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邓太后》 作者:乔慕燃 文案: 御花园一见,她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纯真烂漫,他怦然心动。 高堂之上,他黄袍加身意气风发,她心生爱慕。 一场宫选,几度爱恨情仇。 一入宫墙深似海,更何况是后宫,一个女人扎堆的地方,一朝卷入纷争之中,不死不休。 她处处隐忍,她们处处紧逼,她与人为善, 却屡遭毒手,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为守得家人与自身一世平安! 最终她举步维艰,无路可退。 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她一直想要守护的人,也为了她自己。 她被逼无奈,绝地反击,慢慢蜕变,步步为营…… 第一章 告别双亲 永元八年,秋。 屋内烛光摇曳,忽暗忽明,一位穿着素色罗裙的女子坐在妆台前忍不住的低声抽泣。 “绥儿!”女子身后一位体态丰盈的妇人也含泪低声哭泣。 这位妇人身穿华袍,一袭蓝色襦裙金丝镶边,手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头戴金钗,一副贵夫人模样。 “母亲!女儿此次进宫已成定局,母亲切不可太过忧心,若是因此伤了身子,那就是女儿的不孝了。”女子转过身子,站了起来,跪在那对夫妇面前掩面而泣。 这位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人正是当朝护羌校尉邓训的女儿邓绥。 “绥儿你从小就陪伴在爹娘身边,如今你却要独自进宫,叫为父和你娘怎可放心?”邓训立刻上去将跪在地上的邓绥扶了起来。 邓绥站起身子,看着一旁已经哭红眼眶的双亲十分不舍。 “女儿也不舍父亲母亲,可是这三年一度的宫选,女儿如果抗旨不去,怕是会给全家都招来杀身之祸。” 自古以来,三年一度的宫选,是多少女子追逐向往的机会,又是多少女子的噩梦呢? “绥儿,都是为父无用,让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般苦楚。”邓训深感自责,垂下头,捂着胸口痛苦的说道。 “此事哪能怪父亲,绥儿进宫后一定谨言慎行,韬光养晦,守得自身平安。只是望父亲母亲不要为女儿日日忧心,以免伤了身子。”邓绥见一旁自责的父亲和不停呜咽的母亲安慰道。 听到邓绥的话后,邓夫人拭干了泪痕,抓着邓绥的手,柔声说道:“为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还记得有一年你祖母亲自为你剪发,只因年事已高眼睛不好,误伤了你的额头,你忍着疼痛一声不吭让你祖母帮你剪完。” 说道这里邓夫人脸上满满都是欣慰,她拍了拍邓绥的手继续说道:“事后为娘问你疼吗?你只是摇了摇头说‘不是不疼,只是祖母怜我为我断发,不忍伤老人心意,所以忍受了’。那时候你才六岁,尚能如此乖巧伶俐。” “绥儿,你从小聪明伶俐,才智过人,乖巧懂事,我和你母亲很是欣慰。不过为父在这里还是有几句话要交代,后宫之中明争暗夺,暗潮汹涌,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处处谨慎。为父不求你能宠冠后宫,飞黄腾达,只愿我儿能平安一世。”邓训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都变得沙哑,他红着眼眶交代道。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入宫后女儿一定万事小心,收敛锋芒,不让父亲母亲担忧。”邓绥微微欠身说道。 夜入三更,邓绥合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起身推开窗户,看着空中悬挂着的那一轮洁白的圆月,心中不由得有一丝悲凉。 以后怕是再也难以看到故乡的月亮了吧,她倚在床边独自感伤。 那一年她才十五岁,就要背井离乡,离开父母双亲,独自面对后宫中的风云变幻。 第二日一早,在兄长邓骘的护送下,邓绥踏上了宫里安排前来接应的马车。然而就在布撵放下的那一刻,在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她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人。 邓绥不由得一愣,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好似他也正盯着她。 “小妹?”骑在马上的邓骘似乎发现了她的反常,他不由得压低声音提醒。 “我们走吧!”终于邓绥回过神来,她放下了布撵。 车夫架着马车,车后还跟着四个骑马的侍卫,马车缓缓的向洛阳皇城行去。 坐在马车里,邓绥不觉想起刚刚的情形,他还是那般俊朗。一袭玄色衣衫,剑眉星目。 要怪就怪天不随人愿,终究还是她对不住他。 邓绥缓缓闭上眼睛,兴许这就是命吧,命中注定要进入深宫之中换的全府安宁,命中注定要在那深宫大内里孤独一世,命中注定此生和他从此再无交集。 莫约两日,邓绥就从南阳新野到达洛阳皇城。 因为按例惯例入选的良家子都于九月十三日入宫,所以邓绥在兄长邓骘的陪同下入住了府上在洛阳的一处别院。 “小妹,这两天舟车劳累,今日就在这里好生歇下,待到明日自会有宫里的马车前来接应。”吃过晚饭后,邓骘看着邓绥交代道。 邓绥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些许倦容。 “小妹,如今宫里表面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暗潮涌动。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进宫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与人起争执。凡事以保全自身性命为紧。以后全府的安危荣辱也与你紧紧相连。所以一定要万事留意,不要叫人陷害了去。”邓骘再三叮嘱道。 第二章 初入深宫 从小到大邓骘对于家中这个唯一的妹妹自是疼爱有加,眼中尽是不舍之情。 邓绥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哥哥驮着她去摘树枝上开得正艳的腊梅,不曾想雪地路滑,哥哥不小心滑倒,将自己摔倒在地,事后还挨了阿娘好一顿训斥。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得感动,大颗眼泪滚落下来。 “哥哥放心,绥儿一定牢记哥哥的教诲,只是绥儿走后家中双亲全凭哥哥照顾。弟弟邓弘年少不经事,绥儿只盼哥哥赶紧给娶个贤良淑德的嫂子,也好侍奉爹娘。最好早日生个孩子,也好让父亲母亲尽享天伦。”邓绥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听了邓绥的话,邓骘赶忙拂了拂衣袖,摇头说道:“弘儿虽还年少,可是倒也乖巧听话。我平日里跟随父亲征战沙场,戎马疆场,实在是没想过娶妻生子。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语罢,邓骘退了出去,随手关上房门。 邓绥关好窗户,拔下头上的簪子拨灭了蜡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间,天已经大亮。 九月十三日,宫中的大队人马接邓绥入宫,跟着车队前来的还有一个年岁以老的宫女。 “奴婢是宫里派遣前来接良家人入宫的,名唤华澜。”只见那个宫女微微欠身说道。 邓绥见她摸约四十的年纪,忙上前扶起她,温婉说道:“华澜姑姑这是做什么,你快些起来,绥儿哪里受得起姑姑大礼。” 邓绥扶起华澜,一脸温婉恭谦的样子,华澜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良家子快些上马车吧。”说着华澜便撩起马车前得布撵提醒道。 邓绥点了点头,她踏上马车前不由得回头看了看邓骘,只见他剑眉紧蹙,仿佛有些思虑,一副隐忍不言的样子。 邓绥知道哥哥心中不舍,但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上了马车。 这一日天气倒是极好,晴空万里,天空上方还有几只鸿雁飞过。 随着离皇城越来越近,马车也越来越多,这些马车里承载得皆是被选入宫得良家子。 “良家子,我们已经到了,前面不许马车通行,所以要烦请良家子下车了。”宫女华澜站在马车旁轻声提醒道。 邓绥掀开了布撵,由华澜扶着下了马车。 远远的她便看见四周高高的宫墙,心里不由得顿生凉意,此生怕是就此要老死宫中,再难看到朱墙以外的景象了。 她在宫女华澜的陪同下,随着众多的良家人一直往前走。 至雍门入宫,一路都低着头,也不知道穿过了几条宫道,路过了几处宫殿。邓绥不由偷偷观察着四周。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如耀眼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尽是飞檐卷翘。一座座宫殿坐落皇城,朱漆门,紫柱金梁。金碧辉煌,磅礴大气,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之气。 四周朱红的宫墙犹如一条条巨龙蜿蜒盘旋,一眼望不到尽头。大大小小的宫殿错落其间,连绵不绝。 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所有的良家子都在接应宫女的带领下列队站好,这个时候一个女官模样的宫女走到了最前面。 “各位良家子舟车劳顿辛苦了,关于宫里的规矩我想大家在进宫之前都已经了解清楚。我在这里没什么可以传授各位,只需记着在宫里需做到少说多听,少做多学,谨言慎行。”那位掌事宫女一脸严厉的说道。 “诺!” “好了,各位良家子随着姑姑们前去梳洗打扮吧!”掌事宫女点了点头,挥了挥袖子继续说道。站在邓绥傍边的华澜微微欠了欠身,看着他说道:“良家子请随着奴婢走!” “华澜姑姑请!”邓绥颔首,跟了上去。 一进屋便映入眼前的便是一个冒着白雾的浴池,池里还撒了些许花瓣。 “良家子请入到池子里去吧!”华澜指了指水池说道。 她刚刚语毕,就上来了两个年轻宫女为邓绥宽衣。她缓缓进入池中,身材纤细,池子里的红色花瓣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白皙动人。 沐浴熏香完毕后,邓绥刚刚从池子里出来,屋里的房门应声而开。刚刚给众多良家子授训那位掌事宫女率先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位年龄比较大的宫女。 “良家子莫怕,这是每个入选的良家子一定要经历的事情。”华澜站在一边柔声提醒。 邓绥点了点头,入宫之前她就已经熟悉了流程。可是当自己身不着寸缕的站在姑姑们面前的时候也不由得觉得羞愧万分。 她就那样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俊俏的脸蛋滚烫通红,身体也有些瑟瑟发抖。 第三章 分封册立 掌事宫女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胴体,最后目光赞许的点了点头,似乎极其满意的样子。 接受着众多宫女的目光审视,邓绥浑身不自在,可是她也只是微微咬了咬牙,忍受了。 “烦请良家子原地转一圈,走上几步。”这时候,那个掌事宫女开口道。 邓绥羞红着脸,就连肌肤也添了一抹粉嫩之色,她垂首原地转了一圈,又径直往前微微走动了几步。 整个人看上去婀娜多姿,犹如弱柳扶风,再加上那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尤其动人。 那个掌事宫女不由得赞许说道:“好!好一位绝色佳人!” 掌事宫女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几个宫女便识趣的拿了衣裳裙琚,头饰鞋袜上前。 “这是给良家子准备的衣服,快些换上吧!”掌事宫女指了指那些衣物,含笑着说道。 邓绥微微欠了欠身,柔声说道:“绥儿谢过姑姑,姑姑辛苦了!” “良家子客气了,我等就先行退下了。”掌事宫女略微颔首,便带着一众人退了下去。 换好衣服后,邓绥随着宫女华澜来到了盛徳殿外。 这里众多的良家子皆是同一样的打扮,一身粉色的罗裙,头戴素色簪花。 邓绥选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站着,她不动声色,只是仔细的打量着身前的那株开的正艳的秋海棠。 虽然刚刚入秋,可是洛阳皇城的天气依旧闷热,正午时分,日头正毒。 “哎!这么大热的天就让我们诸多人站在殿外算什么个事儿啊,好歹也让我们去大殿里面坐坐啊!”这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良家子不由的一边擦汗一边抱怨道。 听见女子大声嚷嚷,她旁边的另外一个女子不由得小声提醒道:“姐姐说话可得仔细着,小心叫姑姑们听了去。” “哼!我怕什么。家父乃二品中书令韩承,兄长乃四品少府丞,我又岂会把几个老嬷嬷放在眼里,你是谁,休要在这里多管闲事。”女子摆了摆手,冷笑着说道。 “我叫夏姝瑗,刚刚妹妹只是好意提醒姐姐,并无它意,要是姐姐不爱听妹妹以后不说了便是。”看见韩氏并不领情,还出言不逊,夏姝瑗不由得垂下眉目,不知如何自处,小心翼翼的回道。 邓绥站在一旁,依旧不动声色,她抬头仔细打量着夏姝瑗,虽然算不得什么天姿国色,倒也眉清目秀,楚楚动人。 谁知韩氏依旧露出轻蔑的神色,一脸厌恶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不要和我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我可不认识你。” 邓绥自是看不惯如此仗势欺人的主,她不由得秀眉紧蹙,刚想要上前却被宫女华澜一把拉住了。 “良家子莫要忘记奴婢的话,这个宫里是最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在这里保全自身才是长久之计,切莫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大局。”宫女华澜伏在邓绥耳际小心叮嘱道。 听了宫女华澜的提醒,又想起了进宫前府中双亲的叮嘱。邓绥这才停住了脚步,勉强忍受下来。 她站在那边,一直惴惴不安,好在夏姝瑗是一个知道分寸,懂得忍受的女子。面对韩氏的冷言冷语,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一旁,刚好走到了邓绥身边。 邓绥看了看夏姝瑗,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宽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特别亲近吧。 夏姝瑗似乎看出了她的善意,笑着向她欠了欠身,算是回礼。 正在这个时候,有太监大声传道:“皇上太后驾到!” 声音洪亮,气势恢宏。 众多待选的良家子赶紧归位站好,听得太监的口令下跪行礼。 “参见皇上太后!”众多良家子齐声答道。 “都起来吧!”太后望着众多良家子,和蔼的说道。 “皇上,这些都是今年新晋的良家子。皇上看看可还有满意的人选?”太后指了指一众的良家子对着皇帝刘肇说道。 “这些个良家子都是母后亲自物色的人选,朕就不一一挑选了,就按其家世逐一封了名分吧。”皇帝刘肇坐在龙椅上,说道。 听见皇帝的话后,太后不由的眉头一皱,她摇头说道:“这些良家子虽说是哀家从宫廷画师的画册里挑选而出,但是皇帝毕竟还年轻。传宗接代,延绵子嗣是大事,皇儿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紧接着太后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位太监便拿出一卷黄帛,念到:“二品中书令韩承之女,韩云静。” 这时候韩云静上前一步,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不可一世,顿时温婉了不少。 第四章 几度开来斗晚风 “臣女韩云静参加皇上太后!” 只见皇帝慵懒的坐在龙椅上,把玩着手里的茶具,头也不抬一下。 “二品中书令之女,看着倒也温婉贤淑,皇上看给个什么位份好呢?”一旁的太后问道。 听了太后的话,皇帝放下了手里的茶具淡淡道:“既然母后看着好,那就给个五品的良娣吧。” “嗯!毕竟刚刚入宫,五品良娣足够了。等以后跟着皇上日子久了,有了子嗣再行封赏也不迟。”太后点了点头说道。 邓绥站在众多秀女中间,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的地面,块块青砖皆做团龙图案,白玉石镶嵌,好不气派。 她好奇的瞥了一眼旁边正被点到名字的良家子,早已紧张的瑟瑟发抖,言语不清。 她莞尔一笑,继续转过头来微微低着头,只是突然她听见了一抹熟悉的名字。 “八品县丞夏慎之女,夏姝瑗。” 太监拿着黄帛继续念道。 只见夏姝瑗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伏身行礼,邓绥离她很近,甚至可以听清楚她起身之间裙琚细唆的摩擦和步摇银簪晃动的声音。 “臣女夏姝瑗叩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长乐安康。”朱唇启齿间,声如莺转。 “倒是个规规矩矩,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太后点头赞许道。 “就封个九品良人吧!”面对众多的美人,皇上似乎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邓绥不由得好奇,皇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对众多莺燕视而不见。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悄悄抬起头,打量着坐在大殿正中央的男子。 只见他一身明黄色的袍子皆以上好的丝线勾织的团云图案,金线秀的沧海龙腾。头戴坠有璎珞流苏的帽子,一头青丝随意散落随意不羁。 他慵懒的倚在龙椅上,却又不失尊贵与威严。一张英俊的脸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犹如精心雕琢过一般。剑眉星目,性感的薄唇,一双深邃犹如深潭的墨色眸子,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举手投足间俱是与生俱来的高贵,他坐在龙椅上,自然而然的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不怒自威。 这就是大汉的第四代君主,汉和帝,刘肇,那一年他二十三岁。 邓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刚好对上了他的那一双墨眸。她身子微微一愣,立马低下了头。 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触犯皇家威严,此乃大罪。 “三品护羌校尉邓训之女,邓绥!”终于,司礼内监点到了她的名字。 邓绥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一步,欠着身子盈盈一拜,低着头说道:“臣女邓绥参加皇上太后,愿皇上万福永驻,太后长乐无极。” “邓绥?你且上前两步!”这时候,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突然发话了。 邓绥身形一顿,她心中忐忑不安,莫不是因为刚刚自己冒犯天威,皇上要治罪于她? 可是即是圣旨又不能抗旨不尊,她只得缓缓的向前挪了几步。 “邓绥?乐只君子,福履绥之。绥,安也!取之祥乐安康之意,倒是个好名字。你且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含笑着说道。 邓绥虽然紧张,可是听见太后吩咐,倒也显得落落大方,她微微抬起了头。 龙椅上的皇帝只是略微瞧了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 “到也是一个绝色佳人,早就听闻邓家有女六岁可读《史书》,十二岁通《诗经》《论语》可谓一代才女。”太后绕有兴致的打量着她继续说道:“那么今日哀家想出题考考你,你且听好了。” “臣女铭听太后盛言。”邓绥低头温婉答道。 太后细细思量着,突然指着角落里那株秋海棠说道:“哀家瞧着那株秋海棠开的不俗,不如你就以这秋海棠现场作诗一首吧!” “诺!”邓绥恭敬的回道。 她看着那株秋海棠,思虑着。自从她六岁那年便会作诗,而且所作诗句每每得到祖父的诸多赞赏。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就早已成竹在胸,朱唇微启,缓缓念道:“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染海棠。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淡一丛浓。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 “好!好一句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真是好诗,不愧是邓太傅邓禹的亲孙女,倒是继承了邓太傅的才情。”太后点头赞赏道。她眼睛里难以隐藏的光芒,似乎不曾想过邓绥有如此才华。 这时候,做在龙椅上的男人再次抬起头打量着她,眼睛里也竟是惊讶神色。 第五章 入住黎岚殿 他竟是小瞧了她,不曾想过一个十五岁的女子竟能做出“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的佳句来。 “是有些才情,倒也担得起才女二字,著封为六品的贵人吧!”皇上端起茶盏,说道。 “谢皇上恩典!”邓绥恭敬的行礼,随后归列站好。 她不由得再次抬头望着大殿上方正襟危坐的男人,他就是她日后托付终身的夫君,天底下最有威严的男人。 邓绥侧目,便看见一旁的夏姝瑗对着自己灿烂一笑,出于礼貌,邓绥也笑着点了点头。 “五品太史令曲江之女,曲华裳。” “三品大理寺少卿柳林杰之女,柳瑟舞。” “七品太宰令江良辰之女,江秀影。” 司礼内监还在按照黄帛念着名字,然而邓绥以是无心再继续听下去了。 虽说晋封贵人,可是她的确高兴不起来,想着以后即将和这众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的心里说什么也都不是滋味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古帝王多薄幸,历朝历代以来又有多少后宫佳丽一辈子也都不曾见过皇上一面,就此老死宫中。 邓绥也不知道册封是什么时候完毕的,她一个人走了出去,看着这重重宫闱,不由得心深一片凄凉。 或许自己这一生,就如同那许许多多的宫娥一般,老死宫中,孤苦一生。 “邓贵人!邓贵人!”就在她神情恍惚之际,宫女华澜已经气喘吁吁的追到她面前。 这个时候邓绥才算是回过神来,她赶紧扶住了华澜,温声说道:“姑姑这是怎么了?怎么走得这么急。” “老奴刚刚晚了一步,贵人就自个儿出来了,老奴现在就带贵人回宫!”宫女华澜微微欠身说道。 邓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抹弧度,说不出的凄凉。虽说这晴好的天,可是她心里的寒意油然而生。 “倒是我一时失神忘记了,有劳姑姑。”邓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如初。 华澜在深宫多年,自然看得出来邓绥的愁绪,可是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领着邓绥前往她的住所掖庭宫。 一路上邓绥都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宫女华澜一路前往了自己的住处。 “邓贵人,我们到了!这是掖庭宫的黎岚殿,东殿住着萧美人,这西殿就是贵人以后的住处。”宫女华澜细细的介绍着。 邓绥点了点头,抬头便看见金黄的匾额上婉若游龙的浮着几个大字“黎岚殿”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檀木做梁,朱红墙柱。一路进入内殿,青石铺路,玉石雕砌,古树参天绿树成荫。 刚刚踏入殿内,便瞧见院角那几株金桂开得正盛,花坛旁边的几朵月季开得也不俗,粉嫩不失淡雅,清新脱俗。 “倒也雅致!”邓绥点头说道。 “奴婢(奴才)参见邓贵人!”这时一群宫女,内监从大殿里鱼贯而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对着邓绥行礼。 邓绥虽然吓得不轻,可是她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温婉的说道:“都起来吧!” “诺!” 进入殿内,邓绥居主位而坐,余下之人皆立,等待她的吩咐。 “贵人,这是按照制度为你拨的三个宫女,四个内监照顾贵人以后的饮食起居。这位是管事宫女容若。”宫女华澜指了指那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宫女说道。 邓绥随眼望去,只见容若一身素色衣衫,一头秀发呈云鬓髻一丝不苟的挽于头顶,头戴几只素银簪子。年岁看着摸约三十左右,整个人看上去及其成熟稳重。 “奴婢黎岚西宫掌事宫女容若见过贵人!”容若恭敬的对着邓绥一拜,柔声说道。 “好了,贵人!老奴该回去交差了。”宫女华澜对着邓绥欠了欠身,紧接着又转身对着一众宫人严声说道:“以后邓贵人就是你们的主子,一定要小心侍奉,切莫大意!” “诺!” “老奴告退!”华澜对着邓绥拜了拜便打算退下。 可是她刚刚退到院里时,邓绥便独自追了出来。 “姑姑请留步!”邓绥上前拉住华澜的手说道:“绥儿进宫多日,全靠姑姑教诲指导,绥儿铭记在心,自是不敢相忘。” “贵人多礼了,老奴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华澜摆了摆手。 邓绥知道,在这个宫里能多结交一个人,日后就多条出路。家父时常教导她要与人为善,她自是牢记在心。 “姑姑说的哪里话,这个是绥儿自己做的香囊,有安神的作用。虽说针角粗糙,绥儿无以为报,承蒙姑姑不弃就收下吧!”邓绥拿着一个香囊温婉的说道。 宫女华澜看了看邓绥手里的香囊,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章 偷吃的宫人 “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还请姑姑收下吧!”邓绥见华澜面露难色,坦言道。听了邓绥的话,华澜也不再推辞,拿过香囊,对着邓绥盈盈一拜:“如此便谢过贵人啦!” 傍晚时分,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邓绥倚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诗经》。看着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怕是此生都难以达到那种意境罢!”邓绥嘴角上扬,莞尔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突然,外面传来一片吵杂声。 “你这丫头,下次不能这样了……” 只是听见掌事宫女容若的声音,听不真切究竟说了些什么。 邓绥起身走了出去,看见容若和另外一名年纪不大的宫女的站在廊檐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外边发生什么事了吗?”邓绥走了过去,问道。 这时候宫女容若恭敬的欠了欠身,手里还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 “参见贵人!只因宫女香菱贪吃,偷吃了几块给贵人准备的糕点。不过刚刚奴婢已经训过她了,还望贵人大人大量。”掌事宫女容若把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谁知她旁边那个叫香菱的宫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忙说道:“对不起,贵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贵人不要责罚奴婢。” 她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 邓绥上前拉她:“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谁知那位叫香菱的宫女不仅不敢起身,反而抖的更加厉害了。 “贵人,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看着她眼泪都快要滚落出来,邓绥内心被触动。 她瞧着容若手里的那盘桂花糕,端了过来,递到宫女香菱的手里。 “人食五谷杂粮,你不过是嘴馋吃了几块糕点而已又怎得有罪了。我不会怪罪你,你快些起来。”邓绥看着跪在地上的香菱说道。 香菱端起那盘桂花糕,抬起头看着邓绥,缓缓的站了起来。 看着她的样子,邓绥忍不住捂着嘴“噗呲”笑出声来。 “你看看你那馋样儿,这剩下的半盘糕点也一并赏你了。”邓绥笑着说道。 听见邓绥的话,香菱眼眶的泪珠顿时消失了,光芒万丈。 “谢贵人!” “是邓贵人!”邓绥莞尔一笑,说完后转身便进了殿内。 谁知香菱那丫头抱着那半盘糕点像护着宝一样,兴高采烈的往厨房跑去了。倒是掌事宫女容若跟着邓绥进了殿里,她瞧见邓绥坐着拿着那卷书已经看了一个下午了。 容若走到桌边到了一盏热茶递给邓绥:“贵人看了一个下午了,仔细着眼睛。” “不碍事的,闲来无聊也只能看看书了。”邓绥接过茶盏,笑着说道。 宫女容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仔细伺候着。 邓绥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接着拿起了那卷书,似乎突然想起似的,她转身看着容若问道:“午时入宫,听见华澜姑姑讲这个黎岚殿还住着一位萧美人,你且在我明日给皇后问安过后领我去见见,以免失了礼数。” 虽然萧美人和她同样身为六品的妃嫔,可是毕竟她年长,进宫又比她早,所以理应前去拜访。 谁知道容若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贵人还有所不知吧,前些阵子太后娘娘风体违和,皇后娘娘奉太后懿旨前往福兴寺祈福,算算日子也得三天后才回宫,所以这几天贵人是不必前去请安的。太后娘娘素来喜欢清静,所以特许了后宫妃嫔不用前去请安。” 听了容若的解释,邓绥点了点头。看看外面的雨势也停了,院角的那几株月季经过雨水的冲洗愈发清丽脱俗,伴随着淡淡金桂气息,倒也别是一番风味。 邓绥翻看着手里的书,却是再也看不下去。她抬头看着远处,只是不知道兄长是否已经在还家的路上,家中爹娘此刻是否已经得到了宫中册封的消息。 “故园眇何处?应知故乡事。”朱唇微起,念家之情不禁由然而生。 她本不打算念接下来的两句,可是不曾想窗外的走廊里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淮南秋雨夜,高斋闻雁来。贵人这是放心不下府中双亲吗?” “谁?”邓绥不由的好奇问道。 邓绥倚在窗边往外张望,可是却并没有看见人影。宫女容若低头浅笑,看着已经从门口进屋的女子。 第七章 心思机灵的丫头 只见女子一身淡绿色衣衫,眉宇之间尽是温婉柔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虽然算不上天姿国色,倒也算是俊俏。 她手里端着几盘糕点,伏身盈盈一拜,低头说道:“奴婢浣纱参见贵人。” “刚刚可是你接的我的诗句?”邓绥打量着眼前这个宫女,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容若笑着走上前去,接过浣纱手里的点心,轻轻放在桌上。 “贵人有所不知,浣纱这丫头聪慧过人,是这众多丫头里少有的会念诗的。”容若解释道。 邓绥点了点头,看着这名唤浣纱的宫女。她和香菱不同,没有香菱的活泼灵动,却是一个温婉谦和的女子。少了几分香菱的可爱却多了几分稳重,两人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刚刚在厨房听见香菱那丫头说是嘴馋吃了给贵人准备的点心,这不刚刚和我又做了几份,特意送来给贵人送来尝尝。”浣纱指着桌上的点心说道。 邓绥看了看那几盘点心,有马蹄糕,蟹粉酥,还有她最爱吃玫瑰酥。这些糕点做的分外精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邓绥笑了笑,拿起一块玫瑰酥放进嘴里,口齿留香,淡淡的玫瑰香气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 “嗯,玫瑰的香味磬人心脾,芳香四溢。只是如今已经过了玫瑰花开的季节,你这玫瑰酥是如何做的。”邓绥好奇的问道。 浣纱笑着回道:“这是奴婢以前收的玫瑰花瓣,晾干之后研磨成粉,留在那里备用的。” “倒是个心思机灵的丫头。”邓绥点头说道。 翌日 邓绥早早的便起床了,她换了衣服坐在妆台前,香菱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为她洗漱。 浣纱拿了木梳站在邓绥身后,她一向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功夫便为邓绥绾好了头发。 一旁的香菱见了直拍手称好,一脸羡慕的样子,急忙赞道:“浣纱姐姐的手好巧,这发髻绾的也太漂亮了,要是换了菱儿万万是没有姐姐那般手艺的。” 邓绥映着铜镜,瞧见了之后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不过是简单的迎春髻而已,哪里是我手巧,是贵人青丝如瀑,乌黑柔和。” 浣纱放下手里的木梳,低头笑到。 “浣纱不仅手巧,这嘴巴也是灵巧得很。”正在这个时候,容若推门而至。 “容若姑姑净是爱打趣我!”浣纱撅着小嘴说道。 语毕,浣纱端起一旁铜盆里的水,走了出去。 香菱则在一旁打开首饰匣子,看见一只镏金钗子,上面有镂金牡丹,还镶嵌着珊瑚和各种玉石。色彩艳丽,贵气华丽。 “这支金钗好漂亮,配上这副耳环当真是明艳动人又华丽无比,贵人今日就戴这个吧。”香菱拿着那支金钗和耳环放在邓绥面前。 邓绥看了看后,只是觉得太过华丽,于是摇了摇头。 “就旁边那两只碧玉簪子吧!”邓绥指了指旁边那对镶嵌着碧玉的银簪说道。 香菱嘟着嘴巴,不解道:“这对簪子虽说看着清丽典雅,可是贵人忘记我们今天可是去见萧美人的,叫她宫里人看了去,只怕还会以为咱们寒酸呢!” 邓绥听见香菱的话后,只是笑而不语。在这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攀比,如今她只是初来乍到,自然要懂得收敛,凡事切不可太过张扬。 宫女容若却一眼看穿了邓绥的顾忌,毕竟她也在这深宫之中待了大半辈子了,其中原委她自然知晓。 “你这丫头,贵人只是去见见萧美人,平日装束即可,不必太过华丽。你且按贵人吩咐,将那对碧玉簪子为贵人簪上即可。”一旁的容若吩咐道。 香菱看见容若也发话了,虽然心中不解,可还是拿了那对碧玉簪子为邓绥戴上。 由于距离并不是太远,邓绥只带了容若一人出去。 一路走去,看见花儿开得正好,也是入秋了,那些许菊花开的尤为绚烂。 “不曾想这黎岚殿也有如此景致,我看这些菊花都是些颇为罕见的品种。”邓绥打量着这些花,寻思道。 这黎岚殿本是掖庭宫里的一处殿宇而已,按理说本不应当出现这么稀罕的盆景。 可是这些菊花中不仅有极其贵重的墨杜丹、胭脂点雪、紫龙卧雪以及朱砂红霜等珍惜品种,还有那宫中花匠一年最多只能培育出二十余株的羽翎菊在这里居然也能看见。 看着这些菊花,邓绥心里顿生疑惑。她心里越发好奇这萧美人是何等人物,只是和自己同为六品妃嫔,竟如此得皇上垂怜。第八章 拜访萧美人 “容若姑姑,这萧美人果真是得皇上宠爱,如此珍贵之物,也能在她宫中看见。”邓绥指着这些菊花,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容若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是自然,且不说这萧美人是皇后的族妹,就这后宫之中除了郦昭仪和那慕贵人就数这萧美人最受皇上宠爱了。之所以萧美人还是一个六品妃嫔,只是因为她膝下无子,所以一直未能晋封。” “原来是这样!”听了宫女容若的话后,邓绥恍然大悟。 就在这谈吐之间,邓绥便已经到了黎岚东殿。 刚刚走到门口,邓绥便问道屋里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请问姑姑,萧美人此刻可在?”容若上前,对着守在大殿门口的两个宫女微微欠身问道。 守门的宫女打量着她们,盘问道:“我家美人就在殿里,你们是?” “这是新晋的邓贵人,前来拜见萧美人,烦请姑姑通报。”容若回道。 那位守门宫女听了,对着邓绥盈盈一拜,说道“贵人请稍等,容我进去通报。” 说完,那宫女便走进了大殿。邓绥站在大殿门口,耐心等候。 摸约着一炷香后,那位宫女才从殿里出来。 “贵人久等了,我家美人请贵人进去。”那位宫女说着便走在前面引路。 邓绥跟着她进入了大殿,一进大殿看着殿里的陈设倒也华丽。檀香的桌案,华丽的流苏。 一入殿邓绥便看见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伏在案边,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 不过看她的身形纤细修长,衣着艳丽,想必便是萧美人。 案边的小香炉里也冒着缕缕青烟,香气四溢。 此刻一个宫女正跪坐在一旁,用那捣好的凤仙花汁为萧美人画着指甲。 “妹妹邓绥,初入黎岚殿,特意前来拜访萧姐姐。”邓绥躬着身子说道。 这时那萧美人才算抬起头来,她看着邓绥,笑着说道:“哟!邓妹妹来了,妹妹不必拘礼。你我同为六品妃嫔,妹妹行如此大礼,姐姐如何受得住!只是姐姐这刚做好的指甲还未干尽,怕是不能给起身给妹妹回礼了,望妹妹勿怪。” 邓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萧美人,只见她鬓珠做衬,媚眼如丝。一双杏眼秋波泛泛,似能勾魂夺魄,脂窗粉塌能鉴人,妩然一段令人倾慕。 一身蓝色罗裙紧贴着那婀娜丰腴的身子,漏出白皙的脖颈,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举手投足间娇态丛生,别有一番风韵,难怪会得皇上青睐。 “妹妹站着干嘛?坐吧!”萧美人转身对着身后的宫女说道:“愣着干嘛,看茶!” “多谢姐姐!”邓绥柔声说道,转身坐了下来,看着萧美人的双手由衷的赞叹道:“十指纤纤玉笋红,姐姐刚刚染的指甲艳丽加上姐姐这青葱似的玉指真真儿的好看。” 萧美人低头笑了笑,风情万种。 “邓妹妹说笑了,妹妹住进这黎岚殿,理因姐姐先去拜访,可是都不得空,没想到妹妹今日便上门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疏忽了。”萧美人掩嘴笑道。 其实萧美人之所以昨日没赶去瞧她,心里也是自有她的打算。她一来是想立威,二来也是想试探试探邓绥。 “姐姐哪里的话,姐姐先我入宫,年龄也比我长些,自然是妹妹先来拜访姐姐才是。”邓绥温婉的说道。 “妹妹谦逊,初次见面,也不知道妹妹喜恶,只是差人准备了一副玉镯就当做赠予妹妹的见面礼,望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萧美人一边说着,一边向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没多久那宫女便从内殿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躺着一对上好的和田玉镯。看那色泽,晶莹剔透,没有丝毫杂质,实属上品。 邓绥见了,连忙站起身,摆了摆手急忙说道:“姐姐不妥,妹妹因来时冲忙,并没有带给姐姐什么礼物。如今姐姐以如此贵重之物赠之,实在是受之有愧。” “妹妹哪里的话,不过是对镯子罢了,妹妹定是嫌着礼物轻了,所以迟迟不肯收下?” 见邓绥犹豫,萧美人眉目轻佻,故意说道。 听了她的话,邓绥立马解释说道:“不,只是因为这礼物太过贵重,妹妹惶恐。”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你且将镯子收好,多说无益。妹妹若是再推辞,那就是故意要和姐姐生分了。”萧美人见邓绥眉宇之间漏出难色,洋装生气道。 邓绥见之,咬了咬嘴唇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将着镯子收下。 她起身对了萧美人拘了拘身子,这才说道:“如此便多谢姐姐美意!” 萧美人佯装端起茶盏,她仔细打量着邓绥。瞧她一副温婉恭谦,和顺有礼的模样,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第九章 熟人来访 回宫的路上,邓绥一路走来都没有说话,她看着容若手里的那个檀香木盒,想着今日萧美人似亲近又疏远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有些猜不透。 不怪她多想,只是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的事情太多,她不免有些顾虑。 一路思量着都没有什么头绪,邓绥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愿只是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一时多想吧。 刚刚迈进院子,邓绥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人一袭鹅黄色的长裙,水袖盈盈,一时间望着那几株海棠竟也出神。 “香菱,你这丫头,夏良人到了你也不请到屋里好生伺候,竟让夏良人在这露天院子里站着。”邓绥望着一旁站在院子里的香菱嗔怪道。 听到了邓绥的声音,夏姝瑗立马转过身来,她缓缓的走到邓绥的面前。 “姐姐莫要怪她,是我自己瞧见姐姐院子里的海棠开得娇艳欲滴,一时挪不开眼睛。”夏姝瑗嘴角带着笑意,对着邓绥俯身一拜继续说道:“妹妹不请自来,前来叨扰姐姐,姐姐勿怪才是。” 邓绥见状,立马扶起了还拘着身子行礼的夏姝瑗,拉着她走进了屋里。 “妹妹这是哪里话,妹妹能来看我,我求之不得呢,怎算的上是叨扰?”邓绥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夏姝瑗。 面对突如其来的夏姝瑗邓绥也很好奇,但是同为一届入选的良家子,又同时册封,年纪相当。所以,对于这个夏姝瑗邓绥心里难免多了几分亲近。 况且瞧见她那日在盛德殿的言行举止,倒也温婉善良,既然她也有意交好,邓绥自然是欢喜的。 在这后宫之中,多结交一个人,有个照应,怎么都是好的。 “不知夏妹妹今日突然来我宫里可是有什么事情?”邓绥端起茶盏,笑着问道。 夏姝瑗听后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倒也无事,只是初到宫中,见着与姐姐投缘,想和姐姐说说话。” “瑗儿出身低微,姐姐出身名门,只怕姐姐就此不肯与瑗儿亲近。” 说完之后,夏姝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邓绥见后,忙放下手里的茶盏,拉住夏姝瑗的手,急忙解释道:“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姐姐岂是那攀高踩低的人?妹妹要与我亲近我巴望着呢!况且我俩刚刚入宫理应相互照应互相护持。” 听了邓绥的一番话,夏姝瑗面露喜色,她讲手握得更紧了。 “你比我大一岁,我以后唤你邓姐姐可好?”夏姝瑗红着脸蛋问道。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显得俏皮可爱,邓绥不由得伸手捏了捏,笑着道:“自然是好的!” 两人聊得挺投缘,又叫了浣纱做了些糕点,两人边吃边聊。 夏姝瑗虽然出身不算名门,但是懂的东西不少,和邓绥天南海北的闲聊。 两人从《诗经》一直谈到《史书》,从琴棋书画一直聊到针线女红,两人这一坐便是一上午。 经过这次交谈,邓绥是真心的喜欢她。夏姝瑗也一直亲切有加,温婉恭亲。 送走了夏姝瑗已经是午后,这时浣纱又端了几碟点心进来。 瞧见那些点心,邓绥摆了摆手,指着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和瑗儿说了一上午的话,吃了不少糕点茶水,我这肚子现在还是撑的呢,实在是吃不下了。” 说完之后,邓绥瞧见一旁站着的香菱眼冒绿光,一副馋得直流口水的模样,不由得捂嘴偷笑,宫女容若和浣纱见了也不禁轻笑出声。 香菱那丫头撅着小嘴,皱着眉头,眼睛盯着桌上的糕点挪都挪不开。 “你看看你,一会儿口水都要淹着自己了。”邓绥忍俊不禁,不由得打趣道。 谁知香菱那丫头也不否认,眼睛依旧盯着桌上的糕点,娇嗔道:“贵人就爱取笑奴婢!” “好,好,好!不拿你寻开心了,既然你馋得厉害,将这些糕点赐给你们便是了,馋嘴的丫头!”邓绥宠溺的捏了捏香菱那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温柔的说道。 听了邓绥的话,香菱立马面露喜色,活蹦乱跳的端起一盘绿豆酥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一旁的容若看见她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笑道:“你慢点吃,我和浣纱又不会抢你的,都留给你,当心噎到。” “姑姑也打趣菱儿,还不都怪浣纱姐姐的手艺好,做的糕点香甜得很。”香菱又胡乱塞了一块糕点,撅着小嘴,含糊不清的说道。 邓绥在一旁瞧见了,也很欢喜。虽然这后宫之中规矩森严,可是瞧见她们此刻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她也感到欣慰。 第十章 昭仪娘娘 “怎么不见穆勒和穆荆,浣纱手艺好,叫他们二人也过来尝尝。”这时候邓绥突然想起自己身边的那两个小内侍,问道。 一旁的容若听后,忙笑着回道:“奴婢瞧见寝殿里的那几盆花枯萎了,所以吩咐他们去少府领几盆新鲜的换上。” 听了掌事宫女容若的话后,邓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随手拿了一卷书放在案边,以此来打发时间。 也是闲来无事,邓绥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恍惚间邓绥似乎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吵杂声,这才不由得放下手里的书卷。 “容若姑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邓绥望着窗外,问道。 宫女容若颔首低声回道:“是皇后祈福回来了,宫中的人都炸开了锅。” “贵人明早就要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了!”容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邓绥接着说道。 邓绥接过茶水后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第二天,一大早邓绥便早早的起床了。 浣纱细心的为她梳洗,邓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吩咐道:“依旧是昨日的发髻,平常装束即可。” 说完之后,又挑选了一件水绿色的裙琚,淡雅又不俗。 第一次给皇后请安,邓绥知道切不可太过张扬。那日册封之时她当场作诗已属招摇,这是后宫之中的大忌。 梳洗完毕后,总觉得太过单调,怕在殿前失仪,又吩咐香菱在院子里摘了两朵淡雅的月季插在鬓角。 仔细打量着自己,瞧着还算满意后,邓绥才放下心来。 走到去椒房殿的路上,邓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一路前行。刚到殿门的时候,远远的便瞧见了一顶华丽的撵轿落地。 虽看不清楚坐着的是谁,可是细细想来除了皇后外也只有那郦昭仪和得宠的萧美人与慕贵人可以乘坐撵轿。 邓绥刚想看清究竟是谁,身后一声熟悉的“绥姐姐!”响起。 邓绥转身一看,便瞧见夏姝瑗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邓绥笑着走了过去,只见今天的夏姝瑗让人眼前一亮。 一袭鹅黄色的长裙,手带羊脂玉镯,更衬得肌肤胜雪,头戴金钗发饰,银丝花钿。虽然她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倒也显得楚楚动人,眉清目秀。 “妹妹今天打扮的真漂亮,当真是人比花娇。”邓绥笑着赞赏道。 谁知夏姝瑗听后俏脸浮上一抹嫣红,蹙着眉头娇嗔道:“姐姐就爱拿我打趣!” “哪里是打趣?我是真真儿的夸奖妹妹明艳动人。好了时辰不早了,你我一同进去吧!”邓绥挂了挂夏姝瑗的鼻尖,笑着道。 在内侍的带领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大殿。这时候殿里已经坐着了许多人,只是正居主位上还空着。 邓绥两人也按照了位份的先后顺序依次坐好,整个大殿宁静的可怕,从未有过的严肃寂静。 邓绥也恭恭敬敬的坐着,纹丝不动,也不敢抬头随处张望。 但是经不住好奇,她微微抬眼惊慌的一瞥,看前靠前位置的一个女子。只次一眼,便惊得邓绥挪不开眼睛。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 她一袭蓝色长裙,高贵的挽着发髻优雅迷人。朱唇皓齿,粉黛秀眉,手如柔胰,肤如凝脂,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风情万种。 她的美和萧美人一样,令人惊艳,可是又比萧美人更甚。人间尤物,娇艳倾城大抵说的就是她吧。 只是一眼,邓绥心里了然,那人便是宠冠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郦昭仪。 只见她芊芊玉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只是小嘬一口,便眉头紧蹙放下了。 “哎!皇后宫里的茶水怎么带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呀,今年新贡的天山云雾毛尖那味道真是一个香甜怡人,清香扑鼻。皇后娘娘当真是后宫表率,勤俭持家,竟然喝的还是去年的陈茶。”郦昭仪拿着一方丝巾擦了擦嘴角,看似无心随口一说。 坐在一旁的萧美人听后甚是不悦,她是皇后的族妹,又是这后宫里鲜少受宠的妃嫔,自是不惧。 “那是自然,皇后以德服人,洁身自好。东西还是旧的好,这茶还是去年皇上赠予皇后娘娘的呢!”萧美人抬眼瞥了瞥郦昭仪,淡淡道。 虽然只是寻常的家常话,但是聪明人一听就知两人都暗有所指,话里有话。大殿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有的甚至大气都不敢出,气氛压抑的可怕。 “诸位妹妹来得好早,让妹妹们久等了!”这时一道和婉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沉寂。 第十一章 捉摸不透 听见声音后,众人都站了起来,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坐上了主位。等到皇后坐定,郦昭仪这才慢慢悠悠的理了衣裳站了起来。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恭敬的拘着身子行礼。 只有那郦昭仪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子便站了起来,皇后眼角微瞥,看了一眼郦昭仪,又看了看还拘着身子的众妃嫔。 一时间大殿里骤然安静,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众所周知,这偌大的后宫里花红柳绿,莺燕蝶飞,然而皇上唯独宠爱这个郦昭仪。 郦昭仪出身并不显赫,然膝下无子,却能在进宫短短三年里扶摇直上,坐到昭仪的位置,其手段自是不可小觑。 她的此番举动自是惹得皇后阴孝和不满,但是皇后一直隐忍没有发作。 郦昭仪当然知道自己的此番举动是在挑衅皇后的威严,必然会惹得皇后不满,可是她并不在意,只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一众妃嫔。 邓绥知道,今天郦昭仪的所做所为并不仅仅为了挑衅皇后,也是在新晋嫔妃里树立威严。 皇后看似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对着众妃嫔和颜悦色道:“妹妹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听了皇后的话后,众妃嫔这才起身坐下。 这时候郦昭仪拿着方巾,扫了扫自己的裙琚,淡淡道:“最近天气真是越发的凉了!” “是呀!这都已经入秋了。听说前些日子皇上还特意命人给姐姐赐了好些新的锦缎丝帛以做新衣之用,真是羡煞我们姐妹了呢!”祺良娣嘴角含笑,曲意迎合道。 祺良娣素日以来和郦昭仪走的近,虽然不得宠,可是膝下有一子,所以封为良娣,这后宫里母凭子贵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就是些丝帛而已!”郦昭仪轻声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皇上最近新得了一批美人儿,听说个个出内拔萃,貌若天仙,特别是有位韩良娣听说其样貌家世都是拔尖儿的。” 郦昭仪口中的韩良娣自然说的就是二品中书令韩承之女,韩云静。 韩良娣一听郦昭仪亲自点名提她,立马忘乎所以,得意洋洋的站起身,微微拘了拘身子细声说道:“韩云静拜见昭仪娘娘!” 郦昭仪只是淡淡一瞥,也不再说些什么。 邓绥无心理会这些是是非非,一直恭敬的端坐着,低着头期盼能快点散了去。 皇后阴孝和仔细的打量着低下新晋的妃嫔,突然她的目光在邓绥身上扫了扫,转头看了看萧美人。四目相对,萧美人暗自点了点头。 皇后心里立马了然于心,她看似的经意的问道:“听闻在晋封的时候有一个才华出众的嫔妃颇受太后她老人家赞赏,不知道是那位妹妹呢?” 邓绥听后心里虽然一咯噔,可是她并没有动作,依旧端庄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皇后不在行宫中怕是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听闻邓贵人是邓太傅的孙女,要求绥妹妹现场作诗一首。古有曹植七步为诗,我看绥妹妹风采不逊于此。当场作诗一首,可谓惊叹一时呢!”萧美人捂着嘴角娇笑着说道。邓绥听后微微有些慌乱,只怪那日自己锋芒太盛,怕是引得他人侧目。不过很快她就镇静下来,起身向皇后和萧美人行礼。 “妹妹资质愚钝,哪有萧姐姐说的那般满腹经纶,不过是些附庸风雅之作罢了。”邓绥恭敬的答道。 听了邓绥的话后,萧美人忙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妹妹玲珑剔透,聪慧过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嗯……,清水出芙蓉,天然来修饰,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皇后阴孝和打量着邓绥赞叹道。 邓绥本不想太过惹人注目,但是现在一来她却是怎么避也避不掉了。 虽然知道只是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可她任想开口辩驳,可是皇后似乎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好了,众位妹妹也累了,都跪安散了吧!”皇后挥了挥手,意示送客。 待众人跪安后,唯独只有萧美人还留在了殿内,皇后似乎早有预料,遣散了宫女,此时大殿里就只剩下她们二人。 萧美人是皇后族妹,两人自是同气连枝。 “今日那郦昭仪着实可恶,竟然敢公然挑衅姐姐权威。”萧美人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愤愤不平道。 听了她的话,皇后的手一顿,不由得将拳头捏的更紧了。郦昭仪与皇后素来不和,平日里更是毫不避讳,处处与她为难。 第十二章 皇后的算盘 “姐姐觉得今日那个韩良娣怎样?”萧美人坐到了皇后身边,询问道。 皇后摆了摆手,倚在案边闭目养神,叹了口气道:“锋芒毕露,没脑子。后宫从来不缺长得漂亮的女人,她!掀不起多大的浪来。” 今日里韩云静的一举一动皇后阴孝和都看在眼里,骄横跋扈、不懂得隐忍,简直是愚蠢。 “那姐姐觉得邓绥可行?”萧美人试探性的问道。 皇后立马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萧美人只知道邓绥有点小聪明,可是却没料到皇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个邓绥心思缜密又聪慧过人,绝非寻常女子,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倒也是如虎添翼了。”皇后眼里光亮一闪而过,她接着说道:“如果她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 “那就怎样?”萧美人急忙问道。 皇后看着萧美人,随手捻起案边的一朵美女樱,生生捻碎。眼神坚定的说道:“那就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她不简单,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是养虎为患,指不定哪天她会是第二个郦昭仪。” 皇后阴孝和是阴丽华的曾孙女,家世显赫。如今更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她绝对不允许任何对她构成威胁,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我看那个邓绥虽说有几分机灵,可是姐姐却也不必太过忧心,毕竟只是个贵人而已。”萧美人剥了一个橘子递到皇后面前,笑着说道。 皇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萧美人,接过橘子放在案边,摇了摇头。 “我看她并不简单,其他妃嫔小风小浪不足畏惧,只是怕只怕那个邓贵人是惊涛骇浪,到时候能把船给掀翻了去。”皇后淡淡说道。 “既然姐姐所言,我以后注意她便是了。”萧美人低声应道。 邓绥和夏姝瑗一同出了皇后的椒房殿,远远的便瞧见了韩云静跟在郦昭仪的身后一同离去了。邓绥心里暗自思量,怕是那个韩云静是打算跟着那个郦昭仪了。 不过这也正常,大家初入宫廷,日日如履薄冰。如果能找到一方庇护倒也能轻松不少,况且郦昭仪荣宠正盛,能得到她的庇护自是能在这深宫之中走得更加的长远。 只是邓绥和她们心性不同,她不求自己日后能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但求平生安稳度日,平安一世。 “姐姐在瞧什么呢?”夏姝瑗见邓绥一时发愣,不由得问道。 邓绥缓过神来,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我看今日皇后对姐姐赞赏有加,十分喜欢姐姐,这是好事啊!”夏姝瑗拉着邓绥的手,笑着说道。 夏姝瑗说的也正是邓绥所担心的,今日皇后对她赞赏有加,邓绥实在猜不透皇后所想。再看看刚刚皇后和萧美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她的心中就更加惶恐不安。 见邓绥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夏姝瑗不免问道:“姐姐是在担心什么吗?可是那郦昭仪?” “嘘!妹妹小声一点。”邓绥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幸好并无他人。 夏姝瑗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冒失,急忙捂住了嘴巴,一时间竟也忘记了宫中还有谨言慎行这几个字。 邓绥拉着夏姝瑗一路往自己的宫里走了过去,她附在夏姝瑗耳边轻声说道:“我所担心的并不是郦昭仪,郦昭仪虽说向来骄横,可是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终归不至于平白害我,只是皇后娘娘今日的所作所为我却是不解。” 今日之事再加上晋封那日,邓绥自知太过引人注目。本想着低调收敛,默默无闻到也好,可总是事与愿违。 “姐姐不必太过忧心,或许是姐姐多心了!”夏姝瑗宽慰她说道。 “哎!但愿如此。”邓绥长叹了一口气,也不愿再做他想。 一路上邓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夏姝瑗欣赏了一路景色。 刚刚回到黎岚殿,邓绥便看见院里放置着几个箱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和锦缎丝帛。 “香菱,这些都是?”容若同样也摸不着头脑,唤了香菱问道。 香菱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笑着跑上前来:“贵人回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刚刚萧美人宫里的内侍送过来的。” 邓绥一顿,良久她才叫来穆勒与穆荆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她回到大殿,倚在榻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候容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轻声道:“贵人不必焦虑,有人送东西这是好事,我们且静观其变就是了。” 听了容若的话,邓绥点了点头。容若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什么事情她都清明。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以不变应万变!” 邓绥话音刚落,穆荆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第十三章 静观其变 “贵人……。”穆荆一跑进屋就喘着粗气叫道。 看着满头大汗的穆荆,容若走了上去,不悦的说道:“穆荆,你怎么这么莽撞,大白天的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穆荆不停的喘着气,拘着身子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劲儿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邓绥坐在那里,不慌不忙的问道。 穆荆点了点头,急忙说道:“启禀贵人,皇后娘娘和郦昭仪宫中的人来了,还拿了好些物件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邓绥摆了摆手说道。 “喏!” 邓绥心里暗自思量着,皇后赏赐倒是不奇怪,可是那郦贵人竟然也让人送东西过来,这就在她意料之外了。 “贵人,这昭仪娘娘也送东西过来,不知何意啊?”一边的容若轻声问道。 邓绥绞着手中的方巾摇了摇头,也颇为的不解。 “这倒在我的意料之外,不过既然东西都送了过来,我若不收,岂不是拂了她的意。正如姑姑刚才所言,我们静观其变,你且随我一同前去瞧瞧便是。”邓绥站起身走了出去,容若紧随其后。 刚走到长廊里,远远的便瞧见一众宫女内侍拿着东西走了进来。有摆放物件、盆栽花卉、胭脂香料、锦缎丝帛、珠宝首饰。 皇后宫里还有郦昭仪宫里就如同约好了一样,居然同时过来。 邓绥心里惶惶不安,如此实在是太过招摇,怕是又要平白惹人非议。 “贵人,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日后小心谨慎些就好了。”宫女容若似乎看出了邓绥的不安,低声说道。 邓绥点了点头,走进了园子里。“参见贵人!”这是一个宫女和一个内侍走上来,对着邓绥俯身拜道。 “免礼,不知姑姑和公公这是何意?”邓绥指着那些东西,故作不解的问道。 那位宫女心思倒也剔透,瞧瞧一边的内侍,走上前对着邓绥说道:“贵人有所不知,我是金华殿的,昭仪娘娘特意命女婢给贵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贵人初入宫中,多有不便,娘娘自应照顾一二。” “如此便多谢昭仪娘娘了!姑姑辛苦了,容若领二位进去喝杯茶水!”邓绥淡淡的说道,她一脸平静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谁知那位宫女笑着回道:“多谢贵人美意,奴婢还要去钩戈殿给新晋的韩良娣送东西,不便多叨扰贵人。” “如此姑姑便慢走!”邓绥点了点头,谦和的说道。 待到郦昭仪宫里的人走后,那位内侍才走上来。 他身后跟着几位宫女,手里拿着些许东西。 “参见贵人!奴才是皇后宫里的。皇后听闻贵人也是南阳新野人氏,所以特意让奴才送了些家乡的点心以及故乡的盆景,以解贵人的思乡之情。”那位内侍指了指他身后,恭敬的说道。 邓绥随之望去,果然都是一些家乡的小吃点心,还有家乡开得正艳的木槿和木芙蓉。 邓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娘娘厚爱,绥儿心存感激!” “贵人客气了,如此奴才便回宫复命了。” 容若送走了皇后宫里的人,折回园中,瞧见邓绥站在那里打量着那些东西。 “昭仪娘娘送来的都是些珠宝布帛,皇后娘娘送的虽然不比昭仪娘娘贵重,但倒是有心了。”容若轻声说道。 邓绥缓了缓神,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吩咐道:“容若姑姑你让人把这些东西都登记过后再搬进去吧!” “喏!” 回到殿里,邓绥坐下闭上眼睛,思量着这一日所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皇后和昭仪所谓何意,可是是福不是祸,暂时恐怕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是夜,晚风吹动着树叶欶欶作响,夜空中只有半轮残月和几颗孤单的星星,努力的散发着光芒,零星的分布着。整个夜空犹如一个墨盘,空中有淡淡的云,使原本就不明亮的夜空更添一抹迷蒙。 建章宫里此刻依旧灯火辉煌,犹如白昼。 汉和帝刘肇此刻正坐在案边批阅奏折,他整个人都慵懒的倚在龙椅上,却依旧是那样高贵。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与身俱来的华贵气质。他五官分明又精致,幽暗而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羁。 这时候,一个内侍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刘肇放下了手里的奏折,轻轻的揉了揉额头,略带一丝疲惫。 “让她进来吧!”良久他才淡淡道。 第十四章 移驾钩戈殿 听了刘肇的话后,内侍梁丘立马出去通报。 皇后款款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皇帝刘肇高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皇后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并没有说话。瞧见一旁的窗户敞开,她轻轻的走过去合上。 窗户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刘肇抬起头淡淡的说道:“皇后来了,这么晚了皇后有什么事情吗?” 皇后并没有急着作答,她接过宫女手里的东西,宫女瞧见她的眼神后知趣的退出了书房。 皇后揭开盖子,盛了些汤到碗里,恭敬的递给刘肇。 “皇上处理国事日夜操劳,臣妾特意亲自炖了些鲫鱼汤给皇上送来。” 刘肇看了看皇后阴孝和,又望了望她手里的鲫鱼汤,最终伸手接过。 他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语气稍微有些缓和的说道:“皇后有心了,皇后为后宫事物忧心,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底下人去做吧。” “管理后宫是臣妾本分,哪里又会觉得辛苦。”皇后拿起自己的丝巾递给了皇上。 刘肇接过丝巾擦了擦手后,拿着案前的折子一边看一边问道:“皇后可还有事?没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臣妾确实有一事要同皇上商量,皇上忙着国家大事,日日处理政务,实在辛苦。可是延绵皇嗣,传承香火也是皇家大事。皇上已经许久都没有踏足后宫,后宫妃嫔盼望皇上如同久旱盼甘霖。如今新晋的一批嫔妃个个温婉动人,貌若繁花。皇上是不是应该……?” “朕知道了!”还没等皇后说完,刘肇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刘肇虽然嘴上答应,可是其眉宇之间明显有一份不耐烦。皇后是个识趣的人,立刻不再多说什么。 皇后家世显赫,自从入宫以来并无错处,看见皇后低头不语,又看了看案边的鲫鱼汤,刘肇语气缓和了不少:“以前是朕考虑不周,皇后操心了!” “如此臣妾便放心了,天色已晚皇上早日歇息,臣妾告退。”皇后欠身说道。 “下去吧!”刘肇摆了摆手,淡淡道。 皇后应声退下,刚刚走到门口却看见内侍梁丘站在门口。 梁丘服侍过先帝,在宫中资历甚老,又是皇帝的贴身内侍,皇后自然愿意与其交好。 “梁公公,这渐渐入秋了,外面更深露重,公公年事以高,照顾皇上事事都亲力亲为,着实辛苦了。”皇后阴孝和温和的说道。 梁丘立马佝着身子回道:“谢皇后娘娘体恤,老奴服侍皇上是老奴的福气,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是这天气转凉,老奴这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 梁丘跟随皇上多年,处事圆滑,心思细腻。无论是前朝事务还是后宫争斗,他都处理的非常圆滑。不参与其中,置身事外,可是却也从不轻易得罪他人,这就是他可取的地方。 “梁公公,本宫宫里有外番进贡的虎皮膏,听说是驱寒圣药,前些日子托人给南阳的母亲送了些,宫里还留了些,我一会儿便差人送到公公那里。”皇后笑着说道。 梁丘微微一愣,随后恭敬的行礼道:“皇后娘娘垂怜老奴,老奴感激不尽。” 皇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宫人离去。 皇后走后,刘肇再也无心看奏折,他望了望窗外,月上梢头,于是唤了梁丘过来。 “皇上,今个儿还是歇在建章宫吗?”梁丘立在一旁恭敬的问道。 刘肇摆了摆手,梁丘会意。招来了一个小内侍,端着玉简。 “就去萧美人那里吧!”皇上拂了拂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梁丘见状立马领人跟了上去,紧紧的跟在刘肇身后。 “皇上,要叫步撵吗?”梁丘跟着问道。 刘肇负手而立,饶有兴致的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坐了好久,朕一路走走活动活动。” “喏!” 就这样,刘肇带领着一众宫人,穿过幽静的小径,往黎岚殿的方向走去。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明月绕枝头,思乡情更切,残装花不已,未语泪以泣。”一道幽婉的声音响了起来。似是从旁边的深墙里传来,婉转凄清。 刘肇停下脚步,颇有兴致。 “墙边那处是何地?”刘肇指了指墙头,对着身边的梁丘问道。 梁丘看了看四周,随后答道:“回皇上,是钩戈殿,祺良娣的住所。听说最近又新添了一位韩良娣。” “韩良娣?”刘肇心里颇为好奇。 “就是中书令韩承之女!”梁丘恭敬的回道。 “今晚不去黎岚殿了,朕就留宿在钩戈殿。”刘肇兴致勃勃的说道。 语毕,他领着众人移驾进了钩戈殿。 第十五章 计谋得逞皇上带着梁丘一众内侍走进了钩戈西殿,月色皎洁秋风吹拂,虽有些冷意,倒也清爽。 月色下,园角的那株木槿随风摇摆,花瓣零零星星的飘落。树下站着一个人,婀娜多姿。 那人背对着刘肇,一袭浅水色的纱衣。一头青丝随意散落肩头,蓦然一瞥,到是有股出尘脱俗的味道。 花瓣飘落,撒在那女人的鬓边,刘肇一时竟然看得有些出神。 “咳咳!”他故意咳嗽出声。 听见声响,那女子立马惊慌的转过身来。 她淡妆相宜,眼角还点了一颗泪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定睛一看,那女人不是韩云静又是何人?只是今日她的衣衫妆容都与以往大为不同,就连举止都和以前大有改变。 “你是皇上?”她故作惊讶的问道。 刘肇颇有兴致,笑问道:“除了朕,还有何人敢黄袍加身?” 韩云静心里暗喜,原来郦昭仪的法子果然奏效。 她故作惶恐,立马跪倒在地,恭敬的行礼,声音略微颤抖的说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 看着跪在地上一袭素衣,弱不经风的韩云静和晋封那日穿得明艳照人的良家子简直大相径庭,刘肇心里颇为好奇。 他走上前伸手扶起韩云静,语气柔和的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朕打扰了爱妃!” “臣妾瞧着这月亮又大又圆,一时想起了故乡的明月,思念家中双亲,让皇上见笑了。”韩云静垂着头,一脸难过的模样。 “瞧我,又来了。”韩云静拭干脸庞的泪水,破涕为笑道:“外面更深露中,当心着凉了,皇上到里面说话吧。” 说着,韩云静挽着皇上,眼角带笑的走进了大殿里。 ………… 屋里烛光摇曳,同住在钩戈殿的祺良娣正坐在案旁为核桃去壳。这时候她的贴身宫女突然走了进来,立在一旁欲语还休的模样。 “主子!皇上来钩戈殿了!”那贴身宫女站在那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了她的话,祺良娣手上一顿,立马站了起来。 “什么?皇上来了,他怎么突然想起我这钩戈殿来了。清华,赶紧把这山核桃拿下去,替我更衣。”说着祺良娣有些慌乱的把手里的核桃递给她的贴身宫女清华。 “清华,你看我今天这衣服是不是穿得素净了些,啊?”她打量着自己的裙裾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饰急忙问道。 祺良娣不得宠,能为皇上诞下一子以是大幸。算算日子皇上已经有半年多没来她这钩戈殿了吧。 看着祺良娣一脸欢喜的样子,宫女清华泪眼朦胧,她跪倒在地上拉着祺良娣的裙裾哭着说道:“主子,皇上是来了钩戈殿,可是他进了西殿韩良娣那处。” 清华刚刚说完,祺良娣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一连后退了几步。 “去了韩良娣处,也是,新人美如玉,哪里还会往我这边走。”祺良娣有些蹒跚的坐到了榻上。 哀莫大于心死,她拿起篮子里的核桃继续剥壳,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悄无声息的滑落。 她难过,一旁的宫女清华也跟着她难过。 “主子,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您毕竟为他生下皇子,再怎么说他也应该过来看看你才对呀!”清华跪在地上,趴在祺良娣的腿边,哭着说道。 祺良娣淡淡一笑,分外凄凉。 “自古帝王多薄幸,自从我生下平儿,三年了他又来看过我几次?”祺良娣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 祺良娣出身卑微,入宫以后全靠郦昭仪庇护才有幸诞下皇子。可是祺良娣并不得圣宠,就连皇子平儿也不讨皇上喜欢。 都说后宫里母凭子贵,却也不知道同时子凭母贵一说。 祺良娣虽得郦昭仪庇护,平日里对于郦昭仪她也敬爱有加。可是自从她产下皇子后,郦昭仪对她的亲切也不胜从前。 祺良娣心里苦楚,她一边剥着核桃,一边哽咽。眼看着核桃壳划破了她的手指,她也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手上的疼痛远比上心里的苦楚。 “主子,别剥了吧,您手都受伤了。”一旁的宫女清华看了,连忙跪着上前哭着说道。 祺良娣摸了摸清华的脑袋,缓缓说道:“没事儿,听宫里的老人说这山核桃吃多了益智,我剥了些碾碎后给平儿做核桃酥。” “主子,你让我来吧,华儿帮你剥!”看着祺良娣划破的指尖还在滴血,清华哀求道。 “平儿的事我向来亲力亲为,不喜假手他人。我就这么一个孩儿,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个依靠啊!我只盼我的平儿能平安长大,日后能让我有所依靠。”说着祺良娣的眼泪忍不住的滚落。 这一夜,钩戈殿明丽凄清分两际,有人得意有人泣。 第十六章 无故受辱 第二天一大早,新晋嫔妃韩良娣得宠一事闹的沸沸扬扬。 众妃嫔齐聚椒房殿为皇后请安问好,邓绥在半路上遇见了夏姝瑗,两人便一道来了。 刚走到椒房殿门口,远远的便看见韩云静在众人的簇拥下迎面走来。 由于她是五品妃嫔,邓绥和夏姝瑗瞧见了规规矩矩的向她行礼。 谁知韩云静只是不屑一顾的笑了笑,余光斜视了一眼夏姝瑗,一脸得意。 晋封那日夏姝瑗因为一时好意提醒,倒是冲撞了她,如今她率先获得圣宠,自然要好好打压她一番,以泄当日怒火。 “哟!怎得问到好大一股子霉气。”说着她故意在夏姝瑗身旁嗅了嗅,一脸厌恶的表情。 “夏良人怕是窝在殿里不敢出来好久都不见太阳了吧!也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良人哪敢出来招摇过市啊?自然是要藏得远远儿的。倒是邓贵人竟然如此不拘小节,也不怕沾了一身霉气,自放身段竟与这些卑贱之人一起。” 韩云静拿着方巾,轻轻拂了拂,一脸嫌弃。 夏姝瑗站在一旁低着头,咬着嘴唇不敢做声,只是眼眶里闪烁着泪光,倍感屈辱,却是不敢言语。 站在一旁的邓绥自然是见不得韩云静如此侮辱人,便伸手拉了夏姝瑗到自己身后,自己挡在了她前面。 “韩良娣说笑了,姐姐也是豪门出身,身份尊贵,怎么说话如此糊涂。夏妹妹虽然出身贫寒,可是如今她与我们同为后宫嫔妃,大家都是皇上的人,自然也是身份尊贵,何来卑贱之说。”邓绥看着韩云静,不卑不亢的说道。 韩云静哪里容得邓绥在自己眼前放肆,冷笑一声,转身看着她们两人。 “且不说出身,就说如今的位分,她一个区区九品良人在我面前可不是卑贱之躯吗?”韩云静一脸蔑视,丝毫不把夏姝瑗放在眼里。 随后她话锋一转,仔细打量着邓绥,冷笑着说道:“邓妹妹自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忘了后宫不只是姐妹相称更有尊贵卑贱。” 邓绥刚想开口反驳,却一把被夏姝瑗拉住了。 夏姝瑗虽然委屈,可是却也不想邓绥为了自己轻易的去得罪了韩云静。 韩云静位分是新晋妃嫔里最高的,如今又获得圣宠,她也不敢得罪了她,只得选择隐忍。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萧美人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 “韩良娣,可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萧美人丝毫没有惧怕韩云静的意思。 见到萧美人,韩云静立马收敛了不少,只是冷喝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 邓绥看见萧美人,恭敬的弯腰行礼。 “多谢姐姐解围!” 萧美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后宫里难免有些人恃宠而骄,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跟我客气。时辰不早了,我先进去了。” 说着萧美人带着宫人,率先进了椒房殿。 人都走进,夏姝瑗立马跪在了地上,低声抽泣。 她这一跪,着实吓了邓绥一大跳。她立刻伸手拉起夏姝瑗,说道:“妹妹这是何意?何故行如此大礼。” “妹妹出身低贱,人微言轻。幸得遇见了姐姐,刚刚多亏姐姐处处维护,不然我还不知道被她怎的羞辱。只是她身份尊贵,又荣宠以正,姐姐为了我平白得罪了她,这可如何是好?”夏姝瑗掩面哭泣着说道。 刚刚邓绥的极力维护实是感动了她,夏姝瑗哭着不知如何是好。 邓绥见着了温柔的提她擦拭着泪痕,拉起她的手说道:“你既和我姐妹相称,我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无故受次屈辱。更何况那韩云静本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主儿,就算今日隐忍了,他日必当也是如此。” “可是……”夏姝瑗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邓绥拍了拍她的手,撅着小嘴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我且快些进去,你要迟到了。赶紧把眼泪擦干,若是叫他人瞧见了,又要落人口实。” 听了邓绥的话,夏姝瑗立马拿起方巾擦了擦脸,跟在邓绥身后,一同进了椒房殿。 椒房殿华丽无比,可是皇后不喜欢熏香,所以殿里殿外都摆满了花草,倒也香气袭人。 一路走进主殿,邓绥和夏姝瑗恭敬的向皇后行礼,随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阴孝和看了看众人,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妹妹来的好早,要各位妹妹早起请安,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只是祖制不可费,辛苦各位妹妹了。”第十七章 响亮的一巴掌 皇后话音刚落,郦昭仪就随手端起茶盏,揭开盖子只是闻了闻,随后又放了下来。 “说道辛苦,还是韩妹妹最辛苦,昨个夜里刚刚伺候完皇上,今天一大早就来给皇后问安。”一旁的慕贵人掩嘴娇笑道。 听了她的话,韩云静有些不好意思的娇羞着低下头。 郦昭仪瞧了瞧韩云静,又看了看萧美人,提高声音说道:“哎呀,那可不是吗?听说昨个儿夜里皇上本打算去萧美人那里,可是半道辗转却去了韩妹妹那,韩妹妹也算为萧美人分担了。” 说完,郦昭仪还故意笑出了声。 萧美人脸色铁青,盯着韩云静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十指抓着方巾,骨节泛白。 “皇上一时兴起改变主意也是有的,韩妹妹若是抓得住皇上的心,那才是本事!”萧美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道。 萧美人话音刚落,郦昭仪随后就说道:“韩妹妹姿色动人,国色天香,比不上有些人老珠黄,自然是留得住皇上的心的。” 郦昭仪话锋一转,皇后听后虽大为不悦,可是却也不好发作,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一旁的韩云静也很是机灵,瞧见郦昭仪夸她,立马回道:“臣妾姿色平平,和昭仪娘娘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之光,要不怎么说这后宫佳丽三千人,皇上却唯独钟情于娘娘呢?” 韩云静的话甚得郦昭仪欢喜,郦昭仪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是得意。 邓绥何等聪慧,虽然她坐在一旁未曾说过只言片语,可是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只是这韩云静愚蠢,自以为有了郦昭仪这个靠山,却丝毫不把皇后放在眼里。郦昭仪虽然得宠,可是她却忘了这后宫之主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 “好了,大家都同为后宫妃子,皇上对众姐妹的心意都是一样的。”皇后阴孝和一脸严肃道。 见皇后发话,萧美人自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那郦昭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一回算她赢了一局。 一时间众人散去,邓绥和夏姝瑗结伴而行。 刚刚出了椒房殿便瞧见了韩云静,韩云静刚刚得宠,为人又极度嚣张跋扈,邓绥和夏姝瑗也不愿与她过多纠缠,打算绕道走去。 不料事与愿为,刚刚打算离去,萧美人便走了过来。 “两位妹妹且先留步,我瞧着今天这天气极好,不知两位妹妹可有雅兴陪着姐姐到御花园一览繁花盛开呢?”萧美人带着宫人直奔邓绥而来。 邓绥虽不知她意欲何为,可是想着起先她为自己二人解围,也不好意思拒绝。 “既然姐姐有此雅兴,妹妹怎敢拂了姐姐意?”邓绥笑了笑,打趣儿似的说道。 三人正准备转身往御花园方向走去,可是韩云静却突然挡住了去路。 “这御花园的花开的再娇艳欲滴,可是终究还是有凋谢的时候,落在地上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团烂泥,生前再过妖媚又如何?”韩云静随手摘下路旁一朵开的艳丽的花族,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扔到了地上。 萧美人自是知道她是在暗自比喻,指桑骂槐,变着法儿的嘲讽自己。 当即,萧美人怒火中烧,冷喝道:“妹妹既然知道物换星移,日月更替。又怎知自己能留得住皇上几时?说不定明天妹妹就是那朵凋谢枯萎的花了呢?” 两个人剑拔弩张,斗得如火如荼,倒是吓坏了一旁的夏姝瑗。她一向胆子小,额头又冒着冷汗,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紧紧的拽着邓绥的衣袖。 邓绥转头望了望她,暗地里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而一旁的韩云静仗着自己得宠,丝毫不把萧美人放在眼里。 她哪里知道萧美人入宫多年,又是皇后的族妹,宫里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岂是那么容易得罪得起的主儿。 “姐姐说笑了,妹妹花季正旺,岂是那么容易凋零的呢?妹妹也希望姐姐青春永驻,经久不衰呢!”韩云静笑吟吟的说道。 “你……”萧美人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很是响亮。 一旁的邓绥心里咯噔一下,却也吓的不轻。夏姝瑗更甚,双腿都在打颤,要不是有邓绥扶着,怕是要摔在地上。 再看看韩云静原本白皙的脸颊,一时间通红,五根分明的手指印在脸上,萧美人这一巴掌着实使了不少力气。 韩云静尖叫一声,顿时捂着脸,难以置信道:“你居然敢打我?” “放肆!我是五品良娣,你一个六品美人居然敢以下犯上?我定要告到皇上那里,为我做主。”韩云静指着萧美人,怒吼道。 第十八章 突然出现的郦昭仪 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韩云静,邓绥深知大事不妙。刚刚的韩云静虽说话是难听了些,可是萧美人的做法也实为不妥。 如若此事闹到皇上那里,且不说大家脸上都挂不住,单单是宫规深严,最忌讳尊卑不分。 要是事情一旦闹开,怕是在场的众人都脱不开干系。 可是瞧着韩云静的样子,不治萧美人个以下犯上的重罪,怕是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还会牵连了自己和夏姝瑗。 “闹到皇上那?妹妹糊涂啊,皇上前朝政务繁忙,这后宫之事一向都由皇后娘娘主持大局。”看着气急败坏的韩云静,萧美人站在一旁不瘟不火的说道。 虽然她脸上看着不畏,可是心里还是惧怕的。虽然自己也身得皇上宠爱,可毕竟也是宫中老人,和新晋嫔妃发生争执总是有失体统的。 况且韩云静家世显赫,位分又在她之上,刚刚那一巴掌着实冲动了些。 听见萧美人那么说,韩云静又岂会看不出她意欲何为。 “你是皇后族妹,她自会袒护与你。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皇上,让他为我做主。”韩云静死咬着不松口,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邓绥看着情况越发复杂,虽不想搅身其中,可是自己已然身陷泥泞,想要退出怕是万万不能了。 “两位姐姐息怒,依妹妹之见,今日之事还是算了!切莫要闹到皇上皇后那处。”情急之下,邓绥不得已站了出来。 听了邓绥的话,韩云静越发怒火中烧,指着邓绥冷声说道:“算了?凭什么算了?” “姐姐息怒!还恕妹妹直言。今日之事虽萧姐姐做事欠妥,出手打了姐姐,以下犯上。可是细细想来,姐姐就没有错了吗?”邓绥带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的说道? 韩云静不解,冷哼一声,说道:“我有什么错?” “姐姐当真没错吗?姐姐也知道萧姐姐是宫中老人,服侍皇上多年,妹妹们见了自然要敬重又加。且不说姐姐刚刚故意拦住去路,就是刚刚疾言厉色,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以然有失身份。皇上若是知道了,势必要说姐姐无中生有,惹是生非罢了。”邓绥依旧不瘟不火条理清晰的点明其中厉害。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阵拍手声响起。 “好!好一张利嘴。邓妹妹果然口齿伶俐,巧舌如簧啊!”这时郦昭仪突然从身后走了过来,缓缓说道。 邓绥顺眼望去,众人立马屈膝行礼。 “昭仪娘娘万福!” 谁知郦昭仪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叫众人起来。她没有发话,众人自然不敢起身,一并端着礼,不敢动弹。 只有一旁的韩云静,看见了郦昭仪,立马欣喜若狂。 如今她已然成为了郦昭仪的羽翼,想必郦昭仪自然会为她做主。 她立马跪倒在地,涕泪交加,哭诉道:“娘娘,娘娘要为臣妾做主啊!萧美人她无视后宫宫纪,以下犯上,竟然……竟然敢动手打臣妾。” 韩云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怜惜。 邓绥在一旁拘着礼,腿脚酸软,可是郦昭仪却也丝毫没有叫她们起来的迹象,只好继续拘着。 倒是一旁的萧美人微微有些忌惮,平日里她可没少得罪郦昭仪,本以为郦昭仪会大发雷霆,就此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谁知郦昭仪看了看地上痛哭的韩云静,郦昭仪眉头紧蹙,压低声音呵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吗?还不快些给本宫起来!” 对于郦昭仪的呵斥,韩云静自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却也不敢继续待在地上撒泼,只好任由内侍们扶着站了起来。“娘娘,我……”刚刚站稳的韩云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郦昭仪厉声打断。 “这件事情本宫自有论断,你不必多言。” 郦昭仪转身又看了看依旧还拘着礼的邓绥等人,严声道:“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对谁错本宫暂且不予追究,只是萧美人好歹也是宫里老人了,做事竟如此不知分寸。不要仗着自己是皇后的族妹,就忘了宫中礼法。你既是皇后族妹就更应该克己自守,为诸位妹妹做好榜样才是。只有这后宫之中还有本宫一天,本宫就绝对不会让这些礼法荒废。” 言罢,郦昭仪便带着一众宫人甩袖而去,韩云静虽心有不甘,可还是追了上去。 等郦昭仪离去后,邓绥等人这才缓缓起身。可是腿脚已经麻木,却是站也站不稳了。 “姐姐你没事吧?可还走得动路!”一旁的夏姝瑗由宫女扶着,担心的看着邓绥。 邓绥摇了摇头,转身望了望萧美人。 萧美人由宫人扶着,可是对于刚刚郦昭仪的训斥显然有些不满。 第十九章 用人要疑,疑人要用 夏姝瑗更甚,险些摔倒在地,还好她的贴身宫女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她脸色也苍白了不少,额头还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邓绥瞧她严重,连忙过去拉着她,关切的问道:“夏妹妹,没事吧?” 夏姝瑗拿着方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良久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缓缓道:“无碍,只是有些腿软罢了。” 邓绥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不过瞧见萧美人那模样,怕是有些心有不甘。不过这事被郦昭仪撞见,却也只有自认倒霉。 “绥妹妹,今日之事谢谢妹妹为姐姐辩驳,只是连累了两位妹妹一同受苦。”萧美人虽然气不过,可是却也只能暂时忍受了。 邓绥恭敬的拘了拘礼,摇了摇头说道:“妹妹不过是照实说话,姐姐切莫放在心上。夏妹妹怕是惊着了,我看姐姐无碍,就先行送她回去了。” 虽然平日里萧美人对自己示好,可是邓绥却也不想和她太过亲近,今日之事实属无奈。 萧美人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她话毕,邓绥便扶着夏姝瑗向行宫走去。 郦昭仪今日不动声色的维护了韩良娣,又悄无声息的给了自己和萧美人一个下马威,更是狠狠的给皇后当头一棒,不管怎么说今日她都是最大的赢家。 刚到夏姝瑗的楚德殿,邓绥就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她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握住茶杯,依旧还有些心有余悸。 “姐姐,你说今日之事我们算不算彻底的得罪了郦昭仪了?”夏姝瑗望着邓绥,小声问道。 邓绥没有抬眼,只是细细思量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彻底得罪倒是不至于,不过恐怕日后你我得更加小心谨慎行事才好。切莫再出什么岔子,叫她抓住把柄。” 尽管邓绥如此说道,可是夏姝瑗那颗心依旧还悬在半空中。 “姐姐,我总觉得有些害怕。”夏姝瑗捂着胸口,柔声说道。 见她神情不佳,邓绥只好拉着她的手说道:“妹妹不必太过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且万事小心就好。” “嗯!”夏姝瑗缓缓的点了点头。 然而另一边的金华殿中,韩云静依旧哭闹着。 郦昭仪居主位而坐,一同还在殿里的有同样得宠的慕贵人、祺良娣。 韩云静一直哭闹不休:“娘娘,今日明明就是那萧美人的不是,娘娘为何不给臣妾做主啊。” 一旁的郦昭仪盯着韩云静大为不悦,提高声音说道:“你当真以为本宫全然不知?且不说那萧美人得宠多年,你不过伺候了皇上一晚,就敢耀武扬威?怎就不知道收敛?本宫今日若非护你,由着你的性子闹到皇上那去,你也捞不着什么好。今日你虽挨了她一巴掌,可是却也是你自己太过张扬。这笔帐你且先记下,日后总有的是时间找她清算。” “可是,娘娘我……”韩云静委屈的说道。 “好了,哭哭啼啼的吵的本宫头疼。”郦昭仪抚着额头,不耐烦的说道:“这一巴掌本宫定不会叫你白挨了去,日后定会为你讨还的。不过你也好好的思量思量,今日之事是否是自己太过愚蠢莽撞。” 面对郦昭仪的严厉之色,韩云静消停了不少。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泪痕,恭敬的对着郦昭仪拜了拜,然后说道:“今日之事是臣妾太过莽撞,娘娘到底还是袒护臣妾的。” “你知道就好,赶紧回去吧,叫宫人们拿药敷敷脸。这副样子若是叫皇上看了去,岂不扫兴。”郦昭仪端着身子,不温不火的说道。 听了郦昭仪的话,韩云静连忙用丝巾捂住了有些红肿的脸,退了下去。 她前脚刚刚迈出金华殿,一旁的慕贵人便冷笑了一声,对着郦昭仪说道:“娘娘,如此愚不可及的女人,您确定她能为我们所用吗?” 郦昭仪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小啄一口,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你可知用人要疑,疑人要用?” 慕贵人不解,反问道:“不应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 “哈哈!这其中的道理岂是你能明白的?她虽愚蠢,可是本宫看中的就是她的愚蠢,可供我驱使。”郦昭仪慵懒的靠在岸边,笑着说道。 听了她的话,慕贵人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娘娘聪慧,使臣妾们望尘莫及。” 一旁的祺良娣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未曾有过只言片语。 她只是看得透彻,无论是自己、慕贵人还是韩云静都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不过凭借自己的实力若想在这后宫生存,便只能沦落为他人棋子,怨不得旁人。 第二十章 曹大家 一连过了几日,韩良娣也不知道怎的,就如同转了性似的,虽然依旧心高气傲,可也不会无辜挑事了。 就连郦昭仪也对那日之事只字不在提起,几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刚刚从皇后的椒房殿出来,邓绥在容若的搀扶下望了望这晴好的天。现已是深秋,可是这太阳晒的人身上暖暖的。碧空如洗,很是舒坦。 “容若,这天气极好,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邓绥转身望着宫女容若,笑盈盈的说道。 容若也来了兴致,看了看后点头说道:“好,主子当心脚下。” 就这样这一仆一主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这皇宫御花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生机盎然。 园内古树参天,郁郁葱葱,散布园内各处,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如绛雪轩前摆放的一段木化石做成的盆景,乍看似一段久经曝晒的朽木,敲之却铿然有声,确为石质,尤显珍贵。 园中彩石路面,古朴别致。园内甬路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妙趣无穷。 这还是邓绥入宫以来第一次来到御花园,看什么都觉得格外新鲜。 “容若,你瞧这园里木槿花,夹竹桃,开的勤好。娇艳欲滴,艳丽有加,当真好看。”邓绥指着一旁的花,笑着说道。 容若随着邓绥的玉指望去,捂嘴偷笑道:“好看是好看,可是奴婢却觉得人比花儿好看。” 邓绥惊奇,急忙问道:“美人在哪呢?” 良久,都等不到容若的回答,邓绥转身看去,发现容若正好笑着打量着自己。 立即,邓绥便明白了她的那句人比花娇的寓意。 不禁小嘴一撇,娇羞道:“姑姑如今也学会打趣人了?” 容若笑而不语,两人继续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逛着。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师尊,韵儿背的可对?” 突然,邓绥听见木槿树那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女音。“韵儿聪慧,只是韵儿可知这其中的含义?”另外一个中年的妇女笑着问道。 妇人这一问,倒是难倒了那个叫韵儿的女子。那女子长得灵秀,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 那个叫韵儿的女子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韵儿倒是不太懂的其中的意思。” 邓绥瞧着有趣,眼睛一转,张口说道:“这句话的意思大致是说女子当以自己夫君为重。要敬之,畏之,顺之,从之。丈夫要是没有贤德品行,则无法驾驭领导妻子,妻子要是不贤惠,则无法事奉丈夫。丈夫驾驭不了妻子,就失去了威严,妻子事奉不了丈夫,就失去了道义。” 邓绥话音刚落,那个妇人看着她赞赏的点了点头。 邓绥瞧那妇人的打扮不像是宫里的宫女,也不像是妃嫔,转身便问容若说道:“姑姑,那二位是何人?姑姑可认识?” “自然是认识的,那位妇人是宫里人人敬仰的女傅班昭,她旁边那位女子是她的爱徒寇兰韵!”容若姑姑笑着回道。 “女傅?可是宫里有名的曹大家?”邓绥惊喜的问道。 “嗯!”容若点了点头。 邓绥欣喜,曹大家学识渊博,是大汉出了名的才女。助其兄长完成了《汉书》,被皇上赏识,进宫做了女傅。 宫里人人无不对她敬重有加,就连皇上对她都是格外的尊敬。 刚刚那段就是出自于她所著的《女诫》一书,邓绥现在想来,自己刚刚真是班门弄釜了。 就在邓绥发愣之际,曹大家已经带着女徒走了过来。 邓绥欢喜,立马迎了上去,拘了一个礼,恭敬的说道:“绥儿进宫时日不多,居然不知道是曹大家,刚刚有所冒犯,还望女傅见谅。” 曹大家拿着竹书卷,仔细打量着邓绥。看她穿着,便知晓她是后宫嫔妃。 “无妨,只是不知道是哪宫的娘娘,竟然如此学识渊博?”曹大家上前扶起邓绥,问道。 第二十一章 险些落水 见曹大家发问,邓绥身后的容若站了出来,对着曹大家也是恭敬有加。 “这位是皇上新晋的邓贵人!”容若回答道。 曹大家原名班昭,其父是有名的班彪,其兄为班固。因其夫曹世叔,所以世人尊称她为曹大家。 她的事迹邓绥在闺阁中就常常听人说起,今日有幸得以所见,甚感激动。 何况曹大家博学多才,见识广博。宫中上至皇后、嫔妃,下到公主,皆尊其为师。如若能和她学赋论识,倒也是平生幸事。 “早就听闻女傅博学,赋颂并娴,绥儿今日一见,当真气节不凡。”邓绥看着曹大家欣喜的说道。 虽然初次见面,可是邓绥对其也是敬重异常。 曹大家仔细打量着邓绥,顿时恍然大悟道:“贵人可是邓禹邓太傅的孙女?” “正是!”邓绥点头作答。 曹大家一边点头,一边将书卷递给寇兰韵,笑着说道:“难怪贵人有如此学识。” 曹大家虽以中年,可是依旧美丽动人。她穿着简朴,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一双眉眼盯着邓绥,看得出她十分欣赏其才华。 “女傅如此说来,绥儿倒是惶恐。宫中人人都知女傅富有盛名,能得女傅赞赏,绥儿三生有幸。若是女傅不弃,绥儿愿意尊您一句老师。”邓绥恭谦有加的拘了拘礼,说道。 “贵人说笑了,只是今日有事,不然必定与贵人论诗说赋。”曹大家笑道。 邓绥听了,忙让开一条道来:“既然女傅有事,绥儿便不再叨扰。日后有机会,绥儿定请女傅赐教。” “贵人保重!” 说完,曹大家带着她的徒弟,往书院的方向走去。 曹大家走后邓绥领着容若又在御花园里逛了逛,又过了许久,觉得有些累了,便驻足不再前进。 “想必贵人定是走累了,前面刚好有处凉亭,不如我们过去歇歇?”容若走了上来,笑着说道。 “也好!”邓绥点头。 于是在容若的带领下,邓绥径直走到了拿出凉亭处。 亭子建与一处池子边,四周清幽寂静。 她坐在亭子里歇脚,无趣得紧,四处张望,却发现池子里竟有鱼儿欢呼雀跃。 望着池子里的鱼儿,一时间又来了兴致。 池子里的水碧绿色,上面还漂浮着些许浮萍。鱼儿在池子里游走,欢快至极。 “一池碧水绿如苔,水上浮萍取次开。闲倚东风观鱼乐,动摇浮萍却惊猜。”邓绥坐在廊下一时来了兴致,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几句诗,张口便缓缓开口念来。 邓绥觉得有趣,转身看着容若笑道:“容若姑姑,你瞧这些扇叶鲤鱼,瞪圆的眼珠子,好有趣呀!” 说着又拿起一旁的鱼食盒子,往水里投食。 “唉!对了,听闻这扇叶鲤鱼一向生存在温暖的青州一带,怎得皇城寒冷,却也能存活?”邓绥突然想起,对着容若问道。 容若看着池子里得鱼儿,笑着道:“宫中匠人心思灵巧,将汤泉宫里的温泉水引了一小股水进来,所以这池子中的水比其他池子温暖。” 听了容若的话后,邓绥惊奇。 “竟有如此聪慧的匠人,引来泉水,倒也成就了这一池子灵动的鱼儿。” 说着,邓绥便走到一旁,弯下身伸手往水里探了探。 “嗯,虽已是深秋,可是池子里的水竟一点都不觉得冰冷。”邓绥笑着说道。 又好奇的弯腰往池水里面探了探,突然,她脚底一个不稳,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径直向池子里滑去。 许是池边漫水长了苔藓,一时没注意这才跌到。 邓绥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失去了重心,着实吓了一跳,不由得叫出了声:“啊!” 一旁的容若也吓坏了,眼瞧着邓绥就快滑到池子里。容若连忙伸手去抓,可是拉住的只是她手里的方巾。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掌拉住了她。 邓绥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气拉了上去,邓绥吓得不轻。刚站稳头也不回的捂着胸口喘着气说道:“姑姑,方才吓死我了。也亏得姑姑力气大,不然今日怕是要落入池子里去了。” “既然知道害怕,为何还要如此不小心?”一场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那声音虽然好听,可是冰冷中又带了一丝威严,一定不是容若的声音。 听见声音后,邓绥愣住了,但更多的是羞愧。 竟然是个男人,邓绥鼓足勇气转过身去,却看见容若早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二十二章 危机初显 邓绥吓得不轻,斜眼瞟到一旁。 只见那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负手而立,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高处不胜寒,一副冷酷的模样! 如玉般的雕刻模样,完美的眉型更衬他的英气,剑眉星目,薄唇紧抿,眉头紧皱,可是就这皱眉的模样,更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一双墨眸深邃幽寂,就像一汪潭水,深不可测,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人吸入其中。邓绥愣了两秒,随后立即跪了下来,急忙说道:“臣妾不知皇上再此,惊扰圣驾,望皇上赎罪。” 邓绥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她怎么也没想到,晋封后与皇上相见竟然是这幅情景。 刘肇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跪在的那个女人。心底竟然莫名的生出一股怜惜的情愫,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果真惊才绝艳。 刚刚只是途径御花园,却被她的诗句吸引到了此处。 再加之晋封那日,她所表现的“平生不借春风力,几度开来斗晚风。”里的豪情,是其他妃嫔所没有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刘肇罢了罢手,说道:“算了!都起来吧!” 听到他的话,邓绥眉头一蹙,他话冷冰冰的,听不出是喜是怒。 见邓绥发愣,一旁的容若立马过来扶起她,连声自责道自己没有照看好主子。 邓绥自然不会怪她,可是面对对面的皇上,一国之君,同时又是自己的夫君,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自己终身的依靠,可是正因如此,邓绥心里莫名的滋味儿。 “多谢皇上出手相救!若不是皇上,臣妾怕是要跌进那池子里去了!”邓绥开口,化解尴尬气氛。 “无妨,只是日后定要注意,身为后宫嫔妃,就要注意自己的举止,方才真要落入水中,叫宫人们看了去,岂不是笑话?”刘肇依旧冷冰冰的道。 邓绥微微附身,说道:“皇上教训得是,臣妾以后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可是邓绥依旧规矩的说道。 “如此便好!”说完,刘肇甩袖离开。 回到黎岚殿,邓绥心里依旧难受。虽知道他是皇上,一国之君,可是他也是自己的夫君啊,刚刚那冷冰冰的语气,听了也着实难受。 容若走了进来,见邓绥沉默不语,走了上去,依旧歉疚道:“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主子,让主子受惊了。只是按理说,鲤鱼池边长年有人观赏,宫人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些苔藓呢?许是底下的宫人偷懒,害得贵人受惊。” “容若姑姑,你方才说那池边长年有人打扫?”听了容若的说后,邓绥回过神来。 既然有人打扫,那就不会长了苔藓却没人清扫。 “是啊!这御花园天天都安排了宫人打扫,以前到那也挺干净的,许是这几日宫人偷懒吧!”容若倒了杯茶递给邓绥。 邓绥接过茶水,听见容若如此说,或许是自己疑心了吧。 可是,钩戈殿里的韩云静却没有邓绥那么气定神闲,这会儿正好在殿里大发雷霆呢。 “哼,真是可恨!不仅没让她滑入池中,竟然还让她被皇上所救,还和皇上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做了这么多,倒是还便宜她了!”韩云静坐在案边,紧握的关节泛白。 她怒气难消,看得一旁的宫女发怵。 “良娣莫气,奴婢看的真真儿的,皇上救了她后,只是随口说了几句便走了。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由此可见,那邓贵人如不得皇上的眼。”那个宫女忙奉承道。 “哼,你懂什么?”韩云静冷哼一声。 那宫女吓的发抖,忙说道:“虽然这次她侥幸,可是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况且良娣美貌,皇上又对良娣宠爱,自是不必把她放在眼里。” “自从那晚昭仪娘娘派人通知让我在园中吟诗,怎么能引得皇上来我的钩戈殿?自从那日皇上就再也没来过,我怎能不心急?”韩云静冷声说道。 那日还是郦昭仪派人通知,皇上会去萧美人处。恰巧钩戈殿是建章宫去黎岚殿的必经之路。 那晚她衣衫素净,加之月下出尘脱俗。又于院中吟诗,这才引得皇上前来。 “皇上日理万机,难免会顾不上咋们,良娣不必忧心。”那位宫女柔声说道。 “好了,池边的那些苔藓可有清理干净?”韩云静压低声音问道。 宫女点了点头,回她:“良娣放心,奴婢已经清理了,不留一丝痕迹。” “如此甚好!”韩云静笑着说道。 第二十三章 明月凄清 转眼便到了夜间,吃了晚膳后,邓绥依在窗边望月,皎洁的月亮,分外圆。 这时候容若端了热水进来,给邓绥洗漱。看见她趴在窗边出神,放下手里的铜盆,拿了披风走过去。 “近几日天气越发寒冷了,特别是这夜里寒气更胜,主子当心身体。”说着就把披风给邓绥披了上去。 邓绥拉了拉披风,将自己裹得更严实。转身望向一旁的容若,心存感激。 从她进宫以后,却并不得宠。又背井离乡无依无靠,但好在底下的人对她都是真心实意的好。 “容若姑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那柜子里还有几匹上好的缎子。你拿了去,给宫里的人都添件儿新衣裳。”邓绥柔声说道。 她不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既然他们真心待她,那她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容若摇了摇头,回道:“贵人美意做下人们的心领了,只是每年少府都会给宫人们派发新衣,主子不用担心奴婢们。” “少府虽然会派发衣服,可是哪有我们自己做的暖和?明日你就把那些布匹拿出来,做几件衣服分发下去。我心意已决,姑姑莫要再推辞!”邓绥撅着小嘴,佯装生气道。 “喏!”容若附了附身,说道。 “对了!明日你挑几匹好的,给夏良人宫里送去。”突然,邓绥像是想起似的说道。 容若见天色已晚,拿着蜡烛,将殿里的其他灯盏也都点亮了,顿时殿里一片通透,犹如白昼。 “主子和夏良人情同姐妹,主子带她自然是好。”容若笑着答道。 邓绥坐回案边,拿起案上的蜜饯放进嘴里,香甜怡人。 “那是自然,这后宫里处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夏妹妹敦厚老实,秉性纯良,我能信的也只有她一个。”说着,邓绥将嘴里的蜜饯核吐于碟中。 “说的也是!”容若点头应到,随后又问道:“主子可要洗漱歇息?” 邓绥抬头望了望外面,月色正好。 “慢慢长夜岂容蹉跎,只是我一个人无趣得紧。” 邓绥感叹道。 “就知道姐姐无聊,所以妹妹前来叨扰了。”就在这时候,殿外传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 邓绥一惊,立马往外看,就瞧见夏姝瑗带着她的贴身宫女走了进来。 “呀!你来的正好。刚刚还让容若姑姑明天送几匹布匹去你宫中,天气凉了,给底下人做几件衣服,你既然来了等下就一并带回去吧。”邓绥连忙起身,拉着夏姝瑗的人笑着说道。 容若正好在整理布匹,听了邓绥的话后,挑了几匹上好的织花缎子,放于一旁的案上。 夏姝瑗瞧了瞧那几匹缎子,喜欢得紧,伸手摸了摸,说道:“这料子摸着好舒服,上面的绣花针脚也不错,姐姐有心了,事事都考虑到我。” “这宫中再无其他亲人,我既认了你这个妹妹,自然对你好。哎!对了,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邓绥将自己面前的点心放到了夏姝瑗面前,打趣似的说道。 夏姝瑗拿了一块蜜饯放在嘴里,随后柔声说道:“瞧着今日的月亮格外明亮,一时有些想家,便到姐姐这儿来了。” 听见夏姝瑗的话,邓绥站了起来坐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细细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思念,相信府中双亲也同样望月思念着你。” 夏姝瑗眼眶慢慢泛起一片涟漪,红着眼眶,说道:“还好宫中还有姐姐相伴,如若不然真的是度日如年。” 说着说着,夏姝瑗竟一时忍不住,哭出了声。 瞧着她哭的伤心,邓绥也不说什么,只是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夏姝瑗心里的苦,她又岂会不知。她家世并不好,父亲又只是一介小小的县丞。再加之自从入宫以来不得皇上恩宠,为人又和善好欺。 宫中人最为势利,以她的性子,怕是就连底下的人都敢跟她蹬鼻子上脸。 想到这些,邓绥眉间紧蹙,却又不得其法,不知该怎么帮她。 “妹妹心里的苦,姐姐如何不知。只是这深宫之中向来如此,你也要看开些。”邓绥拉着夏姝瑗的手旧旧都不曾放开。 “姐姐,这宫中难道没有皇上的宠爱就活不下去吗?”夏姝瑗红肿着眼睛,抬头看着邓绥。 她这一问倒是问到了邓绥的心坎里。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想骗她,可是说了实话只怕她会更难过。 “妹妹,在这后宫之中,不争不抢,不显不露,方能长久。能得到皇上垂怜自然是好,可是若是不能,那么就只有隐忍。”邓绥缓缓的说道。第二十四章 心里明了 听了邓绥的一番劝解,夏姝瑗倒也缓和了不少。这才端坐着身子,拿起方巾擦了擦脸。 “妹妹一时糊涂,倒让姐姐见笑了!”夏姝瑗洗了洗鼻子,破涕为笑。 邓绥依旧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我是姐妹,我又怎会笑话你。”说完,她又转身对着一旁的浣纱吩咐道:“慢慢长夜,去做些糕点来,我和夏良人要品糕赏月。” 听见邓绥吩咐,浣纱笑了笑,就往厨房里走去。 一旁的香菱听见有糕点,眼睛一亮,忙上前附了附身子,俏皮的说道:“这里有容若姑姑伺候着,那我去厨房给浣纱姐姐搭把手去。” 众人听了皆笑,一旁的容若捂嘴笑道:“你这鬼头精的心思主子还不明白,也罢,这里有我看着,你去吧。” 听了容若的话,香菱欢喜。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厨房方向跑去。 一旁的夏姝瑗瞧见了也笑着说道:“浣纱手艺极好,莫要说是香菱馋嘴,就连我都忍不住的有些想了。” 邓绥轻笑:“那一会儿我让浣纱打包些给你带回去。” “如此,便要多谢姐姐了!”夏姝瑗微微颔首说道。 邓绥见了,嗔道:“你我姐妹,何须如此多礼?哦,对了!这几日韩良娣可有再找你麻烦?” 邓绥一边拨弄着一旁银鼎里的香灰,一边随口问道。 “那倒是没有,这几日韩良娣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和以往大不一样。对了,昨个儿我在御花园的千鲤池旁边遇见她宫中的宫人都对我避之不及,见了我也是慌慌张张远远的便绕道走了。我还有些纳闷,怎的她突然转了性子。”夏姝瑗摇了摇头应道。 听了她的话,邓绥手里的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和一旁的容若对望一眼,顿时心里明了。 御花园有宫人打扫,怎会无缘无故的出现苔藓。况且刚好那日韩云静宫中的宫人又恰巧出现在那里。按照往常来看,就算是宫人撞见了夏良人规矩的行了礼走了便是,怎么也犯不着绕道而行。 这种种迹象,由不得邓绥不怀疑到她韩云静头上。再说落水那日,邓绥心中就有疑惑。今日夏姝瑗的一席话,那顿时明了。 “姐姐?” 见邓绥良久都不开口,夏姝瑗试探的喊道。 听见夏姝瑗的叫声,邓绥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指着那堆香灰说道:“这些香料是容若姑姑亲自调制的,妹妹感觉怎样?” “姐姐屋里香气四溢,却是香的清甜,浓淡适宜,一点都不刺鼻浓厚。”夏姝瑗招了招,闻着香味感叹道。 邓绥微微一笑:“妹妹若是喜欢,以后都叫容若姑姑送去。” 正在两人谈笑之际,浣纱早已做好了糕点。随着香菱,两人一块儿将点心端了进来。 那些糕点精巧别致,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 夏姝瑗瞧后,忍不住的拿起一块杏仁酥放在嘴里尝了一口,满意的点头赞道:“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如饴。” 一旁的香菱瞧着那些糕点,不由得眼睛发亮,忍不住的直流口水。 “这明明是饼,良人为什么说是在嚼月呢?那月亮可以吃吗?”香菱在一旁睁大眼睛,傻乎乎的问道。 她这一问,又引来了众人一阵发笑。 就这样,殿里有说有笑的,夜也深了。送走夏姝瑗后,殿里就只剩下她和容若两人。 “主子,那日……”见四下无人,容若犹豫不决的开口。 还不等她说完,邓绥就回道:“我知道姑姑想说什么,只怕姑姑现在也有所怀疑了吧?” 容若默不作答,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在想,那日之事怎会如此蹊跷。只怕那日皇上的突然出现也是早有安排,只是没能让皇上看见我的笑话,反而让他出手救了我。”邓绥绞着手帕,冷冷的回道。 原本以为韩云静得宠,自己对她够不成威胁,却不想她还是要对自己下手。 邓绥蹙着眉头坐在案边,惶惶不安。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日后更应该小心谨慎些才好。既然有人敢这么做,必然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得不防啊!”容若扶起邓绥往床榻走去,低声说道。 容若在宫中多年,这些事情早就看的通明。 “那是自然,她既有了心的想害我,又岂会轻易撒手?”邓绥面无表情的说道。 “主子聪慧,明白就好!”容若低声应道。 邓绥也不在言语,只是在容若的服侍下,褪了衣裳熄烛睡下。只是她心里有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第二十五章 咄咄逼人 隔了几日,天气愈发的寒冷,就连园子里的树木花草都冻得没精打采的。但是宫中规矩不可费,邓绥和往常一样早早的便梳洗打扮,准备去给皇后请安。 可是她前脚刚卖出园子,身后的香菱便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小跑上前。 “主子,外面天气越发寒冷了,当心着了凉。”香菱喘着粗气说道。 邓绥望了望她粉扑扑的小脸,嘴里呵出的气都是白色。 她笑了笑说道:“哪就那么娇气?” “唉!香菱说的对,今日越发冷了,眼瞧着都快入冬了,还是披上吧!挡挡寒风也好。”说着,容若便接过香菱手里的披风,为邓绥披上。事后转身对香菱说道:“你且先回去吧,外面冷。” “嗯!”香菱那丫头点了点头,随后一蹦一跳的回到宫中。 入了椒房殿后,邓绥按位坐下。恰巧韩云静就做在她对面。想起那日之事,邓绥不由得多看了看她几眼。 想来是心虚,瞧见邓绥的目光,她忍不住的有些躲闪,邓绥心里更加笃定。 “哟!邓妹妹今日气色真好,看那粉嫩的脸蛋,嫩的都快掐出水来了吧!”韩云静看了看邓绥,捂嘴娇笑着说到。 听了她的话,邓绥抬眼一瞥,故作亲和,显然心里有鬼。 “韩姐姐怕是瞧错了,前几天在那千鲤池便还险些摔倒落水,吓得妹妹这几日都惶惶不安呢!哪里来的气色好呢?”邓绥放下手里的茶盏故意说道。 她不动声色观察着韩云静的脸色,只是对皇上救她的事只字未提。 果然,听见她提着个,韩云静的脸略微抽搐,随后继续说道:“哦,这样啊,那邓妹妹以后可得小心了。” 还不等邓绥回答,皇后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皇后一袭明黄色的衣裳,上面由金丝勾织的凤凰遨游于艳丽的牡丹之上,华丽逼人。 皇后落定后,瞧了瞧殿中的位置,只有郦昭仪的位置还空着。 “郦昭仪为何还没来啊?”皇后坐在高位上,疑惑的问道。 殿里一片沉寂,没有人作声。郦昭仪恃宠而骄,一向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经常迟到早退那是常有的事情。 平日里皇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气吞声倒也过了。可是今天她却没来,这才引起皇后不满。 瞧着无人应声,素日与郦昭仪走的甚近的慕贵人站了起来,对着皇后盈盈一拜,随后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昭仪娘娘晨早起来,身体颇感不适,这才没有前来。”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萧美人冷笑了几声,言辞犀利:“噢?我怎不知这后宫之中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小的贵人当家做主了?” 语罢,萧美人理了理裙琚,抽出方巾拭了拭鼻尖,一脸的不屑。 萧美人和慕贵人同样得宠,只是各为其主。 “我不过是据实向皇后娘娘禀报,倒是不懂萧美人此言何意?”慕贵人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听了慕贵人的话后,萧美人站了起来,走到慕贵人跟前,细细打量着她,嗤笑道:“这昭仪娘娘身体不适,不早早的派人来椒房殿回禀皇后娘娘,倒是一大清早的派人跑到你宫中禀告于你。”萧美人挑了挑眉头,得意的说道:“我在这后宫多年,却也不知你慕贵人居然能当得了皇后娘娘和郦昭仪的主,当真是了不得!” 邓绥在一旁看了,心里暗道,这萧美人果真不简单。就她这一番言论不禁明里给慕贵人落上了一个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还暗喻郦昭仪不识宫规,不懂尊卑之嫌。一箭双雕,好生厉害。 听了萧美人的质疑,慕贵人脸上也有些慌乱。急忙跪了下来,结结巴巴的应道:“皇后娘娘赎罪,并非入萧美人所言。臣妾不敢越矩,只是……只是臣妾今早路过金华殿听宫里的下人所言。” “我好像记得慕妹妹的怡风殿来椒房殿的路上是不经过金华殿吧!想不到妹妹竟有如此雅兴,一大清早的竟然还要绕那么大一圈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当真是有心了。”萧美人坐回自己座位上捂嘴笑道。步步紧逼,丝毫不留情面。 跪在地上的慕贵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额头上也泛着秘密的汗珠,不知如何是好。 显然,皇后也并没有打断殿中尴尬的意思,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跪在地上紧张的慕贵人,似乎她比殿里的任何人都希望听到慕贵人接下来将如何作答。第二十六章 意外的邂逅 一时间椒房殿里一片沉寂,倒是坐在邓绥旁边的祺良娣,绞着方巾,手心里都是冷汗。 自从入宫以来,她就跟着郦昭仪,虽是仰人鼻息,可是过得倒也安稳。只是慕贵人受宠后,郦昭仪跟倾向于她,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不过这后宫之中处处攀附,尽管如此,日后她还得仰仗郦昭仪得以保住她们母子平安。只怪她人微言轻,日后还得寄人篱下。 于是,她咬了咬嘴唇,站起身走到慕贵人旁边,恭敬的跪下,小声应道:“回禀皇后娘娘,是臣妾今早路过金华殿,听闻殿里扫园子的宫人说天气寒冷,昭仪娘娘身体不适。方才在殿外和贴身宫女清华嘀咕了几句,没想到却被慕贵人听了去。” 人人都知金华殿是祺良娣的勾戈殿到椒房殿的必经之路,一时萧美人也无话可说。 皇后正襟危坐,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心中虽然大为不悦,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好了,都起来吧!不必拘着。”皇后终于开口说道。 “谢皇后娘娘!” 慕贵人如蒙大赦,缓了口气,腿脚发麻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坐回原位。 殿里这才缓和不少,邓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一旁的茶盏,望得出神。 “天气越发寒冷,各位妹妹要注意身体,这有病啊就要赶紧找宫里的太医令瞧瞧,别拖出什么毛病!”皇后如同闲聊家常。 “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 底下一众妃嫔,齐声回道。 “邓贵人同本宫都是南阳人,南阳的气候不及皇城寒冷,妹妹初入深宫,这提早的冬寒妹妹怕是不习惯吧?”随后皇后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邓绥,笑着问道。 邓绥听见有人叫她,立马回过神来。她端坐着,柔声应道:“皇城虽然寒冷,可是臣妾打小身子康健,倒也适应。” “到底是女儿家,还是要注意些。”皇后依旧和颜悦色,随后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况且要养好身子才能好好伺候皇上。” “是呀!邓妹妹你瞧和你一同进宫的韩良娣如今甚得皇上宠爱,邓妹妹也应该加把劲才是。”一旁的萧美人捂嘴娇声说道。 顿时,邓绥脸色发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倒是对面的韩云静一脸神气的做在那里,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入宫将近两月,新晋的妃嫔中单单只有她韩云静独获圣宠,她自是引以为傲。 “萧姐姐说笑了,妹妹惶恐!”邓绥低着头,低声作答。 “妹妹美貌,贤良淑德,迟早都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皇后嘴角带笑,看着邓绥说道。 就这样,皇后和萧美人一唱一和间就把邓绥推向了风口浪尖。 回宫的路上,邓绥静静的走着,也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恍惚间竟然走岔了道,往内学堂的方向走了去。 一旁的容若以为她闲逛解闷,倒也没有出声提醒。 邓绥没精打采的低着头,一直往前在,离黎岚殿越来越远了,却浑然不知。 “哎哟!” 突然,她撞上了一堵肉墙,额头泛疼,不由得吃痛。 她回过神来,本能的伸手捂着额头,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 本以为是哪个宫人走路不长眼睛,可是当她看见那双明黄色绣着龙纹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东珠的靴子时,傻眼了。 她抬头,刚好撞见刘肇那双墨色的眸子。慌乱之中邓绥立马跪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出声。 刘肇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儿,一头秀发如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充满灵性。婉兮清扬面若芙蓉,柳如眉容止端丽,悬胆似的鼻子,朱唇皓齿,实为一代佳人,绝代风华,一时间他竟看的有些出神。 “臣妾冒失,冲撞皇上,望皇上赎罪。”邓绥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然而刘肇并没有回她,邓绥心里忐忑,一连两次冲撞皇上,怕是惹怒了他。 她咬着嘴唇,悔恨自己刚刚大意。 “无妨,起来吧!”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本想怪罪她身为后宫嫔妃却如此冒失,可是瞧着她那双犹如星辰般的眸子,却也怎么都不忍心。 边说着,刘肇向跪在地上的邓绥伸出了手。 邓绥见了,有些惶恐,却有一丝期待。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放入刘肇的手里,站了起来。 邓绥慌乱,心里噗通噗通的直跳。那双手很宽大,很缓和,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刘肇看着眼前似是情窦初开脸颊绯红的女子,顿生怜惜。反手握住她的那柔弱无骨的手掌,没有松开。 第二十七章 内学堂 邓绥低着头,脸颊也越来越红,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犹如小鹿乱撞,脸颊也滚烫得厉害,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瞧着邓绥如此小女儿家模样,刘肇心里大悦,宽笑道:“你可知道此处是何地?” 邓绥抬起头,四处打量着,怎么四遭环境如此陌生? “臣妾不知!”邓绥摇了摇头,细声应道。 “即是如此,你随朕一同过去瞧瞧”说着,刘肇率先走在了前面。 然后他的手却一直都未曾放开,邓绥虽说羞涩不已却也只好任由他牵着,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一旁的容若看见眼前的场景,满心欢喜,跟了上去。 只是走了一小段路,邓绥隐隐约约听见了读书声。那声音洪亮,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声细语,时而低回婉转。 越是顺着道往前走,读书声音越来越大,邓绥眼前一亮,惊喜问道:“这里可是内学堂?” 刘肇突然停下脚步,邓绥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他的后背上。 吐息之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的龙涎香味道,清香扑鼻,却又若隐若现,极为淡薄。却又夹杂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叫人微微陶醉。 看着转过身的刘肇,邓绥脸愈发红了,最后不自觉的低下了头。眉宇间的羞涩,犹如那挂在枝头的青梅,别有一番滋味。 “没错,这里是内学堂,可要随朕一同进去看看?”刘肇含笑道。 听了他的话,邓绥瞬间来了兴致,早就听闻内学堂别具一格。里面是教授皇子公主学习之地,也有些亲王之子,或者朝中大臣的子女。 “嗯!”邓绥用力的点了点头。 刘肇笑了笑,便抬步走了进去。 只是站在窗口,并没有走进殿里。透过窗口瞧见里面的孩子乖巧的盘腿而坐,盯着案上的书卷,读着诗经。 “瞻彼早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牧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声音虽有些稚嫩,但是朗朗上口,流利至极。 最前方的妇人,拿着书满意的点了点头。邓绥定睛细看,竟然是曹大家正在为他们授课。 待到他们读完后,曹大家满意的拿起书卷,细细讲解:“这首出自诗经的雅篇,是大雅中的《旱麓》篇。讲的是周文王祭祖德福,知道培养人才……。” 说着曹大家也注意到了窗口负手而立的刘肇,立马放下手里的书。见状刘肇拉着邓绥走进殿里,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邓绥赶到刚刚被他拉过的手上尽然紧张地冒着薄薄的一成细汗,羞愧的将手掌藏于袖中,拿了方巾,擦了擦汗珠。“臣参加皇上!见过贵人!”曹大家对着刘肇行君臣大礼,又对着邓绥拜了拜。 邓绥恭敬的对着曹大家附了附身,算是回礼。 “女傅请起!”刘肇伸手扶起曹大家。 曹大家学富五车,知识渊博,深受刘肇敬重。但是瞧着她对邓绥的样子,好奇的问道:“女傅和邓贵人相识?” 听见皇上发问,曹大家点了点头。 “噢?”刘肇惊奇。 邓绥附了附身,笑着应道:“那日在御花园赏花儿,臣妾有幸和女傅有一面之缘。” “贵人聪慧过人,学识渊博,与贵人相谈甚欢。”一旁的曹大家赞赏的说道。 邓绥笑了笑,随后便不好意思的底下了头。 “女傅日日再此教这些孩子着实辛苦!”刘肇看着认真学习的孩子,龙颜大悦。 曹大家躬了躬身,随后说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教书育人实乃臣之本分,自不觉辛苦。” 邓绥听了,由衷的说道:“女傅高风亮节,绥儿敬佩。” 说完还对着曹大家恭敬的拘礼。 瞧见她恭敬谦和,刘肇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朕送你回去。” 邓绥抬头望着他,有些惊讶,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柔情。就在她发愣之际,刘肇再此拉住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身后跟着一众内侍宫女,邓绥娇羞之余,心里还多了一丝丝甜蜜。 她望着眼前牵着自己的男人,他是天底下最有威严的男人,也是天底下最让人惧怕的男人。可是此刻他居然温柔的牵着自己的手,说什么她都觉得眼前的一切来的那么猝不及防,来的那么的不真实。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心里不由得洋溢起一股暖暖的幸福。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反握住了那只宽大温暖的手掌。 第二十八章 皇上的赏赐 从内学堂到御花园,从御花园到邓绥居住的黎岚殿,这一路走来皇帝刘肇都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不曾松开。一路上多少内侍宫女,纷纷侧目,邓绥深知从今以后,要想平静怕是难如登天。 可是望着身旁的男人,她怦然心动,或许这就是天意。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仿佛从进宫以来那颗每天悬着惶惶不安的心,这一刻都坠入平静,只想和他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直到回到黎岚殿,邓绥依旧还陷在自己的憧憬中。 只知道刘肇交待了几句,便回建章宫处理政务去了。 “恭喜贵人,贺喜贵人。”一旁的香菱笑着说道。 邓绥回过神,坐在榻前,虽然人已经走远,可是她手心里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容若姑姑,你说这真的是大喜事吗?”邓绥攥紧了自己的手心,像是想要留住那最后的一丝余温。 容若立在一旁,低声应道:“主子能得皇上如此垂怜自然是可喜可贺,只是从此想要在宫中安慰度日,怕是不行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邓绥松开了手,倚在榻边不再言语。 一旁的香菱纯真无邪,哪里听得懂她们间的对话,眨了眨眼睛,稀里糊涂的退到了厨房。 然而,就在短短的时间内,皇帝刘肇亲自送邓贵人回宫一事立马在后宫中传的沸沸扬扬。 正所谓三人成虎,其中还不免有添油加醋得,一时间邓绥风头大盛。 勾戈殿中,茶盏摔碎的声音尤为刺耳,韩云静一脸愤恨的样子,殿中的内侍宫女皆跪倒在地,大汗淋漓。 “邓绥!妖媚的狐狸精,以前倒是小瞧了她。”韩云静紧握着双手,指甲陷进肉里,关节泛白。 入宫已经两月有余,新晋的嫔妃里皇帝唯独宠幸了她一人,也仅仅只有一夜,皇上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可是这邓绥尽然悄没声息的就引起了皇上的注意,竟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路牵着她从内学堂到黎岚殿,由此看来她得宠都只是早晚的事。 “主子息怒,皇上这不还没宠幸她吗?她哪里比得上您美貌过人,对你还构不成威胁……”跪在地上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话还没说完,韩云静一记眼神,吓得她立马闭上了嘴巴。 韩云静一甩衣袖,坐在案边,厉声道:“愚蠢的东西,你懂什么,要她侍寝的旨意恐怕此时已经去黎岚殿的路上了吧!” 韩云静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心里始终窝火。 果然,不出所有人所料,晚膳时辰还没到,内侍梁丘就带了一众宫人来到了黎岚殿。 “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贵人的,噢!对了,这一套笔墨纸砚是皇上亲自挑选送给贵人的。皇上说贵人喜爱读书习字,这些都是上品,特意赐予贵人。”梁丘指了指身后内侍端着的那套文房四宝,笑着说道。 邓绥放眼望去,果然都是些极好的东西。 极其稀有的墨狐尾制的墨毫,珍贵的墨玉石砚。还有些玉器摆件,珠宝首饰,皆是极品。 “谢皇上赏赐!”邓绥带着宫人行礼受赏。随后她站起来笑着说道:“皇上有心,公公也辛苦了。” “皇上还说,今晚他会摆驾黎岚殿,贵人先行准备吧!”梁丘笑着说道。 邓绥一愣,随后对着梁丘附了附身,柔声道:“公公辛苦,喝杯茶水再走吧。” “多谢贵人美意,只是皇上那边还等着奴才回去伺候呢!”说完梁丘转身离去了。 “公公慢走!” 望着那些赏赐,看着宫人开心,邓绥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我就说皇上心里有贵人吧,他下午走,傍晚时分赏赐就到了。”香菱摸着那些玉器摆件,仰着头说道。 就连穆靳和穆荆都一个劲的咧嘴,笑着把这些赏赐往屋里搬。 “香菱浣纱,你们两个别愣着了,赶紧烧了水来,伺候贵人梳洗沐浴。”一旁的容若也高兴至极,连忙吩咐道。 “喏!” 寝殿里,大大的浴桶里撒满了花瓣和各种香料,木桶上烟雾缭绕,缕缕雾气。 容若伺候着邓绥褪去了衣裳,坐在水中。邓绥肌肤白皙,水嫩肌肤一览无余。 轻纱缭绕的幔帐,到处烟雾弥漫,她坐在水中,任由容若为她擦洗着后背。 看着她时而舒展,时而紧蹙的眉头,容若柔声问道:“贵人是否担心日后?” 邓绥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贵人不必担心,只要有皇上的庇护,其他人多少都还是有些忌惮的。贵人年轻美貌,若是能为皇上诞下一位皇子或者公主,也免了日后担惊受怕。”容若拿着木梳小心翼翼为邓绥梳理着青丝。 第二十九章 旖旎阑珊 沐浴完毕后,邓绥一袭白色的襦裙,外面罩着一件粉色的薄纱,衬得肌肤胜雪。一头秀发随意的散落在肩头,青丝如瀑。 眉间有意点缀的梨花钿,美丽的不可方物。她规规矩矩的坐在床畔,略微有一丝紧张。殿里烛火摇曳,灯火阑珊,眼睛盯着那随风摇曳的烛火,燃起了一丝希冀。 宫女容若看着一切都准备妥当后,端起了铜盆里的水,正准备退下。 “容若姑姑……”邓绥坐在床边,紧张的开口叫住了她。 容若立刻停住了脚步,原本以为邓绥有事吩咐。可是瞧着她一脸紧张,手指不停的绞着裙子上的流苏,一副小女儿姿态,她心里顿时明了。“贵人不必紧张,且先在这里坐着等着皇上就好。”容若笑着柔声说道。 语罢,她端了盆子退下。 等待始终都是漫长的,何况她紧张到不行。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紧崩的。 她始终都低着头,不敢正眼瞧进来的人。 这个男人是当朝天子,天底下最有威严的男人,也是她的夫君。 瞧着端坐在床畔,将头埋得深深的人儿,刘肇轻笑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朕宽衣?”刘肇低声笑道,他的声音很柔和。 邓绥听了,不由得羞涩万分。她咬了咬嘴唇,思量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你站那么远,如何为朕宽衣?”说着刘肇又往前走了几步。 顿时两人的距离近了不少,邓绥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胸口。鼻息之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是龙涎香的味道,那味道清香怡人,浓淡相宜,令人神清气爽。 “扑通扑通”邓绥似乎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按捺不住自己的胸口犹如小鹿乱撞。 虽然两人此刻的距离甚为亲密,可是邓绥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凭着感觉放到了男人的腰间。 由于始终都不敢直视,邓绥只能凭着感觉细细摸索着。可是摸索了良久,她都没有找到蟒带系头,焦急万分。 刘肇看着怀里急得额头上冒出汗珠的人儿,不由得嗤笑出声。她这一笑让邓绥更加窘迫,羞愧难当。 她耳根子通红,因为娇羞,雪白的肌肤覆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更显迷人。 “照着你这个速度,就算等到明天早上朕的这件衣裳怕是也脱不下来的。”刘肇伸手钳制住那双在自己腰间摸索的小手。 此时两具身体已经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不留一丝缝隙。邓绥只是感觉羞涩不已,脸颊滚烫,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极力假装镇定,低声说道:“臣妾……臣妾愚笨,请……皇上恕罪。” “朕瞧着平日里爱妃口齿伶俐,怎么今夜反倒结巴了,嗯?”刘肇低头看着怀里犹如温顺小猫,动也不敢动的人儿,低声笑道。 随后他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注视着自己。 看着那双如墨般的眸子,慢慢的邓绥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悄无声息的平静下来。一时却挪不开眼,就这样慢慢的沉寂进去。 看着脸上略微有些痴迷的人儿,刘肇心情大悦,伸手轻而易举的抱起她,移步往床榻走去。 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上,雪白柔软的帷幔也随之飘落而下。殿里很安静,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感受到自己唇间的温热,邓绥缓缓的闭上眼睛,整个人显得那么的生涩懵懂。他的吻很轻很柔,缓慢的落在她的唇瓣,慢慢的他加深了这个吻。她本能的伸手勾住了他脖子,只是觉得四肢乏力,整个人都瘫软在床榻上。 他依旧没有打算放过她,侵占性的轻轻咬了咬她的薄唇,她刚想张嘴,他便更加霸道的吻着她,呼吸在一点点减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一般。 迷迷糊糊之间,她只知道自己的衣物被尽数褪去,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身体也渐渐滚烫,就连殿里的温度仿佛也随之慢慢升温。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缠绵,在他的带领下,她竟有些不由自主生涩的回应着他。而他似乎得到她的回应,变得越来越兴奋。 届时,邓绥不由自主的轻哼出声“啊!疼!”,她条件反射的躬了躬身子,眉头一皱,额上泛出密密的汗珠。邓绥不由得伸手抓住身下的背褥,尽管很疼痛,可是这一刻她的心里洋溢着幸福。 看着她疼痛的蹙眉,他缓慢了不少,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汗珠,柔声安抚。 渐渐的她的眉头舒展开来,慢慢的堕入其中无法自拔。 一时间,寝殿里弥漫着一股暧昧气息,一室旖旎。 第三十章 旁敲侧击 不知过了多久,邓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寝殿一片寂静,身子的痛楚还未消尽,她艰难的侧身望着那张棱角分明英俊的脸庞。 男人闭着眼睛,依然陷入熟睡,邓绥忍不住的玉指轻绕,随着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犹如蜻蜓点水。 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有一丝丝甜蜜,幸福在心间流淌。他是一国之君,威震天下,可是尚能如此待她,她很知足,不求奢望更多,只求年年如今朝。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英俊的脸庞,指尖勾勒着他脸庞的轮廓,仿佛就这一瞬间要印进自己心里。 突然她雪白的手腕被一把抓住,刘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邓绥羞涩的底下了头。 “盯着朕这么许久,仔细眼睛酸。”刘肇握住邓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笑着道。 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邓绥不禁撅着小嘴,佯装生气似得说道:“皇上竟然装睡,取笑臣妾。” “朕哪是在取笑你,只是方才总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这才醒来。” 邓绥听了,连忙低头说道:“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打扰皇上休息了。” 说完,邓绥抬头瞧了瞧眼前的男子,他亦抬头看着自己。那双墨眸总是那样深邃,让人捉摸不定,却又被深深吸引。 “无妨!” 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刘肇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子。浅浅一笑伴随着淡淡的梨涡,两颊微微晕染着红晕,像一朵盛开的琼花。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充满灵气的眸子,荡漾着令人迷醉的神韵,只是一眼就深深的印在脑海中,无法自拔。 她和后宫的其他女子不同,她身上少了一种脂粉气息,多了一份淡雅脱俗。少了一分张扬,多了一分内敛,却又带着一股英气与灵动。 自那日千鲤池一见,她坐在回廊里,喂鱼做诗,笑的那么纯真那么干净。那种淡然清远的样子,在这后宫中实属难得,他远远的瞧见却又不忍心打破那份难得的美好。 “皇上,时辰到了,可要奴才伺候着梳洗?”就在这时,外面响起的内侍梁丘的声音,打破了殿里的宁静。 刘肇回过神,放开了邓绥的手,随后起身,邓绥也跟着下了床。 “进来吧!”刘肇唤道。 这时寝殿的门应声而开,梁丘领着一众内侍走了进来。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邓绥拿过内侍送来了衣袍,柔声道。 “嗯!”刘肇点了点头。 穿好衣袍洗漱完毕后,刘肇陪着邓绥用过早膳后,便去上朝了。 邓绥依旧身子酸软,可是她还是按照惯例,收拾妥当过后,前去给椒房殿请安。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只怕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她刚刚离开黎岚殿不久,就碰上了前去请安的萧美人。 “妹妹见过姐姐!”邓绥微微欠身,恭敬有加。 萧美人见了笑了笑,随后扶起邓绥,半开玩笑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妹妹自是不必向我行礼的。” “姐姐依旧是姐姐,妹妹怎能逾了规矩?”邓绥柔声应道。 萧美人只是笑了笑,暗自点了点头。可是瞧着依旧谦逊有礼的邓绥她心里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皇后一心想要收其为己用,如果邓绥得宠,自己一方的势力应是如虎添翼。可是按照这些日子来看,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表过态。万一她依附郦昭仪一方,那岂不是成了心腹大患。 萧美人自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看了看邓绥,拉着邓绥的手,边走边说道:“如今妹妹得宠,这后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热呢。姐姐是过来人,提醒妹妹日后还是仔细些为好,这后宫中为了争宠耍手段论心机的姐姐可是见多了。” 面对萧美人的旁敲侧击,邓绥岂会不明白? “姐姐提醒的是,不过想来应该是无碍的,毕竟妹妹也只是一时好运,才得以皇上垂青。”邓绥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应道。 萧美人拉着邓绥,继续说道:“这后宫中什么样的人没有?妹妹只当自己是一时庆幸,可旁人可不这么认为。难道妹妹就不想找个庇护之所,今后也好有个依附?不至于遇事后孤立无援?” 萧美人的话既然已经说的如此明了,邓绥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并不想卷入他人纷争。如果就此拒绝,怕是会惹恼了皇后,更加得不偿失。 “妹妹并不想要争什么,抢什么,只知道恪守本分,紧受规矩。做自己该做的人,那些不该做的事,妹妹是万万不会碰的。”邓绥微笑着说道。 第三十一章 绣制冬衣邓绥刚刚说完,萧美人脸上的笑容一僵,可是随即很快的就掩饰住了。 “妹妹说的也不无道理,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走吧!”萧美人转身对邓绥说道。 邓绥点了点头,和萧美人一同走进了椒房殿。 刚刚坐下,韩云静随后就走了进来,她进殿第一眼就撇了撇,眼神里明显夹杂着不满和愤怒。 邓绥自然也看见了她,只是礼貌的微微颔首,可是韩云静似乎并不领情,冷哼一声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只因皇后偶感风寒,所以嫔妃们请了安后,并没有久留稀数退下,唯独只有萧美人依旧留在殿中。 “为何板着个脸?”皇后抬起头,看了看一旁不大乐意的萧美人,缓缓问道。 萧美人甩了甩袖子,应道:“姐姐,如今看来这新晋的嫔妃中只有这邓绥可以和那韩云静平分秋色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早些笼络她才好?” “平分秋色?我看她比那个韩云静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皇后微微挑了挑眉头说道。 皇上醉心政务,一个月难得到后宫几次。虽韩云静早早得宠,可是皇上也不过一夜雨露。可是这邓绥,种种迹象表明这邓绥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皇上对她似乎很是上心。 “既然如此,我们更加应该先下手为强啊!”萧美人不解的说道。 瞧着今日对邓绥的试探,她的回应含糊其辞,只恐夜长梦多。 “如果让她站到郦昭仪队里,她们岂不是如虎添翼,日后郦昭仪恐怕更不会将姐姐放在眼里了。”萧美人急忙道。 皇后抬了抬眼,一边修剪着案边的那株别致的盆栽,慢悠悠的道:“你瞧瞧你,永远改不掉的急性子。” “不是我急,我是担心万一邓绥哪天为郦昭仪所用,我们岂不是……” 萧美人还没有说完,皇后就打断了她的话:“不会!” “姐姐的意思是?”萧美人低声问道。 皇后理了理树枝,放下手里的剪刀,随后说道:“真如你所说,她早早的就学学了那韩良娣,可是为什么她会忍到现在?不就是不想卷入这股暗流中吗?她很聪明,可是她却不知道后宫中的争斗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如常所愿的。” “姐姐这是何意?妹妹越来越听不懂了!”萧美人蹙眉,疑惑不解。 皇后拾起方巾擦了擦手,随后才缓缓说道:“后宫暗潮涌动,她想置身事外哪儿那么容易。如今她一得宠,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无数人看着眼红对其下手,我们且耐心等待,相信终有一天她就会自行找上门来的。” 面对皇后的自信满满,萧美人也不再急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在这后宫中演的还少吗? 既然皇后都如此说了,现在要做的唯有悉心等待。 ………… 回到黎岚殿,邓绥愈发无聊,容若拿来了缎子为穆勒穆荆添置过冬的衣裳。瞧着容若和浣纱针法极好,她一时也来了兴致,坐在一旁同她们一起绣了起来。 “穆勒和穆勒当真是好福气,竟得贵人亲自为他们绣衣裳。”一旁的香菱撅着嘴,佯装嫉妒道。 邓绥瞧了瞧她,打趣道:“你这丫头,他们俩的福气哪有你好,你的那件冬衣可是容若姑姑一针一线缝的。容若姑姑的针线在这后宫中也是翘楚般的存在,你这丫头还不知足。” 香菱拿着衣裳一边翻看着,一边撒娇道:“容若姑姑做的自然好,可是菱儿也想主子能为我绣一件,这样我就有两件新的冬衣了。” 听完她的话后,一旁的容若微微斥责道:“你这丫头,没规没矩的。” 她话音刚落,香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邓绥瞧了欢喜,摇了摇头说道:“无碍!不过这新衣裳倒是没有了,我绣个香囊给你可好?” 香菱顿时眼睛发亮,不停的点着脑袋,兴高采烈,乐的合不拢嘴。 就在一屋子一团和气的时候,刘肇走了进来。 “如此,也为朕绣一个可好?”刘肇负手走了进来,站在邓绥身后笑着道。 邓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里还在缝制的衣裳站起身行礼。一旁的容若浣纱等人更是吓得不轻,连忙站了起来,生怕刘肇怪罪她们没规矩。 “都起来吧!不必拘着。”刘肇心情大好,挥了挥手道。 众人应了起身,看着没有在意的刘肇,容若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刘肇好奇的打量着桌上来不及收起的衣物,邓绥看了,忙上前将衣物针线装进竹篮里。 “臣妾女红不好,皇上见笑了。”邓绥拿起茶盏放在刘肇面前。 第三十二章 阿绥 刘肇接过茶盏,望着篮子中还未绣完的衣物,眉头一皱。 “宫里每年都会为内侍宫女制作冬衣,何许你亲自动手,怎么?黎岚殿的冬衣没有发放下来吗?”刘肇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邓绥随即也坐到了他旁边,笑了笑柔声道:“哪有,都发放下来了。” “是主子心疼奴才,怕不够暖和,所以亲自为奴才们绣了冬衣。”一旁的穆荆上前拘着礼说道。 刘肇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邓绥会心一笑,说道:“那些布帛闲置在哪也是放着,倒不如物尽其用。” 随后她转身望着刘肇,眉目如画,婉转问道:“皇上觉得这茶怎样?” 刘肇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忍不住的浅尝一口。 “这茶的味道清香怡人,实是好茶。” “这茶是晨起松柏针尖上的露珠,掺入这茶水里,清香悠远。对了,这松柏的叶子可以清目提神,祛乏解疲。皇上为国事劳心劳力,臣妾可以将香囊中加入些许,赠与皇上。” 邓绥双手托腮,似是突然想起。 刘肇抬起头,看着她玉指扶腮,美得不可方物。 “阿绥说可以,那自然是行!”刘肇看着她,眼睛里一股柔情悄然出现。 “阿绥?”邓绥轻声重复道。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叫她了,好熟悉的感觉。 邓绥低着头,若有所思,自从三年前相识他就那样唤她,只是这一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只是不曾想连离别都只是匆匆一瞥,来不及开口道别。 想到这里,离开南阳进宫那日,杨柳书下那抹黑色身影浮现脑海。 “阿绥?”见邓绥失神,刘肇轻唤出声。 邓绥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终究还是选择将往事埋葬在心底。 “可是不习惯朕这么唤你?”刘肇望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邓绥摇了摇头,随后应道:“臣妾很喜欢,皇上偏爱臣妾,臣妾惶恐。” 刘肇握着邓绥的手,她的手指冰冷,没有一点温度,不由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用了晚膳过后,刘肇留在了黎岚殿过夜。 今晚月色正好,月光皎洁无暇,刘肇倚窗而坐,手里拿着一本竹简,看得颇有韵味。邓绥陪在他身边,趴在窗户边望月。 月光撒在地上,犹如银霜遍地。夜间微风吹佛,吹的园角那株新移的木槿簌簌作响。轻风吹在脸颊,吹动着青丝,虽是夜间可是却并不刺骨。 风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心旷神怡。晚风吹的那样轻,那样柔。木槿花树随风摆动,片片木槿花瓣飘飘洒洒,纷繁落下,是那么的美,美的醉人。 邓绥看了看身侧的男人,又望了望院里的景色,心中满足。在这深宫之中,能陪着自己的夫君,读诗赏月,共剪西窗,她还奢求什么呢? 邓绥撑着案边拖着香腮,此情此景,她不由得会心一笑。 “阿绥笑的如此明媚,犹如三月暖阳,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刘肇放下手里的竹简,看着眼前的娇人儿问道。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意示邓绥,邓绥会意,往他身边挪了挪。 “臣妾在想此时的光景美好,让臣妾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眉目含情,抬眼望着刘肇。 她话音刚落,他大手一揽,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邓绥靠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身体炽热的温度,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如今可真实?” 他声音富有磁性,略带一丝沙哑。 忍不住的邓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此刻她正坐于他的膝盖上,两个人紧紧的拥在一起。 发现两人的亲密举动,邓绥脸颊一热,犹如床外的木槿花,红的娇艳。她不好意思的微微挣扎,谁知刘肇却搂得更紧了。 “皇上!”她娇羞着脸,婉转唤道。 刘肇望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怜惜,他忍不住的低头,薄薄的唇瓣覆盖住她的樱桃小嘴。 那一瞬间,邓绥全身犹如触电一半,酥酥麻麻的,全身瘫软。 他的吻和轻很柔,那么的小心翼翼,想是在亲吻自己极其珍贵的珍宝。邓绥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柔情,她搂着他的脖子勾得更紧了。 他打横将她抱起,往床畔走去。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上,他欺身压上,双手付与她的脸颊庞。 慢慢的他有些意乱情迷,不断的加深了这个吻。犹如狂风暴雨,霸道中却又不失柔情。他的吻极其熟练,一时间邓绥竟有些招架不住。“嘤嗯!”她有些忍不住的轻哼出声。 第三十三章 雨上荷花承恩露 意识到自己刚刚轻哼出声,她立刻羞红了脸,脸颊上一团酡红。她意识渐渐清醒,轻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极力的控制住自己。 可是她身体上因为羞涩氤氲的绯红,更显诱人,贝齿咬着嘴唇,凭添一抹诱惑,腰带被无意间扯开,精致的锁骨显露出来,只剩下一件粉红色薄纱包裹着她熬人的身材。较好的身材,若隐若现,诱惑之极。 刘肇抬眼望了望她,犹如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看着邓绥轻咬着薄唇,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刘肇脸上隽邪一笑。她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的男人衣裳早已褪去,露出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胸膛。此刻他也正邪邪的看着自己,嘴角上扬着一抹满意的弧度。 “皇上故意的!”邓绥轻轻捶打着刘肇的胸膛。 谁知,瞧着她小女儿娇羞的模样,他竟然嗤笑出声,届时邓绥的脸颊更红了。 她拉过一旁的丝绸被褥盖住了自己滚烫的小脸,掩饰自己的娇羞。刘肇看了既好笑,又觉得怜惜。 他大手拉了拉邓绥捂着脸的被褥,谁知那丫头竟然死死的捂着被褥不肯松开。 他忍俊不禁,柔声道:“阿绥这是害羞了?赶紧出来,不然闷坏了!” 听了他的话,邓绥探出脑袋,但是任然没有撒手,她撅着小嘴说道:“皇上欺负臣妾!”说完后她又羞又恼的继续将头埋进了被褥中。 刘肇嘴角上扬,他试图拉开包裹着头被褥,可是几次无果,怕她闷坏了。可是又不敢使太劲,怕弄疼了她。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有柔声哄道:“朕哪有欺负你,朕是怜惜你!快些出来,不然真的闷坏了。” 他眼神里满是柔情,慢慢的邓绥这才扯开了被褥,小脸偏在一旁不去看他。 他笑了笑,霸道的伸手挑过她的下巴,顺手将她身上碍眼的肚兜拿开,双手将她不安分的小手禁锢在脸颊两侧。 被他狂热的气息吻的意乱情迷,毫无反抗之力,慢慢的她也跟随着他的狂热一点一滴的沦陷下去。 ………… 第二日一早,邓绥醒了的时候,床榻上早已空无一物。她摸了摸身边的被褥,没有一点点温度,想是人已经走了许久。 “浣纱,香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邓绥起身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唤到。 邓绥邓绥的声音,早早就候在门边的浣纱和香菱推门而入。 “回贵人,皇上已经上朝去了!”浣纱端着洗漱的铜盆一边拧着帕,一边应道。 邓绥理了理发丝,坐到镜子前,斥责道:“糊涂,你们怎么也不叫醒我?” “皇上心疼贵人,说贵人昨晚没睡好,让我们不要打扰到你休息。”香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赶紧为我梳洗吧,不然一会儿去给皇后请安,该迟到了,叫人落下话柄了就不好了。”邓绥摇了摇头,柔声道。 “喏!” 梳洗完毕后,邓绥匆匆的赶去了椒房殿,可是不知道如何,今日郦昭仪来的格外的早,和平日里的作风大相径庭。 邓绥心里一“咯噔”,可是她还是得体的走了进去,落落大方的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她看了看殿里的人,好在皇后还未到,她也不算失礼逾了规矩。 邓绥刚刚坐下,前面的郦昭仪就理了理鬓边的发丝,不瘟不火的道:“如今邓贵人是来的是越来越晚了,不过也是,日日都要伺候皇上,确实辛苦。” “那可不是,皇上一个月难得来后宫几次,倒是这一连几日都去了邓贵人那里,邓贵人倒是大方,为宫中姐妹们分忧了。” 郦昭仪刚刚说完,一旁的慕贵人立刻附和道。 邓绥哪会不知道其中的讽刺,尖酸刻薄之意。 “姐姐说笑了,皇上不过是看在妹妹初次进宫,无依无靠,可怜妹妹罢了。”邓绥淡淡的回道。 慕贵人听后,捂嘴偷笑道:“噢?那皇上真真是怜惜妹妹呢!不过皇上如此疼爱妹妹,妹妹素日以来和夏良人交好,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姐妹分一杯羹呢?” 慕贵人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抬眼望了望夏姝瑗的脸色。 夏姝瑗微微抬眉,望了望邓绥,心领神会。她自然知晓慕贵人那是心里不舒服,想要挑拨她们姐妹间的情意。 “慕姐姐说笑了,皇上宠爱邓姐姐,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夏姝瑗笑的得体,柔声回道。 她话音刚落,萧美人在一旁倒是笑出了声,似乎在笑慕贵人挑拨不成,反而提醒了她们姐妹情深。 第三十四章 郦昭仪的挑唆 慕贵人嗤笑,她挑了挑眉,酸道:“夏良人能这么想自然是好!” 瞧着夏姝瑗油盐不进,慕贵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平白吃了个哑巴亏,让萧美人嘲笑一番。 邓绥望了望夏姝瑗,两人相视一笑。就在这时皇后凤姿濯濯,温婉大方的走了进来。 “这天气越发寒冷了,本宫这偏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让诸位妹妹久候了,本宫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皇后端坐在高位上,笑着说道。 郦昭仪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悦,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发作,只好隐隐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自应好好将养,只是不知皇上可有来瞧过?” 皇后哑然失笑,随后笑道:“皇上日理万机,已然辛苦,再说本宫这头疼的是老毛病,怎能劳烦皇上!” “噢?我倒是听说皇上最近一有时间就去了邓贵人黎岚殿,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已经有好些日子了,皇上就没抽空过来看看?”郦昭仪看了看邓绥,嘴角微微上扬,似是话里有话。 邓绥心惊,好一个见缝插针,疾言厉色的郦昭仪,果然厉害。 她这话分明是在引得皇后于自己不满,邓绥自认为进宫以来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只是不知她为何处处针对自己。 “皇后娘娘这是母仪之姿,邓妹妹这才进宫不久,自然是需要皇上陪伴,娘娘体恤,这才没有告诉皇上。”一旁的萧美人连忙出来解围。 郦昭仪望了望她,冷哼一声,立即酸道:“皇后娘娘真是体恤姐妹,温雅大度,臣妾等望尘莫及。” “都是后宫姐妹,理应照拂!”皇后顺着台阶而下。 问安后,因为凤体不适,早早就散去众人。 邓绥自然和夏姝瑗结伴同行,两人走出大殿没多久,邓绥望着一路走来夏姝瑗都沉默不语,心事重重,完全和以往大为不同。 她忍不住的拉起了夏姝瑗的手,害怕她因刚刚慕贵人的话而心存芥蒂。 “姝瑗,今日为何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事?”邓绥柔声问道。 夏姝瑗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应道:“宫里暗潮汹涌,处处冷箭刀锋。若不是得姐姐庇护,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你客气了,你我二人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我就是害怕因外人口舌,让你们生了芥蒂。”邓绥将夏姝瑗的手握得更紧了。 “姐姐放心,孰是孰非,妹妹分的清楚。又岂非因为外人,而和姐姐疏远。”夏姝瑗反握住邓绥的手,信誓旦旦。 邓绥见她这样说,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两人牵着走,一遍打量着路边的风景,一边谈些家常。 突然,二人听见假山后传来一阵哭喊求饶声,邓绥驻足。 她打算过去一看究竟,可是却被夏姝瑗一把拉住了。 “姐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莫要生了事端。” “无碍,你在这等着,我且过去看看。”邓绥轻轻拍了拍夏姝瑗的手,柔声道。 说完她缓缓的向假山靠近,却看见了慕贵人,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江良人。江良人是和她一同进宫的,邓绥有些印象,她是七品太宰令江良辰之女。从被封良人后一直战战兢兢,得体有加,处处隐忍,从来都不敢得罪他人。 只是不知何故,此时她竟然跪倒在地,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 “你个贱婢,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弄脏我的鞋子。你知道我这双鞋子可是幽州上好的丝绸料子,皇上特命宫中最好的绣娘连夜为我赶制出来的。” 慕贵人举高临下的看着江良人,一脸嫌弃的说道。 江良人跪在地上,忙掏出方巾,匍匐在地上,为慕贵人擦拭着鞋上的泥垢。 “慕姐姐,是我有眼无珠,不小心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莫要因为妹妹气坏了身子。”江良人一边为慕贵人小心翼翼的擦拭鞋子,一边小声说道。 谁知那慕贵人竟然变本加厉,她一脚踢开江良人的手,江良人一个不稳,竟然被她踹倒在地。 “呸,什么东西!”慕贵人恶狠狠的轻啐了一口,骂道。 同样跪在地上的宫女,急忙扶起倒地的江良人,哭着问道:“良人没事吧?” 江良人摇了摇头,起身依旧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慕姐姐,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姐姐饶恕妹妹的无心之失。”江良人与宫中宫女抱成一团,哭着求饶。 慕贵人挑了挑眉头,冷笑道:“饶了你?想得美!来人,给我掌嘴,掌到她眼神清明了为止。” “喏!”慕贵人身后的太监急忙走上前,抬起巴掌就要动手。 第三十五章 计谋 瞧着跪在地上的江良人,邓绥心生怜悯,同为后宫妃嫔,为何就要任人践踏脚下。这慕贵人竟然如此恃宠而骄,仗着皇上宠爱,居然如此放肆,目无宫中法纪。 眼瞧着那内侍的巴掌就要落下,邓绥正欲上前阻拦,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姐姐莫要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那慕贵人得宠多年,又是郦昭仪的羽翼,这宫中人人避让其三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夏姝瑗拉着邓绥的手冰冷,捂着胸口小声道。 就在这隐忍间,那内侍的手掌就已经落在了江良人的脸上。 那厮倒也不惧,心狠手辣,只是一巴掌江良人嘴角就溢出一丝殷红。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也红肿起来,许是怕人看见,又或者怕惹怒慕贵人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见此情景,邓绥哪里还看得下去。她推开夏姝瑗的手,急道:“大家同为皇上妃嫔,何以如此残忍,妹妹莫怕!我去去就来。” 说完邓绥头也不回的往假山后走去,夏姝瑗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后咬了咬牙齿,最终跟了上去。 那内侍瞧着江良人嘴角的血丝,想来也是有些怕了,可是慕贵人眼睛一瞪,他又继续扬起了手。 邓绥见了,忙出声阻止:“住手!” 听见声音,慕贵人转过身来,她上下打量着邓绥,冷哼一声:“哟!这不是邓贵人吗?怎的我教训贱婢,你也要出手阻拦,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吗?” 那慕贵人丝毫不把邓绥放在眼里,冷言冷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邓绥瞧了瞧慕贵人,又看了看地上不敢作声的江良人,随后应道:“姐姐教训奴才妹妹自然不敢插手,可是这地上跪着的并不是什么贱婢而是同为皇上妃嫔的江良人。姐姐让宫中内侍对一个良人大打出手,叫人瞧了去,岂不是要说姐姐失德?” 慕贵人气急败坏,看着邓绥冷声道:“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良人,竟然敢冲撞于我,还弄脏了我的鞋袜,我打了便是打了,全当给她一点教训。” 慕贵人那起手里的方巾扫了扫自己的裙琚,不以为意。 “贵人说笑了,这宫中人多口杂。知道的是江良人冲撞了姐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仗着得宠刁难于她有失德行呢!姐姐又何必无辜落人口舌呢?”邓绥走道江良人身边,不卑不亢的说道。 “也罢,何必为了一个贱婢坏了心情呢?何况在这里与她纠缠,倒也是失了自家身份!”慕贵人理了理鬓边的青丝,嗤笑道。 邓绥见状,礼貌的颔首,应道:“姐姐聪慧过人,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 “我们走!”慕贵人扫视了一眼邓绥,随后领着宫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慕贵人走后,夏姝瑗这才上前与邓绥一同将地上的江良人扶了起来。她在这冰冷的石板上跪了多时,脸色泛白,那里还站的住,邓绥二人将她扶与假山后的凉亭坐下。 刚刚坐下,江良人的贴身宫女,噗通一声便跪在了邓绥面前,哭着说道:“多谢贵人出手相助,若不是贵人今日我家良人指不定的吃什么苦。” 邓绥立马扶起了她,眼睛划过一丝欣赏,倒也是一个护主的奴才。 没过多久,江良人缓了过来,脸色也渐渐恢复。她刚想下身为邓绥行礼,可是却被邓绥拦住。 “你现在腿脚酸软,不必多礼!只是为何那慕贵人竟如此待你?”邓绥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这一问,江良人忍不住的哭泣出声,她的贴身宫女拥着她,也一并哭出声来:“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府中夫人因为良人进宫,思念成疾前不久又大病了一场,药石无医,去了!今早良人得到消息,伤心不已浑浑噩噩,在御花园中不小心撞到了慕贵人,踩脏了她的鞋子,因此贵人迁怒于我家良人。” 听完宫女的话,邓绥皱了皱眉头,觉得江良人颇为可怜,她开口劝道:“逝者已逝,你自当珍重自身。今日之事倒也过去了,只是日后行事要小心为上。” 就在邓绥劝解之时,凉亭的不远处,郦昭仪已然将着一切尽收眼底。 突然,慕贵人也带着宫人赶了过来,郦昭仪看了看她,缓缓问道:“一切可都安排妥当?” “回娘娘,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娘娘放心就是!”慕贵人笑着拘了拘礼。 郦昭仪得意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又嘱咐道:“如此甚好,只是盯紧那个江秀影,不要让她坏了大事。” “娘娘尽管放心,她既然心系家里安危,必定会全心全意的服从娘娘。”慕贵人抬眼笑道。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悄然离开。 乔慕燃 说: 谢谢各位亲们的喜爱,对于更新在这里统一回复,因本文还在起步阶段所以每天规定一更,等文文到了七八万字左右的时候,文文每天会增加更新字数,所以请各位亲见谅。如果觉得难得等的可以去看看小燃的《以婚试爱,总裁老公太过分》已经完结。对文文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的可以加小燃qq2398198976,欢迎各位勾搭!!! 第三十六章 坦诚相待 只因那日邓绥出手相助以来,江良人几乎每天都会到黎岚殿里找邓绥,不是闲话家常就是谈诗论艺。 邓绥倒也觉得有趣,全然把她当作姐妹。 这日恰巧刘肇在殿内,两人相谈甚欢。突然,江良人抱着一束开得艳丽的腊梅走了进来。 “姐姐,我瞧着外边的腊梅开的鲜艳,特意摘了几枝给姐姐送来,姐姐可觉着喜欢?”她抱着腊梅,鬓边还残留着几片腊梅的花瓣。 她似乎没注意到一旁的刘肇,转身笑容定格在了脸上,她望着坐在那里的刘肇,急忙跪了下来。 “臣妾不知皇上在此,打扰了皇上和邓姐姐清净。”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 刘肇抬头望了望这突然冲进来的女子,一袭粉衣与怀里那腊梅相映成趣,明媚的眼睛,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芊芊细腰弱柳扶风,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儿。 她的美和邓绥不同,虽只算的小家碧玉,可也娴静动人。 刘肇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淡淡道:“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谢皇上!”江良人一边柔声说道,一边将手里的花枝递给一旁的浣纱。 事后,她解下披风,抖落上面残存的花瓣。 邓绥看着浣纱插进瓶中的腊梅枝,瞧着欢喜,急忙拉着江良人坐到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嗤笑道:“你瞧你,外面寒冷还去折枝,手都冻红了。赶紧喝杯热茶,祛祛寒气。” 江良人将装着热茶的茶盏抱在手中取暖,呵呵笑道:“我在殿里待得烦闷,就想着来找姐姐聊天打发时间,可是出门瞧着这花开正浓,就折了几枝赠与姐姐。” 邓绥握着她的手,暖暖的笑着。一旁的刘肇只是笑盈盈盯着两位你一言我一语的佳人,并没有说话。 江良人抬眼看了看刘肇,有些娇羞的说道:“原本来瞧姐姐,只是不曾想皇上在姐姐处,妹妹真是打扰了。” “如此说来倒是朕叨扰你们姐妹闲话家常了,不必拘束,只当朕和寻常人一样即可。”刘肇嘴角上扬,说道。 江良人看了看皇上,随后赶紧低下了头,柔声道:“只是听闻皇上九五之尊,威严不凡,可是今日一见倒是随和得很。” 邓绥看着刘肇,眉眼如画,笑道:“皇上是外冷内热!” 江良人一直坐在邓绥身边,离刘肇近在咫尺。她不由得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袭黄袍加身,俊郎不凡。不过说来可笑,进宫以是数月,这还是第一次如此静距离的相处。自进宫以来,不过是在晋封的时候,遥遥一瞥,就算其他时候遇见,也只是远远的看见其身影而已。 就在这时,刘肇正好抬眼,却发现江良人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情愫还有一丝忧伤。 不过,只是一瞬间。碍于邓绥在旁,江良人很快的便收敛了,而这一切邓绥并未发现。 邓绥拿了案上的糕点,递给江良人,柔声道:“浣纱做的糕点,姝瑗一向极爱,你也尝尝。” 江良人急忙接过糕点,放进嘴里,小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果真酥脆!” 没过多久,刘肇就匆匆离开,好似有大臣求见。就在刘肇走后不一会儿,江良人也借故离去。 一时间,热闹的黎岚殿回归往常的平静。邓绥闲来无事,观赏着案边的那几枝鲜艳的腊梅。 瞧着那颜色比平常的略显暗沉,花瓣娇艳欲滴。邓绥低着头闻了闻香味儿,已然沉醉,这腊梅比寻常的味道更加香甜,倾向扑鼻。 “好香啊!”邓绥忍不住的闻了闻,叹道。 一旁正在整理着卷书的容若笑了笑,说道:“这冬天到了,屋里多了一株颜色,倒也清雅别致。” “是呀!瞧着是真漂亮。容若姑姑,一会儿将这茶瓶放到我床头去,我瞧着喜欢!”邓绥笑着说道。 “喏!” 就这样一连着好些日子,江良人得空就会折些新鲜的腊梅枝送到邓绥的宫中,即使是不得空也会差宫中的贴身宫女送些过来。 邓绥瞧着那颜色艳丽,香味儿又极其清甜,每每江良人送来的腊梅她都会收下,插入瓶中放于自己的寝殿中,有时候自己也会差人送些布帛锦缎,糕点香料去。 就这样礼尚往来,江良人与邓绥越发亲近,连着夏姝瑗一块儿,三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友好亲密。 三人坦诚相待,情同姐妹已然半月有余,邓绥依旧得宠。 虽算不得专宠,可是刘肇对于邓绥总是格外的宠溺。 第三十七章 梅林相遇 又是一日晴好的天,难得没有寒风,还出了一丝明媚的阳光,这日比以往都要暖和。 御花园里,刘肇也难得带着内侍出来走走,这几日处理军机要务,也颇有些劳累。 “皇上,今天天气极好,打算移驾去哪儿?”内侍梁丘跟在刘肇身后,恭敬的问道。 刘肇抬眼望了望碧空万里,心情极佳,只是微微思量后缓缓应道:“去邓贵人的黎岚殿瞧瞧吧!” “喏!” 就这样一众人往黎岚殿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走来虽是冬天,可是御花园里的花儿依旧别致,特别是那成林的腊梅,粉的娇艳欲滴,红的艳丽无比。 远远的闻着那味道已然沁人心脾,令人沉醉。 突然,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那片寒梅中,女子身材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一袭鹅黄色的衣裳更显娇嫩,鹅蛋般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平添了一抹诱惑。 那女子怀里还抱着一束新折的腊梅,银铃般的笑声牵引人心。 不知不觉间,刘肇缓缓的走了过去。显然那女子并没有发现,只是抱着梅枝站于树下,望着那片片颜色失了神。 花瓣缓缓落下,或落于其肩头,或飘到其鬓边,或没入其发丝。 刘肇走到其身后,悄无声息促立,许是不舍得打破眼前的美好。 那女子望了望怀里的梅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突然,她一个转身两人近在咫尺。 女子的鼻尖正好触碰到刘肇的胸前,女子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待到看清来人后,女子慌忙跪下,娇柔的说道:“臣妾参加皇上!” 听着声音极其熟悉,可是那女子低着头,刘肇一时辨不出是谁。 “你且抬起头来!”刘肇负手而立,绕有兴致道。 女子听了,缓缓抬起头,眉眼如画,千娇百媚,万般风情。 “是你!起身吧!”刘肇看清楚来人后,淡淡道。 江良人从地上起身而立,抖了抖肩头的残花,柔声应道:“正是臣妾!皇上好兴致,御花园的寒梅开得好,竟也得空来瞧瞧。” 江良人笑的纯净,犹如山涧溪流,干净透彻。 刘肇瞧了瞧她手里的腊梅枝,笑问道:“似乎你偏爱着寒梅!” “寒梅傲雪而立,独自绽放,它有它的气节,臣妾喜欢它的气节。”江良人眼角带着笑意,继续说道:“邓姐姐也颇爱这雪中的寒梅,所以臣妾特意摘了几枝艳丽新鲜的打算送去给姐姐观赏!” “你倒是有心,恰巧朕也打算去黎岚殿瞧瞧她,你与朕便一同前往吧!”刘肇说着便迈开了步子。 “谢皇上!”江良人拘了拘礼,笑着跟了上去。 黎岚殿里,邓绥倚在美人榻前,百无聊奈。宫女容若端了一壶热茶进来,看着倚在榻上慵懒的邓绥。 容若放下手里的热茶,笑着道:“外面天气极好,听说梅林的寒梅开的正艳,主子怎么也不出去走走!” 邓绥身体有些无力,她缓缓的坐了起来,望着外面晴朗的阳光淡淡道:“最近几日,身子越发的懒散了,整日只觉得浑身无力,不想动弹。” 说着,邓绥还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许是天气寒冷,人也就越发倦了。不过还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不然这好好的人也该闷坏了了。”容若笑着应道。 “嗯!”邓绥点了点头。 她撑着满身子的倦意,走到外面的亭廊上,太阳晒在身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就在她享受着惬意的时候,就听见江良人在唤她。 随眼望去,便瞧见刘肇走了过来,江良人紧随其后。邓绥抬了抬眼,虽不知为何二人会一道前来,但她还是迎了上去。 “参加皇上!”邓绥半倚了倚身子,笑着道。望着江良人手里的梅枝,邓绥走上前,柔声道:“妹妹真真是有心了,隔天就折了新鲜的腊梅来。” “姐姐喜欢就好!”江良人面带微笑,将手里的梅枝递给了邓绥。 邓绥接过花枝,放于鼻尖嗅了嗅,满心欢喜。将手中的梅枝递给一旁的香菱,吩咐道:“赶紧找个好看的瓶子,插起来!” 说着便领着两人往殿里走去,刚刚坐下,刘肇瞧了瞧她,不禁皱着眉头。 “几日不见,你竟憔悴了些,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怎么面色一点都不如往日的红润。”刘肇拉着邓绥的手,紧蹙着眉头。 邓绥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应道:“倒是不觉得哪里不舒服,想是入了冬,身子懒散了些,吃不下什么东西。” 第三十八章 近水楼台 听见邓绥的话后,江良人斜了斜眼,不由得眉间微挑。 “虽是冬天,可是姐姐也得多出去走走,若是觉得无聊妹妹愿意陪着姐姐赏遍冬景,现在虽然是寒冬,可是这御花园得景色依旧美不胜收。”江良人随着刘肇坐于案边。 邓绥笑了笑,随后说道:“如此便多谢妹妹了。” 虽说不上来,邓绥总觉得今日的江良人与以往有些不同。今日她与皇上不仅一同前来,就连皇上看她得眼神都变了。 想到这里邓绥也不仅觉得欣慰,如果她能得皇上一点点宠爱,在这后宫之中也不至于人人欺凌,活的清苦。 “天气是寒冷了些,朕记得前几日少府新供了些银屑炭,你派人领些回来。”刘肇慵懒的倚在案边,望着邓绥说道。 邓绥听了眼睛一亮,随后问道:“可是并州有名得雪梨木烧制的银屑炭?”刘肇点了点头,邓绥又道:“那并州的雪梨树极其珍贵,用其烧制的木炭黝黑发亮,燃烧时没有丝毫烟雾,也不会呛鼻反而有股淡淡的香味。就连宫里都是极少的,如此珍贵的东西除了皇上太后外就只有各位公主皇子以及三品以上的嫔妃方能使用。”说道这里,邓绥面露一丝难色。 “无碍,今年宫里多供了些,你且叫人去少府领来便是。”刘肇握住邓绥的手,淡淡道。 邓绥这才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臣妾便多谢皇上!” 瞧着二人谈笑间自己竟然一句话也插不上,一旁的江良人微微有些尴尬,但是更甚的是她藏在袖间已经抓皱的方巾。 是夜,建章宫里灯火辉煌,内侍梁丘走了进来。刘肇正坐于案前看着手里的折子,有些乏了。 “皇上,天色以晚,不知皇上去哪位娘娘宫里?”梁丘拘着身子笑着问道。 刘肇扔下手里的折子,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就去黎岚殿吧!”刘肇起身就打算往外走。 一想到下午慕贵人特地前往住处,一顿话里有话,旁敲侧击。梁丘在宫里待了多年,怎会不知其中的道理。 “皇上是要移驾萧美人处,还是邓贵人处?老奴好派人去招呼一声,命各位主子早做准备。”梁丘上前一步,恭敬的问道。 刘肇抬了抬眼,望着梁丘冷声道:“老东西,为何今日话格外多?到底想说什么?” 虽刘肇面露冷色,但是梁丘却依旧笑着道:“皇上这一连多日不去后宫,每次去后宫都是去邓贵人处,皇上对这邓贵人过分宠爱啊!皇上可知过宠而危?况且太后时常提醒后宫之道雨露均沾尤其重要。” 刘肇一愣,这些日子的确常去邓贵人处,这样勉不了引得其他妃嫔心生不满。 “你这奴才居然抬出太后来压朕!”刘肇不悦道。 梁丘连忙拘了拘身子,应道:“皇上自然明白奴才的心思。” “也罢!就去江良人处吧!”说完,刘肇拂袖而去。 邓绥站在园里,望着那月色失了神。容若拿了件披风走了出来,细心的给她披上。 “刚刚听闻皇上去了江良人处,贵人还是早些进去歇着吧!”容若轻身说道。 邓绥拉了拉披风,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江妹妹温柔动人又心思善良,得到皇上的宠爱都是迟早的事情。况且她素日于我交好,她若也能得宠,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贵人当真觉得江良人心思纯良?”容若突然开口问道。 她这一问邓绥眉头一蹙,有些不明所以。 “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邓绥反问道。 容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低声提醒道:“贵人可觉得近日夏良人鲜少来黎岚殿了?” 听见容若这么一说,细细想来姝瑗已有半月没来这黎岚殿了。 “姑姑不妨明说?”邓绥颔首问道。 “夏良人与江良人同与贵人交好,贵人得空还得多走动走动,莫要让夏良人觉得您有意冷落了她。”说着,容若扶着邓绥进了殿里。 邓绥似懂非懂,可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邓绥怎么也合不上眼,原本她以为江秀影得宠她不会太过介怀,可是没想到始终也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知道他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不是她一人的夫君。况且秀影是自己的好姐妹,她本不该介怀,可是心里终究还是难受,隐隐作痛。 想到这里,邓绥又不觉的暗暗责怪自己,怪自己心思太过狭隘。 可是尽管如此,她躺在床上也是一夜未眠。 第三十九章 疑生嫌隙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五日便过,这五日期间皇上一共就来了后宫三次,一次来了黎岚殿,一次去了郦昭仪处有午膳,还有一晚去了江良人处。 皇上刘肇像是极喜欢这江良人,就连少府供的银屑炭也是赏赐了不少。光是银屑炭极其珍贵自是不用说的,单凭她一个九品良人能得此御用,已是极大的殊荣。 几日里,江良人新宠正盛,可是她对邓绥却是愈发的好了,不仅隔日依旧送些腊梅枝过来,就连皇上皇后平日里赏赐的物件遇见极好的也会给邓绥送过来。 皇上虽另觅良人,可是邓绥知道毕竟生在帝王家,况且他并没有就此将自己摒弃,她知道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她的。 只是近日邓绥明显的感觉,姝瑗待她真的是不如以为亲近了。以为姝瑗总是有事没事就往黎岚殿走动,就算是路上遇见了也会拉扯着好一顿的闲话家常。 可是,自从江良人得宠之后,着实感觉生疏不少,平日里遇见她也是极其恭敬的拘礼或颔首,随后便赶紧扬长而去。邓绥知道江良人得宠,她心里有些隔膜也是在所难免的。 “容若姑姑!你挑些皇上头次赏赐的珠花簪子,玉镯坠饰随我去姝瑗那瞧瞧。”邓绥望着外面天色尚早,对着一旁往铜炉里加木炭的容若吩咐道。 容若放下了手里装木炭的篓子,关切的问道:“贵人近日身体不适,越发虚弱了,午膳又没吃多少,不如等身子好些了再去吧。” 邓绥想着早上给皇后请安,瞧着姝瑗的情形,心急如焚,哪还等得住。 “我不碍事,再说身子哪就那么娇贵了。原本姑姑早早的就劝告于我,我却大意不曾在乎过姝瑗的心思。不过今早在椒房殿里我瞧着她对我恭敬有佳却不如以往的亲近随和,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了隔阂。” 邓绥坐立不安,绞着手巾继续道:“这也怪我一时大意!原本姐妹一场,切不可只因这些琐碎事务使我二人就此有了疙瘩。姑姑快去找些值钱的东西,把我珍藏在匣子里的那盒凝芷玉露膏也拿上。” 一听见邓绥说那凝芷玉露膏,容若不仅蹙眉,心疼道:“那盒凝芷玉露膏可是外番进贡的极品,贵人平日里都不舍得使用。” “唉!只要那盒玉露膏能稍稍安抚姝瑗的心,让我姐妹重归于好,再怎么说都是值得的。” 邓绥虽喜爱,可是她更在意的却还是姐妹间的情意。 容若听了吩咐收了些珍贵的珠宝首饰,拿上那盒凝芷玉露膏,随着邓绥一同去了夏姝瑗所居住的楚德殿。 楚德殿中,夏姝瑗正坐在案边一针一线的绣制着香囊。天气寒冷,瞧着她的手冻得有些僵硬,一旁的贴身宫女笙儿赶紧拿来了木炭往铜炉里添薪。 木炭刚刚放进铜炉里,一阵呛鼻的白烟就飘了出来,不管笙儿怎么吹,那木炭却不肯燃烧。 “咳咳!”坐在岸边的夏姝瑗被这呛鼻的味道刺得不住的咳嗽。 宫女笙儿也被呛得不轻,白烟熏得她眼睛里都是泪花闪烁。 “罢了!我不冷,你将这炉子拿到殿外通通风吧!”夏姝瑗一边咳嗽,一边摆了摆手。 笙儿应言就炉子搬到了殿外的园子里,事后进殿见夏姝瑗被呛得厉害,赶紧拿着方巾替她驱赶着烟雾。 “这该死的少府真是狗眼看人低,这么寒冷的天气竟然只用这些劣质的木炭供良人使用,日后见着了我定要好好训训那帮狗奴才。”笙儿护主心切,言辞犀利。 夏姝瑗微微一愣,不由得一片凄然。 “这后宫中哪个不是攀高踩低?他们没有克扣下这木炭已然是大发慈悲。要怪就怪我自己不争气,入宫许久却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过几次。”言语间夏姝瑗拿着手里的针线继续绣着香囊,可是话里话外尽是自嘲。 这宫里有皇上的宠爱便有了一切,如果不得宠又身份卑微的人只能任人欺凌。世道如此,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翻雨覆雨? “这还不是良人善良心正,不愿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笙儿握着夏姝瑗的手,继续道:“良人与邓贵人素日交好,她怎就不愿帮衬帮衬咱们?倒是那江良人才和邓贵人认识一月,便借助邓贵人之力获得龙恩。” 笙儿字字珠玑,夏姝瑗听了不由得一愣,恍然见一不小心扎破了手,疼的她赶紧将手里的针线放在一旁。 “良人你没事吧!”笙儿紧张的抓起夏姝瑗扎破的手,心疼不已。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有些口不择言的继续说道:“要我说邓贵人根本就没把良人当做真正的姐妹,不然怎会如此偏心?” “笙儿!”夏姝闻言,轻声提醒她。 那笙儿也是性格莽撞的丫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本来就是,邓贵人才和那江良人认识多久?就整日整日和她黏在一起!那江良人哪点比你强了?若是没有邓贵人相助她岂能这般轻易的就得宠了?” “若不是邓贵人偏心,那她为何帮着江良人却对您不管不顾?您平日待她倒是真心实意,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可她却不能一碗水端平,有什么好事尽想着那江良人。”笙儿站在一旁愤愤不平,赌气似的说道。 夏姝瑗哪里不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可是一想到之前,她还是不由得开口为邓绥辩驳:“邓姐姐待我一向亲和,有什么好事也会想着我,你瞧你身上的这件冬衣,不也是她让人送来的上好料子吗?” 尽管夏姝瑗如此说,可是那笙儿却似乎并不认同,随后应道:“不过是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举动,她若真心待咱们好,那她为何只顾着让江良人得宠?你们同为姐妹,若是让你也得宠对她岂不是百利而无一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江良人父亲官从七品外加有个五品郡使的哥哥罢了。” 笙儿如此一说,夏姝瑗心里一震,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爹爹只是一个小小县丞,所以她才另觅得力助手吗? 当这个念想在自己心底油然而生的时候,夏姝瑗努力的否决了,她相信邓绥不是那种攀高踩低的人。 “或许,或许邓姐姐这么做自然有姐姐的道理!”显然夏姝瑗这话说的有些不自然,或许这自是她安慰自己的想法吧。 听见夏姝瑗这样一说,笙儿心疼,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当邓绥领着容若来到楚德殿的时候,刚进院子便瞧见那冒着缕缕青烟的铜炉,不禁眉头紧蹙。 容若瞧见了,忙拿着方巾递给邓绥,捂着口鼻,生怕呛着了她。 “唉!恐怕这段日子夏良人怕是不好过啊!这少府的奴才可真会见什么使什么舵啊!”容若扶着邓绥,微微叹息道。 邓绥紧蹙着眉头,问道:“姑姑这是何意?” “瞧着这木炭如此呛鼻,还不肯燃烧,这些木炭都是去年的陈炭了。就连我们这些奴才都不肯使用,少府那群人居然敢拿给夏良人使用,真是胆大包天。”容若也捂着鼻子,惋惜的说道。 她刚刚说完,邓绥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不适这些日子,姝瑗竟然受了这般待见。都怪自己大意,竟是不知道如今她的日子尽是过得这般苦楚。 想到这些邓绥眼里不由得微微泛红,她心疼的赶紧进了殿里。 “姝瑗!”她刚刚进殿,便担心的叫道。 夏姝瑗听见声音,立马迎了上来,望了望外面,客气道:“如今天气寒冷,姐姐怎么得空过来?” 说着,她便领着邓绥坐了下来,望了望邓绥有些冻红的手,她不由得有些心软,忙唤道:“笙儿,赶紧去外面看看那炉子里的火着了没,搬进殿给邓贵人取暖。” 夏姝瑗一边吩咐,一边倒了杯热茶递给邓绥。笙儿虽对邓绥颇有些不满,可是还是悻悻的跑到了殿外查看那炉火的情况。 一旁的容若聪慧伶俐,随后便笑着说道“这一连好几日我家贵人身体都颇为不适,在病中还于奴婢日日念叨着良人。这不,身体刚刚好些便到良人处瞧瞧,奴婢们是拦也拦不住。” 夏姝瑗一听容若的话,便抬眼看了看邓绥,瞧着她脸上似乎不怎么红润,还略显憔悴,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姐姐病了?可好些了?可有请了太医令瞧瞧?”夏姝瑗拉着邓绥的手关切的问道。 邓绥瞧着她神情紧张,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应道:“不碍事,许是冬天寒冷人也变得慵懒了些,外加上不思饮食的结果吧!” 听见邓绥这样一说,夏姝瑗放心不少,不过依旧嘱咐道:“姐姐还是唤了太医令瞧瞧,开些方子补补,总是好的。” 邓绥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她看了看容若,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递给了夏姝瑗。 “这些只是些珠宝首饰,我瞧着这对碧玉镯子和你那件碧绿色的衣裳颇为相衬,所以也跟你一并带了过来。” 说着邓绥拿起那对上好的镯子,小心翼翼的为夏姝瑗待在腕间。 夏姝瑗一愣,瞧了瞧腕间的那对镯子,脸上的笑意顿收。 乔慕燃 说: 各位亲们,从这章开始,小燃每天增加更新了哈! 最近迷上了王者荣耀,同样喜欢玩的妹子可以加我qq2398198976 或者直接安卓系统游戏里直接搜索好友乔慕燃,并附加友条件: 待小燃同意之后就可以一起愉快的开黑了哈!小燃主打辅助位,射手位!法师位也可以。 保证不坑,当然开黑只是娱乐,不会耽误更文的哈!么么哒! 第四十章 微妙的变化 夏姝瑗瞧着这镯子的成色,浑然天成苍翠欲滴,一看就是少有的珍品。她急忙脱下镯子,放进锦盒里。 “姐姐,太过贵重了!”夏姝瑗蹙着眉头,急忙说道。 邓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摇头说道:“不过是皇上赏赐的罢了,我瞧着和你极为相衬,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邓绥话音刚落,夏姝瑗不由得一愣。皇上赏赐的,这难道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差别吗? 这后宫果真是仰人鼻息,你若得宠随便赏赐一件东西便是价值连城,你若不得宠就连底下的奴才都敢骑在你头上。 夏姝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不由得渐生凄凉。 “对了!这是一小盒子凝芷玉露膏。我瞧着冬天寒冷,寒风凛冽,沾些这玉露膏涂抹在脸上,可保肌肤柔滑水嫩,不受东风摧残。”说着邓绥又拿出那盒自己珍藏的玉露膏,柔声说道。 夏姝瑗抬眼打量着那装玉露膏的盒子,檀香制作,精致有加。就连盛器都是纯银打造,奢华无比,想来也是一件极好的东西吧。 瞧着她把这些珍贵的物件都往自己这儿送,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夏姝瑗心里却始终都高兴不起来。 两人又一顿闲话家常了许久,望着天色已晚邓绥便起身离去。 将邓绥送到园中后,夏姝瑗便折回屋里,瞧着案上那一件件珍贵的物件,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咬着嘴唇吩咐道:“笙儿,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收起来,丢到库房的箱子最底层。” 笙儿抬了抬眉,夏姝瑗的心思她立马猜了个通透,随后拘了拘身子,小心应道:“喏!” 回宫的路上,邓绥紧裹着披风,可是依旧冻得不轻。 一旁的容若看了担心不已,将邓绥扶着。 “这天气寒冷,贵人总是不听奴婢劝告!”容若无奈的笑道。 “是呀!天气寒冷可总也不见得下雪!”邓绥抬头望了望这天,随后又道:“今日去看姝瑗,我见她笑得勉强,似乎不是很开心。” 回想今日姝瑗的一举一动都有些拘谨,就连笑容都不似以往灿烂,邓绥心里不免有些忧心。 “夏良人不得宠,宫中不长眼的奴才多着呢,她又怎会高兴得起来呢?”容若低头叹息。 一听容若这样讲,邓绥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她转身看着容若,严肃道:“容若姑姑,明日你去跟少府的人说一声,就说他们给楚德殿的木炭送错了,让他们捡些好的重新送去。” 一想到今日园中瞧见那漫天的烟雾,呛人的气息,邓绥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没想到那少府的奴才竟然如此骄横,天气这么寒冷,没有木炭取暖姝瑗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如奴婢回宫捡些木炭送到夏良人那应应急吧!这少府虽只是管理各宫物资发放,可是也是顶重要的,我们也不至于无端得罪了他们,贵人意下如何?”容若谨慎的问道。 邓绥知道容若说的并无不对,但是细细想来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有些气恼的扯过一旁的一片树叶,负气道:“明日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我们接济得了她一时,可是总不能长此以往吧!就该让那少府的人长点记性。不然以后再克扣姝瑗的物资,她性子倔又不肯于我们诉苦,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办法,到时候苦的还是她自己。” “也罢!”容若点了点头。 邓绥这才迈步继续往前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眼前一黑头脑发胀,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身边的容若几时扶住了她。 “贵人,贵人你没事吧!”容若吓得不轻,急忙问道。 邓绥站稳脚步,可是脑袋沉重,疼得厉害。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难受。 过了好久,邓绥才好了点,眼前又重新明亮了起来。 “贵人可要奴婢去找人送你回去?”容若扶着邓绥,小心问道。 邓绥摇了摇头,安慰道:“已经无碍了,许是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回去让浣纱炖点东西补补,也就没事了。” 在容若的搀扶下,邓绥这才回到了黎岚殿。 刚扶着邓绥坐下,容若立马叫道:“穆荆和穆勒呢?让他们赶紧去请太医令过来” “哎!姑姑不用了,我已经无碍休息会儿就好了!”邓绥现在觉得身体舒适了不少,并没有放在心上。 瞧着邓绥坚持,容若也不再多言,只是吩咐香菱让厨房炖些补品。 用过晚膳后,劳累了一天的邓绥早早的便歇息了,那一日刘肇依旧留宿在了江良人处。 翌日,邓绥在香菱和浣纱的服侍下,早早的便起了床。 一切妥当后,便前置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可刚出院里,邓绥便瞧见穆勒在院中打水。 大早上的,天气寒冷。他的手已然被井水冻得通红。 “穆勒你过来一下!”邓绥向他招了招手,柔声道。 穆勒应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木桶,小跑到邓绥跟前,跪在地上小声道:“贵人唤奴才可有什么事情?” “起来吧!”邓绥柔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打水?穆荆人呢?” “回贵人,晨起的时候奴才就没有看见穆荆的影子,许是有其他事去了吧!”穆勒恭敬的回道。 邓绥抬了抬眉,点头说道:“你打了水赶快回屋烤烤,莫要冻坏了。” “谢贵人关心!”穆勒笑着道。 邓绥点了点头,便出了院子。 见她一路无话,容若不由得道:“这穆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倒是这穆勒平日里勤奋有加,老实忠厚。” 邓绥但笑不语,只顾着往前走。 可是刚到椒房殿外,远远的便瞧见一堆人围在那。 有慕贵人、韩云静、祺良娣,定睛一看,在她们中间还有一个夏姝瑗。 瞧着她们人多势众,邓绥唯恐夏姝瑗吃了亏,连忙走上前去。却瞧见夏姝瑗一脸的隐忍,见着邓绥也微微有些不自在。 显然其他人也看见了邓绥,韩云静本就视邓绥为眼中钉,绊脚石,看见邓绥不由得酸到:“哟!说到曹操曹操到!” 邓绥没有理会她,只是走到夏姝瑗身边,担心问道:“没事吧?” 夏姝瑗摇了摇头,邓绥这才放心下来。 瞧着一脸委屈的夏姝瑗和趾高气扬的韩云静等人,邓绥自然明了,恐怕刚刚她们对夏姝瑗又是好一通的羞辱。 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得气愤,可又不好当众于她们撕破脸皮,只得拉着夏姝瑗进了椒房殿。 “哼!”韩云静冷哼一声,抬了抬眉,也跟着进去了。 刚刚进殿,江良人便笑着对邓绥点了点头,邓绥亦是点头回礼。 这一举动恰好叫慕贵人看个正着,她轻轻笑了笑,随后酸道:“哎呀!邓绥与江良人夏良人可真真是姐妹情深啊,真是羡煞旁人了。” 邓绥没有应她,一旁的韩云静倒是率先开口了:“姐妹情深?既然这江良人和夏良人即同为邓贵人姐妹,理当相互扶持。可为什么邓贵人倒是一门心思的帮助江良人得宠,却忘记给夏良人分一杯羹呢?” 她这话,不由得让邓绥一惊,好一记挑拨离间,当真是毫无破绽,让人无话可说。 “江姐姐聪慧,不如姝瑗笨拙,皇上喜欢江姐姐自有皇上看中之处。”夏姝瑗开口应道。 “夏妹妹也天姿国色,何必妄自菲薄!”江良人抬了抬眉,随后恭维似的说道。 邓绥夹在中间,这言语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意味。 她刚想开口,慕贵人却抢先道:“哎!夏良人大度得体,可是姐姐我真替妹妹感到不值呢!别一心巴巴的指望着某些人,有的时候什么姐妹情意是靠不住的,还是自食其力来的稳妥!” 邓绥眉间一蹙,这慕贵人摆明了是在挑拨她们姐妹关系,她又岂能继续隐忍。 “噢?慕姐姐当真是说笑了,既然姐姐知道如此劝说姝瑗,却不知道检点自身,这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呢?”邓绥缓缓应道。 邓绥这是在嘲讽慕贵人依附郦昭仪仰人鼻息,却还在这挑拨他人。 慕贵人岂会不明白,当即变了脸色。“呵!令你伶牙俐齿。你的那些小伎俩又岂会瞒得过他人?只怕哪天翻了船,淹得还是你自己!” 慕贵人冷哼着说道,说完还看了看夏姝瑗。 夏姝瑗挑了挑眉,随后应道:“我相信邓姐姐,清者自清由不得他人泼墨。况且我们这条船上的人都是在水乡地域长大的,莫说是不会翻船了,就算是翻船了水性也是极好的,就不劳慕姐姐费心劳神。” 夏姝瑗端坐着身子,不卑不亢的应道。她话音刚落,引得萧美人一阵发笑。 慕贵人瞧着尽然被这么一说,沦为笑柄,脸色更是气的不轻。 瞧着今日的夏姝瑗和以往的大为不同,没有了以为的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似乎心性也比往常高了许多,邓绥不由得暗想许是进宫经历的事多了,她变了心性。 只是不知如今她学会保护自己,不再逆来顺受,势必会得罪不少人,不知道是好事坏。 第四十一章 长伴不相离 一日无聊,邓绥倚在榻上半点也不想动弹,香菱和浣纱闲来无事,两人便坐在炉火边合秀着一面云锦上绣着一簇簇牡丹。 一阵一线,心思细腻手法娴熟,秀工也极其精湛。 “你这片叶子若是用那淡青丝线秀之,岂不更显娇嫩?”浣纱指着香菱刚刚完成的那片牡丹叶,笑道。 香菱闻言,顿下手里的功夫思量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头绪,她拿着云锦望着慵懒在榻上的邓绥笑道:“贵人,您瞧着哪个色儿更好看?” 邓绥这才缓缓起身,望着那面云锦笑道:“这深绿色苍翠欲滴,那淡青色又显娇嫩,我着实分辨不出,你们且随性而为吧!” 闻言,两个丫头只是笑了笑,随后便低头继续绣着。 这时候,大殿的门应声而开,容若走了进来后许是怕寒风吹进殿中,反手把门带上了。 她走到炉子旁边烤了烤手,埋怨似的说道:“哎!今年冬天来的格外的早,这才出去一会儿就冻得手脚冰凉,还是屋子里暖和。” 邓绥望着她点了点头,看着她冻红的手关心的嘱咐道:“姑姑出门注意着点,莫要冻坏了身子,糕点可有给姝瑗和秀影送去?” 瞧着天气寒冷,整日闷在这院子里,邓绥便学着浣纱做了些糕点。虽是初次手艺,但瞧着不错便让容若给江良人和夏良人送些过去。 容若点头应道:“东西都送到了!只是……”容若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今日在厨房做糕点的时候,奴婢发现有些不对。那做糕点的檀秫和珍米粉都少了一大半,我记得前日才让穆勒去少府领的。” “姑姑如此一说我也察觉了,上次皇上让咱们去少府领的银屑炭我本放了一筐在库房中,可也只剩下小半框了。还有库房里那对银丝酒壶也不见了,原本以为是你们拿去别处用了。”浣纱停下手里的功夫,细细道。 “丢失的都是些贵重值钱的东西,怎么会不见了呢?”容若蹙眉道。 邓绥在一旁听了,站了起来缓缓道:“那库房的东西不是要做挪用记录么?你们且去查查便知!” 听见她们这么一说,邓绥却也记在了心上,虽然丢失的东西都只是些平日的用器。可是尽然有贼敢招摇过市的来她黎岚殿偷东西,这就不得不谨慎些了。 若是旁人偷的倒也还好,要是宫中出了内贼,这事是邓绥最不容许发生的。 “库房的记录一向都是穆荆在打理,我去他那初瞧瞧,也兴许是哪个下人拿为他用了。”说着容若便打开了房门。 “嚯!下雪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呢!”刚刚出门的容若便惊喜的唤道。 邓绥听了眼睛一亮,她立马起身走了出去,香菱和浣纱拿了披风,也跟了出去。 刚到园子,放眼望去,雪花飘飘洒洒而落。有的雪花像流星一样直垂而下,有的雪像风一样轻纱一样的白,飘飘摇摇。 还有的雪花像银珠,又像小雨点也像杨柳花,玲珑剔透,粉雕玉琢,洁白如玉。晶莹的雪花,点点滴滴的堆积在树丫上。 此时的雪下的很轻很柔,片片白雪犹如玉树琼花,南阳不似皇城寒冷,是很难看到这般景象的。 邓绥一时兴起,跑到园中间,捧着手接着那轻盈的雪花。浣纱笑着走上前,将那件合了白狐毛皮的披风搭在了邓绥肩上。 邓绥笑了笑,拢了拢披风,望着那飘飘洒洒而下的雪瓣尤为的兴奋。 她犹如一个小女孩一样,在这漫天的雪花中旋转起雾,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咳咳!”突然身后响起男子熟悉的咳嗽声。 听了立马转身,探个究竟,却不想刚转身额头便触碰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邓绥缓缓的抬起头,撞见刘肇那满怀笑意的眼眸。 他眼里满是柔情,邓绥一时竟看得发愣。他伸手拉了拉她便是整个人都撞进了他怀里,随后他大手一挥,身上那名贵华丽的裘皮便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搂在他怀里。 两人身子贴的如此这般近,邓绥不由得脸颊有些绯红。他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他怀里很暖很舒适,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吐息之间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儿夹杂着寒风中雪花的清甜,格外令人沉醉。 “皇上您怎么来了?”邓绥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这么搂着。 刘肇将头置于她的发间,她发丝柔顺飘逸着淡淡香味。柔弱无骨的腰肢让他抱了个满怀,却有些舍不得撒手。 “朕处理完政务,闲了无事便过来瞧瞧你!”刘肇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邓绥眉目含笑,随后握着刘肇那双温暖的手掌,柔声道:“外面寒冷,皇上屋里坐。” 说着,她便拉着刘肇进了殿里。 瞧着他宽厚的肩头落下些许雪瓣,邓绥点起脚尖轻轻的为他拭去,帮他褪下外面的披风,随后两人坐在了炉边的暖榻上。 刘肇依然握着她的手,不仅蹙眉:“怎么这般冰冷?日后可得仔细着些,这冬天的寒风最是伤人。” 邓绥脸红的眉目婉转,轻声道:“臣妾知道了!” “对了!前日宫里新进了几匹上好的流云锦,送了几匹到太后的长乐宫,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也领了几匹。昨个儿赏赐了郦昭仪两匹,现下也只剩下两匹了,便赏赐给你了,多添几件衣裳。”刘肇望着邓绥柔声道。 邓绥听后,颇有些感动,她微微挪到刘肇身边,不由得靠在他怀里。 “皇上事无巨细的想着臣妾,臣妾无以为报,唯有年年伴君侧,长守不相离。”邓绥吐露真言。 刘肇听后微微一愣,随即会心一笑,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了。 都说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可又有谁知道帝王的孤寂与苦楚。 “得阿绥此言,朕心甚之!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后宫佳丽三千人,朕也定不会负你!”刘肇将她搂在怀里,语气坚定道。 邓绥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鼻尖酸楚,轻声道:“臣妾何德何能,得皇上宠爱,已是此生之幸。不求皇上能日日伴在臣妾身边,但求皇上心里装着臣妾哪怕是一丝一毫。” 瞧着她微红着眼眶,刘肇心疼不已,他没有多言,只是微微俯身在她额间轻柔一吻。 两人温存私语了许久,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晚,刘肇这才缓缓起身:“天气渐凉,太后身体羸弱,朕去瞧瞧!” “嗯!”邓绥乖巧的点了点头。 皇上刘肇从小由窦太后抚养长大,幼时极少待在梁太后身边极少,所以对于太后娘娘,他颇有孝心。 ………… 刘肇走后,容若走了进来。 “姑姑可查到那些东西的去处?”邓绥笑着开口问道。 容若走到邓绥身边,缓缓摇了摇头。 “库房的记录上却没有记录着东西的去向!”容若蹙眉不解道。 邓绥微微思量,立马问道:“去查记录的时候可有惊动他人?” “没有!”容若摇了摇头。 邓绥这才渐渐放下来,随后又吩咐道:“此事万万不可伸张,切莫打草惊蛇,那小贼敢来偷第一次,势必还敢偷第二次。你让穆勒晚上守夜惊醒着点,咋们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喏!奴婢这就去办!”说着容若便退出了殿里。 一连几日,浣纱香菱都格外惊醒,但那小贼就跟消失了一般似的,黎岚殿再也没有丢过东西。 是夜!邓绥和宫中的宫人围着炉子一起烤火,主仆几人说说笑笑着打发时间。 邓绥为人亲和,待下人也都是极好。 这大雪一连下了几日,丝毫没有要停的念头,园子里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院子里那几颗金桂树都被着大雪压的软绵绵的。 “这还没在下雪便是这般寒冷!若是待到化雪日那日子可怎么过啊!”香菱望着外面,撅着小嘴不悦道。 邓绥瞧了打趣道:“放心,待到化雪啊就让穆勒穆荆将满屋子的火炉都烧得旺旺的,绝发冻不着你这圆滚滚的身子!” “噗嗤!”一旁的浣纱忍不住笑出了声。 瞧着众人打趣她,香菱也不恼,只是嘟着嘴说道:“贵人这是在打趣奴婢长胖了吗?” “可不得胖吗?每日浣纱姐姐做糕点的时候你就守在灶台边!一个姑娘家吃的比我还要多。”正在添加木炭的穆勒应道。 听见穆勒这样一说,邓绥和浣纱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发笑。 “你……”香菱撅着嘴,瞪着穆勒怒道伸手便想揍他。 “咦!炭火没了,我去取些木炭过来!”说着穆勒拿着蓝框便闪到了一旁。 见没打着他,香菱更加气了,穆勒只冲她嘿嘿一笑,拌了个鬼脸便去库房取木炭去了。 瞧着一帮宫人和睦,每天打打闹闹的,邓绥心里也跟着高兴。 “从明日起,我每顿饭只吃三碗,绝不多吃一粒,不然叫那穆勒看了去,怕是又会笑话我了!”香菱一屁股坐在炉边的凳子上,赌气似的说道。 浣纱捂着嘴笑道:“菱儿妹妹好饭量,三碗莫不是吃不饱,当时候还给饿瘦了,那多不划算啊!” “浣纱姐姐,连你都取笑我,讨厌!”说着香菱把头撇在一旁,佯装生气道。“抓贼啊!快来人啊!抓贼啊!” 就在屋里谈笑风生间,园子里却传来了穆勒的急呼声。 第四十二章 捉贼 听见外面的声音,邓绥一惊,那小贼果真是忍不住再次动手了么,真当黎岚殿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贵人,现在该怎么办?”一旁的香菱年少不经事,明显有些慌乱。 邓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无碍!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一个小贼吗?你且就在屋里,浣纱跟我出去瞧瞧。” 言罢,邓绥也不顾香菱眉间的担忧,起身便往园子外走去。浣纱倒是镇定,瞧了一眼香菱后,便跟了出去。 “小贼,看你往哪跑!来人啊,抓贼啊!” 许是刚刚穆勒的叫喊声也惊动了厨房里的容若,容若顺手拿起一旁打扫园子的笤帚也冲了出来。 听见外面的阵仗,香菱瞧着她一个人屋里,慌乱里又担心。她银牙微咬,随后鼓起勇气还是出去了。 园子里一抹黑影,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前面被穆勒当着,后面有容若阻拦,他无路可逃。 “说,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我黎岚殿中撒野?”邓绥指着那黑衣人怒道。 没想到居然有人能随意出入黎岚殿,看来她殿里的防备还是太差了些。今日是偷东西,那明日指不定还往井水里下毒了不成。 看见邓绥发怒,那人俨然有些惧怕,但瞧着前无去路,后路也被堵死,一时心急如焚。 瞧着他没有回答,邓绥一愣,随后冲穆勒大声叫道:“穆勒!赶紧把门关上。” 果然,邓绥话音未落,那人许是逼急了,直接往穆勒阻拦的那扇门冲去。 还好邓绥早有预料,穆勒眼急手快,一下子关了大门,用自己的身子堵住。 瞧着自己的后路被彻底堵死,那人从自己的脚靴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识相的就赶紧让开!”那人沉声说道。 见他拿出了利器,众人也是吓得不轻,浣纱立马将邓绥护在身后,香菱也缩在了角落里。 穆勒手中没有武器,怕是不能和小贼搏斗,就在两人僵持之下。贼人身后的容若悄然放下手里的笤帚,微微低身拿起石井旁边平日里抬水用的木棍。 显然,她心里也不有些惧怕的。可是瞧着那贼人正和穆勒虎视眈眈,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身后时,她握紧棍子,悄悄的走上前去。 邓绥担心不已,但是她又不能出声提醒,只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那一刻似乎都忘了呼吸。 “嘭!”的一声闷响。 容若握着棍子便打在了那人的后背上,可是似乎她手一直哆嗦,所使的力气并不大,再则没有打中要害。 那贼人转身望着容若,容若害怕的丢掉了手里的棍子连连后退。可是那贼人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捂着自己的痛处。 瞧着那贼人并没有伤害容若,邓绥这才缓和不少。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穆勒一个猛扑向前,把那毫无防备的贼人扑倒在地,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匕首。 瞧着如此,容若也冲了上去,帮着穆勒把他按到在地,一时那贼人动弹不得。 “把他面巾跟取下来,好好审问一番,再交给邢部司狱发落。” 邓绥走上前淡淡道。 “主子,主子我求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去司狱。我再也不敢了,主子还求你大慈大悲救救奴才。” 听见熟悉的声音,邓绥一惊。随后那人便自己扯下了面纱,原来竟然是穆荆。 露出的那一张脸,让穆勒也是一愣:“怎么会是你?我说这么大动静你怎么不出来?” “快,快点!快搜!”就在这个时候,园墙外面似乎有一大队人马赶来。 邓绥眉头一皱,穆勒赶紧说道:“想是宫中护卫闻声赶来了!” 邓绥点了点头,刚刚容若和穆勒的叫喊声怕是引起了护卫。 “主子,求求您救救我。奴才真的再也不敢了,奴才之所以偷东西,只因乡中老母亲重病,奴才日后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穆荆匍匐在地上,痛哭道。 邓绥蹙眉,平日里这穆荆也算是个可靠的人,对她还算衷心耿耿。 听见外面护卫队越来越逼近,穆荆焦急的对着邓绥不断的磕头:“奴才一时乱了方寸,筑成大错,请贵人饶了奴才,求求贵人,求求贵人。” 瞧着他一个劲的跪地求饶,痛苦不堪,不像是在说假话。邓绥一时于心不忍,摆了摆说淡淡说道:“暂时先饶了你,若是事后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必定禀告皇上,重重的处置你。” “喏!谢谢贵人大恩大德!”穆荆跪在地上,慌忙道。 邓绥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还不赶紧起来,去把这身皮给扒了。若是迟了,我也护不住你。” “喏!”应完,穆荆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屋。 瞧着进屋的穆荆,邓绥依旧有些不放心,转身又对穆勒道:“去找只猫来,越肥的越好。” “猫?要猫干嘛?”穆勒挠着头不解道。 “让你去就赶紧去!”邓绥慌忙道。 “喏!” 做完这一切,邓绥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事已至此,唯有碰碰运气罢了。 金华殿中,灯火通明。暖榻上刘肇和郦昭仪对立而坐,皆是望着眼前的棋盘。 “几日不见,你的棋艺倒是长进不少!”刘肇望着棋局,淡淡道。 郦昭仪眉目流转,风情万种。她娇声笑着,魅惑人心。 “皇上!哪里是几日,您都半月没来臣妾这里了。臣妾思念皇上,夜里孤寂不得眠,都是一人对弈大发这寂静夜晚。”郦昭仪娇声道。 刘肇依旧不曾抬眼看她,只是盯着棋盘道:“朕日后抽空便来瞧你!” 一听如此,郦昭仪大喜,柔若无骨的玉手拖着香腮极具风情道:“皇上说的话可要作数,切不可欺骗臣妾!” “怎会?”刘肇应道。 听见外面有些吵杂,刘肇随后问道:“出了何事?” 看见刘肇询问,郦昭仪忙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出去瞧瞧!” “喏!” 只见那宫女走到门边,对着守门的内侍喝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没看见皇上正好和昭仪娘娘下棋吗?是哪些不长眼的东西,为何如此喧哗。” 瞧着宫女发怒,内侍急忙应道:“回姑姑,听闻是邓贵人的黎岚殿招了贼,护卫都赶了过去。” 听见门口的内侍如此说来,刘肇把手里的棋盒一扔,慌忙的起身:“梁丘,摆驾黎岚殿!” 说完,他便率先走了出去。望着刘肇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郦昭仪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暖榻上是被刘肇棋盒打乱的棋局,郦昭仪望着哪些散落的棋子,突然一甩袖,棋盘上的棋子应声而落,摔得满地都是。 屋里的宫女也吓得不轻,立马跪在地上,怕热恼了她,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我们也黎岚殿!”说着郦昭仪甩了甩衣袖,便出了殿门。 刘肇到达黎岚殿的时候,宫中护卫已将黎岚殿围得水泻不通。 园子里邓绥瞧着如此大排场,势必惊动了不少人。 “怎样?可有大碍?”刘肇前脚刚刚踏进园子,看见邓绥便焦急问道。 邓绥心里一惊,连皇上都惊来了。她手心里不由得出汗,身后的一众宫人也实实吓得不轻。 刘肇走过来,便将邓绥搂在了怀里,柔声问道:“可有事?” “回皇上,臣妾无碍!”邓绥瞧着他如此紧张自己,心里愧疚不已。 就在这时候,郦昭仪刚刚赶了过来,身后一同前来的还有慕贵人、祺良娣、韩良娣。 就在郦昭仪前脚刚到皇后娘娘和萧美人也是赶了过来,身后还站着夏姝瑗和江良人。 邓绥瞧着这阵仗,心急如焚。今日势必会为自己种下一大隐患,可瞧着身后瑟瑟发抖的穆荆,她于心不忍,一时骑虎难下。 “哎呀,邓贵人无碍吧!本宫听闻,立即就赶了过来。”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上前有所表示。 邓绥苦涩的摇了摇头,柔声道:“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并无大碍。” 就在这时,夏姝瑗和江良人也走了过来,皆是一脸担忧。 郦昭仪等人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邓绥恨得出血。 “那贼人竟如此无用,为何不给她一刀,到场把她了结了。”郦昭仪望着众星捧月的邓绥,恨的是牙痒痒,有些口不择言道。 她身后的祺良娣听了,急忙上前提醒:“娘娘说话注意了,这里人多口杂。” 自己也意识到了刚刚的失态,郦昭仪冷哼一声,便没在说什么,转身便又把目光放在了邓绥身上。显然刘肇是对她爱护有加,一直将邓绥拦在怀里。 “那贼人可有抓到?”就在这时,皇后转身便对着一众护卫严声说道。 那领头的护卫低着头,回道:“臣带人赶到之事,那贼人早已不知去向。” 听见护卫如此回答,皇后摇了摇头,斥责道:“竟然如此没用。”随后又转身望着邓绥,似是关切的问道:“可有丢了什么东西?” 邓绥脱离了刘肇的怀抱,望着众人,随后说道:“东西倒是没丢,而且那贼人也已经被臣妾宫中的两个内侍拿下了。” 第四十三章 贼人居然是只猫 听见邓绥这样一说,刘肇匆匆打量了一下院子里,可丝毫没有邓绥口中贼人的踪迹。 就在满园子里的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邓绥缓缓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何意?快些起来。”瞧着跪在地上的邓绥,刘肇伸手扶她。 然而邓绥并没有起来,只是低着头应道:“臣妾口中的贼人,不过是一只猫罢了,惊扰了皇上皇后以及后宫姐妹,臣妾理应给诸位行礼道歉。” 闻言,众人一愣,皇后看了看刘肇一脸心疼样,心中了然立马拉起邓绥柔声道:“妹妹不必过分苛责,你没事就好,且说说那贼人怎么是只猫?” 也不知道皇后是不是故意为之,倒是衬了郦昭仪的心思。 郦昭仪冷笑一声,小声说道:“这邓绥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竟然把一只猫说成是盗窃的贼人,本宫倒是要看看她究竟如何收场。” “娘娘说的是,这邓贵人明显是在妖言惑众!”身后的韩云静听了连声附和。 郦昭仪得意的一笑,随后将目光再次投在了邓绥身上。 瞧着刘肇也是一愣,邓绥淡淡笑道:“夜里天凉,穆荆去库房里取木炭,不曾想黑灯瞎火的猛然串出了一个黑影。这奴才生性胆子便极小,黑暗中又没看真切,误把那串出的黑猫当成了贼人,一时惊吓叫出了声。” 邓绥说的有模有样,众人也是将信将疑。 瞧着刘肇并没有说什么,邓绥继续道:“听见他惊恐大叫,屋子里的容若姑姑以为当真有贼人,也连呼了起来。没曾想惊动了一大批护卫,最后竟然连皇上都惊扰了。” 邓绥话音刚落,穆荆和容若极为配合,立马“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圣前。 “请皇上皇后各宫娘娘们恕罪,都怪奴才胆小如鼠闹出这么大的一出闹剧,惊扰各位娘娘,罪该万死!”穆荆连忙对着刘肇叩头请罪。 看着邓绥如此轻易的化解,郦昭仪自是心有不甘。居然用一只猫便把皇上引到她处,还惊扰了后宫,想要如此轻易开脱,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她。 “邓贵人当真是扑风捉影,没由得竟然为了一只猫搅乱了整个后宫。这惊扰了后宫各位姐妹倒是没什么,要是惊扰了太后她老人家安寝可是大大的罪过呢!”郦昭仪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邓绥眉眼一挑,看来郦昭仪怕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白白的给她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 邓绥恭敬的对着一众人拘了拘礼,柔声道:“姐姐说的是,是臣妾管教无方,这才筑成大错。” “我看倒不是妹妹管教无方,这黎岚殿的奴才眼神怎么如此不济,竟然指鹿为马的把猫当成贼人?”郦昭仪不依不饶的继续道。 一时邓绥进退两难,园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不少,瞧着邓绥蹙眉,刘肇刚想开口说话。 “昭仪娘娘有所不知,这猫比贼人更加可恶呢,不仅惊扰了我家贵人,还将她给抓伤了。”浣纱秀目婉转,走上前轻声说道。 一听见邓绥被抓伤,刘肇有些着急了,他一把拉过眼前的女人,四处打量着她究竟哪里受伤。 “嘶!”邓绥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刘肇瞧了立刻松开了手,掀起她的碧色衣袖,雪白的皓腕上出现了几条血印,那伤口有些深,不时还往外流血。 本就一直忍着疼痛的邓绥,被刘肇一握更加疼了,额头上都冒出了些许汗珠。 “疼吗!”刘肇轻轻握着她的玉手,关切的问道,说着他低头轻轻给她吹拭着伤口。 看着他眸子里满是担忧,邓绥心里不觉有一丝丝甜蜜,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臣妾不疼!” 看着她眼睛弯成一扇月牙儿,刘肇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道:“傻瓜!都流血了,怎会不疼?” 说完,刘肇立马转身对着身后的梁丘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去请太医令过来?” “喏!” “哎呀!这该死的夜猫,竟然将邓妹妹伤得这般严重,真该抓起来毒打一顿。”这时候慕贵人瞧见郦昭仪的眼色后,站出来娇声说道。 皇后听了也是点了点头:“你刚刚不是说猫已经被抓住了吗?那现在在何处?应看管好那个畜生,切莫让它再伤着他人。” 邓绥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浣纱。浣纱会意立马走进了殿里,不一会儿她就从殿里提出一只又大又肥的黑猫。 刚刚走到园中,那黑猫便是从她手中挣脱了出来。黑猫扑在了地上,众人瞧着邓绥手腕上的伤口一时还心有余悸,瞧着这黑猫一扑连忙尖叫着后退。 而刘肇也是眼疾手快的将邓绥护在了怀里,生怕她再次受到伤害。 然而他这一下意识的动作,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未免顿生凄凉之意。她与邓绥同时站在皇上身侧,而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他却只伸手将那个女人护在怀中,丝毫不顾及她的安慰。 她是皇后,身为国母后宫之主,亦是他明媒正娶,堂堂正正从章城门抬进来的正室,他竟然如此不顾及她。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一切都埋藏在了心底。她是皇后,不能失仪,当皇后就应该在任何时候做该做的事情。 “来人!将这只猫捉下去,当心它再伤人。”皇后转身对着那群护卫吩咐道。 “喏!” 瞧着被护卫捉走的猫,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郦昭仪眼神一直都停在邓绥身上,看着刘肇对她如此爱护,不免对她的恨意更深。还记得她初次入宫的时候,皇上也是这般爱护她,可如今却也是时过境迁。 “好了,既然事已至此,都退下吧!”刘肇瞧着邓绥无碍后,这才对着众人挥手道。 言罢,他便拥着邓绥往殿里走出。郦昭仪见着阵势哪里甘心,皇上今天晚上明明是要留宿在她金华殿的。 “皇上!”郦昭仪不由得失仪喊出了声。 刘肇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淡淡道:“何事?” 郦昭仪有些愣了,随后她慌忙说道:“皇上,在臣妾家乡都传闻野里屋中进猫都是极其不好的兆头。猫,妖孽也!更何况这畜生还伤人了,更是不祥之兆。皇上还是回臣妾那吧!以免沾上了这晦气。” “是呀!臣妾家乡也传闻鸡到穷,狗到富,野猫来了亡人哭。这都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民谣了,鬼魅之事不可不信,皇上还是保重龙体才是啊!”这时候郦昭仪身后的慕贵人也站了出来,轻声说道。 明眼人都知道,这郦昭仪是心有不甘这邓贵人抢了她的恩泽,这才蓄意想要挽留皇上。皇后立在一旁,将着一切都看得清明,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并没有发话。 刘肇看了看邓绥手腕上的痕迹,随后淡淡道“都是些坊间传闻,不可全信。再者那畜生已经被抓住了,想来没事!况且邓贵人今夜受了惊吓,朕留下也放心些!” 说着,刘肇拥着邓绥,转身便向殿里走去。 “皇上!”郦昭仪蹙眉娇喊道。 刘肇并没有在理会她,只是头也不会的走进殿里。 瞧着这一幕,皇后冷笑了声,随后严肃对着一众妃嫔道:“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随后,她便领着一众宫人率先离开了黎岚殿。萧美人跟了上去,只是她走到郦昭仪身边的时候不由的停下脚步,捂嘴笑了笑,眼中满是嘲讽。 瞧着跟了上来的萧美人,皇后停住了脚步。 “我与萧美人还有些话要说,你们退开!”皇后对着身后一众宫人喝道。 “喏!”宫人们一边应着,一边退的十丈开外的地方。 瞧着四下无人,萧美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可觉得今日之事颇有些古怪?” 萧美人知道邓绥素日里为人稳重,底下的人也绝不会如此轻浮,所以今夜之事,俨然有猫腻。 “你觉得古怪?那郦昭仪又岂会看不出呢?”皇后笑了笑,随口说道:“这古不古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对此事深信不疑。” “臣妾思来想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邓贵人闹出如此大阵仗,究竟意欲何为呢?”萧美人低声问道。 皇后望着黎岚殿方向,冷笑一声,缓缓道:“究竟意欲何为,岂不是明了的摆在了眼前,你且看看今晚皇上陪着的谁?” 经皇后如此一说,萧美人恍然大悟:“娘娘是说今晚她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全然是为了和郦昭仪争宠?” 皇后并没有明确的回答她,只是眼中流光溢彩,嘴角不住的上扬:“等着吧,这后宫中怕是不久就要掀浪了!” 黎岚殿中,太医令给邓绥处理完伤口,随后给她把了脉。 突然,他脸色一沉,意示邓绥张开嘴,看了看她的舌苔,然而他的表情更加沉重。 “怎么?莫不是受到了惊吓!”望着太医令突发的脸色沉重,刘肇有些担忧的问道。 “这……这……!” “别给朕吞吞吐吐的,究竟何故?”瞧着太医令欲言又止的模样,刘肇挥着衣袖不耐烦的喝道。 闻言,太医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最后结结巴巴道:“启禀皇上,邓贵人这不是受了惊吓,而是中毒了!” “中毒了!”邓绥也是惊叫出声。第四十四章 毒辣 听见太医令如此一说,刘肇勃然大怒,他拍着桌子,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怎么会中毒呢?我不过是被猫抓伤了而已!”邓绥有些惊吓的问道。 瞧着脸色阴沉不定的刘肇,身上所散发出的帝王威严,让人不可抵挡。 太医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始终不敢起身,只得辛辛道:“臣观其脉象,这毒还尚在潜伏期中,怕是贵人中毒已有一月有余。” “什么!” 听闻这毒一个月以前就开始潜伏在自己体内,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现在想着都觉得后怕。 “这毒极其罕见,可放于食物中,也可伴着空气吸入。起初只是叫人头晕目眩,不思饮食,稍加时日便会叫人七窍流血,药石枉顾啊!”太医令低着头,缓缓道。 邓绥恍然,自从入宫以来,她凡事都处处隐忍,从不与人为恶。可是万万没想到,尽管她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有人居心叵测,居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邓绥心有余悸,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突然,她身后出现了一堵温暖的胸膛,她抬头看去,是刘肇。 刘肇将她拥在怀里,低头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她,一脸严肃道:“别怕,有朕在!” “嗯!” 不知道为何,在他怀里,邓绥总是能够找到安全感,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邓绥缓缓的点了点头。 拉着邓绥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太医令刘肇缓缓道:“起来回话!” “谢皇上!”闻言,那太医令这才擦了擦汗,从地上爬了起来。 “既然你知道这是和药物,想必必定有所解法!”刘肇不怒自威。 太医令忙打开药箱,一边拿出拿出笔墨,一边淡淡道:“老臣现在就给贵人开方子,只需按照药房调养不出半月,贵人身体便会康复。” “如此便有劳太医令了!”邓绥微微颔首,轻声道。 说着,浣纱便带着太医令下去开药方了,顿时大殿里只剩下她与刘肇二人。 “阿绥!”刘肇轻轻唤她,每次听见他这样唤自己,邓绥就感觉很甜蜜。 看着她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弧度,刘肇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问道:“你可知是何人要加害于你?” 邓绥摇了摇头,虽然这宫中她素日以来颇为韩良娣憎恨,郦昭仪也一直对她虎视眈眈。虽这样想,可是却没有丝毫证据,也不能平白胡乱猜疑。 “如此以后你要多留意留意!有朕在,朕绝不允许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说着刘肇将她揽进了怀里。 轻轻的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似乎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邓绥眼睛泛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金华殿中,气氛压抑的可怕,一众宫人连带着慕贵人和祺良娣都是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地上更是摔了一地的瓜果盘子。 郦昭仪怒火中烧,只得对着一众宫人大发雷霆。 “她邓绥算个什么东西?在本宫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本宫要捻死她比捻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郦昭仪毫不避讳的冷声道。 看着她怒气未消,慕贵人与祺良娣倒是一个也没敢插嘴。 郦昭仪瞪眉竖眼,始终都咽不下那口气“我倒是小瞧了她,才进宫短短数月,这争宠的本事倒是娴熟有加,心机颇深。” 听了她的话后,祺良娣不解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哼!你以前不也挺有本事的吗?如今倒是生了孩子也瞎了心?”郦昭仪冷哼一声,缓缓开口道。 祺良娣顿时低下了头,微微挑眉瞧了她一眼,郦昭仪不以为意继续道:“她早不抓贼晚不抓贼,偏偏皇上今晚在本宫这儿留宿的时候闹出这么大动静。哪是有什么贼人,她分明就是见不得本宫的好!” 说着,郦昭仪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咬牙切齿。 “没想到这邓绥居如此胆大妄为!”慕贵人也跟着随声附和。 “她既然敢跟本宫争宠,看来是留她不得。任何想要和本宫抢东西的人,本宫必要她付出惨重的代价。”郦昭仪紧握着拳头,转身对着慕贵人问道:“江良人那边怎么回事儿?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丝毫动静。” 江良人不过是郦昭仪早早的在邓绥身边安插的一颗棋子罢了,如今也该到那颗棋子的用处了。 “回娘娘,因为不然引人注目,她每次下的分量很轻,相信过些时日就会有所成效。”慕贵人缓缓应道。 郦昭仪不禁蹙眉,毫不客气道:“你让她这几日加重分量,本宫一刻也等不得了。” “是!只不过……”慕贵人略微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 “臣妾只是有些担心,那江良人最后会不会不敢下手。”那江秀影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不免让慕贵人有些担忧。 郦昭仪也点了点头,她稍稍沉思了一会儿。 “你且告诉她,她那五品郡使的哥哥丢了官职是小,若是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就尤为可知了。”郦昭仪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一旁的祺良娣看着那笑容,不由得背后有些发麻。这女人的心思果然歹毒,可是谁让她们只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呢? 这些年若不是跟在她身边,帮着她出谋划策除掉了不少绊脚石。依照自己的家世跟本就不可能得到皇上垂怜,也不会有如此地位,更加不会生下平儿。 虽然她一向狠毒阴险,可万般皆是命。既然成为她手中的棋子,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可还是要咬着牙走下去,即使这条路充满阴险诡诈。 “娘娘果然高明,臣妾等望尘莫及。”慕贵人拘着身子,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忘拍马屁。 “没有什么高不高明的,谁让她哥哥正好在本宫舅父手底下做事!由此可见,老天都是帮我的!”郦昭仪微微抬了抬眼,有些得意的说道。 慕贵人笑了笑,这才倒退几步,缓缓退下。 瞧着离开的慕贵人,祺良娣也小心翼翼的走道郦昭仪跟前,低声道:“娘娘,臣妾也先回去,平儿若是等不到臣妾肯定无法乖乖入睡。” 瞧着郦昭仪没有出声,祺贵人心里忐忑,低头恭敬的打算离去,却突然被叫住。 “祺良娣!”郦昭仪不禁加高了声音。 祺良娣立马止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却依旧低着头。 “娘娘还有何吩咐!”祺良娣小心翼翼的问道。 “只想提醒你一句,本宫身边不养闲人!”郦昭仪缓缓的理着自己的秀发,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你以前可是心思缜密,处处为本宫献计谋划,可是自从生下平儿后,你似乎就如同一个木偶一样一无是处。” “噗通”祺良娣连忙跪在了地上,她的贴身宫女清华也急忙跟着跪下。 “娘娘明鉴,臣妾一心一意效忠娘娘绝不敢有二心。”祺良娣头都不敢抬,摸了摸汗珠继续道:“娘娘当日的恩情臣妾至死不敢忘,定当鞍前马后,为娘娘刀山火海。” “呵呵!”郦昭仪顿时捂嘴偷笑道。 她突然间的变了脸色,倒叫祺良娣惴惴不安,揣摩不到她的心思。 “本宫方才不过是和妹妹玩笑几句,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说着郦昭仪还起身走到祺良娣身前缓缓扶起她。 祺良娣惶恐,依旧低着头,轻声道:“臣妾必不会忘记娘娘当日大恩大德,牢记在心,也不敢忘记。” “如此便好!”郦昭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本宫不过是提醒你,平儿也这么大了,你也该为他打算打算了!” 一听见她提及平儿,祺良娣更加担忧了,平儿是她唯一的倚仗,甚至比她性命更加重要。 “臣妾知道了,谢娘娘提醒!”一瞬间祺良娣便像是脱力了一般,全身瘫软。 这女人果然毒辣,竟以平儿要挟于她。 看着祺良娣失魂落魄的样子,郦昭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翌日 邓绥醒来之时,身旁早已空空如也,但摸着被子依然残留着淡淡的余温。她顿了片刻便唤了浣纱香菱为她梳洗更衣。 邓绥坐在铜镜前,瞧着铜镜中的自己,此刻的自己面色略微有些苍白,想来是体内药物所至。 可一想到居然有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她的心里就不由得一片发凉。 “刚刚进屋的时候,我瞧着穆荆那家伙跪在园子里。” 香菱一边拎着热毛巾一边说道。 闻言,浣纱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今儿个一大早,皇上刚刚离开,他便跪在那儿了,怕是也有两个时辰了吧!” 听了她们两人的话,邓绥不禁微微蹙眉:“园子里的雪还没有化尽,他这样跪着怕是会冻坏,这跪也跪了,香菱你出去就说我让他起来,去暖阁等我。” “喏!”香菱点了点头。 虽说穆荆犯了宫规,偷盗宫里的财务,可是他本性不坏,所以邓绥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梳洗完毕之后,邓绥去了暖阁。可是刚刚进屋却看见穆荆跪在大厅中央瑟瑟发抖,嘴唇发紫,手脚泛红。第四十五章 暗藏玄机 外面冰天雪地,想来是跪在那雪地里冻得,邓绥抬了抬眼,坐到了主位上。 瞧着邓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的穆荆对着她磕了几个响头,随后说道:“谢谢主子昨个儿夜里护下奴才,让主子受伤如此大恩大德穆荆无以为报,唯有做牛做马跟在主子身边,报答主子恩情!” 穆荆红着眼眶,平日里邓绥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其亲和的。昨晚为了护住他不惜伤了自身,如此大恩穆荆自是不敢相忘。 “我护着你只是看在你我主仆情分一场,不过你偷盗东西,我还是要惩处你!”邓绥不动声色道。 穆荆听了也自知自己做错了事,跪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如今早已虚弱不堪。 “旦凭主子发落!”穆荆低着头,沉声说道。 看他认错态度极好,邓绥只想着小惩大诫。 “你且说说为何偷东西?自古以来梁上君子为人不耻。”邓绥看着他淡淡问道。 穆荆眼眶微红,他看着邓绥,这才把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半个月前宫外传来消息,家中老父病情严重,于是我托负责采购的内侍把我所有的银子都送回家中。” 穆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是就在前些天,家母又托人带来口信,说父亲越发严重,家里的银子也用光了。可我哪还有什么银子,无奈之下奴才就开始偷盗。起初奴才只拿些不容易发现的珍贵食材,让人换了钱送回家。可后来需要的银子越来越多,奴才便打起了库房中那些银器玉器的注意。” 跪在地上的穆荆据实交代,他一直跪在那里,脸色也越发不好越来越虚弱。 邓绥听了,也不忍心再责怪于他。家中出了如此大事,他犯错已然情有可原。 邓绥叹息了声,微微摆了摆手:“罢了,虽然你犯了宫中大忌,可却又一片孝心,你且先起来吧!” 看着邓绥如此,穆荆心生感激,可依然跪在地上,诺诺道:“奴才不敢,奴才自知犯了宫规,只求主子不要把奴才赶出宫去。” “起来吧!不过你犯了宫规不得不发,就罚你一月的俸禄吧!”邓绥声音也轻缓了不少。 听着邓绥此言,穆荆这才叩谢:“谢主子!” “你且退下吧!”邓绥摆了摆手。 “喏!” 一上午便这么过去了,用过午膳后,邓绥瞧着院子里的雪也化了,好不容易出了一点太阳,心情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吃过太医令煎的药后,她感觉身子也没有以往的慵懒,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宫女容若走了进来,瞧着邓绥神采奕奕的样子笑着道:“外面雪消了,贵人可想出去走走?” 邓绥颔首,也颇有些兴致:“好久都不曾去过内学堂了,不如我们过去逛逛?” “喏!”说着容若便拿起了披风,跟在邓绥后面。 这一路走来景致倒是极好的,虽说是寒冬,可却也有许多别样的景致。特别是内学堂园角的那一丛高大挺拔的翠竹,严寒独立。 那叶子绿的翡穹,苍翠欲滴。不屈不折直冲青天,笔直的立在那里,高风亮节。 “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洁,徒自抱贞心。竹竿有甘苦,我爱抱苦节。耻染湘妃泪,羞入上宫琴。谁人制长笛,当今吐龙吟。”望着那一丛丛竹子,邓绥不由得缓缓赞叹道。 “邓姐姐果然是个才女!这一首翠竹吟当真不俗!妹妹佩服至极。”这时候从后面走出来一个灵动的女孩。 邓绥放眼望去,正好是曹大家的得意门生,扶柳候寇损的女儿寇兰韵。 她一身书卷气息,眼眸清秀灵动,是一个雅致难得的佳人儿。 邓绥眉眼含笑,礼仪有加的拘了拘礼,淡笑道:“妹妹是曹大家的得意门生,自有才华出众的地方,何必妄自菲薄呢?” “邓姐姐是来找老师的吧!”寇兰韵也弯腰回礼。 邓绥含笑的点了点头,这时候曹大家刚好从殿里走了出去。 “韵儿这丫头总是没大没小的,贵人多担待!”曹大家走到邓绥身边笑的亲和。 寇兰韵撅着小嘴,走到曹大家的身边挽着她的衣袖。 邓绥也笑了笑,随后说道:“韵儿跟我亲近,叫生疏了我反而不习惯。” “外面严寒,屋里聊吧!”说着曹大家领着大家走进了殿里。 走到殿里,没有过多的陈设,四周都是高大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籍竹简。落座后,寇兰韵又泡了一壶热腾腾的新茶端了上来。 “好久没来内学堂了,就忘不了女傅这的茶香。”邓绥端起茶盏,闻了闻浅笑道。 寇兰韵也坐下身来,笑道:“这是今年清明前老师带我出宫亲自采摘烹制而成的。对了!你也许久没来内学堂了,最近可还好吗?” 寇兰韵如此一问,邓绥嘴角的笑意消散。经过中毒一事,她始终惶恐不安。尽管她平日里小心谨慎,可没想到还是在毫无查觉下被人下了毒手。 这后宫暗潮涌动,防不胜防,她又怎会安好。 “看你这样子怕是过得不好咯!”寇兰韵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 瞧得她如此直言不讳,曹大家不禁撇了撇她。 邓绥倒是喜欢她的性子,随后说道:“后宫向来如此,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忍一忍就过去了。” “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有的时候光靠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可懂得?”曹大家端起茶盏,看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邓绥眉间一挑,随后暗自里点了点头。 曹大家学识渊博,她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虽她含糊不清没有挑明了说,可是其中的意思确是显而易见。 她心思稳重,又颇受皇上器重,跟着她邓绥也能学到不少知识,于邓绥而已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半个老师。 所以邓绥得空便会来着内学堂坐坐,听她讲些学识与经历,都是感触良多。虽两天有礼数拘着,可早以是亦师亦友。 在内学堂一待就是一下午,天色渐完邓绥才依依不舍的站起了身。 “进日听女傅一言,如读书百卷。天色已晚,他日再登门叨扰!”邓绥站起身客气道。 “好了好了,贵人不要客气了,我出去送你。”寇兰韵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俏皮说道。 “韵儿!” “嘿嘿!”寇兰韵吐了吐舌头,眨眼憨笑。瞧着她这般模样,曹大家无奈的宠溺一笑。 邓绥也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走了出去。 回到黎岚殿以是傍晚,邓绥刚刚进屋便瞧着殿里插了好几大瓶腊梅枝。 只见那些梅花都含苞待放,正好时候插在瓶中,用清水养几日,那花儿就开了。 “主子外出的时候,江良人派人送来的。” 香菱一边往那些花骨朵上洒水,一便笑道。 邓绥走到那些花旁边,低头嗅了嗅赞到:“好香啊!秀影也是有心了,这一次居然送了这么大过来,而且全是含苞待放的良品。” 腊梅枝上的清香香甜至极,让她忍不住再次低头嗅了嗅。 “你多往那些花苞上洒些水,催得它早早的开了。”邓绥笑着吩咐道。 这次的腊梅确是是极品,不仅颜色比以往的浓艳,就连味道都比往日清甜,沁人心脾,让人沉醉。 晚膳后,邓绥特意命人拿了红色的灯笼罩在拉住上,顿时殿里的烛光都变得暖意温和。 她颇有兴致的倚在案边,瞧着案上那瓶腊梅,喜欢的紧。殿里的其他角落也都放上了腊梅枝,仔细一闻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暗梅幽香。 玉指攀附着枝梢直至花朵,邓绥眉间含笑的拨弄着花朵。修长的玉指犹如青葱般,在那些花瓣上挑动拨弄着。 “看来主子是真的喜欢这腊梅花呢!”香菱断了铜盆进来,笑着道。 邓绥点了点头,小时候寒冬时节为了摘院家的那株腊梅,哥哥总是将她托在肩头,两人不知摔了多少回呢。 为此可没少挨母亲大人训斥,每次她摘下腊梅父亲总是要叹息惋惜一番。 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得轻笑出声,低头婉转,突然邓绥脸上的笑意骤然凝聚。 她刚刚拂了花瓣的指尖犹如沾上了一沉厚厚的胭脂,和那腊梅一个颜色。 “香菱,将白色方巾沾湿了水给我。”邓绥沉声说道。 “喏!”香菱虽然疑惑,可也依言照做了。 邓绥接过方巾,在花瓣上轻拭了拭,果然雪白的方巾刚触及花瓣便晕染了红色。 “和有往日的花瓣?”邓绥蹙眉问道。 “有!前些天的花瓣都让浣纱姐姐收了起来,说要晾干后做成香囊呢!我这就去取些来。”同样看着变色的方巾,香菱同样一惊。 她赶紧跑去那里那还没晾干的花瓣,邓绥起初只是用指尖触摸了一下,并没有掉色。可随后她拿沾湿了的绢子擦拭的时候,那花瓣也晕染出来红色。 “怎么会这样?”香菱捂着嘴惊道。 邓绥连忙制止了她,扔掉手里的绢子,急忙道:“此时切莫声张,赶紧去请太医令过来。就说容若姑姑晚间吃坏了肚子,我请他过来帮忙给瞧瞧。” “好,我现在就去!”香菱点了点头。第四十六章 梅枝有毒 看着那白绢子上的颜色几乎和那腊梅花一摸一样,若是将这分颜色涂抹在花瓣上哪里还看的出来。邓绥望着那绢子,低头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如此细细闻了,却有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 只是那清甜的味道将那一丝淡淡的药草气息完美的掩盖住,再加上那梅花的香味,跟本就闻不出来。 瞧着殿里角落里的那些梅枝插瓶,邓绥不禁蹙眉。那一朵朵艳丽的梅花,现在看来到是让人不寒而栗。 强忍着一把火把它们都烧了干净的冲动,邓绥倚在案边心里忐忑。她不由得内心有些害怕,难道就真的容不下她,非要置她于死地吗? 就在邓绥发愣的时候,香菱领着太医令匆匆的赶了过来。刚刚进入殿里,邓绥便回过神来。 “香菱,你去把门口的容若姑姑唤进来,你在门口守着。”望着香菱,邓绥立马吩咐道。 香菱也知道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走进殿里去唤容若。 容若进殿的时候,随手便关上了殿门,恭敬的站在一旁侯着。 “太医令请看,我所中之毒,是不是这个?”说着邓绥便将那白绢子打开。 绢子里包裹着她从梅花瓣上用竹简刮下来的红色粉末。那粉末很少,但是味道却依旧香气袭人。 “贵人且给老臣仔细看看!”说着太医令便从邓绥手中接过绢子。 他仔细的观察着它的颜色,又放置鼻尖轻轻的嗅了嗅。随后他拿出一瓶不知名的绿色药水,倒进了一旁干净的茶盏里。 指甲盖刮起少许的粉末放进茶盏中,骤然那杯中原本翠绿色的药水竟开始发黑,最后彻底变成一杯黑色液体。 瞧着这突入其来的变化,太医令不禁蹙了蹙眉,随后又取出银针探进黑水中,银针表面立刻凝结起了一层黑色杂质。 望着已经发黑的银针,邓绥不由得惊慌失措,她赶紧捂着嘴巴,禁止自己发出声响来。 一旁的容若也是吓得不轻,她赶紧走过去搂着邓绥的肩膀,眼眶泛着些许雾气。 “果然!”太医令将那一小盏黑色的液体端到邓绥面前,蹙着眉头说道:“贵人之前就是中了此毒,只是此毒里又添加了少许蔻丹汁,掩盖了其真实味道和颜色。不知贵人此毒从何而来?” 邓绥惊吓之余,不由得强打起精神,她低头沉思了半晌,最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几枝腊梅。 太医令脸色一沉,赶紧拿起腊梅仔细观看,随后叹息说道:“这蔻丹的颜色本就和这花色一般无二,将之混入那药中抹与花瓣之前,的确让人防不胜防,无法察觉。” 邓绥也后怕,若不是今日香菱为了催得这些花苞早早开放,在上面洒了少许水珠,这颜色怕是不容易脱落。 如若不然她怕是就连临死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有人为了害她竟然如此大费周章。 “还好贵人发现的急时,不然这么大量的毒粉渗入空气中,吸入肺腑,怕是老臣开的那些调养方子也回天无力了。” 太医令佝着身子,庆幸道。 邓绥只觉现在自己手脚冰凉,浑身发麻。自从入宫以来她唯一得罪的也不过那韩云静,虽然有些过节,可也不过是些口舌之争,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的置她于死地。 况且那韩云静平日里虽然骄横跋扈,可她做事莽撞,断然是没有如此细腻的心思的,那日千鲤池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若不是韩云静邓绥一时又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人来,想着有人要害她,自己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邓绥不由得惶恐不安。 “今日之事还烦请太医令保密,出了这扇门便是只字也不能与他人透露。如今这后宫有人想要谋害我,既然已有线索就万万不可打草惊蛇。若是因为太医令你的口中传出风声,叫那些奸人有了防备……!” 虽说心里胆颤,可为了大局着想,邓绥还是缓过神来对着太医令缓缓说道。 邓绥话音还未落,那太医令立刻跪在了地上,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忙连声应道:“老臣必定守口如瓶,管住自己的嘴巴,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会提及。” 看着太医令出口保证,邓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她转身给容若递了个眼色,容若会意,立刻从柜子中拿了一个匣子出来。 匣子递到了太医令跟前,容若打开匣子,立面装了满满一匣子银元。 “太医令今夜辛苦了,奴婢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的却吃坏了肚子。劳烦太医令大老远的奔波一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些银子就请你收下吧,就当是一点点心意。”容若端着匣子低声笑道。 太医令见状,立马摇了摇头,惶恐的说道:“此乃老臣本分,这银子万万不敢收的啊!” 见太医令拒绝,邓绥缓缓起身,伸手亲自扶起地上的太医令,声音缓和了不少:“太医令一生为皇上效忠,我自然是知道的。刚刚也只是提醒一下太医令,并没有其他意思,况且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这些银子还请您务必收下,以后怕要劳烦太医令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着,邓绥便接过容若手里的匣子,塞进太医令随身携带的药箱中。 太医令见状,眉间顿时露出喜意,立马拍着胸脯说道:“贵人放心,老臣日后必定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劳。” “如此,便多谢太医令了!”邓绥见他爽快的收下了匣子,笑盈盈的继续道:“容若,夜已经深了,你送太医令出去。这天黑不好看路让穆勒提上灯笼,送太医令回去。” “喏!”容若俯身应道。 “如此老臣便多谢贵人了,臣告退!”说着太医令提着药箱随着容若便退了下去。 目送着太医令离开,邓绥好不容易装出的模样立刻轰然崩塌。她一屁股瘫坐在暖榻上,惶惶不安。 瞧着眼前的腊梅枝,邓绥觉着刺眼,胆寒。终究忍不住,她随带着衣袖猛然将梅花连带着瓷瓶扫到了地上。 “哗!”瓷瓶应道而碎,摔得四分五裂,连带着残败的花枝和那渐了一地的水。 送走太医令的若容急忙赶了进来,看着眼前如此情景不由得叹息。自从她们被派遣到这黎岚殿以来,邓绥的脾气都是极好的,平日里就连说话都是温声细语。 可是望着那碎落一地的瓷片,容若除了心疼剩下的就只有担忧了。 若不是那些人把她逼急了,她也不会如此失态。容若轻声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捡着地上的瓷片。 邓绥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里的苦楚,她知道刚刚自己失态了。她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这才低声说道:“姑姑别捡了,当心一会儿割破了手。是我错了,本不该乱发脾气的。” “不,主子你没有错,要怪就怪那些奸人欺人太甚。”容若站起身,连忙说道。 邓绥坐在榻上,看着容若不禁鼻头一酸,在这宫里容若极其护着自己,对自己如同亲人一般,从来都不存有二心。 “姑姑,你说这宫里到底是何人想要加害与我?”邓绥平复着心情,对着容若问道。 “韩良娣?她素日以来和主子不和。”容若压低声音说道。 邓绥摇了摇头:“细细想来,除了有人提她出谋划,她自己是万万想不出如此细腻的法子的。” “说来也是!可是这些梅花都是江良人送来的,而且她隔天都会送来,从未有过差错,难道……”容若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难道什么?” “主子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江良人吗?对她真的是深信不疑全然相信?这些腊梅都是江良人送来的,除了她还有谁能动如此手脚。”容若附在邓绥耳边,细细道来。 如此一说,邓绥不由得有些怀疑。这些梅枝全是她送过来的。邓绥自是对黎岚殿的宫人全然任性,他们决然不会出卖自己。 如此说来,这梅花在黎岚殿不会出差错,那么唯一一点就是在东西被送来之前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而且素日里接触这梅花的除了江良人就只有她那贴身宫女,一想到此处,邓绥心里不由得一沉。 可是江良人平日里素来与她和善,亲密以姐妹相称。自己平日里也待她不薄,她为何要加害自己呢? 江良人柔弱善良,料想她不会干出什么阴毒的事情,而且她没有害人的动机,况且那日她被慕贵人欺凌,也是自己出手相救,她总是不至于恩将仇报。 慕贵人!邓绥突然恍然大悟。她不由得思忖着那日的情景。这一切事情联系到了一起,邓绥不由得起疑。 为何那日素来没有交集的慕贵人会突然对她一个良人发难?仅仅是因为一双鞋子?而且偏巧又让自己撞见。 这一桩桩一件件印在脑子里,距离真相似乎是越来越清晰了。 邓绥闭上眼睛,反复推敲,这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她知道的事情呢?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呢?这事真的和秀影有关系吗? 第四十七章 心生疑虑 回想起这些,邓绥不由得蹙眉。可是她还是宁愿相信秀影的,毕竟她心里也是真心把她当做姐妹。 “应该不会是她吧!”邓绥放低声音,不由得缓缓道。 容若看着她此刻的情形,低声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不是她,奴婢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如此轻易的在她眼皮子底下便把毒药涂抹在花瓣上。” “可是……”邓绥正好想为她辩解,却又一时语塞。即使有千言万语只怕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指望那些苍白无力的言论能够去说服别人呢? 想到这里,邓绥心里的寒意更重了。其实现在想想,容若姑姑早早的便警醒过自己,可自己却是大意了。 “主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万一不是江良人呢?这一切也只是我们的揣测,无凭无据,难免会有偏执。”容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声安慰着说道。 邓绥摇了摇头,她闭上眼睛,泪珠再也忍不住的滑落。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声响。 泪珠低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犹如寒冰刺骨,刺得人生疼。 “其实要确定我们有没有猜测错误很简单!”邓绥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如果她们的怀疑成立,那么邓绥敢肯定的是江良人害她绝非不是出自本意,因为本事而言她们两人并没有冲突。那日假山后面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不过是一场引诱自己上当的一种手段罢了。既然费尽心机的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那么,是慕贵人!若说是慕贵人不如说是郦昭仪指示的。 郦昭仪编策了一部好戏,目的就是让江良人接近她,并且借此机会好趁机下毒。 “如此便说的通了,接近你取得咱们的信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下了毒,而且还能让江良人借此机会亲近皇上。如此一箭双雕的法子,果真是好计谋。”容若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 邓绥凄凉的笑了笑,无力的靠着墙壁,缓缓道:“我倒是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过是我们的猜想罢了!” 她说的凄凉,脸色苍白,显然是难过至极。 容若叹息,这就是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在这后宫中想要生存下去,必然要经历些磨难,方可涅槃重生。 “如若一切都和我们猜想的那样一般无二,那么明日她势必会早早的来一探虚实。突然间加了这么大的量,我若是不出点事,倒是对不住她们的一番心思了。”邓绥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容若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片刻便明白的邓绥的意思。 “且看明日是何人来探望你,那下毒之人必然就是此人。”容若附在邓绥耳边说道。 “若她们真心害我,自然会关心,究竟有没有出事。如今太医令那边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她们自然会亲自上门查看。”邓绥继续说道。 “主子聪慧,那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椒房殿回禀皇后你受了风寒。且看明日请安礼成之后是谁先来我们黎岚殿,就来个守株待兔。”容若暗自点头说道。 邓绥盯着那烧的旺旺的火盆,可丝毫没有暖意。只是觉得就连殿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闷,让人不能呼吸。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瞧着角落剩余的那几瓶梅枝,邓绥的瞳孔缩小,随后淡淡道:“放出些风声也会,动了草才能惊到蛇。你明日务必早早的吩咐穆荆去椒房殿回禀我生病的消息。” “奴婢明白!”容若点了点头。 容若随着邓绥的目光望去,也是瞧着角落的那几瓶梅枝格外的不舒坦,心生怒气。 容若走到那些花枝旁边,把它们通通从瓶里拔了出来折断。 她一边折着梅枝一边骂道:“这些晦气的东西还摆在这里干嘛,奴婢现在就折了这些害人的脏东西扔出去。” 邓绥摇了摇头,这才缓缓道:“拿去厨房都烧了吧!为了明日不引人注意,你吩咐宫人将园里的梅枝折些重新插上,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喏!”说着容若便抱着梅枝走了出去。 晚间,邓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也睡不着觉。她心里烦闷不安,整个人都没有安全感。 她心中恐慌,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间倒是惊到了轻纱账外守夜的浣纱,浣纱心细的撩开帷幔,看着邓绥柔声道:“主子睡不着吗?” “觉得心里堵的慌,难以入睡。”邓绥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应道。 邓绥心里难受,浣纱又岂会不理解她。就在这时,邓绥掀开了绸被从床榻上走了起来。 她走到窗前拿起木辄撑开窗户,倚在窗边沉默不语。皇城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凉意,因为她心里早就凉透。 浣纱见状,拿出柜子里的貂绒披风,走到邓绥身后,提她披在身上。 望着外面的皎皎明月,邓绥不禁鼻尖一酸,这一刻她展现了她一直以来隐藏的柔软。 她本是千金之躯,自幼得父母亲的疼爱,家中兄长也是对她疼爱有加,从小她都生活的美满幸福。 可是一纸文书便让她踏进了这机关算尽的宫廷,为了家族,也为了亲人,她必须入宫,心甘情愿的坠入这深渊之中。 自从入宫以来,她无不时时警醒,处处小心。就是害怕自己踏错一步便陷自己乃至整个家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尽管她每日提心吊胆,可是任然猝不及防的落入了圈套中,险些害得自己丧命。 难道这就是后宫女人该有的命运吗?她也不过是寻常女子,不仅背井离乡处处受制,还要防着那些丑陋不堪的算计,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心里也是害怕的,这些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她怎能不怕? 顿时痛苦、绝望、委屈、恐惧交织在内心深处,她眼眶不禁泛红。但是她努力的攥紧拳头,咬牙不然自己掉出眼泪,那份故作坚强看来真的让人心生怜意。 “主子?”看着邓绥在窗边愣了半天了,担心她受凉,浣纱不由得低声唤道。 这时邓绥才微微回过神来,她强扯出一抹笑意,走到榻边坐下。随后邓绥苦涩的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意示浣纱也坐下。 “这……” 浣纱微微迟疑,可随后还是选择坐到了邓绥身边。 “能陪我聊聊天吗?我心里堵的慌!”邓绥望着浣纱,缓缓开口。 浣纱起初是一愣,可她知道她心里的苦,随后笑着道:“贵人想聊些什么?” 邓绥将冰凉的手靠近暖炉,望着微笑着的浣纱。她的笑容很善良,很纯净,在这后宫中生活多年,还能依旧保持着这份心态该是多么的不易啊! “你为什么会进宫呢?”邓绥盯着浣纱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浣纱轻笑,应道:“贵人就想和我聊这个?” 邓绥点了点头。 浣纱爽朗,坦诚的回她:“我八岁那年便进宫了,因为那年家乡发了大水,几乎是颗粒无收。好多人都饿死了,人们没有吃的就上山挖野菜,野菜吃完了就去砍树皮挖草根度日。后来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父亲母亲害怕我被饿死,于是就把我送到了县丞老爷那,说让我进宫做宫女,受人使唤也好过活活饿死。” 浣纱一边说着一边哽咽,邓绥伸手握住了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让你想起陈年往事了!” “没事儿!都过去了不是吗?刚刚进宫那会儿心里害怕,又还小。每次做错了事姑姑就会罚我们洗衣服,不给饭吃,还将我们关进小黑屋子里去。其实好多人的经历都跟我一样,香菱是,穆荆穆勒他们也都差不多。不过现在好了,我们跟着主子,主子带我们都是极好的。”最后浣纱似乎有些释怀的说道。 看着她嘴角泛起的笑容,邓绥心里渐渐也变得释然了许多,她笑着揉了揉浣纱的脑袋。 生活总是残酷的,没有一个人活得轻巧。浣纱香菱的遭遇比自己不幸多了,既然她们都能如此乐观积极面对,那自己凭什么还在这里埋怨老天不公。 且不管日后还有多少苦难,多少阴谋,她都不会如同今日一样惊慌失措。 会心一笑,邓绥回到的床榻上,浅浅睡去。 昱日一大早,穆勒便按照容若的吩咐,去椒房殿回禀了皇后。 用过早膳,邓绥倚在暖阁里,手里拿着一卷诗书,低头沉思。 她坐在那里极其稳重,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她坐在那里静心的等待。 这时候容若端了一壶热茶送了过来,看了看沉静的邓绥随后说道:“瞧着样子,这请安礼也快结束了吧!” 邓绥缓缓的合上书卷,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不慌不忙道:“是啊!快了,再耐心等等吧!”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走到殿门前,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乌云笼罩,天空都变得灰暗。 “姐姐!” 突然,园子里一道熟悉声音柔声响起,邓绥心里一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邓绥放眼望去,看清楚来人后,她整个人一愣,来人居然是夏姝瑗,不过随后她的脸上又豁然开朗。 第四十八章 敌我相向 看见夏姝瑗一边唤着一边走了过来,邓绥眉眼微挑。夏姝瑗走到邓绥身边,拉住她的手,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 “姐姐!听闻你偶染风寒,我就火急火燎的皇后处赶了过来,可有大碍?”夏姝瑗拉着邓绥,微微有些担忧的说道。 说着,她连忙转身从贴身宫女笙儿那里拿过一个锦盒,递给容若。 “这是初次进宫皇后娘娘赏赐的一根老参,姑姑拿去给姐姐熬汤的时候,切几片放入汤中,也是极补的。” 容若连忙伸手接过夏姝瑗手里的盒子,对着她礼貌的拘了拘身子,随后说道:“如此,便要谢过良人了。” “姑姑见外了,我和姐姐本就情同姐妹,自是不必多礼的。”夏姝瑗微微颔首,随后缓缓道。 邓绥望着她,微微笑了笑,随后瞧了瞧园门处。 “哟!到底是夏妹妹先到了,如此说来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呢!不仅来迟了,急得冲忙就连东西都忘记带了,你瞧瞧我这个脑子!”就在这个时候,江良人领着两名宫人走了进来。 夏姝瑗看见她,脸色明显暗沉下去了。听她说话,只是看着也不回她。 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邓绥低声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对着江良人道:“你人来了便是有心了,外面寒冷都到暖阁里来吧!” 说着邓绥便率先走进了暖阁,夏姝瑗只是瞥了一眼江良人,随后也赶紧跟上了。 只是留下江秀影独自站在门口徘徊,看着邓绥面色红润,精神泛发,到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可是昨晚她接到慕贵人的竹简后,便是已经加了量,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啊!况且昨晚黎岚殿还急宣了太医令,难道事情出来变故? 想到这里江秀影心里顿时惶惶不安,她不免的心里忐忑。 “江妹妹快些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切莫和我一样受了风寒就不好了。”邓绥一边亲自往暖炉里添着木炭,一边催促道。 江良人一顿,随后脸上疑云消散,布满了笑意。 “我瞧着姐姐园子里的那几株翠竹长的笔直青翠,倒想在我园子里也移植上几株。”江良人一边脱下身上的披风,一边走到暖炉前烤了烤手。 邓绥听后,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弧度,她放下手中的铁钳,上前走了几步,淡淡道:“青竹固然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妹妹送我的腊梅枝,颜色艳丽香气四溢。” 邓绥故意将字句拉的老长,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果然,听见邓绥提及腊梅江良人立刻就慌乱了,她眼神有些躲闪,低声应道:“姐姐若是……喜欢,我日日都折来赠与姐姐。”一旁的夏姝瑗蹙眉,她放下手里的糕点,随后冷声说道:“江姐姐倒是挺讨人喜,知道投其所好。”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夏姝瑗到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不像以前的唯唯诺诺,少了一分胆怯多了一分凌厉与胆识。 夏姝瑗的话音刚落,江良人就惊恐不安。并不是夏姝瑗话里略含的讽刺,而是因为她看见了暖阁的四周都插着腊梅花。 她急忙拿出袖间的绢子捂着鼻子,有些结巴的问道:“姐姐素日不都是将这些花放置在寝宫里嘛?如今怎么挪到这暖阁里来了?” 她的一系列动作,自然被邓绥看在眼里。如此显而易见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甩掉那些绕人的想法,邓绥不瘟不火的说道:“这次你送的花都是上成的,都还含苞待放,所以我命人将它们搬到了暖阁里。暖阁里不如外面严寒,我想它能开的更快。” 见邓绥如此一说,江良人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原来只是花挪到了暖阁。难怪一夜过去了,她以后安然无恙。 看着江良人有意无意的用绢子捂着鼻子,香菱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呀!江良人你鼻子怎么了?怎么一直捂着鼻子啊?”香菱故作惊讶的大声叫道,引起了一屋子人的注意。 江良人心里刚刚落地的石头又窜了上来,她尴尬的拿开绢子,用手扇了扇鼻子周围的空气。 “噢!这暖阁里的木炭味道实在是有点大,我闻着呛鼻子!”刚刚说完,她便快速的再次用绢子挡住了自己的鼻尖。 夏姝瑗袖间的玉指紧握,有些愤然的说道:“江姐姐果然跟我们不一样,就连这上好的银屑炭都觉着呛人,那我宫里的那些木炭姐姐怕是更加瞧不上眼了。” 看着江良人一脸厌恶的模样,香菱随手便从身后端起一瓶腊梅,她将那梅枝连带着瓷瓶一同放在了江良人跟前。 “既然良人觉得炭火呛鼻,不妨闻闻这花香嘛,这花的香味沁人心脾,比那木炭的味道可好闻多了。” 说着香菱又将花瓶往夏姝瑗处递了递,只见江良人慌乱的避让,犹如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直接从椅子上弹开了。 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香菱不觉轻笑出了声,邓绥也和容若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不过是几朵梅花而已,良人为何如此惊慌?”香菱拿着梅枝不依不饶的问道。 江良人吓的花容失色,拿着绢子捂着自己的鼻子,连连后退。 “你赶紧将这东西拿的离我远远的,我……我花粉过敏。”瞧着事情即将败露,江良人赶紧撒谎想要隐瞒过去。 看着不依不饶的香菱,再看看惊吓的江良人,一旁的夏姝瑗一眼便看出了那梅枝上必有端倪,不然江良人何至于如此失态。 “好了!香菱,越发没有规矩了,竟然敢和江良人打趣。”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一旁的容若佯装严厉的斥责道。 看见容若的脸色,香菱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辛辛的站在了一旁。 邓绥也厉声道:“可是平日里我把你们娇纵惯了,居然如此没规矩。”说着邓绥又连忙转身看着江良人,笑着道:“香菱那丫头不懂事就爱胡闹,妹妹不会介意吧?” 闻言,江良人也是脸色一变,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摆了摆手,故作镇定道:“不介意,不介意!” “妹妹不介意便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害人终害己。妹妹你说我讲的可对?”邓绥向前逼进一步,特意压低声音说道。 江良人犹如五雷轰顶,这一波三折的她原本还有些庆幸,可邓绥此话一说,便彻底抹杀了。 江良人全身瘫软,吓的不轻。 “姐姐这话是有意,妹妹听不懂!”突然,江良人开口想要蒙混过去。 可邓绥突然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丝毫不给她机会,随后才淡淡道:“妹妹当真是听不懂吗?我只是奉劝妹妹一句恩将仇报会遭天谴的。” 这一切都被夏姝瑗听的真切,只是她很聪明,一直都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点心,好似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你要如何处置我?交给皇上?那么证据呢?就这些破枝条吗?”终于知道避无可避的江良人突然坐了下来,相比之前倒是冷静了不少。 邓绥只是蹙眉,并没有开口说话,她没想到江良人能如此稳如泰山。 “你以为皇上会为了几条破梅枝就会定我的罪?况且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你不过是一个贵人而已,也敢招惹?”江良人冷笑出声。 夏姝瑗微微挑了挑眉,这后宫中果然是有了依附便可肆意妄为,这个观念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而且根深蒂固。 “你且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既然话已经挑明,那么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不在是姐妹,你走吧!”邓绥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说道。 江良人看着邓绥,眸子里掺杂着一股复杂的情愫,但是终究她还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望着江良人离去的影子,夏姝瑗这次缓缓站起身,问道:“难道姐姐真的就打算如此轻易放过她?” 闻言,邓绥看着夏姝瑗,不禁叹息。 “她身后的势力是谁,大家心里众所周知,况且如今她也是荣宠正盛,而且终究是姐妹一场,所以……。”邓绥低着头缓缓说道。 如果此事闹到皇上那去,这后面势必要牵扯出慕贵人,郦昭仪。皇上对于她们也是极其宠爱的,所以即使说了,皇上未必会信,只会显得自己捕风捉影。即使皇上信了,最多怕也只是江秀影这个棋子替她们顶雷,邓绥不愿如此,只得选择隐忍。 ………… 夏姝瑗在回楚德殿的路上,一只都想着刚才的情形。 “良人可是在为了那邓绥不值?要笙儿说来还不是她自己识人不清,白白养虎为患。当初她若是选择帮了您,她又哪会平白吃了这个哑巴亏?”笙儿紧紧跟在夏姝瑗身后,颇有些幸灾乐祸道。 突然夏姝瑗停下了脚步,训斥道:“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嘛?以后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隔了你舌头。” 夏姝瑗瞧着四下无人,剐了笙儿一眼,这才继续往回走。 她虽出言阻止了笙儿,可是却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一直以来夏姝瑗也认为江良人得宠是邓绥一手促成的,心里免不了生了些许芥蒂。 第四十九章 将功补过 是夜,万籁俱寂外面又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江秀影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她知道邓绥如今毫发无损,依照郦昭仪的心性决然不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过她。 好在她如今深受皇恩,想来郦昭仪对她会有所顾及,可是她那命苦的哥哥,怕是无回天之力。 家中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如果哥哥出事,那么家中父亲母亲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江秀影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从未有过的绝望席卷了她。 终于,园子里有了动静,江秀影知道那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她缓缓起身,跪在门口,瞧着进院子的不是郦昭仪而是慕贵人。 慕贵人带着内侍,缓缓的走进殿里,随后一个内侍猛然的关上了殿门。一时间殿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而江良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慕贵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良人,冷声道:“是否应该给娘娘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声音很冷,脸上也阴霾得可怕,想是郦昭仪也大发雷霆了。 江良人抬头看了看慕贵人的脸色,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臣妾罪该万死,有负娘娘所托。”江良人隔着地板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 她的贴身宫女也吓着了,立刻噗通一声跟着跪在了她身后。 慕贵人趾高气扬,连声怒喝道:“那法子如此缜密,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娘娘留你何用?” “臣妾知道错了,只是那邓绥实在聪慧,尽管我一再小心,可是她竟然发现了。”江良人跪在地上,唯唯应道。 “什么?”慕贵人也是一惊,随后袖袍一挥喝道:“怎么可能,她怎会发现的呢?” 慕贵人眉眼微斜,看来倒是小瞧了邓绥,难怪如此难以对付。 “她不仅发现了梅枝上的秘密,更是对我起了疑心,以后在想接近她怕是难上加难。”江良人咬着嘴唇,随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她此话刚刚说完,慕贵人随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这一巴掌打的她猝不及防,直接倒在了地上。 江良人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随后又端正着自己的身体。 “蠢货!你没有把娘娘说出来吧?” 慕贵人指着江良人骂道。 江良人立马摇了摇头,赶紧解释道:“臣妾就算是死也不敢背叛昭仪娘娘啊!” 闻言,慕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江良人,她满脸的厌恶。 “如此最好,那邓绥已经发现了你,你居然还能平安无事,想来她对娘娘还是颇为忌惮的。”说着,慕贵人坐到了暖榻上。 她看着跪的规规矩矩的江良人嘴角不禁上扬,冷声说道:“你既然辜负了娘娘,那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至于你那哥哥怕也……。” 一听见慕贵人提及自己的哥哥,江良人心里一惊。 她立马叩着头连声求饶:“臣妾无能,只求昭仪娘娘开恩别伤我家人,日后当牛做马报答娘娘。” 江秀连声求饶,额头一直磕个不停,都变得有些红肿。然而慕贵人对这一切都佯装视而不见,依旧一脸淡漠。 “你连如此小事都办不成,娘娘留你何用?她可不缺那些端茶倒水,按摩洗脚的贱婢。”慕贵人端着茶盏细细品味,漫不经心的说道。 江良人咬着嘴唇,看着慕贵人冷漠的样子,心如死灰。 不,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绝不。 “只要娘娘愿意放我哥哥一条生路,我愿意将功补过。”江良人沉思一会儿,咬着嘴唇缓缓说道。 慕贵人微微一抬眉,如今她们一方的韩良娣已然不得圣宠,新晋的嫔妃里除了深得圣心的邓绥,也只有这江良人能留得住皇上。 若是假以时日,江良人怀上龙种,那么将是如虎添翼,日后倒是一枚有利的棋子。“你若愿意戴罪立功自然是好的,不过……。” 慕贵人放下手里的茶盏话锋一转:“就凭你拿什么和邓绥抗衡?” 这时候江良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如今至少有一线生机,为了哥哥她必须得搏一搏。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慕贵人的瞩目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如果……我怀上了龙嗣,那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江良人嘴角微微上扬,笑的邪魅。 慕贵人也是一顿,随后笑道:“皇上日理万机醉心政务,这皇子本来就不多。除了太后抚养的皇子刘保,就只有祺良娣膝下的皇子刘平,外加一个共邑公主。你若有了孩子,那邓绥自然是争不过你的。” 宫中诞下皇子的妃嫔少之又下,不是胎死腹中就是过早夭折。如今宫里的皇子不过两人而且年不过十。 只有共邑公主刚刚十岁,但其母妃早早的去死了,所以共邑公主一直养在宫外的兰台,由其母胞妹祁王妃抚养。 “这能不能怀上皇子得靠老天保佑,岂是你想怀就能怀的上的?除非……。”慕贵人望了望江良人疑惑道。 江良人并没有应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慕贵人会意,随后又嘱咐道:“一切不要大意,那邓绥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 随后,她拂袖而去。 “是!”江良人拘了拘礼,目送慕贵人离去。 黎岚殿里,邓绥坐在暖榻上,外面大雪下个不停,容若吩咐了宫人把木炭烧的旺旺的。 “容若,将屋里的烛火都熄了吧!外面这么大的雪,想来皇上今夜是不会来了!”邓绥垂下眼,鼻尖泛酸。 容若望了望窗外,看着岸上邓绥精心准备的竹简书卷,还有一桌子精致的点心,只是那泡热茶却已经凉了。 容若关上了窗户,摇了摇头劝道:“下午皇上身边的内侍来报,说是晚上皇上要陪贵人读诗品茶,皇上一向以来都是极其喜爱主子的,想来必不会食言。” 邓绥摸了摸那壶已经凉透了的清茶,淡淡道:“这壶茶是我晨起收集了寒梅上化雪的冰水烹的,这茶叶还是从曹大家那里带过来的,可惜了。” 瞧此,容若不由得微微叹息。 “惧离别,伤离别,逢到离别泪呜咽,袖间藏相切。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邓绥无精打采的倚在案边,不由得低低吟唱一首《别相思》。 她缓缓的站起身,刚想要梳洗入睡,可是园里却有了动静。 “阿绥一首《别相思》吟的婉转凄凉,可是在怨朕来迟了?”就在这时刘肇突然负手走了进来。 邓绥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去。只见刘肇负手而立,站在她身后笑盈盈的看着她。 他眉眼如画,俊郎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烛光下一双墨眸熠熠生辉。 望着他披风上面覆盖的雪瓣,邓绥鼻尖一酸。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刘肇伸手搂住她。 “朕答应阿绥就一定会来!”刘肇附在邓绥耳边缓缓道。 他的声音很低,两人由于情人间低声耳语。 邓绥连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为他解开身上的披风,看着他的发间的雪瓣,她踮起脚尖轻轻拭去。 “夜已深了,外面又下着雪。黎岚殿离建章宫又远,皇上怎么还来?可有冻着?”说着邓绥急忙握住刘肇的手,为他和气。 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刘肇脸上露出笑意:“朕若是不来,阿绥怕是要吟那首《别相思》到天亮了。” 闻言,邓绥不禁俏脸一红,放下刘肇的手,转过身佯装生气的道:“皇上不仅来迟了,来大笑臣妾。” 刘肇瞧着她讨巧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随后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在暖榻上坐了下来。 “今日边塞急报,南边匈奴最近举兵边境,似有蠢蠢欲动之向,行度辽将军庞奋与越骑校尉冯柱二人与朕商议边塞事宜,故朕来迟。”刘肇盯着邓绥缓缓解释道。 闻言,邓绥笑了笑:“国家大事重要,是臣妾儿女情长了,再此给皇上陪个不是。” 刘肇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丝,瞧着她笑的纯真,不由得有些痴迷。 “皇上劳累了一天,臣妾给皇上重新泡一壶热茶。”说着邓绥起身,拿起一旁已经凉透的茶水。 刘肇按住了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他亲自起身,将那壶凉茶置于暖炉的炭火之上。 “若是匈奴压境,朕自然要排大将前去总览大局,可是纵观朝野朕也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刘肇坐回邓绥身边,叹息道。 如今边野战事连连,能用之人几乎都被派遣至边域镇守,此时若要派兵支援南境一时也的确难寻出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闻言,邓绥抬了抬眉,随后笑着说道:“臣妾一个女儿家,自是不懂什么国家大事的。” “哈哈,无妨!”刘肇挥了挥袖,豪言道:“朕原本打算派遣护羌校尉邓训,他经验丰富,办事可靠。可念其年事已高,实在是不忍心。” 邓绥心里一惊,皇上居然打算派父亲领兵南境,南境四季严寒,匈奴人又极其凶残,不由得有些担忧。 第五十章 太后的主意 邓训已经快要年过六十,以前爹爹常年征战,落下腿寒的毛病。一到冬天腿疼就发作,况且南境又极为苦寒。 想到这里,邓绥立马站了起来,跪在了地上:“爹爹年事以高,陈蒙皇上信任,可他近些年身体不适,南境苦寒,爹爹若是前去恐怕会力不从心。” 看着邓绥跪在了地上,邓绥连忙扶她起身:“阿绥这是何意,朕也知道邓将军年迈,自然不会派他前往,你且放心便是。” 听见刘肇如此一说,邓绥这次缓过劲儿来。 “邓将军年迈,是应该颐养天年了。不过听闻你兄长邓骘与弟弟邓弘都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我想此次让华将军为帅,让他俩也跟着前去。”随后刘肇又开口说道。 瞧着暖炉上茶水已经烧开,邓绥合着绢子将壶提了过来,细细的为刘肇倒上。 匈奴人残暴不仁,杀人不眨眼。邓骘以前经常随父亲带兵打仗,邓绥自是放心。可是邓弘虽然习武,但从来没有奔赴过疆场。 不过既然皇上已有定夺,她如何能一连两次拒绝他,邓绥只好应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能为国效力那自然是好的。” 瞧着邓绥应允,刘肇缓缓的点了点头。 “华将军稳重从无败绩,他们跟着他一同前去,你可放心。”刘肇握着她的手劝慰道。 “可是华紊将军?”邓绥脱口问道。 刘肇点了点头:“正是华紊华老将军,此次前去的少将除了你的两位兄长还有华紊将军的儿子华烨。” 听道这个熟悉名字邓绥一愣,华烨!不知道他可还好。 还记得前年秋天,她陪着母亲去亭台山上的普清寺里祈福,一切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祈福完了之后,母亲留在寺里斋戒,她率先随着府丁回府。可是在路上却不小心遇到了贼寇,那些贼寇一个个凶神恶煞,居然将府丁全部杀死。 慌乱间她从小路逃跑,可是贼人怎可罢休,一路追她。 眼看贼寇就要将自己擒住,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少年翩然出现。只见他一袭白衣,青丝如瀑,剑眉星目,右手执剑好不潇洒。 他武功极其高强,身形灵活,手起剑划过之间一名贼人已经被他就地正法。那时候根本还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贼寇便倒下了,由此吓退了贼人。 从那事以后,他便喜欢上了她,而自己也对他心生敬佩。入宫那日,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站在她家门口的柳树下,只是惊鸿一瞥,她便认出了她。 想到这里,邓绥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她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如果她没有入宫,也没有遇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他最终会是自己的归宿吧!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邓绥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上天注定。因为至少现在的她不后悔,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君主,是大汉的天子。 可是他对自己的好,邓绥看着出来,皇上心里有她。 既然他心里有她,那么一切都够了。 邓绥释然的一笑,忍不住的握住了刘肇的手。 看着她盯着自己满脸的笑意,刘肇不禁心动。他一把将她抱上自己膝盖,将她拥在自己怀里,低着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邓绥没有了以前的羞涩,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伸手勾住刘肇的脖子。 四目相对,刘肇不禁有些动容。 怀里的人儿眉眼含笑,楚楚动人。一双灵动的眸子让人沉迷,如蝴蝶般的睫毛,朱唇皓齿,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 傅黛施朱,冰肤玉骨,嫣然一笑间足以惑阳城,迷下蔡。 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瞧着她风姿卓越,刘肇低头便吻了上去。 他冰冷的薄唇覆在她的嘴唇上,邓绥搂着他的脖子,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上上的睫毛刷在他菱角分明的俊脸上,不由得让他眉头一皱。 她的唇瓣很轻柔,他一点点的品尝着她嘴里的甘甜。 两具身子紧紧的拥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刘肇霸道而已狂热的吻着怀里的人儿。轻轻的撕咬着她的唇瓣,但他似乎并不满足,想要获取更多。 似乎被他感染,邓绥脑袋一片空白,尽然有些生硬的慢慢回应他的狂热。 渐渐的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刘肇将她打横抱起,走寝殿走去。 怀里的邓绥眼神有些迷离,脸颊上两团酡红。轻轻的将她放在柔软的丝被上,随后轻纱飘下,笼罩四周。 屋外大雪纷纷,然而屋子里的气温正好不断的升高,空气中还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两具身体交叠在一起,缠绕着难舍难分,轻纱账内春光乍泄,一室旖旎。 ………… 椒房殿里,皇后端坐在高位上,而其下的郦昭仪一直盯着邓绥,盯得邓绥心里发毛。 “眼下年节将至,边境似乎又不太平,皇上必定为此忧心,各位妹妹可都要谨醒一些,切莫惹皇上不高兴啊!”皇后坐在高位上,笑着开口叮嘱道。 皇后话音刚落,郦昭仪便开了口,瞪了几眼邓绥酸道:“皇后就是操心,不过依臣妾看定是不必,我看邓贵人倒是挺会逗皇上开心。” 邓绥眉目一转,只是低头不语。 “只是这年节将至,宫中好好热闹一番也好。”随后萧美人缓缓开口道。 “嗯!从明个儿开始,本宫就要开始操持着年节的家宴了,如今天气寒冷,你们也不必每日都来问安了。”皇后摆了摆手,淡淡道。 这到年关还有一月,皇后便开始准备家宴,就连问安都是免了,可见对这年节怕是极为重视的。 “皇后辛苦了,这制饼祭祖赐字幅,又是封宝朝贺,外加辞岁礼和家宴,只怕这段时间有的皇后娘娘忙的呢!”萧美人娇笑出声。 听着萧美人数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想来是要从大年三十一直庆贺到上元佳节去吧。 “是啊!诸多事宜想想本宫就头疼。噢!对了!年节事多又容不得闪失,昨日太后召我前去,说是祺良娣为人机谨,较为稳妥,你便协助着本宫准备年节事宜吧!”皇后抬眼看了看祺良娣,随后笑着说道。 祺良娣为人虽然老成,可毕竟只是良娣位,年节事宜如此重要,太后居然让她协助皇后。 郦昭仪身份尊贵,筹备年节事宜应当她与皇后一同处理,然而太后却弃她而选祺良娣,可见太后并不待见于她。 皇后此言一出,不仅祺良娣大惊失色,就连郦昭仪也是脸色大变。 太后此举,不是摆明了不待见她吗?郦昭仪羞恼之余还不忘狠狠地掴了祺良娣一眼。 祺良娣浑身一颤,随后起身跪在地上,婉拒道:“臣妾卑微,年节之事事关重大,恐不能胜任啊!” “祺妹妹你身为良娣,又是平儿的生母,自然身份尊贵。况且年节至关重大,你为人沉稳,就连太后娘娘都觉得你能当大任,你又何必推诿呢?”皇后娘娘看着祺良娣缓缓说道。 祺良娣见实在推脱不掉,只得悻悻应下。 一旁的郦昭仪脸色铁青,她不知道太后为何一向都不喜欢自己。在她眼里,竟然那祺良娣都比她强,年节如此重要的事宜她都交给她。难道仅仅是因为祺良娣诞下了龙种吗? 什么身份尊贵,终究不过是一个四品良娣而已,如何能和她比。 郦昭仪一时心里怒火难息,但又别无他法,只好人气吭声。 “好了!今日就先这样吧!噢!对了!郦昭仪的舞姿堪称宫中一绝,这年节家宴必要歌舞升平,只是宫中那些舞人只怕舞不出惊人之姿,所以劳烦昭仪得空便去训训那些舞人。”刚要离开,皇后想是突然想起似的说道。 顿时郦昭仪脸色大变,让她去调训宫中舞人,她唐唐昭仪岂会去调训如此卑微低贱之人。给她们训舞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妹妹舞姿惊若翩鸿,你训出来的舞人一定是天人之姿,想来必定会让人赞不绝口。” 看着郦昭仪的脸色,皇后只是淡淡一笑,随后便离去。 只留下有气没地方撒的郦昭仪,随后郦昭仪拍了拍桌椅,冷哼一声,也拂袖而去。 郦昭仪刚走,慕贵人便跟了上去,祺良娣摇了摇脑袋也跟了出去。江良人一直看着邓绥,临走的时候不禁在邓绥前面跺住了脚。 看着她神色诡异,邓绥镇定自若的回视了她一眼。 殿里的人都退去的差不多了,邓绥这才抬脚外外走。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了自己:“邓妹妹别慌!” 邓绥回过头去,却看见萧美人在对着她招手。 看见邓绥停住,萧美人这才提了长裙追了上来。 “萧姐姐可是有什么事?”邓绥望着萧美人,不解的开口问道。 萧美人拉起邓绥的手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找你的确有事,不过这里人多嘴杂,今夜我在宫里侯着,妹妹可记得一定要来啊!” 邓绥疑惑的点了点头,难道事到如今皇后还有心想要招揽?萧美人相约自己究竟是何缘故? 第五十一章 横生变故 邓绥心里疑虑不解,既然萧美人如此一说,她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可是萧美人此番她又猜不透。 “主子可是为了今晚之约而烦闷?”看着一路漫不经心的邓绥,容若不由得笑着问道。 虽然容若跟着邓绥不过短短几月,可是她心思灵巧,擅长擦眼观色,邓绥的心思总是瞒不过她。 “我与她虽然素日也有往来,皇后也有招揽之意,可是我实在不信卷入这扰扰纷争之中。起初我依然向她表露,萧美人为人聪慧,又真不知我意?此番再叫我晚上相见,不知是何故!”邓绥绕着手里的绢子,没有主意。 经过上次梅花事件,邓绥如今还是心有余悸,她不想再迁入这些明争暗斗中。 “这后宫中又岂是事事都能如意的?主子如今荣宠正茂,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自己了,你不想卷入这些无休止的计谋手段中,可是免不了有些人视你为眼中钉绊脚石。事已至此如何能全身而退?上次中毒就是最好的例子。”容若慢慢的跟在邓绥身后,不由得叹息道。 容若说的不无道理,一如宫闱深似海,难见忠贞明月心。 自古以来后宫都不缺斗争,明里暗里的,何时又休止过? 邓绥缓缓叹息:“如今这些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防不胜防。罢了,今晚且去一探究竟吧!” 言谈间邓绥和容若已经回到了黎岚殿,可是刚刚进园子,邓绥便看见园子里围着一堆人。 “夏良人您快些起来,我家贵人真的还没有回来,有何事您去殿里等她,这里冰天雪地的你要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人群中浣纱焦急的道。 香菱也紧蹙着眉头,伸手去扶夏姝瑗,可是夏姝瑗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任凭她们如何劝说也就是不肯起身。 邓绥望着园子里吵闹,连忙走了过去,只见夏姝瑗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她身后的笙儿也一同跪在了地上。 “姝瑗!你这是何意?快些起来。”邓绥望着夏姝瑗连忙说道。 可是此时的夏姝瑗哪里还顾得这些,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的抽泣。 见状浣纱这才出来说明由头:“就在刚刚夏良人带着宫女跑了进来非要找贵人你,说是求你救命。我们告诉她您还没有回来,可是谁曾想夏良人便跪在了此处,无论我们如何劝她,她就是不肯起身。” 浣纱话音刚落,夏姝瑗就拉着邓绥的裙琚一个劲儿的哭泣。 “姐姐,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夏姝瑗一边哭着一边说话。 看着她哭的如此痛苦,邓绥不由得蹙眉。外面冰天雪地,她就这样一直跪在地上。 “你快些起来,究竟所谓何时,你竟如此心急?”邓绥赶紧问道。 她蹲下身子打算扶起夏姝瑗,可是夏姝瑗哪里还肯起来。 没有办法,邓绥只得对着身后的容若浣纱吩咐道:“快点,你们快帮着我把姝瑗扶进暖阁里。” 听闻容若和浣纱等人赶紧过来帮忙,容若蹙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笙儿不由得道:“还不赶紧帮忙将你家良人扶到屋里,这一会儿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喏!”这时笙儿也赶紧起身,随着众人这才一同将夏姝瑗扶进了暖阁里。 夏姝瑗冻的瑟瑟发抖,邓绥赶紧吩咐容若拿来披风,又命穆勒把暖炉添了不少木炭。 她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递给夏姝瑗,随后自己坐到了她身边。 “姝瑗,你此番前来究竟所谓何事?”邓绥蹙着眉头问道。 夏姝瑗放下手里的茶水,忍不住的抽泣:“家父本想着让我进宫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可不想我进宫至今都还是一个小小的良人,不得皇上亲近,于是连带着家母在家也不受待见,说她无用不能生儿子,生的女儿也是这般无用。” “就在前些日子,家父从当地的一个青楼里带回去了一个女子,结果第二天她就成了我的姨娘。母亲为此劝告父亲,说是姨娘是青楼女子,而我们是官宦门第如此大张旗鼓的娶进门怕是有失体统。结果为此父亲竟然对我娘大打出手。”说道这里,夏姝瑗哭的更加伤心了。 邓绥听后不由得微微叹息,她伸手拍了拍夏姝瑗的后背,以示安慰。 “那后来呢?”邓绥急忙问道。 “后来,父亲不仅打了母亲,还硬是把那女人娶进了府中。谁知那女人是天生的狐媚,竟竟将父亲迷惑得事事都顺从她。不仅如此那女人还时时打骂母亲,处处刁难与她给她难看。如今父亲也不待见母亲,竟由着那女人胡作非为。”夏姝瑗越说心里越难过。 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已经肿的跟个核桃仁似的,声音也哭哑了。 闻言,邓绥也怒着拍了拍桌子:“岂有此理,哪儿有妾室欺压正室的道理,难道你母亲家就没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母亲家哪有什么亲人,唯一一个舅舅也是懦弱无能,母亲连番几次写信求救没用,最后逼得没法子了才托我舅找人给我捎了信来。”夏姝瑗摇着头说道。 她话音刚落,便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邓绥急忙起身拉她。 夏姝瑗摇了摇头,哭着应道:“姐姐!我母亲怕是凶多吉少,只求谢谢施以援手,姝瑗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姐姐,你若是不答应母亲只怕是会被姨娘毒害。” 夏姝瑗不断的哭泣,就是不肯起身。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邓绥蹙着眉头看着她。 夏姝瑗跪在地上,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往外流:“此时于姐姐而言倒也容易,只是……。” “只是什么?” 见夏姝瑗疑惑,邓绥匆忙追问道。 “只是姝瑗怕姐姐不肯!”夏姝瑗犹豫不决的说道。 邓绥瞧着她伤心难过,也有些于心不忍,随后便低声说道:“你我姐妹一场,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那如果我说要姐姐帮我获得圣宠呢?”夏姝瑗突然开口问道。 邓绥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夏姝瑗的请求居然会是这个。她沉默了,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其他女人来分享自己夫君的宠爱。 她也不例外,况且还要她亲生将那个女子送到自己夫君的床上。 见邓绥沉默,夏姝瑗止住了哭泣,擦干自己的眼泪继续问道:“姐姐可愿意帮我?” “这……。”邓绥迟疑。 紧接着夏姝瑗又道:“姐姐若是愿意帮我获得圣宠,那么姨娘必定有所顾忌,不敢再欺负家母。不仅如此,父亲也不得不正视母亲,母亲也才能安稳度日。” 看着夏姝瑗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邓绥有些慌乱的躲开了。 瞧着邓绥此举,夏姝瑗不禁急了,紧紧的抓着邓绥的手急忙说道:“姐姐这是不愿意帮我?” 邓绥依旧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让她亲手把其他女人送上他的床榻,她能做到吗? “姐姐,在这后宫之中我只与你交好,如果连你都不帮我,那我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家母……家母恐怕也……”说道这里,夏姝瑗不由得再次哭出了声。 见状邓绥不禁咬了咬嘴唇,恨恨的掐了自己一把。 “姐姐,我知道你有那个本事,若是你愿意帮我,母亲才能彻底解脱!”夏姝瑗看着邓绥继续说道。 她说的没错,如今邓绥深得皇上宠爱,要想让夏姝瑗得宠,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邓绥始终都过不了心里那关,一直纠结不已。 看着邓绥紧蹙的眉头,夏姝瑗陷入了绝望。 “也罢!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既然姐姐不愿意帮我,那便只当我今日从未来过!”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夏姝瑗缓缓的站起身,她有些无力的转身往殿外走去,整个人显得苍白无力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 看着夏姝瑗孤寂绝望的背影,邓绥深深的责怪自己冷漠,犹豫片刻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我帮你!” 短短的三个字,邓绥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刚刚说完,她的心就泛疼,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 听见她如此一说,夏姝瑗立马转过身,跑到邓绥身边,惊问道:“姐姐,你真的愿意帮我!” 看着夏姝瑗喜出望外的模样,邓绥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是无力的点了点。 看着邓绥点头同意,夏姝瑗立马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给她叩了一个头,随后感激的道:“今日之事,姝瑗感激不尽,只是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当牛做马报答姐姐!” 邓绥抬眼望了望她,随后摆了摆手:“你且起来吧!我只帮你创造时机,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邓绥缓缓的闭上眼睛,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限度。 夏姝瑗立马点了点头,应道:“如此足矣!” 说着她站起了身,邓绥看着她,心里犹如鞭策一般疼痛,无法呼吸。 “明日,明日午时你来找我!”邓绥缓缓说道。 第五十二章 多事之秋 说完,邓绥也不再看她,只是缓缓起身。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勇气留在这里面对她,或许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亦或许是害怕下一刻自己会忍不住收回刚刚的话。 邓绥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走了出去,只是感觉脚下似有千斤,每走一步她似乎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她的背影映着冬日的景象,是那么的萧索。 回到寝殿,邓绥缓缓的关上了门。她背靠着大门,身体再也无力支持滑落坐在了那冰冷的地上。 邓绥不由得蜷缩在一起,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始终不让眼泪流下。 “主子,主子你开开门啊!”屋外容若轻轻的拍打着门,着急的叫道。 邓绥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随后故作坚强的应道:“姑姑!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听见她声音里的哽咽,容若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疼,此刻怕是正在滴血吧! 就算身份尊贵,就算她知书达理,就算她姐妹情深,就算她生性善良,可她终究是个女人。 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亲手把自己的姐妹送上自己夫君的床榻上呢?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纠结不痛苦。 “好,奴婢就在外面,主子就是就唤奴婢!”容若皱着眉头叹息道。 殿里终究还是没有穿出声音来,容若一直立在门边。殿里虽然极其安静,可知屋里的人是在接受怎样的煎熬吧! 终于,已经到了傍晚,然而殿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候在门口的容若早已心急如焚,她看了看暗沉下来的天色,不由得担心起来。 终于,容若再也忍不住,她轻唤了声:“主子,您没事吧?” 殿里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见此情形容若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正当她急得打算强行推门而入的时候,大门从里面应声而开。 只见邓绥已经换了一袭碧色衣裳,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发髻挽的一丝不苟。整个人不施粉黛却尤其动人,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看着邓绥没有丝毫颓然,反倒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容若眼里不由得蒙上一层白雾。 明明难过,可却把自己隐藏得这般完美,怎叫人不心疼? “主子可要吃些东西?” 想着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殿里整整一下午,滴水未进,容若急忙开口问道。 邓绥点了点头,柔声应道:“姑姑,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藕粉银耳羹。” “好,奴婢这就去给你准备!”看着邓绥这个样子,容若也是放心了不少,急忙应道。 邓绥坐在桌边,看着一大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拿着筷子便开动了。 桌子上的每一个菜她都吃了个遍,一连喝了两碗容若做的藕粉银耳羹,看着一旁的浣纱香菱心里的石头也悄然落地。 将最后一勺子银耳羹送进嘴里,邓绥这才缓缓的放下碗筷。 浣纱香菱急忙上去撤了桌上的盘子,邓绥望着外面的天色,夜已经黑尽了。 “姑姑,去萧美人处!”说着邓绥已经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黎岚殿的东西两殿隔的本就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邓绥便已经到了东殿门口。 萧美人的贴身宫女一看见是邓绥,立马走了上来,对着她拘礼问安:“参见邓贵人,我家美人已经在殿里候着了,请贵人进去吧!” 闻言,邓绥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走了进去。 大殿里依旧奢华,流光溢彩,此刻萧美人一身红裳披身,掩盖不住她那熬人的曲线。她听着声音,抬起头看着邓绥。 “妹妹果然守约,快些坐着吧!”萧美人指了指一旁的暖榻意示邓绥坐下。 邓绥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便坐了下去。 一时殿里变得沉寂了起来,萧美人招呼着邓绥坐下之后就没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拿起一旁的檀香盒从里面挑出少许香料放进一旁小巧的香炉之中。 邓绥微微抬了抬眉,她不慌不忙的端起案边早已备好的茶水,细细品味。 殿里寂静的可怕,似乎谁也没有打算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氛围,这个时候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沉得住气。 将杯里的茶水饮尽,然而萧美人似乎依旧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邓绥嘴角不禁上扬,她也不慌乱,依旧气定神闲。提起案边的茶壶轻轻倒了一杯,望着那茶汤颜色,似乎和刚才的有些不一样。 她端起杯子,小茗一口,却不想嘴里的茶汤泛着一股苦涩的味道,邓绥不禁眉头一皱。 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放下了杯子。 见此萧美人这才放下手里的盒子,淡淡道:“妹妹可觉得次杯和之前相比有何不同?” 邓绥细细的回味嘴里的茶汤,定睛缓缓说道:“方才那杯茶水汤色清浅,入口香醇。这杯茶汤色浓重,入口苦涩,刺激味蕾。不过……”邓绥微微一愣随后说道:“不过随后便是苦尽甘来,香甜宜人唇齿留香,久久都不散去。” 听到邓绥的回答,萧美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笑着道:“邓妹妹果然是懂茶之人,到也不枉费我精心准备一番。” 邓绥嘴角上扬,看着萧美人含笑道:“姐姐让我夜间赴约难道就只是为了焚香品茶?” 见邓绥如此开门见山,萧美人依旧带着笑意:“妹妹果然聪慧,只是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何至于多多此一问。” 邓绥心中一紧,看来该来的果真是想躲也躲不掉。 箫美人精心准备的两杯茶水邓绥怎会真的不知其意,那郦昭仪便是前者,虽然汤色极佳,不过韵味却不后者,而且味道也只是一时的清香,没有沉淀。后者虽然华而不实,可毕竟是皇后,总览大权的一宫之主。虽然不如郦昭仪得宠,可终究是正宫娘娘。 这萧美人是在暗示自己粗俗肤浅一流自然会选择前者,而她邓绥不是和旁人一流,自是看得清明。 “这两杯茶,不知妹妹更中意哪杯呢?”萧美人慵懒的倚着身子,笑着望着邓绥。 邓绥轻声笑了笑,这郦昭仪显然对自己敌意深重,而皇后一向又对自己亲近有加,并且在此时向自己抛出橄榄枝。萧美人怕是料定了邓绥会随着事态发现决心与自己为伍,所以才如此处变不惊气定神闲的吧。 今日无论如何抉择日后都不可能安静太平,选了皇后,那么郦昭仪只会加快步伐的除掉自己。若是此刻自己主动向郦昭仪示好,且不说那郦昭仪会不会顺承还是一说,就是皇后又岂会善罢甘休。 这种将自己陷入两难境地的选择题,她邓绥不会做。 看着萧美人嘴角的笑意正在一点点的收拢,邓绥这才缓缓说道:“无论汤色味道怎样,只要能解渴的都是好茶!不过……。” “不过什么?”萧美人脱口而出。邓绥向箫美人微微颔首,随后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妹妹口渴时从不饮茶,反而喜欢那索然无味的凉白开更能止咳。” 她话音刚落,萧美人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她看着邓绥急忙问道:“这后宫形势险峻,一不小心将会落入万丈深渊,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自从进宫以来,妹妹每天都犹如芒刺在背,谨慎小心从来不敢大意。”邓绥放缓了声音,答道。 “自古以来良禽折木而栖,你非池中之物,又何必如此固执!”萧美人抓着案檐,秀眉紧蹙。 是呀,自古以来飞禽绕树寻巢,择良木而栖,可是她邓绥不想如此。 “姐姐美意,可妹妹并非良禽,只是一只麻雀。”邓绥低着头缓缓说道。 萧美人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消散,猛的一拍桌案,怒火中烧。 若不是皇后再三叮嘱,就算招揽不成此刻也不可表面和她撕破脸皮。 想到这里,萧美人生生的把心里的怒火压制了下去。 “也罢!天高任鸟飞,且当我今晚没有见过你,不过希望日后你不会为了你今日的选择后悔,你走吧!”萧美人挥了挥衣袖,下了逐客令。 话语间似是忠醒,但更多是警告。 她虽然极力的压制着心里的冲动,可是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 邓绥也知道,今晚她以后要防范的不只是郦昭仪,怕还有皇后,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虽然今晚萧美人并没有为难自己,也没有当即翻脸。可是邓绥如此拒绝皇后抛来的橄榄枝,恐怕皇后心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邓绥对着萧美人依旧恭敬的拘了拘礼,随后也不再多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一路上,邓绥想着今晚的事情,如今皇后正忙着准备年节事宜,怕是暂时的无暇分神顾及她。 可是一旦皇后抽出身,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加之上午姝瑗一事已然闹得她心力交瘁。 邓绥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天空没有一点月色,就连繁星都被乌云遮掩住了。黑压压的天空,沉寂的让人可怕。 邓绥苦涩的笑了笑,低头叹息,多事之秋! 第五十三章 出谋划策 想着一会儿和姝瑗的约定,邓绥便觉得心里堵的难受,望着一桌子的饭菜,却也是恹恹的提不上丝毫的胃口。 命人撤走了饭菜,邓绥望着窗边,早晨以来,这天气便又下起了雪来。坐立不安,容若拿了本竹简,是邓绥平日里作为喜爱的那卷诗经。 拿在手里随意翻看,可是这心就是静不下来,诚然也是看不进去。随手把竹简扔到一旁,邓绥只觉得心烦意乱。 容若见此慢悠悠的收了竹简,低声劝道:“贵人若真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等下夏良人来了就回绝了她,大可以想其他办法。” 邓绥抬眼,幽怨道:“事到如今,哪还有时间去想别的法子。姑姑不要再说了,不然我怕我真的反悔了,伤了姝瑗的心。” “可是主子如此为难自己……!”容若心里难过的道。 邓绥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好了!休得多言!你去将我柜子里那件水碧云裳找出来。” 容若无奈,也只好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进了寝殿。 邓绥的心犹如翻江倒海,明明是寒冬可却觉得全身发热,不断的用手为自己打着扇。 不过多事,容若就小心翼翼的捧了那件衣裳走了出去,轻轻的放在桌上。 邓绥瞧了,不由得将眼睛撇到别处。这件衣裳于她而言十分珍贵,是母亲为她准备的嫁妆。 母亲的绣工极好,比这宫里的绣娘更胜一筹。平日里那件衣服邓绥都珍藏着,从来都没穿过。看着这件衣服,邓绥心里难受,最后她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姐姐!”就在邓绥心烦意乱之时,夏姝瑗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唤道。 邓绥睁开眼睛,有些事情躲不掉的。 “来了?坐!”邓绥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暖榻,随后说道。 夏姝瑗微微点头,依言坐下。 一旁的容若依照邓绥的眼神,有些不情愿的走到了桌子前,她掀开了一层薄薄的锦缎。 顿时那件衣裳便安然的呈现在夏姝瑗眼前,夏姝瑗不由得惊奇的问道:“这是?” 随后容若轻轻那起那折叠好的衣物,一抖一落只见,衣裳就完美的映在人们眼前。 只见那件衣裳犹如碧水流苏,面质轻盈,水蓝色和白色萦绕晕开,一气呵成。 长长的水袖和裙琚边缘绣着朵朵红梅,那针法线脚都是极其精致的,巧夺天工。 “好漂亮的衣裳!”夏姝瑗不由得瞪大眼睛,惊叹道。 邓绥淡然,对着浣纱吩咐道:“带夏良人去更衣梳妆!” 浣纱心思灵巧,想来她挽的发髻定能衬得了那件衣裳。 “喏!”浣纱微微屈膝,随后便带着夏姝瑗去了内室。 邓绥在外面闲来无聊,只是敲打着桌面打发时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足足一顿饭的功夫,内室的门这才应声而开。 只见夏姝瑗水蓝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着碧绿色的玉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她看着邓绥悄然一笑,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花瓣,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这一刻就连邓绥都是看呆了,一旁的香菱更是瞪大眼睛,小嘴惊的都可以塞下一枚鸡蛋了。 “我的妈呀,这还是我认识的夏良人吗?好漂亮啊!”香菱有些兴奋的捏了一把身边的穆荆有些痴迷道。 穆荆吃痛的拿开她的手,随后说道:“岂止是漂亮,简直是仙女下凡。” “人靠衣裳,佛靠金装,夏良人穿上这身衣服果然不同凡响。”就连一旁的容若都是忍不住的低声赞道。 听着这些赞美之词,夏姝瑗不禁羞红了脸,她忍不住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邓绥问道:“姐姐,真的有她们说的那么美吗?” “倾国倾城,娉娉一笑足矣魅惑苍生。”邓绥点了点头。 听见邓绥也如此赞叹她,夏姝瑗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日晨时,皇上下朝后会来黎岚殿,途中必定会经过御花园。御花园梅林大雪纷飞,配上这身行头。此时你若在梅林间作舞,必定让人瞧成嫡仙下凡,其他的不用我教你了吧!”邓绥抬眼望她,缓缓开口道。 闻言,夏姝瑗眼神立马一亮,对着邓绥曲了曲膝,兴奋的说道:“多谢姐姐指点!” 邓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看着夏良人脸上的笑意,邓绥微微叹息。她知道今日之事一过,她必定会惊艳四方,以往虽日子清苦,可没人会想着害她性命。 此事之后,怕是再难安宁。被皇上宠幸,福兮祸兮? 或许连邓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晚间,刘肇来了黎岚殿。 他坐于暖榻上,邓绥坐在一旁,只是拨弄着案边的烛台一言不发。 刘肇不由得蹙眉,放下手里的书简看着邓绥缓缓道:“今日阿绥是有心事?” 邓绥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回望着他:“皇上何处此言?” “若是平日,你必定拉着朕有说有笑,可是今日却不曾多言!”刘肇握着她的手淡淡道。 邓绥将头靠在刘肇的膝盖上,随后才缓缓应道:“皇上心思缜密,臣妾断然瞒不过皇上。” 刘肇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阿绥有何心事,不防说来与朕听听。” 邓绥眉目如画,眉间难以隐藏的一抹忧愁。 “今天下午臣妾无聊,便翻看着那史书。偶然读到当年周幽王与祸国妖姬褒姒的故事。” 说道这里邓绥坐了起来,看着刘肇继续说道:“幽王得了褒姒,自此朝夕相处,伴随左右,常常数十日不事朝政,大后申后大怒,常常劝诫。不想幽王迷恋褒姒,宠爱有加,反而废了申后,立褒姒为后。” 传言褒姒虽有幽王万般宠爱,锦衣玉食,享尽了人间繁华,但入宫十年,从未一笑。 幽王想尽千方百计,传令天下,若有人能使褒姒一笑,奖黄金千两。 谋臣虢虎献了一计,幽王赐其千金,携褒姒凳上城墙,晴空万里,有鸟啁鸣,婉转如诉。 幽王令士兵点燃皇场面周围的烽火,一时之间,战鼓齐鸣,狼烟四起,四方诸候见了狼烟,听得擂鼓,以为京城有敌兵偷袭,一个个点兵遣将,连夜赶到京师,却不见一个敌兵身影。褒姒凭栏远眺,见城下人声嚷嚷,有如蚁群,你推我挤。众诸候忙来忙去,并无一事,忍不住笑了出来。 诸侯介是无功而返,可没过多久,当真有大军围城幽王吓得手足无措,士兵放烟鸣鼓,诸候因上次受了戏弄,再也无人发兵,城破,幽王死,褒姒被擒。 ” 邓绥缓缓的将这事讲完,刘肇笑了笑,随后安慰道:“阿绥是为了幽王殁,王朝破而叹息,还是叹息那褒姒?” 邓绥摇了摇头,轻声道:“都不是,臣妾只是不想学那妖姬褒姒,成为王朝的千古罪人。”闻言,刘肇手上的动作一顿,收了脸上的笑意。 “阿绥放心,你不是那妖姬褒姒,朕也不是那昏君。”刘肇摆了摆手,轻声道。 邓绥将脸撇在一边,幽怨道:“自臣妾进宫,皇上对我疼爱有加,虽算不上专宠,可已然已经引起了诸多误会。” 邓绥咬着牙,不敢抬头看眼前的这个男人。 “皇上疼爱臣妾,臣妾感激。可这个月皇上一共来了后宫五次,一连三次都是来了臣妾的黎岚殿,一次去了江良人处,一次去了皇后处,都是坐坐就走了。” 邓绥缓缓说着,刘肇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邓绥知道此言必定会惹的眼前男人不快,可是她不得不继续说道:“为了延绵子嗣,稳定后宫,皇上应该雨露均沾才是。” “我知道,皇上必定会生臣妾的气,可是皇上是明君,必然知道以大局为重。”说着邓绥靠进了刘肇的怀里,哽咽的继续道:“不管皇上身处何地,只要皇上知道臣妾心里无时无刻有你就足矣!” 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刘肇反手搂住了她。 “朕知道阿绥心意,朕心里何尝又没有你!”刘肇的声音放缓和了不少。 邓绥苦涩一笑,她不仅把自己心爱的男生推向别人的床榻,还为姝瑗出谋划策。想到这些她缓缓的拉起刘肇的手,向寝殿走去。 她从背后拥着他,明日一切都不一样了,今晚就且容她在放肆一回吧!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攀附着他高大的身躯,她踮起脚尖轻吻着他。 虽然她技巧生涩,可是从来她在他面前从未主动过。她的主动彻底挑起了刘肇的神经,难以自控。 他一把将她抱起,向床榻走去。 第五十四章 连晋两级 翌日一早,刘肇刚走邓绥便是再也没有了睡意,她缓缓的起身,唤来浣纱香菱更衣洗漱。 早膳也只是用了一点,便不肯再多动分毫。看着邓绥这个样子,香菱凑到她跟前笑着道:“主子无聊了吧?是想看书呢?还是绣花呢?” “都无聊的紧,这大冬天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的无聊。”邓绥玉手托着香腮淡淡道。 容若也是刚刚从园子里进来,抖落一身的雪花。 “可是冬至严寒,皇上批了内学堂年关前可以不用行课,不然主子还可以去内学堂,也不至于如此无聊。”容若将手里的热茶放在桌上,笑着应道。 邓绥点头,以前无聊之事还可以去找找曹大家和兰韵,可是皇上命令内学堂年节前都不必行课,她们也不能留在宫里。都回宫外的府邸去了,如今想要见一面也是为难。 “罢了,去把刺绣拿出来吧!”邓绥摆了摆手,随后吩咐道。 “喏!” 香菱一边应着,一边欢天喜地的跑进了内室。 闲来无事,邓绥只是靠它消磨时间。却不曾想才绣了寥寥无针,不是扎破手,就是针脚理得不好,邓绥心里烦躁,将针线扔进篮子里便是再也不想拿起。 容若瞧见了,笑着将篮子里的针线拿起来继续绣着。 看着容若游刃有余的掌控着针线,没一会儿,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便绣了出来。 “如今便是这刺绣也跑来气我!”邓绥瘪了瘪嘴巴,佯装生气的说道。 容若笑了笑:“主子自己心里浮躁,静不下心了罢了。” 闻言,邓绥看了看时辰,想来时辰也是差不多了吧!皇上这会儿还没有过来,想来姝瑗怕是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御花园的梅林里,夏良人穿着昨日的那身碧水云裳,穿梭在梅林里,整个人都是那么的灵动。 她身材灵巧的踩在雪地上,在梅间肆意起舞。身段婀娜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远远的刘肇变看见了梅林间的景象,也是不由得一愣。 夏良人衣阙随风起舞,雪花中夹杂着梅花瓣,那场景,怎不叫人沉醉? 刘肇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驻足,他停下脚步,转身询问身后的梁丘:“此女可曾见过?” 梁丘急忙上前,远远的张望道:“这是新晋宫的夏良人,平日里来和邓贵人素日交好。” 听见梁丘回答后,刘肇摆了摆手,意示他们不要跟上去,自己独自一人走向了那片梅间。 梅影重重,那翩然之姿若隐若现,吸引着人想要上去一探究竟。刘肇轻轻的走上前,似乎是不想要打破那份美好。 夏良人翩翩起舞,眉宇间竟有些苍凉的感觉,叫人看了好不怜惜。 “本欲起身离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千年往等回眸笑,奈何佳人画中仙!”看着此情此景,刘肇不由得缓缓吟道。 似是被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到,夏良人脚下不慎没踩稳,身子倾然向后仰去。 刘肇见证,疾步上前,佳人正好撞个满怀,她身上清冽的梅香让人沉重。夏良人此刻正好搂着刘肇的脖子,四目相对。 她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眉目如画。 夏良人有些惊慌的从刘肇怀里挣脱出来,她连忙向刘肇拘了拘礼,柔声道:“臣妾参加皇上!” “免礼!”刘肇挥了挥衣袖。 夏良人刚想移步,却不想俏脸一皱。 “怎么了?”刘肇见此问道。 夏良人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脚踝,一脸痛楚的模样。 “无碍,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夏姝瑗一边说着一边向前缓缓移动,可是最后都没能忍住疼痛。 看着她举步维艰,刘肇走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随后便抱了起来。 “啊!”夏姝瑗不由得惊吓道:“皇上,不可!臣妾笨重,莫要累着皇上。” “无碍!你且告诉我你住与何处?”刘肇淡淡道。 “楚德殿!”夏姝瑗勾着刘肇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一路上动也不敢动。 埋在温暖的胸膛里,夏姝瑗嘴角不禁上扬。她知道从这一刻她夏姝瑗不会再是从前任人欺凌的夏良人,她的命运就从这一刻悄然改变。 得宠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就是资本,是出人头地的资本,是可以扬起头走路的资本,是活命的资本。 以后,她不用事事依附她人,也不用事事看脸色,更不用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母亲以后也不会让人随意欺凌,从此刻起她夏姝瑗的人生就要变得鲜活起来。 毫无疑问,当夜皇上召了夏良人侍寝。 对于夏良人突如其来的得宠,众人自然众说纷纭。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传来传去,还是说她是依附着邓绥才得宠。 她与邓绥素日以来颇为交好,而又在此刻得宠,于邓绥来说有利。 可别人口中整件事最大的得利者邓绥此刻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知道明日一早,一切都将会变的不一样了。皇上终归还是宠幸了她,是该提她高兴,还是该提她感到悲哀呢? 邓绥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里惶惶不安,心烦意乱。恐怕,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后宫便传来了夏良人被皇上晋封为七品充依。 不过只侍寝一日,以夏充依的家世背景却一连晋升了两级,是何等的殊荣。 新晋的嫔妃里怕也只有韩云静和邓绥能略胜她一筹罢了。就连也是得宠的江秀影都比不上她,如今见了她怕是还要曲礼。韩良娣虽然有郦昭仪作为靠山,可她始终不得圣宠,已经一月有余皇上都不曾提及她。 如此一来,夏姝瑗一时大盛。 这让邓绥不免隐隐有些担忧,过满则溢。 夏姝瑗得宠后,对待邓绥依旧是礼敬有加,往黎岚殿的次数也越来越平凡。可即使她依旧和邓绥亲近,但是邓绥能明显的感觉到此时的她却早已不是以前的姝瑗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年节以至。 大年三十一早,邓绥便收到了家中父亲母亲的书信。看着容若手里的书信,邓绥来不及梳洗,便将信打开了。 信中写到父亲母亲身体安好,府中一应事物也好。只是兄长邓骘和弟弟弘儿远在边塞,而自己又身处宫中,一家人不得团聚。 然父亲腿疼的毛病也有所好转,母亲也思念几个儿女。 读到这里,豆大的泪珠低落到锦帛上,晕染了字迹。邓绥将锦帛捂在胸口处,感到温暖。 梳洗完毕后,容若端上来一碗饺子,递给邓绥。 “这是太后给各宫娘娘赏赐的,主子尝尝!”容若笑着应道。 邓绥点了点头,端过饺子便开始吃了起来。在除夕吃饺子,是极好的兆头。 吃完饺子后,邓绥打量着整个黎岚殿,早早的容若便安排人摆放了椒屏,挂上了岁轴画。 而且每间屋子的门口都别上了新的桃笤,这也是图一个吉祥如意的寓意。 就在这个时候,夏姝瑗走了进来,她对着邓绥拘了拘礼。 邓绥笑了笑,客气道:“年三十的不必如此多礼,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前些日子给姐姐绣了一床福被,想着年三十早些给姐姐送了,也是给姐姐来年讨个吉利。”夏姝瑗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拿过福被。 瞧着那大红的颜色,喜庆艳丽。被子上面的凤穿牡丹,那牡丹中间还站着福寿老人。看得出来,面料和针线都无可挑剔。 “姝瑗手巧,要是叫了我是万万绣不出的。”邓绥笑着收下。夏姝瑗拉着邓绥坐在了暖榻上,轻声道:“妹妹针线粗略,害怕姐姐看不上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切不是你心灵手巧,就是那份心意已经实属难得。”邓绥微微嗔怪道。 随后又接着问:“怎么?可也收到家书了?” 夏姝瑗点了点头:“晨起便收到了,信上说母亲一切安好,父亲对母亲也是大有转变,如今还休了姨娘!” “如此便是好事!”邓绥拍了拍她的手。 这时夏姝瑗站起身,跪在邓绥面前,轻声道:“若不是姐姐,府中哪得如此安稳!” 邓绥上前扶起了她,笑了笑:“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且起来。” 夏姝瑗也不多言,随后便是起身。 这一日宫中热闹至极,年三十晚上皇宫还设有家宴。大年初一,皇上才会备下国宴,宴请文武百官。 而家宴只是皇上,太后,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以及亲王君王以及各位正统王妃。 这家宴便是从下午便开始准备了,各府的郡王已经王妃便开始入宫了。 太后在未央宫的曲硫台设宴款待大家,才至傍晚十分,众人便已经纷纷落座。一时曲硫台歌舞升平,笙箫和鸣。 皇上和太后居主位而坐,皇后其次。以下便是三品以上的妃嫔,余下嫔妃和皇子公主居下,两便便是郡王以及王妃。 邓绥是六品贵人,自然落不得上坐,她的位置离皇上很远。只见皇上与众为郡王谈笑间,偶尔会看看她这边。 第五十五章 共邑公主 席间丝竹铮铮,歌舞升平,曲硫台丝竹管弦萦绕房,就连太后也乐在其中。皇后坐在离太后很近的地方,低头在太后身边耳语,好不热闹。其下的郦昭仪看到此番景象,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银杯,太后偏爱皇后冷落郦昭仪在宫里几乎众所周知。 皇上刘肇注重孝道,对太后敬重有加,皇后深的太后欢心。这一点对于黎昭仪来说,无疑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邓绥坐在席间,诸位嫔妃今日穿得艳丽夺人,就连素日里一向喜爱浅色衣裳的夏姝瑗都换上了一件桃红色的裙裾。 满座的花红柳绿,就连诸位王妃都华贵逼人,邓绥一如既往的素淡,一袭青色衣裳,不染铅尘。 “皇帝,这后宫添了新人也有好一段日子了,怎么还没有丝毫动静。这皇嗣本来就寥寥无几,皇上应该更加重视才是。”席间太后盯着刘肇蹙眉说道。 刘肇微微颔首:“母后所言及是,朕知道了。” “哈哈!皇兄每次就这般搪塞母后,记得中秋家宴之上,母后也如此提及,皇兄当日的回答和现在如出一折啊。”席间一位衣着玄衣得翩翩少年笑着应道。 只见那少年衣着玄色衣裳,腰系凌云宝带,眉间泛着一股英气。言语间放荡不羁,透露着皇族骨子里自带得尊贵狂妄。 邓绥眉眼一瞥,那男子不过十七八九的模样,坐在郡王的位置处,全身上难以掩盖的雍容华贵,却又带着一股慵懒随性。 听见少年如此一说,刘肇倒也不气,反倒和颜悦色的看着他笑道:“朕记得璟弟今年已有十七了吧,可是府中却连个姬妾都没有,也是年龄给你娶个王妃了。可有看上哪家女子?” 少年一听立马就着急了,他应道:“没有没有,臣弟暂时还不想立王妃。” 说着,那少年脸颊竟然微微泛红。 邓绥见此不由得缓缓一笑,觉得少年颇为有趣又讨喜。 “那位少年是谁?”邓绥转身看着夏姝瑗,笑着问道。 夏姝瑗应道:“听闻是先帝越嫔的孩子,排行十六。可是越嫔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先帝念其可怜便交由窦皇后抚养长大,那时候皇上也是由窦皇后抚养,所以两人的关系比其他郡王自然要亲厚一些。” 闻言,邓绥这才缓缓点头。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哀家知道皇上孝心赤诚,就应该多给哀家添几个皇孙才是。”兄弟两的对话并没有岔开太后,继续说道。 对于太后刘肇也是颇为无奈,只得应承的点了点头。 谁知太后并没有就此打算放过,继续道:“皇帝忙于国事,可是龙嗣同样关乎国家大事,皇上因当应以为重才是。” “母后教育的事,可是这皇孙光靠朕一人也于事无补啊!”说着刘肇把目光投向了邓绥处。 邓绥接受到皇上眼里带着坏坏的笑意,不由得顿时低下了头,脸颊泛红。 “是啊!你们也给哀家争口气,早点给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太后点了点头,对着诸位嫔妃缓缓道。 “谨遵太后教诲!”各位嫔妃一同答道。 如此有事噢酒过三巡,皇上和诸位郡王交谈甚欢,太后也对着诸位王妃攀谈。 夏姝瑗不胜酒力,竟然有些醉意。邓绥担心她,便扶着她去偏殿休息。 “去给你家贵人倒杯热茶过来!”邓绥安顿好夏姝瑗后立马转身对着笙儿吩咐道。 “喏!” 之后邓绥又拿过容若手里的披风给夏姝瑗盖上,生怕她着了凉。 “平日里却也不止于此,可是今日闻着那玉露琼浆香气怡人,竟然忍不住的多喝勒几杯。”夏姝瑗看着邓绥,脸颊一红。 邓绥坐在她傍边,替她拉了拉她的披风。笑道:“酒虽好,可是不能贪杯,你看你现在可是难受得紧?” 夏姝瑗傻傻的笑了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候,突然偏殿里传来一声闷响。邓绥眉头一皱,站起身四处张望,可是却不见半个人影。 “怎么了姐姐?”夏姝瑗见此问道。 邓绥疑惑的摇了摇头,缓缓地坐了下来。 可是刚刚坐下不久,闷响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这屋子还有其他人!”邓绥立马惊道。 这一声闷哼声很大,就连夏姝瑗和容若也是听得真真切切。 “难道是有人在监视我们?”夏姝瑗抓着披风,不由得有些惊慌。 邓绥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显得凝重了起来。她伸手握住夏姝瑗,看了看若容。 这时,容若看着殿中的檀香木桌,突然吓得一愣,邓绥跟着她的眼神望去,也吓得一愣。 只见桌子后面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四处摸索。 直到最后定睛看了看,却发现是一只白白嫩嫩的手,邓绥给容若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的缓缓走向了桌子。 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只见两人轻声走到桌边,对视一眼,邓绥手疾眼快,一把就抓住了那只手。 “是哪个小贼?”邓绥捉住那只手大喝道。 只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桌子低下响起:“哎哟!放开我,好疼!” 一听是个小孩子,邓绥立马就松了手。 她一把掀开桌布,这时候一个小女孩从桌子低下钻了出来。 只见她一身鹅黄色的衣裳,肉乎乎圆滚滚的身体,一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 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的两侧,皮肤水灵灵的犹如刚剥开壳的鸡蛋有透露出淡淡的粉红。 撅着的小嘴让人不由得有些怜惜,浅浅一笑,酒窝若影若现,可爱至极。 特别是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 “你是哪家郡王的小郡主嘛?怎么会钻到桌子低下了?”邓绥瞧着她衣裳华气逼人,不似一般人家的小孩,笑着问道。 只见那女孩撅着嘴巴,气呼呼的说道:“我才不是郡主,我是公主,我的父皇是当今皇上。” 说完,那女孩儿叉着腰,像是得意一般。 “公主?记得皇上只有一个掌上明珠,一直住在宫外的兰台由祁王妃抚养,难道你就是共邑公主?”邓绥蹲下身子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笑着问道。 “没错!正是本公主!”说着她拿起一个果脯一口塞进嘴里。 瞧着她可爱的模样,邓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公主,你刚刚为什么钻到桌子低下去了?”夏姝瑗也走了出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共邑公主微微退了一步,躲开了,这让夏姝瑗极为尴尬。 “本公主只是找点吃的,要不是祁娘娘告诉我不能乱动宫里的东西,本公主才不至于藏着掖着呢。”共邑公主撅着小嘴说道。 闻言,邓绥不由得低笑出了声。 她拿起桌上的点心递给共邑,和蔼的道:“喏!都给你吃!” “祁娘娘说了不能乱动!”共邑扇乎着大眼睛,笑着说道。 “这是我给你的,不算你乱动!”邓绥戳了戳她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宠溺似的说道。 共邑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她接过邓绥的点心,坐在椅子上便开始吃了起来。邓绥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别指望你给了我吃的,我就会回报你,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共邑公主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含糊的说道。邓绥摇了摇头,笑道:“放心吧,我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要。” “那就好!”共邑吃的不亦乐乎。 “共邑,这小丫头又跑哪去了?”隔着老远便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 共邑听见这个声音,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遭了!”她眉头紧蹙,小脸一皱,不悦的说道。 邓绥看着她的样子也是一愣,随后问道:“怎么了?” “璟皇叔来了,完了完了,你们可千万别说见过我。”只见共邑慌张的将手里的糕点盘子塞到邓绥手中,她圆滚滚的身子藏进了桌子低下。 藏完她还不忘露出个小脑袋,对着邓绥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邓绥轻笑,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个翩翩少年走了过来,四处张望着。邓绥回头看了看,共邑早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了。 “璟王殿下!”邓绥看着来人微微颔首。 她身后的夏姝瑗容若等人皆是规矩行李。 “你是?”璟王看着邓绥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家贵人,这位是夏充依!”容若立马解释道。 闻言,璟王点了点头,依旧四处张望。 “殿下实在寻找什么东西吗?”邓绥看着明知故问。 璟王殿点了点头,无奈的苦笑道:“不知可有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 “我和夏妹妹来了有一会儿了,不曾看见他人。”邓绥有些违心的说道。 她不擅长说谎,说完后脸颊就开始发烫,可是笑着桌底下的小人儿又不想有违所托,只好硬着头皮撒谎。 “如此本王便去其他地方找找吧!”说着,璟王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邓绥微微屈膝,算是回礼。她转身刚好看见夏姝瑗盯着璟王颇有几分潇洒的背影,眼神显得痴迷。 第五十六章 怀孕 但是那份痴迷只是一瞬间,片刻便被隐藏得极好。 璟王殿下刚走,桌底下的共邑就探出了小脑袋,她四处观察着,确定璟王人已经离开,这才从桌子底下出来。 “呜!”共邑公主拍了拍她手上的灰尘,长噓了一口气。 邓绥打量着她,觉得眼前的孩子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 “你怎么躲着璟王殿下呢?我看他刚刚很着急的样子。”夏姝瑗站在那里笑着说道。 闻言,共邑公主摇了摇头,负手走到椅子前坐下,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知道什么叫人面兽心吗?上次他还抢我枣来着。”共邑撅着小嘴勉强道:“好了好了,刚刚你们也帮了我,本公主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以后有好吃的分你们一半便是。” 说完,共邑拍了拍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块核桃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邓绥害怕她出事,于是招了香菱跟了上去。 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了,邓绥转身问道:“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姐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夏姝瑗点头答道。 邓绥和夏姝瑗携手回到主殿的时候,早已酒过三巡,因为宫规郡王以及王妃不可在宫中留宿,于是大家都向太后说了些吉祥话,太后每日赐香囊一个。 郡王以及王妃散尽后,这时一个内侍端了一个铜钵走了进来。里面燃烧着木炭,太后见了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冬青枝置于火上。 太后烧完后便是皇后,郦昭仪……后宫的女眷全都要效仿太后燃烧冬青枝祈福。 “好了!这礼都行完了,今晚留置未央宫守岁。”说着刘肇扶着太后向主殿走去。 于是众人依言,移至未央宫主殿。 太后居高位而坐,在她面前跪着三个孩子,分别是共邑公主,皇子刘保和刘平。刘保是由太后亲自抚养,所以太后对他总是格外的宠爱。 “平儿,还不赶紧给皇祖母请安!”这是祺良娣站在后面,轻声提醒。 “平儿愿皇祖母福寿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只见那平儿恭敬的磕着头声音稚嫩的应道。 太后看了一眼祺良娣,时候将地上的三个孩子拉了起来。 “好了!都起来吧!”太后笑的慈爱。 “谢皇祖母!” 三道稚嫩的声音诺诺道。 皇子刘保是三个孩子中最小的,且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然而共邑公主虽说是女孩子,可是自幼丧母,太后也是极宠的。 然而,皇子刘平虽聪明伶俐,可是却不怎么得太后亲近。 届时,太后怕众人除夕守岁乏味,于是叫了宫人摆上了些吃食过来,也有投壶,六博等游戏。 各宫妃嫔也不再拘着了,三个一团两个一伙,饮酒作乐,闲话家常,投壶六博好不自在。 这时,夏姝瑗连忙跑到邓绥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姐姐有什么想玩的吗?” “彼时却有些乏了,坐下歇歇!”邓绥笑道。 夏姝瑗点头:“也好!” 皇上这个时候自然是陪在太后身边,皇后一同闲话家常。 邓绥刚刚落座,这时候共邑公主就突然跑到她旁边,二话不说的就开始拿着邓绥面前的糕点塞进嘴里。 看着她无拘无束,大快朵颐的模样,邓绥不由得轻笑。 “刚刚见你在太后面前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像一匹撒了欢的小野马?”邓绥用方巾擦了擦她那沾满糕点屑的嘴角,笑着说道。 共邑也不抬头看她,只是抓起一旁的茶盏一饮而尽,最后露出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 “你知道什么?我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共邑公主插着腰,趾高气扬的说道。 闻言,一团人都不由得被她的义正言辞逗乐。 邓绥微微抬头,刚好不远处却看见了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江秀影此刻正和郦昭仪她们一同投壶,笑的好不热闹。 想着曾经的姐妹如今竟是兵戎相向,水火不容。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得有些难过。只是这难过只是一瞬即逝,转眼便被她掩藏的很好。 但是,她的情绪却正好被夏姝瑗看了去。 夏姝瑗随着邓绥的目光放眼望去,淡淡问道:“姐姐,你还是放不下吗?” 闻言,邓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淡然道:“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当日她如此陷害姐姐,姐姐难道就不恨她?”夏姝瑗不依不饶的追问。 邓绥脸上一僵,随后低声道:“怎能不恨?但是更多的是可悲吧!这宫里本就生性凉薄,怪我自己当日轻易相信他人。” 听到邓绥如此一说,夏姝瑗也闭嘴不在多言。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江秀影好像突然感觉身体不适一般。她扶着旁边的柱子,捂着胸口貌似难受得紧。 “怎么了?江良人您没事吧!”这时候,她身边的笙儿突然担心的叫道。 江秀影依旧佝偻着腰,捂着胸口。 这时慕贵人和祁良娣走了过去,缓缓的扶着江良人,皆是一脸担心的模样。 谁知这时候江良人竟然捂着胸口开始呕吐了起来,那边即刻慌乱成了一团。 “良人,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唬笙儿。”宫女笙儿拉着江良人的手像是要哭出声一般。 “江妹妹,江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那边已经乱作了一团。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是引起来皇上太后的注意。看见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皇上太后也移步了过去。 “姐姐,我们也过去看看!” 说着夏姝瑗便不由分说的拉着邓绥手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太后看着江良人一脸难受的模样,立刻问道。 一旁的慕贵人扶着江良人,低声回禀道:“回太后,江妹妹这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今日在席间就只动了几筷子,可是这会儿就开始呕吐不止。” “不是!我家良人这样已经有好些日子了。近日以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饭量也小了,还爱呕吐!”一旁的笙儿回禀道。闻言,一边的祺良娣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不知妹妹这个月的月信如何?” 江良人微微颔首,扭扭捏捏的不敢出言。 “究竟如何了?”太后也追问道。 “迟了好些日子了!”江良人低着头声音细小如蚊蝇。 听见江良人如此一说,太后大喜,立刻招呼着宫人去寻太医令前来。 这时江良人已经被人簇拥着坐了下去,邓绥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一旁淡然。 反倒是夏姝瑗脸色沉了下去,拉着邓绥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 不一会儿宫人便领了太医令前来,太医令看着太后皇上立马拘礼,但是却被太后一把拦住,让他赶紧给江良人诊脉。 太医令慌忙的坐到了江良人旁边,就着她的皓腕便开始寻脉。 这时候众人皆是提了一口气,如若江良人怀孕那势必得宠,自己日后又多了一块绊脚石。 特别是皇后和萧美人,脸上都显现了一抹凝重。 江良人如今已是郦昭仪的羽翼,如若一举身下皇子,肯定是身价百倍,彼时郦昭仪一党将在宫中横行无忌,如虎添翼。 没一会儿,太医令眉头舒展,站了起来,对着江良人微微一拜,笑道:“恭喜良人,贺喜良人,您这是有喜了!” “真……真的吗?”江良人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臣刚刚为良人号脉,怕是胎儿已经两月有余!”太医令拂了拂自己的长髯笃定道。 闻言,太后大喜,立马让人赏赐了太医令。 “除夕之夜,江良人又怀有了身孕,这真的是喜上加喜啊!”一旁的皇后笑的落落大方,立马笑道。 太后点了点头,应道:“天佑我大汉!福泽长驻。” 江良人被确实怀有身孕,一时间成了场上的焦点。不管是真心祝福,还是阿谀奉承,亦或者表里不一的都上前祝贺。 江良人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时间江良人被众人簇拥着,就连太后都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皇后陪在一侧。 “好啊!这几个月你可要尤其小心,饮食和睡眠都要注意。有什么需要找皇后,切莫让哀家的孙儿受了苦。”太后盯着江良人的肚子,微微笑道。 皇后虽然心里不高兴,可是表面依旧如沐春风:“是呀!江妹妹有何需求尽管问本宫开口便是。” “臣妾谢太后皇后!”江良人点了点头。 远处的邓绥看看众星捧月的江良人,又看了看一旁的刘肇。 他虽嘴上不说,但是邓绥能够看出他眼角的喜意。 是呀!这后宫皇子本就不多,如今又添了一个龙子,他又岂会不高兴。 邓绥正看着刘肇,突然刘肇也望向了他。邓绥对着她嫣然一笑,随后刘肇也走向了江良人处。 “江良人自进宫以来,娴静儒雅,如今又为朕怀上龙裔,着晋封美人,待诞下皇子后,再另行封赏。”刘肇当着众人开口宣布。 闻言,江良人大喜,立刻领旨谢恩。 第五十七章 下马威 原本夏姝瑗得宠一连晋升两级已经实属不易,这江良人一怀孕就晋升为了美人,和邓绥一个位份,有次看来这后宫母凭子贵是最为显著的成效。 由于除夕守岁,依照规矩后宫的嫔妃都要在未央宫守一整夜,大年初一晨起四更天才能回到自己宫中。 看着天色已晚,太后顾及江美人肚子里的孩子,特意传了口谕,让她早早的便可以回宫休息。 江美人倒也没有扭捏推迟,满心欢喜的领了口谕在一众宫人侍卫的陪同护送下回宫去了。 邓绥坐在暖榻上,瞧着外面的天色,离晨起四更还早,可是此时的她却也蒙蒙有些睡意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打起精神端坐在那里。 此刻,共邑公主早已在她旁边的角落里欣然入睡。只见她蜷缩着自己的小身体,缩在角落里呼呼大睡,一时竟然也没有人注意。 看着她熟睡的模样,邓绥不由得低声笑了笑,她轻轻走到共邑的旁边,蹑手蹑脚的将她从角落里抱到了暖榻上。 共邑公主不过十岁,可是因为胖嘟嘟的缘故,抱着她邓绥还有些吃力。 结下自己身上的绒毛披风作为毯子,小心翼翼的给共邑盖上,生怕吵醒了她。 一旁的夏姝瑗撑在案边,玉手托了香腮,也浅浅入睡。 这时候,刘肇突然从太后处走了过来,邓绥见状立马行礼。可是刘肇一边指了指熟睡的共邑,一边摆了摆手。 邓绥会意,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刘肇看着共邑身上的披风,看着邓绥眼睛里生出一股别样的气息。 “共邑自幼便丧母,从小跟着祁王妃张大,很少入宫。因此朕对她的疼爱也不比其他两个皇子。所以宫中鲜少有人会讨好她,你能不计得失,对她如此实属难得……”刘肇坐在邓绥旁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熟睡的共邑淡淡道。 闻言,邓绥嗔道:“皇上这是什么话?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又岂非对公主不疼爱?况且共邑年纪虽小,可也是机灵聪慧,乖巧可爱的紧。” 邓绥陪着刘肇坐了下来,眼神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阿绥如此喜欢小孩儿,自己也得努力给朕生一个属于我俩的孩子才是。”刘肇握着邓绥的手,低声道。 尽管两人耳语私磨,邓绥俏脸也是一红,有些羞涩。 见状刘肇心里大悦,拍了拍邓绥的手忍俊不禁。 “对了,早上臣妾收到家书。父亲提及兄长和弟弟,也不知道他们在前线过得怎么样。”邓绥低着头,有些丑苦。 哥哥和弟弟弘儿于她自幼感情甚好,想着如此佳节,二人却背井离乡远赴边疆,邓绥的心里不由得挂念。 刘肇搂着她的香肩,缓缓说道:“几日前边塞还传来捷报,前线战事一切顺利。等年后战事平定,他们就可凯旋而归。” “好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是为国赴汤蹈火,哥哥和弟弟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邓绥靠着刘肇的胸口处,笑着道。 谈话间,已经是凌晨四更天。 天降破晓,太后累了,去休息了。众人依旧欢笑如故,等太后熟睡,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这时才是四更天,天还没亮。 回到黎岚殿,邓绥只感觉精疲力尽,恍恍惚惚。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香菱帮她捏了捏肩膀,浣纱也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一夜未睡了,贵人要不小憩一会儿?” 容若端了洗脸水进屋,有些担心的问道。 邓绥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说道:“还是准备一下吧!一会儿还要去未央宫进行朝贺!” 宫中规定,除夕守夜后,诸位妃嫔一刻也不能闲着。守完岁大家回各自宫中,重新装束,等太后一醒每个人拿着水果等前去朝贺,这些水果都是寓意庆祝的意思。 闻言,容若只得点了点头,安排重新梳洗。 容若拿着檀香木梳,给邓绥绾发。她一边梳头一边对着邓绥说道:“如今江美人怀有身孕,她本就与咋们为难,这以后恐怕……。” “是呀!如今她新宠正盛,郦昭仪一方的势力更是如日方中,以后只怕要更加小心谨慎些才好!”邓绥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思量。 如今皇后虽为后宫之主要可皇上一直都是敬而远之。萧美人虽然得宠,可到底只是一个六品的美人。 郦昭仪身居二品昭仪,皇上也极其宠爱她。况且依附她的慕贵人同样深得皇上喜爱,祺良娣虽然不怎么得宠,可却也是五品良娣,而且膝下有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终究还是顾及她的。 如今江秀影更是怀有身孕,又从九品良人一跃成六品贵人。就只是江美人一人便是十足的阵势,而且郦昭仪旗下还有一个韩良娣。 如此形式,郦昭仪如今怕是比皇后势力更深。 “还好贵人不是形单影只,还有一个夏充依陪在贵人身边。”容若一边给邓绥穿着衣裳,一边说道。 邓绥摇了摇头,笑的苦涩。夏姝瑗虽然如今正得盛宠,而皇上心里也有自己。可终究还是位份太低,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虽说皇上的宠爱尤其重要,可是自古帝王多薄幸。 谈话间邓绥已经重新梳洗完毕,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可是她却坐在暖榻上,没了睡意。 这一发呆便是几个时辰,邓绥就那样坐在那里,看着原本黑压压的天边变得亮堂起来。 看着时辰也差不多,太后也应该起床了。邓绥缓缓的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琚对着容若道:“姑姑,时辰也不早了,去未央宫吧!” “喏!” 到达未央宫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先到一步,特别是江美人,身着华服,被众人簇拥着。 邓绥见了并没有学着其他人簇拥过去,而是独自坐在一边,等候着朝贺开始。 她虽有心避开,可是江美人似乎并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 拨开众人的簇拥,江美人走了过来。在宫人的搀扶下,她径直走到了邓绥面前。“参见邓贵人!”她微微屈膝对着邓绥一拜,脸上确是一副得意的笑容。 一旁的慕贵人看了,立马走上前捂嘴偷笑道:“江妹妹你如今贵为六品美人,说起来和她是一个阶品的,况且你又怀有身孕,哪能随便给人请安?” “慕姐姐有所不知,我能有今天,也是托了邓贵人的福。”江美人捂嘴偷笑道。 邓绥深吸了一口气,她万万没想到江秀影会变得如此嘴脸,当面嘲讽她。 邓绥故作视而不见的模样,身手端起桌边的茶水,却不想一把便被江美人伸手夺了去。 “姐姐这杯茶,妹妹敬你!”江美人笑吟吟的把茶递到邓绥面前。 看着她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邓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邓绥微微抬眼,伸手便要去接住茶盏。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江美人脸上的笑意一收,快速的便撒了手。 精致的茶盏径直摔到了地上,混合着香醇的茶香,摔了个粉碎。就这样摔在邓绥面前的地上,茶水溅在她的裙角。 谁知,邓绥一直站在那里,稳重如松,没有退缩分毫。 看着地上沾了一地的茶汤,江美人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得意。 “呀!这可是太后最喜爱的那套茶盏,姐姐竟然如此不小心。这茶盏摔得这么粉碎,姐姐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江美人故作惊吓似得说道。 邓绥眉头紧蹙,她没想到江美人会在这个时候当头给她一个下马威。 “我看邓贵人是在发泄什么不满吧!不过就算你心中有怒气,也不能冲着太后娘娘的茶盏发脾气啊!真是大逆不道。”这时候慕贵人走了上来,附和着给邓绥泼脏水。 邓绥摇了摇头,她已经有意避让,可是却不想她们竟然如此步步紧逼。 终于,邓绥也不再隐忍,只是望着江美人淡淡道:“江美人说笑了,你如今怀有身孕,手脚乏力,无心摔碎了茶盏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却赖在我身上,妹妹所做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你说这茶盏是我摔碎的可有何证据?”江美人一脸高傲的说道。 邓绥刚欲开口,这是夏充依突然走进了人群里,站到邓绥身边缓缓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殿里宫人妃嫔如此之多,大家可都看在眼里,邓姐姐手刚刚举起茶盏便摔在了地上,试问不是你有意为之吗?” 夏姝瑗说的义正言辞,看着眼前的江美人没有丝毫惧意。 就连一旁的邓绥看了,都是心里一惊,她果然变得与以往不同。 “明明知道这是太后心爱之物,你还敢如此。难道江美人莫不是以为自己如今怀有身孕就敢胡作非为,就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夏姝瑗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继续淡淡道。 看着夏姝瑗步步反击,毫不避讳,江美人心里怒火中烧。 她扬起手,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夏姝瑗的脸颊打去。 “啪”一声,清脆响亮。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江美人,皆是一惊。 第五十八章 大年夜 就在手落声响之间,夏姝瑗的脸颊上五个通红的手指印。众人皆是一惊,万万没想到江美人居然敢如此胆大包天。 虽然如今她是六品美人,而且怀有身孕,可是如今的夏姝瑗依旧不逊色于她,夏姝瑗是七品充依,只是比她低了一阶。况且皇上对夏姝瑗荣宠正浓,江美人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大打出手。 就连邓绥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赶紧拉着夏姝瑗护在自己身后。看着满脸通红的夏姝瑗邓绥心里除了愧疚还有感激。 若不是为了帮自己说话,她也不至于得罪了江美人,平白挨了这一巴掌。 “江美人,请注意现在的场合。这里是未央宫,不是你飞羽殿,你打的也不是你宫中的俾人,而是同为皇上妃嫔的夏充依。”这时候,皇后一脸威严的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后,江美人一愣,随后脸上堆满了笑意。 “皇后娘娘说笑了,只是刚刚夏充依在臣妾面前出言不逊,所以臣妾一时没忍住,就……”江美人有些结巴的解释道。 原本以为皇后会看在江美人已有身孕的份上就此作罢,可是皇后今日却没有给江美人留丝毫情面。 “所以江美人一时没忍住就给了夏充依一巴掌对吗?”皇后沉声问道。 见皇后丝毫没有给自己留情面,江美人也是一愣。原本以为如今自己肚子里怀有龙种,皇后会留些情分,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如此强硬。 “皇后娘娘,臣妾只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江美人只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给她一个教训?你可知道如今夏充依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她不过言语顶撞了你几句,你就敢在这个未央宫里掌掴夏充依,以后是不是还敢在这里杀人了?”皇后猛然拍了拍案边,吓得众人一愣。 看着皇后威严的模样,江美人也是纳闷了,立刻跪在了地上:“臣……臣妾不敢!” 看着被皇后喝到地上的江美人,邓绥微微抬头,皇后心里打的如意算盘邓绥心里明了。 不过就是如今郦昭仪一方势力博大,皇后这是在找这件事杀鸡儆猴。若是换了平日里她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还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皇后如此一做,势必会引得郦昭仪不满。单单是为了一个夏充依她绝对不会冒险得罪她们。 可是今日皇后却如此大张旗鼓的为夏充依做主,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邓绥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打压郦昭仪一方的嚣张气焰。 “不敢?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皇后甩了甩衣袖不悦道,皇后对着跪在地上的江美人怒道:“以后这种事情本宫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但是发生后本宫也绝不姑息。” 皇后缓缓继续道:“江美人无视宫中礼法,特禁足半个月,不得踏出飞羽殿一步。” “皇后娘娘!”正当那个时候,江美人有些慌乱的说道。 “无需多言!”皇后摆了摆手,站了起来。 言罢不待她多作解释,皇后便拂袖而去,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禁足半月,这惩罚也是够大了。为了一个夏充依,皇后禁足江美人,看来也是打算彻底压一压郦昭仪的势力了。 见多说无益,江美人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她瞪大眼睛看着邓绥和夏姝瑗,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待到江美人离开,邓绥这才将身后的夏姝瑗拉到身前。 轻轻摸了摸她那红肿的脸颊,不由得垂下眼帘。 “为了我你受苦了!”邓绥看着夏姝瑗难过道。 夏姝瑗反握着邓绥的手,笑道:“姐姐只要记得我和你一条心便是!” 邓绥一愣,她立马回道:“我自然知道你我姐妹一条心,你放心!今日的苦我定不会叫你白受。” 原本还顾及些以前的情谊,可是如今江美人却是处处有意为难,今日还想对自己下手。 邓绥心中凉意渐生,看来日后也不必讲究什么情分了。 “我自然是信姐姐的!”夏姝瑗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不久后,太后也是醒了。在宫人的搀扶下,太后走进了主殿。见此,众位妃嫔皆是立刻起身,对着太后朝拜。 一道道流程按规矩下来,邓绥也觉得有些累了,规矩行完之后,太后就命众人散去了。 回到黎岚殿,刚刚进屋便看见屋中堆满了东西。珠宝首饰,衣服胭脂,摆放物件,大小器具怕是好几十件。 “主子,这些都是一早梁公公带人送来的,说是皇上赏赐!听说除了皇后郦昭仪外就只有您和江美人才有此殊荣。”香菱笑着回禀。 邓绥瞧了心里高兴,看来皇上心里是有她的。 就在邓绥欣喜之际,突然身后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际。闻着熟悉的味道,邓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朕送的东西,可还喜欢?”身后刘肇温柔的声音响起。 邓绥也不转身,任由他从背后抱着自己。 “只要是皇上送的,臣妾都喜欢!”邓绥柔声说道。 这时刘肇松开了手,轻轻咳嗽了一声,梁丘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副画轴。 刘肇望着画轴笑着对邓绥说道:“这些都是些平常之物,今日朕有一份独特的礼物要送于阿绥!” 说着刘肇便伸手蒙住了邓绥的眼睛,见此梁丘急忙将画卷打开,挂在了墙上。 邓绥被捂着眼睛,心里不由得好奇。 “皇上到底有什么要送给臣妾的?”邓绥笑着问道。 “好了!”说着刘肇便缓缓松开了手。 呈现在邓绥面前的是一副画卷,只见画卷里有一个女子,立于杏花微雨之间翩翩起舞犹如出尘谪仙。 女子身后有一名男子,坐在杏花树下悠然抚琴。男子眉眼如画,英俊不凡。 “这不是皇上和我家贵人吗?”香菱指着画卷上的人激动的说道。 邓绥也早早的注意到了画中人的模样和自己一模一样,望着那精心勾勒的画卷,不由得心尖徜徉着丝丝甜蜜。 这时,刘肇将她拦在怀里,低头看她眉间尽是笑意“杏花微雨,抚琴跃舞,与卿共赏。” 邓绥鼻尖一酸,亦是坚定答道:“子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刘肇亲手画的那幅画卷,邓绥幸福不已,得君如此,还复足矣。 “今天是大年初一,皇上此刻不应该在皇后娘娘处吗?”突然想起,邓绥抬起头望着刘肇。刘肇抱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朕本打算去椒房殿,只是途中过来看看你!” 邓绥将头埋进刘肇的怀里,感受他怀里的温暖,良久,她才依依不舍的从他怀里钻出来。 “皇上快些去吧!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邓绥嘴角挂着笑意,柔声道。 刘肇沉默的看了看她,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随后便离去了。 望着那抹背影,鼻尖还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邓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转身看着墙上的那幅画卷,眉间还残留着他唇瓣的余温,邓绥心里更多的是幸福与满足。 看了那幅画好久,邓绥这才命香菱拿了个条形檀香木盒,自己亲自动手取下画卷收好放入盒子里,视若珍宝。 傍晚时分,邓绥坐在暖榻上,陪着宫人一起准备着晚膳用的饺子。 却不曾想,夏姝瑗领着宫人走了进来。她刚刚进屋,邓绥便笑着招呼她坐下。 夏姝瑗走到邓绥身边坐下,看着竹篮里包好的饺子笑道:“姐姐手巧,这些我是做不来的。” “你来的正好,晚上就留在这里用膳吧!浣纱剁的肉馅,很是鲜美。”邓绥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笑着道。 夏姝瑗点头,应她:“浣纱的手艺我自然是知道的,如此今晚又有口福了。” 说着,夏姝瑗在一旁的铜盆中将手洗尽,学着邓绥的样子也一起包了起来。 “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煮一大锅热腾腾的饺子,如今想要吃到那个味儿,怕是难了!”邓绥摇了摇头,有些伤感的说道。 往日这时候都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然而今年家中就只有府中双亲二人。 “姐姐这是想家了吗?”夏姝瑗看着邓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继续道:“姐姐不必愁苦,姝瑗陪你团聚。” 看着夏姝瑗如此一说,邓绥微微一笑:“这宫中若不是还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是何孤独。” 言语间,饺子就已经包好了,香菱和浣纱收拾了桌子便到厨房准备晚膳。 闲来无事,邓绥便和夏姝瑗闲话家常。两人正聊的开心的时候,这时一个内侍突然走了进来。 “参加邓贵人,夏充依!” 内侍跪在地上行礼。 邓绥微微点头:“公公请起!不知公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大年夜皇上赏赐了贵人几道珍馐,特命奴才送来。”只见那内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恭敬的说道。 “大年夜赐菜,那便是极大的恩宠,宫中除了皇后恐怕就只有郦昭仪有此殊荣了。皇上赐菜给姐姐,果真是疼爱姐姐呢!若是换了旁人,哪有这个福分。”一旁的夏姝瑗笑着说道。 第五十九章 悲痛欲绝 看着桌上的那些菜肴,邓绥眼角带着笑意,一丝甜蜜从心底悄然划过。 “主子,饺子煮好了,快来尝尝。”这时候,香菱端了一大盘白气腾腾的饺子放到桌上。 夏姝瑗见此急忙走到桌边,夹了一个饺子放在盘子里,递给了邓绥。饺子躺在盘子里晶莹剔透,香气怡人。 邓绥笑了笑,一边接过饺子,一边招呼着她坐下。 将饺子放在嘴里,馅儿在嘴中化开,香味浓厚。看着邓绥一脸满足的模样,一旁的香菱止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瞧见她嘴馋的模样,夏姝瑗忍不住捂嘴偷笑。 “看看你这馋猫,好了!别候着了!叫了容若浣纱穆勒穆荆你们一同吃饺子去吧!”邓绥端着饺子,笑道。 得了邓绥恩典,香菱兴高采烈的行礼退下。 这一夜,黎岚殿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天亮。邓绥领着宫人们吃饺子赏夜雪,玩花笺猜谜语,夏姝瑗也是待到天亮了才回去。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几天每天除了一些必要的礼仪,都是歌舞升平,宴席不断,这转眼间便已经到了正月初八。 这一日,邓绥起的很早。瞧着外面满天雪花,用过早膳后,她便身着毛裘披风,站在回廊里赏雪。 大雪纷飞,轻盈洁白。鹅毛便的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而下,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来的也晚,去的也晚!” 容若站在身后似乎叹息似的说道。 邓绥看着满天飞雪,悠然道:“是呀!这皑皑白雪落在地上,掩盖一片污秽,独独剩下这份纯洁,真好!” 园子里一片寂静,除了邓绥和容若就只剩下一片雪白。邓绥今日穿的素净,一袭青色衣裳,立在雪间却那么刺眼。 瞧着邓绥在雪地里站了这么许久,容若担心她感染风寒,上前缓缓道:“主子,外面寒冷,我们进屋烤烤火吧!” “也好!”邓绥微微点头,随后在容若的搀扶之下进了暖阁。 谁知她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阵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 邓绥转身,看着刘肇一袭明黄色的衣袍,身披墨狐大氅,带着一众宫人走了进来。 顿时平静的雪地上留上一串脚底印子,邓绥立马迎了上去。 “这么冷的天皇上怎么过来了?”邓绥上前温柔的拍落刘肇肩头的雪花,笑道。 刘肇反握住她的芊芊玉手,然而平日他那双留着温度的手,此刻却冰冷至极。 邓绥望着他神情恍惚,立马将他那双冰冷的手握在手心,不停的为他喝着热气。 “进屋吧!”刘肇摇了摇头,拉住她的手,柔声道。 听见他开口,邓绥一愣。不知道为何,总感觉他声音里除了柔情,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邓绥疑惑的任由他拉着,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里。 刚刚进屋,邓绥就为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汤,放在他跟前的案边。 “一路寒风,皇上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邓绥坐在刘肇跟前,眼角带着笑意。 佳人含笑,倾国而立,世间芳华。 看着邓绥先前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见刘肇有些发愣,邓绥微微晃了晃他的胳膊,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刘肇回过神来,笑了笑,柔声应道:“哦,外面的确寒冷。” 说着略微有一丝尴尬,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邓绥总感觉眼前这个平日里处变不惊的男人,今天却有些怪怪的。 “皇上今日为何过来的这般早?”邓绥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刘肇放下茶盏,淡淡道:“下了早朝便过来了,想来看看你。” 听闻刘肇如此一说,邓绥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 “皇上一下朝就过来,可有用过早膳?不如臣妾亲自下厨……”邓绥关心的说道。 刘肇摇了摇头忙道:“不必了!” 越发觉得今日皇上有些奇怪,邓绥有些担忧,她身上握住他那宽厚的手掌,柔声道:“可是今日早朝发生什么事了?惹得皇上不快?” 刘肇并没有应她,只是淡淡看着她,蹙着眉头。 邓绥刚刚问完,便有些后悔了,看着刘肇沉脸蹙眉,心中一惊。 “后宫本不该干政,是臣妾冒失口无遮拦,请皇上赎罪。”邓绥微微颔首,立马说道。 见状,刘肇摇了摇头缓缓道:“无碍!” 说着,刘肇挥了挥衣袖,意示宫人退下。宫人们知意,忙都行礼退了出去。 见此,刘肇这才缓缓开口:“今日早朝,前方传来捷报,我军大获全胜,不日便会班师回朝。” 闻言,邓绥大喜,脸上溢出笑意。 “此事是好事,前方传来捷报那是大喜,皇上为何还闷闷不乐,应该高兴才是啊!”邓绥脸上笑意盈盈。 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 “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南境战胜,我大汉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永享太平。”邓绥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茶杯。 谁知刘肇却一动也不动,看着面前的茶杯沉默。 邓绥意识到气氛不对她放下茶杯。看着刘肇的模样,她隐隐有些不安。 “皇上?”邓绥试探性的问道。 谁知刘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看着他这般模样,邓绥一愣。心里突然“砰砰”跳个不停。 沉默良久,他突然开口说道:“几日后,大军就回班师回朝。” “那我大哥我弟弟弘儿呢?”邓绥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大哥如今已经被朕封为虎贲中郎将,你弟弟弘儿,他……。”说道这里刘肇有些迟疑。见状,邓绥眼眶一湿,大颗泪珠滚落。 “弘儿他怎么了?他受伤了?伤的重不重?”邓绥有些慌乱的抓住刘肇的胳膊,问道。 刘肇拉着她的手,此刻她的手冰凉的可怕。 “就在前两日在军队一次突袭中,你弟弟邓弘和华烨领兵杀入敌方阵营,可是你弟弟被敌人围困,他愤然杀敌,却被敌人的乱箭射死。”刘肇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确是犹如五雷轰顶,邓绥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听见这个消息她有些接受不了。 “确定了吗?”邓绥颤颤巍巍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刘肇无奈的点了点头:“确定了!邓弘出事后,华烨一人骑着烈马闯进敌方的包围圈,可是那时邓绥已经身中数箭,虽然救下了他,可是华烨也被敌军围得水泄不通。” 豆大的泪珠滑落,邓绥依然恍惚,她强依着案边,连忙问道:“后……后来呢?”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刘肇心里一紧,心疼不已。 “后来,你大哥率了一众骑兵冲进包围圈,拼死将华烨和重伤的邓弘救了出来。可是还没到达军营,邓弘已然坚持不住,重伤而亡。”刘肇看着邓绥摇了摇头。 心痛,邓绥只感觉呼吸困难,不知所措。 一度没有忍住,她竟然痛苦出声,她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滑落带着丝丝苦涩。 “弘儿还没满十八,下个月就是他的生日。”邓绥痛不欲生。 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刘肇心疼,他紧紧的搂着她。 邓绥只觉得头晕脑胀,她紧紧抓住刘肇的衣袖,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弘儿在家里是最小的,虽然平日里顽皮,可是他机灵,从小聪慧。家中母亲更是对他疼爱有加。大哥邓绥虽然平日里看管他比较严,但是家中兄弟感情都很要好。 在家中弘儿对她这个姐姐格外亲近,邓绥还在家的时候,弘儿就爱赖着她。 想到这些邓绥痛苦不已,母亲向来身子弱,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了,不知道如何能承受。 一时间以前的种种回忆,浮现脑海,弟弟年纪轻轻就去了,莫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如何能接受这个现实。 不说家中母亲,单单是邓绥就难以接受。她的心绞了般的疼痛。 “邓小将军英年早逝,为国捐躯。朕已经追封他为抚远将军,也算光宗耀祖了。”刘肇拍了拍邓绥的后背,安慰道:“你不要太过伤心,当心身体。” 邓绥只是微微摇头,也不言语,泪水止不住了流,打湿了刘肇的衣袖。 望着窗外残缺的明月都觉得暗淡无光,地上白雪皑皑,南境更是寒风凛冽。大哥受了伤,弟弟尸骨已寒,府中双亲恐怕此刻也是以泪洗面。 “别难过!你弟弟为国捐躯,我大汉子民会记住他的。”刘肇声音里带着惋惜。 邓绥的眼睛已经红肿了,她抬头看着刘肇,哭着道:“臣妾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还那么小,都还没有成亲,臣妾……臣妾心疼弘儿……” 邓绥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溪流,刘肇温柔的用指腹提她抹去泪水。 那一夜,邓绥一夜未眠。就这样坐在那里,一夜都没有合眼。 刘肇也就那样陪着她坐了整整一夜,邓绥几度崩溃,哭的差点晕厥过去。 看着她如此难过,刘肇柔声哄了她睡去。她睡的很浅,睡梦中都是眉头紧蹙,不曾舒展。 几度噩梦中醒来,刘肇都是耐心的哄着她,这样折腾了几次,天已经大亮。 第六十章 邓婉仪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刘肇已经去上早朝了。 邓绥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上方的幔帐一动也不动,枕头边微微有些湿润,她的眼眶红肿着,原本灵动的眸子此时也带着血丝。 躺了良久,她这才微微起身,唤了香菱浣纱进屋梳妆打扮。 她穿的很素净,一袭白衣上面墨色坠成的荷花,除尘脱俗。头发也绾成一个简单的迎风髻,只靠一只碧玉簪子固定,此外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收拾完毕,她倚坐在暖榻上,一言不发,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着天空。 容若心疼她,特意去厨房炖了肉糜汤,放在邓绥身前的案边。 看着肉糜汤,邓绥鼻尖微酸,有些哽咽的说道:“姑姑,我吃不下。” 容若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微微叹息,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劝慰道:“奴婢知道主子心里愁苦,可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该还要继续。” 邓绥看着那碗肉糜汤却没有丝毫胃口,只是觉得心里发堵,难受得紧。 站在门口的香菱手里端着茶器,叹息。 “怎么?主子没有动筷?”浣纱轻声问道。 香菱摇了摇头,端着茶器便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香菱刚刚出去便看见内侍梁丘领着一众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香菱立马迎了上去,对着梁丘迎身拜了拜,灵巧的问道:“梁公公,怎么来黎岚殿了?” 梁丘看着香菱,亦是和蔼的笑了笑。他晃出手里的圣旨,笑道:“老奴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宣旨的,你家邓贵人呢?” “原来如此,我家贵人在殿里,我这就去请贵人出门接旨。”香菱立马应道。 梁丘摆了摆手,拿着圣旨忙道:“不用,还是老奴进去吧!” “辛苦公公!”说着香菱就领着梁丘进来殿。 邓绥窝在暖榻上,神情恍惚,眼睛里透露出淡淡愁苦。 梁丘进殿她完全没有注意,只是一直打量着窗外。 “主子,梁公公奉皇上旨意前来宣读圣旨了!”香菱走到邓绥身边轻声唤道。 这时邓绥才回过神来,在香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盈身跪在地上,身后一众宫人跟着跪拜。 见此梁丘拿出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邓贵人入宫以来贤淑温婉,勤勉柔顺,雍和纯粹,心性温良,克娴内则,淑贤含章着晋封为四品婉仪,赐凤阳殿居住,钦此。” 当梁丘宣读完圣旨后,香菱浣纱都笑的合不拢嘴。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恩领旨后,邓绥缓缓起身。 她对着梁丘盈盈一拜,嘴角勉强挂着笑意:“如此便辛苦公公了!公公喝杯茶再走吧!” 梁丘眼角含笑,应道:“老奴不过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宣读圣旨,这茶水自是要讨要一杯,恭喜婉仪娘娘,贺喜婉仪娘娘。” “陈蒙公公吉言了!”邓绥客气的应道。 梁丘喝了一杯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只是小坐便匆忙离去。 梁丘前脚刚走,香菱和浣纱便是高兴的忘了形。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两个丫头嘴巧的说道。 邓绥却高兴不起来,只是淡淡道:“好了!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统统有赏。” “娘娘也饿了!你们两个去厨房准备些吃的过来!”容若盯着两个丫头吩咐道。 “喏!” 邓绥坐在暖榻上,看着手里黄灿灿的圣旨,心里波澜不惊。 “主子怎么了?如今皇上不仅封了邓将军为虎贲中郎将,更是追封邓小将军为抚远将军,如今连你也晋封为婉仪娘娘,有次可见皇上真心怜惜你,疼爱你。” 容若看着邓绥笑道。 婉仪正四品,如今她晋封婉仪算是新晋嫔妃中拔尖的存在了。不仅如此,如今除了皇后,郦昭仪这后宫之中更是无人与她相比。 “皇上疼爱娘娘,知道这几日你心情不好,特批三日后再移居凤阳殿。”容若接着说道。 “我知道了!”邓绥微微点头。 宫里一向都是藏不住事的,邓绥被晋封为婉仪的事情,一下子便传遍了后宫。 椒房殿中,皇后望着案前的盆栽,小心翼翼的为它修剪着枝叶。 这时候,萧美人急冲冲的走进了殿里,她刚刚进屋便说道:“娘娘!您好有心思在这里修剪盆栽,你可知道外面都已经闹翻天了?” 萧美人衣袖一甩,坐下。 皇后微微抬眼,淡淡道:“任它风吹雨打,吾等也要处变不惊。” “娘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可知道……”萧美人眉头紧蹙,不悦的说道。 皇后放下手里的剪刀,厉声喝到:“不就是皇上封了一个婉仪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闻言,萧美人瞪大眼睛:“原来皇后娘娘您早就知道了?” “后宫里的风声永远传的那么快,遮掩不住的!”皇后淡淡道。 距离邓绥晋封不过半个时辰,这件事就在后宫炸开了锅。“那娘娘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如今的邓绥已经不是昔日的邓贵人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何狐媚子手段,竟然把皇上迷的如此神魂颠倒。”萧美人怒气冲冲道。 她进宫也有一年多了,尽管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可是一年多时间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得宠的美人。 况且她还是皇后的族妹,而那个邓绥一进宫就和她同等位份,如今还晋封正四品婉仪,位份更是在她之上。 “看看你毛毛躁躁的样子,哪还有半点身份?”皇后怒斥道。 萧美人撅着嘴巴,埋怨道:“身份?如今我哪还有什么身份?以后看见邓绥怕是还要行跪拜大礼了!” 萧美人不悦,如今她是横竖看邓绥都不顺眼的。 “我早就说过那个邓绥留不得,如今可好,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了结了她!”萧美人捏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皇后一听脸色大变,她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放肆!” 皇后这一喝着实吓到了萧美人,她连忙低下头,可是心里也委屈至极。 见状,皇后这才压低声音:“你如此口无遮拦,可知道隔墙有耳?” “是臣妾一时大意,可是那邓绥着实……。”萧美人还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皇后摆了摆手,缓缓应道:“邓绥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如今对她虎视眈眈的可不止我们。” 闻言,萧美人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如今邓绥晋封,最不高兴的应该是郦昭仪,以郦昭仪的毒辣手段,想她邓绥自然是讨不了好的。 想到这里,萧美人也释然了不少,好一招隔岸观火。 整整一天,邓绥的黎岚殿可谓是络绎不绝,各宫的人都送了东西来,邓绥看着满殿的东西不禁有些自嘲。 这后宫中的人都喜爱攀高踩低,如今她刚刚晋封,宫里的人都争先恐后的送了礼来,就连平日里素无焦急的妃嫔都向她示好。 “咦!怎么就连韩良娣都送了礼来?”香菱看着那堆礼物,有些惊讶的说道。 容若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礼贴,走了过去。韩云静送来的是一床丝绸被子。 那床被子以淡青色为底,看那面料也是极佳的。 容若小心翼翼的摊开那床丝被,邓绥放眼瞧去,心里了然。 只见那丝被上绣着朵朵昙花,娇艳欲滴,绣工极好,巧夺天工。 “这韩良娣,这哪里是在送礼,这分明就是诅咒,浣纱一会儿将这被子给我扔出去。”容若看着那床被子,气急败坏道。 香菱扯着那床被子,仔细的瞧了瞧,不解的问道:“容若姑姑,这好好的被子干什么扔了啊!” “这上面的昙花夜间开放,一到白昼便会枯萎,而且只开一晚。”容若缓缓说道。 邓绥心里平静,没有波澜。她望着那床被子也不恼,笑道:“姑姑不必气恼,那昙花一现的典故必然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她怕是不能如意了!”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皇后和萧美人也赶到了黎岚殿。 邓绥知道皇后会来,郦昭仪也会来。 果不其然,皇后前脚刚到黎岚殿,郦昭仪后脚便跟了上来。 “哟!到底是皇后先倒了!”郦昭仪拍了拍衣袖,嘴角带着笑意。 皇后并没有回她,只是径直走进了殿内。邓绥早早的就侯着了,她对着皇后郦昭仪盈盈一拜:“参见皇后娘娘,昭仪娘娘。” 郦昭仪没有出声,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反倒是皇后,热情的扶起邓绥:“邓妹妹不用多礼,快些起身。” “谢娘娘!”邓绥依旧恭敬有加。 随即皇后居主位坐下,郦昭仪其次,邓绥则是下坐。 萧美人却没有落坐,虽然极其不甘愿,可是见着邓绥她还是面带微笑的对着她拘礼。 邓绥见了,微微蹙眉,忙道:“姐姐这是何意?快些坐吧!” 皇后坐下后,看着邓绥淡淡笑道:“如今你是婉仪娘娘,她对你行礼礼所应当。” 见皇后发话,萧美人也附合道:“是呀!邓妹妹如今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我自是应当行礼的。” 第六十一章 移居凤阳殿 邓绥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萧美人坐在她身边,有些怨恨的看着她,袖里的拳头紧握,指尖泛白,只是碍于皇后一直隐忍不发。 皇后也是气定神闲,端着茶盏,细细品味。 倒是一旁的郦昭仪有些隐忍不住,她拿着方巾,轻拭鼻尖,淡淡道:“哎!邓贵人果然是好福气,这才入宫才不过半年,就获得如此殊荣,真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呢!” 看着郦昭仪的这一般冷嘲热讽,萧美人自然是兴高采烈。 萧美人忙依附道:“想必昭仪娘娘是忘记了,人家如今是邓婉仪了,已经不再是什么邓贵人!” 萧美人一边捂嘴偷笑,一边说道。 “哎呀!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如今她已经是邓婉仪了!邓婉仪,刚刚倒是本宫说错话了。”郦昭仪冷声说道。 邓绥微微抬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看着邓绥不瘟不火的模样,郦昭仪又继续说道:“邓婉仪也是好福气,也怪本宫没有一个好兄弟,可以用性命为本宫搏下一片天地!” 郦昭仪话里话外的讽刺,着实刺痛了邓绥的心。 如今弘儿已经死了,却还要让人拿来羞辱自己,邓绥不由得有些难受。喉头哽咽,却无计可施。 “昭仪娘娘说的是,臣妾也觉得讽刺,只知道这后宫中有母凭子贵,也有子凭母贵,可还从没有听说过姐凭弟贵。”萧美人脸上带着笑意,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邓绥心中疼痛更甚,她握着自己的衣角,一直隐忍不发。 皇后则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开口。 萧美人看着邓绥难受的模样,一脸得意的笑容,心里的那口恶气也消了不少。 只是微微坐了一会儿,郦昭仪便缓缓起身,拭了拭自己的裙琚,淡淡道:“哎!本宫也有些乏了,皇后娘娘若是不走,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郦昭仪也不等皇后回话,便是转身离去了。 看着郦昭仪那傲然的背影,皇后眉头一皱。 她转身看了看邓绥,不由得有些徘徊。 如今郦昭仪的势力已然屹立不倒,凭借她如今的势力怕是难以撼动分毫。如今邓绥也是不得不防,这着实是个难题。 但是如果能将邓绥收入麾下,那必定是如虎添翼,即使是郦昭仪也不足为惧。 只是这邓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皇后也已经多次示意,可她都明里暗里的拒绝了,为此皇后大为头疼。 “皇后娘娘,我们也走吧!”一旁的萧美人看着久久不为所动的皇后,出言提醒。 皇后却是摆了摆手,她看着一直低头不言的邓绥开门见山:“邓妹妹几次三番的拒绝本宫抛出的橄榄枝,莫不是另有打算?” 终于,等到皇后开口了! 邓绥微微抬头,看着皇后阴孝和:“臣妾本想独辟蹊径,不惹纷扰,可是天不遂人愿,如今想要独守一方安宁怕是难如登天。” 邓绥叹息的开口,这后宫本就波涛汹涌,暗礁凝聚。想要在这惊涛骇浪中独立扁舟,这本就是天方夜谭。 时至今日,邓绥也看开了不少,所以这才与皇后开门见山。 “既然邓妹妹知道独辟蹊径再无可能,为何不和本宫一同行走那康庄大道?”皇后看着她反问。 一直以来,对于皇后的诸多示好,邓绥都是好意拒绝。 “如若臣妾重新抉择,不知皇后的那条大道是否真的愿意让臣妾走上一走?”邓绥淡淡道。 见邓绥有些松口,皇后大喜。 “自然是翘首以盼!”皇后点头说道。 邓绥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见此,皇后也起身离去。 送走皇后后,邓绥瘫坐在暖榻上,容若端了茶水过来。 看着邓绥疲劳的模样,容若缓缓道:“娘娘今日是何意?是有心依附皇后娘娘了吗?” 邓绥只觉得额头疼痛,她玉手托着香腮,有些叹息似的说道:“如今我晋封,郦昭仪摆明了视我为眼中钉,我虽为婉仪,可想要和她抗衡,怕是以卵击石。” 如今后宫郦昭仪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多事之秋,寻一方依附也是逼不得已。 “那主子就不怕皇后娘娘有朝一日,皇后她过河拆桥?”容若压低声音,有些担忧道。 容若是宫中老人,看待问题自然比一般人要看的长远。 “我怎会不怕?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邓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缓缓道。 容若看着她,也只得缓缓点头。 一连过了三日,邓绥也缓过劲了,皇上特意命人为她移殿。 宫人们搬着早已收拾好的箱子,移到了凤阳殿。看着空荡荡的殿宇,以及院角踏着白雪的金桂,邓绥恍惚。 不知不觉半年已经过去,她在这黎岚殿已经整整半年,如今要搬走,却还有一丝不舍。 随手抓了一把园子里的白雪,顾不得冰冷,邓绥将之握在手中,任由雪花在自己指尖化去。 她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平淡无争的心境也会犹如这白雪一样悄然化去,一去不返。 一朝踏入后宫争斗,从此再无退路,不死不休。 邓绥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犹如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即使知道一旦踏入这条路便再也无法脱身,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了上去。 来到凤阳殿后,望着这偌大的殿宇,金碧辉煌,较之黎岚殿相比辉煌大气不少。 走进殿里一看,不仅开阔而且华丽,可谓是雕梁画栋。 仔细一看,屋檐上雕刻着各种飞禽走兽,檐角还绘画着一些花鸟。房顶上绘着金碧辉煌的藻井,围护着一方明灯。 主园子里有一滩水井,水井旁边种植这一簇翠竹。此外院角还立着一大棵梧桐,那树很高很大,足够三人围抱。 还有几颗柳树和两三棵梨树。最主要的是院角尽然还有一块用篱笆圈起的土地,上面种植着兰草。 都是些极其珍惜的品种,一看这园子平日里都护理得极好。 凤阳殿是主殿,余下还有东西两个偏殿。 一众宫人将原先从黎岚殿搬来的东西收拾妥当后便退下了,邓绥刚刚坐下,这时候夏充依便走了进来。 邓绥瞧她今日一袭粉色衣裳,雪白的光绸作底,衬得整个人都粉嫩。白色的素锦鞋微微外露,头上也插着一根华丽逼人的金色簪子,配上一副点缀着碎蓝甸子的耳环,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清秀。 “姝瑗,你来了?快坐!”邓绥对她招手。 夏姝瑗走到她身边,拘礼盈盈一拜,细细的腰肢犹如细柳。 “参加婉仪娘娘!”夏姝瑗脸上带着笑意。 邓绥只笑:“你我姐妹,无需多礼。” 闻言,夏姝瑗也不再多言。 她走到邓绥身边坐下,看着面前的火炉,笑道:“这凤阳殿真是富丽堂皇,我那楚德殿怕是连姐姐的厨房都比不上的吧!” 邓绥抬眼瞧她,突然想到似的徐徐道:“这凤阳殿大是大,不过就我一个人住也显得冷清。不如……”邓绥睨了她一眼继续道:“不如我去求了皇上,让你搬过来与我同住?” 闻言,夏姝瑗脸上大喜 “真的可以吗?”夏姝瑗激动的问道。 邓绥点了点头,笑意盈盈道:“自然是可以的,这凤阳殿除了主殿,还有东西两个偏殿,东殿冬暖夏凉,你正好可以搬过去。” 夏姝瑗低头抿嘴一笑:“姐姐待我这般好,我却连件像样的礼物却也拿不出手。” “你我姐妹,何须如此客气!”邓绥摇头说道。 话语间,刘肇也是负手走了进来。 夏姝瑗起身,看了一眼他,便娇笑着行礼。 刘肇摆了摆手,走到邓绥身边,笑道:“朕料想你们姐妹就在一起,聊什么呢?同朕也一起说说。” 看着皇上,容若连忙吩咐人备了上好的点心,还有一壶茶水。 邓绥拿起一块栗子膏递给刘肇,眼角带着笑意:“皇上料事如神,刚刚才说这凤阳殿雄伟华丽,只是臣妾一个人居住,难免孤苦。” 刘肇接过糕点,细细品尝,将糕点咽下之后这才缓缓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邓绥连忙笑着拉过一旁的夏姝瑗,走到刘肇跟前,应道:“臣妾想让夏妹妹搬来与我同住,请皇上恩准。” 闻言,刘肇微微思量。看了看一旁的夏姝瑗,又看了看一脸希冀的邓绥,不忍拒绝,这才点了点头。 “也好!你们姐妹情深,让她搬来与你同住,日后你身边也有一个知心人。”刘肇拉着邓绥手,缓缓说道。 言罢,又转身看着夏姝瑗淡淡道:“邓婉仪待你极好,你可要记住!” 夏姝瑗立马屈膝谢恩,笑道:“臣妾谢皇上!” 邓绥嘴角含着笑意,拉着夏姝瑗也在自己身边坐下。 看见刘肇心情很好,就连桌上的糕点也是动了不少,邓绥遂笑道:“皇上今日难得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呀!今日早朝得到前方情报,大军已经在回朝路上,不出五日便可回到皇城。”刘肇微微点头。 第六十二章 华烨释怀 邓绥嘴边氤氲的笑意渐收,闻到此处,内心不由的一凉,只是隐隐有些疼痛。 “此次大战,你兄长和华氏父子都功不可没。朕已经下旨,班师回朝后朕会摆宴宴请他们,到时候你也随我一同去吧!见见你哥哥!”刘肇握着邓绥的手,微微叹息道。 邓绥鼻尖一酸,想着班师回朝只是带回弟弟的一抔骨灰,她就心疼不已。 可是皇上顾念她,让她见见哥哥也好。毕竟已经有半年未见,也不知道哥哥伤的重不重。 想到这里,邓绥眼角不禁微微湿润。 “谢皇上体恤!”邓绥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伤感,扯出一抹笑意。 刘肇看着她笑的牵强,不顾一旁的夏姝瑗,将她揽进怀里,柔声说道:“在朕面前,无需伪装。朕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 闻言,邓绥只觉得心里一暖,一股暖流在心底化开。 她靠在刘肇的怀里,沉默不语。 一旁的夏姝瑗一直低着头,见此她轻轻站起身:“我去看看容若姑姑中午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 说着,她便悄然退下了。 刚刚走出殿,夏姝瑗眼里的嫉妒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掩饰的极好。 日子过得很快,五日之期转眼便到。邓绥心里也按捺不住的希冀,哥哥已经到达皇城,今晚皇上就会在琉璃台设宴宴请功臣。 这五日里,夏姝瑗也依言搬进了凤阳殿的偏殿。 傍晚时分,皇上派了梁丘过来禀告,让邓绥准备着。 邓绥自然是翘首以盼,她并没有刻意的打扮,只是一袭素衣。 原本定在晚宴之后,安排他们兄妹二人在琉璃台的偏殿中见面,可是邓绥压抑不住内心的思念,早早的就倒了偏殿中等候。 偏殿里烛火通明,邓绥坐在那里,心里忐忑。即将和兄长见面,她早已按捺不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迟迟不见兄长的身影,邓绥实在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园中张望。 由于是他们兄长二人相见,邓绥并没有让容若跟过来,只是让她远远的站在远处。 园子里黑悠悠的,只有月光照在地上,有些不分明。 邓绥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兄长,她抬头看着残缺的月光,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此次南境战乱,哥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听闻哥哥右手受了伤,也不知道重不重。 就在邓绥恍然间,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串进了一旁的林子里。 邓绥一惊,这琉璃台的偏殿一边极少有人前来,邓绥有些惊吓,她对着林子里轻声唤道:“究竟是何人,鬼鬼祟祟的?” 良久,都没有人应她。 邓绥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打算回到殿里,可是就在这一转身,她不由得一颤。 只见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子,只见那男子衣玦飘飘,一头发丝宽松的用一根银丝系与脑后。 由于天太黑,看不清楚的缘故,邓绥立马驻脚。 “你是何人?”邓绥提高声音,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绥儿!”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愣,那声音很柔却又带着一丝幽怨。 “是……是你!”邓绥有些迟疑。 “是我!” 那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邓绥靠近。 月光下,那人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一张英俊的脸颊出现在邓绥面前,可是那张帅气的脸庞此刻竟然带着丝丝痛苦。 那人就是华烨,那个邓绥一生也忘不掉的男人。 邓绥看着他亦是无味陈杂,一时间竟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 “绥儿,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进宫那日,我站邓府门前站了一天一夜,可是最后却连道别都没有。”华烨看着邓绥,眼里难以掩饰的悲伤。 邓绥看着她,心里沉重,把头一撇,不再看他。“月上西枝头,望归!” “影照深潭空井,盼回!” “春雨偎柳剪青,你未随!” 他声音哀怨,短短的几句话却让她身子一僵。往日之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少年执剑挡在她身前的景象依旧是那么熟悉。 “绥儿,我知道你进宫皇命难违,可是以前的重重你真的忘了吗?”华烨看着邓绥,难过的问道。 邓绥心里泛疼,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没错!一切我都放下了!我现在是邓婉仪不再是绥儿。”邓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果没有入宫,如果没有遇见他,如果没有他的宠爱,或许他们会成婚,她也乐意嫁给他。 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邓绥,她是邓婉仪。 天意弄人,让她遇见了他,那个大汉最优秀的男人。 也正是遇到了他,邓绥才发现原来以前对于华烨她只是感恩与敬佩。 看着邓绥这副淡然的样子,华烨有些急了,他紧拽着邓绥的手,低吼道:“不,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可以忘掉一切。” 邓绥缓缓的闭上眼睛,坚定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感激你当日救了我,亦感激你不顾危险冲入敌军包围带回我弟弟。” 华烨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了她,又在弟弟弘儿危险之际不顾生死,舍命相救,这份恩情,邓绥牢记在心。 华烨握着她的手拽的更紧了,他眼睛里难以掩饰的伤感。 邓绥眉头紧蹙,她挣脱着他的手。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华烨竟然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如此突然的举动吓坏了邓绥,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是如今两人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他们两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邓绥一边挣扎一边怒斥道:“华烨,你要注意你的身份,我乃皇上妃子,你休要放肆!” 谁知华烨对于邓绥的训斥竟然不管不顾,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绥儿,你敢保证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华烨声音哽咽的问道。 邓绥挣扎着,拍打着他的胸口:“没错!我以前是对你心生敬佩,从来就没有非分之想。” 邓绥说的决绝,不留丝毫情面,她知道当断则断,就此断个干净也好。 听见邓绥如此一说,华烨心如死灰,终于他松开了邓绥。 得以解脱的邓绥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华烨看着邓绥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伤感,邓绥也望着他。 终于,邓绥还是缓缓开口道:“烨哥哥,不管以前如何,绥儿已经进宫。皇上很疼爱我,我对他也心生仰慕,亦把他视为夫君。” 邓绥柔声继续说道:“烨哥哥对绥儿的好,绥儿铭记在心,无论如何也不敢忘记的。” “罢了!既然你过得幸福,我无话可说!”华烨挥了挥衣袖淡淡道。 邓绥知道华烨是男子汉大丈夫,是正人君子,自此后怕是也会慢慢释然。 “明日我便和你哥哥回南阳,再见不知何日,你且珍重。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烨哥哥永远都在你身后,绥儿,你一定要快乐。”说完,只是几个闪移之间,华烨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邓绥轻声说了一句:“烨哥哥,谢谢你!” 回到偏殿时,大哥邓骘已经候在了殿中,邓绥一惊。 随后便毫无波澜的走了进去,看着大哥满脸的笑意,邓绥看着她也是悄然一笑。 “大哥!”邓绥轻声唤道。 邓骘看着她,缓缓的点头。 邓绥迎上去,拉着邓骘的手,仔细打量,关切的问道:“大哥,听说你受伤了,不知道伤的可重。” 邓绥一边说着,一边眼角忍不住的湿润。 邓骘摇了摇头,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一点小伤,已经无碍!” “如此便好!”邓绥忍不住的眼泪滚落。 邓骘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疼爱的妹妹,忍不住的替她擦去眼泪。 随后邓骘有些自责的说道:“大哥无能,没能带回弘儿。我身为兄长没能保护好他,也怪老天无眼,弘儿还年少,我宁愿此次出事的是我。” 听到他深深的自责,邓绥连忙哭着摇头:“大哥休要胡言,弘儿已经去了,我不想大哥也出事,大哥一定要平平安安,这样小妹才会放心。” 兄妹两人坐在凳子上,拉着对方的手,心中难过。 “弘儿的骨灰已经送回南阳安葬,这是他生前佩戴的玉佩,我特意带来给你,算是留作纪念。”说着邓骘拿出了一个檀香木盒。 邓绥接过盒子,双手微微颤抖,大滴泪水落在盒子上。 她鼓起勇气打开了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那枚弘儿从小带到大的白虎腾空的玉佩。 看着那玉佩,邓绥紧紧的将它握在手里。 “明日,我就要回南阳了!你可有话带给双亲?” 邓骘看着她,低声问道。 邓绥擦干眼泪,柔声道:“绥儿只盼望父亲母亲节哀顺变,母亲身子弱,切不可伤心过度。绥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皇上待我也是极好,双亲莫担忧,绥儿在宫中日日对着月亮替父亲母亲祈祷。” “如此你在宫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家乡远在千里迢迢,你独自一人,也是难为了你!”邓骘有些心疼的道。 第六十三章 冬意凉 邓骘从小便是对家中这个唯一的小妹疼爱有加,如今看着她独自生活在宫中的水深火热里,心中难免不舍。 “哥哥放心,小妹在这深宫中处处留心,一直都小心谨慎,况且皇上对我宠爱,为我受得一片安宁!”邓绥微微抬眼,有些违心的说道。 如今她在宫中皇上疼爱她不假,可郦昭仪一直对她虎视眈眈,恐怕再无宁日了吧! “如此便好!”邓骘看着她,略微迟疑,可最后也只是徐徐道出了这四个字。 就在这个时候,刘肇突然迎面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身明黄的龙袍,威严无比。 看见皇上邓骘立马起身,正欲上去跪拜,却被刘肇一把拦住了。 “今日只是家宴,无需多礼!这次南境战事你也吃了不少苦!阿绥一直都很是担心你!”刘肇拂了拂衣袖,随后走到邓绥身边坐下。 邓绥微微看他,眉眼带笑。 刘肇自是回望着他,一脸的柔情。 “哦!对了,你此次回南阳朕命内府准备了些东西,一并带走吧。都是些番域进贡的珍惜之物,其中有一株外域进贡的番参,听说是大补之物,也一并带回去给老夫人。”刘肇突然转身对着邓骘说道。 邓骘自然是赶紧谢恩,一旁的邓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天色已晚,邓骘兄妹俩告别之后,被宫中内侍送出了宫。邓绥心中虽然不舍,可是这是规矩,外戚是不可以在宫中过夜的。 送走兄长的邓绥,站在远处看着大哥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由得鼻尖一酸。 “故人渐远,再相见恐亦难,不知相逢之日是何年!”邓绥压抑着心中的不舍,缓缓开口道。 刘肇知晓她的心事,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邓骘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宫闱的尽头。 那一夜,刘肇留宿在了凤阳殿。回去的路上,邓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刘肇也很耐心,只是拉着她的手,一路走会了凤阳殿。 夜间,两人都躺在了床上,刘肇侧身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邓绥微微抬头,她知道他这是在宽慰她,于是对他嫣然一笑。 “阿绥,你可知你这一笑足矣倾倒众生。”刘肇温柔的看着她,眼睛里抑制不住的情愫。 邓绥淡然一笑,她挪动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低声笑道:“阿绥不求能倾倒众生,只求倾倒皇上一人。” 她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别有一番风情。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刘肇将她散落肩头的一缕秀发放在手中把玩,良久两个人或是倦了,便相拥睡下了。 昱日一早,邓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是空无一人,心中不免的有些失落。她身手摸了摸身边的被子,还是温热的。 邓绥掀了被子,赤着脚就下床了,刚一撩开幔帐,便看见刘肇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起来了?”看着邓绥,刘肇柔声问道。 随后,他便低头注意到了她赤着的玉脚。只是轻轻一笑,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地上凉的很,怎么也不知道穿上鞋袜!”他的声音很轻柔,含带着宠溺。 邓绥低头埋进他的怀里,脸颊微微浮上一抹红晕,犹如三月桃花。 刘肇也没有多言,只是将她放在床榻上,拿过一旁的方巾替她擦拭着脚底。 邓绥见状,微微有些挣扎:“皇上,不妥!”“有何不妥?朕是你的夫君,无碍!”刘肇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为她擦拭着脚底。 闻言,邓绥也不再刻意挣扎,眼中不免有些湿润,他是一代君王,还能如此待她。那一句朕是你的夫君已经彻底击中邓绥心里最柔软的深处。 邓绥不言,只是微微看着他,刘肇放下方巾,一抬头看着她有些红润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将她揽在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哭什么?” 邓绥破涕为笑,看着刘肇摇了摇头,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臣妾这是喜极而泣!” 说着也伸手反搂着眼前的男人,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想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个细微的眼神。 刘肇走后,邓绥倚在一旁梳妆,她自取了木梳打理着那一头如瀑的青丝。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带着笑意,邓绥心里笃定无论如何这一身都要守在他身边。 即使这后宫风起云涌,她都要守在他身后。 心里的这个想法油然而生,却也是根深蒂固。 用过早膳后,邓绥刚刚走到园里,远远的便瞧见夏姝瑗走了过去。 “姐姐?”远远的夏姝瑗便开始唤她。 对于夏姝瑗,邓绥始终都是亲近的。 看着她来了,自然也是欢喜,笑着迎了上去:“今日怎么过来的这般早?” “宫中闲来无事,一个人待着愈发无聊,所以这才前来姐姐这,姐姐不会嫌我烦吧!”她眼角带着笑意,拉着邓绥的手笑道。 邓绥微微摇头,领着夏姝瑗就往暖阁里走:“怎会?我一个人也是闲来无事,你能来找我自然是好,好歹有个人陪我解闷儿,也好过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进屋坐下,邓绥招呼了浣纱换了一盏茶水过来,两人便在殿里谈开了。 “姐姐,我有一事不知道与你当讲不当讲。”夏姝瑗刚刚坐下,接过邓绥递来的茶水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闻言,邓绥眉头一皱,她抬头望她,低声道:“你我姐妹,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夏姝瑗将热茶捧在手里,微微开口道:“昨日,我路过御花园看见韩良娣在假山后面与一个内侍交谈着什么,事后韩良娣还递给了那位内侍一些银子,和一包归尾。” 邓绥不解,只是微微蹙眉,疑惑道:“妹妹究竟想说什么?” “那假山后的内侍正是江美人宫中的杂扫宫人!”夏姝瑗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继续道:“姐姐可知那归尾是何物?那可是堪比红花、麝香、马钱子的药物。能活血化瘀,可是若是孕妇使用那可是大凶之物啊!沾之既堕。” 听见夏姝瑗此言,邓绥心中一惊。 如今江美人正怀有身孕,而韩良娣如此做,意在明显。 江美人本就在妊娠三月,是极其容易堕胎的。 “妹妹当真看清楚了?”邓绥急忙问道。 夏姝瑗瞧了瞧四周,小心翼翼的点头:“我看的真真切切,错不了!” 见她如此肯定,邓绥只是觉得手心里冒汗,背后发凉。 原本只是觉得韩良娣善妒,从之前的千鲤池害得她险些坠池,便可以看出此人绝非善类。 可是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狠毒至此,就连肚中三个月大的婴儿都不放过。 “说了也是奇怪,那韩良娣不是和郦昭仪是一伙的吗?如果让江美人顺利诞下皇子,那江美人的位份估计还要升上一升,对于她们怕是大有助意的,她为何还要如此?” 夏姝瑗低头思量着,有些颇为不解。 邓绥也暗自点了点了,不过韩良娣善妒,如今又不得宠,恐怕跟着郦昭仪也是不讨郦昭仪欢喜的。 如今江美人怀有身孕,皇上太后都是极其重视她的,对于如此大的一个助手,她自然要万般笼络。 韩良娣怕是见着江美人得宠,又深受郦昭仪的庇护,一时妒忌冲昏头脑才会如此。 嫉妒,未尝不是一剂致命的毒药。 只是韩良娣此番作为未免也太过胆大包天了,邓绥不免有些心惊。 “姐姐,事到如今,你我该如何是好?”夏姝瑗有些捉摸不定的问道。 邓绥摇了摇头,轻声道:“静观其变吧!我们且先看清楚形式!” “嗯!也好!”夏姝瑗缓缓点头。 一时两人无言,邓绥只是微微打量着夏姝瑗,从进宫到现在,她也是成长改变了不少。 若是换了以前,她相信以前的姝瑗若是知晓了此事,一定会立马跑去禀告皇上,绝不会任由韩良娣胡作非为。 可是如今的夏姝瑗早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个胆小怯懦的姑娘,想到此刻,邓绥心中有不觉暗自嘲笑。 自己又何尝不是变了呢?变得如今这般凉薄,明知道即将有一条生命悄然流逝,然而自己也只会坐山观虎斗。 一抹自嘲从心底冉冉升起,时过境迁,事事无常,如今的夏充依不再是昔日的夏良人。 然而今天的邓绥却也早以没有了当日进宫时的淡然和温善。 想到此处,邓绥不由得有些失落,她望着外面的天色。大雪已经停止,落雪也渐渐化去外面树枝上挂着的洁白早已经落去。 地上依旧是一片洁白,银装素裹。看着那洁白无暇的地上,邓绥暗自叹息,过不了多久待雪花化尽后,原本一直被白雪掩盖的污秽迟早都会原型毕露。 “姐姐?”见邓绥微微发愣,夏姝瑗不由得蹙眉。 听见夏姝瑗在唤自己,邓绥这才回过神来。 她转过头去看她,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不免有些发愣了!” 第六十四章 骤雨将至 夏姝瑗看着外面的雪地只是嫣然一笑,随即道:“瑞雪兆丰年,希望能是一年的好兆头。” 邓绥只是微微点头了点头,便是再无言语。 一连过了几日,江美人那边都是毫无影讯,这不由得让邓绥有些好奇。按理说这韩良娣已经收买了江美人身边的人,几日过去不会如此平静。 “娘娘!皇后娘娘派人让你去一趟椒房殿!”这时候,宫女容若从外面走了进来。 邓绥眉头一蹙,自从上次对皇后做出回应后,皇后一直都没有动作,这下终于也是忍不住了吗? 邓绥微微点头,只是缓缓问道:“皇后可还有其他话?” “没有,只是让主子赶紧过去,貌似有些着急!”容若低着头淡淡道。 邓绥回意,不再言语,只是唤了容若拿着披风走了出去。 如今已经是初春,园子里的雪早已经化尽。虽然雪化了,可是外面依旧还是有些凉意。 邓绥刚刚走进椒房殿,迎面便遇见了萧美人。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袭火红色的长袍,艳丽至极,高绾的发髻,上边插着几只金色的凤凰簪子。 高挺的鼻梁,烈焰红唇,依旧美的惊艳。 手上一对鎏金手镯,配上一对蓝靛的耳饰,华贵逼人。萧美人一直都是属于那种惊艳的美人儿,热情似火,妩媚至极,犹如人间尤物。 “参加婉仪娘娘!”萧美人对着邓绥微微一拜,淡淡道。 邓绥只是看着她,轻轻点头,随后便率先走进了殿里。 可是刚刚踏入殿中,邓绥便看见了站在皇后身后的夏姝瑗,她不由得一惊。 只见皇后居主位而坐,夏姝瑗站在她身边,一脸恭敬有加,替皇后轻轻揉捏着肩头。 “嗯!夏充依的手法果然是极佳的,这几日你为我拿捏本宫倒是不觉得酸痛了!”皇后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颇为赞赏说道。 邓绥看着夏姝瑗,不知道她为何在此处,可是瞧着她和皇后亲近的模样,怕是早就依附了皇后。 夏姝瑗亦是看着邓绥,四目相对,她略微有些躲闪,低着头不敢再看她。 “皇后娘娘!”萧美人在一旁微微唤道。 这时候皇后才睁开眼睛,看着邓绥,她摆了摆手,意示夏姝瑗停下。夏姝瑗微微颔首,依言退下。 她走到邓绥身边,看了看她,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邓绥只是看了她一眼,微微垂眼,没有多言。 皇后指了指一旁的暖榻,笑道:“都别拘着了!赶紧坐下。” 闻言,邓绥微微屈膝,随后走到暖榻上坐了下来。 夏姝瑗见邓绥没有搭理她,微微有些迟疑,她咬着嘴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坐到了她身边。 “邓婉仪,你可算是来了,本宫候你多时了!”皇后倚在暖榻上,看着邓绥笑意盈盈。 邓绥假意颔首,微微抬眼看了看皇后,只见她一袭凤袍,尊贵无比。倚在暖榻上慵懒之中带着一股子华贵。 “不知皇后娘娘唤臣妾前来所谓何事?”邓绥看了看皇后,佯装不知。 她哪里是不知,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看如今的形式,怕是夏姝瑗早早的就被着她投靠了皇后。既然夏姝瑗将韩良娣收买内侍的事情告知了她,那么皇后娘娘又岂会不知? “韩良娣往江美人的园子里递了一包归尾,你不是不知道吧!”皇后端起茶盏,轻笑着问道。 邓绥心中了然,只是抬头一看身旁的夏姝瑗,她目光闪躲。 “臣妾知晓!”邓绥点头。 如今已经木已成舟,她自是不必再有所隐瞒。 皇后微微点头,淡淡道:“明人不说暗话,这都几日过去了,江美人肚里的孩子却没有丝毫动静,邓婉仪就不觉得奇怪吗?” “韩良娣既然有心害她,又岂不布置周详,而那归尾的药性何其厉害,江美人处却迟迟不为所动。”邓绥点头,继续道:“既然药已经放了,那么无非就只有两种情况。” 邓绥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殿里的夏姝瑗和萧美人。 萧美人闻言,立马接嘴道:“无非是韩良娣收买的宫人下手不成,被发现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听见萧美人这话,邓绥微微摇了摇头。然而皇后只是品着茶,一言不发。 “这种不无可能,可是依照江美人的性子,若是发现有人毒害自己,那么势必会想方设法揪出幕后凶手,交给郦昭仪为她做主。按照郦昭仪一贯狠辣手段,韩良娣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胡作非为,坏她好事,那么她又岂会轻易放过她?”邓绥只是低眉缓缓说道。 皇后假意饮茶,看着邓绥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得一惊。心思如此缜密,怕是常人所不能及。 “那为什么江美人一直都是平安无事呢?”萧美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邓绥只是抬了抬眼看着皇后,并没有及时开口。 皇后轻轻放下茶盏,微微抬眼。头上的凤冠明珠闪烁,耀眼夺目。 “因为江美人是假孕!”短短的几个字,足以惊到众人。 然而皇后却气若幽兰,毫无波澜的说出口。 “我说的对吗?邓婉仪?”言罢,皇后不顾一旁已经惊呆了的箫美人和夏姝瑗,转身看着邓绥。 邓绥看着高位上的皇后,她俨然自若,脸上没有丝毫波澜,邓绥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即使邓绥也早早的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却没有办法想皇后一样依然自若的说出口。 毕竟妃子假孕,是欺君之罪,小则释夺封号,幽静终身,大则当场杖毙更甚者株连九族。 对于皇后的问话,邓绥又不好不答。毕竟如今既然已经接受了皇后的橄榄枝,那么就应该有所表示。 “归尾,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性子极烈。孕妇视之为大凶之物,避之不及。然而它只对孕妇和身上有外伤的人有效,若是常人便没有任何功效。” 邓绥只是缓缓吐出几句话。 看着邓绥出声,皇后看着她微微点头。 “本宫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皇后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邓绥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便不再多言。 “可是如果是假怀孕,那么她究竟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满天过海的?还有就是那天可是在太后的未央宫里,请来的太医令又是宫中德高望重的杨太医!”萧美人姣着手帕,疑惑问道。 邓绥笑而不语,她知道皇后既然这样说,那么她手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证据的。 果然,只是片刻后,皇后便开口淡淡笑道:“或许你们都不知道杨太医是慕贵人的同乡,据本宫得知杨太医家中正好出了事。” 闻言,邓绥不由的心中一惊。皇后这分明是早就有所怀疑,所以这才派人在宫外调查杨太医的吧! “据本宫得到的消息是杨太医的儿子放浪不羁,前些日子竟然在烟花之地和当地的一个公子争抢花魁不成,失手打死了那位公子,然而慕贵人的父亲正是当地的太史令,后来就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皇后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如此一来,此事便是说的通了。 如今江美人假孕,皇后怕是不会放过如此一个大好的机会。她一定会借题发挥,顺势狠狠的打压一下郦昭仪。 “如此一说,那江美人真是假孕了?她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欺君罔上,这次我倒要看看她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萧美人冷冷一笑,一脸得意的样子。 江美人不过进宫数月,居然凭借着假孕一跃和她同位份,甚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萧美人自然一向不待见她。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夏姝瑗这才缓缓开口。 邓绥转身看了看她,缓缓道:“依夏妹妹所言应当如何?” 闻言,夏姝瑗低头不言。 皇后看了一眼邓绥,望着邓绥笑道:“依邓婉仪之意应当如何?” “依臣妾所言,我们自当静观其变!既然韩良娣如此不待见江美人肚中的孩子,那么势必还会继续出手,我们且隔岸观火便是!”邓绥端起茶盏,淡淡道。 听了她的话,皇后微微思量,一脸疑惑。 随后,皇后看着她随即问道:“隔岸观火?若是这把火已经油尽灯枯烧不起来了呢?” 邓绥嘴角带着笑意,淡淡道:“皇后不必担心,我想这幕后想要推波助澜的人可不止皇后娘娘一人。不出半月,我想韩良娣那边的火一定会烧的旺旺的。” “如果有其他人添柴加薪自然是好,这把火烧的越旺越好,最好一口气把她们焚烧殆尽。不过邓婉仪就如此自信?”萧美人看着邓绥冷声问道。 邓绥只是带着笑意,不再多言。 看到邓绥如此模样,萧美人不由得忍不住继续开口然而却被皇后制止了。 见皇后眼色,萧美人也只得隐忍不发。 邓绥只是望着殿中央的香炉,里面飘出缕缕白烟,一抬头不由得叹息,看了这后宫马上就会乌云密布,一场大雨怕是躲不过了。 第六十五章 弃暗投明 从皇后的椒房殿出来,邓绥径直的往凤阳殿的方向走去,容若一直跟在身后。 “姐姐,姐姐你等等我!”就在这时,夏姝瑗从殿里追了出来。 听见声音,邓绥并没有停下脚步。对于夏姝瑗瞒着自己依附皇后的事情邓绥的确有些生气。 “姐姐!”夏姝瑗依旧在身后追赶。 邓绥只做不知,依旧往前走着,并没有回头。 好不容易夏姝瑗终于追上了她,拉着她的衣袖,气喘吁吁。 邓绥看着她不停的喘着气,额头上也溢出密密麻麻的香汗,这才停下脚步。 她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瞧着别处,没有看她。 “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夏姝瑗擦了擦脸上的香汗,急忙解释。 邓绥抬眼看了看她,只是冷冷道:“那我问你,你是几时和皇后同气连枝的?” 闻言,夏姝瑗微微一愣,脸上颇有些尴尬的神情。见此,邓绥不再多言,抬脚便打算继续往前走。 夏姝瑗亦是发急,连忙拉住了邓绥的手:“有……有些日子了!我刚刚得宠不久,萧美人便来找过我,于是……。” 邓绥一愣,没想到皇后居然如此小心翼翼,她不过刚刚得宠,便开始笼络人心。 “那我问你,韩良娣的事情是你禀告的皇后?”邓绥叹了一口,忙问道。 夏姝瑗只是垂着脑袋,微微点头。 “糊涂!”邓绥有些无奈的呵斥她。 “姐姐,我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如今郦昭仪已然屹立不倒,凭我二人之力如何能将她一举拿下,唯有借助皇后势力,借力打力。”夏姝瑗抬起头看着邓绥,倔强的说道。 邓绥望着她,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你可知道如果我们此次能一举拿下江美人震慑郦昭仪固然是好,可是郦昭仪在宫中根深蒂固,如果让她缓过气来,势必拿你们先行开刀。”邓绥徐徐道:“如今你地位低微,又如何能与她抗衡?我亦是自身难保,如何护的住你?” 听见邓绥所言,夏姝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她。 “姝瑗你可知后宫这趟浑水,搅得越深就越危险。”邓绥望着夏姝瑗苦口婆心的劝告。 她之所以归附皇后确是形势所逼,郦昭仪视她为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她必须要接过皇后手里的橄榄枝得以活命。 然而夏姝瑗跟她不同,她还能回头。 “姐姐,我知道这趟混水危险至极,可是我若不下河浑水摸鱼,又怎会捉住肥美的鲶鱼呢?”夏姝瑗低头,缓声说道。 见她如此一说,顷刻间,邓绥竟然找不到话语反驳。 良久,夏姝瑗神情有些游离继续说道:“我不是姐姐,我出身卑微,又摊上一个糊涂的父亲。我没有姐姐那般好的家世,也不如姐姐受皇上宠爱,我不如慕贵人美貌,也不如江美人那般聪慧算计。我什么都没有,我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 说着她眼里微微有些湿润,声音哽咽的继续说道:“后宫凶险,我又岂会不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是我过腻了受人欺凌招人白眼的生活,我不想再如同往日那边卑微,就连那些卑贱的宫人都可以随意欺凌的人,我也不想让我母亲在家中抬不起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的哭泣出声,邓绥看着她只是觉得无味陈杂,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所以即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会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夏姝瑗眼神坚定不移。 看着她的样子,邓绥心里的怒气已然全消,剩余的只有心疼与叹息。 身在宫中本就身不由己,但是夏姝瑗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在追寻自己想要的罢了,自己又如何生她的气呢? “罢了!既然如此,我只有一句话奉告,不要太过依附皇后。”邓绥摆了摆手,叹息的说道。说完,不等夏姝瑗多言,邓绥便袖手离去。 看着邓绥远去的身影,夏姝瑗也没有继续追上去。 回到凤阳殿后,邓绥只觉得全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她就这样瘫坐在暖榻上,不曾言语半句。 又过了几日,邓绥只是耐心等待,等待暴风雨来临。 “主子,祺良娣在外侯着,说是有事和娘娘商谈!”这时候容若走了进来,回禀着说道。 邓绥看了看外面,月已经上了树枝头,外面黑灯瞎火的她竟然这个时候前来,况且邓绥和祺良娣往日里素无焦急,她突然前来邓绥却不觉得奇怪,反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邓绥坐直身子,理了理衣带,轻笑道:“看了果真是坐不住了呢!” 容若回意,微微颔首:“奴婢这就去请!” “不用了!客人已经来了,你且去泡一壶好茶,好好招呼客人。”看着门口的一抹黑影,邓绥淡淡道。 容若也注意到了已经走进屋的祺良娣,恭敬的退了下去。 只见祺良娣一袭黑袍紧裹着身形,半夜三更的却只带着贴身宫女清华。清华也是知趣,解下祺良娣身上的披风,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跟进来。 “参加婉仪娘娘!”祺良娣对着邓绥微微一拜。 邓绥脸上带着笑意,随后便让祺良娣坐下了。 “如今已是月上枝头,祺良娣怎会来我凤阳殿?”邓绥微微抬头看了看她,缓缓道。 祺良娣也是俨然一笑,她看着邓绥,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说道:“婉仪娘娘是明白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娘娘又何必费着唇舌和我在这里打哑谜呢?” 祺良娣说话开门见山,这一点让邓绥颇为惊奇。 早早的就听闻祺良娣心计无双,郦昭仪能有今日的地位,她当年可是出了不少力,献了不少计。 邓绥瞧她,神情自若,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当真不是等闲之辈。 “我知道韩良娣背后是你在推波助澜,可是你为何要如此?”邓绥缓缓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祺良娣陷入沉默,随后她看着邓绥,低声开口:“若是我说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平儿,婉仪娘娘可信?” 如今她已是放手一搏,将全部赌注压在邓绥身上,所以也不遮掩。 “说实话,之前我跟着郦昭仪的确捞到不少好处,不然凭我的家世是万万不可能封为良娣的,也不可能平安诞下平儿。不过现在人老了,身边也有孩儿陪伴,也不想去争什么抢什么了!”话语间祺良娣眼中带着释然。 邓绥静静的看着她,她此话倒是不假,如今郦昭仪不怎么待见她在宫中也是众人皆知。 “对于郦昭仪想要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想掺和了!我本打算跟在她身边,从此默默无闻,她给我的那些恩惠,我以前帮她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早已还清了。”祺良娣压低声音道:“我原本以为就那样跟着她也就罢了!可是她却瞧我母子不得皇上宠爱,而我也不再为她出谋划策,居然拿我的平儿要挟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平儿了,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他分毫。”祺良娣说的真诚。 邓绥看的出她说的实话,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吧!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呼他周全。 祺良娣抬头看了看邓绥继续说道:“平儿渐渐长大了,她母亲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我不想他也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我绝对不会让人伤他,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母亲竟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邓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多言。 “或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只想我的平儿长大后能获得一方封地,我能随他去封地,就此过上宁静的日子。”祺良娣有些疲倦的说道:“只要我的平儿平安!一切我都不在乎!” “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从郦昭仪的势力里脱离出来?”邓绥面无表情,看着祺良娣问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婉仪日后能护我母子一二,别无他求。” 说着祺良娣竟然从暖榻上站了起来,跪在了邓绥面前。 望着眼前的女人,邓绥竟也不觉得她可恨,只是可怜罢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承了你的人情?我如今大可以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利。”邓绥望着她,冷声问道。 “你不会!你一定会帮我!” 祺良娣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邓绥信心满满。 “噢?何以见得?”邓绥轻笑。 祺良娣倒是不慌不忙,重新坐会了邓绥身边。她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祺良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缓缓道:“第一,这件事不仅对你有利,对我也有利,你真的愿意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况且我所求的不多,只是想脱身之后你护我们母子一二。” “至于这第二条理由,我若说出来,怕是婉仪娘娘就不得不答应了!”祺良娣嘴角带着笑意,轻笑出声。 邓绥望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祺良娣她竟然有些看不透。 第六十六章 再次挑衅 祺良娣一直嘴角含笑,看着她那会意莫深的笑容,邓绥竟然隐隐有些担忧。 即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邓绥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喔?祺良娣就这么自信满满?想必手里肯定有傲人的筹码咯?”邓绥端着茶盏,不温不火的说道。 祺良娣嘴角勾得淡淡的笑意,她垂着眼,低声说道:“那日婉仪哥哥进宫赴宴,臣妾刚好路过,却真真切切的看见婉仪娘娘和……。” 她说的很慢很轻,但是声音却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邓绥的耳朵里。 看着祺良娣一脸得意的样子,邓绥心里大惊,抓着茶盏的手也不由得握的更紧了。 灵动的眸子进缩,她放下茶盏,心中忐忑。 “婉仪娘娘和那男子的感情似乎很不一般呢!可不想是故人见面,倒像是……”祺良娣一脸得意。 看着她势在必得的模样,邓绥有些担忧,看来那晚华烨的一举一动都被这祺良娣撞见了。 虽然自己与他清白,可是人往往都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况且华烨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极其仰慕自己,这些都不难调查。 “祺良娣究竟想说些什么?”邓绥的手捏着桌角,声音骤然冰冷。 看着邓绥的脸色边沉,祺良娣不仅不怕,依旧满脸的笑意。 祺良娣缓缓的坐到邓绥身边,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夜的少年想必就是华老将军的独子华烨吧!果然虎父无犬子,倒是个英气潇洒的少年郎。衣阙飘飘,英俊不凡,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话语间,祺良娣抬眼看了看邓绥的脸色,方才继续道:“不过妹妹理应明白,这后宫本就不该有什么复杂的情感,况且妹妹还是对除了皇上以外的男人动情,这……。” “这个我自是看得通透,祺良娣不必蓄意提醒!”邓绥冷声开口打断了祺良娣的话。 被邓绥打断了,祺良娣也不恼,只是微微垂眼,可是脸上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邓绥望着她,虽然自古以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是也有三人成虎混淆视听的例子。 但是那晚华烨的举动的确过激不妥,若是真的将此事捅了出来,对自己的名声不利,就算是皇上相信自己,那么势必也会治华烨一个大不敬之罪,逾规之嫌。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邓绥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此次和祺良娣连手那么势必会重疮郦昭仪,就算不能把郦昭仪怎样,也会将她的势力削弱不少。 没有了江美人也没有了祺良娣,那么郦昭仪的势力将会大打折扣。 “怎么样?婉仪娘娘意下如何?”祺良娣看着邓绥渐渐舒展开的眉头,试探的问道。 邓绥沉默,虽然心中早已经权衡了利弊,可是她依旧想扳回一成。 “不得不说祺良娣手里果然有一个可以撼动我的筹码,可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屈服?”邓绥手指捻下一旁盆栽里花朵,淡淡道。 祺良娣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 “娘娘一定会答应的,郦昭仪早早的便对你下了毒手,你如今深的皇上宠爱,郦昭仪又岂会轻易放过你?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祺良娣自信满满的继续道:“况且以如今婉仪娘娘的势力恐怕对于郦昭仪也是颇为忌惮的吧!” 祺良娣此话不假,郦昭仪的势力在宫中根深蒂固,邓绥若是想要自保,怕是困难重重。 思量片刻后,邓绥这才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一拍即合吧!我答应你此次你助我打压郦昭仪的势力,日后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也会护你们母子一二。”邓绥缓缓说道。 “好!如此臣妾便先行谢过婉仪娘娘!”祺良娣站起身微微屈膝,恭敬道。 对于祺良娣如此爽快,邓绥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忍不住的问出了声:“空口无凭,难道祺良娣就不担心我日后看你水深火热袖手旁观吗?” 邓绥这话似乎戳中了祺良娣的软肋,只见她稍稍迟疑。 不过只是片刻,她又笑道:“我相信你!娘娘不是那种违背誓言的人。我在宫中多年,什么人什么性情还是摸得透的。娘娘不是那种无信小人。” 邓绥闻言,微微点头。的确,她邓绥虽然如今也沦落为工于心计,可是有些本心依旧是坚守的。 今日她既然答应了祺良娣,那么日后她母子若是有难,她也定会相助一二。 事情谈妥后,祺良娣也不便就留,她披上那身披风,将自己包裹着。 “不出三日,必有好消息,就请婉仪娘娘静候佳音!”祺良娣站在门口,轻声道。 邓绥点了点头,虽然外面天黑,可是也不便让人相送,祺良娣只是领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清华,悄无声息的离去。 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祺良娣,邓绥这才缓缓转身回到殿里。一连过了两日,那边都是没有丝毫的动静,邓绥也不着急,因为她相信以祺良娣的心智,应当可以应对。 这日,邓绥正站在园子里。园中的那棵大梧桐旁边立着几株树。 天气渐暖,已经不如前两天那般寒凉,园角的柳树竟也开始抽出新芽儿。 鹅黄色带着淡淡青浅,刚刚冒出了尖儿。瞧着园子里的一点点春意,邓绥倒也欣喜。 “主子,主子不好了!”就在这时,香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看着她气喘吁吁,急得满天大汗的样子,邓绥不由得眉头紧蹙。 “火急火燎的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冲撞了主子。”到底是容若老成,轻声喝到。 香菱扶着那株柳树,这才缓过劲儿来:“不是的姑姑,出……出大事了!”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邓绥急忙轻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你且慢慢讲清楚。” “今日是发放春衣的日子,本来穆勒和穆荆早早的便去领了内府领取为我们宫中准备的衣物,可是韩良娣宫中的内侍却半道杀出将衣服先领走了,穆勒和穆荆不服气,便欲拦住他们问个明白,可是那群人却毫不讲理,居然和穆勒他们大打出手。”香菱焦急的说道。 闻言,邓绥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那后来呢?”邓绥拉着她的手急忙问道。 香菱缓了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韩良娣竟然突然走了出来,说什么穆勒穆荆冲撞了她,说什么要拉下去挨板子!” “什么?挨板子?”容若也是一惊。 闻言,邓绥眉头一皱,且不说穆荆他们到底有没有冲撞韩良娣还是两说,就以韩良娣的脾气秉性,穆荆他们落在她手里,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他们现在在何处?”邓绥心里担忧的问道。 “就在御花园旁边的幽径!”香菱连忙回道。 “快些领我去!”说着邓绥便往外走。 “喏!” 邓绥一路不断的加快脚步,她知道她迟一刻,穆荆他们便会多一分危险。 自邓绥入宫以来,他们就一直跟着她从未有过二心,邓绥待他们也一向宽厚,从来不曾责骂他们。 今日韩良娣却对她宫中的人大打出手,这让邓绥不仅有些气恼。 上次千鲤池事件都还没有找她讨个说法,可是不曾想如今她还敢动她宫里的人,当真是不知道收敛。 当邓绥一路紧赶慢赶的赶到幽径的时候,却看见穆荆和穆勒正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哼!一群每根儿的东西,倒是挺有血性!”只见韩良娣睨眼瞟着地上的穆勒和穆荆冷笑着说道。 看着出来,穆荆和穆勒一脸气愤,却又一直隐忍不发。 “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多有血性!继续给我掌嘴!”韩良娣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身边的内侍得意的吩咐道。 “喏!” 闻言,看了看穆勒和穆荆,却发现他们的脸早已经红肿,嘴角还溢着血丝,看来在她赶来之前,韩良娣终究还是动了手。 她身后的那几名内侍仗着有韩良娣在场,也是洋洋得意,一边应着一边往前。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动手!”邓绥快步走了过去,声音不容置疑。 然而看见邓绥,那几位内侍扬在半空中的手也缩了回去。 看着看来的邓绥,韩良娣的脸色也是一变。 “哟!我倒是谁,原来是邓婉仪啊!”韩良娣一边拂了拂衣袖,冷声说道。 邓绥转眼看了看地上伤的不轻的穆荆和穆勒,转身看了看容若。 容若也是机灵,立马站出来喝道:“放肆!见了我们家婉仪娘娘居然敢不下跪请安!” 容若这一喝倒也是震住了韩良娣,她抬眼看了看一旁的邓绥,不怒自威。 邓绥虽然没有言语,但是脸上阴沉的可怕。 见此,韩良娣撇了撇嘴,对着邓绥微微屈膝,只是意思意思做做样子。 原本以为邓绥会就此作罢,可是没想道她却冷声道:“韩良娣难道不知道见了婉仪该行什么样的礼数?香菱你今天就替我好好教教她!” 香菱也不畏,抬着头走上前。只见她微微附身屈膝,左手放在右手上,轻轻颔首,对着邓绥盈盈一拜。 第六十七章 赏兰之邀 她的动作规范有加,做完动作后,香菱还对着韩良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良娣则是满脸愤怒的看着她,眼睛瞪圆了,一脸的不满。 “怎么?韩良娣学不会?”邓绥看着她,冷死说道。 看见邓绥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的样子,韩良娣怒火中烧,她瞪着邓绥气愤道:“邓婉仪,凡事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 听见她恼羞成怒的声音,邓绥挑了挑眉,声音冰冷得可怕:“过分?这话还能从韩良娣嘴里说出当真的讽刺。若是要论起过分,和韩良娣比起来我还只是九牛一毛吧!” 邓绥冷笑一声,看着韩良娣。望着邓绥眼里的冰冷,虽然她脸上并无半分怒火,却让韩良娣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 “你怎么不说话了?”邓绥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韩良娣,丝毫没有留情分:“因为你心虚,上次千鲤池你蓄意害我落水,如今又对我宫中的宫人大打出手,韩良娣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质疑,一时间问的韩良娣竟然无话可说。 这时候容若和香菱已经扶起了地上的穆勒和穆荆,只见他们紧蹙着眉头,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脸上也是青一块的紫一块,嘴角的血丝不断的在晕染。 就连身上的衣袍也是沾满灰尘,胸前还有几个鞋印,一看就是被人按在地上毒打了一番。 穆荆更是捂着了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 见状,邓绥眉头紧蹙,就连几个内侍就敢随意欺凌她宫中的人,看来还真把她当作软柿子了。 “今日谁动了手,通通交到慎刑司,一个都不放过!”邓绥望着韩良娣身后的那群宫人拂了拂衣袖,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 听见邓绥此言,韩良娣身后的宫人显然有些慌乱了,一个个噗通的便跪在了邓绥面前。 “婉仪娘娘!奴才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见其中一个内侍匍匐在地上,立马求饶道。 一旁的韩良娣见此,不由得气恼,她一脚踹在那位内侍的身上,大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闭嘴,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看见韩良娣的怒斥,那位内侍也不敢再继续言语,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噗!”就在这个时候,穆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主子,穆荆怕是受了内伤!好像坚持不住了!”这时候容若担忧的说道。 看着脸色发白,弓着身子的穆荆,邓绥也是一愣,她转身看了看韩良娣和她身边的宫人怒道:“穆荆没事则罢,若是有事,我一定禀告皇上。还有这事我凤阳殿记下了,日后一定会讨回来的。” 说着邓绥也走到容若身边帮她扶着穆荆,转身便向凤阳殿的方向走去。 香菱扶着穆勒,好在穆勒伤的不重,可是穆荆却伤的不轻,意识竟然有些恍惚起来,就连容若和邓绥两人扶着也都有些吃力。 将穆荆扶回凤阳殿后,邓绥已经是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浣纱,快些去请太医令。香菱去端些热水进来。”邓绥望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穆荆,有些着急的吩咐道。 闻言,浣纱只是微微点头,便跑了出去。而香菱也端来了热水为穆荆擦拭着。 “这韩良娣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也不怕出了人命。”容若看着床上躺着的穆荆皱着眉头,叹息道。 邓绥坐在一旁,心里不免的有些内疚。 他们一直跟着自己,然而自己却没有护住他们。 “日后我一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的!”邓绥垂着眼帘。 不一会儿,太医令便走了进来。只见太医令一边给穆荆看着伤,一边蹙眉。 “哎!究竟是何人,下手竟然如此重!”太医令微微叹息。 邓绥蹙眉:“严重吗?可有性命之忧?” “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怕是要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个月了吧!”太医令摆了摆手,说道。 闻言,邓绥心里更加内疚了,久久不能释怀。 “浣纱,你随太医令去煎药吧!”邓绥坐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喏!” 忙了一下午,邓绥也有些乏了,傍晚时分,刚刚用过晚膳,祺良娣便派了笙儿前来禀告,说是明日宴请各宫嫔妃前往钩戈殿欣赏春色。 如今刚刚初春时节,都说正月梅花香又香,二月兰花盆里装,三月桃花连十里。 不过二月出头,钩戈殿里的兰花就已经盛开,倒是一道别致的风景。说是品萧赏兰,可是邓绥知道,祺良娣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 明日,怕是注定不会平静了吧! 果然,第二日一早,邓绥早早就没了睡意,起身梳妆。 依旧是浣纱为她梳着头发,香菱拿出平日里邓绥常用的那几只玉簪,邓绥撇了撇簪子,随后缓缓开口问道:“香菱,上次皇后娘娘赏赐的那对凤凰金簪呢?拿出来给我带上。” “主子平日不喜华丽的配饰,所以我将她们都收进了匣子里,我这就去取来。”香菱笑着找出了匣子。 只见里面装着满满的珠宝配饰,都是极其奢华的物件。香菱在里面翻找了半日,这才找出了那对凤凰鎏金簪子。 只见那簪子作凤凰欲飞的模样,由纯金打造,每只凤凰嘴里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明亮至极,璀璨夺目。 浣纱接过了簪子,小心翼翼的为邓绥簪上,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邓绥微微叹息。 “如此好看,主子为何叹息,难道是我梳的不好吗?”浣纱放下木梳,问道。 邓绥摇了摇头:“与你无关,你一向手巧,我又岂不满意?” 说完,邓绥又唤香菱拿出了一套颜色鲜艳的衣裳穿上。 平日里一向妆容淡雅,衣裳素净的邓绥此刻如此装扮倒也显得雍容华贵,华丽大方。 按照约定的时辰,邓绥领着容若到了钩戈殿。 当邓绥到的时候,园子里早已经热闹不凡。钩戈殿的园子并不大,可是却十分别致,旁边还有一个小园,两园相通,倒也不俗。 此刻园子里的兰花早已经盛开,各种各样的兰花竞相开放。 兰花虽小,可是它的香味却幽远怡人。 兰花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香味,那朵朵盛开的花姿,有的简约,有的张扬,有的玲珑洁雅,灿烂而美丽。 兰花有着淡雅的色彩,给人带来一种幽静,清淡的花香,冷艳而芬芳。它虽不艳丽也不张扬,却象谦谦君子,似乎象征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每年春天祺良娣园子里的兰花总是开的最好的,这兰花在冷雨中挺立,在寒风中怒放,不与百花争宠,只是默默地为世界增添一丝丝光彩,清幽淡雅,不会让人感到高不可攀。无论高缀枝头,还是飘落在地,始终保持一尘不染的品格。即使埋入泥土,也是片片芳心,洁白无瑕。”皇后瞧着眼前的一盆君子兰,笑意盈盈道。 见皇后有了兴致,一旁的祺良娣也是恭敬的说道:“臣妾哪里懂的那么多,只是瞧着这颜色好看又不耀眼,香味怡人却不浓烈,所以就种了些!” 祺良娣对着皇后笑道,一旁的郦昭仪看着这些兰花似乎觉得无聊至极。 “这兰花有什么好瞧的,要我说还是那牡丹瞧着顺眼,不仅颜色看着艳丽夺目,花朵开的也茂,不像这兰花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一旁的郦昭仪随手捻了一朵兰花扔在地上,眼里有一丝厌恶道。 见此,皇后收了脸上的笑容。 郦昭仪见此非但不惧,脸上更显出一份得意的神情:“皇后竟然如此喜爱这兰花那便瞧着,臣妾去那边看看。” 说着郦昭仪转身便向池边的凉亭走去,她身后的慕贵人也是跟了上去。 倒是一旁的江美人瞧着这些花倒是颇有兴致,一路观赏倒也不觉得无聊。 如今她已经怀孕近四个月,她的小腹也微微隆起了!她穿着比较修身的衣服,看着倒也十分明显。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殿里串出了一只鹦鹉。 只见那鹦鹉扇动着翅膀,几下便扑腾到了一旁的放兰花的木架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只红嘴绿鹦哥居然张嘴说起话来。 邓绥见了,也觉得好奇:“没想到祺良娣居然还养了一只鹦鹉,还会背诗呢!” 这时候从屋里跑出了几个宫人,一看便是追着鹦鹉出来的。 “邓婉仪说笑了!这只鹦鹉是去年臣妾在雪地里捡的,平儿看了喜欢便一直养在了殿里。平日里我教平儿念书,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学会了!刚开始那会儿可还吓了臣妾好大一跳呢!”祺良娣笑意盈盈的说道。 一旁的皇后看着这只鹦鹉也笑着点了点头:“鹦鹉学舌!” 祺良娣笑了笑,便走到了那几个宫人面前,看着她们微微斥责道:“怎么把它放出来了?一会儿若是飞走了,平儿怕是会哭闹,还不赶紧给我关回笼子里。” “今天燕儿给它喂食的时候,它不知怎么的就从笼子里跑了出来。”一个宫女唯唯诺诺的说道。 第六十八章 绝非喜脉 一旁赏兰的江美人看着那只红绿相间的鹦鹉,一时兴趣盎然。 “桃之夭夭,桃之夭夭……”那只鹦鹉一直歇在那个木架上叫个不停。 江美人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鹦鹉。她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由于她身后簇拥着一群宫人,怕吓跑鹦鹉,她吩咐她们止步了。 邓绥和皇后自是心知肚明,站得远远的,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边。期间邓绥不禁望向了祺良娣,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江美人悄然移动脚步,走了上去。她极其小心,生怕惊动了它。缓缓走到鹦鹉身后,屏住呼吸,她轻轻的抬起手就欲捉住鹦鹉。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手刚刚触碰到鹦鹉的翅膀,只见那只鹦鹉翅膀猛的扇呼便飞了起来。 望着手里的几根鹦鹉毛,江美人玩心大发,她不由得挽起衣袖,再次向鹦鹉走去。 许是先前的动作惊到了鹦鹉,那鹦鹉一直不停的扑腾,可是每次飞的并不高。 江美人也是不依不饶,她随着鹦鹉满院子的追赶。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慕贵人喊了句:“江妹妹,你肚里还怀有身孕,可得仔细着身子。” 可是一心只想着追鹦鹉的江美人哪里还顾得上慕贵人的提醒,这时原本跟在江美人身后的一众宫人,也追了上去。 “主子,你别跑了!当心摔倒!” “主子,您跑慢点!” 身后一群人跟着江美人身边乱窜,就在这个时候,这边的骚动引起了郦昭仪的注意。 只见郦昭仪慌忙的走了过来,她一把拉住了江美人的手,满脸堆着笑意:“江妹妹肚里还怀着身孕,却这般淘气,还是随本宫到一旁休息吧!” 言罢,郦昭仪便拖着江美人往外走。 邓绥蹙了蹙眉,看着郦昭仪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悄然,莫非她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这才出手制止江美人。 眼看郦昭仪就要带走江美人,原本的计划也要就此功亏一篑,皇后不由得蹙紧眉头。 就在江美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之际,以邓绥的角度明显的看见祺良娣将她腕间的那串珠络挣断,黄豆般大小的明珠滚落在地上。 江美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脚踩了上去。 突然她脚底一滑,一个趔撅便摔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周围突然乱做了一团,众人蜂涌般的围了上去。趁着混乱,祺良娣急忙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掉落的明珠。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美人已经被人扶了起来。郦昭仪脸色大变,正欲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却听见有人“啊!”的一声叫出了声。 “啊!江……江美人见红了!”这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大叫了一声。 郦昭仪和皇后几乎是同时望去,果然江美人身后的腚裤上有着一抹殷红。 郦昭仪眉头一皱,随后立即道:“还不快把江美人扶进去。” 郦昭仪这一喝,把众人从惊吓中喝醒。 这时一众宫人立刻把江美人扶进了偏殿,众人都跟了进去。 “快去请太医令,记住一定要是杨太医!”一旁的慕贵人对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道。 随后郦昭仪有些疑惑的望了望皇后,随后便进入了偏殿,慕贵人亦是跟了上去。 “皇后娘娘!我们……”邓绥急忙开口道。 慕贵人一再嘱咐要请杨太医,如若真的让她请了杨太医,那么势必杨太医会和她们同气连枝,真到那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看见邓绥开口,皇后立马摆了摆手,制止她,只是轻声说道:“放心,杨太医今日出宫采买药材,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了。” 说完皇后又赶紧转身对着萧美人道:“你快写去通知皇上和太后,就说江美人小产!” 言罢,皇后转身也进了偏殿。 萧美人会意,毫不停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一时间园子里只剩下祺良娣和邓绥两人,只见祺良娣四处张望,一脸焦急的模样。 她看了看手掌中的明珠,里面静静的躺着十颗,可是那串珠络明明有十一颗。她与清华四处寻找,却怎么也寻不见剩下的那颗。 “祺良娣是在寻找此物么?”邓绥望着她静静的问道。 言罢,她缓缓的移开了步子。 原来那剩下的一颗珠子一直被邓绥踩在脚下。刚刚形势危急,根本来不及弯腰去捡,一时情急,邓绥只好将她踩在脚下。 看着最后的那颗珠子,祺良娣脸上带着笑意。她赶紧弯腰捡起,最后小心翼翼讲珠子包裹在方巾里面,紧紧的握在手中。 “快写进去吧!”看了一眼祺良娣,邓绥淡淡道。 祺良娣轻轻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进到殿中俨然已经乱成了一团,郦昭仪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皇后也一直注视着轻纱缦后,有帷幔隔着,邓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是偶尔听见江美人痛苦的叫喊声。邓绥和祺良娣相视一眼,眼中都颇为疑惑。 这时候江美人的贴身宫女从帷幔后端出一些带有血迹的布条从里面走了出去。看着布条上的斑驳血迹,邓绥一惊。 江美人明明没有怀孕,为何此刻会流有血迹?难道从一开始自己的猜测就是错误的,江美人根本就不是假孕,而是真的怀孕了? 想到此处,邓绥不由得震惊。 一旁的祺良娣俨然也已经慌了神,江美人假孕的事情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却变成这样,她有些难以置信。 看出了她的慌乱,邓绥压低声音提醒道:“别慌,先看看再说!” 祺良娣听见她如此一说,这才定了定神。 就在这个时候,刘肇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他进屋的第一眼便看了看邓绥,邓绥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刘肇转向皇后,冷声问道:“如何?” “已经见红,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皇后摇了摇头,叹息的说道。 闻言,刘肇正欲撩开帷幔走进去一探究竟,却被郦昭仪一把拦住了:“皇上,里面不干净您还是别进去了!” 刘肇挥了挥手,怒道:“太医令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太医令?” “皇上莫气,已经派人去请了!”皇后柔声回道。 一时间众人都心急如焚,一旁的郦昭仪更是煎熬万分。 不一会儿太医令便被请了过来,一看进来的不是杨太医,郦昭仪和慕贵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回禀贵人,杨太医今日出宫采买了,奴婢找不到杨太医,所以只能找了张太医!”慕贵人的贴身宫女低着头,有些胆怯的回禀道。 “管他杨太医张太医,还不赶紧进去看看!”刘肇有些温怒。 慕贵人一脸的纠结,可是一旁的郦昭仪却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张太医放下药箱,便要往帷幔里面走。 谁知就在这时候,躺着的江美人居然吼出了声:“我……我只要杨太医,其他的太医我不要……” 见装,皇后嘴角微微上扬。江美人如此在意换了太医,其中必有猫腻。 “江妹妹,杨太医今日出宫采买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张太医是太医院的首老,医术精湛!你不必担心。”说着皇后便撩开了帷幔,领着太医令走了进去。 一旁的刘肇蹙着眉头,邓绥,轻轻走到了他身边。他似乎也发现了她,回头望了望。 只见张太医给江美人把着脉,邓绥微微扭头看着一旁的郦昭仪,此刻,她的脸色早已阴沉的可怕。 “咦!”张太医微微蹙眉。 见装,郦昭仪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看来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 张太医突然一惊,忙松开江美人的手,急匆匆的走到皇上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老臣该死!”张太医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 张太医这一跪倒是跪懵了不少人,就连刘肇也是一愣。 “何事?”刘肇冷声问道。 他看着地上的太医令,居高临下,颇有王者风范,全身散发着难以掩盖的威严。 “回禀皇上,江……江美人她……她并无任何喜脉的脉象!”张太医有些结巴的说道。 只见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就连他自己也是难以置信。 江美人怀孕之事宫中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此刻突然被诊出没有喜脉。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皇后也是捂着嘴巴,难以置信的问道:“没……没有喜脉是什么回事?” “就是江美人她……她并无身孕!”张太医有些为难的开口。 刘肇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太医,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江美人,脸色阴沉。 一时间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周围的气氛压抑的可怕。 “休的胡言乱语!”皇后看着地上的张太医微微怒斥道:“江美人怀孕人尽皆知,她刚刚见红也是大家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没有身孕呢?” “是呀!张太医会不会是你诊错了?”一旁的萧美人也随即附和道。 听皇后和萧美人的质疑,张太医也是眉头紧蹙。 “说来也奇怪,江美人的脉象的确不是喜脉。这一点老臣愿意以性命担保!”张太医跪在地上,拍着胸脯,一脸的信誓旦旦。 第六十九章 尘埃落定 刘肇一脸阴沉,太医令的话在殿里传开,一时众人皆是惊慌失措,看着温怒的刘肇,没有人敢说话。 “皇上,江美人怎会没有胎像呢?刚刚还见红了,这个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啊!”这时候一旁的慕贵人微微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不过是江美人的月信而已!”地上的张太医急忙解释道。 闻言,刘肇脸上的表情更加阴冷,就连站在他旁边的邓绥都感觉到了他的寒意。 这时候皇后也知道时机成熟,她抬了抬眼,皇后身后的宫人会意,走到帷幔旁边将帷幔撩了起来。 室内的情况顿时一览无余,只见江美人卧在床上,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浑身瑟瑟发抖。 “江美人,你还有何话可说?”刘肇逼视向她,语气森冷如冰。 江美人面白如纸,惊恐万分,一时居然乱了方寸。 “臣妾……臣妾……”江美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她抬眼望了望郦昭仪与慕贵人,眼神里的无助与求救,然而郦昭仪等人却视若无睹。 自从江美人得宠以来,仗着自己怀孕在身,时常对宫人责罚打骂,就连对待其他妃嫔也是全然不屑,耀武扬威。如今她东窗事发,一个个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又怎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郦昭仪和慕贵人更是恨不得立马与她划开界限,又岂会对她施以援手。 江美人对着郦昭仪发出求救信号,可是郦昭仪却一脸警告的望着她,皆时,江美人脸上犹如死灰。 “哎!真真是聊想不到这江美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假孕争宠。”见状,慕贵人低着头叹息似的说道。 邓绥望着慕贵人,心里不由得一冷,也深深的同情江美人。 好一招弃车保帅,就此把一切撇的干干净净。身为别人的棋子,终究会成为别人的弃子。这一点邓绥看的真切,不想别人操控自己的命运,那么就要做一个有资格对弈的棋手,而不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江美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君罔上!”刘肇一声暴喝,吓坏了众人。 就连邓绥也是吓得不轻,她重来没有见过刘肇发怒,这是第一次,邓绥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男子熟悉中却透露出一股陌生,让她有些看不透。 刘肇这一喝,吓得江美人赶紧撩开被子,从床上连滚带爬的滑下了床,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求皇上饶命!”江美人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刘肇一挥衣袖,怒气冲冲,他望着地上的江美人冷声道:“美人江氏假孕争宠,欺君罔上,罪不可赦。着降为更衣,终身幽禁长秋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刘肇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长秋宫其实就是冷宫,取之常年秋意荒凉萧条之意。里面幽禁的都是一些犯了错误的妃嫔,长秋宫四季如秋,里面没有温暖没有人气,终身幽禁和死了又有何区别。 听见刘肇的话,江美人一惊,就欲昏迷过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知错了!”江美人痛哭流涕,一直磕着头请罪。 她一直磕头,重而有力,直至额头红肿流血,刘肇依旧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她此时额头留着鲜血,衣裳褴褛,鬓角的头发也散落下来,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 “来人,把她给朕拖出去!” 刘肇话语冰冷。 语落,门外走进来了几个护卫,拖着地上哭喊不停的江美人,就往外走。 江美人一路挣扎,可是她哪低得过护卫。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皇上!” 最终不管江美人如何挣扎,如何喊叫,刘肇终究没有抬头瞧她一眼。 邓绥站在刘肇身边,心里不由得顿生凉意。这一连几月,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在皇后处外,不是在凤阳殿就是在夏充依处,剩下的时间皆是由江美人陪着。 江美人固然可恨,可是刘肇最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终究也是曾经的枕边人,也是自己疼爱的嫔妃,他竟然处决的毫不犹豫,没留一丝情面。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千古传唱的一句话! 想到这里邓绥不由的微微伤感,今日若是换了自己,他会不会怜惜,留些曾经的情面。 还是,会和现在这般,毫不留情。想着这些,邓绥又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暗笑自己多想,她不是愚蠢可笑的江美人,也不会是任人把玩的棋子。 “皇上,听说给江美人会诊的是杨太医,杨太医可是千金一科的圣手,岂能连真孕假孕都诊断不出!”这时候,一旁的萧美人走上前,徐徐说道。 刘肇只是微微撇了撇她,随后眼里露出杀意。 见状,萧美人立即幸灾乐祸,想要就此把慕贵人也一并拖下水。 “皇上,江美人素日里和慕贵人走的最近,而且这杨太医和慕贵人可是同乡!”萧美人继续莺莺说道。 闻言刘肇原本平缓一些的脸庞立刻又泠然,他转身看了看慕贵人,随即只是淡淡一撇郦昭仪。 “萧美人说话可要有凭有据,我素日和她走的近只不过是因为志趣相投,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哪知道她居然如此心怀叵测?再则我和杨太医虽然是同乡,和素日并无任何交集,他何时与江美人私相授受岂是我能随意左右的!”慕贵人也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够了!”刘肇阴沉着脸色,怒喝道。 他这一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殿里的人包括皇后在内皆是跪了下来,求他息怒。 “皇上!气大伤身,当心身体才是。”这时候皇后方才缓缓劝道。 见此,刘肇这才微微收了怒火。 “此事就此作罢,他人休的多言。太医令杨林欺君罔上,罪不可赦。为医者不固守医德,此乃罪加一等,特命慎刑司将他绑了,斩立决!”刘肇面无表情,冷声说道。 见此萧美人也不再多言,虽然心里不由得有失落,不过碍于皇上也只得隐忍。 江美人一案就此已经成了定局,江美人罪有应得被囚禁冷宫,就连太医令杨林也被捉拿归案,处以极刑。 此案一定,郦昭仪失去了江美人这个左膀右臂,倒是大大打击了她的势力。可是,郦昭仪又岂会坐以待毙。 金华殿里,郦昭仪坐在高位上,殿里还留有一个慕贵人。 “启禀昭仪娘娘,祺良娣……祺良娣说今日皇子身体有些不适,她要留守照看,不得空过来!”这时候郦昭仪宫中的一个内侍匆匆走进来,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闻言,郦昭仪大怒,她随手就拿起岸上的茶盏,怒手向那名内侍砸去。茶盏不偏不倚刚好打在内侍的额头上,顿时他的额头就溢出了鲜血,滚烫的茶汤溅在他身上,疼的他不断抽搐。 不过他依旧恭敬的跪在地上,咬着嘴唇努力压制着自己,不然自己发出惨叫声。 一旁的慕贵人看了,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她立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好一个祺良娣,莫非是看着本宫如今失势,她也学着那群贱婢学会攀高踩低了,如今我这金华殿的门槛她竟然不屑踏足。”郦昭仪怒气冲冲。 一旁跪在地上的慕贵人见状,忙火上浇油道:“昭仪娘娘息怒,依臣妾看那祺良娣怕是早有反心。昭仪娘娘好好想一想,江美人一事当真和她祺良娣脱得了干系?昨日可是她请大家去赏兰,不然江美人岂会出事。” 慕贵人言辞昭昭,郦昭仪闻言也满脸的疑惑。 “江美人摔倒之事可有眉目了?”高堂之上,郦昭仪神色阴沉道。 慕贵人点了点头,忙记着回道:“臣妾命人悄悄去长秋宫问过江美人了,她说当日是踩到了貌似珠络的东西,这才滑倒。” “珠络?怎么会突然出现珠络?”郦昭仪蹙眉,低声问道。 “娘娘且看这是何物!”说着慕贵人缓缓起身,走到郦昭仪跟前,张开了玉指。 赫然她的掌见便躺着一颗白色的如黄豆大小的明珠,璀璨夺目。 “这是昨日在钩戈殿中,臣妾亲眼看见从韩良娣身上掉下,蹭人不注意在韩良娣脚边捡到的。”慕贵人低声缓缓说道。 郦昭仪瞳孔一缩,看着慕贵人掌间的那颗明珠,当下眼底杀意四起。 “昭仪娘娘,韩良娣可是和祺良娣一样,同为钩戈殿里的人。莫不是她们两联手想要陷害昭仪娘娘也未尝可知啊!” 看着郦昭仪眼底的怒意,慕贵人继续说道。 闻言,郦昭仪更是勃然大怒。 “韩良娣,祺良娣!没想到本宫居然引狼入室,养了一屋子的白眼狼。”郦昭仪拍了拍桌子,一脸愤怒。 “可不是嘛?那祺良娣也跟着娘娘身边好几年了,要是没有娘娘怎会有她今日的地位,没想到她居然恩将仇报,当真是狼心狗肺。”一旁的慕贵人依在一旁添油加醋。 她和祺良娣同样跟着郦昭仪,可是祺良娣聪慧伶俐,为郦昭仪出谋划策,不仅诞下皇子,而且位份更在她之上,她又岂能不嫉妒。 第七十章 明渠浮尸 况且无论是论家世论相貌她祺良娣哪一点比的上自己,凭什么她就可以诞下皇子,而且位份还在自己之上。 看着如今已经被彻底点燃的郦昭仪,慕贵人心里不由得隐隐有些得意。 “祺良娣如今有皇子,本宫暂时动不得,可是那韩良娣居然也敢在本宫后面捅刀子。原本只是以为她愚蠢,也便本宫利用,既然如今不能为本宫所用,留她还有何用。”郦昭仪眼神里满是杀机。 一听郦昭仪这话,慕贵人立马脱口而出“娘娘,祺良娣这样背叛娘娘,娘娘还要留她?” “你懂什么?虽然如今她不得皇上宠爱,可是她身边有个皇子,皇上总归是怜惜的。本宫说现在动不得,不代表以后也动不得,她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情我本宫眼里又如何还能容得下她。”郦昭仪微微瞪了慕贵人一眼,怒斥道。 闻言,慕贵人这才缓缓颔首,不再多言。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江美人假孕事件已经过去了五日。 这五日里一切倒还是平静,邓绥也过得清闲。虽说经过江美人一事后,她也看清楚了许多,可也不愿意再多提及。 这几天夏姝瑗几乎都会过来,刘肇一得空也会过来坐坐,但是只是坐坐一会儿便走了。 五日里他没有传唤任何妃嫔侍寝,或许是对江美人假孕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吧! 这五日郦昭仪倒是多次派人去请皇上,可是刘肇终究还是没有踏入金华殿一步。 或许不管郦昭仪如何撇清嫌疑,他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几分猜忌吧。 这日天气晴好,天气也渐渐不再寒凉,微微缓和了些。 邓绥瞧着那柳枝已经开始抽芽,一事便来了兴致,命着穆荆和穆勒在两珠柳树见做了一个秋千。 园子里,邓绥正看着穆勒和穆荆在园子里忙碌。 “哎!穆荆,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你到底行不行,不行你就下来,换我上去。”柳树底下,穆勒看着柳树上的穆荆一脸笑道。 树枝头,穆荆拿着绳索固定,他笑道:“放心吧!没问题。” 邓绥也站在树底下,看着高高的树枝上的穆荆也提心吊胆。 这时候容若端了茶水出来,看着邓绥一脸的笑意盈盈。 倒了茶水递给邓绥,邓绥摇了摇头,转手把茶水给了穆勒。 “要不你也下来喝喝茶,歇一歇。”看着树上的穆荆,邓绥柔声说道。 穆荆笑着挠了挠头,继续弯腰固定绳索:“谢主子关心,我弄好就下来。” 邓绥见此只是微微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候,香菱突然从园子外跑了进来。 她神情慌张,脸色发白,一不小心居然撞到了邓绥,就连手中拿着的衣物也一并滑落到了地上。 “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没个样子。”容若忙扶住了邓绥。 看着神色慌张的香菱,她不由得微微训斥道。 谁知道香菱竟然“哇!”的一下子哭出了声,她哭的梨花带雨,原本俊美的小脸蛋依旧没有丝毫血色,就连唇瓣也发白。 邓绥见此,微微有些愣,斥责的话语刚到嘴边也是咽了回去。 看见香菱哭的止不住,容若也是一愣,最后说道:“你这丫头,我不过是训了你一句,怎么就哭的如此厉害。” 谁知容若话音刚落,香菱那丫头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哭越大声。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容若一事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邓绥眉头紧蹙,望着香菱,拉着她的手,柔声哄她:“好了!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哭的如此厉害。” 在邓绥好一通劝慰下,香菱那丫头才缓过神来。 她拉着邓绥的手,哭着抽泣道:“今天浣纱姐姐让我去浣浆房取咱们风阳殿的衣物,可是我刚取了衣物没多久,就……就看见明渠里漂出一具尸体,好……好恐怖。” 香菱一边说着,一边身体不由得颤抖。 浣浆房是给各宫浆洗衣服的地方,这明渠就顺着浣浆房往宫外流去,而浣浆房洗衣物的水就取自明渠,那里面怎会有尸体漂出。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尸体?”容若也有些迟疑的问道。 见容若如此一问,香菱倒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真的,是我亲眼看见的。当时一并看到的还有几个浣浆房的姐姐,当时一个宫女直接吓晕了过去。我也……我也吓得不轻,大叫了一声就……就跑回来了。” 香菱的脸蛋上依旧留着泪水,看她吓成如此模样,怕是所言非虚。 “那可有看清楚究竟是何人?”邓绥忍不住的追问道。 香菱摇了摇头,说当时吓得不轻,只是一眼便不敢多看。 也是,这后宫之中佳丽三千,光是内侍及宫女就不计其数,又怎会认得。就算她认得,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怕是当时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又怎会记得。 “估计是个宫女内侍什么的吧!这后宫里每年不明不白死的人不是没有。”容若在一旁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 后宫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每年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一些得罪了人的宫女内侍。听了容若的话后邓绥也不由得点头,可是就在这时候,香菱却摇头说道:“不,不是普通的宫人。我看见那尸体是一个女人,而且身上穿着的衣物可不是普通宫女的装扮,倒像是嫔妃的衣裳。” 嫔妃?闻言邓绥不由得心生疑惑。若真是嫔妃,又岂会不明不白的落入明渠中。 “浣纱,你扶着香菱进去歇一歇吧!这丫头今天怕是吓得不轻。”容若望着香菱,担心的说道。 浣纱也关切的扶着香菱,往殿里走去。 看着邓绥一脸疑惑,容若走到一旁,弯腰捡起了刚刚香菱掉在地上的衣物。 “主子别想了!莫不是香菱那丫头吓的不轻记不清楚了也不无可能啊!”容若看着邓绥轻声说道。 邓绥闻言,也是轻轻点头,不愿意再去多想。 正欲转身进殿看看香菱的情形,却不曾想夏姝瑗也匆匆的赶来。 “姐姐!”隔着老远,夏姝瑗便开口喊道,她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别样的神情。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邓绥迎了上去,脸颊带着笑意,轻声道:“姐姐!不好了,韩良娣死了。” 她刚刚走到邓绥旁边,便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什么?”闻言,邓绥大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怎会?”她望着夏姝瑗目瞪口呆。 夏姝瑗也捂着胸口,点着头:“是真的,我刚刚从皇后宫中回来,皇后娘娘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是韩良娣溺死明渠,这会儿皇上已经带着人赶了过去。” 听着夏姝瑗如此一说,邓绥便信了,看来香菱在明渠看见的那具尸体就是韩云静的。 “真不知道她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怎么突然就这么死了。”夏姝瑗捂着胸口,蹙着眉头。 邓绥也觉得奇怪,韩良娣如今虽然不得圣心,可是终究还是五品良娣,怎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明渠。 “姐姐,如今怕是都赶过去了!就连郦昭仪也带着人匆匆赶过去了,我们也快些过去探个究竟吧!”夏姝瑗望着邓绥微微说道。 邓绥仔细一想,也点了点头。 如今韩良娣死的蹊跷,她还是过去看看才好。 想到这里,邓绥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跟着夏姝瑗往明渠走去。容若见此有些不放心也忙招呼着穆勒穆荆放下手里的东西,也一并赶了过去。 一路上行色匆匆,就在半路上便遇见了同样赶去的萧美人。 “你们也听说韩良娣溺水一事了?”萧美人看着邓绥等人,忙上前问道。 邓绥撇了撇她,没有多言,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说了也奇怪,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呵!也怪她平日里不知道收敛,不然怎么可能无辜惹了祸事。死了也好,也省的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扬,扬武扬威的样子,瞧见了让人恶心。”萧美人捂着胸口,脱口而出。 她此话一出,邓绥不由得蹙眉。 倒是一旁的夏姝瑗出言提醒:“萧美人,当心隔墙有耳。” 闻言,萧美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言行无状,急忙瞧了瞧四周,发现并无他人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快些过去吧!”说着,萧美人率先离去。 等邓绥她们赶过去的时候,浣浆房已经被护卫团团围住了,就连门口也聚集了不少宫人。 容若上前清出了一条道,邓绥等人这才入内。 果然,她们赶到时各宫的人差不多都到了。皇上正好站的远远的指挥着内侍捞人,郦昭仪也立在一旁,身后跟着慕贵人。 祺良娣倒是站在角落里,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邓绥望了望,也不多言,只是走到了祺良娣身边,夏姝瑗跟着她也一同去了。 倒是萧美人毫不避讳,径直走到了皇后娘娘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内侍总算是将韩良娣的尸体从明渠里捞了上来。 第七十一章 推波助澜 听见尸体捞上来后,皇后娘娘也从远处走到了明渠边上,只是一眼,皇后的脸色就变了,她闭上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转身拉出距离。 郦昭仪见此也扭动了腰肢,走道跟前看着尸体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冷哼一声。众妃嫔也纷纷围了上去,立马脸色大惊,有些甚至当场呕吐了起来。 夏姝瑗一脸疑惑,打算移步上前,看着眼前的情形邓绥心有余悸,她伸手拉住了夏姝瑗。 “别去!”邓绥低声提醒道。 夏姝瑗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拍了拍邓绥的手摇头笑道:“姐姐放心。” 随后,她不在顾邓绥他言,拨开人群走上了前。 见此邓绥有些担心,在容若的搀扶下,也微微上了前。 “啊!” 看到尸体的夏姝瑗脸色一边,连忙捂住了嘴。 她一转身看见邓绥上去,急忙拉住了邓绥:“姐姐,不要看!” 看着她已经发白的脸色,邓绥一愣,放眼望去,只见韩良娣衣裳全湿,凌乱不堪。尸体被明渠里的水泡的发白。 就连头发也被扯掉了不少,头顶的头皮都被扯掉了一块,估计是在明渠的石边磕伤。她原本较好的面容也被磕伤了,看着尤其恐怖。 见到此状,邓绥慌忙的捂着胸口,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在容若的搀扶下低头发呕。见此容若急忙把邓绥扶到一边,可是她依旧干呕的厉害。 “主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此地也太过晦气了些!”容若邹着眉头,为容若拍着后背轻声劝道。 邓绥见着周围人多,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摇了摇头:“无碍!” 她强忍着自己胃里的翻江倒海,一旁的祺良娣见着邓绥脸色微变,盈盈走到了邓绥旁边。 见着邓绥难受得紧,她蹙着眉头,扯下自己腰间的香囊递给了邓绥。 “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里面放的不是一般的花瓣而是一些甘草等药物。”她一边望着邓绥,一边说着。 容若赶紧拿过香囊,放在邓绥的鼻尖。 邓绥努力吸了几口,顿时一股淡淡的药香飘进鼻尖,整个人顿时清爽了不少。 “好些了吗?”祺良娣见状,微微有些担心的问道。 邓绥抬了抬眼看了看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 祺良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看着尸体的方向。 这时候,内侍已经拿了白绫将尸体盖上了。皇上望着尸体一脸的威严,后宫中平白无故的出现一个尸体,而且还是后宫的妃嫔,这事无论如何都是大事。 韩良娣的贴身宫女领着宫人此刻跪在明渠旁边,早已经哭成了一团。 毕竟韩良娣出事,她们一群奴才肯定是难辞其咎。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平日里一向和蔼的皇上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 她的声音充满威严,她话音刚落,地上的一众宫人都在瑟瑟发抖。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韩良娣生前的贴身宫女害怕的回道。 闻言,皇后怒斥道:“自家主子何时落水的都不知道,要你们这群奴才何用?”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众人们齐声开口求饶。 虽然平日里韩良娣对待他们这些宫人经常打骂责罚,宫里人早就对她怨声载道,只是可怜如今她出了事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娘娘!昨天晚上良娣说她要出去散散心,不让我们跟着,奴婢也就不敢跟去,可是直到今早,良娣也没有回来,奴婢们一时慌了神,也不敢禀告。”那位贴身宫女匍匐在地上,不由得有些着急。 她眼泪一直往下流,生怕皇后就此迁怒了她。 望着一群一问三不知的宫人,皇后勃然大怒,但是也于事无补。 倒是一旁的慕贵人站了出来,望着地上的一众宫人,撇了撇一旁的祺良娣,她微微拭了拭衣裙,阴阳怪气道:“哎呀,这韩良娣可是祺良娣宫中的新人,如今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看祺良娣怕是难辞其咎。” 韩良娣自从入宫便被分到和祺良娣同住钩戈殿,如今韩良娣出事,身为东殿的祺良娣自然脱不了干系。 祺良娣见此也不辩解,只是微微上前,跪在了地上。 “是臣妾冒失,平日里对韩良娣关心太少,请皇后赎罪。”祺良娣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皇后见此,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收了不少。 “罢了罢了,你平日里又带着皇子,难免会有所疏忽,起身吧!”皇后摆了摆手,淡淡道。 祺良娣立即谢恩又站了起来,退后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来人,把韩良娣宫中的人都带去慎刑司逐一审问吧!”皇后看着地上一群瑟瑟发抖的宫人,挥了挥衣袖吩咐道。 立在一旁的内侍急忙走了过来,将一众宫人都带了下去。 皇后这才转身看着一众妃嫔,厉声道:“希望各位日后都能小心谨慎,谨言慎行,今日之事不可私下议论。”“喏!” 随后皇后便拂袖离去,宫中出了如此她的事,追根究底,也是她这个皇后的疏忽,这件事她还得跟皇上太后有个交代。 无暇再顾及她人,皇后便翩然离去。 见皇后走后,郦昭仪也是淡淡的离去,只是在经过邓绥身边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瞥了一眼祺良娣。 看着郦昭仪那不善的眼神,祺良娣只是微微低头,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谁知郦昭仪并没有多言,只是瞪了她一眼后也随即离去,只是那一眼颇有些警示。 待到众人皆是离去后,邓绥也在容若的搀扶下回宫去。只是一路上她都不曾言语,捂着胸口心里难受得紧,刚刚韩良娣死后的模样一直在她眼前浮现,胃里更是一片翻江倒海。 回到宫里,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容若赶忙扶着她坐下,落座之后邓绥发现祺良娣居然也跟了过来。 看着一路祺良娣都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四周,她挥了挥手,容若示意,吩咐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见此祺良娣这才在邓绥身边坐下,看着她邓绥轻声说道:“有何事,你说吧!” “婉仪娘娘难道对于韩良娣的突然死亡不感到好奇么?”祺良娣坐在了邓绥身边,端起一旁的茶盏缓缓问道。 邓绥瞥了她一眼,随后不动声色道:“我虽不知道是何事,可是失足落水一说怕是有些骇人听闻吧!” “没错!”祺良娣微微点头。 看着她如此模样,邓绥顿时明了,看了眼前的祺良娣远远没有想象的简单,韩良娣落水一事,她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韩良娣在宫中一向横行无忌,如今去了也算是她该有此报。”祺良娣最近微微上扬,有些感叹。 邓绥望着她,声音冰冷:“当真只是报应不爽吗?” 邓绥语气冰冷,事到如今她更加笃定韩良娣的死必然和祺良娣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婉仪娘娘心里想的什么,可是韩良娣的死并非出自我之手,我不过只是暗地里推波助澜而已。”祺良娣压低声音,坦白道。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更何况韩良娣生前处处和婉仪娘娘作对,对你也是屡次不敬,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婉仪娘娘不应该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吗?” 邓绥摇头,韩良娣虽然对她不敬,可是她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她性命这般歹毒。 “是郦昭仪?”邓绥闭上眼睛,低声问道。 祺良娣微微抬头,随后轻笑道:“没错!” “韩良娣虽然出手对付过江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得手,如今郦昭仪已经失去了一个江美人这个得力助手。而且你也一心想要逃离她的掌控,韩良娣虽然不堪,可是终究还是有利用价值,郦昭仪又正是用人之际,为何会早早对她出手?”邓绥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闻言,祺良娣脸上不由得有着一丝得意:“话虽如此,可是郦昭仪眼里又岂会容得下沙子。” 祺良娣有些自嘲的说道:“那日我特意将捡回的珠子悄无声息的放在了韩良娣身上,果然,郦昭仪终究还是对她出手了。” 听了祺良娣的话,邓绥一惊,原来如此。 祺良娣将珠子放在韩良娣身上,嫁祸与她,对于郦昭仪而言,肯定认定了韩良娣背叛了她,所以她又怎会留她? 只是祺良娣如此一来,不动声色的又削弱了郦昭仪的势力,好一招祸水东流,不仅不费吹灰之力的除去了韩良娣,还削去了郦昭仪的势力。 如此一来,还是小瞧了她。 对于祺良娣,邓绥不得不另眼相待。她果真不是一般的人,如此心智,当真是可怕。 祺良娣离去后,邓绥一直都坐在殿里发呆,午膳更是没有动过一口。 她只是觉得难受的厉害,胃里难受,没有丝毫胃口。 唤人赶紧撤去了饭菜,邓绥倚在暖榻上坐立不安。 第七十二章 后宫新喜 一连着几日,自从那日之后,邓绥整天都惶惶不安,一日比一日憔悴,怎么也提不起筷子,总是从噩梦中惊醒。 案子也一直都在审问,可是不管慎刑司如何严刑拷打,都问不出丝毫消息。 如此一来,韩良娣一案没有丝毫头绪,便以失足落水草草归案。虽然祺良娣,皇后邓绥都心知肚明,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却也无计可施。 只是五日,邓绥便已经消瘦了不少,总是提不起精神,那日明渠的事情一直浮现在脑海。 这日,邓绥一如既往地坐在暖榻上,望着窗外,此刻园里的柳枝都已经破芽,一片翠绿,春色正浓。 即便如此,可是她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只是觉得身体疲惫不堪,没有食欲。 容若从园子里走了进来,看着案上的点心,没有动过丝毫。 “主子,这几日你几乎都不怎么吃东西,这怎么行呢?多多少少还是吃些吧!”容若走到邓绥身边,微微有些担忧的劝道。 邓绥望着盘子里的点心,却没有丝毫兴趣。浣纱的手艺一向都是极好的,可是邓绥却依然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实在是吃不下,邓绥推开面前的盘子,摇头道:“实在不饿,放着吧!” 说完,她又一直盯着外面发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一连发生了好些事情,江美人假孕,韩良娣失足落水,一桩桩一件件。导致刘肇一连五日都没有踏足后宫里,甚至就连她的凤阳殿也未曾踏入半步。 “主子,太后娘娘在保和殿请了法师,说是宫中最近污秽得紧,请各位宫嫔一起到未央殿中祈福,去去晦气。”这时候,穆勒走了进来,缓缓禀告。 太后心慈,平日里无事便爱礼佛诵经,常伴青灯古佛。 如今宫里晦事频发,找个法师去去晦气也好。 “容若,替我换身素净的衣裳,过去吧!”邓绥缓缓起身。 容若点了点头,扶着她便回到了内殿。 换了衣裳,邓绥便赶去了保和殿,可是当她到达保和殿时,众人皆到。 夏姝瑗见她,慌忙的向她招了招手,邓绥微微一笑,向她走去,立在她身旁。 众位妃嫔居两侧而立,太后居主位。大殿中央有着几个法师正在设坛作法。 邓绥微微抬头,看看那几个法师,皆是道袍着身,一手执桃木剑,一手拿着朱砂符,口中还念念有词。为首的那位道人还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韵味。 太后站在那里,对着保和殿里供奉的佛像念念有词。 邓绥抬头,却发现了太后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只见那人风姿绰约,站在太后身边,颇显威严。 她朱唇皓齿,丰满迷人。身着玫红色的衣裳,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 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 她一直晗眉顺眼的站在太后娘娘身边,一言不发。 “那位姿色绝艳的女子是何人,为何不曾见过?”邓绥望了望夏姝瑗,一脸疑惑。 夏姝瑗低头,轻声应道:“那位是瑾昭仪,听说当年和皇后一同入宫的。” “瑾昭仪?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邓绥蹙眉。 自从入宫以来,宫人人皆知郦昭仪,却从来都没有听说宫里还有一位身份如此高贵的瑾昭仪。 看着瑾昭仪的模样,虽然年纪不小,可是整个人显得那样成熟稳重,风姿艳艳。 “听说这瑾昭仪深得太后欢心,可是自从两年前的一次小产,从此以后她就一直沉默寡言,跟在太后身边常伴青灯古佛,不愿再陷入这后宫里的纷争之中。她一直常年居住在宫外的福兴寺里,难得回宫。”夏姝瑗小声说道。 闻言,邓绥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瑾昭仪一直都在宫外的福兴寺里常年祈福,每年太后也会去福兴寺住上一两个月,只因此次太后请了福兴寺的长老进宫驱邪避灾,这才连同瑾昭仪一同接回宫中。 祈福完毕后,太后于未央宫中设宴,众妃随行。 “近来后宫诸多不安宁,哀家特意请了法师前来驱邪避灾,只求后宫安宁,一片祥和。”太后坐在主位上,说道。 瑾昭仪紧挨着太后坐下,一直侍奉着太后,一直未曾多言。 “太后娘娘福泽深厚,有太后的福泽庇佑,后宫中一定会祥和一片。”皇后娘娘站起身,屈膝说道。 太后娘娘闻言,眼角带着笑意。 届时她抬眼看了看邓绥,却有些叹息道:“邓婉仪的脸色怎么不好?这已经是春天,可得仔细身子,切莫得了春寒。” “谢太后娘娘关爱,臣妾一定注意身体。”邓绥站起身,行礼谢恩。 太后摆了摆手,免去礼节,皇后和邓绥这才一并坐下。 “你进宫已经有大半年了,皇帝也是对你疼爱有加,你可得将养好身子,早日为皇上添上皇子才是。”太后垂眼。 邓绥闻言,脸颊不由得一红,也不好多言。 夏姝瑗看着桌边的诸多食物,她拿起一枚栗子糕递给邓绥。 虽然邓绥不思饮食,可是拒不了她的好意,笑着接过栗子糕,放进了嘴里。“姐姐,听说姐姐今日不怎么吃东西,这可怎么行,身子是自己的,可不能饿着了。”说着,夏姝瑗又拿起一块马蹄糕递给了她。 邓绥笑了笑,刚刚的栗子糕下肚,她的胃里就不由得开始翻腾。可是看着夏姝瑗的心意,又不好意思佛了她心意,拿着马蹄糕,她浅尝了一口。 可是糕点在口中味同嚼蜡,邓绥忍不住实在咽不下,尽然开始范起恶心。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难受的模样,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恶心。 “怎么了姐姐?”看着她满脸难受的样子,夏姝瑗一惊,低声问道。 邓绥慌忙摇了摇头,只是捂着胸口,不能言语。 终于,邓绥忍不住,尽然吐了起来。 一旁的容若见此,连忙拿过方巾接住,邓绥捂着胸口,刚刚吃下去的吃食此刻也是尽数呕吐了出来。 她吐的厉害,只觉得把整个肺腑都差点倒出来。难受得厉害,一时间容若和夏姝瑗也慌了神。 太后注意到这边,急忙问道:“出了何事?” “回禀太后娘娘!我家主子这几天都身体不适。”容若一边为邓绥擦拭着嘴角,一边急忙应道。 皇后也慌忙走了过来,看着邓绥的脸色忙道:“邓婉仪的脸色怎这般不好,还不赶紧传太医。” 闻言,皇后身后的内侍便匆忙出去了。 邓绥被扶着坐下,捂着胸口,只是觉得胸闷气短,难受得厉害。 不仅胃里难受,她的腹也隐隐作痛,难受的靠在容若身上,额头的汗珠也冒个不停。 太后见此,急忙让人扶着她到了内殿的床榻之上。 邓绥只觉得整个人难受,恍恍惚惚有些没有知觉。 直到容若端来热水,为她擦拭着脸上的香汗,她这才缓过神来。 就在这个时候,太医令也被传了来。 太医半跪在床边,隔着帘子,轻轻的为她把脉。 太后和皇后以及诸位妃嫔皆是站在殿里,心切的望着这边的情况。 刚刚诊完脉,太医令便忙匍匐在地上,急忙道贺:“恭喜婉仪娘娘,贺喜婉仪娘娘。” 床榻边的夏姝瑗见此,不由得轻轻斥责道:“姐姐难受成这个样子,何以见喜?” 谁知地上的太医令抬起头,望着邓绥,笑道:“婉仪娘娘如今的脉象可是喜脉之象啊!” 闻言,邓绥心里一喜,可是又难以置信的问道:“太医此言非虚?” “确实是喜脉,这一点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看着太医令信誓旦旦的模样,邓绥顿时喜不自胜。自从她入宫以来,虽一直圣宠不衰,可是却从来没有怀孕的迹象,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她一时有些难以自持。 一旁的夏姝瑗听言,微微愣了片刻,随后脸上挂上笑容,握着邓绥的手,笑道:“恭喜姐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邓绥点了点头,一时殿内喜声一片,不管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虚情假意的,殿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太后娘娘闻言也激动的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盈盈一拜,嘴里念念有词:“长生天保佑,保佑我大汉子嗣兴旺,千秋万代。” 皇后娘娘也是一顿恭喜话,之后又看着地上的太医急忙问道:“太医,既然邓婉仪已经有了身孕,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腹痛的情况?” “回禀皇后娘娘,婉仪娘娘因受了惊吓,近来又不思饮食,所以导致胎象不稳,气虚血亏所以才会出现腹痛的状况。”太医令缓缓应道。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太后忙问道:“那胎儿可有大碍!” “暂时无碍!只要老臣开几副方子悉心调养,可保胎儿安稳。”太医令笑着说道。 “那还不赶紧下去开方子?”太后催促道。 第七十三章 意清浅自难持 望着出去的太医,容若立马跟了上去,去太医远拿药。 邓绥看着一屋子的人,倒躺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微微掀开被子,想要起身,不曾想却被太后制止。 “既然身体不适,就躺着。”太后坐到床边,替她重新掖好被角。 宫中皇子本就不多,如今她怀有身孕,太后自然高兴不已。 邓绥也不做作,依言躺好,望着太后笑意盈盈道:“多谢太后悉心照拂,福泽庇佑,臣妾感激不尽。” 太后望着她亦是笑着,皇后站在太后身边也一脸含笑,倒是一旁的郦昭仪脸色铁青,一脸不乐的模样。 太后转身,看着一众妃嫔,随后又看了看皇后嘱咐道:“如今邓婉仪怀有身孕,凤阳殿的人都警醒些,切莫疏忽大意,皇后也应多加照拂。” 皇后闻言,立马点头:“臣妾遵旨!” 太后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看郦昭仪。 自从江美人和韩良娣出事以后,郦昭仪倒也一向手敛了不少,不仅衣裳没有平日里华贵,妆容也不比以往眼里。 “郦昭仪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脸色不好?”太后蹙眉问道。 郦昭仪闻言,脸上忙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刚刚如春,臣妾还有些不习惯,倒有些风寒了!” “平日也应该注意自己身子才好!”太后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郦昭仪点头,不再多言。 在众人的护送下回到凤阳殿已经是下午,众人皆是离去,只有夏姝瑗依旧留了下来,夏姝瑗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殿坐下。 “姐姐,小心些!”夏姝瑗小声提醒。 邓绥嘴角含笑,在她的搀扶下坐在了暖榻上。 “哪就那么娇气了!”邓绥看着夏姝瑗一脸紧张的样,笑道。 夏姝瑗瞧着她,娇嗔道:“还是要小心为好,你瞧瞧宫里的其他妃嫔,若是怀孕巴不得都坐撵轿,未央宫离凤阳殿如此远,姐姐偏要自己走回来。” 邓绥拉着夏姝瑗坐在自己身边,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就在两人谈笑间,刘肇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只是五六日未见,邓绥竟敢到他有些消瘦了。 望着进来的刘肇,两女忙站起身行礼,谁知刘肇慌忙上去一步,一把拦住了邓绥。 “阿绥,当心!”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唤她。 邓绥脸颊微微一红,不由得娇笑嗔目睽他,眉眼如画,倾国倾城。 然而这是一旁的夏姝瑗依旧还拘着礼,邓绥反应过来急忙扯了扯刘肇的衣袖,刘肇示意,挥了挥手:“你且起身吧!” “谢皇上!”夏姝瑗低头行礼,站了起来。 刘肇扶着邓绥,坐到了暖榻上,他眼神有些炙热。 盯着邓绥的肚子,拉着她的手,充满希冀。 “朕听皇后派人来报,可是真的?”刘肇望着她,眼睛里说不出的欣喜。 邓绥羞涩,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肇见此,大喜之情难以掩饰,他兴高采烈的一把将邓绥拦如怀中。 邓绥看着一旁有些难为情的夏姝瑗,慌忙的正欲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是奈何他实在抱的太紧。 看着一旁站立着低头不语的夏姝瑗,知道自己冷落了她,不由得蹙眉:“皇上!臣妾有些饿了!” 闻言,刘肇这才送开了她,大手一挥,连忙唤了浣纱上了些糕点上来。 看着一旁的夏姝瑗,邓绥笑意盈盈的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一同吃着点心聊天。 可是不知是不是刚刚的缘故,夏姝瑗竟然显得有些拘束,不过倒也一直陪笑着。 直到傍晚时分,夏姝瑗这才起身辞退。 一时殿里只剩下她和刘肇两人,两人含笑而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柔情皆是可以化得出水来了。 还是刘肇忍不住,率先开口:“如今你也怀了孩子,这位份也该再晋一晋了!明日朕就拟了旨意,届时行封晋大礼。” 刘肇眼角带着笑意,邓绥闻言,心下一惊。 她不过进宫才半年有余,便已经从贵人升至如今的婉仪位份,依然引人侧目,若是再行封赏,怕是会引的旁人不满。 况且她本就不在意什么位份,只期盼自己和腹中的孩儿都能平安,那便是她最大的奢求。 后宫之中盘更错结,冒的越快,便越容易被人踩压,这一点邓绥心里通明。 “臣妾晋封不过数月,如今又要晋封怕是有违礼制。况且位份都是些身外之物,臣妾只想安稳生下孩子,陪着皇上和孩子便心满意足了!”邓绥靠在刘肇的怀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刘肇闻言,起初只是蹙眉,随后点了点头。 “也好!那就等你诞下皇子后再进行封赏也是一样的。”刘肇搂着她,笑道。邓绥撅着小嘴,不禁抬头看他:“皇上怎么知道是位皇子而不是位公主呢?” 刘肇一愣,随后脸上浮出笑意:“朕倒希望是位皇子!” 闻言,邓绥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番别样的滋味儿。 “臣妾倒希望是位公主,若能像共邑公主那样乖巧机灵,届时陈欢洗膝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邓绥低眉,脸上依旧浅笑。 刘肇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公主?是位公主也好!若是能像阿绥这样有倾国之言又知书识礼,公主也好!” 刘肇挥了挥衣袖,望着邓绥的眼睛,含情脉脉。 邓绥没有说话,只是斜斜的依在刘肇的身边。 看着她那绝色的容颜,眉心婉转,朱唇微启语言又止,撩拨人心。刘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忍不住的附身便想要去吻她。 薄薄的唇瓣附在她的樱桃小嘴上,是那样的温情,邓绥闭上眼睛,任由他吻着。只是偶尔做着些生涩的回应,渐渐的他的薄唇变得炽热。 身上清冷的淡淡香味,更是让他有些意乱情迷。 一时间邓绥也被他撩拨的全身瘫软,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此刻两人的姿势暧昧至极,两俱身体交缠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渐渐的刘肇只觉得身体发热,望着她眼睛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情愫。 他宽大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游走至她腰间,大手一挥,她腰间的丝带便落在了地上。 顿时衣裳微微敞开,露出胸前的一抹粉红色的肚兜,她闭着眼睛,脸颊微微砣红。轻咬着唇瓣的模样,尤其迷人。 刘肇低头附在她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游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诱惑人心,他一时难以自控,想要或许占有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邓绥微微清醒,她猛然的睁开眼睛,伸手抵在了他胸前。 邓绥的动作明显惊到了刘肇,他满眼欲望的看着她,脸上微微疑惑。 邓绥连忙脱离他的怀抱,感受到怀里顿时空荡,他不由得苦涩一笑。 邓绥弯腰捡起地上的腰带,一脸熏红的搭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裳。 “皇上,太医令讲过前三个月尤其要注意,不得再行房事!”她低着头,脸上愈发滚烫,娇嗔着眼前的男人,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闻言,刘肇大悟,他轻轻咳了几声,脸上也微微有些愧疚。 刘肇伸手拉过一旁的邓绥,将她扯到自己的大腿上,接过她手上的丝带温柔的替她系在腰间。 “朕倒是一时忘了,都怪朕,是朕的不是。”他耐心的替她理着裙琚,笑道。 邓绥坐在他的腿上,轻声笑了笑。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尽,于是她抬眼看了看刘肇,轻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臣妾如今已有身孕怕是不能再伺候皇上了!皇上还是换些别的妃嫔伺候着吧!” 刘肇温柔的望着她,柔声道:“朕知道你温柔体贴,可是朕就想陪着你,朕保证只是静静的待在你身边,不再如刚才那般把控不住。” 闻言,邓绥不由得心里甜蜜,可是一想到下午冷落姝瑗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内疚,她此刻心中一定难受吧! 摇了摇头,邓绥笑道:“皇上!姝瑗今天身体也有些不适,可是下午还一直坚持着陪着臣妾,皇上替臣妾过去看看她吧!” 刘肇听后,只是微微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握住邓绥的手道:“也罢,我过去瞧瞧明日再来看你,你且注意身子。凡事就叫宫人去做,若是不适记得派人来禀告我。” 他眼睛里依旧柔情似水,临走前依旧不放心的祝福着邓绥。 “臣妾知道了!皇上放心去吧!”邓绥心里一暖,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状,刘肇也不再多留,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离开凤阳殿的园子里,邓绥心里不免有一丝失落。 可是只是转瞬即逝,姝瑗待她极好,她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让姐妹两人心生间隙。 下午冷落了她,邓绥难免愧疚,又顾及她的感受。 微微摇了摇头,邓绥回到屋里,在香菱和浣纱的伺候下,躺在了床上。 只是躺在床上,邓绥有些没了睡意,辗转多次,这才浅浅睡去。 第七十四章 春意阑珊 第二日一早,邓绥便起床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床边坐着一个人,是刘肇。 邓绥对他嫣然一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叫醒臣妾。”邓绥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 刘肇望着她,满眼温柔,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朕想过来看看你,见你没醒便让你多睡一会儿。阿绥睡颜平和貌美,朕不忍惊扰。” 看着他一脸情深的样子,邓绥小嘴微微上扬,走到铜镜面前,拿起木梳梳理着一头秀发。 “臣妾尚未梳洗打扮,哪里就貌若天颜了,怕是貌若无颜才对。”邓绥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打趣道。 刘肇脸上挂着笑意,走到她身后搂住她。 “阿绥美貌,朕甚阅之!”他低着头,透过铜镜望着她,柔声道。 邓绥靠在她怀里,轻笑出声。刘肇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木梳,轻柔的为她梳理着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这是他第一次为她绾发。 装作得体,梳洗待尽后,容若便吩咐厨房传了早膳。 “朕本在建章宫已经吃过了,阿绥独自用膳怕是寂寞,朕再陪你吃些吧!”刘肇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亲自舀了粥递给邓绥。 邓绥微微颔首,从他手里接过。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味道极佳。 这粥里加了些莲子和百合,熬的浓稠,里面不仅没有百合的苦涩,还有着一股莲子的清甜。 想是小火慢熬了许久,粥入口即化,清甜不腻。 邓绥笑着放下碗筷,也替刘肇盛了一碗。 “浣纱手艺一向不错,这粥也很合口味,皇上也尝尝吧!”邓绥含笑的望着他。 刘肇点头,结果碗放在面前,想来是吃饱了,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过些日子便是太后生辰,每年太后生辰都不许宫中大肆操办。可是如今你怀孕在身,就吩咐了皇后,好好办一办,也好来个喜上加喜。”刘肇只是看着邓绥,眼睛里都是笑意。 邓绥微微点头,柔声道:“一切旦凭太后她老人家做主。” “嗯!”随即刘肇点了点头。 即便早膳他都未曾动过筷子,可是依旧耐着性子陪着她把早膳用完。 早膳过后,两人坐在园里的柳树下闲谈。彼时阳光正好,三月里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本就有孕在身的邓绥全身更是懒羊羊的,慵懒的靠在他的怀里不想动弹。他的怀抱永远都是那样坚实,让她依赖。 三月里,阳光和煦,微风吹拂着柳枝,随风摆动,影姿濯濯。 园角的那几株梨树也花开枝头,梨花洁白无暇,白中一丝丝黄蕊,清风徐来,花瓣随风飘逸,空气中夹杂着淡淡花香。 三月里,阳光正好微风也没了寒意,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享受着如今闲暇的春光,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琐窗春暮,满地梨花香。君不归来晴又去,红泪散沾金缕。梦魂飞断烟波,伤心不奈春何!空把金针独坐,鸳鸯愁绣双窠。”邓绥倚在刘肇怀里,望着那满地梨花,不由得有些哀怨。 刘肇淡然一笑,指尖挑起她的一缕秀发在手中把玩。 “阿绥此诗做的颇有一番愁绪。”刘肇温柔的看着她。 邓绥嘴角微扬,淡笑道:“臣妾只是望着那满地残花,心有所感罢了。” 闻言,他大手一挥将怀里的人儿楼的更紧了。 “阿绥放心,朕定不会叫你红泪散沾金缕的。”他言语坚定,信誓旦旦。 看着他一脸坚定的模样,邓绥不由得心里一股暖流悄然划过。 身为一个女子,得夫如此,她还有何不满的呢?他身为帝王家,能对自己真心一二,已然是难得的。 虽然在这深宫中有他的疼爱,可是却是远离他乡,一想到这里,邓绥不免又想起了府中的母亲。 看着如今冬去春来,满院子花开花落,却也不知道南阳的梨花是否和宫里一样开的娇艳欲滴。 母亲平生最爱的便是梨花,她总说梨花洁白无暇,清尘脱俗,淡淡的花香香甜却不浓郁,可与那青莲相较。 想着这些,邓绥眼眶不由的有些湿润,微微叹息出声。 “阿绥为何婉叹?”刘肇抚摸着她的秀发,柔情似水。 “没什么,只是看着如今春色撩人,却想起了南阳的双亲。”邓绥有些哀怨,一时忍不住思念鼻尖一酸。 她眼眶红润,晶莹的泪珠染湿了睫毛,低头不语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 “你入宫已有大半年,想家也是常事。如今你怀有身孕,按照规矩,可召邓老夫人入宫探你!”刘肇温柔的握着她的手。闻言,邓绥不由得大喜,转身望着他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傻丫头,当然可以。”刘肇含笑的点了点头。 邓绥一时喜不自胜,但是转眼一想,南阳到皇城一路路途遥远,母亲又年迈,怕是路途遥远,必要受车马辛劳。 似乎洞察到了她的顾及,刘肇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明日朕就传旨下去,命你兄长一路护送邓老夫人入宫,这样你也可安心些!” “如此便谢过皇上!”说着邓绥连忙欲起身谢恩,却被他一把拦住。 又和刘肇腻了一会儿,他便说去瞧瞧瑾昭仪。 “瑾昭仪?可是陪着太后居住在未央宫的那位?”邓绥有些好奇的问道。 刘肇点了点,负手而立:“没错!这些年她常伴太后青灯古佛,也是苦了她了。此次回宫太后也怜惜她,特意将她留在了宫中。” “臣妾瞧着那瑾姐姐也是温婉贤淑,风姿绰约,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佳人。”邓绥脸颊带着笑意,打趣似的说道。 那日在太后宫中一见,邓绥也被她惊到了。论姿色论容貌,她可以说和郦昭仪不相上下,而且眉宇间的气质更是让人难以自持。 只是不想为何她身为昭仪,身份尊贵,不愿住在宫中,放着锦衣玉食反倒愿意陪着太后长居寺庙之中。 好奇归于好奇,邓绥也不愿意多想。只是自从江美人的事发后,皇上已经许久都没有去过金华殿了。 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身影,目送他离开。待的刘肇离开后,邓绥一时间却隐隐有些不安。 如今金华殿那边毫无动静,安静的可怕。正是不同寻常的平静这才让她感到害怕,如今的形式难料,这时候郦昭仪越没有动作,越奇怪。 久伏的狮子,一旦等它扑身那便会把人死死的扑住,不会给人丝毫生还的机会。 邓绥怀孕期间,除了一直亲密无间的夏充依,皇后倒是一直很和善对她照拂有佳,就连棋良娣也是来她这边看过几次。 然而郦昭仪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这完全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 抚摸着还平坦的小腹,想着那里面有着一个新的生命在孕育着,邓绥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这是她和他的孩儿,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他健康平安成长。 她脸颊上带着笑意,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心希冀,充满了期待。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皇上也下旨召了母亲进宫,只是碍于日子,外戚进宫探望只能是每月的十五。 如今十五已过,按照规矩,见面的时间又只能往后推一个月了。邓老夫人也只好暂住在宫外的宅子里,相思却不得相见,亲人近在咫尺,却被高高的宫墙阻拦。 虽然不得相见,可是收到兄长的来信,一切安好,只待下月十五。邓绥也是高兴不已,心情也愈发的好了。 这日她正逛着园子,觉得无聊,便命了容若陪着出去走走。 但是碍于已有身孕,不宜多动,邓绥就近去了夏姝瑗的殿里。 虽然是凤阳殿的偏殿,可是却有两个正门,依着主殿绕过去却还是要走着一段路程。 邓绥在容若的跟随下,走到偏殿的时候,夏姝瑗正坐在园子里。 远远的瞧着邓绥,她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迎了上来。 “姐姐,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夏姝瑗脸上带笑,走过去便扶住了邓绥。 邓绥笑了笑:“在殿中待着烦闷,过来找你说说话。” 在夏姝瑗的搀扶下,邓绥坐到了她身边。 夏姝瑗婉转笑了笑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忙应道:“姐姐若是想找人说话,让宫人来唤我便是,怎么也不顾身子自己来了!” “整日里在宫中待着烦闷,就想出来走走。可是太医祝福不可累着,我瞧着你这里近,所以过来瞧瞧。”邓绥亦是含笑的望着她。 两人闲话间,邓绥注意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的竹篮。 里面躺着一只小巧的虎头鞋,那做工精致,巧夺天工。 邓绥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在做女工?” 闻言,夏姝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闲来无聊打发时间!” 说着她便笑着从竹篮里将那只虎头鞋拿了出来,那鞋子极小,却做的精致。 “妹妹手笨,特意给姐姐腹中孩儿做了一双小鞋!”她低头婉转笑道。 闻言,邓绥心里感动,笑着拉着她的手。 第七十五章 太后寿辰 邓绥瞧着那双虎头鞋,可爱的很,看的出做工之人极其用心,一针一线都是那么巧夺天工。 接过夏姝瑗手里递来的鞋子,邓绥捧在手里,脸上带着笑意。 自入宫以来,她和夏姝瑗感情都是极好的,她也很珍惜这段姐妹感情。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夏姝瑗微微颔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妹针脚粗糙,姐姐莫要嫌弃。” “怎会!若是换了我肯定还不如妹妹呢!”邓绥眼里带着感动,急忙回她。 夏姝瑗的园子里虽然不及主殿里的,可是在她自己的细心打理之下倒也景色宜人。 特别是园角的那几株桃花,开的格外的明艳动人,就连客气中都夹杂着淡淡的桃花香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邓绥望着那几株桃花打趣道:“妹妹温婉娴静,自然是宜室宜家的!” 夏姝瑗俏脸一红,她红红的脸颊衬托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更显得小巧玲珑,动人不已。 她低头娇声道:“姐姐就爱打趣我,比起姐姐来,我怕是东施效颦罢了!” 邓绥见她害羞,伸手欲撩开她遮面的袖口:“我说的明明是真真儿的话,你这样贤惠,也该努力些若是能怀的一男半女,生下来也好和我的孩儿做个伴儿。” 闻言,夏姝瑗脸上的笑意一收,淡淡的沉寂了下去。见此邓绥微微有些后悔,自己的几句玩笑话,希望姝瑗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她跟前炫耀吧! 过了良久,夏姝瑗这才缓缓摇头开口道:“这都是命,看天命吧!或许我是没有姐姐那般好福气的。” “你貌美动人,生性纯良,皇上也是宠爱你的,什么没有福气,我看你也是有福之人。”邓绥握着她的手,言语间带着丝丝悔意。 闻言,夏姝瑗脸上笑意顿开,反握着她的手:“无碍!只要姐姐的孩子生下来能叫我一声姨娘,也不枉我为他操持针线的。” 看着她笑意恢复如初,邓绥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她们姐妹之间因为一些小事就心存芥蒂有所疏远。 “那是自然!”邓绥点头答应她。 园子里的春意阑珊,两人坐在园子里闲聊着。 直到傍晚时分,邓绥这才回到自己宫里。 一转眼,太后娘娘的生辰便如期而至。以往太后生辰都没有铺张操持,只是因为今年邓绥怀有身孕,所以这才大肆操办,沾点喜气。 皇后安排的家宴并没有在琉璃台,而是移到了曲台。曲台倚水而立,岸边还有特意从宫外行宫移植的桃花,成片的桃林,落英缤纷,景致非凡。 家宴设于曲台上,歌舞升平,笙箫弹唱。池中一个个婀娜多姿的舞姬翩然起舞。箜篌琴瑟,一片和鸣。 众人皆是享受着美酒佳肴,欣赏着舞姿蹁跹,好不快哉。 太后今日穿着华服和皇上居主位而坐,皇后则坐于太后旁边。 郦昭仪坐的位置依旧上成,可是却没有往日的风光华丽。只见她今日穿着素雅,一身素净的衣裳,就连有顶的装饰都没了往日的花枝招展,只靠一只玉簪挽着简单的发髻。 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脸上虽然不施粉黛,可是依旧有着倾城之姿。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对她的宠爱大不如从前大家都看着眼里。 她身边坐着的就是那久居宫外的瑾昭仪,两人同为昭仪,位置自然都是上成的。 相对于郦昭仪的冷淡,瑾昭仪那边倒是一团和气,左右宫嫔都往来谈笑。瑾昭仪也不端着架子,和着一众妃嫔聊的也是畅快。不管怎样,她都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脸上笑意不减。 难怪太后都如此喜爱她,对她的喜爱不亚于皇后,甚至更甚。 发现邓绥在望着那边,瑾昭仪眼角带着笑意,举起酒杯示意。邓绥见此,亦是陪笑,隔空与她举杯。 虽然她如今怀有身孕,可是杯中的梨花琼浆并不醉人,喝在嘴里不仅没有酒水的辛辣,反倒有股甘甜,入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梨花清香。 就在众人言谈之间,一个小女孩倒是绕开众人,来到了邓绥的桌边。 定睛一看,不是共邑公主又是何人,她依旧那么可爱,脸蛋圆圆鼓鼓的,越发讨人喜欢。 太后今日生辰,就连各位皇子公主也是到场的,皇后还特意派人把行宫里的共邑公主也接了过来。 太后年迈,特别喜欢孩子,更是希望自己的孙儿们能承欢膝下,皇后此为自然讨得太后欢心。 共邑走过来,一言不发的就一屁股坐到了邓绥身边,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只管往嘴里塞。 见此,邓绥也不责怪,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我们的共邑公主怎么不和其他皇子公主一起玩耍呢?” “他们都太幼稚了,本公主才不乐意和他们一起玩那些无聊的游戏。祁娘娘告诉我,我是大人了。大人就应该有个大人的样子!”她一边说着,一边撅着小嘴。 见状,邓绥不由得捂嘴偷笑。 这时候,坐在对面的璟王站了起来,他高举着酒杯,对着太后拘了拘礼,随后笑道:“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鹤语寄春秋,古柏参天四十围。燕桂谢兰年经半甲,上寿期颐庄椿不老。” 见此,太后也是笑的合不拢嘴。虽然璟王并非太后亲生,可是他一向对太后孝敬又加,和皇上也是亲如兄长,太后对他自然也是疼爱的。太后脸上笑意大开,端起酒杯笑道:“好,好,好!” 太后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一连三个好字,足以说明她的高兴。 一旁的皇帝见着了,脸上也是带起了笑意:“皇弟果然会讨母后欢心!只是不知道今年又给母后准备了什么新鲜礼物。” 璟王见此,拍了拍手,这时候几位内侍抬了东西进来,只是那东西用着红菱遮盖,虽然众人皆是好奇,可是却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何物。 刘肇见此,脸上笑意更浓:“往年母后生辰,皇弟都是花样百出,每次都逗的母后开心,只是不知道今年又准备了何物。” 邓绥看着那红菱遮盖之物,离她极近。只见那物件差不多半人只高,虽然看不清楚究竟是何物,邓绥却闻见一股清冽的香味,只是那味道太淡了,几乎闻不出来,若不是这空气中的香味极其熟悉,邓绥怕是也发现不了。 “今年我准备的礼物,虽算不上稀世之宝,可是足矣博得母后一笑。”璟王抓着红菱的边角,却并没有掀开之意。 见此,皇上不由得笑道:“噢!皇弟想要卖关子?” “不错!今日我就想让皇兄已经诸位娘娘猜上一猜,这究竟是何物!若是猜的出里面究竟是何物,臣弟当即献上一副收藏多年的《千行九歌图》”璟王负手而立。 一听《千行九歌图》,邓绥当即来了兴趣。听闻《千行九歌图》乃是春秋时期,著名的大文人邹衍所画。 当时邹衍周游列国,所画之景皆是平身罕见,若是邹衍的真迹倒是值得一观。 “如何?” 璟王看着众人笑道。 “看来皇弟今日是下了血本了,居然连邹衍的《千行九歌图》都舍得拿出,朕可是对那幅图颇有兴致啊!”刘肇坐在高位上,也颇有兴致。 邓绥望着红菱遮盖的物件,不由得有些苦恼。究竟是何物呢?既然会弥漫着香气,绝对不是胭脂花粉,那么就只有花卉草木了。 “切!璟王叔就爱拿这些东西唬人!”一旁的共邑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 邓绥不由得笑了笑,她拉着共邑的手打趣道:“你璟王叔这是附庸风雅,我瞧着他对你甚好,怎么你却如此抗拒他。” “你知道些什么,璟王叔平日里总爱欺负我,他老是爱捏我的脸,摸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发都揉成鸡窝了。”共邑撅着小嘴,不悦道。 说完,她一脸好奇的看着邓绥的肚子,小眼睛眨巴着不停。 邓绥见此,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闻言,共邑歪着小脑袋看着邓绥,一脸好奇:“我听祁娘娘说你的肚子里有个小人儿,是我的弟弟,这是真的吗?” 邓绥闻言,不由得发笑。 “那你喜欢吗?”邓绥望着她笑道。 “喜欢是喜欢,可是你肚子里真的有个小人儿吗?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呢?”说着共邑还忍不住的伸手戳了戳邓绥的肚子。 见着没有什么反应,她盯着肚子,眼睛也不眨一下。 “等过几个月,他长大了,就可以陪共邑玩儿!”说着邓绥笑着摸了摸共邑的脑袋。 共邑微微闪躲,一脸不悦:“你轻点,头发都给我揉乱了!” 看着她小大人儿的模样,邓绥更加觉得她可爱的紧。 只是微微想了一会儿,共邑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用蜡纸包裹着的一小团儿递给了邓绥。 第七十六章 颇有感触 望着她手里那黄色蜡纸包着的一小团,邓绥疑惑的望了望她,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那一团很小,邓绥摊在手心耐心的翻开外面的的那层,可是发现里面还用一层油纸包裹这。她也不急依旧磨着性子继续打开,到最后发现里面安静的躺着几块儿桂花糖。 “这是……?”邓绥瞧着手里的东西,问道。 谁知共邑却不以为意,她擦了擦嘴巴边的糕点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糯声道:“这是祁娘娘亲手给我酿的桂花糖,就剩这么几块了!就留给你肚子里的小弟弟吃吧!” 说完后,她晃晃的起身,跑到了祁王妃身边去了。 望着手心里的几块桂花糖,看着共邑那小小的身子扑进祁王妃的怀里,邓绥眼眶湿润。 共邑不满十岁的孩子,天真无邪,没有一点点心机。但愿她这一生都生活在宫外,不被这宫中的前尘渲染,永远那么纯洁无暇。 感慨完毕,邓绥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桂花糖重新包裹好,交与容若,命她好生保管。不说别的,单单是共邑那份儿童真的心,她自当好好保存。 做好这一切后,邓绥不由得看向了共邑的方向。这时候祁王妃正将她揽在怀里,宠溺的给她擦着小手。 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对共邑那孩子的疼爱,视如己出。 许是祁王妃察觉到了邓绥的目光,转头对她和善的笑了笑。邓绥亦是回笑着举杯示意,祁王妃见此里面微微颔首,端起酒杯与她隔空对饮。 做完这一切后,邓绥也不再多想,只是耐心的观察着璟王跟前的物件。 “璟王殿下,你这以红菱盖身,实在让人难以揣测,不知可有提示吗?”坐在位置上的萧美人望着璟王蠢蠢欲动。 看得出来皇上对璟王手里那幅《千行九歌图》是势在必得,若是能猜出此为何物,将画卷贡与皇上,必定会得此青睐。 为此,倒是有不少妃嫔都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听见萧美人发问,璟王负手而立,缓缓开口道:“南阳池馆厌深红,零落空山烟雨中。却是北人偏异惜,数枝和支上屏风。” “这,这提示确实会意莫深。”闻言,萧美人一脸疑惑,仔细思量。 邓绥嘴角不由得上扬,她看了看众位妃嫔,皆是一脸疑惑的神情。转身,她正打算问问一旁的夏姝瑗,却发现夏姝瑗此刻微微点头愣神。 她低头一瞥璟王,脸上晕开的红晕尤其明显,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邓绥心里一惊,此刻夏姝瑗看着璟王的眼神莫不是少女怀春,窃窃欲思的模样。 顿时邓绥心里了然,这后宫中的女人是不应该有多余的情愫的,要有也只能是是对君主的忠诚。 可是看夏姝瑗的模样,明显是对璟王情愫暗生。也是,姝瑗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豆蔻年华,而那璟王也是翩翩公子,英俊潇洒,器宇不凡。 一步错,步步错,看着眼前的姝瑗,邓绥心里不由得担心。 “姝瑗,你可知那红菱中是何物?”邓绥故意抬高声音,有意提醒她。 她这一问,倒是的确唤醒了她。只见夏姝瑗立马回过神来,看着邓绥,脸上的红晕更甚,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听璟王所言,应当是花卉盆景才是,可是如今春意正浓,百花齐放,花团锦簇。究竟是何物,姝瑗也猜不到!”夏姝瑗微微低头,轻声应道。 邓绥点头,空气中那很淡很浅的香味便是已然知道是花卉不假,况且弥漫着清香尤其熟悉。 况且那几句诗句已经交代的很明了,北方人偏喜爱,甚至将于其花绣于屏风之上,唯有那独开空山烟雨中的山茶了吧! 一想到这里,邓绥更加确信,往年间祖父曾在府中院子里移植过一株名为“鸳鸯凤冠”的茶花,其香味宜人,但是味道清淡如水,唯有细闻方能辨别出花香中清香凛冽的味道。 众妃嫔一众猜忌之后,给出的数个答案皆是不对。 这时候邓绥对着远处的共邑招了招手,共邑见了忙小跑过去。 “小丫头,你不是一向害怕你璟王叔吗?可想让他对你刮目相看?”邓绥将共邑圈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共邑那丫头也是机灵,闻言急忙摇着头,见此邓绥附身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脸上大喜,一脸得意洋洋的脱离了邓绥的怀抱。 她小步踱踱,走到璟王跟前,踮起脚尖扯了扯璟王的袖口,插着腰一脸得意的说道:“璟王叔,你出的题目共邑知道答案!” 璟王闻言,绕有兴致的低头看了看眼前胖乎乎的小人儿,笑道:“噢!你知道!” 看着璟王一脸质疑的模样,共邑撅了撅小嘴,呶嘴道:“不就是山茶花吗?你拿株山茶花献给皇祖母,还假装什么宝贝,小气鬼!” 说着共邑插着腰,指着璟王一道责怨。 见此,璟王有些苦笑不得,他好不容易培养的珍惜茶花,居然被这小丫头片子说成是鱼目混珠之流。 无奈,璟王当着众人的面大手一挥,掀开了原来盖住的红菱。 “哇!果然是山茶花唉!只是这茶花的颜色为什么与众不同?”共邑凑近小脸蛋,瞧着那茶花一脸好奇的模样。 邓绥随眼望去,不由得也惊到了。 只见那盆山茶花,共有四只,不偏不倚,正好花开并蒂。 不仅如此,那花的颜色也颇有些怪异,一株上的两朵,一赤一粉。红的娇艳欲滴,粉的似霞云集。叶色绿浓衬的花色各位的鲜艳,花瓣上还有着一些蝴蝶舞动之景的黄色斑点,将茶花装扮的沉鱼落雁。 而另一支并蒂而开的两朵茶花,皆是呈雪白之色,洁白无暇。白的那样的纯粹,没有丝毫杂质。 “茶花不罕见,只是这“鸳鸯凤冠”的山茶却不多见,只是不知为何这“鸳鸯凤冠”会呈现雪白之色?”邓绥望着那株山茶花,疑惑问道。 闻言,璟王嘴角得意一笑,随后洋洋洒洒道:“这株的确是“鸳鸯凤冠”可是这株却是茶花里的圣洁之物,命为雪塔!它生长在高寒之域,可是我请了多名匠人才潜心移植到着鸳鸯凤冠之上,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鸳鸯凤冠已经是茶花中难得的真品,只是不曾想这璟王还找到了世间罕有的雪塔。 闻言,众人立马起身围了上前,仔细的观赏着那花。 就连太后娘娘都站起身来,由着皇后与瑾昭仪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走上了前。 此花美则美矣,绝对是世间罕有。且不说品种的珍惜程度,就说能移植那高寒之域的雪塔,便一定是费尽功夫了罢。 “妙哉!看了皇弟果然有心!”刘肇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拍了拍璟王的肩头。“皇兄说笑了,只是臣弟怕是要白白的将那幅《千行九歌图》拱手相让了!”说着,璟王苦涩的笑了笑。 闻言,众人皆是大笑。玩笑间,刘肇走到邓绥旁边,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刚刚她在共邑耳边低声耳语之际,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皇叔莫要伤心,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共邑瞧着父皇对那画颇有几分兴趣,共邑只是借来献给父皇与皇祖母一观,随后便立即送还。”共邑扯了扯璟王的衣角,眨着眼睛说道。 闻言,璟王眼睛一亮,兴奋道:“当真只是一观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共邑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见此,众人又不由得大笑。刘肇伸手揽在邓绥的肩膀,瞧着共邑满脸赞许。随后低声在邓绥耳边低语:“这怕也是阿绥教她的吧!” 邓绥没有回答,只是斜着脑袋,眼角带着笑意:“难道皇上是那种夺人所爱的人吗?” 见此,刘肇大笑,袖袍一挥,大笑道:“朕自然不夺人所好!” “那不就结了!”邓绥呶嘴笑道。 闻言,刘肇伸手宠溺的掴了掴她的鼻尖,笑意不减:“你这鬼灵精!总是深得朕心。” 邓绥也不避让,回道:“臣妾不过和皇上心有灵犀一点通罢了!” 刘肇满眼温柔的看着她,也不多言,只是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就在这时候,共邑灵巧的避开众人,串到刘肇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口,喏喏道:“父皇!” “嗯!”看着共邑那乖巧可爱的样子,刘肇也不禁大喜。 伸手便将她那胖乎乎软绵绵的身体抱在怀里,他身为一国之君,闲暇之余也是少有的和皇子公主如此亲近。 平日里的刘肇在皇子公主面前总是不苟言笑的,很少像现在这般随和的。共邑被他抱在怀里也是一脸的幸福,小手勾着他的脖子,壮着胆子在龙颜上浅浅一口,随后她又有些羞涩害怕的将头垂的低低的。 刘肇见此,也是少有的欢喜,他伸手摸了摸共邑的脑袋。 这一次共邑也没有躲开,反倒乖巧的偎在他宽大的怀里。 一旁的邓绥见此,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由得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处,内心也是充满了希冀。 乔慕燃 说: 这几天牙疼的要命,表示已经脸肿。有木有哪位亲有治疗的法子的?除了拔牙都能接受,偏方也可以,急!在线等。去医院卖了不少药也不管用,啥时候是个头啊!呜呜…… 第七十七章 郦昭仪复宠 谈笑间,璟王命人将那稀罕之物移走,一时间舞姬再次踏入舞池翩然起舞。 太后坐回了原来如此位置,笑着对着邓绥招了招手,邓绥会心一笑步态蹁跹的走到太后跟前。太后一脸和蔼的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意示她坐下。 邓绥依言坐下,一旁的皇后吩咐了宫人又拿了两个软垫过来。 邓绥感激,对着皇后微微颔首,皇后见着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席间一众的亲王宫嫔皆是对着太后拘礼,送些礼物,说些讨喜的话。太后也眉开眼笑,皆是笑着点头。 恍然间,邓绥看着一旁的郦昭仪眉宇间颇有些不适的样子。众人皆是行礼完毕后,郦昭仪缓缓起身。 她姿态濯濯,附身跪在地上,看着太后柔声道:“臣妾祝福太后娘娘福寿安康,长乐无极。太后寿辰,臣妾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稀罕物件赠予,唯有诚心抄了几本佛经,赠与太后!” 郦昭仪匍匐着身子,话语间她的贴身宫女将她抄写的经文呈了上来。 只见那厚厚的几本经书,上面的字迹隽永灵秀,一笔一划都是极为用心的。 “太后娘娘!昭仪娘娘知道您诚心礼佛,所以特意抄了经文。那厚厚的几本经书可是娘娘熬灯苦书大半月才写完的呢!每每看见昭仪娘娘抄写的手酸眼乏的时候,臣妾也想出一份力,可是昭仪娘娘从不曾让我等代笔,硬是一个人抄完了这厚厚的几本。”这个时候,一旁的慕贵人也跪在了地上,缓缓开口道。 太后喜爱礼佛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郦昭仪费心抄的这几本经书着实也让太后感动。 太后瞧着地上跪着的郦昭仪,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整个人都那样的素净淡雅,见此太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罢了,哀家近日瞧你脸色也不佳,相比是累着了,你且起身吧!”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柔声道。 见此,郦昭仪拜了拜在慕贵人的搀扶下,起身落座。 邓绥转身却看见刘肇正盯着郦昭仪,眼神里微微有些莫名的情愫。郦昭仪容貌倾城,平日里衣裳艳丽,株钗华贵,可今日的打扮素净又加,没了往日的艳丽却多了一份恬静温婉,别有一番风味。 这一切邓绥都看在眼里,江美人假孕之事皇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忌的,所以才会对着郦昭仪冷落不少。 只不过今日之事一过,恐怕皇上心里的猜忌恐怕皆是也会烟消云散了吧! 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视着郦昭仪,郦昭仪进宫陪伴皇上也有些年头了,自皇上十七岁亲真以来郦昭仪就入宫伴随左右,算算时日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五年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 看着他的眼神里邓绥便笃定她皇上心里是有郦昭仪的,他此刻的神情,就跟有时候看自己神情一模一样。 虽说心中不免有些酸味儿,可是邓绥却唯有苦笑。后宫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他是天子,况且她给自己的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那么还奢求些什么呢? 也不愿意多想,邓绥只是坐在席间继续观赏着池中的舞蹈。 一晃眼,距离太后娘娘生辰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邓绥几乎都没怎么出园子,只是这三天里皇上和夏姝瑗过来看过几次。 因为遵照太医令的嘱咐,皇上每次来也都只是陪着她说说话,坐一坐便离开了,并没有留在凤阳殿过夜。 近日来,皇上到倒也经常去瑾昭仪宫里,但也只是坐坐,并没有留夜。 皇上除了在萧美人宫中留过一宿,多有时间便是夏姝瑗和郦昭仪处。 夏姝瑗能得到皇上宠爱,邓绥也是高兴的,她在宫中凄苦,如今皇上如此怜惜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在殿里坐了坐,由着香菱浣纱陪着一起绣花,拿起针线草草几针便是再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园子里,园角那几株梨花依旧开的娇嫩,邓绥走到梨树下,空气中好闻的花香让人沉醉。 抬手摘下一片梨花,放进嘴里,微微嚼碎,口中安胎药的味道渐淡,传来丝丝清甜的味道。 怀孕已经将近三个月了,三个月里皇后娘娘倒是一直对着自己照拂有加,就连平日里的请安跪礼也是免了。太后也时不时的送些补品过来,仿佛宫中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邓绥轻轻安抚着自己的小腹,眼角带着笑意。 百无聊奈邓绥坐在了穆荆制作的秋千上,阳光明媚洒在身上,晒得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清风吹拂,空气中夹杂着淡淡梨花的芬芳,好不自在惬意。 邓绥闭上眼睛,任由着秋千轻轻摇晃,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突然,她感觉有人从身后将她圈在了怀里。邓绥睁开眼睛,原来是刘肇。 她依势靠在她怀里,轻声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正好路过,便进来瞧瞧你!”说着刘肇坐到了她身边。 靠着他的肩头,两人并肩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邓绥心满意足。 “阿绥,等我们的孩儿生下来之后,朕也这样静静的陪着你和孩儿!”刘肇温柔的抓着邓绥的掌心,声音格外的柔和。 闻言,邓绥心里感激,她不由得往他怀里钻了钻,顿时她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他怀里的味道不再熟悉,有着一股股淡淡的胭脂味儿。鼻息之间冲充斥着熏香的气味儿,她很清楚这正是郦昭仪平日里所用的熏香。 那股味道很特别,是极其名贵的凝珀香,这香是北境之地进贡的,郦昭仪平日里极其喜爱。 闻着凝珀香的味道,邓绥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想着刚刚他也同郦昭仪像此刻一般温存,邓绥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微微脱离他的怀抱,邓绥看了他一眼,想着刚刚郦昭仪也像此刻这般依偎在他怀里,郎情妾意,心中的失落更甚。 “怎么了?”刘肇见此,眉宇间紧蹙,低声问道。 邓绥摇摇头,心里不由得有些感伤。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沉寂不语。 见此,刘肇伸手揽着她,陪在她身边,也不再多言。 望着那残片落在地上,邓绥低眉缓缓道:“这几日,臣妾的身子越发的懒散,整日整日的不想动弹。只是偶有不适,吐的厉害。” “昔日祺良娣怀着平儿的时候也是害喜得厉害,你且受苦了!”刘肇伸手拉着她,眼神温润如玉。 邓绥微微点头,听说孕妇在怀有孩子的时候若是害喜厉害,那么八成是个男孩儿。 事到如今,邓绥倒也希望自己福泽深厚,肚里的是个皇子。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苦涩。 “过几日便是十五,朕会命人去将邓老夫人接进宫里,也好一解你相思之苦。”刘肇见她眉宇间的哀怨,不由得有些怜惜。 闻言,邓绥心中好受不少。终于等到和母亲见面的日子,即使心中万般苦涩,可是这一刻她脸上还是挂上了一抹笑意。 三月十五,转眼便到。一大早皇上就排了护卫出宫接邓老夫人,到了母亲进宫的日子,邓绥满怀期待的等在宫里。 看着她一脸欣喜,无法自持的样子,容若端了热茶过来。 “主子,你坐下歇歇吧!这会儿老夫人应该还在路上,还早着呢!”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容若不由得笑了笑。 闻言,邓绥拉着容若笑道:“姑姑,我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也不知道母亲近来怎样?” 容若扶着她坐下,又拿了软垫给她垫上:“马上就要见到了,主子一会儿见着老夫人就知道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邓绥哪里还坐的住,不时的就往园子外张望。 等到快要午时的时候,园子里终于有了动静。邓绥随眼望去,只见母亲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邓绥大喜,立马起身迎了出去。刚刚到园子里,邓老夫人也是看见了她,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眶也微微湿润。 “母亲!”邓绥压抑不住思念之情,扑进老夫怀里。 “绥儿!” 老夫人一时忍不住,竟也低声抽泣。 两人拥在一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老夫人拉着邓绥的手,仔细打量着她,一脸关切。 随后,她松开邓绥,佝偻着腰,对着邓绥毕恭毕敬的盈盈一拜:“臣妇参加婉仪娘娘!” 见着母亲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当下不由得一惊,慌忙扶起老夫人,急忙问道:“母亲大人这是何意,快些起来。” 谁知,老夫人却笑道:“我虽然是你母亲,可你如今已经贵为婉仪,该有的礼数还得有。” 看着母亲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邓绥不由得心酸:“不管绥儿如今贵为何种身份,可心里一直感念母亲养育教诲之恩!” “母亲自是明白绥儿的孝心,可是这宫里不比外面,一切还是警醒些好!”老夫人拍了拍邓绥的手,眼睛里满是疼惜。 言语之间,邓绥擦干脸颊的泪水,扶着邓老夫人走进了殿里。 第七十八章 良辰美景 扶着母亲做在了榻上,邓绥亲手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放在老夫人手里,随后邓绥才坐下。 看着眼前的母亲,邓绥心里苦涩翻腾,母亲虽然已经年迈,可是依旧风韵犹存,可如今看来弘儿的离世对母亲的打击不小。 如今母亲已然两鬓银发,眼角的皱纹也渐渐加深,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有些浑浊。世间最可悲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弘儿在家排行最为年幼,又生性活泼颇得父亲母亲疼爱。 只是不知道大哥将弘儿的尸骨带回去之时,母亲哭的是如何的痛彻心扉,怕是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将眼睛都哭坏了。 想到这里,邓绥心生愧疚,只怪自己身处在这深宫之中,那时没有陪伴照顾在双亲身旁。 邓绥挥袖撤去一众宫人,容若会意,待到宫人退下后,她也行礼离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待到众人离去,邓绥立即起身走到老夫人跟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绥儿!你这是如何,赶紧起身,使不得啊!”老夫人见状,连忙起身扶她。 然而邓绥并没有起身,她跪在地上满眼通红的看着老夫人,失声道:“母亲,您听绥儿把话说完!女儿不孝,不能在父母跟前侍奉左右,也不能嘘寒问暖,就连见一面都成了奢侈。” 她一边说着,一边流着眼泪:“母亲,不知道父亲可还安康?” 老夫人见此,也是伤心不已,她拉着邓绥的手柔声道:“吾儿快起,如今你身在宫中又何尝不是为了邓府博得一片天地呢?后宫暗潮涌动,人心难测,你独处后宫只怕也是如履薄冰,生活艰辛。母亲又岂会不知吾儿的艰苦,你快些起来。” 母女两人哭成了一团,看着母亲难过,邓绥只好起身。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重新坐回了榻上。 “母亲,近些日子在宫外住的可还习惯?”邓绥拿着方巾替着老夫人拭干眼泪,一边关切的问道。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和蔼的看着邓绥:“一切甚好!绥儿在宫里可好?” 闻言,邓绥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 “女儿一切安好,母亲勿挂念。如今女儿也算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再加上皇上对我宠爱有加,守得女儿一切安宁。”邓绥微微一笑,轻声道。 如今皇上对她的确是宠爱有加,不然也不会让人把老夫人接近宫中以解她的思念之苦,如此殊荣极是难得。 老夫人握着邓绥的手,不由得压低声音嘱咐道:“如此甚好!只是如今皇上对你疼爱有加,你亦要事事留心,小心谨慎些才好。不是母亲多言,这帝王家的感情是最飘忽不定的,绥儿要心中有所留意才是。” 闻言,邓绥心中不免有些苦涩,老夫人的一番话她又如何不知。 虽然皇上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有她,可是他的心里不同样还有着郦昭仪吗?后宫佳丽三千,让他钟情于她怕是在痴人说梦。 只是期盼着他心里有着自己,哪怕只有一席之地,她也是心满意足的。 “母亲说的女儿又何尝不知,自古帝王多薄幸,女儿自然不会恃宠而骄,自要是做长远打算的。”邓绥低声应道。 见此,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绥儿知道便好,如今你也是即将为人母妃之人,父母只盼能平安生下孩儿,将来待到孩子长大有了自己的一方封地,绥儿也能无后顾之忧。” 说着,老夫人颇为怜惜的摸着她的脸颊,疼爱不已。 “我已经和你父亲商议,就在皇城的宅子里多住些时日,待到你平安诞下麒儿,我在回南阳。”老夫人眼睛里尽是疼爱。 闻言,邓绥心中不免多了些暖意:“若是有母亲相伴,女儿自不会觉得生产艰苦,只是怕母亲受苦了!” “无碍!宅子里有丫鬟伺候,况且还有你大哥陪在身边,以后每月十五,母亲就进宫瞧瞧你,陪你说说话。”老夫人拉着邓绥的手笑意盈盈。 许久不见,自有道不尽的相思之苦,邓绥陪着老夫人又一通的好聊,待到天色已晚,大哥这才前来接走母亲。 邓绥自是依依不舍的相送,临走之时,又对着兄长好一通交代,这才依依不舍的道了别。 晚间,刘肇来了凤阳殿,陪着邓绥一同用晚膳,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饭间邓绥一直给他夹菜,他胃口不错,喝了一口浣纱炖的枸杞红枣汤,最后端着碗仰头一饮而尽:“浣纱的手艺确实不错,都是你教的好!” “皇上今日怎么这般油嘴,臣妾为你再盛一碗吧!”邓绥笑着道。 说完,她拿着勺子又为刘肇盛了一碗。 今日月色正好,都说十五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的,用过晚膳后,刘肇陪着邓绥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一同赏月。 园子里的梨花依旧娇嫩,清风徐徐,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梨花味道。 “前些日子,臣妾闲暇无聊,便随着浣纱香菱在园子里摘了些许梨花酿了些琼浆,算算日子味道正好,皇上想尝尝吗?” 邓绥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刘肇望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既然是你的手艺,自然是要尝尝!” 见此,邓绥嘴角渐渐溢开,就像那树上开的正好的梨花。 伺候在一旁的浣纱心思灵巧,见此急忙走到了屋里,取了一小罐子梨花酒出来。 “如今娘娘怀有身孕,虽然特意用了不醉人的米酒酿制而成,可是也要小酌,不可贪杯哦!”浣纱一边倒着酒,一边柔声嘱咐道。 见此,邓绥不由得发笑,娇声道:“好你个小丫头,这是取笑我往日喜爱贪杯么?” “浣纱不敢!”浣纱放下罐子,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随即便退下了。 端起酒杯递到刘肇面前,邓绥眼里柔情似水:“皇上且尝尝!” 刘肇笑着接过酒杯,并没有一口饮下,只是将酒杯放于鼻尖轻轻闻了闻。 “这里面不仅有米酒的甘甜,却也有梨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不过,这里面还有一股清香,不同于梨花的清香,倒有股冷冽的芳香又是何物?”刘肇打量着杯中的琼浆,好奇的问道。 邓绥见此不由得捂嘴笑道:“皇上的鼻子真灵,这是去年冬天在黎岚殿中的梅花上收集的雪水,又加了臣妾精心挑选的白米酿制成的米酒。后又掺杂了梨花的花瓣,这才大功告成的呢!” 闻言,刘肇小酌了一口,随后赞赏的道:“又腊梅上的雪水,难怪如此冷冽清香不俗!” 邓绥含笑:“若是俗物,怎配的上如此良辰美景?” 月色当空,洁白无瑕,清冷的月光洒在园子里,配上园角的那几株梨花,颇有一番仙境之意。 “酒美,月美,花美,可朕瞧着都不如阿绥的半分颜色!”他一脸柔情的望着她,倾谈肺腑。 闻言,邓绥脸颊含笑,已是两团红绯浮上脸颊。 “皇上今日的嘴是抹了蜜么?怎么越发的甜了!”邓绥娇嗔道。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刘肇顿时龙心大悦,放下手里的酒杯,将娇人儿揽进自己怀里:“嘴甜?那阿绥可要尝尝?” 一瞬间,邓绥只觉得脸上都要烧起来一般,滚烫得厉害,不用想就知道她此刻必定是“无需脂粉璞面,自带娇羞脂红。” 将头埋进他怀里,邓绥伸手捶打着他的胸口:“皇上欺负臣妾,愈发没个正形了!” 见状,刘肇一时忍不住,竟然朗笑出声。 “好了!朕不逗你了!只是阿绥娇羞的样子,朕甚是喜欢!”他挑起她的下巴,眼中含笑。 邓绥又羞又恼,只是微微看了看他,随后将头别在一旁,佯装生气的模样。 虽然知道她在耍小性子,可是他却也依旧耐着性子哄她。 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私语:“真的生气了!” “嗯!”邓绥微微点头,强忍着笑意。 谁知刘肇眼角笑意更甚,伏在她的耳畔继续轻声说道:“既然朕惹得阿绥不快,那么便只有一亲芳泽以赔不是了吧!” 说着,还不待邓绥开口他便轻轻挑起了她消瘦的下巴,冰冷的薄唇慢慢附了上去。 邓绥微微一愣,随即淡然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吻很亲很柔,可是想着如今她怀有身孕,又不敢太过,只是轻柔一吻,随即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瓣。 “如今朕以赔不是,不知阿绥可能原谅朕?”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嘴角带着笑意,柔情似水。 邓绥靠在他怀里,嫣然一笑:“皇上的嘴果然很甜,看在您这么甜的份上,绥儿只好作罢!” 闻言,刘肇不由得一愣,随即脸上又浮上了笑意,将她拥的更紧。两颗心紧紧的靠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两人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一刻邓绥更加笃定,她没有错看他,他是那个值得她用一生追随的人,无怨无悔。第七十九章 突如其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切都那么平静,那般美好。 日子过得清闲,邓绥也非常自在。平日里刘肇下朝之后总会来陪她,平日里赏赏春花,日子过得也快。 转眼,便已经是三月尾声,因闲来无事,皇后娘娘聚了众人在椒房殿中赏花品茗。 往日里,皇后一直对邓绥照顾有加,就连平日里的请安问礼也是一并免除。并无心出到这般人多场合,可是也不好拂了皇后美意。 今日,邓绥一袭青色衣裳,平淡素净,不多施粉黛,却自带颜色。没有过多的珠拆装饰,只有几支碧绿簪子,映着那园子里的青柳,相映成趣。 椒房殿里的花园不仅宽大,绿水人家绕,青石路旁倒。水色潋滟,石桥相交。园子里不仅假山奇石,就连着那花草皆是珍贵品种。 不仅园子里景色宜人,就连着那一族族人儿,皆是惊艳非凡,花枝招展,娇艳俊俏。 “皇后娘娘园子里的话果真是不俗,可不是臣妾园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可以相提并论的呢!”一旁的祺良娣陪在皇后身边,笑意盈盈。 自从上次事情过后,这祺良娣也挺会见风使舵,和皇后的关系越发亲近了。 皇后娘娘坐在一旁,瞧着四下散开的众位妃嫔,笑着应道:“花儿自是鲜艳的,可本宫瞧着确是人比花娇啊!哎!还是本宫老了,比不得你们!” 皇后端起一杯香茗,放在嘴边浅浅一口,脸上挂着笑意。 一旁的夏姝瑗见此情节,连忙说道:“皇后娘娘天姿国色,臣妾等望尘莫及!” 闻言,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收,眉宇之间不禁有着一丝隐隐的愁苦。 “天资国色?总是红颜易老无颜色!”皇后似是悲叹的说道。 倒是一旁的邓绥无话可说,只是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远处的郦昭仪倒是最近安静的厉害,自从上次太后的宴会过后,皇上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宠爱恢复如前,甚至更甚。 对于郦昭仪,邓绥多多少少总是有些有意避让的,坐在石凳上越发觉得无聊,邓绥轻轻起身,正打算去走走。 她刚刚起身就发现一旁的夏姝瑗脸色不对,只见她一脸不适的模样,捂着胸口十分难受。 “姝瑗!”邓绥急忙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焦急的问道。 夏姝瑗轻轻摇了摇头,强扯出一抹笑意。 “呀!夏妹妹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祺良娣站起身惊讶的问道。 近日以来祺良娣和皇后娘娘越来越亲近了,虽然平日里夏姝瑗没有说过,但是邓绥心里明白她心里多少都有些隔阂的。 夏姝瑗强忍着难受,轻轻摇了摇头。 一旁的邓绥瞧着她现在的模样,最熟悉不过了,她怀有身孕的前一两个月也是出现了她如今的症状。 再加上这段时间,皇上除了留宿在郦昭仪和萧美人处,去过的也只有她那里。 “月信可有推迟?”邓绥扶着她,轻轻替她拍打着后背,轻声问道。 闻言,夏姝瑗脸上浮上两团红绯,她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见此一旁的祺良娣也是一惊,倒是皇后娘娘脸上笑意更甚,欢喜道:“莫不是怀上了?” 夏姝瑗的脸颊更红了,她坐在石凳上,轻声细语道:“月信迟了十几天了,而且近些日子胃口也浅了不少,还时常犯恶心。” “可有唤了太医令来瞧过?”邓绥急忙问道。 “那倒是不曾!”夏姝瑗捂着胸口,摇头应道。 一旁的皇后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微微嗔道:“糊涂,事关皇家子嗣,岂是儿戏?”说完,她又转身对着夏姝瑗身后的一众宫女训斥道:“一群糊涂的东西,你家主子身体不适怎就不知道唤个太医令瞧瞧,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岂是你们几个可以担待得起的?” 见状,夏姝瑗身后的一众宫女立即跪在地上叩头请罪。邓绥见此忙站出去开口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给你家主子唤了太医来?” 闻言,地上的一众宫女如蒙大赦,感觉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退去请了太医。 邓绥握着夏姝瑗的手,看着她的肚子,也是打心底的为她感到高兴。 她进宫多日,皇上虽然对她也算怜爱,可是终究碍于她母家地位,所以只是封了一个简单的七品充依。 如今她怀有身孕,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后宫中向来都是母凭子贵,过了今天恐怕她的位份恐怕多多少少都要晋升了。 可是虽然如此,可是邓绥却也不得不隐隐有些担心,毕竟如今夏姝瑗若是再晋位份,那么皇后的势力必定如日中天。 一向不甘屈居于皇后之下的郦昭仪怕是要忍不住的出手,然而只要她一动手势必会拿自己或者夏姝瑗开刀,这不得不让她有所担忧。 不一会儿,太医令已是赶到了椒房殿,就连请安问礼都是免了,直接给夏姝瑗把脉。 众位妃嫔见此也都聚了过来,就连着一向自视甚高的郦昭仪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不过她一过来便是和瑾昭仪迎头撞上,两人却只是淡淡一瞥,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倒是瑾昭仪事后冲着邓绥和善一笑,邓绥微微有些尴尬,但是碍于礼貌也是对着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怎么样?”看着一旁把脉的太医令,皇后娘娘急忙问道。 太医令眉间也是大喜,立即跪在地上,声称是喜脉。 夏姝瑗大喜,脸上却也是十分激动。看着她欣喜的模样,邓绥深深感触,她以往也是这般激动。 “真的怀了孩子!”夏姝瑗喜不自胜,盯着自己的肚子难以置信。 邓绥知道,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何其重要,来的太是时候。 “姐姐,如今你肚里的皇儿生下来不会孤独了!”夏姝瑗抬头看着邓绥,一脸欣喜。 她话音刚落,邓绥还没开口应她,一旁的慕贵人倒是率先开口:“哟!这才几个月呢,夏充依怎么知道邓婉仪肚中怀的是皇子呢?要万一是个公主呢?” “要是个公主那便是邓婉仪自己没那个福分,怨不得旁人!”一旁的郦昭仪拿着方巾扫了扫裙琚,一脸不冷不热的模样。 邓绥只是微微抬眼,并没有回话。 见状一旁的瑾昭仪倒是看着邓绥的肚子笑道:“瞧着邓妹妹那肚子尖凸,怕是怀的是一个皇子吧!” 郦昭仪则是站在一旁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哎呀,瑾昭仪这话像是自己怀过孩子似的!” 郦昭仪和瑾昭仪同年入宫,虽然有些年了,可是一直都没能怀上一男半女。郦昭仪此言直击她的痛处,瑾昭仪的脸上微微有些恼意。 正想开口反驳她,不料却被皇后打断:“好了,好了!皇子如何?公主如何?终究是皇上的子嗣,是皇上诚然是好,可是若是位公主依旧也是金枝玉叶,皇上一样的疼爱。” 皇后沉着脸,一脸不悦的样子,郦昭仪和瑾昭仪也都各自收敛,不再多说什么。 见此皇后也不再多言,只是转身对着夏姝瑗脸上柔和了不少:“如今你已经怀有身孕,可得仔细自己的身子,前两个月尤其重要。” 见得皇后吩咐,夏姝瑗连忙点头:“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 “好了!如今邓婉仪怀有身孕,你也在此刻为皇上再添香火,可谓是喜上加喜!”皇后脸上带着笑意,随后转身对着一旁的内侍吩咐道:“赶紧将夏充依怀有身孕的事情禀告皇上与太后娘娘。” “喏!” 回到宫里已经是午后,邓绥刚坐在凳子上容若就走了过来。 换了一壶热茶后,容若为邓绥倒了一杯放在面前。 邓绥忙了一上午也觉得有些劳累,端着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嗯?为何今日的茶水和往日的有所不同?”邓绥看着茶盏略微觉得嘴里带着一股别样的药草气味。 闻言,容若轻声笑了笑:“这是太医令开的方子,说是将这种药根泡在茶水中服下,有助于小主安胎。” 说着,容若端起茶壶又为邓绥满上。 “虽有股药味,可是喝下去倒也觉得肚里暖暖的,很舒畅。对了,可还有,送些去姝瑗那里吧!”邓绥笑着说道。 听了邓绥的话,容若点了点头。 “主子和夏充依真是情同姐妹,只是现在夏小主那边的门槛恐怕都要被人踏坏了吧!奴婢刚刚听说皇上带着人过去了,还带了好多赏赐过去呢,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赏赐也是不少。夏小主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容若微微有些叹息。 可是只是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站在邓绥身后。 关于夏姝瑗怀孕,邓绥自然是打心里为她高兴。只是如今皇上与太后对她恩宠越甚,那么郦昭仪只会越来越仇视她。 心中不免有些为她担忧,姝瑗一向秉性温和,郦昭仪又是一向心狠手辣,只怕有些事情她应付不来。 邓绥眉头紧蹙,有些提心吊胆。第八十章 春色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切都那样的平静,这日和着往常一样,邓绥在闲暇之余往御花园里逛逛,这三月的景色愈发迷人。 御花园里的春色更甚,便邀着夏姝瑗一起去赏景。 走在铺满鹅卵石的萧径上,春雨过后,空气各外的清欣。 两人相互掺扶着一览园子里的春色,一众宫女小心翼翼的跟在了身后。 邓绥的小腹也微微有些隆起,孩子已经四月有余。 “姐姐,小心脚下!”夏姝瑗牵着邓绥的手,小声提醒。 由于刚刚下过一场春雨,路面有些湿滑。邓绥笑着点了点头,观赏着那竞相盛开的春色。 打最后一株桃花盛开后,整个院子渐渐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在微微阳光的映照下有如仙境,那是早春刚刚落过的新雨后的雾气,透着粉红色的绮丽。 从御花园这头望到那头,牡丹富贵自是不必说,便是衬着飞阁流丹的春藤,此时已经偷偷冒出了些许青芽,旁边是特意从白沙堤移栽过来的青翠长柳,枝条微垂,此时已如情人温软的手指般堪堪掠过人的脸颊。 “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感觉整个人都懒散了不少,今日若不是邀着你陪我出来转转,怕是现在还赖在榻上,不愿意动弹呢!”看着自己身边的夏姝瑗,邓绥心里宽慰,嘴角带着盈盈笑意。 如今夏姝瑗怀有身孕,皇上待她也要恩宠更甚,已经拟了旨意,有意晋封她为良娣,只待她平安诞下皇儿就行册封礼。 事到如今,她位份尊贵,却依旧待自己敬爱如初,这份情义,实属难得。 “姐姐哪里话,你我姐妹,何须如此客套!”夏姝瑗拉着邓绥的手,低声笑道。 邓绥停下脚步,瞧着路边的牡丹开的艳丽,移步上前,走到那牡丹旁边,伸手摘下一朵,亲自斜插在夏姝瑗的鬓边。 今日夏充依一袭鹅黄色的丝帛裙锯,头戴金色华钗,钗上的坠饰摇摇晃晃,配上鬓角的牡丹,别有一番风味。 “鲜花配美人,这牡丹开的艳丽非凡,自然是要和妹妹的天姿国色相宜的!”邓绥望着夏姝瑗,嘴角带着笑意。 闻言,夏姝瑗脸颊范红,微微低头。谈笑片刻,两人正好准备移步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原来,郦昭仪和着慕贵人也带领着一众宫人,迎面走来。 见此情形,邓绥拉着夏姝瑗的手,急忙站到路边,身后的一众宫女也识趣得避开一道道路。 郦昭仪也看见了邓绥等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没去,嘴角带着些清冷。她身边的慕贵人见着邓绥等人,也是冷哼了一声。 邓绥自然懂的隐忍,如今郦昭仪重获圣恩,见着郦昭仪,她微微屈膝,恭敬有加:“参加郦昭仪!” 见此,夏姝瑗也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不甘愿的躬了躬身子。 郦昭仪一脸高傲的样子,走到邓绥旁边顿住了脚步,却并没有让她们起身。 “哟!本宫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邓婉仪与夏充依呀!两位如今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还出来四处走动,这也不怕脚底路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怀着龙裔,四下招摇呢!”郦昭仪挥了挥手里的方巾,轻拭鼻尖,冷言道。 邓绥屈着身子,难受得厉害,可见着郦昭仪没有开口,只好忍耐。 一旁的夏姝瑗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正欲起身,却被邓绥一把按住了。 她有些不满的样子,邓绥却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见此夏姝瑗却也只好做罢。 “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觉得屋子里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邓绥抬着头,不卑不亢的应道。 郦昭仪瞪了她一眼,冷哼道:“如今这邓婉仪与夏充依都有了身孕,当真是好福气,只是不知道哪个的福气更甚,不知道谁能诞下皇子,兴许还能母凭子贵,就此飞黄腾达,来日恐怕还要骑到本宫的头上呢!” 郦昭仪此话虽然有些偏激,可是却又不无可能。 如今宫中皇子甚少,除了太后抚养的皇子刘保,却也只有祺良娣膝下的皇子刘平。这两个皇子却都资质平平,平日里也不得皇上宠爱。 若是此举得男,那就可能是将来的太子,届时自是母凭子贵,身价百倍。 “娘娘放心!这生男生女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说不定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说不一定呢?”这时候,一旁的慕贵人捂嘴偷笑道。 闻言,邓绥和夏姝瑗心中皆是一惊,惶恐难安。 看着她两渐渐变白的脸色,郦昭仪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一甩衣袖,翩然离去。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姝瑗,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见着郦昭仪远去的背影,邓绥赶紧拉起一旁的夏姝瑗,有些担心的问道:“没事吧!” 夏姝瑗缓缓起身,轻轻摇了摇头,见此邓绥心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姐姐,郦昭仪越发瞧着咱们不顺眼了,以后恐怕是凶多吉少!”夏姝瑗绞着方巾,隐隐有些担忧。 邓绥点了点头:“以后只怕得事事留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香菱突然从远处走了过来,只见她脸颊绯红,气喘吁吁的样子。 “主子,主子!”隔着老远,香菱便开始唤道。 瞧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邓绥轻笑出声,随后佯装嗔怒道:“你这丫头,好没样子!” 见此,香菱赶忙停下了步子,叉着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主子好生糊涂,出来逛御花园迟迟不归,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十五,老夫人已经进宫,只待主子回去,一诉相思之苦呢!” 闻言,邓绥恍然大悟,心里却又深深的自责:“我竟忘了,今日是母亲进宫的日子!” 说着,邓绥喜上眉梢,转身望着夏姝瑗笑道:“夏妹妹,多日未与家母相见甚是挂念,今日就不陪你赏花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她一脸掩饰不住的欢喜,夏姝瑗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回到凤阳偏殿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时,望着桌子上的饭菜夏姝瑗却没有丝毫胃口。 “主子,多多少少还是吃些吧!”见着她迟迟不肯提起碗筷,贴身宫女看着夏姝瑗轻声劝道。 夏姝瑗放下手里的碗筷,瞧着满桌子的饭菜眉宇间却有些感伤。 自进宫以来,没次用膳都是独自一人,看着一大桌子饭菜却只有一双碗筷的时候,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儿。 “这时候邓姐姐该是由着邓夫人和皇上陪着用膳吧!”盯着饭桌,夏姝瑗喃喃自语。 “主子可是想念府中双亲了?要奴婢说皇上就是偏心,同样是怀有身孕,为何那邓婉仪都可以让自己的双亲探望,而主子您就不可以呢?”贴身宫女望着夏姝瑗替她打抱不平。 她话音刚落,夏姝瑗便转身狠狠的掴了她一眼:“闭嘴,你若以后再这样口无遮拦,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贴身宫女立刻跪在地上,连声认错。 见此,夏姝瑗这才挥了挥手,说道:“罢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邓姐姐位份尊贵,又深受皇上宠爱,我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呢?” 话语间,夏姝瑗的声音里充满哀怨。那颇有些感伤的眼神里颇有些不甘。 “主子,事到如今也该为您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一旁的贴身宫女望着夏姝瑗的样子,忍不住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打算?我如何不知!只是如今看来我又能如何为自己打算!”夏姝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如今她虽怀有身孕,可是终究还是出身卑微,即便日后诞下皇子,恐怕也依旧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主子忘了?我们背后可还有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么?”夏姝瑗自言自语的问道,随后心里隐隐有了主意。 但只是片刻,她又心生冷意,为自己刚刚有些疯狂的想法感到后怕。只是想着自己一直以来低人一等的生活,她厌恶到了极点。最终那个可怕的念头,在权利的驱使下,再次浮上了心头,挥之不去。 月落,无边的黑暗席卷而至,墨色氤氲,深沉的难以化开,无边的黑夜陷入沉寂。 椒房殿里,一片灯火辉煌。皇后阴孝和端庄的坐于铜镜面前,由着宫女一件件的取下她头上繁琐华丽的珠钗。 褪去华服,换上一件月华色的轻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清秀可人。 她进宫也有数年,从皇上登基那年便一直伴随左右,算算如今自己也已然从花季少女变成如今这般。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己也不过二七年华,可是却已经是旧人归去来兮。 正好当皇后娘娘望着铜镜独自叹息的时候,椒房殿的掌事宫女走了进来:“禀娘娘,夏充依求见!” 皇后放下手里的木梳,语气淡淡道:“这三更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夏充依只是说有要事求见娘娘!”掌事宫女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道。 皇后见此也不再多言,转身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第八十一章 恨意丛生 此刻皇后在月华色的衣裳外面笼上了一件华服,原本垂下的青丝就着一枝镶有硕大明珠的凤钗高束脑后。 她斜斜的倚在贵妃榻前,整个人难以掩饰的雍容华贵。夏姝瑗一袭桃粉色的衣裳,卷着一袭宽大的披风,在掌事宫女的带领下,遥遥走进内室,随后掌事宫女便悄然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内室只剩下她与皇后两人,气氛压抑得可怕。 桌角的小鼎里燃起冉冉香烟,青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香味儿。 绕是青烟缭绕香烟四溢,可是空气中的氛围依旧是那样的凝重。 夏姝瑗解下肩头的披风,缓缓的跪在地上行礼:“臣妾参加皇后娘娘!” 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姝瑗,皇后阴孝和眉宇轻挑,嘴角的笑意悄然韵开。 她不动声色的从贵妃榻上端坐起来,随眼一瞥地上的人儿,却并没有开口叫她起身。只是淡淡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冷冷问道:“夜已经深了,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夏姝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绞着手中的方巾,良久她这才压低声音缓缓开口:“臣妾深夜叨扰,只想谋得一个锦绣前程!” 望着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夏姝瑗,皇后阴孝和嘴角笑意更甚,但只是稍纵即逝,随后就被隐藏得极好。 “哦?” 皇后佯装有些疑惑不解的反问道。 虽然她佯装疑惑不解,可是心里却是了然清明,她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甚至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夏姝瑗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看着皇后阴孝和的表情,她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思虑良久,她再次开口:“臣妾愿意鞍前马后听候娘娘差遣,只求娘娘能够帮助臣妾扶摇直上。臣妾自知出身卑微,但是臣妾却不愿意屈居人下,受人凌辱。” “夏充依说笑了,如今你身怀皇上子嗣,这后宫之中谁敢动你分毫,如今你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后不以为意挥了挥衣袖,双手拖着香腮慵懒的靠在榻上。 瞧着皇后此番模样,夏姝瑗纠结万分,可是她知道,成败就在眼前,她绝不能往后退缩。 已经过了太久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受够了。凭什么别人就可以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活着,凭什么她却要处处仰仗别人,看别人脸色行事,凭什么自己就要低人一等,她不甘心! 她太想往上爬了,太想摆脱这种低人一等的生活。 “请皇后娘娘陈全,日后臣妾定当鞍前马后,为娘娘效劳,绝无二心。” 夏姝瑗咬着嘴唇,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 见此,皇后眉目微挑,嘴角的笑意更浓,随后她挥了挥手,语气也柔和了不少:“罢了,你且先起来吧!” 闻言,地上的夏姝瑗这才惶惶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久跪的膝盖已然麻木,她有些艰难的站直身体。 “坐吧!”随后皇后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凳子,低声吩咐道。 夏姝瑗微微颔首,轻声应道:“谢皇后娘娘!” 说完,她有些艰难的挪步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皇后阴孝和看着她,轻声道:“既然你今日来找本宫,那么本宫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知道如今你怀有孩子,宫中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 “臣妾自然是知晓的,臣妾出身卑微,以前若不是邓姐姐护着,我怎能安然到现在。只是如今邓姐姐也怀有身孕……”夏姝瑗低着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皇后看着一旁的炉鼎,拿过香料盒不紧不慢的添置了一些香料。 “只是如今邓婉仪也怀有身孕,只怕日后怕是不会顾及你了,反而日后还会防着你。”皇后一边往香炉里添置香料,一边淡淡笑着道。 闻言,夏姝瑗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娘娘此话何意?” “呵呵!”皇后放下手里的香盒,拿过丝巾轻轻拭了拭指尖,轻笑道:“夏妹妹是明白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宫刚刚所言,夏妹妹心里自然是清明的。如今这后宫中皇子本就少之又少,能得皇上欢喜的皇子更是没有。如今恰巧你与邓婉仪又同时怀孕,她又怎会不防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儿呢?” 皇后的话语里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本宫不喜欢兜圈子,你知道邓婉仪如今可以算的是宠惯后宫,如果你们俩都一举得男,那你认为是你的孩儿更受皇上宠爱,还是她的?”皇后转身看着夏姝瑗,发问。 夏姝瑗低着头默不作声,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和邓绥比起来,她简直不堪一击。 “你以为邓婉仪平日里事事帮衬这你是顾及你们姐妹情意?这后宫中哪来什么真正的姐妹之情,有的只是无尽的算计,还有利益罢了。”皇后看着夏姝瑗继续道:“如果邓绥真的把你当姐妹们那么当初就不会有个江美人了。” 皇后的话犹如利剑刺在夏姝瑗的胸口,她一直对于江美人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初邓婉仪为何选择扶持后来居上的江美人,而不是一直以来和她姐妹相称的你?其中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皇后淡淡开口。 夏姝瑗低着头,袖中紧握着拳头,关节泛白,指甲深陷入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里的屈辱,一言不发。 皇后阴孝和看着她一脸痛苦的样子,不但不适可而止,依旧继续道:“她之所以选择江美人,还不是江美人母家的地位远在你之上,与她而言更为有利罢了。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江美人只是郦昭仪放养在她身边的一条毒蛇而已。不然后来她又岂会退而求其次,真心的开始扶持你?” “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宫里处境艰难,所以她要利用你壮大自己的势力。如若她真在乎你们姐妹之间的情意不会等到你低三下四的去求她才愿意扶持你,她真的在乎你又岂会明知你孤苦,却不帮你求情,只顾着自己每月和亲人相见。” 皇后的话越来越直言不讳,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戳进了夏姝瑗心里。 皇后说的没错,邓绥不过是在看着江美人倒台之后才愿意将自己引荐给皇上。 一直以来对自己照顾有加,把所有的赏赐都分自己一半,除了笼络人心,更多的是一种炫耀吧! 夏姝瑗袖中的拳头不禁捏的越来越紧,心里对邓绥的恨意与隐忍也在这一刻悄然爆发。 “本宫在这后宫多年,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有些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世态炎凉,人性如此!”皇后缓缓拉过夏姝瑗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夏姝瑗擦了擦腮边的泪痕,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说说你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孤苦伶仃,家室又不显赫。不过日后你跟着本宫,本宫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皇后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闻言,夏姝瑗感激涕零,急忙跪在地上,应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怜爱,日后必定誓死跟随!”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拉起低声的夏姝瑗:“好了!你且起身吧!” 那一夜,夏姝瑗在椒房殿呆了许久,直到午时方才离去。 一夜的蜕变,使的夏姝瑗的心境改变了不少。可是对于邓绥她心里的隔阂与恨意却悄然而起。 可是这一切她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对于邓绥她也是一如既往的亲切。 这日,阳光明媚,恍然已经是四月的天气。没有的一丝寒凉,天气也转暖。 邓绥的肚子也是愈发的明显了,这日她吩咐了穆勒穆荆将殿里的贵妃榻搬到了园子里的柳树下,倚在榻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姐姐!”夏姝瑗还是和往常一样,来到凤阳殿找邓绥闲聊。 然而对于夏姝瑗,邓绥一直都是亲近有加。 “你来了,快坐下!”邓绥望着一旁的夏姝瑗,急忙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贵妃榻,意示她坐过去。 夏姝瑗轻轻笑着点了点头,依言坐在了邓绥身边。 看着邓绥微微隆起的肚子,夏姝瑗伸手抚了抚,嘴角带着笑意,可是眼中的寒冷却一闪而过。 “怎么了?”看着发愣的夏姝瑗,邓绥轻声问道。 “啊!没事!”夏姝瑗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见此,邓绥也不再多言。只是瞧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微微有些欣喜。 “哎!最近身子越发慵懒了,成日里的没有精神,整个人都懒散得紧。”邓绥望着夏姝瑗,闲话家常。 夏姝瑗只是轻轻一笑,倒是一旁的容若开口笑道:“可不是吗?今日晨起皇上下了早朝还来看望过您,可是见你睡意朦胧,不忍心打扰,只是在床边坐了片刻便走了!” “姑姑!你就知道打趣我。”闻言,邓绥不由得有些羞红了脸。 一旁的夏姝瑗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勉强挂着笑意:“皇上这是疼爱姐姐呢!可比不得我,皇上十天半个月才来看我一次。” 第八十二章 东珠步摇 话语间,夏姝瑗眼角眉梢都带着哀愁之意,一时间邓绥却也无语,不知如何做答。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结,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瞧此,夏姝瑗微微一笑,随后又坐回邓绥身边:“不过我自是不能和姐姐相提并论的,姐姐才华横溢貌似繁花,皇上宠爱姐姐理所应当!” 不知如何,今日夏姝瑗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些间隙,邓绥一时尴尬,倒有些看不懂她。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的贴身内侍梁丘领着一众宫人走了过来。 邓绥眼里含笑端坐在榻上,而夏姝瑗也收了笑意,坐在她身旁。 “梁公公,不知道是何事,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时候容若走上前,微微屈膝笑着问道。 梁丘摆了摆手,随后对着邓绥和夏姝瑗微微附身,恭敬道:“奴才参加邓婉仪,见过夏充依!” “起身吧!”邓绥含笑看着他,柔声道。 梁丘应声而起,依旧恭敬道:“老奴奉皇上之命,前来告知婉仪娘娘。皇上因政务缠身实在抽不出身,说是晚点再过来陪娘娘用晚膳。” 闻言,邓绥心里不由得有一丝甜蜜。昨个儿下午刘肇约了她午时赏花,想来政务繁忙,这才命了梁丘亲自前来。 “皇上有心了,只是这点小事还要劳烦公公亲自走一趟,怎么不吩咐底下的人来通告一声便是?”邓绥望着梁丘,笑意盈盈。 倒是一旁的夏姝瑗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昨个儿西域进贡了一些奇珍异宝,以及几盒上等的胭脂香粉。听说这些胭脂香粉均是取了药材以及西域特有的裳凝花研制而成,极其珍贵。皇上特有命奴才给婉仪娘娘送些过来!” 梁丘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宫人便识趣的端了供品,呈现在邓绥面前。 其中不乏有一些成色极其不错的玉饰,还有些其他的珠宝首饰,皆是上品。邓绥瞧着一个檀香木盒里静置的一只珠钗步摇十分漂亮,她拿起木盒细细的打量着盒子中的步摇。 只见步摇以玉为身,上面由镂空金丝渡边,极其奢华。步摇以凤凰样式为首,整个凤凰皆是纯金打造,展翅欲飞的形态美轮美奂。凤凰的眼睛以一颗绿豆大小的红宝石镶嵌。展开的凤尾羽毛上还嵌着蓝色的玉石,凤凰口弦珠帘,珠帘由银丝勾边,坠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华丽逼人。 不说其他,只是凤凰口中坠落的那颗摇摇晃晃的东珠便是价值连城。 将珠钗步摇收回到檀香盒子里,这时候梁丘又拿过一个品质积极的玉盒,递给邓绥:“婉仪娘娘请看,此玉盒可是成色极佳的和田玉所造,里面装的便是西域特别进贡的裳凝香露。” 说着,梁丘便轻轻的打开了玉盒,顿时一股渐渐的清香便弥漫了整个院子。 那股香气很轻很淡,丝毫没有其他香料刺鼻的味道。细细闻来倒有股寒梅凛冽的冷香,却又似夹杂着淡淡的馥郁熏香。这香味儿闻了让人心旷神怡,确实是上好的香露。 只见香露呈罕见的淡蓝色,邓绥好奇的用护甲微微拾起一些香露涂抹在手表上,确是犹如清水,很快的便渗透进了皮肤里。 只有雨滴大小的一点,涂抹在手背上,香味确是经久不散。 “这香露虽没有东珠步摇价值连城,却也是稀罕之物!”梁丘合上玉盒,笑着道。 邓绥点了点头,既然是贡品,又岂是俗物。 “皇上有心了,公公回去一定要帮我好好谢谢皇上!”邓绥望着那诸多的赏赐,轻声道。 梁丘点了点头,应道:“皇上宠爱娘娘,娘娘好福气!” “那可不是吗?皇上对姐姐的宠爱真真儿的是不一般呢!听说那东珠出自东海,不仅极其稀有,更是价值不菲。就连皇上的龙冕上坠着的也是这个东珠,这东珠不仅仅是珍奇无比,也是尊贵显赫的象征!”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姝瑗开口了。 她走到宫人面前,拿过檀木盒子,取出那枝坠着东珠的步摇,继续说道:“妹妹曾经在椒房殿看到皇后娘娘有着一对东珠耳环,那光泽与姐姐的东珠相比确是更加璀璨夺目,不过论大小确是及不上姐姐的这颗。” 闻言,邓绥不由得轻咳一声,脸色也暗沉了不少。一旁的梁丘也是低着头,不漏声色的望了夏姝瑗一眼。 然而夏姝瑗嘴角微微上扬,确是不以为意,打量着手中的步摇继续道:“妹妹还听说,那对东珠耳环可是皇后娘娘与皇上大婚之日皇上赠予的。皇后娘娘可是一直都视若珍宝,极其重视呢!” 她一边说着,轻轻走到了邓绥跟前,笑意盈盈,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枝步摇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在了邓绥的鬓边。 邓绥愣住了,她没想到夏姝瑗明明知道此举犯了宫中大忌,确还是为她簪上了。 邓绥的脸色泛白,眉头紧蹙。然而夏姝瑗依旧一副平淡的面容,她细细的打量着邓绥,最后轻轻赞叹道:“这枝步摇果真与姐姐的气质极为相衬呢!” 闻言,邓绥脸色大变,伸手取下头上的步摇簪子,放回檀木盒子里。 她一边将步摇重新收回,一边急忙道:“既然这步摇簪子如此贵重,那还是收起来为好,可不要碰坏了。” 说着她转身,将收好的檀木盒子塞进容若得怀里急忙吩咐道:“容若姑姑,这步摇贵重的很,赶紧收到箱子里去,以后不要轻易拿出来。 ” 容若毕竟也是宫中老人了,自然知道邓绥的顾忌,她点了点头,便是依言抱着盒子走进了殿里。 做完这一切,邓绥这才转身对着梁丘,脸上勉强的挂着笑意:“多谢公公亲自前来,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就说臣妾晚上一定备好膳食等他过来用膳!” “如此,老奴便告退了!”梁丘拘了拘礼,随后便退下了。只是在他临走之前,微微转头撇了夏姝瑗一眼。 看着梁丘渐渐远去的身影,邓绥重新坐回贵妃榻上。她静静的看着夏姝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只见夏姝瑗站在邓绥面前,不以为意。她走到邓绥面前,淡淡笑着问道:“怎么?姐姐不应该高兴吗?为何沉着一张脸?” 邓绥望着没有丝毫悔意的夏姝瑗,不禁怒上心头,她冷眼望着夏姝瑗,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很可能我们会因为你刚刚的举动落人口实,这事一旦传到皇后耳朵里,很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姐姐这是在害怕么?”夏姝瑗轻轻把玩着胸前的一缕秀发,不答反问道。 看着事到如今,她脸上依旧噙着淡淡笑意,邓绥不由得发怒。 “大胆!你究竟是何时竟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竟也不知道收敛,行为如此乖张。”邓绥望着夏姝瑗,不由得怒斥道。 面对邓绥的斥责,夏姝瑗并没有流露出怯意,反而眼角带笑的看着邓绥:“姐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你怕什么?如今你可是这后宫里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如今又怀了龙种,身价百倍,这后宫中何人敢动你?” 夏姝瑗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邓绥面前的石凳上。 “夏氏!你休要在这里口出狂言!”邓绥望着夏姝瑗,怒火攻心。 如今她只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夏姝瑗是一个全新的她,自己猜不透也看不透她。这样子的她令人厌恶,令人反感,再也没有了以为的亲近的感觉。 “我口出狂言?是姐姐妄自菲薄了吧!如今这宫里还有谁能够与你相较?”夏姝瑗理了理自己的裙锯,不冷不热的道。 满满的反感,看着夏姝瑗,邓绥紧握着拳头,压低声音道:“你终究还是变了!” “是呀!我变了!”夏姝瑗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她注视着邓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随后扬起的是一抹浓浓的自嘲:“我怎么可能不变?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你不知道我们这种寄人篱下生来就低人一等的感受。” 夏姝瑗狠狠地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眼眶里泛红。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吗?同样是怀了身孕,姐姐就可以让母亲进宫探视,而我却只能独自忍受着孕期的苦楚,孤独一人。姐姐每日都有皇上前来探望,而我呢?皇上去了也只是坐坐就走,从来不肯多留。”夏姝瑗声音哽咽眼眶腥红。 她一边说着,一边咬着自己的嘴唇,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外人眼里我光鲜亮丽,有孕在身,可是知道别人私下里怎么议论我的吗?说我只是你的一条走狗,只会捡你剩下的。” 看着夏姝瑗一脸怨恨的模样,邓绥心疼万分,她一直把她当做姐妹,却不想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却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间隙,如此深的隔阂,她竟然浑然不知。 “每次皇上赏赐你的好东西,你总是会分我一半,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是对我的一种侮辱,当作你炫耀的资本!”夏姝瑗红着眼眶,指着邓绥吼道。 第八十三章 绳索断 “我不想再成为那个接受施舍的人,你明不明白?”望着邓绥,夏姝瑗几乎失去了理智。 终究还是变成了这样,邓绥心里苦涩,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自嘲。 “罢了,往事随风,你既然如此认为,那么我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太相信皇后!”语罢,邓绥站起身,不再多言,而是由容若扶着走进了殿里。 独自留下夏姝瑗一人,她站在院子里,望着这座富丽堂皇,华丽壮观的殿宇。暗下决心,日后她也定要自己的宫殿比着巍峨百倍。 手指紧握,藏在袖里。袖手一挥,毅然离去。 届时,邓绥站在门口,看着夏姝瑗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她知道她们之间的姐妹情分怕是就此山水尽头,她决心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即使是自己也无法挽回。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自那天以后夏姝瑗就再也没有来过凤阳殿。 她不来,邓绥也不扰,日子倒也渐渐过去。 一晃眼便是小半个月过去,转眼初夏已至。邓绥腹中的胎儿已有五月了,肚子也一天天的更加明显。 五月天,天气已然有些闷热。由于有孕的缘故,邓绥整个人都焦躁。她坐在屋子里,容若轻轻的为她打着扇。 屋子里香菱和浣纱剥着些许榛子,说是晚上熬些粥,榛子皮厚又硬实,过不了一会儿香菱剥的有些不耐烦了便招呼着穆荆穆勒进屋帮忙。 望着屋子里的几人围着竹篮坐下,邓绥却也欣慰。 她如今位份为婉仪,身边本不该只有这几个,可是习惯了这几个人,一时进来的新人又不知道根底,便推脱了。 “这内府新供的榛子好是好,可是皮儿却这样厚实,我这昨晚才染好的指甲都给刮花了。”香菱一边剥着榛子,一边抱怨。 虽是嘟着嘴,可是手上却也一直没有闲着。 “好了!晚上我帮你重新再染一遍,我那刚好还有些蓝草再调些蔻丹花瓣,一定会很漂亮。”浣纱看着香菱,笑道。 浣纱和香菱两人一般大,可是一个娴静温雅,一个却活泼开朗,两人一静一动可谓是相得益彰。 看着浣纱那水葱似的指甲,染着淡淡的紫色,美丽异常。 “好!”香菱不住的点头。 倒是一旁的穆勒和穆荆两人没有说话,特别是穆勒,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直不断的打着哈欠。 香菱坐在他旁边,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笑道:“这穆勒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啊!” 还不待穆勒说话,穆荆抢先一步笑着道:“那可不,这家伙能睡好才怪呢,昨个夜里我去茅房的时候还看见这家伙在园子里瞎晃呢。也不知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瞎晃个什么劲儿啊!” 闻言,穆勒放下手里的榛子,揉了揉眼睛,应道:“我哪儿有瞎晃,我一直在屋子里看书好吧!” “看书?你这家伙糊鬼的吧!”穆荆撸了撸嘴角,笑道。 看着穆荆不以为意的样子,穆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懂什么啊!前几天我在园中的凉亭里发现了一本书,说的春秋时期七国争霸的时期,有趣着咧。” 一提到这事穆勒瞬间就精神抖擞,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本书,放在穆荆眼前,招摇似的说道:“看见没,里边描述得可有趣了。” 他将书放在穆荆面前晃了晃,一旁的浣纱随眼望去,看见那本书恰巧是她前几天在园子里丢失的那本。 浣纱放下手里的榛子,一把将书抢了过来:“这书不是我的吗?怎么跑你哪儿去了?” 闻言穆勒挠了挠头,轻声道:“我在园子里看见搁在凉亭没人要,便随手拿回去了。既然是浣纱姑娘的,可不可以容我看完再还啊?” “嗯!”闻言,浣纱又将书递给了他。 一旁的穆荆见此却有些蒙了,他抓了抓脑袋蹙着眉头道:“不对,那我昨晚在园子里看到的黑影是谁啊!” 谈笑间,榛子已经剥的差不多了,香菱收了竹篮看见穆荆一副疑惑的模样,笑了笑:“你昨晚啊!八成是遇到鬼了!” 说完,香菱提着竹篮便往外走,穆荆急忙跟了上去。 坐在凳子上,邓绥始终觉得闷热得厉害,额头上都冒着细细的香汗。 容若慢慢的给她打着扇,看着她这样子隐隐有些担心的问道:“主子可是觉得风太小了?” 邓绥抬手擦了擦香汗,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有些闷热罢了!”倚在窗边,看着外面微微摇晃的树叶,邓绥缓缓起身,走了出去,身后的容若急忙放下手里的扇子跟了出去。 站在园子里,能够感受到轻微的风,吹在脸上倒也凉爽。 看着跟出来的容若,邓绥笑了笑:“没事儿,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姑姑不必担心。” 容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轻声应道:“我看主子今日胃口不好,又时常感到燥热,是不是应该请个太医令过来看看?如今主子怀有身孕,可是马虎大意不得。” 看着容若如此关心自己,邓绥心里一股暖流徜过。自从进宫以后,容若便一直跟着自己,处处事无巨细,小心照拂,这份主仆情分确是极为难得。 邓绥拉起容若的手,望着她柔声道:“我身体无碍,可能是因为换季时节,有点不适应罢了。” 说完,邓绥走到园子里的秋千处坐下,随着秋千的晃动,微风拂面,倒也没了刚刚的燥热。 “这一连小半月夏充依都没有前来,想来怕是……。”容若看着邓绥,叹息道。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容若心里清楚,这几日邓绥胃口大大不如从前,怕是多多少少还是顾及一些以往的姐妹情谊,所以心里难受。 容若还没有说完,邓绥便蹙眉打断了她:“她来不来与我何干,如今她跟在皇后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不提也罢。” 对于邓绥的斥责,容若倒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她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没有丝毫情义,可都记在心里了。 “是奴婢多嘴!”容若走到邓绥身边,低头说道。 见此,邓绥拉着容若的手轻声道:“这不怪你,是姝瑗自己不甘平庸,或许是每个人心里向往的东西不一样。” 邓绥握着秋千的绳索,眼角带着一股哀愁:“我只期盼能静静的陪伴在皇上身边,携手将老。而她追求的是荣华富贵,是权利与尊贵身份。她只是追求自己心中所想,本也没有什么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容若听着邓绥所言,轻轻点了点头。 “噢!对了,郦昭仪最近怎么样了?”邓绥似是突然想起,不经意的问道。 容若略微有些迟疑,随后轻声应道:“郦昭仪今日来倒是安分守己,只是皇上最近不是留宿在瑾昭仪处就是留宿在她那里。” “毕竟都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了,如此这般,倒也合情合理。”邓绥摇了摇头,低声喃喃自语。 坐在秋千上,轻微晃动。容若看着邓绥,轻声道:“浣纱刚刚送来的梅子汤想来已经凉了,我去给主子端过来吧!” “好!”邓绥笑着点了点头。 话语间,容若转身便向殿里走去,手掌感受的温度,桌上的梅子汤已经凉透。端起梅子汤,容若转身往园子里走去。 可是前脚刚迈出殿门,容若便是一惊。手中的银碗应声而落。梅子汤和着银碗掉落在台阶上,溅得满地。 “娘娘!娘娘!”容若忙跑了过去。 只见此刻邓绥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容若跑过去后才发现原来是秋千的绳索断裂,导致邓绥甩到了低声。 邓绥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她双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 容若赶紧过去,一边扶她一边大声呼救:“来人啊!快来人啊!” 邓绥此刻脸色已经煞白,没有丝毫血色,豆大的汗珠流淌而下,看的出她极其痛苦。 就在这时候,原本在厨房忙碌的浣纱和香菱急忙跑了过来,穆勒和穆荆也是慌忙放下手里的水桶跑了过来。 “天啊!怎么会这个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邓绥,香菱吓得不轻。 浣纱走到一旁急忙说道:“赶紧过来搭把手!” 就这样,三人把邓绥从地上扶了起来,穆勒赶紧跑过去,背着邓绥就往屋里走去。 香菱和浣纱一左一右的跟了进去,容若转身对着穆荆吩咐道:“穆荆,你赶紧去请太医,记住千万要稳住阵脚,切莫慌张。” “是!”穆荆点了点头,慌忙往外跑去。 容若本欲转身去厨房打热水,晃眼却看见刚刚邓绥摔倒的地上有着一丝丝血迹,她慌乱的捧了一抔泥土掩盖过后,这才慌忙的离开。 打了热水端到房中,此刻的邓绥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的呼吸都变得微弱了起来,原本消瘦的脸颊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就连纯白都在发白。 “怎么样了?”容若放下手里的铜盆焦急万分。 第八十四章 珠胎落 此刻床边的帷幔已经被放了下来,穆勒站在外面,焦急万分,而香菱和浣纱则是服侍在侧。 容若拎了热毛巾,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浣纱忙接过热毛巾,为邓绥擦汗。 豆大的汗珠早已经浸湿了衣裳,就连鬓角的头发都已经湿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邓绥双手紧紧的扯着被角,难以忍受的疼痛。 “太医令呢?怎么还不来啊!”香菱半跪在地上,看着痛苦不堪的邓绥,心中亦是焦急万分。 容若走到床边,握着邓绥的手,忙应道:“已经唤了穆荆去请了,应该快了。” 床上的邓绥不断痛苦的呻吟,腹中的绞痛实在是难以忍受。她撕扯着被角,紧咬的薄唇。 樱花般的唇瓣此刻已经溢开了死死鲜红,香菱死死的按住她的双腿,以防止她乱动。 “这可怎么办啊!娘娘一直冒着冷汗,怕是坚持不住了。”浣纱望着邓绥不断往外淌出的汗珠,焦急万分。 一时间众人皆是慌了神,还是容若很快的便镇静了下来,她有条不紊的安排道:“穆勒,你快去厨房换些新的热水来。香菱、浣纱快把娘娘扶着,帮她擦擦后背,换下湿的衣裳。” “喏!” 话音刚落,穆勒便端着铜盆跑了出去,浣纱和香菱也帮着容若替邓绥解下衣物。 就在这个时候,香菱突然大叫了一声,原来她正准备为邓绥褪去亵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殷红。 “姑姑!”看着手上的血迹,香菱声音都在颤抖,几乎哭出声来。 她本就年少,哪里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泪珠滚落而出。 容若和浣纱见此,也是忍不住的捂住了嘴巴,很快容若看着香菱的模样,微微呵斥道:“好了,还不赶紧给娘娘换下污秽之物。” “是!” 看着容若一脸严厉的样子,香菱擦干脸颊的泪水,继续帮着邓绥换上干净的衣物。 届时,铜盆里干净的血已经被染红,邓绥早已忍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娘娘?娘娘?”香菱握着邓绥的手,慌忙的唤道。 然而邓绥哪里还有半点知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起来。 “怎么办?”浣纱也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一屋子人六神无主的时候,穆荆终于带着太医令赶回了凤阳殿。 “杨太医,劳烦您赶紧过来看看,我家主子好像,好像快不行了。”容若急忙迎了上去。 浣纱和香菱也急忙掀开帘子,杨太医放下随身药箱,赶紧跪地为邓绥把着脉。 平日里,邓绥的脉象以及养胎全都是经杨太医之手。把完脉,杨太医眉头一皱,紧接着脸色大变。 “昨个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太医神情大变,颤颤巍巍的问道。 见此,容若也是神色恍惚,她心中一阵触痛。 “太医的意思是?皇子……皇子……”容若捂着胸口,虽然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当杨太医点头的时候,她始终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杨太医和容若姑姑两人的神色,香菱也猜出了不少:“难道就没有挽救的法子了吗?” 闻言,杨太医摇了摇头:“已经没了胎象,怕是回天乏术。而且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胎儿已经慢慢成形,如今胎死腹中,要借用药物使胎儿滑落。过程怕是凶险万分,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苦楚,我怕娘娘身体虚弱,熬不过去啊!” 杨太医眉头紧蹙,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容若坐在床边,紧握着邓绥的手,关切的问道。 杨太医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别无他法,如今胎儿已经死了,若是任由死胎强行留在腹中,娘娘性命堪忧啊!” 在这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容若快速的下了决心。 “太医赶紧开方子吧!”容若转身对着杨太医说道。 太医迟缓了片刻,便坐到了桌边,开始配方子。 就在这个时候,穆荆从园子里跑了进来,走到容若身边。 “姑姑你看!”穆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一边从身后拿出两节绳索。 容若看着那两节绳索,正好是园子里架秋千用的绳子,当日为了安全起见,穆勒和穆荆两人特意用了最粗最结实的绳子,就怕绳子突然断裂,伤着主子。 奇怪的是这绳子偏偏在今日断了,而且断口那么的平整,丝毫不像扯断的迹象,倒像是人为隔断似的。 容若不由得一惊,连忙收起绳索,转身对着穆勒和穆荆吩咐道:“你们两个快去未央宫和椒房殿,请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前来,不要怕声张,一定越多人知道越好。” “喏!”穆荆和穆勒急忙应道。 看着穆勒穆荆离开的身影,容若又转身对着浣纱吩咐道:“浣纱,你赶紧去建章宫请皇上,就说我们娘娘在园子里荡秋千,不慎摔倒了。” “好!我这就去。”浣纱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方巾递给香菱后便小跑了出去。 看着手里那断裂的绳子,容若面色凝重,坐在床边望着虚弱的邓绥,心疼不已。就在这个时候,邓绥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看见香菱跪在床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早已经红肿。 “容……若!”邓绥有些虚弱的唤道。 容若赶紧走到床边,握住邓绥的手,声音哽咽的应道:“老奴在呢!” 看着邓绥如蜡的面容,容若再也忍不住,眼泪滚落而出。 “你……你哭什么?是不是我的孩子……孩子……!”邓绥抓着容若的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容若见状,哭的更加的伤心,她紧握着邓绥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指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见容若止不住的流泪,邓绥心中了然,心如死灰。 “怎么……怎么会……这样!”邓绥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嘶吼出声。 这时候,杨太医端进来一碗黑色的汤药,药味呛鼻。香菱忙接过药碗,半跪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邓绥看着碗里黑糊糊的汤药,蹙眉问道。 容若哭的愈加伤心,她红着眼睛,看着邓绥柔声劝道:“娘娘,皇子已经没了,我们万万要保重身体啊!” 容若话音刚落,邓绥便呆住了,双目无神,只是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在了枕边,蕴开一抹痕迹。 看着邓绥这个样子,容若接过香菱手里的汤药,倚在床边。拿着银勺,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送。 好不容易喂完汤药后,邓绥脸上又出现了痛楚。 “滑胎必受骨肉分离之痛,我这里开了些镇痛的方子,但是都是治标不治本,一切都要靠娘娘自己熬过去了。”杨太医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容若点了点头,急忙放下帘子,再次掀开被子,刚刚新换的衣物再次被血染红。 邓绥紧紧握着容若的手,疼的大汗淋漓。额头的青筋凸起,就连眼眶都布着死死血红。 “啊!”邓绥忍不住的闷哼。 “主子,您一定要撑过去啊!”容若握着邓绥的手,心如刀绞。 就在这个时候,皇后领着一大群人,乌泱泱的赶到了凤阳殿,一同前来的还有萧美人和祺良娣。 皇后前脚刚到,郦昭仪和慕贵人也闻声赶到了。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皇后刚刚进屋,就对着杨太医急喝道。 看着皇后发话,杨太医急忙上前行礼:“回禀皇后娘娘,婉仪娘娘如今的情形怕是不好。” “你好大的胆子!”闻言,皇后赫然拍了拍身边的桌子,大声呵斥。 见状,杨太医双腿一软,急忙跪下了地上,将头埋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上和本宫信任你,所以才将邓婉仪腹中的胎儿交由你照拂,你这个庸医,居然有违皇上和本宫的信任,该当何罪?”皇后厉声训斥道。 杨太医跪在地上,百口莫辩,也不敢多言。 倒是坐在皇后身边的郦昭仪,看着眼前的情形,冷哼一声,淡淡道:“如今这个情形,皇后娘娘不应该先问问邓婉仪的情形吗?怎的还有空在这里斥责太医?” “啊……啊!”这时候,帘子后面传来邓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皇后眉头紧蹙,忙起身,掀开帘子亲自走了进去。 “邓婉仪怎么样了?”皇后瞧着床上的邓绥,急忙询问道。 容若赶紧应道:“我家娘娘刚刚服下汤药,这会儿怕是苦不堪言。” 闻言,皇后脸色暗沉,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见裤子和床单上的那一抹殷红,叹息一声,将被子重新给邓绥盖好。 皇后走了出去,萧美人急忙迎了上去,却看见皇后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届时,众人皆是一惊,郦昭仪与慕贵人微微对视一眼,随后便望向帘子后面。 “怎么样了?”这时候,皇上刘肇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前脚刚迈进殿里,便忍不住的问道。 众人一见刘肇,皆是附身行礼,顾不得旁人,刘肇走到皇后跟前。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他整个人一愣,脸上阴沉得可怕。 第八十五章 帝王怒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宫女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幔帐后面,邓绥痛苦的叫声越来越撕心裂肺。 皇上刘肇高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众位妃嫔也不敢多言,一时间整个内殿都沉寂得可怕。 杨太医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刘肇终于注意到了匍匐在角落里的杨太医。他脸色铁青,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底尽是冷意。 “你倒是给朕说说,这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皇子就不保?” 刘肇盯着杨太医,怒声责问。 杨太医豆大的汗水在额头溢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喊冤枉:“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婉仪娘娘腹中的胎儿一向康健,只是今日在园中不慎摔倒导致滑胎,这与老臣并没有半点干系啊!请皇上恕罪!” “这好好的人怎么会摔倒?”皇上怒气难消,拍着桌子厉声道。 一直以来他对邓绥腹中的胎儿都格外重视,如今孩子却平白无故的没了,他又岂不愤怒悲痛。 “娘娘,娘娘!”就在这时候,幔帐里面的香菱不由得大声哭喊道。 原来,滑胎的药物导致邓绥腹痛难忍,一时又晕厥过去。吓坏了一旁的香菱,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听到香菱的哭喊声,幔帐外面的刘肇心急如焚,忍不住的狠狠的踹了地上的杨太医,呵斥道:“还不进去看看,如果今天邓婉仪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砍了你的脑袋。” 闻言,杨太医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撩开幔帐走了进去。 他半跪在地上为床上的邓绥把脉,只见邓绥已经晕厥过去,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 脸色煞白的吓人,就连手心都是冰冷异常,没有一点温度。 过了好久,杨太医蹙着的眉头这才平缓,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颗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 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杨太医退出帘幔,对着刘肇拘了拘礼,随后回禀道:“启禀皇上,婉仪娘娘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只是刚刚堕胎身体太过虚弱。等以后老臣为婉仪娘娘调理数月,便无碍。” 闻言,刘肇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只是如今没了孩子,心里不由得悲痛。 就在这个时候,夏姝瑗在一众宫人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三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 夏姝瑗走到皇上跟前微微附身一拜:“臣妾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看着她怀孕辛苦的样子,刘肇这才淡淡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如今你怀有身孕,不必拘礼。坐吧!” “臣妾听闻姐姐腹中孩儿有恙,所以这才担心前来。”夏姝瑗在宫人的搀扶下,坐到了皇后身边的位置上。 一旁的郦昭仪倒是忍不住的说道:“哎呀,素来听闻夏充依与邓婉仪姐妹情深,怎么如今邓婉仪出事,夏充依却姗姗来迟啊?这凤阳殿虽大,可是偏殿到主殿也不至于需要走上半个时辰吧!” 郦昭仪咄咄逼人,三言两语便问的夏姝瑗答不上话。 只见夏姝瑗轻咬着薄唇,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一旁的皇后,有心解围:“夏充依如今怀有身孕,自然是诸多不便。况且只要人来了,又何必关乎孰早孰晚呢?” 看见皇后解围,夏姝瑗顺着台阶下:“臣妾刚刚突然有些犯恶心,最近害喜的厉害,又怕那副模样过来冲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所以这才平复了症状过来。” 听得夏姝瑗的解释,郦昭仪自是无话可说,只得冷冷的瞧了她一眼,随后便看向了帘幔后。 此时,帘幔已经被掀开了,宫人端着被血然后的毛巾与热水,退出殿外。 容若帮着邓绥盖好被子,随后也退了出来。 刘肇见此,轻轻的走了进去,到床边的时候看见她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肇抓着邓绥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这时候,容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今日午时我家娘娘只觉得浑身闷热不适,便移步到园子里的秋千处纳凉。没过一会儿奴婢进屋给娘娘取放凉的梅子汤,可是当奴婢出去的时候便看见秋千的绳子断裂,娘娘已经摔倒在地上。”容若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闻言,还不待皇上发话,皇后娘娘就摇头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你家娘娘的,怎么就不知道多留几个人在旁边伺候?这好好绳子又怎么会断裂呢?” 皇后虽然轻声细语,可是却也是一针见血。 一旁的穆荆穆勒闻言,也是赶紧跪在了地上,急忙道:“是啊!奴才们搭建秋千的时候,特意去内府领了极粗的绳索,就怕伤着娘娘。可是说来也奇怪,我家娘娘身材轻盈,犹如抚柳,这茶杯粗细的绳索居然断裂,着实蹊跷。” 说着,穆荆还从身后拿出园子里捡来的两节绳索。 绳索的断裂处极其平整,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大胆奴才,依本宫看你们就是在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推脱。邓婉仪肚中的孩子可是皇家龙裔,事关江山社稷。你们没有照拂好,自当是你们这帮奴才的不是,照本宫所言,应当一一发配到慎刑司,全部施以杖邢才是。”一旁的郦昭仪拂了拂衣袖,疾言厉色道。 闻言,穆勒和穆荆皆是叩头请罪。 “郦昭仪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是眼下不是责罚人的时候,是让邓婉仪静养的时候。”皇后出面,不甘示弱的淡淡道。 看见皇后抬出架子,郦昭仪自然不惧:“那依照皇后的意思是有错不该罚了吗?长此以往,那这后宫岂不是翻了天不成。”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的意思是这事情也分轻重缓急……”皇后脸色暗沉的应道。还没等皇后说完,一旁的刘肇眉头紧蹙,一脸不耐烦的模样,猛一拍桌子,不悦道:“邓婉仪滑胎,你身为皇后也难辞其咎。” 随后,刘肇又望向郦昭仪,厉声道:“皇后毕竟是皇后,这尊卑有别,还需要朕来教你吗?这后宫大小事务,自有皇后处理,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看见刘肇是真的发怒了,郦昭仪也不敢多言,只是轻轻的拂身道:“皇上教训的是,是臣妾一时失言冒犯了皇后。” 看着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刘肇挥了挥衣袖,颇为不耐烦的道:“关于邓婉仪的事情朕自会详查到底,如今邓婉仪需要静养,闲杂人等还不赶紧给朕退下。” 看见刘肇的恼意,众位嫔妃也不敢多留,只是行了礼便退下了。 “皇后留下!”就在这时,刘肇再次开口淡淡道。 皇后阴孝和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却也只得依言留下。倒是郦昭仪虽然不情愿,也只好退下了。 众人皆是退去,皇上也退出了内室只吩咐了香菱浣纱照顾在邓绥左右。 大殿里,刘肇负手而立,皇后站在旁边不敢多言。她身为后宫之主,如今凤阳殿又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她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况且邓绥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嫔,深得圣身,皇上对她腹中的孩子又极其重视,如今她怕是百口莫辩。 殿里沉寂得可怕,皇后毕竟也是皇后,虽然心里害怕皇上因此迁怒于她,但是她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良久,刘肇望着她,却没有发话。终于,皇后意识到不对,她忙盈盈跪下。 “邓妹妹滑胎,虽是意外导致,却也是臣妾的失职。是臣妾大意,没有照拂好邓妹妹,以至于龙裔胎死腹中,臣妾有罪,请皇上恕罪。”皇后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请罪。 皇后是个聪明人,她自然知道与其让皇上斥责怪罪,倒不如自己先主动承担了罪责。 看见皇后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刘肇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对着地上的皇后伸出了手,皇后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 “意外导致?皇后当真只以为这是个意外?”刘肇拉起皇后缓缓坐下,轻声问道。 闻言,皇后心里一惊,可是脸上依旧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臣妾不知道皇上所言何意!” 刘肇打量了一下她,自然看出了皇上脸上的不自然,随后冷声道:“既然是朕这么问你,你大可直言不讳,不必有所顾忌。想必你心里也早已明白,那绳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断裂,必定是心怀叵测的人有意为之。” 见刘肇此言,皇后心里倒是隐隐送了一口气。如今邓婉仪龙宠经久不衰,这后宫里敢动她的人自然是寥寥无几。 瑾昭仪的性子一向单薄,况且几年前她也经历过滑胎之苦,自是不屑对人用此手段。 既然并非是瑾昭仪,也不是自己,那么余下的人便是一幕了然。 只是她没想到,这郦昭仪竟然如此耐不住自己的性子。 虽然心中了然,可是没有证据,皇后只得悻悻道:“邓妹妹身份尊贵,宫中觊觎的人不少,这没凭没据,臣妾也没有头绪。” 第八十六章 伤心欲绝 其实,在这后宫之中,没有谁比皇后还心急的想要脱郦昭仪下台。自从她坐上皇后的宝座,郦昭仪便是处处与她刁难。 不仅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更是处处跋扈,倚仗皇上的宠爱肆无忌惮。 如今她忍不住的露了马脚,皇后又岂想就此轻易地放过她,只是如今空口无凭,苦无证据,怕是只能隐忍,待到找到证据后再将她一举拿下。 “既然没有证据,就派人去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刘肇挥了挥衣袖,勃然大怒。 闻言,皇后立马点头应道:“臣妾尊命,一定彻查此事。” 皇后话音刚落,刘肇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这才淡淡道:“如今邓婉仪需要静养,你且先回去吧!” “臣妾遵旨!”皇后依言行礼退下。 皇后刚刚退下不久,太后娘娘这才悄然赶至,由瑾昭仪陪同。 过来初春,太后娘娘凤体一直不大好,感染了风寒却也一直不见起色。 “母后!您怎么也过来了?”见状,刘肇匆忙的迎了上去。 太后落座,随后道:“怎么?哀家不该来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哀家自然要来看看,那可是哀家的皇孙啊!”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胸口叹息。这后宫皇子本就寥寥无几,如今邓婉仪有孕自是欢喜,可是却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安心呢。 太后一直风寒在身,一怒之下又不断的咳嗽起来,她身后的瑾昭仪忙帮她倒了茶水,拍着后背顺气。 “母后,你别动怒,此事儿臣一定会祥查。”刘肇急忙安抚的说道。 “祥查?还用查吗?哀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何人所为。”却不料太后直接开口继续道:“你真的以为哀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其实哀家比你清明,想当年瑾儿怀孕在身,不也是那郦昭仪弄出的幺蛾子吗?” 太后此言,等同于直接把邓绥滑胎的罪责全部都扣在了郦昭仪身上。 原来,当年瑾昭仪怀有身孕之时,郦昭仪相邀游湖赏莲,后来两人双双从船上落入水中,届时瑾昭仪腹中孩子不保。 自此,瑾昭仪心灰意冷,从此不再理会后宫争斗,一心陪伴在太后身边常伴青灯古佛,若不是这次太后执意带她回宫,她怕是会在寺庙中安度余生了吧。 太后垂怜她,不忍她受了清寂之苦,将她接回宫中。自那件事情以后,太后对郦昭仪的态度大不如从前,甚至极其冷漠。 听闻太后此言,刘肇有心提郦昭仪辩解道:“母后,郦儿当初不是解释清楚了吗,说是当日不小心滑倒,这才将华瑾拽入湖中,况且当日她不也落入湖中,还险些丧命吗?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母后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况且今日之事无凭无据,还没有什么定夺,实在是不该就此随便牵连她人。” “三年前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哀家还不知道吗?好了,你是皇帝,哀家自然相信你能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到时候,哀家不希望皇帝偏听偏信,又被人蒙蔽了双眼。”太后沉声道。 听见两人谈及过往的一些事情,瑾昭仪虽然一直乖巧的立在身后并没有多言,可是她心中的痛又有谁知道呢! 看出了她眼底掩饰不住的凄凉,太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以示安抚。 见此,瑾昭仪脱离三年前痛苦的回忆,忙回过神来。看着太后那关切的目光,强扯出一抹笑意。 “好了,瑾儿陪我去看看邓婉仪吧,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说着,太后便叹息一声,随后转身打算进入内室。 瑾昭仪闻言,只得轻轻点头:“喏!”随后便跟了上去。 等到太后娘娘和瑾昭仪到达内室的时候,邓绥已经醒来,可是整个人都虚弱的厉害,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看见进屋的太后,邓绥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虚弱的她实在难以起身。 “唉!不必多礼,你且好生躺着,养好身体才是。”太后急忙摆了摆手,随后坐在床边。 看着邓绥脸色蜡黄如纸,神色憔悴不堪,太后惋惜道:“孩子没了就没了,你和皇帝都还年轻,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其他的时候你也不必操心,哀家和皇后自会为你主持公道,你好好修养才是。” 看见太后提及孩子,邓绥的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流淌,红肿的眼眶,再次溢出泪水,忍不住的低声抽泣。 一旁的瑾昭仪看了,感同身受,她知道为人母的那份心痛,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三年前,她也是像邓婉仪那样躺在床上,哭的那样绝望与撕心裂肺,那时候太后也像今日安慰邓婉仪般的安慰着自己。 犹如情景再现一样,瑾昭仪看着邓绥低低的抽泣,心如刀割,心中对于郦昭仪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邓妹妹,事到如今,你伤心也是于事无补,还是快些养好身子,早日查明真象才是。”瑾昭仪也走到床边,拿出方巾轻轻的为邓绥擦干眼泪。 看见自己失态,邓绥强忍着心中的苦楚,轻轻点了点头。 她又何尝不知道今日之祸究竟谁是幕后真凶,这宫中觊觎她的人,又敢堂而皇之的对她下毒手的人,除了郦昭仪还能有谁。 只是片刻后,太后摇了摇头,轻声叮嘱道:“好了,你也不要太过悲伤,过些日子哀家再来瞧你,你且好生将养。” “谢太后娘娘体恤!”邓绥点头谢恩! 太后也不再多言,随后便离开了。 邓绥抚摸着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目光呆滞。 那一夜都由皇上陪伴再侧,只是那一夜邓绥都没有合过眼睛,也没有说话,不管刘肇如何安慰,她终究还是没有应他。 知道她心里难过,他也不怪罪与她。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拥着她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直到第二天一早,刘肇去上早朝。邓绥侧身躺在床上,看着他梳洗完毕。 就在刘肇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邓绥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叫住了他:“皇上!” 听见邓绥开口,刘肇欣喜,急忙停住脚步看着她。良久,邓绥鼻尖微酸,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缓缓的吐出几个字:“如果臣妾找出杀害我腹中孩子的凶手,皇上是否会铁面无私,将凶手绳之以法?” 邓绥深知道,皇上心中虽然有她,可是帝王多情,他的心中依旧有着郦昭仪。不然他也不会容忍着郦昭仪在这后宫横行无忌这么些年。 三年前瑾昭仪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她不想让自己成为第二个瑾昭仪,也不想忍气吞声任由自己的孩子平白无故的死去,更不想容忍杀人凶手安然无恙。 听了邓绥的话,刘肇脸上的笑意一收,迟疑了半晌,随后说道:“当然,若是找到了证据,朕自然不会偏私,你好好休息,朕晚点过来看你。” 闻言,邓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明白了,就在皇上迟疑的片刻,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隐忍了,她一定要让凶手付出血的代价。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半月已经过去了。虽然由着太医的细心调养,可是邓绥伤心过度,身子却也迟迟不见好转。 还是虚弱,只能勉强的下地行走。这日阳光明媚,天气极好。香菱和浣纱扶着邓绥在院子里转转。 虽然行走的有些缓慢,可是邓绥依然坚持着出来透透气。 自从上次事情过后,容若便命人将园子里的秋千架子拆的干净,以免邓绥触景伤情。 邓绥知道,必然是有人在秋千的绳子处动了手脚,不然那么结实的绳子不可能轻易地断裂。况且穆荆曾经说过,就在自己摔倒的前一天半夜里在院子里看见过一个黑影。 对于凤阳殿的宫人邓绥自然是放心的,且不说他们一直以来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滑胎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全都悉心照料,从来不曾有过半分差池。 不是宫里人所为,那必定是外人所为。只是凤阳殿一向宫禁深严,外人又是怎样混进的呢?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得在院子里的围墙处仔细打量,可是却是一无所获。 “娘娘可是在找什么东西?”看着邓绥四处打量,香菱不禁问道。 “无碍!”邓绥打量着园角的草地和围墙,并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已经半月过去,皇后那边奉了皇上太后旨意说是祥查,却也没有查出个什么究竟。 香菱和浣纱扶着邓绥在凉亭里坐下,穆勒拿着扫帚在园子里打扫。 一旁的浣纱见着了,微微笑了笑,随后前去帮忙。 “这夏天到了,可得打扫干净,不然得招蚊虫鼠蚁。”浣纱一边往地上撒着水,一边说道。 旁边的穆勒连连点头,拿着扫帚把园角也扫的干干净净的。 “咦!这是什么?”就在这时候,穆勒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在园角的草丛里捡起一下块儿东西细细打量着说道。 第八十七章 证据 穆荆的惊呼声也惊动了一旁打扫卫生的浣纱,就在这时候浣纱也跑了过去,只见穆荆从草丛里拿出了一块沾满泥土的宫牌。 “这是什么?”浣纱夺过宫牌,放在洒水的木桶里清洗干净。 弯腰从木桶中捞出牌子,并用手巾擦干,只见上面清晰的刻着金华殿几个大字。 看见宫牌上面的刻字,穆荆更加觉得奇怪,他拿过宫牌翻过背面,却没有其他刻字,只是背面刻着一个张口的虎头。 穆荆是宫里人,自然知道这宫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这是金华殿侍卫的宫牌。 “这金华殿侍卫的宫牌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殿中?真是奇了怪了!”穆荆拿着宫牌喃喃自语。 转身看见那拆除秋千的一堆废木,穆荆心头一惊,拿着宫牌便往邓绥所在的凉亭方向走去。 “娘娘,娘娘,您看这是什么!”穆荆拿着宫牌跑到了邓绥面前。 刚刚还和香菱在凉亭闲聊的邓绥,看着穆荆递过来的宫牌不禁有些一愣,可是当她接过宫牌看见金华殿三个大字的时候,她不由得大惊。 邓绥紧紧的握着宫牌,不由得问道:“穆荆,此物在哪儿找到的?” 邓绥神色凝重,穆荆赶紧应道:“回娘娘话,就在园角柳树下的杂草中无意看见的。” 闻言,邓绥更加相信自己心中所想。 “香菱,扶我过去看看。”邓绥有些虚弱的说道。 自从上次滑胎之后,即使有着太医调理身体,可是邓绥伤心过度,身子一直都不见好。 “娘娘,不就是一块宫牌吗?您要做什么吩咐穆荆去做就是了,您坐着好好休息休息吧!”看着邓绥虚弱的身子,香菱有些担心的说道。 邓绥摇了摇头,坚持道:“快扶我过去!” 见邓绥坚持,香菱也不便多言,只是跟着穆荆一起扶着邓绥来到了园子的角落处。 邓绥仔细打量着园子,这园角原本就有两棵高大的柳树,所以在搭建秋千的时候,穆荆和穆勒便依着柳树搭建的。 在看看这宫牌掉落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就是在柳树下的草丛之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为什么金华殿侍卫的宫牌会落在她凤阳殿,为什么这宫牌刚好落在事发之地,如此看来以前的疑惑便是一一解开。 想到这里,邓绥便是豁然开朗,可是却又对于郦昭仪恨意从生。 她早已经四处打量过着园子,若不是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进来,那么便只有翻墙而入,那么园墙上必定会遗留下脚印。 可是凤阳殿的园墙上可谓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印迹。可是如今寻到这宫牌,那么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 因为进园割断绳索的必定是依附园角的柳树进入园子里的,但是柳树隔着墙壁还有一丈之余,若是普通人可能很难办到,可是若是宫中的侍卫那便是轻而易举。 定是那郦昭仪害怕宫人在园墙之上留下脚印,引人注意。所以这才派了宫中侍卫偷偷潜入凤阳殿,悄悄地割断了绳索。 “郦昭仪!”邓绥口中喃喃自语,手握着的宫牌也不免觉得冰冷。 看着邓绥的神色,穆荆一愣,随后不由得大声说道:“难道那晚我在园中看到的黑影不是眼花,而是金华殿里的侍卫。” 听了穆荆的话,香菱和浣纱也是吓了一大跳,只是没想到天子脚下,堂堂皇宫重地郦昭仪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没错,就是郦昭仪,她千算万算,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露出如此大一个破绽。只是可怜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才刚刚成形,便遭人毒手!”邓绥眼睛不由得红润,泪水滑落脸颊。 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再加上此刻的恨意与悲伤交织在一起,不禁一阵眩晕,险些没站稳,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地上。 还好一旁的浣纱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扶住了她:“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看着虚弱无力的邓绥,浣纱和香菱一脸焦急的扶着她走进了内殿。 躺着榻上,歇息了好一会儿,邓绥才缓过来。 “娘娘,如今您身体虚弱得厉害,切记不可焦虑过度,哀思成疾啊!”香菱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邓绥。 邓绥并没有伸手接过茶杯,只是捂着额头,悲痛道:“我孩儿被人无故陷害,我怎能不哀伤?” 如今一想到郦昭仪,邓绥心中除了无尽的恨意,便是痛苦。 “娘娘,如今我们手里掌握了证据,可以去找皇上,找出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啊!”香菱放下茶杯,劝道。 邓绥点了点头,她已经处处忍让,奈何郦昭仪步步紧逼。既然对她那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次毒手,她自然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为她那苦命的孩子报仇雪恨。 可是看着手里的宫牌,邓绥又有些犹豫了,郦昭仪在宫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单单只依靠一个宫牌,恐怕她会替自己诡辩。 “看来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了!”邓绥握着宫牌,心中暗下决心。 傍晚时分,夕阳下的晚霞格外美丽,站在宫廷中,看着高高宫墙边的晚霞,唯美却又那么凄凉。 望着似火的晚霞,邓绥忍不住的在想,如果她当初没有入宫,或许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那样的她可能会安安稳稳的相夫教子,不会卷入如此这般的是是非非,更不会连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肚子,两行清泪已经悄然滑落,没有半点声息。 泪水流过,藏在袖中的手指忍不住的捏在了一起,她闭上眼睛,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身后的容若道:“姑姑,拿上锦盒,我们去椒房殿。” 闻言,容若抬头望她,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娘娘真的决定好了吗?” 容若的话犹如钢针刺进她的心尖,邓绥紧握着拳头,睁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此,容若不再多言,转身走到殿内,拿起桌面上的锦盒,走了出去。 此时椒房殿中,皇后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上,案前摆满了各式香料以及晒干的花瓣。皇后轻轻的将那些花瓣捣成粉末,混合着香料。 “皇后娘娘果真是心灵手巧,情趣雅致,娘娘所调制的香粉清甜怡人,臣妾闻着只是觉得沉醉,却又醉的清醒。”坐在一旁的夏姝瑗轻轻闻着屋子里的香味,赞叹道。 皇后闻言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眼,随后轻声道:“倒也算不得雅致,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倒是你有心了,如今也只有你经常来本宫这边坐坐,陪本宫解闷了。” 如今夏姝瑗跟着皇后,可谓在宫中风生水起,再加上她怀有身孕,可谓是风光一时。 就在这时候,一个宫女缓缓走了过来,对着皇后盈盈一拜,随后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邓婉仪在殿外求见。” 听见宫女此言,皇后手上捣花粉的动作一顿,随后疑惑的问道:“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突然前来,实在让人猜不透。”一旁的夏姝瑗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那个宫女继续轻声回道:“邓婉仪说她有一份大礼,想要赠予娘娘。” “送礼?”皇后费解的问道,眉头紧蹙,邓绥突然间的举动倒是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只是顿了片刻,皇后对着宫女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喏!”说着宫女缓缓退下。 就在宫女出去后不久,邓绥便走了进来。一进殿,邓绥便看见了一旁的夏姝瑗,两人只是微微对视了一眼,不曾多言。 “臣妾参加皇后娘娘!”邓绥对着皇后拘了拘礼。 皇后拿着银勺拨弄着盒子里的香料,头也不抬的轻声应了句:“嗯!” 随后,一旁的夏姝瑗站起身子,按照礼制,她对着邓绥微微屈膝,淡淡道:“参加婉仪娘娘!” “起来吧!”邓绥抬了抬手。 皇后坐在贵妃椅上,放下手里的盒子,看着邓绥,忍不住的问道:“邓婉仪身子刚刚恢复,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坐吧!” 邓绥依言,坐在了夏姝瑗对面的位置上。 “回禀皇后娘娘,臣妾说过此次前来别无它意,只是臣妾想送皇后娘娘一份大礼罢了。”邓绥看着皇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裙,不紧不慢道。 看着她静然的样子,皇后有些看不透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这并非逢年过节,不知婉仪给本宫准备了何种厚礼?”皇后看着邓绥,淡淡问道。 闻言,邓绥轻轻笑了笑,不由得看向了容若。容若姑姑会意,拿出锦盒,走到皇后案前,恭敬的递给了皇后。 皇后打量了一下巴掌大小的盒子,随后伸手接了过来。 当她打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的便是穆荆从园角捡到的那块宫牌。“宫牌?”说着皇后拿出那块玄铁制作的腰牌,可是当她翻过牌子看见金华殿几个大字时,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凝重。 “此物是臣妾在臣妾宫中的园子里找到的!”邓绥淡淡道。 第八十八章 兴师问罪 皇后面色凝重,邓绥拿出此物意味深长,皇后是聪明人,又岂会不知。 即使没有这个证物,究竟是谁下手害的邓绥,明眼人一看便知。 只是这后宫中大家向来都是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所以在没有证据之前唯有蛰伏,处处隐忍。 可是邓绥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但是如今有了这个证据,事情变的简单了许多,只怕那郦昭仪这次怕是要翻船了吧。 郦昭仪在后宫中横行多年,如今邓绥此举正中皇后心意,她又岂会放过扳倒郦昭仪的绝佳好机会。 “你既然来找本宫,有何事找本宫帮忙,直说吧!”皇后阴孝和看着邓绥,笑意盈盈道。 邓绥见此,淡淡道:“宫中侍卫的宫牌皆有登记注册,如今那侍卫宫牌在我们手上,他想要畅通无阻的出入皇宫那势必会去补办宫牌,皇后只要派人去查查近些日子来金华殿究竟是何人补办过宫牌,抓来一问便知。” 皇后仔细听着,将手中的宫牌轻轻放回木匣里,最近带着淡淡笑意。 一旁的夏姝瑗坐在那里,思量了半日,这才淡淡开口问道:“如此大张旗鼓的去查,岂不是会大草惊蛇?” 邓绥回头看了看她,自从上次以后,邓绥和她变得生分,她亦没有再去过凤阳殿。看着她如今的模样,邓绥心中不由得有些哀伤。 倒是一旁的皇后,见此嘴角的笑意更甚:“只有蛇惊了,才能容易露出马脚,若是找得了破绽,那么此次才会事半功倍。” 皇后看着邓绥,脸上虽然笑意盈盈,可是内心却充满了排斥。邓绥对于皇后而言,无疑是比郦昭仪更加有威胁力的存在。 她不仅深受皇上宠爱,就连太后对她也是不一样,而且她和一般的女人不同,除了美貌,她的智慧过人,而且懂的隐忍,出手便是对敌人致命一击,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她竟然找到宫牌,忍住没有立即到皇上面前揭发郦昭仪,而是收寻更多的证据,这足矣证明邓绥是个聪明的女人。 “这件事情太后娘娘一直交由本宫处理,既然如今有了证据,那么本宫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幕后凶手,将真凶绳之以法。”皇后看着那锦盒,又看了看邓绥,笑着道。 “如此,臣妾便谢过皇后娘娘!”邓绥微微颔首,轻轻道。 闻言,皇后摆了摆手,笑道:“此乃本宫分内之事,无需言谢,你先回去,且待明日的结果吧!” “那臣妾便回宫静候皇后娘娘佳音了!”邓绥附了附礼,随后转身离开了椒房殿。 邓绥走后,一时间大殿里只剩下夏姝瑗和皇后两人。夏姝瑗挪动步子,走到皇后身边坐下,轻轻说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娘娘,这次臣妾看那郦昭仪怕是翻不起多大的浪了吧!” 皇后轻笑了笑:“这次本宫定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后宫之主。”随后皇后转头看着夏姝瑗继续说道:“既然邓婉仪送了本宫如此大礼,你这几日替本宫多去看望看望她。” 虽然夏姝瑗脸上颇有疑惑之色,可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喏!” 第二天无时,阳光晴好,金华殿中郦昭仪正端坐在凉榻上,两位宫女此时正恭敬的跪在替她染着指甲。 鲜红的蔻丹花汁混上上好的香料,涂抹在那水葱似得指甲上面,更显肌肤雪白,指尖如玉。 就在这时候,慕贵人匆匆忙忙的从殿外走了进来,大呼道:“娘娘,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着慕贵人火急火燎的模样,郦昭仪抬头看着她,淡淡道:“喳喳呼呼的,哪里还有半点嫔妃的模样?” 看着郦昭仪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慕贵人更加着急了,急忙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刚刚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带人去了制造署,说是钩戈殿昨晚失窃,盘查各宫腰牌事宜。” “什么?”闻言,郦昭仪便慌了神。 “你们都下去吧!”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郦昭仪收了玉指,有些不耐烦的喝道。 “喏!”宫女依言退下。 郦昭仪袖袍一挥,急忙对着慕贵人问道:“钩戈殿失窃,本宫怎么没有听说?失窃了盘查什么宫牌?” “臣妾想来也觉得奇怪,如此看来叶九的宫牌怕是已经落入了皇后手中,只怕是叶九的事情暴露了。”慕贵人握着手指,慌了神。 郦昭仪瞪了瞪她,随后道:“慌什么,她想去查,那就让她查好了。通知廖珂,让他拿着本宫的宫牌带着叶九从建春门出宫,到时候就算她们拿着宫牌,本宫也自有办法开脱。” 听了郦昭仪的话后,慕贵人冷静了下来,急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说完慕贵人正好欲转身离去,却被郦昭仪唤住了。 “等等!”郦昭仪看着炉鼎里冉冉飘起的青烟,眼神凌厉。 慕贵人疑惑的问了问:“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告诉廖珂,让他带着叶九回他乡下老家,给他一笔钱。必要的时候……”郦昭仪一边压低声音轻声说道,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为了以防万一,一定要让廖珂处理的干净利落,本宫只相信死人的嘴里是吐不出什么的。” “是!”慕贵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凤阳殿里,邓绥一直在殿中等候消息,站在园子里,邓绥有些愣神。 这时候容若走了出来,看着发愣的邓绥,劝慰道:“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嗯!”邓绥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此,容若接着说道:“今天早晨,夏充依送了几支上好的人参过来,说是娘娘身体还很虚弱,补补身子。” “她来过?”听的容若所言,邓绥迟疑了片刻便恢复如处。 自从上次后,她们两人的关系便陷入了僵局,这次她突然间的示好,却让邓绥有些奇怪。 “既然她送东西来,你便谢过收下便是。”邓绥淡淡道。 “喏!”容若点了点头。 皇后带人去制造署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金华殿内却没有丝毫动静,这让邓绥隐隐有些担心她的计划泡汤。 站在园子里,眼看着日头正当空,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邓绥的心也越来越紧,不免得有些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穆勒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赶了进来,气喘吁吁,额头上冒着汗水。 见到来人是穆勒,邓绥急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可还顺利?” “回禀娘娘,皇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一切顺利,请娘娘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闻言,邓绥脸上露出几抹笑意。 她转身吩咐道:“穆勒,你继续前去皇后那边查看情况,穆荆你速去建章宫告诉皇上,就说皇后娘娘已经查到幕后凶手,请他前来主持大局。浣纱你去未央宫请太后娘娘过来,容若浣纱,我们这就去金华殿,去兴师问罪去。” “喏!”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邓绥领着容若和香菱往金华殿方向走去了。 金华殿中,郦昭仪和慕贵人坐在大殿中。 “事情可有办妥?”郦昭仪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声问道。 慕贵人点了点头,应道:“娘娘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让廖珂带着叶九拿着娘娘的宫牌从建春门出宫,有娘娘的宫牌在,何人敢阻拦?想来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宫了吧!” “那就好!”郦昭仪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时候,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回禀道:“启禀昭仪娘娘,邓婉仪在殿外求见。” “她来干什么?”闻言,慕贵人惊呼道。 邓绥的突如其来,倒让两人捉摸不透,对视一眼后,慕贵人便再次望向了跪在地上的宫女道:“你去回了那邓婉仪,就说昭仪娘娘凤体违和,不便叨扰,让她回去吧!” “喏!”跪在地上的宫女起身。 “昭仪娘娘!”就在这时候,邓绥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 看着邓绥,郦昭仪不仅又气又恼,排着桌子冷声呵斥道:“大胆邓婉仪,未经通报便私自闯入本宫的殿宇,该当何罪?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本宫,可有把这尊卑贵贱放在眼里?” 郦昭仪瞪着邓绥,眼神凌厉。然而邓绥并没有惧怕,而是对着她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臣妾听说昭仪娘娘凤体欠安,一时担心所以进来看看,如有冒犯,还望昭仪娘娘赎罪。 ” 一旁的慕贵人闻言,不由得淡淡道:“昭仪娘娘身体不适自有太医令前来探望,娘娘需要休息,邓婉仪还是请回吧!” 慕贵人虽只是一个六品贵人,但是却一直跟在郦昭仪身边,仗着郦昭仪作威作福,所以对于邓绥,她也是丝毫不惧。 对于慕贵人下的逐客令,邓绥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嘴角带着笑意:“太医令?我想昭仪娘娘的病,太医令怕是束手无策吧!不过臣妾倒是有一个治病的良方,保证昭仪娘娘能够药到病除。”第八十九章 金华殿中的周旋 见邓绥毫不避让,郦昭仪也怒了,她猛然的拍了拍跟前的案面,瞪大眼睛看着邓绥。 “邓婉仪!”郦昭仪几乎是咬着牙,冷漠的吐出着几个字。 一时间金华殿里的气氛各外的沉寂,就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股硝烟。 即使郦昭仪发怒,邓绥依旧丝毫没有避让,而是拿过容若手中捧着的宝盒,轻步走到案前,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娘娘不是凤体违和吗?臣妾特意给娘娘带了一味药,保证娘娘能够药到病除!”说着邓绥将手中的盒子轻轻放在案上。 郦昭仪睁大眼睛瞪了邓绥一眼,随后目光转了案上的盒子,目光有些疑惑。 见着郦昭仪有些迟疑,邓绥抬袖掩面轻笑道:“昭仪娘娘为何不打开看看,难道就不想知道臣妾到底给娘娘带的什么神丹妙药吗?” 郦昭仪盯着那盒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了玉手,手指放在盒盖的边缘处,微微迟疑了一小会儿,随后郦昭仪深吸了一口气,暖暖的打开了盒子。 赫然,盒子里面躺着的正是金华殿的那块宫牌。 看到牌子后,郦昭仪和慕贵人均是大惊失色,可是很快郦昭仪又镇定了下来,将一切都掩饰的极好。 “就这么一块破宫牌,邓婉仪就说能治好本宫的疾症,简直是危言耸听。”郦昭仪推开盒子,瞧着邓绥不以为意道。 听见郦昭仪反驳,邓绥不慌不忙的笑了笑,随后轻声说道:“自古以来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的心病难道不就是这块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宫牌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见邓绥处处紧逼,郦昭仪怒道。 终于,邓绥一直压抑的情绪犹如火山爆发,空气中的战火也一触即发。 “昭仪娘娘不明白吗?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邓婉仪端坐着身子,目光如炬的望着郦昭仪。 郦昭仪的眸子略微有些闪躲,邓绥继续缓缓说道:“既然昭仪娘娘不明白,那么我就帮助昭仪娘娘好好回忆回忆。就在半月之前,昭仪派了金华殿的一位侍卫暗夜潜入了我凤阳殿,瞧瞧划了我平日里坐的秋千绳索。第二日我如同往日一样,坐在秋千上在园子中透透气,可是早以被刀划过的绳索却已经承受不了我的重量,之后绳子断了,我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导致我那才怀胎不过数月的孩儿小产。” 讲到后面,邓绥的声音不免有些哽咽,一想到她那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她久久不能释怀。 “我说的对吗?昭仪娘娘!只是可惜啊,昭仪娘娘千算万算却也没有想到由于那侍卫当时慌忙逃离,却大意的将着宫牌落在了我凤阳殿,最后还叫我给发现了,呵呵,或许是老天都在帮我吧!”邓绥望着郦昭仪,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听完邓绥的话,郦昭仪脸上的笑意也是沉寂了,她指着邓绥,大声呵责道:“邓绥,你空口无凭,少在这里含血喷人。” 郦昭仪明显有些心虚的看着邓绥,又不敢直视于她。 “我无凭无据,含血喷人?那么昭仪娘娘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这宫牌为什么会落在我的宫里呢?”邓绥直视着郦昭仪,问道。 自从进宫以来,她都是小心谨慎,处处隐忍,从不曾与人为难。如今面对着这个步步紧逼的邓绥,郦昭仪显然有些恐惧。 “一块宫牌而已,能说明什么?上次你小产,本宫也去过,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本宫身边的侍卫将宫牌遗留在哪了也说不定。亦或者是邓婉仪在别处找了个宫牌无端想要陷害本宫也尤为可知啊!”对于邓绥满满的质疑,郦昭仪暖暖道出了自己的说辞。 一块宫牌,自是不足以治郦昭仪的罪,只希望皇后那边能顺利将人带过来便是。 “皇上,太后驾到!”就在这时候,一道公公喧道。 听见声音,郦昭仪先是和慕贵人对视一眼,花容失色。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嘴角却又掀起了一抹自信的笑意。 皇上刘肇率先走了进来,太后在瑾昭仪的陪同下也暖暖走了进来。 一见着皇上,郦昭仪瞬间装的尤为怜人,碎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刘肇的胳膊,细声哭诉道:“皇上,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才是!呜呜……。” 一边说着,郦昭仪往刘肇的怀里蹭了蹭,还假意的流了几滴泪水出来,真是我见犹怜。 见此,刘肇看了看邓绥,不露声色的推开了郦昭仪,随后走到邓绥面前,轻声问道:“正好,朕也想问问邓婉仪突然派人到建章宫请朕,没想到就连太后也一同请到这金华殿,究竟所谓何事。” 见着刘肇,邓绥本欲想开口道明缘由,谁知那郦昭仪却抢先了一步。 只见郦昭仪跟了上来,拉着皇上的手,委屈的说道:“皇上,臣妾冤枉啊!邓婉仪也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一块宫牌,硬说是在她自己园子里找到的。还诬告臣妾,说是臣妾派人割断那绳子害她小产,跑臣妾这来兴师问罪来了。” 面对着哭哭啼啼的郦昭仪,刘肇显然有些无奈,只好安抚她道:“若是事情与你无关,朕自会还你公道。” “谢谢皇上!”郦昭仪眼角含泪,好不委屈。 就在这个时候,邓绥身后的容若却是忍不住的走上前,“扑通”一声,应声跪在了地上。 只见容若拿起宫牌,呈现给皇上随后道:“皇上,这宫牌是穆荆在打扫园子的时候在园子里的秋千旁边找到了。而且这宫牌就是金华殿侍卫所持的宫牌,我家娘娘并不是无凭无据,而是证据确凿,请皇上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容若话音刚落,一旁的郦昭仪便瞪着她,大声呵斥道:“你住口,你不过是一个贱婢,何事轮到你在这里颠倒是非曲直,搬弄是非了?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仗责五十,以儆效尤。” “喏!” 就在这时候,郦昭仪宫中的两位太监便走了上来,作势要拖走容若。 “大胆奴才!”一旁的刘肇挥了挥衣袖,怒道。 两位太监急忙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见状,郦昭仪挽着刘肇的胳膊,撒娇似得唤道:“皇上!” “够了,这处置后宫的事情自有皇后打理,郦昭仪又何必越矩,况且这个奴才不过是护主心切,又何罪之有?” 刘肇看了看郦昭仪,不悦的说道。 见状,一旁的郦昭仪急了,急忙说道:“可是,可是她刚刚居然顶撞臣妾,所以,所以臣妾这才……。” 跪在地上的容若不卑不亢,冉冉道:“奴婢不敢顶撞昭仪娘娘,奴婢只是道出实情而已。” “你起来吧!”刘肇挥了挥手,坐于高堂之上,对着容若吩咐道。 “谢皇上恩典!”容若谢礼之后,便悄然退到了邓绥身边站立。 见容若为了自己,奋不顾身,邓绥不禁在这冰冷的皇宫中,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邓婉仪,你还有什么话说?”随后刘肇又转身看着邓绥,问道。 闻言,邓绥上前,缓缓答道:“臣妾无话可说,臣妾要说的话容若和郦昭仪已经代替臣妾说过了。” “你,你,你就是单凭一块宫牌就来指控郦昭仪?”刘肇眉头紧蹙的看着邓绥,随后继续道:“朕本一直以来都以为你是一个知道轻重,做事稳重的人,可是谁知道你竟然也如此冒失莽撞。” 面对皇上对邓绥的斥责,一旁的郦昭仪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她,一双眸子中充满了挑衅。 邓绥闻言,不急也不慌张,继续缓缓应道:“回皇上,臣妾并不是冒失莽撞,而是臣妾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据确凿。” “噢?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拿出证据?”刘肇不解的问道。 邓绥转身看了看窗外,随后轻声道:“算算时间,皇后娘娘也该建春门拿到证据,正往这边赶了吧!” 邓绥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看了看郦昭仪,一听到建春门,郦昭仪大惊失色。她早早的安排廖珂带着叶九出宫,走的正是这建春门。 虽然廖珂和叶九持了她的宫牌,旁人自是不敢加以阻拦,可是若是皇后亲自前去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郦昭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看着邓绥压低声音道:“邓婉仪,何必苦苦相逼呢?” “你三番五次的对我下手,又导致我小产,害得我那才数月的孩子无辜枉死之时,娘娘又何不是苦苦相逼呢?”邓绥转眼看着她,低声说道。 闻言,郦昭仪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么哀家便陪着邓婉仪等上一等!”见此,原本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太后也落座了,淡淡道。 瑾昭仪扶着太后,在经过郦昭仪身边的时候,不禁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郦昭仪。 那眼神中充满了凌厉与恨意,看的邓绥也是一惊,只是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内敛的瑾昭仪,居然会如此。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就在这时候,一个内侍进来通报。 第九十章 证据确凿 内侍刚刚进来通报,邓绥喜形于色,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皇后娘娘来了,那么肯定人是已经带到了。 听到内侍的话后,郦昭仪也脸色大变,她害怕,害怕皇后抓住了叶九,那么她的一切阴谋就全都暴露了。 就在片刻过后,皇后便领着一大群宫人进到了殿里。 刘肇见此也赶紧迎了上去,看着皇后疑惑的问道:“皇后你来的正好,邓婉仪说你去建春门缉拿凶犯,可有将凶犯缉拿归案?” 邓绥也看着皇后,但是面对着刘肇的疑惑,皇后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见到皇后摇头,郦昭仪瞬间大喜,急忙拉住皇上的手激动道:“皇上,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说过臣妾没有做过,皇后娘娘又怎会缉拿到凶手呢?一切都是邓婉仪故意诬赖臣妾的。” 看见郦昭仪此时反咬一口,邓绥脸色大变,她看了看皇后,皇后面色并不比她好多少。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没有缉拿到凶手呢?这不可能啊!”邓绥望着皇后,紧蹙着眉头。如果皇后真的没有捉拿到凶手,那么光是凭借着一块小小宫牌,那么并不能就此将郦昭仪绳之以法。非旦如此,她还要落得个诬陷她人的罪状。 一旁的太后见此也是一言不发,就算她清楚的知道郦昭仪是如何的毒蝎心肠,可是在没有确切的证据的时候,太后也不好找郦昭仪发难。 此刻,金华殿的气氛氛围压抑,刘肇看了看邓绥又看了看皇后,不禁有些怒道:“人命关天岂容尔等胡乱猜忌!” 看着刘肇愤怒的模样,大殿里的人全部都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邓婉仪!”刘肇看着跪在地上的邓绥,俨然是真的动怒了。 邓绥跪在地上,低着头,应道:“臣妾在!” “你可知错?”刘肇看着她,一样严肃的说道:“朕一直以来都认为你是一个稳重的人,可谁知你捕风捉影,竟然如此莽撞行事。” 刘肇的声音里除了责怪,还有愤怒,邓绥恍然看见一旁的郦昭仪对着她得意的一笑,颇为挑衅。 “皇上,臣妾并非捕风捉影,凶手就是郦昭仪,臣妾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姑息一个坏人。”邓绥看着郦昭仪,直言不讳。 看着邓绥不知悔改的模样,刘肇心里的怒火更甚,他指着邓绥勃然大怒:“你说凶手是郦昭仪,那么证据呢?难道就是这一块小小的宫牌吗?” 说着,刘肇从案上捞起那块铜牌,扔向邓绥。 看着冰冷的宫牌躺在自己的膝盖前,邓绥的心也冷了。是她高估了自己,他从来都没有信过她。 看着满脸怒气的皇上,一脸得意洋洋的郦昭仪,邓绥不禁心如刀绞,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了。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终于缓缓的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邓绥跟前,看着皇上淡淡开口道:“皇帝何必如此大发雷霆?事情究竟是怎样,慢慢问清楚不就好了吗?” 听见太后发话,刘肇也不再责备,只是看着皇后,冷声问道:“皇后,你身为一宫之主,竟然也跟着邓婉仪瞎胡闹!” 闻言,皇后急忙为自己开脱:“回禀皇上,臣妾受皇上看重,打理后宫母仪天下,又岂敢有半点差池。臣妾之所以跟着邓妹妹缉拿凶手,完全是因为邓妹妹所料不差,她滑胎一事的确有奸人陷害。” “皇后娘娘,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凡事都要讲究真凭实据,您不是没有找到证据吗?为何有这么笃定凶手另有他人?”听到皇后的一番话后,郦昭仪出言辩驳。 郦昭仪和皇后一向不合,而如今皇后帮着邓绥欲除掉郦昭仪而后快,她又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看了看一脸嚣张得意的郦昭仪,皇后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把人给我抬进来吧!”随后,皇后娘娘对着身后的一位内侍说道。 只见内侍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只是转眼几名侍卫便抬着两副盖有白绫的担架走进了殿里,放在了大殿中央。 “本宫刚刚只是说没有捉到凶手,并没有说没有找到证据。”皇后转身看了看郦昭仪,笑着说道。 看着大殿中央的白绫,郦昭仪黑着脸问道:“这……这是什么?” 看着郦昭仪有些心虚的模样,皇后冷声笑了笑。邓绥看着眼前的白绫,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走到担架旁边,伸手揭开两副白绫,瞬间露出两俱尸体。 “啊!”一旁的慕贵人看到尸体后,不由得尖叫出声。 掀开白绫的邓绥也不由得全身一怵,后背冒着冷汗。 “郦昭仪,这两个人都是你宫中的人吧!他们一个叫叶九,是你宫里的侍卫,一个叫廖珂,是你身边的内侍,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后看着两俱尸体,转身对着郦昭仪问道。 看着尸体,已经皇后的咄咄逼人,郦昭仪冷笑道:“没错,本宫承认他二人都是我宫中的人,可是他二人为何突然死了?如今又成了皇后娘娘和邓婉仪要指认我的证据。” “是呀!这人怎么死了?”刘肇看着尸体,问道。 “启禀皇上,今早邓婉仪拿着宫牌将一切事情都告知与我,臣妾深知其中缘由并不简单,一早便带人去制造署查办此事。可是郦昭仪做贼心虚,知道事情即将暴露,所以命着叶九和廖珂潜逃出宫。二人慌乱出宫,却不想被早就候在建春门的侍卫逮了个正着,臣妾盘问他们,他们便服毒自尽了。” 皇后急忙回禀。 看着地上的两俱尸体面色发黑,嘴唇发紫,嘴角又有血迹流出,实为中毒迹象不假。 看着两俱尸体,郦昭仪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做了两手准备,事先便以他们宫外的家人要挟,所以他们才会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愿说出幕后主使。 “刚刚皇后娘娘也说过,他们二人被你抓住后便服毒自尽了,那么皇后娘娘又如何笃定是我指使的他们?他们虽是我宫中之人,可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含血喷人,就说我是凶手,皇上!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胆子小,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又怎么会去害人呢?”郦昭仪缠着皇后的胳膊,一脸委屈的道。 看着郦昭仪假惺惺的嘴脸,邓绥怒火中烧,她看着郦昭仪缓缓道:“昭仪娘娘,果然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了不得。” “大胆邓绥,你竟敢诬陷本宫,还出言不逊!”郦昭仪瞪着她,怒喝道。 “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那么你又怎么解释这块金牌呢?”邓绥亮出手里的金牌,逼问道。 看见那块金牌,郦昭仪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块金牌正好是她交给廖珂的那块。 当初给他们那块金牌,是为了以防万一,好让他们在出宫门的时候畅通无阻,可是如今却成了指控自己的证据,真是百密一疏。 “这是昭仪娘娘的金牌吧!这是我在这个侍卫身上找到的,昭仪娘娘还有何话可说?”说着邓绥将宫牌呈给了皇上。 刘肇接过金牌后,的确是郦昭仪的金牌无疑。 “昭仪娘娘自知案情暴露,所以让他二人手持你的金牌,畅通无阻的逃出宫去,可是百密一疏!臣妾可有说错!”邓绥看着郦昭仪,冷声问道。 看着金牌,郦昭仪一时语塞,结巴的道:“我……我……你……你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本宫……本宫没有,你冤枉本宫。” 刘肇手握着金牌,看着心虚的郦昭仪,一切都真相大白,他愤怒的将手中的金牌扔在郦昭仪身上。 “你还有何话可说?”刘肇看着她,眼神凌厉。 见状,郦昭仪急忙跪了下来,抱着刘肇的脚,痛哭道:“皇上,臣妾……臣妾没有,是她们冤枉臣妾,你要相信臣妾啊!” 郦昭仪哭的梨花带雨,抱着刘肇的脚,哭诉道。 看着她如今的模样,一旁的瑾昭仪当着众人的面笑出了声。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松开扶着太后的手,走到郦昭仪跟前,脸上的笑容渐渐的转变成恨意。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瑾昭仪指着地上的郦昭仪,眼眶渐渐模糊,白雾氤氲,泪珠滚落。 “老天有眼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郦昭仪如今你真是报应不爽啊!”瑾昭仪一边哭着,脸上却又掩饰不住笑意:“想当年,你陷害于我,设计让我小产,如今你仍是死性不改,老天爷终究是有眼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听了瑾昭仪的话,大殿的人都是一愣,皇后看了看瑾昭仪,随后问道:“瑾昭仪你何处此言啊?当初你落水不是意外吗?如今又为何说是郦昭仪下的毒手呢?” “意外落水?当年我落水根本就不是意外,就是她,她陷害于我!”瑾昭仪指着地上的郦昭仪,痛哭出声。 “你说什么?”刘肇瞪大眼睛看着瑾昭仪,难以置信的问道。 第九十一章 尘埃落定 其实一直以来,对于当年瑾昭仪落胎一事,刘肇对于郦昭仪都是选择相信的。虽然一直以来太后偶尔话里行间会间接的说是郦昭仪,可是他还是选择相信的。 可是事到如今,他对她的那一丝信任也随着眼前的事实磨灭。 他只相信证据,而眼前的尸体以及那块黄灿灿的金牌就是铁证。 “当年,本宫与郦昭仪同年入宫,都先后承蒙皇上垂怜,宠爱有加,后来又同年被册封为昭仪,身份尊贵。可是后来,我有幸怀了龙种,皇上对我的疼爱更甚,远远的超过了郦昭仪,可是没想到她却因此对我怀恨在心。”一边说着,瑾昭仪不禁哭出了声。 她红着眼眶继续道:“本宫清楚的记得那年的七月初三,那天的天气和今日一样,艳阳高照。莲湖里的那池子白莲开的白瑕无比,郦昭仪便邀我一同泛舟游湖。我那时并不知道人心难测,又加上我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莲花,所以当时并没有对她有所怀疑,便答应了她的邀约。” 瑾昭仪回忆着当年的事情,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那么后来呢?”一旁的皇后不忍问道。 “后来,我和郦昭仪便坐上了宫中专供赏莲的木舟,因为木舟狭窄,所以当时木舟上就只有我和她,还有一个泛舟的内侍。”瑾昭仪回忆道:“当木舟渡入湖中之时,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郦昭仪脸上的冷笑是那么的狰狞,她站起身将毫无防备的我推入了水中,随后自己又跳了下去。” 瑾昭仪脸上流露出痛苦的模样,然而跪着的郦昭仪挣扎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贱人不过是看见我如今失势,便想来踩本宫一脚,你以为皇上会信吗?” “就是你能言善辩,当年落水后,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便被你害的小产。当我俩被救上案后,我昏迷不醒,然而你却联合那泛舟的内侍说是失足落水。”瑾昭仪看着郦昭仪,恨之入骨。 “当我醒来之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任我百口莫辩。后来我跟着太后她老人家出宫礼佛,打算长伴青灯古佛,若不是太后垂怜,今日我又怎能看见你遭到报应?”瑾昭仪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瑾昭仪的一席话让皇上震惊,原来他一直信任和袒护的女人,居然如此不堪。 “其实这件事情哀家心中跟明镜儿似的,只是没有证据,皇帝又不信。郦昭仪,害人终害己,后宫中容不得你这般毒蝎心肠的人。”一旁的太后走到瑾昭仪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道。 刘肇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郦昭仪,心中除了愤怒,但是更多的是失望。 “怪朕当日受奸人蒙蔽,苦了你了。”皇上走到瑾昭仪跟前,沉声说道。 其实对于皇上,若说瑾昭仪当年对他还有一丝寄托,可是从那以后,她便是彻底心死了吧。 “皇上,是她们,她们和起伙来陷害臣妾,臣妾冤枉啊皇上!”郦昭仪见皇上此言,急忙抱着刘肇的大腿,垂死挣扎道。 看着痛哭的郦昭仪,刘肇眼里满满都是厌恶,他一脚踢开她,厉声说道:“你这刁妇,心思歹毒,犹如蛇蝎,竟然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枉身为人。” 刘肇那一脚丝毫不顾及往日情分,郦昭仪被他踢倒在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郦昭仪,皇后眼里满是笑意,瑾昭仪便是觉得她活该如此,邓绥眼中除了对郦昭仪的恨意之外,她反而觉得郦昭仪有一点点可怜。 郦昭仪珠钗散落,头发凌乱,红肿着眼眶,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当日的华丽高贵。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郦昭仪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刘肇的衣角,哀求道:“皇上,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害怕失去皇上,皇上……臣妾求求你,放过臣妾这一次吧!” 郦昭仪苦痛的哭喊着,她抓着刘肇的衣角犹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让朕饶恕你?你的恶行就算让你死一百遍也不够!”刘肇一把甩开郦昭仪的手,冷声说道。 “郦昭仪蛇蝎心肠毒害皇子,屡教不改天理难容,朕下旨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即日起终身囚禁长秋宫,任何人不得探视。”刘肇缓缓开口说道。 长秋宫就是俗称的冷宫,里面四季如秋,没有一丝生机,终日萧條破败,暗无天日。 其实对于宫中女人而言,若是被终身囚禁于冷宫之中,倒不如死了来的干脆。“皇上,皇上开恩啊,臣妾知错,皇上……”郦昭仪不停的叩着头,然而刘肇对于她最后的求饶却丝毫置之不理。 两位侍卫走了进来,一把将地上的郦昭仪拎了起来,带着她便往殿外走去。 “皇上……皇上……” 对于郦昭仪,刘肇视若无睹,终究还是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郦昭仪得此下场,本来就是她作茧自缚,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可是看着挣扎着,哭喊着,一脸绝望的郦昭仪,邓绥心里却怎么也都高兴不起来。 整件事情便以郦昭仪被终身囚禁长秋宫而落幕,宫里没有了嚣张跋扈的郦昭仪,仿佛整个后宫都静了下来。 宫中发生了诸多事宜,太后出宫去寺庙为社稷祈福,瑾昭仪也陪着去了。 皇后依旧权倾后宫,母仪天下,一切又都变成了老样子。 夏姝瑗的肚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皇上依旧是最爱留宿在凤阳殿中。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对于皇上邓绥却没有了往日的寄托。 “娘娘,夏充依又送了上好的鹿茸过来,说是给娘娘补身子的!”容若从殿中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园子中的邓绥,轻声道。 近日来,夏姝瑗不知为虽然人不曾露面,可是经常会派人送些补品过来。 邓绥猜不透,却也不愿意多想,既然她要送,那么她便收着便是。 “我知道了!”邓绥轻轻点了点头。 “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来通禀说是椒房殿今年的牡丹芍药还有一串红今年都是开的极好的,所以明日邀请各宫的妃嫔一同观赏。”这时候,浣纱也走了过来,轻声回禀。 距离郦昭仪被打入冷宫不过短短三日,皇后此时邀请嫔妃赏花,一来应该是想拉拢其他妃嫔,以此巩固自己的势力。二来也是想给原本跟随郦昭仪的党羽,一记下马威。 次日,椒房殿的园子里热闹非凡,众位嫔妃聚集在一起,个个打扮的艳丽无比,争奇斗艳。 倒是邓绥,依旧一袭素色衣裳,却美得不可方物。 皇后和萧美人在园子里赏花,而祺良娣同夏充依便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品茗下棋。然而邓绥却独自倚在一棵柳树畔,乐得清闲。 “邓婉仪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就在这时候,皇后阴孝和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邓绥转身看着她,虽不愿意开口,不过她毕竟是皇后,邓绥还是恭敬的应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娘娘特意邀臣妾们来游园赏花,臣妾自是沉醉其中。” 听了邓绥的话,皇后挑了挑眉毛轻笑出声。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邓婉仪可要好好放松一下,切不可忧思过度啊!”皇后看着邓绥,似是随口道。 看着皇后的模样,摆明了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她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想要自己主动开口罢了。 邓绥微微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果然逃不过皇后慧眼,实不相瞒,臣妾有一事不明,特想请教皇后娘娘。” “噢?是吗?”皇后嘴角带笑,不以为意。 “那日皇后娘娘明明已经捉到真凶,为什么一开始进来却闭口不谈?”邓绥轻声问道。 那日皇上问皇后可有缉拿到凶手,皇后只是轻轻摇头摇头,后来若不是皇上大发雷霆,不到关键时刻,她依旧不会交出。 听了邓绥发问,皇后不禁轻笑:“没错,本宫的确是故意的,也是本宫故意惹得皇上不快。本宫只是想告诉你,帝王家永远没有信任,虽然皇上平日里对你宠爱有加,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相信你。同时,本宫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闻言,邓绥不禁有些心寒,是呀!皇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 得到自己一直困惑的答案,然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邓绥转身向一处凉亭走去。 “姐姐,为何要告诉她这些?”看着邓绥远去的背影,一旁的萧美人忍不住的问道。 皇后淡淡道:“你以为我们扳倒一个郦昭仪就结束了?她,远远比郦昭仪危险。” “妹妹不懂!”萧美人低着头问道。 “以后你慢慢就会懂的,这个邓绥一定留不得,留下她怕是养虎为患。邓绥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加上皇上对她倾心已久,日后必定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她肯定会成为第二个郦昭仪甚至更甚。但是本宫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我构成威胁,绝不允许。”皇后压低声音说道,藏在袖中的十指紧握。 第九十二章 圣宠渐衰 刚刚听了皇后的一席话,虽然心有不快,但是她又何尝不明白皇后的话不无道理。看着园子里各色的衣裳各色的妆,环肥燕瘦,千娇百媚。 皇上身份尊贵,后宫佳丽三千人,她邓绥不过是众多莺莺燕燕中的其中一位,又怎能求得皇上永远对自己宠爱,信任。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本来就是她一生的宿命。 眉头紧蹙,一抹愁绪飘上眉梢。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充依也寥寥的和祺良娣结束了棋局。 “姐姐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不快?”夏姝瑗褪去身后跟着的宫婢,踱步走到邓绥身边。 邓绥转身看了看她,虽然自从上次之后,她们俩也不再是姐妹情义,可是自己小产以来,她每每都会送些上好的补药。 看着挺着个大肚子的夏姝瑗,邓绥虽然脸上冷漠,但是心里到底是柔软了不少。 “没有什么不快,如今害我孩子的奸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怎会不快,应该是大快人心。”邓绥别过头,冷漠的道。 看着邓绥陌生的模样,夏姝瑗微微愣了愣,随后脸上挂笑:“婉仪娘娘若是觉得痛快,又岂会眉头紧锁?” “我只是替妹妹发愁,如今妹妹这肚子越来越大,可得当心些了,说不定也有奸人想打妹妹的主意呢?”邓绥看着她,淡然道。 说完,还不等夏姝瑗发问,邓绥转身便离去了,留下夏姝瑗一人在原地,颇多思索。 邓绥好意提醒,也是终究还顾及一些以往的情谊。况且皇后此次虽然帮助她扳倒了郦昭仪,但是皇后的为人,邓绥一清二楚。 夏姝瑗跟着皇后,恐怕也是沦为皇后巩固自己势力的一颗棋子,迟早都会成为弃子,被丢逐一旁,甚至有事还会沦为皇后挡箭牌。 回到凤阳殿不久,皇上便过来了,也是闲话家常。 自从郦昭仪事件过后,皇上对她依旧是宠爱有加,但是在邓绥心中,皇上早已经不再是以往的皇上。 他是君,而她不过是妾。 “皇上这么早就处理完国家大事了?还有时间来臣妾这里。”邓绥拿起一旁的紫砂壶,轻轻的为刘肇斟茶。 刘肇端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放在桌上,邓绥嘴角含笑,继续斟满。 “近日南境战事连连,弄得朕头疼不已,好不容易偷的片刻空闲,来你这里坐坐。”刘肇看着邓绥端着紫砂壶的玉指,不由自主的握了上去。 邓绥放下水壶,四目相对,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柔情。 邓绥看着皇上,轻声说道:“南境又起战事,百姓民不聊生,皇上还是要早些拿定主意才是。” 看着邓绥,刘肇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所以朕想让你大哥为副将,跟着出征。上次他也跟大将军去过,对那边颇为熟悉,所以朕打算拟纸,让他一同前去。” 闻到此处,邓绥一愣,大哥上月才到皇城将母亲接回府邸。家中父母全凭大哥照料,再加上战事凶险,大哥尚未娶妻生子,她又如何忍心。 而且弘儿当初就是在南境战亡,可见南境凶险万分,若是哥哥此去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以后邓家怕是要就此落寞下去。 “怎么了?”见邓绥愣神,刘肇看着她,不解的问道。 见此,邓绥匆匆的起身,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妾家中如今只剩下哥哥一人,我怕哥哥再出什么意外,求皇上收回成命啊!”邓绥跪在地上,哀求。 见她如此,刘肇似乎是没有预料,只是负手而立。 “好男儿志在四方,精忠报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刘肇看着邓绥,淡淡道。 “可是,可是南境凶险,当初……当初弘儿就是在那边出了意外,臣妾……臣妾不想哥哥也……。”说着,邓绥忍不住的鼻尖一酸,眼睛氤氲起热雾。 “邓骘武功谋略皆是不凡,况且他对南境也了如指掌,此次若是有他一同前去,那么 定当是事半功倍,百姓也少一点颠沛流离,少受些战乱之苦了。”刘肇正准备伸手去扶起地上的邓绥,谁知邓绥却避开了。 她红肿着眼睛,哭着道:“皇上,我们邓家就哥哥一个人了,若是哥哥出事,爹爹和娘亲以后可怎么办啊!皇上还请看在爹爹娘亲年事已高,弘儿曾经也为国捐躯的份儿上,还是别让哥哥去……。” “好了,真是妇人之见!”还没等邓绥说完,刘肇便出口打断了她:“朕自有安排,你好好歇息着吧!” 说完,刘肇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邓绥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后来,一连几天刘肇再也没有踏进过凤阳殿。 椒房殿里,灯火通明,皇后倚在贵妃榻上,而萧美人则立在一旁为她打扇。 “这六月天气真是炎热,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就连外面的蝉也鸣个不停,本宫已经好几天晚上睡不安宁了!”皇后倚在榻上,开口说道。 萧美人拿着扇子,轻轻的为皇后扇着风。 “是呀!天气越发的热了,皇上近来性子也暴躁了不少,自从上次之后,皇上这一连几日可都没有再踏进凤阳殿半步了。”萧美人嘴角挂着笑意轻声道。 皇后冷笑了笑,随后缓缓开口:“哼!她不过是暂时失宠而已,等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也就完了。不过既然如今她失宠,那么本宫绝对不会再给她复宠的机会。” 对于邓绥而言,皇后的危机感比郦昭仪更甚,所以她绝对不会再给邓绥任何一个翻身的机会。 “娘娘的意思是现在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萧美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压低声音问道。 “这几日你让夏充依依旧送些补品去凤阳殿里,本宫自有计划。”皇后冷声回道。 夏充依于皇后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如今这颗棋子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娘娘,我们的计划,夏充依会不会不同意?毕竟那也是她的亲身骨肉,万一她背叛我们,还反咬我们一口,那……。”萧美人紧紧握着扇子,道出心中所想。 “她不敢,既然本宫敢动用这颗棋子,那么定是有万全之策,我就不信她父母都落在我手上,还敢不乖乖受我的掌控。”皇后冷笑道。 她脸上的笑意阴冷可怕,丝毫没有往日里和蔼可亲温顺的模样。 “明日,你拿着这个去找夏充依,到时候她绝对言听计从,乖乖就范。”说着,皇后从案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信封交到了萧美人手里。 “嗯!”接过信封后,萧美人轻轻点了点头。 接连过了几日,皇上便再也没有去过凤阳殿,而且朝中还传出消息,南境的队伍已经出征,而邓骘也被封为副将,随兵出征。 邓绥听见消息,虽然心疼又担忧万分,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办法。 倚窗而立,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碧蓝色的天空,不时有大雁飞过。 六月酷热难耐,哥哥又要带兵去那困乏的南境,又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奈何自身困于深宫之中,就连去送送他也不行。 邓绥望着高高的宫墙,心中难过又自责。 “娘娘!天气炎热,您就不要站在窗边了。”这时候香菱端着一碗梅子汤,走了进来。 邓绥苦笑的摇了摇头,走到殿里坐下。看着她额头冒出的香汗,香菱忙拿出扇子给她纳凉。 “近日来天气真的是越发的炎热了!” 邓绥接过香菱手里的扇面,轻声说道。 香菱将盛着梅子汤的碗放在邓绥面前,笑道:“六月天,的确炎热。这是容若姑姑选了上好的青梅做的梅子汤,又冰镇过,喝起来酸甜爽口,那滋味当真是好,娘娘赶紧尝尝。” 看着香菱提起梅子汤时那馋嘴的模样,邓绥也端起玉碗,忍不住的尝尝了。 梅子汤当真酸甜可口,里面除了梅子汤的酸甜,俨然还有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 “当真是不错,很特别呢!”邓绥眼角带笑。 听见邓绥的赞赏,香菱忙眨了眨眼睛道:“那是当然了,容若姑姑不仅精心挑选了上好的青梅,就连着煮汤的水都是我和浣纱姐姐晨起时去莲池采集的荷叶上的露水。” “你们倒是有心了!”话语间,邓绥端起碗,忍不住的将碗里的梅子汤一饮而尽。 邓绥刚刚放下手里的玉碗,远远的便瞧见穆勒抱着一个盒子从园子里进来。 “穆勒,你手里拿的是何物?”邓绥随口问道。 穆勒走到邓绥跟前回禀道:“这是夏充依送来的补品。” “我家娘娘的身子已然全好,为何她还要送这些来。”香菱看着盒子,蹙眉道。 邓绥也望着盒子,自从自己生病以来,她时常都会送些东西过来,也算是有心了。 如今她的肚子渐渐大了,如今又是六月炎热的天气,想来她也是怀孕辛苦,却还是不忘了给自己送来这些。 虽说都是些寻常的补药,可是她的那份心意也是难得。 想到这里,邓绥不免转过身问香菱:“这些梅子汤可还有?” “厨房还有的。”香菱点头应道。 “如今天气这般炎热,想来夏充依怀孕也是炎热难耐,你且拿些梅子汤送过去吧!”邓绥淡淡吩咐道。 “喏!” 第九十三章 祸起萧墙 饭桌上,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邓绥坐在桌边却始终都没有动筷子。 一大桌子的饭菜,她却提不起丝毫的胃口,坐着一动也不想动。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旁的浣纱走到旁边,拿起筷子为她布菜。 浣纱夹起了一块绿豆糕放在邓绥面前的银碟中,柔声道:“这绿豆糕是奴婢和容若姑姑一同做的,绿豆又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娘娘不妨尝一尝。” 看着浣纱满脸期待的样子,邓绥终于拿起筷子,夹起银碟中的糕点放入口中,虽然糕点清甜不腻,入口即化,可是却只是一小口,她便再次放下了碗筷。 “娘娘,即使是天气炎热,食欲不振,可是为了身子好歹也要吃点啊!”浣纱站在身边,看着邓绥毫无胃口的模样,担忧的道。 邓绥眉头紧蹙,虽然这满桌子都是她平日爱吃的菜色,可是却丝毫提不起食意,轻轻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实在是吃不下,许是饭前喝的那两碗梅子汤的缘故,此刻一点饿意都没有。吩咐下去,都撤了吧!” 看见邓绥示意,浣纱也不好多言,只得让人撤走了满桌子的饭菜。 这时候,容若端着茶盏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清茶放在邓绥面前,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不由得问道:“哎,对了!这会儿怎么不见香菱那丫头,平日里吃饭不是她最积极的吗?” 闻言,邓绥笑着端起茶杯,轻笑道:“我让她往偏殿送了些梅子汤去,估计这时候也快要回来了吧!” 邓绥话音刚落,香菱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香菱!”远远的,浣纱便开口唤她。 香菱踱步走到邓绥跟前,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笑着回禀道:“娘娘,奴婢已经将梅子汤送过去了。知道是娘娘送过去的,夏充依可高兴了,拉着奴婢好一通感谢呢!” 闻言,邓绥并没有多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小坐了一会儿,邓绥感觉炎热不已,香菱便拿了扇子,轻轻为她扇着凉风。感觉到了丝丝凉意,邓绥倚在贵妃椅上,小憩入睡。 正当她轻寐不久,外面便传来一片吵杂的声音,这让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邓绥渐渐醒了过来。 “香菱,外边发生了什么事?”邓绥支起身子,蹙眉问道。 香菱急忙放下手里的扇子,正准备出去打探情况,可就在这时候,穆勒却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穆勒呼道。 “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邓绥急忙问道。 穆勒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应道:“偏殿那边出事了,娘娘!听闻午膳过后,夏充依便开始腹痛难忍,可是这会儿太医令都赶过去了,只怕是皇子不保啊!” “什么?怎么会这样?”邓绥猛的便站了起来。 虽说她们二人如今没有了往日的情分,可是邓绥心里始终还是为她担忧的。 “我们过去看看!”说着邓绥便往偏殿赶去。 邓绥刚刚赶到偏殿,就发现已经乱成了一团,皇后带着萧美人也急急的赶了进来。 “怎么样了?”刚刚进殿,皇后便问道。 这时候一个宫女哭哭啼啼的赢道:“太医令已经来了,可是……可是我家主子腹痛难忍,已经……已经开始见红了。” “什么?”皇后难以置信的道,随后便避开众人来到了夏充依床前。 “什么?”皇后难以置信的道,随后便避开众人来到了夏充依床前。 邓绥也担忧不已,跟着皇后走到了榻前。只见榻边跪着的宫女手里的铜盆已经被血染红,白色的绢子也染满了血迹,看样子怕是情况严重。 “太医,如何了?”皇后急忙问道。 太医跪在地上,额头上冒着虚汗,颤颤巍巍的道:“是老臣无能,夏充依明显是吃了滑胎的药物,所以才导致出血,如今胎儿……。” 还没等太医令说完,皇后便打断了他的话:“滑胎的药物?夏充依怎么会服用滑胎的药物呢?” “这……这老臣不知,但是夏充依的症状的确是药物所致,也或许是吃了什么孕妇忌讳的东西,才导致小产啊!”太医令头也不敢抬,小声应道。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候,刘肇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皇上后,皇后立马迎了上去。 “情况如何?”皇上问道。 皇后垂眼摇了摇头,回禀道:“夏充依之所以小产,听太医所言乃是药物所致。” “药物?是何药物导致?”刘肇挥了挥衣袖,发问。 “这……”皇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候,地上跪着的太医令便对着一旁的宫女问道:“小主午时可吃了些什么?” 宫女沉思了片刻,便随后说道:“就吃了些平日里的饭菜,因为今日天气炎热,主子就喝了一些百合莲子粥和一些凉拌银丝,其他菜色便是动也未动过。” 闻言,太医令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皇上说道:“皇上,不知可否让老臣检查一下夏充依的膳食?” “准!”刘肇挥了挥手,批准道。 随后一众宫人便将夏充依午膳时所吃的饭菜以及所用过的碗碟筷子一一拿给太医令检查。 刘肇高坐在殿中,其他人便立在一旁。 从进殿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邓绥立在一旁,心中不免隐隐有些疼痛。 “太医!如何了?”看见太医令已经将东西逐一检查了一遍,皇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太医令急忙走上前,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个头,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膳食一应正常,并无不妥。” “庸医!”闻言,刘肇怒道:“这么久了,连夏充依滑胎的原因都没有找到,朕养你们一帮庸医有何用处。” 看见皇上发怒,殿里的人都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奴婢……奴婢突然想起午时邓婉仪派人送了梅子汤过来,主子尝着可口,便将一碗梅子汤喝尽了。”这时候,夏姝瑗的贴身宫女低声说道。 “不知可否让我检查一下盛梅子汤的碗?”太医令急忙问道。 “好!”说着,那名宫女便到一旁的岸上拿过碗递给太医令。 只见太医令接过碗,仔细观察着碗底的残物,又轻轻嗅了嗅,随即便是眉头一皱。 见此,邓绥心里一惊,不由得有些担忧,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太医令拿着碗,回禀道:“就是这个,这碗里有斑蝥,斑蝥味微酸,所以放在梅子汤中,寻常人难以发现。且斑蝥性寒,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实乃孕妇大忌啊!” “太医是说夏充依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这梅子汤加了斑蝥的缘故,这才导致小产的?”皇后不禁捂住嘴,惊道。 “正是!”太医令点了点头。 闻言,邓绥猛的一惊,急忙跪在地上,惊道:“皇上,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肇站起身,走到邓绥面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是即使他一言不发,却也足矣让人感受到他的愤怒。 一时间殿内一片死寂,空气似乎都要凝结,气氛压抑得可怕。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就连喘息都变得那么的小心翼翼。 刘肇负手而立,龙袍加身,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一双深邃且睿智的墨眸注视殿里所有人,他一言不发,却足以震撼所有人,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 “皇上,这真的不是我家娘娘做的,我家娘娘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干出此事的。”说着,容若已经浣纱等人也一一跪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就在这时候,原本昏迷的夏姝瑗艰难的睁开眼睛。 听见夏姝瑗的声音,刘肇急忙走到榻前。夏姝瑗伸手抓着刘肇的衣袖,痛哭道:“皇上,我们的……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就是她,就是喝了她送来的青梅汤,臣妾便开始腹痛。我与邓姐姐素来交好,可是……可是她心肠却如此歹毒……” 看着夏姝瑗掩面痛哭,刘肇更是怒火中烧。 “人证物证俱在,邓婉仪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帝刘肇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邓绥,质问道。 邓绥跪在地上,心里委屈。她抬头望了望床榻上倚坐着的那人,曾经自己最信任,最珍惜的好姐妹夏姝瑗。 感受到了邓绥的目光,夏姝瑗下意识的撇开头,不愿意再看她。她这一动作,彻底让邓绥寒心。 “臣妾冤枉,臣妾午时想着天气炎热,又想到夏妹妹怀孕辛苦,所以这才命了宫人香菱送来梅子汤。臣妾完全是出于好意,又岂会加害夏妹妹腹中的孩子。”跪在地上的邓绥,重重的叩了一个头,红着眼眶说道。 她话音刚落,刘肇衣袖一挥,案上的一盘糕点应声落在地上,盘子甩得粉碎。 一旁的皇后以及各位其他妃嫔皆吓得变了脸色,大气不敢出,入宫多年第一次看到皇上在后宫发如此大的脾气。 不过惊吓归惊吓,皇后阴孝和心里更多的应该是兴奋,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任何威胁她后位的人都该死。 第九十四章 长秋殿,遇故人 “你还敢喊冤,这碗里面加有大量使妇人滑胎的斑蝥,这梅子汤是你宫里送来的从未假手于人,你又岂会不知?你没有做过?如果不是你邓婉仪授意,难不成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敢谋害皇子,还是你想说是其他人买通了你宫中之人,要陷害于你?”刘肇皱着眉头,大怒道。 邓绥跪在地上,她完全不知情,心里除了委屈,她心里更加的难过。看着原本自己依靠的夫君,自己的枕边人此刻正满脸怒火的质疑自己,他至始至终还是没有信过她。 “臣妾真的不知,虽然臣妾不知夏充依为何突然小产,但是臣妾相信香菱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恨毒之事。”邓绥哭着说道:“再说臣妾以前已经被奸人所害,失去了孩儿,我又岂会去害她?” 邓绥跪在地上,心如刀绞,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今天想要撇清干系,怕是难如登天。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要为自己辩驳。 “就是因为素日里与姐姐交好,我才毫无防备,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对我下手。姐姐素日来备受皇上宠爱,然而妹妹什么都没有,就这一个孩子姐姐都容忍不得,姐姐自己的孩子被害,难道竟也容忍不下别人的孩子吗?”坐在床上的夏姝瑗因刚刚小产,脸色依旧苍白,她一边放声痛哭,一边说道。 她望着沾满血迹的床单,心里如刀削一般,那殷红的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是只要能往上爬,怎样她都不在乎。 皇后虽然拿她全府的性命要挟,可是却也许她日后保她坐上昭仪的宝座。为此,就算是付出血的代价,她也愿意。 邓绥身子一沉,整个身子都瘫坐到了腿上,看来她今天是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丝毫不念在往日的情分,不留活路。 “邓婉仪,你可还有话说?”刘肇冷声喝道。 邓绥坐在地上,虽然心如刀割,可是却哭不出来,竟也忍着没流一滴眼泪。 良久,她才继续跪直了身子,缓缓应道:“臣妾无话可说。” 语毕,刘肇瞳孔渐渐放大,里面包含着失望,愤怒与冷漠。 “皇上,我家娘娘真的是冤枉的,求皇上明查。”同样跪在邓绥身后的一众宫人都痛哭着为邓绥辩护。 “皇上,你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夏姝瑗拉着刘肇的胳膊,痛苦道。 看着眼前的一切,刘肇缓缓的闭上眼睛,隐隐有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开口缓缓念到:“婉仪邓氏,残忍狠毒,杀害皇子,其罪当诛。但念其昔日情分,其父战功卓越,其兄为国捐躯,朕不忍寒了功臣之心。特罢黜其婉仪之位,贬为更衣,终身幽禁长秋宫没朕的旨意不许他人探视。其宫中宫人皆有杀害皇子之嫌,一应内侍通通发往掖幽庭,殿中宫女全部到浆洗房任浣洗宫女。” 说完,刘肇甩袖离去,走得那样的决绝,没有回头看一眼。 时过几日,邓绥站在长秋宫的院子里,望着瑟瑟落叶,心中凄凉。 想不到她邓绥处处谨慎,最后却输给了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而且输的那么的彻底,落得个幽禁终身的下场。 相对于夏姝瑗的背叛诬陷,她更寒心的是刘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绝,没有来探望过她一眼。在她被人陷害的时候,他不但不听她辩解,或许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信任过她吧。 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是君王自有数不尽的天香国色,惊艳美人。她邓绥又算什么? 遥望外面重重宫闱此时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罢。 “落叶知秋意,可是谁又知我意?”望着遍地黄叶,两行清泪落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倚坐在长廊边,邓绥心生凉意,回顾往昔,历历在目…… “哟!这不是邓婉仪吗?怎么?最终还不是落的和本宫一样的下场!”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嘲讽的声音。 邓绥没有回头,只是听见声音便知道是之前同样被打入冷宫的郦昭仪。 “昭仪娘娘,别来无恙?”邓绥转身,看着郦昭仪。 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雍容仪态,只见她一袭普通衣裳,褶皱不堪,却好在干净。 头发高束于脑后,却只是斜插着几根素银簪子,没有过多的修饰,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我早已经不是什么昭仪娘娘,只是邓婉仪风光一时,入宫便抢了本宫的风头,如今已然沦落自此,又作何感谢?”郦昭仪嘴角含笑。 看着如今的郦昭仪,邓绥自然是恨的,恨她往日的专横跋扈,恨她心狠手辣,恨她害死了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不愿意和她做过多的纠缠,邓绥正准备转身离去。 “邓绥!”谁知,郦昭仪却在身后高声叫住了她:“你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你的孩子吗?” 原本不想再过多的理会她,可是一听见她此言,邓绥脚步一顿,紧握的拳头不由得有些颤抖。 “你当真以为你滑胎只是因为在秋千上摔了一跤?”郦昭仪的声音再次响起。 邓绥愣在原地,她一动也不动,睁大眼睛看着郦昭仪。 然而郦昭仪也似乎看清楚了邓绥的想法,忍不住的移步上前,嘴角带着嘲讽。但是那抹讽刺却不像是在嘲讽邓绥,而是像在嘲讽她自己。 邓绥看着她,声音忍不住的颤抖道:“难道不是因为昭仪娘娘心肠歹毒,连我腹中小小婴儿都不肯放过吗?” “本宫心肠歹毒?本宫命人割掉绳子,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以此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小小的一个婉仪,凭什么日日霸占着皇上不放?要说心肠歹毒,我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郦昭仪情绪激动的说着。 邓绥看着她情绪激动,一言不发。 郦昭仪望着邓绥,继续道:“你可知道,自从你进宫以后,皇上便不再与我亲近。我喜欢珠宝首饰,他却全都往你那送。我怕黑,他却日日留宿在你那。我喜欢华丽服饰,他却什么都赏赐给了你。” 说着,郦昭仪不禁湿润了眼眶。 “所以你就要害死我的孩子是吗?”邓绥指着她,痛苦的吼道。 郦昭仪挥了挥衣袖,激动道:“本宫说了,你的孩子不是本宫害死的,本宫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这笔账你应该记在皇后的头上。” “你什么意思?”邓绥注视着她,问道。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郦昭仪下的毒手,哪里曾想过是皇后。 “你腹中的孩子一向平安,你当真以为不过摔一跤就能让你滑胎吗?你可知道,皇后其实早早地便派人在你身边动了手脚,所以才致使你胎象不稳。本宫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真正的凶手是她。”郦昭仪看着邓绥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直戳向邓绥的心,她的心尖都在颤抖着。 “不……不可能!自从怀孕以来,我入口之物便都有太医查看,不可能有人动了手脚。”邓绥摇着头,不敢相信。 这皇宫中已经有太多的丑恶,她不想看着太清楚,可是事实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你的胭脂水粉,有不少都是皇后赏赐的吧!”郦昭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戳中的要害。 不错,自进宫以来,邓绥所用的胭脂水粉不是太后赏赐便是皇后赏赐的,她从来没有过疑心,也从来不曾留意。 闻言,邓绥应道:“既然如此,那当日你为何没有替自己辩解?”“辩解?事实摆在眼前,我如何辩解。况且那日皇后一心想要助你除掉我,本宫又没有证据,就算说了,皇上他会信吗?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身在这宫廷之中,又哪里来的信任可言。他一向对你宠爱有加,可是他又何时曾信过你?”郦昭仪宛若心死,淡淡道。 她的一席话,让邓绥哑口无言。是呀!他又何时曾信过自己呢? “本宫说这么多,并不是向你忏悔,本宫做过的事情本宫从来都不后悔。”说完,郦昭仪转身便离去。 邓绥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犹如刀割般的疼痛。 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杀人凶手,她一定要揭穿她丑陋的面具,替自己的孩子报仇。 回到自己的偏殿,看着简陋的陈设,以及空荡荡的房屋,邓绥心如死灰。 也不知道如今香菱浣纱他们可还好,只怕是日子也不好过吧,都是自己连累了她们。 自从入宫以来,他们便一直跟着自己,忠心耿耿,邓绥也早已经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 为了他们,为了给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报仇,她也一定不能倒下,她一定要找机会走出这长秋殿。 第九十五章 主仆情 时间转眼即逝,一晃眼已经在这萧条的长秋宫住了将近一个多月,在这一个月里,除了每日送饭的宫人,再也没有其他人来探望过她。 长秋宫陈设老旧,一片萧条景象,就连宫园的围墙旁都长满了杂草苔藓,无人清扫。 寂寞庭院深,就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至始至终都不曾来看过她,哪怕一眼。 邓绥身着一袭素净的衣裳,料子普通,一头青丝随意的被几根质地浑浊的玉簪绾于脑后。美丽的脸颊上不施粉黛,依旧倾国倾城,只是相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看着满园子的杂草,邓绥卷起衣袖,打扫着园子。如今她一个人住在这一方小小偏殿中,没人伺候,只得自己动手。 望着只有一间的寝殿和一个废弃园子的偏殿,邓绥不觉得有些自嘲,想不到她邓绥有一天也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哟!堂堂邓婉仪如今却也卑微到拔草了?”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嘲笑声。 邓绥扔掉手里的草,站起身便看见了郦昭仪。 转念一想,这冷宫之中除了她,还会有谁会来此。 “你来干什么?”邓绥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走进殿中。 看着邓绥,郦昭仪跟了上去,环顾四周,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后,随意的坐了下来。 郦昭仪自顾自的提起桌面上的瓷壶,倒了一杯水给自己,似笑非笑道:“你屋子里的陈设和我那里的比起来,可是差的太多了。” 邓绥并没有理会她,只是也坐到了一旁。其实对于郦昭仪的话,她是信的,所以如今她对于郦昭仪说不上喜欢,却也没有了往日的仇恨。 邓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道:“你专程而来,不会就是为了向我显摆的吧!别忘了,你我都只是被囚禁的妃嫔而已。” 邓绥的一席话似乎戳中了郦昭仪的痛处,她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本宫只不过是来提醒你,不要忘记你的仇人是谁。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难道你真的甘心在这个鬼地方关一辈子吗?” 邓绥自然知道郦昭仪不会好心的提醒自己,她不过是对皇后的恨罢了,她也想借自己的手除去皇后。 邓绥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淡淡道:“我自然明白,昭仪娘娘又何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你明白便是最好不过!”郦昭仪站起身,甩袖而去。 正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身形一顿,背着邓绥缓缓说道:“本宫说过,本宫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后悔。不过,你最大的仇人不是本宫,而是皇后。这辈子只怕本宫再也出不去这长秋宫,也不知道金华殿中皇上亲手为我栽下的那株草石竺是否花开依旧。” 话语间,郦昭仪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伤感,语毕,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她那幽怨的背影,邓绥竟有一丝丝的动容。她,乖张跋扈,盛气凌人。可她心中也有触软,也只不过是一个深爱着皇上的傻女人。 爱,能使一个人放弃一切,改变一切,也能使人丑陋不堪,使人误入歧途。 郦昭仪离去之后,邓绥再也无心收拾园子,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才是。 又到了晌午时分,送饭的宫人依旧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放那吧!多谢!”邓绥轻声说道。 她没有注意到今日的宫人头带着一笠薄纱,提着食盒的双手都在颤抖。 “娘娘!”送饭的宫人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邓绥立即转过身去,却看见浣纱站在一旁,一张小脸此刻已经布满了泪痕。 邓绥一惊,她万万没想到浣纱能进来,激动的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浣纱!”邓绥激动的叫出了声。 浣纱也放下手里的食盒,看着邓绥,哭着说道:“自从娘娘被冤枉之后,我和香菱容若姑姑便被皇上发配到了浆洗房。听说夏充依后来还被皇上封为夏良娣,整天耀武扬威,丝毫不把宫中其他妃嫔放在眼里。” 看着浣纱哭的伤心,邓绥注意到她原本一双白皙的玉手此刻却已经红肿,多处还被磨破了皮,冒出了血泡。 看着她的一双手,邓绥忍不住的眼睛湿润,容若姑姑年纪大了,香菱年纪又轻,哪里能吃得了浆洗房的苦。 “都是我不好,是我无能,连累了你们跟着我一起受苦。”邓绥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一双手,泪水忍不住的低落。 看着邓绥自责,浣纱连忙摇头:“不怪娘娘,要怪就怪奸人陷害娘娘。” 虽然听着浣纱不停的安慰自己,可是邓绥的心依旧如刀割般的疼痛,她拉着浣纱坐下。 “你是怎么进来的?冷宫是不允许旁人随意进出的。” 邓绥不解的问道。 浣纱吸了吸鼻子,解释:“自从被发配到浆洗房后,总会被一些人欺负,有一次祺良娣路过,看见一个宫人正在辱骂香菱,便进来帮衬了两句。这次我能进来,也全靠祺良娣的安排。” 闻言,邓绥不由得疼惜的看着浣纱,这些日子恐怕她们在外面也没少吃苦吧。好在这个时候祺良娣还愿意帮衬着一把,没想到事到如今,愿意出手相帮的却是她。锦上添花尤可喜,雪中送炭不可求,这份恩情她记住了。 “娘娘,这些日子您受委屈了,你都瘦了。”浣纱看着邓绥,轻声说道。 邓绥摇了摇头,比起她们在外面所受的苦,自己又算的了什么呢? “对了,穆勒和穆荆呢?他们可都还好?”邓绥关切的问道。 闻言,浣纱的眼里又氤氲起一阵雾水。 见此,邓绥忙问道:“他……他们怎么了?” 浣纱此时眼睛已经湿红,她低声哭泣的道:“穆勒和穆荆被发配到了掖庭,一日夏良娣路过,说是穆荆冲撞了她,竟叫人活生生的打断了穆荆的一条腿。” “他还那么年轻!”闻言,邓绥眼睛不由得湿润。 树倒猢狲散,她倒了,就连这些宫人也没有安稳日子可言。 “娘娘,时间不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又会连累到娘娘。”浣纱擦了擦泪水,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忙说道:“如今娘娘深陷囹圄,奴婢一定会想办法救娘娘出去的。” 闻言,邓绥急忙交代道:“凡事切不可急功近利,一定要小心行事,照顾好自己,再想办法救我出去。” “好!娘娘可还有要交代的?”浣纱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邓绥愣了片刻,最后也只是欲言又止的吐出了四个字:“万事小心!” 闻言,浣纱也不敢做过多的停留,戴上她来时所戴那一笠薄纱,随后便离去了。 ………… 回到浆洗房,似乎并没有被人发现,浣纱急忙绕进了房间。 远远的便看见了浣纱的香菱,急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可有见到娘娘?”香菱急忙问道。 这时,容若也环顾了四周,关上了房门,走了进来。 “见到了,可是在冷宫里娘娘没少受苦。”浣纱难过的应道。 闻言,香菱和容若也一脸担心的模样。 “事到如今,虽然知道娘娘是被人陷害的,可是却没有证据,又如何才能救出娘娘。”香菱坐在桌边,一筹莫展。 浣纱听了香菱的话,点头道:“你我人微言轻,说的话皇上未必肯信啊!” 说完,浣纱眼睛一亮,随后兴奋道:“不如我们去找祺良娣帮忙,要是她肯帮娘娘说话,说不定皇上会信。” 一旁的容若摇了摇头,说道:“祺良娣在妃嫔中并不受宠,她的话皇上也不一定会放在心里。况且平日里她虽暗地帮衬,可是这种话她不一定会向皇上去说。说不一定到头来还会惹怒了皇上,她又岂会为了咱们去冒险呢?” 容若的话一针见血,在深宫中多年的容若,早已经将其中利害看得透彻。 “那怎么办?事到如今恐怕是再也没有人愿意帮娘娘了吧!”香菱蹙着眉头,一筹莫展。 浣纱坐在那里,似乎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在后宫中,人微言轻,她们的话自然是没人愿意理会的。而且现在想要从宫里将消息传去邓府求救恐怕也是行不通的。所以想要救出娘娘,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我有一个办法,只是……只是……”浣纱缓缓开口,欲言又止。 见状,香菱急的直跺脚:“只是什么呀只是,你倒是赶紧说啊!” 看着香菱和容若姑姑逼问的眼神,浣纱难以启齿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了她所言,容若姑姑一脸严肃的若有所思。“姑姑,我也只是瞎说的!”见状,浣纱忙羞红了脸,低头解释。 思虑了良久,容若姑姑开口道:“不,我们现在别无他法,你的方法不无道理。皇上生性多情,你又生的娇美可人,精通诗词歌赋,又有三分娘娘的神韵。如果有幸得到皇上垂青,那么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助娘娘脱离苦海了。” “只是……只是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去了,恐怕日后……。”容若姑姑眉间有着一丝不舍。 第九十六章 浣纱得宠 容若在这后宫里待得太久,她知道,一旦被皇上宠幸,可以说是幸运,但也是一种不幸。 幸运的是从此不用再低人一等,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不幸的是将会卷入权利的漩涡,永远都无法挣脱。 看着容若姑姑一脸严肃与不舍,浣纱咬了咬牙齿,低声道:“自从跟了娘娘,浣纱便没有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娘娘一直待我们亲近,虽然她是主子,我们是奴婢,可是她待我们却如同姐妹。如今娘娘被人所害,我又岂可坐视不理,哪怕是搭上自是性命,我也是愿意的。” 浣纱眼神坚定,说的决绝。见此,容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痛的点了点头。 ………… 是夜,万籁俱寂,建章宫中灯火通明,御案前刘肇手拿着奏折,朱砂轻点。 依旧如往日一般,君临天下,一袭黄袍,龙冠束顶,眉宇之间英气不凡。 大殿中央的青铜香鼎中燃起袅袅青烟,香味吸入鼻中,使人清爽许多。久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的刘肇慵懒疲倦不堪,闻着着香鼎中的青烟,倒是清晰不少。 抬头看了看窗外面的月色,弯弯的月亮早已高挂枝头。 “皇上,刚刚夏良娣宫中的中人来报,说是良娣今日身体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内侍梁丘佝着腰,低头回禀。 听见梁丘所言,刘肇不耐烦的扔掉手里的奏折,忍不住的扶了扶额头。 “身体不适就应该叫太医令过去瞧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夏良娣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整天嚷嚷的朕头疼。”刘肇挥了挥衣袖,颇为无奈的道。 闻言,梁丘也不敢多言,只是低声应道:“奴才已经叫了太医令过去了!” “嗯!”刘肇一手扶着额头,颇为不适的模样。 见此,一旁的梁丘赶紧走上前,站到刘肇身后,运用着往日惯用的手法替刘肇按摩着额头。 梁丘侍奉皇上多年,自然是手到擒来,通过他按摩穴位,刘肇倒是舒坦了不少。 “嗯!你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娴熟了。哦,对了!那炉鼎中燃烧的是何种香料,朕闻着颇能解乏,倒是心旷神怡。”刘肇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抬手指了指大殿中央的青铜香炉问道。 闻言,梁丘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冉冉飘出的青烟,随后便跪在了地上。 “皇上赎罪,这炉鼎中的香料本是长秋宫中罪人邓氏所调制的。奴才想着这香料的确功效好,皇上也习惯了这种味道,所以便一直留着。” 梁丘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他自然知道如今邓绥虽被打入冷宫,可是皇上对她仍是余情未了。 况且往日以来,邓绥在后宫中皆是为人和善,即使是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依旧是客气有礼。 “邓氏?罢了,你且先起来吧!”刘肇轻叹一声,随后吩咐道。 “谢皇上!”梁丘一边应着一边继续为刘肇按摩着头部。 然而,刘肇却再也静不下心了,脑子里她的身影犹如魔怔再也挥之不去。 两个月了,足足两个月过去了,可是他还是时常都会想起她。想起她月色底下,娉婷旋舞;想起她落雪时分,吟诗歌赋;想起她骤雨纷纷,倚窗拨琴。想起她的温柔,她的微笑,她的善良,她入宫后的点点滴滴。 “梁丘,你说朕当时的决定,是不是过于武断了?”刘肇忍不住的转身看着梁丘,问道。 梁丘忙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应道:“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做奴才的只知道尽心竭力的侍奉皇上,其余的便是什么也不知。” 听着梁丘的回答,刘肇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朕问什么,你照实说便是。” “夏良娣当日之事的确有诸多可疑之处,虽是在碗中发现了药物,可是并没有证据证明此药就是邓氏所为。况且平日里邓氏待人一向宽厚,的确是不像是……。” 还没等梁丘说完,他便发现了刘肇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凡事都是物极必反,如果他此时一味的替邓绥说好话,反而让皇上觉得不妥。 “皇上赎罪,是奴才刚刚一时失言,奴才疯言疯语,皇上切莫放在心上!”说着梁丘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弯腰说道。 见此,刘肇只是叹息的摆了摆手,随后站起了身:“陪朕出去走走吧!” “奴才领命!” 八月的夏夜,蛙声片片不停歇,就连宫墙杂草里的蛐蛐儿也是聒噪个不停。 不过好在今夜不怎么炎热,晚风吹佛,却也觉得丝丝凉爽。 寂静的夜空,没有多余的修饰,唯有一轮弯月当空,却也是明亮耀眼。月光洒在地上,周围事物皆是看的清明。 没有多余人的跟随,刘肇缓步,只是远远的跟着内侍梁丘。不知为何,从建章宫出来,便是忍不住的迈着步子往无人居住的凤阳殿方向去了。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远远的便听见悦耳的声音在低低的吟唱着小雅中的《裳裳者华》。 曲调流觞,宛转低鸣,其声音中似带着一股愁绪,又掺杂着一丝落寞。 “此曲本是轻松欢快的赞美之赋,为何有人将它唱的如此忧伤?” 本着心中的好奇,刘肇停下脚步,仔细的听着曲调,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步前行。 慢慢的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莲花池旁,这个莲花池特别的大,说是一个湖也不为过。 只因当今的太后喜欢莲花,先皇特意命人建造了这个人工湖,并御名莲池。 八月的荷花开的特别的娇艳,湖便还停泊着一叶小舟,木舟是供宫人赏荷时用的。 只见舟上有一女子,瑶瑶而立。一袭白色的衣裳,看着面料虽是普通的料子,可是穿在她身上确是气质不凡。 一头青丝随意散落肩头,香肩微露,女子手里抱着似是刚刚采摘的荷花,氤氲在淡淡的月色下,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细嗅深看暗断肠,从今无意爱红芳。折来只合琼为客,把种应须玉甃塘。向日但疑酥滴水,含风浑讶雪生香。吴王台下开多少,遥似西施上素妆。”刘肇惊叹的看着船上的人儿,忍不住的轻念道。 船上的人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附近还有他人,只是自顾自的玩水嘻了,倚坐舟侧,四周都是荷花繁开,女子自顾自的戏水。 直到这时,刘肇才注意到原来舟上的人儿浸在水中的脚居然未着寸缕。 一双玉脚小巧精致,脚尖轻触湖面水波荡漾。 “是何人深夜在此!”见状,一旁的梁丘高声开口问道。 舟上的人儿似乎是受到了惊扰,一个不留神居然滑落人水中。 刘肇见此,眉头一皱,随后脸上露出隽永的笑容:“不可声张!” 说完,他便跳进了湖里。他的举动让梁丘吓的不轻,可是碍于皇命不可违,他又不敢声张,只得在岸上暗自着急。 湖水清澈,很快刘肇便将刚刚落入水中的人儿揽进怀里。 近看怀里的人儿面容姣好,朱唇皓齿,灵眼秀眉,可是仔细一看,倒是有几分眼熟。 原来,这个女人正好是浣纱。 上岸后,两人衣裳尽湿,昀合的衣裳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忍不住勾起人原始的欲望。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刚刚可是吓死奴才了。”见两人上岸后,梁丘立马跑上前去,转头看着浣纱置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惊扰圣驾!” 看着梁丘的责骂,刘肇轻轻摆了摆手,只是绕有兴致的看着一旁的浣纱。 浣纱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奴婢是浆洗局的宫女,命为浣纱!” “浣纱?”刘肇怔了怔,随后接着追问道:“可是凤阳殿的宫女?” “奴婢正是侍奉邓婉仪的宫女!”浣纱轻轻点了点。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梁丘忙斥责道:“现在只有罪人邓氏,没有邓婉仪!” 闻言,浣纱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不敢回答。 看着楚楚动人的浣纱,刘肇竟然有几分痴迷,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绝世女子。虽然以往经常出入凤阳殿,他却未曾留意过她。 “你且起身吧!”刘肇看着她,柔声道。 “喏!” ………… 昱日,宫中便颁发圣旨,皇上册封浆洗局宫女浣纱为充依,特赐封号为怜,赐凤阳偏殿居住。 自从夏良娣晋封后,她便求了皇后,搬离了凤阳殿偏殿,移住紫芸殿中。 一夜之间,浣纱便由一个卑微的浆洗宫女变成了皇上的嫔妃,此后更是对她宠爱有佳,恩宠一时。被封充依之后,浣纱也特意求了皇上,恩准香菱及容若在身边伺候。原本以为会有些困难,没想到刘肇答应的爽快。 第九十七章 舍身救主 邓绥依旧每日独自一人居于长秋宫中,终日只是和院子里那棵枯木作伴。 高高的宫墙,庭院深深,外面又是何般景象,她浑然不知。只是至上次浣纱去看她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却是依然了无音讯。 她深知浣纱她们人微言轻,自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只是她们有那份心,她已然感激在心。 凤阳偏殿中。 浣纱倚在窗边,屋子里还有容若和香菱。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重回到这凤阳殿中!”容若看着偏殿里的一草一木,颇为感叹。 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容若姑姑整个人苍老了不少,就连鬓角的发丝也渐渐斑白。她年纪大了,再加上浆洗局日夜辛苦的操劳,又忧思过度,整个人也消瘦了。 浣纱看了看容若,眼睛微红,叹息道:“要是娘娘在,那该多好!” “娘娘一定会回来的,等娘娘回来居于主殿,两全其美。”香菱撅着小嘴,反驳道。 听了香菱的话,浣纱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是啊!娘娘她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如今能让若若姑姑和香菱在她身边伺候,已然是皇上天大的恩赐。只是苦了穆荆和穆勒,两人还在掖庭受苦。 “咳咳……咳咳!”突然,容若姑姑捂着嘴,不断的咳嗽起来。 由于劳累过度,容若姑姑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及一天,怎么也不见好。 见状,浣纱和香菱忙扶着她坐下。 容若姑姑笑着摇了摇头:“人老了,不中用了!” 浣纱眼睛湿润,着急的道:“姑姑您别这么说,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令。” 说着浣纱转身,却被容若姑姑一把拉住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歇歇就好了!”容若姑姑轻笑着摆了摆手,意示她俩不要担心。 傍晚时分,有内侍通传皇上会前来凤阳殿,让宫人准备着。 浣纱自被封为充依之后,皇上来过两次,又时常让人送些东西,可谓是容宠不断。 可是每次皇上来陪她用膳,喝茶坐坐之后便走,却没曾碰过她。 如今内侍来报,皇上今晚回过来,这不仅让浣纱有些紧张。 容若姑姑似乎是看出了浣纱的窘迫,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身为妃嫔,迟早都是有这么一天的。你不要害怕,如同往日一般就好!” 浣纱咽了口口水,手指紧紧的绞着手里的方巾,木讷的点了点头。 “浣纱姐姐!”香菱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心底说不出的难过。 浣纱望了望身边的两人,想都还被囚禁冷宫中的邓绥,暗地里下定决心。 是夜,浣纱沐浴完毕,身着简单的素衣,青丝披散。雪白的肌肤,两团红晕浮上脸颊。 当她走进寝殿的时候,皇上刘肇已经邪倚在床边了。一如既往地王者风范,剑眉星目,器宇不凡。 “皇……皇上!”浣纱看着她,舌头打结似得说道。 他紧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儿,不知道为何,他的脑海里居然会浮现出她的影子。 “过来!”他勾了勾手指,淡淡的唤道。 顿了顿,浣纱轻轻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提着裙摆向他靠拢。看着浣纱笨拙又紧张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她那时的模样。 刘肇心里凌乱,凤阳殿中,脑海中她的模样久久的挥之不去。他烦躁的大手一挥,将一旁的人儿拉扯进自己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浣纱,但是她只是咬着牙齿隐忍着。看着怀里的人儿,眼角眉梢都和她有几分相似,按捺不住的思念犹如潮水般的涌入。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大手一挥,熄灭掉旁边的燃烛。红幔垂落,夹杂着思念,慢慢的坠落…………。 昱日清晨,浣纱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全身犹如散架一般。昨晚的刘肇,没有一丝的柔情,只是犹如发泄一般。 大腿以及脖子满身的淤痕,两腿间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候刘肇已经在内侍的伺候下换上了龙袍,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她,低声道:“时辰还早,再歇息一会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皇上!”见状,浣纱心急的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她急忙跑下床已经忘记了穿上鞋子。 闻言,刘肇不耐烦的停住了脚步。浣纱光着脚追了上去,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刘肇面前。见此,刘肇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何意?” “皇上!浣纱有事相求!”浣纱抬起头看着刘肇。 想着还被关在冷宫中的邓绥,浣纱总是于心不忍。邓绥对她们这些奴才总是宽容大度的,所以为了她,浣纱愿意不顾一切。 “何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问道。 “求皇上放了我家婉仪娘娘,我家娘娘生性善良,她是被人冤枉的!”浣纱跪在地上,眼眶湿润的说道。 听见邓绥的名字,刘肇脸上一沉,他压抑不住对她的思念,所以也不愿意让人轻易提及。 他一脸严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可有证据?” “这……浣纱没有证据!”浣纱跪在地上,轻声回道。 见此,刘肇脸色更沉了,冷哼一声准备就此离去,浣纱慌乱的扯住了他的衣袖。跪在地上的浣纱不禁痛苦出声:“皇上,我家娘娘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娘娘是个怎么样的人,皇上最清楚不过了,她为人善良宽厚。平日里对待我们俾子都是和颜悦色,她又岂是那种害人性命的歹毒之人。” 浣纱哭的梨花带雨,其实她的话重重的击打在刘肇的心里。 多少时候,他也在想她不会做出那般歹毒的事情;多少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太过武断。可是他是君王,一国之主,他不仅要让天下太平,也要维护好后宫的安宁。 “既然没有证据,不必多言!”刘肇开口,淡淡道。 “皇上,早朝时间要到了!”这时候,内侍梁丘小心翼翼的低声提醒。 闻言,刘肇挥袖离开。 “皇上!皇上!我家娘娘真的是冤枉的,皇上……。” 任浣纱哭的悲伤绝望,他始终没有回头。 皇上走后,容若姑姑和香菱走了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浣纱,香菱急忙跑上前去,却看见浣纱的眼睛通红,脸颊还带着泪水。 看着她这般模样,容若姑姑心疼的上前抱住她:“苦了你了!” “姑姑,皇上他不肯信我,我对不起娘娘!”浣纱低着头,不住的抽泣,自责的说道。 容若也忍不住的流泪,轻声道:“看见你为了救她不顾一切,娘娘肯定很欣慰。”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邓绥被囚禁冷宫已然四个月了。可是自从上次过后,刘肇再也不曾踏入过凤阳殿。 中途浣纱去冷宫中看了邓绥一次,可是邓绥却因身体虚弱,上次小产的后遗症,再加上冷宫中日子清苦,一病不起。 没有人照看的邓绥,让病情更是雪上加霜。 天空中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洒落。建章宫外,浣纱跪在青石板上一动也不动。 入秋的雨水打在身上,一阵阵寒意袭来。 “充依还是回去吧,皇上正忙着处理朝政,没空见你。”看着浣纱跪在地上好久,一旁的梁丘于心不忍,急忙上前劝阻。 浣纱跪在地上,轻声道:“谢谢公公好意,希望公公帮我通传一声,我家娘娘病的严重,求皇上开恩!” “哎!以为婉仪娘娘对我们这帮奴才的好,我都记着呢!也罢!我再进去帮你通传一声!”看着地上跪在的浣纱,梁丘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殿里。 雨越下越大,香菱和容若也赶了过来,雨水浸湿了她们的衣裳。 “浣纱姐姐!”香菱低声喊道。 跪在地上的浣纱闻声望去,却看见香菱扶着容若姑姑,站在大雨中。 “香菱,姑姑身体不好,你赶快扶她回去。”浣纱担心道。 “不,姑姑说了,娘娘如今病重,我们要共同进退。”香菱应道。 说完,香菱和容若也跪在了浣纱身边。 天公不作美,雨势越来越大,大雨滂沱,三人就这样跪在地上。没过多久,梁丘再次走了出来。 看着走过来的梁丘,浣纱急忙问道:“公公,怎么样了?” “哎!你们还是回去吧!”梁丘叹息的摆了摆手。 闻言,浣纱眼里的希冀顿时全部熄灭,喃喃道:“皇上还是不肯答应吗?” “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身为君王,一言九鼎,颁发的旨意怎可无故收回!”梁丘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奴能做的都做了,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说完之后他转身回到殿中,只是吩咐了底下的内侍送了几把伞过去。 “怎么?她们还是不肯走?”望着窗外的刘肇,沉声问道。 梁丘点了点头,恭敬的回道:“是呀!” 看着外面大雨倾斜,刘肇愣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她病的可重?” “听说邓氏病情十分严重,卧床不起。怕是因为上次小产身子未曾痊愈,再加上冷宫清苦阴暗潮湿导致病情加重!”梁丘回禀道。 第九十八章 邓昭仪 听了梁丘的话,刘肇心里竟然一阵担忧,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紧锁着眉头,他负手而立在窗前,看着浣纱跪在雨中,一声声的低泣,他竟也有一股冲动从心里悄然而生。 他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只害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忍不住冲进长秋宫,将人放出来。 “皇上,皇上,我家娘娘真的是被人冤枉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浣纱跪在地上,重重的将头磕在地板上,苦苦哀求着。 她的话重重的击打着刘肇的内心,让他慌乱,烦躁不安。 此刻的浣纱额头早已红肿不堪,溢出丝丝鲜血。 一旁的香菱看着了忍不住的心疼,扶着她,低泣道:“浣纱姐姐,你别磕了,别磕了!” 看着不为所动的皇上,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别无它法,只是低低的呜咽着。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狐媚的主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夏良娣缓缓的从雨中走了过来。 她一如既往地高傲,一旁的宫人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为她撑着雨伞。 看见浣纱,她心里格外的不痛快,冷眼瞥了瞥跪成一团的浣溪等人,她脸上不禁生出一股子厌恶。 “以前倒是觉得你这婢子饱读诗书,蕙质兰心,为人也是谦卑有理。可未曾想到骨子里掩藏着狐媚气质,心机颇深啊!”夏良娣仔细的打量着浣纱的脸,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见浣纱被她羞辱,一旁的容若姑姑护短的应道:“夏良娣隔墙有耳,浣纱是皇上亲封的充依,又特赐封号。身份自然尊贵,她是充依,不是婢子,夏良娣如此侮辱怜充依就等于是在侮辱皇上。此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谁也担当不起吧!” “你……你……”听着容若姑姑的一番反驳,夏良娣气得不轻。 浣纱等人跪在雨中,不再过多的理会夏良娣。只是依旧苦苦的哀求着皇上,赦免邓绥。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贱婢,邓氏当初害我小产,皇上岂会放过那个贱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夏良娣一听她们为邓绥求情,顿时脸色阴沉得可怕,指着跪在地上的浣纱勃然大怒。 闻言,一旁的香菱急忙撅着小嘴反驳道:“那碗梅子汤是我亲手端到你那处去的,究竟有没有动手脚恐怕你最清楚不过吧。我家娘娘一片好意,你却不识好歹,设计陷害我家娘娘,这般歹毒,你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听见香菱所言,夏良娣气急败坏,她走上前就是一巴掌,精准无误的打在香菱的脸颊上。 顿时,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却清晰的印着一个巴掌印,可见夏良娣刚刚的一巴掌使足了气力。 香菱被打,浣纱急忙将她护在怀里,对着夏良娣说道:“香菱说的都是事实,你凭什么动手打她!就算你今天打死她也掩盖不了你是一个多么无情无义的人。” “闭嘴,你别不知好歹!”夏良娣指着浣纱,怒斥道。 负手立在窗前的刘肇自然将两女的争吵尽收眼底,然而他并没有出手阻拦,只是蹙眉凝视着一切。 浣纱也毫不畏惧,立刻应道:“不知好歹的是你夏良娣,当初若不是我家娘娘,你能安稳无忧吗?你扪心自问我家娘娘对你如何,当初若不是她,你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垂青。你不禁不知道报答,却反过来陷害娘娘,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听着浣纱的言之凿凿,夏良娣微微有一丝慌乱,恼羞成怒的她上前一把揪住浣纱的头发,低声说道:“你闭嘴,你闭嘴!当初她助我得宠,不过是想巩固她自己在宫中的地位罢了。我不会感激她,我恨死她了。凭什么她就能得到皇上的疼爱,凭什么她就可以高人一等,凭什么她要在我面前炫耀。” “我家娘娘没有!”被狠狠揪住头发的浣纱无力反抗,只是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她有,她明明就有!所以我不会再容忍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高人一等,我也不允许她霸占着皇上不撒手!” 夏良娣附在浣纱耳边,低笑着说道。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狠,浣纱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任她摆布。 一旁的容若见此,想要扑上去救她,却被夏良娣一脚踹开。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上淋了雨,夏良娣这一脚直接将容若姑姑踹到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姑姑,姑姑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香菱急忙爬过去,却看见容若姑姑嘴角溢出的血。 浣纱也看见了容若一脸痛苦的躺在香菱的怀里,泪雨雨水还有刺眼的鲜血冲刷在一起,让人觉得无助。 “你好歹毒!你不禁陷害姐妹,你还亲手杀死了腹中的孩子,你好可怕!”浣纱拼命地反抗着,撕心裂肺的吼道。 夏良娣冷声笑了笑,凌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是狠毒,可是那又怎样?可是最后赢的是我,就让她邓绥病死在冷宫中吧!” 说完,夏良娣低声笑了出来。 “如果朕说朕要放她出来呢?”突然,身后刘肇的声音响了起来。 闻声,夏良娣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定格在了脸上。 “皇……皇上!”夏良娣嘴角哆嗦,轻声唤道。 刘肇没有理会她,只是从她身边插肩而过,没有看她一眼。 他身后的侍卫走了上来,将夏良娣围住,带了下去。 无论夏良娣怎么哭喊,刘肇都没有理会。只是走到浣纱身边,一脸平静的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她,最终向她伸出了手。 “皇上!娘娘病的很严重,要赶紧看太医才行啊!”刚刚起身的浣纱,急忙说道。 “朕知道了!”刘肇点了点头,转身便带人直奔向长秋宫。 长秋宫里,邓绥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着。 偏殿中只有她一人居住,凄清惨淡,再加上病痛缠身,她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 正当她陷入绝望之时,门被打开了,一众人涌了进来。邓绥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昏迷前她似乎看见了他焦急的脸庞,从外面走了进来。 ………… 再次醒了,邓绥已经重新躺在了凤阳殿主殿的寝宫中。睁开眼睛看见朱红的柱子,华丽的流苏挂幔,金碧辉煌,满屋子的陈设,她不禁觉得恍如隔世。 见她醒来,坐在床边的刘肇欣喜的看着她。 “皇……皇上!”邓绥声音沙哑,抑制住自己的泪水,轻声唤道。 见她欲起身,刘肇急忙阻止她:“你身体虚弱,安心在床上躺着吧!绥儿,这些日子朕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朕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嗯!”邓绥眼里含着泪花,轻轻点了点头。 “太医令,赶快过来给邓昭仪把脉!”刘肇冲外面吩咐道。 “皇上?”邓绥握着刘肇的手,一脸的疑惑。 刘肇看着她,轻声道:“没错,朕决定下旨封你为二品昭仪,这都是你该得的,你且好生将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邓绥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太医令走了进来,跪在床边,为邓绥把着脉。 “情况如何?”刘肇蹙眉问道。 太医跪在地上,满脸焦虑不安,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朕要你如实说来,邓昭仪的病情究竟如何?”刘肇提高声音,质问道。 “回皇上,昭仪娘娘身体虚弱,忧思过度,再加上冷宫中受了不少苦。这以后怕是,怕是再难怀上身孕了呀!”太医令跪在地上,将病情如实回禀。 “什么?”闻言,邓绥整个人都愣住了。 再难怀上身孕,这恐怕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残忍的一件事情了吧。 她安静的坐在床上,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的流了两行泪水。看着她这般模样,刘肇知道此时她肯定是心痛万分。 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湛湿自己的衣襟。 “老天真是不公平,夺走了我的孩子,却让我再为人母的机会都不给我。”倚在他怀里,邓绥泪如潮水,失声痛哭。 “无论如何,朕都在你身边!”刘肇紧紧的拥着她,安慰道。 其实他是爱她的,不然他不会听说她生病后就心乱如麻,不然他不会深夜去凤阳殿找浣纱陪他演那出戏。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知道邓绥生病后,浣纱就曾去建章宫求他赦免邓绥,可是碍于种种,他终究没有答应。 那夜,一想到她病重,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就慌了。心乱如麻,辗转反侧,也不能眠。 所以他找了浣纱,陪他第二天演了那出好戏。夏良娣也是他叫去建章宫的,不然她不会恰巧出现在那里,不会被浣纱激怒,失口说出真相。 当他冲进长秋宫,看她消瘦的脸颊苍白,肤如黄蜡。简单破旧的陈设,还有破木桌上那已经发霉了的饭菜,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痛哭。 曾经许诺她不负佳人,然而他食言了,日后他一定加倍补偿她,不让她再受一丝伤害。第九十九章 你该叫我邓昭仪 一晃眼,已经是五日后。重回到凤阳殿,此时的邓绥立于繁花盛开的宫园,已然是另一番心境了。 皇帝刘肇下旨为她平冤昭雪,并且将夏姝瑗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而她自己不仅重新回到皇上身边,并且也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邓昭仪,择日便行册封大典。 今时不同往日,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可是她失去的远远不止如此,这辈子她恐怖都不能再怀上龙裔,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残忍的也不过如此。 容若姑姑她本就年事已高,积劳成疾,自从上次冒雨跪在建章宫前,又被夏姝瑗狠狠的踹了一脚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从那日起,容若姑姑便一病不起,一直卧床调养。请遍了宫中的太医令,也都是束手无策,唯有静心调养,不可操劳。 回到凤阳殿后,邓绥便求了皇上让穆勒和穆荆从掖庭回到了凤阳殿当差。穆荆自从上次被夏姝瑗杖责后,腿脚一直不便。 不忍心看他继续劳碌奔波,邓绥特赦他出宫,并且给了他一些银票够他回乡做些买卖,够一家人糊口的了。 穆勒成了凤阳殿的总管内侍,如今容若姑姑一病不起,香菱便代为掌管一切琐碎事务。 经过这么多事情,香菱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毛毛躁躁,做事没轻没重的小丫头。如今的她更为成熟,也更稳重了不少,处理起宫中事务也是头头是道,井井有条。 不禁回想从自己入宫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恍如昨日。邓绥站在园子里看着秋风萧瑟,落叶缤纷,园角那株梧桐树叶早已金黄,秋风乍起,遍地残叶平添一抹哀伤。 皇城的晚秋却也带着丝丝凉意,秋风吹过,吹的佳人发丝舞动,凉意袭袭。 “娘娘,您身子还没有好,怎么能站在外面吹冷风呢?”这时候,浣纱拿了一件狐裘披风,温柔的替她系上。 邓绥转身,显然她的身体还没有调理好,脸色没有血色,就连唇瓣都微微发白,整个人看着没有精气神。 她看了看浣纱,嘴角微微溢开,握着浣纱的手,柔声道:“今非昔比,这些个琐碎的事便交给底下的宫人们做就好了,你又何必事事都亲力亲为。” 如今浣纱身份尊贵,被皇上封为八品充依,可是她却丝毫没有主子的模样。依旧如往日的小宫女,凡事都细心留意着,尽心尽力的伺候着邓绥。 这一切邓绥都看在眼里,这份情意实属难得。 浣纱轻笑了笑,随后应道:“娘娘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浣纱得皇上垂青实属无奈之举,当初人微言轻,又别无他法,所以这实乃下策。况且你对浣纱的恩德浣纱铭记在心,今生无以为报,只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着浣纱诚恳的模样,邓绥心里不禁动容,她拉着浣纱的手,鼻尖微酸:“好了,你我二人又何必客气,你也不要‘娘娘、娘娘’的唤我,反倒是显得生分了,日后你就唤我一声长姐便是。” 这一声长姐直击浣纱内心深处,她八岁入宫,便再无亲人。况且她身份卑微,邓绥不计较她的出身,和她姐妹相称,她岂能不感激。 浣纱红着眼眶,看着邓绥低低唤出声来:“长姐!” “嗯!”邓绥轻轻点了点头,笑得如三月暖阳。 ………… 十月二十八,宫中上上下下一片祥和,这日正好是邓绥的册封大典。 邓绥身穿昭仪的礼袍,头簪凤冠,经过长长的甬道,最后走过盖有红毯的白玉石阶站在了皇上身边。 按照惯例,行了该有的惯礼。礼成,从此以后再无邓婉仪,只有邓昭仪。 一切礼制完毕后,香菱迈步向前,轻声说道:“娘娘,按照惯例册封大典完毕后应去椒房殿给皇后娘娘请安问礼。” 闻言,邓绥淡淡的点了点头。 长秋宫中,郦昭仪的话涌上心头。皇后,一向母仪天下,贤良淑德的皇后,有谁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勾心斗角,权利操纵的杀人犯。 一想到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邓绥心里的恨意渐起。 在去椒房殿的路上,邓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身后的香菱吩咐道:“我们不去椒房殿了,去天牢。” “娘娘,这不合规矩。况且娘娘今日刚刚行册封大典本是喜庆,实在不该去天牢那种污秽之地。”香菱上前低声提醒道。 “是啊,长姐!今天是你的册封大典,我们改天再去天牢也未尝不可啊!” 浣纱也点头劝道。 邓绥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无碍!今日先去天牢,明日再去给皇后请安问礼吧!” 说着,她转身便往天牢方向走去。 椒房殿中,皇后居主位而坐,萧美人和祺良娣立在其侧。 大殿里的气氛尤为压抑,皇后娘娘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而一旁的萧美人和祺良娣自然是不敢多言。 转眼,午时已过,然而依然不见邓绥前来请安问礼。 “这邓昭仪,实在是太放肆了,按照惯例册封大典过后她理应来椒房殿给皇后娘娘请安问礼。可是这午时已过,却不见人影,这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吧!”一旁的萧美人见此,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 皇后坐在大殿上一言不发,她双手紧握着凤椅两边的扶手,脸色阴沉的可怕。 “她今天是不会来了!”皇后看了看大殿外,淡淡道。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的情绪。 闻言,萧美人不禁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不来?自古尊卑有序她要是敢不来,便是不遵循祖制,娘娘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便是。” “尊卑有序?曾先帝宠爱慎夫人,便可让小小一介夫人与孝文窦皇后同席而坐。今她邓绥贵为昭仪,不过是个请安问礼,本宫如何治罪与她!她邓绥是要依法炮制慎夫人啊!”皇后冷哼一声,一脸的凌厉。 倒是一旁的祺良娣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立在一侧。 邓绥得宠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今她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昭仪娘娘,好在她受难之时,自己也施以援手,如今看来真的要庆幸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虽然邓绥得宠,可是这边再怎么说也是后宫之主,她也不敢多言,只得默不作声,候在一旁。 ………… 天牢,邓绥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天牢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被打入天牢的人极少有人是活着出去的。 “你们就在这边候着!”香菱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宫人吩咐道。 “喏!” 随后,邓绥在浣纱以及香菱的陪同下走了进去。 关夏姝瑗的那间牢房并不是很大,里面却极其简陋。地上面铺着些许稻草,却因为天牢潮湿的环境开始腐烂,整个牢房都溢着一股子的霉味,让人恶心。 而此刻,夏姝瑗披散着头发,穿着囚服蜷缩在角落里。一床棉被早已经破旧不堪,不时还有蟑螂从她脚边爬过。 “把门打开!”邓绥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长姐!”浣纱有些担心的唤道。 邓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意示她不必害怕,一旁的内侍也依言把牢门打开。 听见动静,蜷缩在角落里的夏姝瑗似是突然之间的惊醒,她急忙睁开眼睛,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极度的恐惧,不安。 看清楚来人是邓绥之后,她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邓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她,此刻蓬头垢面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光鲜。只见她的脸颊上,手腕上全部是累累伤痕,天牢果然是个恐怖的存在。这里有的只是冰冷、无情、冷酷、还有无止尽的刑法,她进天牢以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怎么样,这天牢里的滋味儿夏妹妹怕是不习惯的吧!”邓绥看着夏姝瑗,脸上带着笑意。 夏姝瑗看着邓绥,眼睛里的恨意显而易见:“你在冷宫的那段日子也不好过吧!邓婉仪!” “不,你现在应该改口,叫我一声昭仪娘娘!”邓绥注视着夏姝瑗,表面云淡风轻。 邓绥望着夏姝瑗,怪不得她狠心。若不是她,她又岂会在小产后不久就被打入冷宫。 “的确是不好受,在冷宫中的那些日子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惧,那种无助,绝望的日子让人生不如死,痛苦不堪。”邓绥不由得垂下眼帘,回忆似得说道。 闻言,夏姝瑗冷笑一声:“小人得志,如今你来看我笑话?” “有何不可吗?”邓绥嘴角上扬,一如当初自己被打入冷宫时,她脸上所绽放出的笑容。 见状,夏姝瑗随意的拍了拍衣服,坐在了一旁的稻草堆里。 “你恨我,我是知道的,可是你呢?你比我更可恨。因为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邓绥是一个多么虚伪的人,你以为你有多善良吗?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夏姝瑗一边说着,一边情绪激愤:“如果不是你整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践踏我的尊严,如果不是你抢走了皇上的宠爱,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姝瑗指着邓绥,情绪激愤的指控她的罪行。 第一百章 夏氏死了面对夏姝瑗的指控,邓绥一言难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向她炫耀写什么,也从来没有奢望能独占圣宠,也从来不知道原来渐渐的她们之间早就产生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后宫真斗,你争我夺,处处算计。她本以为她们两的情分在这宫中是难能可贵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也许郦昭仪说的对,这后宫根本就没有纯粹的情义。 也许一开始她们的感情还是纯粹的吧,可是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间,那难能可贵的情义其实早以满目疮痍,开始腐烂变质。 “罢了,你我早以没有丝毫情义!人在做,天在看,这也是你应有的惩罚。”邓绥望着夏姝瑗,脸上的神情恢复,冷漠如初。 闻言,夏姝瑗不怒反笑:“惩罚?老天爷他瞎了眼了,该受惩罚的不应该是我。” 笑着笑着,她的脸上是那么的凄清,一股子悲戚涌上心头。 她从出身命便不好,没能投个身世显赫的家世。入宫后也一直处处被人打压,踩在脚下。她怎可甘心呢?她是不甘心的。 正因为她的不甘心,所以她才会一步步的走上那条不归路。 她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还未出世,却被她这个当娘的拿来成为了后宫中争权斗利的牺牲品。 “邓绥,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是嫉妒,我发了疯的嫉妒。”夏姝瑗脸上凄清的笑意渐收,继续道:“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可以高人一等,凭什么你一入宫便得皇上垂青,凭什么?” 话语间,夏姝瑗的情绪略微有些失控:“你知道吗?为了把你给比下去,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他还没出身呢。” 看着夏姝瑗这般模样,邓绥不禁厌恶,一个母亲竟然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疯子!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他在我耳边哭,哭的那么凄惨。他好像就在问我,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要亲手杀死他,你知道那时我心里又多害怕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因为我一闭眼,我就感觉到他站在我床前,一声声的唤我,他就那样看着我。” 说着,夏姝瑗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恐惧,除此之外,还有痛苦,自责。 “疯子!”看着她,邓绥沉声道。 转眼,夏姝瑗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她上前一把掐住邓绥的脖子:“没错,我是疯子!那也是让你们逼疯的,想让我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她的使足了劲,突如其来的动作掐着邓绥喘不过气来。邓绥不停的挣扎着,拍打着她的手,却不为所动。 一旁的香菱和浣纱也急了,急忙上前帮忙,可是不管两人怎么拉扯,夏姝瑗就是不肯松手。 “来人啊!救命啊!救娘娘啊!”香菱一年拉扯着夏姝瑗,一边呼救。 看见香菱想唤人来,夏姝瑗手上的动作更紧了,邓绥呼吸困难,原本白皙的脸蛋此刻已经通红。 浣纱急中生智,急忙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尖尖的簪子狠狠地扎进了夏姝瑗的胳膊上。因为疼痛,夏姝瑗脸上的表情急剧痛苦,她忍不住的松开了手,本能的捂住伤口。 这时候,外面候着的内侍冲了进来,将她制服。 得到自由的邓绥,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不停的咳嗽起来。 “娘娘!娘娘我们赶紧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香菱扶着邓绥,担心道。 邓绥捂着胸口,轻轻点了点头,在浣纱和香菱的搀扶下,邓绥离开了天牢,回到了凤阳殿。 傍晚时分,穆勒急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邓绥正坐在桌前用膳。 “娘娘!夏氏死了!”穆勒压低声音回禀道。 闻言,邓绥搁下手里的碗筷,瞪大眼睛,惊诧的问道:“当真?上午她不活的好好的?” “奴才刚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凉亭的时候听两个侍卫说的,那两个侍卫在天牢当差,错不了。”穆勒点了点头,肯定的应道。 邓绥睁大眼睛,空洞的有些走神,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问道:“可知道人好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 “听说萧美人下午去探过夏氏,后来就发现夏氏撕了被褥,在牢里上吊自尽了。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那样子可吓人了。”穆勒把他听到的消息复述给邓绥听。 闻言,邓绥后背发麻,又是皇后。 倒是一旁的香菱,看着穆勒嗔道:“你怎么这样,没见着娘娘在用膳吗?还竟挑些恶心的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听见香菱的训斥,穆勒倒也不生气,只是悻悻的退下了。 邓绥坐在那里,再没有半点食欲。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在幕后操纵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警示。 夏氏的死虽说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可是皇后也太过毒辣了些。 ………… 昱日清晨,邓绥早早地便起了床,梳洗完毕后,她便倚窗而坐,绕有兴致的看起了手里的《诗经》。 见此,香菱端了壶热茶,走上前低声提醒:“娘娘,今天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问礼的日子了,可不能再拖了。” “不急,你不是最爱吃这杏仁酥的吗?坐下来喝杯茶吃些点心吧!”邓绥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手里的竹简。 见此,香菱无奈的坐下。邓绥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竹简,品着清茗,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竹简。 “什么时辰了?”邓绥轻声问道。 香菱忙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应道:“算着时辰,应该开始了。” “走吧!”邓绥笑了笑。 又过了好一阵子,才到了椒房殿,这时候瑾昭仪,祺良娣,萧美人还有其他各宫妃嫔早早地就已经到了,就连浣纱也坐的规规矩矩的。 邓绥款款走了过去,赫然,在瑾昭仪对面留了个位置,是专门为她而留的。 邓绥走过去坐下,面对面的瑾昭仪微微一笑,邓绥报以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着高坐的皇后一言不发,邓绥理了理裙琚,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一拜,缓缓开口道:“昨日突然身体不适,倒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问礼。” 说完,邓绥三步上去,屈膝颔首,对着皇后问礼。 “既然是身体不适也就罢了,只要不是忘了这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好,你起身吧!”看着邓绥动作标准的行完礼,皇后阴孝和淡淡道。 闻言,邓绥坐回原位。 行完礼,大家无非就是聚在一起客套两句。 “最近天气越发的寒冷了,娘娘怎么也不多穿点。”开口的是浣纱。 看着浣纱,邓绥笑了笑,轻轻摇头:“不碍事的!” “是呀,邓昭仪在冷宫中可吃了不少苦,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多注意些。”皇后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 邓绥微微垂眼,她知道皇后这是话里有话,她无非是在提醒自己曾经入过长秋宫,以为自己会为此感到耻辱。 “噢!对了!听说太后娘娘这次又要出宫礼佛,瑾昭仪也随着一同前去吗?”意识到气氛不对,一旁的祺良娣赶紧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 邓绥看了看她,她亦看着邓绥轻轻点了点头,邓绥微微颔首。 在自己受难之际,她也出手帮个自己,这份恩情,邓绥自是不会忘记。 “是呀!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我一同前去也好侍奉她老人家。”瑾昭仪轻轻点了点头。 在邓绥眼里,瑾昭仪一直都是温婉贤良的,她对谁都平易近人。 “瑾昭仪有心了,这也不怪太后她老人家偏爱于你。”一旁的萧美人开口,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闻言,瑾昭仪不再多言,只是低头笑而不语。 闲聊了几句,届时众人散去。 回到凤阳殿后,浣纱也从偏殿过来,一下午的光阴不知如何打发,几个女子便邀约一起刺绣。 绣架被内侍搬到了园子里,太阳还算明媚。 容若姑姑在太医令的调理下,身体勉强能下床走路,便一同在园子里晒太阳。 浣纱坐在园子里,手里拿着针线,仔细的绣着那株牡丹。 没一会儿,浣纱就觉得腰酸背痛,放下手里的针线,整个人倦的不行。 “也不知道小主最近怎么样了,变得懒倦又嗜睡。”站在浣纱身后的那个宫女低声开口。 浣纱不以为意,轻声应道:“许是季节变换,也写不适应罢了。” 刚刚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见此,容若姑姑低声问道:“最近除了嗜睡,可还觉得浑身乏力,吃的也比之前多了?” 闻言,浣纱一惊,反问道:“姑姑如何得知?” 容若姑姑蹙眉,随后不久又眉头舒展,低声道:“莫不是怀了身孕?” 听了容若姑姑的话,浣纱不由得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不可能,就一晚。” 从被封充依以来,皇上虽然也待她不薄,可是自从那晚之后,便再没有宠幸过她。 “算算日子,刚好一个月了!”容若姑姑再次开口。 “不会的!”浣纱脸颊一红,低声道。 一旁的邓绥闻言,又惊又喜,急忙唤了穆勒去请太医令。 第一百零一章 入住椒房殿不久之后穆勒领着杨太医到园子里,杨太医对着邓绥和浣纱行礼:“昭仪娘娘,怜充依。” 见太医令后邓绥手缓缓一挥:“杨太医,你且看看充依身体如何。” “喏” 杨太医坐在穆勒端来的木凳上,“小主且伸出右手让老臣看看脉象。” 浣纱轻轻搭在杨太医的手垫上禁张的看着他,容若姑姑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杨太医可诊出什么?”邓绥看着他问道。 杨太医极快的退后对着她们行礼到“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充依这是有身孕了。” 闻言,容若开心的道:“真的?太好了!” 邓绥也是又惊又喜,她对着太医说“杨太医,此行麻烦你了,但充依有孕之事且不可外扬。”边示意穆勒。 “老臣谨记娘娘吩咐,老臣告退。”说完穆勒带着杨太医出去了。 太医令走后,邓绥抓着浣纱的手说道:“太好了,你有孩子了,我也要跟着当母妃的人了,我等会就让人给你带些补品,你呀可不能亏待了孩子。” 说着邓绥还伸手轻轻摸了摸浣纱的肚子,浣纱也是喜极而泣点了点头。 邓绥回到凤阳殿忙着怎么给孩子准备好东西时,邓绥召太医的消息传入了皇后的耳中。 “娘娘,今个我看那凤阳殿的穆勒一个劲儿的高兴,估摸着会不会是有什么喜事吧。”皇后身边的一个内侍卢子提醒道。 皇后转着手上的玉珠“那杨太医可透露什么消息了?” 卢子想了想,摇头应道:“杨太医只说是常例看病,也没透露多的消息,估计是封了嘴的,娘娘莫不是怜充依有孕了?” 皇后转玉珠的手一顿,卢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大殿里一股沉重的压抑气氛弥漫着。 过一会皇后才缓缓转笑:“这样也好,皇上又多了一个子嗣,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可不能亏待了这个孩子,一会儿给本宫把近些进贡的燕窝带些过去看看充依。” “喏”卢子应了声,便快速的退出了大殿。 皇后垂着眼睑,看不清楚神色,只是手中的玉珠一摔,玉珠破碎的声音吓得旁边的宫女皆寒颤了一下,头也不敢抬。 “滚出去,都滚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皇后指着门大吼,众宫女扶了扶礼极快的撤离了大殿。皇后旁边的贴身宫女羽烟给皇后端上一杯茶轻声说到:“娘娘,你也别生气了,充依这个孩子咱不能亏待就好好对她。” 皇后想了想,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娘娘,或许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只要你拉拢充依利用孩子让她们反目成仇,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皇后喝了口茶,眼眸中充满着算计,缓缓点了点头。 于偏殿的浣纱坐在桌前看着平坦的小腹是欣喜又惧怕,她不是不知道这深宫中的残酷,在长姐孩子被陷害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深宫中孩子代表着什么,一是地位,一是死亡。 她不知道凭借自己卑微的身份,能否保住这个孩子。看她神情紧张,容若在旁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姑姑一定会服侍你平安生下小皇子的。” “姑姑,谢谢你。”浣纱微微一笑。 “小主,皇后娘娘来看你了。”门外的小石子说道,容若和浣纱对视了一眼。 “请娘娘进来。” 容若和浣纱出门迎接“参见皇后娘娘,臣妾迎接来迟,请娘娘恕罪。” 皇后忙笑着扶她起来“妹妹不必多礼,快请起。” 浣纱对着容若说“姑姑,备茶。” 容若扶了扶礼便去备茶,浣纱领着皇后到殿内,皇后坐在软椅上说:“妹妹最近气色甚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浣纱笑了笑:“皇后娘娘说笑了,我看娘娘才是,神采奕奕的。” 容若姑姑端着茶上来放在桌上,皇后便吩咐她退下,容若看着浣纱点了点头退出了殿内,一脸焦急,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皇后看到浣纱下意识的用手遮住小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后对着旁边的卢子示意“这是今日进贡的燕窝,皇上特地赏给本宫补身子的,今日特地给你带了一些补补身子,毕竟你也有孕在身。” 闻言,浣纱一惊,皇后怎知道她怀孕了?难道是太医走漏了风声? 顾不得那么多,浣纱忙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好意。” 皇后扶着她:“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随后皇后拉过浣纱的手笑眯眯的说:“妹妹,你有孕在身,皇上可知?” 闻言,浣纱惊住了,不由得摇摇头。 “现你有孕在身,住着偏殿也不合适,对孩子也不好。过几日本宫向皇上请旨让你住入本宫的椒房殿可好,也方便有个照应。”皇后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听说要搬到椒房殿,浣纱暗知不妙。皇后虽然表面和善,可是浣纱知道皇后并非那样简单。 “不用了,臣妾谢皇后娘娘关怀。不过臣妾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 还没等她说完,皇后便笑着摇了摇头“妹妹不必客气,本宫以后也是这孩子的母后,当然要好好照顾他。就这样定了,妹妹也不用准备些什么,椒房殿什么都有,方便妹妹安胎。” 又闲聊了几句,皇后便起身说是时辰不早了,让浣纱好好调养回到了椒房殿。皇后走后浣纱坐在椅子上失神。 容若看着浣纱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道:“娘娘,可有哪不舒服。” 浣纱回过神看着容若“姑姑,皇后娘娘让我搬去她的椒房殿,肯定是没安好心的,我……我怕……。” 容若心疼的抱着浣纱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不会的,有昭仪娘娘在,她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但是懿旨难违,我们不得不去。” 几日过后,皇上颁布一道口谕,因怜充依身孕龙嗣,封为四品荣华,入住椒房殿。 这消息一出,后宫一片喧闹,一下升四品还入住椒房殿。想原来昭仪有孕都未入过椒房殿,可见皇后和皇上对这怜荣华的宠爱,各宫嫔妃一个个都带着礼品去椒房殿看浣纱。 凤阳殿里的邓绥听着穆勒带来的消息眼眸中万千思绪,最多的还是惭愧。可是皇上都下了圣旨,她又无可奈何。如果执意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到显得自己不识大体,不知好歹。 香菱看着一脸愁绪的邓绥担心的问:“娘娘?你……没事吧?” 邓绥笑了笑:“能有什么事,浣纱官升六品入住椒房殿不是很好吗,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们准备准备,我们等会去看看她。” 香菱和穆勒默默对视了一眼,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邓绥慢慢转着手中的茶杯,浣纱,终究是我害了你。 椒房殿的浣纱接见一批又一批的人,旁边的容若担忧的看着她“小主,要不今天就不要接见了吧,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啊。” “没事的,姑姑,我可以的。”浣纱笑了笑。 她刚刚晋封,若是如此怕是又有人搬弄是非,说她眼高于顶了,就在这时候门外内侍来报萧美人和祺良娣求见。 浣纱整了整服饰,轻声道:“快请进。” 萧美人和祺良娣刚走进大殿,萧美人就笑着说:“这充依一下变成了荣华,我这可是有点不习惯呢。” 说完,萧美人极不情愿的附了附身,算是行礼。 浣纱礼貌的回道:“姐姐说笑了,日后还靠姐姐照应呢。” 萧美人装一脸惊吓的样子:“荣华莫这么说,日后还靠荣华照顾呢,妹妹现在有了身孕还入住椒房殿,姐姐说句笑话,说不定哪天还能位升昭仪呢,你说是吧,祺良娣。” 祺良娣点了点头,微微笑着附和道:“是啊,母凭子贵嘛。” 浣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昭仪求见,浣纱忙起身出门迎接“参见昭仪娘娘。” 萧美人一脸不情愿的也起身行了行礼,邓绥权当做没看见扶起浣纱,带她入殿内。 “既然荣华今日忙,那么我们下次再来探望。”说完萧美人和祺良娣行礼退下。 邓绥见其他人都走了,拉着浣纱的手一起坐在软榻上,问道:“你还习惯吗,身体怎么样,有好好喝药吗,有没有太医?” 浣纱握住邓绥的手说:“长姐,我没事,我住这里挺好的,放心吧。” 邓绥舒了口气:“那就好!” 容若替邓绥抱来小火炉,边笑道,“娘娘你放心吧,有奴婢在呢。” 闲聊一些家常后,时间也不早了,邓绥让容若带浣纱去休息后,自己也回凤阳殿去了。 路上香菱问邓绥:“娘娘,你在想些什么?” 邓绥缓缓走在路上,虽然小路上雪已经扫干净但下着的新雪又铺上了一层白色的薄毯。 “这雪真白。”穆勒和香菱面面相觑不懂邓绥在说什么。邓绥看着前面的足迹被雪一层层掩盖,笑了。 大雪掩盖了所有的污秽,留下了一个洁白无暇的世界。 邓绥坐在灯下看着书,香菱替她挑了下灯“娘娘,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邓绥翻了一页说:“香菱你去休息吧,我再看会书,这里刚好讲到精彩之处。” 闻言,香菱没办法只好先去休息,刚好开门见到皇上带着梁丘在门口。正欲准备行礼梁丘制止了她,皇上挥手让她下去,香菱扶了扶礼退到了门外。 梁丘见皇上进了屋中,轻轻带上门,拉着香菱到另外一边去。 香菱好奇的问:“今天没说要娘娘侍寝啊?” 梁丘笑着说:“皇上宠幸娘娘,你这丫头不高兴吗。” 香菱摇了摇头,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公公你可别这样说,我就是高兴的有点过头了。” 梁丘也不逗她了:“今个皇上说睡不着就说要到这凤阳殿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行了行了,咱们也不掺和了,走吧。”第一百零二章 威胁 刘肇望着邓绥在看书,看得认真连他进来都没发觉,灯光映着邓绥的侧脸显得柔和安静。刘肇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你觉得书中的他们怎么样?” 邓绥看着书说道:“很好,真情难能可贵。”过了一会抬头一看忙起身行礼“皇上……” 刘肇按住她“不必多礼,难得见你这么认真,倒比平时美上几分呢。” 邓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皇上,你来的时候怎么也不先说一声,倒让臣妾失礼了。” 刘肇拉过她搂着怀里:“是朕错了,朕下次来先告诉阿绥好不好。”邓绥趴在皇上的怀中问道:“皇上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刘肇笑着逗她:“朕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阿绥了?” 邓绥轻推开他离开他的怀中轻声道:“皇上,你哪次过来不是因为有心事。”佯怒的扭过头不看他。 皇上也不气,他掰过邓绥的肩膀“好了好了,阿绥不气,朕的确有一心事需要阿绥出出主意。” 邓绥轻轻点了点头,含笑看着他。 刘肇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问道:“你真的觉得真情难能可贵吗?” 邓绥不知道为何皇上会突然这样问自己,只是笑着答:“当然!” “那阿绥你呢?”刘肇看着她,眼神里的炙热。 邓绥看着他那充满笑意的眼睛,不觉得顿了一下,随后垂眸回道“若付我真情,我必真情回之。” 刘肇眼中笑意更甚“浣纱之事,你恨我吗?阿绥。” 见刘肇提起浣纱,邓绥忙摇了摇头。浣纱之事当日全是无奈之举,况且她是为了救自己,她又怎会有半句怨言呢? “阿绥怎会恨皇上,我知道皇上这样也是为了我。”邓绥柔声应道。 见此,刘肇轻轻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朕便放心了,你替朕宽衣吧。” 那晚,皇上留宿在了凤阳殿。第二天一早皇后便听羽烟说皇上昨夜于凤阳殿留寝,促膝长谈,不免有些怒火。 “她才刚从冷宫里出来不久就开始勾引皇上了,当本宫是摆设吗。” 羽烟为皇后斟了一杯茶“娘娘,气坏了身子不好,现怜荣华有了身孕且在椒房殿内,理应皇上会来看荣华,那娘娘你就能借由留住皇上。” 皇后一听觉得说得也对,便吩咐下去备好晚膳。 同于椒房殿的浣纱最近一直被容若姑姑说不能动了胎气便什么都不准做,导致长胖了不少,这一天傍晚浣纱躺在容若铺着厚厚毯子上打盹。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容若轻声的喊道:“娘娘,皇上来看你了。” 浣纱突然惊醒,看见站在一旁的皇上,忙起身迎接“参见皇上。” 刘肇扶起她:“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朕也有许久未见你了,今特地来看看你。”容若立马扶浣纱坐好。 “怜儿最近可还习惯,腹中皇儿还好?”刘肇伸手放在浣纱的小腹上眼眸一片温柔,浣纱被这样的情景惊住了。 就算他们有过一夜承欢,他从也未露出任何表情,有着的只是帝王一般的压迫。 可是如今,他能这样待她,也全凭腹中的孩子了吧。 容若看浣纱呆呆的看着皇上,忙轻轻推了推浣纱“小主!” 浣纱回过神,闪过一丝惊恐“皇上恕罪,臣妾失礼了!” 刘肇放下在她小腹上的手,缓缓摇了摇头。这时,殿外有人通报皇后来了。 皇后缓缓的走了进来,看见刘肇后,忙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刘肇示意免礼,入座后,皇后看着皇上说:“今日无事特地来看看妹妹,没想到皇上也在这里。” 刘肇看着羽烟手中的东西:“皇后倒是有心,不愧为朕的后宫之主,怜儿交给你朕甚是放心。” 皇后莞尔一笑:“皇上夸煞臣妾了,管理后宫照顾妹妹本来就是臣妾份内之事。” 旁边的浣纱一言不发,皇后来看她,不过是因为皇上在这里罢了。 “皇上想必也饿了,臣妾刚好备有晚膳,不如去臣妾宫中用晚膳可好。”皇后看着刘肇,一副贤淑的模样。 刘肇想了想,随后点了点道:“皇后真是善解人意,朕刚好有些饿了。梁丘,去椒房殿。”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容若回到屋内时看见浣纱在那傻笑“娘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怎样?” 渐渐的浣纱脸上的笑容化成痛苦的神色:“姑姑,你说我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什么?她们争权夺宠的工具?” 容若姑姑难过的看着她,喉头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她搂进怀里。 面对一桌的山珍海味,玉食珍馐,然而刘肇却不怎么动筷子。 见此,皇后拿起瓷碗盛了些鸡汤递给他:“皇上,臣妾今炖了鸡汤,你喝点暖暖身子。” 刘肇接过她手中的鸡汤喝了一口赞道:“皇后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这鸡汤味鲜不腻,好喝。” 说完,便一口饮尽。 皇后欣喜的看着他“好喝那皇上再来一碗吧,臣妾特意放了些人参,给补身子呢。” 刘肈止住了皇后要继续盛汤的动作:“朕饱了,今日奏折较多,就先行回宫了,皇后操劳了。”说完,他便起身向门外走。 皇后不得不起身“恭送皇上。” 看着皇上的软轿消失在门口她坐回桌上,羽烟小心的问:“娘娘还吃吗?” 皇后气道:“都给我撤下去!” 闻言,一众宫人便进殿,将桌上的饭菜全部都撤了出去。 “让萧美人过来。”皇后一脸不悦的吩咐道。 旁边的卢子闻言,小心翼翼的应道:“喏” 萧美人来时,早已经听卢子说明了情况。 见皇后斜躺在软榻上,缓缓劝道:“娘娘,莫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不是还有荣华这颗棋子吗?” 皇后摇了摇头,担心道:“荣华毕竟是邓绥的心腹,如何让她站在我们这边。” 说完,皇后似头疼,扶着额头一脸疼痛难忍的模样。 萧美人笑笑:“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让自己孩子有个好的前程?何况皇上对这个孩子挺器重,只要孩子在我们手上,还怕怜荣华不乖乖就范?” 闻言,皇后坐起来:“你有何良策?” “娘娘放心,臣妾自有良策。这事儿就交给臣妾吧!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见萧美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皇后不禁蹙眉。不过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让她一试了。 ………… 转眼冬月已至,椒房殿内的浣纱打了一个寒颤,“姑姑,这天是不是变冷了。” 时间过得真快,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已经三个月了吧。 容若姑姑看了看窗外下着的小雪,细心的替她压了压被角“小寒时节了,你注意点,别受凉了。” 傍晚时分,凤阳殿中邓绥看了看窗外“香菱,晨起时我细细嗅到一缕梅香,是不是院里梅花开了。” 香菱推开门去院子里不久带着几支梅花回来,开心的说:“娘娘,你看这梅开得多艳,衬着院里的雪特别好看。” 香菱把插着梅花的花瓶放在邓绥面前,邓绥放下手中的书嗅了嗅:“我们折几支好看的梅花,明天给浣沙送点去,让她也能看见咋们凤阳殿的梅花。” 香菱把花瓶放回原处,替她押了押身上的毯子:“娘娘,你这几天都看了好几天的书了,书有什么好看的。” 邓绥笑着翻了页:“这你就不懂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也有句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闻言,香菱一头雾水:“娘娘,你知道我不懂这些的,就不要逗我了。” 邓绥放下手中的书:“睡吧!时候不早了。” 香菱一头雾水收拾完后,便退了下去。 ………… 昱日一早,椒房殿偏殿中容若姑姑端了一碗安胎药从门外走进来:“小主,药来了,趁热喝了吧。” “姑姑,我才吃了些栗子糕,这药实在喝不下。”浣纱委屈的撇嘴。 看着那碗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她实在喝不下去。 “行了行了,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我给你拿点蜜饯去。”容若无奈的看着她,笑道。 浣纱点了点头,乐着说说:“谢谢姑姑,姑姑最好了。” 在这后宫中,除了长姐就只有容若姑姑对她最好了。 不知何时萧美人走了进来,见浣纱捏着鼻子,仰头喝药不禁嘲讽道:“看来荣华这阵子调养的很好啊,圆润了不少看起来气色也好了很多啊。” 浣纱起身微微还礼:“姐姐说笑了,姐姐来时也不通知一声,怠慢姐姐了。” 萧美人傲慢道:“不不不,怎敢说怠慢呢,我这次来呢是有事相求,不知荣华答应否。” 浣纱心里一咯噔:“姐姐所求何事?” 萧美人凑近浣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会就离开了。 “希望荣华慎重考虑,姐姐这就不叨扰了。”萧美人带带着得意的笑容离开了。 容若进来时看着门外说:“怎么啦?” 吓得浣纱立马把手中的东西塞到被子下一脸紧张。 容若端着蜜饯看她脸色不好担心的问:“脸色这么差,要不要请太医令来瞧瞧?” 浣纱摇摇头:“姑姑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闷,过会就没事了。” 容若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你不舒服一定要说,拖着不好。” “浣纱姐姐,容若姑姑,我给你们送花来了。” 就在这时候,香菱抱着几只新鲜的腊梅,隔着老远,便大声喊道。容若一听是香菱来了,立马开门一看,香菱捧着大束梅花,煞是好看。 “院里的梅花开了?真好看,小主你看院里的梅花开了。”容若接过香菱手里的花,把花递给浣纱。 浣纱看着手中的花出神,过了会儿她对容若说:“姑姑,好久没回凤阳殿了,院子里梅花都开了,闲着也是闲着,给我找件披风,去瞧瞧把。” 香菱一听高兴极了,拉着浣纱的手道:“太好了,我回去告诉娘娘,给你多准备好吃的。” 说完香菱就先行回到凤阳殿,容若也去找披风去了。浣纱摸出藏在被子中的娃娃想到刚才萧美人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这样做,同时手抚上凸出来肚子,紧了紧手中的娃娃。 “长姐,对不起,我不能拿这个孩子冒险,他还小,我一定要生下他。”浣纱脸上神情痛苦。 容若拿来披风为浣纱系上,两人走向去凤阳殿的路上,在她们经过的假山后面,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第一百零三章 巫蛊之术 椒房殿内,卢子跪在地上汇报着情况,原来刚刚那道黑影,正是跟踪浣纱的卢子。 卢子轻声道:“娘娘,荣华已动身前往凤阳殿。” 闻言,皇后心情颇好的挥袖“下去吧,这里没什么你的事了” 见卢子退了下去,萧美人得意的笑:“娘娘,邓绥这次想也想不到她心腹妹妹会背叛她的,我们这次胜算很大了。”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妹妹进宫也有些年头了吧,等事情一过,我就求皇上给你晋一晋位份。” 萧美人一听,急忙起身行礼:“多谢娘娘提拔,能给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皇后伸手示意:“妹妹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 “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下去吧。” “喏”萧美人轻声的退出了椒房殿。 凤阳殿里邓绥一听浣纱要来看梅花,立马让穆勒他们准备好吃的喝的,已经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了。 浣纱一来邓绥立马迎出来:“你来了,我都准备好了,进来吧。” 浣纱看着邓绥脸上那亲近的笑容,摸了摸袖里的东西,她开始犹豫了。浣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邓绥担心的看着她“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长姐担心了,我没事。”浣纱摇了摇头。 邓绥拉着她的手,担心道:“那就好,毕竟有孕,好好调理就好了,我们去暖阁吧。” 浣纱点了点头跟着邓绥走着,容若看着浣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随后摇摇头跟在她们后面。 浣纱跟邓绥坐在火炉旁,在宽大的袖子里紧紧的捏着娃娃,邓绥一直看她脸色不对“妹妹,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浣纱摇了摇头:“长姐,我突然想吃你做的栗子糕了,我最近特别馋那个,你给我做好不好。” 邓绥难得看她撒娇,笑着点了点头,只能任由她。 “好好好,你这丫头,我去做给你吃。香菱来帮忙,姑姑帮我照顾着浣纱。”说着邓绥摸了摸浣纱的脑袋,便走去厨房。 容若看着浣纱笑道:“你这孩子你想吃给我说啊,姑姑也会做。” “姑姑,我就是想吃长姐做的嘛。”浣纱撒着娇说。 容若没办法,最近浣纱越来越像小孩子,她摸了摸已经有点凉的茶:“我去换壶茶来,你现在大着肚子不要乱走动。” 闻言,浣纱乖乖的点着头,在她看着容若出去后,站起身驾轻就熟的就绕到了内殿。走到柜子前,手里握着那个布娃娃,犹豫着要不要放进去。 突然想到了萧美人的那句话:“一定要把这东西放进邓绥殿里去,不然你和你的孩子可就……。”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自己的命不重要,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狠下心把娃娃放进了柜子。 随后又匆匆忙忙回到了暖阁,这时候邓绥已经端着栗子酥过来,后面跟着香菱和容若。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本宫已经很久没去厨房了。”邓绥笑了笑,招呼着浣纱。 浣纱鼻尖一酸,拿起一块儿放入口中尝着和以前一样的味道,不觉流下了眼泪。 邓绥一看她哭了,立马抱着她:“怎么哭了,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浣纱哭得更厉害了,旁边的香菱和容若也担心的看着她。 直到下午,浣纱才回到行宫,到椒房殿时已经有点乏困了,容若看她一脸疲惫给她洗漱后就让她去休息了,自己一个人收拾东西去了。 时间过去了,皇宫充满着喜庆的气息,因为快是年三十了,各个宫内都精心的装扮着希望能给宫里添些喜气。 香菱摆弄着窗花笑着看着邓绥:“娘娘,你看这花儿多娇艳啊。你整天一身素色衣裳,大过年的要不咋们换上身儿艳丽点的行头。” 邓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也好!香菱,你服侍我去宽衣吧!” 香菱闻言,忙点了点头,笑着陪邓绥走到了内殿。 当她打开衣柜,翻找衣服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吓得邓绥手一抖。她定睛一看,眼瞳缩了缩,倒地的盒子周围是散落的精美首饰还有一个扎满针充满着恶意的稻草娃娃。 听见外面被尖叫声吸引来的脚步声,邓绥当机立断的捡起盒子把娃娃塞进去放到衣柜里然后在他们进来前,抓着香菱的手问:“怎么样,那虫有没有伤到你?” 进来的一众宫人和穆勒问发生了什么事,邓绥解释道:“香菱刚才看到一条虫子吓到了,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吧!” 闻言,众人行了礼便退下了,香菱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焦急的看着邓绥。 邓绥垂着眼沉声道:“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把它藏好,过了这几天再说。” 香菱捡好东西,将放有巫蛊娃娃的盒子藏进柜子里,颤抖的手继续为邓绥梳妆打扮。 就这样,全宫上下胆战心惊的过完了年三十。开春了,邓绥看着手上的巫蛊娃娃,上面写的生辰八字正是皇后的。 究竟是谁将这东西藏在自己寝宫的,这巫蛊之术在后宫是最大的忌讳,究竟是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能进她寝宫的,除了香菱和穆勒再无他人,是谁进了自己寝宫,还不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邓绥恍然大悟。那日香菱来过自己宫里,她那日神情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现在想想着实奇怪。 莫非……真的是她?邓绥不敢再做他想。 不会,浣纱她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就只有他人指使了,如今她身在椒房殿,能做出这件事的就只有皇后。 没想到皇后如此歹毒,为了置自己于死地,竟也不惜拿自己来制造这巫蛊之术。 想到这里,邓绥心里也不由得显出一丝狠戾。 既然她想害自己,那么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穆勒,你去请祺良娣来。”邓绥沉声吩咐道。 穆勒虽然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依言照做。邓绥斟酌祺良娣这人虽性情温和却是个难得的看清后宫的人,况且她也曾一再向自己示好。 不久祺良娣便依言前来,对着邓绥行礼道:“参见昭仪娘娘,不知道昭仪娘娘找臣妾所为何事?” 邓绥褪去了众人,顿时大殿里只剩下自己和棋良娣两人。见此祺良娣也显然被吓到了,不由得问道:“娘娘,究竟所谓何事?” 邓绥再三思量着,随后将那个巫蛊娃娃拿了出来,摆在祺良娣面前。 见了巫蛊娃娃,祺良娣惊恐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娘娘怎么会有此种污秽之物,上面还写了皇后的生辰八字?” 邓绥看着祺良娣,缓缓说道:“这东西本不是本宫的,是有人偷偷放入本宫宫中。祺姐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是出自谁之手吧。” 祺良娣看着这个巫蛊娃娃,她当然知道这是出谁之手。 “是怜荣华放的吧!相信娘娘也知道这并非荣华的本意。”祺良娣摇了摇头,沉声道。 “祺姐姐果然是聪明人,我现在有事相求于姐姐,不知道姐姐可否答应?”邓绥缓缓问道。 “娘娘先说说看!”祺良娣有些忐忑不安。 邓绥沉默了会儿,随后压低声音:“我希望此物能物归原主!” 邓绥此言一出,祺良娣不禁有些害怕。 “只要姐姐能将此物物归原主,我答应日后为平儿求得一方富黍之地,让姐姐也跟着出宫永享清福,不必受着深宫困扰。” 显然,听见邓绥此言,祺良娣有那么一丝心动。 见此,邓绥接着道:“姐姐应该知道,平儿性情懦弱,本就不适合皇城的权利争斗。得一方封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然日后其他皇子得势,你觉得平儿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其中的利害关系,祺良娣怎会看不透彻,她咬了咬牙,拿起那个巫蛊娃娃,沉声道:“只希望昭仪娘娘不要忘了今日承诺!” 说完,她扭头便走。没办法,为了平儿,她只有放手一搏。 ………… 浣纱一直因为愧疚导致寝食难安,容若宣太医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只是说心神不宁需要调养,抓了几副安胎药。 容若看着浣纱一天天的憔悴,担心的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整天心神不宁的,这样对胎儿不好。” 浣纱摸着明显大了很多的肚子:“姑姑……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做。” 容若一脸担忧的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你要这个孩子就好好的调养,你现在这样对他一点都不利。” 浣纱点点头,这事也就先搁那里了。这刚开春,宫中便传出了消息,说是皇后病倒了。突入其来的病,来的蹊跷。 听太医说是染上风寒,可是怎么吃药都没用,整天嚷着头疼。 皇上听闻此事前去探望皇后,大殿内站满了人都是些宫嫔美人们,突然皇后像疯了一样抓着皇上嘶声的说有人要害她,有人用巫术害她。 大殿内一片寂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巫蛊之术一直是宫内禁忌之物谁这么胆大敢在宫中用这东西。 浣纱拽着手中的衣袖低头不敢看邓绥,萧美人眼中充满得意的笑意,邓绥看得一清二楚。 萧美人率先开口:“皇上,巫蛊之术乃后宫禁忌之物。偏偏皇后娘娘又病的蹊跷,莫不是真有人用这恶毒的东西。” 刘肈转头问邓绥:“阿绥觉着此事如何处置?” 被无视的萧美人看着邓绥充满着恨意,邓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邓绥装作没看见萧美人,扶礼道:“皇上,虽臣妾并不相信什么巫蛊之术,但皇后这病的确很邪乎。为了后宫清净,臣妾以为此事要彻查,后宫上上下下都要查个干干净净。” 第一百零四章 最后的药量 听了邓绥的话,刘肇点了点头。 随后叫来梁丘:“传朕旨意,搜查所有嫔妃的房间,给朕把那恶毒的邪术给朕找出来。” 梁丘领命:“喏” 大殿内的人都屏息以待,心里忐忑,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无辜受了牵连。过了两个时辰左右,梁丘端着一个盒子走上来,看见盒子,萧美人原来得意的笑变了,她惊恐的看着那个盒子,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祺良娣。 梁丘打开那盒子,里面赫然躺着就是一个巫蛊娃娃。 刘肈凝重的看着盒子,大手一挥,盒子便落到了地上:“这谁的?给朕出来。” 梁丘看了看萧美人,小心翼翼的应道:“回皇上,这盒子是在萧美人宫中找到的,上面写的的确是皇后的生辰八字。” 萧美人惊恐的尖叫着:“不,不可能。皇上,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对,有人陷害我。” 梁丘不悦的说:“娘娘莫非是以为老奴冤枉你了。” 萧美人尖叫着:“这个盒子不是我的,是邓绥的没错就是她的,是她陷害我。就是她,皇上真的是有人陷害臣妾。” 萧美人跪着拉着皇上的袍子,哭得撕心裂肺,刘肈厌恶的看着她:“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来人,将她给朕拖下去。” 皇上一声令下,一群内侍便走了进来。 萧美人嘶吼着:“皇上,皇上冤枉啊皇上,皇上你就不念及旧情吗,皇上……” 萧美人惨烈的声音还弥漫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床上的皇后虚掩的眼中仇恨在翻滚着,被子中的拳头紧紧捏着,指甲都陷入肉里面了。 刘肈被这么一闹气到极点:“梁丘,回宫。” 一众人送走了皇上都散去了,邓绥和浣纱走在一起“妹妹,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长姐,我……” 邓绥制止了她:“妹妹去我的凤阳殿坐坐吧,我们有好久都没有在一起说说话了。” “……好” 凤阳殿内,浣纱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长姐,对不起!皇后她拿我腹中的孩子威胁我,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不能没有他,长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看着浣纱的模样,邓绥心里也一阵的刺痛。 邓绥看她哭成个泪人,叹了口气:“浣纱,如果不是老天保佑,今日死的人就是我。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我也不怪你,只是你以后万事不可瞒我。” 浣纱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真的吗?长姐不怪我吗?。” 邓绥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也怪长姐没有保护好你。你腹中的孩子,若不是为了救我……。哎!罢了,罢了。” 容若终于知道了浣纱这段时间究竟哪儿不对劲了,浣纱毕竟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面对皇后的威胁,她还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傍晚邓绥接到旨意说皇上传她入建章宫,邓绥让香菱替她梳妆打扮。建章宫内,邓绥看着书桌前看奏折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觉的有些看不透他,好像天生帝王都那样冷漠决断一样。 刘肈看邓绥看他入神笑着问:“朕有那么好看吗吗,看得如此入神。” 邓绥小脸一红,娇羞的扭过头:“皇上在取笑臣妾吗。” 刘肈搂过邓绥:“阿绥娇羞的样子挺可爱的,朕就喜欢你这般模样。” 邓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皇上喜欢臣妾什么样子,臣妾一直都是那个模样。” “我觉得你不是。”刘肈严肃的话让邓绥僵硬了几秒。 “萧美人的事朕不和你计较,朕知道阿绥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想来不用朕多说什么吧。”皇上看着邓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看着刘肇一脸冰冷的模样,邓绥赶紧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妾做这么多并无害人之心。臣妾只是为了自保,难道这都不可以吗?今日若非臣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天被皇上凌迟处死的人,就该是绥儿了吧!” 看着邓绥一脸痛苦的模样,刘肇抬了抬手,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罢了,你起来吧!” “谢皇上!” 那晚邓绥留在了建章宫,后宫之中众多人猜测说萧美人倒了,皇后势力就缺了一个鼎力柱,现在宫中邓昭仪得宠,后宫之主可能要移位了。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皇后耳中,她茶杯一摔:“谁传的谣言,给本宫撕烂她的嘴,只要有本宫在,那邓贱人休想母仪天下。”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毕竟邓绥得宠,如今气势旺的很,自然有人在后面说好话巴结她了,娘娘莫气。”羽烟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应道。 “还有那怜荣华,怎么办的事。废物!想必她腹中的孩子不想要了,你去于太医那里拿点药,给她点颜色看看,切记要悄无声息的,敢背叛本宫的人本宫一个都不放过。”皇后捏着拳头,恶狠狠地道。 自从萧美人被凌迟处死,她对邓绥的恨意早已经深入骨髓。 “喏!”羽烟应了声,就出了大殿。 门外的卢子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他知道现在皇后已经失去的优势,呆在皇后身边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去找总监管调到其他人那里去,他要一直这么打算着。 去御医那里拿药的不止羽烟还有容若,容若来是找杨太医拿浣纱的安胎药的,她看见羽烟和一个太医说着什么还偷偷摸摸的总觉得他们没什么好事,想了想也不敢多言,摇了摇头便走了。 浣纱喝着碗中的药问容若:“姑姑,这药是不是和以前的不同了。” “杨太医说你现在胎儿很正常,只需要喝点安神的就好。”容若姑姑笑道。 门外有人来禀说皇后侍女羽烟求见,容若很好奇,皇后侍女来干嘛?但还是照常迎接,羽烟也没进来,只是在门外说完就走了。 容若姑姑端了一碗东西进来,对浣纱说道:“皇后让侍女送了一些燕窝说给你补身子的,这皇后何时便的如此好心了?” 浣纱懒懒的道:“送了就收下吧,毕竟她是皇后。” 眼看春天已过夏天开到了,浣纱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邓绥几天就往浣纱这里跑。 看得皇后心里恨的牙痒痒,一巴掌打在羽烟脸上,破口大骂:“废物,本宫不是让你给那贱婢一点颜色瞧瞧吗?怎么她的肚子还一天比一天大?废物,都是废物!” 羽烟跪在地上磕着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已经将药放进燕窝里了,可能她们并没有吃那个燕窝。” 皇后气不打一处来:“蠢货,她们如今肯定对我们诸多防范,还吃你什么燕窝。气死本宫了,滚!给本宫通通滚出去。” 殿内一众人都撤离了,皇后掀翻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响声。自从萧美人被凌迟,邓绥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后,皇后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刚到椒房殿的刘肈听着见茶盏碎裂的声音,不禁蹙眉,厌恶的看了一眼椒房殿闭着的大门。 “去椒房偏殿。”他转身离去。 这一幕被卢子看见,深知皇后大势已去,更加坚定了离开皇后的心思。 椒房偏殿,浣纱躺着软椅上搭着薄毯摇着,见皇上来了想挣扎着起身行礼,被梁丘制止了“娘娘,身子重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皇上。” 刘肈看着浣纱的大肚子温柔的说:“辛苦怜儿了,皇儿最近越来越大了。” 又是那个眼神,又是那个让人心死的温柔。孩子!看来你的父皇还是很喜欢你的。 “不辛苦,能有这个孩子是臣妾的荣幸。”浣纱摸了摸肚子,笑道。 “朕看你宫中人甚少,让容若姑姑去找几个丫鬟吧,也好照顾你一些。”刘肇看着她挺大的肚子,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多谢皇上抬爱。” 容若领命去内务府挑选人去了,刚好卢子通过总监管成功的到了椒房偏殿,照顾浣纱。 皇上看过浣纱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自从那次戳破后,邓绥再也未被传召过,皇上也未传他人侍寝,两人就似冷战一样。 香菱不是很懂“娘娘,你和皇上这是在闹别扭吗?” “胡说什么,没有的事吗,香菱你不要乱猜。” “我今天听说皇上去看浣纱姐姐了,也没来咋们这里。你也没说什么,这还不是别扭是什么?”香菱追问道。 “你想多了,女孩子家家想多了不好,会笨的。”邓绥摇了摇头,轻声道。 “穆勒,真的吗?”香菱不信。 穆勒一旁憋着笑点点头“嗯” 香菱狐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在笑,是不是,你笑出来啊,你笑出来。”“噗哈哈哈哈哈,香菱你太笨了,哈哈哈” “站住,你别跑啊,你站住。” 邓绥看着他们这样打闹,笑了笑。如果后宫少了那些争斗,这里也未尝不是个好地方。 浣纱这几天总感觉肚中的孩子在踢她,像在抗议什么。每每容若姑姑都打趣说可能是长大了调皮了,可浣纱总觉得不对劲,又感觉不到是哪。 这一天容若姑姑去厨房端药,看见一个丫鬟正往药炉里放什么东西。 容若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那个丫鬟吓得手一抖整包药粉都撒进去了,“我什么都没干……姑姑……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家老小都还在皇后手里,求姑姑你救救我家老小吧。” “你和我去见昭仪,我们说清楚,走!”容若也被气的不轻,拉起那丫鬟,便往外走。 “轰”只见容若姑姑在那位丫鬟眼中缓缓倒下,她惊恐的看着那个拿着木棍的女子。 “我求求你,别杀我,我好好听话,我不会做傻事了,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家老小吧。”那位宫女抱着脑袋,哀求道。 羽烟嫌弃的看着她:“起来,我们把她扔到偏院的井里。” 那位宫女睁大双眼,哆嗦道:“什……什么?可她还没死啊。” 羽烟冷笑的看着她:“如果你不想你的家人死,那么她必须要死。” “我……我,好!”那宫女别无他法,只得点头应了。 于是,她联合着羽烟把容若扔到井里后,羽烟看着她说:“要不是我刚好来送药,你就把我们的计划全都败露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接着这是最后的药了。” 说完,羽烟将纸团塞进了宫女手中。 第一百零五章 查找真凶 那位宫女颤抖的接着纸包,回到厨房继续熬药。煎好药之后,当天是她送的药。 平日里都是容若姑姑亲自送的,今日却换了人,浣纱有些疑惑的问道:“容若姑姑呢?” “回禀娘娘,姑姑在厨房里忙呢,让我先将药端了来。”宫女神情有些不自在的回道。 闻言,浣纱也不再多言,喝完药,将药碗递给她,便吩咐她下去。 旁边的卢子看了看浣纱,发现她的异常,忙问道:“娘娘可有身体不适的地方,奴才给你找太医去。” “无事,或许是乏了吧,你下去吧。”卢子本是皇后宫里的,浣纱多少都有些不待见他。 “喏” 第二天早上浣纱是被腹中胎儿踢醒的,最近踢得越来越厉害了,容若姑姑也一天未出现了。 浣纱害怕,没办法便叫了卢子去通知邓绥,邓绥闻言让香菱穆勒去找容若姑姑。 回到偏殿后,卢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回想起厨房煎药的那个婢女,总觉得异常。而且最近小皇子踢得越来越狠了,他觉得今晚把药喝了,明天请太医来看看。便端着药到浣纱的寝宫中,浣纱刚喝完药不久,就听院子里一声刺耳的尖叫。 “死人啦,死人啦,水井里面有死人,快来人啊。”浣纱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让卢子出去看看,自己慢慢挣扎起来,可是肚子的沉坠感让她毫无力气。 过了不久卢子便回来了带着凝重的脸色“娘娘,……” “什么,你快说是谁啊”浣纱心里忐忑。 “是……是容若姑姑” 浣纱感觉脑袋一空,下腹钻心般的绞痛便晕过去了。 “娘娘,娘娘,来人,快来人啊,宣太医,宣太医。” 邓绥被容若姑姑突然去世的消息给震到,浣纱也晕了过去,听见这消息她没时间思考是怎么回事,立马赶去椒房殿偏殿。 殿外围着一群人,她微微向皇上抚了抚礼,拉着太医便问怎么回事。 “娘娘在孕期间有食性寒之物,现又受极大刺激导致胎儿早产。”太医急忙应道。 “性寒之物,性寒之物,姑姑从来都很认真的在负责浣纱的饮食的,怎么可能?如今姑姑死了,浣纱早产,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邓绥慌了。 刘肈看着她担心的模样,不禁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太医会有办法的。” 邓绥看着他就像看着希望一样:“皇上,求你为姑姑找回公道,为浣纱找到真凶,皇上。” 刘肈看着这样的她,又看了看殿里浣纱撕心裂肺的喊声,他握紧拳头:“朕一定会找出凶手的。” 过了一会里面已久没有动静,宫里的女医挚突然开门。 “皇上,荣华早产,怕是情况不妙啊!”女医挚额头也是大汗淋漓。 邓绥闻言,也不管那么多,绕开女医挚,便冲进了殿里。 “长姐,求你。保住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浣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脸痛苦的神色。 看着她的模样,邓绥早已泣不成声:“不,孩子没了,还会有的。我们不要这孩子,不要了好吗?” 邓绥的泪水滴在了浣纱的手臂上,艰难的摇了摇头:“不,保孩子!” “还望昭仪娘娘,早些做决定,荣华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一旁的女医挚催促道。 邓绥慌了,一下子就六神无主,她慌忙的对香菱吩咐道:“香菱,去……去问皇上,让他做决定。” “喏!”香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娘娘,皇上说……说保皇子”不一会儿香菱脸上溢着泪水,痛苦道。 闻言,邓绥心如刀割,绝望的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就在邓绥点头的那一刹那,浣纱脸上晕开了笑容。 里面孩子的哭啼声响了,邓绥却心如死灰,她知道浣纱也离她而去了。 女医挚推开房门对皇上说:“恭喜皇上恭喜皇上,是小皇子。” 闻言,刘肇大喜,快步的走到了屋里。却看见浣纱躺在床上了无生气,而邓绥做在地上,脸上的泪水无声的滑落,怀里抱着正是浣纱生的孩子。 “浣纱的孩子就交由你抚养吧”刘肇见此,心疼的望着她,轻声道。 邓绥满眼婆娑的望着他,眼泪一个劲的流“谢主隆恩。” 香菱扶着哭的虚脱却执意要抱着孩子的邓绥回到凤阳殿,她看着奶娘喂他奶,看着奶娘把他抱着走来走去。 她想象着是浣纱抱着孩子,她的样子笑的又开心又傻,想着想着就哭了,香菱跟着也哭整个凤阳殿充斥着悲伤的气息。 第二天天卢子来了:“参见昭仪娘娘。” 邓绥还沉寂在悲痛中冷眼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奴才是来告诉娘娘,奴才发现了害死荣华娘娘的人了。”卢子跪在地上,讨好似的说道。 闻言,邓绥无神的眼中闪过光,不禁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此人是与奴才一并进入椒房殿的人,一直由她负责给娘娘煎药,那日容若姑姑不见后就由她负责端药,奴才发现此人不见了。”卢子接着说道。 “不见了?香菱你去椒房殿厨房收集药物残渣或汤水。穆勒,你找人去把那个宫人给本宫找回来。”闻言,邓绥沉思了片刻,立马吩咐道。 事后,邓绥又看了看卢子,严肃道:“我知道你是皇后的人,如今你既然有心投奔本宫,那么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你。” 闻言,卢子大喜,急忙跪地谢恩。 “本宫要你去跟踪一个人……。”邓绥轻声说道。 “喏!” 邓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建章宫见皇上,只见门外梁丘拦住了她。 “娘娘,皇后娘娘在里面,皇上说任何人不得入内。” 邓绥看了一眼闭着的大门,对梁丘扶了扶礼“多谢公公”便转身离去。 回到凤阳殿,邓绥看着杨太医取出药渣和汤水看了看脸色巨变“娘娘,此药可是会导致流产的,里面掺和了少量薏苡仁,多食则会导致流产。” 邓绥脸色阴沉“杨太医,等出堂之日还请太医上堂作证。” 送走杨太医,见穆勒走了进来,邓绥忙问道:“穆勒,宫女找到了吗,” “回娘娘,我们找不到那个人,就好像她被藏起来了一样。”穆勒摇了摇头。 “找不到,就给本宫继续找。”邓绥微微有些怒了。 就在邓绥心里莫名烦躁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来禀,祺良娣求见。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邓绥惊讶:“传” 见到邓绥后,祺良娣抚了抚礼,开门见山道:“我听说娘娘在找一个人,可是一名婢女?” 邓绥看着她,大喜:“你知道她在哪?” “好巧,臣妾刚好知道她身处何处。”祺良娣笑着点了点头。 ………… 第二天,皇上下了道旨意封怜荣华为怜贵妃,予以厚葬。邓绥听着这条消息,更加难过了,死后晋封,又有何用?刘肈担心邓绥,来到凤阳殿。却看见邓绥抱着皇子,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阿绥,你可是在怪朕?”刘肇望着她,沉声问道。 闻言,邓绥苦笑道:“臣妾不敢,如今臣妾能做的只有替浣纱好好养育隆儿。还有就是,找出陷害浣纱和姑姑的凶手。” “查找凶手朕会去做的!”刘肇心疼的望着她。 邓绥没有回他,只是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窗外,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见此,刘肇也束手无策,只得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卢子便带回了消息,说找到那个婢女了,只是现在还昏迷不醒。 原来卢子无意间看见羽烟偷偷摸摸的到花园假山后见那个婢女。没想到聊了不一会儿羽烟就摸出一条绳子勒住了那个宫女的脖子。 那个宫女不停的挣扎,眼看快不行了,卢子在山后面吼了一声。羽烟一听有人,婢女也倒了,也没管死没死就跑了。 羽烟跑后不久,卢子便跑过去探了探宫女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就背回了凤阳殿。闻言,邓绥叫人偷偷的请了杨太医前来救治。 椒房殿里,皇后听羽烟说婢女已经被勒死,嘴角不禁上扬:“死了就好!”,她浑然不知道宫女早已经身处凤阳殿中了。 转眼第三天了,那婢女终于醒了。邓绥还来不及审问,宫女便将一切全然交代了。 邓绥听见宫女交代的点点滴滴,不禁气的发抖。皇后,她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居然干出这等歹毒之事。 “本宫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愿意?”邓绥望着她,问道。 “奴婢一定好好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宫女跪在地上,急忙磕头求饶。 “那好,今日本宫需要你去当场揭发皇后,你愿意吗?”邓绥看着她,缓缓开口。 想到自己一家老小还在皇后手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连连点头。 邓绥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香菱吩咐道:“香菱,把她带上我们去建章宫。” 建章宫里,刘肇正在批阅奏折,今日后宫之事也是让他焦头烂额。 “皇上,邓昭仪求见,说是已经查到杀害怜荣华和宫女容若的凶手了!”内侍梁丘急忙进殿禀报。 第一百零六章 尊封太后 刘肇一听,忙放下手里的奏折:“传!” 邓绥刚进殿,还来不及行礼,刘肇便追问道:“究竟是何人?” “皇上,臣妾几日前命人去椒房殿取到了些浣纱身前用的药渣,发现里面有少量薏苡仁。此物性凉,长时间服用会导致流产,杨太医已经在外候着了。”邓绥急忙应道。 “传”刘肇忙下令。 “皇上,不急。可否请来皇后娘娘以及各宫的嫔妃,臣妾想请各位做个见证。”邓绥请求道。 刘肇愣了片刻,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很快各宫的嫔妃就聚在了建章宫里,就连皇后也奉旨前来了。 各宫妃嫔刚刚落坐,邓绥便抬高声音道:“如今,本宫已经找到了杀害怜荣华的凶手。凡请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前来,就是为了给我做个见证。” 说完之后,梁丘会意,传杨太医觐见。 “老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昭仪娘娘”杨太医走进殿里,行礼道。 “免礼,你且看看这药中成分。”说完,刘肇递给杨太医一包药渣。 杨太医接过药渣,仔细检查了半天才应道:“回禀皇上,这药是荣华生前老臣给她开的安胎药。只是不知为何里面竟然多了薏苡仁,此物少食无感,若食多会导致腹中胎儿流产。” 刘肈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锤了下桌子怒道:“岂有此理,究竟是谁将这东西放在荣华药中的?” 这时候一旁的卢子站了出来,看见卢子后,皇后神情明显有些紧张了。 “启禀皇上,奴才原本是椒房殿中的伺候皇后娘娘的,后被调去了怜荣华身边。这药奴才知道是谁放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人羽烟。”卢子跪在地上,娓娓道来。 闻言,皇后心里一惊,没想到这狗奴才真会倒戈啊! “大胆奴才,居然敢血口喷人,羽烟怎会做出那等事来。”皇后温怒,拍了拍桌子,呵斥道。 见皇后发怒,卢子跪在地上一哆嗦,低头不敢多言。 看着皇后心虚的样子,邓绥不禁笑了笑:“当然不是羽烟做的,她不过是指使怜荣华宫中的煎药宫女而已。后来担心事情败露,甚至不惜杀人灭口。不过可惜啊!那一幕被卢子撞见,救下那个宫女。现在那宫女就在殿外,娘娘敢不敢当面对质?” 看着邓绥咄咄逼人的样子,皇后勃然大怒。想着羽烟当时说那个宫女已经死了,此刻显现出胆怯,无疑就是坐实了自己的罪证。 “哼,可笑!本宫有何不敢。”皇后冷哼一声,嘲讽道。 闻言,刘肇便命令传唤了煎药宫女。 “刚刚,邓昭仪所言可否属实?”刘肇沉声问道。 “昭仪娘娘所言句句属实,见事情败露,羽烟还想杀了我灭口,还好昭仪娘娘的人救下了奴婢。”说完,她落出脖子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勒痕。 看见煎药宫女,羽烟也吓了一跳,她明明已经断气了,为什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煎药宫女称述着事情的经过,羽烟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紧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自己。 “大胆贱婢羽烟,你还有何话可说。”刘肇勃然大怒。 刘肇看着羽烟,帝王般的压迫。她双腿发软,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这一切都是皇后指示的,皇上饶命啊!”羽烟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请罪。 皇后看着羽烟也跟着出卖自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不禁一阵冷笑:“好,很好。如今墙倒众人推了是吧,你们一个个出息了,居然敢联和邓绥这个贱人一起来诬陷本宫。” 看着皇后笑的阴冷可怕,邓绥淡淡道:“是不是诬陷,皇后娘娘难道心里没数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总是公平的。” 如今种种矛头皆直指皇后,顿时在坐的各位嫔妃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一向和顺亲切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是个杀人凶手。 “皇后,凡事皆有因果报应,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被绳之以法。”祺良娣看着皇后,眼神冰冷。 “住口,你们都来冤枉本宫,你们都想诬陷本宫,既然你们想要本宫死,本宫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皇后指着祺良娣,脸已经扭曲,说不出的狠戾。 “够了!皇后,你太令朕失望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矢口否认吗?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那两名婢女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刘肇紧蹙着眉头,他的心里早已经一目了然。 皇后凄惨的笑着,跟着侍卫不闹也不哭。 大殿内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着,直到皇上开口:“都下去吧,朕乏了。” “喏!” 一众人都退去了,只有邓绥留在原地,刘肈看着她“你为何不走?” “臣妾有一事不明!”邓绥站在那里,沉声道。 如今,的确是人证物证俱在,可是皇上却草草判决,不给皇后一丝辩解的机会。这着实让人琢磨不透,皇后即使罪大恶极,可是她毕竟是一国之母,如此草率的判决,实在不像皇上以往的作风。 “朕知道你想问些什么,阿绥,你当真以为朕对后宫的争宠夺利一无所知吗?朕只是累了!”刘肇看着邓绥,脸上说不出的忧伤。 看着皇上的模样,邓绥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也不再追问。 “臣妾还有两事相求,请皇上恩准。” “何事?你说吧!”刘肇坐在软榻上,扶着额头,淡淡道。 “请皇上对煎药宫女从轻发落,还有就是请皇上将并州富庶一地赐给平儿作为封地。”邓绥跪在地上,思量了片刻,低头应道。 “那宫女之事尚可,可要平儿出宫是为何。”刘肇紧蹙着眉头,温怒。 “皇上!祺良娣有助于臣妾,所以臣妾答应过她保平儿一生平安,臣妾不可失信于人。”邓绥如实道来,没有丝毫隐瞒:“祺良娣说深宫本就不属于她,平儿性情懦弱不成大气,将来必会受人欺负,倒不如得一方封地,远离朝堂是非之地。所以臣妾斗胆请皇上,准予他们出宫。” “也罢也罢,既然不想留在这宫中,就都走吧。依你之言,把并州以南赐给平儿作为封地。”刘肇摆了摆手,如今的他显得尤为的落寞。 “多谢皇上。” ………… 邓绥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凤阳殿,大仇得报,怎么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抱着襁褓中的刘隆:“隆儿,为娘已经为你母妃报仇了,你高不高兴?” 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哪里会懂得那么多,只是冲着邓绥咿呀学语。 看着怀里的孩子笑,邓绥却止不住心里的凄凉,泪水忍不住的滑落。她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空荡荡的凤阳殿中,她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翌日,皇上却突然颁发旨意,阴氏失德,有违仁慈之心,着将其打入冷宫,永远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凤阳殿里,邓绥得到消息后不禁有些难过,皇上终究还是没有下旨杀她。 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可怜的浣纱,还有容若姑姑,她们都是被皇后害死的。只是被打人冷宫,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她不甘心。 “香菱,你将这个盒子拿去冷宫给皇后,看到盒子,她自然明白是何意。”邓绥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喏!”香菱毫不犹豫的拿着盒子,往冷宫走去,那盒子里装着的赫然就是那只巫蛊娃娃。 永元102年,皇后阴孝和自缢于冷宫之中。后位空置,帝刘肇下旨封邓绥为皇后,那一年邓绥年仅二十二岁。 永元105年,先帝刘肇突然病逝,不治身亡,享年二十六。 汉和帝驾崩,因长子长平王刘平以痼疾不得立,诸皇子夭没。众大臣拥立生下不足白日的殇帝刘隆为帝,尊邓绥为太后那年邓绥年方二十五岁。因殇帝少年不更事,临朝听政长达十六年之久。 邓绥在朝期间,倡德化免税役,平暴乱注节俭,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怠慢。天下也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的合乐景象。 永宁二年,病逝,与先帝刘肇合葬慎陵,谥号和熹皇后,享年四十一。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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