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从零开始的马甲人生》作者:云度央 文案: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毁灭了。」 「勇敢的少女啊,成为第■■个勇者,拯救这个世界吧!」 某天晚上,水无月眠听到了在脑海里响起的机械音。 但由于系统不招募未成年员工,直到成年的那天晚上她才踏上穿越各个世界收集自己外挂的旅程。 凭借个人魅力与聪明才智,她成功收集到了友人们的祝福。 辛辛苦苦地获得了开马甲的前置条件。 ——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加油吧,宿主。」 系统用深情的机械音道。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目前暂时确定角色: 狂热变态死忠粉丝遍布两大(空壳)组织的合法萝莉侦探(主体) 立志要为故乡做旅游宣传(?)的少女漫画家 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罢辽的武器师 想和咒灵做好朋友的自称魔术师的咒术师 被鬼王污染失去自我与记忆而堕落的鬼杀队胧柱 兢兢业业打(搞)工(事)的邪神新娘(备注:男) 开杂货店卖小(危)玩(险)具(品)的佛系店主 命中注定侍(弑)神但梦想只是亲自演一场狗血剧的天照巫女 为爱献身扮演上者狗血剧本的恋爱脑太阳神 自称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的猫耳萝莉(备注:男) …… 角色人数仍在绝赞增加中。 主体水无月眠:……救、救命。 注: 文案与正文风格严重不符。 阅读指南: 1.不掉马,无逻辑,作者智商极低,极大ooc可能,与原著不符就是平行世界。 2.cp未定,看我写的顺手程度,单箭头有,苏爽向,主角无敌,不喜误入。 3.主角与(非主角亲自扮演的)马甲都存在有cp的可能性,马甲与马甲之间可能存在各种关系,无blcp,男男之间纯粹亲情/友情关系。 4.主线综【快用你无敌的替身想想办法】【不务正业的文豪们】【柯导教你写红黑大战剧本】【东京低价批发处理烂橘子】【我在大正开紫藤花展】。 5.背景综【是萌王就要以厨力治国】【骨王今天也在被强制冷静】【人理灭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部)】【蜘蛛子的快乐人生】等等一系列作品。 6.目标是全员幸存(大概) 7.有人提到马甲像原创人物的问题,只能说大概是我个人喜好和风格问题,至少我在这本里也没办法轻易更改,不然就可能整本书崩掉,不接受就别看了吧Orz 致谢: 感谢一直和我讨论大纲,为我的作者有话说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亲友pp老师和vv。我爱你们!!!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咒回 马甲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水无月眠 ┃ 配角:替身使者;侦探;不务正业的文豪;咒术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零开始的疯批人生。 立意:拼搏奋斗,自强不息。借助群众力量,走向光辉未来。 第1章 六月·其一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终于稳定下来了,现在每天都可以抽出码字的时间。   虽然想填旧坑,但fgo退坑太久我已经跟不上了,而且大纲也要去掉它英修改……(闭眼   总之,先开篇文复健一下orz   再强调一遍阅读指南:   1.不掉马,无逻辑,作者智商极低,极大ooc可能,与原著不符就是平行世界。   2.cp未定,看我写的顺手程度,单箭头有,苏爽向,主角无敌,不喜误入。   3.本文中的马甲全部原创(标重点),主角与(非主角亲自扮演的)马甲都存在有cp的可能性,马甲与马甲之间可能存在各种关系,无blcp,男男之间纯粹亲情/友情关系。   4.主线综【快用你无敌的替身想想办法】【不务正业的文豪们】【死神小学生来了】【东京低价批发处理烂橘子】【我在大正开紫藤花展】。   5.背景综【是萌王就要以厨力治国】【骨王今天也在被强制冷静】【人理灭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部)】【蜘蛛子的快乐人生】等等一系列作品。   6.目标是全员幸存(大概)   7.有人提到马甲像原创人物的问题,只能说大概是我个人喜好和风格问题,至少我在这本里也没办法轻易更改,不然就可能整本书崩掉,不接受就别看了吧Orz  杜王町的夏日与其他地方一般炙意逼人。   不过时不时吹起的海风的确带来了些许的凉意,暖橙色的夕阳穿透浅薄的云层,穿过在风中摇曳出一片青翠碧绿的树枝树叶,在脚下的道路上打出一片片斑驳的不规则阴影。   明明今天上午才下过一场雨,地面上还残存着一些小水塘,空气的温度却丝毫不减,聒噪的蝉鸣也依然声声入耳,如同在不断催促着尚未归家的学生们。   东方仗助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远远绕过了一个小水塘。   即便已经通过良好的视力确认过这水塘浅的还没他鞋底的一半高,但经由刚刚差点被从路过的某棵树上掉落的树叶砸死的惊险遭遇,他已经不想去试探自己身上被施加的替身能力能不能让他溺毙在这点水里。   身后十几米处那原本枝繁叶茂现在却光秃秃的大树,还有那堆刚刚还以千钧之势往他脸上砸过来现在却被风吹到不知哪里去的树叶正是对他现在所遭受的替身能力的难缠程度的最好体现。   他安全地绕过了小水塘,然后飞快地下蹲避开了对着他脑袋砸过来的篮球,球体精准落在树干中端又迅速反弹回主人的手中。   把对方撞得踉跄后退几步的力度让他看着就心里发憷,不敢想象倘若放任它按照原轨道砸在自己脑袋上会得到怎么样一个结果。   这是他遭受未知替身攻击的第三天。   从一开始仅仅是给他添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到现在的分分秒秒都试图夺走他的性命,这个替身能力的强度似乎在随着时间而不断增加。   虽说按照承太郎先生所说这种效果极其强力的替身往往都有着较低的射程,所以替身使者多半就在他附近,但是无论他与康一还有亿泰怎么引诱寻找,都无法找到替身的本体。   幸好这个替身能力在室内与人多的场合不生效,造成的危险也不会波及到并非替身使者的普通人,东方仗助多少还是有了喘息的余地。但是经由承太郎先生亲身的试验,这个替身能力会通过近距离的接触传染到身边的替身使者身上,虽然引发的危险不至于像东方仗助所遭遇的那么严重,但的确还是具有着一定的威胁性。   于是为了防止替身能力对长时间相处的亿泰与康一造成影响,他只能尽量与他们分开行动。   ——可恶,等找到这个替身的本体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   思绪翻转间,他未曾注意到脚下的碎石,不过这也不能全赖他的分神,那块碎石实在太小,小到他即便是仔细搜寻都不一定注意得到,但不管怎么样他就是被这小到不可思议的碎石给绊倒了,以一种或许称为平地摔会更加贴切的姿势……猝不及防地摔出了人行道。   迎面而来的小轿车司机还在笑着说着些什么,反倒是副驾驶上的女人一眼看到了他,长大了嘴巴发出了无法抑制的尖叫声。司机被女人尖叫声惊动下意识踩下了刹车,但车子却维持着原速度向东方仗助冲了过来。   撞击即将发生在下一分钟、下一秒。   疯狂钻石的身影已经在他身边显现出来,摆好了架势准备上演力速双A当街停车的老套剧情,东方仗助想着之后一定会进行的医院与警局之旅,以及可以预见的来自母亲与外公的双重责问,就觉得一个更加巨大的“危”字已经顶在了头上。   “——小心。”   这时候他忘记缩回的、伸向人行道的手被谁紧紧握住了,千钧一发之际,他被用力拉回了人行道上,在脚踏实地的瞬间毫无形象地一屁股跌坐在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抓着胸口的衣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刚刚的情况仔细算起来还没有糟糕到会让他为之丧命的地步,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还是诚实地生起了一股浓烈的劫后余生感,紧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还没有松开,细腻柔软的掌心肌肤紧紧贴合着他的腕部,明明没有多高的温度,却滚烫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你没事吧?”   平淡的嗓音中带着难以辨别的温柔与关切,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美丽到见过就难以忘记的脸,雪肤粉唇,气质干净澄澈地如同初冬的第一场落雪,黑色的长发被白色蝴蝶结缎带绑成低双马尾,未被扎起的那些自然垂落在脸侧勾出一个乖巧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在夕阳中更似温暖的橙红,细碎的关切之情浮现其中,就如平静水面上荡起的圈圈涟漪。   心如擂鼓。   胸腔中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在宣告着命运的到来。   不管是出于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吊桥效应还是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他对这个少女一见钟情。   被他盯着看的少女歪了歪脑袋,浅浅的疑惑从清亮的眼眸中透了出来。他的视线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心虚地打量起了少女此时的装扮。   她身着着类似大正风格的裙装,红白箭羽纹的小袖搭配着颇显含蓄美的深蓝色袴裙,裙摆上绣着灵动美丽的蝴蝶纹样。小袖内里别出心裁地用白衬衫打了底,衬衫领子能看出被十分用心地熨烫整理平整,领口处还端端正正地系着一个正红色的小蝴蝶结。   为了迁就坐着的他,对方直接跪坐在地面上,全然不顾那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裙摆会沾染地面上的灰尘。她微微前倾着身体,熟练又隐蔽地用视线确认着他身上的情况。或许是依靠观察力做出了最终的判断,她看起来松了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大概由于不熟悉跪坐姿势而紧绷着的僵硬双腿,肢体动作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身上有哪里痛吗?”   “不……不,没、没有痛。”他呆呆地回应着少女的问题,直到被开出一段距离才勉强刹停的轿车尖锐的刹车声惊醒,才反应过来如同惊弓之鸟般从少女的手中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猛地跳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对不起!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没有的事。”少女听到他的道歉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掩饰起了这份惊讶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地上的白色小洋包,站起来俯身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你没事就好。”   突然吹起的海风卷起了婆娑树影,晃动着的光斑如同落在她的发间的暖色花瓣,在枝叶摇曳带起的海浪般的呢喃声中,她仔细拍去裙上的尘土才直起身来,稍稍仰着一点头看向他。如同蝶翼般的纤长眼睫微微翘起,坦然地露出那双温柔而清澈的眼眸,里面像是藏着甜蜜的糖果,又像缓缓流淌着粘稠的蜂蜜。   “那么,我先告辞了,以后走路要小心呀。”   她有模有样地提起裙摆,笑着向他行了一个上个世纪欧洲贵族才会行的礼,东方仗助这才敢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她的手上。柔软纤长的十指白皙,线条流畅美丽,修剪完美的指甲别出心裁地涂成了海蓝色,上面还用娴熟的手法简单几笔勾勒了数条银白色的海豚嬉戏着跃出海平面的图案。   想到这只手之前贴合着他手腕时感受到的柔软触感,东方仗助的神态难免就有些僵硬,耳根也染上了较明显的红色,胸腔中心脏鼓动的声音落在耳中更是如同炸响的雷声一般。他懊恼地用指甲用力掐手心试图冷静下来,期望不要让对面的少女看出什么异常。   幸好在毫无察觉地行完这玩笑一般的礼之后,少女就再次向他告别,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啊……走掉了。   东方仗助悄悄松了口气,赶在正在跑过来想要查看他情况的那辆轿车的司机到达之前溜走,不然如果被他们要求去医院检查,就要赶不上与承太郎先生约定见面的时间了。   不过、不过,在此之前——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少女,终究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快步往隐蔽的街角走过去,路上还因为没留神看路与某个人撞了一下,只能匆匆地向对方道了声歉继续朝目的地走。最后在抵达街角后原地蹲下,抬起一只手缓缓地、缓缓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另一只手则捶了一下墙壁,口中发出了小声的不甘悲鸣:   “糟糕、因为太过紧张居然忘记问她的名字了——可恶难道说仗助君的初恋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墙壁被他的力道捶得震了几震,不过还是顽强地屹立着。东方仗助有点心虚地看着上面出现的几道不怎么明显的裂缝——无论这是被他刚刚才捶出来的还是原本就已经存在的,总之为了居民与过路人的安全起见,他叫出了疯狂钻石对着墙壁一顿“嘟啦嘟啦嘟啦嘟啦”,把它仔细地修补完善了。   他摸了摸焕然一新的墙壁,突然发觉这个墙壁居然没有在他靠近的那瞬间直接砸下来。   ……难道是敌人的替身能力终于减弱了?   他一头雾水地推测着,抓紧这或许只存在片刻的安全时间往杜王町大酒店赶去。   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是承太郎先生在杜王町大酒店顶层订下的总统套房,也算是他在杜王町的基地——不过大部分时间,承太郎先生都呆在海边研究海星,以完成他口中那篇“对他非常重要”的博士论文。   抱歉,偏题了。   总之他赶到总统套房内的时候,亿泰和康一看起来都已经在长沙发上坐了一段时间。   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甚至摆了一壶泡好的茶,在透明的玻璃壶中肆意舒展的茶叶浸润出淡绿色的茶水罕见地代替了往常来这里拜访承太郎先生时对方会为他们准备的热水,就仿佛他们到来之前……或是他们到来之后,就会有一个或者多个需要用茶水进行招待的客人。   看到他进门,亿泰立刻向他发出抱怨的声音:“好慢啊,仗助。”   “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抱歉抱歉。”   闻言东方仗助条件反射地道了歉,走到他们旁边的单人沙发坐——很可惜他没能做到——在坐下的动作完成之前他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承太郎先生那瞬间犀利起来的眼神。   于是他极其自然地拿起了靠近自己这边的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上了茶水,顺势转了一个身,一边笑着和承太郎先生还有康一打招呼,一边费力地在抱怨着的亿泰和往旁边让开的康一之间挤开了一个空位坐下。   承太郎先生眼神里的压迫感消失了。   safe!   东方仗助松了口气。   承太郎先生主动开启了话题:“今天约你们见面,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你们,我的同伴今天傍晚就会抵达杜王町……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抵达杜王町了。”或许是顾及到他们的理解能力不一定能达到他的预期,承太郎先生停顿了片刻,还是勉强地进行了一下不必要的补充说明,“是两个非常可靠的替身使者。”   “啊,真的不用我们过去接一下吗?”东方仗助下意识问道。   “新的替身使者吗……”康一抓住的重点就显然和仗助不太一样,“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而不擅长抓重点的亿泰挠挠后脑勺:“承太郎先生的同伴一定很厉害吧。”   “啊,似乎是为了防止辛红辣椒在他们到来之前做些什么,所以坚持不要我们去接……至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就交由你们自己判断吧。”   承太郎先生半压着帽檐回答了仗助和康一的问题,那双如同青色宝石般的眼眸里罕见地外露着温柔的情绪,连习惯性严肃的语气都平缓了下来。   “不过……我可以保证是值得信任的人。”   东方仗助听着,思绪却情不自禁地偏回了那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少女身上。   ……还会再见面吗? 第2章 轻响·其一   「接触重要人物:东方仗助,世界认可度上升至:10%,基准线达成,世界融合稳定系统启动成功。」   无机质的机械声在水无月眠的意识中宣读着系统提示。   水无月眠分出了一些注意力耐心地听它絮絮叨叨,脚步不停地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检测到本世界中宿主已存在身份,现在进行身份信息读取——」   「此世界中已拥有身份数目:1,确定此身份编号为:No.001·水无月眠,设立为系统锚点,根据此身份信息进行系统推算,向本世界投入衍生身份:No.001_A·水无月醒/No.001_B·南云渡」   「身份读取完毕,公开已读取身份情报:」   —No.001—   【水无月眠】   年龄:26   身高:150cm   性别:女   职业:咨询侦探   力量:50 体质:25 体型:40 敏捷:80 外貌:80 智力:90 意志:80 教育:90 幸运:90   祝福:   飞鼠的祝福:获得使用成就点数抽取人物卡的能力,所抽取人物卡对宿主绝对忠诚。   利姆露·特恩佩斯特的祝福:可以使用利姆露·特恩佩斯特及其属下的能力,可以使用所有声望/好感任一满值阵营所属人物的能力,永久获得稀有技能·并列存在。   迦勒底的祝福:可有偿使用救世主·藤丸立香及其从者的破格能力,非破格能力则可无偿使用。   (其余祝福暂未满足触发条件)   特殊能力:   最棒的侦探(犯罪大师):看到任何死状的尸体都不会慌张,并且可以通过观察加上直觉判断是否是一桩谋杀案,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任何人指认是犯人;会较为容易得到犯罪者的关注与青睐,较为容易卷入麻烦事之中,不过在遇到穷凶极恶的犯罪者并且生死一线的情况下,将会永远留下一线生机。   全语言精通:精通存在着的任意一门语言。   替身:Stockholm(斯德哥尔摩)   类型:?   破坏力:A 速度:A 射程:C 持续力:A 精密度:A 成长性:A   (其余特殊能力暂未满足触发条件)   阵营声望(好感):   /异世界:   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100(100)(已满值)   魔国联邦:90(100)   迦勒底:70(80)   /本世界:   星尘十字军:100(100)(已满值)   DIO魔馆:70(100)   杜王町:20(0)   东京警视厅:100(70)(已满值)   日本公安:60(?)   「您现在拥有的成就点数:220」   「世界融合稳定指数:0/10」   「已融合世界数:2.1/5」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在系统音落下结语的十秒之后,水无月眠才慢吞吞地询问:「读完了?」   「是的。」系统回复,「请问宿主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是我最初的世界吧。」水无月眠点着本世界的阵营,「然后,和承太郎的世界融合了。」   「是的。」已经与她搭档了数个世界的系统熟练地报出了现在的时间线,「现在的时间为1999年,即您离开替身世界那一年,也是您最初穿越的那一年。」   「……我明白了。」水无月眠低声道。   「世界融合后的记忆整合已经全部完成了,您可以随时调取,您之前所抽取并且扮演的身份已经作为NPC在此世界正常行动,是否要现在进行联络?」   「联络一下吧,不用说我现在的地址。」   「明白了。」   系统按照要求乖乖去进行联络了,而水无月眠则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别墅的门也从里面被推开了。   站在玄关的黑发俊秀男性身穿浅色和服,披着深绿色的羽织,脚下踏着一双木屐。   「南山泉,编号No.008,职业作家。」系统进行着播报。   “欢迎回来,水无月小姐。”   他温声道,然后侧身为水无月眠让开了路。   玄关之内就是正厅,水无月眠在玄关脱掉鞋子后往正厅里走了几步,就毫无形象地躺倒在了毛茸茸的深棕色地毯上滚了几圈。   男性关上门刚刚回头就看到了她的动作,无奈地开口:“就这样躺着也太容易着凉了……原本您的身体也不怎么好。”手上却已经熟练地脱下了自己的羽织为她好好地盖上。   “谢啦,南山先生——”水无月眠拉长了语调,整个人往衣服里面缩了缩,还不忘叮嘱一句,“我现在准备抽一下卡,有看到适合的可能会直接分割意识,可能得睡一会,晚安。”   “晚安。”南山泉点了点头,“如果时间太晚,我会带您回房间的。”   “那就拜托你啦。”水无月眠闭上了眼睛。   「进行抽卡吧,使用50成就点。」   「是,已收取50成就点。」   「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09—【乙间轻响】   —No.066—【猫猫】   —No.047—【鹤见瞳】   —No.011—【塞缪尔·格维】   —No.010—【伊芙·毕维那】   看到这个结果,系统困惑地询问道:「您有没有觉得……您现在拥有的前10的编号有点太多了。」   「没有啊。」   水无月眠无所谓地说着,用意识大致地浏览了一下各张卡的背景,最后停留在了【乙间轻响】上。   「选取乙间轻响作为扮演新身份,具现化出鹤见瞳、伊芙·毕维那投入杜王町地图。」   「可是……是。」   —No.009—   【乙间轻响】   年龄:16   身高:160cm   性别:女   职业:高中生/漫画家   力量:40 体质:35 体型:50 敏捷:60 外貌:90 智力:90 意志:40 教育:60 幸运:30   「身份已确认。背景编入中——」   「乙间轻响,原东京米花町人,5岁搬入杜王町,现为日本S市杜王町葡萄丘高中一年级生。患有罕见精神病通感症,会将人类看作是各种各样的动物。水无月眠死忠粉丝,之一。初一时开始创作以水无月眠(虎鲸)为主角、全部出场人物皆为动物形象的侦探漫画,并且一举成名,成为了知名的不露脸漫画家,笔名虎鲸SUKI。」   「背景编入完成。」   「扮演开始时间设定:1998年。」   「扮演开始。」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   东方仗助踏下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窗外的朝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下探出一点头,清晨弥漫的雾气也还未完全散尽。   虽然他已经特意起了个大早,但显然有人比他起得更早——容颜秀美的白发少女已经在餐桌旁落座,面前摆着一碗已经吃完的水果沙拉。她将头偏向楼梯口的方向,那双美丽的浅紫色的眼眸淡然地看过来,然后语气平静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仗助君。”   “啊、早上好,……轻响姐。”   东方仗助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有些生疏地吐出了这个称呼。   从家族关系上来讲,身为外婆的大哥的孙女的乙间轻响,是东方仗助的从表姐。母亲东方朋子与外公东方良平都说小时候的二人关系很不错,乙间轻响甚至还特意为他取了一个听起来很可爱的昵称,少时的他也常常黏着这位从表姐,每次从表姐离开他家他就会伤心地掉眼泪。   不过大概是因为4岁时高烧50天留下的后遗症,他完全忘记了‘乙间轻响’的存在。   他只记得高烧后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喜极而泣的朋子,以及朋子身旁正向他伸出手的陌生少女,面对陌生人的应激反应让他当即害怕地颤抖了起来,一下就打开了那位陌生少女的手。少女看起来整个人都呆住了,朋子也很惊讶,但她低声和少女说了什么,少女就摸了摸手点点头,安安静静地离开了病房。   东方朋子告诉他,那位少女是他的从表姐乙间轻响,这50天里只要有空就会来医院,安静地陪伴在他身边等待他醒来。   东方仗助想:自己得道歉才行。   但是一直到结束观察出院,东方仗助也没有再见过乙间轻响。   之后回家,拨打乙间家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直接去敲门也是无人回应,直到东方朋子从乙间轻响父母那边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告诉他乙间轻响那天自医院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于是东方仗助也开始了等待。   等乙间轻响愿意走出自己的房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时候的她似乎完全已经把东方仗助放下了。即便是他费心费力地制造了好几次偶遇,乙间轻响也只会以冷淡的眼神看过来,那种毫不在意的神情总是让他莫名其妙地就把道歉憋了回去。两人的每一次偶遇都只是这样视线相交,再彼此擦肩而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句道歉最终也湮灭在了时光之中。   而现在,是时隔了10年的、乙间轻响与东方仗助的又一次完整对话——双方面的那一种。   这导致在吐出那个颇有些亲近的称呼后,东方仗助就开始十分忐忑地等待着乙间轻响的回应。而乙间轻响对他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了这个‘轻响姐’的称呼。   东方仗助松了口气。   “轻响姐。”他故作镇定地说,“妈妈和外公都已经出发了吗?”   “嗯,他们凌晨就走了,说是要赶上去东京的早班车。”注意到他紧张到把校服下摆都捏出了褶皱,乙间轻响体贴地找了个理由结束了两人的聊天,“本来想写张便条告诉你的……对了,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放在冰箱里面,你吃的时候自己热一下,中午的便当也已经做好了,在料理台上,去上学的时候记得放进书包里。”   “我早上一直会和朋友一起晨练,晨练之后也习惯了在她家里洗漱,所以每天都会很早就出门,放学后我会买菜回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在放学前发消息和我说。”   “啊、啊……好的。”东方仗助勉强地把她话里的信息全部记了下来,但注意到她似乎想自己收拾沙拉碗,立刻出声阻止,“轻响姐就不用收拾了,收拾和洗碗都交给我来就好。”   “可是……”   “请务必交给我!”他几乎是抢着拿走了这个沙拉碗,带着它匆匆跑进了厨房。   “……那就麻烦你了,仗助君。”   乙间轻响犹豫着点了点头,拎起了自己的书包向玄关走去。   “那么,我出门了。”   “路上注意安全。”仗助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   他注意到乙间轻响换鞋子的动作因为自己的话语稍微顿了一下,似乎是短暂地思考了什么,但最终她也只是顿了那么一下,就连贯而自然地换好了运动鞋,离开了这里。   伴随着锁舌合扣的声音,门轻轻地关上了。   「重要人物:东方仗助,好感度增加,世界认可度上升至:15%。」   系统称职地向乙间轻响通报了世界认可度的变动,通报完了又忍不住询问她:   「‘乙间轻响’这个人物,其实和东方仗助的相性很不妙吧……说到底,您为什么不先用水无月眠的身份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解锁一下新的可以当切入点的人物,而是要抓着东方仗助一只羊薅毛?」   「大概是因为,东方仗助这个人比较有趣吧。」   「我不认为您选择他的理由,会是因为‘有趣’这一点。」系统依然在一板一眼地推测着,「我推测是因为他和您的男友长得很像,从而让您对他产生了移情作用。」   「……不,你在说什么。」乙间轻响噎了一下,「首先,那是我的前男友,其次,恕我直言,他和我的前男友真的一点也不像,从肤色到年龄到身高到长相——都完全不一样。你与其硬生生拿我前男友碰瓷他,不如就近取材,怎么看东方仗助的这张脸长得都几乎和年轻时候的承太郎一模一样吧。」   「抱歉,我不是很擅长辨认人脸,我只能读取一定的人物信息,至于称呼您的前男友为您的男友,只是因为您似乎还没有与他分手。」系统从善如流地道歉,「那就是因为他长得和空条承太郎一模一样,从而让您产生了移情作用。」   「……」乙间轻响扶了扶额头,「你想多了。至于前男友,我一般默认他已经死了。」   「可是……」系统似乎还想说什么,乙间轻响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它:「忘了前男友的话题吧……如果我会因为其他人对某个人产生移情作用,那我只会选择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我们与其在这里讨论我会不会因为别人而对某个人产生移情作用,还不如来讨论一下你之后能不能不要用死板的机械音和我聊天,这样真的很出戏。」   「关于这一点,我曾经为您解释过……因为之前的某一任宿主与系统聊天聊得过于开心导致任务严重失败,所以我决定干脆一棍子打死,用机械音来有效减少宿主与系统的聊天概率……」   「不听。」   「您有没有觉得,自从成为乙间轻响之后,您变得越来越任性了。」   「谢谢夸奖。」   「我并不是在夸您。」   「诶嘿。」   「……」 第3章 轻响·其二   我叫做乙间轻响。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北极熊先生和企鹅小姐养着,住在只有一个人的寒冷雪洞里。   刚刚才在画本上看到过这两种动物的样子,一抬头就看到它们出现在面前,于是就惊喜地指着喊了“北极熊”和“企鹅”,即便被北极熊先生和企鹅小姐责骂了也不愿意改口。   北极熊先生和企鹅小姐再也没来过。   不过,没问题的,一个人生活什么的……我不是那种需要动物来照顾的人。   ——   晨,6时。   乙间轻响准时按响了深谷久美子家的门铃。   没有让她等待片刻,几乎是在她按下门铃的同一瞬间,门就被猛地被向内拉开,露出了一片漆黑的独栋小洋房内部。乙间轻响见怪不怪地踏入了这片黑暗中,熟练地无视了从她背后缓慢缠上脖颈的柔软双手,按下了玄关处鞋柜后面的电灯开关。   “啪嗒。”   随着电灯被打开的声音,她轻轻搭住了那双手,用温和的嗓音警告:   “不要闹了,博美犬小姐。”   她没有用一点力气,但那双手还是立刻就停了下来。   “……真是的,连抱抱都不允许吗,轻响好过分好冷淡。”   回应了她‘博美犬小姐’这个称呼的,是一个甜美到几乎发腻的女声。对方就着现在的姿势亲昵地赖在了乙间轻响的背上,半是委屈半是撒娇般地在她颈窝蹭着。   “我们满打满算已经22小时23分钟没有见面了哦……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轻响身边那么久。虽然我是博美犬而不是兔子,但过于寂寞还是会死掉的……”   乙间轻响没有回答,只是依然搭着少女的手。   “我知道啦……”准确领悟到她无声拒绝的意味后,博美犬小姐只好委委屈屈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拖沓着步伐慢悠悠绕到了乙间轻响的面前,“那么轻响……今天我们要去哪里‘晨练’呢?”   乙间轻响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翻开,手指点在写着今日日期的那一栏上:“按照计划是警局。”   “咦?今天去警局吗?”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地点,博美犬小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良平大人已经离开杜王町了吗?”   “他们要去米花町参加我父母的生日宴。”   “是这样啊。”博美犬小姐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道,“那真是太好了,原本我还在想该做些什么才能不留痕迹地将良平大人合理调开呢。如果在轻响的计划开始实施之前还不能达成前置条件,我会觉得非常——非常地生气的。”   “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出发可能会上学迟到。”乙间轻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去完警察局之后,我们还要去和南山先生见一面。”   “为什么喊他就是南山先生,喊我就只能是博美犬小姐啊——真是的,哪怕只有一次就好,我希望轻响也能叫我深谷久美子啊,当然如果只有久美子就更好了。”博美犬小姐……深谷久美子表情失落地拎起了鞋架旁边的书包,“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乙间轻响理所当然地无视了深谷久美子全部的抱怨,点点头转身跨出了大门。   深谷久美子拼命地压抑住几乎快要满出来的、因为一个称呼而对南山泉产生的愤怒、嫉妒与不甘,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臣服姿态跟上了她的脚步。   深谷久美子的家处于杜王町的中心部分,距离警局和车站都不远,便利的交通再加上久美子并没有会来上门打扰的家人与朋友,乙间轻响已经习惯了将之作为根据地使用。当然出于谨慎考虑,她在其他许多地方都购置了安全屋,归属于各种各样的人名下,甚至有些还委托了其他的自己进行购置,誓要无论在杜王町的哪一个地方遇到了麻烦事,都能在十分钟内抵达自己的安全屋。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抵达了警察局。   在这个平和的小镇上没有太多案件,导致警局里的警察们看起来都有些无所事事。前台的男警察表情有些懒散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们,慢吞吞地从手边拿起记录册,刚刚想要开口询问——他斜上方的天花板就猛地碎裂了开来,搬着大件物品的另一个男警察与天花板的碎屑一起自由落体,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摔了个脑袋发懵。   而前台的男警察显然没有这么好运了,他被一块天花板碎片砸了个严实,瞬间满头是血地昏死了过去。   掉下来的那个男警察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叫,整个大厅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有人立刻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观察情况,也有人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当然也有人疯狂地想要逃离警察局。隐藏在这片混乱之中,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顺利地进入了警察局,抵达了她们的目的地资料室。   “1976年,片桐安十郎。”乙间轻响说出了关键词,自己则在另一堆卷宗中寻找着什么。   深谷久美子点了点头。   两人都戴着手套和口罩,分工明确地快速地翻阅着自己面前的卷宗,直到动作稍慢一些的深谷久美子从自己负责的那一堆中找到了属于片桐安十郎的那一份:“找到了。”   乙间轻响将手中已经阅读完的卷宗归位,接过片桐安十郎的卷宗开始浏览,深谷久美子则着手于复原自己负责的这些卷宗。在确认已经完全将手里卷宗上的内容全部都记入了脑中,乙间轻响抬手把这份卷宗往深谷久美子整理完毕留出的空隙里一插,紧接着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资料室,趁着还没停息的混乱余波默默退场。   警察局的正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深谷久美子脸色一沉,人群里就再次发生了一阵骚动,吸引了路上某辆大卡车驾驶员的注意力。他有些好奇地从上而下望向了散开的人群的中心,却发现是倒在那里面的老人穿着一件眼熟的衣服——那是自己母亲出门时穿的衣服,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完全忘掉了要踩下刹车。   大卡车径自冲入了人群之中。   深谷久美子终于松了口气,低头跟着乙间轻响离开了警察局,和谐地融入慌乱的人群,挤到了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旁边,找了个空隙打开车门侧身坐了进去。在一片嘈杂而混乱的声响中,黑色轿车就这么无声地驶离了这里。   “真是混乱的场面啊。”开车的男性轻笑着调侃,“我还以为你的话,会再稍微收敛一些。”   “如果东方良平在里面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收敛一些。”副驾驶位的乙间轻响给自己拉上保险带,顺带把口罩也往上拉了一些,“和我接触越多的人,替身对其施加的影响就越强,但这里都是些陌生人,既然怎么样都不会致死,那就随他们去吧。”   “怎么,难道说……南山泉先生您心软了?”深谷久美子微笑着开口。   “毕竟鄙人勉强是个忧国忧民的作家,看到眼前发生这种混乱的场景很难不动容吧。倒是没想到深谷小姐居然会这么关心鄙人的心情……真是让鄙人受宠若惊啊。”南山泉彬彬有礼。   “……关、心、您?您真是说笑了。不过的确,我是应该关心关心您,毕竟不需要的脑子麻烦请直接捐给有需要的人,当然如果您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捐赠,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代劳一下。”深谷久美子皮笑肉不笑。   “博美犬小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掐断了久美子的话语,她偷偷向前瞄了一眼,对上后视镜中乙间那双冰冷的眼眸,只能颇为不甘心地缩在后座上闭上了嘴。   见此,乙间轻响的语气才转向温和:   “南山先生,今天带我们去河边,拜托了。”   南山泉耸耸肩膀,思考了一下去河边的最近路线后打了个转向灯,掉头往河边开去。他看了一眼时间,按开了车载广播:“Good Morning,早安,杜王町电台广播,今天也是我来为您服务,您的邻居原田海。这可真是个多灾多难的早晨啊,我们先来了解一下刚刚在警察局里发现的事故吧……”   “你……还喜欢听广播?”乙间轻响面色有些古怪。   “倒也不是,只是我的编辑上次过来问我某个写作素材是从哪里来的。虽然我暂时用一时间的灵感把他应付过去了,不过的确提醒了我,以真实事件写作也需要做些遮掩才行,比如从各种地方找点似是而非的依据。”南山泉坦然道,“正好我的邻居每天早上都会公放这个广播,我耳朵不错,也习惯跟着他随便听听了。即便都是在播报些我早就知道的东西,但听别人来说也还算有趣。”   乙间轻响撑着下巴,“唔”了一声,看起来还算感兴趣:“那有机会我也听听看吧。”   “您有兴趣真是再好不过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南山泉顺手从手刹旁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两张稿纸,一张递给了乙间轻响,另一张扔给了深谷久美子,“为你们准备好的东西,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背熟。”   乙间轻响道了声谢,然后捧着稿纸看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东西啊……”深谷久美子表情嫌弃地捏着稿纸的一角,随口读出了最上面一行,“早上和轻响一起去河边的时候,乘坐的公交车居然与救护车擦肩而过……?”   她皱着眉头往下看。   「发生了什么吗?最好不要打扰我和轻响相处。」   「与轻响一起晨跑的时候,旁边的垃圾居然在公放摇滚乐,我都听不到轻响的声音了。好烦,能不能直接把那个垃圾杀掉啊。」   「刚刚才跑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轻响就有些累了,趁机把我的水分给她——这个水杯这辈子都不洗了,回去就把它珍藏起来……不,果然还是直接供奉起来比较好吧!」   「……啊啊,轻响喘息着的模样真可爱啊。」   「嗯?轻响已经完全跑不动了吗……没关系哦,不用道歉,也不用在意的,轻响。」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抛下轻响你一个人的哦。」   「所以,请永远像现在这样依靠着我,一直注视着我,也只注视着我吧。」   “……这是什么。”   “那个啊,是假设你们如果今天去晨跑,那么都会遇到些什么哦,上面的一切情节都源自于现实,这一点还请你放心,我即便是再讨厌深谷小姐,也不会去做容易牵连乙间小姐的事情。”绿灯亮起,南山泉踩下油门,微微地笑了起来,“所以,哪怕深谷小姐再讨厌我,也请一定要好好背熟,不要给乙间小姐添麻烦啊。”   “哦,对了。”他补充道,“上面的一切都是通过我的替身能力对你真实心情进行的模拟,我本人并不知道上面的具体内容,也与上面的全部内容无关,所以,就算上面的内容再变态,那也只是你自己变态。”   深谷久美子:“……啧。” 第4章 轻响·其三   每一天,都会有吃的送来雪洞里面。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长大一点,学会了走路。   学会了走路的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雪洞里多了两种东西。   被叫做‘电脑’的铁盒子,与被叫做‘书本’的东西。在‘电脑’上,会毫无间断地播放着各种各样的、被盒子上面的动物叫做‘教学视频’的东西,说需要让我全部‘学会’,而雪洞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本’,‘教学视频’里面的动物会时不时叫我拿起‘书本’进行‘看懂’。   ‘学会’了就是下一个‘教学视频’,‘看懂’了就是下一本‘书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南山泉把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送到了河边,然后果然一分一秒都没有多停留,她们前脚刚刚下了车,后脚他就把车开走了。乙间轻响习惯性地把稿纸留在了车子上面,而被深谷久美子带下车的那份稿纸在车子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就从她手里消失不见。   “……万一我没背熟不就糟糕了吗。”她有些抱怨地说道。   乙间轻响安静地看着她。   深谷久美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语突然被卡在了喉咙里面。   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片刻后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有一些迟钝,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之前在干什么,但当视线落到了身边的乙间轻响身上的时候,她就立刻想起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自然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轻响……你现在还觉得累吗?累的话,我们今天打的回去吧。”   乙间轻响看着她关切的神情,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后抬手抚摸上了久美子的脑袋,对方也十分温驯地低下头任由她抚摸。   “我已经没事了。”爱怜地轻轻抚摸着眼前乖巧的栗色大狗狗,她用自己最为温柔的语气感谢道,“刚刚实在是麻烦你了,博美犬小姐,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去吧。”   “不过,在那之前……要抱抱吗?”   在深谷久美子陡然亮起来的深紫色眼眸中,乙间轻响看到了自己张开双臂,宛如恶魔一般的身姿。   下一秒,恶魔的影像就从她视线中消失了,因为深谷久美子已经急切地扑了上来。她用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了乙间轻响,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中,用嘴唇不断磨蹭着她的皮肤、确认并且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着的脉搏。   她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侧,泛起令人不适的黏腻与酥麻感。   可是乙间轻响并没有因为不适而推开她,当然也没有出于温柔而回抱她。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然后……在对方的满足感即将达到巅峰的时候,适时地轻轻推开了对方。   深谷久美子迷茫地被推开,那双眼眸中泛出令人怜惜的湿漉漉的水光。   “要回去洗澡了哦,博美犬小姐。”乙间轻响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将刚刚被久美子磨蹭散的鬓发挽回耳后,无视掉那道紧紧缠在她手与耳上的视线,“之后先送你去学校,晚上要一起去买菜吗?”   “是。”将内心不断涌现的渴望压制回去,家犬向主人乖顺地伏低头颅,“请……请务必允许我一道。”   请多陪陪我。   请再允许我多抱抱您。   但在乙间轻响牵起深谷久美子的手之后,深谷久美子就忘掉了自己之前全部的想法。   她们一起回深谷宅洗澡,然后再手牵着手一起去深谷久美子就读的初中。   “……真希望上学的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啊。”   深谷久美子呢喃着。   虽说是呢喃,她也没有收敛自己的音量。乙间轻响把这句话收入耳中,动作却没有任何的停顿,依然维持着那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连握着她手的力道都没有改变,一如既往显得那么若即若离。   乙间轻响将深谷久美子送进初中准备离开的时候,碰上了刚好走到校门口的东方仗助。   “轻响姐。”东方仗助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凑了上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送博美犬小姐上学。”乙间轻响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仗助君也读这个学校吗?”   虽然内心生起了博美犬小姐是什么的疑惑,但东方仗助很快被后面的疑问转移了注意力,对着乙间轻响乖巧地狗狗点头。   乙间轻响微笑着点头:“以后有机会,可以来和我与博美犬小姐一起晨练。”   ……所以博美犬小姐到底是什么?   东方仗助的脑中再次出现了这个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于博美犬小姐是什么的时候,他抱着与轻响姐修补关系的想法刚刚想继续狗狗点头,就察觉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一股浓厚杀意。   东方仗助立刻警觉地看过去,就看到一位少女正安静地凝视着他们的方向。   那位少女有着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留着似乎是被非专业人士剪得参差不齐的刘海,肤色是带着严重病态的惨白,眼眶边的黑眼圈也很严重,那一双深紫色的瞳孔里面溢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委屈、悲伤、不甘、动摇……   他竖起自己的雷达仔细地辨认着,然而……那里面唯独没有他之前感受到的杀意。东方仗助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只好疑惑地挠挠脸颊以为是自己感知错误。   但在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深谷久美子身上的时候,自然没有注意到与他同时往那边看去的乙间轻响。   ‘要-乖-哦。’   乙间轻响微笑着做出了这样的口型。   然后她收回视线,神态自若地向东方仗助道:“仗助君,时间不早,我也得去上学了。”   没有在原地等东方仗助做出反应,乙间轻响就径自背着包往车站的方向走去了,把因为一直在注意深谷久美子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憋出一句“啊、啊……好的。”的东方仗助扔在了身后。   看到乙间轻响这种连道别都不想说的态度,深谷久美子立刻对着东方仗助露出了像是在嘲弄一般的笑容,然后拎着包转身就往教室走。   正好看到那笑容的东方仗助:“……?”   他一脸迷茫地看着这位在学校里因为能打而很有名气、但与他一直没什么交情的深谷同学带着一种莫名其妙胜利者的态度离开,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全部表现,得出了一个让他有些惊恐的答案。   ‘深谷同学……难道暗恋我……?’   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这个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而另一边,乙间轻响并没有在车站等待开往学校的公交,而是登上了等在车站的南山泉的轿车。   “你学校那边我已经解决掉了,接下来要去哪里?”南山泉一手搭方向盘,一手搭手刹,等着乙间轻响系好安全带才开口询问,“你们早上在警局那边应该找到线索了吧?”   “嗯。”乙间轻响点点头,“暹罗鳄先生现在不在杜王町。”   “那今天……”   “今天我们要去找另一个棋子。”乙间轻响侧身从座椅底下拿出了一本普普通通的相册,翻到了列着杜王町全部替身使者的那几页,点在其中一张照片上,“这一位……军舰鸟先生。”   南山泉拉开保险带,靠到乙间轻响肩膀上瞄了一眼。   “军舰鸟先生……是指小林玉美啊。”南山泉很快从记忆里翻出了对方的替身能力,“心锁,将人类心中的负罪感化作心脏处同等重量的锁的替身能力吗?……真是一个不知道该说有用还是没用的能力。”   他做出评价,然后又看了一眼名字后面记录着的地址,重新扣上安全带。   “那么,目的地确认,我们出发了。”   乙间轻响又往后翻了几页看了看,合上相册将其重新放回了座位底下。   「……真是不幸啊。」在两个人商讨完今天的目标后,系统才悄悄冒出了头,用最平静无波的机械音说着幸灾乐祸的话,「真是个上辈子毁灭了世界的不幸家伙,居然这辈子会被你们两个给盯上。」   「照你这么说,那世界恐怕已经被毁灭很多次了。」   「……」又一次被不软不硬地怼回来的系统又一次不吱声了,半晌后才磕磕绊绊地说,「说真的,我觉得你被乙间轻响的卡影响太深了……要不要考虑一下,还是不要亲身扮演这种与你本身性格偏差值太高的人物?」   「我没有被影响。」乙间轻响平静地道,「这只是在维持入戏状态而已。」   「可是你对东方仗助和深谷久美子都不是这样的。」系统认真道,「你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这才是乙间轻响在除水无月眠之外的朋友面前的真正性格……虽然像她这种人也根本没几个朋友。」乙间轻响轻描淡写,「他们哪里可以和你比。」   「……嘎吱。」   「嘎吱……?」   「不……没什么,让我们结束这个话题吧。」系统的机械音有些飘忽,「咳咳,关于乙间轻响这个人物,你有什么想法?」   即便是听出了系统现在只是在没话找话,乙间轻响也没有敷衍地对待这个话题。   她用写研究课题论文的认真态度分析:   「就算把我的全部卡都拎出来比一比,乙间轻响也是其中疯得最独一无二的那一张。」   「?」系统迷惑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的疯狂在于,她的意识比任何人都清醒,她的眼睛也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这样的人反而比任何人都容易陷入疯狂。更何况造物主出于偏爱,几乎赐予了她全部的才能,但或许是作为拥有全部的才能的代价,她同时还无比可悲地拥有了无限接近于神明的视角,永远无法将人类视作她的同类。」   「……」系统哑口无言。   「当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乙间轻响完成了自我剖析后理智地说,「只有疯子才能理解疯子,只有恶人才能征服恶人。」   「可是这样子,是没办法获取到正面成就的吧,负面成就的价值远小于正面成就。」   「我选择乙间轻响就是因为她不需要去获取任何正面成就。她只需要在水无月眠抵达杜王町之前,在南山泉的协助下运用自己的特殊性成为杜王町的神明就好。」   系统很快就从资料库中翻出了水无月眠过去与乙间轻响之间的某场对手戏:「你难道要……」   「不止。」乙间轻响道,「我十分了解我原本的世界,那是一个侦探至上的世界。如果需要让这两个世界融合的稳定指数上升,那么这个世界也必须拥有一位重量级的名侦探,以及一位所作所为能够动摇甚至改变名侦探的宿敌才可以。我需要一个合理牵扯进各种各样事情里的……」   「突破口。」系统也渐渐理解了乙间轻响的想法,「的确,况且只要拥有特别突出的人物以及事件,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世界线间的不同,增加融合后世界的稳定性。」   「但是……人物死亡的痛苦是会直接传导到你灵魂上的……」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忍受疼痛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体验人物死亡,当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抱歉打扰你的思考。”南山泉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乙间小姐,小林玉美就在那边。”   乙间轻响从与系统的交流中抽身而出,抬眸看向前方马路上的小小麻袋,以及旁边道路上看似游手好闲着的小林玉美。   “麻袋的内容物。”乙间轻响问。   南山泉回答:“玩偶。”   “附近的人数。”她向南山泉确定。   南山泉闭着眼睛想了想:“三分钟内,能够看到我们的只有小林玉美一个人。”   “非常好。”乙间轻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碾上去。”   “收到。”   南山泉也露出了一个微笑,一踩刹车方向盘一打就猛地碾过了那个小麻袋,然后开出一小段后就停了下来。   他顺手从牛皮纸袋中抽出了一张递给乙间轻响。   乙间轻响接过后一直等待到车停稳,才拿着那张稿纸走下车子。   在耳边环绕着的小动物玩偶的凄惨叫声中,她对着走来的小林玉美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小林玉美先生。”她停顿了一下,“住址杜王町……”在报出一系列不应该是会被偶然敲诈到的陌生人知道的事情后,乙间轻响才在对方逐渐惊恐的表情中,用最温柔的嗓音说道,“能稍微聊聊吗?”   两分钟后。   “多谢您的配合,祝愿您接下来生活愉快。”达成目的之后,乙间轻响将自己手中的稿纸递给了小林玉美,同时真心实意地给了他代表友好的祝福。   虽然对方看起来并不相信的样子。   小林玉美一边腹诽着一边按照约定乖乖接过了稿纸,虽然约定中还有着阅读这种事情,但他显而易见地不会听从这么明显的陷阱。   可惜在稿纸入手的瞬间就融化成了光点飞散开来。   他愣神间,乙间轻响已经回到了轿车上。南山泉迅速地一脚油门,轿车扬长而去。   原地只留下了一个迷茫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的、骂骂咧咧地捡起小麻袋离开的小林玉美。 第5章 轻响·其四   5岁的时候,我搬到了杜王町。   与其说是搬到,不如说是被厌弃于是导致的流放。   我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非常麻烦,我只要见到小猫小狗们都会被缠着,被七嘴八舌地夸赞好看,这时候各种各样的鸟类就会飞快飞过来,说着“这个孩子的精神很不正常”然后把它们拉走,于是冰天雪地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你问为什么动物会说话?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司空见惯的吗?不过,的确有些动物不会说话没错啦,所以我常常会觉得它们很可怜,但是它们“喵”的声音很可爱,比所有会说话的动物可爱一万倍。   搬到杜王町的那一年,我在雪洞外面捡到了一条博美犬。   ——   “那么,解决了军舰鸟先生的事情之后,我们要去做什么呢?”南山泉无所事事地开着车在路上闲逛,“或者说您还有什么想要拉拢的目标吗?”   “暂时没有了吧。”乙间轻响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我看上的人都还不在杜王町呢。”   “需要我动手做点什么吗?”南山泉善意体贴地询问道,“虽然我的能力在杜王町外没什么大用处,但制造点小契机还是足够的。”   “没关系啦,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乙间轻响拉长了语调,“毕竟……这可是‘命运’嘛。”   “是啊,这就是命运。”南山泉赞成一般道,“对了,关于我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   “——南山,现在立刻停车。”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乙间轻响冷声打断了南山泉的话语。   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乙间轻响意思的时候,南山泉的身体已经诚实地执行了乙间轻响的命令,在飞快确定后方没有车子之后狠狠一脚踩下了刹车。   轿车毫无道德心地停在了道路中间。乙间轻响拉开车门,踏进了旁边的小巷。   南山泉叹着气把车停到路边,往小巷中看了看,脑中飞快地想起了这里的地址,进一步获取了此时在小巷中发生了什么的情报。然后他思考了一下乙间轻响那除了弱鸡之外没有其他适配形容词的体质,平静地从驾驶座与车门的空隙中拉出了一把银色的折叠遮阳伞。   他提着遮阳伞下车,落后乙间轻响两分钟踏入了小巷。   两分钟前。   乙间轻响踏入小巷深处的时候,里面的好戏正上演到最高/潮的时刻。   似乎是厌倦了拳打脚踢,黑发妹妹头的少年被围堵着他的人一拳狠狠砸到了墙壁上,虚弱而痛苦地顺着墙壁滑倒了下来。他痛苦地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喉间发出了如同小兽般的悲鸣声,殷红的鲜血从他的额角的伤口流下来,被脸上沾上的些许脏污抹开,污染了他那张精致的脸蛋。   乙间轻响:“……”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抱歉,稍微打扰一下。”乙间轻响的脸上挂回了温和的笑容,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请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温柔的嗓音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就连妹妹头少年都勉强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早晨的阳光给小巷的边缘烫上了耀眼的金色,高楼投下的阴影却正好覆盖了他身处的这块区域,身穿校服的少女站立于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光明中的美丽的白发宛如流淌着的阳光,黑暗中的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却仿佛明明灭灭着暗色的火。   她似乎在笑,又似乎完全不在笑。   她或许只是平平淡淡地勾起了嘴唇,向着惊扰了她的他们,做出了一个类似面具一样的表情。   而在她带上笑脸的面具之后,他看到一股巨大的阴影自她背后升起,那近乎无尽的扭曲与晦涩之中,缓缓睁开了一双跃跃欲试的眼睛。   他仿佛听到恶魔向渺小人类宣告既定的死期。   而打破这近乎凝滞的气氛的,是小巷内不断响起的、人体倒下的声音。   松松垮垮地握着武器的男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巷内,一边若无其事地甩掉雪白刀刃上的血迹,一边转头向着恶魔露出了云淡风轻的微笑:“乙间小姐。像这种小角色完全不配脏了您的手和眼,以后还是直接交给属下来处理吧。”   恶魔——乙间小姐嗤笑了一声。   她没有对部下的自作主张提出任何的意见,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没必要。她绕开了倒了一地的尸体,以及站在尸体群里的那个部下,踩着干净的小皮靴向小巷深处迈步,最后目的明确地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她半蹲了下来,平静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他对着这位乙间小姐开了口:“刚刚……您的后面……”   “啊。”她神色淡淡地回答,“你看到了么?”   没有等他回答,她又径自点了点头,用笃定的语气道:“你看到了。”   “是,我看到了。”他尽量平稳着音调,但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大概抖得很厉害,因为那位乙间小姐听后就露出了看到无趣事情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没有胆量抬头看我。”她意有所指。   “我不会说出去的——”他立刻急切地说,“我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害怕乙间轻响不相信,他还咬咬牙暴露出了自己的姓名作为交换,“我的名字叫做灰原雄!”   在他说完之后,却发现那位乙间小姐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   那并不是对他竟然如此坦诚的惊讶,而更像是……听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的惊讶。   不过无论怎么样,那一直存在在她眼眸中的冷意与杀意最终退去了。   “既然你已经告知了我们名字……我们也不能失礼才是。”灰原雄刚刚才为自己死里逃生松了口气,就听到乙间小姐用着最温和的声音,说着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我的名字是乙间轻响,目前的住处不方便告知你,这一点还请见谅,不过嘛……”   她凑近灰原的耳边,用一种与朋友分享小秘密的语气道。   “作为替代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与这位先生,都隶属于某个名叫【旧日图书馆】的组织。”   突然就听到这种顶级机密的灰原雄似乎呆住了的样子。   “这个秘密也麻烦你保守了。”乙间轻响点了点他的额头,帮他把掉落在地上的书包捡了起来,“好,乖孩子该去上课了,灰原君。”   她站起来,把书包放进了灰原雄的怀里。   “以后不要再抄近路走小巷子了,会遇见怪物的哦。”   在叮嘱完这一点之后,乙间轻响就与那位之前一直站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男性一起离开了,他隐隐约约听到乙间轻响说“我还挺喜欢狗狗的。”的声音。   灰原雄把书包抱得更紧了一些,慢慢地去看了看那些尸体。   出乎意料地,尸体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起来都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原来是用刀背打的吗?   他再一次看向了两人消失的方向。   ……明天,再来这里看看吧。   「那个孩子……好像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系统的机械声有些复杂。   「大概猜到了,我已经把杜王町的全部人名和脸都对应着背下来了,刚刚那个孩子的确不在其中。」乙间轻响倒是很淡然,「应该是侦探世界的人吧,南山的替身能力暂时只对替身世界的人生效。」   「不、……应该也不是吧。」系统嘟囔着。   「我记得,现在已融合的世界数应该是2.1个。」乙间轻响思索道,「除了侦探世界之外,也可能是那个0.1的意外。」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系统跟着她的思路想了一下,「不过你刚刚和他说的那个旧日图书馆,又是什么东西?」   「是在五分钟前刚刚决定创立并且开放招生的组织——顺带一提,敌对组织我决定叫【荆棘议会】。」   「这不就根本就是你现想出来的东西嘛。」系统计算了一下时间吐槽道,「而且荆棘议会,那不是由艾格西担任议长的那个神经病议会吗?图书馆馆长不会是秦千灯吧。」   「是呀是呀,所以不用刻意编剧本了,是不是很方便!」   「可不是方便嘛。」系统翻了翻资料库,「接下来难道就是:荆棘议会与旧日图书馆的战争,又名议长艾格西·芙洛拉和馆长秦千灯的爱恨情仇之一块雪糕引发的血案?」   「……」乙间轻响想了想,「如果抽到他们的卡,倒也不是不可以?」   「请饶了这个世界吧。」系统下意识道,「但是这种组织出现的意义又是什么?」   「因为很有趣?」   「……好的,我明白了。」   「开玩笑的啦。」乙间轻响道,「只是这样比较方便吧,弄出两个敌对的组织来的话,就可以合理地解释一些明明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马甲之间的关系了。」   「哪怕双方的boss是cp?」   「哪怕双方的boss是cp。」   系统没声了。 第6章 轻响·其五   大概是8岁的时候,雪洞里来了一位猫头鹰先生,告诉我会说话的都是和我一样的“人类”。   一时间竟然无法理解……但是,原来如此。   在猫头鹰的帮助下,我渐渐地可以开始识别所谓的人类了,可是大部分的人类都是咸涩的黑与灰色,只有镜中的自己是寡淡的透明色,猫头鹰……是咸咸的灰色,不过有一天突然变成了辣味的黑色。   那一天,我被绑架了,是被一位虎鲸小姐救回来的。   虎鲸小姐是甜甜的,是——五颜六色的,笑起来的时候是甜美的明亮的金色,悲伤的时候是酸涩的沉郁的蓝色——最重要的是,她在平常和我一样是透明的,只不过味道是甜美的蜂蜜。我很喜欢蜂蜜的味道,于是我立刻就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这位——虎鲸小姐。   ——   在完成了偶遇灰原雄事件之后,乙间轻响也没有再触发到别的事件,就顺顺利利地跟着南山泉绕着杜王町转了一圈,然后回了南山泉的家,享用了南山泉做的午餐,理直气壮地霸占了他的一大半书房用来画漫画。   南山泉没什么异议地纵容了她的霸占行为,窝在自己的那一小半空间里专心写作。   不过这不代表他可以放任乙间轻响当着他的面拿出游戏机摸鱼。   “《虎鲸小姐》已经完本了吧。”南山泉找了一个他认为非常适当的切入角度,“你接下来想画什么,或者有什么想法吗?”   “唔。”乙间轻响按着游戏手柄思考了片刻,“拿博美犬小姐当主角画《无笑的恶魔》吧。”   “这次是准备画校园题材了吗?”南山泉自然地接口,“出场人物还是全员动物吗?”   “不哦,这次我准备挑战自我画全员人类了,所以拜托南山先生给我参考的照片,哦内该——”乙间轻响拖长声音,“刚刚画完《虎鲸小姐》的解密篇所以还是休息期,况且现在完全没有参考的照片,所以现在的我完·全不想画任何漫画——”   “解密篇……啊,我记得是下个月发售吧。”南山泉若有所思,“里面那张单页画得很棒哦。”   “那是当然的,我可是虎鲸小姐的世界第一粉丝。”乙间轻响理所当然地说,然后想起了什么,“啊,我是不是还答应要为南山你画插图。”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没办法了,今天就先画你的插图好了。”乙间轻响爽快地丢开手柄,“大概是需要画什么样的场景,先给我讲一讲吧。”   “漫天飞舞着的血色樱花。”南山泉微笑着说,“伴随着夜空中划过的璀璨流星。”   “这是什么意识流吗?”乙间轻响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就拿起画板和铅笔打起了草稿。   两个人各干各的一直到了傍晚快放学的时间。   南山泉尽职尽责任劳任怨地开车将乙间轻响送到了葡萄丘高中的后门,将写着她今天‘假如一直在学校会发生些什么’的稿纸递给了她,乙间轻响大概地浏览了一遍,让南山泉的能力对自己的身体记忆进行了覆写,再将稿纸留在了车上。   她从后门走进了学校,然后与在前门等待着的深谷久美子汇合。   身穿初中校服的少女在高中门口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半垂着眼睫遮掩住暗紫色的眼眸,栗色的发丝垂落额角,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但在乙间轻响出现在可见范围的瞬间,深谷久美子就蓦地抬起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沉郁的气势也倏忽柔和了下来。   她磨蹭了一下膝盖,但长久的习惯让她停留在了原地,渴慕地看着乙间轻响朝她走来。   “博美犬小姐。”乙间轻响停留在深谷的面前,抬头扬起温柔的浅笑,“久等了,我们走吧。”   因为东方仗助并没有点餐,所以今天的晚饭是由乙间轻响来决定的,她只是思考了片刻就愉快地决定了晚上的菜品:“今晚做鲑鱼蘑菇黄油烧烤吧。”   深谷久美子毫无异议地点点头:“那我今晚也做这个好了。”   决定了晚餐的内容,她们很快就挑选好了食材。   在南山泉替身能力的加持下,乙间轻响随手就能挑选出最新鲜的食材,而没有南山泉能力加持的深谷久美子对食材的好坏并不在意,她唯一会在意的只是自己的晚餐是否能与乙间轻响保持一致而已。   「这样一起挑选食材,就像是新婚夫妻一样……真是太幸福了……」   在赶稿子的闲暇特意关注了一下深谷久美子心理情况的南山泉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   ……这家伙已经没救了,完全。   他再次放弃了对深谷久美子会不会被玩坏的担忧,通过笔记本上不断更新着的内容确认过乙间轻响已经平安无事地拎着设定为新鲜的食材回到东方家,煮出了设定为绝世美味的晚餐,就心平气和地合上了笔记本。   我的替身能力承担了它太多不应该承担的职责。   他淡然地想。   然后打开另一本笔记本,把「今天南山宅被打扫干净了」设定了上去。   第二天,南山泉照例掐着点开车去车站接乙间轻响。   “你们班级下午有一场数学小测。”南山泉委婉表明了自己绝对不会帮忙考试作弊的态度,乙间轻响无所谓地点点头,“没问题,下午考试的时候送我去学校。”   “至于现在……去昨天那条巷子看看。”乙间轻响撑着下巴,“我们需要确定一下那里的情况。”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明白了。”   小巷距离车站的距离不远,考虑到这次确定情况可能比救人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南山泉就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他从座位旁边摸出了可以当武器用的折叠遮阳伞,捏住上端跟着乙间轻响一起下了车。   “……理论上来说,如果能在这里遇上「异世界」的人,就代表附近有一处世界间屏障的薄弱点。”乙间轻响一边思考一边向着南山泉道,“以及,代表着我们遇到的人是被「异世界」的命运选中的——俗称命运之子的存在。”   “命运之子可不是什么好职业。”南山泉顺口接道,突然神色一凛,“——谁?”   他抖开伞骨面对前方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闻言,乙间轻响也反应迅速地往南山泉身后退了半步,从校服外套内侧的改造口袋里抽出了一把日式折扇握在手中。   在两人的警惕中,灰原雄从小巷另一边的拐角处探出了半个头。   乙间轻响隐蔽地收起折扇,但依然站在南山的身后,向灰原摇了摇手:“又见面了,灰原君。”   南山泉:“……”   他盯着灰原雄看了一会才把伞骨收起来。   灰原雄见两人都失去了敌意,才哒哒哒地跑过来,很有活力地打招呼:“是!我们又见面了,乙间小姐!还有这位先生!”   “我似乎昨天和你说过……以后不要再抄近路走小巷子了,会遇见怪物的吧?”乙间轻响幽幽地道,“看来你完全没有把我的劝告放在心上呢。”   “对、对不起。”灰原雄立刻蔫了。   “噗。”乙间轻响摇摇手,“不,没关系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怪物嘛。”   “是啊是啊。”灰原雄瞄了一眼乙间轻响的背后,点头点头。   乙间轻响默默把他的动作记了下来。   灰原雄也意识到自己一边看人家背后一边点头实在不怎么可信,强行扭过一点方向看向南山泉:“对了,这位先生的名字……”   “……南山泉。”见乙间轻响没有阻拦,南山泉便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南山泉,南山先生……我记住了。”灰原迅速地把南山泉的名字念了几遍,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等等南山泉这不是那个超——级有名的作家的名字吗?!”   “就是那个南山泉哦。”乙间轻响笑眯眯地点头,“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组织里的上下级关系。”   南山泉无奈地看了一眼乙间轻响。   灰原雄立刻举起手:“提问!工作伙伴的意思是乙间小姐也是作家吗?”   “回答。”乙间轻响歪了歪头,“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漫画家哦。”   “提问!请问乙间小姐画漫画的笔名是!”   “回答。不告诉你——”   “欸——”灰原雄配合地拉长了语调作非常遗憾状。   接着乙间轻响和灰原雄同时看向了南山泉。乙间轻响甚至还眨眨眼示意该是他拆台的时间了。   “她的笔名是这个。”南山泉只好叹着气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虎鲸SUKI】展示给灰原雄,公事公办地做推荐,“成名作是一本非常不错的侦探漫画,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   “虎鲸老师!请务必给我签名——!!!”   灰原雄在看清笔记本上名字的瞬间,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抽出了《虎鲸小姐》。   “呜哇,居然是我的粉丝呢,真没想到,我的作品居然卖得那么好吗?”嘴上这么说着,乙间轻响看起来却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她接过灰原手里的《虎鲸小姐》翻到了扉页,一边转头问南山泉要签字笔,一边向灰原雄确定,“除了签名之外,还需要我给你写些别的什么话吗?”   “可、可以的话,……我想要虎鲸小姐最后说的那句话!”   “那个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   乙间轻响轻快地说着,在扉页上写:   「To 灰原雄君:   我希望明天的太阳依然能够升起,我希望存续下去的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我的姓名。   ——虎鲸SUKI」   “好啦。”她写完就把漫画单行本递回给了灰原雄,“敬请期待下个月的《虎鲸小姐·解密篇》,以及还请灰原君继续支持我的新作品《无笑的恶魔》~”   “是!”灰原幸福地抱着漫画,“我一定会继续支持您的!” 第7章 轻响·其六   按部就班地长大,接受了北极熊与企鹅送来的礼物,获得了不愁吃穿的财产。   想要成为漫画家,想要画出眼中的世界,想要接近已经许久不联系了的虎鲸小姐,于是以她为唯一的主角开始创作侦探漫画。   一举成名。   希望她能被更多人喜欢,希望她能被更多人所爱。   我的、最美丽的,虎鲸小姐。   ——   在达成了给小粉丝灰原雄签名的成就之后,乙间轻响就拍了拍小粉丝的脑袋,催促他赶紧去上学。   灰原雄珍惜地把签名漫画单行本放进书包夹层,向两人一个鞠躬就哒哒哒地跑走了。乙间轻响与南山泉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在避免左脚用力。”南山泉说,“昨天他还没有伤到左脚。”   “校服看起来和昨天的不是一件,但是校服外套拉链还是拉到很上面。”乙间轻响点点头,“里面的校服应该被弄脏了。”   “……他又被欺负了。”   “被欺负了呢。”乙间轻响用鞋尖抵住小巷的墙面,“之前南山先生没有察觉到是他在过来吧。”   “是。”南山泉回忆了一下,“我的替身无法对替身世界以外世界的人起效,所以我只能确定有人接近,但无法确定那人的身份。”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人非常危险的话……”   “那只能看谁的运气比较好了。”南山泉平淡地说出了非常危险的话,“我毕竟只是个辅助,打打普通的高中生还可以,遇上难缠的对手就完全没辙了吧。就算想耍帅地说一定会保护你这种话,但我很清楚遇到强敌的话我根本就实现不了诺言,所以……”   “南山先生。”   “嗯?”   “我听说你想过尝试爱情类轻小说。”   “是有这么回事。”   “你这辈子都与爱情类轻小说无缘了,不如说请你离爱情类轻小说远一些。”   “……”   在对南山泉提出了认真而恳切的建议之后,乙间轻响就认真地考虑起了自己这边似乎确实没有战斗力强的人物的这件事,深谷久美子与南山泉的能力都接近辅助,她自己完全是智力担当,倒不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获胜率也低得令人发指。   「果然。」乙间轻响宣布,「我们来抽卡吧,使用50成就点。」   「……明明其他宿主都觉得十连更容易出货来着,你怎么就喜欢五连抽。」系统嘀嘀咕咕,「已收取50成就点。」   「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78—【梦间冬树】   —No.080—【多格·怀特】   —No.079—【清水千鸟】   —No.010—【伊芙·毕维那】(重复抽取)   —No.085—【椎名咲】   「这次运气不错。」乙间轻响在多格和清水千鸟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把超级能打就是可惜她管不了的狂犬留给狗主人,「之后请多多指教了,清水千鸟。」   「请。多多指教。」   随着应答声,小巷内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在二人面前由虚到实展现出身姿的少女有着一头深蓝色的短发,右半边的刘海被扎成细细的麻花辫,辫尾用黑色蝴蝶结固定在耳后,一双深绿色的瞳孔毫无光亮。   她披着比她的身型大了许多号,所以穿起来松松垮垮的白大褂,作为里衣套着的黑色T恤衫看上去是属于男性的款式,大开着的领口随着她大幅度的歪头动作滑落到肩膀处,露出了从锁骨到肩头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以及遍布其上的绯红印记,与颈间的纯黑色十字架项链形成了鲜明的讽刺。   “……虽然我不想这么承认。”南山泉冷静地脱下自己的风衣往她身上一罩,“但她往我们旁边一站,我只想立刻报警。”   “然后南山先生余生就只能唱铁窗泪了。”乙间轻响上前帮着清水千鸟把风衣穿好,仔细地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一个挡住全部的痕迹,然后微微曲膝直视着她的眼睛,“……清水千鸟。”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少女眼中终于映出了乙间轻响的身影。   “我是。清水千鸟。”她的嗓音带着使用过度的沙哑,吐出每一个词组间都会明显地停顿,“请。尽情地使用我吧。”   乙间轻响回忆了一下清水千鸟的背景设定。   “你已经从地狱逃出来了哦。”她微笑着想用手指去点清水千鸟的嘴唇,却在注意到对方温顺地微微启唇准备含住的瞬间改变了方向,落在她的额间,“在这里,不会有人逼迫你做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   “但是作为交换。”乙间轻响道,“你需要暂时做我的下属。”   “是。”从试图服侍却被乙间轻响避开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维持着茫然神情的清水千鸟,听到最后一句话又露出了仿若喜悦的笑颜,“请。尽情地使用我吧。”   “看来我们之间的磨合会是个无比浩大的工程啊。”轻松看出清水千鸟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乙间轻响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道,“……金丝雀小姐,你的第一个任务是保护好我与南山先生。”   将自己的新名字与命令一起刻印入脑中,清水千鸟安静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暗处。   「报告:信息采集与分析已完毕。」系统老老实实地等乙间轻响完成自己的事情再报告,「已确认个体灰原雄身上拥有特殊力量,且并非属于替身与侦探世界,可确认其为第三世界的来客。」   「……会有其他人也来到这个世界吗?」   「是。」系统道,「但与即将融合的侦探世界不同,第三世界之人来到此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1.此人为命运之子。」   「2.附近十米处有世界屏障的薄弱处。」   「3.有宿主或是宿主抽出的NPC身处与第二点中相对应的薄弱处附近。」   「能检测到世界屏障是否还有其他的薄弱处吗?」乙间轻响询问。   「目前为止,能检测到的只有这里一处。」系统回答道。   「好。」乙间轻响点点头,「下一个问题,那个世界为什么会有我和南山的作品。」   「默认宿主以及NPC的所有作品都会在所有可融合世界中出现。」系统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系统会对其他世界的粉丝动向随时进行监控,来信与礼物都会送到您的面前,不会出现问题的。」   「……希望如此。」   切断了与系统之间的联系之后,乙间轻响计划着如何为系统兜底,又绕着这个小巷子转了一圈。   “南山先生……现在开始,随时向我报告这块区域的情报。”   “是。”   “金丝雀小姐。之后每天早上与傍晚,你都到这里来护送一位名叫‘灰原雄’的少年,保证他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小巷。”   风声恰巧拂过巷内,盖过了那一声轻轻的应答。   “那么,接下来也要辛苦两位了。”乙间轻响拍拍手,“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回到了停车场,南山泉将车子开出停车位的时候听到了仿佛是幻觉一般的关门声,一抬头就对上了后视镜里的那双无神的深绿色双眸。   南山泉向她笑笑,然后移开了视线。   清水千鸟:“……”   她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垂下眼睫遮住了眼睛。   清水千鸟的加入不仅仅带来了原本只有两名成员的小组织战斗力的提高,还带来了行动范围的扩大化。南山泉与乙间轻响没有理由都很难离开杜王町,他们两个的行动范围被固定在杜王町之内。但清水千鸟只要换上正常的衣物就能自如地离开,去提前接触寻找乙间轻响想要纳入麾下的猎物。   关于为什么要强调正常的衣物这一点,是因为清水千鸟尤其喜欢偷穿南山泉的衣服出门,她对南山泉并没有男女意义上的好感,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穿更加习惯而已。她已经完全习惯了穿着大几号的衣物进行战斗,如果给她适合她自己的衣物反而会感到束手束脚——为此南山泉只能去帮她购置了一衣柜的各种男性成衣让她自己换着穿。   顺带一提,即便如此他的羽织也会经常性失踪并且在清水千鸟身上出现。   一但他主动询问起这件事,清水千鸟就会一脸茫然地回望过去,仿佛在说这么做有什么关系吗?   这无辜的姿态让南山泉只能叹着气纵容她。   她则是继续裹着羽织在院内助跑,轻巧地翻过围墙,去小巷完成保护灰原雄的日常任务。   说到清水千鸟与灰原雄的第一次会面。那时候清水千鸟身上暧昧的红痕还没有褪去,乙间轻响、南山泉、清水千鸟三个人也还是经常一起行动。看到他们的身影就跑过来的灰原雄被清水千鸟视作了危险目标进行了攻击,幸好南山泉及时地阻止,才没有让灰原惨遭首落的下场。   但清水千鸟的衣襟被南山泉伞骨上附着的刃割散开来,把肌肤连通痕迹一起暴露在了灰原雄的面前。   “……”   在一片沉默中。   乙间轻响握住了灰原雄颤抖着去报警的手。   对清水千鸟的来历,即「过去在某个恐怖组织被当做试验品,刚刚才被旧日图书馆的同僚救出,现在被安排在他们身边做保镖,顺便可以适应一下现代社会」,进行了仔细地解释之后,灰原雄才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他也会帮忙的。   “不错。正好让金丝雀小姐训练一下你的体术好了。”乙间轻响也点了点头。   清水千鸟抬眸扫了一眼灰原雄:“……”   清水千鸟点了点头。   从此,灰原雄的噩梦开始了。   在乙间轻响给他收藏的全部漫画单行本签名的诱惑下,每个周六下午灰原雄都被安排在小巷与清水千鸟进行体术对练。最开始的时候最终结局都是灰原雄被清水千鸟打得遍体鳞伤,后来渐渐地灰原雄也能像模像样地反抗几下再被打得遍体鳞伤。   这样魔鬼训练了半年之后,灰原雄终于达到了能够和放水的清水千鸟打得有来有回的地步。   “如果双方都不解放能力的话,这大概就是极限了吧。”乙间轻响看了看南山泉本子上记录的数据,遗憾地下了判断,“解放能力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实验就到此为止吧。”   南山泉也想了想,理性评价:“身体素质高于普通人一个等级,不过还是弱于替身使者。”   两人短暂地交谈完毕,就看到面前的战斗胜负已分。   清水千鸟将被她击中了心口的灰原雄丢下,如轻盈的雀鸟一般回到了南山泉的身边,安静地靠着他的脚边跪坐下来。   南山泉:“……”   如果不是他知道清水千鸟只是单纯地与成年男性没有距离感,他大概会真的认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灰原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也蹭过来坐:“清水老师和南山老师的关系真好!”   南山泉:“……啊,谢谢。”   他对于自己一边坐着一个小朋友的场面,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乙间轻响微笑着看着,完全没有给他解围的意思。   南山泉叹口气,对灰原雄道:“今天训练的时候你有些心不在焉……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诶、啊。”灰原雄挠挠脸颊,“其实……那个,下个月,我们家好像要搬去东京了。”   南山泉微微愣了一下。   “搬去东京吗?东京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哦。”乙间轻响嗓音轻快,“正好,我们都没办法离开杜王町,如果灰原君准备搬去东京的话,能不能稍微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灰原雄用力点点头。   “很好。”乙间轻响满意地道,“在东京有一个水无月侦探事务所,我想麻烦灰原君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个事务所的所长。”她抽出了腰间系着的折扇递给灰原雄,“然后帮我转告她一句话:”   “——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啦。” 第8章 轻响·其七   杜王町是一个乏善可陈的地方。   没什么知名的景点、交通也不太方便、从发展旅游业的角度来说根本没什么竞争力,并不是喧嚣繁华的大城市,也不是哪位知名人士的故乡,虽然景色不错但没有被知名电视剧/电影列为关键场景的取景地,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小镇。   而正巧,我十分讨厌平凡。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太平凡的地方根本吸引不到虎鲸小姐的注意力。   所以我决定要在这里搞出一个大新闻。   ——   1999年,2月。   我名叫乙间轻响,17岁。   目前在杜王町的东方宅借住,理所当然地未婚。我就读于杜王町葡萄丘高中一年级,尚且是个JK。每天学校放学之后就立刻回家,从不在街上多停留。我不抽烟,当然也不喝酒。晚上9点就准时睡觉,每天都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一定喝一杯蜂蜜牛奶,然后把作业扔给南山泉解决,躺到床上马上进入熟睡。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就像婴儿一样不带任何疲劳和压力地迎接第二天。博美犬小姐与金丝雀小姐都说我没有任何异常。   ——以上,我都是在说明我是一直希望保持内心平静生活的人,不执著于胜负,不纠结于烦恼,不树立让我夜不能寐的敌人,这就是我对社会的态度,也知道这是我的幸福。   所以说。   究竟是谁干扰了今天早上南山泉会开车来车站接我的既定事项。   乙间轻响微笑着拨通了南山泉的号码。   “抱歉,我这里稍微出了一些……问题。”南山泉困扰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我遇……抱歉,这是我的私人物品能不能请您不要乱动,这样做会让我非常困——砰。”   一声撞击声之后。   “嘟嘟嘟。”   乙间轻响看了看显示着已经被对面挂断的手机,微笑着又拨通了深谷久美子的号码。   “博美犬小姐。”她完全不顾忌现在还是深谷久美子上课的时间——当然接电话的深谷久美子也显然不会在意这种事——语调温柔地说,“我在车站,现在有空吗?”   “有。”深谷久美子立刻回答,“我这就过来。”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无视掉了斥责她的老师与哗然的学生们往教室外走去。   要用最快的速度去轻响身边才可以。   这样想着的她却微微停顿了一下,向后方看去。只见刚刚她才离开的教室天花板上的风扇掉落了下来,正中准备追出来的老师的额头,伴着痛呼和尖叫教室里顿时就一片兵荒马乱。   深谷久美子快步离开,眉眼间是一片漠然。   从她就读的初中抵达车站,正常步行需要十分钟左右,加快速度也最多缩短到六分钟,于是深谷久美子毫不客气地使用了一些小手段,在短短三分钟内就抵达了乙间轻响的身边。   白发的少女独自站在车站外侧,半垂着眼睫挡住浅紫色的眼眸。与因为身边有人挂起的礼仪性微笑不同,在乙间轻响单独一人的时候,她总是维持着一种类似‘对什么都感到无所谓’的表情,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远与清冷,存在感更是像被某种特殊力量剥夺了的稀薄。   她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人界与自己之间竖起高墙,而她站在墙外遥遥地看着。   ——也只是看着。   “轻响。”她与往常一般自然地走上前去,“需要我做什么吗?”   乙间轻响抬眸,浅紫色的眼眸中似乎映出了她的身影,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映照出来。但这样的异样感只是出现片刻,就再次隐没在了那双漾起涟漪的眼眸中。   “南山先生遇到麻烦了。”   神明回到了人间。   深谷久美子没有询问任何事情,也没有产生任何异议地跟着乙间轻响打的去往了南山宅,甚至还拿出钱包来付了出租车的钱。   乙间轻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门内是南山泉、清水千鸟,以及即便已经被清水千鸟一个十字固锁住,却依然试图将被锁住的手中的那张画纸怼到清水千鸟面前的绿发陌生男性。   “可恶——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对我的原稿不感兴趣的家伙存在——!”   男性愤怒地喊着,转头想看清这个突然袭击了自己的人的脸。   然后又一脸通红地转了回去。   “——你这家伙给我好好穿衣服啊!!”   清水千鸟的回答是干脆利落地把他的手腕给卸了下来——没见血的那种卸,再从他被卸掉的那只手中拿走了全部的原稿纸,塞回了掉落在旁边的牛皮纸袋里面。都回收完毕之后,她才慢吞吞地放开了一脸羞愤的男性,一摇一晃地走到南山泉脚边跪坐好。   乙间轻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深谷久美子的视线则缓慢地从南山泉身上转移到只穿着一件男式白衬衫的清水千鸟身上,接着再缓慢地转移到南山泉身上。   她缓缓地露出了仿佛在看渣滓一样的眼神。   “……我不是渣滓。”南山泉面无表情地向深谷强调,“也不是变态。”   “哦。”深谷久美子冷笑,“我不信。”   “南山先生的确不是。”乙间轻响还是好心地帮他解释了一下,“是金丝雀小姐比较特别。”   “是这样啊。”深谷久美子立刻甜甜地笑了起来,“轻响知道得真多!”   南山泉:“……”   四个人(虽然只有三个人在说话)完全把还在地上躺着的人忘掉了,气氛显得十分和谐。   等那个被清水千鸟卸掉了手腕的、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整理好心情,从地上爬起来并且自我介绍名叫岸边露伴是个漫画家所以能不能把我重要的手腕接回去的男性能够顺畅地加入聊天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谁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总之在意识到岸边露伴加入聊天队伍的时候,南山泉已经询问到他今天中午想吃寿喜锅了。   顺便一提,今天中午吃寿喜锅的这个决定是全票通过,连清水千鸟都举了手。   至于做饭人当然是南山泉。   最终的结果就是南山泉在厨房里叹着气做寿喜锅,清水千鸟就靠坐在岸边露伴的脚边,乖乖地给他按摩有点发肿的手腕。按理说20岁的岸边露伴对同样20岁的清水千鸟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奈何目前这个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满足男性这个条件,当然他的生日在清水千鸟生日前面也是一个重要的决定因素。   但岸边露伴完全不这么觉得。   他甚至认为是清水千鸟比较迟钝现在才察觉到他的魅力,喜气洋洋地对清水千鸟喊了一声“黑蚊子多”之后在她脸上飞快摸了摸,不知道为什么脸直接黑了个彻底。   “……”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在清水千鸟的脸上摸了一把之后,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谷久美子看了岸边露伴一眼,偷偷扣住了乙间轻响的手,食指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什么。乙间轻响点点头,也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一直到南山泉端着寿喜锅和米饭出来,他们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南山泉察觉到了古怪的气氛,但他是个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体贴的人,所以只是招呼着可以开饭了。   “我做了牛肉寿喜锅。”南山泉淡然地道,“材料是高级和牛。”   餐桌旁边立刻以南山泉-清水千鸟-岸边露伴-乙间轻响&深谷久美子的搭配坐满了人。   南山泉用精简的语言向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解释了与岸边露伴相遇的全过程,即今天早上开车出门去老地方取和牛,结果被人当面糊了一张漫画原稿和一个黑蚊子多,因为无事发生两人只能在和牛面前面面相觑,最后被岸边露伴跟踪到了南山宅,发现了他书房里那些笔记本的全过程。   “关于取材的事情……”听到这里岸边露伴嚼着和牛肉开口。   “我的笔记本你想看就过来看吧,不过以后请选一个合法的方法进来。”南山泉对自己书房中的笔记本看得不怎么重,那些都记录着一些生活上鸡毛蒜皮的小事,秘密信息他是存放在另外的地方的,“还有,别用你的替身能力对其他人动手——放心,我是指现在在这张桌子上的所有人。”   岸边露伴有些遗憾地扫视了一圈:“如果她们同意呢?”   “你觉得呢?”南山泉和善地微笑着看他。   为了不让到手的素材长着翅膀飞掉,岸边露伴乖乖地闭上了嘴。   从这一天开始,南山宅的书房里又多出了一位客、反客为主的主人,书房的分配也从原来的三七分(南山泉三乙间轻响七)变成了五五分(乙间轻响五岸边露伴五)。   没错,南山泉被赶出了书房。   南山泉:“……”   在岸边露伴终于忍受不了自己只能占有一半书房而向乙间轻响的地盘伸出毒爪的时候,南山泉笑眯眯地解除了自己的替身能力,换来了书房里的一声惨叫。   岸边露伴:“让我继续看——我还能画——!”   乙间轻响:“呵。”   她看着岸边露伴冲出书房的背影,踢踢地上的笔记本,把自己的领土扩大了一圈。 第9章 轻响·其八   1998年,5月,牡丹。   1998年,6月,茉莉。   ……   1998年,12月,芍药。   1999年,1月,姜兰。   1999年,2月,金鸡菊。   ……   1999年,■月,樱。   ——   自从岸边露伴在南山宅扎根之后,乙间轻响就发觉自己的计划开始严重受阻,主要表现在不管南山泉和清水千鸟什么时候出门,都会有一个岸边露伴自觉蹭上来这方面。   已知南山泉与岸边露伴的替身能力无法对对方起效;南山泉覆写的虚假身体经历无法被岸边露伴看穿;岸边露伴使用天堂之门书写的设定南山泉无法更改;岸边露伴对南山泉与清水千鸟很感兴趣。   求:乙间轻响该如何避开岸边露伴进行行动?   ——当然是抛下南山泉和清水千鸟,和深谷久美子两个人行动。   因为一直在关注的暹罗鳄已经于数天前回到了杜王町,乙间轻响便主动找上门去,与对方稍微聊了聊——理所当然地聊崩了。对方明确地表示出了对乙间轻响的计划不不感兴趣,并且还狠狠地嘲笑了她一通。   乙间轻响叹了口气:“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并不希望与您闹僵啊。”   她有些苦恼:“难道就一点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吗?”   回答她到底,是暹罗鳄毫不客气的嗤笑声。   “那就没办法了。”乙间轻响遗憾道,“您不愿意成为我的共犯,那便只能成为我的奴隶了。”   多年来的经历以及对恶意的直觉开始了疯狂的预警,暹罗鳄的本体与替身都以最快的速度逼近乙间轻响,试图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   但是乙间轻响只是微笑着道:   “——「无名书页(Nameless Pages)」。”   大脑一片空白。   “以后一定要小心脚下呀,片桐安十郎先生。”   在某个温柔的嗓音中,暹罗鳄——片桐安十郎的意识,不甘又迷茫地坠入了混沌之中。   “片桐安十郎,代号暹罗鳄,已完美解决。”   乙间轻响很有仪式感地道。   深谷久美子弯腰捡起了一张又一张伪装成了地面,被片桐安十郎踩住的稿纸,轻轻拍去了上面的灰尘。   “再加上之前的军舰鸟先生、孤狼先生、鹦鹉先生……”乙间轻响掰着手指一个个数,“只是完成初步的计划应该足够了……不得不说,南山先生的替身能力真的很好用。”   既能给敌人洗脑,又能大规模自动化收集情报,还能抵御岸边露伴对个人经历以及隐私的窥视。   深谷久美子低头看看手里的稿纸,暂时抛弃了对南山泉的偏见,认真地点了点头。   此时,深谷久美子抱着的那叠稿纸的最上一张浮现出了字迹。   【刚刚在千鸟的帮助下,我稍微研究出了一点替身能力的新的用法,现在可以用来彼此之间写字传讯了。】   这是南山泉秀气规整的字迹。   【午饭。寿喜烧。速归。】   这是清水千鸟七歪八扭的字迹。   【马上到。】   这是岸边露伴力透纸背的字迹。   三行或多或少的字混在了同一行里面,不过还是勉强看清了内容。   乙间轻响从书包里拿出了黑色颜料往稿纸上一泼,然后用白色的笔理直气壮地写道:   【我和博美犬小姐立刻回来,还有岸边露伴他说他今天有事,不来吃饭,我们不用给他准备了。】   数分钟后,岸边露伴用白色的问号填满了整张稿纸。   他立马放弃了自己原本多签几个签名当单行本售卖小惊喜的打算,跳上自己的红色跑车,一路猛踩油门飙到了南山宅,气势汹汹的同时不忘把采风时拍下并且洗出来的照片往桌子上一拍。   早在大厅落座的乙间轻响喝了口茶:“哎呀,这不是之前打赌输给我了的——岸边真香老师吗?”   岸边·真香·露伴“啧”了一声。   他又回想起了之前大言不惭“我岸边露伴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粉丝”到“虎鲸小姐天下第一”的心态转变,然后在解密篇被刀了个彻头彻尾的悲惨故事。   岸边露伴觉得不行。   他双手环胸:“呵,也不知道是谁和我挑战‘一小时内能画出多少个主角姿势大挑战’,最后结算居然落后了我整整二十二个主角的姿势。”   乙间轻响:“……啧。”   就是这个挑战让她不仅在岸边露伴面前三天抬不起头来,还被迫把自己在挑战内画的画全部送给了对方。   那可都是她充满爱意画出来的虎鲸小姐——!   在完成了一波两败俱伤之后,两个人嫌弃地别过头去谁也不看谁。   不过靠谱的南山先生适时端上来的寿喜烧缓解了气氛,岸边露伴指着桌上的采风照片道:“你之前要的一天各种时候樱花飞舞照片。”   南山泉讶异地点点头:“啊。谢谢你,露伴老师。”   乙间轻响挑挑眉:“南山先生,之前答应你的插图我已经画好了,还附赠了几张,待会跟我去看看吧。如果还有想要的插图,也可以随时找我帮忙画。”   南山泉欣喜地点点头:“是吗?真是太谢谢了,以后也拜托你了。”   岸边露伴:“……?”   他是不是输了。   清水千鸟无声无息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打响了午餐战争的第一枪。   「重要人物:岸边露伴,好感度增加,世界认可度上升至:60%。」等待他们打完午餐战争,乙间轻响和岸边露伴一起钻进书房画画,系统才迷茫地爬出来打报告,「是不是我的计算出错了,刚刚那种时候应该一般都会被扣好感度吧。」   「那要看是什么好感度了。」乙间轻响无所谓地道,「我不知道其他的会怎么样,但现在我和岸边露伴是劲敌间的惺惺相惜,那他对我的好感度当然是在竞争关系下才能提升。」   乙间轻响补充:   「不过我觉得他对南山泉的好感度应该很高了,不然不可能专门为他去采风。」   「我看看。」系统调出来看了看,赞同道,「确实很高了。或者说已经到了就算南山泉成为了坏蛋,他也不会主动去举报的程度了。……而且虽然有些看不出来,他对清水千鸟的好感度也高得过分,反而是对你的好感度只能说是勉强到达了及格线之上。」   「这不是很明显吗?」乙间轻响倒是对好感度不怎么意外,「他和东方仗助的好感度要一起凑凑,才勉强能让我够到世界认可度的及格线。」   「不过虽然岸边露伴的好感度不高,但东方仗助对你的好感度很高哦。」   系统是不能直接告知宿主好感度的具体数值的,但这不代表它不能暗示一下宿主。   「已经快到能接受你告白的程度了——」   「所以说,——我对东方仗助没有任何移情的作用,我也不准备和他或者是任何一个人走爱情线。」乙间轻响叹着气揉揉太阳穴,「除非在我面前能够出现一个……」她思考了一下,「一个什么都不会过问,什么都不会好奇,什么疑点都不会调查,颜值与体术都是特别能打的男人。不然我这辈子大概就一个人过,或者抽个顺眼的NPC和对方过了。」   「……你还是和NPC过吧。」系统发自内心地道,「你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我勉强帮你开个后门让你下次就能抽到他。」   「喜欢的类型,就刚刚说的那些。」   「一个什么都不会过问,什么都不会好奇,什么疑点都不会调查,颜值与体术都是特别能打的男人。」系统把乙间轻响,或者说水无月眠的择偶标准牢牢记在心里,「我会帮你在卡池里找找的。」   「不,这就不用你帮忙了。」乙间轻响十动然拒,「我比较喜欢看缘分,还有……虽然我现在的意识就是水无月眠本人没错,但我这个身体只要一想到我在帮水无月眠找男朋友就变得异常烦躁,恨不得立刻去把卡池炸了的那种。」   「对不起,我们立刻换一个话题吧。」系统乖巧地抱紧了自己的卡池。   在计划初步布局完成之后,乙间轻响的日子就过得平和了起来。有考试就去学校考试,没考试就窝在南山泉家里画画,和岸边露伴打各种各样的赌,胜负对半分的那种,还试过和南山泉去霸占岸边露伴的书房,结局南山泉又一次被两个漫画家扔了出去。   幸好岸边露伴及时地用奇闻异事把人哄回来了。   被偏爱而有恃无恐的乙间轻响向岸边露伴发出了嘲笑声。   之后,就到了3月的春假。   乙间轻响现在依然住在东方仗助家里,虽然东方朋子与东方良平早就已经从东京回来了,但她还是被两个人笑眯眯地要求继续住下来,每天早上都习惯性地早起为一家人准备早餐再出门。   在春假的时候,她重新在心中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婉拒了一切需要出门的邀请。   包括岸边露伴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扔过来的杜王町海边三日游,同行人是南山泉与清水千鸟,深谷久美子则是表示只会和乙间轻响同去,所以最后去海边玩的也只有三人。   从海边回来的南山泉给她寄了一张合照。   即便是在海滩上也坚持穿和服的南山泉站在中心,岸边露伴则站在他左手边,摆着一个奇妙的姿势,手里拿着一张乙间轻响微笑时候的照片,而清水千鸟扬起羞涩的笑容,一只手捏着南山泉的衣角,站在了南山泉的右手边,另一只手里则举着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深谷久美子微笑着的照片。   “笨蛋。”   乙间轻响叹了口气,还是没将照片撕碎了扔掉,而是放进了书桌上的空相框里。   她随手打开了一本从南山泉那里顺来的空白的笔记本,想提笔写些什么,但又不由自主地转头盯着相框里的照片看了一会,接着伸手重重地将相框按了下去。   “……写一本日记吧。”   她喃喃着,在这本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我叫做乙间轻响。】   「情报锁定。」   「收获总成就值:200。」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第10章 六月·其二   水无月眠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她抵达杜王町的第二天中午。   刚刚才从乙间轻响的视角与思绪中恢复过来,她的意识显得稍微有些恍惚,但抬起手拍拍脸颊就迅速把状态调整了回来。   南山泉端着今天的午饭走进房间,准备替换掉早上放在保温杯里的白粥。   “醒了?”他注意到水无月眠已经睁开眼睛,放下托盘坐到床边,手指温柔地抚开水无月眠的额发,用手背探了探她现在的额温,明显松了口气,“这次倒没发烧。”   “我的身体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水无月眠底气不足地道。   “是吗?”南山泉脸上不变,视线意有所指地在水无月眠腹部的位置转了一圈,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通知了她几个新的情报,“空条承太郎于四月初抵达杜王町,而昨天傍晚,阿布德尔与花京院典明也已经抵达杜王町。”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重要的消息……片桐安十郎遇到东方仗助后受刺激恢复了意识,试图杀害东方良平时被乙间轻响阻止,现已确认死亡。虹村形兆私下使用‘箭’攻击东方仗助友人广濑康一使其觉醒替身,后被音石明暗算,但因为乙间轻响不允许对同伴出手的禁令,现在虹村形兆只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也就是说,即便我们插手干涉,目前的大部分事情都和之前您在预言中看到的基本一样。”   “……这就是‘命运’。”水无月眠低声道。   “这就是‘命运’。”南山泉也低声地重复了一遍,站起来,“南云渡先生、鹤见瞳小姐与伊芙·毕维那小姐都在楼下等您。最近几天露伴老师去采风了,不会来这里。您需要住在这里的话,可以提前想一个掩饰您身上异常的方法……如果您还不想暴露的话。”   “嗯,我知道。”水无月眠向南山泉笑了笑,“……这种事我已经很熟练啦。”   南山泉去拿保温杯的手顿了顿。   “真不知道渡君过来做什么,我这次来杜王町有提前向他请假的吧。”水无月眠话锋一转小声抱怨,“如果渡君过来是想把我拉回去处理案件的话就让他早点死心吧。”   南山泉思考了一下:“应该不是案件的事情,南云先生背着一个猫包,还问了我介不介意养猫。”   “……”   “怎么了,难道猫咪有什么不对吗?”   “不,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水无月眠道,“只是稍微有些惊讶而已……和渡说我一会就下去。”   南山泉点点头,离开了客卧。   水无月眠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换了一件小袖和袴裙,还仔细洗漱了一下才下了楼。   虽然她会为了推迟与南云渡的见面尽力拖拖拉拉地拖延时间,也清楚按南云渡那种个性也可能近乡情更怯地直接在与她见面之前逃跑,但当她抵达正厅看到里面只有两个女性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情微妙。   鹤见瞳与伊芙·毕维那原本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瞥向同样摆在沙发上的猫包,在察觉到水无月眠下来的脚步声后,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水无月眠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外表。   伊芙有着如同成熟麦穗般的金色长发,顺着脸颊披散而下的时候仿佛被风吹动的金色麦浪,那双翡翠绿色的眼眸平常看起来尤其清澈而明亮,但半垂下眼睫的时候又仿若被阴云遮蔽,蕴满了几乎让人落泪的悲伤。她身上穿着1920年的女性便装,不过那时的女性审美哪怕是便装也总是偏好着精致繁复,无论穿什么都习惯将腰束成病态的纤细,配上伊芙本就纤细瘦弱的身材倒显得惹人怜爱。   似乎是被水无月眠盯得有点不自在,她羞怯地抿唇,向水无月眠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来。   水无月眠也向她笑了笑,再将视线放到了鹤见瞳身上。   与伊芙长至腰际的金发不同,鹤见瞳的黑发只堪堪垂到了肩膀。她有着与水无月眠一般的琥珀色瞳孔,脸上也挂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亲切而温和。但事实并非如此——那双被细框眼镜的镜片阻隔的眼眸中始终充斥着冷漠与平静,脸上的笑容也是大部分人称之为的所谓“公式化”的微笑,不过看在她那张美丽如月辉的脸上,没有人会计较这种小事。她身着带着米色的条纹的暗红色女仆装,身材高挑却意外瘦削,只到膝盖下方一些的裙摆下露出了金色蝴蝶纹身的翅膀一角。   她的视线掠过面前一无所有的茶几,又掠过这个正厅的装潢,在角落处略微停顿了一下。她默默等待水无月眠看她看够了,便目的相当明确地转身走向了角落处的橱柜,不客气地直接将其打开。因为她走动起来而不断摇曳着的翩跹裙摆下,那只美丽的金色蝴蝶也仿佛振翅欲飞。   “牛奶、咖啡还是茶?”她确定了橱柜里饮品的种类,语气温和地询问水无月眠和伊芙。   “咖啡,麻烦了。”社畜水无月眠斩钉截铁。   “啊……不麻烦的话,我也是咖啡就好。”伊芙受宠若惊地鞠躬。   “好的,请您和伊芙小姐都坐在沙发上稍等片刻。”鹤见瞳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实的笑来,然后将手伸向了橱柜里最高级的咖啡豆。   水无月眠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探身拉开了猫包的拉链。   毛皮乌黑发亮的大猫立刻轻盈地从猫包里蹿出来,熟门熟路地跃到了水无月眠的大腿上窝下,还懒懒地舔了舔她的手背,非常营业地“喵”了一声。   水无月眠叹着气揽住猫祖宗蹭了蹭,认命地从钱包里摸出自己的黑卡给它玩。   “这是、您养的猫咪吗?”伊芙小心翼翼地靠近黑猫看了看,“看起来非常英气。”   “是,这孩子叫‘咪咪’。”   水无月眠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对着英气的黑猫吐出了这个可爱到有些过分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伊芙的错觉,刚刚还饶有兴致地用爪子把黑卡拍来拍去的猫咪,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张猫脸上露出了一种莫名复杂的神情。   水无月眠继续道:   “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就是不太喜欢被我以外的人碰。”   听到这里的伊芙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鹤见瞳的咖啡还没有泡完,水无月眠干脆就和伊芙聊了聊关于咪咪的事情。   被取名为“咪咪”的猫咪是在八年前自己跑进事务所里来的。   当时的它遍体鳞伤,右边的嘴角破了一道陈旧的小口子。它既不吭声,也不试图引起他人的注意,只是独自蜷缩在事务所的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当时的事务所里还只有水无月眠一个人。她在工作的时候闻到了浅浅的血腥味,进而注意到事务所的地面上残留有一点点血迹,顺着血迹的方向找了一会才找到了这只在资料柜下面躲得严严实实的猫咪。   害怕对猫咪造成二次伤害,水无月眠只好直接用精密度为A的Stockholm先生把猫咪迅速捞出来,找出酒精绷带为他进行治疗。因为伤口过于严重甚至还被迫动用了替身能力,把大概是因为加倍的疼痛而拼命挣扎着的猫咪制在怀里,被挠得整个手臂都多出了不少伤痕。   在解决掉猫咪身上的致命伤口之后,她才放心把猫咪送去宠物医院进行治疗,每天蹲在医院里与偷偷逃跑的猫咪斗智斗勇,几乎是用最强硬的手段把它留下来疗伤。后来某一次在追着抓猫咪的时候,刚刚从加兰大小姐那里拿来的黑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猫咪被黑卡上的银色纹样晃了一下眼睛,接着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很心仪的玩具一样,叼着黑卡乖乖跑回了水无月眠脚边蹭了蹭。   水无月眠再也没有费神抓过猫。   “一开始咪咪只要天天抱着自己的玩具就会乖乖等治疗,还给撸给抱。后来等身上伤势基本痊愈后就开始叼着黑卡往外跑……”水无月眠轻轻戳了戳猫祖宗的脑袋,得到了一只猫爪子的敷衍贴贴,“每次他……”   “咖啡好了。”   水无月眠还没说完,鹤见瞳就把两杯咖啡端了上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于是猫咪的话题告一段落。   等到南山泉临时出门交完稿子回来的时候,进门就闻到了正厅里飘荡着的高级咖啡的香气。   身穿淡色女仆装的高瘦女性正以标准的女仆礼仪为水无月眠面前的空杯续上咖啡,另一位穿着欧洲上个世纪服装的女性则缩在长沙发的一角,拘谨地连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不过在女仆装女性询问是否需要为她续咖啡的时候,还是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红着脸小声地道了声谢。   南山泉:“……”   想到自己放在正厅橱柜里准备以后拿来招待贵客的高级咖啡豆,他的左眼皮跳了跳:“我想,这应该不是我放在橱柜里的高级咖啡豆,对吗?”他轻轻地将手放在鹤见瞳的肩膀上拍了拍,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温柔与无害起来,“鹤见瞳小姐。”   “水无月小姐想要喝咖啡。”鹤见瞳微笑着抚开他的手,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被甩锅的水无月眠无辜地眨眨眼,在南山先生看过来的时候却平静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啊,那就没办法了。”双标的南山泉收起危险的语气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另一位恨不得立刻消除自己存在感的美丽女性,“伊芙小姐对咖啡的味道还算满意吗?”   伊芙……伊芙默默停下了把自己往沙发角塞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非……非常满意。”她说完拿起杯子给自己猛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就被呛得开始止不住咳嗽,“很、咳咳——好喝,咳咳。”   她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咳嗽声还是从指缝里露了出来。   南山泉:“……”   他实在忍不住对面前这位出生年月与他隔了半个多世纪的小医生露出了怜爱的表情。   水无月眠扶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鹤见瞳则是轻轻拍着伊芙的背部帮忙顺气,在她的咳嗽声与感激的表情中一笔带过了咖啡的话题:“既然已经见过了面,那我和伊芙小姐就先告辞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会作为旅客住在杜王大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如果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可以直接打我们的电话。资金的来源是绝对合法可靠的,请放心,我们还没有在刚刚到来日本的第一天就挑战法律的坏习惯。”   南山泉倒没觉得意外,不过还是象征性问了一句:“不用住在我这里吗?”   “作家家里一下子出现了三个陌生人,这样太过引人注目了。”鹤见瞳解释了自己住在酒店的原因,“太多的目光不适合我的工作,也不适合伊芙需要进行的学习——伊芙小姐,现在喉咙感觉怎么样?”   “啊……已经没事了。”伊芙匆匆忙忙地站起来,“那我们先告辞了,南山先生,眠小姐。”   她有些耍心机地选择了一个与水无月眠显得更加亲近的称呼,但是在正主还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的时候,自己的脸颊倒是飞快地染上了羞赧的红色。   鹤见瞳则只是躬身行了一个道别礼。   水无月眠向她们摇摇手:“路上小心,伊芙,阿瞳。”   “——是、是!”被喊了名字的伊芙红着脸晕乎乎地就往柜子撞,被及时发现的鹤见伸手稳稳扶住,考虑到伊芙激动的心情,她体贴地维持着这个动作引着对方走到正厅门口,然后先探身向前打开了门,“小心些。……前面还有向下的台阶。”   “好……好的,十分谢谢您,鹤见小姐!”   随着伊芙不住的感谢声,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后。   水无月眠端起咖啡喝掉了最后一口,用拇指抹掉了杯沿上的口红印,将杯子合盖在茶几的杯垫上。   “感谢款待,咖啡很好喝。”   “是吗?虽然我的手艺可能不及鹤见小姐好,但也可以每天都为帮您泡咖啡的。之后再拜托编辑带一些高级咖啡豆来好了。”   “那就麻烦南山先生了。” 第11章 六月·其三   水无月眠入住南山宅的第三天,岸边露伴回到了杜王町。   虽然南山泉的替身能力无法获取岸边露伴的行踪,但鹤见瞳花费了三天在杜王町构筑出的简单监控网络还是在第一时间收集到了这则情报,并且由鹤见瞳通知到了水无月眠与南山泉。   “总觉得,拜托千鸟和他一起出去是我亏了。”南山泉叹气,“黑客真方便啊。”   “科技改变未来。”鹤见瞳平静地说,“赞美图书馆允许我将自己的装备一起带来,赞美人脸识别。”   “赞美图书馆。”因为医学知识还停留在1920s,所以现在被迫天天熬夜背医术的伊芙哽咽,“但是如果图书馆派我来的时候,能让我提前学习一下各个时代的常识和医术就更好了。”   现代人水无月眠南山泉鹤见瞳都别开了视线。   总之,岸边露伴于今天回到了杜王町。并且他的目标直指南山宅。   “从路况考虑,距离他抵达南山宅大概还有半小时左右。”鹤见瞳尽职尽责地报告。   【半小时。南山宅。】清水千鸟言简意赅地发消息。   正窝在沙发上的水无月眠看了一眼信息,合上了手中的少女漫画……又淡然地翻开了下一本。黑猫看了水无月眠手里漫画的封面一眼,团在她的大腿上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半小时后。   岸边露伴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南山宅的大门。   “我回来了。”岸边露伴抓了抓头发,拿着照片走向沙发,“这次我拍到了不少有趣的照片……”   清水千鸟像小动物一样跟在岸边露伴的身后走着。她走起路来像小婴儿一样摇摇摆摆,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婴儿那样笨拙,而是带着一种微妙的轻盈感,今天扎着的红色蝴蝶结的飘带跟着她的身体一起晃来晃去,每一次身体的摇晃看起来都卡在摔倒又正巧没摔倒的区间内。   岸边露伴看起来已经习惯了清水千鸟这特殊的走路方式,径自翻看着照片站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人面前,一边将照片整理整齐递过去,一边才看向坐在沙发上人的脸,却对上了从漫画中抬起头的水无月眠那充斥着满满茫然的视线。   岸边露伴:“……”   水无月眠:“……”   黑猫抖抖毛,似乎嗤笑了一声。   岸边露伴反应了过来,飞速从沙发垫下抽出了一张原稿往水无月眠面前一糊。水无月眠移开视线,金发碧眼的人型男性替身霎时从水无月眠身后显现,一抬手触碰到了原稿。   岸边露伴只觉得手里一空,整个人依照惯性向前摔倒。   “露伴。怎么了?”清水千鸟此刻的步伐依然一摇一摆地,却丝毫不减速度地站到了岸边露伴身边,伸手扯住了他的后领口让他不至于就这么摔到水无月眠身上去,“敌人。吗?”   接着她看向水无月眠,轻轻地“啊”了一声,友善地和她打招呼:“顾问。初次见面。”   “《远与近》清水千鸟小姐。”从对自己的称呼明白了她对身边的人可信任的暗示,水无月眠便改变了打招呼的方法,准确地报出了她的代号和名字,再向她露出一个微笑,“初次见面。”   “顾问。不是敌人。”清水千鸟转头向岸边露伴解释道。   岸边露伴挑挑眉,有些挑剔地看了看水无月眠,重点看了看她手里的少女漫画。   水无月眠微笑着介绍:“《奇幻贵公子》,很有趣的作品。”   岸边露伴又看了她一会,面色稍微缓和地点了点头,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了。Stockholm先生再次现身,把之前消失掉的那张原稿递还给了岸边露伴。   他收下了。   水无月眠低头重新看起了手里的漫画。   清水千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挪动身体蹭到岸边露伴脚边去看原稿,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又觉得无聊,拉起岸边露伴的手给他慢慢按摩,仿佛把按摩当成了一种游戏。   岸边露伴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只是随口问了句:   “《远与近》是什么?”   “是。代号。”清水千鸟依然用她那特色一样的毫无连贯性的单词做回答,“【旧日图书馆】。”她想了想继续道,“《一番星》。乙间。《箱庭》。南山。”   岸边露伴撑着下巴“嗯”了一声。   水无月眠没有抬头,倒是黑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兴致缺缺地趴了回去继续拨弄黑卡。   正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水无月眠那边发出的轻微翻页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岸边露伴才再次开口:   “我是岸边露伴。”   水无月眠翻了一页漫画:“……水无月眠。”她拍了拍黑猫的脑袋,“这孩子叫咪咪。”   “……”岸边露伴听后卡了一下,机械性地抬起头看向她的脸,“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叫水无月、眠?是一个来自东京的侦探?”   “不,我好像没有自我介绍我是个来自东京的侦探。”   “这不重要。”岸边露伴摸出了自己的速写本,“重要的是你承认了你是个来自东京的侦探,最重要的是你的长相还和《虎鲸小姐·解密篇》那张单页里的人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你是说《一番星》创作的那个侦探漫画吗?”水无月眠又翻过了一页漫画,“那个主角虎鲸小姐的原型大概就是我吧。不过我只对少女漫画感兴趣,所以不会看其他类型的漫画,也不太清楚其中具体的内容。”   “冒昧一问,如果面前出现了其他类型的漫画的话……”   “会直接忽略掉吧。”水无月眠想了想,“在我没有看完正在看的漫画的全部更新之前,即便面前出现的是少女漫画,我也会完全当做不存在的。”   岸边露伴:“……”   这家伙和乙间轻响一样,绝对是他最不擅长对付的那种类型。   他改变了策略:“如果是侦探的话,应该见过不少的案发现场吧。能和我说说吗?”   突然跳跃的话题没有让水无月眠接不上来,她很平淡地点了头:“可以啊,不过只能是允许公开的那种,涉及到他人隐私的还容我拒绝。”   两人聊起了案件相关的话题。   清水千鸟缩在地上,将脸靠着岸边露伴的小腿,伸长脚绷紧脚趾去够桌面上的遥控器。男式的外衫从她的大腿上滑落下去,露出了她白色胖次的一角,并且还在越露越多。   一般情况下会及时挽救她形象的岸边露伴,此刻正眼睛发光眉飞色舞地在速写本上记录着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点。于是黑猫不耐烦地跳上沙发桌,一尾巴把遥控器扫到了清水千鸟的怀里,大功告成之后叼着黑卡顶开为它留着的窗户出去了,一套流程连贯熟练无声无息。   清水千鸟用脸颊蹭蹭岸边露伴,感受他的手在自己头发上呼噜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按开了电视。   初始频道自然是水无月眠每天早上都在看的新闻频道。   现在播放着的似乎是本地新闻讨论,新闻播报员与专家学者探讨起了杜王町最近频发的意外事故,试图以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树叶砸昏了一个人”“电视台、警察局、报社、学校等建筑天花板落下”“大客车冲进人群无人伤亡”“最近车祸率上升4.4%,死亡率却没有上升”等等意外事件。   水无月眠和岸边露伴的讨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上。   虽然到新闻结尾都没能讨论出什么来,最后以劝告杜王町居民们注意安全这句话草草收场,但明白世界上存在且并不只有自己身上存在着特殊力量的岸边露伴还是有了自己的推测。   他看了眼水无月眠,试图开口和她对个答案:   “我觉得这可能是替身使者的手笔。”   “事实上。”水无月眠却和他同时开了口,“我来到杜王町的原因就是为了调查这些意外。”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然后意识到虽然说的话不一样,但他们的答案确实对上了。   岸边露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水无月眠先说。   “事情的源头,是我的事务所接到的一封邀请函。”水无月眠也不推辞,直接把那封邀请函抽出来放在沙发桌上,方便岸边露伴查看,“它是直接被人放到我的信箱里面的,我调查过在信箱旁边安装的监控,也询问过附近的人和邮局,不过都没有任何发现。”   邀请函上的文字是用报纸上的文字剪贴而成。   「致:虎鲸小姐   我将让此地陷入灾厄之中。   我将成就地狱盛景,成就理想之国。   是我选择了您。也是您选择了我。   将是我毁灭您?还是您将阻止我?   *   祝您一切安好。   您的、世界第一的粉丝,将于杜王町恭候。」   “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岸边露伴苛刻地做出了评价,“侦探会经常收到这种挑战书一样的邀请函吗?”   “也不多。”水无月眠道,“不过确实会收到一些,大部分其实都只是很容易就能推出的暗号,谜底都是和你开个玩笑或者想看看你的水平这样子。”她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这一封,“但是这个不一样,先不提它寄过来的方式就很不对劲……无论怎么推都没有任何谜底,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字面意思。”   “所以反而很真实。”岸边露伴顿时懂了,“对方要挑战的还不是现实存在的侦探水无月眠,而是漫画里的角色虎鲸小姐,这一点也增加了真实性……寄信的人是狂热疯子粉丝的真实性。”   “嗯。”水无月眠收起了邀请函,“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来杜王町看看。”   “需要我把《虎鲸小姐》的全集借给你看看吗?”岸边露伴建议,“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线索。”   “之前也想过要了解,但果然还是算了。”水无月眠摇摇头,“我觉得自己看了漫画可能会被人物影响,这样子反而会使对方更分不出虚拟与现实。”   “也将对方只是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情况考虑进去了吗……不愧是侦探啊。”岸边露伴赞叹,“那漫画书里找线索可以交给我,这次让我来成为你的助手吧,报酬的话就用你认为很有趣的真实遭遇好了。”   “那就拜托了。”水无月眠弯弯眼眸,“露伴君。”   “认可为助手就会直接喊名字加君这一点,和漫画里很像。”   “诶……?” 第12章 六月·其四   岸边露伴是一个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的、任性的人。   在他将自己代入到助手的身份,然后决心帮助水无月眠一起调查出真相之后,他就已经定下了他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拜访漫画的作者乙间轻响。   于是他把挣扎着“至少让我先去扎个头发”的水无月眠拉出了门。   “一般而言,漫画的狂热粉丝会希望从作者那里得到反馈。”岸边露伴扯着水无月眠东方宅走,后面自然还跟着一步一摇晃的保镖清水千鸟,“对方一定给乙间轻响那家伙寄过许多的信,所以我们需要借助她和她背后编辑部的力量。”   “浏览信件需要大量的时间吧,而且也不是每一个作者都会把信件留下来。”   水无月眠理智而委婉地推测。   “放心好了。”岸边露伴语气平淡,就仿佛在说一件非常确定的事情,“那家伙虽然看起来显得很冷淡,但实际上很重视她的读者,算是在漫画中很受欢迎的外冷内热类型。”   “……外冷内热吗?”   “怎么了?”   “只是觉得你眼里的她和我听说过的《一番星》不太一样。”水无月眠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图书馆内部的情报也不能太当真。”她将手缩进袖中,拇指沿着食指边缘摩擦了一圈,“杜王町真是个安静的地方,习惯了东京的喧嚣,来这里反而不太习惯。”   “我比较喜欢清幽的工作环境,所以从东京搬来了杜王町。”岸边露伴没对她转移话题提出什么意见,“现在的科技很方便,对漫画家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影响。”   “杜王町的案件应该很少。”水无月眠笑着道,“我住的东京米花町就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两起案件发生,多的时候解决案件可能就像解决一日三餐一样,还附赠了早茶下午茶还有夜宵。”   说着说着,她就以无奈的语气抱怨了起来。   “倘若有工资就算了,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为警方干白工——还是连奖金都领不到的那种,如果不另外去接取一些寻找猫猫狗狗的工作,恐怕收入都无法承担事务所的正常开销。虽说当私家侦探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对这种需要跟踪偷拍别人的工作比较苦手。”   “下次去米花町取取材吧。”听到前面几句的时候,岸边露伴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给她提建议,“你可以考虑去构思一些精妙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犯案技巧出售给漫画家或者小说家,我的编辑部里就经常会收购这样的东西,主要是提供给没有灵感的侦探漫画家。当然,你也可以去向乙间轻响那家伙要版权费,既然漫画以你为主角原型的话收点分成也不算什么。”   “……不动声色地说出了非常糟糕的建议呢,露伴君。”   水无月眠失笑。   “不过,如果我没有活动资金了,会考虑稍稍敲《一番星》一笔的。”   两人边走边聊地出了别墅区,然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水无月眠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上。清水千鸟则趁着岸边露伴还没有关上车门的时候,以一个司机没有察觉到的速度滑上了车,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了司机后座的视觉死角里。   水无月眠欲言又止,岸边露伴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摇摇头,报出了东方宅的地址。   出租车带他们抵达东方宅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水无月眠拿出钱包付掉了打车费。   岸边露伴在她付钱的时候,借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清水千鸟理直气壮地上前按响了门铃。   水无月眠投注了一点点注意力在他们身上,耳中却听到了司机疑惑的声音:“咦……那个小姑娘刚刚在我车上面吗?”   “不。”水无月眠扯回自己的注意力,“她似乎一开始就站在门口了,看来也正好找这家人家有事吧。”   “这样啊。”司机狐疑地说,“她那身衣服真……”   “您也觉得非常时髦吗?”水无月眠脸上的笑容完全挑不出差错,“现在在东京很流行那样的打扮呢,似乎是被叫做‘下衣失踪’,还上了一期流行杂志。”   “哦哦,听起来还真不错啊。”司机捧场地赞叹,点了点水无月眠递过去的钱,确定数目正确就收了起来。   他和水无月眠道别,去接别的乘客了。   水无月眠稍稍松了口气。   “所以说、我是来找乙间轻响那家伙的啊!”岸边露伴提高的声音传过来,“乙间轻响——那家伙可是临近截稿日啊,现在怎么可能不在家?”   “可是轻响姐真的不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弱气地辩解道。   “你确定不是那家伙不想见我吗?”岸边露伴眯起眼睛,“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看——”   “露伴君。”水无月眠及时地赶到阻断了他的话语,弯腰向门内鞠躬道歉道,“实在抱歉,冒昧打扰,我们是来这里找……乙间轻响小姐的。”   “可是轻响姐现在真的不在家。”东方仗助无奈地挠挠脸颊,“我也没有骗你们的必要啊,今天早上轻响姐就已经出门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水无月眠视线余光看到清水千鸟摇了摇头。   对方不在说谎……这个意思。   “是这样啊,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我们改日再来打扰。”水无月眠直起腰,微笑着向东方仗助道。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于是,不耐烦地站在一边,时刻准备着掏出漫画原稿对着牛排头脸糊天堂之门的岸边露伴,有幸看到了那个对他弱声弱气但寸步不让的牛排头瞬间变脸,脸红得就像个怀春少女一样邀请:“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进来坐坐?说不定轻响姐很快就回来吃午饭了。”   “不会太麻烦你吗?”水无月眠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当然不会。”东方仗助赶紧摇头,露出了阳光的笑容,“正好上次你救了我,我还没有道谢呢。”   “……那就打扰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水无月眠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再次道了歉之后就领着岸边露伴和故意降低存在感的清水千鸟进了门。   岸边露伴在心里为侦探小姐鼓了几下掌。   他们在东方宅的客厅里落座,东方仗助悄悄用脚把游戏手柄踢到角落那里。   “妈妈出去买东西了,外公在警察局里值班。”东方仗助进厨房为他们泡招待的茶水,“现在家里面只有我一个人,轻响姐的话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最近她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是吗……”水无月眠拿出笔记本,把这一点记了下来。   岸边露伴询问道:“那家伙最近是不是有和什么奇怪的人密切交往?”   “没有啊。”东方仗助下意识回答,然后狗狗警觉,“你问这个干什么?”   “……露伴君的意思是,说不定乙间小姐是交了什么新朋友,所以才会这么忙的吧,……他作为友人一直很担心对方,毕竟最近杜王町的意外事件实在有些多。”水无月眠在岸边露伴“哈?我怎么可能担心那家伙”的喊声中打了个圆场。   “意外事件吗……”东方仗助端着茶水出来,闻言思考了一下,“其实我怀疑,之前与……”   “我叫水无月眠。”   “好、好的,我叫做东方仗助。”东方仗助也做了个自我介绍才继续道,“我怀疑之前与水无月小姐相遇的那一天,我也是被卷入了某起意外事件之中。”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水无月眠否定,“之前的那些意外事件都没有造成死亡,但是我与东方君相遇的那一次事件,那场‘意外’明显就是以杀死你为目的的。”   “所以与其说你是被卷入,不如说那次意外事件就是冲着你去的。”   她说着,又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   东方仗助克制着自己不要将好奇的目光落在水无月眠手里的笔记本上:“所以,那个替……咳,那个制造出那么多意外的人的目标是我?”   “不。”水无月眠再次否定了这个推测,“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你。你应该只是不小心在哪里触怒了对方,导致对方想要给你一点教训。……如果对方的目标是你,那么根本没必要搞出那么多意外。”   “确实……”东方仗助沉思。   “喂,你在遭遇意外之前,有和什么人接触过吗?”岸边露伴直白地问,“要有所互动的那种。”   “家里的话,妈妈、外公还有轻响姐。”东方仗助仔细回忆了一下,“外面是班级里的同学,对了还有承太郎先生和承太郎先生的同伴。”   听到熟悉的名字,水无月眠的瞳孔微微收缩。   岸边露伴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但碍于东方仗助在场没说什么,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再问。   “也不一定有所互动。”水无月眠说道,“也可能完全只是擦肩而过的关系,不过因为你的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而产生恨意,——我还遇到过蛮多这样临时起意的案件的。”她无奈地摊了摊手,“这种临时起意的案件虽然在手法上更容易破解,但却也更难锁定嫌疑人。你们也应该听说过,警方寻找嫌疑人都会首先寻找死者身边的关系人。”   “擦肩而过的替身使……咳,人啊……”东方仗助开始苦思冥想,“啊、好像是有一个人,经常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们并不是擦肩而过的关系……不,她的话应该是没可能的吧。”他声音迅速转小,“毕竟她也不是替身使者啊。”   “不管是谁,先把名字告诉我们……”   “等等、等等!”东方仗助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们不是来找轻响姐的吗?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啊?”   “那都不重要,你先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们再说。”岸边露伴手已经按在了手袋里的原稿上。   “——事实上,我是一个侦探。”水无月眠淡然地合上笔记本,将其放置在膝盖,再将双手叠放在了笔记本的上面,“收到某个人的委托,正在追查引发了杜王町最近频发的这些意外的‘幕后黑手’。而这也是我从东京来到杜王町的原因。”   “那你们找轻响姐……”   “我们怀疑乙间小姐这里可能有嫌疑犯的线索。”水无月眠歉意地道,“之前认为您是案件无关人士,所以不好开口说明,实在抱歉。”   “不,这倒是没关系。”东方仗助听到正事下意识严肃了起来,“我能知道为什么这么怀疑吗?”   “乙间轻响那家伙是一个漫画家,你知道吧。”岸边露伴负担起了助手的责任,在看到东方仗助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她的第一本推理漫画作品叫做《虎鲸小姐》,讲述了侦探虎鲸小姐参加一个破案真人秀的故事。里面的女主角就是‘虎鲸小姐’。”   东方仗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那个虎鲸小姐的原型就是你面前的水无月眠小姐。”岸边露伴才不管他有没有听懂,“以这些情报为前提,嫌疑人给水无月小姐寄来了一封挑战书,而上面直接称呼她为虎鲸小姐。我们怀疑对方可能是这本漫画的狂热粉丝,所以想从寄给作者的信件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是这样啊。”东方仗助对漫画半懂不懂,但听到最后还是理解地点点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不经过轻响姐的同意就让你们进她的房间。”   “这一点我们早就猜到了。”岸边露伴懒懒地抱胸,“不过现在都已经是午餐时间了,乙间轻响那家伙还不回来吗?”   “看来轻响姐今天也不准备早回来啊……”东方仗助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建议道,“这样吧,要不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轻响姐回来的时候我帮你们问问她,得到答案之后给你们打电话?”   “这个主意不错。”岸边露伴欣然点头,“那就这样吧,不过务必和她说明是水无月小姐希望她能帮忙。”   “好的……?”东方仗助不解地记下了这一点。   水无月眠适时地递出了自己的名片:“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还有事务所的电话,以后倘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联系我们事务所,如果以后来东京上大学的话,也可以考虑来我们这里打工和实习。”   东方仗助赶紧接下了名片:“是!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水无月眠微笑着道,“再见了,东方君。”   “嗯,再见了。”东方仗助有点不好意思地拉近关系,“眠小姐……可以这么喊你吗?”   “当然可以。”水无月眠点了下头,“那么,这边也,……仗助君。”   “是!”听到自己被叫名字的东方仗助疯狂心动。   水无月眠又向东方仗助笑了一下,才对已经走出门的岸边露伴道:“露伴君,我们走吧。”   “对了,仗助君。”在踏出院门的时候,水无月眠突然回头,“最后能否告诉我们,之前你说的那个‘应该没可能的她’究竟是谁呢?”   再一次地、突然吹起的海风卷起了婆娑树影,晃动着的光斑落在她的发间,随着散开的发丝一起跃动着,在枝叶摇曳带起的海浪般的呢喃声中,他的心脏和着呢喃的每一个节拍,如三日前的初遇时一般怦然跳动。   东方仗助下意识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她微笑着道谢,然后和那个绿发的男性助手一起离开了。   他同手同脚地走回家里,用力拍上了房门,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知道她名字了。   ……还有,等下把《虎鲸小姐》买了看一遍吧。 第13章 六月·其五   水无月眠和岸边露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看到了蹲在路边看花坛里小花已经看了一会的清水千鸟。   她分辨出两人的脚步声,摇摇晃晃地慢慢站起,正巧在两人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站直身体,整个身体就像支持不住一样往左边大幅度倾斜了一下,停顿片刻又挺直了起来。虽然清水千鸟一直都是这种摇摇欲坠的样子,但现在明显比平常更加虚弱。   并非是身体上的虚弱,而是大脑使用过度的那种虚弱与迟钝。   这也是当然的,在他们与东方仗助聊天的时候,她独自一人潜行进了乙间轻响的房间,寻找到她放好的读者信件翻阅,同时还要从遣词用句的模式对每封信件进行分析,得出否定的答案之后才能继续看下一封……这是极其耗费脑力的工作。   “没有。找到。”清水千鸟站稳之后,以自己的风格向岸边露伴和报告,“房间里。没有。”   “你全部都看完了?”岸边露伴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   “全部。”清水千鸟眼睛亮晶晶地,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夸奖,又仿佛是在向他炫耀一般,露出了有些孩子气的笑容,“——看完了!”   “……你这家伙。”岸边露伴忍耐了一下,忍无可忍,“是笨蛋吗?!”   清水千鸟无措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但她的眼神还有点不服气,透露出一种‘我才不是笨蛋’的意味。   但在岸边露伴看起来就怒气满满的表情中,那股不服气又慢慢消退了。   “对不起。”她乖乖低下了头,小声地向岸边露伴道歉,“……对不起,露伴。”   她的样子就仿佛不小心做了错事的小金丝雀,正努力地缩起自己的羽毛和身子,再把自己揉吧揉吧团成毛茸茸的一团金球球,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雾的水眸观察主人的神情。   ……而你又能拿这只可怜兮兮的小金丝雀怎么办呢?   它只是想帮上你的忙而已。   主人岸边露伴就像被金丝雀啄破的气球,在道歉声中无奈地瘪掉了一半。   “我还没有原谅你,不过……”他努力让自己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但看到面前情绪骤然低落下去的、还是少女模样的清水千鸟,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他决定这次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并且在心里默默翻起了旧账。   他回忆起与清水千鸟的相遇,回忆起在与南山泉约定之前,用天堂之门从清水千鸟身上读取的那一张纸,再盯着面前的清水千鸟时意识突然就恍惚了片刻。   就仿佛有镜面置于清水千鸟的身侧,在他眼前照出了同一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镜中的‘清水千鸟’微微垂着头。一头乱糟糟的深蓝色长发垂至脚踝,全身仅仅穿着一件白大褂,裸露出的大片大片皮肤都是统一的苍白肤色,上面还浮着各种各样的淤青、纵横交错的伤痕,以及遍布全身的绯红暧昧痕迹。脖颈处栓着一个亮银色的金属制项圈,半遮半掩着她颈侧皮肤上刻上的一行数字编号。那双深绿色的眼眸毫无神采与情感,仿佛海上浮冰,连外界的景象都映不出来丝毫。   面前的清水千鸟微微仰着头。深蓝色的短发看起来干净清爽,身上虽然仅仅穿着一件白衬衫,但衬衫的样式经过南山泉的仔细挑选,反倒称得她看起来只是一个追求时尚的前卫女孩子。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淡去了,淤青与其他乱七八糟的痕迹也不可能还存在着。脖子上戴着十字架的项链,没有项圈也没有数字编号。那双深绿色的眼眸里依然没有神采和光亮,但她至少学会了怎么才是看着别人,怎么样露出微笑。   岸边露伴突然间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他一直都知道清水千鸟是十分‘异常’的存在。   她不懂世俗礼仪,也搞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只是按着自己的习惯来。她看起来从来就没受过这种方面的教育,甚至或许还会被鼓励着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即便是脱离了魔爪,遇到的人也都疼宠着她。比如南山泉,宁愿天天任劳任怨地帮她处理掉惹出的麻烦,也舍不得告诉她一句“你这样做是错的”。   ……因为这样就仿佛是否定了她过去的人生一样。   她也搞不懂别人展现出的情绪,明明就能像敏锐的小动物一样嗅出对方撒谎的痕迹,但对于对方的撒谎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情,让她来辨别就会完全搞不懂了。两人相遇的这几个月里,岸边露伴也才费尽心思让她姑且懂得了什么叫做‘喜怒哀乐’。教会了她‘惹人生气’后就要‘道歉’:“对不起”;‘被人帮助’后就要‘道谢’:“谢谢”。   (虽然岸边露伴本人并不会那么做。)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久久得不到一个后续而愈加紧张的金丝雀,接上了自己的前一句话:“不过,我现在还少一个好用的苦力助手。”   “我!可以!”清水千鸟跃跃欲试地举起手,就像金团子压榨着小短腿拼命往高处跳。   岸边露伴满意地点了点头:“哎呀,我突然想去海边采风。”   清水千鸟:“露伴!一起!”   她拉起岸边露伴的手,急急忙忙就拽着他往海边的方向跑过去了。   被两个人同时忘掉并丢下(虽然被清水千鸟忘记是她自己刻意要求的)的水无月眠目送两个人远离,脑内瞬时闪过了与清水千鸟相关的背景资料。   —No.079—   【清水千鸟】   年龄:20   身高:155cm   性别:女   职业:-   力量:70 体质:45 体型:45 敏捷:95 外貌:60 智力:70 意志:50 教育:40 幸运:60   从小就生活在某个设施中的清水千鸟原本并没有名字,用来代称她的只是一串就像货物的出厂日期一样揭示出了她生产日期的编号。最低限度的食物,与一个阴暗狭小到只容得下一张床的房间,就是她世界的全部。   她的父母都是设施中的研究员,而她是作为某个计划的试验品出生的孩子,也将为了那个计划死去。   但是她的父母,在她出生之后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是出于对自己孩子的慈爱?还是想试着反抗,为自己博取一条出路?是什么样都好,两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她试图逃出设施——但,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当时的她因为大脑被设施强行开发,已经开始记事。她记得父母都被处死,而她则被留了下来,继续为计划奉献自己的一切。   她记得注射器。记得透明的药物。记得在视野中不断回旋的眩目白色。   她记得死前的母亲对她发出的最后恶毒诅咒:“愿你的人生如清水一般澄澈,如飞鸟一般自由。”   她为自己取名为清水千鸟,无休止地于虚幻的噩梦与真实的地狱中沉沦。   ——   之后是清水千鸟成年那一年,遇到了‘负责’她的变态研究员的事情。再接下来,就是清水千鸟20岁时,因为所在设施进行的实验触怒了荆棘议会,设施连同设施负责人以及设施背后的金主被连根拔起,清水千鸟与其余试验品一共23位被救出的事情了。   水无月眠稍微修改了这里的设定,将荆棘议会的行为改成了荆棘议会与旧日图书馆一同的行动。救出的试验品大部分加入了荆棘议会,但也有少数选择加入旧日图书馆。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水无月眠也收回了目光,准备独自回南山宅的时候瞥见了脚边的花坛。   花坛里的满天星开得正旺。   “我记得,满天星的花语好像是……”   “清纯、致远。”背后响起的男声接上了她的话语,“……还有浪漫。”   「接触次级重要人物:花京院典明,世界认可度上升至:67%。」系统的机械音里充满了同情,「宿主,恭喜您遇到了星尘十字军的成员。」   「……我可一点都不想遇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啊。」   向系统这么抱怨着,水无月眠慢慢回过头,镇定地向挚友之一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典明。”   “嗯,的确好久不见了,眠。”花京院典明也友好地和水无月打招呼,然后又微笑着把手里拿着的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了她,“也和承太郎打个招呼吧。”   水无月眠:“……”   在花京院那颇有压迫力的腹黑笑容中,水无月眠认命地接过了电话。   “承太郎。”   “嗯。”那边传来了短促的回应。   “……好久不见了。”   “是啊。”承太郎低声回答,“好久不见了。”   水无月眠照例关心了一下挚友:“你在美国还好吗?之前说要写的博士论文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空条承太郎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的关心。   水无月眠听到那边有着放轻的脚步声,然后是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她眼前很快就浮现出了承太郎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开着半扇窗吹风的情景。   以前去埃及的时候也是如此,他每次因想到贺莉太太而觉得心情烦躁的时候,就喜欢开窗看窗外的夜景,顺便吹吹风。那时候好多地方的昼夜温差都很大,承太郎一开窗冷风就嗖嗖地往屋子里灌,把体温偏低又怕冷的她冻得缩在被子里直哆嗦,颤着声让他快点把窗关上。他却回头看着她说:这样就可以让心情冷静下来。   水无月眠觉得冷静的自己不需要冷风的安抚,并且往被窝深处缩了缩。   她也不是不想一个人一个房间,但是鉴于星尘十字军除她之外都是一群大男人,她自己又长得娇小可爱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没有人答应放她一人独处,就怕一个没看好被敌人拐了去。当夜与她同房间人的名单完全靠全体抽签决定,承太郎抽签的运气很糟糕,总是那个抽到和她一间房的人。   后来伊奇入队,她旅馆的房间里除了个男人外又多了条波士顿梗。   他们从埃及回来,水无月眠与花京院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表示其实对承太郎来说抽烟的冷静效果比吹风更好:“他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抽烟,别看他对你老是黑着一张脸,其实他很喜欢你,也很在乎你。”花京院说着说着就用手揉了一把她的脸颊,“我们都很在乎你。”   “我现在在杜王町。”承太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之前我给你家打过电话,没通就留了言。”   “你是什么时候打得电话?”水无月眠下意识道,“我因为收到了这里发来的委托,所以三天前的中午就抵达杜王町了。”   “三天前的上午……这种事怎么样都好,你先把手机给花京院。”   “好。”她乖巧地照做。   花京院接过手机,听承太郎讲了几句就“嗯”了一声,然后挂断。   他笑吟吟地向水无月眠伸手:“承太郎让我带你回去见他,乖乖和我走一趟吧,眠。” 第14章 六月·其六   两人打车抵达了杜王町大酒店,在酒店电梯里遇到了正抱着一大叠医书的鹤见瞳。她先用下巴紧紧地抵住书堆顶部,微微呼出一口气,又抬起左膝盖支撑了一下书堆底部,借这个机会收紧手臂调整了一下书的位置。   放下膝盖后她的身体微微向左歪斜了一下,又及时地稳定住。   “鹤见小姐。”花京院典明立刻走上前虚扶一把,“我来帮忙吧。”   “谢谢,不用了。”鹤见瞳退后一步,与花京院之间空出了一段安全距离,才带着营业微笑打招呼,“花京院先生。”她将目光移到了与花京院一起过来的水无月眠身上,准确获得了按剧本演的暗示,整个笑容都变得柔和与真切起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顾问小姐。”   水无月眠也笑着向她招招手:“好巧呀,阿瞳。”   “叮——”   此时电梯正好抵达了酒店的顶层。   三人一起走出了电梯,鹤见瞳的房间和承太郎的不在一个方向,于是她向两人歉意地点点头:“我现在要给伊芙小姐送课本过去,就先告辞了,顾问小姐,花京院先生。”   水无月眠摇手手:“好,阿瞳再见,代我向伊芙问好。”   “再见,鹤见小姐。”花京院也点点头。   鹤见微微欠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承太郎的房间在这边。”花京院典明笑眯眯地按住水无月眠的肩膀,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和承太郎都对眠你这几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哦?”   水无月眠:“……”   “不过在和承太郎见面之前,我想问问眠有没有兴趣帮我做点事情?”   “什么事?”水无月眠顿时警觉。   花京院凑到了水无月眠耳边嘀咕嘀咕。   听完之后的水无月眠用一种夹杂着钦佩的你真的敢啊的复杂眼神看着花京院。   然后她爽快地点了点头。   *   中午,12时41分。   空条承太郎正坐在总统套房里,静静等待着靠谱的挚友花京院典明把另一个靠谱但偶尔又一点都不靠谱的挚友水无月眠带到面前。沙发旁的茶几上摆着一盘洗好的樱桃,一壶茶一个保温杯以及几个刚刚送上来的甜品。   门被打开了。   脸色不怎么好的花京院典明走了进来,他轻轻带上了门,然后坐到了空条承太郎对面的沙发上。   “抱歉,刚刚我一个没看住,不小心被眠逃掉了。”花京院深沉地叹了口气,面色凝重,“但是我发现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什么?”承太郎等待着他的下文。   花京院又一次叹了口气,深沉道:“我发现我真是一个恶趣味的人啊。”   空条承太郎:“?”   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花京院身上,没注意到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调皮地捂住了他的双眼:“猜猜我是谁?”   空条承太郎:“……”   花京院恨铁不成钢:“眠,多好的偷袭机会啊,你就做这种事情。”   空条承太郎:“…………”   “明明是典明说做什么都可以的。”水无月眠嘟囔着放开手,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这种程度也太轻了,拿我辛辛苦苦创造出的机会,也该做点其他更有趣的恶作剧吧,比如我建议的在他耳边轻轻地告诉他‘承太郎你写的论文没有保存?’这样的就很不错。”   “典明,想出这种的你是恶魔吗?”   “诶?怎么可能——”   空条承太郎:“………………”   他和善地抬起拳头,和善地赏了花京院一个爆栗,然后把樱桃推到了水无月眠的正前方,冷漠地宣布:“花京院,今天的樱桃都是眠的了。眠,无论这家伙怎么向你撒娇,都不可以把樱桃给他。”   “这样典明也太惨了吧。”水无月眠同情地说,“好的没问题。”   “?!”今天,一只花京院失去了梦想。   水无月眠探身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空条承太郎哼笑了一声。   红狐狸花京院典明表面上一点也不开心地塌着耳朵,背后的尾巴却悄悄甩了起来:“说起来,眠已经来杜王町三天了吧,这三天都是住在哪里的?”   水无月眠眨眨眼:“暂时借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   承太郎和花京院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花京院尽量保持冷静:“朋友?男朋友女朋友?”   水无月眠:“……男性朋友。”   得到这个答案,两个人尖锐犀利的眼神瞬时就平淡了下去。承太郎喝了一口茶,又把保温杯往水无月眠那里推了推,花京院则状若无事地偷了一颗樱桃。   两个挚友自然是就当没看到,这些樱桃本就是为花京院才准备的,之前也只是仗着关系好开的玩笑而已,就像花京院撺掇水无月眠对承太郎做恶作剧一样。   “你住在哪里先不提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对于这种虽然很在意但不怎么重要的事情,花京院还是选择了轻拿轻放,“既然你已经来了杜王町,就听一下我们这里的情报吧。”   水无月眠点点头。   她认真倾听花京院叙述承太郎补充的情报,即:辛红辣椒正集结着各种各样的替身使者,试图将空条承太郎以及他的同伴们杀死或者赶出杜王町,然后自己掌控这个地方。   “想法挺好的。”水无月眠理智评价,“但是我不觉得能做到。”   “确实。”花京院赞同。   “居然还敢打电话威胁承太郎,我建议他去医院里挂个号看看脑子。”水无月眠继续理智评价。   “的确如此。”花京院继续赞同。   旁边的电话冒出了“滋滋”的电流声,水无月眠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花京院说的辛红辣椒的替身能力,但她连头都没回,只是喊出Stockholm先生出来对着电话一拳。   第六感传达出的警告让辛红辣椒连狠话都没来得及放出一句,在被替身碰到之前落荒而逃。   Stockholm先生及时收起了攻击。   “……唔,不过对方的这个机动性很麻烦。”水无月眠估测了一下速度差距,“已知可以在电流中行动,还能自如地钻入电子产品,那么也需要防备对方说不定可以通过吸取电流来对自身进行强化吧。”   “不愧是眠。”花京院再次赞同,“我和承太郎也是这个想法。”   “因为刚刚的事情,他应该会暂时放松对这里的监视。”水无月眠问,“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老头子/乔斯达先生准备亲自过来。”承太郎与花京院异口同声。   “乔瑟夫先生就算在美国也可以进行念写吧,为什么要亲自过来这里将自己置于险境……”水无月眠脑内闪过了东方仗助那张与承太郎、不,与年轻时的乔瑟夫·乔斯达一模一样的脸,“难道说是因为东方仗助?”   “是。”承太郎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认识东方仗助,“他是老头子的私生子。”   “……”水无月眠冷静了一下,“乔斯达先生什么时候抵达杜王町?作为星尘十字军的其中一员,我也需要为同伴接风洗尘才可以。”   花京院:“哇,眠现在的表情好可怕。”   承太郎:“看起来你也很想往老头子脸上揍一拳,不过最近还是算了吧,老头子的石膏还没有拆掉呢。”他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西撒老先生知道后一边喊着混蛋JOJO一边找他好好切磋了一次,让老头子在医院里躺到了三天前才能勉强进行正常行动。”   “那我就不打了吧。”水无月眠勉为其难。   花京院补充:“当时乔斯达先生的惨叫声连我都能听见。”   “典明去美国了吗?”   “没有哦,我当时正在和承太郎通电话。”   “啊,真可惜。”水无月眠眨眨眼,满心遗憾,“怎么没有也让我听听。”   “都怪承太郎不给你打电话。”花京院娴熟地甩锅谴责。   空条承太郎平静地:“……你樱桃真的没了。”   “对不起。”花京院举手讨饶。   看着两人的互动,水无月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笑起来的是花京院,再然后是承太郎,最后三个人一起对着彼此的脸笑个不停,直到喘不过气才一个接一个地停了下来。   就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十年前。   他们三个在最意气风发的那个年纪,穿着校服招摇地闯过一切陷阱与未知。   从最初为拯救他人毅然决然离开故土远赴埃及,到用勇气、智谋、实力以及信任跨越一道又一道难关,最后战胜了难以战胜的敌人,而作为代价却没有付出任何一个同伴的生命。   他们竭尽全力,他们战无不胜。   他们的「相遇」的的确确创造出了「奇迹」。   他们用五十天的旅程,开辟出了过去未尝想象过的崭新而光亮的未来。   「所以,我才要守护好这个世界,我才要……我才必须要去改变那个未来。」水无月眠轻声道,「哪怕免费的奇迹只能有一次,哪怕引发第二次奇迹的那个代价是付出我的生命,哪怕我必须背负上叛徒之名与星尘十字军背道而驰,我亦无所畏怯。」   「……我将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系统的机械音仿佛带上了真切的温柔,「宿主,请再次让我见证吧——那一天的奇迹之光。」 第15章 六月·其七   三位挚友笑倒在沙发上,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彼此。   “上一次我们三个人见面,好像已经是小徐伦刚刚出生的时候了。”花京院的语气怀念,“现在小徐伦都已经六岁了……哎,不知不觉我也已经是年近三十的老大叔了啊。”   “典明是笨蛋,三十岁怎么能叫老大叔呢!”水无月眠双手在胸前比出大大的叉,“这明明是男性最有魅力的年纪!”   承太郎则斜睨水无月眠:“是啊,我们里只有这家伙完全没变呢。”   “谢谢你,眠。”花京院搓搓水无月眠的脸,表明了自己永远站在水无月眠这边的立场怼承太郎,“你这个越长越年轻的家伙完全没资格说这种话。”   “那也没这家伙始终保持着一张高中生一样的脸离谱。”   “越长越年轻才是最离谱的!”花京院坚持自己水无月派系的立场,“承太郎你坦白吧,是不是偷偷瞒着我们去练习波纹了?”   “波纹的话,我练过。”水无月眠乖乖举手,“西撒先生说练习波纹不仅可以美容还可以延缓衰老,对女孩子很有用,我们从埃及回来之后就教我了。”她歪歪脑袋,“当时他也问了花京院吧。”   “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花京院也想了起来,“不过我当时拒绝了……果然那时候还是应该答应下来的吧。”   “之后西撒老先生会和乔瑟夫先生一起来吧,到时候典明可以问问他。”   “那就这么做吧。”花京院愉快地采纳了这个建议,“说起来,眠,我们来杜王町的理由你知道了,但你还没有把你来杜王町的理由告诉我们呢。”   “啊、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啦。”水无月眠下意识摇摇手,“不如我们来继续讨论一下辛红辣椒的解决策略……。”   “不讨论杜王町也行,我们不如来讨论一下眠你这六年间都在做什么吧?”   “……对不起,我们还是来聊聊杜王町的事情吧。”   空条承太郎不客气地发出了嘲笑声,然后被水无月眠狠狠瞪了一眼,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水无月眠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来杜王町的前因后果,口袋里写作邀请函读作挑战书的东西也拿出来给两人过目了一遍。   “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些是否是替身使者所为。既然你们在杜王町的目标是回收‘箭’,那么在作为侦探的我确定幕后黑手的身份之前,你们还是不要掺和进这件事里面来,不然反而可能会把局面闹得更复杂。”   水无月眠的表情严肃。   “至于我……我已经收到了入场通知书,如果不入场还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但既然是对我的挑战,对方就应该还会注意我的安全,不然这场游戏就太过无意义了。”   “你自己注意一些。”承太郎平静地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花京院叮嘱,“我和承太郎还有阿布德尔也会帮你注意的。”   “阿布德尔也来了吗?”   “我没有说吗?”花京院回忆了一下。   “没有哦。”水无月眠肯定。   “抱歉抱歉。”花京院双手合十,“看到眠太高兴,就不小心把阿布德尔忘掉了。”   “……”水无月眠在心里为可怜的阿布德尔上了三柱香,为了防止对面两位又想不开拉着她追忆往昔,果断假装看了眼时间后提出告辞,“我得继续去调查了,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打这个电话就好。”她流利地报出了南山泉家的座机号码。   在花京院找纸笔把号码记下的时候,水无月眠已经在敷衍放水的承太郎眼皮子底下溜出了房间。   关闭的房门隔绝了两边的声音。   房间内的承太郎看向桌上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甜品与保温杯沉默不语。   “……这次也是完全没有碰任何东西呢。”花京院也跟着瞄了一眼桌面,“自从几年前她去了一趟意大利,状态就开始变得很奇怪。”说着他甩了甩手里记着座机号码的纸,“凭借座机号码是可以查住址的,承太郎想试试吗?”   成熟的承太郎当然是拒……   “啊,试试吧。”   在同伴面前完全恢复成DK心态的他愉快地同意了。   正在书房赶稿子的南山泉浑身一凉。   而门外,水无月眠倚靠在墙壁上,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接触次级重要人物:空条承太郎,世界认可度上升至:77%。」系统的机械音延迟地响起,与此同时走廊另一边尽头的房门被打开,鹤见瞳站在门口向她招了招手。   水无月眠快步走进了那扇门内。   门关上了。   “我睡半个小时,之后叫醒我,……稍微给我准备一点吃的。”   水无月眠强撑着嘱咐完,就一头栽倒进了鹤见瞳的怀里。鹤见瞳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沙发上躺好,然后又拿了条毛绒毯子盖上。   在她陷入睡梦之前,又一次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辛苦了。」   水无月眠做了一个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她回忆起了过去。   她曾有一次前往意大利寻找失联的波鲁那雷夫,在罗马遇到了一个古怪的替身使者。对方手中捧着一个干净通透的水晶球,身穿纯黑色的斗篷,垂着头站在小巷的入口处。道路上的行人热闹地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朝他投注半点的注意力。   直到她也想像行人一般路过的时候,对方却主动叫住了她。   “改变了命运之人啊。”他的声音哑如砂石在摩擦,“得知您的存在后,我就一直在等待着您的到来。”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了兜帽下那张惨白干枯的脸,与毫无神采的眼眸,“请您随我来吧,请让我向您揭示那血之命运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Stockholm先生的拳头以最快的速度抵近了他的面容,带起的气流甚至掀下了他的兜帽。   而他纹丝不动。   Stockholm先生止住了攻击,消失不见。   水无月眠道:“那就让我听听吧。”   她从容地跟着那位替身使者走进了小巷深处,然后……看到了所谓的「血之命运」。   埃及。   阿布德尔,死亡。   伊奇,死亡。   花京院典明,死亡。   罗马。   波鲁那雷夫,死亡。   最后是,空条承太郎……死亡。   水无月眠见过许多次海洋。   晴朗天空下仿若闪闪发光一般的碧蓝色海洋,连绵阴雨中整体黯淡无光的灰蓝色海洋,被缓缓下沉的夕阳点燃的深茜色海洋,被骤然升起的朝阳点亮的耀金色海洋。   ——她真的,见过许多许多的海洋。   美丽的也好、丑陋的也好、平凡无奇的也好。   但没有哪怕一刻,她像现在一般,如此恐惧着名为海洋的存在。   正从那具无声无息地在海洋中浮沉着的躯体中流出的、仿佛永远不会流尽的血液将海水染上了深红,再渐变成暗红,再被稀释为浅红——最后回归成洁净的蓝绿色。   她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   ……啊,原来血还是会流干净的啊。   在未来的某年某月某天某刻,空条承太郎……将葬身于海洋。   这真是好笑到让人不忍心笑的笑话。   她站在海面上,低头看着连绵不息的海浪穿过她虚幻的双腿,再卷携着白色的浪花渐渐远去,她的视线追逐着远去的浪花直到海与天的交界线。片刻恍惚间,她的眼中突然落入了无穷无尽的,有着凋零秋叶般脉络双翼的美丽蝴蝶,她们扇动着孱弱的双翼顺风漂流,执着地跨越了海洋与平地,最终落在了孤单立于海边的拄拐老人发间,落在了美丽女子的发间。   老人的手上缠绕着熟悉的紫色荆棘,手中的照片诚实地映照出了空条承太郎的尸体。女子正在家里与谁打着电话,旁边桌上的三人合照上,白衣白帽的男子严肃着表情,眉眼间却是她轻而易举就能读懂的温柔。   “……”她移开了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应当对看到的一切作何反应。   无端地,她甚至对这个未来里不知身处何处的自己生出了浅浅的迁怒之情,但很快她就颓然地放弃了这没理由的迁怒,取代而知的是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她弯下腰去,试图捡起那只样式熟悉又陌生的暗紫色帽子,手却直接从帽中穿过。   她怔然地收回手。   被翻起的海浪打湿的帽子微微舒展开来,露出帽中一只脆弱的帝王蝶,她安静地依靠着帽边,仿佛在其守护下安眠一般。   水无月眠站在海平面上静默了片刻,俯身将帽子与帝王蝶一起虚虚地拥抱在了怀中。她将脸埋入自己的双臂与那幻觉一般的帽中,发出了明明无声无息,却又如此声嘶力竭的哭泣。   「这就是……血之命运吗?」   「是。」系统回答,「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但这就是过去现在与未来,这就是缠绕在乔斯达家族身上的血之命运。」   「——那便斩断它吧。」水无月眠说。   「不愧是宿主,十分帅气的发言。」系统似乎是笑了起来,「自从钟楼的那件事开始,我就始终相信着你们的「相遇」将成为绝无仅有的「奇迹」,而这份「奇迹」一定会成为照亮未来的光芒。」   面前的景象慢慢散去。那个替身使者也消失不见。   呼啸着的冷风猛然灌入小巷,带走了那片海,带走了她的体温,却让她心中的火愈燃愈烈。   「我将成为您的同行者、协助者,以及……唯一的见证者。」   伴随着系统的低语,水无月眠被鹤见瞳自梦中唤醒。 第16章 六月·其八   鹤见瞳掐着点煮好了咖啡,然后温柔地摇了摇水无月眠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水无月眠睡眼惺忪地随着她的摇晃而晃来晃去,惹得好不容易从书山书海中挣脱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伊芙眼睛亮晶晶地凑上去戳戳脸颊。   “唔……痒。”水无月眠迷迷糊糊。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伊芙立刻克制地缩回了手指。   鹤见瞳无奈开口:“半小时已经到了,水无月小姐。”   原本即便是被扶着坐了起来,脑袋还在一点一点的水无月眠顿时清醒了过来。   “空条承太郎与花京院典明的确通过座机号码查询了南山宅的地址。”鹤见瞳报告道,“南山先生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的笔记本上已经可以出现两人的信息了。”   “……他们还是去查了啊。”   南山泉的替身能力无名书页(Nameless Pages),破坏力:无速度:A 射程:A 持续力:A 精密度:A 成长性:E 。其替身能力的作用范围为一整个被南山泉认知为「故乡」的区域,替身效果则主要表现为情报搜集、记忆覆写与规则允许下的现实轻度改写。   后两者之后再提,这里先科普一下无名书页的情报搜集能力。   他可以将获取到的情报以「人名」「地名」等他需要的分类方法进行分类,然后自动记录于在封面上书写了分类名的笔记本上,每本笔记本都是独一无二的,除非使用完毕不得更换。替身能力取消之后笔记本变为普通的笔记本,但再度使用时取消之前的情报也会一起出现,取消的时间内的情报则不能被收集。   举个例子,如果南山泉在某一本笔记本的封面上写上「空条承太郎」,那么这本笔记本就会自动地记录「空条承太郎」的所作所为;而如果他写上「杜王町大酒店」,那么这本笔记本就会按照发生时间前后的顺序自动记录所有在杜王町大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倘若南山泉于上午十点取消替身能力,那么那些笔记本(除了封面)上都会是一片空白。等到南山泉在十一点再次使用替身能力的时候,笔记本上会重新出现十点之前的那些情报,也会从十一点开始继续收集情报。但是十点到十一点之间的情报无法收集。   替身使用条件为替身使用方与被使用方双方对彼此必须互有印象,并且知晓对方的基础个人信息。其中被使用方对使用方的了解越详细,替身能力起的作用就越强,情报搜集也越准确与详细,为此南山泉才在杜王町一住就是十数年,还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知名作家。他将自己的许多过去巧妙融合进书本中,再借用杜王町本地知名作家的噱头进行宣传,自然会有更多的杜王町人阅读他的书籍。   当然也会有人读不进去,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在这张已经布成十数年的蛛网上,些许的缝隙根本无济于事。   有所长必有所短,与他替身那极高的辅助能力呈现反比的,是他的替身在战斗上的能力。虽说南山泉本身的战斗力100满分的前提下至少可以拿到50分,但他的替身本身却无丝毫的战斗力,他使用替身能力的途中对笔记本造成伤害,他本人也会受到一定影响。虽说因为笔记本数量过多,毁掉一两张纸甚至十几本笔记本也对他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就是了。   言归正传。   空条承太郎与花京院典明的所作所为就是认知到了「南山泉」的存在,并且对其有了一定的了解的体现。于是南山泉顺理成章地也能够获取到他们的信息,倘若他们对南山泉的了解逐渐加深,那么南山泉所能获取到的他们的行踪也会越来越明确具体。   这是水无月眠设置下的陷阱。   鹤见瞳继续报告:“以及,南山先生说会将两个人的情报笔记本交给乙间轻响小姐。他说乙间轻响小姐正计划让岸边露伴先生在这几天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水无月眠没怎么意外地点了点头。   “……眠小姐。”一直坐在旁边的伊芙突然开口,“不……顾问。”她看起来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满脸视死如归道,“我有件事想要请求您——!”   她闭上眼睛飞快吐出了自己的请求。   “倘若是这个请求的话,请务必带上我一同。”鹤见瞳听完也神色认真地道,“顾问,请您相信我们吧。”   水无月眠的否定被这句话堵在了嗓子里。   她最后只好叹着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三人又聊了聊自己的想法,听伊芙抱怨了一下现代医学,水无月眠就提出了告辞。   送走水无月眠之后,伊芙转头看了看小厨房,缓缓“啊”了一声。   鹤见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自己之前煮好的咖啡。   鹤见瞳:“……啊。”   在两个人处理那完全冷掉的咖啡的时候,水无月眠已经打到了回南山宅的车。出租车的司机开着广播絮絮叨叨地和她唠着嗑:“哎呀,最近杜王町的那些意外事故,多得实在是让人觉得提心吊胆啊。”   “确实。”水无月眠捧场地回答。   “那些新闻里的专家一天到晚都在分析来分析去的。”司机无奈地摇头,“谁知道他们分析出来个什么。”   “毕竟这么多意外放在一起,就算都解释是巧合也说不过去。”水无月眠象征性叹口气,“不过幸好听新闻里说没有人员伤亡……”   “不对哦。”司机却是否决了她的说法,“今天上午的一场意外里,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本来兴致缺缺的水无月眠倏忽抬头:“……?”   她神色异常严肃:“能与我具体说说吗?”   司机欣然同意,然后和水无月眠讲起了他早上看到的事情。   ……   是夜,南山宅。   “之后呢?”   饭后的闲聊时间,水无月眠讲起了自己这一言难尽的归程。南山泉拿着小本子一边记录,一边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后续。岸边露伴看着水无月眠的眼睛里也写满了渴望。就连咪咪也难得没有扒拉黑卡,而是竖着耳朵仿佛也在认真听故事一般。   只有清水千鸟看起来心不在焉。   水无月眠神色微妙地继续讲:“这场意外的发生时间为早上十点,龟友百货上方年久失修的牌匾掉下,砸死了正巧路过的路人A,目击者分别为龟友百货的工作人员,与现场隔着一条街的死者女朋友,还有负责送死者去那边与女友约会的出租车司机。”   “是……意外?”南山泉按捺住了想直接翻答案的心,思考之后又否决道,“不,如果只是意外你就不会和我们说这件事了。”   “不能用这种事当做判断依据哦。”   “对不起,我会努力猜测的。”南山泉低头道歉。   “我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当然是第一时间要求去现场看看,司机在得知我是个侦探之后,也主动提出可以把我送去现场,因为他就是目击者中的那个出租车司机。抵达现场之后我第一个先上天台去检查了牌匾的断口,发现有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   水无月眠讲到这里,咪咪就失去兴趣一样低下了头,继续拨弄黑卡去了。   “哼哼。”岸边露伴自信地笑了起来,“果然,这是一起谋杀案吧。”   “确实如此。”水无月眠赞同,“在看到那个破坏痕迹的时候,我就怀疑这是一场谋杀案,但是,还是有一种可能性暂时没有被排除。”   “还可能是死者本人伪装成意外的自杀。”南山泉道,“用于给家人骗保。”   水无月眠点了点头。   回答出问题的南山泉松了口气。   “之后,我询问了龟友百货里的那个工作人员关于今天上午事件发生时候死者的情况,得知了一个不算疑点的疑点,那就是明明死者约了见面的女友在道路对面,死者在下车的第一时间却是直接走向龟友百货,以及出租车司机与女友过去都和死者发生过争执。”   “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岸边露伴手指点着扶手,“比如说突然想起自己没有买约会礼物什么的,或者是发现龟友百货里有比女朋友更有吸引力的东西……”   “好了,线索一共就只有那么多了。”水无月眠歪歪脑袋,“你们知道真相了吗?”   清水千鸟点头点头,伸出了四根手指画圈圈。   “我觉得这个凶手应该是女朋友。”南山泉推测道,“如果露伴老师说得没有错,那这家伙一定是让女朋友忍无可忍的渣滓,于是女朋友就趁着现在这个时机把他干掉了。”   “这个案件最可能的凶手是出租车司机,他可以操纵死者抵达龟友百货的时间,也可以最方便地让死者下车后就走向龟友百货。”岸边露伴自信道,“但虽然表面上答案很像是出租车司机,这件事情实际上一定不会那么简单。——试想哪一个凶手会那么笨又那么自信地把侦探带回自己的作案现场呢?”   他断然道:“凶手其实是龟友百货的工作人员吧!”   南山泉:“?”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岸边露伴理所当然地解释:“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情报的来源其实都是司机和工作人员,司机很可能是不知道死者下车之后发生的事情的,女友隔得又很远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所以这个工作人员完全可以对我们撒谎!他还记得死者和女友还有司机吵架的事情,其实这一点听起来也非常不自然啊。”   南山泉:“唔……我还是觉得女朋友更有可能。”   清水千鸟坚持:“司机。是。司机。”   岸边露伴:“三个人三种答案吗?侦探,现在可以宣布正确答案了吧。”   水无月眠看了眼清水千鸟。清水千鸟举了一下手,然后慢吞吞地按开了电视。等待了一会,重播的新闻里就播放出了出租车司机假借最近的意外事故杀人,手法却被路过的侦探看破,现已被警方逮捕的新闻。   岸边露伴:“……”   南山泉:“……”   清水千鸟慢吞吞按掉了电视。   清水千鸟宣布:“我。已经。看过了。”   水无月眠叹息:“是啊,试想哪一个凶手会那么笨又那么自信地把侦探带回自己的作案现场呢?——在今天的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岸边露伴:“………………”   同一时间。   鹤见瞳趁着刚刚降临的夜幕出门安装监控,今天她安装的过程十分顺利,所以即便在回到酒店的时候被通知又一批医书寄到,不得不搬着沉重的医书上楼的时候心情也还算不错。   路上偶遇阿布德尔也没有阻碍她的好心情。   但这份不错的心情,在她进门的瞬间就被粉碎了。   “……!”   在重新打开房门的瞬间,她的第六感就开始疯狂地预警,一把扔掉抱着的书本,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去了伊芙的房间。因为短暂却是拼尽全力的奔跑,她那曾经受过重伤的膝盖又开始剧烈疼痛,但在撑着门框注意到次卧内的情况之后,她甚至来不及做出类似愤怒与悲伤的反应,就感觉脖颈一痛。   那是「箭矢」刺入体内的感觉。   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她恍然想起自己没有关门,扔书的时候也发出了一声巨响,大概是引起了谁的注意力吧。   但来不及了,她的要害处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武器贯穿,生命也在不断地流逝着,她费力地睁大眼睛,拼命地仰起头看向前方的场景,逐渐涣散开的视线的最后落点,是正闭着双眼倒在床侧、胸口处不断流出鲜血、生死不知的伊芙。   啊啊。对不起。   我还是没能……守护住重要的人。   她的意识彻底消失前,脑内莫名闪回了这些话语。   ……倘若一切并非是设定好的剧本,那么我就应当是抱持着这种不甘死去的才对。   对不起。 第17章 六月·其九   失去意识的时候本应是不会做梦的。   但鹤见瞳,不知为什么就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在加入旧日图书馆之前,她曾经是一位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杀手。   因为她那高超巧妙的杀人技巧,以及奇妙又高调的个人美学,而常常出现在各种故事之中。又因为那出奇端丽的容貌,在诸多见过面的同行口中被形容为“明明就有着以美色杀人的资本,却更愿意成为用自身的实力夺去他人生命的恶魔,分明口称自己发自内心地敬畏着所有生命,却又在下手时丝毫不留情面。”。   最初就职于名为【太古灯塔】的邪恶组织,那时虽说算不上世界第一杀手,却也足够跻身进世界前十顶级杀手的行列,后来因为个人美学与那个喜欢低调行事的组织不合,于是就果断地离开了组织,不过由于与组织那时同样离经叛道的首领关系极好,并没有被组织赶尽杀绝。   作为自由杀手的几年过得还算安逸,不过在被雇佣进行一次合作任务的时候被同伴出卖——即便是拼尽全力杀掉了那个背叛者,却也实在是难逃牢狱之灾。   由于之前所有犯下的案件,被判死刑也是理所当然而无可奈何的事情。警方内部在其未落网的时候常常感到无言的恐惧,但在其落网之后那种恐惧又转化成了别的什么……在监狱里的那些时日的经历,让她的膝盖受了些暗伤,虽然不算严重,但身体素质确实有所下降,行动也变得不算敏捷灵活。   后来在旧日图书馆的搭救下成功越狱,重新成了警方恐惧的存在——甚至,因为某些原因成为了比之前还要恐惧着的存在。   不过按照本人的意思对折磨她的警方没什么想法。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越狱后她找机会向老熟人询问了【太古灯塔】的首领情况,得知对方已经因为某件事死去后,沉默地在某个墓园立了一块刻着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两人真名的墓碑,等待着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她死去,两人的灵魂可以重新在墓碑前相遇。   之后就老老实实地隐姓埋名,生活在图书馆里,只在每个月月初的时候去墓碑前站一会。是图书馆里煮咖啡技术和厨艺(尤其是刀工)都最好的人,对于生鱼片的制作颇有心得,能轻松地将鱼肉切成漂亮的透明薄片,大概是因为与切开人肌理的原理相似……大概。   但午夜梦回,偶尔也会设想:倘若在那一天,在那一次事件时,自己尚还是自由身,是不是就能及时地赶到她的身边。   ……现在的她是不是就还能再笑着问自己要生鱼片吃。   后来,她被分配了一个名叫伊芙·毕维那的搭档,是一个来自于1920年的老古董,爱哭又爱撒娇耍赖皮,有些小脑筋但某种意义上又很笨拙,没有战斗力却老想着挡在别人前面,抽抽鼻子说我可是医生啊。不擅长一切现代化的事物。……与她一点都不一样,两个人的相性差到了她甚至去询问馆长为什么要让她们成为搭档的地步。   馆长却只是笑着说伊芙那孩子很喜欢你啊,就把她敷衍了回去。   “是她主动和你搭档的。”一般路过的顾问告诉她,“你的暗伤经常复发吧,图书馆里面的医生很少,其他人都没兴趣出外勤,只有她有空跟着你到处出任务。”顾问平静地揭露了两人搭档的真相,“所以她去问馆长能不能和你搭档,‘如果她的暗伤复发导致行动不能至少我可以帮她缓解,然后把她一起拖回来’,当时她是这么说的,露出的表情很帅气哦。”   “无论你怎么对待她都没有用的,因为她并不是为了你而做这种事,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而已。”顾问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说她做的一切,都只是所谓的自我满足罢了,你不用去太在意她。”   鹤见瞳皱眉:“请不要那么误解她,顾问。”   “你这不是挺喜欢她的嘛。”顾问踮起脚拍拍她的肩膀,“要好好和朋友相处啊,《絵空事》。”   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顾问成功套话的鹤见瞳:“……”   虽然这个顾问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是,和朋友好好相处……吗?   “啊、对了。”顾问眨眨眼睛,“最近馆长拜托我去杜王町查一些事情,而我呢,正好向馆长打打申请让你和《天光》来帮我,你回去通知《天光》准备一下吧,《箱庭》和《远与近》会在那边负责接应我们。你和《天光》一直都没有出去好好玩过吧,这次正好可以学学怎么摸……合理放假。”   这个顾问,不是看起来,而是果然不怎么靠谱吧。   这样想着的《絵空事》鹤见瞳却发觉差点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等等,杜王町的话,《一番星》不是也在那里吗?”   顾问脸上的笑容似乎是消失了一瞬间:“《一番星》……就是我们的调查对象哦。”   顾问的脸慢慢淡去。   梦中的场景突然化作了满天繁星的夜色。   熟悉的女性与过去的她肩并肩坐于山坡之上,仰头望向那点点繁星。   “……”从她口中,吐出了鹤见瞳的真名,“我不像父亲那样强大,也不像母亲那样聪慧,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帮助着我支持着我,我恐怕就什么都做不到。谢谢你,陪着我找到了我想为之努力的方向和信念。”   过去的鹤见瞳迟疑地沉默着。   “……”再一次唤出鹤见瞳的真名之后,她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你为鹤见了吧,离开组织之后你准备做些什么?”   “继续当个杀手。”过去的鹤见瞳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什么为之努力的目标吗?”她问,“比如说成为第一杀手或者把自己的美学发扬光大之类的?”   过去的鹤见瞳摇摇头。   “唔,这样的话,你离开组织反而会让我担心啊。”她无奈地叹着气,“鹤见,找不到意义并且没有方向的人生啊可是很难继续下去的,之前你可以把完成组织的命令当做方向,成为自由人之后你就没办法这么做了。”   过去的鹤见瞳为这句话感到了深深的不解,但对女性的信任还是让她没有质疑,顺从地回答:   “那么,我就将成为第一杀手,以及将我的美学发扬光大作为目标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性又在叹气了,“不过,如果是鹤见的话,我相信一定没问题的。”   “嗯。”过去的鹤见瞳眼睛都不眨地应和着女性的话语。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嗯。”   “还有还有……”   “嗯。”   “我还没说话呢!”   “嗯。”   “……”   “嗯?”   “笨蛋!笨蛋笨蛋!”   现在的鹤见瞳安静而怀念地凝望着对话中的两人,没注意到有一个女性的虚影在身边凝结。   “……”她口中温柔地吐出了鹤见的真名,“现在的你找到那个意义了吗?”   “我已经找到了。”现在的鹤见瞳终于拥有了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及向着自己过去的一切露出真心微笑的勇气,“以及,以后请一直叫我鹤见瞳吧。”   女性轻轻地抱住了她。   繁星带着她曾经割舍不去的过往,如流星一般坠落向地平线。   等鹤见瞳再度醒来的时候,身下是床铺柔软的触感。除去她的呼吸之外,房间里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其中一个凭借声音判断应当是还沉睡着,而另一个正坐在床边翻看着什么。   鹤见瞳撑着床坐起来,手却触碰到了熟悉的温暖柔软的肌肤。   她慢半拍地转头去看了一眼,最近一直在用功读书的金色长发女性蹭蹭枕头睡得正香甜。   ……是伊芙啊。   她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房间内的钟表,却发现距离她昏过去的时间只过去半小时左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颈,喃喃自语:“刚刚,原来是在做梦吗?”   “不是在做梦哦。”坐在与钟表相对的另一边的花京院典明道,“刚刚鹤见小姐你和这位……伊芙小姐?都被袭击了,幸好我和我的同伴及时赶到,把入侵者赶走了。”   “……”鹤见瞳脑内的记忆也慢慢清晰了起来。   入侵者。剧痛的脖颈。隐约的脚步声。被吸引来的人。死去的伊芙。   无能为力的弱小。   悔恨。道歉。   错过之事已经无法挽回。   今后拼尽一切、也要守护好自己所珍视之人的觉悟。   ——以及,由以上一切所构成的骗局。   花京院典明看着那双故作镇定的眸中缓缓被悔恨与悲伤慢慢占据。一向温和而优雅的女性第一次抛掉了所有的从容,扑到友人身上急切地确定着她的心跳。   “伊芙——伊芙!你没事吧?!伊芙、醒醒——!”   她颤抖着手摸上友人的胸口,在感受到那有力心跳的时候全身骤然一松。   “唔……”伊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涣散开的视线好不容易在聚焦在鹤见瞳的身上,“鹤见?……我已经好久没睡得那么好了……求求你让我再睡半小时吧……”她闭上眼睛的打算被落在脸上的冰凉水珠蓦然打断,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顿时一激灵。   “鹤、见……?”她迷茫地看着一向成熟从容的友人。   鹤见瞳却已经把表情调整回了正常,连那标志性的面具微笑都挂回了脸上,只有那微微泛红的眼眶与自己脸上尚存的冰凉触感证明着刚刚对方的落泪并非是伊芙的幻觉。   在片刻的无措之后,她心里骤然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是谁?”她用大概是她这辈子能发出的最冷声音询问道,“是谁欺负你了吗?”   随着她压抑着怒意的话语,雪白的替身自她身边显现。它回应着主人内心的震怒,展现出了一种极具攻击感的姿态——身穿雪白长裙的人型替身将手指全部化作了寒芒耀耀的手术刀,而盘旋环绕于其身躯之上的银色长蛇则威胁与恐吓似地吐出了蛇信。   伊芙左顾右盼寻找敌人的时候与替身对上了视线。   “这这这是什么啊!”   ……然后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是替身哦。”花京院笑眯眯地给她们科普了一遍替身的概念,然后看向鹤见瞳,“顺便鹤见小姐也应该得到了替身,成为了替身使者吧。”   鹤见瞳:“……”   她看了一眼伊芙的替身,谨慎地试着呼唤自己的替身来。替身和替身使者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与伊芙的那个类人型替身不同,鹤见瞳的替身是拥有着四肢的巨鱼型,那宽大的口中林立着弯曲的长牙,头部一共七只黑色的眼睛排列成一个上弯的月牙。最重要的是,她的替身不只有一只,而是整整有一群,只是每次能召唤出来的数量不定。   花京院典明赞叹地看着面前在空气中游曳着的四条异形巨鱼:“我的同伴一定会很喜欢你,对研究对象主人的那种喜欢。”   “敬谢不敏。”鹤见瞳不卑不亢。   花京院立刻笑了起来。   伊芙则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巨鱼的外观,神色愈发古怪:   ……这不是克苏鲁神话中的空鱼(Desh)吗?   “只要能够成功召唤出替身,那么你们各自替身的能力也会自动出现在你们脑子里,差不多就像是打游戏的新手指导一样,但能不能将其融会贯通开发出各种用途还是靠你们自己。”   至此,花京院老师的小课堂结束了。他没有打听两人的替身能力,只是给两人布置了一个课后作业。   “那么课后作业是:来给你们的替身取个名字吧!”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块小板板交给法皇之绿举着,自己则撩起袖子抓起一只笔,“我负责给你们打分!”   尊师重道的伊芙想了想举手:“我想叫这孩子神之手(God\'s Hands)。”   “听起来很酷很强!很不错的名字!所以我的决定是100分!”   鹤见瞳敷衍:“虚空之鱼(Desh)。”   “简洁!有趣!而且也符合替身的外型!100分!”   花京院很快乐地给出了两个100分,欣慰地正式宣布自己两个学生全部出师,然后让她们记得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到隔壁喊他或者他同伴,然后就离开了她们的房间。   伊芙:“……鹤、鹤见小姐……”   鹤见瞳:“怎么了?”   伊芙:“他他他一个男人进了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呜!”   鹤见瞳:“……没事。”她安抚,“这个年代没有男性硬闯女性房间女性就要嫁给他的法律。”   “啊。”伊芙瞬间冷静了,“那没事了。” 第18章 六月·其十   深夜。   灯火通明的南山宅。   岸边露伴在听完故事之后就已经告辞,顺手捎走了成为他漫画助手的清水千鸟。水无月眠还在等待鹤见瞳与伊芙那边的情况,为了打发时间主动向南山泉提出了“来手谈一局”的建议。   南山泉自然是欣然允诺。   他从收藏室里拿出了编辑上次送的棋盘摆到茶几上,然后与水无月眠面对面席地而坐。   南山泉执黑,水无月眠执白。   两人的动作都从容和缓,完全看不出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上厮杀得正激烈。   「已确认,NPC 伊芙·毕维那已觉醒替身能力:神之手(God\'s Hands),NPC 鹤见瞳已觉醒替身能力:虚空之鱼(Desh)。」系统突如其来的通知打断了两人的手谈,「世界融合稳定指数上升为:1/10。」   「……世界融合稳定指数上升了?」   「是。」系统犹豫了一下,向她坦白道,「……鹤见瞳与伊芙·毕维那两人中的一个觉醒的替身能力,或许拥有逆转因果的可能性,按照我的推测大概有这方面的原因。」   「逆转因果的可能性吗……」   一边思索着系统透露出来的情报,水无月眠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南山泉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他盯着棋盘思考了很久,才主动认输:“是我输了。”   “那么这次就拜托输家南山先生收拾棋盘了。”水无月眠打了个哈欠,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伊芙和阿瞳都没有事情……我也该去睡觉了。”   “水无月小姐。”   在她即将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南山泉突然喊住了她。   “嗯?”听到自己名字的水无月眠下意识转身,却感受到肩膀被人温柔地握住,然后——整个人被就这样摁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对方身上毫无敌意,动作也轻柔温和,比起突然袭击更像是在对她做什么恶作剧。   她顺势望向那个摁住了自己的人,却意外地对上了南山泉的脸。他正跪坐在水无月眠的身边,脸上惯常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那双褪去了笑意的纯黑色的眼瞳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其中却又混着厌恶、探究、悲伤与爱意。   水无月眠停止动作,安静地盯了回去。   与她对视片刻,南山泉首先忍受不住一般地下移了视线。他松开握住她肩膀的双手,改成虚虚地按在她腹部的位置,垂下的眼睫遮去了眼眸中的神色。   “能让我看看吗?”他轻声问。   水无月眠无奈地微笑道:“……南山先生,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可是骚扰哦。”   南山泉将原本只是虚按着的手往下小幅度地压了压。原本应该会因为人类的身体组织而受到阻力,无法继续往下的手,却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阻力,轻而易举地陷入了衣裙之中,在水无月眠腰腹的位置压出了一个明显的仿佛空洞般的凹陷。   “想看的话,就请便吧。”水无月眠道。   只是客套一般的语句,南山泉却没有按照社交礼仪说出推辞的话语,而是像得到了允许一般直接抽掉了水无月眠的腰带。他的动作依然很轻柔,加上水无月眠仰躺的姿势,那身衣物也只是微微散开,而不是完全散架。   他接着抽出了水无月眠橘色小袖的下摆,往上方十分克制地推了一下。本就身材娇小如少女一般的女性,露出的一截腰肢纤细白皙。   但……   失去了即便是盛夏也必须穿着的厚重衣物的遮掩后,出现在那腰腹中心的,却是一个大到几乎将她的腰部截成两段的恐怖空洞。   那并非是物理伤害可以造成的古怪空洞,南山泉的视线可以直接穿过空洞看到下方毛茸茸的棕色地毯。那片空洞的边缘是仿若无光宇宙一般的幽深又粘稠的黑暗,在黑暗中偶尔涌动着青绿色的光线。   没有血。没有肉。没有骨头。更没有器官。   但,至少她还活着。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其中原因,哪怕是造成了这个效果的替身使者也无法解释身负着这样伤口的水无月眠究竟为什么还能继续活动。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此时此刻,这个名为‘水无月眠’的存在,其实只是在某种不属于科学范畴的法则运作下,勉强还能算是活着而已。   “会疼吗?”他轻声地询问道。   疼吗?   她又回想起了那一天与DIO的决战。   花京院布下半径二十米的绿宝石水花结界,试图探测出DIO的替身能力。而她与乔瑟夫在旁作为支援。   实施计划的那瞬间,那拯救了她无数次的第六感再次发出了警示。无数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闪过,在急速的思考中就连时间也仿佛被放慢了——放慢?   难道说……?   怔愣数微秒之后,一条条计划被她从脑海中删去,最终剩下的计划有且仅有一个。   但是,她的替身能力还完全不够做到这点。逐渐迫近的危机感,让她不断逼迫着自己继续思考,Stockholm先生顺应着她的心情完成了成长。在最后时刻到来的时候,她成功凭借Stockholm先生的新能力,将自己挡在了花京院的身前。   ……而作为救下挚友的代价,她的腹部被DIO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又与花京院一起被打得猛地飞了出去。   在钟楼进入射程之时,Stockholm先生击碎了楼顶的时钟。两人坠落到另一个楼顶的时候,花京院因为死死护住水无月眠甘愿为她垫背而失去了意识。水无月眠则勉强忍受着一瞬间从伤处蔓延到全身的剧烈疼痛感,掰开花京院无力的手向着天台的楼梯走去,最终瘫倒在顶楼楼梯的平台上。   「确认:宿主状态为濒死,现开启临时卡池。扣除成就点100,进行卡片抽取。」   「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71—【芙丽卡·艾琳】   来不及再犹豫,系统直接代行水无月眠的权限,具现化出了这张人物卡。耀目的金色光点在面前凝聚成了有着红色短发的成熟女性,在短暂地迷茫之后,她那双碧色的眼眸落在了面前重伤的少女身上。   她轻轻唤出了那个名字:“庭达罗斯的猎犬(Hound of Tindalos)。”   无形的、不定的、扭曲的雾气从楼梯间的角落出涌动而出,青绿色的浓稠粘液随着雾气的前进,不断地滴落在水泥做的地面上,又腐蚀出古怪的白色雾气。雾气缓缓靠近了已经开始丧失意识的少女,然后凝聚起一道雾气朝她的伤口处猛地攻击了过去。等那部分雾气再抽回来的时候,少女身上的空洞比之前还略大了一些,但样子与之前已经大相径庭。   芙丽卡·艾琳伸手感受到少女平稳的呼吸,才微微松了口气,安心地退场。   「啊啊……抽到了下下签啊。」系统的声音仿若叹息,「……不过,说不定这样反而是上上签……」   将庭达罗斯的猎犬用舌头攻击成功,受害者的身体上就会出现一个既不流血也不痛的大洞的特性,以及水无月眠身上那个巨大的且是致命的的伤口结合在一起,最终在两种法则的冲突下异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不会感到疼痛的、不致命的、古怪的空洞。   以及,为了达成不致命的这个结果,身上的时间被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的水无月眠。   因回忆导致的恍惚过去后,水无月眠立刻扬起了一个轻松的笑脸:“这是庭达罗斯的猎犬造成的伤口……你应该也知道的啦,是完全不会觉得痛的。”   “……”   “当时的那种情况,还能继续活下去我就已经觉得很庆幸……”   “为什么?”南山泉打断了她故作轻松的话语,声音在轻微地颤抖着,“……为什么?”   他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又或许他只是不想去理解。   “为什么……您还笑得出来呢?”   他像是在质问着水无月眠,又仿佛是在质问着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就差那么一点点……倘若您在那时因为攻击直接死去……我……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水无月眠温柔地捧住了南山泉的脸颊:“过去,在我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与南云渡以及姐姐水无月醒相遇的那个世界,在那场堵上世界的比赛中,我选择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即将杀死我的邪神用枪口抵住我的心脏,温柔地询问我最后的问题:‘你还有什么遗愿’的时候,我的回答是……”   “我希望明天的太阳依然能够升起,我希望存续下去的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我的姓名。”南山泉轻声接上。   “倘若我真的死去,你们只需要接受我的死亡,继续走下去就好了。我知道,这样或许会很困难,或许对你们很残忍,……但太阳是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亡而升起的。”她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太阳只会为还活着的人照亮这个美好的世界。”   “……我明白了。”南山泉将手按在了水无月眠的手上,“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低声仿佛起誓:“我……我们都站在你的身后——现在如是,今后亦如是。” 第19章 六月·其十一   水无月眠笑了起来,比起之前像是为了活跃气氛一样的笑容,现在的笑容显得更加真实一些。   “我……”   她似乎是想要回应南山泉的誓言,话语却被黑猫下楼梯时候故意踩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打断了。黑猫在楼梯的中央平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底下姿势尴尬的两人,对于那位怎么看怎么像是对水无月眠欲行不轨之事的南山泉,微微眯起的眼里带上了若有似无的杀意。   水无月眠平静地把手从南山泉手里抽回来,将小袖的下摆往下拉了拉,在被黑猫看到之前用衣服遮住了那个明显的空洞。黑猫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于是轻盈地从平台跳到了正厅的地毯上,一口咬住小袖的一部分布料用力往上一扯。   腹部的空洞完全展现在了黑猫的面前,它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身体也猛地僵住。水无月眠轻轻推开了它,将自己的布料抽了回来,没有再花时间在整理衣服上,只是将腰带紧紧系好,固定住了半散开的衣物。   她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温柔地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才向南山泉道:“……我先去休息了。”   南山泉点了点头。   “那么,南山先生,咪咪,晚安。”   道完晚安之后,水无月眠就离开了正厅。南山泉起身去收拾棋盘,黑猫一发力跳上他的肩膀,威胁一般地朝着他的脸扬起了两只爪子。   “……我的书房里有《虎鲸小姐》的漫画全篇。”南山泉拿起棋盘下压着的一张稿纸,挡在了自己与黑猫爪子的中间,“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抽空去书房找出来读一下。”   黑猫冷冷地盯着他。   “与我们这些被旧日图书馆招揽的人不同,顾问是为了扭转她重要之人的命运,主动找上了旧日图书馆,要求本来想拒绝的馆长对她进行试炼。”南山泉毫不在意它的视线,将棋子按颜色收回各自的棋笥中,“馆长为了保证试炼的公平性,告诉她需要暂时消除她的部分记忆,再将她送入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依据她在那个世界的所作所为,判断她是否有加入我们的资格。”   “顾问同意了这个试炼,……然后以满分的成绩完成了试炼。”南山泉将棋笥的盖子盖好,“她试炼的过程被我们的成员之一稍作修改后画成了《虎鲸小姐》。”   黑猫勉为其难地收回盯着他的视线,然后跳下他的肩膀,离开了正厅。也不知道是准备接受他的建议去书房看看还是怎么样。南山泉对黑猫的选择没有兴趣,拿起自己刚刚收拾好的那套棋具,把它们放回在收藏室原本的位置,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他在笔记本上写了一笔,将整个宅邸没有人的房间强制性熄灯。   灯火通明的南山宅终于也融入了夜色,只有那拉着窗帘的书房自缝隙中透出了一丝光。   书房内的黑猫从书架里叼出了《虎鲸小姐》的全本漫画,直接翻到了结局和解密篇懒散地瞄了几遍,瞄完一爪子合上书本,一个跳跃关掉书房的电灯,尾巴一扫上推开启窗户锁,顶开窗户翻出了南山宅。   直到第二天清晨,它才有些疲惫地钻回了南山宅,在自己的猫窝中团成一团睡下。   次日早餐时,水无月眠照例坐在餐桌旁边翻加兰大小姐新发来的短信。她略过了昨夜里花费出去的一个又一个巨大数额,只确认过加兰大小姐没有发出消费过多的抱怨,就面不改色地关掉了短信的界面。   在继续等待早餐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那个,早上好……我是东方仗助。”那边东方仗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拘谨,“请问是水无月眠小姐吗?”   “早上好,仗助君。”水无月眠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是乙间轻响小姐的事情吗?”   “啊、是的。我已经把你们之前告诉我的事情全部都告诉轻响姐了,也询问过了她的意思。她说从粉丝的来信进行排除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自从曾经有一个疯狂粉丝给她寄了一封血信之后,寄给她的粉丝信件就会经过编辑部的一些筛选了。”东方仗助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乙间轻响的回答,“她说会问编辑部拿一份疯狂粉丝的黑名单,大概今天傍晚就可以拿到了。”   “好的,请问今天傍晚我可以过去打扰一趟吗?”   “当然可以。”东方仗助连忙回答。   两人对了一遍空闲时间,约定好今天傍晚五点水无月眠将上东方家拜访,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需要我通知露伴老师一声吗?”南山泉挽着袖子将今天早餐的鸡蛋芝士火腿夹心煎面包片端上餐桌,随口询问道,“如果用我的替身能力进行通知的话,应该不容易引起辛红辣椒的注意。”   “那就麻烦了。”水无月眠从善如流,“今天能麻烦南山先生陪我出门一趟吗?”   “好。”南山泉干脆地道。   他把今天傍晚去东方家拿情报,与今天他与水无月眠有事出门两件事一起通过稿纸告知了岸边露伴,得到的却是来自清水千鸟的言简意赅的肯定回复。他又写了几句警告岸边露伴不要搞非法入侵,抬起头看到水无月眠咬了一口煎面包片。   南山泉:盯——   水无月眠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嚼着面包片看回去:“?”   南山泉若有所思地:“我已经好奇很久了,您吃下去的东西究竟是会……”   “和伤口一起掉进时间乱流了吧。”水无月眠get到了对方的好奇点,平淡地又咬了一口面包片,“较真奇迹的原理是没有必要的举动,反正入口的食物只要不会漏出来就好了。”   “该说您是看得太开好呢,还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好呢?”南山泉无奈地感慨,撑着下巴看她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了今日份早餐,然后看起来十分满足地乖巧合手,“多谢款待,今天的早餐也非常美味。”   绝对不会承认最近的自己天天为要做出一份完美早餐而动用替身的男性,微笑着吐出了发自内心的言语:   “您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水无月眠回房间准备换一身出门的衣物,南山泉则收拾好餐具拿进厨房直接摆进橱柜中。南山宅内所有与清洁有关的工作从来用不着他去干,只需要拿出笔记本写句话,一切就能洁净如新。   论其替身能力实用程度,隔壁的岸边露伴和乔瑟夫·乔斯达都馋哭了。   半小时之后,水无月眠才换好衣服下楼。大概是已经穿了许多天的小袖与袴裙,今天的她刻意选择了风格不同的打扮,天青色的长风衣外套一直垂到小腿位置,扣子十分反季节地扣到了最上面一个,堪堪只露出里面深蓝连衣裙的斑点纹高领。   “……不会觉得热吗?”   “我的身体对冷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能感受到它们就是了。”水无月眠把风衣往下拉了拉,低头确认能够遮掩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这具身体明明连时间都停止了却还会感觉到冷热,这一点听起来真的很奇怪吧。”   “不会比还能进食,以及食物都去了哪里更奇怪。”南山泉摇摇头。   “也是。”水无月眠笑出声,“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我更奇怪的人啦。”   “……我倒是不这么想。”南山泉认真地开口,比起反驳,更像只是在陈述认定的某种事实,“在这个循规蹈矩的世界上,不会有比您更能代表奇迹的人了——应该这么说才对。”   “南山先生偶尔也会说出帅气的话嘛。”   “你对我究竟……算了。”南山泉叹了口气,带着她上了自己的轿车,“您今天想去哪里?”   “去昨天那场‘意外’发生的龟友百货,地址是xx,案件的真相应该就是我推理的那样,但还是稍微有些在意的地方。”   南山泉点点头启动了车子,带她去了昨天的龟友百货。   明明前一天才发生过一场杀人事件,此时的龟友百货却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连工作人员的微笑都像往常一样标准化得可以拿把尺子统一丈量。   水无月眠望了一眼工作人员,先和南山泉一起登上楼顶。伪造成意外的杀人案件已经被她侦破,为了不影响这里的生意,掉落下来的牌匾也已经被换成崭新的,为了防止事情再次发生还特意做了加固。   “……果然,果然有哪里不对劲。”水无月眠紧紧盯着那块更换的牌匾,突然一手抓住牌匾固定住自己,然后整个身体探出了天台的边缘,低头往下看过去。   “?!”南山泉立刻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证人、证物、证据、手法都很清晰,但是……”   水无月眠松开抓牌匾的手,支持着她让她不至于掉下去的,只剩下了南山泉拉住她的手。   南山泉紧紧地扣住那只过于纤细的手腕,那纤细到脆弱的触感甚至让他觉得有种很快就要滑走的错觉,只要他一时握不住或是干脆放开手,她就会因为没有支持点而掉下去吧。但也可能会漂浮上去也说不定,毕竟她看起来总是轻飘飘的,就像没有线系着的气球一样。   脑中转过了这样漫无边际的想法,南山泉却越发用力地扣住了水无月眠手腕。   而水无月眠只是恍惚着道:   “……但是,如果牌匾真的是从这个角度掉下去的话……”   是无法砸到那个死者的。   对此唯一的解释,只有那个人足够不幸运,在牌匾掉下的时候有风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轻轻地、轻轻地推了牌匾一把……让它不巧地脱离了原本的掉落轨迹。   所以从这种角度来看,这的确是在意外里出现的……   ——第一个死者。 第20章 六月·其十二【倒V开始】   南山泉自认不是愚人, 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天才。   与拥有着神明视角的乙间轻响不同,与拥有着邪神都为之赞叹的决意与谋略的水无月眠不同,甚至与拥有才能的清水千鸟与岸边露伴也不同,名为南山泉的存在, 只是彻头彻尾、普普通通的凡人。   即便是凡人, 也多少拥有一两个可以赖以谋生的长处。或许不能算是出彩, 但足够人类在世间生活下去。   南山泉的长处是对信息的整理与输出, 比起文学范畴的写作, 他更擅长的是按照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去整理并且有目的地叙述某件事情, 灌输自己的观念并且不留痕迹地改变他人对此的想法。   ……正面的, 反面的, 积极的,消极的。   无论他是否能从这件事情之中感受到某种情绪,他都能通过自己有技巧的叙述,将这种情绪加入对事情的叙述之中,再让别人下意识地接受它。   凭借他的这种长处——   倘若需要钱、人脉以及情报,完全可以去当情报贩子, 在不留痕迹挑起争端的同时, 增加自己的声名报酬。   然而, 这项目标被水无月眠否定了。   「说起来, 南山先生的职业还没有确定吧。」将他召唤出来的、尚且没有得到任何的祝福与能力的、单单只能依靠自己来说服被召唤者协助的、年幼而稚嫩的少女仰起头,眼眸仿佛有星光坠落入般璀璨,「机会难得,南山先生。」   「——要不要试着写作呢?」   于是,他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自己的长处,心甘情愿地执起了钢笔, 心甘情愿地将撑不过去就会夺去自己性命的箭矢刺入身体,最后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自缚为茧在杜王町这片小天地寸步不离。   他心甘情愿地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达成当初那个少女的一切愿望。   过去,乙间轻响曾经与深谷久美子有过一段对话。   深谷久美子用脚尖踢着墙壁。   “轻响……南山泉那家伙,真的是可以信任的人吗?”她刚刚问完,就有些急切地解释道,“那个,我不是在怀疑轻响你的判断啦,但是……应该怎么说呢?”   “南山泉那个家伙,虽然经常会协助我们,但看起来总是……”   “看起来总是若即若离的……对吧?”乙间轻响笑着帮她补上了后面的话,“不过放心放心,他是不会把我们供出去的,大概吧。”   “大、大概?”   “嘛……南山泉那家伙啊……”乙间轻响无所谓地垂下眼睫,“从头到尾,他会帮我的原因只是我把虎鲸小姐画得很符合他的心意,只要我稍微画得差一点点,他就不会是这幅看起来对我予取予求的面孔了。”   南山泉的《箱庭》从始至终只为水无月眠一人而建立。他一向习惯于以温润的面具示人,目前也不准备在除去「水无月眠」之外的任何人面前摘下来。   “虎鲸小姐重于一切,所以只要虎鲸小姐不要求,南山泉就绝对不会把我们供出去。”   即便内里的灵魂同为水无月眠,但水无月眠要比乙间轻响的重要度多得多。   “……不过恰好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乙间轻响又一次笑了起来,“啊、对了对了,所以不可以对虎鲸小姐出手哦?不然即便是博美犬小姐,也是不可原谅的。”   *   时间回到此时此刻,南山泉用力将水无月眠从楼顶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半跪下,为水无月眠的风衣扫去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灰尘,脸上虽然还带着温润的笑容,那双黑色的眼眸里面却没有带上丝毫的笑意:“这个死者的死亡原因里有《一番星》的影响吗?”   水无月眠轻轻点点头。   “那么,《一番星》已经失去控制了吗?”   水无月眠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并不是失去控制。”她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南山先生。”   下一个目标,是过去她作为乙间轻响时,与灰原雄相遇的小巷。   自从灰原雄向他们道别并搬离另一个世界的杜王町之后,水无月眠和南山泉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顶多就是清水千鸟隔三差五过来逛一圈,看看能不能偶遇自己的第一个小徒弟。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南山泉拿出了许久不用的特制武器,“是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只是觉得那边世界的人可以通过这里过来,那这边世界的人说不定也可以过去。”水无月眠往系统定位出的世界屏障的薄弱处走,“我想试试能不能去那边的世界看看。”   “太冒险了。”南山泉断然否定,“如果真的需要收集情报,我可以向馆长申请派遣适合的人——”   “用不着那么麻烦。”   那是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般,自信到了懒散的嗓音,高大的黑发男性靠坐在小巷的角落,用一种堪称松懈的姿态向三人挑唇一笑。武器长刀随意放置在手边,刀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脏污,额前偏长的碎发掩映下,那双纯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无月眠看。   看了一会,男性眯起眼眸,危险感自然而然地从周身散发出来: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这个姿态,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水无月眠努力回想的时候,南山泉已经飞快做出了反应。   他熟练地抖开伞骨,按下伞尖的机关。伞身发出难以捕捉的细微几声“咔哒”,锋锐的利刃迅速地从中空的伞骨中弹出,附着于伞骨之上将其化作一把古怪的细刃长刀。即便在内心冷静地判断出面前的男性实力绝对远超自己,他面上依然毫不动摇地摆出了攻击的起手式。   “请快点离开这里。”他低声向着水无月眠道,另一只手迅速拆下了伞柄。   还在回忆究竟为什么会觉得男性眼熟的水无月眠听后摇了摇头,但还是依照他的意思稍微退后一些。   她退后的瞬间,南山泉就平举起与机关刀刃组合伪装成伞柄的银色小型□□,对准男性迅速连续扣动了整整三次扳机,击出的子弹锁死了男性逃避的路线,他则借机持刀飞身接近男性,挥出状如新月的斩击。   下一秒,兵戈交接之声在小巷内响起。   “……这难道就是那种叫什么‘入职考核’的流程吗?”面对子弹不闪不避的男性反手抓起刀柄,横刀格挡住了南山泉突袭的斩击,“也就是说,只要把你这家伙打得落花流水,就算是考核成功吧。”   他脸上扬起了捕食者惯常的恶劣而血腥的笑容。   南山泉瞳孔一缩,第六感让他原本握住折叠起的伞面的手往伞尖处一缩,机关触发霎时展开的伞面不偏不倚地挡住了男性另一只手扔来的匕首,看似只是普通的尼龙布材质的伞面牢固性却出人意料地好,让男性都惊讶地挑了挑眉头。   “真是不错的防具——”他拉长语调,“不过,你现在还握得住武器吗?”   男性蓦然上挑的长刀来势精妙,倘若击中目标处必然迫使南山泉松开握住伞尖的手。可惜南山泉只是不慌不忙地触碰伞面,伞面就自动折叠进了手中,他再次用力一个下压挡下了这一次攻击。   “不劳担心。”南山泉微笑着道。   攻击落空的男性极明显地“啧”了一声,准备反击的瞬间突然松开握刀的手,身体反射性一扭,以一种刁钻的姿势躲开了从后方袭来的一刺。短刀刀锋反射出的亮光稍纵即逝,男性抓住反击机会之前,及时赶到并且完成了一次突袭的清水千鸟已悄然隐没于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南山泉闪现在男性身后狠厉挥下一刀,却见对方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另一把武器单手格挡住,另一只手则握住一把短刀狠狠往他腹部一送。   数把苦无自黑暗深处被掷出,准确击中了男性握住短刀的手,短暂停止了他的动作。他却挑唇一笑,反手将自己的短刀就往判断出的苦无来处用力掷了过去。   黑暗中传来隐隐一声闷哼,同时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   南山泉动作一顿,却被男性抓住破绽强行击退。   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一挑三,代价只是衣服稍微乱掉了一些的男性懒散地握住刀柄,用最终胜利者那颇有余裕的姿态朝水无月眠看来。   水无月眠:“……”   这个表情,真的,好眼熟。   “所以,我通过考核……?!”在无数次生死试炼中磨砺出的直感再次拯救了男性一次,及时侧身后仰,有什么锐器转瞬间擦过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之前做出受伤假象之后,就一直屏气敛息等待着时机的清水千鸟装备上峨眉刺,在他放松稍许警惕的瞬间发动了决胜败的刺杀。   一击未中,清水千鸟也未曾松懈,而是反手一刺直向男性眉心。   顺利抓住男性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这一次反手刺的时机,南山泉的枪口也成功抵住男性的后脑。   “不错嘛。”明明面临着绝境,男性却反而露出了一个舒心的张狂笑容,“如果就这么结束了——那就太无趣了啊!”   他面对峨眉刺不退反进——   “Stop——到此为止。”水无月眠的声音响了起来,“南山先生,千鸟,闹太过了。”   听到水无月眠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南山泉和清水千鸟就用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收起了各自的武器,乖乖巧巧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个站到了水无月眠的身后,一个缩回了黑暗中。   只剩下男性维持着武器抽到一半的姿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对手,默默把武器塞了回去。   水无月眠的视线在男性脸上,尤其是男性嘴角的伤疤上停住。   “还有你。”   她的笑容越温柔,男性的身体就显得越僵硬。   “玩够了吗……咪咪?”   作者有话要说:  爹咪:为什么刚见面就打我(委屈)   南山:……为什么见面就打你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千鸟:看起来。是。坏人。   爹咪:? 第21章 番外·黑猫   水无月眠与黑猫咪咪的相遇故事,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考虑到这个故事的士人公也就只有两个,既然版本一是由水无月眠为士视角叙述的,那么版本二是谁的视角也就心照不宣了。   黑猫咪咪,也就是禅院甚尔, 第一次遇到水无月眠并不是在事务所中。   禅院甚尔尚未离开禅院家, 接受某个家族任务去祓除咒灵的时候, 与咒灵厮杀至身受重伤。因为这一点, 他差些被禅院家放弃, 阴差阳错之间跨越了世界间的屏障,来到了与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的, 充斥着和平的另一个世界——以黑猫的形态。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 他与水无月眠相遇了。   *   幽暗的雨夜。   “哈、哈……”   拼命奔跑着的脚步声、剧烈的喘息声、毫无遮掩地踏过水塘四溅开的水声, 让孤身团在屋檐下躲雨,顺便等待身上伤口愈合的黑猫竖起了耳朵,眯起夜视能力大大增加的眼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起来最多十一二岁的少女正拉着另一个少年拼命地往前奔跑,仿佛是背后有恐怖的东西正在追逐着他们。   少女手中手电筒的光被雨滴折射得散开,将漆黑的雨幕晕染出了一片明晃晃的白色。   好蠢。   黑猫冷漠地想着。   在这种黑夜里打着手电筒前行, 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逃到这里, 应该就差不多了。”此时的少女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上衣还有裙子, 对着愣住然后脸颊飞红的少年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也赶快脱掉,用最快的速度。”   “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我穿你的衣服引开他们,你就一直按我说的路线跑。”   “可、可是……”   “快一点!”   “噫——是、是!”少年小声地惊叫了一声,然后不敢犹豫地也脱掉了校服, 换上了少女的那一身。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在二人换衣服的时候,少女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向着前方一直跑,过两条小路然后向左拐,那边有一条大马路。但是你不能在大马路上停留哪怕一刻,而是必须迅速穿过大马路的豁口,那边有我在树上留下的刻痕。”   “你必须仔细寻找树上的刻痕,然后按照与刻痕的方向相同相反相同这样交错的顺序前进,一共只有十二个真的刻痕,等你数到第十二个刻痕的时候,不管上面的方向是什么,绕过树依然按照原方向直线前进,走大概五分钟就可以看到一家便利店,立刻用那里的电话报警。”   她将打电话所需要的硬币与一张纸一起塞给了少年。   “……那家便利店关了门,但我来这里之前已经把电闸打开了,所以店里的电话依然还是可以使用的,旁边的灌木丛里留了工具,你用那个工具把门玻璃砸开,进去不要开灯直接打报警电话,什么都不用想直接对着警察读我给你的这张纸上的内容。”   “可是……你怎么办?!”少年抓住了少女的外套,“你……”   “你对我而言只是个累赘而已,我来之前当然会给自己找好脱身的方法。”她冷淡地说,说完看起来很勉强地抱了一下少年,“好了,给我冷静下来,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少年似乎被那个拥抱所鼓舞,含着眼泪用力点点头,闭上眼睛转身跑了出去。   少女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皱着眉头用手背扒拉开了被打湿黏在自己脸上的刘海,又觉得不耐烦一般地从口袋里拿出做手工的剪刀,抓起扎起长发的皮筋,对着内侧就是一顿咔嚓咔嚓。手电筒的光芒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着,就仿佛是濒死猎物在发出最后挣扎般的喘息声。   纯黑色的长发飘落在地,与黑色的地面融为一体。   身后的脚步声随着越加接近而变得缓慢,带着宛如瓮中捉鳖的从容与不迫。   “……笨蛋,哪里会有设计两条逃跑路线的余裕和时间啊。”少女用力甩了甩头,将皮筋套在手上,再次开始了与少年不同方向的奔跑。   蠢货。   这样想着的黑猫重新闭上了眼睛。   以上,是黑猫禅院甚尔与水无月眠的第一次相遇,虽然此时的他完全将其视作蠢货和过路人。   接着就是半年后的第二次相遇。   在夏日祭上看似昂首挺胸地闲逛实际上几天没吃饥肠辘辘的黑猫,恰巧遇到了正蹲在僻静的角落里悄悄投喂野猫的少女。   少女友好地向野猫递出了小鱼干:   “猫咪先生,请用吧。”   野猫一爪子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划了三道血痕,然后趁她吃痛下意识松手的时候,十分趾高气昂地衔着掉下来的小鱼干跑走了。少女没有生气,只是拉起衣袖检查伤口,露出了缠绕在袖子下手臂上的雪白绷带,检查完又平静地将袖口放了下去。   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蹲坐在一旁的黑猫。只一眼就看破了他正处于饥饿中的真相,她再一次友好地半蹲了下来,向他捧出了一把小鱼干。   “猫咪先生,请用吧。”   黑猫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女,认出了雨夜中那张令他印象深刻的蠢脸。   他凑近嗅了嗅味道,就开始享用起小鱼干。不像是吃过许多次的商店中贩卖的味道,反而像是她自己亲手制作的小鱼干,卖相很好味道也很不错。   少女静静地看他享用小鱼干。   直到他吃完最后一条,她才试探性地向他伸出手。他毫不犹豫地嗤笑着抬起了爪子,给少女的手腕添上了与之前那只猫划出的对称的三道血痕,然后甩甩尾巴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少女微弱的声音消散在了空气中。   “……能陪陪我吗?”   她拢住膝盖,把头埋进臂弯,在原地这样蹲了一会,才把袖口拉上去遮掩住伤痕,安静地离开了。   蠢货。   暗处的黑猫舔了舔爪子,用后腿狠狠踩了踩之前那只不识好歹现在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野猫。   最后,才是多年后,在它眼中的第三次相遇,在水无月眠眼中的第一次相遇。   已经离开禅院家的他又一次遍体鳞伤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在随手挑着养伤的清闲事务所里偶遇了她,顺便终于得知了她的名字。   水无月眠。   本来不想和她扯上半点关系,结果因为猫咪身体处理痕迹不干净,被她发现并且用神奇的能力从资料柜底下捞了出来,挣扎的时候发现了她的能力或许是治疗系。虽然身上的疼痛加倍了很难受,但只要那些伤口能被治好就行,前提是她身上不要出现那些原本是在他身上的伤口。   ——是个鬼的治疗系。   意识到这能力完全是伤口转移的他顿时挣扎地更厉害了。   但小猫咪重伤的身体让他最后还是惨被镇压,被塞进了宠物医院接受医生护士的大呼小叫,虽然这份大呼小叫大概也有看到了水无月眠拿出黑卡的原因。但他当然不会就此向这个蠢货妥协,开始变着法子从医院逃跑。   逃跑的前几次都因为检测仪器而失败了,水无月眠也被医生喊来看着他。   但禅院甚尔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向蠢货妥协,他开始与水无月眠天天在宠物医院里斗智斗勇。直到某一天治疗完毕准备偷溜的时候,看到了水无月眠靠坐在等待室中疲惫的神情。   水无月眠是个蠢货。   从年少开始,就是个即便牺牲自己也要去拯救他人的蠢货。   一个拥有着数张黑卡的有钱的蠢货。   最终,禅院甚尔用最后一条说服了自己。   他不再费尽心思地逃跑,而是在伤势痊愈前一直乖乖地留在了水无月眠的身边。等医生宣布他的伤势痊愈之后就大摇大摆地衔着她的黑卡逃之夭夭。   她这次没有追。   两个世界的世界观虽然截然不同,但莫名其妙地黑卡却可以通用,禅院甚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花出去了大笔大笔的金额。直到这张黑卡被通知已经停用,他才在某种无聊的情绪驱使下,又一次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次水无月眠一眼就认出了它——它嘴里衔着的那张黑卡必然是士要原因。   水无月眠低头看向他。   她虽然是个蠢货,但也是个很敏锐的人,肯定能看出些什么吧。   这么想着的黑猫冷淡地放下了黑卡。   水无月眠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就如同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然后认真地询问他:“……对你来说,钱很重要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水无月眠拿出一张新的黑卡,语气就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那就拿去用吧,但不要用太过了,不然加兰小姐会很头疼的。”她的声音顿了顿,“……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回来看看,……我也是会担心你的安全的。”   蠢货。   他“喵”了一声,然后衔着新的黑卡离开。   看在黑卡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记住并且践行了水无月眠的要求。从开始的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慢吞吞过来一次,露个面后就马上离开,到后来的一周就会过来一次,慢慢地变成了隔几天就回来一次,再慢慢变成了每天都会回来一次,最后变成了偶尔才会出去一次。   期间无论是他还是水无月眠身上都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但那张黑卡却仿佛一根无比牢固的纽带,紧紧地连接着二人的世界,传递着那个蠢货对他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与关爱。   他最终还是找到了能容纳自己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阿眠:……蠢货……?(受打击)   爹咪:蠢货是爱称,有什么意见吗?   南山泉:(拔刀)   清水千鸟:(摸出峨眉刺)   鹤见瞳:(掏匕首)   伊芙:(亮手术刀) 第22章 六月·其十三   听到水无月眠喊出的名字, 南山泉就像卡顿了的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卡地转头看向了高大的男性,艰难地把他与那只被养得皮毛乌黑发亮的黑猫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他对这只猫咪可能是个人早有预感,但猫咪和这个人之间的反差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这家伙算什么黑猫, 明明应该是只黑豹才对吧。   “哈啊。”   被直接称呼为“咪咪”的男性反而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的镇定, 甚至颇有兴致地询问:   “你怎么认出来的?”   “唔。”水无月眠慢慢走近了男性, 踮起脚尖抬起手, 去摸男性的眼睛, “眯眼睛的姿势很眼熟。”   男性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无视掉那微微屈膝让她摸得更轻松一点的动作的话确实如此。   “然后……”她的手指落到了男性右唇角的疤痕上, “其实看到这个就确定了。”   男性看起来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甚尔。”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直接喊名字就可以了。”   “甚尔……是吗?”水无月眠歪了歪头, 没有去提那个被他刻意略过的姓氏,“我知道了,但如果是猫咪的时候还是叫咪咪比较习惯吧。”   “随便你。”甚尔的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那张她送的黑卡,脸上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毕竟偶尔金主的愿望也要得到满足嘛……对于那边的世界,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比起金主, 更希望你能坦诚地承认我是家人。”水无月眠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自欺欺人, “就这样干脆地卖掉自己的世界好吗?”   “你的话无所谓。”他的眼睛眨也不眨, “不如说那种世界如果毁掉了也不错。”   水无月眠又一次歪了歪头:“图书馆的目的是观察与保护,毁灭世界这种业务与我们不太搭。”   “真可惜。”   这句话甚尔说得真心实意。   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从小巷内部传来。   清水千鸟似乎现在才把甚尔和黑猫划了个等号的身份,歪歪斜斜地从暗处一路小跑停顿在了甚尔的面前,睁大了眼睛毫不避讳地把刚刚还和她打得有来有回的男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再慢慢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近似于“哇——”的感慨,还把嘴巴张得很大, 仿佛这样就能体现出她内心根本没有存在过的震惊。   甚尔将目光落在了她男式衬衫下露出的大腿上,之前她为了伪装受伤,亲手用峨眉刺给自己狠狠划拉了一大道口子。   伤口看起来经过了基础的包扎,但从只在原地站了这么点功夫,流出的血就再次将绑带染红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对自己下手的不留情程度。即便如此她依然像根本察觉不到疼痛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有功夫做出这样无所谓到夸张的表情。   是个疯子。   他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又看向了南山泉。   虽然对方面上做出僵硬的惊讶表象,但伪装也得做得基本到位吧。他的手依然握住折叠起的伞面,伪装成伞柄的□□则插在腰带中,那双看起来就让人不爽的眼睛里根本就只有警惕与深藏的锐利,以及想把他解剖出来看看的探究。   明明最后那一下连肋骨都被他踹断了好几根,却还是摆出这样一幅无害的状态。   又一个疯子。   根据刚刚入职考核的战斗情况来判断,两个人的武力值单单从保镖的角度来说还算合格,不过再怎么说也绝对比不上他就是了。说起来,在刚刚入职考核的最后……虽然他的注意力确实被从南山泉身上转移开了,但无论怎么想,被踹断了几根肋骨的南山泉都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接近他的背后。   平常这么做都很困难,在重伤时候这么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拥有着和水无月眠一样的特殊能力吗?   “我最后的那一下应该确实暂时废掉了他的行动能力。”他无视掉询问南山泉的这个选择,选择直接绕过他询问水无月眠,“他是怎么做到绕过我的感知,接近我的背后把枪抵住我的?难道说是他的特殊能力?”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告诉你。”南山泉语气冷淡地代替水无月眠回答他,“也稍微给我有点身为可疑人物的自觉吧。”   甚尔不客气地:“我不和男人说话。”   南山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温润的笑容:“真是一只不乖巧的猫咪啊。”   他故意在猫咪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甚尔:“……你找死吗?”   南山泉微笑如故:“我可不是会虐待小动物的那种变态。”   “呵。”甚尔尽情地嗤笑着他,“怕就怕你这家伙最后连只猫咪都打不过。”   眼看面前两人似乎又想上演全武行,水无月眠迅速地挤进两人之间,一手推着一个的胸把两个人强行分开。   她果断地转移话题:   “能介绍一下那边的世界吗,甚尔?”   “啊。”甚尔放弃了与南山泉继续针锋相对,一边拉扯着自己紧身衣的领口,无所顾忌地散发着成熟男性的肉体魅力,一边用厌恶的语气开口,“那是一个糟透了的世界。”   曾经一段时间里天天被一群壮汉挤在吉普车后座,甚至偶尔还得坐大腿靠胸肌在颠簸中翻山越岭,把他们扒个半光为受了重伤的他们包扎上药的水无月眠只是心如止水地听甚尔老师讲课。   根据甚尔口中的描述,那边的世界是一个存在着「咒灵」与「咒术师」的危险世界,通俗易懂一点也可以理解为妖怪与阴阳师。咒灵起源于人类溢出的负面感情,咒术师则是负责解除诅咒驱除咒灵的职业。   他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世界观以及两个阵营的特点,世界过去的历史以及现在过去需要注意的人,着重划出了一个名叫五条悟的六眼小鬼。   甚尔大概是真的很讨厌那个世界,叙述的全程都带着很明显的厌恶之情。所以水无月眠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就阻止了他继续讲下去。   “已经足够了。”她在甚尔古怪的神情里,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谢谢你。 ”   他古怪的神情慢慢变得和缓了起来,就像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大猫,懒洋洋地用脑袋蹭了蹭水无月眠的手,给她强调:   “如果你要去那边的世界,必须把我叫上。”   “好。”水无月眠应道。   甚尔满意地把手按在她头发上狠狠揉了一把。   “没事了吗?我要。回去啦。”根据甚尔和水无月眠之间的互动,判断出其失去敌意的清水千鸟蹭到了水无月眠的身边,“那。顾问。傍晚见。”   “嗯,傍晚见。”水无月眠和清水千鸟道别,目送她熟练地就像练过千百遍一样翻过了小巷子的墙壁,转头却看到了甚尔异常凝重的表情,“怎么了?”   “……刚刚她一直在吗?”   “千鸟吗?”水无月眠点点头,“是的,她刚刚一直都在。”   他回忆了一下。   虽然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但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或者说,完全没有想到要去注意她。这种该说是她的特殊能力吗?还是说,这就是某种体质或者天赋?   ……突然很好奇,这家伙和那个五条家的六眼小鬼撞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了。   “千鸟的体质非常特殊,除非你时时刻刻留神注意着她,不然她可以随意地调整自己的存在感,化作数值就是零到一百。”水无月眠看出了他在在意什么,“调到零的时候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发现她,而调到一百的时候目前还没有人能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很适合暗杀的能力。”甚尔评价。   水无月眠摇摇头,没有接他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那个薄弱处:“那边的对面是什么地方呢?”   甚尔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有着一个隐蔽的、不仔细看就容易忽略的暗色碎面。碎面上掺杂着更暗的细碎斑点,斑点中隐隐约约映照出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他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家那个被扔给了孔时雨带的小鬼。   冷漠地无视掉了这一切,他回答水无月眠:   “东京。”   “明明这里是杜王町?”   “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合常理,用不着去追究对面是个什么地方。”甚尔又瞄了一眼斑点。   自家小鬼现在看起来还是白白嫩嫩的。   那就不用管了。   他收回视线,在南山泉不赞成的表情里提议道:“要过去那边看看吗?”   “最近有些事情,再说吧。”   甚尔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揪住水无月眠的后领往小巷入口走。可惜在离开碎面一段距离之后,他就又变回了黑猫的形态。   “喵。”   调整姿势安稳落地的黑猫叫了一声,从脸上的表情看更像是在抱怨。   水无月眠俯身把黑猫抱了起来,顺便把随着甚尔变猫而掉在地上的黑卡也捡了起来……明明身上的衣服会随着变化而消失,但这个却不会,是因为黑卡原本属于这个世界吗?   她思考时,黑猫用尾巴试探地触碰着水无月眠的小腹的空洞,默默闭上眼睛窝进她的怀里。   ……虽然已经拜托孔时雨去寻找反转术式的使用者了。   但,就算找到了,对这种伤口有效果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   vv看前:惠什么时候出场。   我:这章(真诚)   vv看后:我真tm信了你的邪。 第23章 六月·其十四   “说起来, 已经是中午了呢。”   这么说着的南山泉,询问起了水无月眠是否有兴趣去最近新开的意大利餐厅“托拉萨迪”用餐。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水无月眠低头看了看怀里重新变成了黑猫咪咪的甚尔,“可是那家餐厅可以带宠物过去吗?”   “没问题。”南山泉肯定地道,“托尼欧先生一般不介意宠物进入餐厅, 曾经露伴老师试着带三只野猫进去也成功了, 只要不影响其他人用餐和进入厨房就可以了。”他补充, “那边的饭菜可以说是杜王町一绝哦。”   “连南山先生都这么说……那就去试试吧。”   对方居然能做出让南山泉赞美的料理, 水无月眠也难免提起了一些兴趣。   在开车去餐厅的路上, 南山泉继续为水无月眠介绍那家餐厅,着重声明了那里没有菜单, 每个人的菜单都是由主厨托尼欧·托拉萨迪个人决定的, 不仅可以满足每个人的口腹之欲, 还能一定程度上改善身体状况。   意大利餐厅“托拉萨迪”坐落于杜王町火车站的西南方。   南山泉将车停在了附近的路边,然后带着水无月眠走进了这家餐厅——看到了正在一边用餐一边大喊大叫的某个高中生。   「接触重要人物:虹村亿泰,世界认可度上升至:87%。」   她在系统提示音中,沉默地看着那个在餐厅里光明正大脱掉了鞋子的高中生,默默地退后几步。   南山泉:“……”   黑猫冷笑一声,亮出了爪子。   “欢迎光临。”   幸好这里的主厨托尼欧及时挽救了自家餐厅差点岌岌可危的名声。他带着动人而礼貌的微笑着出门迎接水无月眠等人, 从他身后的厨房同时探出头来的, 还有一身清洁工装扮看起来正在打扫厨房卫生的东方仗助。   “中午好, 仗助君……?”   水无月眠迟疑地和东方仗助打了个招呼。   “啊、啊, 中午好,眠小姐。”东方仗助赶紧向她鞠躬问好,“您、你来这里用餐吗?”   “嗯。”水无月眠按住了怀里目光犀利起来的黑猫,“有什么推荐的菜——抱歉,忘掉这里的菜单是由主厨亲自决定的了。”她歉意地向主厨托尼欧颔首,举起了怀里的黑猫道, “麻烦请给我们三个座位,以及能给这孩子也准备一些食物吗?”   “当然。”托尼欧微笑着欠身,引着他们在距离虹村亿泰较远的那一桌坐下了。   他认真地观察了一遍水无月眠和黑猫,然后再转向南山泉:“南山先生还是以前的菜单可以吗?”   “麻烦了。”南山泉笑着点点头。   托尼欧再次欠身,进去为他们准备午餐,踏入厨房的时候还微笑着看了一眼东方仗助。   东方仗助立刻委委屈屈地缩回去继续打扫卫生了。   南山泉推荐的餐厅自然不会出差错,两人一猫的用餐之旅都非常地顺利,午餐体验也是一本满足。   一直到水无月眠等人用餐完毕,东方仗助才结束了厨房的打扫工作,看起来一身轻松地站到她身边,摸着脸颊和她说话:“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你,眠小姐。”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仗助君。”她眨眨眼,“我以为现在是学校用餐时间?”   “这是……”   东方仗助缩着脖子刚想找个理由蒙混过关,就见水无月眠笑着摇摇手。   “没事没事,我过去还曾经做出了旷课五十天的壮举呢,现在想想当时没有被退学真是太好了。”   “哇,五十天……”   东方仗助小小地感慨了一声,然后又突然觉得这个日期好像有点点耳熟。   说起来……水无月眠小姐的这张脸好像也在哪里看过……   “喂仗助!”虹村亿泰挤到了东方仗助旁边,“没想到你居然和水无月眠小姐认识啊!我还以为你对承太郎先生那里的合影不感兴趣呢!”   “……什么合影?”东方仗助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就是那张在埃及沙漠里的合影啊。”虹村亿泰大笑着拍拍东方仗助的背,“哦对了,康一问承太郎先生的时候你不在场啊。”他指指正好奇地看向他们的水无月眠,“这位是水无月眠小姐,过去和承太郎先生一起去埃及的同伴。”   “真怀念啊……”水无月眠撑着下巴感慨,“那时候我才16岁呢,就跟着一群大男人跑到埃及去冒险,现在想想当时居然会这么做还真是不可思议。”   东方仗助:“???”   他掐指一算,10年前16岁的话,那么今年就是……   “26岁?!”   “嗯,是哦。”水无月眠无奈点点头,“虽然脸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但实际上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东方仗助整个人都石化了的样子。   难难难难难难道仗助君的初初初初初恋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维持着大受打击后的呆滞,游魂一般地又聊了几句,和说自己接下来还有事要做的水无月眠说了再见,等他们离开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抱着头发呆。   直到有人在他旁边说话。   “刚刚那位小姐,是二位认识的人吗?”托尼欧的声音。   “哦哦!是的,她的话好像也和我们一样是替身使者!”亿泰的声音。   “那么,二位就请听我说一下吧。”托尼欧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东方仗助也意识到他接下来大概会说很重要的事情,暂时将初恋的事情抛到脑后,认真地听了起来。   托尼欧召唤出了自己的替身:“我的替身能够治愈特定人士的病痛,而经过我的判断刚刚那位小姐也确实在特定人士之中,按照观察她的内脏应当受了伤,我也为她制作出了对应的治疗餐品……一般情况下,食用之后或多或少都是可以得到一定的治疗的。”   “但是,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得到治疗吗?”东方仗助询问。   “没错,这只对应着两种情况。”托尼欧道,“一种是我看错了,另一种是……她的伤势已经无药可救,通过料理得到的治疗量实在太少,所以根本没办法表现出来。”   他直接说出了自己更加偏向的那个结论:   “也就是说……她可能快死了。”   “假、假的吧……”东方仗助瞪大了眼睛。   虹村亿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餐厅里陷入一片寂静,而餐厅外,拿出笔记本瞄了一眼,看到餐厅内发生的这段对话的南山泉慢半拍地“哎呀”一声,然后又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合上笔记本。   “怎么了?”水无月眠询问。   “没什么哦。”南山泉露出微笑,“顾问,下午想去哪里呢?”   “你一心虚就会喊我顾问呢。”水无月眠盯着南山泉。   “哎呀,如果顾问下午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约会?在杜王町这里有一个——”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到的小巷。   掐断他话语的,是跳到方向盘上的黑猫冷笑着抬起的爪子。   还未开启的车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水无月眠扶着额头叹气。   此时的东方仗助已经和虹村亿泰一起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杜王町大酒店。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抵达了杜王町大酒店的大门,正面遇上了等在门口的美丽女性。在看到了二人之后,她就款款地向二人的方向走来,身后浮现出的巨型鱼类替身向二人露出了弯曲的长牙。   他们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啊啦。”先展露出了些微敌意的女性反倒是有些惊讶,“你们看得见这孩子吗?”   随着她微微抬起的手,巨鱼温驯地藏起长牙,弯曲着身体停留在了她的身侧,将自己巨大的头颅眷恋地依靠在她手侧,发出了低低的古怪鸣叫声。   “这孩子呢,叫做虚空之鱼(Desh)。”她收起惊讶的表情,微笑着抚摸着巨鱼的头颅,“虽然我个人来说很赞成南山先生的决定,但考虑到顾问的拜托就没办法了。”   身后响起了异样的鸣叫,在他们叫出替身并且回头之前,另外两条巨鱼就触碰到了二人的身体。   视线顿时黑暗下去,他们在意识消散之前听到了女性抱歉的声音:“抱歉,虽然这么做非常失礼,但还是得拜托你们忘掉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她先稍微退开了一点距离,再迈步与那重新恢复意识、正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两个人擦肩而过。   “咦?仗助,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来着?”   “是啊……似乎是为了,啊!”东方仗助想起来了,“是来问眠小姐的事情啊,我们不是来这里要找承太郎先生和花京院先生问问眠小姐的事情吗?”   “哦哦!是哦!”虹村亿泰点头。   两个人吵吵嚷嚷地进去了。   “至于那位托尼欧先生……”往便利店走的鹤见瞳思索一下,十分愉快地做出了决定,“既然不在我的处理范围内,也不会伤害到顾问,就交给南山先生决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太郎:哎,你们不合适。   我:承太郎:老头子会不知道该打死哪一个的。   pp老师:仗助:怎么回事呢   vv:二乔:我应该打死这个拐我女儿的儿子呢?还是打死那个拐我儿子的女儿呢?   青梅:因为乔斯达家代代都是绅士,所以当然是打儿子(不是   我们:hhhhhhhhhhh   感谢在2021-04-09 20:00:00~2021-04-15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六月·其十五   把一点点违和感抛到脑后, 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抵达了顶楼承太郎先生的房间。   出乎他们意料地,今天承太郎先生、花京院先生还有阿布德尔先生三人居然都在房间里。三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张照片,神情严肃地就仿佛在探讨着什么攸关生死的事情。   “打扰了……”   用承太郎先生给的钥匙打开门的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进去然后在空出来的那张长沙发上坐下。   空条承太郎开口:   “既然仗助和亿泰也来了, 那么干脆把康一也叫过来吧。”   没有人提出意见。   于是承太郎先生去给广濑康一打电话的时候, 东方仗助偷偷看向了承太郎先生电脑桌上一直摆着他却没有仔细看过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坐在最前方的, 是一个电线杆头的白发男性, 伸出一只左手托住了带着帽子的老年男性的下巴, 老年男性的手里还抱着一只黑白花的波士顿梗。坐着的两人一狗的身后并列站着三个高大的男性,分别是年轻时候的承太郎先生、花京院先生以及阿布德尔先生。   而在这样两拨人的中间, 也就是俗称的C位, 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将双手背在身后, 有些局促地对着相机露出一个笑容,紫红色的樱桃发卡将右刘海卡到耳后,齐耳的短发看起来干净而清爽,当然重点在于少女的那张脸,那是一张与现在的水无月眠一模一样的面孔。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在看照片,花京院和阿布德尔也瞥了照片一眼。   “眠的那个发型, 看起来真是别扭啊。”花京院先生说。   “嗯, 确实。”阿布德尔先生赞同, “当时她真是吓到我们了, 她还是长头发比较好看一点。”   刚刚打完电话回来的承太郎先生也点点头。   三个人向面露不解与好奇的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谈起了一件有关水无月眠的往事。   那是决定出发前往埃及时发生的事情——   在叙述这件事之前,先说一下前情提要吧,与自动送上承太郎家门的花京院典明不同,水无月眠是被脱离了控制的花京院所供出来的同伙。   实际上也不能说是同伙,毕竟她是被信仰着DIO的父母献给DIO的礼物,也就是所谓的祭品。   在得知这件事之后, 他们迅速地将还在认认真真上学的水无月眠也绑回了空条家,确认她的精神状况之后对她进行了她父母的目的揭示,随时准备对有可能崩溃的少女进行安抚。   然而少女只是点点头,说了声:“这样啊,我知道了。”她很礼貌地向他们道过谢,然后问他们自己是不是能回家了,“我已经搬出那个家庭很久了,父母不知道我新家的地址,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   “他们知道你的学校。”花京院说,“而且DIO是不会放弃你的,……你的替身能力应该很独特吧。”   “替身能力?啊,是说Stockholm先生吗?”她疑惑地召唤出了自己的替身。如果说白金之星这种是类人型的替身的话,那么少女的替身外表就是完完全全的人型,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俊秀男性形象,走在大街上或许还会被少女尖叫着讨要联系方式,基本没有人会对他人类身份产生怀疑。   少女介绍道:   “Stockholm先生的能力是无效化物品,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复杂。他可以通过接触把任何物品进行可逆的【无效化】,被他施加无效化的物品往往会表现为立刻消失。而这些物品只要逆转施加其上的无效化效果后,就可以再次出现,出现后的状态与其被施加无效化效果之前一模一样,出现地点则固定在我的身边。最后,这个能力暂时只能对死物生效,使用次数还没有测试出上限,不过我觉得肯定够用了。”   “就像储物空间。”花京院小声。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嗯,对,确实可以当做储物空间来用。”少女点点头,“而且储藏的时间也没有限制,我隐隐觉得这个能力遇到契机还可以成长,不过最后会成长成什么样子我就不能确定了。”   确定完少女那个虽然不能说很没用,但似乎也不能说很有用,只能说很有前途的替身能力之后,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既然DIO对你势在必得,就不要再住原来的地方了。”乔瑟夫一锤定音,“你最近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反抗无效的少女被安排与空条贺莉一起睡了。   然后,第二天……与贺莉一起做早餐的少女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   昨天晚上与她温柔交谈开女子会的女性,今天早上就变成了这样一幅奄奄一息的模样,少女的第一反应几乎算得上是夹杂着恐惧的手足无措,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将所有人都叫到了厨房中。其他人都在一旁商讨着解决的方法,而她只能握住贺莉的手默默祈祷着。   Stockholm先生随着她的祈愿,随着她疯狂地希望着贺莉小姐能够好起来的祈愿,进行了成长。原本只能无效化【死物】的替身成长为了能够无效化【死物】以及【伤害】的替身,虽说无效化【伤害】有会让受伤的人感受到加倍的疼痛,在对伤害进行无效化后的一定时间内必须将其转移到自己身上,并且还对致死的伤害无法进行无效等弊端,但也算勉强有用。   只可惜那个让贺莉痛苦的并非伤口,而是她无法掌控的替身。   ……成长出的这个能力,对拯救贺莉毫无用处。   这种无力感,让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对不起。”她轻声向正在翻着那些照片的人说道,“我之前说谎了。”   他们看过来的目光是按捺着焦急的疑惑与安抚,即便被她的道歉打断了重要的寻找线索的行为,他们依然没有对她发火。   少女深呼吸,然后叫出替身拿出了一样东西:“我知道DIO在哪里。”   那是一张从日本到埃及开罗的机票。   “在你们找到我之前,我的父母就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的声音冷静自持,“包括他们的目的,也包括你们的存在,只是我之前一直都在犹豫。”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贺莉,“我现在不想再犹豫了,我直接告诉你们DIO所在的位置……但是,你们要带我一起过去。”   “……拜托了。”   她向他们一个深深的鞠躬。   少女带着自己的决意加入了这趟旅程。   在出发之前,阿布德尔为空条承太郎的替身取名的时候,少女的替身拿出了一把剪刀,拢起她齐腰的长发对着齐耳的位置就剪了下去,然后将手中剪下的那些长发全部都无效化了。   少女……水无月眠甩甩头发,向目瞪口呆的他们道:“走吧。”   她保持着这样的发型直到旅途结束,才又将那头长发慢慢蓄了起来。   故事讲得有点长,还絮絮叨叨地加了点心理描写,等讲完广濑康一都已经抵达了这里。   “对了对了,看这张照片。”康一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好花京院拿出了一张照片,兴致勃勃地给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展示,“这是我们之后重新去那个沙漠拍的照片。”   依然是原本的站位,不过六人的衣服都或多或少有了改变。   承太郎先生从黑衣变成了白衣,花京院先生穿上了深绿色的衬衫,阿布德尔先生两张照片上的打扮倒是差别最小的一个,电线杆头换上了一件深紫色的紧身衣,而抱着波士顿梗的老人则穿着灰色的夹克。水无月眠小姐依然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戴着深棕色的贝雷帽穿着同色的马甲,还披着一件小披风。   六人一狗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什么什么?”广濑康一也凑上来看照片,“这张照片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花京院又花了些时间,将刚刚的故事和他简略地讲了一遍。   然后他们围着茶几坐着开始开会。   “首先,这些照片上是目前已经确定的辛红辣椒手中的弓箭的受害者。”承太郎先生指了指茶几上的排开的那些照片,手指点在第一张上,“这是鹤见瞳,替身能力为虚空之鱼,替身的外形类似巨鱼,复数类的替身,数量应该在四条以上。”   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一个有些眼熟的漂亮女性,他回忆起她刚刚就在楼下与他们擦肩而过。   东方仗助立刻说出了这个信息。   “啊,这很正常,她就住在我们隔壁。”承太郎先生说。   “接下来是这一位。”承太郎先生点了点第二张照片,“伊芙·毕维那,与刚刚的鹤见瞳共同住在我们的隔壁套房里,替身能力为神之手,替身的外型是类人型,身穿白裙头部有金色的纹路,身体上缠绕着蛇,可以将手指转化为手术刀。疑似是治疗系的替身。”   “因为她从来不出门,所以只有这张遇袭之后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纤瘦女性倒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起来生死不明。   “然后,是这一位……”承太郎又依次点了几张照片,不过上面的人看起来都很平常,没有前两张上的让人觉得印象深刻,倒并不是颜值的问题,只是确实有那种存在感的差别。前两张上的女性看起来就像是重要人物,之后的那些就像是游戏里的杂兵,还是连替身能力都已经被摸得清清楚楚了的那种。   “最后是这个。”承太郎先生抽出了最下面被盖住的一张照片,“这四个人应该和辛红辣椒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们见到了就注意一下。”   正如承太郎先生所说,这张照片上有四个人。   最中间的是正竖着一根手指向剩下三人比划着什么的白发少女,她左边是专注地盯着她的栗发少女,右边是事不关己微笑着的成年男性。至于第四个……东方仗助找了一会才在照片的边缘找到了一个正低着头行走的深蓝发女性,至少从身体曲线看起来应该是女性没有错。   而很恰巧地,这四个人,东方仗助正好都见过。   分别是乙间轻响、深谷久美子、刚刚吃饭的时候与水无月眠坐一桌的男性,以及之前与水无月眠一起上门找乙间轻响的女性。   于是东方仗助默默开口:   “如果是这四个的话,我好像都见过。”   然后在其他人诧异的表情里报出了前两人的名字:“这个是寄住在我家的轻响姐,这是她的朋友,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深谷久美子。后面的这两个人虽然我不知道名字,但可以肯定都是眠小姐认识的人。”   他缩缩脖子。   “他们怎么了吗……?”   承太郎先生沉默着,花京院先生代替他回答:   “……这样说很遗憾,不过这张照片,是由乔斯达先生念写出来的,最近杜王町发生的连续意外事故的犯人有关的照片。”花京院先生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大概犯人就在他们四个之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bgm:蒼い蝶-蒼月エリ   封存在画框之中 陈列于无风之地   徜徉于空中 却依然无法飞翔   只是不断坠落   所有的一切转瞬间面目全非   冲破玻璃的牢笼 展翅飞翔   伸出手触碰蓝色的天空   这声音无比自由   不再需要拘束的枷锁   只愿于天际美丽翱翔 第25章 六月·其十六   之后他们讨论起辛红辣椒的事情, 心里一片茫然的东方仗助没能集中精神去听,刚刚的那张照片大大动摇了他的心神。   轻响姐是……犯人?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感到莫名的迷茫与无措。   直到他们提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的父亲乔瑟夫·乔斯达即将抵达杜王町。   一开始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没有意识到, 那个在承太郎先生的口中即将在明天中午抵达杜王町的“肌肉萎缩、拄着拐杖、白内障、满口假牙、甚至还有老年痴呆的七十九岁老头子”究竟是谁。   “他的兴趣不会是与邮筒聊天吧。”   依然处于那种恍惚状态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 就将这句话吐出了口。然后在广濑康一焦急的提醒声中, 猛然反应过来,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老头子替身使者与自己的父亲之间画上了一个等号。   ——那是他一十六年来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这片混乱中,他意识到那个与水无月眠约定的时间即将到了, 赶紧向承太郎先生道别, 然后像是在逃避一般地跑回了家中查看起邮箱。   将编辑部寄来的信件拆开检查, 发现黑名单的确寄到了。   他松了口气。   既然乙间轻响愿意协助侦探调查,那么她身上的嫌疑会自然而然地降低。   今天东方朋子和东方良平都在家,他找不到靠谱的理由在母亲和外公面前蒙混过关,只能放弃招待水无月眠到家中做客的打算,站在路边默默等待她的到来。   水无月眠抵达东方家的时间很精准地踩在了五点。   照片上的第三位男性不在,取代而之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上次的绿发男性与深蓝色短发女性。他下意识地就着重关注了一下女性的长相, 对方却很快被身边察觉到他目光的男性一脸不悦地挡住。   “抱歉, 上次忘了介绍我的助手了。”见他注意到自己的同伴, 水无月眠为他介绍到, “这位是岸边露伴,这位是清水千鸟。”   “你们好。”东方仗助赶紧向二人鞠了一躬,“我是东方仗助。”   接着他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水无月眠:“这是之前说的、编辑部提供的黑名单,还有……”他看着清水千鸟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拿出离开酒店时问承太郎先生要来的那张四人照片,“这个是私人渠道得到的情报, 连续意外事件的犯人好像就在这四个人之中。”   水无月眠有些诧异地接过了照片看起来,岸边露伴撑着她的肩膀一起看。   然后她看着照片陷入沉默。   ……所以,将星尘十字军卷进来就是会发生这种意外。   “乙间轻响、深谷久美子、南山泉、清水千鸟?”岸边露伴精准地报出了这四个人的名字,“犯人就在这四个人之中?在开玩笑吗?”   “乔瑟夫先生的念写很准。”水无月眠只是这么没头没尾地说道。   岸边露伴看向她,发现她低垂着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刘海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表情。   他也沉默了。   三个人中唯一被牵扯进此事的清水千鸟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一个,她颇有兴致地盯上了地上的一粒小石子,像小孩子一样踢着玩,看起来对照片完全不感兴趣。   不是心理素质太好,就是压根没觉得自己会在照片上面。   她看起来更像是后者。   东方仗助下意识把她的嫌疑也降低了。   “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水无月眠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在得到了东方仗助肯定的回复之后,她向他感谢地微笑了一下,“谢谢。”   她将照片放进了信封里面,主动向东方仗助提出告辞。   “我接下来得着手对黑名单上的人进行调查,就先告辞了。”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会直接依靠照片做决定的态度,“作为这件事的谢礼,之后能否允许我邀请你与乙间轻响小姐一起吃顿饭?”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请轻响姐吃饭就好了。”东方仗助疯狂摆手拒绝谢礼。   他这么说,水无月眠也没有坚持,只是再次和他告别就转身离开。岸边露伴直接跟着她走,清水千鸟倒是友好地摇摇手。   他也向她摇摇手。   一直到离开东方仗助的听力范围之后,岸边露伴才嘀咕了一声:“和上次的态度不同了啊。”   清水千鸟歪头:“?”   岸边露伴看了一眼思索着什么的水无月眠:“没什么。”   清水千鸟看起来有点不解,“唔。”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露伴。今天。要汇报情况。”她指了指南山宅的方向,“不能。和你。一起了。”   岸边露伴算了一下日子,发现似乎是到清水千鸟每月汇报的时间了,很习惯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道别后在下个路口分道扬镳。   正当清水千鸟拉住发着呆往墙壁撞的水无月眠的衣角,准备带她回南山宅的时候——   “金丝雀小姐。”   轻地仿佛是错觉一般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却把清水千鸟的脚牢牢定在了原地。就像被主人扯断了操纵线的木偶一般,无论她如何想要驱动双腿迈步,双腿乃至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   因为熟悉的声音回过神的水无月眠循着声音转头望去,一眼就瞥到了站于街角的白发少女。   少女扬唇勾出一个浅笑,注视着水无月眠的眼眸温柔而缱绻,仿若将杜王町生生不息的海潮融化于其中,再加入阳光调和作成的稀有浅紫色晚霞。黑色的长风衣服帖地垂落至小腿,与合身的白衬衫一同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线。   她向水无月眠走来,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着。   虽然外表看起来毫无相似点,但是内在的意识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于是在视线相交的瞬间,两人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好久不见了,虎鲸小姐……顾问。”乙间轻响在水无月眠面前停下脚步,“真高兴能与您再次见面,我本以为离开东京米花町之后,就会与您断去交集了。”她用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语气说道,“杜王町真是一个平凡到无趣的地方,于您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   “的确是许久不见,《一番星》小姐。”水无月眠微笑着颔首,“杜王町是个安静的地方,我觉得在这里度假还是很不错的。”   “能供人度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您挑一辈子可能都轮不到杜王町。”乙间轻响依然用那种任性小女孩的语气和她说话,“算啦算啦,我们来说正事吧,我不觉得一张邀请函就能把您请到这里。不然我寄出去的邀请函可以把您的信箱直接塞满——您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关于这一点,我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问你,《一番星》。”   注意到她这句话去掉了敬称,乙间轻响的神色看起来却也没怎么感到惊讶。她只是俏皮地向水无月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抱歉抱歉,不过时间差不多了,请稍微等我一下。”   她有节奏地轻拍着手腕,跟着秒针轻声地倒数:“5.4.3.2.1.”   停顿,加重语气。   “zero.”   意有所指的重音,让水无月眠的视线骤然凌厉。但与她的重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连续响起的巨大爆破声。汹涌的火光伴随着升起的黑烟从隔街蔓延开来,激发的混乱就仿佛对水无月眠的宣战书一般。   爆炸引起的热风呼啸而过,两人的衣角在风中烈烈飞舞。   “啊啊、闹大了啊。”乙间轻响看起来有些苦恼,“果然现在还不能好好控制,真伤脑筋。”   她苦恼完,又将视线落回了水无月眠身上。   “为了不让现在的场面变得更加糟糕,还请允许我先行告退,顾问。”乙间轻响微微欠身,用充满遗憾与歉然的声音与水无月眠道别,“我衷心地希望您在杜王町……”能够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我的问题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至少请你听完再走吧。”水无月眠冷静地无视掉了她的祝福,用干脆简洁的话语打断道,“——是你背叛了图书馆吗?”   乙间轻响微微睁大眼眸。   剧烈风声仿若静止。   短暂的寂静之后,乙间轻响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她抬起手指竖在唇前,歪头弯起眼眸,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就仿佛被橡皮擦擦去一般,她的身影消失在水无月眠面前。   乙间轻响消失,对清水千鸟的控制自然就解除了。清水千鸟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定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后立刻拉了拉水无月眠的衣角,指指爆炸声最开始传来的地方,急切地道:“那、那边。……露伴!”   “……嗯,我们过去看看。”   水无月眠收起情绪,看了一眼乙间轻响消失的地方,又朝着更后面的街角瞥了一眼,才和清水千鸟一起向那边赶去。   五分钟前,岸边露伴视角。   身穿高中校服的栗色长发少女迎面而来,长发连带着衣角裙角被风吹得扬起。   岸边露伴停下了脚步。   栗色长发少女也注意到了他,但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漠然地将视线移向旁边的道路。正在街上行驶的车辆蓦然撞上了人行道,驾驶员连滚带爬地拼命远离。被抛下的车辆在岸边露伴难看的脸色中炸成了街道上最亮的烟火,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与火光随着抱头逃窜的驾驶员一路蔓延到了远方。   而深谷久美子于这片焰色中止步,向岸边露伴微微地笑了起来。   岸边露伴反应迅速地向深谷久美子跑过去,试图用替身天堂之门读取她的记忆,却发现在自己接近前目标就仿佛被橡皮擦擦去一般在眼前直接消失。   他顿住。   身后传来水无月眠与清水千鸟的急促脚步声。   “深谷久美子,以及照片。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主角的世界第一粉丝会是谁?”   风声盖过了岸边露伴的自问自答。   “……是作者啊。”   作者有话要说:  pp老师:久美子:真粉丝从不回头看爆炸   我:场面人深谷久美子。   vv:艺术就是爆炸,连环爆炸就是最棒der艺术!   感谢在2021-04-15 20:00:00~2021-04-17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苼桦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六月·其十七   安然无恙的岸边露伴将赶来的两人敷衍了过去。   虽说看水无月眠那微妙的眼神, 这份敷衍是否成功还有待商榷,但至少在今晚要进行例行报告的前提下,她们不论如何都不会挑在现在去挑明他的谎言,这样他就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单独行动时间。   ……要去找乙间轻响那家伙问清楚才可以。   他朝前走了几步, 又停了下来。   就算这样说, ……他又应该去哪里寻找乙间轻响?   回忆过去相处的那些时间, 乙间轻响似乎也从未提起过自己原本的住处, 就算提到家的话题也只是说自己借住在东方家里, 杜王町的地图已经特意翻过几遍,别说要找到姓氏是乙间的房子了, 他就连深谷这个姓氏都没有找到。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的住所就仿佛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题。   他接受这个挑战。   熊熊的斗志之火从岸边露伴身后燃烧了起来,   他拿着地图开始了探索行动。   走过拐角的时候, 他与一个步伐匆匆的红发男性擦肩而过,对方耳上摇晃着的樱桃耳饰反射着夕阳的光,他下意识因为躲避那点反光而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有一瞬似乎看到了面前清水千鸟担忧的表情,但等完全睁开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   “……是错觉吗?”   他将这点疑惑抛到脑后,低下头继续去研究手中的地图了。   在被发现前及时藏到拐角处的清水千鸟:“……”   她看了看正嘟囔着走远的岸边露伴, 又看了看正向南山宅的方向前进的花京院典明, 无声地退入最近的建筑物倒影之中。待她维持着后退的脚步离开这片阴影的时候, 面前的景象已经无缝切换成了南山宅的正厅。   “花京院。在过来。”她拿走了黑猫拨弄着的遥控器, 向正在喝咖啡的水无月眠和做饭的南山泉报告。   听到两人都表示知道了之后,她坐在地上摇晃着身体按开了电视。   今天的傍晚本地新闻里,正播放着动物园里圆滚滚的海豹们滚成一团的场面,还配上了活泼可爱的bgm,画面一转就是正一脸严肃地与搭档谈论起“最近海豹们的体重真是令人担忧啊”之类的事情的播报员。底下的新闻栏里划过一条突发新闻,因为很少见所以清水千鸟瞄了一眼。   【根据可靠消息, 四天前在横滨xx火/药库有大量炸/药失窃,目前横滨警方已经出动了上百名人力进行相关的搜查工作。】   清水千鸟略微回忆一下那个地点,就没什么表情地继续看起可爱的海豹表演。   可爱的海豹表演在被摁响的门铃声中结束。   南山泉打开笔记本看了一眼,才挑挑眉拢着手慢悠悠去开门。与清水千鸟给出的情报不一样,但与笔记本上的情报相符,门外正整整齐齐地站着三个人,空条承太郎、花京院典明和阿布德尔在门打开后整齐划一地向着南山泉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南山泉端详了一会他们三个的脸,淡然地微笑着将手拢入羽织的袖中,为他们让出了单人进门的距离:“你们是眠小姐的朋友吧,请进。”   “打扰了。”花京院典明笑眯眯地第一个走了进去。   空条承太郎颔首,也踏进门内:“打扰了。”   落在最后的阿布德尔对微笑着的南山泉认真地鞠了一躬,然后跟在承太郎身后进去了。   三个人踏入正厅的时候,清水千鸟正在无所事事地切换着电视台,从里面一会传出深情告白的男声,一会传出歌唱着的童声,一会传出观众们的喝彩声。最后电视节目被定格在了蜡笔小新上,清水千鸟盯着电视一脸认真地看起来。   水无月眠怀里抱着懒洋洋的黑猫,跟着她一起看蜡笔小新,见他们进来只是用余光瞄了一眼,微微抬手就当打过了招呼。   南山泉关好门才走回来,环顾四周看了看正厅内的人数,询问道:“今天三位客人要留下来用餐吗?”   “啊,麻烦了。”花京院很有礼貌地说。   “那要顺便住一晚上吗?”南山泉在水无月眠看过来的谴责视线中友好提议,“三位应该与眠小姐有许多事情要谈吧。”   “叨扰了。”承太郎礼貌点头。   南山泉向水无月眠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一笑。   确认过眼神,是不靠谱的挖坑人。   水无月眠眼不见为净地转过头继续看蜡笔小新……现在已经被清水千鸟切到樱桃小丸子了。清水千鸟的身体正随着欢快的op左右摇晃,双脚跟着节奏在茶几上一点一点打着节拍。虽然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快乐。   她开始好奇岸边露伴究竟是怎么把一个在过去溺亡的人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意外。无论是水无月眠、南山泉还是乙间轻响,哪怕是之后才来的鹤见瞳与伊芙,从设定的身份上来说都属于清水千鸟的上级,只要语气重一点清水千鸟就会直接当做命令执行,但语气轻一点她又会听不进去,或者听进去了然后当做上级的命令执行。   能够改变清水千鸟观念的只有其他人,与她平等交往的其他人。灰原雄已经占了徒弟的位置,而且不是清水千鸟感兴趣的比她大的成年男性。最终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只有岸边露伴成功突围,成为了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所以,能够改变清水千鸟观念的只有岸边露伴,其他人都不行。   「「但是这点改变还远远不够。」」   傍晚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水无月眠与乙间轻响脑中同时闪过了这个想法。   「「必须让双方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必须让两人的立场对立,才能更进一步地改变清水千鸟,才能完成人物卡是否会被他人影响,是否会因为个人的情感因素而叛变自己立场的实验。」」   「不过,原本我以为飞鼠对NPC的实验是小题大做。」水无月眠叹着气想,「没想到现在轮到我来主动用千鸟去做忠诚度实验了。」   「这就是与空气斗智斗勇,您终究是迈上了飞鼠先生的后尘。」系统迅速在她脑中冒泡,「飞鼠先生听后一定会觉得非常欣慰的,嗯。」   「……闭嘴吧。」水无月眠冷酷无情。   她与系统意识交流间,南山泉去厨房准备起了六人份的晚餐。电视上樱桃小丸子的op放完了,清水千鸟打节拍的动作也停下来,向左边一倾身子直接倒在地毯上,整个人躺着翻了几圈出去给几个肌肉壮汉腾位置。   有老婆孩子的空条承太郎被踢出了能够和水无月眠贴贴的人选范围,阿布德尔和花京院典明哼笑着一左一右把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女挤在了沙发中间。   空条承太郎压压帽子,恶趣味地和他们坐在了同一张沙发上,就挤在花京院和沙发扶手中间。平常坐下四个人还绰绰有余的沙发此刻仿佛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甚至仿佛可以听到脆弱的嘎吱声。   四个人就这样你挤我我挤你地看起电视上的樱桃小丸子。   被三个肌肉壮汉包围不敢动的水无月眠:“……”   救、救命。   花京院你怎么也变壮了。   南山宅内目前唯一靠谱战力清水千鸟递来了顾问你和他们关系真好的天真的眼神。   “之后好好聊聊吧。”花京院亲亲密密地勾着水无月眠的肩膀,“我们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你呢,这次可不准你逃跑了,眠。”   阿布德尔也勾着水无月眠的肩膀,笑得灿烂而爽朗。   水无月眠默默紧靠着沙发背,黑猫把自己团了团罩在水无月眠的小腹位置,一脸勉强地决定看在黑卡的份上替她遮掩一下。   “……我知道了。”水无月眠放弃了挣扎,翻开了心中早早设计好却一直没有用上的剧本,露出那种纵容又无奈的神情,“那就让我们好好聊聊吧。”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南山泉的声音打断了和睦的气氛,“今晚正好多煮了些咖喱,不用麻烦各位久等真是太好了,希望我的手艺还符合各位的胃口。”   清水千鸟用速度证明了她对晚餐的期待——在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她已经抛下遥控器坐到自己的位置盯着厨房看。南山泉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来帮我一起端。”   清水千鸟听话地乖乖去帮忙。   她走路的姿势本来就很让人提心吊胆,手上再端着两盘咖喱饭看起来更加惊心动魄,至少空条承太郎和花京院典明已经叫出各自替身随时准备帮她接掉下来的盘子。看她迈着古怪步伐将盘子安稳放到桌面上的全过程,就仿佛是在紧张地围观一场刺激的极限运动。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极限,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端完承太郎和花京院的份之后,迅速返回厨房又端了自己和阿布德尔的份出来。而已经习惯她这魔鬼一般步伐的南山泉淡定依旧,不急不缓地将自己的那份简单版和为水无月眠特制的那份豪华版摆在了桌上。   偏心偏得明明白白。   为了应付日益增加的蹭饭人数而换的餐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就连黑猫也在桌子上被分到了一个位置,理直气壮地隔开了水无月眠与花京院典明。清水千鸟习惯性地在水无月眠的另一边落座。南山泉礼貌地为她隔开了并不熟悉的星尘十字军们。   这一餐开始时的气氛略微有些微妙,但餐品的美味极好地缓和了这一点。   色泽明亮的咖喱鲜香浓郁,与食材的味道巧妙地交织融合,就算是再挑剔的食客,大概也会为这入口的味道感到迷醉吧。从开始的斟酌着词句不知如何开口,到后来的全身心沉浸入咖喱的香气之中无法自拔,几人气氛和谐融洽地享用完了这一餐。   晚餐结束后,南山泉起身为他们收拾起碗筷。   “二楼的书房可以借给你们用,眠小姐直接带他们过去吧。”他一只手抓住了站起来想跟着过去书房的清水千鸟的后领,另一只手则快准狠地揪住了黑猫的后颈皮,“这两个调皮鬼我会好好地看着的。”   清水千鸟:“……唔?”   黑猫:“喵?!”   一人一猫眼睁睁看着水无月眠被笑眯眯的三个壮汉绑进了书房。   三个壮汉一进书房门就放开了水无月眠,分工明确地散开。承太郎负责堵门,阿布德尔负责堵窗,花京院笑眯眯地挑了张椅子坐下。水无月眠左看右看选择坐上他正对面的椅子,用力一蹬将椅子单脚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她在脑内又过了一遍剧本,慢慢开口:   “八年前,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忠诚度实验=与空气斗智斗勇。   飞鼠点了个赞。   我:而且,绝对忠诚≠不会挖坑。   vv:不如说就是因为太忠诚了坑莫名其妙自己出现了。   阿眠:……?   飞鼠又点了个赞。 第27章 六月·其十八   “八年前, 我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者应当说是误入另一个世界。”   她垂下眼睫轻声说着,轻飘飘的声音比起在讲述过去,更像在讲一个故事。但了解她的星尘十字军们却很清楚她只是尽量去除了私人的情感, 试图从一种更加客观的角度向他们坦诚。   “与我们这个除去替身没什么特别的世界相比, 那个世界有着更加复杂的力量体系, 按照力量特点可以被粗略分作科技侧与魔法侧。两者明面上签订着互相不干涉的协定, 背地里却都在研究怎么用己侧的科技/魔法创造彼侧的魔法/科技——以进行人体实验的方式。”   “我在那个世界稍微调查了一下, 每年的失踪人数高达532万,是我们这个世界的2倍还多。多出来的那些失踪原因可以全部算在人体实验上, 就连那里的管理者也对这个异常的数字视而不见。你在那个世界甚至找不到研究人文科学的学者, 因为这种人会首当其冲地成为需要灭口的试验品。”   “……需要灭口的试验品?”花京院重复了一下。   “人体实验——无论是科技侧还是魔法侧的人体实验——存活率都只有万分之一不到, 将那些学者既能多一个尽情折磨的试验品,又能达到灭口的结果,简直是一举两得。”水无月眠的表情很冷。   花京院不说话了。   “由于我是个黑户,所以在那个世界受到了很多的限制。”水无月眠继续讲了下去,“但拜此所赐,我也得到了充分的自由。那个世界上, 科技侧的人出生就会被秘密植入芯片, 从此一生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在中央电脑里, 电脑设置了关键词触发, 一但被检测到说出违禁词组的人就会被立刻带走调查。至于魔法侧……只是将芯片换成了某种魔法。”   她停顿了一下,不是很想在这里谈得过于深入。   “我自认为已经调查得足够隐蔽与小心,但还是被两个组织发现了踪迹,与被迫他们进行了一定的接触。幸好由于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而他们又只和那个世界过不去……”   “和那个世界过不去?”这次是阿布德尔向她提出了疑问。   “嗯,他们要毁灭掉那个世界。”水无月眠有问必答, “发现我存在的两个组织,一个是以观察与保护世界为宗旨的【旧日图书馆】,另一个则是以召唤神明对失格世界进行审判为目标的【荆棘议会】,前者与后者一般都是对立的关系,但偶尔目标一致也会进行合作。”   “两方就那个世界必须毁灭达成了一致吗?”承太郎陷入思考。   “嗯,因为那个世界不满足于现状。”水无月眠点点头,“他们的人口严重不足支持他们进行研究,甚至连维持日常供给都快不行了。所以他们就干脆打起了其他世界的主意,试图破坏与临近世界间的屏障……我的遭遇就是他们的实验造成的直接结果之一。”   “但联系【旧日图书馆】的宗旨,应该是支持他们这么做的。”承太郎道。   “并不能这么说。”水无月眠否认了,“【旧日图书馆】是游离于所有世界外侧的组织,它的观察与保护不会针对特定的某个世界,而是针对着由各个世界组成的宇宙——也就是说,倘若毁灭掉某一个世界能够让更多世界存续下去,他们也乐于亲自动手。”   “至于【荆棘议会】也是一样,游离于所有世界外侧,不会针对特定的某个世界,而是针对着由各个世界组成的宇宙。但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你不触碰底线就非常佛系的图书馆不同,它对于失格的判断非常主观,有可能世界上出个连续杀人魔就会被判断失格,也有可能全世界都是杀人魔都不会被判断失格——其实就是全看做判断的成员心情。”   “当然,试图攻击其他世界的世界,都会被两个组织出手毁灭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做出必要的总结之后,水无月眠继续诉说自己的剧本。   “以上这些,都是我在被迫接触他们的时候稍微套了一下话得出的结论,之后获得的情报也证明了这些结论的正确性。”   “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只是必要的科普。”水无月眠斩断了同伴们想继续问下去的念头,“我在进行调查的途中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世界间的屏障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单个世界打破的话,这个由无数世界组成的宇宙根本就不可能存续到现在,早就一起毁灭掉了,所以一定是世界间的屏障出现了什么问题。”   “既然图书馆与议会都在对各个世界进行监测,那么就不可能是某个世界做的小把戏,……以此得出的世界间的屏障出问题的原因只有一种。”   “……各个世界正在自然融合,而我们的世界就是其中之一吗?”承太郎迅速做出了推断。   “没错。”水无月眠肯定了他的推断,“但,两个世界的融合绝对不会像两滴水的融合一样顺利,截然不同的世界观造成的碰撞,很可能直接导致融合的世界双双毁灭。正好因为之前的接触很顺利,双方都给我留下了联络方式,我挑选了与我个性比较相合的【旧日图书馆】,然后提出了加入他们的申请。”   “我通过了试炼,成为了【旧日图书馆】的顾问,与馆长共享了世界融合的全部情报,甚至……看到了融合失败的场景。”   “融合失败的场景非常难看。从茜色的天空那边出现的,是无穷无尽的黑色裂缝,另一个世界的样子在裂缝中若隐若现。黑色与茜色在天空相互挤压着,最终伴随着肥皂泡破裂一般的声音,两个世界全部化作虚无。这让我做了很久的噩梦,梦到我们的世界与另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在我面前化作美丽的玻璃珠相撞,“砰”地一声一起碎裂开来。我重视的、我厌恶的,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那真是,我最害怕的,最可怕的景象。我绝对不允许那样的未来发生。”   另外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水无月眠垂下眼睫。   八年前前往的那个世界是确实存在的。荆棘议会与其目标是确实存在的。世界融合是确实存在的……融合失败的场景,也是她亲眼所见。将可能被询问的细节用彼此的信任略去,在可能被看破的虚假之外包裹上真实,最后坦然捧出平常谁也看不见的真情真心。   水无月眠从来不擅长撒谎。   但倘若必要,她也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骗徒。   *   花京院典明绷着身体紧靠着椅背,藏在袖中已然攥紧的手指,指节正因为用力而泛白。灵魂与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割裂感,视线范围中笼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此时映入眼瞳中的水无月眠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就仿佛是投影在涟漪渐起的水面上的清冷月影,随着粼粼的波光而支离破碎。   水无月眠还未开始讲述的时候,他还在考虑自己一直想向她确定的事情。   10年前,花京院典明从昏迷中醒来就得到了DIO死亡的消息。水无月眠拿出相机在他的病床前,炫耀一般地轻轻摇晃,询问他要不要看看她趁机拍下的照片。空条承太郎站在一边状似无奈地压压帽子,脸上露出的笑容却是遮不去的开怀。   波鲁那雷夫笑着开她玩笑,惹得水无月眠一扔相机卷起袖子追着他满病房跑。   最终两人一起被SPW财团的医生赶出了门。   看着心不甘情不愿地互瞪,又不得不乖乖出门的二人,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其中乔斯达先生笑得尤其大声。在这场欢快的吵闹之中,有什么细节被轻柔地掩盖了过去。   掩盖细节的人一举一动实在过于自然。这份自然带起的若有若无的违和感,空条承太郎没有抓住。波鲁那雷夫没有抓住。阿布德尔没有抓住。乔斯达先生也没有抓住。就连当时的花京院典明也没有抓住。   直到水无月眠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直到周围安静了下来,给了花京院安静的思考时间——   他才蓦然意识到了:   水无月眠不应该毫发无损才对。   他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死死护住了「身前」的水无月眠。而在这更之前发生了什么呢?是他和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水无月眠一起受到了DIO的正面攻击。按照DIO的那种性格,在那时发动的一定是致命的攻击,而直接承受的那一击的水无月眠……又怎么可能会毫发无损?   不存在没有受到攻击的可能性。不然二人不可能一起倒飞出去。   也不存在DIO绕过她进行攻击的可能性。不然二人更不可能一起倒飞出去。   也就是说,水无月眠确确实实是替他挡下了一击,只是带起的余势就足以让他昏迷不醒三天的一击。   水无月眠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才对。   而恰巧也是从这段时间开始,水无月眠的体格与外貌就再也没有发生变化,虽然和过去一样一年四季都穿着严严实实的衣物,但选择的样式却有了微妙的转变,也不是不能理解成个人审美产生了差异,但配合上时间就让人觉得不安。   也考虑过是不是她身上的时间被停止了。   但是……   他的视线瞥向水无月眠此时披散着的柔顺长发。   头发与那一天相比变长了。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已经偷偷摸摸观察过,是符合正常规律的成长速度,这不能证明时间静止的推断。   所以,为了救他,水无月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个问题盘踞在他心中整整十年,而现在,得到答案的时机终于到来。   ——以上的一切想法,终止于水无月眠开口的第一句话中。   “八年前,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纤瘦而脆弱的少女,用事不关己般的口吻诉说着另一个世界那糟糕的风景,省略掉一切险象环生的过程,省略掉为此付出的代价,省略掉身上与手上沾染的污秽和血。   她什么决意都没有展现,但又时时刻刻在用骄傲的语气宣布自己做出的决定。   「这是我的战斗,你们不要插手。」   阿布德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空条承太郎的手默默缩紧。   花京院感受到的割裂感越加明显。   他们隐隐发涨的脑内再次回放起过去水无月眠剪去长发的那一幕。   那一次,她当着他们的面剪去了亲情、期待、安全、安定的生活,陪他们踏上一条看不清结局的道路。而这一次,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再次拿起了剪刀。   这次被她剪去的……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阿眠的头发究竟为什么会长呢(目移   南山先生:………… 第28章 六月·其十九   堵着水无月眠的三人不仅没有得到各自想要的答案, 甚至还被直接颠覆了世界观,默不作声中带着点恍惚地努力整理思绪。   最后,承太郎代表着其余两人做出了决定,靠近水无月眠把她的脑袋用力地往下按了按。   “辛苦了, 眠。”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他们只需要做彼此心知肚明的支撑与后盾, 在各自选择的战场上继续战斗就好。   一直到三人全部离开书房, 水无月眠才慢慢地踮着脚尖把椅子转回去面对着书桌, 身体前倾静静地用额头贴住了桌面。   「……没事吧?」系统紧张又担忧地冒泡,「需不需要为您心理辅导?」   「不用, 只是在想接下去该怎么做。」水无月眠在脑中的剧本上又添了几笔, 「稍微有了一些想法, ……不过还需要思考一下,既然借用了荆棘议会那个世界的背景设定,那么也得快点把荆棘议会弄出场了。」   「目前您抽到的角色卡里,能找到适合荆棘议会的成员吗?」系统帮她翻起了角色卡,「您觉得提前把猫猫弄出来怎么样?」   「……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魔幻到那种地步吧。」   「也是呢,等融合了新的世界再看看。」系统投出了赞同的一票, 「不过稍微有些惊讶, 您就这样将世界融合的事情说出去了吗?」   「这种事情也瞒不过所有人吧。」水无月眠道, 「现在融合完毕的侦探世界好在还算都是些普通人, 以后万一类似利姆露或者飞鼠的那种世界融合过来,产生的违和感就太容易察觉了,与其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再来问我,现在直接说还比较好处理。」   「那种高魔世界是不可能与这里融合的,只可能一起毁灭掉。」系统坚决否定,「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 恐怕您得过去处理一下。」   「我知道了。」水无月眠点头,「今天再抽一轮五连吧,看看能不能出张合适的角色卡。」   「适合荆棘议会的卡比适合图书馆的多多了。」系统为她打开了抽卡面板,「已收取50成就点。」   「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40—【风音千知绘】   —No.059—【澄前宵】   —No.018—【漆名柚子】   —No.044—【朝生木远樱】   —No.058—【白川陌】   看着这个五连的结果,系统和水无月眠的思绪一起陷入了停滞。   水无月眠虽然对卡池里具体有些什么人物不太清楚,但对于其中许多声名在外的危险人物还是早有耳闻,有些甚至还是她亲手造就的,就比如说这次五连中的某位大小姐,就是过去水无月眠在名为柱灭之刃的世界中使用过的一张卡牌,鬼杀队胧柱风音千知绘。   最后决战时被鬼王污染,与其进行意识争斗一直到双双失去自我与记忆,最终堕落为了只为污染他人而存在的可悲病毒。   「……风音千知绘啊。」看到这个名字,整个系统都恍惚到掉色了,「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就觉得漆名柚子那个超级BUG的能力出现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她们就是剧毒之物旁边必然会有其解药的最好证明啊。」   水无月眠理智地无视掉了风音千知绘和漆名柚子的名字,看了看剩下三张角色卡。   「把朝生木远樱扔去乙间轻响旁边吧。」   做出决定之后,她迅速地关掉了显示着抽卡结果的面板。   「是。」   「对了,在扔过去之前,能对朝生木远樱的角色卡进行一点点改造吗?」   「对人物卡的改造,视改造程度可能需要收取一定成就点。」系统实话实说,「需要改造什么?」   「那就……」   水无月眠与系统其乐融融地讨论着对朝生木远樱的改造,顺便转移放在风音千知绘上的注意力的时候,乙间轻响突然觉得全身一凉。她环着双臂打了个寒颤,皱着眉头又往屋檐下站了一点。   “怎么了,轻响有哪里不舒服吗?”深谷久美子立刻关切地询问,“如果不舒服就和我一起快点回去吧,这里只要交给辛红辣椒就可以了。岸边露伴本身的战斗力很低,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辛红辣椒的对手,或许一见面就会被杀掉吧。”   在说到被杀掉的时候,她的神情毫无波动,就仿佛与岸边露伴素不相识一般。   “……但是倘若金丝雀小姐出手,那死掉的就会是辛红辣椒了。”乙间轻响轻柔地道,“为了防止这种糟糕的局面出现,我还是得在这里为他准备兜底才行。”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岸边露伴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望向正从面前的电线中钻出的辛红辣椒。   “咚。”   南山宅中原本正老老实实写工作报告的清水千鸟扔掉了笔,在一旁坐镇看她写比起报告更像是游玩日记的黑猫敏感地抬头向她看去。   清水千鸟微微垂着头颅,散下的半边刘海凌乱地遮去了一只眼眸,而另一边固定刘海的鹅黄色蝴蝶结飘带沿着耳廓垂下,露出的那只深绿色眼眸被滴入了明亮的新绿,那片生机勃勃的色彩瞬间扩散至整个瞳孔之中。   她轻轻眨动眼睫,便自黑猫眼中消失不见。   ——   岸边露伴狼狈地躲开了辛红辣椒玩闹一样的又一次攻击,呱噪的替身一般大笑着嘲讽他的无能,一边挥出了他无法闪避的下一拳。   就在这时,有什么搭住了他的肩膀,以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他往后方微微一靠。   辛红辣椒的拳头擦着岸边露伴的鼻尖而过。即便他及时变招,也只来得及看到两个虚幻的身影,就像被滴入大海的墨滴一样,迅速淡去然后直接消散在这方天地之中。   清水千鸟带着岸边露伴没有移动太远,她还得立刻回去排除掉威胁到露伴的人。   “……露伴。呆在这里。”虽然是紧贴着耳朵发出的气音,但岸边露伴还是从那古怪的说话节奏和熟悉感中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很快。就会解决。”   是清水千鸟。   “等——”   他说完话之前,清水千鸟的身影就自他背后消散了。   岸边露伴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飞快地跑向了之前与辛红辣椒遭遇战的地点。   一路上他想象了无数种清水千鸟与辛红辣椒的战斗结果,百分之九十都是以清水千鸟的惨败告终,不是替身使者也看不到替身的人,就算有着再高的体术水平对着看不见的敌人又能做到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心焦,暗自决定今天之后清水千鸟得为他岸边露伴打工还债一辈子才行。   但等他抵达,面前的场景却不是他所想过的任意一种。   清水千鸟手执峨眉刺,与一脸从容的乙间轻响在街道两边面对面而立,乙间轻响背后一如既往站着低眉顺眼的深谷久美子。街道的正中央则倒着一个看上去生死不明的吉他男,从他这个地方只能看到对方是紫色的头发。   乙间轻响用命令的口吻对清水千鸟道:“这个人我们还有些用处,所以不能杀。”   清水千鸟垂下头,手指却下意识攥紧了峨眉刺的中端,又慢慢地放松,将峨眉刺缩回了宽大的袖口中。武器安放完毕之后,她又将双手重新从袖中抽出,无言地展现出了对乙间轻响命令的顺服姿态。   乙间轻响语气轻松地命令:“不能把他的任何信息透露出去,时限就在明天中午之前吧。”   “是。”   “对了对了,明天的事情金丝雀小姐不允许出手哦。”   “是。”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呢?”乙间轻响看起来有些苦恼地点着嘴唇,眼眸中却只存在恶劣的笑意,“有了,如果之后露伴老师捣乱,那就麻烦金丝雀小姐你……杀·掉·他·咯?”   清水千鸟僵住。   乙间轻响朝她走了一步:“怎么了?做不到吗?”   寒气在周身蔓延,膝盖不住地颤抖着,即便是用力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让自己不至于无力到失态,却反而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心中涌现出的——   无限近似于哀,又无限趋近于怒的,比起针对于乙间轻响,更像是针对于自己这难堪表现的——   这份感情。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清水千鸟张了张口,把胸中无意义的动摇和拒绝通通吞咽了回去:“……是。我会。杀掉他。”   乙间轻响瞥了一眼站在街角的岸边露伴。   他手按住墙壁,脸上的神色晦涩,看起来是将两人刚刚的对话听了个全。   现在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   乙间轻响做出判断,对清水千鸟使用了命令式的口吻:“好了,金丝雀小姐,现在送我们走。”   “是。”   没有任何的犹豫,清水千鸟听话地眨动眼睫,那片新绿色再次在眸中蔓延开来。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包括辛红辣椒,都从岸边露伴的面前消失了。   笨蛋金丝雀慢慢放松下来,发脾气一样地用鞋尖踢踢地面,然后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笨蛋金丝雀的毛顿时炸成了圆滚滚的一团。   岸边露伴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一直在协助乙间轻响那家伙?”   “嗯。”   “你的能力是瞬移。”   “嗯。”她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唔。定位?移动。眼睛。远与近。”   “……根本听不懂,你也能移动物品吧。”   “嗯。”   “那份给水无月的邀请函也是乙间轻响叫你送的。”   “嗯。”   “你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岸边露伴道,“但你什么都不说,之前在乙间轻响那家伙房间里翻信,也完全不用翻的吧。”他的语气明显冰冷起来,“反正你也知道是谁送来的邀请函,哦,是你送的——反正你也知道是谁写的,直接像假装不知道是谁寄的那样敷衍我们不就好了。”   清水千鸟小心翼翼地偷看他的表情,为了不让他更生气只能:“对不起。”   岸边露伴笑了一声:“南山泉那家伙也是共犯吗?”   听到被无辜牵连的南山泉的名字,清水千鸟赶紧拼命摇头:“南山。和顾问。一边。”   岸边露伴的表情至少片刻间变得和缓了一点,但看一眼虽然刚刚才道了歉,但显然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的清水千鸟,脸色又重新冷了回去。   “你刚刚道歉了吧。”他抱着手臂,“说吧,你做错了什么?”   “我……”清水千鸟卡了一下,低落道,“……我让。露伴。生气了。”   “哈?生气?”岸边露伴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道,“我岸边露伴怎么可能会因为你这种根本什么都不懂的笨蛋金丝雀生气?”   清水千鸟试探着伸手去抓岸边露伴的衣角,刚刚触碰到的衣角却被对方猛地抽开了。她的手僵硬地维持着捏着什么的动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   “露伴。生气了。”她用笃定的语气道,然后垂下眼睫想了一会,“不喜欢。露伴。生气。”   当清水千鸟迫切地想要接近一个人,即使她不使用自己那瞬间移动的能力,也很少有人能从她的速度中反应过来。尤其是她身上那总是习惯性调整到若有若无的存在感,使她在不散发出一点危险与杀意的时候,无法激起接近对象的本能闪避反应。   在这样的速度中,清水千鸟轻而易举地靠近了岸边露伴,伸出双手温柔地环住他的脖颈,然后踮起脚尖奉献自己一般吻住了对方的嘴唇。与那献吻瞬间的大胆不同,她的动作意外地青涩,启唇舔吻也几乎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   岸边露伴:“……”   他就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用力推开了清水千鸟。   清水千鸟短暂地迷茫之后,及时地依靠身体记忆以一个极限姿势将自己稳定住了。她全身的骨头都软得仿佛不存在一样,又用一种正常人难以做到的方法把自己硬生生调回了正常的站姿。   她站稳的时候,岸边露伴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清水千鸟的身体微微前倾,下意识就向他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   【回来。】   面前的墙壁上出现了墨色的痕迹,是南山泉的字迹。在收到确切的命令之后,她没有再去看岸边露伴,直接发动能力回到了南山宅的书房之中。   水无月眠和南山泉一人占着一张座位,察觉到她的到来之后一齐将目光转向了她。   “那么,露伴老师救下来了吗?”南山泉笑吟吟地问。   清水千鸟闷闷不乐地点着头:“露伴。没事。”   “……出什么事了吗?”水无月眠注意到了她失落的表情,“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说说。”   “我。”清水千鸟茫然地伸手按上心脏的部位,“说不清楚。但是……露伴。生气了。”   “世界。碎掉了……心脏。好难受。”   她不擅长言语,让她用匮乏的词汇描绘出内心的感受,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南山泉端详着她的表情,认真地做起了阅读理解:   看不到颜色的清水千鸟在沙滩上游玩时,捡到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玻璃。她将其放在眼前,透过它好奇地张望着面前的世界。透过玻璃片看到的世界染上了缤纷的色彩,使她对其爱不释手起来。   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的玻璃原因不明地碎掉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有好好把这个缤纷的世界记在心上,就算离开了玻璃依然能想象出过去看到过的景象。   但是……在玻璃碎掉之后,她的世界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无论怎么回想,也再拼凑不回去原本的样子。   清水千鸟用力地扯掉了耳边那个岸边露伴之前一边别扭地说着“才不是觉得适合你才买的,只是店家送了我岸边露伴才不得不收下”一边塞给她的蝴蝶结。用刘海扎起的细细麻花辫散开来,一边顺直一边卷曲的刘海随着垂头的动作将她的眼睛遮得完完全全。   南山泉轻轻拍了拍水无月眠的肩膀:“……交给我吧。”   “也就是说。”他思索一下,向清水千鸟确认,“你不知道露伴老师为什么生气,对吧。”   清水千鸟维持着失落地垂下头的动作把头上上下下地移动,刘海跟随着她疑似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   “嗯……”南山泉沉吟,然后喊了她的代号,“……《远与近》。”   “是。”   “清水千鸟。”   “是。”   “金丝雀小姐。”   “是。”   “上面这些,你更喜欢我对你的哪个称呼?”   “是。一样的。”   “就是这个,什么时候你能觉得这些称呼不一样,什么时候你就不会再惹他生气了吧……大概。”   作者有话要说:  清水千鸟:这样……那样……嗯(手忙脚乱)   南山泉:(阅读理解中)   南山泉:(阅读理解大成功)   南山泉:没问题,我已经彻底理解了。 第29章 六月·其二十   水无月眠躺到床上的时候, 还在思考清水千鸟的事情。   事实上,一开始她准备拿来进行忠诚度实验的并非清水千鸟与岸边露伴,而是隔壁的杀人狂吉良吉影先生以及早早为他准备好的一张卡。但考虑到清水千鸟与岸边露伴那对彼此都高得过分的好感度,顺其自然拿她进行测试也未尝不可。   岸边露伴对清水千鸟的感情先不提, 清水千鸟对岸边露伴的情感, 究竟是在即将沉底前抓紧浮木的依赖, 还是她毫无自觉付出的爱恋呢?   前者与后者的情况, 需要做出的处理完全不同。   这个房间有着厚厚的窗帘, 外面月亮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水无月眠干脆披着被子跑去拉开窗帘, 让皎洁的月光在房间内流淌。今夜的月光出人意料地明亮, 亮银色的月华缠绕着星屑, 将浩渺苍穹化作浪花翻腾着的无边汪洋。   ……今晚原来是满月啊。   她倚靠着落地窗,卷着被子遥遥仰望着这轮满月。   次日,晨。   早餐是简单的味增汤配白饭,南山泉的优点之一就是能将简单的早餐做出不简单的味道。蹭了晚饭蹭了住还顺便即将蹭一餐早饭的三人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整齐划一地向南山泉道谢。   水无月眠缩在位置上,捧着味增汤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那碗白米饭被她随意地推到旁边, 看起来是完全对它不感兴趣的样子, 空条承太郎见怪不怪地伸手拿走并且帮她迅速解决了。   今早黑猫和清水千鸟都不在, 唯一见证了这一切的南山泉嘴角微笑弧度扯平了一些。   “老头子的船今天中午十二时抵达杜王町。”承太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你上午随便找点事情干,辛红辣椒交给我们解决。”   “……嗯。”   水无月眠捧着味增汤,在走神一样地轻轻应声。   花京院飞快地解决掉了自己的早餐,蹲在她身边戳戳她的脸颊,水无月眠的身体随着他的戳戳摇来摇去,手里的味增汤也跟着晃荡。   “唔。”水无月眠一边摇晃一边软绵绵地抱怨, “好晕啊,典明……”   阿布德尔忧心忡忡地探她额温:“难道是感冒了吗?”   阿布德尔探完,承太郎也对她的额头出了手:“温度不烫。”   南山泉的笑容弧度又平了一点,直到看到花京院的手有着下移迹象的时候,他才保持着礼仪性的笑容轻轻抓住花京院的手,顺势还隔开了承太郎搭在她额头上的手背。   “请不要对没睡好的顾问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啊。”他虚虚地半揽着走神的水无月眠,带着客气的微笑吐出不怎么客气的送客言语,“各位今天还有要事吧,请慢走,恕不远送。”   水无月眠靠在南山泉的手上,眼睛半闭不闭地向他们告别:“……再见。”   她依靠着南山泉,安稳地睡了过去。   她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还维持着睡着前靠着南山泉手臂的姿势,黑猫蹲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对着南山泉虎视眈眈。她安抚地拍拍黑猫的脑袋,再睡眼惺忪地瞄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因为上面显示的那个时间顿时清醒了。   南山泉调侃:“我还以为您是不会犯困的。”   “犯困的不是身体,是精神。”水无月眠嘟囔着就近去厨房冲了把脸。幸好早晨虽然浑浑噩噩地不清醒,但还是换好了衣物完成了洗漱,她用南山泉递上的手帕擦干脸,就拜托清水千鸟把她立刻送去码头,当然不是直接抵达码头,而是送到码头边缘的位置。   她闲庭信步抵达码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从船上被一下子打飞出来的音石明。他的身体飞得很高很远,伴随着风声再“砰——”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落点挺巧,就在她脚边,还砸出了挺大的一个坑。   “我又不是眼瞎!船上就那么几个人!哪个多出来我还能不知道?!”乔瑟夫·乔斯达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手里因为刚拆石膏需要辅助行走的拐杖,高声的抗议惨遭一旁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的西撒老先生无情镇压。   伊奇在乔瑟夫的脚边一点不客气地发出了嘲笑声。   水无月眠:“……”   她听到了被揍得很狠的音石明哽咽的声音:“肌肉萎缩?拄着拐杖?白内障?满口假牙?甚至还有老年痴呆的七十九岁老头子?——除了都拄着拐杖哪里对的上号?”   谁散步的假消息?   假消息提供者空条承太郎一点也不心虚地压压帽檐。   乔瑟夫远远地向着水无月眠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紧接着投来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把全部的注意力移到了东方仗助的身上。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然后乔瑟夫走下轮船时因为走神一个踉跄,被东方仗助下意识向前一步搀扶住,两人都愣了愣,然后这样慢慢走远。   西撒老先生走到她的身边:“……好久不见了,阿眠。”   “嗯,好久不见了。”水无月眠回答,“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徐伦出生的时候吧。”   打完招呼的两人肩并肩地站立着。   “我想,现在这个时间我应该能说出那句话了吧。”西撒感受着温暖拂过身体的海风,“虽然十年前的那声道谢听起来有点没头没尾,但现在那份情感应该可以真正地传达到了。”   “谢谢你。”   “……不用谢,与您的相遇只是时空和我开的一个小小玩笑而已。”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西撒失笑:“那真是再温柔不过的玩笑啊。”   在他陷入绝境之时,突然出现并且抢下了瓦姆乌唇环、带他脱离险境的少女那一刻的飒爽英姿,他至今仍然无法忘怀。   承太郎和花京院向这里走过来,和她打声招呼就带走了地上神志不清的音石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回收他手上的弓箭,再清算他犯下的罪过——以及结清被算在仗助身上的天价电费,当然是由乔瑟夫·乔斯达承担。总不能让东方朋子来支付自家儿子和替身使者打架的代价,这时候同样身为替身使者的父亲必须负起责任。   之后……   水无月眠冷静地换位思考着乙间轻响的计划。   音石明的弓箭早就落入她的手中,找不到弓箭的承太郎必然会询问音石明弓箭的下落,然后……音石明必然会主动供出或者被迫供出在他之后还存在着一位幕后黑手的事情。至于供出的具体人选无非就是不记得与深谷久美子二选一。   倘若乙间轻响还想让局面更混乱一些,还可能设计让音石明供出南山泉的名字。   自己与自己的博弈变数太多,水无月眠一时间也拿不准她的想法,不过考虑到乙间轻响的性格……大概、不对是果然会供出南山泉。   西撒老先生又和走过来的阿布德尔聊了几句,还蹲下来和伊奇打了声招呼,然后两人一狗一起向她告别,说是要回酒店提前做入住的准备。水无月眠当然是笑着点点头,很普通地与他们道了别,顺便约定好今天晚上去酒店拜访乔瑟夫先生。   “那得准备好酒和菜啊。”阿布德尔笑得很爽朗,“如果波鲁那雷夫也在就好了。”   伊奇在脚边神气地叫了几声作应和。   水无月眠目送他们走远,然后慢悠悠地往南山宅的方向走去。   离开码头的时候,她迎面撞上了岸边露伴。他大概是特意在这里等待着她,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一看到她就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来。   水无月眠向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岸边露伴顶着黑眼圈理直气壮地开口:“……喂,我要加入你们的那什么图书馆。”   水无月眠:“?”   她用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看着岸边露伴。   “连乙间轻响那家伙都能加入的组织,我也够资格了吧。”岸边露伴抱胸,“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果然还是应该先确认一下加入条件。既然你是那个什么图书馆的顾问的话,应该很清楚加入的条件吧?”   “知道加入条件这点倒是没错……”   不如说她一个人就是一整个【旧日图书馆】。   她不抱希望地询问岸边露伴:“冒昧询问,您加入的理由是……?”   “哈?”岸边露伴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很简单,昨天晚上我岸边露伴回去思考过了——至于思考的原因没有和你说的必要,总之就是因为清水千鸟那没自觉又不重视自己的家伙。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什么图书馆是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糟糕的组织吧。”   “这点也没错。”水无月眠承认。   岸边露伴语气更加得意了:“再加上,按照我岸边露伴的推测,清水千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就是说,你们的组织应该拥有着穿越世界的能力,或者至少是从其他世界捞人的能力——什么嘛,这不是简直就是漫画家最棒的素材嘛!”   “唔。这个倒……确实。”水无月眠微微后退了半步。   “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岸边露伴往前移动逼近水无月眠,“清水千鸟那家伙无法反抗任何命令,不管她内心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她都没办法反抗别人的命令,这一点我之后会让她改掉的,但我也首先需要有这种教她改变的立场,也就是说所谓的许可证。”   水无月眠不再后退了,直直地看向他。   岸边露伴不避不退:“获得这份许可的最大阻碍就是立场,现在的我与你们的立场不同,你们放不下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只要让我们的立场变相同就好了吧。只要我现在加入你们,成为了你们的同伴,有了不做与你们立场相悖的事情的理由,你们就没有拒绝我去教导她的借口了。”   “既然她能做乙间轻响的、南山泉的、你的保镖和搭档。那就算当我的搭档和保镖也没有任何问题吧。”   “露伴君的发言很帅气呢。”水无月眠哑然失笑,“我认可你的觉悟,但无法允许你的加入,也没办法告诉你加入的条件,我们的组织是一票否决制度。”   “我可以自作主张将你推荐给馆长,但是馆长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这样就好,拜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未来的空壳组织就不是空壳组织了。   pp老师:组织成员:阿眠和若干马甲以及岸边露伴   vv:未来:阿眠的马甲与马甲对视一眼:懂了。   我:hhhhh,露伴老师(对视):?懂什么了? 第30章 六月·其二十一   水无月眠当然没能把岸边露伴的加入申请报告给馆长——她连秦千灯的卡都还没有抽出来, 又怎么可能去给她打报告,不过幸好随着她去码头的行为,终于得到了最后一点世界认可度。   「接触重要人物:广濑康一、乔瑟夫·乔斯达,世界认可度上升至:100%。恭喜宿主达成世界·血之命运认可度满值。」系统机械音的祝贺在意识中响起, 「稀有祝福解锁条件已满足。」   「稀有祝福随机解锁中——」   「已解锁稀有祝福·拉米莉丝的祝福:永久获得权限·迷宫创造。」   「恭喜, 看起来随机到一个非常有用的祝福呢。」系统声音中带上了微微的笑意, 「你的旧日图书馆和荆棘议会的基地可以开始建立了吧。」   「啊, 组织基地……图书馆和议会?」   「?」系统打出大大的问号, 「有没有更具体一些的设计……?」   「……?」水无月眠也打出了大大的问号,「还需要更具体一些的设计吗?」   这时候的系统突然回忆起了之前水无月侦探事务所建立时, 那几个柜子一张桌子两个长沙发中间放茶几的几近于无的内部设计, 沉默了几分钟, 才艰涩道:「那设计图就由我来负责吧。」   它缩回去设计图纸了。   当晚,水无月眠去了杜王町大酒店,乔瑟夫先生和西撒先生出手包下了酒店的餐厅,用来开时隔多年星尘十字军再聚会的宴会——只可惜波鲁那雷夫一直都没能联系上,不过之前用Stockholm先生在他身上留的后手没有被触发,证明至少现在的他还没出什么事情。   虽说举办宴会之前说好了今天不喝酒, 但一群旧友难得聚会吃着吃着就开始搞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带礼仪性微笑的鹤见瞳与整个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伊芙也会在参加人员里, 总之两个人的面前被各摆上了一杯香槟。伊芙在花京院的怂恿下毅然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刚刚放下杯子就砰地一下倒了下去。鹤见瞳熟练地伸手帮她垫了一下额头, 平静地向花京院告辞,抱起伊芙回房间了。   在路过水无月眠的时候,鹤见瞳恭谨地向她点了点头:“我之后再过来,顾问。”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贴耳稍微和水无月眠说了几句,“……”   水无月眠有些惊讶地点点头, 弯眸道:“我知道了,谢谢。”   鹤见瞳抱着伊芙离开了,花京院等她们说完话才慢悠悠地拿着杯红酒晃悠过来,带着和善的笑容把红酒往水无月眠面前推了推。   水无月眠瞄一眼红酒,连忙蹬着椅子往后面退了又退。   “我还不想在刚来就倒下。”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作为不喝酒但总是第一个倒下的可怜人,至少这次我得坚持到承太郎退场!”   说话间,空条承太郎又被阿布德尔大笑着灌了一口清酒。   “真没办法啊。”花京院遗憾地道,转头跟着阿布德尔去给承太郎灌酒了。被丢下的水无月眠耸耸肩膀,一边投喂跑过来的伊奇咖啡口香糖,一边观察着那边的情况:“……想灌醉承太郎就不要用清酒啊。”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乔瑟夫先生就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瓶——生命之水。   水无月眠投喂伊奇的手颤抖了起来。   乔瑟夫先生挂着灿烂的笑容靠近了承太郎花京院阿布德尔,在他们解决掉了手里的清酒之后,飞快地帮他们满上了一杯伏特加。   毫无察觉的三个人一起一饮而尽。   砰砰砰。   三个人一起倒下了。   乔瑟夫先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还朝着水无月眠比了一个大拇指,她连忙收回视线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地吃了一口牛肉。   前方传来悲报,乔瑟夫先生干了手里的生命之水,乔瑟夫先生也倒下了。   水无月眠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地吃着刚刚被服务员端上来的烤肉。   嗯,肉很香,厨师手艺很好,烤得很入味,就是肉吃多了有点咸有点口干,而且是不是还放了红酒……?   她晕乎乎地喝了一口放在手边的葡萄汁。   “……啊。”   究竟是哪个家伙干的,居然把她手边的葡萄汁……换成了酒啊……   (之前的花京院:诶嘿)   扑通。   水无月眠也倒下了。   之前为了防止其他人喝太多预先去拿冰饮料方便之后让他们醒酒的西撒:?   搬运完伊芙下来看看水无月眠的鹤见瞳:?   唯二清醒的两人面面相觑。   “咳……”鹤见瞳首先开了口,“那么,我先带顾问回我的房间吧。”   “那就麻烦你了。”西撒苦笑着看着围着桌子倒下的一群人,“我就负责把这群醉鬼搬回去吧。”   鹤见瞳抱起水无月眠后和西撒告别,平稳地将她搬回房间就打电话通知了南山泉。在电话里和南山泉寒暄几句就挂断,一转头就看到出现在身后床边的清水千鸟,对方向她点点头,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搭住床上水无月眠的手腕,带着她一起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而住在隔壁套房里的星尘十字军们就没有被搬回去睡觉的水无月眠那么轻松了。   几人刚刚被西撒和伊奇的替身拖回房间没多久,SPW财团负责监护音石明的医生就打来了电话,说是音石明愿意供出在他家里没找到的那副弓箭的下落,不过要求是要与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两人见面,见面全程不允许有人监视。   不然他死也不会说出弓箭的下落。   “因为,那样子会经历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在问及原因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西撒无奈之下,只能把一群聚众干伏特加的醉鬼们叫醒,然后高效醒酒汤一份份地给他们灌了下去。在魔鬼一般的味道中恢复了理智的星尘十字军们否决了把水无月眠叫来一起讨论的提议,然后开始头疼该如何应付态度强硬起来的音石明。   虽然让乔瑟夫·乔斯达直接读取内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乔瑟夫的替身能力从离开美国之后就一直是时灵时不灵的。之前念写弓箭下落的时候甚至还念写到了南山宅的庭院那边,害得他们用水无月眠为借口找上门,还厚着脸皮借住了一晚上,在世界观被颠覆的同时,摸着黑用替身能力差点把南山宅的庭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弓箭的下落。   今天找音石明手里弓箭的时候得出的念写结果就更奇妙了,直接看到了东方朋子正在做饭的背影。   所有人看乔瑟夫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了起来。   承太郎直接犀利发问:“喂,老头子,你之前不会是一边想着眠,一边进行的念写吧。”   乔瑟夫心虚目移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帽子:“哎呀……有没有这回事呢……没办法老年人就是这样,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想法的……”   于是,对紫色隐者得出的结果持怀疑态度的他们,只能将这个便利但不可靠的方法放到不得已才为之的备选方案,继续讨论怎么处理音石明。   他们彻夜未眠进行着讨论的时候,水无月眠则在酒精的作用下安安分分地睡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南山宅的房间里,黑猫蜷缩着趴在她的胸口上。昏昏沉沉的大脑让她撸了几把猫咪的背脊,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黑猫人型的模样在面前一闪而过。   水无月眠:“……”   她陷入了应不应该把这只猫扔出去的思考之中,但很快又想起来这只猫过去还扒过她的衣服。   啊,那没事了。   她不自觉地又撸了几把咪咪,被清醒过来的他嫌弃地用爪子拍开,遗憾地放开手准备起床时,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鹤见瞳贴着耳朵说话时塞进她手心的纸条。   记得是放在……   她从小包的夹层里翻出了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一番星》希望您近日能离开杜王町一段时间。】确认过纸条上没有其他内容,她就用替身无效化掉了那张纸条。   稍微花费一些时间思考了乙间轻响送消息来的意思,她就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乙间轻响准备让音石明推南山泉出来当幕后主使,而这时候如果水无月眠出来站在南山泉那一边,她的计划就会受到阻碍。   只要水无月眠还在杜王町,她的立场就永远与南山泉保持着一致——实际上是南山泉会无条件站在水无月眠那一边才对。   因为水无月眠的影响,南山泉与乙间轻响之间的对弈,南山泉会占据绝对的优势。   让两人对弈胜负五五开的解决方法有两个,一个是乙间轻响改变自己接下来的布局,另一个就是直接让水无月眠离开杜王町。   虽然她对南山泉的信任依然会左右其他人的想法,但只要她人不在这里时时刻刻施加暗示,对其他人的影响就还是有限度的。   究竟是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乙间轻响把决定权交给了水无月眠。   水无月眠当然是……   抱歉了,南山先生。   她在心里双手合十向自己现在的衣食父母道了声歉,然后愉快地决定这几天正好去其他世界逛一圈,正好对应着岸边露伴那边的向馆长打报告时间。兹事体大她必须亲自跑一趟,这个借口非常充足。   “咪咪。”她笑眯眯地在黑猫不耐烦的表情里把他托了起来,把黑猫的身体拉出了长长的一条,“你愿意陪我去那边逛几天吗?从今天开始。”   黑猫飞快领会到了那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不耐烦切换到饶有兴致,然后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带着诡异的微笑维持着猫猫揣手的姿势点了点头。   一人一猫在房间里留了张纸条就愉快地开溜。   为了防止走正门被南山泉抓个正着,水无月眠和黑猫一致决定翻窗出去。她的这个房间是宅邸二楼除去主卧外采光最好的房间,但这也代表着她房间的落地窗外就是庭院。   而南山泉的书房正对着庭院,一道石子路从书房门蜿蜒地通向对面古色的木地板长廊,再顺着长廊向右行进约十几米,绕进拐角的尽头打开那扇门就是宅邸的正厅。   这种设计保证了在大部分房间都能看到郁郁葱葱的美丽庭院,但也让她与黑猫的翻墙之旅不会那么顺利。   水无月眠换了一个方向思考。   除去落地窗,她的房间侧面其实还有一扇窗,因为那扇窗正对着隔壁邻居的庭院,所以她在房间里的时候通常不会去拉开那里的窗帘。这扇窗的正下方隔开一段距离就是围墙,想翻出去非常隐蔽且方便,但坏处就是会入侵邻居的领地,被对方看见实在有点丢脸。   她在偷溜失败被南山泉抓住和被南山泉的邻居看到之间踌躇了一下……   咦?南山泉的邻居,好像是吉良吉影,那个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作息规律从来不迟到早退的社畜打工人。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确认是对方的上班时间之后,就爽快地拉开了那边的窗帘,打开窗户,和黑猫一起轻盈地翻了出去。   软底的鞋无声地踩在围墙上,身上浅红色穗纹的小袖衣袂翩飞,她站稳脚跟之后呼出一口气,就看到隔着一道围墙的窗户里正贴着退烧贴的吉良吉影面无表情的脸。   水无月眠:“……”   就离谱。   她下意识向对方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然后做了个拜托保密的手势,飞快地小跑几步接近了围墙边缘,在脑子里预演了几下流程,就至少看起来是很熟练而稳定地落到了地面上。   黑猫稳重地跳进她的怀里,敷衍地抬爪子和她击了一下掌。   逃跑大成功!   水无月眠抱着黑猫打了一辆出租去往小巷,踏上了自己进军异世界的第一步。   今天的小巷与之前依然没有什么区别,在走入小巷一段距离之后,黑猫就变回了那个高大的成年男性。活动着习惯了一下变回来的身体,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瞄了几眼身材娇小的水无月眠。   “甚尔。”既然猫咪变回人,水无月眠就无缝切换了对他的称呼,“你能看到——呜?!”   突然间被悬空的身体与拔高的视野,让她发出一声惊叫,被迫抱紧了可触及之处中最方便抱的地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紧紧锢住。   “啧。”被死死勒住脖子的甚尔拍拍她的手臂,“抱得太紧了,松开。”明明是不打招呼就把人抱起来的自己有错,但他却总是能理直气壮地把错误怪到水无月眠身上,还顺带cue了一波她的身高,“不要大惊小怪,我们这样走更快一点。”   水无月眠气得把刚刚才放松下来的手又紧紧地勒了回去。甚尔又拍拍她的手背,不过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她踏入了碎面之中。   跨越碎面带来的短暂晕眩之后,水无月眠感觉自己底下的支撑力一松,她本能地在空中旋转了几个三百六十度完美落到地面上……以四爪落地的姿势。   ……虽说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真正变成猫还是觉得有点奇妙。她活动了一下猫咪的身体,才开始环顾四周。   她现在身处人来人往的东京街道上,而应该在自己身边、为她提供最初的世界认可度的甚尔不见踪影。糟糕的是刚刚进入新世界,倘若不在一定时间内遇到重要人物并且在其身上获取好感度,就会被遣送回家,之后也不会如此顺利地进入这个世界。   在她苦恼的时候,有一个妹妹头少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啊,猫咪。”   「接触次级重要人物:灰原雄,世界认可度上升至:10%,基准线达成,世界融合稳定系统启动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边……   阿眠:喵!(灰原!yyds!贴贴!(震声))   阿眠:(蹭手手)   灰原:诶?诶诶诶?///   灰原:(猫、猫咪好可爱!)   另一边……   爹咪:……   爹咪:?我金主呢,我怀里那么大一只金主呢?   爹咪:(无能狂怒(bu   再另一边……   清水千鸟:(递上纸条)   南山泉:(冷静地看纸条)   南山泉:(深呼吸)   南山泉:放心,千鸟小姐,午餐很快就好。   清水千鸟:南山。表情。好可怕。菜刀!小心!   清水千鸟:……啊。菜刀。坏掉了。 第31章 冬柚·其一   “Ding dong, I know you can hear me, open up the door, I only want to play a little~”   硬底的板鞋随着哼唱声蹦蹦跳跳地在地上打着节拍,甜美的少女声音与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同在深夜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回荡。手推车的滚轮声与其上瓶瓶罐罐的碰撞声仿佛伴奏的乐器, 混合听起来尤其使人毛骨悚然。   “Ding dong, you can’t keep me waiting, it’s already too late for you to try and run away~”   唱到这里的少女突然松开了手推车的把手, 失去控制的手推车沿着医院走廊些微的幅度一路冲下。与墙壁发生的撞击声、瓶瓶罐罐掉落的碎裂声, 在这丁零当啷一片响动之中,少女像是要让裙子开出花来的芭蕾舞演员一般轻盈地踮脚旋转一圈, 仿佛蝴蝶一般在窗前停稳后, 将脸贴近了漆黑一片的窗。   “I see you through the window~”   窗外的那片黑暗让灰蒙蒙的窗玻璃也成为了上好的镜面, 借着内部亮起的微弱灯光映照出了她精致的脸。镜中的少女头戴小恶魔尖角的发箍,不怎么服打理的头发发尾调皮地翘起,上部也一左一右地翘起两束,样子看起来像是垂耳兔的耳朵。   “Our eyes are locked together~”   但比少女精致可爱的容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在少女背后出现的‘怪物’。狰狞而丑陋的面孔上长着数张巨大的嘴巴,腥臭的液体不断自其中滴落。它喘息着靠近少女的耳边对她黏糊不清地低语, 嘴边蓦然睁开的眼睛与少女的眼眸对上了片刻——但少女仍然在无知无觉地继续歌唱着。   “I can sense your horror~”   她后退半步, 与窗户拉开距离的同时从领口扯出了自己的项链, 小瓶子模样的吊坠内部是有着点点亮光, 仿佛藏着繁星与宇宙的暗色沙粒。少女将就项链而言有些过长的链子拉长了一点,让那个小瓶子可以笔直地垂在自己面前。怪物张开的大嘴从上部向她罩来,腥臭的液体滴落到她的脚边。   她依然在唱着歌:   “Though I’d like to see it closer——”   在少女突然拔高而拉长的长音中,怪物将她吞入了口中。戛然而止的歌声造成短暂的寂静后,走廊里亮起了一轮灼目的刃光。比起武器更似艺术品的银白色细刃长镰握于女性的手中,轻而易举地就将试图伤害少女的怪物劈斩——在即将将怪物劈开的时候女性匆匆收了势, 转而一个扫腿将怪物狠狠踹到了墙边。   她用一点也不觉得糟糕的轻快语气道:   “糟糕糟糕,忘记之前和现在的力道差别了——差点就把最后的线索放跑了啊。”   她踩着高跟鞋往怪物那边走去,微亮的灯光照亮了那张美丽的脸,虽然因为年纪已经成年而褪去了之前稚嫩的婴儿肥,但在那张美丽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少女的影子。扎在少时的她那两只‘兔耳’上的白色蝴蝶结此时变成了偏长的白色飘带,随着她的步伐往后飘动。   “我叫做梦间冬树。”身材高挑的女性——梦间冬树微笑着向怪物伸出了手,“我的梦想是未来要成为一个在世界上很有名气的厉害魔术师,咒灵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梦想吗?”   怪、咒灵一直在嘶哑地咆哮着。   就仿佛听到对方的回答一样,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实起来,抓住了咒灵的一团身体上下摇了摇。   “嗯嗯!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啦!”她松开握住咒灵身体的手,手指上的圆环与手腕上的链子悬浮着飘向一动不动的咒灵,“——明日环。”   细长的链子缓缓缠绕上咒灵那丑陋而庞大的身躯,另一端则垂直地穿过了圆环。在被链子穿过的瞬间开始自由落体的圆环很自然地在空中转过两圈,最后完美地悬挂在链子上。   嘶哑咆哮着的咒灵身形开始扭曲,最终化作了类似小型雪人的形状。   “呐呐,我们是朋友的话,就需要互相帮助吧。”她将小雪人捧在手里,用依然轻快的嗓音询问,“你最近有没有在这里看到一个橙色的女孩子?”   小雪人点点头,手舞足蹈了一阵子。   梦间冬树一边看它一边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唔唔。”“哦哦!”“是这样啊!”   小雪人手舞足蹈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已经不属于手舞足蹈的范畴内,而是整个身躯都在拼命摇动着颤抖着,最终在这种像是发疯一般的动作中,它身上缠绕着的圆环……彻底地崩坏了。   “哎呀。”梦间冬树看着与圆环一起消散的小雪人发出遗憾的叹息,“还以为你能撑得更久一点的,不过算啦算啦,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决定了,下次果然还是去找特级咒灵当好朋友吧。”   她再次拿出了小瓶子项链,将自己的年龄调回了少女的模样,拍拍裙子蹦蹦跳跳地朝着小雪人死去之前指出的方向跑去。   而此时,梦间冬树前进的目的地处。   暗红棕色发的小女孩没什么表情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棕褐色的眼眸倒影出房间中部的景象。穿着奇怪制服的大人脸带狂热地交谈,面前摆着她之前为了反抗他们制造出来的武器,不过初中生身体的微弱反抗由于看不到咒灵而失败了。   ……失算了啊。   她没什么紧张感地想。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倒也没有完全失算。   之前一段时间总是在外边响起的嘈杂声终于平息了,不认为梦间冬树那种花掉了她全部成就点的BUG会输的水无月眠继续披着漆名柚子的马甲待在角落里,等待着自己的救援到来。   关于她为什么会落到这些人手里。   ……一切都要从三天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变成猫遇到灰原雄说起。   三天前与灰原雄的相遇激活了系统,也让她从系统那里得知了一个对她来说不怎么妙的消息。   「此世界也是即将与您的世界融合的世界之一,又因为您的世界·血之命运已经与侦探世界的全部以及这个世界的10%完成了融合,所以您的世界的气息会对这个世界的生物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而咒灵与咒术师对这种气息最为敏感。」系统吞吞吐吐地道,「咒术师虽然会感到想要接近您,但一般来说都无法理解原因,……但凭借本能行动的咒灵就不一样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系统继续支支吾吾,「您现在的身体对咒灵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当然,我是指……这种无与伦比的对咒灵的吸引力是指咒灵对您血肉的……食欲。」   「……」水无月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猫咪身体,「可是,我现在只是一只猫啊。」   还是身无分文的那种可怜猫。   「请加油活下去。」系统迅速地说完,就准备缩回去继续画设计图。   「等等,在你逃跑之前先告诉我,如果要改造一张能成为咒术师的卡需要多少成就点。」   「要看各张卡的天赋。」系统老老实实,「不过不管天赋如何,都至少需要200点成就点才可以,其中100点用于赋予人物卡咒力与独有的术式,剩下100点用于改造人物卡使用术式的大脑。」它说到这里突然警觉,「您的大脑是不可以进行改造的,您扮演的人物也最好不要,咒术师的大脑疯狂的污染性太高了。」   「我知道,那么……将人物卡荆棘议会·梦间冬树,以及旧日图书馆·漆名柚子投入现时间线,无需设定本世界背景。选取漆名柚子作为扮演新身份,花费成就点将梦间冬树改造为咒术师。」   「是。」   「改造梦间冬树共花费385成就点,已在成就点中进行扣除。」   「开始确认人物卡·漆名柚子具体身份信息。」   —No.018—   【漆名柚子】   年龄:13   身高:140cm   性别:女   职业:武器师   所属:旧日图书馆·幻想世界   力量:70 体质:75 体型:35 敏捷:40 外貌:60 智力:90 意志:70 教育:100 幸运:?   特殊能力:   武器·幻想制造:可以制造出一切理论上可以被制造出的武器,制作过程中不耗费任何材料,但在武器的制作过程中无法进行其他的动作,制作武器所耗费的时间由武器的种类与稀有度决定。   「身份已确认。背景编入中——」   「漆名柚子,过去为幻想世界武装小队【多拉】中的机械师,已死亡,现为旧日图书馆·装备部成员,图书馆顾问水无月眠异世界探索的随行人员,无本世界背景。具体请宿主自由发挥。」   「背景编入完成。」   「扮演开始时间设定:1999年。」   「扮演开始。」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歌词来自:Hide and Seek-Lizz Robinett   提前说明,将咒回的时间线前调了几年,高专三人组大概是2000年左右入学。   人物情报公开(?):   梦间冬树:隶属荆棘议会,天赋全靠我随机(100满值),随机出咒术是98,咒力是87,是个bug。能力(已公开的):术式:明日环,又名来和我做朋友吧(强制性),可以让咒灵(被迫)拥有对她倾向正面的感情与和她交流的能力(因为朋友是可以交流的),让咒灵(被迫)协助她(因为朋友是需要互相帮助的),当然反过来咒灵也可以向她要求提供帮助,她则依据帮助的内容决定要不要做(明明白白的双标)。变成小雪人完全是靠咒灵的咒力,所以咒灵的咒力无法支持这份咒术就会死亡。通俗易懂的解释:大师球(bushi)   漆名柚子:隶属旧日图书馆装备部,能力空手搓认知上的武器,消耗时间越长武器越强,也可以消耗时间对武器进行改造,同样消耗时间越长武器改造地越强。   水无月眠:隶属旧日图书馆,能力:吸引咒灵。 第32章 冬柚·其二   虽然水无月眠选择扮演漆名柚子的卡, 但实际上只是分出了一份能够在这个世界自由行动的平行意识,她的本体依然是一只只会引怪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猫咪,乖巧地等着被漆名柚子从灰原面前抱走。   漆名柚子赶到得很及时,她成功在灰原雄试图撸猫之前赶了过来。不然等灰原雄真的上手摸, 实在很难解释穿着漂亮衣服的猫咪腹部为什么会有个空洞。在漆名柚子三言两语将灰原雄打发走, 并且只暴露了猫咪的名字叫做顾问之后, 她们两个就去找先一步靠祓除咒灵赚了些钱的梦间冬树会和。   “……真是的, 为什么要和荆棘议会的人合作啊。”漆名柚子符合人设地抱怨道。   倒是梦间冬树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嘛嘛, 没办法啊,这个世界太排外了, 目前为止成功侵入的也就我们三个人而已, 不友好合作的话只能一起在这个世界吃一辈子西北风啦。虽然我本来就对和你们动手没什么兴趣, 毕竟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魔术师嘛。”   “喵……”水无月眠痛苦地被踢出了群聊。   “真可爱真可爱。”梦间冬树搓揉着金吉拉猫的脑袋,“稍等哦,我这里拿到了一个好东西。”   她翻出了一个可以在这个世界使用的手机。   “刚刚去帮忙祓除咒灵的时候,和诅咒师的同行成为了朋友,对方很大方地送了我这个高级品呢!这样猫咪的爪子也可以打字了吧?”梦间冬树邀功一样地把手机放在金吉拉猫水无月眠的面前,看到她一脸严肃地开始戳着键盘打字, 捧着脸颊一脸幸福, “啊、卡哇伊——图书馆的顾问小姐, 来与我成为朋友吧?”   水无月眠用十动然拒的表情继续打字给漆名柚子看:【与她合作吧。我们都不是战斗人员。而且我们都看不到咒灵。最后目前只有她能赚钱。】   漆名柚子被最后一条飞快地说服了:“……我都听顾问的。”她看向梦间冬树, “作为交换就让我来负责你的武器吧,既然在这个世界咒具被视作可以制作的武器,那我也应该可以徒手制作出来咒具。”   她的能力在图书馆与议会两个组织里都不是秘密,没什么好隐瞒的必要,……反正与能力齐名的还有她惨不忍睹的自保能力。   梦间冬树握住她的手上下摇摇:“谢谢啦!柚子酱真是太可靠啦!”   水无月眠慢吞吞提供情报:【甚尔曾经买咒具花了2个亿。】   梦间冬树:“……”   漆名柚子:“……”   梦间冬树一脸凝重:“我的咒式可以控制咒灵,之后我叫咒灵去袭击他们, 再由我接下祓除任务,装作力不能逮的样子,然后你再来那家推销咒具,这样一定能高价卖出去,钱的话我们就三七分,我三。”   漆名柚子眼睛一亮:“哦!你很懂嘛!”   水无月眠:“……喵。”   你们两个奸商做个人吧。   但很快漆名柚子又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赚钱渠道:“这样子操作的话,你的诅咒师评价肯定上不去,我们反而会少赚很多钱。你要不到处扔点不怎么厉害的咒灵,然后我去给其他普通人推销咒具?”   “普通人看不到咒灵吧。”梦间冬树叹息,“要不是能看到咒灵的眼镜不仅贵,还需要特殊渠道才能买,我早就在回来之前给你们两个一人一副了。”   “真可惜。”漆名柚子也跟着叹息,“眼镜不是武器,我制作不出来。”   两个人惺惺相惜地对视了一眼,又一起长长地叹了口气。   水无月眠:“……”   虽然两个赚钱的计划都被否定掉了,但是咒具的制作还是被提上了日程,漆名柚子制造普通冷兵器的速度在不要求外表美观性的前提下,大概一天能不眠不休地制作10把,如果要在其中加入咒力,那制作同样的一把武器则需要两倍的时间。然而倘若希望还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则会根据特殊效果再计算耗费的时间。   漆名柚子花了两天时间为梦间冬树打造了她的长镰。材料使用了这个世界不存在的魔法金属,附带上了锋锐与自动修复的魔法属性,还可以储藏一定量的咒力,在使用者咒力耗尽时候进行反哺。特殊效果还没有摸清,但想来耗费那么多时间才做出来不会太差。   在她努力肝长镰的时候,梦间冬树也没有闲着,一直勤勤恳恳地出门祓除咒灵赚钱养家,考虑到水无月眠对咒灵的吸引力,每次都会拎着她一起出门。她们也试着打听过名叫“甚尔”的人,但问到的人要么讳莫如深,要么满口欺骗她们的谎话。   直到这一天,她们终于得到了术师杀手“天与暴君”的本名似乎就是“禅院甚尔”,还得到了与禅院甚尔关系最密切的中间人名叫孔时雨,以及禅院甚尔只要委托人出足够的钱,他就什么都可以做的性格。   “喵。”大概就是那家伙了。   “很麻烦啊,一般这种名字很响亮的人,要么就是真的很强,要么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梦间冬树打听了一下消息,“而且据说对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手了,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要找突破口的话……”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孔时雨。”   “喵(孔时雨)。”   收集完消息回到据点的两人,才发现漆名柚子竟然失踪了。   梦间冬树:“啧。”   她仔细看了一遍地上留下的咒力残秽,发现就凭这些无法追踪,术业有专攻,她忍着怒气协助水无月眠迅速检查了一遍现场,听她做出判断:【是针对你的。】   具体的原因不用细说,梦间冬树单刀直入:“哪里?”   水无月眠在脑内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他们都在郊外的废弃医院。】   他们,郊外,废弃医院。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梦间冬树放下水无月眠,手指搭在她的头顶迅速地完成了一个保护措施:“那么,我稍微出门逛一逛,今天晚上会带亲子丼回来。”   “喵(一路小心)。”   ——于是,为了防止自己被针对的成年姿态打草惊蛇,梦间冬树利用自己带来的道具切换成了少女形态,又将引怪机器水无月眠留在了据点里,留了几个一级咒灵的好朋友负责保护她,就算实在保护不了也能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自己则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拯救漆名柚子公主的旅途。   时间回到现在。   漆名柚子看着大人们谈论着,对着她制作出的武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没有注意到就停在门外的脚步声。   直到门外响起一声声敲门声,同时伴随着少女甜美的歌声:   “Ding dong, I have found you. Ding dong, you were hiding here. Now you’re it.”   大人们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Ding dong, finally found you dear. Now you’re it.”   其中三个人对视一眼,摸出武器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Ding dong, looks like I have won. Now you’re it.”   三人抵达了门口,手指靠上了门把。   “Ding dong, pay the consequence.”   少女的声音陡然低沉,唱到最后一句“付出代价”的时候,比起隔着门响起的歌声,更像是直接在耳边响起的呢喃声。迟到的剧痛感从胸腹涌上,来不及向同伴们发出任何的预警,三人就同时从胸腹处被斩成了两半。   喷溅而出的血液声是合奏的序曲,锋锐刀刃划过人类身体发出的‘嗤’,划破空气发出的呼啸风声,镰刀长柄击中桌椅的碰撞声,以及……恐惧的尖叫与痛苦的惨叫声。漆名柚子棕褐色的眼眸诚实地映射出了面前血腥的景象,目光着重落在了沦落为杀人利器的艺术品长镰,以及挥舞着长镰的少女上。   虽然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个武器长度还算合适,但是对于少女的身躯来说就有些累赘了。这把长镰……再稍微调整一下吧,这次试试看加入能随着使用者的心意调整长短的能力。   她思考着改良武器的方法,又冷静地一低头钻进桌子下避开溅来的肮脏血液。   直到这个房间内的声音趋于平静,她才气定神闲地从桌子下钻出来,再度抬头望房间中央看过去。   刚刚完成了一场屠杀的少女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一根,米色的儿童高领外套与同色的短裙上也没有沾上一点鲜血,白色板鞋更是与来这里时一样纤尘不染。   她毫无异色的纯黑色的眼眸往这里瞥来,却让人错觉看到了其中涌动着的暗红血色。但很快,那张冷漠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代表纯粹喜悦的笑靥:“找到了找到了。”   漆名柚子眨了眨眼睛。   梦间冬树笑着向她伸出手:“呦西,看起来冬树有及时赶到,没事吧?”   “我虽然不擅长自保,但也还没这么脆弱。”漆名柚子借着她的手慢慢站了起来,“不过,我姑且算是承认你这个家伙了。”   “哎?难道说之前完全不承认吗?”梦间冬树睁大眼睛。   “啰嗦,我怎么可能这么快信任阵营上的敌人,之前只是大势所趋的合作。”漆名柚子别开脸,“对了,你回去先把长镰还给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改造方法。”   “说到这个——柚子酱的武器超赞诶!”梦间冬树兴致勃勃地用另一只手挥舞长镰,“不仅武器的外表看起来很好看,砍人和砍咒灵都很顺手,而且而且我稍微发现了一点特殊功能哦。”   漆名柚子拖着她绕过叠起来的尸体堆开始往外走:   “哦?说来听听。”   “它可以吸取那些用它杀掉的人的咒力哦,只要我把它吸取的咒力拿出来用的话——”梦间冬树对着尸体堆比出了开枪的动作,浓缩的咒力化作子弹自指尖激射而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现场毁了个一干二净,“那这里留下的咒力残秽就不是我的啦!”   “虽然在它能储藏咒力的时候就设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没想到还真能成功。”漆名柚子喃喃,脑中又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武器改良方案,在对之前的方案完成了进一步修改,并且还敲定了未来具体的改良方向之后,她突然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说起来,你是不是把顾问丢在家里了。”   “没事没事,只要在两个小时之内赶回去就没有问题。”梦间冬树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看清后身体顿时也变得僵硬起来,“……啊,好像不小心玩过头,用掉太长时间了,我留下的最后一个朋友大概还能坚持个十几分钟吧。”   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同时向医院外面冲去:   ““顾问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歌词来自:Hide and Seek-Lizz Robinett   阿眠:……要死,速归,救命。   两人:呜呜呜呜呜呜呜顾问——撑住——(然后一起去买亲子丼了)   以及本章未采用的漆名柚子和梦间冬树的对话(?)   柚子:我今年13岁。   冬树:唔唔,我懂你的意思,我们要扮猪吃老虎——我这就变成12岁的样子,你等我用道具调整一下!   柚子:……我的意思是,我今年就是13岁。 第33章 冬柚·其三   梦间冬树与漆名柚子赶回落脚点的时候, 水无月眠已经被看不到的咒灵弄得生无可恋,虽然她能根据家具的破坏与细微的风声判断咒灵的大概位置,勉强对攻击进行闪避,但如果要她反击就实在强人所难了。就和清水千鸟打替身一样, 对着根本就看不到也碰不到的东西, 连主动攻击都做不到何谈反击。   咒灵也不是替身, 替身附近还能有个实体的替身使者作为可以用来攻击的目标, 而像咒灵这种从头到脚都是虚无缥缈无法触碰的东西对她而言……   根本就是最麻烦的存在啊。   梦间冬树留下的一级咒灵们应该被消耗地差不多了, 剩下的到底能支持多久还是个未知数,这种时候果然只能靠自救了。她打开系统面板, 看向了自己原本不想也不会使用的那张卡。   她的肉垫靠近了那张人物卡。   深呼吸——   “我带亲子丼回来啦!”在她按下去之前, 语气轻快活泼毫不愧疚的少女抱着打包袋一脚踹开了门, 然后发出了做作的惊呼,“虽然也想到会有麻烦的咒灵跑过来,但这种麻烦程度还真是——”   少女向猫咪……身边的什么东西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大·欢·迎·啊~”   什么都看不到的漆名柚子一脸平静地跟在她身后:“我回来了。”   水无月眠立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想做一样地关掉了系统面板。   梦间冬树把打包袋塞进了漆名柚子手里,蹦蹦跳跳地上前抓住了那只自投罗网的特级咒灵的身体一部分。它正被自己特意留下压阵的一只特级朋友压制地死死地,虽然看着猫咪直流口水但就是不得寸进。而在咒灵看不到的地方, 她留下的守护术式也在稳定地运行着。   嘛, 朋友只能再坚持十几分钟当然是骗柚子酱的, 她对重要的顾问的保护一直都是万全的啦(心)   “来与我成为朋友吧, 咒灵先生。让我们缔结下互相尊重,互相友爱,互相帮助的——明日环。”名为明日环的简单魔术化作术式束缚住了面前特级咒灵的身体,简单而霸道地支配了这个特级咒灵的意识,将它化作了梦间冬树的(工)友(具)人,“那么, 作为冬树的好朋友,之后要和顾问好好相处哦?”   被她捧在手掌中的小雪人摇头晃脑地表示明白。   “你这家伙不适合当朋友。”漆名柚子把打包的亲子丼放在室内唯一没有翻掉的桌子上,“所以我们当合作伙伴就好了。”   “好失礼!我交朋友可超真心的!”   “把朋友当工具人的家伙才没资格这么说。”   “姆——”梦间冬树气鼓鼓,“柚子酱好严格。”   水无月眠跳上桌子甩甩尾巴打断二人,矜持地示意她们,现在可以开始吃这份迟到的晚饭了。   “亲子丼万岁!”梦间冬树立刻欢呼一声,“听我说听我说,我被推荐说这是附近最好吃的亲子丼哦!”   “那真是太让我期待了(棒读)。”漆名柚子捧场。   “真的期待就把括弧棒读括弧去掉啊!”   “那真是太让我期待了。”棒读。   “你就算放在双引号外面我也可以听得出来的好不好!”   “冬树,好麻烦。”   “闭嘴啦!你这个吃我的用我的遇到危险还要我去救的大笨蛋!”   “诶嘿(wink)”   “卖萌无效——啊!顾问!猫咪不可以吃那个——”   “喵~(wink)”   “顾!问!”   在热闹的吵吵闹闹中用完了晚餐,漆名柚子躺在沙发上挺着肚皮:“后天有一场拍卖会,听说会有很多诅咒师和咒术师过去参加,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顺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寄卖我今天被绑架前做完的新品。”   “现在还可以寄卖吗?”梦间冬树打了个饱嗝。   “嗯,只是大轴品似乎已经定了,听说是一个很厉害的咒具。”漆名柚子回忆之前那些人谈论的内容,“拍卖会是匿名制的,因为诅咒师和咒术师两边的钱都要赚,所以保密性也很不错,对了,寄卖物品的期限是到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不行,我今天晚上过去一趟吧。”梦间冬树站起来,将自己切回了22岁的女性形态,还顺便换了一件带兜帽和遮半脸的竖领外套,“早上和顾问出去的时候交到一个擅长隐匿的朋友,去拍卖会的事情正好可以拜托它帮个忙。”   “好诶!”漆名柚子果断地向她捧上了自己新制作的武器,有点得意地炫耀,“我对这把武器,至少在外观上对这个很有自信哦!”   那是一把小巧、美丽、精致的大/马士革刀。   深黑无杂质的犀牛角刀柄、由繁复锯齿组成丝绸状手工纹饰的浅色刀身。深色鳞片纹路的牛皮用金线与银线交错缝合,再巧妙地点缀上数颗剔透的宝石,最后将之覆盖于贴合着刀身弧度雕琢而出的硬木刀鞘上。宝石的中心是天然而美丽的浅青色,仿佛其中正有一团浅青色的火焰燃烧着。   “作为咒具的实用度虽然一般,也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这把刀只能伤害咒灵不算特殊能力的话。”漆名柚子继续介绍道,“当然我这次也使用了特殊材料,可以确保它能安全地通过任何金属检测仪器,从外表上看也明显是观赏性远大于实用性,因为不会伤害到活人遇到警察只要不作死就能蒙混过关。”   “怎么样,是还算不错的普通咒具吧。”   “你对普通究竟有什么误解。”梦间冬树将刀插回刀鞘中,置于腰后的刀带中,“算了,单凭手感就是一把好武器,不过也不知道究竟能卖出什么价格。”   将落下的碎发拢至耳后,她回眸勾唇露出一个笑容:   “我出门了。”   漆名柚子背对着她随意地摇摇手,倒是水无月眠一下子跳到了柚子的头顶,向着她“喵”了一声。   梦间冬树对她们扔了个飞吻,然后离开了临时落脚点。   夜色沉郁的东京,泛滥的诅咒在阴影蠢蠢欲动。随着五条家那位鼎鼎大名的六眼出生,诅咒的实力强度也在跨越式的上涨。而仿佛是在呼应着这潮流,掩藏于历史之下的阴影也重新开始冒头。它们驱动着暗潮,带起的滔天巨浪誓将这整个世界倾覆——最后把世界与自己一起玩完了。   哈,这种结果真是蠢毙了。   梦间冬树插着口袋,目的明确地向一个方向走去,高跟鞋在路上哒哒哒地敲击出无规则的节奏。   “有象無象人の成り 虚勢心象人外物の怪みたいだ虚心坦懐命宿し あとはぱっぱらぱな中身なき人間。”她随着节奏哼唱不知名的歌曲,但比起歌声更像只是在不断低语着,“寄せる期待不平等な人生才能もない大乗非日常が怨親平等に没個性辿る記憶僕に居場所などないから。”   她的脚步停止在一家已经倒闭的杂货铺前,循着记忆按照特定的节奏在卷帘门上敲击。   钥匙正确。   门扉在她面前打开。   卷帘门的中部浮现出水面般的涟漪,她神色自若地踏足了门后诅咒师的世界。   门后,是被全部诅咒师们戏称为罪恶之都的,真名为“安提罗拉”的酒吧。这个酒吧同时向诅咒师与有权有势的普通人开放。昏暗的灯光衬托着酒吧内奢靡的气氛,也为那些只能藏于帷幕后的交易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伞。   梦间冬树那陌生的面孔引起了酒吧内所有有心人的注意力。   这间酒吧不缺脸生的人,由于酒吧对外界开放,时常也会有普通人误入。但普通人的入口与诅咒师的入口是不一样的。周围的诅咒师立刻开始了窃窃私语。   “这张脸……是三天前开始声名鹊起的那位女性诅咒师。”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是有哪个家伙违反约定向她抛了橄榄枝吗?”   梦间冬树无视掉全部的眼神与窃语,径直走到了吧台其中一个酒保面前,舍弃所有的寒暄试探迂回,她直接抽出大/马士革刀往对方面前一推:   “在后天的拍卖会上,我要寄卖这把咒具。”   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顿时全部转移到了她手中的咒具上。   听到咒具一词,擦着调酒器的酒保终于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大/马士革刀拿到眼前,抽出刀刃仔细地观察。随着他的观察,他的呼吸越来越轻,最后甚至完全止住了。他的额角有汗珠流下,眼神狂热地在刀鞘刀柄刀刃上流连着。   几分钟后,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刀刃收回刀鞘之中,向梦间冬树恭敬道:   “请您随我过来。”   他的态度让梦间冬树心中一动。她对这位酒保的情报还算了解,也知道他的术式与鉴定有关,虽然名义上是诅咒师,但咒术师也会委托他对某些咒具进行鉴定,是在黑白两边都很吃得开的人物,咒术界内所有的拍卖会都会邀请他参加。   ……这样的人物理应不可能为漆名柚子的这个作品感到惊讶。   漆名柚子是毫无疑问的天才,这一点梦间冬树这种见多了天才的人也无法否定。但这不代表她的每一个作品都会成为传奇。手上的这把大/马士革刀或许在同级别的咒具中还算出色,但较于其他更高级的咒具来说只能称得上佳作。   除非……   她内心隐隐有了猜测,但脸上毫无异常,微微颔首算是答应,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跟上了珍惜地捧着大/马士革刀的酒保。酒保引着她走到了地下的一间招待室中,叫守在门口的侍者去准备茶水,进屋后先将刀放到桌上提前摆好的刀架上,才松了气一样招待梦间冬树坐到了主位。   他则在另一边坐下。   梦间冬树往沙发背上一靠,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这把大/马士革刀,从咒具的角度来说并没有多少的价值。”酒保的身体微微前倾,虽然现在是在与梦间冬树对话,但从那忍不住时不时落在面前刀上的眼神,他大概更想直接和刀对话,“但是这把刀本身的价值,远超目前的所有咒具。”   “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称呼它为咒具,比起人工制作出的武器,它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种艺术品。制作者将我认知之外的未知材料构筑出数种截然不同的纹理,将其伪装成一种又一种常见的物质,仿佛在嗤笑讽刺着愚昧的世人。”   梦间冬树闲适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联系着漆名柚子的实际性格听对方的话语,为了防止自己笑出声,理智地选择用微笑颔首代替赞同言语。对方一直无脑吹了几分钟漆名柚子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其中透露出的无与伦比的孤独与傲气,让人简直心驰神往。”   他语气认真地向梦间冬树道:“这把刀即便材料再特殊,由于其附带能力的局限性,在拍卖会的底价最多只能达到三千万,在拍卖会中倘若没有识货的人,那价格的上限也就只有四五千万,这远远达不到这把刀应该被赋予的价值。”   “所以能否允许我以私人的名义买下这把大/马士革刀,我愿意为其付出六千万的价格,当然,如果制作者愿意见我一面,我可以将这个价格再翻一倍。”   梦间冬树沉吟片刻,才回答他:“……首先,我们寄卖这把大/马士革刀并非为了能卖出多高的价格,而是为了那个寄卖者可以在拍卖会中获得一个独有包厢的特权。其次,这只是我们的一个试水品。最后,我无法代替制作者对你的见面邀请进行回答。”   “我还是坚持我的请求。”酒保站起来鞠了一躬,“如果你们需要包厢,我可以将我的包厢无条件赠与;如果你们需要名气名声,我也愿意无条件为他的作品进行宣传。”   “……您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她的。”   在做出了礼节性的答复后,她还是向酒保透露出了一定的信息,然后要走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离开酒吧的时候,梦间冬树的身后缀上了几个小尾巴。为了防止他们盯上没有自保能力的柚子和顾问,她特意绕了趟小巷,把那些老鼠通通斩成了两半,尸体则用他们自己的咒力毁掉。   阴云散去,月色皎洁。   女性的身躯在踏出小巷的瞬间缩水成了初中生模样的少女。梦间冬树将手插入口袋,踢踢板鞋,蹦蹦跳跳地路过额头部分带着缝合线的女性,回到了落脚点。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歌词:廻廻奇譚-Eve   嘴上说要隐藏自己的冬树,实际上正大光明到不行。   冬树:隐藏这种事情就随便说说骗骗老爱操心的顾问啦(w)   爱操心的顾问阿眠:?   有兴趣的话可以猜猜梦间冬树的设定(?   *   看前——   vv(又一次):脑花什么时候出场?   我(又一次):这一章。   看后——   vv(又一次):我真特么又信了你的邪。   我:yysy,你有毒吧,每次都是你问我什么我正好写到什么。   vv:?   vv:那爹咪什么时候再出场,他酱油打得够久了8。   我:[新章.txt]   我:?这一章。   vv:?   vv:nmdw□□ 第34章 冬柚·其四   听到梦间冬树声音的时候, 漆名柚子还在看手上的书,头也不抬地道:   “欢迎回来。”漆名柚子把手上拿着的热武器科普书翻过一页,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页之后,又镇定地换了一本幻想武器图谱翻开, “顾问已经睡下了, 她的体质今天晚上没出什么大事。”   “我在顾问身上稍微动了点手脚, 不然顾问天天都处在危险之中也很麻烦, 而且她身上的吸引力也对会咒术师起效果, 如果吸引到了麻烦的咒术师或者诅咒师,凭我现在的实力不一定能够应付得过来。”   “……只是不一定吗?”   “我是最强的。”梦间冬树扯出了小瓶子形状的项链, 放在面前凝视着内部闪动的繁星与宇宙, “对了,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就顺便问他要了点伴手礼带回来。”   漆名柚子终于起了点兴趣向她看去,对方却只是反复打量着那个小瓶子。   “伴手礼呢?”   “唔,那种事情无所谓。”梦间冬树将项链放回了领口里,“好累,我也要去睡觉啦!柚子酱晚安!”   她在漆名柚子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里回房间去了。   因为只是她临时选择的一个落脚点, 所以这个房子没有经过特意的装修, 一张床与少到一定程度的个人物品就是梦间冬树房间的全部。她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抬起手张开五指伸向头顶刺眼的白炽灯, 眯起眼睛看手指边缘虚幻般透出的亮光。   看了数十秒后。   她将手盖回在脸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白炽灯内的灯丝燃烧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她回忆着刚刚与某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另一只手伸入外套的口袋中,堪堪握住了一个有成年体的自己单手长的木制匣子。   房间里隐隐约约响起了一声嗤笑。   房间外,漆名柚子砰地一下猛地合上了手中的图鉴。   「梦间冬树。」她在系统面板翻出了梦间冬树的人物卡, 「荆棘议会的第六席,职业为魔术师,能力未知,实力未知……原本应当如此。」   但是。   「在经历了改造之后,她的人物卡发生了转变。」系统与她一同注视着这张人物卡,「咒术世界似乎具有着奇妙的特殊性,外部世界的人物无法兼容这个世界内的能力,于是为了让名为梦间冬树的软件能被咒术师这个系统兼容,就对软件本身即人物卡进行了修改。」   「于是,为了同时要达成:梦间冬树并非此世界的人,以及梦间冬树是咒术师,这两个条件。」漆名柚子翻过了梦间冬树的人物卡,那背后本该是人物背景的地方此时是一片空白,「那就让梦间冬树成为与这个世界发展不同的、平行世界的人就好了。与此同时,因为不能透露未来,所以她的背景也无法被我所知。」   「……」   「更过分的是,我也无法知道她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无法知道她拥有什么样的底牌。」   漆名柚子站了起来,抬手握住一把浮现在手中的构造古怪的银色手/枪,融注入浓缩咒力的子弹一个个被她构造出来,并且填充进了弹夹之中。她将枪上膛对准墙壁,扣动扳机之后无声无形的子弹贯穿了墙面,留下一个小洞与产生裂纹的墙面。   「也就是说,除去她对我将永远忠诚之外,我对她是一无所知。」   「……对……对不起……」   「不过,这样解密也还算有意思就是了。」漆名柚子松开手,□□化作消散开的光点融入她的手腕,「我也要睡了,晚安,系统。」   「诶?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都合作了那么久,我对你的信任是无条件的。」漆名柚子、水无月眠说道,「所以你永远不需要和我道歉,因为我也永远不会和你道歉。」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卷着枕巾蜷缩在柔软枕头上的金吉拉猫紧紧地塞入怀抱中,躺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与自己依靠着一同陷入安眠之中。   次日,梦间冬树用力的敲门声将两个水无月眠都从睡梦中惊醒。   “顾问——柚子酱——起床啦!”梦间冬树嗓音轻快,“今天有大家一起去看房子的固定行程哦!所以两个懒虫都快点起床啦!”   她用力地把门拍成震天响。   “快一点快一点!”   “是是——”漆名柚子拉长声音回应,用脸颊蹭蹭水无月眠,“顾问,早上好。”   “喵。”   同样的早晨,东京某赛马场。   孔时雨进门后靠着墙壁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点燃后抓抓头发继续往里面的位置走,走了好一阵子才锁定自己寻找的目标——已经在东京寻找某个不知名少女整整三天的天与暴君此时正神色莫测地盯着马场,大有如果跑不出令他情绪舒缓的结果,就要把这里的全部人都杀光的架势。   “脸色真难看啊。”孔时雨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缓缓吐出一口烟,闲聊一般地对他道,“黑色长发、琥珀色眼睛的一米五的美丽少女,身穿浅红色穗纹小袖与正红色袴裙。的确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外貌与穿着,但是已经过去三天了,你确定她还会穿现在的这件衣服吗?”   “……”   “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孔时雨递出烟盒,“要一根吗?”   “不要。”甚尔看都没看就拒绝了,“和对反转术式的拥有者的寻找一样,开价多少钱都无所谓,给我把人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来。”   “我已经尽量去联系擅长找人的咒术师和诅咒师了。”孔时雨耸耸肩,把烟盒塞回口袋,“有朝一日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开价多少钱都无所谓这种话,还真是让我感到惊讶。……昨天傍晚,荒院那边聚集的一众诅咒师被全灭了。”   “怎么,他们想□□?”甚尔抱臂,“我现在没兴趣。”   “有趣的点就在这里,在那边现场留下的是他们自己的咒力残秽,也就是说这是场自相残杀。”   “哦?”   “那些人自相残杀的理由,是现场遗留下来的咒具。”孔时雨弹了弹烟灰,“拥有着「持有者有一定概率能控制用它伤到的人」的特殊能力的……咒具。这把咒具即将代替原本的大轴商品在明天晚上举行的拍卖会上进行拍卖,而御三家的人都对这个咒具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到时候一定是场你喜欢的好戏。”他笑着转头看向甚尔,“怎么样,现在有兴趣了吗?”   “没兴趣。”甚尔兴致缺缺地用自己的赌马券比对着获胜的马匹,比对完发现没中后立刻咂着舌扔掉,“我今天再去远点的地方找一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   “确实还有件事情,最近有个诅咒师一直在打听你。”孔时雨将手里的烟扔进烟灰缸,“据线人描述,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成年女性诅咒师,虽然和你想找的人一样是黑色长发,但很可惜是黑色的眼睛,这两天都穿着米色外套,实力很强,至少是一级诅咒师。”   “没印象。”   “可能是想踩着你上位的诅咒师,毕竟天与暴君的名声可不小。”孔时雨先他一步往外走去,“总之你最近多注意一些。对了对了,那个女性诅咒师还有一个特点,她不管走到哪里,做什么事情,接到什么任务,身上都会带着一只宠物,好像是只银色金吉拉猫。就仿佛在嘲讽她的敌人弱到连她带着累赘都打不赢她一样。”   “真是个傲慢的诅咒师吧?不知道她能在这个行业里闯出什么样的名声,好了,我得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把你家的小鬼接——”   “等等。”天与暴君揪住了他的后领,嗓音冰冷,“你把刚刚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真是个傲慢的……”   “前面一句。”   “就仿佛在嘲讽……”   “再前面。”   “那个女性诅咒师还有一个特点,不管走到哪里,做什么事情,接到什么任务,身上都会带着一只宠物,好像是只银色金吉拉猫?”   “……”甚尔沉默,“那只猫……那个女性诅咒师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她的猫感兴趣,不过如果你要找她的话,建议你参加明晚的拍卖会。”孔时雨把自己的后领抢回来,整理完衣领,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邀请函,“听说她昨天晚上去安提罗拉寄卖了一件不错的咒具,是一把□□。”   他把入场券在甚尔面前晃了晃: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家小鬼给领回去?”   “他跟着我也没什么意义。”这么回答后,甚尔将邀请函胡乱地塞进了口袋里,“那个安什么什么的拍卖会会场在哪里?”   “邀请函上有写。”   “哦。”甚尔重新坐回椅子上,“小鬼你随便养,不想养了就通知我转手卖给禅院家。”   孔时雨没有再说什么,背对着他摇摇手,独自离开了这个赌马场。   作者有话要说:  被提醒之前完全没有想到阿眠会变猫的爹咪:啧,失策了,似乎让小白脸趁虚而入。   小白脸1号·梦间冬树:?   小白脸2号·漆名柚子:?   三人混战成一团。   而此时场外知名不具的某失主,还在寻找失踪的匣子。   ——   人物情报追加:   梦间冬树:   背景:来自咒回的平行世界,具体经历未知,死亡后成为荆棘议会第六席。   ——   今天趁着下午有场考试请了假,去电影院看了柯南剧场版,好香啊,我什么时候能写到柯南剧组出场(你 第35章 冬柚·其五   安提罗拉拍卖会当日。   戴着墨镜的梦间冬树成年体, 带着打扮得严严实实的漆名柚子与乖乖待在漆名柚子头顶的水无月眠,两人一猫咪准时抵达了被选做拍卖会会场的建筑物。面前这栋现代风格建筑灯火通明,之前在酒吧中看到的酒保一身正装站在门前,身体僵硬地仿佛是士兵正在等待着长官的检阅。   被他当做长官的漆名柚子默默拉高了口罩。   “被好好地重视着啊。”梦间冬树高兴地为柚子鼓掌, “那个人可是很难会站在门口等人的啊, 顺便一提我知道的上一个被他这么等的人叫五——抱歉抱歉, 你们两个不喜欢听这个吧。”   “嗯, 我没有兴趣。”漆名柚子说着就开始往前走, “赶紧进去吧。”   “诶诶,真是的, 我还挺好奇的呢。”陌生的少年音在背后响起, “是叫做五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嘛!”   漆名柚子手按上了后腰:“?!”   “没兴趣听的话, 笨蛋柚子酱就赶紧进去吧,难道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要我带着你进去吗。”梦间冬树倒是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地朝后摆手,又往前推推漆名柚子的背部,漫不经心地与少年对话,“你又不是我最喜欢的顾问酱,也不是我第二喜欢的柚子酱, 才不要告诉你。”   漆名柚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抿着唇愤愤地往前走。   “……残念。”少年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但很快就被走远的漆名柚子头顶的猫咪吸引了注意力, “呜哇,刚刚开始就想说了,那只猫真的——超可爱的!”   梦间冬树:“——”   糟糕,她之前在顾问身上下的术式不能防六眼。   如果顾问身上的异常,引起了五条悟这麻烦的家伙的注意力的话——她就必须做好「即便是打出底牌,也必须把五条悟斩杀于此」的觉悟。   ……先在这里稍微试探一下他吧。   而水无月眠与漆名柚子处。   「之前已紧急为宿主屏蔽术式「六眼」效果。」直到漆名柚子走到酒保面前, 两人被酒保引进拍卖会场,一起消失在五条悟的直接视线范围中后,系统的提示音才心有余悸地响起,「接触重要人物:五条悟,世界认可度上升至:25%。」   “抱歉上次在电话中未能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天川 里。”酒保将他们带进了一个包厢,“虽然知道漆名老师您年纪不大,但是真的见到果然还是有些令我吃惊。”   “不需要验证身份吗?”漆名柚子平静道,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捧给天川,“这是我的另一把作品,在匕首中藏了我的名字,如果是您的话,应当能辨认出制作工艺的统一性吧。”   “……是的,确实是一人所做。”天川里接过匕首检查完后低下头,“漆名老师。”   天川里手中的匕首是漆名柚子用一天做出的艺术品武器,也就是舍弃掉战斗方面的大部分功能,而是着重特化了艺术性。从匕首柄端到尖端过渡自然线条流畅,匕首柄端刻着的纹饰繁复美丽,金银双色的镀色仿佛是天然形成。唯有黑色荆棘纹路覆盖的刃部相较起柄部就显得平平无奇。但天川里很快就发现了不对,无论将匕首放置于何种角度的灯光之下,那本该因为剑茎阴影而呈暗灰色的剑格都光华流转。   这是除去漆名柚子之外,没有人能做出的「为展览而生的完美艺术品」。   “只要认知为武器,我就能做出来。”漆名柚子手腕一翻,短短十数妙就构建出了一只小巧的袖箭,“武器的稀有度完全靠其杀伤力来决定,所以制造这种舍弃战斗性能的艺术品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天川里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喂,天川,我将那把匕首赠予你,你想要什么「武器一样的艺术品」我都能够为你拿来。”漆名柚子深褐色的眼眸中分明满含笑意,语气却是与之不相称的、傲慢到所说的一切皆是理所当然的命令式,“作为代价,你必须成为我的东西。”   “当然,我也不会阻止你去追求更好的「艺术品」。”   她轻笑了一声。   “——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心脏几乎要激动地跳出胸膛之外,天川里将属于他的匕首紧紧攥入掌心,跪伏于主人的面前,鲜血沿着锋锐的刀刃落于地面,隐蔽地融入包厢内金红绒的地毯之中。   “你可以出去了。”从他的态度中获得了答案,漆名柚子倦怠地挥挥手,“快点叫人把冬树也带过来。”   “是。”天川里膝行离开了包厢。   房间里只剩下漆名柚子与水无月眠的时候,水无月眠才跳到了桌面上,坐下与漆名柚子对视。刚刚天川里在心中欣喜地接受这份「礼物」的时候,漆名柚子与水无月眠就同时被提醒解锁了一个人物卡的附带能力。   「这个附带能力,好好用。」漆名柚子就像看到新大陆一样,「我原本以为武器制作能力就足够BUG了,没想到这个人物卡附带的能力才是真正的BUG啊!怪不得是能与风音千知绘达成牵制的人物卡!虽然只能每隔三天使用一次,但也完全足够了嘛!」   「其实这个附带的能力没什么用处……我是指,在您原本的那个世界。」系统小声道,「那个世界上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能收下别人赠送的东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嘛。」漆名柚子开心地歪歪头,「总之,赚到啦赚到啦。」   「只要带着正面感情接受你亲手赠送出的武器,便会无条件成为你的狂信徒。」水无月眠读出了人物卡刚刚才显现的技能,「只要带着负面感情接受你亲手赠送出的武器——」   漆名柚子接口:「就会无条件成为我的奴隶。」   「怪不得是能和梦间冬树好好相处的人。」水无月眠点头,「两个人完全是一路货色。」   「好过分?!」   “唔姆,刚刚顾问和柚子酱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人未到声已至,梦间冬树一把推开了包厢门,再回身一脚把包厢门踹上。她手里拿着一本拍卖图鉴,是那种内部高层才能使用的版本。   梦间冬树把图鉴扔给了漆名柚子:“那个大轴品确实被换掉了,用你的那个诱饵。”   “毕竟能力很实用嘛。”漆名柚子接过图鉴。   “虽然是残次品,但说不定能给我一些不一样的惊喜。”漆名柚子将图鉴翻到了大轴品的那一页,其上用华丽到夸张的辞藻诉说着咒具的能力,“「能够控制人心的咒具」吗?免费的东西才最昂贵,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明白这种简单的道理呢。”   她合上图鉴,将视线投向了对面紧紧闭着厚重窗帘的数个包厢。   “为什么就是没人思考一下,贪婪的使用者与为武器竭尽心力的创造者中,被武器所认可的主人……究竟会是谁呢?”   “呜哇,柚子好可怕。”梦间冬树棒读,“明明是你把持有者这个第二顺位设定上去的吧,如果主人不在就按照持有者的心愿去做,主人在的话持有者的权限就回到主人的身上什么的,你的恶趣味都要溢出来了啦。”   “唯独你这家伙没资格说我。”   “喵。”水无月眠再一次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示意拍卖会要开始了。   “顾问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说,我一定为您双手奉上。”梦间冬树旋着小瓶子自信地道,“哪怕是五条家买下来的我也能为您抢过来!”   “哼。”漆名柚子把水无月眠抱到膝盖上,“顾问你看图鉴上有什么想要的,现在就可以和我说,我去叫天川帮你直接扣下来。”   水无月眠十动然拒:这倒是不必了。   她们说话间,拍卖会的主持人缓步登上了拍卖台。   前面的拍卖品都没什么意思,也吸引不到三人的注意力,但梦间冬树和漆名柚子还是象征性开了几个价,购买了一些水无月眠看起来有兴趣的装饰用物品。   漆名柚子的□□被放在倒数第五的位置,原本那作品不可能获得这样偏后的位置,大概是看在天川里面子上给的最好的推荐位了。主持人介绍的话语也很煽动人心,着重突出了特殊材质和艺术性这两点。   “……没有提到特殊效果呢。”漆名柚子手指在扶手上敲击。   “我之前没特意说明,但天川应该看得出来。”梦间冬树倒是不在意,“这种效果就当做附赠品,给购买者一点小惊喜吧。”   “诶?”漆名柚子听后却有些不满意,“明明那把□□因为舍弃了对人类的伤害力,可以对咒灵造成双倍甚至三倍的伤害的说。”她在座位上软了下去,把金吉拉猫抱到脸颊旁边蹭来蹭去,“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梦间冬树:“……”   “——这种事情早点说啊!”梦间冬树扯着她的衣领开始摇晃,“你知道我们会损失多少钱吗!”   “无所谓啊。”漆名柚子笑容和煦,“免费的才最贵嘛。”将有用的特殊能力当做附赠品也是赠送品,就是不知道这步暗棋会在什么时候、能在谁身上派上用场,不过也可能根本派不上用场也说不定?   “我说,你不会连这个都是提前计算好了的吧。”梦间冬树突然醒悟过来,“所以柚子酱你是故意不提前告诉我这个还有这个效果的?”   “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能鉴定出我赋予武器的特殊能力而已,毕竟扔出去的诱饵因为能力问题,不一定能安全地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更有可能被人中途截胡。虽然也利用了冬树你留下痕迹,但到了御三家这种程度,压下所有的异议全部占为己有还是能做到的。”漆名柚子语气烦躁,“所以说,我最讨厌特权主义!总是会把我千辛万苦的计划搅乱!”   “冬树的出名,偶然又必然的绑架,武器的流落——应该是完美的计划链才对。”   水无月眠从冬树口袋里摸出手机:【现在也挺顺利的啊。】   “……可是就是讨厌啊,万一失败了会很丢脸。”漆名柚子把脸埋进了水无月眠的毛茸茸里。   “但是御三家之间会互相牵制,这次派来参加的人虽然是他们本家的人,也会参加竞拍,但最后拍下的一定是他们安排的人,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是哪家博得头筹。”梦间冬树颇觉无趣地偏过头,“虽然我很想赌一手五条家,但禅院家大概也会出血本,加茂家也不可能只干看着他们斗法。”   “来,赌一把?”漆名柚子手指在对面包厢之间移动,最终停在某一个包厢的位置,“我赌加茂家。”   “那么我就是五条家了。”梦间冬树往后一靠,手指搭成塔状,“五条家的那个六眼是个变数,为了赢能不能允许我使点手段?”   “够有趣的话就……”漆名柚子无所谓地刚想点头,水无月眠就举起了手机的屏幕:【禅院家。】   “……绝对不允许。”漆名柚子立刻摇头。   “什么嘛,连顾问也加入赌局,那就公平竞争好了。”梦间冬树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点着对面的包厢,最终停留在了五条悟所在的包厢处,抬起并且伸直了食指和拇指,其余三指向掌心弯曲,比作枪口往上一抬,再假装吹了吹食指尖的白烟,“来看看谁的运气最好吧。”   三锤定音。   漆名柚子的□□被人用一个亿拍下。   梦间冬树:“……哦呀。”   这个价格又是哪个冤大头干的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冤大头·爹咪:……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会和这个词汇扯上关系。   pp老师:孔时雨听了能从座位上笑掉下来   我:孔时雨:这个5kw不能再多了。   我:爹咪:那行,翻个倍。   我:反正不出意外最后钱会回来(不是)   pp老师:爹咪:你的(黑卡)不就是我的(黑卡)?   我:xsl   我:爹咪刷阿眠的卡找阿眠。   我:这波是自己坑了自己。感谢在2021-04-20 20:00:00~2021-04-27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柑橘糖果屋 2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冬柚·其六   手机的电话铃与下一个拍卖品的介绍语同时响起, 漆名柚子直接按下了接通与公放键。   “漆名老师,抱歉打扰您。”手机里是天川里恭敬到了紧张的声音,“拍下您作品的客人希望能够见帮助您寄卖的那位小姐一面……”   梦间冬树靠近手机直截了当地问:“是谁?”   “我。”回答她的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梦间冬树刚觉得这个嗓音有些耳熟, 想反问一声你谁的时候, 就见水无月眠已经跳到手机旁边对着那边充满思念感地:“喵——”   梦间冬树:“?”   那边静默了几秒, 嗓音中有风雨欲来:“你在哪里, 我马上来接你。”   “喵、喵喵喵, 喵喵,喵……”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讲点能听懂的。”   漆名柚子看了水无月眠几眼, 直接对着手机用自己的本音道:“带他过来。”   梦间冬树坚决:“达咩!达咩!我不允许!”   漆名柚子冷漠无视她的抗议:“天川, 带他过来。”   “是。”天川里完全服从于漆名柚子的吩咐, “我立刻将他带到您面前。”   电话迅速挂断了。   梦间冬树:“……”   梦间冬树:“…………”   梦间冬树心如止水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小雪人,又在水无月眠的眼神里委委屈屈地放回去。   禅院甚尔被带进这个包厢的时候,正好拍卖到最后第三个拍卖品,梦间冬树和漆名柚子一人一边撑着下巴忧郁地看向拍卖台,水无月眠团在中间的桌子上,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扫过干净的桌面。冬树和柚子的目光往下面看着看着, 就移到了桌子上的猫咪尾巴上。   盯——   水无月眠尾巴甩了甩。   两个人灼灼的眼神一起亮了亮。   禅院甚尔挑挑眉, 引着他过来的侍者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门锁合上发出轻微声响的下一秒钟, 水无月眠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在一秒内完成接近桌子拎走猫占据最后一张座位三个动作的禅院甚尔将金吉拉猫揽入怀里,斜靠着椅背满意地勾唇在猫耳朵上狠狠地揉了一把,然后觉得手感不错又多揉了几下。   还不忘威胁恐吓:“下次再乱跑就把你杀掉做猫锅。”   “喵……”水无月眠生无可恋地被撸。   漆名柚子冷着脸抽出手/枪,枪口对准了禅院甚尔的方向:“——放开顾问!”   梦间冬树摩擦手腕,双手紧握住了浮现出的长镰柄,挡在漆名柚子面前戒备地看向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只是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们。   “不能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梦间冬树压低嗓音, “用那个吧。”   “正有此意。”漆名柚子低声回应她,然后用正常音量向甚尔开口道,“你买下的大马士革刀由我制作,它拥有着……”对咒灵可以造成双倍甚至多倍伤害的隐藏能力。   “嗯?术式公开吗?”禅院甚尔打断了她的咏唱并且举高了手以及手里的猫,“我可没有在这里和你们战斗的意思,我只是过来找我家走丢了的小猫咪。”   “你骗人!”梦间冬树立刻瞪他,“你刚刚还说要把顾问做成猫锅!”   禅院甚尔果断地狡辩:“……这是意外。”他转移话题,“南山泉也是,清水千鸟也是,你们旧日图书馆的人都是一见面就要跟人打架的吗?”   水无月眠在他手里打了个哈欠,表示出了对这个人的信任程度。   “这家伙不是图书馆的人,我们目前是貌合神离的合作关系。”漆名柚子敷衍地指了指梦间冬树,然后才回对甚尔道,“至于和你打架与其怪我们,不如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说着,她还是收起了手/枪。   “真是的,好好承认是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不好吗?真是个傲娇的柚子酱。不过原来图书馆这和平士义者也会打架?我还以为见面就打架是我们的专利诶。”见漆名柚子收手,梦间冬树也顺势收起了长镰,兴致勃勃地偷瞄着水无月眠举手提问,“那个那个,南山泉和清水千鸟的代号是什么?”   ……居然就这么问出口了。   漆名柚子叹气。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但她为了保持人设,回答前特意看了一眼禅院甚尔。对方做出了一个完全不感兴趣的表情,怀里的水无月眠看起来也没什么反应。   “南山泉是《箱庭》,清水千鸟是《远与近》。”   漆名柚子很公式化地回答,就仿佛老师在公布不需要讲解的作业答案。   “嗯!完全没有听说过!”对两个人的名字和代号都没什么印象的梦间冬树歪歪头,“你们【旧日图书馆】的成员实在太多了啦,不像我们【荆棘议会】只有九席。”   “《箱庭》是顾问直属的部下,《远与近》是当时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之一。”漆名柚子言简意赅,在不暴露己方太多情报的时候疯狂试图漏对面的底,力将塑料合作情进行到底,“况且你们也远不止九席,只是能出面代表议会的目前只有九席而已。”   “……”听到人体实验,梦间冬树的眼眸冰冷了片刻,到后一句又自若地微笑起来,“没办法,现在可以招揽的可靠成员太少了。”   两人交谈间隙,甚尔低头看猫:“她们两个平常就是这么泄露情报的吗?”   水无月眠只能猫猫扶额。   下方,三锤定音。   这次被卖出的是原本应当作为大轴的拍卖品,也就是现在的压轴品。   只剩下最后一件拍卖品。   甚尔、漆名柚子、梦间冬树、水无月眠,三人一猫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这个大轴拍卖品之上。士持人笑容满面地介绍起了藏在长盒子中的漆名柚子用时一天制作出的咒具。   漆名柚子看着那个长度陷入思索。   “这是什么来着?”梦间冬树回忆之前惊鸿一瞥的咒具,因为其完全没有给自己留下印象而犹豫,“如果这么长这么显眼我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是袖剑。”漆名柚子抿唇,“……被换掉了?”   “当着御三家的面换咒具是在找死。”梦间冬树立刻就否认了她的猜测。   “是防止有人想通过盒子大小推测出咒具类别。”禅院甚尔向她们公布正确答案,“这东西原来是你们扔过去钓御三家的诱饵吗?”   “是又怎么了?”梦间冬树问,“难道禅院家的人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我本来就是来这里看御三家争抢咒具丑态的,没想到居然还能顺便看到御三家的人吃瘪,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意见。”甚尔伸个懒腰,语气慵懒,“以及我已经和那个姓氏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你不介意,现在可以喊我水无月家的人。”   水无月眠:“?”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猫猫震撼.jpg   “我很介意,谢谢。”梦间冬树冲他翻了个白眼,“闭嘴吧,居然胆子大到直接拐人家顾问,怪不得图书馆的那群人一见面就要和你打起来。再说了要拐也是我们议会拐,哪里轮得到你去搞入赘。”   甚尔:?   你的这个说法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噗。”漆名柚子以手捂唇,毫不客气地嘲笑,“终于暴露了吧,你们议会的险恶用心。”   “这个目的我们议会从来没有遮掩过。”梦间冬树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回应,“顾问是重要的稀有资源,哪个组织不想将她据为己有呢?”   早就听惯了这种话的水无月眠和漆名柚子没有作出反应,没听惯的禅院甚尔冷漠地抽出了刀。   梦间冬树盯了他一会,“哼”了一声。   “勉强过关吧。”   “……赌约结果要出来了。”漆名柚子开口。   正如她所言,这场关于咒具的竞争已经到达了尾声,只有两个中型家族还在争夺着咒具的最后归属权。   “五条家和禅院家。”梦间冬树只是瞄了一眼竞价的两个包厢,就笃定地吐出了两个包厢内的中型家族背后的支持者,“最后的胜利者会是禅院家。”   “输掉了。”漆名柚子感慨了一声。   “唔,输了呢。”梦间冬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不过接下来才是真正有趣的时间。”   “虽然我对这种戏码很感兴趣,但我为了做武器已经又有两天没睡了。再不补觉可能会干出一点让人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漆名柚子满脸都写着遗憾与惋惜,“你记得把好看的戏码录下来,之后我和顾问一起看。”   水无月眠:“喵。”莫挨我,我不想看。   梦间冬树愉快地对她比了个ok:“知道啦,我会拜托我靠谱的朋友录下来,送到你们那里的。”她说着瞄了一眼甚尔,“我正好想和盯上了我的某个家伙打个招呼,愁着我不在怎么保护你们的安全,这个送上门来的保护者看起来还挺强的,应付个两三天没什么问题。”   总觉得自己被小瞧的甚尔眯了眯眼睛,以自己的经验判断了一下梦间冬树。   纤细易折,会被他一击即溃的普通女性诅咒师。   但、是错觉吗?   面前的这家伙身上隐隐散发的气息,会不由自士地叫人联想到……   象征着死亡的凛冬。   ——   适值盛夏。   从天空飘落的白雪却仿佛将覆盖一切污秽。   “我呢,从来不介意有谁盯上我。想杀了我,还是想利用我,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都无所谓——因为计较这种东西实在毫无意义。我需要做的、与追寻的,是有「意义」的「选择」。”   自黑发女性身后浮现出的那个咒灵的身姿,让即便已经身处咒术师顶点的特级、祓除了数之不尽的特级咒灵的九十九由基,瞳孔也下意识地因为恐惧而骤然紧缩。   ——逃跑、必须用最快的速度从她面前逃跑才可以。   不然的话——   ——绝对会死!   “但是……”女性的眼眸中映出了她脚下那片苍茫而浩瀚的美丽雪景,纯黑色的眼眸仿佛被刮起的风雪凝染上霜寒一般的白冰色,“你们不应该试图去触碰我最珍贵的两个宝藏。”   她悲悯地叹息:   “……睡吧,在这片凛冬之中,永久地、安眠吧。”   飘雪温柔地拥抱住了九十九的身体,在这片连痛觉也一同被冰冻的雪色之中,仿佛花朵般转瞬绽放开的冰棱贯穿了她的心脏,将她引向名为死亡的永恒安眠之地。   【记录 —— 1999 年 6 月】   【东京都台东区·浅草寺·五重塔】   【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与不知名女性诅咒师交手。九十九由基落败,身受重伤后勉强逃脱。】   【确认女性诅咒师姓名:梦间冬树。】   特级诅咒师,凛冬王女,梦间冬树。   一击击败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   ——自此。一战成名。   作者有话要说:  冬树: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是下一个受害对象……(盯——   受害对象:你不要过来啊!!!   ——   本章是800收藏+感谢柑橘橘227瓶营养液的加更!爱你!   ——   因为九十九和东堂第一次见面,周围围着一只看起来是咒灵的东西,所以姑且认为她的术式和咒灵有关,被梦间冬树克制。之后如果具体术式出来不是……那就算是平行世界吧(闭眼)   人物情报追加:   梦间冬树:术式天克九十九由基(虽然本章没有使用)   能力:领域【???】(可公开)情报:领域内天气固定为大雪,可冻结领域内的一切,攻击方式(疑似)为冰棱刺穿心脏。   能力:疑似可驱使未知特级咒灵,具体情况未知。 第37章 冬柚·其七   梦间冬树被飞速评定为特级诅咒师的消息, 水无月眠漆名柚子与禅院甚尔中,禅院甚尔是第一个接到的。   顺带一提消息来源是孔时雨。   “你要找的那个女性诅咒师,昨天晚上在浅草寺大闹了一番。”孔时雨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一边给小崽子煮米糊糊一边和小崽子的爹通着电话, “她的领域力挫目前唯一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 被直接评定为特级诅咒师, 虽然名字公开为梦间冬树, 但现在你可以喊她凛冬王女了。”   “我还以为会按照惯例喊她凛冬暴君。”   “这个称呼是咒术师那传出来的。”孔时雨呼出一口气, “还有你家的那个小崽子……”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孔时雨:“……”他放下手机,深呼吸做了几秒钟心理准备, 才转头看向身后正在他家里逗崽子的女性,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 笑吟吟回头和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孔时雨君。”   孔时雨想想那个不靠谱的小崽子爹,平静地把头转回去:“唉。”   昨天晚上他的线人传来凛冬王女情报之后,他刚打开门准备去安提罗拉收集情报,却看到凛冬王女就站自家门外的窒息感……他将用剩下的一辈子来治愈人生中的这几分钟。更何况对方还笑吟吟地说什么“把你负责的得力术师杀手借走实在不好意思, 现在勉勉强强让我代替他与你合作凑合一下吧, 对了我不接受不是我朋友的人的拒绝哦。”   他还能怎么办。   他当然是淡然地表示了答应, 能与秒杀特级咒术师的诅咒师打好关系, 这点便宜他不赚白不赚。结果对方一脸理所当然地住进了他家,还直接不客气地扔给他一张抽象画,说是让他帮忙寻找画上的人。   回忆到这里的他拿出画看了一眼。   白发妹妹头,后脑那一块是显眼的红色,身材矮小,面容男女莫辨。   “找到的时候别和他搭话, 直接告诉我让我来处理比较好。”凛冬王女轻松地警告,“除了我之外,可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孔时雨尝了口米糊糊就关掉了火,“在找到他之前,你准备一直呆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呢。”凛冬王女一点也没有说服力地说,“我可是超忙的。”   她看到孔时雨端着米糊糊过来喂小崽子,手指已经熟练地结了个印。孔时雨手里的米糊糊碗壁顿时就从滚烫变成温暖,是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他神情微妙地盯着手里的碗,一旁的凛冬王女已经放弃了逗崽子拉开窗户翻了出去。   “拿着。”他把备用钥匙对窗户扔了过去。   正凌空站于窗户外思索着什么的王女惊讶地接过了钥匙。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一副墨镜,不透光的镜片后面,那双眼眸似乎正在像打量什么已经濒临灭绝的稀有品种一样地打量着他。   “早点回来。”他一边喂小崽子一边摆手,“正好明天有个任务你去解决一下。”   “唔。”女性不置可否地应声,身影迅速消失在了窗外。   她的落点选择在窗户正下方的地面上,落地时身上薄薄的米色的针织外套连衣角都没动一下。就与昨日晚上公然掀起六月飞雪一样,这次的她也毫无遮掩自己行为的意思,抬手捏住一只纸质玫瑰。她身上的装束随着玫瑰的出现瞬时改变成典型的魔术师打扮。   “处理掉小虫子,也算是合作伙伴的福利吧。”   纸玫瑰在她指尖轻盈地跃动着,墨镜后的视线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梭巡。   有行人渐渐开始好奇地在她的周围驻足,不停下步伐的行人也因为人群的聚集而下意识将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她低声念道:   “术式·漂浮玫瑰。”   在一片惊呼声中。   夏日烟火般的金橙色火焰在她双手间绽放开来,同时绽放开火焰的还有人群中的数个角落,但随着悬浮着的纸玫瑰化作金色玫瑰落入魔术师的手中,那些火焰也像幻觉般熄灭。她微笑着将玫瑰递给正在她面前按捺着激动尖叫的少女,再摘下高礼帽盖在胸口向观众们微微欠身。   这幅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位刚刚才完成了一次杀戮的特级诅咒师。   她环顾四周,再次确认小虫子已经清理完毕后,从礼帽中拉出了一块白布用力将其高高甩起,在众人视线被阻断的瞬间消失在了这块区域。面前的场景切换仿若湍急的水流,待潺潺的水流声止住,她已经抵达了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偏僻村庄。   她站在村庄外的电线杆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村庄中的每一处建筑,魔术师服饰的黑色披风在半空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目前咒术界最高战力九十九由基被她重伤,诅咒师界最高战力天与暴君不会对她出手。   她下手很有分寸,对方的伤势即便依靠反转术式,也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恢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咒术界绝对会等待九十九由基恢复到全盛时期,再集结人手使用计策对她动手。   但没关系。   在五条悟成长起来之前,她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   ——不,就算是五条悟成长起来之后,她只要动用那张底牌,就依然会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   身边的景象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发生切换。   随之切换的,还有她身上的服饰,重新穿上米色的针织外套与短裙的女性从口袋里拿出便携式的小镜子,摘下墨镜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自信而美丽的微笑。   她手指一挑就破坏了门锁,跨入了面前的门中。   阴暗的房间、与木制的牢笼中,衣衫褴褛的两个少女交握着彼此的双手,颤抖着抬起了脸。   她们眼眸中倒影出的,是女性温和的笑脸与伸出的手。   “……要和我走吗?”   *   时间倒回早晨。   禅院甚尔挂断电话之后,就把这个(一点也不)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正趴在桌上无所事事的水无月眠。   “喵。”水无月眠做出了回应,怕他听不懂还体贴地打字:   【荆棘议会九席里,梦间冬树算是第二张扬的。】她熟练地按着键盘,【她虽然喜欢大场面,但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从合作的层面上来说,也算是议会中难得的不错人选。其他的席位上要么是污染性极高的疯子,要么是满嘴谎言的骗徒,要么是听不懂人话的怪物。】   【全都是些自我士义者。】   “你和我透露这些隐私情报没问题吗?”   【没问题。】水无月眠说,【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情报,不如说你知道了或许会更好。】   倘若禅院甚尔真的还要和她继续相处,就代表未来一定会和他们打交道,为此一定的信息量是必须的。   她继续打字科普:【漆名柚子是旧日图书馆装备部的成员之一,从某种意义上说性格缺陷很大,不要激怒她比较好。雷点是打扰她制作武器,以及伤害她重视的人。后者对梦间冬树也适用。】   甚尔一边看电视赌马节目一边瞄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看了看漆名柚子的房间。   漆名柚子正紧锁着房门制作昨天晚上输掉的赌约。她默认付出的赌约是武器,又因为水无月眠这具猫咪的身体用不着,所以在水无月眠同意的前提下,赌约变为甚尔量身定做咒具。今天早上她还测试了禅院甚尔的身体数值,也询问了他使用武器的偏好。   “能用就行。”禅院甚尔说,“我什么武器都很擅长。”   漆名柚子盯着他健硕的身躯思考了一会,若有所思地回房间投入了(一点也不)紧张刺激的武器制作当中。   这时候水无月眠突然发力跳到禅院甚尔的头顶并且扒住了他的头发,用尾巴卷着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屏幕上是已经提前打好的字:【4号会赢。】   禅院甚尔下意识得寸进尺地伸手撸了一把尾巴毛,把金吉拉猫吓得毛都炸起来,这才满意地收回思绪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放着马赛的电视屏幕上。   如水无月眠所言,赢的是4号。   不错嘛,今天行程结束,带她去赛马场看看好了。   禅院甚尔心情愉快地关掉了电视,拿出手机翻着之前记下的反转术式使用者的地址,随手挑了一个最近的就拎起水无月眠准备出门。   水无月眠被拎也不忘打字:【我出去会被咒灵盯上。】   禅院甚尔瞄了一眼:“被盯上也无所谓,没有咒灵会是我的对手。”   【会源源不断地被盯上。】   “无所谓。”禅院甚尔平淡地说,“来多少都无所谓。”敢把水无月眠当做猎物的,不管是人还是咒灵都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把它们全部都杀掉就好了。   水无月眠猫猫歪头:【那就拜托了。】   她娴熟地用尾巴把手机塞进了禅院甚尔的口袋里,然后又用尾巴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情报追加:   梦间冬树:   能力:术式:漂浮玫瑰。   攻击类咒术,疑似控制烟火状火焰,实际效果未知。   背景:与菜菜子美美子相识,对五条悟很了解,判断自己正常来说不是五条悟对手,但笃定使用底牌后自己会是最强(原因不明)。   ——   奇蛋物语,这番真的好,好……(一时语塞)   好难以形容。   但是真的很好看。 第38章 冬柚·其八   禅院甚尔带着水无月眠抵达了预定的目的地。   就如水无月眠提前声明的一样, 这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里,沿途的二、三、四级咒灵都前仆后继地向他们的位置聚集过来,更别提因为闻到了香甜的气味,跨越城市特意来袭击他们的数十个咒灵, 其中不乏生出智慧的一级, 甚至少数已经摸到了特级的门槛。   这样强大的咒灵阵容解决一个水无月眠绰绰有余。   但。   倘若把「在水无月眠身边跟着的人是天与暴君禅院甚尔」这点作为前提, 这些咒灵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只能被称为无谋之举, 也就是所谓的白给。当然, 如果把禅院甚尔换成凛冬王女梦间冬树,他们的下场可能还会更加凄惨……   对于这些送上门来的猎物, 水无月眠若有所思:   【说起来, 能把一级和一级以上的咒灵留下给冬树当礼物吗?】   禅院甚尔的回答是:“当然可以。”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地打包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咒灵准备给梦间冬树当伴手礼, 之后由于送上门来的咒灵太多甚至还挑挑选选了起来。   甚尔站在反转术式拥有者的家门前干脆利落地砍死面前最后的二级,评价了一下今天的遭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咒灵凑堆。”   抱着手机窝在他臂弯里的水无月眠安慰地蹭蹭他,用他手臂肌肉当手机临时支架,猫猫爪子在屏幕上一通按淡定自然地打字:【习惯就好。】   她对自己的体质已经很佛系了,甚至还能兴致勃勃地给甚尔提建议:   【出任务可以带上我,我的体质VS擅长隐藏的咒灵——隐藏什么的通通木大!是水无月眠的完胜!】   甚尔冷漠且狠毒地用力搓了一把猫头, 然后不爽地又搓了一把。   他踏进了面前的门。   ——   半小时后, 一人一猫离开了这里。   水无月眠瞥着虽然面色如常, 但瞳孔隐隐有些涣散的禅院甚尔, 默默抬爪子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警惕地转头看向刚刚踏出的门。   “喵~”   水无月眠用脑袋蹭蹭甚尔的侧脸,尾巴往外边甩了一下。   甚尔表情微动,但还是按照原本的想法转头踹开门确认了一下内里的情况,在看到空无一物的室内后很明显地展现出了烦躁与不爽的神情。他冰冷的眼神环顾了一圈,把这个地方记在心里才离开了这块区域。   “……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走出一段距离后, 他才询问水无月眠,眼神却始终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治疗失败了。】   水无月眠用尾巴尖在他手臂上一笔一划地划着。   这点是理所当然的,反转术式对同时涉及到了时间、空间以及法则的伤口有效就见了鬼了。   【刚刚那扇门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的术式是意识模糊,但是威胁度不高,应该是在对象没有感知到危险的时候才能使用成功。】她平静地写道,【我已经记住那两个人的脸了,再遇到不会认不出来。】   “嗯。”甚尔应声,“到时候直接告诉我。”   “还有,再遇到这种术式,第一时间就把我唤醒。”   刚刚如果趁着他意识恍惚的时候针对水无月眠进行攻击,他可能没办法在攻击抵达的瞬间反应过来。虽然因为水无月眠本身并不弱小,所以仅仅只是这么点反应时间还不够别人伤害她。但在他身边还可能会受伤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生气了。   水无月眠点点头。   【左后方小巷有人在看我。】   “啊,是一群不自量力的诅咒师。”甚尔掰掰手指,看来是早就发现了那群不懂遮掩的人,“凛冬王女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再给另一位也准备份礼物吧。”   顺便也能发泄一下怒气。   【是什么?】   “一个敢盯上你的自不量力的不幸诅咒师集团。”   带起胸膛震动的低笑中,他们已经踩在了一群东倒西歪的人头上。禅院甚尔用鞋底磨了磨脚下人的脸,眼神中透着若有所思:“说来只要攻略了那几个人,就能顺利地改名为水无月甚尔了对吧。”   “……喵。”   要攻略的那可远远不止那几个人。   而且攻略是不可能的,你直接说服我可能还比较快一点。   禅院甚尔三两下地套出了他们的总部位置,然后一边清理被水无月眠吸引来的咒灵,一边顺便去诅咒师集团的总部逛了一圈,很顺手地把总部里不服气的人都打到了服气,进行了一系列亲切友好的协商之后,将这个原本连个名字都没有的杂鱼诅咒师集团,变成了漆名柚子手下的诅咒师集团【POMELO(柚子)】。   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水无月眠理智评价:【她不会高兴的。】   “哈,谁管她。”甚尔在听水无月眠的建议对集团完成了初步整合(简单粗暴地花费了两小时)之后,就直接扔给了他们漆名柚子的电话号码当联系方式,清楚地表达出自己即将甩手不干的意图,“这是你们首领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事情找她。”   水无月眠:……   漆名柚子正忙着制作武器,打断的话会很麻烦,把这个组织扔给梦间冬树也肯定不行,抽卡的话现在的成就点严重不足,……她手上还有能用的、领导力高又擅长智谋的卡吗?   系统幽幽地建议:「风音千知绘。」   水无月眠:……那这领导力可就点得太高了。   她果断地否决掉了系统的建议。   「我入侵了这里的电脑,看完情报之后已经开始讨厌这个世界了。」系统继续幽幽地建议,「我觉得风音千知绘的技能就很适合给这个世界来一场大清洗。对了,鬼的负面情绪会产生咒灵吗?」   「……?」   系统保持围笑:「不管会不会,都让渣滓们一起当鬼吧,反正他们喜欢藏在阴影里。」   还算热爱和平的水无月眠十动然拒。   系统悲伤地叹气:「如果改变士意记得首先考虑我的建议。」它说完把两张图纸展示给水无月眠看,「我设计图画好了,您有时间按着设计图构造一下。」   虽然水无月眠不会设计,但基本的审美她还是具备的:「很好看。」   她计算了一下构造需要的时间,确认可以在到家之前结束之后打了个哈欠,把头埋进禅院甚尔的怀里,装作困倦地补觉去了。   禅院甚尔的动作放轻了很多,他思考一下,转头走向了赛马场。   系统给出的设计图纸是傻瓜都会依葫芦画瓢的图纸,外表和内部的细节都好好标记了出来,纹饰还生怕水无月眠不知道什么样子,在旁边附赠了图片的参考。   加上祝福的帮助,水无月眠提前了预算时间很多完成了两个组织基地的制造。   看着还有一点剩余时间,她干脆真的补了一觉。   “买几号?”朦胧中有谁在询问她。   “喵喵……”   “意思是买2号吗?”   她在睡梦里点了下头。   声音消失了,她把自己努力团了团,往这个坚硬的摇篮里塞得更深了。   不知道多久之后……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   “啊,赢了。”   ……?什么赢了?   终于慢半拍地感受到了周围被她习惯性屏蔽掉的嘈杂,她清醒了过来。   「你醒了,禅院甚尔带你来赌马了。」系统声音凉飕飕,「刚刚还靠着你的幸运90赚了个盆满钵满。」   水无月眠:……?   她转头看了看禅院甚尔,对方一上一下地抛着匕首,随手就解决了一只扑上来的诅咒,还好心情地咧着嘴角,脸上写满了对水无月眠的服务“五星好评下次还来”的快乐。   水无月眠:…………   水无月眠:救命。   她觉得不能让对方再这么快乐下去,迅速想到了一个数度被对方绕开但她还算在意的话题。   【为什么会想和我姓水无月?】借着赛马场这个混乱的环境,水无月眠光明正大地在手机上打字和甚尔交流,【你很讨厌禅院这个姓氏吗?】   “讨厌?”他嗤笑,“我听到就觉得恶心。”   禅院甚尔第一次和水无月眠说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作为毫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却出生于以咒术天赋为尊的家族中,自幼被蔑视被排挤,生命中毫无光彩与未来。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或许在淤泥中一直挣扎到溺死也无所谓,但有个蠢货自顾自地跑过来给我看了一眼所谓的未来的光亮。”   把自己伤害到遍体鳞伤的少女,却努力为他人撑起未来的样子,属实愚蠢到让人想发笑。   ……但又还勉强算得上帅气。   “之后,我大了闹一场,士动离开了禅院家。我本应该憎恶咒术师,憎恶禅院家。”   一开始的他确实是那么做的,直到再次与那个蠢货相遇。   “但是考虑到一些原因,我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不刻意去针对他们已经是我的忍耐极限了。”   他的讲述结束了,水无月眠沉默了许久,才给他打字:【……我想,比起姓氏,还是送你点别的东西比较好吧?】   禅院甚尔感兴趣地挑眉,看向水无月眠:“比如说?”   【比如说。】水无月眠打字的动作停顿片刻,【把禅院家送给你。】   【完全可以把他们随意搓扁揉圆,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家甚尔究竟有多厉害。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敢趁我不在欺负你,就都下地狱去吧。】   看到最上面的那句宣言,禅院甚尔怔愣了一秒钟不到,然后随着水无月眠愤愤不平的打字,他嘴角的笑意被慢慢拉大,最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到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他笑着说,“那就试试看吧。”   “到时候,我会好好回礼的。”   【我期待着。】   「虽然禅院家买下武器,占领禅院家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水无月眠对着系统沉吟,「但如果想要把禅院家当礼物送出去,还是需要再好好地筹谋一下……」   系统再次幽幽地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风音千知绘。」   「……再看看吧。」   这一次,水无月眠没有明确反对。   ——   恐惧在无声地蔓延着。   由十几具冰封的骸骨随意拼凑叠加而成的简陋王座上,梦间冬树撑着下巴,厌倦地看向下方向她恐惧跪拜的村民们。   在梦间冬树的感知中,粘稠的恶意自村民身上不断倾涌而出,汇聚到某个遥远的方向。   “真是……一群肮脏的废物啊。”   两位年幼的少女一左一右立于她的身侧,同色的眼眸冷漠地看向下方。   梦间冬树倏忽笑了。   她的嗓音轻缓:   “没错,没错。憎恶吧,恐惧吧。——成为令我恶心但不得不饲养的家畜,让我们互相憎恶着互相诅咒着,但劳请记住你们宣泄负面情绪的对象……”   “是整个名为咒·术·师的群体。”   她笑出了声,恶意的言语自口中吐出:   “哈——你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咒术师所赐,你们不过是他们饲养的猪猡,稳定他们权势为他们带来利益的刍狗。”   “什么嘛,这不是根本连人都算不上啊!”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如冰雪凝作的冰蓝色的眼眸。身侧的两个少女立即扯出了嘲讽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只敢憎恶不敢反抗的渣滓们。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他们就如同过去的她们一样脆弱无力。   立场倒立,攻守交换。   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与唯一的信仰赐予她们的玩耍时间。死亡何其无聊,在名为「活」的地狱中尽情挣扎才是正解。   梦间冬树的声音低了下去:   “来,让我见识一下吧。”   人对人的恐惧能诞生出诅咒的话。   ——人对咒术师的恐惧又会诞生出什么呢?   *   水无月眠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禅院甚尔问。   【总觉得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发生了。】刚刚打出这些,她又全部删掉,换了一个说辞,【不,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pp老师:傩子哥同款坐姿   我:冬树:凉面速摊!爬!   vv:大爷:?   vv:不过可以看出,冬树认识真人,至少知道真人。但被冬树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真人点根蜡烛。   我:xs 第39章 冬柚·其九   为禅院甚尔量身定做咒具花费了漆名柚子整整三天。   在她将自己关入房间的时候, 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耗费那么长的时间,看来这次会做出比梦间冬树的长镰强度更高的武器。   按照她的设想以及水无月眠那边传来的消息,需要给禅院甚尔制作的是「能够随着心意任意变化形态,加持上锐化、削弱对方与武器自我修复特性, 能无效化术式与咒力, 考虑到隐蔽性还需要隐藏其咒力气息, 以及她制作出的武器上大概率会随机到的一项甚至多项赠送能力」这种类型的武器。   希望我(他)的运气不要太差。   这么想着, 她握住了手中打造完毕正处于初始形态的武器。为了防止做出什么搞笑的丢脸武器, 她动用制作者的权限直接查看了其效果,蓦然睁大了眼睛: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这可真是……”她挑选着措辞, “……惊喜啊。”   黑暗的房间内, 弥漫开连同心脏跳动声也一起沉默的死寂。   她潜心制做武器的时间里, 禅院甚尔过上了带水无月眠四处求医,求完就去赛马场赌马的摸鱼生活。而梦间冬树也在外边十分快乐地放飞自我,将小村庄作为培养心爱朋(咒)友(灵)的温床,按照约定帮助孔时雨解决交给禅院甚尔的委托,还去两所咒术高专因为时间推迟举办的姐妹交流会逛了一圈。   突入京都高专,长镰横扫全部学生教师, 在咒术师的围剿中从容离去。所作所为把一群咒术师高层气到跳脚。   凛冬王女·梦间冬树, 其名号一时间风头无二。   “……所以说, 真的很麻烦啊。”梦间冬树无奈地摇晃着双腿, “虽然受欢迎的感觉很不错,但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跑来冒着死亡的风险问我要签名,还要费尽心思挑选KiraKira的方法去全部杀掉,我也是会觉得很麻烦的呀。”   “那就少引人注目点。”孔时雨见怪不怪地做着晚餐,“王女殿下来点冰。”   “叫我冬树就好。”梦间冬树笑嘻嘻地道,“虽然孔时雨大叔你目前还不够资格当我的朋友, 但作为现役合作伙伴我勉强允许你喊我的名字。”   “嗨嗨,冬树殿下。”孔时雨伸手,“所以能来点冰吗?”   梦间冬树剩余四指自然弯曲,竖起的食指向下一折,几个冰块就掉入了孔时雨手中的碗。   “还需要更多吗?”   “暂时不必了。”孔时雨摇晃了一下碗,“之后记得给惠的米糊糊降温。”   “唔。”梦间冬树无所谓地点点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蹙眉,“我稍微出去一趟,晚餐前会回来。”   “注意安全。”   梦间冬树向后挥挥手,撑着窗沿翻出了窗户。熟练地将向这里围绕而来的诅咒师通通瞬移至她布下了特殊的帐的村落,再站在一边指导着菜菜子和美美子解决掉他们,她们实力还无法处理的就由她亲自动手。   在将这些人全部都杀掉之后,她边表扬地抚摸着姐妹两的脑袋边陷入了思考中:   “刚刚还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份看到我之后的惊讶表情,……这次袭击不像是针对我的啊。”   她的笑容扩大,眼眸却异常冰冷。   “是孔时雨被盯上了吗?”突如其来的强烈愤怒与嗜虐情绪在胸腔中翻滚着,就连她放在两姐妹头顶的手指也开始发颤,“……还是说,是惠被盯上了呢?”   两姐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还是乖巧地低头站在她的手下。   “是我在咒术界大闹得还不够吗?是我摆出来的态度还不够吗?是我做出的警告还不够吗?”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轻,一句比一句温柔,“不然为什么总有自不量力的垃圾,不经允许就试图向我身边的人动手呢?”   ——还不够啊。   应该更加直白一些。   应该更加干脆一些。   听不懂人话、读不懂气氛的人,就砍掉耳朵剐掉眼睛,把身体连同灵魂一起毁灭掉吧。   你(我)做得到的。   【——梦间冬树!】   在意识彻底陷入狂乱之前,顾问的喝止声在她的脑内猛得炸响。梦间冬树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许久后才茫然地眨眨眼睛,方才的情绪还在心中回荡。但与刚刚被怒火控制住全部思绪的状态不同,此刻的她与前一刻的她几乎割裂成了两个人。   “……呀,糟糕糟糕。”她小声嘀咕着,“维持成年的形态太久差点就被过去的记忆影响了。”   她歉然地摸了摸因为她泄露出的杀气而瑟瑟发抖的两个少女,手法和之前撸顾问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把她们一手一个抱起来用脸颊贴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吓到菜菜子和美美子了?”   “没、没有的事情!”两个少女红着脸拼命摇头,“冬树大人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呜哇~好开心~”梦间冬树放下她们,又一人给了一个温柔的摸摸头,“谢谢菜菜子美美子。”   虽然和可可爱爱的妹妹们贴贴花费了很多的时间,但梦间冬树还是成功在晚餐做好前回到了孔时雨家。再次出手清理了一下附近的眼线。她认真地确认过暂时已经没有咒术师的监视,才躲去小巷中将自己调回了少女的形态。   她拿出手镜向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拍拍脸颊,让自己彻底从之前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虽然觉得很生气,但要学会忍耐,暂时还不能全部都杀掉。   不然爱操心的顾问会生气的。   梦间冬树呼出一口气,对着手镜中笑容灿烂的自己比出了一个“yeah”的手势:“呦西,回去吧!”   *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试图释放什么样的世界级怪物啊。”收到了梦间冬树理智值迅速下降的提示赶紧去救了一次场的漆名柚子抱着手臂,以旁观者与猫爬架的姿态冷眼看着闯入她看不见的咒灵堆里试验咒具的禅院甚尔,“真是的,如果梦间冬树彻底发疯起来的话,我们也阻止不了吧。”   毕竟除了能让梦间冬树强制冷静下来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有效地安抚。   当诱饵的水无月眠乖乖趴在柚子的头顶,前爪扒着她的发丝,后腿蹬着她低翘的双麻花辫稳定自己。   “喵。”   冬树最近闹得太过了,被盯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给我增加太多工作量啊。”漆名柚子抱怨着,看向已经停了下来,将长刀平举到自己面前的禅院甚尔,把话题转移到了武器上,“这次制作出的武器一共拥有四个特殊能力,其中的两个是连我也看不出来具体效果的隐藏能力。”   漆名柚子竖起手指比出“一”:   “其一,自动进化。这把武器目前只能算是四级咒具,但会随着杀掉的咒灵的数量吸收咒力渐渐进化,又因为这把武器有着自我修复的功能,自我修复的时间只是在微秒之间,所以基本可以尽情地使用。”   然后,她又比出“二”:   “其二,苦修。这把武器会配合着你的负重进行重量改变,恰巧卡在你所能负重的极限,而作为这一点代价的交换,由这把武器进行的攻击无法进行正常格挡,攻击威力也会因为你的力量大小而发生改变,力量越大威力越大。”   “当然啦,如果格挡是以非物理形式进行的,那么还是可以挡下攻击的。”   水无月眠看向禅院甚尔,此时他手里的长刀已经变幻成了指虎。   “那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形态改变,是因为使用了能够融入身体的特殊材料。单独把构造想要的武器所需要的那部分显现出来,再将武器未能具现出的那部分放置于身体之中。”漆名柚子向前方伸出手,仿佛是要抓住什么,“只要附赠的那两个隐藏能力不要都过于拉胯,这大概会成为我目前「最」满意的作品。”   水无月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初步试验咒具完毕的禅院甚尔把水无月眠捞进怀里,带着满意的神色说出了“三”:   “其三,伤害时间滞后。可以让武器对攻击目标造成伤害的时间随着使用者的想法有限制地滞后,令战斗中打出的伤害在未来的同一个时间叠加着集中爆发。其四还没有研究出来,不过……”   “够了,不要再说了。”漆名柚子打断道,“不要再说了,也不要让这个武器出现在我面前。”   “……我讨厌令我「最」满意的作品。”   禅院甚尔:“……?”这个制作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过去制作出了一个在当时令她感到「最」满意的作品。】   水无月眠解释。   【然后,她死了。】   禅院甚尔跟着在下面打字:【她是因为那个作品才死掉的?】   水无月眠打字:【不是,没有任何关系。】   甚尔:【?】   【她死掉的那一年才十三岁,稚嫩、弱小、不被世界认可的年纪。我之前说过,她的性格有缺陷。因为死前的遗憾与恐惧,会在加入图书馆之后被固化为她的性格,馆长再依据这份被固化的性格赋予她相应的能力。】水无月眠一下一下地点着屏幕,回忆着漆名柚子的设定,【她恐惧着死亡,但恐惧的并非死亡本身……虽然我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我也能理解她的恐惧。】   【她……】   她想继续的解释被漆名柚子出声打断。   “我讨厌令我「最」满意的作品。”漆名柚子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没能活到能那个时间,那个能用我的年龄和实力,抹消掉蒙在我「最」满意的作品之上的一切怀疑与污蔑的时间,也没有活到那个能够更新我「最」满意的作品的时间。”   “……只要一想到我的作品可能会变成别人的作品,就恶心地想吐。”   她对作品归属权的恐惧让复生的她拥有了创造作品的能力,又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制作出的作品被进一步局限于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其衍生的控制能力大概也是源于此份恐惧吧。   漆名柚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满不在乎地摇摇手:   “走吧,既然已经测试完武器,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今天晚上吃鸟巢土豆丝饼吧。”   反正是漆名柚子付钱,禅院甚尔与水无月眠当然是没有异议。漆名柚子满意地带着他们往自己提前就问好的店面位置走,脑后的两根麻花辫一甩一甩,但没走多远她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喂,你带着顾问立刻回去。这里动静太大,引来了些麻烦的人,我去处理一下。”   “不需要我帮忙吗?”   “……”漆名柚子把那句“你太可疑”咽了下去,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说法,“你看起来比较显眼,而我们的行动需要注意隐蔽性。”   禅院甚尔没有坚持,说到底他刚刚也只是看在这家伙算他半个需攻略对象的面子上客套一句。转手把怀里的水无月眠拎起来暗示一样地掂了掂,意有所指地加密对话:“如果……”   “你无所谓,但如果顾问被发现的话。”漆名柚子甜甜地笑起来,“要记得一个不留,全部杀掉呀。高层的重点对象或有钱人倒是可以留着,稍微敲诈几笔再杀掉。”   每人敲个八九百万千万亿万日元不算过分吧?   “正有此意。”禅院甚尔也笑得很开心。   水无月眠:“喵……”   别闹太过。   虽然听不懂但大概能明白她意思的两人笑容纯善:“放心,我们有分寸。”   “啊,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漆名柚子语气轻快地道,“昨天晚上冬树联系我说,近期想找个不值得人怀疑的理由进东京高专逛逛哦。”   水无月眠抬头看她,她笑容灿烂如故:“我觉得今天或许就是个好机会,我也稍微有些想做的事情。”   一人一猫的眼神片刻交错。   水无月眠会意。   她站起跳到了禅院甚尔的肩膀上,低头看向漆名柚子的视线中充满了严肃与探究,对方则费力地仰着脑袋,维持着灿烂微笑将她探究的眼神给通通挡了回去。   “喵。”   「要学会适可而止,冬树闹得太过就阻止她,但无论如何,将你们的安危放在第一顺位。」水无月眠想。   「我明白。」漆名柚子想,「你(我)也是一样。」   漆名柚子挺起胸膛,拍拍胸脯比了个交给我你们放宽心的动作,蹦蹦跳跳地返身回去了刚刚离开的地方。水无月眠跳回禅院甚尔的怀里,尾巴娴熟地指向一个方向,指挥着自己的御用坐骑往那边走,指完又一个回转捞回卡在甚尔怀里的手机,打完字展示给他:   【甚尔,能帮我调查一个人的踪迹吗?】   禅院甚尔干脆地:“谁?”   【灰原雄。】   “仇人?”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欺负你了?”   【不是仇人,真要说的话,是重要的恩人。】她说完突然警觉,【……甚尔,记得对他好一点,按照我的推测,能让我自由在两个世界通行的时空薄弱处可能就是他本身。】   “……啧,我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甚尔看起来更不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漆名柚子所制作武器全部特殊能力,都是从特殊能力卡池里抽的,目前特殊能力已经多达134项,并且还在绝赞增加中。   其中(比较拉胯的)有且不仅有:会唱rap的、会唱情歌的、拿出来就会变成下雨天的、无论打什么都只能扣1血的、攻击速度越快就会变得越钝的、用一次就会碎掉的等等等等。   为了防止抽到拉胯的东西,让这把武器变成笑话,于是增加了许多前置条件。   结果——   特殊能力d5=4,其中隐藏能力d4=2,(隐藏能力默认优于普通特殊能力)   最后抽出来的能力就是上文(一时语塞   就很离谱,很离谱。   ——   我:甚尔,你真的运气很差吗.jpg   pp老师:只在赌上走背运的甚尔   我:作为代价在其他事情上运气就很好是吗?   pp老师:对,两个儿子(指丑宝和惠)也都很好。 第40章 冬柚·其十   庵歌姬和冥冥抵达情报提到的那片空地时, 那里除了发生过(咒灵单方面)的惨烈战斗之后的痕迹外,什么都没剩下。至于为什么是咒灵单方面,是因为现场只留下了咒灵的血液,而没有人类的血液, 并且现场还完全没有留下咒力的残秽。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庵歌姬下意识地惊叹出声。   “这一点我们也实在是不太清楚, 只是观测到了奇怪的咒力流向。”辅助监督称职地报告, “这里有咒灵大量聚集的痕迹, 但是咒灵的强度都在三到四级左右, 所以才会麻烦二位前来调查。”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庵歌姬与冥冥现在都只是东京高专一年级预备入学的学生, 倘若不是附近的咒术师都在全神戒备凛冬王女的动向抽不出空, 而且从情报上看也没有危险性, 这里的调查也不可能交给这两人来做。   “交给我们吧。”庵歌姬严肃地点点头。   “我很期待工作报酬。”冥冥微笑着转头,看向了站在稍远一点的墙壁后面偷偷摸摸探出身子看向她们的初中生模样的少女,“首先问问我们可爱的小目击证人有没有看到什么吧?”   少女和她对上视线后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个很有活力的笑容,向她挥了挥手。她穿着深红色的竖领运动服,拉链紧紧拉到最上面挡住下巴尖, 一头暗红棕色的头发被低低地扎成两根发尾微翘的麻花辫, 那双棕褐色的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普通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却像绽放在路边的向日葵一样。   “什么?”庵歌姬闻言和辅助监督一起回过头, 于是也注意到了墙壁后面的少女。   少女吐吐舌头蹬蹬蹬地小跑过来,仰起头稍微板着脸,努力用很严肃的声音和他们对话:“咳咳,漂亮的大姐姐们还有可疑的叔叔,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可、可疑的叔叔……”辅助监督看起来大受打击。   庵歌姬正想回答,冥冥却抢先开了口, 没有接少女的话茬:“那可爱的小妹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重要的事情。”少女一本正经地回答,“非常——非常地重要!”她说话的时候还用力地点着头,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明白事情的重要程度。   辅助监督下意识问:“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诶?柚子才不要告诉可疑的叔叔呢。”少女傲娇地转过头,“而且妈妈说不能和看起来就很可疑的陌生成年男人讲话!”   庵歌姬:……可是你现在已经在和他讲话了啊。   “可疑的叔叔……看起来就很可疑……”辅助监督又陷入了失落之中。   庵歌姬努力在少女面前挽回了一下他的形象:“那个,监督是个很可靠的正经人……吧。”   听完庵歌姬的挽回,辅助监督悲伤地蹲在地上开始画圈圈。   “哎,既然漂亮姐姐都那么说了,真是没办法啊。”自称柚子的少女小大人一样地说,踮起脚安抚地摸摸蹲下来的辅助监督的额头,犹豫一下向着他摊开一直攥紧的另一个手掌,“不要伤心啦,我把这个借给可疑、可怜的叔叔玩吧。”   躺在她手心里的,是一枚金制的子弹。   “哼哼,这可是柚子我昨天在这里捡到的。”她炫耀一样地开口,“冬树酱看到了可羡慕啦,还说希望我也能给她捡一颗回来——真是没办法,既然叔叔这么伤心的话,就把这个暂时借给你玩玩吧。因为既然冬树酱会喜欢,那叔叔肯定也会喜欢的!”   庵歌姬:“噗。”   冥冥:笑。   辅助监督茫然地接过子弹:“……谢、谢谢?”   说起来,柚子和冬树酱这两个名字他是不是曾经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听过呢?   子弹落入手中的瞬间,他的意识陷入混沌之中,脑内一直有一句话在不断回响。那温和而轻柔的少女音暗含蛊惑意味,导致他照着那句话不自觉地就遵从着开口询问:“……冒昧询问……你与那位冬树酱的全名是?”   他没头没尾的问题让庵歌姬皱起眉头,心中不由怀疑起了这个辅助监督真的是个正经人吗。   少女却毫无戒备地回答了他:“我姓漆名!冬树酱姓梦间哦!怎么样,是两个非常可爱的名字吧!”   梦间、冬树。   漆名、柚子。   凛冬王女与她重视的友人。   辅助监督本来混沌的意识也霎时因为这个认知而清醒,子弹沿着倾斜的手掌滚落到了地面。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面前皱着眉头噘着嘴低头去捡子弹的少女,表面上抱歉地向少女道歉,背在背后的手盲打编辑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他无从得知面前少女因为他行为产生的遗憾。   啊啊、真是太可惜了。倘若你真的是个很可靠的正经人,不试图牵连路上偶遇的“无辜少女”,或许之后能成功地从梦间冬树的手中活下来吧。   这样想着的漆名柚子自然地将子弹收回了口袋,手指顺势按下口袋中手机的消息发送键。   【我似乎遇到麻烦了,冬树酱。】   *   求救短信发出的十几分钟前,梦间冬树处。   “我回来啦——”梦间冬树推开了孔时雨家的门,在对方吃惊与迷惑的眼神中抢先说道,“虽然和我离开时候的成年样子稍微有点不太一样,但我确实是梦间冬树没有错……你可以将我视作拥有长大后的记忆的小时候的梦间冬树。”   对各种术式见多识广的孔时雨花了几秒钟梳理了一下关系,没有对她提出质疑,而是向她问出他认为目前最重要最紧迫的问题:“……你的实力下降了吗?”   “唔,可能变得稍微弱了一点点。”梦间冬树将拇指与食指贴在一起,在指甲间空出一小段距离,“嗯!差不多就这么一点点吧!”   孔时雨冷漠地把脸转回去:“最近五条家的那个六眼的悬赏金额又上涨了,你有兴趣吗?”   “唔,六眼啊。”梦间冬树撑着下巴想了想,遗憾道,“无论他悬赏上涨多少,付出和回报都不成比例。况且他变得越强,诅咒也就会跟着变得越强,咒术师就会被他们高层折腾得越狠,能抽出来的人手越少,我们祓除诅咒获得的利润也会越大。”   “是吗?”孔时雨不置可否,“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成为最强的上限。”   “我可不喜欢自找麻烦。”梦间冬树手指点住窗玻璃漫不经心地滑动,一片片美丽的冰花在与她指尖相触的窗面上悠然绽开,“六眼既然在这个时代诞生,那便有其存在的意义。世界不会允许六眼的缺席,即便是杀掉了这个六眼,还会很快出现下一个六眼。”   “也算稍微有点私心吧,……比起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倒宁愿那个人是五条悟。”   “我对你的私心没什么兴趣,不过我稍微有点好奇。”孔时雨若有所思,“你究竟是怎么得知‘即便是杀掉了这个六眼,还会很快出现下一个六眼’这个情报的,难道你之前杀过一次六眼吗?”   “嗯,杀过哦,还不止杀过一次呢。”梦间冬树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道。   孔时雨:“?”   五条家的六眼被杀过很多次,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噗嗤。”梦间冬树看着他顿住的动作,蓦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我明显是在开玩笑吧,这个世界上哪来第二个六眼给我杀嘛。”她坐在窗沿,一前一后地晃着小腿,嘴上丝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不会吧不会吧,孔时雨大叔你难道真的相信我说的啦?”   孔时雨立刻额头上爆出一个十字。   他冷静地挽起袖子,拿着锅铲回头却对上了正在扒着小摇篮边缘看过来的惠天真的目光。   “……”看在惠的面子上。   孔时雨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这股气压了回去。   梦间冬树跳下窗沿轻盈地跑到摇篮边上,抱起惠就是一个贴贴亲亲抱抱举高高:“惠酱——超可爱!”   此时年仅二岁的惠已经熟能生巧地学会了如何用小小手掌推拒大姐姐凑过来的脸蛋,又因为敌不过她的坚持只能一脸无奈地接受了蹭蹭,嘴里小声抗议地:“姐姐……”   “好了,不要欺负惠。”孔时雨端来了米糊糊,往梦间冬树面前递递。   梦间冬树撇撇嘴,接过米糊糊降温后投喂惠。   她一边饶有兴致地用勺子勾引惠的头跟着勺子转来转去,一边若无其事地问孔时雨:“说起来,惠的妈妈是姓伏黑吗?”   “?我不太清楚。”孔时雨努力回忆了一下,“禅院那家伙没有和我提过惠母亲的事情。”   “……?”梦间冬树回头,“这和禅院甚尔那家伙有什么关系?”   “因为惠姓禅院啊。”孔时雨看向她,“禅院惠,是禅院甚尔的儿子。”   梦间冬树:“……哈?”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孔时雨才惊讶地:“你不知道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知道啊。”梦间冬树嘟囔着,“不过当时确实觉得那家伙有点熟悉……”   “什么?”孔时雨没能听清后半句话。   “不,没什么哦。”梦间冬树笑眯眯笑眯眯,“就是觉得有些惊讶,还有一点哇他的把柄居然落我手上看他还敢不敢提入赘的事情的快乐感觉。”   孔时雨:“……”   梦间冬树愉快地拿出手机给顾问发消息,而漆名柚子的短信也正好在这时候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我似乎遇到麻烦了,冬树酱。】   点开短信后,冬树先看了看最下方的发信人,嘟囔着“柚子酱居然会给我发消息。”,把视线往上移动到了正文位置。她对这条语焉不详的短信内容做了一下阅读理解。   我=只有我一个人。   似乎=暂时不用管。   遇到=是我自找的。   麻烦=通知你一声。   冬树酱=假装亲密。   梦间冬树给自己点了个赞,继续给顾问发消息:   【顾问,禅院甚尔有个叫禅院惠的儿子……】   正在和水无月眠一起寻找灰原雄的禅院甚尔突然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vv:哈哈哈哈 危 甚尔 危   青梅:哈哈哈哈哈 冬树:只要我运气够好举报越快就没有人能比我们先入赘!   闺蜜:爹咪:干嘛啊。嫉妒啊。   青梅:爹咪:嫉妒就直说嘛,是不是玩不起。   闺蜜:冬树:领域展开——禅院甚尔斩首术! 第41章 冬柚·其十一   水无月眠同时收到了来自梦间冬树的信息以及来自漆名柚子的报告。   梦间冬树指出:水无月眠收养的前·猫咪咪咪, 现·保镖禅院甚尔有个叫做禅院惠的儿子。   漆名柚子表示:她刚刚被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受伤,一切都还在她的预料之中,不用在意她那边。   那么需要解决的事情只有一件了。   水无月眠一爪子把手机拍在禅院甚尔脸上, 发力跳到了旁边为流浪猫狗准备的饮水台上, 瞥他一眼之后沿着边缘跑走了。   禅院甚尔:……?   他几乎是茫然地接住了从脸上掉下来的手机, 脑中不断闪回刚刚猫咪的那一眼。那双在面对他时总是漾着暖意的琥珀色、在变成猫咪后近似金色的眼眸第一次失去大部分温度, 看向他的表情带着冷淡的怒意——过去在刚刚离开禅院家的那段时间里, 曾经辗转在各色女人中的他对这种表情不算陌生。   ——这是看负心汉的眼神。   虽然他可以轻松追上跑开的水无月眠,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水无月眠看起来脾气很温和很难生气, 但实际上脾气很倔, 如果他没有搞清她生气的点并且对症下药, 就可能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至于水无月眠的安全问题,她身边还留有一只梦间冬树留下的、特化了防御能力的一级咒灵。   禅院甚尔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女性们,怎么也没能在其中找出眼熟的面孔,就算有几个人投来视线,也只是看帅气路人的视线而已。   所以、她为什么会生气?   百思不得其解的禅院甚尔站在原地回忆了几分钟往昔,却没得出一个靠谱的结果时, 才意识到被拍在脸上的手机或许才是水无月眠怒气的来源。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 自动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条短信:   【顾问, 禅院甚尔有个叫禅院惠的儿子……】   短信中详细叙述了自己是怎么‘偶然’和禅院甚尔遇到了同一个中介, 怎么‘偶然’借住进了中介的家,又怎么‘偶然’地发现了中介正在养的孩子是禅院甚尔的儿子,最后怎么‘偶然’地问出这孩子是禅院甚尔自己不想养才丢给中介养的。   短信还附带有一张照片,上面的男孩正乖巧地被投喂米糊糊。   退出短信后是记事本上打好的文字:   【禅院甚尔,你的儿子你不愿意养,那就让我来养。】   禅院甚尔:……   他直接拨打了梦间冬树的电话, 原本以为不会有回音的电话却被飞快被接通了,梦间冬树的嗓音急切地从那边传来:“顾问出事了!给我快点追上去!”   梦间冬树不可能在水无月眠的事上和他开玩笑。   禅院甚尔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水无月眠刚刚跑走的方向追去,同时对着电话询问梦间冬树:“你不是在她身边留了一只防御特化的一级咒灵吗?”   梦间冬树的嗓音干涩:“问题就在这里,我放在顾问身边的一级咒灵刚刚被祓除了。”   “……是谁动的手?”   “我不清楚,具体身份需要通过咒力残秽确定。”   禅院甚尔此时终于抵达了祓除咒灵留下痕迹的地方,水无月眠化作的金吉拉猫已经不见踪影。从地上留下的咒力残秽判断,袭击者对一级咒灵的祓除几乎可以算是一边倒的胜利。   为了防止有谁还在监视这里,他在向梦间冬树报告时模糊了水无月眠的名字:“猫已经被抓走了。”   梦间冬树立刻回答他:“把地点报给我,我立刻就过来。”   禅院甚尔报出地址的下一秒,成年体型的梦间冬树就站到了他的面前。那双纯黑色的眼眸迅速扫视四周,视线最后定格在咒力残秽上,她的神色渐渐显现出几分异样。闭上眼睛微微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她露出了一种意外凝重的神情。   她轻轻将手搭在了禅院甚尔的肩膀上。潺潺的流水声在禅院甚尔的耳边响起,他就仿佛顺着湍急水流顺流而下的一叶扁舟,转瞬间他们两人就抵达了这些天一直居住的独栋宅邸前。   梦间冬树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径直将他带入了影音室,关上门上锁后开门见山地对他道:“顾问的生命现在没有受到威胁。”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作为我在这个世界的锚点的顾问出事,我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至于是什么样的影响,你还没有知道这个的权限。”梦间冬树道,“除非你愿意加入荆棘议会,退一万步旧日图书馆也可以,当然以上两个组织我都没有批准你加入的权限。”   “虽然各自的目标不一样甚至对立,但是实际上两个组织都实行是首领□□制。当然啦,因为顾问那体质上的特殊性,所以图书馆也算是首领顾问双重决定制度。”   “我暂时没什么兴趣。”禅院甚尔十动然拒,“所以是谁带走了……顾问?”思考到之后肯定需要对水无月眠有个对外称呼,他还是选择了这个已经被两人使用过的称呼。   梦间冬树直接按开了投影仪:“那个咒力残秽是六眼独有的。”   投影仪在白色幕布上投影出了一幅地图,那是五条家的内部构造地图,这张地图详细得就仿佛直接把五条家的设计图拿过来用了一样,连地下的秘密通道都被一一标出。   “这是……”   “正如你所见,右上角有标注,这是五条家的地图。”梦间冬树用遥控器放大了地图的一部分,“这里是六眼的卧室,按照他的那个性格,带走顾问后,一定会先把顾问藏在这里。”   “六眼不会把顾问直接交给五条家吗?”   “那家伙的话,在没有对顾问失去兴趣之前是不可能把顾问交出去的。”她用遥控器重新把地图缩成了五条家的全貌,“柚子酱肯定也在顾问身上留了后手。不管她之前故意被抓是打着什么心思,现在也肯定也会想办法将自己送进五条家的大门。”   “如果要配合她的计划,我们就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如果不准备配合她的计划,我们就必须在今晚六时之前救出顾问。”   她转眸看向甚尔:“你怎么看?”   倘若只是任务人物的话,禅院甚尔当然是选择更加快速的后者。   但既然拯救的目标是水无月眠……   “哪个比较保险一些?”   “差不多吧。”梦间冬树无所谓地说,“救援的主力只会是我和你,柚子酱主要是负责给计划兜底,比如暗杀几个人扰乱秩序什么的,虽然她看不到咒灵和术式天生处于弱势,但是人类就不同了。虽然我经常嘲笑她没有自保能力,但实际上面对人类她基本不会输。”   “毕竟,再怎么说她的能力也是「破格」的。如果连守护者的身份都担任不好,也不可能成为顾问进行异世界探索的唯一随行人员。”她说到这里瞥了一眼禅院甚尔,“但说到底,如果不是你这家伙无故失踪让顾问遇到危险,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动防护系统自动召唤柚子酱,图书馆应该会派更加可靠和能打的人过来吧。”   “……自动防护系统?”   “唔,这个的话也不是什么秘密吧,为了保护顾问,图书馆的那位秦馆长设置了自动召唤系统,判断顾问遇到危险就会对图书馆有空的可战斗人员进行召唤,如果图书馆的可战斗人员没空,那也可以强行征召我们荆棘议会的成员。”   还在记忆着地图的禅院甚尔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她。   “顾问是两个组织最重要的稀有资源。”梦间冬树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只是独自思忖着道,“顾问的体质非常特别,她之于我们,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星浆体之于天元吧。”   禅院甚尔在心里给星浆体和水无月眠间画了个等号。   星浆体=水无月眠的话——   她也会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体质,在未来的某一天,为了所谓的组织而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梦间冬树叹气:“是顾问自己选择的道路呢,当好人真是辛苦。”   “确实。”禅院甚尔漫不经心地说,“一般这种时候,就应该有个负责当坏人的朋友了。”   梦间冬树:“?”   她狐疑地看着禅院甚尔,总觉得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去。   不过,嘛,算了,反正与她无关。   她把话题给扯了回来:“咳咳,按照我的猜测,柚子酱最开始的想法应该是把自己弄进东京高专,然后我负责去拯救她,正好达成我想找个理由去东京高专转一圈的目的。”   “你去东京高专还需要找什么理由吗?”   “因为要做一件很麻烦的坏事嘛,万一被发现就前功尽弃甚至得不偿失的那种。”梦间冬树巧笑嫣然,“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势必要先想个办法声东击西。”   “你要做什么?”   “这点还请允许我先保密。”梦间冬树向他抛了一个wink,“所以,你想选哪一个方案?”   他在脑中将记下的地图回忆了一遍:“既然两个都一样,那就速战速决,防止夜长梦多。”   “ok.”梦间冬树打了个响指,愉快地道,“虽然两个计划的保险程度是一样的,但是作为没有柚子酱掩护的我需要直接对上六眼花费大力气的代价,你之后得免费为我工作一个月。”   “你这是在狮子大开口吗?”   “是的哦。”   “……随便你。”禅院甚尔嗤笑,“但作为交换,在我送她回到那边世界之前,你必须保证五条家、包括那个六眼的注意力都不能转移到我们这里。”   “放心。”梦间冬树轻笑,“今天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那种闲心了。”   反而会更加努力地、在高专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她,让她去高专里面溜达一圈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有人提到的马甲像原创人物的问题,只能说大概是我个人喜好和风格问题,至少我在这本里也没办法轻易更改,不然就可能整本书崩掉,不接受就别看了吧Orz   我会在文案和第一章 作话里标注一下。   有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隔壁的预收《迦勒底异闻录》,主要涉及fgo(一部)+咒回+柯南。异闻录的大纲还没完全确定,文案之后可能会改。是旧文新开,旧文几乎全部内容都涉及到他英,只能砍掉重新写了。 第42章 冬柚·其十二   午后三时。   正是一天内最为炎热的时候。   翱翔于天际的白色飞鸟猛烈地振动着双翅, 引领其身后排列成行的白色鸟群将午后的天空划成两半,伴随着簌簌羽翼的颤声,仿佛是在模仿着飞机在空中划出道道尾迹云。以它们为分界,其中一边原本晴朗的碧蓝色天空中暗涌起海潮般的波纹, 波纹推起的浪花凝聚做怪异的深灰色乌云, 不偏不倚地笼罩住地面上唯一的建筑物。   站在宅邸门口的两位仆从困乏地靠着门侧打了个哈欠, 打完又赶紧站直身体, 听着耳边添水之声在清幽的古式庭院中回响, 一下又一下,添水落地声圆滚清亮, 勉强为他们提着神。   “咚。”   “哒。”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响却重合成了巧妙而清脆的一声。然后响起的、是连绵不断的雨点声, 几乎连成线的雨滴从翻涌着的乌云中落下, 在随着云层翻涌若隐若现的阳光映照下,仿佛于地面溅起了朵朵美丽的冰晶之花。   温度正在飞降。   昏昏沉沉的两人同时打了个激灵,迅速且戒备地看向了宅门的正前方。   精致而美丽的高挑女性身穿黑色的欧式单肩礼服,盘起的黑色长发用发网束缚在脑后,再以一小根修剪过的乳香木压住发尾,深绿叶片与小小的淡黄色花朵在风中轻轻晃动。前所未见的黑色荆棘之花在右肩盛绽, 延伸出的荆棘的枝条穿入礼服倾斜的领口, 凸显出左锁骨下侧那丛生荆棘般的黑色纹身。   她不紧不慢地向正门迈开脚步, 银色的雨线顺从地为她让开道路。黑色绑带细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混杂着清悦的雨声, 仿佛风铃正被谁轻而温柔地摇响。   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接近,有什么声音从周围响起。   “咔嚓、喀嚓。”   那是极其细微且很容易就被忽略的、如冬日镜湖上冰面碎裂一般的响动。   他们这才意识到,温度飞降的原因并非以为的落雨,而是已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吞没的寒冰。女性依然不紧不慢地跨进正门,翩跹的裙摆从他们身边掠过,带来错觉般的清幽香气,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无痛的死亡。被寒冰吞没的身体随着冰面的碎裂,最终如雨滴一样溅落在地,化作门侧阴影般的红黑色残渣。   女性还在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敢于阻拦她的人都会迎来平等的死亡,无论对咒术师还是普通人都一视同仁,不会宽恕卑微的求饶者,也不会放过暴怒的挑衅者,只要活着的人类一但进入了她视线,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地吞入象征着死亡的寒冰。   她于威名赫赫的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主家中闲庭信步,仿佛正游览着自己冰雪城堡的后花园。   一直到闻讯赶来的五条悟破开寒冰挡在她面前,她才缓缓停住了脚步,微微低头将纯黑色的眼眸对上了碎晶般的蓝色六眼。   “还回来。”凛冬王女说。   她的声音温度比她构造出的寒冰更冷。   少年原本还因为可爱猫咪而微微上翘的嘴角被慢慢拉平,他对着女性“哈”了一声,再恶劣地拒绝:“才不要。”   被拒绝的凛冬王女没有再说什么,向着五条悟缓缓抬起了双手。   此时的温度进一步下降到了可以在瞬间将人体冻结的程度,与之前还需要控制寒冰去对人造成伤害不同,现在她仅仅是靠着温度就造成了比之前还要严重的伤害,当然是指对五条悟之外的人。   “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完全没有向着正在遭受苦难的他人投去一眼,五条悟无视掉了周围骤变的温度,驱动了术式。   “术式·苍。”   深蓝色的光球在他的手指上凝聚,其中蕴含着的恐怖能量让还周围勉强能行动的人尖叫着开始逃离。   “果然只是靠温度的话,虽然威力和范围性会增加,但限制性就会减少吗?”就和五条悟没将她使用的术式放在眼里一般,她也丝毫没有在意五条悟的术式,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逃窜者的背影。   直到五条悟术式朝着她击出,她才向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虽然很麻烦,但在九十九由基和其他一级咒术师的援军赶过来之前,就姑且陪你练练手吧。”轻快动听的嗓音贴着耳朵自背后响起。在五条悟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之前,浮现在她手中的长镰就直接用刃部的背侧击穿了他的无下限,将他狠狠地击飞出去。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她浅笑着将这句话回敬。   “哈?你这混蛋在说什么蠢话!”五条悟狠狠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再次攻上,“老子可是最强的——!”   梦间冬树横握长镰,格挡下了这凌厉的一击。   “这招不错。”她一脚踹向五条悟的腹部,再次将他踹飞了出去,“但是还远远不够。”   捂着腹部站起五条悟不怒反笑,笑容异常扭曲:“……你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两人再次战在一起。   长镰挥动间散发出的刺骨的冰霜卷起被冰冻的雨点,白茫的雪花开始自天际飘落。被雾气笼罩的战场中,只能偶然瞥见纯黑与纯白交错的战斗身影。五条家的其他咒术师纷纷使用各种各样的咒具试图协助,可惜在涉入战场没几秒钟就会被冻成冰块再被觉得碍事的五条悟狠狠一脚踢出来。   后来他们识趣地用特殊咒具远程协助,试图阻碍梦间冬树的动作。   但在这片彻骨的严寒中,不在一段时间后及时撤退,就会有严重的生命危险。即便是五条家的三级以上咒术师轮番换人底牌尽出,五条悟与梦间冬树的指导战也只持续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以五条悟被击晕而告终。   梦间冬树挥动长镰驱散了笼罩周身的风雪,回眸望向随着五条悟的败北已经失去反抗心的一众咒术师,踩着高跟鞋缓缓靠近的身姿如同死神降临。镰刀的亮色锋刃以星屑般的碎冰点缀,昏暗的背景下那耀目的光辉刺得人眼睛生疼。   幸好此时,增援及时赶到了。   为首的九十九由基脸上是一种夹杂着无奈与古怪的苦笑,她身后跟着东京目前的大部分战力,持有的有着特殊能力咒具更是数不胜数,看这架势是势必要将梦间冬树在此处判处死刑。   梦间冬树冷漠地向九十九由基投去视线,而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错,九十九由基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食指。   从她的这个动作中得到了某种信息,梦间冬树脸上依然维持那种轻松的浅笑。   “真是辛苦各位赶来送死。”她的嗓音柔软轻快,将长镰柄部斜斜地贴靠在心脏微微欠身鞠躬,“那么,为了犒劳努力的各位,我也稍微认真一点吧。”   鞠躬后,那把长镰就化作光点融入了身体。   她双手举到胸前,绷直十指交叉着结印:“领域展开——花弁雪。”   原本如同轻软的樱花瓣的漫天飘雪,此时被狂风吹动般猛地向着在场的所有人覆压而下,晃眼的纯白转瞬间就侵袭了所有人的视野,等他们再次能看清眼前事物时,这片开阔的庭院已然银装素裹。   数百米开外。   被绑架自己的五条大少爷独自留在房间里的金吉拉猫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游戏手柄,察觉到那异常的温度与动静之后抖抖耳朵,敏锐地向窗外看去。   ……啊,下雪了。   但伴随着皑皑白雪一起落入视线的,还有浑身是血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还没有注意到她,一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一边反手甩掉刀锋上的血液:   “地图上五条家的小鬼的卧室大概在这边……”   虽然他身穿着不显脏的黑衣,但凭靠猫咪敏锐的嗅觉还是嗅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明显血腥味,其中腰腹部的血腥味最为明显。水无月眠在意地盯了一会,悄悄地猫步着靠近,猫咪软软的肉球踩着地上的软垫移动,加上适当的谨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跳上窗台,朝着禅院甚尔直扑了过去,明明处于警惕状态的对方却毫无敌意地微微下蹲接住了她,还体贴地向后退了小半步为她减缓冲击力,然后再把她抱高到贴近心脏的位置。   粗糙的大手在她头顶一阵乱揉,沉稳的心跳与低哑的磁性嗓音一起在耳边响彻:   “我来接你了,顾问。”   水无月眠冷酷无情地无视掉撩人行为,尾巴一指他的腰腹:“……喵。”   “嗯?”禅院甚尔低下头看了看她尾巴指的地方,“啊,没问题,不是我的血。”   “……喵?”怀疑的眼神。   “这次是实话。”禅院甚尔抓抓头发,将她又拖得高了一点,避开身上沾到血的地方,“那小子……惠的事情我之后会和你好好说明的,现在先一起离开这里吧。”   水无月眠盯了他一会,才点点头。   两人遵循着禅院甚尔闯入的原路离开了五条主家,虽然这里与这座宅邸的正门几乎隔着最远的距离,但还是能远远地看到那边冰雪色的球体。一般来说她是看不到咒术师的领域的,但那边的整块区域都因为梦间冬树的影响变成了暴雪天,反倒让领域的涉及范围内空出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甚尔介绍道:   “那是领域展开,是只有咒术的天才才有资格触碰到的巅峰。”   【是吗……冬树她真的很强吧。】   “在实力上能与凛冬王女匹敌的大概只有五条家的六眼,前提是他能在这位霸道的凛冬王女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成长起来的话。”甚尔停下脚步,“你想去她的领域内部看一看吗?如果是你的话,她定会为你献上一场盛大的表演。”   【算啦。】水无月眠打字,【我们走吧,不要给冬树添麻烦了。】   “我明白了。”   禅院甚尔的背影消失在了围绕着五条家的密林之中。   *   看来那边一切顺利啊。   梦间冬树在感应到自己放在禅院甚尔身上的咒灵已经离开五条家范围之后,就收回了一直分到禅院甚尔那边的小部分注意力。   既然已经没有了分散她注意力与思考的对象,就可以解放底牌了。   虽说只靠领域也能应付面前除去九十九由基外的全部敌人,但是既然是闹事,就当然要把事情闹大到没有人能忽视的地步。在顾问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必须吸引走全部的视线,必须用绝对的实力达成警告高层的目的。   所以……   梦间冬树双手一翻再次结印,悬挂在手腕上那绕了几圈银色的长链末端的小瓶子轻轻摇晃了一下。   “拜托啦,挚友,把这些人通通杀掉吧。”   回应她撒娇似的拜托的,是一声代表着好心情的轻笑。   “既然是你的愿望,那就交给我吧。”轻笑之后,是直接响在在场所有人脑中,熟悉而又诡异温和纵容的男性嗓音,“挚友。”   如同幻梦、不,定然是幻梦的咒灵自凛冬王女的身后现出了身形。如果说梦间冬树让人联想到冰与雪,联想到用寒冷迫使人走向死亡的无情凛冬,那么她身后的咒灵便是凛冬中屹立的巍峨冰山,光光是浮出已被冰雪凝结的海面的那八分之一体积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更别提在海面下还足足隐藏着它的八分之七。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恢复意识的五条悟,费力地撑起身体抬起头看向了梦间冬树所在的方向,涣散开的视线勉强聚焦成功的那一刻,正好撞进了她背后那个咒灵的眼中。   那个咒灵——   不会有错的,那个咒灵就是——   曾经,在五条悟与梦间冬树在安提罗拉拍卖会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发生过这样的对话与试探。   “真奇怪,明明身上有咒力的波动,老子却完全看不出你所拥有的术式。”在面前失去了让自己不知为什么颇有好感的可爱猫咪之后,五条悟就将自称改回了最不客气的那个,“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样说真失礼呢。”梦间冬树不卑不亢地回答他的质问,“不是六眼对我无效,只是你太弱了而已。”   然后两个人差点就直接在拍卖会会场外打起来,幸好双方都顾忌到刚刚才进拍卖会场的猫咪——虽然五条悟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对一只除了可爱就只剩下可爱的猫咪念念不忘——所以相当和平友好地以互相微笑握手结束了对话,握手的结果是双方都断了几根手指。   但这些都不重要,除了猫咪之外那时候的五条悟没有搞懂的事情还有一项,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会看不出面前这位奇怪女性拥有的术式。   是她太强了所以看不穿吗?   不可能。   是她太弱了所以看不到吗?   更不可能。   今日的五条悟终于得到了可能的答案选项,从那漂浮在凛冬王女身后的、以保护者与绝对强者的姿态俯瞰所有人的咒灵之身。   白色的短发仿佛降下的第一场新雪,冰凝做的肌肤白皙到透明,钴蓝色的眼眸通透美丽。纯白的神明对目之所及的苦难无悲无喜,只有将视线落在挚友身上时才会短暂地从神明堕落为人类。纯白的狩衣在落雪中飘动,隐藏于宽大袍袖中的双手亲昵地环住挚友的脖颈。   厚厚的积雪像漂浮的云絮,而密不可分的两位挚友正一同将天空与世界踩在脚下。   ——不会有错的。   那个正隐隐散发着压倒性强大的威势的咒灵……就是自己,或者说,就是未来的五条悟。   开什么玩笑?!   他瞪向咒灵的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真碍眼啊,那个小鬼。」咒灵向他瞥去一眼,嫌弃地吐出了只有梦间冬树能听到的言语,「能把他也一起杀掉吗?」   「不可以,永远都不可以这么做哦,亲爱的悟君。」梦间冬树温和地回应着挚友,「倘若世界上必然存在一位代表着最强与巅峰的「六眼」,那我只愿意接受五条悟这个名字。」   她的笑容温软无害:   「倘若六眼不是这个名字,我就只好像过去那样有一个杀一个,保证直到世界末日都没有一个六眼能活过悟君的年龄啦。」   「真是糟糕的恶趣味,小冬树。」悟君微笑着抬手,「但既然小冬树这么说了,那就不要动他好了。现在这个时候的我,还不认识杰和硝子,术式也似乎还只掌握了基本苍——无论是精神还是力量都太弱了。」   「愿意配合我的悟君没资格说这种话哦。」梦间冬树笑容愈发无害,「没错没错,现在的这个五条悟实在是非常弱呢。」   「但也没办法。」她轻轻叹了口气,「毕竟——」   「「——我们才是最强的嘛。」」   在曾经梦间冬树的那个世界,被评价为已经站到咒术巅峰的存在一共有三个。   特级咒术师夏油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班主任,不过虽说是顶着班主任的名号,实际上他到处出任务的时间比留在学校的时间要多得多。   特级诅咒师梦间冬树,称号为凛冬王女,行踪飘忽不定,虽是特级诅咒师但不喜欢自找麻烦,比起咒杀他人或与咒术师做对,更喜欢通过祓除咒灵赚取足够资金后到处进行不务正业的魔术巡演。   特级咒灵「挚友」,长相与已在星浆体事件中死亡的特级咒术师五条悟一模一样,与梦间冬树一起行动,名字的来源是梦间冬树对他的称呼。   「小冬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我就动手啦。」   梦间冬树这才回神:「没有,动手吧。」   「这次没有叮嘱我收敛呢,那我就不客气地大闹一场啦。」   悟君笑着捏决:   “术式·苍。”   蓝色的巨大光球以绝对的力量摧枯拉朽地摧毁着领域内的生命,只有九十九由基藉由上次的应战经验,拼尽全力带着五条悟再次从领域中成功逃脱。   触碰到领域边缘的光球以刁钻的角度折回,给予了以为逃过一劫的人再次降临的绝望。   与此同时,领域内的气温还在进一步地下降着。虽然飘雪的景色依然温柔而美丽,但此处实则已经是低达零下273度的死亡之域,呼出的气息都会在离开体表时被这个温度冻结。好在之前咒术师们都及时地用咒力保护住了身体,但此时体内的咒力也已经几乎耗尽。   ……这是名为凛冬的「天灾」。   在这个领域内,咒力耗尽就无限近似于死亡。   梦间冬树展开的领域一直维持了三分钟才消散开来,身后的咒灵已经消失不见,被困在领域内的咒术师也全部尸骨无存。   九十九由基死死地摁住了身边的五条悟,解除领域的凛冬王女虽然察觉到了他们两个幸存者的存在。但对于他们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手下败将,她连视线都懒得施与片刻,只是径直向着五条家更深处走去。   没有人敢阻拦她的脚步。   十分钟后,她被报告到禁闭室等地方逛了一圈,然后独自离开了五条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初稿时。   vv:冬树是平行世界的夏油?   我:?那显然不是。   于是让前世的夏油杰在这一章出了次场证明平行世界还是有他这个人的。   咒灵5的性格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对冬树的性格偏向285,对其他人偏向185.   我:冬树原世界的六眼,有一个杀一个,直到世界末日都没有一个六眼能活过五条悟的年龄。   vv:是糖(确信) 第43章 冬柚·其十三   漆名柚子一直通过缝进顾问小衣服的小型窃听器关注着顾问那边发生的事情, 在顾问离开五条家之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有功夫应付抓她的那些人。   ……现在还不是她开口的时候。   面对着面前的辅助监督,漆名柚子保持着孩子气的瞪视和沉默。   虽然不知原因, 但咒术界戒备较为森严的只有东京和京都两个地点。之前梦间冬树大闹京都高专的时候, 已经特意把负责京都的咒术师主力清理了一遍, 让他们重伤的重伤, 死亡的死亡, 导致京都方面这些天都抽不出兵力来看管漆名柚子这个炸弹。   所以关押她的地点会是东京,或者糟糕一点也可能在某个大家族的宅邸里面。   但就在刚刚, 梦间冬树闯入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大闹一场, 证明即便是御三家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那么她会被大家族关押的可能性也降低了。再加上既然进入东京高专才是她的目的,那么她也会为了让自己能顺利地被关入东京高专出一份力。   为此。   ——她会将东京内的闲散咒术师也清理掉。   之前的某个深夜,梦间冬树曾经来找过她和禅院甚尔。   “顾问的体质吸引来了大量的咒灵,然后被我与某人祓除,这种程度已经打破了世界间的平衡,所以为了防止咒灵再次大量滋生, 我需要把很多咒术师给清理掉。”梦间冬树比起商量更像通知, “对此柚子酱和某人有什么意见吗?”   “别让顾问知道就行。”漆名柚子平淡地说。   “我没有意见。”禅院甚尔耸肩。   “很好。”梦间冬树微笑, “那么, 我会使用全力,你们也不必对咒术师留手。”   “某人的话想必不用我多说吧,但是柚子酱,一定要记住一点。”冬树向着柚子竖起一根手指,“几乎大部分咒术师都是不可原谅的存在,所以柚子酱不需要对他们的死亡抱有任何一点怜悯。”   “如果怜悯的话, 死的人就会是你了。”   嗯。我知道。   漆名柚子瞪视着面前唠唠叨叨的男性辅助监督,眼眸中却毫无情感的温度。   所以我从未抱有怜悯之心。   伪装成耳坠的窃听器那边传来了禅院甚尔的单口相声,似乎是又投入到紧张刺激的寻找灰原雄的冒险。看来是禅院甚尔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梦间冬树闯入东京高专搞完大事之前,把顾问塞回血之命运的那个还算安全的世界里去。   这样也好。   哦,对了对了。   「帮我向主体传达一个请求吧。」   无论是水无月眠,还是水无月眠扮演的其他人,都很少会使用系统进行传话。因为这样就有可能会发生扮演上一些的疏漏,于是系统反应了一会才出声:「什么?」   「请求解放风音千知绘。」漆名柚子说,「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请求解放风音千知绘。」   虽然她也有具现化出人物卡的权限,但像是风音千知绘这种高度危险的人物,还是需要水无月眠分出意识进行扮演比较好。不然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核弹,还是爆炸按钮在核弹自己手里的那种。   「是,我会传达的。」系统回复。   面前唠唠叨叨的辅助监督终于说累了停下来。   他喝了口水,语重心长:“如果你不愿意协助我们,恐怕我们就需要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了,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你现在的年龄还这么小,被坏人蒙骗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漆名柚子语气激烈:“谁会帮你们欺负冬树酱!冬树酱一定会来救我的!”她昂起头佯装得意,眼底却依然没有情绪,“我已经给冬树酱发过短信了!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被冬树酱大卸八块吧!哼!”   相当流于表面的浮夸表演,但凭借那张一看就不怎么可疑的脸,哄骗辅助监督就足够了。   这几天里,她只需要始终坚持‘冬树酱’会来救她就行。   谁想到这群人比她想的还怕梦间冬树,原以为要在这里耽搁几天才能被转移到东京高专内部的监狱,结果她只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就被绑缚住双手压入了东京高专的禁闭室。   漆名柚子:……   你们咒术师能不能偶尔也按照我的计划走一次。   黑暗、闭塞的狭小房间,四面墙壁上都贴满了恶心的符咒。角落处原有一盏昏黄的烛火,但在辅助监督离开后不久就熄灭了,只余下一片惹人厌烦的黑暗与死寂。她的双手被牢牢绑在椅背后,就连动弹一下都很麻烦,也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喝的,虽然她用不着但是好歹那也是活着的实感啊。   好讨厌。   漆名柚子曲起同样被绑缚但幸好没有被固定的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面。   为了防止暴露,不能靠制作武器消耗时间。   等到水无月眠去到另外世界,耳机里的单口相声也会消失不见。   她不想和系统聊天。   所以她就只能这样安静地、一动不动地,一直等到梦间冬树跑过来救她吗?   ……简直。   就像是已经死掉了一样。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她闭上了眼睛。   *   禅院甚尔已经抱着水无月眠站在了灰原雄的不远处。   系统之前告知水无月眠漆名柚子的请求,现在却提醒了她另外的一个消息:「检测到个体:漆名柚子、乙间轻响的理智值正在下降中,乙间轻响的理智值已经濒临临界点,请宿主迅速前去阻止。」   「……有谁踩了乙间的雷点吗?」   「大概是吧。」系统回答她的声音也不太确定,「我也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会生气。」   禅院甚尔眯着眼睛观察了灰原雄周边片刻,手指指向了一个地方:“在那边。”   水无月眠抬头看去,在薄弱处的位置被甚尔指出之后,她也突然可以看清那块奇异的空间碎面了,碎面上的光点处显示出正在与岸边露伴对峙的乙间轻响。   地点是……帮灰原雄特训的那个公园。   「将人物卡荆棘议会·风音千知绘的背景配合本世界世界观进行调整,作为扮演新身份投入现时间线。」   她只来得及对着系统说完这句话,禅院甚尔就已经带着她跨过了眼前的断面。   「是。开始确认人物卡·风音千知绘具体身份信息。」   —No.040—   【风音千知绘】   年龄:100+   身高:175cm   性别:女   职业:原·鬼杀队胧柱/现·鬼王   所属:原·鬼杀队/现·荆棘议会   力量:- 体质:- 体型:- 敏捷:- 外貌:- 智力:- 意志:- 教育:- 幸运:-   特殊能力【注】:   血鬼术:(未知)   血液诅咒:将被自己给予血的人类变成鬼,并能控制对方的能力,可无视距离随意读取鬼的思考,与其进行心灵交流。   突破限界:被日轮刀斩首也不会死亡。   完全拟态:可以自由地改变自己的外表、性别、气味等,只要是肉眼可见的东西都能完全将其变化的能力。   胧之呼吸:与上弦一黑死牟所使用的月之呼吸类似,特化了攻速与攻击范围的剑招,于是与黑死牟交战之后收获良多,对剑招进行了适当的改良。最后在鬼王身体素质的加成下,进一步特化了前三者。   「身份已确认。背景编入中——」   「风音千知绘,原鬼杀队胧柱,过去与鬼王鬼舞辻无惨决战时,被鬼王污染,与其进行意识争斗一直到失去自我与记忆,最终堕落为了只为污染他人而存在的病毒。后意识短暂清醒时自愿被蝴蝶香奈惠引至阳光下,坦然死去。现为荆棘议会第八席。」   「背景编入完成。」   「扮演开始时间设定:1999年。」   「扮演开始。」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风音千知绘静静立于未知地点的小巷之中,将双手交叠在小腹处,阖闭着双眸,笑容温和。正红色的和装拢着她纤细的身体,将正躁动着不安着的异常肢体通通掩于厚重严实的正装下。   「系统,为风音千知绘加一个限制设定。」   她和系统说话的语气,与水无月眠完全一致地柔和,就像是在有意识地模仿着对方。   ……虽然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因为死前想要继续为鬼杀队而战的执念,加入议会之后就变化成了需要特定对象注入「某个目标」才能展开行动的人偶。暂将目标输入者按重要程度依次设定为:水无月眠、漆名柚子、梦间冬树、禅院甚尔。具体目标暂时确定:拯救漆名柚子(小),夺取禅院家作为礼物(大)。」   「是。」   「不过达成目标的方法,就要靠风音千知绘自己的性格了吧。」   语闭,她优雅地转身面向狞笑着朝她围过来的混混们,缓缓睁开了氤氲着血色的眼眸。无慈悲的猎人眼神锁定了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弱小猎物,如同由猩红血液染就的红唇微微上挑,配上望去的眼神是在无声地蛊惑。   “虽然不应该对社会的渣滓抱有期待,但也至少希望你们能够入口。”   她抬袖掩唇轻笑:   “那么,我不客气了。”   从小巷中传出的短促惨叫是渣滓发出的最后呼救,紧接着,是细微的什么被撕裂的声音,是细微的怪物啃噬着什么的声音,囫囵地吞咽下什么的声音。   “多谢款待。”   风音千知绘款款离开了小巷。   ——   夜,八时。   为了防止自己的行为牵扯到孔时雨,梦间冬树选择……把他和惠一起拎到了自己买的房子,美名其曰要把生意伙伴好好地保护起来。   当然,有给他打包行李的时间。   梦间冬树的房子距离他家有些距离。坚定地否决梦间冬树带他们瞬间移动过去的提议,孔时雨从车库里开出了自己的车,还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个给惠准备的婴儿座椅,用看起来经历过无数次练习的娴熟动作将其安装在了后面的车座位上。   “哇——孔时雨未来一定是一个好爸爸!”梦间冬树为他鼓掌。   “闭嘴。”孔时雨冷漠脸,“我已经不想当爸爸了。”   “明明惠那么乖。”   “……我讨厌的是惠的那个爸爸。”   “哦,讨厌禅院甚尔啊。”梦间冬树点头,“完全可以理解。”   在冬树的指导下,孔时雨稳当地将车子停到了独栋宅邸自带的车库里。他原以为会空空如也的车库里却停了数辆豪车,据梦间冬树说是之前的委托人送的。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随便开,反正柚子酱出门有人接送,我也不需要车子。”   “可以吗?”   “嗯,没问题,钥匙在那边的架子上。”   两人说话的时候,惠就乖乖地抓着孔时雨的领口,靠在他的怀里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他们走到客厅时看到翘着三郎腿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的禅院甚尔,他懒散地伸手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孔时雨也友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用把惠往他亲爹怀里一塞的方式。   禅院甚尔:“……”   梦间冬树一脸淡然:“顾问已经回去了吗?”   禅院甚尔:“啊。”   “对于惠你有什么打算吗?”梦间冬树瞥了一眼敞开着的窗户,走过去准备关好,“在这边要继续带着他会很危险吧,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禅院甚尔与孔时雨同时转头看去,却发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拥有着魔性魅力的女性。她的脸并不会美到让人失神,只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感,些微的病态苍白反倒给她的容颜添色几分,让她哪怕只是简单地抿唇微笑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脆弱之美。   但两人同时发现,面对着面前的女性,梦间冬树竟然在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他们立即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八席。”梦间冬树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一点一点从喉咙里挤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晚上好,六席。”风音千知绘优雅地行礼,血色的眼眸微弯,“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并非您需要费神关注的事情,按照议会的互不干涉原则,我无法也无意与您为敌,自然也不会去动您重视的友人们,我今夜来访,只是为您带来一点小小的情报。”   “……你说。”   “漆名柚子小姐,似乎被关入了东京高专的禁闭室中。”她情真意切地蹙起眉,“那可是狭小、死寂,且无比黑暗,让人体会置身死亡之中的恐惧的……”她不忍心再说下去般叹息,“真希望漆名小姐能够撑到您正常实施救援计划的那一刻。”   “我知道了。”梦间冬树说,“你现在可以滚了,八席。”   “既然情报已经送到,请允许我就此告辞。”她优雅地向室内的所有人行礼,步伐款款地离开了窗边。   她离开后,梦间冬树迅速扯过客厅里的风扇,开到最大风力对着窗口一阵狂吹,然后才关好窗拉好窗帘,关掉风扇推回原本的位置。   “喂。”她凶巴巴地警告默默收回武器的两人,“你们记得千万离她远点……”她思索了一下该怎么形容风音千知绘的危险程度,“知道生化危机吗?想想里面那个丧尸,她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存在。”   “因为互不干涉原则,我不能直接向你们说明她的弱点,所以你们意会一下,她不能在白天出来。”   “害怕阳光?”禅院甚尔直接点出。   “我可没有这么说。”梦间冬树无辜地举起双手,“但她给出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柚子酱在极度接近死亡的环境里很脆弱,如果我们不快点过去救人,恐怕这个世界上又要多一个疯子了。”   她抖了抖:   “还是连我都想退避三舍的、能毁掉世界的那种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特殊能力引用自鬼舞辻无惨的百度百科。   *   柚子理论上是可以徒手捏核弹的(虽然会需要很多很多时间),自由想象一下她的破格程度。   数次被咒术师打乱计划的柚子。   柚子:我和咒术师这个群体犯冲(恨恨)   柚子:我不要负责洗脑加茂家了,谁喜欢谁拿去吧!(风音千知绘:那我就笑纳了)   柚子:我要去建立我的商业帝国!   柚子:咒术师就是狗屎!(娜娜明点了个赞)   未来的娜娜明:崭新的就职方向出现了!(不是 第44章 冬柚·其十四   漆名柚子讨厌狭小的黑暗, 讨厌到了憎恨的地步,憎恶到了恐惧的地步。   蜷缩在狭小箱内,在饥饿干渴黑暗死寂中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她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身边, 但她知道即便是明天比死亡先到来, 她也依然只能在这里等待着死亡与下一个明天。   她恐惧死亡, 恐惧着一切导致她死亡的因素, 所以她不会饥饿不会干渴, 但她依然会恐惧狭小的地方、恐惧黑暗、恐惧无声的死寂。这是水无月眠的意识也无法更改的、漆名柚子刻入身体浸入骨髓的死亡体验。在这种极限的环境下,漆名柚子便只是漆名柚子。   一般人在黑暗中能坚持七十二小时, 而漆名柚子的极限是在二十四小时, 伴随着无法逆转的精神崩坏。但奇妙的地方是, 她的精神崩坏不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累加,而是在二十四小时那个时限到来的一刻,整个精神像掉落到地面的玻璃珠一样,“咔嚓”地摔成满地碎片。   好累啊。   漆名柚子从自己的身体上汲取温度。   ……如果人类的身体能再更加脆弱一些,干脆点地死掉就好了。   但很快,她就连这种漫无边际的消极想法都失去了, 她的大脑已经在应激反应下开始停止转动, 不想思考也无力思考, 只想沉没在这片空洞的死亡中。   不知过了多久, 清凉的什么温柔地吹拂过脸颊。   ——封闭的箱子里起了风。   漆名柚子迟钝而茫然地抬起头,望向了微风拂来的方向。停止了转动的大脑无法理解起风了的含义,但心情却已然自觉地雀跃起来。冰冷的身体也慢慢回暖,让僵硬的躯体缓缓舒展开来。   她终于恢复了思考。   在这里起风只代表着两种情况,一种是这里与外界开始有了明显的连通,于是空气开始流动。而另一种就是这个禁闭室内产生了温差, 并且是差距大到一定程度的温差。   “……冬树。”她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   右上角的摄像头静静记录着这一切。   房间内的温度在以明显的速度下降,她的身体却仍然温暖得不像话。侵入室内的冰无声地在墙壁上缓慢蔓延,隔着墙壁的两人都以非同常人的耐心等待着那个时机的到来。   “嘎哒。”   蔓延的冰终于于天花板集聚,妥帖地将全部符咒都覆盖住。梦间冬树一翻手腕,入侵的寒冰化作蕴含着咒力的青蓝色超高温火焰,在一瞬间点燃了所有的符咒,也点亮了漆名柚子的眼眸。紧接着禁闭室的墙壁被长镰用力的一击贯穿,隔着簌簌掉下的墙壁粉末,漆名柚子与梦间冬树对上了视线。   “找到了找到了。”梦间冬树劈开了她的牢笼,斩断了她身上施加的束缚,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呦西,看起来冬树这次也有及时地赶到,没事吧?”   漆名柚子所在的这个禁闭室与其他的禁闭室不同,因为确认漆名柚子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那些符咒并不是常见的用于让里面的人出不去,而是用于让外面的人没有媒介就进不来。   这导致她虽然早就赶到了这里,但还是不得不耐心地操纵着寒冰从外部寻找着房间微小的空隙,尽量从房间的每一个空隙进行侵入,让冰一点点覆盖内部的那些符咒。   不能太快,会被发现;也不能太慢,柚子酱会受不了。   强压着不悦与烦躁的凛冬王女,为了拯救友人以还是年少时练习魔术才有的耐心继续努力着,掐住那个决定一切的时机,简单粗暴地将冰转化为高温的咒火,无视了此举会不会暴露自己隐藏的手段。障碍消失后她果决地用长镰劈开了囚禁友人的牢笼。   她笑着向友人伸出手。   “……我动不了了。”友人抱怨着撒娇着把手搭在了她的手心,“背我走啦。”   “才不要。”梦间冬树抄起漆名柚子的背部和腿弯,将她整只一起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闷闷道,“才不要听柚子的话,下次也绝对不要听了。”   漆名柚子没有说话,只是像小狗狗一样偏头,靠近她的衣服仔细地嗅了嗅,贴着冬树的耳朵用监控捕捉不到的声音:“……身上有陌生的味道,冬树在救我之前果然先去当坏孩子了吧。”   “对不起嘛。”梦间冬树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漆名柚子好像哼了一声。   梦间冬树带着漆名柚子往高专外面走去。她罕见地没有穿高跟鞋,皮靴踩在地上悄无声息。两人如幽灵般轻易地飘过学校内所有的建筑物,在巡逻的咒术师面前招摇过市,甚至看到不错的风景还会颇有闲情逸致地停下来观赏片刻。   “柚子酱。”走到空旷训练场的时候,梦间冬树道,“你不要再牵扯进咒术师的事情了。”   她本以为会听到拒绝的答复,漆名柚子却从容地回答她:“好。”   两人横穿过训练场,走到了某座桥上,流水裹挟着青绿的树叶顺流而下。河中圆润的石块、潺潺的流水与岸边的树叶正在嘈杂地互相对话着,喧闹的环境掩盖了谁轻而迅速的道谢,也掩盖了梦间冬树发动瞬移术式时带起的潺潺流水声。   梦间冬树将松懈下来后就陷入熟睡的漆名柚子放到床上,为她解开麻花辫整理刘海,再替她掖上被子。   “晚安。”   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祝你有个好梦。”   她的术式可以欺骗过人类的眼睛,却无法欺骗机器,监控影像已经诚实地将一切记录,不知道那群咒术师会怎么理解自己留下的礼物?   梦间冬树露出捉摸不定的笑容。   *   三日后。   五条悟的视线扫过觥筹交错的宴会。   这次由加茂家举办的晚宴,时间挑得十分微妙。禅院家于安提罗拉拍卖会上拍得咒具,为护送其回到禅院家出动了族中诸多咒术师,后又留下大部分当诱饵与夺取咒具的人苦战,咒具却早就悄无声息地送回了士家。虽然保住了咒具,但短时间内禅院家也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   而五条家……凛冬王女梦间冬树闯入五条家大开杀戒的事情不是秘密。   唯有加茂家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还有闲暇开个晚宴美名其曰为大家介绍一下觉醒了家族术式的嫡子,加茂家未来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五条悟瞥向了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继承人。他穿着纹有家徽的正装和服,用青色的丝带将柔顺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束,看似温雅的笑容背后是趋近于冷漠的礼仪性,眼中流淌着血液一般的暗红色幽光。   这家伙是叫什么来着——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名字。   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倘若不是有传闻称凛冬王女可能今天跑来加茂家捣乱,他根本就没兴趣在这种无聊的垃圾宴会呆上那么久。而现在晚宴都要结束了,捣乱者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五条悟也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他无视五条家下人的阻拦直接离开了晚宴的正厅,六眼敏锐地捕捉到有个小男孩也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那张面容与加茂家士有几分相似,但和服的领口和袖边上印着荆棘状的花纹。那种花纹与凛冬王女锁骨上的纹身略有相似,但是只要仔细比较就会发现两者完全不同,只是都使用了荆棘的元素而已。   单凭这点相似还无法留住五条悟,他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加茂家。   另一边,身穿荆棘纹和服的加茂宪纪在北屋前停了下来。   这原是给加茂家士正室所居住的房屋,无论屋外的景色还是屋内的陈设都选用了最能代表加茂家的风格。   但自从前几日深夜,加茂家士突然从外边迎回一位美丽的女性之后,正室夫人就被迫从这里搬了出去。哭哭啼啼的夫人与暴怒的加茂家长老在与家士密谈之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毫无怨言地接受了那位女性入住北屋的现实,还询问她需不需要对北屋进行设计和改造。   女性温柔地拒绝了他们,并且说:“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就已经非常感谢了。”   以上一切,都源自于加茂宪纪曾经的道听途说。那时候因为女性白日里不喜欢出门,所以究竟有没有这位女性都存疑。确定女性真的存在,是在加茂家士将他招到召集面前,冰冷地通知:“嫡子觉醒了家族术式,你已经不是加茂家的继承人了。”的那一天。   「赤血操术」确实是有价值的术式,但在嫡子也掌握了的现在,加茂宪纪这个出自侧室的存在就失去了原本独一无二的价值。   他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是不甘地在这里死去,或是成为家族中的影子咒术师,一辈子活在不见光的地方。这是重视着血脉的加茂家给予他的最后仁慈。   他从小被周围的人教导着构筑出的世界观几近崩塌。   而这时,有一个温柔的女声道:“非常冒昧打扰家士您的谈话。”从连通着家士居所与北屋的廊中走来的女性向他露出抱歉的微笑,然后向家士招招手,语气不容置喙,“出来说吧,不要吓到这孩子。”   加茂宪纪注意到女性虽然摆出着这样的语气,说话时选用的却都是敬词。家士用一种顺从的态度跟着女性走出了房间,两人在外边轻声交谈一会,女性走进来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向北屋。   “我是风音千知绘。”她的声音比拂过脸颊的风更轻缓而温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加茂宪纪。”   “宪纪。”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眉眼弯弯,“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嗯、嗯。”   抵达北屋后不久,加茂宪纪看到一脸紧张和拘束的母亲被带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向着风音千知绘行礼。从两人的交谈中,他得知是风音千知绘大人要求将母亲带到这来居住,不过因为母亲侧室的身份,只能以侍女的身份留在这里。   “小孩子还是需要母亲照顾的吧。”千知绘大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至于身份问题,我稍微地去向家士抱怨一下就好。”   母亲紧紧地抱住他,流着泪不断地向千知绘大人道谢。   千知绘大人似乎不擅长对付他人的眼泪,只能无奈而苦恼地微笑着。   ——入住北屋的女性名叫风音千知绘,是无比温柔、无比美丽的,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加茂宪纪抚摸着衣袖上的荆棘纹路,在门口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确认打扮完美不会失礼后才轻轻推开北屋中风音千知绘的房门。   “欢迎回来,宪纪。”黑发血瞳的千知绘大人含笑招手,“宴会有趣吗?”   “很有趣。”他露出笑容,快步靠近了千知绘,在她的下首坐下,和她讲起了宴会上的事情,还特意提起那位五条家六眼离场引起的骚动。   虽然已经通过加茂家嫡子的视野知晓了晚宴上的事情,风音千知绘还是非常认真(至少表面上非常认真)地倾听着加茂宪纪的叙述,时不时微笑着点头,追问几句让他说得更加开心一些。   但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就飘远。   风音千知绘入住加茂家,实际上是个意外。   她的第一个目标其实是随便找一个诅咒师集团掌控,为此她稍稍做了些准备,给与了几个顺眼的人自己的少量血液。这些人中最有天赋的一位获得力量之后招惹到了加茂家的嫡子,并且还使用血鬼术将他打败。嫡子不甘的面孔映入她的视线,她在其中捕捉到了对力量的渴望。   ……看来会成为不错的棋子。   于是她控制着那个鬼,向嫡子透露了鬼王风音千知绘的存在。不出她所料,嫡子开始狂热地追逐着她,请求她赐予他力量,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那么,就把加茂家送给我吧。”她温柔地说。   嫡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同意了这个口头的约定。于是风音千知绘如约给予了他血液和力量,将他变成了自己的仆从。血鬼术与嫡子拥有的咒力相结合,异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力量,本质与术式相似,又有着些许微妙的不同之处。   表现形式倒是近似于加茂家的「赤血操术」,也是这一点让嫡子欣喜若狂。   ……真是搞不懂,明明都变成了以人类的血肉为食无法行走于阳光下的非人存在,却还在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喜悦,人类这种生物真是令她难以理解。   “请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她只是柔声提醒了一句。   对方立刻道:“关于这点我有一个提案。”在他眼中燃烧的是恼人的野心,“我想您应该不需要一个只能出没于黑夜之中的加茂家吧。”   风音千知绘早在对方开口之前,就已经读取了他内心的想法,对这种粗糙的计划不置可否。御三家这块大蛋糕早就被提前分好了,五条家归梦间冬树,禅院家归水无月眠,这两块小蛋糕她不可能去动,能被她夺取的只有漆名柚子被分到的、名为加茂家的小蛋糕。   她只是想要拥有一块蛋糕而已,至于这块蛋糕落到她手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倒也不是非常在意。所以风音千知绘只是对嫡子露出鼓励的笑容,就翩然离开了这里。   嫡子回到加茂家,向家士展示了「血鬼术·赤血操术」,同时在风音千知绘的默许下,透露出了疑似能够赋予别人加茂家血脉才能使用的家族术式的神秘女性的存在。   风音千知绘顺理成章被家士迎回了加茂家,当着长老的面说明了被赋予力量者会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以及无法行走于阳光下的弊端之后,按照他们的要求转化了一个加茂家低贱血脉的咒术师。他同样觉醒了「血鬼术·赤血操术」。   “这样的异常体质并非不能改变。”风音千知绘温柔地说,眼眸扫过周围的人们,“但是我需要一点研究的时间与资金。”   本来盘算着该怎么囚禁风音千知绘为他们所用的人都因为那一眼而晕乎乎地舍弃掉了原本的想法,转而将她恭恭敬敬地当做神明一样供起来,要钱给钱要材料给材料要人给人。   恶鬼在加茂家的阴影中滋生,维持理智的就留下,失去理智的就抹杀。   渴望力量的人终究会被力量吞噬。   风音千知绘已经看到了加茂家的未来。   加茂宪纪一直到讲完了宴会上所有可讲的事情,才恋恋不舍地低着头向风音千知绘告辞:“千知绘大人,明天见。”   “嗯,宪纪,明天见。”千知绘的脸上依然是温柔到极致的浅笑,“代我向杏子夫人问好。”   加茂宪纪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踏入杏子的房门,风音千知绘才站起来,走向墙壁后直接通向长老院的暗道。暗道建设的原意是为了方便她去报告实验效果,此刻也变相地方便了她的狩猎。   今日留守长老院的,是守旧派的代表之一。   她从后方环住这位总向她投来色眯眯视线的老人,搭在他颈侧的白嫩指尖狠狠地捅入了他的颈动脉中,注入了自己的一滴血。   甜香在室内弥漫,鼓动着新诞生的鬼对人类血肉的渴望。   “您的眼神,让我觉得恶心。”她温柔地在老人耳侧低语,“但是我原谅您。”   顽固的老船员总会随着旧船倾覆于历史,只有年轻的生命有资格乘坐方舟开创新的未来。   “为我创造更多的价值吧,在您倾覆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漆名柚子:加茂家就拜托你了。   风音千知绘:好(笑)   漆名柚子:……那个,总之,悠着点。   风音千知绘:我一直是个有分寸的好人哦(真诚   漆名柚子:……   漆名柚子:(先打造几把日轮刀备用吧) 第45章 冬柚·其十五   风音千知绘在加茂家如蜘蛛一般筑巢的时候, 漆名柚子又制作了几把武器或卖或送。在狂信徒天川里倾尽一切的帮助下,她已经掌握了安提罗拉酒吧,正向着更大的交易市场发出挑战。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保镖。”柚子瞄向禅院甚尔,巧妙地发出暗示, “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和更多的钱了。”   “真可惜, 我的这个月已经被王女殿下包下了。”禅院甚尔懒洋洋地看着赌马节目, “如果想调用我可以向她去申请。”他想到了什么, “我之前不是给你送了一个诅咒师集团吗?他们的实力还算勉勉强强, 现在不是正好给你派的上用场。”   “什么诅咒师集团?”柚子满脸茫然,“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们了。”甚尔友好地掰掰手指, “如果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联系你, 我可以给你一个特价售后服务, 看在是售后服务的份上给你打八折。”   “联系方式……”柚子歪着头想了好久,才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伤痕累累的手机,“啊啊,怪不得这个东西之前老是会响,怎么砸都还在响,太打扰我的工作我就把它往门外扔了。”   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诶嘿w”   最近(被迫)没有工作, 只好无所事事在家里看报纸的孔时雨转头看漆名柚子的眼神相当微妙。   他友好地建议:“如果需要保镖的话, 我这里可以介绍几个可靠的诅咒师。”   柚子不熟练地给手机开机:“那就拜托了, 有具体资料吗?我这里包三餐和医疗费, 可以和凛冬王女还有天与暴君亲密接触,不管能不能通过考核我都可以给一把艺术性武器当小赠品。”   孔时雨:“……虽然也没什么错,但是和医疗费还有考核联系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漆名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我想拜托两位帮我考核啊。”   孔时雨:“……”   他冷静地重新估计了一下护卫难度,毫不犹豫地把它提到了最高的那一阶。   “唔,这个手机是不是坏掉了。”柚子按了半天开机键,都没见已经碎开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只能苦恼地把手机凑到孔时雨面前,“孔时雨大叔帮我看看帮我看看。”   手机放到面前,其上伤痕证明了它遭到了多么无手机道的虐待。   孔时雨经过仔细地观察,还拆开来研究了一下,有些惊讶地做出判断:“只是没电了,充一下电就好。”   “充电……”漆名柚子又陷入了对充电器在哪里的思考,最后放弃思考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剑刃弯弯曲曲的浅青色短剑,研究着充电口改变了短剑剑尖的形状,插进去然后询问孔时雨,“要多少电?”   孔时雨:“……”   他现在看漆名柚子的眼神就像看地主家的傻女儿,反复确认她的确是来真的之后,放弃纠正她的想法,直接拿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别这样,会坏。”   漆名柚子:“?”   孔时雨从包里拿出了备用的充电线,为她给手机充到了能开机的程度。手机开机之后,就被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短信卡到死机,孔时雨不得不再重新开机了一遍,眼疾手快地在再次卡死之前挂断了打来的电话。然后清理起发来的短信,把没什么意义的信息全部删掉,做了自我介绍的短信就存下名字职位和号码。   他叼着顾虑到柚子没点的烟,娴熟地为她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漆名柚子乖乖坐在一边看着他操作,时不时就会发出夸张的“哇”声。   将全部的信息处理完,孔时雨把手机调到拨号界面,在上面打下了一个号码,把手机递给了漆名柚子:“这是禅院送你的诅咒师集团前任首领现代理首领的电话。”   禅院甚尔:“……不要那么叫我。”   漆名柚子一把抓住了孔时雨的手:“孔时雨大叔,要来当我的秘书吗?”   孔时雨:“?”   他以一种成年人的温柔与稳重拒绝了这份送到面前的offer,面前的初中生小姑娘向他强调了这份邀请永远都有效之后,就去书房和代理首领进行机密通话,不知道过程如何反正结果是代理首领带着一群人高马大的诅咒师入住这个独栋宅邸里。   他们除了陪着漆名柚子出门,就是时不时被没有工作时的天与暴君按在地上摩擦——还是付费挨打的那种,凛冬王女闲暇时也会加入,美名其曰锻炼他们对寒冷的抗性。他们被摩擦的时候,漆名柚子就坐在一边,喝着柠檬水吹着电风扇,听着站在旁边的天川里的报告,漫不经心地数数存折上的数字后面有几个零。   无视外界因为梦间冬树掀起的风波,真可谓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最近你们注意一下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按着保镖们在地上摩擦的中场休息,梦间冬树嫌弃地皱着脸擦着头发上化开的冰水,“如果发现了那种人也不要惊动,如果对方来和你们搭话,就回来告诉我——我是说禅院和柚子,孔时雨大叔你遇到了就加油加油,尽量别死在那人手里吧。”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那群诅咒师保镖,看来不是需要向他们保密的事情。   孔时雨:“……?”   梦间冬树惋惜:“没办法,孔时雨大叔太弱了啊。”   漆名柚子面露同情:“孔时雨大叔,你要不还是和我一起行动吧。”   孔时雨扶额:“……不要再让我更后悔当时居然放你进了我家的门啊。”   梦间冬树笑吟吟地:“对不起~”   禅院甚尔:“嗤。”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毫不在意地扔给了梦间冬树,“喏,你要的东西,不过它不在你说的位置,我就在附近找了一下,从一只特级咒灵的身体里扒出来的。扒出来的东西上没有贴封印的符纸,大概是个明目张胆的陷阱。”   “唔,现在还不知道有人在和他作对的话,那就太愚蠢了。”梦间冬树无所谓地接过小盒子,打开后检查了一下禅院甚尔缠绕符纸的完整程度,“大概是想顺藤摸瓜找出妨碍他的人吧,不过放心,今天他抽不出空的。”   “他?”   “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梦间冬树无奈地摊摊手,“但是他现在会对加茂家的暗流更感兴趣吧。虽说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五条家在她眼里确实归我的庇护,禅院家直接归顾问庇护,御三家里只有加茂家属于无人庇护的状态,风音千知绘一定会盯上的。说到底主要是柚子酱太弱了根本对她造不成牵制。”   孔时雨下意识瞄了一眼禅院甚尔,原本一听禅院家就会炸毛的黑豹此时却像被顺了毛一般,脸上甚至还陷入回忆露出心情不错的笑容。   你在禅院家究竟还有哪门子的不错回忆啊,还是你听到顾问就连禅院家都不管了。   他联想到之前梦间冬树‘雪洗’五条家的理由。   好像就是五条家的六眼,拐了他们这里团宠的猫猫。   ——所以那只狠狠牵动着四位大佬心神的猫猫顾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漆名柚子瞪冬树:“提前声明,我也对加茂家不感兴趣,而且我目前为止也还不想和风音千知绘对上,与其和她为了加茂家争来争去,不如打造几把日轮刀备用。”   “总之——”梦间冬树无视她的发言拉长语调,“我怀疑他们两个有合作的可能性,不,只要缝合线不把主意打到顾问身上,他们就一定会合作吧,就算是暂时的合作也是合作,所以必须要削弱对方手里的力量,增加更多我们手里的底牌才行。”   “铛铛铛铛。”她摇了摇手里的小盒子,“这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哒!”   正在加茂家微笑着和某个古怪的入侵者打太极的风音千知绘:突然就有种不太好的被坑预感。   “哦,好棒哦,所以这是什么。”漆名柚子棒读。   “特级咒物,千年前大名鼎鼎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禅院甚尔说,“两面宿傩一共有四只手合计二十根手指,现在这里的是第十九根,还有一根暂时不知下落,但应该也很快就能收集到。”   “不用去收集啦。”梦间冬树不知从哪里抽出个小盒子,将它举到面前遮住自己的眼睛,“这是最后一根,是我以前找老熟人给柚子要的伴手礼。”   “……真的不是抢过来的吗。”漆名柚子小声嘟囔,“我才不要,听起来就很危……”   梦间冬树将‘伴手礼’递到漆名柚子面前:“这可是没有人能破坏的咒物,柚子酱真的不想试试看吗?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现在就摆在你面前,真的不试试能不能做出打破它的矛吗?”   漆名柚子瞬间接过‘伴手礼’:“啊、那就试试看吧。”   梦间冬树:“嗯嗯!顺便一提这是我从那个缝合线身上用一张小纸条置换过来的哦。小纸条上端端正正地用柚子酱你的字迹写着:正好想不到拿什么给好朋友当伴手礼,谢谢你好心人~”   漆名柚子淡然:“没事,我的字迹不会流出去的。”   孔时雨:不,这个是重点吗?   他试图挽回一下两面宿傩的牌面:“诅咒之王不好利用吧。”   正准备去密室里放第十九根手指的梦间冬树歪歪头,语气意味深长:“没有哦,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两面宿傩更好利用的东西——前提是配合另一个秘密武器,不过后者现在还稍微有些麻烦,需要把拿取的时间延后一些。”   她翩翩然去密室了。   孔时雨一头雾水。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站起来,也跟着她离开。   这个宅邸的密室位于楼梯间的拐角,那边的建筑本身有些问题,设计师为了让楼梯间更美观,巧妙地用扶手和装饰物空出一个三角形的夹缝空间,只要扒开放置恰当的绿植与绿植下的托板,露出的空间大小正好可以容纳梦间冬树的幼女体型。   三角空间的两边是雪白的墙壁,底边则是楼梯的实心下部。楼梯下现在被人为地割出了十九个空缺处,其中十八个都已经有了内容物。梦间冬树把小盒子往最后一个空缺处一插,小盒子严丝合缝地卡进了空缺,漆木色的外表与漆木色的楼梯巧妙地融为一体。   禅院甚尔站在楼梯平台帮她搬着绿植,冷不丁问:“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毁灭掉的世界没什么好说的。”梦间冬树丝毫不意外他能猜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娴熟地边加固整体封印边回答他,“真要我向你说点什么的话,只有孔时雨是我的中介,惠和津美纪被孔时雨交给我养了。津美纪是你入赘的伏黑家的女儿,当然这一点是我依据这个世界你和孔时雨的情况猜的。”   “……不是禅院家养吗?”   “我怎么知道。”梦间冬树撇撇嘴,“你这家伙的想法我可琢磨不透。”   禅院甚尔挑了挑眉。   “孔时雨在把惠交给我之后不久就突然失踪了,我没能找到他。他失踪前只是拜托我养着这两个小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讲。惠又受到的刺激过大,记忆模模糊糊的,我问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拼命地对津美纪喊‘津美纪、津美纪’。”   “所以我干脆默认惠是孔时雨的孩子了,还一度好奇这孩子为什么和孔时雨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后来干脆默认惠长得像妈妈了。”她漫不经心地说,“惠有没有被禅院家养过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实知道惠被禅院家盯上了,一群蚊子天天在我附近嗡嗡乱叫,让我把他还给禅院家。”   “我还以为是惠的妈妈是禅院家的在逃大小姐,谁想生出的孩子直接继承家族术式,现在哭着喊着求着大小姐的孩子回归家族呢。”   她嫌弃脸:   “原来在逃大小姐是你啊,切。”   禅院甚尔:“……”他已经很习惯无视掉梦间冬树的嫌弃了,冷静地分析道,“那个津美纪就算了,如果没有我的首肯,孔时雨不可能主动把惠交给你。……这就证明当时的我认为你是唯一的选择吧。”   “大概吧。”梦间冬树扯扯嘴角,“唯一的选择,听起来好恶心。”   禅院甚尔不理她继续推测:“惠有天赋,他在禅院家会得到很好的对待,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放弃禅院家把惠交给你,一定是有什么不符合禅院家意愿的事情发生了,井且这件事情与惠有深度关联。而且这种关联会让禅院家即便舍弃惠的天赋,也必须舍弃掉惠。”   “孔时雨将惠交给你,你出手抹除掉了这种关联,得知消息的禅院家再次上门问你要人。也就是说,这种关联可以由你抹除。只要你现在没有再向我隐藏着其他的什么能力,那么能同时达成惠遭到禅院家厌弃,以及你的术式对之有效这两个条件的情况……”   再联系到之前的那句‘孔时雨在把惠交给我之后不久就突然失踪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津美纪死去,井且成为了咒灵。”禅院甚尔笃定地说,“是惠诅咒了津美纪。”   梦间冬树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抬头看向禅院甚尔。   “但光凭你术式的可能性,还不够我做出能将惠托付给你这样的判断。”禅院甚尔低头对上她冰冷的视线,吐出自己最后的判断,“你身边还有类似的先例,是你养在那个村子里的两个女孩子吗?”   “够了,禅院甚尔。不要再挑战我的理智了。”   梦间冬树微笑着冷声道。   “体谅一下我吧,想要忍住不把你杀掉,是很辛苦的。”   感受到她的威胁,禅院甚尔脸上的笑容却不变,看来他是不想轻易绕开这个话题了。   梦间冬树的笑容则慢慢扩大。   “——你们在干什么?”漆名柚子的嗓音从楼梯下方响起,“我接下来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面,你们两个都滚过来给我当保镖。”   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顿时和缓。   梦间冬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漆名柚子的身边,仗着现在的幼女身躯抱着她的脖子蹭脸颊:“真是的,柚子酱好任性~!”   禅院甚尔靠着楼梯扶手:“给足够的报酬我就没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vv:爹咪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我:草,冬树不放咒灵5真不一定能打得过爹咪(?   vv:仔细想想确实,冬树前世怎么登上巅峰的,赌一波偷了脑花的家(指虎杖和宿傩,以及那群特级咒灵),身负咒灵5+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真的没人打得过她。   我:xs   青梅:我想看梦间冬树前世!   我:草,我和vv脑的梦间冬树前世,都可以拿来写篇小说了,主要成员灵魂挚友咒灵五条悟,相爱相杀杰哥,暗处协助者???,阴间友情虎杖,养成文学惠惠子/??,真·火葬场大爷,求(占领冬树身体)而不得脑花等等等等。   vv:(笑)   我:然后因为剧情过长不予赘述,请各位自行脑补。   vv:(不笑了)   其他人:草!!! 第46章 冬柚·其十六   漆名柚子所说的会议, 是指某场指定要她参加的会议。   “一般来说,这种麻烦的会议只需要天川代我出席就可以了。”漆名柚子坐在车后座上,旁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梦间冬树和禅院甚尔两个保镖,“但与之前不同, 这次的会议有咒术界高层参与, 也就是说我需要能够震慑高层的保镖。”   漆名柚子合上手里的报表:“不然会很麻烦。”   天川里将车停在开会的古式宅邸前, 下车恭敬地为后排的三人打开了车门。梦间冬树下车之后就向漆名柚子伸出了手, 准备引着她下车。禅院甚尔则自顾自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自己走了下去。   还穿着运动服的漆名柚子搭着梦间冬树的手下车,三人随意的着装立刻获得了某些侍从的皱眉。但碍于天川里那张脸, 没有人敢对他们提出异议。   “麻烦各位了。”   跨进大门内的那一刻, 三人都听到了漆名柚子放轻的声音。   “今天要解决的人和事情, 可都多得很呢。”   她的视线扫向宅邸内半掩着的门扉。   似有所察地,随着加茂家主一起坐在室内等待着他们到来的风音千知绘抬起头,血色的眼眸不偏不倚地透过格扇的透明格眼落在漆名柚子身上,正巧对上她扫过来的视线。视线相接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又被两人默契而从容地移开。   风音千知绘再度低下头,习惯性上扬的唇角更多了几分真切的温柔。   “千知绘大人, 现在的心情很好吗?”坐在她身边的加茂宪纪小声地询问。   他很少能在公共场合看到千知绘大人的笑容, 或者说蕴含着真实意味的那种笑容。千知绘大人脸上基本只有微笑这一种表情, 但是微笑与微笑之间有着极其微妙的差别。他在千知绘大人身边才待了半个月不到, 但已经对辨认她的表情有了几分心得体会。   “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风音千知绘稍微弯下腰,同样小声地回答他,“虽然久闻大名,但真实见面还是第一次啊,《贪婪的傲慢》漆名柚子。”最后的名字被她模糊了过去。   “贪婪的……什么?”   风音千知绘却没有再度回答他,只是直起腰恢复了那种淡然的微笑表情。   加茂宪纪心中很不解, 但也低下头不再说话。   虽然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轻而模糊,在场的人却也不是普通人,自然能够把内容听个七七八八。但比起对话的内容更重要的是声音来源,重视礼仪仅次于禅院的加茂居然没有对两个人的对话提出训斥,这让其他人视线都惊讶地瞥过去。   风音千知绘将他们的视线一个个还以微笑,眼角胭脂的嫣红如同雀鸟绒绒的尾翼,轻轻拂过少年人的心尖。不少人脸红心跳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也有不少人频频往她看去。   加茂家主和加茂家嫡子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挡住了部分动不动就投向她的视线,也说明了加茂家对风音千知绘的态度。并且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的后悔,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把人带出来。   ……诱导他们把自己带出来真是太好了。   风音千知绘用折扇挡着自己半脸漫不经心地想。   已经确定了漆名柚子的想法,那么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让风音千知绘这个名字本身——成为恐惧的来源呢?   至于漆名柚子刚刚那个「你悠着点我可不想成为当主去建一个鬼杀队」的抱怨眼神,就直接无视掉好了。   刚刚想到漆名柚子,天川里就推开了半掩着的门扉,将漆名柚子引进了房间空出的那个主位上,自己则站立着随侍在旁边。天与暴君与凛冬王女跟在二人身后,前者笑容慵懒闲散,后者笑容温和礼貌,动作却是如出一辙的轻松适意。   在场其他人都因为凛冬王女的入场噤若寒蝉,就怕不小心得罪这位喜怒无常的王女殿下,被她当做什么大型有害垃圾直接冰冻清理掉。   漆名柚子手指搭塔微笑着环顾四周:   “那么,各位邀请我过来,是为了对我说什么呢?”   凛冬王女在她旁侧轻松地微笑着。众人看看梦间冬树,再看看那张随着凛冬王女闯入东京高专一事在咒术师界扬名的脸蛋,统一开始胃疼。威逼利诱方案被迫消失,其余的备用方案也消失了一大半。   ——这不是只剩下友好协商甚至讨好了吗?   在这种胃疼感中,他们开始了会议。   风音千知绘优雅地捧着茶杯,听着他们为一些蝇头小利唇枪舌剑,仿佛说赢了就是能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一大块肉的成功。漆名柚子与她一样安静地凝视着他们,虽然她坐在这里最明显的主位,但存在感却远远不及只是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玩手指的梦间冬树。   就连天与暴君的存在感都被梦间冬树压制了下去。   她天生就是人群的中心,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自己的独特的魅力,彰显自己的存在。   而漆名柚子就这样隐藏在她的背后,用那种冷淡而通透的眼神傲慢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将他们毕露的丑陋姿态尽收眼底,冷静地思考着如何给那些人致命一击。   在不知道谁提到了咒具货源与材料问题的时候,漆名柚子突然轻轻拍了一下手。   凛冬王女十指交错,天与暴君五指虚握。   风音千知绘轻轻吐出一口气,认识到这场戏已经演至终局。   胜者执棋浅笑着:   ——将军。   等到漆名柚子得到满意的结果带着随从离去,风音千知绘才轻轻地放下了茶杯,茶杯底座与托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唤醒了其他人的意识,窃窃私语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刚刚怎么回事……”   “那个就是漆名柚子吗……”   “……”   “在厚重的雨云下,即便是皓月的光辉也会被轻易遮掩。”风音千知绘放轻声,“但只要雨云散去,天空中最为明亮的仍然只会是那轮皓月。”   只要她愿意散发自己的光辉,就没有人能夺去那些属于她的视线。   加茂家安静地闭着嘴,不去打扰风音千知绘的雅兴。   她温婉地将从簪中散落下的部分发丝拢到耳后,转头看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我们先离开吧。”她明明用着谦卑的敬词,却说着命令式的话语。   加茂家没有人对她提出异议,家主站起来为他们的提前离去向其他人致歉,用行动表明了家族对风音千知绘的无限包容,带来的仆从们打伞的打伞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殷勤地领着风音千知绘离开。   刚想说什么的人就对上了风音千知绘歉意的笑容,与那在胭脂的殷红衬托下,更显病态苍白的颊侧。那是仿佛冰裂纹的瓷器一般,脆弱易折的美丽。   顿时所有的火气都被堵了回去,甚至连声让加茂家主带她回去好好休息,还有人向熟识的加茂家人打听风音千知绘的来历,却没有注意那些加茂家人下意识流露出的挑剔与不悦的神情。   他们压抑住信仰被人觊觎而产生的负面情感,微笑着介绍起风音千知绘来。   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同伴」,让我们共同去推翻这个腐朽的世界。   ——让我们将千知绘大人的辉光带给更多的人。   *   “……已经多少人了?”梦间冬树回到车上之后,就皱着眉头向漆名柚子确定,“那家伙怎么弄得那个会议厅里都是鬼的臭味。”   “加茂家恐怕都快沦陷了吧。”漆名柚子曲着手指数道,“至少家主和继承人都已经是鬼了,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倒是幸免于难。”   “啧。”梦间冬树抱胸,“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那家伙安分一些。”   “无所谓吧。”漆名柚子慢吞吞地说,“她的血液有限,能制造的鬼也有限。只要她一日不越过咒术师的立场去伤害「无辜」的普通人,你也就一日没有去阻止她行为的立场,只能提前准备好制约她的方法。”   梦间冬树只能保持沉默。   感觉自己被踢出了群聊的禅院甚尔:“?”   他直接问:   “鬼是什么?”   漆名柚子看了禅院甚尔一眼,思索片刻然后对他道:“你可以将鬼理解为害怕太阳的丧尸,除了把他们放到太阳底下晒死之外,只有用专门的日轮刀砍下头颅才可以杀死他们——不过普通的鬼没有丧尸病毒的传染性,只有风音千知绘的血才能把人变成鬼。而因为这个特性,只要杀死风音千知绘就可以杀掉所有的鬼。”   但这点也代表着,不能轻易杀死风音千知绘。   “麻烦的是,她的存在不仅有传染性,能够策使麾下的鬼为她而战,她本身的战斗力也非常高。她在成为现在的鬼王前,曾经是一个为了杀掉世界上所有的鬼,加入了杀鬼组织拼命努力的剑术天才。结果最后决战反而冲得太前面直接被鬼王注入全部的血液,与队友没有牵绊没办法维持人性,直接失去了记忆开始作为鬼王活动。”   漆名柚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实在是太可笑了。”梦间冬树翻了个白眼,“这种死法真的太讽刺了,因为执着于鬼反而轻视了羁绊,这份轻视让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恶鬼。幸好曾经送队友当生日礼物的花簪唤回了她最后的一丝意识,让她自愿消散在阳光下面,不然她大概今天还在这片大地上徘徊,不断制造着鬼吧。”   漆名柚子问:“鬼和咒灵有可能打起来吗?”   梦间冬树立刻陷入沉思:“……这倒是个好问题,我们要不要也试试日轮刀和呼吸法会不会对咒灵生效?”   漆名柚子:“唔,我觉得可以试试。”   禅院甚尔直接打断她们的思考:“等等,风音千知绘是这个世界的人?”   “是啊。”漆名柚子点头,“风音千知绘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目前可最多能迎接三个入侵者,而入侵的名额已经被我、冬树还有顾问占完了,想再派来新成员的话,就只能是原本就属于这里的人了……我们难道没有说过吗?”   “你们没有说过。”禅院甚尔否认。   “啊,那现在说过了。”梦间冬树无所谓地挥挥手,显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不用回忆有没有学过鬼这种东西啦,就和咒术师和普通人历史不同一样,杀鬼人组织和咒术师也有着两份不同的历史。你仔细想想,如果你现在在历史书上看到某个地方出现了鬼,你会觉得这是鬼,还是咒灵在作祟?”   禅院甚尔若有所思。   给了禅院甚尔一点反应的时间,梦间冬树才继续道:“就像普通人会试图用普通人的视角与常识去解读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样,咒术师也会从咒术师的视角用咒术师的常识去解读鬼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种原理啦。”   “你现在去翻翻咒术师内部的历史书,说不定能找出好多明明是鬼干出来的好事,最后却归结于不知道是什么的咒灵身上。明明是杀鬼人的功绩,却直接算在了某个大家族的祓除功绩上。”她叹了口气,“咒术界高层就是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   “……你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为什么这么熟悉啊。”漆名柚子吐槽。   “习惯啦,哪个世界的咒术界都一样嘛。”梦间冬树往靠背上一靠,“高层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拼命地培养更多的咒术师去祓除咒灵,把祓除的功绩算在自己头上;又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拼命地杀掉厉害的咒术师,抑制咒灵的滋生——想想真是太恶心了。”   “比起和他们打交道,我更想和柚子酱研究靠日轮刀和呼吸法能不能伤害咒灵,如果可以造成伤害的话,祓除咒灵就不再是咒术师的专利,咒术界也不再是咒术师的一言堂。”她显然兴致勃勃,“我有没有说过,我有两个梦想,其一是成为厉害的魔术师,其二是创造一个咒灵与人能和平生活的世界,哪怕两者都是被迫的也无所谓。”   漆名柚子:“不,第一个就算了,第二个真的是你第一次说。”   “啊,那现在说过了。”   梦间冬树微笑着。   “柚子酱,要和我一起吗?”   虽然与之前是同样看起来无所谓的句式,但是语气和态度不一样。   这次,是认真的。   漆名柚子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为此感到无法理解的茫然。   和成为魔术师不一样,梦间冬树后来的这个梦想,是空茫而不切实际的、霸道而傲慢的梦想。   是即便你们都不想要,但只要我乐意就好的梦想。   *   水无月眠曾经想过改良漆名柚子的能力。   漆名柚子可以用特殊材质制造武器,也可以拆卸武器制造出非武器类的物品。   所以理论上,她也可以直接制造出非武器类的物品。   但是,对漆名柚子能力的改造尝试被告知失败了。   原因是不符合人物设定。   与一直目的明确的梦间冬树不同。   漆名柚子没有梦想。   活下去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她只拥有残酷的现实,也只期望拥有现实。   水无月眠愿意为了世界的顺利融合,愿意为了改变重视之人的命运,去不断尝试各种可能性,即便尝试到自己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漆名柚子则不同,她没有明确的目标追求,所作所为都是依据着水无月眠的意志。   但水无月眠无法压制她的恐惧。   这是漆名柚子致命的缺陷。   「之前想要改良漆名柚子的能力,失败的原因是不符合设定吧。」联系南山泉与清水千鸟的例子,水无月眠隐隐约约抓住了灵感,「并不是漆名柚子没有资质,只是她现在的性格还无法接受能力的进步。」   「是。」系统回复,「漆名柚子没有对未知的追求,甚至连自己的制造品都感到恐惧,如果直接对她的能力进行进化与改造,这张卡会理智全线崩溃。」   「也就是需要改变这张卡本身的性格吗?」   「是。」   此时此刻,水无月眠终于找到了契机。   *   “那就创造吧。”   漆名柚子听到自己这样开了口。   “虽然未来会成为敌人,但至少现在的我会拼尽一切、去协助你的,冬树。”   “不对哦。”梦间冬树却摇着头,“柚子酱,不是协助我,而是与我一起。我们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敌人,正因如此我们之间才是平等的关系。”   漆名柚子:“……”   禅院甚尔:“好恶心。”   梦间冬树立即抄起车上的抱枕往他头上扔,两人有分寸地隔着漆名柚子混战成一团。   看着他们的互动,漆名柚子笑出声。   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死前的箱子之中,光明与她只有一壁之隔。   但这一次、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胸腔中发芽。   漆名柚子会协助梦间冬树完成她的梦想?   不,漆名柚子会与梦间冬树一起完成她的梦想。   这是漆名柚子一生只一次勇敢的冒险。   ——把囚禁着自己的箱子,试着从里面推开。   「情报锁定。」   「收获总成就值:450。」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bgm:Asphyxia-C? shu Nie   大概说一下本文接下来的顺序,大概会是jo4-柯南-文野+咒回这样的顺序,柯南中间穿插文野的前置篇章。   想不到作话说什么了,就给个曾经和vv脑的冬树虎杖前世阴间友情里的某个阳间片段吧(?)   虎杖被处刑的时候穿的衣服叫做Surrounded by the galaxy(银河环簇)是梦间冬树3亿元拍下的私人定制衣服,因为价格太高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买这件衣服是为了给虎杖最后的诅咒,当然价格全记在了虎杖身上,美名其曰:“我可能会因为这个价格诅咒你到让你成为咒灵,毕竟这可是足够我开十场魔术巡演的钱啊!”   爷爷的祝福(诅咒):   ——你要在别人的簇拥下死去。   冬树的诅咒(祝福):   我无法让你得到别人的簇拥,但我可以把银河送给你。   在银河的簇拥中死去吧。   你可也是恒星之一。   ——   vv:是糖(震声)   我:我就想知道在你眼里什么不是糖。   vv:怎么说,虎杖的其他部分太阴间了,导致这个就很甜,但是我吃前世的惠冬,阴狠小狼狗x温柔大姐姐很戳我。   我:……你对他们两个的设定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vv:群中有善脑补者……(目移) 第47章 间章·其一【倒V结束】   这是水无月眠离开杜王町的第三天。   昨天, 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态度坚持地选择去见音石明,从他口中得到了弓箭在南山泉手里的消息,并且得到了南山泉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的情报。   他和花京院赶去了南山泉的宅邸,当面提出了想在他家中寻找一样东西的请求。   “找东西吗?”南山泉看起来有些疑惑, 但还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既然你们是顾问寄托信任的友人, 那我也会与她一样信任着你们。”   他笼着手走出屋门为他们让道, 靠在邮箱边表示出了自己不会插手调查的坦然态度。   两人仔仔细细地把南山宅翻了一遍, 可惜没能找到那副弓箭的下落。向南山泉道歉并离开前,花京院典明突然询问南山泉:“在你看来, 水无月眠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山泉:“……”   有着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外表的青年作家眸光骤然锋利, 他的唇角分明上扬着不变的温柔弧度, 但整体看起来却充满着攻击性。   只是失态了片刻,他的神色又缓和下来。   他说:“顾问是星星。”说完向两人点点头,转身进去宅邸了。   “是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两人回酒店的路上,承太郎低声询问花京院。   “只是想知道别人对眠的看法罢了。”花京院平静地说,“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眠到底做了些什么?这种事情不好直接询问, 就只能对知情者想办法旁敲侧击。”   “你总是对眠很关心。”承太郎哼笑一声, “简直关心过头了, 花京院妈妈。”   “没办法, 那孩子总是聪明得让我觉得她会走上歧路。”花京院耸耸肩,“承太郎,在认识眠之前,我一直在想过去听到的某则传闻是真是假。”   承太郎看向花京院。   在花京院提起过去的传闻之后,他才勉强回忆起了这件久远的事情。   在最初踏上旅程的时候,花京院典明曾经也问过空条承太郎对水无月眠的了解。那是在香港遇到波鲁那雷夫并且帮助他脱离DIO控制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个问题的起因是水无月眠与波鲁那雷夫的见面, 在异国他乡偶遇的不同国籍的两个人,看起来竟然一副非常熟悉的样子。   “啊,她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气。”承太郎看了一眼正和波鲁那雷夫说着什么的水无月眠,“你刚刚转学来所以还没有听说过吧。”   花京院笑着点头:“其实我以前听说过一些和她有关的事情,但是不太清楚是不是真的。不过没想到她居然在学校里有名到连jojo你都听说过吗……真是让我更加好奇她的事情了。”   连乔瑟夫和阿布德尔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空条承太郎在心里叹了口气,回答:“虽然听说过许多遍名字,但之前也只是见过几次而已。”   水无月眠是学校内的名人。   不过她的名气并不来源于那张精致到会让大部分人产生怜爱之情的脸蛋,而是源自每次考试后成绩公布时挂在走廊最显眼处的红色榜单。   空条承太郎光明正大地逃课时路过走廊,视线余光瞥过红榜的时候,都能看到那高高在上的第一名后面写着的水无月眠的名字,名字后面缀着的总分数往往满分或是接近满分,即便是因为发高烧到意识模糊的时候也可以与第二名拉开二十几分的差距。   但是与这锋芒毕露的傲人成绩不同,水无月眠却是一个谦逊而沉默的人,可惜习惯性抿起的嘴角总是让她看起来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低垂着的眼睫打下的浅淡阴影遮掩住美丽的琥珀色宝石般的双瞳,让她的神情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从不主动与人交流,视线也不会主动在任何人身上停顿,挺直脊背贴着墙壁行过走廊时就像一阵轻轻吹拂过的微风,小皮鞋踩动间固定会发出的啪嗒声都微不可闻。她只有在被人出声喊住时会停下脚步,撩开一点鬓发微微偏侧过头看向对方,无声又礼貌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语,等对方说完再依据话语的内容开口回答或是仅仅微笑颔首,然后重新迈开步伐。   被她留在原地的人总是理解这种行为为水无月眠的疏离与冷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空条承太郎却觉得对方像一只正在小心翼翼试探着的猫咪,只要对方或是自己堪堪踩到了名为做朋友的线就自觉地后退一段距离,在两人之间保持住大段的安全距离。   ——能在瞬间就想起这些,空条承太郎发觉自己似乎一直都关注着水无月眠。   倘若真要追究起这份关注的起因,大概就是发现身边那些喧闹的女生只会在水无月眠和他出现在同一个走廊的时候安静下来,让他能享受到难得的清静氛围,不过随着她的身影丝毫不停顿地消失在拐角超过三秒,那份才刚刚消停了没多久的喧闹就会再度不依不饶地向他缠绕过来。   这份立竿见影的消噪效果造成了空条承太郎总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水无月眠的出现,从而对她产生了一丝无法避免的好奇心,不过也仅仅只是好奇心而已。   回忆结束,空条承太郎简单地说:“一副冷淡又心事重重的模样,即便被人搭话也只会停下脚步,礼貌地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说话。”说着他又将视线转向了花京院,“说起来,花京院你刚刚说了‘以前听说过一些和她有关的事情’吧。”   “嗯,我之前……”   那时候的花京院刚想说什么,身体就突然晃了晃,整个人向前方倾倒了下去。   他们手忙脚乱地把花京院典明送去医院,但在半路花京院就清醒过来,他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神情稍微有些恍惚,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向他们微笑着表示没问题。   之前关于水无月眠的话题就这么被放置了十年。   现在的花京院却再次提起了这件事。   “你之前在香港也提起过。”承太郎直接问出了口,“究竟是什么传闻?”   “倒也没什么。”花京院笑吟吟地继续往前走,“就是曾经听人说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他少时的好朋友和水无月眠。故事的分类算是个情窦初开的爱情故事。”   承太郎:“……呀嘞呀嘞daze.”   他已经开始后悔那么认真地对待花京院提起的话题了,甚至觉得好友是不是在调侃他。   谁想他刚刚放松的下一秒,花京院就轻松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不过很可惜,故事是以水无月眠的死亡落幕的。”   空条承太郎止步,花京院却仍然在向前走。   他的声音和缓而镇定:“这个故事的开头是好友A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人绑架。”   绑匪盯上了出身于富豪家庭的好友A,在他放学回家路上偷溜出保镖视线去找同学玩的时候将其绑架。在绑匪打电话来要赎金之前,A的家人与保镖照着班级名单一家家上门寻找,却始终找不到A的踪迹,直到来到了名单上的最后一家。   那就是水无月的家。   打开门的是水无月眠的母亲,妆容精致的女性笑容疏离客气,在他们问及A在不在家中的时候,拍着房间门喊出了在做作业的女儿。长相精致得仿佛会活动的人偶的少女从房间探出半张脸,对着他们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清冽的声音平静:   “A君……怎么了吗?”   “可能去别的班级的同学家玩了吧。”A的父母笑着安抚了少女,然后匆匆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A视角发生的事情。   他被打晕了扔进仓库,仓库门前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把守,他被牢牢地捆住动弹不得。他已经看到了绑匪毫无掩饰的脸,知道自己幸存的概率低到不存在,只好躲在角落里掉着眼泪瑟瑟发抖。   就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什么响动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咚咚砰砰的动静。   安静下来之后没多久,打着电筒的水无月眠出现在了面前。她咬着手电筒用牙齿卡住开关,迅速且轻柔地为他解开身上的绳子,然后拉着他飞快地离开了仓库。现在的天气是倾盆大雨,冰冷的雨点打在他们的身上,寒意侵入骨髓,但他与水无月眠掌心相触的地方又出奇地滚烫。   烫得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拼命地把握住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手电筒的光在雨夜里隔着很远都清晰可见,他很想提醒水无月眠这样会暴露,却在触及她冷静神色的时候把话憋了回去。   之后,他们互换衣服,她细致地指导他逃跑的道路,然后给了害怕的他一个充满勇气的拥抱。他带着从水无月眠那里借来的勇气离开了地狱,包裹在警察先生带来的毛毯中红着脸思考,之后该怎么报答那位从地狱中拯救他的天使。   他想去追求她,想再次牵着她的手在雨中奔跑,想拥抱她。如果可以,他想看她的笑容,不笑也没关系,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美丽。   第二天,警察带来了少女的死讯。考虑到年少的A的接受能力,警察与双方父母对话时候刻意支开了他,但他还是躲在墙角偷听到了真相:从头到尾都不存在第二条路线,她被追上的绑匪虐杀于雨夜之中。   名作水无月眠的鲜花还没有完全绽放,就凋零在雨夜中。   A的父母捂着脸哭泣。   水无月眠的父母却冷冰冰地要求A家支付补偿金。   A没有再听下去。   之后,A与所有人告别,和父母一起离开了这个国家,临走时将故事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讲完故事的花京院依然在往前走,他在问承太郎,又像是在问自己:“承太郎,你觉得故事与现实,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还是说……两者都是真实?”   承太郎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承太郎:就,你说的这个好友A,是不是你自己。   花京院:请叫他好友A。   承太郎:……行。   ————————   *明晚暂停更新。   【倒V公告】   本文将于5月10日周一倒v,倒v章节从20-47,看过的小天使请勿重复购买哦,入v当日将三更送上。   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第48章 间章·其二   花京院提起的这个话题, 让两人之间还算轻松的气氛凝滞了起来。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这片沉默中,花京院回忆起了十年前的事情。在他过去想与承太郎讲述这个故事时,他的大脑突然一片剧痛。   当时就像有一把锋锐的锥子猛地扎入了花京院典明的太阳穴, 恶狠狠地搅动着他的大脑, 带起一阵阵异常剧烈的疼痛感。他痛苦地捂住额头, 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 丧失了大部分力量的腿部无法支撑住越发沉重的身体, 让他不自觉地摇晃了几下,向前方摔了过去。   意识尚且保持着清醒的最后时刻, 耳中落入的是同伴和波鲁那雷夫紧张慌乱的声音, 还夹杂着水无月眠略显手忙脚乱的指挥声, 渐渐地这些嘈杂的声音就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了电话挂断后连响起的刺耳忙音,又仿佛是心电图上曲线拉平发出的讣告。   再然后这些声音也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水声。   他仿佛位于深海之中,意识随着海面下的暗涌在寂静与昏暗的空间中浮沉,对时间的感知能力被这片空间毫不留情地抹去, 他只能恍惚地预感到自己的确还活着, 却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如同只是将活着这个概念刻入了灵魂深处。   在熬过了不知多久的黑暗之后, 这片空间里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   他奋力地让自己朝着光亮起的地方游去。   随着与微光之间距离的缩短,他耳边环绕着的来自深海的低沉轰鸣声也慢慢褪去,转化成了在陆地上才能听到的隐约噪声,回归了脚踏实地的状态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更别提同时回归的还有他的心跳与脉搏,他抬起右手贴合上心脏处, 感受着心脏在胸口有力地鼓动着。   维持着这个动作,花京院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这是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仓库,他甚至看到了角落处瑟瑟发抖的年少时候的自己。   他再次重温了一遍被水无月眠拯救的过去,冰冷的雨,交握的手心传递的温度,拥抱传递的勇气。目送他离开后毅然剪去长发的少女,被追上的少女——最后被人虐杀的少女。从伤口流出的血液混杂入地面肮脏的水潭,连同他碎裂开的心脏。   下一秒,面前的画面就像是老旧电视机的雪花屏,杂音与噪声滋滋地响。   画面恢复清晰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茫然地站在父母与老师面前,面对着他们意外与惊讶的神情。   ——你从来没有被人绑架过啊。   父亲说。   ——对不起,做噩梦了吗?妈妈昨天晚上不应该拉着你看那个恐怖电影的。   母亲说。   ——诶?老师不记得班上有姓水无月的学生啊……   老师说。   是梦境吗?   还是……这才是现实呢?   他试图去证明记忆中的少女是真实的存在,但现实总是不留情面地告诉他,少女只是他臆想出的人——是他幻想出的救世主。   是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美丽光芒。   他终于学会了放弃,学会了无视那道在记忆中向他看来的幻影。   他慢慢长大,那道幻影慢慢远去。   花京院典明变得越加沉默与孤僻。   直到16岁那年,为所做错事而忏悔的他吐出了混沌记忆中唯一的清晰、那个镌刻入他灵魂的名字,试图拯救与他一般被DIO盯上的可怜人。直到比他小两岁的水无月眠被空条承太郎拎到他面前,抬起的那张脸上表情是他熟悉的冷静与冷淡,他才终于找回了过去的那丝实感。   你是真实存在的。   你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他心中生出了无法言喻的喜悦。   花京院从昏迷中醒来,微笑着向关切地围着他的同伴们道:“我没事。”   视线却忍不住数度落到水无月眠身上。   可是——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在某次单独相处的时候,水无月眠突然这样说,“如果你想见到什么人,那就想办法去看吧。不然对你看到的与想看到的人,都是很麻烦的冒犯。”   她低头注视着地面,长长的衣袖拉到手背上。   “我有点讨厌你。”   花京院愣住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水无月眠虽然在说他的眼神,但这句讨厌指的不是他的眼神。   水无月眠依然低着头:“很痛。”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曲了曲,像是疼痛时候的应激反应,“……还有点冷,不过都是我自找的。”   她说话很跳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花京院能够听懂她的意思,这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人知晓的秘密。   “因为很痛,我有点讨厌你。”   水无月眠很小声地说,她飞快地瞄了一眼花京院。   “但我不会后悔。你也是受害者,所以你也不能后悔。”   花京院典明该从悔恨中醒来了。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干脆忘掉吧。”她把衣袖再往手指的方向拉了拉,“我从坏人手上救了你一次,你也从坏人手上救了我一次,接下来是我们崭新的人生。”   “我会忘掉你,你也要忘掉我。”   “……好。”花京院点了头。   水无月眠闭上眼睛好一会再睁开:“嗯,我已经忘掉了,轮到你了。”   花京院也闭上眼睛数了一二三再睁开,然后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水无月眠。   “我叫花京院典明。”他强装镇定地向水无月眠伸出手,对方抬眸看过来,犹豫了一下才和他迅速地一握,自我介绍的声音很轻:“……水无月眠。”   这个世界的花京院典明与水无月眠第一次相遇了。   “你好,典明。”水无月对花京院宣布,“我现在开始喜欢你了。”   “你好,眠。”花京院对水无月宣布,“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水无月眠立刻睁大了眼睛,就像被逆着毛撸的猫咪一样炸毛地跳起来,退后几步远离他一点,脸上那种猫猫警觉又震惊的表情,好像在大声地对他说:“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   花京院被她的那个表情逗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现在想来,这份记忆的错谬便是世界融合的预兆。   在他们之后的旅途中,他好好地参考了一下自称在意大利培养过浪漫细胞的乔瑟夫·乔斯达与硬挤进来的深谙浪漫法国人波鲁那雷夫的追求意见,心如止水地合上了做笔记的笔记本,深刻地觉得有空听他们讲课,还不如自己认真思考。   偶然瞄到了他笔记本内容的空条承太郎最近看他的眼神都微妙起来。   老早占卜到上面是什么方面内容的阿布德尔放声大笑。   只有水无月眠一头雾水,又碍于身高与重视隐私权等等原因,直接被他们排除出了聊天范围,那种不可置信的小眼神让乔瑟夫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眠,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些东西。”   水无月眠:“?”   花京院:“……”   总觉得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问这些是为了追谁,可能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可惜他的心思在死神十三战中暴露无遗。   他被星尘十字军的其他人质疑时,水无月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向众人拉开了自己的左袖口,扯开刚刚缠好的绷带后露出的、是手臂上与他相似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Baby Stand.」   一场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危机悄无声息地过去。   水无月眠再慢吞吞地给自己包扎,包扎到一半手上的工作就被花京院抢走。   他低声说:“我划出来的伤口已经止血了。”   “……我划的比较深。”   水无月眠嘟囔着,不知道是不是篝火给他带来的错觉,她的脸颊染上了羞恼般的红。   害怕自己忍不住唐突摸上去的花京院赶紧低下头,定定神专心包扎的时候,却发觉将她左手的手腕上有着几道平行的旧疤。   他握住水无月手腕的手缩紧了一些。   水无月眠低头看一眼,无所谓地抽回自己的手,三下五除二单手包扎完,再把衣袖拉上去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绷带与旧疤。她像往常一样甩甩手,准备进帐篷里面去睡觉,却听到了花京院认真的声音。   “我喜欢你。”   水无月眠被这句话定在了原地。   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短暂的沉默后用冷静的语气道:   “对不起。”   温柔又不留余地的拒绝,让花京院不由苦笑着把只是开玩笑的场面话吞回肚中。   水无月眠走进帐篷,拉上了帐篷的拉链。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波鲁那雷夫安慰地拍拍花京院的肩膀,大概是在安抚告白被拒绝的可怜少年心,接下来乔瑟夫和阿布德尔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有空条承太郎没有凑这个热闹,他的视线落在水无月眠帐篷上,过了一会又慢慢地收回来,把帽子往下压压遮住脸:“……呀嘞呀嘞daze。”   凑巧看到了全程的花京院:   ……不会吧。   他记得承太郎之前说过的喜欢的类型不是眠这种类型啊。   花京院开始了长达半个多月的观察,空条承太郎都没有对水无月眠展现出什么特殊的态度,就当他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时,与丹尼尔·J·达比的赌局及时地出现了。   承太郎决定应战之前,水无月眠提前一步坐上了赌桌。   “虽说我有绝对会赢下赌局的自信,但是这样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一些。”水无月眠面带礼节性笑容,“稍微来点有趣的项目吧。”   在身后齐齐一片黑脸中,她将一把左轮手/枪顺着桌面推到大达比面前:   “你装填子弹,我做后手检查,开第一枪。”   面对她这个态度,就连见惯赌徒的大达比也卡了一下:“……GOOD,俄罗斯转盘,真是个惊险刺激的项目。”   他拿起左轮,细致地进行了一番检查,确认这把左轮中没有被设什么陷阱,然后在星尘十字军全体虎视眈眈的监视下往转轮里装填了一颗子弹,再交还给水无月眠进行子弹数的检查。   水无月眠检查完后,将左轮交给了站在桌边的小男孩。对方紧张地连续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有胆量颤着手转动几下转轮,再将枪放到桌子的正中间。   大达比又谨慎地在赌局开始前提出条件:“赌局不允许对对方开枪,旁观者不能干涉。”   “没问题,这是基本礼仪。”水无月眠微笑着说道,“那么,赌上我的灵魂。”   “GOOD。请开始吧,尊贵的小小姐。”   水无月眠微笑着拿起左轮,微笑着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睛眨都不眨地连续开了五枪,然后将那把左轮推给了达比,与之前邀请他检查的时候一模一样。   “Yours.”   她彬彬有礼地说。   大达比盯着左轮看了一会直接脸色发青地倒下去。   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这场只需要水无月眠内心有片刻露怯而产生认输念头,他就会自动获胜的、近乎必胜的赌局,为什么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花京院捂着胸口,几乎错觉被左轮最后一颗子弹击穿的是自己的心脏。   水无月眠第一第二次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的心脏还会随着空转紧张或放松地跳动,但等到水无月眠连续第五次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跳动了。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脸色应该很难看,至少肯定比阿布德尔和波鲁那雷夫的脸色还要难看,至于站在水无月眠身边随时准备让白金之星违反规则接子弹的空条承太郎的脸色……他已经不忍心找词汇形容了。   至于承太郎对眠的心意,他已经不需要继续花时间确认了。   ……就是这个方法,请千万不要出现第二次,他的心脏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之后就是大家一起打败了DIO,一起在SPW财团的医院里接受治疗,一起回到日本在空条家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再之后,就是高三毕业的那一年,空条承太郎向水无月眠进行了他心知肚明注定失败的告白。   毕业后,承太郎前往美国南加州大学的海洋生物系留学,花京院在水无月眠推荐的艺术家的辅导与推荐下考入了东京艺术大学,水无月眠则因为不明的原因被警校破格提前录取。   三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渐行渐远。   “承太郎。”花京院回忆往昔完毕才看向挚友,水无月眠的话题在舌尖绕了几圈还是被咽下去,“……你觉得南山泉真的是幕后黑手吗?”   花京院对那个作家说不上有什么信任感,但是与那个作家对他们的态度一样,他也愿意信任水无月眠的判断。   “他很可疑,但在那张照片里有一个人比他更可疑。”承太郎从口袋里拿出乔瑟夫之前念写出的那张杜王町意外事故四嫌疑犯的合照,手指点在其中一人脸上。   花京院凑近看了一眼:“……乙间轻响?”   “嗯。”承太郎沉声说,“如果老头子的两次念写其实都没有出错的话。”   ——在这张照片中能同时与南山泉还有东方朋子两人扯上关系的,只剩下乙间轻响这一个选项。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五枪,刺激   闺蜜:阿眠:往花京院和承太郎心上开了五次空枪   青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vv:连开五枪,这就是幸运90的自信吗(噗   我:确实,幸运90在coc里没什么大用,但现实中就是世界站在你这一边。   vv:真好,我也想要幸运90   *   青梅:本章两名男嘉宾均被踢出了前男友可能性。甚至是男主可能性。   闺蜜:我们至今仍未得知前男友和男主的名字。   vv:我觉得我已经隐约猜到了前男友的名字(是辣个你写大纲时候对我嚎了一个月的男人)   我:确实。   我:我现在也还是不知道谁是男主,但我觉得前男友大概率不是男主,除非我写到他的剧情发现香到我无法拒绝。目前比较香的还是爹咪。   青梅:xs   vv:好耶,快进到爹咪表白——   vv:甚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vv:甚尔只是想给惠一个完整的家啊。   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9章 间章·其三   深谷久美子第一次遇到乙间轻响, 是在她四岁的某个冬夜。   欺软怕硬只敢在家里横行霸道的酒鬼父亲‘不小心’踩断了她的双腿,母亲嫌她的哭泣声吵闹将已经饿了两天的她扔出了家门。年仅四岁的幼童衣着单薄地蜷缩在庭院的灌木丛中用最后的力气抽泣着,饥寒交迫到几乎死去的时候,费力抬头却见到了美丽的神明。   白发的少女坐于青绿色的枝叶中, 美丽秀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长发与白色的长裙在风中轻轻飘动, 像一只自由的白雀。   ——神明垂眸向她望来。   *   ——水无月眠抵达杜王町前三日——   “深谷。”老师点了深谷久美子的名字, “请回答一下老师的这个问题。”   深谷久美子头也不抬地翻着手中的金融学外文书, 显然对这个一直喜欢上课点她来回答问题的多事老师连个眼神都欠奉。老师也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换了一个同学来回答。   下课后就是午休时间。   深谷久美子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的时候, 听到了后方东方仗助向广濑康一与虹村亿泰炫耀的声音:“今天轻响姐也特意给我做了喜欢的便当哦。”   深谷久美子捏着便当外盒的手指骤然缩紧了。   “……”   冷静下来, 深谷久美子, 冷静下来。   轻响寄住在东方仗助的家里,为他准备午餐的便当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深呼吸数次,十分心平气和地跟着他们一起上了天台,冷着脸假装路过的时候,瞄向了东方仗助手上拿着的眼熟便当盒——与乙间轻响常用的那种一模一样。内里的菜色异常丰富,甚至还细心地摆出了独特的图案, 可见制作者对这份便当的用心程度。   广濑康一和虹村亿泰羡慕地盯着便当看, 伸出的贼手被东方仗助警惕地挥开了。   深谷久美子远远地坐在另一边, 面对目前的情况还能姑且心平气和地夹起一筷子白米饭……   “喂, 仗助,这周末我们一起去打电动吧。”虹村亿泰挥舞着筷子,“我最近在车站那边新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电玩店诶!”   东方仗助挠挠脸颊:“不行不行,这周末轻响姐约我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真的假的?!”   深谷久美子:“……”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周末新上映的电影似乎叫……《情书》。   咔嚓。   深谷久美子用力地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东·方·仗·助——!!!   他们接下来还谈论了些什么,深谷久美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又想起被父母抛弃的那个夜晚, 但可能被拯救她的神明抛弃的绝望感,远比那天还要绝望地更强烈。   拯救她的神明,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的神明,治愈她双腿的神明。   教她如何杀掉身强力壮大人的神明,教她如何伪造犯罪现场的神明,教她如何欺骗警官脱罪的神明。   ——为她堕落成为恶魔的神明。   深谷久美子可以强迫自己无视掉南山泉,因为她很清楚乙间轻响对他只是单纯的利用。   深谷久美子可以强迫自己无视掉岸边露伴,因为她很清楚乙间轻响对他的死活毫不在意。   但深谷久美子无法无视东方仗助。   ——他是特殊的。   乙间轻响为他搬入杜王町,一切的布局都以他为中心展开。   即便东方仗助被自己影响忘记了乙间轻响的存在,乙间轻响的目光却从未自他身上移开。   她也询问过乙间轻响为何如此重视东方仗助,却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仗助君是我所存在的这段命运中,当之无愧的主角。”   结合周末乙间轻响对东方仗助的约会邀请,再结合他们准备去看的那部电影的名字。   深谷久美子的脑内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妄图抢走轻响的混蛋,就给我被不幸吞没吧。」   从她产生这个想法的这一刻开始,东方仗助就受到了名为「意外」的死亡诅咒。   命运的齿轮缓缓开始转动,身负诅咒的东方仗助与恰巧能够无效化这份诅咒的水无月眠相遇了,吊桥效应也好一见钟情也罢,从中滋生出的东方仗助的好感,在命运中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与之相对。   受到了诅咒反噬的深谷久美子替身能力开始失控,意外事故开始在这个小镇上频频发生,海面上汹涌的浪潮隐藏了其下更加糟糕的暗流。   乙间轻响藏身海面下,操纵着清水千鸟继续完成自己的布局。   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掌握着棋盘的神明静静等待着对弈者的到来。   当然,此时的深谷久美子对这些不得而知。   ——水无月眠前往异世界前二日——   深谷久美子办好休学手续回到乙间轻响身边时,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美丽少女。   红色的和服称得少女肤色瓷白,娇小的身材看起来十分孱弱,腰间配着一把古朴的红鞘武士刀。从领口露出的脖颈与袖口伸出的皓腕,都密密地缠系着雪白的绷带。   微卷的中长黑发沿着脸颊的弧度披下,同样因为卷翘而看起来略微凌乱的刘海侧点缀着樱花的发饰。她的嘴角噙着温柔浅淡的微笑,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和善而近人。但微微垂敛起的那双黑眸,又使那张散发着夺人心魄的窒息之美的脸显出些许的忧郁气息。   如果将乙间轻响的美丽带给人的感觉形容为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云彩;那么少女的美丽带给人的感觉就是热烈燃烧后只留余烬余温的情/爱之火。   前者是神明,后者是人类。   人类与神明正在对话。   “……荆棘议会成员中,有名有姓者只能存在九个。”她听到了少女轻柔地像是樱花瓣飘落的声音,“您比较喜欢哪一个数字呢?”   乙间轻响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着。   少女看起来也没准备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将目光转向深谷久美子。   “早上好,我是朝生木远樱,目前是乙间轻响大人的协助者。”朝生木远樱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古代武士下级向上级行的见面礼,“您便是深谷久美子大人吧,倘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情吩咐便是。”   深谷久美子下意识就转头去看乙间轻响。   “樱花小姐。”乙间轻响平静提醒,“你只是我个人的协助者罢了。”   “……这倒是我失礼了。”朝生木远樱落落大方地站起,步伐款款地退到乙间轻响的右后侧为她留出的空位上跪坐下来,双手优雅地叠放在大腿部,称呼乙间轻响的语气意味深长,“乙间大人。”   相性不是一般差的两人礼貌地对着彼此微笑一下,然后眼不见为净地一个低头抚摸刀穗,一个转头向深谷久美子温和地招手。   “博美犬小姐,到我这里来。”   和朝生木远樱比起来,明显还是自己养到现在的深谷久美子更加顺眼。   深谷久美子几乎称得上是受宠若惊地靠过去。被允许靠近乙间轻响的喜悦,让她顺利地无视了存在感爆棚的朝生木远樱,像真正的博美犬一样摇着尾巴专注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你只要当樱花小姐不存在便好。”乙间轻响温柔地抚摸着狗狗的脑袋,将一句‘要离朝生木远樱远一些’说得非常委婉,“还有,山岸由花子和广濑康一是樱花小姐的猎物,控制住自己的替身不要去动他们两个。”   虽然真的动了手她也不是没办法妥善处理,但处理起来会很麻烦,所以还是直接禁止掉吧。   朝生木远樱轻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深谷久美子乖顺地点头,在察觉到外面有脚步声之后,立刻就站到了乙间轻响的左后方。   走进来的是瑟瑟缩缩的小林玉美,他一边疯狂地掉着眼泪,一边慢慢地往里面挪进来,速度慢得仿佛是蜗牛在蠕动。但这里只有这么大,他再怎么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得站到了三人面前,搓着手挤出个扭曲的讨好笑容。   他点头哈腰:“您们好,您们好,鄙人小林玉美,前来向三位报道了。”   明明面前站着三位容貌各有千秋的美人,他此时此刻却一点贼心都不敢提起来,之前他刚刚来得及露出一点点不怎么好的想法,就差点被那个黑发少女抽刀削成小林圡大。   那能瞬间就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来的拔刀速度,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挑战第二次。   “之前拜托您的事情,有好好地去做吗?”乙间轻响友善地向他微笑着,“军舰鸟先生。”   “是、是的。”小林玉美说着话,又一次瑟缩了一下,“我已经按照您的话去做了。您给我的名单上的那些人都是主动邀请我进的家门,我也按照您的要求在他们家里偷偷安装了窃听器,所以是不是可以……”   ……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您在开什么玩笑啊。”乙间轻响笑了起来,“我们难道不是友好的合作关系吗?”   朝生木远樱松开刀穗抬头看来。深谷久美子看小林玉美的神情冰冷,黑色的雾气在身后蠢蠢欲动。   “是啊是啊,我们之间当然是无比和谐而友好的合作关系。”   小林玉美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乙间轻响对他的识相表示满意。   朝生木远樱重新把玩刀穗,深谷久美子收起替身。   “那么,这些事也拜托军舰鸟先生了。”乙间轻响将一叠纸交给了深谷久美子,由她递给了小林玉美,“之后会给您足够的报酬的,请放心。”   小林玉美欲哭无泪地接过纸,道别后立刻如临大赦地逃跑了。   ——水无月眠异世界回归当日——   时隔多日,深谷久美子与乙间轻响又一次遇到了岸边露伴,不过与上次虽然针锋相对,但还姑且能算在闹翻了的友人间的打闹的程度完全不同。   这一次。   ……乙间轻响真的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骨王第四季制作确定的那一刻。   我的青蜜催更群过起了狂欢节。   青梅:[截图.jpg]   截图内容:我:我发誓,如果骨王有生之年出第四季,我就写飞鼠性转同人文!   我:?!   青梅: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jpg   闺蜜: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jpg   我:(震惊到褪色) 第50章 间章·其四   今天又是平凡的一天。   这些天岸边露伴起床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南山宅逛一圈,看看在南山泉口中“回去述职”的水无月眠今天有没有回来。无视掉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把他送回家的清水千鸟,透过工作室的百叶窗看一会风景然后画漫画。   傍晚的时候,就去上次偶遇乙间轻响的地点附近走走, 看看能不能与乙间轻响再次偶遇。   他的生活重复到无聊。   ——直到广濑康一与间田敏和敲开了他的门。   就与乙间轻响找到了水无月眠和深谷久美子一样, 岸边露伴也终于找到了合他心意的取材对象。   正兴高采烈地捧着露伴老师签名回家的广濑康一猛地打了个寒颤。   *   在岸边露伴看不到的地方。   为了防止岸边露伴这个战五渣被揍, 在发现两人上门后匆忙赶过来的清水千鸟:“……”   她仔细地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广濑康一的情报:乙间轻响重视的东方仗助的至交好友, 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杜王町的朝生木远樱看中的猎物。   清水千鸟:“………………”   她瞬移回南山宅传达了这几天都要守在岸边露伴家, 贴身保护他的决定。   南山泉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用老父亲看出嫁女儿的表情看着清水千鸟, 然后给她递了几张纸:“遇到打不过的就把这个往他身上拍, 理论上再意志坚定的人, 也会被这个情节强制镇定一瞬间。”   “注意安全。”   清水千鸟乖乖点头,把稿纸往身上像武器一样一藏,瞬移回了岸边露伴的宅邸。   事实证明清水千鸟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岸边露伴找到取材对象的速度,和他翻车的速度恰巧成反比。   只是在清水千鸟为了以防万一入住岸边宅的第二天,岸边露伴就差点被东方仗助狠狠修理一顿。之所以说是差点被修理,是她及时出现并且挡下东方仗助对着岸边露伴脸的狠狠一拳。   合金制的银色手杖在千钧一发之际插入了两人之间, 精准地挡下了疯狂钻石的攻击。清水千鸟用一往无前的气势介入了二人的战斗, 从袖子里抽出南山泉给的稿纸往东方仗助身上一甩。   东方仗助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卡顿住, 清水千鸟本该趁机带着岸边露伴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   但考虑到现在的岸边露伴大概不想和她进行接触, 她还是没有动用瞬移。   虽然她的态度已经很识相,但岸边露伴还是气炸了。   “清-水-千-鸟!”他气到头发都竖了起来,“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我。”清水千鸟正想回答他,战斗中磨练出的直觉却让她及时转身用手杖再次挡下了一次攻击。她整个人因为这股冲击力往后退了几步,紧握住手杖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她与疯狂钻石僵持着,口中努力地回答问题:“我。担心。露伴。南山。同意了。”   岸边露伴:“……”   岸边露伴:“…………哈!我岸边露伴哪里用得着你这种蠢货担心!”   清水千鸟闷闷不乐地回答了句:“嗯。”   岸边露伴没声了。   他们两个似乎都完全无视掉了还处于暴怒中的东方仗助。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广濑康一窃窃私语:“那个岸边露伴居然脸红了!”   虹村亿泰瞪眼:“可恶啊!”   岸边露伴恼羞成怒地吼他们:“给我闭嘴!”   清水千鸟因为关注岸边露伴的吼声而分神的片刻被东方仗助抓住了破绽。   她看不到的疯狂钻石维持着力气比拼同时出了第二拳。岸边露伴发现并想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清水千鸟硬生生承受了一下。虽然因为已经习惯了痛苦所以脸上毫无异常神色,但她一直保持着的稳定呼吸首次乱掉了。   岸边露伴:“啧。”   他冷静地思考着局势。   现在的清水千鸟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她身后是非战斗人员岸边露伴,身前是力速双A疯狂钻石。   如果她瞬移绕开疯狂钻石去直接攻击东方仗助,那么失去她牵制的疯狂钻石就会先攻击到我岸边露伴;如果她带着我岸边露伴瞬移逃跑,那势必要先分出一只手来主动接触,为此可能得再挨上疯狂钻石的几拳。   可恶、难道只能那样做了吗!   花费0.2秒进行了思考的岸边露伴带着破釜沉舟的扭曲表情,在广濑康一惊恐地“难道说还有后手?!”的解说声音中……环住了清水千鸟的脖子。   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清水千鸟睁大眼睛,然后点点头。   广濑康一:“……哈?”   清水千鸟偏头用脸颊和肩膀夹住岸边露伴的手臂。两人仿佛融入空气般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东方仗助身后。她抬起银色手杖,一个干脆利落地横挥就将因为怒火冲天而毫无防备的东方仗助敲晕了过去。   危险解除。   岸边露伴迅速松开环着清水千鸟的手,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广濑康一和虹村亿泰两人一起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岸边露伴却没有再对他们做什么,一声不响地收拾起桌子上之前从广濑康一身上拿下来的书页。   “对不起,露伴。”在他收拾书页的时候,听到了清水千鸟的低语。她因为疯狂钻石造成的伤势轻轻抽气,以至于每句话中都带着颤音,“不会再做……多余的事情。”   与之前纯粹由碎片化的词汇组成的破碎语句不同,她这次的道歉像是她经过无数次提前练习,才小心翼翼地交出的等待判分的答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岸边露伴动作流畅地将手里的书页全部摁到了广濑康一的脸上,但这丝毫不影响广濑康一透过书页把他通红的脸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广濑康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等岸边露伴再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那种带着傲气的平静。   “喂。”他用理所当然的态度吩咐清水千鸟,“把地上躺着的这三个家伙扔出门,扔得越远越好。”   清水千鸟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带着他们一起瞬移到了南山宅,又独自瞬移回到了岸边露伴的家。   正在练习泡咖啡技术的南山泉:“?”   他迟疑地低头看看地上或躺或晕的穿着校服的三只,思忖片刻后翻开了手边的笔记本,又想到这是在岸边露伴身上发生的事情又遗憾地合上。   该怎么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南山泉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摸着后脑勺茫然爬起来的广濑康一身上。   ……这家伙,看起来很好骗……很会讲故事的样子。   广濑康一打了个寒颤,抬头对上了文质彬彬的青年关切的眼神。   为了防止被以擅闯民宅的罪名拉去警局,他赶紧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虹村亿泰向着对方拼命道歉,试图用道歉声蒙混过关。   南山泉则是温文尔雅地微笑着,开始了他今天的取材生活。   另一边,清水千鸟正在面对名为岸边露伴的轻风细雨。   “提前说好,我岸边露伴还没准备原谅你。”岸边露伴的声音听起来烦躁又不屑,“但是,鉴于你这家伙既看不见替身又蠢得有点过分,我岸边露伴也不是不能勉强忍受你留在身边。”   他的声音都错觉般地温柔起来。   “你抓不住我的话,……我会去抓住你的。”   清水千鸟怔怔地盯着他。   半晌后,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岸边露伴前脚刚刚还觉得自己这个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策略很有效,后脚小傻子金丝雀就亲亲密密地把脸凑到了他的手边撒娇:“露伴,蝴蝶结……坏掉了。”   岸边露伴静默数秒,带着小傻子金丝雀出去买蝴蝶结。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繁忙了起来,不能回头的小巷、杉本铃美、潜伏在杜王町内的杀人魔。   一直到吉良吉影逃走,清水千鸟都乖乖整日守在他身边,做他最称职的保镖。   又一次在杜王町内寻找吉良吉影踪迹的时候,岸边露伴与乙间轻响还有深谷久美子不期而遇了。从对面深谷那稍显惊讶的表情来看,与上次派遣辛红辣椒的针对性袭击不同,这一次是计划外的偶遇。   乙间轻响的表情是那种将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微笑:“许久不见,露伴老师。”   “……啊,好久不见了。”岸边露伴镇定自若地和她打招呼,还尽量自然往前面站了站,遮住对面看清水千鸟的视线,“乙间,深谷。”   乙间轻响对他的动作没什么反应,应该是目前为止岸边露伴还没有真正影响到她的计划,她也乐意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暂且放过他。   更重要的是,她此时看起来还是心情不错的可交流状态。   岸边露伴心知好不容易抓到她,此时的自己应该问点重要的事情,但他的本能远比他的大脑转动地更快:   “……过去我认识的那个你是真实的吗?”   我视之为对手与友人的你,是真实的吗?   只要你愿意回答我一句“是”,那我会为你遮掩一切,你就还可以回头。   乙间轻响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问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谁知道呢。”她做出的回答模棱两可,“比起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我还以为露伴老师执着地‘追求’我那么久,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模棱两可等同否定。   “问什么?”岸边露伴咬牙,“是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骗我们?为什么要寄信把水无月眠骗来杜王町?”   “这是我与虎鲸小姐两人的博弈。”   乙间轻响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岸边露伴余留的幻想,推倒了已经岌岌可危的信任之墙。   “你只是自动跳到杜王町棋盘上的棋子之一,不好好控制与利用会很浪费。如果虎鲸小姐自己进行调查,南山那家伙的干涉就很麻烦。故意引导你对虎鲸小姐感兴趣,故意引导你来确认我的犯人身份,都是为了使这场对局能够在南山泉的干涉下还能继续成立。”   她发自内心地说:   “十分感谢你,露伴老师。”   气氛安静了几秒。   岸边露伴忍耐了一下:“你……”   乙间轻响看起来十分疑惑与无辜地歪了歪头。   “你……真是,最差劲的粉丝了。”岸边露伴往墙壁上一靠,声音不自觉地放大,“还自称是虎鲸小姐世界第一的粉丝?赶快把故事和现实分清楚一些吧。你那么喜欢虎鲸小姐你怎么不钻进漫画里去?简直是只能抱着想象自我满足连现实都不愿意正视的可怜虫。”   乙间轻响:“……”   “你这家伙居然还把取材对象和漫画主角看作同一个人?这种不知道拿谁去替身谁的恶心替身戏码,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用一封邀请函同时侮辱两个人,我真替虎鲸小姐和水无月眠两个人感到不值。”   他冷声嘲讽:   “世界第一粉丝?哈!确实,世界倒数第一也是第一啊!”   乙间轻响:“…………”   她听到了自己理智全线崩断的声音。   安静的气氛转变成绝望的死寂。   就连深谷久美子听后表情都空白了几秒。   清水千鸟惊慌失措地去拽岸边露伴的衣袖准备立刻带着他逃跑,衣袖却被火上心头的岸边露伴抽了回来。   深谷久美子空白完表情,才赶紧转头担忧地去看乙间轻响。乙间轻响表面依然平静平和,她垂眸盯着地面思索片刻,向露伴……向露伴身后的金丝雀笑了笑。   “亲爱的金丝雀小姐。”她说,“还记得我之前的请求吗?”   正因为被叫到名字,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往岸边露伴身后缩的清水千鸟听到后半句浑身一震:   “……是。”   “现在已经到完成请求的时间了。”乙间轻响轻巧地点燃了预先光明正大埋下的炸弹引线,“麻烦动手吧,金丝雀小姐。”   岸边露伴:“……”   刚刚骂得太生气一不小心就忘了这茬了。   这真是,……糟糕的场面。   清水千鸟:“我……”   乙间轻响依然微笑着,但任谁都能看懂她微笑下隐藏的怒火:“动手。”   清水千鸟无法抵抗她的命令。   “我不想,伤害露伴。”   清水千鸟颤着手抽出固定在手臂上的峨眉刺,合金制的精致武器反映着正午时耀目的阳光,仿佛是一片晃开了粼粼波光的湖面。她抬高手对着岸边露伴刺出迅如惊雷的一击,悲伤的深绿色眼眸却破碎成落下的泪水。   岸边露伴恍惚地想:死亡前的世界最慢能够放慢多少秒,够他回忆多少的过去,又够他构想多少的未来。   回忆与构想中断于耳畔的絮语:   “但是……对不起。”   尖锐的峨眉刺“唰”得一下擦过他头上的发带,直直嵌入了他背部所倚靠着的墙面上。清水千鸟的手和腿都在发抖,但声音却意外地平稳与连贯:   “……清水千鸟,不想伤害岸边露伴。所以,我会让露伴,和我站在同一个立场。”   被割断的发带飘落,岸边露伴的头发散了下来。   “我喜欢露伴,……我不想,做抓不住的,那个人。”   清水千鸟用力拔出半部分刺入墙中的峨眉刺。   “南山说:一个人的力气,抓不住的手。只要两个人一起握住,就可以了。”   岸边露伴心有余悸地卡了好一会,才下意识喃喃:“……笨蛋金丝雀,你说的那个对不起的前面,不应该用转折啊。”   “对、对不起。”   刚刚还帅气逼人的金丝雀立刻慌慌张张起来。   乙间轻响笑了一声:“违抗我的命令,是准备背叛图书馆吗?《远与近》。”   “我可没看出《远与近》有想背叛的念头。”一身职业装的女性大大方方地从拐角走出,数条怪异的巨鱼在她周围守护般地游曳着,她语带笑意,“倒是《一番星》您,应该清楚与顾问立场敌对视作背叛图书馆——根据您之前的言论,我是否能以《絵空事》之名做出判断:你已经是图书馆的叛徒?”   “……《絵空事》,情报部的鹤见吗?”乙间轻响轻轻叹息,“你似乎还自带了个麻烦的人啊。”   “关于这点还请原谅我吧。”鹤见瞳轻轻抚摸着巨鱼亲昵蹭过来的獠牙,“拜您所赐,我可是被迫成了别人眼里的可疑高危人物,天天受人监视呢。”   其实是被喊过来堵人的花京院典明无辜地从另一边的拐角走了出来。   ……被包围了。   深谷久美子皱起眉头。   乙间轻响看着被堵死的两边退路依然镇定,甚至颇觉疑惑地道:“你们难道觉得我会不设置后手吗?虽说这里有这么多人,但实际上能够拦下我的只有一位而已。”   鹤见瞳迅速意识到了她话语的意思:“——!《远与近》!快躲开!”   在鹤见瞳提醒之前,清水千鸟预警的直觉就让她下意识一把将岸边露伴往旁边推开,然后才后仰躲避。从围墙上轻盈跃下的黑发少女以恰巧能在视觉中残留下一片扇形虚影的速度挥扫,樱粉色的刀刃将杀招美化作春日绽放时的满树繁樱。   没来得及完全避开的清水千鸟闷哼一声,勉强用手撑住墙壁稳定住了身体。   “哎呀,明明相恋者一同死于盛绽樱花下也是不错结局。”在放轻的惋惜声中,黑发少女甩去刀刃上的鲜血,收刀入鞘向其余人盈盈屈膝一礼,“初次见面,我是荆棘议会九席,亦是议会内的处刑人,朝生木远樱。”   “《远与近》清水千鸟,能力为远与近之瞳,发动媒介是她的眼睛。”自我介绍完毕,朝生木远樱向岸边露伴歉然道,“虽然我对二位之间的「爱」一见钟情,但是碍于目前作为乙间小姐协助者的身份,为防止她不依不饶只能毁掉她的眼睛一事……我对此深感遗憾。”   “当然,我相信二位间的「爱」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残缺而消失,我依然期待你们接下去的故事。”   说着话的她,反手一个拔刀术劈开了绿宝石水花。   “就这么被无视掉我也会觉得很困扰的。”花京院从背着的画袋中抽出了一把刀,淡定地用不怎么熟练的姿势拔了出来,“你的对手是我。”   在刀被拔出的瞬间,他瞬间从一个生疏的初学者,转变成了身经百战的剑客。   朝生木远樱:“……”   她眯起眼,郑重地对着对方摆出了起手式。   下一秒,两人刀锋相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见朝生木远樱成功被牵制住,鹤见瞳冷着脸拔枪对准乙间轻响:“看来我不需要继续确定你是否背叛了。”   乙间轻响不置可否,只是平静道:“清水千鸟重伤,花京院典明被牵制,岸边露伴不足为惧,光靠你的能力无法战胜博美犬小姐。”   “你拦不住我。”   “……岸边露伴,带她去杜王町大酒店顶层右边最里面的房间,找伊芙·毕维那治疗。”鹤见瞳先向岸边露伴嘱咐道,然后才回答乙间轻响,“不试试怎么知道?”   岸边露伴理智地听从了鹤见瞳的话,抱起清水千鸟朝着杜王町大酒店的方向跑去,脱离了战局。   深谷久美子立刻召出替身,心中因乙间轻响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愤怒感,即将被她加持到岸边露伴身上成为恶毒的诅咒,却猝不及防地发现新的巨鱼在乙间轻响身边闪现,对着轻响的肩膀狠狠咬下一口。   看不到替身的乙间轻响自然不闪不避,巨鱼用惊人的咬合力从她肩膀上撕下一块肉来。伤处传来的剧痛让乙间轻响脸色有些发白,但她神色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冷静。   乙间轻响的受伤,让深谷久美子思维短暂间一片空白,空白之后涌上的是未曾有过的恐惧与暴怒。   过去拼命压抑着的所有负面情绪,在一瞬间凝成肉眼可见的不祥黑雾压向了鹤见瞳。   鹤见瞳迅速驱动替身抵挡,巨鱼却在接触黑雾时痛苦地尖嚎着消散。   她立刻后撤,试图与黑雾拉开距离,但已经来不及了。   丝丝细弱的黑雾已经提前缠绕上她的脚踝,粘稠恶意所化诅咒已然降临。   乙间轻响:“……”   她脸上依然维持着淡然的神情,却在意识中首次点开系统界面地图,直到看到代表水无月眠的光点在飞速接近才彻底安下心来。   “——到此为止吧。”   黑雾被人型的替身轻描淡写地挥散。   从收到乙间轻响的理智值已经濒临临界点的通知就紧赶慢赶的水无月眠终于抵达了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乙间:……差点翻车(心有余悸   阿眠:(体质25)让我……缓缓(气喘吁吁   樱花:猎物喜+2(飘樱花花   ——   三更结束,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1章 六月·其二十二   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在水无月眠抵达的那一刻,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解。   花京院典明将身体全权交由阿努比斯神控制着与朝生木远樱战斗,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将面前所有人的动作收入眼中——背对着他的乙间轻响抬手,阻止了还想继续对鹤见瞳动手的深谷久美子;朝生木远樱瓷白的脸上蓦然泛起显眼的红晕, 黑玉般的眼眸中浸满甜蜜的爱意。   花京院典明陷入思考。   花京院典明倒抽了一口凉气。   朝生木远樱下压手腕靠着短暂的爆发压制住阿努比斯神, 后将刀身趁势一抽, 以刀舞的谢幕姿势优雅地推刀还鞘, 缓步退至乙间轻响身后的同时递给了还在努力压抑着情绪的深谷久美子一个眼神。   深谷久美子瞬间领会, 回忆着过去的某段记忆向朝生木施加诅咒。两侧围墙在黑气中向着朝生木倾塌,散落的砖块石块与发出的巨响就是最好的掩护。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朝生木远樱抱起乙间轻响, 用二尺袖缠绑住她肩膀上的伤口, 用最快的速度在烟尘消散前离开。   待到烟尘散去, 只剩下深谷久美子一个人还留在原地,深紫色的瞳孔冰冷到毫无感情,望向他们的目光无一丝波动。   她就这样对他们抬起了双手。   “逮捕我。”她平静地看向水无月眠,也只看着水无月眠一个人,“我不会逃跑。”   水无月眠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 漠然地为她退开了路。   鹤见瞳:“……”   她扣住扳机的手收紧又放松, 最后将手/枪插回后腰的枪带中, 眼不见为净地别开了脸。   普通的警察与法律无法判决替身使者的罪过,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成功做出判决,无论是监狱还是SPW财团都无法关住意识清醒的深谷久美子。她的替身能力经过目前判断,应该是能对人施加不幸的概念,不幸概念的强弱由内心负面情绪决定。   这个替身能力的局限性很强,但是倘若她在积累了大量负面情绪的前提下对人使用成功,造成的伤害与规模都会是灾难性的。   从东方仗助那里得到的情报可以推出, 深谷久美子长时间与乙间轻响一起行动。并且疑似对乙间轻响有着异质的情感,考虑到这一点,让她继续和乙间轻响相处会更好一些。   花京院典明思索着退开了路。   但据东方仗助所说,乙间轻响对深谷久美子的态度却尤其捉摸不定,说她很温柔似乎也可以,说她很冷淡也不是不行,大概只能说一切全看心情。   等等。   ……她负面情绪和正面情绪的来源不会都是乙间轻响吧。   花京院典明,想到了重点,瞳孔地震。   即便发现他们三个都已经让开了路,深谷久美子还是伸着手等待一会,才微微颔首。   “既然各位没有逮捕我的意思,那我先告辞了。”   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水无月眠才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先确定了鹤见和花京院身上都没有伤口,才轻声地询问鹤见瞳:“……千鸟和露伴君呢?”   “《远与近》的眼睛被朝生木远樱重伤,我让岸边先生带她去伊芙那里看看能不能治疗了。”   “嗯。”水无月眠刚想去摸口袋的手机却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把自己的手机扔在南山宅的房间里了,“麻烦阿瞳通知一下南山先生,在杜王町大酒店顶楼你们的房间里集合。”   “我明白了。”鹤见瞳点点头。   水无月眠转向花京院,注意到他已经开始对着她满脸无辜地摇手机,就又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她预感这次会议的参加人数可能远远超过预期。   视角转到另一边。   三人放走深谷久美子的时候,岸边露伴堪堪把清水千鸟送到了伊芙的面前,其中所经历的艰难险阻不足为外人道也,真要说的话,路上被路人盘问与敲了几分钟房门才有人答应,算是其中最大的两个艰险。   浓浓黑眼圈的外国女性打开门看到岸边露伴的那一刻,差点就把刚刚打开的房门摔在他脸上。   但幸好她及时注意到了在岸边露伴怀里发出微弱喘息声的清水千鸟,还有岸边露伴胸前那被鲜血染红的一片衣服,迟疑的一瞬间足够岸边露伴说出鹤见瞳的名字。   伊芙让开路:“进来吧,把她放沙发上。”   岸边露伴立刻照做。   伊芙关上套房的房门并且落锁,走到沙发边上对清水千鸟的伤势进行了初步的检查,确认她的伤势仅凭自己的医学知识无法解决,立刻深呼吸叫出了自己的替身。   “神之手。”   雪白的替身应声在她的身边显现出来,并拢五指将手轻轻按在清水千鸟的眼部,片刻后又慢慢移开。   清水千鸟眼部的伤势显然好转——至少表面上看不再流血了。   之前全过程都屏住呼吸的岸边露伴稍微松了口气:   “……治好了吗?”   伊芙却在治疗完成后就咬唇陷入了思考,听到他的问题后,慢慢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止了血,还有些事情想提前说明。”她说着卡了卡,“……说英文可以吗?”   岸边露伴点点头。   “我的替身能力神之手,可以完美治愈一切常识意义上的疾病和伤势,就算是目前公认的不治之症,花一些时间也可以治愈。”伊芙低声用英文向他解释,“但是面前的这位小姐受的不是常识意义上的伤,就是伤害她眼睛的人应该是有点特殊能力的……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岸边露伴:“……就是说治疗可能有风险吗?”   伊芙只是低着头继续快速地说:“而且,她的眼睛应该经过改造吧,神之手还可以感受到其中还流动着微弱的力量。所以在治疗之前,要先将改造过的眼睛剜出来,再用神之手构造出她原本的眼睛。她身体内的力量流动却不会停止……也就是说她虽然依然能够动用她的特殊能力,但是她普通的眼睛会承受不住那种力量,大概再强行使用个两三次,她的眼睛就会彻底报废了。”   “等到那个时候,可能就谁也救不了她的眼睛了。……能、能听得懂吗?”   “嗯,进行治疗会有一定风险。”岸边露伴总结了她之前传达的意思,“治疗过程会很痛苦,就算治好了眼睛也注定无法恢复到之前。”   他掐着手指一个个数,然后突然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你的治疗大概需要进行多少时间?”   伊芙估计了一下:“十分钟左右。”   岸边露伴将手贴在清水千鸟冰凉的脸颊上:“天堂之门。”   一张张书页在她脸上迅速被翻过,他提笔找了个足够的空隙写下:【十五分钟之内失去痛觉。】   他解除了自己的替身,为伊芙让出了动手术的空间:“拜托了。”   伊芙点点头。   神之手的食指化作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温柔地抵上了清水千鸟的左眼眼眶,轻轻地用力。   岸边露伴站在一旁,看着她操纵着替身娴熟地剜出那只深绿的眼睛,即便失去了痛觉,她的身体还在条件反射性地抽动着。   岸边露伴曾经数次找关系偷偷进入手术室,只为了观察不同手术中的医生与患者最真实的状态。   但面前这个或许是世界上最特殊的手术的整个过程中,他都没能摸出一次草稿本。   他度过了漫长的十分钟。   治疗完成之后,伊芙捧着处理好的眼球标本到他面前,平静地询问他:“她的眼睛,你要拿走吗?”   岸边露伴:“……哈?”   “不要的话就我自己留着了。”伊芙垂眸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瓶子,“这个眼睛,改造得很过分,但也改造得很美丽。”   岸边露伴也看向了她手里的那个瓶子。   在瓶中缓慢漂浮着的,是两颗出奇完整的、充满着异质美感的眼球。   瓶中注入的液体是奇妙的浅蓝色,但违背了他所知的物理法则,透过那片浅蓝看到的瞳孔依然是他所熟悉的深绿色。两颗眼球从正面看去与正常的眼球一般无二,但从侧面看过去,就能发现它的玻璃体像灌注了清水的玻璃制品一样般澄澈而透明。圆体中遍布着细密的高科技晶管,像是纵横着道道奇妙的裂痕,交错成世界树枝丫般的怪异纹路。   岸边露伴喃喃道:“……确实。”   他完全沉浸入了这片异质而怪异的美丽之中。   直到摁响的门铃惊醒了他,他才想起自己刚刚看到入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伊芙看看门口,把瓶子轻轻放进他的手里,然后走过去,这次她学会了透过猫眼看一眼外面,再雀跃地直接推开房门:“顾问,你怎么来了?”   岸边露伴下意识把瓶子往沙发桌抽屉里面一藏,自己占领了清水千鸟旁边的单人沙发。   “我过来看看千鸟。”外面的水无月眠回答着伊芙的问题,还转头提醒她注意自己身后的人群,“顺便还叫人来这里开会,就是这个人数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伊芙:“?人多……?”   她小心翼翼地扒着门,疑惑地往顾问身后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鹤见瞳、南山泉、星尘十字军、还有一群陌生男生和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划重点,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   她被吓得直接转头奔进了房间。   落锁的声音。   绊到什么跌跌撞撞地摔倒,又手忙脚乱爬起来的声音。   再之后,房间内就没声了。   鹤见瞳见怪不怪地掏出备用钥匙打开客卧的门,撩起袖子推开快叠满房门口的医书,淡然地走进去捞人。   第一次接触伊芙的人,包括看到了全过程的岸边露伴都目瞪口呆地:“……”   只有接触伊芙接触多了的星尘十字军的人司空见惯地走进去,因为多人沙发被清水千鸟占据,单人沙发被岸边露伴不客气地坐着,又要将剩下的那张单人沙发让给水无月眠,干脆从餐厅里搬了几张椅子来坐下。   水无月眠则也习以为常地招呼那些僵在门口的人进房间里找随便地方坐,自己则走进客厅占据了被空出来的她的专属单人沙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vv说,突然很想把柯南剧组拉来杜王町转一圈。   vv:说到柯南,想到之前冬树六月飞雪是异常,未来咒术世界和柯南世界融合,全年都可以飞雪。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1-05-05 20:00:00~2021-05-10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柑橘糖果屋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六月·其二十三   等到所有人挤进这个实在承受了太多的客厅, 鹤见瞳也拎着伊芙从房间出来,两个人坐到笑容友好的阿布德尔和乔瑟夫之间。伊芙又瞄了瞄房间里的一群陌生人,赶紧自闭地把自己往鹤见瞳身后塞了塞。   水无月眠环顾四周,将这些替身使者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记在心里。   刚刚在过来的路上她向花京院和鹤见瞳姑且确定过了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在之前与乙间轻响的碰面也确认了她那边的计划。这时候承太郎又提出可以召集杜王町内已知的全部替身使者前来开会, 共同应对有着高威胁性的深谷久美子和朝生木远樱, 以及在背后操纵着她们的乙间轻响。   至于乙间轻响……   无论是水无月眠还是鹤见瞳南山泉对她的战斗力只有一个评价:“超弱。”   乙间轻响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大脑, 她的疯狂, 以及她身上对意志不坚定者起效古怪的吸引力。神明般的少女仿佛一面光滑平整的明镜,在镜中倒映出凝视着她的人最真实的自己。   正所谓,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 「深渊」也同时在凝视着你。   水无月眠甩甩头, 甩去脑内乱糟糟的想法。   她在心中构思了一个简单的计划,然后抽出杜王町地图往沙发桌上一摊。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她的位置。   ……承太郎召集替身使者们的理由就是最近的连续意外事故,也就是说不管他们身份为何,至少他们都在注意着这个事件。   水无月眠谨慎地思考着,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我想既然大家愿意聚集在这,应当都对最近杜王町的连续意外事故有所在意。目前经过调查已经基本确定此次连续意外事故的犯人一共有三名。主犯乙间轻响, 非替身使者;从犯深谷久美子, 替身使者;从犯朝生木远樱, 疑似替身使者。”   她平静地将南山泉和清水千鸟带了过去。   目前有所猜测且唯一有所猜测的岸边露伴也保持沉默。   “刚刚露伴君、千鸟、阿瞳与花京院与他们进行了遭遇战。”   她看了一眼鹤见瞳。   鹤见瞳立刻简要地说明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然去掉了其中牵扯到图书馆和议会的部分。   她还拿出了自己通过监控拍的照片,用手机展示给其他人,让他们能够在遇到她们的第一时间,就辨认出那三张显眼的脸。   等鹤见瞳说完,水无月眠指向桌上打着许多红叉的地图:   “这些打叉的地方代表着目前所有意外事件、与疑似意外事件发生的地点,详细的具体发生次数……”   她这次转头看向南山泉, 南山泉立刻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她。   “目前已知虽然发生过意外事件,但只发生过少于五次的地点只有三个,日本杜王町葡萄丘高中、警察局与车站。”水无月眠迅速地翻看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在地图上把这三个地点都标了出来,“完全没有发生过意外事件的地方不要在意,并不是不重要,只是实在太多了,如果一个个计较过去,恐怕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环顾四周,确认其余人对这个判断没有意见之后,她比对着笔记本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根据我们的统计,发生意外事件最多的地方在这附近。”   那是一个住宅区,在这幅地图上没有标着具体的姓氏。   岸边露伴立刻摸出了一幅更详细的地图,在上面找到了那一块区域。   “这里的几户人家的姓氏是……川尻、神代、草间和……深谷,还有乙间。”   ……怎么可能?   他明明已经将这个地图翻过许多遍了。   为什么,会今天才看到呢?   难道说深谷久美子施加的“不幸”,还能运用于这方面吗?   还能达成“岸边露伴每次都不幸地忽略掉了深谷与乙间这两个姓氏”这种结果?   “按照我的推测,不幸只能同时被施加于一个人或一种人身上。”可能是他把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水无月眠用自己的推测回答了他的疑问,“深谷久美子的替身能力可能在今天之前被设定为了会针对杜王町内所有替身使者。因为针对的人数过多导致不幸被无限地稀释了,所以这种不幸只能做到让替身使者不幸地错过一些小事。”   所以,你不幸地错过了地图上想找的地方。   “但是当不幸施加于特定的一个人时,不幸的威力就因为未被稀释而随着负面情绪的增加而增强,甚至可能还拥有着对同类的传染性。”   所以东方仗助被诅咒的时候,这份诅咒才会延伸到与他接触的替身使者身上。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很危险且需要注意的替身能力,程度可能还要胜于逃跑的吉良吉影。目前为止深谷久美子都没有彻底地释放心中的负面情绪,去造成任何一个人的死亡,也就是说——她身上藏着的负面情绪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甚至可能多到释放就会毁掉整个杜王町的地步。”   水无月眠诚挚道:   “我在此拜托各位,帮助我们一起寻找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的踪迹,既是为了杜王町,也是为了自己重要的人不要受到名为意外的实际伤害。”   久久的沉默。   “这还真是,一点也不Great啊。”东方仗助挠挠脸颊,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我不知道轻响姐为什么会那么做,但是想问她为什么,就必须先将她找出来吧。”   “嗯!我也要一起努力,为了杜王町,也为了我们重要的人。”广濑康一用力点点头。   “放心吧,为了保护康一君。”山岸由花子温柔地说,“我会拼尽全力,把那三个女人找出来杀掉的。”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康一老大!”小林玉美立刻也凑到广濑康一身边,“不过我就不掺和了。”   广濑康一:“……”   他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那种看有害垃圾的眼神。   “……她们手里的那副弓箭,以前是哥哥的东西,所以她们可能会知道哥哥的下落。”虹村亿泰说,“我想知道哥哥去哪里了,无论是死掉还是活着,都必须从她们那里知道才可以。”   空条承太郎平静地:“我们这里也会拜托SPW财团进行一定的调查,老头子也会试着进行念写。”   乔瑟夫·乔斯达抱着透明宝宝在旁边点头。   伊奇跟着“汪”了几声,仿佛在说他可以叫小弟一起找人。   支仓未起隆点头:“我会尽力的。”   岸边露伴紧紧握住了昏迷着的清水千鸟的手:“乙间轻响和深谷久美子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我和那个朝生木远樱还有笔账要算。”   托尼欧也点了点头:“好的,我接下来会注意来店里的客人的。”   “呼……我也会多注意一下来店的客人的。”辻彩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呼……正好我对那位深谷久美子小姐也有些在意,十分‘幸运’地从杀人魔吉良吉影手上活了下来,又十分‘不幸’地正好忘掉吉良吉影来店后的事情,这也是一种特别的不幸吧。”   “啊,你也是这样的吗!”矢安宫重清惊讶地喊道,“我也是,差点就被杀人魔杀掉了!不过我是被这位伊芙小姐救的啦!”   “……救你真的用了好多好多时间。”伊芙特别地小小声,“谁能想到难得背着阿瞳想出门逛逛,就会看到人在面前被炸成碎片……这也实在是太过分啦,我真的是再也不想出门了。”   “伊芙就在这里留着当后援吧。”鹤见瞳把伊芙按到自己身后去,“我也会用尽手段,在杜王町内寻找她们三个的踪迹。”她召唤出一条虚空之鱼,“请诸位若机缘巧合之下看到这样的孩子,还请放它一马。”   大部分人都点了下头。   “那么,还有什么信息想要补充的吗?”水无月眠环顾四周,“没有的话,就先结束会议吧。”   替身使者们纷纷摇头,然后道别后三三两两地离去,直到大部分人都离开房间后,一直坐在自己座位上思考的托尼欧才看向水无月眠关切地道:“您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水无月眠下意识就想瞄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她说,所以才在这里留到现在的承太郎和花京院,中途动作又硬生生地停止,为了防止突兀抬起手,假装自己只是想理理鬓发。   然后她带着疑惑的表情问:“什么问题?”   托尼欧欲言又止地瞄了一眼她的腹部,然后喃喃:“……能活到现在……果然是我当时看错了吧。”   读唇成功的水无月眠:“……”   她回想起了上次在餐厅外面十分心虚的南山泉,扫去冷漠的一眼。   南山泉则一点也不心虚地给了她一个微笑。   托尼欧已经基本上放弃自己之前的猜测,深感歉意地向水无月眠道声歉,然后离开了房间。   好打发的人走了,剩下的只有麻烦打发的人了。   水无月眠在心里无奈地叹着气,看向神色已经严肃起来的承太郎和花京院。之前他们要找她大概只是突发奇想叙叙旧,现在找她恐怕就是兴师问罪了。   鹤见瞳征询是否需要她处理的意见的目光被她用摇头堵了回去;南山泉暗示性拿稿纸的动作也同样被她用摇头阻止。伊芙指挥着岸边露伴把沉睡着的清水千鸟搬进客卧,开始研究为什么明明已经治好了眼睛,但她却依然陷于沉睡中没有醒来。   鹤见瞳和南山泉跟了进去,准备尝试自己的替身能不能把清水千鸟从沉睡中唤醒,顺便给客厅的三人让出谈话的空间。   “解释吧。”花京院典明笑吟吟地叫出了法皇之绿,“你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空条承太郎也跟着喊出了白金之星,眼神犀利地盯着水无月眠的腹部。   水无月眠:“你们两个……真的好像变态。”   “是吗?”花京院微笑着向她靠了过来,“接下来我可能还有更像变态的行为呢。”   “为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能做出一副自豪的样子啊。”水无月眠嘀咕着,然后向他们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呢?”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呢?   ……知道了真相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不希望你独自背负一切。”承太郎下意识摸出了一根烟,但只是夹在手指间,“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受不了崩溃的。”   明明应该和承太郎站在一条战线的花京院表情十分微妙。   水无月眠抽抽嘴角,不客气地白了承太郎一眼:“唯独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虽说她是能不和旧友们联系就不联系,但又不是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消息,自然也听说了空条承太郎为了让妻子女儿远离危险干出的那些事。   想到那些事情,她直截了当地用一句话淘汰了承太郎:“你什么时候回去找你妻子女儿坦白,我就什么时候向你坦白。”   被她一击必杀的空条承太郎无奈地压压帽檐。   花京院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承太郎,然后向水无月眠发起攻击:“眠,……我们只是在担心你。”   不再纠结于你隐瞒的事情,不再追问会让你为难的事情。   但是唯独……不能忽视掉你的生死。   所以这才让人觉得麻烦。   水无月眠擅长应付一切勾心斗角与阴谋诡计,也可以无视流言蜚语甚至磨难痛苦。但她就是没办法应付这群笨蛋的关切,尤其是向波鲁那雷夫取经之后一个个对她都极其擅长打直球。   水无月眠的眉眼染上浅浅的无奈,垂下眼眸嘟囔着:“你们就知道怎么样我才拿你们没办法。”   “当时为了救不经我允许就去逞强的典明,确实稍微地吃了点苦,幸好Stockholm先生的能力正好进化,所以我真的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腹部留下的伤痕有点不好看。”她顶着花京院猛地红起来的脸,慢吞吞地解开腰部上方用来固定袴裙的名古屋带,之后准备提拉起小袖的手被紧张地把眼睛都紧紧闭上的花京院抓住了。   水无月眠疑惑地歪歪头:“不看了吗?”   态度之坦然让花京院再次怀疑起自己的推测。   “……不用。”他捂着脸,“你给我赶紧把衣服穿好。”   “切,还想借机让你看后内疚,然后乖乖给我的事务所注资呢。”   他听到水无月眠语气遗憾,然后就是整理衣服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他没注意到她借着整理衣服的姿势低垂着头,掩饰自己蒙混过关成功后的放松。   所以说。   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像南山和甚尔那样流氓直接上手扒衣服的。   “你如果想要我注资,就直接和我们来说就好了。”花京院显然哭笑不得,手上却丝毫不耽搁地掏出自己钱包,内心不断庆幸着自己最近新开的画展赚回来不少钱,“你居然没钱了吗?要多少?”   “……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水无月眠目光死,“还有承太郎,你来凑什么热闹,别掏钱包。”   花京院和承太郎同时遗憾地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阿眠:你猜我说一句没钱了,会有多少人上门给我送钱。   爹咪:(那种羡慕的眼神)   pp老师:想想就还   pp老师:蛮好笑的   pp老师:流泪猫猫头.jpg   vv:自信点,爹咪说不定也是上门送钱的一员。   我们:草。 第53章 六月·其二十四   把一言不合就掏钱包的两个人赶出了房间, 水无月眠又瞄了一眼依然紧闭的客房房门,给他们留了一张通知纸条就离开了酒店。   说起来这么多天,她还没有独自好好地在杜王町里逛一逛呢。   这样想着的水无月眠愉快地拿起一份崭新的地图,规划起了自己的步行游览路线。   决定了, 首先去安杰罗岩那里看看吧。   她踏出了房间门。   水无月眠离开咒术世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此时的杜王町已经入夜了。璀璨的繁星高高悬挂在天幕, 繁星的边缘晕开了或深或浅的各色光晕, 仿佛绘画大家肆意潇洒地以夜幕为底色涂抹晕染开的一整幅精致而美丽的画作。   她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天空,才遵照着地图向安杰罗岩走去。   这条路线恰好经过了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的家, 两栋完全黑暗着的建筑在夜色中沉默地彼此依靠, 而附近同处一块住宅区的宅邸却大多灯火通明。   夜晚的海风拂过体表带来些许的凉意, 她抬起手对着呼了几口热气,然后摩擦了一下双手。纤长而白皙的五指如用玉石雕就,修剪整齐未涂指甲油的指甲透出莹润的薄粉,在暖橙色路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在身后的黑暗中,有什么向这里投注了视线。   ——隐蔽着、克制着,带着对所注视的事物的势在必得之决意的猎人的视线。   有谁迎面走来。   那道视线在她的感知中一闪而逝。   水无月眠神情镇定地继续用原步速向前。   背着书包、戴着帽子的小男孩神情阴郁地与她擦肩而过, 那对什么都无所谓到漠然的眼神, 总让水无月眠有种看到了过去自己的错觉。   她略微分析了一下, 就判断出他家庭条件十分不错且正身陷于家庭矛盾之中, 父母感情正趋于冷淡,也在这种矛盾之中忽视了对他的关注关心,但没有上升到暴力的地步。   ……初步推断应该不用她插手。   虽说如此水无月眠还是分神记下了他走进的地方是川尻宅,才继续沿着原定路线前进。   安杰罗石在东方仗助家不远处。   她站在安杰罗石旁边,遥遥地看向东方家内的灯光。   乙间轻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抱着手臂同她一起看向那个方向。   两人沉默的隙间, 看到东方仗助匆匆向这里跑了过来。   他看到水无月眠也在这里,露出了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怎么解释的表情,然而水无月眠只是笑着向他摇摇手示意没关系。   “放心,仗助君,顾问现在不会对我动手的,只抓我一个,放着两个核弹在外面可不行。”乙间轻响踮起脚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会允许博美犬小姐和樱花小姐对你们动手,你们现在可没有应付我的时间和精力。”   “看来今天时机不适合叙旧,免费送二位一个情报吧,顾问被吉良吉影盯上了。”   “轻响姐……”东方仗助刚刚开口,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被那个给出的情报堵了回去,神情委屈得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乙间轻响向他露出和以前一样的微笑表情,干脆地一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抱歉,看来是我不小心打扰了你和她之间的会面。”   “不、没有的事情。”东方仗助赶紧摇头否认,“是我要说对不起才对,我不应该和她见面的……明明轻响姐已经是敌人,我却还是放不下。”   他那双与挚友相似的美丽蓝眸中蒙上了一层悲伤的雨幕。   水无月眠往前一步,在路边坐了下来:“我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我的记忆力很差。如果仗助君你不介意的话,现在要不要抽点时间出来和我聊一聊?”   东方仗助闷闷地在她身边坐下,但没有开口说话。   “如果感觉烦恼,应该找好朋友或者可靠的大人好好谈谈。”水无月眠没有在意他的沉默,无奈地耸肩自己打开话题,“但是仔细想想,和小伙伴们好像也确实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说,至于你身边的可靠的大人……承太郎那家伙虽然看起来一副很可靠的样子,但可能不是很适合谈心。”   她就像和他吐槽一样地说:“你是不知道,承太郎那家伙教授做久了,和他谈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犯了错被喊到教官面前,我接下来必须战战兢兢地和教官就着我的一二三四五个错误一个个打报告,打完报告他还会冷着脸沉着声让我滚出去跑圈。不对,承太郎大概会让我跟着他去海洋科考——在他眼里海洋生物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悲伤。”   她应该没说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但东方仗助听后没忍住“噗”得一声。   水无月眠继续无奈地:“至于典明那个家伙,我不否认他看起来和承太郎一样靠谱,可能还会有点‘花京院妈妈’的气息,但是如果你真的去和他认真地坐着促膝谈心……相信我,他是那种喜欢给你转发‘震惊!吃这些东西居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的老派人。顺带一提,承太郎偶尔也会对着花京院喊‘花京院妈妈’。”   东方仗助捂着嘴开始憋笑,憋到整个人不由自主都开始发抖,不知道是为了花京院妈妈,还是承太郎居然会喊花京院妈妈。   “再说阿布德尔……阿布德尔啊。”水无月眠这次眼神十分地空茫,“我曾经认为他确实是一个表里如一的靠谱男人,直到我得知他曾经与波鲁那雷夫一起对可怜的审判做的事情之后,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完全崩溃了。”   在东方仗助充满好奇的眼神中,她凑到他耳边讲了当时的事情。   东方仗助:“……”   东方仗助:“噗嗤。”   “最后是乔瑟夫先生啊,乔瑟夫先生就算了。”水无月眠冷酷无情地说,“和乔瑟夫先生谈心的结果往往视情况而定,而在大部分的情况中他都会笑得比谁都大声。”   她又挑点过去的事玩笑一样地讲出来,把自己过去的一群队友都狠狠地黑了一把。   等她讲到最后,东方仗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水无月眠说,“与他们的相遇,与他们创造的故事,都是我愿意耗尽一生的幸运去获得的珍贵宝藏。每当我遇到了……不怎么顺心的事,就会将宝藏捧在手里翻来翻去地看,从其中获得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仗助君,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它们或许有好有坏,但我相信最终你一定可以跨越它们,将它们变成构成未来的你的一部分。”她伸手温柔地点在东方仗助的心脏的位置,“感到迷茫与痛苦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事,但我偷偷告诉你克服它们的秘宝。”   “——去寻找属于你的那份宝藏吧,当然,如果我也能成为组成你的宝藏的一部分,我会非常开心的。”   东方仗助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慢慢地向她开了口:“以前,轻响姐救了外公,其实我一直搞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安杰罗看到她后就收手,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她和安杰罗是合作关系吧。”   说到这里他消沉了片刻,把脸埋进膝盖闷声:   “我不知道轻响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待谁都是温柔地微笑,我没怎么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但是现在回想过去和她的相处,我发现她好像就是那副置之事外的样子,与其说是温柔微笑和不生气,不如说她其实是根本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既然一直都是面对着没有放在眼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实的感情波动呢。”   “这一点,大概我知道些内幕吧。”水无月眠前倾抱住了曲起来的双腿,轻轻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乙间有着罕见的精神病通感症,在她眼里的人类……都只会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动物的外型,你看过她的漫画吗?那就是她的真实视角。”   东方仗助猛地抬起了头。   “仗助君,乙间她因为小时候的教育,会有写日记的习惯。”水无月眠站起来,拍去袴裙上的灰尘,“按她的性格,应该会把日记留在她潜意识认为安全的地方,如果那本日记是在你家找到的话……怎么处理就交给你吧。”   “现在夜已经深了,好孩子应该赶紧回去洗洗睡了。”她摆摆手,“我也要回去睡美容觉啦。”   “好、好的。”东方仗助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惊呼出声,“糟糕居然都已经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我送眠小姐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南山先生已经来接我了。”水无月眠指了指停在道路对面的轿车,等待已久的南山泉注意到她的动作,摇下车窗抬手礼貌地和东方仗助打了个招呼。   “那就好。”东方仗助松了口气,依次向两人道别后,就往自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突兀地回头询问,“对了眠小姐,你知道轻响姐之前说的那个顾问是谁吗?既然知道他已经被吉良吉影盯上的话,只要快一点去通知和保护好他就可以守株待兔了吧。”   “……顾问啊。”水无月眠打开了车门坐进去,“那个顾问就是我哦。”   在东方仗助那错愕的表情里,她轻轻关上车门。   南山泉摇上车窗,发动了轿车。   轿车平稳地驶出了东方仗助的视线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那个,亲爱的,我想……   我:未成年,你不想。   青梅:(抽泣)   感谢在2021-05-10 20:00:00~2021-05-12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柑橘糖果屋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六月·其二十五   东方仗助被这个信息震在原地停留了几秒。   然后他迅速地飞奔回家, 拨了一次又一次承太郎先生的电话,直到占线的电话被接通。   承太郎先生的声音成熟而沉稳:“仗助,怎么了?”   东方仗助语速飞快,连例行的问好都忘记了:“不好了!承太郎先生!眠小姐被吉良吉影盯上了!”   空条承太郎:“……?”   他回忆起水无月眠那糟糕的事故体质, 沉着冷静地按下了免提:“仗助君, 冷静下来, 慢慢说。”   东方仗助深呼吸, 然后讲起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出于私心他隐藏了谈心的那些内容。   听完,承太郎先生久久没有说话。   “我之后会和眠联系的。”最后是花京院先生开了口, “但没想到眠的事故体质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惹上麻烦。”过去眠基本都是第一个被敌人盯上, 直接导致后期的他们警惕一切靠近她的人, 对她的关注与保护也总是最严密的。   ……因为太久没有和她合作,弄得警惕心都下降了吗?   “对不起……”东方仗助嗫喏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现在的思绪很混乱,莫名其妙的歉意与之前不小心放走吉良吉影的悔意混杂在一起。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太放松警惕了。”花京院先生十分温柔地安抚他,“我和承太郎之后会和眠讨论应付的对策。之后还会需要你和你的朋友们的力量, 为了迎接可能到来的决战, 今晚好好休息。”   “……嗯。”东方仗助低声, “我知道了。”   *   吉良吉影想过平静的生活。   想过像瑞士钟表一般精准的生活, 像植物一般的生活。   但世界在与他作对。   平静平淡平常的人生莫名其妙地出了纰漏,难堪地从敌人面前逃跑,狼狈地摆脱自己的长相与姓名……谁想只是反手将自己送入了怪物的掌心。   ——无法战胜,也无法摆脱,让人战栗的美丽白色怪物。   白色的怪物救下了美容师和川尻浩作。先是用莫名其妙的手段消除了美容师的记忆,然后在他眼前带走了昏迷的川尻浩作。对方的眼神是一种仿佛看透他内心的通透, 就连礼仪性扬起的嘴角都显得那么意味深长。   那么让吉良吉影坐立不安。   他心知自己此时应该做出的最好选择是立刻离开杜王町,普普通通地融入町外更汹涌的人潮之中,去到那些敌人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离开杜王町的脚步迟迟就是迈不开。   吉良吉影:“……”   他最终还是成为了川尻浩作,带着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微妙情绪。   吉良吉影开始逐渐习惯起川尻浩作的生活。   今天的工作,他被一个新来的蠢货耽搁到现在。   他满脸焦躁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甚至没有闲余的心思去注意周围的人群。   直到……   他终于抵达川尻家附近。   冰凉的海风拂过冷清的街道,拂起深蓝的裙角与浅红的二尺袖,拂起纯黑的长发。   面容精致的少女在路灯下对着叠起的双手轻轻哈气,与呼吸间吐出的白雾一同晕开路灯橙黄的暖光,称得那白皙美丽的十指宛如美术馆中陈列的艺术品。   吉良吉影回忆起半个月左右前阳光下的惊鸿一瞥,森中精灵般的少女眉眼含笑,双手合十讨好一般地向他眨眨眼睛,摇晃间涂着浅紫指甲油画着樱桃图案的十指完美地令他想要亲吻。但浅红穗纹的二尺袖翻转间,精灵就带着令他一见钟情的双手,魔术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只留下高烧的他更加绯红的双颊。   ……啊啊。   原来离不开杜王町的原因是这个啊。   对身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警觉性的少女依然在摩擦着双手取暖,白皙的手被她揉出了浅浅的粉红。他克制地站在暗处,贪婪地用目光舔/舐着自己的梦中情手,呼吸声不妙地慢慢加重,最后就连身体也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吉良吉影露出一个欺骗性很强的笑容,整理好领带向着少女走去,但那猎人狩猎的步伐却因为低垂着头迎面而来的那孩子蓦地一转,转过身面对着川尻家的宅邸。   他收起笑容,无表情地走向了房子。   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的指甲正以不正常的速度不断地增长。   ……又要修剪了。   *   川尻早人抬起头看着“爸爸”走进房子,才慢慢转头看了走远的少女一眼。   在水无月眠分神分析他的时候,他的大脑也开始飞速运转:她口袋里露出了杜王町地图一角,应该不是杜王町的本地人,看起来要么是在寻找着什么,要么就是想靠步行游览杜王町。   他下意识地咬着手指:   虽然那个“爸爸”一直盯着她,但她无论怎么想都不像是会和那个“爸爸”扯得上关系的人。   ……是单方面的在意吗?   川尻早人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贸然追上去询问。   次日。   自从昨天晚上遇到那个少女之后,川尻早人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爸爸”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提前了上班的时间,就更是产生了许多不妙的预感。三言两语打发了不怎么高兴的妈妈川尻忍,他摸了摸书包里的相机假称今天要值日提早到校跟了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川尻浩作身后,发现对方左弯右绕走向了某个地方。那是个古色古香的古式宅邸,门牌上写着南山的姓氏,透过铁质护栏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庭院中正在谈话的一男一女。   女性就是昨天晚上遇到的少女,这次她穿着英伦风格的侦探服装,服装风格的改变让她的气质也变得偏向于成熟稳重,拿着地图向着男性认真地比划着。而男性则穿着深色的和服配浅葱色羽织,笼着手安静地听。   “爸爸”目不斜视地经过了这栋房子,朝着公司的位置走去了。   川尻早人松口气,正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交谈的两个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少女似乎是认出了他的面孔,有些惊讶但依然很温柔地招招手:“是来找我的吗,小朋友?”   ……是机会。   川尻早人紧张地捏紧自己的书包带,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打扰了。”   明明抱着闯魔王城的觉悟,早人最后却只是被水无月眠和南山泉招待了一顿丰盛而美味的早餐,早餐中被两个人轮流科普了随随便便进陌生人家的危险性,最后还附赠了一份豪华便当做结业奖励。   川尻早人刚想拒绝这个奖励,就听到南山泉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背好你的书包,检查一下文具用品有没有带全,时间还剩一些,我开车送你去学校,至于便当带去学校和朋友分享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出了车钥匙。   水无月眠则微笑向他们道别,说自己今天准备去跳跳崖游览。   “您今天带好手机,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游览完就给我发消息让我来接您。”南山泉嘱咐她道,“最近杜王町不太平静,您多注意一下安全。”   “南山先生……好啰嗦。”水无月眠拉下嘴角,装出一幅听到这句话不怎么开心的模样,弯腰轻轻拍了拍早人的肩膀,“盯着我啰嗦不如多看看早人,好好叮嘱他一定要记得之后不要随随便便进陌生人家里。……不过以后如果早人还想来这里玩,我想南山先生也会随时欢迎的。”   南山泉:“……诶?”   “好……好的。”早人有点受宠若惊。   “那么,我先出门啦。”她又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哦。”   等水无月眠离开,川尻早人才回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最初目的,是想询问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爸爸”身上的异常。   ……还是下次有机会再问吧。   *   吉良吉影在被迫跑外勤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那位少女。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平常没什么人会来,是小混混喜欢的聚集场所。她站在街边,被三个歪瓜裂枣的小混混围住,用力攥地图的手指指节泛白。   一个小混混嬉笑着伸手扣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她蹙着眉头用力地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但尝试了数下都没有成功。   少女:“……请放开我。”   她的眼神与嗓音都带上了一点冷意。   小混混们浑然没有察觉到即将降临的危险,还拉着她的手腕试着把她拉得更靠近自己。   少女一个踉跄,空着的一只手在被抓住的手腕上一划,抽出一条细线反手在小混混的手上一绕一拉,趁着对方因为手上被拉出的血线而吃痛的瞬间,反手就把对方三人都摁在了地上。   “所以说,请放开我啊。”   少女轻松地拍拍手呼出一口气,拨打了报警电话。   刚刚向前一步才准备出手救手的吉良吉影:“……”   他理智地把向前跨的脚收回,为了之后绑架计划的顺利实施,在心里迅速列了个计划一二三四五。   作者有话要说:  吉良吉影(目中无人):我的眼里只有手。   阿眠(拉钓鱼线):……虽然但是,我真的是米花出身的啊。 第55章 六月·其二十六   水无月眠和负责接手小混混的东方良平警官打了个招呼, 然后跟着去警察局做了个笔录。   做完笔录后她还需要在警察局待一点时间,东方良平就陪着她聊了聊天。   她回忆着之前去录笔录时看到的布局:   “把资料室放在询问室隔壁可不是什么好的布局啊。”   “没办法,这里毕竟是小地方嘛。”东方良平笑着摸摸后脑勺,“空间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水无月小姐你还懂警局的布局啊。”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水无月眠无奈地笑道, “我曾经被特招入警校, 在那里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结果最后因为身高没能加入警察的行列。”   “这一点一直都是我的遗憾。”   “是这样啊。”东方良平也为她感到遗憾, 思考着怎么安慰她,却又听到她继续说:“不过, 我现在是个咨询侦探——虽然和私家侦探有点不太一样, 所以也算是变相地辅助警察工作吧。”   “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就着咨询侦探的工作又聊了几句, 水无月眠才被通知可以离开了。   “与您的聊天十分有趣。”水无月眠将手按在心口,微微欠身,“十分期待还能与您聊天。”   “确实如此。”东方良平笑着开了个玩笑,“不过如果下次见面仍然在警局里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正式告别之后,水无月眠离开了警局。从警局这里走出一段距离之后, 就是乙间轻响借用别人的身份用加兰大小姐的资金买下的一个安全屋。   打开门边暗格拿出钥匙, 她打开安全屋的屋门, 走到餐桌边坐下。   “所以说, 让询问室和资料室隔壁,可不是什么好的布局啊。”   水无月眠小声嘟囔着,将之前做笔录的时候用Stockholm先生无效化的厚厚数叠资料显现出来,飞速地翻阅着它们的首页,目光单独掠过案件时间的记录。   ……案件的年份是对的,但是日期还不确定。   她作为乙间轻响时候曾经刻意看过这个案件, 但对详细日期没有记忆,只隐隐约约知道应当是在下半年。   往前,还要往前,还要更往前一些。   记录:1983年8月13日,凶杀案。   ——找到了。   将案件详细情节记录在心中,水无月眠小心地合上了卷宗,转手翻开了另外拿的两份户籍资料。   接下来,找个时间去见见那位盯上自己的川尻浩作……不,吉良吉影吧。   “谁?!”   水无月眠迅速地转头看向拉上的窗帘位置,就在刚刚她翻开户籍档案的那瞬间,突然感到从那里投来了转瞬即逝的一道视线。   不会有错的,刚刚有谁正在那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她。   她给南山泉发了一条消息,对方的回复来得有些慢:   【那个时间段目标地址附近的人流量一般,但我刚刚翻过地址以及配合的人名笔记本,都没有看到有人提到有人从窗外窥视里面的信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重要情报,有许多人提到看到一张照片从面前飘过去。】   ……照片?   *   必须要快一点。   ——快一点把这件事告诉吉影才可以。   明明只是在意自己儿子一见钟情的对象所以才会悄悄跟在后面,没想到意外发现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在调查吉影最初犯下的案件。   更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正正好好拿了吉良吉影与川尻浩作两份户籍档案。   不会有错的,那个可恶的女人一定已经知道了吉良吉影的新身份。   怀抱着这样念头的吉良吉广握着箭地漂浮在半空,从照片里探出了半个脑袋,辨认着去往儿子新身份所在公司的方向,然后朝着那里拼命地赶去。   越来越接近儿子公司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手中的箭略微颤动了一下。   同一时刻。   水无月眠走出房门。   空条承太郎在海边观察着海星。   花京院典明拨出水无月眠的电话。   岸边露伴看到清水千鸟茫然地睁开眼睛。   南山泉写作的笔稍稍停顿。   乙间轻响似有所察地望向窗外沙沙摇晃的树叶。   咔嚓。   名唤时间的镜子骤然破碎,镜面的碎片扭曲出变幻的波纹,而某个人成为了投向镜面的石子,被迫拥有了全新的命运。   ——其名为,只有一个人记得的未来。   *   最初,一切都普普通通。   从南山先生那里获得的便当盒做工精良保温效果绝佳,里面的豪华便当仍然散发着热气。   幸福地享用完午餐的川尻早人经过认真地思考,决定要翘掉下午的课程去跳跳崖寻找水无月小姐,一定要把他所在意的那个问题问出口。   他拿出钱包,确认自己零花钱剩下的数量。   去跳跳崖的公交车费完全足够了,就算跳跳崖找不到水无月小姐,也还够乘车去南山先生的房子看一眼。   于是,川尻早人离开学校,前往跳跳崖。   路上花费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幸好抵达的时候,水无月小姐还没有离开跳跳崖。她站得离悬崖很近,低着头去看那传闻中的岩石,神情专注地像在面对着什么世纪性难题。   川尻早人一直耐心地等待了半小时,水无月小姐才离开悬崖边缘,向着公交站台走过去。   “水无月小姐。”川尻早人赶紧叫住了她,“那个……下午好。”   为了防止再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他赶紧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盘托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看到此时应该在上学的他,水无月小姐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但她还是微笑着回答道:“去南山先生家附近的公交车已经过来了,介意和我回去聊吗?”   “啊、好。”明明想好应该一鼓作气问清楚,他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水无月小姐温柔地抚摸他的头:“谢谢你。”   他们一起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南山宅。   坐到公交车上,川尻早人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两个问题。   其一,水无月小姐明明是决定上午就来跳跳崖的,为什么现在她还在这里。   其二,南山先生说过他会来接,为什么水无月小姐却准备坐公交车。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是临时变卦,或是遇到了不得不变更行程的事;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是害怕给南山先生添麻烦,也可能是……她原本想去一个不能被他知道的地方。   “听说了吗?”坐在前面位置的人在交头接耳,“警局的资料室居然失窃了。”   川尻早人注意到水无月小姐的视线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   “真的?”那人的同伴发出了惊呼,“怎么会失窃呢?”   “谁知道怎么回事呢,现在警方还在寻找犯人。”那人左顾右盼装作很小心的样子看了周围一圈,注意到水无月小姐的时候明显红了脸颊,然后附在同伴耳边用略微提高的音量的声音说,“据我得到的小道消息,资料室的监控正好坏掉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拍到呢!”   川尻早人偷瞟水无月小姐的表情,那是种知道些内情的若有所思。   同伴有些迷茫他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大声,就被他勾着脖子一起偷看水无月小姐。   同伴红着脸颊没声了。   前面的两人迅速地换了话题,讨论起最近的某本侦探小说,时不时还装作自然地回头看一眼,发现水无月小姐毫无兴趣的时候,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立刻切换到下一本侦探小说。   川尻早人:“……”   他觉得这两个试图用自己对侦探小说的浅薄见识吸引水无月小姐的男人真是蠢毙了。   换他上说不定都能说得比他们更好。   水无月·其实喜欢少女漫画·眠:?   接下来的路途中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事情。   他和水无月小姐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南山先生家,在宅邸的正厅内开始了两人间的问答。   “您……”他的声音卡在嗓子里,“您……”在水无月小姐纯然疑惑的表情中,他最终问出了一个与自己所想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您对警局失窃很感兴趣吗……?”   川尻早人又一次打起退堂鼓。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觉得应当问水无月小姐这个问题啊。   就因为她疑似被那个“爸爸”盯上了吗?   ——光这一点还完全不够自己就这样放下警惕,跑过来对她和盘托出吧。   “我上午不小心看错地图,走错了路。”水无月小姐不好意思地说,“在偏僻的地方被小混混们缠上,然后稍微出手用我的武技制服了他们,然后把他们三人扭送去警局——开玩笑的,我报警之后警官来把他们和我一起带去警局的。”   “我和警官聊天的时候还说把询问室和资料室靠着,这样的设计很不合理容易失窃呢,没想到下午就能听说警局真的失窃了。”   “小混混……您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我可是警校出身,打架很厉害的。”   “不、警察不能打架吧。”   “只是正当防卫,而且我也不是警察,身高不够体检被刷下去了。”   “啊……”   川尻早人觉得水无月小姐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   安静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思索的时候看起来像藏锋的刀一样沉稳内敛,不由自主期待起她出鞘才可窥得的锋芒;但当她笑吟吟地和你亲切地说话的时候,你会忘记以上全部的对她产生的印象,然后把对她的好感一路上调直到涨无可涨。   他们比起问答,更像是友人间的闲聊。他甚至还提起了自己最近的烦恼,关于怎么样能让监控画面的画质更加清晰。水无月小姐歉意地表达了自己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转手就为他介绍了一个老师。   鹤见老师轻松地解答了他的烦恼,还友好地表示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她。   川尻早人把对鹤见老师的好感度一股脑也加到了对水无月小姐的好感度上之后,才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认识……我爸爸吗?”   他的问题有些意味不明,但水无月小姐的表情明显是听懂的样子。   她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就这样敷衍过去,最后还是放弃敷衍对他坦诚相待:“……川尻浩作,对吧?”   “爸爸他,最近一直有些奇怪。”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如同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语,“他突然就学会了自己做饭,在房间里练习签自己的名字,鞋柜里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男式鞋码,还莫名其妙开始和妈妈关系很好。”   “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水无月小姐替他说完了这句话。   他小幅度地点点头表示赞同,继续倾诉道:“而且妈妈也很奇怪,以前对爸爸都是很冷淡的,但对现在的这个爸爸态度完全不一样。”他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沮丧,“明明这个爸爸哪里都很不对劲。”   “确实很不对劲。”水无月小姐沉吟着,“我觉得……”   “叮咚——”   门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水无月小姐止住话语,对他道歉后起身去开门。   “抱歉,让您久等了,家里有客……”   水无月小姐的道歉声戛然而止。   接着响起的,是对川尻早人来说过于熟悉的男声:“没关系,初次见面,小姐。”   瞳孔紧缩,大脑也一片空白。   ——这是他的“爸爸”川尻浩作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吉吉的能力觉醒是不是时空悖论啊,他原著里是干掉早人之后觉醒能力,然后把时间往前调了一个小时,早人没有死,但他的能力还是在了。但是那被他炸掉的人是谁?川尻忍吗?   vv:确实,可能是第一次能力直接触发倒带一小时,而他保有记忆和能力,之后就是败者食尘。   我:不错,那我就按照这个写了。   写前:   我:吉吉快死了。   vv:蜡烛。   写后:   还是我:吉吉还能再苟一章。   vv:?   感谢在2021-05-12 20:00:00~2021-05-14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死算命的 69瓶;raphae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六月·其二十七   普通的一天终结于找上门的吉良吉影。   被水无月眠反应迅速直接关闭的大门被杀手皇后炸毁, 但也给她留出了拉开距离的时间。   水无月眠对杀手皇后的了解程度较一般,大部分情报来源于南山泉和花京院。具体一点说就是替身本身射程并不远,但从其左手分离出的枯萎穿心攻击射程很长,且能根据“体温”来追踪目标, 防御力极强, 物理手段很难造成伤害。   当然, 水无月眠的替身理论上是完全克制着它的。   “早人。”水无月眠冷静地站在楼梯口前方戒备着吉良吉影, 头也不回地对早人道, “现在立刻去楼上的书房找南山先生过来帮忙。”   川尻早人下意识遵从了她的判断,快步向楼上跑去。   早人意料之外的出现让吉良吉影皱了皱眉头。但由于在内心愈燃愈盛的、对梦中情手无法压制的渴望, 他还是专心致志地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水无月眠身上。   水无月眠也无暇顾及川尻早人, 但注视吉良吉影的时候, 还是顺带注意了从门外飘过的某样东西。   那是……照片?   “初次见面,美丽的、独一无二的小姐。”吉良吉影对她说话的语气异样地狂热,视线牢牢地黏在她的双手上不肯移开半分,“我对您一见钟情,恕我冒昧,能否告诉我您的名字?”   他脸上展现出不好意思又痴迷的神情, 语调微喘:“说起来有些下流, 在看到您的那一瞬间, 我……”   Stockholm先生强劲的拳风狠狠击碎了他的言语。男性外貌的力速双A替身勾出冷笑, 拳头与杀手皇后的手掌狠狠在一起,无效化与第一炸弹同时发动,两者的能力又互相抵消。   单纯的力量比拼中,吉良吉影被水无月眠逼退了几步。   吉良吉影:“……”   杀手皇后对她不起作用吗?   那就麻烦了。   水无月眠:“……”   杀手皇后制作炸弹需要用手去触碰,无效化起效也需要用手去触碰。   也就是说她必须隐瞒自己替身无效化能力的起效条件,同时确保每一次都是拳掌相交, 才能欺骗对方他的替身能力对她无效。   但是果然还是有点在意刚刚飘过的那张照片。   南山先生和早人,应该没问题吧……?   她分神思考时,有自我意识的Stockholm先生再次挡下了杀手皇后的攻击。水无月眠迅速侧身避让吉良吉影的直接攻击,从手腕上的绑带中抽出钓鱼线,快准狠地套住吉良吉影的右手臂狠狠一扯。   但早有防备的吉良吉影让杀手皇后触碰并且炸掉了钓鱼线。   水无月眠及时舍弃那段钓鱼线,再次与吉良吉影拉开了一段距离,视线隐蔽地瞥过墙面。   南山泉选用了与墙壁颜色相近的墨水,在那里向她说明着他那边发生的事情。   “……杀手皇后的能力,对你并不是完全无效的吧。”吉良吉影冷静地做出判断,“你一直在有意识地和我拉开距离,也不会触碰杀手皇后触碰的东西。”   “是又如何呢?”水无月眠再次用Stockholm先生挡住一次攻击,本体则又退出了一段距离。   视线再次掠过墙面。   吉良吉影的速度跟不上水无月眠的速度,Stockholm的射程又在15米左右,完全可以到庭院中和射程只有1-2米的杀手皇后玩放风筝战术。   就算吉良吉影放出了枯萎穿心攻击,也可以立刻对那辆小车进行无效化。   水无月眠并不担心自己翻车。   弯腰避开被杀手皇后扔来的挂钟摆件,却听到从后方传来了爆炸声。   不对,这个摆件的方向,好像不是对着她扔的。   躲避的间隙她回头望去一眼,却发现被摆件炸掉的是隔开厨房与正厅的墙壁。   爆炸的目标是厨房?   杀手皇后再次朝着厨房的方向掷出了鞋柜上的花瓶,Stockholm先生却被投掷前一刻放出的枯萎穿心攻击吸引了注意力,但在他的手触及枯萎穿心攻击之前,小车又被吉良吉影及时地收回了。   身后的厨房再次发生了爆炸,但吉良吉影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地皱了一下眉头。   水无月眠迅速在脑内构筑出房间的简略模型,模拟吉良吉影的那个投掷轨迹,推理出了对方大概所期望的落点范围,在范围中寻找最有可能的目标。   ——瓦斯炉?   不对,不可能。   他看起来对我的手有着充足的执念,不可能想着引发瓦斯炉爆炸这样很可能造成两败俱伤局面的事件。   那他的目标到底是……   吸引我的注意力伺机接近我吗?   短暂的思考中,楼上终于响起了某种动静。   那是杂乱短促的脚步声与桌椅侧翻划拉地面发出的长杂音。   水无月眠:“……!”   她抬头往楼上的方向看过去,却不小心忽视了对吉良吉影的防备。   花瓶中的一枝玫瑰被杀手皇后掷向了她的胸口。与玫瑰茎接触的那一瞬间,水无月眠就在吉良吉影惊恐绝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砰”地化作了一片飞散开的碎末。   ——连同她的双手一起。   刚刚赶到楼梯平台的川尻早人:“不——!!!”   南山泉:“……哈。”   本该随着水无月眠死去而崩溃的理智,此时却依然彰显着它的存在感,提醒着他一切尚有转机。   果然,普通的死亡对于系统的宿主是不成立的,那么系统提及的过去因为失败而死去的那么多宿主,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吉良吉影近乎脱力地撑住旁边的墙面,稳定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绝望的视线缓缓投向了从楼梯上猛地扑下来的川尻早人,眼神又孤注一掷般地重新亮了起来。   “如果是那个的话……”他握着手腕喃喃自语,“我的名字是吉良吉影,33岁,住在杜王町东北部的别墅区一带。目前为止,已经杀掉了四十八位拥有着美丽的手的女性……最后还失误毁掉了我一见钟情的对象。”   川尻早人跪坐在地上捧着灰烬,难以置信地看向不断对自己说着什么的“爸爸”……不,吉良吉影。   “我会挽回这个失误。”吉良吉影喃喃着靠近川尻早人,让杀手皇后触碰着他的肩膀,随后按下了右手食指第二指节的按钮,“第三炸弹·败者食尘。”   ……第二次时间逆流发生了。   *   温暖的阳光,清凉的海风。   从头顶传递而来的手掌的温暖。   川尻早人用不断颤抖着的手环抱住自己,瞳孔因为恐惧剧烈地收缩。   刚刚……发生了什么?   “早人?”水无月小姐的嗓音担忧、关切而温柔,“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跟着我深呼吸,吸——呼——吸——呼——”   他随着她的话语,慢慢用深呼吸平复心情。   一直等到他情绪稳定一些,水无月小姐才用轻柔地不容易让人心生抵触的嗓音向他建议:“我记得附近有一个咖啡厅……我们先去那边坐坐吧。”   “……嗯。”他小幅度地点头,思绪还是有点恍惚。   水无月小姐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好像同时还有像手指一样的东西拂过了他的眼睛。   ……错觉吗?   解除了他身上奇怪替身能力的Stockholm先生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两人在咖啡厅里落座。   水无月小姐给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然后为他点了杯热牛奶。他注意到咖啡端上来后,水无月小姐偷偷往卡布奇诺里面加了大量糖和牛奶,才将杯子端起来,表情看起来很满足地尝了一口。   “喝点热的东西对安抚情绪很有效果哦。”注意到他的眼神,水无月小姐向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早人有什么想吃的也不用客气,今天我请客。”   川尻早人拘谨地喝了一口牛奶。热腾腾的牛奶一下肚,确实有效地缓和了他的情绪。   “我……”他捧着牛奶杯犹豫地开口,“我刚刚……好像看到您死了。”   在未来的一个小时内建立起的好感度与信任感,以及与南山泉在书房经历的事情,让他选择在此时此刻就对水无月眠和盘托出。   回去的路上即将听到的新闻,吉良吉影的上门拜访。   他上楼去喊南山先生,却在书房和南山先生遇到了奇妙的鬼打墙,与一张会飞的照片斗智斗勇,将照片用打火机烧毁之后,南山先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开始发疯,在书房里四处走动还踹桌子椅子,发出的声音整个宅邸都听得见,可能还到达了扰民的程度。   南山先生发了一会疯才冷静下来,带着他下楼却正好看到了水无月眠被炸死的那一幕。   “之后……吉良吉影突然向我坦白了他的身份,然后我就看到了活着的你,算算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倒流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觉得这个应该和吉良吉影有关系。”   “唔。”水无月眠听完全过程之后陷入了思考,然后提问,“我死后,南山先生有什么反应吗?”   “好像没有……”川尻早人努力地回忆。   水无月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发疯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不是有短有长?”   “的确是这样。”川尻早人睁大眼睛,“摩斯电码?……这样的话,我应该还记得那个旋律。”   水无月眠立刻拿出之前无效掉的纸笔递过去,川尻早人则依据着记忆中的场景在上面点点横横地划大概是正确的长短音。   水无月眠接过早人写完的纸开始阅读:“虽然有些部分不通顺,但也勉强能猜出来,我来看看……「要不要试着死一次」?”   水无月眠:“……”   川尻早人:“……”   就连一直在摸鱼的系统也震惊地:「……」   水无月眠平静地给南山泉发了一个问号。   南山泉这次的回复来得很快。他发来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写着吉良吉影名字的笔记本扉页,另一张则是里面的某一页。   上面用南山泉的笔迹写到:【杀手皇后炸死水无月眠时,也将把她的手也一同炸毁。】   水无月眠:“……”   系统:「……他很恨你吗?不可能吧。」   水无月眠:「不,我倒是觉得这是我才写得出来的东西。」   然后,南山泉又发来了另两张照片,这次是写着南山泉的扉页,和其中的某一页:【本该随着顾问死去而崩溃的我的理智此时却依然彰显着它的存在感,提醒着我一切还尚有转机。果然,普通的死亡对于顾问来说是不成立的。】   水无月眠:「那么,过去死掉的那么多宿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只是扮演被戳穿了而已。」   水无月眠:「我不认为在得知这么多前辈都死去,还会有人会轻视扮演的重要性,也不认为那多达两位数的宿主里,没有一个能完成完美扮演。」   系统:「……抱歉,我不能说。」   接下来,南山泉又给她发来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和数张照片,这次的笔记本扉页上是吉良吉广的名字,以及几乎全部事件的真相。   短信中叙述了名为吉良吉广的存在是一个幽灵。因为南山泉不知道幽灵的存在,而幽灵也对南山泉的信息知之甚少,所以在最开始无法用无名书页对其进行情报的搜集。   事情的转机在于吉良吉广居然正面与南山泉和川尻早人对上,南山泉冒险对其进行了替身能力公开,同时也得知了他幽灵的身份,以及他可以支配自己所在相片中的世界的替身能力。   无名书页开始起效。   但一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是幽灵本身的特殊性,吉良吉广的笔记本上直接呈现出了从他死后的那一刻开始的全部经历。   接下来就是图片上的内容。   吉良吉广无意之间发现了水无月眠正在调查他想要保护的深爱的儿子,并且还已经调查出了吉良吉影现在正在以川尻浩作的样子生活。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很快那些人就会找上门来。   不仅再也得不到他的梦中情手,还可能立刻就被空条承太郎痛殴一顿然后死去,得知这件事而感到绝望的吉良吉影意外地觉醒了杀手皇后的第三炸弹。   然后……他自信地莽了上来,想早日与梦中情手长相厮守,没想到却因为吉良吉广的存在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能力。   而南山泉通过吉良吉广(还有其他人)的笔记本发现无名书页可以记录时间倒流前发生的事情,再看到主动送上门的吉良吉影,自然是从容地笑纳了这个实验素材。   先不提吉良吉影本身就很紧张水无月眠(的手),就算他因为各种原因达不到绝望的程度,南山泉也会手动教他绝望两个字怎么写。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上实验过程全部都是经过水无月眠的同意才进行的。   结合着南山泉发来的短信和照片看完全部真相的水无月眠:「……我这可真是豁出命去了啊。」   系统:「不愧是您,不过我当时应当会提前告诉您,对于这种危及宿主生命的情况,是可以赊账开启对目前紧急情况进行针对性处理的临时卡池的,顺带一提要付利息。」   水无月眠:「……」   她给南山泉发消息:【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应该让早人直面我的死亡。】   南山泉:【……这点是我疏忽了,抱歉。】   在整个计划里,最惨的不是死掉的她,也不是需要负责收尾的南山泉,而是眼睁睁看着她在面前突然死掉的川尻早人,动手的那个坏人还顶着他爸爸的外貌。   对一个孩子——不管多成熟的孩子来说,这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噩梦吧。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水无月眠对坐立不安的川尻早人道,“接下来我要处理一些事情,让阿瞳送你回去吧,你刚刚提起过我之后会把她介绍给你当老师,现在你们就熟悉一下也不错。”   “可是……”   水无月眠已经打完字按下了发送:“拒绝无效,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川尻早人低声应了句好。   水无月眠有些头疼但表面保持着平静地撑着脸颊看他。   该怎么安慰他呢?   虽然乙间轻响是把他的父亲救下来了,但这一点现在明显还不能说出来。   自认不怎么会安慰人的水无月眠,严肃地拿起菜单。   鹤见瞳来得很快。   新给川尻早人点的那些推荐品蛋糕还没有全部吃完,(绝对不是她点的太多的错),鹤见瞳就已经在路边等待他们了,同样等待着的他们的还有来接水无月眠的南山泉。   水无月眠在咖啡厅里打包了些方才尝过觉得味道不错的蛋糕,准备一会让鹤见瞳带去川尻家里当伴手礼。   此时的川尻早人却突然开口问她:“……是我给你带来了厄运吗?”   “厄运?……不对哦。”   水无月眠点开面板,调出自己的特殊能力之一,盯着那句“较容易得到犯罪者的关注与青睐,较容易卷入麻烦事中,不过在遇到穷凶极恶的犯罪者并且生死一线的情况下,将会永远留下一线生机。”看了一会。   她斩钉截铁地说:   “早人,你绝对不是我的厄运……你是我的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悲报,吉吉又苟了一章。   vv:够了,知道你有多喜欢吉吉了,下一个。   我:下章一定,下章一定。 第57章 六月·其二十八   回南山宅的路上, 水无月眠翻起了写着吉良吉影情报的笔记本。   如果是按照时间逆流前吉良吉影的行程,此时的他应该已经准备前往南山宅了,但在笔记本上,吉良吉影今天却只是按照以往一样正常下班回家。   “……有哪里不对劲。”她低声喃喃, “吉良吉影的行动竟然改变了。”   驱使吉良吉影行动的理论上都是水无月眠的双手, 同个目标的驱使下个人的行为可能会因为蝴蝶效应产生细微的不同, 但最终都会归于达成目标的行动。   吉良吉影此时处于替身能力获得成长后最为自信的时间, 除非他完全拥有上一次的记忆, 不然没可能放弃一鼓作气获得水无月眠的双手。   南山泉随口提出自己的想法:   “倘若将时间逆流后与前视作实验的两个对照组,那么我们或许需要思考实验中的变量是什么。”   “回南山宅的时间、道路上遇到的人、道路上知道的事情, 都有可能成为扇动翅膀的蝴蝶, 成为意外改变实验结果的变量……但直接一些吧, 将所谓的命运纳入考虑范围之中,就只能剩下那么一个选项了吧。”   水无月眠合上笔记本。   “亲眼见证吉良吉影的死亡,这就是川尻早人的命运。”   “真不知道这个命运该说是好还是坏。”南山泉评价,然后提出建议,“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在吉良吉影回家之前把他解决掉。”   “算了吧,……之前乙间已经悄悄试过了。”水无月眠冷静道, “光是去吉良宅的一路上出的差错我都不愿回想, 别提真正准备动手的时候, 那真的叫做老天都在与你作对了。”   “听起来真可怕。”南山泉轻笑, “那您觉得,已经踏入命运的吉良吉影还能活多久?”   “谁知道呢。”水无月眠耸耸肩膀。   “按照我个人的想法,如果他能学着让自己低调一点,应该还可以再多活个几天。但如果他像之前一样直接找上门,估计也活不过明天早上了。”   “……南山先生,好狠。”   “多谢夸奖。”   吉良吉影确实没能活过第二天早上。   被吉良吉影盯上的水无月眠直接被承太郎和花京院联手排除出了参战范围, 只来得及通报了吉良吉影现在的身份和他新的替身能力。   虽然她也对此提出了抗议,但乔瑟夫·乔斯达一大早抱着透明婴儿搬着板凳往南山宅里一坐,南山泉就知道了这场抗议的结局。他捧着笔记本一边看现场直播,一边看水无月眠乖乖呆在家里当个看孩子的好姐姐。   她轻轻摇晃小婴儿时:   “一。”   她帮小婴儿泡奶粉时:   “二。”   ……   她开始抱着小婴儿遛弯的时候:   “五……结束了。”   水无月眠迅速把小婴儿往坐在一边慈父笑的乔瑟夫怀里一塞,抽走了南山泉怀里的笔记本,神情严肃地翻看了起来。   于是她看到了第一次岸边露伴是怎么因为不信邪莫名其妙白给的,第二次承太郎和花京院是怎么理智地白送一波的,第三次广濑康一和山岸由花子是怎么炸的,第四次东方仗助和虹村亿泰是怎么被骗走个人信息,然后眼睁睁看着早人差点自杀,然后一起被炸了的。   水无月眠:“……”   明明都已经知道吉良吉影能力了,这战斗打得也未免太惨了吧。   还好第五次川尻早人怀抱猫草巧妙欺骗吉良吉影说出真名扭转乾坤,东方仗助与虹村亿泰二人苦战猫草与吉良吉影。虹村亿泰差点死掉的时候,虹村形兆冷着脸出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万军齐射。   最后全员参战,吉良吉影惨死在救护车的车轮之下,预示着杜王町又能恢复平静与和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水无月眠:“……”   这可太精彩了,无论是这跌宕起伏的情节还是角色的心理活动。   ……南山先生会放过这上好的素材就怪了。   “哦……承太郎那边似乎已经解决了,叫我们过去和杉本铃美小姐道别呢。”乔瑟夫放下手机,“眠和南山先生也一起去吧,你们是不是还没有见过铃美小姐?”   “偶尔路过小巷的时候,和杉本小姐打过一两次招呼。”南山泉摇头。   “我倒是确实没见过杉本铃美小姐。”水无月眠调整了一下头上的贝雷帽,“走吧,南山先生开车。”   “可真会使唤我,顾问。”南山泉无奈,“稍等,我去拿车钥匙。”   他们把车开到不能回头的小巷时,杉本铃美已经基本和大家告别完毕,正在俏皮地调侃羞恼红着脸的岸边露伴和迷茫的清水千鸟。   听到车辆熄火的声音,杉本铃美转头看过来,看向水无月眠后有一瞬睁大了眼睛。水无月眠向她眨眨眼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又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把挥了挥假装打招呼的手放下去。   杉本铃美先向乔瑟夫打了个招呼,才向走过来的水无月眠伸出手,“眠小姐,我期待与你见面很久了。”   “我也是如此。”水无月眠和她握了下手,“铃美小姐比我想的还要漂亮得多。”   杉本铃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指节,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嗯……”   水无月眠:“?”   杉本铃美竖起一根食指:“只能对女孩子用的指节占卜,刚刚结果已经出来咯?……眠小姐是个温柔可爱还目标坚定的女孩子,占卜的结果告诉我,你最后一定能获得你想要的幸福。”   “我曾经听许多幽灵说过你的名字和事情。”她轻轻地抱住水无月眠,“在离开杜王町之前,能见到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她抱了一会就松开手,带着亚诺鲁特后退了一步。   “再见了,大家。”   在小巷中徘徊了一十五年的杉本铃美与亚诺鲁特的灵魂,在吉良吉影被打败后终于得到了解脱。   南山泉轻声打破了沉默:“虽然现在打扰各位的心情有些不太好。”他挥了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张宣传单,“但是……乙间轻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东方仗助抢过他手里的宣传单看了一遍,震撼地把上面的宣传语念出声:“始终不愿意露脸的知名漫画家虎鲸SUKI老师,宣布将于7月16日杜王町内某未知地点举行《无笑的恶魔》最后单行本签售会,已公布单行本主题将为【电车难题的抉择】……那不就是明天举行吗?!”   广濑康一接着他往下念:“签售会地点以谜题的形式公布,能够成功寻找到签售会现场的人,还有机会可以获取《虎鲸小姐》的隐藏番外结局。如果我没记错,虎鲸SUKI就是乙间小姐的笔名吧?”   岸边露伴直接抽走东方仗助手里的宣传单,微微弯腰和水无月眠一起看:“看来决战的邀请函已经寄到我们手上了。”   “还是面向全日本的邀请函。”花京院摇摇他从路边小架子上抽出的宣传单,“让我们来看看乙间轻响出的谜题到底是什么……东……水……?”   “东邻在水各一方。”水无月眠读出了这些汉字,“是最简单的中文谜题,水各合为洛,拆邻右部,组合一与方(口),二者合为阳,所以谜底是洛阳。”   “洛阳……在这里是京都的雅名。”岸边露伴对着这个词思索着,“但是签售会的地址被限定在杜王町内部,是用洛阳暗指着什么吗?”   “现在的京都被分作东/西/南/北/中洛,统称为洛阳,但在过去只有东半部的左京可以被称为洛阳,西半部的右京被称为长安。”水无月眠拿出了杜王町地图,“乙间轻响如果想把事情闹大,那她布置的谜题就不会太难,我认为可以直接舍弃掉杜王町的西半部。”   “我同意。”岸边露伴把地图沿着中线对折,“但是剩下的范围还是很大。”   “再排除掉宅邸聚集地。”水无月眠拿笔刷刷刷地在地图上划掉了别墅区和住宅区,“这里做决战地点的话过于碍事与狭窄,根本没必要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剩下的空旷又不至于到荒凉的地点是哪些?”   “有一个海滨广场。”南山泉回忆了一下那边的地图,“之前与乙间轻响撞上的公园也在那边,还要找适合地点的话……”他又报出了几个地点的名字。   水无月眠在地图上对应着翻了翻,直到看到了那个海滨广场的名字。   “宣风。我记得这是过去平安京的坊名之一,签售会地址应该就是这个广场没错了。”   地点看来是确定了。   岸边露伴想。   整个谜题中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谜面是中文所写,使用的也是中文惯用的拆字谜题。出题者只在这里设了一些小障碍,没准备为难他人,所以这份小任性才会被编辑部通过。   但比起地点,更需要在意的是即将公开的《无笑的恶魔》的结局,与主题【电车难题的抉择】。   ……还有那个所谓的《虎鲸小姐》的隐藏番外结局。   乙间轻响,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在这里猜测也没什么意义。”水无月眠指指宣传单上的时间,“签售会的举办时间就是在明天,我不觉得顺应她的安排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所以寻找她的行动还是要继续下去。”   “各位有什么线索吗?”   从推理开始就被迫闭麦的一群人:“……”   摇头摇头。   在水无月眠再次请求他们协助寻找乙间轻响的踪迹之后,一众替身使者才慢慢散开。   水无月眠笑着向东方仗助招招手:“仗助君,能来稍微陪我聊一聊对于个人信息的保护问题吗?”   被她突然喊住的东方仗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诶?”   川尻早人默默鞠躬:“对不起。”   东方仗助:“……早人?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在东方仗助被水无月眠教导的时候,神情忐忑的小林玉美手插着口袋慢慢蹭到了广濑康一旁边:“那个,康一老大……我好像,其实稍微地知道一点点乙间大小姐的落脚点。”   广濑康一:“……哈?你知道乙间小姐的落脚点?!”   他拔高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大佬们关注的目光中,他的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我稍微,只是稍微给那位乙间大小姐帮了点忙,比如说在她安排的那些地点装窃听器……什么的……”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窃听器的样子和名单你有拍照片留证据吗?”水无月眠立刻询问他。   “没、没有……”   “那你还记得她要求装在哪些地方吗?”   “大部分是在床铺底下,还有一些要求安装在电视柜底下……因为那些窃听器样式都很大很老,拿起来也非常笨重,我为了安装还稍微用替身能力做了一下弊。”   水无月眠双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你装了多少户?”   小林玉美:“也、也没多少吧……因为那位大小姐一直催催催,所以大概一百多……?”   “许多天前,新闻中有报导横滨某火/药库有大量炸/药失窃,因为是黑帮名下的火/药库,所以其中有许多失窃品都是伪装成各种样子的炸/药。”水无月眠说,“小林玉美先生,你安装的那些不是窃听器……那些都是小型炸弹。”   她扯了扯嘴角:   “恭喜你,小林玉美先生,虽然您之前的那些勒索金额未能让你入刑,但您安装炸弹的总量或许足够把半个杜王町将炸上天了。”   广濑康一:“……”   东方仗助挤开水无月眠握住小林玉美的肩膀拼命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   小林玉美:“……”   小林玉美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们也不用再去找乙间轻响的踪迹了。”水无月眠往花京院身上一靠,语气疲惫,“安安静静地等待明天决战时刻的到来吧。”   花京院接住了她的身体:“没事吧?”   空条承太郎看了一眼小林玉美:“先不提能不能交出完整的名单,就算交出来一个晚上根本不可能全部都拆除掉,我也不认为她会不在炸弹上留下后手,接下来就只能等她给出电车难题的抉择吗……”   东方仗助:“什?那谁来做这道抉择题?”   广濑康一立刻摆手:“我、我肯定不行的!做不到的!”   岸边露伴平静冷静地道:“康一君,这个抉择题只有被出题人选中的人能做,也就是说……”   他看向水无月眠。   “没错,只有我能做。”水无月眠说。   作者有话要说:  vv:哪里的火药失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青梅:我记得当时发布没打/,所以那些词被屏蔽了,但我忘了和你说   我:……草。 第58章 六月·其二十九   次日, 乙间轻响漫画单行本签售会现场。   距离签售会开始还有半小时,但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漫画迷,焦急又兴奋地等待着乙间轻响的到来。   本来想排队的水无月眠被现场的工作人员带到后方,清秀的女性编辑向她鞠躬:“您好, 乙间小姐特意吩咐过让我带您到这里来休息, 她说希望能在签售会结束之后再与您好好聊聊。”   “……不用麻烦了, 我正好想排队给朋友带一本签名漫画回去。”水无月眠摇摇头, “也不用麻烦您为我直接提供了, 我直接去排队就好。”   女性编辑的话语被堵在嗓子里,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水无月眠挥挥手, 拿着提前买好的漫画单行本回到了排队的地方。   漫画单行本签售会于上午8时准时开始。   编辑带着乙间轻响出场的时候, 全会场的人无论男女都盯着她的脸鸦雀无声, 过了好久才勉强缓过神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水无月眠站在粉丝群中,抬头向前方看去,却见乙间轻响也正好望过来,还扬唇向她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又引起了一阵剧烈的惊呼声。   水无月眠安分地排队,大概花费一个小时左右才排到乙间轻响面前。   “眠小姐。”乙间轻响公式化的笑容顿时真实起来,“没想到您会来亲自排队, 明明我都吩咐编辑小姐好好照顾你, 如果想要签名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这样会给工作人员添麻烦吧。”水无月眠环顾着四周感慨, “来之前我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这是必然的, 《虎鲸小姐》可非常受欢迎。”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不是的!能够被允许画出您的故事,应当是我感到荣幸才对!”   背后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但交谈的两人都没有分出心思去管听到的人的反应。   “……好好当一个漫画家不好吗?”水无月眠把手里的漫画递给乙间轻响,“如果你愿意继续画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的漫画的。”   “才不要,我想打动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乙间轻响微笑着在漫画扉页签下自己的名字,“比起劝我回头, 我们不如趁现在先来打个赌吧,顾问。如果您赌赢了,我就乖乖按照您的话去做。如果我赌赢了,你就要微笑着对我说‘与你的对决非常有趣。’这句话。”   “当然,您也保有直接认输的权利,只要现在对我说那句话,这次的赌局就结束了。”   “……然后再等着你来找我进行下一次赌局吗?”水无月眠平静地否决,“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的。”   “也是呢。”乙间轻响无奈,“那么顾问,来猜猜现在的杜王町内,埋着多少炸弹吧?”   “被你偷出来的全部。”   “BINGO~!”乙间轻响说,“恭喜顾问,答对了。”   “乙间,你究竟想做什么?”   “最简单的抉择题。”乙间轻响将签名漫画的书脊抵住水无月眠的心脏位置,“我的心脏与杜王町内全部定时炸弹联动,只有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所有的定时装置才会停止,爆炸的时间被我设置成中午十二时,那也是我们赌约定胜负的时间。”   “请您重视它,虎鲸小姐。这是一道只有您能做的选择题,倘若别人抢在您之前作答,那么所有的炸弹就会在抢答发生的那一瞬间‘不幸’地爆炸。”   “……我知道了。”水无月眠接过漫画,离开了这里。   乙间轻响又和几位激动的粉丝对话,井为她们在漫画扉页上签了名字。   接下来走过来的是岸边露伴,他大刀阔斧地往椅子上面一坐,把手里漫画往乙间轻响面前一扔,直截了当地询问她:“过去我认识的那个你是真实的吗?”   “露伴老师还在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吗?”   “……哼。”岸边露伴抱胸冷哼,“那个朝生木远樱,今天来了吗?”   “我可使唤不动樱花小姐。”乙间轻响不置可否地在漫画的扉页上签下笔名,“我能操纵的可只有博美犬小姐而已,之前明明还有个金丝雀小姐,但可惜现在已经是清水小姐了。”   “你会把能操纵的人用昵称去称呼。”岸边露伴保持着冷静,“无法操纵的人你就往往随心所欲,……除了水无月眠,她是一个对你而言十分特殊的存在,所以……”   “抱歉,你的时间已经到了,露伴老师。”乙间轻响将漫画递还给岸边露伴,“你与你的朋友们不要再插手我与虎鲸小姐的事情,不然杜王町定然会绽放出一朵朵不错的烟花。”   “我对这种麻烦事没有兴趣。”岸边露伴拿过书转头就走。   “露伴老师。”乙间轻响突然开口,“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棒的漫画家。”   岸边露伴离开的脚步没有停下,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直到站到场外,他把漫画塞进一直等在那里的清水千鸟手提袋里,才自信地嘟囔:“……这还用你说。”   清水千鸟:“……露伴?”   岸边露伴按着笨蛋金丝雀的脑袋揉了揉:“我们找个地方等着看结局吧。”   这场签售会在中午十一点半迎来了中场休息。   乙间轻响放下笔甩了甩酸痛的手腕,转头向一直为她忙前忙后的编辑小姐露出了一个微笑:“……一直以来都辛苦您了,编辑小姐。”   “诶?没什么好辛苦的!”编辑赶紧摇头,“能为虎鲸老师工作是我的荣幸!”   乙间轻响说:“谢谢,处理签售会可能会辛苦一些吧,之后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所以没什么好辛苦的啦。”编辑不好意思地绕着自己的头发,“之后虎鲸老师准备出什么新作品?”   “……《一番星》吧。”乙间轻响思索着,“用生命照亮所爱之人前路的故事。”   “听起来会是个悲伤的故事呢。”   “对于主角来说,是个再幸福不过的故事吧?”   “哈哈,是这样吗?”编辑说,“早上辛苦了,虎鲸老师,我先去为您准备中午的盒饭。”   “麻烦您了。”   十一点四十五分。   乙间轻响目送编辑离开,起身走出了这个临时搭建的简陋签售会会场。   水无月眠正站在显眼的地方等待着她。   周围还有不少没有散去的粉丝,看她出来都露出了想上前搭话的跃跃欲试神情,却在她合手歪头的表情中懂事地退开。   十一点五十分。   她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到了东方仗助,看到了岸边露伴,看到了清水千鸟,看到了南山泉,看到了星尘十字军们,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不熟悉的替身使者。   深谷久美子慢慢挤过人群,安静地站到了她身后,就和过去每一次所做的那样。   十一点五十五分。   乙间轻响从后腰的枪带中摸出一把左轮,在一片恐惧的惊叫声里,反手将之近距离抵住自己的胸口,含笑询问水无月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虎鲸小姐。”   想要接近的保安与粉丝,被深谷久美子的替身能力影响,不幸地无法靠近她周围五米之内。他们只能哭着喊着绝望地看着自己喜爱的漫画家,祈求着她因为他们的喜爱而回心转意。   十一点五十七分。   水无月眠只是沉默着。   十一点五十八分。   水无月眠深呼吸后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乙间轻响随时准备开枪的双手。   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水无月眠冷静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乙间轻响耳中:“电车难题这个伦理学领域著名的思想实验的难点在于二者只能择其一,选择了前者便无法选择后者。”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鱼与熊掌兼得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你在与我为敌之时,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不愿意把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就是将自己视作未来终将指引我前进的航标。”   十一点五十九分。   唯一无法被不幸影响的水无月眠发动了替身能力,无效化了名为「乙间轻响」的航标。   失去了握枪人的左轮掉落在地上。   十二点。   十二点零一分。   仍然安静的杜王町预示着危机的过去,水无月眠解除了无效化,刚刚想要对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乙间轻响开口说些什么——   乙间轻响说:“这是犯规行为哦,虎鲸小姐。”   “砰。”   传开的硝烟味。刺耳的枪响声。   在说话的下一瞬间,乙间轻响扣动了自己藏在水无月眠视觉死角的另一把枪的扳机。   飞溅开的殷红,口中吐出的血沫。   她笑得就像个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小孩子,握住了水无月眠下意识伸出的手:“您在与我为敌之时,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轻视我的决心,与信任我的任何一句话。”   “但,还是恭喜……您赢了。”   远方是拼命朝这里跑来的露伴老师和仗助君。   ……不行哦,不可以救我。   她又一次咳出了血沫,感知到自己躺进了水无月眠的怀抱里,鲜血把她的衣服染得通红。   水无月眠握住她的手渐渐缩紧,身体也颤抖了起来,脸上浮现出真实的痛苦神色。   ——她的死去,水无月眠是真正意义上地感同身受。   岸边露伴在东方仗助之前抵达了她的身边,口中吐出的那些话语却依然让她只是觉得好笑:“……过去你的那些话都是虚假的吗?”   但是,既然已经是故事的尾声,依然不回应好像也太过分了吧。   于是乙间轻响这样说了:“……是的哦。对不起。”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死亡的痛苦被温柔地麻木所替代。   “您……要朝着命运……继续前进啊。”她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下去,“您的话,一定……可以的。”   “征服那片……死亡之海。”   在东方仗助终于赶到的时候,乙间轻响已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深谷久美子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一边,脑中回荡着乙间轻响扣动枪柄前一秒时的低语。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久美子。”   “这里才是,一直以来,都辛苦你的照顾了。”在神明陨落之前终于得到了认可的虔诚信徒,喜悦又悲哀地低声回应,“对不起,轻响,明明说好了要逃走的,但是对不起,没有你的世界,……根本没有我愿意存在的地方。”   “……所以,拜托了,朝生木远樱大人。”   炫目的刀光绽开美丽的半月型繁樱,轻柔的海风将点点血色的樱瓣飘起。   ……仿佛是在无声地为她们致最后的送别礼。   朝生木远樱收刀还鞘:“真是个无比凄美的故事,愿她们二人能在黄泉国重逢。”   “另,确认本次考验对象乙间轻响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来杜王町的任务未能达成。我还需要立刻回去将此事向议长报告……看来只能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了,亲爱的顾问。”   她的身形消散于浅粉色的花瓣之中。   随后,乙间轻响与深谷久美子的尸体也化作两片光点消散了。   只留下依然维持着怀抱乙间轻响的姿势的水无月眠,琥珀色的眼眸中茫然地倒映出另一片血色。   系统在她脑内适时通报:「已成功回收人物卡·乙间轻响,成功将人物卡·深谷久美子加入预备卡池,共收获成就值:300。」   「回收人物卡也可以获得成就值吗?」   「是,可以将非系统内存在的对象对回收人物卡的好感度以一定比例转换为成就值,将非系统内存在的满好感度对象加入预备卡池也可获得与其能力强度相符的一定成就值。」   「虽然如此,但现在我该怎么……解释乙间轻响和深谷久美子消失的事情呢?」水无月眠微笑,「乙间轻响可以用图书馆糊弄过去,但深谷久美子没有加入图书馆吧。」   「对不起。」系统乖巧道歉。   「……先抽卡吧。」水无月眠头疼道,「还是5次5次抽,看看这些成就值能不能抽出秦千灯或者艾格西过来救个场,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再不出来个除我之外的重要角色,有些说不过去。」   「是。已收取50成就点。」   「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59—【澄前宵】(重复抽取)   —No.064—【伊维恩·雷吉诺德】   —No.075—【栗子木空想】   —No.023—【安·格维】   —No.030—【箱泽棋】   「再次收取50成就点。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65—【栗栖雾(1/3)】   —No.034—【月守终里(2/3)】   —No.005—【秦千灯】   —No.017—【月见里沙罗】   —No.099—【斯诺·怀特】   「恭喜您,宿主,成功用一次十连抽取到馆长秦千灯。」   「……是两次五连。」水无月眠纠正,「选取秦千灯作为扮演新身份,投入杜王町地图。」   「是。开始确认人物卡·秦千灯具体身份信息。」   —No.005—   【秦千灯】   年龄:?   身高:167cm   性别:女   职业:图书馆馆长   所属:旧日图书馆·幻想世界   力量:30 体质:55 体型:55 敏捷:5 外貌:50 智力:70 意志:100 教育:?幸运:50   特殊能力:   支配建筑物·旧日图书馆:可以随时在现实中具现化出建筑物【旧日图书馆】,也可以将任何人带入建筑物【旧日图书馆】。   召唤人物·艾格西·芙洛拉:可无视任何条件,直接召唤【荆棘议会】议长艾格西·芙洛拉。   书籍编著:可将所有自愿从属于【旧日图书馆】的对象编著为可阅读的书籍,编著成功之后可无条件地通过书籍借用对象的特殊能力。   「身份已确认。背景编入中——」   「秦千灯,原为幻想世界【新月教团】成员,与同为成员的艾格西·芙洛拉为恋人关系,后因为教团内部秘密进行的人体实验决心用颠覆教团,后又因两人间无法调和的观念差异分道扬镳。现为旧日图书馆馆长,前来本世界处理《一番星》乙间轻响背叛图书馆一事,无本世界背景。具体请宿主自由发挥。」   「背景编入完成。」   「扮演开始时间设定:1999年。」   「扮演开始。」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   这个世界有一个奇妙的「法则」。   由替身使者所做出的无视物理法则的事情,会在脑内自动进行将之合理化的修饰。   当然,这一点合理化对于其他的特殊能力也是同样的。   原本因为乙间轻响和深谷久美子的消失而惊慌失措的人们现在已经渐渐散去,就是「法则」最好的证明。   不过对替身使者而言,这个消失就不是轻易能一笔带过的事情了。   水无月眠在南山泉的支撑下,摇摇晃晃地站起,空茫的眼眸看向正前方:   “……馆长。”   馆长这个称呼实在是过于有指向性,让所有知晓旧日图书馆存在的人都满脸震惊地转头看去,而什么都不知道的东方仗助、广濑康一与虹村亿泰则是一头雾水地也跟着看。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个……与他们的想象不能说有所不同,只能说是根本完全不一致的女性。她有着一张没什么特点的普通脸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掩饰住那双让人联想到深海的深蓝眼眸。棕色的柔顺齐耳短发发尾微微卷翘,刘海与前发的发尾一段染成偏金色的浅棕。   她双手叠放在膝盖的书本上,姿势优雅地端坐于轮椅。服饰是仿制旗袍样式的中国风浅黑坎肩,配着黑色的抹胸礼服,露出胸口偏上侧的一小片玉白色皮肤,本应拖拽开的长长裙摆垂至遮住脚面,只露出一点黑色的鞋尖。   “诸位贵安,我就是旧日图书馆馆长秦千灯。”秦千灯歉意地向他们颔首,“由于身体不便无法向各位正式问好,还请诸位体谅。我想就《一番星》乙间轻响于杜王町的所作所为向诸位道歉井进行补偿,这里的环境稍稍有些不方便谈话,我也不能离开图书馆太长时间,诸位是否愿意耗费一些时间随我一同返回图书馆?”   “请相信我对诸位井无恶意,倘若诸位不愿意接受邀请……”   “不,我们非常乐意接受您的邀请。”空条承太郎上前一步,“但能否稍微给我们一些商量的时间,挑选前往图书馆的人员?”   “当然可以。”秦千灯欣然同意,然后看向水无月眠,“顾问,能过来一下吗?”   水无月眠点着头走过去,两人凑近低声交谈着。   讨论前往人选只用了数分钟,最后定下的人选是小林玉美、花京院典明与阿布德尔。空条承太郎因为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第一时间就被所有人踢出了人选范围。想跟过去的东方仗助则因为未成年人的身份被否决。小林玉美倒是很想逃跑,但是他被迫成为共犯的身份不允许他逃避。   得知人选后,秦千灯轻轻拍了一下手。   光线暗下又亮起。   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组织【旧日图书馆】的基地与它的馆长一样,给人以巨大的反差印象。在世人的眼中,图书馆往往是安静的代名词,但抵达图书馆之后,首先落入耳中的是喧嚣而吵闹的、各种语言的人声,紧随而来的是各种材质的物体发出的碰撞摩擦声。   天际繁星与地面灯火相互映衬着,与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一同交织出一个热热闹闹的烟火尘世。   花京院典明和阿布德尔都发出了赞叹声。   小林玉美两股战战,甚至将耳中的摩擦声听出了刑具的感觉。   岸边露伴拿着写生簿开始速写,一边画一边问:“……为什么我也会在这里。”   秦千灯浅笑:“岸边先生之前不是托顾问给我带了一个请求吗?今天恰好能将回复一起给您,便也将您一同带来了,还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没有的事。”岸边露伴微微欠身,“麻烦您了。”   “不会。”   “那么。”   秦千灯温柔浅笑,身后的门扉缓缓打开。   “——欢迎来到旧日图书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眠:图书馆馆长能召唤议长就很奇妙。   秦千灯:啊啦,是吗?   栗栖雾(1/3)/月守终里(2/3)后面的(?/?)代表着完整的一张人物卡需要抽齐几张人物卡才可以获得,单独的也可以使用,但是会存在某些缺陷。   至于人物卡的具体设定……等用的时候再介绍(?   本章抽卡神手是vv。   我:我好害怕直到最后都抽不出那两个人。   闺蜜:……我来试试。啧,果然没出。   vv:我就试试……   vv:啊,出了。   我们:(看欧皇的那种眼神) 第59章 六月·其三十   秦千灯带领着他们走进了图书馆的内部。   紧闭的门扉阻隔开了外部的繁华, 让内部呈现出一片庄严而肃穆的宁静。图书馆总体配色以金红为主,四面八方环簇着满是书籍的书架,螺旋状的楼梯蜿蜒着蛇形到最上方,间隔的距离十分恰当, 是最大程度考虑到了美观性, 又没有放弃方便性的大师设计。   “欢迎回来, 馆长, 顾问。”平静的嗓音自前方响起, 从正前方书架的左侧打开了一扇门,戴着口罩的蓝发少年从里面探出半张脸来, 看到她们身后跟的人, 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头, 不甘不愿地从门后站出来,“两位带了客人回来吗?……我去为各位泡茶。”   “麻烦了,《星月夜》。”秦千灯回答,“之后把茶送来我的办公室。”   他点头应是,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水无月眠走到书架旁,伸手在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解除了机关, 才旋转着拉开了正中央那伪装成书架装饰品的门把手, 露出里面经过精心设计的办公室。   秦千灯操纵着轮椅平稳地滑进去:“请随我来吧, 诸位。”   其余人乖乖跟在她后面, 进门前都没忘记礼貌地弯下腰再说一声:“打扰了。”   最后一个进门的水无月眠轻缓地把门带上,再将手中的书放进了门背后书架上的空缺处,才走到秦千灯旁边帮着她在办公桌后落座。   “诸位在沙发上随便坐吧。”秦千灯坐定后,向依然坐立不安的四人道,“诸位是顾问的朋友,当然也是图书馆的客人, 在这里不必感到拘束,有什么想要的提出就好……当然,因为我的身份局限,可能也不得不拒绝诸位的某些要求,这点我必须要提前说一声抱歉。”   在所有人表示理解之后,她露出一个由衷舒心的笑容:“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乙间轻响的事情吧。”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首先,我代表旧日图书馆为乙间轻响在杜王町的所作所为向各位道歉,倘若各位有任何的怨言与责骂,我都愿意全盘接受,倘若有什么需要的补偿我也会尽量满足。但是旧日图书馆仍然是需要对普通人进行隐瞒的存在,希望各位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当然,我们会负责承担乙间轻响在杜王町活动造成全部损失的赔偿。以及之后的炸弹拆除工作中倘若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我们也愿意承担赔偿金与负责进行重建工作。”   花京院和秦千灯就赔偿问题进行了一系列讨论,没想到他定下的偏高的金额和苛刻的条件却被秦千灯眼睛都不眨地同意了。   “毕竟是我们这里的问题。”那位馆长只是这样微笑着,“无论诸位怎么觉得愤怒,我都愿意接受。”   花京院和阿布德尔齐齐皱眉。   这种态度真是莫名其妙地让人不爽。   但又偏偏说不出她的态度是哪里让人觉得不爽。   倒是岸边露伴早有预料,环顾四周后把目光锁定在角落的某一个花纹上,摸出速写本朝那边靠过去。   秦千灯瞥一眼他,默许地移开视线。   花京院接下来和秦千灯谈起了被利用的小林玉美的事情。   但没有想到,一改之前怎么样赔偿都可以的态度,秦千灯对小林玉美只能说是丝毫不在意。   “虽说他也有受到强迫的原因,但是我不认为他当时没有反抗的机会。”她的语气平静而冷淡,“倘若他早些将此事向任何人说明,我想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确实,乙间轻响准备利用小林玉美做的事情,在她的计划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放置的那些炸弹只是发给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的预告函,是炸弹中聊胜于无的一部分。小林玉美无论安不安装它们,无论说不说什么时候说,都对她的计划造不成任何大的影响。   或者说他说出去效果会更好。   可惜,小林玉美直到最后的期限到来,才选择将这件事说出去。   这样的人不需要得到她的拯救。   这就是秦千灯的判断。   小林玉美小心翼翼地试着反驳,却听秦千灯道:“在回收了乙间轻响之后,我这里可以看到属于她的那本书上的内容,那上面记叙了她与您的全部对话,您有兴趣听我读一读吗?”   小林玉美瞬间住嘴。   “馆长。”水无月眠轻声。   “我不认为他会是值得我们拯救的对象。”秦千灯平静地宣布,“这是我个人的判断,顾问。”   “……我明白了。”看她坚持,水无月眠不再说话了。   办公室的正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我端茶过来了。”   “请进。”秦千灯顺势绕过了小林玉美该如何处理的话题,“麻烦把茶水放在茶几上吧。”   等《星月夜》放好茶水再躬身离开,秦千灯才再度微笑着开口道:“请问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花京院轻轻摇头。   阿布德尔则思考了一下,提问:“我一直很好奇,旧日图书馆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我们的同伴曾经向我们解释过一次,但希望您也能向我们说明一下……如果您能答应就再好不过了。”   “既然诸位是顾问的朋友,那当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秦千灯微笑了一下。   “旧日图书馆宗旨是守望与保护人类文明的灯火,也会保存已毁灭的人类文明的旧日历史,让它们在此处得到变相的传承,所以你们看图书馆外面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吧?”   “而与我们算是敌对的荆棘议会……则认为如果放任人类文明继续发展下去必然会导致世界的毁灭,所以将有人类与科技同时存在的世界都判断为失格世界的备选,随时准备召唤邪神对那样子的世界进行名为神罚的审判,也就是所谓的大清洗。”   “图书馆的这宗旨和眠说的可不太一样。”花京院说。   “每个人对宗旨的解读都不一样,我允许图书馆的每个人对宗旨有着不同的理解——只需要不违反我们守望与保护的宗旨。”秦千灯倒对这一点没觉得意外,“顾问很重要,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也没问题。”   水无月眠看了秦千灯一眼,嘴角弧度略微往下,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是这样啊。   花京院和阿布德尔同时感受到了之前那种不爽感的来源。   秦千灯虽然自诩为人类文明灯火的守望与保护者。   但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态度罢了。   就算是对“很重要”的水无月眠,她的态度实际上也只是一种对濒危物种的保护,以及为了使其能乖乖待在掌心的尊重与纵容。   “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我希望接下去能和岸边先生单独谈谈。”   回答这个问题后,秦千灯向他们做出了送客宣言。   花京院和阿布德尔沉默着站起来,顺手捎走了已经瘫软在沙发上动弹不得的小林玉美。   岸边露伴也恰好结束速写,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水无月眠走去门口,取下了门背后书柜上的另一本书,然后才为他们开门。   “对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秦千灯带着些许的警告意味开口,“请诸位一定小心荆棘议会,他们倘若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可不会像我们这样温柔。”   “温柔就是指埋下足够炸掉整个杜王町的炸弹吗?”   “是。”秦千灯说,“光是有活下去的可能,就已经是再温柔不过的行为了。”   花京院的表情若有所思。   虽然他对这位馆长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是对于她给出的建议,他还是选择了重视。   “感谢您的建议,我们会小心荆棘议会的。”   水无月眠把他们送出了门,温和地向送完茶后一直等在外面的少年招了招手:“棋酱,接下来麻烦你送他们回杜王町了,我和馆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是。”他点头,然后对‘棋酱’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露出诧异神情的三人用冷淡的语气解释道,“我是箱泽棋,在旧日图书馆内的代号为《星月夜》,是顾问直属的三部下之一,也是唯一的女性,当然,将我看作男性也无所谓。”   三人:“……啊、啊……”   ……完全没看出来。   此时,馆长办公室内。   送别了客人后,秦千灯放松了一些,但坐姿与仪态依然端庄:“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岸边先生您的加入申请吧。”   岸边露伴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秦千灯道:“首先是您的引荐人。”   水无月眠适时开口:“我认可露伴老师的觉悟,也认为露伴老师有加入的基本资格,我愿意成为露伴老师的引荐人。”   秦千灯点头,转向岸边露伴:“虽然顾问这么说了,但我可以询问您两个问题吗?”   岸边露伴跟着点头:“……当然可以。”   “不必紧张,只是两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两个不存在错误答案的问题。”秦千灯看着下意识紧张起来的他蓦然失笑,“首先,您是怎么看待我们图书馆的宗旨的?当然,我只接受真实的答案。”   “……是漫画家和作家都会很感兴趣的好题材。”   “那您又为何想加入旧日图书馆?”   “想加入的原因有很多吧,为了讽刺乙间轻响那家伙,为了获得更多更真实的漫画素材。”岸边露伴回答时不断转着手中的笔,“但归根究底只是为了清水千鸟那个笨蛋罢了。”   秦千灯审视着他的表情。   她微笑着的时候不能说很有亲和力,但至少像是个温和的人。但等这位温和的人收起笑容的时候,却又显得尤其冰冷而漠然。   在她有意的威压中,岸边露伴回视她的眼睛纹丝不动。   秦千灯合掌:“……恭喜,露伴君,我认可你了。但是这不代表着你能立刻加入旧日图书馆,只能说你可以成为图书馆的实习成员,接下来才是你最重要的实习考核,考核具体内容等我与顾问商讨之后再决定,请一定好好完成。”   “不过在这之前,我能询问一下你想要什么代号吗?”   “……将乙间那家伙的《一番星》给我吧。”岸边露伴说,“道别的时候说什么‘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棒的漫画家。’也太恶心了,我得证明她和我比起来就是输家才行啊!就算拿着同样的代号我岸边露伴还是能比她有名一百倍一千倍!以后提起《一番星》谁还记得她乙间轻响。”   水无月眠:“这倒也不必拿她的代号吧,顺便,我恐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一番星》了。”   秦千灯饶有兴致:“唔……这就是漫画家的传承吗?听起来很有仪式感的样子,所以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我允许了。”   她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书递给岸边露伴:“那么,从这一刻开始,这本书就是你的东西了,好好珍惜它并且续书写它吧,希望未来某一日等它重新回到我手里的时候,会是一个完整而幸福的故事。”   岸边露伴站到办公桌前接过书本,纯白的封面上是浅紫色的书名:《一番星》。   翻开扉页,上面原本写着的乙间轻响被一道青色的横线划去,用同色的笔在下面写着岸边露伴的名字。   这本书上已经有近半数的书页被写上了内容,用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文体,或杂乱或诗意地记录着乙间轻响从加入旧日图书馆之后的一切行动。   他将其翻到了过去邀请乙间轻响去海边但未能成功的那一页。   那里只有寥寥数语组成的短句。   《刹那真实》   就让过去隐没于记忆之中吧。   就将笑颜封存于合盖的相框之内吧。   那只是自甘堕落,又无路可进退的恶徒,刹那间显露的真实。   他想起了最后的对话。   “……过去你的那些话都是虚假的吗?”   “……是的哦。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假的,那你这家伙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趁现在将乙间轻响的计划都记下来吧,应该能省下不少的事情。”水无月眠提醒他道,“等你这次离开图书馆之后,这本书就会消失不见。只有你未能通过实习考核,或者是在通过了考核之后的某天死去,这本书才会重新出现在馆长手中。”   “乙间轻响已死,让我前来杜王町的案件也结束了,我会在今天之内离开杜王町,接下来的后续处理,就拜托你们了。”   岸边露伴郑重地点了点头。   吉良吉影的事情。乙间轻响的事情。炸弹的事情。   无法逃避的对外界的解释。对乙间轻响所做的一切行为需做的报告。   接下来……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   总有一天,这座小镇会从这些事情之中走出来。   ——靠着自己的力量。   “谢谢你,眠小姐。”他看着自从他们提到乙间轻响就有些情绪低落的水无月眠,努力地挤出了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乙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水无月眠说,“但是,让我在愧疚感中再稍微待一会吧。”   让我在愧疚感中再稍微待一会吧。   让我为这个被迫成为了我试验品的小镇,献上我最后的告罪。   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秦千灯:虽然旧日图书馆宗旨取材于迦勒底,但我们真的也是群反派。   阿眠:(目移)   艾格西:……(明明可以召唤我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场?)   我:这不是,还没到你们荆棘议会的主场吗(? 第60章 杜王町·终   在杜王町的客人中, 空条承太郎、乔瑟夫·乔斯达,当然还有伊奇是最后离开的。   西撒早在水无月眠之前离开杜王町的那十几天就回了那不勒斯,水无月眠带着岸边露伴从图书馆回来之后就和他们道别独自回了米花町,花京院典明和阿布德尔则是在帮忙用各种方法拆除炸弹后, 才一个回京都筹备自己的新画展, 一个回埃及继续自己的占卜师生活。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私人生活, 但只要兼永远的同伴兼挚友遇到麻烦和危险, 他们也愿意放下自己的一切赶到他们身边并肩作战。   乙间轻响死后的第二天, 警方终于顺着线索摸到了杜王町,揭发了乙间轻响的所作所为。   从横滨火/药库中失窃的大量炸/药, 在杜王町百来户家庭与许多关键地点被发现, 而埋下它们的人就是知名漫画家虎鲸SUKI, 真名乙间轻响,为东京米花町知名企业家乙间先生与其妻子浅神女士的小女儿。   她在罪行被侦探水无月眠揭露之后决然自杀。   之后时间里连续被挖出并且拆除的、数量多到能威胁杜王町百分之八十人口的炸/药,让所有得知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们心惊肉跳。即便之后被公开的乙间轻响那张美丽到极致的脸,都没法抹平杜王町民众心中升起的那种愤怒。   当然,在杜王町外还是有着三观跟着五官跑的人存在。   随后被媒体公开的是乙间轻响的过去,出生就患有罕见精神疾病, 从小被父母关在房间接受精英教育, 在有着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之后就被扔到了遥远的杜王町, 每年能见到父母的次数都是零。   之后虽然在父母安排下接受了心理治疗, 却被心生贼胆的心理医生绑架,被当时正在杜王町旅游的警校生虎鲸小姐(化名)救下,从此狂热地迷恋上了虎鲸小姐,在得知虎鲸小姐成为侦探之后,为她画出了热销漫画《虎鲸小姐》。   目前为止,乙间轻响偷窃火/药库的手法仍未查明, 但案件无疑已经落下帷幕。   此案影响波及全世界,被各种社会学与犯罪心理学的学者反复研究,专家学者们开始向社会呼吁一定要重视亲子关系,重视孩子的心理问题,以防止罪恶在孩子们身上滋生。   共犯深谷久美子的名字与乙间轻响的名字一同被反复提及,深谷家过去的邻居站出来,诉说了深谷久美子小时候被家暴的经历,再次佐证了孩童时代遭遇对人心理健康的深刻影响。   东方仗助一家的名字也被挖了出来,但是由于乙间轻响过早地在所有人面前与他们撇清关系,并且也在他们家中的隐秘处翻出与其他家庭中样式相同的炸/药,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对养了白眼狼的他们报以同情之心。   但是风波终究会过去。   乙间轻响案虽然波及甚广,但实质上侦探处理及时,没有造成人员身亡。   这个案件,会连同乙间轻响与水无月眠的名字一同被有心人牢记,但时间会冲淡普通人的记忆与伤痕。   之后作家南山泉出版了幻想小说《箱庭》,记载了一群拥有着黄金精神的青年,是如何战胜和平小镇上杀人狂的故事,有人评价其小说中隐隐约约有着乙间轻响案的影子,但由于指向实在太过隐晦,所以未能被大众取信。   南山泉凭借此书入围芥川赏,但可惜并未成功获奖。   岸边露伴的实习考核内容依然还没有敲定,不过秦千灯暂时将失去能力的《远与近》借给他当保镖。在伊芙的要求下用纱布蒙着眼睛的清水千鸟不管岸边露伴怎么拒绝她,都坚定地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   最后拗不过清水千鸟的岸边露伴只能无奈地牵着她的手走。   鹤见瞳与伊芙因为清水千鸟的伤势暂时留在了杜王町。   “之后你们就要回图书馆了吗?”在给清水千鸟复诊的时候,岸边露伴询问她们的去向。   “不,我们有新的任务。”鹤见瞳回答,“我与伊芙之后被派遣去意大利,给图书馆在这个世界的经济后援加兰大小姐帮忙。”   “我记得西撒先生也在意大利吧?”   “是的,齐贝林先生是加兰家族的合作伙伴之一。”鹤见瞳点头,“不过这次派我们过去,似乎是为了处理意大利某个名叫‘热情’的□□,据说里面基本都是替身使者。”   岸边露伴闻言,收集□□素材的手蠢蠢欲动。   “想了解□□的话可以之后等我们安定下来邀请您来意大利再说。”鹤见瞳拍拍他的肩膀,“露伴老师现在就好好留在日本等图书馆的实习考核吧,我觉得您的考官大概率会是南山先生,他可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人。”   “你们之前的考核是什么?”岸边露伴试图打探消息。   “我们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实习考核。”鹤见瞳说,“都是已死之人,考核这种事情没有意义,我们的一生就是加入图书馆的原因。”   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拿个泄题,却得到了未曾设想的情报的岸边露伴若有所思。   广濑康一与山岸由花子幸福快乐地恋爱着。   虹村万作的怪物化被伊芙·毕维那用替身神之手治愈,虹村形兆坦然地前往警局自首,临走前让虹村亿泰好好地生活。   川尻早人与川尻忍最终等到了川尻浩作的归来,只不过对方没有那几天的记忆。   接下来川尻家的生活恢复了如同之前一般的平淡如水,但的确有什么在看不到的时候慢慢变好吧。   川尻早人握紧水无月侦探事务所的名片,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未来。   至于小林玉美……   考虑到他是被威胁后进行的犯罪,所以还是从轻发落了。   一切渐渐地尘埃落定。   直到新闻媒体对乙间轻响案基本持起放弃的态度,东方仗助才从南山泉那里拿回了乙间轻响的日记本。   之前考虑到他家中一定会遭到彻底搜查,他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将日记本交给南山泉暂时保管,防止日记本被警方拿走,或者被记者偷走。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轻响姐的日记。”东方仗助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没有的事。”南山泉轻轻摇头,“任何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权。”   拿回日记之后,东方仗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我叫做乙间轻响。】   这本日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笔迹从稚嫩慢慢变得成熟,但所有的内容都是以平淡无奇的语气描述着一件又一件事情。   少时的冷遇。被厌弃。被流放。与博美犬小姐(深谷久美子)的相遇。   与虎鲸小姐(水无月眠)的相遇。   加入旧日图书馆。   被荆棘议会的议长招揽。没有犹豫的背叛。   东方仗助一页又一页地翻着,在上面寻找着什么,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寻找着什么。   后面有一段意味不明的年月与花名的记录:   1998年,5月,牡丹。   1998年,6月,茉莉。   ……   1998年,12月,芍药。   1999年,1月,姜兰。   1999年,2月,金鸡菊。   ……   1999年,7月,樱。   王者、友谊、离别、无聊、竞争、生命&死亡。   东方仗助沉默地合上同样是从乙间轻响房间里翻出来的花语词典,翻到日记本的下一页。   *   我常常能听到神明的声音。   祂无时无刻不在呼唤着我的名字,呼唤着我的归去。   呼唤我信仰,又呼唤我毁灭。   祂说将给予我力量,给予我一切的答案。   于是我问祂: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冰凉的风呢?   ——我讨厌冰凉的风,它们只会呼啸着吹过我内心的空洞,带走我一次又一次积攒出的、用以填补空洞的温暖回忆。   祂回答:只要让自己的内心比风更加冰冷,所有的风都将是温暖的。   我深以为然。   在那之后。   我又听到了虎鲸小姐的声音。   温暖而温柔,能够盖过一切苦难的声音。   她问我有什么苦恼,她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都可以向她诉说。   于是我问她: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冰凉的风呢?   她想了想,执起了我的手。   她没有回答我,但她的体温比一切的回答都更加正确。   虎鲸小姐是吹拂过我生命之中的一阵暖风。   神明说她有着自己想要追寻的事物,有着自己想要改变的命运。   她想要独自征服那片同伴血肉溶成的死亡之海。   她想要拯救所有人。   但这是做不到的,从来只有付出什么,才能回报什么。   生与死从始至终都是平等之物。   我想帮助她。   我会帮助她。   *   东方仗助沉默着将日记翻到了最后一页。   *   我深爱着虎鲸小姐。   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   ——倘若我的骸骨能成为她在死亡之海中前进的航标之一,我将无比欣悦地成就自己的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终于写到柯南剧场了。   是新马甲的出场(? 第61章 茶茶·其一   水无月眠回到米花町的时间是傍晚。   作为她侦探助手的南云渡正好遇到有客人上门委托, 被堵在事务所里没能抽出空过来接她,在发来的短信里后悔地一直道歉。水无月眠熟练地安抚他,让他专心接待委托的客人,如果遇到麻烦的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事情就给她打电话。   列车到站后, 她顺着拥挤的人流走下车子。   车站的管理人员注意到了独自一人, 还拉着行李箱的看起来像是个学生的她, 赶紧走过来帮她提着行李箱陪她一起走上楼梯。   然后还热心地引着她走了一个人流比较少的出站口, 一直帮忙提着行李箱直到把她送出车站。   水无月眠:“……”   她的视线扫过管理人员的右手, 从老茧分布判断出这个看起来普通的人绝对是个用枪的好手。   水无月眠出站后又借着整理前发的姿势摘下发卡压在掌心,拢着长发的一边轻轻甩了甩头, 再将落在胸前的低马尾辫甩到了背后去。手心中发卡反光的表面随着她有意识地晃动, 成为了观察周围的最好也是最隐蔽的工具。   她平静地将高处的四个反光点纳入眼中。   「一共布置了四个狙击手, 我真是何德何能。」她冷静地将发卡重新插回头发上,「……系统。」   「是,我在。」系统立刻调出面板回应了她的呼唤,「检测到宿主目前身处险境,是否需要开启可对目前情况进行针对性处理的临时卡池?」   「确认开启。」   「确认开启临时卡池。扣除成就点100,进行卡片抽取。」   「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02—【茶茶】   「现将人物卡·茶茶……」   系统的声音被水无月眠直接打断:「稍等, 在我附近合理位置具现化人物卡:伊维恩·雷吉诺德。……既然抽到的人物卡是茶茶的话, 得更加慎重考虑使用的场合才行。」   系统虽然对她的想法很不解, 但还是道:「我明白了。」   在得到伊维恩·雷吉诺德已经具现化在附近的消息后, 水无月眠才抬步走向前方。   她原本不想动用伊维恩这张人物卡,他的性格与能力造成的破坏力都稍稍有些不好控制。但茶茶这种角色比起用在这里帮她暂时脱困,不如让他打入敌方黑恶组织内部,将盯上她的组织从内部击破更加有效。   她目前面对的这个出站口,正对着一条人迹罕至的荒废街道。工作人员为她又引了一段路才恭恭敬敬地将行李箱交还,向她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水无月眠状若无事地向其道谢, 环顾四周努力辨认了一下方位后,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没走几步。背后抵上了冰冷的枪口。   工作人员之前还彬彬有礼的声音,此刻已经充满威胁的意味:“别动。”   水无月眠:“……”   她放下行李箱高举起双手,充分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无害。   后方的那个工作人员从耳机中得到了什么指示,用力地用枪口捅了捅她的后背:“不要停下,拿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她顺从地按照着对方的话语,拎着行李箱低头往前迈步。   工作人员看起来和善地搭着她的肩膀,用搭在小臂上的工作服外套隐藏着扣住扳机的手。   系统紧张地为她在面板显示的地图上标注出她与伊维恩的定位。   上面两个光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光点显示二人进入彼此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水无月眠立刻似有所察地停步抬头,不顾后面人压低嗓音的喝止往前方望去。   插着兜的男性大步走来。   表面看起来柔顺的黑发杂乱地搭在颊侧与后颈,随着他大幅度的跨步摇晃着。   深紫色的太阳镜架在来人高挺的鼻梁,下撇着的嘴角透出严重的不耐。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在夕阳下闪过灼目的彩虹色泽。黑色的无领背心劲装勾勒出完美的健硕身材,深绿色的夹克滚着一圈毛边的领口松垮地搭在上臂,衬托出他弧度饱满的肱二头肌。   水无月眠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又因为背后被枪口抵着,只能僵在原地无言而尴尬地打着招呼:“……伊维恩先生。”   听到她的招呼声之后,伊维恩的表情稍有和缓。他拉下太阳镜,被深紫色镜片隐藏着的、那野兽般细长冰冷的金色瞳孔在她身后的人身上缓缓扫过,表情又冷了回去。   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住脚步,手中漫不经心地旋转着太阳镜架:   “看来你遇到了些麻烦,顾问。”   说话间,他金色的瞳孔中浮现了扭曲成螺旋形的彩色光圈。抵在水无月眠身后的枪口开始猛烈地颤动,连带发生的还有高处□□瞄准镜的反光颤动。   随之一起响起的,还有“喀嚓、喀嗒”等一系列令人牙痒的扭曲声。   水无月眠轻轻叹了口气,向伊维恩身边靠去。   站定回头时,她看到之前那个挟持着她的工作人员的手/枪、握枪的手乃至整条手臂,都在巨大的外力下扭曲成了血肉模糊的恶心一团,整个人痛得昏死过去。   她甚至不用思考也能预料到,那些狙击手的结局只会比面前的这个人更惨。   “南云让我来接你。”伊维恩把太阳镜重新架回鼻梁,把机车的车钥匙扔给了水无月眠,“你去我的车子那边等着,我要和这位好好聊聊。”   他在‘好好’上加重了语气。   等到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水无月眠离开,伊维恩才用鞋底用力碾着地上人的脸:“喂,醒着吧。”   那人无法克制地颤抖着,刚刚整条手臂被无法看见的外力瞬间扭曲的经历完全破坏了他的世界观,现在他的内心只充斥着对伊维恩所拥有的未知力量的恐惧。   “是……是。”那人恐惧地牙齿都在打颤,“对、对不起,我、我不应该被钱财蒙蔽了良心,对那位大小姐下手,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放、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说谎。”伊维恩俯下身,语气平静,“告诉我,是谁让你做这种事。”   “没有人!今天是我私人——”   伊维恩脸色不变地扭曲了他剩下的手臂,让他发出了更加惨烈的叫声。   “除了你之外,还有四个狙击手和三个监视者。”他将鞋尖抵住那人的眼睛微微用力,“别让我再费心问你第三遍,是谁命令你做这种事?”   “是我个人……”   伊维恩直接用力一踏踩碎了他的头骨,然后嫌恶地在他的衣服上反复蹭去爆出的血液和脑浆,顺便将对方裤袋里的手机用鞋子挑了出来,带好一次性手套才弯腰捡起。   如他所料,短信信箱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   他又翻了一下通话记录,把最常出现的那些号码记了下来,转手发给了最适合调查这个的鹤见瞳。   得到鹤见瞳【OK.】的答复之后,他把面前面目全非的难看尸体扭曲了个更加彻底,才转身走向自己停机车的地点。   水无月眠正靠在他涂装改造过的机车上,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翻看着。   “没能问出什么。”在她抬头询问获取到的情报之前,伊维恩就直接不带一点商量余地地通知她,“在解决掉麻烦之前,你待在我身边。”   水无月眠:“……其实我还是挺强的。”   伊维恩骑上机车,不置可否地瞥了她一眼:“上车,这几天你先住我店里。”   水无月眠认命地坐到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把头埋进他的背部防止一会儿风灌进嘴里。   他驾驶着机车风驰电掣地驶过大街小巷,将车停到了自己被安排开的店面前。   伊维恩的杂货店位于米花町的五丁目,距离水无月侦探事务所有些距离。店门旁边是颇得好评的米花伊吕波寿司店,再旁边一家是以大侦探波洛为命名由来的咖啡厅。咖啡厅楼上有一家毛利侦探事务所,让水无月眠不禁思考起自己倘若上门拜访,究竟算是拜访未来几天也可能更长时间的邻居,还是算是同行之间的踢馆。   但——   比起邻居什么的,更重要的是杂货店的事情。   “伊维恩。”水无月眠抢先一步进店看了一遍货架上的商品,然后在伊维恩停好车子进来之后迅速且心如止水地拉下了卷帘门遮住内部景象,“你知道吗,对于卖这种东西的杂货店,我们往往有着一个更加简洁明了方便理解的名字。”   伊维恩简单扼要:“说重点。”   水无月眠平铺直叙地:“武器店。”   伊维恩点点头:“你喜欢的话,那就这么叫吧。”   ……不,这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水无月眠头疼该怎么让他处理掉这些违法犯罪的东西的时候,伊维恩收到了鹤见瞳的调查结果。   鹤见瞳调查的速度很快——不如说快过头了。大概是水无月眠遇袭的事情极大地刺激到了她,以至于她盛怒之下跑去借用了加兰大小姐的家族关系,掘地三尺将这个号码的拥有者翻了出来。   号码的主人是一个重要成员全以酒名为代号的跨国犯罪组织里,最不重要也最不缺少的外围成员之一。   下面还附带了目前那个组织能调查到的全部情报。   【虽然情报有些少,但只是时间的问题。】鹤见瞳断然道,【他们对程序员求贤若渴,我只需要找机会加入那个组织,就可以顺顺利利地获取大量的情报。】   伊维恩看完后就把手机扔向水无月眠,看她手忙脚乱接手机的样子哼笑一声。   水无月眠白了他一眼,把发来的情报整个翻一遍,才打字回复鹤见瞳:   【不用,对于潜伏进这个组织里的人,我还有更好的人选。】   鹤见瞳:【我明白了。】   她不再提去组织卧底的事情,只是表示自己还是会关注组织的情报。   水无月眠将情报翻到了疑似与组织有牵扯的羽田浩司案,盯着羽田浩司留下的那个死亡信息思忖片刻,才意识到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将死亡信息UMASACARA的字母进行重新排列,便可得到CARASUMA,又因CA与KA发同样的音,可直接推得一个足以震撼日本的姓名。   “KARASUMA,乌丸……莲耶吗?”   她回忆起了过去在侦探聚会上遇到的安乐椅侦探千间降代,曾经向她讲述的一个故事。   大富豪乌丸莲耶想在死前看一眼母亲藏起来的财宝,于是委托了许多的学者前往黄昏别馆寻找宝藏,之后因为寻找不到,逼迫学者们自相残杀的血腥故事。   水无月眠向系统道:「选取茶茶作为扮演新身份,投入四十年前乌丸莲耶的黄昏别馆地图。」   因为不确定那场自相残杀发生的日期,她就没有向系统说明具体的时间,但系统立刻心领神会:「是。开始测算具体时间。开始确认人物卡·茶茶具体身份信息。」   —No.002—   【茶茶】   年龄:?   身高:?   性别:男   职业:狂信徒/邪神新娘   所属:荆棘议会·一席   力量:?体质:?体型:?敏捷:?外貌:?智力:?理智:0 教育:?幸运:?   特殊能力:   邪神的祝福:获得不老不死的身躯,永恒不灭的美丽容貌,破格的身体与魔法强度。获得永久性Buff·邪神的注视,效果为当茶茶处于混乱·邪恶的立场时,可无条件召唤邪神,或是借用邪神的部分能力。   新娘誓约之戒(物品):无视戒指持有者的立场阵营,使持有者无条件地获得物理伤害无效、魔法伤害无效、异常状态无效。摩擦戒指上的荆棘纹饰三次便可召唤邪神眷族,戒指持有者将获取眷族的好感与效忠。   「身份已确认。背景编入中——」   「茶茶,荆棘议会首席,过去身份不得而知。自称过去因为好心主动代替双胞胎妹妹被献祭给邪神。但他代替妹妹的真实意图并非是为了拯救会在祭坛上被杀死的她,而只是单纯地对这样能否引发混乱,使那位他信仰着的邪神降临惩罚感到好奇。也正因为这份对混乱的热爱被邪神看中并赐福。茶茶为邪神身上那种混乱的美丽深深折服,心甘情愿成为了祂的狂信徒。发觉了乌丸莲耶所作所为的他,来到了对方的身边。」   「背景编入完成。」   「扮演开始时间设定:1959年。」   「扮演开始。」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柯南篇黑衣组织私设十分严重。   看到无法接受的地方麻烦直接点叉退出。   谢谢(闭眼 第62章 茶茶·其二   乌丸莲耶即将死去。   即便他花费了大量的钱财用各种方法保养自己, 拼命地喊人去寻找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方法,最终也没能摆脱那追在他身后拼命挥舞镰刀的死神。   无论是那怎么锻炼都还是日复一日干瘪下去的身躯,还是处理文件时越来越力不从心的大脑,都在证明着他时日无多。   名声与财富都无法打动死亡。   死亡面前, 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   乌丸莲耶即将死去。   乌丸莲耶还不想死去。   他将那些可能可以为自己长生不老计划效力过的学者, 借着让他们寻找自己母亲留下的宝藏的名义, 全部都召集到这个黄昏别馆之中, 逼迫他们思考帮他逃脱死亡的方法。   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还召集了一些与延续生命八竿子打不着的侦探和学者,让他们在别馆中按照暗号寻找宝藏。   可惜, 两个都失败了。   生命未能延续, 宝藏也未能找到。   暴怒的乌丸莲耶命令保镖逼迫学者侦探们自相残杀, 直到最后一个学者和侦探都没有剩下。   他站在满地横尸血迹遍布的黄昏别馆中,再次感慨起人类生命的脆弱。保镖,也是他手下的组织里他认为最忠诚的一批猎犬们,一如既往地随侍在他的身侧静静等待来自主人的命令。   没有人没有注意到,某具尸体的血液就像取之不尽般,正顺着地面凹陷的某个花纹汩汩流淌着, 最终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繁复的亵渎法阵。   黑发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法阵中央, 缓缓睁开了仿佛干涸血色的暗红眼眸。   “还真是一片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美丽景象啊。”   他注视着面前的惨状, 发出了一声代表着好心情的轻笑。   属于陌生男性的轻笑声第一时间就带起了“唰唰唰”地一片举枪声, 保镖警惕地用枪声与子弹飞快地覆盖了他此时所站立的召唤阵。   没想到还有活口的乌丸莲耶沉着脸向那边看过去。   黑发齐刘海妹妹头的青年面带浅笑,让人联想到干涸血液的暗红色眼眸正中是怪异的爱心型亮红瞳孔。雪白的毛绒衫与黑色的休闲裤衬托出他异常清瘦的身形,看起来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但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青年,毫发无损地站在枪林弹雨中。   从各种各样的枪口吐出的子弹卷携起阵阵热风,却连他的发尾与衣角都无法掀动半点。   身材高挑的青年从召唤阵中缓缓走出,妄图阻拦他的人都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掀飞出去, 最后只能绝望地放任他迎着子弹在动弹不得的乌丸莲耶面前站定。   他像对待恋人一般温柔地用右手抚摸着老人那张苍老的面容。   以他的眼眸为不算清晰的镜面,乌丸莲耶看到了自己的脸在变化着,被对方手指触碰的地方短暂恢复了年轻时的光滑,又因为手指的离去恢复了难看的老人斑以及褶皱。   “被欲望支配的贪婪之人啊,作为你的所作所为成功取悦我主与我的奖赏,倘若你于此发誓,将灵魂与信仰尽数献予我主——便将你所期望的事物赐予你。”   青年的嗓音低沉丝滑:   “无论金钱、力量、权力,甚至是不老不死的永生……我主无所不能。”   不老不死的永生。   ——他梦寐以求的事物,现在就在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乌丸莲耶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死死地抓住了心脏处的衣料,弄得整个上衣都褶皱了起来,瞳孔因为激动剧烈颤动着。   “我起誓……”他死死地凝视着青年眼中自己的脸,痴迷地追随着青年的手指,追逐着自己刚刚才变得年轻又转瞬衰败下去的那一块块皮肤,“我起誓,我愿将信仰与灵魂尽数献予您的主。”   如果不是担心冒犯到对方,他几乎想要丢弃尊严去亲吻青年的手指。   “求主,将不老不死的永生赐予我。”   青年露出喜悦的表情,将手指按在老人的眉心,嗓音含了糖般的甜腻:   “我代替我主接受你的信仰与灵魂,井赐予你期望的事物。”   乌丸莲耶全身衰老的皮肤就像一片片被剥落的墙漆,露出了肮脏油漆下方依然雪白的墙面。   整个过程不存在任何痛苦,只有生命力慢慢充盈身体带来的、令人上瘾的满足感。   短短数息之间,期颐之年的老人就在所有人面前变成了身强力壮的青年。   “咕咚。”   在这从茶茶站到乌丸莲耶面前开始就维持着死寂的房间里,吞咽口水的声音十分明显,但没有人会去管他是谁,他们只恨不得自己的头不能再低一些。   “我的名字是茶茶。”青年将一朵红色山茶花插别在乌丸莲耶耳侧,语气缠绵的呢喃道,“为了不被收回这份恩赐,要继续努力地用混乱、恐慌,还有悲剧取悦我主与我呀,……乌丸莲耶。”   凑近耳边将他的名字以暧昧的气音吐出,名叫茶茶的青年偏头亲吻了山茶的花瓣。   “是。”   乌丸莲耶应道。   对他的识相感到十分满意,茶茶弯起唇角:“期待你的表现。”   接着他施施然绕到乌丸莲耶的背后,环着他的双肩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用理所当然的被宠坏的小孩子的语气道:“帮我去准备一个住处,所有的配置都要是最好的。啊,对了,你手下的那个组织很有趣,借给我玩玩应该没问题吧。”   说完,他又撒娇一样地补充:“放心啦,我不会做得太过分的。”   乌丸莲耶没有想过问他是怎么知道组织的事情,面对着这么超现实的存在,这种问题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只是看似无比谦卑地把头深深低了下去:“……是。”   愿望被满足的茶茶立刻开心地笑起来,松开了环着乌丸莲耶双肩的手。   察觉到乌丸莲耶被放开之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之后,他唇角上扬的弧度进一步扩大,笑得更开心了一些。   心怀侥幸地挣扎吧。   为我与我主献上更多取悦的戏码吧。   自神明指尖垂下的脆弱蛛丝,一但伸手握住,就别想轻易松开。   “以后拜托各位叫我Cider(苹果酒)。”茶茶态度和气地与在场的人商量着,上挑的尾音勾出句末的问号,“如果不小心叫错了一次的话,就麻烦下地狱去吧?”   他的眼眸中糅杂着喜悦与恶意的兴味,一点点地划过周围那些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鼓动着的欲望一同隐藏起来的保镖们,看着他们的身躯因为被怪物盯上产生的寒意而不自觉地令人怜爱地颤抖。   他的视线停留在其中颤抖地最厉害的那个女性身上,她的穿着打扮与其他的保镖都不同,站位看起来也比保镖们要高一等级。   最重要的是,她心中对某种事物的恨意与欲望都满到快要溢出来了。   这个玩具好像比乌丸莲耶有趣多了呀。   茶茶转瞬就接近她的身边,温柔地笑着用右手食指指节挑起了颤抖着的她的下巴,直直对上她已经因为掺杂着惊惧的渴望而逐渐涣散的瞳孔。他用左手慢条斯理地为她理顺被冷汗打湿的额发,无名指婚戒上的透明水晶玫瑰中隐隐流转着暗红色血光。   “别害怕我呀,玫瑰般美丽的小姐。”他执起女性的手,绅士地在她的手指上落下一吻,“我是否有知道您名字的荣幸?”   “……我的名字是卡拉·温亚德。”女性、卡拉·温亚德低声回答,“您也可以称呼我为贝尔摩德。”   茶茶温和地赞美:“您的名字正如您的外貌一般美丽。”   在两人融洽地对话的时候,乌丸莲耶正好招来黑衣保镖的其中一位,低声对着他说着什么,闻言转头看向了茶茶:“您若是喜欢她……”   “像玫瑰这样的娇贵花朵可不适合让我来养,她应该在更适合的地方绽放。”茶茶截断了乌丸莲耶送人的话语,他可还不想得罪自己新看上的美丽玩具,“另外,像你这样对待女士井非绅士该有的行为。”   贝尔摩德勉强地笑了一下。   乌丸莲耶神情不变:“我明白了,您需要的住所也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站在他身边的黑衣人沉默地向他躬身行礼,转身面向门口的方向,无声地示意他自己是前往住所的向导身份。   “是吗?”   茶茶颇有闲情逸致地用看起来圆润的指甲划割下贝尔摩德一截金色长发,绕在手指上变成一株耀金色玫瑰。同为金色的花萼下延伸出金色的花茎,未剃除的尖刺软软地搭着他纤长的手指。   他将金色玫瑰插回贝尔摩德的长发中:   “比我想的还要适合您,我很期待您开到巅峰的那一天,贝尔摩德。”   留下这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语,茶茶就走向了黄昏别馆的出口。   引路的黑衣人连忙跟上。   在他离开后,乌丸莲耶才缓缓地说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乌丸莲耶也会在黄昏别馆里咽下最后一口气,遗嘱中将自己的名字包括全部的财产都留给了自己的私生子。”他警告地看向所有人,“我不希望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沉,但只能低头应是。   “……可是,如果Cider往外说的话……”贝尔摩德是唯一敢对他提出疑问的人。   “把所有听到的人灭口。”乌丸莲耶平静地命令,“至于那一位,总有一天会有机会……”   他没有直接说出茶茶的姓名,而是用了个还算是尊敬的代称。   再给他一些时间。   等到他找到不需要假装信仰什么神明也能继续活下去的方法。   ——就立刻把妄图掌控他的那家伙杀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单方面意识链接频道内听到了乌丸莲耶心声,茶茶毫不客气地当着向导的面大声笑出来。虽说是当着他的面,但只剩下了一颗头颅的人能被这样形容吗?——嘛嘛,毕竟脸还在,所以这么说不会有问题。   总之,要不是茶茶现在的身体感知不到疼痛,大概会因为对方的这个想法直接被逗笑到肚子和全身一起感受到剧痛吧。   人类中的某小部分,无论何时都愚蠢狂妄自大到让人觉得好笑。   却又让人不由自主想看看,他们究竟还能好笑到什么地步。   不过适量的愚蠢还能称为不错的调剂品笑话,过度的愚蠢就只容易惹人厌烦。   所以……   “请努力些为我带来更多的乐趣吧,乌丸莲耶。”   完全不知道自己从答应向邪神献出信仰与灵魂的瞬间,就失去了隐私权与人权的乌丸莲耶回到组织主基地的第一时间,就去寻找了与他有着同样永生渴望于是一拍而合的朗姆,告知了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朗姆前往请求茶茶给与他同样的恩赐,却被对方微笑着拒绝了。   “在想得到什么之前,必须要先付出些什么。”茶茶的声音暗含蛊惑,“我主是无比慷慨的伟大存在,去吧,为祂带来更多的混乱,……以及更多的乐趣。”   “之后,你便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朗姆战栗着。   与面对乌丸莲耶时不一样,此时的青年完全没有掩饰收敛自己身上的异类气息。   亮红色的爱心瞳孔仿佛被活血液浸染的深渊般的漩涡,让青年那张只是普通俊美的脸染上了近乎魔性的魅力。   此时年仅二十、远没能用漫长的时间去成就老谋深算的朗姆从那双眼中窥见了崭新的世界,井为那个世界感到了深深的着迷。   他完完全全坠入了那片漩涡之中。   十几分钟后,茶茶感受着脑中新的单方面意识链接频道,目送这位未来组织内的支柱回到组织主基地,与乌丸莲耶交谈了一个多小时。   之后,在乌丸莲耶的默许甚至暗中推动下,新成员的代号Cider,连同着代号所代表的绝对尊贵的地位一起,传遍了组织的内部。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贝尔摩德真的≠贝姐。   vv:本章内容提要建议是:茶茶的玩具绝赞增加中。   我:朕准了。   vv:?   未来柯南篇章的全部内容提要,皆出自vv的建议,不好看就是他的错误(甩锅   vv:?看到你刚刚交的这张卡了吗。   vv:这周末就把它撕了。   我:?!!!!!不——不可以——!!!   不过最后还是甩锅成功了yeah!   vv:下章提要我还在想,顺便,下章的茶茶hso。   我:? 第63章 茶茶·其三   许多人都清楚, 在这个组织里所拥有的代号是有个默认规则的。   男性成员的代号一般都选用烈酒,而女性成员的代号则基本上都选用葡萄酒与果酒。   由此,可以判断出新加入的这位苹果酒大概率是一位女性。   拥有着特殊地位的女性……   有许多成员的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巴塞洛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当他被组织控制下酒吧的酒保领到那位苹果酒面前的时候,看着那张美丽俊秀但明显不属于女性的脸, 顿时就陷入了沉默。   穿着红色斗篷的青年支着脸坐在吧台前小酌, 纯红中夹杂着几丝暗色金线的兜帽散在背后。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将眼眸半阖闭, 鸦羽般的长睫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鲜红色的酒液浸润猩红的唇舌, 在暧昧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无端让他觉得口干舌燥。   “先生, 人已经为您带到了。”   把他带来的酒保似乎很害怕打扰到对方的雅兴, 说话的声音很小, 而且只说了一遍就像身后追着洪水猛兽一样离开了。   ……他能听到吗?   他不擅长与这种看起来就会觉得自己呱噪的人打交道欸。   巴赛洛心情忐忑地思索着。   幸好苹果酒确实听到了酒保的声音,缓缓将原本投注在酒液上的目光移向他。   吧台里专门为苹果酒服务的调酒师意味不明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他的身上——巴赛洛这才认出这位调酒师居然是组织中身份很高的一个成员,代号似乎是叫朗姆——然后对方看着他的脸尤其冰冷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   我的脸怎么说都比你的路人脸要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读懂了对方嗤笑含义的巴赛洛表面战战兢兢实则疯狂腹诽地低下头,蹭到苹果酒身边坐下了。   苹果酒平淡地向朗姆瞥去一眼。   朗姆顿时安安分分地回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家伙铁定不常笑,那脸扭曲地就像个痴呆的三傻子路人甲。   巴赛洛立刻在心里很苛刻地评价道。   他听到旁边的苹果酒发出一声非常好听的轻笑,懒散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偏高的体温从对方的身体传递来, 烫得他想赶紧逃开。但偏头触及到对方含笑望来的眼眸, 又蓦地僵硬在原地。   苹果酒似乎又笑了, 醉意在他亮红爱心形状的瞳孔中氤氲开。他恶趣味地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 微凉的柔软发丝少许落入他的领口,带起一阵怪异的战栗痒意。   他的身躯越加僵硬。   但喉间的干渴感越加剧烈。   苹果酒抬头,将嘴唇靠近他的耳边,低语间带着果酒的清甜香气:   “在接下来的任务里,还请多多指教呀。”   明明是男性常见的那种低沉嗓音,但或许是在些许微醺醉意的加持下, 那沙哑的尾音带上一丝莫名的魅意。   “……巴赛洛。”   “没有的事。”巴赛洛的嗓音干涩,“是我请您多多指教才是。”   “砰!”   朗姆重重地把刚调好的一杯酒放在吧台上,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巴赛洛冷冷道:“巴赛洛,跟我来一趟,关于任务我有些事情叮嘱你。”   两人的背影一同消失在了工作人员专用的通道中。   茶茶趴在吧台上,装着澄澈透明酒液的玻璃杯映出他毫无醉意的双眼。早已看惯的眼眸深处无丝毫情绪波动,只有爱心瞳孔中的那抹红色更加艳丽了些。   这是最后一次。   戏弄任务搭档这种事,也做得差不多要感到厌烦了。   ……不过,还是希望你给我带来新鲜感能保持地更久些,巴赛洛。   板着一张脸的巴赛洛从员工通道回来了,内心疯狂刷屏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茶茶眼中的醉意再次氤氲,眼睫眨动间水色荡漾开来,将沉重的暗红洗涤得干净而透彻。   “虽然这是组织控制下的酒吧,但也不能这么放松啊。”   巴赛洛嘟囔着,努力地把苹果酒架到肩膀上,拖着他往酒吧外面走。   贴靠着他的苹果酒的呼吸声轻到他很努力才能听清。他身上除去那股清甜的酒香之外,还有一种隐秘的未知香气。   “巴赛洛。”他听到对方缥缈的低语,“……为我带来更多的乐趣吧。”   为什么是带来乐趣啊……搞得我就像个搞笑演员一样。   巴赛洛腹诽着,嘴上却下意识地:“是。”   被他费力地架着的身躯突然原因不明地颤抖起来,他担忧看过去的时候却注意到了对方眼中那潋滟的水光与弯起的眼角。   ……啊、又在笑了。   不过真可恶,明明看起来很轻的样子,为什么实际上会那么重啊!   酒吧外夜风很凉爽。   今天的夜空上没有月亮,但是星星很多也很漂亮。   没想到今晚会是典型的星月夜。   巴赛洛不着边际地想着。   他看到一个金发的美丽女郎站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旁边。   她的脸庞看上去是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但这份缺憾未能折损她半点的美貌。她身上的黑裙在夜风中花朵般摇曳,发丝中缠绕着的半开纯金玫瑰也像有生命般娇贵漂亮。   不知道开到最艳丽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风采。   女郎走向了他们,碧空般的眼眸中是敬畏与隐藏起的惧怕。   “……将苹果酒大人交给我吧。”   只能辨认出前个情绪的巴赛洛点点头,体贴地帮忙把苹果酒送到了车上,询问是否需要一起回去的时候被女郎婉拒了:   “馆中有管家与仆人。”   与巴赛洛告别之后,她匆忙地坐回驾驶位启动了车辆,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玫瑰公馆。   纯黑的公馆伫立于幻梦般的浅红夜色中,那是由环绕着公馆四周的花园中一年四季都将盛绽的玫瑰花散发出的浅浅莹红色光芒。   卡拉勉强地把车在公馆前停下,然后脱力地倒在方向盘上。   “求求您……”她偏侧着头发出了微弱的祈求声,“……血……”   她无时无刻不能察觉到,那枝被插入鬓边就无法取下的金色玫瑰,正汲取着她的生命绽放地越加妖艳。她也无时无刻不在被提醒,唯有眼前人的鲜血方能安抚这骄纵的金色玫瑰。   卡拉不畏惧死亡。   但现在远远还不是她能死去的时候。   至少……要先想办法让莎朗离开这个泥潭……   就算是无法离开,也至少不能让她成为和自己一样卑微而悲哀的身份……   所以、现在,出卖什么都没问题。   ……只要能拼命地活下去。   怀抱着连自己都不认为能达成的哀求与祈愿,卡拉却看到青年笑着向自己伸出了手。   “好呀。”他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下来,甚至主动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冒出一点殷红血珠的指腹摊放在她的面前,“你喜欢的话,就吃掉吧。”   “不过这样做……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哦?”   没理会他难得好心的劝告。   卡拉毫不犹豫地将嘴唇贴上青年受伤的指腹,舔/舐着、吮吸着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   之前全部的想法都被抛之脑后,她现在所思所想只是如何获取更多的血液,不自觉地把自己整个人都送进了青年怀里。   茶茶也没有推拒,还好心情地虚虚揽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头,指尖似有若无地抚过金色玫瑰渐渐舒展开的花瓣,卡拉的身体与花瓣一同颤动起来。   “……彻底融在一起了啊。”他感兴趣地弹了弹花瓣,没有控制力道,花瓣往后瑟缩了下,卡拉也松开咬着他手指的嘴,呜咽地喊着痛。   他赶紧把手指整个插进对方嘴里堵住呼痛的声音。   “抱歉抱歉。”他语气里一点都没有歉意,“因为太有趣一不小心就多用了点力气。”   卡拉只能可怜兮兮地一边呜咽着一边继续吞咽他的血液。   在吸取了足够的血液,准确来说是血液中的足够多的力量后,金色玫瑰终于在茶茶的期待中绽放到了最巅峰的时刻。   那近乎永恒的美感或许能瞬间俘获所有爱花人的心,让他们为之付出一切吧。   可惜这种美感对茶茶来说只是一瞬间的美丽,或许连美丽都算不上,不过是刚刚达到了能被说上一句好看的地步。   但因为确实取悦到他了一瞬间,所以他也没觉得需要出手将之抹除就是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用纸巾擦拭。   “每个月允许你来找我一次。”他没找到——可能也根本没想找——扔纸巾的地方,干脆直接将它塞进恍惚的卡拉嘴中,“至于剩下的时间,麻烦好好地忍耐一下吧?当然如果能做出让我高兴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   他口吻中带着纯粹恶意的对她未来的期盼。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你要能活到来找我的那个时候啊。”   此时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的卡拉,只能茫然而顺从地将口中的纸巾吞咽下去,目送着茶茶走向公馆。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能如此顺畅地咽下纸巾。   但她及时注意到直到茶茶离开,才敢接近车子的保镖看向她的视线。   ——如同看着什么无法抗拒的美食的视线。   对方明显地吞了口口水,手摸向了后腰。   卡拉颤着手从车座底下摸出了自己防身用的手/枪。   她咬咬牙,先发制人地开了枪。   枪响声惊动飞鸟,同时惊动的还有那些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着这里的保镖们。   她透过车窗玻璃惊恐地意识到,他们原本正常的表情,在看到她——准确来说是看到她鬓边的金色玫瑰的那一刻,变成了与之前那人一般的食欲。   ……   半小时后,浑身是血的卡拉倒在了茶茶门口。   茶茶轻盈地落在她身边,蹲下来歪着脑袋盯着濒死的她看了一会,看到她的嘴唇张张合合。   他稍微凑近一点,慈悲地辨认着她的遗言:   “……将信仰……与灵魂……献给……您的主……”她说话时时不时咳出血沫,“请……赐予我想要的事物……求求您……”   在意识到对方居然会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即便是看多了戏剧的茶茶也惊讶地把眼睛睁大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吧!”   他丝毫不顾忌对方此时的心情,乐不可支地大笑出声,甚至还拍起了地面。   “遇到危险时应该立刻转身逃跑吧!居然会向造成一切的元凶求救——这不是只有戏剧里才会存在的内容嘛!不管你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脑子一抽,这种小把戏都有好好地取悦到我。”   好不容易才笑完了,茶茶开心地将手放在了卡拉的头顶,语气轻快:“嗯嗯,没有问题哦。因为真的很有趣,所以才没有问题。”   “不惜付出信仰和灵魂的你,想要祈求什么事物呢?”   “……我想……活着看到莎朗长大。”她的声音越渐微弱下去,“至少在那之前,……我绝对不能死去……”   茶茶轻轻眨了眨眼睛,笑起来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好呀。”   卡拉的眼中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不过,作为让我失去了在你身上找到更多乐趣的机会的代价,在你退场之前必须为我献上一场有趣而盛大的悲剧。”   茶茶手指点在金玫瑰花瓣,其上不断闪烁着的浅金光芒黯淡下去。   “做不到的话,就只能由我亲自编剧了。”   卡拉身上的伤势完全痊愈了,苍白的面色也红润起来,金色的发丝恢复了以往的光泽,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连衣服上的血迹都消失不见。   茶茶亲昵地为她整理好衣服和长发,又为她将落下的发丝拢到耳后:   “要加油呀~”   作者有话要说:  vv:茶茶,你hso.   我:是,是,写起来就觉得,hso。   pp老师:有一说一,爱心型瞳孔,就很色!   我:确实。   青梅:他那种危险的偷税犯的色气,真的,hso,太色了!   闺蜜:对,希望能在粉色小网站看到他   青梅:好耶   vv:好耶。   我:? 第64章 茶茶·其四   茶茶向乌丸莲耶要求把卡拉留在自己身边, 也允许了她将孩子带到玫瑰公馆养育。   安排好这件事之后,茶茶就与巴赛洛一同出去进行任务了。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杀死一位政府高官,进行任务的主力是巴赛洛,茶茶则负责情报搜集, 以及根据情报判断计划是否需要调整。   当然, 对茶茶来说, 要做的事情就只有确认目标。   随手扔个小石子都能杀掉的对象, 实在不值得他费太多的心思。   但考虑到自己的搭档目前还是个有着能够自圆其说的科学世界观的可怜人。   茶茶还是陪着他蹲在了最好的狙击位上。   *   ……真不知道那位高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巴赛洛蹲在高处组装着自己的狙击/枪, 一转头看到了招摇地坐在边缘的防护栏杆上,闲适地晃动双腿的苹果酒。   他披着的红色斗篷在吹过的风中飘飘荡荡, 肆意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巴赛洛头疼地叹了口气, 手上组装狙击/枪的动作依然稳定流畅, 但思绪却忍不住飘到了一个微妙的方向。   仔细想想,这个代号是苹果酒的高层好像很好抓啊。   如果找个机会再和他出一次任务,是不是可以搞出点破绽抓他回去审讯一下拿点情报。   他的思绪漫无边际。   是的,没有错。   正如同这个想法所透露出的情报一样,巴赛洛是一个潜伏进组织里的间谍。   派遣他过来的是日本公安,挑中他的原因是他无论实力还是表面, 看起来都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冷静的人。   ……但凡挑他的上司们其中之一能学个读心术, 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巴赛洛在心里对不靠谱的上司翻个白眼, 偷偷瞄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笑的苹果酒, 在隐蔽处将瞄准镜对准目标。   教官说射击要瞄准鼻子。   他深呼吸,等待着苹果酒的指示。   “不会出现问题的,巴赛洛。”苹果酒云淡风轻地说,手里突然出现一个遥控器,“实在不行就用核弹炸掉吧。”   “这样一定会产生非常有趣的混乱的吧。”   巴赛洛:“……?”   “开玩笑的,是在开玩笑的啦。”苹果酒将遥控器收了起来, “按照我的观测,大概再过十三分钟这块区域就会下大雨。”他强硬地把他狙击/枪的枪口调整到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方位,“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听到我的拍手声就立刻扣扳机哦。”   巴赛洛:“…………哈?”   他立刻回忆起了之前朗姆特意对他说的:“任务时不管苹果酒说什么,照做就是了。”   然后他默默点了点头。   从他的立场来说,这次的任务直接失败可能会更好,他还能顺势把人半路截带回公安调查,如果整个过程里苹果酒能安分一点配合一点,也不是不可以为他申请一下污点证人……   “噗嗤。”   黑发的青年撑着栏杆前仰后合。   所、以、说,苹果酒这家伙怎么又在笑了?   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巴赛洛没再管苹果酒,把注意力移回了高官那边。   他静静地等待着搭档拍手的信号。   一滴、两滴、三滴。   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   ……居然真的下雨了啊。   巴赛洛注意到高官身边的人已经为他打起了伞。   这不是彻彻底底的大失败嘛。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啪。”   清脆而突兀的拍手声。   原以为因为短暂的分神会错过稍纵即逝的时机而懊悔的他,身体却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划破雨幕,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白线。   这道白线穿过了晶莹剔透的雨滴,穿过了建筑与灌木的间隙,穿过了由雨伞组成的花园中的一朵不知名紫花。   不知名的紫花染上了血色。   他扣着扳机的手顿住,神情有些茫然。   ……为什么,我会能反应过来?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等等,之前也是一样。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地思考要为他申请污点证人?   明明才见了第二面。   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信任他听从他的命令?那么理所当然地为对方寻找退路?   “干得漂亮,巴赛洛。”他听到耳畔苹果酒慵懒的嗓音,“要不要考虑来做我的部下。从我这里说不定能拿到一些很有用的情报呢,对吧?”   “……苹果酒大人,您在说什么啊。”巴赛洛听到了自己异常镇定的声音,“您的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苹果酒又笑了。   他真的很喜欢笑,但这次的笑容与之前的那些笑容比,给巴赛洛一种很奇怪的危险感。   之前的笑容虽然很莫名其妙,但至少因为其中的真实而显得微妙亲切。   而这次的笑容,却只给他被什么糟糕的东西盯上的感觉。   那看破一切的通透而冷淡的暗红眼眸,也让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他如坠冰窟。   “我很讨厌别人骗我,下次遇到不想说的事情,记得要保持沉默。……你猜猜看,如果我现在去说你是卧底,boss是会相信我还是杀掉你?”   苹果酒说话的时候明明不在看巴赛洛,但从更上方的虚空中,传来了某种存在对名为巴赛洛之人充满恶意的注视。   他刚刚张开的想反驳的嘴,又憋屈地乖乖闭好。   他保持沉默——即便这样只会显得自己默认对方判断。让他这些年能在卧底道路上走得这样顺畅的直觉正疯狂地警告着他:如果保持沉默不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但不保持沉默一定会死。   退一万步说,无论boss是选择相信苹果酒,还是杀掉巴赛洛。   ……最后不都是同样的死亡结局吗?!   虚空中的恶意视线被收回了。   苹果酒再次笑了起来,这次是真实的笑容。他再次发出了邀请:   “要不要考虑来做我的部下?”   居然对我用疑问句,难道我还能有拒绝的权力吗?   巴赛洛腹诽。   “当然。”苹果酒笑吟吟地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尽量干脆地接受,因为拒绝我的话,以后你就一直是我的敌人了,我不怎么推荐和我成为敌人哦。”   这种说法不就是变相的毫无拒绝权吗?   “我明白了。”巴赛洛干脆而顺从地俯首,“……以后请您继续多多指教,苹果酒大人。”   低头看到被雨水完全淋湿的地面,他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件明明应该最重要的事:明明他已经在雨中站了那么久,浑身上下却一点也没有被雨水打湿。   就仿佛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形成了个透明罩子,为他隔开了雨幕一般。   超自然的力量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刚刚明明是偷偷地在心里腹诽,苹果酒就直接回答他了对吧。   回忆往昔,过去苹果酒笑起来的时候。   ……自己好像都正在想什么,可能有点失礼的事情啊……   巴赛洛看着随着他产生这个想法,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的苹果酒。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从里面品出了一点‘你终于发现了’‘还不至于太蠢’的深长意味。   “巴赛洛。”接着,苹果酒用一种竭尽温柔、温柔到让几乎他毛骨悚然的语气说,“不用控制你的想法,也不用想着离开这个组织,为我带来更多的乐趣吧。”   “只要你能让我觉得有趣,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完全就是无良主人哄小孩哄宠物的语气。   但听完这句话,他的心中浮现出的却是一种诡异的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这不是根本就逃不掉了嘛。   人类的心理就是这样,在恐惧的最初的时候会用尽一切方法想要摆脱恐惧的源头,但在这无法逃避的恐惧被证明在某种条件下是无害的时候,只会努力地去迎合着那个条件,甚至对恐惧的源头产生心理上的依赖感。   这种心理也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来源。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茶茶就在一边托颊盯着他看。   「挑中的这两个家伙完全不行啊。」茶茶无奈地对系统吐槽道,「对组织怀抱恨意的卡拉却对颠覆组织没兴趣,有那么好的许愿机会只想着要养女儿。跑进来做卧底的巴赛洛,明明面对着能简单直白获得情报的最好渠道,却直到现在都没有把我的话当真呢。」   系统隔了一会才回复:「我倒是觉得这是您的问题。」   「我难道不是一直对他们很友善的吗?」茶茶不敢置信,「难道还有比我更友善的人吗?」   「……如果您的友善是指把卡拉小姐变成金色玫瑰,让巴赛洛先生世界观崩塌,变相地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话。」系统犀利地指出,「那确实是非常友善啊。」   「只是稍微地、稍微地陪他们玩闹了一下而已。」茶茶理不直气也壮,「剥夺我玩闹的权力是不可饶恕的哦。」   系统的回复又隔了一段时间:「是,是。」   「系统酱,你最近似乎一直都很忙呢。」茶茶眨眨眼睛,「要为我处理神明——或者称作世界意识更好——真是麻烦你了。」   「这倒是已经习惯了……?」系统机械声里透出了点点不好意思,「等等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果然吗?」茶茶的语气切换成了水无月眠的语气,「也没有啦,就是在用这个身份的时候特意去感知了一下那些以前就发现的不协调感的源头,在那里感知到了和神明有点类似的力量,联系之前南山先生给的信息合理猜测了一下。」   系统:「……」   「不能被别人发现,其实并不是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吧?」水无月眠推测道,「只是不能被世界意识发现而已。但是你因为某种原因,不能主动提及世界意识的存在,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宿主要注意认真扮演不能露馅。可是,人类很难一直伪装自己。尤其是在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无论之前扮演地多么入戏,都会无意识地放松下来露出破绽。」   系统:「…………」   「这样也能说明之前的宿主为什么一直都没办法成功。」从系统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茶茶点点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为了让他们警醒,系统你也做出了一系列的努力吧。比如说让人物卡存在一定的无法直接改写的性格缺陷,以及让人物卡可以按照背景设定直接作为NPC活动。」   「如果真的只需要对着外人做戏,这种莫名其妙的设定反而会成为阻碍……这也是佐证了我猜想的小细节。当然,再厉害的侦探也会有错误的推理,我也不认为我的推测能完全成立,但我想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接近正确答案的吧。」   系统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在我完全推理出真相之前,还是要继续拜托你了,系统。」说完这句话后,水无月眠无缝切换回了茶茶的语气,「但是,说真的欸,我挑中的这两个部下真的能坚持有趣到四十年后吗?我好怕我一个不开心就只能被迫把组织弄没形不成命运闭环。」   「茶茶的性格,倒确实是个问题。」离开那个敏感话题,系统才又恢复了原状,「您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部下?」   茶茶不确定地:「一个即便知道了我身上的不正常,也依然能以正常心对待我甚至还敢吐槽我的部下?」   「我觉得是找不到的。」系统真心诚意地建议,「要不然你直接找张这种性格的卡吧。」   它翻了翻那些已经抽出来的人物卡:「之前和风音千知绘一起抽出来的,还有一张叫做白川陌的卡,他的性格很符合你的要求,巧合的是他还是个黑客。」   想到组织未来似乎一直在寻找程序员,茶茶秒答:「就他了,不过现在还不到适合他登场的时机。」   茶茶与系统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巴赛洛也终于整理好心情,无视了那群明明都搜索到这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们两人的警察们:   “……我们回去吧,苹果酒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巴赛洛:冒昧一问,之前那个核弹什么的……   茶茶:是真的哦(笑   *   茶茶: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我更友善的人吗?!(茶茶震惊.jpg   系统:……   卡拉:……   巴赛洛:…… 第65章 茶茶·其五   三十五年后, 某日。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提早抵达了约定的酒吧。   从年少起就是好友、长大后就读于同一所警校的二人,从警校毕业后卧底入了同一个组织,虽然通过不同的手段通过了组织的测试,却又在同一天被组织赐予代号。   或许就像过去她所说的:“说明你们之间存在命运般的缘分, 这不是非常棒的事情吗?”   在酒吧中相遇的、在组织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人看起来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保持沉默地一起接近了吧台。吧台后的调酒师熟练地摇晃着雪克壶, 最后将一杯血腥玛丽推给了正在他面前坐着的男人。   男人接过, 将之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降谷零没有克制自己好奇心的意思, 直白地将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于是也辨认出了他的脸。   日本公安内流传的传奇人物, 在黑暗的组织里成功潜伏了整整三十八年的卧底。随着他最初联络员的病逝, 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但他取得的情报,每一周都会通过新的联络员之手来到日本公安的桌案上。   直到他与景光确认卧底,才有幸看到他的照片。   虽说只是年轻时候的侧脸照,但因为岁月好像没在对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还是在见到的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诸伏景光应该也认出了对方,食指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这是好友在看到尊敬的人时紧张的小动作。   “这可不行。”面对前辈的要求, 调酒师却慢条斯理地擦拭起了手里的雪克壶, “苹果酒出去前嘱咐过我, 您现在的身体一天只能喝一杯血腥玛丽。”   已经年过半百的前辈咂了一下舌:“那家伙怎么什么都管。”   调酒师哼笑:“您若是对什么都管的苹果酒不满意, 也可以赶紧退休,可是有不少人正盯着您的位置呢。”   前辈不知道为什么没声了。   降谷零把对话中透露的消息记下。   苹果酒……难道是前辈在这里的搭档吗?关系很不错的样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盯着前辈的位置……果然,前辈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很高。   不愧是公安中公认的传奇前辈!   调酒师又给前辈准备了一杯苹果汁,才屈尊瞥了站在原地的他们一眼:“琴酒一会过来,二位有什么想喝的吗?”   前辈露出了一个牙酸的表情:“琴酒他来这里做什么。”   调酒师走出吧台, 引着他和诸伏景光两人在吧台侧面空着的座位坐下,才平静地回答前辈的问题:“如你所见,这次的新人是由他来宣布代号。”   前辈这倒是有些惊讶了:“这次的两个新人素质都不错?”   调酒师微微一笑:“不,四个。”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调酒师补充了一句:“其中一个是苹果酒看上的人。”   前辈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这时候的他,表情阴沉到甚至有些恐怖的地步。   降谷零把这句话不动声色地记了下来。   又有一个人走进了酒吧。   那是长着一头长长黑发的青年,绿眸如刀剑冷静而锐利,棱角分明的脸透出一种混血男性的冷峻帅气。他在吧台另一个侧面的空位坐下了。   看起来就是个危险的、不喜欢说话的麻烦人物。   降谷零理智地做出了初印象判断。   又过了一会,最后一个人也抵达了酒吧。   “早上好,几位。”活泼轻快的嗓音从酒吧入口传过来,“希望我没有到的太晚,茶茶先生说如果我来得晚于他就要送我去地狱看看风景——我是不是应该喊他苹果酒先生了?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这个集合时间对我这种特别喜欢熬夜的家伙来说可是个大难题,所以我决定一定要好好向决定人抱怨一下,为什么要大早上的来酒吧这种夜间场合集合。”   “我的名字叫白川,白川陌,你们叫什么名字——糟糕,这个是不是不能说。”   他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准确地说,是挡住他下半张脸的白色医用口罩上嘴巴的位置。他还拼命地求饶似的眨巴着自己那双浅灰色的大眼睛,奶白色的卷毛随着一颤一颤。他穿着一件红色的连帽衫,搭配黑色的休闲裤,帽边和裤腿都卷着一层薄薄的金线织边。   他捂住嘴巴的手指十指指甲都被涂成了黑色,与苍白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酒吧里弥漫着一片窒息的沉默。   半晌,前辈把视线扭回调酒师脸上,问出了大概是所有人的心声:“素质不错?”   调酒师默然地:“……”   自称白川陌的青年做了错事一样慢吞吞地挪进来:“请不用为我准备酒,我的职业不能让大脑处于混沌状态,不然的话工作做错一点可能就要花一天去补救,听起来是不是非常危险的工作?不过很可惜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而已。”   他在吧台隔着前辈的一个位置坐下。   “我最近收获了一个报酬很不错的工作,没想到居然是组织发的,完成之后有个美人笑吟吟地蹲在阳台上问我想死还是想加入,这样的感觉希望不会有第——唔唔唔唔。”   “虽然居然会被你这种毫无审美观的人评价为美人,让我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愤怒,但我暂时还不希望看上的部下因为管不住嘴被某人一枪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坐在了吧台上的青年用鞋子踩着白川陌的口罩,把他整个人往后踩到了座椅椅背上,“直到我允许你说话之前都好好地闭上你的嘴,好吗?”   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降谷零骤然警觉,背后出了一阵冷汗。   如果这是敌人的话……   他注意到诸伏景光的身体也僵硬地绷紧了片刻,看起来同样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   新出现的青年穿着前卫的红色卫衣,帽子似乎是被他刻意地剪掉了。黑色妹妹头的刘海上别着一个金色银杏叶的发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降谷零觉得这个发卡曾经在哪里见过。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总觉得是必须要想起来的重要的事情。   他没注意到一直平静地坐在身边的诸伏景光瞳孔微缩,手指指甲掐入了掌心。   那边的白川陌撇撇嘴,委屈地点点头。   青年这才把长腿给收了回来,像猫咪一样从吧台上轻盈地跳下,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坐到前辈身边,倾身把大半个身子靠在前辈的身上,然后转头笑眯眯地向调酒师招手:“麻烦给我一杯苹果酒~”   调酒师已经把一杯提前冰好的苹果酒推到他面前:“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前辈任他靠着自己:“……苹果酒,你怎么过来了?”   “嗯哼,你一直都是如此让我满意。”苹果酒先夸了夸调酒师,才对着前辈歪歪头,“我把任务全部扔给小贝尔摩德了。现在过来截走我先看上的部下,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继续谨慎小心地观察着,读到了前辈眼中些微的无奈与同情。   接着前辈很平静地说:“没有任何问题。”   苹果酒笑着推了推前辈肩膀,视线往他和景光这里看过来:“这些就是和白川一起加入组织的新成员……”他的目光完全定格在降谷零身上,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   前辈也瞄了这边一眼,有些忧心地皱起眉头,隐晦地帮了他一把:“倒是很少见到这么帅气的后辈加入组织呢。”   苹果酒撑着前辈的肩膀坐直身体,摸了摸银杏发卡后环抱住胸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前辈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   注意到苹果酒的异常,那位他看好的白川陌也看向了自己。   之前的他明显没有仔细观察自己的未来同伴,因为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那双灰色的猫瞳被霎时瞪圆,抬起手指直直地戳指向自己,张了张嘴巴,不知道是震惊太过还是碍于苹果酒命令,卡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呵。”   苹果酒冷漠地看了他一会,才将视线移向诸伏景光,神情稍缓。之后他看向最后一人,这次没多做停留就移开了视线。   “所以,琴酒那家伙准备什么时候过来?……让我等待超过十分钟就是死罪。”   调酒师擦着玻璃杯:“距离到十分钟整还有三分零七秒。”   神情之严肃,计时之精准,完全看不出一点是在开玩笑的意思。   在降谷零开始思考着如果这次琴酒真的死了,以后是不是也能让公安对组织重要人员使用时间拖延大法的时候。   幸运的琴酒踩着最后的十秒钟倒计时带着伏特加抵达酒吧。   前辈摸出的枪被压回去。调酒师也遗憾地叹口气。   苹果酒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苹果酒,悠闲地向琴酒举起了空酒杯。明亮而温暖的晨光自窗外照进来,穿过沾着酒液的透明杯壁恰巧折射在金色银杏叶发卡上,就仿佛点燃了破晓的朝阳。   这仿佛是一把开启过往记忆的钥匙。   他回想起了熟悉感的来源。   卧底生活真是个磋磨记忆的坏东西。   明明只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他此时回忆起来却觉得恍如隔世。   槲寄生下的黑发少女戴着相同发卡露出微笑时候的模样也变得熟悉而又陌生,拥抱时传递来的温暖也是同样。   降谷零放任自己在过去的回忆中浸没不到一秒,又及时将情感尽数抽离出来。   毕竟,在发卡延伸出的过去回忆之后。   会是源自想要保护之人被盯上而生起的无穷无尽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vv:xsl,茶茶:降谷零你完了。   青梅:危,降谷零,危   闺蜜:xs,你就是前男友吗……   vv:未来的白川:大战·围观(殴)顾问前男友,1=4,速来。冬树&南山&鹤见&爹咪:还有这等好事?!报名报名,不报不是人。   闺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6章 茶茶·其六   茶茶本不想在这一天亲自到场的。   虽然白川陌由她暗中设局使隐秘手段收纳进组织中, 也十分干脆地向乌丸莲耶表明了“这个人是我看上的”的明确态度,但是茶茶还是无法确定白川陌能不能顺利成为他的部下。   这种不确定性在他得知这次的新人都是由琴酒负责之后到达了巅峰。   这与他对乌丸莲耶是否信任无关,也与白川陌的才华多少无关。   只是……与白川陌那张管不住的嘴密切相关。   连他偶尔也会想堵上的嘴,还是不要放着他一个人去挑战琴酒的理智了。   在第一次接触白川陌后茶茶面无表情:「虽然我的确需要一个胆子大心大会吐槽的部下, 但我觉得白川陌的存在就是在我的理智边缘疯狂试探。」   系统立刻劝慰他:「但是你只要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就可以看着他在别人的理智边缘大鹏展翅疯狂试探, 欣赏别人明明看不惯他又碍于你的存在打不死他的样子。」   茶茶……茶茶听后立刻深以为然。   他可太期待那样的场景了。   所以原本不想在这一天到场的茶茶来到现场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真的很想看琴酒明明看不惯白川陌又碍于自己的存在打不死白川陌的样子。   但居然会在集合的酒吧里见到两个故人, 这是连茶茶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对四个新人的消息都有所耳闻, 其中白川陌与诸星大还是他来负责进行背景调查的,后者的背景调查琴酒也插了一脚。   他打一照面就通过心理学发现了诸星大是个卧底, 但就和对巴赛洛的态度一样, 因为这个人很有趣, 所以他也没有拆穿对方,只是留着他来创造更多的乐趣。   另外两个人的背景调查是朗姆负责的,调查报告曾经送到茶茶的手上。   他只是随手翻了翻,就连照片都没看就放了下去。   ……当时为什么不看照片呢?   如果看了的话,就不必毫无准备地面对这种场面了。   意识深处的水无月眠的目光随着茶茶一起落在降谷零的身上,打量着这位对她来说已经五年不见的前男友。   没错, 前男友。   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就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然后再无踪迹的前男友。   社交网络上一切有关照片都被删除, 在她家中留下的痕迹也消失地干干净净, 之前交给他的备用钥匙好好锁在书房抽屉里,这是如果让她自己放也会选择的位置。   她手机中的照片也被清空了,连两个人同时伸手比心这样没有露脸的照片都没有留下。对方租的公寓也人去楼空——她倒宁愿人去楼空,但里面住了一个陌生男性,疑惑地告诉她这些年一直都是他住在这。   就仿佛她这些年来是在与一个幽灵恋爱。   水无月眠不是搞不清情况的笨蛋,只要结合降谷零的身份, 她就很简单地推出了真相:降谷零被选中进行潜伏任务,同时被选中的还有诸伏景光。   她虽然生气,但也不会因为这点情绪影响对方的工作。   所以她换掉自己的手机,断掉一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可能联系上自己的方式,并且打从心底地默认了他们的死亡。   甚至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还有伊达航每月例行的居酒屋聚会中,在他们谈到两人的去向时她还会主动开口替他们遮掩一二。   但这不代表她能轻易原谅他。   按照时间来说,现在还是自己与降谷零分手的第一年。   他的外貌和外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过去总是闪动着正义的眼眸中,此刻却已经暗藏着疲惫脆弱和迷茫。为了贴近组织传统,他的衣着也被改成了黑色系的正装,而不是过去那种轻松休闲的服饰。   ……五年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水无月眠的视线又随着茶茶看向了诸伏景光,在也神态有着明显变化的对方身上稍作停留,最后瞥向了诸星大。   在同一天被组织赋予代号的四个人,其中三个是NOC,还有一个是二五仔。   这种运气也是没谁了。   水无月眠再次将自己沉浸回茶茶的设定之中。   与虽然觉得生气,但在大局前能控制自己的水无月眠不一样,茶茶是一个只要我好管他去死的糟糕性格。   如果此时是水无月眠的身份,她能够理解接受降谷零的选择并且按捺情绪给予帮助;但如果从茶茶的性格和角度出发,根本不可能接受降谷零对自己重要之人的不告而别。   ……所以,稍微地报复一下也不过分吧?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茶茶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所以,琴酒那家伙准备什么时候过来?……让我等待超过十分钟就是死罪。”   *   琴酒进入酒吧第一眼就看到了此时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苹果酒。   原本他准备在给四人代号的时候顺便威胁威胁,但苹果酒的出现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果不是这是那位大人直接派下来的任务,他甚至想当着苹果酒的面转身就走。   没有必要,就不要招惹苹果酒——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也是在整个组织里都公认的事实。   能被留在他的身边,并且全须全尾地活下来的,只有靠着母亲卡拉老交情的贝尔摩德,以及苹果酒亲自挑选合作后看中的巴赛洛。   哦,现在又多了个白川陌。   他绷着脸,将手指在四个新人的身上一个个地点过:   “好好记住你们四个的代号,安室透,Bourbon(波本);绿川唯,Scotch(苏格兰);诸星大,Rye(莱伊)。”   等指到白川陌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了顿:   “白川陌……Sake(清酒)。”   清酒。   神的恩赐。   他拥有着能将组织夙愿实现的、举世无双的才华。   剩下三个人都或答“是”或点头,只有白川陌指指嘴巴,可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地看向了苹果酒。   苹果酒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白川……不,清酒,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其余人太阳穴一突:“……”   白川陌严肃地做了个把嘴上拉链拉开的动作,然后深深吸一口气,瞪着琴酒拍桌而起:“让为了你们安排的任务昨天辛辛苦苦加班到凌晨三点才能休息的程序员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在酒吧集合的你是恶魔吗!!”   伏特加惊恐地:“!!!”   琴酒缓缓地:“……?”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身负才华故而毫无顾忌的新人,扯着嘴角拔出枪对准他的腹部。   清酒的才华实在过于出色,即便是他也不能就这样杀掉对方。   但可以让他吃点苦头。   面对着威胁,白川陌的声音却陡然归于平静:“不要再以任何理由让我睡眠不足——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会无比后悔的。”   他冲着琴酒挑衅地做出了口型:‘黑泽阵。’   琴酒猛然扣动扳机,却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瞬被人握住手腕移开了枪口,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中射出的子弹击穿了酒吧的窗玻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冷冷地“啧”了一声:“……苹果酒。”   “我讨厌别人对我的人动手。”   捏着他手腕的茶茶的脸上带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笑意:“清酒是我要的人才,如果你实在害怕被他泄露秘密,比起将你的枪口对准他,我更建议你直接给自己一枪,这样你就不会泄露出任何秘密了。”   琴酒:“……”   面对不冷不热的茶茶,他不怒反笑:“说起泄密,你那边情报的泄露似乎一直非常严重,虽然我不希望这么设想,但在你的身边说不定藏着几只小老鼠啊……苹果酒。”   “啊啦,就算有又怎样呢?”茶茶还没有说话,清酒就毫不犹豫地接口道,“组织加入成员的背景调查都是朗姆手下的情报组或者你手下的专门人员负责的,你有时间质问苹果酒先生,不如去质问朗姆,或者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如何?”   他不等琴酒接话,继续对着琴酒输出:   “目前由苹果酒先生亲自审核并且带入组织的只有我一人,如果你想坚持我不加入组织也可以出卖组织情报的话,没问题,完全OK,我自愿接受来自组织的一切调查。但如果调查的结果能证明我的清白,那麻烦你跪下向苹果酒先生请罪可以吗?”   伏特加看他的表情顿时更加钦佩了。   琴酒扣扳机的手指抽了抽,但茶茶挟制的动作阻止了他想对清酒开枪的想法。   他还注意到茶茶的搭档巴赛洛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清酒似乎也按着袖口里的什么东西,只能沉默地收起自己的枪:“我会对再次对你身边的人背景进行一次调查。”   “我再重申一遍——不要妄想把你的脏手伸到我身边来。”茶茶冷声道,握紧他手腕的力气慢慢地增大,右手抽出一把短剑直接抵在琴酒脖子上,“你的狗主人可都没敢这么做过,不要试图挑战我所剩无几的耐心。”   迫近的短剑在脖上割出浅浅一道血痕。   茶茶此时的脸凑得离琴酒极近,那双亮红色的爱心瞳孔仿佛被怒意点燃一般璀璨,随着他即便处于怒火中依然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微微颤动着。他从对方眼中窥见了自己的倒影,产生了怪异的恍神感。   虽然一直以来都对茶茶避之如洪水猛兽,但实际上琴酒很少与茶茶打交道,更别提还这么近距离地望着彼此。   他回想起苹果酒在组织内的传闻。   自我、嚣张、恶趣味……摧枯拉朽的强大、以及,无法名状的美丽。   调酒师急促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恍神:“琴酒!”   琴酒在回神后便平静地后仰,与茶茶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注意你的身边。”   与他过去对待叛徒的那种态度相比,现在的这个态度就有些过于温和了。   茶茶只是嗤笑一声:“没有下一次。”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却隐隐约约也警告地投向着波本的方向。   然后他道:“我要去一趟米花町,巴赛洛,清酒。”   波本猛地掐住了手心。   被叫到名字的巴赛洛立刻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离开之前,他重重地看了几眼被自己认出的这两个后辈,不知道是该庆幸苹果酒居然对他们感兴趣,还是该头疼苹果酒竟然对他们感兴趣。   ……抽时间再找个机会与他们聊一聊吧。   “是是,苹果酒大人。”清酒则是轻松地耸耸肩膀,向琴酒和伏特加两人就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然地道,“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能二位好好聊聊,以及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收回对你的抱怨的。”   琴酒冷哼一声。   接着清酒又看向了那三瓶威士忌:“之后我们大概还会有许多许多的合作机会,提前预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以及记得千万不要在早上11点之前打扰我——相信我,你们一定会觉得后悔的。”   他的视线也很重点地在波本身上停了一下。   威士忌假酒们:“……”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打了个寒颤。   与大家都进行了(自认)和谐而友善地告别之后,清酒才离开酒吧。   开车去米花町的路上,巴赛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清酒的态度:“你似乎很看不惯波本,是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清酒拿出手机摁来摁去,“因为我觉得波本很过分嘛。”   “明明拿到所有人都追逐的宝藏又不好好珍惜,还自顾自不说分手就移情别恋,这种喜新厌旧的行为真是太过分啦。”   他靠着座椅,非常自鸣得意地说:   “一点都不像我,我就不会这么对待宝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我不是我没有这是造谣。   *   对不起昨天被临时抓壮丁了没来得及写更新orz 第67章 茶茶·其七   茶茶前往米花町虽然存在刺激降谷零的意思, 但也不能说完全是临时起意。   对于乌丸莲耶来说,自己的存在证明了高维意识即神明的存在。现在的他已经隐隐约约将人生目标从长生不老转向了让自己成为高维意识的神明。   乌丸莲耶目标的转化造成了组织目的的转化,科研组有些疯子开始寻找「高维」。茶茶稍微用了一些小手段,让他们‘意外地’观测到了「异世界」的存在。   借着「异世界」的话题, 他在科研组中获得了最高话语权。   而这次他带巴赛洛和清酒前往米花町, 就是为了处理科研组惹出的事情。   他们在实验室中开发出了一个原理不明的古怪机器, 通过原理不明的测量锁定了一批与异世界相关的人, 其中99%都是无辜的普通人……但奇妙就奇妙在它又正好把水无月眠圈进了范围内。   茶茶得在保证水无月眠安全的前提下搞清楚:这个结果究竟是巧合, 还是机器的真实效果。   如果是前者,只需要稍加警告, 但如果是后者……   他冰冷地微笑了一下。   清酒在默不作声地低头拨弄着自己的黑色指甲。   他安静时候的状态显然和之前在酒吧的状态有很大的不同, 奶白色的卷毛散乱地搭在脸颊, 灰色的眼睛透出一种钢铁般的冷硬。   巴赛洛透过后视镜瞄向对方的指甲,突然察觉到了对方指甲上的一点异样。   他正欲看仔细一些,却见清酒已经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眼中的锐利和冷硬在意识到是他之后软化下来,清酒弯起眼眸似乎对他笑了笑。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和巴赛洛说上一句话。   巴赛洛把车停在米花町科研所的停车库中。   代号为雪莉的成员穿着白大褂,冷着一张俏脸站在停车库中亲自迎接他们。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在指定时间放在了你指定的银行保险箱里面。”看到茶茶终于抵达这里, 她直接打开车后门与他对话, 态度丝毫不拐弯抹角, “你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了, 我要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宫野明美现在是我的人。”茶茶的回答也言简意赅,“和约定的一样,我会让她负责不重要也不危险的监视任务,也会处理掉她身边的麻烦。”   “如果还有别的要求最好现在提出来,过了这个时间我不会接受任何要求的追加。”   “……只要这样就好了。”雪莉短暂地微笑了一下,“你和组织里的传言不太一样。”   “我对感兴趣的人都非常宽容。”茶茶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组织里绝对不会有人敢插手到我的身边来,如果你想,现在把你追加进条件也来得及。”   “不用了。”雪莉抬高下巴,“对他们来说,我还很有用,所以他们不敢动我。”她十分理智地判断道,“而且你也需要有一个人去帮你看着科研组吧。……只要姐姐还在你手下工作,我的立场就天然偏向你那一边。”   这孩子在努力暗示自己,如果她的姐姐死掉就会和自己拼命啊。   茶茶短暂地生起了要不要逗逗对方的危险念头,又及时地掐断了想法。   ……目前还不适合与任何一个友方闹翻。   “保险柜的密码。”   “地狱天使还活着吗。”   “……你倒是要情报要得一点也不客气。”   “多谢夸奖。”雪莉不客气地接下了他的这句话,“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但我想那或许会是个能让你感到高兴的答案。”茶茶笑着示意她可以关上车门了,“祝你能度过友好的一天。”   得到答案的雪莉爽快地关上了车门。   她目送着车辆驶离科研所,回忆着刚刚自己和茶茶说话的时候车内两人聊天的背景音,脑内下意识闪过一个想法:   苹果酒……和在组织里传闻的完全不一样嘛。   等待他们不明所以的对话的期间,巴赛洛已经无聊到看无聊的清酒拿出装备给自己再涂一层黑色指甲油了。再次注意到他视线的清酒抬起头,用眼神传达了“要帮你也涂一下吗?”的疑问。   巴赛洛十动然拒。   于是清酒又低下头继续涂他的指甲油了。   巴赛洛试图打开话题:“你和……你最初给我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他原本还以为这位清酒是和过去的自己一样不稳重的人,不过在过了这么多年心惊肉跳的卧底生活之后,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没想到这里有个比自己改变更快的家伙。   清酒慢吞吞地涂完最后一根小拇指,才呼出一口气,呆萌地看着他歪了歪头:“什么不一样了我有什么不一样吗?——希望能是好方面的不一样,不然茶茶、苹果酒先生一定会觉得生气的,就像他之前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说‘白川你能力是很不错,可惜就是长了张嘴。’真是的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失礼的话语了!”   他就着两人的糟糕初遇念叨了整整几分钟。   巴赛洛:“……”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开口的。   清酒的念叨一直持续到雪莉把车门关上,等他说到最后,巴赛洛准备启动车辆的时候,却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说起来,巴赛洛……你是NOC吧。”   是肯定句。   巴赛洛挂挡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似乎只是沉默了一瞬,但又想永远地沉默下去,但最后他还是开口:   “我曾经是个NOC。”   过去时。   听到巴赛洛的这个说法,清酒看起来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瞥了一眼茶茶后才开口:“是这样啊。”他轻轻垂下奶白色的眼睫,又重复了一遍:“……是这样啊。”   “如果你需要为他们准备一份告别礼物,我会帮你的。”   日本公安再次将两个NOC派入组织,虽然可以说是考虑到巴赛洛的年纪,想安排后辈接替他的卧底任务,方便让巴赛洛撤离;但也可以说是……或许发现了一丝巴赛洛背叛的苗头,要在他完全背叛之前榨干他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   就算暂时不是后者,等波本和苏格兰在组织里待久了,就会发现巴赛洛对一切与茶茶相关信息的隐瞒。   而NOC的隐瞒,往往就意味着背叛。   更何况巴赛洛自己都承认已经背叛了公安,并且在心中对此感到了极大的愧疚。   他能坚持那么久,原因只是因为他所效忠的茶茶本身的立场就很飘忽不定,直接导致他的立场依然能与日本公安的立场有部分吻合,他也能在这部分吻合之中寻找足以欺骗自己的立足地。   但谎言终究会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欺骗自己本就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事情。   清酒试着找点话去安慰一下这个被茶茶盯上后就注定悲剧的可怜人:“NOC的身份保密制度也有好处,至少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背叛者,你最初的上司和联络人也都已经因任务因病死去,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名字……不,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是想说……”   他尴尬地停下来:“……对不起,抱歉,我其实不是很会说话,就和茶茶先生说的那样,我或许根本不应该长这张嘴吧。”   “没关系。”巴赛洛平静地原谅了他,重新启动车子,“这是应该由我一个人面对的事情,我希望也由我一个人来解决。”   “……祝你好运。”   看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清酒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哒哒哒摁了几下。又放下手机转头捏起了茶茶的手指,摸出珍藏的红色指甲油为他涂起了指甲。   他们将车子停在了银行旁的停车场。下车前茶茶皱着眉头被清酒摁住强行架上了一副墨镜,以遮掩他那双异常的瞳孔。   至于清酒……巴赛洛翻出了一个针织帽给他戴上,希望能遮住他显眼的奶白色小卷毛。   “我们明明是神秘组织,你们这些新人却长得一个比一个显眼。”巴赛洛帮着清酒一起整理脑袋上的针织帽,费力地把他的卷毛都塞进帽子里,“你要不要也戴一个墨镜遮遮眼睛。”   “……才不要,戴着口罩和针织帽原本就足够可疑了,更别提还要再加个墨镜。”   他们在外面整理清酒着装的时候,不耐烦等待他们动作的茶茶已经进入银行,在指定的保险箱编号通过“地狱天使还活着吗”的密码获取了一个保险箱。   茶茶用自己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了这个保险箱,拿出里面的文件袋,借着检查的动作背着监控将里面的储存卡和全部的资料放进了自己才研究出来的储物空间。   然后他在文件袋里放入之前伪造的资料,才装作检查完毕的样子拿着文件袋离开。   巴赛洛和清酒在银行大厅等待。清酒拿了张感兴趣的报纸坐在接待椅上无所事事地翻看,而巴赛洛则借了纸笔,对着白纸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足球的少年拉着一个少女踏入了银行中。   少女显然有些生气:“新一!”   少年则笑吟吟地显然不把少女的气愤当回事:“别生气别生气嘛兰,我……”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数声警告般的枪声。   “全部给我蹲下!!”   少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少女护在了身后,两人一起蹲了下去。   刚从贵宾室中走出来的茶茶:“……?”   听到枪声一脸迷茫地从报纸上移开视线的清酒:“……?”   深陷于思考却被枪声惊醒的巴赛洛:“……?”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贴一下解释吧。   NOC=伪装成普通人潜入其他国家进行活动的密谍报人员、没有外交身份掩护的情报人员,也就是间谍术语中常说的illegal。(摘自百度百科) 第68章 茶茶·其八   闯进银行准备实施抢劫的是三个蒙着头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抢匪。   他们训练有素地控制住了工作人员, 以此逼迫保安抛弃武器,再将保安的双手双脚用胶带缠绑起来有效地控制住他们。   接下来,他们收走了所有人质的手机,再用枪指着看起来除了未成年之外最瘦弱的清酒, 让他把所有人的手脚都缠绑起来。   清酒当然是‘懦弱’地同意, 然后在轮到他为巴赛洛缠绑的时候, 默不作声地把给他的桎梏放松一点, 然后在他舒展开的手心上划一个‘20min’。   巴赛洛握紧手, 食指上下抽动一下。   清酒继续保持沉默地一个个绑过去,轮到倒数第二个叫新一的少年的时候, 感受到对方在手心迅速地写着些什么。   他辨认着:“松点, plz.”   清酒假装力气不支地靠在他耳边贴了一下, 用气音轻轻道:“No.”   然后他道着歉直起身子,依言把对方的手绑得看起来牢固实际上十分松垮。   感受到了这一点的工藤新一一头雾水:……何必呢?   这个人难道不呛他一口就会觉得不舒服吗?   实际上要不是茶茶使眼色真的不准备为他放松的清酒:?   在面对毛利兰的时候,清酒犹豫一下,把她的胶带绑松了一些,保证不会在对方身上留下太深的痕迹。   之后,绑匪中的第四人就把他的手脚也绑了起来。   清酒看着那第四个绑匪, 口罩下的嘴角微妙地一抽。   对方向他眨眨那双爱心瞳孔的黑色眼眸, 转身回到头领的身边。他领会到了暗示, 淡定地挣脱束缚, 将手伸入口袋盲打了一段代码后按下了启动键。   他抽出手,重新把自己伪装成了被束缚的模样。   另一边的工藤新一,一边警惕地护着青梅竹马的毛利兰,一边努力保持着冷静将现在发生的一切纳入眼底。虽然很好奇那个奇怪口罩男和莫名其妙出现的第四个抢匪是什么关系,口罩男刚刚又在口袋里做了什么小把戏,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侧耳细听, 确认自己听到了细微的读秒声。   读秒声的来源是……   他悄悄地偷瞄向银行的柜台,头疼起自己应该怎么才能靠近那边。   当他苦恼时,注意到第四个抢匪用枪指向自己:“喂,你这小子在鬼鬼祟祟做什么?”抢匪粗暴地把他拉到了柜台旁边,然后用力地压着他在柜台边蹲了下去,“你小子给我乖乖蹲在这里,我亲自看着你!”   毛利兰立刻被吓得眼泪汪汪大声喊着:“新一!”   工藤新一从柜台边探出头给她隐蔽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被那个大概可能八成是自己人的抢匪一脚踹到了炸弹旁边,厉声喝道:“安分点!不然就开枪了!”   以上一系列动作正好处于抢匪老大的视觉死角,导致他还很欣赏这第四人的举动。   ……等等,我们哪里来的第四人……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好像是有个人中途说要加入,还给了他们一份完美的计划和指导。   失去了疑惑的老大稍微安下心,继续安排着剩下两人搬运大量现金,同时不忘让四号一定要好好看管那群人质,有任何异常都必须及时阻止。   “是!”   四号也不辜负他的厚望,用严肃而认真的语气回答了他。   老大满意地点头,终于完全放松了警惕。   四号——茶茶则趁机一个微动作把拆弹工具箱悄无声息地踢到了工藤新一的手边,顺便用鞋尖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划了个15,示意能给他的拆弹时间只有15分钟了。   工藤新一点点头,挣脱束缚后完全专注于炸弹的拆卸。   出于兴趣,茶茶始终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工藤新一的身上。   即便是炸弹爆炸也能带着想带的人全身而退的他,根本就不在意炸弹能不能被成功拆卸,就算是拆卸失败他也能强行把结局改成拆卸成功——如果拆卸成功的结果会更有趣的话。   他极富闲情逸致地在人质中闲逛,注意到巴赛洛已经趁刚刚他制造出的机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清酒则光明正大地仗着自己身处他人的视觉死角的便利按起了手机。   过来一会,茶茶的手机上收到了发来的信息。   ——属于工藤新一的全部信息。   茶茶看完后抵唇稍作思索,在假装巡视人质的时候将自己一直贴身藏着的文件袋滑进了储存监控视频的电脑底下。   他从清酒的口袋里摸出了对方随身携带的黑色口红,反手在桌底写下了一些字。   写完之后他就把口红塞回清酒的口袋,再看一眼还在努力拆弹的小侦探,转身以报告为名走进银行的内部。   片刻后,枪声从里面传来。   先是干脆利落的两枪,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四枪,伴随着抢匪老大的惨叫声。   听到动静的工藤新一霍然抬头,他很想立刻冲进里面看看情况,但手头上未结束的拆弹工程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他只好压抑着心中的着急继续工作,随之里面的抢匪老大的惨叫声却是渐渐止息,一直安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没注意到第四个抢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与他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个可疑的针织帽口罩男。   等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花费十分钟终于解决了炸弹,稍微喘口气的时候,在已经起了骚动的大厅中捕捉到了另一个细微的走秒声。   “……?!”   之前明明还没有这个声音。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直接站起来循着声音寻找读秒声传来的方向。   声音的来源是电脑底下的深处。那里的空隙非常小,理论上不可能在里面装一个炸弹。   他努力扒着桌子贴紧地面往电脑的底下看,还是没能发现下面有装下炸弹的空间,但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被他扒着的桌下用黑色的什么东西写着两行字。   「Good luck.」   「小侦探。」   他立刻意识到了唯一可能写下这两行字的人:那个第四个抢匪。   随后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第四个抢匪之前给他的十五分钟时限,这个时限不是给他拆掉那个炸弹的时限,而是他现在面对着的这个炸弹的定时——而现在他已经花掉了十分钟。   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他对炸弹做什么。   不知为何警察迟迟未到。   工藤新一先给毛利兰解开了束缚,然后让她解救别人,自己翻出之前被收走的手机报警。   接到他报警的目暮警官在五分钟之后赶到,因为这起爆破案件目前由爆处组处理,他在急匆匆地指挥警员把包括毛利兰在内的其他人质们送医院做检查后,就沉默地与工藤新一并肩而站,一起看着面前的银行被炸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我离开前,透过锁着的玻璃门看到了,那个抢匪集团的老大明显还活着。”工藤新一对目暮警官低声说,“他……哀求地看着我,拼命重复着一句话:‘救救我’,越来越虚弱,但是我没办法……我……”   “玻璃门的密码被改写了,明明有会重置密码的人在,但是密码无法重置、紧急开启指令也没办法运行……他全身是血,就隔着一道防弹玻璃门……”   他说不下去了。   目暮警官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   与目暮警官一起到来的黑发少女不顾警员阻拦,一言不发地接近火场观察了一会,从一片碎砾下面翻出了一张纸条,才被两个跑过去的男性毫不留情地拖了回来。   她拿着纸条和两个男性低声交谈一会,才走到了工藤新一旁边:“这应该是留给你的信息,你可以看一看。”   工藤新一慢半拍地低下头,接过纸条凝视着上面的内容。   那是和之前桌下的文字一样的字迹:   「……认为我们与你是一边的?」   「下次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呀。」   「我可爱的小侦探。」   工藤新一看纸条的时间,目暮警官带着三人组走远了一点,很熟稔地打起了招呼:“水无月、松田、萩原,你们三个怎么过来了?”   “今天我们正好在附近聚会。”少女礼貌地回答,“听到警笛声,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目暮警官听完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   他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已知的情况,然后询问三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萩原研二理智地做出判断:“虽然目前还不能进现场勘察,但可以判断只有一个爆炸点,看这枚炸弹的威力,恐怕这个爆炸犯很不简单。”   松田阵平则立刻报出了可能的炸弹成分,然后评价道:“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东西。”   目暮警官仔细地记在了笔记本上。   水无月眠的角度与两人的角度不同。   “……从纸条的内容看,这场爆炸大概有着特殊的目的。”她斟酌着说道,“和大部分的爆炸犯不同,与其说这场爆炸的目的是为了掩藏线索,或者追求爆炸之后产生的混乱效果,不如说只是为了向某个人打招呼。”   她说着示意了一下还在看纸条的工藤新一。   “果然吗。”目暮警官也早有预料,“那你觉得工藤他……会有什么危险吗?”   “他身边的人比较危险。”水无月眠实事求是道,“通常情况下,罪犯是不会对自己看中的侦探随意动手的,就算要动手也大概率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会动手。之后只要罪犯对侦探的兴趣没有减轻,那侦探就会是最安全的。”   “不过……未来的日子应该会很痛苦吧。”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   目暮警官很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没关系,也不用太在意。”水无月眠安抚道,“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吗?虽然不能过于干涉后辈的人生,但多看着一点还是可以的。”   “也只能这样了。”   目暮警官叹着气,又将话题转到了这起案件上面。   工藤新一花了一段时间整理好心情冷静下来,走过来还纸条顺便加入了讨论。   毕竟是现场的亲历者,他所知道的内容比他们都多,给出的情报却有限。明明那个口罩男和抢匪四号的形象就在脑子里,但只要他想说出来,对两个人的印象就会被莫名其妙地强行清空。   他只觉得自己可能中了邪。   不对、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记忆断层。   水无月眠虽然注意到他的异常,但考虑到这个小朋友之前的遭遇,她还是没追问。   两人交换了各自的情报,几乎是同时得出结论:   爆炸不是对方偶然选择的方式而是必然选择的方式,把炸弹安装在储存监控视频的电脑下的原因恐怕是抢匪四号和同伙都曾在监控中露过脸,灭口抢匪也是为了毁尸灭迹。   “四号可能不止有一个同伙。”水无月眠同时还做出了另一个判断。   这是一个工藤新一没能做出的推测,他迅速地倒推了一下之前的现场情况。   ……的确。   之前四号出声与抓他过去的举动,与其说是为了让他拆弹,不如说更像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为同伙创造机会。   而这个同伙大概率不会是暴露在他眼里的口罩男。   也就是说存在其他同伙的可能性很大。   “目暮警官,之后麻烦把去做检查的人质照片给我一份,我想对着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四号的同伙的蛛丝马迹。”他对目暮警官道。   “嗯,我会叫他们拍下来的。”   他们都没有提及会被上传的监控备份,毕竟对方中有一个能够强行修改银行开门密码的黑客高手,不可能忽视掉网络上的备份。   但出于以防万一的想法,他们还是向银行上级提出了调监控的申请。   嫌犯留下的纸条由目暮警官带回警局做指纹和笔迹鉴定,但是能获取的信息恐怕也非常有限。   目前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工藤新一的脸色依然有些沉重。   水无月眠思考片刻,主动向他递出一张名片:“我是水无月侦探事务所所长,水无月眠。不过我的事务所业务方面比起私家侦探,反而更像是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的咨询侦探……你有兴趣来我的事务所看看吗?”   听到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工藤新一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水无月眠是在委婉地用转移他注意力的方法来安抚他的情绪。   他感谢地笑了一下,然后拒绝:   “不打扰……”您了。   然后,他听到水无月眠用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继续道:“我朋友之前送了我阿瑟·柯南·道尔爵士的作品《血字的研究》的初版,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感兴趣……”   工藤新一瞬间改口:   “不打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vv:今日某小说一句话吐槽:高考,作文,3000字。   我:不错,脑子和手之间,一定要死一个。   青梅:不错,脑子和手之间,一定要死一个我。   闺蜜:不错,脑子和手之间,一定要死一堆我。 第69章 茶茶·其九   车上。   茶茶心如止水地被清酒抓着领口摇来摇去, 顺便将手里的炸弹遥控器毁尸灭迹。   就在刚刚,茶茶在确认清酒已经控制微型机器人放好纸条的瞬间,就干脆地按下了爆炸按钮。   可怜的微型机器人与银行一同被炸成了绚烂的烟花。   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清酒暴起:“等等!!我的机器人还在那里!!我的机器人还在那里!!”   他抓着茶茶的领口拼命地摇晃着:   “你知道制作一个微型机器人需要多少物力财力吗?!你知道制作一个微型机器人需要消耗我多少多少的脑细胞吗?!你没做过机器人你不知道!虽然你做过核弹但你还是不知道!”   茶茶:“……”   虽然但是, 做核弹的难度和做微型机器人应该不相上下吧。   但他还是慢吞吞发出渣男的敷衍声音:“没关系, 我可以给你打钱嘛。”   清酒继续暴怒:“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怎么可能是钱的问题!重点是我的脑细胞!你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回我用掉的脑细胞!”   茶茶:“十亿日元。”   清酒:“哈?”他沉默数秒, 松开手, “……那没事了。”   巴赛洛:“……”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两个人在他眼里教科书级别的炫耀一样地互相嫌弃。   他们的组合真是人才济济。   首领是个会做核弹会魔法的愉悦犯, 而其麾下成员分别为:能力足够点亮这个世界未来数百年科技树的天才、精通易容术和变声术的女影星、编外的组织首席科学家、时时刻刻都能为“爱”反叛的邪恶组织的堂堂三把手、一堆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   ……以及普普通通的组织首席科学家的姐姐,和平平凡凡的前NOC。   如果搞个组合内地位能力的综合排行榜, 最后两者大概就会一同被评选为组合的底层。   不对, 组织首席科学家和她姐姐是绑定在一起的。   最后底层还是只有他巴赛洛一个。   简直是闻者伤心, 见者流泪。   茶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组织boss刚发来的邮件:“波本被分到了情报组,苏格兰和莱伊被分到了行动组,……清酒你对什么组感兴趣?”   “情报组。”清酒毫不犹豫,“最近有个情报收集任务,正好我和波本一起去做。”   “针对的时候注意一些,闹得太过反而得不偿失。”茶茶随口警告一声, 把自己将清酒安排进情报组且和波本搭档出任务的决定通知boss, 没看回复就收起了手机, “之后你和波本会面时通知我一声, 我也想稍微和他打个招呼。”   清酒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又报告:“我已经把科研所的监控改掉,银行的监控上传也及时截断了,目前应该不会有让您进入顾问视野的破绽。”   茶茶不置可否地点头。   巴赛洛:“请问顾问是?”   清酒:“顾问就是顾问,世界上独一无三的宝藏。”   巴赛洛:明白了,是那个疑似被波本移情别恋抛弃的前女友。   清酒回答完巴赛洛, 继续向茶茶做报告:   “雪莉给的报告我也已经研究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就像在全日本范围内抽一个超高校级的幸运抽到你,几率虽然很小但偶尔就是会这么凑巧——可惜依然不能排除百分之一的、那个机器超出了我的科技水平的可能性。”   “人类可真是个富有创造力的种族啊,偶尔人类的灵光一闪会让我也不得不拍案叫好。”   茶茶继续不置可否地点头。   巴赛洛却下意识吐槽:“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清酒点头:“我曾经只是电脑里面的一段数据,因为某个原因才拥有了实体……如果真要计较种族的话,我应该算是人工智能。”他有些可惜地补充,“拥有实体之后,在网络世界想做些什么都需要电脑和手机做媒介,如果能在实体和数据之间自由转换就好了。”   巴赛洛:“……”   他简直是怀疑人生地回过头:“……我现在应该笑吗?”   清酒茫然地看回去:“我又不是在讲笑话,你为什么应该要笑?”   两人对视许久,才意识到双方好像都不是在开玩笑。   清酒&巴赛洛:“……”   清酒认真地强调了一遍:“我没有在开玩笑。”   巴赛洛恍惚地:“我、我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茶茶丝毫不给两人面子地在旁边拍着扶手笑得前仰后合。   清酒狠狠地瞪着他:“苹果酒先生——”   “抱歉抱歉。”茶茶双手合十,脸上依然是灿烂的笑容,“没办法,你们两个太好笑啦~”   清酒沉默,清酒瞪眼:“茶·茶·先·生——”   茶茶笑容灿烂:“抽泣、抽泣。”   清酒温柔:“撒娇禁止哦。”   茶茶撇撇嘴:“切。”   倒是没有再笑了。   从来不敢打扰茶茶笑的巴赛洛,缓缓向清酒比了个大拇指。   清酒骄傲地朝他抬抬下巴。   两人之间牢固的革命友谊就此建立起来。   山无棱、天地合、茶茶亡。   乃敢与君绝——   茶茶冷漠地拆散了惺惺相惜的两人:“巴赛洛,你准备一下,接下来我们要和琴酒还有莱伊一起在西多摩市出任务。清酒,你和波本的任务也下来了,与你们搭配的行动组是苏格兰还有卡尔瓦多斯,同为情报组的贝尔摩德会从旁协助——说监视可能更适合一些。”   谈到任务,清酒和巴赛洛立刻严肃了神情,齐声道:“是。”   茶茶把墨镜推到额头上:“不过,在和琴酒汇合之前——先去警告一下波本吧。”   清酒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   波本很头疼。   或者说——降谷零很头疼。   他深知得到代号后的第一个任务的重要性。   不允许松懈,无论是多么困难(道德与行动意义上的困难都一样),必须要尽量完美地完成才可以获取组织真正的信任。   然而,就像是不想他这么顺利一样……   对他存在莫名敌意的清酒。   与他竹马竹马的苏格兰。   即便是处于组织外层也听闻过其赫赫威名的贝尔摩德。   但凡他做出一点错事,被贝尔摩德看出一点端倪,公安在他身上付出的努力就将全部白费,甚至还会顺藤摸瓜连累到苏格兰和在组织里勤勤恳恳卧底了半辈子的巴赛洛前辈。   「……绝对绝对不能失败。」   降谷零对自己下达了不能违逆的死命令。   随后——   “真没想到,协助我们的前辈居然会是这样的大美人。”他朝着正风情万种撩着长发的贝尔摩德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   “啊啦。”贝尔摩德掩唇轻笑,“多谢夸奖。”   等待着迟到的清酒隙间,两人靠着吧台有一句每一句地寒暄着,卡尔瓦多斯注视着两人,危险的视线像针一样拼命往波本身上扎去。   苏格兰维持着脸上温雅的笑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所有人。   ——直到才刚刚分开了一上午的清酒带着的苹果酒再次出现于所有人面前。   贝尔摩德脸色霎时苍白。   卡尔瓦多斯飞快眼观鼻鼻观心。   茶茶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想和波本聊聊,除了清酒和巴赛洛,其他人都出去。”   贝尔摩德立刻如释重负地往外快步走去,卡尔瓦多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苏格兰犹豫了一下才缓步跟出去。   酒吧内全部的调酒师与打扫的清洁工都悄无声息地消失。   茶茶直接跳到波本身边的吧台上曲腿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笑吟吟地看他。   清酒则向巴赛洛道:“给我苹果汁,谢谢。”   巴赛洛嘀咕着“为什么我要兼职酒保工作”,翻进了吧台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苹果汁。   长久的沉默。   看茶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波本只好打破沉默:“请问您想和我聊什么?”   “唔,来聊一件令我非常——在意的事情。”   闻言茶茶慢条斯理地换了个坐着的姿势,当着他的面旋转起无名指上婚戒的透明玫瑰装饰,装饰旋转几圈后掉落入茶茶的手心。   茶茶舒展五指,将左手手背对向波本,展示出婚戒中的小照片。   能放进婚戒的照片实在很小,但也勉强能看清照片内容。   照片上黑色短发的少女摸着发上金色银杏叶发卡,绯红着脸颊双唇微启,神色中难得带上了些羞涩的模样,仿佛在问身边的人觉得怎么样。   无论是少女视线的方向、还是无意识露出的神情。   都在证明这张照片是犯罪的本质——   波本掐住手心笑容不变:“……这是,您拍的照片吗?”   “是偷拍的照片。”茶茶回答的语气之坦然,意味着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的宝藏’非常可爱吧?”   波本沉默了只有他知道自己在沉默的一瞬。   才用听不出纰漏的声调回答道:   “……是的,非常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vv:所谓宝藏,往往都是被藏起来的珍贵之物。波本大概会理解这句话为:她是我的宝藏,你不许窥伺。唯有我主动与你分享,才允许你于我面前俯首,换得瞻仰其光辉的一刹那。   vv:而波本心知只有顺着对方的意思,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或许还能再多看看自己无法看的人。   vv:波本一举两得,是波本赚了(?   青梅:kdlkdl   闺蜜:是糖!   我:?茶茶: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也不准备给你再看看我的机会。   vv:波本:我觉得有就行。   闺蜜:xs 第70章 茶茶·其十   听到他的夸赞, 茶茶心情很好地笑起来。   暗红色的眼眸氤氲开喜悦的光,爱心型瞳孔的颜色比生平所见的任何宝石都要瑰丽。分明是纯黑色的发丝,却在灯光下反射着淡淡的淡紫色光泽。   他一边笑,一边娴熟地将玫瑰装饰旋回了婚戒上面。   能将这么小的物品以这么快的速度旋回, 一定是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   波本默默咬紧后槽牙, 向茶茶露出了一个平常普通的微笑。   瞥到他的笑容, 清酒突然倾身靠近了他的脸, 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 波本甚至还闻到了他身上奇妙的、属于膏药的清凉味道。   他因为这个意外的味道顿了片刻,才与清酒拉开了距离。   “请不要靠得那么近。”他微笑道, “我会条件反射反抗的。”   “哼, 长得也不过如此嘛, 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地方。”清酒冷哼一声靠回了自己的椅背上面,“你条件反射想反抗那我们就打一架好了,反正我对你没什么好感,对于我不存在好感的人一向不会尊重他的想法。”   波本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两位对我似乎有什么误解。”他很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之前与二位并不认识, 应当也不存在什么冲突吧——至于照片上的那位少女, 虽然外貌的确是很可爱, 但并不是……”   听着他的口吻, 清酒顿感不妙地扑上去就想捂住他的嘴:“!!!”   可惜,波本已经吐出了全部的内容:   “……我喜欢狩猎的类型。”   茶茶:“……”   清酒倒抽一口凉气,已经完全不敢去看茶茶现在的表情了。   那大概、不,一定是会让人工智能都做噩梦的表情。   茶茶:“……哈。”   但与清酒所料的不一样,茶茶此时不怒反笑。   他笑着跳下吧台,与刚刚的清酒一般猛地俯身凑近了波本的脸, 用右手捏住了波本靠着的椅背的侧面,左手则挟制住了波本的肩膀。   然后狠狠发力。   痛觉让波本愠怒地皱起眉头,侧脸将视线落向茶茶的左手。   ——又错愕地顿住。   那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臂的皮肤下是淡青的血管,但与寻常的人类血管不同,他的血管就仿佛是细密的鱼骨,较深的青色脊柱两边插着密密麻麻的肋骨与背鳍,样子简直能够同时勾起人类的异物恐惧症与密集恐惧症。   茶茶松开了他的肩膀,手扶住他的脸颊,硬掰着与他面对面眼对眼。   “你并不在意我的宝藏对吧。”茶茶的声音温柔地过分,“能听到你的这句保证,我真的觉得非常非常高兴。因为那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所以绝·对不可以对她出手哦?任何意义上的出手都不可以,她是我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珍藏着的宝藏——也是我此生珍贵到绝无仅有的猎物。”   他的声音更加温柔了:   “但是,我不希望再听到你或者任何人说她任何一句不好,我的宝藏既然被我难得大方地展现于人前,就意味着不允许有人对她提出任何的质疑与批评……明白了吗?”   在这样纯粹的温柔之中,波本却感到自己的后背的衣服快被冷汗浸湿了。   面前的怪物只想要他的一个答案:   “……我明白了。”   “很好。”   茶茶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让他心底生寒的笑容。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波本。”   说完他就收敛了脸上全部的笑意,径直离开了酒吧。   巴赛洛暗中给波本扔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将因为分神关注三人对话,导致现在才找出来并且倒好的苹果汁放到清酒面前,追了出去。   清酒面无表情地摸着不存在的良心做最后的建议:“你要不还是快点跑吧,被他盯上的人都会死很惨,你现在跑说不定还能活长一点。”   波本苦笑着摊手:“这样莫名其妙地招惹上了大人物,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很糟糕。”   他又极其小心地试探着:“您知道应该怎么让苹果酒大人消气吗?”   他对能不能从清酒处得到答案和情报没抱希望,但清酒却直接对他坦诚相告,甚至连点遮掩隐瞒都没有:   “苹果酒先生……他做事情全凭心情和兴趣,能在他手下活下来的人,要么是因为身上有苹果酒先生感兴趣的东西,要么就是因为他能让苹果酒先生觉得有趣……当然两者也不是都一定能活下来的,所以还需要一点点自身的运气。”   “——巴赛洛是如此,朗姆亦是如此,贝尔摩德亦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归根究底,就是需要茶茶对你的存在感兴趣。   而等他对你的兴趣告罄的那一天,就是你迎来死亡的那一天。   清酒又想了想,补充:“不过还是有特殊的人的,就像眠小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吸引力,虽然这种吸引力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苹果酒先生一向喜怒无常,我比较担心眠小姐倘若发现了他对自己的关注,可能会做出什么抵抗的举动,触怒苹果酒先生也说不定。”   “……到那时候,苹果酒先生大概也会是第一个对她动手的人。”   “所以说,我对那位……眠小姐?并不存在什么在意的情绪啊。”波本满脸无奈地道,实际上在心里已经安排起了日本公安的证人保护计划,“难道说我身上的哪里和那位小姐认识或者喜欢的某个人很像吗?”   “那就当作你不在意吧。”   清酒不置可否。   “接下来是任务时间,希望能让我看到你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质,如果能打动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向苹果酒先生为你求情一下。”   “——您这不是完全没有相信我的话吗?”波本苦笑着摇头,“不过,希望我展现出来的能力不会让您失望。”   清酒平静地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我拭目以待。”   他左手虚捂住下半张脸,用右手将医用口罩的下侧上推到嘴唇以上一点的位置,再用右手拿起苹果汁一饮而尽,也离开了酒吧。   整个过程中防备完善,即便是波本仔细观察,也基本看不到他口罩下的样子。   不过他敏锐的观察力派上了用场,透过杯壁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端倪——清酒口罩下,下巴到上嘴唇那一块,全部涂上了一层浅白色的药膏,据此推测恐怕再往上的部分也是一样。   波本若有所思:   ……清酒的下半张脸因为某种原因受过重伤吗?   让公安连着白川陌这个名字调查一下好了,还有清酒在清晨暴露的苹果酒的名字茶茶,也必须尽快进行调查。   波本用培训中教过的紧急手段,飞快地对茶茶留在椅背上和清酒留在杯壁上的指纹分别进行了取样和装袋,同时还对着清酒最后喝苹果汁时留下的杯口水渍采集了数份样品,等一有机会就一起送回公安提取清酒的DNA。   他动作很快,全过程大概只用了三分钟左右。   今天的收获颇丰。   波本擦了擦鼻尖和额头上的汗水,短暂想到了要不要让风见去通知且保护水无月眠。   但考虑到清酒的警告,他还是将这份通知的时间推后了一些。   再观察一下具体的情况吧。   打草惊蛇就糟糕了。   *   琴酒和茶茶一人占着保时捷356A的一边后座,彼此间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开车的伏特加感受着怪异的气氛,额头上不断流下汗水,但连擦都不敢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巴赛洛默默缩缩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最终,琴酒开口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任务的指挥谁来进行?”   一般来说,任务指挥都是由琴酒来进行的。   常常与他搭档的伏特加、科恩还有基安蒂,在组织内的地位都在他在下,理所当然会听从他的命令。   但此时此刻,琴酒不再是任务组里地位最高的人。   虽然他对茶茶的观感一般——原本是很糟糕,今日相遇之后莫名稍微改善了一些——但是,他也必须认清面前这个家伙实际是组织三把手的事实。   如果把朗姆的态度算进去,他还很大可能会成为组织的二把手。   茶茶这般高的地位让琴酒很是头疼。   而且那位先生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反复强调,一定要顺着对方的意思来,绝对不能触怒对方哪怕惹对方不快也不可以。   ……让他的头更疼了。   巴赛洛识相地替茶茶开口:“当然是由苹果酒亲自来指挥,怎么,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琴酒?”   琴酒:“当然没有。”   隔了一会,琴酒冷哼:   “哼……希望这次任务不会成为一场闹剧。”   “苹果酒任务的成功率可在你之上。”巴赛洛识相地继续怼,“反倒是希望你和伏特加不要拖我们后腿。”   “看来你们两位对这次任务有十足把握……我拭目以待。”琴酒在十足把握和拭目以待上加了重音。   巴赛洛立刻接道:“十足把握不敢,但应当比你有把握。”   琴酒:“……”   伏特加战战兢兢地开车,不敢说话。   微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与科恩还有基安蒂汇合。   看到计划之外的人,巴赛洛立刻暗道不妙,一看茶茶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巴赛洛沉默片刻后,立刻和茶茶站到统一战线,眼神意味深长地往两人的脖子上飘,仿佛在琢磨着从哪里下手。   基安蒂茫然摸摸发冷的脖子:“科恩,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科恩点点头。   伏特加茫然地看看他们:“可是,现在是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波本与琴酒的任务(划掉)波本与琴酒的苦难。   vv:xsl 第71章 茶茶·其十一   茶茶与琴酒本次的任务目标是解决叛徒, 以及处理掉敢接收叛徒的敌对组织。   叛徒的存在本身并没有威胁,但叛徒加敌对组织的组合非常糟糕,必须要用最大限度的力量与最快的速度将其击溃,以证明黑衣组织的绝对权威。   原本顾忌到茶茶本身我行我素的性格, 组织boss不准备派出这位控制不了的杀手锏。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茶茶居然自己主动提出想与琴酒搭档出任务……那当然是将这位杀手锏派出去立威了。   这是合理的利用。   Boss的小算盘打得那叫个啪啪响。   至于茶茶同样要求搭档的莱伊, boss也大方地同意了。   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加入组织得到代号的成员, 为了他去触怒茶茶实在得不偿失。   完美得到了理想阵容的茶茶心情不错, 替水无月眠与降谷零分手后, 心情勉强保持在了不错与糟糕的边缘。与琴酒和伏特加汇合时心情稍微有所回升,但在得知另外的搭档要到任务地点才能汇合, 心情值又瞬间下降了一半。   ——在发现琴酒说的搭档居然是基安蒂和科恩之后, 他的心情值顿时降到了负值。   “……莱伊呢?”茶茶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我记得我这次任务的搭档应该是琴酒、莱伊和巴赛洛没错吧?伏特加是琴酒你的直系手下我还能勉强忍受他出现在我面前,这两个隶属行动组的狙击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巴赛洛反应迅速地掏出手机发消息去询问boss情况,信息中着重说明了苹果酒此刻耐心恐怕严重不足的重要紧急情况。   Boss的反应也相当地及时,直接告知巴赛洛努力拖延时间自己立刻把莱伊派过去救场。   巴赛洛腹诽:……您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发消息:是。   琴酒抱臂:“这次任务相当重要,我判断还不能交给来历不明的新人。”   茶茶挑高眉头“哈”了一声,对他的解释完全不为所动:“我只会和我想搭档的人做搭档, 其他的不可回收垃圾在我耐心耗尽前自己滚, 不要没事找事来碍我的眼。”   他恶劣的话语直接为基安蒂的怒气槽充满了能。   基安蒂直接伸手去揪茶茶的领口。即便是被知道大事不妙的科恩死死抱住了腰, 也依然拼命挣扎着往前。   可惜她的力量没能比过科伦, 只好淑女动口不动手:   “哈?!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是不可回收垃圾?我倒是好奇那你又是哪门子垃圾?不可回收的剧毒有害垃圾吗?”   回答她的是巴赛洛手/枪的上膛声。   他面无表情地将枪口抵在了基安蒂的太阳穴:“居然敢对苹果酒大人如此失礼,看来你已经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了。”   基安蒂反手拔出自己的手/枪,对准了巴赛洛的眉心:“我和苹果酒说话又关你什么事,你是苹果酒的狗吗,时时刻刻都准备帮他吠个两声?”   “是苹果酒大人的狗又如何?”面对着她刺耳难听的挑衅, 巴赛洛依然面无表情,“至少我做他的狗做得心甘情愿,而你这种垃圾的价值连狗都不如。”   基安蒂被噎得哑口无言。   茶茶:“……”   听了这话,即便是没良心如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你才知道啊……」系统已经无力吐槽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公安卧底,在你身边辛辛苦苦地待了几十年,现在却已经完全被你洗脑成表面上不怎么明显的你的狂信徒了。」   「这显然是日本公安自己的问题。」茶茶表示坚决不背这个锅,「我可没对这家伙洗脑,只是稍微简单地威胁了一下,让他能配合我的行动而已。」   系统无言以对。   它还要继续处理世界意识的事情,只能给茶茶留下一句:「……巴赛洛已经六十岁了,考虑一下人类的年龄吧。」   「啊,没关系,这点一直都在考虑之中。」   对于那些心甘情愿抛弃一切成为自己附庸的人,茶茶向来不会吝啬于赐予他们什么。   他与系统的对话只是瞬息之间,巴赛洛和基安蒂的对峙却在这瞬息被人打断。   ……不知什么时候,莱伊已经背着大提琴包站到了保时捷356A旁边,锐利的眼眸与抬眸看过来的茶茶对视片刻,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琴酒,公事公办地:“看来我的任务又回来了。”   不是嘲笑,更似嘲笑。   之前发消息告诉他不用来的琴酒的脸直接黑了。   茶茶面色稍有和缓:“既然人来了,就放下枪吧,巴赛洛。”   巴赛洛无视了对着自己眉心的枪口收起枪。   基安蒂大声地“切”了一下,在琴酒冷漠的眼神中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样收起了枪。   茶茶才不管他们各自是什么心情,既然人齐了他就按原计划安排任务:“我一共将附近分为了五个区域,区域的具体划分之后会告诉你们。”   “本次任务的目标遍布于BCDE四个区域,既然琴酒你没事干找了两个狙击手来,就干脆带着他们占据A区域中心的高地,对敌对组织位于B区域的高层以及叛徒精准狙击。巴赛洛潜入CDE区域安装炸弹,具体路线我会单独告诉你。”   “狙击与引爆都听从我的指令,谁敢提前动手,我会直接报告放弃这次任务,同时放弃的还有对暴露之人的援助。”   “至此,有什么异议吗?”   “明白,没有异议。”   被安排的琴酒和巴赛洛都平静地回应道。   琴酒是个合适的领导者,但在需要听从命令的时候也不会随意质疑。而老大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巴赛洛与茶茶的合作时间最久,还自诩茶茶的狗,当然更不会对茶茶做出的安排提出异议。   茶茶满意颔首:“莱伊,你和我在今天黄昏时潜入E区域,通过内鬼的提前勘察,那里存放着敌对组织全部的军/火,我让朗姆安排了一批外部成员负责接应和运输,我们的目标是要在突袭计划开始之前,先将这些军/火全部运输回组织。”   “等待军/火运送回组织之后,我们需要继续潜入A区域,到时候……”   “那位为我们提前勘察军/火的内鬼会接引我们吧。”莱伊点点头,“如果确认了军/火库的情报无误,便能确认内鬼的忠诚,就算情报有误也能及时止损,非常不错的计划。”   ……说实话,其实并不是。   但茶茶还是理直气壮地跟着点了点头,眼睛眨都不眨地通知系统临时具现化了一张人物卡,更加理直气壮应下了这个夸奖:   “没错,是他。”   莱伊表情淡定地点头:“明白。”   经过一系列观察,他已经确定了茶茶在组织里的高地位,自然而然地表明了态度:“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与茶茶搭档对军/火库及B区进行突袭,都本应该是琴酒的任务。   但对方却把这个任务分配给了刚刚加入组织的自己。   这透露出两个信息。   其一,茶茶并不是很喜欢琴酒。   其二,茶茶很看好自己。   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他就能继续往上爬,获得更多的组织情报和信息传回FBI。   读取到他心声的茶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为他加了个油,然后研究着自己刚刚具现化出的人物卡的背景,琢磨着怎么把对方的效果最大化。   即便是一时冲动就弄出来的人物,也得好好地仔细地安排一下。   考虑间,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令他感兴趣的小侦探。   ……再过几年扔到小侦探旁边去当个眼线好了,说不定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呢。   他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   黄昏时分。   今日夕阳是美丽的艳红,散发出的暖光铺满大地,将目之所及之处都变作耀目的橙红色。比起寂静幽暗但却有人造光线照明的夜晚,反而是此时此刻的潜入更容易一些。   再加上黄昏正是早晚班巡逻人员的交班时刻,还能再将潜入难度调低一个等级。   茶茶带着莱伊悄无声息地通过一个豁口,避着监控摄像头向内走去。   他们身后的豁口外,组织外部人员们巧妙地隐藏着,等待着无线电耳机中茶茶发出的指令。   潜入的过程顺利无比。   原本茶茶就可以做到心想事成,不管那些巡逻人员究竟是什么样的巡逻路线,只要茶茶心念稍稍一动,就能硬生生在设计完善的路线中撕出一个大缺口,还让时时刻刻都监控着巡逻人员的长官看不出一点异常。   而现在,计划中还加入了一个可靠的内鬼,茶茶就更不把对方当回事了。   茶茶平平淡淡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除了偶尔顾忌一下监控,其他时间带着莱伊左拐右拐的态度就像是回了自己家公馆一样。   原本还想劝几句的莱伊,在目睹一队队人马在靠近他们所在地就向后转,完全视只隔了一个拐角的他们若无物之后,也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暗自心惊内鬼在敌对组织中的地位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很多。   在即将抵达第一个目标军/火库时,茶茶却脚步一转,绕进了本该戒备森严的监控室。   他连观察都没有观察,就直接向监控室里唯一的工作人员问道:“监控你处理地怎么样了?”   “用前几天画面覆盖监控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工作人员回答道,“但昨天黄昏的颜色和今天不太一样,直接修改太明显,等到入夜之后你再通知他们进来吧。”   他把椅子转过来面对两人,露出被一张被白色笑脸面具完全覆盖的脸:“我想您应该了解让我出手协助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敬爱的、尊贵的一席。”   茶茶颔首:“无懈可击的身份、取之不尽的金钱,蜘蛛网般的人脉。”   “感谢您的慷慨!”   虽然因为面具的遮掩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莱伊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立刻振奋了起来。   “——以及,希望您与这位赤井秀一先生未来都能多多惠顾我的情报小屋!”   莱伊:“……”   危。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觉得这几章就是:   波本危波本危,波本危完琴酒危。   琴酒危琴酒危,琴酒危完莱伊危。   vv: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论红黑大家都一起来玩萝卜蹲。   vv:让我来猜猜下一个危的是哪一个(?   我:您请。   vv:我赌一手爹咪。   我:……虽然但是,爹咪不在这条时间线上。   vv:切,那我赌一手苏格兰。   我:好耶。 第72章 茶茶·其十二   虽然心里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些慌乱, 但莱伊一点都没有表现在脸上。   甚至还耿直地就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样问了一句:“赤井秀一是谁?”   他没有直说自己不是赤井秀一,而是委婉地表明了诸星大并不认识赤井秀一这个人,从而侧面证明他不是赤井秀一的事实。   这个应对不能说完美,但至少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就算是茶茶把赤井秀一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等任务结束后立刻着手调查, 也会发现世界上的确有一个长相与他有几成相似的赤井秀一。   然而, 他面前的这两个人, 从来都不会按照别人的计划走。   茶茶的回答很简单且直接地展示出了他的恶趣味:“赤井秀一是FBI潜伏到组织里的卧底, 化名诸星大,代号为莱伊, 在进行背景审核的时候琴酒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 不过被看出来的聪明的苹果酒放了一马。”   莱伊:“……”   笑脸面具人瞄瞄他的表情同情地:“唔, 如果您给我付足够的封口费,我也不是不可以帮您封一下一席的口。”   茶茶笑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发出骨节响动声。   笑脸面具人立刻道:“你看一席已经准备处理掉你了,现在赶紧付钱买自己条命不香吗?看在好像是我让你掉入这样险境的份上,在一分钟内答应付款我可以给你打个九九折,怎么样是非常实惠的交易吧!”   他抓住了莱伊的手: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现在买到!就是赚到啊!”   莱伊:“……”   “咚铛!”   茶茶冷漠地一扇子拍开他的手, 反手将扇骨直接敲在他的面具上:“闭嘴吧, 欺诈师, 你能当成功情报贩子, 下次开会我就去把议长的椅子的腿锯掉。”   “什么仇什么恨啊。”欺诈师惊讶咂舌,然后爽快地,“好!我们成交!”   茶茶:“……”   茶茶:“……你报酬没了。”   欺诈师立刻能屈能伸:“对不起,我敬爱的、尊贵的一席,我错了。”   「……系统,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比白川陌更适合和茶茶搭档。」   「他换个扮演性格你就不这么想了。」系统很懂, 「他现在是个圆滑世俗的情报贩子,至少他觉得自己是,等他觉得自己是个其他的什么东西,你可能就只会想打死他了。」   毕竟茶茶的雷点还是很好戳的。   茶茶陷入思考,茶茶觉得系统说的很对,茶茶放弃思考。   而莱伊则突然意识到了一点,现在在面前的这两个人……是一边的。   并且他们站的立场,居然都不是黑衣组织。   ——把这个情报换个角度理解,那茶茶也算是个卧底啊。   好好利用的话,说不定……   懂人心的欺诈师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给你一个私人的免费建议,不要把一席和你相提并论,你不配。”   他尖锐地指出:   “一席暴露自己的立场不会有任何损失,因为他的力量就是最大的倚仗。但是如果你把一席的立场暴露出去,你就一定会死。”   无法解决问题。   那就解决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莱伊沉默。   他的沉默与其说是因为欺诈师发出的警告,不如说是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默认了两个人对自己身份的猜测。   他失去了反驳的时机。   欺诈师也只是随口劝他一句,就反身敲打起了键盘:“已经入夜了,我会用一分钟替换掉所有的监控画面,而被我支开的那些人将在三分钟后准时回到这里,也就是说你们一共有三分钟的时间离开,前一分钟依然要避开摄像头。”   “走了,莱伊。”茶茶道,“我们速战速决。”   莱伊张张嘴,神情复杂地跟上。   在前往军/火库的途中,茶茶平静地对他开口:“你不用太在意欺诈师的话,既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进来,就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莱伊问:“……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会是势均力敌的场面,你们的战局才会比较有趣。——毕竟明明对方有卧底在你们那边深深扎根,你们却没有卧底在这里获取情报,那敌我差距就未免太大了些。”   “我会尽量保下卧底,不过只会有一次机会。战局的平衡很难把握,一次失误机会刚刚好。”   “也就是说,我们才是弱势的一方吗?”   “谁强谁弱不是一件相当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茶茶看他的视线微妙,“难道说你现在还觉得是你们占上风?”   莱伊:“……不,倒是没有这么觉得。”   在谈话间,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军/火库。   茶茶估计了一下数量,就按下了耳麦上接通通话的按钮:“晚上好,各位外围成员,接下来请务必注意,严格遵照我安排的路线进来,如果你私自脱离了路线,那么也只能……”   他没有明说,只是轻笑了一声。   “好了,我言尽于此,请各位自行掂量一下轻重,接下来是具体的安排……”   他就仿佛像玩塔防游戏一样,嘴里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指挥着他们按照自己脑中规划的路线前进,或躲避起来偷袭或主动出击突袭,一批批解决掉在附近巡逻的警卫人员。   整个过程可以说悄无声息,更没有出现任何己方人员的伤亡。   开了挂的茶茶一边指挥,一边悠闲地翻出一堆BB弹来打弹珠玩,指挥隙间还友好地询问莱伊要不要与他一决胜负。   莱伊婉拒:“……这就不必了。”   茶茶遗憾地耸肩,回头却看到欺诈师已经在自己对面蹲下,同样捧着几颗BB弹兴致勃勃地问他比赛规则。   两个毫无紧张感的人就这么一拍即合,在严肃的军/火库里进行了不严肃的弹珠对决,期间还伴随着茶茶漫不经心地指挥声和欺诈师一点也不羞耻的反悔声。让唯一认真警戒的莱伊开始怀疑究竟是他们太轻松,还是自己太紧张。   经历了困难的抉择之后,莱伊决定无法改变他们那就改变自己加入他们。   三人弹珠混战赛,就此热烈展开。   他们蹲着激烈厮杀半小时左右,一直到其他较为小型的少量军/火库都被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地迅速搬空,这场比赛才终于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我赢了~”茶茶喜气洋洋地比出胜利的手势。   “我也没有输。”欺诈师洋洋得意地比出yeah的手势。   本场比赛唯一的输家莱伊:“……”   他叹了口气,承担了输家需要做的善后工作,默默收拾起了滚得到处都是的BB弹。   等他全部收拾完毕,茶茶才指挥着外部人员来到这里,最为隐蔽也是最为重要的主军/火库,这里的军/火数量大概等于之前他们辛辛苦苦用半小时搬走的那些军/火的总和。   “接下来麻烦你们死守这里啦。”茶茶笑着双手合十,轻飘飘地说,“哪怕全部死掉,也一定要守住这些组织的财产哦。”   他的视线在面前的这些外部成员里掠过,随手点了两个人出来:“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跟着我们一起去突袭B区,如果在突袭中干得漂亮的话,赐予你们代号也不是不可以。”   被选中的一男一女立刻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是!”   茶茶花了几微秒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姓名,露出了标志性的惨杂着恶意的期待笑容:“水无怜奈和伊森·杰克逊,希望你们的能力不要让我失望啊。”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任务地点。   在任务的开始,一切都非常非常顺利。   但过于顺利就容易乐极生悲。   原本只是与某个金融巨鳄进行半年一次的例行交易,为了表示重视才出动了几位成员。   但没想到,交易对象居然与从意大利偷渡来的某个□□合谋,想要借着□□的力量趁机脱离组织控制,为此还找人偷窃了一份名单,还大言不惭地要把名单里的人全部杀掉。   ……不巧,正是包含着水无月眠的那份异世界相关者的名单。   清酒:“哦?全部杀掉——你胆子很大嘛。”   顶着波本和苏格兰惊悚的目光,在卡尔瓦多斯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放空表情中,在贝尔摩德习以为常的神情里,清酒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他们前所未见的热武器手炮。   他一脚向前踩,前倾着身体并且将重心放低,平静地将热武器的炮口调到了对面的方向。   “距离测算成功……自动瞄准成功。”他的眼中闪过一大片莹绿色的数据,“等离子手炮·千悬预热准备……千悬预热成功。千悬发射准备。”   “——通通都给我去死吧!”   下一秒钟——   一道耀目的光线划破了夜幕,摧枯拉朽地摧毁了□□首领与其周围的一切,只留下了一道横跨大地的狰狞伤疤,以及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两股战战的前交易对象。   在这绝对的力量下,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来。   清酒静静把等离子手炮收回背包里:“一般来说,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做后勤工作的,但如果机缘巧合遇上了总是想逼我上前线的蠢货和臭虫,我也不介意亲手把它们处理掉。”   他看向波本,一字一句地:   “接下来是你的工作,向我证明你存在的价值吧,波本。”   作者有话要说:  vv:清酒,好强,他是哪个模组的卡。   我:?   我:是你写的压箱底的原创模组的ho4卡。   vv:?什么?   vv:完全不记得了!   vv:猫猫震撼.jpg 第73章 茶茶·其十三   清酒动用高科技武器的举动瞒不过茶茶的感知, 也没瞒过有自己情报来源的欺诈师。   欺诈师刚刚才升起了一点把这个当压箱底情报卖的念头,就又在茶茶那充盈着微笑的美丽眼瞳中偃旗息鼓。   “今天晚上,这里会举办一场庆功的晚会。”   欺诈师扫视了面前的三男一女,不客气地扔了四件别着胸章的演出服过去:“换上这些, 然后一直低着头跟我走, 除非是我的命令你们绝对不要抬头。”   其他三人严肃地点头。   唯有茶茶抖抖手里那件明显的女式演出服:“?”   欺诈师目光十分真诚:“在场所有人中, 只有你最适合这件衣服, 拜托了。”   茶茶微笑:“你给我记住, 欺诈师。”   两个拿着男式演出服的男性直接在这里完成了换装,茶茶和水无怜奈则在欺诈师的指引下进入特殊的换衣间换衣服。欺诈师以帮忙乔装为由跟进了茶茶的换衣间。   水无怜奈的乔装顺利而迅速, 茶茶却用了超过他一倍的时间。   等他踏出换衣间时, 整个人都已与进换衣间前截然不同。   秀丽的脸庞泛着浅浅红晕含羞带怯, 白净好似牛奶的肌肤仿佛在发光一般。暗红色的眼眸中晕开一片朦胧的水雾,称得眼角的那抹嫣红的胭脂更加艳美。   昂贵丝绸般顺滑的黑色长发蜿蜒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灼目的红裙随着她款款的步伐飘荡起涟漪与波澜,裙摆处坠下的殷红流苏仿佛正连成线不断滴落着的鲜血。芭蕾系带高跟的丝绸绑带缠绕着白皙的脚腕与脚踝,一路向上蔓延到瘦削匀称的小腿,没入红裙摆深处, 只露出不断晃动的蝴蝶结飘带。   “来, 看看我们剧团引以为傲的首席演员。”欺诈师声音里是明显的自豪:“怎么样, 我的乔装技术非常不错吧。”   伊森&莱伊:“……”   水无怜奈:“……”   她简直怀疑人生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与茶茶的打扮, 确认了自己的女装扮相竟然完全比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无论如何,我当然都会是最好看的那个。”   茶茶用原本的嗓音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说完他轻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就是柔和温婉而动听的女声:“初次见面,我是茶茶。”   美艳逼人的外貌,与完全不符合外貌的面容嗓音,构成了独特的矛盾而复杂的美。   欺诈师满意地低笑着回应:“初次见面, 你们可以叫我指顶花。”   他的视线自然地看向了放在旁边桌上的弹夹,随口建议道:“没地方放的话,我暂时帮你们收起来吧,放在这里容易打草惊蛇。”   “啊、麻烦了。”莱伊犹豫了一下,摸摸自己的手枪才点了一下头。   得到同意后欺诈师才随手收起了他的弹夹。   直到他转身带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莱伊突然注意到他的发型。   正面注视对方的情况下,那张面具过于吸引注意力,以至于等他现在有机会从背面观察,才发现对方竟留着长发,扎成低低的单马尾,发尾蓬松地遮住了后颈。   他转身的动作甩动了马尾,露出了那被费神遮掩的后颈的冰山一角。莱伊敏锐地辨认出了其上有着精致的荆棘纹路,组合为横置着的指顶花纹身。   指顶花。花语为:谎言、不诚实。   ……   原本以为潜入主要区域需要进行乔装,说明欺诈师在这里的信任度足够,但权限不是很高,无法将无法解释身份目的的陌生人带入主要区域之中。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欺诈师在这里的地位难以想象的高。   “指顶花先生!”   但凡看到他们的人员,都会激动中暗含尊敬地这样喊一声欺诈师。然后在对方挥手示意的动作中面带骄傲地退下,仿佛能得到他的回应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而欺诈师带着的他们——除了茶茶外的所有人——只得到了那些人几个好奇的眼神,但抬着下巴走得不紧不慢,就仿佛一朵骄傲盛绽着的红玫瑰般的茶茶,引得所有和欺诈师打招呼的人员频频回头。   注意到这一切的欺诈师遗憾地道:“如果您真的能成为我的首席就好了。”   茶茶漫不经心地回应:“我可一直都是你的首席。”   欺诈师的语气听上去相当地委委屈屈,但面具下无人看得见的嘴角却不自然地上咧:“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到了。”   茶茶微微眯起眼睛,温婉地抚了下长发,通过通讯耳环对巴赛洛下达了一条指令:   “巴赛洛,十分钟后立刻引爆炸弹。”   随后,他抢在欺诈师之前走向了面前的房间,在推开门进入的前一瞬,回头将冰冷的眼眸掠过欺诈师的笑脸面具:“下次你再敢算计我,就自觉去死吧,渣滓。”   欺诈师温文尔雅地欠身:“恕难从命,我尊敬的首席。”   茶茶冷笑着甩下一句“你们不要跟进来。”才抬步踏进了房间内。   沉闷的关门声。   厚重的门扉隔开了内外,隔音很好的墙壁基本阻止了外面的人听到内里动静的意图。   但内部响起的枪声还是隐隐约约传进了耳朵。   莱伊大脑迅速转动。   今天晚上,这里会举办一场庆功的晚会。   除非是我的命令你们绝对不要抬头。   指顶花先生。   如果您真的能成为我的首席就好了。   他豁然转身拔枪对准欺诈师:“你是这个□□的首领!”   欺诈师闻言,抬手捂住了大半张面具,弯着腰大声地笑了起来,然后他慢慢抬起头,笑脸面具眼部部位弯起的那两道空隙中,一双粉紫色的眼眸中正流动着粘稠的恶意:“恭喜,你们终于看出来啦。”   莱伊扣动了扳机,却发现自己枪的弹夹已被清空。   他反应迅速地去摸备用弹夹,摸空时才想起自己换了没有放置弹夹位置的表演服,于是暂时将弹夹交给了欺诈师保管。   伊森和水无怜奈也检查了自己的手枪,果不其然发现弹夹也空了。   莱伊:“……这些都是你计算好了的吗?”   欺诈师似乎眨了眨眼睛,笑语盈盈:“感谢配合?”   在来这里的路上打过招呼的人员陆陆续续从走廊两边过来,硬底鞋踏在地上的声音重合成了规规矩矩的一声。他们停下脚步,齐刷刷地将手持着的枪对准了敌方的三人。   他们甚至看到了混在里面的那个叛徒。   欺诈师依然没有摘下面具,而是恶劣地对他们歪歪头:“将军。”   在他歪头的一瞬,一把手枪抵住了他的面具。   之前存在感低得吓人的伊森声音冷硬,语气带嘲讽:“确实是将军了。”   “……”欺诈师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带了第二把枪啊,你之前究竟藏在哪里了,我可不觉得我会看漏。”   “因为这是你的枪。”伊森言简意赅,“看来与智慧相对,你的体术就很糟糕啊。”   “我就说我绝对不会看漏嘛。”明明居于劣势,欺诈师却洋洋得意起来,“擅长动脑子就是不错的优点啦,不要再强求像我一样出色的智力型人才也擅长体力嘛!”   ……你个被挟持的究竟在得意个什么劲啊。   伊森的手一动不动,心中却下意识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不管首席真的好吗?”欺诈师换了个好奇的语气开口询问他们,“既然我会主动把你们引来,就说明里面明显是我很自信的陷阱。虽然首席真的很强,但应该也躲不过里面机关/枪反反复复地扫射吧。”   “里面的枪声已经很久没有响了诶,是不是首席已经死在里面了?他死掉的话,你们恐怕也没办法活下去。”   莱伊立刻旋转了门把,却发现这扇门使用了电子门锁,已经在茶茶进去后就自动锁死了。   他一点也不觉得如果里面的茶茶死亡,刚刚获得代号的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   “我说啊。”欺诈师还在叨叨,“你们干脆也向我投诚好了,反正已经收留了一个叛徒,我不介意再多收留几个保护起来,正所谓债多了不压身嘛。”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怎么样?”   莱伊陷入思考。   他的理智无比清晰地告诉他,没有人能在机关/枪的扫射中活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隐隐觉得茶茶强大到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   对方身上那种发自内心的自信是无法伪装的。   茶茶在进去之前,一定已经发现了欺诈师身上的异常,所以才发出了那种宣言,而他踏进房间的举动,只证明他认为自己可以处理里面的局面。   ……而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是信任。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就让莱伊骤然清醒。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对茶茶做出了应当信任的危险判断。   刚刚对欺诈师的信任已经让他失误,这次绝对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因素产生误判了。   但是无论他怎么进行思考,都无奈地得出现在只能信任茶茶的结论。   “我拒绝。”伊森平静地维持举枪的动作,“如果茶茶小姐死了,我就拉着你一起陪葬。”   水无怜奈张开手臂,帮伊森挡住了一边走廊的目光:“我们死也不会背叛组织!死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去!”   莱伊走到伊森的另一边:“没错,我信任茶茶小姐的实力,我不认为我们会死在这里。”   “冷静、冷静。”欺诈师耸肩举起了双手,“这样,我们好好谈一谈。”   “你们这么信任首席的力量,我们就用他的生死来打个赌如何。如果他能从里面活着出来,我就直接放你们走;但是如果他死在了里面,你们就心甘情愿来成为我的手下。”   回答他的是统一的沉默。   欺诈师声音蛊惑:“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答应这个赌局才是最好的选择——”   “轰——!”   剧烈的爆破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像是接受到了行动信号,关闭落锁的门在发出“滋”声后打开,露出了里面仿佛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   残破的尸骸于四周堆成壮丽的小山,满地的血色与艳红的长裙交相辉映。   冲天的血腥气中,唯一站立着的美丽女性……青年不紧不慢地收起了手中握着的一段锁链,转头朝着目瞪口呆的他们看来。   他露在红裙子外面的皮肤都白皙如旧,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沾染上一点血渍。   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茶茶单方面的屠杀,但墙壁上留下的蜂窝一样的子弹孔证明了这确实是两方人的交火。   茶茶向门外缓步走来:“还需要我杀出去吗?”   “……您的能力,可真是如同怪物一样不讲道理。”欺诈师苦笑道,“我愿赌服输,你们四个可以离开了——所有人都放下枪,让他们出去。”   又是齐刷刷响起的声音,所有人员都顺从地放下了枪械,让出一条路来。   欺诈师做了个“请”的手势,像泥鳅一样从伊森手底下滑掉,溜进门内紧紧关上了门。   茶茶一马当先通过了他们让出的道路,三人紧随其后。   他们远远听到后面传来一片整齐划一的举枪声,然后是同样整齐划一的枪声。   ……此起彼伏的人体倒地声。   他们沉默地离开了已经是一片死寂的B区,茶茶对琴酒下了指令:“注意建筑中逃跑的人,将他们全部击杀,着重注意带笑脸面具的人。”   琴酒回答了句:“是。”   大概十几分钟后琴酒的报告声就从耳机内传来:“敌对组织首领与叛徒全部确认击杀,已知名单上的高层也全部击杀,笑脸面具也完成击杀。”   “嗯,任务基本完成,所有人的尸体都会由朗姆派人回收确认,后续也全部交由他处理。”茶茶轻轻合手,“辛苦了,各位。”   “伊森·杰克逊、水无怜奈,你们刚刚的表现非常好,之后我会去找朗姆讨论是否可以给予你们两个代号。”   伊森和水无怜奈赶紧感恩戴德地道了谢。   无论茶茶和朗姆之后会讨论出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此时的他们还是得作为外围成员留下来打扫现场以及确认任务目标的死亡情况。   两人与其他外围成员汇合后,一忙就忙到了深夜,疲惫地向彼此告别之后分道扬镳。   在回家的路上,伊森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提问。”那个面貌平凡到扔进人群里就再找不出来的人笑着问,“明明不擅长体力活的人又为什么要带枪呢?”   伊森警觉又困惑地回头,空荡荡的街道上哪里还有其他的人影。   只有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回荡在耳畔。   伊森又回想了一遍对方的问题,脸色骤然改变。   他迅速拿出了自己之前取巧从欺诈师那里偷过来的、可以说是扭转战局的手/枪,打开它的弹夹检查了一遍。   ……这把手/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作者有话要说:  pp老师:欺诈师:你或许觉得自己会赚,但我反正肯定不亏   我:茶茶:我就说这家伙能乖乖当个情报贩子,我就敢去锯断议长的椅子腿。   pp老师:情 报 贩 子   我:没 句 真 话   我:议长: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议会的良心,欺诈师。   pp老师:《良心》   我:《良(莠淆杂)心》(不是)   pp老师:诈骗师坏心眼多着呢!   我:欺诈师:你信啦,哇,我自己都不敢信我自己欸。   pp老师:欺诈师:不会吧,真信啦?   pp老师:脑补那种“诶,真哭啦?这就哭啦?”的语气   我:xs 第74章 茶茶·其十四   茶茶回集合点的时候, 身上还穿着那条欺诈师给的漂亮红裙。莱伊落在他后面半步,盯着红裙招摇的裙角,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似乎遗漏掉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但一时间又回忆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错觉吗?   不, 应该不是。   不待他细想, 旁边的茶茶就用温婉的女声开口:   “要不要来当我的部下, 莱伊?组织内部的情报无论重要与否, 都随我心情免费赠送, 工资待遇福利一切从优,立功机会多升迁概率大。”   莱伊很确定茶茶的不怀好意, 但风险背后的机遇仍然让他犹豫不定。   “无需犹豫, 亦无需不安。”   茶茶步伐轻快一转, 红裙飘扬间就靠近了身后的莱伊。他温柔地挑起对方的下巴,没有一点距离意识地将嘴唇凑近对方的耳朵,恶趣味地把温热的气息扑到对方耳边。与过去被他如此对待的其他人不同,这样故作亲昵的举动反而让莱伊不适地打了个寒颤。   茶茶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心里感慨着邪神的魅力对心中只有正义之人的效果着实糟糕透顶,嘴上却依然维持着低沉温柔的絮语:   “只需要你愿意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便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抱歉。”   莱伊回答前沉默了片刻, 不是因为他陷入了思考, 只是单纯地不适应与茶茶如此靠近, 反应才慢了半拍。大概是觉得这样有点欲拒还迎意味,为了表示态度坚决,他又用你想都别想的确定语气开口又拒绝了一遍:“抱歉,我没有兴趣。”   “无聊的正义感。”茶茶切换回男声,颇感无趣地拉开距离,“既然拒绝我, 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对一切与我意见不合过的人,都不会什么有多余的耐心。”   他说着摩擦了三下手上的戒指,才向前方招了招手。   莱伊一抬头就看到了琴酒的保时捷356A里,巴赛洛正摇下副驾驶车窗不善地朝这边看过来。茶茶三步并作两步潇洒地拉开后座车门上车,身体力行地实践了不想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再多一秒的决心。   巴赛洛摇上车窗,伏特加一脚油门。   保时捷356A丢下他一个人,扬长而去了。   莱伊一个人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里,掏出没有信号的手机看了看:“……”   他只能选择自力更生,走到不远处应该会有车辆经过的马路上,再顺着马路走走试着能不能找到一辆顺风车。   不知道他究竟顺着这条空无一车的马路走了多久多远,才终于有一辆火红的跑车按按喇叭,稳稳地停到了莱伊的身边。驾驶座上的女性娇媚地抚了抚发间的金色玫瑰,鎏金色的眼眸荡起醉人的笑意:“嗨,帅哥,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至于车费——”她拉长了语调,“就用一个美好的夜晚来支付如何?”   快要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是和你开玩笑罢了,莱伊,请不用在意。”注意到莱伊那警惕中带着细微杀意的眼神,女性撑着方向盘,懒散地侧头向他抛了个飞吻,“我的代号是金玫瑰——组织的编外人员,目前算是组织第三把手的直属部下,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便问个资历老的成员。”   莱伊一言不发地上了她的车。   “不错的决断力。”女性欣赏地颔首,发间的金色玫瑰随着动作轻轻摇曳着,“坐好。”   某种玄妙的第六感迫使着莱伊,系好了他从树立酷哥人设的那一天开始,就没再好好系过的那条安全带。   下一秒,敞篷跑车骤然加速。   女性面带温柔的笑容,一路风驰电掣火花带闪电,短短半小时内就结束了原本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行驶完的路程,抵达了莱伊租下的公寓。那头经历了狂风考验依然齐整的金色长发,与莱伊险些被风吹成鸟窝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   跑车停稳后,莱伊就想立刻下车。   他刚刚解开安全带,打开跑车的副驾驶车门准备告别时,女性却突然压低嗓音:“新人,让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想在这个组织里,既不用违背本心还能活得更久一些,那就用尽一切手段去讨好苹果酒大人吧。”   “能让苹果酒大人感兴趣的人非常非常少,幸运地入不了他眼里的那些人,就连深思熟虑后的讨好对大人而言都是另类的得罪;而不幸地入了他眼里的那些人,拒绝只会带来痛苦与死亡——而恭喜,你现在已经彻底把苹果酒大人得罪死了,最不幸却也是最幸运的新人。”   女性脸上露出的表情是种夹杂着怜悯的幸灾乐祸,又似乎是种感同身受的刻骨悲哀。   恍神的片刻,他被女性一脚踹下了车。女性尽情地嘲笑着他并且踩下了油门,就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哈哈大笑着大喊:   “努力挣扎着活下去吧!在这片你未曾设想的地狱中!”   呼啸的风声伴着震天的马达声逐渐远去,他却捕捉到了女性话中那微弱的祝福:   ——活下去。不要变成我的样子。   莱伊缩紧了右手。   女性之前塞过来的内存卡,深深地嵌进他的掌心。   他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将内存卡交给了自己的联络员。   然后才去浴室冲了个澡。   冲完澡,对着镜面检查自己的仪容时,他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即便是他注意到了,也会下意识地将之忽略掉——自己的眼瞳深处绽开一朵与那位女性发间一般无二的金色玫瑰。   茶茶漫不经心地摩擦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透明玫瑰装饰的又一片花瓣填充满了只有他能看到的金色,金色的花瓣映出莱伊眼前的景象。   这意味着他所信仰的邪神又拥有了一位新的高质量眷族。   至于这位眷族究竟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   管他呢,既然接受了祂给予的恩赐,就必须向祂付出全部的信仰。   这就是邪神的强买强卖。   思及此处,他勾唇笑了起来。   注意到伏特加通过后视镜偷偷地瞄着他,他也对着对方露出了一个餍足的笑容。   之前茶茶上车前,那副红裙女装扮相狠狠震撼了伏特加。   艳丽夺人的女性黑发如瀑,公路上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她殷红的唇脂与红蔻丹的指甲,使它们泛着动人而美丽的光泽。精致的妆容让她的脸化作人偶,暗红的美瞳遮掩爱心瞳孔,反而让那双眼眸仿佛玻璃制品般。   面容精致如人偶一直是种对美丽的赞赏,但倘若人真的那么像人偶就是恐怖故事了。   伏特加脑内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茶茶就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男装茶茶笑起来的样子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女装茶茶笑起来的样子却漂亮到不管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伏特加的心脏随着她的笑容扑通扑通乱跳,车也跟着心情起伏七歪八扭。   巴赛洛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车子立刻四平八稳。   伏特加把茶茶和巴赛洛送到玫瑰公馆,又被那一花园的平生未见的夜光玫瑰震撼了一把。他偷偷看着巴赛洛像个合格的执事一样恭恭敬敬地请茶茶下车,又通过后视镜偷偷注视着他们走进公馆内的背影。   茶茶不断摇曳着的红裙底下,高跟鞋的丝绸绑带有些松垮地落下一小段,露出左脚那缠绕着脚踝一圈的怪异荆棘纹路。黑色的荆棘纹路组成一株奇妙的植物,而伏特加恰巧认识这种植物。   醉鱼草。   象征着信仰心。   茶茶回眸,在后视镜中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浅白的月光与玫瑰淡红的光混杂着洒在他的长发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的发丝随风晃动,柔和潋滟的光晕荡漾开来,让纯黑假发与带着细微干涸血液感的暗红真发之间差异越加明显。那暗红的美瞳仿佛化作万花筒中的三棱镜,眼波流转间点亮了那颗耀眼的亮红爱心。   他眨眨眼,向伏特加抛了个wink。   伏特加墨镜后的眼神渐渐空洞起来。   但他依然毫无异状地载着琴酒离开玫瑰公馆,自然地询问着琴酒刚刚任务中搞不懂的事情,被斥责后就缩缩脑袋乖乖闭嘴,全程就连琴酒都没能看出一点异常。   直到跟着琴酒下车,他才短暂地拉下一点墨镜瞥了一眼后视镜,注视着那朵在眼瞳深处肆意生长的金色玫瑰。   只看了一瞬间,他就把墨镜推回鼻梁上,与过去一般专心追随着琴酒的背影。   “黑暗不断滋生着邪恶,而邪恶会孕育着更多的邪恶。”   茶茶感慨地摸着又一片染上金色的玫瑰花瓣,告诫般地向巴赛洛轻声道。   “巴赛洛,保持住你独特的自我,不要被任何的黑暗与邪恶吞噬。宁愿心怀被恶意肆意扭曲过的正义,也千万不要如他们一般接受金色玫瑰的施与,谨记免费方为世间最为昂贵之物。”   他怜爱地抚摸着巴赛洛的脸颊:   “——既然决定成为狗,那你只需要做我一个人的狗就够了,任何想从我手中抢走你之人,尽管朝他们露出獠牙,用撕咬教会他们对别人所有物的尊重。”   巴赛洛没有说话,他顺从地将脸颊在茶茶的手上贴一会,又与茶茶拉开了距离。   “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下……我的日本公安的身份。”他低声请示道,“等处理好之后,我才终于可以毫无愧疚地认为,自己已经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献予了您。”   茶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地朝他挥挥手:“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等到巴赛洛趁着夜色离开,在旁边听了全程的清酒才探出头来。   待在没有外人的玫瑰公馆时他摘掉了医用口罩,坦然地露出了眼睛以下的那大半张脸。被强腐蚀性药剂伤害过的皮肤只能说是不堪入目,残留药剂与他自身的恢复力不断抗争,只有专门的膏药能够稍微缓和带来的剧烈痛感。   “他这次回去……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清酒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日本公安应该已经对比过巴赛洛和新人两边的消息,恐怕基本上确认了巴赛洛对有关于你的情报的隐瞒。”   “……如果巴赛洛不回去,他们就没办法伸长手对他做些什么。但等他一回去公安的地盘,他们为了保留自己的面子,也为了让英雄的名号继续响下去,一定会将他就地格杀,再把杀死他的锅推到你的头上。”   茶茶对他的推测回以不置可否的沉默。   清酒又独自思考了片刻,还是犹豫地确认起茶茶的想法:“你准备让他……加入议会吗?”   对于这个问题,茶茶没有继续保持沉默,而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如果他在我之前死掉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vv:惨,琴酒,惨。   青梅:xs,虽然是中奖的是伏特加,但我们都知道惨的只会是琴酒   闺蜜:hhhhhhhhh   我:(目移) 第75章 茶茶·其十五   原本清酒都做好了接纳议会新人的准备, 却没想到巴赛洛竟然活着回来了。   虽然照这个伤势看很快就会死掉,但他的确活着爬了回来。   “啊啊,真坚强。”清酒蹲在刚爬到公馆门口心情一个放松,再也支撑不住意识, 直接昏死过去的巴赛洛旁边, “别人家的狗狗在死前都会找个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安眠, 你却连死也要死在主人面前吗?真是坏心眼的狗狗啊。”   “……不过, 我不讨厌就是了。”   他在左手食指上划了道口子, 插进了巴赛洛的伤口上,一队纳米医疗机器人顺着两人交融的血液钻进了巴赛洛的身体内, 任劳任怨地开始了治疗。   “好好活下去吧。”清酒拍了拍伤势已经开始好转的巴赛洛的脑袋, “我认可你了。”   考虑到巴赛洛也可能是日本公安方面故意放走的诱饵, 清酒先给之前做出来的小型清洁机器人下了清除所有痕迹的指令,才命令执事机器人把巴赛洛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清洁机器人所做的清洁,可不只只是指现实物理痕迹上的清洁,当然也没有玄学到可以心理痕迹上的清洁。只不过在消除去现实中的痕迹的基础上,还能消除去网络上的痕迹罢了。   终于把巴赛洛彻底划进自己人范畴的清酒还加固了公馆的自动防御系统,幸灾乐祸地为可怜的日本公安在胸口画个十字, 一点都不诚恳地为他们的运气祈祷:“希望不要有人找上门来。”   毕竟自动防御系统可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今晚竟然是个平安夜。   不需要睡眠的清酒刚刚长吁短叹, 就收到了波本发来的短信, 上面报告了对那位富商的审讯已经基本结束,也得知了那个与富商勾结的黑帮的底细。   那其实是来自意大利某个名为热情的黑帮中的叛徒,不敢停留在意大利,于是以保护富商脱离组织控制为交换,借着其金钱与人脉逃到日本境内。   ——却没想到被清酒干脆地轰了个尸骨无存。   现在组织借着这事的东风,与热情成功建立了合作关系。   而至于此事的罪魁祸首(划掉)最大功臣清酒, 以及负责审讯富商的波本,自然也获得了组织上层的极力褒奖,两个人在组织中名声暴涨,一时风光无二惹人羡慕嫉妒恨。   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帮了波本一把的清酒:“……”   为什么!这不合理!   “白川陌。”在他抓狂的期间,接收到了茶茶用意识传来的消息,“今天之内去和日本公安做个交易,我方的交易目标是不允许公安再对巴赛洛出手,而我方的交易筹码是……”   被用清酒叫了那么久,陡然听到自己随便取的原名,清酒稍微反应了一下。   ……既然茶茶先生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就说明在此刻下令的并非是苹果酒先生,而是荆棘议会那位以醉鱼草为形象象征的首席。   也就是说,他处理交易的立场,是站在荆棘议会的立场。   白川仔细地记下了茶茶扔出的筹码,即茶茶他不在身边,也单膝跪下恭敬地俯首道:“是。”   在他作为清酒时还能和苹果酒在小事上对着干,但作为白川陌时的他无法拒绝首席的命令,这就是议会的等级制度。   荆棘议会成员地位只分为四个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议长,首席,其余八席,除议长与九席之外的全部人员。同等级之内的成员地位完全平等,所以最顶部的两个等级都只会有一人。   议长与九席对底层成员有着绝对支配权。议长同时还拥有着召集九席对失格世界进行审判会议的权利,只要九席中有一席表达同意,审判便能成功。而作为第二等级的首席,则拥有着对会议结果的一票否决权。   可惜按照茶茶的个性,遇到审判会议一般都是第一个举手同意的。   ……这样一票否决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还有这种毫无严密性与逻辑性,不知是谁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乱来的等级制度,真希望他们的任性与肆意妄为能有个度,给可怜的人类们留条生路。   白川陌一边敲着键盘去联系日本公安方,一边无奈地腹诽着。   他敲着桌面等待屏幕上跳出接管成功的提醒框,才慢吞吞打字: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接着他轻而易举地将那些于他而言,过于落后的技术发起的反抗压制了下去。   那边静默了很久,白川陌可以想象得到那边兵荒马乱的样子。大概只过了几分钟——当然是在他稍微用了点小手段催促了一下的前提下,那边就谨慎地回复了他的消息。   「你是谁?」   「来找你们做交易的人。」   那边又没了反应。   白川陌很有耐心地等待了他们不多不少一分钟,就干脆地用病毒入侵了他们的机密数据库,一目十行地扫描起来,看完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才慢条斯理地问被病毒搞得焦头烂额的他们。   「——现在愿意和我做交易了吗?」   「做什么交易?」   「很简单,你们不能再追究巴赛洛的事情,作为报酬,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一份名单,顺便能帮你们加固一下这漏洞百出的系统。」   白川陌的建议非常中肯,但显然日本公安的人断不可能信任他。   与公安方面进行了漫长的扯皮之后,白川陌终究是完成了茶茶托付给他的任务,不仅把巴赛洛的事情抹掉,还讲那群盯上了顾问水无月眠的研究员名单一股脑扔了出去。   等他们被公安监视的监视,抓捕的抓捕,对异世界的研究探索任务就会落到自己手上了吧。   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而且他还稍微篡改了公安资料库里的一些内容,顺手留了个方便他日后入侵的后门。   日后公安的动向难逃他的眼睛。   正在白川陌自得间,却又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意识传话。   “我记得,你是叫做白川陌吧。”那是一个笑吟吟的轻快男性假声,“初次见面,白川君。”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荆棘议会的七席,代号为欺诈师,以指顶花为象征,当然……麻烦你在议会地盘之外称呼我为椎名咲。”   “唔……唔。”白川陌乖巧地回答,“椎名咲、……椎名君。”   “真是个讨巧的称呼啊。”椎名咲笑着点头,“怪不得那种怪物一样的首席会很中意你,我也开始对你感兴趣了,不过真是没办法,刚刚才和首席好好玩闹了一把,短时间内都绝对不能再去挑衅他了。”   ……你居然还知道那是挑衅啊。   白川陌叹为观止。   他开始思考起自己地位这么低的原因,是不是自己的胆子还不够大。   “绝对——不是哦?”椎名咲恶劣地拉长了语调,“你的实力实在太弱了啦,等离子手炮千悬的范围伤害力和破坏力虽然都很大,但是需要一定静止时间进行充能的劣势也的确是存在的,只要能在这段时间里接近你,就意味着战斗的胜利。”   “是这样啊。”白川陌沉思,“还需要继续改进体术模板吗,……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嗯,加油加油!”椎名咲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在你为茶茶做事,以及改进你体术模板的休闲时间里,再抽一段时间来给我提供帮助,请放心绝对不会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白川陌:“……比如说?”   椎名咲笑眯眯:“帮我调查一点事情,虽然我也对电脑技术稍有研究,但还是比不上你。”   白川陌叹气:“我……”   “我拒绝。”茶茶不讲道理地插入了两人对话中,“你给我去找其他的底层成员帮忙,白川是我的人,不允许你觊觎他的力量。”   “不要这么霸道嘛。”椎名咲惨兮兮求饶,“任务处理的优先级还是你比较高,我只需要占据白川君一点点,就一点点休闲时间就够了,实在不行你去折腾巴赛洛嘛!”   突然被椎名咲cue到的巴赛洛:“……刚刚开始,我的脑子里为什么就一直有别人的声音。”   其实只是下意识的想法,但诚实地反应在了意识频道里面。   椎名咲:“……?”   没错,荆棘议会成员之间的意识交流使用的一直都是单世界意识的公聊频道。也就是说,椎名咲和白川陌的全部挖墙脚交流,茶茶都一直都听得见。   椎名咲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让他惊讶的是另一件事。   椎名咲:“喂,首席。”他那怪异的假声被变回了低沉的真实男音,“……难道说,你现在就已经让这家伙加入荆棘议会了吗?”   茶茶轻松地回答:“嗯,是哦。既然我有这个权限,又为什么不使用呢?”   白川陌立刻在意识中模拟出了鼓掌的声效:“欢迎新人!”   巴赛洛迟疑地:“什么……?”   椎名咲霎时提高了声音:“别开玩笑了!这家伙——明显还活着吧!”   茶茶:“没事,等我离开就杀掉他。你现在承诺对巴赛洛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同意在依然付之前的报酬的同时,同意白川辅助你的行动。”   椎名咲:“……”就像刚刚的怒气是虚假的一样,他顿时心平气和地,“那没事了。”他思考片刻后又补充道,“如果你没能隐瞒住让九席处刑者找上门来,我可不会管你们。”   茶茶从容道:“没关系,她出动之前我把巴赛洛杀掉就好了。”   椎名咲耸耸肩膀,不再在意识频道中说话。   茶茶也跟着他的闭麦闭了麦,把为巴赛洛解释的任务完全丢给了白川陌。   巴赛洛迷茫地:“?”   白川陌只能好心地为他解释:“总之,恭喜你,卖身成功。”   接下来,巴赛洛被塞了一脑袋的荆棘议会的基本信息。包括着等级制度与议会的目的,与名为旧日图书馆的组织似敌似友的关系,异世界的存在与不能伤害顾问水无月眠的规定……这些即便是预备成员也能知道的情报。   ……以及,两个组织的所有正式成员都是已死之人。   “你是第一个活人预备成员哦。”白川陌赞赏他,“创造了全新的历史呢!”   注意到他那边传递过来的忐忑不安的情绪,白川陌又安抚道:“放心,和那个老旧迂腐的旧日图书馆不一样,荆棘议会是个开明的力量为尊的组织,一般来说所有的成员都按心情行事,所以接纳你这种活人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除了茶茶先生之外没有人有资格这么做,所以之前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还真是个自由散漫的组织啊……怎么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巴赛洛下意识地吐槽,然后惊恐地听到了自己的吐槽回荡在意识频道里,“不不不,没有在说你们是贼的意思!”   自称闭麦的茶茶立刻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总之,提前欢迎你加入荆棘议会。”大概是整理好了心情,确认过了相处方针,椎名咲把对巴赛洛的敌意全部抛却,“意识交流对没有训练过灵魂的你的负担很大,不适应的话就让首席暂时帮你关掉,等死后被议长加固了灵魂再开启也来得及。”   白川陌对此持赞同意见:“虽然负担不会产生后遗症,但应该会很难受。”   “没关系。”巴赛洛摇头道,“我之前接受过忍耐力的训练。”   两人也没有再劝。   在意识频道解散之前,茶茶突发奇想地询问道:“巴赛洛,你害怕死亡吗?”   “那不是死亡。”巴赛洛摇头,“那只是前往您身边的必经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白川:你是第一个活人预备成员哦(理不直气也壮)   白川:我们和那个老旧迂腐的旧日图书馆不一样。   秦千灯:我们这个老旧迂腐的旧日图书馆已经同意活人加入了,还是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你们持之以恒想拐的顾问。   白川:?   议长:? 第76章 茶茶·其十六   日本公安的行动速度很快。   把受害名单给出去一个星期不到, 就收到了对异世界的研究任务的清酒,发自内心地敬佩起了他们的工作速度。波本与苏格兰对巴赛洛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不如说反而因为脑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巴赛洛的眼神变得更钦佩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出了很大一份力的某欺诈师深藏功与名。   毕竟在他看来, 只要在对公安的借口上花点心思, 就既能保全同伴巴赛洛的名声, 减少未来不必要的麻烦, 又能借机缩减公安对白川陌给出的情报的试探时间, 赶紧把清酒扔到异世界调查的位置上,何乐而不为。   况且只要现在多做一点事情, 未来的白川陌就能多点时间被他压榨……为他工作。   这是多么划算的交易。   他还把自己抽空搞出来的情报屋的号码发到意识交流频道中, 友好地提议如果身边的人有什么想知道的情报都可以打电话来买, 当然,作为同伴的三人是可以在他这里打八折的。   茶茶质疑了他情报的真实性之后,狠狠地拒绝并且拉黑了他的座机号码。   清酒感到抱歉,然后委婉地表示如果提议是命令的话他会听从的。   唯一还没看破欺诈师本性的巴赛洛一头雾水地被茶茶禁言。   欺诈师对他们的反应深感遗憾:   “我觉得我作为同伴应该还是很可靠的啊。”   至于组织……   组织对把清酒从茶茶手下调走一事进行了郑重的道歉与赔礼,还说出了想要哪个成员当手下随便挑的豪言。   茶茶自然是先排除掉了合不来的波本和莱伊,再然后是基安蒂和科恩, 最后发现组织里能让他觉得有趣的灵魂实在太少, 目前他只能在琴酒和苏格兰之间做抉择。   朗姆手下的库拉索倒也有点意思……但是朗姆的人和茶茶的人, 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   最后茶茶看在曾经是警校同学的这层关系的份上, 在琴酒与苏格兰之间选择了苏格兰。   虽然被选中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苏格兰来玫瑰公馆报到时,清酒体贴地告诉了他自己作为职场前辈的心得体会:   1.做个有趣的人。   2.坚持本心。   3.无论苹果酒说什么,听话就是了;无论苹果酒做什么,赞同就对了。   “三条心得的重要性随着数字序号的增加而减少。”他怜悯地拍拍苏格兰的肩膀,“不过如果你能做到第一点,剩下两点做不到也没关系。”   苏格兰:“是。”   “苹果酒先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在他手下你可以体会到什么叫做上班像在度假一样。”清酒睁着眼睛说瞎话,最后还是不小心吐露了真心,“只要别想不开和他对着干,在他手下活下来还是很容易的。”   苏格兰:“是。”   接下来清酒又对着他絮絮叨叨了些有的没的,苏格兰都用“是。”应付了过去。   清酒思考,清酒漫不经心地试探:“当着苹果酒先生的面给公安发情报,甚至用苹果酒先生当幌子和公安接头也没问题,因为这样做会让先生觉得你很有趣,所以不仅不会阻碍你,还会为你打掩护。”   苏格兰表情依然镇定,话锋却尖锐了起来:“难道说,苹果酒先生会帮助卧底吗?”   这个帽子一扣,任谁都知道不能接下。   然而清酒却气定神闲地点头,语气诚恳且理直气壮:“是啊。”   清酒这种异常镇定的情绪让苏格兰无言以对。   大概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所使用的攻击他人话语中露出的破绽的语言技巧很难能被成功化解。因为露出破绽的是对方而不是己方,使用对方会自然处于劣势,不得不思考着如何解释自己露出的破绽。   ——像清酒这么理所当然地承认当然也是一个破局的方法,但是谁又想得到居然有人真能这么理所当然且理直气壮地坐实叛徒的身份呢?   苏格兰大脑急速转动着。   清酒这种异常的镇定有三种可能性:   一是在虚张声势,三是他有着说谎也不会被组织和苹果酒追究的底气,三是苹果酒的地位远比想象要高——高到足以让苹果酒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肆意妄为,而且不被追究责任的地步。   目前的情报还不足以苏格兰判断究竟是哪一种。   但……这是一个挑战,也是难得的机遇。   正当他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清酒却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待在苹果酒先生手下可能会很累,但不会有危险,即便是看在他的宝藏小姐的份上,也不会让你和波本死掉的。”   他敷衍地对苏格兰做出了这样的安抚,然后又询问他:   “——顺便一提,你们相信异世界的存在吗?”   不等苏格兰做出反应,他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的话,就当是免费赠送给你们公安的过时情报吧,你们如果有点情报搜集能力,就应该知道组织一直在寻找有能力有天赋的程序员,你们认为这是因为什么?”   依然没有等苏格兰反驳或是回答,他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是为了达成某些人的复活与全人类的永生,……当然是在电子的世界中。”   苏格兰的瞳孔陡然一缩。   “怎么样,会觉得不可思议吗?但这确实是可以达成的亵渎实验。就像是缸中之脑假想,或许有人会觉得它过于荒谬,但在我看来的确是可以完成的,倘若你对此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找个实验体给你演示一下——顺带一提,这种技术我一般用来唤醒植物人,但如果有人想用这种技术杀人我也没意见。”   清酒摊了摊手:   “我不是也不可能是正常意义上的好人,所以你最好保密。毕竟公安那边也有组织的卧底,我的技术被组织知道了会很麻烦——卧底的具体身份就麻烦你们自己去查吧,我不感兴趣,所以也只是知道有而已。”   苏格兰:“……”   清酒体贴地给了他几秒缓冲时间,才继续情报大放送:“至于我为什么告诉你们这种事嘛,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个计划已经算是被半放弃了。我正好可以拿来警告你们,让你们搞明白你们究竟是在和怎么样的敌人战斗。”   “如果敌人都已经开始制造第一颗核弹,你们却还研究他们的资金去向——信息差太大导致打起来一边倒,这样也太难看了,苹果酒先生会忍不住毁灭世界的。”   苏格兰:“……”   清酒给出的情报实在太莫名其妙与匪夷所思,苏格兰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快转不动了。   他艰难地总结:“也就是说,组织的目的是用计算机技术复活某些人,然后让全人类在电子世界中永生,而你明明可以做到这一点却不想去做,以及日本公安内部有我们组织的卧底?”   清酒点着头纠正他的用词:“组织的目的曾经是这个,现在不是了,其他的总结得还不错。”   苏格兰沉默。   理智告诉他这种无稽之谈根本不该信任,但他又突然回忆起了清酒之前拿出来的手炮。那种具备着极强杀伤力,但又能让杀伤范围内的特定人员毫发无损的武器……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实现。   简直就像是电子游戏中的对同伴伤害豁免一样。   因为太过不可理喻。   ——反而变得更有可信度了。   “当然,实际上组织还准备了一种比较科学的备用选项。”清酒语气轻松,“如果你接受不了上面的那个电子计划,也可以听听看接下来的这个,看你能接受哪个就接受哪个吧。”   “备用选项也叫做APTX计划。APTX是由apoptosis(细胞程序性死亡)和toxin(毒素)所组合成的混成词,也就是apoptoxin的缩写,顾名思义就是用某种特殊毒素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但这种毒素会同时强化端粒酶的活性,从而增加细胞的增殖能力。”   “这个计划就是将这种特殊的毒素制作成药物,让死亡与新生在某个人身上同时发生。倘若是死亡战胜了新生,那么服用了这种药物的人就会痛苦地死去,而反之——服用了药物的人就会以小孩子的身份重新获得一次生命。”   苏格兰……苏格兰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些情报了。   “这个计划实现的可能性比前者要高。”清酒还在那里饶有兴致地评价,“前者需要解决的困难还有很多很多,其中的理论就像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后者因为最士要的毒素已经被发现,所以只需要寻找到一个让毒素导致的细胞增殖速度高于死亡速度的方法就可以了。”   清酒啧啧称奇:   “人类的幸运程度与创造力总是能让我也为之感到惊叹,也正是因为这种毒素的发现,这个组织过去才敢大胆地试探电子世界吧——它的财力物力人力足够让两个实验齐头并进,甚至可以用后者抢来的时间去实践前者。”   苏格兰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消息的真假性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急需解答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清酒平静道:   “因为好高骛远之人总是看不到即将触及其脚尖的毁灭。”   苏格兰刚想开口追问,就听到巴赛洛的声音从楼梯上传过来:“清酒,实验室那边催你过去——你这家伙好歹也检查一下手机邮件吧。”   茶茶看不看手机邮件完全凭兴趣,清酒看不看手机邮件完全看运气。   直接导致他们两个的非秘密任务都会同时发一封到巴赛洛这里。   他说完才注意到凝滞的气氛,举着手机迟疑地:“……打扰到你们了吗?”   “不,没有的事。”清酒站了起来,“我想说的话,我能说的话,都已经全部说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文,发晚了对不起!   本章内的组织目的肯定有BUG,请小天使们谅解,凭作者的智商只能这样了(跪   *   清酒:过时情报,拿走不谢。是真是假,你自己猜。   欺诈师:不错,颇得我几分真传。   *   vv:清酒:好高骛远之人总是看不到即将触及其脚尖的毁灭。   vv:苏格兰:说人话。   vv:清酒:醒醒,别睡了,世界要毁灭了,你们赶紧努力自救一下。   我:xs 第77章 茶茶·其十七   白川陌与苏格兰对话的全程, 都被如实地传输到了茶茶的面前。   最开始就是他指示白川陌将这些情报透露给苏格兰,并且还反复强调了必须要苏格兰对这些情报抱有相信的态度。   “必要的话,我允许你使用特殊能力。”   白川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才慢吞吞地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了。”   白川陌的能力非常特别——特别地不讲道理。   他能在确定想要达成某个行动时, 将涉及行动的某两个概念都化作具体的数值, 再根据所化数值的高低进行比较, 判定出这个行动的成功与失败。   就比如说如果他想说服某个人相信某件事, 那就只需要将事情的真实程度化作的数值, 与对方的意志的坚定程度化作的数值进行比较。虽然即便比较成功也无法让对方100%的相信,但90%还是做得到的。   而这个能力最不讲道理的原因在于两点。   其一, 这两个数值的大小实际都取决于白川陌的想法。   只要他坚信自己说的事情完全真实, 己方的数值就是100;只要他坚信对方可以被说服, 对方的数值就必然小于100。   其二,白川陌达成的行动可以在思想与意识上拥有传染性。   就比如说服苏格兰这个行动达成之后,就可以在苏格兰向别人诉说这件事时,继续将苏格兰对此事的信任程度与那人的意志坚定程度进行对比,再由那人的信任程度继续向外对比。不过这些数值不受白川陌的控制,且会逐渐降低。   就和茶茶的金色玫瑰一样, 是个相当强买强卖的过分技能。   而且与金色玫瑰能力那多且复杂限制不同, 白川陌能力的限制十分简单明了。   ——他只能同时对一个个体使用能力, 且在单世界内只能使用五次, 但由目标向外传染则不限制数量和次数。   另外,因为被传染者的意志坚定程度还会因为与传染者之间好或者坏的关系,或是传染者采取的各种技巧上下浮动。   所以这个能力也需要谨慎选择使用的对象。   系统百忙之中都抽空提出了异议:「白川陌能力一共只有五次使用机会,比起将这样珍贵的次数用在诸伏景光身上,还是用在降谷零身上更有价值一些吧。」   「从两人的性格判断,由降谷零说服诸伏景光要更容易一些。」   在它提出这个异议的时候, 白川陌已经开始与苏格兰对话了。   由此可见,系统只是单纯地想提出异议而已。   茶茶解释道:「……想说服景光可比说服零难多了。你别看他表面上性格温柔待人友善,他实际倔得很,是那种宁愿在南墙上一头撞死,也绝对不会轻易就回头的人。」   「遇到事情零会先思考再质疑,但是景光会先质疑再思考……除非他就是传染源,否则没有人能成功用那么扯的目的说服景光。」   系统无力:「您还知道这目的很扯啊……」   「就是因为扯所以才必须要说。」茶茶心情很好地微笑着,「偶尔颠覆一下别人的世界观也还挺有趣的嘛(笑)」   系统顿时更无力了:「……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恶趣味。」   「谢谢夸奖~」   「没有在夸奖您的意思。」   「我也思考过是不是用金色玫瑰的能力更好,虽然耗时较长且有一定的数量限制,但只要控制上层的思维就没问题了。」茶茶沉吟,「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称心如意的金玫瑰母体很难找嘛。」   茶茶想在他人身上栽种玫瑰有几个限制条件。   首先,需要一株玫瑰的成熟母体,母体必须毫无反抗地接受金色玫瑰的种子,并且在思想没有被控制与扭曲的前提下,主动要求喝下邪神神眷者的血液,发自内心地向邪神献出灵魂与信仰。   其次,需要由玫瑰的母体来给予目标祝福以及免费的恩赐,且目标必须在思想没有被控制与扭曲的前提下,意识到并且接受祝福与赐予。   再次,需要目标对茶茶怀抱一定的「欲望」。   最后,每次栽种另外一株玫瑰,母体上的花瓣就会自然落下一瓣,等到那些花瓣全部落下,母体就会走向死亡。茶茶的血可以补充玫瑰的花瓣,但吸取他太多血液的金色玫瑰会失控,无差别地向全世界的恶人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直到母体被恶人杀死并吃掉。   条件中的「欲望」可以是对任何事情,只要想从茶茶身上得到什么,「欲望」就自然会存在。   而金色玫瑰的母体卡拉作为组织情报组的编外成员,可以十分自然地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当做赠送品,连同对任务成功的祝福一起交给别人。   她成功让整个组织都缠绕满了金色玫瑰的根茎,只需要茶茶有兴趣稍微挑起「欲望」,整个组织都会慢慢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但是现在就这样做未免也太无聊了。   除非这个组织哪一天完全失去了他的兴趣,或者真正威胁到水无月眠的安危,茶茶都愿意一直注视着他们,愿意只为了刻意地制造势均力敌的局面而行动,而非为了彻底颠覆组织而行动。   想到这里,茶茶发自内心地感慨:「仔细想想卡拉能成为母体真是个奇迹,或许不会存在第二个奇迹,所以才要省着点用啊。」   「真不像是曾经想逼着她们母女自相残杀的恶魔说出的话。」   「谢谢夸奖——」   「并没有在夸您的意思。」系统沉重地叹气,理智地换了个话题,「我最近在处理世界意识时顺便给自己升了个级,现在可以探索不属于本世界的波动,从而确定世界薄弱处的位置了。」   茶茶比大拇指:「系统,真可靠!」   「倒、倒也没有……」系统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还不能确定世界的具体情况,但至少可以确定一个基本的力量体系。」   「就像上次的那个咒术世界,原本要进入世界才能读取信息对人物卡进行改造,现在可以进入世界前就进行改造了,像这样直接携带人物卡进去会安全很多吧。」   Get到系统话语里隐隐约约的小骄傲,茶茶又笑着狠狠夸了它几句,让它顿时受宠若惊,赶忙丢下一句要去继续工作了就溜,堪称落荒而逃。   茶茶失笑,关注到白川陌与苏格兰的对话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便示意巴赛洛现在喊白川陌到实验室去上班。   巴赛洛领命而去,把恍恍惚惚的苏格兰一起带了上来。   “你的房间在楼梯口左转第二个。”茶茶随口给苏格兰在公馆里安排了住处,“有什么要求就和巴赛洛说,现在没有工作,你可以去整理一下行李,好好休息几天。”   苏格兰应是。   巴赛洛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这个小组的任务比较少,所以会比较清闲。但是偶尔也会被别的小组调用,如果是你感兴趣的任务就去,不感兴趣的就回绝掉。他们敢闹就直接反问他们:‘你是想和苹果酒大人抢人吗?’就可以了。”   茶茶赞同颔首,友好建议:“你也可以让他们不高兴就来找我喝茶,让我看看他们是什么样个不高兴法。”   他是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性格。   别人高兴,他不一定会高兴。   可别人不高兴,他就一定会觉得高兴。   当着苏格兰的面,茶茶一点不遮掩地露出了甜蜜而动人的笑容。   *   另一边,清酒想进入实验室时,却遇到了某位不长眼睛的研究员的阻碍。   这位连个代号都没有的研究员从来都看清酒不爽,仗着自己资历较老对他指手画脚,原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准备追究,却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甚至还把茶茶也拉下水。   之前曾经说过,苹果酒在大部分没见识的人眼里是个女性的代号。   于是这位没见识的研究员理所当然地,将清酒形容成了一个靠爬床上位的小白脸。   清酒:“……”   他心里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哇,兄弟,你胆子真的很大欸。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冷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直视着那个研究员的眼睛,直到让对方极为不自然地主动移开视线。   他直接用肩膀撞开研究员踏进了自己的实验室。   “把机器的具体信息给我。”他也不和其他研究员们拐弯抹角,直接下达了指令,“以及,行动组把目前全部对象的名单与监视情报都一起交给我。”   在他的指令下,研究员与行动组都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清酒很快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扫描完了机器更加详细的信息之后,他已经完全确认了这个机器的效果,它的确能检测到某种特殊的细微波动——不过这并非是异世界的波动,而是替身的波动。   虽然检测的准确度一般,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机器也是天才之作了。   清酒把机器的构造和原理记在心里,决定找个时间就把这份技术白送给SPW财团。   至于更令他在意的监视情报……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跟踪情报。他也相信他们一定努力过,但替身使者能力千奇百怪,跟踪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清酒直接将情报翻到了水无月眠的那一页,却意外地瞄到了上面写着的几行评价。   「目标观察力极高,监视时需要小心谨慎。」   「目标工作时观察力显著提高,需要停止监视。」   「目标有着一定的自毁倾向,必要时可以利用。」   作者有话要说:  pp老师:看了普罗米亚   pp老师:好看   我:好!   pp老师:其实是   pp老师:鸡架变身环保平   pp老师:机甲变身环保片   我:草。   我:不可思议,我居然其实看懂了。   pp老师:?草 第78章 茶茶·其十八   清酒的视线只是在这几行字上停顿了一下, 就继续往下扫描了。   结果越扫描越觉得不对,往上一翻最开始的监视日期,立刻就发觉了异样的来源。   ……这份监视报告开始的时间,居然远早于水无月眠的名字最初出现在那张名单上的时间。   也就是说, 这个组织早在很久之前, 就因为某种原因开始关注着水无月眠, 而且这份关注甚至还成功地瞒过了茶茶。   清酒皱着眉头检查这份报告, 寻找着上面透露的蛛丝马迹。   监视报告的编号为7, 最早的时间是三年前的七月,报告的日期间有着极为明显的断层, 在记录着的事情之间也同样存在断层, 前一秒刚到目的地后一秒就在回家的路上的古怪记录比比皆是。   直到水无月眠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之前, 这份报告都没有提到过水无月眠的名字,而是以监视目标代称……大概也是这个行为才让这份报告得以瞒天过海吧。   在之后,组织就因为异世界事件而真正盯上了水无月眠,将这个名字写入了报告之中并且正式开始了更加细致的跟踪调查。   清酒仔细地将报告阅读了很多遍,还是没能在之前的报告中找出一个偏向性。报告似乎就是很单纯地记录着水无月眠的日程,就像小学生在写观察日记一样。   透露着一股‘能记录到什么也挺好, 记录不到什么也无所谓’的佛系气息。   ……所以, 这份报告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考虑到这份报告能被顺利交到作为茶茶亲信的自己的手里, 首先可以排除掉茶茶的原因。   其次也可以排除掉水无月眠家庭的原因, 以及水无月眠那些同伴的原因。   最后再排除掉茶茶知道也当做不知道……   等等。   茶茶当做不知道……?   清酒冷静地打开了意识交流频道,犀利发问:“茶茶先生,你是STK吗?”   茶茶:“?”   巴赛洛:“?”   欺诈师:“……哇哦。”   听完清酒已经尽量客观的陈述,欺诈师几乎已经快笑得满地打滚了:“首席,你是STK吗哈哈哈哈哈哈我宣布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茶茶:隐忍.jpg   咬牙切齿地花了整整三分钟解释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情,茶茶才勉强地将这个锅从自己背上摘到手里, 怒气冲冲地开始找能甩出去击中的目标。   “如果被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茶茶恨恨磨牙,“——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并期待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吧!”   清酒默默地、欺诈师愉快地,一起为那可怜的罪魁祸首点了个蜡。   然后动作相当一致地从各自的渠道搜索起报告存在的原因。   在寻找情报的时候,欺诈师却像是不经意间突然就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虽然他更有可能是刻意做出这种意外想起来的样子——开口提醒:   “对了,之前有一群莫名其妙找上门的家伙,强行问我要个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我坑他们一把后就转移阵地,留下的情报指向的是玫瑰公馆的地址。”   另外三人秒懂。   果然,欺诈师下一秒就说:“就麻烦首席帮我把他们解决掉了。”   茶茶以冷笑回答:“我说过的吧,下次你再敢算计我,就给我自觉点去死,渣滓。”   “抱歉抱歉,不过这次真的不是有意的欸,我这个只有一人的小小情报屋那么势单力薄,可没办法和他们一个那么大的组织对抗。”欺诈师对他的威胁明显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但嘴上还是可怜巴巴地:   “首席——我尊贵的、敬爱的、美丽的首席,球球了!救救孩子!”   茶茶:“你闭嘴吧。”   过了一会,他才平静地道:“说吧,是什么组织。”   “好嘞!”欺诈师麻利地收起这幅可怜的姿态,狗腿地分享自己知道的最基本情报,“我也不知道那个组织的名字,不过我确定里面的成员都以动物为代号,并且他们的目标是获得一颗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名为‘潘多拉’的宝石。”   茶茶嫌弃地发出灵魂质问:“……怎么目的又是个长生不老,长生不老有什么好追求的,不还是会死吗?”   清酒很实事求是:“确实,人被杀就会死,和长生不老没什么关系。”   欺诈师的想法则更加实际且全面:“人应该追求不老不病不死,再加个物理与魔法伤害与毒素通通无效也不错。”   巴赛洛:“……”   他再次觉得自己混在这群BUG里面,显得那么地不合群。   不合群的巴赛洛只能选择思考清酒给出的信息。   他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清酒对报告的评价其实有着另一种理解方式。   巴赛洛斟酌着开口:“你们不觉得‘能记录到什么也挺好,记录不到什么也无所谓’,换句话来说就是……‘除了我们真正想记录到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吗?”   三个先入为主的人这才恍然大悟。   欺诈师喃喃自语:“正因为我们知道顾问的特殊性,所以忽略了这一点。”   清酒凝思:“也就是说……组织真正想要的是某个现象或某样东西,至于造成那种现象或是找到那个东西的人是不是顾问并不重要。”   茶茶冷静推测:“无论是现象还是东西,都必然是藏不住且无法进行转移的,不然监视不可能这么松散。”   三人同时得出了结论:“——一定还有其他被监视的人。”   清酒则一边翻起了其他监视报告,一边熟练地入侵了组织的系统,从中寻找有没有同样之前被监视的人员存在,将地点与事件对应着保存下来。   他还打开了另一台电脑直接入侵了警视厅的资料库,从中寻找一切跟踪案件的相关信息。就算警察的调查没有结果,但报案与处理的相关情报还是需要进行留档的。   只要将报案与组织的记录进行交叉对比,就能寻找到一部分确定的被跟踪人员,并且得到那些人的详细信息了。   这样做也能更方便他找出那些人之间存在的共同点。   茶茶叫上巴赛洛就准备去酒吧找朗姆要资料。   他的目标是那些或许早就因为没有线索而被封存,甚至没资格录入电脑中的纸质资料。直接公开询问朗姆也不是难事,但目前的他还不能在水无月眠面前正式现身,也不能改变五年后促使他出现的那次事件,把水无月眠的重要度告诉朗姆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由他控制着组织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但……好麻烦,还一点也不有趣。   至于对波本的针对……   苏格兰和波本都微妙地在意水无月眠,无论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都不会主动向她挑明茶茶的关注。而且他以防万一也对他们进行了暗示,但凡他们产生想挑破这层关系网的念头,就会在梦里经历一次茶茶对水无月眠的虐杀。   我杀我自己,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我都已经很熟练了。   自觉准备万全的茶茶心安理得地想。   两人各自行动起来。   唯一没办法从已知情报入手的欺诈师只能叹着气走入衣帽间,翻翻手机上警视厅高层的脸,最终选定了其中的一人。   他凑近镜面,纯白色的眼眸就像滴入墨滴一般,转瞬被染成了夜色一般的漆黑。而随着眼眸颜色的转变,他的面貌也渐渐发生了改变,身形也被不断拉长变宽,最后完完全全变成了照片上人的样子。   白川陌会负责网络上的调查,警视厅和组织的防火墙都奈何不了他的技术。   所以他需要负责窃取的是警视厅的纸质资料,方便与茶茶获取的纸质资料进行交叉对比。   ……是个大工程啊。   他用力拍了拍脸颊,将面无表情调整成照片上人的爽朗笑脸:   “哟西——开始工作吧!”   欺诈师离开了新搬的据点,剩下三人也因为巴赛洛的灵光一闪而直接将某个没有排面的神秘组织抛之脑后,决定放弃(除巴赛洛之外)本就不需要的睡眠彻夜工作。   但神秘组织的突袭当然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是夜。   神秘组织中代号为「剑齿虎」与「穴狮」的两个顶级杀手,奉命带领一些临时用重金雇用来的杀手处理掉庄园中的所有人。   在提前勘察过这个防备薄弱的庄园地形之后,他们一边嗤笑着庄园主的防备意识,一边仔细地规划了两条入侵的路线,一条是借着夜色的隐蔽通过玫瑰园的小径入侵,另一条则是庄园后方地图上不存在的断崖,那里并不是完全不能攀爬的陡峭,只能说需要多费些气力罢了。   反复强调了入侵计划之后,他们兵分两路开始了行动。   月光下的玫瑰园内。   夜光玫瑰在昏暗中美得如梦似幻,淡红色的光芒将美丽的花朵称得更是娇艳非凡。   剑齿虎却带领着其余杀手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前进,即便是在这片有些湿润的土地上也未能留下明显的鞋印。   他们未曾刻意地破坏玫瑰,却也未曾顾虑着保护玫瑰。   玫瑰顺着拂过的夜风轻轻摇摆,发出的声响仿佛伊人银铃般的笑声。   那娇嫩的红色玫瑰花瓣时不时被粗暴的夜风吹落下几片,被拨开的手扯下数片,慢慢地在一行人的身后诡异地悬浮着,盘旋着,舞蹈着。   它们聚集又分散,翩然地落下又高傲地飘起,时不时发出风声般的窃窃笑语。   就仿佛无数只带着恶意的猎手眼睛,紧紧盯着这些不速之客的一举一动,等待着被允许捕食的那一时机的到来。   终于,那些人抵达了那简单粗暴地分割开两个花田的血色篱笆面前。   这道篱笆不高,甚至低得有点好笑。   剑齿虎又开始嘲笑庄园主人,甚至恶意地踹了踹这道篱笆。   ——下一秒,飒飒的破空声从背后忽得扑来。   远不是屈指可数的数量,而是成百上千甚至更多道锐器被一齐投掷而来才能发出的声音,是潜伏着的守护者向他们发出的最大声量的嗤笑。   只有反应最快的剑齿虎在生命尽头赢得了扭头后望的瞬间。   跃动着浅色红光的、刀刃般的花瓣自由地舞动着,肆意收割着猎物的血液与生命。大地在不住地颤抖着,庞大的植物根系带着这片土地翻腾,玫瑰的荆棘妖娆地延伸,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将所有闯入领地的渺小猎物撕咬着吞食。   玫瑰花瓣邀请他进入梦幻的舞池,尖锐的荆棘像是缠绕而来的亲吻。   那是什么样的怪物?   ——那只是、活着的玫瑰。   冒出这样的想法之后。   剑齿虎的意识彻底地消散。   他与之前敢于闯入这里的前辈们一样,用血液为纯白的篱笆染上浑浊色彩,再让身体成为玫瑰们美丽的倚仗。   而另一边,选择从断崖攀登入侵的穴狮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好结局。   红色射线与蓝色射线在轻微的响动中合奏成微妙的乐曲,又像是正自由创作着的两根蜡笔,不过目标并非是如何创造出一幅不错的作品,而是——比较着谁能用最快的速度将这片画纸涂上自己的颜色。   打头阵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红色射线融化成一滩、被蓝色射线粉碎成一团,再被地面掀起的什么吞噬个干干净净。   死伤惨重。   还未曾登顶的人也难逃一死。   崖壁正在恶趣味地一片片缓慢崩塌,带着攀附其上的人一同坠落。   崖底裂开了巨大地、深到或许能直通地心的裂口。   地面下的怪物正贪婪地伺机而待,它只需用尽全力张开血盆大口,就能收获一大批自投罗网的愚蠢而美味的猎物。   与玫瑰园中至少死了个明白的剑齿虎不同,穴狮直到死去,都未能明白自己是在和什么样的存在作对。   而从噩梦中惊醒,只是想开窗吹吹风的苏格兰:“……”   我觉得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作者有话要说:  vv:xs,危,动物园,危。   我:茶茶:听说有人想来我庄园闹事?   vv:动物园:不是,不是,你看,剑齿虎和穴狮,动物园从来都没有这两种动物的。   我:xsl 第79章 茶茶·其十九   这已经不是苏格兰第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了。   自从加入组织, 亲手杀死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之后,他就偶尔会梦到缠身的冤魂正不断悲哀的嚎鸣,走过的土地一片泥泞,从中伸出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脚腕, 徒劳地睁大着那空洞眼睛仿佛在厉声质问着他的心。   你可曾有片刻庆幸杀死的是素未谋面不曾相识的我们?   倘若你未来的哪一天, 被命令要杀死你过去的友人、亲人、爱人, 你又会如何抉择?   是否会像对待我们一般果断果决冷血?   你真的是正义的那一方吗?   ——你真的配成为正义的那一方吗?   午夜梦回, 他流着冷汗从梦中短暂清醒, 又逼迫自己闭眼安睡,平静地迎接第三日的朝阳, 以及日复一日往泥潭更深处的沉沦。   或许是这样的噩梦做多了, 又或许是波本传达的清酒的威胁。   他又渐渐地开始做起了有关于水无月眠的噩梦。   时间……大多是个糟糕的月夜。   月色明亮群星璀璨, 少女靠坐在某个墙角,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脸庞与身躯,仿佛为她披上一层圣洁的轻纱。她无力地低垂着头颅,阖闭着双眼,总被扎起的长长的黑发此刻像瀑布般披散着蜿蜒而下。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胸前插着一朵金色的玫瑰。她将双手优雅地叠放在小腹部, 就连双腿的摆放也显得异常美观。   光线。背景。人物。   面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就仿佛经过大师精心的构图一般。   苏格兰颤抖着伸出双手, 触碰着她除了冰凉还是冰凉的体表, 已然停止跳动的脉搏宣告着一切已经回天乏术。   他沉默了许久,才伸出手去触碰那朵金色玫瑰,慢慢地,用生平最为小心翼翼的缓慢速度,将其一点点地从心脏处的伤口中抽出。   光滑的玫瑰茎看起来经过精心地修剪,但花冠下余留的一点尖刺还是扎破了他的指尖——那是如果想在不破坏花冠的前提下就将这朵金色玫瑰取出, 必然需要捏住的位置。   完整抽出之后,他观察到玫瑰茎上沾染的鲜血已凝固成黑色,让这朵玫瑰看起来意外妖异。他死死将其攥入手心又触电般猛地松开。   “啊啦。”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我还以为会是波本过来呢。”   从拔枪上膛到回头瞄准,全程只用了不到五秒。   苏格兰舌头抵住上颚用力咬咬后槽牙,才缓缓地开口:“……苹果酒,这难道是你做的吗?”   “是的哦。”茶茶笑着说道,“这是由我亲手创造出的美丽作品,大概也会是这辈子最令我满意的作品。”   他一点都不在意苏格兰正瞄准着他眉心的手枪,径直走到了死去的水无月眠身边,轻轻地撩开了她的刘海,在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亲吻。   红色的唇印仿佛对所有物的烙印,他满意地欣赏一会,才温柔地为她整理好了弄散的刘海。   苏格兰:“……”   在仔细确认过按照现在他们的站位射击不会命中水无月眠的尸体之后,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就迅速向后一扣,子弹划破空气射向茶茶。   然后在距离他一段距离时就被种莫名其妙的力量碾碎了。   “不用那么暴躁啊。”茶茶轻笑着,“毕竟——如果不是你们怂恿我珍贵的宝藏来反抗我,或许事情就不至于变成这样了。”   他说着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哎呀,这样想原来还是你们的错啊。”   苏格兰:“——”   明明茶茶说的尽是歪理,但他居然无言以对。   在对方并无明显恶意也对目前状况觉得颇为满意的情况下。   安于现状才是最好的保护伞。   而他们现在却是在为水无月眠合上这把保护伞,再撕开茶茶为她亲手设置的保护膜,鼓动水无月眠与茶茶之间的对立,隐晦地要求水无月眠尽力解决掉茶茶这个人。   他不说话,茶茶耸耸肩,也没再说话。   茶茶再次蹲到水无月眠的身边,拿出匕首哼着歌在她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精致的荆棘纹路,最终组合成一个繁复的植物花纹。   “你看,……她的死亡多么美啊。”   茶茶抚摸着自己亲手在她脸上雕刻出的花纹,回首微笑着赞美道。   苏格兰从噩梦中惊醒。   他睁着眼睛恍惚地盯了几分钟天花板,才下意识地从床垫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拨打出唯一一个可以拨打的号码。   身为NOC,他无法与故友们直接联系。   兄长诸伏高明、萩原研三、松田阵平还有伊达航,拨打他们的电话很可能会招致直觉敏锐的他们的怀疑。所以他唯一能够偶尔拨打出去,用来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去的,就只剩下水无月眠换掉后被公安用违法手段接管的手机。   过了几秒之后,手机中传出了他已经倒背如流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水无月,此号码已经停止使用,新号码为……,为您造成的不便还请谅解。」   他听完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又拨出了一次这个号码。   温和的女声又在他耳边响过一遍。   苏格兰终于镇定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气,清除了这两次的拨出记录。   他又拿着这只手机思考了一会,在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就不由自主地拨出了录音里提到的那个新号码。   在他反应过来并且挂断前,这通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苏格兰:“……”   那边传来的轻缓的呼吸声持续了几秒:“……我还以为这个电话这辈子都不会被拨通。”   “嘘,你不用说话,我对打来电话的究竟是金发的还是黑发的不感兴趣,——如果是金发的可能还会影响我心情,所以就麻烦你听我讲吧。”   “托你们的福,我最终还是没能继续做这个职业,就跑去开了家侦探事务所,处理一下以前同学们解决不了找我委托的案子。不接跟踪工作,也不缺钱,日子过得还不错,如果居酒屋聚餐时能少请几次客就更好了。”   苏格兰无声地笑了笑。   “真不知道请客的人要负责点酒点菜这个规定是哪个家伙定的,我每次问那个混蛋墨镜今天想吃些什么,他就摘下墨镜给我甩个只可意会的眼神。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想吃什么喝什么——上一次说男人聚会喝金灿灿的啤酒才是浪漫,上上一次又说只有烈酒才够劲的家伙果然不可理喻。”   “还有,男人聚会也太失礼了吧!好歹我对外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温和的女声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漫无边际的话题让苏格兰嘴角扬起的笑容未曾停止过。   但是,她叙述的也不只有开心的事情。   “之前……那个笨蛋,拆弹的时候没穿防护服。”她没有说那个笨蛋是谁,但苏格兰立刻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嘴角的笑容不自觉消失了,“虽然很想报喜不报忧,但感觉这样也不太好,所以还是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已经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本来那个炸弹都停止计时,结果不知道怎么地又开始了跳动,差点就把还在旁边打电话的某位大笨蛋炸个尸骨无存,幸好最后炸弹不知怎么的因故障停止,才保下了一条命来。”   她平静地宣布:“那个炸弹犯依然在逃,……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的。”   苏格兰依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冷。   “唔,和你们说了这么多,现在的时间也非常晚了,今天我们的聊天就到这里吧。总之,这个联络的手机我拜托熟人用了点小手段,基本上是无法追踪到具体位置的。你们如果实在觉得想念我或者其他人,可以打电话过来。”   “当然,我不一定会有时间接,侦探工作有时候可是很忙的。”   她的呼吸声停顿了几秒: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那边主动挂断了电话。   苏格兰握紧手机,维持着这个姿势几分钟之后,才将手机塞回了床垫下面。   他深呼吸数次才平复好心情,维持住正常的表情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准备吹吹风清醒一下。   在从床边走到窗边的那一小段路中,他无法抑制地回忆起了他、他们与水无月眠的初遇。   娇小脆弱的少女穿着制服安静地站在鬼冢教官旁边,那看起来就通不过体检的样子,让班级里的某些人蠢蠢欲动。   教官很公事公办地表示:这位是因为特殊身份才被上级允许入学的特招生。   骚动更明显了。   少女感受到周围萦绕着的不善气氛,慢慢地抬起头,那双美丽的偏金色的琥珀瞳平淡地瞥过在场的所有人,像是在估计着什么。   然后她慢条斯理地把左手的袖子卷到了肘部。   ——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单手就能将所有人都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被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揉着手腕问“还要再打一次吗?”的情景,大概会被那一届的所有人深深刻进心底。   诸伏景光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推开窗往外面看去。   他这个房间位置一般,窗户对着后面的断崖,所以会有比较强烈的风吹进来。他下午的时候试着欣赏过了,从这里远眺就可以看到远处姹紫嫣红的花田。   不过现在的时间毕竟是深夜,看不到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格兰:“……?”   他瞳孔地震地看着在后门处不断扫射着的两道射线,再探出一点身子倚靠着铁质护栏,机械地转过头看向玫瑰园,又看到了夜光玫瑰们骚动着、犹如在狂欢般的狩猎。   短暂地沉默后,他终于学会了接受现实。   苏格兰心如止水地关上窗户,古井无波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先忘掉刚刚看到的全部事情,然后闭上了眼睛。   ……找个时间和波本好好谈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苏格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闺蜜:苏格兰:忘了说啥。   vv:健忘症滚出NOC(不是   我们:xsl 第80章 茶茶·其二十   茶茶一直用手机监控着庄园里的情况。   他神情漠然地看着那一群自不量力的蠢货自取灭亡, 顺手截图将两个看起来像是指挥者的人脸发给了白川陌。   对方很快回复了:【OK!】   他将手机背面朝上按在吧台,转眸冷淡地看向正妖娆地靠过来的美丽女性。   “这里有人吗?”对方搭着他隔壁座的椅背,笑容娇媚呵气如兰,却没注意到整个酒吧都因为她的这个动作静默了数秒钟。   这还是茶茶第一次在这个酒吧里被如此大胆地搭讪, 他感兴趣地微微挑了挑眉头。   刚想说什么的调酒师:“……”   他垂下眼眸, 继续擦拭着手里的雪克壶。   巴赛洛拿着自从加入荆棘议会就被开放允许畅饮的血腥玛丽, 直接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前来搭讪的女性照片, 转手发给了清酒给他的特别联系号码。   【先查一下这个, 往ICPO(国际刑警组织)那边查。】   【明白。】   只是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这个人的全部详细信息就被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尤菲尼亚·达芙妮, 名义上是隶属于ICPO的秘密潜入搜查官, 但实际上却是卧底于ICPO的恐怖组织成员, 其所真正效忠的组织期望其能与黑衣组织以ICPO潜入组织的卧底名单为筹码,进行某个牵扯巨大的秘密交易。   目前她只是个刚刚加入组织还没有得到代号的纯粹新人。   接近茶茶大概就是对方选择与上层交流的突破口。   ……但是,只是区区下级人员,怎么会知道‘苹果酒’的样貌?   作为茶茶的心腹,他很确定见过茶茶外貌的名单,其中卧底人员只涉及到日本公安和FBI, 而且恐怕还都只是贫瘠的外貌描写。   【把尤菲尼亚和ICPO无关的情报全部处理掉, 再修饰完善一下其他部分。】   【明白~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要那张名单。】   【明明直接问我拿也是可以的, 用不着这么麻烦。】   【我需要的是, 尤菲尼亚的那张名单。】   那边迟了几秒才回复:【OK,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喊我帮忙,欺诈师的号码他应该已经找机会存你手机里了,如果有需要易容的情况找他准没错。】   【不……大概倒也没那么高技术含量。】   【你总会用上的。】清酒下一个消息又迟了几秒,【只要记住他的这个技能就好啦。资料过会再发给你,警视厅里居然有个技术还不错的人, 我和他多玩一会,回见。】   巴赛洛看了看那句“多玩一会”,为警视厅技术部点了个蜡烛,才放下手机,继续观察那位正在娇笑的尤菲尼亚,发觉对方那身红裙搭配金边红色小坎肩的风格异常熟悉。   他将目光移向茶茶,对方穿着一件红色的金边斗篷,斗篷松松垮垮地罩住了黑色的T恤衫,露出精致的锁骨,斗篷下则是一条颇违和的休闲裤。   这么说来……苹果酒也很喜欢穿红色和金色,而且也很喜欢来这个酒吧。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最有可能的真正意图。   ——没有任何的意义,真的只是在单纯地搭讪而已,为此还选择了对方偏好的衣服。   这么说起来,茶茶的外貌确实很吸引人啊。   那双有着近乎魔性魅力的眼眸,配合精致到举世无双的容貌,目前无人可匹敌的绝对实力,只对某个人有着异常狂热而执着的守护与追求,再加上身上缠绕着的丝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只要再加上一点悲惨的过去,这不是小说中最富有魅力的美强惨反派人设吗?   这种人设一般都会死掉成为主角的白月光朱砂痣啊。   我看遍万水千山,人人是你,又人人不是你。   他陷入了沉思。   那边,茶茶与尤菲尼亚的对话还在继续。   娇艳的金发大美人被逗得开怀,弯起的碧蓝色眼眸中倾慕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不经意间瞥到了茶茶快喝完的血腥玛丽,抬手向调酒师又点了一杯,还在再次沉默下来的气氛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那句禁语:“就当是我请这位先生的。”   调酒师:“……”   回神的巴赛洛:“……”   虽然因为与钟情之人相处而变得有些气氛钝感,但尤菲尼亚毕竟还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注意到了周围的气氛。   她因为茶茶那对邪恶阵营吸引力的影响晕乎乎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因为脑袋不清楚而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哈哈……好呀。”   茶茶是现场唯一还能笑出声来的人。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血腥玛丽,抬眸看向呆滞在吧台里的调酒师,说话的语调尤其漫不经心:“刚刚,这位小姐说要请我一杯血腥玛丽,你没听见吗?”   “是。”调酒师得到他的允许,才低下头去调酒。   茶茶旋转着手中的空杯,含笑望向完全清醒过来,正可怜地颤抖着的尤菲尼亚。   “别怕啊。”他笑得眉眼弯弯,一副温柔到了极致的模样,“既然你为我点了被血腥玛丽,那有兴趣听我讲一个关于血腥玛丽的故事吗?”   尤菲尼亚已经被迫近的危险感逼得大脑都快转不动了,她下意识地:“李·克斯特伯爵夫人的故事的话,我、我之前听过了……”   “真是博学的好孩子。”茶茶夸奖一样地摸了摸她美丽的金发,“或许我讲的故事和你所知道的不一样,所以请耐心地听我讲述吧,同样以那位克斯特伯爵夫人为主角的故事。”   “为了等待自己此生挚爱的那位绅士,在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女管家的帮助下,伯爵夫人不断渴求着少女的鲜血,以使自己永葆绅士想要的那份年轻。伯爵夫人就像饱饮鲜血而绽放的红玫瑰,因少女们血液的浇灌而盛开得愈加娇艳。”   “只要这份爱情不消失,对鲜血的渴求就永不会终止,对少女的残杀就永不会结束。”   茶茶将不断瑟瑟发抖的尤菲尼亚揽进怀里,抚摸着她长长的金发,声音温柔地令人沉醉其中。   “但是,这朵名为爱情的红玫瑰,终于还是在某一天凋零了。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或许就连伯爵夫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在某一天,在某一个瞬间,伯爵夫人突然对女管家说:‘我不再爱他了’”   茶茶将唇凑到了尤菲尼亚的耳边:   “女管家为女主人迟来的醒悟感到了无上的喜悦,于是她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我尊敬的主人啊。——请收下我用如此长远的岁月与最为鲜美的血液,为您培养的礼物吧。’”   “于是,伯爵夫人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位爱人。”   茶茶的手指亲昵地划过尤菲尼亚美丽的脸庞,将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喉咙上:   “而由伯爵夫人所化作的那杯鲜血,被她曾经深爱的绅士命名为——血腥玛丽。”   他一只手温柔地为尤菲尼亚合上了因为感受到剧烈恐惧而涣散开的眼眸,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微微用力折断了她脆弱的白嫩脖颈。   喷溅而出的血诡异地在半空中悬浮着,一滴又一滴地落入了调酒师端出的杯中,恰巧将那杯血腥玛丽填满至杯口。本就是鲜红色的鸡尾酒酒液,在混入了血液之后红得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茶茶环顾四周,所有与他对上眼的人都下意识地回避了视线。   于是茶茶才轻笑着接过那杯酒,将之一饮而尽。   “把这里打扫干净。”他喝完酒就厌倦地用手帕擦拭着指尖沾染上的血液,“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样的蠢货,血腥玛丽虽然好喝,但也不能贪杯啊。”   即便是刚刚才目睹了一幕惨剧,调酒师语气依然平静:“不会再有下一次。”   茶茶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才继续道:“在今天上午七点前,我要看到全部的资料都出现在我的公馆里面,你做得到的吧,朗姆。”   调酒师、朗姆恭敬而顺从地低头:“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茶茶这才满意地颔首:“走了,巴赛洛。”   “是。”   巴赛洛瞄了一眼这个明明在组织里坐第二把交椅,在茶茶面前却地位比自己还低的朗姆,不知道该不该和他也说些什么。   但转念一想,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好像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组织的人,也没什么必要对组织二把手抱有什么尊敬服从的情绪。   巴赛洛很理直气壮地直接跟着茶茶离开了。   离开前,他听到朗姆很快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苹果酒大人会看上这个家伙,明明……”   即便走出很远,巴赛洛还能察觉到朗姆扎在自己背上的刀子一样的视线。   ……你想和茶茶搭档就直接去和茶茶申请啊,和我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普通代号成员过不去干什么啊!你就算扎死我我也绝对不会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vv:茶茶:不是纯种卧底,就别怪我不客气啦(笑   我:xs   vv:所以茶茶原背景是美强惨吗?   我:你猜?   vv:我觉得是别人听了过去觉得他好惨,但其实都是他自己作的,他只是趁势装可怜(?   我:草。 第81章 茶茶·其二十一   在茶茶、白川陌、欺诈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努力寻找情报的时候, 水无月眠倒是难得地悠闲。   今天的水无月侦探事务所挂着关门的牌子,究其原因,是终于有人过来应聘已经找人半个多月的事务所助理的职位了。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广田雅美。”温柔而美丽的女性有些拘谨地鞠了一躬, 好奇但不至于失礼的视线克制地落在水无月眠身上半晌, “请问您就是水无月小姐吗?”   “嗯。”水无月眠眨了眨眼睛, 撑着下巴观察了广田雅美只是片刻, 就颔首道, “你好,广田小姐, 我是水无月眠。”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坐吧。”   广田雅美很顺从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了。她仿佛是适应了求职的氛围, 维持着那种落落大方的形象, 嘴角扬起的笑容也异常标准。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水无月眠说。   广田雅美将背得滚瓜烂熟的自我介绍吐出,着重点明了自己的特长,……当然是一些与助理工作有关的特长。   她的自我介绍经过精心设计,确定绝对完美符合水无月眠的要求。   水无月眠一脸专注地听着,时不时有点高兴地点一下头,脸上的表情也很轻松与舒展, 看起来是对她满意极了。   果然, 之后她又陆续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还询问了一下薪资待遇要求。   广田雅美报了个比市价偏低的数字, 却见水无月眠皱起眉头。她对此早有预料,准备表达出因为实在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工资再少些也没有问题的时候……   “这样太委屈广田小姐了。”水无月眠用种不容她置喙的笃定语气道,“工资再翻个一倍吧。”   广田雅美:“……诶?”   水无月眠继续道:“这不是个有前途的工作,我真的非常感谢广田小姐能够来应聘。”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怕你笑话, 虽然我对破案还算擅长,但是对报告的处理就非常苦手……”   广田雅美连忙摇手道:“没有的事,水无月小姐是非常有才华的人,我就是有幸旁观过水无月小姐破案,才萌生了来这里当助理的理想。”   她憧憬地说:“水无月小姐破案的样子非常温柔与帅气!无论是报告还是其他的杂事工作,都可以尽管交给我。我只要能待在破案的水无月小姐身边看您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非常欢迎你加入水无月侦探事务所。”   水无月眠表情略微有些惊讶,很快又化为了浅浅的感动:“广田小姐……我一度以为不会有人来应聘这个助理了……”   广田雅美:“……”   回忆起自己让人强行驱逐所有竞争者,给自己留出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她瞬间心虚。   这好像是她的问题啊……   水无月眠感动:“……我再给广田小姐你翻一倍工资吧。”   广田雅美:“这就不用了。”   两人接下来又聊了聊广田雅美的工作时间工作地点工作范畴等一系列问题,聊着聊着又聊起了彼此的兴趣爱好,发现彼此意外合拍,相谈甚欢,还约定了之后有空可以一起去逛街。   之后广田雅美就提出了告辞。   水无月眠热情地送她到了事务所楼下,又送了她一段路才上楼。   广田雅美一直维持着的表情在水无月眠离开之后就垮了下来,眉眼之间染上了浅淡的愧疚。   在心中再次回忆了一下水无月眠的资料,她深呼吸,将纷杂的心绪压到心底。   水无月眠:“……”   她回到二楼悄悄目送广田雅美的背影,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广田雅美,是假名。   自我介绍,半真半假。   兴趣爱好,半真半假。   但是,……加入事务所的目的,是真实的。   虽然她的这个理想肯定并非是全部,但这份目的和心意确实是真实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嘟囔着,对这个面试者下了定义。   水无月眠的定义不影响任何事,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资料,又翻了翻过去所破案件的简报,就等到了自己真正在等的客人。   “打扰了——”工藤新一拖长语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气鼓鼓的毛利兰。看到她之后,毛利兰明显有点不好意思地鞠躬:“那个,打扰了。”   “用不着那么拘谨啊,兰。”工藤新一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摸向资料柜后面的隐藏书架,从里面翻出自己才看了一半的推理小说,“我看到招聘海报已经被撤下了,招到助理了?”   “新一,怎么能直接称呼眠小姐的名字,这样也太没大没小了。”毛利兰有点生气,替他向水无月眠道歉,“对不起,眠小姐,新一他太失礼了。”   “嗯,是个很可靠的助理,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水无月眠回答,她对称呼什么的倒是无所谓,“称呼没关系,在我面前用不着那么拘束,兰也是,直接喊我眠就好了。”   毛利兰无措:“诶?可是……”   水无月眠佯装生气:“我可是一直拿兰当好朋友看的,难道兰要把我当长辈看吗?”   毛利兰立刻拼了命地摇头,以此表示自己绝对不是那么想的,最后在水无月眠委屈的表情中,还是小声喊:“……眠。”   工藤新一得意洋洋地:“所以说不用和她客气啦,兰。”   毛利兰怒气冲冲:“闭嘴啦!新一!”   说着就要去追着他打。   水无月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二人一齐看向自己,赶紧严肃了表情:“没事没事,你们两个继续打情骂俏。”   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翘。   听到打情骂俏,两个人的脸都一下就红了。   毛利兰偷偷瞄了一眼工藤新一的侧脸,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工藤新一则红着脸若无其事地:“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眠。有空不如来和我比试比试谁猜凶手比较准。”   毛利兰的表情瞬间有些失落了,但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情:“你这个推理狂!不要随便打扰眠小姐工作啊!”   “明明是眠说可以随时过来的嘛。”   “那也不行啦,真是的,眠小姐的书……”   “是眠哦。”水无月眠笑眯眯地纠正毛利兰对自己的称呼。   “……眠小姐、眠的书虽然有很多绝版品,但是不是允许你借回去看了吗?”毛利兰卡了一下才成功地纠正了称呼,“以后也要像今天一样打好招呼再上门拜访!”   工藤新一不甘不愿:“嗨嗨……”   他小声嘀咕:“真是的,像今天一样专心招待我们,不就没办法等委托人上门了吗?”   这话毛利兰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来你是在打这个士意!”   工藤新一撇撇嘴:“不然呢?”   曾经差点以为工藤新一对水无月眠产生好感的毛利兰:“……你这个笨蛋推理狂!”   工藤新一又被她追着打了。   水无月眠失笑,为他们打圆场:“新一对破案有兴趣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只要不是什么秘密案件,我带上两个实习生还是可以的。”   工藤新一立刻眼睛闪闪发光:“眠,下次一定要叫上我!”   水无月眠笑着点头:“嗯,一定叫上你们,不过在现场的时候,要注意不要随意打闹哦。”   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就在事务所内的气氛一片融洽时,毛利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刚听没几秒钟,脸色就变得一片苍白。   “是,是。我立刻就过去。”   她放下手机,看着拨号界面迷茫地发了一会呆。   水无月眠和工藤新一眼见不对,异口同声:“怎么了?”   “……有一个学姐被杀了……”毛利兰颤抖着抱着手臂低下头,“我是在她死前,最后看到她的人……”   工藤新一皱眉。   水无月眠蹙眉。   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绝对也会成为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但很快,工藤新一就拍了拍毛利兰的肩膀:“放心吧,兰,有两个厉害侦探站在你的身边,这个案子很快就会结束的。”   水无月眠却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向二人说了句稍等,然后转身推开窗户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一下。   不多时,一只健硕美丽的黑猫跳到了窗台上,朝着水无月眠懒懒喵了一声。   “咪咪,我稍微出去下……”她摸了摸黑猫,贴着它耳朵低语了几句,得到对方不耐烦地应声才放开了它。   黑猫再次跳出了窗户,水无月眠把窗关好。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她十分歉然地和工藤新一还有毛利兰道,“我们走吧。”   她推开门,却见有一个正扒着门口偷听的少女咔哒一声就倒了下来,摸着脑袋对他们不好意思地笑。   水无月眠辨认了一下这张脸,有些迟疑:   铃木家的二小姐……?   “园子……”看到好友的毛利兰下意识地帮水无月眠补全了对方的名字,就连被警方怀疑的委屈与无措感都少了不少,“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哈哈哈……我……”铃木圆子尴尬地笑,“我有点好奇你和新一每天傍晚瞒着我的约会嘛……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这里隔音太好了我没怎么听到……”   工藤新一满脸我就知道。   往常会脸红的毛利兰这次红了眼眶:“园子……”   她将之前接到的电话和盘托出,铃木圆子立刻就跳了起来:“什么?!居然敢怀疑你?兰你放心,我今天放学之后就在跟踪……跟着你!一定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水无月眠幽幽:“跟踪是犯罪的。”   铃木圆子:“……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vv:啊,爹咪(啊雪莉的语气)   我:……草。   vv:本章阿眠和明美:商业互吹,暗中试探。   我:xsl 第82章 茶茶·其二十二   水无月眠最后开车将自告奋勇的园子一起带去了帝丹初中。   车上的时候, 工藤新一先让毛利兰详细地叙述了一遍与学姐最后见面时候发生的事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这里就能解决掉了。”他话语间有着充足自信,“最好能说一下当时学姐有没有什么异常。”   毛利兰点了点头,深呼吸数次, 勉强保持着镇定的情绪开始了回忆:“今天结束了空手道社的活动之后, 我在鞋柜那边遇到了浅川学姐, ……浅川绪子是剑道部的三年级学姐, 因为和我们部的部长和指导老师都认识, 所以她常常会来空手道部玩。”   “今天我遇到学姐的时候,她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但看到我之后还是温柔地和我说话, 问我今天的空手道训练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因为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就不自觉和浅川学姐聊了好一会,一直到新一结束足球部的部活我们两个才分开。”   “……差不多只有这些了。”   “你们聊了些什么?”   “诶?就是一些之前在部活里发生的事情,有几个招式我怎么练习也练习地不到位,就被指导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通,喊我明天的练习再不到位就留下来和他单独练习。学姐听完很温柔地安慰了我,还说她可以拜托部长明天指导我。”   水无月眠抬眸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毛利兰现在的表情。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工藤新一听完若有所思地点头, 又转头看向园子:“园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兰的?”   “我跟踪……跟着兰是从兰出社团门开始的, 但是鞋柜那边太容易被发现, 而且新一你当时也不在, 我就躲在外面等着兰换好再进去了。”   工藤新一沉吟:“也就是说园子你没办法成为完全的证人吗……”   见他的问询陷入僵局,水无月眠询问道:“兰,你觉得浅川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他人的人际关系又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和她交恶的人?”   “浅川学姐的话……是个在剑道方面很厉害的人,获得了很多厉害的全国奖项。”   毛利兰思索片刻:“有很多人觉得学姐很自私,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私底下性格也很霸道, 不喜欢也不希望别人能超过自己。剑道社团的指导老师是个在世界上都很有名气的人,所以学姐经常会抢占他的单独指导名额。”   “但是,我觉得浅川学姐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我们后辈很温柔和善,无论是谁遇到了麻烦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帮忙……除了剑道部的有些人对学姐颇有微词,但大家实际上都很明白学姐的温柔。与其说是讨厌抢占指导名额的学姐,不如说大家都很佩服学姐,所以才会主动把指导的名额让出来。”   “我觉得不会有人会对这样的浅川学姐动手的。”   这句话毛利兰说得尤其坚定。   “唔,这一点倒是和我预料地差不多。”水无月眠点点头,注意到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迷茫表情,淡定地解释道,“如果死者平日在剑道部树敌很多,那嫌疑的重点就不会被警方放在兰你的身上了。比起嫌疑人你更可能会成为证人,警方对你的态度也会偏向和缓与鼓励。”   正是因为剑道部这份嫌疑被进行调查的警方降低了,所以怀疑的重心转向了毛利兰。   工藤新一露出了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因为他是帝丹中学的学生,所以比水无月眠更清楚里面的人际关系。   “我们到了。”水无月眠将车停到了警车旁边,帮毛利兰打开后座的车门嘱咐,“待会警方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只要像现在一样尽量保持冷静就好,我大概可以确定真正的嫌疑人范围了。”   “只是还有一点需要去证实的事情。”   “哦?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吗?”一道男声从旁边响起来,“我很期待眠的想法,如果我觉得这个想法是有可能的,就帮你说服目暮警官哦。”   “!……是你啊,航。”   伊达航摸着下巴看着仿佛是被他逆着撸了把的猫一样,僵直又慢慢放松下来的水无月眠,脸色有些无奈:“为什么你每次只有听到我的声音才会露出这种失礼的表情啊。”   “……没办法的吧。”水无月眠嘟囔着,“都说了你声音和过去某个麻烦的人很像。”   她向毛利兰丢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就飞快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航,麻烦带我和这些案件相关人员进去了,以及拜托把警方目前的发现和我说一下。”   伊达航爽快地点点头,带着水无月眠以及三个中学生往学校内走去。   “目前我判断有犯罪嫌疑的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死者在剑道社里的最大对手,最近她们正在竞争一个重要比赛的出赛名额;另一个则是剑道社的指导老师,他虽然看起来表现很正常,但悲伤像是伪装出来的——也就是说我是凭借直觉怀疑了他。”   “不过,很可惜,两个人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最后嫌疑还是落在了暂时还不能确定不在场证明的这个孩子的头上。”   他示意了一下紧张地跟着他们走的毛利兰,耸耸肩摊摊手。   “我会排除掉兰的嫌疑的。”水无月眠平静地说,“能找个警员带这三个孩子过去向目暮警官说明不在场证明吗?我想拜托你和我一起去教学楼调查一件事情。”   “这当然可以。”伊达航显然因为这个效率惊了一下,招呼了两个警员过来带其他人过去,自己则和水无月眠一起走向了教学楼。   工藤新一一度不想离开,但担忧毛利兰的心思还是大过了破案的心思,他只能匆匆丢下一句我待会去找你们,就和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一起往目暮警官那里走去。   水无月眠和伊达航则走到了教学楼的鞋柜处。   水无月眠要确认的事情很简单。   她找到了写着死者姓名的鞋柜,拔下发卡拧了几下,飞快地撬开了死者鞋柜的锁。   伊达航揶揄她:“你这可是在违法犯罪啊。”   水无月眠理直气壮地打开鞋柜:“有你这个警官在旁边,这就是合理搜证了。”   伊达航:“……噗。”   他一边笑着,一边就像在投降一般举起双手:“好,好好好,合理搜证,合理搜证。”   打开的鞋柜里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皮鞋下面压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叠标题为剑道社值日表的、已经填满人名的表格。   表格上的字迹很潦草,上面大部分的人名都写着【浅川绪子】,有些写着其他人名的地方被草草划去了,改成了【浅川绪子】,表格的右下方则是与写人名的字迹一致的潦草的签名:【真武一树】。   伊达航正大光明地一起看:“真武一树是社团指导老师的名字。”   水无月眠回忆:“我记得真武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武士家族的族姓吧,使用的剑术流派是神道无念流。”   “确实。”伊达航确定了她的判断。   他翻看着这些表格,皱起眉头:“这些表格很奇怪,值日表应该是剑道部的所有学生轮流来做的吧,怎么总是浅川绪子一个人在做值日。”   “就算是受到了校园欺凌,也不可能基本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   “而且,值日表的签名人与写值日生名字的人都是指导老师。”水无月眠补充,“一般来说应该是值日生签名,指导老师审核签字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的确是指导老师全权负责,这些表格也不应该在死者这里。”   伊达航陷入思考:“……所以,这个为什么会在死者这里?”   “把某样东西压在另一样东西下面,一般来说代表着对下面物品的两种态度,一是想保护它,二是想隐藏它。”   水无月眠表情肃然:“当然也可能是这样放比较雅观,但是……”   “但是一般鞋柜不经过改造是无法上锁的。”伊达航接口,“而既然死者已经出事,我更倾向于死者是想隐藏这份牛皮纸袋。……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想太多,她只是过于注重隐私罢了。”   “……我倒是觉得,不是想太多。”水无月眠将毛利兰之前的话与这张表格联系了起来,“但我更希望是我想错了。”   “航,能拜托你去找一下这个女生吗?”她指着另一个数次划掉别人再改上的名字,“这位晴谷楠小姐。”   伊达航皱眉:“……晴谷楠的话,就是那个死者的竞争对手。”   “……那我们就去案发现场吧。”   水无月眠将牛皮纸袋放回鞋柜里,拿手机拍了几张鞋柜里的内容物,才将鞋柜关上用发卡把它再次锁好。   去案发现场的路上,伊达航才有机会简单地为她介绍了一下经过:“死者的尸体是被学校里的社团管理老师发现的,死因是被锐物割喉失血过多。被发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管理老师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与报警,还让保安封锁了学校。”   “所以基本可以确认凶手还在学校内部,案发现场的体育室是一个密室,只有一扇靠近天花板的窗户没有锁,目前还没有找到太多的线索,只能确认凶手身上一定沾了死者的血迹。”   “两个怀疑对象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样的?”   “死者的死亡时间内,晴谷楠一直都在和剑道部的后辈切磋。真武一树今天受邀在美术社当模特,据说他因为不明原因比预定时间迟到了五分钟,且抵达时神色有些慌张。”   “但是考虑到五分钟不可能轻松完成处理工作,美术社社员也统一表示对方没有刚经历过剧烈运动的样子,还是降低了对他的怀疑。”   “有在他的办公室里搜到什么吗?”   “没有。”伊达航摇头,“不过碎纸机在今天放学后启动过一次,据他所说是粉碎了一份打印错误的文件,也确认过打印机的确在放学后启动过两次。”   水无月眠凝神思索:“……唔。”   一直到领路的伊达航停下脚步,她才慢半拍地抬起头,发现案发现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看非诚勿扰,仿佛在看推理综艺。   我:男嘉宾提前女友的某件事情,我就开始想究竟是他哪个前女友干的(?)   pp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p老师:男嘉宾你到底有几个好女友   我:现在男嘉宾有个感情生活的视频。介绍前几段恋情。   pp老师:哇   pp老师:搜证环节   我:然后有好多个我没推出来是哪个前女友。有的是存疑,有的是……我:你一定不止两个前女友(确信)   pp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p老师:恋爱剧本杀 第83章 茶茶·其二十三   水无月眠到之前, 目暮警官一直在头疼该怎么委婉地告诉毛利小五郎,他女儿居然成了犯罪嫌疑人这件事。水无月眠的到来无疑让他松了口气,在得知她这次会过来是因为之前她和毛利兰一直在一起,更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虽然作为警官需要理智一点, 但目暮警官心中已经把本来就划掉的毛利兰彻底涂黑了。   “目暮警官。”水无月眠向目暮警官点头就当做打过招呼, 切换回了工作状态, “麻烦把当时的现场照片给我看一下。”   “嗯。”目暮警官点了下头, “佐藤。”   刚刚入职的佐藤美和子好奇地瞄了水无月一眼:“是!”   她将现场的照片交给了水无月眠, 然后照着目暮警官的意思跟在了她的身边,随时准备为她不清楚的地方做解释。   伊达航走到目暮警官旁边, 向他提了一句可以让人去调查一下死者的鞋柜以及储物柜。   目暮警官询问原因, 被伊达航用可能有什么线索敷衍了过去。   水无月眠首先绕着体育馆内部转了一圈。   佐藤美和子尽职尽责地提供情报:“六点十分, 我们接到了社团管理老师的报警,赶到这里的时间是六点十七分。管理老师原本想从正门进来检查器材,却发现正门无法从外部推开,于是走了体育馆后方的备用小门。”   “小门是从外部上的锁,只有体育老师办公室与管理老师办公室各有一把钥匙,体育老师办公室的钥匙积了灰尘而管理老师的钥匙一直随身携带。三天前小门出了状况无法从内部打开, 体育馆的正门被大型器材堵死, 窗户基本全部从内侧上了锁, 只有上面的一扇小窗为了保持室内通风而打开, 所以认为案发当时的体育馆是一个密室。”   “管理老师的嫌疑也被降低。死者身上有些许抵抗痕迹,手心有握住什么的痕迹,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愕表情。说明死者认识袭击者,且死前持东西进行过反抗,只是自身实力无法与袭击者正面匹敌。而管理老师没有任何学习过武术的经历,打起来很难是死者的对手。”   她又把剩下两个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叙述了一遍, 略过了怎么看怎么不像嫌疑人的毛利兰。   佐藤美和子所说的都是之前伊达航讲过的,不过她说的比伊达航详细一些。   水无月眠点点头,然后走去调查那扇令她非常在意的窗户。   因为是顶部的通风窗,窗户的高度目测只有半米左右,但与之相对的宽度多达两米半,可以说足够一个偏瘦的成年男性进出了。   工藤新一正好从借来的梯子上跳下来,见到她就直接汇报了情况:“那扇窗户下边缘有类似衣料和绳子的东西摩擦造成的痕迹,偏近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凹陷,像是被什么坚固的东西撞击了一下。”   “我怀疑凶手在犯案后是利用这扇窗户逃出去的。窗户的高度一般人碰触不到,但是只要找一个高度适合的垫脚物体就可以搭到边缘,只要有些身手都可以翻出去。再在垫脚物体上绑上绳子,在外面就可以进行回收了。”   水无月眠点点头,同意了工藤新一的推理。   她刚想将鞋柜里的情报分享给对方,就听到工藤新一很自信地对她道:“至于垫脚的物体我也想到了,这次眠你就等着我在警官面前大展身手吧。”   一旁旁听的佐藤美和子惊叹地看着工藤新一推理。   水无月眠歪歪头,把话收了回去。   她看着工藤新一去找目暮警官汇报推理,转身调查了一下画出尸体轮廓的白线。   地上血液呈现明显喷溅状痕迹,但在一定距离被什么挡住,血迹洒出了一个突兀的弧度。看那弧度形状大概率是件雨衣。而从喷溅出的血液在地面形成的具体形状可以简单看出,死者是站着受到袭击的。   只不过……   水无月眠挑选出了死者的整体照片与伤口的局部照片,在脑内建立了一个现场立体模型模拟着战斗局面,再对比地上留下的痕迹,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无论是她的观察结果还是她的特殊能力,都在告诉她一件事:   ……这或许,不是一起谋杀案。   另一边,工藤新一的推理秀已经开始了。   “凶手使用的诡计非常简单。”他不急不迫的声音异常有说服力,“凶手先想办法将人约到体育馆内,理由只要用赛前的单独指导就可以了,然后再将体育馆从内部锁上,用不立刻致死的力度划开死者的脖颈,然后通过体育馆上方的窗户逃走。”   “凶手使用的逃走手法也非常地容易,只需要竖起杀人的凶器靠在墙边,再踩着凶器搭上那扇没锁的窗户……”他将之前和水无月眠还有佐藤美和子说过的推测又说了一遍,“至于凶器只要看死者颈部的伤口大小,再结合能成为垫脚物体的特性就可以了。”   他帅气地指向神色骤变的真武一树:   “没错,凶手就是你吧!常常将自家道场的武士/刀放在陈列柜中的真武一树老师!”   全场哗然。   真武一树反应很大:“你这是在污蔑我!我的武士/刀在案件之前就已经被人偷走了!我曾经和体育老师说过!只是因为我偷偷把利器带进学校所以没办法报警而已!”   目暮警官目光一利:“关于这件事,请你之后来警察局叙述一下详情,不过现在告诉我们那位体育老师的名字,我们需要向他询问武士/刀失窃的真假。”   真武一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报出了体育老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佐藤美和子翻了翻不在场证明的记录,提出质疑:“可是真武一树从死者死亡,到抵达美术社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就算是要考虑到死者失血过多的时间,也才只有六到七分钟离开现场处理凶器并且赶到美术社……”   工藤新一摇头:“不,他犯罪时穿着一件雨衣,等犯罪结束之后,只需要立刻脱下雨衣将沾染血迹的外侧向内折好,再离开现场,一边将武士/刀插入包好的雨衣中扔进学校的人工湖,一边快步向美术社走,就完全可以在五分钟之内结束后续处理了。”   “实际上,要不是管理老师提前发现,或许我们要到第二天才能发现死者,这样死者死亡时间也会被模糊到两个小时范围内……”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   水无月眠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反而会提高对他的怀疑,所以,真武一树老师其实并不是杀人凶手。”   她平静而笃定地宣布:“他是被人陷害的,因为这起案件根本不存在凶手。”   一直保持沉默的晴谷楠霍然抬头。   水无月眠轻声说:“……浅川绪子她……是自杀身亡。”   结合着毛利兰对浅川绪子的评价,以及鞋柜中的名单,水无月眠神情冷漠地向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难看的真武一树投去一瞥,才将这个掺杂着血与恨意的故事揭露。   故事很简单。   在讲这个故事前首先要说明的,是为什么在国际上颇有盛名的真武家传人真武一树,会放弃自家的道场和更好的学校,跑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米花中学当指导老师。   ……原因是他对中学时期的少女有着特殊的癖好。   倘若在更好的学校里干出这种勾当,即便是真武家也救不了他。于是他会选择普通中学,通过剑道部指导老师的身份,随意挑选心仪的猎物。用还算不错的剑技获得猎物的崇拜,再利用这份崇拜和刻意诱导她们产生的青涩恋慕,毁掉一个个花季少女。   再用权势将惹出的事情压下,如果被一个学校知晓,那就换一个学校继续,只要真武家的名声依旧响亮,他背地里的罪孽就不会终结。   而浅川绪子藏起的那份值日名单……   与其说是名单,不如说是真武一树恶趣味的狩猎清单。   上面记录的所有名字,全部都是即将或已经被真武一树毁掉的受害者。   “浅川绪子是米花中学里的第一个受害者。”   水无月眠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她恐怕是在真武一树的威胁下,认为自己已经没救了,也不希望有人步她后尘,干脆装作霸道的性格独占单独指导的名额,以不让其他人遭真武一树的毒手。但是我想……她也没想到即便自己千防万防,晴谷楠还是把自己送上了门去。”   晴谷楠狠狠咬牙,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大概是晴谷楠遭受不幸之后,主动找到浅川绪子,两个受害者一拍即合开始严防死守,一边还着手调查真武一树。调查途中却发现了真武一树过去的经历,绝望之下,她们意识到除了死亡之外,没有什么能阻止真武一树了。”   “但是,她们不想杀人。杀掉真武一树很容易,但是不值得为他这种垃圾弄脏手。”   “经过深思熟虑,浅川绪子决定自杀,再嫁祸给真武一树,让所有人都知道真武一树是个杀人凶手,他就没办法继续祸害别人了,毕竟不会有人想让孩子向杀人凶手学习。”   水无月眠叹了口气:“可惜嫁祸是个麻烦事,浅川绪子一个人做不到。而晴谷楠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应该是劝导过她吧,但最后还是主动加入了计划之中,同意在浅川绪子自杀后对现场按计划进行处理,为此她们还先打配合偷掉了武士/刀。”   “啊,对了,以上的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猜测,这个故事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不是当事人,我也不清楚。而接下来案件经过的证据,大概要等你们去人工湖里把凶器打捞上来,看看上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目暮警官赶紧缓了口气,喊一旁惊呆的警员们去捞捞看有没有凶器。   水无月眠继续道:   “然后,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按照她们计划来的话,算不上有什么大的纰漏,但依然很容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警方面前露馅,就比如说真武一树如果提前离开,或者和别人聊得久一点,她们的陷害就直接失败了。为此她们今天在真武一树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封信。”   “信封上大概写着类似我知道你的秘密吧,然后里面写着是偷窃武士/刀的事情,或者是真武一树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丑事,名单在我手里什么的……总之,让他有一段必须要独自呆着看信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完成她们分工合作的陷害计划。”   水无月眠简直想苦笑了:   “结果,又一个另她们没想到的意外发生了,社团管理老师放学后居然突发奇想过来检查一下/体育馆里的器材,正好目睹了浅川绪子布置现场的那一幕——她应当是要把雨衣吊起来,假装有个男人穿雨衣站在那里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结果变成了由管理老师完成自杀后的现场处理工作,还顺便承担了陷害助手的身份,由死者来制造窗边的痕迹,他则负责打开小门进出——如果真的是真武一树从窗户进出,他的衣服怎么样先不论,窗户的上边缘也会残留一点痕迹才对。”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看向了社团管理老师。   社团管理老师只好苦笑了一下,不顾晴谷楠的阻拦,摇摇头接过话头:“不是这样的,我并非突发奇想,而是在得知了那两个孩子的计划之后才特意赶了过来。我不想暴露自己偷听到她们对话,只好寄托希望于抓个现行,再劝劝这两个孩子。”   “没想到最后被她的坚定与绝望劝服的人是我,我实在不希望另一个孩子也牵扯进来丢掉自己的未来,于是我成为了她的助手。反正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论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他向目暮警官伸出手:   “警官先生,请逮捕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不会写案件。   我:再写案件我就是狗。   青梅: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茶   我:……汪汪汪。   青梅:爱抚你的狗头.jpg 第84章 茶茶·其二十四   管理老师毫无抵抗地准备被带上手铐, 目暮警官却对他摇了摇头。   他犯下的罪行不算严重,而且还有自首的情节,警方也用不着做出逮捕他的样子,只是让佐藤美和子多注意一下他。   眼看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做的, 警方干脆把阵地转移到了人工湖那里, 等待着警员们对本案凶器的打捞。工藤新一则站在一边为毛利兰还有铃木园子解释之前的那些推理。   而凶器的原主人真武一树也沉默地站在湖边, 垂着头任刘海遮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无月眠和伊达航两个人站得离湖边很远,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比如娜塔莉的生日要到了伊达航准备送什么礼物, 需不需要她帮忙参谋下;伊达航准备什么时候和娜塔莉见双方父母;伊达航准备什么时候才和娜塔莉结婚。   伊达航被她问地满头黑线:“我和娜塔莉才刚刚交往一个多月。”   水无月眠:“切。”   晴谷楠站在他们的不远处,张张嘴欲言又止。   “报告!已经找到雨衣和武士/刀了!”   这时警员提起了手里打包的雨衣和插在雨衣里的武士/刀, 在去递给目暮警官的路上被某个人突兀地一把抢过……没能抢过。   那个警员被正好在附近的反应快速的毛利兰拉了一把。   “你想做什么……?!”毛利兰对着真武一树摆开了空手道的起手架势, 把面带惊讶的警员挡在了后面, “警员先生麻烦您后退一些。”   “不知好歹的小丫头就给我乖乖让开!”   真武一树其人,虽然只有在剑道上的名气很大,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近身搏斗就很弱了,加上身为成年男性的力量优势,还是能碾压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女生的。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事实是,他差点就被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初中女生揍趴下了。   轻敌的因素当然占主要比重, 可他自认也用出了自己的七分力度八分水准, 然而还是没挡住毛利兰的空手道, 脸上和身上都挨了重重的几下。   等他把毛利兰逼退, 左肩也因为被拳头击中后的疼痛有些活动不开来。   这个女孩子力气居然这么大的吗?!   ——算了,现在的主要目标还是要夺回我的武士/刀。   他看向了可怜的拿着刀的警员。   而那个再次直面他危险目光的警员下意识地腿有点发软:“……”   他勉强地用从警校里学到的格斗术,单手和真武一树过了几招,最终还是被对手挑掉了手里的武士/刀。   在真武一树俯下身去捡刀时,在场的几个警员都及时举枪并且与他拉开了距离。   而他直起腰时,却拔出武士/刀缓缓对准了水无月眠的方向, 仿佛在对她做无声的邀战。   未曾料到变故,又因为距离原因而慢了半拍才赶到包围圈的伊达航眯起眼:“……可真是个麻烦的局面。”   “嗯。”同样慢了半步的水无月眠微微抬头,注视着从真武一树身后浮现出的陌生替身,脸上露出的表情却很漫不经心,“起手式看起来有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刚刚近身格斗的动作也很简洁利落,就这两点而言的确不负他的名气。”   伊达航:“……你为什么是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因为我也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水无月眠的视线左右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与我比试一场吧,侦探。”真武一树理所当然地对自己不被重视一事感到了愤怒,出声向水无月眠发出挑衅,身后的替身与他的嘴一同开合,“你聪明到出乎我的意料,但真武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放弃我的天赋。出于对你这份智慧的尊重,由我来主动向你提出一个赌约。”   “这个赌约的内容是……如果是我赢下了这场比试,你们的所有人就都会忘掉我的事情;但反之,如果是你赢下了这场比试,我就向媒体认下我的那份罪孽。”   “嗯,不错的赌约。”水无月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虽然我觉得没有这种必要,但如果这样能让你承认得更加心服口服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的挑战。”   她转头礼貌地询问晴谷楠:“你带着的竹刀能稍微借我用一下吗?”   对方愣了一下,才匆匆拿下背部的竹刀恭敬地双手递给她:“啊、啊……好的,请用。”   犹豫片刻,晴谷楠又向她补充:“真武老师很强,请您一定要小心。”   “嗯,谢谢你的提醒。”水无月眠熟练地将包着竹刀的深蓝色棉布解开,拿在手里掂了掂确认竹刀的重量,向担忧的晴谷楠与伊达航挥了挥手,“但是,会是我赢。”   一旁被无视的目暮警官:“……我说……我才是能做决定的人吧。”   可惜没人搭理他。   水无月眠站到了真武一树的对面。   ……不知道他的替身有着什么类型的能力,但据她推测与那个赌约有关吧。   如果她输掉了赌约,说不定真的会和警察一起忘记呢。   她随手摆出了攻击的起手式。   竹刀的剑柄与她曾经紧握并挥舞着的任何一把刀都不一样,但就在握住它的那一刻,那些作为风音千知绘的回忆就回到了她的心中。   单纯作为水无月眠的她或许不算擅长剑技。   但作为风音千知绘的她……有无论面对怎么样的对手在剑技上都绝对能赢的自信。   这是曾经用一把日轮刀杀穿十二鬼月的鬼杀队最强之柱的自信。   “赌约成立。”她向对手顿首曲膝行了粗糙的一礼,“还请您赐教。”   面对着毫不讲前辈礼仪,在她吐出赌约成立之后就迎面而来的狠辣一刺,水无月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侧身避开后轻描淡写地抬手,回敬一般挥出一个斩击。   无锋无刃的竹刀在她手中化作了一片朦胧的夜色,本该凛冽的剑气却内敛地凝做隐匿夜色中的无数新月弯轮,向着被笼于雾中的对手劈头盖脸地绽放开一片银光绚烂。在旁观者看来美丽凛然的剑技落在对手眼中却形成密不透风的网,令人感觉无法呼吸。   真武一树瞳孔紧缩。   对着脖颈挥去的斩击在即将击中目标前巧妙地一折,竹刀较钝的剑尖在转息之间就依次击打在真武一树的双肩与手腕处,让他因那瞬间的痛感与脱力感松开了武士/刀。   她的最后一个刺击正中真武一树的胸口中心。   对方踉跄着后退数步,脚步一个不稳后仰坐倒在地,抬头错愕地朝她看过来。   仿佛在质疑着自己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个看起来那么弱小的侦探。   水无月眠将剑尖抵在他喉咙,眼眸中是淡淡的厌倦与疲惫:“……赌约,是我赢了。”   见真武一树不说话,她还平静地把剑尖往前递了递:“嗯?是有什么异议吗?”   不知为什么,明明那只是把削钝了的竹刀的剑尖,却给了真武一树一种可以轻易取走自己狗命的错觉。   呸呸,什么叫狗命啊!   见这位面容还维持着少女姿态,看剑术熟练程度年龄大概已经是个老妖怪的女侦探眼中的厌倦感越来越浓重,他赶紧丢掉面子和尊严大声求饶:“是您赢了!我会认罪,我会认罪的!不要杀我!”   水无月眠这才收回竹刀,弯腰捡起地上的武士/刀收刀还鞘。   “我没有要杀你。”她耐心地、慢吞吞地解释道,“只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习的流派,是单纯地为了在战场上进行杀戮才被创造出来的,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快死掉了的感觉。”   ……鬼信你啊!   对各个流派博学多才如我也不知道你用的究竟是哪门子流派!   真武一树把话咽了下去,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来:   “敢问侦探小姐修习的是什么流派的剑术?”   流派名字啊……   水无月眠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首先先排除掉胧之呼吸这种不正经的名字。   由风音千知绘创造并且使用的胧之呼吸最开始只有四型,为了方便被她称呼作起承转合。   起·拔刀、承·刺击、转·斩击、合·收刀。   再以这四型为基础,以绝对的攻速来扩大自身剑招的攻击范围。   后来与上弦·壱黑死牟对战之后,风音千知绘对胧之呼吸进行了进一步改良,将四型分为了明与晦两式。   胧之呼吸曾被产屋敷耀哉称赞为:“可以不变应万变,故而亦可将一化百,将百化千,所向皆披靡。”;而创造出胧之呼吸的风音千知绘也被其极力称赞为:“如同过去创造呼吸法之人一般举世无双的天才,强大到甚至无法理喻的绝对强者,结束鬼杀队千年悲愿的希望之星。”   过去的风音千知绘只当做耳边风;现在的水无月眠却想想就觉得脸红。   但不管如何。   她在大正时代作为风音千知绘所经历的那些邂逅与厮杀。   是只存在于她回忆中的鬼杀队的史诗。   “……胧月鬼杀流。”最后,水无月眠取出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很不伦不类,但这就是我所学习的剑道流派的名字。”   她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真武一树身后的替身完全散去了。   他就像失去了骨头的支撑一般瘫倒在地。   水无月眠现在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拨打了手机里留下的SPW财团的紧急联系号码:“是我,水无月眠。我在日本东京,米花町的帝丹中学发现了一个未记录的替身使者,麻烦你们之后派人去警视厅处理一下。”   打完电话之后她把手机放好,转过头迟疑地看向左眼写着「震撼」,右眼写着「牛批」,额头上贴着「你真的是侦探吗」的其他人。   只有伊达航对她逆天的武力值表现地态度稀松平常。   毕竟她可是入学招呼是先把一群人揍一顿,毕业礼物是再把已经经过了严格训练的一群人揍一遍的狠人啊。   不过,与她对冷兵器的精通不同,热武器的使用堪称是一塌糊涂……   曾经被警察学校的教官抓住加练了整整三个半小时,手/枪却依然还是次次脱靶,这大概也是种逆向的天赋吧。   也正是因为这个天赋,导致她即便作为特招生最后还是被刷出了警察队伍。   这可真是令被她揍了无数次的闻者哭着开心,见者笑着流泪。   水无月眠狐疑地瞟他:“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   伊达航笑容爽朗:“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情。”   他们对话间,目暮警官已经招呼着警员抓人的抓人,收队的收队。   水无月眠把武士/刀交给了伊达航,让他去交给目暮警官,竹刀则递还给了满脸憧憬地向她走过来晴谷楠。   “之前……谢谢您。”在接过竹刀的时候,晴谷楠小声地对她说,“还有……那个,可以请您指导我的剑道吗?”   “嗯?可以啊。”水无月眠点点头,给了她一张自己事务所的名片,“我一般上都会待在事务所里,你需要指导的话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确认时间,然后过来事务所找我吧。”   “真武一树的事情我也会聘请最好的律师继续跟进,不会让他有什么好下场的。”   水无月眠抬手,轻轻按了按晴谷楠的头:“加油,接下来就是新的人生。”   晴谷楠擦擦眼睛,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什么时候能写到我最想写的那个剧情呢(想)   vv:死心吧,那是不会出现在正文里的内容。   我:那我什么时候能写到我最想写的那个作者有话说适配的剧情呢(想)   vv:……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第85章 茶茶·其二十五   水无月眠安抚完晴谷楠, 又安抚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打发掉意欲刨根究底的工藤新一,才独自一人回到了水无月侦探事务所,拿着塞满了半个信箱的委托与信件上楼。   在进门之前, 她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门锁。   ……门上有不明显的被撬过的痕迹。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表面却神色不变地推门而入, 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资料柜上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的黑猫。   黑猫看是她进来才慢吞吞跳下资料柜, 朝着她懒散地“喵”了一声, 巡视地盘一样在事务所内转了一圈,实际上甩甩尾巴伸伸爪子把这里被安装窃听器的位置都指了个一清三楚。   转完一圈, 黑猫共指出事务所内的七个窃听器(其中两个在厕所一个在阳台), 几乎完美覆盖事务所的所有角落, 确保水无月眠无论在哪讲电话都会被听个一清三楚——可惜这些窃听器过半数都已经被猫猫弄成残骸了,剩下的也快被猫猫玩得差不多了。   它指完给水无月眠丢了个很高傲的眼神,仿佛在喊她这是大工程得加钱。   水无月眠:“……”   哎,猫猫能犯什么错呢?   猫猫它只是想赚点小钱钱而已啊!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的黑卡都在猫猫手里还有什么好给钱的,但还是很识相地发消息叫人往猫猫以前给的账户里打了三百万日元。   猫猫监督她发完消息,大发慈悲地让她撸了两下, 继续去折腾那些窃听器了。   水无月眠盯着看了一会就低头看信件了。目前的她对窃听器背后的势力完全不感兴趣, 只想保自己事务所的清静。倘若那群幕后黑手不是把窃听器装在了事务所里, 她甚至可能还不想管这些东西。   看信件的中途, 她听到了窗户被什么推开的声响,心知是处理完窃听器的黑猫离开了。   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从某封信件中拿出了一叠调查报告。   这份调查报告上的内容是美国数十个偏僻镇子上的教堂详细资料,重点放在教堂内所有神职人员的背景以及照片。   她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全部的资料,依然没能从中找出被她刻入脑中的那张脸。   “要找到DIO的合作对象,果然没那么容易吗。”水无月眠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将这些资料放入办公桌唯一被隐藏且上锁的抽屉中,“难道一定要到那个时间才可以——”   她骤然顿住,用力地摇了摇头。   ……距离徐伦长大还有一十七年。   她还有足够的时间。   *   “报告,在目标事务所中安装的窃听器又被破坏了。”   “这次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是猫咪。”   回答一出,整个房间内安静了几秒。   “上一次是被上门拜访的委托人意外碰见了。”打破安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上上次是正好撞见爆处组的警察,上上上次是事务所的玻璃被踢足球的小学生打碎,被正好路过的老师带着上门道歉。这次又是什么猫猫狗狗。”   “——你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没人敢说话。   那人语气依然很冷静:“说吧,什么时候才能不被打扰地把窃听器装好?”   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们不是已经成功在目标家里装上了窃听器吗……”   那人语气平和:“目标在家里的时间是多少?”   后者算了算脸唰地一下惨白:“……目标大概每天会回家保证三小时的睡眠。”   用不着那人再说什么,后者就满脸写着自闭地退了回去。   那人恨恨地“啧”了一声:“我就没见过那么麻烦的监听对象,下一次不要再贪多了,先在最隐蔽难发现的地方安装一个窃听器,剩下的再找机会慢慢来。”   “我记得目标事务所附近还有几个外部成员吧,想办法算计他们惹点案子出来,尽量不留痕迹地把目标再引出去一次。”   “这次由我亲自动手。”   “哦?你要亲自动手做什么?”   “当然是安装窃听器,你们一群垃圾连点小事都做不到就算了,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那人才发觉有哪里不对,一回头就看到前几天被通知接下来行动全部听从对方指挥的清酒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   清酒光明正大地看了看他手里的报告:“哦,是之前那份名单上的人啊,不用管了,接下来按照这张名单监视。”   他将手里的名单拍到那人手里:   “麻烦了,要好好工作哦,听说有两个刚刚加入组织不久的外部成员,再过几天都要成为有代号的重要成员了呢。你都加入两年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队长,这样也太逊了吧。把这张名单上的人调查清楚,我就考虑考虑向苹果酒先生推荐一下你。”   小队长:“……”   小队长:“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干劲十足地拿过名单,去和自己的队员讨论行动方案了。   熟练地打了一棍子再给了一甜枣的清酒敷衍地为他们加油鼓劲:“嗯嗯!干巴爹!”   他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把水无月眠家里的窃听器拆掉,离开了房间。   他已经被那位先生从情报组调到了科研组,地位也被那位先生往上拔了几级,现在算起来他已经与茶茶(在表面上)平级了。   实际上算起来,茶茶这个组织隐形三把手当然比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目前由他负责的是异世界探索项目,按照茶茶的要求,这个项目不需要有什么显著成果,只要让这个组织确信异世界的存在,并且狂热地追求异世界的存在就好。   这样图书馆和议会才能在之后名正言顺地找到对这个组织动手的理由。   他瞄了一眼还在进行巨量资料对比的那台电脑,上面的对比完成进度才推到20%。   “找点事情做吧。”清酒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开始了摸鱼活动,“我记得最近好像有人在黑贝尔摩德,干脆趁机给他们点教训吧。”   他熟练地入侵了对方公司的系统,逛了一圈吃瓜吃得那叫个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最后他挑了一部分他对后续不感兴趣的黑料,加上证据还有临时P出来的照片往那个公司的老总邮箱里面一发,表示如果对方再对克丽丝·温亚德出手,他不介意让更多人吃瓜吃个尽兴。   老总憋屈地吃下了这次亏,几小时后却开始雇黑客调查他。   清酒快乐地按着手机逗那些黑客取乐,一直到所有黑客都乖乖做了缩头乌龟。   在那只属于黑客们的隐秘论坛中,「Sake」的排名一路往上,直至在论坛中登上王座。   进行资料对比的电脑突然发出了“滴”的一声,提醒着他比对已经完成,原本没抱什么期望的清酒转头瞄了一眼结果,却微微睁大了眼睛。   按照资料对比的结果,所有人都在十六年前被卷入了一场事件之中。   清酒很快就在组织的资料库中调出了事件的具体信息。   未知病毒被散布在某片区域造成了上千人的死亡,而侥幸在病毒中存活下来的人也有不少死于并发症之中。最终从那场病毒引发的灾难中活下来的只有数十个人,而那数十个人在活下来之后都或多或少表现出了过去没有的特长。   比如说某人获得了视力的进化,可以在没有障碍物的前提下清晰看到数千米外的景象;比如说某人获得了绘画能力,能轻松将脑内构想的图案呈现在白纸上。   而组织盯上了这些人,通过不间断的监视,最终成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   ——因为病毒在生命层次上获得了进化的天命之子。   自从他感染了那种病毒之后,他的外形(包括毛发的长度)就再也无法发生任何一点改变。   他们暗中绑架了那个天命之子,在他身上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实验,最终从他的细胞中提取到了想要的东西:一种前所未见的奇怪毒素。   也正是这个毒素的特殊性让组织围绕其开展了「APTX计划」。   这个计划唯一的样本,只有那个天命之子。   即便是他们尽量选择不会伤害样本身体的方法进行实验,随着组织研究的不断推进,那个天命之子还是死去了,他细胞的活性也完全消失,只给实验室留下了一点之前提取的可供研究的毒素样品。   他们的实验进度因此一度停滞——直到他们找到了第三个和第三个天命之子。   与第一个天命之子不一样,两人都是在还继续成长了一段时间之后,外貌和外形才慢慢固定下来的,就仿佛病毒在等待他们的身体达到最巅峰的状态一般。也正是因此组织迟了整整一年半才注意到他们的异常。   这两个人也被组织暗中绑架了回来,同时被绑架的还有几个用以掩盖的烟雾/弹,再将伪装好的尸体与烟雾/弹一起抛尸野外。   他们两个无疑为组织争取到了更多的研究时间,再加上之后加入组织的宫野夫妇也开始着手对这种毒素进行研究,终于在这两个样本死亡之前找到了人工制造毒素的方法。   当然,这不代表组织就不需要样本了。   他们开始派人监视那些从病毒中活下来的人们,主要的寻找目标就是不再成长的天命之子。   水无月眠因为从埃及旅游回来之后,身体似乎也停止了成长,几度进入了组织的视线,但却因为头发还在渐渐地变长,所以又被组织暂时放过了。   只要还没有十成十地确定她是天命之子,组织就不会为她和SPW财团、乔斯达地产、意大利的加兰家族这三个庞然大物对上。   看完全部的内容,了解了水无月眠被盯上的原因,清酒内心的疑惑却一点没有减少。   ……那个病毒究竟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vv讨论到咕哒子当主角的小说。   我:咕哒子的领域是什么(想)   vv:国民卡牌手游Fate Grand Order,平常的体术课是狗粮本,平常的祓除任务是素材本,打特级咒灵boss就是高难本。   我:草。   我:(思索)   我:我觉得不错(大拇指)   vv:我也觉得很不错(大拇指 第86章 茶茶·其二十六   一直把组织的底翻透, 清酒还是没能知道那个病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将可以搜集到的全部情报分享给了茶茶和欺诈师,隐隐期待着他们能不能给他一点小小的能继续查下去的线索。   茶茶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记不太清楚了。”   欺诈师的语气相当坦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来这个世界呢,当然是完全不了解啦。”   巴赛洛谨慎地思忖了片刻:“在公安的资料库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清酒摇头:“日本公安和警视厅的我都翻过了, 别说有什么线索, 甚至连这件事的记载都没有, 很可能是他们知道些什么内幕, 但是又不能公之于众, 连电子版都不能保存。”   欺诈师闻言倒是突然有了个想法:“有人意识到了不同世界间的科技树压制,所以干脆进行了电子情报的封锁?”   “……有点道理。”清酒恍然大悟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不过这样我就只能放弃了, 除非你们命令我再用一次我的能力, 让官方知道真相的人自愿解除这份消息封锁。”   “我知道了,你们不用再管这件事了。”茶茶显然没兴趣这么做,“我刚刚在组织的资料里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需要尽快地进行对比。欺诈师你那边的资料收集得怎么样了。”   “当然一切顺利。”欺诈师笑吟吟,“我明天就把资料给你。”   既然茶茶都说不用再管,看起来也不准备安排其他的任务, 清酒就关掉了检索界面:“如果有任务早些告诉我, 我最近准备住在实验室, 专心处理异世界的研究——也就是所谓的好好装装样子。”   “现在没有任务。”茶茶托着下巴想了想, “之后如果有任务会喊你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随和,却带着股清酒能领会到的认真:“如果没能完成就去死吧。”   恶魔!恶魔!!   清酒含着泪认了命:“……是,我明白了。”   欺诈师直接用力拍着桌子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啊,对了。”笑完后,欺诈师勉强忍着笑意说道,“既然首席你对那个叫莱伊的没兴趣, 就把他让给我玩玩吧。”   “……这种事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只是觉得随随便便就对你的眷族出手不太好,既然你不在意我就放心了。”   清酒意思意思为赤井秀一点了根蜡烛。   次日,欺诈师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了正门外的保镖包围圈,绕过了暗藏杀机的玫瑰园,绕过了白川陌布下的电子防盗装置,将整理好的厚厚一叠资料留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第一个发现这叠资料的苏格兰用权限查了查监控,对监控画面里表现地落落大方的笑脸面具人陷入沉思。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对这个感兴趣。   但万一这些资料——是重要到如果能得到,即便暴露身份也无所谓的那种。   苏格兰:“……”   真是难以抉择。   “资料,你想看就看吧。”巴赛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客厅内,“既然会被放在那里,就说明这个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东西。”   “……”   “苹果酒大人不是会费心计算的人,在他眼中,价值与价值是需要匹配的。”   巴赛洛告诫曾经的后辈。   “无价值之物,在他眼中就没有在其上浪费时间与心力的必要;而有价值之物,在他眼中就是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值得。”   苏格兰对巴赛洛的话语继续保持着沉默。   “如果这份文件真的是重要的,它就会被人直接放到保险柜里。”巴赛洛轻轻将手搭在苏格兰的肩膀上,“这种位置的选择与放的人的性格无关,只是因为如果它不出现在保险柜里,他就会被苹果酒大人杀掉。”   “好好地思考一下吧,你应该被放在什么地方。”   ……这是威胁吗?   不,没有恶意,这是告诫。   清酒曾告诉他:「要做个有趣的、坚守本心的人。」   巴赛洛现在告诫他:「要做个有价值的人。」   也就是说——   至少在茶茶的眼中,「能够坚持本心的有趣」即是最重要的「存在价值」。   没有价值,却想留在他身边的。   都会被一视同仁地杀死。   巴赛洛告诫完就离开了客厅,离开前还友好地询问苏格兰要不要看资料,得到否认的回答才挑挑眉带着资料走向二楼。   苏格兰叹了口气。   他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巴赛洛相处——对方那为了保护公安的秘密情报,选择背叛公安的破釜沉舟的勇气让他着实敬佩。   倘若是他面对那种局面,大概只能想到死亡吧。   巴赛洛:“阿嚏。”   注意到翻开资料的茶茶望过来的视线,他脸色染上几丝无奈:“……别拿原来死人也会感冒的视线看着我,我没有死也没有感冒,只是觉得似乎有谁在叨念我。”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茶茶说。   “您不喜欢吗?”   茶茶没有回答这个反问,他的视线虚虚落在手里的某张资料上,仿佛在透过资料凝视着过去的什么东西。   巴赛洛正大光明地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资料上的内容。   波鲁那雷夫。   (断断续续的记录)   于意大利罗马确认死亡。   “……你的胆子果然越来越大了。”茶茶说话时的目光空茫,微垂的眼睫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着些许悲伤的意味,“我要去趟意大利。”   他停顿,又复述了一遍,语气加重:“我必须要去一趟意大利。”   巴赛洛自然地提出:“我与您一起去。”   过去茶茶出国做任务经常会拒绝他的同行,但是从他答应加入议会的那一刻起,茶茶就没有拒绝过任何一次他的同行申请。   他这才意识到茶茶对真正同伴的宽容已经到了何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然而,这次他被拒绝了。   “你留在这里,我带贝尔摩德过去。”茶茶的语气不容置喙,“监视好组织的动向,我这次在意大利的所作所为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必要时允许你动用白川陌和欺诈师的能力。”   没有对自己究竟准备做什么做出任何的解释,他只用一句话轻轻松松安抚了巴赛洛:“在这件事上我只信任你。”   我只信任你。   ——根本无法对这句话生起抵抗力。   一天后,茶茶与紧急调回他身边的贝尔摩德两人前往意大利罗马,与意大利黑帮热情的首领……的秘书商讨合作相关事宜。   为此他们需要在意大利居住一年半。   在同一时刻,巴赛洛也开始了自己长达一年半的掩护工作。   忙得恨不得借猫咪爪子来用的巴赛洛理所当然放松了对苏格兰的看护,于是直到近一年后,苏格兰的卧底身份暴露导致死亡之后,他才倏忽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要去救一救的。   巴赛洛:“……”   他盯着那个发到电脑上的报告大脑宕机,被迫思考了几分钟的人生。   幸好欺诈师及时挽救了他。   “苏格兰的话,……我放他走了。”对方声音带着甜蜜的苦恼,“没办法嘛,本来准备看着送死也挺有趣的,没想到顾问会出现在那里欸,就只能心痛又心动地帮忙善后啦。”   巴赛洛:谢谢你,顾问。   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你为什么能放他走?”   “因为这个任务他们是和我一起出的啊。”欺诈师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我努力一下加入你们组织了嘛,现在是个人微言轻的外部成员。”   他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一年自己是怎么从一个普通人变成组织外部成员的。   在最开始,他随意加入了一个组织为了洗钱而开的公司。他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与出众天赋,从一众白痴中脱颖而出,仅仅三天就成为了公司的二把手。   组织某个代号以G开头的成员顿时对他这样的天才惊为天人,跑到他面前露出了狰狞而丑恶的嘴脸跪着请他加入组织……   茶茶冷漠脸:“说人话。”   欺诈师:“哦,Gin用枪指着我的脑袋,问我加入还是死在十秒内选择一个。”   “因为我还没活够就只能加入了。”   清酒:“啧,怎么就不是我发现你的天赋,拿枪指着你问要不要加入呢?”   欺诈师友好建议:“你可以拿枪指着我问代号还是死,给你十秒思考的时间。”   清酒:“我可以学着琴酒的样子,拿枪指着你脑袋,问你是不是藏在组织里的老鼠,你说是我就开枪,你说不是我就再问一遍。”   巴赛洛:……琴酒原来那么凶残的吗。   欺诈师眨眨眼,不耻下问:“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回答呢?”   清酒真诚:“你可以善用你的好口才反问一下琴酒他是不是组织里的老鼠。”   欺诈师沉默良久,继续讲他加入组织的故事了。   他接受了琴酒的邀请加入组织,因为(伪装)地体术太菜,菜到连严格的琴酒都被迫放弃了训练他,只能让至少在口才方面还算颇有天赋的欺诈师重操旧业,去当一个……   茶茶:“漫才演员?”   清酒:“推销员?”   巴赛洛:“接线员?”   欺诈师隐忍地:“……拍卖员。”   意识中寂静了三秒。   巴赛洛代表剩下两个成员做出了真心回答:“非常适合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啊,茶茶的part,大概还有4章了!   vv:说起来,说好的茶茶抢朗姆酒吧开牛郎店呢。   我:?我说着玩的。   vv:?可是我已经信了。   我:没事,我没信(冷酷无情)   vv:可恶,你要我写的粮没了。   我:?   我:???? 第87章 茶茶·其二十七   被评价非常适合拍卖员的欺诈师并不开心。   但是他忍住了, 然后说起了苏格兰暴露事件的始末。   这件事要从五天前说起。   化名为椎名咲的欺诈师通过监视洗钱拍卖会的资金流向发现了陌生账户,一点没有与他们客气地用情报贩子的马甲诈了一笔封口费,转手又用椎名咲的名义将这群蠢货举报给了琴酒。   ……再然后,他就被安排与三瓶威士忌出任务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磨蹭到集合的车站, 却意外见到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水无月眠。   对方也恰巧往这里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椎名咲:“……”   水无月眠弯眸向他笑了笑。   椎名咲有点局促地朝她点了一下头。   “秀哥!”   一个脆生生的响亮童声打破了两人间沉涩尴尬的气氛。   心知这次搭档之一莱伊真名为赤井秀一, 惊讶于是什么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喊这个名字, 又是在喊谁的椎名咲下意识望了过去, 就看到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孩子正试图伸手去抓莱伊的衣角。   那个小孩长着一张俊俏的脸,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的背带裤, 看起来很神气。   是个被家长带出去, 会被真心实意地夸这孩子长得真俊的男孩子。   莱伊的眉头皱地死紧:“回去。”   这句话意外短促, 同时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附近梭巡一圈,确认没有熟悉的人影,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继续凶道:“我不是你的秀哥,离我远点。”   小男孩看起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秀哥……”他小声地喊,看起来很不知所措的样子,“我……”   回答他的却是莱伊越加冰冷与凶恶的眼神和脸色。   哇哦。   椎名咲看得那叫个津津有味。   他视线的余光注意到了背着贝斯包已经走进车站的苏格兰, 对方微微调整了一下背带, 就寻找起搭档们的踪迹, 视线即将落在莱伊和小男孩身上——   “先生, 就算您不是她的哥哥,也没必要对一个小女孩子这么凶吧。”水无月眠不赞成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他耳边响起,椎名咲堪称惊恐地转头,发现顾问已经挡在了莱伊和小女孩之间。   ……不对,什么,那是个小女孩?   椎名咲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钟。   他又定定神, 仔细地盯着小女孩看了几秒钟,确认自己现在的确能看出这孩子是个女孩……   那么问题就来了,刚刚自己怎么可能看错那孩子的性别?   至少绝对不是先入为主的影响。   难道这孩子有什么类似「大家都会觉得我是个男孩子」的特殊能力吗?   他在这里怀疑人生,那边的莱伊低下头,很深沉地盯着水无月眠看。   水无月眠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小女孩站在水无月眠后面不知所措。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不容他人插手的气氛将注意到莱伊,向这里靠近的苏格兰的脚步顿住。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停留在惊疑不定上,仿佛在问水无月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和莱伊那家伙对上。   莱伊缓缓开口:“你是这小鬼的姐姐吗。”   在一个不明显的停顿之后,水无月眠还是选择摇了摇头:“我不是。”   “我只是一个侦探。”她接着说,把一张名片递给了莱伊,“如果遇到案件或者麻烦可以委托我。”   莱伊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神情接过了名片。   椎名咲:“……唔。”   他大概猜测得到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无非就是莱伊想短暂托付小女孩的监护权,却被水无月眠直接拒绝,表明身份建议莱伊换成委托她的形式。   可惜落在苏格兰眼里大概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不知道莱伊卧底身份的对方,可能已经阴谋论起莱伊杀人灭口的步骤,甚至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啊,眼睛里开始产生杀意了。   椎名咲随手拆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兴致勃勃地继续围观。   咀嚼咀嚼……草莓味的。   莱伊将名片随手塞进兜里,捏着吉他包的背带就准备离开,却正好对上了苏格兰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嘴角勾出恰巧的弧度,暗沉的眼睛却审视而危险。   他心中蓦然一凛,表面上却毫无异常地向对方颔首致意。   苏格兰笑容标准地点点头,然后不知怎么的迈开的脚步往旁边一转,整个人都藏入了贴着路线标牌的柱子后面。   莱伊:“……?”   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他的神情充满茫然。   看戏的椎名咲捂着肚子拼命憋笑,结果不小心咬碎了棒棒糖,被掉牙的甜度弄得口水呛到了自己。   椎名咲:“噗……咳咳……噗……”   他捂着嘴一边忍笑一边忍咳,顿觉人生艰难。   苏格兰的躲避,当然不会是因为莱伊。   他只是在发现水无月眠即将看向这边之前,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塞到了柱子后面。   然后盯着上面的标牌放空自己。   水无月眠:“……噗。”   看着好友那副十分难得的蠢样,她忍俊不禁地移开视线。压住嘴角那拼命上翘的弧度,她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半跪下向小女孩温柔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偷偷看一眼莱伊,才小心翼翼地说:“世良真纯。”   “可以叫你真纯吗?”   “嗯。”她这次回答完才去看莱伊,对上对方冰冷的视线后缩了缩,慢慢搭上了水无月眠的手,“我可以叫你眠吗?”   刚刚水无月眠递给莱伊的名片没有避着她,所以她很顺利地就知道了水无月眠的名字。   “当然可以,真纯。”水无月眠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总是会习惯性留意出入口的她注意到了远处车站口进来的人,在被对方看见之前,用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世良真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转头的时候向椎名咲做了个口型:「告诉我目的地。」   被抓了个正着,没办法当没看到的椎名咲只好耸耸肩,苦笑着把任务地址发到了他熟记于心倒背如流的号码上。   然后他步伐轻快地靠近了汇合的三人,装作刚刚才到的样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前辈们好,我是椎名咲。”他笑容明快地露出小小的虎牙,稚嫩的面庞充满学生气,“这次任务请三位前辈多多指教啦。”   波本和苏格兰虽然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很妥帖地笑眯眯打招呼。   莱伊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的粉紫眼眸,一点不遮掩自己的针对和怀疑:“你的眼睛,颜色倒是很特别。”   椎名咲完全没察觉针对地笑了起来:“谢谢前辈的夸奖!我也觉得很特别!特别好看!”   莱伊:“……”   莱伊把剩下的话语咽回去了。   他不是对这个椎名咲放下了疑心,只是预感到和对方较真,恐怕是较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会被装傻充愣堵个哑口无言的多半是自己。   他无视掉正幸灾乐祸着的波本,和正礼貌微笑着的苏格兰,将提前准备好的车票递给了椎名咲。   对方一脸感动地接过,顺带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莱伊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握住的右手,左手伸入袖中仔细地摸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物品才放下心来。   之前与茶茶出的那次任务,与疑似对方的笑面打完交道,回家换衣服却从身上抖下来十几个窃听器的往事不堪回首。   他转头看一眼兴致勃勃去和剩下老人握手,却皆被婉拒的椎名咲,决心自己要在这次任务期间确认出这家伙的真实身份。   而遭到两次婉拒椎名咲洒脱一笑。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以为只给我碰一只手或者不和我握手我就没办法装窃听器了吧?   希望你们回去以后看着满身的可疑物品还能人没事,阿门。   藏在袖子里的手机发出无声的细微震动。   他心情很好地在撩头发时往袖筒里扫了一眼,是水无月眠发来的信息:【嗯。】   椎名咲放下手,跟上了三瓶威士忌。   虽然苏格兰已经因为之前传回公安的那些情报被盯上了,但身份也不可能暴露得这么快……应该不可能吧。   他心里嘀咕着。   ……不会那么凑巧吧?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椎名咲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上面冷酷地表明了苏格兰的公安身份,要求与苏格兰一同出任务的他们三个,将其活捉回组织审讯。   实不相瞒他最开始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活捉苏格兰不就等于是在给茶茶和清酒拯救他的机会吗?   要他说,当场杀掉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椎名咲,在看到路灯下水无月眠的下一秒乖乖认怂,告诉了她绕过莱伊和波本,直接抵达了苏格兰所在天台的路线。   还自告奋勇去帮忙转移注意力。   “……”水无月眠死亡凝视着看起来被她的出现震撼到说不出来的苏格兰,“站这么高,你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吗?”   “这里是最好的狙击位置而已。”苏格兰下意识地回答道,“不对……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之前在车站看到你了。”水无月眠抬手抽走了他胸前口袋里的手机,“之前说过如果看到你再把手机放这个口袋,我会生气的吧。”   “啊,……抱歉。”   “那么,作为景让我生气的惩罚,接下来不允许反抗我。”   “我……”   苏格兰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的话因为楼梯那边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卡在喉咙里。   他一只手紧紧握住水无月眠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身后带:“之后我会接受惩罚的,我待会吸引注意力,你趁机快点……”逃。   “我才不要。”轻易挣脱了苏格兰的挟制,水无月眠抢下他藏起来的手/枪,转手就将之和之前拿走的手机一同扔到了来人的方向,“如果现在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苏格兰无言以对。   他看着一只素白的手捡起了枪与手机,拿在手里转了几圈。视线上移,他看到了椎名咲那张笑盈盈的脸。   ……不是波本。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景。”他感觉到水无月眠突然抱住了自己,带着他往天台的边缘走去,“别怕。”   他们一点点挪到天台的边缘,水无月眠向椎名咲瞥去一眼。对方一手高举手机一手高举枪,回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咲君,拜托了。”   “是,交给我吧。”在苏格兰几乎是错愕的神情里,椎名咲轻松地挥了挥手,“希望不要再见啦,诸伏景光。”   坠落感。失重感。   夜空与明月同他们一起坠落。   自由落体一直都是个很刺激的活动,无论是蹦极还是跳楼机,都体现着人类对自由落体运动的追求。   过去水无月眠拉着他们去游乐园,这两个往往是必玩项目。但这不代表苏格兰就能轻易接受被水无月眠带着从天台往下跳。   冰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划过身体,与水无月眠相触的地方却温暖地发烫。   他跌出破碎的月光。   他落进那片琥珀色的眸光之中。   他看不到的替身从水无月眠身边浮现,虚虚环护住两人的身体,围绕周身的风声顿时止息。   两人在下一秒轻巧落地。   能够无效化物体的替身能力「Stockholm」,在与DIO的战斗中成长,得以无效化那些可以进行量化的概念。   比如说……距离。   *   椎名咲目送他们安然无恙地站到地面,才慢吞吞地揉揉脸捏捏眼睛,把自己化作苏格兰的样貌。   指纹与DNA当然也是一模一样。   他接着把苏格兰的手机放进了胸口的口袋,再将苏格兰的手/枪插进了枪带里,再抬头就看到了满脸复杂的莱伊。   争执、冲突。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后。   将枪口对准胸口的手机自杀身亡。   椎名咲停止了呼吸。   作为欺诈师,他可以扮演任何一个角色,任何一个身份。   假扮尸体当然也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   ——当然,售后的心理辅导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椎名咲:伪装的善后工作不包括死者亲友的心理辅导。   波本:……(举报了) 第88章 茶茶·其二十八   椎名咲的讲述到这就结束了。   巴赛洛听完之后单手捂着额头无奈地问他:“所以现在苏格兰在哪里?”   椎名咲眨眨眼睛:“……这个嘛, 你可能要去问顾问了。”   他伪装成尸体之后就没再关注水无月眠那边的情况,所以也不清楚苏格兰被水无月眠救下之后带到了哪里。但考虑到他活着的消息暴露必然会给波本带去麻烦,总之是不可能再随随便便出现了。   巴赛洛当然也清楚这一点,让他比较在意的是另一点:“我觉得还是通知波本……”   “通知什么通知, 有什么好通知的。”清酒面无表情地否决这个提议, “就让他也体会一下失去重要之人的煎熬感吧。好了, 我们来进行下个议题。”   “……我们哪里来的下个议题。”椎名咲吐槽。   清酒的语气出奇果决:“没有议题就散会好了。”   过了一会, 茶茶饶有兴致的嗓音响起来:“看来, 我们有下一个议题了。”他总结了自己电脑上刚刚收到的邮件内容,“伊森·杰克逊与水无怜奈即将暴露, 你们谁有空去凑一下热闹。”   椎名咲果断拒绝:“我不想再装第二次尸体。”   巴赛洛:“虽然说我很乐意去帮忙, 但是手上积压这么多事情根本就抽不出空来。”   清酒的嘴角疯狂抽搐:“哈?那不就是只剩下我了吗?”   “加油——”椎名咲毫无诚心地鼓励, “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清酒认命地以出去找灵感的理由离开了这个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出的实验室,开车赶到目的地之后烦躁地直接一炮轰了过去,看着被自己强制抹平的仓库区,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还在争执着让谁活下去的两人:“……”   “我说啊,能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人惹麻烦吗?”清酒把扛着的等离子炮收起,“即便你们两个第一次当卧底, 也应该多少注意一点彼此间的保密性吧——这个组织里面卧底多得我都不好意思说什么, 但去年才得到代号今年就两人一起暴露也着实不太好吧。”   “退一万步来说, 你们暴露在组织的秘密监视下就算了, 居然会暴露在情报组忘了回收,你们居然也忘了扔掉的定位器和窃听器中——你们未免也实在太逊了吧!”   基尔:“……”   先不提你一炮毁掉整个仓库区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觉得明明有窃听器,你还这么正大光明地暴露知道有卧底问题很大吗!   “啊啊,你们不用太在意我的话,我这个人就是一说话就会停不下来。你身上的定位器和窃听器已经提前用机器屏蔽掉,现在是可以畅所欲言的时间。”   清酒拍拍手:“作为收到苹果酒先生的指示, 千里迢迢来这里救你们的好人,我给你们三个选择,其一是按照你们之前的想法,让你们假装成一死一活,用一人的假死提高另一个人在组织里的地位和受信任程度。”   “其二嘛,那就是你们一起被组织抓回去,然后我让苹果酒先生打电话捞人,从此你们就归他调配,除了经常要应付他的异想天开,其他的问题都不算大。”   “最后的其三……就是你们被我抓回去当我的实验小白鼠,我可以保证你们性命没问题,而且还能保证你们能接触甚至亲身体验到组织最高机密,出于我自己的立场,也不会阻止你们往CIA传情报。”   两人看清酒的表情就像在看疯子。   清酒继续笑眯眯笑眯眯:   “我没有提让你们两个一起逃跑的选择哦,毕竟当卧底就是要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坚持下去的信念。当然啦,你们也可以将一和二或者三结合一下,只要在我给出的这三个选择的范围内,我都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   水无怜奈冷声道:“你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信任你吗?”   清酒耸耸肩:“所以是要我证明自己的身份吗,那我就试试看吧。”   他熟练地将两个人的真正简历报了一遍,还说出了伊森·本堂三代以内的亲人名字,还顺便为他们诚恳地科普了一下本堂瑛佑最近的考试成绩。   “站在这里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吧。”清酒友好地发出邀请,“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被组织和警察发现,去我的车上谈吧。”   基尔和父亲对视一眼,低声简短地讨论了几句。   最后,伊森·本堂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不必了,让基尔继续在组织卧底吧,由我一个人来当你的小白鼠就好。”   清酒语气中的笑意纯粹而自然:“嗯,祝我们合作愉快。”   虽然对他的立场半信半疑,但至少相信他不会说出去了呢。   清酒忖度着。   这一副即便是自己死掉也要获得重要情报,也要让女儿活下去的样子也挺有趣的,那就继续吓吓他好了。——无聊的科研人生,也还是要找点乐趣的。   *   “看来清酒那里一切顺利。”茶茶通过水无怜奈的视角确认了两人的安危,才将手中的信件交给邮局工作人员,“……那我这里的速度也要加快才可以啊。”   虽然他还是无法确定波鲁那雷夫藏着的具体位置,但是至少可以确定他的性命无忧。   所以他在意大利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两年后,黑帮热情的暗杀组将有两位成员追查热情BOSS的真实身份,也因此而下落不明。而收到了一封两年前被寄出的无名信的水无月眠应邀来到罗马,在意外加入暗杀组的姐姐水无月醒的拜托下接受了寻找两人的委托。   她还记得当时的自己紧张地找了半个月寄信人,只确定寄信人的特征是有一双特别的鲜红色爱心瞳孔。   结果没想到嫌疑人竟是未来的我自己。   茶茶向那个工作人员咧开嘴,露出一个大而灿烂的笑容,确保他们能将自己鲜红的爱心瞳孔看得清清楚楚,在两年后依然能记得深刻而明白。   至于当时工作人员说的“那家伙给人的感觉就像个笑着择人而噬的怪物”就无视掉吧。   为了把苏格兰送到加兰家族的庇护之下,水无月眠最近会亲自带苏格兰来罗马,这个加兰家族士家的所在地。   如果他没记错时间的话,这几天她们就能遇到了。   茶茶带上兜帽,让自己悄无声息地隐没于罗马街道的人流之中。   等他沿着街道绕了几圈,才回到自己开来的车边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了明明被他留在住处,此时却靠着车门站着的贝尔摩德。   “下次跟着我光明正大一点。”茶茶平静道,“不然被我杀掉就怨恨你自己吧。”   “啊啦,这可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发言。”贝尔摩德向他露出一个相当意味深长的表情,“没想到您居然也会寄信啊,不会是随手寄了个炸弹出去吧。”   “的确是一枚炸弹呢。”茶茶露出了礼貌的微笑,“而且是一枚定时炸弹。”   贝尔摩德优雅地甩了甩新染成白色的长发:“就算你没事干想发疯,也最好别让事情牵扯到我们身上。”   茶茶歪头轻笑:“放心,这个炸弹的保质期可长得很。”   “是吗?”贝尔摩德不置可否,“我接下去还要和热情的那个甜心小秘书见面,就不帮你继续看着这辆昂贵的豪车了。”   听到她那个甜心小秘书的称呼,茶茶的脸扭曲了一瞬。   “贝尔摩德。”他将手搭在贝尔摩德的肩上,“为了确保我本来就少的下属不要莫名其妙又少了一个,之后就由我去和那位秘书见面,你来帮我做件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贝尔摩德调笑的神情严肃了下来,她飞快地回忆一遍自己的话,凭借从小到大的相处敏锐地意识到茶茶的意思,压低嗓音,“那个秘书有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对我来说的话。”茶茶语气轻松地拿出一张照片,“最近三天内伪装成这个家伙,在附近有事没事就去逛个一圈两圈吧。”   贝尔摩德看着照片上那个完全陌生的男性,询问:“这是什么人?”   茶茶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摇下了副驾驶座的车窗:“是想杀我却被我反杀的蠢货。看身手像是个独行杀手,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帮我确认一下他究竟有没有同伙,注意要伪装得像一些,拜托啦。”   “……完全没有接触的人,怎么能伪装得像。”   贝尔摩德叹着气看着茶茶扬长而去,开始琢磨着从照片上提取一些有用的性格信息。   次日,她就将自己变装成了照片上的男性,遵照着茶茶的话在附近闲逛。   即便她对茶茶找出袭击他的人的同伙这个说法不能说是半信半疑,只能说是半点都不信,但作为他的直属手下,以及组织的高层成员,她根本无法反抗茶茶任何心血来潮的想法。   那可是盘踞在组织中近半个世纪,掌控着组织内所有人性命的、不老不死的危险怪物。   如果这张脸惹上什么麻烦,那就只能……   她冷着脸,摸了摸后腰藏着的枪。   贝尔摩德易容后在阿庇亚大道闲逛的第一天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反观代替她去见热情秘书威尼卡·托比欧的茶茶,回来时神情冰冷且充满了嫌弃与厌恶,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警告:“以后你离所有热情的高层都远一点,他们中的大部分脑子大概都有点毛病。”   “……”   贝尔摩德暗地里咂舌。   能让你这样的变态还觉得脑子有毛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   牛鬼蛇神们:?   *   vv:想不出内容提要了怎么办。   我:要是我想得出来,何必拜托你呢。   青梅:你们可以挑点适合的歌词,就当推歌了。   vv:……崭新的道路出现了!   我:(思索)   我:(点赞)   我:拜托你了,vv亲!   vv:? 第89章 茶茶·其二十九   虽然贝尔摩德对那些牛鬼蛇神很感兴趣。   但茶茶显然被恶心地没有和她分享那些人毛病的兴趣, 只是低头皱着眉翻阅着手上对合作情况的评价报告。他虽然喜欢凭兴趣和心情做事,但自愿接下的任务还是会好好完成的,不过完成任务的具体方法就见仁见智吧。   她在茶茶身边坐了下来:“这份评价报告上有什么问题吗?”   茶茶点头:“……嗯,依然是酬劳的老问题。”   “酬劳?”贝尔摩德惊讶地侧过头, 靠着茶茶的肩膀去看报告上的酬劳数字, 在看清楚上面数字的瞬间脱口而出, “好少。”   “较正常的酬劳来说, 这个劳动力报酬只有三分之一吧。”茶茶同意了她的判断, 把报告往后面翻了几页,“预算也同样少了二分之一, 完成任务恐怕还可能需要贴钱, 再通过发票什么的去报销。”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若有所思:   “与热情相比我们的组织就大方得多了, 生活与任务的费用只要找到理由就全部报销,除了辛苦财务部门的成员之外没什么坏处。从热情手里挖人会很容易吧。”   ……为什么您的语气听上去居然还挺认真的,不会是真的这么想过吧。   贝尔摩德眼神飘了飘。   茶茶合上了报告,平静地评价:“与热情合作的事情没有问题,但在酬劳和资金方面还需要再商量一下……你就这样报告给乌丸莲耶吧,贝尔摩德。”   “报告完今天早点休息, 明天和后天继续拜托你试探了。”   “试探?果然不是想找出那个人的同伙吗?”   “确实是想找人, 只不过不是袭击者的同伙罢了。”茶茶说, “我想找的, 反而是会想杀掉这张脸的人呢——啊啊、当然了,贝尔摩德你也不用太担心自己的安危,既然忍心把你扔出去当诱饵,当然就说明我也留了自认靠谱的后手嘛。”   贝尔摩德笑到:“我当然相信您的后手。”   开什么玩笑,这个男人完全、绝对——无法信任!   在阿庇亚大道闲逛的第二天。   依然平安无事,不过隐隐约约有不妙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茶茶拿了另一份对方修改过的报告, 表情比昨天稍微好了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贝尔摩德没和他搭话,自己回到了房间里,打开电脑整理着今天当诱饵时,用针孔摄像头拍下的情报。   将常常出现的几张脸记在心里,她才关闭了电脑。   ……还有一天。   在阿庇亚大道闲逛的第三天。   易容之后的贝尔摩德踏入大道的一瞬就感受到了在暗地里缓缓流动的危险气氛。   她装作欣赏景物的样子,开始以不规律的轨迹行动,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走都有人跟着,且街道上的人的视线大部分的落处都有自己。   被包围了。   只用了五分钟,她就得出了这个结论,隐秘地寻找起逃离的路线。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观察四周,不小心与没能注意到的、某个正从一条旁边的小巷穿出来的少女撞了个正着,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抱、抱歉。”撞到她的少女还站得稳稳当当,赶紧三步并作两步靠近扶住她,声音中带上了很明显的仓促与紧张,“我刚刚没看路,……您没受伤吧?”   在贝尔摩德准备压低嗓音——她不知道这个人的嗓音是什么样的——却听到少女低声道:   “……我一数到三,你就跟着我从这个巷子里逃跑。”   “一、二……三!”   贝尔摩德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下意识地顺着她的力度跑入了巷子中。   经历了一系列能把本地人都转晕的左弯右绕,她们最终成功地将背后的追兵甩掉了。   “呼、呼……”   长时间在小巷内的快速奔跑把贝尔摩德累得气喘吁吁,谁想到在旁边拉着她跑的少女却脸红都不红,连汗都没有出一点。   她踮起脚尖帮贝尔摩德拍背顺气,实话实说地:“你的体力好差。”   贝尔摩德被她支撑着,忙着平复呼吸没理她。   她在少女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稳住呼吸,站直身子挑眉用一个普通的男声问:“明知道我是被黑帮盯上的人,你居然还敢插手吗?”   少女听到她说话,露出一个显然意味着惊讶的神情。   她沉默着思索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伪装成他……是在找死吗?”   贝尔摩德神色忽变,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   “啊,用不着觉得紧张。”少女的态度倒没什么攻击性,甚至还伸手想扯扯她的易容,“你现在伪装成的这个人,前天早晨突然跑过来杀我,我都没有对他做什么。你这个伪装成他的人就更加无所谓了。”   贝尔摩德及时地挡开了她的手,护住了自己那岌岌可危的马甲。   又花了一点时间反应和理解少女话语内容后,她不可置信地询问少女道:“既然他想杀你,你刚刚又为什么要救我?”   “我去救人,和我救的人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少女费解地拧起眉头,“我又不是有权力去审判他人善恶的法官……再说了,刚刚我如果放着你不管,你就真的会被那群黑帮杀掉吧。就算是最糟糕的杀人犯也有权力活着接受法律的制裁。”   “拥有救人的能力却见死不救,实际上与杀人是一个性质。”   贝尔摩德:“……”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仿佛在发光的少女——   少女说完这句帅气的发言后顿了顿,自顾自地点点头:“唔,这句话说出来还挺帅气的。”   贝尔摩德:“噗嗤。”   “而且,你不要误会了。”少女继续向她说道,“我可不像你想的那样是个滥好人,如果不是发现了你的伪装,我也不可能直接放你走。后面的追兵没有跟上来的原因不是被我们甩开,只是在我争取到的时间里,朋友的部下把这里包围了而已。”   “你快点离开这里吧,以及代我告诉那个……让你伪装成这个样子的人。”少女看上去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形容茶茶,最后勉强地选了个还算恰当的形容,“……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贝尔摩德依然是眼神温和地看着她,表情忍俊不禁:“你的意思我会帮你完完整整地传达给那个人的,可爱的小猫咪。”   “……不要叫我小猫咪。”少女皱眉抿唇,“我的名字是水无月眠。”   匆匆的脚步声突然从左边传了过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来人穿着一身怎么看怎么显得可疑的黑色风衣,风衣下摆一路遮到小腿部分,导致身材除了高挑之外看不出明显的线条。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宽檐帽,再加上大大的墨镜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对方身后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看起来就很任劳任怨尽职尽责的憔悴保镖。   水无月眠:“……”   贝尔摩德不动声色地把水无月眠往身后挡了挡。   大概是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来人的态度竟然肉眼可见地温和了下来。   ……鬼知道对方那个打扮是怎么让她看出来态度温和的,总之就是感知到的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缓和了许多。   来人先确认了水无月眠的身上没有能一眼看见的伤口,才慢慢地像是斟酌态度一般开口,嗓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呈现种带着怪异的电流音的、男女莫辨的声音:“……离眠远些。”   看来斟酌出的结果是不怎么友好的驱逐态度。   “这不是前天的那个人。”水无月眠走出了贝尔摩德的保护圈,推着来人的背转了个圈就往对方来的方向走,“刚刚没有买到蜂蜜球呢……”   来人原本还想对贝尔摩德警告点什么,一听这话顿时没了警告的心思:“回去让人做。”   两人就这样一个推人,一个顺着被推的力道离开。   离开前水无月眠特意向贝尔摩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贝尔摩德一直注视着水无月眠直到她不见,才在保镖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的放空视线中转身躲入了随便一个小巷子里。   她沿着笔直的小巷走到尽头,看到了在那里等候多时的茶茶。   他戴着一顶绅士高帽,穿着黑色燕尾服,略长的发尾用深紫的缎带系起,优雅地端坐在白色高扶手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错落有致地摆着几个点心,在他手中则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红色的油纸伞斜斜地靠在桌边。   只要能接受他那不伦不类的布置,面前这个阴暗的小巷俨然就是个完美适合享受下午茶的美丽阳光庭院。   ……不对,茶茶这个家伙就是把小巷和庭院两片空间连接起来了吧。   “和我聊聊发生了什么吧。”茶茶兴致勃勃地招手,“放心,这是我新买的别墅的庭院,在你那边小巷的入口也布下了可以驱逐普通人的结界,不会让人看到这种异常景象的。”   “感谢您的低调。”贝尔摩德真心实意道谢,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茶茶把点心往贝尔摩德前面推了推,帅气地打了个响指,取消了对两片空间的链接。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个仔细倾听的姿态,用期待的语气道:“那么,快来和我讲讲刚刚发生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今天补美少年侦探团,有一集怎么只有11分钟?   我:草,我以前就吐槽过这个了,顺便一提,下一集也是十几分钟。   vv:那个是后半段涉及赌场和兔女郎,然后被剪了。   vv:过审了,但又没有完全过审。   我:过审了,但又没有完全过审。   青梅:xsl 第90章 茶茶·其三十   贝尔摩德缩减省略了自己与水无月眠的见面和对话, 简单地用流水账一样的描述把自己这三天的闲逛结果讲了一遍。   在她提到自己刚才已经遇上过那些想要杀掉她易容之人的人,还用电脑调出了拍下的几张照片给茶茶看后,对方竟然短暂地露出了一个回忆与思索的神情。   贝尔摩德投去疑惑的视线:“这些照片里有您认识的人吗?”   茶茶抿了一口红茶,避而不答:“除了这些,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在贝尔摩德拿出来的几张照片之中, 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在她作为水无月眠接受委托私下调查热情的时候, 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几个直属于亲卫队的普通队员, 他们中的几位与照片上的脸重合了。   那个“杀死”了波鲁那雷夫, 也数度试着杀死身为波鲁那雷夫队友的水无月眠的组织。   果然就是热情吗?   得想办法解决一下才可以,至少要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水无月眠身上移开。   他漫不经心地思考着热情对波鲁那雷夫和自己动手的理由以及处理方法, 耳中落入了贝尔摩德向自己传达的那句早就知道的话语:“对了, 有一位叫做水无月眠的大小姐让我向您转达: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茶茶淡定地喝茶, “可是我既然被勾起了兴致,又凭什么要听她的放手呢?”   贝尔摩德随手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保护某个人的一天。”   茶茶从容不迫接招:“我对有趣的人向来都很宽容。”   贝尔摩德掩唇,两瓶理论上其实都是组织内的非卧底高层成员,但总是能比卧底还熟练潇洒地行走在反水第一线的真酒相视而笑。   享用完时间不对的下午茶,茶茶十指交错面带笑容:“我今天下午还有个私人的会面,如果想活着就别跟过来哦,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摊了摊手, 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放心吧, 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   为了去赴所谓的私人会面, 茶茶还特意回房间换了件更适合场合的衣服,还将代表与邪神誓约的婚戒摘下,防止即便变化了样貌却因为这枚戒指暴露身份。   “可惜了,我只能在两个身份之间随意切换。”他对着镜子欣赏着通过魔法将自己女体化之后那张平凡普通的面孔,“到这种时候就觉得欺诈师的技能真的很好用。”   与贝尔摩德那还需要揣测人物基本性格,以及提前确认过人物声音的易容不同, 欺诈师所拥有的特殊能力是法则级别的伪装。   只要他有意去伪装成某个人,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节都能与被伪装者保持一致,连瞳孔指纹声纹都别无三致,并且哪怕他改变了习惯、性格、口吻与用词,再亲近与了解被伪装者的人,也无法对其产生半点怀疑。   ……当然,他想被怀疑的时候除外。   茶茶女体化后的脸是一种大众化的平凡普通,再加上那寡淡的神情,一但扔进人群里就会再也找不出来,只要换个表情换个发型再换个衣服就像是换了个人。   是一张绝佳的刺客脸。   茶茶凑近镜面,用拇指和食指抵住嘴角,对着镜子调整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他、她满意地点点头,维持着这个笑容食指一划连接了别墅的化妆间与目的地的杂物间,再打个响指解除连接之后转动门把手。   上锁的门把“咔哒”一声自动解开,她慢悠悠地走出了杂物间。   通过这些天与热情打的交道,加上加兰家族给的情报,她现在的所在地应当是热情药物组研究药物的秘密基地。说是秘密的研究基地,其实也不过是个空壳,谁让热情药物的供给完全是靠药物组某一位成员的替身能力。   也不赖组织辛辛苦苦拿着药物研究了这么久,愣是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我记得是……这边,然后再往那边转吧。”   即便是应该偷偷摸摸的潜入作战,由茶茶做来却显得正大光明——他是“只要将看到我潜入的人通通都杀掉,那就等于是没有人看到我潜入”这个警世名言的忠实信奉者。   她就像在自己家里随便转悠一样,逛过了最机密的研究室,甚至光明正大地扬起脸对着监控器露出那个诚挚纯良的笑颜。   被他的坦然所震撼,警报器隔了微妙的一点时间才骤然响起。   先出动的是基地里的普通武装人员,与他们撞了个正面的茶茶抬手一挥,从虚空中抽出的数道红影激起破空声。本该柔软顺滑的红色绸缎此时成了杀人利器,轻而易举地划开了武装人员身上的防护,溅开的人血瞬间洒了满地。   身后有什么东西以飞速接近。   她手指一个回勾,虚空中再次射出的数条绸缎仿佛猎豹一般扑向她身后的猎物……谁想却扑了个空。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她的精神却仿佛被什么侵蚀,脚步一个踉跄扶住了一边的墙壁。   这种仿佛吸入了什么糟糕的东西的恶心感觉……着实令人不悦。   但目之所及之处依然看不到敌人的身影。   “……原来如此,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个障眼法,没想到这个基地里有替身使者留守。”茶茶装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撑着墙壁稳定自己发飘的身体,“看来我想方设法潜入这里还是有些价值的。”   受到恍惚的意识与幻觉影响,她控制的绸缎准确度也下降了,密密麻麻的子弹中的一部分突破了绸缎的防御,直接击中了她的身体。   被子弹击中的疼痛感让她的神智清醒了几分,落入劣势的绸缎再次攻击与防御地滴水不漏。   看局势就要被她掰回,那个替身使者又进行了一次直达意识无法防御的侵蚀,她的思绪也再次混沌起来。   虽然药物的成瘾性与致幻性无法对体质特殊的她生效,但这混沌感就足够让她觉得麻烦。   她借着绸缎的遮挡,隐蔽地把左手插入衣服口袋,将无名指颤抖着伸入婚戒之中,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起来。   就这样保持着一手插兜的姿势,她的拇指迅速摩擦了婚戒花纹三下。   ——邪神的眷族,替身使者也不可视的怪物从虚空中钻出,肆虐着吞噬了暴露在茶茶面前的全部武装人员,同时或沿着走廊或穿过墙壁的缝隙,寻找着一切能吞噬掉的猎物。   眷族配合着那无效了替身攻击的婚戒,强行把战局拉回了对茶茶有利的一方。   茶茶在意识中抱怨:「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到替身,这个设定也实在是太霸道了。我还不能以被箭射中这种正常渠道觉醒替身……这不是完全会被那种自动型替身压着打吗?」   系统不为所动:「在抱怨之前,先将您的婚戒摘下来吧。」   真·开挂的茶茶没声了。   「我就应该设计个更好的理由再跑进来大闹一场。」茶茶站在原地等待着眷族为她清场,又向系统吐槽,「果然,拯救邪恶组织里的卧底还能当做恶趣味打打设定的擦边球,但如果做毁灭药品这种正义英雄才会做的事情,就不再能属于混乱·邪恶立场了。」   她此时被判断不是混乱·邪恶立场,就连一向好用的邪神力量都被封印了。   「毕竟您借用的是邪神的力量。」系统很淡定,「能借用祂能力的人可以不是混乱·邪恶阵营,但一定要是个乐子人。」   而茶茶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叫在找乐子,而是叫自找麻烦,立场判定当然通不过。   「好严格,不能用能力,血会沾上鞋子的。」   茶茶一边抱怨着一边准备踩着满地的鲜血向前方走,却见满地的血为她分出了一条道来。   「呜哇,这算什么,邪神的宠爱吗?」   系统依然淡定:「这是我对付世界意识时候意外开发出的新能力,可惜只能对没有生命的物体使用,你就假装这是邪神对你的宠爱好了。」   茶茶瞄一眼勤勤恳恳工作着的监控,开开心心地双手合十:“感谢您,我的神明。”   然后才蹦蹦跳跳地踩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路上,整个基地一片死寂,空空荡荡。   因为替身攻击也被无效了,茶茶也不知道那个替身使者有没有继续对她发动攻击——为了验证一下这一点,她再次摘掉了无名指的婚戒,利用召唤出的眷族也随之消失。   意识混沌的感觉迟迟没有传来。   是那个替身使者死掉了,还是那个替身使者放弃了?   ……算了,都一样。   就在她将那个恶心到她的替身使者抛到脑后,继续蹦蹦跳跳往前走时,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有哪里不对。   在刚刚那一瞬间,她从即将经过拐角,变成了已经走过了拐角一小段距离。   ……刚刚,发生了……?   她的疑问还未完全在脑中浮现,瞳孔就因为危机感而骤然收缩。   随后,她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了源自胸口的疼痛,缓慢而茫然地低下头看去。   ——有一只苍白的、沾满了血的手穿过了她的胸膛。   下一秒这只手就被身后的人用力抽回,带着玫瑰般甜腻味道的鲜血泉水般喷涌而出,她身体一个摇晃,狠狠摔倒在地。   明明此时是她生死攸关的一刻,她的脸上却无意识地浮现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啊啊、抓到大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像是疯子一样,她一边咳出鲜血……大概还有内脏?一边放声大笑了起来,“这种我从未收集到的、与时间有关的能力——!”   无数条红色绸缎像是盯准了猎物的游蛇,仿佛满天的烟花一般四散着缠卷而来。   *   ——「绯红之王」!   时间再次被察觉到不妙的迪亚波罗删除了十数秒。   然而无论是那些绸缎,还是带着胸口的大洞摇晃着回头看来的女性,都在这本该只属于他的时间中照旧活动着。   失去了时删的有效性,绯红之王拿这灵活柔软进可攻退可守的绸缎完全没辙。   一不留神,女性就逼近了迪亚波罗。   “——我真的非常感谢你。”甜腻沙哑的女声亲昵地贴着他的耳侧低语,“让我找到了,可供我继续活下去的……全新的美妙乐趣。”   她说话间,呼吸暧昧地洒在耳廓:“你叫什么名字?”   他绝望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违背想法,如同卡带的收音机般,一个音节接着一个音节地,吐出了完整的名字:“迪。亚。波。罗。”   “恶魔。”女性低笑着,“很适合你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荼荼。”   “……很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吐出这句话后,女性就带着那些绸缎一起消失无踪了。   迪亚波罗咬牙切齿地切换回了托比欧的人格,将荼荼这个名字与样貌一起发到了所有高层人员的手里,命令从此刻开始整个热情都必须寻找此人的踪迹,格杀勿论,若是不动手那便视作组织的叛徒。   而达成目标的茶茶已经换回男性模样,甚至也拿到了通缉令。   ……唔,拍得还挺好看的。   他心满意足地把通缉令收藏进空间里。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水无月眠遇袭那天的到来了。   「情报锁定。」   「收获总成就值:520。」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有点事,没能在8点前写完(跪下)   男性:茶茶(cha(二声))   女性:荼荼(tu(二声))   vv:真就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个人。   我:迪亚波罗又不知道名字怎么写的,他只知道tutu这个读音。   vv:xsl,那茶茶的名字呢?   我:迪亚波罗:这个名字写法我都知道,Cider(苹果酒)。   vv: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91章 侦探·其一   花了数十秒接受与整理茶茶这个身份近四十年的记忆, 水无月眠的目光十分空洞。   在失去了茶茶性格带来的影响后,她怎么回忆就怎么觉得羞耻——自己究竟是怎么把那些事干得那么理所当然的。   为了找乐子无所不用其极这就算了,与他人相处丝毫没有距离意识也无所谓,不把坏人的命当回事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 随随便便就将普通人视作可发展的眷族——我应该没有这么变态吧。   水无月眠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您受人物卡性格影响有些深。」系统平铺直叙, 「之前在您扮演乙间轻响那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您了。虽然在您本身思想理念的压制下, 所有人物卡的性格还能勉强算在人性边缘疯狂试探, 但是遇上乙间轻响与茶茶这种人物卡, 您反而会被它们影响到。」   「不过请放心,我会在您脱离扮演的时候为您消除那些影响的。」   毕竟是很简单的事情。   从那平淡冷静的话语中透露出了近乎傲慢的自信。   「——那我的灵魂就拜托你守护了, 搭档。」   「是, 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可靠的回应。   “乌丸莲耶, 这个是敌人的名字吗?是敌人的话,直接杀掉就好了。”   突然响起的男声让水无月眠转头顺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在那张俊脸落入视线的一瞬间,回忆起了自己扮演茶茶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收到鹤见瞳情报之后,她好像的确推理出了乌丸莲耶的名字,并不小心将它说出了口, 所以才会被站在旁边的伊维恩听到了吧。再联想到之前那些狙击手对她的威胁, 导致他念这个名字时的心情, 就像是在念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字。   嗯, 这个想法必须得纠正一下才可以。   “那不是敌人哦。”水无月眠笑着说,“伊维恩,那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管闲事了。”伊维恩抓抓头发,“如果你不喜欢现在这个店面的话,花点钱再去换一个也无所谓, 只要不是那种软趴趴的让我看着就很想睡觉的店,换成什么样的店都可以。”   “我对这里是武器店没什么意见,不如说我反而觉得武器店很好,伊维恩先生。”水无月眠摇了摇头,“只是,不能卖得这么光明正大而已。”   “稍微改变一下店内的布局,至少要把危险品藏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   伊维恩环顾一圈店内:“你想怎么改?”   水无月眠思索:“比如说先挖个地下室什么的?想交易危险品的人就藏起来的楼梯下去,还可以在隐藏楼梯的门上设计交易的密码,答不对就只能被赶出去……”   伊维恩:“……”   伊维恩:“我会请专门人士设计的,就不劳你费心思考了。店铺二楼是房间,今天事出紧急这里的客房还没有打扫,你先住我的房间里吧。”   “啊,不用,你隔壁的隔壁就是毛利侦探事务所吧,我找兰凑合一晚上就好。”   “……切。”   “你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狐疑地盯着莫名其妙就抱着手臂不爽起来的伊维恩看了一会,却被对方冷漠的视线逼退。   她只好放着伊维恩不管,再花了点时间做好了到毛利侦探事务所上门拜访的准备,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拎着甜品上门拜访却发现事务所的大门上贴着一张出门的通知。   贴上这个通知的日期是今天下午。   水无月眠拆开了甜品的包装,往嘴里塞了一个马卡龙,又给伊维恩也塞了一个。   伊维恩皱着眉头咀嚼,又皱着眉头吞咽下去:“既然他们不在……”   他的话语被某人温和地截断了:“您果然在这里啊,所长。”   水无月眠疑惑地:“……渡君?”   “南云渡。”伊维恩阴转晴的脸又转成了多云,“需要保镖的话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送信啊。”   南云渡笑着摇了摇手里的一封委托信:“我觉得所长会对这个在黄昏别馆的委托感兴趣,就赶紧送过来了。”   南云渡有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清隽白净澄明如玉,笑起来的样子仿佛降临的天使,即便是自左脸延至脖颈的暗褐疤痕,也没能破坏他容颜中那股自然的美感。暗红的长发扎成低低的马尾垂在脑后,湛蓝色的美丽眼眸如高渺的晴空。   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善良的好人。   但是……   “哈,居然就为了这点感觉特意送过来。”伊维恩无聊地靠到墙壁上,“是什么委托?”   “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南云渡歪着头笑得尤其灿烂开朗,“而且如果所长对这个委托不敢兴趣的话,这个让我在所长面前丢脸的委托和委托人——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嘛。”   “想必他们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有趣一些的对吧?”   但是,曾与他搭档过一个世界的水无月眠可以肯定,南云渡毫无疑问地是个疯子。   意外由她一手造就的疯子。   与其他直接拥有背景设定的人物卡不一样,助手南云渡与姐姐水无月醒,是水无月眠在系统为她做测试的第一个新手世界中,与她确实相处过的人。   那是一个推理真人秀的世界。   姐姐水无月醒为了能帮助她参赛,主动成为临时助手陪伴她闯过了十年前的国家赛。而身为她粉丝以及助手的南云渡,与她组成的组合在十年后的世界赛上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冠军——可惜最后踏上领奖台的只有南云渡一人。   真人秀的赛制与水无月眠曾经玩过的游戏很相似,都是把人关在一个场景自相残杀。   因为这只是一个真人秀,所有人都认为不存在真正的死亡。谁又知道主办方(邪神)只是在怜悯地延续着失败者们的生命,兴致勃勃地等待整个赛程结束再一一清算呢。   那时候的水无月眠在看破了比赛本身即为主办方(邪神)的阴谋之后,用苦心谋划的自杀直接颠覆掉了整个赛程。而被她留下的南云渡则破解了她留下的线索,让主办方(邪神)成为了最后的输家。   真人秀本身即是法则的体现,即便是神明也无权僭越。   主办方(邪神)也在这场真人秀中担任着角色,也就是说,祂在世界法则中也有成为凶手的可能性。   在这个真人秀中,没有疑罪从无的规定。   基于以上三点,水无月眠制定了一个计划:   「第一步,只要没有人能看破自杀,那这就是他杀。」   「第二步,在确认是他杀之后,无论如何,凶手(水无月眠)都会逃脱,而在南云渡的配合与引导下,即便没有切实的证据,被认为杀掉了她的主办方(邪神)也会被断罪,最后获胜的会是水无月眠与南云渡的组合。」   「第三步,作为真人秀最终胜利者的南云渡拥有许愿的权利。」   这是一场豪赌。   幸运的是她最后赌赢了。   于是在世界法则的决断之下,作为输家的主办方(邪神)被成功驱逐,南云渡也按照约定许下了让世界存续下去的愿望。   最终,除去作为胜利代价的水无月眠,所有该死去的人都活了下来。   邪神在离开前,送了她最后一个充满恶意的礼物。   祂实现了水无月眠死前吐出的那个愿望:“我希望明天的太阳依然能够升起,我希望存续下去的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我的姓名。”   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水无月眠的名字,……除了南云渡。   作为最终胜利者,唯一非「存续下去的世界上」的人类的他,不在这个愿望的范围之内。   这个愿望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太清楚了。   「恭喜您成功守护人类,通过了考核。」当时系统为她公布考核结果时只是说,「说不定您在培养疯子这个领域,出乎我意料的天赋异禀呢。」   再之后,他和水无月醒作为她的绑定人物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你难道是什么在逃的杀人狂吗?”   “彼此彼此。”   两个人莫名地惺惺相惜了。   “渡君。”水无月眠将手按在了南云渡的头上,对方怔然地弯腰低头,“有一句话,我好像一直都忘了要和你说。”   “……辛苦你了,做得很好。”   摸摸头,摸摸头。   南云渡蓦地僵硬住:“!”   摸摸头,摸摸头。   伊维恩眸中的彩色光圈开始转动:盯——   水无月眠自然地摸了一会,因为手感很不错还多揉了几下,才转而抽出对方手里的委托信拆开阅读起委托的内容。   委托信中纯黑的信封上是白色的字迹:水无月眠様。   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信人,随信只有一张整整五百万日元的汇款。   委托地点是黄昏别馆。   落款是……上帝弃之不顾的儿子的幻影。   ——换言之就是她久仰大名,但从未谋面的怪盗基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手世界=虎鲸小姐漫画剧情,就不详细写了(?   世界观类似弹丸论破v3,不过参加真人秀的所有人都是侦探,且是侦探+助手的组合。 第92章 侦探·其二   水无月眠抵达米花的时间是傍晚时分, 再加上发生了一系列事情,等她拿到这封委托信的时候更是已经入夜。   而想从米花町到黄昏别馆,最快也需要半天的车程。   所以用正常的手段是绝对赶不上这场晚宴的。   “……我很理解你们对委托的重视与迫切,但这不是你们把我叫来的理由。”   被说着想到办法了的南云渡用一个电话喊来的茶茶, 抱着手臂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门前, 脸上写满了拒绝拒绝还有拒绝。   “我的能力不是瞬间移动, 只是花费大量的魔力把空间连起来——”   “这就是瞬间移动。”南云渡平静地打断, “好了, 我不想听的拒绝就说到这里,麻烦您现在送我们过去。”   茶茶深呼吸:“……看在顾问的面子上。”   原本开车送茶茶去实验室的巴赛洛克制着好奇心, 不敢转头去看那些敢打断茶茶预定行程还打断成功的勇士;在后座玩手机的白川陌则大大方方转头看了一眼, 立刻像是见了鬼一样地溜下了车, 扔下一句我先去工作了逃之夭夭。   巴赛洛:“……?”   茶茶没有阻止逃跑的白川陌,只是公事公办地指着自己的四座汽车,严格遵守交通法:“还有两个座位,你们谁去?”   伊维恩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下:“我。”   南云渡没和他争,只是郑重其事地做出了这样的宣言:“所长如果出什么事,你们这车人就都去死吧。”   听到这句话的巴赛洛终于忍不住了, 用看勇士的表情转头, 发现敢于威胁茶茶的这位勇士看起来着实美丽脆弱, 总而言之就不像是个厉害角色。至于勇士旁边的另外两个人, 那个高大的男性看上去就是个能教你做人的狼灭,另一个少女弱不禁风但站位以她为首。   这大概就是不知者无畏吧。   巴赛洛点了点头。   ——这大概就是不知者无畏吧。   读取到巴赛洛心声的茶茶眼神逐渐放空。   南云渡其人,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不是没有努力锻炼过,但就是法则性地锻炼无效,以龟速爬到五楼就是他体力的极限。就像过去真人秀观众经常形容的那样:“水无月眠的助手在体力上就是个废物。”   但是他被世界赋予的特殊能力实在很麻烦, 让茶茶也不得不重视一下。   南云渡的能力「向所爱之人宣言」,是个隐性的类因果律武器。只要他提前向他所爱之人当面做出了如果某事发生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的宣言,那么只要事情发生这个后果也一定会成真。   就拿他上面那句宣言来解释。   南云渡已经在「水无月眠出事」这件事发生之前,就向所爱之人水无月眠当面宣言过了与事件匹配的后果「这车人去死」。那么之后倘若「水无月眠出事」真的发生了,「这车人去死」作为后果也必然会发生。   最过分的是,因为南云渡自身的原因,他的这个能力居然还对邪神特攻。   哪怕茶茶带上婚戒都逃不掉。   ……茶茶愿称南云渡为茶茶克星。   制约与限制当然也有。   他所宣言之事必须与所爱之人水无月眠直接相关,且在一个月内使用此能力最多只能造成十人死亡。宣言发出之后,自身活动范围就会被固定于米花町内。   这说不上是太过分的限制,但至少阻止了他随随便便搞恐怖袭击的可能性。   茶茶这个人物的任务还没全部完成,至少目前茶茶还不能退场。   茶茶选择眼不见为净,绅士地为水无月眠拉开车门,伸手帮她垫了一下车门上沿,护着她坐进了车里,自己则转头到另一边后座上车。   伊维恩以嗤笑回应:“有我在顾问怎么可能出事?顾问如果在我面前出事,我把自己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茶茶侧目。   如果不是不可以,他居然还挺想看看的。   眼见伊维恩和南云渡又要吵起来,水无月眠叹着气打圆场:“虽然有瞬间移动帮忙,但还是要考虑到突发情况,比如说到黄昏别馆的桥如果断了,那我们该怎么解释?”   巴赛洛:“……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情况啊……”   水无月眠歪头:“因为见多识广?”   巴赛洛:“?”   但既然水无月眠都发话了,伊维恩和南云渡的争论自然是偃旗息鼓,安分地一个在水无月眠的监督下乖乖系安全带,另一个一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告别:“祝诸位一路顺风。”   巴赛洛将车门上锁,再启动发动机,踩离合挂挡:“这附近有什么没人的路吗?”   水无月眠点头:“嗯,有的,我来指路吧。”   她指挥着巴赛洛将车开到了一条没车也没人的偏僻小路,茶茶食指随意一划,连接了小路与通往黄昏别馆的隐蔽上山路。其他前往黄昏别馆的侦探看起来都没有发现这条小路的样子,野蛮生长的灌木丛上没有留下被车轮压过的痕迹。   茶茶以一个响指解除了连接。   巴赛洛开车带着三人顺利地抵达了黄昏别馆,停进了看起来已经被发现的秘密停车库中。   四人顺着停车库的楼梯向上走,再跟着巴赛洛沿着走廊在一楼穿行,一直到抵达了黄昏别馆内的餐厅才停下脚步。   在餐厅内,隐隐约约有着不同人交谈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却意外听到了椅子倒下与惨叫的声音。   “——!”水无月眠用力地一脚踹开餐厅门试图观察里面的情况,却同时对上了里面几乎所有侦探的警惕目光:“你们是谁?!”   只有千间降代笑眯眯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水无月侦探。”   “啊,抱歉……我是水无月眠,与各位一样是受邀而来的侦探,今天是匆匆忙忙从仙台那边赶过来的。”水无月眠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来这里的路上租的车轮胎意外爆掉了,搭了这两位先生的顺风车才勉强赶过来。”   她道完歉就靠近了倒下的男人:“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千间降代简单地叙述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刚刚确认过这里没有信号,电话线也被切断了,我准备先下山看看能不能到加油站报警……”   “没有信号是因为这里的地下埋着信号屏蔽器。”茶茶突然笑吟吟地开口,“我之前卖黄昏别馆的时候有提醒过吧,照着地图把屏蔽器挖出来关掉就没问题了。”   千间降代:“……”   茶茶继续不客气地输出,毁坏人的破案体验:“我本来是后悔把这里卖得那么轻易,又遇到了这位可爱的小姐,干脆就想回来看看你和大上祝善先生想用这里做什么,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命案啊。”   “哎呀,看来我可以把这里用更便宜的价格回收了。”   正准备着手破案的侦探们:“……”   只要联系一下茶茶话语里的内容,这个案件的真相就整个浮出水面了。   “要证据的话很简单,我随身带了产权变更书。”茶茶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叠纸,“当然还有其他的手续证明,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看看。”   所有人:“…………”   巴赛洛悄悄提醒道:“苹果酒先生,偶尔也需要尊重一下侦探们的求知欲和自尊心的。”   茶茶恍然:“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这点事情上浪费时间,不如各位大侦探帮我找找这个房子里的宝藏吧,找到之后必有重谢。”   在巴赛洛说出苹果酒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低处的一股犀利视线。   他迷茫地低头,看到了穿着深蓝小西装,淡蓝短裤,打着红色蝴蝶结的一年级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注视他的视线仿佛是在看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又仿佛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   巴赛洛不明所以地向着男孩笑了笑,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   “咳咳。”   水无月眠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意冒犯,在开始寻宝之前,能先给我一些提示吗?……十分抱歉我来得太晚了,所以目前对这个别馆还是一无所知。”   “当然可以。”茶茶当然是欣然同意,“巴赛洛。”   ……又是一个酒名。   柯南的视线顿时更加犀利,转瞬又冷静了下去。   他提高声音,故意用卖萌一样的语气说道:“我最喜欢寻宝游戏啦!叔叔能不能先悄悄地和我说呀!”   巴赛洛不知为什么又突然打了个寒颤。   但见茶茶没有明显反对的意思,他还是体贴地半蹲下,在小男孩耳边轻轻说了那个谜题,成功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获得了一个窃听器。   目睹一切的水无月眠:“……”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男孩,很快就将他和工藤新一画上了等号。   但注意到友人没有向她坦白的意思,她还是选择贴心地尊重友人的想法,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转头,和走过来的毛利兰聊了几句家常话。   毛利兰好奇地瞟一眼半步不离她的伊维恩,小小声八卦:“这位难道是眠你的男朋友吗?”   水无月眠笑着摇头:“不是啦,这是我的保镖。”   她们说话时,伊维恩就面无表情地站着当门神,用眼神逼退了也想靠过来的毛利小五郎,或者说披着毛利小五郎皮的不知道什么人。   伊维恩:杀气释放。   怪盗基德默默地退后一点。   同样认出了工藤新一的茶茶就没水无月眠那么体贴客气了,作为巴赛洛永远的顶头上司,他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自己手下的人。   他无声无息地靠到巴赛洛和柯南的身边,笑眯眯地当着柯南的面,从巴赛洛的袖口拿出那枚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窃听器,一个用力将其捏得粉碎:“巴赛洛害怕虫子,脾气也不太好,所以小朋友——千万不要对他做恶作剧哦。”   茶茶笑得阳光灿烂,柯南抖得如同筛糠。   茶茶“好心”地教育柯南,同时给了巴赛洛一个眼神:“好了,柯南,要好好地和巴赛洛叔叔道歉哦。”   柯南连小奶音都被茶茶吓出来了:“对不起,巴赛洛叔叔,我下次不会再恶作剧了。”   巴赛洛虽说一头雾水,但还是读着茶茶的眼神,配合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以后要多注意一点啊,小朋友。”   柯南脸色惨白。   哎呀,吓小侦探真的挺好玩,以后可以再多吓几次。   茶茶眨眨眼,笑得更灿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最近几天实在很忙,更新暂时改到晚上十点,等我空下来再改回八点(跪下   *   我:阿眠看到委托信太晚了,大概还得被茶茶捎过去。   我:劳模茶茶。   pp老师:劳模茶茶。   pp老师:[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我:茶茶:我记得我是个反派?   我:南云渡:闭嘴,交通工具。   我:茶茶:…………?   pp老师:草   pp老师:震惊,黑衣组织神秘三把手居然被人如此称呼!看过的乌丸莲耶都哭了……   我:xsl 第93章 侦探·其三   毕竟是一时兴起, 茶茶也没逗得太过,吓了这么一下就放过了小侦探。   他没再去要求巴赛洛说,而是亲自向水无月眠公布了谜题:   “行色匆匆二旅人是夜仰望天象;王上挟宝,逃之夭夭;王妃垂泪落圣杯, 祈求天悯;士兵气绝挥剑自刎, 大地变色。”   “请为我破解这个如短诗一般的谜题, 找出被藏在这里的宝藏吧, 水无月小姐——这便是我想向您索要的车费。”   水无月眠:“……我没有意见。”   千间降代苦笑了一下:“既然先生您不愿意放手宝藏, 又为什么要把黄昏别馆卖掉呢?”   茶茶脸上的表情苦恼又惊讶:“那当然是因为,当时的你满脸都是祈求啊, 让一个老人家为了我的这点举手之劳, 留有毕生的遗憾可不符合我的美学。”   “——开玩笑的, 只是因为你们一看就打着什么好玩的坏主意,忍不住就想看看卖出去会发生什么。”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结果真是令我失望。”   “什、……么?”   “你的这个手法实在太粗糙了,根本不足以骗过这些侦探。”茶茶平静道,“不然我倒是愿意配合当个观众,欣赏侦探们绞尽脑汁地自相残杀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   他歪着头,笑颜开朗, 语气意有所指:“对吧, 水无月小姐?”   啊、开始了。   这时候的应对方式是……   正思考着谜题的水无月眠抽空抬眸看了他一眼, 诚恳回应:“苹果酒先生, 不要把电影过度代入进生活。”   茶茶:“诶?明明自相残杀很有趣——”   “有关于生命的事情是不能用有没有趣来评价的。”水无月眠说,“先生,请慎言。”   茶茶向她逼近一步:“如果我不想慎言呢?”   伊维恩“啧”了一声摘下墨镜,灿金色的细长瞳孔中光圈旋转,直直迎上了茶茶:“那就只好我多操点心来让你闭嘴了。”   茶茶:“……”   他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退让一样地没有继续对水无月眠做出危险发言。   因为他直接转换了危险发言的目标:“对了, 虽说你们来黄昏别馆不是接受了我的委托,但现在我正式向各位提出委托,帮我寻找出藏在这里的两个宝藏,至于这个委托的报酬……是各位珍贵的性命。”   “顺带一提如果拒绝委托的话,……就只能和诸位说抱歉了。”   他拍了拍手。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类似机关枪的枪械从黄昏别馆的各个角落处探出,黑洞洞的枪口自动绕过茶茶和巴赛洛瞄准了其余众人。   枪械身上亮起道道红色的线,沿着复杂的纹路汇聚在枪口处,凝成红色的光球。   伊维恩抱着手臂金眸一扫:“滚。”   话音刚落,指向他、水无月眠还有毛利兰的枪械全部被扭曲成了一团团黑色的球状固体,惨兮兮地滚落了一地。   至于指着其他人的枪械就被他选择性无视掉了。   “……喂喂,真的假的……”先是看到超乎想象但至少还在接受范畴内的声控枪械,再是看到完全违背了物理法则的凭空外力扭机械,作为侦探之一的茂木遥史目瞪口呆。   “看来我们是没有拒绝的权利了。”同样是被邀请来的侦探之一,枪田郁美则试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注意到了枪口也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转动。   即便她自认作为检察官时候经历过大风大浪,落入现在这样的境况也只能苦笑:“我愿意接受这个委托。”   白马探保持住了镇定,还抓住了茶茶话语中的重点:“这里有两个宝藏?第二个宝藏有什么提示吗?”   茶茶含笑点头:“其中一个宝藏的提示你们已经拿到了,至于另外一个请诸位自行探索。在场诸位都是鼎鼎有名的侦探,我相信定能破解谜题,如果连这点小推理都做不出来,那各位作为侦探存在在世界上也没什么价值了不是吗?”   白马探:“……明白了,我接受你的委托。”   早就心存死志的千间降代比白马探更加镇定:“我曾经和大上祝善一起搜索过这个别馆,别说一个,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   茶茶眨眼:“再努力一下吧,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嘛。”   千间降代叹气:“好,我接受这个委托。”   茶茶视线向没有明确表态的人扫去。   水无月眠在被扫到前就平静地:“我接受这个委托。”   茂木遥史哼笑:“我接受。”   剩下唯一没有表态的毛利小五郎迷茫地挠着头。   江户川柯南扯着他的衣袖,一个用力把他身子拉得一个趔趄:“喂,怪盗基德,别继续伪装毛利叔叔了,好好帮忙。”   毛利小五郎站直身体的动作顿住,过了一会才发出一个迥异的年轻男声:“……居然已经暴露了吗?”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露出惊讶的神情。   只有毛利兰抬手捂住了嘴,努力挡住了那声下意识的惊呼。   “毛利小五郎”彬彬有礼地欠身:“我也愿意接受这个委托,不过还请允许我暂时保持着现在这个样貌吧。”   茶茶当然是表示不介意。   “我只想要藏在别馆内的那两个宝藏而已,对怪盗的真实面貌不感兴趣,除非摘下你的假面能让你干劲更足一些~”   “哈哈,被拆穿的魔术师只会失去继续表演的动力呢。”   “真是可惜啊~”   茶茶随意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招呼着巴赛洛来给他敲敲肩膀:“期待各位的表现,无论是人还是老鹰,想离开别馆都请向我报备一声,——要知道这些枪械可不长眼睛,如果伤到无辜的幼小生命就不好了。”   白马探摸了摸老鹰华生:“不劳挂念。”   水无月眠自然地站到了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的身边,转头问伊维恩:“你怎么想?”   伊维恩坦诚回答:“虽然我不会推理,但我或许知道其中一个宝藏是什么了。”他曲起食指敲了敲身侧墙壁,“这整个别馆都是由纯金建成的。”   水无月眠赞成地点头,为他补充:“这应该是有提示的宝藏。”   江户川柯南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提示,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解开那个暗号了!”   他指着餐厅里的钟巴拉巴拉地解释了一遍推理出的暗号内容,大概意思就是只需要按照特定规律拨动钟表的时针和分针就可以了。   其余侦探表示了赞同。   “难办的是第二个宝藏啊。”这么快解出第一个谜题自然值得兴奋,但柯南很快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任何提示的第二个宝藏究竟会是什么?”   茂木遥史询问:“我先确认一下,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吧?”   茶茶正指使着巴赛洛去泡茶,抽空回答了一下:“当然,不然我的这个委托整个都不成立了不是吗?”   此时,枪田郁美已经搜索完了餐厅,离开前通知了茶茶一声:“我先在别墅内转一圈。”   茶茶无所谓地点头:“只要别做危险的事情,也别不打招呼就想出别馆,这些小玩具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茂木遥史和千间降代闻言也离开了餐厅。   这里只剩下了水无月眠带着伊维恩、毛利兰还有江户川柯南,和怪盗基德、白马探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三方。   “眠。”毛利兰拉拉水无月眠的衣角小小声,“我们要不要也出去找找线索啊……”   水无月眠摇摇头。   白马探则道:“刚刚我询问第二个宝藏是否有提示的时候,苹果酒先生只是说自行探索,并没有否认第二个提示的存在——换句话说,第二个提示是确实存在的,并且就在这个别馆内的某个地方。”   “现在是我们默认的分工的时间,剩下三位侦探决定从别馆着手调查,而我们三个就从苹果酒先生身上着手调查。”   毛利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白马探解释完后,选了一张茶茶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茶茶感兴趣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白马探和怪盗基德从最基本的日常问题入手,试图给茶茶建立基准线,却被他笑吟吟地用不着调的三言两语打发了。   水无月眠看似仔细观察,实则再次回忆起了今天这个莫名其妙剧本的起因。   从今天与茶茶碰面的瞬间,茶茶就毫不客气地通过意识交流把她嫌弃了一通。   类似于「再像你这样随波逐流地去做事情,就只能等着世界毁灭了」,以及「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积极主动出击,敌人才不会平白无故给你机会拯救世界」,或者「一味地温柔是拯救不了世界的,要把所有人看做棋子,肆无忌惮地去利用」。   这个被茶茶性格影响的平行意识,在终于和本体见面后,对本体的做事效率表达了不满:   「交给我的话,最多只需要一年就可以完成融合了。说到底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隐瞒世界融合的真相,那就用灾难消除掉所有的违和感;另一条是向命运之子公开世界融合的真相,那就只需要让他们明白自己「除了接受,别无选择」就好了。」   嫌弃完他才轻松地为另一个自己分析效率低下的原因:「你一直试图在两条路之间选择好的那一条,没意识到这两条路上只有糟糕和更糟糕。所以你一直在犹豫着怎么选择,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但这不是你的错。」   「那些你因为温柔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为你去做吧。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一条道走到黑,直到抵达终点前都别再回头——结局再差也不过是重复命运罢了。」   在故事的最初,系统其实给了水无月眠两个拯救方案。   ——将靠近的世界们融合,或是将靠近的世界们彻底分离开。   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弊。   前者难度较大,需要缩小融合的世界在世界观之间的差距——即要让世界的命运之子认识,并且接受异世界力量体系的存在。这也是普通世界容易融合入低魔世界,而低魔世界难以融合入普通世界的原因。毕竟低魔世界中本就有普通人的存在,但普通世界中基本不存在魔幻元素。   当然,倘若低魔世界的魔幻含量低到像替身使者这样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那想和普通世界融合还是很容易的。   而后者,则难度较小。   只需要把世界观的特征搞得更加鲜明一点,比如侦探世界就造就更多的侦探,替身世界就大批制造替身使者,咒术世界大批制造咒术师或是咒灵就可以拉开世界观差距,一直拉到世界观之间无法并存只能排斥就可以了。   水无月眠也曾经怀疑过,后者会不会导致两个世界继续融合,但因为世界观的差距过大而世界毁灭。系统却言辞确凿地告诉她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在系统的解释中,世界互相吸引靠近的根本原因,是某些世界间产生了类似引力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只能存在于世界观的差距处于一定范围内的世界之间。   只要世界观差异拉大,这种力量就会消失。   但之后,她意外在咒术世界中拿出了风音千知绘的人物卡,为了让其行事方便,还借此将鬼杀队的世界融进了这个世界之中。直接导致那个力量,或者直接喊作世界意识,注意到了些许不对劲,让系统不得不移出大部分注意力为鬼杀队与咒术世界的融合打补丁。   而系统这点异常被水无月眠察觉到了,于是联系过去的蛛丝马迹,顺理成章地推出了世界意识的存在。   这样,世界间的融合就显得尤其耐人寻味了。   水无月眠推出了一个新的结论:世界间的靠近本质上是世界意识与世界意识之间的战斗,世界意识之间在互相吞噬,就像在玩一个大鱼吃小鱼的游戏,大鱼通过不断狩猎小鱼,让自身不断地变强大。当然,被吃掉的小鱼(弱的世界意识),就会直接毁灭。   而世界融合,就是保全那个处于弱势的世界的手段。   虽然弱势世界的世界意识还是被吃掉了,但是至少世界上的人活了下来。   「不是世界上的人活了下来。」系统突然开口,机械音此刻显得格外冰冷无情,「只有弱势世界里的命运之子,以及与命运之子直接相关的那些人能活下来。」   水无月眠:「……什么?」   「活下来的人必须身负特定的「命运」,才能融入到另一个世界中而不被杀掉,因为命运本就是献给世界意识的能量。就算被发现世界意识也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没有「命运」的人,……一但被世界意识发现只会迎来死亡,还可能被世界意识顺藤摸瓜牵连到我和您,于公于私我都无法救下他们。」   「……十分抱歉。」   「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   水无月眠看向桌对面的茶茶,对方挑眉向她笑了笑。   「我很好奇,每一个世界意识都喜欢这样吞噬其他的世界意识吗?」   「不,当然不可能。」系统立刻否认,「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世界早就毁灭了,只是这个替身世界的世界意识比较特殊罢了……攻击性这么强的世界意识十分少见。」   水无月眠点头:「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世界意识能被杀掉吗?」   系统被她的问题惊得顿住,片刻后才断然回答道:「可以,但很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vv讨论柯南里的案子。   我:柯南里的人名就很奇怪,人家是线索往名字上靠,它是名字往线索上靠。   vv:上田,下田,春,夏,秋,冬。   我:探戈,华尔兹。   vv:xsl   我:我想了一个案件,死者留下的死前讯息是一块肉,上面画个×。   vv:?   我:嫌疑人锁定在猪肉、羊肉、鱼肉三人之中。   vv:我懂了,死者是中国人,鱼肉不是肉。   我:不错,你真的懂了。 第94章 侦探·其四   水无月眠回忆完毕, 才将注意力移回面前的问答上。   白马探和怪盗基德的问题已经弹尽粮绝,就连柯南看两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面对这个用恶趣味的笑容将真实心理掩饰地滴水不漏的茶茶,怪盗基德只好偷偷摸摸向水无月眠投来了求救的眼神,寄托希望于这位似乎是与茶茶打交道最久的女侦探。   那个叫伊维恩的先生身体前倾, 面无表情地挡住了他向水无月眠求救的眼神。已经把紫色太阳镜戴了回去的高大男性气势突出威慑力十足——就是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室内戴太阳镜。   幸好在伊维恩之前, 水无月眠就接收到了求救信号, 笑着撑着下巴问:“苹果酒先生有什么喜欢的植物吗?”   两个侦探和一个怪盗听后面色一苦。   这是个他们已经询问过但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不过问的不是植物而是花罢了。   却没想茶茶这次回答问题相当干脆:“植物我喜欢醉鱼草。”   “我还以为你也会问花呢, ——如果问花的话,我喜欢山茶花和荼蘼花。”   “醉鱼草似乎是指信仰心吧。”水无月眠用中文随口说出了醉鱼草的寓意, “山茶花的花语我记得好像是理想的爱, 而荼蘼花的花语则是……”   “末路之美。”茶茶笑着用中文接上, 然后又切换回了日语,“您的中文讲得很好。”   “谢谢您的夸奖。”水无月眠笑着摆摆手,“没想到您的中文也那么好。”   听出这句话有些试探的意味,于是茶茶但笑不语。   水无月眠也不准备在这个已经被识破的试探上多做纠缠,她在抛出下一个问题之前先顺了顺自己散着的长发:“我姑且先确定一下,你说的那个第二个宝藏不是我吧。”   端着红茶回来的巴赛洛震撼脸。   茶茶拍着桌子放声大笑:“噗哈哈哈哈哈, 虽然这个答案很可爱, 可惜是错误的。”   他勉强忍住笑容, 缓了片刻才掩唇道:“第二个宝藏虽然不是死物但也不是活人, 这点还请眠小姐您放心。”   水无月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点点头:“我知道了——伊维恩,我去找宝藏了,你留在这里看着他。”   伊维恩:“哈?我不——”   “那就麻烦伊维恩先生你留下陪我了。”茶茶脸上依然有着未褪尽的愉快笑意,“作为交换你去陪着眠小姐吧,巴赛洛。”   巴赛洛没有片刻迟疑与犹豫:“是。”   不知道为什么, 伊维恩微妙地有种自己输掉了的错觉。很快他又将这错觉抛到了脑后,但碍于水无月眠的指示还是憋屈地坐在了原处。   “喂,那个叫巴赛洛的,如果顾问出了事。”伊维恩的语气比起威胁更像是通知,“你们两个就乖乖和这个别馆一起在青蛙王子的肮脏水潭子里沉眠吧。”   巴赛洛:“?”   水无月眠友情为他翻译:“就是我如果出事他就把你们和这个黄昏别馆一起扭成公主玩的金球球的意思。”   巴赛洛:“……啊,谢谢你的翻译。”   茶茶笑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赶紧摆摆手:“我的提示已经给完了,接下来就拜托你啦,……顾问小姐。”   茶茶将顾问两个字的发音咬得很重,不知为什么一直被人忽视掉的爱心状瞳孔仿佛夜行动物般亮了起来,点燃了他的整个眼眸。   本来想跟着水无月眠离开的江户川柯南步伐停顿,仿佛被操纵了一般僵硬地转回去坐下,还不忘了安抚毛利兰:“小兰姐姐跟着眠姐姐吧,我还想在这里听一会。”   他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毛利兰自然也发现了,略微迟疑一下:“要不我也还是留下来陪你……眠?!”   水无月眠态度异常强硬地拉走了想留下来的毛利兰,还顺手捎走了因为存在感太低一直站在边上茫然的女仆小姐:   “有伊维恩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观众需要活着才有价值。   不过,如果茶茶和伊维恩两个人打得火气上头就真不一定了。   巴赛洛也笑眯眯地安抚:“放心,既然他们接受了苹果酒先生的委托,那目前就都是苹果酒先生的手下了。别看苹果酒先生看起来很凶,他对手下很宽容的。”   “不过如果小姐执意因为担心不想走,就只能恕我失礼,打晕小姐带您走了。”   *   三位女性和巴赛洛离开之后,茶茶才放开了对留下三人的限制——没有取消对腿部的控制。   面对三人如出一辙的、世界观崩塌般的震惊,他只是镇定自若地抿了口红茶,然后对着伊维恩笑容款款:“没想到你真的没有和顾问揭露我的身份,怎么,是终于觉得图书馆这种就连做坏事也要扯个大义的旗帜遮遮掩掩的地方不适合你,准备转投我们议会吗?”   “呵,你就做梦吧。”伊维恩冷笑着道,“我为什么要告诉顾问你的身份,难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众所周知人见人爱的白马王子吗?”   茶茶:“噗。”   他咳了咳,忍笑着建议:“你可以少用童话故事打比方,它和你这张脸着实不怎么般配。”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啊。”怪盗基德不由自主小小声,“那位水无月侦探难道没看出来吗?”   明明应该至少在从市里上山的道路上相处了一个多小时。   同一瞬间。   来自江户川柯南、茶茶、伊维恩的三道视线嗖嗖嗖得就扎在了他的身上。   怪盗基德乖巧地举起手装作无辜。   伊维恩收回视线,也不再和茶茶说话,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茶茶见状又喝了口红茶,才向被他控制着留下,现在还只能坐在椅子上的三人开口:“我请三位留下来,是想询问三位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们三位都是聪明人,就不和你们拐弯抹角直接问了——你们之前有哪怕片刻,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吗?”   三人转头对视,露出想吐槽又不敢的神情。   伊维恩嗤笑着替他们开口:“大概是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吧。”   茶茶:“……能请您安静听我说话吗?”   伊维恩翻了个白眼。   茶茶这才继续向三人道:“你们可以仔细回想,有没有本应当是违背物理学法则的东西,却被你们就像习以为常一样地去接受了。”   他循循善诱,江户川柯南恍然大悟:“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本德:“……哈?”   白马探却是凝神思索了好一会:“确实,一年前我还在大不列颠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个神秘的女性,她自称西尔维娅,倘若将自己的临摹作品与真画放在一起,那么所有人都会看不出两幅画究竟谁真谁假。”   “我当时的同伴接受了挑战,并且向那位女性指定了他研究得最深的一副画作,梵高的《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女性走进房间后,不到半小时就拿出了一副作品。我的同伴鉴定了这幅画三天,最终向我承认他认为这幅画的确就是真品。”   “画技足够高超的人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吧。”柯南理智地说。   “的确,但是……西尔维娅小姐画这幅画只用了半个小时。”白马探摇头,“而且当时的我居然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   “西尔维娅。”茶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认识。”   伊维恩冷漠报信息:“西尔维娅·卡萨布兰卡,替身能力星之彩(Colors Out of Space),效果之一是可以将任何一种存在或者不存在的颜色留在纸上,DIO的手下之一,同时也是你们议会的一份子。”   “啊,是吗?抱歉,我不怎么擅长记废物的名字呢。”茶茶笑道,然后转头向白马探,“正如伊维恩所说,那个是替身能力的效果——你们理解为超能力可能更加方便一点吧。”   “——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很多很多超能力者的哦,远比你们想的要多得多呢!”   怪盗基德:“……”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小泉红子。   “不过你们放心,超能力者与超能力者之间有种无形的吸引力,很容易就互相内耗掉了。而普通人在没有完全认识到超能力者存在的前提下,也会不自觉地无视掉异常,这是世界对普通人张开的保护伞。”   “只要我没有直接戳穿:‘看吧!这是超能力哦!’你们的大脑就会自动以能接受的方式去理解这个信息,甚至无意识地逃避这个信息,就像外面那几个侦探,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会忘掉这个人之前做了什么啦。”   说到这里,茶茶指了指伊维恩:“这也是他敢这么明着动手的原因。”   伊维恩挑了挑眉。   茶茶心领神会地改口:“这也是愿意顾问由着他动手的原因,这家伙眼里可是从来都没什么分寸感,惹急了他直接把别馆一起扭了也是做得出来的。”   “对了,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向你们说明这家伙有多暴躁,只是预先提醒你们一下而已。”   “我们刚刚说到哪了?——保护伞对吧。”茶茶歪了歪脑袋,“你们一定会很好奇我为什么唯独选择帮你们三个把保护伞给掀了?”   “原因的话,我已经知道了。”江户川柯南信心满满,“因为这个保护伞就是你要我们找的第二个宝藏,千间侦探他们不愿意留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继续面对真相。而只有留下来的我们证明了自己有直面真相的勇气。”   茶茶惊叹地鼓掌:“你说得很有道理,结论也对了,这的确是第二个宝藏——不过原因就大错特错了哦。”他双手在胸前交错,比出大大的叉,“来,告诉他们正确答案吧,伊维恩。”   伊维恩满脸都写着老子为什么要回答你的这种无聊的问题。   但最终他还是不耐烦地解答:“……的确是因为你们三个的表现,但只是他觉得想看看你们变脸的有趣样子。”   茶茶大声鼓掌:   “Bingo~恭喜伊维恩答对了!旧日图书馆加十分!作为加分的奖励再给一道附加题,理应是第三个宝藏的顾问明明就身处此处却不在委托中,是为什么呢——?”   是为什么呢?   柯南顺着他的话,用一秒不到的时间得出了答案。   因为——注定落在手里的宝藏,哪里需要委托他人去寻找呢?   他立刻就想离开这个餐厅去找水无月眠,却根本迈不动被茶茶控制住的双腿。   可恶——可恶!!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伊维恩。   深紫色的太阳镜碎作数块碎片激射向咧开灿烂笑容的茶茶。   伊维恩仿佛猎豹一般从椅子上跃起,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着餐厅门冲去。却见游蛇般的数道锁链分为金银两色,在那本该属于门的位置上盘亘交错。空隙中露出的却不是正常走廊内的场景,而是黑中带着些许暗紫的虚空。   “你这混蛋——!!!”伊维恩暴怒转头。   从太阳镜下露出的那双金色的野兽般的瞳孔中,彩色螺旋光圈的扭曲速度再次被主人提高了一个等级。能力的加速运转会给他的眼睛带来极大的痛苦与负荷,但已经暴怒的伊维恩哪里还会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此时只想把眼前这个家伙,扭成最能宣泄他愤怒的一团浆糊。   在他能力的作用下。   就连茶茶附近的空气都因为外部的扭曲力,不堪重负地发出了仿佛在爆破般的声响。更别提茶茶身边的那些实物了,此时已经根本看不出它们原本的模样。   被留下且姑且没有被波及到的三人乖乖闭嘴噤若寒蝉,就怕自己一开口就不小心提醒了对方自己的存在,被对方顺手就一起给扭了。   “哎呀,真是的,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茶茶游刃有余地连接着空间,闲庭信步地在空气不断爆炸的房间里穿行。   “先不提你这点能力根本伤不了我,真的不考虑一下等顾问同意加入我们议会,你想个办法一起跟过来?”   伊维恩突然笑了:“闭嘴。”   这次茶茶神色骤变,抬手硬生生通过连接两处空间在二人之间隔出一道墙壁,然后在墙壁灰飞烟灭之前及时地将自己的婚戒丢进了伊维恩看不到的储物空间里。   下一瞬,他左手无名指被扭成了麻花。   就像是完全没有感到痛,茶茶冷着脸召唤出了锁链转守为攻:   “——你不该想对神明大人赐予我的婚戒动手。”   “你也不应该想对我们的顾问动手。”   伊维恩狞笑着说道:“怎么样,现在就凭我的这点能力,也可以伤到你了!”   锁链的破空声与人骨的扭曲声汇成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声响。   伊维恩拼着被金色锁链贯穿肩膀的代价,将茶茶的整条左手臂都扭成了一团浆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因为打游戏!忘了设定发表时间!(神情恍惚)   p5s真好玩(神情更恍惚)   *   vv:看吧!这是超能力哦!……莫名其妙觉得茶茶有点可爱哦。   我:xs   vv:看他们打架,我好痛哦,左手幻痛。   我:那是你今天打了疫苗。   vv:有点道理。   vv:但是果然你们还是不要打了!要打去练舞室里打!   我:不错,我不会写打戏,下次写他们去比舞。   vv:那,想必你一定很会写舞蹈。   我:……他们还是继续打吧(阿巴阿巴)   vv:xs 第95章 侦探·其五   茶茶垂眸看了看自己报废的左手, 完好无损的右手空握成拳,手腕向上一翻。   细长的金色锁链从伤口不断钻进伊维恩的血肉中搅动。他却平静到甚至近乎冷漠地用能力扭断了锁链的其中一个连接处,再硬生生将失去控制的锁链直接抽了出来。   沾染着金色血液的锁链被丢弃到了地上,伊维恩肩膀上的伤口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愈合。   摘掉婚戒的茶茶攻击手法只有单一的锁链以及肉搏, 而伊维恩被这个世界限制, 也只能单纯凭借魔眼扭曲掉目之所及的一切……以及肉搏。   虽然职业都算是近战兼远程法师但这两个人打起架来根本没什么光影效果。   ——也就是说, 没什么观赏性。   茶茶以己度人。   像这种战斗戏码要足够华丽, 才能吸引他的片刻注意力。   果然比起两个法师进行平平无奇的互殴, 应该弄点打起来声势浩大的魔法侧人物卡来破坏他们的世界观吗?但是这种卡落到这个世界里可能会像伊维恩一样受限制,出现火团变成火苗, 火墙变成火花什么的尴尬场景……   那就不是破坏世界观, 而是亲身上演可笑闹剧了。   想到这里, 他自然地向三个看客望去,满意地读取到他们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情绪,心知刺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目前向命运之子揭示异世界的存在还为时过早。   ——这场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的无趣战斗也应该结束了。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   茶茶有些苦恼。   伊维恩这家伙好像一个不注意就打疯了啊。   茶茶往下一挥手。   又是数道锁链从虚空中急速抽出,阻隔开了伊维恩望向茶茶的视线,下一刻全部的锁链都化作了微小的碎屑。与那不断增长的魔眼威力相对的, 是他已经开始流出金血的眼睛。   茶茶无声地叹口气, 用生平除了对待水无月眠之外最为耐心的语气提醒道:“你的眼睛再用下去要废掉了吧。”   语气带着三分强者间的惺惺相惜。   伊维恩对这句担心的回答是越发狂放的扭曲攻势。   为了应付地茶茶的空间魔法, 他的能力已经不限于仅仅扭曲茶茶周围的那一片区域了, 而是除去最后一丝理智还拼命地告诉他不能伤害的那三个无辜者之外,其余地方都受到了魔眼无差别的攻击——或者干脆形容说是轰炸吗?   但是。   即便是伊维恩对不能伤到他们还有些自觉,这三人的境况却也非常糟糕。   这个空间被茶茶弄得与外界隔绝,自然得不到空气的补充。加上除去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其余区域空气被肆意挤压扭曲,使得这一片区域的空气向其余的区域流动逸散, 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他们三人呼吸困难。   茶茶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不能让这些人的死去毁掉自己辛辛苦苦设置好的局,只是在短暂的犹豫后,他就收回了全部的锁链,同时在之前的攻击里始终保持完好的右手完完整整地吃下了又一次魔眼的扭曲。   五人回到了除了茶茶失去了两只手外完全没有留下战斗痕迹的餐厅。   茶茶神情微妙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废掉的双手:“……真没想到,我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居然会是在你这种家伙手里。”   一直(被迫)在旁边观战的三人也看出了点名堂。   在刚刚的那场战斗中,即便是没什么超能力战斗经验的他们也看出来了,茶茶控制锁链的能力与空间魔法都是需要用双手来施放的,也就是说废掉他的手,就约等于废掉了他的能力。   而一直到现在才废掉右手的原因,当然是要等他用能力把他们从那片空间里面放出去,不然他们五个就得一起在那里等死了。而无差别轰炸空气的原因……或许也是为了用他们的生死逼迫茶茶早点放人。   伊维恩的确如此打算的,而且他比他们更清楚一件事:茶茶的体质无法被正常治愈,唯一能治好他的只有婚戒,而先不提婚戒的起效条件是「戴在无名指上」,光看此时的他已经失去的双手,就知道他已经不能再度打开随身空间将婚戒取出了。   新娘誓约之戒是个无法轻易解决的BUG,他动手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毁掉,幸好茶茶对婚戒的重视度让他不敢赌伊维恩的魔眼无法毁掉婚戒这个可能性。   “我为你的智慧感到惊叹。”茶茶诚挚地说,“伊维恩·雷吉诺德,你的书名想必欺骗了很多人吧。”   伊维恩·雷吉诺德,魔眼持有者,但被秦千灯选定的书名却为《狂战士》。   他曾经出于好奇刻意混进图书馆调查过他的资料。   似乎是被旧日图书馆从某个魔法世界中捡回来的深渊恶魔,曾经以失去理智与情感为代价获得了绝对的力量,只懂得杀戮杀戮杀戮的杀戮机器。他仿佛是在世界任意肆虐的暴风与雷霆,摧毁一切,所向披靡。   在秦千灯能力的帮助下平常还能保持住理智,明明身为深渊恶魔,日常的兴趣爱好居然是看童话故事——但一战斗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无法唤醒的疯子。   曾经的他叹为观止,觉得这家伙比起留在旧日图书馆更适合待在荆棘议会大杀四方。   现在的他觉得曾经的自己真是太甜了。   伊维恩挑眉,露出了一个疑惑的微表情,然后才恍然:“哦,那个啊,是顾问给我起的,当时的她好像在迦勒底召唤出了贝奥武夫。”   茶茶思索:“……唔,贝奥武夫……”   这份思索只维持短暂的一瞬,就被茶茶放弃了,因为巴赛洛从餐厅外面冲了进来,在看到他惨状的时候僵在原地。   “苹果酒……先生?”   他的眼神很茫然,甚至有些恍惚,然后他的嘴唇开始发抖。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后,他才回神一般猛地往外面冲去,嘴里喃喃自语:“药、绷带……对,还要叫医生。”   “哎呀。不小心吓到他了。”茶茶苦恼地用鞋尖踢了踢地上那条做工精良的金红地毯,“在我被某个小心眼的首席秋后算账之前,还是先溜掉想办法治疗一下好了。”   他向伊维恩露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容:“那么,回见啦。”   “什么、……等等!”伊维恩闻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反应迅速地出手阻拦,却见之前他打了一架的那个“茶茶”装可爱地吐吐舌头,当着他的面完成了个一键变身。   穿着男式白大褂的蓝发少女冷冰冰扫来一眼,那双暗绿色的眼眸中晕开一片活力的新绿。   就仿佛融化在空气中一样,“她”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伊维恩狠狠地念出了那个他一直听说,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名字:“荆棘议会七席,欺诈师,……很好,我记住你了。”   而此时,已经借用清水千鸟的远与近之瞳逃之夭夭的欺诈师,使唤着白川陌用提前准备好的温度正好的毛巾敷眼睛:“我再用这种对眼睛不好的能力,我就不叫欺诈师,阿嚏——”   “白川君——帮我造两个怎么看怎么和正常人一样,但可以拿来放等离子炮的义肢吧——”   白川陌面无表情地糊了他一脸温毛巾:“睡吧,梦里就什么都有了。”   阻止失败的伊维恩一声不吭地在地上坐下了,垂着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怜巴巴。   打开餐厅门的水无月眠:“……”   她走到伊维恩旁边,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刚刚巴赛洛先生就像失了魂一样地喊着医生跑走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伊维恩无精打采地聋拉着耳朵:“那个苹果酒是欺诈师假扮的。”   水无月眠:“欺诈师是……议会的七席?”   伊维恩不说话了。   可能是不想在水无月眠面前太丢脸,也可能是不想再给耳朵竖得老高的三人搞情报大放送。   看起来依然搞不懂情况的水无月眠安慰地拍拍大狗狗的脑袋:“没事没事,我只要伊维恩你没事就好啦。”   她安慰完转头看向三人,好奇地询问道:“你们把宝藏找到了吗?”   她不问这个还好,一问三人的脸上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知道现在应该说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最后还是江户川柯南模棱两可:“哈哈……找到了……吧?”   水无月眠:“?”   茶茶和欺诈师两个人究竟对你们做了些什么?   没有和茶茶再次在现实碰面,水无月眠也无法得知茶茶当时做了些什么,茶茶也是同样。他们平行意识间交换各自情报的动作是现实中的视线相交,只有完成了这个动作才能共享想要共享的记忆。   当然,平行意识死掉之后的所有记忆都会反馈给水无月眠。   江户川柯南怕水无月眠再问,确定自己现在腿终于能动后赶紧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努力地打哈哈转移话题:“那个,小兰姐姐在哪里?我想去找小兰姐姐了。”   水无月眠眨眨眼顺着他的力道走:“兰和女仆小姐一直都在一楼图书室,好像是找到了值得讨论的菜谱,两人聊得还不错……不过我倒是觉得真实原因是图书室离餐厅很近,如果发生什么可以第一时间赶过来吧。”   伊维恩依然和之前一样保镖似的跟在水无月眠身后。   去图书室的路上,水无月眠告诉了柯南千间降代等三人之前调查出的结果——没有结果,还说他们已经开着一辆地下室内找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开的老爷车,顺着巴赛洛指出的那条路离开了。   地下室里面还有另两辆比较新的车子留给了他们,水无月眠之前去检查了一下,都没有被动什么手脚。   柯南在一边敷衍地“嗯嗯啊啊”,注意力完全不在水无月眠的话上。   等他们走到了图书室的门口,柯南才突然开口问:“水无月姐姐……”   仿佛是已经知道了他想问什么一般,水无月眠伸手点住了他的嘴唇掐断话头:“嘘,如果你不想以后你和你身边的人天天都遇到各种超能力犯罪的话,就千万不要再深究了。”   柯南:“……”   不知道为什么,他瞬间就没了去深究的想法。   但他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知情权:“可是如果——”   水无月眠按住他的脑袋:“不会有如果,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就和过去那么多年里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忘 了 定 时 , 梅 开 二 度 。   *   我:新的脑洞出现了。   我:文名:二周目后我转职当地下偶像了   ——文案——   一周目时,我有许多大名鼎鼎的身份。   夜晚是公安派到酒厂当琴酒手下的假酒,白日里是异能特务科在□□被太宰治压迫被中原中也同情的卧底,黄昏则是武装侦探社黄昏时分才能出现的幽灵情报员。   在获得这些身份之前,我曾经是咒术界几位最强的甜心小学生,咒术界未来的花朵们最可靠的同学/前辈。   以上提到的这些组织里大部分人看到我就脸红。   我曾经以为飞龙骑脸怎么输。   可惜毫无例外,我反复读档进行的告白——全部被拒绝了。   可恶!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我毫不犹豫舍弃了这些脸红怪,把目光移向新的攻略对象。   曾经我被琴酒指着脑袋。   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为我求情。   曾经我被一群狗男人气得七窍生烟。   是他温柔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曾经我发烧到40度还要被好久没有联系的无良教师使唤去买限定喜久福。   是他为我熬夜排队还不忘带了白粥和药。   除了只有友情线不能攻略之外。   ——伏特加,yyds!   为了和伏特加有一场心平气和不醉不归的友情,我毅然决然地开启了二周目人生。   拜拜了狗男人们!今晚我就要启航去当地下偶像了!   在二周目开始之前。   我再说亿遍,伏特加,yyds!   vv:vv:然后一周目攻略对象的记忆复苏了。   我:不错,你很懂我(不是)   vv:我很懂你(是) 第96章 侦探·其六   水无月眠、伊维恩和柯南成功在图书室与毛利兰还有女仆小姐汇合。   看到表面上安然无恙的柯南, 毛利兰松了口气,蹲下来握着柯南的肩膀关切地询问:“对不起刚刚把你留在那里……没有受什么伤吧?”   柯南乖乖地被关心:“没关系,我没受伤,兰姐姐。”   就在刚刚, 水无月眠进门前特意对他提了一句之前毛利兰被施加了思绪影响, 最近一段时间他最好多关注一下对方的行为, 如果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就通知她。   虽然不怎么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柯南还是点头记下了权威人士的吩咐。   见毛利兰有点不信任地想上手检查他的身体, 柯南赶紧躲到了水无月眠身后,可怜巴巴地探出半张哭脸:“兰姐姐, 这里好可怕, 我们赶快离开吧……”   毛利兰果然顿时忘记了检查的事情, 也心有余悸地道:“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女仆小姐忙不迭地点着头。   见他们已经决定好了接下去的行动,水无月眠就带着他们直奔地下隐藏停车库,出乎意料地没看到白马探和怪盗基德的身影。   看着车库内仅剩的两辆车,柯南头上长出了小恶魔的尖角,跳到白色的那辆车旁欢呼:“我们正好可以坐一辆车呢!就把剩下一辆车留给哥哥们吧!”   水无月眠欲言又止:把侦探和怪盗放在一辆车上真的好吗?   毛利兰没有多想, 赞同地点点头:“那柯南和我一起坐在后座吧。”   女仆也怯怯地举起了手:“我也坐在后座吧。”   水无月眠比划了一下驾驶座的高度后, 果断地转头道:“麻烦你开车了, 伊维恩。”   伊维恩:“?”   他低头比较了一下驾驶座的高度和水无月眠的身高然后点头。   几人按照自己预先讲的位置上车。   伊维恩则在驾驶座上坐定, 平静地握住了方向盘。他的记忆非常好,保证可以完美复刻巴赛洛那条上山的路线。他的开车技术也很好,保证可以用最完美的速度回到市区内。   水无月眠心如止水地紧了紧安全带,然后嘱咐后座的人也一定带好安全带。   然后她攥紧了车侧顶的扶手。   等一头雾水的毛利兰和女仆小姐系好安全带——   震天的马达声后,这辆白色的轿车仿佛离弦之箭一般窜出了车库,简单粗暴地撞开了拦路的低矮灌木丛, 在密林中刀片超车,还加大油门一个鱼跃龙门飞跃了高高的悬崖峭壁。   在背后止都止不住的尖叫声中,唯有水无月眠攥住扶手全程心如止水。   ——阿拉什航空,在培养坐车胆量上,永远的神!   等伊维恩将车停到毛利小五郎所在的加油站的停车场,后座的两个女孩子已经尖叫不动了。   柯南的眼睛转圈圈:“这是在开过山车吗……”   水无月眠淡定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和加油站路边正怒气冲冲地和拿着笔记本和笔的警察说话的毛利小五郎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毛利叔叔。”   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眼神有些发飘:“哈哈、哈哈哈,确实好久不见了。”   水无月眠打完招呼,又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那个警察,才领着毛利小五郎回到车上。毛利兰说女仆小姐不想麻烦他们已经离开了,伊维恩则因为即将收获毛利小五郎这个新司机而被赶到了副驾驶座上。   伊维恩:“……我开车技术不差。”   毛利兰和柯南疯狂点头:“嗯嗯但是先生开了这么久的车肯定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毛利兰甚至还下车亲自把毛利小五郎推到了驾驶座上:“爸爸,你赶紧开车带我们回家,不然我们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   毛利小五郎:“?”   他一头雾水地启动了这辆轿车,开了一段路才想起来重点:“我之前租的那辆车呢?”   毛利兰:“……炸了。”   毛利小五郎提高声音:“炸了?”   水无月眠确定答案:“炸了。”   毛利小五郎嘴唇张张合合,毛利小五郎放弃了思考。   毛利小五郎沉默地把这辆车开回了自己的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   在事务所楼下与毛利家告别的时候,水无月眠拍拍毛利小五郎的肩膀宽慰道:“这辆车的价值很高,你可以考虑拿去卖。”她从伊维恩帮忙拿着的包里抽出了什么,“这些是之前放在这辆车上的各种购买证明。”   毛利小五郎眼睛顿时闪闪发光,一把抢过证明亲了几口,喜气洋洋地上楼去了。   毛利兰:“……”   柯南:“……”   毛利兰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抱歉,眠……我爸爸他有点激动。”   水无月眠摆摆手:“没关系啦,我也不缺这些东西,留着这个就是给毛利叔叔卖的。”她指了指和波洛咖啡厅就隔着一个寿司店的店铺,“我最近一段时间遇到点事需要借助在伊维恩先生的家里,不过目前客房还没有打扫出来,可以拜托兰收留我一晚上吗?”   “当然可以!”毛利兰自然是爽快地点头,“明天我帮眠一起打扫吧。”   两人和气融融地一起上楼去了。   柯南则踮起脚尖扯了扯转头往店铺走的伊维恩的衣角:“那个……伊维恩哥哥,水无月姐姐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伊维恩被他扯住,脚步顺势停顿。   思考片刻,他点了点头:“你不用在意的事情。”   自认回答完毕的伊维恩扯回了自己的衣角,回到了自己的杂货店。   他步伐迈得又大又快,拉上拉下卷帘门的速度也很迅速,把好奇地小步快跑跟着但落后了一大段的、想看看店内的柯南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柯南只看到了个寂寞的卷帘门。   他退后几步,抬头看了看店铺上的店名。   伊维恩取的店名相当简单粗暴:   【世界上存在的东西都有的杂货店】   “……”   柯南突然觉得伊维恩很需要补习一下广告学。   次日,在毛利家叨扰了一晚上的水无月眠和毛利兰还有柯南一起到了杂货店。   杂货店内的危险品都被收起来了,现在只剩下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货架,柯南心累地思考着怎么给他提建议,还有怎么让他把店名字改得稍微普通一些。   当他趁着水无月眠和毛利兰不在,向伊维恩建议改店名字的时候。   伊维恩:“为什么要改?”   柯南努力地说服他:“因为不可能什么都有啊,就像我要的东西你这里就肯定没有。”   伊维恩:“你要什么?”   柯南决定找个东西让他知难而退:“APTX4869的解药。”   伊维恩记下了这个东西,转身走进了仓库里面,片刻后就拿着一个U盘出来了。   伊维恩平铺直叙:“这个世界上不存在「APTX4869的解药」这个东西,所以我帮你把研究资料拿过来了,你可以试着研究一下。”   柯南:“?”   伊维恩继续说:“这个的价值是十二亿美元,您现在是要付现金还是刷卡?”   柯南:“????”   柯南激动了一下,又冷静了一下:“……我没有那么多钱。”   伊维恩也不怎么觉得意外地点了点头,丢下一句“那等你有钱了再来买吧”,又拿着这个U盘准备进去了。   在他进去仓库之前,柯南突然又开了口:“那如果是一颗APTX4869多少钱?”   伊维恩这次稍微思考了一会:“我给你打个折吧,一颗一百万美元。”   楼上,水无月眠和毛利兰的打扫行为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因为她们还顺带帮忙打扫了伊维恩占据整个三楼的书房,还从书房的箱子里面翻出了一个小巧的机关盒玩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柯南上来喊她们才回神。   等终于打扫完毕要离开的时候,柯南忍不住向水无月眠开口:“那个,水无月姐姐,伊维恩哥哥的这个店可靠不可靠啊?”   水无月眠:“?”   虽然有点不明白柯南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但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他道:“如果他骗你钱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柯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天后,柯南拿着父母赞助的资金,从这个杂货店里买回了三颗珍贵的APTX4869,回博士家交由灰原鉴定后,确认这是从组织里出来的真品。   工藤优作把一颗交给了灰原哀,一颗交给了信任的研究院,一颗交给了FBI。   “真不知道那个大侦探从哪里拿来的药。”   是夜,灰原哀无意识地摩挲着最后留在她手里的,那个用来装这三颗药的小铁盒,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铁盒的边缘,却突然觉得那边的触觉好像有点古怪。   “有字……?”   她对着边缘拍了张照片然后放大,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那是五个英文字母,她努力辨认着然后将之一个个念出:“好像是……Cider……”   在意识到这个拼出的单词意味着什么之后,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苹果酒。”   作者有话要说:  vv:你今天是不是又忘了设置存稿发表时间?   我:没有,我只是卡文!   vv:……你还挺骄傲的是吧。   *   今天隔壁邻居来问我高考志愿问题。   我:你喜欢数学吗?   她:不喜欢。   我:那你把所有和经济有关的专业先排除掉,那是数学的地狱啊。 第97章 侦探·其七   同一个夜晚。   江户川柯南被手机的来电铃声从睡梦中吵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茫然地接起电话,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地:“喂……”   “工、藤、新、一!”   灰原哀的声音如同索命的恶鬼。   “你的这颗APTX4869究竟是从哪里拿到的!”   柯南一个激灵赶紧用手捂住嘴和话筒:“喂,灰原,不要这么大声喊我名字。”   他做贼一样左顾右盼, 确认和他一个房间的毛利小五郎没被叫醒, 才松了口气小声地告诉灰原哀答案:“是我在一个很特别的杂货店里买到的, 那个药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哈——?”灰原的反应果然很大, “杂货店?”   “虽然这个地点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但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为防止打电话的动静吵醒毛利小五郎,柯南跑进了卫生间, “我和店主说要解药, 店主拿出了一个买不起的U盘, 我和店主说要一颗APTX4869,店主就把药拿出来了。”   灰原哀:“……?”   灰原哀拿着手机冷静了一下,觉得这位大侦探还不至于开这种仿佛在欺骗她智商的玩笑。   她深呼吸:“好,那你知道这些药是谁的吗?”   “……谁的?”   “那是组织的三把手,但地位远超第二把手,甚至隐隐高于组织的boss。”灰原哀语气带上了隐隐的恐惧, “祂是人心中不断滋生着的邪恶的源泉, 是掌控着人类对彼此恶意的神明, 是行走于世间的一切罪孽的化身。”   柯南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灰原哀怒气冲冲:“总!而!言!之!你以后别再在那个杂货店买东西!”   “绝对!——不行!”   柯南满脸无奈:“好吧好吧, 那能不能至少告诉我祂的代号?”   “绝对!——不可能!”灰原哀冷冷道,“工藤新一,一定要离祂远一点,如果你的身份被琴酒发现,只会失去你和所有与你有关者的性命。但是如果是被祂发现的话……”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会亲手一个个杀掉与你有关联的所有人。”   “怎么可能……”刚刚说出这样的话,柯南却突然就顿住了, “灰原,你听说过苹果酒、巴赛洛还有欺诈师这三个名字吗?”   灰原那边沉默了一大段时间,才故作平静地问他道:“那个苹果酒是女性吗?”   柯南回忆了一下摇头:“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的确是个男性。”   这下灰原语气彻底平静了下来:“苹果酒是女性的代号,应该不是组织的人,不过组织里的确有巴赛洛这个代号。而欺诈师这个名字……”她微微回忆了一下,“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组织里应该不会存在这样的代号。”   柯南松口气。   厕所外传来了敲门声和兰的呼唤声:“柯南,是你在厕所里面吗?”   柯南赶紧和灰原说明天他会去趟博士家里,然后挂掉了电话。   此时,杂货店楼上。   伊维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漠地盯着不请自来的茶茶和欺诈师。他的眼睛还带着点使用过度的金色血丝,但彩色的光圈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水无月眠从厨房里端出了三杯泡好的咖啡,往他们面前一摆。   茶茶:“……”   欺诈师:“……”   只有伊维恩淡然地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水无月眠刚刚才从茶茶那里知道之前发生了些什么。   等巴赛洛带着她们三个离开后,茶茶就将伊维恩和留下的三个人用空间移动移动到了复制的另一个餐厅。   在那里接待这四人的,一直都是伪装成了茶茶的欺诈师。欺诈师虽然可以自如使用茶茶本身的全部能力,但婚戒就不可能随意地使用了。   之后还能顺利打起来不被拆穿,全靠伊维恩拿婚戒当了突破口。   “但凡是个了解首席能力的人都会先对婚戒动手。”欺诈师耸耸肩膀,“本来我还在想《狂战士》不动脑子就糟糕了,没想到一切计划都顺利地令人发指。”   茶茶轻松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知道雷吉诺德卿的高智商,根本不可能定下这样的计划。”   欺诈师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两条胳膊:“希望下次的计划别再让我废两条胳膊。”   伊维恩冷着脸:“下次落我手上,我先扭了你的脖子。”   欺诈师无辜地笑了笑。   “好了,说说接下去怎么办吧。”水无月眠及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既然世界意识的存在已经被暴露在他们面前,那么对付世界意识就可以转变成两个组织共同解决的事情了。   系统加上茶茶的能力可以短暂地屏蔽世界意识的窥探,所以现在讨论一下对策正好。   “我的意见是早点解决这个世界的事情。”茶茶直白地说道,“目前已经融合的这两个世界肯定会被严格地监控,打败世界意识的方法还是从别的世界入手寻找比较好。”   欺诈师倒是提出了反对意见:“一定要打败它吗?不能想办法利用它吗?”   伊维恩摇头,言简意赅:“只有拥有能威胁到对方的力量,才有谈合作的资格。”   也就是说,无论选择消灭还是合作,他们都得先有能消灭世界意识的能力。   “目前的那个世界意识对我们两个组织不算了解,毕竟它对什么是世界外侧远远不了解,所以还处于观望的状态。”水无月眠说,“但它无法满足于远远的观望,伊维恩能力的受限制大概就是它发起的第一次试探吧。”   伊维恩·雷吉诺德既然能被承认与赐予《狂战士》这个书名,自然不可能是个能完全维持住自我和理智的人。   只是世界意识对他能力的限制,恰好落在了他的狂化能力上而已。   “下一次试探,应该会对着欺诈师和白川陌吧。”水无月眠做出推测,“茶茶背后的那位邪神大人会让世界意识产生忌惮,从而将她放在针对列表的末尾。”   ……虽然茶茶背后的邪神只是个名头,如果真的要祂出场的话,还得向系统花成就值使用白织或者邪神D的力量。   可是那样局面会很麻烦,所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一点都不想用。   “我近期多找些机会和白川陌待在一起。”茶茶默认这个推测,“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在加兰家族过得怎么样?他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回日本?”   “大概下个月。”水无月眠回忆了一下伊薇塔寄来的信,“据说两人都会以加兰家族代理人的身份回国,明面上是代理人之间的竞争关系。”   “下个月我记得也是白川那个仪器做完的日子?”欺诈师满脸若有所思,“世界意识对我们的关注度增加,相对而言顾问您自由往返异世界的难度也增大了,至少表面上图书馆和议会也不能再维持这种和谐的气氛,得找个机会彻底把您和议会之间的关系撕裂开来。”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利用白川做完的仪器和组织,在一个月内给命运之子们打个‘异世界是存在的’的基础,再由首席将顾问亲自推到仪器制作出的时间乱流之中,去下一个世界发展能够粉碎这个组织的势力。”   “你是说将组织设计成大反派,掩盖我们已经知晓世界意识存在的真相?”   水无月眠秒懂:“这样的确有可行性,但是……”   “反正只是个邪恶组织,不用太过在意下场。”茶茶替水无月眠拍定了主意,“原本我就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只是确定这么做而已。组织的这部分由我来负责,欺诈师你去负责命运之子那一块。”   欺诈师笑吟吟:“明白啦~!”   伊维恩:“我需要做什么。”   茶茶也不对他客气:“雷吉诺德卿,我之后给你一些地址,你去那些地址大闹一场,闹得越大越好。”   没有问具体都是些什么地方,伊维恩就爽快地点头。   “至于顾问。”茶茶冲她眨眨眼睛,“之后就麻烦你努力追查【苹果酒】的消息,务必要让该注意到的人全部都注意到你——要让日本公安、FBI、CIA,甚至是组织的情报部都无法忽视掉这个消息。”   “然后,由被追查的我在无奈与不舍之中,亲手‘杀’掉你。”   “至于目击者嘛……就由我来安排。”他快乐地笑了起来,“一定会成为他人眼中非常漂亮与戏剧性的终幕。”   水无月眠说:“我知道了,一切都随你安排。”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以撞到南墙也绝对不回头的糟糕执拗走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伊维恩照着茶茶给出的那一条路线一路假装旅行,实际上按照固定的频率摧毁着组织在各地的秘密实验室。   歪曲的魔眼用在建筑物破坏上效果显著,虽说对眼睛存在负担,但加上茶茶精心设计好的旅游路线充分地劳逸结合,完全可以在抵达下一个实验室前完成对眼睛的修养。   然后是欺诈师,他从一年前开始就化名椎名咲成为了工藤新一三人组的同学,现在正坐在帝丹高中2年级B班的课堂里面,笑眯眯地摸出一叠门票,询问后座的铃木园子想不想去看马戏团的表演。   “我被送了五张保罗和艾妮马戏团的门票,……但实在是找不到可以一起去的人呢。”   “啊,要去要去!”铃木园子看着椎名咲帅气的脸庞,立刻支棱了起来,“不过有五张票的话可以带上我的好朋友还有她的家人吗?”   “当然可以,不如说请务必与朋友一起。”椎名咲顿时就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这么多票应该怎么办呢。”   注意到铃木园子和走过来的毛利兰望着票的好奇视线,他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家里和马戏团的霍克先生有点交情,表弟吵着想和他要好的同学一起去看马戏团表演,霍克先生就送了我们五张门票。”   他叹口气:“……没想到却又有想讨好叔叔的合作伙伴送了五张票,没办法这五张票就只能塞给我让我和同学去看了。”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听完豆豆眼:“这、这样啊。”   最后是水无月眠,她果断地开始了对苹果酒这个身份的追查,首先是寻找柯南再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之前在餐厅内发生的细节。   然后是打电话给SPW财团,让他们注意叫【苹果酒】这个代号的黑发红眼的男性,还拜托他们使用在FBI、CIA、日本公安等各国情报组织内的人脉。   她甚至还联系了星尘十字军来帮忙。   在遭到同伴们的关心之后,她用严肃的口吻再三强调【这是危险人物,遇到立刻通知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得到对方的肯定才放心。   她将事务所的工作交给南云渡,按照自己的调查计划忙碌起来。   在某一天被SPW财团通知接下来可以需要去与FBI的某位知情人员会面时,她按照发来的消息上了一辆公交车,坐到了最后方的一排座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的日常。   我:趁这次夏促,买薄樱鬼啊!   其他人:?   我:风之章华之章,打包25.6!   其他人:!   就这样安利了好多人(?) 第98章 侦探·其八   为了防止错过错过某位FBI的情报员, 水无月眠选择耗费点时间,从这辆车的起始站坐起。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肘撑靠着身旁车窗的左下沿,一直凝视着车窗外的风景,直到看到了被大人带上来的一群吵吵闹闹的小学生。   现在公交车的前面座位已坐满, 小学生们就径直往倒数第二第三排走来。   江户川柯南刚刚正抬头和那个大人说些什么, 把视线转向身前就看到了稍微斜侧过身子朝他看过来的水无月眠。   水无月眠友好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柯南, 今天是和同学出来玩吗?”   柯南诧异脸:“水无月姐姐……?”   虽然看起来很好奇最近一直忙得看不到人影的她怎么会在公交车上, 但他还是贴心地没有询问具体理由:“嗯!阿笠博士带我们去滑雪!”   柯南说完这句话,其他三个小朋友也瞬间围了上来。   他们礼貌地向水无月眠做了个自我介绍, 又七嘴八舌地盘问其柯南和水无月眠的关系。   柯南半月眼:“喂喂, 你们几个……”   水无月眠按了按他的肩膀, 主动温和地回答:“我和新一还有兰是好朋友,被他们委托帮忙照顾一下柯南。”   明明工藤新一没有说过这种话。   柯南心里吐槽,面上一片天真地赞同道:“嗯!新一哥哥说,水无月姐姐是他的好朋友!”   三小只还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水无月眠揉揉太阳穴,有点疲惫的样子:“抱歉, 我今天精神有些差, 待会还有预定的工作要忙, 现在想在车上稍稍补一会觉, 恐怕不能与你们聊天。作为赔礼,之后请你们来我家做客吧。”   见她的精气神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柯南赶紧帮忙打发了三个小朋友,然后在她旁边坐下,小小声问:“水无月姐姐,我坐在旁边帮你看着, 你睡一会吧。”   “没关系的。”水无月眠笑着向他摇摇头,指了指已经在倒数第二排落座的灰原哀,“不能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一边哦。”   听出她话语中的坚持,柯南也只好坐到了灰原旁边,扒着椅背和水无月眠强调:“……实在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喊我。”   水无月眠无奈地浅笑着点头。   柯南这才坐了下来,耳朵里听到元太在和光彦窃窃私语:“什么嘛,一点也不友好。”   光彦不赞同:“怎么能这么说呢,元太。大姐姐觉得累了当然要好好休息,不管怎样都是身体最重要。大姐姐还是女孩子,不能像博士一样一点都不注意身体健康。”   然后两个人一起盯向了感冒咳嗽的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对不起。”   他们说话间,公交车停靠在了米花公园站。   戴着助听器的老人与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女性分别坐到了最后排的中间和中间偏左,接下来上车的是新出医生和茱蒂老师,两人和少年侦探团打过招呼后,又都特意和水无月眠打了个招呼。   新出医生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他一边不好意思地说着“能在这里见面真是太荣幸了,我能与水无月小姐讨论一下您在三个月前发表的那篇医学论文的事情吗?”,一边就想在水无月眠身边坐下来。   “Oh~no~”茱蒂老师及时笑眯眯地紧紧抱住了新出医生的胳膊,“明明答应好与我约会,却投向别的女生的怀抱,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哦~”   “不,所以说……并不是约会……”   新出医生手忙脚乱地否认,一边还偷瞄着歪头注视他们互动的水无月眠。   茱蒂老师脸上的若有所思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可怜无辜的神情:“新出医生可真是个狠心的男人啊。”她假装抹了抹眼泪,巧妙地带着新出医生错开几步,成功放过去了一个人。   戴着口罩的男性默不作声地在水无月眠身边的座位坐下,冷酷地抬眼扫了下面色有些不好看的新出医生:“麻烦你遵守社会公共道德,不要站在这里给他人造成麻烦。而且这位小姐脸色苍白,你还是别打扰她休息比较好。”   新出医生:“……抱歉。”   他拧着眉头观察了一下水无月眠不怎么好的脸色,道了声歉后询问带着口罩的男性能不能把位置让给他,他的职业是医生,可以照顾一下自己偶遇的朋友。   男性直接往靠背一靠闭目养神。   戴着助听器的老人和嚼着口香糖的女人坐得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新出医生最终只好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最左侧位置。   茱蒂老师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但因为最后一排没有留给她的位置了,只好遗憾地在柯南的前排坐下。   这时候公交车已经开到了下一个停靠站,元太突然指着前面大叫了起来:“那两个人居然现在就穿上滑雪服了欸!”   光彦也看过去:“还真是急性子耶。”   不管究竟是下意识地还是有意识地,坐在后三排的所有人都抬头望那两个人看过去。   把正在掏枪的两个匪徒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茱蒂:“……”   赤井秀一:“……”   披着新出医生皮的贝尔摩德:“……”   最后是水无月眠。   她的视线在落到滑雪袋上之后蓦地凝固,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掩饰住了在眼睛里旋转的彩色光圈。   她使用的魔眼附带透视功能,比起只能扭曲目之所及的东西的伊维恩更便利些。   刚刚她扭掉了两把手/枪里的许多重要零件,还顺手处理掉了滑雪包炸/弹的信号接收系统,确保这些人即便是计划失败想狗急跳墙,也无法远程引爆炸/弹造成伤害。   接下来……就是怎么拆了。   她轻靠着窗玻璃,闭上眼睛遮掩着眼睛的异常,然后回忆起了《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教你的拆弹百条秘诀》。   勤勤恳恳的透视魔眼依然在运转着,让她透过眼皮、前方的座位、滑雪包和炸/弹外壳,轻而易举地看清了炸/弹内里的构造。   先是这样……这样,再这样……   曾经特训过的拆弹手法就这么派上了用场,直接用透视的魔眼观察具体构造,再用歪曲魔眼破坏掉该破坏的部分,水无月眠轻轻松松地装着闭目养神就真·远程拆掉了这两个可怜的炸/弹。   她专注着拆弹,两个匪徒却掏枪开始威胁所有乘客交手机。   其中一个匪徒收手机收到水无月眠这里的时候,是想直接把她这个居然会在这种局面下打盹的人用枪喊醒的,没想到却骤然感觉自己同时被好几道危险的目光锁定。   他顿时就打了个寒颤,警觉地顺着视线的来源看过去。   带着助听器的老人有些畏怯地看着他;戴着口罩的男性冷冷地盯着他;看起来很温和的男性担忧地看着他……就连前排的小学生也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   匪徒二号凶恶地看回去:“喂!看什么看!再看我开枪了!”   正好此时公交车突然一个颠簸,水无月眠的头跟着往前晃了一下,顿时清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抬手搓揉了几下眼睛:“……怎么了……?”   与她对视的时候,匪徒不知道怎么地气弱了下去:“交、交一下手机……”   水无月眠顺从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匪徒,同时诚恳而善意地提醒道:“……我的手机千万不要关机,不然可能会出现一些我们双方都不会太想看到的场面。”   匪徒显然是没听,甚至当着她的面把某人正好打来的电话按掉,然后关闭了手机。   水无月眠的反应力和视力都很好,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那个熟悉的号码。   哦,荷尔贺斯。   ……等等,荷尔贺斯?   自从她在过去前往开罗的路上设计狠狠坑了两把荷尔贺斯,使他被迫背叛了DIO之后,他就一直认命地为SPW财团做事,在DIO被打败之后还经常和承太郎还有花京院一起到世界各地去解决DIO的残党。   所以荷尔贺斯现在给她打电话的理由……   果然是你们两个吧,空条承太郎!花京院典明!   希望接下来不要上演什么海洋学教授当街使用超能力阻拦被劫公交车,神秘牛仔用看不见的一枪击穿四个车轮的危险戏码。   隐者之紫和法皇之绿就更别来添乱了。   完全不知道事情大条了的匪徒转头收赤井秀一和老人的手机打出了失败二连,怒气冲冲地去威胁嚼着口香糖的女性时,却发现无论他怎么扣动扳机,枪就是没有反应。   当他回头去看匪徒一号的时候,从水无月眠那边传来了窗户被什么击碎的声音。   一只健硕的黑猫以黑豹般矫健的身姿跃到了车内,后腿一蹬利爪一伸就把二号匪徒打得猛地一个后仰,后脑勺直直撞到了椅背的角上,就这么硬生生晕了过去。   然后黑猫像炮弹一样冲向了公交车最前方看呆的一号匪徒,高高跳起抡起两只猫猫拳就把他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以一个凌厉的真·扫尾结束了这场差距悬殊的战斗。   黑猫用人性化的蔑视眼神瞥了一眼两个菜鸡,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这么说起来。   水无月眠很深沉地想。   ——确实好像是到了咪咪回这个世界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vv:啊,咪咪!是咪咪!   vv:看到你还是猫咪!那我就放心了!   我:草。 第99章 侦探·其九   趁着所有人都在关注对匪徒大发神威的黑猫, 赤井秀一掐准时机,悄无声息地将一张纸条抵在水无月眠的指尖。   水无月眠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进手心。   然后她熟练地接住了慢悠悠从车头晃到她面前跳到她怀里的黑猫。   黑猫高傲地抬抬下巴,在别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眼神里窝在她怀里营业般喵了一声,又抬起爪子赏赐一样地在水无月眠的脸上拍了拍。   与之前拍匪徒的力道相比起来, 堪称是天差地别的温柔可人。   公交车被挟持案件就这么被一只黑猫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至于为了这离谱的笔录头疼的搜查一课……虽然这样说很抱歉, 但那暂时不在抱着咪咪提前离开的水无月眠考虑范围之内。   她来到了纸条上指定的地点, 等待十几分钟后坐上了正好开到面前的那辆小卡车。   水无月眠老老实实地系好安全带后, 才转头对着这张自己认识的脸装作不认识地开口:“FBI的情报官先生……”   赤井秀一平静:“赤井秀一。”   水无月眠心领神会:“好的, 赤井先生。”   接着她也不浪费时间在旁敲侧击上,向赤井秀一开门见山:“我听说贵方知道【一个代号为苹果酒, 有着名叫巴赛洛的手下, 以及名叫欺诈师的友人的黑发红眼男性】的相关情报, 虽然我并不想怀疑贵方的情报,但至少希望贵方能回答一个问题。”   赤井秀一瞥了她一眼:“不需要敬语。什么问题,问吧。”   “那位欺诈师的身上有没有植物的纹身?”   赤井秀一扫来的眸光锐利,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有,植物有什么问题吗?”   水无月眠沉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已。那位苹果酒的脚踝处有着一圈醉鱼草的纹身,看那样式和位置可能有什么意义。但那个巴赛洛我找机会确定过了, 至少我作为女性能看到的部位都没有。”   赤井秀一深沉地看了水无月眠一眼, 把那句“你怎么确定的”憋了回去。   反倒是窝在她怀里头一点一点正打着盹的黑猫却顿时就猫猫警觉, 倏忽抬头对着赤井秀一就亮出了利爪:“喵!”   给老子问!   不知道为什么赤井秀一从它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意思。   他缓慢地:“你怎么确定的?”   水无月眠漫不经心:“我设计往他的西装胸口上泼了一壶已经冷掉的红茶水, 好心为了防止他着凉让他先一个人在卫生间把衣服脱掉,我去帮忙找几件衣服让他换,之后计算一下时间闯进去扫一眼就行了。”   ……泼了一壶。   赤井秀一幸灾乐祸地巴赛洛点了一根蜡烛。   黑猫杀气腾腾:“喵。”   巴赛洛,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短暂的八卦结束后,是正经的情报交流时间:“欺诈师的后颈有指顶花的纹身,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假的。除了欺诈师这个代号之外, 他曾经还用过一个叫做椎名咲的名字,我们经过仔细地调查后才排除了椎名集团四公子椎名咲的嫌疑。”   “而苹果酒的真名似乎是茶茶,可惜这个名字调查不到任何信息。除去巴赛洛之外苹果酒还有一个值得在意的手下,代号为清酒的白川陌。当然,这个名字也没调查出任何信息。”   水无月眠:“……茶茶这个名字姑且不论,白川陌的话我听说过。”   “在科技领域无出其右,能够以一己之力将人类科技文明往前推千年的绝对天才,他应该早已经察觉到了吧,所以你们才会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她很顺手地打了个补丁,“曾经还是我把他从地下实验室救出来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和他成了敌人啊。”   “地下实验室……?”   “嗯,我上次看到他还是被洗脑为实验室工作的状态。”水无月眠颔首,“因为这是个秘密委托,所以我之前要遵守保密协定无法告诉任何人。”   “那为什么现在又可以了?”   “因为和委托人签的保密协定到期时间,是到他死的那一天。”她揉了揉黑猫的脑袋,“他在三个月前过世了,尸体却一直到半个月前才被找到。”   “从他五个月前失踪开始,我就一直在怀疑这是来自地下实验室背后势力的报复,但苦于没有证据……”   “你可以再说得直白一点。”赤井秀一平静道,“就当是当年你送她回家的报酬,我这次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在之前闯入实验室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所有研究人员的这里。”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偏下后方,那被黑色鬓发松松掩盖住的位置,“都有一朵金色玫瑰一样的纹身。”   “但和苹果酒那个类似荆棘的线条不一样,那朵金色玫瑰只是最普通的金色细边。”   “这么说起来,欺诈师后颈的纹身用的,也是荆棘线条。”赤井秀一回忆了一下,还为她补充了个信息,“据我所知,苹果酒的象征就是金色玫瑰,按照他的那个性格,如果有人用这个当做象征还纹在了身上,苹果酒就一定会除掉他们。”   “所以我……”   “你这是在暗示我:「苹果酒就是那个地下研究所背后的势力」?”   “你不是也已经有所猜测了吗?不然只一面之缘,何必要追着苹果酒这个名字跑那么久,还让那个大名鼎鼎的SPW财团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找各国的情报组织帮忙。”   “……真是一点也瞒不过你呢。”水无月眠无奈地微笑着,“我在地下研究所发现了一些让我很在意的资料,那些资料的署名全部都是西打。”   「西打」?   赤井秀一在心中重复了读音,才凝重地开口:“这是中文吗?”   水无月眠点了下头。   “过去我一直都在调查西打究竟是什么。人名?地名?代号?公司名字?组织名字?……这种遍地撒网的调查方法不仅效率低,还往往得不到什么成果,我一般都不想使用,但确实是我那时能使用的唯一方法。”   “就这样,我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等待着突破口的到来……等待到我都快没什么希望了。”   黑猫似乎是嗤笑了一下,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水无月眠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才继续说:   “直到半个多月之前,我在黄昏别馆遇到了那个叫苹果酒的男性,虽然当时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几天后委托人的死亡让我再次想起了这个名字。赤井先生大概不太清楚,西打酒就是种花家对苹果酒的称呼。”   “……!”   “没错,你们没能找到有关「茶茶」的资料的原因,可能除了白川陌的干涉外还有一个,那就是两国资料库的不互通。”   赤井秀一不再说话,片刻后他才吐出一口气:“感谢您的情报。”   她只是来一次就点出了数个重要情报,倒是显得他们给的情报有些小家子气了。   赤井秀一心知对方肯定看得出双方目前丢出筹码的不平等,自然也明白己方有藏着掖着的压箱底的情报,那对方也一定有——地下实验室内究竟有些什么是个什么情况,她除了白川陌曾经被洗脑在那里工作之外,还只字未提呢。   赤井秀一突然就有些后悔。   或许……当时的他应该要答应成为茶茶的手下的。   至少现在除那个破解不出来的内存卡之外,他们还能有其他的筹码。   他理智地寻找己方能给出的情报,最终苦笑着发现水无月眠只要与苹果酒有关的情报,他们手中握着的那些组织情报,不能说完全没有用处,只能说用处不大。   但水无月眠手中握着的地下实验室内的全部情报,……他们都得想办法拿到手。   “如果她的情报是假的呢?”卡梅隆终于忍不住询问赤井秀一,“如果我们现在就拿出当做底牌的内存卡,却换不到我们想要的情报该怎么办?”   在半小时前已经与水无月眠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赤井秀一现在正在整理着之后能抛砖引玉的情报和当做筹码的情报:“卡梅隆,你现在该想的不是如果情报是假的,而是如果情报是真的应该怎么办。”   “确实如此。”茱蒂道,“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怎么用最少的情报去换得对方的情报,无论是真是假都只有获得情报后才能验证。”   赤井秀一赞同颔首。   他们与上司詹姆斯·布莱克通着电话对此事进行讨论的时候,水无月眠已经抱着黑猫走在回事务所的路上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正抓挠着她手提包拉链的黑猫,回忆起之前在咒术世界的那些事情,顿时心领神会地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黑猫满脸嫌弃地抱着落后的手机艰难打字:   【地下研究所?】   “假的……也算是真的。”水无月眠抵唇,“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们想要的资料也可以直接拿现成的。”   黑猫点头,想起什么一样地打字:【哦,对了。】   【我把儿子带来了。】   看到这段文字,水无月眠的步伐倏忽停顿:“?”   【不过刚刚找路意外看到你陷入危险,我跳上公交车的时候,就顺手把他丢到路边了。】   水无月眠:“……”   作者有话要说:  年仅三岁的咩咕咪:哎,习惯了。   阿眠:……   阿眠:禅院甚尔,你黑卡没了。   爹咪:啧,你这小子心机挺深的啊。   咩咕咪:?   阿眠:?   阿眠:禅院甚尔,你没了。   *   我:271有个动态漫,万渣朝凰,好看。   vv:真的吗,我去看看。   青梅:一个多月前我推过了   我:……   vv:……   我们:对不起(跪下) 第100章 侦探·其十   水无月眠紧急打车赶到了之前禅院甚尔跳上车的地点, 在附近搜索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没能找出一只描述中的海胆头的猫猫。   水无月眠:“……”   她扶着额头忍住了叹气的欲望,抽出被猫猫揣怀里的手机给白川陌打电话。   在猫猫诧异的视线中,这通电话居然很快就被接通了。   “……顾问。”那边传来了白川陌压抑着感情的支支吾吾的声音, “那个……您现在突然打电话来找我, 是、是有什么事情吗?”   水无月眠也不推辞, 直截了当地报出了自己现在的所在地:“麻烦陌君调查一下这附近的几个监控, 帮我找只长着炸毛海胆头的可爱黑猫猫。”   “不——不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白川陌那边敲键盘的声音顿时响起,“请放心, 东京内全部的摄像头我都有留下后门, 很快就能找到目标——”   水无月眠纠正他的称呼:“他不是目标, 是咩咕咪。”   白川陌果断改口:“我明白了,他不是目标,是咩咕咪。”   只是在短短的数十秒后,白川陌就得到了答案:“大概在您抵达那个地点十几分钟前,咩咕咪被两个人捡走了。”他将一张照片发到了水无月眠的手机上,“就是这两个人, 他们在原地等了五分钟, 就抱着咩咕咪去了附近的宠物店, 现在已经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水无月眠和装若无事但已经开始烦躁地甩尾巴的黑猫看了一眼照片。   “……阵平和研二?”水无月眠茫然, “我记得他们还有航和零一样都是狗党,只有我和景两个人是猫党。我们为了在宿舍里养什么宠物还吵了一架。”   然后被教官狠狠地骂了一顿,除了她之外的人通通滚去跑圈。   白川陌听前面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听到后面仔细地顺着一想……   为什么顾问你要五个名字听起来就都是大男人的人讨论到底在宿舍里养什么宠物啊!   水无月眠微笑着感谢:“谢谢,陌君,之后请你吃饭。”   白川陌立刻忘记了之前的那个想法:“是、——是!好的!我随时都有空!”   水无月眠先挂断了白川陌的号码, 再转手拨出了现在应该还在做笔录的伊达航的号码,等没接通后才给萩原研二打电话过去。   她总不能暴露自己之前违反法律查了监控的事实,当然只能想办法曲线救国了。   “嗯?眠?我和小阵平刚刚想和你打电话。”萩原研二声音兴致勃勃,“听我说,我和小阵平今天……”   水无月眠急匆匆截断对方的话语:“抱歉研二,你现在在警视厅吗?我找航有点事情,不过刚刚没打通航的电话,我暂时又不能离开这里,你可以帮我去搜查一课看看吗?”   “我和小阵平今天休假。”萩原研二担忧,“你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打电话……”   一旁的松田阵平此时已经一手拎着拼命挣扎的猫一手拿出手机开始拨号了。   “不!那个……”水无月眠赶紧制止这个会让自己社死的行为,“只是我的猫咪不见了,想查一下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   萩原研二:“……啊。”   电话已经打出去的松田阵平:“…………”   他故作冷静:“刚刚被猫撞了一下手,拨错了号码。”然后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听到动静的水无月眠质疑:“你们两个不会已经把电话打出去了吧?”   萩原研二咳了咳:“怎么可能呢?”他转移话题,“我们也帮你一起去找猫吧,你现在在哪里?”   水无月眠犹豫:“可是你们不是在休假……”   松田阵平直接抢过手机,言简意赅:“你在哪里?”   “……”水无月眠沉默后还是报出了地址。   她原本只想报出咩咕咪的特征,那么显眼的特征足够他们确定自己手里的猫就是水无月眠要找的猫。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恐怕从地址上也能发现些蹊跷。   果然,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址后,两个人都下意识看了一眼原本挣扎地厉害,现在却乖乖巧巧盯着手机一脸孺慕之情(?)的黑色海胆头小奶猫。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萩原研二慢慢开口:“冷静点听我说,眠。”   水无月眠深呼吸:“我知道了,你说吧。”   萩原研二:“你要找的那只猫是不是年龄还很小,还有着一颗像是海胆一样的脑袋。”   “对,那就是咩咕咪,你知道在哪里吗?!”   萩原研二的声音渐渐变小:“眠,你冷静一下听我说。我和小阵平大概一个小时前偶然路过那个地址时,在路边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奶猫,以为它被丢弃了就准备捡回家养的。你放心!它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立刻给你送去!”   “……呼。”水无月眠松了口气,“没关系的,咩咕咪没事就好了。这件事也是怪我,没想到咪咪会把咩咕咪扔那里。”   她说着瞪了一眼黑猫。   黑猫:“?”   水无月眠挂掉电话后又瞪了黑猫一眼:难道不是吗?   黑猫:“……咪。”   但想想差点就被人捡走的咩咕咪,他最后还是服软了,发出一个柔软的叫声,还撒娇般地蹭了蹭水无月眠抱着他的小臂,就当是在哄人了。   然而水无月眠相当冷酷无情:“撒娇也没用,以后你的工资卡和黑卡都是咩咕咪的。”   黑猫:“喵?!”   黑猫那天塌下来一样猫猫震撼的表情水无月眠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一下一下戳着猫猫脑袋:“我还没提你把儿子扔给别人养的事情呢,说好的向我解释,你的解释在哪里?”   猫猫讨饶地眨巴眨巴眼睛。   与咩咕咪一起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送来的,还有一大袋子猫咪用品。   “原本想抱回宿舍养的。”萩原研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捡的奶猫乖乖窝在水无月眠怀里,被另一只黑猫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还敷衍地帮忙舔了几下毛,“以后我和小阵平可以去看看咩咕咪吗?”   水无月眠抱着两只在怀里玩叠叠乐的猫咪,努力制止咩咕咪对咪咪的猫猫疯狂乱抓:“当然可以。”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俯身围观。   萩原研二羡慕地:“这两只的关系看起来真好。”   松田阵平一边看奶猫疯狂乱抓却由于不想伤害水无月眠只好无能狂怒的模样一边评价:“看起来真的好蠢。”   水无月眠看到两个人的手蠢蠢欲动,诚恳地劝说:“咪咪的话,摸一下很贵。”   萩原研二摸出了自己的工资卡:“多少钱?”   水无月眠:“……摸一下,要十万円。”   萩原研二默默把工资卡塞回口袋。   三个人站在路边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生活,两个警官帮忙拎着大包小包新买的猫咪用品,把水无月眠送回了事务所。   南云渡打开门的时候愣了愣:“……所长,您今天怎么回来了?”   水无月眠视线隐晦地往背后飘了飘。   南云渡的视线略过所长的肩膀,注意到身后的两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松田先生,萩原先生,好久不见了。”   萩原研二挥手:“南云,好久不见了。”   松田阵平则只是颔首:“哟。”   南云渡微笑着把水无月眠拉进了事务所里,微笑着和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微笑着接过了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又微笑着把那两个人礼貌地送出了事务所。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莫名其妙就已经站在事务所门口的两人面面相觑。   送走两人后的南云渡面对着事务所大门,表情顿时暗了下去。但等他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雅微笑的表情。   水无月眠已经把两只在她手里乖巧极了的猫咪抱到事务所中的猫窝里:“说起来,咪咪和咩咕咪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们抵达这个世界的地点应当与离开时候的地点保持一致,也就是说在杜王町才对。   从仙台到东京的路,光光靠两只猫可不怎么好走。   南云渡立刻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是岸边先生和清水小姐送来的,不过下了火车就不小心走散。清水小姐想找,但岸边先生说没有问题,两个人就一起来事务所找我报到了。现在岸边先生应该在拉着清水小姐到处采风吧。”   岸边露伴说了没有问题,然后两人就真的没找了?   两个人的不靠谱程度让水无月眠扶额。   她思考着该怎么给咩咕咪见面礼,下意识戳了戳他炸炸的海胆头,手指陷下去又弹起来的触感让她意犹未尽地多戳了几下。   看着咩咕咪这仿佛是小狮子一样的可爱脑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和茶茶几天后的计划。   ……既然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应该会喜欢马戏表演吧?   因为禅院甚尔对儿子过分的放心态度,以及梦间冬树给出的情报残缺,导致水无月眠理所当然地错认了禅院惠的年龄,并且基于此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几天后有一场马戏表演,我带咪咪和咩咕咪一起去看吧?”   就当是亲子活动了。   她在黑猫拒绝前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能安安分分看完就是二百五十万円,到最后也不睡觉还能翻个倍。”   黑猫装作不情不愿:“……喵。”   虽然就算什么代价也不付,他也无法拒绝水无月眠的邀请。   但——俗话说的好,有钱不赚王八蛋。   水无月眠笑眯眯地让南云渡去找人定做一个能让大猫背着小猫的小猫包,似乎是盘算着到时候让他把惠背在身上。   黑猫:“……”得寸进尺!   ……最后还是背了。   倘若禅院甚尔拥有着类似于预知未来的术式,他一定不会应下这个邀请。不仅如此,就算是他的做法会伤害到水无月眠,他也绝对会逼迫着水无月眠那一整天都待在事务所或者是家里。   可惜,禅院甚尔并没有这种逆天的术式。   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   这个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马戏团的表演的确十分精彩,孩子的欢呼声响彻了半边天。一直到表演结束后散场,所有人的表情都依依不舍。   然后、是莫名其妙、没有道理的相遇。   大部分曾经或主动或被动与茶茶扯上关系的人都聚集在了散场的舞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舞台中央那个一人高的黑色漩涡。   穿着女式旗袍,插着金玫瑰花簪的茶茶笑意嫣然地站在漩涡旁边,盈盈地行了一个礼。   再然后——就是莫名其妙打响的战斗。   子弹与锁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最终还是水无月眠破开了一瞬间锁链形成的封锁,逼近了茶茶的身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日本刀伴随着轻鸣骤然出鞘挥出一个拔刀斩,剑气凝做银白的弯月,再散做漫天的小小月轮天女散花地袭向茶茶。   茶茶直接仗着婚戒的物理攻击无效性无视了攻击。   涌动的锁链隔开了外人的视线,内部的两人虽说是在对战,但实际上都没有用尽全力。   只有兵戈交接声越来越响。   在又一次的巨大的金属间的碰撞声之后,是某一件武器最后悲鸣般的碎裂声。   散出的冲击波轰开了遮挡着的锁链,露出了内里的景象。   水无月眠面对着他们站立,手中的日本刀只剩下刀柄和一小部分刀刃。她身上的衣服被隔开了许多的口子,但却怪异地没有在身体上留下任何伤口。   “果然……你身体的时间停止这种事,对我而言也很麻烦呢。”茶茶悲悯地说,“但是,身体时间停止也意味着,你大脑的负担已经很大了吧。”   “没有问题。”水无月眠平静地说,“只是觉得有点累的程度罢了。”   实际上她只是身体无法受到人为伤害罢了,在一瞬间受到致命伤还是会死。   顺带一提,无效化掉的别人的伤口也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再以一种正常的速度愈合。而由此衍生出的作用就是……她也可以将别人的头发无效掉,再转移到自己的头上让其顺其自然地生长。   为此,她当时盯上了发色为黑且发质极佳的南山泉。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南山先生,但他的头发还能长真是太好了。   惨遭毒手的南山泉:哎,习惯了。   “那就难办了啊。”茶茶苦恼地抵着下唇,“你没办法自行崩溃,我的力量也没办法对你造成伤害,你的能力更没办法对我造成伤害,让我想想该怎么来解决这个糟糕的僵局呢……啊,想到了。”   “既然是时间给予的不死性,那就也交给时间去解决掉好了。”   他看着动作陡然僵硬的水无月眠笑得开怀:“看起来简单的束缚还是可以做到的呢。”   “所谓的玩具呢……要乖乖地待在主人看得见的地方,有趣地挣扎,却不知道一举一动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中,才有资格被称为玩具。”   黑发的青年一步步靠近无法动弹的水无月眠,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惋惜,暗红的眼眸中心亮起一片惑人的艳红。   “玩具不能冒犯主人,更不能反抗主人,不然就要受到严酷的惩罚,但倘若惩罚也无法让玩具乖乖听话,那玩具只配被主人厌弃,被主人扔掉。”   他将手中的折扇虚点在水无月眠胸口,然后轻轻往前一推。   “——永别啦,一点也不乖巧的,玩具小姐。”   纯黑色的漩涡吞噬了水无月眠的身形。   在捕捉到猎物的时空漩涡心满意足地缩小到彻底消失之前,一道黑影突然敏捷地闪避所有反应迅速朝着他缠绕来的锁链,同样消失在了漩涡之中。   茶茶:“……”   没有人能看穿茶茶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下翻涌的惊涛骇浪。   ——糟糕,如果禅院甚尔真的出事,等水无月眠回来他就会被人道毁灭吧。   与此同时水无月眠也接到了系统的提示。   「确认个体名:禅院甚尔,个体名:禅院惠,进入此空间裂缝,是否花费成就点对二者进行保护措施。」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文野(恍惚   文野篇的剧情会有大幅度的变化,而且我只看了动漫,所以……   不喜欢不接受就直接点叉吧(闭眼) 第101章 安·其一   中原中也孤身一人, 茫然地躺在这片淅淅沥沥的细雨中。   明明此时的自己身上毫无伤口,但之前被刺伤的腹部却仍然在冰凉的雨水中隐隐作痛。   太宰治那个混蛋的声音依然萦绕在耳侧,但就在他第一次认真地考虑是否要加入港口Mafia的时候,世界的时间却突然倒流回了自己被羊捡回去的那天。   他躺在雨中, 突然不知道该不该等待即将经过此处的白濑和柚杏。   ……如果这一次的他, 依然选择成为羊的首领……   那未来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时候, 却有人撑着伞在他身边站定, 倾斜着的雨伞为他挡去了滴落在面部的全部雨水。   这是在上一次没有发生的事情, 他错愕地望向这个新出场的人物。   雨幕顺着雨伞边缘落下,仿佛将伞内和伞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杏色短发的少年低下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那双分明会给人以灿烂感的耀金色眼眸, 却透出一股冷静的含蓄感。   “……你是谁?”   “塞缪尔。”回答他疑问的是清冷的少年音, “塞缪尔·格维,掌控着擂钵街的组织GROUP的首领秘书。”   听到了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组织自称擂钵街的掌控者,中原中也茫然地:“……那,羊呢?”   塞缪尔脸色平静:“那是什么东西?”   “……高濑会?”   塞缪尔依然脸色平静:“那是什么东西?”   “GSS……?”   塞缪尔的脸色平静如故:“倒是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真让人怀念过去的时光。自从我们GROUP彻底支配擂钵街,敌人和惨叫声就都少了很多, 就连让多格自己出去遛自己的机会都快没有了。”   中原中也突然不是很想知道多格是什么。   他又报了几个组织的名字, 要么被塞缪尔评价根本就没听过, 要么就是已经好久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直到——   “港口黑手党呢?”   “啊, 港口黑手党算是特例。”塞缪尔终于说出了两者之外的答案,“港口黑手党的话,照我的意见来看,虽然直接把乱伸的爪子剁掉也不是不可以,但首领的想法是从长计议:毕竟单纯地毁灭掉也太浪费了呀,要想办法收为己用才是——这是我们首领的原话。”   “鉴于目前能让多格活动一下的也只剩下他们了, 我们也没有采取太铁血的手段。”   闻言中原中也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他说得像港口黑手党就是个任他们摆布的小喽啰一样。   塞缪尔见他不再提问,便主动开口说出了自己靠近中原中也的真示意图:“我之前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你是擂钵街的人吗?”   中原中也因为这个问题从思考中抽离了出来。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点了一下头:“我是擂钵街的人。”   塞缪尔:“……是吗。”   他也不再多问,微笑着向中原中也伸出了手:“那么,随我去见我们的首领吧。”   中原中也真心实意地困惑:“……就这么相信我没关系吗?”   “没关系呀。”塞缪尔脸上依然是那个笑容,但配合着他的话语却透出了冷意,“未经允许进入或者离开擂钵街的人,都会被视作叛徒在外圈就被多格肃清。”   “既然我没有在其他组织的情报库中看过你的脸,你也没有在擂钵街的外圈被多格杀掉,那就没有关系。”   中原中也更加困惑了:“就算你相信了我,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不会怀疑我的判断。”塞缪尔平静地说,“我是被绝对信任着的。”   我是被绝对信任着的。   中原中也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塞缪尔的手依然伸在中原中也的面前。   短暂的斟酌和思考后,中原中也最终选择搭上了那只手。   让我看看吧。   ——与过去不同的,这个擂钵街的样子。   他被塞缪尔一个用力拉了起来,给人以冷淡感的少年打量他片刻后蹙了下眉,带着他转了一个方向:“见首领之前,我先带你去换件衣服。”   “啊,好的。”   中原中也跟着他走到一个建筑物前。   紧闭着的门扉被推开后,露出了闪闪发光根本不像贫民窟的内里。   穿着哥特萝莉风格裙子的萝莉蹦蹦跳跳到了两人的面前:“欢迎光临客人们喵——没想到塞缪尔大人会来喵,真是稀客啊喵~!”   “猫猫。”塞缪尔指了指旁边的中原中也,“麻烦给他换一件衣服。”   “明白了喵~!”萝莉笑得露出了两颗仿佛吸血鬼一般的尖牙,“那这位客人请和我来喵,我会好好地打扮你一下的喵~”   Nekoneko(猫猫)……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奇怪啊。   塞缪尔随口给中原中也介绍了一下:“这个家伙是猫猫,姓猫名猫,叫他猫就好了。”   中原中也:“……他?”   塞缪尔:“他。”   猫猫朝他比了个心又丢了个wink:“诶嘿喵~”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瞳孔地震中的中原中也被猫猫笑眯眯地推进了内间,塞缪尔则在猫猫给客人准备好的茶会椅上落座,优雅地喝了口茶会桌上的红茶。   大概等待了半个多小时,猫猫才把生无可恋的中原中也推了出来。   有些乱翘的赭发被一顶小礼帽压得服服帖帖,钴蓝色眼眸中浅浅的不耐烦反而显得生动。   打底的白衬衫配上卡其色双排扣大衣。红色围巾松松垮垮地顺着领口绕着脖颈。合身的条纹长裤将腿部称得更加纤细修长。   猫猫把中原中也转了一圈:“怎么样喵,满意吗喵?”   塞缪尔微微一笑:“非常适合你。”在说完了这句勉强算是夸赞的话语后,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起来,“这样就不会在首领面前失礼了。”   猫猫吐槽:“塞缪尔你这个首领控程度偶尔也要收敛一点啊喵。”   转头看中原中也的时候,他脸上又是灿烂的笑容:“这家店对GROUP成员是免费的喵!欢迎加入我们的GROUP喵!欢迎下次光临哦喵~!”   只有最后一句充满了热情和真心。   中原中也突然就笑了:“……啊,我会再光临的。”   看到他的笑容,塞缪尔看起来终于松了口气,先一步走出去打起了伞。猫猫则主动走过来帮他们推着门,语气轻松地说:“我之后再过去找安安子喵,待会有个不能推的见面喵。”   塞缪尔看起来很清楚他的见面对象,比起叮嘱更像是警告:“别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猫猫无所谓地:“知道啦喵,塞缪尔好啰嗦啊喵。”   塞缪尔这才带着中原中也走进了雨幕之中。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猫猫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淡了下来,金橙的眼眸里空无一物。   他卷了卷自己与眼眸同色的头发,两只猫耳就突然从头顶两侧立了起来,黑色的瞳孔竖成了一条短线,紧紧盯着那个正在靠近他店铺的医生。   他的尾巴灵活地从背后的裙摆下钻出来,轻盈地甩了甩。   “哎呀,猫猫酱~”森鸥外亲亲密密地扑了过来,“好久不见了——”   猫猫伸手按住了森鸥外的额头,用竭尽甜蜜的语气说道:“我还在想如果林太郎就这么死在外面的话喵,我接下来就专专心心给GROUP干活呢喵。”   森鸥外抽泣抽泣:“猫猫酱好狠的心。”   猫猫笑出了甜甜的酒窝和小尖牙:“萝莉控的怪叔叔在说什么喵,如果没有爱丽丝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喵。”   森鸥外抱住了猫猫的大腿,被猫猫嫌弃地拖进了店内。   关上店门后,猫猫的表情骤然一收,向森鸥外报告道:“今天塞缪尔·格维捡了个陌生孩子回来喵,身份和名字暂时不清楚喵,等之后我去基地报告应该就可以拿到了喵。”   “嗯,安·格维这人不好对付,在擂钵街这里不要轻举妄动,你继续和塞缪尔交好,最好能弄清楚他们那三个人的异能力分别都是什么。”   森鸥外揉了揉猫猫的耳朵:“……还有,千万不要背叛我啊,猫猫酱。”   猫猫有点疑惑地点头。   他又坚定地否决了数次森鸥外给他换小裙子的提议后,才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店铺前往GROUP在擂钵街中心地带的基地。   爱丽丝从森鸥外背后探出头:“林太郎,你为什么要警告猫猫酱?”   森鸥外撑着下巴:“猫猫酱和爱丽丝酱一样是个好孩子,但是好孩子也容易被人骗呢。”他深紫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猫猫酱会把看到的一切都报告给我,至于是真是假的辨别就是大人的任务了。”   爱丽丝鄙视:“林太郎你就是故意不告诉猫猫酱,如果她撒谎或者紧张的话,尾巴会摇来摇去的吧。”   森鸥外笑眯眯笑眯眯:“哎呀~我们的爱丽丝酱真聪明~”   猫猫的异能力能让她拥有猫咪的听觉嗅觉视觉,以及可以像猫咪一样轻盈地行动,但也会让她拥有猫咪的习惯。   ——比如说背后那条藏不住主人心事的尾巴。   森鸥外在几年前,从纸箱里捡到了这个失忆的猫耳异能力少女。   他教导她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常识,教导她该怎么运用自己的异能力。他将她培养成了除去爱丽丝之外最合他心意的女孩。   唯有名字。   森鸥外曾经想为少女取名为「森茉莉」,但她却始终坚持着自己那个不像名字的名字。   「猫猫」。   这是她过去被呼唤的名字。   这是当时被写在那个纸箱上的名字。   “我叫「猫猫」喵。”猫猫这样宣布道,“虽然原因记不太清楚了喵,但我记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取的喵,我不承认除了「猫猫」之外的名字喵。”   “真可惜,明明「森茉莉」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呢……”   无法更改的名字,只能让森鸥外的掌控欲一日一日地增长。   只要还得呼唤这个名字一天,他就无法真正将她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对此猫猫一无所知。   ——对此,猫猫真的一无所知吗?   蹦蹦跳跳前往基地的路上,猫猫正和安·格维通着话:“安安子,我亲爱的四席,就和我们说好的那样,我会协助你夺下港口黑手党——”   安·格维早已见怪不怪地接口道:“夺下港口黑手党之后,我会将森鸥外送给你。”   “但在那之前,还请你好好地完成工作,三席。”   回答他的,是猫猫满含期待的、银铃般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vv:荆棘议会的良心:茶茶、椎名咲、安·格维、猫猫。   我:xsl   *   文野篇时间线私设。   因为不清楚中原中也加入羊的时间,私设中原中也休眠了三年。   类似私设还很多,请多多包涵(跪下) 第102章 安·其二   时间回到塞缪尔与中原中也离开猫猫店铺的时候。   两人刚刚走出这条街, 雨就突然停止了。   塞缪尔丝毫不意外地收起了雨伞,带着中原中也继续往前方走去。径直穿过断壁残垣,穿过一片建筑物之间,穿过一片茂盛而怪异的密林, 再顺着台阶缓缓步入池塘中心。   温暖的水流缠绕在二人周身, 陪伴着他们一点点下沉。   ……感觉不到窒息。   是异能力吗?   中原中也安静地跟在塞缪尔的身后, 跟着他一路向下, 一直到穿过了一层薄膜,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不知何时,他们两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地面, 面前是擂钵街熟悉的凹陷, 小房间仿佛蜂窝一般密密麻麻地遍布在仅存的建筑物之中。   而中原中也现在所站的位置, 就是这片凹陷的正中心偏前方。   这里原本应该是他引发那场爆炸的位置,此时却伫立着一座有着纯白色外墙的哥特教堂。   教堂前是一个圆形的美丽广场,雪白的大理石少女雕像立于广场中央,垂头阖眼双手合十像是在祷告着什么。广场的地面全部都由纯白的大理石铺就,就仿佛是覆盖着地面的一场新雪。   教堂威严地伫立着,尖锐的顶端似乎要划断天空分出晨与昏, 繁复精致的装饰遍布教堂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深红色的玫瑰花窗透出温暖而柔和的光。   中原中也:“……为什么是教堂?”   塞缪尔平静道:“听说这里是荒神降临的地方, 首领挑了个比较喜欢的宗教设施。”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塞缪尔带着他看了一圈教堂的外部之后, 才带他向教堂内部走——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抢先他一步推开了教堂的门扉,白发红瞳的高大男性神情冷漠地扫过两人的面容,一声不吭地向内里走去。   塞缪尔习以为常地介绍:“这是多格,多格·怀特,你可以喊他疯狗。”   中原中也:“为什么不是狂犬……”   塞缪尔本来冷淡的面容此时笑得如同一阵春风吹拂而过:“啊,他文化水平比较低, 听不懂狂犬的意思,你叫疯狗他可以听懂,会开心一点。”   多格显然是听到了塞缪尔的话,停步扭头看过来。   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只是单纯敏锐地察觉到了塞缪尔话中的恶意,他仿佛一头野兽一样凶狠地呲着牙,从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塞缪尔回他以一个云淡风轻的温和笑容。   多格的眼神更加凶狠了。   中原中也:“……”   我叫他疯狗他会不会开心我不知道。但你们关系很不好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现在这里有不少成员,麻烦的人也比比皆是。”塞缪尔不再理会多格的威胁,只是继续向中原中也道,“不过除非你想加入GROUP,不然也没必要知道太多。”   “但考虑到你在被分配到合适的住处之前恐怕得在这里多住几天……我稍微向你提一下几个千万不要去招惹的麻烦角色吧。刚刚的多格算其中一个,但如果你的体术很能打的话,或许能和他相处得不错。”   多格早已经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塞缪尔继续道:   “然后是月见里沙罗,标志是白色长发与遮住右眼的刘海,她不喜欢教堂不会常来,所以你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没问题了。最后是最近经常会在教堂出入的一个麻烦人物,黑色卷发鸢色眼睛的……太宰治,这个家伙看起来很无害,但你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   中原中也:“………………”   原本他还在想这两个人再麻烦能麻烦到哪里去,但一听这两个人的麻烦程度竟然可以和那个太宰治相提并论。   中原中也果断:“我知道了。”   塞缪尔对他的表态不置可否,把他带到了教堂的最前方。   教堂最前方的长椅上正坐着一个青年。   他留着中长的杏发,半阖着淡金色的眼眸,左眼角有一颗美人痣,面容看上去与塞缪尔有着几分相似,但两人的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戴着金色十字架形状的耳饰,十字架的项链垂在胸前,西装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抬头向中原中也看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习惯性的温柔浅笑。   中原中也注意到之前消失的多格原来是乖乖地蹲在了青年的脚边,见到青年的动作,他便也跟着抬头看过来。   青年浅笑:“塞缪尔,不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客人吗?”   塞缪尔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礼,才开口向他道:“报告兄长,这位小客人是我照常巡视E区域时发现的,确认过不是敌对势力后便带来了。”   ……这位就是塞缪尔的兄长?   本来看了几眼就兴致缺缺低下头的多格听到敌对时骤然抬头,被青年按着头轻轻压了回去。   多格乖乖地低着头去盯青年的鞋面了。   青年这才回答:“我相信塞缪尔你的判断,在找到适合他的住处之前,让他先在教堂的宿舍里住几天吧,宿舍就安排在你房间附近。明天开始你放几天假,记得多照顾他些,也可以带他四处看看。”   塞缪尔恭敬低头答是。   既然已吩咐完毕,青年便重新从身侧拿起了之前看到一半的书本阅读起来,再将另一只手放在多格的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多格乖巧地将头颅靠在青年的膝盖上,干涸血液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青年的鞋面,一会后慢慢闭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平稳,就这么睡着了。   塞缪尔抿了抿唇,向中原中也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带你去房间里吧。”   中原中也:“……”   从他遇到塞缪尔那一刻起到现在,他对这个组织的印象就只有松散。当时他所在的羊至少还有着他一个人的绝对暴力。而这个组织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弟弟放不放假居然就在兄长的一念之间。   ……他们到底是怎么平定混乱的擂钵街的?   “要平定擂钵街,所需的并非只是单纯的武力或者智力。”就在他抱着疑问准备随塞缪尔离开的时候,青年却像是看穿他心思一样突然开口,“当然也并非是单纯用武力与智力相加,而是要两者间更加密切的联系。”   “用武力与智力去震慑是下下之举,唯有用两者培养出信任方为解决之道。”   “……信任。”中原中也喃喃,“可是,怎么才能得到信任。”   “那就要看你究竟想获得谁的信任了,知恩图报者的信任很简单得到,但恩将仇报者的信任你一辈子都得不到。”青年仍然在翻看着手中的书本,“你可以考虑从后者身上榨取无限接近于信任的情感。”   “是什么情感?”   “很难用一个特定的词汇去描述这个情感。”青年苦恼道,“但我可以把手段给你——切断对方的所有退路,斩断对方高飞的翅膀,将对方彻彻底底掌控在你的手心之中,让对方每时每刻都只能听到一个声音——你的声音。”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现在的擂钵街内,不会存在除去GROUP之外的任何声音。”   无比平淡、但又无比嚣张的发言,彰显出的是发言者那无与伦比的自信。   将仿佛在开玩笑的事实向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吐出,既是一种危险的强力震慑,又何尝不是一种委婉的温柔。   中原中也的心脏突然加快了跳动。   “怎么猫猫一进来就听到安安子在教坏小孩子喵。”猫猫砰得一下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蹦蹦跳跳地蹿了进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喵,我待会还要去告诉林太郎呢喵。”   塞缪尔不冷不热:“私通外敌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您倒也算是独一位的了。”   猫猫挑眉:“既然塞缪尔大人都知道了喵,那只能叫公通外敌喵。”   青年合上手中书本平静道:“名字也并非是必要之物,只要他愿意讲便主动会讲。倘若实在想知道,主动问他便是,何必问不相干者要答案。”   猫猫:“……我知道了喵。”   “别发呆了。”塞缪尔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和我去宿舍吧。”   “不是还要见GROUP的首领……”   “你已经见过了啊。”塞缪尔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疑惑,“GROUP的首领……”   “抱歉,没有在第一时间自我介绍真是太失礼了。我的名字是安,安·格维,英日混血,日文名的话是神无月安。”青年接过塞缪尔的话,偏头向中原中也礼貌地微笑,“目前是擂钵街内唯一武装组织GROUP的首领,日后还需要请你多多指教了,客人。”   中原中也:“……”   因为塞缪尔在安·格维的面前喊他兄长,在外面喊他首领,让他理所当然地就误认为首领和兄长是两个人了。   “……如果您是首领的话。”中原中也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有表情,“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安说,“是什么问题呢?”   中原中也无视了被他惊醒的多格喉咙中发出的威胁低吼,快步走到了安·格维的面前,认真而严肃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组织的首领……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安在擂钵街的据点,是在中原中也爆炸那一块,放个什么建筑物在那里比较好。   vv:祠堂。   青梅:神庙。   闺蜜:神祠。   我:明白了,我放教堂,我给莫索里哀致敬。   vv:莫索里哀。   闺蜜:莫斯利安。   青梅:莫斯利安!   *注:莫索里哀是个coc模组的发生地点,本文完全不涉及其内容。 第103章 安·其三   组织的首领究竟是什么?   说实在的, 安·格维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不如说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开始,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还有当首领的这条路线。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安在心中叹口气,认真地思考起了中原中也提出的这个问题。   他并不清楚组织的首领是什么,他只知道作为一个组织首领需要做什么。   “真是个有趣的问题。”他敲敲手中硬皮书本封面,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 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中原中也凝聚起的气势骤然一散:“啊、可以。”   安再次把多格向中原中也抬起来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膝盖上:“假设客人你现在就是一个组织的首领——那么在你眼里组织成员们是什么?资源?还是独立的个体?”   中原中也没有犹豫:“独立的个体。”   对他的回答, 安却摇了摇头:“倘若你是普通人, 将他们视作独立的个体当然没问题;但既然你身为一个组织的首领, 不管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都必须将他们视作资源。”   “倘若首领要将成员视作独立的个体, 就必然要尊重每个成员的想法, 那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组织分崩离析罢了。”   中原中也:“……这样啊。”   “组织的首领是会在组织的底线之上肆意妄为, 却永远不会触及底线的糟糕存在。他需要足够吸引他人效忠的人格魅力,也需要必要时候牺牲一切的冷情冷性。”   安·格维的话语仿佛在祷告一般:   “用智慧控制‘巧合’;用人脉构造‘诅咒’。对自以强大者就施加棍棒让他们畏怯;对甘愿弱小者就给予糖果让他们沉沦。视处于自己掌控下的一切为可以被利用的资源,但在组织需要时就连自身也可以毫不客气地当做资源使用,只为让一切都向着有利于组织的方向发展。”   “——这便是组织的首领。”   中原中也:“——”   啊啊,原来如此。   过去的我所没有的东西,就是这份为了组织可以将他人与自己都舍弃掉的决意。   “最后一个问题。”中原中也低声问,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的价值, 值得我对你说这么多。”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的异能力效果, 可以辨别出看到的人对我的价值。”   “你在我眼中的价值……要不要猜猜看?”   *   等似乎在思考什么的中原中也被塞缪尔带走,猫猫才终于松了口气:   “呜哇喵!安安子你真是个大笨蛋喵!刚刚明明是那么好的时机应该说点更能刷他好感度的话的喵!”他的尾巴带着裙摆随着他的抗议动作摇来摇去,“都已经为了他付出那么多了喵!不应该再好好计划一下的吗喵!”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喵!安安子是个绝世大笨蛋喵!我以为还要再重来一次了喵!”   多格伏低身子,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闹腾的猫猫,已经收不住口中尖锐的犬齿了。   安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首先,我已经不能再重置一次时间了。其次, 计划已经完成了。”   猫猫:“是笨蛋——喵?!”   “不如让我们来打个赌吧,猫猫。”   安前倾着身体,双手在胸前松松地交握,淡金色的眼眸中摇曳着暗沉的光,嗓音低沉到了极致却反而显得格外地温柔。   “我赌这一次——中原中也会主动成为我的部下。”   猫猫抬眸向安看去,对上视线时不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吾辈才不要和你赌这个呢喵。”他嘟囔着把头转过去了,片刻后又转回来,“我和林太郎说的异能力是变成猫娘喵,你要给外面的那些幻术找个适合的替罪羊喵。”   “嗯,那些是塞缪尔做的。”安自然不会轻易地忽视这种重要的细节,“我再占掉塞缪尔的异能就可以了。”   猫猫蹭过去,把脸颊搭在安的大腿上,轻佻的语气第一次如此认真:“安安子,你的异能确实可以在之后震慑住所有人吧?”   安·格维轻轻替猫猫顺着头发,语气笃定:“当然。”   “……那就好喵,这一次我们都必须要活下来喵。”猫猫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还有约定要记住喵……绝对不允许安安子再失约了喵……”   他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多格本来警惕危险的表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靠坐着安的膝盖,再一次陷入了安眠之中。   “晚安。”安轻轻抚摸着两人的头发,“……辛苦了。”   维持这个姿势半晌后,他才笑着转过头看向角落:“已经看够了吗?太宰君。”   正想偷偷摸摸离开的太宰治僵住,很快又反应迅速地做无辜状高举双手:“什么看够了?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明明从中也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安依然笑着,“却还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吗?”   “……”太宰治沉默,片刻后才道,“安·格维,你真是个怪物。”   安闻言微怔,突然又笑了起来。   他说:“谢谢夸奖。”   太宰治转身离开,安也没有再阻拦他。   等确定太宰治离开足够远的距离,安才缓缓地收回了放在两人头发上的手,接通了猫猫打过来的电话。由猫猫一手构建的幻术影像从他身边散去,安轻声和猫猫短暂地讨论了一下接下去的计划,就结束了通话。   多格依然闭着眼睛,他的黑眼圈已经浓到了一定地步,看来离开他身边到外圈巡逻的这么多天都没有睡着过。   安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多格雪白的长发,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之中。   安·格维,或者说使用着这张人物卡的水无月眠,再一次地回忆起自己刚刚抵达这个世界时候发生的事。   她在进入这个世界前就已经挑选好了将进行扮演的人物卡,并且按照系统的建议使用成就点为他开发了适合的异能力——异能力的开发只能说是很成功但同时也很失败。   安·格维获得的异能力很强,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完全超出规模的强大。   然而……因为太强,所以被世界意识封印了。   除非获得满值的世界意识的认可度才能被世界意识解封。   而在她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之前,系统的扮演就已经宣布开始,他最开始被单独一人扔到了擂钵街。   世界意识的认可度需要她在重要人物心中留下一定的印象,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但绝对不能只是个过路人。最好的方法无疑是在擂钵街内建立自己的组织……可当时的擂钵街已群英荟萃风起云涌,即便是他也没什么好手段能用最快的速度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在权衡之下,他只能想方设法地去投奔当时他唯二能在擂钵街内接触到的重要人物。   在森鸥外那里他因为没有异能力的问题惨遭拒绝。   加入羊的话安的年龄又超过了招人范围。   最后,安·格维的本能帮他选择了一个算不上好办法的办法。   他具现化出了猫猫的角色卡,利用他的幻术能力搜集横滨内的所有重要情报,甚至还冒险潜入了异能特务科内去死记硬背下了记录中所有异能者的异能力。   这个潜入行动同时还证明了他的另一个猜测:猫猫的幻术在此世界并不被认知为异能力,所以防御异能力的手段对他是无效的。同理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也对幻术无效……这一点安也刻意去试验过了。   ——虽然不清楚世界融合后幻术还能不能这么方便,但至少现在幻术是他们的一个无人能防的杀手锏。   但那些千奇百怪的异能力着实让人眼热,在经过极为慎重的考虑与讨论之后,水无月眠还是向系统为安·格维这张人物卡兑换了两个BUG能力……的残缺版本。   之后,安一直借着幻术隐藏自己,冷眼旁观了横滨内发生的一切混乱。   直到看到中原中也遭到了他所信任的羊的背叛,坚定的意志和信念首次发生动摇,安便知道自己重置时间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想收服中原中也非常简单。   他只要在时间重置后代替羊成为收留中原中也的恩人,然后自然可以凭借着中原中也在擂钵街获得一席之地。   但是,这样的easy模式未免也太无趣了点。   安的本能在叫嚣着更加有趣的发展,既然为了目的连时间都要重置过一次,不如这次就去夺取一块更大的蛋糕。   代替森鸥外占据港口黑手党,再将整个横滨纳入掌心之中。   并非是自己辛辛苦苦地去获取重要人物的认可,而是让那些重要人物不得不认可自己。   在那之前,还有许多的准备要做。   首先就是中原中也,他想要的不是对方单纯的感谢与报恩,而是一些更加深刻的东西。   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认可,是他发自内心的臣服。   这两者都是经受过背叛之前的中原中也无法轻易就给出的东西。   所以,安对于那些早就已经看透的羊的内部隐患,最终选择了作壁上观。他提前选择好了能派上用场的人物卡塞缪尔·格维和多格·怀特,加上猫猫一起成为了他重置时间后创立的组织的初期成员。   ……出于某个特殊的考虑,他还选择了另一张人物卡,月见里沙罗。   「是否使用能力,对时间进行重置?」   「是。」   「请确认保留记忆的对象。」   「安·格维、猫猫、中原中也。」   「请确认重置的时间。」   「1985年。」   「是,对象确认,时间确认。」   「——时间重置开始。」   「再次确认人物卡·安·格维具体身份信息。」   —No.023—   【安·格维】   年龄:21   身高:183cm   性别:男   职业:GROUP首领   所属:荆棘议会·四席   力量:60 体质:70 体型:70 敏捷:80 外貌:70 智力:90 理智:80 教育:70 幸运:60   特殊能力:   异能力:(封印中)   [克萝耶·欧贝鲁]时空之神(缺陷版):时空重置、时间暂停。   时空重置:选择5个以内的对象保留现有记忆,将时间重置到过去某一个时间点(目前可使用次数:0/1)   时间暂停:(暂时无法使用)   [利姆露·特恩佩斯特]丰穰之王(缺陷版):能力复制。   能力复制:可对部下的能力进行复制(目前可使用次数:7/10)   已复制:   [塞缪尔·格维]   [多格·怀特]   [猫猫]   「身份已确认。背景编入中——」   「安·格维。父母在荒霸吐的爆炸中去世,带着弟弟塞缪尔·格维,以及宠物狗多格·怀特在擂钵街生活,与猫猫是旧识。从小便将凉薄的人性看得明明白白,学会了如何揣摩人心,如何用智慧和武力压制一切敢来给他的生活找麻烦的人,并且给予狠狠还击直至将其自信心全部碾碎。」   「背景编入完成。」   「扮演开始时间设定:1985年。」   「扮演开始。」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安·格维睁开眼,静静地注视着这片才刚刚经历过荒霸吐的爆炸,仿佛人间炼狱的陷坑。   在不久之后它就会被人称为擂钵街,成为横滨这块租界上臭名昭著的贫民窟。   ……贫民窟啊。   安·格维过去生于贫民窟,最终也死于贫民窟。   他曾经翻着垃圾,靠着精致的脸,靠着他人的怜悯,用尽一切让自己活下去。   他曾经用一切手段积蓄力量,直到成为贫民窟内被人畏惧的无冕之王,看着所有人不知不觉间落入自己的掌控,无知的样子让他心生不耐烦的怜爱。   他在贫民窟中构建出自己的秩序,试图让它至少从地狱变成普通的人间。   然而贫民窟是「神弃之地」,根本没有人会重视这里的改变。他们用许许多多的手段阻隔开贫民窟与外界,让其变成世界上一个孤单的海上浮岛。   他对一眼就能看到的单调未来感到索然无味。   这个已经刻上了他名字的泥潭里没有值得他费心去谋取的其他事物,甚至还成为了禁锢着他身体与心灵的牢笼,让他连选择离开都无能为力。   他最终选择抛弃一切,在这片泥潭中沉没。   而现在,面对着擂钵街这片相似又完全不同的泥潭。   他仿佛回到了过去还未变得强大的那段时间,还需要克制着、等待着的那段时间。   按捺着不断膨胀开的野心与控制欲,向他人露出无害的温柔微笑的表情,眯起的浅金色眼眸掩藏起在深处不断闪烁着的、属于掠食者的兴味。   他一开始就在擂钵街中树立了GROUP的赫赫威名,在荒霸吐爆炸的地点建立纯白的教堂作为组织的根据地,日复一日地用鲜血与不虔诚向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献上祈祷。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希望这次的这场游戏能够让我玩得稍微久一些。   希望这次一定会是我所看不到尽头的崭新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空之神&丰穰之王的能力稍有修改。   *   我:中也重生回来,发现手里的剧本还是一点用没有。   vv:惨,中也,惨。   青梅:中也对剧本组提出了入群申请   闺蜜:管理员太宰治同意了中原中也的入群申请   vv:管理员太宰治嘲笑了中原中也一顿,把中原中也踢出了群聊。   我:草。 第104章 安·其四   第二天开始, 中原中也就跟着塞缪尔在贫民窟内闲逛——或者说是巡逻。   塞缪尔拿出一张擂钵街的地图展示给中原中也,上面画着的擂钵街呈现成同心圆的形状,最内圈的小圆内标着F区,而大圆到小圆间的一片区域则被划为了五等分, 由上到下, 顺时针旋转分别为ABCDE区, 最外圈的边缘线则是标上了G区。   “F区就是首领所在的教堂, 此区域由首领直接管理。而教堂大门朝向正北方的A区, A区里也有教堂唯一的入口。”塞缪尔为他解释着地图,“我负责管理ABE这三个区域, CD的负责者则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月见里沙罗。”   “多格·怀特负责擂钵街与外界接壤的G区域, 在擂钵街内部发生的所有武装混乱也会交由他来进行肃清。”   中原中也:“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塞缪尔轻轻点头:“嗯, 他不在首领身边就睡不着,最近港口黑手党有些异动,他一直在G区域警戒着,应该已经很多天都没睡过觉了吧。”   中原中也:“……这样啊。”   塞缪尔收起地图:“没关系的,人手不足这种小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安·格维辛辛苦苦死记硬背下的异能者名单不只是用来看的。   这种时候就很希望有漆名柚子和白川陌的能力,虽然他们两个的能力要给强者们带来战斗力加成的价值不是很高, 但如果是换成武装普通人就不一样了。   可惜两个人都不在这个世界, 安·格维获得的残缺版丰穰之王的效果中, 也没有带上能力创造和能力赋予。   塞缪尔带着中原中也在他负责的ABE三个区域转了一圈, 这里大部分都是居住区,也有着类似商业街的地方。三个区域内部秩序井然,居民们脸上甚至还带着满足的笑容。之前他们去的猫猫的店铺就在其中的A区,这里也是秩序最好的一个区域。   塞缪尔还带着他去看了三个区域内比较好的住处:“如果有你看中的位置可以和我说。”   中原中也只是点着头。   塞缪尔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没有再说什么,按照原来的计划带中原中也认识了擂钵街目前建设好的几个基础设施。   两人一直逛到了傍晚。   中原中也突然问:“如果想加入GROUP, 要做什么吗?”   夕阳恰好于此时逼近地平线,残阳下的天穹如鲜血染就般殷红。中原中也与塞缪尔正好分别站在光与暗之中,笼罩于塞缪尔身上的阴影几乎将他吞没。   中原中也向暗处的塞缪尔迈出一步,再次重复了一遍:“加入GROUP要做什么。”   塞缪尔微微抬起头,表情是没有什么超出预料般的平静。   他闭上双眼将双手交叠放在心口:“去到那纯白的教堂之中,向我们的神,我们的首领,献上鲜血与祈祷吧。”   中原中也茫然:“哈?鲜血和祈祷?那是什么?”   塞缪尔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谁知道呢?”   笑完之后,他才向中原中也道:“加入GROUP的话不需要特别去做什么,只要能得到首领的允许就好了。”   塞缪尔向他伸出手:“提前欢迎你?”   中原中也握住,颇为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啊。”   还没有暴露异能力效果的自己,真的能获得那个安·格维的允许吗?   *   “加入GROUP吗?……当然可以。”站在讲台后的安·格维语气平静而温和,这还是中原中也第一次看到他站起来的样子,“向我宣誓效忠吧。”   没有丝毫犹豫,中原中也恭敬地单膝跪下:   “我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给您。我会拼尽一切守护您的组织,我将心甘情愿成为您手中紧握着的资源,我将成为您所向披靡攻无不克的利刃,我将成为您撕裂一切毁灭一切的爪牙。那些胆敢与您为敌之人,都将被重力无情击溃。”【注】   他深深地、深深地将头低了下去:   “——我名为中原中也,于此向安·格维献上全部的忠诚。”   安·格维缓步从讲台后面走出,在中原中也面前站定。   他将手中的书本轻轻搭在中原中也的右肩,口中发出了像是能直接溶解皮囊,渗透入灵魂的醇美的声音:   “我接受你的忠诚,中原中也。”   明明随着入夜,最后一丝残阳也尽数敛入地平线下。   安身后的玻璃彩窗却在此时骤然绽放出了一片耀目的流光溢彩,而让其中那些不会发光的细碎蓝白色小玻璃,隐隐勾勒出了一整片山木蓝的纹样。   那是与钻石同色的「变革之花」。   宣誓结束,中原中也自觉地在安的示意下站起,等待着对自己的指令。   塞缪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低声提醒安道:“快到例行报告的时间了。”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安似乎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也好,机会难得,直接将新成员介绍给他们吧。”   教堂的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黑眼圈依然严重的多格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塞缪尔和中原中也,最后落在了安的身上。虽然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但气势已经完全软和了下去。   他安静地在讲台往下看的左手边第一排坐下了,微微抬头红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安。   塞缪尔沉吟:“中原君的体术如何?”   中原中也下意识回答:“还算是有点自信的吧。”   “这样。”塞缪尔点点头,“那么,就麻烦中原君和多格同坐了。”   在这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再加上现在的情况,即便是多格的脑子也能推断出点东西,他吝啬地向中原中也投来一眼:“……结束,打架。”   是英文单词finish和fight的直接组合,读音有点磕绊但至少意思表达清楚了。   中原中也当然也想看看他的实力,于是点了下头:“正有此意。”   听不懂意思但看得懂动作的多格往旁边让开了一点位置,继续目不转睛地专注盯着安看。   这就是默许对方坐在自己旁边了。   中原中也刚在多格旁边坐下,教堂外就传来了一个刻意拉长的散漫嗓音,其熟悉程度让中原中也浑身一震。   “格维先生——我们回来啦——”   为什么□□的太宰治会在……   说起来,塞缪尔之前介绍太宰治现在是GROUP的成员没错。   太宰治和之前的猫猫一样,丝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教堂的大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塞缪尔不知从哪里拿出本小本子在上面记下了一笔,才平静地给中原中也介绍:“这个黑发鸢色眼睛的家伙就是我说的太宰治,在他身后跟着的就是月见里沙罗小姐。”   听到月见里沙罗的名字,中原中也才转过头好奇地看了过去。   走进来的有两、有三人。   在三人中打头的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太宰治,脸上也与上次一样缠着雪白的绷带。   跟在太宰治身后的人看起来是个少女,她将白色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长刘海遮去右边的大半张脸,还将厚厚的白色围巾一直拉到了鼻尖以上,整张脸上几乎只露出单只黑色的眼眸。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披风,将自己的装束遮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是最引人瞩目的第三人。   他有着会让人联想到阳光的灿金短发与灿金眼眸,以及一张柔和美丽却不至于让人错认性别的西方美人的脸。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雪白的简单丝绸长袍,含笑的温柔眼眸专注地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他仿佛太阳散发光芒一般自然地散发魅力,一但注意到就没办法移开视线。   中原中也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塞缪尔对那个第三人的介绍。   他以为是第三人的身份他还没资格知晓,却听到月见里沙罗向他开口:“他是桑·歌德。既然你看得见,称呼他为桑就好。”   桑·歌德屈尊朝他点了下头。   桑·歌德,读音井非是Sang·Goethe。   而是Sun·God。   ——简单粗暴的太阳·神。   瞬间沐浴在所有人视线里的中原中也:“……”   月见里沙罗完全不觉得自己给新人惹了麻烦,不过就算是察觉到她也不会觉得这算什么。她自若地在安的右边站定,恰巧与站在安左边的塞缪尔处于对称位置。   桑则依然站在她的身后半步处。   太宰治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坐在了讲台往下看的右手边第一排中央。   最后抵达的是猫猫,他这次的动作不像昨天那么招摇,而是仿佛猫咪一样轻盈隐秘。   一直到他理直气壮地坐到第一排中间的长椅,安宣布报告正式开始,中原中也才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说是要进行对新成员的介绍,实际上安只是简单地通知了一下有个叫中原中也的新成员,然后就点了多格的名字:“多格。”   多格的报告公式化地简单易懂:“报告,G区,没有问题,冒犯者全部杀了。”   其中错了很多的读音,塞缪尔又在本子上记了几笔。   “月见里。”   “报告:CD区内暂无异常,消耗品的制作非常成功。”月见里沙罗声音轻柔,“但日用品恐怕还无法投入使用,请给我更多的时间。”   “塞缪尔。”   “报告,ABE区域内一切都照计划发展,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基本完成。”   塞缪尔把笔记翻了一页:“近期与港口黑手党的交易达成,政府拨款会在一周后下来,在这之前会有官员来巡视,已经确认随从人员中有您想要的那几位异能力者,之后的事情就要麻烦猫猫了。”   猫猫眨眼:“交给我吧喵~”   安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最麻烦的那个人:“太宰君。”   “嗨嗨~”太宰治相当大声地向安报告,“报告!没有异常!但是我这里还缺一个苦力!我觉得那位中原中也君就很好——”   安淡淡地颔首:“嗯,驳回。”   “最后,猫猫,森鸥外的动向如何?”   猫猫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报告喵,除了我的店铺要破产了没有异常喵——对了他最近一直会去隔离场喵,应该是看上了里面的什么人吧喵。”   “调查那个人的身份,以及森鸥外与其接触的目的。”   “明白了喵。”   等待所有人的报告都完毕,安才用手中的书脊敲了敲面前的讲台,又一次报出了名字:   “塞缪尔·格维。”   塞缪尔转身面向他单膝跪下,将手中的笔记本贴在心口:“将我的一切都献予您,兄长。”   “月见里沙罗。”   月见里沙罗微微侧过脸,黑色的眼眸平淡地注视着他,片刻后缓缓曲膝低头。   桑·歌德与她保持了一致的动作。   “多格·怀特。”   多格依然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看:“汪。”   “猫猫。”   猫猫与塞缪尔一般跪下俯首:“谨遵您的一切命令喵,Leader。”   “太宰治。”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太宰治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俯首垂眸单膝跪下:“请下令吧,格维先生。”   “中原中也。”   大概看明白了这个仪式的流程,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按在心口,向着安单膝跪下:“胆敢与您为敌之人,都将被重力无情击溃,首领。”   “诸君。”安温和又凌厉地笑起来,“请时刻保持着谨慎,时刻不懈地拼搏。谨记要将温柔与残酷井存于一身,成为我引以为傲的盾牌与利刃。我会给予你们全部的信任,也会给予你们充足的自由。但我也会尽情地利用你们,一直到你我生命最后一刻。”   “在那之后,我承诺给予你们永恒而安宁、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死亡。”   其余人包括中原中也对这个承诺都没什么想法。   只有太宰治露出了欣悦的笑容:“将除去安宁的死亡之外的一切尽数献予您,格维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注】:修改自中原中也向森鸥外的效忠词。   vv:林太郎的墙角快被挖完了吧。   青梅:……确实不剩下几个了呢(想)   闺蜜:未来的□□五大干部,中原中也、猫猫、多格、塞缪尔、月见里&桑(?   青梅:红叶姐姐你不会放过的,我懂的。   闺蜜:不错,那塞缪尔让位当秘书。   我:?   我:你们猜你们有没有猜中(爽朗) 第105章 番外·怪物   太宰治始终看不透安·格维。   他仿佛是月亮投向地面的一片虚幻的光线, 在他人面前肆意地变化着模样。   在塞缪尔·格维的眼里,安·格维是个对他温和又严厉的兄长,是个充满睿智又杀伐果断的领导者,是让他心甘情愿跟随与信仰的神明。   在月见里沙罗的眼里, 安·格维是她无可奈何之下才勉强选择的合作对象, 但同时她也无法否认对方是个思维绝对清晰的优秀掌权者。   猫猫与多格·怀特与安·格维的关系比起上下级, 更像是主人与宠物。他是曾经狠心抛弃了他们选择死亡的主人, 也是再次给予他们诺言、希望与未来的主人。   他们都看到了安·格维想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模样。   唯独只有太宰治始终看不透安·格维,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想在太宰治面前展现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们的初遇是个偶然。   当时的太宰治意外在路边捡到了一盒颜料和一个刷子。   他兴致勃勃地在墙壁上描绘出一片地狱光景。黑与红色交织出世人眼中的地狱, 缭绕的雾霭中恶鬼与妖怪们组成了热闹的人间景象。   这是一幅会激发出人内心恐惧的画作, 然而身后却有个声音道:   “真是十分美丽的画作, 这是你心中的地狱吗?”   年仅九岁的太宰治迅速回过头,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俊秀的青年。   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太宰治描绘地狱的画作。微风拂过了他杏色的发丝,那双浅金色的眼眸中仿佛镶嵌着星星点点的亮色晶体颗粒,让他联想到那片清澈透明的、阳光下的金色海面。   但在海面之下潜藏着的,是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的什么东西。   “……地狱是容纳怪物的地方, 在那里, 怪物就不会孤独了吧。”   太宰治看了看自己沾上了黑颜料和红颜料的指尖, 吐出了发自内心的话语:   “如果能早点去就好了。”   青年:“……”   那片浅金色的海面突然颤动起来。   蛰伏在那双眼眸中的怪物向人间探出想品尝什么的舌尖。   太宰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抬起的那双鸢色的眼眸中是与对方相同的、拼命掩藏着什么的温柔的空洞:“安·格维,告诉我吧,你究竟是怎么从梦中醒来的?”   他自然认识面前这个和他搭话的人。   年纪轻轻就威震横滨,让所有妄图染指擂钵街的组织都退避三舍的GROUP首领安·格维,恐怕在擂钵街内部还没几个人敢不认识他的脸。   但真正让太宰治记住这个人的,是他的眼神。   GROUP占领擂钵街初期经历了许多的波折。即便是为了减少妨碍, 安·格维已经明明白白将自己的力量摆到谈判桌上,也还是会有些不识好歹的人抱着肮脏的侥幸心理做下傻事。   曾经有人恶意地煽动擂钵街的一个组织反抗GROUP的支配,在GROUP负责的区域内掀起一场大规模的屠杀,以动摇他们的威信。   被挑衅的GROUP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被安派出的疯狗多格·怀特在短短五秒钟就空手撕裂了那个组织的所有成员。当然,那个组织成员的、非擂钵街内人的家人与孩子,还有那些谋划了此事的煽动者也没有被他放过。   尸体在收拾出来的空旷处堆叠成了引人注目的高山,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街区的地面,浓重的尸臭味和血腥味几个月后才勉强散去。   如果有人现在跑到D区,或许还能在街道上看到当时留下来的血渍。   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自然得到了强烈的谴责,安·格维带着塞缪尔·格维与多格·怀特出席了为此事召开的会议。他或许在那个会议上对此事做出了回应,或许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总之当他衣衫整洁地带着两个部下离开会议之后,现场只留下了一地的血肉与已经完全被血染红的一张照片。   照片复原后是参会三人穿着西装的合照。   多格的扣子扣得歪歪扭扭,领带看起来也被他自己扯得皱巴巴,拧着眉头一副不耐烦但勉强按捺着的表情。塞缪尔则与多格相反,西装与西装裤都一丝不苟地按照规矩来,不过由于他穿着的是一双长筒军靴,所以西装裤的裤腿被他妥帖地扎入其中。   站在中心位的安·格维西服穿得怎么样太宰治没能注意,他看到照片时候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对方的眼神上——那是他熟悉的已经厌倦了此间一切的求死者的眼神。   从那种眼神中透出的,是无法轻易就改变的、虚无的绝望感。   可是,现在的安·格维的眼神却改变了。   为什么?   太宰治迫切地想要获得一个答案。   对方似乎是沉默了许久,又似乎是没有沉默哪怕一瞬间。   “……我没有哪怕一刻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随着安那仿佛只是在呼吸般,轻柔又缓慢的声音,太宰治只觉得自己距离答案那么接近,又那么遥远:“我只是知道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接着说:“你想看看地狱吗?”   太宰治茫然地点了一下头。   安便接过身旁塞缪尔手里的小铁桶,捏住底端的边缘拎起上边缘往墙上一泼,纯白色的粘稠颜料就这么覆盖了整幅画作,将墙壁变成了一片无生机的苍白。   “这就是地狱的样子。”安的声音依然像是在呼吸一般,太宰治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对方的眼瞳中闪烁着,“我已经逃不掉了,但你还有可能性。”   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塞缪尔仓促开口:“兄长……!”   “你是身负罕见的天赋与才华之人,即便是身体在这个世界被毁灭殆尽,你的灵魂也会如我一般被议会或图书馆回收利用,永永远远行走于不同世界之间。”   安温柔地捧起了太宰治的脸,直视着他充满迷茫的眼睛:“所以,向我效忠吧。我会尽情地利用你,直到你死亡的那天。但等你死去之后,我承诺会给予你永恒而安宁、不会被任何人或者组织打扰的死亡。”   太宰治:“……”   安将手指点在他的嘴唇上:“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案。”   “不,我已经想好了。”太宰治移开了他的手,乖巧又执拗地笑了起来,“请您一直利用我直到我有价值地死去,然后让我从这个腐朽的梦中醒来吧。”   “我将除去死亡之外的一切都献给您,格维先生。”   就这样。   太宰治加入了GROUP。   未来,某日。   “今天我尝试了一下入水,没想到被那个萝莉控给救下了。”太宰治笑眯眯地抓了一把猫猫手里的薯片,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飞快地咽下去,“突然想到如果把薯片卡喉咙里自杀——”   猫猫顿时瞪圆了杏眼,一击枕头快准狠地准确命中太宰治的鼻子:“放过我最喜欢的薯片啊混蛋哒宰喵!!”   太宰治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咳咳咳咳咳!完蛋了!真的卡住了!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要被猫猫杀掉了!呃啊——”   猫猫暴怒地扑过去:“闭嘴我才没有砸那么重喵!!!!”   一人一猫顿时打成一团。   安·格维自顾自地翻着手里刚刚才从太宰治那里没收的《完全自杀手册》,连个眼神都没有向两人丢过去。   塞缪尔无声地叹了口气,勉强把话题引回正道:“太宰治君,救你的那个森鸥外怎么了?”   “什么!居然你们已经默认森先生就是萝莉控了吗?!”   太宰治一边和猫猫王八拳对王八爪地打架,一边没忘记向安打小报告:“格维先生——我和你说那个萝莉控超级过分的哦!他居然痴心妄想挖格维先生你的墙角!”   他特别大声地表忠心:“我对格维先生一心一意!”   正好走进来,只把最后一句话听了个明明白白的月见里沙罗:“……打扰了。”   她后退出了教堂内,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太宰治捧心棒读:“糟糕了,格维先生,我们完全被月见里误会了——”   安赞同颔首:“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将太宰君送给森鸥外,以证我们之间的清白了。”   太宰治西子捧心不可置信地抽泣:“格维先生,我们之间那么久的缘分,您怎么可以还待我如此心狠……抽泣抽泣,我难道已经不是您最喜欢的人了吗?”   塞缪尔拿出笔记本:“我会帮忙把这句话转达给多格的。”   太宰治假装打了个寒颤:“……我觉得我和格维先生的关系远不如疯狗君和首领!”   塞缪尔扫了他一眼,还是收起了笔记本。   “好了,开玩笑就到此为止吧。”安合上了手中的书,转头静静看向太宰治,“森鸥外他救下你是为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太宰治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有按照您的指示掩饰自己的异能力,但是他表现地就像已经知道了一样,我怀疑他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获取手段。”   塞缪尔立刻看向另外一个人:“猫猫。”   猫猫费解地咬着嘴唇:“我只能掌握林太郎在擂钵街内的行动喵,如果林太郎在外面的行动刻意瞒着我的话喵,我也不会清楚的喵。”   猫猫的幻术在「己方阵地」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且幻术作用时他本人不能离开阵地内。   目前GROUP的阵地还只有擂钵街,所以为了防止布置在擂钵街内的幻术失效,猫猫的行动范围被限制在了擂钵街内。   虽然复制了猫猫能力的安也不是不可以代替,但是为了预定的计划,还是尽量不能让幻术和安扯上关系。   ……看来得再往森鸥外身边派一个人。   安闭了闭眼睛,定定神从记忆深处翻出了一条消息:“……异能特务科内部记录里,提到了横滨内存在一个「传说中的异能者」,具体名字和异能力没有记载,但我刚刚对已知的情报进行整合之后,得出一个怀疑对象。”   他看向猫猫:   “「夏目漱石」,异能力「我是猫」。”   “——我知道了喵!”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异能力的瞬间,猫猫就从长椅上跳了起来,“我知道那一只林太郎经常接触的猫长什么样的喵!”   他立刻在身边构造出了一个幻象:“是这样的一只雄性三花猫喵!”   安:“太宰君。”   太宰治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这只猫的话,我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既然你已经暴露,那就干脆转到明面上。”安平静地说,“你的「人间失格」是要在他人不知道效果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用场不错,但是暗牌有暗牌的打法,明牌也有明牌的好处。”   “猫猫能获得森鸥外足够的信任,但是只靠展现在台前的异能力还掌控不了他的动向。像森鸥外这样的对手,值得我再为他送去一个有用的饵食。”   “……我明白了。”太宰治点头,“我是GROUP成员的事情也应该暴露,但他还选择接触我就说明他认为我是最好的突破口。”   “塞缪尔和您有着血缘关系,多格是您最忠诚的狗。月见里小姐看起来游离在组织外侧,却实际上负责着最神秘的区域,如果对她轻举妄动结果只会是引火烧身……怎么想目标都只能放在我身上了。”   他的嘴角泛起嘲弄的笑意:“而且,我也确实是他最好攻陷的……同类啊。”   安平静道:“目前还没有举行正式的效忠仪式,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如果你现在去投奔森鸥外的话,我可以让多格放过你一次。”   “还请饶了我吧。”太宰治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所以说——我们的最后一个成员什么时候才会到啊,只要完成了效忠仪式,就不会总是被您这样打趣了吧。”   安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着。   之后的太宰治继续兴致勃勃地追求着死亡。   他每主动地离死亡更近一步,就被动地离森鸥外更近一步。他们就仿佛在上演童话中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却只有太宰治心知肚明自己从来都是假扮成了狐狸的玫瑰。   只要森鸥外按照约定好的驯服计划靠近,迎接他的便只会是万劫不复。   在安与猫猫不着痕迹的协助之下,太宰治最终超额完成了计划,不仅获取了“信任”,甚至还成为了森鸥外的弟子。   信任还需要打个问号,但弟子身份的便利性确实是实打实的。   太宰治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   ——「夏目漱石」的「三刻构想」,即将横滨的白日交给政府的警察管理;将横滨的黄昏交给某个可靠的组织管理;将横滨的夜晚交给港口黑手党管理。   “我们也分一杯羹吧。”安说这话的语气就仿佛只是在和太宰治谈论今天的天气,“说到底这个三刻构想也没有限制三个组织的领导者是谁,不是吗?”   “就让月见里去掌管着白天,再由我们来掌管着夜晚,将横滨纳入掌心中,这不是件很有意思和挑战性的事吗?”   太宰治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承认这样的戏码确实很有意思。   可惜作为这个戏码中重要的一环的月见里沙罗不像是会自找麻烦的人,不然或许还真能看到今横滨三分,GROUP独占其二的好笑场面。   安看起来却不准备放弃这场好戏,思索了片刻后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太宰君。”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椅面,“你想看一场这样胡来的戏剧吗?”   轻松地就像是在说如果你想看,那就一定可以让你看到一样。   太宰治的答案自然是:“我很期待。”   他停顿了一下,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疑惑:“您应该早就知道夏目漱石和森鸥外的事了吧……除了三刻构想之外。”   安没否认,只是说:“有所猜测,但没什么线索,不能确定。”   “三刻构想我之前隐隐看到了一些苗头,但我不明白森鸥外的动机。”他的表情看起来坦然而平静,“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他只是深爱着横滨。只要我能证明自己会比他做得更好,森鸥外就是我们的助力。”   太宰治听了他的这两句话,心中对某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时间穿越。”   安偏头微笑:“聪明人一般都很招人喜欢,但如果是过于聪明的人,反而会适得其反呢,太宰治君。”   这个回应基本等于默认太宰治的答案了。   太宰治笑着问他:“那么您要现在杀掉我吗?”   “怎么会?”安温和地说,“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太宰君。”   太宰治应该脱口而出的嫌弃不知为何卡了一下,最后只是挤出一句:   “……啰嗦,怪大叔。”   安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你最近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太宰治此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笑眯眯地回敬:“都是您和森先生教得好。”   “……你开心就好。”安看起来对自己居然在太宰治口中和森鸥外相提并论感到无奈,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抽走了太宰治手里的《完全自杀手册》,“没收,三天后还你。”   太宰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说好的喜欢我呢?”   安扬唇:“爱是会消失的。”   今天的太宰治依然看不透安·格维。   他既是盘踞在横滨暗处的最可怕的怪物,又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首领。既是对他谆谆教诲的恩师,又是与他无话不谈的友人。   ——今天的太宰治依然不想看透安·格维。   作者有话要说:  和未来太宰治打过交道的安安子:9岁的太宰真可爱(发自内心)   *   这章好卡,太宰治好难写(含恨)   我觉得我写的哒宰已经ooc到一定程度了,就当是平行世界,平行世界(心虚) 第106章 安·其五   效忠仪式结束之后, 多格就无声地盯向了中原中也。   他会主动将视线从安身上移开实属罕见,往常这么做的原因基本是对方展现出了威胁,而现在的他看上去却像是只是单纯地对中原中也这个人感兴趣。   太宰治饶有兴趣。   塞缪尔:“D区地下有战斗用场地。”   负责D区管理的月见里沙罗对此什么都没说,只是平平淡淡地向安告别后转身, 径自向教堂的外面走去了。   多格朝中原中也挑衅地磨了磨犬齿。中原中也回了一个邀战的手势, 跟在了他的后面。   两人一同离开了教堂。   安思考了一下这两个人打起来可能会造成的破坏, 把那个可怜的训练场转移到了之前建造却始终没用过的荆棘议会基地内部。又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 他调出了议会内部随手捏的监控, 把画面连接到了教堂作为他私人领域的忏悔室里。   他的目光扫过留下的塞缪尔、猫猫和太宰治:“想看就跟进来吧。”   猫猫摇着手:“傍晚林太郎出去了喵,今天晚上要下暴雨喵, 小宠物正好去找找他喵。”   塞缪尔回忆了一下漂亮的晚霞:“……暴雨?”   随着他疑问的话语, 一道闪电骤然从天际狠狠劈落, 轰隆隆的巨大雷声紧接着响起,倾盆大雨也从深沉的夜空中瀑布般倾泻下来。   猫猫就这样娇俏地微笑着,蹦蹦跳跳地走入了这片暴雨之中。   塞缪尔还有些迟疑,安却已经平静地走进了忏悔室:“不必去管他。”   塞缪尔:“是。”   比起总是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塞缪尔,太宰治对猫猫的动向丝毫不在意,抢在塞缪尔前面跟着安一起走了进去。   展现在他眼前的, 是一个远远超出了他认知的古怪房间。   无数的白色光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整面墙壁, 光屏上面显示着一个个他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实时画面, 太宰治甚至还在上面看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内部情况。   至于他为什么能确认那个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内部……   他把视线放在画面上的一个女性身上, 正红的和服勾勒出纤细的身材,压住发髻的簪子末端坠下金色的流苏。她正与一个男性在隐蔽处说着话,两人含笑的眉眼都晕开浅浅的羞涩之意,不难让太宰治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这张被安划过重点的脸。   这是港口黑手党的尾崎红叶,被安·格维视作入主港口黑手党中的突破口之一。   但安此刻显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尾崎红叶身上的意思, 他熟练地调出一个界面再在上面随手划拉了几下,就将其中一个画面锁定并且放大,播放起那个暂时空无一人的训练场的影像。   他又在不知道哪里按了一下,从地面下方给两人翻上来了两个座位。   太宰治挑了一个坐下:“谢啦。”   塞缪尔则把给自己的座位翻回了地面下,安静地站在了安的身边。   没有让三人等待太久,多格·怀特和中原中也就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面前的画面上。   多格敏锐地朝监控器这边扫来了一眼,狠厉的杀意尚未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蓦然收敛成了温驯和柔和。他轻轻磨了磨犬齿,仿佛是隔着屏幕得到了安的指示一般,慢吞吞又有点不甘心地把自己的头扭了回去。   中原中也将双手插进了口袋,下一瞬间已经接近了多格,对着他的腹部狠狠一脚踹出。多格的身影却在他即将触及的时候从原地突兀消失,突如其来的危险感让中原中也直觉性侧身闪避过从上而下的突袭,曲起膝盖用力一撞,被多格及时用小臂挡住。   两人臂腿相交带起了一阵凌厉的风声,僵持了片刻后又各自跳开。   短暂的交手中,发现重力对多格作用有限的中原中也,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多格则兴奋地用舌尖重重抵抵尖锐的犬齿,嘴角扯开一个狂气的笑容,再次降低重心双腿一蹬向中原中也发动了攻势。这次中原中也谨慎地选择了防守观察,却发现对方的攻击动作都快到了极致,观察起来就像在看掉帧的电视画面一般。   没有任何花哨华丽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可供敌人判断的行动前兆,这根本就是一套完美省略了全部过程,直接抵达出招结果的恐怖攻势。   空握成拳的手掌重重轰击在中原中也的腹部,让他的脸色因为痛觉骤然扭曲。施加在对方身上的重力就仿佛不存在一样,轻轻松松地就被对方加以利用,且顺势对他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只要不破解他的异能力效果,自己就不会有胜算。   中原中也冷静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那么问题来了,多格·怀特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   在监控器的另一边。   太宰治的表情也异常地严肃。   多格·怀特的异能力一直都是个谜,只知道他出手迅如雷霆,被交托给他的歼灭清缴或是潜入暗杀任务就绝对不会失败。但对于太宰治来说,与其说是搞不懂他的异能力效果,不如说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异能力实在太多了,让他拿不准到底是哪一个。   况且他又没看到过多格实际战斗时的样子,所以才导致无从推断对方的异能力。   而现在……   太宰治陷入了思考中。   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多格·怀特的异能力效果的确应该是「时间停止」没错。但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的异能力仅仅只有这个效果,就无法解释他那变态到已经超出人类范畴的体能。   是同时拥有着两种异能力的特殊才能者吗?   他思考间,画面上的多格与中原中也再次完成了数轮交手,都是多格占据上风。但是随着中原中也对重力的控制越加精妙,虽然他依然很难从多格手中获得胜利,但至少也不再是单纯被碾压的局面了。   “虽然不知道你的异能力是什么!”中原中也猛地踩碎了地面,“但是——你绝对不是无法战胜的!”   由战斗场地面碎裂而成的石块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人为地封死了靠近他身边的道路。虽然中原中也仍然不知道多格的异能力效果,但只要知道重力对其并非是无效,只是对方适应力极强让重力看上去无效就足够了。   哪怕只能停止对方一瞬间的动作,也足够他抓住时机做出反击了!   在注意到有石块位移的那一瞬,他向着周围的空气施加最大程度的重力,将多格的攻击硬生生拖延了半秒,利用这半秒钟做出了战斗中第一次有效的反击——无比快准狠的一拳。   多格的战斗神经相当完美,以一个正常来说不可能完成的折扭闪避开了中原中也的攻击,但他凌厉的拳风依然划破了他立起的领口,露出了掩藏在领口下的一个老旧项圈。   多格:“……”   多格:“………………”   他的动作停滞了,以一种接近恍惚的表情摩擦了几下项圈。   看到那个项圈被暴露出来的第一眼,塞缪尔的表情顿时就变了:“我立刻让月见里——”   安抬起手阻止了他:“那里是议会的训练场,她进不去。”   他表面上立刻调出一个通讯界面给某人发了条信息,实际上却是用幻术在训练场旁构造出了某个人的形象救场。荆棘议会的训练场暂时还与擂钵街相连接,勉强满足了是他的阵地与他身处阵地中的条件。   “到此为止。”   就在多格和中原中也再次交战时,一个黑发的女性直接插入了战场,银白色的长镰柄部以一个准确的倾斜角度,同时挡住了刺向中原中也心口的锋锐利爪,和踹向多格腹部的一脚。   基本失去了理智的多格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了打扰他发泄的女性,样子看起来就是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朝着他劈头盖脸吹过来的雪花和冰屑就硬生生把他冻了个清醒。   清醒下来的多格像沾了水的狗狗甩皮毛一样甩着脑袋,重新把自己的领口竖了起来。   女性这才抬眸看向监控器,没什么好气地对着屏幕那边的人翻了个白眼:“安·格维,记得你现在欠我三个人情,其一为你阻止这条疯狗发疯,其二向议长隐瞒你带着生人进来的事实,其三还要帮你应付负责处刑的那个疯女人。”   安·格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嗯,三个我愿意还就还的人情。”   “……”女性看监控器后的安的表情就像在看有害垃圾,“就算我现在说后悔,你也会说如果后悔那就把三个人情还回来,然后再杀掉这两个人,反欠你两条人命吧。”   安微笑着称赞:“您真是了解我,梦间小姐。”   梦间冬树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唯独不想被你夸奖。”   她摆摆手:“算了,听说你最近在做什么首领,之后等你的势力扩大,我们两个待着的世界融合就结个盟吧,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只是限制你别和风音千知绘站在一边就好。”   这次安爽快地点头:“我和她本来也合不来。”   得到承诺的梦间冬树丢下一句“记住你的这句话”后赶紧转头离开,完全一副避安如同避洪水猛兽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梦间·总觉得自己风评被害·冬树:我只是觉得你很屑而已!没有认为你是洪水猛兽的意思!   安·格维:哦?真的吗?   梦间冬树:真的,洪水猛兽比你温驯多了。 第107章 安·其六   时值深夜, 新月投下的光芒昏昧。   身穿深红色和服的尾崎红叶优雅地挥动手中的太刀,将刀身上附着的血液尽数甩落,然后缓缓地收刀入鞘。   她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子在战斗中产生的折痕,笑意不达眼底:“啊啦, 没想到GROUP的首领大人居然也有偷偷摸摸的癖好吗?”   “您真是说笑了。”从阴影中走出的安·格维面带笑容, 表情看不出一点差错来, “这可是港口黑手党诸位不提前打招呼就踏入GROUP的领地内, 我只不过是恪尽职守, 来询问一下诸位有何贵干罢了。”   他轻笑:“但倘若说不出令我满意的答案,恐怕就只能请诸位屈尊留下来, 连带着之前那些人的账一起好好清算清算了。”   尾崎红叶闲适地抬手以袖掩唇:“妾身只是为处决一些港口黑手党的叛徒追杀至此罢了, 对于情况实在紧急故而未能提前通知GROUP一事, 请允许妾身代手下们表达歉意。”   安的神情没有丝毫缓和:“诸位的歉意我已听到,可惜恕我无法接受。”目光缓缓扫过尾崎红叶以及她身后的人,“港口黑手党难道是认为擅闯擂钵街之人,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一语双关。   这既是在说那些港口黑手党的叛徒,又是在说尾崎红叶一行人。   尾崎红叶还没有说话,她身后的部下就忍不住开口指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和尾崎大人说话!知不知道尾崎——呃啊!尾崎大人……为什么……”   就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一般, 尾崎红叶已经平淡地收起了太刀, 向安露出歉意笑容:“妾身御下不严, 让您见笑了。倘若这样还是不能令您消气, 妾身……”   安瞥过那个失去双臂的部下,轻笑一声打断:“红叶君都已经出手惩戒,我也不好再对您的部下说什么。”他显然意有所指,“毕竟我也不是恶魔……把垃圾交给他们处理吧,中也。”   一直安静地站在安身后的中原中也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终于抬头,将那些深更半夜擅闯擂钵街之人的尸体朝着之前冒犯首领的人径直扔过去。   此时尾崎红叶终于将视线郑重地落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在这片燥热的夏夜里, 血气仿佛也被温度蒸腾成浅红色的雾气,缭绕地氤氲在那个被唤作中也的少年身边。对方也“恰巧”抬眸向她看过来,那双眼眸染着夜色与血色,变成了混沌而深沉的黑蓝。   尾崎红叶微微敛眸,向安盈盈地行了一礼:“既然妾身来此的任务已经结束,也是时候向您告辞了。”   安笑着摇手:“慢走不送。”   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对方的放行许可,尾崎红叶无疑悄悄松了口气。   她向安道过谢,让自己的部下们收拾叛徒的尸体离开。   “不过……红叶君。”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轻声呼唤的尾崎红叶款款回首,却听到青年以吟诵的语气缓缓开口,“短短芦苇节,难波满海滩。相逢无片刻,只叹命将残——”   “正所谓,幽情一夜求长久,为爱不惜抛死生。”【注】   尾崎红叶瞳孔紧缩:“——!”   金色夜叉的长刀仿佛黑夜中闪过的一道光,中原中也闪身挡在安面前,抬高手臂及时为他挡住了势如雷霆的攻击。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多格则用指甲抵住了尾崎红叶锐利的刀锋,干涸血色的眼睛注视她如同注视着死物一般。   在两人的护卫下,安·格维从容地往后退了几步。   塞缪尔·格维灿金色的眼眸则扫过她蠢蠢欲动的手下,手中的圆珠笔随意地点出了几人。   月见里沙罗将那些人的样貌记在心里,隐藏在斗篷下的手轻轻摇动了神乐铃。一轮耀日顺应着她的铃声于午夜升上高空,阳光化作无数道白线肆虐于这片场地之上,炙热的高温融化了那些没有被标记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化作一团团飞灰。   而伴随着她再次轻缓地摇动神乐铃的声音,那轮耀日在坠落中逐渐熄灭,化作白袍的神明落回了她的身边。   塞缪尔为他们的配合鼓掌:“真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啊,天照巫女阁下。”   尾崎红叶和金色夜叉的动作早就一齐停顿了下来。   她近乎是茫然地仰望着太阳,在平常时候这么做眼睛一定会被灼伤到再也无法使用——不过这次的仰望没有任何代价,阳光就如同它投下的温度一般柔和,平等地洒在每一个呆呆地看着它的人身上。   但身边在同一瞬间灰飞烟灭的人告诉她,这看似温柔的阳光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   她耳中又听到了清丽幽远的铃声,天上的太阳开始了急速坠落。它在坠落中逐渐黯淡,在坠落中逐渐变幻,最终变成了一个俊美到极致的青年形象。那个形象只是在她视网膜中稍纵即逝,却也足以震撼人心。   月见里沙罗的眼睛依然注视着尾崎红叶的部下,不知道正在与谁对话的声音中带着种虚幻的缥缈感觉:“你闹得太过了。”她抬起手像是在抚摸什么般划了几下空气,“再这样下去,我会不得不杀掉你的。”   她疲惫地垂下眼眸:“……就像我杀掉天照大神一样。”   尾崎红叶:“……”   在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再加上那些话语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后,即便是她一时间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她身后的部下们依然处于刚刚日出的震撼之中,同样没人说得出话来。   更不要说刚刚抵达的森鸥外和太宰治。他们从得知GROUP与港口黑手党竟然在擂钵街的边缘起了冲突之后,就往匆匆往这边赶。   然后错过了所有的前情提要,直接目睹了夜半时刻从日出到日落的罕见壮景,还意外得知了人类不应得知的隐秘。   森鸥外痴痴地抬头凝视着月见里沙罗站的地方:“……这还真是……奇迹般的力量。”   太宰治下意识地看向了安·格维,对方却只是向某个方向投去了一瞥,又漫不经心地与回到身边的中原中也说着什么。   他通过读唇勉强地辨认出了几个短语:“明天……任务……离开教堂……”   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太宰治收起了不该有的思绪,仰望着月见里沙罗慢吞吞鼓起了掌。   夏目漱石变成的三花猫安静地站在另一边。   除去GROUP的那几个成员之外,他大概是看得最清楚全面的一个人了。   之前那轮耀日并非是笼罩于整个擂钵街的大型幻术作用,当然也不是异能力的作用。   升上天空的那个就是真正的太阳,从它本该在的地方被硬生生转移到此处,洒下的阳光以日本为圆心覆盖了半个地球。这就是神明改变法则甚至创造法则的力量,这就是仅靠人力绝对无法成就的伟业。   就连「书」也……   夏目漱石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将目光定格在安·格维的身上。   对方似有所察地看来,向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看来得想办法找个时间和对方好好谈谈了。   夏目漱石再次深深看了安一眼,将他的面容重重刻在心里,在那位月见里小姐领命出手之前及时脱身。   他和用幻术隐藏自己的猫猫擦肩而过。   猫猫低头扫过夏目漱石,那双金橙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情感。   夏目漱石可能短暂地察觉到了猫猫的存在,但那股异常感和违和感很快又在幻术悄无声息的影响中消逝了。   他一无所觉地离开了现场。   按照计划最后才到现场的猫猫出手控制了目前的场面,先用幻术伪造了安与尾崎红叶针锋相对的几段对话,再安排了所有人毫无异常地退场。森鸥外和太宰治自是早在被其他人注意到之前就离开,留下猫猫无所事事地啃着小鱼干,维持着幻术给安和尾崎红叶的交谈打掩护。   “红叶君。”   安·格维声音平静:   “你想与你的爱人一起逃离横滨,但港口黑手党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叛徒,势单力薄的你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说到这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或许你异能力者的身份可以为你留下一命,但你的爱人恐怕就没有这项殊荣了。”   尾崎红叶:“……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这句话仿佛是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的,脸上的表情比起逃离计划被知道的愤怒,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凄然:“首领……也知道了?”   “港口黑手党最近一些资金的流向感觉上有些奇怪,我本以为是针对GROUP的隐秘行动就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逃离计划就是意外产物。至于港口黑手党首领那里你也可以放心,我已经让塞缪尔抽空帮你把出的纰漏都抹平了。”   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威胁你,只是想表示对你没有恶意,或者只有善意罢了。大家都是对港口黑手党首领不满的人,我没必要拼着得罪你的风险,往其他想要港口黑手党的人那里添砖加瓦。”   尾崎红叶:“……您想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现在GROUP和港口黑手党分享着横滨的出入权,这个权力就连异能特务科都无法染指。”安只是纯粹地为尾崎红叶分析着,“所以你应该明白目前在横滨内外,能直接与港口黑手党作对并且庇护你送你逃走的,只剩下GROUP一个对象了。”   尾崎红叶沉默着。   她自然也清楚这个事实,但是……与GROUP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你应该是这么看待我的吧。”安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苦恼,“不过,请相信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如果我真的想不择手段让你和我合作,大可以等到你私奔失败被抓回港口黑手党。”   “到时候因爱人的死去心中只剩下绝望和恨意的你,才更方便我操纵吧。”   尾崎红叶无法否认。   “我不是不能巧立名目不择手段,也不是不可以用最肮脏的也是最省心省力的方法逼你与我们合作。但是那样我能获得的就不是我想要的尾崎红叶,而是名为尾崎红叶的空壳。”   安用着陈述事实的口吻:“我或许的确比大部分人都要残忍,但我也同时比大部分人都重视我认为值得重视的人。”   面对着这样的安·格维,尾崎红叶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是坐在娃娃机里的最后一个娃娃,孤零零地等待着自己的结局,偶然路过的对方却投下一枚硬币,摇动着摇杆向她靠近。   “……红叶君,无论你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我都会救你们。”   她掩饰不住内心动摇地抬起头,对上了安无比认真与专注的眼神。   “如果要逃就逃远一点,逃到他们永远追不到的地方去。”   摇晃着的爪子理所当然地以落空为结尾。   尾崎红叶却主动地伸出了手。   ——好吧。   她想。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你抓住妾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子:策反的快乐,你不懂。   森先生:sdgaajskgfhvkaghfkjagfkuafghck   *   vv:这个安安子,居然还挺有人格魅力的(复杂)   青梅:人渣魅力   我:?他真心的!他这次真的是真心的!   闺蜜:(那种眼神)   青梅:我总觉得他在收宝可梦   青梅:开了大师球金手指神兽一抓一个准的那种(比划   我:草。 第108章 安·其七   次日, 夏目漱石来到了教堂参加早祷。   塞缪尔领祷的声音清冷平淡:“感谢祂赐予我等度过崭新一天的权利,感谢祂赐予我等左右一切的力量,感谢祂为我等分割开生与死的界限,感谢祂为我等创造这个赖以生存的世界。”   “我等将回敬祂以炙热甘甜的鲜血, 我等将回敬祂以刻骨铭心的恐惧——我等将回敬祂足以超度一切爱与希望的罪恶。”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语回荡在这个只有两人一猫的教堂, “我等将自始至终追随祂, 服从祂, 深爱祂也为祂所深爱, 一直到迎来名为终局的死亡。”   “死亡之后,即是我等的新生与永生。”   坐在第一排中心长椅上的安·格维闭上双眼, 在胸口画了一个怪异的标志:“死亡之后, 即是我等的新生与永生。”   随着声音的落下。   这场不伦不类的早祷到此为止。   安先向夏目漱石招了招手, 才转身向塞缪尔道:“塞缪尔,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可爱的小客人单独聊聊。”   塞缪尔微微欠身,合上手中的书本,离开了教堂。   夏目漱石缓步走到了安的身边,变化回了人类的形态与他并肩而坐。   外表仿佛是位英伦绅士般的男性持着手杖, 缓缓压了压礼帽算是和安打过了招呼, 就直视着前方的讲台开门见山:“如果老夫下定决心攻破GROUP, 首先会对多格·怀特动手, 他拥有的时间静止能力是大麻烦,但只要出其不意且直接发动毁灭性打击就等于没有效果。”   “然后老夫会煽动港口黑手党解决中原中也。”夏目漱石没有具体说怎么对付中原中也,大概在他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接着策反和你只是合作关系的月见里沙罗。塞缪尔·格维的幻术固然无解,但终究只是辅助类的能力罢了。”   “而您,GROUP的首领, 拥有异能力的作用虽然有所隐藏,但也不会差出太多,老夫猜想是类似判断人或物的价值与读取他人的内心。”   夏目漱石顿了顿:“至少一直到昨晚之前,老夫都是这么想的。”   安撑着脸颊偏侧头看他,笑容甚至带着些调侃:“那么您现在还准备这么做吗?”   夏目漱石失笑:“……这么干脆地展现出月见里沙罗的能力,让老夫不得不投鼠忌器,这不就是您的目的所在吗?”   “就算我说不是您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的确。”夏目漱石知道没必要花心思去反驳这个对方一眼就能看穿的事实,“……老夫来找您也正是为了月见里沙罗。”   他郑重其事地看向安,复杂的语气中带着点明显的期望:“她是超越者吗?”   ……超越者是什么?   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没听说过的词,安表面上只是轻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夏目漱石的猜测:“超越者?当然不是。”   夏目漱石隐隐发出失望的叹息,安却敲了敲椅面笃定地道:“她是神,甚至比神更强。”   “您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安说,“昨晚太阳共移位三点七秒,造成的损失尚且还处于能控制的范畴内,但这远远还没到他们能力的极限。”   安使用了他们这个代称,而夏目漱石也默认了这一点。   “月见里所使用的是不同于异能力的另一种力量体系,你可以将其称之为「咒术体系」。而她摇动神乐铃就能召唤太阳的招式,在她的那个世界统一称之为「术式」。”   夏目漱石一字一句:“……另一个世界。”   安笑道:“早在调查我们的时候,您就应该有所预感了不是吗?”   夏目漱石对此不置可否。   安也没有为难他:“「术式」的施放需要以「咒力」为条件,而「咒力」的多少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术式」的强度……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可以用消耗的咒力去判断术式可能持续的时间和使用的范围吗?”   “没错。”安承认,“当然判断结果肯定会有所误差,不过就我得到的那个结论而言,就算是真的存在误差恐怕也没必要再纠结了。”   夏目漱石沉声询问:“结论是?”   安笑吟吟:“术式范围是阳光能照射到的位置,术式时间是至少能维持半分钟——如果解放月见里的底牌甚至可能持续到三分钟以上。”   夏目漱石:“……”   “当然,您也可以完全不去相信我的话,前提是如果您能承受得了不信任我的代价。”安即便是威胁他的时候依然是笑吟吟,“不过我还想在您心中的天平上再加一个码,您想不想猜猜看是什么?”   夏目漱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需要他思考太久,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就已经自动跳入了他的大脑中。   月见里沙罗是一个有着自己信念的强者。   从昨晚上屠杀的目标全部都是罪大恶极者来看,恐怕还有着一定的道德感。   能让这样的她屈居于他人之下,为他人做一系列违反道德的事情,仅仅靠着出色的智谋和野望还远远不够。想征服月见里沙罗恐怕只有两个方法:   一是共同且更高于她的信念。   二是碾压她的力量。   而对于安·格维和月见里沙罗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来说,只剩下了一个方法。   “月见里沙罗很强。”夏目漱石说,“……只不过你比她更强。”   安却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那倒也没有,我们的胜负不过是五五开,但是她和我打起来遭殃的必然是这个世界。”他看起来竟然有了点苦恼抱怨的样子,“异能力太强无法控制伤害也不是我的错啊。”   夏目漱石对他的说法只能是苦笑。   他当然可以不信安的话,但也正如安所说,信不信由他,但信不信的代价就不一定了。   不过,与月见里沙罗最大的不同是,安很确定自己所拥有的就是异能力,那就说明他们至少有着检测安具体能力的手段。   夏目漱石做出了决定:“老夫想知道你的异能力名。”   安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种田一二三?”   夏目漱石同样坦然:“没错。”   种田一二三的能力效果为了解目标异能的具体能力,但使用能力的前提是需要掌握对方异能力的真名。   安·格维至今都没有展现过自己的异能力,他们自然也无从得知真名。   安的表情看起来饶有兴趣:“那么,报酬是什么?”   他可爱地歪了歪头:“我想您应该还没有天真到认为可以从我这里空手套白狼吧?”   夏目漱石不动声色地用语言试探着他的态度:“如果您能拿下港口黑手党,我就将异能开业许可证奉上如何?”   安显然有些吃惊:“像这种东西不是应该等到判定我是超越者之后,为了安抚我而主动送上门来的吗?”   夏目漱石:“……”   事实的确如此。   他只是在试探安究竟对异能力者的划分有几分了解罢了。   夏目漱石干脆地道了歉:“抱歉,这是我的失误,您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要第七机构【注】的永久协助权。”   “真是狮子大开口。”   “就说结论吧。”   “可以。”   安弯了弯眼睛:“感谢通融,我的异能力名为「殉道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之后也麻烦把我的异能力效果和我介绍一下吧,因为稍微用用的后果就很糟糕了,一直不敢试试看全力使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后果呢。”   夏目漱石表情竟然有些茫然:“……您不清楚自己异能力的效果吗?”   安笑吟吟地托下巴:“我只是大概能感受到效果而已,而且我也很好奇你们究竟能不能看出衍生用法嘛。”   “我明白了。”夏目漱石对此不做任何评价。   不过在他离开教堂之前,还是问了安·格维一个让他十分在意的问题:“既然您的目的是港口黑手党的话,其实根本不需要第七机构的协助吧。”   安只是以沉默作答。   “……但有人需要啊。”   直到他化作猫咪顶开教堂大门时,才突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三花猫缓缓回头,发现正抬头看向玻璃彩窗的安用他未曾听过的温柔声音说道:“无论是深陷于黑暗之中无法脱身的尾崎红叶,还是被过去所束缚的织田作之助,在悔过之后都有权力得到想要的未来吧。”   夏目漱石判断了一下,很惊悚地发现对方好像是真心的。   安真心地说:“如果我能帮上他们就好了。”   夏目漱石:“……”   他脸上的表情和心中的想法是如出一辙的复杂,大概的含义就是:安·格维这个家伙居然还是有点良心的吗?   被几句话骤然刷新了三观的夏目漱石迷茫地走了出去,如果他此时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大概会变成丢脸的同手同脚吧。   而只剩下安一人的教堂中。   他突然伸手盖住了脸,无声地笑起来。   ——大丰收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第七机构原用处似乎是能将犯罪收集并隐藏,本文内若提到不符合原作中的作用请当做是私设。种田一二三的异能力限制也是私设。   夏目老师:谢谢,有被震撼到。   安安子:谢谢,有笑到。   目前对安安子的印象(?):   安安子:是个好人。   塞缪尔:兄长大人天下第一!   多格:汪!   猫猫:喵!   中原中也:首领说的都是对的,就算不对也是对的。   太宰治:格维先生恐怖如斯。   森鸥外:(凝重)   夏目:(看不透)   (还没在剧情里出场的)织田作:……奇怪的人。   尾崎红叶:……这里还有正常人吗? 第109章 安·其八   安·格维的目的打一开始就是第七机构的协助权。   他在异能特务科内部获取到的信息有限。为了缩减阅读时间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 他不得不抛弃许多基础情报,转而只调查那些能够最大程度上为他提供帮助的信息。   于是第七机构进入了他的视线。   不过,比起这个他本来就势在必得的第七机构永久协助权,还是所谓的超越者更令他在意。   安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此世无敌, 但也不认为自己这种实力能满大街都是。从他和夏目漱石的对话中查探到的信息判断, 超越者是专属于超规格异能力者的称呼。所以无论月见里沙罗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她都不能算是超越者。   ……就是不知道自己隐晦地自称是超越者还能被夏目漱石默认的原因, 究竟是因为异能力评级的最高就是超越者, 还是仅凭月见里沙罗目前展现出的能力,只能让与她五五开的他被评级为超越者。   “……桑, 转告月见里。”安说, “恐怕不久之后, 异能特务科就会与她接触,趁机调查清楚超越者的有关情报。”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透过彩窗洒进教堂的内部,留下一片动人的光影。   安的视线在彩窗上绽放开的那片山木蓝上停留了片刻:“猫猫,……把中也叫回来吧。”   D区。   站在月见里沙罗身边的桑·歌德张开口发出了一段仿佛在吟唱着什么般晦涩难懂的小调。   月见里沙罗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慢条斯理地为自己依次穿上肌襦袢、白衣、挂衿、绯袴和日轮纹千早,再用檀纸与麻线束扎起白色的长发, 拨动长刘海仔细地遮去了右半张脸。   在她专注于整理发型的时候, 桑·歌德半跪下托着她的玉足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为她穿好了白足袋和红纽草鞋。然后他拿起旁边的披风, 为她仔仔细细地系好,再围上一条厚厚的围巾,上端拉到了接近她鼻尖的位置。   月见里沙罗对着镜面检查了一遍自己,才慢吞吞点了一下头。   G-2区。   自从中原中也加入GROUP之后,位于擂钵街最外圈的G区就被分隔出了G-1与G-2两个区域,正巧从北到南将一个完整的圆圈一斩为两半。多格负责西半边, 中原中也则负责东半边。   与根本无法忍受与弱者合作所以只能事事亲力亲为的多格不同,中原中也这里的外圈巡逻并不需要他来进行。他只需要在自发组织起来的擂钵街自卫队在他负责的区域巡逻时,呆在一个保证发生什么都能及时赶到的位置就可以了。   所以当他看到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用幻术构成的字体【教堂,速归。】,便没怎么犹豫地通过了G区与A区的连接通道,再直接从特殊通道抵达教堂。   在他这些天的工作中,他也了解了第一次前往教堂的步骤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因为那条路线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如果他妄想记住那条路线,将一些危险的外人引入教堂的话,那或许就就会不知不觉地踏入陷阱在幻术中死去。   中原中也在教堂门前的广场上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着,再正了正头上戴着的礼帽,才缓步踏入了教堂内。   听到他脚步声的首领回首:“欢迎回来,中也君。”   他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本就该如此。   中原中也的心脏猛地跳得快了一些。   他停顿了好一会,才想起了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未来的重力使用力将手贴合在心脏处,感受着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钴蓝色的美丽眼眸中是无比真切的喜悦与满足:“……是,我回来了,首领。”   「您可……真是会啊。」按照水无月眠的要求忙着和这个世界意识进行交涉,偶尔才能抽空回来看一眼的系统道,机械音也掩饰不了它的复杂,「光承认度满格的就有中原中也、太宰治和尾崎红叶……森鸥外和织田作之助的承认度都已经超过60%,甚至连夏目漱石对你的承认度都快超过50%了。」   「把这么多人的承认度叠加起来,世界意识的认可度满值也不远了吧。」   「大概吧。」安算了算,甚至有些不开心,「森鸥外和织田作之助的承认度居然这么低,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们那里再加把火了。」   「还有之前意外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也还完全没有认可我嘛。」   「您又捡了谁……」系统不抱希望地翻了翻记录日志,「……梦野久作?」   「不觉得那孩子的异能力很有趣吗?」安笑着问,「放心吧,我很喜欢那个孩子,他落在我手上总比落在其他人手上好些吧,至少同样拥有精神系异能力「殉道者」的我没必要利用他。」   随着世界意识认可度的逐步上升,安也大概弄清楚了自己的异能力究竟是个什么类型,只不过还不能确定具体用处。   如果这句话是水无月眠说的,那系统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换成安·格维……鬼才会信你的话。   「……」系统理智地用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安没管骤然沉默下去的系统,向中原中也说出了自己接下去的打算——GROUP直接向港口黑手党动手师出无名,可能遭至极为强烈的反抗,所以需要一个可以作为中介与缓和的桥梁。   中原中也迅速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森鸥外?”   安一共就在那么几个人身上花费了心思,如果要在其中找出一个合适的桥梁,那就只剩下森鸥外这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报告:夏目漱石的承认度正在飞快上涨中。」系统急促地报告,「47%……50%……确认夏目漱石承认度停止于80%;异能特务科全体承认度正在飞速增加中,确认异能特务科承认度最终停止于80%。」   「世界意识认可度上升至:90%。」   「现满足条件,进行阵营声望(好感)更新。」   「个体名:茶茶」   「黑衣组织:100(-100)」   「热情:70(-100)」   「个体名:安·格维」   「异能特务科:75(50)」   「港口黑手党:100(-100)」   「个体名:梦间冬树」   「咒术界:100(-100)」   「诅咒师界:100(50)」   「看来那位种田一二三的异能力对我也有效果,就是不知道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什么了。如果随着世界意识认可度的上升,在他看来我的异能力还在不断增长就更好了。」   「两方的承认度的确又发生了变动……这也在您的计算之中吗?」   「只是意外之喜。」   系统欲言又止,系统无话可说。   在第二日的例行早祷时间,一封信件被一个英俊的邮差送到了教堂门口。   将其送达的邮差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而是进入教堂参加了早祷。   这次的早祷,是由安来念领祷词:“我等已得祂赐予的清醒,我等将得祂赐予的安眠,我等必然永生永世于名为俗世之荆棘丛中膝行,以我等的血肉与灵魂向祂献上亵渎的祈祷。”   “祈祷已久的神之审判终究会降临于世间,而我等将与俗人们一同迈入死亡。”   他合上手中的书本:   “死亡之后,即是我等的新生与永生。”   于第一排中心落座的邮差抬起头,露出一双葡萄红瞳,声音如同梦呓:“死亡之后,即是我等的新生与永生。”   安垂下眼眸,与他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   「滴,世界意识认可度上升至:100%,恭喜您,异能力已解封。」   面前此人的信息,并非是安从异能特务科资料库中得到的。他的名字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可以简称为费奥尔多·D,是主要在国外活动的神秘组织首领。   安·格维能获取到这些信息,还是因为对方在时间重置之前不知怎么察觉到了猫猫以及猫猫背后的安的存在,还试图和他们进行某种合作。   考虑到自己的计划,安没有同意和对方见面。   但不可否认对方一定是个麻烦人物。   所以。   ——「异能力·殉道者」。   费奥尔多·D坐在长椅上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昏暗逐渐笼罩他的视野,大脑仿佛被狠狠插入了一把尖刀搅动着,让他本就苍白的面色变成了极其虚弱的惨白。   不可思议的呓语挤进了他的脑海,化作橡皮简单粗暴地擦掉了什么,然后又写上了什么。   他痛苦地松开拿着信件的手,两只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交错的手肘挡住了在一瞬间上扬的嘴角。   一张纸从那没有封好的信封内掉落出:   「异能力·殉道者:异能力效果为信念修改,精神控制,大范围生命剥夺。异能力者内心信念未达成之前可维持不死性,达成之后将会立即死亡。疑似仍然在成长中。」   作者有话要说:  vv:   陀思觉得自己在算计安安子。   安安子觉得自己在算计陀思。   那么究竟是安安子算计了陀思还是陀思算计了安安子。   我:是我算计了他们两个。 第110章 安·其九   安在费奥多尔的身上试验了一下自己的精神控制能力, 心中大概对自己除去信念修改外的能力有了个基本的数。信念修改的效果很麻烦,而且只能将他人信念修改到与自己一致,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弱点往别人手里边送。   他的异能力用于攻击就是典型的群攻,最小规模的一个生命剥夺就能覆盖整个擂钵街再延伸出去一大圈。但凡遇到一个他无法精神控制的敌人逼迫他只能动手, 那作为代价就可能要死上几千人。   虽然早就料想到自己的能力就是因为BUG才会被封印, 但真正看到后还是很惊讶。   ……怪不得夏目漱石和异能特务科都在疯狂地为他上涨承认度。   至于精神控制……   安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被“控制”的陀思身上。他漫不经心地在对方身边坐下, 视线若有所思地扫过他的外表和穿着。   戴着帽子的青年苍白、纤瘦、清俊, 有着绝对要坚持的信念。而「殉道者」的精神控制, 正巧是对信念感越强的人的效果就越强。   系统没有提示他的承认度满值,就说明面前的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对方敢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教堂里来, 就必然是留下了充足的后手。   不过那又怎样?自己主动打包把自己送上门来的优秀的棋子, 如果不等他好好地利用一番再丢回去, 岂不就是白白浪费了对方的一片好心?   ……说的确是这么说啦,但只要一想到这家伙背后那些蜂拥而至的麻烦,他就难免又变得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面前的这人与自己一样是个恐怖的怪物。   与尚且年幼的怪物太宰治不同,也与找到了守护目标的怪物森鸥外不同,这个人想达成的那个目标会给横滨——给要居住在横滨一段时间的顾问带来危险。但只要利用得好的话,他又会一定程度上成为顾问安全的保障。   思及此处, 安也放弃了所有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他手握着书本再次走上了前方讲台, 并起手指向下一挥:“那么于此时此刻此地, 向我宣誓效忠吧。”   “是。”费奥多尔动作相当顺从地单膝跪下, 一言一行就仿佛是一个真正被控制的人,“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愿向您献上一切,我的首领。”   “赐你予「处刑人」之称号。”安·格维平静地说,“请铭记忠诚,恪尽职守, 为我效力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吧。”   敷衍的宣誓仪式结束后,安随手调出系统面板,将系统提供的部下列表翻到最下方,果然看到了费奥多尔的名字。   要在部下列表上登记上他人的姓名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对方的承认度达到满值且意识清醒地宣誓效忠,二是对方意识清醒地宣誓效忠之后由他来赐予专属的称号或是姓名。前者的忠诚度可以得到基本保障,但后者就很容易遭到背叛。   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费奥多尔的忠诚。   安将目光放在系统的提示上:「已确认技能「丰穰之王(缺陷版)」目标为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异能力·罪与罚」复制成功。」   「能力复制可使用次数:6/10。」   安·格维微微一笑:我可能不会赢,但我永远不会输。   至于虚情假意的费奥多尔,早在向他宣誓完效忠的下一秒就被无情无义地打发去了月见里沙罗身边,美名其曰信任他所以让他去监视月见里沙罗的行动。   实际上……   无异能力的月见里沙罗安静地抬头,干净透彻的纯黑眼眸看向“不小心”触碰到自己的脸颊神色有些怪异的费奥多尔,像是在无声地询问他怎么了。   费奥多尔收回手:“……抱歉,不小心失礼了。”   月见里沙罗无声地点头。   没有提醒对方桑·歌德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在看个死人了。   “今天要去擂钵街外面。”月见里沙罗的眼神轻飘飘地从他身上移到了远方,费奥多尔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相当确定地回答道:“我身上没有通缉令。”   月见里沙罗颔首,将手伸出披风轻轻搭在了费奥多尔的脸颊上。   “「术式·石火光阴」。”   浩浩汤汤的柔和阳光倏忽充斥视野变幻了春夏秋冬。   伊势神宫的鸟居恢弘而壮丽,其上仿佛凝聚着平安京刻在骨中的风雅,阴阳师们的雪白色狩衣连成一整片云絮,然而这一切只片刻后便在熊熊烈火中苟延残喘。宁静而美丽的高天原在举行祭典般的神乐铃声中颓然倾覆,跌落的琉璃瓦碎片上静静倒映着神明残留的幻影。   在那片幻影中,费奥多尔蓦然看到了正身穿着巫女服跳起神乐舞的月见里沙罗。隔着一面名为时光的不可逾越高墙的两人,在化作镜面般的琉璃瓦中对上了视线。   琉璃瓦中的月见里沙罗蓦然向他露出一个笑容,被风吹起的刘海之下那只黑洞洞的右眼眶显得尤其可怖。   神乐铃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停止。   “……我们已经到了。”月见里的手从他脸颊上移开,露出的单只黑眸透着点关切,“是还不适应瞬移吗?我不能从正常的通道离开擂钵街,必须要绕开G区才可以。”   费奥多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   “我知道你没有被他控制。”她的视线又开始有些落不到实处了,“就算你被他控制了我也可以帮你解除掉的,……我的能力比他更强,但是,他比我要更加更加地狠心。”   她只是很单纯地在陈述着一个事实:“他即死能力的覆盖面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在他信念达成之前我也杀不掉他。”   费奥多尔依然只是沉默地听,没有开口说话。   “我比不过安·格维,如果我还有记忆或许可以和他平分秋色,但我没有记忆。”月见里沙罗轻轻说着,“但是你应该可以做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你一个没有被控制还能从他手里活着回来的人。无论你是有利用价值,还是他没有看穿你的手段,都证明了你至少有合作的价值。”   她视线再次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要合作吗?”   费奥多尔依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月见里沙罗注视着他的眼眸中似乎浸满了悲伤:“……我明白了。”她移开眼睛,不再费力地和他说什么,转头走向了一个方向。   ——警察局的方向。   她这次没有带上费奥多尔的意思。   联系前因后果,费奥多尔立刻读懂了她行为中的含义。   她这次离开擂钵街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一个足够可靠的合作对象。她首先确定的合作对象是政府,或者说是政府内部的异能特务科。但是等到与他见面后,她又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了更加适合的合作对象,那就是疑似有手段对付安的费奥多尔。   比起肯定会对她刨根究底,还可能让她束手束脚的异能特务科,还是单独一人的费奥多尔更加方便她调查和掌握。   可惜费奥多尔以自始至终的沉默委婉拒绝了她的合作邀请,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继续去找异能特务科合作。   ……可是,为什么找异能特务科要去警察局?   费奥多尔眸光微微闪动,月见里沙罗今天的举动可以总结成两种可能性。   一是按照安·格维的吩咐对他进行忠诚度的试探和考验,但是这个可能性无法解释她接下来为什么还要前往异能特务科。GROUP把月见里沙罗送去异能特务科就是羊入虎口,除非有她绝对不会背叛的自信……然而安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多疑和狡诈。   二是月见里沙罗的确对安·格维起了背叛之心,正在寻找能与她站在同一边的伙伴,既然费奥多尔拒绝了她,那就理所当然地转向她的原本目标异能特务科——   他透过警察局的透明玻璃看到月见里沙罗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安静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的披风随着坐下的动作露出一道缝隙,露出了日轮纹的千早和朱红色的绯袴。她将手中握着的神乐铃平放在膝盖上,将葱白的双手叠放在神乐铃上。   她垂下眼眸发呆一样地坐着,看起来乖巧极了。   费奥多尔突然顿了一下。   等等,说到底,月见里沙罗真的知道异能特务科的存在吗?   还是她根本就是随便找了个她知道的职责是处理武装组织的机构合作。   有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警察局旁边,从那辆车上下来了两个人,走进警察局似乎想领走月见里沙罗。看起来像是很容易就会被领走的少女顿时像是猫咪一样变得有些警觉,但因为只露出了单只眼睛而显得异常平静。   他们似乎对话了几句,月见里沙罗显现出了明显的动摇,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了几丝愤怒,但最后还是忍耐着以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点了点头。   月见里沙罗面无表情地跟着那两个人离开了。   一直到离开他的视线,她都没有再朝着他所在的这里看来任何一眼。   费奥多尔见此微微眯了一下眼。   之前的信息实在太少,他现在才看出来月见里沙罗这次出来原本就不准备再回去,与他合作也是临时起意,或者说只是想用他给安留下点消息。这条消息或许可以被他传到安耳朵里面,又或许永远也传不到他那里。   而且她居然还把自己从擂钵街内捎了出来,重新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月见里沙罗?   他突然很感兴趣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帽子,并没有与自己定下的计划一般立刻回去擂钵街,而是走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顺利地按照计划被异能特务科带走的月见里沙罗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桑·歌德安抚地将手贴在她脸颊上,像是要擦去什么一样轻轻摩挲了几下,再将手穿透披风握住了她的双手。仿佛被温暖的阳光触碰着的触感,让她瞬间安定下来舒缓地呼出一口气。   “你们已经做好了觉悟吗?”她轻轻地对监视者说道,“与安·格维敌对的觉悟,与GROUP敌对的觉悟,……还有,与太阳敌对的觉悟。”   没有任何一个监视者开口回答她的话。   原本事情不应该会闹到这个地步,月见里沙罗本人的立场天然偏向中立善良,只要好好说话就可以让她协助政府方。但是异能特务科却在她只展现出不严重的反抗时,就选择用普通人的生命威胁,把月见里沙罗的雷点被扔在地上直接狠狠踩了几脚。   她仔细咀嚼着原本并不想遵从的安的计划,对着这满室的沉默,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ing——   我:   月见里是安安子给大家安排的点读机,哪里不懂点哪里,so easy(?)   结果陀思拒绝了,异能特务科把雷点踩爆了。   vv:月见里(已黑化)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11章 安·其十   一天后。   月见里沙罗在审讯室里再次见到了信步闲逛到面前的费奥多尔。   此时的她被妥当地关在与阳光隔离的地下深处, 身上的巫女服与神乐铃都被收缴,掀开的刘海露出黑洞洞的空眼眶,那平静的神情让人无端地有些心里发寒。   费奥多尔在她的对面坐下,安静地注视着她现在的样子。   月见里沙罗缓慢地眨动了几下眼睫, 眼眸虚虚地飘向他带着无线电的右耳片刻, 又再次毫无波澜地移开。   此时无线电内的人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她的态度很顺从, 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我们在想要不要再关”   他摘掉无线电,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他又用力捏碎了那个唯一可以和外界交流的通讯器,将通讯器的遗骸轻轻推到了月见里沙罗的面前。   月见里沙罗拨弄了一下通讯器:“……坏掉了。”   费奥多尔微笑颔首:“嗯, 坏掉了。”   听到这句话的月见里沙罗终于抬起了眼眸, 平铺直叙地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道:“如果我想在这里杀掉你, 就没有人能救你。”   费奥多尔态度温和地向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月见里沙罗静静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就再度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她用沉默摆出了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   “我会再来找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等那时候再说吧。”   费奥多尔态度平静地离开了审讯室,又留下了一句话:“——想说合作的事情也可以。”   月见里沙罗注视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而是通过系统接通了安·格维:「获得费奥多尔的信任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要开始学着当一个咒术师了。」   她与安·格维一样, 是由水无月眠直接进行扮演的。不过由于咒术师本身特殊性, 月见里沙罗这张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获得任何能力, 之前的一切譬如瞬移譬如太阳位移实际上全部都是靠着自带人物卡桑·歌德给予的帮助。   而身为普通人这一点也是费奥多尔的异能力对她不起效的原因。   「学着当一个疯子?」正在接待政府派来的调查团的安含笑回复了她,「别闹得太过了,我未来还想看戏呢。」   「啊啊、三刻构想的那个?」月见里沙罗虽然之前没什么兴趣,但现在还挺好奇异能特务科的某些人到时候的表情的,「不介意我自己加几把火吧?」   「还请随意。」安爽快道,「我这里的布置还要一段时间, 最近就招兵买马养养孩子吧。」   「孩子是指那个一边白一边黑的……?」月见里沙罗也想起来了,半怀疑半警告,「你不会把他养成第二个多格的对吧?」   「我可没兴趣折磨小孩子。」   「真庆幸你居然还知道那个算是折磨。」月见里沙罗微微阖上眼眸,「不会养孩子的话,我觉得那个织田作之助是个好人。」   「……好人。」安琢磨了一下她的这个评价,很新奇地道,「你居然这么觉得吗?」   「那种死脑筋的好人很好认。」月见里沙罗轻轻地咬了一下拇指指节,再次表现出一点焦躁不安的感觉,「他的身上有着太阳的加护,我很喜欢那样的人。」   「那我对他再温柔点。」安自然不会介意对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更温柔一些,但有一点还是需要提前询问与确认,「顺带一问是哪种喜欢?」   月见里沙罗:「……?」   月见里沙罗深呼吸:「对待神眷者的那种喜欢。」   安眨眨眼睛:「那我就放心了。」   确认完月见里沙罗的情况,他就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面前应付调查团的事情上:「我这里还有点事,回聊吧,撑不住就喊我来救命。」   月见里沙罗不是很客气:「你才是,别被算计得狼狈到喊我救命才是。」   安那里过了很久,才抽出空回了她一句:「你是说费奥多尔?」   无所事事的月见里沙罗立刻皱眉:「怎么了,难道除他之外还有令你在意的人吗?」   「那这样的人可就太多了。」安的回答又过了很久,不过月见里沙罗除去和他聊天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兴致勃勃地追问道:「比如说?」   「江户川乱步。」安这次回答得很快,「还有夏目漱石、森鸥外、太宰治。」   「说起来,这些人好像全部都是曾经的文豪啊。」   「有这么一回事吗?」已经把工作交给塞缪尔回到教堂休息的安歪歪头,「我对文学不是很感兴趣——他们都写了些什么,不如让我听听?」   「唔,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那是他的异能力。」   「……这么说来夏目漱石也写过《我是猫》呢。」   「听起来很有趣。」安挑挑眉头,「那我去复制一下种田一二三的异能力吧,这样配合你的文豪信息不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异能力情报了?」   「您想得不错,可惜不可能。」月见里沙罗无情拒绝,「您知道文豪写过多少作品吗?比如芥川龙之介,光是科普读物上面的代表作就有……」她倏忽停顿了一下,「假设文豪都会是异能力者,那不可能没有芥川龙之介的吧。」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还有中岛敦、泉镜花、三岛由纪夫……我说,安,你真的不努力一下,让他们都滚回去写书吗?」   安十动然拒:「本来就有着写作梦想的就算了,不可能放弃其他有潜力的人去当作家吧,我这里也真的很缺各种人才啊。你赶紧多报几个名字我去让人找回来,如果还小正好能培养一下对组织的忠诚心。」   月见里沙罗发出嫌弃的声音:「……你真的好屑啊。」   然后流利地报出了一长串文豪名字,囊括从中到西从古至今所有她还记得的文豪。   「费奥多尔那里,你记得多注意一下。」月见里沙罗提出交换条件,「他恐怕在异能特务科内部有人脉,我觉得我可以利用,接下来我要做个可怜鬼,搞我的隐秘情报大放送了。」   「记得把咒术世界编进去。」安稍微提醒了一下。   「没问题。」   而被他们盯上的费奥多尔,在告别月见里沙罗之后就回到了擂钵街。他刻意选择了中原中也负责的那半个G区进入。只与中原中也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平安且顺利地回到了教堂,向安报告了自己“调查”出的月见里沙罗被抓的事情。   ——虽然是在中原中也的陪同之下,报告时候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多格。   安的神色没有展现出一丝意外:“嗯,虽然很想现在就去救她,但目前还抽不出空。”   他这样说着,把一个任务安排给了费奥多尔:“既然你有能力调查异能特务科内部情报,就去看着她,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允许你不用向我汇报就杀掉她。”   费奥多尔恭敬应是。   中原中也顿时有些犹豫地提醒道:“首领,月见里小姐她不是……”   安这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随口向费奥多尔提了一句:“你尽量让月见里能见见光吧,黑暗是她的心理阴影,可能会让局势变得麻烦。”他又突然若有所思地否定了,“不,不见阳光似乎能将局势搞得更加混乱呢……她已经被关进去多久了?”   费奥多尔眼睛眨都不眨地给出了一个错误的时间。   安·格维屈指算了算,费奥多尔的视线跟着他的手一点点移动着,在心里冷静地判断并且与对方进行同步计算,最终依据正确的时间得出了三个时间点。   安的心情不错:“之后你跟着塞缪尔吧,月见里那里不急。”   费奥多尔自然是答应下来:“是。”   政府为了决定是否拨款而派来横滨擂钵街实地考察的调查团才刚刚抵达,GROUP全体都为这个忙上忙下,猫猫更是连夜清理C区D区,以让它们显得更加正常一些。就连多格的工作都因为形象问题暂时被中原中也替代了,狗狗只能委屈地窝在安的怀里乖乖被他摸项圈呼噜毛。   中原中也盯着看了一会,然后用力摇了摇头摆脱内心杂念。   安于是淡定地将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中也,之后要辛苦你了,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就来和我说吧。”   中原中也:“……”   他呆滞地接受了这个摸摸头,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教堂。   被安短暂丢下的多格缓慢地抬起头来,瞄了中原中也的背影一眼又低下了头,将脸颊贴着安的裤腿轻轻蹭了蹭。   唯一不能出现的猫猫:“……咕。”   他鼓着脸颊,转手把抓来的调查团内的异能力者通通都扔进了D区提前准备好的的地下室,等待着安之后对他们的精神控制和安排。   至于调查团为何没有追究这些异能力者的去向,主要是他们本就是被派来试探GROUP的内部情况和实力的,就算临时脱离团体也只会被知情人士认为去进行秘密调查,并且为他们打掩护,而不是怀疑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样的一群蠢货,居然也想在安安子的手下占到便宜吗?   猫猫撇撇嘴拽了拽森鸥外的衣角:“林太郎林太郎喵,快来摸摸猫猫的头嘛喵。”   森鸥外满脸无奈又纵容地给他摸摸头摸摸头,猫猫的耳朵被摸得舒服地抖动来抖动去,长长的尾巴也灵活地跟着甩动。   站在一旁的太宰治不开心地看向了爱丽丝:“欸?明明我也能摸的啦。”   爱丽丝顿时警觉地尖叫:“——太宰治离我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略知一二月见里:没想到爱看书还有这种用处。   不通文学安安子:赚到了。   下一更应该在23点。   *   我:悲报:我卡文。   vv: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陀思这个男人好难写啊。   青梅:遗言陈述完毕,可以把她送走了(无慈悲)   闺蜜:好嘞!   我:……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vv:我听到死人在说话。   我:我找到一点灵感,今天努力双更(跪下)   vv:跪下干什么,我们俩谁和谁啊,对了你想喝奶茶吗?   我:……………………? 第112章 安·其十一   在计算出的准确时间里, 费奥多尔再次来到了月见里沙罗的审讯室。   忙于接待调查团的塞缪尔这段时间特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松自己对费奥多尔的看管——虽然还是很遗憾地不小心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为了演得更加真实,安刻意没和塞缪尔说任何计划,甚至还加大了他的权限, 让他能动用更多的力量, 让费奥多尔的逃跑计划难度升到最高, 也尽可能地让费奥多尔提高对他自己设计的逃跑计划的信任度。   ……也更方便月见里沙罗欺骗他。   在前两次的时间点上, 费奥多尔依然没能得到月见里沙罗的回答, 但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确实开始涣散了,与之前的轻飘飘相比还多了点恍惚与空洞。   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对方的心理防线, 终于估测出了与之前不同的第四个时间点。   而在第四个时间点到来之前, 他就接到了内部线人的联络, 说是月见里沙罗现在的状态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再次费了点心思摆脱纠缠不清的塞缪尔,费奥多尔再次踏入了熟悉的审讯室。   白发的少女双手被绑缚在椅背后,微微低垂着头让刘海遮去大半张脸。即便是已经被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那么多天,她露出来的肌肤依然白得像是能发光,白色的长发仿佛银河蜿蜒,雪白的巫女服与绯袴也仍旧一尘不染。   但是她此时的精神状态显然有哪里不对, 被紧紧绑缚住的双手不断地磨蹭着, 嘴唇不断张张合合着吐出莫名其妙的破碎句子。   费奥多尔与之前的每一次一般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观察着月见里沙罗的嘴部, 仔细地试着读取她的只言片语。   “我是谁?”月见里沙罗正在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我究竟是谁?”   费奥多尔瞬间就理解了安之前的话语。   月见里沙罗意识混乱之后,自然会忘记掉与GROUP相关的情报,又因为不知道她的意识究竟混乱到什么程度……不对,安的态度能这么明确,自然是确认无论她的记忆混乱到了什么程度,都只会把现在的局势搅和得更加混乱。   月见里抬起头, 向他这个陌生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费奥多尔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下,回答道:“我是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月见里沙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知道这个名字,是我曾经选择但被拒绝的锚点,是不应该再关注的人。”   她确认一般地点了下头。   “我并没有拒绝你。”费奥多尔露出笑容,“只是当时周围有人监视,我不方便与你进行交涉而已。我不希望和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达成合作的协议,那是对我们双方的不尊重。”   “是吗?”月见里沙罗对此不置可否,此时的她比起之前那种浸入灵魂中的温和,更多了一种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的冷淡冷漠,“不过算了,没必要注意这个。我们可以达成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费奥多尔先生。”   “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嗯。”月见里沙罗没有一丝波动,“成为固定我意识的锚点,费奥多尔,而我可以在不违反我的原则的情况下,提供给你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报。”   “哪怕我想知道的是你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   “无所谓。”月见里沙罗说,“我不认为记忆是值得我去隐藏的东西,即便在过去犯下无数的罪孽,也只有背负着它们继续前行才能偿清。”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这么想。”费奥多尔态度有些赞赏,“我可以成为你的锚点,作为我们合作的诚意,我已经先唤醒了你的清醒意识,而你也需要提供给我一个情报。”   “可以,你想要什么情报?”   “我想知道安·格维的信念究竟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月见里沙罗皱着眉头,“不过我猜是为了爱,无论是出于对这个城市的爱,还是对其他什么东西的爱,总之他决定要守护横滨的样子。”   费奥多尔:“爱?”   月见里沙罗颔首:“爱。”   “既然我已经给出了你想要的情报。”现在的月见里沙罗才不会在意对方有什么想法,“那么接下来的‘我’就拜托你了,我偶尔会来看看那孩子,别太欺负她比较好。”   不等费奥多尔回应,从月见里沙罗身上传出的感觉就发生了变化,那只清醒的黑眸也再次染上了混乱与混沌,但等她的视线落到费奥多尔身上的时候,还是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的记忆好像回来了一些。”她对费奥多尔轻声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有一个很奇怪的人暗算了我,将我关在隔离开了阳光的幽暗地下,又挖去了我的一只眼睛用它制作出了什么东西。”   她轻轻地笑起来,笑声中透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然后呢,他制作出来的东西杀掉了很多人,我就努力很努力地想去把他杀掉,这样就能救下更多的人呢。但是有很多很多人挡在我和他之间,我想救下更多人,就把那些挡路的人全部都杀掉了,因为我当时是最强的,所以我就轻松地像是折掉一朵花一样,咔嚓咔嚓把他们全部都——杀掉啦。”   “但是呢,那个人逃到了高天原。”   她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何其纯粹的笑颜。   “于是我摇动了我的神乐铃,为死去的人跳起祈福的神乐舞,为他们徘徊的亡灵指引前往高天原的道路——啊啊,当然作为代价,让他们的亡灵成为我前往高天原的垫脚石也不过分吧?”   费奥多尔突然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幻觉。   “但是这些灵魂还远远不够。”   月见里说着说着,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我又去杀掉了好多好多罪人,然后天照大神终于降临在我面前——我曾经是最强的天照巫女,是被选中的侍神之人,也是……命中注定的弑神之人。我杀掉了我最爱的天照大神,我踩着祂的尸骨一步步杀上了高天原,然后让那些指责着我、保护着那个奇怪的人的所谓神明全部跪在我的脚下。”   “接着呢,我终于成功杀掉了那个奇怪的人,虽然为此死掉了好多好多好多的人,高天原也因此倾覆了,但我救下来了更多人,所以没有问题,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哦。”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失去了神采。   “不对,不对,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她用力地摇起了头,“我绝对不会杀掉我最爱的天照大神的绝对不会绝对不可能的,我是为祂所爱的天照巫女是祂忠诚的信徒我不可能杀掉祂,……那我到底是谁?”   她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看向了费奥多尔,仿佛是在试图从他那里获得一个想要的答案:“……我到底是谁?”   费奥多尔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在审视着她此时的精神状态。   片刻后,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你是月见里沙罗,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合作者,也是与我拥有着相同信念的同道者。”   听到自己的名字,月见里沙罗骤然就停顿住了。   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念道:“……我是月见里沙罗,是你的朋友,你的合作者,也是与你拥有着相同信念的同道——不,我不是,我应该是平安京中最强的天照巫女,亦是命中注定的弑神者。”   费奥多尔对待她的语气依然温柔得要命:“天照巫女……那是你轮回前的身份。”   他解开了她双手的束缚,执起她的手,引领着贴在了他自己的脸颊上:“现在已是千年之后,你在轮回之后与我相遇,我们在谈论中确认彼此拥有相同信仰,这份触感已经忘记了吗?”   月见里沙罗小心翼翼地确定着那份触感:“好像是有点熟悉感。”   然后她冷静地在内心喝止了想立刻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桑·歌德,才继续向对方说道:“但我和你不是同道者,太阳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的身上,没有太阳的加护。”   费奥多尔:“……”   月见里沙罗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费奥多尔连目前的这个局面都无法破除,那他这个人也没什么被他们重视的价值了。   “呼——”费奥多尔现在却突然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您还能保留清醒的意识真是太好了,我叫做费奥多尔·D,是您意识彻底混乱之前选择的锚点。”   「锚点」。   “那与我立下约定吧。”月见里沙罗就仿佛一个听到了关键词的机器人,一边维持迷茫神情,一边努力按住怒气冲天的桑·歌德,一边还得说着设定好的句式,“成为我固定意识的锚点,而我也将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你。”   “倘若你愿意,请向我伸出手吧。”   费奥多尔依言向他伸出了手。   “——约定达成。”月见里沙罗在他手心画了一个复杂符号,“倘若我因为特殊情况陷入意识混乱的时候,请在我能听到的范围内呼唤「十六夜」吧。”   “我的荣幸。”   两人姑且算是定下了约定,但目前都没有试图从彼此那里获得更多的情报或是好处。   月见里沙罗与过去一样目送着费奥多尔离开,熟练地利用系统频道和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塞缪尔的安取得了联系。   她开门见山:「费奥多尔这个人脑子一定有点问题。」   「不如说你的剧本也有点问题。」安·格维丝毫不给她留情面,「成为我的锚点什么的,你知道你随手挖的一个坑,我要费多少力气去帮你填吗?」   「又要麻烦你啦。」月见里沙罗笑眯眯,「你的文豪收集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只找到了一个芥川龙之介。」安说到这个就来气,「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出现让我没办法找到其他人,就和之前在美国寻找那个和DIO合作的神父一样。」   「是世界意识的干扰?」   「……请称呼它为世界意识的自我保护!」系统终于跳了出来,「如果放任你们乱来,世界会崩溃的!」   「之前就想这么说了,系统你对待我们这些平行意识和对待本体根本就是两个态度。」安装模作样地向着一时语塞的系统抱怨道,「不求一碗水端平,但差别也别这么大。」   虽然前半句让系统哑口无言,但后半句系统立刻有话说:「如果你们能像她一样乖巧那当然没问题。」   安·格维:「唔。」   月见里沙罗:「嘛……」   系统暴怒:「你们不要在这时候沉默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冬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头上是不是有条缝合线。   月见里:?   月见里:狗血剧本竟然还能找到对应的反派?   vv:万恶之源羂索。   青梅:xsl,人羂索在造咒胎九相图,锅从天上来。   闺蜜:就不允许人家顺便搞点副业吗(不是) 第113章 安·其十二   调查团在擂钵街待了一个星期, 塞缪尔为了招待他们忙前忙后,最终在半个月后成功拿到了政府下拨的投资资金。   终于得空参加早祷的塞缪尔坐在右侧长椅上,按着膝盖上的笔记本松了口气:“呼……”   同样因为工作很少来这里的猫猫侧目:“有这么累吗喵?”   塞缪尔垂眸:“接待倒是还好,不过后续的那些工作确实有点烦人。”   被安洗脑之后的人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发回大量情报, 他需要对情报的真假进行甄别, 再据此对洗脑人员进行调配, 进一步获得更多的情报, 或者是将他们干脆地暴露出来, 用以让已经成功进入异能特务科的月见里获取信任。   猫猫“唔”了一声继续问:“那月见里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喵?”   塞缪尔回过神:“月见里小姐一切安好,似乎是一定程度上借用了费奥多尔的人脉, 目前在异能特务科内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 之后的混乱中挑个机会立功就没问题了。”   猫猫沉思:“也是喵, 林太郎已经去港口黑手党里面当首领的专属医生啦喵,之后就要乱起来啦喵。”   塞缪尔握住笔记本的手微微用力,将皮质的封面捏出了褶皱。得到猫猫的提醒之后才反应过来迅速松手:“……兄长的计划是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心中的微弱抗议被他吞入腹中,“不,不会有任何问题。”   猫猫担忧地瞄了他一眼,但碍于由安制定出的计划一向不容置喙与不可更改, 最终还是只低低抱怨了一句:“对你们来说或许去送死还容易一点呢喵。”   “不过算啦喵, 毕竟我也是赞同这个计划的人喵, 就不安慰你们了喵。”   他摆摆手, 在安的视线扫过来之前,首先急匆匆离开了教堂:   “——林太郎在喊我喵,猫猫就先回去了喵。”   留下塞缪尔一个人承担着安温和的视线,浑身僵硬地抱着笔记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安走到他身边坐下,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把塞缪尔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总觉得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你单独相处了。”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塞缪尔的头, “之后还会变得更忙,今天就难得休息休息吧。”   本来想拒绝的塞缪尔听后,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安的大腿上:“……对不起,如果我更强一点就好了。”   如果他能更强一些,就不需要总是做被保护的那一个人,不需要兄长顾虑他的安全,也不需要被迫接受兄长让出的任何东西。   哪怕这只是一个以赠与为名义的计划,但不可否认是计划中的确将塞缪尔置于了最方便保护的安全位置。   他的异能力名为「绝对价值」,是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纯辅助系异能力,可以无视掉所有的干扰因素,准确判断人或物身上存在的价值。存在价值共分为四个等级,判断出的价值等级越高,他就能获取越详细的信息。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也是非常不错的异能力啦喵。”猫猫安慰他。   “——可是,对我来说有价值的只有兄长。”塞缪尔心如刀割,“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欺骗自己在其他人身上也存在价值啊!”   猫猫歉意地移开了视线。   总而言之就是诸如此类的原因,让他除去脑力劳动之外,只能处于被保护的大后方位置,就连苦练的枪法,也因为身为枪法高手的织田作之助的加入变得不是很能看了。   安早已意识到他的想法,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没关系,塞缪尔只要做诱饵就好了——可不要误会了,诱饵从来不是容易担任的位置。出色的智谋,绝对的信任,极高的地位以及引诱着他人前仆后继的利益与偏少的风险,这些都缺一不可。”   “这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担任的位置,在我们的守护下继续前进吧,塞缪尔。”   塞缪尔无奈道:“真是一点也说不过您啊,兄长。”   “——还请您继续信任我吧。”   安露出了满意的浅笑:“那么,就继续慢慢地发展人手,等待森鸥外那边的行动吧。”   “夏目漱石的三刻构想仍然没有被放弃,他给予厚望的森鸥外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夺取横滨的话语权,月见里暗地里对异能特务科的掌控在一天天加深,我们也不能输。唯有笨鸟才需先飞,我们可要打一场漂亮的后发先至。”   “塞缪尔,接下来就一直都是你负责的回合了。”   塞缪尔在心中重新过了一遍计划,露出镇定的笑容:“必不辱命。”   *   三年后。   森鸥外刺杀港口黑手党首领,以太宰治为证人假造首领遗嘱,继任港口黑手党首领一职,同时尾崎红叶却宣布自己保管了首领的真正遗嘱,首领选定的继承人为其私生子,也就是一直被秘密保护于GROUP内的塞缪尔·格维。   尾崎红叶对此做出解释:按照港口黑手党的实力硬攻擂钵街不出问题,但首领在对待GROUP方面却自始至终都选取了怀柔的措施,其原因正是因为GROUP与港口黑手党之间本就有所关联。   之前GROUP方面也有多次出现帮助港口黑手党剿灭逃至擂钵街内叛徒的行为,并且对待港口黑手党的全部行动都有所留手,与其说是震慑港口黑手党,不如说是为了在他人眼里撇清关系,从而更好保护被港口黑手党首领偏爱的私生子,也就是塞缪尔·格维。   森鸥外的党派与首领的旧党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安·格维带领GROUP强势插入两方战局,宣布已经将首领之位让给了塞缪尔,之后将与其余部下一同为塞缪尔效力。   至于注定失败的森鸥外……在猫猫和太宰治相继反水之后,他与他的部下们也不过是负隅顽抗了一点时间,就只能让出了首领的王座。   战败被抓的森鸥外深深地看了猫猫一眼,神色阴晴不定。他有料想过太宰治会背叛他,但从未想到对待他最不留情面的,居然是早在擂钵街还未形成就已待在自己身边的猫猫。   不过最后,他的脸色还是缓和下来,无奈而从容地笑了一下,没有吝啬自己的称赞:   “塞缪尔君实在好算计。”   “我还远远不及森鸥外先生您。”塞缪尔也真心实意地回答他道,“如果不是早就布下猫猫做了一步暗棋,我们也不可能赢得像现在这么轻松。”   “没办法喵。”猫猫的笑容依然娇俏如少女,“虽然很喜欢林太郎和爱丽丝酱喵,但我和安安子还有塞缪尔才是同类嘛喵。”   “……”森鸥外顿了一下,把视线转向了站在塞缪尔身边的安,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笑,“我也确实没有想到您只是被丢出来的诱饵。居然将超越者作为诱饵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安微微一笑:“正所谓愿者上钩。”   森鸥外选择不再挣扎:“愿赌服输,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塞缪尔沉吟:“唔,虽然从我个人的角度,更希望杀掉你以绝后患,但没办法,已经提前约定好了的事情我也不想去违反……猫猫。”   猫猫顿时抬头,眼睛因为期待而闪闪发光:“我在哦喵~”   塞缪尔笑着向他道:“按照我们的约定,从现在开始森鸥外就是你的东西了。记得要好好看管他哦,如果因为他到处乱跑而被看家的多格不小心杀掉的话,就真的不能来怪我们随随便便去碰你的东西了。”   “诶——好吧喵。”猫猫不满地噘嘴,“但是如果只是在庭院散步的话不准杀掉哦喵。”   “之后会有详细的区域划分。”塞缪尔没有立刻答应,“等划分结束后,安会告诉你们应该要避开哪些区域。”   被分配这种小任务的安却并无不满,只是平静地:“是。”   “很好。”塞缪尔环顾四周,“我认为森鸥外先生之前制定的干部制度非常有趣,出于个人兴趣希望能仿照其实行,请问诸位有何意见吗?”   没有人说话。   塞缪尔满意地颔首:“非常好,那么接下来先确定五大干部吧。”   “首先是——「重力使」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了安一眼,见对方实在没有什么反应,才缓慢地、有些不甘心地朝塞缪尔行了一礼。   “——「疯狗」多格·怀特。”   多格本来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塞缪尔,但注意到安的视线不安地摩擦了几下犬齿,委屈地向塞缪尔低下了头颅。   “——「金夜叉」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应该算是目前为止行礼最干脆的干部,不过她依然忍不住疑惑地向安看了一眼,露出了和之前刚刚听到计划时候一样的表情。   “——「自杀狂」太宰治。”   “我合理怀疑塞缪尔先生您在公报私仇。”太宰治笑嘻嘻地行礼,然后再抱怨,“就不能给我换个好听一点的代号吗?”   “——「金鱼草」猫猫。”   猫猫以相当轻率的态度向着塞缪尔行了一个礼,就转过头去和太宰治说话:“没办法喵,从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喵,塞缪尔这个家伙根本不会取名字喵!这次也随随便便把我喜欢的植物拿来当代号用喵!”   塞缪尔熟练地无视两人的抱怨,转向站在一旁的安用无辜的嗓音道:“至于兄长大人,就麻烦您成为我的贴身保镖与秘书吧?”   安的视线有一瞬间锐利,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塞缪尔最后才看向了一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森鸥外,但没等他说话,旁观了之前一切的森鸥外就相当识相且顺从地俯首表示臣服,顺带着遮挡住了自己略微若有所思的视线。   ……看来GROUP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假如他想做些什么能让自己脱离险境的事情的话,还是存在机会的。   只不过突破口选择安·格维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还需要好好斟酌。   塞缪尔又向他们说了些场面话,就以商讨接下来事宜的理由留下了尾崎红叶和安,散会让其他人可以自由行动了。   猫猫扯着森鸥外的领子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多格无视了塞缪尔的散会指令,固执地赖在安的身边动都不动;本来想留下来的中原中也则被太宰治强行扯走了。   “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中原中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为什么首领会把位置让……”   “蛞蝓也应该学着喊格维先生格维先生了哦。”太宰治兴致勃勃地玩着踩影子,语气悠闲淡定地纠正了中原中也的错误称呼,“不论如何现在的首领是塞缪尔先生。”   “——我就是在搞不懂这件事啊!”中原中也看起来更加烦躁了,“喂,你这条青花鱼连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不会早就知道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吧?”   “早就有点预感了。”太宰治无所谓地道,“也只有你这种蛞蝓才什么都不知道吧。”   “哈?”中原中也顿时炸毛,“多格他肯定也不知道吧!”   太宰治神情惊讶:“居然主动把自己和疯狗君对比,蛞蝓你就不觉得你的这个标准实在是太低了吗!”   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的中原中也:“……”   “所——以——说——”太宰治用很刻意的语气拉长了声调,“好好想想吧,蛞蝓,你宣誓效忠的人究竟是谁?是GROUP的首领?还是单单只是一个安·格维先生?”   “无论究竟是哪一个,你面对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中原中也果然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嘛,反正不管他思考出效忠于哪一个都是一样的。   GROUP的首领有且只会有安·格维。   被特意安排了对中原中也的劝解工作的太宰治继续慢吞吞往前面晃悠,丝毫不负责任地想。   与此同时,还留在首领办公室内的三人已经完全换了一个站位。   塞缪尔与尾崎红叶同时向着坐在主位上的安单膝跪下,塞缪尔更是满脸都写着悔恨:“非常抱歉刚刚那样对待您,兄长大人。”   安旋转着指间的圆珠笔,完全没有把刚刚塞缪尔的冒犯当回事:“明明你刚刚做得很好哦,塞缪尔,森先生现在应该已经试着寻找突破口了。”   听到这里塞缪尔这才勉强恢复了正常:“是,我会尽量让他往您那边靠的,不过已经经历了太宰治和猫猫的事情,他恐怕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好欺骗了。”   这话让尾崎红叶不由自主地侧目:原来以前那还能算好骗吗?   安转笔的动作也下意识停止,将笔帽抵住了下唇,微微沉吟片刻后才道:“接下来继续注重横滨的发展,在我们能做到的地方给予月见里沙罗一定帮助。同时擂钵街的发展也不能忽视,短时间内或许还不能让它与横滨的平均水准齐平,但至少也不能太过落后。”   “重点注意武装侦探社与夏目漱石,森鸥外就交给猫猫。如果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就别怪我动手帮他看管。”   就算看起来再怎么无害,猫猫也是荆棘议会的三席。再说了,只有森鸥外再不识相地想方设法做点什么,自己才好找到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去对他动手嘛,这样也不会枉费他布下现在这样的混乱局面去诱导对方。   “至于横滨外部虎视眈眈的势力,一切针对他们的行动都以维持现状为准。近期有白麒麟涩泽龙彦在横滨出现的传闻,按照月见里那边的说法,似乎是异能特务科方面想着利用他的异能力对我们造成威胁。”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做出的命令,我不允许在横滨的任何地方出现大规模死伤,向我证明你们存在价值的时间已经到了,率领港口黑手党打出漂亮的一仗吧。”   塞缪尔与尾崎红叶齐齐道:“是!”   安让出了座位,走到窗边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他之前一直待在凹陷着的擂钵街中心,也就是最底部。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高处俯瞰着横滨,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微妙,让他错觉自己仿佛已经将这个城市纳入了掌心一般。   很快,这个城市又将迎来一轮又一轮的考验,横滨外部势力悄无声息的渗透,横滨内部反抗者们集结的力量,异能特务科隐秘的干涉。他们必须在各色各样的机遇与挑战中站稳脚跟,真正意义上成为横滨说一不二的掌控者。   ——天知道他最初想做的不过是在水无月眠到来之前,保持住横滨的和平与稳定罢了。   最好是能在水无月眠到达之后,成为她能依靠的后盾与底牌?   不过,现在这种发展或许也会意外地有趣嘛。   「情报锁定。」   「收获总成就值:1000。」   「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vv:我打赌哒宰和狗狗的代号肯定是在公报私仇(憋笑)   青梅:我打赌不是,然后我自动认输!   我:草,xsl 第114章 事务员·其一   一直以来, 武装侦探社普通社员中岛敦都有三个疑惑。   在他现在所就职的武装侦探社中,无论是薪资待遇还是假期福利都很一般,而且还伴随着极高的危险性,甚至可能无法避免地危及到生命——像这样的一个组织究竟是怎么吸引事务员来就职的, 居然还一下吸引了那么多个!   更不可思议的是, 其中许多的事务员都是难得一遇的美少女。   他目前的三个疑惑其中之一, 就是那些事务员究竟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工作。   通过一堆在别人眼里特别明显的旁敲侧击后, 中岛敦成功地解决掉了这个疑惑中的大半。   名为春野绮罗子的事务员兼职社长秘书是因为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名为谷崎直美的事务员是因为想和哥哥在一起。   几个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事务员表示她们不做什么重要工作所以也没有什么危险性。   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事务员是因为想回报某个人的恩情——这么说的时候, 织田作之助先生却在光明正大地摸鱼写小说。   最后也是最神秘的那位事务员。   中岛敦战战兢兢地将目光移到了角落处,美丽的少女神情专注地敲打着键盘, 淡定自若的样子就仿佛能将那些中岛敦看了就头大的公文处理得一蹴而就。她穿着一身看起来是特别定制的高价合身职业OL装, 还戴着一副细框眼镜, 显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朦朦胧胧。   国木田先生去向社长报告之前某起事件的经过了,侦探社内只剩下兴致勃勃吃着小零食的江户川乱步、织田作之助和少女和他四人。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中岛敦默默下了决心。   ——“水无月小姐究竟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就职呢?”   敲打键盘的声音没有停下,名为水无月眠的事务员却已经转过头来。她的十指继续在键盘上翩飞如蝴蝶,但视线却早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还债罢了。”   江户川乱步点头:“对哦对哦,而且还是一笔很难还的债务。”   “毕竟一直都在支出。”水无月眠道,“看起来距离委托结束还遥遥无期, 真希望贵侦探社能加把劲, ——多理解一下我对我家走失猫咪的在意啊。”   “抱歉抱歉, 仅凭你现在支付的委托费还不够让我出手呢。”江户川乱步嘴上说着抱歉, 实际上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要继续加油工作哦!”   水无月眠似乎是无声叹了口气,又把自己的视线转回了电脑屏幕上,继续处理着各种各样的文书工作:“说起来,敦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工资待遇和假期福利一般的只是社员,事务员的工资是很高的, 而且还有带薪假期。”   中岛敦欲言又止。   就算事务员的工资再高,也不可能供应得起您身上那让太宰先生报价两百万円的套装吧,只要把买套装的价钱拿点出来支付委托费,不就可以找到在意的猫咪了吗?   “……说了多少遍,那个不叫带薪假期。”正好从社长室走出来与她进行文件交接的春野绮罗子无奈扶额,“那个是危险事态事务员进行紧急回避后的补贴。”   “不觉得叫它带薪假期会让人更有来工作的动力吗?”水无月眠终于结束了打字,抱着打印出来的文件走向社长室,“我现在要把这些紧急文件交给社长签字,不要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讲我的坏话哦?”   中岛敦:“?”   只有一直沉默的织田作之助:“好,我会帮忙看着他们的。”   江户川乱步装若无事地嚼着薯片:“嘛……”   春野绮罗子下意识视线偏移:“……咳咳。”   中岛敦顿时一头雾水。   ……不过果然,今天的自己依然没能搞清水无月眠留下工作的原因。   至于中岛敦剩下的那两个疑惑,一个是太宰先生之前的职业究竟是什么,另一个是……水无月小姐之前的职业究竟是什么。   “唔,阿眠啊,她当时的入职申请可好玩了。”谷崎直美曾经兴致勃勃地科普,“她是因为某个特殊原因才留下来当事务员的,入职申请的表格只是走流程,我们就让她意思意思随便写一写好了,谁知道她居然在特长上写了交友广泛,备注上还写了人际关系混乱到麻烦。”   “虽然交友广泛这的确是个特长,人际关系混乱也确实是个麻烦,但是居然会把这个写在入职申请的表格上面,难道不觉得很好玩吗?”   比起觉得好玩,中岛敦更加在意另一件事。   ……水无月小姐究竟是有着怎么样的自信才会把交友广泛写在特长上呢?   未免让人稍微有些觉得羡慕啊。   与此同时,社长室内。   福泽谕吉看完了最后一张文件,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表情严肃地抬头看向面前表情同样严肃的少女:“水无月。”   水无月眠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间:“是。”   福泽谕吉表情和缓:“干得不错。”   等水无月眠抱着签好名字的文件走出社长室的时候,侦探社就只剩下了织田作之助一个人。   “敦君呢?”水无月眠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织田作之助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问题:“敦君刚刚被与谢野医生带去逛街了。”   水无月眠垂眸双手合十:“……真是辛苦他了。”   “那个……”织田作之助微微犹豫一下,“上次送给咲乐的那些点心,是在哪里买的?”   “是我自己做的。”   “啊。”   “如果咲乐还想要的话我可以再做一些点心送过去。”   “……谢谢。”   水无月眠点着下唇:“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没有送过敦君入社的贺礼——决定了,我稍微出去一趟,织田作,如果有紧急工作就交给你了,作为咲乐点心的报酬。”   织田作之助立刻放下钢笔严肃地点头:“请交给我吧。”   水无月眠只出去了半个多小时就抱着一个礼盒回到侦探社,她将礼盒放进了自己的抽屉,然后询问织田作之助刚刚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织田作之助:“之前的那些文件已经帮你把能处理好的都处理好了,不过刚刚发来一个省厅幕僚委托的护卫任务需要你来处理。”   水无月眠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水无月眠就再度投入到工作之中,织田作之助也重新拿起了钢笔继续着自己的写作。   过了一会,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眠——帮我出去买点小零食——!”   “还是要上次的那些吗?”被他支使习惯的水无月眠叹着气站起来,看到快乐地点着头的江户川乱步又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不过社长如果问起来,我会如实回答他的。”   江户川乱步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江户川乱步平时喜欢的那些小零食种类多而复杂,水无月眠不得不多跑了好几个零食店才买齐了它们,其中几个到处售罄的受欢迎小零食更是耽搁了她半个小时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买。   “简直像是要把我支开……”水无月眠颠颠手里的零食袋,声音突然顿住,“……等等,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毕竟她到目前为止都还算是个可疑人物嘛。   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水无月眠平静地拎着手里沉重的零食袋,回到了与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平静的武装侦探社。   然后她就专心工作一直到——   “敦君被绑走了!”奔跑进侦探社的谷崎润一郎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通报了紧急情况,国木田独步拿着文件回头眉头紧锁:“怎么偏偏挑这时候,全侦探社都忙得不可开交啊……”   随着谷崎润一郎汇报了目前调查得的情况,他、国木田独步还有江户川乱步就此事的处理方法争吵了起来。   谷崎直美准备跑进社长室通报,织田作之助则慢吞吞地站起来穿好外套。   水无月眠猛地一拍桌子,以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僵硬在原地,动作相当一致地转过头,看向笑吟吟地冒着黑气的她。   “……我想在座的诸位不会介意花点时间,来和我好好地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可爱的敦君会被人莫名其妙地绑走不去救援,那个什么悬赏啊灾害指定猛兽啊又是怎么一回事吧?”   水无月眠的语气比她的表情更加温柔,却让听到的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当然,如果诸位不信任我的话那就算另外一回事了,但也还请你们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是我还不能知道的事情可以吗?我会士动回避的。”   “不,没有的事!”谷崎润一郎惊恐摆手,“我们没有不信任水无月小姐的意思!”   “不不我们只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水无月小姐解释而已!”国木田独步赶紧翻着自己桌子上的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报告书双手递给水无月眠,“详情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就连江户川乱步也抱起了刚刚买回来的小零食拼命往水无月手里塞:“别生气别生气乱步大人可以把这些都给你!”   水无月眠左手捧着零食右手拿着报告,目光在面前一个比一个乖巧的社员身上扫过,最后还是坐了下来把报告翻了一遍。谷崎直美慢慢地溜进了社长室,织田作之助半穿着外套犹豫是该继续穿还是脱下来。   “也就是说,港口黑手党绑架了敦君准备将他卖给那些通缉他的人。”看完报告的水无月眠语气平静,“而你们并不准备去救他,理由是他加入侦探社的目标不是为了被保护,以及如果保护他可能会惹上麻烦对吧?”   国木田独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回忆着他们三个刚刚的谈论结果似乎确是如此,只能小心翼翼地点头。   “我明白了。”水无月眠把报告还给了国木田独步,“我承认诸位这些顾虑都是正确的,但我无法接受就因为这个而放弃敦君——请允许我今天有事早退。”   她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侦探社。   从社长室走出来的谷崎直美合起手掌发出清脆的一声:“总之,为了防止你们几个笨蛋惹眠酱生气,我把社长给请出了来——等等,眠酱呢?”   “水无月小姐的话,刚刚就已经走掉了。”最终还是穿好了外套的织田作之助冷静地回答了直美的问题,然后向所有人鞠了一躬,“也请允许我今天有事早退,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应该一直是隔日更了,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对不起。   *   我:阿眠:我,人际关系混乱,以后遇到了你们不要觉得奇怪。   pp老师:阿眠:遇人不淑   我:安:我不是人,所以不是在说我。   我:月见里:你听听这像话吗?   pp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p老师:太过分了 第115章 事务员·其二   织田作之助出去的时候, 水无月眠已经不见踪影了。   但只要考虑到水无月眠出门的目的,就可以进而预测出她具体的行动路线,从而提前到目的地对她进行拦截。   ……仔细想想,她必定会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织田作之助冷静地思考着, 然后凭借着自己为安做事时对港口黑手党的了解, 圈定了数个有可能性的地点, 决定自己一个一个地试过去。   但他没有想到有些人就是能靠着人脉跳过所有过程直接抵达终点。   织田作之助紧赶慢赶赶到第四个疑似地点时, 却发现水无月眠早就已经站在了海边, 温暖的海风吹拂起她的发尾,却只让她的神色显现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冷意。   “敦君已经被送到海上了吗?”织田作之助与她并肩看着远处, 察觉到她无声颔首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现在还能租到出海的船吗?”   “今天中午十三时到晚上八时港口黑手党限制了出海。”水无月眠抱着手臂, “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但是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   所以她的表情才这么差啊……   织田作之助沉吟:“那如果有办法让港口黑手党解除封禁令呢?”   水无月眠转眸瞥了他一眼,没问他准备用什么办法解除,只是简单地解释:“一个小时是合法的最短时间。”   “……不合法的呢?”   “立刻。”水无月眠指了指港口的一艘游轮,“只要能撬开驾驶室的锁就好了。”   织田作之助跟着她一起去研究了一下所谓驾驶室的锁,片刻后沉默地从后腰摸出了手/枪, 抵住锁孔扣动扳机。伴随着被□□降低了音量的枪响, 驾驶室的门应声而开。   紧急教导了织田作之助一些基础的操作, 水无月眠就起锚然后开动了游轮, 向之前给安打电话询问出的地点全速开去。   在他们的游轮之后,是由国木田独步驾驶的快艇。   他犀利地盯着在面前行驶的游轮,要不是速度和位置实在不符合乱步先生的推理,他都要怀疑自己的目标就在面前了。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艘游轮以远超出游轮能行驶出的速度,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与他相同的方向,掀起的波浪让他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水无月眠驾驶着的游轮成功地接近了港口黑手党的货轮。她先使用能连接着两边的绳索让织田作之助登上了目标货轮, 然后自己也在织田作之助的看护下跳了上去。而国木田独步经过了仔细斟酌,选择从另外一个方向靠近货轮。   水无月眠和织田作之助两人在货轮上无声地迅速穿行着,所有见到的工作人员都会提前被两人击晕,然后扔到隐蔽的地方。但没过多久,这艘货轮上就四处都发生了爆炸。   他们加快了速度,默契地搜索着所有可能藏着中岛敦的仓库或是房间,最后却是在甲板上发现了正与芥川龙之介战斗着的中岛敦。织田作之助将手/枪上了膛,远远地对准了芥川龙之介,顺势发动了天衣无缝冷静地蛰伏下来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水无月眠此时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   “……织田作,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火药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侧了侧头调整了自己耳朵的位置,这时候他的天衣无缝也准确预知到了五秒后的情景,瞳孔一缩就抱着水无月眠直接一个翻滚出了隐蔽处。   他们暴露在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视线下的同时,原本所在地也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浓浓的烟雾短暂吞没了四人的身影,又被海风吹散将身影显露出来。   为了救走泉镜花与芥川龙之介战斗了数个来回,满身血渍狼狈不堪的中岛敦错愕地大喊着他们的名字:“织田作先生?还有水无月小姐?为什么两位也会在这里?!”   “这个之后再解释。”织田作之助反应迅速地连开两枪勉强帮他击退了罗生门,“我们不是芥川的对手,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撤退吧。”   “可是……”中岛敦转头去看泉镜花,却发现水无月眠已经趁机捞起了昏迷的泉镜花,向他扔过来的同时厉声喝到:“敦君!这里交给我和织田作!你现在带着这孩子撤退!”   中岛敦立刻虎化接住了泉镜花,咬咬牙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我知道了!等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会再过来的!请两位一定要坚持住!”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可恶的人虎!”芥川龙之介用手捂住嘴巴压抑住了几声咳嗽,身后蠢蠢欲动的罗生门蓦地朝着中岛敦离去的方向激射而出。   一种古怪而微妙的第六感骤然袭击了他的感官,芥川龙之介几乎是下意识地召回了罗生门向自己背后一挥,就听到了一阵仿佛被拉到极致弓弦因为外力而崩断的声音。   芥川龙之介一回头就看到几乎透明的丝线在海风中飘飘荡荡,招摇得根本不把他放眼里。透明丝线的另一端则在水无月眠的手中,少女的十根手指上都缠绕着相应的保护装备,防止用做武器的钓鱼线反对她造成伤害。   在他观察期间,水无月眠已经踏着周围的一个集装箱再次向他发动了攻击,扯出的钓鱼线在爆炸生起的烟尘中极为明显。   “不过只是雕虫小技。”芥川龙之介冷哼一句,罗生门化作的黑兽遵从意志撕裂了空间,截断掉钓鱼线的同时擦过了水无月眠的手臂。这如此迅猛的一击却只是刮破了布料,布料下露出的肌肤毫发无损。   没有感知到使用了异能力的实感,所以是单纯地闪避能力高吗?   “那么试试这招如何?——「罗生门·彼岸樱」!”   水无月眠也收回了已经暴露无遗失去战略意义的钓鱼线,神情凝重地拔出了刚刚被织田作之助护着翻滚时,对方强硬塞入她后腰的那把短刀。雪白的刀光仿佛划过夜空的一道流星,在绽放出自身全部璀璨的一瞬间,也划割开了来势汹汹的狰狞黑兽。   芥川龙之介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就连织田作之助抬起的枪口也颤动了一下,但曾经作为杀手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稳住心神,继续等待着最好时机的到来。   织田作之助把短刀交给水无月眠的时候并没有想什么,只是经过自身的判断,认为在当前情况下比起钓鱼线,还是短刀更加适合使用。而他也通过观察判断出水无月眠应该会使用武器,短刀不会成为对方发挥的阻碍。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水无月眠所使用的刀术感到了一种恐惧。没错,是恐惧,并非是对于使用者,而是只针对于刀术本身的恐惧。他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了什么样的信念而创造出这样的刀术,但是这种即便身陨也誓要斩杀敌人的决意让他不由自士心生震撼和恐惧。   他又回忆起了过去安·格维邀请他为港口黑手党效力时所说的话语。   面对着当时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所作所为的织田作之助,那个可怕的怪物却只是这样说:“世界上存在为了伤害别人而去杀的人,当然也会存在为了守护别人而去杀的人。”   “我不清楚织田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认为如果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而出手杀人,会不会也是一件值得自豪,值得被写进书里的好事情呢?”   经历了数轮势均力敌的僵持,芥川龙之介的脸色越渐苍白虚弱,罗生门黑兽长期维持着强硬的攻势也渐渐疲软了下来。终于手持短刀的水无月眠找到时机狠狠压制住芥川龙之介的黑兽,天衣无缝预测到的决胜时机也终于到来。   新一轮的爆炸掀卷起烟尘遮蔽视野,致命的子弹于此刻脱离了枪膛,在水无月眠心领神会后的引诱与配合下,芥川龙之介被逼到了正确的地点。   在他涣散开的视线中,仿佛连世界的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子弹就这么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贯穿了他的身体,血液从芥川龙之介的口中吐出,要不是织田作之助最后还是偏移开了枪口,恐怕他就真的会殒命于此处。   “船要沉了。”水无月眠收起了短刀,“先带着他一起回游轮上吧。”   “嗯。”织田作之助背起意识恍惚无力挣扎的芥川龙之介,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为了防备此时仍在不断爆炸的货轮,他时刻开启着天衣无缝,“……快点离开吧。”   两人游刃有余地避开了火焰卷起的热风和爆炸的余波,向着之前停游轮的地方跑去。他们通过岌岌可危的绳索回到游轮上,水无月眠赶回驾驶室启动了游轮迅速驶开,在距离货轮一定距离的时候与早有预料地等待着的国木田独步成功汇合。   将快艇接到游轮甲板上之后,国木田独步就拿着笔记本,在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的伴奏中,连续不断地教育了中岛敦、织田作之助还有水无月眠整整一个半小时。   等待水无月眠和织田作之助两人生理心理双重疲惫地回到驾驶室时,却发现芥川龙之介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娇俏的少女穿着夸张繁复的裙装站在驾驶室,芥川龙之介低着头摇摇欲坠地站在她身后。   曾在港口黑手党就职过的织田作之助立刻认出了这张脸:“……猫猫大人。”   水无月眠喃喃:“……猫猫?”   “我的部下可能给两位惹了不少麻烦喵。”猫猫歉意地低头道歉,“但既然两位已经把他打成这样就请原谅我们吧喵。”   说完她又回头对芥川龙之介道:“芥川龙之介喵,不允许港口黑手党内的任何人再对织田作之助以及水无月眠出手喵,但凡违抗此命令者皆要视为港口黑手党的叛徒喵,这是首领亲自下达的命令喵。”   芥川龙之介不甘地:“……是,在下遵令。”   猫猫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看向不明所以的水无月眠和面露怀疑的织田作之助。   “虽说久闻彼此的名字,但这还是吾辈与顾问小姐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猫猫走到水无月眠面前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礼,从口中发出了一个正经的男声,为表尊重就连口癖也省去了:“亲爱的顾问小姐,吾辈是荆棘议会三席,猫猫。”   织田作之助&芥川龙之介:“……?!”   猫猫大人……居然是男性吗?!   作者有话要说:  敦君的入社考核我直接省略了。   大家只要意会一下他确实通过了考核就好(你   本章的织田作之助好感度被阿眠刷得挺高的所以什么都不会往外讲,下章阿眠的混乱人际关系在侦探社面前初现端倪(安&月见里:?不就是见见本体顺便给本体开点后门吗怎么就人际关系混乱了?)   *   pp老师:几乎能想到芥川和织田作的表情了   pp老师:和我当初知道阿福是男的时一模一样.jpg 第116章 事务员·其三   以一己之力刷新两人认知的猫猫表现得就像只是特意来打和水无月眠打个招呼的, 招呼打完转身就走,就连原本准备带走的芥川龙之介都没有多看一眼。   早就熟悉了对方如此表现的芥川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又突然警觉地转过身接住了什么:   “……?”   “记得涂一下药。”水无月眠朝他们挥挥手,“之后我要去港口黑手党一趟。”   “明白喵, 我会帮忙转告给他的喵。”猫猫代替芥川回答道, “还请允许吾辈代替港口黑手党全体提前欢迎您的到来, 顾问。”   水无月眠当然是十动然拒:“……不要说得我好像是要去加入你们港口黑手党一样。”   猫猫遗憾耸肩:“明明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喵。”   驾驶室外传来了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声, 猫猫皱眉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瞥了眼, 就带着芥川龙之介一起消失在水无月眠与织田作之助两人的视线之中。   脚步声停止之后,就是驾驶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国木田独步与背着泉镜花的中岛敦走进了驾驶室。前者一边叹气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来, 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后者则放下泉镜花之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两人面前, 低着头拼命鞠躬道歉。   织田作之助默默地往旁边躲了躲,水无月眠默默地往另一个旁边躲了躲。   中岛敦终于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前一个人都没有,神色一度无比茫然无措。   幸好国木田独步终于组织好了用以解释的语言,用一声轻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满脸严肃地对水无月眠鞠躬道了一歉:“有关于今天的事, 我必须要代替侦探社向被无故牵扯进来的您道歉。”   水无月眠:“……无辜牵扯?”   国木田独步维持着这个鞠躬的姿势道:“是的, 今天的事情实际是对中岛敦与织田作之助的一次入社测试, ……对于将您牵扯进来一事我们再怎么道歉也不为过。”   联系着他的话语, 水无月眠很快就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来如此。”   国木田独步再次向她道歉:“真的是非常抱歉。”   “不,这样说的话应该是我来道歉才对。”水无月眠理清其中关系之后扶着额头,“我是不是干扰了你们的测试……抱歉。”   国木田独步:“那个的话不用在意,入社测试已经通过了,两个人都是。”   中岛敦指着自己充满迷茫地“啊?”了一声。   而另一个相关人员织田作之助则平平缓缓地说着:“我们先回去吧,我离开侦探社的时候谷崎直美小姐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国木田独步:……糟糕, 不小心忘记了。   在谷崎直美耐心彻底告罄之前,四个人终于带着昏迷不醒的泉镜花回到了侦探社。   等与谢野晶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除去水无月眠外的三人,面露可惜地只将泉镜花带进房间内治疗后,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罗子就迅速围上来对着水无月眠嘘寒问暖,仔细地用目光检查着她的身体但又克制地没有去触碰她。   “我没有受伤。”水无月眠拉扯着被罗生门破坏的衣料,方便她们确认其下确实没有隐藏着任何伤口,“织田作有好好保护我。”   听到的两个女生都向织田作之助投去满意的目光,而水无月眠则再次庆幸之前腹部的伤口与时间停止的身体被江户川乱步拆穿,被迫也在与谢野晶子和社长福泽谕吉那里过了条明路,不然没有他们帮忙背书,恐怕自己这次真的会被她们扒光检查。   水无月眠花了许多时间才从她们的包围圈中飞奔离开了侦探社,其慌张程度堪称落荒而逃。   江户川乱步抱着手臂往后一仰:“……哼,笨蛋。”   他能看出对方的落荒而逃多少有些正伪装着什么的意味,但他对此并不在意。光从这家伙什么都要操心一番的性格来看,他就能百分之百肯定她是想去为中岛敦和泉镜花的遭遇做些什么。   ……就像曾经的她想为武装侦探社做些什么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水无月眠寻找爱猫的手段使用的是广撒网措施。   向横滨内所有的侦探社提交了寻猫委托,委托费则是先付少量的定金,等待找到后再结付全款的较省钱模式——直到遇到了武装侦探社这个因为确信他们一定能找到她的爱猫,所以要求直接支付全款的独一无二的侦探社。   当时其实身上已经只剩下一份委托费定金的水无月眠:“……”   环顾一圈确定过侦探社当时的所有成员,她就冷静地交出了当时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委托金了,请问你们这里还招收事务员吗?”   见他们的神色意外怪异,她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我目前还是……类似于离家出走的状态,等把咪咪和咩咕咪都找到的话,我就会回去的。”   当时的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片刻后又放了下去,兴致勃勃地问:“难道你已经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吗?”   水无月眠好脾气地点头:“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回去,但是必须把重要的人一起带回去。”   “你要找的那两个人暂时还不在这个世界上。”江户川乱步比划了个大大的叉,“你得乖乖留在侦探社打工一段时间——第一个任务,乱步大人要吃最好吃的零食!”   水无月眠:“……零食。”   当天,水无月眠去了一趟彩票店,然后搬空了附近的全部小商店。   江户川乱步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被零食淹没的幸福感。虽然很快小零食们就被福泽谕吉冷着脸拿去附近的孤儿院里发掉,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江户川乱步对水无月眠的好感度疯狂上升,即便他也清楚其中原因只是水无月眠实在不清楚最好吃的零食是什么。   再之后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   被未知异能力感染而倒下的自己与社长,即便是看穿了一切也无能为力的自己。面对如此境况毅然决然抽出社长武士/刀,以一己之力带着他们脱离险境的水无月眠终于毫无掩饰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为了保护他们而在那一瞬挥舞出的刀刃,散发出了美到令人觉得炫目的光芒。   被这份光芒征服的江户川乱步挣扎着,将现在唯一能解除异能力的方法托付给她:“只需要一个人死去,另一个人就可以得救。”   “我知道了。”这样说着的水无月眠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她的手带着一种怪异的冰冷,嗓音却温柔地仿佛照耀在身上的温暖阳光,“乱步先生,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吧。”   “一直以来,都辛苦您了。”   她毫不犹豫说出了让他感到安心的话语。他的意识终于松懈下来,慢慢陷入了永恒的——江户川乱步茫然地睁开眼,看到了病床边正冷着脸泄愤一样咬着棒棒糖的与谢野晶子。   “你醒了。”与谢野晶子的声音因为嘴里含着的棒棒糖而变得含糊不清,“放心,社长他安然无恙。我也不清楚水无月她具体都做了些什么,总之你们两个被她一个用背的一个用抱的给弄回了侦探社里。”   “乱步大人一定是被抱着的那个!”   “理直气壮地说这话前先心疼一下身高还像个小孩子的水无月啊。”与谢野晶子随手把棒棒糖的棍子扔进垃圾桶,“乱步先生,麻烦你去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如果需要委托费的话尽管从我工资里面扣掉也没问题。”   “真是没办法啊。”江户川乱步从病床上跳下,走出去戴上眼镜对着水无月眠一阵打量,脸色立刻沉下来,“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有多危险的吧?”   水无月眠却只是轻快地说:“但是我认为这次的尝试很值得。”   只不过就是放弃了她从那个世界带来的,关键时刻可以拯救自己的力量,就能换回他们两个人其中之一的性命,对她而言已经算是赚翻的一次尝试。   气鼓鼓的江户川乱步一纸状告到了福泽谕吉那里。   “她不是需要我们保护的人。”福泽谕吉说着意料之中的话语,“但如果她需要,武装侦探社会倾尽全力保护她。”   就与曾经想为武装侦探社做些什么的水无月眠,为了保护他与社长放弃自己的能力一样。   这次的水无月眠一定也是想为中岛敦与泉镜花做些什么,才刻意隐瞒着他们开始了自己的独自行动。   这样想着的江户川乱步放弃了逼问那个显然知道些什么的织田作之助,与平常一样选择安静地置身事外。   然后第二天,在他抱着要给泉镜花的零食走进侦探社后不久,从加入后还是第一次迟到的水无月眠才抱着一个牛皮纸袋出现在侦探社内。   “虽然路上被两个熟人耽搁了,但看来还是赶上了送入社贺礼的好时机。”水无月眠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这里有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银之手谕,还有异能特务科的处理权移交文书,以上两方都已经同意将中岛敦与泉镜花的相关事宜全部都交由我处理。”   她迟疑地:“……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谷崎润一郎颤着手指:“为为为什么会有这两个东西啊?!”   听到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中岛敦和听到银之手谕的泉镜花看起来快要被吓到变色了。听到异能特务科的国木田独步机械性地推着眼镜,嘴巴张张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福泽谕吉的脸上写满僵硬,偶然路过武装侦探社的三花猫都震惊地睁大眼睛。   水无月眠迷茫:“……我记得我应该说过我的人脉很广?”   “——再怎么样也不能是这个广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pp老师:你为什么有我们首领的银手谕.jpg   我:阿眠:你们首领的哥哥是我的好朋友.jpg   我:阿眠:异能特务科的说一不二的头头是我的好同事.jpg   vv:安&月见里:阿嚏——一定是顾问在想我.JPG感谢在2021-07-23 16:04:12~2021-07-27 19:0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lasye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61292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事务员·其四   水无月眠看起来对于他们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一头雾水, 国木田独步无奈之下,只好亲身上阵为她解释其中的原因,还顺带为她以及中岛敦科普了一下目前的势力情况。   “横滨现在需要注意的只有三个组织。”国木田独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了一块小黑板,拿出粉笔在上面写上一二三, “第一个是我们武装侦探社, 第二个是异能特务科, 第三个是你们都知道的港口黑手党。”   “异能特务科之前归政府管辖, 但现在的实际掌权者是月见里沙罗。那是个不知道被他们从哪里挖出来的女性, 最开始应该是打着利用的想法,但没想到被对方反客为主, 仗着目前已知的异能力者中没人能制约她, 成了个为所欲为说一不二的独/裁暴君。”   说到这里, 国木田独步简单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港口黑手党倒是坚持对方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一定是异能特务科做了什么下三滥的勾当才让她这么疯狂——当然,港口黑手党的这种言论只要听听就是了,没什么可信度。”   “不,月见里的确是个爱好和平的人。”水无月眠眨了眨眼,“比起处心积虑混入异能特务科然后用力量和手段掌控它, 我更相信是有哪个人想不开关了她几天禁闭, 结果让她性格自卫系统启动了。”   她小声嘟囔着:“……明明在我面前表现得还是和之前的时候差不多啊。”   “……水无月小姐, 您在异能特务科内的熟人就是月见里沙罗?”国木田独步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 “那冒昧一问您在港口黑手党的熟人是……”   “港口黑手党里面的话,我和安还有塞缪尔都挺熟悉的,猫猫倒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如果报名字也彼此知道吧。”水无月眠托着下巴思考,“我不擅长应付多格,他应该也知道我……虽然他对我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也不至于会对我做什么。”   国木田独步摸出了笔记本,迷茫地往上面疯狂记录了许多重要情报。福泽谕吉冷着脸假装自己什么都知道。三花猫慢悠悠走到水无月眠面前,仔仔细细地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仿佛在观察什么灭绝的珍惜物种。   泉镜花小小步跑到水无月眠身边,拿起了被她随随便便放下的牛皮纸袋子:“……这个。”她坚定地转头问中岛敦,“我们能不能裱起来?”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中岛敦状况外地迷茫:“那个什么安什么赛缪尔猫猫多格都是些什么啊……”   国木田独步“啪”得一声合上笔记本,重新开始了他的小课堂:“……港口黑手党的顶层权利结构从上到下依次为首领、首领秘书、五大干部,五大干部其中有名有姓的四位分别是‘重力使’中原中也,‘金夜叉’尾崎红叶,‘疯狗’多格·怀特,‘金鱼草’猫猫,没名没姓的那个叫‘自杀狂’。”   他看着正迷茫低语“这个代号好适合太宰先生”的中岛敦,眼镜不断反光:“不过,我们都知道那个没名没姓的就是太宰治。”   泉镜花默默点头,织田作之助也慢慢点了点头。   中岛敦看起来震惊地都快要吐魂了。   国木田独步继续他的科普:“然后是首领秘书:安·格维,首领:塞缪尔·格维,我不觉得有人敢和那两位撞名字,所以显然水无月小姐认识的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和首领秘书。”   水无月眠发自内心为国木田独步献上了掌声,又在国木田独步锐利的目光中偃旗息鼓。   织田作之助瞥了他们一眼,慢吞吞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然后拍了拍。   发现其他社员齐刷刷地投在自己身上的充满了怪异的视线,他才迟疑地停止了拍手动作:“……怎么了吗?”   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罗子笑容诡异地摇头,然后扯着水无月眠去另一边说悄悄话了。   中岛敦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可可可是太宰先生他难道不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吗?!”   国木田独步淡定:“一般情况下我们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还不错,太宰这个算是什么交换生吧。”   中岛敦飘着小花花:“原来是这样啊——完全不可能吧!!”   国木田独步:“……啧,没骗过去嘛。”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可以把太宰那家伙理解成织田作之助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条件。”   织田作之助煞有介事地赞同:“我能安安分分在这里工作与写作,都是靠着太宰的帮助。”   中岛敦这次真真切切地飘出了一堆小花花:“是这样啊。”   国木田独步推眼镜:真是好骗啊。   织田作之助感慨地拿起钢笔: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啊。   只有谷崎润一郎颇感觉恨铁不成钢:……敦君,快发现你自己被他们配合着转换概念了啊!   “织田作——我回来了——”太宰治很具独特性的嗓音响起,驼色风衣的青年冒着小花花快步走向笔耕不缀的织田作之助,视线一移开就看到了中岛敦和国木田,“呀敦君欢迎回来,芥川没做什么吧?”   国木田独步一听这话顿时警觉起来:“……难道说你又做了什么吗,太宰?”   太宰治委委屈屈:“居然说又也太过分了吧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脑门上迅速地蹦出了一个井字:“说什么居然说又,也多少给我有点基本的自知之明啊混蛋太宰!”   织田作之助一锤定音:“你果然是做了点什么吧,太宰。”   “我只不过回了一趟港口黑手党,和格维先生汇报了一下目前工作的情况,和芥川偶然遇上就说了说敦君的事情,让他不要动我可爱的后辈。”太宰治一脸无辜,“这样寒暄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对吧?”   织田作之助的神情复杂:“……太宰。”   太宰治笑眯眯:“怎么啦织田作,是想夸我吗?是想夸我吧!”   “……不。”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我是觉得你可能有大/麻烦了。”   太宰治:“?”   因为被围在角落处,所以没有被太宰治发现的水无月眠此时才幽幽地开口:“太宰君,介意抽个空来和我解释一下之前骗我敦君是你和国木田君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的事情吗?”   太宰治瞬间变得乖巧起来:“……对不起。”   “不用道歉。”水无月眠摇头,“我也没有生你的气,因为你也没有完全骗我。”   “孤儿院是真的,敦君被你捡回来也是真的,不过并不是你们从孤儿院里收养的而已……你回港口黑手党的原因不是报告工作吧。你也与我一样正在为敦君努力呢,真的很爱护后辈哦,太宰先生。”   太宰治:“……咕。”   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不自在,就像当年面对着安·格维那时候一样。   他总觉得安·格维和水无月眠这两个人很相似,他们身上都有独特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割离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不惜付出自身一切的纯粹感,以及即便身负着前两者,依然对承认之人给予信任与守护的温柔。   不过安的温柔是有条件与期限的,且只会对有价值之人温柔;而水无月眠的温柔更近似于无条件与无期限的,可以给予所有人的糟糕温柔。   无论是虚伪与真实兼具、如一片迷雾般让人怎么也看不透的安·格维,还是来历不明、却为了只是萍水相逢的武装侦探社竭尽全力的水无月眠,都是太宰治这个胆小鬼最不擅长应付,也最讨厌的那种人。   他注意到国木田独步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原来这家伙也会关心后辈啊’的表情,立刻打破了他的幻想:“噗,怎么可能啊。我只是回去看看格维先生,顺便去出席一下五大干部的会议,向某个小矮子蛞蝓证明一下我现在还活着嘛。”   水无月眠疑惑歪头:“可是,昨天首领和首领秘书都缺席了吧,这样还能开会议吗?”   “……没有首领和首领秘书当然开不了会。”太宰治笑眯眯地抛出了一个看似只是在随口一问的疑问,“不过,水无月小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不在的?”   水无月眠思考了一下才坦诚回答:“我为了敦君和镜花的事情,请他们还有沙罗一起逛了半天街还一起在一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高级餐厅里吃了顿晚餐……虽然因为我没有钱,最后是安他负责付款。”   福泽谕吉:“……”   国木田独步:“……”   刚刚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准备离开的三花猫:“……”   两人一猫的神色相当复杂,福泽谕吉默默地把水无月眠的待遇往上提了提,至少得在她每月还完债给乱步买完零食,还能剩下一点出来请朋友吃饭   ……虽然那些人不像是需要别人请客的样子,而且如果可以水无月眠最好能离他们远些。   太宰治:“……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蓦地就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一直笑到喘不过气来,最后还用力捂着肚子一副已经笑到胃疼的样子:“眠你请格维先生吃饭最后居然是格维先生那家伙付钱哈哈哈哈!而且还让他、塞缪尔还有月见里沙罗一起吃晚餐,笑死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自杀方法吗——”   “……太宰先生。”   太宰治迅速停止大笑:“是。”   水无月眠模样很认真地看着他:“你再这样说安和月见里,我就要生气了。”   太宰治乖巧正坐:“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vv:哒宰:我怂了,但我没有完全怂。   青梅:哒宰:我怂了,但我完全没有怂。   闺蜜:哒宰:我怂了,但我下次还敢。   我:?感谢在2021-07-27 19:03:05~2021-07-29 20: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酸梅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梅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事务员·其五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   最后是福泽谕吉阻止了水无月眠和太宰治的交流, 他笼着手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通缉中岛的组织是哪些?”   太宰治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按照港口黑手党内部的情报,通缉敦君的三个组织分别是钟塔侍从、死屋之鼠还有组合。”   “异能特务科的情报显示组合的豪华游轮于公海徘徊。”水无月眠也给出了自己昨天从月见里沙罗那里得到的情报,“但是昨天晚上就已经滚回到他们自己的领地了, 听说是船上不小心出了点事故, 可真是令人感到遗憾啊。”   太宰治笑吟吟:“是什么样的事故呢?船上的人突然无预兆且大规模地死亡?明明是深夜但太阳却突然出现在自己头顶还晒死了不知道多少个人?”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谁知道呢, 如果秘书先生或者巫女小姐去逛一逛, 说不定就会有了呢。”   “可惜, 到日本时间今天早晨六时为止,我们四人都在美国的曼哈顿第五大道闲逛。”   “原来是在美国啊, 还以为终于揪到眠小姐说谎的小辫子了呢。”   “请体谅一下熬了一整夜的我。”水无月眠拿出了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 “以及迎接一下我们即将到来的客人。”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倏忽响彻在武装侦探社内部,水无月眠按下免提的手机里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顾问,调查到组合全员于今早五点买通关系进入横滨,分出了两队分别针对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现在可以确认组合的首领就在武装侦探社附近的那艘直升机上,需要我把他们这群嚣张的蠢货立刻击沉吗?”   “这就不必了。”   月见里沙罗嗓音低了下去:“我明白了,虽然我会拜托桑在您身边保护您, 安那里应该也会有所行动, 但还请您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不行果然还是我亲自前来您身边——”   “请你好好工作。”水无月眠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叹着气回头向面色古怪的同僚们道,“看来组合首领现在的真实目标是侦探社,各位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福泽谕吉:“异能开业许可证。”   水无月眠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真是狮子大开口。”   福泽谕吉做出指令:“接待组合首领的事情由我来负责,眠你和乱步还有织田一起行动,之前他和我说你交给侦探社的委托已经有结果了。”   “怎么偏偏现在……”水无月眠不知道想到什么,“或许正因为是现在才……”她像是想通了什么, 用一只手抓住了还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江户川乱步的手,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听到自己名字抬头的织田作之助,“乱步君,织田作,麻烦二位陪我把咪咪和咩咕咪找回来了。”   江户川乱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织田作之助顺从地跟着她走。   太宰治摸出一条白手绢在后面挥来挥去:“三位一路顺风~”   国木田独步一拳揍在他的头顶:“给我先把和通缉相关的情况报告交来,混蛋太宰!”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惨叫:“救命啊——织田作、啊不在啊——那,敦君——”   在身后一片混乱中,三人默默加快了脚步,正好与从电梯中走出的三人擦肩而过。   “哎呀,你们是侦探社的社员吗?”三人中的少女状似好奇地询问着,水无月眠敏锐地察觉了问题中的不怀好意,却只是向她温和地微笑着:“是的哦,你们是来这里委托的吗?”   “嗯?不是哦。”少女学着她的口吻说道,“我们来这里是想和侦探社谈一笔大生意。”   “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三人中看起来比较严肃的男性提醒,少女笑着答应然后转身走进了侦探社。   水无月眠:“……嗯,这三个人看起来都很难应付呢。”   织田作之助审视着他们的背影,点了一下头。   “这种事情社长会轻轻松松解决掉的。”江户川乱步食指戳了一下电梯的下行键,“他们降落的地点不会与你当时相差太多,就在购物中心附近一百米内,我们还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赶过去找猫咪,不然他们就会主动从那里离开。”   “没问题,很快就能到。”水无月眠果断地扔掉了常规手段,“麻烦现在送我们过去吧。”   猛烈的阳光完完全全覆盖了三人的视野,瞬间完成了周围场景的切换,水无月眠很平常地和桑道了声谢,就在附近搜索起了自己熟悉的那两只黑猫的身影。   两只黑猫的组合十分引人注意,就算织田作之助完全不知道那两只猫的实际长相,也从几个拥堵的人群中看出了一二,其中一个女孩子与小孩子占据最大比例的人群中央,显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他刚想提醒水无月眠,就看到一只背着小黑猫的大黑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走到水无月眠的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她看了几遍,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样子与之前水无月眠从货轮回来的时候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罗子的那副样子相比较,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水无月眠看到黑猫后终于松了口气,蹲下去刚想和黑猫说什么……就在茫然的神情中缩小成了一只金吉拉猫,与之相对的,黑猫的身形则在一片光芒中被拉长成了一个男性。   高大的男性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自己身形的改变,面对着这种异常的情况,也只是轻松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就以左手托抱着一个金吉拉猫右手随意地拎着一只婴儿的姿势扯着嘴角向面露警惕的织田作之助恶劣地笑了笑。   水无月眠:“……喵。”   她毫不客气地亮出自己的爪子狠狠挠了他的手几下,然后才轻盈地跳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上趴下,用尾巴尖指了指男性面前的地面。男性则是耸耸肩膀露出类似无奈的表情,任劳任怨地帮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   “这家伙这些时间麻烦你们照顾了。”黑猫变成的男性似乎推测出了部分事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当然……我的帮助可不是无偿的。”   顶着水无月眠犀利的视线,男性态度依然坚决:“就打一折,不能再少。”   在表现完自己对报酬的坚持之后,男性才想起来自己可能需要对两个人做个自我介绍:“我是顾问的猫咪和保镖,你们直接喊我咪咪就好。”   一点也不对这个颇为羞耻的称呼感到羞愧的禅院甚尔如此自我介绍到。   “……咪咪,先生。”织田作之助不是很懂现在的人都在想什么,他只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把视线失礼地放在他怀里的婴儿上,“既然已经找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正好也让太宰试试看能不能把水无月小姐恢复到原状吧。”   “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嘛。”江户川乱步满脸无所谓,“有只能摸摸看的猫咪,社长应该会觉得很开心。”   他们回侦探社的方法依然是桑·歌德的瞬移,不过这次瞬移抵达的是一楼的电梯前面。   按下电梯上行按钮不久,面对着依然停留在四楼的电梯,水无月眠短暂察觉到一点异样。支撑着她身体的织田作的手不断调整着位置,却在刚刚似乎短暂地停顿了一瞬间。   时间停止了?   是有什么人使用了能让时间停止的异能力吗?   ……还是说能造成类似效果的异能力?   电梯门缓缓划开,之前接触过的三人组从电梯上走了下来,其中与离开时的他们打过招呼的少女的头上戴着一顶眼熟的草帽。   “咦?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少女语调轻快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之前那位美少女事务员没有一起回来吗?——啊、是可爱的猫咪!”她按着头上的草帽小步跑到织田作之助身边,“那个那个,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织田作之助迟疑地转头看向水无月眠,对方已经轻盈地跳到了少女的肩膀上,用脸颊和耳朵蹭蹭她的脸颊然后就又跳走了,这次落在了禅院甚尔的怀里。   “喵、喵喵……喵。”她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好几下,“喵!——喵喵!”   禅院甚尔隐隐约约明白了她比划出的意思,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观察了那三人好一会,才挑剔地得出了这三个没一个能打的结论。   不过……   他把视线落在了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桑·歌德身上。   ——这只咒灵,好像有哪里不对。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桑·歌德冷冷瞥来了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将因为心不在焉而显得格外空茫的视线落回水无月眠身上。   少女不甘心地一步一回头地跟着自己的首领走。   禅院甚尔冷漠按下关门键,用电梯门隔断了她单方面的明送秋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爹咪:暗送秋波是我的专利(不是)   vv:爹咪明明只会明送秋波(不是   我:xsl   *   近期全民核酸检测,我被安排了要到晚上二十四点才结束的工作,有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更新。   得到具体的时间安排后我会请假的dbq(跪下) 第119章 事务员·其六   对于江户川乱步与织田作之助带着水无月眠走出去, 回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个陌生的高危险男性与一个小婴儿还有一只猫的情况,武装侦探社全体怀抱了极大的疑惑。   面对组合依然努力摸鱼的太宰治难得认真,锐利的冰冷眼眸刚刚落到了禅院甚尔的身上,却在下一刻又因为他的那个自我介绍而变得古怪了起来。   无论谁来看都会认为是个危险人物的禅院甚尔恬不知耻地卖着萌:“你们好, 我就是顾问家的爱猫咪咪, 你们叫我咪咪就好。”   见颇觉羞耻的水无月眠抬起爪子, 他又立刻理智地改口:“开玩笑的, 我是水无月甚尔, 你们可以随意称呼我。”   听到他的这个姓氏,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罗子立刻就露出了类似“我磕的cp居然be了”般天打雷劈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一头雾水地感受着她们接下去频频落过来的同情视线, 再次感慨自己是不是已经完全与现在年轻人的生活脱节了。   水无月眠:“……”   水无月眠深吸一口气对着禅院甚尔的手臂使出了疯狂乱抓, 又被他轻轻松松地单手镇压。最后整只猫被塞进了小婴儿禅院惠怀里, 她顿时僵硬得动都不敢动。   本来昏昏沉沉的惠一下清醒了,仔细地看了看怀里的猫咪之后,从颜色上把她和过去柚子姐姐和冬树姐姐说的猫咪顾问对上了号:“……顾问!”   禅院甚尔惊讶地挑眉,对他儿子的这个称呼不仅没什么意见,甚至有点乐见其成。   江户川乱步走到禅院甚尔面前,向着水无月眠张开了手臂。猫咪立刻灵活地滑出了惠的怀抱, 跳到了乱步的手臂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美滋滋地跑进社长室去献宝了。   织田作之助犹豫一下, 跟进了社长室。   留下的禅院甚尔胡乱地拍拍因为猫跑了而瘪着嘴的惠当做父亲的安抚, 转头就对着太宰治语气相当恶劣:“你吓到惠了,赔钱。”   太宰治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太宰治把问号咽下去,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可以哦,不过我这里也有点想麻烦你的事情。”   禅院甚尔挑眉,接过卡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塞进自己的口袋:“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哪怕这张卡的原主人找过来我也不会还的。”   太宰治笑吟吟地挥手:“没事没事,不过至少也要你的实力保得住哦。”   禅院甚尔把禅院惠往上托了托,慢条斯理地从手腕上抽出来一把晶莹剔透的短刀:“你现在要来试试吗?”   太宰治好奇地戳着短刀,兴致勃勃地向他发问:“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你的异能力?和异能力接近的超能力?还是……”他的声音骤然转沉,“……你的术式呢?”   “术式·幻想作成。”禅院甚尔瞬间移位发力,轻轻松松地将短刀抵在了太宰治的脖颈,把他摁在了武装侦探社的椅子上,再踩住椅子的边缘固定,“怎么,看来你对我们的世界颇有研究啊……可以勉为其难地称赞一下你。”   反应不及的国木田独步:“——!”   同样没能反应过来的中岛敦:“太宰先生?!”   两人连同泉镜花一起做出了战斗架势,又碍于被挟持的太宰治,以及禅院甚尔之前展露出来的能力而投鼠忌器。   “我这个人呢,很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禅院甚尔的短刀越加逼近太宰治的咽喉,太宰治咳嗽几声,竟然在这种局势下不客气地讽刺他的双标:“明明顾问也是聪明人。”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顾问更蠢的蠢货了。”禅院甚尔短刀的刀锋继续向下,在苍白的皮肤上割出了一道血线,“如果你想死的话,看在刚刚那张卡的份上,我会尽量让你走得毫无痛苦的。”   “啊,那谢谢了。”太宰治纯粹地笑起来,“快让我从这个腐朽的世界中醒来吧。”   几人耳中落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这是织田作之助特有的步调。   “真是可惜。”禅院甚尔后仰,往另一边的椅子上一倒坐得稳稳当当,“——下次你再向我提出杀你的委托的话,我会答应的,当然记得付钱。”   “的确是,太可惜了。”太宰治遗憾地解下手上的绑带飞快往脖子上缠了几圈,相当乖巧地往椅子背上一靠。   织田作之助独自走出来,感受着此时侦探社内风平浪静又分明剑拔弩张的气氛:“?”   即便疑惑,他还是如实传话:“……太宰,社长让你进去。”   “让我猜猜,是关于顾问的事情吧。”太宰治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里面走,“不过这显然是这位甚尔君的问题,「人间失格」是没有用处的。”   这样说着,他还是走进了社长室。   等太宰治彻底看不见,禅院甚尔跷着腿用鞋尖指指乖乖留在工作间里待机的桑:“喂,那边的那只咒灵——你这家伙,不是简单的特级吧?”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桑·歌德转头朝他看了过来,金色的眼眸平平淡淡落在禅院甚尔的脸上,片刻后他缓慢道:“……禅院家的天与咒缚,为何汝会在此。”   “我讨厌这个称呼。”禅院甚尔语气平缓,“能麻烦你收回吗?”   桑却只是冷淡地把视线移开,空茫地落到了社长室的门的方向。   “所·以·说、咒灵真是麻烦的东西。”禅院甚尔在一众人迷惑到已经接近看智障的眼神里活动了一下手腕,“尤其是有自我意识,还能交流的咒灵。”   “你究竟归属于哪里?——如果是议会的话,杀掉也没问题吧。”   桑·歌德终于屈尊降贵再次向他看来:“旧日图书馆,《群青日和》,桑·歌德。”   禅院甚尔扫兴地“啧”了一声,终于不再说话了。   “汝知道议会,……也知道图书馆。”桑却执着地和他说起话,“汝又是哪一方的人,如果是议会,就去死吧,这个世界不需要更多议会的人。”   “你真的确定要我在这里,就在这些人面前说这个吗?”禅院甚尔扫了一圈周围竖起耳朵的人,“虽然我不介意,但……”   桑·歌德也扫了一眼,抬手结印:“术式——”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僵硬地放下,垂下头安静地不再说话了。   禅院甚尔评估了一下这个咒灵的危险性,无所事事地把一道道视线盯回去。   大概半小时后,水无月眠才被胜利姿态的江户川乱步抱出来,他们身后跟着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太宰治,最后面则是笼着手的严肃社长。   水无月眠跳到了禅院甚尔的怀里,“喵喵喵”地交代了自己刚刚把他卖给侦探社的事情始末,顺便传达了他们会帮忙寻找让她恢复原状的方法的情况。   禅院甚尔虽然听不懂猫语,但至少也能领会个大概意思,对此并无意见,仅有的不乐意也在看到工资的时候消失殆尽,愉快地签下了时长为三个月的卖身契。   福泽谕吉平静宣布:“从今日起,禅院甚尔接替水无月眠的侦探社事务员工作,职责由文员调整为战斗社员。”   水无月眠跃跃欲试地甩着尾巴跳到了自己之前的办公桌上,敲着键盘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即便是猫咪的身体也不妨碍她高效地办公。   福泽谕吉无声叹了口气:“……没有人会去强迫一只猫干活。”   然后所有人一起看向了太宰治。   正抱着一堆自己的文案工作,准备交给水无月眠做的太宰治:“……”   他相当弱小可怜无助地瞥向织田作之助,却发现自己的挚友也正以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果断转头:“敦君~我之前落水,在港口黑手党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不小心感染了严重的风寒~作为可爱的后辈,前辈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无辜被安排了一堆工作的中岛敦:“欸?”   泉镜花则神情肃穆:“……好,我也会加油的。”   水无月眠刚想跳去帮忙,半路就被禅院甚尔截胡到怀里颠了颠:“既然工作的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来商讨一下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吧。”   刚想回去社长室的福泽谕吉&在禅院甚尔手里努力挣扎的水无月眠:“……?”   禅院甚尔相当严肃:“顾问她轻了两公斤,你们准备怎么赔?”   水无月眠震撼地转头看向禅院甚尔,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发生过体重变化了,上一次变化还是她薅了南山先生的头发长出来的那一点点重量。   谷崎润一郎一头撞到了墙壁上。   国木田独步:“……哈?”   福泽谕吉:“……”   他缓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只剩下郑重的情绪:“你确定顾问的体重轻了两公斤吗?”   江户川乱步戴上了眼镜:“……判断不出来,不过他没有完全说谎,的确有体重变轻的可能。”   福泽谕吉沉稳地摸出了准备已久的小鱼干。   桑·歌德目光落了过来,手指一勾一道阳光就穿透墙壁不偏不倚地照在水无月眠的身上。   ——多晒点太阳,可能还能长高。   禅院甚尔抽空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泉镜花呆毛疯狂抖动,神色和语气都相当严肃地吐出了一个名词:“可丽饼。”   中岛敦思索,右手空握成拳在左手上一敲:“茶泡饭!”   谷崎直美强烈反对:“这种时候当然是甜品!”春野绮罗子在旁边点头。   江户川乱步不满:“零食也很棒吧!”   织田作之助:“要注意健康问题,所以试试辣味咖喱。”   在这一个给水无月眠增重的一百五十种方法讨论会上,唯有水无月眠本人格格不入:?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和过去的区别,愤怒地扒住了放在禅院甚尔那里的手机,然后尾巴凌厉地朝着他的手臂狠狠一甩。   禅院甚尔拎着她颠颠,神情依然镇定:“现在重量差不多了。”   水无月眠气鼓鼓地跳到地上乱跑,尾巴一个横扫恰巧扫出一个窃听装置,被眼疾手快的禅院甚尔踩坏。   侦探社内轻松的氛围顿时一收。   “……宫野贤治被抓了。”织田作之助回忆着那顶眼熟草帽,禅院甚尔懒洋洋补充:“可能是个与时空有点关系的能力。”   说着他瞄了一眼水无月眠手舞足蹈的动作:“更偏近于空间。”   江户川乱步兴致缺缺地:“反正窃听器都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全部破坏掉了,不久之后他们就会送上门吧。”   此时太宰治看起来也同样地兴致缺缺:“他们根本没可能在横滨这里掀起什么水花,现在的这里的危险性可比那个可怜的送上门来的组合高多了。只要月见里沙罗和塞缪尔·格维再因为某个刺激源针锋相对起来,被卷入争端中的组合只会惨得尸骨无存吧。”   “——没错,就像当时自不量力挑衅两方的MIMIC一样。”   除了禅院甚尔之外的人闻言,都神色复杂地齐刷刷看向水无月眠。   水无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他人眼中的刺激源·眠:“……喵?”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阿眠工作丢了,太惨了。   vv:阿眠去应聘武装侦探社的吉祥物吧!   闺蜜:港/黑的吉祥物也一起应聘了,不要忘了异能特务科横滨分部。   我:阿眠:?   *   之后恢复两天一更,除非全员核酸正式开展被拉去义务劳动到晚上十二点,到时候会提前请假(神情恍惚)   毕业之后如果有选择千万别来街道工作,我恨不得开上十个马甲来帮我一起工作(闭眼) 第120章 事务员·其七   糟、糟糕了——   必须快一点将这个消息——   路易莎·梅·奥尔柯特脚步急促地从房间里奔跑出来, 跌跌撞撞地闯下楼梯,然后出现在了目前还在根据地集合的全部组织成员面前。   在成员们各式各样的目光聚集之中,她按住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   “团长。”路易莎声音微微发颤,“我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能够达成您的目标的最快方法!”   菲茨杰拉德看向她。   “在我们眼中横滨的局势一直很古怪, 始终针锋相对的异能特务科与港口黑手党, 从龙头战争结束那一刻却稳定下来, 一直稳定到了现在。”   路易莎声音尽量镇定:“我们来横滨之前有过许多的推测, 但是由于信息不够得不出结论,在真真正正接触到横滨的势力之后, 我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人物。”   “月见里沙罗, 异能特务科在横滨的掌控者, 与港口黑手党之间存在某种关系,据说港口黑手党能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也有她的原因在内。”路易莎在脑内调出了月见里沙罗的资料,“根据情报和我的判断,她可能是一个超越者。”   “这就直接导致了另一个推测,能在龙头战争内与拥有着超越者的异能特务科分庭抗礼的港口黑手党内,应当也有一个超越者, 或者是实力接近超越者的异能力者。从港口黑手党目前的全部成员信息来推断, 应该就是那个安·格维。”   菲茨杰拉德想到之前他的秘书去与港口黑手党进行交涉的时候, 遇到的那位首领秘书安·格维,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哪怕舍去他的实力不算,那也是个麻烦与难缠的敌人。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他直截了当地询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之前说的方法是什么?”   “他们在龙头战争内一直敌对,但在龙头战争之后却突然握手言和,这绝对不符合常理。现在可以排除有着强大外敌的可能性,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也就是说必须保证和平的因素出现了。”   路易莎的语速越来越快:“在那个神秘的因素的作用之下,他们不得不停止敌对, 共同清理起横滨内部的武装组织,共同保证并保持横滨的和平。所以我们只需要找出那个因素,就能借此同时威胁异能特务科与港口黑手党,达成团长的目的。”   菲茨杰拉德沉思,没有说话。   露西小小声嘀咕着什么,但碍于此时这个严肃的气氛,默默地往后面又缩了缩。   “我整合了目前为止获得的所有情报与资料,确认目前能限制两个组织的只有武装侦探社,而武装侦探社内——并没有超越者。”   “可能性只有一个。”路易莎喘着气,努力平复着激动不安的心情,“在武装侦探社中就隐藏着那个神秘因素。再排除掉拥有自保能力的异能力者,只存在两种可能性……春野绮罗子,以及水无月眠。”   菲茨杰拉德双手交握:“你更倾向于哪一个。”   路易莎笃定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是水无月眠。”   夕阳橙红的光温柔地洒进了室内,把照片上那个美丽的少女敏锐望向镜头于是露出的正脸照出了几分艳色。   菲茨杰拉德抱胸看着这个今天才刚刚有过两面之缘的少女,再想着之前那个窃听器被全部破坏的报告,眸光不明。   露西抿抿嘴唇,她对水无月眠的观感不错,但是恐怕……   “露西。”菲茨杰拉德平静道,“抓住她。”   次日。   久久没等到组合行动,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被太宰治赶出去遛猫,被遛的水无月眠满脸迷茫。禅院甚尔自然是理所当然地跟着两人,谷崎直美则以自己可以与禅院甚尔双人行动为理由跟上。   被双人行动的禅院甚尔挑眉,不过扫了眼其他人的表情后没有拒绝。   在他们行走到某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起拉入了某个颜色奇怪的空间之中。   露西·莫德·蒙哥马利有模有样地提提裙摆,礼貌地向所有人行了一个礼,然后交叉着双手语气轻快地道:“大家——欢迎来到安妮的房间——”   “我知道,大家一定会觉得慌张无措吧,但是没关系,我不会随随便便伤害客人的,大家看到后面那扇门了吗?那里通向外面,只要现在跑出去就可以回到正常生活了哦——”   看到大部分人都混乱地向外跑去,露西把手圈着搭在嘴上:“那个那个——如果出去的话——会全部忘掉哦——这样也没问题吗——”   在这片混乱之中,禅院甚尔平静地道:“那个应该就是抓走了宫野贤治的人。”   被中岛敦抱在怀里的水无月眠沉稳地“喵”了声表示赞同。   “……居然留下了那么多人啊。”露西有些惊讶地环顾四周,“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地方,真是太好了。”   仔细听禅院甚尔说话的中岛敦这才想起来要看看周围的情况,发现留下来的人确实很多。   杏发的青年平淡地微笑着,哥特萝莉服的娇俏萝莉与白发犬齿的青年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白色长发的女性穿着一身巫女装,长长的刘海遮去了半张脸。   他张了张嘴,刚想对他们说点什么,就看到谷崎润一郎露出了胃疼的表情。   注意到中岛敦的迷惑神情,禅院甚尔好心地为他介绍了一下:“那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秘书,安·格维,他身边是金鱼草和疯狗。”   安·格维礼貌地对着过去的目标点了下头,猫猫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中岛敦……手里的水无月眠。   “异能特务科的独/裁者月见里沙罗。”   月见里沙罗瞥来了一眼,触及到中岛敦下意识抱起护住的水无月眠,神情明显地一软,勾唇向中岛敦笑了笑。   中岛敦下意识地向他们一个鞠躬。   露西的表情则难看了起来,她视线一个个扫过在场的众人,但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异能力的自信还是让她压下了不安,继续扬起笑容说明起捉迷藏游戏的规则。   与此同时,她心里在尽量冷静地思考着现状:   ……两个需要注意的目标都在此处聚集,威胁侦探社交出水无月眠的计划也宣告失败,只能把他们都一起抓起来了。   水无月眠和月见里沙罗交换了一个眼神。   为了防止目前还没有任何力量的月见里沙罗被牵扯进战局,水无月眠跳出了中岛敦的怀抱,被自然蹲下的月见里沙罗抱起来。   然后月见里沙罗往后面退了几步,显然是不准备介入这场争端之中。安·格维摸了摸下巴,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与之相对的,多格与猫猫往前走了几步,两双野兽般的竖瞳冰冷地盯住僵硬的露西,在这个房间中自由漂浮着的红发安妮都在这股杀气中动弹不得。   中岛敦努力地拯救了一下对方:“我们的同伴还在她手里……”   然后得到了两个“关我屁事”的眼神。   还是安·格维打了个圆场:“多格,猫猫,那就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吧。”   “才不要喵。”猫猫拒绝得那叫个毫不犹豫,“在顾问面前耍帅的机会不会让给任何人喵。”   安手指点点那个房间:“可是那里面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猫猫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有点犹豫,多格却已经接受命令一个转身在安身边蹲下。   按照计划没有不应该有战斗力的猫猫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不服气地站到了中岛敦身边,凶巴巴地开口警告他几句:“不允许在顾问面前做出丢脸的举动喵,所以可千万别输掉或者是想逃跑哦喵。”   中岛敦打了个寒颤点头如捣蒜。   谷崎润一郎则看向露西:“我们三个人一起上是可以的吧?”   露西笑着点点头,禅院甚尔则抽出长刀:“之后记得付我雇佣费。”   月见里沙罗自若地举高了水无月眠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声音轻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桑,你在这里可以战斗吗?”   她看不见的桑·歌德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无声地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么……拜托了。”她说着,把手臂放下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水无月眠搂在了胸前,还略微收紧了一点。   水无月眠有点不适地扭了扭身体抬头,却发现此时竟然无法与对方取得联系,动作停顿了片刻才转头看向安·格维。   这次的交流非常顺利,安·格维本来就没把注意力多放在战斗上——中岛敦与谷崎润一郎两人就足够解决露西,再加上一个禅院甚尔只会更加简单——现在接受到主体的求救信号,更不可能再看结局已定的战斗。   “沙罗。”他挑了个亲昵得让对方恶心的称呼,果然看到对方伪装很好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不会抱猫可以把顾问给我,你弄痛顾问了哦。”   月见里沙罗仿佛吃了一只苍蝇的恶心感还没有压下去,听到这句话赶紧放松了手臂的力气,歉然地摸摸水无月眠的毛,冷冷瞪了一眼安:   “顾问是我的,别痴心妄想了。”   安冷酷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妄想:“顾问现在是武装侦探社的猫,你想挖墙脚可还要多努力努力。”   月见里沙罗:“这点不劳您费心呢,反正顾问无论如何永远不会是您的。”她加重了无论如何和永远这两个词。   安笑容温和:“许久没有与您打一场了,可真是令人怀念。”   月见里沙罗笑容比他更加温和:“彼此彼此。”   禅院甚尔轻轻松松地划着水听着八卦,听到这里还插嘴:“如果谁打赢了顾问就能归谁的话——也算我一个?”   水无月眠:“……喵?”   忙着躲避安妮的耳聪目明的中岛敦大受震撼:   ——原来这就是水无月小姐所说的,自己的人际关系相当混乱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谷崎润一郎:虽然但是,只有我在认真打架是吗?   露西:……………… 第121章 事务员·其八   对于禅院甚尔的自请加入, 安和月见里沙罗的笑容都不变,眼神却都在一瞬间冷了下来。猫猫笑吟吟地甩了甩猫尾巴,多格凶狠地呲了呲犬齿。   禅院甚尔灵活地躲开了安妮伸来的大手,懒洋洋的表情透出莫名的认真。   “可真不是能当做没听到的宣言啊。”安看似闲适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是个隔绝在外的空间的意思——就是哪怕大开杀戒也没问题吧。”   “我讨厌他们的表情。”月见里沙罗冰冷道, “杀掉他们。”   “……喵。”水无月眠的小爪子贴在月见里沙罗的额头上, “喵喵喵。”   她瞪圆的可爱猫瞳威胁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不准擅自打架。   剑拔弩张的三个人却顿时偃旗息鼓。   解决掉露西没有费多大劲, 就和安最初做出的判断一样, 光是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两个人合力就能解决掉的事情,再加上个像是bug般的禅院甚尔只会更加简单。   看着被认真起来的禅院甚尔一拳打散的安妮, 露西恐惧地瞳孔扩散, 抱着手臂可怜地颤抖着。   中岛敦犹豫地上前几步安抚她, 希望她能把宫野贤治放出来:“那个……”   “你不要过来——!”露西猛地后退了几步,“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强大的人!!!”她深深憎恶着他似地大声喊道,“你这种幸运儿永远不可能理解我的处境啊!”   “……我并不强大。”中岛敦却轻声说道,“我非常非常弱小,弱小到什么都做不到。我不像乱步先生还有太宰先生那样聪明,也不像国木田先生和社长那么强大, 更没有水无月小姐那样的人缘……我弱小到, 觉得自己没资格待在侦探社中。”   “但是, 也正因为我如此弱小, 无论是面对什么样困难的事件与险境,才必须要以死掉也没关系的程度去努力啊。”   露西茫然地看着他,几乎是在看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怪物。   她突然感觉到脸颊有着柔软的触感,侧头却看到猫咪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因没蹭到想蹭的地方迷茫地眨眨猫瞳。   “……喵。”猫咪很快就从意外中反应了过来,就像安慰她一样小声道, 然后谴责地瞥了几眼中岛敦,“喵喵喵。”   在背后一堆扎来的狠厉视线里,中岛敦汗淋淋地土下座:“对、对不起!”   猫咪满意地颔首,又用肉垫和露西贴了贴,才灵活地跳回了中岛敦的肩膀上。金吉拉猫身上穿着的简单碎花小裙子飘飘摇摇,仿佛羽毛擦过她的心上。   露西慢吞吞地抬起自己的双手,挡住了自己通红的脸。   “能麻烦你放我们的社员回去吗?”禅院甚尔掰了掰手指,“我能不能养得起顾问就看你现在放人有多快。”   “……”露西咽咽口水,识时务地放了人。   周围的场景瞬间切换回了流动着人潮的十字路口。   安·格维环顾着四周如常的人流,厌倦般地轻轻叹出了一口气,随意地向被多格按住的露西抛出了一根橄榄枝:“害怕组合报复的话要来我这边吗?”   多格盯住手里的人:“……”   猫猫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视线却直接穿过露西落到水无月眠身上。   露西恐惧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如果不是害怕激怒他们,她甚至想拔腿就跑。   幸好月见里沙罗及时拯救了快要晕过去的她。   “安·格维。”月见里沙罗平静地抱着重新回到自己怀抱中的猫咪挡在露西和安之间,“威胁别人也要学会适可而止吧。”   安自然地摊了摊手:“让人伤心的发言。”   月见里沙罗则弯了弯眼眸:“如果能让你伤心到死那就更好了。”   相见两厌的两人又针锋相对了好几句,才嫌恶地别开视线——是指将视线统一放在水无月眠的身上。两个人就这样心满意足地无视彼此吸了一会猫,如果不是真实地看见,露西可能无法想象两个人该怎么样才能无视彼此吸同一只猫。   被吸的水无月眠:哎,习惯了。   安吸完了猫,才转头看向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泉镜花。   她紧紧抓着中岛敦的衣角,冷汗打湿了她藏蓝色的刘海,蓝色的眼瞳颤动地仿佛是看到了即将嚼碎她吞入腹中的令人恐惧的怪物。   “别害怕我啊。”安难办地走过去,半蹲下来摸了摸她动都不敢动的脑袋,“和芥川龙之介比起来——我还算是比较温柔的那个人吧?”   泉镜花立刻抖得更加厉害了,头也深深低了下去。   安不得已地又往下面蹲了一些,这下子完全蹲在了泉镜花的前面,微微抬起头对上她仍然因为恐惧而颤抖的瞳孔,双手合十歉意地摇了摇:“抱歉抱歉,就请你原谅我吧,因为龙之介君说得很有道理,所以首领才同意他那种对你的态度的嘛。”   “我只是个小小的秘书,没资格去反驳首领已经正式下达了的命令。”   月见里沙罗不客气地“呵”了一声。   安·格维纳闷:“沙罗亲,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去异能特务科之后性格变化有些太大——从前你就算是再怎么觉得我是个你看不起的垃圾,至少也会很礼貌地保持着沉默,什么都不说的。”   月见里沙罗顿时被他的称呼恶心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退后几步就仿佛是在躲避什么肮脏的东西,连着撸了好几把水无月眠压压惊。   水无月眠:“……”   她抬起头和月见里沙罗对了一次视线,这次两个人的信息成功同步了。   安·格维若有所思地瞥她们一眼,眯眯眼睛重新去(看似)专心致志地哄骗泉镜花了。   至少在尾崎红叶回来之前,得想办法把这孩子的好感度刷高一点——安·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屑言屑语·格维理直气壮地想。   禅院甚尔从空间出来之后就一直站在旁边观察到现在,在确认将想要的情报收于眼底后,才走过来拎走了月见里沙罗怀里的水无月眠。   反应不及的月见里沙罗:“……!”   “顾问就归我了。”他轻轻松松地说着,“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的两位就早点回去自己的地盘看看,万一被那个什么组合趁机击破就太不好看了。尤其是那位美丽的巫女小姐。”   “——毕竟现在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奇怪咒灵,都根本就用不了攻击性术式吧?”   被叫破秘密的月见里沙罗神色本能性地有了片刻的异样,水无月眠的面色也跟着呆滞一瞬。   月见里沙罗的外强中干虽然是预定会被戳破的事实,但绝对不该是现在啊。   猫猫和多格·怀特的视线早已齐刷刷地聚集过去,武装侦探社的三个成员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月见里沙罗。   更别提在场的还有一个组合的成员,暗处不知道有多少方组织在留意着这里。   水无月眠:“……”   她冷静地思考起了解决的方法,禅院甚尔的发难虽然在她的计划之外,但或许却意外地能让这个剧本更真实些。   不过,这个计划之外局面的破局者不能是自己。   安的嘴角扯了扯,但在意识到此时此刻能救场的只有自己之后,他只能认命地拍拍手:“到此为止了哦,聪明的甚尔君。”   他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多格,用温和的语气解释道:“杀掉月见里沙罗确实很简单,在到达这个力量体系糟糕得很要命的世界之后,她就只剩下逃命这一个的长处了,但是……没办法啊,她忠心耿耿的狗还在她旁边呢。”   “谁让该死的移动太阳的术式,并不是被归于攻击性术式之中。”安·格维骂了句不是很粗俗的脏话,“被束手束脚也不是我所愿意的局面啊。”   禅院甚尔一副很同情他糟糕运气的表情:“没想到居然是对太阳的恐惧造就的咒灵吗,怪不得看起来很棘手的样子。”   “果然甚尔君也这么认为吗?”安一副引他为知己的语气,“而且我没有咒力,根本就看不到咒灵嘛——我的同僚能看到的却造不成伤害,果然都是力量体系的错吧。”   “但即便如此,你不也依然能与她分庭抗礼嘛。”禅院甚尔拍了拍手,“一定是有什么厉害的杀手锏吧,能把她和咒灵一起灭掉的那种。”   他满意地看着安露出意外的神情,然后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有方法却不杀掉她,难道说是有什么原因在里面吗?”   不能杀掉水无月眠的原因,是因为她是类似星浆体的存在。   那么不能杀掉月见里沙罗的原因又是什么?   “哎呀,我果然不是很擅长骗人呢。”   大概是心知自己已经找不到适合的借口蒙混过关,安表面上挫败地耸了耸肩膀,实则只是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抛出去:“不过反正这种事情告诉你们也没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真正的神明的哦,不是被人力创造出来的神明,也不是故事中描绘着的神明,更不是因为强大的异能力而被尊称作神明的神明。”   “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刺激,于是产生了微弱意识,从而诞生了名为世界意识的神明。可惜这种神明的存在只会给世界带来糟糕的后果,自我意识会衍生出欲望,而在世界意识的身上往往直接表现为对力量的欲望。”   “——吞并附近的世界意识,不断地壮大自身,这便是神之欲。但当神明变得过于强大之后就会引来祸端,世界的力量体系最终无法容纳存在感与力量都不断膨胀的神明,最终我们所在的世界就会变成一枚炸/弹,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   “而为了防止世界走向自我毁灭,自然也会存在着所谓的最后防御机制。”   “我说的对吧?”安歪着头,笑得天真无辜,“因为死前所做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壮举,死后才经历了残忍的特化成为了对神武器的……月见里沙罗小姐。”   月见里沙罗:“……像你这样理解也不算是错误的吧。”   “杀死神明并不是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法吧。除去杀掉,限制神的力量应该也是一种选择,既然他们有着杀掉神明的方法,那么你们一定会去想方设法寻找限制神明的方法。”   禅院甚尔心中的推测渐渐明朗起来:“然后你们找到了水无月眠,月见里沙罗是刀,而水无月眠是锁。”   啊这……这是个人才啊。   安很赞赏地盯着禅院甚尔看了一会,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猜得没错,但是你要不要猜猜,明明我们应该更适合月见里沙罗所代表的刀,但为什么我们却始终只执着于想获得水无月代表的锁呢?”   根据之前水无月眠、漆名柚子甚至梦间冬树的科普,荆棘议会的目的都更倾向于单纯地毁灭掉一个世界。   那他们想要的,理所当然是可以直截了当杀掉世界意识的月见里沙罗。   而如若将水无月眠比作锁是正确的,再加上之前根据梦间冬树的说法推测出的,她还有无限近似于星浆体的作用,每过一定时间可以去与世界意识完成同化,让世界意识维持最初的懵懂状态的话……等等。   同化说到底是只能被使用一次就丢掉的消耗品,如果水无月眠的力量并非是同化呢?   如果水无月眠,实际上能够融合世界意识,甚至是获得被她融合的神明的力量,同时还能始终维持住自身的意识与存在呢?   这不是更加接近锁的概念吗?   ——这不是,比只是单纯的破坏更加诱人的猎物吗?   “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什么呢。”安·格维平和的微笑更像是恶魔的低语,“我还是挺好奇梦间冬树那个笨蛋究竟向你透露了多少个秘密情报,你根据那些情报又能猜到哪一步的。”   “所以,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现在的想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安安子:剧情大概给你,你来编,编得好我就用,不好就是你的问题。   pp老师:安安子:不好我再找补回来(双重意味)   我:安安子:编不好是你的问题,我只要不置可否就好了!   pp老师:就是所谓首领的沉稳…感谢在2021-08-11 19:12:29~2021-08-13 20:0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61292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事务员·其九   对于这个态度颇为来者不善的安·格维, 禅院甚尔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以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结束了话题。   安无趣地移开目光,意味深长地对着某个方向笑了笑,就施施然领着神游天外的多格和不甘不愿的猫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留下月见里沙罗一个人面对血雨腥风。   月见里沙罗:“……”   除去面对安的故意恶心和挑衅, 以及方才被禅院甚尔看破时的片刻异样之外, 她脸上的表情就一直都是平淡的笑容。   即便是被暴露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下的现在, 她也未曾展现片刻的慌张。云淡风轻地把每个人的情绪收于眼底, 她才相当平静地出声:   “现在的我的确不强,但各位若想动手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耀耀炙日高高悬于半空之中, 撒下的温度几乎要将人灼成灰烬。   太阳的咒灵依然还如之前一般安静, 将什么都不放眼里的态度展现地淋漓尽致, 将所有投以恶意的人以高温警告的同时,还以游刃有余的姿态分出了许多的注意力护住了月见里沙罗和水无月眠。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靠自己忍受辐射出来的余温了。   禅院甚尔就没有水无月眠这么好的待遇,他身上是高达数百度,可以将人烧得皮开肉绽的灼热高温,衬托得在他怀里安然无恙的水无月眠仿佛冰块。   他一边感慨着这个咒灵的控制力, 一边加深了这个咒灵果然有哪里不对劲的想法。   用这一招简简单单地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之后, 月见里沙罗就如安·格维一般转身离开, 款款的步伐间伴随着神乐铃的清亮的脆响。   禅院甚尔把水无月眠交给了中岛敦保护, 抬步跟了上去。   “甚尔先生——”   “敦君,就让他跟上去吧。”神出鬼没的太宰治笑着碰了碰他的肩膀,“正好我也有点想从他们身上确定的事情,就看不靠谱的部下能不能听到了。”   水无月眠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   太宰治双手合十:“请顾问小姐请一定要为我对他们保密啊,之后我太宰治必然奉上一条小鱼干做谢礼!”   水无月眠猫猫高傲.jpg地别开了脑袋,就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太宰治向中岛敦快乐地比了个计划通的手势。   中岛敦:“……”   太宰先生, 您做个人吧。   (假装自己)已经处理好了唯一可能的消息泄露渠道的水无月眠的太宰治笑着推着中岛敦准备回侦探社:“好啦好啦敦君回去啦——”   “可是贤治先生和润一郎先生……”   “贤治的话,刚刚已经被直美和润一郎一起搬回去了哦。”太宰治做了个搬的动作,“现在就只差敦君和眠小姐没有回去了。”他很心机地无视掉了那个禅院甚尔。   “诶,可是……”   “敦君。”太宰治的笑容变得无比认真,“现在和我立刻回侦探社去——白鲸要坠落了。”   中岛敦对上他认真的表情后只能迷茫地应了声是,他肩膀上的水无月眠却严肃着表情,抬头看了看一如往常的天空。   “……喵。”情报已经确定了吗。   “港口黑手党不可能允许他们继续飞着的,之前那是没能摸清对方底细,现在既然摸清后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太宰治就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正经地回答,“其他干部预定今天下午就会被招回来,接下来就是总攻战了。”   “喵……喵喵喵?”你觉得没问题吗?   “港口黑手党的大厦修建成这个样子可不是放着好看的啊。”太宰治揽着中岛敦继续往侦探社的方向走,“前首领就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现首领和格维先生都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   “可是位于港口黑手党地盘中心的首领大厦还是在这些年里越修越高,恐怕在整个日本境内都没有与它争锋的存在——这样的高度必然是有其原因。”   “喵。”是异能力。   “眠小姐超——聪明的,但是聪明人在横滨很容易死掉的哦,一定要好好地隐藏自己。”太宰治笑着用力搓了搓她的小猫咪脑袋,“现在为止选择武装侦探社是个正确的决定,但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白鲸的坠落只是个开始的号角,被安·格维招揽的牛鬼蛇神要回横滨肆虐了。”太宰治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向上一勾,“到时候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水无月眠猫猫揣手,十分笃定地对他“喵”了一声。   只要我还在武装侦探社一天,那这里就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天。   太宰治又搓了她一把:“……也是,如果我现在向眠小姐您投诚的话,您会为我保住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吗?”   水无月眠疑惑地歪了歪头:“喵?”他们两个会出什么事情吗?   太宰治笑吟吟地摊着手:“死之前不会,重点是死之后别被随随便便拉去打工嘛——”   水无月眠秒懂:“喵。”   我可以尽量去帮你争取一下他们的死后自由权,但成不成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宰治:“谢啦,我欠你一个人情。”   水无月眠摇摇头表示拒绝,然后慈爱地蹭了蹭完全没听懂他们的对话,眼睛已经开始转圈圈的中岛敦的脸:“喵。”   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   另一边,跟着月见里沙罗离开的禅院甚尔发现自己光明正大跟踪着的对象最终停在了某个看似空无一人的地点,才回头向他看过来。   太阳的咒灵桑·歌德一直不在她身边,应该还是按照她的命令在水无月眠身边保护。   想到那个古怪的咒灵,他就再次陷入了思考。   一般来说,咒灵虽然是从人类对某种事物的恐惧之中滋生而出的怪物,但是本身并没有控制那种事物的能力。最多只是拥有衍生出的术式,或者是能在自己展开的生得领域之中控制具现化出的那种事物。   但是面前的这个咒灵,他的的确确有着控制太阳的能力……这究竟是……?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疑问,停下的月见里沙罗开口向他做出了解释:“虽然那是个非常非常让我觉得恶心的技术,但神明死之后——确实是可以化作咒灵的。”   她冷静地等待着应对禅院甚尔接下来的问题,谁想对方却是以一种夹杂着恍然的明悟语气吐出了某个名字:“加茂宪伦。”   月见里沙罗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短暂权衡利弊之后,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理所当然应该否认的她,却鬼使神差地给出了隐晦的赞同:“没想到居然还有咒术师知道这个名字啊。”   禅院甚尔抱臂:“那可是差点就把加茂家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类最恶的咒术师,可没几个人会不记得这个肮脏的名字吧。”   月见里沙罗思考后欣然赞同:“的确,威名赫赫的咒胎九相图现在应该还在天元那里封印着呢。”   禅院甚尔友好透露情报:“那个听说已经被凛冬王女拿走了。”   月见里沙罗:“……凛冬王女?”   禅院甚尔无辜脸:“这可是特级诅咒师,您难道不认识她吗?”   月见里沙罗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抱歉,我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试探结束的禅院甚尔点着头:“您确实不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并不是我们世界我们时间线的诅咒师。”   月见里沙罗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我们?”   禅院甚尔自然地回答她:“当时被加茂宪伦制造出来的似乎有两种怪物,一种就是你之前说的咒胎九相图,而另一个我也不清楚您有没有听说过。”   他笑了起来:“他在实验中将咒灵与咒术师融合在了一起,制造出了由曾经的天照巫女堕落而成的杀神——salo(沙罗),说起来真是巧合,您的名字似乎是叫做……”   月见里沙罗的神色突然改变了。   像是被这句话勾起了什么糟糕到了极点的回忆一样,露出了比面对安·格维的时候更加觉得恶心的神情,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都从喉咙里发出了难堪的干呕声。但与之相对的,她的眼神却显出一种令他意外的茫然。   就仿佛那些都只是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而她本身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一无所知。   禅院甚尔盯着她的反应思量着,慢吞吞将她的名字以重音读出:   “月见里沙罗(sara)。”   在“ra”的音节落下之后,面前的少女干呕声停止了,她再次直起腰来,神态与表情都展现出了一致的平静,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抬起手一点也不文雅地用袖子擦掉了嘴边刚刚抠呕出的鲜血,然后漫不经心地抚开了看起来精心定型好的刘海,丝毫不顾忌露出自己那只看了让人惧怕的空洞眼眶。   “您还真是,一点也不怕被我杀死啊。”做完以上的一切,她才对着禅院甚尔无比甜蜜地微笑了起来,“难道是以为仗着顾问的喜爱就能肆无忌惮吗?”   “是啊。”禅院甚尔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月见里沙罗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噎,笑容也跟着变得古怪了一点:“如果你觉得顾问会为区区一个你就向我发难,那你还是别做梦比较好了。”   禅院甚尔没什么表情:“但你敢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吗?”   月见里沙罗:“……”   她收起笑容没好气地把对方呛了回去:“你就敢了?”   禅院甚尔:“……”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月见里沙罗:指指点点.jpg   *   今天来晚了dbq(跪下)   之后有14天我可能会被领导安排去隔离区里服务,那时候会提前请假的,真希望这疫情能早点结束(恍惚   另外怎么觉得每次周末都比工作日要忙。   我以为的周末:一觉睡到自然醒,下午玩玩游戏看看番码码字。   实际上的周末:早上六点起床回乡下老家,陪爷爷奶奶尬聊工作的事情,被他们督促要好好工作,然后听他们扯以前怎么样怎么样,我抱怨一句工作多就疯狂给我做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教育(……)   救·命·啊! 第123章 事务员·其十   在两人交谈的初期, 微量的雾气已经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   而随着两人交谈时间的一点点增加,缠绕在两人附近的雾气也变得越来越浓。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月见里沙罗的手指曲了曲,“我……”她不自觉地转过头直直看向某个方向,瞳孔倏忽扩散开来, “……费佳……?”   禅院甚尔也跟着看去, 之前感应到站在那里的人此时已经在雾气中消失无踪。   没有感知对方离开的动作。   是雾气的原因吗?   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一瞬间侵袭了他的感官, 禅院甚尔及时地抽刀格挡, 才勉勉强强架住了来自月见里沙罗的一个刺击。   少女黑色单眼中褪去了活人的感情, 整个人给他的感觉都变了,仿佛一具刚刚从冥河中浮上来的尸骸, 被硫酸般的湖水腐蚀地只剩下惨白的骨架。   但她挥出的一斩一刺又分明来势汹汹如雷霆。   这是禅院甚尔无比熟悉的……水无月眠也在使用的剑术流派。   ——胧月鬼杀流。   按照梦间冬树的说法, 这是由风音千知绘创造并且使用, 在实战中进行不断改良的流派。   那因为自己心理原因无法对水无月眠出手,以及风音千知绘能力的特殊传染性,致使他迟迟没能交过手的、单纯为了杀戮他人而创造出的刺杀流派。   现在正好让他来领教一下吧。   雾气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加浓厚了。   已经呈现出怪异的乳白色的浓雾覆盖着他们,让两人在彼此的视线中若隐若现,但这种理应会给战斗增加很大难度的障碍,完全无法阻拦已经身经百战的两人。   刀刃与剑刃相交带起的劲风短暂吹散了这片浓雾, 但很快雾气就又不依不饶地缠绕上来。   禅院甚尔靠着武器的时滞能力打出的爆发伤害落在月见里沙罗身上仿佛泥牛入海, 对方的短刀造成的伤害却是实打实地残留在他自己的身体上。   不妙。总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输掉啊。   即便她的能力被封印成这个样子, 却依然能靠着身体内部习惯性运转的反转术式瞬间治愈伤口不落下风。   所以说、他果然最讨厌这种天赋异禀的咒术师啊——   接着战斗又持续了十几分钟。   月见里沙罗的短刀在反转术式的帮助下依然狠厉, 但她本身的力气局限了她的发挥,无论她的动作有多么精妙与灵巧,都会因这套需要一定力道的剑术出现纰漏。   这些纰漏无法让禅院甚尔打败她,但足以让两人的战斗继续僵持下去。   “我确实拿你没办法。”早早转攻为守的禅院甚尔满脸都写着遗憾与欠揍,“可惜你拿我似乎也是一样的。”   其实只要有一方痛下杀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但偏偏他们两个又都如出一辙地留着手。   ……看来那家伙的意识没有完全丧失。   但这反而让局面变得麻烦起来。   靠禅院甚尔目前的能力, 能选择的破局法只有三个:第一个是杀掉对方,这个早在最开始就被他无奈否决;第三个就是限制对方的行动,但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这个方法的成功可能无限趋于零。   最后一个,就是拖时间等待那个什么费佳回来这里。   从刚刚月见里沙罗在发疯前的行动是条件反射寻找对方的身影就可以看出费佳对维持她意识的重要程度了。虽然禅院甚尔还不清楚那个费佳的身份和具体想法,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   即便他对月见里沙罗心怀恶念,只要他的脑子还能正常运作,就能明白现在还不是放任月见里沙罗肆意发疯的最好时机。   所以……   “我们就慢慢地消磨着时间,顺便等拯救你的白马王子过来好了。”   嘛。   禅院甚尔再次架住月见里沙罗的一次攻击,轻轻松松地想。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个什么费佳的脑子真的不堪到了连这都想不透的地步,他也不认为像月见里沙罗这种容易失控的刀刃,旧日图书馆——也可能是荆棘议会,不会为它专门配备一把限制锋芒的刀鞘。   甚至,往更麻烦的方向想一想。   现在他和月见里沙罗一对一的麻烦事情,说不定就是之前的那个安·格维安排出来的。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乍一冒尖,禅院甚尔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不会吧。”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   在多格和猫猫的保护下安安全全回到自己领地内的安·格维撑着脸颊,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监控中禅院甚尔的表现,直到局势转为僵持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抬头遥望向半空中隐形着的白鲸的方向。   浓郁的雾气遮蔽了下方的城市,隔开了异能者与非异能者的世界,也同样隔开了起雾的地面与未起雾的空中。   心里估计着短时间内还没有其他有趣的戏剧可以供他观看,他起身给自己随意倒了一杯酒。   桌上的屏幕上突然显出塞缪尔冷淡的眉眼:   “报告首领。”他冷淡克制的嗓音刚刚响起就被安无情地开口截断,“塞缪尔,我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应该喊我兄长的吧。”   “是,我明白了,兄长。”塞缪尔理智地不准备在称呼问题上与安纠缠不休,“目前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横滨,我想异能特务科不会坐视不管。”   与塞缪尔重视异能特务科的态度相反,安只是随口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塞缪尔费解地皱眉:“兄长,您就一点都不戒备异能特务科……”   “不对哦。”   安无所事事地以食指摁住玻璃酒杯的边缘,将其灵活地在桌面上旋转了一圈又一圈,通透的黄金色酒液晃动出细腻的白色泡沫,仿佛黄金一般闪闪发着光:“因为在很早之前就重视过,所以现在才不需要重视……具体的人员调配呢?”   塞缪尔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报告起了人员调配问题:“我已经严格按照着您的想法,将多格与尾崎红叶分为一个行动组,猫猫和中原中也分成另一个行动组,芥川龙之介与黑蜥蜴全部安排在我身边。”   “能否请您告知我这样安排的意义……我们的目的既然是让白鲸自高空中坠落,便将敌人们全部集中在白鲸上不好吗?像这样安排只会让他们认为有机可乘,分散兵力妄想对我们进行逐个击破……”   “这就是我想达成的目的啊。”安刚抿了一口酒,就嫌弃地把酒杯推远,“这个酒喝起来味道好糟糕。”   “您不喜欢就别喝了。”塞缪尔对自己这个总是在一些小事情上孩子气的兄长没辙,“您说这就是您想达成的目的的意思是……您是故意让我们的人员调配出现破绽,更方便对方完成逐个击破的吗?……我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好处。”   “塞缪尔,演戏虽然要以逼真为主,但也不要演得自己都信了。”安含笑道,“你仔细想想这个搭配究竟存在什么破绽?猫猫的幻术没有攻击力——这难道是真的吗?多格的能力只有时间静止一种——这不是比上一个还令人发笑吗?”   塞缪尔回忆片刻才恍然,转瞬又陷入更大的疑惑中:“……可是我究竟为什么会忽视这么明显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我对你用了能力呀。”安·格维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地承认道,“塞缪尔太好看穿了,我也是不得已才在你身上加了一层保险啊。”   作为随身保镖听到了到此为止的聊天全过程的广津柳浪:“……”   他默默地在心中把格维先生本来就很高的狠心程度和屑程度都往上调了几格。   但与他的感受不同,更应该会感到被冒犯的塞缪尔却呼出一口气,发自内心地感激道:“非常感谢您,如果因为我露出的一丝马脚而使您的计划失败,我万死也不辞其咎。”   安坦然接受:“为可爱的弟弟考虑,也是兄长的职责嘛。”   兄弟三人和和乐乐,只有广津柳浪欲言又止。   ……首领您还记得通讯的原本目的吗?   幸好塞缪尔及时醒悟,扯回了差点严重偏离了原本想法的话题:“您期望他们对我们进行逐个击破,其实是想反过来将他们逐个击破,这点我已经明白。”   “但是把中原中也派出去之后,您究竟准备怎么击坠位于高空中的白鲸呢?”   “关于这一点,我想塞缪尔你也应该知道吧,涩泽龙彦的雾气能笼罩的空间是有限的。”安闲适地用食指敲着自己面前的桌面,“而恰好我的异能力也是对有限的空间起效。”   有限的空间。   塞缪尔准确地提取到了这个关键词,因为脑内浮现出的设想,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难道说您是想……”   “想要击坠闯入领地内的飞行物,无论是击坠飞行物本身还是飞行物的驾驶员——都是达成目的的有效方法吧?”安俯视着脚下翻滚着的浓雾,“涩泽龙彦的异能力贴心地替我分割开横滨这个城市,将横滨高空这个有限的空间交给我自由发挥。”   “——这不就是我的异能力可以无视民众伤亡使用的最棒舞台吗?”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您当时留下涩泽龙彦的性命,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吧。”塞缪尔冷静地开了口,顺便将广津柳浪也说得心服口服,“您早就料想到会有您不得不出手的时刻来临,在意识到涩泽龙彦异能力的那一刻,成功地想出了利用涩泽龙彦的方法。”   塞缪尔想到这里露出了敬佩的笑容:“……的确不愧是您啊,兄长。”   啊,这倒不是,当时只是单纯缺少好用的人手而已。   这么想着的安定然不会这么说,他自然地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再赞同地颔首:“没想到你居然能意识到这一点,塞缪尔也成长了许多啊。”   “我还远远及不上您的智慧。那么不打扰您看戏的雅兴了,之后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我会再来向您报告的。”塞缪尔毕恭毕敬的态度,在视线扫过安面前的酒杯上时又变成了纵容着什么的无奈。   “最后,兄长。”他在挂断前声音含笑,“庆祝时至少把生啤换杯红酒。”   安·实际上对酒一窍不通·格维不满地拉长语调:“无论是酒还是其他的什么饮料,只要倒出来能让我们觉得很好看不就可以了,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   他举起手中酒杯,仿佛隔空与谁一碰:   “异能力——「殉道者」。”   万籁俱死寂。   直到巨物坠落划出的刺耳破空声响起,仿佛是白鲸发出了死前的最后一声悲鸣。   *   太宰治刚刚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就对上了中岛敦好奇的目光。   少年挠挠脸颊,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不好意思地蹭上来开口就问:“太宰先生刚刚是在和谁碰杯吗?”   “怎么可能?”   太宰治无辜地眨眨眼睛:“只是在想把滚烫的咖啡往头上浇会烫死还是淹死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vv:太宰,果然你又插了一脚。   青梅:安安子:你这个部下很好,下一秒就是我的了!   闺蜜:现在:安·格维,他收集这些人究竟是有什么预谋?   青梅:未来的所有人:没想到这个局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布下了吗?安·格维恐怖如斯!   vv:安安子:(迷茫)可是我当时只是单纯想多要点人才啊!   我:xsl感谢在2021-08-15 20:58:26~2021-08-17 20:0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诗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事务员·其十一   时间倒回到刚刚起雾的时候。   费奥多尔应该是没有参与谋划的人中, 最早察觉到雾气不妙的人之一。他曾在龙头战争中狠狠坑了涩泽龙彦一把,转头又背叛了对他私下行为早有预感却坐视不理的安·格维,安排他们两个来了一个一对一。   最后……涩泽龙彦就被对方控制了个彻彻底底。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连费奥多尔也感到了自己的失策, 他原本认为即便涩泽龙彦再蠢, 至少也能逼迫安使用一次范围死亡, 试探出对方的异能力波及的最小范围。   谁想到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扔进横滨连个水花都没有溅出来, 就悄无声息地当了港/黑继续壮大的养分之一。   他没寄什么希望的mimic却反而在横滨这片死水中激起了漫天飞瀑。安德烈·纪德的窄门硬生生在铁板上挤出一道缝隙, 击出了第一颗有效的子弹。   被无所谓放手的织田作之助带走了太宰治,从此五大干部的其中一个位置被所有知情人士默认悬空。   与他同盟的月见里沙罗第一个抓住机会, 眼疾手快地趁着混乱往其中插了几个眼线。   塞缪尔过去在外部开拓上一直做得无功无过, 趁着这次机会, 他第一次展现出自己在内部治理方面的手段,轻轻松松地平定了混乱局面,将上上下下都整顿地服服帖帖。   其速度之快让费奥多尔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要不是月见里沙罗动作及时,他可能真的会错过这一次机会。   “我们对彼此都很了解。”在他询问月见里沙罗这件事的时候,她以一种随意的态度回答道, “来来回回也打了这么几百年, 大家都对彼此有什么能力都很了解了。”   “他们也是同样?”   “对, 他们也是一样的。”月见里沙罗点头, “所以他们之后就会进行内部的大清洗,可能没几个眼线能顺利地活下来吧。”   “真是可惜。”费奥多尔遗憾的语气换来了月见里沙罗探究与好奇的目光:“你在可惜他们的命,还是在可惜失去了可能有用的棋子?”   “……谁知道呢。”费奥多尔微笑着,“或许是在可惜你的手上,终究还是沾上了凡人的血吧。”   月见里沙罗不置可否:“我的手早就弄脏了。”   费奥多尔没有继续这个敏感话题:“安·格维在擂钵街究竟做了什么,你之前提的日用品和消耗品究竟代表什么?”   “……他难道正在人为地制造着异能力者吗?”   “没有。”月见里沙罗说, “他只是正和某个人进行合作,在那里试着制造完美的鬼。”   “只能够使用一次就销毁的品种叫消耗品,能够使用很久的品种叫日用品。”   “……这个目标听起来有点熟悉。”   “你们天人五衰的老大,那个叫福地樱痴的家伙不就在研究吸血鬼?”月见里沙罗无所谓地道,“两个人不过就是一拍即合而已。”   “您知道的真多。”费奥多尔露出惊讶表情,“您的情报来源究竟是什么呢?”   “是阳光。”月见里沙罗说,“天照大神赐予我的权能,即便是被我杀死之后也没有收回……那位大人就是如此宽容的神明啊。”   ……又突兀地切换人格了啊。   费奥多尔对对方频繁的人格切换习以为常,对她对天照大神的评价不予置评。   “我之后可能会稍微去找找收留你那个顾问的组织的麻烦,当然不会伤害你重视的顾问,这样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非常介意。”月见里沙罗平静地说,“但我也没有阻止你做些什么的办法,只能说如果你的行为伤害到顾问,就给我自己去地狱冷静一下吧。”   “真严格。”   “谢谢你的夸奖。”   “如果那位顾问插手的话,我会及时收手的。”   “感谢理解。”月见里沙罗活动着身体,“我会投桃报李的,你对福地樱痴怎么看?”   “如果一但有可能,他就会杀掉我吧。”费奥多尔无所谓,“如果有什么机会,就想办法帮我杀掉他好了。”   “明白了,我会努力试试的,你可不要再趁我不在随便欺负小沙罗哦。”月见里沙罗照例警告一句,就把自己切换回了失忆的状态。   “……”   费奥多尔迅速地失去了对她的兴趣,随口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他和月见里沙罗见面的次数一直不是很多,当然这要除去每周一次的固定见面,按照另一个月见里沙罗所说,这是稳固记忆封印的重要仪式。   每周一次固定返回横滨很麻烦,但是结合着月见里沙罗的价值考虑,就远远算不上是麻烦了。明明是自由行动,却能够让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这样的同盟他心知不可能找到第二个。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考虑过月见里沙罗与安·格维合伙欺骗他的可能性,但长时间不着痕迹的试探向他证明了两个人糟糕的相性和敌对的立场。   那种恨不得把对方杀死,却碍于某种原因只能勉强维持和平,但私底下又寸步不让地针锋相对的态度,除非两者是同一个人,不然根本不可能有这样演戏的默契。   两人实际为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也排除了,他用能对灵魂起效的异能力试探过,虽然在两人身上都不能起效,但异能力者明确说明了月见里沙罗灵魂中有着太阳的加护,但是安的灵魂里只有一片纯白。   ……对,安·格维那家伙的灵魂,居然是最纯粹无异色的洁白。   费奥多尔选择了沉默。   “请不要误会,白色不代表善良。”异能力者都汗颜了,“只是代表着对方有着很纯粹地为了一个目的而付出一切的信念而已。”   “让我更在意的是那位月见里沙罗小姐,她的灵魂竟然是纯黑色的,这代表对自身信念的玷污,或者对某种事物无尽的爱意与悔恨。”   得到了答案的费奥多尔毫不犹豫地杀掉了这个异能力者,然后离开了地下监牢。   “爱意。悔恨。”缓缓清洗着手上的污渍,费奥多尔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词,“她的情感究竟是对天照还是其他人?”   天照,……还是那个顾问。   在这方面还是再想办法试探一下吧。   想试探聪明人很难,想试探失去了过去记忆的聪明人更难,想试探一个体内疑似有着知道一切的第二人格的聪明人更是难上加难。   但机会是会自己把自己送上门的,月见里沙罗第一次推迟与自己的固定见面,目的是在组合到来前加班加点构筑好对水无月眠的防护网。   即便是第二天的见面,也只是月见里沙罗不得已安排的临时见面,还选了一个偏僻的场所。   费奥多尔自然地为此设定了一系列的计划,首先就是把水无月眠弄成一个糟糕,但也不是那么糟糕的状态。   这个计划实施的前提,就是隔开水无月眠和她的保护者。原本人型的她还算是好解决,但猫型的她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个保护者,落单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现在……他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月见里沙罗身影的时候,费奥多尔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施施然走向了武装侦探社的方向。   他没想到与此同时,另一个不速之客也在靠近水无月眠。   洛夫克拉夫特脱离了原本的计划,困惑地顺从着内心的指引前往某个地方。浓雾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紧紧地闭着门窗,寂静地仿佛是一座死城。   渐渐地,他的耳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一只手上传递来温暖柔软的触感,另一只手上确握着冰冷的什么东西。   柔软随着时间渐渐变成冰冷与僵硬,冰冷的温度却一如最初。   然后是男性的低语:   「我许愿,让她所爱着的世界能存续下去。」   咔嚓咔嚓……   玻璃连续碎裂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几乎错觉自己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事物,体会到了人类的情感。   然而面前只是抱着猫咪踏着碎裂的玻璃走来的贝雷帽青年,洛夫克拉夫特认识这张脸,被指定为组合重要目标之一的江户川乱步。   猫咪从对方怀里跳出来,金色的猫瞳一眨不眨地警惕地盯着他看,让他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人群的目光,身上到处蔓延开痒意,蠢蠢欲动的直觉宣告着惊人的欲望。   异形的黑色触手从手臂上源源不断地抽出,在猫咪不自觉恐惧扩散开的瞳孔之中,凝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   水无月眠:“……”   她堪称震撼地看着与在新手世界里给她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邪神同模的触手,纠纠缠缠地给她比了一个心。   水无月眠:“…………”   就、就挺突然的?   不及她对这个几乎等同于示爱的动作做出一个基本反应,对方的触手就如弩箭激射而来,幸好江户川乱步及时捞着她往旁边一躲。   桑·歌德的阳炎紧随其后灼尽了触手,曜日跨越时间空间悬于半空,将周围的数百米照了个通透。   嘈杂的人声覆盖了死寂。   “……喵!”水无月眠仓促地发出一声叫唤。   曜日光辉霎时收敛干净,浓郁的迷雾再次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好困。好想睡。”洛夫克拉夫特单薄的身体在阳炎之火焰中显得摇摇欲坠,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水无月眠,“但是如果不吃掉你,会睡不着的。”   “到我的身体里与我一同去深海睡觉吧。”   江户川乱步把水无月眠死死塞在怀里避开洛夫克拉夫特的视线,咬咬牙扭头:“喂!那个咒灵!”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完完全全地看见桑·歌德的身影了,于是他把水无月眠往对方的方向一抛:“我会想办法去吸引这家伙的注意力,你趁机会带她瞬间移动到你士人那里去。”   桑·歌德接住水无月眠,又默默把她塞回了江户川乱步的手里:“……不。”   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人类的语言了,语调听起来显得有些僵硬:“我申请……在此使用生得领域。”   明明在江户川乱步耳中没有任何声响,桑却像听到了什么一样点头。   “带顾问去找她,这里交给我就好。”   他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印,语调平缓无波:“领域展开——群青日和。”   迷雾一瞬褪去,灼目的日轮高悬空中。   浩渺的青空万里无云,空气中充斥着的光线化作一把把锋锐利刃,只瞬间就将洛夫克拉夫特的身体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桑·歌德刚刚才想放下手,就见那些人体组织的碎片逐渐膨胀开来,蠕动着向彼此靠近,最终组成了令人从心底恐惧战栗的怪物。   可惜现在在这里与他敌对的是桑,他只是冷淡地注视着这个亵渎的怪物,抬手做出审判:“——毁灭吧。”   阳炎将晴空烧作了炼狱。   此时,距白鲸坠落还有十五分钟。   距领域外的江户川乱步抵达月见里沙罗处还有十二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vv:十二分钟里的十分钟乱步一定都在迷路。   我:有阿眠啊(震声)   vv:对不起,我已经开始觉得她就是只小猫咪了。   pp老师:顾问现在本来就是小猫咪……   我:但是还是可以指路的。   我:阿眠:我的脑子还在,谢谢。   其他人:xsl   感谢在2021-08-17 20:03:38~2021-08-20 19:2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空中的星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事务员·其十二   江户川乱步独自在不停地向前奔跑。   水无月眠窝在他怀里, 把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往后方看去。   在笼罩着这个城市的迷雾之中,无数人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交战着。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将横滨分为了三个空间,异能力者身处的空间A,普通人身处的空间B, 以及自己所处的空间C。   其中空间C是所有的空间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 无论是异能力者还是普通人,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中, 只要靠近水无月眠周身十米内, 都会被视作进入C空间的内部。   这也是洛夫克拉夫特能够跨过异能力者和普通人的空间界限来到他们面前的原因。   “……喵。”突然间,水无月眠向江户川乱步发出了警告, “喵喵喵!”   后面的战斗在刚刚已经停止了。   但是, 负责担任保镖的桑·歌德却迟迟没有跟上两人, 这只能说明,桑已经被洛夫克拉夫特限制甚至是被击败了。   江户川乱步的脸色却并没有丝毫改变,或许在他眼里桑的败北只是个必然事件。   在这种事情上,水无月眠的推理能力确实比不过江户川乱步。他那能够通过已知信息在一瞬间推理出真相的能力几乎接近了异能力的程度,让还需要一个基本思考与比较过程的水无月眠自愧弗如。   “以那个人的速度,最多用五分钟就能追上来, 没有更近一点的路了吗?”   “……喵。”水无月眠摇了摇头, 表示这已经是最近的路了。   水无月眠轻轻地叹了口气, 跳下了江户川乱步的怀抱, 一点点地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做着热身准备的工作。   然后她挺直四肢,身体在光芒中慢慢抽长,最终重新凝成了少女的形象。   她转头打横抱起了江户川乱步,在他下意识瞪大眼睛的表情中——向月见里沙罗所在的位置开始了一场夺命狂奔。   与江户川乱步那个勉强算得上奔跑的姿势相比较,水无月眠的动作更加敏捷与轻盈, 她抱着江户川乱步奔跑着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不断缩短与月见里沙罗之间距离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身后越追越紧的压迫感。   “江户川先生,非常抱歉,接下来的路可能要您亲自走了。”在又一个隐蔽的拐角位置,水无月眠放下江户川乱步,转身抽出之前织田作之助借给自己后就没有收回的短刀,“沙罗这次的紧急冷静词是「十六夜之神献礼」。”   “好,我知道了。”江户川乱步没有提出异议,“我会马上带她过来的。”   “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死在那种人的手上。”   “我是绝对不会输的。”水无月眠故作轻松地持刀而立,回眸露出的笑容潇洒美丽,“所以寻找救援就拜托你了,最可靠的乱步君。”   她说完就骤然回头猛地向触手挥下了一刀,弯月般的刀气四散而开,同时割裂了向江户川追逐而去的触手。   “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战斗了。”她冷静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庞然大物,“和邪神对峙可真不是什么好经历。”再次简洁利落地挥刀劈开了缠绕过来的触手,借着攻势往后退开了数步拉开距离,“不过也算机会难得,就拿你来试一下刀吧。”   她运转起在结合了波纹之后进行改良的胧之呼吸法,将刀插回刀鞘再挥出了一个拔刀斩,呼啸的风声掩盖了她的喃喃自语:   “……乱步君的方向感,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江户川乱步的方向感还是可以被之前留下的些微线索拯救的,这里必须再次感谢为了方便禅院甚尔追踪所以没有用瞬移的月见里沙罗,以及跟踪得过于光明正大所以留下了无数线索的禅院甚尔。   江户川乱步成功地追着线索找到了已经变成猫咪用尾巴无聊地拍着地的禅院甚尔,顺便找到了看起来失去了理智,但碍于没有攻击目标只能原地待机的月见里沙罗。   “「十六夜之神献礼」!”他匆忙地将这个复杂的短语吐出,“水无月眠现在有危险!”   月见里沙罗刚刚清明的眼眸顿时盯上了江户川乱步,禅院甚尔也站直了身体,两人都没询问江户川乱步一句地址,就毫不犹豫地向着某个方向快速地赶过去了。   半路上两人同时看到了伤痕累累转移过来的桑·歌德。应该是因为受到的伤势过重,他身上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一双疲惫的金眸慢慢放在了月见里沙罗的身上。   “……对不起。”他干涩地说,“我……即便用上了领域也没能打败他。”   “看来是个麻烦的强敌。”月见里沙罗的脚步及时停了下来,“如果你都拿他没辙的话,我恐怕就更没办法了……要用那个方法吗?”   桑俯首:“一切都听从您的意愿。”   只用一瞬的时间思考,月见里沙罗就决然地抬起了手:“桑。”   桑·歌德顺从地将额头搭在了她的手上,然后就这样缓慢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禅院甚尔压制着焦躁不安的心情,尽量保持内心冷静地看着他们的举动。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即便是赶到水无月眠身边也什么都做不到,还不如等等看月见里沙罗有什么手段。   ……没有力量的自己,果然什么都做不到。   耀眼的阳光从月见里沙罗与桑接触的地方散发出来,迅速侵蚀了禅院甚尔的视野。   他突然就着那个空洞的眼眶想到了另一个与天照巫女有关的传闻。在巫女被彻底制作成他想要的半人半咒灵的怪物之前,加茂宪伦似乎曾经拿巫女身体的一部分预先做过一次实验。   实验的内容他不得而知,但考虑到月见里沙罗在传闻中曾经为了把加茂宪纪挫骨扬灰,杀尽平安京阴阳师,踏着他们尸骸闯上高天原杀穿诸神的先例……她当然不会也不可能会放弃夺回自己眼睛。   那么,月见里沙罗的眼睛究竟去了哪里?   神乐铃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禅院甚尔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千年前那个咒术最盛的时代,天生敌对的咒灵与咒术师仅有一次地统一了战线,与陷入疯狂的巫女战斗着。巫女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舞蹈,用无比轻描淡写的动作将所有招式全部反击了回去。   两方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战斗的余波波及了整个平安京。   生灵涂炭。   “……这是,你的记忆吗?”他终于看出了一点眉目来,转头询问起站在身边的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你必须要回忆起来才能获得能力?这个过程能缩短一点吗?”   身影慢慢地点了点头,又慢慢地摇了摇头。   禅院甚尔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最终,她被引导着对上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两人短时间内打了个难解难分,但两面宿傩最终靠着领域压了月见里沙罗一头,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月见里沙罗在短时间内恢复了部分意识,展开自己刚刚习得的领域与两面宿傩再次战成了平手。   随着她意识的恢复,以及对自己领域熟悉度的不断上升,最终她把两面宿傩也摁在地上打了个落花流水。   禅院甚尔:哇哦,这个情节书上没写。   月见里沙罗放过了成功让她恢复部分意识的两面宿傩,寻找起了登上高天原的路——两面宿傩给她指了一条邪道,那就是将脚下的这些尸体叠做登上高天原的阶梯。   尚未恢复道德心的月见里沙罗低头看了看,然后欣然同意了他的建议。   出于对巫女的爱护,天照大神特意降临警告了她此举动的不妥,但此时的巫女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甚至将天照大神都视作仇敌,最终在战斗中杀死了处处留手的天照大神。   最强的神明已经在她手下身陨,她从此所向披靡,开始了无止境地杀戮、杀戮、杀戮。   最终,她杀死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加茂宪伦,混沌的意识这才完全地清醒了过来。她沉默地回忆着自己造成的惨状,沉默地从对方手上拿回了自己已经化作咒具的眼珠,然后走回到登天梯的位置,将它——装在了天照大神的眼眶里。   “从此您将不再是天照大神。”她对着神明的尸骸轻声说道,“所以,还请允许我给予您另一个名字吧。”   “桑·歌德,用英文直译就是太阳·神,您觉得我想的这个名字怎么样呢?”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巫女用闲聊般的语气说,“——既然您已经答应的话,那么以后我就称呼您为桑,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因为即便有我的眼睛,您也还是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从沉眠中醒来。”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就会和那个诅咒之王一样完全堕落成咒灵,所以我决定现在封印自己的记忆,只剩下定要等待您醒来的决意,然后不断不断地轮回,每一次都回到并且陪伴在您身边。”   巫女安静地抚摸着神明的长发:“那么,这一世就再见了,桑。”   与死去的神明告别之后,巫女踏入轮回之中。   接着就是一世又一世孤独的轮回,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父母双亡,在拥有自我行动能力之后就会顺从着从婴儿时期就听到的呼唤声来到桑的尸骸旁边。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与无数次的等待之后,她终于等到了桑的醒来。   “……是这样啊。”禅院甚尔听到了月见里沙罗释然的声音,“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我已经不会再对曾经所犯下的罪孽感到愧疚了,因为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这一次,我一定会达成……那个人的愿望。”   伴随着仿佛是承诺,但又像是誓言的低语。   禅院甚尔终于回到了现实中,看到身边的月见里沙罗睁开了一金一黑的异色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写一下主线(呆呆)   vv:(爱抚狗头)   青梅:(爱抚狗头)   闺蜜:(爱抚狗头)   闺蜜:主线在哪(乖乖   我:?   我:我继续努力写一下主线(呆呆) 第126章 事务员·其十三   月见里沙罗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将白色的长刘海撩到耳后, 然后一手拎起了猫咪的后颈皮,带着他瞬移到了水无月眠身边。   她把猫咪往水无月眠的怀里一丢,转身手指对着洛夫克拉夫特看似随意地一划。   “——「术式·华屋秋墟」。”   巨大的怪物动作凝滞,阳光色的灰烬从祂身上簌簌掉落, 落到四周浓雾中化作了一个个亮色的斑点, 仿佛是坠落到地面的闪耀繁星。   这是一场缓慢而盛大的美丽凋亡。   亲手造就这了这个美景的月见里沙罗却一点也不满意地蹙着眉, 看着恢复了人类原状, 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杂乱长发男性, 抬起手用咒力在指尖凝成了一个白色小球。   月见里沙罗:“……”   她维持着这个动作数分钟之后,最终还是收起了自己的手指, 把衣服又变得破破烂烂的水无月眠扶起来。   已经精疲力尽的水无月眠在她怀里重新变成了小猫咪, 禅院甚尔活动了一下恢复的身体, 把水无月眠拎进自己的怀里。   月见里沙罗没有阻止他——即便现在的她实力可以把禅院甚尔像之前的两面宿傩一样摁在地上打了。   “……战斗结束了。”他听到月见里沙罗说,“给你一个忠告,在这家伙恢复意识之前,还是先回到你们的世界去避难吧。”   “你准备就这样把危险源放着不管?”禅院甚尔指了指洛夫克拉夫特,“你的力量应该是有办法杀掉他的吧。”   “这个家伙……”月见里沙罗犹豫了一下,“以后他一定会在什么地方派上用场的, 我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暂时还不可以杀掉他。”   “但是, 如果他再给顾问造成困扰,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禅院甚尔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了江户川乱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侦探先生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但绿色的眼瞳却明亮地惊人。   他注射了两人一猫几秒钟就得到了答案:“你们准备离开了。”他接着又说,“你已经在这里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了吗?”   水无月眠凝视着他,点了点头。   对于江户川乱步能看出来自己的隐秘行动,水无月眠井没有感到惊讶。她之前就赞叹过这位侦探过人的推理天赋, 为了不惹他怀疑,放弃了与其他马甲接触,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透露设定,在最后的收尾时刻才掀开谜底。   “……我们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融合?”江户川乱步有点闷闷不乐,“安·格维那里的动作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将世界融合的条件也是需要慢慢摸索的。”月见里沙罗自然地代替水无月眠回答,“以他的立场已经足够努力了。”   比起促进世界安全融合,他还是对毁灭世界这种事更加擅长——江户川乱步从中听出了这样的潜台词,井且对此露出微妙的表情。   “我觉得他还是挺喜欢这个世界的……”他嘟囔的声音被巨大的破空声覆盖,地面上的三人一猫同时抬头向天空看去。   散去的白色浓雾之后是澄澈高远的湛蓝色晴空。   ——在那片晴空之中,机械的巨兽正急速地自天际滑落。   “如果放任那个东西这样掉下来的话,这个横滨也差不多要玩完了。”月见里沙罗理智地做出了判断,“你是想让刚刚取回力量的我活动一下筋骨吗?”   “不是很体贴的判断吗?”安·格维的幻影声音含笑,“只要你能以一己之力击坠它,异能特务科里面的杂音也会消停好一会吧,比起其他可能成为我的绊脚石的人,我果然还是看你最为顺眼,沙罗。”   “……好恶心,不仅是称呼,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能和你抱着同样的想法。”月见里沙罗只瞬间就抵达了高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重力作用下加速下坠的白鲸,“但是仅此一次地原谅你吧。”   “就让你来见识一下我们的全力吧,领域展开——「十六夜」。”   迅速展开的领域轻易吞噬了白鲸巨大的躯体,使它在月见里沙罗亲身经历的千年时光的侵蚀中一点点崩溃与腐烂,但又在最终迎来了无比美丽与璀璨的新生。   “白鲸曾经就是这么美丽的存在。”被她分神守护着才能悬浮在空中的赫尔曼,温柔地凝视着在自己面前恢复了最初的灵动模样的美丽白鲸,“……费尽心神向所有人伪造了我的死亡,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或许安有吧,但是对我而言,能够保护美丽的事物本身,就是保护您的最大意义了。”   “这可真是真诚到让人无法拒绝的发言。”赫尔曼闭眼微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与白鲸会一直协助你,一直到你的目的达成。”   “我仅代表我自己提前感谢您的帮助。”月见里沙罗伸出手,“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赫尔曼与她握手:“合作愉快。”   “我接下来将送您去一个地方,还请您千万不要抵抗我使用的能力。”   赫尔曼点头,顺从地收起了重新归于自己控制的白鲸,安静地被她的术式吞噬了。   “——真希望你们两个定下约定的时候不要忽略掉可怜的我啊。”温和的男声突兀地在月见里沙罗的身边响了起来,“一起来掀起横滨的浪潮吧,与快要成功的那一群混蛋想比,我们距离目标可还差得远呢,沙罗酱。”   “这究竟是谁的责任啊。”月见里沙罗不冷不热地说,“还有,我说过让你不要用那种会让我联想到今天早餐面包的昵称称呼我的吧,混蛋安·格维。”   “哎呀,我居然不小心就忘记了,真是抱歉呢,可爱的沙罗酱。”   “……算了。”月见里沙罗直接放弃和他争论称呼,上一个和他在称呼上较真的的塞缪尔在坚持了十三年之后最终选择放弃,“我让顾问赶紧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了,你能想办法把洛夫克拉夫特限制一下吗?”   “我……尽力而为?”安苦恼地眨眨眼睛,“沙罗酱你那是什么表情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那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异能力者,就连我的异能力都在警告我不要去精神干涉他呢。”   在月见里沙罗更加看垃圾的视线里,他用食指绕了绕头发:“看来只能用旁门左道了吧。”   “啊、我也是同样的看法呢。”月见里沙罗收起嫌弃的眼神,再一次伸出手,“怎么样,合作愉快?”   “把对赫尔曼的手法用在我身上真的好吗?”安·格维低笑着伸出手搭在她的手掌上,“希望能和过去一样合作愉快,系统。”   最后的称呼被他含糊地吞入了腹中。   月见里沙罗苦笑着,“还真是一点都骗不过您啊”地无奈感慨着,主动合拢手用力地握住了安宽大的手掌,又被安紧紧地反握住。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昭示着横滨的又一次动荡。   月见里沙罗:“对了,请允许我冒昧地询问一句,您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安故作可爱地歪了歪脑袋,手指抵住下唇:“嗯,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吗?其实在很久之前就有所察觉了,不过在你说我无法扮演咒术师那里确定了你做系统之前应该是个咒术师,不过真正确定下来你的身份,果然还是沙罗最开始脱离我控制的那一刻。”   “为——”   “就算是我提前在剧本里固定好了自己顾问的身份,但他们演得也过于具体了,我记得自己没有设定过人物对待我的态度吧。”安——不,水无月眠在意识中说。   「我最开始就说过了吧。早有设定的【荆棘议会】就算了,【旧日图书馆】可是我花五分钟临时想出来的东西,但是你却飞快地弥补了这个临时设定中的缺陷呢。究竟是你的计算力已经远超出想象,还是这两者实际上都是早就存在的事物呢?」   「旧日图书馆虽然以图书馆为名,但实际上的组织结构与大部分普通组织井无不同,也就是说完完全全可以将过去存在的某个普通的组织结构代入进去,因为太过于普通,也很容易骗过我的感觉呢。」   月见里沙罗抱怨:「……我这不是完全没有骗过去嘛。」她终于抛弃了这几十年来故意为之的机械音,「我还有露出什么其他的破绽吗?」   「太多了,你想听哪一个?」   「居然说什么太多了……那就麻烦您随便讲一个。」   「比如说乙间轻响那一次,在抽出这张卡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乙间轻响的我,怎么可能在你的资料库里面留下能被翻出来的对手戏的记录呢?」【注】   「……」   「还要我再说一个你最明显的漏洞吗?」   「还请务必饶了我。」月见里沙罗终于想起解除自己在半空中展开的领域,回到了猫化的水无月眠的身边,「不过反正也……」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我看出来了吧。」水无月眠微笑,「你过去的那些宿主里,究竟有多少个是水无月眠?」   月见里沙罗下意识:「不,您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啊,看来果然有很多水无月眠。」   水无月眠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只有我看出来也是当然的啦,其实我是拿着最终答案在写过程嘛。沙罗知道自己最大的漏洞在哪里吗?……在我快要死掉的那个雨夜里面,我透过那片雨幕看到你了一眼。」   「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哭得比大雨都大声的人呢。」   月见里沙罗:「……」   这是她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的重要的人,不能揍,不能揍。   「但是,我很高兴。」月见里沙罗在自我安抚下逐渐变得心平气和起来的下一刻,听到水无月眠轻声这样说道,「不管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居然有人像是在为我的死亡而哭泣着,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非常高兴。」   「高兴到……甚至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在那里死掉了。」   明明是抱着自杀的想法跑去救人。   最终却莫名其妙从一个陌生人身上找到了不想死掉的理由。   「沙罗。」水无月眠说,「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快进中……不然今年真的要写不完了(恍惚)   我的发表时间取决于我的下班时间(。)   一般我都会尽力赶在23点之前发文,如果23点还没有,可能是当天工作太累了,回家就直接在床上昏死过去,也可能是被抓壮丁值夜班(……)   最近情况特殊,街道工作繁忙,没办法稳定更新时间真的非常抱歉(跪下 第127章 番外·沙罗   在最开始的时候, 月见里沙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狗血小说家。或许也不算是那么普通吧,毕竟世间写狗血小说的作者甚多,但能被骂成那样的人可能就她一个。   ……不是她写得差到人神共愤,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比如同行压迫的黑暗原因, 单纯就是她写得狗血小说会改变现实。   无论是天照巫女与天照大神的狗血恋爱故事, 还是王子与贫民少女相遇相知的童话;无论是魔女诅咒世界只为少女的一句戏言, 还是灭世者倾覆一切只为让世界给自己死去的爱人殉葬。   她笔下的文字都会一一呈现在现实之中, 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所有人都在寄给她的信里或苦苦哀求, 或狠狠威胁着想让她停下来。   可是月见里沙罗停不下来。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年少时在梦中似乎与谁定下约定, 她成年后必须成为作家, 且如果一个月内未能写出一个故事, 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当然,对方也答应会竭尽所能地隐藏她的存在。   月见里沙罗只喜欢,也只能书写狗血故事,哪怕她再想转成其他的对世界有用的题材,脑子也像冻住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只能继续写着自己的狗血故事,努力在越发令现实绝望的每一个故事中, 都留下给这个她爱着的世界的最后一丝希望。   直到最终, 月见里沙罗被找到她的愤怒的人们杀死了。   她全部心血凝成的手稿被付之一炬,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肆意欢庆着她的死亡,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疯狂的狂欢。   一个月之后,她爱着的世界在欢声笑语中迎来了终结。   不被世界上的任何人理解,背负着憎恶与辱骂却依然守护了这个世界七年的月见里沙罗,则被秦千灯看中,吸纳入了她手下的组织——现在应该称呼其为【旧日图书馆】了。   月见里沙罗被秦千灯赋予的能力是选择过去创造的某个角色, 继承对方的记忆、力量、人际关系及一切。   她选择了自己第一个创造的天照巫女。   当时的组织人手还很少,在去掉维持正常运行的普通工作人员之外,能称得上正式成员的只有她和秦千灯两人而已。在组织的规模扩大,体系也基本成型之后,最重要的水无月眠才作为顾问加入了这里。   当然,这是后话了。   组织——还是简单点称呼其为图书馆吧。图书馆在最开始与荆棘议会并无差别,大家本质上都是一类人,只不过各自喜欢选择的毁灭世界的方法不同。   图书馆如果要去毁灭世界就是很单纯地用力量毁灭,比如使用远超世界的科技控制着核弹在精心计算出的地点爆炸。或者更加简单一点,派出最近一直被天照巫女的记忆影响开始发疯的月见里沙罗,把整个世界洗成血海的地狱。   但那时的荆棘议会不一样。   他们更喜欢看着可怜的世界自我毁灭,然后将其称之为已毁灭的世界的罪孽,他们的所作所为自然会变成引导神罚降临的恩赐。   月见里沙罗的世界就是被他们毁灭的世界之一。   而与她在少时的梦境中定下约定,之后也是一手推进,并且促成了她的世界毁灭的,就是荆棘议会的四席,安·格维。   她士动要求与他会面,问清了自己的世界被毁灭的原因之后,就平静地回到了图书馆。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呢。”   “两个死不了的人,互相伤害有什么意义。”月见里沙罗平静地说,“而且,我的世界也确实很糟糕,早点被毁灭掉也挺好的。”   她的世界之前一直汲取其他世界的养分壮大自己,至今为止已经毁掉了上百个世界,放任下去会有更多世界毁灭。   “但那始终是你的世界。”秦千灯微笑着说,“自己的世界总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这种话可真的一点也不适合您,首领。”月见里沙罗回应,“心心念念都是该如何才能毁掉自己世界的您,想必是可以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吧。”   “不哦,完全不理解。”秦千灯这样道,“我直到现在依然希望我的世界能活下去,直到现在依然希望我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我直到现在,都深爱着我的世界。”   “那确实与我不同。”月见里沙罗回忆着资料里写着的那个吞噬了无数个世界的意识,现在已经膨胀成一个巨大的怪物的世界意识,“我正因为爱着我的世界,才更无法接受自己的世界变成那种怪物。”   “我说,首领,既然已经死掉过一次了,就更应该从过去的梦中醒来吧。”   “我捡回来的小姑娘也会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语了啊。”秦千灯依然微笑着,“死心吧,只要艾格西那家伙还在一天,我就永远不会心甘情愿地从梦中醒来的。”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该去继续工作了,月见里沙罗。”   秦千灯与艾格西所属的世界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导致其他世界意识的产生的速度也紧跟着加快了。   图书馆与议会毁灭世界的脚步也随之加快。   月见里沙罗逐渐记不清自己究竟已经毁掉了多少个世界,她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是一片血色,闭上眼睛之前,面前亦是一片血色。   而意识……无论是意识清醒还是混沌时,她都奔走在各种各样的世界中,制造着无数应该发生或是不应该发生的惨剧。   迟早有一天,月见里沙罗的精神会彻底崩溃的,秦千灯的精神会彻底崩溃的,这个图书馆的所有人的精神都会彻底崩溃的,……这个她那么努力地试图去拯救过的宇宙也会随之崩溃的。   这是注定失败的拯救之旅。   月见里沙罗已经早早地抱有了这样的觉悟。   然而……那一天却迟迟都没有到来。不仅如此,整个图书馆甚至是议会的激进氛围都在某个因素的作用下基本趋于缓和。   一切的起因,都是顾问水无月眠的加入。   但可惜月见里沙罗并不在意。   于她而言这不过是已经死去的蜻蜓躯体下意识地颤动,是死亡延伸出去的生命线上,那最后的一点可悲而微弱的知觉。   无论如何,月见里沙罗本人还是要继续拼尽一切挣扎与战斗下去。   她是代表着毁灭的暴风与烈火,仅凭本能地在所到的每一个世界肆虐而过——直到那未曾设想的一天的到来。   “您难道在开玩笑吗?”   “绝对没有哦。”   “……抱歉,能麻烦您再重复一遍刚刚说了什么吗?”   “已经解决掉了哦,那个世界。”水无月眠的语气让人联想到今天中午吃什么,“……但是作为代价,首领和议长全部殒命在那场战斗之中。”   “等——?!”月见里沙罗揪住了她的衣领,“为什么不叫上我,如果这场战争中叫上我的话首领就绝对不会死去了吧?!”   “如果我能提前知道的话,我会叫上你的。”被她揪住的水无月眠垂着头,“可惜直到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这样啊。”月见里沙罗颓然地松开了手,“所以呢,您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什么?”   “我是来这里邀请你与我一起建立【旧日图书馆】的。”   “那是什么东西?”   “是继承了秦千灯和艾格西遗愿的组织,存在的目的是继续保护这个宇宙。”   “为什么觉得我会帮助你?”   “因为沙罗你比任何人都要爱着这个组织吧,在我来到这个注定被毁灭的组织之前,是你一直在努力地维持着它的存在。即便是把自身燃烧殆尽也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个组织存在更长一点就好了……你应该一直是这样想的吧。”   “呜哇,好恶心。”月见里沙罗抱着手臂抖了抖,“明明听起来是很正常的话,但由你说出来为什么就会让我觉得好恶心。”   “可能是因为同性相斥。”水无月眠说,“所以要和我一起吗?”   “——顺便一提,直到目前为止,旧日图书馆的成员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哦。”   “我还没说要加入你吧?”   “诶?难道最喜欢组织的你要拒绝我吗?”   月见里沙罗没好气地拍开了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如果那个什么图书馆玷污了首领这些年来的意志,我就毁掉它。”   “没问题哦,毕竟你才是图书馆的首领,我只是区区一个顾问,没资格指东指西啦。”   “哈?”月见里沙罗转头,“你刚刚说了什么?”   “就是说你才是旧日图书馆的首领,而我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可怜顾问哦。”   月见里沙罗深呼吸,然后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如果我是图书馆的首领的话,任性一点也没有问题吧。”   “请便。”   “那我宣布将馆长的位置让给秦千灯,由我担任秘书一职。”   “哦哦——”   “给我至少假装高兴地更加真情实感一点啊!”   组织与荆棘议会落下了帷幕,接下来掌管一切的是由【秦千灯】领导,由顾问水无月眠与秘书月见里沙罗协助的……【旧日图书馆】,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永恒保持一致的。   组织是一样,荆棘议会是一样,旧日图书馆当然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致使旧日图书馆发生改变的原因,却是水无月眠的死亡。   “抱歉,看来我只能在这里止步了。”浑身是血的水无月眠紧紧握住被强行拖延时间,所以迟迟赶到的月见里沙罗的手,“……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要努力下去,沙罗。”   “但,如果你实在是觉得坚持不下去了的话……就来找‘我’吧。”   伴随着这句话。   合作了长达数百年的两人,其中的一个停下了脚步。   与水无月眠不同,月见里沙罗根本不是妥善管理组织成员的料,更何况她在意识到水无月眠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即便是靠着水无月眠留下的后手坚持了几年,最终旧日图书馆还是分崩离析。   死亡,死亡,……还有死亡。   继水无月眠的死亡之后,她又见证了无数人的死亡,在图书馆内乱中死亡的人,在守护世界过程中死亡的人,在毁灭世界过程中死亡的人。   最后轮到被所有世界意识针对的旧日图书馆了。   “这样真的好吗?把她留下来的东西毁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安·格维坐到她身边,“如果想再努力一把的话,我会帮你的——只要你来祈求我,祈求我这个毁灭了你最爱的那个世界的仇人。”   “求你了。”月见里沙罗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安·格维,帮我保留这个组织的存在吧。”   “……因为这是她为了拯救我才创立出的,旧日图书馆啊。”   月见里沙罗应该会死在知道秦千灯死讯的那一天。   但是水无月眠却想方设法将月见里沙罗的生命保护了下来,用秦千灯的遗愿,以及月见里沙罗对组织的爱。接下来用以捆绑住月见里沙罗生命的,是她与水无月眠之间的友情与亲情,或许还有若有若无的月见里单方面的恋慕之情。   最后……绑住月见里沙罗生命的,是水无月眠临死前的“诅咒”。   “我会保住旧日图书馆。”安这样说,“不过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想办法走下去了。”   他笑着向月见里沙罗摆了摆手,走出房间的时候再也没有回头。   世界寂静了一瞬。   让她无比熟悉的力量以门外为中心朝着整个宇宙扩散了开来,在这个宇宙中抹去了旧日图书馆的概念,顺势将旧日图书馆转移到了外在宇宙之中。   这就是安·格维的异能力「殉道者」。   它的真正作用从来都不是保护使用者的生命,而是……以使用者的生命为代价,完成使用者死也要达成的信念。   月见里沙罗坐在只剩下她一人的旧日图书馆之中,一点点翻阅着过去同僚们的名字经历,一遍遍回忆着过去的时光。   然后她突然就想起了,天照巫女设定上拥有的时间回溯的能力。   她重新入侵了宇宙的内侧,找到了已经被毁灭的、水无月眠的世界,拼命地回溯时间,试图从中寻找出某个水无月眠能活下来的未来。   无数个轮回,有着无数个已经死去或者正在死去的水无月眠,也有着无数个活着却又被她强行施加的责任害死的水无月眠,更有因为与她接触而被世界意识杀死的水无月眠。   但是每一个水无月眠都在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月见里沙罗一点点地吸取教训。   抛弃存在的形态。   抛弃过去的名字。   ……掩盖所有的过去,把是否拯救世界的选择权交给水无月眠自己。   终于……这个最有希望的轮回到来了。   「说起来啊,……沙罗。」   「何事?」   「你觉得我是你故事里的那个太阳神吗?」   「开什么玩笑,……您最多是一场持续多年的噩梦。」   「……好冷酷。」   「不过,即便是噩梦,我也不愿意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vv:沉溺于噩梦中不愿醒来的月见里&秦千灯,即便身处现实也要帮她们挣脱镣铐的阿眠,我都kdl。   vv:是糖。   我:?   vv:是糖(重音)   我:……行。感谢在2021-08-24 21:35:45~2021-08-26 21:3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空中的星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事务员·其十四   水无月眠对月见里沙罗的猜测是存在着极大的错误的。   月见里沙罗, 在最开始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狗血小说作家,而不是最强的天照巫女,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是隐形疯子的咒术师。   但是这是利用自己的能力藏起了最致命的线索的月见里沙罗有意而为之,所以看不出来不是水无月眠的问题。   她决定成为咒术师的原因非常简单。她看上了曾与梦间冬树聊天时对方提到的羂索。   一个有着足够的疯狂与执着,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干出了足够多的事情, 且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收手的——像是疯子一般的诅咒师。   而与诅咒师对立的, 只能也只会是咒术师。   所以, 月见里沙罗要骗过水无月眠, 身份就必须要是诅咒师才可以。   无论是禅院甚尔还是梦间冬树,还有之前在话语中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过去的宿主的信息, 都是她为了确保自己的谎言不会被看穿时制造的陷阱。   但是水无月眠依然透过她苦心孤诣制造出的那些宿主的幻影, 看到了过去那无数个宿主一模一样的身姿。   不过只要月见里沙罗最大的秘密还没有暴露, 那么水无月眠无论知道什么都无所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月见里沙罗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水无月眠时至今日也不是很明白月见里沙罗究竟做了什么,但她无论如何也会如之前一直所说的那样,无条件地信任着对方。   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故意去触碰对方执意要隐藏的东西。   这是人生在世最应当遵守的社交法则之一。   “所以,这个东西怎么解决?”禅院甚尔用脚踩了踩失去意识的洛夫克拉夫特,“是异能特务科还是港口黑手党?”   “是港口黑手党。”月见里沙罗示意他抬脚, “安·格维既然夸下了海口, 就一定有办法应付和限制它, 待会他会派人过来回收的。”   ……不过不知道是让谁过来就是了。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两个武装侦探社的人先回咖啡厅。”她把江户川乱步往禅院甚尔那里一推,“顾问她绝对绝对不会当你们武装侦探社的人,所以想挖角什么的就都给我早点死心吧。”   “为了防止你们几个赖着不肯走,我就勉强多费点神好好地送你们一程好了。”   “「术式·石火光阴」”   与之前只是借用于桑的术式与猫猫的幻术假造出来的瞬移术式不同,这一次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术式·石火光阴,并非是以光速移动而让人误以为的瞬移, 而是真真正正无视时间与距离,能够瞬间前往任何一个地方甚至时代的移动。   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等待了好一会,月见里沙罗才转过头去。   “费佳。”她笑着问,“你之前去哪里了?”   “我刚刚去了武装侦探社一趟。”费奥多尔语气平静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不过真可惜,没找到我想找的人呢。”   他及时后仰避开了划过喉间的刹那刀光,月见里沙罗脸上挂着的笑容依然温和浅淡,金与黑的异色瞳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我记得我已经警告过吧,即便是费佳你,也最好不要试图去碰我的顾问。”   “抱歉。”费奥多尔轻轻地捏住了沙罗使用的短刀的刀身,“我只是想见见她,不过不是从屏幕上,而是在我能接触得到的现实之中,见一见你所深爱着的那个人。”   “……那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实在是怎么也推测不出啊。”   “你的大脑没有用处了的话,就干脆送给我吧。”月见里沙罗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你好奇顾问是怎么样的人?她只是我单纯地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人罢了。”   “我对她的守护与爱,就像费佳你对自身理想的实践一样,不需问起因,无用论缘由。”   费奥多尔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他一点也不讲究地靠坐在了角落处的墙壁,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地啃咬起自己的指甲。   “真是麻烦的情感……”他用自己都听不到的低声道,“不过这样一来,无论是你还是安·格维的行动轨迹,都可以被我预测到了。”   此时此刻,他耳中却突然落入了“滴”的一声。   这代表着他之前趁着水无月眠与洛夫克拉夫特交战时间的混乱,在对方身上安装上的定位器失去了作用。   “……你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月见里沙罗说,“我当然是,让顾问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啊。”   费奥多尔的神色短暂凝滞后,骤然改变。   他转头看去。   塞缪尔·格维与夏目漱石两人正从小道的两边缓步向他走来。温文尔雅的青年首领与文质彬彬的老年绅士一个带笑另一个则面无表情,他们踏过污秽和黑暗的步伐保持着完美的一致,两声毫无差别地重合成了统一的一声。   两人在月见里沙罗的左右两边站定。   “和我聊聊吧,费奥多尔殿。”   塞缪尔在夏目漱石和月见里沙罗默认的表情中开口。   “作为死屋之鼠的首领,同样也是天人五衰的其中一员……我有一件想向您确定的事情。”   费奥多尔满脸厌倦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你要确定什么呢?既然安和他已经达成合作,知道的应该比我还多吧。”   “那可不一定,合作者可不代表着全盘的信任。”塞缪尔冷静回应,“这一点现在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刚刚才遭受最糟糕的背叛。”   “姑且事先声明一下吧。”月见里沙罗平静地垂下眼眸,“我没有背叛任何人,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意向与除顾问和馆长之外任何人合作,如果不想我现在趁顾问不在违背契约杀掉你,就早点闭上嘴,塞缪尔·格维。”   “是,我明白了。”塞缪尔脚尖抵住费奥多尔的下巴用力,让他被迫仰着头看自己,“废话就不要再多说了,费奥多尔殿,来替我和夏目漱石殿解决一个疑问吧。”   “你究竟是从哪里得知了……「那本书」的存在呢?”   “原来是这个问题。”费奥多尔的嘴角陡然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过,回答那也要等你们真真正正地抓到我的时候才可以吧。”   “——我很赞同之前沙罗的事先声明,因为和她一样,我也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她呢。”   爆炸的声与光火席卷了小巷中的每一个角落,费奥多尔从塞缪尔脚下抽身,整理了一仪容再将帽子扶正后从容离开。   夏目漱石将拐杖在地面上敲了敲,覆盖三人身形的烟尘就瞬间散去。   他闭上眼睛:“煞费苦心堵他现在又放他走,没问题吗?”   月见里沙罗:“无所谓,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猎物。”   塞缪尔:“我倒觉得之后他肯定会后悔没有留在这里好好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夏目漱石侧目:“……哦?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另一边,拍着大衣上灰尘的费奥多尔在即将走出小巷的时候被一个女性撞了一下肩膀,对方歉意地用和服袖掩唇致歉:“抱歉……刚刚走得有些太急了,您没事吧?”   费奥多尔往旁边让了让,抬头惯例扫过女性的脸庞:“无妨——!”   “没事就好。”女性掩唇轻笑着,杏色的发丝上缀着的花簪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摇动,“真是好久不见了,费奥多尔君,看到您还健在,妾身真是感到无比高兴。”   “然后,这一次呢,我不会再让您从我手中逃掉了。”   安·格维将涂上蔻丹的手指按在他的眉心:   “我还是认为应该当面感谢一下您对我的慷慨——「异能力·殉道者·罪与罚」。”   费奥多尔的意识就此中断。   *   另一个世界。   水无月眠抬手拢了拢长发,用发圈简单干脆地全部扎成一束,然后把自己左右肩的黑猫一起抱进了怀里。   “果然,回到这个世界后主导权就在我身上了。”她在猫咪头上泄愤一样地撸了一把,“咒术世界的主导权归你就算了,为什么另一个我们都不是原住民的世界里,一和你遇到还是我当小猫咪啊?”   黑猫在她怀里懒散地翻了个身:“喵。”   大概是你太弱了吧。   水无月眠:“……你之前在武装侦探社打工拿来的工资全部归我了。”   黑猫十分无所谓地喵了一声。   “还有惠君。”她又摸了摸小刺猬头黑猫的脑袋,“辛苦你一直待在港口黑手党里了,那里是最难被战斗波及到的地方,不过那群家伙应该都不怎么会照顾人吧。”   不对,尾崎红叶说不定还是很擅长的。   小黑猫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又软乎乎地撒娇般喵了一声,仿佛在说自己被照顾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水无月眠的表情软和下来,“既然顺利地回到了这个世界,我们也该回家报个平安……我先联系一下渡君吧。”   她摸出自己藏好的另一部手机,打开准备发出信息的时候却看到了上方跳出来的新闻。   【POMELO(柚子)公司理事长天川里于近日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其养女漆名柚子成年之后将继承他所拥有的POMELO公司的全部股份。】   新闻的配图是天川里与漆名柚子两人的照片。   水无月眠&禅院甚尔:“……”   如果考虑到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速差异进行日期的计算,他们三个最多也才离开了这个世界半个月左右,前两个世界居然已经完成了融合吗?   三人的面前卷起了一团凝聚着的风雪。   “顾问。”风雪散开,梦间冬树将手按在心脏位置,轻盈地向水无月眠行了一礼,“欢迎您回到在千知绘的努力下融合成功后的世界。”   “为能这么快与您再次见面,我感到由衷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vv:建议本章内容提要:礼貌费佳:你吗?   闺蜜:xsl,费佳最终落得和森先生一个待遇是吗?   青梅:好好笑救命……   vv:安安子:殉道者·罪与罚!   vv:费佳:(脏话)(倒也没有)   我:xsl你猜费佳这次究竟有没有被控(?   感谢在2021-08-26 21:35:57~2021-08-29 21:1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梅汤 120瓶;夜空中的星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千知绘·其一   时间倒转到世界融合的前一天。   风音千知绘笼着手站在加茂家的正殿之中, 那张瓷器一般美丽的脸庞上神情冰冷,黑色的发丝在木窗透进的微风中摇晃着,却仿佛是怪物正向四处伸展着触手。   看不见的细丝从她身上延伸向了位于她四面八方的所有人,有些细丝甚至远远地触及到咒术界上层为了方便自保, 才狡兔三窟地设置的那些幽深不见日月的私密宅邸之中。   只要她愿意, 仅凭手中的这些人想要颠覆咒术界简直轻而易举。   当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颠覆, ——而是指将所有能够做主的人全部都控制住, 用他们最珍惜的生命逼迫他们服从自己, 就像他对加茂家这些人做的一样。   她抬手专注地盯住了自己白嫩纤细美丽的指尖,片刻后才慢慢地眨动了自己鸦羽似的眼睫。   ……我刚刚是在做什么吗?   短暂地迟疑之后, 她再次放弃了深究自己那些稍纵即逝的思绪。   “鬼……啊, 现在是该称呼为尸生人吗?”她思考了一下对那东西的称呼, “想起来了,的确是应该叫尸生人没错啊,有按照我的要求将他们投放到那些地方吗?”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投放了。”加茂家的少主——现在应该叫他加茂家主——毕恭毕敬地回复道,“数量与样子也与您吩咐的基本一致。”   “谢谢你。”风音千知绘静静地对着他笑了起来,“能达成我的愿望,真是个乖孩子呢。”   加茂家主把头深深地、深深地低了下去, 语气中带上恐惧的颤音:“属下不敢。”   风音千知绘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听到正殿外传来了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移门被猛地一下拉开, 加茂宪纪脸蛋红扑扑地开口仿佛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要分享, 目光落到里面这个开会的场景一下缩了回去,慌慌张张地就要把门关上。   “对、对不起!打扰千知绘大人开会了!”   “不用在意,进来吧,宪纪。”风音千知绘笑着招了招手,“这里的会议已经结束了……你是找到了什么想和我分享的有趣的事情吗?”   在她和加茂宪纪温柔地说话的时间里,加茂家的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加茂宪纪这才乖乖地走进来, 在她的脚边坐下,兴奋地和她讲起了在普通人的小学中的遇到的觉得有趣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孩子因为睁不开眼睛的事情吃了不少的苦。   不过现在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风音千知绘和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看似仔细地倾听着对方的话语,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那个,千知绘大人,明天能不能……”   “……真是糟糕啊,宪纪,能不能稍等我一下。”她轻轻地拍了拍加茂宪纪的脑袋,让他暂时停止了讲述,拍拍和服的裙摆慢慢站了起来,“我要去招待一下客人。”   她从角落处的刀架上取下了自己的月白色的日轮刀,手指在刀坠的位置轻柔地划过。   “放心吧,很快就能回来。”   她就像是拂过房间内的一阵清风,转瞬就消失在房间之内。   加茂宪纪只听到屋外传来悠长的抽刀清鸣声,然后就是扑通扑通地一片倒地声。风音千知绘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室内,将依然寸尘不染的刀放回刀架之上。   “……很快就到了。”他听到千知绘大人轻声说道,“只要再忍耐一下……”   她的尾音消逝在轻盈的风声中。   加茂宪纪疑惑:“……是什么要到了呢?”   风音千知绘摇摇头,向他弯起眼眸微笑了一下。   于是加茂宪纪便不再多问,再次讲述起了想告诉千知绘大人的事情。   关于校园的话题持续到了深夜。   一直到加茂宪纪从风音千知绘的身边离开,他都没能找到机会回到刚刚被打断的那个话题。   是夜。   二十三时五十分。   风音千知绘、漆名柚子与梦间冬树三人难得地聚集在了一起。   ——地点就是加茂家的正殿。   “两位可真是稀客。”风音千知绘用手指点了点早已备好的饮料和酒,“我吩咐了今晚所有人不许打扰,一起坐下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吧。”   “这种事不用您说我们也会的。”梦间冬树在她身边坐下,“姑且让我确定一下,你给我准备的那个是红酒和葡萄汁吧?”   风音千知绘:“好喝的血可是我的珍藏品,就算你们再想喝也不会给。”   梦间冬树:“这种东西你就算是倒贴我们也不想要——”   “好了,别吵了。”漆名柚子阻止了他们两个继续吵闹不休,“如果你们两个再这样吵下去这个葡萄汁都要变得不好喝了。”   梦间冬树:“……看在柚子的份上。”   风音千知绘抿了一口血:“……我这里才是。”   这么说着的、水火不容的两人,低头各自喝起了各自的饮品,露出享受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墙面上的时钟时针分针秒针全部定格于零的位置,然后就在这个位置静止不动了。   整个世界静止了约莫三分钟左右,秒针才慢悠悠地移向了下一个位置。   凝滞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流动。   梦间冬树第一个举起杯子打破了满室寂静:“早就想试着这样子说一次了,……两位,欢迎来到新世界。”   风音千知绘完全没有理会她:“……致新世界。”   漆名柚子举杯敷衍地隔着一段距离假装和风音千知绘撞了一下:“致新世界。”   ……虽然只是片刻、风音千知绘脑内突然回想起了本不该再回忆起的,过去发生的某件事。   那是她早已忘掉举办名头的一个宴会,不知道是谁假借着主公大人的名义把她骗回了产屋敷的宅邸,强行了参加那一次宴会——可能是蝴蝶香奈惠吧。   在那个宴会举办的最后一刻,他们似乎也是这样碰杯,庆贺着……   ……庆贺着什么呢?   宴会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只有蝴蝶香奈惠带着妹妹蝴蝶忍来到她的面前,递给她了一个精心编制的蝴蝶状刀坠。   她迟钝地将目光缓缓移向了放置于角落处的刀架,看到了那个虽然有了些裂纹,但依然被保存地很好的□□坠。   然后。她耳边响起了温柔的声音,还有别扭的声音。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的未来一切顺遂……祝你早日从仇恨中清醒过来,千知绘。”   “生辰快乐。如果你收下我和姐姐的礼物之后,再用这幅不清醒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太难看了,胧柱大人。”   啊。   耳中突然又落入了梦间冬树有些别扭的嗓音:“咳咳,总之,看在今天这个时间和你最近拼命地努力的面子上,这次就勉强祝贺你一句生日快乐吧。”   漆名柚子的嗓音就比较平静了:“风音,生日快乐。”   啊啊。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啊。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连自己的生辰与过去那些能为自己庆贺生辰之人的脸……都全部忘记了呢?   *   风音千知绘曾经是浅草名门风音家备受疼爱的女儿。   仅仅五岁就已经博览群书过目不忘,被教导地一举一动仿佛风雅之神的化身,一张精致的面容可窥见未来的绝世容姿,求娶之人几乎踏烂了风音家的门槛。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终结于她六岁那年的生辰。   那是血……铺天盖地的血,无论是在门上、门框上、石板路上、天花板上……无论是在这个家里的什么地方,都溅上了无穷无尽的血。   在那些肮脏的、腥臭的血液的最深处,被武士挡住的那个地方。   是一个还站立着的怪物。   年幼的、连刀柄都差点握不住的风音千知绘学着之前为了保护她逃跑而死战的武士,向着那个扑过来的怪物狠狠刺出了一刀。   就仿佛是开启了什么开关般,她再次使出了异常连贯的刺击与挥斩。   就和之前舞蹈老师教导她舞蹈的时候一样,只要教会了她最基本的动作,她就能自己创造出一套完整的舞蹈。现在的战斗也是一样,只要从武士身上学会了拔刀与挥刀的标准动作,她就能自己一点点地寻找与创造出最适合自己使用的剑法。   “真是让人觉得懊恼的天才。”怪物咧开了嘴,“不知道天才的血肉会不会更好吃呢?!”   它再次向着风音千知绘猛地扑了上来。   风音千知绘侧身抬手,将手中的刀以刀背朝后的样子插入了墙壁。   扑来的恶鬼被她做出的微动作引诱着,将自己的脖颈快速划过了锐利的刀刃,然后就这么身首分离灰飞烟灭。   风音千知绘:“……”   她表情有些迷茫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起伏:刚刚……自己的呼吸是不是改变了?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风音千知绘低头看了看这一地的狼藉,意识到倘若自己现在留下一定会失去自由,同时也会失去为亲人报仇的唯一机会。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一定要杀掉他。   ……一定要亲自去杀掉那个,戴着礼帽的怪物。   她握紧了手中的刀,赶在警察抵达之前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vv:众所周知,无惨一直在为自己的死亡添砖加瓦。   vv:不过这次努力努力建了个摩天大厦。   我:xs   感谢在2021-08-29 21:11:02~2021-08-31 22:1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空中的星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天三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千知绘·其二   风音千知绘开始了没有期限的流浪。   她仿佛是始于浅草, 缓缓吹拂过各地的一阵微风,又仿佛是无根的白色蒲公英花,轻飘飘地飘荡过每一个存在着怪物传闻的地方。   途中,她的脸给她惹上了无数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戴上了遮掩美丽面容的面具, 向着无数知名或是不知名的剑士学艺, 用越发精湛华美的剑技斩杀了无数与在她家中肆虐的怪物一样的怪物。   被她拯救下的人这样称呼着她:   ——「月白色的幽灵」。   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变相地声名远扬, 名为风音千知绘的幽灵继续在世间游荡着。   直到因为吉原最美的花魁总是于夜晚失踪的传闻踏入吉原为止, 她都一直跟随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着。   她为了不着痕迹潜进吉原而摘下面具, 即便是这么多年风吹雨淋,那份曾经震惊全浅草的美貌没有任何衰减, 反而因为时光的消逝褪去了朦胧的青涩。   她借着如同镜面般的水面的照映, 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点上过去救下的人赠送的艳红口脂, 用手将那点艳红在唇上揉开,再将手指上沾染的剩余的嫣红上挑着抹到眼尾。   ……依然是由她之前从怪物手里救下的人所赠送的、不好拒绝也不想丢弃,就干脆带在身上的华丽和服包裹纤细身躯,即便是配上随随便便敷衍画完的妆容,以及就这样披散着的长发,也硬生生将她的面容称出了一份艳丽夺人。   风音千知绘踏入了吉原。   一小时后, 她跪坐在了时任屋的花魁鲤夏面前, 在笑容满面的老板娘的无声示意下, 顺从地开口轻轻喊了对方一声“姐姐”。   鲤夏浅浅地微笑着, 然后向她点了点头。   在得到了花魁鲤夏的认可之后,风音千知绘才成功地以家道中落的大小姐“胧月”的名字住进了时任屋。   她学着化妆,学着舞蹈,学着把自己打扮成绽放的花。   “……只要这张脸的美一天不夭折。”鲤夏在教她上妆的时候轻轻道,“你就能活得与京极屋蕨姬一样任性一天。”   她缓慢地抚摸着千知绘的脸:“在花枝折损之前,尽情地享受你任性的时光吧, 胧月。”   风音千知绘安静地从铜镜中凝视着鲤夏那张文静美丽的脸庞,再随着她为眼尾抹上殷红胭脂的动作闭上了眼睛。   蕨姬。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有点在意,今晚还是去见一见吧。   趁着今夜不用陪伴在鲤夏身边,趁着鲤夏忙于招待客人时,风音千知绘轻轻推开木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时任屋。   京极屋……京极屋,京极屋是哪一个……?   风音千知绘在屋顶轻盈地跳跃着,纯黑色的裙装加上戴好的黑色面具,让她近乎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最终在走错了三家花屋后,她才抵达了目的地京极屋。   她刚刚在屋檐上站稳,就听到屋内传来了负责服侍的秃的窃窃私语声。   “今天蕨姬又大发雷霆地把客人赶出来了啊。”   “不已经是非常平常的事情了吗?”   “这样说也没错啦,不过再这样任性下去,总有一天,她会……”   “嘘……你难道不要命了吗?已经忘了上次这么说她的人是怎么被赶出去的了吗?”   窃窃私语声归于平静。   风音千知绘耐心地等待所有人离开,才轻盈地翻进了京极屋之中,与面无表情地拉开了纸门的女性对视了。   “你……”片刻后,她公主般骄傲而美丽地抬了抬下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命令她道,“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现在给我过来。”   风音千知绘乖巧地走到她面前,抬起头仰视着她。   她看着女性抬起她未施粉黛的脸端详一会,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很好,既然你这么听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东西了。”   女性把她带进了房间。   进屋前一刻,她瞥见了房间的门牌。   「蕨姬」   *   蕨姬兴致勃勃地从礼品中翻出过去某个客人送的玻璃镜,好好放置在梳妆桌上之后,才把捡回来的少女按着坐下。   “该怎么打扮你呢?”她就像收到了可以随意打扮的人偶一般高兴,“一定要用最华丽的花簪和衣服,最上等的胭脂唇釉和蔻丹才可以。”   玻璃镜映照出的少女黑发如瀑肤色如雪。   那是美丽到独一无二的、无法让任何人起竞争之心,也不会让人自惭形秽的容颜。   蕨姬自得其乐地把她打扮成了各种各样的样子,赋予她各种各样的身份,期待她做出符合她心意的表情。   风音千知绘普通地配合,被蕨姬不怎么满意地打了好几下。   她们,确切地说是蕨姬单方面地玩到了深夜。   在结束了又一次的换装后,风音千知绘转头看向窗外的新月,确定时间后换回原本的衣物向蕨姬提出了告辞。   “明晚,一定也会来找你玩。”   ——有着仿若今夜那弯新月般绝世美貌的少女人偶这样说,一转身就消失在了蕨姬的面前。   蕨姬呆呆地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房间,下意识地就想把她找回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但一想到她的那张脸,她心中的怒火却慢慢熄灭了。   “明天晚上。”她嘟囔着说,“……明天晚上如果不来,就让哥哥杀掉你。”   从京极屋溜回时任屋的路上一切顺利,风音千知绘刚刚合上窗子,就听到纸门的门框被谁轻轻地敲响了。   短暂的三声后,还未卸下妆容的鲤夏走进了房间。   “晚上好,胧月。”她温柔地说,“明天老板娘要考察你,记得稍微复习一下。”   “……还有,以后回来前把你的口脂擦一擦,那是京极屋蕨姬才有的东西。如果被老板娘发现你偷偷溜去京极屋,会重重惩罚你的。”   风音千知绘用食指擦擦下唇,再伸到眼前看了看:“……红色的。”   鲤夏轻笑着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款款地离开了风音千知绘的房间。   第二天夜晚。   风音千知绘来到了再次任性地把客人赶出去的蕨姬的房间。   “蕨姬。”美丽的人偶再次回到了主人掌中,“我遵守着约定,来找你了。”   风音千知绘与蕨姬成为了朋友。   虽然前者把后者视为打探消息的渠道,后者则将前者视为自己想要收藏起来的物品,但是两人的关系看起来的确是朋友没错。   两人关系的转折发生在一次算不上意外的意外。   蕨姬任性惯了,自然也会得罪不少人。会有被美人甩了面子还无所谓的人,当然也会有一掷千金只为了给她点颜色看看的,没有一点眼色的人。   打手闯入蕨姬屋内的那时候,蕨姬正在耐着性子给风音千知绘簪发。   看到有粗野丑陋的人敢踏进自己的空间之内,蕨姬侧着头刚要不悦地朝来人发难,就觉得手中蓦然一空。   风音千知绘抽走了她手里的银月发簪,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打手的面前,银月的发簪此刻仿佛化作了她最趁手的那把刀,轻而易举地划过了打手的脖颈。   赤红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她及时抽身想躲避开鲜血,却在察觉到身后是蕨姬的衣柜后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肮脏的血溅上了月白色的华服。   她擦掉了动作片刻停顿时落到脸上的一点血,垂眸盯着手指看了一会,才毫无多余情绪地捏住簪子平静地一甩,转头看向了蕨姬。   说到底。   杀人……和杀掉怪物,在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蕨姬本来蠢蠢欲动的腰带,小心地在风音千知绘视觉死角收了回去。   美丽的少女神情淡漠地甩掉了发簪上沾着的血,回眸看过来时的那个样子,比盛装打扮后的她还要好看几倍,不,几千万倍。   “抱歉。”   就连声音都是如此地、冷漠到了美丽的程度。   “把你借给我的簪子和衣服弄脏了,我会回去洗了还给你的。”   蕨姬用力按住了自己从变成鬼之后再也没有跳动过的心脏。   她笑着和风音千知绘说把那些脏了的东西扔掉就好,她还能为她找来更多,更多更多更适合她的好看的装饰。   风音千知绘敏锐地察觉到了蕨姬态度的变化,但来不及考虑太多,就发觉现在已经过了她该回去时任屋的时间。   来不及多说些什么告别的话语,风音千知绘匆匆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京极屋。   “……我会洗好拿回来的。”   她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蕨姬才从哥哥口中得知了风音千知绘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风音千知绘带回去的衣服和簪子被时任屋的老板娘发现了,是花魁鲤夏求情才让她免于被责罚,之后她就不明原因独自一人离开了时任屋,也不知道究竟孤身去往了何处。   哥哥还带回来了一封被压在她窗下的信,应该是他们出去觅食的时候塞进来的。   【本来是想要找蕨姬你当面道别的,不过似乎是正好错过了。】   【只能不告而别真是对不起。】   【我有点重要的事情需要出去一趟处理……我保证,这次也一定会回来见你。】   “要把她抓回来吗?”妓夫太郎问。   蕨姬想了想风音千知绘随信留下的洗干净的衣服和新月发簪。   “暂时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tip:只要鬼不主动在她面前吃人,或者是做出任何会暴露自己非人身份的举动,风音千知绘就看不出来。   炭治郎:(嗅嗅)这是鬼的味道……!   千知绘:(什么都闻不出来)   千知绘:……好想要(盯)   *   写本章大纲的时候:千知绘通过花街和音柱认识……   实际调整时间线的时候:?这时候音柱还不是音柱吧……   写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和蕨姬贴贴…… 第131章 千知绘·其三   风音千知绘在奔跑着。   过去被她救下的某些人自发组成了她的线人集团, 为她在各种地方隐蔽地收集着各种各样与鬼相关的信息。   这次被线人交到她手里的是一则传闻。   【在千叶的成田山有疑似会袭击即将饿死之人的怪物出现的传闻。】   她匆匆给蕨姬留下了一封道别信,就只身赶往了成田山地区。为了使自己能够更快地吸引到怪物的注意力,且又不需要给他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这一路上都粒米未进, 抵达成田山的时候已经快被饿得奄奄一息, 还能站着全靠着自己的意志力苦苦支撑。   ……必须快点斩杀这怪物, 快点回去吉原才可以。   如果她不早点把藏身在吉原的那只可恶的怪物找出来然后杀掉的话, 作为最美的花魁的蕨姬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在这之前, 必须先杀掉这里的怪物。   她持着拜托线人用道具伪装成了手杖的武器,在漫长的寻找与等待后终于见到了怪物。   怪物捏住了她的脖颈。   风音千知绘扣住刀柄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收紧, 剔透的黑眸状似迷茫, 却早已静静瞄准了怪物的脖颈, 拇指也轻轻向上一推。   “给我、放开那个孩子——!”   下一个瞬间,白紫色的芍药在意识逐渐模糊的她的眼前绽放了。   或许是那一朵花实在太过美丽了,美丽到她都忍不住,……放下了即将推出刀刃的手。   怪物的脖颈在绽开的花朵下显得不堪一击,风音千知绘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看起来只比她稍大一些的少女用宽大的羽织袖遮挡住了鬼所在的方向, 神情关切:“……你没事吧?坏人已经被我赶跑了哦。”   风音千知绘:“……饿了。”   少女:“噗……咳咳, 我知道了。”她勉强止住了笑意, “的确是到该吃夜宵的时间了, 来和我一起回去吧。”   就这样。   即将被饿死的风音千知绘被接到任务前来斩杀恶鬼的蝴蝶香奈惠捡回了家里。   “多谢款待。”享用完蝴蝶忍心不甘情不愿做出来的夜宵之后,风音千知绘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作为这份夜宵的回礼,请允许我对香奈惠小姐你之前杀死那个怪物时候使用的剑术做个很简单的评价吧。”   “第七下的时候后劲就开始不足,让第八下和第九下的花瓣开得很萎靡不振。”   “……诶?”   “需要我来演示一遍吗?”在蝴蝶忍写满不满意的目光中,风音千知绘从手杖里抽出了自己惯用的那把刀——也是她最开始斩杀怪物的那把刀, 转过身轻描淡写地挥出了刺向同一点的十二次连击。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透明的花朵在空中缓缓舒展开来。   “力气还不够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技巧,理论上只要最后的落点是完全一致的,前六次使用的力气就算少一些也无所谓。”风音千知绘收刀入鞘,“没想到这一招实际上用起来的时候,比看上去稍微难点。”   蝴蝶忍:“……!”   “好厉害!”蝴蝶香奈惠的眼睛闪闪发光,“你的剑术真的非常棒!然后如果你现在既无处可去也没有经济来源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留在蝶屋帮忙呢?”   “蝶屋是什么?”   “是……”   “是为了让杀鬼的剑士得到治疗,姐姐和我一起建立的地方。”蝴蝶忍开口打断,“但是你肯定对留在这种地方不感兴趣吧,比起蝶屋,鬼杀队才更不会埋没你的剑术。”   “鬼杀队。”风音千知绘念了一遍这个从未听说的名词,“这个又是什么?”   “是一个立志要讨伐世间所有的鬼,也就是你之前所说的怪物的组织。”说到这里的时候,蝴蝶忍停顿了一下,“但这是一份行走在生与死的界限的工作,你最好还是仔细地考虑一下。”   “好。”风音千知绘低下头思考了不到一秒钟,“没问题。”   蝴蝶忍头上跳出一个井字:“太随意了!”   风音千知绘再次低头,这次花了三秒钟才缓缓抬起头:“应该怎么加入?”   蝴蝶忍:“你这不是根本就没有思考过吗!”   “好啦好啦。”蝴蝶香奈惠笑眯眯地打着圆场,“也先听听她自己的想法再说嘛,之前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不小心抢走了你的猎物吧?”   “……是我自己放弃的。”风音千知绘向着蝴蝶香奈惠摇了摇头,“因为那朵花很好看,所以想再多看一会。”   蝴蝶香奈惠摸摸她的头:“谢谢夸奖,以后我再给你看看其他的花吧?”   风音千知绘:“……可以吗?”   蝴蝶香奈惠继续给她温柔的摸摸头:“没问题哦,不过要告诉我你加入鬼杀队的原因。”   风音千知绘终于顺着蝴蝶香奈惠的话用脑子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才郑重地点头:“我本来就要杀光那种东西,所以不会有问题。”   她解释完自己加入的原因,又继续问道:“究竟要怎样才能加入鬼杀队,是一定要杀掉足够多的鬼吗?还是要先证明实力呢?……只要加入的话,就能很快知道所有鬼的位置了吗?”   “嗯……”蝴蝶香奈惠苦恼了一下,“没那么简单,想加入要先找到愿意推荐你加入的培育师才可以。不过你之前已经杀掉了很多鬼了吗?如果数量足够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你问问岩柱大人能不能破例一次。”   “数量已经记不清了。”风音千知绘有问必答,“可能有十几只,也可能有几百只,因为只要听到有怪物出没的消息我就会去。”   蝴蝶香奈惠觉得这个行动方式听起来好像稍微有点耳熟:“那您有听说过「月白色的幽灵」这个称呼吗?”她甚至不自觉用上了尊称。   风音千知绘却只是疑惑歪头:“那是什么?”   蝴蝶忍帮姐姐换了个问法:“一个月前,神奈川吃少女的恶鬼。”   “那家伙挺难缠的,不过最后还是成功地杀掉了。”   “……三个月前在宫城。”   “是指能操纵叶子的那个家伙吗?虽然看起来很强但是实际上很弱,随随便便就杀掉了,”   蝴蝶忍又随便挑了几个传说中幽灵斩杀的鬼,果然风音千知绘都一一回答了。   她甚至还总结了一下:“最强的果然还是之前东京那个,眼睛里的字让我看着很难受,幻觉的能力也很麻烦。”   ——你果然就是传闻中的「月白色的幽灵」吧!   “是什么字?”蝴蝶忍冷漠地问。   “下弦和一个数字吧,具体的记不清了。”风音千知绘随口答了,就看向蝴蝶香奈惠,“我可以得到破例吗?或者只需要和我分享鬼的情报就好,即便不加入我也会杀掉它们的。”   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面前这个被她/姐姐捡回来的年幼少女就是那个抢了无数队员任务目标,让主公大人下令要尽可能邀请对方加入鬼杀队的月白色的幽灵。   “三天后在藤袭山有一场最终选拔。”蝴蝶香奈惠心知不用去找岩柱确定了,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把面前的人留下来就好,“拿上你的日轮刀,在那里活过七天吧。”   “我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机会只有这一次。”蝴蝶忍及时截断了姐姐的心软,“如果错过这次就不会再有了,请好好考虑一下吧。”   谁知道这家伙回去处理完事情还会不会再回来啊。   可是万一她是真的有急事要处理呢?   那她选择放弃选拔就好了,如果要处理的真的是那么急切的事情。她处理完再回来找我们我们也不会拒绝吧,到时候想办法敷衍过去就没问题了。   ……说的也是呢。   风音千知绘完全没有意识到蝴蝶姐妹的视线交流,她抱着被叫做日轮刀的武器,陷入了究竟是用鬼杀队的信息去确认吉原里有没有鬼,还是自己孤身一人想办法在吉原里找鬼的两难之中。   前者需要耗费至少十天的时间,后者则是花费的时间尚且无法确定,而找到鬼的几率也同样无法确定。   完全没意识到鬼杀队其实也并不是知道每一只鬼的位置的风音千知绘很快做出了决定。   “……藤袭山在哪里?”   三天后。   漫山遍野的紫藤花仿佛将这一代变成了梦的国度。   穿回月白色羽织的风音千知绘持着被蝴蝶忍修复成原状的日轮刀,戴着平常的白色面具,安静地打量着挤挤攘攘的人群。   她的视线从每个人的站姿与手掠过,就自顾自下了判断:   ……太弱了。   哪怕是之后成长起来,别说打败那个戴礼帽的鬼,就是打败之前眼睛里有字的那个鬼都没有什么可能性。   耐着性子听完了最终选拔的规则解释——归根究底就是在这里活过七天——之后,风音千知绘面无表情地踏入藤袭山中。   与如梦似幻的紫藤花林不同,藤袭山的内部是最适合鬼生存的无尽暗夜。   饥饿已久的几只鬼狞笑着向她围了过来。   风音千知绘眼睛眨都不眨地抽出了腰间的日轮刀,在心中机械地默念着实在拗不过蝴蝶香奈惠才给招数随便起的名字的同时,斩出了一道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白色月轮。   ——「胧之呼吸·一之型·起」。   没有回头看那些早就预定死亡的鬼,她习惯性地甩了甩依然皎洁如月的刀刃,抬步踏入了更深的山林之中。   虽然才分开不久。   ……但是好像已经稍微有点想念生气的蕨姬,香奈惠的笑容,和蝴蝶做的味增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千知绘:全杀掉就可以早点回去了(计划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香奈惠:?   忍:……不可以啊! 第132章 千知绘·其四   风音千知绘在杀戮着鬼。   ——理论上对于杀鬼的这种行为, 无论手段如何残酷都不能用杀戮去形容,但是只要看到风音千知绘的动作,杀戮这个动词就会自动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是刚刚才入了呼吸法门的普通人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动作,拔刀、刺击、斩击、收刀, 完美的一轮仿佛是生生不息的舞蹈, 只有包围着她的鬼脖子□□脆利落地砍断时飞溅开的鲜血昭示着死亡的真实。   她甩落刀刃上的血, 毫无停顿地抬步, 抛下刚刚救下的人走向了下一个惨叫声发出的地点。   风音千知绘只为杀鬼而前行, 人类对她而言不过是吸引鬼的工具。   但她一往无前的背影落在不知情的其余人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无言的温柔与强大, 就与过去为她所救的人一般, 本来已经因真正面对鬼时的死亡恐惧想要放弃的许多人, 重新汲取到了使他们得以继续前进的信念与动力。   这就是风音千知绘的杀戮带来的震撼。   鬼永远都比人类强大,或许人类通过锻炼也可以变得和一般鬼一样强,但鬼的力量上限要远超人类的上限,这个被默认的定理在她身上却形同虚设。   她无疑要比他们过去见过的所有人与鬼都还要更强。   风音千知绘在这次选拔中看到了人生百态。   所有在选拔中露出丑态的人,她全部像杀掉鬼一样地杀掉了。   那些为了让自己能在选拔中苟活下去,就将他人——甚至是来拯救他的人推入鬼手中的令人不齿的肮脏懦夫们。   ——杀掉了。   那些在她摘下脸上的面具稍作休憩的片刻, 因为垂涎她的美色而围上来的垃圾们。   ——杀掉了。   各种各样的让她觉得他们的心无比丑陋的人渣们。   ——全部、杀掉了。   不会疲惫的月白色的幽灵游荡在藤袭山。   在她花费了三天最终将山上所有的鬼与看到的人渣都杀戮殆尽后。   鬼杀队此次的最终选拔——被迫宣告提前结束。   *   鬼杀队本届最终选拔的通过人数与过去十年相比——甚至与过去所有届相比, 也一定是其中最多的那一个。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   作为主考官的产屋敷雏衣和产屋敷日香将视线移向了紫藤花开得最热烈的那一个角落。   一身月白色的娇小少女抱着日轮刀安静站着, 但与选拔开始前因为外表的原因被全员有意无意地无视了不同, 现在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目睹过她绝对的实力,将或崇拜或钦佩或恐惧的视线投去。   而她视线空茫,很明显地在神游天外。   尚未锻炼得和日后一样心平气和接受所有突发情况的产屋敷雏衣,此时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了视线,脸上的笑容标准化地让人想到女儿节的人偶。   “恭喜各位通过了选拔。”她与日香一同开口,“首先我们会将队服分发给诸位。”   听到自己(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通过了这次的选拔, 风音千知绘终于凝神勉强多看了主考官们两眼,然后……就默不作声地抱着自己的日轮刀毫不犹豫地从来时的路下山去了。   雏衣:“……”   日香:“……”   两人此时的笑容都难免有些僵硬。   “哈哈哈!真是华丽啊!”寂静的场地中只有一个人大笑着的声音响起,未来的音柱现在的普通队士宇髓天元为风音千知绘的举动拍着手,灼灼的目光牢牢烙在风音千知绘的背上。   风音千知绘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地平静离开。   她熟门熟路地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蝶屋,抓住了正煮着味增汤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蝴蝶忍。   “蝴蝶,汤要糊掉了。”她蹲到灶台上唯一的落脚点,“糊掉前,我能喝掉吗?”   被她出声提醒的蝴蝶忍下意识地低头赶紧去拯救自己即将受难的味噌汤,一低头却发现锅内的一切此时都非常完美。   “明明就很——”完美。   蝴蝶忍刚想对着那个指手画脚的人反驳,却一抬头看到了蹲在灶台上的风音千知绘:“说了多少遍给我从灶台上下来啊!!!”她条件反射地发怒,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紫藤花里面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哦。”   “哈?”   “因为所有的鬼都死掉了。”   “哈??”   “所以就回来了。”   “哈???”   “而且。”风音千知绘说,“稍微有点想念忍做的味增汤了。”   蝴蝶忍把最后一句“哈”给咽了下去:“……真是拿你这家伙没办法。”她皱着眉头,“想吃就先去饭桌上等着,等我做完了就给你端过去。”   风音千知绘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灶台上。   又是幻觉吗?   蝴蝶忍呆愣地看着空空的灶台,伸手小心地触及着风音千知绘所站的地方,触碰到的冰冷温度仿佛昭示着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般的幻觉。   ……又是幻觉啊。   风音千知绘那个家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即便知道她的实力强大到无人无鬼可与之匹敌,但因为她那某种意义上来说堪称是脱线到极致却又非常一根筋的古怪性格,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都操碎了心。   不管为了解决什么问题,她都总是倾向于选择最为简单直接的方法。   之前接到鬼存在的消息不论真假都会亲身前往寻找,除非有人直直白白地将另一条更加简单与直接的道路摆到她的面前给她看,她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就连剑招也一样。   她自创的胧之呼吸共分为起承转合四式,起是拔刀,承是刺击,转是斩击,合是收刀,简简单单干干脆脆,究其剑招的根本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将以不变应万变这种理念发挥到这种程度的人。   风音千知绘真的真的很强,已经有资格成为柱的姐姐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在这场最终选拔中比鬼更强大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蝴蝶忍摇摇头甩掉自己纷杂的思绪,慢吞吞地煮完了因为风音千知绘喜欢才习惯性煮起来的味增汤,然后和之前几天一样,端着味增汤的碗走向风音千知绘最喜欢的位置。   “太慢了,蝴蝶。”熟悉的、轻飘飘仿佛是梦一样的声音,“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再喝不到蝴蝶给我做的味增汤,就要饿死掉了。”   “饿死你算了!”蝴蝶忍把手里端着的味增汤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我和姐姐不是给你准备了好好保存足够吃上四五天的饭团吗!”   “因为香奈惠和蝴蝶做的饭团真的很好吃。”风音千知绘无辜地看着蝴蝶忍,“所以第一天就忍不住全部吃掉了。”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蝴蝶忍不可置信地抓住她的衣领,“你这个家伙是笨蛋吧!!”   风音千知绘被她抓着衣领摇来摇去,呆呆地伸手去够近在咫尺的味增汤。   下一秒,她就被蝴蝶忍扯着衣领拉过来紧紧抱住了。   “你能平安无事地回来真是太好了。”   风音千知绘迟钝地发出了一声:“啊……”   她能感受到抱住她的蝴蝶忍的身体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于是她就像对待弟弟一样,抱住了年龄上应该算是自己姐姐的蝴蝶忍。   蝴蝶忍说:   “……千知绘,欢迎回来。”   明明才认识了三天而已。   风音千知绘有些迷茫地思考着。   但为什么,她会对着才认识三天的我说出这种话。   这种就仿佛是出去做危险的工作的家人,在历经千难万苦才平安回到家中之后,苦苦等待着他回来的家人说出的话。   完全不明白。   但也完全无法拒绝她。   被冰住的心脏似乎又跳动了一次。   但是是与成功保护蕨姬的那时不一样的感觉。   “忍。”风音千知绘靠进她怀里小声说,“……我回来了。”   我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从任务中归来的蝴蝶香奈惠在她们两个的身边站定,然后温柔地微笑着将两个人一起揽进了自己的怀抱里面。   “……嗯,千知绘,欢迎回来哦。”   啊啊,既然完全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只要继续守护就好了。   与为家人复仇一般地付出一切、拼上一切地去守护,守护这两个新的家人。   为此。   风音千知绘还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行。   “不过呢。”蝴蝶香奈惠抱了好久才松开两人,笑容温柔如故,“我听说这次选拔里有一个人杀光了藤袭山全部的鬼,最后却什么规则都没有听什么都没有领就下山去了呢。”   风音千知绘乖乖低头:“……对不起,因为太想你们了。”   “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蝴蝶香奈惠无奈,“那就没有办法了——幸好我已经把千知绘的尺寸和喜欢用的日轮刀种类提前上报了。”   “制作你的日轮刀的材料也是我选的……不准嫌弃它哦?”   风音千知绘迷茫地抬头,就听到了蝴蝶忍褪去温柔显得冷酷无情的声音:“如果千知绘你敢嫌弃姐姐,以后再也别想吃我的味增汤了。”   风音千知绘充满迷茫的瞳孔地震,扑向了桌上的疑似最后一碗味增汤。   “千知绘。”   在她警惕地用自己的双臂护住味增汤的时候,听到了蝴蝶姐妹同时响起的声音。   “恭喜你加入鬼杀队。”   风音千知绘:“我……”杀了很多人。   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她在成功吐出一个我字后,其他的话语就再不能继续顺畅地说下去了,最终她只是干巴巴地还有些毁气氛地说道:“……我饿了。”   “哎呀呀。”蝴蝶香奈惠歪头,“真是没办法……再给你做些饭团吧?”   “我也来帮忙好了。”蝴蝶忍狠狠瞪了风音千知绘一眼,“以后再敢那么吃就别回蝶屋。”   风音千知绘正在小口小口喝味增汤垫肚子,闻言茫然无辜地看回去。   蝴蝶忍甚至从中看出了点可怜巴巴的小狗的样子。   算了。   蝴蝶忍冷漠地想。   我和一个天下无敌的大笨蛋计较什么。   *   香奈惠和忍都是温柔的人。   所以,如果她们两个知道了我究竟在藤袭山中对那些同样参加的剑士——即便那些人都是该早点下地狱的垃圾和人渣——干了些什么,就绝对不会再和我温柔地说出这种话的吧。   即便是隐瞒再好的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拆穿。   但是,……再多上一天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试着骰了一下大家对千知绘的好感度。   我:希望大家都可以看着好感度反思一下自己。   vv:?   vv:(看完后)我希望大家尤其是其中的某些人可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对!说的就是你鬼舞辻无惨!解释一下你的好感度怎么这么高! 第133章 千知绘·其五   风音千知绘没在蝶屋待多久就回去了吉原。   要先将香奈惠在听说她之前的事情后塞的伴手礼送给时任屋的鲤夏, 然后再去京极屋找蕨姬履行再见的约定……   想到蕨姬,风音千知绘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深夜的吉原与风音千知绘离开的时候并无区别,幢幢的灯影摇晃开一片纸醉金迷,花魁们游街时木屐敲打出动听的节奏, 以美色作为彼此针锋相对的武器, 娇艳的眉眼如利刃如绸缎一点点刺入或缠缚游人的心。   风音千知绘将伴手礼放进鲤夏房间, 又留下一封道谢信之后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时任屋。   蕨姬不在京极屋。   风音千知绘坐在京极屋的屋檐上等人回来, 万家灯火映入那双空空荡荡的黑色眼瞳, 转瞬就在那片虚无中湮没掉最后一丝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才等到了屋内亮起一盏熟悉的灯火。   “胧月。”推开窗户的蕨姬微微抬起下巴, “居然敢让我等这么久, 你还是第一个。”   风音千知绘熟练地翻进蕨姬的房间, 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落着的各种华服、饰品还有客人的礼物,一边向她道歉:“出了点意料外的状况,对不起。”   蕨姬上上下下将她看了几遍,才蹙着眉头接受了她的道歉:“……算了,不过之后给我好好待在我的房间里面,不允许你再离开这里了。”   她半真半假地恐吓:“不然我就把你整个吞下去吃掉!”   “对不起。”风音千知绘却是又道了次歉, “但是我很快就要离开吉原了。”   按照蝴蝶香奈惠的说法, 锻刀加上队服的制作时间最多也只是一个星期左右, 在那之后风音千知绘就会接到各种各样的杀鬼任务而四处奔波, 除去鬼杀队内那少得可怜的放假时间外,和亲人朋友的联络手段就只剩下了寄信。   “之后我会非常忙碌。”风音千知绘看着蕨姬的表情,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越说越小声,“但是我一定会每天都尽量给蕨姬寄信过来的……”   蕨姬:“……是吗?”   她说话时脸上挂着的笑容依然很平静与美丽。   可即便是风音千知绘再读不懂表情,也能明确感觉到蕨姬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蕨姬你在生气吗?”   “没有哦。”蕨姬回答地很快,“我怎么可能会生胧月的气呢?”   我一直都知道, 像胧月这样美丽的娃娃不仅容易引他人觊觎,还没有自我选择权,所以我只会生妄想带走胧月的那些人的气。   ——只要把那些人全吃掉,胧月就不会离开吉原了吧?   她未能掩盖好的一丝杀意被风音千知绘察觉到了。   风音千知绘疑惑地环顾了一遍四周,不知道为什么神情竟然蓦地严肃起来,动作却亲亲密密地往蕨姬身边一靠,手指悄然按上了隐藏在宽大羽织内的刀柄。   正借着妹妹的眼睛观察着她动作的妓夫太郎:“……”   他也同时握住了自己的武器双镰,就这样警戒了几秒钟之后,他看到风音千知绘有些迷茫地松开了刀柄,同时很自然地把隐隐约约护住蕨姬,所以呈现揽抱状的手收了回去。   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风音千知绘口中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的低语:“是错觉吗?”   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妓夫太郎还是收起了双镰。   “蕨姬。”风音千知绘最终放弃了追究那稍纵即逝的杀气的来源,把头靠在不知为何僵住的蕨姬身上,“这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吉原,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喊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风音千知绘。”   “……千知绘。”蕨姬下意识呢喃着这个名字,然后突然伸手反抱住了风音千知绘,“我有一个一定想介绍给千知绘认识的人。”   风音千知绘顺从地被她抱着:“是谁?”   蕨姬撒娇一样地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以遮掩住露出的鬼瞳和尖牙:“……我的哥哥。”   ……好想吃掉。   *   妓夫太郎和风音千知绘的见面地点依然是在蕨姬的房间。   基本没有常识的风音千知绘根本不明白在花魁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花魁在血缘上的亲人——是个多么离谱的事情,也根本没觉得那么漂亮的妹妹却有个这样丑陋的哥哥有什么问题。   她很自然地接受了妓夫太郎的外貌,也很自然地询问道:“蕨姬原来是叫妓夫蕨吗?”   妓夫太郎:“……你看到我之后就想说这些吗?”   风音千知绘比他更迷茫:“我难道还需要想说些别的什么吗?”   对方看他的视线太过平和,就和看风看水看过路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看蕨姬的时候又分明不是如此,其中调和入了主人未曾察觉的温柔与纵容,仿佛将空旷孤寂的黑染上了清朗的月辉。   两人对视了许久,妓夫太郎看在妹妹的份上主动败退:“不,……没什么。”   于是风音千知绘弯眸缓缓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虚幻,上扬的嘴角是公式化的大家闺秀版本,挺直的背脊与安放着的手都透出骄矜的意味。   ……在长辈面前,最能博得好感的姿势与态度。   啊。   妓夫太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妹妹一直在面前的这个猎物视线中伪装成了人类,并且现在还要将他也一同拖下水来饰演所谓的兄妹情深。   妓夫太郎不期然想到了之前对方救下蕨姬的那一个瞬间,在打手闯入时心中涌起的躁动怒火绝不是能轻易压制的杀意,但身沾殷红回眸看来的少女身上那种碎裂而疯狂的美只让他觉得惊心动魄。   那是冰裂纹瓷器一般看似易折与脆弱之美。   那也是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无自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孤高之美。   而他最喜欢干三件事。   摔碎圆满,染黑白纸,引诱孤高堕落。   但是,现在,他却得陪妹妹与这个心仪的猎物玩什么朋友游戏。   ……真是糟糕透了。   最近和鲤夏杠上的蕨姬正穿着盛装游街,一边不忘透过妓夫太郎的视线窥视着他们。   隐约察觉到某种视线的风音千知绘的手又放到了刀柄上,摸了个空后露出了短暂的不适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抿唇对妓夫太郎笑了笑。   她为妓夫太郎斟了杯酒,恪守礼仪将酒杯送到对方面前:“请喝酒吧。”   妓夫太郎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杯酒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   气氛顿时缓和。   风音千知绘默默摸出三味线,调整了一下,拨动琴弦,朱唇轻启:“春高楼花之宴,影射斡盏。千代松枝分出,昔光今何处……”   妓夫太郎自斟自饮着无味的酒液,将它想象作粘稠甜美的鲜血,遮住毫无波动的眼睛。   风音千知绘之前从未正统地学过三味线的弹奏方法,但看鲤夏弹得多了,以她的天赋来说即便是初次弹也可以弹得有模有样。   “今荒城夜半月,不变光为谁……”   此时的她被蕨姬画上了艺妓的精致妆容,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与绯红的眼尾相称着,仿佛与心仪之人见面时含羞带怯的娇羞。而随着三味线声与歌声,温柔与宁静的氛围便自然地在她四周萦绕着。   妓夫太郎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一直拿在手中的酒杯,紧紧地盯着她看,他本来就佝偻着的身体此时更加弯曲,散乱的头发下,那双青色眼瞳像是捕猎中的毒蛇般露出淬毒的尖牙。   “千知绘!”   应该还在游街的蕨姬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房间,融洽的气氛戛然而止。   她就像心爱的娃娃被抢的小女孩,张开手臂挡在妓夫太郎和风音千知绘的中间,怒气冲冲地质问妓夫太郎:“哥哥!你想对千知绘做什么?!”   风音千知绘:“……?”   妓夫太郎在被发现前收起了鬼瞳,准备和来时一样从窗户离开,走前只丢下一句:“如果想养随你,不过别太上心了。”   “稍等——”他翻窗的动作被仔细放好了三味线的风音千知绘及时阻止,她将自己生日那天从风音家的仓库中翻出来后,就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递过去,“我想把这个送给你和蕨姬。”   “这一对坠饰是之前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它在白光下是像妓夫先生的眼睛一样的绿色,在黄光下会变成像蕨姬眼睛一样的金橙色。”   她将一对坠饰分开,把其中一个放在蕨姬的面前,另一个则递给了妓夫太郎。   想走的妓夫太郎和想赶妓夫太郎走的蕨姬都被风音千知绘的话卡在原地,他们一个看着面前一个看着她手里的宝石坠饰,比起看倒更像是在瞪着它们,最后一同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了风音千知绘。   风音千知绘维持着递礼物的动作,见妓夫太郎不接还歪了歪头,无视那淑女的笑容居然还有几分可爱。   妓夫太郎:“……”   他看着笑容依然淑女温婉,但茫然已经快从眼睛里溢出来的风音千知绘,最终还是接下了这枚作为见面礼的坠饰。   “不是妓夫。”他看在坠饰的面子上说,“我们两个的姓氏,是谢花。”   “——谢谢妓夫太郎,我记住了。”   妓夫太郎:“……”   居然直接喊名字,是不是也太得寸进尺了一点。   算了。   他在蕨姬的瞪视下放弃计较这种小问题,自顾自离开了京极屋。   风音千知绘目送妓夫太郎走远之后,回头看到了怒气冲冲找她秋后算账的蕨姬。   “千知绘。”蕨姬侧头瞥她,虽然她的头上还带着发簪,但头发已经完全地披散了下来,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似乎染上些与妓夫太郎相似的翠意,“为什么不全部送给我?”   风音千知绘显得有些困惑:“……因为觉得很适合你们两个的眼睛。”她说着才拿出了原本准备给蕨姬的礼物,“这个才是特意给蕨姬准备的。”   金色透明的短椭圆形状琥珀中竖立着一道纯黑色的裂纹,恰巧形成了类似猫咪竖瞳的样子,琥珀颜色看起来与蕨姬的眼睛有些相似,但黑色竖瞳更接近千知绘的瞳孔。   蕨姬飞快地被哄好了,她心满意足地捧着这枚看起来就很是精心寻找到的腰坠,把之前的宝石抛在脑后,四处翻找着能搭配着这枚琥珀的腰带系上。   “待会我要和哥哥一起出去,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回礼的。”她理所当然地骄横吩咐,“你乖乖待在我的房间里面,有人过来就帮我掩盖过去。”   ——当然,是不可能会有人过来的。   把哥哥叫来果然是对的,既找到了能出去的合理理由,又找到了把千知绘留下的借口。   蕨姬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洋洋地思考着。   风音千知绘:“嗯,遇到危险就喊我,我一定会保护蕨姬。”   她乖乖地按照蕨姬的要求在梳妆镜前散下了头发,再背对着门口坐得安安定定,假装自己就是正在梳妆的蕨姬。   蕨姬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风音千知绘的听觉也还算灵敏,但是她不擅长应付外界嘈杂的声音,只能对着某种类型声音设置一个关键词,两个条件一但被触发就能瞬间察觉。   ……不过这个只能对熟人使用就对了。   到目前为止她也只在吉原这里设置了“和鲤夏相似的声音+救”,与“和蕨姬相似的声音+千知绘”这两个组合。   幸好今晚蕨姬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给她带了个与妓夫太郎瞳色相似的翠绿宝石做回礼,另一根被她捎带回来的红色缎带应该是妓夫太郎买下的,但差点就被蕨姬嫌弃过于廉价然后半路扔掉。   接下来的几天里,蕨姬就像忘记了风音千知绘要离开一样,白天睡醒就肆意地指使着她干这干那,晚上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去宴会。她享受着客人们对千知绘容颜的夸赞,再高傲地把所有想和千知绘有更进一步关系的人通通赶了出去,并且乐此不疲。   妓夫太郎也经常会来到蕨姬的房间里。他通常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然后神色阴沉地盯着蕨姬给千知绘玩换装游戏,如果蕨姬那天正好心情不错,还能看到她使唤着对方弹三味线或者跳舞。   但离别的时间总会到来。   给她送刀和队服的锻刀人恰好于一星期后的白日抵达吉原外,他用鎹鸦提前约好了地址,表示死活都不肯踏入吉原一步。风音千知绘等了一会才等到了步伐缓慢的锻刀人,再按照着他有些激动的指示,紧紧握住了日轮刀的刀柄。   刀刃染上了朦胧而美丽的月白色。   锻刀人惊艳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刀刃颜色,激动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被她不着痕迹地用巧劲抽了出来。三言两语地打发走了被她用场面话恭维得美滋滋差点非她的刀不锻的锻刀人,风音千知绘才回到了京极屋蕨姬的房间。   吉原的日夜都是颠倒着的,但本该在被褥里睡得昏昏沉沉的蕨姬却醒着,妓夫太郎拿着两把短镰刀坐在她的身边,那是他作为吉原内收租人的武器。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得很严实,两人在阴影中显得无比阴沉的目光落在了抱着熟悉队服和日轮刀走进来的千知绘身上。   风音千知绘对早就熟悉的目光没什么感觉,坦然自若地解开衣服开始换上队服。   倒不是没有性别间的避嫌意识,但碍于蕨姬老是无视坐在房间里擦镰刀的妓夫太郎,依然自顾自给她玩换装游戏的举动,她已经完全没把妓夫太郎当做外人了。   妓夫太郎:“……”   他看着那身熟悉的碍眼服饰,即便穿着它的人是风音千知绘也还是厌恶地移开了视线,直到她披上自己送的深红色月轮纹羽织才把视线移了回来。   而见她没穿自己送的羽织,蕨姬也难得没有发一场脾气,看来是对把自己送的东西和鬼杀队的制服穿一起这种事情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换好鬼杀队制服,再佩带好日轮刀之后,风音千知绘才端端正正跪坐在他们两个面前,告知了自己的工作是杀鬼以及可能很快就要接到任务离开的事实。   蕨姬:“……”   她垂着头看向那身队服和日轮刀,散下的刘海遮住了晦涩不明的表情,但察觉到风音千知绘茫然中带点担忧的情绪,她还是抬起头向她笑了笑。   “千知绘的这份工作一定很危险吧。”蕨姬的长发又一次散下,眼中与妓夫太郎相似的青绿色愈加明显,“留在安全的吉原里面难道不好吗?”   ……我会保护你,我会照顾你。   我可以请求那位大人将你也变成与我们一样永生的鬼,像千知绘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人,一定能在血战中脱颖而出,然后获得更多更多的力量,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   “蕨姬,妓夫太郎,对不起。”风音千知绘声音沉静态度坚决,又带着对蕨姬而言独一无二的温柔,“但是我必须要去,只要我杀掉了所有的鬼,这个吉原也会变得更安全吧。”   蕨姬看起来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生气了,而妓夫太郎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只是将手中的镰刀柄攥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风音千知绘说:“……等我的目标完成之后,我就带你们一起离开吉原。”   不可能的。   我们之间的未来,只有你那将鬼全部杀尽的可笑目标被达成,或者你在达成之前被鬼吃掉这两个可能性。   只是个连鬼都辨认不出的没有点脑子的蠢货,不如在现在被我们分吃掉算了。   “千知绘。”但与妓夫太郎的想法不同,蕨姬却只是冷冰冰地对她说,“你之前说过只要我叫你的名字,你就会过来保护我的吧。”   风音千知绘的回答就和她之前对蕨姬的大部分回应一样不解风情:“如果我能听到的话,就一定会来保护蕨姬的。”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蕨姬又变得生气起来。   她怒气冲冲地推了风音千知绘一把,把顺着力道倒下的她用力摁在了地上,然后骑在她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蠢死了!真想吃掉你!”蕨姬生气地骂她,双手以足以致死的力度掐住她的脖子,“如果我是鬼怎么办!你难道还会保护鬼吗?!”   “嗯。”风音千知绘开始有些呼吸不畅,但她依然没有挣扎的意思,“只要我听到了……就一定会来保护蕨姬的。”   “和蕨姬是什么……没有关系,因为……蕨姬就是蕨姬啊……”   她苍白的肌肤开始发红,吐字也变得断断续续,过会脖子上一定会出现青紫色的掐痕。   ……这么弱就乖乖离鬼远一点啊!   蕨姬气愤地松开手,焦躁地在这个宽敞的房间内转来转去,把金银珠宝一股脑全摔到风音千知绘的身上。妓夫太郎已经知道了妹妹的选择,他松开了镰刀的柄部,用布料一点点擦拭刀刃,什么话都没有说。   “要走就早点走!”蕨姬凶狠地威胁道,“如果再回来就杀了你!如果一天不寄信来一次也杀了你!如果一年不回来一次就杀了你!如果敢随随便便死掉就杀了你!”   她把一条腰带扔到了千知绘头顶:“……如果敢弄丢这条腰带就杀了你!”   最终,风音千知绘捧着堆金银珠宝和一条腰带被蕨姬扫地出门。   妓夫太郎倒是不顾蕨姬不满的骂声打开门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把一个瓷瓶扔给了她。   “这是吉原最烈的毒。”   他说完,然后把门关上了。   风音千知绘又贴着门站了一会,郑重地做了最后的告别:“……再见了,蕨姬,妓夫太郎,我会尽量每天写信给你们的。”   里面又传来了蕨姬狠狠摔碎东西的声音,风音千知绘留下了所有的金银珠宝,只将腰带仔细地系在制服的内部,然后把瓷瓶藏在了腰带的夹层内。   “……我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千知绘有望成为鬼杀队最速成柱。   我:风音千知绘:我和柱的距离只差遇到一个下弦,上弦也行。   vv:礼貌下弦:你吗?   vv:上弦:你礼貌吗?   *   因为发现产屋敷家的年龄弄错了就放弃对时间线的作者是屑。   但作者不想改了(? 第134章 千知绘·其六   风音千知绘重新踏上了奔赴各地斩鬼的道路。   与蝴蝶香奈惠说的人手不足相符, 鎹鸦果然没给出她太多道别的时间,几乎是她前脚刚出吉原后脚就收到了传来的任务。   第一次任务,还有第二次任务都完成地非常顺利。   风音千知绘确认鬼的位置之后拔刀收刀,此次任务就可以宣告结束。   ……变故发生在第三次任务之中。   任务地点是某个普通小镇, 而在那里出现的鬼, 是下弦之贰。   自知把主人拖下了水的鎹鸦瞅瞅那只鬼眼里刻着的字, 再瞅瞅没什么太多的表情持刀与鬼面对面站立的主人, 缩在一旁抱着脑袋不敢出声。它方才高声向就在附近执行任务的柱求救, 反被发现了它行踪的鬼用血鬼术打伤翅膀,逼迫风音千知绘不得不与鬼面对面对决。   (在鎹鸦眼中)被逼迫的风音千知绘拿着日轮刀, 礼貌地估算了一下面前鬼的实力, 然后习惯性地在心中公式化地默念一句:   ——「胧之呼吸·一之型·起」。   拔刀斩的刀光一闪而过。   连个血鬼术都没来得及放出来的下弦眼中景象天旋地转,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这个区区新人队士一刀毙命身首分离。   而作为刚入鬼杀队就砍了下弦二的新人风音千知绘反而神色平淡,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那个还在怀疑究竟是自己太弱还是对方太强的下弦,收刀还鞘后去捧起了落在灌木丛里与下弦一般目瞪口呆的鎹鸦:“……没事吧。”   鎹鸦的声音卡了几下,才重新扯开嗓子:   “癸级队士——风音千知绘——斩杀——下弦之贰——癸级队士——风音千知绘——斩杀——下弦之贰——”   风音千知绘对于鎹鸦大张旗鼓的通报表扬没什么想法:“把任务清单给我,你去养伤吧。”   因为鎹鸦没来得及报名字,匆匆赶来救援的新上任花柱蝴蝶香奈惠听着熟悉的名字看着熟悉的人哭笑不得, 最终还是上前拍了拍准备立刻投入下一个任务的风音千知绘:“千知绘, 介意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忍吗?”   听到蝴蝶香奈惠熟悉的温柔声线, 风音千知绘的神色立刻开始软化, 在听到提议后还有些苦恼地蹙了下眉头。   这是鎹鸦这么多天里第一次看到她鲜活的表情,它立刻对风音千知绘的选项心知肚明。   果然,风音千知绘点点头,同意了蝴蝶香奈惠的这个提议。   然后被她微笑着带到了产屋敷耀哉的面前。   应该是提前从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那里了解过了风音千知绘的个性,产屋敷耀哉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把她骗过来见面的原因:“我想请求您成为鬼杀队的柱。”   被恶补过鬼杀队相关知识的风音千知绘刚迷茫地“……诶?”了一声,产屋敷耀哉就微笑着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成为柱的话, 可以任意取用产屋敷家的钱财与仓库内物品,也可以适当调用鬼杀队的人手去探查判断可疑的地方是否隐藏有鬼。”   风音千知绘:“……”   听到调配人手去调查可疑的地方这一点,她显然心动了。   她一直怀疑吉原内有着隐藏的鬼,但鬼杀队这里给出的情报是失踪情况属于正常范畴。说到底失踪已经是吉原的常态,就连花魁也有因为各种理由抽足的时候,就更别提花街内的其他普通艺伎了。   产屋敷耀哉继续道:“当然,作为享受权利的代价,柱身上也压着职责,倘若遇上了下弦甚至是上弦的鬼,柱必须在第一时间听从队内的调配赶赴往战场参战。”   风音千知绘:“……我有一个问题,能把人变成鬼的鬼究竟有多少。”   产屋敷耀哉斩钉截铁地道:“只有鬼王鬼舞辻无惨和上弦才可以。”   “是这样啊。”风音千知绘平静地说,“那就让我成为柱吧,作为交换,如果一旦发现了鬼王鬼舞辻无惨和上弦的任何消息,无论真假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产屋敷耀哉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我明白了,未来请多多指教,风音……不,千知绘。”   蝴蝶香奈惠与风音千知绘的依次加入,让自从上一届柱因各种原因隐退后就凑不够开会人数的柱合会议终于得以再次召开。   此次柱合会议参会人数为四人:   当主·产屋敷耀哉。   岩柱·悲鸣屿行冥。   花柱·蝴蝶香奈惠。   胧柱·风音千知绘。   会议目标是对各柱进行职责上的分配。   “……我不擅长训练别人,学会胧之呼吸要的只有天赋,努力是做不到的。”风音千知绘实话实说,她对于能不能教授其他人学习她创造的胧之呼吸持保守态度。   如果说其他呼吸法是属于努努力能入门的范畴,那胧之呼吸就是多努力减多少寿的范畴。   “没天赋的人只是练一下就可以等死了,天赋普通的人一次躺半个月,两次躺半年,三次躺一辈子,要天赋非常好的人才可能顺利地将它练下去。”   悲鸣屿行冥:“……阿弥陀佛。”   蝴蝶香奈惠:“千知绘,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风音千知绘:“嗯,没有任何问题,我在胧之呼吸上的天赋非常好。”   产屋敷耀哉理智地放弃了让人来修习胧之呼吸的想法。   最终,他定下了由岩柱悲鸣屿行冥负责对新队员的基础与进阶训练,花柱蝴蝶香奈惠和妹妹蝴蝶忍负责医疗和后勤,胧柱风音千知绘则负责处理那些由困难任务组成的清单。   各柱还各自被分配了一个鬼常出没的区域,每个星期都需要定期巡视清理恶鬼。   就这样,风音千知绘离开鬼杀队本部,再次投入了简单枯燥的杀鬼生活。   确定鬼的位置,拔刀收刀,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确定鬼的位置,拔刀收刀,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经过无限个诸如此类的循环之后,鎹鸦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管你在脖子上叠了几层盾,有没有学会厉害的血鬼术,遇到风音千知绘后都只能倒在地上等着自己灰飞烟灭。   本来以为应该是一次次紧张刺激的生死搏斗,最终却只是单纯地实力碾压。   话痨的鎹鸦逐渐被枯燥的主人和生活折磨得生无可恋。它只能靠着其他鎹鸦之间流传的各种八卦打发无聊,然后在其他鎹鸦崇拜的眼神里,尽量把胧柱的碾压局描述得更加精彩。   但它也同时不得不承认,风音千知绘本人虽然待人的态度总是稍显冷淡,但她杀鬼与救人的时候都丝毫不会含糊。   迄今为止,她究竟直接救下了多少人的生命呢?又间接地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呢?   ……答案不得而知。   但是她还是在不断地前进着,从不自满,也从未懈怠。   鎹鸦落在她的肩膀,报出了下一个任务地点。   他们共同奔赴向下一场拯救。   风音千知绘入队的三年间,蝴蝶忍在她帮忙改良剑术后晋升虫柱,伊黑小芭内晋升蛇柱,宇髓天元晋升音柱,炼狱杏寿郎晋升炎柱,不死川实弥晋升风柱。   与她同届的锖兔与富冈义勇共同晋升水柱,开创了两人同任一柱的先例。   以上,全都是风音千知绘从自己的鎹鸦处得到的消息。她本人除非收到蝴蝶香奈惠与蝴蝶忍的邀请或者是有两人在所以无法推辞的柱合会议,几乎不会回去本部。   就算是柱合会议,她也是站在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旁边发呆,或者是远远站在角落里发呆。   她不清楚鬼杀队内的情况,也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对于巡逻地点的分配也懵懵懂懂。   她只知道现在鬼杀队的人手越来越多,需要她为之奔波的任务越来越少,空闲下来不知道做什么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某次柱合会议结束之后,被产屋敷耀哉在会议上直接勒令放了次长假的风音千知绘迷茫:“……我成为柱究竟有什么意义?”   正在整理药材的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转头看她。   蝴蝶香奈惠点点脸颊:“我觉得千知绘只要一直前进就好了,只要想到有千知绘在,我就会觉得我们一定能打败鬼舞辻无惨,就会觉得很安心。”   风音千知绘:“但是……除了杀鬼,什么都做不到的话,不需要做柱也可以吧。”   蝴蝶忍皱着眉头放下手中药材:“千知绘,你觉得自己做不到什么?”   “……我不明白队内的队员管理。”   “那是主公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医疗方面的知识。”   “你是想抢我的工作吗?”   “……队员的训练上面我也帮不上任何忙。”   “你确实容易打击普通队员自信心,但你就不能去和柱切磋下吗?有些人已经嚣张到不知道自己有多弱了。”   风音千知绘听话地拿着木刀,把包括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在内的每一个柱都摁在地上切磋了一顿。   原本因为她基本不和其他人打交道,在柱合会议上也不尊重产屋敷耀哉,而对她颇有微词的各柱从此开始缠着她切磋。   “唔姆!千知绘少女!来切磋吧!”   于是揍了一顿。   “真不愧是千知绘少女啊!下次再来切磋吧!”   “哈哈哈!让我们来华丽地切磋一场吧!”   于是也揍了一顿。   “真是足够华丽的呼吸法,下次也继续这样华丽地切磋吧!”   “喂,来和我切磋。”   揍了一顿。   “……下次一定会打败你。”   风音千知绘在放假期间差点被他们约战到连给蕨姬写信的时间都没有……虽然她信件的内容被趁她写信时在旁边偷看的鎹鸦吐槽很无聊就是了。   【今天天气很好,杀掉了一只鬼,路过店铺时看到了很适合蕨姬的簪子就买了,已随信附上,想蕨姬了。】   【今天下雨,被淋湿了,身体没有问题,嗓子有点哑,被推荐了好用的镰刀的保养油,已随信附上,想蕨姬了。】   顺便,因为鎹鸦死活不愿意进入吉原,负责送信的是产屋敷耀哉出资,找了专人培训过的能负担一定重量的信鸽。   为了让风音千知绘能每天一寄,他还出钱养了许多只备用。   对吉原的调查也在风音千知绘的极力坚持下继续着,产屋敷耀哉也答应会帮忙多注意吉原以及吉原附近的情报。   长久留意之下,产屋敷耀哉终于发现了问题,派遣去的队员也拿回了重要情报。   吉原内的确潜伏着吃人的恶鬼。   ——井且,疑似上弦之陆。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flag,我要在七章内完结鬼灭篇(呆) 第135章 千知绘·其七   产屋敷耀哉履行了承诺, 将疑似上弦的情报第一个通知给了还在休假的风音千知绘,然后是最近对吉原的情况很是在意的音柱宇髓天元。   疑似上弦的情报足够出动两名以上的柱,但对于第三个人选,产屋敷耀哉迟疑了很久才选定了蝴蝶香奈惠。   或许是直觉吧, 对于这次的任务, 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吧。   蝶屋内。   “我这次可以和千知绘一起前往吉原哦。”蝴蝶香奈惠用尽量轻松的口气安抚着从得到消息后就焦躁不安的风音千知绘, “如果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就一起去拜访那对照顾你的兄妹吧?”   风音千知绘摩擦着日轮刀刀柄, 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们准备了药,这个是可以缓解毒发的药, 这个是加快止血的药。”蝴蝶忍把一个个小瓶子整齐地放在风音千知绘的面前, 耐心地和她依次介绍着, “……这个是可以短暂增加爆发力的药,但是会有严重后遗症,除非必要千万别用。”   风音千知绘的视线好像落在了药瓶上,又好像没有落在药瓶上。   蝴蝶香奈惠已经准备周全,站在门口叫着千知绘的名字:“我们要出发了,千知绘。”   听到呼唤的风音千知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将所有的药瓶全部放进了腰带里, 调整好了腰间日轮刀的位置, 然后步伐平缓稳定地走向了门的位置。   蝴蝶忍:“……路上小心。”   她看着脸上表情与过去没什么区别的风音千知绘, 不知为何补充了一句:“早点回来,我会做好味增汤等你。”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蝴蝶香奈惠紧紧握住了千知绘的手,向焦虑而担忧的妹妹露出了一如往常的温柔笑容:“蝶屋就拜托你了,忍。”   “我们出门了。”   风音千知绘毫无抵抗地被香奈惠握住手,然后被她带着离开了蝶屋。   今日宇髓天元不在鬼杀队总部, 所以产屋敷耀哉替他们约定好了在吉原汇合。   她们抵达吉原内约定场所的时间正是吉原显得最为繁华的夜晚,一个白发的高大男性看起来已经在那里等待了一会。他今天没有画那虽然让人很难理解,但还是被风音千知绘勉强死记硬背下的“华丽”妆容,导致她仔细地盯着看了很久,才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音柱,宇髓天元。   “华丽地在一天内赶到了呢!不愧是姐妹花三柱的其二!”宇髓天元对于被风音千知绘一直盯着看接受良好,“哈哈!来尽情地沉迷在本祭典之神华丽的容颜下吧!”   风音千知绘冷漠地收回了辨认的视线。   蝴蝶香奈惠笑容依然温和:“请不要调戏千知绘啊,宇髓先生。”她自然地把风音千知绘往自己身后藏了藏,“那么,请问我和千知绘应该住在哪里呢?”   宇髓天元爽朗地和蝴蝶香奈惠面对面笑:“当然是最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看着那个笑容,蝴蝶香奈惠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种,相当相当不妙的预感。   果然,宇髓天元提出了让她们成为艺伎的建议。   “时任屋的花魁鲤夏小姐是好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三人组里最了解吉原的风音千知绘嗓音相当平淡,“我可以带香奈惠去求鲤夏小姐帮忙,然后我去京极屋找蕨姬。”   “这样即便不当艺伎,也能顺利地搜集到情报吧,宇髓先生。”   “非常华丽的建议!”宇髓天元满意地点了点头,“本祭典之神对你非常满意——谁?!”   繁华的吉原内人声依旧熙攘,从暗处投来窥探视线的主人在被发觉的那刻,就自然地融入进了喧闹的人流之中。   蝴蝶香奈惠有些犹豫:“刚刚视线的那个感觉……”   宇髓天元颔首:“是鬼没错。”   只有风音千知绘被排除在两人的对话外,她视线遥遥落在远处游街的蕨姬身上,在这数年里对方的外貌毫无差别,与过去初见的那夜一般美丽到锋利,浑身透出的傲气反而让她的容貌更盛了几分。   察觉到她的视线,蕨姬才转头光明正大地看了过来。她脸上得意洋洋的骄纵表情在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两个人的瞬间变成了阴沉,不用仔细揣摩就知道定然是被气狠了,她朝千知绘丢了个待会找你算账的眼神,怒气冲冲地离开时把木屐踩得很响。   身边的宇髓天元和蝴蝶香奈惠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对话。   宇髓天元摸摸下巴:“那个就是你在花街的熟人吗?不错!果然是个华丽的美人啊。”   蝴蝶香奈惠则是花了点时间把与蕨姬视线相交那一刻的毛骨悚然感压了下去,片刻后才察觉自己竟然条件反射握住了日轮刀柄。   ……怎么回事?   不待蝴蝶香奈惠细想,风音千知绘的声音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先去时任屋吧,那里有留下我的房间,应该会更加隐蔽一点。”   宇髓天元和蝴蝶香奈惠对此都没有意见。   在随着风音千知绘离开的时候,宇髓天元再次看了一眼蕨姬离去的方向,遮掩住了自己若有所思的神情。   风音千知绘在时任屋的房间就是她过去所住的那一个,她离开吉原之前花了重金要求老板娘为她把这个房间保留下来。最开始只是为了回到吉原调查时以备不时之需,后来发现好像用不上也就没再当回事,在随着伴手礼留给鲤夏的信上还说可以让她拿来当放礼物的仓库。   没想到居然还真有用上的这一天,……只希望里面的东西比较好收拾吧。   但出乎她的意料,这个房间内井没有被放什么东西,井且还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她之前离开时留下的物品也摆放地整整齐齐。   宇髓天元照例称赞了一下这个房间,就以一个华丽的坐姿在房间里坐下,说出了他加入这次任务的真正原因。   风音千知绘对吉原的在意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让自己的三个妻子潜伏进吉原内最负盛名的三个花屋之中收集情报,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最终确定吉原内井没有鬼的存在,也或许能从那些客人的口中得知一些有用消息。   但没想到,他的三个妻子的这一去就中了个大奖。   ——疑似上弦之陆的情报的提供者,就是他三个妻子之一的雏鹤的保护者。而就在提供了这条珍贵的情报的不久之后,雏鹤和那个保护者队员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再之后,剩下的两位妻子也断了通讯。   说到这里,宇髓天元紧紧盯住风音千知绘,一字一句加重了音调,仿佛在确定着什么:“而雏鹤和保护者潜伏的地点……就是蕨姬花魁所在的京极屋。”   风音千知绘抬眸回看他:“……你是在怀疑蕨姬吗?”   宇髓天元没有否认:“是。”   风音千知绘:“如果她真的是鬼,那她留着我做什么,未来砍下她的脑袋吗?”   宇髓天元耸耸肩膀:“我怎么知道鬼在想些什么,说实话吧,如果不是你作为胧柱这些年来立下的功绩,我甚至以为你是她的帮凶。”   蝴蝶香奈惠没有说话。   风音千知绘:“……我不知道。”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看起来甚至有些茫然,宇髓天元很理解她的感受,如果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告诉他他的妻子之一是鬼,他想必也会是同样的一种心情。   ……但这也同样说明风音千知绘确实察觉到了疑点,只不过出于信任她就强行忽略掉了。   宇髓天元沉声:“别忘了我们是鬼杀队的成员。”   风音千知绘低声回答:“……我知道。”   她回答完就陷入了回忆与沉默之中,蝴蝶香奈惠担忧地想去抓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掀卷着烟尘的血色刃光硬生生地逼退了几步。   “香——”风音千知绘喊她名字的声音戛然而止。   “千知绘?!!”   蝴蝶香奈惠焦急地朝着风音千知绘的位置冲去,却被桌子绊着直接倒在了对方之前坐着的那块榻榻米上面。   宇髓天元早在烟尘扬起的瞬间就反应迅速地推开了窗户通风,但完成一个行动后再想去追踪刃光的来源早已经无迹可寻。   刃光掀起的烟尘没有多久就散开了,可是此时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宇髓天元和蝴蝶香奈惠的身影。   宇髓天元将耳朵贴在地面辨认了一下声音,神情凝重地向蝴蝶香奈惠摇摇头。   因为风音千知绘的遇袭,蝴蝶香奈惠的脸上也首次失去了温柔的笑容,她冷着脸握紧了自己的日轮刀:“……走吧,去京极屋。”   *   风音千知绘再次恢复视野的时候,周围是一片宽广的地下空间,蕨姬站在金紫色的绸缎上,从高处俯看着她。   ……现在的她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黑色的长发变成了美丽的银色,金色的眼瞳恢复成与妓夫太郎一般的翠绿,明晃晃露出下弦陆的字迹,花纹繁复的华服也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妓夫太郎和过去一样在角落擦着镰刀,明明灭灭的烛火照亮他们三人所在的一角,但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最终,妓夫太郎擦完了镰刀,慢条斯理地涂上有些眼熟的保养油——即便他井不需要这个,然后才阴郁地开口:“我说过想养着可以,但别太上心,应该早点把她吃掉。”   蕨姬怒气冲冲地对着妓夫太郎喊:“哥哥你给我闭嘴!”,才转头重新看向安静地毫不反抗地陷在绸缎里的风音千知绘。   “……烦死了。”她盯着风音千知绘看了会,又重复了一遍,“烦死了。”   “你来做什么呢?”蕨姬走到她旁边坐下来,伸手捏住她的脸颊用力地扯了扯,“你那么弱,没有我保护就会死,现在就算回到鬼杀队也会因为我被他们怀疑,再被当成叛徒处死。”   “你不如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学着离吉原越远越好,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放过你,哥哥他也没有随随便便杀掉你,……你回来做什么呢?”   蕨姬控制着柔软的绸缎紧紧缠绕住她脖子:“难道是想被我吃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就让我吃掉你吧。”   “蕨……姬……”就和过去那次一样,风音千知绘艰难干涩地喊着她的名字,她的眼神十分悲伤,让蕨姬几乎错觉她就要掉下眼泪来,“……快……逃……”   蕨姬像是触电一样地松开了绸缎。   她刚刚又有些开始生气了——在妓夫太郎和风音千知绘面前,她总是显得没什么耐心又爱发脾气,但是与妓夫太郎不一样,风音千知绘总是很容易就能将她激怒又哄好。   这次也是一样,从对方口中听到的快逃两个字像药到病除的良药一般消除了她的怒意,让她的心情无缘无故变得晴朗起来。   “反正你也回不去鬼杀队了,不如就来和我一起做鬼吧。”她的语气傲慢到了理所当然,“我会请求那位大人赐予你血液的,等我杀掉两个柱,就来接你去见那位大人。”   “在这之前哥哥会看着你,敢妨碍我们我就把你一口一口吃掉。”   温柔的绸缎把她缠绕地更紧了些,但绸缎也被主人体贴地控制了力道,覆盖她的视野限制她行动的同时,又给了她一点活动身体的舒适余地。   风音千知绘的手靠近着腰间,未被收走的日轮刀刀柄冰凉坚硬。   她听到了一个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就像戏耍着猎物的猎豹,恶意地放重脚步,观察着猎物可怜的颤抖。   ……这个是妓夫太郎的脚步声。   “你不该加入鬼杀队。”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停在了她的身边,似乎在用镰刀柄划拉着她的头发,柄部的装饰品不轻不重地摩擦过头皮,带起一阵让人战栗的细微疼痛感,“……堕姬她很喜欢你,应该会把你变成鬼。”   压在绸缎下面的人晃动了一下,妓夫太郎辨认出那是摇头拒绝的动作。   “没关系。”妓夫太郎继续把玩着她的头发,这三年间为了方便战斗,风音千知绘总是会定期把长发一刀削成齐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结果就是参差不齐的发尾毛毛糙糙地扫过妓夫太郎的掌心。   他平静地告诉千知绘:“你很快就会忘掉自己不愿意的。”   剧烈的爆炸声从正上方传来,妓夫太郎将手指插进绸缎里面,蕨姬控制着绸缎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哥哥让出了一点空间。   妓夫太郎用指甲划破了风音千知绘的手臂,注入了适量的一点毒素:“……乖一点。”   在他走后风音千知绘就握住了日轮刀柄。   ——「起」。   璀璨的刀光划开了囚禁她的绸缎,在蕨姬不满的尖叫声中,风音千知绘踉跄着落到地面,被不知何处伸来的绸缎护了一下才不至于发生落地就骨折的惨剧。   “蕨姬。”风音千知绘倚靠着给她当靠背的绸缎吞服了一颗缓解毒发时间的药,“……住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蝴蝶香奈惠与宇髓天元都与她交过手,两者任选其一都能秒杀蕨姬,而现在缠斗这么久的原因恐怕就是他们想追问出自己的下落。   即便是妓夫太郎自己加入战斗,恐怕也难以挽回颓势,更别提鎹鸦定然送信让其余柱支援,光是她有限的记忆里,在附近处理杀鬼任务的柱就有整整两个。   炎柱炼狱杏寿郎和蛇柱伊黑小芭内,随便挑一个介入战斗对蕨姬和妓夫太郎都是致命的打击。   而且风音千知绘……如果作为鬼杀队的胧柱,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是背叛立场帮助蕨姬,还是坚持立场去救援蝴蝶香奈惠……她根本就无法从中做出选择。   不过在她继续思考这些东西之前,还有一件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胧之呼吸·二之型·承」!   让人眼花缭乱的刺击刹那间击中了充斥在空间内的全部缎带,将所有还有气息的人救下,当然也包括宇髓天元的三位妻子。   收起日轮刀的时候,她被又急又气的蕨姬操纵着缎带打了好几下,最后一不做二不休卷着她回到了地面上。   现在的形式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蕨姬和蝴蝶香奈惠僵持着,另一边的妓夫太郎正和宇髓天元还有伊黑小芭内激烈交战。   破土而出的绸缎短暂吸引了所有柱的注意力,妓夫太郎趁机逼退两人,烦躁地对着蕨姬喊:“你把她带上来干什么?!”   蕨姬怒气冲冲:“你的毒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刚刚把下面的人全部都救下来了!”   说话间,蕨姬的头再一次被蝴蝶香奈惠用日轮刀砍了下来。   “能请你把千知绘还给我吗?”一直以温柔笑容示人的蝴蝶香奈惠冷着脸按捺着内心的怒火。   回答她的却是蕨姬同样饱含怒火的声音:“你在对别人的东西妄想些什么啊!胧月她是我的东西!不准把我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占为己有!”   日轮刀与绸缎相交,两人进入了新一轮的交战。   而风音千知绘被绸缎紧紧缠绕着,但这份禁锢比起是在夺取她的生命,反而更像是不希望她牵扯进这场战斗的阻拦。   炼狱杏寿郎即将赶到吉原花街,到时候妓夫太郎绝对会战败。   ——蕨姬也会随之死去。   不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是说好如果妨碍你们就吃掉我的吗——?那就用我去威胁他们啊?那就把我吃掉啊?   ……蕨姬的头被蝴蝶香奈惠再一次砍下。   风音千知绘心中的理智也跟着那颗落下的头颅崩断了。   “——让我!让我救你——!蕨姬!!”在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嘶喊声中,被裹在绸缎里的风音千知绘拼命地向蕨姬的方向伸出了手,她用力地绷直了自己的指尖,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蕨姬,“快喊我的名字啊!无论我怎么样都好!——让我救你啊!!!”   蕨姬茫然地想调转自己的视线,可惜头颅掉下的她暂时完不成这个动作。等她把头颅和身体再次组合起来,又刻意别过头不去看风音千知绘的表情。   “千知绘……”   蝴蝶香奈惠表情比起愤怒,更接近于悲伤。   宇髓天元也好,伊黑小芭内也罢,他们只是默默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没对同僚的情感宣泄提出任何异议。   ……无论是他还是蕨姬,只要现在喊出风音千知绘这个名字,遵守约定的她就一定会……   那个名字几乎就含在妓夫太郎的喉咙里。   但是。   ——但是。   一直以来都只拥有着彼此的兄妹,找到了如他们重视彼此一般重视他们的人。即便是在获得了更多的羁绊之后,也依然愿意为他们舍弃一切的她的这份心意。   为了活下去伤害谁都无所谓,只唯独这份心意不容许践踏。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只有使用者炼狱杏寿郎与风音千知绘能看到的火焰从远处浩浩荡荡烧来,插入宇髓天元与伊黑小芭内阵型的同时,斩下了妓夫太郎的双臂。   雏鹤于死角掷出的苦无刺入了他的断臂,紫藤花毒让他的动作凝滞了短短的几秒。   宇髓天元的刀划过他的脖颈,与旁边的蝴蝶香奈惠几乎是同时挥刀砍下了兄妹的头颅。   风音千知绘开始从失去控制的绸缎上滑落,蕨姬之前送给她的腰带用最后的力气送她平稳落到了地面上。   她体内的毒又开始发作了,晕眩导致跑步的姿势跌跌撞撞,但最终她还是抵达了蕨姬与妓夫太郎的身边。   她双手颤抖着把兄妹的头颅抱在怀里,毒素的不断侵蚀与剧烈的悲伤,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听到蕨姬大声骂着她蠢货,她听到妓夫太郎厉声让她滚远点,她感受着他们在一点点消散,自己的怀里也慢慢越来越空。   他们的声音仿佛在随着她的身体颤抖,最后落下的一滴滴冰凉止住了全部的话语。   那是风音千知绘为他们而落的眼泪。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泣的少女仍然安静地看着他们,蓄满眼眶的泪水一点点地落了下来。   “……哥哥,千知绘。”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的蕨姬就像个孩子一样地抽泣着,“我才刚刚见到千知绘……我还不想死啊……”   “没关系,梅,我会陪着你的。”妓夫太郎语调温柔下来,“千知绘……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谢谢你的礼物。信件。   以及爱。   吉原的天边亮起了一道绚烂的白线,阳光平等地洒在吉原的每一个角落,地上最终只余了蕨姬与妓夫太郎一直随身携带的两颗宝石与一枚琥珀。   “对不起,可能还要再等我一会。”   风音千知绘小心翼翼地将这三样东西捡起,没有抗毒性的身体此时已经濒临崩溃:“在地狱稍微再等我一会……我一定会……”   她没能说完,身体摇晃了几下,勉强伸出手撑住地面,但很快就手一软,倒在了匆匆走过来的蝴蝶香奈惠怀中。   “……对不起。”   她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声道歉,就在莫名的安心感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感觉:我不会发刀(呆呆) 第136章 千知绘·其八   风音千知绘一直在沉睡着。   一天、两天……她一直都处于严重的意识丧失的状态, 即便蝴蝶忍诊断之后判断出她愈加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了,但无论是谁的声音都没有让她起任何的反应。   蝴蝶香奈惠的关心,蝴蝶忍味增汤的诱惑,不死川实弥的邀战, 炼狱杏寿郎的大嗓门……她都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 只让人看到没有丝毫血色的皮肤与微弱起伏的胸膛。   但不管她目前的情况如何, 又不管众柱的心中对吉原一事究竟是什么想法, 关于上弦之六与风音千知绘之间的事情总是要有个交代的。   就这样, 在风音千知绘沉睡的时候,针对她的柱合会议召开了。   刚刚出任务归来的炼狱杏寿郎环顾了一圈, 环抱着手臂:“虽然千知绘少女在会议上的存在感一直不太高!但是看不到她还真是觉得有些寂寞啊!”   同样是刚刚才出完任务回来的宇髓天元闻言摸了摸下巴表示赞同:“确实, 明明是和之前一样的景色, 但华丽度打了很大的折扣。”   依然是刚刚出完任务回来的蝴蝶香奈惠:“……千知绘她还没有醒来吗?”   此次负责留下保护产屋敷耀哉的不死川实弥重重“啧”了声:“鬼知道那死活醒不来的家伙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负责留下保护的蝴蝶忍道:“上弦之陆的毒素还在她体内残留了一部分,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效果的毒,不过怎么样都不是件好事。”   蝴蝶香奈惠:“……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所有的讨论中止于产屋敷雏衣与产屋敷日香的异口同声:“主公大人驾到。”   产屋敷耀哉从屋内缓缓走出,在依照惯例向各个柱问过好之后,他开门见山说出了召开这次临时柱合会议的原因:“花街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香奈惠以及天元详细叙述过了,……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或许是强人所难, 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原谅千知绘。”   悲鸣屿行冥流着眼泪:“我从未对千知绘的行为产生过任何不好的想法, 她一直都是鬼杀队最不可或缺的人……阿弥陀佛。”   炼狱杏寿郎依然是笑容满面:“没有问题!”   作为风音千知绘相关者的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都没有表态。   因为残杀了无数同门的手鬼被风音千知绘于最终选拔中一刀斩杀, 而自觉欠了千知绘一大笔人情的富冈义勇与锖兔也保持沉默。   伊黑小芭内:“……我很理解主公大人的想法, 也明白各位对胧柱的爱护,如果她只是碍于上弦之陆兄妹的恩情选择作壁上观,我虽然不能赞同但至少可以接受。但是事实是她作为鬼杀队的支柱之一,居然产生了救上弦之陆兄妹的想法,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不死川。”   不死川实弥低头:“在这件事上, 我会遵从主公大人的意愿。”   伊黑小芭内:“……?”   不死川实弥语气平静地解释了遵从的原因:“之前对战的时候我才发现,胧柱风音千知绘就是我母亲说的那位救命恩人……就算是她早已忘掉这件事,我也不能忽视她对我们家的恩情。”   宇髓天元:“我华丽地反对伊黑的观点!千知绘被带到地面上之前发生的事情,我的三个妻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她在确定了她们的位置后采用缓兵之计,隐忍地等待那两个上弦离开之后,不顾体内的毒素救下了所有的人!”   伊黑小芭内坚持自己的观点:“但这不代表她想救上弦的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蝴蝶忍侧头多看了伊黑小芭内几眼,冷漠地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把他的名字记到蝶屋的重点关照名单上面去。   宇髓天元继续反驳:“但她最终也没有去救不是吗?我们最后将鬼斩首的那时候她明明还有行动能力,却也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做,不然难道你能华丽地打败她吗?”   伊黑小芭内:“……”   炼狱杏寿郎赞成地点着头:“的确!千知绘少女如果真要插手!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慌乱的脚步声从后面的房间里传过来,产屋敷天音小口小口喘着气拉开了移门,跪伏在地告罪后才说起了来意:“刚刚千知绘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产屋敷耀哉告罪后准备立刻往回赶,却又冷不丁听到了产屋敷天音接下去的话语:   “但是,千知绘小姐在醒来之后就立刻带着鎹鸦出门去执行任务了,蝶屋的人和其他队士一个都没能拦住她。”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按照蝶屋看护人和鎹鸦的说法,千知绘小姐好像失去了所有与上弦之陆有关的记忆。”   “当务之急是先将千知绘找回来。”产屋敷耀哉飞快地消化了这些情报,“先与她的鎹鸦取得联系,确定她接下来要去的是哪一个任务地点,香奈惠和忍,你们提前去那里等待,然后想办法把千知绘带回来。”   蝴蝶香奈惠与蝴蝶忍领命:“是!”   然而对风音千知绘的“抓捕”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完成任务的速度远超过两人赶路的速度,在任务地点的选择上也十分飘忽不定,经常会有觉得哪个对方的名字好听就去哪里完成任务的情况出现。   而且与过去不一样,风音千知绘似乎并不想见蝴蝶香奈惠与蝴蝶忍,按照鎹鸦的描述,虽然收到她们的信件后风音千知绘还是会心情很不错,但是也仅仅只是心情很不错而已。   ……总的来说,她依然与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关系很好,也会经常思念着她们,将过去给蕨姬写信的热情转移到了给她们写信上面,但似乎也同时丧失了对与她们两人见上一面的兴趣。   蝴蝶忍评价:“感觉就像是把我和姐姐两个直接代入了上弦之陆兄妹的角色里。”   蝴蝶香奈惠拿着写得简略无比的信和随信寄来的礼物无奈地笑着:“这不是也挺好的吗?对吧,香奈乎?”   栗花落香奈乎抛掷了手中的硬币。   她看了看,没有说话。   在轮着班追着风音千知绘跑了一个多月,眼睁睁看着被风音千知绘完成的任务记录是如何一步步堆积如山之后,包括伊黑小芭内在内的所有柱都发自内心地钦佩起了她,但也同时放弃了继续轮班追着她跑的任务。   只有炼狱杏寿郎开怀大笑:“怪不得千知绘少女倒下的半个月任务越来越多了呢!”   ……然后继续一边完成任务一边拼命追在对方的身后,心心念念都是想和对方再好好地打上之前约定好的一场。   伊黑小芭内:“嗯,就像个变态。”   蝴蝶忍:“就是个变态吧。”   被炼狱杏寿郎追着跑了两个月的风音千知绘最终还是答应了这场不记得的约战,在战斗结束之后她告诉了对方自己现在的情况:她的记忆经常会发生混乱,过去的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但却根本不知道来自于谁。   只有在杀鬼的时候,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晚上也能稍微睡个好觉。   所以她舍弃了根本无用的睡眠时间,不断地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去猎杀恶鬼,以期能获得哪怕一瞬间的安眠。   “可能是那个毒素的原因。”从炼狱处得到信息的蝴蝶忍推断,“被上弦之陆注入千知绘体内的毒素,效果或许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我们一直以为那个毒素的效果或许是致死,或者是让千知绘生不如死,但说不定,他其实是想让千知绘忘掉这一切。”   蝴蝶香奈惠的语气十分悲伤:“虽然他们作为上弦之陆吃掉了很多人,犯下的罪孽不可能被我们饶恕,但是……他们确实一直都在为千知绘考虑着。”   “世界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鬼,所以我才想让鬼从这个悲哀的因果之中解脱。”   在蝶屋进行了短暂修整,蝴蝶香奈惠再次前往了下一个任务地点。   然后她就偶遇了刚刚斩杀完鬼的风音千知绘,对方此时的脸色比香奈惠最后一次在病床上见到她的时候还要苍白,浓浓的疲惫与倦意染上她依然美丽的眉眼,会让常人显得弱不禁风的病气落在她身上,却变成了一种弱柳扶风的仪态。   风音千知绘艰难地辨认着香奈惠的面容,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心感顿时充斥着她的全身,她脱力地倒了下去,被及时跑过去的蝴蝶香奈惠接在了怀里。   她在香奈惠的怀里沉沉睡去。   *   风音千知绘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过了。   自那一天在蝶屋中醒来起,她就陷入了原因不明的焦躁之中,直觉拼命鼓动着她去杀死更多更多的鬼,要将所有的鬼全部诛杀干净,然后她就能——   ……就能怎么样?   无论风音千知绘怎么努力地思考,她都仍然想不起来自己在杀死所有的鬼之后,究竟准备要做什么。   但是在她耳畔的嘈杂喧闹一刻都没有终止过,男性与女性的声音交织,时而仿佛在厉声咒骂着什么,时而又仿佛在悲伤地哭泣着什么,思念与恨意悔意混杂,悲伤与痛苦融为一体。   这两个声音只在她斩杀鬼的时候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偃旗息鼓,于是她只能继续地不断地向着一个个任务前行,用一个一个鬼的死亡去平定耳边的声音。   她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差,精神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但她总是能在写信的时候静下心来,安静地描述完今天一天的日程,然后将信寄出后再次被痛苦淹没。   直到这一次,她并非在信纸上而是在现实遇到蝴蝶香奈惠。   两个声音与痛苦都通通离她而去,她眷恋地蜷缩在香奈惠那温暖温柔的怀抱中,做了一场久违的但不记得内容的好梦。   等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蝴蝶香奈惠正拿着日轮刀坐在她的床边。   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两人现在的情况,在这个小镇上没有用以招待外地游客的旅店,当然也没有紫藤花之家,于是蝴蝶香奈惠只好带着风音千知绘找地方投宿。   在被数家连门都不开就直接给拒之门外之后,她最终被这个只有女性的教会收留。   ——万世极乐教。   蝴蝶香奈惠在千知绘耳边低声说:“在这个建筑物里有血的味道。”   风音千知绘点了点头,凝神注意着蝴蝶香奈惠做出的手势,思考片刻之后又一次点了头,然后她目送着香奈惠脚步轻快地离开房间后,再等待了片刻才自己起身也离开房间。   打探消息的过程非常顺利,风音千知绘的容貌可以解决大部分的交涉难题,而只要她带着点困扰地微笑一下,其他人就会心领神会地不再追问她的过去。   不过应该同样是因为这张美丽的脸,她被一群女孩子缠着往嘴里塞了一颗水果糖,磕磕绊绊地称赞了一句很好吃才得以脱身。   傍晚的时候,她和香奈惠几乎同时回到了房间内。   两人将调查到的情报进行了统合与分析,基本确定了那唯一的男性,也就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应该就是藏在这里的鬼。   蝴蝶香奈惠沉吟:“……能有这种程度的谨慎性和伪装性,恐怕这里的鬼是下弦,甚至有可能是上弦。”   风音千知绘的神色平静:“没问题,我的直觉告诉我,附近没有值得我费心在意的对手。”   虽然风音千知绘这么笃定地说了,但出于谨慎,蝴蝶香奈惠还是把情报通过鎹鸦分别传递给了最近的柱与本部,希望对方能尽量赶来或者是本部能尽量派柱过来支援。   然后,两人开始了行动。   蝴蝶香奈惠带着风音千知绘朝建筑的深处,也是血的味道最浓的地方。   那是本该用于祭祀的祭坛,此时却满地都是流淌着的鲜血,白橡发色七彩眼眸的男性将一个眼熟的少女吞噬,然后才笑吟吟地回过头:“哎呀,真是两位美丽的小姐——晚上好。”   在他的双眼里,上弦·贰这三个字清晰可见。   蝴蝶香奈惠抽出日轮刀的短短一瞬,风音千知绘已经骤然冲出,胧之呼吸的拔刀斩划过一道弯月般的弧形——然后整个人在错愕中跌落进童磨的怀抱。   她只觉得一阵阵熟悉的眩晕,原本清晰的视野被充满了迷雾的昏暗所笼罩。   大脑在拼命地动员下终于迟钝地开始了运作,那个少女眼熟感的来源也成功被她找到,再辅助以下午探知到的某个消息,她颤抖着吐出了一个单字:“……糖。”   以前往极乐为诱饵,让那个眼熟的少女给她喂下的糖果。   ……里面混入了有着延时性的迷药。   “可爱的孩子,是又想吃糖了吗?”童磨温柔地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侧身避开了蝴蝶香奈惠的无果芍药,“但是对不起,那颗特制的糖暂时只准备了一个呢,下次再做给你吃吧?”   他将因为药效动弹不得的风音千知绘放在祭坛比较干净的位置,才继续挂着无忧无虑的微笑抽出铁扇迎击蝴蝶香奈惠。   蝴蝶香奈惠的花之呼吸固然精妙,但在童磨配合着血鬼术的攻势下还是相形见绌。   ……熟悉的场景,刺激混乱的记忆再次归位。   她回想起了那两个声音的主人,回想起了蕨姬和妓夫太郎。   她回想起了自己的决心。   她回想起自己已经失去了足够多的东西,……她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风音千知绘用全身力气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借着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再一点点地弯曲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嘴唇能碰到膝盖的部位。   ……所谓的迷药,说到底只是能够麻痹人的神经,从而使人失去意识的药品。   算不上毒药,所以蝴蝶忍研制出来的延缓毒发的药剂并不管用。   风音千知绘用日轮刀狠狠割开了自己左手手掌,在剧烈的疼痛一瞬间的清醒时用牙齿咬住第三个药瓶的瓶塞用力一拔,然后把药瓶中的液体给自己全部灌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充斥着全身,让她被麻痹的意识完全恢复了清醒。而随着这难熬的疼痛一同充斥全身的,是一股仿佛能让她战胜一切的力量。   在失去意识的蝴蝶香奈惠腹部即将被冰柱刺穿的前一刻,风音千知绘终于成功地站了起来,以刺击的姿势掠至他的面前,月白色的日轮刀向着童磨挥出了一轮满月:   “胧之呼吸·三之型——转!”   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就与过去所有倒在风音千知绘手下的鬼一样。   童磨甚至连一点痛觉都没来得及感受到,头颅与身体就已经彻底被那轮满月分成了两块,眼前的所有场景放慢了千百倍,让他成功捕捉到了风音千知绘那忍耐着痛苦挥刀的神情。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锐利又无比脆弱的美丽。   此时的她仿佛是玻璃制成的刀刃,置他于死地的同时,也在将自己反伤得粉身碎骨。但即便是心知肚明的粉身碎骨,她依然要为了珍视之人一往无前。   体内属于鬼王的那部分血液与细胞在沸腾,不断叫嚣着一见钟情般地满意。   它们正雀跃地等待着将面前的少女纳为己有的那天。   “无惨大人……他非常中意你。”童磨向千知绘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在他第一次从堕姬的眼中看到你的时候,他就开始中意你了。本来想在吃掉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之后,就把你送给无惨大人的。”   “……但现在稍微地,我有点不想把你让给无惨大人了呐。所以,不要被他抓住哦。”   风音千知绘似乎在低着头认真听他讲话,痛苦衍生出的汗水不断顺着脸颊滑落,再没入鬼杀队高领的队服之中。   童磨痴痴地凝视着她苍白的容颜与涣散开又努力凝聚起的视线,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消散。   确认童磨死去之后,风音千知绘就再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她抓着领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灼热与剧痛几乎剥夺了她的呼吸能力,她只能继续不断地使用会透支身体寿命的胧之呼吸苦苦坚持着。   ……对了……香奈惠。   她慢慢地拖动着已经快没救的身体、贴着地面一点点地挪动到了生死不明的蝴蝶香奈惠的身边,手指以最快的慢动作搭上脖颈,成功感受到了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   她心神一松,麻痹感与昏暗卷土重来。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紧紧地用手握住了蝴蝶香奈惠的手。   ……就与对方过去每一次握住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现在觉得我真的可以在四章内完结鬼灭了。   我:一章给过度一章给魇梦三哥一章给一哥一章给无惨。   vv:你这样显得三哥很没有牌面。   我:……确实。 第137章 千知绘·其九   风音千知绘这次失去意识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 但与至少保持有生命体征的上一次相比,她这次已经数次徘徊在生死线上。   如果不是她还有求生的本能,加上蝴蝶忍对她的身体情况异常了解,恐怕墓地中又要再多出一块石碑了。   “无法理解。”伊黑小芭内面无表情, “她是怎么次次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   蝴蝶忍也面无表情地给风音千知绘做完了一次简单的身体检查:“你不如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吸引那么多上弦的。我们这么多年了都没有遇上过一个, 怎么她一遇见就是三个。”   “……花柱的情况怎么样了?”伊黑小芭内看出了蝴蝶忍的愤怒与不甘, 把话题从风音千知绘身上移开了, “她也和胧柱一样没有醒来吗?”   “姐姐的伤很重。”蝴蝶忍攥紧了手, “就算醒来,恐怕也……没办法再握刀了。”   伊黑小芭内:“……抱歉。”   蝴蝶忍:“没什么好觉得抱歉的, 千知绘已经帮姐姐报了仇。如果她们两个都再醒不来了, 我也会拼尽全力带着她们两个的愿望继续战斗下去的。”   两人专注地说话间, 都没有注意到风音千知绘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伊黑小芭内没待多久就向蝴蝶忍提出了告辞,自从蝴蝶香奈惠与风音千知绘倒下之后,各柱身上压着的任务就再次多了起来。他与富冈义勇作为与胧柱的辖区最接近的两柱,被安排负责最近胧柱辖区内的巡逻任务。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蝴蝶忍和风音千知绘两个人之后,她捧起了千知绘的左手,将那只让她错觉已经失去了体温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一直以来都故作坚强的嗓音脆弱地仿佛是在向谁求助:   “……求求你, 快点醒过来吧。”   风音千知绘仍然沉睡着, 室内寂静无声。   “虫柱大人!”从房间外传来了队士的呼唤声。   她深呼吸间把自己的脆弱重新藏好, 然后才向风音千知绘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先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吧,千知绘。”   蝴蝶忍带着笑容走出房门。   而风音千知绘这时才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将左手伸到面前出神地看了一会。蝴蝶忍额头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给予了下意识想要逃避现实的她无穷无尽的力量。   几分钟之后,风音千知绘撑着床板让自己坐了起来。   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嘎吱地抗议, 酸涩痛苦从身体的每一处向她袭来。她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第一次开始试着保持着胧之呼吸的全集中?常中。   之前她就说过了,胧之呼吸对人体伤害非常大,因为它是利用呼吸方法湮灭痛觉,长期使身体处于最极限甚至是超越了极限的状态,从而让使用者发挥出远超想象的力量。   而让自己身体一直处于极限状态,从而不断拔高自己的极限,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容易速成强者的训练方式,但是前提是要学会将自己的状态保持在处于极限但不超越极限的区间内。   一般人用以感应自己的身体是否已经到达极限的方法就是痛觉感知力,但是只要使用胧之呼吸就无法感知到痛觉,所以会让人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停下来。   出现超越极限过度的状态就会死,勉强可以但无法准确把握极限状态的人会脱力。   ……所以这是只有拥有着极高天赋的人才能使用的呼吸法。   正因为上述的原因,这也是唯一一个绝对、绝对不能保持全集中?常中状态的呼吸法。   因为总是将自己维持在极限状态的人终会油尽灯枯。   风音千知绘细细感应着自己使用胧之呼吸时的身体状况,浑身的酸涩感依然存在,内心泛起的痛苦也毫无减轻,但那细细密密的疼痛感的确被从她的身体上全部消除了。   这是只要开始就不能停下,无法中断的呼吸法。只要有片刻停止维持全集中?常中状态,她就会死去。   “嗯,呼吸系统应该可以再撑上四五年。”   喃喃自语着的她,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离开了病房,然后借着蝶屋内各种各样的遮掩物避开所有人视线,最终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蝴蝶香奈惠病床前站定。   就算醒来,恐怕也……没办法再握刀了。   蝴蝶忍的话语萦绕在她耳畔,风音千知绘想要触碰香奈惠脸颊的手又被仓促收回。   “……对不起。”   风音千知绘隔着一段距离用指尖勾描了一下蝴蝶香奈惠脸颊的弧度。   “我不会,再信任任何人了。”   正行走在梦中迷雾不知何去何从的蝴蝶香奈惠似有感应地抬头,那缥缈的声音于她而言显得陌生而熟悉,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落下了泪来。   风音千知绘无声地从窗户离开,没看到现实中的蝴蝶香奈惠在沉睡中流下的眼泪。   走出蝶屋的时候,与千知绘搭档的鎹鸦落到了她的肩膀。   它没有劝说心意已决的主人回去休息,而是低声报出了下一个任务的地点。   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风音千知绘的一切消息都由鎹鸦负责直接递送给产屋敷耀哉,而本人则再也没出现在任何鬼杀队的成员面前。   即便是产屋敷耀哉试着截断她的任务链以逼她回来,由她之前救下的人组成的、被鬼杀队收编入隐的组织也重新运转起来,在暗中不懈地为她提供着任务的情报。   最后,无法对她使用强硬手段的产屋敷耀哉还是选择了放弃。   “……拜托你告诉千知绘,鬼杀队永远是她的家。”他对鎹鸦这样说,“如果觉得累了,那就回来看看吧。”   “我们一直都在。”   *   我的名字是灶门炭治郎。   目前正在柱合会议上因为带着变成了鬼的妹妹而被审判着。   ……关于妹妹变鬼一事的起因,必须追溯到两年前,我因为大雪封掉了山路而没能按照原定计划下山卖炭的那一天。   在给缠着我的妹妹灶门花子讲睡前故事的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了另一个妹妹灶门祢豆子的惨叫声,以及幼弟灶门六太的哭泣声。   我匆匆忙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门口,却看到了拿着刀的千老师,以及倒地的祢豆子。   我知道这不是千老师做的,因为从祢豆子的伤口处传来的气味与千老师不同,是空气中漂浮着的另一种气味,是在千老师的刀上也染着的气味。   ——是及时赶到的千老师救下了祢豆子和六太,以及屋内的我们所有人。   说到千老师。   与千老师的初次相遇是在几年之前了,因为太过久远,所以具体的时间已经模糊不清,不过那时候父亲还活着。   深夜出现在山上,不小心触动了我们铃铛警报的千老师被妈妈邀请进屋。父亲与她谈了一会话之后,就向我们宣布她会在家里借住一段时间。   我每天都要很早起来劈柴,但千老师总是比我起得更早,然后我在后院里面劈柴,她在我旁边一丝不苟地挥刀。千老师每天都要挥至少三千下刀,从来都不曾懈怠过。   不知道什么缘由,我某天向千老师提出了想学习她的剑术的请求。   千老师停止挥刀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说我没有天赋。但在我的不断地请求下,她还是答应了可以教导我,前提是我能在她离开的七天内,锻炼到能拿着她给的刀挥动五百下的程度。   千老师给我的刀很重,我一开始甚至拿不起来,但还是咬着牙拼命地练习。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但就仿佛是有一种预感,现在如果不拼命的话,我未来一定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我用了六天就勉强完成了挥刀五百下的目标,然后在第七天养足精神等待考验的到来。   千老师到来的时间是第七天的深夜——我甚至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回来的千老师满脸满身都写着疲惫,但还是指着后院的中心让我在那里挥刀给她看。   我挥到第两百下的时候,发现千老师靠着屋子的外墙壁睡着了,第三百下的时候甚至身子都歪倒了下去。我知道即便现在多数几个千老师也不会知道,但我还是一点点地挥完了五百下。   说起来非常丢脸,完成的时候我都快失去意识了,脱力造成的眩晕让我觉得天旋地转,但我害怕千老师失望,硬撑着不敢倒下。   直到我闻到了千老师身上温柔的气味:“……你合格了,这些天辛苦了。”我才心满意足地倒了下去。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第二天,父亲告诉我千老师让我这些天好好休息,但也要记得巩固挥刀时候的感觉,一星期后她会回来正式教导我剑术。   我成功地成为了千老师的学生。   “……叫我风……不,音……也不要。”在被我问到称呼的时候,她身上的气味与话语都显得犹豫不决,最终定下了这样的称呼,“不要称呼我为老师,直接叫我千就可以,因为你的天赋只能让我教你一招。”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我还是在心里悄悄喊她千老师。   千老师先说明了有她看着的话,无论我怎么练习都不会有问题,然后才详细地为我介绍了她的四个招式:攻击前方半圆的拔刀斩,攻击后方半圆的收刀斩,攻击范围最广的圆形斩击,以及可用以逼近敌人的刺击。   我选择了刺击,然后被千老师提醒这是最难也是最危险的一招,不出意外只要用一次就会躺上几个月,第二次就再也不能从床上醒来了。   但这是我唯一想学的一招,所以她还是教给了我。之后又心狠手辣地矫正我的呼吸方法,密切地监督着我训练了这招整整一个星期,才施施然离开了这座山。   这样算起来,那一天应该是我与千老师时隔多年的第四次见面。   但就在我准备向千老师表达感谢的时候——   “我来晚了,你的妹妹也已经被鬼舞辻无惨变成了鬼。”千老师却冷淡地说,“她为了恢复自己的伤,会吃掉身边的所有人,按照规定,我现在必须要杀掉她。”   “——如果想要保护你的妹妹,就向我挥刀吧,灶门炭治郎。”   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我都可以为了保护妹妹而向他挥下手里的刀。   但是,……她是千老师啊。   就和千老师说的一样,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祢豆子扑向了六太——然后温柔地抱起了正不停哭闹着的他,和过去一样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千老师安静地看了祢豆子和六太一会就收起了握着的刀。   “别和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她丢下这句话,然后仿佛是在躲避什么一样地离开了,大概几分钟之后,有两个青年来到了我们家门前。   他们带着困惑的表情观察了正在哄六太睡觉的祢豆子很久,最终也没有动手,在得知我想找办法把祢豆子变回人之后,还将我推荐给了负责教授水之呼吸的鳞泷老师。   然后,我依靠着过去向千老师学习时打下的厚实基础,加上师兄师姐们的严格陪练,于两年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鬼杀队的一员。   再然后,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情况,我带着祢豆子的事情暴露了。   ——以上就是这次柱合会议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哈哈哈!带着鬼绝对不行!”“华丽地杀掉这个小子吧!”“那边两个违反队规的柱怎么办?”   在这样一片嘈杂声音中,我突然闻到了与过去的那个千老师身上相似的温柔气味。   “你没事吧?”一个带着蝴蝶发卡的女性带着她的妹妹站在了我的面前,“愿意和我说说吗?……你带着鬼行动的理由。”   在被她妹妹灌了一瓶药水之后,我终于恢复了言语的能力,急切地将祢豆子之前保护六太,所以绝对不会吃人的观点吐述。   她听完露出了开心的神情:“我知道,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不会吃人的鬼……”   “无法理解。这样就相信他了吗?”带着口罩的异瞳青年说,“你已经完全忘掉了五年之前的那个教训吗?……蝴蝶香奈惠。”   蝴蝶香奈惠的笑容淡了下去,我闻到了很浓重的悲伤的气味。   两位师兄站在旁边。义勇师兄没什么表情,锖兔师兄看起来很生气,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从他们的立场,为我辩解只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糟糕。   我努力地忍耐着,拼命地解释着祢豆子的无害。   但忍耐的极限中断于拿着日轮刀刺向祢豆子所在木箱的那个人出现。   我听到香奈惠的妹妹厉声呵止——我暂时不知道她的名字:“不死川实弥!放下那个箱子!”   我闻到蝴蝶香奈惠身上传来了生气的味道。   我看到自己的鎹鸦天王寺松右卫门突然从空中落下,然后一点不客气地站在不死川的手上面,与不知为什么呆住的他对视片刻后,低头对着他拿刀的手一通疯狂乱啄。   我听到樱饼色长发的女性:“……噗。”   “笨蛋!灶门炭治郎!笨蛋!”天王寺松右卫门啄完不死川实弥,又开始大声斥责着啄我。   ……那些柱身上都出现了疑惑的气味。   “你……”蝴蝶香奈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告知主公大人驾到的声音打断了。   走出来的主公虽然容貌被毁去,但温柔的笑容和嗓音都让人心旷神怡。   他请求各柱承认灶门炭治郎与灶门祢豆子,为此还拿出了鳞泷老师的信件。   倘若灶门祢豆子伤害了人类,那么培育师鳞泷左近次、水柱富冈义勇与锖兔、甲级队员真菰、灶门炭治郎都会切腹谢罪。   这封信依然没有获取信任。   于是主公大人又让人拿出了另一封信件。   “这封信我刚刚才收到,所以还未曾展开看过,但我想这一定也是为了此事而寄来的。”主公大人诚挚地说话,“我希望大家能听听信件里的内容,……雏衣。”   那个在最终选拔上担任过主考官的女孩子点点头拆开了信件,念出了信上的内容。   「冒昧来信,顺颂时祺。」   「那位带着鬼的少年,是我唯一的继子,也是我愿意相信的人,如果他的妹妹毫无理由伤害了他人,我愿切腹谢罪。」   「……此外,祝各位一切安好顺遂。」   念到这里她惊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读出了寄信者的名字:   「风音千知绘。」   寂静,让人发狂的寂静。   无论是不死川实弥还是两位师兄,无论是异瞳青年还是蝴蝶姐妹……我看到了所有人如出一辙的错愕表情。   我仿佛听到了千老师的声音:“你已经非常努力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千老师。   明明是不曾承认过我的老师,却同样愿意为我和祢豆子赌上性命。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太多的感谢与道歉好像都没必要,只有愧疚与决意凝成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vv:千知绘是真的喜欢兄妹/姐妹。   vv:不对,你是真的很喜欢兄妹/姐妹。   我:草。   我:dbq 第138章 千知绘·其十   风音千知绘的这封信件, 仿佛被投入一片平静湖面的石子,却跌宕出了她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波澜起伏。   喂喂,这难道说是她在和我们开玩笑吗?居然把自己的性命和这个女鬼联系在一起,那家伙的脑子已经不是出了故障, 而是彻彻底底地全部瘫痪掉了吧。   伊黑小芭内微微睁大了眼睛。   次次柱合会议上都会被反复提及, 但实际已经数年没有回到鬼杀队更别提说参会的胧柱, 第一次给全体柱寄来的问候信上居然是写着这样的内容, 简直和逼柱站队没什么两样。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应该不是她的本意, 毕竟被他们狠狠惦记着的这家伙就连自己有多受欢迎和信赖都不知道。   或许最初会有人对她的冷漠与识鬼不清颇有微词。   但只要看看她的功绩——在产屋敷耀哉的书房里仿佛是在炫耀着自家孩子的作业一样堆起来的高高的任务报告,被她及时救下送回蝶屋接受治疗的重伤队士的崇拜话语, 鬼之中暗自流传的恐惧传说——就一定能明白她的真实吧。   她本身就像是一把耀目的日轮刀, 在人与鬼之间割开了一道天堑。   在杀掉了上弦之贰的她名声流传出来的现在, 有时候只要放出她即将前往某处的消息,那附近的有思考能力的鬼就会忙于奔逃,然后被早有准备的队士一网打尽。   ……据说在偶尔的偶尔,还会出现风音千知绘做任务的地方刚刚逃来了数只鬼,然后一边骂她卑鄙无耻一边被她淡漠地一刀两断的情况。   伊黑小芭内就是利用风音千知绘名声的人的其中一员。   他也因此而自觉承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尽背黑锅还一点不在意的风音千知绘的许多人情,自然也在想办法去回报。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接受这封信的请求, ——比起接受他此时甚至有点愤怒。   你已经把上弦之陆那对欺骗你的兄妹完全忘记了吗?!你已经完全不记得因为上弦之贰而欺骗你服用迷药, 导致蝴蝶香奈惠差点再也无法握刀的那次教训了吗?!   可是伊黑小芭内的愤怒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蝴蝶香奈惠是柱中第一个开口的, 她本来就对炭治郎和祢豆子颇有好感, 加上风音千知绘的保障就更不能保持沉默了:“千知绘的请求就是我的请求,……倘若灶门祢豆子吃人,也请取走我的性命吧。”   “姐姐……”蝴蝶忍露出了无奈但果然如此的表情,“……虽然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鬼,但是我愿意选择相信千知绘,她确实很脱线, 让人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但她是绝对不会拿姐姐和我开玩笑的。”   风音千知绘一定知道姐姐和自己的立场会与她保持一致,但她还是写出了这封信,或许就是期待她们两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继子吧。   ……从上弦之贰那件事情后就封闭了自己内心的风音千知绘,终于再次想守护什么东西,她们又怎么可能拒绝。   恋柱甘露寺蜜璃脸红红地举手:“那个!我全部听主公大人和风音大人的!”   被风音千知绘救下后与哥哥一起加入鬼杀队,短短几个月就成为霞柱的时透无一郎:“我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但既然是千知绘的要求,承认他们也没问题。”   与之相对的,不死川实弥则是反常地持了反对的观点:“鬼是不可信任的,就算是风音的要求我也绝对不可能承认他们两个。”   宇髓天元斟酌了一下:“抱歉,但我果然还是华丽地表示不同意!”   伊黑小芭内也平静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也不同意,早点把这个女鬼杀掉好了。”   死去的鬼不可能有吃人的能力,这样无论是风音千知绘还是水呼的那群人,都不会受到任何的牵连了。   伊黑小芭内坚持认为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富冈义勇和锖兔依然保持着沉默。   悲鸣屿行冥没有表态:“……阿弥陀佛。”   目前为止表态除去风音千知绘和两位水柱之外的大部分柱都展现出了自己的态度,赞同反对与中立的比值为四比三比一。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炼狱杏寿郎。   倘若他投了反对票,那么还有辩论下去的可能性。   但倘若他这次投出了赞成票,那么就算反对的那些柱再不情愿,灶门炭治郎与灶门祢豆子都会暂被视为鬼杀队的一员。   “唔姆!看起来是由我来决定结局了啊!”炼狱杏寿郎爽朗地笑了起来,“炭治郎少年!在我表明态度之前先问你几个问题!”   “我想知道千知绘少女在你的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千老师、千知绘老师。”灶门炭治郎下意识喊了那个听来更加亲密的称呼,然后又想到什么一样急匆匆地改口,“千知绘老师是非常温柔与强大的人。”   炼狱杏寿郎目光炯炯:“很好!那你觉得她会包庇吃人的鬼吗?”   “不会的!”灶门炭治郎猛地抬起头,声音大得几乎是在呐喊着什么一般,“千老师之前虽然也舍不得杀了祢豆子!但是——但是我知道的!”   是的,他是知道的。   那一天的千老师身上的气味,没有人比他闻得更加清楚了。   “我从千老师身上闻到了很悲伤的气味,……她一直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过来,为什么不能救下祢豆子。她觉得祢豆子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我们被鬼舞辻无惨伤害。”   千老师总是显得非常冷淡,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又总是显得非常冷漠,仿佛人与鬼的性命于她而言都一样只是无足轻重之物。   但没有人比能闻到他人真实情绪的灶门炭治郎更加清楚千老师的温柔,知道在面对要杀死自己未曾救下来的人的时候,千老师心中究竟有多么悔恨与痛苦。   但是。但是。   “但是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即便再怎么懊悔,即便再怎么舍不得,即便再怎么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即便再怎么觉得我会恨她!但只要祢豆子有了任何一点想吃人的迹象——千老师就一定会在这之前杀了她!”   如果想要保护你的妹妹,就向我挥刀吧,灶门炭治郎。   ——如果想要阻止我杀掉你的妹妹,就只能杀掉我,灶门炭治郎。   如果你的妹妹变成了吃人的鬼,那就只能由我背负着你妹妹,甚至是你的性命继续前行,或者是由你背负着我的性命,带着你的妹妹继续前行。   只要你的妹妹吃了人,那就只会存在这两个结局。   所以——   “千老师绝对!绝对不可能包庇我们!——这是对她的侮辱!请你道歉!”   炼狱杏寿郎在看着他,所有的柱都在看着他。   主公大人,还有主公大人身边的两个女孩子都在看着他。   最终炼狱杏寿郎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又去拍了拍装着祢豆子的箱子:“我已经清楚地知道炭治郎少年你的想法了!——也来做我的继子吧!炭治郎少年!”   等待着最后审判的灶门炭治郎:“……欸?”   虽然炼狱杏寿郎没有明说,但这种已经将对方当自己人看待的态度,还是让不死川玄弥和伊黑小芭内都“啧”了声。   宇髓天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意外,灶门炭治郎刚刚那段话华丽得连他都有点触动,更别提炼狱杏寿郎了。   产屋敷耀哉微笑道:“既然讨论已经有了结果,那么就让炭治郎先去蝶屋治疗吧。”   所有人都默认了主公大人的提议。   “炭治郎少年。”在灶门炭治郎和妹妹被隐背走之前,炼狱杏寿郎认真地说,“我对刚刚用千知绘少女来试探你感到抱歉。”   “但是对于收你为继子这件事,我是非常认真的,请好好考虑一下。”   富冈义勇慢半拍地:“……?!”   意识到他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锖兔勉强地忍耐了一下:“炭治郎是我们的师弟,就不劳烦炎柱多费心了。”   时透无一郎:“这种话应该和千知绘说,看看能不能用继子的事情把千知绘骗回来。”   蝴蝶忍冷静地思考片刻:“她应该还没有蠢到会上这种当的地步。”   “……”   接下来还有人说了些什么,但是灶门炭治郎已经听不清了。   他被送到蝶屋与我妻善逸还有嘴平伊之助汇合,接着三人一起接受了蝴蝶忍与蝴蝶香奈惠二人的联手治疗,在身体基本痊愈后又被两个柱联手安排了康复训练,美其名曰为千知绘好好锻炼一下他。   与他基本同时痊愈的伊之助还有晚几天才痊愈的善逸也被顺便照顾了,连睡觉补充力量偶尔才能醒着的祢豆子都没能逃过一劫。   三人被两姐妹加上栗花落香奈乎狠狠地磨练了十几天,然后才把他们丢去和炼狱杏寿郎一同完成任务当做实战练习。   在出发前一天的傍晚,蝴蝶香奈惠将灶门炭治郎单独约到了训练场,然后和他切磋了一场。   “……炭治郎。”在两人切磋完毕之后,蝴蝶香奈惠看向脱力瘫坐在地上的他,声音溢满温柔的悲伤,“如果你再见到千知绘,帮我告诉她一件事吧。”   “就算是右手不小心断掉了,我的左手也能够继续杀鬼。”   说这句话的时候,蝴蝶香奈惠的声音与身上的味道闻起来都很脆弱,但很快这种脆弱感就从她身上消失了,就连笑容里的悲伤也无影无踪:“炭治郎,我想千知绘那孩子或许是从你和祢豆子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   接着,蝴蝶香奈惠缓缓说出了灶门炭治郎所不知道的风音千知绘过去与下弦之陆的因缘,以及与下弦之贰的那场战斗。   她说完后握住了灶门炭治郎的手:“她与之前的香奈乎一样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你和祢豆子都是很特别的孩子,请像拯救香奈乎一样去拯救她吧。”   “我想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被寄予厚望的灶门炭治郎迷迷糊糊地踏上了前往无限列车的道路。   又经历了一番这样那样的波折后,他与伊之助成功合作砍断了下弦之壱·魇梦的脖子,虽然代价是遍体鳞伤与列车翻倒,但至少列车上无人伤亡。   而在松懈下来的灶门炭治郎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处,一小团组织从列车上脱离,缓慢蠕动到了魇梦头颅的落处。   那团组织与头颅的断面相接触,然后开始膨胀变化成了身体的形状。   就在这时,一只脚轻轻踩住了魇梦的头颅。   “……你很眼熟。”从灶门炭治郎离开鬼杀队本部之后就一直远远跟着他,最后与他一起上了无限列车的风音千知绘轻声说,“我是不是曾经杀过你。”   “啊啊,这个熟悉的声音——果然我在列车上感应到的那个是你啊。”魇梦痴狂地伸手死死握住了风音千知绘的脚踝,“没错,没错,你曾经杀过我,但是你的梦境太过美丽,让我不甘心就这么死掉啊!”   “让我再看一次,让我再好好看一次吧,你的梦境——”   风音千知绘垂眸看向他:“……我想起来了,我最开始杀掉的那个下弦就是你,原来那是我的梦境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幻觉呢。”   “算了。”她无所谓地抽出日轮刀,“不管怎么样,去死吧。”   即将斩下对方头颅的风音千知绘的身体突然踉跄了一下,虽然转瞬间她就从梦境中醒来,然后毫无凝滞地将刀继续劈了下去。   魇梦毫无抵抗地扬起脖子,脸上是恍惚的微笑,眼瞳上刻着的上弦陆若隐若现:“真是个美丽的梦啊……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死亡。罪孽。   来自他人的恐惧。来自他人的憎恶。   由惨叫与绝望交织的地狱,却是少女做的美梦。   名为风音千知绘之人正自我赎罪般背负着无数死亡前行,且甘之如殆。   确认这次魇梦已经确实地彻底死去之后,风音千知绘才准备离开去下一个任务地点,却发觉了列车另一边的不对劲。   ……炼狱杏寿郎正在与鬼交战,战况相当焦灼。   她听到了炭治郎的悲鸣:“炼狱大哥——”   风音千知绘借着列车的遮掩观察着那边现在的情况,思考着自己究竟要不要帮忙,但在那边的局面真真正正落入眼中之后,她甚至来不及去思考任何的东西,身体远比大脑要动得更快。   「胧之呼吸·二之型·承!」   再晚半秒就要贯穿炼狱杏寿郎胸膛的猗窝座被猛地击飞了出去,继续使用「承」逼近被击飞的对方的千知绘反手在刺击之后接上了「转」,干脆利落地砍断了上弦之叁的脖子。   即便被砍下了头,猗窝座的身体也并未消散,但也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的头颅孤零零地抛落在地,出神地凝视着风音千知绘那摇摇晃晃的雪花形状的耳坠。   “砍下头也杀不死的鬼越来越多了。”风音千知绘平静地低下头,那纤细瘦弱的身体与苍白病态的肌肤在猗窝座眼中仿佛化作了另一个人的样貌,“你也有什么执念吗?”   他张了张口:“笑……”   风音千知绘正抬手将滑落下的发丝挽到耳后,闻言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在这没有蕴含着任何情感的、仿佛泡影一般的微笑中,猗窝座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坦然地闭着眼睛在阳光下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即便被指责,被唾骂,被憎恶,但只要自己所重视的所有人都活着就好,这就是千知绘的美梦。   vv:然后她就下地狱去陪蕨姬了是吗(看很透   青梅:真好啊。   闺蜜:真好啊。   我:妓夫太郎他没有面子的吗!   vv:……对不起。 第139章 千知绘·其十一   风音千知绘将刀收回了刀鞘中。   她走回了正用灼热的视线盯着她看的炼狱杏寿郎, 把腰带里面的药瓶拿了一个出来:“忍之前做的止血药,回蝶屋之前先涂一点吧。”   “……又被你救了一次,千知绘少女。”炼狱杏寿郎爽朗地道,“真是让我这个炎柱觉得一点面子都没有啊!”   说着, 炼狱杏寿郎伸手要接过止血药。   他没有提过去的事情让风音千知绘稍稍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那个话题。可惜她的期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因为炼狱杏寿郎借着这个姿势直接握住她的手腕。   风音千知绘:“……!放开……”   “唔姆!除非千知绘少女你把我的手砍下来, 我是绝对不可能放开的!”炼狱杏寿郎笑得像个天然黑一样地明朗, “鬼杀队的大家都很想念千知绘少女呢!”   风音千知绘用力抽了抽手,发现没抽动之后放弃了挣扎:“……随便你吧。”   灶门炭治郎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千老师!”   祢豆子被我妻善逸护着, 缩在列车下的阴影里可怜巴巴地投来视线。嘴平伊之助愣愣地看着风音千知绘, 突然拎着刀就直直往她那里冲:“喂!那边的女人!来和我打一架吧!!!”   风音千知绘下意识地以炼狱杏寿郎的手为支撑跃起, 脚腕一个灵活的勾击就把已经伤痕累累的嘴平伊之助击晕了过去。   她盯着嘴平伊之助看了一会:“……人型野猪。”   灶门炭治郎赶紧把自己的好友从自己的老师手里抢救了下来:“千老师!那个是我的朋友嘴平伊之助!”   风音千知绘把□□一点的刀推了回去。   紧紧握住她手腕的炼狱杏寿郎看看风音千知绘又看看灶门炭治郎:“千知绘少女!”他视线灼灼地盯着对他的热情明显不适应的风音千知绘,“我想收炭治郎少年为继子,你意下如何!”   风音千知绘看过去:“……我不会限制炭治郎继续变强,你愿意的话当然无所谓。”   炼狱杏寿郎坦坦荡荡与她视线相接:“那真是太好了!”   风音千知绘和他对视一会,率先忍受不住地移开视线:“你是准备回本部之前一直拉着我吗?”   炼狱杏寿郎大声:“是!”   “晚上在藤之家睡觉的时候也是?”   “当然不是!”炼狱杏寿郎声音更大了,“在带着千知绘少女回鬼杀队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但是我已经三天没睡了。”风音千知绘云淡风轻地说, “既然你在, 我稍微睡会也没问题吧。”   炼狱杏寿郎苦恼了一下, 才想出了怎么样才能既让风音千知绘睡觉, 又让自己带着她回鬼杀队的方法。   他直接维持着抓着风音千知绘手腕的姿势,把已经不如过去一般娇小的少女抱了起来。   他颠了颠手里的重量:“千知绘少女这几年明明长高了很多!但体重还是很轻呢!”   风音千知绘安静地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发出了平稳轻微的呼吸声。   炼狱杏寿郎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一旁灶门炭治郎:“这样就没问题了!炭治郎少年!之后就让我来指导你吧——?”   他看到灶门炭治郎脸上那惊恐又夹杂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的下一秒,后颈处就传来了一阵疼痛。   “千知绘……?”他恍惚间只觉得怀里一空,代表风音千知绘的白色倩影遥远而不可触及。   只有低声的歉语萦绕耳畔:“……对不起。”   灶门炭治郎及时地接住了向自己这边倒下的炼狱杏寿郎, 迟疑地:“千老师……”   “炭治郎。”风音千知绘的嗓音平静,“我最开始就说过你不适合胧之呼吸,而直到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灶门炭治郎失落地低头:“对不起。”   “但是。”风音千知绘语气冷淡,灶门炭治郎却闻到了温柔的味道,“对战下弦伍的那一战,你和祢豆子做得很好。”   “胧之呼吸可以救下祢豆子,但是如果用了你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会坚持不到富冈义勇的到来——直到最后都好好地忍耐住了,真是了不起。”   灶门炭治郎努力憋住掉下来的泪水,对着风音千知绘离去的背影,擦擦眼睛将蝴蝶香奈惠的寄语大声吐出:“香奈惠小姐让我告诉您,就算是她的右手不小心断掉了,她的左手也依然能够杀鬼——”   “我知道。”风音千知绘没有回头,只有虚幻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但是,我已经没有能停下的时间了。”   她将最后的可以浪费的时间放在了炭治郎与祢豆子上,接下来她必须尽快杀掉更多更多的鬼,……在她这具身躯的呼吸系统全线崩溃之前。   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莫名的痛觉自心脏向四肢百骸延伸着,灶门炭治郎突然间想起来了与风音千知绘过去的某段对话。   “为什么千老师的反应有时候会很快很快,但有时候又会变得不那么快呢?”   “因为呼吸方式不同。”当时的风音千知绘是这样回答的,“像平常人一样呼吸的时候,我的反应速度会变得慢一点。”   “为什么不能一直不像平常人那样呼吸呢?”   “……因为,如果一直维持着,就再也不可能停下来了。”风音千知绘说,“接着就会像你父亲的病一样,慢慢衰弱下去地死掉。”   “我不想千老师死掉!”炭治郎抱住了其实没比他大多少的老师,“不要用那个呼吸了好不好?”   千老师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但她的气味正在悲伤地说着不可能。   现在的千老师也依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灶门炭治郎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可以出现在香奈惠小姐和忍小姐面前。   不可以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只要这样,即便是在未来的哪一天不为人知地死去,腐烂在随便哪一个角落里,也可以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活在某处。   这是千老师最沉默的体贴。   这是千老师……最残酷的温柔。   曾属于风音千知绘,现属于灶门炭治郎的鎹鸦落到前主人肩膀,目光在她的刀上扫过:“前往锻刀人之村!保养日轮刀!前往锻刀人之村——”   “我知道。”风音千知绘说,“……炭治郎就麻烦你照顾了。”   仿佛是场郑重其事的交接仪式,鎹鸦向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振翅飞回了灶门炭治郎身边,呼呼的风吹去了它的泪水。   “嘎!笨蛋炭治郎!带着炎柱大人回去!嘎!”   目送走鎹鸦的风音千知绘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笑着转过身:“……是来送死的吗?”   收敛着气息站在她身后,就连鎹鸦都没有察觉到的鬼缓步走出了自己的藏身地点。   有着六只眼睛的上弦之壱注视着她,没有敌意地主动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你……还想变得……更加强大吗?”   风音千知绘的回答是一招极速的拔刀斩,却被对面同样以精妙的拔刀斩接下。   风音千知绘:“……!”   虽然也有她为了追求效率没有蓄力的原因,但这个鬼也的确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以正面手段挡下她攻击的人。   两人刀刀相撞,转瞬就过了十数招,虽说暂时胜负各半,但上弦之壱在力量上隐隐占据着优势。   “太弱了……”上弦之壱慢慢说,“但是……仅以人类之躯……已经可以是天才……”   风音千知绘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扭过身子向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道快速连斩,但即便是避开了攻击力最大的风刃,无数的圆月弯刃还是割开了她的衣裳。   蕨姬送她的青色满月纹羽织破破烂烂,露出了里面……恋柱同款的鬼杀队制服。   上弦之壱:“…………”   上弦之壱:“……不知廉耻。”   风音千知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制服,一本正经地朝对方点点头:“嗯,是应该把做这种衣服的那家伙打一顿。”   上弦之壱神色稍缓,风音千知绘微笑着道:“不过在这之前,我绝对要先把你杀掉。”   她缓缓将刀合回刀鞘之中,转瞬又以拔刀斩迅捷攻出。   上弦之壱:“没用的……?!”   ……这招与刚刚的拔刀斩所不同。她居然只看过一遍就学会了「月之呼吸·一之型·宵之宫」,并且将其融合入了她自己的剑技之中。   没有错,面前的这个孩子……或许好好培养之后会是个能超越继国缘一的剑士!   想到这里,黑死牟的呼吸也不住加快了,击败继国缘一的希望就在他面前——他亢奋地战栗着,不断加快着自己的攻速。   而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风音千知绘也从容而和缓地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力一一挡下,面对着他愈加强力的攻势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一点。   黑死牟神情狂热,语调依然缓慢:“来……变成鬼吧……”   风音千知绘礼貌地回答他:“恕我拒绝。”   ……等等。为什么?   不,不是为什么会拒绝——身为鬼杀队的队士,会同意才是应该令他感到意外的事情。   黑死牟的手情不自禁地颤动着:“为什么……”   他的眼睛终于落在了风音千知绘手中的那把短刀上面。不过与其说是短刀,不如说那是一把已经断掉了的日轮刀。   “我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人。”风音千知绘却是答非所问,“我曾经把所有呼吸法都看过一遍,也包括起源的日之呼吸——但我还是觉得你的呼吸法是最厉害的那个。”   “什、……么?”   风音千知绘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她不知何时已经将断刀贴在他的脖子上,没有一点痛苦地砍下了他的头颅。   “你是让我钦佩的剑士。”她安静地看着没有死去征兆的黑死牟,“……别让自己变得更难看了。”   她的面容与过去的缘一重合了,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此时丑陋的面容。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诞生于世的……   缘一,告诉我……   “如果人的诞生存在理由。”就仿佛听到了他的疑问一样,风音千知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我希望是为了保护重要之人。”   “……但是,上弦之壱,每一个人诞生于世的理由都只有每一个人自己才能找到,与其从别人那里获取,不如问问自己的心。”   “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与作为人的你战斗。”   风音千知绘不再多停留,她将断刀收好,就丢下生死不明的上弦之壱前往锻刀人之村。   她找到为自己锻刀的锻刀人的时候,对方正在无所事事地晒着太阳,因为柱的日轮刀折损率比较高,所以为柱工作的锻刀人都是全天三十四小时时刻都准备着的。   ……只有胧柱不同。   她从拿到日轮刀的那一天开始,就再没有换过日轮刀,连一年一次的保养都是能逃就逃,逃不了也会让别人将刀送回来,然后再让别人送到指定的位置。   这让她的锻刀人又是高兴又是挫败,高兴于自己的刀牢固耐用,挫败于自己的锻刀技术没什么发挥的余地。   所以,这次风音千知绘做足心理准备拿着断刀前来,却发现自己的锻刀人别说千里追杀了,只能说是算得上喜出望外地把自己关进了锻刀室内辛勤工作着。   这些年里锻刀人之村不断改良着技术,锻造日轮刀的时间也从一周延长到了两周。   被迫放了个长假的风音千知绘在无所事事地泡温泉时,偶遇了甘露寺蜜璃。   “!是你!”甘露寺蜜璃亲亲密密地靠过来,“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你难道也是来这里拿日轮刀的吗?”   甘露寺蜜璃是在这几年加入鬼杀队的柱,并没有与风音千知绘在柱合会议上见过面,能被她认出来的原因主要是……   “之前谢谢你为我在相亲上解围!也谢谢你推荐我加入鬼杀队!”   ……风音千知绘曾经在相亲时候的甘露寺蜜璃因为发色和力气被嘲笑的时候,不小心表演了一个徒手拆墙。   然后在甘露寺蜜璃眼巴巴凑过来打招呼的时候聊了几句,看她还算有天赋就干脆编了个假名推荐她加入了鬼杀队。   为了防止露馅,还不准她把自己供出来。   但是……既然她现在已经是柱了,那应该也知道鬼杀队内不存在她这个人了吧。   甘露寺蜜璃笑着挽她的手:“我不会告诉香奈惠和小忍你在这里的,就让我来独占风音千知绘大人几天好了。”   “……”风音千知绘思考了一下,“我记得你当过炎柱的继子。”   甘露寺蜜璃靠着她开心地点头点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些什么。   风音千知绘一锤定音:“明天一起训练吧。”   然后第三天,甘露寺蜜璃体会到了曾经所有柱都体会过的,被风音千知绘摁着打的恐惧。   她痛并快乐着地成长着,一边发觉自己的实力与剑技在一天天精进,一边又意识到了自己与风音千知绘之间无法丈量的巨大差距。   风音千知绘的训练之后又加入了不死川玄弥、灶门兄妹、时透无一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训练队伍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扩大的,但既然他们都认认真真地求教了,她就干脆一起教学了。   纠正姿势,改良动作,让他们更合适地呼吸。   期间她还发现了我妻善逸或许是对胧之呼吸有着罕见天赋的人,但出于对后辈的爱护,她还是默默把这件事隐瞒了起来。   ……学会胧之呼吸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在杀鬼时从拼命变成卖命而已。   之后,锻刀人之村遭遇两个上弦共同袭击的那一天,风音千知绘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日轮刀。   就在她拿着刀准备前往战场时,面容恢复成人类时候的黑死牟出现在她面前,向她举起了暗红色的日轮刀。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他声调缓慢,眼中情绪复杂,唇部无声地开合着组成了几个破碎的单字。   风音千知绘动作一顿,脚下陡然开启了一扇门。   她坠入了无限城。   目的达成的黑死牟也回到了无限城中,他严格地遵照着无惨这段时间内不允许接近他们的命令,找到了独自一人的鸣女。   ——然后用日轮刀砍下了毫无防备的她的头颅。   无限城开始上升。   作者有话要说:  公开骰出的鬼方好感度,蕨姬妓夫太郎默认100满值:   童磨:100   魇梦:99   猗窝座:81   黑死牟:85   鸣女:49   半天狗:60   玉壶:91   青梅:无惨:*粗口*   vv:接着由我来公布无惨好感度:81.   闺蜜:无惨你怎么回事(指指点点) 第140章 千知绘·其十二   风音千知绘掉落的地方是鬼舞辻无惨的面前。   她在半空中就调整好了姿势, 仿佛猫咪一样平稳灵巧地落到了地面上,她在下坠的同时抽出了崭新的日轮刀,将刀锋对准了高高在上的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满意地打量着她:“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你是个非常适合孕育孩子的母体。”   饶是对各种各样的变态鬼见多识广的风音千知绘也顿了一下:“……什么?”她的表情出现了罕见的茫然, 纯黑的眼眸看向鬼舞辻无惨的时候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出众的外貌, 强大的力量, 坚定的信念……虽然你身边缠着的人多得有些碍眼, 但那些都不过是小问题。”鬼舞辻无惨看她的神色越发满意,掌控欲在他眼中翻腾着, “只要利用你培养出我理想中的完美生物, 再将它吸收掉, 我就会变成最完美的。”   风音千知绘看他的表情已经不只是在看脏东西了:“……变态吗?”   她说话时脑中再次出现了上弦之壱之前做出的那些口型:   “缠”“杀”“升”。   毫无理由地,风音千知绘领会到了黑死牟的意思。   只要她能想到办法缠住鬼舞辻无惨,不让他有机会分出半点注意力,让上弦之壱有机会去杀掉某个鬼,……这个麻烦的城池就会自动上升到地面去。   所以——「胧之呼吸·六之型·晦承」!   仅凭肉眼无法捕捉的光速流星掀卷起了无数道闪烁着的月轮,但说话时也一直戒备着她鬼舞辻无惨扭曲着的□□化成尖刺化成长鞭, 以密不透风的攻势网为手势硬生生防下, 紧随而来的千变万化的攻击方法让风音千知绘只能短暂专注于防御。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只要主动权还掌握在对方手上, 黑死牟那里就毫无胜算。   要转变策略。   要攻击!攻击!攻击!   完全舍弃掉累赘无用的防守!只要最单纯地去攻击就好!   只有足够威胁到对方生命的不断进攻——才能完全吸引某个人的注意力!   战斗中的某一瞬间,她听到了有什么崩碎的声音。   鬼舞辻无惨本来只是显得稍有压力的专注表情在崩碎声出现之后就骤然改变了。   “黑、死、牟——”他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你竟敢——”   璀璨的满月轮刹那间绽放,鬼舞辻无惨的脑袋在时隔四百多年之后再一次落到了地上。他的表情因为未曾预料到情况的错愕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风音千知绘的日轮刀快速精准地划掉了他身体内的五个大脑和七颗心脏。   从未刻意去掌握过,但的确掌握了的通透世界。   终于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它的用处。   “鬼舞辻无惨。”风音千知绘站在缓慢恢复的鬼舞辻无惨仅剩的头颅之前, “十年前,化名月彦的你受邀参加风音家小小姐的生日晚宴,然后在那个晚上,将宴会上一个负责护卫的鬼杀队队士变成了鬼。”   “失去理智后的鬼杀队队士杀死了风音家全部的大人,但是没想到最后自己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剑术初学者杀死。那个杀死了他的初学者就是我,当时年仅六岁的风音千知绘。”   无限城升至了地面的平原。   黑死牟在平原站定的时候听到风音千知绘的声音:“这么多年,我未曾有一刻忘掉过你当时的面容,……我为向你复仇而来,鬼舞辻无惨。”   此时距离日出,尚有十二分钟。   身体已经恢复完毕的鬼舞辻无惨闻言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他从容自如的神情改变了,看向风音千知绘的视线也从看猎物的纵容,转变成了与他力量同等的猎手的慎重。   风音千知绘深呼吸间调整了胧之呼吸,将本来一直濒临的极限彻底突破,以超出极限十几倍的能力再次开始了战斗。   认真起来的鬼舞辻无惨与认真起来的风音千知绘。   鬼王与当代最强的呼吸法剑士,将面前的战场完全变成黑死牟无法触及的领域,他抱着自己四百年没碰过的日轮刀,坐在旁边安静地观着战。   若隐若现的一轮银色满月一瞬间斩断了四周全部的触手,然后是化作刺鞭的触手划开了风音千知绘的肌肤。甜美到了极致的鲜血味道刚刚散出,就被鬼王缠绕而上的触手饥渴地吞噬。   她蹙着眉头露出了夹杂着恶心与困惑的神情。   ……啊,因为受伤的机会实在太少,少到几乎不会受伤的地步,所以就连自己是最吸引鬼的稀血中的稀血都没有察觉到吗?   黑死牟勉强地忍耐着不断飘来的甜香味的诱惑,再次望向越加焦灼的战场。   几乎是毫无疑问的,鬼舞辻无惨一定会输。   太阳还有十分钟就要从地平线升起,到时候鬼舞辻无惨和自己都会化作难看的飞灰,只有身为人的风音千知绘才能活下来。   就算是鬼舞辻无惨与过去一般分裂开来仓皇逃窜,至少也有他在旁边分担压力,让风音千知绘能够分出心神去解决更多的碎片。更何况已经有鎹鸦发现了这里的战斗,想必鬼杀队的各柱收到消息之后,也都会带领队士向这里快速地聚集过来。   胜负已定。   同样知晓这一点的鬼舞辻无惨很是焦躁。   他目前唯一的脱困方法就是立刻摆脱风音千知绘的牵制,但是对方拼着被伤害也要继续维持着势均力敌的局势,让鬼舞辻无惨找不到任意一个可以打开这个僵持局面的突破口。   他只能盯着风音千知绘的表情,以期找到任何一点可以利用的地方。   伤痕累累却要继续作战的样子很碍眼。   蹙着眉头不能躲避触手只能强忍恶心的样子很碍眼。   明明说着憎恶与复仇但眼中却始终没有映出过他身影的样子很碍眼……   ——找到了。   “你说要向我复仇。”鬼舞辻无惨放缓攻势,满意地看着风音千知绘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倘若没有我,你会成为风音家的商品,为了那个肮脏的家族奉献自己的一切,你不会认识蕨姬,也不会加入鬼杀队,像个橱柜里的展示品度过自己的一生。”   抹杀掉她复仇的依据,再以蕨姬作为试探。   无论是哪一个,只要动摇她一瞬间,一瞬间就足够了。   “我无所谓。”风音千知绘平静道,“被当做可以卖出高价的商品也好,作为联姻的牺牲品过完悲哀的一生也好,我都觉得无所谓。”   “在那片没有光的黑夜里,选择沉沦或不沉沦都没有意义。生命本就是无意义之物,只有被授予意义方能产生始终。”   黑死牟缓慢抬头:“……”   你之前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鬼舞辻无惨,我确实应该感谢你。”风音千知绘继续道,“你制造的悲剧让我看到了生命真正的意义是不应该被他人强行赋予的。”   “你让我明白了,无论是爱与恨,还是快乐与悲伤,都是生命意义的衍生物。我们无法决定自己活在什么身份与立场,但我们能决定自己如何活着,为什么而活着。”   她的面前闪过了自己曾经杀过的那些鬼,闪过了有一面之缘的珠世,闪过了祢豆子笨拙地安抚与炭治郎的哭泣。   “……所以,漠视他人生命意义的你,是最糟糕的垃圾!”   鬼舞辻无惨无法理解地怒吼着:“你为什么还能相信人类的生命意义?!你的父母只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要讨论着把还未过完六岁生日的你送给哪位大名!鬼杀队的队士将你推到鬼爪下!普通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对守护着他们的你刀剑相向!”   风音千知绘毫不犹豫地大声吼了回去:“——但是我有,一定要守护的人啊!”   ……这是蝴蝶香奈惠与蝴蝶忍赶来时听到的第一段对话。   太阳已经迫近地平线,鬼舞辻无惨依然被风音千知绘死死缠住,别说是抽身分裂着退开,在那越加凌厉密集的攻击下就连思考的时间都快丧失了。   但鬼舞辻无惨也同时看出了风音千知绘的极限。   她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或许下一分钟或许下一瞬间就会崩溃,但她依然在不断战斗着。   多一分钟也好,多一瞬间也无所谓。   因为……她相信着能够接手这场战局的同伴终会到来,在这之前她只需要竭尽全力就好。   ……人类生命的意义。   是达成在有限生命中寻找到的无限信念。   “谢谢你给我的灵感,让我找到了新的方法,折磨你折磨他人,也能达成我的愿望的方法,风音千知绘。”   鬼舞辻无惨舍弃防御向她扑了过来:“成为新的鬼王,将你的同伴……统统杀死吧!”   鬼王的血液从脖颈注入风音千知绘的体内,阳光也随之洒在了两人的身上。   鬼舞辻无惨与风音千知绘被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同时开始化作飞灰,但是风音千知绘的皮肤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她感受到了与所有鬼的连接,也感受到了鬼舞辻无惨意识入侵时的冰冷。   但她瞬间压制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意识,迅速地给黑死牟注入血液让他克服了阳光,再通过意识连接下令让所有吃过人的鬼自尽。   “……我快要失去意识了。”风音千知绘的玫红色鬼瞳涣散,“黑死牟,……全力杀掉我。”   鬼舞辻无惨的意识不断反抗着,让此时的她连自杀都做不到,只能寄托希望于其他人身上。   黑死牟颔首,视线瞥过聚集而来的柱,拿起了日轮刀。在他挥刀的下一瞬间,风音千知绘的意识完全中断了。   她仿佛行走在漫漫的迷雾中,找不着去处,也寻不到归宿。周围的迷雾变得越来越浓,时不时传来着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有呼唤着她名字的声音。   千知绘。千老师。风音千知绘。   顺着熟悉的不熟悉的嗓音缓慢望过去,她看到了什么闪过的一点亮光。   绿色的、蝴蝶……?   ——香奈惠!   风音千知绘终于从迷雾中脱离,她刚刚失去意识的地方,此时已经变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鬼舞辻无惨在意识中激动地斥骂。   她的日轮刀抵住了蝴蝶香奈惠的脖子,再差一些就要用力斩下。   她茫然四顾,只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熟悉身影。   “没关系、……你没有杀死任何人!”蝴蝶香奈惠仓促握住了她的手,“他们只是被你击晕过去了,所以——”   “我的身体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崩溃了。”风音千知绘垂眸重新看向蝴蝶香奈惠,“我用妓夫太郎曾经给我的血液为交换,让珠世小姐把我变成了鬼。”   “这也是我现在还能在鬼王血液的侵蚀下勉强保持一段时间意识的原因。”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到极限了,下一次,就不可能控制自己不伤害你们,也不可能再恢复自我的意识了。”   她牵着不断摇着头拒绝的香奈惠的手,把她的日轮刀一点点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现在稍微有点,理解蕨姬的想法了。”她温柔地触碰着蝴蝶香奈惠的脸颊,“明明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却不想死,好不容易能再见到你们,我一点也不想死。”   “但是不可以,如果我继续活着,香奈惠和忍会死掉,炭治郎和祢豆子会死掉。我任性了那么久,不可以再继续任性下去。”   “我自己死掉的话会很不甘心,可能还会再活过来也说不定,所以……对不起,香奈惠,我一直都是个让你很讨厌的孩子吧。”   “……永别啦。”   日轮刀温柔地划开了毫无防备的咽喉,鬼王的意识怒吼着被风音千知绘的意识包裹,一同坠入了地狱。   “……太慢了。”风音千知绘终于再次听到了蕨姬的声音,“居然让我和哥哥等那么久,你这家伙究竟是有多弱小啊?”   “居然跑来地狱,你的脑子是出问题了吗?”妓夫太郎依然阴郁地盯着她看了会,首先向着地狱的入口迈开了脚步,“……走了。”   *   穿过地狱的门扉,风音千知绘……水无月眠站回了自己的家中。   删去记忆投放世界比她想的还要致命,她已经不想去回忆在遇到蝴蝶姐妹之前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自己手里,遇到之后虽然有所收敛,但死亡人数依然可以堆满蝶屋。   「您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系统平铺直叙地总结道,「无需再为过去所为感到愧疚,时间无法倒流,它卷携着生命的尘埃向前,不会为任何人打乱自己的步调。我们接下来能做的唯有随着时间继续前进,不断前进。」   「目前为止您是做得最好的宿主,所以您一定能拯救这个世界。」   删去不必要的愧疚。剔除不必要的善心。   品尝死亡的悔恨。别被负罪感压垮。   ……这次一定要从命运中拯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好感度:   pp老师:你们的好感度为什么这么高啊!   我:鬼知道啊!   我:可能因为是,未来的老板(不是)   pp老师:这样一说我就完全懂了   vv:千知绘:午餐和我,你们选一个吧。   pp老师:鹅鹅鹅鹅鹅鹅鹅   我:蕨姬:你们看看我(支着下巴笑)千知绘:么么哒!   vv:其他人:(看好老板的那种眼神)   pp老师:其他人:(看好老板的那种眼神)   pp老师:好(双重含义)   我:妓夫太郎:……你们应该看看我……算了,没什么事情。   pp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妓夫太郎: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pp老师:妓夫太郎:我却没有姓名 第141章 教师·其一   “你们两个听说了吗?……今天似乎有个新老师过来, 据说还是非咒术师哦。”   五条悟和夏油杰刚刚结束掉烦人的任务回到咒术高专上课的崭新一天,由家入硝子的这句话拉开了序幕。   安静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短暂时间之后——   五条悟:“哈?”   夏油杰:“…………?”   家入硝子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听说是要在咒术高专普及文化课程,我是指非咒术师方面的文化课程——比如熟读某篇课文并熟练背诵,以及准确理解课文内某句话展现的含义。”   五条悟把脚搁上课桌:“那种简单的东西要老师干什么?”   夏油杰思考片刻, 态度相当保守地表示:“我觉得还是需要的。”   家入硝子意味深长地点着头:“确实。”   被两个人光明正大注视着的五条悟:“哈?你们两个看着老子是在干什么?”   说话间夜蛾正道带着他们文化课的新老师走进了教室。   家入硝子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这位新文化课老师的身材相当娇小, 精致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礼貌的笑容, 身上穿着的教师制服对她而言有些偏大, 导致在手腕袖口等地方看起来松松垮垮。   她将手里抱着的四本课本放在了讲台上。   “我的名字是水无月眠。”她在夜蛾正道无声的眼神示意下微微鞠躬,“未来的一段时间将担任三位的文化教师, 还请三位多多指教。”   家入硝子对这位女老师的初始印象还算不错, 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夏油杰的脸上看不出他心里什么想法, 不过表面上还是也微笑着用点头表示了欢迎。   只有五条悟狠狠蹬了课桌一脚,傲慢地用鼻孔看人:“老子才不需要她这种弱者当老师。”   其余两人和夜蛾正道都没有解围的想法,而是略显好奇地将目光落在水无月眠身上,安静地等待着她对五条悟话语的反应。   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是如果她连应对五条悟的挑衅都做不到,那也没必要继续在咒术高专待下去。   没想到水无月眠用拇指抵住下唇, 神情比起被冒犯的生气更像是若有所思:“……啊, 我还以为那些是夸张的说法, 原来还真的是这样啊。”   “你的那双眼睛, 对大脑的负担应该很大吧,没问题吗?”   “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   “既然眼睛没问题的话,那要和我来比试一场吗?”水无月眠微笑着继续道,“不过因为我没有咒力,所以只能进行单纯的体术比拼而已。”   ……啊,还真敢说啊, 这个新老师。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目瞪口呆地看着水无月眠,没注意到夜蛾正道表情扭曲地推了推墨镜,不忍直视一样地移开了视线,不断用力绷住抽搐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果不其然五条悟笑容灿烂地站了起来:“好啊,既然是老师士动的邀战,……老子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夜蛾正道严肃地板着脸:“那么,现在就前往训练场吧……咳,如果水无月老师赢的话,悟你就得乖乖地接受水无月老师的文化课教学,没有问题吧?”   “啊。没问题。”五条悟当然是自信满满,“老子是最强的。”   ……然后,水无月眠就拿着木刀把最强揍趴下了。   她看着一边观战到目瞪口呆的两人,收刀回鞘后微笑着礼貌询问他们:“夏油同学和家入同学要不要也来和我比试一场?”   家入硝子十动然拒:“……我的话就不必了。”   夏油杰则微笑着上前请战:“拜托了,水无月老师。”   ……于是继五条悟后,夏油杰也面朝天呈大字型躺倒在了训练场地上。   水无月眠神清气爽地挥了几下木刀,温和地向家入硝子招了招手:“我来教你几招吧,虽然反转术式拥有者不用上战场,但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方法。放心不是很难的东西,不过我保证你学会后能在最开始把他们两个也摁着揍一次。”   家入硝子多瞄了几眼躺着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怦然心动。   她矜持了一下:“那……拜托您了,水无月老师。”   夜蛾正道双手交握着蹲到两个倒下的DK身边:“有什么感觉吗?”   五条悟不情不愿:“……如果能使用术式的话那家伙是绝对不可能赢我的!”   夏油杰就比他坦率一些:“很强,在体术上完全不是对手。”他有些不理解地询问,“但为什么是文化课老师?她更适合进行体术课的训练吧。”   “啊,这个。”夜蛾正道目光深邃,“……我也不是很清楚。”   *   水无月眠会答应来到咒术高专当教师实际纯属意外。   她在回到这个融合后的世界的时候受到了梦间冬树的热烈欢迎,……虽然对方很快就和禅院甚尔因为明明能变成人但还是维持猫形态的问题吵了起来。   再然后,匆匆赶过来的南云渡抓住她的手,带着贴到了他的额头上,声音脆弱:“……请您不要再丢随意下我了,所长。”   ……接着就被变回人的禅院甚尔毫不客气地一把扯开了。   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一系列的事情,水无月眠终于得以回到侦探事务所的沙发上面坐好,喝了一口南云渡制作的手磨咖啡。   伊维恩和南云渡一左一右站在她的两边,对面的沙发上则坐着梦间冬树,禅院甚尔随意地坐在旁边办公桌上,被迫抱着怀里的禅院惠轻轻地摇晃着。   梦间冬树严肃地开口:“事实上,我有一个想交给顾问的委托。”   水无月眠歪歪头:“……是什么委托?”   “我想拜托顾问您成为东京咒术高专的教师。”梦间冬树抿了抿嘴唇,“最近风音千知绘推进咒术界改革,京都咒术高专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她的一言堂了。”   “虽然我个人并不介意,但是她居然还想把手伸到东京高专里,我就不能当做没看见了。”   水无月眠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梦间冬树敛眸继续:“我和五条悟,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姑且算是挚友关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所在的东京高专被风音千知绘派的人渗透。”   “我如果随便派个人过去,一定会被她暗中处理掉,而我又没办法亲自出场,所以只能找一个她绝对不敢动的人。”   ……也就是水无月眠。   水无月眠沉吟,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答应再考虑一下。   在梦间冬树离开事务所之后,南云渡询问道:“您是准备接下她的委托吗?所长,如果不介意的话由我去也……”   禅院甚尔无所谓地耸肩:“我也没问题,如果高专需要体术教师的话。”   于是在有两个人毛遂自荐的情况下,水无月眠是理所当然地不准备亲自前往咒术高专的。   但是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某个人的拜访改变了水无月眠的想法,那是自称是咒术高层的某个不知名的老人,轻而易举地就用几句话戳爆了她的雷点。   老人自称前来这里是为了邀请水无月眠前往咒术高专担任文化课教师。   他先叙述了乙间轻响在杜王町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些所作所为诞生的咒灵造成的伤害,表示这些全部都是水无月眠的责任。   然后他自认很体贴地原谅了水无月眠过去的那些过失,并且提出了补救方案,那就是前往咒术高专帮助咒术高层教导一个特殊的学生,他有着与乙间轻响相似的天赋,但与完全疯狂的乙间轻响不同,他只要经过好好教导就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老人的态度相当自负:“你也不想看到第二个乙间轻响吧。”   南云渡:“……?”   伊维恩:“……哈?”   禅院甚尔:“……什么玩意?”   一向脾气很好的水无月眠都费解地皱着眉头看他,眉眼间带上了几丝隐忍不发的怒意:“请恕我无法苟同您的观点,但是您的执教委托……我同意了。”   就这样,水无月眠没通过梦间冬树的渠道,而是通过咒术界上层的渠道,成为了一位东京咒术高专的光荣的文化课新教师。   于是,就发生了前面文化课老师用体术把学生摁着打的悲剧。   又略微指点了家入硝子几招,水无月眠就把话题转回了文化课上面:“说到底我也不是你们体术课的老师,所以体术的较量和指导就到此为止了。”   她友好地询问:“现在愿意听我讲文化课了吗?”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家入硝子目光涣散地趴在课桌上。   虽然她不是很介意学习文化课程,但这一天除了早上运动了一下,接下来就全部都是文化课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水无月老师的文化课很奇妙,她明明说着与他们的思想相违背的话语,言简意赅地歌颂着普通人类的勇气和信念,却奇妙地能让人全部听进去。   这与其说是一天文化课,不如说是一天科普课。   人生在世,不同的人的存在都有其意义,咒术师可以从咒灵手下保护普通人,但普通人也能在各种方面保障咒术师的生存——作为少数人的咒术师,衣食住行都在依靠着作为多数人的普通人的供给。   普通人与咒术师,无论失去哪一方都会导致人类体系的崩溃。   “我不希望我能三言两语改变你们根深蒂固的看法。”水无月老师这么平铺直叙,“但是我希望你们至少能够明白,咒术师与普通人两方都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加班回来了……   只要不要再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加班),这篇文应该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完结了吧(呆呆) 第142章 教师·其二   水无月眠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之前的那些“文化课”几乎烧光了她的全部脑细胞,让她第一次觉得用言语教导别人要比战斗还要更累。   她把下巴搁在办公桌上:“……教导别人果然是件比想象之中还困难的事情啊。”   “就结果而言,你做得已经非常好了。”夜蛾正道一边做着手里还未完成的粉色玩偶,一边宽慰着看起来很沮丧的新同事, “毕竟你的教导对象是那三个问题儿童。”   “……而且教的还是普通人的价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内容。”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水无月眠侧着头看他做手工, “虽然只是稍作了解, 也还是觉得咒术师对普通人的误解是需要纠正一下了。”   夜蛾正道对此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直到水无月眠向夜蛾正道问出了那个问题:“……说起来, 夜蛾前辈, 你有听说过风音千知绘这个名字吗?”   听到这个名字,夜蛾正道正全速制作着玩偶的手蓦地停顿了下来。他慢慢转过头, 锐利的视线隔着墨镜落在了水无月眠的身上, 仿佛正在审视着她。   “……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   风音千知绘。   加茂家现任家主的义姐, 甚至还有小道传闻说她是加茂家的实际掌权者。   但是,夜蛾正道实际上第一次听到“风音千知绘”这个名字,是从曾经在东京高专任职过几年的美术老师和保健室老师口中。   ……不过,与其说那两个老师是在高专任职,不如说是与水无月眠一样被变相监视着。   当时同样担任着监视者的夜蛾正道在看到两人的神情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们实际上很清楚自己被叫到这里来的目的, 也很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但他们还是来了, 只为了……   “我们在寻找一个人。”那个叫珠世的医生微笑着说道, “一个名叫风音千知绘的女性, 如果接受咒术界的监视,就能借助咒术界的力量找到她,我们即便是死掉也无所谓。”   她眼中透出的那股视死如归的决意,让自认坚定的夜蛾正道也为之动容。   ……至于旁边那个叫嚣着区区风音千知绘居然敢让珠世大人豁出性命真是罪该万死的愈史郎还是无视掉好了。   “我也会为你们留意的。”夜蛾正道如此表态,“……作为对你信念的尊重。”   对于他的表态,珠世却只是无奈地摇头:“我的信念还根本算不上什么, 与微不足道的我相比起来,他们才更加值得尊重……”   她没有说明自己口中的他们是谁,夜蛾正道也没有追问。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都默契地当做彼此间的这段对话没有发生过,一直到珠世与愈史郎结束了教师工作离开东京高专之前,他们都是心领神会的监视者与被监视者的关系。   之后他就听说了加茂家的那个风音千知绘,因为这个名字不是很容易取重复,他还是将消息传给了愈史郎。   再然后,他就没怎么听说过珠世、愈史郎还有风音千知绘间的事情了。保健室里的老师也换成了一个紫发的美丽女性,对方清理掉了过去珠世的痕迹,与夜蛾正道的关系止于点头之交。   ——直到面前的水无月眠再次提起了这个名字。   这不会又是个为了借助咒术界的力量寻找风音千知绘才自投罗网的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态度中不小心透露出了些什么信息,水无月眠突然贴了过来,那双总是藏着什么的琥珀色眼瞳紧紧盯着他:“难道说你曾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夜蛾正道决定轻微试探一下:“嗯,曾经从一个女医生口中听说过。”   女医生?……啊,是珠世小姐吧。   能从别人的口中得到她现在还活着的消息实在是太好了,愈史郎也一定还陪在她的身边吧。   过去,她还是风音千知绘的时候,在拜托珠世把自己变成鬼之时,不小心窥见了对方心中的悔恨与自毁倾向。   与自己略有相同,在本质上却完全不同的忏悔与赎罪触动了那时断了退路又摸不着前路的自己。   “珠世小姐,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死亡而复活,但一定有谁会因为你的活着而得救。步入地狱去赎罪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是用无尽的时间来积攒经验行医拯救他人只有你能做到。”   风音千知绘轻轻握住了那双正颤抖着为她注入药剂的手:“……请代替我去守护这个没有了鬼的未来吧,珠世小姐。”   珠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愈史郎倒是还在一旁碎碎念着不要擅自把自己的梦想托付在珠世大人身上啊,挑剔的眼光却不自觉别扭了起来。   之后送她离开住所的愈史郎低声说:“……给我拼尽全力地活下来,就你这种家伙,可别想让尊贵的美丽的耀眼的珠世大人因为愧疚而活下去。”   当时自己好像是微笑了一下:“如果能活下去,谁也不想死。”   ……然后义无反顾地奔赴了自己的死亡。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真是糟糕,所以为什么会暴露,被找到肯定会被愈史郎狠狠责骂一顿的。可能还会有珠世小姐的眼泪,……真是让人想到就觉得难以应付。   不过既然是风音千知绘,可以用失忆什么的直接糊弄过去,问题不大……应该问题不大吧?   水无月眠脑中无数念头闪过,现实中却只是低头像是思考了片刻,就恍然地点点头:“女医生,我记得好像是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既然夜蛾前辈听说过风音千知绘这个名字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是因为她才进入东京高专的。”   “愿闻其详。”   “风音千知绘最近掌握了京都高专。”水无月眠的表情没有一点异样,“她有意将自己看好的老师推荐入东京高专,恰逢其时有人上门邀请我任职,我又之前正好接到了去阻止风音千知绘的委托,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委托。”夜蛾正道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是来自梦间冬树的委托——她在你们咒术界里应该有点名气,上门的那个人也应该是因为我和她接触,才会莫名其妙地跑到事务所里找上我吧。”水无月眠轻描淡写,“我找不到以过去某个案件为要挟让我来这里被监视的原因。”   不,并非如此。   夜蛾正道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否认。   因为出色的容貌与过人的漫画才华,乙间轻响在杜王町犯下的案件影响力即便已经过了半年多也依然巨大,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积聚,滋生出了造成巨大破坏的咒灵。   但是,最大的问题也就在这里。   那些咒灵无法被祓除,哪怕是特级咒术师也拿那些咒灵束手无策,凛冬王女梦间冬树也曾经与咒灵发生冲突,之后又不明原因地放弃。   经过一系列研究,他们终于确定咒灵的无法祓除性是出于原型水无月眠身上的特殊性,至于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但是水无月眠的身份决定了她无法被咒术界轻易囚禁,于是他们转变了做法,把她邀请成东京高专的文化课老师,顺理成章地将她监视起来。   ……但谁知道这人还接受过凛冬王女的委托啊。   前有为找猫咪杀穿五条家,后有为救友人掀翻东京高专的护短凛冬王女,如果知道自己找的侦探被威胁入职,那还不拎着长镰再来这里逛一圈。   纵使此时此刻脑中的想法千回百转,也还远没有日后担任校长时那般面对什么都淡定自若,夜蛾正道依旧很是一回事地深沉且强装淡定地对着水无月眠点了一下头。   上有风音千知绘当内应下有梦间冬树的暗牌做眼线的水无月眠一眼看破了对方想法,假装理解地也跟着点了一下头。   “……有点饿了,回宿舍随便煮点什么吧。夜蛾前辈要来一起吃晚餐吗?”   突然跳跃的话题让夜蛾正道本来顺畅的思绪卡了卡,原本要不要姑且警示一下高层的想法也在水无月眠状况外的笑容中暂时打消。   “不用了。”他回答,“高专有专门的食堂。”   水无月眠笑眯眯地敬了个礼,然后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去食堂随意地吃了点没必要的晚餐当做自己已经将今日份营养全部吸收完毕,她在宿舍里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用问茶茶借的仪器检查了一下宿舍内有没有安装什么监视监听的装置,确认没有之后又摸出了过去某个现在只剩下了骨头的好友赠送的手下。   ——能够变化成自己的外貌并且基本模拟出自己性格的二重幻影。   “在我回来之前,伪装成我待在这个房间。”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之后,水无月眠缩成了金吉拉猫的形态,从窗户跳了出去,光明正大地在校园内逛来逛去。   简单闲适的闲逛之旅终结于她看到的某个人的身影。   水无月眠瞳孔紧缩。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   “我们两方能谈的事情都已经全部结束了吧,您还来这里找我做些什么?况且居然还不带上您的护花使者,就不怕孤身一人时被早就对您虎视眈眈咒术师吞掉吗?”   风音千知绘看向在桌对面坐着的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却又丝毫没有真实性:“——漆名柚子殿。”   漆名柚子微笑着回敬:“如果在您的地盘被吞掉,那我是该怀疑一下您的驭下能力了。”   “好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防止彻底玩脱反而让自己惹上大麻烦,漆名柚子果断在她越加温柔的表情中扯回话题,“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见他们一面——我是指你上次在我公司晃过一圈之后,天天递请帖来请我做客的产屋敷家的人。”   “……没想到产屋敷家还有认识我的人活着,是产屋敷辉利哉吗?”风音千知绘垂眸摸了摸镶嵌着琥珀与两颗宝石的腰带,“明明已经过去了百年吧。”   “那个孩子现在应该也是个老人了,还能这么有活力地天天闹你真是不错。”   “不,等等,你在说什么?”漆名柚子犹豫地歪了歪脑袋,“算了,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刚刚说的那个名字究竟是谁,但找我的那个人长得很年轻,而且好像是叫产屋敷耀哉的样子。”   漆名柚子本来只是随口说出了对方的名字,谁想却意外地看到了风音千知绘脸上夹杂错愕与愤怒的神情,她这才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可能有哪里不太对:“……怎么了吗?”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她的嗓音中如同有风雨欲来,“就算你现在是顾问的重要棋子,我的尊贵客人,也绝不允许你拿主公大人——”   “我究竟有没有开玩笑你去看看不就好了。”漆名柚子直接不客气地打断,“我只是碍于之前合作的情面上才来传话,也算是为了防止你后悔终生在这个世界发疯,你如果再这么和我说话我会立刻走,就当我从来没来过这一趟。”   风音千知绘:“……”她面无表情地灌下了一大口血,至少看起来稍微冷静了一点,“麻烦和我详细地说明一下具体的情况,……包括你见到的产屋敷耀哉的外貌,你见他的时候在他身边跟着的人。”   仔细地听完了漆名柚子那一点也不详细的说明,风音千知绘撑着额头,将描述与故人的面容一一对应上,发出了迷茫的低语:“……他们为什么还活着?”   漆名柚子更加没好气了:“我怎么知道,你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干了些什么。”   水无月眠意识回归本体之后就不再和漆名柚子共享记忆,所以此时她的脑子里只有几个风音千知绘过去的片段,还是重点要素删减版本,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人影。   至于具体发生什么,仅靠这些片段不得而知。   风音千知绘:“我能做什……”   她的声音骤然顿住,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无意识间不断拨弄的腰带、旁边架子上的日轮刀还有蝴蝶形状的刀坠。   “……稍稍确定一件事,漆名柚子殿。”风音千知绘的嗓音异常干涩,“倘若梦间冬树在您的面前尸骨无存,地面上只留下了您曾经送给她的礼物,以及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重要之物。”   “您会无比珍惜着那些遗物,在它们失去踪迹之后拼尽一切想方设法去找回吗?”   “那不是显而易见吗。”漆名柚子冷漠脸,“我和梦间冬树可是敌人哦,不过就看在这些年的交情的份上,大概应该会好好保存吧,谁动谁死不一定,但找回来还是可以随手试试的。”   “怎么了?你偷走了谁的遗物,然后被失主盯上了吗?……产屋敷耀哉就是失主?”   风音千知绘思索片刻,简洁明了地说明了此次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我死了又活了。我从家人那里拿走了我自己的遗物。他们现在好像来找我了。”   “……哈?你说什么?”   自认为很有常识的漆名柚子,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柚子:啥玩意,什么东西?   pp老师:柚子:有病吧你这个逻辑,,,   vv:柚子:这就是变态的思考方式吗? 第143章 教师·其三   漆名柚子与风音千知绘面面相觑——指漆名柚子单方面和风音千知绘眼中映出的自己完成了相觑的动作。   她艰难地消化了一下风音千知绘的那三句话, 发现完全无法靠着它们联想到发生了什么,干脆将口袋里的邀请函从桌面滑了过去,将身上的锅丢了出去:“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究竟要不要去由你自己决定吧。”   抛下这句话的她立刻想要开溜, 谁想却被风音千知绘的腰带一把缠住。   美丽女性笑得眉眼弯弯, 看起来好说话极了:“所谓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漆名柚子殿辛辛苦苦走了一趟, 想必也不介意再帮我一点小忙的吧。当然, 可以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漆名柚子象征性地努力挣扎了一下,就放弃挣扎瘫软在了腰带里面, 只用一双死鱼眼盯着风音千知绘:“说吧, 要我做什么。”   风音千知绘摇了摇邀请函:“我要您应邀和他们见面, 告诉他们我已经失去了全部理智,然后想办法不留痕迹地答应为他们提供日轮刀,以及哪些地方有鬼的情报。”   漆名柚子:“……?”   风音千知绘没有理会她脸上‘你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表情:“当然,鬼的情报我会预先告诉您,日轮刀的制作方法我也可以给您。我想凭借您的能力大量制作除材质特殊外没有附加能力的日轮刀应该没问题。”   “……只有这些的话倒确实都只是小事。”漆名柚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不过如果暴露了我会立刻把你供出去, 这样也没问题的话我不介意帮忙。”   风音千知绘微笑着合掌:“你能同意真是太好了, 倘若暴露的话就说是受我逼迫就好。”   沉默蔓延开来。   漆名柚子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道:“所以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风音千知绘迟钝地移去目光, 片刻后才恍然地解开了腰带对漆名柚子的束缚,歉意地表示自己一不小心忘掉了,毕竟她最近的记忆力非常非常地差劲。   漆名柚子活动了一下身体,看她已经没有想补充的话,十分识相地转身就走。   ——如果再踏进这里半步她就是绝世大蠢货!!   离开房间的漆名柚子被加茂家的下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加茂家的主宅,梦间冬树坐在隔着一段距离的大树树枝上无所事事地晃着腿, 看到漆名柚子的一瞬间跳到了地上搭着她的肩膀直接把人带走了。   漆名柚子直接道:“去水无月侦探事务所,我要见顾问。”   梦间冬树刚刚带着她在小别墅站稳,闻言抱怨着“这不是完全把我当出租车用了吗?”一边又乖乖地把她捎到了水无月侦探事务所的前面,把拿着一把扇子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妹妹头少年吓了一大跳。   “呜、呜哇……突然出现了?!”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却没有一点点自己的世界观怦然碎裂的恐惧感,反而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刚刚的那个难道是魔术吗?还是什么超能力?异世界的法术?你们是穿越到这里的平行世界的人吗?”   梦间冬树挑起眉头:“……哈?”   妹妹头少年似乎还想继续追问,侦探事务所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南云渡抱着手臂,表情冷淡压抑地开口:“如果你们三位过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在我们事务所门口吵架,不如还是趁着现在时间来得及早点离开吧,你们要找的人暂时不在。”   漆名柚子:“……”   梦间冬树:“……”   两人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呜哇怎么只有你这个变态在这里的表情。   “啊、您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灰原雄。”   灰原雄乖乖巧巧地捏着折扇:“我是遵照和虎鲸老师之间的约定,过来给水无月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小姐送东西的。事实上我已经找这个事务所快半年了,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今天傍晚来这条突然出现的街道上看一看,发现事务所就和街道一样突然出现了。”   南云渡点点头:“啊,我大概明白了,请进来吧。”他平稳地看向梦间冬树,“麻烦您把所长带过来。”   梦间冬树心甘情愿地使用术式:“我重申一遍,我不是出租车,柚子酱和顾问就算了,以后你再使唤我就杀了你。”   既然灰原雄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她的瞬移,她便也没有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干脆利落瞬移过去再带着一只维持着震惊夹杂着迷茫表情的猫咪瞬移了回来。   冷淡的南云渡瞬间变脸,笑容仿佛有百花齐放:“所长,这位灰原雄君为您带来了乙间轻响之前托付的东西。”   猫咪甩了甩脑袋,在梦间冬树略显遗憾的表情里跳出了她的怀抱,抽长成了少女的体型。   水无月眠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灰原君,还有柚子和冬树,不介意的话进事务所里面坐坐吧。”   她极自然地和漆名柚子对了一下视线,共享了这些日子各自的遭遇,终于确定了在高专医务室里看到的蝴蝶忍不是她的错觉——知晓了活到现在的人远比自己想象地多的她陷入困惑:所以为什么他们还活着。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水无月眠把三人带进事务所,然后先解决灰原雄的事情。   原本灰原雄是水无月眠之前备下来的后手,为了防止自己无法及时得知世界融合,就用乙间轻响的身份拜托与自己处于不同世界的灰原雄拿着扇子来找自己。   之后却发现自家养的咪咪也是咒术世界的人,而且自己也可以顺利进入,灰原雄这一步后手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但水无月眠还是认真询问了他些细节,他与乙间轻响的关系,才接过了那把折扇。   灰原雄拘谨地坐着,一丝不苟地重复乙间轻响的寄语:“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啦——当时的虎鲸老师对我是这么说的。”   水无月眠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半年来辛苦你了,南山先生很想念你,有时间的话回去杜王町看看吧。”   她给了南云渡一个眼神,示意他找个借口送客。   灰原雄像只小动物一样在她手心蹭了蹭,把准备已久的签名本递到了她面前:“我马上就要回家啦,在这之前能请水无月小姐来帮我签个名字吗!”   水无月眠依言在上面签下名字,灰原雄就快乐地抱着签名本告辞了。   灰原雄离开之后,事务所内的气氛顿时沉滞。什么都不知道的梦间冬树假装自己不存在;同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南云渡坐得四平八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漆名柚子不太高兴地抓了抓自己的辫子,把和风音千知绘的对话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水无月眠撑着下巴陷入思考,只片刻就靠着这些情报做出了决断:“柚子、冬树你们按照风音千知绘的话去做,渡君继续维持着我死亡的假象……伊维恩和甚尔在哪里?”   “伊维恩被江户川柯南先生拜托去医院帮忙,似乎是去看护一个人。禅院先生说是可以找到渠道进入东京高专,在您离开之后他也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南云渡说完犹豫了一下:“您还要在咒术高专任教,隐瞒方面真的没问题吗?”   “咒术界与普通人之间情报无法互通,只要当心一些就没有问题。”水无月眠轻轻拍了拍南云渡的肩膀,“渡君,去联系伊维恩隐瞒我的消息,甚尔这边我来负责解决。”   “……是。”   这时候,漆名柚子才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之前的安排,梦间冬树也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意见。   水无月眠再给南山泉发了条消息,告知了灰原雄可能会去找他的事情,以及希望他能准备一点给他的谢礼。   梦间冬树捏了颗南云渡之前洗好可能是准备招待谁的樱桃扔进嘴里,熟练地用牙齿把果肉和果核分离,咀嚼了几下把酸甜的果肉咽了下去,果核则好好地扔到了桌上的果核盘里面。   “有点酸。”她一本正经地评价,“谢礼的话,要不让柚子酱给他准备点自保的咒具,那个灰原雄的身上有咒术师的味道。”   “唔。我无所谓。”漆名柚子也嚼了颗樱桃,整张脸都被酸得皱到了一起,“呜……”   漆名柚子痛苦地找水冲淡口中酸味时,梦间冬树带着重新变成猫咪的水无月眠再次瞬移回了东京高专的校园内部。   水无月眠将她的手机勾了出来,打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东京高专好像有结界在,你究竟是怎么瞒着那些咒术师在这里和外界来去自如的?】   梦间冬树仔细读完,把手机从水无月眠怀里抽出来:“这可是重要的商业机密,顾问不如来猜猜看?——猜对了奖励一个梦间冬树的亲亲!”   ……水无月眠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走,把梦间冬树丢在了原地。   “啊、对了,顾问。”梦间冬树也不觉得不高兴,笑吟吟地和水无月眠说,“乙间轻响的漫画滋养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咒灵呢,可能是她之前画出来的你与邪神的对局隐隐符合普通人与非普通人的对局,所以让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普通人对咒术师的怨恨、愤怒、恐惧——居然养出了一头超级可爱的虎鲸小姐哦,等我再把她养大一点,就把她带来给你看看吧。”   不待水无月眠对此做出什么反应,梦间冬树就撇撇嘴用术式消失了。   她在原地趴了一会,果然被一双手抱起来撸了撸,有着和挚友花京院典明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奇怪刘海的学生把脸在她脸上蹭了蹭,嘀咕着“咒术高专怎么会有猫咪?”,就把她往男生宿舍里面带。   勉强接受了幼崽蹭蹭的水无月眠十动然拒地扭了几下离开他的怀抱,落到地上甩甩尾巴赏赐了对方一个高傲的眼神,然后在他遗憾的视线中轻快地跑走了。   夏油杰一个人是没什么关系,但想从住在他隔壁的五条悟手里面逃跑还要去麻烦梦间冬树或者禅院甚尔,所以还是在最开始就抹消掉自己会被五条悟抓住的机会吧。   未曾想到自己的撸猫福利居然会因为隔壁五条悟而消失的夏油杰差点震惊地落下泪来。   ——说差点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此事,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水无月眠闲逛时不知不觉又逛到了医务室,她趁着对方不注意跳上了药物柜,趴下安静地看着在医务室忙活的蝴蝶忍。   忙完手上的工作去药物柜找点东西的蝴蝶忍一抬头就看到了猫咪。   “啊啦啦……”她苦恼地歪着头,“我对毛茸茸什么的,有点不擅长呢……小猫咪,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只要别在医务室里面随便跑来跑去,我就不把你赶出去。”   原本是想直接赶出去的,但这只猫咪的眼神总让她想到一个故人。   水无月眠假装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喵了一声,继续在药物柜顶上趴着看着她不动了,感觉到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清醒过来就继续趴着看她专心致志地配药。   蝴蝶忍也放任她在那里待着,只要不打扰她就当她不存在。   从此水无月眠过上了该上课的时候去教室上课,不上课就跑到医务室蹭吃蹭喝蹭蝴蝶忍看的规律到极致的生活,偶尔家入硝子也会来医务室帮蝴蝶忍打打下手,在休息时间一本正经地撸几把水无月眠。   渐渐地夏油杰也加入了医务室打下手(实际为能在休息时间撸猫)的行列,还默契地和家入硝子一起瞒着那个看着就会不干活只霸占可爱猫猫的五条悟。   蝴蝶忍对获得两个好用的白工表示乐见其成。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被水无月眠耐心地教导了整整一年的高专三人组……除了家入硝子之外在性格上,没有任何一点的长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已经和水无月眠人型还有猫型都混得很熟了的家入硝子熟门熟路地来水无月眠的教师宿舍串门的时候说,“一个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一个坚持正论弱者都需要去保护。总而言之,那两个人已经完——全没救了。”   家入硝子把水无月眠做的奶冻塞入口中托着脸颊享受地嚼嚼:“无论吃几次都觉得眠老师做的奶冻实在是——赛高!”   “他们这样很容易把自己的精神拖垮啊。”水无月眠撑着下巴看家入硝子吃,“别用那种夏油同学就算了五条同学他是绝对不可能的表情看着我,越是自傲的人反而越容易被改变,只是还没发生逼迫他改变的事情罢了。”   家入硝子奶冻连着小勺子一起咬,理智地回答:“我还是觉得不可能。”   水无月眠歪了歪脑袋:“……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导火索可能很快就会出现了,我看不到咒灵帮不上忙,所以能拜托硝子同学吗?”   家入硝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唔,就看在甜品的份上,我会注意一下的。”   事实证明,水无月眠的预感并没有出错。   随着入学东京高专的灰原雄与作为学长的夏油杰飞快地打好了关系,以及护送(抹杀)星浆体的任务被下达,上层的风起云涌之间,她几乎可以预料到夏油杰未来的糟糕末路。   把自己丢入高专引导五条悟的计划因为彼此的不配合失败,所以换个更加激进的方法,除掉个特级咒术师平衡咒灵力量的同时将五条悟扯回正道,堪称一举两得。   但是,没办法啊。   作为老师的职责就是要努力为珍视的学生保驾护航,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vv:说起来,你的感情线呢?   我:什么,我的文里还有感情线这种东西吗?   我:大家都是最好的偷摸打鸡啊!   vv:……(那种表情   我:对不起(跪下) 第144章 教师·其四   孔时雨面无表情地坐在赌马场里, 看着不知为何异常颓废的禅院甚尔。   在听完他没什么感情起伏的棒读叙述之后,他做出总结:“也就是说你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过水无月眠小姐,现在非常地思念她,希望能找到方法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禅院甚尔缓缓打出一个:“……?”   孔时雨继续棒读:“好的, 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 那么我能给出的建议只有一个, 那就是用工作还有赚钱占据自己全部的时间, 就不会胡思乱想其他的事情了。”   “正好现在有一个非常非常适合你, 或者说只有你和凛冬王女胜任的工作,对方开出了三千万円的高价, 想委托你们两个合作处理掉星浆体。”   禅院甚尔十分果断地发出了拒绝的声音:“不可能。”   被孔时雨召唤瞬移过来的梦间冬树:“和这家伙合作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然后, 两个人口袋里的手机同时响起了特殊的短信铃声。   在他们低下头阅读的时候,孔时雨已经开始思考委婉回绝委托的言辞了,结果却听到两人咬牙切齿的异口同声:“……合作就合作,敢拖后腿就杀了你。”   孔时雨:“……”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但是看来能收到一笔高额的委托……不,想想都不可能啊。这两个家伙大概率、不, 绝对会因为内讧而任务失败吧!   “放心, 我们两个出马, 这次任务一定会成功的。”梦间冬树安慰了一下孔时雨, “但是杀掉星浆体是不可能的,我们得换个方法完成不让星浆体和天元同化的委托。”   孔时雨皱眉:“……先提前告诉我,你们准备用什么方法?”   禅院甚尔言简意赅:“假死。”   没有一点犹豫地,十分相信他们藏人能力的孔时雨:“好,成交。”   抹杀(拯救)星浆体计划,正式启动。   发出关键求助信息的水无月眠光明正大地收起手机深藏功与名。   参与这次任务的不止有两个最强, 还有在两个最强的掩护中在水无月眠的悄悄配合下成功溜出去的家入硝子。   被漆名柚子制作的无数咒具手术刀与水无月眠买回来的防御性咒具武装到牙齿的她,在水无月眠这一年的体术教导下,单论战斗力可以瞬间祓除数只一级咒灵。虽然与两个同学尚且还有很大差距,但也绝对不是处于需要被保护的位置。   水无月眠一点都没有担心自己出去做任务的两个徒弟——家入硝子算一个,夏油杰和五条悟各算半个——的安危。如果有梦间冬树和禅院甚尔两个人看着,这三人还能出什么事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差不多该直接毁灭了。   嘴上说着一点也不担心的水无月眠,实际上早就变化成猫咪去薨星宫门前蹲点了。夜蛾正道和其他老师还有咒术师们都为了星浆体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就连一年级和三年级四年级的学生都被丢出去干活,没人顾得上管一个普通文化课老师。   ——然后,水无月眠有幸看到了禅院甚尔差点把五条悟打死的珍贵场面,还有梦间冬树差点把夏油杰打死的珍贵场面。   水无月眠瞳孔地震。   所以,甚尔和五条悟有仇,冬树和夏油杰有仇,原来是这样吗?   水无月眠放弃思考,熟练地迈着四条腿走到了混战成一团的四人面前,四平八稳地“喵”了好几声。   禅院甚尔收手低头老实地自我反思。   梦间冬树委委屈屈地收起长镰蹲在地上朝猫咪撒娇:“顾问,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过分,他之前居然抢走了我看上的咒灵——”   夏油杰:“?”   我们不还是第一次见面吗?!   水无月眠也满脸怀疑:“喵。”哪个之前,平行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梦间冬树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吐吐舌头装无辜:“诶嘿……是很久很久以前啦。”   水无月眠不留情面地一个猫猫拳对着那张无辜脸砸了上去,于是梦间冬树痛苦地呜咽着捂着胸口往后倒下了。   禅院甚尔“呵”了一声。   梦间冬树立刻又从地上跳了起来:“还不是你先脱离预定计划的可恶!!明明我们只要负责接收他们放走的星浆体——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啊!可恶!!”   禅院甚尔却根本搞不懂梦间冬树在想什么:“哈?那个被勒令不能动的小姑娘就算了,如果不把那两个混蛋小子打得半死,怎么可能从那群家伙手里拿到一分钱?你难道以为悬赏钱是这么好赚的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在他们放人出来的那瞬间我会展开领域!到时候把这两个搓圆捏扁不是随你喜欢?”梦间冬树深呼吸撩起袖子,“不行,我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和你合作,在她面前的功劳得被你分走一半不说,我还迟早会被你这家伙气死。”   “——干脆我们两个来打一架吧,谁赢了听谁的。”   禅院甚尔咧开嘴角:“我也正有此意。”   水无月眠:“…………”   她跳起来对着两个人的额头就是两个干脆利落猫猫拳,落到地上之后严肃地喵喵喵仿佛是在向两人训话。   夏油杰躺在地上,家入硝子带着星浆体天内理子还有女仆黑井美里站在一边,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之前吸了个什么神仙猫咪的茫然之中。   只有五条悟艰难地运转着反转术式治好了自己,摇摇晃晃坐起来看到了地上的眼熟猫咪。   他发出了灵魂质问:“为什么老子被抢走的猫会在高专。”   禅院甚尔、梦间冬树的视线同时转了过去。   ……危,五条悟,危。   水无月眠及时阻止了两人合作暴打重伤未愈五条悟的惨剧发生,以人型的姿态。   贴贴了去掉假期和任务外近半年多的猫咪居然是高专内唯一的非咒术师水无月老师这一点让两个咒术师疯狂瞳孔地震。   而五条悟陷入了自己养的猫咪居然是自己的老师——还是和自己体术五五开的老师——的怀疑人生之中。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呢。   梦间冬树扭头:“顾问的身份被发现了,不如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灭口——”   水无月眠温柔含蓄地微笑:“那我先把你灭口吧。”   梦间冬树瞬间低头:“对不起。”   禅院甚尔相当及时地在炮火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前缩回黑猫形态,理不直气也壮地朝水无月眠喵喵喵了几声,一转攻势反客为主。   梦间冬树死鱼眼地看着一点脸都不要的同僚,抽抽嘴角转头去和星浆体说话了。   “你不是星浆体,嗯,就是这样。”她仿佛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天元很快就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其他人,从现在开始,你获得了完全的自由。”   明知是瞎话,她认真的表情却不像是在骗人:“恭喜你。”   水无月眠这才回过头来,她瞬间从这句话中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你在高专内部的协助人是天元大人?”   “噗,天元怎么可能当我的协助人嘛,如果能获得他的帮忙我还用得着事事亲力亲为?会这么觉得的顾问可真是可爱。”梦间冬树这样说着眨眨眼,小步跑过去猛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才瞬移走人。   如果她猜对了,就奖励一个来自梦间冬树的亲亲,之前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水无月眠陷入复杂的思绪之中。   曾经梦间冬树做科普的时候说过如果天元一定时间内不与星浆体完成同化就会变成咒灵。   所以上次她去救漆名柚子前耽搁的时间,可能是去和天元谈合作……不,不太可能,她不会直接把天元当咒灵收服了吧?   但是这应当也是不可能的,这时候的天元还需要星浆体,那么那时候的天元就不会是咒、   等等,说到底,待在那个薨星宫的天元大人,归根究底只要是天元就好了吧,至于现在待在那里的究竟是哪一个天元,根本不在咒术师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既然梦间冬树可以将自己世界的咒灵五条悟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那谁又能说她不能将自己世界的咒灵天元大人也一起带过来,说不定那是一个能够自由地伪装甚至是将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人类的天元大人呢?   而只要这次同化失败,这个世界的天元也会变成咒灵,那么现在待在薨星宫的究竟是哪个世界的天元大人,也将彻底失去获得答案的机会。   算了,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对自己有利的发展,现在就不要再去多嘴了。   水无月眠也没有参与这次星浆体任务被迫结束之后的处理,她只把全部的任务都丢给了禅院甚尔当做惩罚,然后重新变成猫咪施施然离开了。   被留下的禅院甚尔与一堆碍眼小鬼面面相觑。   之后的事情水无月眠只了解了个大概,星浆体的身份被确认无效,此次同化宣告失败。   禅院甚尔不知为何进入了东京高专成为了体术教师,成功在第一节 体术课上把看不顺眼的小鬼们摁在地上揍到半死不活。   习惯性在医务室小憩的水无月眠以为学生们会因为发现了她的身份而疏远,却没想到那两人只是经历了很短暂的一点挣扎与犹豫之后,就继续和之前一样贴贴了。   尤其是夏油杰,他整个人仿佛是脱胎换骨,甚至学会了在课堂上举一反三地回答往往需要水无月老师进行自问自答的问题,飞速代替家入硝子成为了水无月老师的心头宠,获得了去水无月老师宿舍吃甜品的资格。   五条悟不甘示弱地本着老子的猫咪老子得抢回去的精神和水无月眠寸步不离,硬生生挤进了和老师猫咪贴贴大队,吃完水无月眠的甜品顿时惊为天人,恨不得天天赖在小厨房里不走。   等水无月眠回过神来,蹭甜点大队就变成了固定队员:家入硝子、夏油杰、五条悟三人,编外队员:灰原雄、灰原雄强拉过来的七海建人二人,再编外队员:来嘲笑五条悟的庵歌姬、绝对不付钱的冥冥二人。   至于禅院甚尔,……这家伙直接以黑猫的形态赖在了水无月眠的宿舍里。   除了经常有人在水无月眠宿舍里打架差点把教师宿舍掀翻,之后被黑猫单手镇压之外都很平淡温馨的日常终止于灰原与七海的一次任务。   面对着他们无法战胜的强大敌人,灰原雄依然死死地握住了折伞化作的轻盈打刀。   这是之前拜访南山老师和清水老师的时候,他们一同赠与他的谢礼,也是他使用了近一年多拯救了他无数次的咒具。   ……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但悬殊的实力差无法被他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的咒具补足,被一级咒灵产土神击飞的折伞落到了触之不及的远处。   啊、自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精疲力尽的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还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转头向挚友声嘶力竭喊出一句:“七海!快带她逃——”   他话音未落,却看到了已经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七海,以及那个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到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的白发少女。   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少女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她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正疯狂地向她扑过去的、体型无比庞大的产土神看似轻描淡写地向左边一划,让灰原雄不知为何联想到了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但少女与咒灵鲜明的体型差又让他联想到蚍蜉撼树这个成语。   “——「术式·华屋秋墟」。”   就在狼狈不堪瞠口结舌的灰原雄的眼皮底下,那个让他觉得强大到无法战胜的一级咒灵以无比美丽的过程凋亡了。   少女却像自己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把脸转了过来,礼貌地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发生了一些让我有心理阴影的事情,导致瞬移的目的地出了点小小的差错。”   “所以,这里是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章某些变脸现场。   vv:让我看到了感情线的可能性……   我:……我努力。努力。 第145章 教师·其五   救下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白发少女, 自然是留在了异能世界的月见里沙罗。   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的确是意识恍惚导致的计算偏差,不过并不是如她所说的小小差错,而是差点横跨半个日本的巨大差错。   究其原因, 是异能世界的成功融合。   在安·格维和她的努力之下, 这一年来作为数个世界相同性的吸血鬼的确被投放到了正确地点, 但之后的融合度就再无法前进一步。   对此, 安·格维倒是早有预料了:“横滨不应该是租界, 她可以位于任何一个组织的掌控之下,但绝对不可以冠以租界之名。”   电光火石的一瞬, 月见里沙罗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潜意思:“改变租界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 难道说你是想……”   “异能力很有用不是吗?”安微笑道, “反正港口黑手党也交给了塞缪尔,我也差不多对这些熟面孔感到厌倦了。”   “死屋之鼠被我掌控,天人五衰被我制约,如果再留下去,我反而会被禁锢住,那可不行, 只要想想就让人觉得会呕吐。”   “我需要一个大义, 能够让我顺理成章死去, 还不会被任何人用任何理由阻止的大义, 为了达成世界融合就非常好,不如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我死去之后的横滨一定会发生混乱,势力恐怕也会重新洗牌,治君和陀思一定会很快乐地脱离控制吧。”   “……所以,才需要猫猫和多格,执意把深谷久美子的替身能力赋予多格也是为了这一天吧, 只有越是让人捉摸不透,才越是会让人忌惮。”   “对,她的诅咒很好用,难道不是吗?”安笑了起来,“等我离开之后,被我再次抛弃的多格——究竟会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呢,真是想想都觉得很期待啊。”   “请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抱着不应该的期待,小心翻船玩脱。”   “绝对不会,因为沙罗会帮我的吧。”   “……下不为例。”   这样说着的月见里沙罗,转身用短刀接住了扑过来的多格的指甲。察觉到将再一次被主人抛弃的家养恶犬撕破了温驯的假面,将獠牙展现于所有人的面前。   月见里沙罗整个人都被逼退了好几步,拥有着时间系能力的她无疑是除去安外唯一能制约恶犬的存在,这想必也是安老早算好的内容。   ——无论怎么样,月见里沙罗在谋划上都赢不过水无月眠,这也是过去无数次失败拯救的重要原因。   她总是能先自己一步做出布局,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为自己而死。   桑一手压制住了猫猫和中原中也,幻术的使者在太阳神的双眼下无所遁形,悬殊的力量差距让重力使差点不甘地念出污浊的解放词。   “嗨~嗨~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太宰治用力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首领会为组织的未来而死,只是这样而已。”   这句话让中原中也不甘地偃旗息鼓。   安·格维向太宰治微笑:“我果然还是觉得和治君非常聊得来呢。”   太宰治:“嘛……这就敬谢不敏了……”   安于是没有再说话,而是自顾自看向了落地窗外的景象。   他感慨道:“也快到落日的时间了。”   月见里沙罗直接挥刀削掉了多格的指甲,虽然指甲很快就会再生完毕,但能争取一点行动的时间。   然后她一下扯掉了多格的项圈,往窗户外面用力一掷。   没有丝毫考虑与犹豫,多格的身影闪烁着跨过房间,扑向窗外自由落体的项圈。   月见里沙罗收起自己的短刀,活动了一下战斗中被震到麻掉的手臂。   此刻所有意外都被排除完毕。   安自若地撑着下巴,用温柔的语调向所有人一一道别,就连掉下去的多格都没有忘掉。   然后。   “晚安,横滨。——为你与自由献上我一生只一次的梦想与爱。”   安将血红短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异能力·殉道者」。”   下一瞬间,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她曾经见识过一次的力量以安为中心向整个世界扩散开来,以使用者死亡为代价的异能力强横地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他在彻底消失前向月见里沙罗望来,仿佛无声的交棒。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仅仅是将横滨租界身份去除还不够,月见里沙罗知晓把江户川乱步的侦探名声推出去才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为哥哥丢下的烂摊子而焦头烂额塞缪尔·格维以月见里沙罗为他们完成武力威慑为条件,也在背后帮忙推了一手。   “……这个世界合并过去,那那个世界的文豪会怎么样啊?消失吗?”   这样的念头在月见里沙罗的脑内稍纵即逝,她不可能为了这种事辜负过去的努力,也不可能再停下脚步。   在江户川乱步和武装侦探社的配合下,最终异能世界在安·格维死去的三个月后迎来了融合,当时月见里沙罗正在瞬移回横滨的路上,一转眼却是完全没见过的风景。   一直到看到灰原雄撑不住的狼狈模样,她才勉强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之前杜王町那个天天被清水千鸟摁着揍的灰原雄吗?   出手救人顺理成章,拎着重伤二人组瞬移到东京高专的医疗室内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然后又转身直接撞上了猫猫版本水无月眠。   月见里沙罗和水无月眠面面相觑。   ……替身、侦探、咒术、异能、呼吸法这五个世界,从此刻起确认全部完成了融合。   趁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两个重伤伤患身上,月见里沙罗眼疾手快地捞走了想去帮忙无效点伤口的水无月眠。   谁想误以为她在偷猫的蝴蝶忍的日轮刀骤然划至了沙罗的眼前,却被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拔出短刀反手由下至上一挡,改版的胧之呼吸就这样暴露在过十分熟悉风音千知绘全部招式的蝴蝶忍面前。   水无月眠不忍直视地抬起猫爪做了个掩面的动作。   蝴蝶忍原本挂着的微笑表情急速收敛,平淡的紫色眼瞳中呈现出碎裂般的纹路:“请问阁下方才的那个招式是师从哪一位?”   月见里沙罗神情淡淡:“我师从何人与你又有何关系?”   “阁下的老师可能是我的某个故人。”蝴蝶忍按捺住了心中的焦躁,“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得知她的消息,所以……”   月见里沙罗很想拒绝,却听到脑内水无月眠的声音:「交给我,你去治疗灰原和七海。」   然后水无月眠轻盈敏捷地跳上了另一张病床,转脸确定月见里沙罗加入治疗后,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之后,才重新转变成了人类的形态。   “蝴蝶忍小姐。”她将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盖上,“沙罗的剑术由我亲自指导。”她歪了歪脑袋,“而正如你所想,我的剑术老师……叫做风音千知绘。”   虽然对此已经有所预感,但真正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蝴蝶忍握住日轮刀柄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攥得更紧。她反复深呼吸定定神之后,让水无月眠在这里稍等片刻,自己必须先去治疗被她在旁边放了一会的两个伤者。   水无月眠宽容地做了个请便手势,与蝴蝶忍有许多想问她的事情一样,她也有许多想问蝴蝶忍的事情……就比如说他们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变成鬼。   有月见里沙罗与家入硝子两个反转术式的使用者的帮忙,再加上自己本身医术水平过硬,蝴蝶忍的治疗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她很快就又把赖在医务室里面不想走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给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有用的月见里沙罗和家入硝子。但这两个人也没有获准旁听对话,蝴蝶忍带着水无月眠走进了内间的休息室。   “千知绘……现在还好吗?”蝴蝶忍用这个问题开启了对话。   水无月眠回答道:“千知绘老师很健忘,许多前一秒发生的事情后一秒就会忘掉。她的意识也时常清醒,又时常会变得不清醒,清醒的时候是个温柔的人,但不清醒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纯粹的暴君。”   蝴蝶忍垂眸摸了摸日轮刀柄上的紫色蝴蝶样式刀坠。   “千知绘老师在意识保持清醒时,曾经与我说过许多过去的事情……不管是鬼的事情,还是鬼杀队的事情。”说到这里水无月眠抬起了眼眸,“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变成鬼?”   蝴蝶忍的瞳孔颤动了一下,她的眼神短暂地显得有些悲伤,但最终化作了决意。   她讲起了一个水无月眠没有预料过的故事。   大正时代,风音千知绘被日轮刀砍断头颅消散之后,悲痛欲绝的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在隐的帮助下收起了她掉落在地上的遗物。   遗物被两人珍惜地存放在了蝶屋一直留给风音千知绘的房间内,两人会一日一日交替着打扫她的房间,清洁着她留在房间里的那些物品。   ——直到某一天。   蝴蝶香奈惠打扫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些遗物不见了。她先排除掉了偷窃,因为没有小偷能瞒过她和忍的感知。接着她和蝴蝶忍把可能会偷东西的柱和剑士们全部笑眯眯拿着刀问了一遍,发现他们一个都不是可疑的小偷。   去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在就在隔天自愿参加的鬼杀队聚会上,蝴蝶香奈惠提出了一个观点:千知绘可能没有死。   她没有伤害自己和蝴蝶忍,而是只拿走了那些遗留下的东西,就说明她可能取回了理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出现在他们面前。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被愧疚压垮,不愿意再面对他们;又或许是因为她尚没有完全恢复理智,害怕伤害到他们。   是前者他们想拥抱她,是后者他们得杀了她。   总之他们必须要找到风音千知绘,不管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都必须要找到她。   ……如果风音千知绘一心想躲避他们的追踪,那么人类的寿命必然不够用,像之前的鬼杀队一代一代向下传,又可能会出现后继者们被失去理智了的风音千知绘全部杀死的悲剧。   方法只剩下一个。   有过挣扎,有过自我拷问,也有过剧烈的不赞同与恶心感。   但最终蝴蝶忍还是用黑死牟提供的血液研制了药物,再委托珠世将她和姐姐变成了不会吃人也不会害怕阳光的鬼。之后富冈义勇、锖兔、灶门炭治郎和炼狱杏寿郎也平静地步上了她们两个的后尘,再然后是仔细确认过变成这种鬼不会带来诅咒的产屋敷耀哉。   之后也想这么做的人就全部被产屋敷耀哉温柔地劝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年内,其他人负责追查风音千知绘留下的蛛丝马迹,蝴蝶忍与珠世则利用现有的材料努力研制能将鬼变成人的药物。   他们必须在找到千知绘的第一时间向她传达过去没来得及传达的话语,然后再拿着变人药和她一起以人类身份死去。   听完故事后的水无月眠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可爱的系统小沙罗,让你把呼吸法的世界一起融合是我的错,抽出风音千知绘这张鬼牌也是我的责任,但你就不能把风音千知绘复活时间调到所有熟人都不在之后吗!   外面开着系统偷听的月见里沙罗有些心虚地关掉了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vv:这种阴间剧情,你是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是吗?   我:是啊(很自豪) 第146章 教师·其六   不管水无月眠怎么想, 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回溯。   虽然月见里沙罗有重置时间线的能力,但如果在世界融合之后对风音千知绘进行重置,那就得从大正时代开始推进时间线了。   讲完这个故事之后,蝴蝶忍询问道:“你能见到千知绘吗?”   她没有问风音千知绘在哪里, 也没有问她能不能联系到风音千知绘, 只是问她能不能见到风音千知绘——换句话说, 就是风音千知绘愿不愿意见她。   “千知绘老师意识清醒的时候才愿意见我。”水无月眠没有在这件事上打包票, “她现在的状态恐怕……我只能尽量试一试。”   说着试一试的水无月眠实际上并没有去真的试一试的意思, 漆名柚子之前就已经传达了风音千知绘那边的态度,在千知绘真正功成身退之前, 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故人面前的。   不过, 他们好像确实能当做让风音千知绘主动退场的方法……   水无月眠在茶茶和风音千知绘的对战上画了个叉, 然后思忖着将风音千知绘替换成了塞缪尔猫猫多格三人组,考虑到白川陌的能力,再试着安排上鹤见瞳和伊芙。   要让三人组和茶茶合理对决,就得想办法让黑衣组织和港口黑手党对上。   鹤见瞳和伊芙的理由倒是比较容易解决,意大利□□热情与黑衣组织之间有合作关系,只要用这个理由叫她们来日本帮忙就好。   水无月眠此时的思考落到蝴蝶忍眼里就变成了风音千知绘情况不妙的最好证明。   “……果然是这样啊。”她近乎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才又一次扬起了标准化的笑容, “我大概明白情况了, 如果你能见到千知绘的话, 可以带我和我的姐姐一起去吗?”   水无月眠从计划中努力抽回思绪,点点头:“啊、……好的。”   在她还是风音千知绘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在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面前放任自己陷入各种各样的思绪之中,没想到回到水无月眠的身份又习惯性地松懈了下来。   幸好现在的忍一心挂念着风音千知绘,没发现什么异常,下次一定得多加注意才行。   和蝴蝶忍告别之后, 水无月眠就离开了休息室。   等待时间里随口指导着家入硝子反转术式用法的月见里沙罗立刻断掉话题,快步走到了水无月眠的身边,不待她说什么就拉住了她的手。   “……禅院家那里出了意外。”她带着水无月眠走出门之后才压低嗓音,“漆名柚子之前拍卖的那把控制型咒具……这次被用在了禅院甚尔的身上。”   水无月眠:“……?”   还没等水无月眠表达出对被控制一事的强烈震惊,她就看到了正向医务室走来的禅院甚尔。   月见里沙罗之前的话还在心中打转,水无月眠却已经反射性地和对方打起了招呼:   “甚、……诶?”   禅院甚尔与水无月眠擦肩而过。   水无月眠:“……”   月见里沙罗不适应地盯了会他冷淡的背影:“顾问……要联系漆名柚子吗?”   水无月眠调出系统面板,打开漆名柚子的个人面板,将她制造出的武器列表点开,翻到那把控制系的袖剑,看着最下方显示出的禅院甚尔的名字按了按太阳穴。   然后她又将之翻到了持有人的那一栏:“持有人禅院直哉……是吗?”   月见里沙罗回忆了一下过去在这个世界下载的资料,简单地报出了对方的资料:“他是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的儿子,也是禅院家下一任家主的有力竞争人之一。”   “啊,对了,禅院甚尔并不在候选名单里。”   水无月眠没有说话,她目送着禅院甚尔平稳地走进医务室内,突然发出了第一个疑问:“拍卖会他也在场,应该知道要警惕袖剑……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会被控制?”   月见里沙罗也回忆起来了这件事:“难道是故意的?可是拥有漆名柚子的武器,他更应该知道这份控制有多难摆脱吧。”   “换个想法,正因为知道这是漆名柚子的武器,他才会自愿被控制。”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让人很讨厌。”月见里沙罗理解了水无月眠的意思,“不过就先按照他的意思,先拿那个自己撞上门来的禅院家小试牛刀吧。”   是夜。   漆名柚子面无表情地踏进了加茂主宅的大门,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那句如果再踏进这里半步她就是绝世大蠢货的flag吞了下去。   跟着加茂家已经变成鬼的引路下人,她沿着熟悉的路线来到了灯火通明的主厅。   风音千知绘依然以懒散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不过这次还有水无月眠在一旁和她分享了半个座位。月见里沙罗站在水无月眠的斜后方,梦间冬树则在下首无所事事地绕着头发发呆。   加茂家家主毕恭毕敬地站在风音千知绘后面,盯着走进来的她看。   漆名柚子谨慎地观望了一下,选择了在梦间冬树正对面的位置落座。   见受邀者全部到齐,风音千知绘代替水无月眠温和开口:“十分感谢各位赏光前来,在接下来的三天之内,让我们控制整个禅院家吧。”   早就知道的月见里沙罗和刚来就知道了要做什么的漆名柚子都没有反应,梦间冬树撑着下巴趴在桌面上随手画冰花。   加茂家主惊恐地刚想说些什么,风音千知绘就微笑着敲敲扶手。他面露痛苦地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一直在翻千知绘给的资料的水无月眠这时候开口:“我现在觉得有点生气。”   禅院甚尔过去只向水无月眠简单地叙述了自己在禅院家的过往,其中理所当然地隐瞒了许多他认为应该隐瞒的事情。   而风音千知绘不会自己隐瞒自己,所以她直接将加茂家内所有有关禅院家的情报都摆到了水无月眠的面前,其中不仅仅只有禅院甚尔的相关情报。   这导致水无月眠越翻资料越觉得应该好好生一次气了。   咒术界的藏污纳垢远超她的想象,但现在扔进咒术界的两个人里,风音千知绘根本不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梦间冬树更是早已经习惯了咒术界的风格。   水无月眠平静地问:“如果我要求颠覆整个咒术界,你们至少需要几天才能做到。”   风音千知绘又轻轻敲了敲扶手,加茂家主才战战兢兢地答话:“如果想要改变这整个咒术界现状的话,至少……也还需要三年。”   梦间冬树否决:“太长了,交给我的话,绝对不超过两个月。”   她用一种相当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只要我去把现在的高层全部都杀光光,换被我们控制的人上去就好。”   被否定的加茂家主冷声:“咒术高层的大换血……怎么可能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就算是把现在的这批全部杀光,也只会换上去一批除了名字长相不同其他别无二致的人。”   他虽然不敢反对风音千知绘的话,但区区一个凛冬王女梦间冬树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当然是回敬地毫不犹豫。   谁想梦间冬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再杀一次,换一批杀一批,直到全部杀干净。”   “连现在整个咒术界综合实力最强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难道还以为我没有这个实力吗?——再说了,就算我真的阴沟里翻船,这不是还有风音千知绘兜底吗?”   她说着说着恍然大悟:“啊,原来你是觉得风音千知绘没能力啊,早说嘛——”   “抱歉抱歉。”她的笑容异常甜美,落在加茂家主眼里却如同特级咒灵,“我不应该觉得每一条狗都会尊敬主人的呢。哎呀,我真是太想当然了,这是我的问题,还请您原谅我吧。”   她甚至吐吐舌头卖了个萌。   漆名柚子表情平淡:“确实是你不对,好狗想证明自己的方法就是努力保护主人,他只是想当一条好狗罢了,也没做错什么。”   “不过错误估计主人的实力,还随便就代表主人指责客人,这可不应该是好狗的所为啊。”   “我很赞同梦间的计划。”风音千知绘表情温柔,“漆名柚子殿说的也不错。”   她转向加茂家主:“我记得今晚好像就有一场高层的会议吧,你去把他们全部杀掉,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会来帮你做到的,所以不要抱有任何的侥幸,只有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才有活下来的资格。”   明明这里温度极低,加茂家主却被像被烤炉烘烤般汗如雨下。   他下意识放低姿态想把求救的视线投向在场的其他四个看起来可能会心软的女性,对风音千知绘的恐惧感让他忘掉了刚刚她们的发言。   然而。   水无月眠无动于衷地低头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月见里沙罗向自己这倒霉蛋瞥来冷漠的一眼。   梦间冬树变出了长镰用冰块擦拭着,漆名柚子无聊地晃荡着腾空的双腿。   求救无门的他只能听到风音千知绘用轻松的口气说道:“我这里可不养闲人……当然,宪纪是除外的,因为那孩子很可爱嘛。”   *   当晚,加茂家主于咒术高层会议上使用赤血操术展开屠杀。   被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击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原本的阿眠:要和平……和平……   vv:现在的阿眠:都得死。 第147章 教师·其七   屠杀的消息传到还在咒术高专的五条悟耳朵里时, 水无月眠正在兢兢业业地上着文化课。   连续挂断六次来自五条本家的电话之后,五条悟接通电话的同时点开了公放,成功地让整个教室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则消息。   五条悟兴致勃勃:“这可真是……”   家入硝子情不自禁发出了惊呼声:“呜哇。”   发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任务中有咒术高层作梗的夏油杰摸了摸下巴:“这可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发现自己讲的课好像没人听的水无月眠只能敲了敲黑板,以提醒小声讨论着的三人回神。   但显然……井没有什么效果。   她只能叹着气把自己准备好的一一讲完, 然后照常宣布了下课。   走独自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水无月眠凝神思考着:如果高层会议上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五条悟这里的话, 就说明禅院家那边也获得消息了吗?   理论上, 禅院家内部会因此对此的意见态度看法不统一混乱上一段时间。   ——而这也将是掌握禅院家的最好时间。   按照她的计划, 漆名柚子被梦间冬树带进了禅院主宅内部,直面了最难解决也是最好解决的禅院直哉。月见里沙罗则一直隐藏在暗处, 直到禅院甚尔被命令抓住漆名柚子和梦间冬树, 她才展开领域限制住了对方的行动。   其实漆名柚子也不是不能直接解除, ……主要是月见里沙罗一脸很想揍他的表情。   而一直和禅院直哉打得束手束脚,即便是很熟悉他的术式也只能装作不熟悉,还要直面他直男发言的身心俱疲的梦间冬树此时此刻终于能松口气:“很好,既然唯一的不确定因素都已经排除掉了……”   漆名柚子自觉地往梦间冬树身边靠了一点。   梦间冬树双手在胸前交叉:“那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领域展开·「花弁雪」!”   再没有任何悬念,在梦间冬树的领域内部被冻得活动不能的禅院直哉被迫接下了漆名柚子赠送的短刀,在漆名柚子的控制能力下, 因为心中的负面情绪成为了她的奴隶。   而禅院甚尔身上的控制也被漆名柚子随之解除了。   禅院甚尔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 一眼看到了正仗着身处领域内揍他的月见里沙罗。   月见里沙罗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的表情一会, 确认他真的以及恢复正常, 才依依不舍地收起了日轮短刀:“嗯,看起来已经恢复意识了,真是不错。”   禅院甚尔扯了扯身上正式的传统和服,一点不在意地拉开了衣襟:“明明就是一副可惜没能打死我的表情。”   月见里沙罗冷漠地解除了领域:“给我闭嘴。”   领域外。   漆名柚子用鞋尖一下一下拨弄着现在还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禅院直哉的肩膀:“嗯……我还是不理解控制禅院直哉有什么意义吗?现在禅院家主是禅院直毘人吧。”   “用风音千知绘控制加茂家的那个套路难道不是更好吗?”   梦间冬树摇了摇头:“千知绘那家伙能这么顺利,主要靠的是加茂家家族术式赤血操术与血鬼术的相似性,加茂家任意换一个家族术式她都不可能这么成功。”   漆名柚子却更加无法理解了:“如果风音千知绘不行的话, 那就由我来控制。”   “不行——”梦间冬树直接否决了,“柚子酱绝对不能站到台前来。”   刚出来就听到这话的月见里沙罗也投出赞同一票:“我赞同,归根究底漆名柚子你在咒术师面前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梦间冬树平静地补充道:“风音千知绘她一刀就能杀一群咒术师。”   “……我知道了。”   在这过于鲜明的战斗力的对比之中,漆名柚子终于放弃挣扎,向禅院直哉命令道:“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与你的部下必须遵从禅院甚尔一切命令。”   禅院甚尔:“哈?”   月见里沙罗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不过不出意外很快禅院家都是你了,现在就习惯着辛苦一点吧。”   禅院甚尔烦躁地抓抓头发:“……虽然禅院家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但好歹也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可没有这么容易将它纳为己有。”   “不用担心。”梦间冬树对此倒是很有自信,“等风音千知绘的计划完成之后,还不知道所谓的咒术界能不能继续存在呢。”   “……随随便便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啊。”   “毕竟是在与虎谋皮。”梦间冬树摸出手机调出了照片,“这个人,我之前说的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就是风音千知绘挑选的合作对象。这家伙本名叫做羂索,曾经用加茂宪伦的身份制造出了咒胎九相图。”   照片上,一个额头有着缝合线的女性和风音千知绘肩井肩而站,两人都笑得相当温柔美丽,着实让了解她们中任意一位的人心寒。   月见里沙罗瞄了一眼这张照片,然后又听到了加茂宪伦的名字。   在她的大脑意识到对名字的熟悉感来源之前,她的本能已经让她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加、茂、宪、伦?我可有好些账,想和他好好地来清算一下呢。”   ——啊,想起来了,这家伙不是她费心费力找出来的最适合的背锅侠吗?   “莫非沙罗也和这家伙有仇吗?”梦间冬树偏头微笑着,“不过,我已经拜托了千知绘在他那里骗一样东西。”   “把东西骗到手之前,可千万别动他啊。”   被微笑着盯住的禅院甚尔:“……稍微等等,我和她无仇无怨,为什么你只看着我?”   另一边,被评价为与虎谋皮的风音千知绘在与羂索进行交涉。   “我把夏油杰送给你,你把禅院家送给我。”风音千知绘嗓音平淡,“除我之外没人能从顾问手里面抢人,除非你想直接对上梦间冬树和禅院甚尔,还可能招惹上五条悟的仇恨值。”   “听起来是个很合算的交易。”羂索轻轻拍了拍手表示赞同,却又微笑着将话锋一转,“不过尽管你这么说,但只要去把那个非咒术师顾问排除——”她做个抹脖子的动作,“横亘在我面前的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听起来很不错,实施起来也挺简单。”风音千知绘实事求是道,“但你做好觉悟了吗?”   “——觉悟?”   “嗯,应对那些失去了顾问的人的愤怒的觉悟。”千知绘温柔地摸了摸刀柄,“当然其中也会包括着我的愤怒,与此同时,你还得想办法现在从我手上逃脱。”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杀死顾问,……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水无月眠不能死去。   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去。   “是这样吗?”羂索却仿佛是理解了一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禅院家?”   “加茂家也好,禅院家也罢,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风音千知绘的语气没有一点情感波动:“我只是想完成顾问交付给我的愿望,为此哪怕毁掉顾问现在的愿望也无所谓。”   “真是让人怦然心动的说法。”听到她如此疯批发言,羂索却是发出了赞同的声音,“我们或许会很谈得来呢。”   “——这样吧,我或许有一个不错的提案。”   风音千知绘略感兴趣地抬眸。   羂索的语气比起建议更接近于蛊惑:“风音千知绘小姐,你听说过「御门疆」吗?”   *   “所以你是想要那个什么……御门疆吗?”   “是,那是少有的连我都觉得束手无策的特级咒物,只要目标位于咒物的四米范围之内,在脑内的思考时间超过一分钟,无论目标有多强都会被无条件封印进去。”   “听起来确实是真的很棘手啦。”漆名柚子比了个开枪的姿势,“但只要不靠近持有人就没问题了吧。”   梦间冬树:“虽然你说起来倒是很容易,但是到了那时候你知道它在谁手上吗?”   漆名柚子:“诶?”   月见里沙罗:“……在战场上的局势千变万化,只要御门疆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就会下意识因为提防而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与其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不如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禅院甚尔:“所以才要抢御门疆过来?”   梦间冬树:“嗯,是这样,不过除了掌握主动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在已经毁灭的那个平行世界之中,梦间冬树是羂索的合作者之一。   那是一个五条悟在星浆体事件中死去的平行世界,灰原雄依然因为产土神任务死去,七海建人则是选择离开咒术高专,只剩下夏油杰与家入硝子选择了留在东京高专。   而死去的五条悟却不明原因变成了咒灵,在最虚弱的时候与梦间冬树相遇了。   拥有着和夏油杰类似术式的少女唤醒了虚弱咒灵的部分记忆,遗忘了身份姓名与变成咒灵前的过去的咒灵跟随在了少女的身边,被因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没有朋友的梦间冬树亲密地称呼为「挚友」。   为了追查挚友过去的身份,梦间冬树懵懵懂懂地孤身踏入了咒术的世界,因为术式的特殊性进入了羂索的视线。   心知自己无法夺取夏油杰身体的羂索转移了目标,谁想梦间冬树身边的五条悟凭借着失去的记忆中残存的执念将挚友保护地滴水不漏。   羂索拿咒灵化的五条悟没辙,也拿被五条悟保护的梦间冬树没辙。于是他决定和梦间冬树成为互利互惠的合作伙伴。   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一直持续到了御门疆被使用的那一天。   梦间冬树借助羂索力量查到了五条悟的过去,也知道了五条悟真正挚友夏油杰的存在,她将这些获得的消息与咒灵五条悟共享,做好了挚友会离开的准备。   没想到最后却从挚友的口中得到了会永远待在你身边的承诺。   梦间冬树与五条悟讨论过未来,究竟是继续与羂索合作当诅咒师,还是借着五条悟的身份回去当咒术师。   但是考虑到她在家里收留的一群与她相仿的特殊人士——菜菜子与咒灵美美子,七海建人与咒灵灰原雄,乙骨忧太与咒灵祈本里香,伏黑惠与咒灵伏黑津美纪——她还是放弃了回头是岸就会把这些人通通判死刑的咒术师。   好在羂索给出的报酬都非常大方,她只需要每个月抽空去祓除一些咒灵,就能赚取足够支持一个月开销的资金。   之后……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被羂索丢给梦间冬树照顾。   再之后……梦间冬树与夏油杰做了一个交易,将虎杖悠仁托付给对方。   再再之后……虎杖悠仁自愿被判死刑,梦间冬树赶去处刑的房间见了他最后一面。   最后……涉谷事件。   特级诅咒师凛冬王女梦间冬树与特级咒灵挚友被御门疆封印,等他们合力好不容易从御门疆中脱离出来,却发现外界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年。   失去梦间冬树与五条悟的干涉,羂索最终还是成功占据了夏油杰的身体,开辟了自己想要的新世界。   “……我们绝对不能让羂索的计划成功。”梦间冬树握住了自己当做项链的小瓶子,“如果他这次也成功了……三个月,这个世界最多只能再撑三个月。”   梦间冬树井不知道羂索实际是在什么时候拿到的御门疆,但她很确定这种连他自身都能威胁到的杀器,对方一定会将其安置在能掌握的地方。   “那就一劳永逸吧。”月见里沙罗爽快地一锤定音,“无论是咒术界、禅院家还是羂索,都在这次计划中全部解决掉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写什么,来分享一些莫名其妙的if线吧。   pp老师:想看阿眠宠一年级组   我:阿眠:你们老师是哪一位……5t5?   我:阿眠:……………………   我:阿眠:(他为什么能当老师的那种眼神) 第148章 教师·其八   送走了羂索之后, 风音千知绘撑着脸颊陷入了思考。   “嗯……虽然听梦间冬树提起过,但实际接触起来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呢。”   “这就是你把我喊过来兜底的原因吗?”打火机滚轮摩擦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另一人点燃了咬在齿间的烟,“……呼, 没想到你还真是会自讨苦吃啊。”   “话就不用多说了。”风音千知绘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 “我之前说的事情能做到吗?”   “世界融合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世界融合之后……不知道是因为超能力含量还是别的什么隐藏要素增加, 我的能力好像也跟着成长了。”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我刚刚翻了一下他的记忆,没有发现御门疆位置的信息。”   “但是他却摆出了一副只要你愿意欠他个人情, 他就能立刻拿来送你的态度, 就是吃准了你绝对不会去欠下他这个人情, 而是用加茂家的情报网来帮他寻找。”   风音千知绘点头:“通俗易懂地说——他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对吧?”   “嗯,确实可以这么理解。”对方直接把手里还没抽完的那根烟扔进了烟灰缸里,“我实在是搞不懂烟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好抽的,但奈何乔装的对象一个比一个喜欢。”   “……比起烟的问题,我还有一个想交给你的委托, 椎名咲。”   “只要给出合适的报酬就没问题。”椎名咲答应地很爽快, “有生命危险的话至少要把报酬翻上十倍。”   “我可以把加茂家现在为止的所有现金全部给你。”   “成交!”   在听完风音千知绘的委托之后, 椎名咲也露出了一瞬间惊讶的神情, 片刻后才很感兴趣地笑了出来:“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我很喜欢。”   “我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帮忙寻找御门疆的,看在委托的份上就不额外收费了。”   御门疆寻找计划正式启动,参与人员如下:   翻有点历史的咒术师家族成员记忆翻到反胃的椎名咲。   完全掌控了加茂家的风音千知绘。   用大量金钱和生命威胁驱使着诅咒师的梦间冬树。   差遣异能特务科去干活的月见里沙罗。   负责看戏的禅院甚尔。   ——然而最后找到御门疆的却是一直蜗居在杜王町的毫无存在感的南山泉。   “这东西一直都摆在神社里。”岸边露伴和清水千鸟来东京米花町取材却消失五个月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实在不放心再让他们两个送东西干脆亲自把这东西送过来的南山泉冷静道,“如果不是一年前灰原君过来时发现这个咒物, 根本想不出它就是你们找的御门疆。”   椎名咲郑重地接过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御门疆。   “然后,有两件事,我希望各位能够解释一下。”南山泉微笑着道,“请问我这些年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芥川赏去哪里了?”   “以及那群天天围在我的门口,称我为日本文坛拯救者的记者又是怎么回事?”   月见里沙罗的神情格外凝重:“……你听说过横滨的异能力者吗?”   南山泉的神情同样凝重:“略有耳闻。”   “那就好说明了。”月见里沙罗开始报名字,“太宰治芥川龙之介森鸥外中原中也中岛敦织田作之助——现在这些全部都是异能力者。”   南山泉扶着额头冷静了一下。南山泉勉强完成了几个深呼吸:“我要去横滨。”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然后把他们全部抓回来写书。”   异能力者武斗只会毁坏公共财物,但异能力者文斗却能增加书籍的数量,正所谓书籍是人类的宝贵财富,所以易证异能力者文斗能增加人类的财富。   ——所以,把武斗全改成文斗它不香吗?   月见里沙罗在心里默默先给塞缪尔点了一根蜡烛,然后拦了一下:“虽然很想现在就祝您武运昌隆,但是目前还有希望您能实践的东西——是顾问的想法。”   南山泉回头:“……实践什么?”   月见里沙罗扬了扬手里的空白笔记本:“世界融合之后,原本处于这个世界的人的能力似乎都有所成长,您的应该也是吧。”   “……确实。”南山泉没有否认,“我的替身能力原本只对我认知为故乡的地点有效,但现在可以对我有一定知名度的那些地点也有了效果。原本只可以轻度改写现实,但几天前发现改写现实的程度不再是恒定的,我对某个地点可以造成的影响越大,我能改写现实的幅度也越大。”   “就是要做这个实验。”月见里沙罗打了个响指,“在神话之中,太阳能照射到之处都会是桑的国度,而现在我想让祂把权能暂时移交你,你来帮我解决一批麻烦的人。”   南山泉摇头:“我的能力无法攻击他人,造成伤害也不行。”   月见里沙罗也摇头:“不,我不是想让你杀掉他们,而是改写那些人的思维。”   “我知道了,你想要改什么?”   “我想把日本咒术界的所有人改成天与咒缚,像禅院甚尔这家伙一样用全部的咒力换取肉/体强度的那种——不管是现在存在着的人,还是未来出生的人,都会成为这样的天与咒缚。”   根本没听说过这回事的禅院甚尔:“……?等等,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准备这么做。”   椎名咲拍拍他的肩膀:“嘛、嘛,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决定一切的独/裁暴君,深刻学习到了他们馆长不听人话的精髓,习惯就好。”   风音千知绘:“虽然我们议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椎名咲:“或许这就是高位者的通病吧。”   南山泉无视窃窃私语的他们:“……这种修改我不能确定权限消失之后能否继续起效。”   “没关系,这只是最简单的做法。”月见里沙罗转头看向正无精打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掌心里小雪人的梦间冬树,“梦间冬树那里有备用选项,把所有咒术师都变成普通人。”   “如果用虎鲸小姐把所有咒术师都变成普通人。”梦间冬树闷闷不乐地摸着小瓶子,“我的挚友不就也不能继续存在了吗?”   月见里沙罗冷酷无情:“那就祈祷你自己不受影响或者南山能成功吧。”   梦间冬树低头猛戳带着虎鲸装饰的小雪人泄愤。   确认她没有了异议,月见里沙罗满意点头:“这样就可以轻松解决禅院家和咒术界,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御门疆必须在这之前用掉,就由椎名咲与风音千知绘配合。”   “我一天后约了羂索在涩谷见面。”风音千知绘直接道,“——在那里,我会按照约定帮他封印水无月眠。”   禅院甚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清楚这些人的能力的他迅速推断出了这些人的计划,愉快地决定自己也得插一脚:“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做,也算我一个。”   “看来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椎名咲笑吟吟地向他挥手,“那么,还请多多指教了,甚尔君。”   “彼此彼此。”   次日,由于之前负责高专最强二人组的辅助监督因事被喊去汇报总结近期情况,水无月眠被迫上岗带着两个学生前往涩谷祓除聚集着的数只一级咒灵。   “让我看看……”她翻着被本该担任这次祓除任务的辅助监督,却被两个学生吓走的男性离开前硬塞过来辅助监督手册。   “嗯,首先应该是放帐……那五条同学……”她向左看,没看到五条悟的身影,“那,还是麻烦夏油同学了……”她向右看,发现一向乖巧的夏油杰竟然也不知所踪。   没有咒力的水无月眠:“……啊啦啊啦,这就让人苦恼了啊。”   暗处,她无法看到的臃肿咒灵正蠕动着朝她靠过来,然后在抵达她身边之前就被人以加茂家的赤血操术一刀两断,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水无月眠敏锐地转头看去。   “抱歉,还是惊扰到你了吗?”额头带着缝合线的女性歉意地低头,“刚刚看到有一个很不好的东西在靠近您,没忍住就出手把它祓除了……真的非常抱歉。”   “不。这倒是没关系。”水无月眠摇了摇手,态度依然警惕,“感谢您救了我。”   女性像是没看出她的警惕一般松口气:“您好,我的名字是虎杖香织,曾经隶属于加茂家的咒术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是东京高专的文化教师,怎么会一个人站在这里,附近可有不少虎视眈眈的咒灵。”   “我在等学生完成任务。”听到加茂家的水无月眠放松了一点,“……他们两个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闻言虎杖香织蹙着眉往她这里靠了一点:“这里对于非咒术师来说实在太危险了,在他们出来之前就由我来保护您吧。”   虽说靠近了一点,但她也并没能超过安全距离的标准。   因为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挡在了两人之间,对虎杖香织的语气恶劣:“我会负责保护她,不用你多管闲事。”   没有咒力的水无月眠,以及没有咒力的禅院甚尔。   仅凭着他们两个是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的。   水无月眠:“……甚尔,不可以这么失礼。”   禅院甚尔冷着一张脸僵硬地回头:“我说了别这么叫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加茂家有过叫虎杖香织的咒术师。”   “我不是加茂家的直系,甚至连支系都算不上。”虎杖香织苦笑道,“禅院家的少爷自然不会听说过我的身份……我已经因为血统问题被逐出加茂家很久了。”   “加茂家会把赤血操术的拥有者逐出,撒谎之前还是先多调查一下现实情况吧。”   “过去加茂家当然不会。”虎杖香织见招拆招,她只需要在这里拖延二十分钟就可以,“但是现在赤血操术在加茂家可以说泛滥成灾,就重新回到了血统至上的时代。”   果然禅院甚尔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   ……很好,就是这样,只需要继续按照这个节奏下去,再提起禅院甚尔不知道的乙间轻响让水无月眠陷入回忆……就能把这个计划外却意外难缠麻烦的顾问排除掉。   虎杖香织游刃有余地应对着直来直去的禅院甚尔,在心中构建着御门疆的术式,脚下不曾移动半步。   启动御门疆的二十分钟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伴随着木屐敲击着泥土地面的声响,不应该出现的风音千知绘缓步出现在羂索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想起前几天两人讨论出的计划的羂索察觉到了不对,他急促地转头,一眼看到了正从“水无月眠”的手中向他罩来的御门疆。   于是,他突然意识到了,除去自己之外,实际上“水无月眠”也未曾移动过脚步。   “晚安,羂索殿。”风音千知绘温柔地低语萦绕耳畔,“倘若您还能从那里面逃出来,请务必记住一句古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然后是她含笑的道谢声:“刚刚真是辛苦二位了,椎名咲殿,禅院甚尔殿。”   陌生的男音:“既然收了报酬就应该回以等值的努力。”   禅院甚尔的声音:“报酬分我一半。”   男音:“哈?——你想得倒美,绝对不可能。”   羂索的世界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羂索……一路走好……(高高兴兴)   闺蜜:羂索……一路走好……(快快乐乐)   vv:羂索……一路走好……(喜大普奔) 第149章 教师·其九   封印着羂索的御门疆孤零零地掉落在地, 最终被按照约定时间瞬移过来看看情况是否需要救场的梦间冬树心有余悸地捡起来。   在询问过其他人并不准备亲自拿着这个定时炸弹之后,她爽朗地将御门疆塞进了自己的小瓶子里面。   “……我一直很好奇了。”椎名咲伸出手指戳了戳在她指间摇晃的小瓶子,“这个小瓶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梦间冬树大方地让他戳了两下就把小瓶子放回衣领:“这个小瓶子算是我的术式之一,里面能够容纳一些咒物咒具, 以及成为我朋友的咒灵。”   说到一些的时候, 她伸手比划了个指间宇宙。   “闲聊什么的就到此为止吧。”风音千知绘转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任务地点, “我的血鬼术撑不下去了, 里面的那两个杀神差不多要出来了。”   “……距离顾问从横滨回来总共还有七天, 你们最好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短时间内还不想和五条悟还有夏油杰再打上一架的梦间冬树一脸不耐烦地瞬移离开。   失去了兴致的禅院甚尔耸耸肩膀也主动离开了这里。   “我会在三分钟之后解除血鬼术。”风音千知绘平淡地宣布,“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一个人处理了……作为你一时兴起坑我一把的代价。”   “这可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顶多叫做蓄谋已久。”椎名咲漫不经心地摆手, “你很碍事, 首席出钱让我趁早解决你,这次又恰巧遇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动手不符合我的个人美学。”   “加茂家的钱我会自己变装去拿的,请不用担心你背上赖账的名声。”   风音千知绘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抽出日轮刀架住蝴蝶忍的突刺。即便成为鬼之后力量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加,忍的刀刃依然维持着与过去相同的倒钩形, 风音千知绘嗅到了上面巨量紫藤花毒的味道。   椎名咲则是撑着下巴笑吟吟地隔岸观火, 在蝴蝶忍看过来的时候轻盈地向后退开了数步, 证明自己并无意插手他们的恩怨。   “我记得你们。”风音千知绘游刃有余地压制住蝴蝶忍的挣扎, “加茂家的下人曾经向我上报过你们,自称归属于猎鬼人组织鬼杀队的……鬼。”   仿佛是在讥笑一般吐出鬼的字眼,她颇感兴趣地笑起来:“不过你们这些人好像都不是被我的血液变成鬼的,还研制出了什么有趣的药物,所以才能在脱离我的控制的同时克服阳光与食人的本能。”   不管蝴蝶忍有没有对话语做出回应,又在反抗她的过程中做出了多么精妙的技巧, 她都轻描淡写地压制住对方自言自语着:“加茂家找来的那群废物明明研究了那么久,还浪费了我那么多的血液,却不如你们这些没有我血液的外行人。”   蝴蝶忍咬紧牙关。   面前的风音千知绘与过去的那个她根本不一样,陌生到让她觉得痛苦。   对不起,……现在才找到你,对不起。   为了能制服疑似已经失去理智的风音千知绘,在之后将她变回人类恢复记忆进行交流,她提前将能限制行动的紫藤花毒藏入了刀鞘。但是为了防止引起对方警惕,变人的药剂并不在她的手上——这也是策划了这次行动的真正的水无月眠要求的。   “最好不要太小看千知绘老师。”貌似少女的女性认真地对她道,“一定要把药藏在她无法抵抗的人那里,……我们的合作只会有这一次,所以你们的机会也只会有这一次。”   经过产屋敷耀哉与产屋敷辉利哉两人的讨论,他们决定听从对方的劝告,最终三副药剂一副放在了蝴蝶香奈惠身上,另一副则放在了灶门炭治郎的身上,最后一副则被珠世拿走了。   事情要追溯到数天前的深夜,水无月眠偷偷来到了医务室内,将月见里沙罗与风音千知绘合谋颠覆咒术界的计划对蝴蝶忍及其身后的鬼杀队和盘托出。   蝴蝶忍当时就提出了怀疑:“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水无月眠这样回答:“因为我不想看到千知绘老师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一错再错了。”   “我……”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和你们不太一样,我接触到千知绘老师的时候千知绘老师已经变成鬼了。所以,对我而言,千知绘老师是鬼这件事并不难以接受。”   “直到你们的出现。”   听到这里的蝴蝶忍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我们的出现。”   “我一直在观察着你,推测着你背后的鬼杀队的情况……我以为你们是为永生抛弃尊严,以为变成不用食人的鬼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但是我发现自己想错了。”   “——你们是为了拯救千知绘老师才变成鬼的。知道了这一点的我,无法再对千知绘老师是鬼一事抱有理所当然的态度。”   蝴蝶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水无月眠不自在地拨弄了一下自己刚刚涂好的指甲:“不过我还是要先提醒一下,千知绘老师恐怕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她了。你们还是做足心理准备比较好。”   蝴蝶忍:“你知道过去的她和现在不一样。”   水无月眠点头:“嗯,有所耳闻……不过是在她的资料上。”   “资料……果然,千知绘的复活和你们有关啊。”蝴蝶忍露出动人的笑容,“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复活千知绘。”   “她明明早就应该死去,明明不用犯下那么多的错误。”   “对不起。”水无月眠垂眸,“……这一点上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们收集着那些渴望能够守护世界的、拥有着过人天赋的不甘灵魂。”   “但是至于他们在死亡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我们并没有闲心去一个个地调查。只要对方死亡后同意我们要求接受我们邀请,我们就能将对方的灵魂复活。”   但比起复活,蝴蝶忍却明显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她在不甘吗?”   “是的,她非常不甘。”水无月眠对于剖析自己过去内心感到不适应,但为给风音千知绘的存在打一个补丁,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千知绘老师……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她的过去,但是她曾经杀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我知道。”蝴蝶忍回答,“我不清楚她的过去,但我知道她杀了很多人。”她黯淡地笑了一下,“鬼杀队入队的最终考核全程都有许多的鎹鸦负责记录,看完了也差不多能知道之前在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啊、是吗?   即便成为柱之后千知绘也没有注意过最终选拔,理所当然地不知道这种东西还有全程监控。   ……这不就是说明自己过去在最终选拔上面干了什么大家都一清二楚吗?   可能是水无月眠的神情实在古怪,蝴蝶忍发现了什么异样:“……怎么了吗?”   “不,只是觉得千知绘老师好像又可怜了一点。”水无月眠将异样掩饰地滴水不漏,“她一直都因为过去背负着罪恶感,在遇到你们之后那种罪恶感到达了顶峰。”   “之后又是上弦之陆的事情,然后是上弦之贰的事情,她发现了赎罪的正确方法。”   “为我们杀死鬼舞辻无惨……吗?”   水无月眠点点头:“最开始的千知绘老师对鬼舞辻无惨并没有真切的恨意,她会在世界各地奔波杀死各种各样的鬼的原因,是她给自己设定的为家人复仇,但这份复仇之意不过是水面上的浮萍而已。”   蝴蝶忍回忆了一下那场最后的战斗:……好像的确听鬼舞辻无惨说过,千知绘的父母家人都是些混账。   “千知绘老师她没有正常的道德观念,对于她而言杀死一只鬼和杀死一个人渣没有区别。”   水无月眠的话语还在继续:“但是因为最初的遭遇,她唯一可能转变对鬼舞辻无惨态度的机会是上弦之陆,只要他们中的任意一个在遇到你们之前先邀请她变成鬼,她可能就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了。”   最初的风音千知绘什么都不在意,找到了一个目标就按部就班地前进,找不到目标也会安分守己地保持现状。   但这不代表她随遇而安,在她的内心中隐藏着与水无月眠相同的堪称执念的信念感。但这份藏于内心的信念感的来源并非是她自身,而是来源于她所重视的人们。   外表无论如何改变,她的内心依然是水无月眠。   会为了守护自己重视的人付出一切,但又会因为遇到了重视的人而在内心产生对自己过高标准的道德感,因为害怕他们在了解自己本性而失望所以感到犹豫不决与痛苦的水无月眠。   就与水无月眠与星尘十字军相遇之后发生改变一样,风音千知绘也在与蝴蝶姐妹相遇后衍生出了全新的信念。   ……以及由于蝴蝶姐妹是好人才会产生的过于高标准的道德感。   在隐去自己的那部分之后,水无月眠将风音千知绘的性格简要说明,却注意到了蝴蝶忍脸上错愕中的悔意。   “我……我们。”她缓慢地收紧了双手,“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是告诉她我们根本不在意那些事情。”   水无月眠语气平静地道:“可是,你们真的不在意吗?”   蝴蝶忍:“……”   即便是在反驳,水无月眠的语气仍然平静:“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你们真的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不如说正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只要假装自己不知道,就不会发生难看的争执,不会破坏彼此之间的感情。”   在她平淡地不像质问的质问声音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蝴蝶忍露出了狼狈的表情。   “不需要将彼此三观对立的事实展现出来,不需要追究对方的过去,不需要掀开对方努力隐藏着的伤疤——但这还是家人吗?”   “互相体谅不代表什么都不问,互相维护不代表什么都不说。”   “所以我说,千知绘老师她真的很可怜。”水无月眠声音显得如此冷淡疏离,“她原本可以获得救赎,是你们放弃了她。”   “这一次有了我的帮助,如果你们再拯救失败的话,还是早点放弃吧。”   “……嗯,你好像是在走神呢。”风音千知绘冷淡的声音唤回了蝴蝶忍跑偏的意识,“和我的战斗让你觉得这么轻松?”   蝴蝶忍苦笑着:“我可从来都不敢小看千知绘你。”   ——「蜻蜓之舞·复眼六角」!   曾经在无数鬼体内注入过毒素的六连击被风音千知绘一个斩击轻松拦挡,而此时的对方甚至连呼吸法都没有用上。   相交的日轮刀映出彼此的面孔,蝴蝶忍看到了风音千知绘冷漠地仿佛面对敌人的神情,也看到了自己因为忍耐着悲伤而变得无比接近痛苦的神情:“求求你……快点恢复意识吧。”   “我们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千知绘!”   在风音千知绘看不到的地方,蝴蝶忍的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下。   「血鬼术·虫之毒」。   骤然爆发出的紫藤花毒让风音千知绘的动作停顿了瞬间,蝴蝶忍趁机将刀刃上的毒素全部注入了她的体内。   风音千知绘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血鬼术·八重带斩」!   没有再依靠需要使用自己力量的日轮刀,八条缎带从风音千知绘鼓动着的和服内刺出,毫不留情地从四面八方袭向了蝴蝶忍。   蝴蝶忍勉强架开,但还是被来势汹汹的缎带逼退了数步:“我记得这个是……过去上弦之陆的血鬼术?!”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盘膝坐在旁边的椎名咲:“啊、说起来,风音千知绘的血鬼术是,可以使用出见过的所有鬼的血鬼术呢。”   蝴蝶忍:“……?!”   她的脑中瞬间回想起了过去所有听说过的血鬼术。哪怕是遇到其中一个她都会陷入苦战,而风音千知绘居然能够使用全部?   “当然她是有着弱点的。”椎名咲慢吞吞地透露着情报,“那就是……如果在短时间内使用了属于两个鬼的血鬼术……就会失控呢。”   顺应着他的话语,风音千知绘的瞳孔空洞起来。   “虽然失控之后力量会上升许多,但是战斗力相反却会下降一点。”椎名咲笑着站起来,拿出小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整个人缩水成了哥特萝莉服饰的可爱猫耳少女,“毕竟失去了智力之后——就只会毫无章法地大闹呢。”   他挥手用猫猫构造幻境的能力为抱怨着走出来的五条悟夏油杰构造了一个外面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向左看看风音千知绘右看看他的蝴蝶忍挥挥手: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他施施然带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留下了蝴蝶忍面对着因为濒临失控变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形态,浑身都开始膨胀出异形触手的风音千知绘。   即使此时的风音千知绘脑内只存在破坏的念头,但因为过于将攻击化作防御,更擅长速度与技巧的蝴蝶忍还是拿她没辙。   好在没过多久,接到了她的信息的鬼杀队众人也抵达了这里。   他们抵达的时机正是蝴蝶忍即将被触手刺中的瞬间,富冈义勇和灶门炭治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蝴蝶忍面前。   ——「水之呼吸·十一之型·凪」!   仿佛将周围一同化作宁静水底的剑术领域被两人配合着同时展开,完美无缺地防御下了风音千知绘仅凭本能的触手突刺。   “两人能配合到这种地步了!真是不错!”炼狱杏寿郎爽朗地大声说道,“看起来我这里也不能输呢!”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   在炼狱杏寿郎不着痕迹的掩护之中,锖兔的日轮刀已经悄然出鞘。   ……「水之呼吸·七之型·雫波纹击刺」。   面对着最佳的助攻手,以及水之呼吸十型内最快的击刺技,倘若对手并不是风音千知绘,这一招或许确实能够奠基出一定的优势。   可惜混杂在燃烧起的火焰中的蓝色水流在能看到呼吸法特效的千知绘面前过于明显,用触手横挡住炼狱杏寿郎攻击的同时,八重带斩也再次凌厉地斩向了锖兔。   “……千老师作为敌人的时候真的很麻烦啊。”灶门炭治郎苦笑着。   “千知绘少女一直都很难缠!”炼狱杏寿郎大声赞同,“但是!——我们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白浪费的!炭治郎少年!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   “是!炼狱大哥!”下意识地用同等音量回答完,灶门炭治郎才发现自己和炼狱杏寿郎好像刚刚在不知不觉间就暴露了什么。   幸好千老师现在没有智慧……不然辛辛苦苦练出的组合技不是白费了吗?   两人的血鬼术同时爆发出灼热的烈焰,日之呼吸与炎之呼吸也彼此配合着缠绕而上,充斥在眼前的火焰是小动作的最佳掩护,灶门炭治郎藏在手中的注射器在剑式的空隙被他用力地朝千老师毫无防备的肩膀掷出。   谁知道八重带斩的缎带在抵抗蝴蝶忍剑招的时候伸出,恰巧扫落了这个角度掷出的注射器。   没来得及拯救的注射器掉落在地,被肆虐着的触手随意碾成了碎屑。   “真……麻烦……”熟悉又陌生的低语,几道巨型的刃风自天空中落下,伴随着无数圆月的刃气一同击中了抵御着鬼杀队剑士们攻击风音千知绘,巨大的破坏力加上蝴蝶忍再次使用的血鬼术让她动作霎时停顿,“就是现在!”   “——「花之呼吸·五之型·无果芍药」!”   时间仿佛回到彼此的初遇一样,无比美丽的芍药花在风音千知绘的面前绽放了开来。   明明应该招架的。明明应该躲避的。但是……   “真、美丽啊……”   在呓语般的感慨与赞美之中,蝴蝶香奈惠的刺击击中了风音千知绘,被改造得与蝴蝶忍相似的倒钩剑刃上藏着的变人的解药也成功注入了她的身体。   风音千知绘摇晃一下,终于倒下失去了意识。   等风音千知绘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庭院长廊上,身上的和服没有更换,不仅破破烂烂,上面还沾染了刚刚战斗中的鲜血。   她缓慢地坐了起来,然后不意外地看到了产屋敷耀哉与其他人。   风音千知绘感受着自己此时此刻虚弱的体质,沉默地等待着来自他们的审判。   “欢迎回来,千知绘。”但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产屋敷耀哉与过去每次见面一般坐在长廊,向她道出了与过去一般的问好,“今天真是个不错的天气呢。”   “……嗯。”风音千知绘也微笑了起来,“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天气。”   在这温柔又美丽的天气之中,他们聊起了在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   杀死那些人的事情,最终选拔中的事情,上弦之陆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事情,或许现在是最好的解开彼此之间误会的时间,但是在此时好像又显得不是很有必要了。   “对不起。”蝴蝶香奈惠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悲伤,“我一直都没能注意到你的心情,明明家人之间是需要互相支持的,我却……”   “现在就不用道歉了吧。”风音千知绘却是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顾问她曾经和我说过一句我很喜欢的话。道别的时候不能和重要的人说对不起,所以我现在要纠正过去犯下的错误。”   “一直以来都麻烦各位了。”风音千知绘笑着说道,“谢谢你们让我找到了方向,谢谢你们谅解我的不成熟,谢谢你们分担我的痛苦,谢谢你们一直都在为我考虑,谢谢你们让我感受到了幸福,谢谢你们拯救了本以为不会被拯救的我。”   “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不。”蝴蝶香奈惠擦掉了眼泪,露出温柔的笑容,“谢谢你在那一天来到了我们身边。”   不要用对不起告别,不要让离别产生任何的遗憾。   所以来用谢谢你吧,然后坦然地迎接自己的结局。   今天真是一个适合让所有讲了太久的故事落幕的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讨论大纲时发生的事情……   我:说起来,你觉得让咒术高层以“你不想看到第二个乙间轻响吧”劝水无月眠去咒术高专教书(实际上是进行监视)有可能吗?   vv:有点可能,但是你不觉得长大后的五条悟猫猫穿越过来蹭脖子:“过去(打不过我)的老师真可爱”“是你让我从神变成人”也还挺香的吗。   我:……救命……(呆滞)   pp老师:我居然,有点想看   我:   可以把上面两个情节综合一下。   先咒术高层来,让阿眠有个印象,再猫猫蹭蹭,阿眠:我硬了,拳头硬了。   阿眠:是不是当老师就能合理暴揍5t5.   夜蛾正道:是。   夏油杰:是。   家入硝子:是。   阿眠:好,我来了。   (然后因为太不靠谱被我删掉了) 第150章 教师·其十   水无月眠对于东京发生了些什么一无所知……她虽然提前安排好了风音千知绘的退场, 但对于事情究竟能不能按照她的预想发展,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直到风音千知绘的人物卡在预定的时间左右回到自己手里,她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安·格维的异能力真是无解呢。”江户川乱步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明明都能意识到有人把横滨的历史篡改了,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仔细想想的话, 其实很容易发现一些端倪与漏洞, 比如战争明明输了但没有代价, 比如横滨这种三足鼎立的混乱局势产生原因……各种各样的线索都指出了横滨历史经过篡改。   但正因为能意识到历史被篡改过, 才会意识到安·格维这个异能力的可怕之处。   明明能推理出来,明明所有人都能察觉异常, 但是却没有人能做到真正去纠正这个错误, 虽然好像不太合理但是确实是这样的——因为这是违背了所有合理性的正确。   “怎么说也是议会的四席。”水无月眠点头表示了赞同, “太弱会被那群家伙杀掉的吧。”   “这么残酷吗?看来还是你们比较好。”江户川乱步跟着点点头,“作为世界第一的侦探大人的我一定会被你们招揽的吧,趁早选择个合适的会比较好。”   “图书馆的话听上去是会比议会要稍微好一点。”水无月眠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们的馆长是个疯子,到时候恐怕得做好疯狂被她到处使唤的准备吧。”   “……那还是算了。”   “确实呢。”水无月眠失笑,“放心, 你们不会成为任何一方的成员, 因为我不会同意。”   一直都在但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宰治听到这里举起手欢呼了一声。   江户川乱步倒是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然后转移了话题:“追杀你的那个组织已经快进入横滨的范围了,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水无月眠摊开地图:“嗯……再过几天吧,我们这里还没有准备好。”   为了让所有的计划都尽量不出意外,所有的事情要一项项完成。   先解决完咒术界的问题,再解决黑衣组织的问题。   “首先要将决战的地点准备好啊。”水无月眠的手指在地图上面游移不定,“既然已经决定邀请港口黑手党涉入,果然是选在他们能控制的地方吧。”   江户川乱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以让我们选择的地点了吧。”   太宰治:“啊、是那里啊。”   知道彼此意见完全相同的三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异口同声:“擂钵街。”   另一边,也在思考这件事的猫猫盯着地图上擂钵街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顾问大概会将决战的地点定在这里,但是该怎么说?……实在无法想象那种一席能被谁击败的场景呢。”   多格咀嚼着面包不发一言,冷漠的表情仿佛在说一切都与他无关。   塞缪尔思考了一下:“……确实很无法想象,但对顾问出手是撕毁协约的,于情于理议长都会插手,我们只要拖延到议长出手就好。”   “这样就决定好应对方针了。”猫猫开心地晃着尾巴,“中也——我不擅长战斗,所以如果打架的话就拜托你了。”   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讨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参与这个会议的中原中也:“啊。”   这时候,塞缪尔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现在比较在意另一件事,现在的中也荒霸吐状态会被归类为咒灵吧?”   猫猫尾巴顿时不摇了:“……糟糕,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只能等待了。”塞缪尔凝重,“按照我的推测,最多削弱一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唯一一个状况外的中原中也:“……?”   不管如何,风音千知绘死亡之后,咒术界的颠覆计划仍然被一路推进了下去。   设定上为天照大神遗骸所化作咒灵的桑将阳光下的权柄分享给南山泉,后者在封面写着日本两字的笔记本上随意地写下了新的设定。   从这一刻开始,现在及未来的所有咒术师都将成为以咒力换肉/体强度的天与咒缚。   确认设定起效的那瞬间,桑·歌德收回分享,然后满意地看到已经生效的设定不会再被取消。   “一定会混乱很长的一段时间吧。”梦间冬树随意地结了个手印,“术式逆转·圣诞之歌。”   一只小雪人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她的手心,猛地膨胀开来,却被她轻描淡写地并拢两指随手一划祓除。   “我的咒力没受到影响,沙罗殿呢?”   “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梦间冬树笑容甜美,“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之后也没被顾问安排什么重要的任务,就先告辞了。”   不等月见里沙罗的反应,她就直截了当地瞬移离开了。   “既然此间事毕,我也要前往横滨了。”南山泉温柔的浅笑间尽是腾腾杀气,月见里沙罗从中读出了让所有异能力者全部滚回来写书的坚定意图。   那她当然是递了一张推荐信,友好建议对方可以先从异能特务科挖起。   哪怕是看在南山泉这日本文学之光的名号上,异能特务科也只能将对方好好供起来,更别说还有理论上与超越者平级的月见里沙罗亲自用推荐信为对方背书。   月见里沙罗真的非常好奇他究竟能挖墙脚到什么地步。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   “看来时间到了。”茶茶拢拢自己的头发,遥遥望向横滨的方向,“就让我用一个城市的血腥与混乱……向即将降临的神明大人献上最好的礼赞吧。”   白川陌不自在地扯了扯口罩,把你好中二啊的吐槽咽了回去。   巴赛洛敲了几下键盘:“已确认叛徒诸伏景光的位置,……横滨的擂钵街。”   听到这名字,茶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对诸伏景光不感兴趣,把这个消息交给会感兴趣的人吧,所以比起这个,你找到顾问她的踪迹了吗?”   “当然我不是在说东京咒术高专里面的那个假货。”   “……抱歉。”巴赛洛低下头,“我并没有找到顾问的踪迹。”   “这里也没有搜索到。”白川陌眨了下眼睛,“应该是被谁想办法藏起来了吧。”   “确实,想独占顾问的人可多得很。”茶茶赞同地点头,“不过只要我把横滨夷为平地,就会主动把顾问交出来了吧。”   “我们在横滨的势力相当有限。”白川陌泼冷水,“虽然乌丸莲耶一直想分一杯羹,但是怎么也插不进手。”   巴赛洛思索道:“但这也代表港口黑手党找不到理由来与我们公然敌对。”   茶茶兴致勃勃地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啊、敌对理由的话,是找得到的哦,因为我找了个会让局势变得更有意思的外援嘛。”   白川陌:“……您说的该不会是……朝生木远樱……”   茶茶歪头微笑:“确实是远樱小姐,怎么样,是不错的可靠外援吧?”   白川陌蹲下死死抱住脑袋:“可靠过了头变成可怕了啊!!!!”   横滨,擂钵街。   被茶茶拜托与贝尔摩德、琴酒、波本、莱伊还有基尔等人一起行动的朝生木远樱刚刚掩唇咳嗽了几声,就立刻受到了贝尔摩德稍显虚假的关心。   “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哦。”朝生木远樱弯着眼眸放下了手,再次将之搭到了腰间的刀柄上,“多谢您对我的关心,贝尔摩德大人。”   “……只是看在苹果酒的份上罢了。”   “即便这份照顾只是源于茶茶大人的尊面,但我受到您关心一事并非虚假。”朝生木远樱优雅行了一礼,“今日您如有任何驱使,远樱将万死不辞。”   “哼,别多说废话了。”琴酒不耐烦地看完了她们两个的对手戏,“刚刚巴赛洛送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报。”他的视线瞥过波本和莱伊,“苏格兰……或者说诸伏景光,刚刚在擂钵街出现了啊。”   被他看着的两人神色丝毫未变,波本更是饶有兴趣地说:“有谁透露了组织内部消息?不过真没想到居然会假扮已经死去的叛徒来挑衅我们……”   琴酒咬了口烟的滤嘴:“按照那个巴赛洛的说法,那个可能是真的诸伏景光呢。某些混进来的小虫子……是应该在任务前处理一下了。”   “对吧,降谷零,还有赤井秀一。”   陡然被琴酒叫破真名的两人:“……”   琴酒嘲讽地扯起嘴角:“椎名咲那家伙虽然在实际任务上派不上用场,但情报搜集方面却还是有点用场的。”   没想到卧底身份居然会在这种情景下面暴露……实在有点糟糕。可以蒙混过关吗……不,琴酒明显是准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必须正面突破了吗?   两人面上努力周旋,内心保持冷静地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The Hand(轰炸空间)!”一个显得莫名其妙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两人只觉得眼前骤然一花就已经被转移到了包围圈的外部,随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子弹打出了万军齐射的气势,逼退了一圈人。   在那些子弹触及到贝尔摩德之前,朝生木远樱已经挡在她前方,将日本/刀推出了刀鞘。刀刃划出的圆弧如同一场正飘飘洒洒着的花瓣之雨,她或挡或劈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射来的子弹都全部甩了出去。   “堂堂替身使者……欺负些普通人真的好吗?”朝生木远樱脸上笑容不变,“……既有茶茶大人的命令,又有乙间大人新仇旧恨,就由我起来做各位的对手吧。”   她的身形在半空中轻巧的几个翻腾,最终落在了虹村亿泰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虹村亿泰几眼后:“不行不行,无论是身上的爱还是力量都完全不行。”   “虽然有些不符合我的喜好,但是拦在我们面前……”朝生木远樱刀锋横劈,视线的余光却注意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咦……?”   等等,那个好像是……空条承太郎!   意识到对方身份的下一秒,朝生木远樱就觉得浑身仿佛被重拳疯狂击打过般传来了剧痛。   “我非常、非常讨厌时间系的能力。”她撑着刀鞘摇摇晃晃站起,“因为我无法掌握时间系的能力,所以在遇到这样的敌人的时候天生会处于劣势。”   “但是即便是没有天赋如我,也成功处刑了不少掌握着精妙的时间系能力的人。”   “呀嘞呀嘞……原来是喜欢废话的敌人吗。”   “是因为最棒的爱啊。”朝生木远樱扬起笑容,“爱能让人更加强大……而我在你身上,能感受到特别的爱,但是还不够还不够……我的爱才是最强大的!”   樱色的潮旋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这是让人错觉割裂了时间与空间的一次挥刀。但就在让人以为无法抵御的下一个瞬间,不知何处而来的尖锐黑色指甲就与剑刃相交,发出了让人牙痒的怪异摩擦声。   多格·怀特面无表情地盯住了自己被分配到的猎物,猩红色的瞳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一条缠人的疯狗。”朝生木远樱发出了充满厌恶的低语,她看着周围人数不算太多,但必然都会对自己不依不饶的替身使者,“看起来我的任务开始变得麻烦了啊。”   这边的朝生木远樱在围攻中陷入了苦战,那里的琴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水无月眠既然愿意把产生大规模战斗的地点设置在这里,自然也做足了基础的准备,譬如港口黑手党的人手调配。   琴酒正在试着与塞缪尔交涉:“……我想我方和诸位没什么冲突。”   塞缪尔自若地微笑:“是各位先行闯入我等的擂钵街,现在却说与我方没有冲突是否也太过傲慢了一些呢?”   “我们为处理组织内部潜逃的叛徒而来,并无意与贵方发生现在这样的武力冲突。”   “哦?没想到各位明明带着一位曾经冒犯了港口黑手党尊严的贵客,现在却还有脸面对我这个首领说出这样的发言?……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啊。”   琴酒在脑内过了一遍行动人员,顿时明白了所谓贵客的身份。   他转头看向正与那些所谓替身使者战斗的朝生木远樱,心知如果没有她帮助,他们恐怕现在就要和那群身负特殊能力的家伙直接对上。   “……”不能舍弃她。   在心中做出了决定的琴酒没有再试图缓和关系,而是正式地向对方摆出了敌对的态度。   “很好,我已经明白各位的选择了。”   向来以柔和的假面待人的塞缪尔也首次在外人面前展现出首领的威严:“——港口黑手党的尊严不容践踏。”   “我宣布港口黑手党于此刻起,向贵组织正式宣战。”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我来贡献一个阿眠和28悟的初遇。   我:您请。   青梅:   5t5:(自信)嗨!老婆!   阿眠:……你谁?   5t5:听称呼就知道吧我是你的未来老公哦!五条眠!当然喊我水无月悟我也不介意!这是老婆你的特权嘛!   阿眠:……?   阿眠:出问题的不是我的耳朵就是你的脑子。   5t5:二者全部——都没有出问题哦!   阿眠:……?   我:……? 第151章 决战·前篇   茶茶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塞缪尔宣战的消息, 闲适地转动指尖金色银杏叶发卡:“让我们看看椎名咲在做什么吧,白川。”   白川陌调出一个屏幕,上面播放出伪装成风音千知绘光明正大潜入了加茂家的椎名咲。   倒是有点意思。   原本只是想确定一下行踪的茶茶这下子颇感兴趣地看了下去。   “嗯……”椎名咲在风音千知绘的房间里左翻右翻,“我记得应该是放在这里没有错, 所以说是被你拿走了吗, 宪纪君。”   努力团起身体把自己藏得更好的加茂宪纪陡然一颤。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但与之相对的, 他的身体却因陌生的恐惧而无法行动丝毫。   “……你, 在害怕我。”入耳的明明是千知绘大人熟悉的温柔嗓音,刚刚惊鸿一瞥看到的明明是千知绘大人熟悉的美丽倩影。   可是……为什么,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千知绘大人」,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是失去咒力后慌乱引发的错觉?是深藏于心中的恐惧鼓动出的误判?……还是, 这么多年相处后产生的本能?   最终他听到风音千知绘大人叹着气:“事情开始难办起来了啊。”   就在加茂宪纪差点觉得自己要惨死当场的时候,却听到了女性带笑的声音:   “觉得麻烦不如早点放弃如何?”   “虽然我很想同意,但那恐怕不行。”千知绘大人声音里也带着明显不过的笑意,“毕竟比起冬树大人您,还是首席大人他更加可怕一点。”   “看来我们被完全小看了呢。”美丽的长镰落入梦间冬树的手中,“我的力量可能确实比不过茶茶, 不过要杀掉你这样的复制品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胧之呼吸·一之型·明·起」!   苍蓝色的六眼完整地映出了那快到仿佛一道光的拔刀斩, 梦间冬树抬手结印, 时间的流速在她身边仿佛缓慢了下来:“……术式顺转·凛冬礼赞。”   椎名咲复制自千知绘的拔刀斩划过了她的身体, 却一点也没有劈中了实物的触感。   “……再见。”梦间冬树轻声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暴风雪同时淹没了两人。   在这真实与虚幻的边缘交界,椎名咲错觉自己仿佛化作一捧雪,在体温中逐渐融化殆尽。   椎名咲消失后,梦间冬树没有再管颤抖着站起来暴露在了自己面前面露恐惧的加茂宪纪,而是丢下一句“不要再等风音千知绘了”, 径自往外面走去。   “真是精彩。”   看完全部发展的茶茶鼓起了掌,让白川陌将自己的影像投影到了梦间冬树面前:“不过,我可爱的六席,你已经确认要背叛荆棘议会了吗?”   “……这与你何干。”梦间冬树面无表情,“退一万步说,我本就不是荆棘议会的人。”   “哎呀,居然已经发现了吗?”   “记忆被别人篡改还能若无其事地不去调查,我还没有这么蠢。”   茶茶摇了摇手:“不不不,请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动手的那个人如果知道您居然清醒过来了,说不定会气得活过来呢。”   梦间冬树平静念出那个名字:“安·格维。”   茶茶垂眸:“的确,既然你井不是真正的六席,我也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但考虑到对可能的敌人必须心狠手辣尽快解决掉,我也有资格确定一下你的计划吧。”   梦间冬树说话的语气依然平静而冷淡:“我会保护柚子和顾问,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那我们之间就不存在冲突了。”茶茶爽快地说道,“我不会去动她们两个,所以也请您不要妨碍我们,梦间小姐。”   闻言梦间冬树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好,我知道了。”   两人用以通讯的屏幕突然间连续闪动了几下。   茶茶:“……?”   “看来你们那边遇上了大麻烦。”梦间冬树准备动身离开加茂家,“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和您多聊了,回见。”   “……当然前提是,如果您能活着结束这一场决战的话。”   “那么为了能让您说的回见顺利成立,能请您帮我一个小忙吗?……有个叫白鲸的庞然大物隐身飞翔在横滨的上空,你现在把椎名咲解决掉之后,我就拿那种东西没辙了呢。”   “想得倒美,别得寸进尺。”对着不稳定的屏幕丢下这句话的梦间冬树转头就走。   看着总是闪烁不定,现在干脆熄灭的屏幕,茶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白川。”   他的声音却没有得到白川陌任何回应。   巴赛洛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苹果酒大人,清酒大人现在好像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上好像有电光正在闪。”   茶茶这才不耐烦地压着点眉头转头看向状况不对的白川陌,在看清他身上一次次划过的亮黄色电弧后深呼吸:“……辛红辣椒,还有图书馆的第一情报员鹤见瞳吗?”   他没有再在自己无法插手的白川陌在虚拟网络世界的战斗中浪费时间:“巴赛洛,我们直接去擂钵街。”   既然茶茶放弃了这边,巴赛洛便也没有再管白川陌:“是。”   正在应付着鹤见瞳与音石明的联手骇入的白川陌眼眸闪过了大量的资料流,但只片刻之后就全部一键删除,整个人倾倒在了地上。   大功告成的鹤见瞳愉快地拍了拍手:“辛苦了。”   而一旁用替身能力帮忙作弊骇入的音石明顿时一脸警觉:“……你们之前答应我的,只要我帮助你们解决那个黑客高手,就可以帮我还清欠下的半个杜王町的电费。”   鹤见瞳直接甩了一张卡过去:“这张卡里面的钱是你全部的报酬,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接下来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就请你自便吧……伊芙,走了。”   伊芙·毕维那立刻慌慌张张地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医药包:“好的……!”   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另一边,茶茶连通空间抵达擂钵街的时候,却是注意到了正在尴尬僵持着的三方。   琴酒以及组织自然是一方,塞缪尔与手下们自然是另一方……最后则是降谷零赤井秀一,还有正保护着他们的诸伏景光还有宫野明美以及两人带来的属于加兰家族的手下。   最值得他注意的是隐藏在加兰家族手下中的漆名柚子,她缩在保护圈最深处,一颗颗子弹从她左手心落下,又被周围的人不动声色地运送出去。   她的右手中则不断地制造出枪械,预防之后战斗中武器方面的损失。   “……苹果酒。”琴酒泄愤一般咬着雪茄,“你之后最好解释一下那个外援的事情。”   “远樱小姐的能力不够吗?”茶茶不客气地呛了回去,“假设你们就能顺利地解决掉那几个替身使者,我可绝对不会喊那种疯子来帮忙。”   琴酒不耐烦地“啧”了声,到底是因为能力不够和理亏没能说什么。   塞缪尔耐心地等待他们对话告一段落,才向前几步向着赶来的茶茶行了礼:“久疏问候,首席大人。”   茶茶笑眯眯:“我可没看出一点真心问候的意思。”   “毕竟已经是敌人了嘛。”塞缪尔表面上的礼节滴水不漏,说起话来却寸步不让,“为了能拖住首席,我们港口黑手党也已经是底牌尽出了。”   伴着他的话语,红色的光芒骤然从天而降。与此同时金银交错的锁链也从茶茶身边空间断层中横穿而出寸步不让地迎上,碰撞中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咔嚓、咔嚓、咔嚓。   锁链被搓揉扭曲的声音连响成一片,那是尖锐到让人觉得牙酸的响声,不知何时摸到茶茶身后的伊维恩摘下了太阳眼镜,灿金色眼眸中彩虹色光芒不断旋转。   即便是被两个算得上是极度危险的人物同时盯上,茶茶却首先确定了巴赛洛的情况。   既然他都被塞缪尔刻意针对,巴赛洛自然也不会被对方放任不管……但是直接和塞缪尔对上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不知是否是错觉,从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悦耳的鲸类轻鸣。   ——真正的混战就此开始。   首先是三方的大群体混乱无比的互相枪战,热武器的轰鸣声几乎要吞没整个擂钵街,三方的主要人力都被投入了这片战场。   其次是茶茶与中原中也的空战激战,无法近身战斗的伊维恩则负责远程扭曲锁链进行防守。   最后是不知不觉间一句远离了主战场的塞缪尔和巴赛洛,两人的近身搏斗技术都能勉强称得上一句出色,但在发现这样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后,就当机立断同时抽出了手/枪。   “……恕我冒昧。”温文尔雅的男声此时插入,“二位,请问这是哪里?”   等等,我记得这个声音好像是……?   塞缪尔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手中正握着一把折叠伞的南山泉,他的内心闪回了获得的文学之光南山泉此次前来横滨的目的。   “南山先生。”没有任何犹豫,塞缪尔果断开口,“帮我解决面前的这人,我将太宰治、芥川龙之介和织田作之助的联系方式全部给你。”   原本只是想简单地找个人问路的南山泉:“……说话算话。”   ——南山泉介入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终于要完结了,番外大概是南山的催稿生涯。   我:因为所有的文豪都去打架了。   我:南山泉怒不可遏。   pp老师:南山暴怒   我:为了拯救日本文坛,南山泉决定投笔从戎。   我:把所有文豪都揍到愿意写书……   pp老师:织田作:还有这种好事   我:只有织田作愿意写书。   我:南山先生从此定居武装侦探社。 第152章 决战·后篇   理论上来说, 如果此刻身处横滨的人听到声音仰望天空,便能看到如梦境一般的场景。   金属交击碰撞声与金属扭曲声不绝于耳,锁链的寒光与灼目的红光交错闪烁着,充斥满了那片湛蓝色的美丽天空。   然而, 没有人能听到那些声音, 没有人能看到那片景象。   横滨擂钵街从很久之前起就是猫猫的幻术领域, 要遮掩处于自己领域内的这些异常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他坐在自己服装店的屋顶, 抬头望向除去当事人就只有他看得清楚具体情况的天空战场。   ……虽然现在三人看似是势均力敌, 但只要伊维恩的眼睛负荷超出承受限度,单人作战的中原中也就必然会输。   猫猫思考间, 发现锁链扭曲的幅度和频率都已经降低了少许。   啊、现在眼睛就已经到达极限了吗?   为了防止让伊维恩的眼睛因为过度使用彻底报废, 猫猫拍拍裙面站起来, 一把扯掉了自己头上戴着的复杂发饰,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哥特萝莉风裙子露出男式劲装,犹豫了一下又返回将裙子好好折起。   虽然自己肯定不是首席的对手,但只是拖延对方的行动的话……   猫猫用幻术构造出数个落脚点轻盈跃上了高空,挥手间便是雷霆万钧化作龙形向茶茶气势汹汹地劈落。   没来得及震惊他居然是男性的中原中也:“你之前说自己不擅长战斗?”   “如果要较真的话,猫猫他确实不是很擅长战斗的类型。”回答中原中也的却是依然游刃有余的茶茶, “他是个出彩的幻术师, 最擅长的就是使用逼真的幻术进行精神打击。”   幻术……辅助人员上什么正面战场啊!   中原中也表情逐渐扭曲。   然而咆哮着的雷龙不像他们所想一样击空, 没当一回事的茶茶虽然毫发无损, 但是实物造成的冲击力还是将他逼退了几米。   茶茶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向下方一瞥,发现不少居民探出头来之后就迅速猜出了猫猫的能力。   “原来如此。”他作恍然大悟状,“这个是相信的人越多,就会变得更加真实,威力也会变得更大的攻击型幻术啊。”   猫猫:“就算知道吾辈肯定瞒不过你, 也不要这么快拆台啊混蛋!!”   洪水与烈焰在天空掀卷,毫无关联亦不可能相融的事物矛盾贴合,伴随着雷龙再次向茶茶轰去。   茶茶点头:“果然这样打才更精彩。”然后飞速摩擦了婚戒的花纹数下。   邪神不可见的眷属铺天盖地地掠出,与早就在三个军师布置下各自准备的异能力者与一些替身使者混战在一起。不久之后才匆匆赶到镭钵街的一批咒术师们也加入了战斗。   朝生木远樱与多格互为掣肘,前者拖延后者前往空中战场,后者则阻碍前者对从杜王町赶来帮忙的替身使者们动手。   天上与地面上都是一片混乱,唯有凹陷中心的教堂依然是寂静的纯白。   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圆形广场此时化作了波澜不惊的水面,又如同一片如洗的晴空,映出了藏于其下的另一座教堂。   宏伟的废弃哥特式教堂沉默伫立,尖锐的顶端似要划断天空分出晨昏,本来繁复精致的装饰已然被时间磨出残缺,依稀可见过去美丽的深红色玫瑰花窗现也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上与下的两座教堂仿佛位于过去与未来,端庄地立于名为时间的镜面两端。   轮椅的轮胎碾过年久失修的破败教堂地板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于王座上闭目养神的艾格西·芙洛拉睁开了眼。   此时此刻,水无月眠恰好步入镭钵街。   她熟练地绕开了各个地方的战局,抵达了GROUP曾经在镭钵街的据点,也就是现在面前的纯白教堂。然后在大理石少女雕像前跪下,安静地开始了自己的祈祷。   太阳一点点落下,镜面开始泛起波纹。   仿佛受到召唤的教堂颤动着上升,随时可能破开桎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通通置之不理的世界意识终于投来了视线。   *   “领域展开。”   已经不知道在南极洲站了多久的桑·歌德终于收到了信号,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   “——群青日和。”   灼目的真正日轮转移到了南极洲空中高悬,将他附近本该极夜的区域彻底照亮。   日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领域范围,无穷无尽的咒力支持着领域,将解放的时间延长成一个彻底的未知数。   “领域展开。”   另一边,站在东京塔顶端的梦间冬树将自己双手结印的方向骤然翻转,厉声喝道:   “——花弁雪!”   无情的凛冬覆盖了剩余的半个地球。   与身为咒灵的桑不一样,以区区人类之身将领域延展半个地球,这本应是无法达成的奇迹。   但在天时地利人和的前提下,还是成为了可能。   时间正处于最能发挥她能力的冬季。地点则位于做了她两辈子故乡的日本。   以及——   “领域展开。”   她身边的月见里沙罗紧跟着摇动了神乐铃。   “——十六夜。”   「嵌合领域·毕断绝灭殒」。   灵感来源为梦间冬树与五条悟曾经研究出来的领域套娃,但那实在没什么实际意义,在一个本来就能即死的领域中加一个即死领域不过是浪费时间咒力。   但是月见里沙罗的领域不一样,她的领域是时间的逆转,能近乎无限次数地将耗尽咒力的梦间冬树重新逆回到咒力充盈的状态。   当然……这么做等月见里沙罗解除领域之后。   梦间冬树就会立刻死去。   “我明明是不用这么拼命的。”像是在抱怨自己的命运般,梦间冬树说,“……明明我的世界已经毁灭了,这个世界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   月见里沙罗沉默地向她看了过去。   “真是糟透了、……我明明很怕疼的啊。”因为剧烈的疼痛,生理性泪水不断从梦间冬树眼眶滚落,她用哭腔继续抱怨,“好疼……我从来都没有被人弄得这么疼过……”   “但是。”她哽咽着说,“如果这个世界毁灭,柚子和顾问会更疼吧,就和过去的我一样。”   即便最害怕剧烈的疼痛、即便已经摆脱了自己对她的控制、即便随时可以转身就走。   但为了漆名柚子,为了水无月眠,她还是选择了坚持。   “……如果。”月见里沙罗说,“你拥有着重置时间线的能力,你会一次又一次重置时间线,拼尽一切去拯救总是死去的重要之人吗?”   “我当然会了。”梦间冬树毫不犹豫,“在拯救想拯救的人方面,我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傻子啊。”   “我成不了像你一样的傻子。”月见里沙罗喃喃自语着,“所以当时的我选择成为一个疯子。”   “……希望这一次,您能一切顺利,顾问。”   两方领域的边界线彻底交融,横滨飘下的细雪中空出了白鲸的轮廓。   白鲸之中,被两个领域同时排斥出去的世界意识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依附之地,漂浮着等待着梦间冬树力竭,却撞入了熟悉的人眼瞳之中。   ——水无月眠。   看不见的虚影立刻实体化作人类,抬起了一张属于月见里沙罗的脸。   “好久不见了。”随着世界意识的开口,无数个相同的嗓音一齐在耳畔响起,月见里沙罗脸上浮现僵硬怪异的喜悦微笑,“我的顾问。”   水无月眠却没有说话。   从最开始,无论是他们在横滨掀起混乱,还是找借口与理由让图书馆与议会的总部佯装入侵这个世界,都只是为了移开世界意识的注意力,让两个领域能顺利展开。   ……展开领域的目的,自然是因为确认世界意识无法进入领域中。再借着这个特点逼迫世界意识在某个特定地点与水无月眠面对面。   地面上的水无月眠是由椎名咲假扮,之前梦间冬树根本就没有杀了他。   至于究竟是如何做出这个推测的……   首先是咒灵五条悟的六眼,梦间冬树从对方处借用的六眼是被压制的,但咒灵五条悟却没有获得这份压制。   在用平行世界的经历排除掉借用术式本身的问题之后,结合着咒灵五条悟只在领域内出现,就可以推测出世界意识恐怕无法观测到领域内部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在异能世界的实验。   在月见里沙罗展开自己的领域之前与水无月眠有一段肯定会被观测到的对话,其中世界意识必然会对水无月眠想来这里找的东西很感兴趣。   所以,发现安·格维离开祂的观测范围,世界意识一定会第一个想到他身处唯一无法观测的地点,月见里沙罗的领域之内。   假设世界意识有潜入领域的能力,祂就一定会立即进入沙罗的领域,继续观测两人间的对话。   但是祂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祂无法进入领域内部。   百分之七十,已经足够堵上一把了。   大不了拜托月见里沙罗再重置一次时间线,将希望交托给过去的新的自己。   ……现在看到世界意识的真面目之后,水无月眠就意识到自己还是错了。   她根本就不应该一次次让沙罗将希望交托给过去的自己,……她就应该想办法彻底打醒沙罗,让她不要沉浸在过往之中。   因为面前的世界意识,是无数个失败的月见里沙罗从身上剥落下的不甘与悔恨,是为了让自己能不被水无月眠的一次次的死亡绊住脚步,而割舍的无数个她自己。   在水无月眠认知到这一点之后,无效化世界意识概念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顾问。”月见里沙罗的残渣依然在努力地向她微笑着,“……只要我去吞并更多世界,就能改变命运……让您让您在意的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她真心实意地感到喜悦:“我做的很好吧?……顾问?”   我终于理解了。   水无月眠的瞳孔慢慢涣散开来。   如果世界意识真的要阻止他们的一切行为,那么最好的方法从始至终都是杀死自己,而不是限制这个限制那个。   但是世界意识完全无视了这个方法,她原本以为是祂做不到,……现在看来只是祂不想这么做。   那么面对着这样的月见里沙罗,她应该怎么办?   水无月眠当然不可能说祂做得很好,然而也不可能无视对方的努力。   “……你很努力了。”最终,她只是虚虚环抱住了对方的身体,“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沙罗。”   月见里沙罗震了一下,紧紧地回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出现在顾问面前的,因为如果顾问您看到我,顾问现在的人生一定会被我毁掉的。”   “只要那些人别来妨碍我,让我能用其他世界的命运来帮助顾问活下去,我也不想对那些过去的同僚动手的。”   “我……我会守护顾问想守护的东西,就像顾问过去守护我一样,所以顾问你只要开心地活下去——普普通通地幸福地活下去就好了。”   “毁灭无辜世界的罪孽我来承担,沉重得让人看不到未来的过去我来背负……”   “可是我不要。”水无月眠重复了一遍,“可是我不要,这种让享受者不明真相的、建立在重要之人的牺牲之上的幸福……根本不是什么幸福。”   “——我想要的那个幸福,是只能由我自己的力量来守护的。”   “沙罗。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Stockholm先生在她背后现出了身形,用似乎存在着温度的手温柔地摸了摸“月见里沙罗”的脑袋。   ……睡吧。   伴随着仿若错觉的低语,“月见里沙罗”就这样消失了。   “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哦。”真正的月见里沙罗走到水无月眠的面前,“世界不能没有世界意识,所以必须有一个人自愿成为世界。”   “……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月见里沙罗用一句话限制住了水无月眠上前的脚步:“我是时候从这场噩梦中醒来了,所以请您不要来阻止我,顾问。”   「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您是一场持续多年的噩梦。」   「……好冷酷。」   「不过,即便是噩梦,我也不愿意醒来。」   水无月眠看着月见里沙罗在自己的面前化作尘埃慢慢消散,用唇语无声地吐出:“谢谢你。”   地面上的战斗也恰好迎来了结局,议会的总部教堂在镭钵街中心拔地而起,艾格西与秦千灯并肩从中行出。   他们在水无月眠(椎名咲)怒意的视线中处理了眼前混乱的场面,将所有自己人都带了回去。   当然,也留下了暂时没法带回去的和怎么也不愿意回去的,譬如塞缪尔和南山泉。   梦间冬树看似无碍地拍了拍漆名柚子的头,瞬移离开后下一秒就崩坏成了细碎的沙砾,胸口的瓶子在地上滚了几圈。   一直到尘埃落定,赫尔曼才尊重着与月见里沙罗的约定操纵着白鲸落到地面,将水无月眠从设置了小型咒力结界的腹中吐出。   “不要为在战争中逝去之人伤心太久。”老人发出沉重的叹息,“……最重要的东西永远是未来。”   桑·歌德回到水无月眠的身边,安慰般抬手将一道阳光照在她的手腕。   一个月后。   自从咒力消失,东京高专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宗教学校,水无月眠也以文化课老师的身份留了下来,不过现在她负责教导真正的宗教内容。   在某一天给灰原雄与七海建人上课的时候,她听到了直接在大脑中响起的熟悉电子音。   「咳咳,世界融合稳定系统,编号4869,诚挚为您服务。」   「……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干脆一起放出来了。 正文完结,番外的话应该只有一篇,但分着写几章不确定。   阿眠番外cp大概是爹咪,不过只是提几句,不会直接出现他们的视角。   下本的题材可能是明治东京恋伽+文豪野犬+夏目友人帐,不会再像这次这么长了。   总之,这半年来非常感谢各位的陪伴,也感谢愿意看我文的天使,希望我们有缘在书海中再见。 第153章 番外   我的名字是南山泉, 目前是虎鲸小姐出版社的一名普通编辑,实际职业是一位小说家。   我的梦想是重振日本文坛,为此我必须将日本所有的文学天才一网打尽。   于是我首先请求了异能特务科的帮助,获得了一张有效的编辑证与开业许可。   然后我请求了港口黑手党的援助, 获得了一个出版社的店面, 以及据说能帮我看店的重要员工兼第一个作者。他的名字叫做芥川龙之介, 也是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招揽的作者。   最后我才前往了据说最难缠的武装侦探社, 好在他们的社长福泽谕吉是个开明的人, 在与我用剑术进行了一番友好切磋之后,高兴地答应了为我的出版社供稿的请求。   在各方的帮助下, 被我取名为“虎鲸小姐”的出版社顺利地开业到了现在。   今天的我也在例行巡视着那些被我抓来写作的作者们……   “敦君, 你在写什么呢?”   中岛敦慌慌张张地想把本子藏起来:“没、没有, 我没有写什么!”   然而南山泉已经眼疾手快地抽走他手里的本子翻阅起来:“南山泉催稿日记……?”   X年A月A日,作家入职第一天,天气:阴。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和乱步先生之前说的一模一样。社长在与南山编辑的剑术比试中输掉了,作为代价,我们侦探社全体开启了为南山编辑的出版社供稿的生活。   但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原因……绝对不是写字太难看也不是不懂生僻词的原因,我和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被迫在南山编辑的手下开始了学习。   X年A月B日, 作家入职第二天, 天气:阴。   今天我和芥川除去出任务的时间依然是在南山编辑的教学中度过, 而太宰先生却已经厉害地开始被逼迫着……非常兴致勃勃地去写自己的第一本书了, 据说还拿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作为了书名。   至于此事是真是假,我并没有看到太宰先生的作品,所以也不得而知。   X年A月C日,作家入职第三天,天气:阴。   今天还是个阴天,不过我和芥川没有继续上课, 而是阻止了陀思先生的阴谋诡计,在南山编辑的强烈要求下将他带回了武装侦探社……与我们一同写作。   很快,被港口黑手党首领先生送过来的天人五衰的首领福地樱痴也加入了。   ……   X年A月G日,作家入职第七天,天气:晴。   横滨终于放晴了。   今天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先生带着猫猫先生过来,狠狠地嘲笑了一顿正在南山泉笑眯眯的表情中奋笔疾书的太宰治。   然而……很快中原中也先生就凄惨地步入了太宰先生的后尘,只留下一首《诗人好辛苦》就赶紧抓着还想继续看戏的猫猫功成身退。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的一首诗,中原先生他果然很有才华啊。   X年A月H日,作家入职第八天,天气:晴。   太宰先生陀思先生还有福地先生在南山编辑的威吓下都交掉了自己完成的稿件,唯独织田作先生迟迟未交稿。   明明平常写作的时候织田作先生是最认真的没有错……   “但是拖延症也是最严重的呢。”乱步先生咬着棒棒糖一针见血。   X年A月I日,作家入职第九天,天气:晴。   今天的下班时间,织田作先生也仗着南山编辑正在对吐血学习的芥川虎视眈眈,准备偷偷地一个人开溜的时候,却听到了南山编辑温柔到滴出水来的嗓音:“织田先生,您的稿子如果现在已经完成,能拿来给我拜读一下吗?”   织田作先生浑身僵硬地活动了几下:“……不,我只是想活动一下。”   另一边的芥川咳出了鲜血,南山先生平静地拍了拍手,拎着医药箱的金发女性以蜗牛爬行的速度挪动进来,手飞速往芥川肺部位置用力一戳,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芥川在这一戳下捂住嘴猛地咳嗽了几声,却是没有再咳出血来了。   ……   X年A月T日,作家入职第二十天,天气:雨。   今天开始我和芥川两人终于可以结束课程开始进行写作了,不知为何,最开始的抵触心理在这些天内渐渐消失,恐怕是我从南山老师布置的作业练习中获得到了写作的乐趣吧。   南山老师没有看错,我确实在写作上有着天赋……我似乎真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在南山老师的鼓励下,我将设想的故事取名为《山月记》。而芥川将他想的故事取名为了《罗生门》。   ……   X年A月Y日,作家入职第二十五天,天气:雪。   今天是南山老师举办签售会的日子,虽然我没有确定过芥川的真正情绪,但从出任务时他日渐焦躁的表现来看,应该也很是在意这个特殊的日子。   但是也是这天,我们两个收到了来自军警的紧急任务,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任务,勉勉强强一起前往了南山老师签售会的地点。   闯入签售会现场的记者一点也不客气地问:“听说您和乙间轻响曾经是朋友,她的一切所作所为也未曾波及到您,难道是您曾经为她的行动提供过掩护吗?”   南山老师沉默着。   人群中渐渐传出了窃窃私语,南山老师终于叹口气:“这很重要吗?”   那个记者却咄咄逼人:“我不认为与罪犯同流合污的作家,有资格被称为文学之光。”   此时芥川此时露出的阴沉表情让我都觉得害怕,当然他的怒火并不是针对耐心细致地教导了我们这么久的南山老师,而是针对着那个不识好歹的记者。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南山老师却这样回答:“我和乙间确实是朋友,我也不认为我有资格被称为文学之光。”他把我和芥川叫过去,认真地介绍我们,“这两个少年的文字才是日本文学的希望。”   记者终于被才反应过来的保安赶了出去,半小时之后签售会也落下了帷幕。   离开签售会的场地的时候,我不明原因地对芥川这样说道:“我们的作品绝对不能让南山老师觉得失望。”   芥川他没有说话,但又仿佛正在在说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X年B月C日,作家入职第三十三天,天气:雪。   今天的横滨还在下雪,我推掉了所有任务把自己关在侦探社里面拼命地写作了一个星期,织田作先生今天上班的时候送来了水无月小姐做的点心,告诉我今天禅院先生似乎约水无月小姐出去约会了。   “约会的地点听说选在了米花町的水族馆里。”织田作先生随口一提,“那两个人的相处莫名其妙有着别人插不进去的协调感。”   听到这里来看我写稿子的南山老师的表情似乎黯淡了一些。   ……   X年B月I日,作家入职第三十九天,天气:雪。   为了督促我们写作,南山老师叫来了一个叫做岸边露伴的漫画家。   在欣赏完岸边老师构思完剧情五秒线稿十秒上色的精彩绝伦创作过程之后,我成为了岸边老师的忠实粉丝,织田作先生也决定洗心革面不再拖延症。   X年B月J日,作家入职第四十天,天气:雪。   今天的下午五点,太宰先生的《人间失格》正式出版发行。   据说在南山老师的推广下,网络上有许多人都发表了对此书出版翘首以盼的言论。南山老师提前印好赠送出去的范本也大受其他作者的好评。   不知道等到我的书完成的时候会获得怎么样的评价呢?   X年B月K日,作家入职第四十一天,天气:雪。   社长也开始了写作生涯,与他同时开始写作的还有一位叫做森鸥外的先生,以及一位叫做夏目漱石的先生。   随后乱步先生也毅然决然地宣布自己要踏入写作的领域。   ……   X年E月G日,作家入职第?天,天气:雨。   今天陀思先生的《罪与罚》也即将出版发行了,……南山老师说过不能把陀思这个昵称与先生一起叫,可惜已经习惯了所以没办法。   近一年新加入的作者涩泽龙彦先生的《唐草物语》也很快就要见面了。   ……   Y年X月L日,作家入职第?天,天气:雪。   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南山老师终于成功地把横滨内……甚至整个世界的异能力战斗都扭转成了作者间的文斗。各种风格各种题材的文学作品都呈现出一种井喷式增长,其中大部分是异能力者的作品,而作为异能力者唯一愿意投稿的虎鲸小姐出版社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   我的作品也受到了社会上广泛的好评,虽然目前还是住在侦探社的职员宿舍中,实际上稿费已经足够去购买套好一些的房子了。但是由于我很喜欢侦探社的大家,所以还是自愿和大家一起留在了这里。   ……   ?年?月?日,作家入职第?天,天气:?。   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知为何开始加速了,稿件的截稿日也提前了许多。   听乱步先生推理说,这是美国的一位叫做恩里克·普奇的神父兼替身使者所为,只要尽快过去把对方解决掉就不会有问题了。   ……   ?年?月?日,作家入职第?天,天气:?。   在一群作家兼职异能力者愤怒投笔请假休刊远赴重洋痛揍让截稿日提前的犯人的前提下,普奇神父成功地再起不能。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水无月小姐一副错愕又高兴的样子,然后与同伴一起认真向我们道谢。   ……   这些年断断续续写下的日记全部翻阅完毕。   南山泉合上了日记本:“嗯。把这个东西修改一下,出版吧。”   中岛敦:“诶?”   南山泉微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本子:“当然,这是只能在内部流通的作品,……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To be continue.——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句不是指还有后续,只是我想讲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没想到今天顺手就把番外写完了。   好,作为爆肝奖励,明天去吃海底捞猪肚鸡火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