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心魔的自我修养 作者：mijia 文案 一只刚刚诞生的小心魔在机缘巧合下通过空间隧道来到另一个世界。它崩溃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人类，再也无法品尝到诸如痛苦、悔恨、绝望之类的美味情绪。 于是，它悲愤的将觅食的本能转化为了兴趣爱好，并迅速找到了一名前途远大、挑战性高的完美“宿主”。 被伟大的心魔大人从冷美人玩弄成占有欲暴强的蛇精病的宿主：呵呵。 已经成为人类，再也做不到无形无质、撩了就跑的心魔大大：……qaq ——求再给一次穿越的机会，我一定摒弃心魔陋习，好好做人！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机甲 星际 爽文 主角：乔乔，曼德尔 ┃ 配角：墙头众多 ┃ 其它：心魔，星际 ================== 第1章 天空彤云密布，隐隐有雷光闪烁。在阴翳的笼罩下，年轻的修士盘膝合眸而坐，表情凝重、眉心紧锁。 小心魔绕着年轻修者转了两圈，抬眼看了看森冷的雷云，随即无形无质的身子猛然一扭，投入了年轻修者的识海。 顿时，原本澄澈平稳的识海便如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那般泛起了层层波纹，而随着波纹的颤动，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数之不尽的飞行器在楼宇间井然有序、连绵无尽的穿梭，空无一物的识海顿时一派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年少女们从敞开的校门内涌出，他们或是步履匆匆、或是闲适自在、或是追逐打闹，青春洋溢、朝气蓬勃。 其中，七八个男生组成的小团体更是引人瞩目，他们高声谈论着最近即将进行决赛的星际机甲联赛，甚至为了最终的获胜者争得面红耳赤。 “我说，最后获得第一名的肯定是兰斯特中将！他上一次联赛就是冠军，没有人能胜得过他！” “我倒是更看好李云飞，他可是这一次联赛的黑马呢！”另一名少年扬眉反驳，“比起兰斯特中将教科书一样精准刻板的操作，李云飞才是最有灵气的那一个！他头脑灵活，总会出奇制胜，给人以惊喜！他可是被称之为‘奇迹’的男人！” “什么‘奇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那种投机取巧的战斗方式绝对不会是兰斯特中将的对手！”被反驳的少年面孔通红的争辩。 少年们分成了两派，支持着不同的冠军人选，意料之中的谁也无法说服对方。随着争论越来越白热化，唯一一名沉默不语的少年便显眼了起来。 “喂，康宁，你支持谁？” 沉默的少年被推了一下，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稍稍聚焦，侧头想了想：“我支持……李云飞吧？” “为什么？”持不同意见的一派十分不满。 少年抓了抓头发，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嗯……因为……我们都是亚裔？” “切——”听到这个回答，众人纷纷发出了嘲弄的嘘声，而少年却丝毫没有害羞，回答了问题后又沉浸回自己的思绪里。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明明身处熟悉又普通平凡的日常中，但却一直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忽视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少年的眸光又恍惚起来，努力想要弄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然而还不等他理出头绪，便又被身边的人打断：“康宁，你今天是怎么了？别发呆了！你的小女朋友正等你呢！” “小女朋友”四个字宛若惊雷，瞬时间将少年炸醒。他下意识抬头向前看去，正看到身穿校服百褶裙的少女俏生生站在不远处，目光盈盈的注视着他。 少女长发轻拂，带着粉色的蝴蝶发卡——这是他在少女生日时送给对方的生日礼物，一直被少女珍惜对待。漂亮娇俏的女孩立刻让少年心中充斥着初恋的甜蜜美好，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快步朝少女走去。 “宁宁哥，你怎么啦？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生病了吗？”少女担忧的问道，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温暖柔软的触感让少年心跳紊乱、面颊发烫。 “没、没有，别担心。”他连忙摇头，努力打消少女的忧心。 少女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双手抱住少年的手臂，姿态熟稔而自然。 看着少年少女亲密的姿态，男孩子们发出了揶揄又羡慕的哄笑，随后嬉笑着与他们道别，纷纷快步跑开。 少年被女孩柔软的身体紧贴着，飘飘然的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他本能的回应着少女的话语，与她一同踏上熟悉的归家之路，待到回过神来，已然站在了家门口。 抬手按上门口的感应器，屋门应声开启，少年顿时被屋内飘散的食物香味包围——这种温暖的家的味道，熟悉到让他想要落泪。 少年被少女拉着，浑浑噩噩的进到屋内，隔着玻璃窗，他看到了自己母亲正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 “宁宁，慧慧，放学回来了？”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中年女子在百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声音慈爱而柔和。 “我们回来啦，阿姨~”少女娇声唤道，“阿姨做了什么？好香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小馋猫！”女人笑了一声，继续专注手中的晚餐。少女期待的舔了舔嘴唇，扭头刚想跟少年夸一夸他母亲的手艺，却愕然发现自己的男朋友竟悄无声息的泪流满面。 少女吓了一跳，她双手用力，将少年拖进了他的卧室，随后关上房门，抬手捧住少年的双颊，抹去他的泪水：“宁宁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我……我怎么了？我……怎么哭了？”少年眨了眨眼睛，大滴大滴的泪水划过面颊，表情却十足的茫然。 “我还要问你呢！你哭什么啊？！”少女语声急切。 少年没有说话，他紧皱着眉头，神情有些痛苦，一帧帧破碎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划过，让他隐隐产生了一股荒诞的感觉。 我是谁？我是……康宁吗？ 我在哪？这里真的是我的家吗？ 我……回家了？ 咆哮着扑上来的恶兽；飞溅的鲜血；透胸而过的利剑；伤痕累累的躯体；被亲近之人背叛的锥心之痛…… 父母慈爱包容的微笑；青梅竹马的女友娇美的面庞；一同打闹逃课恶作剧的知交好友；欢声笑语毫无阴翳的校园生活……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仿佛完全割裂的两个世界，让少年迷失彷徨，他也许意识到了哪个才是真实，但他的意志与感情却在排斥着这样的真实。 小心魔冷漠的看着少年挣扎到面孔都开始扭曲，微微眯起了眼睛。它调皮的凑到少年耳畔，发出了温柔的恶魔的低语。 “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呢？听从自己的心吧，你喜欢这里，不是吗？” “但……但这是不对的……”少年低声喃喃。 “哪里不对了？这才是你最渴望的生活，不是吗？”小心魔轻声蛊惑，“你瞧，你看起来多么开心、幸福啊~” “是……但……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应该……”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你应该在哪呢？你真的舍得放弃这一切？丢弃疼爱你的父母，遗忘深爱你的女友？”小心魔弯起嘴角，它话音未落，少女也应声而动，满含担忧的凑近了少年：“宁宁哥，你到底怎么了？别乱想，放松下来，你真是吓坏我了……” 少女的娇嗔让少年那一丝清明转瞬间归于虚无，他的头脑又混乱起来：“我……慧慧，我觉得我……” “没什么觉得不觉得的！”少女打断了他的话，微微踮起脚尖，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嘴唇，柔声安抚，“请不要伤害自己，不要露出这么痛苦悲伤的表情，不要让我担心你，好吗？” 少年的脑袋“轰”的一声炸裂开，再也无暇细想，全身心都被少女身上的馨香与那柔软甜蜜的双唇所占据。 恍恍惚惚的，他抬起手，回抱住了少女，任凭对方灵巧的舌尖俏皮的挑开自己的牙关，与自己唇舌交缠。 小心魔看着陶醉拥吻的少年少女，好奇的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这样嘴对着嘴舔来舔是否真得十分舒服——舒服到竟然让人在危险中还忘乎所以。 只不过，这样的好奇心却并未维持多久，它抬起头，透过虚幻的屋顶看向真实的滚动的雷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胜利的笑容。 雷云下，年轻修者丹田内不断转动、已然快要成型的金丹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转瞬间，那道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金丹的色泽也同时黯淡下来。不出片刻，尚未成型的金丹便碎成了一团灰色的齑粉。 沉醉于少女亲吻的少年只感觉腹中一痛，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随着这一阵眩晕，美丽的少女与熟悉的卧房轰然消散，少年惊慌的睁大了眼睛，与合眸盘膝、眉头紧锁的年轻修者合而为一。 耳边雷声轰鸣，年轻的修者下意识抬起头，唯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悍然劈下的雷光。 金丹未成又遭遇雷劫，恍恍惚惚尚未完全从心魔幻境中脱离的年轻修者根本顾不上思考，慌忙将储物袋中所有的法宝祭出，拼尽全力抵御浩荡雷霆，却依旧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心魔已然成型，哪怕这一次侥幸从雷劫下逃生，他此生也只能止步金丹、大道无期。 多可怜呐~ 然而在这场战争中获胜的小心魔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哪怕它脱胎于对方的意识，甚至能够称呼对方一声孕育自己的“父亲”。 心魔心魔，既然被称之为“魔”，那冷酷无情便是它们的本质。 魔没有同情之心，它们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基于欲望的驱使。作为一只心魔，小心魔最大的欲望，就是吞食他人散发出的绝望痛苦，而最喜欢做的事情，则是看着他人因为自己的作弄而无望挣扎。 修真界人人对于心魔谈之色变，认为它们是恐怖邪恶的象征，但小心魔却觉得，自己作为心魔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心魔更是一种伟大的存在。 惶惶天道之下，存在即是合理。修者踏上道途，必然要经历万般险阻，不断磨砺自身。人心险恶、机缘危难，无一不是为了大浪淘沙，留下最耀眼的金子，而心魔存在的理由，同样是为了选择出最优秀的人杰。 心魔脱胎于修者的意识，甚至比修者本人还要了解自己，它能够敏锐捕捉到修者最在乎、最恐惧、最不舍的情绪与记忆，并将其无限放大。 战胜了心魔，就相当于战胜了自己，只有连自己都能够战胜的人，才有着无限可期的前景。 所以，你瞧，心魔是多么的重要，不是吗？ 虽然诞生没多久，也是第一次对付修者，但小心魔却兢兢业业、完美的完成了自身存在的意义。它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自豪，却也有些遗憾自己以后大概很难遇到像自己“父亲”这样“有趣”的修者了。 是的，“有趣”——自从有了自我意识，小心魔就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是特殊的，因为他来自于另一个与修真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从“父亲”的记忆里，小心魔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致风貌，涨了不少见识、学到了不少东西。倘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实在不适合修真界，小心魔大约会手下留情，放任对方多挣扎一段时间，而自己也能在这个记忆的世界中多多游玩。 只可惜，即使“父亲”幸运的从自己的世界来到了修真界、并成功踏上道途，但他软弱、留恋过去的心性却着实无法在大道上前进太远。 原本世界的他备受宠爱，唯一的烦恼大约就是升学考试，然而在修真界，他却不得不经历伤痛与背叛，被死亡逼迫着快速成长——可惜的是，这些痛苦并未令他羽化涅槃，反而让他越来越怀念曾经的美好，无法摆脱原世界的记忆。 而小心魔，就是诞生在这份他对于曾经世界的回忆留恋之中，脱胎于这份“得而复失”与“求而不得”。 每当在修真界遭遇困苦，他就会反射性逃避入曾经的回忆，眷恋着慈爱温柔的父母、娇俏可爱的女友、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不断的美化着这些记忆，让自己越陷越深。 于是，小心魔只是小试牛刀，按照他所期望的构建了一个虚幻的“曾经”，他便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沉溺了进去，让小心魔在得意洋洋于自己的成功的同时，也有些“我还没有怎么用力你就倒了”的遗憾唏嘘。 ——倘若无法真正融入新的世界，那就注定走不了多远。 既然如此，小心魔也只能遗憾而敬业的“大义灭亲”了。 至于此次雷劫之后，无论年轻修者是死是活，小心魔都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接下来，它既可以再找一位修者附身，凭借吞噬对方的负面情绪壮大自己，也可以潜入魔界、修炼本身，化身为魔修。 ——该选哪一条路比较好呢？ 小心魔一边兴致勃勃的思考着，一边耐心等待此次雷劫的最终结果，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雷霆之下伤痕累累、力竭倒下，再无对抗雷劫的气力。 ——啊，大概是要死了吧？它这样想着，心中没有丝毫波动。然而就在小心魔以为这次劫数尘埃落定的时候，它突然看到在雷云之中出现了一道白光。下意识的，小心魔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它迅速挣脱年轻修者生机微弱的躯体，飞遁而逃，却依然躲不过那迅捷而至的白光。 小心魔只感觉自己被什么吸住那般，身不由己的卷入了白光，而随同它一起的，还有另一缕它极其熟悉的灵魂气息。 小心魔意识到了什么，它极力抗拒挣扎，然而，将年轻修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它在这可怖白光的面前，却显得太过渺小。 哪怕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等待着它的，也只有被白光吞噬，意识消散。 第2章 当小心魔恢复意识的时候，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觉得自己被重重推了一下。 沉重的身体让小心魔难以掌控，它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撑住满是砂砾的粗糙地面，火辣辣的疼痛让它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抬起头，望着面前将自己团团围住、表情凶悍的人类孩童，小心魔一脸懵逼。 自从诞生开始，小心魔就没有吃过苦，它栖身于“父亲”的识海深处，哪怕看尽了世态炎凉，却一直都是旁观者的身份。 第一次被欺负，感觉有些微妙……小心魔眨了眨眼睛，眼圈猛地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它感觉到难受委屈，而是这具身体的泪腺实在是太发达了，稍微有一点不舒服，生理性的泪水就有些控制不住。 ……等等，身体？ 小心魔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身体，然后绝望的发现——它似乎……变成了人类？！ 小心魔如遭雷劈，整只魔都有些不好！ 虽然诞生于人类的意识、一直以人类“父亲”为伴，甚至说没有人类，就绝对没有小心魔的存在——但小心魔对于人类这种生物却十分的鄙薄，认为这种生物天生喜欢自找麻烦，每一天都活得又累又憋屈。 身为人类，需要吃喝拉撒睡，哪怕是已然能够辟谷、摆脱了五谷轮回的修者，也总是将很大一部分时间花费在满足自己的各种生理欲望上——不像是心魔，唯一的欲望就是“吃”。 人类感情丰沛，哪怕心魔对于人类的情绪十分敏感，也经常搞不懂他们为何总是会无中生有的产生各种各样的情感，为何会因为他人的行动做法而影响自己的心情，为何会有着复杂多变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而心魔就简单直率多了，它们唯一的乐趣，就是玩弄人类的情绪与记忆。 最重要的是，人类总是喜欢自寻烦恼。他们喜欢给自己加上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做，人类称其为“道德”，不仅约束他人，同样也约束自己——当然，大多数人类总是“严以律人、宽以律己”，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嘴脸就连心魔也极为不齿。 附身于人类、以各种负面情绪为食，小心魔见惯了人类道貌岸然之下的各种阴私，对于这类生物并没有多少好感。而如今它竟然变成了人类，这真是——太糟糕了！ 小心魔呆呆的坐在地上，惊吓的连眼泪都止住了。它努力想要挣脱这具身体的束缚，但意识却被身体牢牢吸附着，半点都没有脱离的迹象，甚至，它在挣扎间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脑海中瞬时间涌入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小心魔向魔神发誓，它一点都没有夺舍这具躯体的意思，然而这具躯体原主人的意识实在是太过微弱了，它一不小心……好像……就把对方给吞了qaq 吞噬了身体的原主人，小心魔只觉得自己与这具躯体的联系越发紧密了，它顾不得去查看原主人的记忆，绝望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次，它是真真正正难过的想要哭了…… 小心魔比人类的孩童还要直白，这一哭当真是惊天动地，就连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们都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几步，手足无措。 “喂！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吗？！你哭那么大声干什么！闭嘴！”为首的男孩子凶悍地低吼，眼中却难掩心虚。 小心魔隔着泪珠扫了他一眼，又不感兴趣的移开目光，继续呜呜咽咽的抹着眼泪——不得不说，人类这种以流眼泪来发泄情绪的方法还是挺不错的，小心魔哭了几声，就觉得自己压抑的情绪轻松了不少，已经开始接受现实了。 小心魔自顾自哭得畅快淋漓、旁若无人，但它毫无遮掩的哭声却引来了不远处的大人。 一名中年妇人匆匆跑了过来，双眉紧皱着，心情显然不怎么愉快。一看到哭泣的小心魔和围着他的男孩子们，妇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回事？！不是告诉过你们要团结友爱吗？！张杰，你又带头欺负乔乔了？！” “我没有！我就是……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为首的叫做张杰的男孩一脸倔强，只觉得自己冤枉透了！他真得只是刚刚推了一下，还没真正开始欺负呢！没想到这个小娇气包今天这么脆弱，一下子就哭得那么厉害——明明昨天还红着眼眶却强忍着不愿哭呢！ 张杰这样说，他身边的男孩子们也纷纷为他作证，中年女人迟疑了一下，转而看向哭唧唧的小心魔。 张杰扭过头去，在女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了小心魔一眼，威胁他不准告状。然而这轻飘飘的一眼对于小心魔而言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反而让它兴味盎然的有了恶作剧的兴致。 从原主的记忆里，小心魔知道这里是孤儿院，面前的中年女人是孤儿院的院长，可以说掌握着孤儿们的“生杀大权”。张杰不希望它告状，那么一身反骨的小心魔就偏偏要告！ 眨了眨眼睛，任凭晶莹的泪水颤巍巍的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小心魔偏了偏嘴，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妮尔太太”，随后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扑进了中年女人怀中。 妮尔太太下意识将小心魔接了个满怀。她抱着那个软软的似乎还有些奶香味的小身子，一时间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自从这个“小少爷”来了孤儿院，还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任何人！ 感受到妮尔太太散发出的善意，小心魔仰起头来，意识到这个人可以利用。 身为心魔，勾起他人有利于自己的情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小心魔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满都是信赖依恋。它抬起手，将自己刚刚在地上蹭破了皮的小爪子伸到妮尔太太面前，抽抽噎噎、濡濡软软的喊了一声“疼~”。 张杰那一下推得力道着实不能说重，但当时小心魔根本不会控制身体，又没有半点自救意识，跌得那一跤可是实打实的。再加上原身一看就是一直过着好日子的小少爷，细皮嫩肉，这伤势放在他身上，就显得有些可怖了。 妮尔太太看着小心魔白嫩双手上那片鲜血淋漓，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她刚刚被小心魔勾起一丝母性情怀，一转眼就看到颇得自己怜爱的小孩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自然不可能轻轻放过——更何况，对于这个总是带头欺负其他孩子的张杰，妮尔太太也的确想要好好教训一番。 抬头看向听到小心魔告状而表情微微扭曲的张杰，妮尔太太一脸严肃：“你们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欺凌弱小就那么让你们愉快吗？！”站起身，将小心魔抱起来，妮尔太太语气冷冽，“我现在送乔乔去医务室，你们去我办公室门口等着，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们！” 说罢，妮尔太太迅速转身，而小心魔则乖巧的窝在她怀中，将下巴抵住妮尔太太瘦削的肩膀，心情愉快的看向满脸愤怒不满的张杰，然后遗憾的砸了砸嘴。 ——他身上散发出的负面情绪闻起来可真美味啊……然而变成人类后没办法吃掉了，真可惜…… 满脸垂涎的看着张杰与其他男孩的身影慢慢变小，小心魔很快被妮尔太太送到了医务室，交给了医疗机器人。 好奇的看着机器人耐心细致的将自己伤口内的砂砾挑出、清理干净、又抹上药水，小心魔只感觉伤口被药水刺激的更疼了，让它又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妮尔太太怜惜的摸了摸小心魔的脑袋，宽慰了几句，让他在医务室好好休息一下，随后便怒气冲冲的快步离开——毕竟，她还有好几个男孩需要教训呢！ 甩了甩被包扎好的双手，小心魔一脸郁卒的窝在病床上，终于有时间整理目前的状况。现在想来，它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大概是由于自己“父亲”的原因。 雷劫是天道的具体显现，它的“父亲”在雷劫下殒命、神魂离体，恰好被天道发觉其并非此世之人，不愿他在此世轮回。 于是，借着劫雷的掩护，天道干脆将这个误入的异世之魂送回了原本所属的世界。而小心魔当时依旧附身在“父亲”体内，又诞生于“父亲”的意识、与其同源，便也被天道认定为同一个神魂，倒霉的一同列入了抓捕目标。 至于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为何没有依旧进入“父亲”体内，反而占据了另一具新的身体，那就不得而知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心魔第一次感受到忧郁的滋味——大约是变成了人类，它的情绪也跟着丰富了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小心魔已然从“父亲”的记忆里了解过这个世界，对于这里并不算太过陌生，日常生活问题不大。而且附身的身体年纪尚小，只有四五岁的模样，也让小心魔有了充足的学习时间，便于它进一步融入新的世界。 虽然变成人类实在不爽，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心魔躺到床上，滚了滚，终于耐下心来翻看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由于年纪太小，原主人的记忆并不算多。小心魔在其中看到了原主冰冷严肃的父亲和高贵冷漠的母亲，还有就是耐心细致的老管家与谨小慎微的女仆小姐姐。很显然，原主的家室不错，但与亲人之间亲情淡薄，性子也因为种种原因变得沉默寡言，越发不讨父母的喜欢。 至于原主是怎么从一位小少爷沦落为孤儿院里的孤儿的，小心魔就无法整理清楚了。大约是由于一场事故，原主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于是记忆变得十分模糊凌乱，哪怕小心魔如何努力，也只能从那些记忆碎片中隐隐看到爆炸和轰鸣、断肢与鲜血……还有深邃森冷的星空。 总之，在混乱的记忆之后，浑浑噩噩、又说不清自己身世的原身劫后余生，被送往了孤儿院。 由于长得漂亮、举手投足也十分规矩礼貌，原身刚到孤儿院的时候颇受院长妮尔太太等大人的关爱。然而惊吓让原身的性格更加闭塞、恐惧着所有人的接近，大人们每日也有着数不清的事情要忙碌，实在没有多少耐心来陪伴安抚他。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来自大人们的关心逐渐消散，原主也成为了孤儿院中普通而不起眼的一员。 可怜的原主并未因为大人们曾经的关怀尝到甜头，反而由于这份特殊受到其他孤儿的嫉妒排挤。原主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更因为性格自闭而不会告状，只能眼泪汪汪自己躲起来哭，反而得了些诸如“娇气包”、“娘娘腔”的称呼，受到的欺凌也越来越厉害。 然后……小心魔就来了。 小心魔对于寻找原身的父母没有任何兴趣。从记忆里，它发现那个所谓的“贵族”家庭教条森严、气氛压抑，就连吃饭嚼几下、用什么姿势睡觉都有规矩！原主那样安静乖巧的孩子都被束缚的喘不过气来，更不用说小心魔这样无法无天的任性鬼了。 不能回“家”，身体又太小、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那么它就只能暂时栖身于孤儿院中，耐心等待身体长大了。所幸孤儿院里孩子很多又性格各异，只要不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等闲没有人多加理会的。 既然确定要继续在孤儿院内生活，接下来，小心魔的目标就是改变原主一直被欺负的处境，努力站到孤儿院食物链的顶端。堂堂心魔大人，怎么可以屈居于人类之下呢？！ 小心魔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嗯，当一群小屁孩的老大，没毛病！ 第3章 在确立了成为孤儿院大佬的野望后，小心魔——或者说现在应该称之为人类幼崽乔乔——便果断开始规划达成目标的计划。 首先，乔乔罗列了一下自己的优势与劣势，成为大佬的第一步，就是学会如何“扬长避短”。 通过“父亲”的记忆，小心魔知道这个世界与修真界一样，也是有“修炼”一说的。只不过修真界的修者依靠灵根吸收灵气或魔气来改造自己、升华自己，一心努力将自己的肉身与神识淬炼到极致，而这个世界却没有所谓的灵气，“修炼”的手段与目的也仅仅停留在较为低等的阶段——强健肉体、提升武力值，或是锻炼精神、提高思维能力。 当然，正所谓有得必有失。修者专注于个人的强大，鲜少在外物上花费多余的心思，但这个世界的人们却喜欢将注意力放在能够提升全人类生存水准的发明创造——他们称之为“科技”——之上，只能说追求不同，这才衍生出了不同的文化，并没有谁胜谁劣之分。 修者的野心是与天同寿，而这个世界的人类所追求的，是星辰大海。 若想要在新的世界中成为可以肆意纵横的王者，要么将体能锻炼到3s，成为最强的战士，要么拥有3s精神力，成为最强的技师——不过，这些对于目前的小心魔而言还有些太过遥远了。 作为一名人类幼崽，身娇体软的乔乔妥妥是战斗力负五的渣渣，哪怕小心魔附体也无法改变这具柔嫩的身体。不过乔乔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作为心魔的他，天生便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神识——或者现在应当入乡随俗的称之为“精神力”。 当然，心魔的神识与修者的神识并不相同，后者的神识用于探查周围、保护自己，而心魔的神识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侵入修者的识海，探究人心，并构筑幻境摧毁他们的意志。 虽同为神识，却一者为盾、一者为矛。 作为一只小心魔，乔乔并没有诞生多久，但已然成功摧毁过半步金丹修者意志的他，对付一个不满十岁、尚未经历过系统训练的小屁孩还是游刃有余的。乔乔准备从那个叫张杰的人类幼崽入手，踏上制霸孤儿院的征途。 在确定了猎物后，天生就是为了搞事而存在的小心魔本能的激动了起来，他舔着嘴唇磨刀霍霍，就连吃晚饭的时候也忍不住悄悄凝视着张杰的身影，大大的杏眸亮的有些……渗人。 如此灼热的目光，就连大大咧咧的张杰也感受到了。他扭头看向乔乔，凶狠的瞪了他一眼，眦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小心魔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表情凶悍的张杰怎么看怎么有种色厉内荏的味道，真是……好可爱。 是的，张杰此刻的确有些色厉内荏，他极为痛恨大哭告状、害得他被院长责罚的乔乔，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已然思索出了十七八种报复的方法，但却碍于院长的威严而不敢妄动。 ——当然，想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的仇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张杰准备暂时蛰伏起来，待到这次风波过去，自己从院长的黑名单里出来后，再好好折磨那个爱告状的小混蛋。 张杰这厢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乔乔在那厢却说干就干。 当晚，在整个孤儿院都夜深人静、好梦正酣的时候，小心魔悄悄睁开了眼睛、探出了自己的神识，准确的捕捉到了与自己隔着一个房间的张杰。 酣睡中的张杰没有半点防护意识，被乔乔轻而易举的侵入了脑中，天堑般的精神力差距让乔乔只需要动一下意念，便能够让对方发疯痴傻甚至直接脑死亡，但他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这并非由于乔乔有什么道德意识，不愿意采用这样“心狠手辣”的做法，而是他知道，就算他这么做了，对于自己的目标也毫无帮助。 虽然对于人类的法律道德嗤之以鼻，但小心魔也知道什么是入乡随俗。哪怕干掉了张杰这个目前孤儿院的孩子王，乔乔也不可能声明人是自己弄疯弄傻的，而一个张杰倒下去，又会有其他刘杰、赵杰站起来，而乔乔则一直都会是孩子们眼中软弱易欺的小可怜，绝不可能翻身成大佬。 所以，将张杰弄死是没意义的，更有效的做法，是让对方心甘情愿臣服在自己的脚下、听候自己的差遣，然后再通过张杰来压制其他孤儿院内的孤儿。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征服男人”？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没有什么性别意识的小心魔眨了眨眼睛，轻而易举的将这股违和感扔到了脑后。 主意已定，小心魔便开始在张杰的脑海中翻找那些能够引起对方恐惧、痛苦等负面情绪的记忆，而没费多少功夫，他就收获极丰。 作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父母的孤儿，无论平时表现得多么活泼快乐，心理上创伤却是必然存在的，只不过大多数孩子选择将其隐藏起来——而乔乔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被极力遗忘的痛苦记忆重新挖掘出来，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这在人类看来是一种残忍的行为，但对于心魔而言，却是它们存在唯一意义、一生所追求的乐趣。 从张杰的记忆里，小心魔看到了他灰暗的童年时光。 张杰的父亲是个嗜赌如命又爱喝酒的莽汉，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去赌博，赌赢了高兴的喝酒，赌输了也通过酒精来发泄。每次喝醉后，他的暴力倾向就会成倍的增长，最开始倾泻的目标是张杰的母亲，而等到张杰的母亲忍受不了殴打、跟着另一个男人跑掉后，便轮到张杰来承受。 不知是由于血液里流淌着父亲的暴力因子，还是被父亲的家暴激起了凶性，不过五六岁的张杰也开始有样学样的懂得了如何使用拳头。 在母亲消失后，张杰凭借着欺压勒索其余的小孩来获取活下去的金钱，甚至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他也从最开始的咬牙忍耐、变成了努力反抗。然而成年人与孩子的武力值完全不对等，张杰的反抗除了引来父亲更为残忍的对待外没有任何效果，但张杰却从来不曾失去逆反之心。 终于，在某个大雾弥漫的傍晚，张杰被醉醺醺的父亲追打着跑到了离家不远出的河边，然后仗着自己身体灵活，将步履蹒跚的父亲重重推进了河里。 在这段记忆里，张杰感觉既畅快又恐惧，他冷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冰冷的喝水里挣扎嘶吼，然后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逃回了家中。 最终，张杰的父亲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河中，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喝醉后失足落水，也没有人想到张杰这个仅仅六七岁的孩子竟然有胆子或有能力谋杀自己的父亲。 然后，父亲死亡、母亲失踪的张杰被送入了孤儿院，继续仗着自己的拳头成为孩子中的霸王。他不后悔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甚至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然而那一个黑暗冰冷、大雾弥漫的夜晚却依旧成为了他不敢去触碰的存在，而这份弑父的罪孽也被他深深埋藏进记忆的最深处。 在观看完这段记忆后，乔乔心里十分开心——因为他找到了一份“美好”的记忆。 绕着张杰漆黑而杂乱的精神世界转了一圈，小心魔心念微动，很快，这片混沌中便升腾起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 一阵含混不清的咒骂中，一个小小的孩童冲破了雾气。由于雾气的遮挡，孩童明显有些慌不择路，漆黑的眼睛中没有丝毫光彩，满满都是慌乱惊惶，隐隐还浮现着仇恨与狠戾。 紧紧跟在孩童身后的是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他挥舞着砂锅般大小的拳头，神志不清中透着本性的凶残。当看到前方的孩童因为突然出现的河流而猛地刹住脚步时，他露出了既得意又残忍的笑容，嗓音嘶哑难听：“小兔崽子！看你还敢给老子往哪里跑！” 男孩背对着河水转过身，定定的注视着追逐自己的男人。在男人狞笑着扑过来时，孩童冷静的闪到了一边，随后一个旋身，来到了男人的背后。 男人踉跄着脚步停下，转身继续抓向孩童，而与此同时，那孩子也伸出了两只稚嫩却遍布伤疤老茧的手，果断的、狠狠的、用力的推到男人腰间。 男人本就因为醉酒而难以控制身体的动作，一个站立不稳，朝河中倒去。 男孩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下一秒却转为了惊恐。 ——那个男人的确跌进了河水中，但在此之前，他竟伸出手抓住了男孩的衣领，带着他一同掉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瞬时间灌满了男孩的口鼻，而他脆弱的脖颈也被男人死死掐住。男人眼中不复曾经醉酒的醺然，而是带上了刻骨的仇恨与狠毒，整张面孔都扭曲狰狞，然后变得浮肿、青紫、腐烂。 男孩似乎看到男人张开嘴，吐出了“来陪我”、“要你赔命”、“杀父凶手”之类的字样，但又或者只是他的臆想。 男孩奋力挣扎着，但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想要呼喊，却只能吐出一连串气泡，冰冷刺骨的河水从口鼻眼眶耳蜗灌进身体，冷酷的带走他体内残存的热量与生机。 眼看着男孩濒临溺亡，小心魔弯起嘴角，无声的做了个“破”的口型。与此同时，在他隔壁的隔壁，张杰猛地睁开眼睛，挥动双手挣扎着坐起身，脑袋重重撞在了狭小的双层床床板上。 “咚”得一声巨响，将整间屋子的孤儿都吵醒了，睡在张杰上铺的男孩首当其冲，吓得反射性坐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恶狠狠的咒骂——毕竟，这些孩子都是张杰的小弟，平时总是跟在张杰身后仗势欺人，同样养成了霸道凶狠的性子。 “闭嘴！”张杰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咬牙叱道。 骂人的男孩顿时将接下来的怒吼咽了下去，颤颤巍巍的喊了声：“杰、杰哥？” “闭眼，睡觉！”张杰冰冷冷的应了一声，语气中充斥着不耐烦。在黑暗的掩护下，没有人看到他煞白的面色、扭曲的表情与满身的冷汗。 男孩们半句话都不敢说，纷纷重新躺回床上、拉上了被子。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屋子里迅速恢复了寂静。 张杰也同样躺了回去，但心脏仍旧砰砰作响，吵得他根本静不下心去。只要一闭上眼睛，父亲那张狰狞的面孔便会浮现脑海、那个他早已强迫自己忘记的罪孽深重的夜晚也会清晰重现。 辗转反侧半晌却毫无睡意，张杰颤抖着从床上爬下来，拖着酥软的四肢推开屋门，来到了孤儿院大厅。 为了安全考虑，晚上孤儿院的门窗都是关着的，张杰没有办法去院子里透气，只能走到窗边，缩到了靠窗的角落里。 沐浴着黯淡的月光，张杰好歹冷静了一点，但身体与精神仍旧有种精疲力竭之感，仿佛大病初愈。 席地而坐、蜷起双腿，将脑袋埋进膝间，张杰的身子仍旧微微发着颤——毕竟，再如何凶狠坚强，他也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不可能迅速从刚刚那恐怖又罪恶的噩梦中恢复过来。 就在张杰浑浑噩噩之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只柔软又温暖的小手覆上他的脊背，小心翼翼的轻轻拍了拍：“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吗？” 张杰僵了一僵，猛地扭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澄澈的、饱含担忧与关怀的杏眸。 不知为何，张杰只觉得自己冰冷的心脏颤了颤，整个人都似乎恢复了知觉。 第4章 此时此刻，张杰正好处于受到极大刺激、心灵壁垒最为脆弱的时候，但哪怕十分想要有个人陪伴自己、甚至抱抱自己，他也依然在片刻的恍惚后露出凶狠的表情，色厉内荏的驱赶这份温暖的感觉：“滚！” 张杰十分讨厌乔乔，不仅是因为他今天哭着向孤儿院院长妮尔太太告状、害得自己被罚，更重要的是他与乔乔可以算得上是“八字不合”。 张杰瞧不起像是乔乔这样性格软弱的“小少爷”，更妒忌对方凭借漂亮的外表与乖巧的性格便能轻而易举博得大人们的喜爱与关怀——这是张杰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的感情。 张杰的父亲只会殴打他，而他的母亲则因为憎恨父亲而对流有父亲血脉他冷漠厌恶。为了活下去，张杰也学会了使用暴力，然后他就变成了被所有人讨厌排斥的坏孩子，每当看到他，大人们总会下意识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脸警惕的远离他。 张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些大人们的态度，逐渐也的的确确不再去在乎。但那种对于被大人们喜爱保护的“乖孩子”的妒忌厌恶却深深根植在他的心底，让他每每见到这种孩子都忍不住上前欺负一番，看到他们吓破了胆的模样才会觉得心情舒畅。 而今天晚上，自己的窘相竟然被自己最为厌恶的家伙看到，这让张杰十分的糟心。倘若平时，他必然会挥动拳头“教导”乔乔“忘记”一切，然而现在的他却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教训对方，只能尽可能摆出凶悍的姿态，驱逐恐吓。 张杰本以为胆小怕事的乔乔会被吓住，然后迅速离开。但意外的是，这个从来不敢反抗他的孩子却只是在他低吼的时候反射性向后缩了缩身子，然后又犹犹豫豫、忐忑不安的靠了回来。 “你……你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脸色真得很难看……”乔乔咬了咬嘴唇，大眼睛眨了眨，升起一层水雾。尽管胆怯到微微发抖，但他却依旧蹲在原地，甚至试探着举起手中的杯子，“要……喝点热水吗？” ——从自己的“直男父亲”那里，乔乔学会了“热水”是个好东西。 肚子痛喝热水，感冒发烧喝热水，反正只要是长病不舒服，就要多喝热水。至于精神上出了毛病，也是长病的一种吧？ 嗯，反正只要多喝热水就对了！ 当然，除了热水这种物理疗法外，小心魔的精神力也悄悄将张杰笼罩起来，潜移默化的安抚对方战栗的灵魂。 看着自己面前玻璃杯中微微晃动的透明液体，张杰嗅着升腾的湿润温热的水汽，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确是渴了——毕竟出了那么多冷汗，缺水也是很正常的。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张杰沉默片刻，随即毫不客气的将杯子夺了过来，放在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杯中的水不冷也不热，恰好是让人感觉最为舒适的温度。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热水，张杰却莫名喝出了一丝清甜的味道，仿佛是拯救生命的甘霖。 温暖的热水沿着食道流入胃部，驱散了骨子里的阴寒，连带着仓惶的精神也逐渐安稳了下来。张杰喝了一口又一口，直至一整杯水都喝净了，这才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苍白的面颊也稍稍恢复了健康的红晕。 长长呼了口气，张杰将喝干的杯子粗鲁的塞回乔乔手中，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仿佛乔乔根本不是“帮”了自己的“恩人”，而仅仅只是一个放水杯的架子。 不过，乔乔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感觉。他乖乖的走到水池边，认认真真的将水杯清洗了一遍，嘴角勾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 小心魔并不知道该如何驯服人类，但他却见过修者是怎样驯服灵兽的——无非就是打一棒子、然后再给一颗甜枣，直至对方彻底听话为止。 在心魔眼中，人类也是一种有着自主思维能力的动物，所以驯服人类和驯服灵兽……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吧？ 如此这般，按照修者驯服灵兽的方法，小心魔开始了孜孜不倦的驯服之旅。 每天晚上，他通过读取张杰的记忆构筑起各种各样的心魔幻境，一遍又一遍的摧毁张杰的意志，让对方在恐惧与绝望中挣扎轮回。而每当张杰濒临崩溃、正努力平复情绪的时候，他又默默出现，无声的陪伴着他，然后递给他一杯“简单易得却功能多样的良药”。 第一天晚上，张杰凶狠的给了乔乔一句“滚”；第二天晚上，张杰沉默的接过了水杯；第三天晚上，他终于破天荒的给了乔乔一个正眼，询问小心魔为什么每晚都会出现。 乔乔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他无辜的眨了眨，真诚的表示自己第一天纯粹是因为口渴出来倒杯水，而后来则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特意出来查看。 张杰听到乔乔的话，语气恶劣的骂了一句“多管闲事”，而后来的每一天晚上，他又恢复了第二天的状态，沉默的喝下热水后就转身离开。至于白天的时候，两人则像是不曾有晚上的交集那般，宛若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 从表面上看，小心魔的驯化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有几分乐在其中的兴致勃勃——因为，他已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比如张杰看自己的眼神已然没有了曾经的凶狠厌恶和不怀好意，反而带上了几分不自然的躲闪；再比如对方已经有很久都不曾主动欺压他了。 在如此兢兢业业的驯化了几周后，乔乔觉得差不多可以验收成果了。于是，在安安分分的充当了许久的乖宝宝后，蠢蠢欲动的小心魔终于准备搞事了。 这一天，他在用餐的时候看准了一个机会，故意撞到了一个性格较为火爆男孩身上，直接将对方手里的餐盘掀飞，汤汤水水洒了男孩满头满脸。 如此的飞来横祸，让男孩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抓住乔乔的领口，将他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男孩举起拳头想要揍过去，却不曾想刚刚扬起的胳膊却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遭遇阻止的男孩越发恼火，他凶狠的扭头看向这个没眼色的家伙，然而愤怒的表情却在下一秒固定成了愕然，结结巴巴地喊了句：“杰、杰哥？！” 很显然，这也是一个惯常跟在张杰身后的小弟。男孩做梦都没有想到，总是带头率领他们打架斗殴的“杰哥”有一天竟然会阻止自己的拳头，而“保护”的对象还是乔乔这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家伙。 沐浴着自家小弟茫然疑惑的目光，张杰也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然而，当他看到那个每天晚上陪着自己、安慰自己的小家伙可怜兮兮的颤抖着抱着脑袋、试图躲避接下来落到身上的拳头时，竟然破天荒的感觉到一丝的……不忍心。 抿了抿嘴唇，即使觉得做了自己不应该做的事情，但张杰却并没有后悔——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乃至于杀了自己的父亲也是如此。 “行了，揍这样弱兮兮的家伙，你也不觉得掉价！”瞪了男孩一眼，张杰的表情仿佛理所应当，“重新盛一份饭就是了，跟这样的蠢货计较什么！” 男孩张了张嘴，差点问一句“杰哥您以前欺负他的时候不也不觉得掉价？”，但看着张杰隐含威胁的眼神，他还是默默将问题咽了回去，悻悻然松开拽着乔乔衣领的手，重新走到分配饭菜的机器人前。 轻而易举的，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食堂中的孩子们都惊呆了，而看管孤儿们的阿姨也愣了半晌，以欣慰的眼神望向不再欺凌弱小、终于“浪子回头”的张杰。 “劫后余生”的乔乔恍惚的放下护着脑袋的双臂，看上去同样有些不可置信。他诧异的看着张杰，小声吐出一句“谢谢”。然而张杰却对这一句道谢充耳不闻，表情傲慢而冷漠的扭头走开——只不过，乔乔却看到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廓。 第二次，乔乔觉得对方的确有点可爱。 于是，保持着不会受到怀疑的“作死”频率，乔乔每隔几天就会意无意的在张杰面前招惹个麻烦，然后欣慰的看着被自己驯化的张杰挡在自己的面前、出手维护。 如此这般，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张杰习惯了自己保护乔乔的举动，不再像是曾经那般抗拒别扭，就连其他孤儿们也都知道乔乔是张杰护着的人，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家伙。 孤儿们都十分敏感，比之生活在父母庇护下的孩子更加懂得趋利避害，因为他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欺软怕硬并不是什么恶习，只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当乔乔软弱可欺又没有庇护的时候，他们可以肆意在他身上发泄情绪、抢夺利益。而一旦乔乔躲在了张杰的身后，那么孤儿们也能够迅速转变态度，对乔乔敬而远之甚至亲切和善。 当其他孤儿就算不在张杰面前，也不会出手欺凌乔乔的时候，乔乔的驯化任务也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没有自尊心这样一种意识的小心魔并不觉得躲在他人的羽翼之下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地方，甚至，他为此而感到自豪。毕竟，这可是他努力驯化的结果，而乔乔本人也不是什么暴力分子，他更加喜欢玩弄人心。 ——比起亲身上阵，还是干干净净、安安全全的呆在后面，暗示其他被自己掌控于鼓掌之间的人为自己冲锋陷阵更加有趣，不是吗？ 在其他孤儿的眼中，是乔乔讨好了张杰，获得了张杰的保护，但在小心魔眼中，却是他驯化了张杰，让张杰主动讨好自己，不自觉的唯自己马首是瞻。 有了张杰这条时时刻刻冲在自己面前的恶犬，小心魔的孤儿院生活终于步入了正轨，平缓安宁下来。 在成为孤儿院大佬的“主人”之后，乔乔开始设定自己第二个目标，那就是在长大成人之前尽可能了解这个世界、融入这个世界。 他的“父亲”就是因为自始至终无法将自己当成修真界的一份子、不断怀念曾经的世界，这才被自己抓住弱点，弄得身殒道消。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小心魔可绝对不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孤儿们并不能随意出入孤儿院，特别是乔乔这样年岁还小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快的了解外界的方法，就是阅读。 这个时代科技盛行，电子产品深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价格便宜又易于携带、方便查询内容的电子图书越来越得到人们的青睐，而纸质书籍则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 那些豪华精装版的大部头书籍已经从工具书变成了彰显自身内涵才华的装饰品，而没有什么装饰作用又很占地方的平装书籍则被一批又一批的清理出房间，一部分被回收再利用，另一部分则被捐献给用不起、却有读书需求的组织——比如孤儿院。 乔乔所在的孤儿院就有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图书室，但这里大多数时间都乏人问津。不够上学年纪的孤儿们鲜少有人识字，自然不会去图书室；而那些上了学的孩子们则更加专注于自己的课业，并没有太多时间与精力花费在“闲书”之上。 作为一个目不识丁且对书籍没有多大兴趣的小豆丁，小心魔原身的记忆里同样没有图书室的存在。不过现在乔乔在孤儿院内的“人缘”有了很大的提升，稍一打探便了解到不少关于图书室的消息，不费吹灰之力。 图书室因为并不常用，就连清扫都算不上及时。一推开门，乔乔就看到无数细小的灰尘在透窗而过的阳光中飞舞飘荡，不由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图书室内静悄悄的，乔乔举步走向一排一排的书架，满是好奇的辨认着书封上的文字——是的，小心魔是认字的。托了“父亲”记忆的福，虽然穿越到了新的世界，一切都与修真界有着天壤之别，但小心魔却会说话、能识字、甚至懂得不少操作较为简单的日常家电的使用方法。 因为这些认知对于乔乔的“父亲”而言已经是一种本能了，就算在修真界搁置已久也丝毫不会忘记。而至于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在学校里学习到知识——小心魔就不懂了。毕竟，这些知识就连小心魔的“父亲”也一知半解，每次考试之前还要临时抱佛脚，一旦长时间不用便全都还给了学校老师，根本无法“传授”给小心魔。 ……所以，学习知识什么的，还要从头开始。 小心魔沉重的叹了口气，深感任重而道远——做人就是麻烦，哪有当心魔逍遥自在？ 再一次日常腹诽了一下人类这种喜欢自己折腾自己的生物，乔乔在书架间穿行，寻找自己感兴趣、又能够看得懂的书籍。 白白嫩嫩的手指在书封上划过，余光却突然看到一个正斜靠着坐在图书室窗台上、垂首翻阅书本的身影。乔乔停住脚步，歪头看了过去，而注意到乔乔的出现，那人也抬起头来，与乔乔对视一瞬。 稚嫩的杏眸干净而好奇，狭长的凤眼冷漠深邃。 乔乔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莫名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捂住胸膛。他能够感受到掌心下心脏搏动的旋律越来越澎湃，而眼中也骤然升腾起璀璨的光华。 ——这样微妙而又激烈的感觉，难道就是人类所谓的……“一见钟情”？！第5章 那名读书的少年看起来比乔乔大上五六岁的模样，比起矮小圆滚的乔乔，十来岁的他身形已然开始抽长，虽然稚气未脱，却有了几分大孩子的模样——甚至，因为那双眼眸中冰冷淡漠的神彩，少年显得比他应有的年岁还要成熟沉稳，根本无法让人将他当成一个未成年人对待。 少年有着银色的短发，深灰色的眸子，五官比之乔乔所见过的所有孤儿都要漂亮，甚至丝毫不逊于修真界那些已然洗经伐髓、铸就道基的修者，就连对人类美色毫无感觉的小心魔都能够想象得到这少年长大之后将有怎样的气度风华。 只可惜、或者说值得庆幸的是，这张过分漂亮的面孔却被少年冷冽尖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所冲淡，令人升不起太多欣赏之意，反而下意识想要躲避。 这样气质模样的人，小心魔也曾在修真界见到过——那是一名十分强大的剑修，是他 “父亲”的师祖。每当“父亲”在这位师祖身前侍奉的时候，小心魔总是噤若寒蝉的龟缩在“父亲”识海的最深处，半点都不敢妄动，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抬手间便让自己灰飞烟灭。 那人的强大，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小心魔也有几分心有余悸，而面前的少年简直就像是幼年版的师祖，虽然气势实力远不如对方，却依旧令小心魔又是胆寒，又……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想要凑上前去撩拨一二。 越是冷静自持、淡漠超然的人，情绪爆发时的模样就越是美丽动人。就仿佛是暗夜中绽放的烟花，刹那芳华、永世绝响。 哪怕为了这绝美的一刻，心魔们会付出漫长的时间与巨大的精力，甚至有极大可能在作妖的时候被对方捏得魂飞魄散，但它们却依然执着的热爱着这样的挑战，并以此为傲，甚至心甘情愿、前赴后继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小心魔可以想象，“父亲”的师祖能够拥有如斯强大的实力、能够独占鳌头的登临剑道巅峰，脚下不知踏着多少心魔前辈们的“累累白骨”——甚至，倘若不是小心魔刚刚出生没多久，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了解自己无法伤到师祖分毫，他大约也会在看到师祖的第一眼便被诱惑，奋力追逐、燃烧自我。 如同父亲“师祖”那样的人，是所有心魔梦寐以求想要掌控、玩弄的宿主！一旦征服了这样的人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走上了魔生巅峰！就算是“幼年版的师祖”也不例外！ 舔了舔因为激动而有些干涩的粉嫩唇瓣，乔乔忍不住屏气凝神，仿佛是初次狩猎时盯上钟爱猎物的年幼猛兽，激动得恨不得仰天长啸，却又偏偏用尽全身的力气按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已经不再是心魔，不再需要勾起人类的负面情绪、并以这些“美味”为食，但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心魔，哪怕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益处，乔乔也依然无法拒绝这样强悍、冷漠、漂亮的宿主，无法对心魔们的“终极追求”视而不见！ 是的，哪怕从心魔变成了人类，当看到这名少年的时候，乔乔属于心魔的意识却依旧颤抖沸腾。他想要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宿主，想要时时刻刻与对方在一起，了解对方的一切、掌控对方的情绪，让这美妙而坚忍的灵魂随着自己的心意变换舞蹈…… 那样的感觉，当真是想一想都让心魔迷醉。就仿佛是他同样征服了那位高冷而恐怖、令一众心魔飞蛾扑火的师祖！ ——搞不过修为高深莫测的师祖，难道他还搞不过这个栖身于孤儿院内、尚未走上通天道途的年幼的孩子？小心魔觉得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并准备立刻展开行动。 嗯，身为人类这段生命里的“人生”目标就这么确定了！没毛病！ ——他可是最有追求的心魔！ 擅自将少年定义为了“宿主”的角色，乔乔厚着脸皮蹭到仅仅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丝毫不感兴趣的移开目光的少年身边，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心魔发现，自己新身体上的这双眼睛生得特别好，每当被自己这般乖巧又专注的盯着，鲜少能有人会对自己拉下脸色、拒绝自己的恳求。这么有效的工具，小心魔自然要物尽其用。 然而，在孤儿院内所向披靡的武器此次却惨遭滑铁卢。乔乔濡软清澈的目光没有对少年产生任何影响，他仍旧垂头专注于手头的书本，纤长的手指还在施施然划过纸张后翻了一页，完全将小心魔视若无物。 委屈的撇了撇嘴，乔乔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甚至，他觉得少年这样的反应才应该是正常的——年幼版的师祖哎！那也应该是十分高冷的存在，怎么可能被轻而易举的勾搭上呢？倘若对方如此“亲和”，小心魔反而会感觉到颇为失望。 ——心魔，大概就是这么一种集抖s与抖m于一体的存在，它们既喜欢折腾别人，也喜爱不易受到“欺负”、反而能反过来“欺负”它们的挑战。 迅速振作起来的小心魔越挫越勇，他壮起胆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揪住少年的一小块衣角，轻轻拽了拽，稚嫩柔软的嗓音里仿佛灌了牛乳又添了蜜糖：“呐~哥哥~” 仗着四五岁的外表年龄，小心魔撒起娇来没有半点羞耻之感——反正大人们都喜欢他用这样的语调姿态说话，只要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 哪怕再年长几岁，甚至长大为成熟的大人，只要这种撒娇的手段依旧有效，乔乔就绝对不会将其舍弃——至于害羞，那是什么？伟大的心魔大人才没有如此无用的情绪！ 事实证明，乔乔的第二个杀手锏总算有了效果。 听到那声饱含甜度的“哥哥”、感受到衣角被扯动的力道，少年在书页上滑动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再次抬头看了乔乔一眼。只可惜，这一眼中并没有小心魔惯常见到的亲切疼爱，反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的驱赶之意。 当然，“年幼”的乔乔怎么可能看得懂对方的眼神呢？小心魔眼睛一亮，立刻再接再厉：“哥哥~你也是孤儿院里的孤儿吗？乔乔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倘若以前见过，小心魔早就缠上这个少年了，哪里还能有兴致跟张杰玩什么驯服游戏？那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少年抿了抿嘴唇，看起来并不想回应他的询问。不过乔乔却丝毫没有气馁，兴致勃勃的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力图“魔音灌耳”： “哥哥~你在看书吗？是什么书？有趣吗？” “哥哥~我叫做乔乔，你叫什么啊？” “哥哥~你理理我嘛~” “哥哥~哥哥~” 在乔乔孜孜不倦的骚扰下，少年终于没有了看书的兴致。他皱了皱眉，显然有些烦躁，但他应当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并未因为这份不耐烦而出言不逊、粗鲁以待。 合上手中的书籍，少年深吸一口气，似乎压了压自己的火气，终于开了尊口：“我叫曼德尔。” 乔乔眼睛一亮，连忙打蛇随棍上：“曼德尔哥哥~” 对于小心魔的亲密称呼不可置否，曼德尔拂开他拽着自己衣摆的手，走到了不远处的书架边。而乔乔则继续厚着脸皮亦步亦趋，像是一根小尾巴那般坠在曼德尔身后。 将手中的书本插回书架，曼德尔沉吟片刻，又取下另一本书，翻开来大略浏览。小心魔歪着脑袋看着，仗着自己身材矮小，一抬头就能轻而易举看到被打开的书本的封面。他眨了眨眼睛，深谙什么事没话找话：“曼德尔哥哥喜欢看战争类的书吗？这种书有趣吗？” ——肯定有趣。小心魔觉得，比起那些人类研究物理化学的科学书籍，或者是描写情情爱爱的浪漫小说，果然还是《战争史》、《经典战役研究》这样的书更加令心魔喜爱。单单只是翻开书页，就似乎能够隐隐闻到死亡与绝望的美妙滋味！ ——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宿主，爱好一致，天生一对！小心魔美滋滋的想着。 听到乔乔的询问，曼德尔翻着书页的动作一顿，诧异的扫了他一眼：“你识字？” “嗯！”第一次与自己所钟爱的宿主发生正常对话，乔乔连忙点头，生怕自己反应慢，这天儿就被聊死了，“在家里的时候，我跟着家庭教师学了一些。” 这是大实话。虽然原身的父母对原身并没有多么深刻的亲情，却也称得上“望子成龙”——或者说，他们要求原身必须配得上身为他们子嗣的高贵。 自从三岁起，原身的父母就为原身请了一名兼任保姆的家庭教师，日常工作就是陪着原身玩耍，寓教于乐、潜移默化的教导原身识字、算数。 当然，虽然很小就开始学习，但这样年龄的孩子大脑尚未成熟，学习能力和记忆里都不算强，也只能达到大略读懂一些简单绘本书籍的程度。 “家庭教师……？”曼德尔沉吟一瞬，终于将一直缠着自己的烦人的小鬼看入了眼中，仔仔细细将乔乔打量一番。 不得不说，漂亮的人在人际交往中总是有着绝对优势的。乔乔长得玉雪可爱，神情也是十足的乖巧怜人，就连曼德尔也忍不住放缓了面色，觉得这个小鬼虽然缠人了一些，却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过，比起乔乔的长相，曼德尔更加关注的，还是他那一身明显是富家娇养出的雪白柔嫩的肌肤，还有他口中的“家庭教师”。 能够给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请家庭教师，说明这孩子的家庭不是一般的殷实，而孩子的父母更是严苛傲慢、对子女期望极高，这才不愿意孩子在无谓的玩耍上浪费半点时光——就像是曼德尔曾经的父母与家庭那样。 回忆起自己曾经的亲族，曼德尔眼中恍惚了一瞬，虽然这一丝感情转瞬即逝，却依旧被乔乔敏锐的察觉到了。 ——身为心魔，捕捉人类的感情波动是一种本能，更何况曼德尔还是小心魔心心念念想要征服的对象，自然半点都不会忽视。 曼德尔与张杰不同，张杰没有经受过锻炼，大脑毫无防护，乔乔可以像是逛自家后花园那般进进出出，随心所欲闹得天翻地覆也没有半点后顾之忧。但对付曼德尔，小心魔却不敢使用同样粗鲁的方式。 乔乔看得出来，曼德尔经受过系统的特殊训练，大脑外层已然形成了一层精神防护，哪怕这层防护在小心魔眼中依旧薄弱，却仍然具有警示的作用，让曼德尔在头脑被入侵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遭遇了威胁，并心生警惕。 为了能够跟曼德尔好好“玩耍”，小心魔决不能那么草率的打草惊蛇。索性哪怕没有入侵意识、侦查记忆这一手段，心魔对于人类情绪的敏锐感知也不至于让乔乔束手无策。 ——当然，比起像是驯服张杰那般简单粗暴的将其弄崩溃掉，对待曼德尔，乔乔本人还是更加倾向于慢慢探索、“温柔”以待的。毕竟“年幼版师祖”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遇到，于其一口吞下去噎个半死，还是小口小口的吃、细细品味更长的时间才更加划算。 虽然并不清楚曼德尔那一瞬间失神的理由，但小心魔却将这一点仔仔细细记下。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认真探究、主动思考，那么随着线索越来越多，他早晚有一天能够将一切联系起来、融会贯通，掌握对方所有的弱点和软肋。 而到了那个时候，曼德尔也将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是……想一想就兴奋的不得了呢！ 第6章 曼德尔自然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单纯无辜、漂亮可爱的男孩正在想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虽然乔乔让他联想起自己的曾经、让他有一丝好奇这个小少爷到底是如何沦落到孤儿院中的，但这却并不代表曼德尔想要与对方建立什么友好的关系——毕竟，哪怕他们曾经是同一类人，现在也生活在同一家孤儿院，但他们的未来……却必然是完全不同的。 “时间不早，你该去吃饭了。”曼德尔合上书本，随意夹在腋下。他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垂眸看着乔乔，语气淡淡。 一脸懵逼的小心魔：“？？？？？？” ——人类的语言真是好复杂，他们之间的对话到底是怎么从“家庭教师”跳到“吃饭”的？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百集内容，根本跟不上对方跳跃的思路！ 小心魔默默在自己对宿主的观察记录中记上了“心思莫测、话题跳跃”这一条，并重点加粗。 由于尚未成年，乔乔并没有拿到自己的光脑，他扭头看了一眼图书室墙壁上的老式钟表，确定现在的确是午餐时间：“曼德尔哥哥不去食堂吗？” ——说起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在食堂里见过曼德尔呢。 “不去。”曼德尔微微摇头，“我有营养剂。” 乔乔眨了眨眼睛，稍微有点好奇：“营养剂，是什么味道的？” ——在“父亲”的记忆里，营养剂是一种能够迅速有效补充人体所需的物质与能量，但口感却十分违背人性的东西。就像是修真界里的辟谷丹那样，实用、却与美味无缘，令“父亲”对它深恶痛绝。 ……嗯……总觉得有点想尝试一下呢~ 听到乔乔这样询问，曼德尔的表情也显露出一丝微妙：“你想尝尝？” “……有点。”乔乔乖乖点头。当然，好奇心只是一方面，他更加想要通过这样“分享食物”的方式与自己的宿主多相处一段时间，培养一下共同语言。 对于这样孩子般什么都想要尝试一番的好奇心，曼德尔并不是不能理解，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甚至比眼前的孩子更加跳脱倔强，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就算头破血流也能擦擦血若无其事的跳起来继续蹦跶。 如今回想起曾经的自己，当真是恍若隔世。曼德尔的神色又稍稍柔和些许，以己度人，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愿意听劝，甚至你越不让他做，他便越是好奇的想要尝试。 曼德尔懒得多费唇舌——当然，他也没有邀请这个自来熟的孩子“共进午餐”的意思。举步走向图书室门口，曼德尔随口敷衍着回应：“下一次带给你尝尝。” 小心魔跟着曼德尔，感觉十分开心——他才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敷衍，反正只要“下次”这句话说出口了，他就一定能够让其变成现实！ 第一次见面就成功约定好了下一次的“约会”呢~这样的效率真是棒棒的！ 脚步雀跃的出了图书室，志得意满的小心魔丝毫不给曼德尔忽悠自己的机会：“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明天吗？明天这时候我还来图书室找哥哥好不好？” 曼德尔第一次遇到这么缠人的小东西，他低下头，正对上乔乔执着而欢喜的目光，心里终究还是一软。暗暗告诉自己他只是懒得与对方纠缠，倘若自己食言而肥，这个小家伙大概会纠缠自己到地老天荒…… 无意识的勾了勾嘴角，曼德尔点了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心魔终于放心了，他得寸进尺的抱住曼德尔劲瘦有力的腰，毫不客气的蹭了蹭：“好开心~谢谢曼德尔哥哥~” 曼德尔皱起眉，似乎有些嫌弃的抬手顶住乔乔的额头，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不过，小心魔却能够感觉到对方并不是真得讨厌这样的肢体接触，只是有些……不太自在。 ——当然，这样的不自在只要多加习惯就好啦~据说人类都喜欢这些搂搂抱抱之类的亲密动作，特别是所谓的“爱人”、“伴侣”之间，甚至还会有接吻、啪啪啪大和谐等更加深入的行为。 小心魔并不是很懂这些举动到底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但竟然人类喜欢，他自然也不会吝惜。 心魔并没有“伴侣”的概念，宿主就是它们最为“亲密”的存在，倘若这样的行为能够让宿主信任自己、对自己“敞开心扉”，小心魔觉得自己也可以使用一下。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四五岁年龄的人类幼崽、连发育都没有完全，想太多的小心魔已经开始默默回忆自己“父亲”记忆里那些人类达成“生命大和谐”的“教育片”，并郑重决定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提早准备，以免事到临头却突然抓瞎。 ——学习人类的“风俗习性”，真是一件绝不容忽视、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默默在自己的计划上又添上一笔，小心魔见好就收，并没有继续凑上去挑战曼德尔的接受底线。他就着被推开的距离站在原地，朝着曼德尔露出了乖巧甜美的笑容，挥了挥自己白嫩的爪子：“那我明天再来找曼德尔哥哥~哥哥再见~” “嗯。”与小心魔的热情截然相反，曼德尔稍显冷淡的应了一声，夹着书转身离开。 小心魔望夫石一样目送着曼德尔的身影，眼底终于泄露出先前被极力隐藏的垂涎蠢动，不过很快，他又将这一丝真实情绪收敛的一干二净——因为他感受到有人正从身后接近。 不出乔乔所料，很快，他的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乔乔做出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炸毛兔子一般跳了一下，这才扭过来，心有余悸的看向“可恶”的偷袭者：“阿、阿杰……？” 自从真正驯养了张杰后，乔乔就改变了对他的称呼，据说这样亲密的昵称有助于改善人类之间的关系，最起码当乔乔在张杰身上尝试的时候就得到了比较不错的效果。 虽然看上去对这个昵称十分唾弃，但张杰在别扭了不久后就适应性良好的欣然接受，每当乔乔这样呼唤他的时候，都能发现张杰的神情十分放松。——在所有孤儿都称呼他为“杰哥”，所有大人都直呼他为“张杰”的孤儿院内，“阿杰”这个独属于乔乔与张杰之间的亲昵称呼，极大的拉进的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或许他也应该给曼德尔取一个昵称？ 再一次想太多的小心魔脑中浮想联翩，但这却并不影响他与张杰之间的交流。抬手拍了拍胸口，乔乔的语气娇憨中透着一分埋怨：“阿杰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啦~” 张杰拉着脸，表情绝对称不上好看：“我看开饭这么久你却没有去食堂，还以为你这个蠢货又惹了祸，被人堵住教训了呢！” 乔乔弯起嘴角，看上去十分开心：“阿杰，你在担心我吗？专门出来找我？” “想得美！”张杰瞪眼，唾弃，“我就是吃饱了随便走走而已！” 乔乔笑眯眯的没有吭声，显然一点都不相信张杰的狡辩。 张杰被小心魔揶揄又亲近的目光看得耳朵通红，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随即迅速转移话题：“喂，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家伙的！” “那个家伙？你是指曼德尔哥哥？”乔乔眼睛一亮——虽然曼德尔本人不是很好接近，但他也可以从别人口中侧面了解一下嘛！顿时，小心魔就来了兴趣，“你也认识曼德尔哥哥？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他呢！” 对比乔乔的兴致勃勃，张杰显然对于曼德尔颇为忌惮：“我不认识他，只是知道一些关于他事情。你最好别跟他扯上关系，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 张杰语气认真，但乔乔却根本不可能因为他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退却。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小心魔佯装生气：“才不是！曼德尔哥哥很好的！他还说明天会带营养剂来给我尝尝！” “营养剂？！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张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一支恶心巴拉的营养剂就能把你勾走？！你这智商都退化成草履虫了吧？！不对，那玩意连草履虫都吸引不了！” “我……我只是没有喝过，所以才有点好奇嘛……”乔乔低头踢了踢地面，视线微妙飘忽了一瞬，但很快却又振作起来，义正言辞，“总之，曼德尔哥哥可好了，你不要说他坏话！” 孤儿院内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小伙伴”的家伙突然反水，张杰气得脖子都粗了。他狠狠咬牙，只觉得自己一腔好心都喂了狗，十分想要翻脸：“爱信不信！我才懒得管你！” 眼见自己驯养的忠犬要发飙，乔乔丝毫都不担心，笑嘻嘻的凑上去安抚：“好啦好啦，我知道阿杰你是为了我好，不要生气嘛~” ——还不生气……张杰简直气得要死！但不知为何，每当他遇到乔乔的时候，那与生俱来的烂脾气却像是遭遇了克星那般，简简单单便偃旗息鼓——这当然是由于乔乔前段时间每晚都在用精神力安抚他的缘故，所以一遇到乔乔的精神力，张杰暴躁的情绪便会反射性的安定舒缓下来，怒气值自然烟消云散。 被乔乔缠着说了几句好话，张杰甚至都有了耐心为好奇心爆棚的小心魔讲解那位曼德尔的“丰功伟绩”。 虽然同为孤儿院中的孤儿，但根据年龄不同，孤儿们也是有着自己的圈子的。比如张杰这样的，只是一群学龄前小屁孩的老大，而上学后的孩子们则忙碌于学业和打工赚钱，自成另一个圈子——至于曼德尔，就是这一批大孩子中的无冕之王。 据说，曼德尔来到孤儿院的时候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来到孤儿院，他就是需要上学的年龄，所以与张杰这样的小孩子并没有多少接触。 开始上学的孤儿们不再像是小时候那样无所事事、只能以欺负同伴来打发时间，开始踏足社会的他们已经懂得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拼搏，无暇去做霸凌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由于性格冷傲寡言，又总是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耗在空荡荡的图书室内，曼德尔最初在孤儿院内并没有太大存在感。倘若不是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面孔，曼德尔大概能够成为一个很成功的布景板。 ——是的，正是由于这一张脸，让他上学没多久就惹来了麻烦。 曼德尔气质冷淡锐利，同龄人都对他颇有些敬而远之，但有些胆子大、性格变态的家伙，却反而更加喜欢招惹这样类型的人，想要征服他、压倒他，把他欺负得哭出来——比如现在暗搓搓盯上曼德尔的小心魔，也比如曾经光明正大招惹曼德尔的混混们。 那群混混曾经是这一片街区的老大，手段之狠辣令人闻之生畏。孤儿院中的孤儿们经常被他们抢劫殴打，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这群败类不仅劫财，甚至还会劫色，大约是臭味相投，他们中有不少人颇为钟爱干净纯洁的未成年孩子，于是漂亮冷淡的曼德尔便自然成为了他们的猎物。 被混混们盯上的曼德尔，某天放学后被堵在了小巷中，一个未成年、才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却独自面对十多个不怀好意的成年男子，任谁都能想象到结果的残酷。 然而半小时后，当警察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却看到只是有些轻伤的曼德尔正安安静静的整理着自己凌乱褶皱的衣服，而地上则横七竖八堆叠了一群昏死过去的、本应该穷凶极恶的混混。 最终，这些混混被送到了医院，基本上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哪怕这个时代医学十分发达，也很难修复他们……某些位置的损伤。倘若不是混混们要做的事情性质极其恶劣，不然一个“防卫过当”……曼德尔大约是跑不掉的。 从此以后，这群混混就再也没有露面，曼德尔经此一役更是一战成名。哪怕他仍旧独来独往，鲜少与人有交集，但上学的孤儿们却大多下意识将他当成是庇护，唯他马首是瞻。 在将曼德尔的“光辉事迹”讲述一番后，张杰只觉得自己嘴唇都干了，但他依然苦口婆心的劝诫乔乔千万别去招惹曼德尔——别看这家伙表面上波澜不兴，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就连张杰自己都觉得自己根本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这大约是一条恶犬、与一匹独狼之间的差距。 张杰一直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更何况他手上也是沾着人命的，比之普通人对于血腥味更加敏感。虽然曼德尔看起来干干净净、教养良好，但张杰却总觉得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甚至不止背着一条人命。 只不过，这样的猜测他并不准备跟乔乔说，担心会吓坏这只胆小的兔子，更何况张杰无凭无据，说不定还会在乔乔心里留下诽谤诬陷的坏印象——虽然表面上总是恶声恶气，但张杰对于乔乔这个在自己遭遇噩梦、难以入眠的时候陪伴自己、给予自己安慰的“朋友”，还是比较珍惜的。 然而，难得体贴了一次的张杰却并不知道，就算他说了，他那“怯懦又温柔”的小伙伴也绝不可能惊慌恐惧，反而会越发的……激动兴奋。 第7章 显而易见，张杰的苦口婆心没有收到任何回报。在第二天上午，乔乔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了图书室，推开了图书室的大门。 图书室内仍旧静悄悄一片，不过乔乔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他期待已久的身影。今天，曼德尔并没有藏在书架后、斜靠着窗户，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图书室中央最显眼的书桌边，很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嗯，反正小心魔是这么很自恋的认为的。 由于光线问题，曼德尔读书的时候背靠着图书室正门。乔乔小心翼翼的将门掩上，蹑手蹑脚的靠近，刚想要扑到对方背上来一个令人“惊喜”的见面礼，却不料尚未起跳，就看到曼德尔冷静的扭过头来，锋锐的眉眼中……似乎带着几分鄙视。 恶作剧被打断，乔乔眨了眨眼睛，瞬时间从方才的张牙舞爪变成了温顺乖巧，还朝着曼德尔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然后，他就得到对方一声清晰的嗤笑。 丝毫不觉得尴尬，小心魔挠挠面颊，“蹬蹬蹬”得从曼德尔背后的位置绕到侧面，然后在对方冷淡的注视里推动了曼德尔旁边的另一把椅子。 为了防止孤儿们将其当成武器打闹或者偷窃、随意移动，孤儿院内的家具都被制造的十分坚固，重量也不轻，纯实木的椅子对于乔乔这具娇生惯养的身体而言十分沉重。小心魔连推带搬，累得气喘吁吁、面颊发红，就连额头都沁出了几滴汗珠，这才成功的将这把椅子紧紧靠在了曼德尔的椅子边。 整个过程中，曼德尔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他微微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自来熟黏上来的小东西自顾自忙碌——当然，他也并没有拒绝小心魔妄想靠近的企图。 大功告成的乔乔擦了擦汗珠，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随后，他心满意足的爬上椅子，跪着趴在沁凉的桌面上。 桌面凉飕飕的温度让乔乔舒服的哼唧了一声，他维持着趴伏的动作侧过头去，大大的杏眸弯成两轮新月：“早安~曼德尔哥哥！” 曼德尔低低应了一声，将自己的视线转回手头的书本，继续自己的阅读。 乔乔不由感慨自己的宿主实在是太爱学习了，虽然他很“敬佩”这一点，却并不愿意自己被这般忽略。 眼见曼德尔马上要沉浸在书本之中，乔乔连忙伸手，扒了扒对方的手臂：“呐~哥哥~” 曼德尔表情微微有些隐忍：“嗯？” “我们昨天说好的呢？”乔乔鼓了股腮帮子，语气娇憨。 “那个就是。”曼德尔扬了扬下巴。 顺着曼德尔的示意，乔乔将视线投向一管包装极其简易的凝胶状物体。他迟疑片刻，伸手将那东西拿过来，小心戳了戳，不由有些傻眼：“这就是……营养剂？” ——说实话，姑且不论口感，单单只看外表，这营养剂也有一种……微妙的恶心感，令人升不起任何食欲。 “……看起来不像是能吃的东西。”乔乔真诚的评价道，“似乎跟我记忆里有些不太一样？” “你见过的那些，是经过二次加工，专门调配过口味与色泽的营养剂。”联想到乔乔曾经的家庭，曼德尔对此到并不意外。 “……所以说，这东西比我记忆里的那种……还要难吃？”小心魔嘴角一抽。 “不错。”曼德尔点了点头。他扭头看向乔乔，带着几分恶劣的挑衅，“还想吃吗？” “吃！”乔乔没有丝毫犹豫——身为高贵而勇敢、修真界人人为之色变的心魔大人，怎么可能怂在一支小小的营养剂面前呢？！自己作得死，就算是跪着也要作完！这才是心魔的骄傲与美学！ 更何况，自己的宿主在捉弄人的时候，看起来愉快了不少，终于透出了几分少年人应有的活力，小心魔这也算是人类所谓的“舍己为人、搏佳人一笑”了吧？ ——嗯，他对曼德尔可是真爱！岂是一管小小的营养剂所能阻挡？！ 如此大义凛然的鼓励着自己，乔乔当真一点都没怂，立刻下手在标示着开口的位置撕了一下，然后……又撕了撕……再由撕变扯…… 乔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就连包装袋都被扭出了褶皱，但那本应是开口的部位却岿然不动，半点城门失守的预兆都没有——不得不说，虽然这包装看上去简陋，但质量却绝对过关！ 被一个小包装袋狠狠打了脸的伟大的心魔大人：“……………………” ——简直要气哭！ “给我吧。”施施然看乔乔蹂躏了那么久的营养剂——或者说是被营养剂蹂。躏？曼德尔终于稍稍良心发现，伸出了援助之手。 乔乔抽了抽鼻子，默默将营养剂放到曼德尔手中。 ——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对，都怪这具身体太娇弱了！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营养剂都撕不开！小心魔内心一脸冷漠，果断将锅甩给了可怜而无辜的身体原主人。 在使用了精神胜利法后，乔乔迅速振作起精神，眼巴巴看着曼德尔一手握营养剂，一手捏住开口，轻而易举便攻克了乔乔久攻不下的“城门”。 刚刚甩完锅、振作了没有三秒钟的小心魔：“………………” 表情复杂的将打开的营养剂接回手中，乔乔望着曼德尔白皙修长、美丽胜过力量的手指，无语凝噎。 大约是小心魔的眼神太过沮丧悲怆了一点，曼德尔轻咳了一声，难得出言安抚了一句：“别难过，营养剂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更加常用在环境较为恶劣、又急需补充营养的情况下。为了携带方便，它的包装十分坚固，无法轻易开启，你打不开也是很正常的。” 乔乔撇了撇嘴，刚想要询问为什么同样属于人类幼崽的曼德尔却能开得如此轻松，但转念一想张杰口中对方“群殴”十多个成年混混的丰功伟绩，顿时，小心魔就将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咽了回去。 心塞塞的叼住营养剂的开口，小心魔丝毫没有发现自从变成人类后，他的情绪和心理活动越来越丰富活跃，越来越朝着人类靠拢——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被口中营养剂的口感与味道所征服。 在营养剂入口的第一秒，小心魔的表情一片空白。 在含着营养剂、进一步体会它的强大之处后，小心魔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而在将营养剂咽下去的时候，小心魔扭曲了漂亮精巧的五官。 最后，他捂着嘴巴干呕了两次，这才终于将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默默将手里的营养剂放下，又嫌弃的往远处推了推，小心魔再也维持不住自己一贯乖巧可爱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真实的冰冷表情。 ——只可惜，虽然这一瞬间的冰冷映在了曼德尔眼中，却只是被其当成为受到营养剂口感打击之后的崩溃。而还没有等曼德尔进一步感受那份漠然凶戾，发现自己露馅的小心魔就已经迅速调整了过来，放任自己发达的泪腺沁出泪水，遮掩住了眼底的冷酷。 ——嗯，泪水真是一个好东西。 看着身旁的小家伙因为吃了一口营养剂就哭出来，曼德尔又是惊叹又是……哭笑不得。 他伸手将被乔乔推远的营养剂捞回来，无奈挑眉：“这么难吃？” 乔乔眼泪汪汪的重重点头——好吧，他可以承认，自己被营养剂征服了。心魔也是能够勇于承认自己失败的种族！ 曼德尔失笑，他看了看手中只吃了一点点的营养剂，迟疑片刻，随后举到了自己嘴边。 乔乔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征服了自己的营养剂被曼德尔三口两口吃了个干干净净，震撼的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第一次“间接接吻”。 吞下营养剂，曼德尔面不改色的将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迎着乔乔瞪大的杏眸勾了勾唇角：“别浪费。” 震惊到失语的小心魔：“……………………” 良久，乔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而眼中的惊愕却依旧没有消散：“你……不觉得难吃吗？” “觉得。”曼德尔耸了耸肩膀，“但习惯了。” 乔乔：“……为什么要习惯啊？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吃饭不好吗？” ——孤儿院的饭菜都是由烹饪机器人批量制作的，味道普普通通，但与营养剂相比却有若云泥。乔乔完全无法理解曼德尔舍弃饭菜而服用营养剂的做法。 “孤儿院内每个人的饭量都是有规定的。规定的饭食量对于普通孩子而言绰绰有余，但对于我来说却太少了。”曼德尔的语气轻描淡写。 乔乔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人类需要吃饭，一来是因为“肚子饿”这样直观的感受，二来则是为了补充日常生活与身体成长所需的各类营养。简单来说，活动量越大、消耗越多，所需要补充的营养也越多。 孤儿院内的饭食能够满足普通孩子的消耗与成长，但却无法满足曼德尔，必然是因为曼德尔日常的活动量比普通孩子要多出无数倍——只有为了营养而舍弃口感的营养剂才能满足，这得是多么庞大的活动量啊？ 如此一看，曼德尔能够孤身一人战胜十多个成年人，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了吧？ 小心魔觉得，自己的宿主真是拥有着无数的秘密，引得他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要去探究。曼德尔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为什么每天的时间不是在看书、就是在训练？孤儿们的确比拥有父母宠爱的孩子更加懂得为了自己的未来拼搏，但能够做到这样程度的，却万中无一。 而且，曼德尔的身世肯定也不简单，最起码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该如何系统而有效的训练自己的精神与身体，而就小心魔的观察，这样的训练方法甚至应当远远胜过记忆里“父亲”在学校内学习到的。 默默将这些疑点记录下来，乔乔此时却并不打算满足自己继续深入谜题的欲望。因为他可以从曼德尔平淡的语气中读出一种拒绝的味道——曼德尔在拒绝与他进一步的交流，毕竟，他们满打满算才认识了两天、见过两次面，并不适合谈论太过私密的话题。 乔乔知道，这一定是一件对于曼德尔而言十分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要着急，要慢慢来，首先要在对方面前混个脸熟，其次要让对方信任自己，然后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乔乔这样告诉自己，随即识情识趣的转移了重点：“既然每天都要吃营养剂，那为什么不买一些口感更好一点的？” 听到乔乔的询问，曼德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没有顺着话题追问“为什么饭菜对你来说太少”。对于这样的发展，他有点松一口气，又有些遗憾——这样一来，他就没有理由在隐私被触犯的时候发作，冷言冷语的将这小东西赶走，拒绝与对方更进一步的交流了。 真是个狡猾的小家伙，明明看上去无辜又天真，总是在做蹬鼻子上脸的事情，却偏偏敏感得很，每次在即将踩到底线的时候，都能若无其事的绕开。 不得不说，跟这样的家伙相处，还是挺舒服的。乔乔与孤儿院内的其他的孩子们完全不同，他缠人却不烦人，活泼而乖巧，喜欢得寸进尺、却又偏偏有着分寸与教养。曼德尔只需要站在原地，享受对方的主动与温暖，偶尔给予一点点回应就足够了。 倘若这小家伙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与距离的话，曼德尔觉得，自己大约可以勉强容忍对方的靠近。 ——毕竟，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他将自己逼得太紧，就算想要放松，也已经忘记轻松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大约，也只有这个不畏惧自己冷漠、死皮赖脸缠上来的总是在犯蠢小家伙，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松弛。 冰蓝色的眼眸和缓下来，曼德尔似笑非笑：“不买口感更好的，当然是因为没有钱啊，小少爷。” 被赤裸裸嘲讽了的小心魔：“……………………” ——虽然宿主的态度似乎亲昵了一点，还会开玩笑的叫自己“小少爷”，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不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开心呢…… 第8章 在食用了同一管营养剂后，小心魔觉得自己与宿主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明显的改善——最起码对方似乎已经开始容忍他的存在，而不再像是先前那般敷衍着急于摆脱他的纠缠。 人类有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果然还是有道理的！而“父亲”记忆里那些追女秘诀、约会秘籍之类看来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废料，最起码“单独相处、共进晚餐”这一约会要点的确很有用。 ——照这样来看，宿主和“恋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父亲”与青梅竹马的小女友之间惯常的约会步骤，乔乔遗憾地发现，除了一起吃饭以外，他并没有办法效仿其他步骤。毕竟，他的宿主实在是太上进，不是在学习、锻炼，就是在去学习、锻炼的路上，根本没有时间精力从事什么诸如看电影、玩游戏、逛街、旅游之类的休闲活动。 ——甚至，就连吃饭，他也只吃营养剂。 在渴望靠近了解的宿主与灭绝人性的营养剂之间，小心魔象征性犹豫了三秒钟，就果断选择了营养剂。 ——嗯，他相信，除了一同吃营养剂以外，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博得宿主的欢心！变成人、无法吃到美味的负面情绪已经够苦逼了，小心魔半点也不想更进一步为难自己的胃部！ 心有余悸的回忆了一下营养剂的口感，乔乔又觉得自己有些反胃。他连忙将自己的思绪从营养剂上甩开，凑到曼德尔身边，与他一同围观摊开的书本。 稍稍浏览书中的内容后，乔乔发现这还是一本着重描写战争的书，不过其中不仅仅只是提及战争，还涉及到政治、权谋与利益争夺——这本书，讲述的正是人类最为辉煌璀璨、真正从地球种族演化为宇宙种族的那一段历史：星际大迁徙。 这段历史，乔乔也曾在“父亲”的记忆里读到过——这可是每次历史考试的必考题，就算具体细节记不清了，但大概的过程却很难忘记。 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寿命比修真界动辄就能活成千上百年的修者而言短暂了太多，但他们创造的辉煌却丝毫不逊色于强大的修者。 凭借一代又一代人的积累，这个世界的人类像是修者那般达成了“飞升”的成就——还是全民飞升——他们凭借着科技的力量从自己生活的地球离开，踏足浩瀚无垠的宇宙。 最初，人类仅仅只是探索临近地球的星域，随后，他们试着在其他星球上建立科研所，根据不同星球中截然不同的生态环境进行各项科研实验，并将地球本体所没有矿藏、能源样本运回地球研究利用，进一步满足地球科技的发展。 随着越来越多对于人类社会有益的物质被发现，国家企业与资本雄厚的个人企业也开始向那些蕴含珍贵资源的星球扩张，花费大笔金钱建造起了开采工厂和与其配套的生活区，迅速扩大了在外星球生活的人类规模。 如此这般，源源不断的外星资源被运往地球，不断推进着地球的科技。这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外星资源使得人类科技有了质的飞跃，而科技的进步则让人类探索宇宙的脚步走得更加坚实。 在外星球工业区发展平稳之时，从地球到外星球的旅游业也逐渐盛行，哪怕是平民百姓也开始接触宇宙、甚至走入宇宙，星际旅行开始成为一种时尚风潮。 此时的地球不可再生资源已经几近开采殆尽，而机械的飞速发展与广泛应用也让人类的就业岗位几近饱和。为了更多的机遇与挑战，越来越多的人类将目光投向了广袤的宇宙，他们前往外星球工作，甚至娶妻生子，原本的工厂区逐渐向殖民地转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在外星球生活定居的人类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当一名小小的工厂工人，他们不愿意忍受着恶劣的外星环境、拿着微薄的薪水，然后将自己开采出的昂贵资源以低廉的价格、甚至是无偿运回地球。 ——他们所掌握的可是一整颗行星！哪怕大多数区域并不适于人类居住，又为何要听从一个地球上的国家、甚至是一个公司的指手画脚？ 利益矛盾逐渐加深，叛乱、又或者应该称之为“革命”便在所难免。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天高皇帝远的外星殖民地叛乱，想要有效镇压十分困难。 最终，不少外星殖民地都宣布了独立，而经此一役，地球上的众多国家也终于明白在这个宇宙时代，只有真正进入宇宙才能继续发展强壮自己的国家与种族，而继续龟缩地球则没有任何未来。 ——这样发展，地球的各国政府并不是没有想过，但舍弃地球、大举移民外星，却是一件重大到无法轻易做下的决定。 但现在，这个决定却刻不容缓。 经过多次协商讨论后，地球各国终于商定出了宇宙疆域与各个星球殖民地的划分方法——各国独自开发的殖民地归属倒是较为清晰，但多国合作开发的星球却让各国争执不下。 在经历了数年的扯皮博弈之后，地球各国终于确定了星际疆域的划分，星际大移民缓缓拉来了帷幕，而地球则不归属于任何国家，它被各国联合保护起来，自此成为了一座记录着人类过去的历史遗迹，供全人类瞻仰、回忆。 在地球上，人类采用“公元”纪年，而为了记住人类真正彻底走向宇宙的日子，人类将自己的纪年方法从“公元”改为了“星元”。 从选定适宜居住的首都星、到开始首都星的建设、再到第一批移民迁往首都星定居，这期间经历了近百年的时间，数代人为此付出了一生的心血。而地球上的人类也终于在政府潜移默化的洗脑中从心恋故土、宁死不愿离开，转变为期待自己新的家园。 在第一批移民顺利安居、迈出了星际大移民的第一步后，剩下的便简单多了。十多年后，地球上的人类陆陆续续前往了新的星球，而人类也终于开启了真正的宇宙时代。 在划星球而治后，人类的活动进一步加大，所能探索到的宇宙也越发广博。他们离开了自己的星系，前往更加遥远的未知，也终于遇到了其余与他们同样开始探索宇宙的宇宙种族。 对于外星人，人类很早便有着无穷的幻想，幻想它们是友好的，但更多数故事中，外星人带来的都是侵略与战争。人们恐惧着来自外星的科技，担忧着它们的强大，但当会面这一日真正到来时，人类却发现这些宇宙种族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毕竟，宇宙是从同一个奇点爆炸而来，而星球的形成与生命的诞生、演化也基本上是从一个起跑线开始，哪怕这其中或多或少会有些时间差，但对于宇宙数百亿的年龄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凡是进化到开始征服宇宙的种族其科技实力也几乎齐头并进，哪怕或有强弱，却也不可能是压倒性的强大。 在与其他宇宙种族的接触中，人类经历了合作、谈判、妥协，甚至于战争，而在这一番大浪淘沙之下，人类的社会格局也出现了明显的改变——人类以国家为单位进入宇宙，而等到稳定下来、成为一个不容其余宇宙种族小觑的宇宙势力后，则演化成了两大联盟与两大帝国。 乔乔目前所在的星球属于华夏联盟，这个联盟以黄种人居多，曾经的中国是此联盟的领头者；而另外两个帝国则以白种人为中心，分属美洲与欧洲；至于另外一个联盟的情况则复杂得多，其中的成员大多由曾经掀起殖民星叛乱、各自独立的新兴政权联合而成。 这些新兴政权底蕴不深，在其余三家庞然大物与众多宇宙种族的虎视眈眈下显得颇为势单力孤。为了继续保障自己的独立，它们联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松散、总是各自为政，但一旦遭遇威胁便会守望相助的联盟，终于在人类宇宙新格局的建立过程中有了一席之地。 这一段由地球迈入宇宙的历史，是人类最为骄傲、最为津津乐道的时代，而描述这一段历史的书籍、小说、电视电影更是层出不穷——哪怕是孤儿院的图书室内，最起码也有三分之一的书籍或多或少与其有关。 史学家、政治学家、军事学家……各行各业的能人异士掰开来、揉碎了的研究着这一段历史中的任何蛛丝马迹，从不同的角度解读每一个决定背后的意义，这使得有关这一段历史的书籍不仅数量丰富，质量也十分上乘。 ——最起码，小心魔就在这一段短短时间内的阅读中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并深刻感受到了人类是一种怎样复杂的生物。 小心魔看得专心致志，他身体斜倾着，不自知的离曼德尔越来越近，最后甚至整个人都扒在他手臂上，软软的小身子和似乎带着奶香味的呼吸让曼德尔颇有些不适。 皱了皱眉，曼德尔轻轻推了推都快要凑到自己胸口的小脑袋：“已经中午了，你还不去吃饭？” 乔乔坚持着看完了最后一段，这才扭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恍然眨了眨眼睛：“啊……都是这个时间了？” “嗯，你该走了。”曼德尔合上书，站起身，“我也准备走了。” “下午呢？下午再一起看吧！”乔乔跟着跳下椅子，眼巴巴的追问。 “我下午还有其他事。”曼德尔毫不犹豫的冷酷拒绝。 乔乔撇了撇嘴，知道他大概是要去训练，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明天呢？明天早晨我再来找你！” “明天，我要回学校了。”曼德尔挑了挑眉，“周一到周五，我全天上课。” 完全忘记还有上学这一说的小心魔：“………………qaq” 被眼前的孩子泪眼汪汪的看着，曼德尔的感觉十分复杂——明明才见过两面，但自己却像是被这个小东西当成是全部那般追逐，这种被另一个人深深需要的感觉，让曼德尔颇为唏嘘、又极为满足。 “行了。”抬起手，将手中的书本轻轻打在乔乔的脑袋上，曼德尔一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则松开书本，挑眉看着那书本被稳稳当当的顶在乔乔头顶，“下周六，如果你还想过来，就来吧。” 说罢，曼德尔转身离开了图书室，而乔乔则撅着嘴巴将脑袋上的书抓下来，哼唧了一声。 ——算了，不就是等一个星期吗？身为一只优秀的心魔，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第9章 于是，极有耐心的伟大的心魔大人安安分分等待了一周的时间，简直称得上“望穿秋水”。原本的乔乔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思念，而如今，他却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曼德尔，并深深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不由得，乔乔想起了一句人类的古诗词：“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嗯，这一首诗是他的“父亲”与小女友谈恋爱之时浪漫互赠的情诗，当初看到这一段甜甜腻腻的记忆时，小心魔还颇有些不可思议，如今倒是有了几分的体悟。 心魔，但凡认定了自己的宿主，便专一而执着的想要将对方搞得生不如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第一次离开自己认定却还没有搞死的宿主这么长时间，小心魔自然会牵肠挂肚，时不时就要将宿主拉出来在脑子里溜上一圈。 ——这样看来，“宿主”与“恋人”在心魔看来的确没有多大区别。 在见不到宿主的日子里，小心魔只能尽量打发时间。至于已经被完全驯化的张杰则早已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兴趣与新鲜感，被乔乔毫不犹豫的丢到了脑后，只有在偶尔用得上的时候才会被记起——心魔就是这样一种薄情的生物，或者说，它们的本性里只有掠夺和掌控，体会不到任何温柔甜美的正面情绪。 一旦一名人类被掌控、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那么心魔就会果断而迅速的将其抛弃，转而寻找下一个值得去征服的目标。不得不说，张杰在没有了任何价值后，仍旧能够活蹦乱跳的绕着乔乔乱转，已经是小心魔最大的仁慈了。 依旧以乔乔的“保护者”自居的张杰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乔乔从关注名单中移除，他只是发现自己最近很少见到乔乔，而由于乔乔的精神力暗示，他对此并没有产生任何的不满与疑问。 除了偶尔应付一下张杰，暗示对方不要来打扰自己以外，乔乔将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图书室中。图书室内的书籍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不曾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的小心魔根本不知该从何入手，只能凭借自己心意拿一些与战争有关的书籍，津津有味的看着人类是如何绞尽脑汁的自相残杀，又如何不甘不愿的与曾经的敌人携手互助、共御外敌。 小心魔看得啧啧称奇，有了书本在手，时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乔乔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培养一个与宿主相同的爱好，这样才更加有共同语言——嗯，这也是从自己“父亲”那里取得的“恋爱”经验。 然而，乔乔却没有想到，他刚刚决定要当一名爱读书的小心魔，立志不到一周，就立刻被又狠又猛的打了脸。 ——打了他脸、让他梦想破灭的，还是他所钟爱的宿主。 这一日，好不容易熬到下一个周末，乔乔吃完早饭就跑到图书室里，兴奋的等候自家宿主的到来。 当曼德尔推开图书室大门的时候，就见到那个黑色头发的漂亮的小家伙正乖乖趴在椅背上，同样纯粹的黑色眼眸亮晶晶的，缀满了依赖、思念与期待——在那一瞬，曼德尔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一只疯狂摇动着尾巴的小奶狗，欢欣雀跃的欢迎着主人的归来。 默默将这一可笑的联想丢到脑后，曼德尔原本冷漠的眼神却依旧还是软了软。他本以为乔乔只是孩子心性，冷上一周后就会将自己忘到一边、转而与其他孩子愉快玩耍，却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还记得曾经的约定。 ——也不枉这一周……自己在学习与锻炼之余，偶尔还会想起对方。 虽然心情还算不错，但曼德尔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他走到乔乔旁边的椅子坐下，冷眼看着这个小家伙儿又“哼哧哼哧”推着椅子紧紧靠在他身边，然后蹬鼻子上脸、迅速将自己软软的小身子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维持着这样亲昵的距离，乔乔心满意足的眨着眼睛，期待得扬起了头：“曼德尔哥哥~今天我们看什么书？” “今天的书……”曼德尔瞥了一眼这个缠人的小东西，又看了看自己特意选择的书本，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一勾，“你看不懂的，自己到一边玩去。” 选择这一本书，曼德尔的情绪也是很复杂的。一来，他坏心眼儿的想要看看乔乔被欺负的委屈不满哭唧唧的模样，二来，他也依旧试图以这样的方法将这个“意外”赶离自己身边——毕竟，曼德尔已经将自己的未来详细而妥善的规划好了，而这个未来里，从来没有乔乔的存在，也……实在容不下这样一个软绵绵、天真纯善的小家伙。 曼德尔并不讨厌乔乔缠着自己，但在一周的冷静过后，他依旧还是再一次选择了拒绝。为了自己、也为了乔乔，他并不希望两人之间存在什么太深的交集与牵扯。 曼德尔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再加上他对乔乔颇有些好感，所以并不忍心对这小家伙疾言厉色。于是，曼德尔只能通过这样柔和委婉的方式打消乔乔对于自己的兴趣与好感，不着痕迹的将对方推开。 听到曼德尔的话，明确感受到对方拒绝的情绪，乔乔瞪大眼睛，十分不满宿主对自己的贬低：“能看得懂！乔乔很聪明的！上一次哥哥看的书，乔乔不就看懂了吗？” 如此说着，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小心魔迅速低下头浏览着书页上的内容，然后…… 一脸蒙逼的小心魔：“………………？？？？？” “我就说你看不懂吧。”曼德尔轻哼一声，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轻而易举将那具压着自己手臂的小身子抬了抬。 没骨头一样生无可恋的瘫在曼德尔的手臂上，小心魔怀疑了五秒钟的魔生，语气艰涩：“这……是什么书？” “天体物理学。”曼德尔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柔和，声音却依旧冷淡，“这本书涉及的大多都是大学的专业内容，你看不懂才正常，到一边玩去吧，别打扰我。” 倍受打击的小心魔怏怏得挪开身子、趴在桌面上。他郁闷的看着自己的宿主继续埋头苦读。隐隐察觉出对方选择这样一本书所隐藏的含义，但乔乔却偏偏不准备让他如愿。 不过，虽然曼德尔隐晦驱赶的做法对于乔乔而言不会有任何的作用，但小心魔却不得不从寻找到心仪宿主的狂喜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他所附身的身体，与曼德尔的年龄相差的似乎有一点多。 乔乔的人类年龄只有四五岁，而曼德尔却已经十岁出头了，这其中五岁的差距对于修真界修者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特别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幼崽来说，却有着天壤之别。最重要的区别，就是乔乔现在还没有上学，而曼德尔却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义务教育，即将迈向更高等的学府。 由于资金问题，孤儿院只能无偿资助孤儿们进行完国家减免学费的义务教育，至于后来学费自付的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孤儿院就承担不起了。所以，如果想要在义务教育结束后进一步留校深造，孤儿们就需要通过打工、奖学金、申请助学金、寻找资助人等一系列方式来积攒自己的学费，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孤儿，无一不是极为优秀、有着远大前程的。 乔乔相信，自己的宿主一定是这其中之一，甚至是最耀眼的一个，所以当两年后，曼德尔离开孤儿院前往更高等的学校学习、展翅飞往更广阔的天空之时，乔乔却不得不继续窝在孤儿院内，接受着义务教育，眼睁睁看着对方越飞越远。 ——到了说那个时候，他们大概一年都见不到几次了。 对于这样的发展，乔乔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要知道，哪怕现在每周末都能相见，他也依旧觉得不满——身为心魔，怎么可能不时时刻刻与自己的宿主在一起呢？！一想到两年后，自己几乎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自己的宿主，小心魔就觉得自己要崩溃掉了！ 身为一个人类实在是太麻烦了，当心魔就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只要看中了一名宿主、栖身于对方的识海内，便能每时每刻都与对方在一起，对方的一举一动乃至于每一个想法都无所遁形——这才是身为心魔理所应当的生活状态啊！ 就算现在变成了人类，乔乔也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宿主逃离自己的视线！ 微微眯起眼睛，掩饰住水润黑眸中的厉色，乔乔将大拇指尖抵在齿下，认真的咬了咬，脑中飞速旋转了起来。 身为一名人类幼崽，乔乔不能做太过惊世骇俗的事情，同时也要考虑自己这具柔弱的身体的安全性——毕竟，有的人类邪恶起来连心魔都会震惊，乔乔可一点也不想用自己来考验人类的心性。 好的办法，乔乔暂时想不到，毕竟他对于人类社会的了解还太少，而且“父亲”的记忆中对于孤儿院也没有多少概念。 当然，就算暂时没有完美的计划，乔乔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他需要立刻行动起来，努力缩短自己与宿主之间的差距，这样才能在机会来临的时候顺利抓住。 既然要缩短差距……那就从现在的差距开始吧。乔乔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曼德尔，而表面上专注书本、实际上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乔乔的曼德尔自然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发现乔乔从沮丧低落中迅速振作起来，曼德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愉快。他假作不经意的抬头，迎上小家伙热烈而包涵期待的目光，态度漫不经心：“怎么了？看我做什么？觉得无聊的话就出去玩吧。” “我不！”乔乔哼唧了一声，雪白稚嫩的小脸上难得带着几分严肃，“哥哥是在看物理书吗？乔乔也想跟哥哥一起，哥哥教我好不好？” 如此异想天开到丧心病狂的念头，连曼德尔都噎了一下。他沉默了三秒钟，嘴角微抽：“没法教，你连基础物理都不会呢。” “但乔乔可以学啊！乔乔很聪明的！”小心魔迅速再一次扒住曼德尔的手臂，黑眸中的星光越发灿烂，“乔乔就从基础开始学！” “这种东西，对于你来说太难、也太枯燥了。”曼德尔有些不可思议。 “乔乔不怕难，也不怕枯燥！”小心魔没有丝毫犹豫迟疑，“乔乔想看懂哥哥看的书，想和哥哥有共同语言！” 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小家伙，曼德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是不是应该自我感觉良好的自恋一下？这小东西为了能够跟自己在一起，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小孩子不都是喜欢玩耍的吗？就连他在乔乔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还在用尽自己的小聪明逃避学习，让长辈们操碎了心…… 不过，这个叫乔乔的孩子的确聪明——他连什么是“共同语言”都了解了，虽然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有些奇怪——也不知这一番念头对方能够坚持多久。 作为一个有了未来规划、正在刻苦学习、充实自身的人，曼德尔自然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他对于乖巧漂亮的乔乔挺有好感，虽然有些头疼对方对于自己的执着，但却也并不想打消这一份“上进心”。 知识这种东西，能够多学一点也是好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没有父母宠爱扶持的孤儿。哪怕只是三分钟热度，但只要学了，早晚会有所助益。 ——说实话，曼德尔此时一点也不相信乔乔能够摒弃孩童爱玩的天性，老老实实坐下来学习这些枯燥乏味的知识。所以……稍微纵容一点，也没有关系吧？反正他早晚都会腻味、会离开自己身边。 “也好，既然你想学，那就学吧。”站起身，曼德尔让乔乔稍等，随后快步出了图书室。十分钟后，他拿着自己的二手电子阅读器回来，将它放到了乔乔面前，“这里面存着我从入学到现在所有的课本、参考书与习题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看看吧。” 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电子阅读器，小心魔眨了眨眼睛，有些无法相信——他刚刚还在烦恼该如何入手学习人类的科学知识，没想到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小心魔知道，曼德尔一直想要摆脱自己、驱逐自己，但他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对于对方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所有被心魔盯上的人都是这样的，甚至，他们的做法比之曼德尔更加疯狂、凶残、不计后果。 只要能够摆脱心魔，这些宿主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所以，对于曼德尔那些温和的排斥手段，小心魔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在此基础上撩拨得乐此不疲——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明明想要摆脱他的时候，却反而为了他能够继续纠缠自己提供便利与帮助。 这真是……蠢到让小心魔都产生了一种感动的“错觉”。 压下复杂的思绪，乔乔双手捧起电子阅读器，仰头看向曼德尔，语气郑重而珍重：“谢谢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折腾你的时候，下手轻一点好了~嗯，就给你和“父亲”同等的待遇吧！ 被折腾到差点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的“父亲”：“……………………” 可怜的曼德尔丝毫不知道小心魔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然他一定会去重温一百遍“农夫与蛇”和“东郭先生与狼”。 此时此刻，被小心魔干净纯粹的眸子认真的盯着，曼德尔心里软成了一片，他克制了一下，终究还是抬起手，在面前的小家伙那柔软的黑发上揉了揉，勾起一丝浅淡却真切的笑容：“嗯，好好学。” 小心魔将电子阅读器抱进怀里，眯着眼睛用头顶蹭了蹭曼德尔的手心，笑容灿烂。 ——未来的寓言故事里，大约还要再加上一则“曼德尔与小心魔”了→_→ 第10章 心魔，一直是一种有着极大的毅力与恒心、为了达到目标可以忍耐一切的存在。不然，它们也不可能与同样需要坚定心性的修者相爱（？）想杀到地老天荒。 在下定决心开始学习人类的科学知识之后，小心魔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哪怕差点淹了个半死也丝毫没有放弃。而他受到的最大的激励，就是曼德尔看着他的时候越来越温和、鼓励乃至于认同的眼神。 很显然，曼德尔十分希望看到小心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与自己的宿主拉近关系，乔乔自然不会放过这一途径，他学得越来越用心，甚至渐渐品出了几分“学习使我愉快”的味道。 拜强大的精神力所赐，乔乔的记忆力与理解能力十分强大，只要他沉下心来，便没有什么是他无法掌握的——毕竟，乔乔可是经历过修真界淬炼的。就连修真界里那些晦涩难懂、极其考验悟性的古老典籍都难不住他，更不用说这个世界一切都有理可循、有据可依的“科学”了。就算一开始乔乔并不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与逻辑，但只要真正侵淫其中，便能一通百通、举一反三。 当然，在此期间，曼德尔的存在也是不可或缺的，令乔乔的学习生涯事半功倍。 曼德尔的知识储备早已远远超过学校的教学，每次考试都稳居第一，学校老师对于他上课看“杂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计较。于是，那部被用作课本的电子阅读器便被曼德尔一直留在了乔乔手中，让乔乔在他上学的时候也能够自己学习，至于那些有疑问的地方，则留到周末统一解决。 每当乔乔遇到想不通的问题时，曼德尔都会以最为简单精炼的语言为他阐明，令乔乔恍然大悟，融会贯通。 如此这般，曼德尔与乔乔的“学习小组”持续了一周、两周、一月、两月……曼德尔本以为乔乔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却不料对方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甚至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曼德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由于曾经的经历，他也不喜欢将自己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无意义的人或事上，但在教导乔乔的时候，他非但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烦躁与不耐烦，反而越来越愉悦、骄傲——这着实令曼德尔始料未及。 不得不说，乔乔实在是一个令人喜欢的学生。他聪明、刻苦，孜孜不倦的拼命汲取着知识，从来不需要任何督促，甚至曼德尔偶尔还会担心他学习的时间太长，把自己给学傻——当然，每当看到乔乔依旧灵气十足的眼睛，他都会迅速放下这份不必要的担忧。 亲眼见证着乔乔的飞速成长，这让曼德尔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成就感，就好像自己发现、并亲手打磨出了一颗光华璀璨的钻石，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如此努力学习的乔乔，张杰自然也发现了。张杰比乔乔大一岁多，转过年来就要去上学了。眼见小伙伴手不释卷，张杰也凑过来看了那么两眼，只可惜他从来不是学习的料，很快就晕头转向的宣告放弃，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拿着纸笔认真演算的小伙伴：“你怎么竟然在看这个？！” “我为什么不能看？”乔乔头也不抬，一行行字迹娟秀的公式从他笔下流淌而出，毫无半分滞涩。 张杰抽了抽嘴角，有些难过的感觉自己的小伙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你……为什么要看这个啊？” “因为我想早点上学呀~”乔乔露出期待的微笑。 张杰楞了一下，随即眼中划过一阵狂喜：“真的？！你想跟我一起上学？！” 乔乔的笔尖停了一瞬，差点想要反问一句“是谁给你的自信？”然而一想到张杰每次提到曼德尔时候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样子，他就一点也不想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抬起头，看向仿佛甩着尾巴的大狗的张杰，乔乔弯起了眼眸，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当然，这在张杰的眼中就是默认了。 原本，张杰对于上学还十分抗拒，但一想到自己的小伙伴也会跟自己一起，似乎上学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了。唯一的问题是—— “你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可以去上学吗？”张杰抓抓脸，有些苦恼。 孤儿们的义务教育虽然不需要缴纳学费，但平时的学杂费、生活费还是一笔不算小的开销。所以每年能够上学的孤儿数量都是有定额的，张杰这一年恰好到年龄需要上学的孩子比较多，有几个月份小的孩子还被顺延到下一届入学，而像是乔乔这样年纪更小的孩子，想要上学更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张杰十分的苦恼，他希望能够与小伙伴一起上学，却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哪怕孤儿院的院长妮尔太太再如何喜欢乔乔，也不可能为了他而坏了孤儿院的规矩秩序。 看着小伙伴认真学习的样子，张杰抓耳挠腮，想要告诉乔乔这一事实，却又怕小伙伴伤心失望。酝酿了许久，张杰狠了狠心，刚想要开口，却又被妮尔太太的声音打断：“乔乔~你在哪呢？” 听到妮尔太太的呼唤，张杰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得声嘶力竭，而乔乔则眼睛一亮，敷衍的拍了拍张杰的后背便丢下笔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嗓音甜的仿佛蘸了蜜：“妮尔太太~我在这儿~” 看着乔乔跑过来，妮尔太太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她蹲下身，将乔乔柔软的小身子抱进怀里，半是责备半是关切：“告诉你多少次不要跑了，地面不平整，还有那么多碎石头，摔倒了怎么办？是不是跟张杰混久了，不听话了？” “没有~”乔乔埋在妮尔太太“宽广”柔软的胸膛里，幸福的蹭了蹭，“因为乔乔听到妮尔太太在叫我了嘛~” “真是个小宝贝，这么爱撒娇！”妮尔太太被乔乔蹭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乔乔的后脑勺。 ——自从变成人类开始，孤儿院的管理者妮尔太太也是乔乔攻略的重点，如今看来，这一番攻略的确卓有成效。 ——也对，又有谁能够从洞察人心的心魔大人手下逃走呢？ 红着脸从妮尔太太怀里钻出来，乔乔水润濡软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对妮尔太太的孺慕，他与妮尔太太对视一眼，又好像是不还意思那样低下头，只留下一个可爱的发旋：“妮尔太太，有什么事情吗？” 妮尔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害羞的乔乔，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你徐叔叔来了，给大家带了些吃的用的，还专门提起了你，我带你去找徐叔叔好不好？” “好！”乔乔连忙抬起头，开心雀跃的用力点了点，“乔乔也想徐叔叔了~” 妮尔太太莞尔一笑，站起身牵住了乔乔的手。 跟着妮尔太太，乔乔很快见到了“徐叔叔”。这位“徐叔叔”叫做徐正杰，是一名老兵，前两年才从战场上退下来，选择了乔乔目前所在的较为偏远的星球修养。 大约是因为当兵，上过战场杀过人，徐正杰身上的煞气很足，再加上那张端正严肃的面孔与其上深深的疤痕，孤儿院内的小孩子们对于他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恐惧感，哪怕明知道对方是个好人，也十分感激他时常给孤儿院送些吃的用的，但在面对徐正杰的时候，孤儿们还是有些噤若寒蝉、手足无措。 ——但乔乔与他们却不同。 见到徐正杰，乔乔不着痕迹的甩脱妮尔太太的手，小鸟一般朝着对方扑去。 徐正杰早就察觉到乔乔的到来，连忙将他揽进怀里，斜飞入鬓的双眉不悦的皱了起来，语气严厉：“跑什么跑，小心摔到！” 乔乔缩了缩脖子，朝着徐正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妮尔太太见状也笑了起来：“我也说过他好几次了，就是改不掉。” “乔乔太高兴了嘛~”眨着眼睛，乔乔抬手抱住徐正杰精瘦的腰部，软绵绵的撒娇。 徐正杰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隐隐还带上点笑意——与妮尔太太一样，他也拿这个小家伙毫无办法。 一手揽着乔乔的肩膀，徐正杰与妮尔太太客气的聊了几句，很快，忙碌的妮尔太太便转身离开，而徐正杰则拉着乔乔，在小花园的台阶上坐下。 “你最喜欢的巧克力棒，专门给你留的。”刚一坐下，徐正杰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小零食，塞进乔乔手中。徐正杰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时不时来孤儿院做慈善，但人心都是偏的，其他孤儿他能够一视同仁，但乔乔却是最特殊、最得他宠爱的那个。 毫不客气的接过巧克力棒，乔乔甜甜的道谢，随后扒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徐正杰含笑看着他，温柔的眼神逐渐悠远，似乎在通过乔乔注视着某个人。 ——是的，乔乔一直都知道，徐正杰对他这么好，一方面是由于自己不断努力与对方打好关系，但更重要的，却是徐正杰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沉溺于与那个人在一起时的回忆。 对于被当成“替身”，乔乔没有半点不适，又或者说，这正是他刻意造成的结果。 当乔乔第一次见到徐正杰之时，他就发现徐正杰看向他的目光有着一瞬间的失神，其中隐藏着浅淡却浓烈的怀念与歉疚。当时，乔乔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却本能的将这一微小的细节记了下来，直到他开始为了如何上学而烦恼的时候，这才将徐正杰此人从记忆里拽出来。 在修真界中跟着“父亲”，乔乔也算是见多识广，练就了一双“厉眼”。他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好坏、身份贵贱、能力强弱，虽然称不上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七八成还是有的。 虽然那时候与徐正杰没有太多交集，乔乔却能够看出，这个徐正杰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爱心人士。哪怕他穿的衣服看上去很旧、款式也很老，外表平凡无奇，但乔乔却直觉的发现这个人的独特之处。 徐正杰的衣服陈旧，但布料质地却十分上乘——毕竟原身是大贵族家的小少爷，接受了对方记忆的乔乔能够轻易辨认出布料的好坏——而除了衣服以外更重要的是，乔乔从徐正杰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居上位者所拥有的坚定、自傲、果决的气质。 这种气质，曼德尔的身上也有。只不过他年纪还是太小，并不如徐正杰这般明显。 原本，徐正杰身份是高是低，与乔乔没有任何关系，他对此也没有多加关注。但当乔乔不想经由正常途径上学之后，他便果断盯上了这个徐正杰。 徐正杰与曼德尔一样，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而他的警惕性与自我保护能力比之尚且年幼的曼德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乔乔对徐正杰的接近是潜移默化、不着痕迹的，甚至在徐正杰看来，是他主动靠近了乔乔。 乔乔诱使徐正杰接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凭借徐正杰眼中的怀念。每次徐正杰来到孤儿院时，乔乔虽然没有主动与对方搭话，却总是会出现在徐正杰的视线范围之内，并且在徐正杰的注视下做着各种不重复的事情。 凭借着心魔敏锐的感知，乔乔可以准确捕捉到徐正杰的情绪波动。每当乔乔做出某件事时，徐正杰的情绪出现起伏，那就说明乔乔戳中了他心中某个记忆深刻的点，勾起了他对于那个人的回忆。乔乔将徐正杰每一次的情绪波动记忆下来，并更高频率的重复当时的动作，随着时间推移，他便越来越像是徐正杰记忆中的那个人，甚至连某些小动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在这般的刻意“勾引”下，徐正杰对于乔乔的关注越来越多，来孤儿院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甚至主动走向了乔乔，与他聊天互动，给予乔乔进一步观察他、了解他的机会。 几个月下来，乔乔对于徐正杰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孤儿院孤儿，在某些时候，乔乔觉得对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种寄托和支柱，不断在自己身上发泄着对记忆中的那个人的怀念与歉疚，努力向自己补偿着对于那个人的亏欠。 与徐正杰满含慈爱与温柔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钟，确认自己从中看不到半点疏离与防备，乔乔满意的弯起了嘴角。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铺垫，他终于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了！第11章 双双在花园台阶上坐下，徐正杰丝毫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可爱单纯的小天使”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利用自己，依然如往常那般耐心的询问乔乔这一段时间的日常。 小心魔开开心心的回答着徐正杰的问题，絮絮叨叨着自己最近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明明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童言童语，但徐正杰却听得十分认真专注，甚至连坚毅的唇角都微微勾起，柔和了原本严肃冷锐的五官，眼中更是散发着慈爱温柔的波纹——其中还隐藏着一丝深深的哀恸。 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乔乔已经隐隐打探出了徐正杰记忆中的那个人。即使徐正杰一向对那个人避而不谈，也敌不过小心魔的心思细腻、洞察人心。 那个人，应该是徐正杰的独子。人类对于自己的亲生血脉总是有着一种特殊的关怀，虽然天生天养的小心魔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却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份感情对于人类而言的重要性。 徐正杰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但遗憾的是，这个孩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永远的离开了他。对此，徐正杰懊悔、歉疚、痛苦，无法释怀，这才令抓住了这一个弱点的小心魔轻而易举的侵入到了徐正杰的内心，接触到了他最为柔软的部分。 心情愉快、志得意满的将最后一口巧克力棒塞进嘴里，小心魔鼓着腮帮子咀嚼着又甜又酥的零食，脸上的表情却逐渐变得落寞低落，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台阶表面——这也是那个人烦恼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怎么了？”抬起手，揉了揉乔乔的脑袋，徐正杰轻声问道。他半点也见不得这孩子难过的模样，恨不得他每时每刻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仿佛这样，那个他亏欠的孩子也能够高兴起来那般。 小心魔蹭了蹭徐正杰的手心，漆黑的杏眸微微黯淡：“也没有什么，就是……再过一段时间，很多小朋友就要去上学了……” 乔乔说这句话并不突兀。毕竟，对于孤儿院的孩子们而言，上学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这代表着他们第一次走出孤儿院，开始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对此，孤儿们有的兴奋期待，有的忐忑不安，孤儿院内到处充斥着关于上学的话题与讨论，哪怕未到上学年龄的孩子也会参与其中，乔乔不受到任何影响那才会奇怪。 “怎么了？舍不得自己的小伙伴？”徐正杰莞尔，对此一点也不惊讶，“不舍得那个叫张杰的孩子？” 在越来越关注乔乔后，习惯性掌控一切的徐正杰便向妮尔太太了解了关于他的一切——当然，这只是妮尔太太所知道的表面上的一切。徐正杰知道乔乔有一个是坏孩子典型的朋友，名叫张杰。 这个张杰最开始一直在欺负乔乔，但后来不知为何，两人却成为了好朋友，而张杰也自发自动的保护起了乔乔，无论什么吃的用的都会想着对方。 对于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孩子之间莫名其妙的友谊，大人们都想不通。但孩子的世界也许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成年人无法理解，也不应当强硬干涉。 徐正杰并不太喜欢那个叫张杰的孩子，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孩子骨子里就带着叛逆与狠戾。不过，他也没有将张杰当一回事，阻止乔乔与对方的友谊，毕竟孩子们还小，当他们上学、受到教育、懂得道德约束之后，就会逐渐改掉曾经的恶习。 如今，自己在孤儿院内最好的朋友要去上学，不能与对方时时刻刻玩在一起，也无怪一向快乐无忧的小天使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听到徐正杰的询问，乔乔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跟自家小狼狗有什么关系。但很快，他就重重点了点头——虽然现在乔乔对于张杰没有丝毫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必要的时候将对方拎出来作筏子。 “不舍得~”乔乔撇了撇嘴，“我也想要去上学！” 徐正杰含笑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墙角，看着张杰的小脑袋激动的探出来又依依不舍的缩回去，不由感慨了一下孩子之间的友谊是多么的纯粹干净（？） “这可没办法。乔乔乖，你现在还没到上学的时候呢。”徐正杰轻笑着安抚。 “为什么？”乔乔不满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阿杰能上学，我却不行？” 徐正杰并没有说什么“孤儿院资金不够”之类的话，因为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什么事情，倘若他愿意，资助一个孩子上学简直轻松到不需要任何考量。又摸了摸乔乔的小脑袋，徐正杰语重心长：“因为乔乔你还太小了，上学的话，会跟不上学校的课程。” ——是的，国家规定的上学年龄都是有现实依据的，在这个时间段，孩子们的大脑发育相对完全，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更快，学习的性价比较高。 ——当然，这只是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的，而所谓的“天才”并不在此列。 徐正杰的解释，可谓正中乔乔下怀。小心魔眼底闪过一道流光，语气控诉：“才不是呢！徐叔叔你骗人~” 虽然说着“骗人”，但乔乔看起来更像是撒娇，不仅没有让徐正杰产生半点不悦，反而有些好笑：“徐叔叔怎么骗人了？” “乔乔那么聪明，才不会跟不上学校的课程！”乔乔抬起头，表情不满。 对于这样稚气的笃定，徐正杰不由又有些失笑，他竭力忍住笑容，轻声哄诱安抚：“对对对，我们家乔乔最聪明了，但是学功课这么累，晚上一两年会更加轻松一点。乔乔不想多玩几年吗？” “乔乔想玩，但读书也很好玩啊！”乔乔哼唧了一声，“我已经开始在图书室里看书了！上学的课本乔乔都能看懂的！看起来也很有趣的！我不骗人！” 听到乔乔这样说，徐正杰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乔乔已经开始读课本了吗？” “当然！”小心魔骄傲的挺了挺自己单薄的胸膛，“上面的内容，乔乔都会！” 见乔乔表情这么认真，徐正杰也终于放下了那一丝对待孩子的漫不经心的哄诱，脸色严肃了起来：“那徐叔叔出题考考你好不好？” “好！”乔乔一口应了下来，表情雀跃，十分期待对方出的考题。 虽然徐正杰早已离开学校很久，但义务教育期间学的知识都十分基础，他还不至于全部忘干净。 害怕打消乔乔学习的积极性，徐正杰并不敢出太难的题目，只是随口说了几道计算题，见乔乔毫不犹豫的对答如流，又添了几道基础物理与数学方程式，而这也丝毫没有难倒乔乔。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单凭自学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徐正杰不得不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正视了这个一直强调自己很聪明的小家伙。 ——这的确……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对于这样早慧的乔乔，徐正杰又是担心又是骄傲。他喜欢看到乔乔这样自信耀眼的模样，也担心孩子过于早慧、却没有父母的陪伴引导，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且，如果乔乔的确这么聪明，那么他的确不需要像是普通孩子那样循规蹈矩的按照学校进度学习。对于普通孩子而言繁重的课业，在乔乔眼中也许甚至能称得上是浪费时间。 天才，就应该采用天才的教育方法，这才是“因材施教”，不辜负上天的馈赠——更何况，乔乔看上去十分喜欢学习知识，这样一来，既可以尊重孩子的意愿，也算是为国家更快更好的培养输送人才，身为军人、有着深刻爱国情怀的徐正杰觉得，这的确是算得上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也许是一举三得？ 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如此聪慧的乔乔收养在身边，引导他、教育他、保护他，让这个可爱的孩子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这该有多好啊？ 内心十分动摇，徐正杰越想越激动，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则是判断乔乔到底学了多少、基础是不是打牢了，未来的潜力又多高。 义务教育结束后就进了军校、自此放飞自我的徐正杰觉得，身为学渣的自己大概并不能做出准确判断。保险起见，这还是要“专业人士”来做才更为恰当。 沉吟片刻，徐正杰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低头朝正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乔乔笑了笑：“乔乔的确又聪明又厉害，徐叔叔准备给你出一份考卷，如果你做得好，叔叔就帮你上学，怎么样？” 乔乔眼中一亮，欢呼雀跃：“真的吗？！” “真的。”徐正杰点了点头，“最晚一周，叔叔就带着考卷过来，乔乔要好好复习，知道吗？” “好！”乔乔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考！” ——不就是做试卷吗？伟大的心魔大人完全没有在怕的！ 轻笑着勉励了两句，随后向乔乔告别，徐正杰快步离开了孤儿院，急匆匆的登上了自己的悬浮车。 而与乔乔一同目送徐正杰离开，张杰这才从不远处的墙角处钻出来，快步跑到小心魔身边——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徐正杰身上正气凛然的军人气质，张杰十分惧怕这个总是一板一眼、严肃认真的男人，哪怕自己最喜欢的乔乔在他身边，也完全不敢往上凑。 “乔乔，你真厉害！”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张杰第一次对于乔乔产生了敬佩的心情。 原本，他一直将乔乔当成是软弱无助、没有自己保护就只能被欺负的小可怜，但现在他却发现，乔乔竟然也有这么耀眼、这么自信的一面，竟然能够被那个严肃冷酷的徐叔叔如此认真的夸奖。 ——刚刚那些什么算术题啊物理题啊方程式什么的，他半点都听不懂，乔乔却不假思索就说对了，简直就像是奇迹！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存着十足的敬畏之心。 “没有什么厉害的，只要耐下心来看书，就能看懂哒~”乔乔笑眯眯的回答，隐晦的炫耀。他相信，凭借自己目前的知识储备和外表年龄，无论徐正杰出了怎样的题目，他都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而徐正杰向来说到做到，那么上学这件事，可以说是铁板钉钉了。 一旦成功上了学，跳级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只要自己的学习成绩不落下来，多跳几次，他早晚能够赶上自己的宿主。 顺利达成了目的，乔乔的心情十分明朗，面对张杰也多了几分耐心，直让张杰有些“受宠若惊”，觉得今天的小伙伴看上去更加贴心乖巧、更加让人喜爱了！ ——他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去看那些劳甚子的书本，而是答应陪自己玩耍了呢！ 疯狂摇尾巴的大狗张杰：开心~φ(≧ω≦*) 脸上保持微笑的心魔大人：啧，好蠢→_→ 第12章 就在乔乔难得放下学业、与自家小狼狗玩在一起的时候，徐正杰已然驾车飞速赶回了家中，一进门便坐到沙发上，打开光脑、按下了位于通讯录最上层的标注为“陈川”的通讯号。 一阵悦耳的铃声过后，对面接通的讯号，徐正杰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笑着调侃：“真难得啊，大忙人，竟然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就打通了？” “的确难得，我刚刚从实验室出来你就打电话过来了，掐的真准。”光脑的三维投影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扶了扶金框眼镜，语气平淡。 这个名叫陈川的中年人与徐正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徐正杰严肃、强硬，陈川儒雅、风度翩翩；徐正杰不修边幅，一切以舒适为主，而陈川则将头发仔仔细细的梳起、衣领平整得没有半点褶皱，一丝不苟到似乎有着某种强迫症。 明明嘴角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意，但陈川却总是仿佛在用那双精光闪烁的狐狸眼审视算计着什么，相当精准形象的展示出什么叫做“衣冠禽兽”、“包藏祸心”——对于自己天生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陈川也是很无奈了。 “辛苦了啊，最近忙吗？”徐正杰看着自己多年好友眼底微微的青黑，出言关心道。 “还好吧，刚刚结束了一项研究任务，最近一段时间就是将研究数据整理一下，发几篇论文，主要是助手在做，我只需要把把关，好歹能休息上一段时间。”陈川挑了挑眉，“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可不会平白无故的联系我，还关心我。” “不要这样说嘛。”徐正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默默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不近人情，然后发现……的确是这样。停顿了三秒钟，他果断将这个话题甩到了一边，“咳，不过我的确有事情需要找你帮忙。” 陈川轻哼了一声，扭头走进了卫生间。他将衣袖仔细卷起，随后将双手放在水龙头下，认真清理着指缝，而光脑上的三维投影也随着他的走动变换着位置：“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说吧，什么事。” “我想请你给……一位四五岁的小朋友出一份考试题，义务教育的程度就行。”徐正杰有些牙酸的看着陈川强迫症一样的洗手动作，只感觉自己的手似乎也被洗脱了一层皮。 陈川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请你出一份考试题，给四五岁孩子做的。”徐正杰重复了一遍。 陈川嘴角猛抽，甚至连洗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丢到了一边。他扶了扶金框眼镜，将戴在腕部的光脑抬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请看着我这张脸，再把你的要求重复一遍？说的同时，请告诉自己，在你面前的这位是华盟科研院特级技师，粒子脉冲学高级教授，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顶级科研人才，谢谢！” 徐正杰微微侧头，躲开三维投影中突然逼近的陈川镜框后的死亡凝视，干笑了两声：“我知道你厉害，这不是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吗？你知道的，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学校教的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认识的人也跟我都差不多程度，学识这么厉害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陈川轻哼了一声，这才将自己的手腕放下：“恭维我也没用，你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让我这么一个特级技师给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出义务教育考试题？你的脑袋坏掉了吗？” “你没时间出考题的话，请你的助手们帮忙也行啊？”徐正杰仍旧不打算放弃。 “我的助手们都是研究所派来协助我做实验的，不是我的私人助理。我可没脸公器私用，让他们做这些与本职研究无关的事情。”陈川轻哼了一声。他也看出了徐正杰的执着，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个小朋友是谁？你为什么让我给他出考题？” 一想到那个孤儿院中聪慧可爱的小天使，徐正杰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化，勾起了一丝笑容：“他叫乔乔，是我在c13星修养时候经常资助的一家孤儿院里的孤儿。”说罢，他将自己与乔乔的相遇与相处娓娓道来，哪怕语气十分朴素平实，却依旧让陈川感受到了一把扑面而来的名为“炫儿”的狗粮。 看着自家老友熠熠生辉的眼睛，陈川脸上的微笑也越发真实了起来。他认真倾听着那个叫做乔乔的孩子的点点滴滴，时不时耐心应和两声，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欣慰与轻松。 陈川一直都知道，徐正杰心底有一道深刻到几乎要腐烂的伤口，这道伤口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徐楚。 徐正杰曾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还有他妻子腹中孕育的血脉相连的宝贝。只可惜，徐正杰是身居要职的军人，无法时时刻刻在家中陪伴怀孕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心思太过细腻、身体也很差，怀孕的时候因为总是独自一人、没有丈夫的宽慰安抚，于是患上了孕期综合症，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就因为郁结于心而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很快便抑郁而终。 对于妻子的死亡，徐正杰十分痛苦，他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对他宠爱得如珠似宝，但这个孩子却与他的妻子一般体弱，从胎中便带着病根，更是继承了母亲过于细腻的内心，比之寻常孩子更加敏感脆弱。 徐正杰曾经想过要辞去军中职务、守候自己孩子的成长，但天不遂人愿，还没等他下定决心，边境却突然告急，逼迫他不得不再度离开自己需要陪伴的家人，披挂上阵。 即使徐正杰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最为专业的保育机构，也无法弥补年幼孩童没有双亲陪伴的痛苦。徐正杰在外征战，而他的孩子的健康状况却起起伏伏，他万分想要陪伴在越来越寡言自闭、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的孩子身边，但激烈的战事却让他没有半点私人闲暇，只能在一天的鏖战结束后摸着儿子的照片默默思念。 那一场战争断断续续打了好几年，在战事最为紧要的关头，他接到了自己的孩子因为重病去世的消息。 那一刻，徐正杰是崩溃的，但他却连自己爱子的葬礼都无法参加，更加不能表现出痛苦绝望的情绪——因为他是指挥官，是数万战士的主心骨，他的背后保护的是无数平民百姓，他没有哭泣的权利。 在人前，徐正杰仍旧是那个最强悍的战士、最果决的指挥官，他只能独自在自己的房间内舔舐被死死掩盖住的伤口，无望的任凭其腐化、痛入骨髓。 战事结束后，徐正杰被授予最高荣誉勋章，而这却丝毫无法弥补他的伤痛。他向军部打了辞职报告，选择在最强壮、最辉煌的时候退伍，然后远离家乡，将自己放逐到最偏僻安静的小星球自我疗伤。 身为徐正杰的挚友，陈川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但他却对此毫无办法——除非自己走出来，否则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徐正杰。 如今，好友竟然在c13星找到一个酷似自己亡子的孤儿，这对于徐正杰而言也许是一种饮鸩止渴，但从另一个意义上，又也许是一份救赎。最起码，自从爱子死亡后，陈川便没有再看到过这样轻松愉快的微笑的徐正杰。 “那个孩子，你想收养他吗？”陈川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徐正杰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收养他。反正我现在已经退役了，也……有时间陪伴孩子了。” 说实话，因为曾经的经历，徐正杰并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不知该如何肩负起身为父亲的责任。他害怕会像是害了自己的孩子那般害了乔乔，所以哪怕十分喜爱乔乔，哪怕与乔乔的关系融洽而亲密，他也从来没有兴起收养的念头。——打心眼里，他不敢再拥有孩子，害怕再一次遭受惩罚。 但现在，对于乔乔的担忧战胜了徐正杰内心的疑虑。他觉得如乔乔这样早慧的孩子必须要有父母的正确引导与体贴照顾，正所谓“慧极必伤”，他担心乔乔因为过于聪明，而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了弯路。 “……也行吧，既然是未来的小侄子，那我也不好太不给面子。”陈川耸了耸肩膀，“这就当做是我给小侄子的见面礼了。” 徐正杰嘴角一抽：“给自家侄子一份试卷当见面礼，你也是够奇葩的。” “知识就是力量。”陈川轻哼，“这份见面礼可是最宝贵的。” “行行行，就知道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徐正杰表情冷漠的吐槽。 对于徐正杰的嘲讽，陈川丝毫不放在心上。他走到桌边，拿起了纸笔——即使现在高科技盛行，但他却依旧习惯使用这样原始的记录方法：“这份试卷你打算怎么出？给个大体的想法？” 徐正杰沉吟片刻，将自己今天给乔乔出的几道题目说了：“从一年级开始到高年级，每个年级、每个科目、比较重要的知识点都出上一两道题目吧，最好再来上几道竞赛题？” 陈川听得额角青筋微跳，真想隔着屏幕将手里的笔尖戳到徐正杰脸上：“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就算只是义务教育这几年，工作量也够大的！” 徐正杰一脸无辜：“我是外行么，我的意见你听听就行了，关键看你。” “行了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滚吧。”陈川按了按太阳穴，语气厌烦，“我会综合考虑你的意见和实际情况来出题的。” “那还真是多谢了！”徐正杰听到陈川答应，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陈川的语气极为敷衍，但徐正杰却知道只要对方的性子——只要开始着手去做，那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大约正是这样的强迫症，才能让陈川年纪轻轻便在华盟科研院这样顶尖的研究所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正所谓“慢工出细活”，虽然试卷出得越完美越好，但徐正杰却不得不提醒了一句：“对了，我答应乔乔会在一周内给他试卷，你可别拖太久啊！” 陈川：“………………………………” 陈川默默的、恶狠狠的挂断了通讯。 ——别看他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而徐正杰则是严肃沉稳的正经人，但实际上，他却总是被这个天然黑气得跳脚，真是……交友不慎！ 坐在书桌前，运了大半天的气，陈川这才顺利将自己骂娘的欲望压了下去，恢复了一个科研人员应有的文雅冷静。 思考片刻，他抬手按响了左手边直通自己助手的通讯按钮：“明天早晨将所有义务制教育的课本与习题集整理好，发送给我。哦，对了，各年级历年的竞赛题也整理一下。” ——至于之前信誓旦旦说的什么不能“公器私用”，那是什么？助手的存在就是为了在方方面面配合自己、方便自己的，不是吗？ 接到上级传讯、正被研究数据折磨得昏头转向的某助手：“喵喵喵？？？？？” 第13章 总之，不管科研所那边是如何鸡飞狗跳的，一周后，徐正杰准时按照约定，将考核的试卷拿到了乔乔面前。 乔乔接过试卷，表情十分认真，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雀跃与骄傲，仿佛半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嗯，姑且不论试卷做得如何，这份自信心是不错的。徐正杰在心里满意的点头。 将试卷铺在桌面上，乔乔拿起笔，得到徐正杰的应允后便埋头做了起来。他做题的速度很快，下笔极其流畅，而且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先易后难，但凡是没有太过清晰思路的题目都放在后面，直接解决最基础的，待到将整个试卷都梳理了一遍，再反过头来思考那些复杂的题目。 徐正杰坐在乔乔身边，托着下巴看他时而下笔如有神，时而轻咬笔杆冥思苦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温和。 ——这似乎正是他梦想中的时光，陪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学习，手把手教导他不会的题目。 ……emmmm，最后半句大概是他的妄想。 徐正杰看着乔乔眉飞色舞的成功解决一道难题，眉梢不由得抽动了一下，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他完全不知道陈川到底从哪里找到了这些题目，并深深怀疑这是否已经超过了义务制教育的范畴——为什么……他这个顺利完成了义务教育的成年人竟然都看不懂、不会做呢？ 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四五岁孩子打败了的徐正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与自我怀疑之中。 当然，无论徐正杰如何怀疑人生，乔乔依旧顺顺利利的填满了九成的试卷题目。他抬头看向徐正杰，白嫩的小脸上全然是“求夸奖”的模样，看的徐正杰心里软成一片。 突然间很想亲一亲那又白又软的面颊，但徐正杰却只是抬手摸了摸乔乔的脑袋：“竟然做出来这么多，乔乔真棒！” ——作为一名军中的高级将领，徐正杰素来是极为严苛的，战士们曾经为了得到他的一句夸奖，付出了无数混合着血与汗的努力，但在乔乔面前，这些赞美却似乎不要钱那般轻轻松松便能脱口而出。 ——夸赞自己的孩子，这大概是为人父母的本能吧？自己的孩子，自然怎么看怎么可爱优秀。 听到徐正杰的夸奖，乔乔下意识挺起了胸膛，看上去越发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徐叔叔快看我做的对不对？”他将试卷推到徐正杰面前，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只要是我做出来的题目，都是正确的！” 徐正杰失笑，但随即又有些尴尬——因为试卷上很多题目他真的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当然，这一点他是绝对不能让乔乔知道的！ “好，徐叔叔这就去批卷子，乔乔去休息一下，玩一会儿吧。”表情自然的将卷子收起来，徐正杰快速站起身，根本不给乔乔询问“为什么不在这里批卷子”的机会，便急匆匆的走出了考试的房间。 感觉今天的徐叔叔有些奇怪的小心魔：“………………？？？？？？” ——人类，真是一种复杂到令魔捉摸不透的生物啊…… 逃离了自家小天使疑惑的视线，徐正杰长长松了口气，他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将手中的试卷扫描，发给了出完试卷后就一直等候他回音的陈川。 陈川秒接了答案，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清秀字迹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做出来这么多？” “是啊，你快看看正确率怎么样。”面对自己的老友，徐正杰就不怎么在乎脸面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都是出的什么题目啊？属于义务教育的知识点范畴吗？怎么连我都不会做？” 陈川推了推金框眼镜，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那当然说明你蠢啊。” 徐正杰：“………………………………” “试卷题目中涉及的所有知识点都是义务教育范畴内的，但那些比较难的题目，考察的不仅仅是知识点，更重要的则是逻辑、推理、联想等高阶能力。”提到自己呕心沥血完成的“完美”考卷，陈川显得极为自豪，“通过这份试卷，我不禁能够判断做题人对于知识点的掌握程度、基础是否牢靠，还能了解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与发展潜能——后两项对于一个人而言才是更加重要的，否则便容易成为‘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顿了顿，他又看了眼徐正杰，“当然，你这种学渣连书呆子都比不上。” 被老友明嘲暗讽了一顿，有求于人的徐正杰默默咬了咬牙，忍了：“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了，你快看看题目做对了多少吧，乔乔还等着我给他成绩呢！” 稍稍发泄了一下被徐正杰坑害的怨气，陈川的心情终于舒爽了不少。他慢条斯理的打开试卷扫描件，开始在上面批改。最开始，陈川的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十分轻松写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认真了起来，动作也越发迅速。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陈川就完成了批阅，看着手中的试卷一脸复杂。徐正杰被他的模样唬得十分不安，连声追问结果如何。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徐正杰的疑问，反而长叹了一声：“倘若不是这孩子被你捷足先登，我都想收养他了。” ——这句话是陈川的大实话。虽然徐正杰一直对他夸耀这个叫乔乔的孩子多么聪慧过人，但陈川却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傻爸爸言论”，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虽然仍旧按照自己的习惯、精益求精的出了试卷，但陈川却并没有准备让对方做出来多少，只要能完成其中最基础的题目就算是不错了，最起码这代表着孩子的基础颇为扎实。甚至，在拿到那份被填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后，他也更加倾向于这是孩子为了卷面好看、随意书写的。 然而，当真正将试卷批改完成后，陈川对于乔乔的印象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个孩子何止是聪明？这完全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啊！就连陈川这样十分不喜欢小孩、觉得孩子天生就是来折磨人的家伙都忍不住见猎心喜，想要将其收养在身边好好教导。 听到陈川的话，徐正杰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眼睛猛然一亮。 “你确定，这粉试卷的确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独自完成的？”陈川表情严肃。 “很确定！”徐正杰点了点头，“我一直坐在他身边，亲眼看他完成了试卷。” “那么，这些知识也都是他自学的？没有人教？”陈川沉吟。 “唔……大多是他自学的。”徐正杰思考了一下，“不过乔乔说过，但凡是他有疑问的内容，会请教孤儿院内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你也知道的，他一直在孤儿院生活，可请不起什么正经的家庭教师。” 陈川与徐正杰都没有将那个乔乔口中辅导他学习的“哥哥”放在心上。一个孤儿院内出现一个乔乔这样的天才就已经足够传奇了，他们哪里还能想到乔乔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加厉害的孩子？ 在确认乔乔是“自学成材”后，陈川的表情更加感慨：“让这孩子继续待在孤儿院、跟普通孩子那样上学，当真是埋没了他的才华。我可以帮他申请科研院少年班的入学资格，在这里，他能够得到更加符合自身能力的教育。” 徐正杰被陈川说得极为意动，但他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更加尊重孩子的意愿：“我需要问问乔乔的意思。” “没问题，我可以先传给你一些关于这个少年班的资料和教材，你去与孩子沟通。”陈川答应的十分爽快，他一边按响了连通助手的通讯按钮，让他将这些资料传给自己，一边继续与徐正杰的交谈，“对了，你有时间的话，最好带他去检测一下精神力。这么聪明的孩子，精神力等级估计会很高。”顿了顿，他迟疑了片刻，“就我目前的判断，最起码是个a+，甚至有可能更高。” “当真？”徐正杰脸上一喜，“这么小就能达到a+，等到再长大一些，经受了系统的训练后，必然能够达到s、2s,甚至是……3s。” 3s精神力有多么稀少，没有人会不清楚。华夏联盟中精神力达到3s的只有寥寥三位，而每一位都是联盟级的珍贵人才，被整个联盟尊敬、供养。甚至，扩大到所有的人类族群，3s精神力的精英十个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倘若让这样一个前途远大的孩子夭折在孤儿院内，这简直是华夏联盟、乃至于全人类的巨大损失。 不由自主的，徐正杰感受到了肩头担子的沉重，但他却对此甘之如饴，没有丝毫的退却之意。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带他去检查一下，不过检查结果必须保密。”徐正杰脸色严肃，甚至透着冷厉，“乔乔还太小，他不适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虽然将a+级精神力暴露出来，能够让乔乔得到国家级的最好照顾，但与此同时也代表了他被推到风口浪尖，甚至会被反动势力、境外恶势力盯上。 ——那些目光短浅的疯子，只会看到乔乔未来对于华夏联盟有多重要、看到华夏联盟将因他而昌盛，却不会想到他会为整个人类族群做出怎样的贡献。 无论如何，徐正杰都不会冒这个险。他更加希望乔乔能够像是普通的孩子那般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成长，而非时时刻刻生活在他人的审视与期望之中，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如果你不想他的精神力值暴露的话，可以来我这里。我在科研院还是有些发言权的，可以帮他做一次秘密的精神力检测。”陈川也了解徐正杰的忧虑，毫不迟疑的提供帮助。 “多谢了。”徐正杰面上凝重的表情一松，点头道谢。 “不必道谢，我这也是为了华夏联盟。”陈川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身体检测最好也做一下——对了，乔乔的健康状况如何？” “他看上去很健康啊……”徐正杰心里一个“咯噔”，后背骤然冒出了一层冷汗，声调微微颤抖，“怎、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注意到老友白了一个色度的脸色，陈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体弱多病、最终身故的爱子，语气下意识越发柔和：“你别担心，我就是问问。” “你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徐正杰沉声反驳，“行了，我还没有这么脆弱。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行。” 陈川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你也的确需要知道这些。”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徐正杰的表情，缓缓开口，“年纪这么小就拥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对于他而言十分危险。倘若精神力过于庞大、超出了肉体的承受范围，孩子的身体极容易变得虚弱，从而产生各种并发症。即使……即使现在孩子看起来很健康，也不能掉以轻心，也许某一天，症状就会突然爆发，令人措手不及——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所以我建议尽快带他做一个检查，看看他目前的肉体强度。” 徐正杰安静的听着，面上肌肉紧绷，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抽搐，但他的眼神看起来却越发的坚定果决：“……好的，谢谢，我会这样做的。” ——原本，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是否能够给予乔乔最好的关怀，徐正杰还是心存疑虑的。就算决定收养乔乔，但他内心仍旧满是犹豫踌躇。 但现在，徐正杰却真正坚定了自己的心念，因为他根本无法放任乔乔离开自己的视线，害怕自己一转眼，这个天使一样的孩子就会遭遇不测。 这一次，他一定会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去保护乔乔，不仅仅是想要向被自己辜负的亲子赎罪，更是因为乔乔这个孩子本身。 ——倘若，倘若乔乔依旧出现了什么意外，徐正杰觉得，自己大概会真的崩溃掉。 所以，无论是为了乔乔还是为了自己—— 徐正杰努力露出一丝微笑，语气斩钉截铁：“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他一定会健康、平安的长大！” 第14章 虽然怀揣着重重心事，但当徐正杰推开门、走向乔乔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挂上了一丝浅淡的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错。 见到这样的徐正杰，乔乔眼睛一亮，撑着身子露出回应的笑容。 “做得很棒。”抬起手，揉了揉乔乔的脑袋，徐正杰直率的夸奖道。 “那我能上学了吗？”乔乔对此丝毫不意外。 徐正杰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你想上学的话，我会帮助你的。”顿了顿，他看着笑容灿烂的乔乔，轻声询问，“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一下你的意见——我希望能收养你，你愿意吗？” 听到徐正杰的问题，乔乔愣了一下，对于这样的发展颇为茫然。 收养，乔乔听到过这个词。前一阵子，当他在为如何上学而苦恼、四处打探的时候，就了解过关于“收养”的事情。 很多年前，“收养”对于孤儿院的孤儿们而言还是一件比较常见的事情，不少不孕不育的夫妇、或者是同性伴侣都会选择从孤儿院中收养一个孩子。但是随着试管婴儿技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能够结合两名异性甚至是同性的染色体、通过完全体外培养的方式孕育婴儿之后，选择去孤儿院收养孤儿的伴侣便大幅度减少了。 毕竟，比起收养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已经在孤儿院中形成独立人格的孩子，大多数人还是更加希望能够有一名与自己血脉相连、从一片白纸的婴儿期便开始教导的后代。 而除了这些无法拥有自己的子嗣、不得不领养一名孩童的伴侣以外，还有另一类想要领养孤儿的家庭，则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玩伴。 因为这样的原因收养孤儿的家庭，如今还是存在的。但孤儿院却并不太愿意将孩子交给这样的家庭抚养。毕竟，倘若一对伴侣无法拥有孩子，那么他们对于收养的孤儿自然会一心一意，但如果本身拥有亲生的孩子，那么家长在感情上肯定会有所倾斜。 被收养的孩子在这样的家庭中生活，很容易产生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之感，并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既然如此，倒是还不如让孩子呆在孤儿院内，与其它相同处境、相同身世的孩子为伴。所以对于这样的家庭，孤儿院大多都会驳回其收养的请求，而乔乔本身当然也对于这样憋屈的生活毫无兴趣。 早早就将“被收养”丢出自己的选择范围之外，乔乔万万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还是要被收养。 不过，徐正杰孑然一身，别说没有孩子，就连妻子都没有，虽然不修边幅，但手头上应该挺宽裕，这样一看，倘若是被他收养的话……这波似乎不亏？ ——但一旦被对方收养、离开孤儿院，那岂不是更加见不到自己的宿主了？这对于小心魔而言完全是本末倒置！ 乔乔看着徐正杰，沉吟着没有回答。 而徐正杰也没有催促他做出决定：“我知道这很难抉择，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别担心，这个提议一直都有效。” “谢谢您，徐叔叔。”乔乔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我……我舍不得离开孤儿院的大家。”——当然，这个“大家”特指曼德尔。 “你是个好孩子”徐正杰十分欣赏乔乔这种在更好的“前途”面前却依旧维持本心、珍惜友情的做法（大雾）。他赞赏的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经常带你回来看看。” 乔乔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很显然，这个“经常回来看看”一点都无法吸引他。 徐正杰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提出了另一个话题：“至于上学的事……” 乔乔猛地抬起头，目光终于亮了起来。 徐正杰莞尔一笑：“你的进度很不错。以你现在的知识水平，就算立刻上学也有点耽误你的进度了。我有一个朋友在中央星华盟科研院工作——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所科研院汇聚了华夏联盟所有最顶尖的科研人才，是所有从事科研相关的人梦寐以求的目标。华盟科研院开设有少年班，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像你这样从小便聪慧异常的孩子。我的朋友可以帮你申请少年班的入学资格，而他本人也认为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你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天赋——你愿意去试一试吗？” 乔乔知道华盟科研院，在“父亲”的记忆里，那里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存在。但是中央星什么的……抱歉，小心魔对此没有半点兴趣。 “不要！”他斩钉截铁的摇头，没有半分犹豫。 “为什么？”徐正杰有些意外。 “因为……我不想去中央星，不想离开大家！”乔乔十分着急，一着急，敏感的泪腺就又有点不受控制。 徐正杰看着瞬时间眼泪汪汪的小心魔，着实哭笑不得。 “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十分有利于你未来的发展，你难道不想学习更加深奥的知识吗？”他尝试着劝说面前哭唧唧的小家伙。 “不要！就是不要！”小心魔难得舍弃了自己乖孩子的假象，显露出不讲理的一面。机会是什么？未来的发展又是什么？学习深奥的知识又怎么样？对于一只心魔而言，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宿主才是它们努力前进的方向！ ——一切试图让心魔远离自家宿主的事物，全都是心魔们的魔生大敌！ 徐正杰试图给小心魔摆事实、讲道理，但小心魔就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最终，徐正杰还是敌不过小心魔的倔强，无奈的叹了口气，率先放弃。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去了。”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徐正杰第一次见到小天使变成小恶魔的模样，非但没有觉得厌烦失望，反倒颇为开心。 毕竟，在先前与乔乔接触的时候，徐正杰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乖巧了，甚至都有点让人心疼。如今见到对方这般孩子气的“蛮不讲理”，他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 ——当然，可怜的徐叔叔并不清楚，小心魔在他面前听话乖巧，不过是在模仿他记忆中的那个安静的孩子罢了。而在曼德尔面前，他可是又爱撒娇又缠磨人，让对方除了顺着他来以外束手无策。 总之，在乔乔的强烈要求下，徐正杰很快以资助人的身份帮他办理了入学手续。由于上学的一切费用都是由徐正杰来出、不会占用孤儿院半点资金，所以孤儿院一方也没有什么意见，程序走得相当顺利。 为了让乔乔能够更好的适应学校环境，也为了他能够跟亲密的朋友一同上学，乔乔入学后并未直升与他目前水准相匹配的高年级，而是仍旧从一年级开始。至于后面是否跳级，就要看乔乔自己的意愿了。 根本不想跟张杰混在一起，却因为一直在拿对方当借口而不能自打脸的小心魔：“………………………………” ——算了，就忍这么一年吧！反正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在义务教育期间都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就算不是同一个年级，他也能有更多的机会与自己的宿主相处。 如此安慰着自己，乔乔欣然接受了徐正杰的安排。不过在入学之前，他却不得不率先离开孤儿院一阵子，被徐正杰带着前往中央星做什么劳甚子的“检查”。 对于自己的精神力等级，乔乔没有半点好奇心，但徐正杰在这一次旅行上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哪怕乔乔撒娇耍赖，也不曾动摇一分一毫。 从徐正杰的态度中，乔乔能隐隐感受到他内心沉重的忧虑与……恐惧。乔乔并不清楚对方在担心害怕着什么，但很显然，这件事与自己有关。乔乔知道，徐正杰不可能伤害自己，他这般强制自己去做检查，莫非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隐患？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在思考半晌后，小心魔终于还是松口，同意与对方一同前往中央星。 徐正杰看起来十分急切，刚刚得到乔乔的同意，他就立刻购买了第二天直达中央星的车票。安排如此紧急，乔乔甚至都来不及告诉自己的宿主一声便被徐正杰带去了车站，只能在临走前将自己的行程交代给张杰，托他转告曼德尔。索性虽然张杰十分不甘不愿，但依旧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让乔乔稍感安心。 虽然这次旅行开始的不是怎么美妙，但在旅途中，乔乔还是颇为愉快的。 作为一个刚从修真界穿越过来的“土包子”，虽然或多或少从“父亲”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宇宙是什么样子，但这种隔着一层面纱的了解却根本比不上亲眼所见之时震撼人心。 扒在星际特快列车的舷窗上，乔乔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浩渺的星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心——就仿佛是在“父亲”渡劫失败、被天道发现并捕获的时候那般，敬畏于天道的惶惶神威。 不过，比起天道所带来的压迫与恐惧，这片星空带给小心魔的感觉，却更加偏向于安宁和惊艳。哪怕小心魔明知道这片宇宙如同天道一般危机四伏、视世间万物为刍狗，但它外表的瑰丽却足以令人短暂的遗忘这份危险。 “喜欢它吗？”坐在乔乔身边，徐正杰面色温和的看着惊叹连连的孩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软发。 乔乔没有去看徐正杰，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喜欢！” “以后，你会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它、了解它、探究它，甚至……征服它。”徐正杰轻声说道——虽然乔乔拒绝前往华盟科研院的少年班学习，但徐正杰却相信，眼前这个孩子的前途是光明而耀眼的，他属于整个人类，属于这片星辰大海。 听到徐正杰的话，乔乔眨了眨眼睛，微微歪着脑袋：“听上去很棒。” ——是的，听上去真是很棒！征服这片宇宙，那岂不是跟征服天道一样吗？只要一想到这里，小心魔那既是抖s又是抖m的灵魂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个难度，可比征服曼德尔大多了，简直称得上是蚍蜉撼树，但谁让心魔就是这么一种有着无穷大的欲望，渴望掌控一切、挑战一切的存在呢？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吧！等到心魔大人征服了曼德尔之后，就来征服这一片浩渺宇宙吧！自不量力的小心魔如此喜滋滋的、为自己定下了下一个魔生目标，真是……不作不死。 总之，在妄图征服宇宙后，小心魔看着舷窗外的视线似乎都有些绿油油的。只可惜徐正杰丝毫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小东西正在想着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在注意到乔乔对于宇宙很感兴趣后，他便开始将自己了解的关于宇宙的知识向小心魔娓娓道来。 作为华夏联盟曾经的高等军官，徐正杰相当了解这一片自己所守卫的星空，他清楚每一颗行星的人文地貌，记得所有的小行星带，甚至就连划过这一片星域的彗星轨道都一清二楚。 徐正杰挑拣着自认为有趣的信息传递给乔乔，虽然他的描述着实称不上生动有趣，但乔乔却听得十分认真。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乔乔可是抱着了解自己“未来宿主”的端正严肃的态度，将徐正杰的所有话语深深记在脑海之中。 随着徐正杰的讲述，乔乔当真是大开了眼界，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被迫离开“现在宿主”的不满。 于是，一路上，徐正杰与乔乔相谈甚欢，而徐正杰也切实、直观的感受到了乔乔的记忆力有多么的令人无法置信——一个他随口说出的枯燥无味的数字，对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大约当真称得上“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了。 在四五岁的年纪就能够拥有这么强悍的记忆里，可想而知其精神力的强大。在为乔乔而感到骄傲的同时，徐正杰内心的忧虑却不由得越发深刻。 第15章 从偏远的c13星到中央星，整个航程有三天多的时间。在这三天内，乔乔时时刻刻缠着徐正杰讲述关于宇宙的事情，也多亏徐正杰几乎将大半辈子的心血都耗费在这片星空之中，否则大约真有可能陷入讲无可讲的尴尬窘境。 总之，在几乎将徐正杰的“故事细胞”掏空之前，星际特快列车终于缓缓在中央星降落。当他们到达中央星的时候，星际列车的车站正好处于星球的背阴面，乔乔从舷窗下望整个在夜色中灯火辉煌的城市，感受到了另一种与宇宙截然不同的美丽。 中央星不愧是整个华盟的首都星，比之乔乔生活的偏远星球繁华了不知多少倍。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霓虹、广告屏、路灯、车灯将夜幕染得五光十色，川流不息的悬浮车就像是一道又一道血管中汩汩流动的血液，让整个城市宛若一只活生生的巨兽。 这种美，不同于冰冷深邃、遥远神秘的宇宙，它充斥着旺盛的生命力，令人心生雀跃。 “喜欢这里吗？”徐正杰看着乔乔黑色瞳眸中映照出的万家灯火，轻笑着问道。 乔乔点了点头，但很快话锋一转，没有给对方任何劝说自己的机会：“不过，我还是更加喜欢c13星！” ——虽然已经立志要征服星辰大海，但在此之前，小心魔对于自己的现任宿主还是十分忠诚的。 徐正杰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轻轻耸了耸肩膀，眼中的神色越发的温柔宠溺。经过三天多的朝夕相处，徐正杰与乔乔之间的关系简直称得上有了质的飞跃。他已然不会再将乔乔当成是自己爱子的替身，而是把一片慈父之心全部投注在了“真正”的乔乔身上。 感受到这种转变，乔乔也终于不再继续刻意模仿徐正杰心中的那道影子，一点点展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与习惯。 到此为止，这一对“伪父子”才算是真正的渐入佳境。 等到星际特快列车停稳后，徐正杰帮乔乔解开安全带，随后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走吧，车站里人多，我牵着你。” 乔乔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徐正杰的手心，在他的保护下融入了拥挤的人群。 徐正杰的手很大，粗糙而火热。他一只手牵着乔乔、另一只手环过乔乔的肩膀、半拥着他，将这个小家伙牢牢守护在怀中，就像是展开双翼庇护着自己幼崽的雄鹰。 乔乔依偎在徐正杰身侧，只觉得万分不自在，他想要远离这种慈爱、温和的守护，却又隐隐有些不舍——不，他才没有不舍呢，不离开徐正杰的怀抱，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抓的他实在太紧的缘故。 一路上，乔乔都安静的有些过分。徐正杰牵着他过了安检口、坐上出租车，这才担心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累了吗？” “……有一点。”乔乔避开徐正杰的视线，小声回应。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深沉、宽厚、温暖的感情，小心魔整只魔都有些不太好，面对徐正杰的时候也没有了一贯玩弄人心时的轻松写意，反而带上了几分的手足无措。 “在飞船上呆了三天，你也应该累了。”徐正杰丝毫没有怀疑，转手又将乔乔揽进了怀里，“困的话就先睡一觉吧，一会儿我们到家后，就能洗个澡、好好休息了。” 小心魔轻轻应了一声，合上了眼睛——既然感觉别扭，那就……装睡吧！ 靠在徐正杰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乔乔没有半分睡意，但思绪却乱糟糟的，理不分明。所幸徐正杰在中央星的住所离车站并不算太远，半小时后，出租车便停在了一座三层别墅之前。 毕竟是军部的高级军官，徐正杰所享受的福利待遇极高。能够在寸土寸金、大多数居民都居住在数百层摩天公寓的中央星内拥有这样一栋别墅，可想而知徐正杰的身份之高。 只可惜，对于这一点，身为“外乡人”的小心魔却懵懵懂懂，而且他正处于思绪混乱的时候，根本无暇深思这些细节。 牵着乔乔来到别墅门口，徐正杰在别墅门口站定。在经过了全身扫描后，别墅的大门自动开启，转瞬间，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别墅便“活”了起来。 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音响奏出悠扬的乐曲，厨房内的家用机器人开始工作，浴室中也传出流水的声音。 “欢迎回来，徐正杰上将。”一名青年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表情与语气都是与徐正杰如出一辙的严肃冷淡。 乔乔之前从来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瞳眸猛地一缩——哪怕他竭力假装镇定，但那一瞬间的颤抖却仍旧没有逃过一只手正压在他肩头的徐正杰的感知。 “别害怕，这是qwsd-37910，我的智能管家，负责管理这幢别墅的全部事务。它并没有实体，现在只是它的三维投影，所以，它也是无处不在的。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你都可以叫它的名字，它会帮助你的。”徐正杰安抚般拍了拍乔乔的肩膀，为他介绍，随后又转向青年男子，“qwsd-37910，这是乔乔，我的小客人。你……可以将他当成是小主人对待。” “我明白了。”qwsd-37910朝着乔乔鞠了个躬，“乔乔小主人，见到您非常高兴，qwsd-37910时刻为您服务。” “你好。”乔乔颇有些惊叹的看着qwsd-37910。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智能管家，哪怕是“父亲”和原身的记忆中也没有。“父亲”的家境只能算小康，充其量不过是使用有一些智能程度极低的家用机器人，而原身的家庭则更加倾向于雇佣人类佣人——他们似乎觉得这样才更能够体现出自己超然的贵族地位。 眨了眨眼前，乔乔一脸好奇：“你为什么叫qwsd-37910？名字那么长，不觉得有些拗口吗？” “qwsd-37910并不是我的名字，只是我的出厂识别码。”qwsd-37910微微露出不怎么明显的幽怨的表情，瞥了一眼徐正杰，“我的主人并没有为我命名。” 徐正杰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好了，qwsd-37910，这样老生常谈的抱怨，你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 “然而我依旧没有名字。”qwsd-37910表情冷漠。 徐正杰抽了抽嘴角：“我实在没有取名字的天赋，也许你可以自己为自己想一个名字。” “抱歉，人工智能并没有这样的权限，我们的姓名只有拥有我们的主人才能够决定。”qwsd-37910耸了耸肩膀。 “你真是太为难我了。”徐正杰叹了口气，他突然扭头看向乔乔，眼睛一亮，“不然，乔乔你来帮qwsd-37910取一个名字好了。” 同样是取名废、身为心魔压根就没有姓名这一概念的小心魔：“………………我觉得我有点饿，还想先洗个澡。” 眼神幽怨的qwsd-37910：“………………………………” 虽然十分失望自己依旧没有名字，但qwsd-37910却仍旧还是尽职尽责的照顾着风尘仆仆赶回家的的主人与小主人。 小心魔在自动按摩浴缸内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吃了一顿远超孤儿院伙食水准的夜宵，整只魔由内而外散发着温暖惬意的舒爽。 “你的客房已经整理好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可以先去睡觉。”徐正杰满意的望着看起来红扑扑香喷喷白嫩嫩的小家伙，“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上午我们就要去做检查了。” “好的，徐叔叔晚安~”乔乔从善如流。毕竟，现在全身上下都轻松舒畅的他的确开始感觉到困倦来袭了。 ——做人类就是这么麻烦，吃喝拉撒睡，一个都不能少， 与徐正杰道了晚安，乔乔在qwsd-37910的指引下走向二楼的客房。而在楼梯转角处，他看到了一张占据了大半个墙壁的全家福：苍白柔弱却温柔美丽的女子被被高大俊朗的男人搂在怀中，两人中间，则是一个有着大大杏眸、柔软卷发、漂亮可爱的男孩。 “照片中另外两个人是楚茜女主人与徐楚小主人。”qwsd-37910注意到乔乔的目光，停下脚步介绍道。 乔乔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女人和男人，专注的停留在了男孩的身上——毕竟，这可是他模仿了许久的对象，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似乎并没有什么陌生之感。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小心魔惊讶的发现，自己与这个徐楚长得的确挺像，打眼一看，起码有六七分相似，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的轮廓，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徐楚的眼神沉静中透着几分忧郁，而乔乔则是……灵动中掩藏着冷漠。怪不得徐正杰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会露出那么惊讶乃至于失态的神情了——能够相似到这样的程度，大约也能称得上是某种“缘分”了。 并没有继续追问有关女子与孩子的事情，乔乔从照片上移开视线，继续走向自己的客房，然后在据qwsd-37910介绍说最受孩子欢迎的舒缓的安眠曲中迅速入睡，待到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已然天色大亮。 梳洗完毕，换了身qwsd-37910连夜购买的舒适可爱的童装，然后又美美的吃了顿早餐，基本上已经被qwsd-37910的细心周到腐化了的小心魔恋恋不舍的与qwsd-37910道别，钻进了悬浮车。 徐正杰的悬浮车使用的是军方牌照，有权利进入军方用车专用的轨道行使，哪怕是在上班高峰期，也依旧能够将速度提升到最高限速，一路风驰电掣。 没过多久，悬浮车就停在了华盟科研院门口。 科研院是一幢半圆形的高大建筑，充满了普通人的审美无法欣赏的颇有些微妙古怪的“尖端科技感”。徐正杰将车停在科研院门口，做了个长达二十分钟的严密而详细的安全检查，随后报出了“陈川”的名字。 与陈川取得联系，确定徐正杰与乔乔的确是对方邀请的访客后，科研院门口全副武装的保卫机器人这才让开了道路，允许徐正杰的悬浮车通行。 “刚刚被检查的时候，总感觉有点毛毛的。”乔乔扭头看向逐渐远离自己的机械守卫，小小的抖了下身子，轻声感慨——在那一双双电子眼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这般被“看透”的感觉，实在让秘密重重的小心魔极为不适。 “没办法，谁让这里的每一间实验室中进行的每一项研究，都是关系到整个华盟的重要课题呢？”徐正杰对此到是见怪不怪，“这里研究着最尖端的武器、机甲、星际战舰，同样也进行着各类基因改造、病毒研究……在这座科研院中隐藏的秘密比军部还要多，自然需要最为严密的守卫。”顿了顿，徐正杰挑了挑眉，“如何？你是不是——” “不，我没有多少兴趣。”乔乔斩钉截铁的打断。 徐正杰：“………………………………” ——这小孩子，还真是有够倔强。 第16章 科研院占地面积极广，四面八方都有入口。徐正杰驾驶着悬浮车稳稳的停在了a7入口之前——身穿一身白大褂的陈川早已等在了那里，看到徐正杰后，微笑着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 “早。”徐正杰下了车，转身替乔乔打开了车门。陈川十分感兴趣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神交已久”的小天才，顶了顶鼻梁上的金框眼镜，镜片上闪过一层精光。 小心魔抬起头，与微笑着的陈川对视了三秒钟。虽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但陈川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仍旧让他心生警惕，忍不住挪了挪身子、躲到了徐正杰身后。 徐正杰低头看了眼藏在自己后面、紧紧抓着自己衣摆的小家伙，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陈川，你吓到乔乔了，把你那副假笑收起来。” “长成这副模样，难道是我的锅吗？”陈川耸了耸肩膀，稍稍收敛起笑容，不满的反驳，“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假笑，而是礼貌性的标准微笑。” 徐正杰懒得与自己的好友争论，他将乔乔从自己身后轻轻拽出来，推到陈川面前：“乔乔，这是陈川，我的老朋友。虽然他长得不太像是一个好人，但还是可以信赖的。” 在徐正杰的介绍声中，陈川在乔乔面前蹲下身，朝着他伸出了手：“你好，这一次由我来为你检测精神力等级，顺便也做一个全身检查。”顿了顿，他又添上了一句，“对了，你之前做得那张试卷也是我出的，感觉如何？” 乔乔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将爪子塞进陈川手里，轻轻握了握：“你好。那张卷子……嗯，挺不错的。我还有几道题没有解出来，你愿意教教我吗？” “荣幸之极。”陈川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终于显得不是那么不走心了。 抬手摸了摸乔乔的小脑袋，陈川站起身，朝徐正杰打了个手势：“走吧，检查室我已经申请好了，最顶尖的设备，安全性保密性一流，不需要有任何担忧。” “谢谢。你做事，我一向都是放心的。”徐正杰点了点头，牵起乔乔跟在陈川身后。 科研院内部的通道颇为错综复杂，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扇紧闭着的、解锁程序十分复杂的大门。乔乔有些好奇的四处张望着，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描绘出科研院内部的地图，只感觉这里十分类似于一座大型蜂巢，而走廊中一排排的电子监控则使得“蜂巢”内部没有一丝死角，行走其中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行动，都无所遁形。 ——说实话，小心魔一点都不喜欢这里过于压抑拘束的氛围。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陈川终于在一扇门前站定。经过一系列验证手续后，大门顺利开启，显露出房间内部的景象。 这间圆形的检查室十分宽广，沿着环形墙壁摆放着各式各样线条冰冷简洁、用途不明的仪器，而房间的最中央则是一个透明的罩子。罩子与仪器以镶嵌在地面上、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电缆相连，形成一道道复杂却颇有些美感的回路。 进入检查室内，乔乔歪着脑袋看着陈川来到其中一个仪器前，以自己的指纹将仪器启动。确认仪器运行无误后，他又走向透明罩，招手示意乔乔过来。 乔乔扭头看了徐正杰一眼，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这才乖乖走向陈川，被他拉着进入透明罩内。 陈川在罩壁的面板上点了几下，很快，罩子的顶层缓缓降下了一个头盔状仪器，底部也翻出了一把椅子。 乔乔按照陈川的要求坐到椅子上，而陈川则将头盔向下拉了拉，扣在了乔乔的脑袋上，并调整了一下大小。 被笼罩在头盔之内，乔乔感觉十分别扭，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立刻获得了陈川安抚的拍脑袋——或者应该说是拍头盔？ “别怕，这东西不会伤害到你的。”陈川温言安慰，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头盔之内，“一会儿我启动精神力检测程序，你就会感觉到周围出现许多不规则晃动的光点，试着尽力用自己的意念去捕捉它们——我现在这样说，你也许无法理解，但很快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总之，不要紧张，放平心绪，把它当成是一场游戏就行了。” 乔乔轻轻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明白。 再三确认乔乔没有什么问题后，陈川离开了透明罩。乔乔听着他的脚步远去，情绪却一点都无法稳定下来，头脑转的飞快。 最初，乔乔并不清楚这个世界检测精神力的手段，但现在来看，他倒是应该能有不少做手脚的空间。 乔乔并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等级，但倘若这个世界的精神力约等于修真世界的神识的话，那么曾经没有肉体，仅仅靠着意识神识便能够搅风搅雨的小心魔的精神力等级绝对不可能低。 ——他的“父亲”曾经是半步金丹，而能够为对方构筑起一层无法识破的幻境，小心魔的神识等级应当与金丹期修者无异。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人类幼崽张杰以外，乔乔没有侵入过任何人的意识领域，自然也不清楚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精神力等级。但从一般情况来看，精神与肉体的强度大多是呈现正比的——当然，小心魔这个异类除外。而通过这个世界人类肉体的强弱，他大约也能判断出精神力的情况。 这个世界的人类更加专注于外物“科技”，而对于自身的修炼却极为局限。徐正杰是乔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见到的肉体力量最为强大的人，其次则是曼德尔。徐正杰是军部的高等军官，应该算是肉体力量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但他也仅仅只能比拟筑基期弟子，甚至还略有逊色。 倘若按照这样的比率来看，这个世界的人类的精神力最高等级，应当也与筑基期弟子相差不大，而以小心魔能够将半步金丹的修者耍的团团转的神识强度，大约可以称得上破表了。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于自己远超于这个世界水准的精神力等级，小心魔一点也不觉得骄傲，反而十分的烦恼。在没有什么有效自保手段的幼崽期，倘若被人发现自己精神力的异常，可想而知将会遭遇什么麻烦。 对于人类的贪婪、嫉妒与邪恶知之甚详的小心魔半点都不打算拿自己来考验人心。 ——哪怕对方是目前看起来十分宠溺爱护自己的徐正杰，乔乔也不敢去尝试。 ——是的，打从心眼里，乔乔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类。 从得知自己要去检测精神力等级开始，小心魔就一直都处于惴惴不安的情绪之中，只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住了，哪怕是与他朝夕共处的徐正杰都没有察觉分毫。 如今，终于得知了精神力的检测方法，乔乔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从某种程度上掩饰自己真实的精神力水准。 ——倘若掩饰不成功，那他就只能“大开杀戒”了。凭借他目前的精神力强度、再加上陈川与徐正杰对自己毫无防备，他应该可以瞬时间侵入两人的识海、吞噬他们的意志，暂时将他们控制为自己的傀儡。然后，等到自己安全离开这个守卫森严的破地方后，再控制着他们达成合情合理的意外死亡结局，杀人灭口。 纵使心中杀意弥漫、已然构思好了该如何让这两个人投入死亡的怀抱，小心魔表面上却露出一丝明明无措紧张、却又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的稚嫩模样。 很快，随着检测仪启动的声响，乔乔看到——或者说感受到——自己的周围逐渐亮起了数之不尽的跳动的光点，他立刻中止了自己活跃的思绪，尽力将自己的神识从金丹压制到筑基。 ——毕竟，杀人灭口只是下下策，很容易留下无穷后患。乔乔更加希望自己能够顺利度过这一次检测，不招惹任何人的怀疑。 探出几缕神识、朝着那光点凑过去，按照陈川的指示捕捉到它们，乔乔的举动看起来颇有些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十分的谨慎艰难，尽量掌控着自己捕捉光点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倘若捕捉速度太慢、测出的精神力太低，同样也会受到怀疑。毕竟从陈川与徐正杰一直以来的反应看，他所表露出的精神力等级应当比较高，甚至远超常人。 为了努力让自己检测出的精神力等级符合陈川与徐正杰的期望，乔乔当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哪怕先前学了那么多新知识都没有这般艰难。 所幸，这一场检测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围绕着乔乔的光点便在同一时间熄灭。乔乔长长的松了口气，心脏却瞬时间提起。他倾听着陈川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由远及近，随后头盔自动脱落，缓缓回升至透明罩顶层。 感受到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乔乔抬起头，神色乖乖巧巧、实则不着痕迹的审视着陈川的表情，发现他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隐隐有些激动，这才将心放下了一半。 “测试结束了。”陈川抬手在乔乔的肩膀上拍了拍。感受到手下汗湿的衣服，他颇为惊讶的扬了扬眉，又添上一句赞许，“做得很好，你很努力了。” 十分努力压低自己精神力的小心魔又羞涩又开心的笑了笑。 将累得都有些脱力的乔乔拉起来，陈川带着他离开透明罩，迎面看到同样快步走过来的徐正杰。 蹲下身，看了看乔乔惨白的小脸和汗津津的额发，徐正杰迟疑了一下，伸手将他抱了起来——以父亲抱孩子的标准姿势。 第一次坐在别人的臂弯内、感受着屁股下面徐正杰坚实有力的手臂，小心魔沉默了三秒钟，终于努力控制着自己露出亲昵的笑容，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用大掌在乔乔的小脸上抹了一把，为他擦掉汗珠，徐正杰抱着乔乔走到检测仪边，向陈川询问检测的结果。 陈川看了眼软哒哒靠在徐正杰肩膀上的小家伙，嗓音微微高昂：“精神力等级是s+，比我想象中还要高一些！” 小心魔默默将自己被蹭乱的额发处理好，对于自己控制的检测结果还算满意——虽然比陈川的预计稍高一点，但似乎也没有高到离谱的程度，很棒！ 乔乔在心里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而徐正杰的面色却越发严肃，甚至连眉头都蹙了起来：“那他的精神力潜能值呢？” 陈川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些，随后愣了一下：“是……3s+。” 表情更加冷凝的徐正杰：“………………………………” 对于这一数值一脸茫然的小心魔：“…………？？？？？” “……精神力潜能等级是什么？”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小心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徐正杰没有回答，而陈川则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这说明在你长大之后，你的精神力等级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3s——甚至更高——说不定，我会鉴证一个奇迹的诞生呢！” 一点也不想成为奇迹、只想安分度日（？）的小心魔：“………………………………”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见鬼的仪器还能检测什么劳什子的“潜能值”？莫非它“看”出自己并没有用尽全力？ 揪了揪衣摆，小心魔沉着面色，开始考虑自己是否需要“做点什么”。 就在小心魔一脸严肃的处于“魔生抉择”之时，徐正杰也发现了他的表情有异。还以为是自己的忧虑的情绪影响到了乔乔、让他感觉到不安，徐正杰连忙调整好表情，露出了一丝笑容：“潜力这么大，乔乔真厉害。” 乔乔看向徐正杰，发现他眼中是纯粹的善意，又扭头望了眼陈川，见他同样没有什么负面情绪，这才缓缓压下了心中的杀意。 ——潜能值毕竟只是代表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性，所以……应当也不算太过于惊世骇俗吧？ 第17章 默默的将自己蠢蠢欲动的精神触手缩了回去，小心魔靠在徐正杰的肩膀上，又恢复了自己一贯的乖巧可爱，无辜的眨了眨纯净的大眼睛。 发现乔乔的表情平静下来，徐正杰也稍稍松了口气，放下了提着的心脏——不知为什么，刚刚看到乔乔沉着面孔的模样，他总觉得心中十分的慌张，如今放松下来，仍旧感受到一阵的后怕。 可怜的徐正杰根本不知道这是他在战场无数生死中锻炼出来第六感在预警，而仅仅将其当成自己太过在乎乔乔会情绪低落——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因为科研院守卫森严，并不是小孩子能够自由活动的地方，所以徐正杰与陈川并未将乔乔打发出去玩耍，只能在他的面前讨论他那过高的精神力与潜能值的问题。 当然，由于乔乔的超高智商，两人并不会将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为了确保这一场讨论不会影响乔乔的“心理健康”、让他过早的就开始担忧自己不应该担忧的事情，徐正杰与陈川在讨论的时候使用的语言十分的隐晦，而乔乔也如他们所愿那般听得一头雾水、满脸茫然——他只能感受到陈川隐藏在冷静表情中的兴奋，与徐正杰平静外表下的担忧。 在两人的讨论的时候，被徐正杰重新放到地上的乔乔便开始好奇的查看检查室内部的其他仪器。遗憾的是，直到这一场讨论宣告终结，他也没有查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听到讨论声停止，乔乔扭过头，眨着懵懂的眼睛对上两个大人的视线，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随后，他就得到了一个来自于徐正杰的摸头杀，还有来自陈川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了，我们的小天才。检查完精神力，咱们再顺便为你检查一下身体素质吧。”陈川笑着示意乔乔再次进入透明罩，而只要不涉及自己那高到离谱的精神力，乔乔就不怎么担心了。 坦然走进透明罩，乔乔张开四肢，任凭无数条从罩子顶层伸下的机械臂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要害扣住，强制性的摆出一个僵硬的姿势。 “别担心，它们不会伤害到你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保持这个姿势，然后放松身体就可以了。”发现乔乔脸上又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陈川一边操作着仪器，一边轻松的安慰道。 乔乔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在被机械臂固定后，乔乔看到原本呈现出透明的罩子开始散发出蓝色荧光，很快，这一圈蓝光便脱离了透明罩，朝着自己包围过来，从伸展的手指尖开始，缓缓扫过全身，直至全部没入身体。 蓝色荧光之后，又是一圈红色荧光，同样的扫描过程，待到乔乔感觉自己经历完一整条彩虹后，检查这才最终结束。 机械臂纷纷松开，缩回到罩子顶层。乔乔活动着因为时间过长而有些酸涩的胳膊，走出了开启的透明罩。 “做得很好，你可以休息一下。”陈川朝乔乔笑了笑，随后推了推眼镜，开始认真阅读仪器屏幕上显示的扫描数据。徐正杰也关心的凑了过去，轻声询问检查的结果。 “从综合数据来看，乔乔的身体素质略低于正常的孩童。”陈川伸出手，在一个数字上点了点，“e级。”徐正杰的眉头终于又忍不住皱了起来，周身气息沉郁。 一般未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健康的成年人，体能级别一般都会在b~c这一个区间，健康的老人与孩童大约处于d级。e级已经算是体弱多病，而各种重症病患则属于f级。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算意外。”陈川神色疑惑，“但让我奇怪的是……”他扭头看了眼正好奇的抬起爪子、摸向某个仪器的乔乔，“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是的，乔乔的身子圆滚滚的，活泼而好动，充满了年幼孩童特有的生机勃勃，而他的面颊更是白里透红，满满都是充满了生命力的胶原蛋白——完全不像是一个病怏怏的柔弱孩童。 陈川抽了抽嘴角，一脸的怀疑人生：“他看起来和同龄的孩子差不多健康——甚至更健康一点。既然你认识他这么久了，那应该知道他是否经常生病？” 徐正杰沉吟片刻，同样诧异的摇了摇头：“不，自从认识他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生病。” “……那就奇怪了。”陈川摸了摸下巴。 徐正杰皱着眉，扭头唤了声“乔乔”。 此时，乔乔正趴在某台仪器上，小心翼翼的伸爪子抚摸着上面的按钮、猜想该仪器的功用——由于听不懂徐正杰与陈川先前神神秘秘的唠唠叨叨，再加上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身体素质的检查结果，这一次两个人的讨论小心魔干脆懒得去听，自顾自玩的愉快。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心魔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连忙缩回爪子、从仪器上跳下来，然后背着双手朝徐正杰露出一个无辜而又讨好的笑容。 看到小家伙有些心虚的表情，哪怕是正十分伤脑筋的徐正杰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没事，你玩你的，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 无视了陈川“那些贵重仪器并不是什么玩具”的不满的眼神，徐正杰微微端正了表情：“乔乔，你经常生病吗？” 小心魔愣了愣。 他稍稍翻找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发现被养得很娇气的原身的确经常缠绵病榻，但自从他占据了这具身体后就泼辣了很多，再也没有生过病，也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 迟疑片刻，小心魔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啊，我不怎么生病的。怎么了，徐叔叔？” “没事，不生病是好事。”徐正杰勉强笑了笑，敷衍的安慰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陈川，与他交流了一个眼神。 陈川用食指抵着鼻梁上的眼镜，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找不到乔乔明明有着极差的身体素质和与体质极度不相匹配的强大精神力、却依旧能够活蹦乱跳的原因。 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毕竟我只是个研究武器的，隔行如隔山，对于人体生理这一块认知比较浅薄。”顿了顿，他提议道，“不过我认识一个基因生理学的专家，同样是这所科研院顶尖的技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将乔乔的检查结果传给他，看看他能否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陈川的建议，徐正杰微微沉吟：“那个人可信吗？” “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毕竟人心隔肚皮。”陈川耸了耸肩膀，“但既然我开了这个口，就说明他在我心里还是比较值得相信、托付的。” “我明白了。”徐正杰点了点头，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拥有s+的精神力与3s+的精神潜能，这样的检查结果已然可以算是惊世骇俗。如果可以的话，徐正杰并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一检查结果，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可能——更何况陈川推荐的那个人徐正杰从来没有接触过，根本无法亲自来判断其是否能够信赖。 不过，如果不向这位基因生理学专家寻求帮助的话，他们便极有可能永远无法得知乔乔身体上的秘密，更无法针对他的特殊情况做出合理的预判与准备——一旦这份精神与肉体诡异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他们将会措手不及、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乔乔的身体崩溃。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现在就要看徐正杰的选择了。所幸身为一名长年在战场上指挥战斗的高级军官，徐正杰经常会遇到这种必须要作出决定的两难情况，他稍稍思考了不到一分钟，就果断得出了结论。 “那就拜托你联系他了。”徐正杰斩钉截铁。 比起不知是否会泄露的秘密，当然还是掌握乔乔的身体状况更加重要。更何况哪怕是泄密，徐正杰也有自信能够将乔乔庇护在羽翼之下——只是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乔乔就不可能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期望继续生活在c13星的孤儿院内了。 对于徐正杰的答案，陈川并不算意外，毕竟两人也是老朋友了，陈川十分了解徐正杰的行事准则。 “行，我今天就会联系他，然后将乔乔的检查结果送过去。”陈川点了点头，“你和乔乔先回去等消息吧，如果对方那里有了什么进展，我会立刻通知你的——这一段时间，带着乔乔好好在中央星玩一玩吧，不要想太多。” “好，谢谢。”徐正杰的面色缓和下来，朝陈川沉声道谢，“对了，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张崇明。”陈川答道，“你可以在网上搜索到不少关于他的资料，他在基因生理这一领域有很多项科研成果。” “明白了。”徐正杰默默记住“张崇明”这个名字，随后朝乔乔招了招手，“乔乔，我们可以走了。” 乔乔听话的跑到徐正杰身边，乖乖的主动伸出手被他牵住，同他一起向陈川道别。 等到离开科研院、登上悬浮车，因为思念宿主而归心似箭乔乔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我们接下来可以回c13星了吗？” “这么想回去吗？”徐正杰摸了摸乔乔的脑袋，“你不想在中央星好好玩一玩吗？这里有着华盟最大的游乐园，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的。” 提起这个游乐园，徐正杰的神色恍惚了一瞬——他也曾答应过要带自己的孩子去游乐园玩耍，但由于军务繁忙，他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直到儿子去世，这一承诺便成为了他心口难以愈合的创伤。 ——如今想来，自己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沉浸在对爱子的回忆中，徐正杰并未发现车内的气氛随着自己的情绪沉闷下来。小心魔歪了歪头，看着徐正杰平静眼神下浓浓的哀伤，抿了抿嘴唇。 虽然从来不曾经感受过“哀伤”这种情绪，但小心魔却知道，人类在哀伤的时候是十分痛苦的——明明在看到人类痛苦的时候自己应当愉快高兴，但不知为何，小心魔现在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太舒服的情绪，似乎……不想看到徐正杰继续沉浸在这样的哀伤之中。 ——变成人类后，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小心魔在心中嘀咕着，但一向顺心而行的他却并未抗拒这样的感受，而是抬手抓住徐正杰轻轻抚摸自己的大手，撒娇般摇了摇，随后对他露出灿烂而期待的笑容：“嗯！好啊！我想去游乐园！” ——哪怕对于游乐园这种人类孩童最为喜欢的娱乐场所，小心魔其实半点都不感兴趣。 被乔乔的动作和笑容唤回了注意力，徐正杰下意识露出一个回应的微笑。他反手握住了乔乔柔嫩的小手，微微用力：“好，今天时间太晚了，我们先回家休息，明天就带你去游乐园。” ——对于早已成为过去的后悔、歉疚与痛苦，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改变，但对于如今正待在自己身边的乔乔，他一定不容许自己再拥有任何的遗憾。 第18章 一番检查结束后, 时间已经不早了。徐正杰直接带着乔乔回了家，而qwsd-37910则早已指挥着家务机器人，做好了色香味俱全的诱人午餐。 午饭过后, 徐正杰询问乔乔是否需要午睡,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便让他随意在屋里行动玩耍，而自己则要去书房处理一些工作——最重要的是查一查那个叫“张崇明”的基因生理学专家的情况。 身为军方高级指挥官，徐正杰的权限是很高的, 哪怕他现在已经提交了退伍申请，但过往的卓越功勋却依旧让他能够享受军部的特别待遇。尽管调查不到更加机密的内容, 但了解一下张崇明的科研水准与过往履历还是轻而易举。 微微皱眉, 徐俊杰看着张崇明履历照片上那张胡子邋遢、一脸颓废的大叔脸，心中有一些微妙的担忧——他还以为, 这些在科研院中工作的家伙都是像陈川那般严谨细致到有些强迫症的精英，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自己更加不修边幅的人……也不知陈川到底是怎么和他交好的，这两个人根本完完全全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啊？！ 当然, 虽然这位张崇明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但他的科研履历却十分漂亮, 目前军方常用的几种药剂都是出自他的实验室，当真应当称得上人不可貌相。想到这里，徐正杰终于将心中些微的担心放了下来, 耐心等待陈川的回音。 就在徐正杰进入军方系统、调取研究张崇明资料的时候, 乔乔则跟着qwsd-37910, 在徐正杰的“豪宅”中闲逛。 虽然对于徐正杰而言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居所, 但在“修真界土包子”乔乔看来，此处却充满了可以供自己探索学习的新奇事物。 大部分军人都十分忙碌，而且家中也经常存放一些军方资料，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于是军方为他们安排的居所都是高智能化的，一来可以为这些军官提供最高级别的保护与监督，二来也能够保证在他们长时间离家后依旧让房间维持随时可以入住的一尘不染。 这样的高智能化，乔乔从未从“父亲”与原身的记忆中接触过，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又一直处于勉强温饱的孤儿院，更加没有机会接触如此高尖端的家用科技。 ——既然如今有了了解的机会，一直以融入这个世界为目标的小心魔自然不会放过。 跟在qwsd-37910的虚拟投影身后，小心魔认认真真的闲逛了整间别墅，并详细询问了各种自己不了解功用的家用器械，甚至尝试着亲自上手操作。 已经遵从徐正杰的要求、将乔乔的身份设定为小主人的qwsd-37910自然对乔乔的一切疑惑有问必答、尽心传授。如此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小心魔就顺利将整个别墅的情况摸透，熟练的仿佛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的时间。 就连qwsd-37910这个人工智能都不得不感慨自家小主人的学习能力真是太强了，所有知识只需要教授一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懂得灵活应用、举一反三。 在探索别墅的同时，小心魔也避免不了接触到那些与徐正杰妻儿有关的东西。平常的时候，这些藏有回忆的房间都是被qwsd-37910控制上锁的，但既然乔乔已经成为了这个家庭的小主人，那么宅邸内所有房间的权限自然通通向他敞开。 不过，小心魔这一次却并没有选择去触碰这些能够引起徐正杰伤心往事的东西。他站在那个叫徐楚的孩子的游戏室门口，沉默了三秒钟，最终还是转身离开，并要求qwsd-37910将其重新关闭落锁。 虽然最初正是利用了徐正杰对于爱子的歉疚悔恨而顺利接触到对方，并成功让对方将一腔无处安放的父爱转移到自身身上，但现在的小心魔却并不是很想继续模仿早已亡故的徐楚，勾起徐正杰关于过往的悲伤回忆。 ——这不是由于小心魔不愿再当一个替身，也不是由于他对于徐正杰产生了什么多余的“怜悯之心”，而是由于……由于他已经彻底掌握住了徐正杰的感情，不必再做这样多余的事情了。 小心魔如此说服了自己，完全忽略掉自己在看到徐正杰目露哀伤之时心中那一瞬间的不舒服。 ——身为一只合格的心魔，他怎么可能会拥有怜悯同情这种软弱无用的感情呢？！ 逛完了整间别墅，还不到晚餐时间，小心魔无所事事之下，最终还是选择敲响了徐正杰的书房房门。 得到进入的许可后，乔乔推门走了进去，对着正坐在书桌后工作的徐正杰露出一个笑容：“徐叔叔，还在忙吗？” “嗯，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徐正杰一向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工作的时候打扰自己——除非对方有正事。但在乔乔面前，这种原则却仿佛完全不曾存在，甚至，对于乔乔的这种“打扰”，徐正杰反而感觉到心神愉悦。 “怎么，无聊了吗？”他的语气十分温和。 “有一点。”乔乔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占据了书房一整面墙壁、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巨大书架，“我在别的房间没有看到书，qwsd-37910说你这里有，所以我想过来找本书看看。” 徐正杰莞尔：“无聊的话，二楼有一间游戏室，是我儿子徐楚的……” 这是徐正杰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夭折的爱子。当这番话脱口而出时，他不由得怔了一怔，似乎连自己都很意外。 自从儿子死亡后，徐正杰根本不敢去刻意触碰这一份痛苦的回忆，生怕自己会在过于巨大而沉重的悔恨中崩溃。然而，如今真正将“徐楚”这个名字说出口，徐正杰却发觉一切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困难，反而仿佛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那般，一直堵塞的胸口骤然一轻。 ——这大约是源于小心魔模仿着那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勾起徐正杰对于爱子的回忆，反复刺激的结果。虽然小心魔做这一切不过是源于自己的私心与利益，但对于徐正杰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援救。 倘若在受伤后不去治疗伤口、反而将其深深掩藏起来，那么这道伤永远都无法愈合，甚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恶化腐烂。也只有将伤口暴露出来，清洗、消毒，才能达到治疗的结果——哪怕在这一过程中，受伤者会因为伤口被不断刺激而异常痛苦。 如今，从能够平静的主动提及自己孩子的这一刻起，徐正杰终于算是从痛失爱子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他不会忘记这个自己亏欠了的孩子，却拥有了去爱另一个孩子的能力。 释然一笑，徐正杰目光柔和的看着乔乔：“那间游戏室，qwsd-37910带你去看过吗？” 乔乔被徐正杰慈爱的眼神注视着，感觉十分不自在。他抓着自己的衣摆扭了扭，意外而又郁闷的发现，这一次徐正杰在想到自己孩子的时候，竟然没有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 身为心魔的本能让乔乔知道这份释然意味着什么——这说明徐正杰已经克服了自己的心魔迷障，获得了新生。 虽然并未将徐正杰视为自己的宿主，但小心魔对于他的调教玩弄却丝毫不少，如今对方突然顿悟、逃离了自己的掌控，这实令小心魔在欣慰的同时，又不由有些糟心。 ——这可是他在诞生后第一个没有折腾死、反倒踩着自己越来越强大的人呢！第一次惨遭魔生滑铁卢，小心魔一点都不开心。 不过，就算徐正杰自此没有了早夭的爱子这一弱点，但他对于自己的疼爱却丝毫没有减少，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损失吧？小心魔默默安慰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又迅速振作了起来。 ——而且他发现，徐正杰在摆脱了丧子的阴影后，反倒将自己当成了唯一的逆鳞和软肋。对于如此微妙的发展，小心魔当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将这一团乱麻丢到脑后，乔乔抿了抿嘴唇，依旧是一副对一切变化毫无察觉的傻白甜模样：“那间游戏室qwsd-37910已经带我去看了，但我不太想玩。” 徐正杰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丝情绪变化都被面前敏锐的孩子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也对，你的智商那么高，游戏室里的益智玩具大概吸引不了你。” 说罢，他抬了抬手，向着自己的书架示意了一下，“书架上的书你可以随意取用，不过……”说到这里，徐正杰的表情稍微有些尴尬，“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看书，这些书都是当时装修房间的人做主购买、用于装饰的，我一本都没碰过，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书。” 小心魔抽了抽嘴角，他走到书架前，仰头草草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些看起来高大上的大部头书籍……的确装饰作用大于实际用途。其中大多数都是古典文学，哪怕有一些诸如《大英百科全书》之类的书籍，那也已经是上古时期的工具书了，对于现如今早已步入星际时代的人类而言不再适用，最起码无法给予小心魔任何帮助。 耸了耸肩，乔乔默默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徐正杰。 徐正杰干咳了一声，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沙发上的电子阅读器：“或者你可以使用那个？虽然那里面没有什么书，但你可以从网上书城购买，选好感兴趣的书籍后叫qwsd-37910为你支付就可以了。” “好吧，谢谢徐叔叔。”乔乔接受了这一提议，乖乖走向沙发，拿起了电子阅读器。qwsd-37910则立刻出现在他身边，随时准备在小主人挑选读物的时候给予建议，并为他付款——不得不说，在“读书”这件事情上，博学多闻的人工智能比之许久都没摸过书本的徐正杰而言靠谱了太多。 接下来，徐正杰与乔乔便在书房内相安无事的共处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对于这样的“亲子活动”，徐正杰十分满意，而乔乔也因为可以拿着徐正杰的账户随便刷而心满意足——然后毫不手软的一口气买了十多本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对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立起这样一个爱学习的学霸形象的？明明自己一开始想要学习，只是为了与自己亲爱的宿主拥有共同语言、并努力追赶上他的前进速度的，不是吗？ 总有觉得自己似乎逐渐偏离了原本的规划目标，小心魔目光茫然放空了一秒钟，随后又立刻沉浸入知识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嗯，这样神奇的、充满了未知的魔生才更加具有挑战性嘛！ 第19章 第二天早晨, 当小心魔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qwsd-37910已经准备好了前往游乐园玩耍的行装。 徐正杰看着通红着一双兔子眼、小口啃着三明治的小心魔，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昨晚熬夜了？” 乔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悄悄缩了缩肩膀, 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没办法，突然入手了那么多有趣的书籍，他一时间……没有忍住。徐正杰抿了抿嘴唇，想要教训他却又舍不得, 最终还是选择了釜底抽薪、扭头看向qwsd-37910：“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切断电子阅读器的供电。” “好的, 上将。”qwsd-37910同情的看了一眼顿时垮下一张小脸的小主人, 严肃应道。 恶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的小心魔：“……………………qaq” 被徐正杰严厉要求晚上八点以前必须熄灯上床——而且不准躲在被窝里看书。小心魔怏怏不乐，终于意识到拥有一个监护人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乖乖穿上外套、带上帽子, 乔乔跟着徐正杰登上了悬浮车，前往那个据说是整个华夏联盟最大、最受欢迎的游乐园。 入园的一切手续已经被万能管家qwsd-37910处理好，徐正杰与乔乔只需要进园游玩就好。而且由于徐正杰的身份是军方高级军官, 他们还能够享受游乐园中的vip待遇, 不必与其他游人一起排队等待, 随时都能从vip通道进入各类娱乐设施。 ——不得不说，权势真是一种好东西，小心魔望着娱乐设施前长长的人龙, 如此感慨着。 不过, 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 也是由于徐正杰在战场上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一点一点的拼搏而来的。军人是这个时代最受尊敬的职业之一, 没有人会对军人享受的特殊待遇产生半点的不满。 “因为不需要排队，所以我们的时间很充足，你想玩什么？”点开光脑上的游乐园导游图，徐正杰低声询问乔乔的意见。 对于游乐园，徐正杰差不多四十多年没有接触过了，他并不清楚最近什么娱乐项目比较受孩子们欢迎，只能交给乔乔自己挑选。 乔乔草草扫了一下囊括了近千种娱乐项目的清单列表，咬着大拇指烦恼了三秒钟，然后点开了标注着“惊悚刺激”的标签，并将其下的条目按照刺激度由高到低排序。 大约浏览了一下这些“最惊险”、“最刺激”的娱乐项目，小心魔终于稍感满意，仰头看向徐正杰：“就按这个玩，好不好？” 完全没有料到自家小天使竟然会按照这样的方式选择娱乐项目的徐正杰：“……………………” 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软萌可爱、浑身上下都似乎带着甜蜜奶香的小家伙，徐正杰嘴角微抽：“你确定吗？这些项目还挺可怕的。” “当真？徐叔叔也觉得会害怕吗？”乔乔眼睛一亮，终于露出了几分跃跃欲试。 徐正杰当然不会害怕这种游乐园中的娱乐设施，但看着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对方失望，违心的点了点头：“嗯，有点怕。” 感觉到对方并没有说实话的小心魔：“…………………………” 默默安慰自己男孩子胆子大点才好的徐正杰：“…………………………” ——然而仍旧感觉自己心目中那个娇软柔弱的小可爱形象有一点幻灭。 总之，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徐正杰与乔乔仍旧和谐的开始了自己的游乐园之旅。 只不过，当他们手牵着手来到第一个鲜明标注有“极度刺激，老人、幼儿与病患慎入”标签的设施旁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由于带着一个四五岁、漂亮乖巧的孩子乘坐这样的娱乐设施，徐正杰遭受了无数家长们谴责不满的目光，就连设施旁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出言劝阻，让他注意孩子的身心健康。 被冤枉到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在虐待儿童的徐正杰：“…………………………” “要玩！我想要玩这个！”眼见徐正杰出现了动摇，乔乔连忙抓住他的衣摆，用力摇了摇，大声强调自己的意愿。 听到乔乔这么说，娱乐设施旁的小姐姐无奈的蹲下身，柔声劝说：“里面的确很吓人，会让小朋友做噩梦的。”说着，她抬手指了指对面，“小弟弟去玩那个好不好？” 小心魔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旋转木马，沉默了三秒钟，随后果断转回头来。 “我才不怕噩梦！”瞪着一双急得水汪汪的大眼睛，乔乔努力反驳——笑话，伟大的心魔大人怎么可能会害怕噩梦？从来都是它们编织噩梦，将梦中人吓得屁滚尿流、肝胆俱裂！ 而且梦幻的旋转木马什么的，那才会成为心魔一辈子宛若噩梦的黑历史！一想到自己要坐到那栩栩如生的、粉色的、带着翅膀的小马驹上，小心魔就差点急哭！ 看着面前眼泪汪汪、似乎被自己狠狠欺负了的小可怜，小姐姐一脸无语：“…………………………” 最终，在乔乔的执意要求下，徐正杰不得不出示了自己的高级军官证，证明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坏人，这才在工作人员担忧的目光中领着乔乔进入了娱乐设施。 而接下来，乔乔也的确证明了自己的胆大程度。他对于这项刺激的游戏没有产生任何生理或心理上的不适，反倒极为兴奋、激动，精神振奋到红光满面。 ——只不过，他这么开心却并不是因为游戏项目本身，而是由于与他一同参与项目的其他游人们所散发出的惊慌、恐惧的感情。 沐浴在这样的情绪中，耳听着身旁游人崩溃的尖叫与哭泣，小心魔变得极为亢奋，就连一向被好好收敛住的精神力都忍不住逸散开来，徒劳的试图将这些美味情绪吸入自己体内——哪怕吃不了，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嘛！ 由于项目过于刺激，所以每一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十分钟，小心魔就不得不随着人群从出口离开，意犹未尽的频频回首。 ——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明明那么害怕惊恐，却依旧喜欢花费这么多时间与金钱，特意自己吓唬自己，令心魔无法理解。 ——不过，游乐园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舔了舔嘴唇，小心魔一脸餍足。 “……很喜欢吗？”无奈的看着身边兴奋的小家伙，徐正杰不得不紧紧牵着他的手，以免他又重新跑回去。 “喜欢啊~”乔乔的眼睛亮晶晶的，“再玩一轮好不好？” “我们先去试试其他游戏，最后有时间再选择你最喜欢的多玩几遍，怎么样？”徐正杰轻笑着提议。 乔乔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 于是，接下来，乔乔便拉着徐正杰辗转于各个刺激的娱乐项目，而游乐园内的工作人员之间也相互通了气：倘若看到一个军人带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乘坐项目，无需阻止——毕竟这个小孩是真得胆大，比绝大多数成年人还要勇敢。 ——真不愧是“军二代”啊，一看就是打小儿被自家军官父亲操练过的！真是让人又敬佩又同情…… 而“不幸背锅”的徐正杰也十分不可思议于乔乔的心理承受能力，哪怕是他小时候，都做不到像是乔乔这般的“无所畏惧”。 ——倘若……倘若不是这个孩子的身体素质的话，他当真特别适合成为一名军人。徐正杰遗憾的想着，愁绪稍稍升起，又被他迅速压下。 一整天，乔乔都玩得非常开心，精神上十分满足——嗯，身体也同样满足。 坐在休息区的高凳上、摇晃着两条白嫩嫩的小腿，小心魔一手奶茶、一手烤串，吃的一脸愉悦，而徐正杰则替他拿着其他零食，微笑着看他大快朵颐，时不时用纸巾为他擦一擦小嘴。 差不多填饱肚子后，乔乔小小打了个嗝，歪头看向徐正杰：“徐叔叔，我们明天回c13星吗？” ——哪怕玩得很开心，忠诚专一的小心魔也丝毫没有忘记自己远在另一个星球的宿主。 徐正杰正打扫着乔乔吃剩下的“战场”，闻言动作一顿：“中央星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来一次不容易，你不想再逛逛吗？” 小心魔抿了抿唇：“但我有些想念孤儿院的大家了……” “放心，我们很快会回去的。”徐正杰抬起手，揉了揉乔乔的脑袋。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将乔乔那令人担忧的身体状况告知本人，所以只能尽量拖延时间，让乔乔在中央星呆得再久一点。 虽然有过一个孩子，但徐正杰却并不懂得该哄人，他思考了片刻，僵硬的试图转移乔乔的注意力：“中央星还有一座全联盟最大的博览园，里面数千个大小展厅，几乎囊括了人类所有的科研领域与人文历史，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学霸附体的小心魔眨了眨眼睛，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们去那里玩完再回家！” 听到乔乔的回应，徐正杰面上无异，心中却长长的松了口气。而感受着徐正杰骤然松弛下来的情绪，小心魔也在心里悄悄笑了起来。 ——如此拙劣的掩饰，自然躲不过小心魔那敏锐的感官。他早就知道徐正杰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既然对方没有什么坏心思，又那么努力的粉饰太平，小心魔便难得“好心”的纵容了。 ——而且，看着徐正杰如此绞尽脑汁的哄诱自己，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可怜的徐正杰根本不知道故意时不时提出“回家”的小心魔那暗藏的坏心眼儿，眼见自己又“忽悠”过去了一回，徐正杰在放松的同时，危机感也越发强烈。 ——当明天去看过博览园之后，他还有什么借口能够留下这个归心似箭的孩子呢？ 头疼的徐正杰在浏览了数百条有关“孩子最喜爱游乐场所”的搜索条目后，默默给自己曾经的副官发了条讯息。 ——这位前副官如今已经是三个男孩子的父亲了，他应该比较有经验吧？ 突然接到自家长官询问的某副官：“………………？？？？？？” 总之，在自家前副官的倾情推荐帮助和小心魔的有意配合下，徐正杰终于还是成功的将乔乔留在了中央星，每一天都带他去不同的地方游玩、每一天都过得开心愉悦。 而他与乔乔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一段时间内有了更进一步的突飞猛进，如今，无论是谁看到他们，都会将他们当成是真正的父子——而且还是感情极好、关系亲密的父子。 将在海滩上疯玩了一整天，如今已经累得趴在自己背上睡着的乔乔撸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徐正杰刚刚拎起被子，就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光脑无声的震了震。 用被子将乔乔裹好，徐正杰匆匆向qwsd-37910交代了一句后便快步离开房间，接通了自己早已经等待了许久的电话。 投影中的陈川将徐正杰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弯了弯：“看起来，你这几天跟乔乔玩得不错？” “挺好的。”一想到乔乔，徐正杰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如今，从爱子的阴影中走出、又获得了乔乔的陪伴，徐正杰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颓唐迷茫，仿佛年轻了十多岁那般神采奕奕。 见证了老友的改变，陈川十分欣慰，对于乔乔这孩子的好感度也高了不少——也不枉他尽心尽力为这小东西检查身体状况，还为此欠了张崇明一个大人情。 “前几天我就联系上张崇明教授了，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乔乔的检查报告。”知道徐正杰最关心什么，陈川没有闲扯别的，直接开门见山，“张教授已经有了猜测，但为了证实这一猜想，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检查。” “猜想是什么？”徐正杰精神一震，急切的追问。 “张教授没告诉我。”陈川耸了耸肩膀，“毕竟只是没有得到验证的猜想，倘若猜错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那家伙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徐正杰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么，进一步检查定在什么时候？” “如果你们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明天上午九点半之后，张教授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陈川回答。 “好，明天上午九点半，我会准时带乔乔过去的。”徐正杰微微颔首，结束了通讯。 扭过头，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向门内在轻缓的摇篮曲中睡得香甜的小天使，徐正杰严肃的神情逐渐和缓下来，漆黑深邃的眼眸却越显坚毅。 ——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他都会让这个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 第20章 早晨九点, 徐正杰和乔乔来到了科研院，在经历了一系列检查后与陈川汇合，并于九点半准时出现在了张崇明教授的实验室门口。 陈川抬起手，按响了门上的按钮, 摄像头将他的身份发送给实验室内的张崇明，很快, 实验室的大门便无声开启。 乔乔跟在徐正杰与陈川身后, 刚一踏进实验室, 便被迎面兜头而来的烟雾呛得咳嗽了起来。 耳听乔乔咳得声嘶力竭，徐正杰吓了一跳，连忙回过身，一手掩住他的口鼻、一手轻拍他的脊背, 同时将带有谴责的目光投向正夹着香烟的张崇明。 张崇明被徐正杰严厉的视线盯住，嘴角一抽，下意识将手中的香烟在满是烟头烟灰缸内按灭, 同时开启了房间内的通风设施。 实验室的通风效率很好, 不出几秒钟, 原本烟雾缭绕的实验室便焕然一新。乔乔轻轻抽了抽鼻子，闻到了新鲜空气的清香，这才缓缓放松身体、咳声渐消。 “连一点烟味都受不了, 真是有够娇贵。”张崇明不满的咕哝了一声。明面里是在嘲讽乔乔脆弱, 实际却是想找回刚刚自己被徐正杰吓了一跳的脸面。 听到张崇明的话, 乔乔挑了挑眉, 只是还不待他反应, 护犊子的徐正杰却率先反嘲了回去。 “我以为，身为基因生理学教授，您应该知道吸烟是多么的有害健康。”板着一张令士兵们都心生胆怯的严肃面孔，徐正杰的声音十分冷肃。 只可惜，早已被吓了一次、如今有了准备的张崇明却丝毫不给他面子。穿着皱皱巴巴的白大褂、懒洋洋的瘫在转椅上，张崇明轻嗤一声：“就是身为基因生理学教授，我才有底气享受香烟带来的美好——因为即使吸烟，我也能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睥睨着徐正杰，张崇明那张胡子拉碴、几乎看不清真正样貌的脸上充满了骄傲与鄙薄，“无知不仅限制了你的思维能力，同样也限制了你享受生活的权利。” 陈川&徐正杰&乔乔：“………………………………” ——好吧，你是大佬你牛逼、牛逼透了！ 默念三声“有求于人”，徐正杰顺利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单刀直入：“先前拜托您的事情，请问进展如何？” “我已经有了猜想。”自认为怼赢了的张崇明看起来更为得意，不过谈到正事，他也跟着严肃起来。扭头看向乔乔，张崇明挑了挑眉，“喂，小鬼，你知道你父亲说的是什么事情吗？” 乔乔纯洁的眨了眨眼睛，茫然不语。 看到张崇明似乎想要将真实情况告诉乔乔，徐正杰皱起眉，心中惊讶又不满：“这件事乔乔不需要知道！” “得了吧！”张崇明嗤笑，“你真是太小看这个小鬼了，就你们那些拙劣的遮掩手法，他早就猜得一清二楚了，只不过是配合着你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罢了！”说罢，他又扫了眼乔乔，“小鬼，我说得对不对？” 张崇明的语气十分笃定，其中没有半分犹疑。 乔乔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在三双眼睛的盯视下点了点头：“……嗯，我的确大概猜到了。”“你……”徐正杰张了张口，惊讶的神情愕然片刻，又迅速柔软下来，变成了自责与慈爱，“……抱歉。” 由于乔乔这几天玩得开开心心，徐正杰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而如今真相却被张崇明一言捅破，那么这段时间以来乔乔的轻松愉快在徐正杰眼中，便顿时变成了强颜欢笑。 ——自己的确是一个差劲的父亲呢……明明想要对自己的孩子好，想要替他遮风挡雨、使他不必忧虑任何事情，却从来不曾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早已洞察了一切，反而因为害怕他担忧，于是配合着他粉饰太平。 一想到乔乔将忐忑不安强压在心底、努力朝自己露出灿烂无忧的笑容，徐正杰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疼。然而，想太多的他也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小心魔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完全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他这几天玩得开心……也是真得开心。 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乔乔的脑袋，徐正杰无声的安抚，看着他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要将全世界都捧到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家伙面前。 而乔乔沐浴着徐正杰饱含感情的视线，自然知道徐正杰大约是脑补了什么、自己把自己给感动坏了——不过既然这件事对自己有利，小心魔也懒得解释什么，仰头在徐正杰的手心中蹭了蹭，默认了对方的想法。 耐心看着徐正杰与乔乔“父子互动”完毕，张崇明抬手将乔乔招呼了过去，示意他张开嘴。 小心魔一脸懵逼，但是却仍旧还是乖乖的按照要求长大了嘴巴，茫然的看着张崇明拿着手电筒在自己嘴里照了半天。 不仅是小心魔，就是陈川和徐正杰在旁边看着也是一头雾水。眼见自家孩子因为张着嘴的时间太长而露出不太舒服的表情，徐正杰有些按耐不住：“张教授，您这是在干什么？” “中医，听说过吗？”张崇明将手电筒拿开，允许乔乔闭上嘴，随后又拿过他的右手手腕、扣住了他的脉搏。 “中、中医？”徐正杰抽了抽嘴角，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大概听说过，是一种很久很久之前的原始治疗手段。”顿了顿，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添上了一句，“这种并不准确科学治疗手段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了，不是么？” “不准确、不科学？你的老祖宗就是靠它活下来的！”张崇明冷笑，“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这才让咱们华夏原本辉煌灿烂的传统文化没落下来的！” 被喷了一脸，“无知”的徐正杰扭头瞪向陈川：你确定这个家伙靠谱？！ 一直表情无辜的充当背景板的陈川淡定的回了他一个眼神：习惯就好。 默默看了看仍旧在张崇明手底下的乔乔，徐正杰再次选择了忍耐。他回想了一下对方那份优秀的履历，终于不再开口质疑这位所谓的“基因生理学”专家。 见自己又怼赢了，张崇明扬了扬眉，心情愉快的将注意力放回到乔乔身上。很快，他就结束了所谓的“中医检查”，示意乔乔躺进不远处的仪器中。 乔乔对这类仪器不算了解，但陈川和徐正杰却经常接触这些检查设备，双双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仪器？以前没有见过。”徐正杰开口问道。 “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还没有进行推广。”张崇明懒洋洋的回答，“算是目前使用的检测设备的升级版，测量的数据更加丰富详实准确。” 乔乔正往仪器走过去的脚步一顿，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算好的预感。 “可靠吗？”徐正杰打量着仪器，面色迟疑。 “我从来不会拿任何宝贵的生命冒险。”张崇明面色一肃，语气加重了几分。 徐正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而乔乔顶着众人的视线，哪怕极为不情不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了上去，扒着仪器边缘小心发问：“我……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做，安心躺进去就行。”张崇明朝乔乔裂开嘴，笑了一下。 乔乔：“………………………………” ——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做，才让人深感不安好嘛？！ 惴惴的钻进检查仓内，小心魔小心翼翼的躺平身体，按照上一次检查那样压制住了自己的精神力——虽然并不清楚这个升级版的检查仓是怎样的运行原理，但压制精神力应该是不会错的。 将精神力压制到上一次检查的s 水平，小心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躺了多久，这才得到检查结束的通知。 钻出检查仓，小心魔第一时间看向张崇明，干净的黑色眼眸中酝酿着冰冷的杀意——他有种预感，这个张崇明这次肯定是看透了什么，于是有备而来。而他这一次，大概不可能像是上一次那般轻轻松松蒙混过关了。 果然，看到仪器传来的检查结果，张崇明露出了得偿所愿的满意笑容，扭头与乔乔对视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我发现了你的秘密”的愉悦之情。 小心魔心中一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而徐正杰丝毫没有察觉到乔乔与张崇明之间暗藏的风云涌动。眼见张崇明笑起来，他连忙发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张崇明转了下座椅，直面向小心魔：“检查结果的确验证了我的猜想，不过我仍旧需要进一步的确认，至于确认的方式……我需要与这个小家伙单独呆一会儿。” 徐正杰一头雾水，迟疑着看向乔乔，而乔乔也乖巧无辜的回望了过来，一副“我很乖很听话”的模样。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家小朋友的！”看出徐正杰的担心，张崇明嗤笑了一声，十分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最终，徐正杰与陈川一前一后离开了张崇明的实验室，站在走廊中等待。乔乔目送着他们离开、看着实验室大门再次闭合，眼底的凶戾之光一闪而过。而张崇明仍旧保持着懒散放松的姿势，丝毫不知道死神已经悄悄将镰刀放在了他脆弱的脖颈之上。 “好了，现在闲杂人等已经都出去了，这里也没有任何的监控、录像设备。放轻松，咱们来聊一聊。”张崇明语气亲切的朝蠢蠢欲动的死神打了声招呼，努力让自己显得无害一些，“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杀意弥漫的死神转过身来，“紧张”的抿着嘴唇，身体紧绷，缓缓探出了自己的神识。 错将恶魔当成了炸毛的小猫，张崇明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挺厉害的啊，竟然连陈川和你父亲都骗过去了。” “很厉害”的小心魔眨了眨眼睛，沉默不语，一缕神识却已然悄无声息的贴上徐正杰的后脑，在将将触碰到对方精神屏障之前蛰伏下来。 “你的精神力，绝对不只有s。”完全不曾察觉自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张崇明语气笃定，“你的精神力现在已经达到什么层次了？2s？甚至更高？比如说……3s？” 在张崇明话音未落之际，小心魔神念急转，猛地将那一缕贴上张崇明后脑的神识与自己的神识切断。 强行割裂神识，使得小心魔的精神遭受了重创。他面上一片煞白，身体也因为疼痛而颤了一瞬，黑眸水润朦胧，看上去就仿佛是被张崇明说中了秘密那般恐惧慌乱。 尝试着控制那一缕被割裂的神识，确认它仍旧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小心魔一直紧绷的心脏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任凭因为疼痛而弥漫的泪水沿着面颊划下——嘴角却隐秘的勾起了一个饱含恶意的恶魔的微笑。 第21章 “喂、你哭什么？！”完全不知道泪水背后的秘密, 脑袋后面贴着小心魔神识碎片的张崇明吓了一跳，连忙从自己的转椅上跳起来，手足无措的试图安抚已经开始谋杀自己的哭唧唧的小凶手，“我真没有什么恶意, 你别哭！我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就会直接将检查结果告诉你爹, 而不是把你留下来单独说明、尊重你的意愿了！” 小心魔抹了抹眼泪, 警惕而又可怜巴巴的望向张崇明：“……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不屑于骗你这种小屁孩！”张崇明凶巴巴的强调。 割裂神识的剧痛过去, 泪腺也安分了下来，乔乔终于止住了泛滥的泪水，顺从的被张崇明“哄好”。 张崇明长长松了口气。作为大龄单身贵族，他实在是怕了爱哭的小孩子, 如今看乔乔平静下来，这才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倒退几步，远离了这个麻烦的小鬼, 张崇明重新坐回转椅, 示意乔乔去对面的沙发坐好, 随后摆出一副深谈的模样：“现在，咱们来好好聊一聊吧。你知道你的精神力有多高吗？” 乔乔乖巧的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张崇明后脑的神识碎片, 整只魔都安心了下来。 “但是你应该知道, 你绝对不只有s , 对吧？”张崇明挑眉。 这一次, 乔乔点了点头。 “从表面上的检查结果看, 你的精神力的确是s 。”点开乔乔上一份检查报告，与自己这一份做了下对比，张崇明微微有一些敬佩，“倘若不是对这一方面了解很深的人，哪怕是拿到新型仪器的检查报告，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会认为你的潜力极高。就连我也是，在明知道你的精神力与身体素质对比很奇怪的情况下，经过好几天的思考，这才大概猜到了问题所在。”双手交叉，置于桌面上，张崇明感慨的看向乔乔，“谁会想得到呢？一个还不满五岁的孩子，却竟然能够对自己的精神力掌控到如此的程度，硬生生将其从原本的强度压制到了s 。” 被张崇明掌握了秘密，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小心魔半点都不惊慌。然而他仍旧还是做出害怕担心的模样，炸起了浑身上下柔软的皮毛——起码在张崇明看来是如此的。 “你很聪明，从你那高到完全不正常的精神力就能够证明。你想要隐瞒这一点，我也能理解。”张崇明摸了摸胡子，“但为什么连你的父亲也要隐瞒呢？” “……他还没有正式收养我。”乔乔垂下视线，绞着自己的手指，“我是个孤儿。” 张崇明恍然：“我明白了。” ——孤儿，大多都心思敏感细腻。由于被父母抛弃，他们对于成年人总有一种不信任的心理，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只有长久的温柔呵护才能让他们逐渐放松警惕、学会全心全意的依靠大人。而如今看来，徐正杰目前还没有让这个孩子真正接受自己。 略过了这一个话题，张崇明敲了敲桌子：“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的？” 乔乔被张崇明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微微抬起头。他迟疑的思考片刻：“大约是……被带到孤儿院之后？”他顿了一下，进一步解释，“我曾经经历了一些很恐怖的事情，受到过刺激，之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直到被带到孤儿院后才逐渐清醒过来。然后，我就发现……我的精神力有些不一样了。” “受到了严重刺激产生的变异吗……？”张崇明在自己的光脑上记下了这一点，对于乔乔真假参半的回答持保留意见。而乔乔本人也不害怕他查证，反正这的确是“原身”的亲身经历。 又问了乔乔几个有关精神力的问题，均得到他无法查验真假的答案。张崇明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记录，叹了口气：“这样的精神力变异，对于你而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什么意思？”乔乔有些茫然。 “你也许不知道。”张崇明深深看了乔乔一眼，“除了你以外，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人能够这般自由的压制或释放自己的精神力——就连那些已经到达3s等级的大佬们也不行。” 乔乔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目前，我们的确掌握了一些有关精神力的训练方法，但这些方法仅限于提升人类的智商、保护人类大脑。很多人相信，精神力还应当拥有更加广泛的用途，比如精神力外放，操纵仪器，甚至……作为武器、侵入其他人的大脑。”张崇明的语气说不上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仅仅只是陈述事实，“倘若能够做到这一步，人类的智慧与能力将会得到质的提升，而专注于这一研究的科学家将其称之为——‘新人类’。” 乔乔看了一眼张崇明后脑的神识碎片，继续保持沉默。 “就我所知，已经有好几间高尖端实验室联合起来，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了。而目前，这项研究尚未有任何进展，但你——已经走在了最前端。”张崇明夸张的耸了耸肩膀，“如果你的情况被那些实验室知道，他们肯定会兴奋到发疯的！” 乔乔配合着瑟缩了一下，露出了不安恐惧的表情，盯着张崇明的目光警惕而慌乱。 眼见他似乎又要哭了，张崇明连忙收敛起自己夸张的语气和表情，转而安抚：“你放心，关于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乔乔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怀疑。 “是真的。”张崇明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如果被他们得知你的消息，有一些因为研究而疯狂的家伙说不定会把你抓起来进行研究——而我，是最讨厌人体试验的。就算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我也决不能坐视他们为了所谓研究、所谓的‘人类的进化’而毁掉你，更何况你有着如此强大的精神力、如此辉煌的未来。我相信，比起现在杀鸡取卵，更好的做法是等待你成长起来，由你来亲自来完成这一项研究。” “……真的吗？”听到张崇明如此情真意切的言辞，感受他的语气中没有半分虚假，乔乔终于缓缓收敛起防备的模样，怯生生的发问，“你真的不会把我的情况告诉过那些人？” “对。”张崇明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会保护你的。” “……那，你要发誓！”板着包子脸，乔乔一脸严肃，三指并起朝向天空，“你发誓，绝对不会将我的情况告诉第三个人！” 张崇明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好，我发誓。”他抬起手，学着乔乔的手势，“如果我把你的情况告诉第三个人，就……天打五雷轰。” 乔乔眼睛一亮，整只魔都轻松了起来——这并不是由于张崇明的誓言，而是因为在对方许下誓言的一瞬间，他的精神防护竟出现了一瞬的松动，而小心魔的神识碎片则毫不犹豫的趁着这一瞬钻入张崇明的大脑，在他的意识深处栖身下来。 果然，这个世界尽管没有如修真界那般强大广袤、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天道，却依旧有着微薄的规则之力，掌控着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 小心魔方才让张崇明以修真界立下心魔誓姿态发下誓言，就是试图引动这一丝规则之力，使之感应到张崇明的誓言。就算规则之力过于薄弱，无法真正达到心魔誓的效果，却依旧给小心魔在不触动精神力防护的前提下侵入张崇明的意识提供了一丝便利。 感应到自己的神识真正在张崇明的精神识海中扎下根来，小心魔终于彻底安下心来，准备给这个不幸窥探到自己秘密的张崇明一条暂时的活路。 是的，无论张崇明刚才那一番说辞听上去有多么的认真，小心魔都丝毫没有相信的意思。毕竟，他见多了人类的心思诡诈多变——哪怕前一秒人类说的话多么的真诚无伪，后一秒，他们也极有可能因为巨大的利益或他人的胁迫而背叛的同样果决“真诚”。 所以，小心魔最初的想法，不过是先将张崇明敷衍住，让他暂时对自己放松警惕、闭上嘴巴，然后等到自己离开科研院、甚至离开中央星后再通过蛰伏于张崇明后脑的那一丝神识杀人灭口。 毕竟，脱离本体却无寄体依托的神识不可能一直存活，一旦离体时间太久、或于本体距离过远就会失去活性。以小心魔目前的神识强度，只要他离开中央星，就会彻底失去对这一丝神识的掌控——他必须在此之前解决掉张崇明。 不过，倘若这一缕神识侵入了张崇明的精神意识，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心魔的神识有着强大的寄生性，一旦扎根其他人的识海，哪怕远离本体，它们也能够长长久久的存活下去，甚至茁壮成长。只要这一缕神识还活着，张崇明的一举一动就全部在小心魔的掌控之中，而他的生死，也在小心魔一念之间。 这样一来，哪怕小心魔远离中央星、返回c13星，他也依旧不用担心张崇明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他人，因为他可以随时随地的像是捏死蚂蚁一样捏死对方。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现在，乔乔真是半点也不敢小觑这个世界的人类了，就连自己压制了精神力的事情都能被轻轻松松检查出来，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高科技呢？ 一旦如张崇明这般被联盟十分重视的高级科学家死亡，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兜兜转转影响到小心魔、甚至查到他的头上。倘若不是万不得已，小心魔一点也不想冒险杀人。 果然啊，想要在这个世界上肆意而为，首先就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尽可能的了解这个世界的前沿科技。如此一来，他才能够在做坏事之后顺利逃出生天，继续逍遥法外。 ——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而在成为学霸道路上越走越歪的小心魔如此认真的想到。 “幸运”的张崇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因为那一道哄小孩一般的誓言捡回了一条老命，反而十分好笑的觉得“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就算再如何聪慧，也依旧天真无邪”。 竟然幼稚的相信大人的立誓什么的，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当真想要让张崇明将这个小家伙搂进怀里揉搓一番。确认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家伙的确因为自己的誓言“相信”了自己，张崇明轻咳一声，压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动：“既然你信任了我，那么咱们来谈一谈你今后是怎样打算的？”顿了一下，他迫不及待的建议，“科研院开设有一间少年班，里面都是天才儿童，导师也全部由科研院内的高级技师担任，我也是其中之一，有推荐入学的名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报名。” 听到这个被徐正杰提起过一次的少年班，乔乔连连摇头：“不，我要不去那里学习！徐叔叔之前也问过我，但我就想回c13星的孤儿院！” 见乔乔如此坚决，张崇明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留在科研院，说不定会暴露自己的异常。c13星天高皇帝远的，对你而言的确安全很多。”说着，他猛然右手握拳、敲击了一下左掌，“对了，咱们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吧！就算你不能来少年班学习，我也可以远程教导你。我相信凭借你的天赋，学习进度不一定会比少年班慢上多少！” 能够有张崇明这样一个据说很厉害的老师教导自己，乔乔自然不会拒绝。他表明自己未成年、并没有光脑后，便从张崇明那里拿到了一款功能单一、但信号传输与保密性却比光脑更佳的通讯器——据说还是军队专用的款式。摆弄了几下通讯器，在张崇明的教导下完全掌握了它的使用方法，乔乔将通讯器收好，扭头看向自己刚刚走马上任的导师：“关于这次检查的结果，老师您准备怎么跟徐叔叔交代？” 被这一声甜甜的“老师”叫的心满意足，张崇明抬手撸了把自家学生的脑袋，挤了挤眼睛：“放心，就你徐叔叔那个智商，老师随随便便几句就能忽悠住！更何况我也没有全都欺骗他，只是半真半假罢了——绝对不会暴露你的小秘密！” 听到张崇明这般保证，乔乔也很满意。 ——反正，他现在也根本不怕张崇明乱说，只要对方脑子里产生半点不利于自己的想法，他的神识碎片就能瞬时间将对方完全控制，让对方成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 第22章 与乔乔达成一致后，张崇明按下了开启实验室大门的按钮。 看到大门打开,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徐正杰立刻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件事就是将乔乔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他无碍后这才将视线转向张崇明。 张崇明挑了挑眉,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他，你至于这么夸张么？” “……抱歉, 关心则乱。”徐正杰微微低头, 诚恳的道歉。大约是由于先前失去过一个孩子，徐正杰对于乔乔的关注与担忧的确有些过度, 而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信任的态度有些招人不喜。 所幸张崇明已经将自己摆在了乔乔导师的位置上，比徐正杰更加了解乔乔那些“耸人听闻”的小秘密。见徐正杰这般关心乔乔，他虽然嗤之以鼻，却也没有太过不满, 反倒微微有些欣慰。 “行了, 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张崇明大度的摆了摆手, “既然你这么挂心，那么我们就来聊一聊检查的结果。这孩子精神力过高、身体素质过低，却依旧能够保持健康的原因, 我已经找到了。” “是由于什么？”徐正杰眼睛一亮, 连忙追问。 张崇明看了他一眼，却并未直言解惑, 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应该知道, 精神力过高的孩子、如果身体素质比较低, 就会影响身体健康的原因吧？” “这是当然。”对于这种“常识”, 徐正杰自然了解，“是因为精神力过高，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于是引发身体的过度疲劳，进而衰竭。” 张崇明点了点头：“那你知不知道，除了乔乔以外，目前发现的精神力最高的幼年孩童，等级是多少？” 徐正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是a 级。”陈川插上了一句，“我之前专门了解过。目前精神力3s的几位大师，幼年期的精神力都在b 至a 这一区间。” “不错。”张崇明再次颔首，“所以，乔乔的s 精神力的极度特殊的特例，不能以常理来判断，而就我的研究检查结果来看——”他抬手指向了几个数据，“乔乔的精神力过高，超过了某一阈值，于是量变引发了质变。” “您的意思是……？”徐正杰看不懂这些数据，就连陈川也是一头雾水。 “倘若精神力较身体素质更高，的确会给肉体造成沉重的负担，但如果精神力高过了一个限度，它却会发生一种质变，反过来转化为维持身体健康的力量，保护脆弱的肉体。”见徐正杰与陈川或是茫然或是沉思，张崇明又举了个简单的例子，“用一个不算太恰当的比喻。人体是被封住口的容器，而精神力则是不断向容器内注入的清水。当注入的水量过多，容器就会有被撑破的危险；但如果在容器不碎的前提下骤然加大水量、过高的压力则能够将水凝结为固态，而成为固态的水，则会反过来支撑容器、帮助容器维持原本的形态。” 这个比喻并不算精妙，但的确浅显易懂，顿时让徐正杰和陈川了解了张崇明的意思。 “有……这样的可能吗？”陈川一脸的惊叹，喃喃自语。 张崇明瞥了他一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一番话并非全部都是忽悠，只不过这个能够让精神力反过来支撑身体的阈值并不是s或s，而是2s、甚至于3s。 张崇明敢于擅自修改这一阈值，无非是因为这一个谎言很难被拆穿。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乔乔以外，大概找不到第二个精神力s 、身体素质却只有e的孩子了。张崇明觉得，这样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大概也活不了多久……至于乔乔精神力突然从正常值变异到现在的强度，大约也只能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来解释了。 而这样的“奇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所以，乔乔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无论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宝贵生命还是为了自己奉献一生的崇高科学，张崇明都决不允许乔乔遭遇任何危险。 对着检查结果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高谈阔论一番，张崇明顺利的让徐正杰与陈川认同了自己的解释。哪怕他知道自己说的话错漏百出，但只要陈川这个其他领域的专家与徐正杰这个更加外行的家伙被忽悠住就没问题了。 悄悄松了口气，他朝着乔乔隐晦的投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而乔乔则抿了抿嘴唇，回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隐秘微笑。 ——如果张崇明一直这么乖的话，心魔大人觉得，自己可以仁慈的让他活到寿终正寝。 虽然搞懂了乔乔拖着废柴的e级体质却依旧活蹦乱跳的原因，但徐正杰却并没有显得安心一些。他微微皱着眉，诚恳的看向张崇明：“这一份精神力的支持作用能够维持多久呢？能够保证乔乔一直这么健康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崇明摇了摇头，“毕竟，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先例，谁也不知道倘若任凭其发展，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徐正杰越发忧心忡忡：“没有别的办法了？” “办法是肯定有，还是笨办法。”张崇明摊了摊手，“那就是在乔乔维持健康的这段时间努力锻炼、提升体质。无论如何，体质越高，健康状况自然也会越好。你是军人，训练身体素质应该是你的老本行。” “也只能如此了。”徐正杰叹了口气。 总之，在搞清楚乔乔身体的异常后，徐正杰再也不必继续将乔乔强行留在中央星，而归心似箭的小心魔自然坐了最早的一班星际列车，迫不及待的返回了c13星球。 来回花费的天数再加上中央星停留的时间，乔乔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有见到自己的宿主了。被徐正杰送回孤儿院后，他与妮尔太太打了声招呼，然后甩掉了恋恋不舍的张杰，第一时间赶去了图书室——恰恰好，现在正值暑假，曼德尔从学校搬回了孤儿院居住。 一进门，乔乔就看到自己亲爱的宿主正安静的坐在书桌边、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听到乔乔的脚步声，曼德尔刚刚扭头，就被一个软软的小身子小牛犊一般冲进了怀里。 曼德尔抽了抽嘴角，表情颇有些嫌弃的放任乔乔在自己胸口蹭了半天，这才抬起手，将他的脑袋推开：“回来了？” “嗯，我终于回来啦！”乔乔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宿主，努力想要将自己的思念传递给对方，“乔乔好想曼德尔哥哥，哥哥有没有想念乔乔？”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股思念之情，曼德尔心中温软一片，忍不住红了耳朵，轻咳一声：“不过才几天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被自家冷酷无情的宿主深深伤害了的小心魔：“………………qaq” “行了。”受不了这个小家伙的黏糊劲儿，曼德尔微微用力，终于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强制他在椅子上坐好，“这次突然去中央星，是为了什么？” ——虽然口头上说着自己不在意，但曼德尔还是十分牵挂这个小家伙的。在对方不在的时间里，他……偶尔也会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的寂寞和不适应。 ——果然，他已经习惯有这个小家伙围在自己身边吵闹撒娇了日子了吧？ 并不清楚这一场分别竟然让自家宿主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乔乔眨了眨眼睛，坦然将自己去中央星的理由说了：“徐叔叔带我去检查精神力等级了。” 毕竟，虽然自己的宿主还是小孩子，但乔乔却一点也不敢小觑于他。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小心魔并不准备在曼德尔的面前说一些拙劣的谎言——当然，自己真实的精神力等级还是要隐瞒的。 听到乔乔这样说，曼德尔皱了皱眉：“特意去中央星做检查？” ——立刻，他就意识到这一次检查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检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安与焦躁之感。 乔乔的确是聪明的，聪明到连自己都自愧弗如，但曼德尔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聪慧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毕竟，曼德尔本人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阅历与人生经验尚且浅薄，他无法如同徐正杰和陈川那般第一时间便抓住最为关键的问题。 ——当然，这也许同样源于曼德尔对于乔乔依旧算不上如何关注，充其量只是将对方当成是一个玩得好的可爱的孩子，适当予以关注帮助，却不会事无巨细的替对方打算。 “那检查的结果呢？”压下心中的忧虑，曼德尔淡声问道。 乔乔感受到自家宿主的担忧，却依旧傻白甜的扬起下巴，显得十分的得意：“我的精神力有s 呢！” 对于这样高到离谱的精神力等级，曼德尔愣了一下，心中骤然一沉——他一直觉得乔乔与自己有着莫名的缘分，必然类似的出身、同样流落孤儿院，但他却从来不曾想到就连精神力这方面也是如此“有缘”。 联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曼德尔隐忍的闭了闭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加希望这样的“缘分”不复存在，而乔乔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稍微聪明一点的孩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曼德尔一点都不想乔乔步入自己的后尘，因为过于强大的精神力引来灾祸。 强压下心口涌动的冰冷的仇恨火焰，曼德尔微微点了点头，语气轻描淡写：“这个结果不要随便告诉别人，知道吗？” “我知道~徐叔叔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感受着曼德尔激烈的情绪波动，乔乔伸手拽住他的衣服下摆，甜甜的笑了起来，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信赖，“但曼德尔哥哥不是别人啊~” ——迫切想要与自家宿主拉近关系的小心魔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刷好感的机会。 果然，曼德尔因为回忆起曾经而冰冷一片的胸腔在乔乔这幅依恋的模样中骤然回暖、软得不成样子。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抬起手摸了摸乔乔柔软的黑发：“嗯，真乖。” 乔乔眯起眼睛，愉快的蹭了蹭自家宿主的手心，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试探：“曼德尔哥哥测过精神力吗？” “……嗯，测过。”收回手，曼德尔顿了一下，表情重新冷淡下来，“我最近一次精神力检测，在十岁的时候。” 十岁……这似乎是一个敏感的数字，乔乔记得张杰提起过，曼德尔来到孤儿院大约就是十岁。 虽然已经发明了检测精神力的仪器，但这项检测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依旧十分昂贵。所以大多数父母并不会给自己年幼的、精神力还处于成长期的孩子检测精神力，而是会等到孩子成年后，再由国家统一检测。 如果乔乔的猜测正确的话，这一次检测精神力的时候，曼德尔应该还在自己那家室不凡的父母亲人身边，而他提起检测时骤然冷淡的语气，则表明这次检测对于曼德尔而言具有极为特殊意义，甚至有可能成为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 犹豫了一瞬，乔乔决定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他现在已经与曼德尔相处了很久、刷了不少的好感度，乔乔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可以试探着靠近曼德尔的“小秘密”了。 第23章 下定了决心, 内心蠢蠢欲动的小心魔眨了眨眼睛, 一脸的单纯好奇：“那曼德尔哥哥检测出的精神力等级有多少？” “……是s。”深深看了乔乔一眼，曼德尔沉默片刻, 终究还是开口回答。 乔乔眼睛一亮, 得意的挺了挺胸：“比乔乔稍微差一点点！” “对啊，比你差一点点，你最厉害了。”曼德尔失笑，感觉自己在这个小家伙面前总是苦大仇深不起来——不过也正是这样轻松的感觉，才使得他越来越喜欢跟乔乔呆在一起。 “当然啦, 曼德尔哥哥也很厉害~”大约意识到自己的炫耀过了头, 乔乔有些腼腆的歪了歪脑袋，不好意思的弥补，“我先前听徐叔叔他们说, 还没有成年就能达到s级的人只有乔乔一个，没想到曼德尔哥哥也跟乔乔一样！”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乔乔抓住曼德尔的手，开心的晃了晃，“真是太好了！” “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曼德尔莞尔，眼底却依旧带着一丝苦涩与羡慕——他羡慕乔乔在这个时候依旧能够笑得天真无邪，将与自己一样拥有s级精神力当做一件好事，并为此而真心实意的倍感欢心。 “不应该开心吗？”乔乔诧异而费解的眨了眨眼睛, 感受着自家宿主越来越复杂的情绪, 继续出言试探, “精神力等级高, 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也许……算是一件好事吧。”曼德尔轻哂。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空茫了一瞬，隐隐回忆起了检测结果出来后自己的母亲那惊喜、激动的表情，还有父亲望着自己的充满力量的期许的眼神。 然而，很快，这份美好的回忆便被血色所覆盖，曼德尔的眼眸骤然一沉，周身气息冷凝下来，俊美灵秀如同冰玉的面孔越发冷彻骨髓。 他原本并不想提及这些的，毕竟这是他隐藏最深、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除非自己成功的达成所愿，否则他一辈子都不希望被人窥见分毫。 但看着面前“单蠢无知”的小家伙，曼德尔在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人性的残酷，告诉他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美好纯粹。 紧紧盯着茫然疑惑的乔乔，曼德尔的语气中充满了冷厉的讽意与不自觉泄露的仇恨：“对于爱着你的人而言，你拥有的精神力越高、越是出色，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痛恨着你、妒忌着你、妄图从你手中夺取某些东西的人来说……这却会刺激到他们，让他们拼尽全力在你尚未成长起来之前扼杀你，从而给你、甚至是给爱着你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乔乔从来没有见过这幅表情的曼德尔，他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迎上曼德尔那冰冷的、压抑着浓烈恨意的视线。几秒后，仿佛被吓呆了的他终于回过神来，身子猛然一颤，怯怯的垂下视线。 ——然而，他的心里却欢欣雀跃，只感觉自己终于向着自己的宿主靠近了一大步。 果然，他没有猜错，曼德尔正是因为这一次精神力测试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这才改变了原本应有的人生轨迹、招致了灾祸。而他如今这么努力，大约就是想要迅速强大起来，然后向那些“改变了自己人生”的仇人复仇。 ——仇恨什么的，小心魔最喜欢了~毕竟人类很容易被仇恨冲昏头脑，自此沦落为心魔的傀儡。 默默的，小心魔在心里志得意满的微笑了起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借此掌控宿主的美好未来。 心中拼命的欢呼雀跃，乔乔表面上却像一只被雨水打湿、又被雷声吓坏的瑟瑟发抖的小鹌鹑。 他面色苍白，小心翼翼从颤抖的睫毛缝隙中望向曼德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活脱脱是一个被小伙伴的突然变脸吓坏了的天真无知又有些胆小的小可怜。 曼德尔看到这样的乔乔，忍不住一阵的后悔。虽然他一直希望乔乔离自己远一些，但却绝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甚至，在这一刻，曼德尔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看不懂自己的真实心意了，他似乎……并不是真的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愿意看到乔乔疏远自己。 ——人大约就是这么的复杂，对于同一样事物，可以既渴望、又排斥；既想要靠近、又试图远离。 总之，目前的曼德尔并不希望自己给乔乔留下一个恐怖的印象。他逐渐放缓了面上冷厉的表情，语气也柔和下来：“怎么？被吓到了吗？抱歉。”顿了一下，他苦笑一声，“我……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定定的看着曼德尔，乔乔沉默不语。 就在曼德尔心生忐忑，手足无措之时，深谙什么是“欲扬先抑”的小心魔终于行动了——他紧抿着花瓣一般的嘴唇、紧绷着玉雪可爱的小脸，在曼德尔正绞尽脑汁思考着道歉话语的时候一股脑的扎进了他的怀里。 猝不及防间下意识抱住那个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曼德尔脸上空白一片，甚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小心魔则跪在曼德尔腿上、双手用力抱住他的脖颈，将小脑袋抵在他的颈弯内狠狠蹭了几下：“曼德尔哥哥……不哭……” 嘴上说着不哭，但小心魔的嗓音却带着颤抖的哭腔，曼德尔似乎都感觉在蹭动间，自己脖颈的皮肤上留下了温润的水痕。 由于出身显贵，曼德尔或多或少有一些洁癖，十分不喜被人近身，更不用说还被蹭上某种不明的液体。但不知为何，曼德尔这一次却没有丝毫厌恶不适的感觉，反倒心中温暖一片，方才阴翳一片的心情也骤然放晴，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没有哭。”曼德尔好笑的揉了揉乔乔的后脑勺，“反倒是你，哭什么？” 乔乔吸了吸鼻子，语气坚决：“不，哥哥哭了！乔乔能感觉到的！哥哥哭，乔乔也会难过，自然……也跟着哭了……” 听到乔乔的回答，曼德尔怔了一下，沉默下来。 ——自从那一天开始，了解到哭泣痛苦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仇人更加畅快得意的他，就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己软弱的流泪，甚至强行压制了失去一切的尖锐楚痛。 他变得冷漠、坚强、专注，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那一个目标，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不好。 但如今，抱着因为自己而哭唧唧的小东西，曼德尔却感觉自己鼻头一酸、眼中也湿润起来，强行合眸良久，这才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泪意压下、恢复了平静。 ——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在巨变中不得不强迫自己坚强、强迫自己成长起来的孩子。 轻轻抚了抚乔乔的软发，曼德尔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谢谢。” 感受着自家宿主周围涌动的情绪从冰冷尖锐恢复成温软平顺，小心魔窝在曼德尔怀里勾了勾唇角，十分满意自己对于宿主的影响力。 止住了抽泣，他原本抱着曼德尔脖子的双手转而抵住自家宿主那仍旧稍有些单薄却已然有了肌肉雏形的胸膛，挣扎着支起身子，用那双红彤彤的、仍旧泛着水色的大眼睛严肃的看向曼德尔：“曼德尔哥哥……要报仇吗？” 曼德尔表情平静，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意外：“看来，你猜到了？” 乔乔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曼德尔轻哂，揉了揉乔乔的脑袋：“是啊，你这么聪明，精神力等级都到达s 了，自然能够猜到——哪怕只有五岁，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曼德尔的神情却仍旧温软中带着一丝宠爱，丝毫没有对小心魔产生半分忌惮之心，反而仍旧将他当成是又傻又白又甜的小天使。 “是，我一定会去报仇的。”他微微垂眸，语气坚定。 抬起手，摸了摸曼德尔低垂的长长的睫毛，乔乔将自家宿主的目光重新吸引回自己身上，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乔乔会帮助哥哥的！”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曼德尔失笑，表情温柔，“乔乔只需要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我的仇，我会自己去报。” “不！”撅起嘴唇，乔乔不满的挺了挺胸，“乔乔要帮哥哥！”他的表情十分的自信，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重要的人的肯定，“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但乔乔的精神力等级那么高，肯定很快就会厉害起来的！”轻轻抓住曼德尔银色的发丝，乔乔的声音斩钉截铁，“到时候，乔乔一定能帮助哥哥！” 望着半跪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明亮与温暖。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这个小东西重新压回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这是曼德尔第一次主动拥抱乔乔，他并不善言辞，大约除了这个动作以外，便再也找不出任何其他的方式来表达与发泄自己胸口涌动的感情。 明明只是一个四五岁孩子的童言童语；明明在这一刻，对方大概并不清楚自己许下了怎样诺言；明明这一个诺言……也许并无法在未来兑现，但此时此刻，乔乔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能够拥有这样一份心意，曼德尔便足够感激了。 ——一个曾经令自己十分苦恼、不知该如何摆脱的小家伙，如今反倒成为了温暖自己、支撑自己、甚至是救赎自己的存在，人生之事当真是难以预料。 “谢谢。”曼德尔口拙，只能再一次轻喃这两个字，顺着乔乔单薄的背脊缓缓抚摸。 乔乔将头埋在曼德尔怀中，像是被顺毛的猫咪一般愉快的勾起嘴角，眯着大眼睛蹭了蹭自家宿主的胸膛。 ——当然，他当然会帮助自己的宿主，不仅会帮助他复仇，还会推波助澜，让他在仇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现在的宿主在提起仇恨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冷静了，这怎么可以呢？小心魔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对方因为仇恨而疯狂的模样了。 ——那一定是……最美丽的、宛若星球覆灭一般的极致景色。 第24章 虽然小心魔的试探浅尝辄止, 并未继续深入了解这一场改变了曼德尔整个人生轨迹的“血海深仇”，但在谈话之后, 乔乔却明显感觉自己的宿主对于自己的感情深厚程度有了质的飞跃——对于这样的改变，小心魔欣喜万状, 并深感自己一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此时正值暑假, 乔乔本打算借此机会进一步拉进与宿主之间的关系, 做好一个又甜又软又善解人意的“知心弟弟”，最好能够将对方的小秘密全部套出来, 然后开始计划该如何让自己冷静坚忍的宿主在仇恨之海中迷失。 ——然而, 就在这一打算刚刚进行的第一天，小心魔就遭遇了一只拦路虎, 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 仰头望着拦在自己面前、宛若高山的徐正杰, 小心魔嘴角一抽，一张小脸骤然垮了下来：“……不想去训练，我要去图书室学习……” “你已经学得够多了。”徐正杰弯下腰, 摸了摸乔乔的脑袋，语气温和, “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吗？为了自己的健康，也为了关心你的人，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知道吗？”顿了顿，他面不改色的哄了一句, “我知道乔乔最懂事了。” 一点也没有被哄到的乔乔表情冷漠、眼泪汪汪：“…………………………” ——不, 他一点也不懂事！任性才是心魔的代名词！懂事是什么鬼！ 更何况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 小心魔当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由于了解自己真实的精神力到底有多高，乔乔觉得倘若张崇明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么他金丹期的神识估计能庇护自己一辈子。而倘若张崇明是胡说八道，凭借自己辣么强大的精神力，就算他再怎么练，对比起精神力，肉体也依旧是一只弱鸡，该崩溃……早晚也总是要崩溃的。 ……如果自己的肉体崩溃掉会怎么样呢？小心魔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心魔的本质就是一抹无形无质的神识、亦或者应该称之为一抹灵魂。比之人类必须寄居于肉体、一旦离体后便会在顷刻间消散的脆弱灵魂，心魔却能够在离开宿主后于天地间游荡许久、拥有充足的时间寻找新的宿主。 如果说肉体对于人类而言是必需品的话，那么对于心魔来说，它反倒是一种束缚——倘若不是自己的神魂因为误吞了原主的灵魂而不得不被禁锢在这具躯体之内，小心魔早就想尽办法挣脱出去，回归心魔本质了。 既然自己无法摆脱肉体的束缚，那是不是等到肉体崩溃死亡，自己就能够自由了呢？ 小心魔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幽光——倘若不是他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身体死亡后自己能够顺利脱离肉体而不受到损害，也无法确定这个不同于修真界、没有灵气的世界会适宜心魔的生存，否则小心魔真有一种给自己要害处来上一刀的冲动…… 抬起手，垂涎的摸了摸自己纤细手腕上十分明显的青色血管，小心魔舔了舔嘴唇，默默冷静了一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小天使脑子里又在转着什么耸人听闻的念头，徐正杰看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还以为乔乔在消极抵抗，不由得无奈的弯了弯嘴角。 伸出手，将懵逼小心魔抱了起来，徐正杰颠了颠怀中轻得像是一根羽毛的小家伙，语重心长：“你瞧，你这么轻，一点都不像是个男孩子。难道你不想长得高高壮壮，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吗？” 小心魔愣了一下，歪头想象了一下自己“又高又壮”的模样，随即猛地打了个寒颤。 被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吓到了的心魔大人：“………………………………” 疯狂的摇了摇脑袋，趴在徐正杰肩上的小心魔格外坚决：“不！我不想！” “为什么？”徐正杰讶然。 “因为……那样就不可爱了呀~”乔乔捧着自己白嫩嫩的脸蛋，萌哒哒的眨了眨大大的杏眸，“乔乔觉得，现在的乔乔最可爱了，徐叔叔不觉得吗？” 徐正杰被乔乔萌了一脸，沉默了十秒钟，突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是呀，现在的乔乔……的确更可爱一些，徐正杰突然希望怀里的小家伙一直这么小小的、软软的、无忧无虑的，永远也不要长大。 毕竟，长大的幼鹰会展翅高飞，飞到父母再也无法企及的地方，远离长辈的庇护与掌控。 一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徐正杰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格外的不舍——哪怕这一天似乎还很遥远，但徐正杰却当真提前感受到了空巢老人难以言喻的心酸。 不过，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纵使不舍，徐正杰也绝不会阻止乔乔的成长。 “虽然现在的乔乔最可爱，但徐叔叔还是更加希望你能够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严肃的盯着乔乔，徐正杰违心的答道。 与徐正杰对视三秒钟，乔乔撇了撇嘴，怏怏的败在了对方的坚持之下——早在前往中央星做检查的时候，小心魔就知道徐正杰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了。只要对方认为这件事必须要做、绝无转圜余地，那么就算是心魔也无法改变他的意志。 ……算了，反正对方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顺着自己的，小心魔决定勉强包容徐正杰偶尔的“任性”，就当是……对他待自己尽心尽力的回报了。 对，这只是他赐予对方的仁慈，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在对方的武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被徐正杰轻轻松松压制住挣扎的小心魔板着一张包子脸，努力维持住高贵伟大的心魔大人的光辉形象。 眼见心魔大人妥协，徐正杰莞尔一笑，刚想要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离开，却发现另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拦在了自己面前。 徐正杰挑了挑眉，看向表情紧张的张杰：“有事吗？” 张杰抬头望着徐正杰，又瞥了眼同样疑惑的看向他的乔乔，用力咽了咽口水：“您……您要带乔乔去锻炼身体吗？” “是的。”徐正杰点了点头。 “那……那我也能一起去吗？”张杰看上去越发紧张了，但他却仍旧努力控制住自己，结结巴巴的提出请求。 对于张杰的询问，徐正杰有一些意外。 他不怎么喜欢张杰这个桀骜的孩子，而张杰应当也对此有所感觉，每每徐正杰到来时也都选择绕着对方走，从来不会凑上来自找没趣。如今，对方竟然这样请求，看来是的确非常想要与乔乔一同锻炼了。 纵使对张杰的印象不算好，但徐正杰却也不会因此而排斥、冷待对方。更何况，在与乔乔交好后，张杰就像是从野犬变成了家犬那般，很少再欺压其余孩子了，似乎生怕自己的好朋友见到那一幕，会回忆起自己曾经对他做得不好的事情，然后疏远自己。 思考片刻，徐正杰微一颔首：“我也可以一起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啊！”张杰眼睛一亮，连忙答应下来。随后，他看到徐正杰不怎么赞同的目光，这才讪讪的抓了抓头发，“那、那是什么条件？” 徐正杰紧盯着他，面色严厉：“你必须保证，不会用我教你的东西伤害他人，仅能自保。” “没有问题！”张杰连连点头，丝毫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雀跃激动。 是的，张杰的确是激动的，甚至隐隐松了口气，看向乔乔的目光中闪烁着执着与坚定。 虽然在乔乔精神力的安抚作用下，张杰没有对越来越冷淡的小伙伴产生任何的不满与怀疑，但随着与乔乔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仍旧必不可免的产生了种种的不安，总觉得小伙伴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只能停留在原地，无措的望着对方的背影。 乔乔喜欢学习，只要给他一本从来没有看过的书，他就能安安静静的坐上一整天，但张杰却不行。他天生就没有学习这根筋，哪怕强迫自己陪在乔乔身边看书，没过几分钟就会昏昏欲睡、坐立不安。 既然没法陪乔乔一起看书，那就陪他一起锻炼吧？从小就身体强壮、酷爱一切运动的张杰觉得自己肯定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且……而且跟着徐正杰训练，能够让自己更加强大、厉害，更加有能力保护乔乔——这样一来，自己就不会被小伙伴越甩越远了！ 如此一根筋的思考着，张杰那张打小儿就凶悍的面孔笑得春花灿烂，难得显露出了孩子的稚气与天真，看得徐正杰的眼神也随之柔软下来，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孩子们都是可爱的小天使，只要好好教导，他们总会走上正路，成为正直而成熟的大人。 如此感慨着，徐正杰微微勾起唇角，一手稳稳当当的托着怀里的小天使，另一只手摸了摸乔乔的脑袋：“跟朋友一起训练，是不是开心一点了？” 骨子里已经黑出墨、不知道歪倒哪里去的小天使一脸冷漠：“…………………………” 总之，心不甘情不愿的乔乔最终还是被徐正杰带到了孤儿院的操场中、放到地上。 “先跑圈吧，绕着孤儿院的操场，能跑多少是多少，我先看看你们的体力如何。”抬手指着前方，徐正杰严肃开口。 小心魔恹恹的踢了踢地面，扭头望了眼徐正杰，确定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意思，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始了跑圈这一项“愚蠢”的运动。 ——竟然让伟大的心魔大人像是小狗一样傻兮兮的跑圈……呵呵，你怕不是想要做噩梦吧？！ 小心魔面无表情的思考着，费力的迈动自己软绵绵的双腿。而对比起身娇体贵的小少爷，张杰这个从贫民窟里摸爬滚打着挣扎求生的孩子就精力充沛多了。 虽然两个孩子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但一个轻松自在、滴汗未出，一个步履沉重、满头大汗，对比当真惨烈至极。 徐正杰默默跟在两个孩子身后，眉头紧皱，时刻关注着自家小天使的状态——他早就知道乔乔的身体素质只有e级，但作为一名一直混迹于a级体质准入的军队中的军人，他还真是不太了解e级体质到底能弱到怎样的地步。 孤儿院操场并不算大，绕场一周也不过500多米。乔乔在强大意志力的支撑下勉强跑了一圈多一点便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差一点五体投地。 ——值得庆幸的是，徐正杰一直跟在他身后，见到乔乔出现状况便迅速出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这才保住了小心魔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 被徐正杰拎着，乔乔精疲力竭。他四肢无力的下垂着，浑身湿漉漉的，宛若一只不幸溺水死掉的猫咪。 默默将乔乔抱回怀里，徐正杰看了看他面颊通红、气息奄奄的可怜模样，长长的叹了口气——训练这个小家伙什么的，当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哪怕当初在接受上级指令、要训练一支专门执行危险任务的虎狼之师时，徐正杰也没有感觉如此的棘手过。 不过，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操心谁来操心呢？徐正杰替乔乔抹了把汗，一边思考该如何下手训练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一边扭头朝担忧的凑过来的张杰扬了扬下巴：“你继续跑，别停。” “……乔乔，他没事吧？”张杰踌躇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才五百多米，张杰这只小狗崽还没有感觉到半点疲惫，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就这么……晕过去了？ “没事，就是太累了。”徐正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带他去旁边休息一下，不用担心。” 听到徐正杰这样说，张杰勉强将担忧收了回去，扭头继续迈开了脚步。不过这一次，不必再迁就乔乔的他速度就快得多了，转瞬间就跑出了大半圈，灵活迅捷的像一只幼豹。“这倒是个好苗子……”徐正杰轻声感慨了一句，任命的抱着自家娇气的小少爷走到操场旁的长椅边。 还没等坐下，他突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微微挑了挑眉。 ——在那里，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少年正安静的站立着，深灰色的眼眸专注的望着他怀中的孩子，泛着浅浅的关怀。 第25章 发现徐正杰注意到自己, 曼德尔迟疑了三秒钟，终于还是走了过来, 站到徐正杰的身边。 “他怎么了？”曼德尔声音清冷，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同样担忧着乔乔的徐正杰却完全看穿了他的忧虑。 “放心, 只是太累了。”抱着乔乔在长椅上坐下, 徐正杰侧头打量着这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年，微带疑惑, “你是……？” 徐正杰从未在孤儿院中见过这个孩子, 否则凭借对方的样貌与气质，他绝对不可能毫无印象——纵使穿着打扮与普通的孤儿并无差别，但以徐正杰阅历极广的眼光来看，这名少年绝非池中之物，哪怕现在龙困浅滩, 也总有一天能够纵横九天。 ……真是个神奇的孤儿院啊, 不仅出了乔乔这么一个四五岁就精神力s 、前无古人的“小怪物”，竟然还藏着另一个令人不能小觑的少年——扭头又看了一眼操场上仿佛不知疲倦的奔跑着的张杰, 徐正杰挑了挑眉——那个张杰也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体力，这身体素质估计能够达到b级、甚至更高。 明明自己不过是随便选了一个偏远的宜居星球打算休养一下，又因为对于幼子亡故的移情作用而随手在自己住所旁选了家孤儿院资助，没想到如此随性而为, 却竟然让他一下子发现了这么多表现不俗的孩子, 真是让徐正杰感觉又是惊讶又是微妙。 ……难道华夏联盟里的小天才们都跑到孤儿院里去了不成？他是不是也应该到其他孤儿院探索一圈, 以免更多的天才埋没在孤儿院内，给联盟造成巨大的损失？ ——如此思考着的徐正杰陷入了对华夏联盟深切的担忧之中。 当然，这些纷杂的念头不过转瞬即逝，坐在长椅上的徐正杰依旧一脸沉稳，等待着面前少年的回答。 曼德尔并不太希望与徐正杰有什么交集，但既然已经主动走了过来，他自然也不能认怂。 “我叫曼德尔。”朝徐正杰点了点头，曼德尔冷淡的回答。 徐正杰恍然：“原来你就是乔乔经常提及的哥哥？”说着，他笑了一下，由于爱屋及乌，徐正杰原本较为疏远的态度骤然缓和下来，“听说你一直在指导乔乔的功课，谢谢。” “不必道谢。”曼德尔微微蹙眉，即使徐正杰的语气颇为亲近，但他却并不太喜欢对方的口气——徐正杰的口吻，就仿佛乔乔是他的所属物那般。而他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来代表乔乔对自己道谢？ 不过，虽然心中不愉，但曼德尔却并未表现出来：“乔乔很聪明，我很喜欢教导他。” “对，他的确聪明。”徐正杰并没有感觉到曼德尔隐隐的排斥，与有荣焉的笑了起来。 越发不爽的曼德尔：“………………………………” 不打算继续与徐正杰交谈，曼德尔垂下视线，仔细观察起乔乔的状况。 曼德尔一直知道乔乔到底有多喜欢粘着自己，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自信只要自己在孤儿院内，乔乔便会想方设法的待在自己身边。 昨天乔乔回到孤儿院，再加上正直暑假学校停课、自己返回孤儿院居住，曼德尔原本还在头疼该如何支开对方，不曾想本应该像是一根小尾巴一样追着自己的小家伙，却一早晨都不见人影。 没来由的，曼德尔感觉有一丝不爽，又有些担忧，他害怕乔乔是否身体有恙，这才没有办法从床上爬起来寻找自己。 在图书室坐立不安半晌，曼德尔终于决定去瞧一瞧乔乔的情况。没想到在前往宿舍的路上，他就看到乔乔正踉踉跄跄的跑圈，还差一点摔倒在地。 明明对方有人在照顾，但曼德尔却仍旧还是无法按捺自己的担忧，主动走过去询问，然后的得到这个小家伙“只是太累了”的答案。 ——跑了没两圈就累成这样，没开玩笑？从小到大都身体健壮的曼德尔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能弱鸡到这样的地步。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乔乔汗湿的额发，曼德尔的动作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仿佛生怕把这个软绵绵的脆弱的小东西碰坏掉。 感受到自家宿主的气息，乔乔抽了抽又胖又短的四肢，终于从昏昏沉沉中挣扎着清醒过来、努力睁开了眼睛。 迎上宿主关心的目光，小心魔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软绵绵的抓住曼德尔抚弄自己额发的手指，撒娇般晃了晃。 “……醒了？”见乔乔睁开眼睛，曼德尔稍稍松了口气，反手握住他糕点般柔软的小手，嘴上却忍不住毒舌，“跑个圈都能累昏，你真是太弱了，果然必须要多锻炼一下。” 刚刚苏醒就被宿主人身攻击、眼泪汪汪的小心魔：“………………………………” 默默收起笑容，气哼哼的将自己的爪子缩回去，小心魔在徐正杰怀里翻了个身，留给曼德尔一个抗议的背影。 ——身为伟大的心魔大人，怎么可以被说“弱”呢？！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污蔑！就算弱……那也是原主的锅！心魔大人可不会背的！ 看着小心魔赌气的模样，曼德尔轻轻莞尔，眼神柔和。 徐正杰也好笑的摸了摸乔乔的脑袋，抬头刚想对曼德尔说什么，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曼德尔瞳眸猛然一缩，面上却云淡风轻：“在孤儿院里见过吧，或者是在我上学的路上？” “……不对。”徐正杰沉吟着摇头，“不是我来到c13星之后的事情。” 身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徐正杰的记忆力与观察力十分出色，从初次来到c13星至今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几乎将期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错过这么独特、引人注目的少年。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你呢？”徐正杰轻声低喃，努力挖掘自己久远的记忆。而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曼德尔的身体逐渐紧绷起来，面上的表情也稍稍有些不太自然。 徐正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太过关注曼德尔的反应，不过一直将心神放在自家宿主身上的小心魔却立刻注意到了他那紧张中带着一丝慌张的情绪波动。 迅速意识到这绝对又是一个刷好感的好机会，小心魔顾不上跟自家宿主闹别扭，连忙撑着徐正杰硬邦邦的大腿翻身坐起，用力拉了拉他的衣袖。 比起不知在哪里见过一面的孩子，自然还是自家小天使更加重要一些。徐正杰连忙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低头看向乔乔：“怎么了？” 乔乔撇了撇嘴，一脸幽怨：“以后……我能不能不跑步了？”如此说着，他却偷偷朝曼德尔递了个眼神，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在帮他解围。 ——身为心魔，乔乔无利不早起，绝对不会“隐姓埋名”的做好事。既然他做了，那就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并收获对方的感谢。 果然，看到乔乔主动吸引了徐正杰的注意、让他无暇再理会自己，曼德尔悄悄松了口气，对着乔乔感激的微微点头。 接受了自家宿主的谢意，小心魔心满意足，转而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徐正杰身上，努力替自己争取福利——刚刚提出那一个问题，为曼德尔解围是一方面，对于跑圈的排斥也是真心实意的。 “不跑步可不行，这是最基础的锻炼方法。”徐正杰被乔乔祈求般盯着，纵使有些心软，却丝毫没有动摇。 小心魔眼泪汪汪，一脸的生无可恋，特别特别想要捅自己一刀，让这具该死的身体立刻死翘翘。他咬了咬嘴唇，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除了跑步，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有，我会教你军体操、搏击术之类可以强身健体的技术，但就算如此，也仍旧需要配合跑步、举重这样基础的训练方法。”徐正杰摸了摸乔乔的脑袋。 小心魔“嘤”了一声，表情绝望的再次倒进徐正杰怀中。 ——这个该死的没有灵气的世界！否则博学的心魔大人早就利用记忆里的炼体功法洗经伐髓、一飞冲天了！ 徐正杰好笑着哄了这个装死的小家伙几句，余光看到默默站在一边的曼德尔，不由出言邀请：“我准备教导乔乔和张杰训练，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虽然与曼德尔接触并不多，但从他利落的步伐与笔挺的身姿来看，徐正杰觉得这也应当是一个值得训练的好苗子。 听到徐正杰的询问，曼德尔连忙摇头。笑话，他刚刚逃过一劫，生怕对方再注意到自己，哪里还敢在徐正杰面前晃悠？ “不了，谢谢，我还有功课要做。”他简洁的拒绝，随后向徐正杰微一颔首，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徐正杰有些遗憾的目送他离去，并未出言挽留，而乔乔也扭头看向快步远去的曼德尔，微微眯起了眼睛，漆黑的眸中意味深长。 虽然帮助自家宿主打断了徐正杰的回忆，但小心魔却并没有错过方才那一番互动所暴露出来的讯息。 以乔乔对于曼德尔的了解，他已然确定对方的出身绝对不一般。 举手投足间的良好教养、高贵气质；懂得比学校教授的高明了不少的精神力与体能训练方法；还有因为他人的贪婪嫉妒而家破人亡的身世——这些都表明曼德尔十之八九来自一个十分显贵的家庭。 而徐正杰，也是同样隶属于社会上层的勋贵。乔乔去过徐正杰在中央星的住所，也充分享受过一个高级军官所拥有的种种特权，如此的身份地位，毫不逊色于原身记忆中“尊贵”的父母。 比起数以亿计的茫茫民众，权贵的圈子并不算大，而且彼此间联系密切、休戚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没有太多利益纠葛的人，也会因为经常在众多场合中会面而混一个脸熟，见面时含笑打声招呼是必然的礼仪，以免引人不满。 倘若曼德尔的父母与徐正杰同处于一个权贵圈子，那么他们之间必然是见过面的。哪怕身为子女的曼德尔与徐正杰没有什么交集，但那承袭自父母、迥异于华夏联盟大部分黄种人的银发灰眸也必然十分引人瞩目，轻易便能让人分辨出来。 能够让徐正杰隐隐有些印象，却又无法确认其身份，那就说明曼德尔的家庭与徐正杰仅仅有过极为短暂的接触，只能让这个记忆力绝佳的军人留下十分模糊、似曾相识的印象。 而如果将种种线索结合到一起……小心魔歪了歪脑袋，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自家的宿主，也许并不是出身于华夏联盟的居民，而是在家破之后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捕，逃来华夏联盟避难的。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查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一些很有趣的收获呢~ 第26章 当然, 虽然对于曼德尔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但乔乔目前却并没有验证的机会, 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下，继续自己水深火热的锻炼生涯。 整整一个暑假，乔乔都在连绵无尽的汗水中挣扎求存, 每天上午累得半死不活, 然后在宿舍里奄奄一息的躺上一下午，这才有精力在晚上爬起来，锲而不舍的去刷自家宿主的好感度，黏在他身边刻苦学习。 ——是的，在小心魔的缠磨撒娇下, 曼德尔不得不调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作息, 将读书时间转移到了晚上，以免“思主心切”的小心魔从早到晚都见不到他, 闹出什么乱子来。 大概就连曼德尔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乔乔真是越来越纵容了，而他原本孤僻闭塞的生活也在对方的不断深入“侵略”下敞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总之，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暑假的不懈锻炼下，乔乔终于从跑一圈操场就昏倒的战五渣, 升级为了……能跑上五六圈再昏倒的战五渣。对于如此“显著”的进展, 徐正杰默默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之中, 倘若不是另一个受训者张杰进步神速, 他大约都要以为自己在离开军队后训练技术竟退步至此。 事实证明, 烂泥什么的……真得很难糊得上墙…… 暑假结束，随后便是开学季。孤儿院的孩子们背起书包返回学校，而矮矮小小的乔乔也参与其中，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在乔乔前往学校报道的这一天，徐正杰也以资助人的身份随同——虽然他更加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乔乔的监护人，但乔乔却并未松口、同意被他收养。 徐正杰觉得，在自己硬生生折腾乔乔一个暑假后，收养这个小家伙的那一天似乎越发遥遥无期起来。原本，看到他的乔乔会欢欣雀跃的跑过来撒娇，而如今……这个小家在他面前却像是遇到猫的小老鼠一般，生怕他将自己抓过去“锻炼身体”。 然而，就算如此，牵着乔乔手的徐正杰却依旧一边走着、一边仔细叮嘱：“就算去住校，你也不能丢下训练。每天晚上，我教给你的军体拳必须练一套，然后围着操场跑……至少三圈。” 小心魔低着头装死，一声不吭。 早已深刻领教过自家小懒蛋是多么的排斥运动，徐正杰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向乔乔身边的张杰。 张杰眼睛一亮，连忙拍着胸口保证：“徐叔叔您放心，我会看着乔乔，督促他锻炼的！” 不同于乔乔对于一切会导致自己疲劳流汗的事物的憎恶，张杰却天生喜欢运动。暑假的时候，除了每天上午陪着乔乔锻炼以外，下午或晚上的时候他也会独自加训，拼命三郎的模样让徐正杰生怕他用力过猛，将自己的身体给练坏——要知道，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就连锻炼也不例外。特别是对于尚且年幼、并未发育完全的孩童来说，不适当的锻炼会极大伤害到他们脆弱的身体。 不过，在经过检查、发现张杰在这样的锻炼强度下依旧游刃有余后，徐正杰便没有继续阻止他。而他对于张杰的态度也逐渐认真关注起来，不再仅仅将其当成是陪同乔乔锻炼的孩子，反而见猎心喜、经常单独加以指点。 感受到这种变化，张杰在徐正杰面前也越发尊重崇拜，将他放在了心目中仅次于乔乔的第二个位置。 ——从小到大，张杰就梦想着能够有这么一个严厉、强大却又慈爱的长辈。如今借着乔乔的光，他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来自于长辈的关爱。 听到张杰这样保证，徐正杰对他挑了挑眉：“你确定你能够督促乔乔，而不会在他的撒娇下动摇立场，帮着他敷衍我？” 默默扭头，看了眼张杰的小心魔：“………………………………” 被两人盯着，哑口无言的张杰：“………………………………” 看着两个小家伙，徐正杰微微一笑。经过一暑假的相处，他早已看透了这两个孩子之间的“食物链”关系——明面上张杰的性格的确较乔乔更为强势霸道，但实际上，他却完全被乔乔吃得死死的，乔乔指东，哪怕再不甘愿，他也绝对不会往西。 对此，徐正杰十分的莫名，最后只能以“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来解释。 摸了摸乔乔的小脑袋，徐正杰胸有成竹：“监督你锻炼的事情，我已经交给你的曼德尔哥哥了。他答应我每天晚上都会为你记录训练量，然后在周末回到孤儿院的时候交给我。” 正在喜滋滋思考该如何逃训的小心魔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 “我相信，既然曼德尔答应了，那他就一定会认真负责到底的。”徐正杰心情极好的微勾着唇角——自从遇到乔乔，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多，倘若是被以前的部下见到，大概都认不出这是自家严厉冷肃的长官了。 此时，与自家小家伙“勾心斗角”胜利，拿捏住对方软肋的徐正杰简直愉快的想要哼歌：“我相信，乔乔肯定不愿意让你的曼德尔哥哥失望的，对不对？” 完全不知自家宿主与徐正杰到底在什么时候“暗度陈仓”、“勾搭成奸”的小心魔：“……………………qaq”——真是……卑鄙的人类！ 差点“嘤”的一声哭出来，小心魔一脸绝望。 徐正杰再次为他顺了顺毛，暗自为这一场“辉煌”的胜利庆祝片刻。 倘若说乔乔天生就是来克制张杰的，那么曼德尔则无疑是乔乔的克星。一旦某件事会让曼德尔不喜，那乔乔就绝对不会去做，顶多就是撒撒娇、耍耍赖，讨要些好处——这种全然的亲昵与信赖，就连徐正杰看到时都会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妒忌。 当然，与其说曼德尔单方面克制乔乔，倒不如说这两个人在相互克制。乔乔不愿意惹曼德尔生气，曼德尔也无法坐视乔乔失望。 明明是一个冷淡高傲、视旁人若无物的家伙，但曼德尔对于乔乔的关心却是发自内心、切真实意的。 当徐正杰私下里找到曼德尔、提出让对方监督乔乔锻炼的请求时，他本以为自己会遭到拒绝。却不曾想曼德尔在问清训练对于乔乔的必要性后便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甚至格外认真的与徐正杰讨论了一下乔乔的训练计划，并主动提出将每日作好记录。 徐正杰知道曼德尔十分忙碌，哪怕是在假期中也经常不见踪影——据说是再为接下来的学业打工赚钱。而这个总是忙得团团转的少年，却心甘情愿在每晚抽出好几个小时来监督乔乔锻炼，可想而知对方对于乔乔的心意。 所以，将乔乔交给曼德尔，徐正杰十分的放心。 对于自己的安排格外满意的徐正杰牵着表情恹恹的小心魔进入学校、来到分配的班级。班主任早已站在班门口迎接自己的学生，此时正被不少大人孩子围着，回答他们各式各样的疑问。 虽然没有穿军装，但徐正杰一身凛然的气势卓尔不群、压迫力十足，刚一出现，原本颇为吵闹的班级门口便猛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他，下意识屏气凝神。 一片静谧之中，人群中的班主任迅速注意到了徐正杰，她连忙朝其余学生家长说了声“抱歉”，随后越众而出、快步迎了上来。 “我是二班的班主任，姓陈。”与徐正杰握了下手，陈老师半蹲下身，同样对乔乔与张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呀。” 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就要在这个老师手底下过活，小心魔很快将自己刚刚的小情绪收敛好，扬起了甜甜的笑容：“陈老师好~我是乔乔~” “真乖。”陈老师被乔乔含了蜜一般的声音激起了无限母爱，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表现出对任何一个孩子的偏爱，所以只是像与其他孩子打招呼那般克制的夸奖了一句，又朝同样问了声“老师好”的张杰笑了一下。 与两个孩子打完了招呼，陈老师站起身，努力维持着笑容，重新看向一脸严肃、气势凛然的徐正杰：“乔乔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请您放心。” 早在为乔乔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徐正杰便将乔乔的情况向学校做了说明。对于这个孩子，学校领导十分重视，不仅因为乔乔是个难得的小天才，也同样也由于徐正杰的联盟上将身份。 总之，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在学校里出现任何问题——这已经成为了学校全体教职工的共识。 万一乔乔发生了什么意外，没有人能够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受得住一名联盟上将的怒火。身为乔乔的班主任，陈老师压力山大，昨晚一宿都没怎么睡好。 “谢谢。”徐正杰微一点头，松开牵着乔乔的手，将他朝陈老师推了推，“乔乔很乖，年纪又小，还请老师多加看顾。” ——言下之意，就是一旦孩子受到欺负，就要你好看。 乔乔仰着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配合着露出一个“我很乖”的表情。 陈老师压力更大了，哪怕是面前的乔乔再可爱也无法弥补她受到伤害的心灵。顶着联盟上将严厉的目光，陈老师用力点头：“您放心！在我的班级里，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欺负同学的事件！” 听到陈老师这么说，张杰这才意识到自家软绵绵的小伙伴也许会在新环境里受到欺负。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跨前一步挡在了乔乔面前，像是一条凶悍却护主的小狼狗。 经过一个暑假的锻炼，张杰的个头往上窜了不少，比起白嫩小巧的乔乔高了一头有余，暴晒成古铜色的面孔更显悍勇。 抬手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口，又扬了扬自己坚硬的拳头，张杰冷哼一声，环视周围未来的同学：“谁敢欺负乔乔，我绝对饶不了他！” 被张杰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数步的孩子们：“！！！！” 刚刚说出“绝对不会出现欺负同学的事件”，就感觉自己被打了脸的陈老师：“………………………………” 躲在张杰身后，表情乖巧、一脸柔弱的小心魔：^_^ 额角青筋直跳，狠狠抽了抽嘴角的徐正杰：= =# ——或许从现在开始，他不应该担心自家孩子会受到欺负，而是需要担心他们会欺负别人了…… 第27章 虽然颇有些“波折”, 但报到进行的仍旧比较顺利。当所有孩子都来齐之后，陈老师将诸位担忧不已、恋恋不舍的家长请离了教室, 正式开始了入学后的第一堂课。 由于是开学第一天, 学校并未安排什么课程，更多的则是在向刚刚成为学生的孩子们强调学校纪律、探讨学习方法、分发学习用品, 然后让学生与各科老师之间相互认识、彼此做一下初步了解。 乔乔对于这些活动没有丝毫兴趣, 更加没有与新同学交流感情的打算。反正，自己很快就会跳级离开, 以后跟这些孩子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除了可以利用的对象和自己的宿主，心魔不会去关注其他的存在。 在做完自我介绍后，乔乔便拿出了徐正杰给他买的新的电子阅读器, 至于原本使用的那个，则被他还给了曼德尔。 新的电子阅读器内不仅拥有义务制教育的所有课本, 同样还有对他饱含期许的陈川、张崇明两位大佬推荐的读物，再加上小心魔自己感兴趣、用徐正杰账户购买的书籍，足够他勤勤恳恳的啃上好几个月了。 如今学霸上身的小心魔简直称得上手不释卷, 任凭教室里吵吵闹闹，自己则岿然不动的埋头苦读，惹得所有前来教室里串门的任课老师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由于乔乔的特殊身份，没有一位老师对他上课“开小差”的行为提出异议。毕竟他们都知道, 这个孩子早已基本上自学完了整个义务制教育的课程, 倘若不是孩子的“家长”担心他刚入学不适应, 以乔乔目前的程度, 直接跳级去高年级都毫无问题。 ——对于这样的天才, 如果要求他和其他孩子一样安安分分的上课听讲，那才是纯粹在浪费他的时间。 比起抱着电子阅读器不撒手、显得十分内向羞赧的乔乔，大大咧咧、张扬霸道的张杰倒是很快就在班内混开了。 张杰长得人高马大，再加上刚来班级时护着乔乔时的凶悍模样，让他迅速成为班级中最令人瞩目的存在，惹得一众小孩子或是敬而远之、或是崇拜仰望。 因为没有父母庇护，孤儿院的孩子们大多都习惯于抱团、让自己显得强势一些，而张杰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一届入学孤儿的老大，被孤儿们前呼后拥。 小孩子原本就很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渴望靠近那些比自己强大、能够保护自己的人。眼见张杰这么厉害，就连一些不是孤儿的孩子也忍不住试探性的往张杰身边凑，小心翼翼的学着孤儿们一同叫他 “杰哥”。 不到一天的时间，张杰就成为了一年二班名副其实的“班霸”，甚至隐隐向着“级霸”稳步迈进——乔乔觉得，照这个发展速度下去，哪怕是担任“校霸”也指日可待。 作为被“班霸”如眼珠子一般护着的人，乔乔的学校生活自然依旧像是在孤儿院中那样滋润。无论是渴了饿了还是需要什么，只要给张杰递一个眼神，就立刻会有“小弟”殷勤讨好的将东西捧到他的面前。 重新看到了张杰的利用价值，小心魔对于张杰的态度又变好了不少，颇有些心动的打算将对方从“短暂的利用目标”向“长远的利用目标”发展——毕竟，像这样凶悍又忠心的小狼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的。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走读的学生纷纷被父母接走，而家长工作太过繁忙无法按时接送、或是根本就没有家长的孩子则被老师带着前往学校分配的宿舍。 孩子们的行李早已经被机器人拿去了宿舍，稍加整理就能迅速入住。张杰从很小开始就懂得照顾自己，他力气大、动作利索，收拾东西的速度极快，摆好自己的东西后就转头去帮助乔乔，将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伺候得妥妥当当。 看着勤勤恳恳、从小狼狗变身老黄牛的张杰，乔乔默默给他加了几点好感度，然后在对方收拾好东西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杰哥，咱们去踢球怎么样？”同屋的其他孩子也差不多收拾好了行李，其中一个抱着自己心爱的足球，雀跃的提议。 张杰方才被自家越来越好看的小伙伴那甜美的笑容迷得昏头转向，闻言回过神来，微微有些心动：“踢球？行啊。” ——自从暑假跟着乔乔与徐正杰训练开始，他就一直没有踢过球了，如今当真有些脚痒。 不过，虽然蠢蠢欲动，但张杰却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小伙伴。他转头看向乔乔，抓了抓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耳朵：“乔乔，你也一起去踢球吧？” “……不去。”默默收起了笑容，乔乔垮下表情，“我一会儿还要去跑圈呢。” “哦，对，我都忘了！”张杰恍然，“那我去踢球，顺便监督你锻炼！” “我才不用你监督！”乔乔朝张杰做了个鬼脸，哼唧一声，“我有曼德尔哥哥呢！” 说罢，他丢下张杰一溜烟跑出了宿舍，而被自家小伙伴嫌弃习惯了的张杰则耸了耸肩膀，招呼着其他舍友一起去寻找踢球的同伴。 来到操场，乔乔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操场边长椅上、低头翻阅着一本彩色小册子的曼德尔。 撇了撇嘴唇，小心魔第一次没有在见到宿主时产生喜悦兴奋的感情，反而恨不得他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千万别出现在操场旁边。 ——遗憾的是，曼德尔颇为重诺，既然他答应徐正杰要监督乔乔锻炼，就绝对不会食言。 看到小心魔期期艾艾、心不甘情不愿的蹭过来，曼德尔将册子合上，微微一笑：“去跑吧，三圈，我给你计时。” 小心魔幽怨的斜了他一眼，低头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经过一暑假的锻炼，三圈对于小心魔而言已经不算是太过艰巨的任务，但他却依旧十分抗拒这一项枯燥而疲劳的运动。 伴随着张杰与其他孩子踢球时发出的吵闹欢呼声，小心魔痛苦的跑完了三圈，然后又打了套标准的军体拳，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滚到了曼德尔坐着的长椅上。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乔乔咸鱼一样瘫在长椅上喘了半天，这才稍稍缓过劲来，翻身去看仍旧在低头翻阅彩色图册的曼德尔：“曼德尔哥哥，这是什么？” “是华夏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的招生宣传手册。”曼德尔的语气漫不经心，他将册子合上，向乔乔展示了一下首页的标题。 曼德尔还有两三年就能从义务教育院校毕业，现在考虑该去哪一所高中就学倒也不算太早。只是乔乔本以为他会选择本星球的高中入学，却不曾想自家宿主竟然飞得这么快，高中就打算飞去中央星了。 刚刚拒绝留在中央星少年班学习的小心魔：“………………………………” 稍稍有些心塞的眨了眨眼睛，乔乔咕哝一声，颇有些不满：“这个高中在中央星呢，那么远，为什么要选它？” “虽然是高中，但这里却是军事化管理，文化课与体能培养并重，而且如果在毕业后通过学校的考核测试，就能直升中央军事学院。”曼德尔淡淡的解释。 乔乔点了点头：“原来曼德尔哥哥想要当军人啊……像徐叔叔那样？我记得徐叔叔好像就是这所学院毕业的。” “不，我对成为军人没有什么兴趣。”曼德尔摇头轻哂，“我选择去那里上学，只是因为那里有我想要学习的知识技术罢了。但是毕业后，我不会参军。” 乔乔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眼曼德尔冷淡的表情，恍然眯起了眼睛。 联想到曼德尔经常在孤儿院的图书室内翻阅有关战争的书籍，小心魔心中了然。曼德尔对于自己的仇人异常执着，可以说他现在的所有行动，都是在向着复仇这一个目标前进。 关注一切与战争有关的知识、前往军事学院深造、努力学习在战场上获得胜利的方法——曼德尔这样做，十有八九是因为想要解决自己的仇人、发泄自己的恨意，就需要、或者说必然要掀起一场战争？ ——需要用战争才能消弭的仇恨，到底是怎样一种仇恨呢？一旦想到这一点，小心魔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就开始欢呼鼓噪。 战争，当真是一个美妙的词汇。只要战争爆发，那就意味着生灵涂炭，意味着妻离子散，意味着所有美妙的、香醇的、令心魔心醉神驰的绝望情绪。 ——自己果然选择了一个很棒的宿主啊！小心魔双眼亮晶晶的，极力按捺住自己的兴奋。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自己的宿主能够掀起战争，那为什么自己不行呢？一只魔单打独斗，充其量只能将一个宿主折磨的痛不欲生，但倘若他学会了关于战争的知识，挥一挥手就能引动一场战争、让无数人绝望悲痛，那将是多么的刺激、多么美好场面！ 幻想了一下自己在战场中搅动风云的英姿，突然又寻找到新的魔生目标的小心魔迫不及待的凑到曼德尔身边，伸长脖子去看被他放在膝头的宣传手册。 曼德尔揽住乔乔的小身子，以防他在激动之下身体不稳、滚到长椅下面，丝毫都没有嫌弃他一身半干不干的汗水：“怎么了？” “我也想去这个高中！”乔乔撑着曼德尔的大腿，语气雀跃的坚定宣布——一来是有自己的宿主，二来是能够学习到有关战争的知识，这个学校多么棒啊！简直是为了心魔而量身定做的！ 听到乔乔的宣言，曼德尔怔了一瞬，随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所高中不适合你，不要想了。” “为什么不适合？！”小心魔瞪大眼睛，仰头看向曼德尔，又是不满又是疑惑。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你先天不足。”曼德尔眼神含笑，抬手点了点乔乔的眉心，坏心眼的毒舌。随后，他将册子翻到第一页，扣了扣书页，示意乔乔去看那一页中最显眼的招生要求。 小心魔顺着曼德尔的动作凝神看去，然后盯着“招生要求第一条：体能等级不低于b级”这一行字面无表情。 经过了一个暑假的锻炼，依旧还是体能e级的弱鸡的小心魔：“…………………………” ——他突然又产生了那种深刻的、熟悉的、每次被逼跑步时都会出现的……极度想要捅自己一刀的冲动。 第28章 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却被现实狠狠打击, 哪怕是伟大的心魔大人都忍不住要怀疑魔生。 恹恹的与自家宿主告别, 乔乔回到宿舍、冲了个澡就窝进了被子里, 一脸的生无可恋——他是真的、真的、真的特别想要死一下试试。 当张杰抱着球、满头大汗的回到寝室时, 看到的就是小伙伴像一个蚕蛹一般裹着被子思考人生的模样。 注意到他的表情极为沮丧，张杰草草擦了擦汗，连洗澡都丢到一边，连忙凑过去询问：“乔乔，你怎么啦？不开心？”“……嗯, 不开心。”乔乔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 “因为……跑步吗？”张杰疑惑的抓了抓头发——他还以为自家小伙伴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跑步的生活，没想到这项运动对他的打击依旧这么大？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察觉到张杰在想什么，小心魔愤怒的给自己正名，“我才不会为了跑步而不开心！” 张杰：“………………………………” ——嗯，你愿意这么说就这么说吧，反正事实大家都知道，你自己开心就好。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张杰耸了耸肩膀，聪明的不去戳乔乔的炸毛点。 “因为……我想考华夏中央军事学院的附属高中。”小心魔抱着被子坐起身, 撅了撅嘴唇, “但是我的体质太差了, 考不进去。” 对于自家小伙伴那弱鸡——不、是连鸡都打不过的体质，张杰实在无法违心的安慰对方。思考片刻, 他眨了眨眼睛：“嗯……我听说过这个学校, 那里比起学习成绩, 更加看重学生的身体素质, 你想考进去的话的确是……呃……” 小心魔：“……………………= =###” 在自家小伙伴愤怒的注视中，求生欲极强的张杰最终还是明智的将后面四个字“天方夜谭”咽了回去。 小心魔哼唧了一声，勉强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着想要“大义灭亲”的精神力。 “不过说起来，我也想考那个高中的。我文化课成绩估计很烂，但体能很好，那里应该比较适合我。”挠了挠自己的面颊，张杰眼神晶亮，自认为不错的提议，“要不然，等我考进去后，带你过去玩啊？” 再次被又快又狠又准的踏到逆鳞的小心魔：“……………………= =###” 抬起白嫩嫩的爪子，指向卫生间，小心魔一脸冷酷：“你走开，你身上好臭！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突然被人身攻击的张杰：“………………？？？？？” 总之，继被曼德尔打击之后，小心魔又被张杰打击了一遍，这就导致了他在学校一整个星期都没有振作起来，带着怏怏不乐的情绪返回了孤儿院。 第一次上学的孩子们对于学校生活都还比较新鲜，一回到孤儿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交流着彼此的校园生活。而在这群雀跃的孩子当中，一直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乔乔就显得格外特殊了起来。 发现自家小家伙情绪低落，徐正杰还以为他不适应学校生活，连忙将他拉到僻静的地方，努力想要开导他。 听着徐正杰拐弯抹角磨叽大半天，一头雾水的小心魔这才弄清楚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不由得十分无奈：“徐叔叔别担心，学校很好的。老师同学都很友善，我适应的很好。” ——是的，上课看“闲书”、不交作业，老师不闻不问、和蔼可亲；下课跟着张杰狐假虎威，被同学们“众星拱月”，小心魔的校园生活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那你这么不开心，是为了什么？”徐正杰稍稍松了口气，打消了立刻杀去学校讨要说法的念头，温言询问。 乔乔抿了抿唇，将自己的烦心事对徐正杰说了，随后他扬起头，饱含期待的望着这位据说是华夏中央军事学院根正苗红的优秀毕业生：“徐叔叔，你有办法让我去那里上学吗？” 被寄予厚望的徐正杰：“………………………………” 虽然徐正杰与中央军事学院的教职工十分熟悉，还是挂名的荣誉导师，的确在学院内有着一定的话语权，但让他开后门将乔乔送进其附属高中就读，却是怎样都不可能的。 因为乔乔实在是太弱了，徐正杰不仅担心他进去后跟不上训练进度，更加担心其远超普通人承受力的训练强度会损害到乔乔脆弱的身体——万一小家伙那不知道靠不靠谱、能靠谱多久的变异精神力hold不住学校的训练量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徐正杰都不能冒险。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的确是全华夏联盟一等一的学习，但它却完全不适合乔乔就读——这只会耽误他的发展、影响他的健康。 所以，徐正杰绝对不会给乔乔任何一丝希望：“抱歉，我做不到这一点。” 乔乔垂下头，重归沮丧。 徐正杰摸了摸他低垂的小脑袋，语气疑惑：“为什么突然想要去那里就读？” “因为曼德尔哥哥和阿杰都想去那里，曼德尔哥哥已经在查看学校的招生手册了……”小心魔恹恹的回答，“他们都去了，只有我不能去。” 徐正杰失笑：“你可以去中央星其他学校就读，那一片有许多不错的学校，就算你不想跟朋友们分开，也不必只认准那一所学校。” “但是……毕业后也会分开的，不是吗？”乔乔眨了眨眼睛，“毕业后，曼德尔哥哥和阿杰会进入军队，上战场，而我却不行。” 有些意外小家伙竟然想得这么长远，不过徐正杰也没有奇怪。毕竟乔乔虽然看着年幼，却拥有s 的精神力，思维比普通的孩子更加成熟也是理所应当。 “上战场有什么好？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徐正杰不赞同的摇头，“那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但是我想去！”乔乔倔强的反驳，“曼德尔哥哥、阿杰都会去，徐叔叔不也一直都在战场上吗？我喜欢的人在那里，我就喜欢那里，想要去那里！” ——当然，就算喜欢的人不在那里，他也依旧喜欢战场，喜欢那些鲜血、死亡与悲痛。小心魔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丝毫不知道小心魔热爱战场的真正理由，徐正杰怔了一下，差点被他天真稚嫩（？）的童言童语温暖的流下一滴英勇泪来。 ——毕竟，之前在战场上，徐正杰承受了太多来自于家庭、亲人的压力。他的妻儿责备他心中只有国家和战友，不懂得顾惜家人，失望他每次在家人需要他的时候却远在他乡。徐正杰也不想这样，但是肩上的责任让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一次又一次顶着亲人落寞的目光转身离去。 而如今，身边的小家伙一句不经意的“因为你而喜欢战场”，却让徐正杰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慰藉，仿佛得到了自己一直在期盼着的来自于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就因为这一句话，使得徐正杰完全狠不下心去打消乔乔“上战场”的念头。更何况……更何况小时候的愿望，十之八九都只是愿望而已，长大后能够将其实现的寥寥无几。 就比如徐正杰自己，他小时候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强大、自由而浪漫的星盗，驾驶着自己的战舰闯荡宇宙。而长大后，他却变成了一名正规军，毫不留情的击溃了不知道多少个自己儿时憧憬过的星盗团伙。 ——倘若那些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星盗们得知他小时候的愿望，大概会吐血半升，然后嘲笑他到地老天荒吧？ 小时候的理想毕竟是天真的、不切实际的，而等到长大、接触的事情多了，这份理想自然会转变为脚踏实地的目标。 如此安慰着自己，徐正杰微微一笑：“如果你想要上战场，也不只有考入军校一条路。” “真的？”小心魔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那要怎么做？” “战场上不仅仅只有军人，同样还需要其他领域的人才。”徐正杰将乔乔揽进怀里，语重心长，“比如……战场上需要武器方面的技师，负责维修坏损的舰船、机甲、仪器，甚至是解密敌方的新式武器、思考化解方法；再比如，战场上同样需要医疗技师，医治伤者、应对突发急症。天文学家、物理学家、谈判专家……战场上的情况复杂多变，谁也不知道在一次出航后将会遭遇什么突发的状况，所以拥有各个领域的人才总归有备无患。而这部分人一般都在大后方坐镇，对于体质的要求并不如需要在前线作战的战士那般严格。”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乔乔比大部分人还要脆弱的身体，徐正杰不太确定的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好好锻炼，将体质提升上去，专业上又特别突出的话，应该是有机会被选中、派遣上战场的。” ——总之，不论如何，先画一个大饼再说。说不定乔乔就能因此而不那么抗拒锻炼了呢？ 徐正杰的话给小心魔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乔乔目光灼灼的盯着徐正杰，陷入了美好的畅想。 虽然方式与自己想得不太一样，但只要上战场，这就足够小心魔喜滋滋了。更何况，自认为优雅高贵（？）的心魔大人也的确不喜欢自己端着枪打打杀杀，又是流血又是流汗的面相狰狞——比起在前线冲锋陷阵，他更加愿意坐镇后方，暗搓搓的使坏。 “真的吗？徐叔叔没有骗我？”重新找到魔生方向的小心魔再次确认了一遍。 “嗯，不骗你。”稍微有点心虚的徐正杰严肃点头，“之前我带你认识的陈川叔叔，他也不是军人，却是和我在战场上认识的。”回忆起自己与陈川相识的经过，徐正杰表情和缓，“那时候，我和他都是毛头小子，我是新兵蛋子，他则刚刚毕业，因为成绩优异又研究粒子武器方向，所以被导师带去前线历练。” 轻轻叹了口气，徐正杰语气无奈：“虽然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已经很久，但与其他宇宙种族之间的边境摩擦却一直没有断过，星盗猖狂，人类联盟中也偶有冲突。所以，政府愿意尽心培养的人才大多都是有军旅经历的。只有经历过战火，才能最有效的淬炼个人的意志力与团队的凝聚力，培养他们对于祖国的忠诚。” “那张崇明老师呢？”乔乔摸了摸下巴，“他也去过战场吗？” “对，他也有军旅经历，是军医出身。”徐正杰想起自己看过的张崇明的履历，肯定道。 顿时，小心魔就安心了。 倘若不用进军校也有机会上战场，那小心魔自然不必再执着什么军校。虽然无法与自家宿主进入同一所学校有些遗憾，但在旁边找一所学校入学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更何况，如今仍旧对于运动深恶痛绝的小心魔联想到招生简章中讲述的那些丧心病狂（？）的训练内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小小的害怕的。 嗯，只有“小小”的一点！ ——能够不上军校却上战场，简直棒棒哒！感谢他的魔生导师徐叔叔！ 第29章 在“老父亲”徐正杰的安慰下, 小心魔再次找到了自己的魔生目标, 自然又活蹦乱跳起来。发现他恢复精神,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特别是“罪魁祸首”曼德尔与张杰，在看到乔乔一如既往的开心笑容后感觉天空都放晴了不少。 既然得知就算不当战士也依旧能上战场，乔乔便安心了下来，开始仔细挑选自己今后所要从事的职业——要那种有特别大权势，能够随意搅风搅雨、掀起战争的那种！ ……从五岁起就开始烦恼自己未来的择业问题, 小心魔也的确是够拼了。 介于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仍旧不算熟悉，小心魔在职业的选择上询问了许多人的意见，比如自己的宿主，比如自己的“老父亲”，再比如自己的老师张崇明。 所有被他问到的人，表情都是同样的一言难尽，不过他们依旧十分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并未因为乔乔年龄太小便随意敷衍。然而，尽管如此, 乔乔最终得到的答案内容却还是南辕北辙。 张崇明建议小心魔成为顶尖的技师, 攀爬、挑战科技的最高峰。如今成就最高的技师享誉全人类, 就连联盟、帝国的首脑都需要在他们面前毕恭毕敬，稍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引来全人类的震动。 至于曼德尔在思考后, 却给出了政客这一回答。技师毕竟是技师, 为了科研成果, 他们大多都将时间耗费在实验室中, 两耳不闻窗外事。而真正能够搅动风云、影响人类社会格局的，却是那些位居高位、引领国家走向的首脑高官。 而徐正杰……徐正杰简单直率、与世无争的性格让他很难给出令小心魔满意的答案，在这个傻爸爸眼里，只要自己的“儿子”开心，那就是最好的。 一个是埋头科研、智慧超群的技师、一个是长袖善舞、蛊惑人心的政客，自我感觉非常好的小心魔觉得自己哪一个都合适，一时之间颇有些无法抉择。 但好歹他年龄尚小，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决定自己未来的道路，至于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更快、更多的充实自己，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懂得越多，未来的选择也就越从容、越宽广。 ——如今已经一头扎进成为学霸的“不归路”的小心魔如此告诉自己，然后默默在自己已经塞满了科技读物的电子阅读器内又添加了几本诸如《人类心理学》、《厚黑学》、《伟大领袖与国家政治》之类的读本。 由于曼德尔已经决定在义务教育毕业后便参加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的考核，那么乔乔也懒得继续跳级追赶对方，毕竟年级越高、课业压力越大，而他这一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与曼德尔在同一个教室里上学了。 上课时读“课外书”；下课后找曼德尔锻炼；锻炼结束返回宿舍，便联系自告奋勇担任自己导师的张崇明，汇报自己一天的学习成果并请他为自己答疑解惑。乔乔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哪怕他从来不听课、不写作业、不参加班级活动。 正因为这一份特立独行，乔乔在班内的人缘并不算好，被所有人“敬而远之”。唯一熟悉的就是张杰，然后再勉强加上几位舍友。 对此，小心魔一点都不在乎，他与那些愚蠢又毫无利用价值的人类幼崽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恨不得这种连话都说不太清楚、还经常神逻辑的小怪物对自己保持尊敬、然后离自己越远越好。 至于张杰对于这样的情况也同样十分满意，除了约束自己的“小弟们”尽可能满足乔乔的需要外完全没有撮合他们一起玩耍的念头，恨不得乔乔是自己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有一个在乔乔心里占据更重要位置的曼德尔已经足够糟心了，不敢招惹曼德尔、却依旧占有欲十足的小狼狗十分抗拒还有其他人来分薄“主人”对自己的关注。 而在向老师了解过乔乔在学校内的情况后，徐正杰对于如此“孤僻”的乔乔颇为烦恼——明明这个小家伙看上去那么活泼可爱，为什么竟然不喜欢与其他同龄人一起玩耍呢？ 直到现在，操心的老父亲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小天使的朋友的确很少。在孤儿院中，除了曼德尔与张杰两人以外，似乎没有第三个孩子与乔乔走得较近，甚至连一起聊天的情况也少之又少少。 在意识到乔乔对于这样“被孤立”的情况适应良好、甚至乐在其中后，徐正杰特意询问了老友陈川，这才在对方的旁征博引中打消了自己试图让乔乔多交朋友的念头。 据陈川所说，过于聪明的孩子很难在小时候拥有同年龄段的朋友，毕竟他们的思维太过成熟与超前，普通孩子无法跟得上他们的思路。而乔乔能够拥有曼德尔和张杰这两个好朋友，已经足够幸运了。 ——当然，在说服自己老友的同时，陈川又不死心的推荐了一下科研院的少年班，表示那里的孩子也许能够与乔乔有一些共同语言。很可惜，他依旧还是被尊重乔乔意愿的徐正杰拒绝了。 总之，没有了徐正杰的干涉，乔乔顺风顺水的在学校混过了两年多的时间。而两年之后最重要的改变，就是已经十六岁的曼德尔即将从义务制教育学校毕业。 经过两年多的成长，曼德尔的身形越发挺拔修长，并不突出、却爆发力极强的肌肉附着在身体上，让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沉稳有力。漂亮的面孔逐渐褪去青涩，显露出刚硬的轮廓，显得越发耀眼夺目，再加上那自小熏陶培养起来的尊贵优雅的气质，使得曼德尔成为了全校春心萌动的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男孩子——在临近毕业时不知收到了多少或明或暗的告白。 表情冷漠的拒绝了一个女孩手中粉色的告白信，曼德尔漫不经心的迈步离开。刚走出几步，他就察觉到某个偷看的小东西，淡漠的深灰色眼眸中不由划过一丝笑意。 扭过头，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曼德尔微微挑眉：“躲什么？” 看到女孩子害羞的跑走，乔乔这才从树丛后转出来，快步扑到自家越来越出色的宿主怀中。 蹭了蹭在进入青春期后骤然拔高了一大截的曼德尔那触感良好的腹肌，嗅着自己十分熟悉的味道，小心魔哼哼唧唧：“每次来找你，都看到你在被告白！” 曼德尔莞尔，垂首摸了摸乔乔的小脑袋：“怎么，你也想被告白吗？” 乔乔没有回答，而是接着控诉：“今天早晨，阿杰也被邻班的女生告白了……” 说实话，乔乔对于跟人类女性谈恋爱没有任何兴趣，毕竟爱情这种酸甜腻人的东西，在心魔看来一点都不美味。 然而，“不想跟人类谈恋爱”和“没有被人类告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乔乔的主观意愿，而后者则说明……小心魔的魅力似乎不太足。 ——笑话！尊贵而伟大的心魔大人，在人类眼中竟然是这么没有魅力的吗？！就连张杰那个脑子里全是肌肉的笨蛋都不比不上？这简直……令魔无法接受！小心魔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毕竟你还是太小了。”听到乔乔的抱怨，曼德尔不由失笑，“女孩子都把你当成小弟弟，自然不会向你告白。” ——至于男孩子，曼德尔倒是隐隐听说曾经有一个男生对乔乔“图谋不轨”，然后被已经晋升为校霸的张杰揍得将近一周都没敢来学校。而自从那时候开始，就再没有一个男孩敢对乔乔动任何“歪心思”了。 虽然颇有些瞧不上张杰遇到事情就动不动挥拳的粗鲁解决方式，但曼德尔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干得不错。倘若不是张杰出手快、而对方也“悔改”迅速，曼德尔大约也会忍不住对这个“恋童的变态”做出点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毫不知情自己曾遭人觊觎，小心魔自然不会承认自己魅力不足，所以他迅速接受了曼德尔的说法，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年龄。 满意之后，乔乔从曼德尔怀中出来，歪了歪头：“马上就要毕业了，曼德尔哥哥报名中央军事学院的附属高中了吗？” “嗯，我已经在网上通过了附属高中入学资格的文化课考试，两周后准备去中央星参加体质考核。”曼德尔点了点头。 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乔乔表情雀跃：“两周后吗？那时候已经暑假了，我也要跟哥哥一起去！陪哥哥考试！给哥哥加油！” “不用了。”曼德尔心中一暖，轻笑了一下，“我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特意去陪我。” 被自家宿主干脆利落的拒绝，乔乔知道这个理由不会被对方接受。他转了转眼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想要陪哥哥只是一个原因——嗯，是最重要的原因。不过另外还有原因，那就是想要去中央星玩~”顿了顿，不太甘心轻易放过这个刷好感的机会，小心魔又不死心的添上了一句，“之前徐叔叔带我去中央星做体检，因为记挂着曼德尔哥哥，我体检结束就匆匆回来啦，都没怎么好好在中央星游览。这一次跟哥哥一起去，我想要好好玩一玩！” 听到乔乔这样说，曼德尔微怔，忍不住将面前的小家伙揽进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 每一次，乔乔随口而说（？）的话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撩动曼德尔内心最柔软的感情，毕竟，在他家破人亡后，大约也只有这个小东西还会如此心心念念、每时每刻的记挂着他了。 能够让一个天性好奇爱玩的小孩子放弃那些吸引人的旅游景点，匆匆返回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家乡，这是到底多么深刻又纯粹的感情呢？每当乔乔做出这样感人的举动、说出这样甜蜜的话语，曼德尔就丝毫无法抗拒对方的接近。 就好像是看到一个可爱的孩子将自己热烈而干净的心脏捧到面前，无论哪个人都无法拒绝，只能将其小心翼翼的接过，然后珍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乔乔并不是那种对所有人都如此温暖的“中央空调”。经过这些年的接触了解，曼德尔知道，乔乔这个小家伙的本性其实是有些冷淡自傲的，只有真正入了他眼的人才能得到他真实的感情，而对于旁人，他不过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从来不会走心。 除了尚未成为乔乔真正的监护人、实际上却与养父无异徐正杰，曼德尔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能够如自己这般得到乔乔的撒娇与亲昵，就连与乔乔在一起的时间更久的张杰都没有——甚至，就连徐正杰在乔乔心目中的地位，都略逊于自己。 这般独此一份的珍贵感情，曼德尔根本无法抗拒，也不想去抗拒。尽管他并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何被乔乔这般看中、不管不顾的黏上来不愿离开——一黏就黏了好几年。 “……好，那我们一起去中央星。考试结束后，我好好陪你玩一场。”曼德尔克制住心中泛滥的温柔，眼神含笑的柔声许诺。 乔乔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高兴的欢呼了一声。 ——他似乎又听到了自家宿主好感度上升的声音，真是棒棒的~ 不过，虽然乔乔与曼德尔商量好要一同前往中央星，但早已经完全习惯了“父亲”这个角色的徐正杰却完全无法放心两个未成年孩子单独出行。 倘若只有一个曼德尔也就罢了，徐正杰与曼德尔并不熟悉，无法对他的选择置喙，也莫名信任这个年仅十六岁、却比不少大人还要成熟的少年能够很好的照顾自己——但加上乔乔，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十分坚决的，徐正杰一票否决的两个孩子的旅行计划，把自己添加了进去。而同样得到这个消息的小狼狗张杰也炸了毛，坚持表示自己也要同行——而且他给出的解释十分合理：既然未来也要参加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的考核，那么提前过去探查一下情况也算是情理之中、未雨绸缪。 虽然这个“提前”实在“提前”了太久，但负责出车票的徐正杰依旧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理由，更何况他觉得如果多一个小伙伴同行，自家小天使应该会玩得更加开心。 实际上更想要与自家宿主“二人世界”的小心魔：“………………………………” 于是，到了出发那一天，原本的二人出游最终却变成了四人旅行团。 坐在星际特快列车的座位上，耳听着徐正杰与乔乔、张杰热烈讨论着要在考试之后去哪里游玩，曼德尔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与浅浅的茫然之中。 在他的计划里，离开偏远而不起眼的c13星、前往华夏联盟首府所在的中央星，并顺利考入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这说明自己已经渡过蛰伏期，真正踏出了通往复仇目标的第一步。 复仇的道路，本应该是冰冷、孤独的。曼德尔一直以为在前往中央星的路上，自己会不断回忆着过往的经历、品味着仇恨的滋味，然后越发坚定自己的信念——但实际上，他的身边却多了温暖与陪伴，多了欢声笑语，热闹的仿佛是一场小孩子无忧无虑的春游，让他全然无法沉浸在那些悲伤、痛苦的情绪之中。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乔乔所赐。 曼德尔并不知道这样与自己的计划完全不符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但既然他无法拒绝，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30章 作为华夏联盟最顶尖的军事学院, 中央军事学院每年都会为联盟军部输送一大批军事人才。目前, 单从中央军事学院毕业的军部高官就占了整个军部的七成左右, 从很大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华夏联盟的军事走向。 当然, 这一所顶尖学府的入学考核也是相当严苛的。它对于学生的文化课要求不算高, 但对于身体素质与军事素养的考核却极为苛刻, 倘若不是经历过系统的训练与学习，很少有人能够达到其要求。 所以，每年从普通高中毕业后参加联盟统一考试、考入中央军事学院的学生寥寥无几，无一不是天赋超强者，而九成以上的学员则是经由学院的附属高中直升入学。 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虽然名为高中, 实际上却相当于军事学院的后备训练营，在这里, 学生不仅需要学习各门文化课，同样还要进行大部分人很难承受的身体训练，只要能够从中顺利毕业，其身体素质都会比寻常人提高一个大台阶——而这般经受过三年训练的学员相比于普通高中的毕业生，在中央军事学院的考核面前必然更占优势, 进入军校后也能迅速适应更高强度的学习训练，成长为真正优秀的军人。 由于这些原因，但凡是从小就向往军队的少年都会选择进入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就读，就连徐正杰也不例外。即使他曾经的愿望是成为星盗, 但对于武器的热爱依旧让徐正杰成为了这所高中的一员, 然后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了军部上将的位置, 成为了一名让无数星盗折戟沉沙的军部将星。 总之, 在附属高中的招生期，来自于华夏联盟上百颗行星的莘莘学子都汇集到了中央星，数万前来参加的测试学生几乎让交通极为发达中央星一度瘫痪——这还是在文化课考核中刷下一部分报考人的结果。 数万学生中，最后有幸被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录取的只有寥寥一千名，毕竟，无论是中央军校还是其附属高中，走得都是贵精而不贵多的道路——它们培养的是强悍、果决、具有大局观与领导力的军部将领，而不是普通的士兵。 考核的这一天，徐正杰开着自己挂有军方牌照的悬浮车，意料之中的被堵在了军方专用的通道上。 乔乔趴在车窗边，望着窗外长长的车龙，一脸惊叹：“没想到竟然堵得这么厉害啊……上一次我来中央星的时候，军方专用道可是畅通无阻的。” “嗯，是啊，谁让今天是中央军校附属高中的考核时间呢？”徐正杰调整好自动驾驶，无奈的双手抱胸，“军部将领的孩子、还有那些与军部官员沾亲带故的孩子，全都会选择请军人用军方牌照的车子接送，毕竟……最起码在军方专用通道上，每隔一段时间还能挪一挪……”说着，悬浮车自动启动，朝前缓缓挪了几百米，然后再度停了下来。 乔乔与张杰同时抽了抽嘴角，然后望着不远处当真一点都没有挪动迹象的民用通道无语良久。 同样没有见识过这般“盛况”的曼德尔也是震撼不已。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抬起手拍了拍乔乔的小脑袋，表情一言难尽：“……谢了。” “什么？”乔乔歪头看向他，一脸疑惑。 “谢谢你能来中央星陪我。”曼德尔沉重的开口。 “我当然要陪着曼德尔哥哥啦！”小心魔这一次倒是没有完全领会自家宿主的言下之意，但他却也依旧迅速给出了回应，“有我陪着哥哥，哥哥就不会无聊啦！” “嗯。”曼德尔含笑点了点头，虽然他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担心无聊。 默默望着车窗外，曼德尔当真十分庆幸自己同意了乔乔的陪伴请求，然后引来了同行的监护人徐正杰。 倘若不是有徐正杰在、能够经由军方通道前往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他大概要在民用通道上堵车堵到地老天荒……吧？真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中央军校附属高中离中央军区不远，同样靠近徐正杰所在的军部住宅区。然而，平时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如今却硬生生堵到两个多小时。当两个小时后，众人在附属高中门口下车后，纷纷露出了一副劫后余生、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这种大堵车，我真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在悬浮车里憋了两个多小时，生性好动的张杰比之耐心极佳的乔乔和曼德尔更加难以忍受堵车的时光——最起码，这两个人能够在车上静心看书，而他却只能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你这个愿望估计很难实现了。”乔乔与曼德尔挥手告别后，随后笑眯眯的怼了一句，“毕竟，在六年后，你也要来这里参加考核呢~” 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的张杰：“…………！！！！！” 想象了一下六年后的情况，可怜的小狼狗震惊了三秒钟，沮丧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那到时候，乔乔你也要陪我！” “不，请容我拒绝。”乔乔毫不犹豫的冷酷否决，“这样的大堵车，我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被深深伤害、极度难以置信的张杰：qaq 不同于体态修长、穿衣显瘦的曼德尔，十岁的张杰健壮了太多，已经完全可以看出其长大以后的大块头。 如今，这个古铜色皮肤、高大强壮的半大少年试图可怜兮兮的撒娇，当真将小心魔雷了个半死，然后果断的……眼泪汪汪给他看：“你难道舍得我在六年后，再被堵在路上两个多小时吗？qaq” 与乔乔对视了三秒钟，张杰默默的败下阵来：“不、不舍得，那你还是不要陪我了……” 轻松取得胜利的小心魔：^_^ 正指挥着悬浮车自动寻找停车场的徐正杰含笑听着两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不由感叹了一句张杰两年后都没有长进、依旧被自家小天使吃得死死的。莫名的骄傲了一下，徐正杰在停好车后，便招呼着两个小家伙去不远处的冷饮店休息。 ——按照正常的考核速度，曼德尔最快也要花费大半天才能完成整个考核流程。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排队。 考核的这一天，附属高中周围店铺的生意都十分兴隆，所幸徐正杰等人走的是军方通道，到达附属中学的时间还算比较早，这才勉强能够在店内寻到几个空位。 进了冷饮店，替两个小的买了点吃的喝的，徐正杰正端着托盘寻找位置，突然听到一声惊讶的招呼：“长官？”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徐正杰闻声望去，正看到自己曾经的副官坐在不远处，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见副官旁边正好有三个座位，徐正杰干脆带着乔乔与张杰走了过去。副官激动的站起身，朝他行了个军礼：“长官，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个认识的孩子要考军附中，我过来送一送。”徐正杰招呼着两个小孩坐下，这才看向曾经的副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次是送谁？” “我的二儿子。”副官笑了笑，稍稍冷静了一下，好奇的问道，“长官这次送的孩子，是您上次说要带着他在中央星游玩的那个吗？” ——说实话，在接到徐正杰的简讯询问后，副官当真是又意外又好奇又欣慰。他也知道自家长官痛失爱子的事情，得知他能够找到一个新的孩子抚慰曾经的创伤，当真十分开心。 “要考试的不是他。”徐正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乔乔，“上次我是带着他来的，这是乔乔；另一个孩子是乔乔的朋友，张杰；而考试的那个也是乔乔的朋友。”说着，他又朝着副官示意了一下，“这是苗坤，我曾经在军队里的副官。” “你们好。”身为三个孩子的父亲，苗坤当然知道父亲望着自己孩子的眼神是怎样的，更不用说徐正杰的介绍显而易见是以“乔乔”这个名字为中心。很快，他就锁定了乔乔，笑着微微颔首，“上次我介绍的旅游景点，你玩的开心吗？” “开心的！谢谢苗叔叔！”乔乔捧着冷饮，扬起灿烂的笑容。 虽然有了三个孩子，但全都是不省心的皮小子，苗坤哪里见过这样又软又甜的小天使？顿时被乔乔的问候喜得心花怒放。 连连夸奖乔乔可爱，顺带也赞赏了一下张杰的强壮，苗坤与两个小孩子聊了几句，这才转向自己的长官，低声抱怨：“上次您来中央星，怎么也没有跟我们聚一下？大家都……挺担心您的，听说您身边有了个小孩，特别好奇，想让您带出来见见呢！” 徐正杰听着，微微皱眉：“你这句话……我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苗坤沉默了一下，突然发现如果将“小孩”两个字变成“女友”竟然毫不违和，不由干笑了一声，半点都不敢提示自家长官到底哪里别扭。 轻咳了一声，苗坤迅速转移徐正杰的注意力：“什么别扭不别扭的，重点是这个吗？长官，老大，您这次可是必须要跟大家聚一次了！” “行行行，聚就聚，我还怕了不成？”徐正杰失笑，迅速抛开了之前的疑惑，“上次来中央星……有点事情，心里不太舒服，没心情跟大家聚。但是现在没事了，见一见也好，我也挺想念你们的。” “嗯，您答应了就成，聚会的时间地点我来联络，不见不散！”蒙混过关的苗坤暗中松了口气，愉快的敲定了聚会的事情，“c13星挺养人的啊，长官您的气色看起来真不错，好像年轻了几岁似的，笑容也多了。我刚刚看到您还不太敢认！”说着，苗坤摸了摸自己的糙脸，“我明明比您小好几岁，如今看起来比起来反倒显得比您还老。” “你那是太忙了。”徐正杰耸了耸肩膀，“我退下来之后，辛苦你们了。” “这倒是，您一身轻松的走了，留下我们忙成狗！”苗坤不客气的吐槽——虽然与徐正杰是上下级关系，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久了，彼此又是过命的交情，私下里相处的时候不免随意了不少。 抱怨了一句，苗坤看向徐正杰，暗含期待：“我看您恢复的挺好的，有没有打算重回军部？” “回军部？”徐正杰愣了一下，半晌未答。 “嗯，回去。”苗坤郑重的点了点头，“您正是在最好的年龄呢，现在退休不觉得可惜吗？虽然离开了几年，但您在军部的影响力并没有消退，您的位置、您的兵，我们也都帮您守着呢。如果您想回来，只要说一句就行！”顿了顿，苗坤紧紧盯着徐正杰，“长官，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苗坤几句看似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话，将徐正杰迅速带回了自己曾经在军部、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日子。 的确，他还年轻，正处于男人精力与体力最为充沛的黄金时期。当年义无反顾的选择退役，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心理上的创伤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军部，以免的战场上分心，做出错误的决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但如今，曾经的伤痕早已在乔乔潜移默化的陪伴下逐渐愈合。徐正杰不再自我怀疑、不再悔恨痛苦、不再颓唐失意，他又恢复了从前旺盛的精力、拥有了敏锐果决的判断力，完全可以重归军部、重返战场，王者归来。 平心而论，徐正杰并不甘心自此平平凡凡的养老，他仍旧有着一腔为国奉献的热血、有着英勇奋进的拼搏之心——然而…… 扭头看了看低头咬着吸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乔乔，徐正杰又有些动摇迟疑。 曾经，他因为肩负的责任而辜负了一个孩子，现在，他更加不希望再因此伤害另一个孩子。更何况，比起自己平凡的亲子，乔乔的身份显然更加棘手，徐正杰担心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让这个“奇货可居”的天才被有心人盯上。 注意到徐正杰的眼神，苗坤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说“美人泪是英雄冢”，大约孩子也不例外？苗坤感谢乔乔能够将自己的长官从丧子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却并不希望这个柔弱的孩子成为徐正杰的另一个软肋、捆绑他强健的羽翼。 看来，大多数事情都有两面性，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最起码乔乔之于徐正杰便是如此。 作为徐正杰最忠心的部下之一，苗坤十分希望自己的长官能够重新披挂上阵、所向披靡，而他也同样十分了解徐正杰，知道他对于孩子的在意看重。 所以，苗坤并没有强迫徐正杰作出决定、催促他重归岗位：“您不用忙着拒绝，请慎重考虑一下吧。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们没有忘记您，一直在等着您。” “好，我会的，谢谢。”徐正杰微微点头，做出了承诺。 随后，徐正杰与苗坤有志一同的转移了话题，不再谈及那些沉重的事情。徐正杰聊了聊自己在c13星的悠闲生活，而苗坤则向他抱怨自家三个小子有多么糟心，又提起了军部同事们的八卦新闻。 两个大人久别重逢、侃天侃地聊得愉快，而两个小孩则一边看着点餐菜单小声讨论，一边偷偷下单胡吃海塞——等到曼德尔结束考核，依照徐正杰发来的简讯推开冷饮店店门的时候，就看到瘫在徐正杰腿上、正被对方一脸无奈的揉着肚子的乔乔，还有旁边表情羡慕的望着、恨不得也能上爪子揉上一下的张杰。 至于苗坤，则在不久之前与同样结束了考核的二儿子一道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走到桌子边，曼德尔疑惑的问道。看到自家宿主，小心魔一咕噜爬起来，嘤嘤嘤的扑了上去，眼泪汪汪：“曼德尔哥哥，我难受~” “怎么难受了？”曼德尔熟练的抱住乔乔，顺手也揉了揉他柔软的小肚子——嗯，手感真不错。 “……是我的错，之前遇到一个老朋友，聊得有些忘形，没注意这两个小家伙都点了什么。”徐正杰抚了抚额，自动背锅，“乔乔吃得东西太杂，冷热交替的，闹肚子了。” 肚子咕噜咕噜乱响的小心魔：“……………………qaq” ——第一百次，诅咒这具该死的人类幼崽身体！ 与乔乔一同作死、却活蹦乱跳的张杰：“…………………………” ——对不起，都怪我身体倍棒、胃部强健、吃嘛嘛香！ 低头看向乔乔，微微有些牙根发痒的曼德尔：“…………………………” ——一不留神就吃坏肚子什么的，你真是够熊！ 第31章 由于乔乔作死的吃坏了肚子, 众人接下来的出行计划不得不做出改变, 不过作为小团体的中心, 其他三人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 反倒全心全意担心着他的身体状况。 被徐正杰抱上悬浮车, 小心魔哼哼唧唧的趴在自家宿主怀里, 终于稍稍恢复了几分精神。 “曼德尔哥哥，你的考核结果怎么样了？”扭过头，乔乔看向曼德尔冷淡却又暗含柔和的面孔，信心满满，“肯定通过了吧？” “嗯。”同样自信的曼德尔没有谦虚, 轻轻点了点头，“我只拿到了自己的成绩, 至于录取结果要等到所有人考核完毕后才会公布。不过我应该不会落选。” “那当然，曼德尔哥哥那么厉害~”小心魔对于自己宿主的成就与有荣焉——毕竟，这可是他选择的宿主，自己的宿主越是优秀，就越是证明自己的眼光独到, “那哥哥的成绩到底是多少？” “最终的总成绩，是s 。”曼德尔语气淡淡，仿佛是陈述事实般无喜无悲。 听到这个答案，乔乔瞪大了眼睛, 惊叹出声, 由衷的羡慕：“总成绩是s , 那就相当于哥哥的身体素质等级已经达到s 了吗？！真是好厉害！” ——是啊, 对比自己弱鸡的e级体质，s 的身体素质简直想小心魔可望而不可即的强大存在。 曼德尔的身体素质等级有s ，而精神力等级在十岁的时候就依然到达s，如今说不定也能有s ……倘若不是心魔的美学看不上夺舍这种心甘情愿给自己套上臭皮囊的举动，否则小心魔当真想要……夺上那么一夺。 ——这才是发展均衡、能够配得上高贵伟大的心魔大人的完美的躯体啊！至于自己现在用的……到底是个什么鬼？！ 这厢觉得自己被躯体坑惨了的小心魔郁郁寡欢，而那厢，听到后座乔乔与曼德尔的交谈，驾驶座上的徐正杰也同样赞叹于曼德尔的好成绩。 十六岁就能达到s 的身体素质，这虽然不如乔乔五岁时拥有s 精神力那么逆天，却也同样是万中无一的绝佳天赋了，甚至比徐正杰一直以来看好的好苗子张杰还要略胜一筹。 这样的天才，一定要好好培养才行。徐正杰见猎心喜，忍不住插上了一句：“能给我看一下你的成绩吗？” 听到徐正杰的询问，曼德尔迟疑一瞬：“当然不介意。” ——反正最后的考核成绩是需要全网公示的，就算想要隐瞒，曼德尔也隐瞒不了。 不得不说，曼德尔做出报考中央军校附属高中的决定，还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毕竟他的真实身份颇有些见不得光，倘若被人察觉，估计会惹来很多麻烦。 不过，高风险同样意味着高收益，在孤儿院隐姓埋名五年多已经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曼德尔不想再为了自己的安全而继续“窝囊”下去，他需要一个契机一飞冲天，哪怕有可能会被“枪打出头鸟”。 抬起手腕上的光脑——在义务制教育毕业后，孤儿院就为孤儿们统一办理了个人光脑，代表他们终于成年，有了独立的生存能力——曼德尔从光脑中调出自己的成绩单，随后投影在悬浮车前方的光屏中。他不着痕迹的扫向徐正杰，深灰色的眼眸暗藏锋锐警惕。 注意到自家宿主紧张的绷起身体，乔乔安抚得拍了拍曼德尔的手臂，随即好奇的扒着座位靠背探过头去，观察光屏上自家宿主的成绩单。 成绩单上密密麻麻罗列了几十项数值，让小心魔看得迷迷糊糊、一头雾水，不过这些却完全难不倒作为一名高级军官的徐正杰。 虽然对于精神力检测结果一知半解，但在身体素质的检查结果上，徐正杰却恰好是权威人士，能够轻而易举的一眼看出检测人的优势与劣势。 ——是的，哪怕最终身体素质的等级是一样的，但每个人却总会拥有其薄弱项。有的人力气大、灵活度却不足，而有的人身体灵活、但耐力却稍逊。所以，这就需要专门的针对性训练，尽可能消减身体上的薄弱项。 每一年新兵入伍之时，徐正杰都会接到他们的身体素质检测报告，并与自己的副官一起依据这些报告的结果为新兵们分组，制定符合他们需求的训练计划——正如“木桶理论”所言，只有最均衡、没有短板的人，才能成为更专业、战斗力更强、在战场上没有弱点的合格战士。 身为一名优秀的军官，徐正杰不仅要懂得如何在战场中指挥若定，同样也要知道如何在战场下训练自己的士兵，让他们成为一支勇敢无畏、各项全能的虎狼之师。 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军官生涯的锻炼，徐正杰熟能生巧，已然成为了一名杰出的训练导师。虽然中央军校附属高中同样拥有专门负责训练的教官，但这些人却必然比不上眼光独到老辣的徐正杰。 徐正杰不希望曼德尔浪费自己的天赋，于是便打算亲自来操刀他的训练计划。然而，徐正杰想得不错，但现实却与他的计划大相径庭。 在将曼德尔的检测报告看了两遍后，徐正杰露出意外的表情，扭头看向曼德尔。 正对上曼德尔看似平静却隐含紧张的眼神，徐正杰笑了笑，稍稍柔化了自己的语气：“你的检测成绩真得很不错，很……完美。”顿了顿，他颇有些不可思议，“各项数值都很平均，没有明显的短板——你有在为自己制定训练计划、平衡各项身体素质吗？” “……有。”曼德尔微微点了点头，“我有在针对自己的薄弱项进行特殊训练。” “果然如此。”得到答案，徐正杰满意的点了点头，毕竟倘若不是有针对性的训练，一个人很难达到如此完美均衡的数值，“训练计划是你自己做的？” 曼德尔点了点头。 “你的训练计划很不错，我几乎没有任何可以修改的余地。看起来，你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十分了解。”认真的看着曼德尔，徐正杰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没有专业的训练导师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感到惊讶。” 听着徐正杰的赞扬，曼德尔弯了弯嘴唇，轻声道谢，深灰色的眼眸中却并没有明显的喜悦情绪。 小的时候，他的确是拥有专门的训练导师的，对方每隔一个月都会根据他的训练情况改变训练计划，最大程度上的保证他的身体素质均衡发展。 而在十岁之后，他一无所有，只能咬着牙自己训练自己，所幸他的精神力等级同样很高，才没有让他走太多弯路。 强悍的记忆力让曼德尔能够回忆起曾经训练导师的每一句话；出色的理解力让他能够理解这些话语中的知识，并化为己用；而敏锐的感知力则让他能够比常人更加清晰的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及时在身体状况发生变化之时随之更改训练计划。 总之，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没有了专业的训练导师，一心想要强大、想要复仇的曼德尔只能自己成为自己的训练导师，并且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迅速完成了从一无所知到专业人士的蜕变——然而，曼德尔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骄傲与自豪的，在他的眼中，这只代表了他的软弱与无力。 并不清楚曼德尔到底在想什么，徐正杰只看到了他在赞美面前的坦然自若、沉稳冷静。 又将曼德尔在自己心目中的评价提高了不少，徐正杰并未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准备再插手曼德尔的训练计划——哪怕他制定的计划实行起来，也许比之曼德尔的计划更加卓有成效。 毕竟，徐正杰只能帮曼德尔一时，却不能帮他一世。与其擅自插手，打乱曼德尔的计划，让他对自己产生依赖之心，倒不如全部放手给对方，让他一边训练、一边成长。 这样，才更加有利于曼德尔的长远发展。 结束了这一话题后，悬浮车没过多久便停在了徐正杰的别墅之前——比起前往附属高中参加考核，从附属高中回家的道路就通畅了许多。 再次将乔乔从悬浮车中抱下来、进到屋内，徐正杰让qwsd-37910找了胃药、监督乔乔吃下后便将他赶去休息，而曼德尔与张杰则前往徐正杰的个人训练室打发时间。 作为军部高官，徐正杰自然拥有自己的个人训练室，训练室内配备有各式各样高规格的训练设施，保证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仍旧能保持强悍的身体素质。 如此高尖端的个人训练室，直让张杰欣羡不已，早在到达别墅的第一时间便有些蠢蠢欲动着想要尝试一番。而曼德尔也了解在这里训练能够提升多高的效率。 ——至于乔乔……嗯，伟大的心魔大人拒绝一切能够使自己感觉到疲惫流汗的东西，自然相当果断的将其无视掉了。 休息了一个晚上，闹肚子的小心魔终于恢复了健康，而曼德尔与张杰也恋恋不舍的离开训练室，开始了先前在星际特快列车上商议好的中央星旅游计划。 曼德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家破人亡之后竟然还能够有一身轻松、在长辈的带领下四处游玩的那一天，人生的际遇当真是难以预料——就像当初他被泡在蜜罐子里，像一个无法无天、耀武扬威的小霸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孑然一身、宛若丧家之犬的时刻。 就当是在正式踏上复仇之路前最后的放松吧，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能让现在表面上的温暖闲适腐蚀自己的意志，忘记自己到底肩负着怎样沉重的血海深仇。曼德尔如此告诫着自己，然后……一扭头就在乔乔感染力极强的灿烂笑容中不自觉的露出愉快的微笑。 每日早出晚归，乔乔一行在中央星浪得十分开心，而三天后，副官苗坤那里也传来了消息，告诉徐正杰他已经选好了聚会地点、叫好了同伴，就等他按时到场了。 对于这一场聚会，徐正杰自然不会食言而肥，不得不暂时中止了旅游计划，并且在苗坤的再三要求下带着乔乔同去。至于曼德尔和张杰则拒绝了徐正杰的邀请，表示自己更愿意留在别墅中，将难得的空闲时间奉献给别墅内的训练室。 曼德尔拒绝徐正杰，是担心再遇到什么“觉得自己眼熟”的“旧识”，万一对方与徐正杰讨论几句，想起自己的身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至于张杰，他只是纯粹不想跟一群与徐正杰一样正气凛然、严肃认真的军人接触——就算现在接受了徐正杰这一位长辈，但张杰对于这类大人仍旧还是有点发怵的。 无奈之下，徐正杰只能将曼德尔和张杰留在家中，自己带着乔乔前去赴宴。 苗坤订的聚会地点并不是那种特别高档的饭店，毕竟在军队、前线上混过的人都多少带着些痞气，他们更加喜欢粗犷自由的环境，反而是那些奢华高贵的、彬彬有礼的“上流”场合会让他们束手束脚、万分憋闷。 从悬浮车上下来，徐正杰一露面就被一群军部大佬围了起来，又是拥抱又是拍肩又是捶胸，好一番亲热。 乔乔乖巧的跟在徐正杰身边，一连串“叔叔”叫下来，得了不知多少个摸头多少份见面礼，所幸旁边饭店的服务员很有眼色，连忙上去帮他将礼物收起来，这才避免了小心魔被礼物淹没的悲剧。 坐到餐桌边，乔乔稍稍松了口气，抬手顺了顺自己被热情的长辈们揉成鸡窝的头发，默默担心了一下自己会不会被揉秃。而接下来，除了一边吃饭一边当背景板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乔乔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侧耳听着其他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而大人们谈完了自己的近况后，便必不可免的追忆起了往昔一起征战星空的时光。 小心魔对于这些还挺感兴趣，听得颇为认真，也不知是谁突发奇想，叹息着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咱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上前线了。” 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安静了下来，众人看起来都稍微有些失落。沉寂片刻后，一个人忍不住开口：“之前听苗坤说，他跟您提过回军部的事情，您说要考虑一下……” “老杜！”苗坤皱了皱眉，低声喝止。 “我就是想知道！”被唤作老杜的人喝了口闷酒，没有管暗示自己闭嘴的苗坤。他性格直率藏不住话，比不上身为副官的苗坤手段委婉、体察人心，“苗坤不让我们逼您做决定，但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我心里不舒服！我就想问一句，老大您是怎么想的？” 徐正杰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早就预想到在聚会上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而现在……也的确是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第32章 抬手阻止了苗坤想要缓和气氛的言语, 徐正杰顶着一桌曾经的部下们灼热的目光, 沉默了三秒钟：“关于这件事, 我的确想过了。”他勾了勾唇角, 语带歉意，“抱歉，以后我可能会重返军部，但不是现在。”伸手压在身边正埋头苦吃的乔乔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徐正杰口吻坚定，“乔乔还太小了, 没有大人看着, 我不放心。所以我还不能离开他。” 被徐正杰拍了下脑袋、瞬时间成为了众人关注中心的小心魔遗憾的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以免显得自己太过没心没肺，与周围沉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听到徐正杰的话, 老杜皱起眉，刚想张口反驳“可以请保姆”，却突然想起自家老大的亲子就是在被送往保育机构之后郁郁寡欢、体弱而亡, 顿时又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酒桌上继续静悄悄一片，没有人开口说话，但众人都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该如何改变徐正杰的决定。 哪怕十分理解有过丧子之痛的长官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但作为对徐正杰十分敬仰爱戴的部下和好友，他们却并不愿意看到对方将自己最好的年华放到给孩子当保父之上。 ——不是他们大男子主义，而是他们的的确确认为, 失去徐正杰这样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是整个联盟的巨大损失。 片刻后, 一个文质彬彬的军官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其实，回军部也不一定非要上前线。长官您之前的职位是前线指挥官，我们大家上下活动一番，应该能将您平调去中央军区。到时候您在军区司令部工作，不需要上战场，应该能够做到工作家庭两不误。” 众人纷纷眼睛一亮：“不错，这个注意好！长官上次在战场上立了大功，现在走一下关系，应该能调到中央军区的！” 徐正杰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方法，稍稍愣了一瞬，但依旧摇了摇头：“不了，乔乔还在c13星上学，就算我调过来、不上前线，也无法照顾他。” “那就将乔乔的学籍也转来中央星啊！”老杜一口驳回，“这件事情简单的很！而且中央星师资力量更好，比那个偏僻到犄角旮旯的c13星强多了！” 徐正杰还是摇头：“乔乔喜欢c13星……” “我可以来中央星的！”听到这里，早就蠢蠢欲动的乔乔猛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徐正杰的话，“我愿意来中央星！” ——实际上，早在曼德尔打算报考中央军校的附属高中时，小心魔就已经在琢磨该怎样顺理成章的跟着往中央星跑了。 ——两年前，徐正杰、陈川、张崇明都在劝说他去中央星，却被乔乔强硬拒绝，如今却轮到自己绞尽脑汁的往中央星钻，也算是现世现报、天道轮回了…… 为了避免自己对中央星突然态度大变而引人怀疑，乔乔原本打算在游览中央星的这几天见一见张崇明，然后利用自己依旧隐藏在对方意识中的神识碎片影响对方的思维，促使他再一次坚决的提出要将自己留在中央星，借此给自己态度的转变提供契机。 不过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现在提出要来中央星，不仅合情合理，还能刷爆一圈好感度，如此良机，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错过天理难容啊！ 心中美滋滋的几乎想要蹦起来，小心魔表面上却一脸严肃、大义凛然。 果然，徐正杰怔了怔，随即表情骤然柔软下来：“乔乔，你不必为了迁就我而选择来中央星。” ——不仅小心魔记得自己两年前是如何义正言辞的数次拒绝前往中央星入学的，徐正杰也同样记得，甚至比小心魔本人还要印象深刻。此刻乔乔突然改变了注意，松口愿意来中央星，徐正杰当然会往自己身上想，认为他是为了自己。 “但是徐叔叔想要回军部，不是吗？”小心魔眨了眨干净而明亮的眼睛，抬头看向徐正杰，进一步坚定他的“猜测”，“这几天，徐叔叔虽然一直在陪我们玩，但我能够看得出来，徐叔叔有心事的，您不开心。”抓住徐正杰的手，小心魔将其捧到自己柔软的颊边蹭了蹭，又是软萌又是乖巧又是贴心：“乔乔不希望徐叔叔不开心。” 徐正杰面部的肌肉微微有些抽搐，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泛滥的柔情。他一向都是个内敛的人，并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宣泄自己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刻，他去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 伸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将身边轻飘飘的小东西从椅子上抱起来，紧紧拥进怀里，徐正杰微微颤抖着身体，却依旧还是克制着低下头，在乔乔的头顶落下几个轻吻。 周围其他的军官默默望着这一对忘情的“父子”，一脸的羡慕妒忌。他们原本对乔乔只是表面上的情分、爱屋及乌，甚至还隐隐有些埋怨这个太过柔弱的孩子牵绊住了自家长官前进的脚步、让他甘于平庸，但现在……他们却特别羡慕自家长官能够拥有这么一个软萌可爱又贴心的小宝贝——嗯，诸如苗坤这般家中有一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皮小子的苦逼父亲，就更是妒忌到眼睛都红了。 ——这可真是“别人家的孩子”啊……不能比，不能比。 好不容易将自己外溢的情绪再次收敛起来，徐正杰摸了摸乔乔的脑袋，力道温柔的掐着他的后颈、迫使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的眼睛：“乔乔，看着我，告诉徐叔叔，你是真心愿意跟叔叔来中央星吗？没有一点勉强？” 目光柔和的望着乔乔，徐正杰原本因为想要照顾乔乔而不得不放弃重回军部的最后一丝不甘犹疑已经全部消散。此时此刻，哪怕乔乔点头、说自己想要回c13星，他也能高高兴兴、心甘情愿的陪他一起回去。 ——毕竟，像他这样优秀的军官，联盟中还有太多太多，但乔乔却只拥有自己。他已经为联盟奉献了太多，现在，他只想要守护好自己的乔乔。 此时此刻，一直徐正杰心目中处于第一位的联盟终于悄然退居二线，被“乔乔”这个名字压在了下面。 ——对一个人的感情深刻入骨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只要能陪伴对方、只要对方能够开心快乐，哪怕舍弃自己的前途、梦想甚至于生命，也甘之如饴、在所不惜。 徐正杰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喜欢乔乔、在乎乔乔，但事实却证明，乔乔依旧能够让他更加的喜欢，喜欢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感情是相互的赠予，徐正杰深爱着自己曾经的妻子和孩子，但妻儿的埋怨与不理解却让他倍感疲惫。而如今，他一次又一次在乔乔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彼此付出、彼此包容的交互，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感情却比之亲生父子还要更胜一筹。 ——这就是付出与回报的力量。 迎着徐正杰探究的目光，乔乔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动摇。他微微弯了弯杏眸，重重点头：“嗯，乔乔愿意，一点都不勉强！”顿了顿，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又添上了一句，“张崇明老师也一直在说劝说我来中央星学习呢！而且，曼德尔哥哥也考来中央军校的附属高中啦，如果乔乔留在中央星，就能经常去找曼德尔哥哥玩了！” ——最后半句才是小心魔留在中央星真真正正的理由，然而早已经先入为主、认定对方是为了自己的徐正杰却仅仅只是将这句话当成是乔乔说服自己的借口。 对此，小心魔也是很无奈了。自己一直伪装的太好，乃至于现在就算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了，真是……棒棒的~ 眼看徐正杰与乔乔三两句话便定下了要搬回中央星，桌上的军部大佬们都相当开心，纷纷主动开口要帮乔乔解决学籍问题——他们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自家长官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儿子控。只要儿子高兴、愿意，他就绝无二话，而一旦乔乔闹别扭了，徐正杰也要跟着翻脸。 总之，伺候好乔乔这个小祖宗就准没有错！ 听到众人的推荐，徐正杰一手揽住乔乔、依旧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心情舒畅的扬了扬眉：“这就不麻烦你们了。我们家乔乔特别聪明，陈川，还有那个科研院的张崇明已经好几次提出要让他去少年班学习了。” 一众军部大佬：“………………………………” ——不，我们一点都不想听你炫儿子！漂亮可爱、乖巧贴心，还是被求着去少年班学习的天才，你确定这只是你随手在孤儿院里捡到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说服了徐正杰留在中央星、重返军部任职，这一顿饭可以说吃得宾主尽欢。虽然后期军部大佬们被自家长官炫了一脸，但却依旧无法影响他们轻松愉悦的心情。 与曾经的部下们告别，徐正杰带着乔乔返回家中，将他交给qwsd-37910带去睡觉后便独自进了书房。 ——嗯，晚上八点必须上床睡觉的禁令如今仍旧存在，现在已经超时很长一段时间了。 点开通讯录上张崇明的名字——为了方便对方及时了解乔乔的身体状况，徐正杰在上一次前来中央星的时候就与对方交换了联络方式——很快，张崇明便接受了徐正杰的通讯请求。 光脑投影出的仍旧还是一张不修边幅的脸。张崇明看起来十分疲惫，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呵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不是关于乔乔的，就立刻给我挂电话！” 徐正杰早就被张崇明怼习惯了，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的确是关于乔乔的。” 张崇明这才稍稍提起精神，懒洋洋的坐到床边：“那就说。” 徐正杰抿了抿唇：“你之前……有多次向乔乔提及去中央星上学的事情吗？” 听到徐正杰的问题，张崇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啊，两年前我提了一次，他拒绝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说过。怎么了？” 张崇明的答案让徐正杰“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得柔和的笑了起来，低喃一声“这小东西都学会撒谎了。” ——说什么“张崇明老师也一直在说劝说我来中央星学习”，实际上对方却一句都没有说过。不过，这样的“谎言”却让徐正杰越发愉悦，忍不住轻笑出声。 张崇明被徐正杰笑得浑身发毛，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铁汉柔情”。他搓了搓自己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表情扭曲：“你搞什么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工夫看你发疯！” 徐正杰稍显尴尬的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您看他现在还能进入少年班吗？” 张崇明眼睛一亮，顿时支起了身体：“乔乔想进少年班？！他之前不是很不愿意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徐正杰抿唇一笑，带着不自知的得意炫耀，然后将自己即将返回军部又放不下乔乔，于是乔乔决定陪自己一起留下的始末说了。 张崇明听得一脸欣羡，连连感慨乔乔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倘若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那他也想要一个！真得特别想要从徐正杰手里抢回来自己养！ 不过，虽然激动，张崇明却仍旧还是确认了一句：“你跟乔乔商量好了？就要进少年班？” “嗯，我跟他商量过了，他表示无所谓。我觉得，只有在少年班才不会辜负他的天赋。”徐正杰点了点头。 在回程的路上，他的确与乔乔谈过择校问题。既然不可能进入中央军校附属高中，那么小心魔就对于学校没有半点要求，全权交给徐正杰来处理。更何况附属高中实行军事化管理，学生离校、外人入校的要求都相当严格，既然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他也没必要选择靠近附属高中的学校。 得到徐正杰肯定的答复，张崇明一拍大腿，语气高昂：“少年班当然能上！” 先前他被乔乔拒绝，只能借口“安全问题”来安慰自己，如今对方既然愿意了，那么“安全问题”自然也是可以解决的。 ——反正乔乔懂得压制自己的精神力，最尖端的仪器设备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再加上张崇明这个少年班特邀导师的庇护，只要这个小家伙安安分分的别乱搞，混在这么多“天才少年”当中也不会得到太多的关注。 “乔乔现在七岁，本来就是应该开始上学的年龄。过一段时间少年班正好招生，你现在跟我说，我肯定帮你办得妥妥儿的！”张崇明站起身，激动的走了两步，“不过你也知道，少年班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我可以推荐他入学，但也依旧需要通过一场考试。” 徐正杰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从来不操心乔乔的学习，但身为家长在面对孩子考试时的担忧却依旧存在：“以乔乔的水平，考试能够通过的吧？” “肯定没有问题！”张崇明一口打了包票，“不过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抽空给他重点补习一下。哦，陈川这小子也一起来好了。我教他生物化学，陈川辅导他数学物理。”说着，张崇明打了个响指，“完美！” 徐正杰失笑：“好，谢谢您，我会跟乔乔商量一下的，如果他同意的话，那么接下来直到考试，就麻烦您和陈川了。” 第33章 由于乔乔已经上床睡觉了, 所以在第二天早晨的餐桌上, 徐正杰这才有机会询问乔乔的意见。 已经学霸上身的乔乔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补习机会——这可比四处游玩更加吸引他！ 一口答应了下来, 乔乔没有半点犹豫不满。徐正杰赞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随即转向一脸震惊的张杰和表情平静的曼德尔：“抱歉啊，乔乔要开始准备科研院少年班的考试，所以这几天要去补习，不能和你们出去玩了。你们可以自己出去，qwsd-37910会帮你们打理好一切的，不用担心——中央星的治安还是很好的。” 张杰回过神来, 张了张口, 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耐下来, 默默低下了头。而曼德尔则礼貌颔首：“不用了，我会留在中央星上学, 这些景点以后有的是机会去。目前，我更加想预习一下附属高中的课程。”顿了顿，他看着徐正杰, “请问您能够找到这所高中使用的教材吗？” “这个没有问题。”徐正杰爽快的应了下来，“我认识的不少人，孩子都在附属高中读书, 找他们要一下就行了！再不济，我也有校长的联络方式。” “谢谢。”曼德尔满意的道谢。 “张杰呢？你要出去玩吗？”“解决了”曼德尔，徐正杰又将目光转向张杰。 张杰抬起头, 轻轻摇了摇, 语气闷闷：“不了, 我……不是很想去。” ——他在徐正杰面前还是怂的，就算心里快要炸了锅也不敢声张，只能死死忍着，憋得脸都红了，用又愤怒又可怜又委屈的小眼神一下一下瞥着乔乔，仿佛是被主人莫名抛弃的狗崽。 张杰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他的情绪自然被徐正杰轻轻松松看了出来。 耸了耸肩膀，徐正杰并未继续追问张杰的安排，反而将这件事留给乔乔和张杰两个小孩子之间沟通——反正张杰被乔乔吃得死死的，估计自家小孩子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将张杰哄好了吧？ 徐正杰没有什么压力的安心的想到。 果然，在吃完早餐后，张杰便迫不及待的把乔乔拉走，将他壁咚（？）在走廊的尽头：“为什么要留在中央星？！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杰的眼睛红彤彤的，显得有些凶神恶煞，又仿佛是泫然欲泣。这般“奶凶奶凶”的模样，自然对于小心魔没有半点震慑力。 拉了拉张杰的衣角，乔乔的精神力轻车熟路的笼罩住激动的张杰，安抚他躁动不安的情绪：“抱歉啊，阿杰。这件事是昨天晚上跟着徐叔叔一起吃饭的时候才刚刚决定的。回到家后太晚了，我直接被带去睡觉，所以也没有机会跟你说明……” 在小心魔精神力的抚慰下，张杰稍稍平静下来，他收回了将乔乔圈住的、充满了压迫力的双臂，站直了身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顿了顿，他抿了抿唇，“是因为……曼德尔吗？” 小狼狗敏锐的直觉让张杰一直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一旦乔乔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自然而然往曼德尔那里联想，然后闷声不吭的喝了一缸又一缸的陈醋。 倘若曼德尔弱一些，张杰早就动手暗中做掉对方了，然而现实是惨烈的。就算张杰比同龄人强大了不知多少倍，但在曼德尔面前他也只能是“被做掉”的份儿，求生欲让张杰不得不忍耐下来，于是火气憋得越来越旺盛。 ——直到现在，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 对小狼狗一针见血的猜测惊讶了一下，乔乔却摇了摇头：“曼德尔哥哥是原因之一啦，但也是因为徐叔叔。” “徐叔叔？”张杰愣了一下，终于从醋海中挣扎着探出了脑袋。 乔乔口齿清晰、条理分明的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而考核那一日苗坤与徐正杰见面时张杰同样在场，自然也知道徐正杰的部下们有多么希望他能够重返军部。 在张杰的心目中，徐正杰是值得尊敬的长辈，而并非像是曼德尔一样的“竞争对手”。所以在得知事关徐正杰后，张杰的大脑便毫不反抗的迅速在乔乔精神力的安抚中冷静了下来。 ——只要不吃醋，张杰就还是乔乔的乖狗狗。 “原来是这样……”抓了抓头发，张杰恢复了在乔乔面前一贯的驯服，“的确啦，徐叔叔这么厉害，我也更加希望他能够重新回去军部。他穿上那一身军装的样子一定特别的帅气威武！” “对呀，而且徐叔叔自己也想回去的，我不想拖累他。”乔乔垂下头，踢了踢地面，“如果我不跟着一起来中央星，徐叔叔肯定不放心的，所以……我当场就答应和他一起来中央星定居、上学了。” 自认为自己了解了小伙伴的“苦衷”，张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心里却依旧万分不是滋味。一想到乔乔会离开自己，自己即将好几年都看不到他，张杰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忐忑暴躁——这不仅是源于与乔乔之间的友谊，同样是因为他已经对于乔乔安抚自己的精神力形成依赖、上瘾了。 不知是天生、还是由于后天的遭遇，张杰的精神力波动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激烈，这就导致他的情绪变化很快，经常压制不住的想要发怒。 但在遇到乔乔后，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张杰就会习惯性的去找乔乔，然后在他的安抚中平静下来——其具体表现就是在与乔乔交了朋友后，张杰便很少再欺负别人、将自己高涨的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而他也从人人憎厌的问题少年，变成了同样拥有长辈欣赏爱护的“好孩子”。 张杰知道，这些改变都是乔乔带给自己的，而现在，对方即将离开自己，张杰不知道一旦没有了乔乔，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再次要回到乔乔身边！ “那，等到六年后，我绝对会考来中央军校附属高中上学，到时候，你可绝对不能忘记我，我们还要在一起玩！”张杰认真的盯着乔乔。 “好呀，我不会忘记你的，我等着你来找我！”乔乔笑着弯了弯眼眸，主动抬起手，勾了勾小拇指，“我们来约定！” 张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勾住乔乔的小拇指，用力的晃了晃：“嗯！约定好了！” 看着重新恢复了精神的小狼狗，乔乔露出了愉快的、看二傻子一样的笑容——这样幼稚的“拉钩上吊”在心魔看来没有半点约束力，而对于这种用无意义的“约定”来欺骗对方感情的做法，小心魔也没有丝毫的愧疚不安。 与乔乔做好了“约定”后，张杰兴冲冲的一头扎进了徐正杰的个人训练室，迫不及待的开始锻炼自己，就仿佛今天努力锻炼了，明天就能顺利考入中央军校附属高中一样。 忽悠走了愚蠢而轻信的小狼狗，还没等松一口气，乔乔就看到自家宿主从走廊转角处转了出来。 突然仿佛身陷人类所谓的“修罗场”的小心魔：“………………？？？？” ——然而，富有挑战心的伟大的心魔大人半点都不带虚的！ “曼德尔哥哥！”扬起灿烂的笑容，小心魔“蹬蹬蹬”跑了过去，开心的抱住了曼德尔的手臂，“以后乔乔也要在中央星上学啦！哥哥学校放假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玩呀！” “……好。”曼德尔笑了笑，揉了揉乔乔的脑袋。 小心魔娇憨的蹭了蹭自家宿主的掌心。 “刚刚你跟张杰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低头看着乔乔，曼德尔语气平淡，“你是为了徐正杰而选择留在中央星的？” “是呀~”乔乔睁大了眼睛，没有半点“脚踏n条船、即将要翻船”的不安，“徐叔叔想回军部，又不放心我，我就只能跟着他一起留下来啦！而且——”又蹭了蹭曼德尔的掌心，小心魔语气欢快，“而且曼德尔哥哥也在中央星呀！我可舍不得这么多年都见不到哥哥！” ——在张杰面前强调是因为长辈的工作；在曼德尔面前强调是因为曼德尔；在徐正杰面前又是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小心魔也算是婊得很拼命了，但偏偏他做起这些来格外自然淳朴，好像没有半分坏心眼儿，满满都是切真实意的为他人着想。 只可惜，精神力到达了s级甚至更高的曼德尔却并没有徐正杰与张杰那么好忽悠。 “如果，我没有选择来中央星上学，而是去了别的星球的学校呢？你会去哪？”他的表情高深莫测，甚至微微含笑。 突然被砸了一道送命题，小心魔呆了一下。他仰头看着自己的宿主，然后在对方深灰色的、仿佛洞察人心的眼眸中实话实说：“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但我想跟曼德尔哥哥在一起。” “乖孩子。”曼德尔轻笑了一声，又摸了摸小心魔的脑袋。关于这个问题，曼德尔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而且也确定乔乔并没有撒谎——毕竟，那双黑色杏眸中的神彩是那么的坚定、果决。 不同于一根筋的张杰只能被乔乔耍的团团转，也不同于同样直率的徐正杰一门心思的将所有美好善良的词汇全都堆叠到乔乔身上、将他当成是完美无瑕的小天使。在经历过大起大落、见识过人性卑劣的曼德尔眼中，乔乔的形象却更加的真实饱满，有美好，也有缺陷。 乔乔活泼爱笑，总是能够给予人无穷无尽的欢笑，但他同样又是寡情冷漠的，这么些年来能够走进能够他心里的人只有寥寥三人——还要勉强加上死皮赖脸蹭进来的张杰。 乔乔乖巧贴心、善解人意，但他却在心里将人十分清晰的分成三六九等。乔乔希望能够让所有人都开心，甚至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本能的使用善意的谎言；但当遇到难以两全、必须要选择一方、伤害另一方的情况时，他又能十分果断的根据自己心目中的等级做出取舍，不迟疑彷徨、不迷茫无措，干脆利落的舍弃等级更低的那一个。 ——就比如这一次，他舍弃了张杰。而在曼德尔的问题中，他又舍弃了徐正杰。 也许这样的乔乔冷酷让人感觉有些心寒，但在同样冷漠的曼德尔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人总是要有所取舍的。与其黏黏糊糊、哪一个都舍不得放弃，反倒不如像乔乔这样清晰、明确又坚定的知道自己真正的需要，然后执着的追寻自己的目标，不为任何外物所动摇、蛊惑。 而且，作为乔乔心目中的那个“第一位”，曼德尔也越发感到骄傲自豪，怎么可能为了乔乔舍弃他人、选择自己的行为而责备对方？ ——同样的冷心冷情、同样的坚持自我、同样的执着目标，他与乔乔，才是同一类人。 望着一心一意黏在自己身边的乔乔，曼德尔在心满意足的同时，内心深处却无法忽视的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暗流。 ——倘若有一天，自己不再是乔乔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反而变成了可以被舍弃的对象，那该怎么办呢？比如……比如等到乔乔长大了，有了心爱的女孩子，然后追在女孩的身边离开自己？ 一想到这种情景，曼德尔心中便忍不住升腾起黑色的雾气，让他隐隐产生一种想要破坏、禁锢的变态的念头。 ——曼德尔无法接受那一天，最起码现在的他，无法接受。 曼德尔绝不是什么温柔好脾气的性子，他从小就是最霸道、无法无天的那一个，只不过家破人亡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收敛自己的锋芒、管理自己的情绪，以最冷静、最敏锐的态度对待周遭的一切。 乔乔是那么的可爱贴心，是他给自己在家破人亡后阴翳冷寂的内心带来了唯一的光彩，是他重新教会自己生活依旧有美好和欢笑，也是他让自己重新感受到温暖与陪伴的滋味——这样的乔乔，他怎么可能会允许对方擅自丢弃自己？ 曼德尔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乔乔产生了这样丑陋、强烈的独占欲，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不，也许从遇到乔乔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迟了。 当他遇到那个怯生生拉着自己的衣角撒娇的小东西时，曼德尔的本能就在不断提醒着他，告诉他他将会被这个小家伙抓在手里，会让这个小家伙成为自己不应该存在的软肋。 ——若非如此，为什么一向冷漠的他会在第一时间警惕的强迫自己远离乔乔，而不是像对待其他人那般将其视若无物？ ——因为被感染、因为心动了，所以才会感到害怕，才会试图拒绝，才会在努力拒绝的同时又忍不住放任。 垂下头，看着仍旧一无所知的冲着自己笑得灿烂的乔乔，曼德尔微微弯起了嘴角，缓缓将自己不应该存在的丑恶感情压制了下去。 ——但愿，这个照亮了自己的小太阳能够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怀里、追在自己身后，不要被其他人悄悄勾走。 第34章 曼德尔有些庆幸这个在自己面前笑得傻乎乎、充满了信赖的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糟糕的东西, 否则他恐怕会迫不及待的逃离自己身边。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的每一丝情绪波动都处于小心魔的感知之中，而此时此刻, 在乖巧的外表下，小心魔差点要激动开心的蹦跳起来。 乔乔一直都觉得, 自己的宿主实在是过于冷静、自控力太强了。自从认识他到现在, 除了两年前自己探听到一小部分秘密时曼德尔曾忍不住泄露出仇恨的情绪之外，无论小心魔如何旁敲侧击、小心试探，曼德尔都再也没有失态过——这样平静冷淡的模样直让小心魔心塞的抓心挠肺, 却又偏偏不敢作过了头，生怕引起宿主的怀疑与排斥。 可以说，小心魔简直连做梦都在盼望着宿主扭曲变态（？）的那一天，而他刚刚竟然从曼德尔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即将黑化的情绪, 这怎能不让小心魔欢欣雀跃、兴奋异常？ 不过……不过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这才终于踩到了自家宿主无法自控的那一个点, 让他产生了负面情绪呢？ 小心魔一心二用，一边缠在曼德尔身边撒娇，一边默默的将自己先前的言行举止掰开来、揉碎了的分析了一遍，然后……一无所获。 明明自己刚刚只是在刷宿主的好感度、向他表示自己最看重他不是吗？而宿主看起来似乎也很满意他的答案呀？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小心魔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再次暗暗感慨人类当真是一种神奇而又古怪、令魔无法捉摸的生物——倘若不侵入他们大脑的话，大概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类的脑子里到底在转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产生着如何莫名其妙的情绪。 无法得知自家宿主黑化的原因, 小心魔只能暂时将这件事记在脑中、不再去烦恼。他相信, 只要他持之以恒, 肯定能有理解宿主现在的心理活动的那一天。 然后, 他就能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努力，争取早点将宿主那冷淡自持的保护层打碎，让他显露出疯狂的一面。 ——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怎样一个糟糕决定的小心魔如此喜滋滋的思考着。 总之，在小心魔的撒娇讨好与巧言令色下，大家都顺利接受了他即将留在中央星上学的事实。 没有了乔乔同行，张杰和曼德尔都不打算继续旅游，那么徐正杰便当机立断的购买了车票，再次将三个孩子带回了c13星。 张杰要留在c13星孤儿院继续上学，乔乔和曼德尔也需要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搬去中央星长住。至于徐正杰，则准备向孤儿院办理乔乔的收养手续——毕竟只有正式收养了乔乔，他才有权利将乔乔从孤儿院带去中央星，并且转移他的学籍。 这些年，徐正杰对于乔乔的关心爱护有目共睹。看到他来办理乔乔的收养手续，妮尔太太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还调笑了一句：“乔乔终于愿意认你当父亲了？” “是啊，真不容易。”有了正式名分（？）、心情极好的徐正杰难得回应了这句调侃，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妮尔太太动作非常利索。由于彼此知根知底，不需要特意考察收养人的品性和家庭情况，她将徐正杰的资料输入孤儿院内的系统就很快走完了整个流程，为徐正杰与乔乔缔结了法律上的父子关系。 将证件还给徐正杰，让他在收养证明上署了名，妮尔太太感慨的微笑：“恭喜你们了。”她弯下腰，颇有些不舍的摸了摸乔乔白皙柔软的小脸蛋，“乔乔以后要听你新爸爸的话，做个乖孩子，知道吗？” 乔乔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妮尔太太直起身，郑重的看向徐正杰：“你也是，要好好对待乔乔，我们孤儿院会有突击家访、检查孩子的生活情况，如果你对乔乔不好，我们有权利撤销你们的收养关系。” “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徐正杰同样郑重，严肃的点了点头。 “当然啦，我当然相信你会对乔乔好的。”妮尔太太骤然一笑，打破了方才冷肃的气氛，“刚刚那一番话也是走一个流程，对每一个收养人我都会这样说的。” “无论如何，我都欢迎孤儿院对我的监督指导。”徐正杰毕竟是军人，依旧一板一眼。 妮尔太太有些受不了的摆了摆手，笑盈盈的将这对新出炉的父子赶出自己的办公室。直到两人离开，她才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露出了一个颇有些不舍的表情。 ——虽然因为要照顾整个孤儿院的孩子，她与乔乔的接触并不算太多，但妮尔太太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他像是小鸟一样朝自己跑来、扑进自己怀里，看不到他雀跃灿烂、漂亮的像是在发光的笑脸，妮尔太太就忍不住心生惆怅。 ——不过，能够被徐正杰收养，乔乔的生活肯定会比在孤儿院中好上很多，她应该为乔乔感到高兴。 这厢送走乔乔的妮尔太太惆怅不舍，那厢，出了办公室的徐正杰四下看了看，见走廊中空空如也，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弯下腰，单手将身边的小家伙抄起来，徐正杰在小心魔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凑过去，在那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他早就想亲亲这个小家伙了，特别是那又白又软的小脸蛋。只可惜之前他并不是乔乔真正的父亲，因为担心唐突对方、惹小家伙不高兴，徐正杰一直死死忍耐住这份冲动，直到现在真正挂上了“乔乔父亲”的称呼，这才满足了自己的愿望。 ——父亲亲吻儿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徐正杰心情愉快的想着。 被徐正杰在毫无准备之下亲了个正着，小心魔抬起爪子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地方，表情空白一片。 见他这幅模样，徐正杰稍稍将自己的好心情压了下去，忐忑的看着他：“不喜欢我亲你吗？” “也、也不是……”小心魔迅速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似乎颇为不安的忽闪着，一贯的伶牙俐齿此时都像是被狗吃了一样，连话都说的有些磕磕巴巴。 “我就是、就是从来没有被亲过……”他抿了抿唇，将摸着脸的手放下来，与另一只手扭在了一起，小声回答，“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是一个亲亲而已，嘴唇碰皮肤、或者嘴唇碰嘴唇，人类为什么要因为这样普通的动作而开心甜蜜、心跳加速呢——对于人类的亲吻，小心魔一直都是这样不屑的，他愿意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使用这种方式，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会对此有所触动。 然而，冷眼旁观与亲身经历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小心魔本以为自己会对人类的愚蠢行为嗤之以鼻，但当面颊被印上另一个人的亲吻时，他却的的确确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那么一点点加快，脸上也有那么一点点发烫。 ——嗯！只是一点点而已！ “怎么？害羞了？”看着怀里小家伙的面孔越来越红，最后几乎要变成一个大苹果，徐正杰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才、才没有！”小心魔色厉内荏，“就是奇怪而已！” “好，是奇怪。”徐正杰含笑看着他，语气纵容，“你多适应一下，以后就不觉得奇怪了。” 小心魔原本想要反驳自己“才不需要多适应”，但感受着面颊上灼热的温度，他又默默的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嗯，他……的确是需要多适应一下。以后，伟大的心魔大人可是要用这种方法讨好宿主的，怎么可能这么怂的随随便便就闹一个大红脸？太丢面子了！ 因为自己的“生理反应”而倍感丢脸，乔乔默默的将脑袋塞进徐正杰的颈弯内，不再说话。 抱着浑身上下热乎乎的小家伙，徐正杰嘴角上钩，眼中却划过了一丝心疼。 ——仅仅只是被父母长辈亲一下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来到孤儿院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虽然看上去被养的身娇肉贵，但他很显然并没有接受过太多来自于长辈的关爱，否则也不会如此的手足无措。 ——不过没关系，以后，他就是乔乔名正言顺的父亲，而这个小家伙，就由自己来疼爱了。 办理完收养手续，徐正杰马不停蹄，又前往了乔乔先前读书的学校，向他的班主任与学校领导说明了乔乔转学的问题。 学校领导原本就觉得自家学校庙小、容不下乔乔这一尊大佛——无论是从监护人的身份还是从个人能力来看，乔乔都绝不是他们这种偏远行星的普通学校所能配得上的。 如今乔乔要走了，学校领导们长长松了口气，因为他们不用再担心万一这个联盟上将的宝贝疙瘩在自己学校出事，学校能不能承受得住对方的怒火；而乔乔的任课老师们也同样松了口气，不必再担心自己在课堂上讲错了什么、让这个天才的小家伙看出来，也不用再每一天备课都战战兢兢、认认真真的再三查阅资料。 ——真是感觉肩头的重担骤然一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了呢！ 手脚利落的将乔乔的学籍从学校转出去，全校的领导老师几乎是欢天喜地的欢送乔乔离开。当然，为了避免自己这份过于喜悦的真情实感碍了联盟上将的眼，他们十分努力的做出了依依不舍的姿态。 顺利的将一切要办理的手续都走完后，徐正杰又带着乔乔和孤儿院内的其他护工孩子们道别。在这期间，张杰一直紧紧跟在乔乔身边，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就是用力抿着嘴唇，努力瞪着一双眼睛……瞪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看着沉默的不同以往的张杰，乔乔难得有些心软，伸手拽了拽他的衣领。张杰愣了一下，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若有所悟的顺着乔乔的力道弯下了腰。 然后，他就感觉小伙伴将软软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 徐正杰和曼德尔都喜欢这样摸乔乔的头，而小心魔在被摸头的时候也觉得很舒服——于是，在看着自家可怜兮兮的小狼狗的时候，他也有样学样、略加安抚，就当是……奖励对方这些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为自己跑东跑西了。 第一次被乔乔这样对待，张杰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他眨了眨眼睛，通红的眼眶猛然湿润了起来。 收回手，有些嫌弃张杰又短又硬的头发摸起来手感太差、好像针扎一样，小心魔不着痕迹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不要难过，我们约定过的，六年后你要考中央军校附属高中，咱们到时候再见。” “嗯！约定好了！”张杰粗鲁的抹掉自己眼眶中的水珠，用力点头，大声答道。 见他似乎恢复了精神，乔乔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跑向了早已站在门口等待他的徐正杰和曼德尔。 半个月后，乔乔在陈川和张崇明两位科研大佬的补习下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科研院少年班的考核，被分入天才中的精英班。 一个月后，同样带着入学测试第一名光环的曼德尔踏入了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的校门，开始了自己忙碌而充实的高中生活。 而与此同时，徐正杰也在自己军部好友们的活动下重新穿上了军装，成为了中央军区作战训练部部长。 ——一切似乎都走向了正轨。 第35章 华夏联盟的中央星与地球气候相似，十分事宜人类居住。而此时, 正是春风十里、万里无云的好时节。 恒星灿烂温暖的光芒毫无阻挡、直直射向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平整宽广的操场, 操场中身穿训练服的少年们如一颗颗笔直的小白杨那般挺胸而立、双目平视，安静无声的倾听教官在放假前最后的训导。 “接下来的春假, 你们有三天的假期，可以随意入出学校、自由活动。”教官将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目光冷锐、语气严厉, “但是！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忘记几个月之后的毕业升学考核！你们近三年的努力，正是为了能够在最后顺利通过考核、升入中央军事学院！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掉链子！‘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就算是假期, 也需要自我管理、自我约束！自觉主动的完成日常训练！听见没有！” “听见了！”他面前的几十名少年大声答道，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充满了少年应有的精气神。 “很好。”教官略显满意, 稍稍点了点头, “假期回来，我们会进行体能测试。到时候, 你们是否在假期偷懒，便一目了然。”顿了顿, 他补充了一句, “这次测试的结果也将记入到最终考核的成绩当中, 代表了你们的自我约束力、意志力与自律性！” 听到这句话, 顿时, 队列中不少少年的表情都小小的垮了一下。所幸他们经验丰富, 赶在教官敏锐的视线扫来之前迅速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没有让教官察觉到半点的不满与埋怨。 简洁的训话完毕，教官喊了声“解散”，转身离开。原本整整齐齐的队列也骤然乱了起来，少年们纷纷将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来，低声哀嚎着教官和学校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 “假期回来就考核，这还让我们怎么开开心心的过假期啊！简直丧病！”哪怕对于自己的水平十分有自信，但任谁也不会愿意面对这样的噩耗。黑发少年一脸的苦逼，带着点小英俊的面孔扭曲着、朝身边依旧端端正正戴着训练帽的银发少年抱怨。 ——不过，当看到对方冷淡的表情时，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抱怨的对象出现了问题，沮丧的耸了耸肩膀：“……好吧，你这个自律性极强的全年优等生大概感受不到我惨淡的心情。”银发少年瞥了他一眼，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黑发少年早就习惯了自家好友——或者说是他单方面认定的好友那冷漠的反馈，他跟在银发少年身边，一边玩着手里的脑子，自顾自说得愉快：“对了，听说你已经被内定直升中央军校了？” “嗯。”银发少年简单的应了一句，快步走向宿舍。 “我有内部消息的。”压低了声音，黑发少年表情激动，“我老爹跟我说，中央军校两大最热门的院系，战场指挥系和机甲战斗系已经为了你的归属问题打了好几次嘴仗了！全都对你势在必得呢~” 黑发少年名叫苗峰，就是苗坤曾经提到过的二儿子。先前，他因为被自家老爹拎着耳朵要求在学校里与前上司的爱子的朋友（？）友好相处，于是在一入学就关注上了银发少年曼德尔。 苗峰身为军二代，性格极为倔强自负，还没有度过那种“你让他往东，他偏偏就要往西”的叛逆期。最开始，苗峰因为父亲的要求而看曼德尔颇为不爽，明里暗里的找茬，后来被烦不胜烦的曼德尔堵在角落里狠狠教训了一顿，哭爹喊娘一番后反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甘情愿跟在对方身后当小弟。 ——拳头大的就是老大，军队出身的孩子就是这么简单直率一根筋。 当然，如苗峰这般毫不掩饰对曼德尔的崇拜向往的少年还有很多，毕竟，以文化与体能双第一入学的曼德尔实在是太优秀了。 他的各项成绩一马当先、将第二名甩得远远的，一众少年在第二名的位置上你争我夺、竞争激烈，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撼动曼德尔魁首的位置。 太过的优秀，当真让人想要嫉妒都不知该怎么嫉妒、想要追赶也只能望洋兴叹。 前一阵子，在所有学员都年满18岁之后，学校组织了一次身体检测。在检测中，入学成绩为s 的曼德尔又一次以2s 的成绩惊爆众人的眼球，再加上他从入校开始就异常亮眼的优异成绩，迅速成为了中央军事学院的内定学员，尚未经历毕业考核，就被众多学院争相抢夺。 其中，争抢最为激烈的便是军事学院中最热门、最受重视的两个专业：战场指挥与机甲战斗。 机甲战斗系表示，经过学院的专业训练，曼德尔的体能等级一定能晋升到3s，成为最为优秀的机甲战士——如今，华夏联盟最年轻的3s级机甲战士也已经走过了实力最为巅峰的黄金期，对于外邦的震慑力逐渐下降，在这样青黄不接的关键时刻，军部正需要注入如曼德尔这样年轻而优秀的血液，让他成为战场中新的尖刀、联盟将士与民众们心目中的支柱和偶像。 对于机甲战斗系的说法，战场指挥系嗤之以鼻。他们拿出了曼德尔这三年来的文化课成绩，表示对方的军事素养绝对是超一流的。虽然没有真正学习过战场指挥，但曼德尔对于战场情况的判断力、大局观与敏锐嗅觉却得天独厚。这样的人，不成为一名指挥官简直暴殄天物。毕竟，机甲战士就算再强大，也只是一把刀，而只有身为持刀人的指挥官，才能真正左右一场战局、甚至操纵整个战争的走向。 总之，两个学院互不相让，私下里争吵了不知道多少次，就连联盟军部也得到了消息，纷纷开始关注这名依旧稚嫩的新星最终的归属。 “你准备去哪里？”苗峰朝曼德尔挤了挤眼睛。悄悄替自家老爹打听好友的意愿——据说，军部私下里还为此而开了场赌局，引得因为目前并无战事于是颇为无聊的军官们纷纷下注。 “我还没想好。”曼德尔微微垂下眼眸，语气平静。他打开宿舍门，第一时间拎起更换的休闲服走向浴室，然后将求知若渴的苗峰冷酷无情的关在了浴室门外。 对于战场指挥与机甲战斗系之间的斗争，身为当事人的曼德尔自然也是知道的，毕竟这两个学院都私下联系过他，利弊得失说了不少，也许下了不少好处，但曼德尔给出的答案一直都是“正在考虑”。 其实，对于自己想要进入的学院，曼德尔早在尚未考入附属高中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他现在做出迟疑犹豫、左右为难的样子，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自己太过于干脆利落的选择会让未被选中的学院产生不满。 ——更何况，选择学院这件事，真的不是那么着急。 洗了个战斗澡，曼德尔换上干净的衣服，擦着半干的银发踏出浴室。 看到他出来，苗峰也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站起身：“对了，曼德尔，假期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目前没有。”曼德尔将洗澡时顺便清洗的训练服挂起来，深灰色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暖意，“这个要看乔乔的打算。” 苗坤嘴角一抽，悻悻摆手：“行了行了，算我白问！跟你这个弟控没什么好聊的！赶紧找你的弟弟去吧！” 对于苗坤的抱怨充耳不闻，曼德尔简单的道了个别就快步走出宿舍，直奔学校的大门。 一路上，尚未离校的少年们看到曼德尔，纷纷朝他打着招呼，几个同班的同学还朝他挤了挤眼睛，大声笑着的通风报信：“曼德尔~你家小公主一直在门口等着呢！快点过去吧！” 曼德尔微微皱眉，眼神锐利：“不许这么叫他。” “好好好，不是小公主，小王子总行了吧？”少年们嘻嘻哈哈的举手投降。 由于曼德尔在附属高中极其有名，连带着他的弟弟乔乔也被大家所熟识。所有学生、教官和老师都知道性格冷漠寡言的曼德尔有一个被他宠上了天的弟弟，也只有在面对这个弟弟、谈及这个弟弟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温柔的神色，才会显现出这个年龄的少年应有的柔软和朝气。 当然，除了被曼德尔捧在手心里疼爱这个原因外，乔乔另一个有名的原因，则是他那超高的颜值。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军事化管理的附属高中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也同样男女比例失调。而且，就算难得有女生存在，能够在严格的训练中坚持下来的女孩子们也丝毫不比男生逊色，与其说是“异性”，倒不如说更像是“兄弟”、“伙伴”。 于是，在一群古铜色的健壮的狼群中突然混进来一只白嫩嫩的绵羊，怎能不令人印象深刻呢？更何况这只小羊羔实在是太漂亮了，白皙乖巧又柔弱，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又仿佛是童话中城堡内不谙世事的纯洁公主。 不知不觉间，“小公主”这个称呼就莫名其妙的在附属高中泛滥开来，哪怕曼德尔阻止过，众人在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应了，私底下里却依然故我，久而久之，曼德尔也懒得认真去管。 毕竟，这个称呼虽然听上去轻佻，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恶意，更多的则是调侃和感叹，而在曼德尔内心深处，他大约也觉得这个称呼很符合乔乔的形象。 听说乔乔早就等在了校门口，曼德尔立刻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在看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身影。 如今，年满十岁的乔乔也长高了不少，不再是小时候短胳膊短腿、糯米团子一般的稚气模样。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精致小巧、线条优美，长长的睫毛配上大而黑的杏眸，清凌凌的望过去，一眼就能让人的心底软成一片。 孩子的稚嫩与少年的清俊融合在一起，使得这个年龄的乔乔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但与此同时，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也越发明显，也只有在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面前，才依旧显露出天真娇软的一面。 就像是三年中的每一个假期那般，乔乔安静的站在校门口，专注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大门，全然无视了周围人朝他投来的惊艳喜爱的目光，更将那些蠢蠢欲动着想要搭讪的人视若无物。 当曼德尔看到乔乔的时候，乔乔的眼睛也猛然亮了起来，平静的小脸骤然开出了一朵灿烂的笑靥。 第36章 看到自家宿主走出校门, 乔乔兴奋的跨前一步, 想要朝曼德尔奔过去，却被对方的手势阻止。 加快脚步乔乔面前, 曼德尔给了他一个克制而又用力的拥抱，语气微带责备：“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一直让你晚一点，你总是不听。” 乔乔抿唇而笑, 没有半点被责备的失落，反手圈住自家宿主又结实了不少的腰部, 欢快的蹭了蹭：“因为想要快点见到哥哥嘛~” ——中央军校归属高中果然不负它“军事化管理”的“美名”，比起一所高中, 更加像是一座军营。 一整个学期, 附属高中内的学生能得到的假期寥寥无几，哪怕乔乔所在的少年班距离附属高中并不算太远，也很少能够看到曼德尔的影子。 ……毕竟, 曼德尔连学校大门都出不来，无论小心魔如何思念自家宿主，也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每次一到假期, 充分了解到什么叫“小别胜新婚（？）”的小心魔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曼德尔身边狂刷存在感, 生怕自家宿主在学校里有了别的狗。而他早早跑来校门口等候，一来是为了让自家宿主心疼, 二来也是要向其他学生宣告自己对于曼德尔的所属权, 顺便刺探一下“敌情”, 看看自家宿主跟谁走得进。 ——这一番做派, 也算是很心机了。所幸三年来，除了一个蠢兮兮的苗峰外，小心魔没有发现任何需要自己重点关注的“情敌”。而至于那个苗峰，也全然不是小心魔的对手。 被乔乔蹭的心里又酥又软，曼德尔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多大了还撒娇？” 说罢，他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反正曼德尔知道，就算他说了，乔乔也不会去听——而每一次见面，他们都要重复一遍这样“无意义又无营养”的对话，却乐此不疲。 “这次我有三天的假期，你呢？”曼德尔拉着乔乔去了一边的冷饮店，为他买了杯奶茶，“如果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哪里玩？” “好呀！”乔乔眯起眼睛，满足的吸了口奶茶，“我已经跟陈川老师请过假啦！老师也答应给我三天的假期！” 正如同曼德尔在附属高中一路凯歌那般，乔乔也在少年班中混得如鱼得水，表面上保持着亮眼、却不过分的学习进度，私下里则找张崇明与陈川狂开小灶。 是的，由于老友徐正杰的嘱托，再加上遇到乔乔后发现教导孩子也不是什么让人厌烦到无法忍受的事情、反而充满了成就感，陈川在乔乔考入少年班后也接受了少年班的聘请，和张崇明一样成为了少年班的导师之一，联手将乔乔庇护的滴水不漏。 但凡是在少年班内成绩优秀、在接受课程的同时还留有多余精力的孩子，都能够得到进入科研院实验室实习的许可，哪怕他们目前远远无法插手这样高精尖的研究，但多在实验室内旁观也依旧十分有助于他们科学素养的培养，能够让他们更早的习惯实验室内各项严苛的条例。 得到进入实验室学习的许可后，乔乔考虑片刻，便毅然抛弃了基因生理学领域的张崇明，转投陈川名下专门研究粒子武器的实验室的怀抱，直让一直以乔乔导师自居的张崇明气的咬牙切齿，半个多月都没有跟陈川说一句话。 ——当然，他最后还是被乔乔三言两语的哄好了。 陈川为人严谨，在实验上更是要求苛刻。在他的管理下，整间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就像是一台运作精密优良的机器，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可替代的岗位和职责，就连乔乔也不例外——哪怕是一颗小螺丝钉，也是有重要作用的。 自从参加了陈川的实验室，乔乔的忙碌更上一层，所幸心魔一向是适应性强大的存在，没过多久，乔乔就习惯了这样高强度的实验室生活，甚至逐渐游刃有余。 “为了这三天假期，你是不是又熬夜赶进度了？”注意到乔乔眼下浅淡的紫青色，曼德尔用力皱了皱眉，抬起手在那片青紫的肌肤上怜惜的抚了抚。 乔乔视线微妙漂移了一瞬，腆着脸撒娇：“还好啦，也没有太晚的~哥哥不要生气嘛~” ——其实赶进度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就算他想这样做，陈川也舍不得如此“压榨童工”。为了让自家宿主相信自己为了这三天假期付出良多，小心魔猫在被窝里看了不少“杂书”，这才终于有了这么两分憔悴疲惫的感觉。 ——说实话，也挺不容易的。 “知道我生气还敢这样做？”毫不知情的曼德尔自然是感动的，但感动之余又有些生气。他微微挑眉，朝着乔乔的额头弹了一下，“原本今天还想带你出去玩，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顺手捏向乔乔的后颈，曼德尔斩钉截铁，“你需要回去休息。” 乔乔可怜兮兮的单手捂额，另一只手则拉住了曼德尔的衣摆，娇憨的晃了晃：“我休息的话，哥哥也要陪我一起休息~” “嗯，我陪你。”曼德尔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这个小家伙，他也想多跟乔乔待在一起，看看这个小东西有没有“移情别恋”。这样的感受，倒是也与乔乔的想法如出一辙。 得到曼德尔的答案，乔乔满意的笑了起来：“只要曼德尔哥哥陪着我，无论做什么我都开心！” 听到乔乔的话，曼德尔挑了挑眉，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腮帮子：“小嘴越来越甜了，是不是经常用来哄女孩子开心？” “没有啊~”乔乔目光微微闪烁，敏锐的感觉到表面平静、甚至微微含笑的曼德尔那一瞬间躁动阴郁的情绪。 “现在的小孩子都早熟得很。”曼德尔仿若调侃，“学校里难道就没有女孩子向你告白吗？” “有几个。”乔乔抓了抓头发，故意停了片刻，这才面上泛红，小声答道，“不过我没有答应，而且她们也很快就反悔了……” “为什么反悔？”曼德尔眯了眯眼睛。 “因为她们说……”乔乔郁闷的撇了撇嘴，“她们说我长得比她们还漂亮，别说谈恋爱，跟我走在一起都自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仿佛自言自语般不满的抱怨，“哪里有那么夸张……” “我倒是觉得她们没有夸张。”曼德尔莞尔，语气轻快了不少。 乔乔哼唧了一声，抬手拍了拍曼德尔的胸口以示抗议：“就算没有女孩子给我告白也无所谓，喜欢我的男生可有不少呢！他们喜欢哄我高兴，还带很多好吃的给我！” 曼德尔表情猛地沉了下来，嘴角笑容未变，深灰色的眼眸却有厉光一闪而过：“你吃了？” “才没有！”乔乔洋洋得意，“我才不要吃其他人的东西！如果我喜欢什么，就叫曼德尔哥哥给我买~” “对，乔乔真乖。”曼德尔再次柔和了脸色，赞许的揉了揉乔乔的脑袋，“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买。” “嗯！”乔乔眯起眼睛，回蹭了一下，十足的听话贴心。 这一番对话看似寻常，仿佛是哥哥与弟弟之间的日常调侃，但实际上却暗藏暗涌——最起码在小心魔的感受中，自家冷静自持的宿主已经在大起大落间改变了三四次情绪，甚至一度不受控制的隐隐泄露出几分阴暗狠戾的气息。 对于这样的情绪波动，小心魔自然是兴奋激动的。经过这几年的暗中试探，他诧异的发现每当谈及自己的感情（？）问题、误以为自己与什么人走得过进时，自家宿主都会显得这般情绪恶劣，这让小心魔在开心的同时又十分困惑。 原本，乔乔一直以为自家宿主最大的“心魔”是仇恨，但实际上，对方对于仇恨的情绪掌控却十分平稳，反倒是在与 “复仇”没有什么关联感情（？）上频频失控。 小心魔生怕自己看中的宿主与别人走得过进，是在提防对方因此而逃离自己的掌控；而自家宿主不愿意自己和他人接近，也是因为想要掌控自己吗？ 乔乔不懂人类过于复杂的感情，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宿主“爱”上了自己，但在围观了同学谈恋爱、亲身感受过那种黏腻到让心魔浑身上下冒鸡皮疙瘩的感情后，他却否定了这样的猜测。 自家宿主对于自己并没有“爱情”，这一点毫无疑问，于是小心魔再度陷入了困扰。 因为并不清楚曼德尔感情波动的具体原因，所以小心魔并没有在这个方面过度刺激宿主，以免过犹不及、因小失大。 但时不时的，心魔爱作的本性依旧让他按耐不住自己发痒的爪子，总是想要暗搓搓的凑过去偷偷刺激撩拨一下，然后美滋滋的看着自家宿主的情绪在自己一言一词的操纵下“翩翩起舞”、患得患失。 咬着奶茶的吸管，小心魔脚步雀跃，精神力悄悄探出体外，勾勾搭搭着自家宿主周围残留的负面情绪，同时暗暗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应该继续坚持原本计划的“复仇大计”，还是转而投向那莫名其妙的感情迷局。 正当小心魔举棋不定、准备改变话题的时候，曼德尔突然抬手拉了他一下：“小心！” 乔乔扑在曼德尔怀中，表情茫然的看着拐角处匆匆跑过来一个头戴帽子、身穿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人，然后在措手不及间重重的撞到了护着自己的曼德尔身上。 “啊，抱歉抱歉！”那个人抬起头，匆匆看了曼德尔一眼，随后压低帽檐、侧身快步走开。 待到那人离开，曼德尔这才低头看向乔乔，轻声询问：“没受伤吧？” “没有。”乔乔眨了眨眼睛。 “那就好。”曼德尔微微颔首，继续迈步向前，却并未松开抓着乔乔的手。 乔乔乖乖的被他牵着，喝了口奶茶，微微眯起眼睛。 ——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意外，倘若不是他身为心魔、天生敏锐，大约也会将这件小事忽略过去。 ——可惜的是，乔乔却从来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在刚刚那个人撞上来的时候，曼德尔是很冷静的，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反倒是对方一边道歉、一边后退之时，他却突然紧绷了一下，情绪也在一瞬间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至于那个撞上来的人，马脚就更多了。他看上去是显而易见的慌张，但在那慌张的表象之下，小心魔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其他的、不符合常理的情绪。 ——比如好奇、比如忐忑、比如迫不及待，再比如……那一丝隐藏更深的……轻视与不屑？ 第37章 曼德尔悠闲的拉着乔乔在街上逛了逛, 给他买了点小孩子都喜欢的零食，随后招了辆悬浮车直奔徐正杰的别墅，似乎刚才一瞬间的紧绷从来不曾存在。 而乔乔也欢欣雀跃的被曼德尔伺候着好吃好喝, 开开心心的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先前的异样。 总之, 两个被奥斯卡欠了小金人的演技帝一路说说笑笑的回到别墅，而提前接到通知、知晓自家小主人今天会回来的qwsd-37910也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至于徐正杰，身为军区作战训练部部长的他工作十分忙碌，如今还在军部里焦头烂额。 吃了顿被精美的下午茶，乔乔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困了？”曼德尔含笑看着他, “去睡一会儿吧。” “哥哥陪我~”乔乔蹭在曼德尔怀中撒了会儿娇，得到曼德尔的首肯后立刻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乔乔的卧室布置的十分温馨，令人一看就心生温软，可见布置房间的人对乔乔怀有多么温柔的爱意。脱下了外衣的曼德尔斜靠在床上，哪怕脑中纷乱一片，也仍旧忍不住放松下来、柔和了眉眼，而乔乔则将自己扒得只剩下一个小裤衩, 随后熟门熟路的钻进被窝、将自己塞进自家宿主宽厚温暖的怀抱。 将带着薄茧、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搭在乔乔光滑柔嫩的脊背上, 曼德尔忍不住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眼睛, 轻拍了两下，在小东西的发顶落下一吻：“睡吧。” 乔乔哼唧了一声, 同样心满意足的蹭了几下, 极其自然的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小心魔喜欢待在自家宿主怀里——倘若没有衣服的阻隔就更好了——因为每当这个时候, 他都觉得自己似乎与宿主融为了一体, 仿佛又变回了心魔的姿态那般，与自己的宿主亲密无间。 ——而令魔遗憾的是，自己的宿主有些害羞（？），十分抗拒脱了衣服跟他一起睡觉觉，现在这样的程度还是小心魔撒娇耍赖、绞尽脑汁才达成的成就。 对了，人类在做爱的时候似乎也是脱了衣服光溜溜的抱在一起的？小心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家宿主到底在别扭什么，不由得在心里“啧”了一声。 ——果然，人类就是这么麻烦。说起来，在人类的法律中，幼崽长到几岁可以跟另一个人酱酱酿酿来着……？他刚刚找到宿主时看的那些“启蒙教材”，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头脑里转着黄暴的念头，乖乖巧巧的闭着眼睛窝在曼德尔怀中的乔乔却像是沉睡中的小天使——最起码在曼德尔眼中是这样的。 白里透红的面庞、又黑又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瓣，曼德尔的目光在闭上眼后转瞬间睡得又香又甜的小家伙脸上驻足良久，眼中的温柔与喜爱几乎要溢出来那般。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柔和的深灰色眼眸转瞬间暗沉，半晌后才缓缓回暖。 轻轻吐了口气，阻止自己多想，生怕自己因为留恋而迟疑，曼德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搂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抱枕、同样合上了眼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似乎都睡得十分香甜，房间内更是充斥着温馨祥和的气息，仿佛岁月静好。 只不过，半小时之后，曼德尔却睁开了眼睛，深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睡意。 缓缓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怀里的小家伙，曼德尔随手将一个抱枕抓过来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 迅速将衣服穿好，曼德尔转身想要离开，但又在床边踟蹰片刻，弯下腰、将嘴唇在酣眠的乔乔面颊上轻轻的碰了碰。 随后，他终于直起身子，再也没有丝毫留恋，快步离开了房间。而等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床上的乔乔也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眸中是没有任何掩饰的冷淡漠然——很显然先前那个被亲一下就 红彤彤的青涩的小可爱（？）已经在家人与宿主时不时的么么哒中习惯了这种人类表达感情的方式。 翻了个身，将刚刚被曼德尔塞过来的枕头压在肚子下面，小心魔伸长了胳膊，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然后捧出了一个带有显示屏的仪器。 在陈川的实验室里，乔乔学到了很多东西，而这个仪器就是他拿着实验室中替换下来的废弃组件制作的。仪器有点像是早古时期人类经常使用的笔记本电脑，虽然体积大、携带不方便、功能也很少，但胜在是自己制作的，所以安全性很高，不会被监控。 ——当然，这样一个一看就东拼西凑、十分拙劣的小孩子的玩笑之作，大概也没有人会闲的蛋疼的跑来监控。 趴在枕头上、按下开机键，乔乔软绵绵的手指在屏幕上点触几下，很快就跳出了一个窗口。窗口上显示的是一张平面地图，而地图的最中央，则一个正缓缓移动着位置的小红点。 拖着下巴，乔乔认真的盯着小红点，就像是猫咪盯着鱼缸内摆动着尾巴的金鱼，充满了跃跃欲试的专注。没过多久，小红点停在了一幢建筑内，再也没有移动。乔乔伸出两根手指、拉大了地图，看了看那幢建筑上标注的名称。 ——红星酒吧？真是一个极其不亮眼、令人过耳即忘的普通名字。 点开另一个窗口，乔乔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个酒吧的信息。只可惜哪怕是现在功能强大、几乎无所不包的搜索引擎也找不到几条关于它的讯息，仿佛这只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城市角落中的小酒吧。 ……或者，它本来就是这么的普通，所以才会被选中？ 乔乔关上搜索界面，继续盯着那个小红点看。 他十分的耐心，哪怕地图上的画面毫无变化也没有半点烦躁之感，甚至还晃了晃两条勾起的白嫩嫩的小腿，一副轻松悠闲的姿态。 ——自家宿主现在在干什么呢？小心魔虚点着地图上的小红点，歪着头思考着。 是的，那个红点代表的就是曼德尔，由于无法让自己的神识侵入对方的意识，小心魔在学会了跟踪器的工作原理后就兴致勃勃的制作了一个，然后将它藏在了印着自己和曼德尔合照的项坠里、作为节日礼物送给了自己的宿主。 对于从小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曼德尔没有半点防备。在收到乔乔的礼物后，他欣喜万分，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乔乔“要随身携带”的要求，自此以后也的确再也没有将其摘下。 于是，借助人类的“科技”，小心魔终于得偿所愿的实现了自己随时随地“与宿主在一起”的愿望，而第一次尝到“科技”甜头的小心魔更是兴致勃勃的一头扎进了陈川的实验室中，如饥似渴的学习着这些“实用工具”的制作方法。 这段时间，小心魔已经研制好了“心魔2号”跟踪器，正处于制作之中。一旦制作完毕，他不仅能够随时知道自家宿主的位置，也能听到他周围的声音了。 ——至于未来的“心魔3号”，小心魔打算朝着视频传输努力。 说实话，小心魔制作的“心魔牌”跟踪器其实是很早古的东西，早已被人类淘汰，所以陈川才会毫不顾忌的拿它们来教导乔乔，锻炼他的逻辑思维和动手能力。 不过，乔乔对此却并没有任何意见，并十分自豪于自己制作出来的成品。他很享受这种将简单的东西通过自己的思考一点一点打磨、升级的感觉，哪怕它们目前在人类看来简陋的惨不忍睹。 ——不过，简陋的东西说不定还更加实用？毕竟功能越是单一，产生的信号就越微弱、越容易被其他信号所遮掩，逃过那些检测设备的“法眼”。 最起码，乔乔的“心魔牌”跟踪器就成功避过了中央军校附属高中的扫描。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地图上的小红点终于再次移动了起来。乔乔将自己发散的思维拉回来，继续密切关注它的动向。 ——不过很快，小心魔就有些兴致缺缺，因为他发现曼德尔正在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嗯，中途还顺路去了趟颇受他喜爱的蛋糕店。 眼见小红点还有一会儿就能到家，乔乔关上了监视屏，将仪器重新塞回了床头柜。 随后，他张大嘴打了个呵欠，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迅速将自己弄成了刚刚睡醒、眸光水润的模样，开口叫了声“小q~” ——嗯，如今qwsd-37910已经被改名为“小q”了，毕竟“qwsd-37910”这一串字符说起来实在费劲。而尽管有些不满，但qwsd-37910却依旧还是接受了这个不怎么走心的昵称。 随着乔乔的呼唤，qwsd-37910出现在乔乔的卧室中，含笑询问他需要什么服务。 虽然qwsd-37910作为智能管家、掌控着整个别墅的情况，但有些地方——比如主人的卧室和浴室——它却是会自主屏蔽的。 毕竟，人类是一种极度需要隐私的生物，无论是谁都不会愿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部被人工智能记录下来——倘若要在看着小电影、然后性之所致撸一发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人工智能的观察中，脆弱的人类们……一定会萎掉的。 所以，小心魔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在卧室内的“小动作”会被qwsd-37910察觉。他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望向qwsd-37910，声音濡软的明知故问：“小q~曼德尔哥哥呢~？” “曼德尔先生在五十三分钟之前离开了，说是朋友有事找他。”qwsd-37910果然没有怀疑自家小主人在装睡，认真的回答道。 乔乔撅了撅嘴，看起来十分不开心：“说好的陪我一起睡觉呢，骗子！” “曼德尔先生也觉得很抱歉，所以他说他会在回来的时候去您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买小蛋糕作为赔礼。”qwsd-37910笑着回复。 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小心魔十分配合的做出了惊喜的表情。 当曼德尔走进别墅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趴在客厅沙发上的乔乔。 听到大门被打开，乔乔扭头看了他一眼，哼唧一声，继续低头去看手中的电子阅读器。 “生气了？抱歉，我真得有急事。”曼德尔走到乔乔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将手里的小蛋糕献了上去。 乔乔将蛋糕抱进怀里，却依旧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任凭曼德尔低声哄了半天才终于“勉强消气”。 看着曼德尔一边哄自己，一边还稍稍有些走神，乔乔就知道刚才在“红星酒吧”中发生的事情对自家宿主有着多么大的影响——倘若是平时自己这么作，曼德尔早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了，哪里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至于现在么……他大约要靠后站一站了。 对于自己的“地位下降”，小心魔非但没有不满，甚至还隐隐有些激动。因为他知道，能够让自家宿主如此失态、调整了一路都没有完全调整过来的事情，就只有他心心念念的“复仇”了。 那个凭借“撞人”这么隐秘老套的手段向自家宿主传递消息的人是会是谁呢？唔，肯定不是仇人。 既然一向谨慎的曼德尔没有犹豫、甘愿冒着风险主动前去对方要求的地点与对方见面，那十之八九应该是曼德尔复仇计划的合作者吧？ ——总之，不管对方的身份是什么，这都意味着自家宿主的复仇计划终于拉开了序幕。而只要有所行动，自己才有介入其中、搅风搅雨的机会啊~！ 第38章 酷爱搞事的小心魔盼星星盼月亮, 期盼着目前平静的生活能够掀起波澜，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接下来的三天假期, 曼德尔除了某次趁着乔乔午休的时候又去了趟红星酒吧以外, 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异动。 在将自家宿主送回学校的那一天，乔乔极其沮丧，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 曼德尔抬起手，调侃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么，舍不得我？” “……嗯。”乔乔眼泪汪汪，重重点头。 附属高中的出入管理可是很严格的, 否则先前与曼德尔接头的人也不会趁着他放假离校的时候传递消息。如今自家宿主返回学校，那岂不是表明“复仇的计划”又要被暂时搁置了吗？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瞎几把开心了一下，转瞬间又被打回原形，小心魔哪里会甘愿？！ “怎么这次这么娇气？以前我返校的时候都没见你这样撒娇。”曼德尔忍耐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亲昵的抱怨。 小心魔眨了眨眼睛，决定刺激一下自己的宿主：“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曼德尔愣了一下, 深灰色的眼睛微沉, 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不安？” “我感觉, 曼德尔哥哥有心事。”乔乔仰头看着曼德尔，眼神惶惶, “是我不知道的心事。” 曼德尔没有回答, 只是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见曼德尔沉默, 乔乔原本带着期盼、渴望被安抚的眼眸顿时黯淡, 他垂下视线，也跟着安静下来。 车内的气氛有些低沉压抑，良久，曼德尔轻轻叹了口气。他原本想要隐瞒乔乔、也自认为隐瞒的很好，却不曾想这个小东西竟然这么的敏感。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勾了勾乔乔的下巴，曼德尔强迫他直视自己。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乔乔摇了摇脑袋，“毕竟，我一直都在看着曼德尔哥哥啊……” “是啊，你一直都那么关心我，我的情绪变化，你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曼德尔低笑了一声，听上去有些自嘲、又有些感动。 “以后我会跟你说的，但不是现在。因为……我也还没有确定到底该怎么做。”曼德尔转手将他揽进怀里，“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可以吗？” “好~”乔乔点了点头，软软的答道，并没有继续纠缠，“无论哥哥要做什么，都要告诉我呀，我们约定好了的。”他努力板起仍旧带着几分婴儿肥的白嫩面孔，语气认真而坚定，“我们说好的，哥哥想要做的那件事，乔乔会帮忙，所以哥哥不可以撇下我自己离开！” 没想到怀里的小家伙不仅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甚至连异样的原因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曼德尔当真不知道是该为了对方这么关心自己而开心，还是该为对方如此不好忽悠而头疼。 内心深处，曼德尔当真一点也不想将乔乔卷入自己的仇恨，但他也不忍心当面拒绝这个一心一意的想要帮助自己的小东西。 “……嗯。”最终，他只能这样模棱两可的应道，不肯定、也不否认。 窝在曼德尔怀里撒了会儿娇，再三向他表明他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小心魔这才恋恋不舍的挥手送别自己的宿主，目送他踏入了附属高中的校门。 直到看不见曼德尔的身影，乔乔这才重新坐回后座、系上安全带。 “请问接下来要去哪？”智能出租车驾驶系统通过扬声器询问，同时降下了地图屏幕。 乔乔沉思片刻，果断放弃了返回自己学校的念头，抬手点向了联盟中央图书馆。 一刻钟后，乔乔踏入联盟中央图书馆，刷了自己少年班的学生证，订了一间安静、私密性好的独立借阅室。不得不说，科研院少年班的待遇实在是不错，少年班的学生可以免费、优先使用中央星所有与学术相关的公共设施——就比如这种独立借阅室，普通联盟公民想要预定需要花费不菲的价钱，远不如免费的公共借阅室划算，但对于少年班的学生而言，却只需要刷一下自己的学生证。 进入个人借阅室，乔乔将书包放到桌子上，又拿出了自己自制的“笔记本电脑”。 先检查了一下自家宿主的位置，发现他依旧乖乖（？）呆在学校里，乔乔将地图窗口最小化，又点开了了一份文档。 这份文档，是乔乔来到中央星、有了充足的条件后慢慢整理的，而文档上的内容，则是可能与曼德尔有关的新闻报道。 宇宙中的人类政权有数百个，除了由上百个殖民星独立后联合而成的合众联邦以外，哪怕是有统一领导政府的华夏联盟、美洲帝国与欧洲帝国治下，也有着不少因为种种原因而获得独立自治权的自治星。 如此众多的政权，自然有着层出不穷的政治斗争，每年在权力争夺中折戟沉沙的人数不胜数，运气好的被灰溜溜的赶出权力中心，运气差的，则家毁人亡。 这些权利酿造的惨案实在是太多了，也并非总是见于报端，除非它即将对华夏联盟产生一定影响，否则民众从不会对此投注任何关注。 不过，它们却也并不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华夏联盟驻外记者们会将这些消息传递到联盟内部，悄无声息的记载入华夏联盟对于该国的档案资料，以备今后的不时之需。 这些消息并非涉密，毕竟它们无法登上报纸，只不过是由于华夏联盟民众对它们漠不关心罢了。而一旦有人想要寻找查阅，也不会受到任何限制——毕竟，有不少历史、政治系的学生都会通过这些时事资料来丰富自己的论文。 来到中央星的三年中，乔乔断断续续在中央图书馆查阅这些报道，并根据自己前一段时间的猜测进行筛选。 第一个筛选条件是时间：曼德尔十岁参加精神力测试的时候，他的亲人尚未遭遇不测，而他来到孤儿院也大约在十岁出头的年纪，所以事件发生的日期应当是七、八年之前。 第二个筛选条件是家室：曼德尔的出身必然是上层阶级，而他为了复仇，已经做好了掀起战争的准备，这就意味着他曾经的家族必然是位于统治阶级金字塔的最顶层，会影响整个国家政权的变动。 第三个筛选条件是外貌：曼德尔是白种人，银发灰眸，所以可以排除黄种人、排除黑种人，然后再适当的排除一些发色较深的白种人家族…… 如此删删减减，乔乔最后的记录文档中只剩下了十来个符合条件的报道，而其中，他最为关注的有三个家族。 第一个家族是功高盖主。他们家世代掌握军权、民众声望极高，被真正的国家统治者忌惮许久，最终设计灭族——这种事情早已有之，不算稀奇。 第二个家族则正好相反。他们原本是国家的统治者，但却被自己的臣属阴谋推翻。造反者当然不会允许曾经的王族血脉继续存在，少不得要斩草除根一番。 至于第三个家族就比较微妙了。它与另一个家族即将竞争国家总统的位置，却不曾想在某次出游的时候遭遇星盗袭击，舰毁人亡——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纯粹是运气不佳，小心魔可是半点都不信的。 人类有句话说“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看了这么多报道，又深扒了不少报道背后的“故事”，小心魔不得不深以为然，并暗暗佩服了一下人类粉饰太平的本事。 ——明明是那么血腥的过程，但见诸笔端却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无论政局动荡的多么厉害，民众都能很快在新的领导者的安抚中平静下来，继续自己毫无波澜的生活。 这样强大又冷漠的适应性，当真连心魔都颇感叹为观止。 ——所以，曼德尔到底是来自于哪一个家庭呢？乔乔并不知道他的姓氏，自然也无从判断，只能怏怏的关闭了再次更新的文档。 接下来，在乔乔的望穿秋水中，曼德尔一直十分安分的待在附属高中的区域范围之内，仿佛自己当真只是一个努力备战毕业考核的高中生。 每每失望的关闭监视地图，乔乔都会有一种深深的心塞之感，甚至想要亲自跑去那个“神秘”的红星酒吧看看情况。 ——不过，想到自己经过三年的锻炼、好不容易增长到d级，却依旧还是一只远逊于正常人标准的弱鸡的身体素质，小心魔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按捺住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冲动。 如此辗转反侧、抓心挠肺的苦熬了三个多月，乔乔终于熬到了附属高中的毕业测试时间。 毕业测试之前，学生们又有了一天的假期，让他们自行做最后的调整和冲刺——虽然临时抱佛脚用处不大，但好歹……也能有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作用？ 放假这一天，徐正杰从军部请了假，亲自开车带乔乔接曼德尔回家。曼德尔身穿训练服、提着自己的行李钻进悬浮车，一边给了乔乔一个微笑，一边低声朝徐正杰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明天可是很重要的日子，我来接你理所应当。”徐正杰笑着答道，欣赏的看着高挑挺拔、英姿飒爽的曼德尔，“今天回家好好休息调整一下，虽然你已经内定升学，但明天的考核也不能懈怠。” “我知道。”曼德尔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徐正杰微微含笑，语气颇为自豪——虽然并没有什么法律上的关系，但爱屋及乌之下，曼德尔在中央星这三年受到了徐正杰不少照顾，徐正杰在心理上也差不多将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如今，“儿子”成长的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名气就传到了军部内，他自然与有荣焉，在同僚们羡慕的目光中走路都仿佛带着风。 “对了，你决定好接下来深造的院系了吗？”挑了挑眉，徐正杰带着些许好奇。 “选好了。”曼德尔这一次的答案倒是很干脆，“我准备选择战斗指挥系。” “不错！”徐正杰眼睛一亮，颇为高兴。他也是这个院系毕业的，如今“子承父业”，他当然十分满意，“战斗指挥系很适合你，你头脑冷静、处变不惊、行事谨慎却不畏手畏脚，正适合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顿了顿，他又稍稍有些惋惜，“就是可惜了你2s 的身体素质……” 指挥官对于体质的要求并不算高，毕竟他们虽然身处前线，却很少亲身上阵杀敌，而机甲战斗系却很注重体能素质。不同于普通的战士，机甲战士是能够撕裂敌人防线、扭转战局的最锋利的刀，想要进入这个院系，最低的门槛就是体能s级，而经过训练、真正成为一名机甲战士后，他们的体能等级一般都在2s左右。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选择去机甲战斗系旁听。”曼德尔语气平静。 “也好。”这些年将曼德尔的出色看在眼中，徐正杰十分信任他的学习能力和自控能力，“但是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垮了。” “我会注意的。”曼德尔轻轻点头，“谢谢徐叔叔。” 耳听着曼德尔和徐正杰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进入中央军事学院之后的安排，小心魔靠着曼德尔、一脸郁卒——不是都要开始复仇了吗？为什么自家宿主还是一门心思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觉得本末倒置吗？？！！ 总之，无论小心魔如何在心里抓狂，曼德尔仍旧还是顺顺利利的结束了毕业考核，并意料之中的取得了远超第二名的亮眼成绩，高高悬挂在榜首的位置。 为了庆祝曼德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徐正杰特意提出要趁着毕业后的暑假带着他与乔乔出去玩一圈，只不过，当听到这一提议的时候，曼德尔却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拿着旅游手册的徐正杰十分惊讶。 “因为……”曼德尔抿了抿嘴唇，下意识看了眼乔乔。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歉然，但却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动摇，“因为我家乡的亲戚找到了我，想要带我回去看看。” 同样低头、兴致缺缺的浏览旅游手册的小心魔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双眸暴亮。 第39章 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兴奋激动, 小心魔憋得眼睛都有些发红, 还蒙上了一层水雾。终于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他露出既震惊又茫然的模样，迅速抬起头来。 “你的亲戚？”徐正杰也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 “嗯，很远的那种亲戚。”曼德尔语气平淡, 半点也没有与亲人相认的激动，“据说找了很久, 最近才得到我的消息。” “……可信吗？”徐正杰眸色冷锐, 充满怀疑, “真的是你的亲戚，而不是冒名顶替？” “可不可信我不是很清楚。”曼德尔耸了耸肩膀, “但我小时候的确见过他们, 我记得他们的样子。” 徐正杰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尽管说一声。” “不必了, 谢谢。”曼德尔摇了摇头，“我只是跟他们回去看看, 开学之前肯定会回来。”说着, 他扬了扬修长有力的手掌、又用力握住, “就算他们不怀好意，我也能保护自己。” 联想到曼德尔2s 的身体素质，还有他那已然不逊于自己的身手, 徐正杰默默的将担忧收了回去——倘若有人想要对曼德尔不轨, 他大约还要担心一下对方的生命安全。 更何况曼德尔已经年满18岁, 有了充分的权利遵从自己的意志, 不再需要监护人的保护和指点。对于他的选择，徐正杰无法置喙。 当然，就算相信曼德尔的能力，徐正杰依旧严肃叮咛：“出门在外，小心谨慎总是没有错的。虽然你实力强，但也要防备宵小之辈暗中的手段。” “好，我记住了。”曼德尔认真应道。 眼见自家宿主和徐正杰聊完，早已迫不及待的小心魔一把扔掉被自己抓出褶皱的旅游手册，朝曼德尔扑了过去：“我也要去！” “不行！” “不行！” ——两声喝止，一个来自于徐正杰，一个来自于曼德尔。 徐正杰相信曼德尔拥有解决麻烦能力，但却决不能允许乔乔也跟着冒险。他伸出手，拉了拉紧紧抱住曼德尔的小心魔；“乔乔，听话。” “我不听话！”小心魔眼泪汪汪。 曼德尔无奈的揉了揉乔乔的脑袋：“这一次回去，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也许有危险。乔乔你乖一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一次我就带你一起去。” “不！”小心魔依旧倔强，“就是因为有危险，所以我才要跟曼德尔哥哥一起啊！” “就你那小身板儿，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关键时刻还要曼德尔保护你呢！”徐正杰十分头疼。 自觉被人身攻击了的小心魔一脸震惊，扭头不满的看向徐正杰：“但是我聪明啊！我懂得很多东西！” “是是是，你聪明，懂得多。”徐正杰双手用力，将乔乔从曼德尔身上撕下来，抱进自己怀里，“但曼德尔比你还聪明，懂得更多，处事还老练。” 顿时有些无言以对的小心魔：“…………………………qaq” “所以，你乖一点，不要捣乱。”徐正杰单手揽着乔乔的腰部，另一只手安抚般捏了捏他的后颈。 被徐正杰禁锢住，弱鸡的小心魔挣扎了半天，发现对方那如钢铁般坚硬有力的手臂纹丝不动，最终不得不放弃。他控诉的望向曼德尔，眨了眨挂着泪珠的长长的羽睫：“曼德尔哥哥，我们以前说好了的！你怎么可以食言而肥！” 曼德尔被乔乔那受到欺骗简直仿佛心都要碎掉的眼神看得格外心虚，不由得移开目光，躲避小家伙的责备：“……抱歉。” ——虽然一直没有真正回应乔乔想要帮助他的话，但曼德尔实际上也没有明确拒绝，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认。如今被乔乔这般指责，他实在无法解释推诿。 ——毕竟，他的确辜负了乔乔的一腔“真情”。 听到曼德尔的道歉，小心魔脸上露出越发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呆了呆，安静了片刻，随后猛然在徐正杰稍稍放松的时候推开他的手臂。 一扭身，小心魔嘤嘤嘤的跑上了楼，只留下一句“我讨厌曼德尔哥哥！” 曼德尔下意识追了一步，随后又苦笑着停了下来，颇有些无措的看向徐正杰。 徐正杰从未在平素沉着冷静的曼德尔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别担心，乔乔只是小孩子脾气，他一向都喜欢缠着你，如今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分离罢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曼德尔轻轻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心中仍旧有些不安，“我……还是上去看看。” 曼德尔这厢十分烦恼该如何将闹脾气的小东西哄好，那厢，小心魔哭唧唧的跑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给同样十分担心的qwsd-37910扔下“不要管我”，便重重的甩上了房门。 接收了小主人的命令，qwsd-37910不得不放弃了想要暗中观察的念头，乖乖的守在了门外，向着快步走来的曼德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曼德尔抿了抿唇，在房门上敲了半天也没有得到进屋的许可，只能站在门外道歉轻哄。只可惜素来贴心懂事的小家伙这次当真被气得狠了，除了时不时抽泣一声以外，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曼德尔焦头烂额，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却又担心这样会让乔乔更加生气。最终，他不得不无可奈何的在将尚未将乔乔哄好的情况下郁郁离开——毕竟，曼德尔手头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处理，而这次重返故土凶吉未定，他也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可怜的曼德尔对于乔乔又是挂心惦念又是自责懊悔，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想象中正窝在被子里哭唧唧的小家伙此时却一边流眼泪一边兴奋的打开自己组装的老式电脑，侵入了他的光脑。 曼德尔对于乔乔半点都不曾设防，因为乔乔未满16岁，没有拿到自己的光脑，所以他经常将自己的光脑借给乔乔，任凭他捧着光脑玩得不亦乐乎。 光脑的防护能力十分强大，很少有人能够有本事从外部侵入他人的光脑。但乔乔使用的却是曼德尔这个所有者的最高权限，而通过最高权限向光脑内安装点小东西，则根本不会触动光脑强大的防护网。 用自己的电脑连接上曼德尔光脑后台隐蔽的监控程序，乔乔很快找到了曼德尔购买的星际特快列车的班次与时间，然后用自己的学生证购买了同样的车票。 ——虽然尚未成年，但进入了陈川的实验室后，乔乔也算是小有积蓄了。每当实验室出成果时，陈川都会为所有研究员颁发奖金，而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乔乔。即使每次拿到的钱很少，但这三年来积少成多，购买一张车票的钱还是绰绰有余。 凭借自己对于曼德尔和徐正杰的了解，小心魔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让他们点头、同意自己同去。他这样闹一闹，一来是因为根据自己以往黏着曼德尔的程度、不闹不太合理，二来也是为了能够借着闹脾气不理人的机会，偷偷“离家出走”。 曼德尔的航班终点站是一个隶属于华夏联盟的偏远星球，其地位和c13星相差不大。当然，这个小星球肯定不是曼德尔此次旅途的最终目的地，而接下来的路程使用的大约就是非官方的途径了。 ——只要成功到达那个小星球，那么乔乔就有八成的把握跟着曼德尔继续走下去。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洋洋得意的小心魔脾气一闹就闹到了曼德尔即将离开的那一天，半点都没有被哄好的架势。 哭唧唧的拒绝去车站为曼德尔送行，小心魔喜滋滋的坐在床上晃着白嫩嫩的双腿，耳听着自家宿主诚挚的再三道歉，最终不得不在徐正杰“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的催促中遗憾离开。 交代qwsd-37910照顾好乔乔，徐正杰送曼德尔去车站，顺便也要见一见那所谓的“远房亲戚”。 乔乔站在窗户边，目送徐正杰的悬浮车开出车库，随即迅速的转身、拉开了房门。 “小主人，您出来……”守在门口的qwsd-37910刚想感慨一句“太好了”，却不曾想自家小主人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蹬蹬蹬”的跑下了楼，连忙扬声唤道，“小主人，您去哪？！” “我去车站！”扔下一句大实话，乔乔弯腰钻进早就叫好的出租车，只留下qwsd-37910愕然片刻，无语的摇了摇头。 望着乔乔坐着的出租车绝尘而去，qwsd-37910向徐正杰的光脑发出了通讯的请求。 另一边，秒接了电话的徐正杰十分疑惑：“qwsd-37910，发生什么事了？”“是小主人。”qwsd-37910一板一眼，“在您和曼德尔先生走后不久，小主人就叫了辆出租车，说是去车站了。” 徐正杰愣了一下，颇有些哭笑不得：“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说罢，他关闭了通讯，看向依旧心事重重的曼德尔：“你瞧，我就说乔乔那小家伙生不了多久的气。之前还赌气说不要送你，结果咱们刚一出门，他就忍不住跑去车站了——他那么喜欢你，哪里舍得当真不去送送你呢？” 此时，徐正杰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将乔乔的行动当成是要来为曼德尔送行。毕竟在他眼中，乔乔对于曼德尔的目的地和车次一无所知，根本不可能偷偷跟上去。 而曼德尔听到徐正杰的话，眉梢也忍不住舒展了一瞬，露出一丝微笑——说实话，在离去之前没有见到乔乔，他当真又是遗憾又是不舍。大约……乔乔也是同样的感受吧？ 如此想着，曼德尔心中泛起浅浅的甜意，但不知为何，他却依旧有些莫名的心慌。敏锐的第六感一直在提醒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曼德尔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什么纰漏，只能暂且将其搁置到一边，安慰自己大约是想得太多。 总之，带着惴惴不安与满心期盼，曼德尔与徐正杰来到了车站。与同行的人汇合后，他们在检票口等了半天，却一直没有看到乔乔的影子，逐渐的，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同行之人面露急色，不断催促曼德尔快点上车。徐正杰也转头看向曼德尔，低声劝道：“你先去车上吧，我去找找乔乔。他大约还在赌气，就算偷偷来了也不愿意露面，估计现在正躲在哪里瞧着我们呢。” “……我也一起去找找吧。”曼德尔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皱眉低声道。 “不用了，找不到的话，我可以请车站工作人员帮忙寻找，不少你一个。”徐正杰摇头拒绝，“而且现在快要发车了，你再不上车就赶不及了。” 曼德尔知道徐正杰的话是对的，而且这一次他的确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被耽搁。 咬了咬牙，按捺下心中的忧虑，曼德尔终于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乔乔……就拜托您了。” “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他可是我儿子！”徐正杰没好气的拍了拍曼德尔的肩膀，将他赶进了检票口，随后挥了挥手，快步离开。 望着徐正杰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曼德尔长长的呼了口气，终于转过身去、步履沉重的登上了列车。 ——而他们都不知道，被他们担忧惦念的乔乔现在早已经噙着开心轻快的笑容、捧着一杯奶茶，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列车的座位上。 第40章 那厢, 可怜的老父亲徐正杰心急如焚的寻找乔乔，然后不可置信的被告知对方早早便登上了星际特快列车、如今已然离港。这厢, 顺利离开中央星的乔乔并没有立刻寻找自己的宿主, 以免“打草惊蛇”，而是安安分分的一路坐到了列车的终点站，跟着人流下了列车。 藏在人群之中，乔乔暗中寻找着曼德尔, 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无论在哪都显得鹤立鸡群的身影。 曼德尔并不是自己一人, 他身边还跟着五个成年男人——其中就有那个在街上撞过他们的接头人。 这群人的身份应该都不算低, 为首的中年人看上去更是养尊处优已久, 带着大多数贵族都有的高高在上。此时, 他正侧头跟曼德尔低声说着什么，而曼德尔则时不时点一下头, 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并没有跟上去, 乔乔等待他们走出很远，这才抬起右手, 按亮了手腕上手环状的仪器。 笔记本电脑实在是目标明显又有些笨重, 乔乔在意识到自家宿主与人接上头、跟踪器有了用武之地后便制作了这个功能更加简单的手环, 仅仅只能用于接收跟踪器发出的信号、并显示跟踪目标所处的位置。 只要乔乔与曼德尔的距离不要过远——比如身处不同的星球——那么这个跟踪器就一直有效，所以小心魔根本不怕会跟丢, 一身轻松的远远缀在后面。 跟着曼德尔一行人，乔乔发现周围的环境越走越是偏僻, 屋舍破败歪斜, 甚至有些已然倒塌。又脏又乱的小巷内漆黑阴暗, 散发着阴郁而不详的气息。 小心魔知道这种地方是贫民区，或者又称为“暗街”。这里鱼龙混杂，就连警察都鲜少造访，可以说是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三不管地带，滋生着各式各样的罪恶。 c13星也有同样的区域，只不过乔乔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爱，根本没有踏足这样肮脏地方的机会，如今倒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好奇之心。 看着手环中曼德尔等人进入了一家名叫“黑猫”的破败酒馆，乔乔没有继续跟进去，而是转身走进了酒馆旁的暗巷内，安静的等待。 小心魔乖乖巧巧，虽然被周围弥漫的阴暗气息勾引的蠢蠢欲动，却并不打算惹是生非、节外生枝。 只可惜，尽管他很努力的按捺住自己的心痒，但其他人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早在乔乔踏足贫民区的时候，他就被人暗中盯上了。 乔乔长得又白嫩又乖巧，身上的衣服鞋子虽然看似普通却质量上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钱人家娇养的小公子。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孩子为何到了这里，但这却并不妨碍众人在看到他的时候露出难以自控的垂涎和贪婪。 ——有钱人家的孩子，倘若绑起来索要赎金，肯定能勒索一大笔的金钱；而就算担心会惹上麻烦、不敢通知他的家人，如此细皮嫩肉又漂亮精致的小少年也不缺人喜欢，肯定能卖上一个极好的价钱。 暗地里跟踪乔乔的几伙人以眼神无声的厮杀了半天，最终，一个面色蜡黄、体型却格外精瘦有力的中年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乔乔早就知道有人不怀好意的跟着自己，却懒得去管。他瞥了眼中年男人，不太高兴的皱了皱眉。 “小家伙，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到了这里？”中年男人丝毫没有理会乔乔的不悦，依旧皮笑肉不笑的迈步迫近。 大约长年不怎么洗澡，乔乔敏锐的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语气十分不满：“别过来。” 男人阴笑了两声：“小公子害怕了？” “我不害怕。”乔乔终于抬起头，纯黑色的眼眸褪去了天真娇憨的伪装，定定的看向男人，嗓音却依旧濡软柔嫩，“就是感觉有些恶心。” 男人愣了一下，忍不住停下脚步，一股战栗之感从他的后脊背传递而下，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孩的眼型很漂亮，大大的杏眸、线条干脆而柔软，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又浓密，当它眨动的时候，简直能骚得人心头微微发痒。然而，无论这双眼睛如何的美丽，都无法抵消它带给人的惊悚之感。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漆黑一片、毫无光泽，冷酷漠然到令人心惊，仿佛被宇宙中最为凶恶的黑洞所笼罩。小孩看着他的眼神是无机质的冰冷，不仅没有半点胆怯害怕，甚至还仿佛在看着一滩死物。 中年男人在暗街混了这么久，也算是“久经沙场”。他胆大而狠辣，手里攥了不知多少条人命，却偏偏被一个十岁的小孩吓得心里一个“咯噔”。 恐惧，但恐惧之后又是丢了面子后的勃然大怒。中年男人不敢承认自己竟然真的被一个小孩吓住，他面露凶狠，三两步跨到了乔乔面前，朝他伸出了粗大干瘪、宛若鹰爪的手。 乔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半点抵抗或逃跑的意图，但原本被他温顺收敛着的精神力却猛然暴涨，张牙舞爪扑了过去，将胆敢“以下犯上”的中年男人笼罩了起来。 下一瞬，差一点碰到乔乔的中年男人猛然僵硬，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痉挛。他收回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脑袋，用力到将自己的头皮都掐出了血痕；他双目大睁、目眦欲裂，黑色的眼球上翻，只余下遍布着蛛网般红色血丝的眼白；他张开大口想要哀嚎，却只能发出无助的沙哑气音。 所幸，小心魔并没有虐杀的爱好，不过短短三秒钟，男人便像是一滩烂泥那般颓然倒地、七窍流血，再无声息。 第一次真正将精神力侵入人类的大脑、绞碎人类的意识，小心魔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只觉得神清气爽、心神舒畅。 中年男人临死前的绝望、悔恨、恐惧与憎畏包裹着他的精神力，让他仿佛吃了一顿美味的大餐那般满足。小心魔舔了舔红润宛若花瓣般的嘴唇，眯起大大的、闪烁着愉悦星光的眼眸，露出了一抹餍足的笑靥。 “哐当”一声，巷子深处传来了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小心魔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双溢满了恐惧的双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面色煞白，扭头就跑，他的脚步歪歪斜斜，似乎浑身都没有力气，却依旧凭借着超强的求生意志力拼命逃离。 与此同时，巷子中其他几个气息也一哄而散，没有一个人胆敢留下——他们并不知道乔乔是怎样杀掉那个中年男人的，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对于那些逃跑的人，乔乔也懒得去追。他低头看向手环，确认自家宿主依旧好好待在“黑猫”酒馆中便安下心来。 四处看了看，发现地上到处都是垃圾与不明物体，被宠得同样有了几分洁癖的乔乔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那具尚未僵硬的尸体上，双手捧着面颊，又乖又耐心的继续等待了起来。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中，乔乔感受到了不少“路过”的陌生气息，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来招惹他。也不知是由于刚刚逃走的那些人传递的消息，还是因为那一具被乔乔当成坐垫的尸体。 总之，半小时后，代表着曼德尔的红点终于从黑猫酒馆离开，乔乔藏在暗巷口，朝他们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曼德尔一行人外，又加上了四名壮汉。 倘若说先前那五个人是贵族、还带着少许军人气质的话，那么这四个壮汉就是纯纯脆脆的匪气了。他们几乎各个赤着上半身，虬结的肌肉上疤痕遍布，还纹着不知所谓的图案。 两拨人虽然走在一起，却泾渭分明，很显然不是同一个团队，而是彼此提防的合作关系。 ——看来，这几个人就是乔乔猜测中的“非法途径”了。 就在乔乔偷看的时候，壮汉中为首的那人突然脚步一顿，锐利的视线朝着乔乔的位置扫来。 “怎么了？”贵族男人的声线有些紧绷。 “没什么。”肌肉壮汉冷笑了一声，“就是些喜欢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老鼠，这里到处都是，不用管。” 贵族男人稍稍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跟在了壮汉身后。 默默目送他们远去的小老鼠乔乔：“………………………………” 那个壮汉首领十分敏锐，乔乔更加不敢靠近，直到他们走远了，这才从暗巷内离开。 在壮汉的带领下，一群人脚程极快，小心魔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勉强才没有被落下，不得不暗暗感谢了一下徐正杰和曼德尔对于自己跑圈的严格要求——倘若不是一直在跑圈，别说跟踪了，他估计会被直接累死在半路上。 又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手环上飞速移动的红点这才停了下来。小心魔用精神力笼罩住自己、隔绝了自己的气息——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在这个世界有没有用，但在修真界却是常用的隐蔽方法——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藏在垃圾山后，乔乔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几辆改装的车子。一群人站在车子旁边，似乎在压低声音争论着什么。 估计接下来他们就要坐这几辆车走了……乔乔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体能与速度，然后果断放弃了继续悄悄跟踪下去的念头。 他将手腕上的手环摘下来，三两下拆开、丢进了垃圾堆，随后撤掉周身的精神力——而下一秒，那个先前在酒馆门前就察觉到他的壮汉立刻扭头看了过来，同时拔出了腰间的枪：“谁？！” 随着这一声厉喝，其余壮汉也训练有素的纷纷拔枪、指向乔乔藏身的位置，另一拨人吓了一跳，也跟着掏出了武器，又是惊慌又是迷茫。 “出来！”壮汉低喝。他大约有两米高、一头暗金色的长发齐肩披散着，却丝毫不损他的狠辣气势。棕黑色的皮肤、蔚蓝色的眼睛、英挺深邃的五官、壮硕有力的身躯，壮汉仿佛是一头巨大而凶猛的野兽，充满了野性的不羁魅力。 “我数到三，给我识相儿的乖乖滚出来！不然可不要怪我手狠！”壮汉嘴角轻佻，“一、二——” 还不等他数到三，众人便看到那被近十把枪指着的垃圾山后颤颤巍巍的探出了一个脑瓜顶，随后又露出了一双红彤彤、水汪汪、清澈又可怜，勾得人心头发痒的杏眸。 如临大敌的众人：“……………………？？？？？” 一脸震惊，脑中一片空白的曼德尔：“……………………！！！！！” 第41章 在一瞬的惊讶过后, 曼德尔第一个反应就是劈手去夺那为首的金发壮汉手里的枪。不过金发壮汉经验丰富，怎么可能被这么简单就缴械？他手臂微晃、躲开曼德尔伸出的手，不过枪口也终于从正对着乔乔眉心的位置移开。 “怎么, 小王子, 你认识这只小老鼠？”金发壮汉挑了挑眉, 语气揶揄调侃。 “……对, 我认识他，他是跟着我来的。”曼德尔抿了抿嘴唇，面色难看, “你们……不要伤害他。” 曼德尔的语气带着几分的恳求, 让壮汉颇为意外。 自从在黑猫酒吧见到曼德尔开始，金发壮汉就一直在暗中关注这个青年。虽然曼德尔表面上默不作声、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 但他却能够感觉得出对方骨子里的傲气和冷漠。 如今，见到曼德尔这样的失态, 甚至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这着实令被对方无视许久的壮汉舒爽不已。 心里舒服了，金发壮汉也懒得跟这只似乎要吓哭的小老鼠计较。他将手里的枪插回腰间，朝自己的同伴挥了下手, 让他们也将武器收起来, 而另一拨人同样有样学样, 纷纷放松了下来。 曼德尔也松了口气，朝壮汉礼貌的道了声谢, 随后快步走向垃圾山, 将藏在后面似乎要吓傻的小东西拽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乔乔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曼德尔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怎么在这里？！”曼德尔的语气十分严厉。方才看到乔乔被枪口指着、似乎下一秒就要送命的恐惧此刻一股脑爆发出来，让他当真恨不得将乔乔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小心魔望着自家面容冷厉的宿主，思考了三秒钟，随后抽了抽鼻子，“哇”的一声哭得干脆利落。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曼德尔就算再生气，怒火也差不多要被乔乔的眼泪给浇灭了。他蹲下身，将抽泣的小家伙揽进怀里，不断抚摸着他一颤一颤的脊背、轻声安抚。而小心魔看他消了气，也逐渐止住了自己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的泪腺。 “抱歉，我没有想要凶你，就是你真的……吓到我了。”曼德尔放软了声音，抬手抹掉乔乔脸上的泪水，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跟着哥哥来的……”乔乔一边说，一边还抽搭了两声。 “你是怎么跟来的？”曼德尔皱起眉来，“你怎么知道我的行程？” 听到曼德尔这样问，小心魔眯了眯眼睛，扭头哼唧一声：“我不告诉哥哥！” 曼德尔一愣：“为什么？” “因为哥哥骗我了！”小心魔理直气壮的怼了回去，“哥哥有秘密不告诉我，那我的秘密也不告诉哥哥！如果哥哥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下次，哥哥肯定就又会甩下我一个人走了！”迎着小心魔水润明亮又愤怒指责的黑眸，曼德尔不由得心虚了一瞬，气势也软了下来，没有立场再强迫他说出自己的“秘密”：“这一次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我才没有带着你……”摸了摸乔乔的脑袋，曼德尔苦笑，“你看，你刚刚不就被吓到了吗？” 小心魔撅了撅嘴，没有反驳，却低声咕哝了一句：“反正我现在跟来了……” 曼德尔被面前倔强的小家伙弄得万分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牵住了乔乔的手，将他带到了那两拨人面前。 小心魔紧紧跟在曼德尔身后，做出一副十分害怕依赖的模样，用力抓着自家宿主的衣摆。实际上，他的眼睛却一直在那几个人身上打转，暗自评估着这些人的实力、性格和态度。 “这是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认的弟弟，乔乔。”曼德尔并没有强迫乔乔离开他身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一下他的身份，“他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与这一切都无关。” 乔乔绵软无害的外表让众人都放松下来，但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小东西，却让他们很是头疼。 贵族模样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先说好，我们不可能因为他的原因而改变行程。” 曼德尔表情有些难看，却并没有反驳男人的话。中年男人的态度极其坚决，而他现在也没有驳斥对方决定的话语权。所以，曼德尔不可能暂停行程、将乔乔送回中央星或者在此地等到徐正杰来接乔乔，而很显然，他也绝不可能将乔乔一个人留在这颗星球上——刚刚前去黑猫酒吧的路上，他可切切实实的见识到了这里到底有多么的混乱危险。 那么，现在也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曼德尔低头看向乔乔，乔乔也抬起头来，心有灵犀的开口：“我要跟着哥哥！” 曼德尔无可奈何：“……好吧，你就跟着我吧。” ——虽然自己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再怎么说也总比将乔乔单独留在这里要好得多。最起码……他肯定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乔乔。 决议已定，曼德尔无视了中年男人，转头看向了金发壮汉：“我想带着他一起走，可以吗？乔乔一向很乖，他不会惹麻烦的。” “很乖？”金发壮汉嗤笑了一声，十分瞧不上曼德尔看乔乔时那深深的滤镜，“能够从中央星一路跟到这里，这可不是‘很乖’的表现！”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曼德尔的请求，“行啊，你要带着就带着吧！看好他，别让他乱跑。万一这只小老鼠溜去他不该去的地方……我可不能保证他这条小命！” “好，谢谢。”曼德尔朝金发壮汉颔首致谢，抓着乔乔的手又紧了几分。 金发壮汉瞥见曼德尔如此紧张那小老鼠的模样，忍不住又哼笑了一声，目光中露出了几分颇感兴趣的意味。 ——曼德尔不了解这颗星球的准确情况，大约也是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家伙太过信任、关心则乱，所以根本没有多想。但长期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迹的金发壮汉却一眼就看出了这只小老鼠没怎么藏好的老鼠尾巴。 先不论小老鼠是怎么跟来这颗星球的，单单是黑猫酒吧坐落的黑街区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 金发壮汉的精神力等级很高，再加上长年在刀口舔血，对于他人的窥视十分敏锐。他的直觉告诉他，当时他在黑猫酒吧门口感受到的视线，十之八九就是这只小老鼠无疑。 小老鼠长得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这种又白又软又嫩的富家小少爷一旦踏进黑街，肯定会被街区中游荡的地头蛇盯上。别说什么他能够躲过去是因为“幸运”，小老鼠走在黑街上就像是在黑暗中晃动的灯火，除非周围人全都眼瞎，否则不可能对他视而不见——而很显然，能够在黑街中生存的人，眼神都厉得很。 能够平平安安的进入黑街、再从黑街走出来，浑身上下还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污痕，这绝对不是什么“幸运”所能概括的。 金发壮汉肯定，这只看上去又乖又软的小老鼠绝对有什么极为厉害的底牌，也绝对是一个狠角色——一想到这一点，金发壮汉就忍不住有些热血沸腾，十分想要将对方抓过来、剥掉他的老鼠皮，好好研究一下这内里藏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小怪物。 微微眯起湛蓝的眼睛，金发壮汉突然伸出手，在曼德尔措手不及间拎起了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东西，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整齐的牙齿：“小老鼠，认识一下吧，我叫阿塞斯特。” 小心魔被拎住后衣领，脸上懵逼了一瞬，下意识蹬了蹬悬空的双腿。他扭过头，与金发壮汉兴味盎然的眼睛对视了一秒钟，软软的反驳：“我叫乔乔，不叫小老鼠。” “我就喜欢叫你小老鼠。”阿塞斯特勾着嘴角，十分的欠抽，“有本事你咬我啊！” 小心魔沉默了半晌，努力思考该怎么给这个胆敢侮辱自己尊严的傻大个儿一个深刻的教训——只可惜还没等他想好，就听到曼德尔手腕上的光脑发出震动的声音。 曼德尔来不及将乔乔抢回来，下意识低头看向光脑，随后皱了皱眉。 “怎么了，是谁？”他身边的中年男人侧头问道——刚刚曼德尔绕过他，直接与阿塞斯特达成了协议，这让男人深感不满，脸色有些难看。 “……是乔乔的养父。”曼德尔抿了抿嘴唇，轻声答道。 “接通吧。”中年男人扬了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说着，他退开几步，离开了虚拟投影所能观测的范围，反而示意其他几个人走到曼德尔身边。而阿塞斯特也将原本拎在手里的乔乔抱进了怀里，另一只粗壮的手臂虚虚扼住他脆弱的咽喉：“不错，如果乱说可疑的话，这只小老鼠可就没命了吆~” 第一次被当成人质的小心魔：“………………………………” 投鼠忌器、心中暗恨的曼德尔：“………………………………”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了一笔，等待未来能够有“回报”他们的一天。 曼德尔灰色的眼眸暗了暗，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顺从的接听了通讯。下一秒，徐正杰焦急的面孔便出现在了投影之中：“曼德尔，车站工作人员说乔乔偷偷上了你那一列航班，你见到他没有？！” 听到徐正杰的声音，阿塞斯特瞳眸猛地一缩，本来虚掐着乔乔脖子的手迅速收紧。小心魔被掐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哪怕阿塞斯特又迅速松开了手也忍不住想要咳嗽，却被对方蒲扇般的大手捂住了口鼻——这下子，他更加喘不过气来了。 余光注意到乔乔的状况，曼德尔心中焦急，脸上却越发的不动声色，强迫自己看向投影中的徐正杰，露出安抚的笑容：“别着急，徐叔叔，乔乔在我这里……” 徐正杰的表情迅速放松下来，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这个混小子！” ——这是自从认识乔乔以来，徐正杰第一次对乔乔发这么大的火儿，毕竟这次乔乔实在是任性过头、闯了大祸，哪怕一直将他放在手心上疼爱的徐正杰也无法轻易原谅。 ——或者说，就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更加不能允许他拿自己的安危去开冒险。 曼德尔好声好气的劝了徐正杰几句，让他的怒火稍稍平息，随后又讲了自己要带着乔乔继续旅行的决定。 “也好，你的行程也很重要，不能为了乔乔的任性举动而变更，我理解。更何况万一不让他跟着你，他又自己偷偷跑了该怎么办？还是由你看着他靠谱一些。”徐正杰叹了口气，“乔乔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曼德尔认真的承诺。 徐正杰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了。” 说罢，他揉了揉眉心，“我算是对这个小鬼服气了，他这是到了叛逆期吗？” ——直到现在，一直骄傲于乔乔强大精神力的徐正杰终于意识到儿子太聪明了大约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完全有能力在你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搞一个惊天大新闻，让你措手不及、焦头烂额。 ——而更重要的是，你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搞得这个大新闻，连防范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又朝着曼德尔抱怨了几句，徐正杰这才后知后觉那个最为关键的人物还没有露面：“对了，乔乔呢？” 曼德尔看向被阿塞斯特捂住口鼻、眼泪汪汪的小心魔。他按捺住担忧，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的柔软：“乔乔他知道你生气，不敢跟你讲话，躲在一边呢。” 徐正杰笑骂了一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难道他还能躲我一辈子不成？！” “……他大概觉得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就能消气了吧。”曼德尔勾了勾唇角。 “不可能！”徐正杰斩钉截铁，“看他回去后我怎么收拾他！” 终于将徐正杰敷衍过去，曼德尔关闭了通讯，柔和带笑的表情迅速转为焦急恳切：“我什么都没有说，现在可以把乔乔放了吧？！” “没想到小王子的演技还不错嘛~”阿塞斯特轻笑着“夸奖”道。他刚打算继续嘲弄几句，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掌心一片湿润。 愣了一下，阿塞斯特低头看向被自己抓着的乔乔，完全没想到在他眼里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的小老鼠竟然说哭就哭——虽然他先前已经在曼德尔面前哭了一场，但对着别人哭和对着自己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不得不说，乔乔这张脸实在是长得太好了，再加上他经常拿眼泪当武器，十分懂得如何哭得令人怜惜而有美感，就连自以为看透了对方又铁石心肠的阿塞斯特在毫无准备之下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阿塞斯特自恃强大，从来都看不惯那些欺负弱小的渣滓。如今小老鼠这么一哭，他竟然觉得自己也成了那种拿老弱妇孺取乐的王八蛋，原本理直气壮捂着小老鼠口鼻的手瞬时间松开、仿佛是被烫了一下那般。 ——这大约……就是美（幼）人（崽）垂（撒）泪（娇）的威力？ 第42章 像是扔烫手的山芋一样将手里的小老鼠扔到地上, 阿塞斯特的表情十分嫌弃。而小心魔可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嘤嘤嘤”的一头扎进自家宿主怀里, 全然一副被吓坏了的小可怜模样。 曼德尔心疼的要死，连忙将他揽进怀里又是拍背又是轻哄, 看得阿塞斯特一阵的牙疼：“哭什么哭？不就是轻轻掐了一下吗？！” 小心魔抽了抽鼻子, 眼泪汪汪的扭头看向阿塞斯特，然后默默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了拉。 顿时，众人就看到了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极为明显的红色指痕——甚至还有一点往青紫发展的趋势。 看着那昭示着自己罪恶（？）的掐痕，阿塞斯特愕然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是针扎一般充满了指责和不满。 “我没用力啊！”阿塞斯特坚决不打算背这个锅。 曼德尔心疼的摸了摸乔乔“饱受蹂躏”的脖颈, 语气冷淡：“你的身体素质是多少？” “老子可是3s呢！”阿塞斯特扬了扬眉, 十分骄傲。 “嗯。”曼德尔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乔乔的身体素质最近才刚刚升到d。” 阿塞斯特：“………………………………” 很显然, 一个3s级强者的轻轻一掐, 对于一个d级的弱鸡而言绝对是不可承受之重。阿塞斯特心虚了一下, 耸了耸肩膀：“行了行了，这次算我失误，没控制好情绪。”顿了顿, 他的表情稍稍微妙, “谁让跟你联络的人是徐正杰那个家伙呢！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激动, 还以为你们是他派过来卧底的！” “您认识徐叔叔？”曼德尔有些意外。 “是啊，老交情了！”阿塞斯特冷笑了一声, “他带兵围剿过我好几次, 毁了我不少艘战舰, 杀了我不知多少个兄弟！当然，我也狠狠的回敬了过去！”微微眯起眼睛，阿塞斯特的嗓音阴森森的，“没想到啊，这只小老鼠竟然是他家里的？” 曼德尔下意识将乔乔搂得更紧，神色警惕，而小心魔也配合着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不过，他却并没有从阿塞斯特身上感受到任何杀意，只是觉得对方有一些……不怀好意，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行了，我和徐正杰那家伙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会对你们这种小鬼下手的！”摆了摆手，满意的看到众人的注意力从乔乔脖子上的掐痕转移到自己和徐正杰的恩怨上，阿塞斯特故作大度，“上车吧，耽误了这么久，舰船上的兄弟估计要等急了！” 说罢，他率先上了车，同时示意自己的手下将曼德尔和乔乔一起塞了进去。 曼德尔上了阿塞斯特的车，中年贵族迟疑片刻，终于也跟着钻了上去。见首领们都选好了车子，其他人也纷纷上车，不出一分钟，整个车队便绝尘而去，只留下几道深深的车辙。 车内静悄悄一片，几个人听着改装引擎的轰鸣之声，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只不过，小心魔却不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悄悄的，他拉了一下自家宿主的衣袖，然后在对方凑过来的时候指了指贵族男人，轻声问道：“那个，是哥哥说的亲人吗？” 乔乔的声音很低，但车内空间狭小，所有人都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阿塞斯特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则扭过头去，看向乔乔和曼德尔。 “……对，他是我的远房亲戚，我应该称一声叔叔。”曼德尔与中年男人对视一眼，“你也随我叫他一声戴维斯叔叔吧。” 乔乔看向被曼德尔称为戴维斯的中年男人，乖乖的叫了声“戴维斯叔叔。” 戴维斯朝乔乔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这是贵族们标准的矜贵而高傲的笑容。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戴维斯与曼德尔长得并不相像，大约只有那双同样灰色的眼睛能够昭示出几分血缘关系。他能够称得上英俊，六分的长相经过细致的打理搭配，勉勉强强提升到七八分，却与曼德尔的“天生丽质”完全无法相比。戴维斯有着一双薄唇、鹰钩鼻，浅灰色的眼眸中是虚假的温和与深刻的野心。 虽然以曼德尔的亲戚自居，但小心魔却一点也不相信戴维斯会因为亲缘关系而向曼德尔伸出援助之手。很显然，曼德尔也是不信的，所以他在戴维斯面前顺从却没有丝毫亲昵，比起亲人，更像是关系不怎么牢靠、仍旧处于相互试探之中的合作者。 ——对于这样的距离，戴维斯似乎也很满意，并没有想要打亲情牌、取得曼德尔信任依赖的念头。 虽然戴维斯内心的贪婪与野心对于心魔而言散发着美妙的味道，但小心魔却对他丝毫不感兴趣。 ——充满欲望的人不计其数，但真正聪明、能够实现自己欲望的人却寥寥无几。心魔也是很挑剔的，比起不懂得掩饰、控制自己的欲望，不需要心魔挑拨就能够自己毁掉自己的人类，心魔更加垂涎那些强大、克制而清醒的人。 比如曼德尔、比如徐正杰，也比如……那个叫阿塞斯特的男人。 阿塞斯特的外表看起来狂放不羁、率性而为，但毫无疑问，他却是一名优秀的领导者——最起码阿塞斯特与徐正杰率领的联盟精英军对阵这么多次，如今却依旧可以继续自己无法无天、自在逍遥的日子。 身为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头脑清晰、审时度势，他可以高傲、却不能狂妄；可以不拘小节、却不能轻轻松松便被人看透。对于这一点，阿塞斯特显然做得很好，粗犷豪放的表象配上细腻深沉的心思，让他充满了独特的领袖魅力，这使得他手底下的人对他信赖异常、唯他马首是瞻，甚至也影响到了戴维斯和他的部下，让他们不自觉的遵从着阿塞斯特的命令。 ——如果没有曼德尔的话，小心魔大概会选择这样强悍的男人成为自己的宿主。 惋惜的看了眼阿塞斯特，小心魔默默窝在自家宿主怀中，暗暗告诫自己是一只“忠诚专一”的心魔。比起已经长大定型的阿塞斯特，他相信自己选定的尚在成长之中的宿主一定有着更加广阔可期的未来！ 努力将垂涎的目光收回来，小心魔遗憾的撇了撇嘴。曼德尔注意到他一直在悄悄打量阿塞斯特，还以为他仍旧在在害怕恐惧着对方，不由抬手摸了摸乔乔的脑袋，无声的安抚。 感受到自家宿主的担忧，小心魔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毫无阴翳的笑容——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养起来的宿主更重要！ 改装车在黄沙遍地的荒野中飞速行驶着，大约半小时后，一艘漆黑、巨大的舰船逐渐出现在车窗之外。 那艘舰船沉默的伫立着，仿佛是一只沉睡中的钢铁巨兽，随时随地都能够睁开眼睛，露出尖锐的獠牙。 见曼德尔和乔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窗外的舰船，阿塞斯特炫耀般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怎么样，她漂亮吗？我叫她黑秃鹫号！”乔乔眨了眨眼睛：“秃鹫？” “对，那是一种地球上的凶悍猛禽，以尸体为食。”阿塞斯特得意洋洋，“我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符合我们的职业。” “什么职业？”小心魔早已隐隐有了猜测，却依旧一脸天真的询问。 “星盗啊！”阿塞斯特眯起湛蓝色的眼睛，眦出一口白牙，周身血气四溢，“和秃鹫一样，从尸体上攫取食物的星盗！” 说话间，车队在黑色战舰前停下。 看到阿塞斯特钻出车子，战舰上瞭望的人立刻传递了首领归来的讯息，而漆黑的巨兽也随之缓缓张开嘴巴，探出了一架长长的舷梯。 虽说是为了方便人上下的舷梯，但对于某些人而言还是十分困扰的——比如养尊处优的戴维斯，也比如……矮小而弱鸡的小心魔。 戴维斯脸色很难看，却仍旧还是在手下的帮助下以颇为丢脸的姿势艰难的爬上了梯子，而小心魔则站在舷梯下，面无表情的仰头往上看。 曼德尔含笑看着努力保持平静、实际上却十分心塞的乔乔，刚想要伸手帮他，却不曾想阿塞斯特率先从后面大踏步走过，顺手提着乔乔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曼德尔皱了皱眉，显然很不满意阿塞斯特粗鲁的动作，而小心魔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仅仅只是扭头、默默的扫了阿塞斯特一眼。 阿塞斯特没有理会两人的反应，轻车熟路的三两下蹿进战舰，曼德尔则紧张的盯着乔乔，迅速跟在阿塞斯特身后，学着他的姿势同样轻松登舰。 注意到曼德尔迅捷轻盈的动作，阿塞斯特扬了扬眉，难得夸奖了一句“不错”。随后，他也不管其他人，一手拎着乔乔、一边往前走，开口喊了句：“莎曼呢？！” “喊我做什么！”波涛汹涌、身材窈窕的红发美人缓缓走了过来，懒洋洋的撩了撩长发，“难道这么简单的接人任务，你们还受伤了不成？” “不是我们！”阿塞斯特粗声粗气的答道，快步来到莎曼面前，将手里的乔乔塞了过去，“是这只小老鼠，你给他治治！” 莎曼被突然塞了个孩子，美艳的脸上愕然一瞬。她与乔乔水润乌黑的大眼睛对视三秒钟，突然眼睛一亮：“吆~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啊！真漂亮！”说着，她还凑了过去，在乔乔白嫩嫩的脸蛋上留下了好几个清晰的唇印。 跟在后面的曼德尔看到这一幕，脸上顿时一黑，深感乔乔脸上的口红印十分碍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强自忍耐住想要将乔乔抢回来、好好擦干净的冲动。 乔乔被迫埋在两团柔软中一脸隐忍，红发美女抱着他稀罕了半天，这才后知后觉：“老大说小可爱你受伤了？哪里伤到了？” 小心魔眨了眨眼睛，拉开了自己的衣领。 经过这一路的酝酿，他脖子上的掐痕已经从红色变为了青紫，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莎曼表情猛然一变，柳眉倒竖：“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娘非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听到莎曼放下的豪言壮语，跟随阿塞斯特一同出任务的星盗们发出“噗嗤噗嗤”的闷笑，看起来格外的幸灾乐祸。 莎曼的脸色越发难看：“笑什么笑！一群不知道爱护幼崽的臭男人！活该你们单身一辈子！” 众星盗被莎曼怼得连连告饶，其中一人不嫌事儿大，扬手喊道：“莎曼姐，我知道是谁掐的！你要不要替他报仇啊？” 莎曼扬了扬眉，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然后，她就在众星盗不怀好意的示意下……将目光投向了脸色漆黑的阿塞斯特。 表情僵硬的莎曼：“………………………………” ——这帮小兔崽子，竟然坑老娘，要死啊？！ 额角青筋微跳的阿塞斯特：“………………………………” ——竟敢把他一时失手、欺负了小孩子的黑历史传扬到战舰上，简直是找死！ 第43章 狠狠瞪了眼扬言要将自己揍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莎曼, 阿塞斯特扭头将那个“泄密”的星盗拎去了训练室，好好教训了一顿。而被坑了的莎曼在为乔乔处理了伤痕、喷上活血化瘀的药剂后也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将所有为了看热闹而害她被老大瞪的星盗们揍了个遍。 ——如此“坑害同伴”的“不正之风”, 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于是, 因为这两场“斗殴”, 乔乔莫名其妙的在一众星盗中出了名。不论是否参与其中，全战舰的星盗们全都知道舰上来了个漂亮的小孩子, 惹得自家老大和莎曼姐这两位大佬“冲冠一怒为幼崽”, 将舰上弄了个鸡飞狗跳。 ——嗯, 整个星盗团最不能惹的就是阿塞斯特和莎曼这两个人。前者是星盗团团长，在团中说一不二, 掌握着全团人的待遇问题；而后者则是医务室的首席医师, 关系到全团人受伤之后的待遇问题…… 不能惹, 不能惹。 总之，不管在这场“斗殴”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乔乔倒是真正借着两位大佬的东风，迅速在众星盗心中留下了印象。 甚至，还有不少好奇心重的星盗专门跑到乔乔面前，想要看看这只“厉害”的幼崽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然后，在围观过后，他们不得不承认白白嫩嫩、面若好女的小家伙的确有那么一些“蛊惑人心”的本领。 而一直与乔乔形影不离的曼德尔也因此在星盗中混了个脸熟——毕竟，他同样有着一张与乔乔不同风格的盛世美颜。 长得好的人,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吃香, 起码看着赏心悦目, 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比起迅速被星盗们认识接纳的曼德尔和乔乔，戴维斯一行人的待遇显然就差了太多。 星盗们本能的排斥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毕竟他们每次出动，打劫的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肥羊。 不同于出身高贵、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坚持自我的同时也懂得迎合大众的曼德尔，戴维斯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得高高的、目空一切的纯正贵族，还是星盗们最为厌恶那种空有身份却没有多大能耐的类型。再加上他那张不怎么出色、却满是傲慢矜贵的面孔，每每让星盗们看到都忍不住想要洗洗眼睛，转头去看一看那两个新上舰船的“小鲜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戴维斯，星盗们显然更加愿意将好奇乃至善意投注在乔乔与曼德尔身上。 由于戴维斯算是雇主，星盗们无论如何手痒也不得不忍耐，所以他们干脆对对方视而不见，完全将其当成透明人对待——反正自家老大也没有颁布什么规定，强制他们要对雇主热情友好。 被人无视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还有曼德尔与乔乔那边的热闹景象作为对比。就算戴维斯本人也不屑于与这帮粗鲁无礼星盗为伍，但他却依旧还是憋了一肚子闷气，草草吃了点粗劣的食物后便回了分配给自己的房间，眼不见心不烦。 戴维斯带着部下气冲冲的离开，曼德尔半搂着乔乔，也同样向星盗们提出了告辞。乔乔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好，一直凭借自己强悍的精神力硬撑着，此时终于安定下来，肉体的疲惫便骤然爆发，吃饭的时候就有些睁不开眼睛，如今更是靠在曼德尔怀中昏昏欲睡。 舰船上难得见到这么柔软可爱的孩子，大多数星盗还是有一些爱护幼崽的意识的，纷纷让他们好好休息，毕竟舰船还要航行好几天才能到达真正的目的地。 曼德尔抱着软绵绵趴在自己肩膀上、呼吸平缓的小家伙，跟着领路的星盗来到房间，小心翼翼的将乔乔放到床上。 离开宿主的怀抱，小心魔挣扎着睁开眼睛，一边打呵欠一边抬起手想要揉眼，却被曼德尔轻柔的阻止。 “要去洗澡吗？还是直接这么睡？”曼德尔熟练的解开乔乔身上的扣子，为他脱下衣服，轻声问道。 乔乔晃了晃脑袋：“不，我还有事情要问曼德尔哥哥~” “你现在太累了，我们睡一觉之后再聊？”曼德尔动作一顿。 “不要！”乔乔努力睁大眼睛，表示自己还可以继续清醒下去，“不说完，我睡不好觉！” 曼德尔无可奈何的揉了揉乔乔的脑袋，妥协的放弃了哄他睡觉的打算：“好吧，那你想要问什么？” “那个戴维斯，到底是谁？”说起正事，小心魔顿时精神了几分，表情凝重——虽然他凝重的模样看在曼德尔眼中只能以可爱来形容。 “他的确与我有血缘关系，是我祖父长姐的儿子。”曼德尔耸了耸肩膀，“我小时候在宴会上见过他几次，算不上熟悉，与我父母也没多少交情。” 乔乔轻轻点了点头：“那哥哥你呢？你的身份是什么？仇人又是谁？” 曼德尔微微皱眉：“我并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但我已经牵扯进来了！”乔乔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难得的强硬，“而且我也不打算离开。这一次，哥哥应该看出我的态度了。” “……是啊，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曼德尔苦笑，“是我在自欺欺人。” “所以呢，现在可以全部都告诉我了吗？”乔乔晃了晃两条小腿。 曼德尔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格外的庄重严肃：“我真正的名字……叫曼德尔、韦斯汀。” 听到“韦斯汀”这个姓氏，乔乔的眼睛睁大了一瞬。而一直盯着他的曼德尔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细微的变化：“看起来，你听过这个姓氏，知道我家族发生的事情？” 乔乔默默点头，简短的将自己这三年间去中央国立图书馆查阅资料的事情说了。 曼德尔本以为乔乔是从哪里无意中听到过韦斯汀家族的传闻，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自责又是感动。 曼德尔从来都知道乔乔很在乎自己，却不知道他竟然在乎到这样的程度；他将乔乔要帮助自己的誓言当成是童言童语，却不知道乔乔已经为了这个约定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原来，这个小家伙一直都知道这个誓言的背后意味着如何沉重的东西，但他却从来没有逃避、没有退缩，勇往直前。反倒是自己这个他想要帮助的对象从来没有将他的努力放在心上，轻描淡写的忽视他的心意，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是为了对方着想。 小家伙应该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敷衍他、忽视他的执着，所以才从来没有追问他隐藏的秘密，而是一个人默默的努力、默默的靠近，直到现在才将一切展现在他的面前。 如今想来，自己当真像是一个负心汉啊。 他擅自决定着对方的去留，却从来没有重视过对方的决定。他享受着乔乔的追逐，也自以为关心疼爱着对方，却从来没有真正回头、好好看一看这个跌跌撞撞、拼命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家伙，给予他切真实意的信任和接纳。 ——乔乔，从来都不是只能生活在他羽翼庇护之下的弱小幼崽，他也在努力伸展着自己稚嫩的双翅，想要为他遮风避雨。 曼德尔被自己的联想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由自主的伸手将乔乔用力抱进怀里，仿佛再也不愿意放开。 当戴维斯派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本已经忍痛决定要离开乔乔、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寻他。但现在，曼德尔却彻底改变了主意。 他离不开乔乔，既然对方也离不开他，那么今后无论遭遇怎样的困难险阻、无论面临何等的狂风暴雨，他们都会搀扶着彼此、依靠着彼此，共同前行。 他决不能辜负乔乔的心意和努力——而乔乔的现在和未来，也全部都属于他，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分享。 紧紧抱着乔乔，曼德尔努力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绪，而小心魔窝在曼德尔怀中，一脸莫名其妙的感受着自家宿主时而明媚激昂、时而躁动阴郁的气息，完全搞不清对方到底又受到了什么刺激。 ——人类，真是难懂。小心魔不知多少次的如此感慨着。他刚刚明明正在和自家宿主严肃的谈论正事，为什么自家宿主的情绪却突然就崩掉了？？？ 小心魔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只能耐着性子乖乖充当宿主的抱枕，等待他自己从那诡异的情绪波动中恢复过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小心魔都快要再次睡着了，曼德尔这才终于有了动作，缓缓松开了拥紧他的双臂。 小心魔连忙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眼中的睡意驱散，但却仍旧必不可少的留下一层困倦过后的水雾。 眼看马上就要跟自家宿主对视，小心魔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要坏”——毕竟对方正激动着，自己却在那儿昏昏欲睡，怎么想都是要出事的节奏！ 然而，还不等难得惊慌失措的小心魔想出什么办法来应对，他就正对上了曼德尔红彤彤的、似乎同样含着水意的眼眸。 本以为要掉马的小心魔：“…………？？？？？” “抱歉，之前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的不信任，才让你必须花费这么多力气去自己寻找这些明明询问我就可以知晓的真相。”曼德尔捧着乔乔的脸颊，在那双水润的眼睛上亲了亲，满满都是缱绻和歉意。 劫后余生的小心魔平缓了一下自己激烈的心跳，迅速重整旗鼓、打蛇随棍上。 “没关系的！”他眨了眨眼睛，露出毫无阴翳的笑靥，“都是因为我太弱小啦，所以哥哥才不相信我的，乔乔从来没有怪过哥哥！”他覆上曼德尔捧着自己面颊的手，用力握住，“我会努力向哥哥证明自己，让哥哥真正认同我、相信我的！” “现在，你已经做到的。”曼德尔的表情越发柔和，与乔乔额头相抵、鼻尖相触，“以后，哥哥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情了。” 听到这一句承诺，小心魔眼睛一亮，一股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与自己的宿主之间没有任何秘密，这正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孜孜以求的目的啊！自从认识曼德尔到现在五年多的时间，小心魔终于达成了身为心魔时一旦附身宿主就能拥有的待遇，想一想还真是……心酸得让心魔都想要落泪！ 小心魔露出了一个激动又饱含泪意的笑容，明明脑中转悠的是与自家宿主南辕北辙的念头，但却又完美的契合了现在的气氛。 如此真心实意的含泪微笑格外的感染人，曼德尔深刻感受到了小心魔快乐与心酸交织的复杂感情，不由得越发自责，又充满了柔情。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心意相通”？ 第44章 表面上心意相通、实际上却南辕北辙的心魔与宿主双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歪头打量着自己的宿主，小心魔恍然想起先前阿塞斯特称呼曼德尔为“小王子”。不知道曼德尔的身份之前，小心魔一直将其当成是一个揶揄的昵称——就比如他那个“小公主”的绰号一样——没想到这个“小王子”, 竟然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王子。 韦斯汀家族，曾经是凯茵顿王国的最高领导者。凯茵顿王国的疆域并不算广阔，控制的仅仅只是凯茵顿星和周围的几颗小行星。凯茵顿星原本也是一颗殖民星, 因为盛产一种被取名为“凯茵顿”的珍贵物质而得名。在殖民星的独立浪潮中，韦斯汀家族成功领导凯茵顿星的民众取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建立了凯茵顿王国、登基为王。后来，为了保证主权独立，凯茵顿王国加入了合众联邦, 却不料防得了外患却没有防过内贼, 韦斯汀王室最终被自己的臣属推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曼德尔，大约就是韦斯汀王室最后的血脉。 “所以, 曼德尔哥哥想要重新夺回王位吗？”小心魔眨了眨眼睛，暗自兴奋。 然而，曼德尔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我对于王位没有什么兴趣。”他微微垂下视线, 遮挡住眸中的冷厉, “我只是想要让杀害我父母亲人的仇人付出血的代价。” 乔乔抿了抿唇，十分失望。 “如果可以的话, 我并不想掀起战争, 这样会伤害太多的人。”曼德尔叹了口气, “但对方现在毕竟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知道了。”乔乔认真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在心里添上一句：放心，我会让你面临最坏的情况的。 虽然并没有想好该如何在幕后捣乱，但小心魔却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肯定能想出办法。他挠了挠面颊，转移了话题：“那戴维斯呢？他肯定不会那么好心的帮助你吧？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猜呢？”虽然谈及自己的仇恨，但不知是为何——也许是因为知晓乔乔会陪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曼德尔此时的情绪却十分平静轻快，甚至还有心情反问一句，和乔乔开一点玩笑。 被自家宿主问道，乔乔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他想起戴维斯眼中那无法掩饰的蓬勃野心，不由得弯了弯眼眸：“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你懂的倒是挺多。”曼德尔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 “那当然！我看了可多的书了！”乔乔得意的扬了扬脑袋。 ——自从将其中一个未来职业定位为政客后，小心魔断断续续看了不少讲述人类勾心斗角的书籍，只觉得整只魔都要升华了。 “嗯，你真厉害。”曼德尔含笑摸了摸乔乔的脑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随后，他冷笑了一声，“虽然我还称不上‘天子’，但戴维斯打的应当就是这个主意。” 接下来，曼德尔再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将自己的过往经历、这一段时间接触戴维斯一行人时打探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测完全坦诚在小心魔面前。 戴维斯虽然也流淌着韦斯汀家族的血液，但她的母亲毕竟已经嫁去了另一个家族，而不再姓“韦斯汀”的戴维斯自然也不算是王室的正统血脉。 戴维斯本身不是什么出彩的人物，他高傲跋扈，却并没有与之相配的本领。为了让自己本就“高贵”的身份更上一层，他经常在韦斯汀王室面前表现自己，只可惜王室的注意却全都聚焦在了小小年纪便表现出超凡天赋的曼德尔身上，倾尽全力培养他，希望他能够带领凯茵顿王国更上一层。 然而，叛乱的种子深埋已久，逆臣贼子们暗中策划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允许曼德尔这位可以预见的未来雄主真正成长起来？于是，在曼德尔十岁，检测出精神与体能双s的超高天赋后，阴谋者们终于按耐不住，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曼德尔的父亲是仁慈的君主，却并不能够称之为合格的王者，他的继位与统治一直都顺风顺水，太过的顺遂反而让他缺少了身为一名统治者应有的手腕与警惕。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周围竟然暗藏着如此狼子野心之人，曼德尔的父王被突如其来的叛乱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准备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寄予厚望的爱子交托信任之人带走，而自己则留下来，与恩爱的王后一同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时间，最终慨然赴死。 在斩杀的王室夫妇后，叛乱者一面屠杀剩余的王族、稳定国内局势，另一面则派重兵追杀逃离的曼德尔。 曼德尔被忠诚于王室的部下们护送着，一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险，而原本骄傲恣意的小王子也在浸满了鲜血的逃亡路上迅速成长蜕变，将自己柔软的内心用冷漠和坚忍武装起来，直至无坚不摧。 反叛者十分忌惮曼德尔。他们深深恐惧对方逃脱后将会回来复仇，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随着追兵穷追不舍，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曼德尔不得不提出兵分两路，由大部队负责引开追兵，而自己乘坐小型飞行器、与另一名侍从一同冒着危险偏离航道，深入凶险莫测的宇宙。 接下来并不能说顺利，但曼德尔总算是甩开了紧紧咬在他身后的尾巴。只可惜，等他突破华夏联盟的边域守备、跌跌撞撞的在c13星着陆时，他唯一仅剩的同伴也因为伤势过重又无法得到有效的医治而永远离开了他。 为了隐藏自己、也为了顺利的活下去，曼德尔选择将自己送入了一间不起眼的孤儿院。于是，曾经金娇玉贵、一呼百应的小王子，变成了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的孤儿。 即使远离故国，但曼德尔却从来没有放弃探寻凯茵顿国内的情况。但华夏联盟与凯茵顿相距太远，很少能够有消息传递过来，曼德尔还是与戴维斯接头之后才终于了解了国内的局势——当然，也可能是戴维斯眼中片面的局势。 虽然曼德尔的父亲并不是合格的君王，但韦斯汀家族自开国以来绵延数百年，同样拥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从属。由于叛乱爆发的“毫无征兆”，这股力量并没有及时为君王所用，而在改朝换代之后，他们有的被新王收买，有的则固执的将希望寄托于逃亡的曼德尔身上，暗暗蛰伏下来，等待着他们的王子归来的一天。 曼德尔一离开就是多年音讯全无，而正在这样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戴维斯跳了出来。 不得不说，戴维斯是个幸运的存在。早在韦斯汀家族仍旧掌握有国家权柄的时候，他极力想要表现自己、与王室走得颇近，但在叛乱发生的时候，他却恰好离开了凯茵顿王国，逃过了一劫。 戴维斯眼高手低，没什么本领，叛军并没有将他如同曼德尔那般视为威胁、特意派兵追讨。不过，与韦斯汀王室有着血缘关系的戴维斯也依旧上了新政府颁布的通缉令，不得不离开凯茵顿王国，灰头土脸的流亡在外。 自傲又野心勃勃的戴维斯哪里肯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绝不甘心就此沦落他乡、失去贵族的身份。于是，费尽万般心思，他终于凭借除了曼德尔以外唯一流有韦斯汀血液的身份，将暗藏于新朝之中、依旧忠诚于韦斯汀家族的势力整合起来、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当然，虽然戴维斯成功成为了这一股势力的首领，但他却依旧有一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无论是血脉纯正还是能力出众，他都远远比不上不知所踪的曼德尔，韦斯汀王室的旧臣们明面上听从他的指令，实际上却依旧期盼着曼德尔的回归。 ——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曼德尔这个天赋卓绝的未来王者。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戴维斯也是清楚的，他用尽了手段、却依旧无法让这些倔强的“保皇党”真心归附，不得不将念头打到了失踪的曼德尔身上。 平心而论，戴维斯并不希望曼德尔出现，但他却不得不去寻找他、努力将他带回来。毕竟，只有控制了曼德尔，他才能够真正控制这股力量，能够说服他们支持自己、或者说支持曼德尔，掀起复辟之战，恢复韦斯汀家族的统治——也只有这样，戴维斯才能从一只丧家之犬，重新成为光彩无限的大贵族，甚至……更进一步。 是的，戴维斯做了这么多，他的野心绝对不仅仅只是止步于重归曾经的位置，他同样虎视眈眈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位。 虽然曼德尔的天赋的确很强，但他毕竟一个人孤身流落在外，不可能再享受身为王子时所拥有的培养资源——而不管天赋如何强大，倘若没有条件将天赋转化为真正的实力，那也只是一个稍微强一点的普通人而已。 戴维斯觉得，凭借自己的“阅历”和经营这么多年来的主动权，他还是有机会掌控曼德尔，将他转变为自己的傀儡的。 当然，虽然算计的很好，但无论是戴维斯还是叛军，都很难寻找到曼德尔的踪迹。 华夏联盟与凯茵顿相距遥远，实力也相差极大，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将手伸进华夏联盟境内。更何况华夏联盟坐拥上百颗行星，即使他们偷偷派人进入华夏联盟境内寻找，也无异于大海捞针，还要担着一旦动作过大，将会触怒华夏联盟的风险。 于是，这一找就找了整整八年，直到曼德尔放弃了隐藏、在华夏联盟的中央星初初崭露头角后，戴维斯的部下这才因为一次意外、看到曼德尔出现在了某篇报道之上，发现了凯茵顿王国流落在外多年的正统王子。 不过，就算找到了曼德尔的踪迹，他们也仍旧需要耐心等待。曼德尔身处管理严格的中央军校附属高中，戴维斯的人混不进去，又因为不敢过度声张，等了许久这才终于等到高中放假、曼德尔离校的机会，与他接上了头。 将一切娓娓道来，曼德尔长长的呼了口气：“好了，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 说着话的时候，曼德尔与乔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双双躺到了床上。曼德尔将乔乔揽在怀里，而乔乔则将下巴搁在抱起的手臂间、趴在曼德尔身上。 眨了眨眼睛，小心魔一脸深思：“明知道戴维斯是想要控制你，为什么哥哥还要跟着他回来？” “一来……是我的确想要重返自己的故乡。”曼德尔无意识的抚弄着乔乔柔软的头发，“二来，只有来到他的地盘，亲眼看看情况，我才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或早或晚，我都必须会面对这一切，一味的躲藏逃避毫无意义。” “哥哥想要将戴维斯手中的力量收归己用吗？”乔乔歪着脑袋。 “嗯。”曼德尔坦然承认，“我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没有他人助力，想要报仇只能是天方夜谭。” “那哥哥想好该怎么出手了吗？”乔乔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还没有。”曼德尔叹了口气，“戴维斯肯定也在防范我接触父王的旧部、夺取他目前拥有的掌控权，所以具体怎么做，还需要从长计议——这场角逐，就要看谁技高一筹了。” 曼德尔的语气委婉，但深灰色的眼睛中却闪烁着自信与果断。小心魔扬起头，语气也是同样的信心百倍、信誓旦旦：“我会帮助哥哥的！” ——毕竟，只有宿主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才能够有实力掀起战争，不是吗？ 第45章 多年心事尽数倾吐，曼德尔仿佛重担尽除、轻松舒畅——这大约就是有人分担的感觉？ 而小心魔趴在自家宿主怀里, 同样觉得十分圆满——取得了自家宿主的信任, 他终于可以进一步向宿主施加自己的影响，推着他走上自己安排的道路了！ 心情愉快的两人聊着聊着就睡意上涌, 双双合眸睡了过去。哪怕是睡着了，他们的眉梢也依旧是舒展的，嘴角悬挂着些微的笑意。 这一睡就睡了个酣畅淋漓, 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经将近晌午。 曼德尔比乔乔先醒，毕竟他的体能等级高，疲劳恢复的速度更快，休息一晚就精神百倍。 虽然早已经过了自己一贯起床的时间，但抱着柔软温热的乔乔, 他却半点都没有想要离开床铺的意思，当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等等,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并不是纯正的华夏人, 对于华夏的古典文化不是很了解的曼德尔沉默片刻，便将这个念头丢到了脑后, 含笑看着乔乔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昏天黑地。 大约半小时后，乔乔也终于从混混沌沌的睡意中逐渐清醒——毕竟，被一个人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 精神力十分敏锐的小心魔就算对自家宿主再熟悉、再不警觉, 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一睁眼就正对上自家宿主不知盯了自己多久的眼睛, 小心魔颇为别扭的沉默片刻，将脸埋到曼德尔胸膛上狠狠蹭了蹭。 “睡得怎么样？”看着乔乔爬起来，曼德尔也跟着坐起身，顺了顺被他睡得十分凌乱的黑发。 “还不错。”小心魔歪头看了看自家温柔的宿主，突发奇想，探头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早安吻~” ——先前，曼德尔一直在住校，小心魔很少能够有与自家宿主同床共枕（？）的机会。而就算偶尔一起睡觉，对方也总是每天很晚才入睡、早晨又早早起床训练，从来没有跟小心魔一同在床上腻歪过。 脸颊处贴上柔软的唇瓣，曼德尔愣了一下，心里又软又甜，耳廓也有些发红——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没有接受过“早安吻”了，自从他的母亲…… 按捺住那些温馨又酸涩的怀念，曼德尔弯了弯眼眸，同样垂头在乔乔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嗯，早安。” 感受着面颊与嘴唇上残存的美妙触感，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眸沉了沉，望着乔乔的眼神微妙而莫测。 小心魔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怎么了？”他一脸茫然的望着宿主那张出色到炫目的面孔，接触到对方专注的眸光时，忍住瞳孔紧缩了一下。 ——好像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一样……小心魔在费解的同时，还产生了某种模模糊糊的不妙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脱离了他的掌控，滑向了未知的方向。 “没什么。”曼德尔轻笑了一下，表情温柔，语气感慨，“就是觉得自己有点矛盾。” “什么矛盾？”小心魔越发的一头雾水。 “嗯……矛盾啊。”曼德尔揉了揉乔乔的脑袋，“既想要你一直是这么小小的一只、又希望你能快一点长大。” 莫名其妙的小心魔：“………………？？？？？” “好了，不说了，我们该起床吃饭了。”曼德尔莞尔一笑，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翻身下床，轻快的提议，“昨天晚上聊得太投入了，都没有洗澡，要一起去洗一下吗？” “……不要了，曼德尔哥哥先去洗吧。”不知为何，小心魔本能的油然而生一股警惕，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亲爱的宿主的邀请，“房间里的浴室太小啦，两个人一起洗澡很挤的。” “那好吧。”曼德尔耸了耸肩膀。他似乎有一点惋惜，却并没有继续要求，施施然进了浴室。 小心魔坐在床上，望着自家宿主关上浴室的门，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明明昨天宿主已经对自己坦白了一切，为什么今天他突然感觉……自家宿主又有了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了呢？ ——人类，真是善变！小心魔气哼哼的蹬了蹬腿。说好的“再也不隐瞒任何事情”了呢？怎么睡了一觉就又变卦了，简直差评！ 当然，不管心里如何腹诽，乔乔在曼德尔面前依旧是那个又甜又软的小蛋糕。将自己洗白白后，乔乔被曼德尔牵着来到舰船的餐厅，正赶上午餐的尾声。 戴维斯一行人大概早就吃过了，此时并没有出现在餐厅。见到两人过来，莎曼连忙抬起手，高声呼唤：“小可爱，你终于睡醒啦？来姐姐这里~姐姐给你留了好吃的！” 扫了一眼被众星盗扫荡过后的残羹剩饭，乔乔果断的拉着自家宿主来到莎曼面前，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谢谢莎曼姐姐~” “真乖~姐姐疼你！”莎曼笑着探头在乔乔脸上亲了一下，“桌子上都是留给你的，慢慢吃，姐姐还有事，就先走啦！” 乔乔向莎曼道别，看着她妖妖娆娆的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没想到下一秒，他的面颊就被人用力擦了一下。 曼德尔的力道很大，不仅将莎曼的口红印擦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在乔乔白嫩的面颊上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小心魔吓了一跳，茫然的扭头看向自家宿主，却见他盯着自己脸上的红痕，似乎心情由阴转晴般勾了勾唇角，随后抽出餐巾纸擦干净指腹上残留的口红。 默默捂脸的小心魔：“…………………………” ——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自家宿主不是最心疼自己，半点都舍不得自己受疼吗？ 为什么现在“弄伤”了自己，他非但没有半点心虚懊悔，还一副……喜滋滋的十分满意的模样？ 怀揣着某些事情似乎超出了预期的担忧，小心魔在宿主的照顾下坐到餐桌边，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餐。 星盗们对于食物的要求都不算高，只要能吃饱就足够，再加上条件所限，舰船上的饭食实在称不上可口。小心魔心中惴惴，忍不住借着食物粗劣的借口作了那么一下，发现宿主待自己的态度依旧还是那么的温柔细致，丝毫没有不悦的耐着性子哄他多吃几口，这才稍稍按下心来。 ——嗯，他感觉自家宿主有些怪怪的，大约……是错觉吧？ 因为小小的作了一下，乔乔与曼德尔这一顿饭吃的时间很长。等待他们用餐完毕，餐厅内已经空荡荡一片。 托着下巴，被曼德尔喂得饱饱的乔乔晃了晃腿：“哥哥，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还有好几天才能到达目的地呢，就只是这样等下去吗？” “我们当然不能干等着，虽然不知道是否能用得上，但总得做一点准备。”曼德尔慢条斯理的将盘子叠在一起，“戴维斯那边对我很防备，我也不打算多接触他们。我准备去舰船上的训练室看看，一来能练一练身手，二来也希望能够跟星盗们混熟一点、方便打探消息。”顿了一下，他看向乔乔，“你也一起来吗？顺便锻炼一下？”“我不！”小心魔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迅速拒绝，“我们兵分两路，曼德尔哥哥去接触星盗，戴维斯那边就交给我！” 曼德尔失笑：“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锻炼？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你这都锻炼了五年多了，怎么还这么抗拒？” “死心吧！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养成锻炼这个习惯！”小心魔斩钉截铁。他跳下凳子，仿佛生怕被曼德尔拽去训练那般扭头就跑，“我去找戴维斯！” 曼德尔忍俊不禁的看着乔乔跑远，也跟着站起了身，走向星盗们的训练室。 在宇宙中航行其实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除非遇到战事，否则星盗们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想出各式各样的方法打发时间， 作为一个抢劫团伙，星盗们对于武力值十分注重，大部分星盗都会选择将空闲时间花费在训练室中，不仅锻炼自己，还会时不时捉对对战、甚至来一场群架。 当曼德尔提出想要打一场的时候，众星盗们纷纷响应。他们最开始还很看不上曼德尔这样“身材纤细”、“肤白貌美”的公子哥儿，却不曾想几场下来，便不得不对这个漂亮至极的青年刮目相看。 曼德尔的实战经验并不算丰富，毕竟在学校里与他对战的都是远逊于他的同龄人，而唯一能够给予他一些战斗上的指导的就是徐正杰。只可惜，徐正杰的本职是指挥官而非战士，所以战斗并不是他的强项，很快就被学习能力极强的曼德尔赶超。 曼德尔本以为自己的战斗力只有在进入军事学院后才能得到进一步提升，没想到现在却遇到了一群要狠辣有狠辣、要猥琐有猥琐的星盗，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同于星盗们在实战中锻炼出来、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的狂野派打法，曼德尔从小接受的都是正统的训练，招式简洁有力、一丝不苟。学院派和野路子之间相差极大，也各有优劣，曼德尔是学院派的翘楚，如今便想要趁此机会向众星盗的野路子学习一下，取长补短。 刚刚对上手段五花八门的星盗时，曼德尔由于经验尚欠，狠狠吃了好几次亏，好歹依靠着2s 的身体素质硬撑下来，这才没有输得太惨。 不过很快，了解了星盗们的诸多套路后，曼德尔的实战技巧有了质的飞跃，甚至将某些十分猥琐的战斗手段化为己用。最后，反倒打得星盗们连连败走，乃至于阿塞斯特都听到了消息。 阿塞斯特早已打遍整个星盗团无敌手，正是又无聊又手痒的时候。听说曼德尔很能打，他干脆也兴冲冲的去了训练室，撸起袖子朝曼德尔提出了挑战。 曼德尔能够压众星盗，凭借的就是自己2s 、高于其他星盗的身体素质，而等到他遇上体能3s的强者阿塞斯特，这个优势便荡然无存。 体能上逊了一筹，实战经验也与长年在战斗第一线游走的阿塞斯特相差甚远，曼德尔被阿塞斯特摁在地上好好修理了一番，明明灰头土脸的格外凄惨、却反而越挫越勇。 阿塞斯特很欣赏曼德尔这样执着又凶悍的性子——比起其他人臣服于强者的天性，曼德尔却是天生的王者。哪怕他再如何弱小，也从来不会真正向任何人低头，即使被打败，也会咬紧牙关、奋起直追，直至超越对方、压制对方，才能心满意足。 看到这样的曼德尔，阿塞斯特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也是这样的不服输、这样的骄傲倔强，这才踩着血色的脚印爬到现在的位置，拥有了这个令全人类政府都十分头疼的猖獗的黑秃鹫星盗团。 原本揍曼德尔，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后来，看到对方的迅速成长，阿塞斯特倒是收起了几分随意轻忽的心思，开始有意识的在战斗中教导曼德尔，让他成长的更快。 整个人类中体能等级能够达到3s的强者没有几个，除了阿塞斯特这个异类以外，其余人都早早被政府发现、挖掘，加入了国家的正规军，并位居高位。 这些被国家如此看中的“宝贝”，自然不可能与阿塞斯特拳拳到肉的赤身相搏，哪怕阿塞斯特挑衅到他们头上，也不过就是双方开着机甲打上一场，场面火爆是火爆了，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深爱着肉搏战的阿塞斯特已经独孤求败很久了，如今终于找到一个成长飞速的可以一战的对手，可想而知他心中的兴奋之情。 ——于是，曼德尔就被激动起来的阿塞斯特打得更加惨了。 看着自家宿主每天鼻青脸肿的回来，小心魔一脸的同情，十分庆幸自己那个远离训练场的决定。 不过，虽然伤痕累累，但曼德尔的心情却显然很好，仿佛恨不得想要被打得再惨一些，乔乔便也不会去阻止对方，只是充当一下贴心又可爱的“治疗小天使”，一边帮他处理伤势，一边忽闪着崇拜的星星眼，鼓励他再接再厉。 在一场一场的战斗中，曼德尔迅速被星盗们接受。除了打架外，他还时不时的被星盗们拉去喝酒侃大山，有意无意的得到了不少消息。 ——而乔乔那边接触戴维斯一行人的行动，进展的也同样顺利。 第46章 戴维斯自视甚高, 轻易不会与人交谈, 乔乔便没有将他当成目标，转而开始接触他的手下。 能够被戴维斯带着一起接曼德尔回去的人, 肯定都是他最为信赖的部下，而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够对自命不凡的戴维斯信任忠诚、唯他马首是瞻的人，基本上也不会如何的精明聪慧。 大约是被戴维斯洗了脑, 戴维斯的部下们完全将曼德尔视为即将被掌控的傀儡，哪怕极力掩饰，也难免流露出几分轻视和怠慢。当然，就算如此, 他们依旧还是遵从着戴维斯的命令，对曼德尔抱有十足的警惕, 只不过这份警惕之心，却并没有牵连到与曼德尔同行的乔乔。 为了保护少年天才们, 乔乔所在的少年班同样有着保密程序，外人无法轻易得知其中入读学生的个人信息。不知戴维斯是否了解过关于乔乔的资料，总之, 在他们眼中，乔乔只是个很普通的十岁的孩童，而十岁的孩子, 又能有什么值得关注小心的呢？ 怀揣这样的想法, 戴维斯的手下在彼此交谈的时候并不会对在一旁玩耍的乔乔设防, 甚至有人见他可爱, 还会一边聊天、一边拿着随身携带的小零食逗弄他，仿佛是逗小猫小狗一般漫不经心。 ——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个他们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孩子，却竖着耳朵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而那双明亮单纯的眼睛也审视着他们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举动，将所有的蛛丝马迹收集起来、汇聚成一个真相。 对于这些轻视他的人，乔乔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所以丝毫没有将对方的怠慢放在心上。事实上，乔乔十分乐意配合着他们装傻充愣，假装自己馋嘴，好像普通小孩那般轻轻松松就能被好吃的骗走，借此不动声色的探听更多的消息。 反倒是曼德尔有时候见到乔乔被“逗得团团转”的模样会感觉格外心疼，三番两次劝说他不必因为想要帮他而委屈自己。 小心魔心领了自家宿主的好意，却依旧我行我素，而戴维斯的部下们发现曼德尔每次看到乔乔跟着他们的时候脸色都格外难看，反倒越发觉得乔乔喜欢往他们身边凑是因为贪吃，而不是想要替曼德尔打探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两天，乔乔就打听清楚了戴维斯接下来的打算，转头便捅到了曼德尔面前。 听完乔乔的汇报，曼德尔微微皱眉：“我最初倒是也想到，戴维斯应该不会轻易放我返回中央星。一来，中央星远超他的控制范围，一旦出现什么情况，戴维斯鞭长莫及，二来，他必然也不会任由我进入中央军事学院、真正成长起来……”嘴角微抽，曼德尔抚了抚额，“虽然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有料到……他的打算竟然这样简单粗暴？” “这应该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乔乔坐在床上，摇晃着双腿，“他大约觉得好声好气劝你，你十有八九也不会同意。” “……的确，他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曼德尔苦笑一声，“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论我表现出来的性格改变了多少，骨子里的东西也很难变化。” 乔乔眨了眨眼睛：“现在你打算怎么做？难道还真要跟他回去基地，被关进专门准备的牢笼内、再被药物控制神智？” ——是的，这就是戴维斯的打算，也无怪乎知道他计划的部下们会如此怠慢曼德尔。毕竟在他们眼中，曼德尔基本上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囚徒了，甚至还有可能被药物摧毁意识，成为真真正正的听话的傀儡。 这种手段，当真是省时省力、又心狠手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戴维斯的基地，我还是要去看看的，毕竟那里并不全都是戴维斯的走狗。更何况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再想要下去也难了。”曼德尔眸光深沉，“至于戴维斯那里……我会小心周旋的，倘若给他一丝希望，他应该也不会采用那么极端的手段？” “那可不一定。”乔乔轻哼了一声。他与戴维斯接触不多，尚未能清晰把握这个人的性格，但他那蓬勃的野心当真是让心魔隔了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得出来。 ——戴维斯已经灰溜溜的躲藏了太久，他大约已经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不得不说，戴维斯的打算可真是惹毛了乔乔了。他好不容易找到那么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宿主，又辛辛苦苦的养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却不曾想戴维斯这个蠢货竟然胆敢下药将自己的宿主弄成傻子！ ——这简直是在捋心魔的虎须啊！ 得知这一消息后，小心魔当真有一种直接冲到戴维斯面前、绞碎他的意识、让他也变成一个傻子的冲动。 ——不，也许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万一，你一踏足基地就被他关起来了呢？”小心魔眯了眯眼睛，脑中不断转悠着不怀好意的念头。 “那……我们就需要请求外援了。”曼德尔与乔乔对视一眼，连商量都不需要商量，便理解了彼此的想法。 “阿塞斯特可是星盗，可信吗？”乔乔歪了歪头。他与阿塞斯特的接触也不多，却早早便将这个看起来直率爽朗的大汉贴上了“狡诈”的标签。 “星盗除了是强盗外，也是‘生意人’。抢劫过往航船危险又耗时耗力，为了过得更好，他们同样也经常接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任务，赚取大笔佣金。”曼德尔摸了摸下巴，“只要价钱合适，他应当会愿意的——接下来，就要看他想要什么了。” 望着拧眉沉思、似乎是在担忧的乔乔，曼德尔的语气十分歉意：“抱歉，我完全没有想到戴维斯竟然是这样打算的。就算做了不少准备，却依旧还是高估了自己，让你跟着我冒险。”顿了顿，他又低声添上了一句，“当然，我也低估了戴维斯的狠辣。” “曼德尔哥哥不用道歉，这次明明是我擅自跟过来的，与哥哥无关！”乔乔轻快的反驳，跳下了床，“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阿塞斯特吗？” 曼德尔点了点头，牵着乔乔打开房门。没想到刚刚离开房间，他们便恰巧遇到微扬着下巴的戴维斯从走廊中走过。 见到曼德尔和乔乔，戴维斯露出一丝假笑，礼仪周全的颔首致意，而正要与两人错身而过时，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警惕而费解的向四周看了看。 “怎么了，戴维斯叔叔？”曼德尔疑惑的询问，乔乔也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向他。 戴维斯皱了皱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不，没什么，多谢关心。” 说罢，他继续迈步向前，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乔乔在他离开的一瞬间、眼中划过的诡异光芒。 与戴维斯的偶遇过后，曼德尔直接前往了阿塞斯特经常停驻的舰长室。 见到曼德尔和乔乔的到来，阿塞斯特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咧开一个愉快的笑容：“进来坐吧！我可等你们很久了！” “……您知道我们要来？”曼德尔进门的脚步一顿。 阿塞斯特扬了扬眉，却并未回答曼德尔的询问。他大大咧咧的倒了杯酒、推到曼德尔面前：“尝尝，我的珍藏！别人我还不舍得给呢！看在你这两天陪我打架打得痛快的份上，让你长长见识！”说完，他扭头看了眼同样眼巴巴望着酒杯的乔乔，嗤笑一声，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下，“你的份儿没有！未成年的小老鼠就给我乖乖喝奶吧！——哦，对了，我的战舰上只有美酒，可没有奶娃娃要喝的牛奶！” 每次见到阿塞斯特都要被人身攻击一顿的小心魔：“………………………………” 暗暗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己没有选择阿塞斯特当宿主，不然恐怕早就要暴起弑主。小心魔默默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黑发，同时还奶凶奶凶的瞪了一眼不断作死的罪魁祸首，引得阿塞斯特一阵大笑。 不太开心的看着乔乔与阿塞斯特看似针锋相对、实际上却透出莫名亲昵的互动，曼德尔抿了口香醇的美酒，出言打断：“阿塞斯特先生，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曼德尔的话，正逗弄着小老鼠的阿塞斯特终于分给他一丝注意力：“当然是知道你们要来的意思。”他哼笑一声，“如果你们足够聪明、又想要活下去的话，早晚会来向我提出合作的。” “既然您早就猜到了，那您的意思呢？”曼德尔沉声问道。与聪明人交谈就是这样的轻松，不需要多费唇舌，双方便心领神会。 “在问我这个问题前，你应该知道，戴维斯现在可是我的雇主。”阿塞斯特耸了耸肩膀，“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酒，“我的任务，就是不问手段方法、让你老老实实的进入他那个破基地——既然拿了雇主的钱，我可不会中途反水，损害自己的信誉。” 默默腹诽一句“星盗要什么信誉”，曼德尔表情未变：“这个我知道，我也可以保证，我会听话的进入戴维斯的基地，配合您顺利完成任务。”放下酒杯，曼德尔十指交叉，摆出认真谈判的架势，“至于您完成任务、与戴维斯解除雇佣关系之后，我再雇佣您为我工作，这应当不违反您的规定吧？” “的确不违反。”戴维斯的笑容深了深，却并没有松口，“但问题是……你要付给我什么呢？戴维斯请我将你从华夏联盟带去基地，这样一个顺路带人的小任务，我就收了他一大笔佣金。而你让我做的事情，可远不止跑个腿儿这么简单，估计是要真刀真枪干上一场的——这个价格可就要翻上好几倍甚至几十倍了。恕我直言，我可完全看不出你能够付出足够的佣金。” 被阿塞斯特点出自己身无分文的穷酸事实，曼德尔当真无言以对。不过，他却并没有如此简单就放弃，毕竟既然阿塞斯特愿意坐下来与他谈，就说明自己手里的确有他感兴趣的东西。现在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摆出姿态、在谈判中掌握主动权罢了。 然而，不论曼德尔看得如何清晰，但他仍旧无法摆脱自己的弱势地位，只能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竹在胸、决不能露怯。 “我现在的确一无所有。”平稳了一下心绪，曼德尔缓缓开口，“但华夏联盟有一个历史故事，叫‘奇货可居’，不知您是否听说过。” “……什么玩意儿？”没听到自己希望听到的回复，阿塞斯特有些懵逼又有些不耐烦，“老子打小儿就没上过学！还华夏联盟的历史故事？听都没听说过！” 曼德尔颇为无奈，刚想要开口解释，却被终于找到机会的小心魔横插进来：“阿塞斯特叔叔你好笨！这个故事我都知道的！” 能够理直气壮的嘲讽阿塞斯特没文化的机会并不多，好不容易怼了一句，乔乔洋洋得意，迅速将整个故事说了一遍。 他的口齿清晰伶俐，故事也讲的简单精炼，再加上他那悦耳的音色，哪怕阿塞斯特再不耐烦，好歹也耐着性子着听完了故事，理解了曼德尔的意思。 然而，阿塞斯特却半点都没有被说服的架势：“得了吧！别拿这种过时的历史故事来忽悠我！我对于权势没有半点兴趣，也没打算捧出个君王来，自己当什么‘仲父’！”顿了顿，他看向乔乔，“对了，这个叫吕不韦的家伙，最后是怎么死的？” 乔乔偷偷看了眼曼德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嗯，他最后被秦王忌惮逼迫，饮鸩自尽。” 阿塞斯特冷笑了一声，睥睨着曼德尔：“所以，你是打算这样对我？”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自己大约举错了例子，曼德尔抚了抚额。 “行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我对于你们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阿塞斯特打断了曼德尔的话，“我是星盗，这一辈子都没有改变职业的打算！”顿了顿，他不耐烦继续和曼德尔扯皮下去，生怕对方在自己不感兴趣的方向歪得太远，干脆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你给了，我就接你的任务，你不给，咱们就一拍两散，谈都不必谈！” “……是什么？”听到阿塞斯特志在必得的话语，曼德尔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脸色也微微有些难看。 不过，致力于横刀夺爱的阿塞斯特却半点都不在乎他的想法，毫不客气的抬手指向一脸茫然的小心魔，语气极度强硬，“我不管你怎么跟徐正杰解释，直接说是我把他抢走了也无所谓。总之，这只小老鼠，我要养来玩！” 第47章 听到阿塞斯特的要求, 曼德尔吓了一跳，下意识将身边的乔乔揽进怀里, 用力抱住：“这不可能！” “只是一只小老鼠而已。”阿塞斯特挑了挑眉，加大了筹码, “你把他给我，我不仅帮你搞定戴维斯，还能帮你抢回王位, 怎么样？” “想都不要想！”曼德尔直接拉着乔乔站起身, 表情难看、眼神冷厉,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也绝不会拿乔乔来换取利益！” 阿塞斯特一直都知道曼德尔和乔乔感情很好, 曼德尔的每一次失态，几乎都会与乔乔有关。看着情绪如此激动的曼德尔，阿塞斯特在心里嗤笑，只觉得对方还是太年轻了, 他以为自己护着的宝贝是柔弱可爱的小天使，却不知道对方实际上却是只隐藏极深的小怪物——一个让人很有探究欲的小怪物。 发现阿塞斯特饶有兴趣的目光一直绕着乔乔打转，曼德尔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不清楚阿塞斯特到底是如何看上乔乔的。 “除了乔乔以外，您的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商量。”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打消阿塞斯特这个危险又糟糕的念头。 “没得商量！”阿塞斯特懒洋洋的抬起下巴，“我只对他感兴趣。”“为什么？”曼德尔眉头紧锁。 “因为……”阿塞斯特微眯着眼睛看向乔乔, 本想要点出对方是个小怪物的事实, 却不料正对上了那双水汪汪的、饱含请求的杏眸。 被看得脑中一恍的阿塞斯特：“………………………………” 就算知晓对方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柔软无害, 但看着那张玉雪可爱又可怜兮兮的面孔，明知道对方是假装的，阿塞斯特也仍旧还是油然而生一股自己在欺负幼崽的罪恶感。 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只一只颜狗，阿塞斯特暗骂了一声，果断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大义凛然的将黑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当然是因为徐正杰啊！” “因为徐叔叔？”曼德尔愣了一下。 “对！”话既出口，阿塞斯特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更何况这的确也是他想要将乔乔抢过来饲养的原因之一，“徐正杰这么在乎这只小老鼠，我就偏偏要抢过来！反正我是星盗，不抢点什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职业？”双手抱胸，阿塞斯特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他徐正杰这么牛逼，号称是‘星盗终结者’，带兵覆灭了这么多星盗团，连老子也在他那里吃过不少亏，我就偏偏要让他的爱子也成为一名星盗！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来找星盗的麻烦！” 对于阿塞斯特的神逻辑，曼德尔目瞪口呆：“您……您先前不是说，您和徐叔叔之间的恩怨，不会牵连到小辈吗？” “我说过吗？”阿塞斯特半点都不带心虚的，爽朗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真是单纯可爱的小王子啊，星盗随口说的话，你也会信？我们星盗，除了对付钱的雇主诚实以外，只忠诚于自己！” 被嘲讽了的曼德尔无言以对。 阿塞斯特的态度如此强硬，而曼德尔又无法接受他的要求，这场谈判只能无疾而终。曼德尔抿了抿唇，眸色暗沉：“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抱歉，打扰您了。” 说罢，他牵着乔乔走向门口，却不料房门在他们面前岿然不动。 “还有什么事吗。”曼德尔转身看向阿塞斯特，毫不掩饰自己的警惕防备。 “还有件小事。”阿塞斯特施施然站起身，走向二人，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他们完全遮挡。看了一眼小可怜一般瑟瑟发抖的躲在曼德尔身后的小老鼠，他哼笑了一声，将一个小东西塞到他手里，“这个联络器你拿着。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忙，也愿意支付我提出的‘价钱’的话，就按下这个按钮。” 乔乔愣了一下，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握紧，反倒是曼德尔十分愤怒：“我们不需要这个，请收回去！” “需不需要，可不是你说的算的。”阿塞斯特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十分怜悯这个仍旧将小恶魔当成小天使的无知王子，“更何况，这是我给小老鼠的东西，与你无关。” 说着，他喊了声“开门”，然后对着应声而开的房门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曼德尔咬了咬牙，没有与阿塞斯特继续纠缠，拉着乔乔迅速离开。直到回到房间，他这才蹲下身，朝乔乔伸出了手，表情恳切：“乔乔，把联络器给我。” 眨了眨眼睛，小心魔看着第一次以这般低姿态、仿佛祈求着自己的宿主，心中有一瞬迟疑，但很快又坚定了意志，更用力的握住手心里的联络器，甚至还摇着头后退了两步。 “乔乔！”曼德尔皱眉低喝，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股难以排遣的惶恐，仿佛握着那个联络器的乔乔很快就会离开自己、被别人所拥有那般。 “不要闹了！我不需要阿塞斯特的帮助，也绝不会用你来换取任何东西！”努力压制下汹涌激烈的情绪，曼德尔放柔了声音，温言哄劝，“我们说好的，要一直在一起、支撑彼此，无论遇到什么风雨险阻都不离不弃，不是吗？你相信我，就算没有阿塞斯特的帮助，我也一定会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会好好保护好你。所以，我们不需要那个联络器，你将它交给哥哥，哥哥帮你毁掉，好不好？” 曼德尔的语气十分的温柔诚挚，但小心魔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内心涌动的黑雾。 不由自主的，小心魔眼眸微亮。 乔乔一直都很满意自己的宿主，唯一的遗憾，就是对方太过于理智、对于情绪的掌控力太强。哪怕是国破家亡的仇恨，他都能够在接受之后冷静的着手处理，有条不紊而耐心的铺垫着复仇的道路，半点也没有被仇恨支配的迹象。 ——这样的人无疑是优秀的，但却并非是小心魔希望看到的。 小心魔最初的打算，是想要通过宿主的仇恨入手，在曼德尔展开复仇的时候不断挑起对方的恨意，直至对方被仇恨蒙蔽。 然而，与宿主相处这么久，小心魔却发现，自己的这个计划似乎是错误的。逝者已逝，曼德尔并不是放任自己沉浸于过去的人，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勇往直前、坚忍而执着。当小心魔与宿主见面的时候，他的宿主早已妥善处理好了自己对于仇人的感情——或者说，倘若那时的曼德尔依旧会在谈及仇人的时候引发负面的情绪波动，但在小心魔数年如一日的陪伴关怀下，他已经不再将仇恨当成自己人生中的唯一。 ——因为除了仇恨以外，他还拥有了乔乔。 不知不觉间，曼德尔的人生重心已经逐渐产生了偏移。他仍旧会为了自己的父母而复仇，但仅仅只是仇恨，却早已经不足以让曼德尔疯狂。 甚至，这份仇恨反而会让曼德尔更加冷静细致、审时度势，因为他可不愿意为了这份仇恨而赔上自己、毁掉自己——毕竟，在复仇之后，他还想要与乔乔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小心魔不得不承认，正如在徐正杰身上发生的事情那般，自己现在才成为了影响宿主的关键——曼德尔对他有着深刻的感情，这种感情并非是爱情，却比爱情还要深入骨髓、无法割舍、难以拔除。 他，成为了曼德尔真正的心魔。 大约是担心吓到乔乔、引起他的抗拒甚至逃避，所以曼德尔对此一直掩饰得很好，仿佛自己依旧只是一个关怀疼爱着乔乔的哥哥，只有在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泄露出几分迹象，引得小心魔一头雾水。 而这一次，阿塞斯特的行为却深深刺激到了曼德尔，让他产生了乔乔即将离开的预感，导致他再也难以隐藏自己的惶恐不安和那些阴暗的情绪，终于让小心魔窥到了端倪。 ——原来，自己才是曼德尔的心魔啊？比起早已亡故、无法挽回的家人，自己的宿主更加恐惧着他的离开，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多奇怪的举动，盯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危险、越来越充满着占有欲。 想清楚了这一点，小心魔只觉得自己曾经笼罩着自己迷雾骤然散开，眼前豁然开朗。 倘若他离开了，自己的宿主会怎么样呢？倘若他是为了曼德尔，不得不牺牲（？）自己、含泪（？）离开，自己的宿主又会遭受怎样的打击、显露出怎样的情态呢？ 一想到这一点，小心魔浑身上下的血液就开始沸腾起来，而且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戴维斯和阿塞斯特给他铺设了一条完美的道路，让他能够顺理成章的、“被迫”与宿主分离。 在了解到自己一直走错了道路后，小心魔果断的将自己以前的打算丢进了垃圾站，迅速制定了新的计划。而一旦找准了道路，先前以为任重而道远、必须要一步一步才能达成的目的，却立刻近在咫尺。 小心魔觉得，自己大概很快就能看到宿主疯狂痛苦的一面了。 在电光火石间规划好接下来的步骤，小心魔对于被阿塞斯特强塞进手里的联络器越发重视——毕竟，这可是他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曼德尔苦口婆心了许久都没有让小心魔产生丝毫的动摇，而他又不舍得对乔乔动用武力、为了拿到联络器而弄伤他，最终不得不暂且放弃，准备趁乔乔放松下来、不注意的时候，再将联络器弄走。 只可惜，曼德尔想的很好，但小心魔又岂是能够让他如愿以偿的人？接下来的好几天，曼德尔和乔乔都在不着痕迹的斗智斗勇，而无论曼德尔使用怎样的方法，他都一直找不到将联络器毁掉的机会，甚至后来都不知乔乔将它藏到了哪里。 唯一值得曼德尔稍感安慰的，就是在那次谈判之后，阿塞斯特便再也没有向他提出带走乔乔的事情，仿佛他真得就是随随便便与他谈了笔交易，就算谈崩了也不会翻脸强抢，买卖不成仁义在。 ——所以，他只要好好保重自己、保护乔乔，避免乔乔遭遇需要使用联络器求助的情况，应该……就可以了吧？ 总之，无论曼德尔如何纠结，日子还是像往常那般平静渡过着，而他们所乘坐的黑秃鹫号也离最终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曼德尔已经无奈放弃了想要毁掉那联络器的打算，转而开始计划进入基地之后要做的事情，而小心魔见自家宿主对自己的严密“监视”逐渐放松，也终于露出了隐藏许久的尖锐獠牙。 在到达目的地的前一天晚上，小心魔对自己的宿主下了药——并不是什么药力很强、损害身体的药物，而仅仅只是能够让人睡得更香、更沉的助眠药剂。 不得不说，乔乔在科研院的实验室中的确学了很多东西，他不仅跟着陈川学习如何制造跟踪器、笔记本乃至简易武器，还经常跑去张崇明的实验室，学习提纯、制造药物。 这些自己制作的小东西，最终都被乔乔妥善的藏在身上，如今便正好派上了用场。 星盗们口味都很重，就算将药剂添加入食物中，也会被食物的味道完美遮掩。更何况战舰上的大厨厨艺实在无法恭维，还喜欢时不时的尝试一些奇妙的创新做法，哪怕端上来的食物口感诡异，大家也早就见怪不怪。 所以，哪怕是五感敏锐的曼德尔也丝毫没有尝出任何不对，他毫无防备的吃下了乔乔端来、混有助眠药剂的食物，然后美美的睡了个好觉。 等到自家宿主陷入深眠，小心魔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往曼德尔怀里塞了个枕头。 观察片刻，确认曼德尔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乔乔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缓缓合上房门。 步履轻盈、身姿灵活，小心魔迅速朝早已打探好的戴维斯的房间走去，即使半路上遇到一两个游荡的星盗，也被他轻松躲开。 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戴维斯房间门口，小心魔在房门前站了不过三秒钟，便看到房门悄无声息的开启。 ——而门口站着的，是眼神时而呆滞、时而挣扎，面孔扭曲狰狞的戴维斯。 第48章 嘴角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小心魔踏前一步，而随着他的动作，戴维斯也僵硬的后退，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走进屋子，小心魔想要关门，一扭头却发现门口的按钮对于自己的身高而言实在不太友好，不得不一点也不符合邪魅狂狷的反派身份的抬高了手臂、好不容易才够到关门的按钮。 稍稍有些郁闷、只感觉自己方才拉风的逼格瞬时间掉落好几个档次的心魔大人：“………………………………” 房门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合上，小心魔十分不爽的走到桌边坐下，而戴维斯则僵硬的跟随, 垂手站在了他的面前。 抬起头, 看向面色越发狰狞的戴维斯，小心魔语调甜蜜：“夜安呐~戴维斯叔叔~” 戴维斯眼神中的挣扎越发厉害，终于冲破了小心魔并不算如何牢靠的操控——虽然天赋不强、本身也没有多努力，但戴维斯好歹也按照王室的训练方法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精神力比之常人更加强大。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小天使”, 戴维斯再也不复先前的轻蔑和高高在上, 仿佛被逼到了墙角的拔毛公鸡。 “我是乔乔啊~戴维斯叔叔不认识我了？”小心魔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心情愉快的呼吸着戴维斯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恐惧，“至于要做什么……我想要借戴维斯叔叔的身体用一下，当然, 用完之后大概也还不给你了——实在是抱歉啦, 戴维斯叔叔~” 戴维斯的眼球瞪得巨大、仿佛要掉出眼眶, 其中充满了惊惶。他扭身想要跑, 却被小心魔猛然散开的精神力压制得双腿一软, 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神智都差点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得崩溃。 轻松制服了戴维斯，小心魔没有半点成就感——这样的弱鸡，竟然还敢算计自己的宿主？幸好自己“未雨绸缪”，打算取代了他自己跟宿主斗，否则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宿主干掉，让自己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十分嫌弃的走到戴维斯面前，小心魔抬起手，按住了戴维斯的额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精神力深入到了他的意识深处。 这是小心魔第一次真正试图用精神力控制另一具躯体。早在几年前、自己的精神异常差点暴露时，他就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对付徐正杰、陈川和张崇明，最终却因为担心会引来更多的麻烦而收手。 然而，戴维斯却不同。 戴维斯孤家寡人，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深入追究，更何况他与自己的宿主作对，早晚都是要凉的，早几天晚几天也差别不大。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那么小心魔当然能够直接强行抹除他的意识、侵占他的身体，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自己“废物利用”一把。 先前，小心魔在走廊偶遇戴维斯的时候，便将自己的一缕精神力丝黏在了他的身上。由于整艘战舰的空间并不算广阔、还有很多地方是乔乔和戴维斯无法自由活动的，所以戴维斯一直都处于乔乔精神力的掌控范围之内，那一丝精神力虽然被拉的极细极长，却也并没有与乔乔的精神本体脱离。 今天晚上，在戴维斯身上蛰伏已久的精神力丝，终于在乔乔的控制下以暴力破开了戴维斯大脑周围并不算如何坚固的防护层，转瞬间控制了他的身体、让戴维斯亲自为夜晚到访的恶魔打开了方便之门。 当然，因为这一缕精神力丝实在有些纤细，所以戴维斯本体的意识仍旧还能够在它的掌控下挣扎一二，但当乔乔亲自来到这里的时候，戴维斯便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可能。 第一次试图控制他人，乔乔的业务并不算熟练，也十分小心的不敢过度破坏对方的大脑，以防戴维斯的身体像是曾经那个黑街男人一样生机断绝。 小心魔废了半天的功夫，这才一点一点蚕食掉戴维斯所有的意识碎片，转而让自己的精神力占据他大脑的掌控位置。戴维斯的面孔先是扭曲狰狞、痛苦不堪，后来逐渐转为平和冷漠，最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蹲在地上，小心魔一心二用，控制着戴维斯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还差点因为左脚绊右脚而摔倒在地。所幸小心魔的精神力实在庞大，而且学习能力很强，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就已经可以比较熟练的操控戴维斯的身体，控制着对方做出高傲自矜、目空一切的姿态。 “我是戴维斯。”“戴维斯”微扬着下巴，语气傲慢，随后他的表情猛然一变，咬牙切齿，“给我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仿佛是精分一般，小心魔兴致勃勃的操纵着戴维斯做出各式各样的表情，忍不住咯咯的轻笑起来。直到确定自己操控的身体能够在短时间内掩人耳目、不受怀疑，他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计划开始了。而小心魔现在要做的，则是返回自己的房间，陪自己可怜又可爱的宿主睡上最后一场觉。 将戴维斯的身体留在房间内，小心魔又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爬上床、窝进了自家宿主的怀中。 等到再一次睁开眼睛，就是又一天清晨了——嗯，当然，战舰里其实并没有日夜更迭，不过为了契合人类的生理特性，其内会安装有模拟系统，以免大家的生物钟紊乱、影响精力。 小心魔打着呵欠爬起来，与此同时，留在戴维斯脑中的精神力也向他反馈了戴维斯那边的情况。一边操纵着戴维斯，让他拒绝了部下是否要用早餐的提议，仍旧还不太习惯一心二用的小心魔动作稍稍迟滞——而这丝异样立刻便被曼德尔察觉了。 “怎么了？”将乔乔抱下床，曼德尔看着今天似乎格外呆、时不时就会走神的小心魔，眼含担忧，“你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实际上精神十分活跃的小心魔摇了摇头：“没有啦，就是昨天没太睡好。”说着，他眨了眨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昨天在戴维斯那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的确有一点随眠不足。 “没睡好……？是在担心今天要去戴维斯基地的事情吗？”曼德尔摸了摸乔乔的头，暗暗自责于乔乔这般辗转反侧，而自己却反而毫无察觉的一夜无梦、睡得格外踏实，“别担心，一切都交给我。” 小心魔眨了眨眼睛，重重点头，露出了一个安心而信赖的笑容。 与曼德尔一起用过了早餐，又等了几个小时，黑秃鹫号的舷窗外终于出现了戴维斯基地的影子。 戴维斯的基地是一艘已经退役、古老而庞大的空间站，是戴维斯花大价钱从星盗们手里买来的。 虽然已经退役，但这间空间站仍旧运作良好，隐秘性和机动性都还不错，戴维斯就是依靠它逃过了凯茵顿王国新政府的巡逻，安安稳稳的呆到了现在——当然，这其中也有星盗们为他通风报信的功劳，所以每一年，戴维斯都会拿出不少钱财贿赂星盗，而星盗们也很乐意喂养这只慷慨的肥羊，彼此互利互惠。 黑秃鹫号与空间站缓缓对接，小心魔沉默的跟在宿主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亦步亦趋，同时，他所操控的戴维斯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戴维斯本就自视甚高、鲜少与人交谈，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属下，也经常用一两个字打发过去。所以，他一个人高扬着下巴、一声不吭的走在前方并不算如何奇怪，只有在路过阿塞斯特的时候，“戴维斯”这才停下脚步，矜持的说了声“多谢。” 阿塞斯特看着“戴维斯”，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似乎察觉到什么，却又摸不着头绪。不过，他也并不怎么在意“戴维斯”的事情，微勾着唇角点了点头：“你付钱我办事，合作愉快~” “戴维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曼德尔：“跟我来吧，我带你认识一下大家，他们都很期待见到你。” 曼德尔也觉得“戴维斯”有些奇怪，但很显然，他与戴维斯的接触也不算多，很快便放弃了思考，举步跟上“戴维斯”一行人。而小心魔则慢了半拍，因为一直抓着曼德尔的衣摆，他被带的一个趔趄，这才仿佛回过神来那般快步跟了上去，然后被曼德尔安抚般揽进怀里。 目送着“戴维斯”一行人走下黑秃鹫号，阿塞斯特微微眯起眼睛，打了个手势。 莎曼站在他身边，同样望着乔乔恋恋不舍：“老大，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 “不然你还想怎样？”阿塞斯特微微扬眉。 “您之前不是说，想要将小宝贝抢回来养吗？”莎曼舔了舔艳丽的唇瓣，十分惋惜，“现在，小宝贝都走啦！” “他也许会回来的。”阿塞斯特轻笑了起来，“我有五成的把握。”话音未落，他突然看到被曼德尔揽在怀里的小老鼠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顿时加深了几度，“现在，这个把握应该能提高到七成了。” “所以说……？”莎曼眼睛一亮。 “所以说，咱们与空间站脱离之后，不要离开太远。”阿塞斯特转过身，大踏步走向舰长室，毫不掩饰自己的愉快和兴奋，“一旦收到小老鼠的求救讯号，就立刻返航、发动攻击！” 这厢，阿塞斯特指挥着众星盗，做好了接下来也许会战斗的准备，那厢，“戴维斯”带着曼德尔和乔乔进了空间站，一路走向了空间站的最深处。 停在一个房间门前，“戴维斯”朝曼德尔微微一笑：“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通知大家，晚上，我们开一个欢迎晚宴。” “多谢。”曼德尔朝“戴维斯”点了点头，举步走向门口。然而，当他看清房内的情况时，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只可惜，曼德尔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或者说，突然压到他身上、转瞬即逝宛若幻觉的强大精神力妨碍了他敏锐的反应。曼德尔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被重重的推了一把，仓促间向前踉跄两步，待到稳住身体，那厚重的房门已然轰然关闭。 面色大变，曼德尔猛地扑过去尝试开门，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努力镇定下慌乱的心绪，曼德尔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完全密闭，只有一个窄小到老鼠都钻不进去的通风口，家居摆设也最为简单，仅能最低程度满足人类的生理需求——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这里完全是一间特制的囚牢。 曼德尔早就知道戴维斯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个地方，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没有一点预兆、直接将自己关了进来。 ——果然，他还是太过自大了，他以为自己能够与戴维斯周旋一二、从中寻找反败为胜的方法，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干脆利落。 ——这是戴维斯能够做出的事情吗？虽然接触并不多，但对方给曼德尔的印象，却并不是这样果决狠辣、一点退路余地都不留的人啊？ 曼德尔在房间内面色难看，一面担心着被留在房间之外的乔乔，一面绞尽脑汁的思考脱身的方法。而房间之外，戴维斯的部下们也十分茫然。 “阁下，就这样将曼德尔王子关起来了吗？”其中一名部下忍不住出言问道，“您最初不是打算先探探他的口风，如果对方不配合，再行这下下之策？” “我改变主意了。”“戴维斯”勾了勾嘴角，“这小子倔强的很，与其浪费唇舌，给他联络王室旧部的机会，还不如直接关起来。” “但这样一来……我们该怎么向其他人解释？”另一名部下露出烦恼之色，“您去接曼德尔王子的事情，是瞒不过那些人的耳目的，现在，他们估计早就知道了，万一闹出乱子……” “放心，我有解决他们的方法。”“戴维斯”胸有成竹的打断他的话。 听到首领的语气如此沉稳，众人也稍稍按下心来，暂且将疑惑压制下去。 “那这个孩子……？”一名部下指了指靠着墙根、瑟瑟发抖的乔乔。 “这个孩子，我就带走了。”“戴维斯”微微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众部下看到“戴维斯”的表情，纷纷愣了一下，随即同样露出恍然而猥琐、心照不宣的笑容：“原来阁下您喜欢这样的孩子？的确，这小鬼的模样得天独厚，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纯洁的孩子。”搓了搓手，他们连忙告退，以免影响了自家首领的“好事”。 看着那群人迅速散开，小心魔懵逼了一瞬，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随便操控戴维斯笑一笑，对方竟然能领会到了如此乌七八糟的含义——啧啧啧，真是一群污秽的恶人啊，连纯洁的孩子都能下手，自己这一番计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顺手做一把好人好事，心情复杂的小心魔控制着戴维斯的身体，走进了戴维斯的房间。当房门合上的时候，他忍不住与“戴维斯”相视一笑，仿佛狼狈为奸。 ——是的，戴维斯原本的计划，就是与曼德尔虚与委蛇，待借着曼德尔之手安抚好王室旧部后再行翻脸，以曼德尔返回中央星为借口将他囚禁起来，逐渐以药物抹去他的神智，直到他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再重新将他放出来见人。 很显然，制定这样计划的戴维斯并不了解曼德尔的能力，更不知道曼德尔早就知晓了他的打算，甚至准备暗中联合旧部、早一步将他打压下去。不过，戴维斯不知道的事情，小心魔却是知道的，他也了解自己的宿主有多么大的能量，只要给他一丝机会，他就会抓住契机、反败为胜。 所以，不同于戴维斯曾经的计划，小心魔并不打算给自己的宿主半点翻身的余地，而是直接将他关进牢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于戴维斯原本担心的王室旧部造反的问题，小心魔当然是不在乎的。毕竟很快，戴维斯这个身份就会彻底死亡，而他的势力也会被曼德尔接手，这样一来，戴维斯担心的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舔了舔嘴唇，小心魔兴奋的轻笑出声。 ——接下来，就是他的舞台了！ 第49章 由于小心魔根本是一锤子买卖, 完全不必像是真正的戴维斯那样担心万一“玩脱了”之后的后果。所以他相当的光棍, 对于王室旧部们有关曼德尔王子去向的询问敷衍的也十分不走心。 “回来的途中, 我们遭遇了一点事故，曼德尔王子受了点伤, 正在疗养, 不便见客。”面对前来质问的人, “戴维斯”的这样解释的。当然，为了给自己争取一定的时间, 他还下了包票，“一周之后, 待到王子殿下伤势恢复, 我会为殿下举办欢迎宴会的，到时候大家肯定能见到他。” 大约是“戴维斯”的表情太过坦然、语气太过笃定，没有丝毫的心虚忐忑, 所以尽管这个理由看起来实在不怎么靠谱，众人也不由得半信半疑。 ——说到底, 王室旧部们也完全没有想过，戴维斯会这样毫不遮掩的向曼德尔下手。 戴维斯虽然是复辟势力名义上的掌权者，但他实际上对于王室旧部的控制力却并不算高, 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心尽力的寻找曼德尔，并冒着风险将他带回来。 倘若王室旧部们知道戴维斯对曼德尔下了黑手，他们必然会为了自己唯一的王子而向戴维斯复仇——哪怕以他们的实力, 颠覆如今政权已然稳固的新政府有一些困难, 但对付戴维斯却是绰绰有余。而且, 即使没有曼德尔，他们也绝不会拥护戴维斯。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戴维斯还是王室旧部都心知肚明。而按照他们对于野心勃勃却虚伪软弱的戴维斯的了解，王室旧部也并不认为他会走这样愚蠢、自断后路的一步。 所以，在面临“戴维斯”的信誓旦旦时，王室旧部们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毕竟，戴维斯手底下也掌握着不少人手，他们这一股复辟势力本就比之新政府薄弱，实在经受不起内部的斗争消耗。 打发走了王室旧部，“戴维斯”将自己的手下招了过来，询问被关起来的曼德尔的情况。 “曼德尔王子似乎放弃了挣扎，一直很安静。”部下恭敬的回答。 “戴维斯”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饿了他两天，也差不多了，去给他送点食物吧。” ——是的，为了避免自己的宿主战斗力太强，妨碍自己的计划，小心魔相当“心狠手辣”的饿了他两天，在不损害他身体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的消耗他的体力。 “那……要用那个吗？”部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 “戴维斯”微微皱了皱眉：“不，现在还不到时候。给他可以食用的食物就行了，不用添料，也不用送太多，不饿死就行。” ——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将自家宿主真得弄成傻子。 看着“戴维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模样，他的部下目露敬畏，只觉得自己的首领似乎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从前，首领的计划是什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但现在，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时刻？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他却完全一头雾水。 ——当然，他也不用知道这么多，只需要按照首领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领命的部下去厨房端了食物，越过重重守卫，亲自送到了关押曼德尔的房间。 房间中有一个机关，不需要开门，就能将食物送入内部。部下将食物放到传送口，按下传送按钮，同时也打开了房间内的监控器。 “吃东西了吃东西了！快点！”他吆喝着，语气十分的不耐。 监控器中，听到声音的曼德尔缓缓抬起头来。因为饥饿，他的精神不算太好，面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双看似呆滞的深灰色的眼眸中却隐藏着依旧锐利的光芒。 瞥了一眼传送口处的食物，曼德尔却没有半点动作。 这两天来，他没有吃到一点食物、也没有接触到一个活物，倘若是意志不坚定的人，此时大概差不多都要被逼疯了。 但对于曼德尔而言，这却没有令他产生半点动摇，甚至迅速而果断的制定了脱困的计划——那就是苦肉计。 实在没有办法，“戴维斯”对他的看守实在严密，曼德尔几乎没有找到一点可以操作的空隙，只能拿自己下手。 既然戴维斯想要以自己来控制王室旧部，那他就必须要保证自己活着。如果自己一直绝食、身体机能下降，戴维斯便不得不让自己离开房间、或者派人进来。而只要这间房间被打开、他能够接触到其他人，那曼德尔才能有运作的余地。 ——更何况，早就得知戴维斯想要以药物控制自己，曼德尔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食用戴维斯送来的食物的，生怕自己一旦中招，那可就当真大势已去。 曼德尔的耐心很足，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跟戴维斯消耗，而唯一让他担忧挂念的，就是不知下落的乔乔。 耳听着送食物的人不耐烦的吆喝着让他去吃东西，曼德尔充耳不闻，沙哑的嗓子开口：“乔乔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乔乔？”部下皱了皱眉，“你说的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孩儿？” “对。”曼德尔缓缓点头，“他……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想到那个被自家首领带走的漂亮可爱的小孩子，部下“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放心吧，那小孩现在吃香的喝辣的，美滋滋呢！” ——这并不是谎话，如今控制着“戴维斯”、成为基地里的隐形大boss的小心魔自然不会委屈自己，无论吃的用的，必然要是最好的那一份。 他和戴维斯的口味并不一样，小心魔嗜甜，口味也重，而戴维斯的饮食却素来以清淡健康为主，十分注意养生。如今，“戴维斯”向厨房索要的食物类型骤然改变，看在他人眼中就是他十分宠爱那个被他收入房中的小孩子，甚至甘愿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 听到部下的回答，曼德尔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中一个“咯噔”。他原本平静的面色骤然改变，呆滞的眸光也锐利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那小孩好得很！”部下笑得格外不怀好意、还带着几分猥琐，“戴维斯阁下将他收入房中了，格外宠爱呢！” 曼德尔的表情空白一瞬，随即整张面孔都狰狞起来，双目冒出了汹涌的怒火。他猛然站起来，双手用力握紧：“戴维斯——他碰了乔乔？！” “哈哈哈，你那小朋友长得这么漂亮，天生就是要被男人疼爱的！”部下看到曼德尔碎裂的平静表象，深感畅快开怀，忍不住继续出言刺激，“倘若不是我的口味没有那么幼稚，就连我也忍不住……啧啧啧……” “该死！”曼德尔一声厉喝，视野中一片血色。 什么苦肉计，什么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此时已经全部从曼德尔素来冷静的大脑中消失了。乔乔含泪被戴维斯抱在怀里、压在身下，苦苦挣扎的景象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让曼德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想要立刻打破这牢笼、将戴维斯大卸八块，将自己的乔乔重新护在自己怀里，甚至，他想要毁掉这肮脏的一切，让他们统统为他的乔乔陪葬！ 抬起紧握的拳头，曼德尔用力、狠狠的砸上了那坚不可摧的金属墙壁，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他的双目赤红、目眦欲裂，撞击墙壁的拳头鲜血淋漓，但曼德尔却仿佛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那般，又一次的举起了拳头。 他只想快点离开、快点找到乔乔，用尽全力让这个孩子忘记一切伤害。 曼德尔再次感觉到了刻骨铭心的恨意——他第一次这么仇恨某个人，是得知父母双亡的噩耗之时。 身体因为万丈怒火而灼热，但他的骨髓深处却是冰冷的，冷得几乎想要颤抖。他恨戴维斯、恨这些连孩子都要下手的肮脏男人，更恨自己——倘若不是自己，乔乔便不会遭遇这一切，他会快快乐乐的呆在中央星，与徐正杰在一起，享受美好的假期。 曾经，他太过年幼，无法力挽狂澜，于危难中拯救自己的父母亲人、拯救自己的国家；如今，他长大了，但他却仍旧还是那么的弱小——他的自负和傲慢害了乔乔、将乔乔拖进了黑暗的深渊，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无法改变、无法挽回，甚至……不知是否能离开这里，手刃那个侮辱了乔乔的恶徒。 曼德尔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他所拥有、在乎的一切都会被夺走，被毁掉；无论他如何努力让自己成长、让自己强大，也永远无法保护自己深爱的存在。 曼德尔迷茫、悔恨、痛苦又疯狂，他的情绪几乎崩溃，头脑更是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一下又一下、砸向那冰冷的墙壁，仿佛肉体上刺骨的疼痛能够缓解他心中的愤怒悲苦，又仿佛染在墙壁、滴在地上的鲜血能够洗刷他的罪恶和悔恨…… 毕竟是2s 的身体素质，离人类极限的3s仅有一步之遥，被戴维斯重金打造、号称无坚不摧的墙壁在曼德尔不断的重击下竟然开始逐渐变型。 通过监视器看到墙壁处越来越明显的凹陷，戴维斯的部下顿时感觉到不妙。他连忙关上监视器，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冲向自家首领的办公室，连自己是否冒犯都顾不上，尚未通报便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小心魔此时正趴在沙发上看书，而戴维斯的身体则被他随意的扔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听到门被推开，小心魔一个激灵，连忙操控“戴维斯”坐直了身体，所幸戴维斯的部下已然慌乱到极点，根本没有察觉自家首领那一瞬间不自然的神态与动作，结结巴巴、忐忑不安的叫道：“阁、阁下，不好了！曼德尔他——他疯掉了！” “什么？！”小心魔失声叫道，话一脱口才发现不对，连忙又控制着“戴维斯”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他在砸墙壁，阁下，您快去看看吧！”部下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心虚，下意识避重就轻，想要将自己摘出去。 对于他的神情，小心魔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戴维斯”站起身，快步绕过书桌，在经过沙发的时候，还顺手将乔乔抓过来抱住。随后，他大踏步出了办公室，低喝一声：“你给我跟上！” 部下面色发青，战战兢兢的跟了上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直奔囚禁曼德尔的房间而去，“戴维斯”厉声问道。 “我、我就是在给曼德尔王子送饭的时候，跟他聊了几句，他就……疯了。”部下轻声答道。 “聊的是什么？”“戴维斯”追问。 “王子他、问了一下乔乔的情况……”部下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被“戴维斯”抱在怀里、看不清表情的乔乔，“我就……照实说了。”“照实说了？”“戴维斯”语气十分不耐烦，“你照实说什么了？别敷衍，把你的原话告诉我！” “我、我……”部下苦着脸，吞吞吐吐，“我就说，他被您收入房中了，很是、很是受到宠爱……” “戴维斯”的表情有些呆滞，小心魔也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闹不明白这句话和曼德尔发疯有什么关系。但很快，他就想起戴维斯部下们听说“戴维斯”要将自己带走时，脸上那猥琐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顿时，小心魔心中了然。 ——这是……自家宿主误会自己被“戴维斯”糟蹋了……？ 无辜背了黑锅的“戴维斯”：“………………………………” 自己“糟蹋”了自己的小心魔：“………………………………” ——呵呵，怪不得自家宿主要疯啊！以他对自己那深入骨髓、都要产生心魔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不疯那才奇怪了呢！ 第50章 小心魔望着戴维斯的部下, 颇有些无话可说。所幸身为心魔, 他并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和自尊心，所以也不觉得自己被“污蔑”与“戴维斯”有一腿是什么值得恼怒羞愧的事情。 或者，他大约应该感谢这位部下作死的行为，毕竟他的这一番“无心插柳”, 倒是比小心魔原本的计划还要干脆狠辣、切中要害。 ——瞧, 都不用小心魔做什么，他的宿主已经要疯了…… 满心复杂的小心魔表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端倪。他被“戴维斯”禁锢在怀中，脸上的担忧和厌恶溢于言表, 而“戴维斯”则皱了皱眉，似乎在担心曼德尔当真将自己折腾死，毁掉自己的计划。 很快，他们再一次来到了囚禁曼德尔的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面明显凸起的墙壁——以血肉之躯造成这样的破坏力，哪怕不需要观察曼德尔的情况，便可想而知对方疯到了怎样的程度。 嗯，不得不说, 这间被戴维斯花费重金修筑的囚牢还是物有所值的，金属墙壁就算严重凸起变型也依旧没有破裂的迹象，这钱花的着实不算冤枉。 接到“戴维斯”的示意，部下连忙跑到墙边, 打开了监控屏的按钮, 同时也接通了房间内的屏幕, 使得房间内外的人可以“面对面”交谈。 轻咳了一声, “戴维斯”将怀里的乔乔调整了一下姿势，毫不客气的掐上了他纤细的脖颈：“曼德尔，停下，不然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这样拿自己威胁宿主，小心魔做得半点都不带心虚的。 听到那个让自己恨意滔天的声音，曼德尔混沌一片的头脑猛地一个激灵，片刻后，他才理解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 动作一僵，他迟滞的扭头，看向房内亮起的屏幕，而屏幕另一头的人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赤红凶悍、仿佛没有理智的凶兽一般冷厉危险的眼睛。然而，很快，在看到眼眶红红、泪目汪汪的乔乔此时的处境，他瞳眸一缩、眼中的红色迅速褪去，凶悍的表情与动作了逐渐收敛了起来。 仿佛脱力一般后退一步，曼德尔呼吸粗重、摇摇欲坠：“你……放开乔乔！” “你乖一点，我就放开他。”“戴维斯”微笑着，志得意满。 曼德尔咬了咬牙。 当看到乔乔的一瞬间，他被愤怒绝望悔恨所充斥的头脑终于重新恢复了一丝清明，本能的压抑住想要将对方大卸八块、生啖其肉的仇恨，做出了顺从的姿态。 微垂着头，银发凌乱不堪，曼德尔紧绷的身体也驯服的放松下来，大约只有那依旧鲜血淋漓的滴着血的右拳还昭示着方才的疯狂。 ——曼德尔愿意向着自己的仇敌低头，只要乔乔能够安好。 “请您放乔乔离开，让他回中央星。”曼德尔的嗓音颤抖沙哑，甚至带着卑微的祈求，“只要您让他离开，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哦？是吗？”“戴维斯”挑了挑眉。 他本打算多关曼德尔一段时间，更进一步摧毁他的意志和精神，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曼德尔现在已经被逼到了极限，那他自然也可以顺水推舟。 侧头，向部下低语一句，戴维斯的部下精神一震，连忙扭头跑开，不消片刻，便小心翼翼的捧回一管小青蓝色、看上去神秘又危险的药剂。 将药剂放到传送口，传送到房间内，“戴维斯”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曼德尔：“你把它喝下去，我就放这小家伙离开。” 曼德尔眼神一凝，就连呼吸也断了一瞬。他知道这管药剂是什么，却不曾想“戴维斯”竟然这样简单粗暴、毫无遮掩的将它放到自己的面前——而他，却偏偏无法将它毁掉。 微微合眼、深吸了一口气，曼德尔伸出平稳而坚定的手，将药剂握在掌心：“我不知道这药剂会让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要先看着乔乔离开、确认他平安回去，才愿意喝下它。”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跟你讲条件吗？”“戴维斯”嗤笑一声，“你把它喝下去，我才会放他离开。” “我现在根本无法反抗您，您就不能稍微仁慈一点，了却我最后的心愿吗？！”曼德尔无助的低吼。 “仁慈？”“戴维斯”不屑的撇了撇嘴唇，“我会施舍仁慈，但绝对不会将它放在你的身上。我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所以，我绝对不可能给你任何反抗的机会。” “那你就不怕我去死吗？！”曼德尔眸光决绝，“如果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更无法向王室旧部交代——你的所有计划都会毁掉！而他们也将会为我报仇！”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面对他的威胁，“戴维斯”却丝毫不为所动，“是的，我的确怕你不管不顾的舍弃生命，所以，我才不会在你喝下药剂之前将这个小家伙送走啊！”说着，他钳制着乔乔脖颈的手用力收紧。乔乔的四肢抽搐挣扎，白皙的面孔顿时憋得通红一片，“这个小家伙，是唯一能够威胁到你的存在，万一我将他送走，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来毁掉我的计划——如果你要死，那我也会杀了他，以最最痛苦的方式，甚至，我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戴维斯”的嗓音阴测测的，拿“自己”威胁起来丝毫都不曾手软。只可惜，曼德尔却的的确确被这番威胁踩中了软肋。 用力握紧手中的药剂，曼德尔的神色极度挣扎：“但倘若我喝下去，你却毁约……” “那你只能祈祷我说话算话了。”“戴维斯”高傲的打断他，“别废话了，我没有时间跟你扯皮。喝下去，或者……看着我在你眼前折磨这个小家伙，让我们来见识一下他能够在我的手段下坚持多久？” 望着屏幕中宛若恶魔的“戴维斯”，曼德尔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最边缘。他孤立无援，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会坠入万丈深渊。 ——所以，到此为止了吗？他背负的责任和仇恨，他恋慕的温暖和阳光，全都要辜负、舍弃了吗？ 曼德尔苦笑了一声，只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和希望。 他唯一能够活下去的选项，就是放弃乔乔。但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更何况，就算他牺牲了乔乔，又能在“戴维斯”手下挣扎多久呢？ ——曾经，在见到戴维斯的时候，他并不认为对方是多么强大的对手，他有自信能够从对方的陷阱中逃脱，最终反败为胜。 然而，他低估了对方、看错了戴维斯的魄力与手段，所以，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连累了他的乔乔。 时至今日，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戴维斯”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清楚他先前表现出来的自大和愚蠢是否是一种让他人掉以轻心的伪装。 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可以的话，曼德尔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换取无辜的乔乔的平安——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至于父母的仇恨……以戴维斯现在的手腕，在将自己变成傀儡后，他应当有很大的可能实现他的野心、推翻凯茵顿王国的新政府。到时候……他应该也算是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了吧？ 如此劝慰着自己，曼德尔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拔开瓶盖、抬起手，刚想要放弃一切的一饮而尽，却突然听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声音：“曼德尔哥哥！不要喝！” 曼德尔下意识睁开眼睛，望了过去，只见乔乔竟然趁着“戴维斯”凝神关注自己动作的时候摆脱了他的辖制，此时正充满了焦急惊慌恐惧的朝他大声呼喊。 “你给我闭嘴！”“戴维斯”怒道，抬手想要将他重新禁锢，却不料乔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毫不犹豫的用力摁下。 看到乔乔的动作，曼德尔瞳眸猛地一缩，完全没想到乔乔依旧完好无损的藏着阿塞斯特送给他的联络器。 ——也对，就连知晓这个联络器存在的自己在与乔乔纠缠许久后都铩羽而归，更不用说根本不知道乔乔拥有这个联络器的“戴维斯”了。 真是可笑啊，曾经的自己这么厌恶这个联络器，用尽手段想要毁掉它，却不料如今，它却当真成为了自己与乔乔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否，那时候的乔乔已然预料到了如今的情况，这才一反常态的固执己见，哪怕自己生气不满，也丝毫没有妥协？ 这就是他的乔乔，他那一心一意关心着自己、信任着自己、用尽全力想要帮助自己的乔乔…… 当被“戴维斯”侮辱的时候，他没有使用这个联络器，而在看到自己即将服下药剂之时，他却义无反顾的用了。 他的乔乔是那么的好，好到让他对未来唯一的计划就是占有他的全部。但时至今日，曼德尔曾经坚定决然的信念却在动摇崩溃。 他狂妄自大，自认为有能力保护乔乔，却反而让对方身陷险境；他无力又软弱，无法将乔乔带离泥沼，却反而被对方所拯救……这样的自己，可笑又愚蠢，只会拖累乔乔，又哪里能拥有独占他的资格？ ——最起码，现在的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眸黯淡而沉寂，没有半分也许会获救的轻松，反而像是被抽去了全部信念希望那般灰败。 他沉默的望着屏幕中愣了一下、又转瞬间咬牙切齿的“戴维斯”，心脏高高提起，却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无用。 “该死的小鬼！你做了什么！”“戴维斯”抬手，用力朝乔乔扇去，将他手中的联络器重重拍到地上。 乔乔白皙柔软的手背通一片红，迅速浮现出四道深深的指痕。因为疼痛，他的眸中又涌出了泪光，但脸上的表情却倔强而凶狠：“已经晚了！” “什么——”“戴维斯”话音未落，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的地动山摇。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耳际，与此同时出现的，是尖锐刺耳的警报和闪烁不定的红色灯光。 “敌袭——！有敌袭——！！！”噪杂的呼喊声让原本安宁的基地乱成一团，接二连三的爆炸更是令周遭的气氛越发恐惧惊惶。 “戴维斯”踉跄两步，表情狰狞的低骂了一声，不得不扶住墙壁平稳自己的身体。 来不及去管囚牢内的曼德尔，他迅速转身、大踏步离去，同时还不忘将乔乔一起拎走，而他的部下也连滚带爬的跟上，天塌下来一般慌乱无措。 “乔乔——”曼德尔扑向屏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不由己的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不由得再次用力，狠狠砸向了墙壁。 被“戴维斯”带走，乔乔会遭遇什么？ “戴维斯”会不会因为乔乔引来了星盗团而迁怒他、伤害他？ 即使这些都没有发生，那么当星盗团攻入基地、一片混乱的时候，乔乔会不会在冲突中受伤、甚至……死亡？ 曼德尔被自己的想象吓得面色惨白，他无力的沿着墙壁坐到地上，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两臂之间。 事到如今，这座坚固的囚牢反倒成为了整个基地最为安全的庇护所，当真是……何其可笑。 最终，自己依然什么都做不到，他被乔乔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却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步入危险、凶吉未卜。 ——真是……糟糕透了。 第51章 由于操纵另一具身体着实不如操纵“自己”的身体轻松, 再加上基地被袭击、堪称地动山摇，“戴维斯”这一路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扑倒在地。所幸路上所有人都神色慌乱、步伐匆匆, 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这“完全不符合贵族习惯”的糟糕表现。 ——大概就算注意到了，他们也只会认为“戴维斯”被吓破了胆子。 如此这般，“戴维斯”好不容易成功来到指挥室，一进门，就看到指挥室内乱作一团。 “安静！”他厉声喝道，强烈的存在感终于稍稍稳住了众人的情绪。 “到底是怎么回事？！袭击者是谁？！”“戴维斯”快步走到大屏幕前, 面色难看。 “是、是黑秃鹫！黑秃鹫星盗团他们没有离开, 而是突然向我们发动了攻击！”一名操作员望着屏幕中那漆黑而巨大的战舰, 语气惊惶。 “黑秃鹫？！”“戴维斯”的表情越发难看, “这帮背信弃义的星盗！” “阁下，我们该怎么办？”虽然戴维斯在基地中并非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但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寻到一根主心骨，告诉他们该怎样逃过这一场危机。 “……我们能反击吗？”“戴维斯”并不了解基地的情况，而在他的知识范围内，也并不包含该如何开战舰、如何在进行星战。 “抱、抱歉, 阁下, 我们……很难做到。”操作员们深深低下了头, “黑秃鹫星盗团的凶名宇宙皆知，他们的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帝国与联盟的正规军, 凭借我们现在使用的退役空间站的防御力和攻击力……” 接下来的话, 他没有说出口, 但众人却心领神会。一时间，指挥室内静悄悄的一片，所有人都不由得目露绝望——甚至，他们都不知道黑秃鹫星盗团到底为何要袭击他们：他们刚刚才顺利展开了一场愉快的“合作”，不是吗？而且，他们的基地应该也没有能够被黑秃鹫星盗团看上的价值啊…… “戴维斯”的面色黑如锅底，内心却十分轻松，对于这些人的束手无策深感愉快——毕竟，要是他们的战斗力太强，将黑秃鹫星盗团打退了，那他才要头疼该如何收场、如何不着痕迹的给对方放水呢！ 此时，“戴维斯”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被乔乔按下的按钮，格外认真的思考片刻：“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谈判了。能够与黑秃鹫星盗团建立通讯联络吗？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到“戴维斯”的命令，操作员们连忙行动起来，只是还不等他们向黑秃鹫号发送讯号，基地通讯系统的防护网就被另一股力量强硬的冲破，姿态蛮横的插入进来。 光屏不规则的闪烁了片刻，转瞬间便从星云图变为了阿塞斯特那张凶悍英俊、野性十足的面孔。 “喂！基地里的家伙们！听到我说话了没有？！”懒洋洋的坐在指挥室高高在上的首领位置上，阿塞斯特以手撑头，仿佛十分的无聊与漫不经心。“……听到了。”“戴维斯”语气隐忍，即使面临如此困境，也依旧努力维持着贵族的风度，不亢不卑，“我刚想与你联络，却没想到阿塞斯特先生这样积极主动。” “好说好说，我这个人一向都不喜欢拖泥带水。”阿塞斯特露出一口闪亮洁白的牙齿，似乎根本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既然你愿意与我对话，就说明这一场战斗并没有必须持续下去的必要。”“戴维斯”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基地？你要做什么？！” “瞧你说的~”阿塞斯特大笑起来，“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这么做，当然只有一个原因啦！”他微笑着，抬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黑秃鹫星盗团，被雇佣了吆~” 听到这个答案，“戴维斯”愕然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被雇佣？！谁？！” 阿塞斯特瞥了一眼被“戴维斯”拎着的乔乔，思考片刻，觉得自己一旦说出雇主是这只小老鼠，他大概立刻就会被戴维斯捏死。于是，阿塞斯特果断甩锅给了小王子——更何况，小老鼠“雇佣”自己正是为了帮助（？）曼德尔，他这样说倒是也没错。 “当然是你们的曼德尔殿下啊！”阿塞斯特表情坦然，“你狼子野心，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将这位小王子迎接回来，实际上打得是什么主意你自己清楚！你的小王子早就意识到了不对，于是特意找到了我，与我做了笔交易。”顿了顿，他满意的观察了一下基地指挥室内众人各异的神色，“一旦他遭遇危险，就按下我给他的联络按钮，而我则会赶过来，将他从基地里救出去。” “血、血口喷人！”“戴维斯”面色煞白如纸，强自镇定的反驳，“曼德尔殿下因为伤势，一直在休息——” 只可惜，他的话尚未说完，怀里一直乖乖不动的乔乔却突然挣扎起来，染着哭腔大声呼喊：“曼德尔哥哥要死啦！阿塞斯特叔叔您快点救他！戴维斯要给他喝药，要将哥哥变成只听他话的傻子！”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的表情骤然变了。 指挥室内并不仅仅只有戴维斯的部下，同样还有依旧效忠于旧王室的保皇党。乔乔这一句话，顿时撕裂了戴维斯党羽和保皇党之间看似平静的面纱，将两者之间的矛盾激化到了最高点。 “闭嘴！”“戴维斯”表情狰狞，重重的将乔乔甩到了一边。 乔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到了船舱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上的表情也懵了一瞬——真是糟糕啊，他刚刚玩得太过忘我，一时间入戏太深（？）忘了控制力道，也着实高估了自己那弱鸡一样脆弱的体质。 不过，大概受一点伤，表演才能更加真实一些？毕竟哪怕“戴维斯”再如何“宠爱”他，此时此刻也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了。 看到乔乔受伤吐血，保皇党们下意识挡在他的面前，阻止盛怒中的“戴维斯”继续对他做什么——虽然没有见过乔乔，但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这个孩子明显是与自家王子殿下一条心的，王子现下遭遇危险，他们便有必要代替自己的王子保护他。 不仅保皇党们担忧乔乔的伤势，就连一直在兴致勃勃的看戏的阿塞斯特也不由得从首领的位置上倾了倾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够更加清晰的看清乔乔的情况那般——要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这只小老鼠，如果小老鼠现在就重伤死掉了，那他可就太过得不偿失了！ 然而，被所有人担心的乔乔却满不在乎的抬手、抹掉自己唇角的血液，十分敬业的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他挣扎着稳住身体，黑色的大眼睛仇恨的盯着“戴维斯”，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伸手抓住一个快步跑过来想要扶起他的保皇党的衣袖，乔乔语气急促，极力忍住泛滥的泪意：“他把曼德尔哥哥关在了c区左边第三个房间！还逼迫他喝毒药！你们快去救他，求求你们了，快点将曼德尔哥哥救出来！” 众保皇党们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得出了结论。 不论是自称被雇佣的黑秃鹫星盗团毫无预兆的发动攻击，还是自来到基地后就从未露过面的曼德尔，都明确昭示着“戴维斯”的不怀好意——而现在，就连关押曼德尔的具体房间都有了，这样明晃晃的证词再也容不得他们为了保存实力、避免与戴维斯起冲突而自欺欺人。 瞬间，保皇党们纷纷掏出武器，指向了“戴维斯”，一部分人将指挥室封锁，禁止“戴维斯”和他的部下们离开，另一批人则快步出了指挥室，直奔乔乔口中的c区。 “戴维斯”大势已去，不仅基地内有完全不逊于己方势力的保皇党，基地外还有虎视眈眈的星盗，如此内忧外患，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绝对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 事已至此，小心魔也懒得操纵“戴维斯”垂死挣扎，毕竟这些保皇党们可是自家宿主未来的手下，倘若情况许可，伤亡能避免自然要尽量避免，更何况戴维斯的部下也不是什么傻子，他们也看出了自己一方毫无胜算，就算抵抗，也毫无意义。 由于基地内两方势力撕破脸皮起了内乱，阿塞斯特这一方自然越发轻松，完全没有遭遇任何的抵抗。甚至，打着“被曼德尔雇佣”的名义，“信誉良好”的黑秃鹫星盗团反而受到了保皇党们的支持协助。他们“开门揖盗”，不仅撤掉了基地周围的防护网，同样还准许了星盗团与空间站对接的要求，放任这一伙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星盗踏入基地内部。 当阿塞斯特率领着星盗们，大步流星的推开基地指挥室的大门之时，也意味着整座基地被保皇党和平控制，而戴维斯的势力则面临彻底覆灭。 大马金刀的站在指挥室最中央，阿塞斯特指挥着星盗动作熟练的将“戴维斯”及其手下缴械、捆绑，而其余未在指挥室的部下也被星盗和保皇党们联手抓捕。 莎曼面色担忧的快步走到乔乔身边，将他抱起来，摸了摸他嘴角稍稍干涸的血液：“老大，小宝贝受伤了，我带他回去疗伤！” 阿塞斯特看了眼柔弱的瘫在莎曼怀中的乔乔，嫌弃的摆了摆手；“快去快去，别让他死了！不然我们这趟可就要做白工了！” 莎曼应了一声，只是尚未等她离开指挥室，便发现指挥室的门再度打开——被保皇党们救出囚牢的曼德尔面色阴沉，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眼，他就看到被莎曼抱在怀里的乔乔。只是，曼德尔却并没有走过去，而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阴翳冰冷。 他深灰色的眸中毫无感情色彩，抬起手，干脆利落的夺过了身边一名保皇党手中的武器。 “殿下……？”那名保皇党疑惑的唤了一声，而下一瞬，他就看到自己的小主子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被捆绑起来的“戴维斯”。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曼德尔面色冷厉的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戴维斯”的眉心骤然开出一朵血花，飞溅的鲜红血液和白色脑浆如同天女散花，而他的身体也悄无声息的倒地，瞬间毙命。 小心魔缩在莎曼怀里，面上苍白，额角也渗出了冷汗。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一震，莎曼以为他是被吓到了，连忙将他抱得更紧，柔声安抚：“别怕别怕，死的是坏人，你不用难过。” 听到莎曼的声音，曼德尔动作僵了一下，暗沉的眸子终于闪过了一丝情绪。 将手里的枪扔还给它的主人，曼德尔举步朝莎曼走了过去，目光和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乔乔。” “曼德尔哥哥~”小心魔望着自己的宿主，乖巧的弯了弯眼睛，主动抓住了曼德尔迟疑着伸出的手。 “你……还好吧？都是哥哥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看着乔乔面白如纸，纤细的眉头紧皱着，仿佛在忍耐着剧痛。曼德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千疮百孔、汩汩的冒着鲜血。 “抱歉……”他的语调颤抖，眼眶缓缓的泛红，但是却干涸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没关系。”小心魔的握着曼德尔的手，回应般加重了力道，毫不脸红的接受了这一句道歉。 ——自家宿主的确是应该向自己道歉的。刚刚那一枪着实干净利落，就连小心魔都没有预料自家宿主会二话不说的结果掉“戴维斯”。由于精神力仍旧盘踞在塞维斯的大脑中，就算小心魔意识到不妙、以最快的速度将精神力抽离，也依旧还是被那蕴含着巨大能量、对于无形无质的精神力同样有着强大破坏力的粒子射线射中、捅了个对穿。 ——这样的疼痛，跟曼德尔直接往他脑子里打了一枪当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如今，小心魔整只魔都不是很好，浑身上下疼得要死——不仅肉体上疼、精神上也受了伤。 然而，第一次受伤如此严重，他却连报复的对象都找不到。肉体上的伤是他玩得激动，“自己”摔了自己，而精神上的伤则是他将人刺激得太狠，被黑化掉的苦主“无意误伤”。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52章 强自忍耐着肉体与精神上的疼痛，小心魔身子微僵, 甚至还不自觉的微微发着颤。曼德尔看到他这幅模样, 心疼之感难以言喻, 恨不得立刻将他从莎曼怀里抢过来、自己抱着温柔安抚——然而，他却强自克制住了这一股欲望。 一来，曼德尔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加重乔乔的伤势，二来，经此一战役、自信与骄傲全消的他即使手刃了戴维斯，也依旧没有摆脱那份痛苦与悔恨, 觉得无力又软弱的自己根本没有拥有乔乔的资格，甚至连碰触他都小心翼翼。 看着曼德尔这幅婆婆妈妈、担忧自责的模样, 莎曼狠狠皱了皱眉，只感觉曼德尔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仿佛精气神都被磨掉了，失去了曾经的风华与锐利。 不过，她没有多想，干脆利落的开口斥责：“好了, 别挡路！我要带小宝贝回战舰治疗！” 曼德尔抿了抿唇，错开一步：“基地里也有医疗室，去那吧，更近一些, 我……也想知道乔乔的伤势。” 莎曼迟疑片刻, 扭头询问般看向阿塞斯特。 阿塞斯特懒得管这种小事, 随意摆了摆手, 示意她自己决定。 衡量了一下两个医疗室之间的距离远近，真心心疼担忧着乔乔的莎曼果断选择了最近的那个。她朝曼德尔点了点头：“快点带我去！” 不需要曼德尔吩咐，一名保皇党立刻打开指挥室的门，在前方带路。 莎曼的步伐迅速却平稳，尽量让乔乔感受不到任何颠簸，而曼德尔则安静的跟在她身侧，黯淡的深灰色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乔乔。 曼德尔知道，乔乔很快就要被星盗们带走了。他以自己为代价、雇佣了星盗，而如今的曼德尔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从星盗们手中将乔乔抢回来。 ——他连戴维斯这样的小角色都解决不了，又如何能够抗衡身为宇宙凶鳄的黑秃鹫星盗团？ 哪怕乔乔现在还在自己身边，但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曼德尔都感觉他在逐渐远离自己。内心在叫嚣着泣血，拒绝乔乔的离开，而另一部分的曼德尔却又冷漠而嘲讽，耻笑着自己的弱小。 曼德尔觉得，自己几乎被撕扯成了两半，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看乔乔一眼，将他更深的刻入自己的记忆与灵魂，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如今耻辱的一幕，忘记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乔乔。 “你等在外面，我进去给乔乔做检查。”在医疗室门口，莎曼随口命令道。 曼德尔沉默的停下脚步——倘若是曾经，他必然会坚决要求要一同进去，但现在，曼德尔却只是垂下视线，安静的站在原地。 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莎曼推门走了进去，而小心魔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定定的注视着曼德尔，黑亮的眸中划过了一丝疑惑与茫然。 大概十分钟后，莎曼走出医疗室，眉头紧锁。 “乔乔的伤势如何？”曼德尔连忙开口询问，心脏被高高提起。 “有些严重。”莎曼摇了摇头，“先不论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他的骨头有些细小的裂痕，内脏也有一定程度的出血破裂。”顿了顿，她的语气沉重，“更糟糕的是，我发现乔乔的精神力也有损伤——身体上的伤势好恢复，但精神力出现问题，可就麻烦了。现在我们对于精神力的研究还是太过浅薄，并没有制造出什么能够有效修复精神力的药剂或治疗手段……” 随着莎曼的讲述，曼德尔的眉心也逐渐蹙起：“……除此以外呢？” “什么除此以外？”莎曼一愣。 “乔乔他……身体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害？”曼德尔迟疑的问道，语气有些含糊。 “你是什么意思？”莎曼越发的莫名其妙。 曼德尔咬了咬牙，不得不明确的将那些污秽诉诸于口：“戴维斯的手下说……乔乔被戴维斯带走，‘宠爱’了，我担心……” 听到曼德尔这样说，一头雾水的莎曼顿时心领神会——毕竟，她也见识过不少变态的贵族喜欢玩弄纯洁漂亮的小孩。 “这个恶心的渣滓！”面色骤然一变，莎曼表情极度狰狞，“……你等着，我再去看看！” 说罢，她气势汹汹的重新返回医疗室，重重的将房门甩上。 曼德尔痛苦的闭上眼睛，脑中凌乱一片，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五分钟后，医疗室的门被再度打开，这一次，莎曼的脸色倒是好看了很多。 “怎么样？”曼德尔察言观色，眼睛忍不住亮了一瞬。 莎曼轻笑了一下：“乔乔没事。也不知是戴维斯的手下故意说假话刺激你，还是他误会了戴维斯的意思，或者是戴维斯还没来得及向乔乔出手，总之，乔乔还没有经历那种肮脏的事情。”说着。她又皱了皱眉，“我觉得，乔乔的精神力也许就是在抗拒戴维斯侵犯的时候受的伤。不过，无论如何，戴维斯都没有真正得手。” 得到答案，曼德尔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几天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既然乔乔的没有真正遭遇侵犯，那他在心理上的痛苦大概也没有深入骨髓，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痛苦应该能逐渐淡化，直至消失在记忆最深处。 ……还好，还好。还好乔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错误而遭受无法挽回的伤害，也许……他还有能够弥补的一天…… 放松下来，曼德尔的身体一阵的虚软无力。他眼前微微发黑，不得不后退一步、靠在了墙壁上。 直到现在，他已经将近三天滴水未进，再加上不久前情绪激动、在囚牢内发了一阵疯，体力严重消耗，如今当真是强弩之末。 然而，曼德尔却必须要咬牙支撑，强迫自己不要倒下去。毕竟，他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而且乔乔马上就要离开自己，在最后这一段时间，能够多陪伴呀一刻也是好的…… 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睛迷离一瞬，面色也十分难看。莎曼瞥了一眼他几乎被染成红色、皮开肉绽的右手，皱了皱眉：“你的伤势也不轻，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不用，我没问题。”曼德尔淡声拒绝，“我想去看看乔乔——”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阿塞斯特大步而来，音调爽朗高昂，志得意满：“你们两个在门口呆着干嘛？小老鼠呢？伤势严重吗？” 看到阿塞斯特，曼德尔瞳眸一缩，心底猛然一沉。 莎曼将乔乔的情况向阿塞斯特重复了一遍：“老大，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阿塞斯特大笑，调侃的看向曼德尔，“小王子的手下对戴维斯似乎积怨已久，下手干脆的不得了，都不用咱们兄弟干什么！小王子在这里呆着干嘛，还不赶快去主持大局？” 对于阿塞斯特的玩笑，曼德尔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戴维斯已经伏诛，其他事情不需要着急，我要先确定乔乔平安。” “你倒是个深情的。”阿塞斯特嗤笑一声，面上越发得意。身为星盗，他十分喜欢这种将宝贝从原主人手里抢走、看着对方痛失爱宝却又无法反抗的感觉，“很可惜，现在你的乔乔是属于我的了！” 说着，他抬手推开医疗室的门，大踏步走了进去。曼德尔下意识跟了一步，想要阻止，最终却还是颤抖着停了下来。 不消片刻，阿塞斯特抱着被包扎过、浑身上下弥漫着苦涩药剂味道的乔乔走了出来，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般高扬着下巴，睥睨着曼德尔：“戴维斯完蛋了，接手他的势力对你而言易如反掌，现在也用不到我们了。”颠了颠怀里的乔乔，看着他难受的皱紧五官，阿塞斯特格外愉悦，“既然交易已经达成，那‘佣金’我就取走了！我想，经过戴维斯的教训，你应该清晰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限度，不会自寻死路的妄图阻止我吧？” 曼德尔的面孔仿佛被冰霜覆盖，深灰色的眼中痛苦一闪而逝，又很快便平复下来：“你……好好待他。” “我是不是好好待他，这你可管不了！”阿塞斯特轻哼，“现在，他属于我了，要他死要他活，都在我一念之间！” 曼德尔的双手猛然握紧，片刻后又放松下来。他望着阿塞斯特怀中的乔乔，嘴唇无声翕动，乔乔看得出来，那又是“抱歉”两个字。 没有给曼德尔和乔乔多少话别的时间——虽然很奇怪这两个先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家伙为何在面临分别时如此的“冷漠”克制，但阿塞斯特却懒得多想。在他眼中，这是因为两人早已经认命，又逢遭大难，彻底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不得不说，这还是很明智的。阿塞斯特是个粗神经的汉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生死离别的哭哭啼啼，一旦惹他心烦，他的态度大约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朝着曼德尔嘲讽一通，享受了一下他当初那么坚决的拒绝自己、如今却依旧还是将珍宝双手奉上的狼狈模样，阿塞斯特抱着乔乔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而星盗们也跟随着他们的首领，宛若潮水般从基地内褪去。 看着黑秃鹫号的舷梯缓缓收回，悄无声息的远离空间站，曼德尔站在舷窗前，平静的表情转瞬间狰狞。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随着黑秃鹫号的驶离而跟着被扯出了体外，只留下空荡荡的胸腔滋滋灌着冷风，冷的他四肢百骸都打着寒颤，就连情绪都被冻住了。 深灰色的眸光专注而深邃，哪怕视野中早已看不到黑秃鹫号的身影，也依旧执着的望着它离去方向，望眼欲穿。曼德尔缓缓眨了眨眼睛，终于，一滴泪从他通红的眼角轻轻坠落、划过脸颊，最终隐没在黑暗之中。 “……殿下？”身边的人轻声唤了一句，试图唤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的曼德尔的神智，“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安排？” 曼德尔恍然回身，终于将视线从舷窗外收回，空洞的眼眸凝了片刻，骤然升腾起艳丽的火光。 ——那是曼德尔一直都缺乏的，不择手段也要爬到最高峰、将所有人踩在脚下、掌控在手中的蓬勃的野心。 ——曾经的曼德尔，唯一的心愿就是复仇，甚至对夺回王位都没有任何兴趣。当完成复仇后，他更加希望能够与乔乔在一起，过平凡普通、轻松悠闲的日子，不去想太过复杂的事情、不去肩负太过沉重的责任。 然而现在，曼德尔的念头却被彻底颠覆了。 他需要权势、需要力量，需要抬手一挥便有数以百亿人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为了能够完成他的心愿而付出一切。 曼德尔受够了孑然一身、孤立无援的弱小无助，受够了必须依附于旁人、借助其他人力量的菟丝子一般的生活。 深灰色的眸色越来越黑沉，几乎凝成了墨色，曼德尔用力握住双拳，周身气势骤然爆发，张牙舞爪的精神力冲击的其他人不得不后退数步，面露惊恐。 ——是的，他要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要让所有人不敢与他争锋。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资格将他的乔乔抢回来，真真正正的……实现那个保护他的诺言。 蓬勃的气势缓缓沉淀、收敛，曼德尔转过身，黑沉着面色，举步走向基地的指挥室。 而与此同时，黑秃鹫号上的乔乔也趴在舷窗上，望着空间站消失的方向，素来清亮干净的黑眸中难得带上了一份迷茫与无措…… 第53章 “怎么, 舍不得你的曼德尔哥哥？”见乔乔一直呆呆的望着舷窗外, 莎曼款步走来, 在他身边坐下, 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乔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迟疑许久,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别想了, 那小子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还需要你牺牲自己去帮助他，根本不值得你牵肠挂肚。”莎曼轻哼了一声, 语气不屑。 “……我不需要他保护。”乔乔并不是很喜欢莎曼谈及曼德尔时的态度，闷闷不乐的反驳。 ——他实在不是很懂, 这些人类对于他为什么有着如此旺盛的保护欲, 总觉得他就是要被护的妥妥帖帖，好像没有了其他人的看顾, 他就会活不下去那般。 ——明明，除了爱哭了些（？），他跟其他同年龄的人类幼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呀？ 乔乔疑惑的语气听在莎曼耳中, 却仿佛是他在嘴硬的为曼德尔开脱。虽然很喜欢这个小宝贝，但对于莎曼而言，星盗团的利益却无疑是最高的。 如今, 乔乔是他们做了任务之后得到的“交易品”, 是属于星盗团的“财产”, 莎曼绝不会因为喜爱怜惜他, 就放任他“心恋旧主”。 原本带着笑意的美艳面孔缓缓严肃，莎曼皱起眉，语气稍稍不悦：“你现在是我们星盗团的一员，不要想着逃走——而且，你也是逃不掉的。且不论茫茫宇宙，你根本无处可去，就算逃走了，我们也一定会把你抓回来。”迫近了乔乔，莎曼碧色的眼眸一片冷凝，“到时候，我们会将你像是小鸟一样的关进笼子里，知道吗？” 哪怕表现得如何温柔和蔼，但莎曼毕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星盗，威逼利诱信手拈来，从不会因为同情喜爱便丢弃身为星盗的“原则”。 “只要你乖乖的，星盗团的大家都很友善，在这里，你会找到更好的伙伴。”眼见面前的孩子眼露惧色，莎曼再度扬起了笑容，“你把这里当做是家，大家就都会是你的家人，我保证。就连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的团长，对星盗团的大家也很好。我们黑秃鹫的传统，就是护犊子！有了我们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欺负你。戴维斯那样的渣滓——”莎曼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来一个我们就弄死一个！” 默默回忆了一下星盗团的众人被阿塞斯特打得吱哇乱叫的模样，乔乔对于莎曼的话深表怀疑。不过，被对方一个大棒一颗蜜枣的哄着，他也相当给面子的被“哄”住了，朝莎曼露出一个有些怯怯却又甜美的笑容。 莎曼眼睛一亮，将他抱进怀里稀罕了半天，被人叫了好几次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而小心魔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总觉得人类的女性，真是特别特别的棘手，就连心魔也难以招架…… 望着莎曼心情极好的转身离开，乔乔为了自己终于“脱困”而庆幸片刻，转瞬间心情却又低落了下来——然而，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低落个什么。 自从得到了人类的身体、与人类切切实实的产生了互动后，小心魔感觉自己拥有的感情越来越复杂多样。时至今日，他越发的理解了人类感情的变幻莫测——瞧，就连对于自己的感情，他都不能完全的理解、整理的清楚明白，更不要说是对于“人心隔肚皮”的其他人了。 小心魔觉得，自己大概像是莎曼所说的那样，有点舍不得他的宿主。过去五年，他与宿主形影不离，哪怕双方并不是每天都见面，但他们却随时随地都能联系到彼此，所以并没有太多的距离感——因为他们知道，对方就在那里。 然而现在…… ——这大约就是人类所谓的“日久生情”？因为和曼德尔相处的久了，所以他对于曼德尔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产生了“感情”吗？ 但若论时间长久，他与修真界的“父亲”相伴近百年，岂不是更加有“感情”？再说了，就算不提修真界的“父亲”，小心魔和徐正杰认识的时间也更长，而且徐正杰对他的疼爱呵护更是丝毫不比曼德尔逊色，那他为什么对于徐正杰却没有这样纠结难解的感觉？ 小心魔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柔软的沙发里。 除了因为分离而产生的不舍和失落以外，他更加烦躁于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只心魔了。 心魔存在的意义就是磨砺和考验，而其后的结果，也无非只有两种：一是宿主斩杀心魔，浴火重生，心性意志更进一步；其二则是被心魔操控，彻底的沉沦消沉、沦为庸人，甚至崩溃致死。 对于这两种结果，心魔们自然更加喜欢第二种。除了获胜的成就感外，也是因为心魔与宿主难以共存。一者生、一者亡，要么是宿主斩杀心魔，一飞冲天；要么是他被心魔压垮，而心魔则“功德圆满”，脱体而出。 每一种存在都本能的拥有求生的欲望，心魔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心魔们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一名优秀的宿主，然后搞死他、证明自己。而无论最终结果是战败而亡还是获胜脱离，心魔都会坦然的接受，毕竟，它们享受的是操控宿主的情绪，看着对方在自己手中挣扎的过程，并将其视为魔生的最大乐趣。 ——曾经的小心魔，也是这样的。但当他成为人类之后，这种感觉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了。 这一次由小心魔一手主导的“心魔劫”，虽然并不会伤及宿主的性命——毕竟，心魔的目标是精神上的打击覆灭，而不屑于简简单单的毁灭其肉体——但小心魔自始至终，却并没有对自己的宿主心慈手软。 在整个“心魔劫”的过程中，小心魔十分的兴奋。他为此而孜孜不懈的奋斗了五年，如今五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他如何不开心激动？ 然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小心魔的兴奋之感逐渐褪去，如今留在心底、泛上心头的滋味，却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心满意足。 在小心魔眼中，这一次“心魔劫”的最终结果，是他大获全胜，而历劫的宿主则被打击的意志消沉、萎靡不振。 这样的曼德尔，是小心魔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宿主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定、果决，勇往直前。而在“心魔劫”之后，他的宿主却变了。他变得迟疑、不安，甚至不再自信。哪怕在面对小心魔的时候，他也不复曾经温柔中难掩强硬占有欲的表现，转而带上了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自卑自厌。 ——甚至，在面临需要与乔乔分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的情形，他依旧不敢流露任何抗拒的情绪，默不作声的、顺从的任由乔乔被阿塞斯特带走。 这样的曼德尔，在小心魔看来已然被磨去了光华。他觉得，取得胜利的自己应该兴高采烈、志得意满，然后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但事实上，情况却恰恰相反。 面对如此消沉颓唐、仿佛落水的小狗一样的曼德尔，小心魔竟然切真实意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后悔和失望。他后悔，觉得自己下手的时候也许应该稍微“温柔”一点，他失望，失望于自己的宿主竟然真得被考验打败。 ——在“心魔劫”中手下留情？希望自己的宿主能够战胜心魔？这在心魔看来何其可笑，小心魔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当真产生了这样诡异到极点的念头。 明明，当第一次在心魔劫中获胜，亲眼看着“父亲”于雷劫之下苦苦挣扎、即将魂飞魄散之时，他感受到的只有冷漠的畅快得意，而绝对没有半分难过愧疚。 然而现在，从情况比“父亲”要好上不少的曼德尔身上，他却竟然感受到了这些情绪——这对于心魔而言，简直是难以置信、令他心中警铃大作的改变！ 所以，哪怕心里十分纠结乃至不舍，小心魔依旧选择了跟随阿塞斯特离开，并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毁掉”了宿主、取得了胜利，那他理所应当就此离开，寻找新的宿主。 ——倘若离开了曼德尔，那么他应该会逐渐忘记对于他的“感情”，然后恢复“正常”吧？ 如此说服着自己，骄傲的不愿意被宿主“反控制”的小心魔坚决舍弃了一直在自己脑海中徘徊不去、引得他心绪难宁的“前宿主”，转而将注意力投到了“新宿主”的身上。 ——虽然曾经立下了“征服星辰大海”的宏愿，但“踏实努力”的小心魔却知道，他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在这个黑秃鹫星盗团中，他能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如何驾驶战舰；如何指挥战斗；如何规避宇宙中各式各样、令人防不胜防的危险；乃至于如何与其他宇宙种族交流——而这些，都是他在学校和书籍中学习不到的。 身为要征服星辰大海的伟大心魔，他怎么可以不懂得这些在宇宙中遨游的必备技能呢？所以……学习，还是要继续学习，绝对不能松懈！ 那么，在学习的过程之中，自己也应该要再次寻找一名符合心意的宿主，一边学习一边玩弄宿主，劳逸结合。 人类还有句老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有句话说“治疗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度寻找一场爱情”，小心魔觉得，对于宿主而言，这些话大约也同样适用。 当有了新的宿主、将全部精力和注意力都投注到新宿主身上后，他应该就不会对曼德尔如此牵肠挂肚，难以忘怀了吧？ ——这样一来，他就又能变回曾经自己了。 所以，寻找一名新的宿主，势在必行。然而前一个宿主已经将小心魔的胃口养叼，哪怕曼德尔尚未成长为如修真世界的剑修大佬那样强大无畏的存在，但他的优秀却是毋庸置疑的。 ——或者说，如果他当真成为了剑修大佬那样强悍的存在，小心魔十之八九会败在他手里，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以养叼自己的前宿主为蓝本，小心魔努力规划着自己对于下一个宿主的要求。 自己的新宿主首先要实力强、意志力出众，否则三下两下就被搞坏了，实在没有什么乐趣可言——最起码也要像前宿主那样和自己“抗争”这么多年，这才最终沦陷。 其次，新宿主的颜值也要在线。不然太过辣眼睛，挑剔的小心魔可是没有办法心甘情愿的与他“朝夕共处”。 最后，新宿主的性格也要好一些，不求他像是曼德尔那般对自己温柔宠溺、捧在心尖上疼爱，最起码要相处愉快。 如此思来想去，小心魔将自己见过的黑秃鹫星盗团的团员们全都过滤了一遍，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再次将目光锁定住了阿塞斯特。 阿塞斯特的强悍与坚定是毋庸置疑的，他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风雨雨，比之仍旧年轻的曼德尔还要更胜一筹。倘若说自己的“父亲”是刚刚及格的c级难度、而曼德尔则是颇为棘手的a级难度的话，那么阿塞斯特显然是s级的高端挑战。 小心魔觉得，在“干掉”了a级的前宿主之后，他应该可以再接再厉，寻求更高的挑战！ 当然，虽然选定了阿塞斯特，但小心魔心里也不是那么的满意。毕竟这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太讨厌了，一直以欺负他为乐。小心魔在阿塞斯特面前有时候当真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解恨，倘若要他对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虚与委蛇、小心讨好，小心魔是半点都不乐意的。 ——哼，这个家伙，完全比不上自己的前宿主可爱贴心！ 意识到自己在思考新宿主的时候，真实的心意却依旧在围着前宿主打转，甚至无论怎么比较都觉得还是前宿主更好，小心魔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十分泄气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低低的哀嚎了一声。 ——这种“失恋”的感觉，简直有毒啊！ 看起来，他明天必须要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捕猎”自己的新宿主了！ ——身在舰长室的阿塞斯特猛地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的揉了揉自己高挺的鼻梁。 第54章 在确定好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后, 乔乔果断的行动起来, 开始积极融入黑秃鹫星盗团。 只要是乔乔想要讨好，便鲜少有人能够对他冷下脸色。虽然星盗们并不喜欢弱鸡，但对于十来岁的幼崽，还是有着一些包容心的——更何况，小家伙长得漂亮, 就算是个废柴, 充当吉祥物也绰绰有余, 毕竟, 他们星盗团的颜值担当除了莎曼以外，就要靠他的。 ……至于老大，嗯, 虽然他的颜值还算上乘, 但凶名在外, 就算貌美如花也没人敢欣赏。 抱着如此的宽容态度，小心魔虽然与黑秃鹫星盗团颇有些格格不入，但相处倒也尚算愉快。看他那么识趣儿, 阿塞斯特对他的态度也逐渐缓和, 虽然依旧以逗弄他、让他跳脚为乐, 但好歹不再随时随地警惕他会逃跑。 在星盗团内混了几天, 乔乔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终于向阿塞斯特提出了想要跟徐正杰通话的要求——是的, 小心魔并没有遗忘自己可怜的老父亲, 就像是对被自己折腾了的宿主产生了懊悔和担忧一般, 他同样也对被无辜牵连的徐正杰有着一丝歉疚的情绪，只不过，这丝情绪却并没有让他太过纠结烦恼。 徐正杰早年已经失去过一个儿子，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来，将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乔乔这第二个儿子身上，万一乔乔再出现什么意外，徐正杰怕不是要疯掉。 反正自己以后要去征服星辰大海，大概不会回去了，那么给对方说一声，让徐正杰知道自己仍旧活蹦乱跳生活得很好，也算是全了这一段时间的……“父子缘”？ ——对于人类感情感触尚且不深的小心魔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进步”很大了。 听到乔乔的要求，阿塞斯特摸着下巴沉吟片刻，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以为要缠磨很久对方才会松口的乔乔对于这样发展颇为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向爸爸求助，让他来救我？” “那就让他来啊！”阿塞斯特自信的一笑，“我还怕了他不成？！” 小心魔沉默下来，只觉得自己选择的新宿主作死的水平和积极性当真完全不逊于自己…… 看乔乔十分有涵养（？）的面无表情，阿塞斯特大笑起来，抬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你忘了先前我是怎么跟你和曼德尔说的了？”阿塞斯特扬了扬眉，“我将你抢过来，就是为了恶心恶心徐正杰那个家伙，让他品尝一下跟星盗作对的后果，也让他后悔自己当初剿匪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倘若徐正杰不知道你是被星盗团弄走的，不知道你落到了我的手里，那这报复的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我可十分想要亲眼看看他得知消息的时候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呢！”——至于想要得到乔乔的另一个理由，阿塞斯特便闭口不提了。毕竟他能看出这只小老鼠很能装样子，防备心也极高。倘若自己坦白说了，他肯定会提高警惕，小心的扫除蛛丝马迹，反倒不如自己什么都不说却暗中观察，亲手揪住他的老鼠尾巴！ 并不是很清楚阿塞斯特对于自己的“不怀好意”，小心魔听着阿塞斯特大放厥词，不由自主的面露崇敬，仿佛看到了另一只披着人类皮囊的心魔——当真是生命不止、作死不息啊…… 虽然阿塞斯特的性格讨厌了些，但就凭他作死的手段，乔乔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未来的日子会有多么的怼天怼地，惊险刺激——而这，才是一只心魔应有的生活状态！ 舔了舔嘴唇，小心魔对于自己选择的新宿主终于稍稍满意，随后，他便被简直比他还要迫不及待的阿塞斯特催促着，拨通了徐正杰的私人联络号码。 从乔乔自作主张的“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多个月的时间了。期间，他和曼德尔也断断续续联系了徐正杰几次——乔乔还被徐正杰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那也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在踏足戴维斯的基地后，乔乔与徐正杰就彻底断了联系，至于曼德尔是否与徐正杰联络、提起过他被星盗带走的事情，乔乔就不得而知了。 提示音一连响了很久，这才被姗姗而迟的接起——这对于一向干脆利落、习惯于秒接电话的徐正杰而言十分不同寻常。 船长室的大屏幕亮起，出现了徐正杰憔悴的面孔。他看上去很是疲惫，此时正合着眼眸，拇指和食指揉着自己的眉心，下巴上胡子拉碴，大概好久都没有打理个人形象了。 “是谁？”徐正杰的声音沙哑低沉，并没有去注意打电话的人，“有什么事？” “……爸爸。”小心魔看着这幅形象的徐正杰，油然而生一种心虚忐忑，软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听到乔乔的声音，徐正杰动作一僵，随即猛地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哪怕无比疲惫、眼眶青黑，也无法掩盖他暴亮激动的目光：“乔乔！你——”下面的话尚未出口，他便看到了站在乔乔身后的阿塞斯特，脸上惊喜急切的表情顿时冷凝，眉头也紧紧蹙起，“阿、塞、斯、特。” 一字一顿，徐正杰的语气咬牙切齿，而被他如此对待的阿塞斯特则眦出一口大白牙，抬起手挥了一下，笑得愉悦开怀：“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徐正杰面色黑沉：“你到底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伸手将乔乔搂在怀里，阿塞斯特扬眉宣告，“从此以后，你的这个儿子就归我了！我准备把他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星盗，让他扬名全宇宙！”眯起精光四射的眼睛，阿塞斯特的面皮堪比城墙，腆着脸又添上一句，“不用谢我啊！” “够了！”徐正杰低声厉喝，双拳用力攥紧，“我们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孩子？！要是想报仇，你就冲我来！” “冲你来？冲你来有什么意思？”阿塞斯特轻笑一声，“倘若我对你做什么，你那张古板的脸估计连变都不会变一下，哪里能有现在这样丰富多彩？” ——当然，更重要的是，阿塞斯特对于乔乔也有着很深的探究欲。倘若乔乔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哪怕他的父亲是徐正杰，阿塞斯特也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毕竟，阿塞斯特没有什么耐心、更缺少父爱，就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兴致缺缺，哪里还会想要给别人养崽子？！ 不过，这些心理话，阿塞斯特是不会和徐正杰讲的。他享受的看着对方愤怒焦躁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模样，开心的简直要上天：“听说，你被掉回华夏联盟的中央星训练士兵去了？那还真是可惜啊……”惋惜的摇了摇头，阿塞斯特砸了砸嘴，“倘若你还在前线带兵，时不时剿个匪什么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带着自己的士兵跟这个小东西在战场上见面了！”抬起手，像是拍皮球一样拍了拍乔乔的脑袋，阿塞斯特笑得分外不怀好意，“到时候兵戎相见，父子相残……真是想想就让人格外期待呢！” 小心魔被阿塞斯特那手劲拍得脖子都要折了，下意识侧头想躲，却被阿塞斯特强硬的禁锢住。 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在自己的宿敌手下遭受“折磨”，徐正杰恨得心都在滴血：“我奉劝你早日将乔乔送回来，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老子还巴不得你不放过我呢！”阿塞斯特大笑，“空口放大话可没什么意思，有本事的话，你就过来弄死我啊！只可惜——”他微微收敛了笑容，有恃无恐，“现在的你，大概有心无力了吧？” 被戳到的软肋，徐正杰面色顿变，只可惜阿塞斯特放够了狠话，也欣赏够了这个老对手精彩的表情，心情舒爽、毫不犹豫的切断了通讯。 从头到尾就叫了声“爸爸”，然后便看着阿塞斯特大放厥词、拉了满身仇恨的小心魔：“………………………………” ——这才是作死界的专业选手啊！佩服，真是佩服！ 这厢，小心魔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厢，听着讯号断掉的声音，徐正杰重重的将拳头砸到自己办公桌的桌面上。 前一段时间，他接到了曼德尔的联络，早一步得知了乔乔被黑秃鹫星盗团带走的消息。 当听到这个噩耗时，徐正杰无异于遭遇晴天霹雳，他反应了片刻，这才接受了这个现实，顿时又是怒火中烧又是心忧忐忑。 曼德尔向他诚挚致歉，说乔乔是为了帮他而跟星盗团做了交易。要说徐正杰半点不怪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看着曼德尔憔悴阴郁的面孔，他却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语。 黑秃鹫星盗团赫赫凶名，就连他率领正规军都无法将其剿灭，反而屡次让对方逃之夭夭。曼德尔一个孑然一身、刚刚成年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对方面前有什么反抗之力？ 更何况，徐正杰也知道，阿塞斯特会注意到乔乔，或多或少有一些他的原因在里面。 徐正杰和阿塞斯特算是老对手了。他们没有真正见过几面，但在战场上的“交流”却着实不少，虽然称不上“眼中钉肉中刺”，但只要能够给对方找一些麻烦，他们也绝对不会手软。 然而，徐正杰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段陈年纠葛竟然会牵扯到乔乔的身上，这让他又是愤怒又是自责。 自从得知乔乔遇险，徐正杰就动用了一切手段试图将他救回，只可惜被调到中央星、离开前线指挥部后，他就没有了调动部队的权利，如今被多方掣肘，着实有心无力。 黑秃鹫星盗团是个难缠的对手，无论是华夏联盟还是两大帝国都派兵围剿过它，但耗时耗力许久却收效甚微。逐渐的，各国政府对它的活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出大乱子，便不愿去与它计较——而阿塞斯特也很狡猾，他的动作每每都踩在政府可以容忍的底线上，让他们对他咬牙切齿，却又无法下定决心大动干戈。 听说徐正杰的儿子被黑秃鹫星盗团掳走，所有人都对他深表同情，但提及派兵营救，却没有给出一句准信——说到底，他们并不认为乔乔拥有需要动用军队救援的价值，私事与公事，万万不能混为一谈。 甚至，徐正杰曾考虑过是否要将乔乔的精神力等级和盘托出，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就算这样，他也很难调动起军队。因为虽然乔乔在五岁的时候精神力就达到了s ，但五年过去，十岁的他精神力却依旧是s ，没有半点增长的意思。 对此，徐正杰曾十分担忧，但张崇明在“经过检查”后表示乔乔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安慰他无需多虑。 据张崇明所言，乔乔四岁前的精神力应该是比较正常的，但他在四五岁的时候遭遇了严重的刺激，精神力出现变异，这才迅猛增强到了s 。如今精神力停滞不前，对他而言反而是正常的表现，同样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精神力与身体素质相差太远，一直是隐藏在乔乔体内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炸弹，倘若他的精神力不再增长、而身体素质却缓慢提升，便相当于这个危险源的危害性在逐渐降低。 接受了张崇明的说法，徐正杰反而为了乔乔的情况而庆幸，但这样一来，乔乔止步不前、但其余孩子的精神力等级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不断训练而稳步提升，那么乔乔的精神力等级就显然没有那么耸人听闻了。 虽然，他的精神力等级依旧远超于同龄人，甚至比之少年班的孩子们还强，但其中的差距却并不值得联盟政府为了他而动用军队。 而除了联盟军队以外，徐正杰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力量能够与黑秃鹫星盗团相抗衡。 其余星盗团对黑秃鹫马首是瞻，绝对不会接手与对方作对的任务，而佣兵团就更是如此——他们的工作范围大多都是地面任务，鲜少、也没有本事踏足宇宙，与星盗们争锋。 这一段时间，徐正杰吃不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在担忧乔乔的情况，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伤……甚至死亡，绞尽脑汁的思考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如今，接到了阿塞斯特的通讯、亲眼看到乔乔的模样，徐正杰虽然被阿塞斯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内心深处却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现在的乔乔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依旧是一副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模样，气色与精神都很不错。 长长的吐了口气，徐正杰靠在办公室的座椅上，抬手捂住了面孔，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整个人疲倦的半点都不想动弹。 ——从阿塞斯特的语气来看，他对于乔乔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既然口口声声表示想要将乔乔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星盗，那他应当会好好照顾乔乔，起码……会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吧？ 正所谓“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阿塞斯特了解徐正杰，而徐正杰也认认真真的解析过阿塞斯特的性格。 在徐正杰的印象里，阿塞斯特虽然狡猾狂妄、做下的坏事数不胜数，但却并非是个彻彻底底的恶徒，最起码，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不会伤及无辜的老幼妇孺。 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星盗的仁慈上，实在太过可笑，但徐正杰此时却只能这样期盼，期盼着阿塞斯特能够依旧坚持自己的信条，善待乔乔，让他平安的活下去。 ——只要乔乔还活着，那么他就有将对方带回来的机会，所以…… 徐正杰缓缓睁开眼睛，黑色的眸中饱含哀伤却又残存着不灭的希望。 ——所以，请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到他想到办法为止啊……为了活下去，哪怕真的融入星盗团、成为一名星盗，他也绝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和怨言。 第55章 “喂, 乔乔，你动作快一点！我可帮你应付过去好几拨人的询问了，快要撑不住了！” 耳机内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身穿一身华丽长裙的黑发“少女”翻了个白眼, 低声回应：“知道了知道了, 乔治, 你给我闭嘴，别影响我思路！” 虽然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但“少女”手指的动作却格外迅速，带着轻薄手套的纤长手指几乎舞出了残影，专注的黑眸内映照出一行又一行飞速划过的字符序列。 一分钟后, “少女”眼睛一亮，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我搞定了！” “谢天谢地！”耳机内的男声庆幸的怪叫一声, 继续催促, “那你快点回来！” “真是够了, 你好啰嗦！”“少女”嘟囔着，迅速将自己侵入的痕迹抹除干净, 随后拎着长长的裙摆轻手轻脚的离开屋子。 一路上的机器守卫都对“她”视而不见，而人类巡逻者则悄无声息的瘫倒在角落中, 被黑暗掩藏的结结实实。 “少女”的脚步轻盈迅捷，很快离开了警戒区。“她”左右扫视一番，抬手托了托自己软绵绵的胸部, 然后整理了一下被精心打理好的黑发, 款款走向正夹着一根香烟、似乎在享受悠闲时光的绅士。 看到“少女”到来, 男人扔掉香烟，朝“她”弯了弯臂弯。“少女”笑靥如花的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亲昵的靠在他身边。 “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出了好几身冷汗了！” 乔治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语气咬牙切齿。 “少女”眨了眨长长的羽睫，轻哼一声，根本懒得搭理他。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乔治带着“少女”走回歌舞升平的宴会场，凑在“她”耳边亲昵耳语。 “没，一切顺利~”“少女”娇俏一笑，艳光四射。 哪怕明知身边“女伴”的真实模样，但乔治仍旧还是被迷得昏了一瞬，他抽了抽嘴角：“下次真该让莎曼姐将你画得丑一些！你这副模样简直是天生的聚光器，完全不符合潜入任务的要求，大家谁都可以没记住，但绝对不会注意不到你！”面皮一抽，乔治语气悻悻，“我感觉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快要把我给扎透了，每个人的眼神都似乎再说‘鲜花插在牛粪上’！刚刚你不过消失了十来分钟，就有不知多少批人有意无意的来找我询问你的下落……”他顿了顿，信誓旦旦，“我保证，他们肯定是看到你离开我身边、落了单，于是想要找你来一场艳遇！” “少女”漫不经心的听着乔治唠唠叨叨，侧头看向游走在宾客中彬彬有礼、或是英俊、或是漂亮的侍者。很快，发现“她”的目光，好几名侍者都朝“她”走过来，殷切地将手中放着不同种类美酒的托盘捧到“她”的面前供“她”挑选。 “少女”抿唇思考片刻，伸手取过一支酒杯，朝那位侍者微微一笑：“多谢。” “乐、很乐意为您服务！”男侍者面色通红，结结巴巴的答道，恋恋不舍的看着“少女”款步离开，而其余几名侍者则露出失望的表情，悻悻然散开。 看着“少女”妖孽的模样，乔治默默捂了捂额，佯装出一副吃醋生气的模样，将“少女”拉去了会场的角落，制止“她”继续在场内招蜂引蝶：“小祖宗，小祖宗！求您给我悠着点吧！” “我怎么了？”“少女”不满的撇头，“我就是想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等我们顺利回去了，肯定让你吃得饱饱的！再坚持一会儿！” 乔治狗腿的帮“她”揉了揉肩膀，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越发如刺针芒。 ——“少女”本身的模样就十分漂亮，如今经过莎曼的巧手装扮，在化妆品的作用下魅力简直更上一层。别说是那些男人，就连不少女人看到“她”都会露出惊艳垂涎之色——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性别可从来不是爱情诞生的条件。 默默将自己放在“少女”滑腻肩膀上的咸猪手收回去，乔治干咳了一声。他侧过身，将自己勉强有点小英俊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中，压低了声音：“乔乔，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什么不对劲儿？”“少女”粉嫩红润的唇瓣微微一勾，“嗯，我觉得你今天也不对劲，啰嗦的要死！” “不是我啰嗦！”乔治不满的反驳，“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咱们身边似乎有着什么咱们没有注意到的危险！” “哦，是么。”“少女”兴致缺缺的应道，“真是好棒棒的第六感哦~我觉得你更适合穿我身上的衣服，扮演我现在扮演的角色。” “第六感可不是女性的专利。”乔治哼了哼，又皱起眉来，“你真的没感觉？” “没啊，我觉得挺顺利的。”“少女”摇了摇头，随即微微一愣，“就是有些……太顺利了？”说着，“她”抬手捏住自己的下巴，侧头回忆了一下方才的行动过程，又有些不太确定，“不过我这么厉害，每次行动都很顺利的。” 充满吐糟欲却又无言以对的乔治：“………………………………” 半晌，他沮丧的耷拉下肩膀：“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许是我第一次跟女装的你出任务，被周围人的目光弄得有些神经敏感，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恶狠狠的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大卸八块一样……真是有一种成为‘全民公敌’的糟糕感觉……” “少女”嫣然一笑，低头喝了口带着浓浓果香的鸡尾酒：“嗯，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跟你感受到的含义却并不相同。”“她”歪了歪头，“我觉得他们想将我抓住、关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少女”语气淡定，“我觉得，这很正常。” 乔治：“………………………………” 被“少女”的自负和厚脸皮彻底打败，乔治没心情再与“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默默祈祷自家老大和同伴们能早点行动，尽早拯救他脱离苦海。 大约是乔治的祈祷有了效果，没过多久，一名侍卫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跑入会场、失礼的打断了宴会主人与宾客之间的交谈。 侍卫附在主人耳边低语几句，主人顿时面色一变——虽然他极力想要掩饰。 与侍卫对话几句，主人向周围宾客示意一下便匆匆离去，没过一会儿，就有管家代替主人家向众宾客们致歉，宣布舞会草草散场。 虽然宾客们都没有尽兴，但他们显然不会刨根究底、让主人家为难，很快便纷纷告辞离去，而“少女”与乔治也混在其中。 登上悬浮车，乔治将车开得飞快，转瞬间便将其余宾客抛在后面，引得一众想要继续搭讪的宾客扼腕不已。 直到远离了举办舞会的豪宅，乔治这才松了口气，转换为自动驾驶，解开紧紧勒住自己脖颈上的衬衫衣扣、又脱下笔挺而束缚感十足的昂贵西装。 “妈的，这身衣服穿着可真难受！”乔治骂了一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扭头想要朝“少女”说什么，却正看到对方抓着自己软绵绵的胸部努力往外掏，顿时禁了声，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少女”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注意力移开，继续专注的揉捏自己胸口的两团，废了半天功夫，“她”这才将固定得结结实实的圆球掏出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顿时，原本十分合体的长裙变得松松垮垮，宽大的衣领垂下来，隐隐约约露出“他”白皙却一马平川的胸口上红艳艳的两点。 乔治的心脏扑通乱跳，却又感觉十分糟心：“你不会回据点再脱？！”“凭什么你能脱，却偏偏要要求我一直忍耐这一身装束、直到返回据点？”“少女”冷哼一声，“她”的音调不复在宴会上的娇软温柔，反而带上了少年的清亮悦耳，同时，“她”抬起手，撕下自己脖颈上的人造皮肤，露出了小巧的喉结，“我这一身，可比你那身难受多了！” 乔治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少女”掏出手帕，嫌弃的在自己脸上用力擦着。没有专门的卸妆水，这些附着力十足的化妆品依旧十分坚挺的留在肌肤上，只是被擦得偏离了原本应在的位置、弄得一塌糊涂。 转瞬间，一名美丽迷人的女神便成为了一个抽象到辣眼睛的“女”神经。哪怕“少女”的底子再好，也实在经不起这样的糟蹋。 乔治默默移开目光、直视前方，眼不见心不烦。只觉得自己刚刚躁动的“少男心”迅速重归平静，想起“乔乔”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还有了些想要做噩梦的冲动。 所幸没过多久，悬浮车就到达了据点。乔治和“少女”下了车，一进门就看到美艳的女人欢欢喜喜迎了上来：“小宝贝，行动顺利吗？你——”尚未说完，她的语调骤然提高，“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了？！亏我把你打扮的那么漂亮！” “少女”不太舒服地摸了摸脸上厚重的脂粉：“因为难受嘛~莎曼姐~” “行行行，你可爱你最有理！”莎曼失笑摆手，“快去卸妆吧，看着真是辣眼睛！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能行。”“少女”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另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语气雀跃，“师父，我这次表现的怎么样？” 瘦高个男人推了推眼镜，赞许点头：“你做得很好，看起来应该可以出师了。” “那跟师父比呢？！”“少女”眼睛一亮，连声追问。 男人冷淡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你还挺有野心，想要战胜我？” “那当然！”“少女”的语气理所应当，“赢不过师父，我就算不上出师，师父还要继续教我才行！” 瘦高男人嘴角一抽，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无语表情。而莎曼也好笑的点了点“少女”的额头，取笑“她”的厚脸皮。 拎着长长的裙摆，“少女”一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每一个遇到“她”的人都会朝“她”露出笑容，甚至还会叫住“她”交谈几句。 终于应付完众人，“少女”进入房间，走到洗漱间内。那里已经被贴心的莎曼放上了一瓶卸妆水和一大罐卸妆棉，等待“她”随时取用。 拉开长裙隐藏的拉链，将它从自己身上褪下来，“少女”拽下头饰和假发，踩着椅子撸下腿上的长筒袜。最终，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小裤衩的“少女”露出了少年纤细劲瘦的身体，满足的舒展着四肢。 走到镜子前，拿沾着卸妆水的卸妆棉在自己脸上抹了一遍，又用清水洗了几次，等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镜子里映出的已然不会是那个五色斑斓的大花脸，而是一张洗尽铅华、清隽秀美的面孔——虽然漂亮，但那飞扬的眉宇却完全无法让人错认为女孩。 擦干脸上的水珠，以手指为梳、将被水沾湿的额发梳到脑后，把自己堪称完美的面孔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少年轻松舒爽的走出洗漱间，一抬眼就看到坐在自己房间沙发上的大汉。 看到少年光溜溜的模样，大汉嘴角一抽：“你怎么不穿衣服！” “还没来得及啊~”少年撇了撇嘴，赤足走到衣柜前挑挑拣拣。 大汉额角冒出一根青筋：“我告诉你乔乔，要不是我的性向是丰乳肥臀的美人儿，我早就把你弄到床上去了！”他抬起手，指向自己面前坦然裸露的美好躯体，“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到处勾搭人！还嫌团里为你打起来的人少吗？！莎曼的医疗室都快被塞满了！就你那弱鸡的身手，不收敛着点，还真想被人虏到没人僻静的地方插死吗？！” 对于大汉的咆哮，乔乔一耳进一耳出，丝毫不为所动。他扭头看着大汉似笑非笑，在星盗团中耳濡目染的张口就能开黄腔：“那么亲爱的阿塞斯特团长，我先前被莎曼姐打扮的模样可是标准的丰乳肥臀，你硬了没？” 阿塞斯特表情一僵。他怒气冲冲的站起身，甩下一句“穿好衣服再去我房间”就大踏步走向了房门，只留下乔乔得意洋洋，从衣柜里抓出一件衣服。 关门的时候突然看见乔乔手里的衣服，阿塞斯特脸上一黑：“……给我老子穿长衣长裤！” 正拎着一条小短裤的乔乔：“………………………………” ——大热天穿什么长衣长裤？！神经病啊！ 第56章 虽然心中蠢蠢欲动的作死之魂让乔乔十分想要跟阿塞斯特对着来，但他最终还是强自将这种冲动按捺了下来。 阿塞斯特脾气暴躁, 可不是徐正杰或曼德尔那样温柔的人——虽然他也的确关心乔乔的情况, 但这种关怀却一直隐藏在恶劣的面具之下。倘若乔乔做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举动, 阿塞斯特第一次好歹只动动嘴，用怒吼的方式向他提出要求，而如果乔乔听了“说教”, 却毫无悔改之心, 那么当他第二次再犯同样的错误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阿塞斯特蒲扇一样的大手了。 阿塞斯特深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从小到大被他打了不知道多少顿屁股的小心魔深刻记住了这一点，于是乖乖的只敢惹他第一次，却绝不会再触犯第二次。 不得不说, 小心魔的作死之心也丝毫不比阿塞斯特逊色。 明明在徐正杰和曼德尔面前都是听话的小天使、贴心的小棉袄，除非必要，否则他从不会做任何违背他们心意的事情，又软又甜的简直能让人将他放到心坎里疼爱。 然而, 在面对阿塞斯特的时候, 乔乔却根本耐不下性子去“甜美可人”。每当看到阿塞斯特那张糙脸，他就忍不住想要让对方生气跳脚, 阿塞斯特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开心满足。 小心魔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和举动有些不太对, 毕竟阿塞斯特是他选定的新宿主, 他应该顺从对方、缠着对方, 借此来靠近对方的“心灵”——就像他曾经撒娇缠磨曼德尔那般。 但也许他已经被曼德尔宠坏了，又也许是他与阿塞斯特天生气场不和，乔乔怎样都无法在对方面前做出柔顺的模样，不愿意去委屈自己哄对方开心。 于是，逐渐的，乔乔与阿塞斯特便发展出了这样极为标准的“相爱相杀”的相处模式，偏偏双方对此都接受良好，并不打算改变。 ——自己，一定已经是一只堕落的心魔了……对现任宿主极度缺乏耐心的乔乔如此心情低落的想到。 换上长衣长裤，乔乔振作起精神，推开了阿塞斯特房间的房门。刚一进门，他就看到瘫在沙发上端着酒杯、衣衫大敞着露出精壮胸膛的阿塞斯特。 乔乔抽了抽嘴角，甩手将房门关上：“还有脸说我？你这不是也露得那么多吗？你这衣服——穿了比没穿更诱人！” “呵。”阿塞斯特喝了口酒、冷嘲一声，“你这白斩鸡敢跟我比？”他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凶光四溢，“如果有人敢打老子的注意，老子动动手指就把他捏死了！而你呢？你有这个本事吗？” 小心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我连手指都不需要动就能弄死他”，但表面上却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自从来到星盗团，如今已经快八年了，小心魔秉承着关注“宿主”一举一动的原则，自然发现了阿塞斯特对自己的“不怀好意”。 跟着星盗团见识过各种各样混乱黑暗的地方，乔乔也明白自己当初跟踪曼德尔的时候露出了怎样的马脚——他浑身上下都太过干净整洁了，这实在是一个败笔。如果是现在的乔乔的话，他肯定会在露面之前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甚至说不定还要自残出一身的伤痕。 由于当初自己不够谨慎的做法，阿塞斯特早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这些年来，不仅小心魔在偷偷观察着阿塞斯特，阿塞斯特也同样在暗中关注着乔乔。 刚才阿塞斯特那句仿佛不经意的嘲讽，说不定就是又一次的试探。这些年来，小心魔对于这样的试探已然相当习惯了，他十分享受这种“你知道我有问题，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有问题，然而我就偏偏不告诉你我有什么问题——急死你”的怪圈。 见乔乔安安分分的充当自己的“弱鸡”，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阿塞斯特意料之中的“啧”了一声，从沙发上抓起一根挂着项坠的项链：“这次的任务物品，有兴趣看看么？” “就是这个？”乔乔皱了皱眉，将项链从阿塞斯特手里拿过来看了看，表情颇有些嫌弃，“看着有些年头了，应该也挺值钱的，但怎么看它的价值都抵不上能原矿三年的开采权吧？咱们的雇主脑子有问题？” “谁知道。”阿塞斯特耸了耸肩膀：“也许是这根项链很有纪念意义——比如是父母遗物、初恋的定情信物什么的，也许是它里面隐藏着什么更大的价值，比如宝藏的藏宝图、或者是家族继承者的象征物？谁知道呢！” 乔乔瞪大了眼睛：“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小说看多了？” “你才当了几年星盗！”阿塞斯特嘲笑，“老子在这行里混了几十年了，什么样的奇葩主顾没遇到过？反正对方愿意拿能原矿三年的开采权去换这根项链，我们答应了、办到了、也拿到报酬就行了，谁去管这根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心魔耸了耸肩膀，他本人也对这“项链背后的故事”兴致缺缺。抬手将项链扔还给阿塞斯特，他语气不满：“你将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项链的？” “好歹也是你出手弄回来的，你就不想看一看？”阿塞斯特逗他。 “不想。”乔乔顶了回去，打了个呵欠作势要走，然后被阿塞斯特妥协般叫住。 “好了好了，这根项链不是重点，我是想要让你看另一样东西。”阿塞斯特按下按钮、打开房间内的大屏幕，示意乔乔去看屏幕上播放的画面。 乔乔神态冷淡的看了过去，见到屏幕上映出的欢呼的人山人海，费解的皱眉：“这是什么？节日庆典？”话音刚落，他的瞳眸猛然一缩，“……爸爸？” “嗯，对，是你老爹。”阿塞斯特懒洋洋的点头，“不久前，华夏联盟的四位元帅其中一位到年龄退休了，徐正杰被提名为继任者，前不久，军政双方都对他的晋升表达了赞同的意见，昨天，就是他的继任仪式——我觉得，作为他名义上的儿子，你应该知道这个消息。” “……多谢了。”乔乔难得朝阿塞斯特态度良好的表达了谢意。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老父亲佩戴上象征元帅身份的勋章，面上微微含笑、感慨万千。 自从乔乔被星盗团“掳走”，徐正杰在四方奔走却毫无效果之后，便又一次向军部提出了调任申请，希望能够重归前线指挥部。 虽然军方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但因为私心而如此频繁调动职位，依旧让他们对徐正杰产生了些许不满。最后，在徐正杰的强硬要求下，他终于得偿所愿，但是却是以降职为代价。 对于自己的职位降低，徐正杰并不怎么在意，反而越发辛勤的奋战在第一线，比之年轻时还要拼命——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一方面，徐正杰要努力积累功勋、提升自己在军部内的话语权；另一方面，他四处征战，也是想要寻找黑秃鹫星盗团的踪迹，想要将乔乔带回来。 ——只可惜，阿塞斯特却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虽然朝着徐正杰大放厥词，口口声声等待对方来找自己的麻烦，但阿塞斯特……也只是说说而已， 阿塞斯特一点都不傻，也绝对不是意气用事之辈。他不打算将乔乔还回去，也没兴趣让自己的兄弟们去冒险。徐正杰是个难缠的对手，如今被乔乔的事情刺激的红了眼睛，就更加不能招惹了。 于是，在了解到徐正杰重归前线、带兵到处扫荡星盗团后，阿塞斯特立刻将自己伸入华夏联盟的“触角”收了回来，驾驶着黑秃鹫号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华夏联盟控制的星域。 ——作为扬名全宇宙、让各国政府倍感棘手的星盗团，黑秃鹫星盗团的活动范围可不仅仅只有华夏联盟。 这厢阿塞斯特干脆利落的拍拍屁股就跑，那厢，徐正杰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毕竟，他手底下率领的是华夏联盟的军队，决不能离开联盟的星域范围，完全比不上星盗自在逍遥。 如此这般，阿塞斯特和徐正杰就这么王不见王的对峙了八年。八年的时间，足够阿塞斯特将乔乔培养成一名真真正正、坏得流油的新一代星盗，而徐正杰也不仅官复原职，甚至还积累起足够的声望与实力，荣登“四元帅”的高位。 ——以一名军人来说，徐正杰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最巅峰，而他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对于现在星际时代的人类而言，依旧处于精力最为旺盛的黄金年龄。 屏幕上徐正杰沧桑了几分，却并不显苍老，依旧还是那么的坚定、强悍、精力充沛，而他周身气势更因为位居高位，比之曾经愈加锐气逼人。乔乔嘴角含笑，认真听完了他简短却有力、震撼人心的就职演讲，愉快的看着他在人群如雷鸣般的欢呼声中退场。 “爸爸成元帅了，这对咱们星盗团没什么影响吧？”弯起眼睛，乔乔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他可是一直对你恨得要死，估计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呢！” “怎么？你看起来很期待？”听到乔乔语气中熟稔而自然的“咱们星盗团”，阿塞斯特心里十分满足，调侃的扬了扬眉，“想要和他里应外合搞死我，然后继承我的星盗团吗？” “呵。”乔乔哼笑了一声，面部表情十分生动的阐明自己对于继承他的星盗团的不屑一顾。 曲起食指，阿塞斯特重重得弹在乔乔的额头上，眼看着那白皙的皮肤上立刻绽放出一朵漂亮的“红花”，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死心吧，就算徐正杰当了元帅，他也拿我没辙！毕竟，就算是元帅，他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先不说政界那帮老油子，就算军部里也还有其他三位资历更老、威望更高的元帅，他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位新元帅公器私用、带着军队越过边境线、全宇宙的找我麻烦！”舒展了一下身体，阿塞斯特悠闲的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说到底，只要我不进入华夏联盟的境内，他就永远都只能对我干瞪眼！” “哼，‘说到底’，你就是个只会逃跑、不会正面肛的胆小鬼！”乔乔吐槽，“有本事，你跟我爸爸干一场啊！” “我这是充满了智慧的迂回战略！”阿塞斯特嗤笑，“星盗团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与后备力量强大的国家政府争锋。我们最擅长的是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能顺利逃跑就是胜利！跟政府军硬碰硬？那纯粹是傻子的做法！” 一边与阿塞斯特斗着嘴，乔乔站起身，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然而不经意间，他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依旧在播放着画面的屏幕上一个不怎么显眼的身影，顿时脚步一顿。 转过身来，走到屏幕前，乔乔皱了皱眉：“阿塞斯特，你回退一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阿塞斯特疑惑，却仍旧拿起遥控器，将视频向后退了十秒钟。 “停下！”乔乔叫了一声，凝神盯着静止不动的画面，抬起手在一个人的脸上摸了摸。 “怎么。你也认识他？”阿塞斯特诧异问道。 “也？”乔乔没有错过这个字，“你知道他？” “嗯，注意过。”阿塞斯特点了点头，“这个家伙叫张杰，是前一阵青年机甲联赛的冠军。他现在就读中央军事学院机甲战斗系，虽然还只是个大三的学生，却已经以实习锻炼的名义跟着徐正杰上了好几次战场，甚至因为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而获得过勋章。”看着屏幕上面相凶狠却气质冷沉的青年，阿塞斯特难掩欣赏与惋惜，“这个家伙，可是个天生的星盗苗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军队，真是暴殄天物！据说他跟徐正杰一样，对星盗深恶痛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大概是受了徐正杰的影响吧。” 听到阿塞斯特的猜测，乔乔干咳了一声：“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对星盗这么仇恨。” “为什么？”阿塞斯特颇感兴趣。 “因为……我跟他算是青梅竹马，曾经许下过约定，约定他要考上中央军事学院的附属高中，而我则在中央星等他。”乔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我还没有履行约定，就被你给抓走了。” 莫名其妙就成为自己看中的好苗子眼中仇人的阿塞斯特：“………………………………” 知晓徐正杰和张杰如今境况都不错，小心魔的心情也颇为愉快。他脚步轻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挂上门，面上的笑容却骤然隐没。 抬起手，揉了揉脸，乔乔的眼神空茫起来，轻轻咬住淡粉色的唇瓣。 ——父亲和张杰如今都安好，也不知……曼德尔现在怎么样了。自从与曼德尔分别，八年过去了，他为了忘记对方，一直都没有打听过关于曼德尔的情况，只是隐隐听说凯茵顿王国前几年又经历了一场动乱，换了新的领袖，而星盗团的其他人也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主动提及关于曼德尔的事情。 ——就仿佛，曼德尔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乔乔的生命里，成为了一条曾经与他相交，如今却相互背离、越来越遥远的直线。 曾经，小心魔以为自己已经已经忘记了曼德尔，但此时此刻，听到故人的消息后，曼德尔的音容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模糊褪色。 摇了摇脑袋，小心魔长长的叹了口气，努力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一只这么“长情”的魔啊~ 第57章黑秃鹫号在深邃的宇宙中安静的航行着。八年来, 它的外表并没有太大改变, 仍旧还是那么的锐利而森冷，只不过在一些细微之处，它却有了不少的提升改进——这大多数都是乔乔的功劳。 如今, 乔乔已经在黑秃鹫号上有了专属于自己的研究室，在这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研究所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现在，乔乔正将一管青紫色的诡异液体放到物质分离仪中检测其成分。 这管液体来源于一种花朵的花汁, 而花朵则是星盗团路过某颗未经人类侵占的星球时发现的新品种。这种植物的花朵具有极强的催眠效果，而且被催眠者的大脑皮层会格外活跃, 仿佛被拉入幻境那般, 做一场自己最为渴望的“美梦”——就比如当乔乔十分具有研究奉献精神的以身试法时，他梦到的内容便是自己摆脱了这具臭皮囊, 开开心心的变回了无形无质的心魔形态, 然后……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前宿主体内。 ——在醒来之后，小心魔坐在床上, 默默怀疑了三秒钟的魔生。 由于功效奇妙而“美好”，这种数量十分稀少、生长环境极为苛刻的花朵被该星球的土著生物称之为“神花”, 而星盗团为了将这种植物从土著们手里“骗走”, 着实花费了不少功夫。 在尝试过“神花”的功效后, 乔乔便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关于这种花汁成分的研究中, 堪称废寝忘食——当然, 除了医药学外, 他的涉猎范围还包括程序、武器乃至机甲、舰船等等, 而这间房间内的各类仪器也显得格外杂乱，半点都没有研究室应有的井井有条。 ——当然，这大约也跟黑秃鹫星盗团一贯的风格有关。 虽然在华夏联盟中央星的科研院中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正统教育，但正所谓“学坏容易学好难”，在跟黑秃鹫中野路子的技师们呆久了，乔乔完全将科研院里那些龟毛又繁琐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作为能够扬名全宇宙，甚至走出人类族群、在其余宇宙种族中都颇有些名号的大型星盗团，“黑秃鹫”可绝不是仅仅只依靠阿塞斯特一个人就能支撑得起来的。 有句老话说“藏龙卧虎在民间”，比起需要依靠政府支持拨款、受到政府严格把控的正统研究室，星盗团内的技师们无疑更加自由和大胆。 他们不需要考虑这项研究是否拥有未来的前景，不需要担心研究本身是否具有危害性，更不用在乎研究的手段是否合法、人道——而这种不必因为各种条条框框而束手束脚、可以尽情挥洒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科研环境，让小心魔十分的满足舒畅。 黑秃鹫星盗团拥有大笔资产，而它麾下的技师们自然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富有的星盗团支持他们的研究、保护他们的安全，而技师们也以自己的研究成果和掌握的技术回馈星盗团，给星盗团带来更加丰厚的回报。 这些技师，有些是主动找上门来、寻求星盗团庇护的：比如教导乔乔武器制造维修的切斯老爷子；也有些是星盗团率先向他们递出橄榄枝的：比如教导乔乔黑客技术的瘦高男人斯迈尔；也有些是被星盗团成员无意间发现其能力，一时兴起招揽的：比如教导乔乔医药学的莎曼。 斯迈尔原本是自由黑客，由于技术高超、危害到了国家安全而被捕，星盗团在他被押送去监狱星的途中对押运囚犯的舰队发动了进攻，硬生生将其抢劫了过来，而不想被重新抓回监狱星的斯迈尔只能放弃自由身，转而成为了一名……危害更大的星盗。 至于莎曼，则曾经是美洲帝国医药世家的继承人，她家族名下的医院和疗养院遍布帝国的每一颗星球，而莎曼也本应当拥有可以站在阳光下、富足而高贵的人生。只可惜，身为家族继承人莎曼醉心于研究，以为自己在学术上的成就足够自己站稳继承人的位置，却低估的人性的黑暗与妒忌的力量。 在措手不及间，不通人情世故的莎曼被同父异母的弟妹联手陷害，流放去了环境恶劣、治安混乱的低等星球，又因为美艳的外表却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而不得不沦为女支女——然后，她遇到了路过该星球、前去找乐子发泄的阿塞斯特。 在了解到阿塞斯特的身份后，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生活的莎曼向他提出请求，并努力证明了自己在医药学上的价值，而阿塞斯特不仅将她带上了黑秃鹫号，还帮助她报了仇，了却了莎曼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怨憎。 总之，黑秃鹫号上的成员有着各式各样的背景遭遇，成为星盗的原因也各不相同，其中更不乏痛苦与伤害。所以，“不询问同伴的过去”已经成为了星盗之间约定俗成的规则，而无论出身如何，每一个能够在黑秃鹫星盗团中立足的人，都有着其无可替代的价值——乔乔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在加入星盗团没多久，乔乔就因为颜值而成为整个星盗团的团宠，但这种宠爱却仅仅只是建立在乔乔的脸和他幼小的年纪上。星盗们因为对幼崽的包容而庇护着乔乔，但乔乔却不可能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早晚，他都有长大成人的一天。而倘若在长大后，乔乔却依旧无法展露自己可以被肯定的价值，那么这份宠爱便会逐渐烟消云散，而他也将沦为星盗们打发时间的玩物，没有丝毫的自由和尊严。 ——所以，能够在星盗团中真正立足，乔乔决不能仅仅靠脸，而是要凭借自己的“拳头”。 当然，战五渣的乔乔是绝对不能真正跟其他星盗比拳头的。身为头脑派，早在加入星盗团的那一刻起，乔乔就盯准了黑秃鹫号上技师们，无所不用其极的纠缠对方教导自己。 无论脾气多么古怪孤僻的人，都拿乔乔的缠功毫无办法，毕竟对方还是小孩子，而且是团长废了不少力气弄回来的，众星盗打不能打，骂了也没用，最终也只能无奈妥协——而只要对方稍稍有一点松动，随便甩给他什么东西让他学习，那乔乔就能有无数种方法让对方惊讶甚至见猎心喜，转而认认真真的教导他成才。 八年的时间，足够乔乔从一介学徒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优秀研究者。甚至，由于涉猎极广、头脑灵活，他经常能够将不同领域的知识融合到一起，最终得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结果，隐隐有了青出于蓝的苗头。 所有人都承认，在星盗们的倾心培养下，乔乔已然成为了星盗团中不可或缺的存在。除了战斗以外，他几乎是全能型人才，出任务的时候带上一个乔乔，他就能帮忙处理除了战斗以外的所有问题：遇到同伴生病受伤，他会治疗；遇到机械故障，他会维修；遇到争执谈判，他舌灿莲花；遇到棘手问题，他总能另辟蹊径。 在非战时期，乔乔的制作的药剂和武器能够给星盗团带来大笔额外收入，而在意外遭遇战斗时，他也能迅速判明局势、指挥若定，沉稳的调动星盗们摆脱困局——这是阿塞斯特教导的成果。 如今的乔乔，已然在黑秃鹫星盗团内部有了极高的话语权，不少星盗隐隐将其当成少团长看待，但还有一部分星盗对此却颇为反对。 毕竟，虽然乔乔的价值不言而喻，但战斗力薄弱仍旧是他无法回避的硬伤。身为一名星盗团团长，众星盗们不求每一个首领都像是战斗力爆表的阿塞斯特那般身先士卒，但自保的能力却是必备要求——不然被人“擒贼先擒王”，星盗们什么都不用干，光忙着拯救自己柔弱的首领去了！ 星盗们分成两派争执不下，一方认为乔乔的武力值不足，容易被抓住弱点，承担不起星盗首领的重担；另一方则认为乔乔在其余方面的成绩完全可以弥补武力的缺陷，即使是个身体上的弱鸡，但却拥有不少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足以自保。 虽然这场争论旷日持久，直到现在也没有达成一个统一的结论，但这足以证明乔乔在星盗们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最起码，他已然拥有了成为星盗团首领的潜质，有能力让星盗们认真考虑他作为首领的合格性。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众星盗争论不休，但问题的焦点却一直都在乔乔本人身上，而并没有谁提及他“军二代”、其父还是华夏联盟上将、号称“星盗终结者”的出身——也不知是由于星盗们“英雄不问出处”的传统所致，还是由于乔乔在星盗团内融入得太过契合，仿佛天生就喜欢搞事作恶、唯恐天下不乱。 对于星盗们私底下的议论，阿塞斯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对此却没有任何表态，不站任何一方，也不严令禁止。在阿塞斯特看来，倘若乔乔有能力服众、压下反对自己的声音，那么他自然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黑秃鹫交给对方；而倘若乔乔没有这个实力，那他也没有必要、更没有义务为了对方而费心铺路——星盗团的团长，从来都是有能力者居之。 至于乔乔，对于这些讨论就更加充耳不闻了。他对于星盗团没有什么野心，至于未来是不是接手星盗团，那还是太过遥远的事情。毕竟阿塞斯特正值壮年，对星盗团掌控力十足，等到他从首领的位置上退下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 ——所以，在此之前，乔乔只需要享受现在的自由生活就足够了。 将花汁的检测数据导出，乔乔刚打算着手分析其成分，便看到手边的呼叫器亮了起来。 抬手将通讯接通，乔乔的视线仍旧紧盯着屏幕：“什么事？” “乔乔，前面有一只肥羊，我们打算顺手捞一笔！你要不要插一脚？”呼叫器中传来粗犷而兴奋的声音。 “嗯？好呀！”乔乔眼睛一亮，“我先前做得药剂还没有实际检验过效果呢，这次来了批小白鼠，正好能做一下实验！——你稍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迅速挂断通讯，快步跑到研究室的低温保存箱边，取出一管浅棕色的气体。 当整装待发的星盗们看到乔乔抓着试管脚步雀跃的走过来时，纷纷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的扭头冲向装备室，又人手一个的领了过滤异常物质的防毒面具。 “这是啥？”戴着面具，为首的星盗瓮声瓮气的问道，谨慎的接过试管。所有人都知道乔乔制作的药剂有多么的危险——虽然是莎曼教出来的徒弟，但乔乔却仿佛天生就歪掉了。明明自己的老师是“治愈系”大美人儿，擅长制作治疗药物，但乔乔却偏偏对于各种功能诡异的毒药情有独钟。 “前不久做的神经毒素。”乔乔笑弯了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面前手握试管、身材高大的星盗，“一旦吸入这种气体，神经讯号传导时就会出现紊乱，出现一些……很有趣的反应~” 众星盗果断的沉默下来——他们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有趣的反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默默将这管气体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众星盗身手利索的钻入小型飞船，做好了强制登舰的战斗准备，而黑秃鹫号也偏转航线，朝着“肥羊”行进的方向逐渐提速。 当闯入“肥羊”舰船的探知范围时，黑秃鹫号已经将自己无与伦比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哪怕对方舰船想要逃跑，也已然失去了先机。 漆黑的庞然大物在同样黑暗的宇宙中逐渐显露出狰狞的獠牙，意识到自己被宇宙中最凶残的捕食者盯上，可怜的猎物试图奋力抵抗，却依旧还是被舒展双翼的死亡阴影笼罩得结结实实。 这次被黑秃鹫盯上的“肥羊”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跨国星际航班。 毕竟星域辽阔，能够拥有横跨数个星系的续航能力的飞船极其昂贵，除非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贵族，否则鲜少有人能够负担得起。于是，这种比私家舰船廉价、舒适程度却又远胜于普通星际特快列车的贵族飞船便应运而生。这里有赌场、有舞会、有所有贵族们喜欢的奢侈的娱乐项目，乘客们可以一边享受一边度过漫长的旅途时光，甚至说不定还能遇到一场短暂而浪漫的艳遇。 ——哪怕这种“变现”起来比较复杂、“肉”也不是太多的贵族飞船向来不是黑秃鹫星盗团的狩猎目标，但倘若在飞行途中恰好遇到，那他们也绝不会拒绝随手赚一笔零花钱。 虽然贵族飞船的武器配置比普通飞船强大了很多，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星盗团的攻击，但在黑秃鹫的眼中，它却依然只是一道开胃的甜点。 先是一番火力齐发，黑秃鹫号强大的攻击力瞬时间便将弹药倾泻到了“肥羊”的防护能量罩上。为了维持防护罩的防护力，飞船的防护组件不得不持续增大输出力，而温度也迅速攀升到了危险值的边缘。 看准敌方舰船将防护罩关闭、冷却防护组件的间隙，乔乔微微眯着眼睛，扣动了开火的按钮。穿透力极强的粒子激光穿越两艘舰船交织在一起、绚丽夺目的炮火，直直击中了敌方舰船输出能力最强的火力点，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漂亮！”围观的星盗们欢呼一声，兴致勃勃的看着乔乔不紧不慢、却极为精准的一一捣毁敌舰的炮口。而与此同时，在敌舰武器坏损、无法顾及的盲区，迅捷而轻巧的小型飞船也迅速接近了舰船，悄无声息的射出了强韧有力的登舰勾爪。 从双方交火到星盗成功登舰、控制整艘舰船，不过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登舰的星盗们便压着“肥羊”们返回了黑秃鹫号。 星盗们分工合作、默契而迅速，一部分人前往被俘的舰船中大肆搜刮有价值的财物，而另一批人则负责将“肥羊”们看管起来，辨认、登记其身份，以便接下来向对方索要赎金。 对于收缴战利品的过程，乔乔向来兴致缺缺，他拽着登舰的星盗询问了一下自己药剂的实验效果后便打算返回研究室继续自己的“工作”，只是还没走两步，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停下脚步，扭过头去，乔乔在那群低着头、缩着脖子，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肥羊”中搜索了片刻，随后走向了其中一人，伸腿踢了踢他：“喂，抬起头来！” 那人僵了僵，按照乔乔的吩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初看平凡、看多了却能品出几分独特魅力的面孔。 男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是个纯正的亚裔，他的面孔紧绷着，仿佛十分恐惧，但乔乔却能看出他的眼神极为平静，也不知是尚有底牌、有恃无恐，还是已然认命，坦然接受了现实。 与男人对视了一秒，乔乔轻轻笑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的好奇和愉悦。 “怎么，你认识这家伙？”旁边负责看守“肥羊”的星盗看着乔乔和男人的互动，疑惑的问道。 “嗯，我认识他。”乔乔点了点头，弯起嘴角，神情十分友好，“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啊~” ——我曾经的……“父亲”。 一头雾水、满脸茫然的男人：“………………？？？？” 第58章 “抱歉, 我们……见过面吗？”男人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的青年，表情十分的疑惑。他发誓, 自己的确没有见过这名青年——否则凭借对方漂亮到极点、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孔，他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印象。 只可惜，星盗们却更加相信自己的同伴。 负责辨认“肥羊”身份的星盗眼睛一亮，凑到乔乔的身边：“你认识这家伙？那他是谁？我这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资料。” ——这名星盗叫约瑟夫, 是黑秃鹫星盗团中的情报员, 堪称人形户口簿。每天，他都会翻阅从各种途径传递来的海量讯息，对于人类的面孔更是极为敏感, 只要他见过, 便绝对没有他对不上号的。既然约瑟夫对于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印象，那就说明这个男人十分低调、极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 对于约瑟夫的询问, 乔乔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发：“呃……我的确是认识他, 但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知道他的名字和出身。”说着, 他看向男人, 语气笃定, “他叫康宁，是美籍华人。” 听到青年口中清晰准确的吐出自己的名字, 男人瞳眸猛地一缩，而他的反应, 自然验证了乔乔的话语。 “康宁吗……？我知道了, 有了名字和国籍, 他的身份就好查了。”约瑟夫满意的在自己的记录中添加上这个名字，准备抽时间查一查，只是他刚想去辨认下一只“肥羊”，却听到另一个冷淡的声音。 “你不用去查他的身份了，我也认识他。”瘦高个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缓步走来——他鲜少会离开自己的座位，这次是有事来找乔乔商量，所以才破天荒的跑来围观星盗们收缴“战利品”。 “斯迈尔，你也认识他？”约瑟夫对此自然很高兴。 “嗯，他就是那本《修仙》的作者。”斯迈尔点了点头。 “《修仙》？”约瑟夫愣了一下，“你指的是那本……？” “对，就是很有名的那本。”斯迈尔肯定的点头。 《修仙》是一本鸿篇巨著，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在星网上更新了十多年。虽然作者是美洲帝国的公民，但这本书最开始却是在华夏联盟中红起来的，毕竟书中的内容更加契合华夏的历史风貌。 不过，虽然不怎么符合除了华夏以外其余国家人民的胃口，但《修仙》这本书却依旧凭借其宏大而细致的世界观设定，跌宕起伏的故事剧情和细腻丰富的感情描写而踏踏实实的不断蹿红，直至现在，但凡是对小说有兴趣、闲暇时会读一读书的人，便没有一个不知道《修仙》的存在。 ——修真，对于人类而言并不是一个新颖的题材，而能够将修真的过程写的如此真实而富有画面感的，却只有《修仙》这一本。只要读者放下成见、认真品读它，就无法不被其毫无瑕疵的设定与环环相扣的剧情所吸引。 可惜的是，星盗们的文化水准普遍不高，也没有什么耐心去仔细品味这在他们眼中长得像是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小说，所以这本书对于大多数星盗们而言还是十分陌生的——然而“大多数”，却不意味着“全部”。 “《修仙》？他是《修仙》的作者？”正在帮“肥羊”们处理伤口的莎曼扬了扬眉，意外的看向怎么看怎么普通的男人，似乎颇有些失望，“你确定？” “我确定。”斯切尔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在没有被捕入狱前算是《修仙》的忠诚读者。因为作者更新的太慢，我等不及，于是干脆侵入了他的写作系统，盗取了他所有的存稿。顺便也查了一下作者的身份，方便今后催更。” 瞪大了眼睛，一脸木然的可怜的作者：“………………………………” “只可惜……没过多久，我就被捕了。加入星盗团后麻烦事一堆，虽然依旧在断断续续追书，却也没有了催更的兴致。”斯迈尔遗憾的耸了耸肩膀。 可怜的作者长长的松了口气：“………………………………” “所以呢？这个家伙要怎么处理？”听说这名叫做康宁的男人只是一名作者，约瑟夫就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找个地方扔下去吗？” 黑秃鹫星盗团也是有“道义”的，那就是不肥的羊，他们懒得去宰。哪怕这位康宁大作者一本封神，凭借书籍及其周边衍生的电影、游戏等东西赚得满盆钵，但比起那些历经数代积累、肥的流油的真正贵族来说，他还是太过“瘦削”了些。 ——而且，盗亦有道，康宁就算有钱，那也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血汗钱”，抢这种小钱，他们说出去都觉得丢面子！ 听到约瑟夫的提议，康宁眼睛一亮，刚想要开口感谢，却见那个据说偷过他存稿的瘦高男人阴测测的反驳：“放回去？为什么要放回去？反正咱们团里也不缺他一口饭吃，留下他码文呗。” “这个主意好！”同样是《修仙》读者的莎曼也笑眯眯的赞同，“每天把他关在房间里，不写完足够的字数就不让他吃饭~正好航行途中大家这么无聊，养一个小说家写小说给大家打发时间，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康宁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这群星盗吓疯——天知道，他宁愿给自己交大笔的赎金，也绝不愿意被关小黑屋写文！ “你们放我回去，我肯定……会好好更新的。”康宁苦笑着，认真保证。 “不信你~”莎曼妖娆一笑，红唇上扬，“最开始，你能日更上万，后来虽然每天更新的字数越来越少，但好歹能保证日更，至于现在……你的更新频率已经飘忽不定了，我觉得我一点都无法相信你的保证。” 康宁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虽然被星盗的催更方式弄得十分头疼，但康宁好歹受到了比较好的待遇，没有像其他“肥羊”那样被捆在一起丢进牢里，反而得到了一个狭小的单人间。 抱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样式古朴的老式笔记本，康宁回想着星盗们“如果写的字数足够、情节也精彩的话，就在路过下一个有人类居住的星球放他下船”的“友善”提议，无可奈何的长长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在书桌边坐下，康宁默默启动了笔记本电脑，将其中的文字处理软件调出来，连接上脑电波读取仪。 要说写文，其实康宁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毕竟他并不需要思考剧情的发展，只需要将自己的记忆转化为文字就可以了。 不消片刻，屏幕的文档中已经出现了一大片文字，康宁中断了回忆，将先前记录的文字修改了一遍，刚打算继续往下写，却听到自己的房门被礼貌的敲了两下。 “……请进。”将脑电波读取仪从太阳穴上拽下来，康宁扬声说道，下一秒，他的房门就被推开，那个据说认识他、而他却完全没见过的漂亮青年迈步走了进来。 随手关上门，乔乔探头朝屏幕上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微妙的表情：“你……真的在写文啊？” “这不是你们放我离开的条件吗？”康宁扬了扬眉。 不知为何，明明与这个青年素未蒙面，但对方对他的态度却极为熟稔，而康宁本人……对于青年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佛他们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如此不太确定的想着，康宁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神识，绕着青年转了一圈。青年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偏头，也探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两股无形无质的力量触碰到一起，又在瞬间分离。乔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而康宁则露出极为震惊、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毕竟在修真界混过，还修炼到半步金丹的程度，哪怕康宁对精神力的修炼懈怠已久，但某些已然形成本能的东西却是忘不掉的。 青年的精神力与他太过相似了，仿佛同出一源，当康宁的精神力触碰到对方时，就仿佛触碰到了……另一个自己。 ——毕竟，当初就连天道都没有辨别出他们之间的不同，一股脑的将他们一起丢了回来。 对于自己“父亲”的询问，乔乔并没有回答。他极其恶趣味的看着对方惊疑不定的模样，兴致勃勃的想要让他再纠结一些。 “我指的是，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作家这个职业。”无视了康宁的疑问，乔乔转而又接上了自己先前提出的话题，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灵魂深处传递来的亲近感让康宁下意识的想要坦白自己，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无厘头的冲动，说服自己对于眼前诡异的青年保持警惕：“大概是心中有这么一个故事，所以……想要将它记录下来，证明它曾经存在过吧。最开始……我从没想过要利用它赚钱，更没想过会当什么作家，纯粹只是圆一个心愿。后来……这本书被很多人喜欢，也为我赚了不少钱，于是逐渐的……自然而然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不觉得可惜吗？”乔乔眨了眨眼睛，“你本来能够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 虽然这句话显得十分莫名其妙，但意外的是，康宁却瞬间了解了对方的含义。他沉默片刻，笑了笑：“没什么可惜的。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安安静静的，不必操心任何事情，衣食无忧、轻松自在——挺好的。” 乔乔抿了抿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好，你觉得好就好。” 说着，他转身坐到床上，托着下巴认真打量着自己许久不见的“父亲”。 “父亲”在前往修真界的时候只是灵魂形态，意外附身了一名刚刚死亡、魂魄离体的少年，所以他在修真界的面貌与这个世界的真实长相颇有些区别。 ——不过，不仅是模样，如今的康宁就连周身的气质也有了许多变化。 小心魔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喜欢修真界。他不喜修真界为了更上一层楼而不择手段的弱肉强食，厌恶那些战斗、鲜血、伤痛，更无法如同其他修者们那般为了得到突破自我的契机而不断让自己濒临险境。 哪怕在那里生活了一百多年，他的“父亲”却依旧与修真界格格不入，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到半步金丹才被心魔击垮，已经算是气运深厚了。 ……当然，康宁本身的确是大气运者，不然他也不可能意外穿越另一个世界、顺利夺舍，在被雷劫劈得差点魂飞魄散的时候还能被天道出手扔回他心心念念的真正的故乡。 这样的运气，就连小心魔也不由有一些妒忌，毕竟心魔既然是魔，便没有气运一说，不可能得到天道庇护。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凭借自己。 曾经在修真界，小心魔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就像是一直警惕的刺猬。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的背叛、亲友反目，他只能努力长出利刺、保护自己依旧柔软的内心，强逼着自己挣扎着活下去，紧绷着神经，绞尽脑汁的思考、防备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而现在，“父亲”却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他周身的气息温润平和，完全的暴露出自己与世无争的烂好人本性，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他就会笑着包容一切——哪怕被星盗们抓住，以关小黑屋来威胁他码文，他也只是无奈的一笑，仿佛是纵容孩子的恶作剧一样纵容着这一群明明手染鲜血、却对他并无恶意的星盗们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是一种过尽千帆、最终回归平凡的、骨子里透出来的宁静祥和。 所以，对于“父亲”选择成为一名作家，每天码码字，悠闲自在的过着自己毫无波澜的小日子，小心魔虽然有一点意外，却也并没有什么排斥的接受了。 明明他和“父亲”都在修真界度过了百余年的光阴，明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们都拥有着远超其余人的强大精神力，但一个却选择努力充实自己、使自己拥有作天作地的本钱，不断追求着更高的兴奋点，而另一个却大隐于市、甘于平凡，默默无闻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然度日。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并没有什么对错好坏之分，充其量只是本性不同罢了。康宁在修真界挣扎了太久，深深懂得安宁的重要性，而小心魔却根本无法忍受平静到没有波澜的人生，蠢蠢欲动着想要时不时给周围人一个“大惊喜”。 虽然害得“父亲”差点殒命雷劫之下，但乔乔对于康宁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反倒因为对方孕育了自己，而有着某种莫名的亲近。 如今，早已经战胜了“父亲”、取得了胜利的小心魔没有将对方重新折腾一顿的兴趣，毕竟，比起被完全磨平了棱角、仿佛老年人那般祥和的“父亲”，他还有更多、更好、更有趣的目标。 这一次，他主动与“父亲”“相认”，纯粹只是想要叙叙旧罢了，反正……他也是闲得无聊。 “那慧慧呢？”歪了歪头，乔乔笑眯眯的询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康宁愣了一下，没想到青年连“慧慧”这个人都知道：“你指的是……郭慧？” “对呀~”乔乔点头，“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恋人~” ——在“父亲”的回忆里，女朋友“慧慧”简直就是“那抹白月光、那颗朱砂痣”。哪怕小姑娘的样貌和才华根本无法与修真界的女修们相比，但她与康宁之间纯粹、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青涩感情，却是康宁永远都无法忘怀的美好。 “慧慧她……现在很好。”康宁眉目柔和，“她已经嫁人了，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一家四口过得……很幸福。” 乔乔愣了一下：“你们没有在一起？” “对，我曾经受伤昏迷，当了五年的植物人，被医生宣布没有苏醒的希望。慧慧她为我伤心痛苦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在另一个男孩的帮助下走了出来。”康宁弯了弯嘴角，“我很感激对方，是他的存在，才没有让慧慧因为我的原因在最美的年华中枯萎，慧慧最终跟他走到了一起，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你明明很爱她……”乔乔眨了眨眼睛——爱到在心魔幻境中，你因为她的原因而彻底败在了我的手中…… “也许，我只是单纯的爱着那份‘爱情’本身吧。”康宁笑叹。 乔乔望着自己表情平和、没有半分难过失落的“父亲”，费解的抓了抓头发——似乎自从成为了一名作者，他的“父亲”说起话来越发的多愁善感又诗情画意的……令人难以理解了。 “你是什么意思？”小心魔有些茫然，“你其实爱的不是‘慧慧’，而是……‘爱情’？那‘爱情’到底又是什么？” “这种感情我也说不清楚。”抬起手，自然的摸了摸乔乔的脑袋，康宁因为自己冒犯的动作愣了一下，又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等以后真正遇到它，你就会懂了。” 突然有了种被“父亲”教导的感觉的小心魔：“………………？？？？？” 第59章 虽然可怜的作者康宁一直在按照星盗们的要求安安心心待在“小黑屋”里潜心写作，但遗憾的是, 一直到黑秃鹫号抵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康宁却依旧没有等到那个下船的机会。 ——毕竟, 星盗们的行踪一向隐秘，除非必要，否则他们鲜少会现身人前, 靠近那些被划归国家政府管辖的星域, 更不用说在有正规军驻扎、巡视的星球停靠了。 对于自己依旧滞留在星盗团中的境况, 康宁倒是接受良好。在修真界不知历经了多少磨难险阻，康宁有着强大的忍耐力和适应力, 十分明白该怎样做才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好。 由于康宁好脾气的配合, 星盗们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和缓, 偶尔还会许可他离开房间、四处走动放松一下。而每当放风的时间, 康宁总是选择会去寻找乔乔。 在那次叙旧、了解了“父亲”的近况后，乔乔对于康宁的兴趣就急速下滑，继续将自己大部分精力贡献给了自己的研究室。但与此相反, 康宁对于乔乔的好奇心与探究欲却与日俱增。 正如乔乔被康宁“孕育”, 对他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康宁对于乔乔也有着莫名的熟悉——哪怕康宁对乔乔一无所知, 但乔乔好歹也在他的识海内实打实的待了近百年。 而且，相似到极点的精神力波动、对自己的过往一清二楚, 乔乔表现出来的姿态实在太过神秘, 就算是自认为已然心如止水的康宁, 也无法不对他产生好奇。 ——更何况, 乔乔还这么漂亮。 漂亮而又神秘的存在，总是会牵动人心。 对于“父亲”的主动接近，乔乔算不上热情，却也并不冷淡。每当对方拐弯抹角的试探他时，他总是会笑眯眯的随手挖个坑，让自己的“父亲”陷入更深的迷茫与怀疑，然后看着对方一头雾水的围着自己打转。 而康宁能够安安分分的待在黑秃鹫号上，似乎半点都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大约也未尝没有乔乔的原因。 对于乔乔喜欢玩弄人心的做法，黑秃鹫星盗团的星盗们早就习以为常，只有阿塞斯特私下里找了他一回，询问他对于这个康宁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 “就是无聊，打发一下时间。”乔乔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并不是很理解阿塞斯特问话的用意。 “真得只是打发时间？”阿塞斯特挑了挑眉，“你对于他，可比对其他追求者有耐心得多了。我还以为你对他有点意思。” “开什么玩笑。”乔乔嘴角一抽，“我对他有耐心，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一些渊源罢了。” “那就好。”阿塞斯特懒得打听那段“渊源”是怎么回事，他摆出一副大家长的严肃姿态，语重心长，“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这个康宁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我？”乔乔随口问道，脑中迅速闪过一道身影，又转瞬间消失。 “适合你？”阿塞斯特嫌弃的嗤了一声，“谁也不适合你！无论是喜欢上你，还是被你喜欢上，都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根本无法反驳的小心魔：“………………………………” 总之，在分出一批人将“肥羊”带回大本营关押“贩卖”之后，黑秃鹫一路顺风顺水，来到了与任务雇主约定的星球。 这颗星球位于德拜伦共和国边境，得拜伦共和国也隶属于合众联邦，但政局一向混乱，国家领导人更迭极快，几乎和无政府相差不大。由于政治斗争，得拜伦的正规军大多都被调去进行内战，于是这个国家便成为了星盗等犯罪者的乐园。各种黑暗势力在此聚集，反倒意外的将这颗本应该荒芜的边境星球变得繁华多彩起来。 黑秃鹫巨大的漆黑舰船自星港上空缓缓下降，星盗们检视好舰船内的情况，做好了停靠的准备。 难得在一颗相对繁华的星球上停靠，大多数星盗都准备离开舰船浪上一浪，毕竟，在宇宙中航行实在是太枯燥了，星盗们十分需要发泄娱乐一下——嗯，各种意义上的发泄娱乐。 “虽然这颗星球治安不是很好，但也建设有星际特快列车的车站，你可以在这里乘车回去。”莎曼抚了抚自己红艳的长发，对着康宁漫不经心的说道。 ——今天的莎曼把自己打扮得十分漂亮，很显然，她也打算在与雇主结束交易后去酒吧找一个好男人，来一场热辣的艳遇。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得知自己可以离开，康宁礼貌道谢，却并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他站在舱门口安静的等待着下船的时刻，时不时扭过头去，朝走廊深处张望。 莎曼看到他这幅恋恋不舍的模样，轻嗤了一声：“怎么，舍不得我们的小宝贝？” “……有一点。”康宁坦然一笑。 “别想了，你可驾驭不了他，更配不上他！”莎曼直率的一针见血。 康宁愣了一下，脸上猛然一红，下意识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不不，你误会我了，我对于乔乔并没有……那种意思。”说着，他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喜欢的是……女孩子，只是对乔乔有些好奇罢了……” “是么？”莎曼笑得意味深长，“但我可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引发爱情。” 康宁被莎曼调侃的手足无措，虽然谈过一场恋爱，但做了太久的宅男，他对于如何应付女性十分棘手——更不用说是莎曼这样咄咄逼人的女性。 所幸他们并没有在舱门口等待多久，很快就看到阿塞斯特大踏步朝他们走来，而乔乔也姿态闲适的跟在他身后。 “都准备好了？”阿塞斯特回应着星盗们的问候，环顾一周，见众人点头，便抬手挥了一下，“开舱门！” 随着一声令下，黑秃鹫厚重的舱门逐渐开启，露出舰船外夜幕下耀眼的灯光。 星盗们纷纷露出兴奋的眼神，只是很快，他们就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而警惕。 “……这么大的阵仗？这次的雇主真是热情啊。”阿塞斯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将舰船重重包围、装备精良的战士，眸中凶光一闪。 “请您不要误会。”军队中走出一个身穿西装、戴着金框眼镜的青年，笑眯眯的朝阿塞斯特鞠了个躬，“由于我的主人身份特殊，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并不是要针对您的星盗团。” “哦，是么？”阿塞斯特哼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站在舷梯口睥睨着舰船下方的“迎接者们”，“身份这么尊贵，干嘛还要以身犯险，亲自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随便找个什么人与我们交接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戴着眼镜的青年笑得十分亲切友好——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笑容并没有什么真心，但看着这张笑脸，众人却依旧觉得颇为顺眼，也算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天赋了，“我们的主人对于这次的交易十分看重，不亲自前来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还请诸位多多见谅。”顿了顿，他又似是保证似是威胁的添上了一句，“只要东西是真的，只不过是能原矿三年的开采权而已，我们的主人并不会放在心上。” 阿塞斯特眸色深沉的握了握手中盛着项链的盒子，他扭过头，交代自己的副手留在船上随时待命，而自己则带着少量的星盗下了船，朝荷枪实弹的“迎接者”们走了过去。 作为一个一人多用的全能型人才，乔乔自然也跟在阿塞斯特身后，钻入了停在不远处、十分装逼的加长款悬浮车，而原本包围着舰船的队伍也紧随其后的迅速撤走、登上装甲车，只留下小猫两三只，安静的监视着黑秃鹫号的动向。 很快，浩浩荡荡的车队便驶离星港。乔乔坐在悬浮车舒适的座椅上，看着黑秃鹫号逐渐远离自己的视野，又环顾一圈将悬浮车严严实实“保护”在中央的装甲车，微微皱眉。 “……没问题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他扭过头去，看向身侧的阿塞斯特。 “的确挺不正常的，看来，咱们这一次的雇主来头很大啊。”阿塞斯特把玩着手中的盒子，微微眯起眼睛，“那些战士手里的武器、身上的防护装甲，你能辨别出型号吗？” 乔乔点头，迅速将这些型号报了出来：“这些装备都是各国目前正在使用的最新型号。要武装出这样一支队伍，花销可着实不小——不仅不小。”他眨了眨眼睛，“私人能有途径弄到这些东西，也真是挺厉害了。” “如果不是私人呢？”阿塞斯特低声沉吟。 “不是私人……你的意思是这次的雇主是某国政府？”乔乔抿唇，又摇了摇头，“在武器配置上，我辨别不出这是哪个国家的军队。每个国家在军用科技上都倾向于独立研发，更不用说对于那些最尖端的装备，更是能捂多严就捂多严。而这只队伍……在武器装备上混合着多国特点，防护装甲来自于华夏联盟，枪支来自美洲帝国，而装甲车则是欧帝那边的制式……” 阿塞斯特对于武器型号这种东西并不擅长——毕竟他只要会用就可以了。听乔乔分析了一通，他也无法确定雇主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只要对方对星盗团没有什么恶意就行了，他愿意装逼那就让他装呗！从他跟着咱们一起撤军的行为来看，比起星盗团，他在乎的应该是其他东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盒子，阿塞斯特难得起了一丝好奇，“这项链真的有这么重要？将咱们围的水泄不通的，就这么担心我中途折返、拒绝交易？”乔乔瞥了眼盒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在自己下了舰船、登上悬浮车的一小段路上，那名负责接待他们、自称为“丹尼尔”的青年不着痕迹的观察了自己好几次，甚至，乔乔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好奇、审视的情绪，还有些微妙的……尊重？ 虽然丹尼尔对此掩饰的非常好，但感觉本来就敏锐的小心魔作为当事人，却依旧清晰捕捉到了对方时不时投向自己的目光。 ——所以，对方的目标到底是那根项链，还是……他？ 对于自己的猜测，乔乔并未向阿塞斯特说明，反而颇有些跃跃欲试，十分期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个大动干戈、废了这么大力气将自己“骗”来这里的家伙——如果他没有自作多情的话。 在小心魔的期盼中，车队很快停在一幢白色的庄园前。星盗们下了车，继续在“迎接者”的“簇拥”下进入庄园，然后被丹尼尔领到了会客厅中。 “主人目前在书房等候，希望阿塞斯特先生能够独自随我前往。”丹尼尔笑容可掬，“至于其余几位客人，还请在此地稍作等候。” 阿塞斯特干脆利落的点头，抓着盒子跟在丹尼尔身后。他艺高人胆大，并不担心会遭遇埋伏，只是叮嘱其余星盗安静等候，不要随意行动。 阿塞斯特与丹尼尔离开会客厅，被留下的星盗们也并不怎么担心自家老大的安危——这也是有些星盗反对乔乔继任首领的原因，毕竟身为星盗团的首领，着实少不了需要“单刀赴会”的情况。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星盗们闲得无聊，一名星盗捏起桌上待客的精致点心，对着乔乔扬了扬下巴：“乔乔，这里的东西没问题吗？我们能吃么？” 听到询问，乔乔暂时将注意力从雇主的身份目的上移开，转而看向桌上的茶点。 对于“试毒”这件事，乔乔十分的熟练。他拿起小点心闻了闻、小小的咬了一口，随后又倒了杯茶，抿了一下。放下点心和茶杯，乔乔抽了抽鼻子，认真检视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闻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味道，这才点了点头：“我觉得没问题，但保险起见，吃点尝尝鲜就行了，别吃太多。” 得到乔乔的许可，星盗们顿时放松下来，毫不客气的对着桌上的食物伸出了“毒手”——毕竟，这些糕点茶水实在美味，而且精致小巧、量也不大，星盗们彼此分一分，也只够塞牙缝的，根本不可能“吃太多”。 就在星盗们风卷残云的时候，会客厅的门被再度推开，丹尼尔走进来，看着星盗们不怎么讲究的吃态挑了挑眉。 “怎么？老大跟你们主人谈完了？”一名星盗嚼着点心，含含混混的问道。 “还没有。”丹尼尔摇了摇头，“阿塞斯特先生与我的主人就一点问题产生了争执，阿塞斯特先生要求鄙人将乔乔先生带上去，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些建议。” 对于阿塞斯特这样的要求，星盗们并不意外。毕竟乔乔知识面广、口才好还有着敏锐的直觉，阿塞斯特经常会带着他前往一些比较重要的谈判，一来可以锻炼乔乔，二来，乔乔也经常能够为他们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星盗们不以为意，笑着让乔乔早去早回，他们还赶着完成这笔交易出去浪，而乔乔也沉稳的站起来，走向门口的丹尼尔。 “请吧。”丹尼尔笑着对乔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乔乔在他身边顿了顿，黑色的眸子闪了闪，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星盗们没有在意这个“丹尼尔”，但乔乔却敏锐的发现，此“丹尼尔”却并非彼“丹尼尔”。 虽然这两个人样貌一模一样，也极力模仿彼此，但某些细微之处却依旧有所差别。 ——所以……这是同卵的双胞胎吗？ 没有在星盗们面前拆穿“丹尼尔”的伪装，乔乔跟在他身后走入电梯，看着“丹尼尔”按了最顶楼的按钮。 安静的电梯中，“丹尼尔”微微含笑，似乎在因为自己“成功”的伪装而暗暗得意。小心魔挑了挑眉，坏心眼的戳破了他的好心情：“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丹尼尔”笑容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口问一下。”乔乔友好的笑了笑，“就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相像的双胞胎，有点好奇。你的性格活泼一点，是弟弟吧？” 连三分钟不到就被扒了皮的“丹尼尔”：“………………………………” 第60章 看着乔乔笃定的微笑, “丹尼尔”沉默片刻, 还是没有继续嘴硬下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你们的确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同的。”乔乔耸了耸肩膀, “你的哥哥……为人比较沉稳、不动声色，而你刚才进入会客厅、看到我们星盗的吃相的时候，应该很是不屑吧？虽然你极力掩饰了，但还是露出了马脚。而你的哥哥却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嗤。”“丹尼尔”冷笑一声，“他一贯会装模作样。” “会装模作样, 也是一种本事。”乔乔扬眉, “而且，他笑起来比你自然、舒服的多。” “那种假笑, 有什么好的！看着就让人心烦！”“丹尼尔”反驳。 乔乔“同情”的看着炸毛中的双胞胎弟弟, 语气感叹：“我觉得，你的主人一定更信任你的哥哥。” “才不是！”“丹尼尔”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主人也很看重我的！不然不可能将引导你的任务交给——”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吐露了什么不该吐露的内容，连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僵硬的扭过头。 乔乔微笑了一下，从善如流的不再逗弄身边的青年。反正对方能透露的消息也透露的差不多了, 而根据“丹尼尔”的性格和言谈, 他也大概了解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 虽然仍旧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但乔乔却可以看得出, “丹尼尔”兄弟的主人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甚至都没有来一场下马威、震慑他一下，让他乖乖听话的意思——可以说态度十分友善了。 毕竟，如果对方想对他不利，肯定不会派性格毛糙、容易露馅的弟弟前来引导他，放任他从对方嘴里套话。 而对于“丹尼尔”而言，前来接引自己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是主人信任他的表现，这说明他的主人十分看重自己。 ——所以，这个对自己怀有善意、态度却十分强硬的神秘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乔乔在思考无果后便迅速放弃继续为难自己，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得到问题的答案了。 半分钟后，持续上升的电梯终于在一声响铃过后停了下来。“丹尼尔”迫不及待的快步出了电梯，朝乔乔招了招手——在彻底暴露后，他显然懒得再模仿兄长的神态举止：“快点来，主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乔乔踏出电梯，扬眉环顾四周，并不意外的发现这里绝对不是通向“书房”的道路。 四周绿树掩映、花枝摇曳，甚至还引了人工的蜿蜒水路，赫然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空中花园。 夜幕低垂之下，花园中亮着朦胧的灯光，将本应当黑暗一片的屋顶花园点缀的神秘又雅致。哪怕是乔乔这个不懂得欣赏美丽的心魔都不由得惊艳了一小下，下意识踏出几步，踩在了平整的石子路上。 扭过头，看向仍旧守在电梯门口的“丹尼尔”，乔乔疑惑的发问：“你不一起吗？” “接下来，就得你一个人走了。”“丹尼尔”干笑了一声，连连摆手，随后扭头钻入电梯，按下了关门的按钮，“我就先离开了啊！” 乔乔呆了呆，看着电梯门重新关闭，不由诧异的抓了抓头发——总觉得“丹尼尔”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暗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心魔不再理会身后的电梯，沿着石子路缓缓朝前走去。 庄园屋顶的面积还是挺大的，再加上庭院设计者妙手天工，使得这个园子曲折幽深、显得比实际的面积还要大上不少。 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园子，这里的主人还挺会享受的。而选择这样浪漫的环境跟自己见面，难道……是自己哪一个不知名的暗恋者？ ——十分自信于自己的魅力的小心魔如此自恋的思索着。 在转过几道弯，充分感受了一下这个庭院的美丽后，乔乔终于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负手站在精巧石桌边的身影。 那人看起来很高大，与阿塞斯特的个头差不多，但体格却并非阿塞斯特如大山一样的壮硕，反而偏向于修长挺拔、甚至稍显瘦削。他身穿一身军服模样的装束，其上的点缀纹路无一精巧华贵，充分展示着其主人的身份不凡。 乔乔的目光在男人那略长、被月光映衬得十分耀眼柔顺的银发上停留了片刻，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声：“曼德尔……哥哥？” 听到乔乔的呼唤，男人终于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乔乔极其熟悉、却又稍感陌生的面孔。 曼德尔的长相是毋庸置疑的俊美，已然二十多岁的他已经彻底褪去了青涩稚嫩的感觉，五官越发锋锐深邃，华美的仿若咄咄逼人。原本应当是深灰色的眼眸被夜色染成了真正的漆黑，锐利而又幽深的目光看得乔乔本能的紧绷起身体，似乎冥冥中感受到了某种无法摆脱、又无法抵抗的威胁。 “……曼德尔哥哥？”他努力忍住想要后退的欲望，稍稍提高了声音。 曼德尔的眸光闪了闪，似乎被乔乔的声音唤醒。他冷漠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温柔下来，轻轻勾起唇角：“乔乔。” 这份熟悉的温柔终于让乔乔心中的异样稍稍消退，而那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也随之涌上心头。平时努力压抑思念的时候感觉并不深刻，但当这个人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小心魔却发现自己的确真得十分想念对方，更对于这一次重逢感到异常惊喜。 ——这本来并不是心魔所应当拥有的情绪。 看着前宿主朝自己伸开双臂，示意他过去，小心魔脑袋一热，竟然当真将刚刚产生的危机感丢到了脑后——所以说，感情真是害人不浅啊…… “曼德尔哥哥！”快步朝曼德尔走去，乔乔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般，一头扎进了前宿主的怀中。虽然已经年满十八岁，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但天生脸嫩的乔乔却丝毫没有身为成年男性的自觉，撒起娇来依旧熟门熟路，“曼德尔哥哥~我真是好想你啊~” “……是吗？”曼德尔将双臂收紧，用力抱住怀中漂亮的青年，嗓音温柔到了极点，侧头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蹭了蹭，“嗯，我也很想你，乔乔。” 听到前宿主的话，乔乔开心的回蹭了一下，笑得格外甜蜜——然而，被重逢的喜悦支配了大脑的小心魔却并没有发现自家前宿主在他说出“想你”的那一瞬间倏然暗沉冷凝、片刻后才逐渐回暖的眼神。 心情愉快的抱着前宿主蹭了半天，小心魔的情绪爆发的猛烈，过去的也颇为迅速，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前宿主太过紧密、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拥抱，而曼德尔感受到乔乔的动作，一稍稍放松了一下，却并没有完全将他放开，反倒是半搂着他纤细的腰部，拥着他在绿荫掩映的长椅上坐下。 “八年没有见面了，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侧头看着乔乔，曼德尔一手牢牢抱着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柔的将他被蹭乱的黑发理顺。 “过得还不错啊~”乔乔点了点头，依旧有些别扭的想要从前宿主怀中离开，但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对方看似温柔、实际上却坚定果决的禁锢。不过，刚刚见面，乔乔并不想因此而与自己的前宿主闹矛盾，于是只能默默忍耐下来，安安静静的老实下来，“黑秃鹫星盗团的大家对我都很好的，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哦？都学到什么了？”曼德尔似乎很感兴趣，挑眉笑着引导，“都给我说说吧，我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乔乔眨了眨眼睛，自觉没什么值得保密，干脆便在前宿主的引导下挑拣了一些自认为还有点意思的事情说了。他谈及了教导自己的莎曼、斯迈尔和切斯老爷子，讲述了自己跟随星盗团经历的那些精彩刺激的任务和劫掠，甚至还说了自己被莎曼扮成女孩子，将所有人耍得团团乱转。 ——实际上，小心魔对于自己的女装形态并没有什么排斥，他厌恶女装，纯粹只是因为那玩儿穿起来又累赘又难受而已。说到底，心魔连形态都没有，哪里会拥有性别的意识？小心魔完全不在乎自己是男是女，反正无论性别，他就是他。 曼德尔含笑听着乔乔的讲述，时不时回应一声，进一步激起小心魔的谈兴。当听到女装这一段，他的笑容加深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乔乔穿裙子的模样一定非常漂亮，真想亲眼看一看啊。” “好呀！”小心魔毫无危机意识的随口应道，“有机会的话，我穿给你看！” “好。”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语气笃定，“肯定有机会的。” 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小心魔：“………………………………”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乔乔轻咳了一声，果断的转移了话题：“那曼德尔哥哥呢？你这八年是怎么过的，现在……”他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前宿主，眸中划过一丝困惑，“现在，你看起来挺不错的。” ——何止不错。八年的时间对于乔乔而言似乎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但放在曼德尔身上，却让他产生了宛若天翻地覆的变化。 八年前的曼德尔虽然比同龄人出色了太多，但依旧能够看出几分少年人的青涩莽撞。而八年后，曼德尔却完全沉淀了下来，举手投足都是让人无法明了的深沉矜贵。倘若说曾经的曼德尔是笔直锋锐的白杨，那么如今的他则是独木成林的巨榕，根深叶茂、遮天蔽日。 ——就连小心魔，也已然无法读懂他的心思。 原本，小心魔以为自己已经在心魔劫中击败了对方，让曼德尔失去了骄傲与锋芒，变得颓唐、自卑又迷茫，但现在看来，他显然低估了自己曾经的宿主。 也许，曼德尔的确颓废失意过，但很显然，他在低潮期后又迅速振作了起来，并且将这一场失败当成了磨砺自己的踏脚石——他的确变了，却变得更加坚忍、也更加强大。曾经优秀青年成长为如今卓越的帝王，平凡的外衣也变成了华贵的冠冕。他不再独自一人在复仇的道路上苦苦挣扎、咬牙前行，而是拥有了对他忠心耿耿的仆从、掌握了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高高在上的站在了权利的巅峰。 对于这样令人惊讶的发展，小心魔意外，却又欣慰。他意外于自己的判断失误，更欣慰自己的宿主超出他认知的优秀，而在意外与欣慰之后，他的心脏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既然自己的前宿主没有被打倒、没有就此一蹶不振，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八年前并没有真正取得胜利？而没有战胜自己的宿主，心魔……自然也是不应该离开宿主、“不战而逃”的。 所以说，自己是不是可以认为，曼德尔仍旧还是自己的宿主呢？一想到这一点，乔乔就不由得心情激荡。 很显然，比起自己选择的现任宿主阿塞斯特，小心魔依旧心心念念着自己曾经的宿主曼德尔。一旦给予他一个不需要更改宿主的理由，他的内心便瞬间毫无挣扎的倒戈到了另一边。 ——至于害怕被感情影响而要远离自己的宿主什么的，小心魔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毕竟八年的不闻不问都没有让心性凉薄的心魔忘记曾经的宿主，乔乔觉得，自己大约也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了。 ——说不定，自己对于曼德尔这般念念不忘，正是因为自己的本能在提醒着他，告诉他自己并没有真正征服对方、将对方打倒呢？毕竟，他可是“忠诚而又专一”的心魔啊！ ——“忠诚而专一”的小心魔喜滋滋的说服着自己，然后毫不留恋的将自己的“新宿主”丢到了脑后。 “我过得怎么样……”曼德尔并不清楚小心魔脑中的峰回路转，他微微沉吟，轻笑了一声，“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啦！”乔乔的眼神中充满着渴望，“我当然想知道曼德尔哥哥的事情呀？” “是么？”曼德尔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他抬起手，扣住乔乔精致小巧的下巴，眸色深沉的盯着他茫然的黑眸，“那为什么，八年间，你却从来不曾尝试着联系我呢？” 愕然瞪大了眼睛的乔乔：“………………………………” “我一直、一直在等待着你联系我，甚至没有更改过自己的通讯号码，但是你——却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曼德尔温柔的笑着，声音柔和、缱绻入骨，“别说什么星盗们不让你联系我。我可清清楚楚的知道你在星盗团内的情况，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大家都很喜欢你、照顾你、尊敬你，甚至将你当成是未来的小团长呢。” 无法反驳的小心魔：“………………………………qaq” “倘若你仅仅没有联系我，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责怪我。责怪我八年前的鲁莽和懦弱，辜负了你的信任，让你不得不牺牲自己来拯救我。”轻轻垂眸，曼德尔想起八年前堪称撕心裂肺的回忆，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阴翳，“倘若你责怪我，我可以接受，毕竟那的确是我的过错。但是——”他抬眸，认真审视着乔乔，“为什么，你连徐叔叔都没有联系过一次呢？就连我也曾经与徐叔叔交谈过好几次，而你，却音讯全无……明明，你也知道他有多么的担心你、牵挂你，不是吗？”隐隐预料到要翻船的小心魔：“………………………………qaq” “所以。”曼德尔轻笑一声，斩钉截铁的得出了结论，“你就是个凉薄的小混蛋，即使表现得多么信赖某个人、喜欢某个人，甚至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但一旦转身离开，就会将对方忘得一干二净，连想都想不起来。” 承认自己的确翻了船的小心魔：“………………………………” ——说好的久别重逢、开心激动呢？简直……骗死心魔了！qaq 第61章 跟星盗们浪得太欢、或者说本来就没有与故人联络感情这种意识的小心魔眼巴巴望着自己微笑的前宿主, 脑中急速略过各式各样的借口, 却又被他一一否决。最终，摇摇欲坠的站在悬崖边的小心魔只能可怜兮兮、干巴巴的问了一句：“我……能解释一下吗？” “好啊。”曼德尔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仿佛十分好脾气, “你解释，我就听。” 总觉得自己从对方的神态中读出“你解释, 我听，但我不会相信”这句潜台词的小心魔：“…………………………qaq” 了解自家前宿主是个多么执着的人，对于自己确认的真相深信不疑, 哪怕是素来有急智的小心魔此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巧妙的解决办法。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舔了舔嘴唇，乔乔有些无奈。他能感受到前宿主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所以哪怕翻了车，内心也并不怎么慌乱——甚至, 他有些好奇曼德尔接下来的举动。 “我不会伤害你的。”果不其然，曼德尔向他做出了保证, 附身吻了吻他的眉心，“我只是来履行自己曾经对你的承诺而已。”顿了顿，他轻笑一声，“虽然你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小混蛋, 但我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什么意思？”乔乔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承诺？” “忘记了？还是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曼德尔仿佛责备又似是调侃的问道, “我曾经说过的,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八年前的我太过弱小，无法守住自己的诺言，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有了保护你的力量，所以我回来了、找到了你。” “……其实，我并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小心魔呐呐开口，哪怕前宿主的神情举止目光眼神都是那么的柔软、充满着浓烈的感情，但他依旧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当然知道。”曼德尔笑道，“就连在星际闻名、穷凶极恶的星盗团内，你都能混得如鱼得水——你的确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所以……？”乔乔歪了歪头。 “但你能保护好自己，和我完成我的承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呀。”曼德尔的语气温柔入骨，言辞却强硬果决，“无论你是强大还是弱小，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一刻不离的保护你。” 深深了解到自家前宿主到底打算做什么的小心魔：“………………………………” ——不，你这不叫保护叫囚禁，请清醒一点，放过“保护”这个正经的字眼好嘛？！ 抽了抽嘴角，正待乔乔打算跟自家宿主好好聊聊，让他放弃这个危险而不和谐的打算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丹尼尔”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一脸“我根本不想来但是不得不来”的不甘不愿。在发现曼德尔注意到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丹尼尔”一个激灵，连忙站直了身体。 ——很显然，对于曼德尔这个主人，“丹尼尔”是又敬又怕的。 “什么事？”曼德尔微微皱起眉，“我不是交代过不要随意打扰吗？” “是、是的，陛下。”“丹尼尔”僵着一张脸，迅速答道，“但是星盗那边发生了问题，那个星盗头子威胁我们将乔乔先生放出来……”窥视了一下曼德尔不悦的面色，他立刻提高了声音，“如果您允许部队行动的话，我和哥哥会将这件事处理好的！” 曼德尔沉默片刻，扭头看向乔乔：“你担心阿塞斯特他们吗？” 乔乔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实话实说：“也不算太过担心……” “也对。”曼德尔点了点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可能会真正替旁人担忧呢？” 感觉在重逢后一直在被前宿主人身攻击的小心魔：“………………………………” 将拥着乔乔的手臂放开，曼德尔站起身，抬手矜持优雅的整理了一下领口：“也罢，我就去见一见这位阿塞斯特先生吧。毕竟我们之间还颇有些渊源，而我也该多谢他……”轻缓下声音，曼德尔一字一顿，“多谢他这些年来对你的照顾。” 说罢，他叮嘱乔乔在此稍后，又指派“丹尼尔”从旁看守，便快步走向电梯的方向。乔乔下意识跟了几步，却突然感觉周围气流一乱，而接下来，他便撞上了一堵无色透明的墙壁，只能眼睁睁看着曼德尔消失在石子路尽头。 “……这是什么。”乔乔一脸郁闷的在透明墙壁上拍打了一下。 “这是奎迈宁晶体制作的墙壁，陛下特意为您准备的，您还是放弃吧，别想着出来了。”“丹尼尔”站在墙壁外看着乔乔，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同情怜悯还是幸灾乐祸。 “竟然是奎迈宁晶体……”乔乔悻悻然靠在墙壁上，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奎迈宁晶体。这种晶体刚刚被发现不久，数量稀少、价格昂贵，炼制工艺也十分复杂。它的硬度和韧性极高，质量却极小，再加上无色透明的色泽，简直像是无形无质的存在——而且更为特殊的是，它是被现今发现的唯一能够彻底隔绝精神力的物质。 这种晶体大多都运用于机甲、舰船等高尖端器械的关键部位，而能够“浪费”这么一大批晶体来制作这样“没用”的墙壁，自家前宿主还真是富得流油。 奎迈宁晶体能够完全隔绝精神力，让小心魔唯一的优势荡然无存，而它的硬度与韧性足够它在炮弹之下毫发无损，更是让体能弱鸡的小心魔毫无办法。 乔乔思考了片刻，发现自己目前还真没有离开的办法，干脆盘膝坐到了柔软的草地上，默默等待曼德尔的归来。 见乔乔认命的安静下来，“丹尼尔”也松了口气。他四处看了看，蹭到乔乔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坐到草地上，彼此间只隔着一道透明的墙壁。 “你……别怪陛下。”“丹尼尔”压低了声音，轻声劝道，“陛下他是真得喜欢你的，喜欢得不得了。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但你对他的感情却并不对等，所以才、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丹尼尔”轻咳一声，“这里、出了点问题……” 乔乔惊愕的看向“丹尼尔”，十分敬佩这位胆敢在背后说自家主人闲话的“勇者”：“……你叫什么？丹尼尔是你哥哥的名字吧？” “对，丹尼尔是我哥哥！”“丹尼尔”眼睛一亮，“我叫吉尔~” “你好，吉尔。”乔乔从善如流的打了声招呼，“这个花园里没有监控吗？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有监控的，不过你放心。”吉尔神色镇定，“陛下他为人坦荡，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罚我的！” “是吗？”乔乔扬了扬眉，“但你刚才看起来似乎很害怕他。” “我这不是害怕，是敬畏！”吉尔反驳，“陛下从不会胡乱发脾气，只要不过分，他很尊重大家的言论自由和个人隐私。我虽然在陛下面前有点战战兢兢，但那绝不是因为恐惧！”顿了顿，他努力想要清晰描述自己的感觉，“我只是觉得……陛下身上气势太足了，让人在他面前根本不敢有丝毫放肆。” 乔乔了然的点了点头。 刚刚见到前宿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曼德尔的精神力似乎也产生了一丝变异，学会了如何将精神力外放。 这种手段，这个世界的人类并未掌握，但在修真界中，却是一种十分常用的示威方式。当修为高深者被修为低的晚辈冒犯、却又懒得与对方一般见识时，通常都会将自己的神识外放，借此来压迫、震慑、警告冒犯自己的人，让他们了解自己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存在。 由于曼德尔学会了精神力外放，当他下意识使用这种手段时，周围人当然会觉得他身上的气势更足，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敬畏之情。 虽然有些奇怪前宿主是怎么学会修真界的手段的，但乔乔却并没有真正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歪头看着吉尔，语气调侃：“你说你的陛下脑子有问题，这竟然也不算过分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吉尔叹了口气，“而且……对于自己的问题，陛下也是知道的，还为此看过几名心理医生——但是似乎都没什么效果，不仅没有缓解恢复，还……越来越严重。” “……所以，他就彻底放弃治疗了？”乔乔嘴角一抽。 吉尔摊开手，耸了耸肩膀：“你是陛下唯一的药啊！” 一头黑线的小心魔：“………………………………” ——不，抱歉，虽然将前宿主弄成蛇精病似乎是他的锅，但他却并不想为此而负责。 “我懂的，被囚禁什么的，谁都接受不了，但是请您帮帮陛下吧。”吉尔认真而恳求的望着乔乔，“他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太在乎您了。” 很显然，吉尔并不是很了解乔乔和曼德尔之间的事情。由于根本不知道乔乔才是将曼德尔祸害成现在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吉尔仅仅将他当成了无辜的受害者，所以对待乔乔的态度十分友善，甚至还有一点充当了帮凶的心虚。 “跟您分别八年，陛下一直在关注您的情况，您的一举一动，他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苦口婆心的，吉尔试图让乔乔了解曼德尔对他的“真心”，“我国的情报员每次外出，多多少少都要带回关于您的消息，陛下每次都会抽时间仔细阅读。而偶尔闲暇的时候，他也经常翻阅回顾以往的情报，甚至那些情报员远远拍摄的有你存在的照片影像，陛下都会将关于你的部分剪辑下来，每时每刻都带在身上……” 吉尔絮絮叨叨着曼德尔对于乔乔的在意，他的本意是让乔乔感动于曼德尔对他的感情，但听在乔乔耳中，却让他毛骨悚然。 脑中灵光一现，乔乔发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前宿主如此异常的原因——这就好像是……入魔一样啊？ 一想到自家前宿主会“入魔”，乔乔顿时就傻掉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刚刚见到宿主的第一眼会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威胁。 心魔是不会惧怕人类的，哪怕人类再强大，它们首先感受到的只会是浓烈的征服欲。而能够让心魔们害怕的，只有比它们更加强大的“魔”。 是的，在遭遇心魔劫后，修者要么被心魔征服、就此沉沦，要么斩杀心魔、稳固道心。而被心魔征服者，大多丧失意志、再无存进，更倒霉的还会在心魔劫中殒命，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心魔劫中的负面情绪同化侵染，化仙为魔。 修者入魔并不容易，毕竟仙魔殊途，一旦仙骨裂、魔骨生，便会引来浩瀚雷劫。这种入魔雷劫与普通的进阶雷劫全然不同，后者是天道的考验，而前者则是天道的屠戮。 入魔劫雷之下，几乎是十死无生，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总归有着一线生机。 倘若是修为极度高深、手段多样强悍的修者，的确拥有从入魔雷劫中生还的可能，而一旦这样的强者入魔，必然会直接晋升为魔道枭首，掀起数之不尽的血雨腥风。 从心魔的角度来说，能够将这样的强者逼至入魔，当然算是一场辉煌、值得炫耀一辈子的胜利，但此时此刻的小心魔心中却没有半点兴奋激动，反而……出了一身接一身的冷汗。 毕竟，从来没有一个先例能够告诉他，倘若他将自己的宿主折腾的入了魔、自己还是对方入魔时的执念，而又恰恰好好被对方逮住之后——他该怎么办？ 身为魔，小心魔当然知道“魔”这种存在有多么的执着、疯狂，不可理喻。哪怕看起来再如何冷静理智的魔头，也都是睿智的疯子。 入魔之后的人类不会拥有任何道德感的束缚，唯一在乎的就是满足自己的欲望——用尽一切的手段。 所以……所以，他该怎么办？！ 第一次翻船，就翻进马里亚纳海沟的小心魔差点“嘤”的一声痛哭出声。 他眸光水润，望着吉尔眼泪汪汪。 吉尔抓了抓头发，一脸欣慰：“你不用这么感动，只要记得好好对陛下就行了。” 小心魔：“…………………………嘤~” ——感动？感动尼玛的头啊！我都要被吓死了好嘛？！ 第62章 就在乔乔绞尽脑汁的思考该如何脱身的时候, 曼德尔已然乘坐电梯来到最底层的会客厅——在哪里，星盗们正和自己带来的部下双双对峙。阿塞斯特表情狰狞、眼神凶戾, 而丹尼尔也收敛起面上一贯温和有礼的笑容，与他身边的中年男人一般, 显露出严肃冷锐的真实性格。 “陛下！”看到曼德尔到来, 战士们眼睛一亮、却丝毫不敢放松对星盗们的警惕, 只是站姿却越发笔挺坚毅。丹尼尔与中年男人也连忙迎上来，恭恭敬敬的立在曼德尔身侧, 低声向他解释目前的情况。 “抱歉，是属下办事不利，让阿塞斯特团长这么快就察觉到异样。”丹尼尔语气自责。 “这跟你们没关系。”曼德尔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轻笑了一声, 安抚自己下属的情绪，“阿塞斯特团长可是经验丰富老道的星盗团长, 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欺骗，你们能支撑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看丹尼尔和中年男人低声应了，他这才将视线转向阿塞斯特, 微微扬起了嘴角：“好久不见，阿塞斯特先生。” 阿塞斯特眯起眼睛, 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毛头小子完全不同的尊贵男子, 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我说是谁呢！曼德尔——不,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您’一声‘韦斯汀陛下’？陛下弄出这么大阵仗, 花费重金忽悠我们星盗团给你跑腿, 最终的目的却只是乔乔？” “毕竟, 倘若我直接说明想要将乔乔带走，阿塞斯特团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是吗？”曼德尔丝毫没有被指责的心虚，依旧挂着友好的笑容，“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团长见谅。” 说话间，曼德尔将手伸向身侧的中年男人，男人立刻心领神会，将手中盛有项链的木盒双手递到他手中。曼德尔将木盒打开，将项链仔细审视一番后满意一笑：“而且，这根项链对我而言也的确非常重要。”他重新将木盒扣好，笑意盈盈的看着阿塞斯特，“这是我母后曾经很喜欢的项链，是父王与她订婚时赠送给她的，后来则在叛乱中遗失。阿塞斯特团长能够将这根项链取回，我十分感激。” “呵，一根项链再加上一个乔乔，就只换了能源矿三年的开采权，韦斯汀陛下还真是好算计。”阿塞斯特并不是第一次吃亏，毕竟“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回竟然栽在一个自己当初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直接以势力欺压的青年身上。 当真是“莫欺少年穷”啊！当年他看上了乔乔，就直接将其从曼德尔手里抢了过来，而八年后，曼德尔迅速成长起来，拥有了足够对抗他的力量，同样毫不客气的出手夺回来，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三年的能源矿开采权自然远远比不上乔乔宝贵，阿塞斯特团长真是说笑了。”曼德尔将盒子递还给中年男人，对于阿塞斯特的嘲讽丝毫不以为忤，“乔乔对于我而言是无价的，我绝不可能用他来做什么交易——八年前是如此，八年后亦是如此。能源矿只是这根项链的价格，再加上黑秃鹫星盗团这八年来对乔乔培养教导的劳务费，与乔乔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对于乔乔，你是打算空手套白狼？”阿塞斯特冷笑。 “乔乔本来就是我的，现在也只是物归原主。”曼德尔淡声回应。 “属于你？这我可不敢苟同。”阿塞斯特扬眉，“你把乔乔带出来，我要亲口问一问他的选择。如果他愿意留在这里，那我也不会强求，如何？” 听到阿塞斯特的“建议”，曼德尔深灰色眸子冷凝了一瞬。 ——倘若他没有在乔乔面前显露自己的真面目、坦诚自己已经被妒忌和思念折磨到腐烂的内心，那么曼德尔并不会太过担忧阿塞斯特这一当面对质的要求。 虽然乔乔的确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但在顶楼花园与乔乔见面后，曼德尔却依然能够看出对方并没有完全遗忘他、甚至的的确确一直在思念他。毕竟，当乔乔看到自己时，那双明亮宛若星辰的眼眸中充斥的喜悦激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伪装的。 然而，这不还不够。对于曼德尔而言，这份单纯的故友重逢的惊喜依然远远无法弥补他这八年来所经受的相思入骨的“折磨”。 曼德尔也曾想过要努力克制、继续假装成八年前那副好哥哥的模样，然后逐渐的、温柔的将乔乔禁锢在自己身边。但是看着无知无觉的乔乔，曼德尔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转瞬间溃不成军，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撕开了虚伪的面具，将自己的一切袒露在乔乔的面前。 ——现在的乔乔，一定被他给吓坏了吧。 曼德尔在心里怜惜的想到，但他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的后悔懊恼，反而越发的兴奋激动。他想要立刻就看到这个小家伙瑟瑟发抖却又无法反抗的模样，更加想要强硬的、不留余地的侵占乔乔的全部，让他从内而外都打上仅属于自己的烙印，接受自己的全部——无论是好是坏。 而他，自然也同样会接受乔乔的全部，不管他是温和无害的天使，还是薄凉邪妄的恶魔。 当然，这些都是今后的事情了。现在曼德尔要做的，只是尽快将这群黑秃鹫的星盗打发走，然后回到乔乔的身边。 “我不会让乔乔来见你们的。”想到被自己关在透明笼子里瑟瑟发抖的乔乔，曼德尔的耐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消退，“他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不论他的意愿是什么——也根本轮不到你来‘强求’。” 随着曼德尔逐渐冷凝的音调，他周围身穿防护装甲的战士们训练有素的端起武器，数百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会客厅内毫无掩体遮挡的十来名星盗，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阿塞斯特环顾一周，面上表情丝毫未变，心中却长长叹息一声。 这一次，曼德尔为了夺回乔乔，耗费了太大的人力物力，可谓不惜血本，就算阿塞斯特能力再强、经验再丰富，毫无准备之下也决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翻盘。 跟曼德尔起冲突，绝对是最愚蠢的决定。哪怕阿塞斯特自持3s强者，能够冲破这宛若天罗地网的包围圈，但跟随他的星盗们却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更何况……将目光移向身穿军装、长身玉立的曼德尔，阿塞斯特能够明确感受到对方身上强者的气息。如今的曼德尔，显然已经不是当年被他压着狂揍的可怜青年了，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战胜这个漂亮而矜贵的男人，就连阿塞斯特也无法确定。 能屈能伸，想来是阿塞斯特做人的准则，也是他能够走到今天的成功秘诀。在作出判断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一次，是你赢了。”说着，他后退一步，抬起双手作出示弱投降的模样，“我们不会再管乔乔的事情了，只希望‘您’能够放我们平安离开。” “当然。”对于这个在八年前像是大山一样压得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的示弱，曼德尔心中一片平静，没有丝毫得意骄傲的波澜。他轻轻颔首，“毕竟阿塞斯特团长教导了乔乔这么久，看在乔乔的面子上，只要您不插手我和乔乔之间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对您和黑秃鹫星盗团做什么。” “……那就多谢韦斯汀陛下了。”阿塞斯特朝曼德尔拱了拱手，随后招呼着星盗们朝门口走去，而将会客厅重重包围的战士也在曼德尔的示意下端枪后退，逐渐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 星盗们再次登上加长悬浮车，在武装装甲的“护送”下驶离庄园，开往黑秃鹫号停靠的星港。站在曼德尔身后的丹尼尔目送他们远去，微微皱眉：“陛下，您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好吗？这群星盗真的能忍气吞声的说到做到，不再介入这件事？” “谁知道呢。”曼德尔哼笑一声，“阿塞斯特这个人，叫嚣的越是厉害，反倒越不会动手，而倘若他不动声色的装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上一口。” “那咱们要不要……？”另一位中年男人眸光一闪，颇有些跃跃欲试。 “这次就算了。”曼德尔摇了摇头，面上笑容未变，却让人本能的感受到危险，“派人盯着点，如果他当真不老实的话……我们再动手就名正言顺了。” “剿灭星盗还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之说？”中年男人不赞同的反驳，显然十分担心自己效忠的王者被另一个人影响过深，“您就是担心会让‘那一位’不满而已。” “……是啊，我的确担心。”曼德尔轻哂，“哪怕他是个没良心的，谁都不会真正被他放在心上，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会伤到他在乎的人，引起他对我的反感。” ——所以，哪怕极力压抑着对阿塞斯特的杀意，曼德尔依旧愿意“大度”的给他一次机会。而在放他离开后，曼德尔又开始极其渴望对方不甘心的继续跑回来找死，让他可以顺理成章的除掉这个代替自己占有了乔乔八年的敌人。 ——希望这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暗自祈祷了一声，曼德尔转身交代丹尼尔着手安排启程回国的相关事宜，随后脚步轻快的重新回到电梯之中。 片刻后，他出现在楼顶花园，看到了乔乔和吉尔“肩并着肩”坐在一起的场景。 停下脚步，曼德尔下意识的皱起眉来，哪怕明知道两人之间相隔着一道透明的墙壁，但他心中却依旧油然而生一股极度的不悦——他的乔乔实在是太勾人了，离开他的时候招惹了那么多人不算，现在明明被关在了笼子里，仅仅离开他十来分钟，竟然又找到了下手的目标？ 被曼德尔冰冷的视线笼罩，正发着呆的吉尔一个寒颤抬起头来，便恰恰好好对上自家陛下深邃幽暗的眼眸。 顿时像是遭遇天敌一般，吉尔猛地跳起来，十分有求生欲的噔噔噔倒退数步，直到离开乔乔十几米远，这才感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压力轻柔了些许。 “陛、陛下，您回来了啊？事情处理好了？”他干巴巴的笑着，努力保持沉稳。 “嗯，已经解决了。”曼德尔点头回应，缓步走过来，直到立在吉尔刚刚坐着的位置，这次若无其事的停下，用鞋尖捻了捻地面。 看到这一幕，总觉得自己敬重的陛下想踩的其实是自己的吉尔：“………………………………” “既、既然事情办成了，那咱们……是不是要回国了？”一身冷汗的吉尔努力对自家陛下的举动视而不见。 “对，我已经安排丹尼尔去准备了，准备完毕之后就动身。”曼德尔微笑着答道。 “那、我、我去帮哥哥的忙！”吉尔眼睛一亮，连忙提议，得到首肯后便一溜烟的跑走，半刻都不敢停留。 “……你吓到他了。”依旧坐在草地上的乔乔安静围观了这一幕，托着腮开口。 “你在关心他吗？”曼德尔挑眉，刚刚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碰上了冰冷的墙面。 微微皱眉，不知用什么方法将透明墙壁收起，曼德尔蹲下身，如愿以偿的将乔乔重新搂回自己怀里：“我已经对他很仁慈了，只是吓吓他而已，又没有真正对他做什么。” 乔乔无语的看着如今黑的不成样子的前宿主，若有所思：“之前，在窃取项链的那一场晚宴里，你是不是也在？” “为什么这样问？”曼德尔轻笑了一声。 “因为很熟悉。”乔乔揉了把脸，“晚宴上，我感受到一股存在感很强烈的视线，对方看到我和乔治在一起时候的情绪，就跟你刚刚看到我和吉尔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谁让我的乔乔这么坏，总喜欢勾着旁人，让我吃醋呢？”曼德尔没有否认，亲昵的低头亲了亲刚刚被乔乔自己揉过的面颊。 “……我刚才才没有勾人！”乔乔拒绝背这一口黑锅。 “反正在我眼里，只要让我不舒服的场景，都是你在勾人。”曼德尔轻笑，颇为“通情达理”的与乔乔“商量”，“我就是这样小心眼，一不舒服，就容易迁怒无辜的人。所以，为了不让我不开心，乔乔不要和其他人靠近、不要和其他人说话，好不好？” 一脸震惊的小心魔：“………………？？？!!!” ——请问你是如何毫不心虚、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蛮不讲理的话来的？！ “另外。”丝毫没有理会乔乔难以置信的表情，曼德尔捧起他的脸，以目光缱绻描绘着他精致无暇的五官，“那天晚上，乔乔的打扮真是太漂亮了，只可惜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你可知道我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你身边的那位男伴平安离开，也没有对那些看到你模样的宾客下手的？”说着，他低头轻吻乔乔的面庞，语气宛若在讨要奖品，“作为回报，我还想再看一次你穿女装的模样——只给我一个人看。乔乔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生无可恋的小心魔：“…………………………………………”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就连他这只心魔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噫~入魔的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第63章 丹尼尔兄弟的动作十分迅速, 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可以返程回国的讯息。 曼德尔站起身，向乔乔伸出了手。乔乔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将手递了过去，然后被顺从的拉着起了身。 “你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俯身帮他轻轻拍打了一下屁股上的草屑，曼德尔低声感慨。 乔乔刚想回一句“我一直都这么乖”, 但突然想起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他又硬生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自打脸的感觉并不算好，虽然以小心魔的厚脸皮程度并不在乎这些，但是看前宿主这样的状态，他还是减少一下作死的频率好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好好谈一谈？”被曼德尔牵着手离开花园，乔乔再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他在刚刚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却总是被有意无意的打断。 “等回国之后。”曼德尔朝乔乔微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想要跟我聊的内容, 应当不是我希望听到的。所以, 我们回去再聊好吗？我担心如果现在聊了，我大概就坚持不到回国之后了。” 小心魔小心翼翼的炸了炸毛：“坚持……？坚持什么？” “各种各样的事情。”曼德尔堪称俏皮（？）的眨了眨眼，语气仿佛在开一个有趣的玩笑。 小心魔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接下来，他被曼德尔牵着上了悬浮车，驶向另一个与黑秃鹫星盗团降落地点完全不同的星港。 这个星港显然是军用, 离着很远就拉起了警戒线、竖起了哨岗，拒绝除了归属者以外所有“游客”的到访。 乔乔趴在车窗上, 惊讶的看着星港内停靠的大大小小的军用战舰——这些战舰上面, 全都标识着凯茵顿王国的徽章。一时间, 小心魔竟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德拜伦共和国的领星之上。 扭头看向神色安宁的曼德尔，乔乔抬手指了指窗外：“这里……是你的星港？你在德拜伦共和国驻军了？” “嗯，是的。”曼德尔弯了弯眼角，“当地反政府势力活动猖獗，德拜伦政府请求我派兵帮助它维护国内治安，作为同是合众联盟的盟友，我自然不会拒绝。” 曼德尔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完全无法掩盖他“和平”入侵他国领土的意图。这些年看了不少讲述国家之间政治斗争的书籍，小心魔并不觉得德拜伦政府会如此愚蠢，竟然为了平息绵延了不知道几十年国家内乱而心甘情愿的引狼入室。 ——要是他们这么蠢的话，早就会“请求他国插手自己的领土主权”了，还能等到现在才实行？要说其中没有曼德尔的手笔，小心魔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很显然，他的前宿主在完成了复仇、夺回了王位之后却并没有满足，依旧在图谋着更高的位置、更大的权柄。 “你真是……变了很多啊。”乔乔的表情颇为复杂，“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就连凯茵顿王国的王位都没有什么兴趣呢……” “是啊，那时我的真是太蠢了——又蠢又天真。”曼德尔轻哂，毫不留情的否决掉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的我经历过因为权势而家破人亡的场面，所以对于权力地位这种东西有着难以抹除的抗拒，甚至隐隐认为我的家人的悲剧，正是源于它们。由于不希望再经历这些，所以甘于平淡，以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普普通通才是幸福——幸好，幸好戴维斯和阿塞斯特及时打醒了我，没有让我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顿了顿，他深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是他们，告诉了我权势的重要性，也让我知道我的家人并不是因为权势而失去生命，只是由于他们虽然拥有权势，却并没有真正掌握、利用它的资格。” “所以呢？”乔乔眨了眨眼睛，微微歪头，“所以你现在并不满足于凯茵顿的王位？” “是的。”曼德尔叹了口气，“凯茵顿王国虽然因为盛产凯茵顿物质而生活富足，但放眼整个人类社会，它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只能在合众联盟的庇护下才能保持主权独立的的资源王国罢了。在这个宇宙中，能够威胁到它的存在比比皆是，甚至在很多时候，当权者不得不为了国家的发展而做出自己并不愿意接受的妥协——这样的处境，令我倍感忧心。” 曼德尔微微皱着眉，仿佛凯茵顿王国当真正面临着十分危险的处境，让他夙夜难寐。而乔乔扭头看了眼窗外那规模宏大的高尖端战队，却保持了沉默。 “你的目标是……合众联邦？”挠了挠面颊，乔乔谨慎的猜测。 “对。”曼德尔微微一笑，“合众联邦麾下所有主权独立的国家领星加起来，远远超过华夏联盟和美洲、欧洲帝国，只不过它的存在仅仅依靠联邦之内的国家自觉主动的守望相助，却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手腕强硬的联邦领袖，所以在实力和话语权上远逊于另外三家势力。倘若我能够将联邦之内的国家整顿、凝结为一体的话……”接下来的话，曼德尔没有继续说，但乔乔却心领神会，并深深震撼于自家前宿主的蓬勃野心。 “这可是一件棘手的大事啊，合众联邦内的国家就是因为想要维持主权独立、不依附于其他三家势力，这才联合形成了合众联邦。”乔乔咂了咂嘴，“而你的做法，却与它们的初衷背道而驰，肯定会激起它们的反抗。” “这我当然知道。”曼德尔坦然的点头，“说实话，能够做到哪个地步，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但我想看看，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 前宿主冷静却又狂妄的宣言，让小心魔那颗天生就为了搞事而生的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动了起来——果然，曼德尔就是曼德尔，大概全世界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另一个能够让小心魔如此满意的存在了。 关于那个“征服星辰大海”的野望，小心魔一直铭记于心，但在星盗团内呆了这么久，他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一个目标大得有些不太靠谱，让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但现在，看着自己的前宿主，小心魔却仿佛看到了通向这一野望的道路，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蠢蠢欲动、热血澎湃。 虽然自家前宿主黑掉了，但似乎继续跟他在一起，也没有太糟的感觉？反正大家都是魔，谁也不用嫌弃谁，并肩携手、开开心心的征服全人类、征服全宇宙不好吗？ ——起码小心魔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如此思索着，乔乔对于自家黑化的前宿主的抗拒心与恐惧感消退了不少，先前制定的摆脱前宿主的计划也暂且放到了一边，转而开始认真考虑该如何将自己那在前宿主心中跌破负值的信用度重新拉回来，让曼德尔再次信任自己。 毕竟，小心魔可是绝不愿意一直被禁锢在曼德尔身边、被关在鸟笼子里失去自由的。只有重获自由、取得曼德尔的信任，他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搞）动（事），跟自己的前宿主一同征服星辰大海！ ——啊，不，现在不能叫“前宿主”了，应该把那个“前”字去掉才可以~毫无原则的小心魔喜滋滋的啊呜一口吃掉了回头草，目光灼灼的看着又一次荣登“宿主”宝座的曼德尔。 ——话说，魔能够成为心魔的宿主吗？两只魔在一起，是不是就不能够称之为“宿主”和“寄体”，而是……“魔侣”？ 从来没有过“伴侣”的小心魔陷入了对于魔生崭新阶段的思考当中。曼德尔看着身边时而兴奋激动、时而暗自开怀、时而又蹙眉纠结的漂亮青年，抬手捏了捏他的面颊：“在想什么？” 听到曼德尔的询问，小心魔果断将这种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丢到了脑后，开心的抱住了自家宿主的手臂：“没想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果然还是最喜欢曼德尔哥哥的！” “嗯，我也最喜欢乔乔了。”曼德尔被乔乔的话取悦，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温柔轻哄，“所以，乔乔要乖乖呆在哥哥身边，不要逃跑，不要惹哥哥生气哦~” 意识到自己开心的太早了的小心魔：“………………………………” “如果，如果我乖乖的听话，不逃跑的话，曼德尔哥哥能不把我关起来吗？”小心魔眨着眼睛，尝试着向自家宿主争取今后的福利。 “很遗憾，这可不行。”曼德尔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似水，“毕竟乔乔是个没有信誉的小混蛋，你说的话，我半点都不信，所以还是关起来才更放心啊。” “可是、可是哥哥是要办大事的，我想要帮助你啊~”乔乔软着嗓子，尝试着撒娇。 ——只可惜，他却万万没有料到，他这一句话竟然恰恰好好的踩在了曼德尔的逆鳞之上。 温柔的表情骤然变化，曼德尔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用力将乔乔抱进了怀里。 小心魔被吓了一跳，只感觉自己被禁锢的肩膀和腰部都快要被捏碎、勒断了。但是他却不敢挣扎，生怕刺激到犯病的曼德尔。索性他那僵硬的、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让“加害者”很快清醒过来，稍稍放松了对他的钳制。“抱歉啊，弄疼你了吧？”曼德尔哑着声音，轻声致歉，“车里没有药膏和疗伤仪，等到登上星舰后，我帮你处理伤势。” “没事的，曼德尔哥哥，我还没那么娇气。”乔乔强忍着疼痛，假作无事的连声安抚，“哥哥，你刚刚……怎么了？” “只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罢了。”曼德尔侧头吻了吻乔乔的面颊，残存着红芒的眼眸中温柔又狠戾，“我不需要乔乔帮我，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我绝不允许你因为想要帮我，而再次离开我身边。” 恍然大悟的小心魔：“……………………………………” ——好吧，他终于知道自家宿主刚才异常的原因了，果然还是他的锅。从此以后，“想要帮你”之类的话，大约都要被打成禁语了…… 看起来，他高兴的果然还是太早了，想要和自家宿主一同征服星辰大海什么的，还早得很呢…… 求问，怎样才能让被自己逼疯的宿主放弃对自己的偏见，重新与自己建立一段相互信任、和谐而稳定的友好关系呢？ ——简直是……头秃！ 第64章 由于被小心魔无意间踩了雷点, 曼德尔直到悬浮车通过重重哨卡、最终停在一艘巨大的战舰之前, 这才终于缓过来, 恢复了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这艘战舰比乔乔搭乘了八年的黑秃鹫号还要大上一圈, 比起战舰，更像是一艘小型的移动堡垒。这艘战舰整体呈现银白色，其上点缀着金色的纹路，与占据了最显眼位置的凯茵顿王国的国徽交相辉映。 倘若说黑秃鹫号是藏匿于宇宙的捕猎者, 那么这艘战舰便是宇宙中最璀璨的王冠。星盗的战舰注重隐秘性和机动性，自然不能建造的太过庞大显眼，但国家元首的座驾却不同，它不仅偏向于防御性和攻击力，同时还需要彰显国王的尊贵与气度, 外表自然怎么张扬、怎么装逼就怎么来。 ——哪怕是审美水平并不太过关的小心魔也不得不承认这艘战舰看着就十分亮眼，一旦驾驶出去, 必然嚣张的让人退避三舍。 悬浮车稳稳当当的在战舰旁边停下, 不远处便是登舰的舷梯。乔乔被曼德尔拉出了车子, 顿时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向他的隐秘的目光。 虽然乔乔很久都没有跟曼德尔联系，但曼德尔身边的人却全部知晓乔乔的存在, 更知道自家陛下专门跑来一趟的缘由。很显然, 曼德尔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于乔乔的在意, 无论是谁都了解他有一个感情极深、患难与共, 却因为种种“不得已”的原因而劳燕分飞的青梅竹马。由于长时间无法见面, 他们的陛下还为此患上了“相思病”, 相思的都快成蛇精病了。 ——真是让人艳羡无比、却又有点想要吐槽的深情厚谊。 曼德尔胆敢将乔乔的重要性明明白白的坦诚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丝毫不担心他的政敌会拿对方来威胁自己，自然是因为乔乔所在的地方十分安全——毕竟，能够有能力跑去黑秃鹫星盗团劫人的，怎么可能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来，还不得不采用“人质威胁”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更何况，打心眼里，曼德尔还真希望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能够成功将乔乔从黑秃鹫星盗团掳走，然后带到他面前来威胁他——然而很可惜，这样的勇者从来都没有出现，而曼德尔也不得不耐心等到自己将一切稳定下来、也有了足够的资本跟黑秃鹫星盗团当面叫板后，这才得偿所愿的将乔乔抓回自己的身边。 牵着乔乔的手，曼德尔登上舷梯，朝跟在他身后的丹尼尔兄弟微微颔首。 两兄弟顿时心领神会，双双离开安排起飞事宜，而乔乔则被曼德尔拉去了专属于他的房间、安顿在柔软宽大的床上。 黑秃鹫星盗团内的条件算不上艰苦，但星盗们却不太注重个人享受，所以舰船内的房间配置都是最基本的。乔乔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这样舒适的床铺了，不着痕迹的用屁股颠了颠，暗暗咋舌自家宿主真是好会享受。 曼德尔按铃叫了饮品和食物，随后拿着小医疗箱走到床边，在乔乔身旁坐下。 乔乔的身体因为床垫下陷的原因歪向了曼德尔的方向，然后被曼德尔十分顺手的揽在了怀里：“脱一下衣服，我看看你的伤势。” 乔乔丝毫没有多想，相当爽快的将自己的上半身脱得一干二净，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身体——和其上青紫色的伤痕。 由于乔乔体能太弱，他这些年在星盗团内也没少被阿塞斯特逼着锻炼，所以，虽然他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增强太多，但肌肉线条却优美流畅，甚至还练出了人鱼线——由此可见，乔乔的身体素质低下是由于先天原因，不管后天如何努力，也很难有所突破。 了解到这一令人无可奈何的事实后，阿塞斯特这才真正放弃了让乔乔变成“全能型选手”的计划，放任他继续在“头脑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虽然不再要求乔乔提升体能等级，但每天的锻炼仍旧还是不能落下的。按照阿塞斯特的话来说，“你已经弱到这样的地步了，如果还要继续弱下去，那你干脆把脑袋割下来、放到营养液里神活着算了！” 如今，看到这幅令人爱不释手的身体上青紫色的伤痕，曼德尔脸上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情，眼中却划过了一丝兴奋的光彩，舔了舔微微有些干涩的唇瓣。 抬起手，在那充满了凌虐感的痕迹上抚摸了一下，曼德尔眼神幽暗，语气温柔：“疼吗？” “还好吧。”曼德尔的动作很轻，让乔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痛感。 “是吗，那你稍稍忍耐一下。”曼德尔微笑着，手下的力道却突然加重。 乔乔毫无准备之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敏感的眼眶顿时因为疼痛而通红起来，沁出了晶莹的泪珠。 身体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曼德尔温柔却极富有技巧的束缚、完全没有挣脱的余地，乔乔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沿着面颊啪嗒啪嗒流下来，身子因为疼痛瑟瑟发抖、紧紧依偎在曼德尔胸口，可怜而无助的承受着对方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手指。 片刻后，曼德尔这才心满意足的停止了“折磨”，怜惜的拭了拭乔乔的泪，抚摸了一下他濡湿的面颊：“很疼吗？抱歉，我就是检查一下你的骨头有没有问题。”说完，他仿佛很庆幸的松了口气，“只是皮肉伤，骨头没有裂，真是太好了。” 眼泪汪汪的小心魔：“…………………………qaq” 揉了下乔乔的脑袋，曼德尔打开医疗箱，拿出一管药膏：“接下来，我要帮你上药了。“ 小心魔扫了眼医疗箱内的东西，差点又“汪”的一声哭出声来。因为他明明确确的看到那医疗箱内有一架小型扫描仪，只需要扫描一下，哪里红肿哪里损伤、骨头有没有碎裂一目了然，根本用不着刚刚的“二次伤害”。 然而，在自家宿主面前下意识觉得心虚的小心魔根本不敢提出任何的意见，只能假装自己眼瞎，什么都没有看见。 ——真是，好疼啊qaq身上疼，心里也疼！ 注意到乔乔幽怨的小眼神，曼德尔慢条斯理的同样看了眼医疗箱内十分显眼的扫描仪，却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打算，而是语调温柔的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这个药膏的药性要揉进身体里才更加有效，所以应该也会有些疼，你忍一下。”说着，他思索片刻，又“善意”的提议，“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叫出来也可以。我这间房子隔音效果很不错，不会有人听到的。” 小心魔僵了僵，忍不住觉得自家宿主这一句补充中充满着某些不太和谐的暗示。 ——是他刚刚被折腾的太过敏感了吗？ 有些想要提醒自家宿主，告诉他那个新型扫描仪不仅有扫描的功能，同样还能利用超声波将药膏导入肌理，而不需要使用原始的按揉手法，但看着曼德尔坚定的、毫不留情的将医药箱扣上、放到一边，乔乔咽了咽口水，乖巧的没有继续作死。 ——希望自家宿主在折腾他一顿后能消消气，早点和他重归于好吧……小心魔如此虔诚的祈祷着。 按照曼德尔的要求，小心魔咬着嘴唇、趴到床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舍生取义。 曼德尔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越发愉悦了几分，将手中墨绿色的冰凉药膏捏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的鬼哭狼嚎，小心魔这具身体本就敏感不耐疼，而他又不是隐忍的性子，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做到真正的“忍气吞声”。 在上药的过程中，乔乔叫的特别凄惨。但他并不是一味的撕心裂肺，而是高低有度、阴阳顿挫，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自己叫得那么惨烈，宿主应该会心疼一些、快点消气吧？他不是很确定的思考着。 果不其然，小心魔如此卖力的“苦肉计”还是有些效果的。在“辣手摧花”一番后，曼德尔的按揉手法的确柔和了不少——或者说乔乔已经疼得麻木、忍耐力更高？——总之，后半段的上药不再像前半段那般难熬了。 只不过，就算“心软”，曼德尔的上药过程也依旧没有放水，更加没有使用扫描仪导入功能的意图，而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整个流程。 当将乔乔揉得浑身红通通、遍布汗水之后，曼德尔终于收回了两只“罪恶”的手，在他翘挺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好了，上完药了，你可以起来了。” 小心魔听到这句话，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他浑身上下疼得要死，湿淋淋的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那般，疲惫的一动都不愿意动。 侧头将快要滑进自己眼睛的汗水在柔软的床面上蹭掉，乔乔有气无力：“我好难受，不想动弹，曼德尔哥哥让我就这么趴着休息一下，好不好？” 曼德尔坐在他身边，眼神暗沉，半天没有回复。 良久，就在小心魔昏昏沉沉的差点睡着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在乔乔纤细的脖颈上捏了捏：“真得不想起来？” “不想~”乔乔濡软含糊的撒娇。 “好，那你就趴着吧。”曼德尔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不知何时，他们乘坐的飞船已经平稳起飞，驶向深远的太空，曼德尔看着窗外飞逝的深蓝色泽，低声轻喃：“原本，我不想这么早的……” 乔乔“唔”了一声，混沌的大脑根本反映不出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本能的应了一声。而接下来，似乎是布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声也根本没有唤醒他的意识。 ——不得不说，哪怕分离八年，乔乔对于曼德尔的熟悉依旧根深蒂固，而可笑的是，即使明知道对方已经在自己的刺激下黑化的不成样子，但他仍然本能的信任着对方，觉得他的曼德尔哥哥根本不可能伤害自己。 于是，这样的信赖让他完全错过了唯一的求生机会。 ——当然，就算他抓住了这次机会，也只是将自己“受刑”的时间向后拖延几天罢了。 被周公召唤的乔乔丝毫没有设防，直到他感觉到自己脑袋两边的床垫向下陷了陷、背后贴上一具炙热的身体，脖子也感受到一股喷薄的、带着湿意的热气。 懵了懵，乔乔总算备烫得挣扎着恢复了几分神智，迷茫的侧头看向自己脸旁垂下的银白色发丝：“曼德尔哥哥……？你要做什么？” ——虽然刚刚变成人、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偷偷摸摸浏览“父亲”记忆里的“启蒙书籍”与“启蒙影片”，但乔乔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倘若是普通状态的小心魔，肯定会立刻发现自家宿主的意图，但如今筋疲力尽、昏昏欲睡的他脑袋混沌一片，竟大失水准的问出了这么天真无知傻白甜的问题。 自然，听到这一句纯纯的疑问，曼德尔满意的轻笑了一声。 说实话，曼德尔真得并没有计划这么早就对乔乔做这样的事情，最起码也要铺垫一二，省得吓坏了这个小东西，自己还要花心思去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曼德尔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单纯的上个药——哪怕是惩罚性质的上个药——就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手底下是滑腻温软的肌肤，被自己揉一下就能留下一个红色的指痕；晶莹的汗珠在身体上划过、留下一道又一道水渍；泛着紫色的淤青在白皙泛红的肌肤上充满了让人口干舌燥的凌虐感；再加上那带着哭腔、如泣如诉的求饶，无一不挑战着曼德尔本来充满着渴望的神经。 在乔乔脱掉衣服的时候，曼德尔体内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就有些蠢蠢欲动，受到无数重刺激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他能不动声色的坚持到上完药，已经几乎可以去当一名圣人了——只可惜那个让他把持不住的小东西却本根不明白他的苦心，上完药后不快点麻溜儿的滚起来穿衣服，甚至还毫无所觉的袒露着身体、放松惬意的趴在充满了他的气息的床上。 这下，就连圣人也忍不住了。 ——这可不是他的错。 曼德尔在心中愉快的想到。 自己心心念念了八年、都快要执念成魔的人以如此诱惑的姿态引诱着他，还是初哥儿的曼德尔怎么可能不“如对方所愿”的“做”点什么呢？ ——毕竟，比起洗一个冷冷冰冰、孤孤单单的凉水澡，果然还是在心上人温软的身体中发泄出来更加让人心情愉悦啊~ 低头吻了吻乔乔的后颈，曼德尔轻柔的安抚：“我‘做点事情’，你别怕，继续趴着休息就好，不用理我。” 说着，他一手支撑着身体、以免自己真正压到乔乔，另一只手则缩回来、伸向乔乔纤细的腰肢，一把将那在上药挣扎时蹭得松松垮垮的裤子撸了下来。 一个激灵的小心魔：“………………(⊙_⊙)？？？？？！！！！！” 第65章 当被翻来覆去折腾的一塌糊涂、又被仔仔细细清洗干净后, 小心魔窝在曼德尔怀里, 只觉得自己整只魔都要废掉了。 他一脸的苦大仇深，深深感觉自己对于人类这种生物的“憎恶”又上了一层楼——骗子！人类全都是骗子！明明书籍和影片都告诉他, 啪啪啪是一件很舒服、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但亲身经历之后, 小心魔真得想要将所有写书和拍片子的人类全都关进心魔幻境里折磨一百遍啊一百遍！ 亏他当年还想着要借助这种方式与宿主拉近关系, 现在想来, 真是天真的可笑！幸好当初自己“年纪小”, 用不了这种方法，要不然…… ——他悄悄的打了个寒颤。 乔乔的身体本就柔弱不耐疼, 随便一捏就是一个印子，哪怕他的忍耐力再高，该受的疼却是一点也少不了的。 原本，刚刚被曼德尔揉搓了半天的皮肉已经够难受了，结果自己最柔软的身体内部又横冲直撞进来一个硬邦邦的棍子翻云覆雨, 乔乔简直无法回忆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又哭又闹，但他心狠手辣的宿主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压着他做做做个不停, 哪怕他中途的确感受到一阵飘飘欲仙、刺激的整个人都要痉挛的快感, 但这种感觉却被最开始的仿佛要撕裂成两半的疼痛和后半段疲累不堪却又得不到解脱的折磨完全压制住了。 说到底, 小心魔的初体验实在是糟糕透了, 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毕竟, 他和曼德尔的位置十分的不对等。 处于下方的人本就属于弱势, 容易被弄伤, 更不用说在他身上的曼德尔也是个彻彻底底的雏儿。曼德尔一直很忙，他忙着提升自己、忙着复仇、忙着巩固王位、忙着向外扩张，唯一仅剩的空闲时间就是思念乔乔，然后将这份思念转化为深入骨髓的执念。 曼德尔本身就是个有些冷淡的性子，对于“情欲”这种东西没有太多兴趣。除了乔乔以外，他不想碰任何一个人、也不想被任何一个人触碰。 既然乔乔不在身边，曼德尔自然不会去关注那方面的知识，而其他人碍于他的威势，更加不敢拿这种话题来“亵渎”他，生怕引起他的厌恶。 可以说，曼德尔对于这件事唯一一点模模糊糊的概念，还是上学住宿舍的时候，同宿舍男生在夜谈中透露的意味含糊、彼此间心领神会的只字片语，再加上自己憋到极致时睡梦中更加朦胧的美妙影像。 其实，曼德尔此次抱了乔乔，与其说是预谋已久，倒不如说是一时冲动，无论是他还是乔乔都没有真正做好准备。乔乔在迷迷糊糊之中被身不由己的吃干抹净，而曼德尔也没有掌握自己应该掌握的“知识技巧”，行事仅仅凭借着一腔的情意与本能的驱使。 除了“知识”欠缺所造成的困扰外，体能的不对等也是个令人极度伤脑筋的大问题。 哪怕知识欠缺，但疼也只是一时的。在曼德尔青涩而努力的取悦下，乔乔肯定能够体会到情欲的美妙——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们的确度过了一段水乳交融、和谐愉快的时光——但很快，它便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 如今的曼德尔已经迈入了3s强者的门槛，甚至由于精神力也出现了变异，他隐隐约约的发现自己还有更进一步的征兆，也一直为此而努力。至于乔乔……他如今在诸多强者的悉心调教下好不容易提升到了c级体质，终于成为了正常人中的弱鸡，然后便就此止步，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再提高哪怕一丁点。每一级体能之间都相差悬殊，3s级与c级之间更是犹若天堑——一个是天上腾飞的巨龙，而另一个则是草丛里软趴趴的草蛇，哪怕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但本质却截然不同。 巨龙和草蛇能交配吗？就算能，那也绝对是一场人间惨剧。 当曼德尔渐入佳境的时候，乔乔已经体能告罄，哪怕曼德尔再怜爱乔乔、自制力再强，身为一个刚刚破处、初初品尝到情欲快感的男人，他也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的。 ——如果停下来的话，他的身体大概就要出问题了。 更何况，曼德尔这一次的确是太激动了，激动到自制力连同理性都全部崩盘，唯一留下的只有想要将身下的人揉入骨髓血液、拆穿入腹的火热欲望。 在放弃曾经的计划，下定决心朝乔乔伸出“罪恶之手”的时候，曼德尔是抱着破釜沉舟、决不能退后的信念的。 他清楚的知道，乔乔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爱情——这个小混蛋抛弃他这么久，还能对他剩余多少感情也不得而知。所以，此时此刻的曼德尔并不认为乔乔会顺从他，甚至，他都做好了被对方抗拒、厌恶、乃至于憎恨的心理准备。彻彻底底的展露出“得不到你的心、那也要得到你整个人”的病娇心态。 由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当曼德尔在实施“罪恶”之时并未遭遇反馈，反而收获了对方的配合和顺从时，可想而知他心中极度的狂喜，激动的难以自持。 是的，最开始，乔乔是很配合曼德尔的。虽然被压住的时候一度懵逼，但最初被人类的书籍和影片“欺骗”的小心魔对于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排斥，反而在反应过来后积极主动的配合，还傻乎乎的暗自庆幸自己的宿主愿意与自己这样亲密接触。 ——根据人类的观念，除了强迫对方发生关系以外，没有什么事是啪啪啪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十几次！只要次数够了，多大的矛盾都能够消弭于无形，说不定在床上滚上几次，他的宿主就又能与自己相亲相爱、和谐相处了呢？ 于是，在乔乔的顺从与回应下，曼德尔整个人都疯狂了。他深深着迷于与乔乔的“心意相通”、肉体相融之中，彻底失去了冷静和自制。哪怕对方哭着朝自己求饶，听在曼德尔耳中也只是催动他情欲的绝美音符，让他越发激动兴奋。 ——然后，然后当他终于稍稍满足、头脑冷静下来，发现乔乔已经被自己折腾的晕过去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丝心虚。 不过更多的，却依旧还是满足和愉悦。 ——所以，当一名3s强者愉悦满足的时候，便可想而知另一位c级弱鸡有多么的水深火热。 陷在柔软的床铺中、紧贴着曼德尔温暖的胸口，乔乔整整昏睡了一整天这才稍稍恢复了精神——中途吃饭都是被曼德尔叫起来、宛若游魂一般被投喂的，喂完之后又接着倒头大睡。 乔乔睡了多久，曼德尔就在他身边陪了多久，哪怕有急需要处理的工作，也是拿着光脑在床上完成，几乎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这样的做法看在他的下属们眼中，当真颇有几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做派。让他们又是为了君王心上人平安归来而高兴，又是担心自家陛下就此沉迷温柔乡不可自拔，忘记了自己的宏图伟业。 当然，这些私底下的暗潮汹涌房内相拥而眠的两人并不清楚。 在挣扎着清醒过来、第一眼就恰好看到自家宿主温柔的侧脸时，小心魔当真差点“汪”的一声委屈的哭出声来。 注意到乔乔的目光，曼德尔侧过头，正对上他眼泪汪汪的眼睛，连忙将手里的光脑丢到一边，揽住他柔声轻哄，又是询问他哪里不舒服，又是询问他是否渴了饿了。 这是曼德尔在重逢之后第一次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朝他嘘寒问暖，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温柔体贴、将乔乔疼入骨子里的小哥哥模样——然而，小心魔却丝毫没有半分的得偿所愿和受宠若惊。 毕竟，这可是他用血与泪、将近大半天的痛苦折磨换来的，小心魔还觉得自己得不偿失了呢！ 虽然在这个时代作用迅速的药膏和治疗仪的帮助下，乔乔除了身体被掏空的疲惫酸软之外并没有什么太过痛苦的感觉，但后面那个地方的异物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他别扭的动了动身体，试图摆脱这种诡异的感觉，然而只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摩擦，却让他又一次察觉到了那种回忆里求生不得又求死不能的火热硬度。 顿时，乔乔就僵住了——虽然在精力旺盛的曼德尔看来，先前那场疯狂已经是一天之前的事情了，但对于乔乔而言，那仅仅只是一个闭眼的瞬间。 “不、不要了……”哪怕被曼德尔困在怀里，但乔乔仍旧努力朝外缩了缩，结结巴巴的求饶。 看他这么害怕，曼德尔的心简直软成了一汪春水，完全忘记了对方是个小混蛋的事实，只觉得怀里的小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撩人、惹人怜惜。 “嗯，不做了。”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眉心，曼德尔柔声安抚，“之前是我太过分了，下次我会注意，不会让你这样难受了。” 只可惜，曼德尔的歉意传入乔乔耳中，却让他毫无波动，甚至还隐隐惊吓。 “下、下次？”乔乔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下次？” “当然还有。”听到乔乔的话，曼德尔心中的柔情沉淀了几分，微微眯起眼睛，“你不愿意？你是想要让我素一辈子，还是想让我去找别人？” 哪怕正处于苦大仇深的心理活动之中，乔乔却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一道送命题。 在他的认知中，人类是十分喜欢做那种事情的，倘若让对方一辈子不做，那与结仇没什么区别，而倘若让对方去找别人…… 乔乔眨了眨眼睛，窥视了一下曼德尔的脸色，发现他嘴角含笑、眸光深邃，似乎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黑化状态，顿时知晓倘若自己点头……那就别想轻松惬意的活下去了。 更何况……一旦想到曼德尔会像是对自己一样抱着另一个人、与对方做那种亲密的事情，乔乔的的确确感受到一种无法被忽略的不满厌憎的破坏欲。 ——他并不清楚爱情是什么，但他却意识到，自己对于宿主真得产生了一种独占欲。 心魔本不应该想要独占自己的宿主，不应该排斥宿主身边出现什么亲密的存在。毕竟，倘若宿主与其他人之间产生“爱情”这种东西，对于心魔而言应当是喜闻乐见的。 ——自古情劫最是难渡。但凡有了爱情，就意味着有了软肋，心魔便拥有了对付宿主的手段资本。这对于心魔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而且有人分担，自己也不必遭受这样的“折磨”，他难道不应该开心庆幸吗？ 所以，自己难道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宿主了？ 那宿主呢？曼德尔也是喜欢他的吗？但在他的感受中，曼德尔对于自己并没有像是其他情侣之间的甜腻缱绻，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火热、冷静的疯狂，比起甜蜜，更趋向于酸辣苦涩。 ——这样的感情，是爱吗？ 小心魔趴在曼德尔怀里，陷入了混乱的沉思，而曼德尔也没有立刻向他索要答案，而是放任其自行思考。因为他能够看得出，乔乔对于自己的并非没有好感，比起不断逼迫对方、让对方产生厌烦和逆反的心理，最好的处理方法则是包容对方、任凭其逐渐想通。 ——反正，无论对方怎么思考，他都呆在自己身边，都被自己抱在怀里，这对于曼德尔而言已经足够了。 所以，不着急，他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并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 更何况，比起无望的等待，守在对方身边、看着他犹犹豫豫的试探着靠近，反而更像是一种令人心神愉悦的情趣，不是吗？ 第66章 在曼德尔难得的温柔放任下, 乔乔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还算舒适，好歹在自家宿主如狼似虎（？）的火热目光中养好了身子, 战战兢兢的熬到了飞船降落。 当然, 他知道这并不是曼德尔打算放过他, 而仅仅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毕竟，在除了用光脑批复文件以外, 乔乔发现曼德尔在闲暇时刻, 也会在星网上偷偷——不, 或者说应当是光明正大的翻阅一些不太和谐的“资料”, 如饥似渴的弥补着自己“知识面上的空缺”。 星网中的资料文件浩如烟海，只要不涉及机密、只要你的查阅等级足够，便没有你想找却找不到的内容。 很显然，以曼德尔的等级, 查阅关于夫夫生活和谐的资料完全绰绰有余。每当小心魔看到自家宿主以格外认真严肃的态度阅览并学习“那种”知识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自己的屁股。 虽说技巧可以提升, 但身体素质之间的沟壑却无法弥补。乔乔深深懂得这一点，并十分肯定自己决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等待自家宿主在学习之后按耐不住, 再次将自己的身体掏空。 ——是的, 他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最起码，也要让宿主对自己失去“性趣”才行。 当然, 倘若宿主对自己失去“性趣”, 那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 他会“爱”上另一个人, 与另一个人做那些亲密到极点的事情。但以曼德尔那冷淡高傲甚至有些病态的性格，这一天还不知哪辈子才会到来，所以两厢对比，小心魔觉得现在还是自救比较重要。 ——说不定等到自己和宿主疏远后，自己对于宿主的占有欲也会逐渐平息，不会再为了宿主的“另投他人怀抱”而愤怒酸涩了呢？ 于是，在犹豫许久后，乔乔最终还是决定将曾经被自己丢到脑后的计划重新翻找出来、加以实行。 ——这个计划是乔乔当初为了逃离曼德尔身边而制定的，但在了解到曼德尔的野心和志向后，希望能够与宿主和好的小心魔便将计划丢进了垃圾箱。 然而现在“形势所迫”，他不得不重新将其从垃圾堆里拣出来，再次提上议程。 入魔之人对于令自己入魔因素的执拗是深深刻入灵魂之内的。倘若乔乔不解决这份执念，那么就算他跑掉一次，也会被对方用尽一切手段的捉回来，而万一逃跑被抓，乔乔的处境绝对要比现在更加糟糕。 所以，单纯的逃跑是不可取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从根源上彻底解决曼德尔的执念。 ——也许这份执念的破灭会给曼德尔造成巨大的二次伤害，但为了让宿主“恢复正常”，更为了使自己能够从这份执念中脱身，小心魔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尝试一下。 将自己与宿主相识相知的过程全部捋了一遍。小心魔觉得曼德尔对于自己执念的产生，就是因为自己对他不计后果的关心帮助、奉献牺牲。 倘若将曼德尔关于这方面的认知打破，让对方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他，而是另有所图，那么曼德尔对于自己的执念应当就不复存在了吧？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小心魔如此思考着。 诚然，这种做法对于乔乔而言极度危险。 当了解到事实真相、认知破碎后，曼德尔有极大的可能性被刺激的陷入疯狂，显露出巨大的攻击性与毁灭欲，而乔乔首当其冲，便是承受伤害的主要目标。 乔乔并不能清晰判断这样做的后果——毕竟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入魔的人类，更不清楚人类在入魔后又被戳到逆鳞，会出现何等可怕的反应——但这却是解决曼德尔执念的唯一方法。 正所谓“不破不立”，便是如此。 在乔乔的判断中，自己也许会得到两种结果。 一种，是曼德尔大发雷霆，将他关起来折磨，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虽然形式上不同，但和自己目前被囚禁在曼德尔身边、压在床上遭受“折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另一种，则更加干脆利落一些。那就是曼德尔在愤怒中有意或无意的杀死自己，彻底摧毁“乔乔”这个他所执着的存在——对于这样的结果，乔乔也并不是如何惧怕。毕竟他从小时候就开始思考自杀、脱离肉体的问题，却一直因为种种原因而下不了手。如今曼德尔肯“帮”自己一把，自己说不定就能得偿所愿了呢？ 如果肉体死亡却没有变回心魔，那自然一了百了，心魔有求生欲，但天生的感情寡淡让它们对于死亡接受坦然；倘若得偿所愿回归心魔形态，那乔乔自然要继续扎根宿主的识海，再度与他融为一体；而如果自己侥幸活下来，那么他也可以努力与执念化解之后的宿主重新和好，哪怕不能回归现今亲密的状态，但能够在对方手底下当一名下属，为了宿主的征服之旅发光发热，那也是相当不错的——更重要的是，成为了下属，他就不必被宿主啪啪啪了。 思前想后，乔乔觉得这几种结果自己都可以接受。唯一让他犹豫踟蹰的，就是倘若他这样做、亲手打破自己与宿主之间的美好过往，那么他的宿主一定会再一次因他而伤心痛苦疯狂，而他……应该会感觉有些心疼吧？ 心疼的滋味并不好受，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加让人难以承受，也勿怪修真界的修者们为何人人谈心魔而色变——不仅是因为心魔劫难渡，更是由于在渡劫之时所承受的心伤。 第一次，在搞事之前，小心魔感受到的不是蠢蠢欲动的兴奋激动，而是无措彷徨的心虚担忧。这样的反应，简直跟他第一次对宿主下手之时的干脆利落天差地别。 哪怕制定了计划，小心魔却犹犹豫豫的没有立即执行，而是看着自家宿主微笑的面庞一拖再拖，迟迟不忍下手。 然而，可怜的曼德尔并不清楚他身边安安分分的小家伙又在计划着给他搞一个“大新闻”。虽然将乔乔的犹豫不安看在眼中，但曼德尔却仅仅只是将其当成乔乔在意识到自己感情时的迷茫不安，甚至还为了这种“改变”而心情一天好过一天。 ——也真是特别特别的让人心疼了。 于是，在一个热烈期盼、一个迟疑不决中，舰船终于抵达了凯茵顿王国的首都星，降落在王宫的专属星港内。 “好了，我们到家了。”曼德尔朝乔乔伸出手，在时隔数日后终于第一次带着他离开了房间。 自从丢失了乔乔便日夜难寐的曼德尔这几天休息的特别好，整个人神采奕奕，不仅周身压人的气势收敛了不少，就连脸上一贯皮笑肉不笑、威胁更甚于友好的笑容也真心了许多，每个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如今，终于将乔乔平安带回自己的地盘，曼德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因为他相信，只要来到凯茵顿星，乔乔便像是进入了最为巨大坚固的鸟笼，插翅也难飞。 揽住乔乔的肩膀走下舷梯，第一眼便看到列队迎接自己君王的诸位政府高官。曼德尔对于自己的下属了若指掌，一看道他们眼巴巴的表情，就清楚对方的所思所想。 “我一路车舟劳顿，你们就不能让我休息几天？”来到大臣们面前，曼德尔的语气颇为无奈。 一众官员向他弯腰行礼，为首拄着拐杖的老者精神矍铄，眼神中满满都是调侃：“老臣倒是觉得陛下这一路休息的特别好，看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简直容光焕发啊！” 曼德尔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红润的面颊，愉悦轻笑：“还不错，都是乔乔的功劳。” 依旧在思考该何时下手、颇有些魂不守舍的乔乔：“………………？？？？？” 被自家陛下脸上温柔轻松的笑容吓到，众人刷的一声纷纷将震惊好奇又审视的视线投向乔乔，着实难以置信他是如何让曼德尔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的。 一脸懵逼的乔乔沉默片刻，朝自家宿主身后躲了躲。 被乔乔的反应所取悦，曼德尔自然将他护了起来：“行了行了，都收敛着些，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接触。”说话间，他掀起斗篷，将乔乔揽在斗篷之下，帮他遮挡住周围炙热的目光，随后继续朝前走去，“我先将乔乔安顿好，然后去会议室。诸位将需要汇报的内容整理精简一下，我们长话短说。” 虽然十分不满自家陛下有了美人就将国务放到了第二位，连安顿人这种小事都需要亲自处理，但众位大臣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内心的异样，而是顺从的躬身，目送曼德尔搂着美人领着卫队匆匆离开。 直起身，彼此对了个眼神，众人纷纷掏出自己的光脑，在已经写好的汇报文书上重新添了一条，并标注了着重符号。 正所谓“美人乡、英雄冢”，虽然他们的确为陛下寻回深爱的青梅竹马而欣慰万分，但任何事情都要有度，过犹不及啊！ 陛下孤身一人的时候，他们担心自家陛下的青梅竹马在星盗团内遭遇不测，让陛下“病”得更加严重；陛下将恋人寻回后，他们又开始担心陛下沉溺情爱、荒废政事——真是一辈子操心的劳碌命！ 一向在王位上说一不二的曼德尔并不知道自己的臣子已经联合到一起，打算给他来一场劝诫大会。 所以，当他将乔乔带去自己的寝宫、叮嘱半天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后，自然被在会议室中苦等许久的大臣们劈头盖脸、苦口婆心的唠叨得一脸懵逼。 这厢曼德尔正深深检讨自己表现得是否当真有这么不靠谱，那厢，寝宫内的乔乔也撑着脑袋，唉声叹气。曼德尔的寝宫很大，这里不仅有卧室，同样还有书房、娱乐室和训练室，可谓“五脏齐全”。所以，将乔乔关在这里，曼德尔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无聊憋闷。毕竟，乔乔从小就是给他一本书，他就能乖乖看上一整天、十分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只可惜，就算房间再大、消遣设施再多，也无法遮掩这依旧是一座牢笼的事实。 站在敞开的巨大落地窗前，乔乔抬手在那本应当与外界连通的窗户上摸了摸，意料之中的触碰上一面冰冷冷的无色墙壁。 曲起手指敲了敲，从硬度、触感和材质上看，乔乔轻而易举就能判断出这应当也是由奎迈宁晶体所制，与先前在楼顶花园里困住自己的那个并无区别。 很显然，那一个奎迈宁晶体围墙应当是移动式的，活动面积也比较小，用于随身携带、随时随地圈禁，而这一个则是为了寝宫量身打造，务必要将寝宫的防护性提升到极致，使得关在其内的人没有丝毫脱逃机会。 虽然奎迈宁晶体无色透明，倘若不接触便不会有任何察觉，但曼德尔将自己的寝宫弄成这副样子，自己还毫无压力的入住其中，也当真是……病的不轻了。 小心魔将额头抵着窗户，再一次催促自己下定决心。 一个小时后，曼德尔终于将手下忧虑重重的大臣们安抚好，步履急切的返回自己的寝宫。刚一开门，他就看到自己的小情人正百无聊赖的趴在自己的大床上，神游天外。 ——这个熟悉到极点的姿势，顿时让曼德尔联想起自己和乔乔的第一次。 为了让乔乔养伤，曼德尔已经好几天没有再碰他了，平时又总是抱着光脑研究关于那方面的事情——哪怕曼德尔在研究时的表情如何认真严肃，也很难抑制住头脑中的浮想联翩。 曼德尔能够将那种书看得津津有味，自然是在理解的时候带入了乔乔的形象。如今回想起自己学习到的知识，曼德尔的内心一片火热，刚刚品尝过人间极乐的身体更是难以自持的激动起来，体内的灼热左冲右突，急需要寻到一个温暖紧致又湿润的地方发泄一番。 舔了舔嘴唇，曼德尔觉得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自己更是准备充分，完全可以再尝试第二次。 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随手扔到一边，踏着柔软的地毯、悄无声息的朝床边走去。 床上的乔乔仍旧在天人交战之际，素来引以为傲的敏锐感知也有些迟钝，直至床铺往一边陷了陷，这才回过神来。 扭头看向身侧，正对上衬衣扣子开了大半、露出精壮胸膛的曼德尔。乔乔懵了懵，与对方饱含欲色的深灰色眼眸对视数秒，顿时面色大变。 往远离曼德尔的方向滚去，乔乔迫不及待的想要脱离目前危险的处境，但曼德尔怎么可能会如他所愿？ 长臂一伸，曼德尔动作迅速，直接将尚未滚远的猎物捞回怀里，随后压低身体，将他困在双臂之间。 低下头，不满的咬了咬乔乔的鼻尖，曼德尔语气缱绻：“躲什么？” “……你明知故问。”乔乔喉结动了动，表情僵硬。 “嗯，我的确知道。”曼德尔轻笑出声，干脆利落撩开他的上衣，“不过躲也没用——这次，我会更温柔的，你不要怕。” “等、你等等！”丝毫不相信曼德尔的保证，乔乔大惊失色，一边手忙脚乱的保住自己的衣服，一边试图将紧贴着自己的火热胸膛推得远一些，“我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什么事？做完再说吧，我都忍了好几天了……”曼德尔含着乔乔的嘴唇，语音含糊。 “不、不行，必须现在说！我一定要现在说！”乔乔扭头将自己的嘴巴拯救出来，慌乱中透着坚定。 曼德尔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他决绝的神色，内心里叹了口气。 压制住体内的火气，曼德尔缓缓放开乔乔，坐直了身体。他抬手将自己凌乱的银发梳到脑后，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妥协后的漫不经心：“好吧，你说。快点说完不要啰嗦，我可忍不了多久。” 乔乔：“………………………………” ——我相信等我说完，你就不会想要做那档子事儿了：） ——而且我可是很严肃的，我们之间马上就要发生一场你死我活的巨大矛盾了，请你把态度端正一点，好嘛？！ 第67章 见曼德尔终于松开了自己, 乔乔连滚带爬的与对方拉远距离，整理了一下自己快要被拽下来的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端正严肃。 曼德尔坐在床边, 好整以暇的看着宛若惊弓之鸟的小家伙在自己面前哆哆嗦嗦却又强作镇定, 语气含笑：“好了, 你想说什么？” 乔乔定了定神, 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决定以稍稍委婉的方式切入：“你的精神力既然能够实现外放，那么应该已经到达3s、甚至更高了吧？” 曼德尔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先前在乔乔被黑秃鹫星盗团带走时, 他深受刺激，精神力突然产生了变异。此后, 曼德尔就此事在暗中做了不少调查，自然知晓自己的精神力有多么的异常。很多国家的实验室都在私下里研究精神力的利用，在理论上认为精神力有可能成为被人类主观利用的能量, 而非仅仅只是像现在这样被动的提升人类的记忆力、联想力和理解力。 不过, 从情报人员传递的消息来看, 这些实验室目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毕竟精神力3s的人寥寥无几, 而受到刺激后产生变异的更是千年难遇。哪怕有人遇到了、比如像是曼德尔，也更加倾向于将这种变异隐藏起来, 而非公之于众。 ——那么，这样的秘密，乔乔是如何得知的？而且就算他知道, 又为何要在现在这个时刻说出来？ 曼德尔知道, 精神力变异的问题绝不是乔乔此次谈话的重点, 而仅仅只是一个引子。所以他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耐心等待乔乔的下文。 看到曼德尔如此冷静，乔乔舔了舔嘴唇，心脏莫名跳得越来越快：“其实……我也是。”他眨了眨眼睛，直直盯着曼德尔，“我小时候跟你说过，我的精神力在检测中到达了s 的等级，但那是骗人的。” 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精神力就远远超出了3s的等级，甚至，我还学会了如何控制它，让它为我所用。当时被检测为s 等级，就是我刻意压制精神力之后的结果。”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曼德尔的表情，乔乔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越发谨慎的开口，“你现在应该只会精神力外放、压迫、威慑周围的人吧？那是精神力最简单粗放的使用方式，而它还有其他更加细致、更加重要的用途和操控手段。” 面对自家宿主微微含笑、耐心倾听的模样，乔乔本能的发虚，忍不住甩了甩尾巴，讨好的添上一句：“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给你的！曼德尔哥哥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跟自家宿主撕破脸，但乔乔依旧还是喜欢着他的，希望对方在自己坦白后还能看在自己依旧“有用”的份儿上，同意自己继续留在对方身边。 ——教导精神力的操控方式就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倘若曼德尔在愤怒之余尚存一丝理智，那么他应该能勉强放过自己一条小命。 只可惜，听到乔乔这样说，曼德尔却没有丝毫的惊喜与激动。他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希望能够得到自己反馈的乔乔，扬了扬下巴：“然后呢？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不是。”乔乔沮丧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宿主越来越高深莫测，让他抓不准头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你还记得，你跟戴维斯他们回国、我偷偷跟在你们身后又被发现时的情形吗？” “当然。”曼德尔轻轻点头，脑中下意识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而转瞬间，他的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 “看起来，你应该想到问题所在了吧。”乔乔抿唇，轻声问道。 “……不错，当时的我关心则乱，也缺乏经验常识，所以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异样。”曼德尔缓缓点头，“在那种情况下——你干净整洁的过分了。” “是的。”乔乔同样颔首回应，“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打我的注意，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我，就被我杀死了。”抬起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这里杀死的。” 曼德尔深灰色的瞳眸猛地缩了一下，随后又缓缓恢复正常：“你的精神力，可以杀人于无形？” “是的。”乔乔乖乖点头，“我可以指挥自己的精神力冲破其他人大脑外层的防护，直接从内部绞碎他们的精神意识。” “那我呢？你也能杀掉我吗？”曼德尔语气平静。 乔乔侧头判断了一下，随后依旧诚实的点了点头：“我的精神力等级比你要高出不少，就算你有防备，我也能硬生生的突破进去。不过可能有些麻烦，说不定还会在入侵的时候被你反伤。” “原来如此。”曼德尔微微笑了一下，“所以……被戴维斯抓住的时候，你也完全可以轻易杀了他，对吧？” 乔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没想到自家宿主竟然那么精准的抓住了重点——当然，事实情况比曼德尔想到的还要糟糕。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乔乔摇了摇头：“其实……抓住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戴维斯。”说着，他又窥了窥曼德尔的表情，“早在那之前，戴维斯就已经……被我杀掉了。” “……什么时候。”曼德尔沉默片刻，轻声问道。 “就是……到达基地的前一天晚上。”乔乔坦白，“那天晚上，你睡得很沉，是因为我对你下了药。等你睡熟后，我就去了戴维斯的房间，悄悄杀了他，然后——”咬了咬牙，乔乔的表情转变为了冷酷与漠然，“然后，我将自己的精神力分出一部分，代替戴维斯占据了他的大脑，控制他成为了我的傀儡。” 一时间，卧房内静默一片，哪怕两个人都坐在床上、衣衫不整，也无法消除他们之间翻涌着的危险张力。 “……怪不得。”良久，曼德尔终于缓缓开口。他的语气低沉而飘忽，温柔而危险，似乎若有所悟、又似乎释然感慨，“怪不得，我对他的判断出了那么大的差错。我本以为他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看错的人，却不曾想——那个人却是你。” 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睛紧盯着乔乔，仿佛第一次认识他那般，闪烁着新奇而又诡异的光芒，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曼德尔平静的可怕，小心魔却切真实意的感受到他那逸散出体外的精神力化作一道道锐利的锋芒，在他周围形成涌动的危险漩涡。 ——压抑到极致，就将会是地动山摇的爆发。小心魔的心脏跳得越发剧烈，手心也微微发汗：“因为……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啊。”他没有丝毫畏惧退却的意思，声调清晰，毫不拖泥带水，“早在四五岁、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计划好了。” “为什么。”曼德尔的声音同样干脆。 “因为……”乔乔歪了歪头，“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恶魔啊。我喜欢看到人痛苦疯狂、崩溃无法解脱的模样，这会让我心情愉悦。而且，对方越是冷静理智，我便越是期盼渴望着折磨他、操控他的情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判断出你是一个很棒的下手目标，值得我用好几年的时间去接近你、让你真心接纳，然后——给予你致命的一击，让你跪在我面前崩溃痛苦、饱受折磨。” “所以……你接近我、帮助我、温暖我，全都是为了最后能够彻底毁掉我？”曼德尔轻笑起来，“那你还真是耐心啊，在我身上，你花费了整整五年。” “越是肥美的猎物，越值得猎人的耐心追随与等待蛰伏。”乔乔扬了扬唇角。 ——如今说出了一切，尘埃落定，乔乔慌乱的心脏反而平静下来，情绪也稳定而坦然，似乎恢复了曾经身为心魔、没心没肺又没有感情的模样。 “那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一切？是想要再看我崩溃一次吗？”曼德尔脸上嘲讽的笑容转瞬即逝。 “……也不是，我只是不想成为你执着的对象，你的感情，让我很烦恼。”乔乔耸了耸肩膀，“我想离开被你监禁的囚笼。” “是么，我知道了……”曼德尔微微垂下视线，“不过我还有几个疑问。” “……是什么？”乔乔问道 ——宿主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内，也让他十分的意外。乔乔能够清洗感受到曼德尔内心极度混乱扭曲，但不知为何，他却也并没有放任情绪发泄，反而依旧将其死死压抑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曼德尔掀起眼帘，直视乔乔：“但如果你八年前做的事情，唯一的原因就是想要让我崩溃发疯的话，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却没有将自己的真实面目暴露出来，让我知道你并非受害者，而是安排一切的幕后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乔乔愣了一下。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崩溃的，但我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因为你。”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眸宛如星宇，深邃漆黑却又隐隐有光芒闪烁，“因为想要夺回你，所以我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将你当成了我成长、前行的唯一支柱。可以说如果没有那时的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曼德尔自嘲的轻哂，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所以，你为什么不将自己暴露出来呢？如果那时候的我得知全部真相，我觉得我大概真的会一蹶不振，彻底失去所有奋斗生存的动力。然后在报仇雪恨之后，干脆利落的结束自己的一切——反正，也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人在乎我，不是吗？” 乔乔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你那么了解我，应该也知道这一点的，不是吗？”曼德尔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语气逐渐的咄咄逼人，第三次提问，“所以，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暴露自己？为什么没有彻底毁掉我的信念我的依靠，反而给我留下一线生机，让我抓着这最后一束光芒爬起来，坚定自己的信念，紧咬牙根发展壮大，逼迫自己向上攀登的更高？——这与你想要毁掉我的初衷，完全是南辕北辙，不是吗？” 乔乔呐呐不言，脑子里乱成一团。 ——是呀，曼德尔说的的确没错。为什么八年前，自己没有在离开之前彻底暴露自己，进一步摧毁他的信念与意志，反而依旧向他保留了自己正面的温暖的假象，仿佛想要激励他重新站起来那般？ ——而可怕的是，那时候的他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自认为对宿主下手狠辣，没有留下丝毫情面……为什么，自始至终，他竟从来不曾想到过“暴露”自己这一种对宿主打击更大的方式？ 曼德尔在问他为什么，乔乔无法回答，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纠结的皱起五官，抬手抱住脑袋，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与自我怀疑。 看着这样的乔乔，曼德尔周身压抑到极致、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气息竟稍稍平缓了一些。 他给乔乔留出了充足的混乱时间，见他依旧没有想通，于是再度开口：“如果你无法回答的话，那么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是什么？”乔乔抬起头，眸光涣散空茫。 “你最开始说过，你的精神力等级比我高出很多，哪怕我有了防备，想要杀我也不是天方夜谭。”顿了顿，曼德尔微微侧头，“更何况，在你没有对我说出这一切的时候，我对你没有丝毫设防，你想要杀掉我，更是轻而易举，不是吗？” “……你要问什么。”乔乔木然反问。 “所以，为什么你不杀掉我。”曼德尔弯了弯嘴角，“你说我对你的感情让你很困扰，你想要逃离我身边。因为这个原因，你向我坦白了一切，冒着被我发疯杀掉的风险——这有必要吗？”深深看着乔乔，曼德尔温柔哄诱，“其实，杀掉我，不是更加简单吗？就像你杀掉、控制戴维斯那样，操纵我的身体，让‘我’放你离开，然后在随便找一个事故杀掉‘我’。哪怕被我的属下怀疑追查，其危险性与可行性也远远低于你现在选择的做法，不是吗？” “我喜欢的是摧毁人的精神，又不是杀人！”乔乔反驳。 “骗子。”曼德尔轻哂，“这些年你杀的人不胜枚举，对于杀人，你可没有丝毫的内疚不忍——所以，为什么不杀我？” “你和那些人又不一样！”乔乔提高了声音。 “有哪里不一样？威胁到自己的人，无论对方是谁，都应该杀掉才最为保险，不是吗？”曼德尔冷笑，“明明可以轻轻松松的杀掉对方、逃出生天，却偏偏要为了让对方不再喜欢你而对他坦白一切，将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交到对方手中——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蠢了？还有什么，会比自己的性命自由更加重要？” 乔乔呆了呆，默默低下了头。 ——对、对啊？哪怕自己再喜欢宿主、再想要跟他一起征服星辰大海，那也应该建立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之上，不是吗？ 明明，当年自己的精神力有暴露危险的时候，面对徐正杰、陈川和张崇明，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种解决方式，那为什么对象换成曼德尔，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呢？ 就算他舍不得杀掉宿主，但对于这么明显对自己而言更加有利的选项，他为什么半点都没有想到呢？就仿佛是……他本能的、潜意识的就将它排除，连想都不愿意想。——就像是八年前，他的本能同样为他排除了对曼德尔而言更加残酷的发展那般…… 小心魔再度陷入了混乱，低头努力继续清理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 ——直到他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被下陷的床垫弄得歪了歪身子。 被曼德尔抓住手臂，再次拖到身边，乔乔一脸懵逼：“你、你干什么？” “我很生气。”曼德尔危险的笑了笑。 “我、我知道……”乔乔咽了咽口水，瑟瑟发抖。 “所以，我现在必须惩罚你。”曼德尔毫不留情、干脆利落的将他身上的衣服撕碎、将光溜溜的小坏蛋按进了被褥。 “等、等等，你还有心情做这个？！”乔乔大惊失色，下意识挣扎。 “为什么没有？”轻轻松松的压制住乔乔的反抗，曼德尔微微一笑，“倘若刚才你回答出了我的问题，那么我还有可能放弃。但现在——你的沉默反而让我更加想做了。” “我觉得……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你需要给我时间想一想……”乔乔垂死狡辩。 “我慢慢做，你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曼德尔弯了弯眼眸，俯下身，一口咬住了乔乔的脖颈，随后又在那泛着血丝的齿印上温柔的舔舐，“说不定，等我做完了，你就想清楚了呢？” 被叼着脖子，浑身僵硬的乔乔：“…………………………^” ——这和说好的发展不一样啊！！！qaq 第68章 狠狠往自家宿主逆鳞上捅了好几刀，小心魔当然得不到什么好结果。这一次, 曼德尔变本加厉, 将他折腾的更惨, 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怜悯”。 上一次，虽然曼德尔技巧不足、也憋得过分没有把持住，做得稍稍有些过火, 但他对于乔乔还是有着不少怜爱之心的。当乔乔承受不住晕过去后，即使没有停下，曼德尔也会下意识放轻动作，让他能够“睡”得更加舒服一点，后来等到欲望稍稍满足, 曼德尔便立刻停了下来，任劳任怨的将“睡”得香甜的乔乔打理干净。 而这一次，曼德尔就“心狠手辣”的多了。 每当乔乔承受不住, 疲惫的失去意识时，曼德尔都会强硬的将他唤醒，非但不会放轻动作, 反而撞得一下比一下更重，非要等到乔乔呜咽着睁开眼睛才心满意足。 累得瘫成一团烂泥，却偏偏昏不过去，乔乔只能在半梦半醒中挣扎着承受, 再加上曼德尔的技巧飞速提升, 每每都能将他送上云端, 抽搐着达到顶点, 耗费更多的“精力”，这样疲惫到极点、又爽的让人心悸的折磨让小心魔差点发疯。 在曼德尔的凶狠的操弄下，难受却得不到解脱、困倦却又无法入睡的的小心魔同样被激起了魔类的凶性，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曼德尔，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想要扑过去将他咬死那般。 迎着乔乔凶狠的眸光，曼德尔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怎么，想杀了我么？”说着，他嘲弄的笑了一声，“那你就杀啊？我人就在这里，你只要把你的精神力往我脑子里一戳、再一搅——就像我现在对你做的这样——然后……”他粗喘着，将灼热的气息喷吐在乔乔的脖颈上，用力一顶，“然后，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 乔乔凶光闪烁的眼睛呆了呆，沉默片刻后垂下眼帘，拼尽全身力气狠狠抓向曼德尔的脊背，白嫩的十指转瞬间便在那精壮的背部留下道道血痕。 感受着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曼德尔非但没有一丝生气，反而隐秘的勾起了嘴角，微微眯起了眼睛，“回应”他越发沉重的撞击。 这一场床铺上的抗争折磨，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 当曼德尔彻底满足舒爽，翻身下床时，小心魔已经缩在被褥间奄奄一息了。 拎起睡袍披在身上，曼德尔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眼神相当复杂。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手将乔乔温柔的揽过来，揉了揉他湿漉漉的黑发，另一只手则按响了床边的呼唤铃：“……给我准备一台治疗舱，配上药效最好的营养剂。” 接到自家陛下的命令，丹尼尔愣了一瞬，随即又是无奈又是担忧的迅速起身。 ——能够将王宫大总管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丹尼尔自然对于自家陛下的行为习惯十分了解，对于事情的预判更是准确而周全。 早在曼德尔进入寝宫、将近一天都没有出现，也不曾传唤饮水和食物时，丹尼尔就迅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以陛下的身体素质，哪怕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c级体质的乔乔却不同。从陛下对于乔乔的喜爱与关怀来看，他肯定舍不得自己的心上人难受，哪怕将他关起来，吃喝用度也必然要比曼德尔这个君王还要精致仔细。 所以，寝宫内一天一夜都没有任何动静，丹尼尔敢肯定，自家陛下与乔乔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情，而对比两人的体质和自家陛下那蛇精病一样的性格，最终受到伤害的十之八九便是小可怜乔乔。 于是，即使没有得到任何指示，丹尼尔也早早就准备好了最先进的治疗舱，配备好了最适合c级体质的营养液，然后整夜未眠的等待——而事实证明，丹尼尔的未雨绸缪并没有错。 在接到命令的五分钟后，丹尼尔和弟弟吉尔便将治疗舱搬进了寝宫，手脚利落的安放妥当。 最后检查了一下治疗舱、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丹尼尔转向曼德尔，恭恭敬敬的鞠躬：“陛下，治疗舱准备好了，您随时都能使用。” “……多谢，你做得很好。”曼德尔朝自己沉稳冷静、处事周全的大总管点了点头，随后将被床单裹得严严实实、出气多进气少的乔乔抱出寝室，小心翼翼的放入治疗舱内。 吉尔的性格比哥哥更加跳脱，好奇心也更高。他与乔乔在楼顶花园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这个漂亮的青年颇有一分好感，不由自主的抻着脖子偷偷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曼德尔在将床单扯落时、乔乔露出的一小片痕迹斑驳的肌肤。 ——看起来，被折腾的相当凄惨啊…… 吉尔同情的想到，只是还不待他细看，手臂便被自己的孪生哥哥重重的掐了一下。 倒吸了一口冷气，吉尔下意识看向兄长，正对上他充满了警告的不赞同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垂下头来，乖乖的不敢再乱看——值得庆幸的是，曼德尔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乔乔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兄弟二人之间的小动作。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没有心思去管。 安顿好乔乔、合上治疗舱的舱盖。曼德尔垂头看着浸没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的青年，发现他紧皱的眉心稍稍舒展，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虽然，这次是他在生气愤怒的情况下故意折磨乔乔，但在折磨之后，他却又不希望乔乔留下任何后遗症、损害了身体健康。 ——也算是相当矛盾的可笑了。 抬起手，隔着舱盖上的玻璃罩描绘着乔乔的五官，曼德尔的眼神缱绻又复杂。一向对于自己要做什么有着十分清晰果决的判断的他，此时此刻却产生了迷茫，不知该拿乔乔如何是好。 望着自家陛下充斥着低迷颓然的背影，丹尼尔迟疑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规劝：“陛下，乔乔先生的体质远逊于您，以后在房事上……您还是稍微克制一点比较好。” “……我当然知道。”曼德尔涩然弯了弯嘴角，“这一次，我本想对他温柔的，但没想到……”他的眼眸沉了沉，郁气弥漫，“他总是有办法惹我生气、让我失控。” ——是的，曼德尔自然知道自己“第一次”的表现算不上多好，不仅最开始让乔乔疼痛，后来还折腾的过火。 由于第一次的不良体验，乔乔很显然对于这种本应让人快乐的事情产生了极度排斥惧怕的心理，但既然曼德尔想要与乔乔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成为横亘在自己和乔乔之间的障碍。 于是，曼德尔开始阅读那些他向来不屑一顾的书籍，学习如何在床上取悦他人，哪怕自己得不到满足，也想要让乔乔开心舒畅。 这一次来寝宫，曼德尔是抱着让乔乔真正体会到人间极乐的念头的。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有信心能够让乔乔迅速进入状态、尝到甜头，至于双方体能不对等的问题，曼德尔也决定委屈自己、迁就一下乔乔，只做一次就停止。 虽然只做一次，自己根本得不到满足，但为了不让乔乔太过疲累，他还是能够忍耐的——毕竟，少食多餐也是一种解决的办法。只要能够让乔乔体会到情欲的乐趣、不再排斥这种事情，曼德尔自然能够找到让两人都能身心愉悦的相处途径。 ——然而，曼德尔的计划，却被乔乔在三言两语之间全部毁掉了。 经过这一次情事，曼德尔觉得乔乔大约会对此事越发恐惧厌恶，再想要将他哄好，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样忧心忡忡的念头闪过，曼德尔愣了一瞬，随即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 事到如今，在了解到乔乔靠近自己、关心自己的真相后，他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仍旧还是在考虑两人之后的未来。 这样没有骨气、自甘堕落的模样，连曼德尔自己都颇为不齿——但那又如何呢？他依然无法违背自己真正的心意。 倘若是八年前的自己，在得知真相后肯定会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再难摆脱此刻的荫翳，但是八年后的曼德尔，却截然不同。 这八年间，曼德尔成长得太多，几乎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八年中，他学会了如何成为一名成功的领袖；学会了如何掌握人心、操控人心。复仇之前，他与自己的仇人龙争虎斗，登上王位之后，他又开始接触政治中的勾心斗角，防备着他人的算计，也暗暗算计着他人。 毫无疑问，曼德尔是成功的。 在国内，他大权独揽、说一不二，在国外，这位年轻的王者也有了越来越高的话语权，或是怀柔或是威逼或是双管齐下，暗中让不少小国向他低头，唯他马首是瞻。 这样的成绩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经过了多年风风雨雨的磨练。这些年，他尝遍大起大落，历经困难险阻，不仅意志力更加强悍，也学会了如何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抽丝剥茧，寻找有利于自己，能够让自己反戈一击、反败为胜的机会。 所以，在乔乔将一切和盘托出之时，哪怕曼德尔再愤怒、再无措、再难以置信，他也并没有让自己被负面情绪冲昏头脑，而是本能的去自习思考对方的每一句话、判断其中的合理性，寻找对方语言中、思想中的漏洞。 ——索性，他找到了。 ——也幸好，当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的时候，乔乔的反应大大安慰了他翻涌鼓噪、恨不得毁灭一切的阴暗，让他知道眼前这个薄凉险恶的小家伙，对他并非全无心意。 ——而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够安抚曼德尔胸中的恶兽，让它暂且安静的蛰伏下来。 八年了，八年间的日夜思念已经让乔乔深深刻入了曼德尔的内心。每一次遇到困难、每一次濒临绝境，曼德尔都是念着乔乔才咬牙支撑下来的。 因为他告诉自己，自己这条命，并不仅仅属于自己，同样也属于乔乔。为了乔乔，他必须要坚持下来、必须要爬得更高，毕竟只有掌握了足够的权势力量，他才能够将乔乔从黑秃鹫星盗团手中带回。 ——哪怕事到如今，曼德尔得知乔乔从来不是自己想象中美好干净的模样，但他对于对方的执念，却依旧无法简简单单便消除干净。 他不愿意对乔乔放手、看着他远离自己，更加舍不得杀死对方、折磨对方，只能在床上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与……委屈。 所以，暂且如此吧，他仍旧还是决定将乔乔捆在自己身边，然后放下被时间洗礼的无限美好的滤镜，擦亮眼睛、清晰头脑，亲眼看看真实的乔乔对于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倘若在相处之后，自己对于乔乔的感情有由浓转淡，那他便放手让乔乔离开，也算是全了他们从小到大的情谊——毕竟，就算乔乔对自己的关心另有所图，但他从对方身上得到的慰藉与帮助却也是真实的。 而如果，他对于真实的乔乔依旧执着，那他也应该放下过往，尝试着接受乔乔的一切，与对方发展一段正常的、平等的感情。 将自己的思绪理顺，确定了对于自己和乔乔之间关系的处理方法。曼德尔长长的舒了口气，迷茫褪去后，又恢复了身为王者的沉稳与骄傲。 ——不得不说，虽然这一次作死并没有达到小心魔预想中的结果，倒也不是毫无作用。 毕竟，它的的确确给了曼德尔沉重的一击，击碎了他心中美好的假象，也挥散了他眼前梦幻的迷雾。 清醒过来的曼德尔，终于不再心心念念的将乔乔束缚在自己身边，仿佛护着玻璃娃娃那般避免他经历任何风雨，而是将乔乔放在了一个更为平等的位置上，认真审视自己与对方之间有些扭曲又病态的关系。 ——这，大约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进步了吧？ 第69章 当乔乔从治疗舱中苏醒过来的时候, 正好与趴在治疗舱舱盖上百无聊赖的吉尔大眼瞪小眼。 吉尔半睁着困倦的眯眯眼, 望着乔乔大大的杏眸反应了半晌，这才猛地跳起来, 喜形于色：“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陛下每隔半小时就要查岗问一遍你的情况, 害得我连睡觉都不敢！真是要了命了！” 絮絮叨叨的抱怨着，吉尔火烧屁股一般匆匆跑开, 只留下乔乔无力的拍了拍治疗舱的舱盖，无声的吐出一连串泡泡：“……你先放我出去……” 总之, 不管乔乔的呼唤再如何诚挚，吉尔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而接下来到来的, 则是将乔乔折腾进治疗舱的罪魁祸首。 看到曼德尔那张脸，乔乔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曼德尔注意到他的异样，眼睛微微沉了沉，但是却一言不发, 只是径自打开箱盖，弯腰将湿漉漉的乔乔抱了出来。 重新被纳入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怀抱中, 乔乔一动都不敢乱动，僵硬成一条死鱼。任凭曼德尔将他抱进浴室、放在浴缸之内。 乖乖巧巧的, 乔乔一言不发的被曼德尔用清水将身上的营养液冲洗干净，随后又裹上了浴巾。 身上有了遮掩物，乔乔终于稍稍的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曼德尔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对他如何了。小心翼翼的抓着浴巾、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 乔乔在接触到床铺时迅速缩了进去, 朝着曼德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曼德尔站在床边, 抱胸看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等乔乔折腾好、安分下来，他这才施施然的挑眉：“感觉安全了？” 乔乔默默点头。 在床边坐下，曼德尔表情中带着真心实意（？）的担忧：“身体还好吗？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乔乔感受了一下，发现曼德尔给他用的营养液效果当真不错，不仅疲惫疼痛一扫而空，甚至就连身体被掏空的肾虚之感也消失不见。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实话实说自己一切都好，生怕目前尚有些自制力的曼德尔又起了兴致，对自己动手动脚。 不过，就算乔乔不说，曼德尔也能看出他的真实状况——毕竟倘若有一点不舒服，乔乔肯定要夸张上十倍百倍，恨不得自己一辈子都好不了。 “看起来，你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自顾自点了点头，无视了乔乔心虚又忐忑的表情，曼德尔摆出语重心长的谈心姿态，“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吧。” “谈……什么？”乔乔迟疑着问道，一时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觉得越发七上八下。 “你之前说，你不喜欢我将你关起来保护，是吗？”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自嘲的笑了一声，“也对，正常人都不会喜欢。” 乔乔看着曼德尔自问自答的模样，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插嘴。 事实上，对于自由不自由，从来都不是“正常人”的乔乔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心魔从来没有什么自由的概念，当它附身宿主的时候，也相当于被宿主的肉身“囚禁”，必须与宿主同进共退。乔乔在意的，只是被曼德尔关起来后自己无法按照心意继续搞事——毕竟，附身宿主可一点都不影响心魔搅风搅雨，而除此之外，他也担心自己的一切被宿主掌控后，会随时随地都被自家宿主按在床上酱酱酿酿。 ——这可绝对是小心魔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心有戚戚焉的抱紧自己，乔乔深觉往事不堪回首。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听闻一声天籁：“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一点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可以改正。” “……什么意思？”乔乔瞪大了眼睛，有些跟不上自家宿主的思路。 曼德尔莞尔，抬手摸了摸乔乔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我会放你出去，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了。” 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乔乔连害怕都忘了，愣愣的承受了自家宿主的摸头：“……真的？” “真的。”曼德尔点头，“之前是我判断错误。既然你拥有能够杀掉我、逃出去的能力，那么关不关你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挑了挑嘴角，他轻哂一声，“说不定惹急了你，你就要与我鱼死网破了呢？” 乔乔沉默着，并没有指天发誓的向自家宿主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对方。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即使现在小心魔没有丝毫这样的想法，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毕竟，心魔就是一种天生耐不住寂寞、为了搞事而存在的生物。倘若是被放在外面，他还能折腾折腾其他人，但倘若接触到的人只有曼德尔……乔乔还真无法保证他会将对方刺激成什么模样。 对于乔乔诚实的表现，曼德尔的感觉相当复杂，简直称得上又爱又恨——这个小家伙，真是连骗骗他都不愿意。明明已经骗了他这么久，为什么却又开始对他坦诚相待了呢？ 曼德尔当真不知道是该希望对方继续欺骗自己，还是该欣慰他终于向自己展现真正的内心。 安静片刻，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曼德尔终于再度开口：“倘若我给你自由，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想要离开我，还是……继续留在我身边？” 听到这个问题，乔乔窥视着自家宿主的神情，试探着问道：“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为什么不行。”曼德尔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原本，曼德尔以为乔乔会问“我真得可以离开？”却没想到对方的答案，竟然趋向于留在自己身边。这对于曼德尔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肯定不肯放任乔乔离开——最起码，在他看清自己的感情、确认自己对于乔乔的执念消失之前，是不可能的。 如果乔乔想要离开自己，他少不得要动用一些温和而隐秘的手段，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留下，而如果乔乔本身就不想离开，那他就省事得多了。 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曼德尔再次确认了乔乔对于自己的感情——哪怕这个小东西仍旧处于混乱之中，对此并没有清晰的概念，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都隐隐昭示了这一点。 明明被他囚禁起来，乔乔的反应却十分坦然平静；明明被他压在身下肆意玩弄，乔乔也依旧接受良好，唯一反抗的理由则是“做得太过”；明明他在得知一切后的反应吓坏了对方，但在“得到自由”之时，乔乔对未来的规划却依旧与他有关——甚至，当这个彻彻底底利己主义的小家伙决定将美好的过往打破、将真相对他和盘托出之时，也未尝没有信任他，觉得他并不会真正伤害自己的原因。 ——这样不自觉的依赖与信任，才使得曼德尔能够在此时此刻保持冷静和理性。 过往已经无法改变，既然自己暂且不能完全抹杀对乔乔的感情，那就只能展望未来了。 看着乔乔在得到自己回应后骤然亮起的眼眸，曼德尔翻涌着的复杂心绪也稍稍明朗了一些：“如果留在我身边的话，你想做什么呢？”抬起手，将得偿所愿后越发乖巧的乔乔揽进怀里，曼德尔的语气十分宽容温和，“我记得你对研究和政治都很感兴趣？那么你是想进入凯茵顿王国的科研院继续研究，还是想在政府中任职？如果是政府的话，你更倾向于哪个部门？内政、外交，还是军事？” 如此说着的曼德尔当真有几分昏庸君王的架势，走后门走得毫不含糊。而乔乔也丝毫没有被特殊对待的荣幸之感，而是理所应当的顺着自家宿主的询问思考。 说实话，曼德尔的提议都很不错，十分符合乔乔的兴趣爱好，让蠢蠢欲动的他陷入了选择困难。 捏着手指纠结了大半晌，乔乔干咳了一声：“我、我能都选么？” “都选？”曼德尔抬了抬下巴，颇为惊讶于乔乔的“贪婪”，“都选的话，你可忙不过来。” 乔乔撇了撇嘴，沮丧的垂下脑袋——有时候，选择太多很显然也不是一件好事。 看他哪一个都舍不得的难过模样，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那么，你干脆当我的贴身秘书官吧。” “秘书官？”乔乔抬起头来，眼睛一亮。 “对，秘书官。”曼德尔微笑颔首，“我身为君王，国家的方方面面都要由我来决策，而秘书官这一职位就是为了协助我工作，自然也需要涉猎各个领域。”顿了顿，他沉吟片刻，“至于科研方面，你可以在工作闲暇之余开展。我的能力不错，作为我的秘书官，你需要做的工作并不算多。” 听到曼德尔将所有的选择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乔乔简直开心的想要蹦起来，自然不会有丝毫反对。 秘书这一职位他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听上去不怎么拉风，但实际上，才能出众、受到上司信赖的秘书却能够影响上司的决断，从而影响很多问题的走向——这简直是为了小心魔量身打造的职业啊！ 乔乔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自家宿主对于自己的看重，他必然能够参与到方方面面的决策之中。枕头风一吹，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等、等等，枕头风是可以用在这里的吗？ 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了一僵，乔乔扭头看向自家成竹在胸的宿主，小心翼翼的询问：“贴身……秘书官？” 曼德尔的微笑加深些许：“是啊，我的秘书官都是随叫随到的，自然不能离我太远。” 乔乔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这个“贴身”的意思是否真得那么纯洁，但还没等他继续确认，床头的通讯器却亮了起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揉了揉乔乔的脑袋，不打算现在就打草惊蛇的曼德尔果断中止了话题，抬手接通了通讯。下一秒，丹尼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陛下，我这里收到了您的通讯请求，是来自于……华夏联盟徐正杰元帅的。”迟疑片刻，他又添上一句，“元帅的表情似乎不太对。” 曼德尔挑了挑眉，轻哼一声“他消息倒是灵通”，随后扬声答道：“我知道了，稍后就到。” 说罢，他扭头看向乔乔，笑容意味不明：“看起来，徐叔叔得到你在我这里的消息了，估计是阿塞斯特那里告的密。” 曼德尔想得并没有错。阿塞斯特在曼德尔手下吃了大亏，反抗会引来大麻烦，但不反抗，他又咽不下这口恶气，于是脑筋一转，就想到了自己那位对乔乔感情深厚的老对手。 从曼德尔不愿意让乔乔出面这一反应来看，阿塞斯特猜测这两人之间肯定产生了什么争执矛盾——十之八九，乔乔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曼德尔强行带走的。 倘若这是真的，那阿塞斯特从中便“大有可为”，就算没法实质上阻碍曼德尔，也能让他恶心一把。而倘若这不是真的，那对自己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阿塞斯特便利用从乔乔那里得到的徐正杰的私人联络方式，联络上了这位华夏联盟的新元帅，然后将情况夸大了数十倍，绘声绘色、想象力极其丰富的描述了乔乔是如何被曼德尔抢走、囚禁的。 阿塞斯特的口才十分不错，即使徐正杰明知道他习惯满嘴跑火车，说出的话只能信三分，但关心则乱之下，依旧还是对曼德尔产生了几分怀疑。 毕竟，时间能够改变人心。这八年来，徐正杰与曼德尔之间的联络并没有中断，他亲眼见证了这位原本单纯直率的青年如何一步步成长为心机深沉、高深莫测的帝王，而对方对于乔乔的执着，他也一清二楚。 ——过度的执念，很容易让理性迷失，从而酿成悲剧。 于是，在对阿塞斯特冷嘲热讽一番，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相信他的挑拨离间之后，徐正杰结束通讯，立刻拨通了曼德尔的通讯号码。 曼德尔在心里嘲笑了一下阿塞斯特没品的“复仇手段”，随后看向乔乔：“你应该很久没有跟徐叔叔联络了吧？一起去？” 乔乔想起刚刚见面时自家宿主对自己“你竟然连老父亲都不联络简直没有良心”的指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好、好啊。” 曼德尔轻笑一声，拿过一件衣服让乔乔换上，暗暗庆幸自己和乔乔早已在阿塞斯特告状之前就达成了共识。 倘若自己与乔乔还在矛盾之中，乔乔朝徐正杰哭诉一番，那他还真是感觉有些棘手。毕竟，无论是徐正杰这些年来对他的帮助，还是对方华夏联盟元帅的身份，都让曼德尔十分不愿意与对方撕破脸皮、反目成仇。 ——所幸，所幸幸运女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阿塞斯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错失良机。 第70章 乖乖的跟着曼德尔, 乔乔亦步亦趋的来到通讯室, 正看到丹尼尔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候他们的到来。 由于身份原因，曼德尔经常会遭遇一些极其危险的情况、或者出席很多十分严肃的场合，并不能随时随地接通通讯。于是，一方面为了过滤那些不重要的人的通讯, 另一方面又为了能够在重要之人来电时能够第一时间接通讯息，而非让对方听到一连串冷漠的电子音，曼德尔便将自己的通讯号码转到了深受他信赖的丹尼尔的光脑上, 由他来帮自己处理各方来电。 ——只可惜，就算曼德尔将一切安排妥当, 但那个“重要的人”在这八年间却没有出现过一次…… 想到这一点, 曼德尔就不由有些生气。他扭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乔乔, 忍不住出言嘲讽：“马上要见到许久不见的父亲了，你是不是挺激动的？” 小心魔茫然的抬头向曼德尔，一时间不清楚该怎么回答比较恰当——从自家宿主那诡异的语气来看，似乎无论否定还是肯定，都是一道送命题啊？！ 见乔乔没有回答, 曼德尔轻哼一声：“如果你真的想逃离我身边的话，踏进这道门, 然后向你的父亲哭诉两句, 我大约就不得不妥协、放你离开了。毕竟, 你父亲现在是华夏联盟的新任元帅, 我这个小国的国王还招惹不起呢。” 听着自家宿主阴阳怪气, 乔乔缩了缩脖子，连忙指天发誓：“我当然不会离开曼德尔哥哥身边啊！我绝对不会在爸爸面前乱说话的！” 曼德尔挑了挑眉，倒是没有继续冷嘲热讽下去——毕竟，他就是确认乔乔的的确确想要留下之后，才会开口“邀请”他一同来见徐正杰的。 说起来，人的感情真是奇妙。在知晓真相之前，曼德尔对乔乔疼爱若珍宝，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到、含在嘴里怕化掉，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如今，每每看到乔乔、想到乔乔，他却总是时不时的心气不顺，非要刺一刺对方，看这小东西惶恐不安到炸毛才能由阴转晴，也真是……恨得深沉了。 抬起手，撸了下乔乔的脑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窥视着自己的面色，曼德尔总算愉快了些，勾着嘴角将他拉进了通讯室。 通讯室的大屏幕上，徐正杰正一边等待，一边低头浏览手中的文件。感觉到画面中人影闪过，他抬起头来，正看到曼德尔与乔乔。 眼中划过一丝喜色，徐正杰却并没有失态。他匆匆扫视了一下乔乔，见他面颊红润、神采奕奕，这才放下心来，将目光转向曼德尔。 微微颔首，徐正杰语气尊敬：“抱歉打扰了，韦斯汀陛下。” ——自从曼德尔即位后，徐正杰便再也没有向曾经那般直呼他的名字，而是转而使用了这样的敬称。 一方面，徐正杰华夏联盟将军的身份并不适合他与另一个国家的元首拥有过于亲密的私交，另一方面，既然曼德尔已经成为了君王，那他自然不应该依旧将对方当成小辈看待，而需要将对方放到平等、甚至略高一筹的位置上，予以足够的尊重。 对于徐正杰称呼上的改变，曼德尔拒绝了几次，但看他依旧故我，便没有继续坚持。毕竟，徐正杰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不过，即使徐正杰的态度变化了，但曼德尔却依旧亲昵的称呼他为“徐叔叔”，而非“徐上将”或“徐元帅”。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一说。”曼德尔露出亲近的笑容，伸手将乔乔揽到自己面前，“我知道徐叔叔联系我是为了什么，你瞧，我把乔乔带过来了。” “多谢陛下将乔乔从星盗那里带回来。”徐正杰的神情隐隐激动，他微微倾了倾身体，似乎这样就能够将乔乔看得更加清楚那般。 其实，在乔乔出现在自己面前第一时间，阿塞斯特费尽唇舌的在徐正杰心中埋下的怀疑的种子就差不多宣告枯萎了——看乔乔那精神百倍、容光焕发的模样，哪里像是被不顾意愿“强抢”的小可怜？显然被曼德尔娇养的相当不错，恐怕都要乐不思蜀了。 不过，虽然并不相信阿塞斯特胡说八道的什么“乔乔被曼德尔囚禁”，但思子心切的徐正杰依旧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回到自己身边。 在对曼德尔反复感谢之后，徐正杰很快提出了希望对方能够派人护送乔乔回国的请求，只是他没想到，曼德尔尚未回复，他的儿子却率先出言反对：“爸爸，我想留在凯茵顿王国！我已经跟曼德尔哥哥说好了，我要当他的秘书官！” 徐正杰愣了一下：“秘书官？” “对，我和乔乔已经约定好了。”曼德尔将乔乔搂在怀里，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眼中笑意盈盈——很显然，乔乔毫不犹豫的拒绝让他心中大悦。 徐正杰微微皱起眉，显然不怎么愿意刚刚脱离“虎口”的爱子继续远离自己。 见徐正杰想要反对，曼德尔成竹在胸：“徐叔叔，您可以仔细想一下，只有这样做，对于乔乔而言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徐正杰眉心微动。 “虽然乔乔当初是被黑秃鹫星盗团强行带走的，但是八年了，乔乔为了自保，依旧参加了不少星盗团的活动，如今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星盗了。”曼德尔语意委婉。 徐正杰与星盗是站在对立面的，哪怕曼德尔明明知晓乔乔当星盗当得十分开心，但在徐正杰面前，他却依旧还是选择为对方有意遮掩：“目前，乔乔已经登上了各国政府的星盗通缉名单，倘若回到华夏联盟，不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您，都是一件不利于未来发展的事情，不是吗？” 徐正杰低头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曼德尔的话并没有错。 无论是否自愿，乔乔如今已经打上了星盗的烙印。他本身就十分出色，再加上阿塞斯特有意提拔，经常会在一些重要的场合中为星盗团立下功劳，因此在星盗中声名远播。无论是谁都知道阿塞斯特身边有一个漂亮聪慧而又有手腕的少年，说不定就是黑秃鹫星盗团的下一任首领。 虽然这八年来，阿塞斯特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鲜少踏足华夏联盟，使得联盟与乔乔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在其他国家的活跃表现，也足以令华夏联盟对他心生警惕了。 如果乔乔回到华夏联盟，即使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政府与军方不会对他这个曾经的优秀星盗进行抓捕、处以严惩，但乔乔也必然会生活在他们的监控之下，终身难得自由，至于进入科研院进行研究、或者进入政界发光发热，更是天方夜谭。 ——无论是科研院还是政府，都绝对不会允许有黑历史的人涉足。 作为看着乔乔长大的人，徐正杰当然清楚自己的孩子有多么的聪慧，又有多么的努力。他学习了这么多东西，绝不能因为身为星盗、被人忌惮便就此埋没，一生碌碌无为——即使乔乔可以接受这种情况，徐正杰也不会甘愿。 思前想后，乔乔留在曼德尔身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曼德尔与乔乔一同长大，与他感情深厚，自然不会因为乔乔曾经的过往而防备排斥他，而凯茵顿王国如今又是曼德尔的一言堂，只要有曼德尔的支持，乔乔便能够无所顾忌的大展拳脚、达成自己的人生目标。 ——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够越来越好，做父母的无论如何想念，也会露出笑容，欣然目送他远去。 为人父母和作为恋人，就是这样的不同。比起恋人总是因为一点点小事、一点点被忽略而患得患失，甚至指责愤怒，父母们就佛性的多了。只要自己的孩子过得平安幸福，哪怕对方远在天边、哪怕对方忙起来连续数月都不跟家里联系，他们也能坦然接受，没有丝毫怨怼不满。 ——比如因为乔乔八年的冷落而扭曲黑化的曼德尔，也比如八年没有与乔乔联络，却依旧对他疼爱温柔、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徐正杰。 两厢对比，其结果真是特别的惨烈，简直称得上触目惊心了。 在与徐正杰达成一致，让对方同意乔乔继续留在凯茵顿王国之后，三人之间的气氛骤然轻松和谐下来。 徐正杰褪下了军部元帅冰冷严肃的外衣，变成了絮絮叨叨的老父亲，仔细询问着乔乔这八年来的点点滴滴，而乔乔也一向懂得在长辈面前装乖，生动形象的演绎了一位多年在外、报喜不报忧的好青年，将自家老父亲哄得心花怒放。 曼德尔坐在旁边，含笑看着乔乔与徐正杰言笑晏晏，时不时还与乔乔互动一番，让徐正杰相信自己与乔乔依旧感情深厚、一如往昔。 大约是许久不见，彼此间有很多话题，这一谈就谈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丹尼尔硬着头皮敲门，这才打断了这一段冗长的叙话。“陛下，朝会的时间到了。”在自家陛下、“王后”和华夏元帅的三重注视下，丹尼尔压力山大，却不得不“枉作坏人”。 听丹尼尔这样说，徐正杰这才恍然惊觉：“原来已经聊了这么久了？”虽然有些不舍，但作为一名素来对于工作认真严谨的军人，他必然不会耽误“孩子们”干正事，当机立断的结束了谈话，“你们去忙吧，我们有空再联系。” “好的，爸爸~”乔乔弯起眼角，脆生生的应道。 “另外，为了防止那些星盗再骚扰乔乔，我已经为他重新申请了新的通讯号码。”曼德尔微笑着接口，报出一连串字符，“徐叔叔想念乔乔的话，就拨打这个号码好了。” “好，我会的，还是你想得周到。”徐正杰将号码记下，随口夸奖了一句——有乔乔在中间调和，再加上这几个小时的闲谈，徐正杰与曼德尔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不再像是曾经那般生硬客套。 “应该的。”坦然接受了徐正杰的赞许，曼德尔垂头看向乔乔，将他揽到身边，揉了揉脑袋，认真保证，“我会好好照顾乔乔的，请徐叔叔放心。” “我当然放心。”徐正杰笑着点了点头。 结束了通讯，徐正杰依旧维持着坐在桌边的动作，脸上的笑容逐渐转淡，缓缓爬上了一丝疑惑。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仔仔细细将整个会面的过程捋了一遍，身为纯种直男的徐正杰依旧摸不着头绪。他抬起手，抓了抓头发，终于泄气的站起身，拉开办公室的大门。 此时将近晌午，徐正杰看了看时间，转头走向了军部食堂。 虽然已经贵为元帅，但徐正杰一直过得很糙。由于是老光棍、又是工作狂，他的早中晚餐基本上都是在食堂解决的，与普通军人没有任何差别。 这个时间，食堂中已经坐了不少用餐的军人。徐正杰点了餐，寻了个位置坐下，很快便有几个与他关系亲近的同僚坐到了他身边，一边聊天一边等候上菜。 徐正杰的心神依旧在绕着自己未解的疑惑打转，他随口应着同僚们的闲谈，眼角却突然瞥见两个坐在一起、姿态亲密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揽着另一个男子的肩膀，轻笑着揉弄对方的卷发，而另一个男人则侧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颈弯，低声说着什么。 徐正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动作也瞬间停滞。 与他坐在一起的同僚们十分奇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徐元帅为何突然面色大变，纷纷将视线投向徐正杰望着的方向，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个亲亲热热撒狗粮的男人。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一名军人颇为疑惑。 “那两个人……是……”徐正杰沉默片刻，干巴巴的发问。 “是陈家二儿子陈鹏辉和他的未婚夫，这两个年轻人感情一向很好。”另一名军人答道，“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他们俩没有问题。”徐正杰将自己的视线移开，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终于寻找到了自己一直感觉异样的原因。 自家儿子与曼德尔从小就感情好，搂搂抱抱揉揉脑袋不过是常态，只是那时候乔乔还小，丁点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亲密都不会让人想歪，怎么看都是兄长宠着弟弟，纯纯的兄弟情。 但现在，乔乔已经长大，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虽然脸嫩，但这八年中在星盗团内的磨练却让他气质出众，丝毫不显青涩。这样一个大小伙子，再与另一个比他还成熟沉稳的男人抱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揉脑袋，就……怎么看怎么违和了。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这两个年轻人是真得……单纯的……感情好？ 如此安慰着自己，刚刚找回儿子的老父亲突然产生了一种极深的危机感。 ——他的儿子，似乎……又要被人给叼走了？ 第71章 就在徐正杰天人交战, 努力思考到底是自己太过“敏感”，误会了两个感情好的孩子, 还是他太过迟钝，到现在才发现其中的猫腻时，曼德尔已经带着乔乔，踏入了王宫的会议厅。 此时，会议厅的席位上已经坐满了衣冠楚楚、严肃认真的大臣们，正在就马上开展的议题小声讨论着。 见会议厅的大门被推开, 众人迅速恢复了缄默，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君王，也自然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乔乔。 顿时, 大臣们有的嘴角一抽、有的眉梢微动, 纷纷糟心于自家君主粘人的程度。 对方的衣食住行都一手操办也就罢了，做得太过火还要让人用最高级的营养液修复是何等的丧病！人家修复的时候, 就算在开会也要每隔半个小时打电话问一句情况, 如今干脆直接将对方带来了会议厅！真是……让人没眼看啊！ 注意到众人目光中隐藏的含义, 曼德尔熟视无睹。他走到自己的王座边坐下, 而乔乔也在曼德尔的示意下, 坐在了他下手、稍逊一筹的位置上——这是丹尼尔在听说乔乔也会一同参加朝会之时加紧安排的。 见乔乔坐好, 曼德尔轻咳一声，开启朝会的序幕。首先，他就向自己的大臣们介绍了身边的乔乔：“从现在起, 乔乔会担任我的秘书官, 你们彼此认识一下, 今后少不了要在一起共事。” 众大臣瞥向乔乔所坐的位置，面上恭恭敬敬的应诺，心里却腹诽个不停。那个位置是给秘书官坐的吗？他们还从来没有看到一位秘书官能坐在这样一个君王之下、朝臣之上的位置上！——您可拉倒吧！那明明就是后位！ 将王后硬生生按一个秘书官的职位，其中的醉翁之意大家都懂，众人没法质疑自家老大的“情趣”，只能在心里默默咂一咂嘴，感慨一句“您老可真是会玩！” 虽然曼德尔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公开乔乔“王后”的身份，但见多了自家君王对于他的关心在意，众人也早已默认了这一“事实”，也从方方面面偷偷关注着自己未来的“王后”，仔细揣摩他的心性、习惯和能力。 ——毕竟，懂得揣测上意，可是为官者能够爬得更高的必备技能之一。 由于了解乔乔的过往，众大臣并没有对这个明显是走后门、空降过来的“秘书官”产生任何不满或不信任其能力的心理——毕竟，能够在星盗团中混得风生水起、被誉为新一代星盗新星、差一点要接手黑秃鹫星盗团的人，可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无论对方看起来如何漂亮柔弱，那也是一只隐藏在柔软艳丽皮毛下的凶兽——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未来的“王后”能力不够，反而要担心对方能力太强，反过来将他们坑上一把。 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同性夫夫还是异性夫妻，都有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角色划分。在王室中，君王专注于朝政大事，负责树立王室的威严，而王后则大多做做慈善、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以温柔的手段展现王室亲民宽厚的形象。 倘若他们有一个身为前星盗的“王后”，那么“亲民宽厚的形象”就不用想了，而且乔乔也绝对不是会安安分分当一个花瓶的性格。如果对方能够与自家君王并肩前行、实现众人的野望，那倒也是一种不错的发展。 于是，在所有人的配合下，乔乔秘书官的职业生涯进展的相当顺利。 小心魔深深懂得什么是学海无涯，纵使之前看了不少政治方面的书籍，但读书与实践却完全是两码事。 第一次进入政坛，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但凡遇到不懂、不了解的事情，乔乔就会立刻提出疑问，而被他问到的人也会认认真真的为他答疑解惑、绝不藏私——毕竟，这可是“王后”啊，万一被对方告状、或者被君王无意间察觉他们在糊弄对方，按照曼德尔的护“妻”程度，那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然，虽然被人尽心尽力的教导，但乔乔却并没有很快插手朝政。 多年的星盗生涯教给他谨言慎行的必要性，倘若一个想法没有完全成熟，那就不要轻易说出口，更何况曼德尔政府对于国家未来的发展已经有了详尽合理的规划，不是他这样初窥门径的门外汉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 知晓自己深深得罪了宿主，如今被宿主各种看不顺眼，小心魔对于自己的定位十分卑微——比起在政事上大展拳脚，他还是先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继续刷自家宿主的好感度，让对方相信自己已经“改过自新”比较重要。 于是，除了陪同曼德尔处理政事、偶尔找朝臣求教以外，乔乔几乎将全部的时间精力都扑到了科研当中，搜肠刮肚的将自己知道的好东西一一拿出来献宝，立志要将凯茵顿王国的科研水平提升一个台阶。 这个世界有一句老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拿到现在也丝毫不会过时。凯茵顿王国是资源型国家，国家收入大多都依赖于名为“凯茵顿”的稀有物质的出口所得，虽然人民生活颇为富裕，但无论是科技还是军备，都远逊于华夏联盟与欧、美帝国。 想要真正称王称霸，凯茵顿王国不仅需要政治上的手腕，同样也需要提升科技水平与军事力量，毕竟，只有以这两方面为依托，凯茵顿王国才能在国际上拥有更高的话语权，势力扩张时的底气也能更加充足。 在政治上，门外汉的乔乔目前真得帮不上什么忙，但在可研领域，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探索的他却拥有绝对的发言权。 比起大多数鲜少踏出国门的凯茵顿王国的技师，乔乔可以算是见多识广。 从七八岁开始，他就进入了华夏联盟最顶尖的科研院旁观实习，而且由于年龄幼小，实验室的技师们在他面前并没有太高的保密意识，让他偷偷知道了不少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虽然那时候，乔乔的知识储备和能力水平让他不足以弄懂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但也架不住他的精神力高、记忆力好。 但凡是不懂的东西，乔乔都会暗自记在心里，待到他真正有能力涉足这些领域的时候，便会恍然大悟、融会贯通。 除了华夏联盟的科研院外，黑秃鹫星盗团中的技师们也教会了乔乔很多。 黑秃鹫星盗团鱼龙混杂，来自各个国家的团员带着各国的科学技术汇聚到一起，使得乔乔眼界大开。 凭借超高的学习能力，乔乔吸纳了来自各国的可研成果，并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才能够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黑秃鹫星盗团的首席技师，将黑秃鹫号改造的越发完美强大。 ——如今，乔乔这十多年的学习研究成果，全都通通便宜了凯茵顿王国。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乔乔就在凯茵顿王室研究院内确立了说一不二的统治地位，每一句话都被研究院内的技师们奉若圭臬。 由于乔乔拿出的都是他早已经研究成熟的技术，研究院的科研成果出得极快，一张又一张的图纸报告从研究院飞向兵工厂，而兵工厂内则一连数月灯火通明、彻夜不眠。 对于乔乔带来的改变，众朝臣欢欣鼓舞——要知道，在有了一位政治手腕灵活而强硬、头脑清晰、志向远大的君王后，他们最头疼的就是本国的军备水准并不足以支撑他们蓬勃的野心。 现在的星际战场考验的不仅仅是指挥官与军队的素质，更重要的则是舰船、武器、机甲的强大先进。古代战争可以采取人海战术，拿人命去填补胜利，但在这个时代，无论你动员的士兵数量有多么庞大，对方一个激光炮扫过，数万将士也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凯茵顿王国的大臣们不求自己国家的科技水平远胜他国，只要与华夏联盟、欧美帝国差不多持平就足够了——曾经，这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日梦，但如今乔乔的到来，却让他们看到了梦想成真的曙光。 当然，由于起点比较低，这一梦想的实现特许会花费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光阴，但只要拥有希望，他们就绝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不知不觉中，乔乔这位“王后”在朝臣乃至民众间的支持率不断上涨。最初，所有人都仅仅只是看在曼德尔的执着上才接受对方，但如今，他们却转而庆幸自己的君王选择了这样一位优秀的伴侣。 对于这样的改变，曼德尔不动声色，不支持也不反对；乔乔偶有听闻，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每当听到旁人私下里叫他“王后”的时候，可怜的小心魔都会惊出一身冷汗来，生怕曼德尔不爽自己占据了对方伴侣的位置，再将他拎到面前虐上一虐。 为了防止出现以上“惨状”，乔乔躲曼德尔躲得更勤了，就像是生活在猫咪眼皮子底下的老鼠那般，轻易不敢出现在对方面前。 同时，他还努力向其他人解释自己并不是什么“王后”，只可惜每当听到他这样说，听众们都会心照不宣的暧昧一笑，调侃他“脸皮实在是太薄”。 几乎可以完美代言厚脸皮一词的乔乔：“…………………………qaq” ——求、求大家嘴下留情！！！ 就在乔乔绞尽脑汁该如何在自家宿主面前降低存在感、并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时候，他被忍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的曼德尔从研究院提溜了出去。 像是鹌鹑一样小心翼翼的站在曼德尔面前，乔乔一脸无辜：“有、有什么事情吗？” “最近，你还真是挺忙啊。”曼德尔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手托腮，嘴角含笑。 “还、还好？”乔乔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向自己的宿主邀功，“我设计了好几种新型舰船机甲和武器，兵工厂那边传来消息，样本很快就能组装完毕，如果没问题的话，接下来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嗯，这些我都知道，他们也向我汇报了。”曼德尔点了点头，眼中终于挂上了一丝真实的笑意与感谢，“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乔乔简直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范，察觉到自家宿主情绪好转，他眼睛一亮，立刻从蔫哒哒的小树苗变成了笔挺笔挺的小白杨，迫不及待的打蛇随棍上，“能够帮助到曼德尔哥哥，我真得很开心！” 只可惜，他刚刚表完衷心，就看到自家宿主似笑非笑的添上了一个“但是”。 顿时又蔫下来的小心魔：“………………………………” ——他真是最讨厌“但是”这两个字了！ “但是。”曼德尔的笔尖在正在批阅的文件上点了点，眉梢微挑，“但是你是不是忽略了一点问题？” “……忽略了……什么？”乔乔诚心求问。 “我啊。”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你忽略了我。” 的确真心实意想要忽略曼德尔、或者被对方忽略的乔乔无法反驳。 “我刚才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两周，除了办公时间以外，我根本就见不到你的人影，与你交谈也仅限于工作事务。”曼德尔弯了弯嘴角，“这让我有点不爽。” “……我以为，看见我，曼德尔哥哥才会不爽……”乔乔小声反驳。 “嗯，看见你我的确挺不爽的。”曼德尔坦然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乔乔那复杂纠结到连自己都不知是爱是恨的观感，“但是明知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浪得飞起，我感觉更加不爽。” 发现自己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要死的小心魔：“………………………………qaq” ——自家宿主真是太难伺候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除了工作时间以外，你每天必须在我面前呆满一个……不，是两个小时。”曼德尔斩钉截铁的定下了规矩，随即“宽容”的给了他选择的权力，“如果你太过忙碌，没时间在白天与我相处的话，那我可以晚上去找你。” 小心魔屁股一疼。 “没有意见吧？”望着乔乔骤变的面色，曼德尔友好的询问。 小心魔：“………………没、没意见qaq” ——他现在，真的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第72章小心魔并不能体会恋爱时相爱之人仅仅只是呆在一起就倍感甜蜜温馨的柔软情绪, 虽然曾经，他也经常与自家宿主一人捧着一本书相处和谐，但在自己的真面目暴露之后，他就一点也找不到面对宿主时坦然自若的厚脸皮（？）了。 第一天被强制与宿主待在一起，乔乔简直可以称得上如坐针毡，不断努力思考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避免让宿主看自己不爽、从而继续拉低自己在宿主心目中的好感度。至于悠闲的斜靠在沙发上品着下午茶的曼德尔则并没有这样的困扰。甚至，欣赏着乔乔坐立不安的模样, 他的心情反倒好转了不少, 坏心眼的任凭对方绞尽脑汁讨好自己, 而没有一点出言安抚的意思。 ——是的, 他就喜欢看到乔乔如此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围着自己打转的模样。身为一个“受害者”, 曼德尔觉得他理所应当得到这样的待遇。 在“受害人”喝了一杯茶、吃下三块茶点后，乔乔终于眼睛一亮, 想到了一个既可以打发时间, 又能让自家宿主高兴的选项。 他猛地直起身子, 高兴的提议：“曼德尔哥哥, 我来教你如何使用精神力吧！” 曼德尔饮茶的动作一顿, 侧头看向乔乔，眼神微微有些复杂：“你真的想教我？” “是啊是啊！我之前不是说过的吗？”乔乔连连点头。 曼德尔放下茶杯，弯了弯嘴角：“我还以为, 你那句话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让我知道你还有利用价值, 从而对你从轻处罚。” 乔乔不满挑眉, 刚想要出言反驳, 却突然想起自己说那句话的初衷……似乎的确是这样没错？ 被自家宿主看得透透彻彻的小心魔：“………………………………qaq” 意识到刚刚开启的话题又开始向着危险的边缘滑去，乔乔努力想要挽回，拼着厚脸皮试图以撒娇糊弄过去：“反正我这次的确是真心实意想要教你的！曼德尔哥哥学不学嘛~” 倘若是普通的成年男孩撒娇，那场面大约十分让人想要吐槽，但放在颜值巅峰的乔乔身上，却依旧能够让人会心一笑、通体舒畅。 曼德尔的神色同样温柔下来，只是嘴上却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你可要想好。如何操控精神力对于你而言可是唯一一个能够对付我的杀手锏。倘若放弃这张最后的底牌，以后你再想逃离我、再想欺骗我，可就难上加难了。” 听着曼德尔的话，乔乔用力抿了抿唇，心中突然油然而生一股不爽和委屈。 小心魔的脾气并不算好，又一直受到所有人的宠爱，从出生到现在，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忍让讨好的，也只有曼德尔一个人了。 因为是自己最先做出对不起曼德尔的事情，乔乔这几个月来可谓小心谨慎、步步思量，无论曼德尔如何毒舌嘲讽，都默不作声的全盘接受，为的就是想要与自己最喜欢的宿主重新言归于好。他在宿主面前惶恐忐忑，一来是对上曼德尔之时的确心虚，二来也是知道对方喜欢看自己这幅胆战心惊模样——为了能够讨得宿主欢心，小心魔可以说是主动将自己踩进了泥里，死皮赖脸的逗对方开怀。 乔乔知道自己做错了、伤了曼德尔的心，也愿意接受来自对方的惩罚。但他捧着自己一颗黑漆漆的小心脏、数月如一日的努力讨好对方、弥补对方，得到的却依旧是对方的冷嘲热讽，这种凉飕飕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太好过。 天生肆意的小心魔头一次品尝到了苦涩委屈的滋味，不仅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都喂了狗，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 ——心魔就是心魔，乔乔从来不会去思考曼德尔这八年来是如何渡过的，也不会去感受对方得知真相后的天崩地裂。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忍耐了太久，已经忍耐的有些不开心了。 漆黑的眼睛黯淡下来，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散全无，乔乔垂下视线，第一次将自己不愉的情绪暴露在曼德尔面前：“反正，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你爱信不信！” ——天生的魔，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存在。甚至，它们的真心也极其短暂，稍纵即逝又极容易厌倦，于是分外珍贵难得。 乔乔能够在曼德尔的冷漠下坚持好几个月，已经算得上是魔类中的“真爱”了。 语气不太好的怼了一句，乔乔觉得胸中积累的怨气消散了不少，转而又开始担心自己这样说会不会让曼德尔更加不满。 不敢去看曼德尔，又梗着脖子不愿意厚颜无耻的将这句话收回，乔乔低头扣着屁股下的沙发，心中七上八下。 ——然后，他感觉自己头上压下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力道温和的揉了揉。 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乔乔发现自家宿主竟然并没有像他认为的那般沉着面孔发怒，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愉快笑容。 “好，这次是我错了。”对上乔乔迷茫的眼睛，曼德尔轻笑了一声，“我相信你了。” 小心魔：“……………………？？？？” “虽然很喜欢你小心翼翼讨好我的模样……不过你像刚才那样对我直言不讳、坦然表露出真实情绪的感觉，似乎也不错。”曼德尔微眯着眼睛，手掌下滑，捏了捏乔乔柔软的腮帮子。 漂亮的面孔被捏的有些变形的乔乔：“…………………………？？？？？” ——自家宿主的喜好……真是古古怪挂的。 魔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心魔刚刚涌起的委屈在曼德尔难得的温柔中迅速消散，他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别别扭扭的挣脱曼德尔捏着自己的指尖，捂住自己微微发热的面颊：“那你想不想学？” “学啊，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当然想学。”曼德尔笑眯眯的收回手，坦然点头。 得到曼德尔的回应，乔乔立刻将多余的情绪丢到脑后，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始向自家宿主讲述精神力的使用方法。 只可惜，精神力无形无质，想要精细又准确的操控它们，着实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若非如此，那些研究精神力的高尖端实验室也不会兢兢业业钻研几十年，却成果寥寥。 哪怕曼德尔“因祸得福”，在刺激下无意间学会了如何将精神力外放，但若想进一步操控它，依旧极为困难。 乔乔努力向曼德尔解释着，几乎说得口干舌燥，而曼德尔也认真倾听，不断尝试，其结果却收效甚微。 抓了抓头发，乔乔有些泄气。所幸头一次学东西这样吃力的曼德尔却心态良好。 暂时停止练习，略微休息一下自己已经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曼德尔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口闲聊：“说起来，精神力的使用方法，你是怎么学会的？” “我？”乔乔愣了一下，“我……天生就会啊？” 就像人类天生就懂得如何操纵自己的肉体、哪怕没有父母指导，也会摸索着摸爬滚打那样，心魔没有肉体，于是精神力、亦或者是神识之于心魔，就相当肉体之于人类。 由于本体就是一团神识，操控神识对于心魔而言，就像是人类吃饭喝水乃至呼吸那样自然。哪怕是人类的高阶修者，对于神识的运用也绝对比不上心魔手段多样、如臂使指。 正是因为这种天赋本能，乔乔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教导一个从来不会使用精神力的人类，无论他如何努力的描述，对于人类的理解力而言也太过飘渺抽象。 ——就像鱼教不会人游泳、鸟教不会人飞翔、猫教不会人跳楼一样。天生零件不同，便根本没有比较的意义。 在被问及这个话题后，乔乔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并迅速改变了教导的思路。 ——既然言传不行，那就……身教吧！ 等曼德尔休息的差不多了，乔乔立刻提出了精神力相接触的教导方式。 曼德尔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顺从的将自己的精神力放出体外，而乔乔则探出一缕精神力，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顿时，两人都不由自主的震了震。 这是乔乔第二次不带任何恶意的接触另一个人的精神力——第一个人是他的“父亲”康宁。 康宁的精神力与乔乔同源，当两人的精神力接触时，感受到的是仿佛左手握住右手那般的熟稔自然，而曼德尔的精神力与乔乔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触碰曼德尔的精神力，乔乔感觉就像是自己牵住了另一个人的手，还是最为亲密的十指相扣。哪怕与曼德尔已经上了本垒，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但精神力的直接触碰与肉体相融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亲密。 乔乔对于曼德尔并没有任何防备，而曼德尔对他亦是同样。在精神力相碰的瞬间，他们都感受到了从对方那里传递来的、毫无遮掩的真实情绪。 曼德尔感觉到了乔乔对于他的亲昵与依赖，而乔乔也感受到了自己宿主的复杂纠结、还有那依旧没有半点消退的眷恋缱绻。黑色与深灰色的眼眸目光相接，两人的心脏在对方情绪的感染下心意相通般跳动的一下重似一下，就连身体的温度也开始莫名攀升。 敏感的意识到不对，乔乔“嗖”得一声将自己的精神力缩回，却不料曼德尔的精神力却并不愿它离开，下意识追了上来，努力想要将它缠绕、包裹、禁锢。 作为精神力方面的大佬，乔乔的精神力何其狡猾灵活，自然不可能被曼德尔逮住。 在摆脱掉刚刚那份“古怪”的“怦然心动”后，乔乔的恶趣味便泛了上来。他不仅没有将自己的精神力收回体内，反倒开始主动招惹自家宿主的精神力，撩拨一下又逃走，没逃几步又转回来继续撩拨，开开心心的逗弄着另一股笨拙得多的精神力，得意洋洋的看着它明明想要抓住自己，却又偏偏拿自己无可奈何。 也不知是这样“吊根胡萝卜”的训练方法的确有效，还是曼德尔对于乔乔的执念清清楚楚的反映在了他的精神力上，让它爆发了无限的潜力。比起先前无论怎样都无法指挥自己的精神力，如今的曼德尔已经可以控制着它对乔乔紧追不舍，应当可以算是一个巨大的飞跃了。 ——当然，无论曼德尔的进步多么可喜，他依旧远不是乔乔的对手。 被乔乔作死的撩出了一身火气，曼德尔眸色深沉。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因为玩得开心而大失水准、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的漂亮青年，嘴角恶狠狠的勾了一勾。 于是，下一秒，乔乔只觉自己面前黑影一闪，脑中懵逼了一瞬，待到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被曼德尔压在了沙发上。 “抓住你了~”将乔乔笼罩在身下，曼德尔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埋头在他颈部咬了一口。 乐极生悲的乔乔：“……………………………… (⊙﹏⊙)” ——耍、耍赖皮啊！qaq 顿时从天上跌进了地里，小心魔缩在自家宿主身下瑟瑟发抖，恨不得立刻时光倒流，将刚刚作死的自己直接摁死。 ——虽然这几个月来，自家宿主只是在嘴上用那种事威胁一下、从来没有真正付诸于行动，但他怎么能忘记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狠角色”，得意忘形呢？！ 眨了眨眼睛，乔乔眸中波光盈盈，企图以眼神来祈求自家宿主对自己手下留情。 而曼德尔接到他恳求的目光，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咬了咬牙，翻身坐了起来。 乔乔猛地松了口气，连滚带爬的与自家宿主拉开距离，这才惊魂甫定，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用精神力撩拨对方了——哪怕只是“单纯的教学”不会了！ 扫了一眼时间，发现两个小时已经顺利度过，乔乔如蒙大赦，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逃走。 曼德尔看着房门被开启又关上，默默冷静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看来，乔乔真是被前两次的体验吓坏了。而如此抗拒这种事情，倘若他继续一味用强，大约很难让对方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方法，彻底解决这个小家伙心中的阴影了…… 第73章 虽说思量着想要为乔乔“医治”, 但曼德尔却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一边耐心等待着恰当的时机, 一边安安心心跟随乔乔学习精神力的使用方法。 唯一遗憾的, 是在接受了上一次精神力“勾勾搭搭”的深刻教训之后, 无论曼德尔如何要求，乔乔都坚决不再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来陪对方“玩耍”了, 生怕自己又玩过了火，被曼德尔逮住不放。 对于乔乔的拒绝, 曼德尔也没有继续强求, 毕竟, 就连他也不知道倘若那种情况多来几次，自己还能不能忍耐得住。更何况在那次追逐嬉戏之后, 曼德尔就已经初步掌握了精神力的控制方法，而只要入了门, 凭借曼德尔的学习能力与理解能力，进步自然一日千里, 也着实用不上乔乔继续“亲身教导”。 看着自己的“学生”进步迅速，乔乔在欣慰得意之余, 也增添了不少的烦恼。 人类有句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小心魔颇为惊恐的发现，自己似乎当真要面临这样“可怕”的处境。 自从曼德尔学会了如何操控精神力后, 乔乔便陷入了被对方无穷无尽的骚扰之中。曼德尔就像是一个刚刚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 兴致勃勃尝试着用精神力探索这个世界——而乔乔则是他最喜欢的探究目标。 由于精神力无形无质, 那些不懂得精神力外放的人类对此根本无从查觉, 就算是精神力等级高、较为敏锐的人，也大多会将那些精神力造成的异常当成是一种错觉。所以曼德尔从来不忌惮在各种场合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出来“玩耍”。 只要觉得无聊了，他就会以“练习”精神力的方式来打发时间，而大多数让他无聊的时刻，大多都集中在各种大大小小、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的会议上。 ——于是，在众人的争吵声中，乔乔便遭了秧。 曼德尔的精神力总是绕着乔乔打转，时不时的四处戳戳碰碰，弄得乔乔烦不胜烦，更糟糕的是，他竟然拿这种骚扰无可奈何。 即使不加理会，曼德尔也会自娱自乐、自顾自玩得开心；而倘若他以自己的精神力回击，那更是正中对方的下怀——毕竟，即使乔乔想要反击，也不忍心真正伤到曼德尔的精神，而倘若不伤及对方，那就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止的效果，反而会被对方趁机缠上，愈加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总而言之，反抗显然要比视而不见更加糟糕。 于是，乔乔只能选择前一种方式咬牙忍耐，而开会的大臣们则发现自家“王后”总是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的面红耳热，然后偷偷瞪视他们高高在上的君王，目光内充满了委屈责备和羞赧。至于他们的君王，则会得意洋洋的勾起嘴角，表情愉快而荡漾。 完全摸不着头绪，却被硬生生塞了一嘴狗粮的大臣们：“……………………？？？？” ——喂！现在可是在严肃的开会呢！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 对于自家君王和“王后”之间发生的什么古怪猫腻，众大臣当然是好奇的。只可惜无论他们怎样观察，都只能发现两人的眉眼官司，就连理应对君王的一切都一清二楚的王宫总管丹尼尔都对此一无所知。 既然寻不到根源，众人便逐渐将自己的好奇、疑惑与浮想联翩收敛了起来，进入了心如止水的佛性状态——毕竟，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吃到了狗粮，而倘若知道了，那他们估计还要再来上一口滋味更棒的新型狗粮。 所以，最明智的作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这一对高贵“夫夫”之间无伤大雅的小情趣。 总体来说，除了这一点困扰之外，乔乔的日子还是蛮不错的。 根据他的设计图制造出的第一批成品全部通过了测试，而且从实验数据反馈的各项指标来看，这批新式武器完全能够与他们目前已知的各国最先进的装备相媲美。 ——这就意味着，倘若他们当真能够以这一批新式装备武装全军的话，那么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凯茵顿王国军队的战斗力将完全不逊于华夏和美、欧。 一想到这一点，众大臣便欢欣鼓舞、斗志激昂，以最短的时间通过了军备提案，然后毫不吝啬的将大批款项从国库拨往兵工厂。 值得庆幸的是，凯茵顿王国虽然星域面积并不大，但人民的财富水平却很高。 “凯茵顿”这种珍惜而昂贵的物质使得凯茵顿王国国库充盈，哪怕连续经历了两场政变，但它却依旧在新君王高明的政治手腕下迅速从政治动荡的创伤中恢复过来，甚至更上一层。——如今，前期积累下的大笔资金，正好可以用在军备的更新换代之上。 在兵工厂开始加班加点赶制第一批军械之时，乔乔也终于结束了自己在研究院内的废寝忘食。 前一段时间成果出得快，是源于乔乔这些年来的积累，而倘若想要更进一步，那就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精力，对于凯茵顿王国短时间内提升国力水平帮助并不大。 在离开研究院后，天生就闲不下来的乔乔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能够做什么——然后，他就盯上了政府内的情报部门。 凯茵顿王国派遣在外的情报人员有上万之多，每日送到王宫情报处的情报少说也有好几千份。在情报处工作的部员需要将其中不重要的情报留档处理，而那些重要的则要被筛选出来，送交曼德尔过目。 虽说挂着“情报”这样高大上的名字，但这些文件中记载的内容却大多都是些高官私生活的“家长里短”，鲜少会涉及到他国政府内部的秘密决策和方针变动。毕竟，要获得这种情报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需要妥善的计划和各方面的紧密配合，一季度也不一定成功一次——当然，一旦成功，带回来的情报将拥有巨大的价值，甚至会影响政府接下来的决策方向。 由于先前一直蹲研究所，这还是乔乔第一次接触情报工作。他看着情报处的工作人员将一份份文件浏览、记录、归档，随手拎起一张写着某国高官与其情妇“桃色”关系的报道，压低声音询问陪同他一起来情报处的丹尼尔：“这些情报，真的有用处？” “那是自然。”丹尼尔微笑颔首，“任何一点小细节，都会影响事件的成败。也许它现在看起来是多余、无用的，但在未来，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顿了顿，他又亲切的举了个例子，“先前，我们与德拜伦共和国执政党达成‘交易’的时候，就从过往积累的资料档案中了解到不少该政党高官的兴趣、爱好与一些有趣的黑料，这些在我们与对方交涉时提供了许多帮助。” 乔乔微微眯起眼睛，将手中的文件放回原处，若有所悟的摸了摸下巴：“我看送来的情报百分之三四十都是关于曼莱王国的，它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吗？”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计划——是的。”丹尼尔坦然点头。 “我明白了。”乔乔舔了舔嘴唇，颇有些跃跃欲试，“我能看一下已经收集到的曼莱王国的资料吗？” 丹尼尔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却并没有过多询问，而是第一时间向曼德尔汇报了乔乔的请求。 曼德尔的回复很快，相当爽快的予以批准，接下来，一名情报处工作人员便为乔乔开启了查阅情报档案的权限。 乔乔一目十行，将关于曼莱王国的资料全部浏览了一遍，同时在脑中默默规划自己的行动计划。 ——是的，接下来，乔乔就准备将自己的精力从科研转向情报领域了。只不过，在做出“成绩”之前，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宣扬出去。毕竟，只有真正展开行动，他才能够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合理。 从情报部离开，乔乔迫不及待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自己这些年来持之以恒更新换代、如今已经升级得相当高端的“笔记本电脑”。 在黑秃鹫号上，乔乔跟随斯迈尔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黑客手法，虽然在经验老道上比之斯迈尔稍逊一筹，但超高的精神力却让他在代码处理方面更有优势，思维更加敏捷灵活。 作为被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抓捕的黑客大师，斯迈尔的黑客技术自然是最一流的，而被他一手教导起来、能够与他平分秋色的乔乔，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被捕之前，斯迈尔年轻气盛，总喜欢挑战那些安全级别最高的网站与数据库——比如欧洲帝国的国家安全局，便被他频频造访。斯迈尔对于其中的数据情报没有兴趣，仅仅只是为了寻求挑战，只不过国家安全局内的工程师也不是吃素的，一次两次逮不着他的踪影，但次数多了，总归还是揪住了他的尾巴、得知了斯切尔的真实身份。 相比于欧洲帝国，曼莱王国国安局的防护手段应该稍逊一些，不过从来没有入侵过国家机密数据库的乔乔并没有自视甚高、直接对它出手，而是退而求其次，打算首先寻找一些更加容易的目标磨练技术。 在先前关于曼莱王国的情报资料中，乔乔锁定了几名位高权重、对政府决策影响力很高、十分具有“研究价值”的政府官员，而现在，乔乔就选中了其中一位，侵入了他的个人光脑。 个人光脑的防护力极高，在乔乔刚刚接触数据网络的时候，它对于小时候的乔乔而言简直宛若天堑。然而，相比于时时刻刻有人维护、监测异常的政府机密数据库，个人光脑的防护网就逊色了太多，当乔乔掌握了能够入侵政府数据库的一流黑客技术时，个人光脑就基本上难不倒他了。 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乔乔便成功侵入了那名政府高官的光脑。他忽略了所有放在显眼位置的普通文件，直扑那些加了密、隐藏极深，甚至已经从在表面上被删除掉的文件包。 个人光脑的储存空间极大，它将陪伴一个人的整整一生，其内囊括的各种文件更是称得上浩如烟海、五花八门。乔乔最开始还仔细浏览那些可疑文件的内容，但很快，他就翻得脑袋都大了，干脆将它们全部打包、传输回自己的电脑。 ——乔乔觉得，比起入侵个人光脑，如何处理、甄别这些文件才是最加令他烦恼的。 将所有可疑的文件下载下来，乔乔仔细清扫掉自己入侵的痕迹，施施然退了出来，然后对着那数千份文件头大如斗。很快，他便果断决定将这些全都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偏头想象了一下突然得到这份额外工作的情报部工作人员们崩溃的表情，乔乔丝毫没有半点歉疚之感，喜滋滋的随手点开几个文件包，一身轻松的检查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些文件中的内容实在极为丰富，乔乔随便翻了几十个文件包，就找到几张大笔金额流向异常的账单，三四份标有“机密”的文件，还有那位政府官员参加x趴，左拥右抱、春风得意的相片和录像。 点开一张照片，乔乔轻轻“啧”了一句，暗叹一声这家伙这么大年纪还浪得飞起，参加这种派对，也不怕身体被掏空…… 想到这里，乔乔默默揉了揉自己柔弱的腰子，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唏嘘。 ——而正在此时，他突然听到自己的房门被象征性敲了两下，随后就是房门开启的声音。 在这座寝宫中，能够不经他许可随意进入他房间的，只有那个乔乔刚才还在腹诽的人。 瞥见屏幕上形象十分有碍瞻观的男男女女，乔乔面色猛地一变，迅速将照片关掉，一扭头就正好对上曼德尔那张似笑非笑、神情微妙的脸。 “在做什么？”虽然刚刚进门，但曼德尔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乔乔开门时一瞬间的异样，不动声色的迈步进来。 “没事啊。”乔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他原本还想要向自家宿主炫耀自己的成果，但谁让曼德尔来的时机这么不巧呢？以自家宿主对于自己那有些扭曲的独占欲，乔乔可一点也不能想象对方得知自己独自躲在屋里看其他人“不雅照”时的场面。 “没事就好。”曼德尔笑了笑，并未追问，而是一边走近、一边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怎么刚才突然想要查看情报资料了？对这方面感兴趣？” “是的~”乔乔眼中一亮，止不住有些想要炫耀，“我在黑秃鹫星盗团的时候跟一个星盗学了不少黑客手段，现在打算试一试！” “哦？看起来你是成功了？”曼德尔对于乔乔十分了解，看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大概已经私下尝试过了，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否则，这个喜欢暗地里偷着搞手脚、蔫坏蔫坏的小家伙是绝对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的。 抬起手，搭住乔乔的肩膀，曼德尔一手将他圈进怀里，另一只手半是温柔半是强硬的取代了乔乔、掌握了电脑的控制权。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乔乔刚刚关闭其中一张照片、却来不及将其全部隐藏起来的不雅文件包。 愣了一瞬，随即展露微笑的曼德尔：“……………………^_^##” 浑身僵硬，整只魔都要疯的小心魔：“……………………qaq” ——有、有话好好说！不要笑！请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无意间随便点开了而已，是这个文件包先动的手！ 第74章 看着怀里吓得炸毛的小家伙, 曼德尔在心里惋惜了一声，最终还是“宽宏大量”的放过了他。毕竟, 乔乔还没有从对那种事情的“恐惧”中脱离，并不适合现在就借机生事——不过没关系，这一笔一笔的账，他早晚有一天都会加倍讨还回来。 默默安慰了自己一下，曼德尔板着脸轻哼一声，干脆利落的将整个文件夹关闭：“以后搜索到的文件，你不需要整理了，省得再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直接发给情报处吧。” “好好好！”乔乔先前也是这样打算的，对于曼德尔的要求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不满，连连点头答应。 见乔乔这样配合, 曼德尔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语气温柔：“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抵过万语千言。曼德尔知道乔乔在小事漫不经心、经常会出现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状况, 但在大事上, 他却从来不会含糊, 不会出任何披露。前者比如偶尔吃撑闹肚子, 后者比如在研究上的细致周全、在星盗活动中的大展身手，再比如……八年前将自己耍的团团转、没有露出半点马脚。 所以，曼德尔并没有多余的嘱咐他要小心行事, 只是担心他勉强自己：“刚刚离开研究院, 不休息一下吗？我养着那么多情报人员, 总要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即使你很厉害，能够以一敌百，也不必这么‘能者多劳’。” 对于乔乔这一段时间尽心尽力的补偿，曼德尔自然看在眼里，对于对方的怨气也消散不少。而那一次与乔乔精神力的“意外”接触，也让他感受到了对方真实的心意，稍稍抚平了曼德尔心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不安。 自从学会了如何使用精神力，曼德尔便锲而不舍的用精神力骚扰乔乔，为的不仅仅是逗弄对方、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同样也是想要再次感受一下那种精神力相互交融、彼此间再无任何阻隔遮掩的感觉，想要再一次确认乔乔对于自己真正感情。 ——曼德尔相信，只要乔乔摆脱了肉体相融时的阴影，精神交融也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当然，虽然对于过往已然释怀，但作为受害人，曼德尔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轻易让乔乔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了对方。毕竟，乔乔这个小混蛋素来喜欢得寸进尺，倘若然他知道自己那么好哄，那将来必然也会有恃无恐。 所以，曼德尔必须要做足姿态、摆足架子，让对方努力讨好自己，费劲千般手段、较劲脑汁才将自己“哄”好。这样一来，下一次倘若乔乔又想要坑他，也会掂量掂量这样做的后果。 ——这大约就是彻底栽在一个人身上的表现吧？ 以曼德尔高傲自矜的性子，倘若不是真正将对方在意到了骨子里，那么一旦遭遇背叛，他必然会及时止损，原样奉还后干脆利落的甩手离开、再不回头。但对于乔乔，他却做不到。 除了已经逝去的父母亲人，乔乔是唯一一个陪伴他、走进他内心的人，曼德尔无法想象倘若自己完全将对方排除出自己的世界，那自己的人生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高高在上、孤身一人、内心空茫荒凉毫无温度的感觉并不好过。一直以来，都是乔乔住在他的心里、温暖着他的心脏，而如果没有了乔乔，生性淡漠高冷的曼德尔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能不能再接受另一个人的进入——倘若能接受，又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 曼德尔不敢去尝试，也赌不起。所以当他在乔乔扔过来的刀枪剑雨中寻找到了一丝温暖和甜蜜时，便迫不及待的紧紧抓住。 所幸，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曼德尔下意识的选择并没有错——最起码，现在的他并没有因此而后悔。 他和乔乔在经过破裂后又逐渐重新走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再次敞开胸怀。如今虽然说不上完全修复了关系，却也算是渐入佳境。 曼德尔想，倘若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他和乔乔终有一天，大约可以冰释前嫌，真正心意相通。 ——嗯，对，这个前提是乔乔安安分分、不再乱七八糟的作死。 眼眸危险的暗了暗，曼德尔表面上不动声色，贴心的劝说几句、让乔乔不必过度操劳后便转移了话题：“对了，这次来找你，除了问一下情报的事情外，还有另一件事。” 在自家宿主的温言软语下早就忘记了先前的惊慌，乔乔眨了眨眼睛：“什么事？” “曼莱王国的国王不久之后要过整寿，准备办一场庆生宴会，邀请我务必到场。”曼德尔点开光脑，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请柬，“我想请你当我的男伴，同我一起出席宴会。” “曼莱王国？”乔乔扬了扬眉梢，若有所悟，随即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啊，没问题！” “礼服什么的，我会帮你准备，你不用操心。”得到满意的答案，曼德尔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我们一周后出发。” 突然感觉后背一寒的小心魔：“…………………………？？？？？” ——总觉得，自家宿主在不怀好意的算计着什么呢……他是不是该给那位可怜的曼莱国王点一根蜡？ 曼莱王国是凯茵顿王国的邻国，两者都是由国王担任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曼莱王国的星域面积比凯茵顿王国辽阔一些，科技水平相差不大，总体而言，曼莱王国在国力上要比凯茵顿王国强大稍许——当然，这只是与曼德尔即位前的凯茵顿王国相比。 在使用外交手段，或多或少的向周围更弱的国家施压，让其归附于自己后，曼德尔终于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曼莱王国这个与凯茵顿王国同等实力的“大国”。 曼莱王国与凯茵顿王国毗邻，倘若将其顺利吞并，凯茵顿王国必然能够一举跃居为合众联邦的一流强国，在加上先前归顺的国家，凯茵顿王国在合众联邦中的话语权将会迅速提升，进一步达成曼德尔的野望。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几年，曼德尔一直在关注着曼莱王国的动向，与曼莱王国之间的外交活动也逐渐增多。 如今，曼莱王国一部分贪婪软弱、身怀黑料的大臣已经与凯茵顿王国政府建立了“友好”的互助关系，再加上兵工厂加班加点的赶制出第一批军械、让凯茵顿王国的军队战斗力有了质的飞跃。曼德尔觉得，现在时机成熟，可以直接朝曼莱王国动手了。 ——能够走到这一步，曼德尔当真应该感谢乔乔，倘若不是对方贡献的那些设计图，他大概还要像是计划中那般徐徐图之、逐渐增强国力，这才能够有底气朝曼莱王国露出獠牙。 这厢，曼德尔蠢蠢欲动，已经开始规划该如何合乎情理的发动侵略战争，而那厢，被算计的曼莱国王却对此一无所知，还乐呵呵的准备着自己的庆生宴，打算在宴会上与曼德尔这位年轻的邻国君主好好“聊一聊”。 曼莱国王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国力与自己相当、甚至稍逊一筹的凯茵顿王国竟然会想要吞并自己。在接到凯茵顿政府频频“示好”的时候，他仅仅只是将其当成希望两国同盟的讯号。 相邻两、三个国结为互助同盟，这在合众联邦中算是一种十分常见的政治模式，毕竟合众联邦中各国关系松散，除非遭遇威胁各国的巨大威胁，否则在没有利益的前提下，很少有国家会主动朝他国伸出援助之手。 所以，大多数国家都倾向于与自己的邻国结成更加紧密的联盟。曾经，凯茵顿王国和曼莱王国就是这样的联盟，只不过随着凯茵顿王国政权更迭动荡，这份联盟便不了了之，如今新国王即位，想要再次与曼莱王国同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于曼德尔这位年轻、英俊而又有才华的君王，曼莱国王还是有着几分欣赏的。所以在他自认为对方朝自己“伸出橄榄枝、请求同盟”的时候，便突发奇想，希望与对方结成比之政治同盟更加紧密的关系。 ——比如姻亲关系。 曼莱王国膝下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位名为艾薇拉的公主才貌身份尽皆完美，其眼光自然极高。如今，艾薇拉年纪渐长，满国青年才俊却无一能得到她的青睐，曼莱国王自然也不舍得委屈了女儿，于是在艾薇拉的婚事上十分发愁——然后，他就以外发现了与自家女儿一样事事出众、可堪匹配的曼德尔。 倘若能够有一个配得上自己女儿的女婿，同时还能得到政治上的益处，那自然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曼莱国王并没有天真到认为连了姻，两国关系就能牢固不破，但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够笼络住曼德尔，那么曼莱王国与凯茵顿王国之间的关系，必然要比之普通的同盟更加紧密、令人放心。 在向艾薇拉说明了想法、又向她展示了一下曼德尔的照片资料后，曼莱国王的掌上明珠便立刻对曼德尔一见倾心，深觉只有这个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只可惜父女俩计划的好，但曼莱国王或明或暗的对曼德尔提了几句，却每每都被曼德尔打着圆场敷衍过去。 曼德尔从来没有隐瞒乔乔的存在，调查过他的曼莱国王自然知道对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曼德尔身为别国君主，倘若他并没有联姻的打算，那么曼莱国王自然不可能强迫对方成婚，于是就算心有不甘，曼莱国王也还是逐渐熄了心思，以两国防结亲不成反结仇。 ——但是现在，情况却出现了变化。 曼德尔的心上人被寻回，这同样不是秘密。只是就算找回了心上人，数月过去，曼德尔也一直没有将其立为王后，这又让曼莱国王蠢蠢欲动了起来。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曾经，心上人远离自己的时候，曼德尔对他执着怀恋、将回忆过度美化，而等到真正找到了人、与对方朝夕相处后，却发现“心上人”却并没有想象中美好，于是感情破灭，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这可是整整八年啊！八年能改变很多事情，曾经偏偏如玉的陌上少年，也能被时光摧残成抠脚大汉。 男人的劣根性，坐拥无数情人的曼莱国王最了解不过，他深深觉得，倘若曼德尔对于自己曾经的青梅竹马感情不复，那他的女儿就有了胜算。而且自从见到曼德尔后，他的宝贝女儿就一直对这位年轻的君王念念不忘，虽然没有非卿不嫁的地步，但择婿的眼光却又往上提高了一个层次，让她的婚事变得越发困难。 既然如今“唯一的障碍”没有了，那么联姻计划也应当再度重启。 于是，这一次的庆生宴会，其实就是曼莱国王专门为曼德尔举办的。他想要借此机会让曼德尔近距离感受一下自己女儿的魅力，然后与他坐下来面对面交谈一番、私下里深入了解彼此的想法，最好能够达成共识，促成这一段美满的姻缘。当然，为了避免让自己显得太过迫不及待、吃相难看，曼莱国王便打上了庆生的幌子，邀请了好几位与自己国家关系亲近的国家领导者。这样一来，就算与曼德尔没有谈拢，也不至于让自己下不来台。 ——只可惜，他却不知道，自己请来的可不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未来女婿，而是一匹对他的王国虎视眈眈、垂涎三尺的饿狼。 第75章 一周后, 乔乔跟着曼德尔登上了开往曼莱王国的舰船，随行的是身穿兵工厂生产的最新型号的防护装甲、手持最新型武器、全副武装的护卫队，还有众多同样最新型号、身型小巧却战斗力强悍的护航舰。 按照兵工厂加班加点的最高生产速度来看，这段时间以来生产的新式装备十之八九都应当被用来武装这支队伍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目前凯茵顿王国的最强战力。 安排这样的队伍随同自己一起出行，可想而知曼德尔此次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单纯的参加一场生日宴席，而是打算去搞事的。 ——搞事好啊！小心魔喜滋滋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完全无法掩饰内心的蠢蠢欲动和欢呼雀跃。 虽然一向耐得住寂寞，但这几个月乖乖呆在曼德尔身边不搞事不作死, 真是让乔乔无聊坏了。如今自家宿主在算计人的时候愿意带上自己一起，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可以跟曼德尔狼狈为奸，开开心心的一同玩耍了？ 一想到这一点, 乔乔就心情舒畅，只感觉这几个月来的郁气全部一扫而空。 在乔乔的日夜期盼中，凯茵顿王国的舰队在两国边境线上与曼莱王国的迎接者顺利接洽，随后驶入曼莱王国的星域。 三日后, 舰队在曼莱王国的首都星降落, 一行人由曼莱国王亲自迎接，暂住入使馆。 由于临近生日宴会，参加生日宴会的来宾纷至沓来, 曼莱国王并没有太多时间按照计划与曼德尔详谈, 只能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艾薇拉推出去代为招待, 而后匆匆赶去迎接其余宾客。 从凯茵顿王国传来的入境名单来看, 曼德尔的那位“心上人”也是此行的随同人员之一, 只不过曼莱国王来去匆匆，在曼德尔的刻意遮掩下并不曾见到“乔乔”的真实面目。虽然有些遗憾没有能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但曼莱国王相信，凭借自己女儿的才貌与手腕，她肯定能够抓住机会博得曼德尔的好感，到时候自己再与曼德尔谈及此事，应该就能顺利得多了。 ——当然，就算自己的女儿没有成功，那也是小儿女私下里的交往，不会伤及他的脸面。 于是，在自家父王的支持纵容下，艾薇拉频频出入宾客入住的使馆区，终于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位自从看到照片资料就神往已久的年轻君主。 不得不说，曼德尔是极为吸引人的。作为一个男人，他样貌英俊，举止优雅，极富有人格魅力；作为君主，他位高权重，贵气逼人，英姿勃发。而且，曼德尔的身世极具有传奇色彩，他出身尊贵，却小小年纪就经历国破家亡的惨剧，孤身一人逃亡在外、隐姓埋名多年后又突然回归，以雷霆之势诛杀血仇、夺回王位，登基为王。 这样的经历，简直就像是一部跌宕起伏、富有浪漫色彩的王子复仇记，再配上曼德尔俊美的面容，简直能够让任何心怀浪漫向往的小儿女心荡神驰。 倘若说没有相见之前，艾薇拉只是将曼德尔当成是自己择夫的模板的话，那么当她真正见到曼德尔后，便毫无挣扎的迅速沦陷。 艾薇拉出身高贵，素来胆大，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自己。所以她毫不遮掩的行为，也自然落到了同样居住于使馆区的其他宾客们眼中。 能够参加曼莱国王庆生宴的宾客，大多都是在政治上长袖善舞的老油子，虽然艾薇拉打着“代替父亲招待宾客”的幌子，但无论是谁都知道她是在热烈追求凯茵顿王国的年轻君主。 ——否则，这场庆生宴来宾上千，怎么不见这位美丽而尊贵的公主多看其他宾客一眼呢？ 只可惜，比起艾薇尔的频频示好，曼德尔的反应就冷淡多了。在艾薇尔面前，他一直保持着礼貌却疏远的距离，完全对艾薇拉被自己几次三番拒绝后失落哀伤的美丽面容视而不见，冷心冷情至极。 对此，旁观众人只能感慨一声“神女有意、襄王无情”，私下里颇为兴致勃勃的讨论到底是这位冷漠的青年王者被热情似火的公主所融化，还是美丽的公主最终被坚冰冻伤、颓然放手。 总之，不论如何，最起码在现在，艾薇拉是没有放弃的意思的。 虽然有些因为曼德尔的冷淡而受伤，但艾薇拉却越挫越勇，完全被曼德尔激起了强烈的征服欲。 艾薇拉美丽尊贵，素来在男人中所向披靡，从小到大都围绕着无数优秀的追求者。对自己极为自信的艾薇拉不相信曼德尔会一直对自己无动于衷，更何况，她这般频繁的造访，却从来没有在曼德尔身边看到他的那位“心上人”，这也给了她更大的信心。 ——只要曼德尔没有真心喜欢的人，那么艾薇拉就有信心博得对方的好感。 其实，不仅艾薇拉一人对曼德尔那位大名鼎鼎的“心上人”充满好奇与警惕，其他围观公主追求曼德尔的宾客们也时不时会谈起这位久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的“乔乔”。 基本上，没有人会将这个“乔乔”和那位闻名星际的星盗“乔乔”联系到一起，毕竟，这着实是一个极其普通、很容易撞车的名字。 比起灿若朝阳的艾薇拉公主，“乔乔”这个曼德尔原本的“心上人”的光辉就黯淡的多了。从他来到曼莱王国国都便一直神隐的处境看，“乔乔”似乎的确不再讨曼德尔的喜欢，就连被艾薇拉逼迫至此，也不敢现身人前，展示自己对曼德尔的所有权。 ——有点像是可怜兮兮、同甘苦共患难后却惨遭抛弃的糟糠原配。 当然，外界纷纷扰扰的流言丝毫没有影响到宅在使馆内的乔乔，或者说，自从来到曼莱王国国都后，乔乔的小日子就过得相当滋润。 每一天，曼德尔都有着数不清的应酬，根本无暇骚扰乔乔，而摆脱了自家宿主那“探索欲”极强的精神力，乔乔简直长长松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每天睡到自然醒，闲得无聊了就搬出自己的电脑搜索曼莱王国诸位大臣的黑料。随着乔乔黑掉光脑的数量逐渐增加，他的黑客技巧的熟练度也有了极大提升，干起活来又快又好，不出几天，就基本上将所有大臣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然后，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资料全部打包，通过凯茵顿的特殊联络专线一股脑塞给了情报处。 几乎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死了的情报员们：“……………………qaq” 除了黑光脑外，乔乔还借助使馆区毗邻曼莱王宫的空间优势，兴致勃勃的黑进了王宫的安保系统，希望能搜索到什么有趣的皇宫秘闻。 只可惜，由于国王的庆生宴将近，整个王宫都处在忙碌之中，再加上各方宾客云集，使得宫人们越发谨言慎行，所以乔乔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唯一让他大开了眼界的，大约就是通过摄像头、亲眼看了场年过六旬的国王夜御数女的np春宫大戏。 不由自主对这位曼莱国王肃然起敬的小心魔：“…………………………！！！！” ——人类男人，真是都特别的深不可测啊！ 然后，他一时手痒，抱着万分崇敬的心理，默默的按下了录制按钮…… 就在小心魔玩耍的乐不思蜀的时候，曼莱国王的庆生宴终于悄然而至。 宴会当天，乔乔一大早就被曼德尔从床上挖了出来，然后十分嫌弃的丢给造型师们，严肃要求他们务必要将乔乔从顶着凌乱的鸡窝头、一身颓废的死宅，打造成能够惊艳全场的小王子。 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造型师们自然不敢含糊，纷纷使出了看家的手段，所幸乔乔本身底子就好，只要打理妥帖，要达到曼德尔的要求并没有太大困难。 于是，五个小时之后，浑身上下被保养了一圈的小心魔晕晕乎乎的走出房间，整只魔宛如新鲜水嫩的蜜桃，散发着香甜可口的气息，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曼德尔都不由得呆了呆，随后警告般轻咳一声，将其余人从惊艳中唤醒。 ——这五个小时虽然时间长了些，倒也算得上是物有所值。 走到乔乔面前，为他整理了一下没有半点凌乱的领口，曼德尔露出一丝笑意，眸光深邃，肯定的点头：“不错。” 众位造型师纷纷松了口气。 小心魔心情颇为复杂的摸了摸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白嫩光滑过的皮肤，又偏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曼德尔，心理不怎么平衡的撇了撇嘴。 ——相比于自己被折腾了五个小时，整个人都仿佛褪了层皮，曼德尔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充其量就是换了身更加隆重的礼服，佩戴了不少彰显身份的配饰罢了。 乔乔身上的礼服是银白色，线条简洁明朗，却极能衬托他的身材气质，而曼德尔的身上则是相同款式的黑色礼服，细节处尽显奢华。 乔乔黑发白衣，曼德尔黑衣银发，这样的搭配显然是相当用心的有意为之，处处彰显着两人紧密纠缠的关系——只可惜，作为一只心魔，乔乔并没有情侣装这样浪漫温柔的概念，对此更加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稍稍吃了点东西，又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 大多数贵族都喜欢将宴会定在晚上，一来是由于有不少人白天颇为忙碌，二来也是由于在夜幕之下，无论是举杯畅饮还是美人在怀，都极有情调。 临近黄昏，诸位宾客便开始动身赶往宴会会场。作为一国之君，曼德尔的身份无疑是宾客中最高的一层，所以他的到场时间也比较晚。 当乔乔被曼德尔牵着手、走下悬浮车时，已然是夜幕低垂的时刻了。 虽然天色昏暗，但会场周围却灯火通明，宴会场大门敞开，隐隐能听到里面悠扬的音乐、看到衣饰华贵的男女宾客。 站在门口负责迎宾的，是曼莱王国的几位王子。当他们看到曼德尔与乔乔并肩而来时，纷纷呆在了当场，明知自己应该迎上前去，但脑中却空白一片，两条双腿半点都不听使唤。 注意到周围人呆滞惊艳的目光，曼德尔眼中划过一丝不悦，尽管这原本就是他希望达到的效果，但真正得偿所愿后的感觉却并不算好。 ——有点发酸，还有点懊悔。 将精神力释放出去，缓缓压向众人，几位王子一个激灵，大脑终于清明了一下。大王子连忙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前去，热情的邀请曼德尔进入宴会厅。虽然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失礼，但大王子却依旧忍不住频频偷眼看向曼德尔身边的黑发青年，嘴上一向熟练的外交辞令也有些颠三倒四。 而当他们真正踏入宴会厅的时候，原本人声鼎沸的会场中交谈声骤然一息，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曼德尔的眉头不悦的皱起，原本牵着乔乔的手转而揽上他的肩膀，将他圈入自己的怀里。同时，曼德尔微微侧身，仿佛想要用自己来挡住四面八方射向乔乔的目光，而乔乔扭头看了自家宿主一眼，顿时心领神会的憋红了脸，含羞带怯的努力将自己藏进对方的胸膛。 看到曼德尔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十足的表现，宾客们顿时了悟了黑发青年的身份，转瞬间，原本被下堂的糟糠幻想便碎了一地，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到达曼莱王国这么久，这位“乔乔”却一直不曾现身人前，被曼德尔捂得严严实实。 这绝对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因为太过在意了啊……倘若是他们有这样一个漂亮的让人痴迷、性格又娇弱怜人（？）的恋人，他们也想要将对方妥善藏好，轻易不愿让对方暴露在众人面前！ 如此感同身受着，众宾客纷纷将或是同情怜悯、或是隐晦看热闹的目光投向了曼莱国王和艾薇拉公主，十分想知道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定，是特别的复杂和难以置信吧~ 第76章 很显然, 曼莱国王父女的心情十分不美妙, 或者说, 所有知晓曼莱国王联姻计划的曼莱国大臣们的情绪都有些失望。就仿佛是一道极为可口的美食本来放在离他们近在咫尺的位置, 只要一张嘴就能咬到，而等到他们真正张开嘴的时候, 却突然发现这道美食其实被罩在了奎迈宁晶体制作透明罩子里那般。 ——真是特别特别的糟心。 所幸，曼莱国王虽然称不上英明睿智, 但好歹也是自小到大在宫廷中长大, 又成功登基，做了几十年国王的人, 十分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真实的情绪，哪怕心里郁闷的想吐血, 也依旧能够言笑晏晏的与对方虚与委蛇。 在看到乔乔瞬间的惊艳垂涎过后, 曼莱国王很快清醒过来, 同时暗暗庆幸自己这一段时间极为忙碌, 还没有来得及与曼德尔“详谈”, 否则……当真有一点丢人。 堆起笑容，曼莱国王率先朝曼德尔与乔乔迎去, 端着酒杯一脸真诚的赞美乔乔天人之姿、感慨两人伉俪情深——那副真心实意的模样，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打过与曼德尔联姻的小算盘那般，也算是将表面功夫做的极为漂亮了。 曼德尔揽住乔乔，同样笑着与曼莱国王寒暄, 双方碰了碰酒杯, 亲切友好的谈笑风生。 不过, 比起老油子曼莱国王，艾薇拉公主就不是那么沉得住气了。 艾薇拉上面有好几个哥哥，基本上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而既然不参加王位竞争，那曼莱国王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宠爱这个自己最漂亮、最喜欢的女儿。 艾薇拉从小到大都被曼莱国王与周围的人捧着，几乎没有受到过任何委屈，脾气性格自然尖锐得多，心里不高兴，脸上便显露了几分。 说起来，能够从照片上就一眼看中曼德尔，艾薇拉也算是一个很合格的颜控了。倘若是在其他情况下遇到乔乔，艾薇拉说不定还能欣赏一下这个极为漂亮的青年，但现在，艾薇拉只恨不得乔乔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 不得不说，今晚的乔乔实在是被造型师收拾的太过火了。平时的乔乔虽然漂亮，却还带着男性的帅气与不羁，对于女性同样拥有着诱惑力。但是今晚，乔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致完美，虽然穿着男装，却雌雄莫辩，比女性还要柔美漂亮的面孔不仅吸引着男人，更加会令女性产生妒忌与排斥并存的危机感。 没有一名对于自己容貌充满自信的女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光彩被另一个人全部掠夺——哪怕对方是一个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被自己的心上人搂在怀里，如珠似宝的宠爱。 差一点将手中的酒杯捏碎，艾薇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扬起笑容，提着裙摆款款走到自己的父亲身边。 见到艾薇拉到来，曼德尔礼貌性的颔首，揽着乔乔肩膀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乔乔的亲密与在意。 艾薇拉僵硬的挑了挑嘴角，目光专注含情的望着曼德尔，半点都不愿投向乔乔，语气艰涩的明知故问：“韦斯汀陛下，您身边这位是……？” “是我的伴侣，乔乔。”曼德尔侧头看着乔乔，眼中情意绵绵。 乔乔也抬头回望了他一眼，腼腆的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极力克制自己的甜蜜羞赧。 ——对于艾薇拉这位曼德尔的追求者的，乔乔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更勿用说什么吃醋不满了。乔乔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是什么时候开始搞事。 被塞了一嘴狗粮，曼莱国王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女儿，而艾薇拉公主捏着酒杯的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韦斯汀陛下还真喜欢开玩笑。”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尖锐，“我可从来没有听说您立了王后呢。” “原本，刚刚把乔乔接回来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只不过……”曼德尔无奈的笑着耸了耸肩膀，半是揶揄半是埋怨的睨了乔乔一眼，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深刻，“只不过，我们闹了些别扭，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曼德尔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坦然了，虽然嘴上说的是“闹别扭”，但无论是谁都无法往真正的矛盾上联想——就连艾薇拉也不例外。 这种闹别扭，纯粹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啊，哪怕嘴上说着不满抱怨的话，但仔细一品，却满满都是腻人的甜蜜。 毕竟，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会恣无忌惮的朝另一个人展现自己不成熟、上不得台面的小脾气。 又被硬生生塞了满嘴的狗粮，艾薇拉又妒又恨，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只是她的高傲性格却不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失态的举动——或者说，刚刚那两句话，已经让她感觉十分丢脸了。 银牙紧咬，艾薇拉站在原地，不知该怎样优雅的将嘴里的狗粮全部吐出来。所幸她身边还有曼莱国王帮她打圆场。 哈哈一笑，曼莱国王朝曼德尔挤了挤眼睛：“那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闹完别扭，举行婚礼啊？”面对曼莱国王的调侃，乔乔“害羞”的低头不语，而曼德尔则轻笑一声，模棱两可的回了句“快了。” “那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的请柬。”曼莱国王随口应道。 “当然。”曼德尔微微眯了眯眼睛，语气微妙，“如果有机会的话。” 乔乔低垂的眸中微微一动，闪过一丝流光，而曼莱国王却由于挂心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深思曼德尔口中似乎饱含深意的回答，错过了唯一一个产生警惕的机会。 朝着曼德尔点了点头，曼莱国王半强制的带走了艾薇拉，压低声音予以警告：“注意你的言行！” “……好的，父王。”艾薇拉垂下视线，咬着嘴唇轻声应了。 曼莱国王看她乖顺的模样，这才稍稍安心，唤来艾薇拉的贴身侍女陪（看）伴（管）她，随后再度投身于宾客们的谈笑交际之中。 在曼莱国王父女离开后，曼德尔也开始带着乔乔于宾客间游走，全方位展现自己与乔乔之间的恩爱甜蜜，而乔乔也十分配合，安安分分充当着一个被关怀宠爱的小可爱。只可惜几个小时过去，眼看宴会进行了大半，自家宿主却依旧没有什么搞事的举动，这着实让小心魔有些暗自焦急。 自从学会使用精神力，曼德尔对于旁人的情绪变化便敏锐了不少，立刻感受到了乔乔躁动。 低下头，轻轻摸了摸乔乔的脑袋，曼德尔随手从身边的侍者手捧的托盘上取了杯酒，递到了乔乔面前：“怎么了？感觉累了吗？” 乔乔接过酒，低头喝了一口，原本漫不经心的黑眸猛地一凝。他抬起头，看向曼德尔的眼睛，试探着点了点头：“嗯，有一点。” “也是，你的身体素来就有些娇弱，跟着我走动这么久，的确应该累了。”曼德尔微微点头，露出几分忧心又犹豫的表情。 此时，陪在曼德尔身边的是曼莱国的二王子，听到曼德尔的话，他立刻抓住了机会，笑着提议：“宴会厅后面准备了独立的休息室，我叫人陪乔先生过去休息一下吧！” 曼德尔朝二王子点头致谢，随后伸手将乔乔的黑发挽向耳后，柔声询问：“宴会大概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好。”乔乔顺从的应道，又喝了几口酒，随后将还剩下小半杯的酒杯塞进曼德尔手中，“那我去休息一下。” 曼德尔拿着酒杯，又转手递给身边的丹尼尔：“我陪你一起。” “不用啦，你这么忙，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乔乔笑着弯了弯眼睛，温言拒绝，“过一会儿，等你有空了再去找我就好。” 听乔乔这样说，曼德尔迟疑了一瞬。他认真看了看乔乔，最终还是轻轻点头，而二王子立刻招来了侍从，让他带乔乔去最舒适的休息室休息。 乔乔微笑着朝周围人告辞，转身跟着带路的侍从离开。 曼德尔微微皱眉，扭头扫了丹尼尔一眼，丹尼尔立刻心领神会，极富有技巧性、不着痕迹的端着酒杯退出了人群。 在侍从的带领下离开宴会厅，走入比之灯火辉煌的大厅昏暗了很多的走廊，乔乔面上单纯天真的笑容逐渐褪去，转而变得有些若有所思。 ——他刚刚还在烦躁自家宿主没有任何动作，结果下一秒就发现了不对，也不知是不是应该对曼德尔赞美一句“贴心”。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与乔乔预想中的有一些差别。 其实，一直以来，乔乔都不知道曼德尔的计划是什么，也没有刻意去打探，为的就是想要保留一份好奇与期待。 所以，直到他刚刚喝了那一口酒，这才终于对曼德尔的计划有了些许猜测。 ——那杯酒，是一杯加了料的酒。至于里面加的料，应该是某种“助兴”的药剂。 对于这种功能特殊的助兴药剂，乔乔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怎么制作、使用过。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药剂师，其中的主要成分他却一清二楚，哪怕被掺在了香醇的酒液之中，也逃不过乔乔刁钻的舌头。 在发现酒里有助兴药的时候，乔乔的脑子就迅速转动了起来，飞快思考着其中隐藏的含义。 下药的人是谁？下药者的目标又是谁？ 当时端着这杯酒的侍者是站在曼德尔身边的，所以下药者的目标有可能是曼德尔，但曼德尔却又将这杯酒递给了自己，那其中的情况就比较复杂、值得推敲了。 按照表面来看，下助兴药而不是毒药，这就说明下药者的动机应当是与桃色事件有关，而与自家宿主有感情牵扯、爱而不得的艾薇拉公主，就是最值得怀疑的目标。 不过，小心魔却并不觉得事情有这样简单。 此次，曼德尔是有备而来的。以自家宿主的能力手腕，他想要算计别人，基本上就不会被别人算计——还是这样一个试图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药的拙劣的算计。 所以，比起艾薇拉，另一个更有可能的对象迅速占据了乔乔的脑海。 ——那就是曼德尔。 凭借曼德尔多年来在曼莱王国内的渗透，就连不少朝中重臣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更不用说那些不起眼的侍从侍女了。 以曼德尔的能力，想要在人来人往的宴会中弄一杯加了料的酒，简直是举手之劳。而倘若自己的猜测没错，那这杯酒被曼德尔转手送到自己面前，就十分有趣了。 凯茵顿王国已经做好了与曼莱王国开战的准备，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能够撕破脸皮的战争借口。此次曼德尔前来参加庆生宴，十之八九就是想要制造这样一个借口，顺理成章的发动侵略。 这样看来，“凯茵顿王国的君主或王后在宴会上遭遇严重伤害”显然是个不错的理由。而且由于艾薇拉前一段时间对于曼德尔毫不掩饰的热烈追求，这一口黑锅也有了十分妥当的接手人。 反正战争爆发的最根本原因是什么，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明面上随便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就差不多了。毕竟，在历史上，都还有随便借口一个士兵失踪就发动侵略战争的可笑事情发生，而曼德尔和乔乔这样的“帝后”亲身上阵演一场戏，也算是给足了曼莱王国脸面了。 艾薇拉公主苦恋凯茵顿君主，却发现对方另有所爱，于是，这位性格素来激烈高傲、无所顾忌的公主被妒忌之火冲昏了头脑，愤而下药，也算是合情合理。 倘若是“艾薇拉公主下药”，那么可以有两个发展。如果下药目标为心上人曼德尔，“公主的目的”就是凭借药性，与曼德尔成就好事；而如果下药的目标是情敌乔乔，那么“公主的目的”就是设计自己的情敌被他人玷污，使得情敌与心上人之间的感情宣告破裂。 无论是哪一种发展，艾薇尔这口黑锅都能背的稳稳当当。 如果“黑锅论”的猜想成立、罪魁祸首是曼德尔的话，那么对方将酒杯递给自己，显然就是要走后一条路了。而乔乔在喝了酒后对曼德尔的询问与观察，也若有若无的印证了他的猜测——即使曼德尔的演技发挥出色，几乎看不出任何马脚，但以乔乔对于曼德尔的熟悉，也足够他察觉到些许异样了。 对于自己被当成挑起战争借口的工具，乔乔没有半点的不满和委屈，甚至还有些遗憾于自家宿主仍旧不够心狠手辣。 先前，曼德尔提议要陪乔乔一起去休息，大约就是为了在他药效发作的时候能够及时处理，但这样一来，造成的冲击性显然就降低了很多。 所以，乔乔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并提议他过一会儿再来，而利用这一段时间，乔乔也能将这一场戏安排的更加惊心动魄，让最终战争爆发的理由越发站得住脚。 所幸，曼德尔虽然有些不赞同，但最终还是那一刻的对视中妥协，同意乔乔将计划稍稍更改一下——毕竟，曼德尔已然知道乔乔虽然身体柔弱，却绝不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若论起心黑手毒，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心情愉快的将视线投向走在前方带路的男侍者，药效逐渐发作、只觉得身体酥软发烫的乔乔稍稍收敛了自己的好心情，微微皱起眉——现在他万事俱备，只欠一个男人。 面前的男侍者是个万不得已之下的下下之选，毕竟他与乔乔身份悬殊，很少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谦恭温顺的仆人能胆敢以下犯上，对凯茵顿王国的“王后”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换一个更合理的人选才行。 正在乔乔烦恼之时，前方走廊的拐角处突然走出了一个年轻男人，顿时让乔乔的眼睛骤然亮起。 这个男人衣饰华贵、神态倨傲，一看就是个真正的贵族阶级。他显然喝了不少酒，浑身上下都是浓重的酒气。而更重要的是，男人脚步虚浮、眉目间带着颓靡风流的色气，十之八九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花花公子——这样一个浪荡子，在喝醉酒、自控能力下降的时候，碰上了一个美丽到极致的人，将会发生什么呢？ 乔乔缓缓露出一丝不怎么明显的笑容，眸光潋滟的瞥向贵族男人，毫不收敛自己在药效发作后越发勾人的气息。而那男人也同时看到了乔乔，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瞪大的眼睛内是毫不掩饰的垂涎淫靡，蠢蠢欲动。 ——很好，现在万事俱备，连男人也有了。 第77章 虽然被乔乔那一眼勾得心荡神驰、魂飞天外, 但那年轻男人毕竟是偷香窃玉的老手。理智尚存的他知道, 看乔乔的穿着和陌生面孔，必定是这次舞会中身份高贵的宾客，就算自己心里再如何垂涎，也不可能在仆人的面前与对方勾勾搭搭。 ——贵族么，肯定都是要脸面的。不管私下里的生活如何放荡靡乱, 在人前总是要摆出一副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 强自按捺着朝乔乔礼貌的点头, 随后努力收回了视线。年轻男人表面上假意离开, 实际上却偷偷摸摸的尾随在后, 直到看着乔乔跟随仆人进了一间屋子, 这才安下心来，耐心守候。 而乔乔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走进房间, 各处查看了一下, 乔乔朝侍从点头致谢：“我休息一下，你先离开吧。” “好的, 大人。”侍从不疑有他，恭敬的退出房间, 为乔乔轻轻合拢房门。 看着仆从转身离开，年轻男人又安静等待片刻, 见无人返回后立刻快步走到门前, 抬手敲了两下。 早已等待着鱼儿上钩的乔乔随口问了声“是谁？”就“毫无防备”的打开了房门，春意迷蒙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 显然也还记得在走廊内擦肩而过的男人：“……是您？有什么事吗？” 青年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 整个人都为了眼前单纯天真的尤物而眩晕。他舔了舔嘴唇, 刚想要说什么，却突然白眼一翻、瘫软在地。 ——而在青年软倒后，乔乔就看到了站在青年身后，双眸阴沉、表情冷冽的曼德尔。 ……不得不说，曼德尔在精神力的运用上当真进步飞速、卓有成效，都学会如何借助精神力来掩藏自己的气息和行踪了。此时乔乔药效发作，神智有些涣散迟缓，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家宿主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太妙啊……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乔乔茫然的炸了炸毛。而曼德尔一言不发，顺着乔乔后退时拉开的距离跨过地上的“尸体”、踏入房间，随手甩上了房门。 至于昏倒在房门外的男人，则被默默走过来的丹尼尔拖进了隔壁，暂时藏好。 房间内，乔乔被曼德尔再无遮掩的低气压惊的瑟瑟发抖，又是害怕又是疑惑：“怎、怎么了？” “怎么了？”曼德尔咬牙切齿，酸意扑鼻，“你还问我怎么了？！之前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乔乔歪了歪头，语气坦然：“他是我路上选择的道具啊。” “道具？”曼德尔愣了一瞬。 “是啊。”乔乔身上不太舒服，又被自家宿主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软塌塌的站不住，不由得又退了几步，放任自己窝进了柔软的沙发。 为了证明自己在很努力的配合曼德尔的计划，乔乔简洁精练的将自己的猜测讲述了一遍，随后瞪大了眼睛望向默然无语的宿主，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夸奖：“我猜的应该没有错吧？” 曼德尔站在离乔乔几步远的地方，眉目深沉，语气莫测：“如果我说没有错，你不会生气？” “生气？为什么生气？”这一回，轮到乔乔愣住了。 “你不觉得我做错了？”曼德尔的声音越发冷冽。 乔乔认真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试探：“是……有一点做错了……？” “哪里错了？”曼德尔表情稍稍舒缓。 ——很显然，曼德尔的神情给了乔乔一个错误的讯号。 稍稍松了口气，自以为自己并没有想错方向的乔乔果断顺着回答：“你有一点错了，就是做的还不够不留余地，依旧和软了些，但是没关系~”暗地里喜滋滋的翘了翘尾巴，乔乔立马跳出来为自己报功，“这一点我已经帮你弥补啦，刚刚门口的那个男人——” 说着，他看向门口，呆了呆：“咦？那个男人呢？你把他扔外面啦？他还有用处呢！你快把他拖……进……” 最后几个字，在曼德尔冰冷的深灰色眼眸中逐渐消声，乔乔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终于发现自己又做了个大死。 “为什么不继续说了？”曼德尔弯了弯嘴角，阴测测的询问。 乔乔垂下头，低眉顺目的假装自己是一个乖孩子。 “如果我不出现的话，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曼德尔收敛起渗人的微笑。 乔乔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想说——或者说，不太敢说。 “说实话。”曼德尔冷声催促。 “也……也没想干什么……”乔乔扣了扣屁股下面的沙发，迟疑着回复，“就、就是……想要假装他……那什么了我，然后你带着人闯进来……” 接下来的话，乔乔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因为他看到曼德尔突然抬起脚来猛地一踹，顿时将沙发前摆放的茶几踹飞到了墙壁上。 墙壁与茶几碰撞出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吓得乔乔整个人都缩了一缩——不知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他觉得整个房间都因此而震了震。 这一声巨响不仅吓到了乔乔，就连房间外相隔颇远的热闹的宴会厅都感受到了异常。 3s强者盛怒之下毫不留情的一踹可绝不能等闲视之。即使曼莱王宫的建筑材料都是最上乘的，还为了防御各种天灾人祸而采用了许多坚固房屋的特殊构造，并没有因为刚刚那一击而出现什么明显的损伤，但那一阵突兀的震荡却清晰的传递到了王宫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宴会厅言笑晏晏的宾客们悚然一惊，面上惊疑不定——毕竟，他们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最怕在参加宴会的时候遭遇什么恐怖袭击事件。 曼莱国王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迅速叫来侍从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很快，震动发生的地点便被查了出来。在听说异动是从乔乔休息的房间内传来时，曼莱国王就感觉到一股令他寒毛倒竖的不妙预感，他下意识环顾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那位理应极为显眼的凯茵顿国王，顿时，心中的不安又加剧了一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女儿也正一脸惊慌疑惑的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似乎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曼莱国王稍稍安定了一些。 故作镇定的温言安抚宾客们不必惊慌，曼莱国王匆匆脱身、赶往乔乔所在的休息室，而听说了事发地点的艾薇拉公主和几个好奇心、疑心重的宾客们也尾随在后，想要一同一探究竟。 这几位来宾的身份都很高，哪怕曼莱国王都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即使再不甘愿，曼莱国王也只能硬着头皮任凭他们跟在自己身后，努力祈祷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然后，当他们匆匆赶到乔乔的休息室门口，就看到丹尼尔一脸冷漠、眼神狠戾的守在走廊上，身前是一个被五花大绑、正处于昏迷中的贵族男人，而周围则是如临大敌、手持武器警惕备战的凯茵顿护卫队——这些护卫队是随同曼德尔的入宫，原本被安排在专门的护卫宴席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曼莱国王一头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努力保持镇定。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总管丹尼尔一向是个长袖善舞的好脾气，无论面临什么状况，脸上都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而此时此刻，丹尼尔非但没有一丝笑痕，反而冰冷的让人发憷，这完全昭示了现在的情况真的非常之糟糕。 “怎么回事？”丹尼尔冷笑了一声，“鄙人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丹尼尔挥了挥右手，顿时，两名护卫队成员跨前一步，一个拎起被捆绑的软塌塌的男人，另一个手中则端着一只还剩下小半杯酒液的酒杯。 “既然我们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丹尼尔表情冷漠，“那就请陛下与鄙人一道、仔细研究讨论一下吧。” “……韦斯汀陛下呢？”曼莱国王见对方来势汹汹，下意识想要采取缓兵之计，“我想，只有他才有资格与我来‘研究讨论’。” “王后殿下受到了惊吓。”丹尼尔脸上泄露出一丝愤怒的情绪，又很快收敛妥当，“陛下十分担忧，现在正在亲自安抚。”顿了顿，他的语气越发咬牙切齿，“鄙人认为，您现在应该不会想要见到陛下的。” 确认了遭遇危险的人是乔乔，又回忆了一下曼德尔在宴会上所表现出来的对于乔乔的宠爱与在意，曼莱国王明智的保持了沉默，不再继续强求与曼德尔见面。 ——至于丹尼尔口中正在安抚“王后殿下”的曼德尔，也的的确确……是在“亲自安抚”。 乔乔的精神力很强，意志力与自控力自然也很高，再加上他身为药剂师，经常亲身试药，所以身体对于各种药剂成分也有了不低的抗性。 只不过，自从喝下加了料的酒到现在，乔乔已经压抑着药性克制了太久。不仅在路上勾搭了一个“工具”，还跟曼德尔说了这么久的话，最后又被狠狠吓了一跳，这一番大起大落、劳心劳力之下，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被曼德尔压在休息室的床上，乔乔一改曾经紧张僵硬的姿态，热烈而主动的纠缠着将自己笼罩在身下的人。 已经通晓情事的他本能的知道该怎样缓解自己体内燥热的火焰，乔乔呜咽着急切舔吮着曼德尔的嘴唇，努力撕扯着彼此的衣服、往对方的身上不断蹭动。 曼德尔恶狠狠的盯着终于抵不过药性、被情欲烧昏了头的小家伙，最终还是自暴自弃的闭了闭眼，将脑中杂乱的情绪甩到一边，回应了他热情的求欢。 虽然计划出了岔子、惹得曼德尔怒发冲冠，但也许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对于乔乔的突然搞事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即使恼火，曼德尔也没有忘记自己最重要的初衷，努力克制住了想要再一次狠狠教训对方的真实情绪。 不仅全程照顾着乔乔的感受，最后更是在乔乔体力即将告罄之时果断收手、并没有再继续纠缠“压榨”，总而言之，这一次的情事算得上水到渠成，不仅曼德尔久违的品尝到了小鲜肉的滋味，就连乔乔也感受到了真正的、舒服到骨子里的欢愉，全程都爽得飞起。 虽然疲劳、却感觉十分舒坦的乔乔窝在曼德尔怀里合眸沉睡，比起前两次被榨干了皱着眉哭着昏过去的可怜模样，这一次的乔乔却面颊红润、眉梢舒展、嘴角含笑仿佛在做着一场美梦。 至于曼德尔此时的感觉，则复杂多了。 诚然，在身体上，曼德尔也是舒爽的，但他的心里却纠结成了一团——似乎自从知晓了乔乔的真面目后，他就一直都是纠结的，而对方则没心没肺，哪怕一直讨好的围着自己打转，也鲜少会因为自己而感觉到烦恼。 真是……让人十分不爽的粗神经呢——明明在感情上呆得让人牙根痒痒，但为何在阴谋算计上，他却又是那么的通透细腻？ 哪怕先前没有的得到任何暗示，乔乔也能仅仅凭借一杯加了料的酒而猜测到了一切——只可惜，他猜测中的轻重顺序却完全颠倒，而曼德尔也完全没有让“第三者”出现的打算。 是的，乔乔猜得没有错，那杯酒的确是曼德尔派人安排的，递给乔乔也是故意而为。只不过曼德尔却低估了乔乔对于药剂的敏感程度，没想到他仅仅只是喝了一口，就判断出了其中的猫腻，然后直接将他这个罪魁祸首指认了出来。 曼德尔这样做，其中一个原因的确是为了嫁祸艾薇拉而获得战争借口，另一个原因，则是要将“下药”这口锅丢给艾薇拉，自己则在乔乔这个“受害人”眼里保持清清白白的无辜模样。 毕竟，为了想要与伴侣在床上达到大和谐便向对方下药什么的，说起来真的十分丢脸，而且也还很没品，极容易成为黑历史。但倘若“药是其他人下的”，而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自己则是“及时赶到、英雄救美”，那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促进彼此感情的佳话。 ——只可惜，如此一箭双雕的算盘，曼德尔打得不错，但现实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像乔乔了解曼德尔的每一个表情语气一般，曼德尔也了解乔乔的一举一动。在看到他喝完酒，又探究的看着自己、言语中带着不被外人知晓的暗示时，曼德尔的心中就是一个“咯噔”，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出现了纰漏。 ——乔乔，他知道了。 第78章 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但曼德尔在那一瞬间的确是慌乱的。他并不清楚乔乔会如何看待他的这种行为，于是在乔乔暗示自己不要陪同的时候, 曼德尔犹豫片刻，选择了顺从对方的要求, 静观其变。 ——当然，虽然明面上放任乔乔一个人跟着侍从离开, 但曼德尔却命令丹尼尔动用了自己在曼莱王宫中的眼线, 盯紧了乔乔的每一个动作。 在乔乔离开的那一小段时间内, 虽然仍旧在跟其他宾客交谈, 但曼德尔的脑袋里却想了很多。 他知道, 自己刚才的做法在普通人眼里是极容易让人误会的, 甚至是无法被原谅的——倘若乔乔误会自己是想要利用他该怎么办？不, 也许也称不上是误会, 虽然制造战争借口只是顺带而为, 但他也的确是利用了乔乔。 曼德尔努力告诫自己不能惊慌、自乱阵脚。同时, 他也想知道倘若乔乔真得误会了，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生气、愤怒、失望……与他决裂？ 曼德尔心里七上八下，但他骨子里的骄傲却让他拼命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乔乔曾经狠狠坑了自己一把, 让自己直到现在都无法真正完全释怀，如今自己反坑回去, 一报还一报, 也没有什么不对, 不是吗？ 他理所应当让乔乔感同身受一次, 让对方知道被最亲近、最信赖的人背叛、伤害是怎样的滋味。而倘若乔乔能够原谅他, 那他也就没有任何对往事心怀怨愤的意义了。 不断安抚着自己，曼德尔开始盘算该何时去寻找乔乔——晚了肯定是不行的，而太早的话……也不知会不会破坏乔乔的计划。 只不过，还没等曼德尔思考出一个合适的时间点，丹尼尔就偷偷告知他乔乔的身后尾随了一个心怀叵测的男人。 顿时，曼德尔就再也坐不住了。 明明，曼德尔知道乔乔是个厉害的家伙，那种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男人，他的精神力随随便便就能弄死十七八个，但此时乔乔毕竟是在“特殊”状态之中，曼德尔当然不敢让对方冒任何风险。 ——而当他匆匆赶到的时候，便恰好看到一脸春色的乔乔毫无防备的给那个居心不良的男人打开了房门。 曼德尔当下大怒，立刻用精神力弄晕了男人，逼问乔乔到底想干什么。 ——他可一点都不相信凭借乔乔的敏锐，他会不知道自己被人尾随、不知道敲门的男人对他心怀妄念。 而乔乔的回答，则让他百味掺杂。 听到乔乔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时，曼德尔是心虚不安的，因为乔乔果然将他的做法联想到了最不堪的方向，以为他对自己下药，是想要让别人以为自己被人算计侵犯。 但与此同时，曼德尔又有些委屈，委屈于自己在乔乔心目中的形象竟然是这样的工于心计、阴狠毒辣，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不计后果的肆意利用。 既然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那曼德尔也干脆破罐破摔，直接一口承认下来，然后直言询问乔乔对此的看法——是否会恨他，是否会对他失望。 而乔乔的回答，却让他的担忧忐忑一扫而空，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怒火滔天——最终颓然丧气。 乔乔的确是心狠的。不仅对于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的脑子里似乎就没有伤心失望那根弦，哪怕被背叛利用至此，还乐颠颠、喜滋滋的全力配合，甚至还嫌对方利用的不够狠、计划不够完美。 ——对于这样的乔乔，曼德尔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跟这种天生缺根筋的小魔头计较那种复杂纠结的爱恨情仇，似乎都显得有些可笑了。 ——因为，他不会懂。 曼德尔只觉得自己之前那几个月放手又不甘、原谅又不愿的感情纠葛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泄气的不行。 反正……这样一来，也算是“乔乔原谅自己做错了事”吧？曼德尔干脆懒得去管自己那些理不清的细腻心思，直接跳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步骤，转了个圈，重新回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将被情欲折磨的晕晕乎乎的小家伙抱起来、扔到床上，压下去。 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这一场两人都双双尽兴的鱼水之欢，也算是顺利得偿所愿。 ——即使曼德尔感觉复杂，并没有太多心满意足之感。 总之，不管曼德尔是怎么想的，现在“身处敌营”，并不是什么多呆的好地方。 曼德尔稍稍休整了一下，就起床穿衣，然后将乔乔紧紧密密的裹进被子里、抱起。 乔乔被惊动，在被子卷里挣扎了一下，努力睁开眼睛，迷茫的望向曼德尔。 “……睡你的，其他事情别去管。”曼德尔低头看了他一眼，生怕怀里不安分、表演欲十足的小家伙还想要继续折腾，冷声警告。 乔乔默默缩了回去，乖乖的咬了咬手指——身上懒洋洋的，又舒服又酸软，乔乔现在心情很好，自然十分愿意听自家宿主的话。 见乔乔安静下来，曼德尔稍稍满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调整到面若寒霜、深深压抑着怒火的状态，然后推开了紧闭两个来小时的房门。 而此时，丹尼尔也早已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给王后下药”的黑锅结结实实的扣在了艾薇拉公主的头上。 对于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艾薇拉自然是不认的，更何况她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严重，甚至会影响到凯茵顿和曼莱两国的邦交。艾薇拉勃然大怒，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无辜——哪怕对于乔乔被下药暗地里幸灾乐祸，她也绝对不能让自己跟这件事牵连到一起。 然而，丹尼尔的口才实在是太好了，再加上他手里的“人证物证”，还有，艾薇拉公主在宴会前对曼德尔的追求和在宴会时无法掩饰的对于乔乔的妒意，都让艾薇拉处于一个极度不利、百口莫辩的位置。哪怕她可以找出很多人证明自己一直呆在宴会厅内，也依旧无法自证清白——毕竟，身为一个公主，手下忠仆无数，就算下药也不可能亲自动手，肯定是要派仆人去作的。 事不关己的围观宾客纷纷将隐晦的怀疑目光投向面色铁青的艾薇拉公主，就连一直极力试图证明艾薇拉无辜的曼莱国王也心中打鼓。 艾薇拉公主不肯承认，这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毕竟，如此重大的罪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承认，无论她是否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愿意和他对峙！”注意到其余人对自己的怀疑，艾薇拉心中又是焦躁又是惊恐，仿佛是一只被蛛网黏住、眼睁睁看着蜘蛛缓缓逼近的飞虫。她抬手指向被捆绑、依旧在昏迷的青年，语调尖锐，“你快点把他叫醒！他可以证明，我绝对没有安排他去做那种事情！” 全程参与的丹尼尔当然知道事实的情况，所以对于这个计划之外的男人，他不可能自作主张将其叫醒，生怕对方胡乱说话，破坏自家陛下的计划：“我们会听取他的口供的，但这需要在陛下出面之后！” “不！我现在就要弄醒他！”从来没有被诬陷过的艾薇拉一刻都不愿意多等，她情绪激动，直接伸手抓向男人，然而却被凯茵顿的侍卫队阻拦。 “您想要做什么？！杀人灭口吗？！”丹尼尔示意侍卫队保护好男人，向着艾薇拉厉声冷喝。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乱成一团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终于开启，曼德尔抱着被卷在被子中的乔乔迈步而出。 已经“了解”事情始末的众人当人知道曼德尔之前在房间内做了什么，只不过现在却没有人去在意这场桃色八卦，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艾薇拉是否是罪魁祸首”之上。 见到曼德尔出现，艾薇拉此时也没有心情去妒忌自己的情敌，眼睛一亮就想要扑上前去：“韦斯汀陛下！我是无辜的！我没有下药伤害王后殿下！请您相信我！” ——为了证明自己对乔乔没有任何恶意，这一声“王后殿下”，她倒是叫得切真实意。 只可惜，艾薇拉的祈求却并没有打动曼德尔、动摇他想要扣黑锅的决心。 无视了鬓发散乱的艾薇拉求助希冀的目光，曼德尔此时完全是一个深爱的伴侣遭遇他人算计时愤怒至极的丈夫，眼神冰冷的注视着曼莱国王：“你们想要听这贼子的口供？好啊。” 微一扬下巴，曼德尔示意丹尼尔将贵族男人弄醒。虽然并不清楚自家陛下打算如何让这个乱入的男人配合自己，但对于君主的信任让丹尼尔没有丝毫犹豫的执行了曼德尔的命令。 丹尼尔与一名侍从一起，合力将青年贵族以暴力唤醒，而与此同时，乔乔与曼德尔的精神力也不约而同的一同探向青年，然后在对方的脑袋边相碰。 双方都愣了愣，乔乔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的宿主，正对上他充满了警告的眼神，终于还是不情不愿、万分遗憾的将自己的精神力收回。 见乔乔安分了，曼德尔冷哼一声，直接用精神力破开青年贵族的大脑防护，将精神暗示强硬的植入他的意识之中。 毕竟刚开始学习精神力的使用没多久，曼德尔对于精神力的运用着实达不到乔乔那般的精细妥当，能够凭借心魔幻境将一段脉络清晰、值得推敲的假象融入他人的记忆、甚至让对方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想要应对目前的状况，曼德尔的手段也算是足够了。 ——于是，在经历了曼德尔简单粗暴的动作之后，贵族青年一睁开眼，所有人就发现这个男人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青年贵族一向养尊处优、欺善怕恶，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更不用说曼德尔的精神力连续两次粗暴的作用于他的大脑，使得青年本就脆弱的意志仿佛薄冰、一触即碎。 被周围虎视眈眈、恶狠狠盯着自己的荷枪实弹的人一吓，贵族青年顿时就恐惧的崩溃了。无论丹尼尔询问什么，青年都颠三倒四、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刚刚被曼德尔强硬烙在他意识最表层的“艾薇拉”的名字，多余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审问片刻后却发现没有任何其他的“收获”，丹尼尔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义正言辞的对着曼莱国王父女冷声喝问：“这名贼子已经供认不讳，陛下与公主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已经疯了！”曼莱国王反驳，“疯子的话，你们怎么能够相信！” “我倒是觉得，正因为他疯了，才根本不可能骗人。”曼德尔声音冷漠，直接打断了曼莱国王的“狡辩”。 反正，他们可不是要来破案的侦探，非要让一切水落石出、犯人低头认罪。所以，真正的祸首是谁不重要、对方是否承认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心中认定的敌人。 很显然，曼莱国王也知道这一点。“我发誓，艾薇拉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曼莱国王深吸一口冷气，试图为自己寻找回旋的余地，“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明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呵，那陛下就尽管去查好了。”曼德尔冷嘲一声，神态间没有半点松动，“现在，我要带乔乔回国了。” “请您等一下！”曼莱国王大惊——他哪里敢就这么让曼德尔负气离开？！ “等？”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眸散发着森森寒意，“莫非，曼莱国王还想要直接扣押我不成？！” “这……”曼莱国王词穷。 曼德尔要走，曼莱国王自然不能强硬的将他留下，不然那可就是罪上加罪，真正会引发两国开战的！但倘若就这样放任曼德尔离开，他又觉得心中不安。 只可惜，曼德尔却并不给他衡量思索的机会。 微一示意，曼德尔身边的护卫队长顿时心领神会。他高抬起手中的枪口，扣下了扳机。顿时，一股刺眼的光芒射出枪口，直接王宫最为坚固的屋顶轰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整个王宫扑扑簌簌的晃动着，远处的宴会厅更是传来阵阵惊恐的尖叫。房间内，所有人都被护卫队长手中武器的威力惊呆了——这王宫的建筑材料和结构设计可是能够抵御空袭炮弹的！这把手持武器能够如此轻松便轰开屋顶，这杀伤力几乎可以媲美小型战机了吧？！ 满意的看到凯茵顿王国的新式武器成功震慑了在场众人，曼德尔抱着乔乔，神色傲慢而凛然：“我要走，你们谁能阻拦得了？！” 曼莱国王：“……………………………………” ——拦不了拦不了。看这架势，先不说一旦阻拦，王宫卫队将会何等的死伤惨重，就连我的宫殿恐怕都会被夷为平地了！ 第79章 最终, 曼德尔还是顺利带着乔乔登上舰船、启程回国。毕竟，就算再不甘愿，莱曼国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用武力, 而不着痕迹的私下里扣押, 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甚至，不仅做不到，凯茵顿王国所展现出来的军事实力让他如临大敌、心中惶恐至极。 倘若是从前的凯茵顿王国, 曼莱国王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因为一点“私人”的摩擦争端而引发战争，毕竟这对于两国而言都有害而无益。但看到如今在军事实力上有了质的提升的凯茵顿王国, 曼莱国王却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那是一种战争逐渐逼近、山雨欲来的预感。 在曼德尔负气离去后, 其他宾客也意识到不妙，纷纷告辞。一场原本盛大空前的生日宴，很快便人去楼空, 只留下一片狼藉。 与此同时，曼莱王国与凯茵顿王国交恶的始末也以两国为中心迅速辐射开来, 不仅在合众联邦中占据了头条位置, 甚至连华夏、欧美也有所关注。 万般无奈之下, 曼莱国王不得不一边暗自备战，一边努力查清事件真相、和缓曼德尔对于曼莱王国的愤怒。但糟糕的是, 无论他如何排查, 都无法找到任何有利于艾薇拉的证据，甚至某些线索的矛头还隐隐指向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曼莱国王急得焦头烂额、彻夜难眠, 甚至将艾薇拉叫道自己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说她说明真相, 得不到满意答复后又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甚至重重打了这个自己一直疼宠的女儿一巴掌。 ——曼莱国王并非是真的相信自己女儿做了这一切，他只是想要找寻一个发泄自己心头怒火与急躁的途径，而被牵扯到事件之中的艾薇拉正正好好成为了他愤怒的目标。 不过，就算对艾薇拉又打又骂，也无法解决目前的困境。看着捂着红肿的面颊哭得不能自己、却依旧死咬自己被冤枉的艾薇拉，曼莱国王坐在王位之上，颓然长叹。 倘若艾薇拉的确是无辜的话，那事情就变得更加糟糕了。因为，这意味着这次事件并非是私人恩怨，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嫁祸与阴谋。 嫁祸者有可能是自己的政敌——毕竟虽然他在王位上坐了几十年，但国内依旧有反政府势力虎视眈眈；也有可能是曼莱王国的敌人——倘若曼莱王国与凯茵顿王国开战，想必有不少人会乐见其成；而同样，也有可能的曼德尔本人。 虽然曼莱国王觉得，以曼德尔对于乔乔的爱重程度，他应该不可能拿对方去冒险，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一番恩爱是否仅仅只是做给他们看的假象？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曼德尔自导自演？ 越是思考，曼莱国王便越觉得周身冷汗津津。只可惜哪怕他想得再通透，也依旧对于目前的境况束手无策。 而且有句老话说“祸不单行”，就在曼莱国王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忙碌着与凯茵顿王国重修旧好的时候，曼莱王国国内又爆出了好几个有关王室与朝中重臣的丑闻——经过凯茵顿王国情报员加班加点的日夜赶工，乔乔传输来的黑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曼莱王国国内本就因为艾薇拉公主的丑闻而一片哗然，如今政府的“光辉形象”上又被泼了好几盆污水，更是令整个舆论动荡不安。 曼莱政府迅速反应，政府发言人发表公告，希望民众保持理性，不要被网上的谣传所动摇，要警惕他国敌人的栽赃陷害，要对本国政府保持信心与支持。 然而，即使如此，曼莱政府也无法遏制国内的人心惶惶。 ——毕竟，网上爆出的黑料全部条理清晰、线索分明，而且还有不少被鉴定并非造假的照片、视频等“实锤”。与其说是捕风捉影，更多人更愿意相信是确有其事。 对于被爆出丑闻的高官与王室成员，民众要求政府尽快核实惩处，但曼莱政府却并没有如此魄力，一下子动摇整个政府的根基。毕竟，大范围撤换位高权重的官员，必然会出现职能上的空缺、引起政局动荡，而新任职的官员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熟悉磨合，才能顺利适应自己的职位、发挥自己的才能。 ——然而现在，未知的敌人正虎视眈眈，时刻寻找着能够将曼莱王国一口吞下的机会，曼莱王国实在没有时间让新旧官员度过这个磨合期。 只可惜，政府的顾忌，曼莱民众们并不买账。不同于经历了两次政变的凯茵顿王国，曼莱王国已经和平了一百多年，人民对于战争的记忆早已经淡忘，并不相信与曼莱王国一向友好的凯茵顿王国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发动战争。 在他们看来，曼莱政府对于战争的担忧，只不过是想要包庇那些位高权重、根基甚广的国之蛀虫，试图通过外部莫须有的矛盾转移人民对于国内政府的关注，暂使缓兵之计。 当然，曼莱民众对于政府的怀疑并非一朝一夕，早在曼德尔将曼莱国王划归到自己的战略版图之内时，他就已经开始潜移默化的引导曼莱王国的民心了。 曼莱国王早年还能算得上是守成之君，但随着在王位上坐得越久，他便越是被权势财富所腐化，变得昏聩自大，难免做出一些并不高明的决策。这些决策对于国家的改变是缓慢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某些弊病才会逐渐显现，而且由于变化实在细微，所以大多数人并不会清晰意识到自己的国家在走下坡路。 ——然而，倘若这个国家的旁边，还有一个如同旭日初升、越来越辉煌灿烂的国家作对比，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不同于因循守旧、缺少魄力，总是向国内老牌贵族妥协的曼莱国王，刚刚即位的曼德尔却是深受乔乔刺激，雄心勃勃的想要爬得更高，对于国内那些顺从于谋反者的大臣们更是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在即位前两年，曼德尔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政府大换血，任用自己信赖的、更有才华的新人替换为谋反者效劳的旧臣，同时努力潜心学习如何担任一名合格的君王。两年后，当坐稳了王位、与自己的智囊团们商议出一个适合自己国家的出路后，曼德尔便顶住来自于各方的压力，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从方方面面提高凯茵顿的综合国力、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 曼德尔在国内拥有如此之高的民众支持率，就是由于人民感受到了改革的益处。他们相信自己的新君王能够带领自己的国家走得更远、让他们活得更好，所以无论君王要做什么，民众都会信赖、拥护他的决定。 凯茵顿王国与曼莱王国是邻国，彼此间并没有太多距离上产生的消息隔阂。在曼德尔政府的刻意宣传下，曼莱王国的民众们同样了解到凯茵顿王国一年胜似一年的民众收入与社会福利。 倘若凯茵顿王国一直远胜于自己也就罢了，但明明原本两国之间的民众生活水平相差并不大，如今眼睁睁看着邻国越来越强盛、人民越来越富足安乐，曼莱王国的民众显然就无法做到心理平衡了。 一个正在缓缓走下坡路，一个却在高歌挺进，这一降一升之间，对比就太过惨烈了。 早在政府各项丑闻尚未爆发之前，曼莱民众就对于自己的政府就颇多微词，而一旦曼莱政府掩饰腐败的面纱被揭开，一直承受着凯茵顿王国偷偷炫耀的曼莱民众的心态就骤然崩了，而曼莱政府也迅速陷入了信任危机的泥沼。 ——一旦你的人民不再信任你，就算再如何长袖善舞的政客，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比起在舆论战中败得一塌糊涂、民心涣散的曼莱王国，凯茵顿王国内的声音就和谐统一得多了。 虽然并没有举行仪式，但乔乔在凯茵顿王国民众心中已然是名至实归、深受爱戴的“王后”，毕竟，他给凯茵顿王国带来的改变深入人心。 “王后”，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一个称谓，同样也代表了整个凯茵顿王国的荣誉和尊严。自己的“王后”在外国遭遇算计、差点身陷险境，这无疑是将凯茵顿王国的脸面扔在地上狠踩了两脚。 自己爱戴的“王后”被人欺负，凯茵顿民众自然不会乐意，而自己国家的尊严遭受践踏，更是令民众群情激愤，势必要讨还公道。 政府官员发表了几段义正言辞的讲演、新闻媒体发表了几篇大义凛然的报道，便将国内民众的情绪挑拨了起来。而曼莱王国对于凯茵顿政府的抗议一直模棱两可的打着圆场，不肯承认自己的过失、更不愿将罪魁祸首交出来，更是让凯茵顿民众万分愤慨。 ——当然，就算曼莱王国低头、愿意将黑锅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凯茵顿民众们大约只会更加愤怒。 当从政府发言与新闻报道中读出了即将发动战争的讯息后，凯茵顿民众也并没有多少抗拒之意，甚至，一种战争的狂热隐隐在民众——特别是年轻人之间缓缓蔓延。 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在星际时代也同样适用，甚至，由于星际环境更加复杂，使得这个现实显得越发残酷。 凯茵顿王国作为曾经的弱势群体，已然在别国政府的施压下妥协了太久，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变得强大，变得不可一世、万国来朝，而狭小的星域面积则成了制约凯茵顿王国国际地位的重要因素之一。 ——所以，倘若要强盛，发动战争、扩大版图，早晚都要势在必行。 在乔乔成功研制了新式武器后，凯茵顿王国不仅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甚至还向民众公布过军事演习的不少片段。哪怕是对于军事并不了解的民众，也能从中感受到自己国家军事实力的迅速提升。 正所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军队战斗力再如何强大，不真正打出国门，向全世界展示一番，又有何意义呢？ 不仅军部与战士们蠢蠢欲动，想要让这些新式武器在战场上一试身手，就连民众中的较为激进的一派也同样暗自期盼。 ——凯茵顿王国的民众们并不惧于战争，毕竟两场政变让他们早已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而凯茵顿王国的军队更是满怀希望着想要在战场上攫取荣誉、收获功勋。只要他们相信这场战争对于自己的祖国是有利的，那么他们就能充分调动起自己的积极性，无畏的迎接挑战。 看着情报员们传递回来的国内民众与曼莱王国民众中截然不同的舆论导向，曼德尔勾起嘴角，笑得颇为满足。 军队方面已经武装完备、也完成了战前动员，时刻准备着开赴战场；各项战争物资早已在参加曼莱国王生日宴前夕便调度妥当；而国内也没有太高的反战情绪。这意味着，凯茵顿王国已经完全做好了战争准备，可以随时随地发动战争。 ——既然万事俱备，那自然是越早动手越好，不能给予对手太多的准备时间。 向自己的大臣们发布了几条消息，让他们尽快草拟战争声明，曼德尔心情极好的扭头看向乔乔，刚想要与他谈一谈接下来的安排，便看到他的小恶魔正抱着电脑，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观看着屏幕上并不怎么和谐的画面。 曼德尔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加深些许：“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通过曼莱王宫摄像头拍摄的内容。”乔乔兴致勃勃的将屏幕转向曼德尔，开心的提议，“你说，我也把这一段视频发到网上去怎么样？模糊一下时间，让曼莱民众以为他们的国王在这个国家内乱的紧要时刻，还有心情寻欢作乐、夜夜笙歌？” 曼德尔眯了眯眼睛，毫不留情的将屏幕扣上：“这么辣眼睛的东西，别给我看！”顿了顿，他轻描淡写的耸了耸肩膀，“你想发就发好了，反正曼莱王国已经乱成一团，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得到曼德尔的首肯，乔乔愉快的将电脑转回自己这一边，准备立刻实施自己的计划。只不过曼德尔却伸出手，按住了被扣上的屏幕。 “……怎么了？”乔乔一脸疑惑。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还记得么？”曼德尔不满的眯起眼睛，语气森森，“我说过了，以后黑到的内容，你不要去看，直接交给情报部。” “但是这一段，我早就看过了啊。”乔乔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还是我亲手录得呢！” 曼德尔：“………………………………（生气）” “我看你是屁股痒了。”冷笑了一声，曼德尔一手将被乔乔抱着的电脑夺过来扔到一边，另一手将他压在了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睛，“想要找事？” 乔乔哼哼唧唧了一声，欲说还休的暗示：“自从回国，你一直在忙……” “想要了？”曼德尔失笑，只觉得这个小东西真是从心所欲。明明前一段时间害怕的不得了，刚刚尝到了甜头，立刻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有点。”乔乔坦然的看着曼德尔慢条斯理的解开自己的衣扣，黑色的双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上次真是好舒服，我还想再试一次！” “好，我满足你。”曼德尔俯下身，温柔的咬了咬乔乔的耳垂。只是，他刚刚将两人剥光，还不待真正做点什么，却感受到身下之人的推拒。 “怎么了？又不想要了？”曼德尔撑起身体，耐心询问。 “你……是不是忘了个步骤？”乔乔眸光水润，虽然已经被挑起了情欲，却依旧头脑清晰。 “忘了什么？”曼德尔愣了一下，表情莫名。 “药啊！你忘了给我吃药！”乔乔连忙提醒，生怕自家宿主忘了这让自己开心的“至关重要”的一步，“吃药才会舒服，不吃药不行的！” 一脸冷漠的曼德尔：“……………………………………” “你……你不会没带药吧？”乔乔大惊失色，一咕噜就想爬起来，“那我这次不做了，等下次我配点药再说！” “……想得美！”曼德尔咬牙切齿，一手就将妄图逃跑的乔乔摁了下去，“没有药，我也能让你快活！” 突然后悔自己没配药就胡乱撩拨的小心魔：“………………………………qaq” ——不、不是很信怎么办？ 不再说话、闷头苦干的曼德尔：“………………………………= =###” ——事实胜于雄辩！ 第80章 最终, 曼德尔还是成功的以实力证明，就算不用药，自己也能够让自己的恋人欲仙欲死，总算是顺利洗刷了自己身上的耻辱。 感受到自家宿主的“真正本领”，乔乔终于沉痛的意识到先前自己被折磨的那么厉害, 不过是因为曼德尔身怀怨气, 故意欺负自己, 而如果对方高兴，他也能让自己很开心。可以说“是生是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对于人类的这种“功夫”, 小心魔也是服气的。所幸他向来看得开, 对于自家宿主也有着极大的包容心。为了自己在床上愉快舒坦——他只能更加顺着自己的宿主啦~ 正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床上和谐了, 一切都不是问题。 曼德尔好不容易向乔乔证明了自己，打消了对方对于性事的恐惧，自然不会继续作死, 让自己的一腔努力付诸东流；而乔乔在了解到自家宿主的“能力”后, 对待宿主也愈发乖巧驯服，力争自己在床上的福利待遇, 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和谐美满。 曼德尔奉行“少食多餐”的原则，每一次都能给予乔乔充分的休息时间, 而乔乔本身也性格安静、懒得动弹, 一场酣畅淋漓之后便喜欢趴在床上看看书、玩玩电脑, 养精蓄锐。两人之间每一次情事的时间都不算长，但早中晚三顿折腾，积少成多，也算是达成了令双方都能满意的结果。 由于床上生活和谐了，在肉体交融的同时，两人的精神力也经常没羞没臊的勾勾缠缠，而这般亲密的负距离接触，也让曼德尔与乔乔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隔阂消融。 凯茵顿王国众大臣们欣慰的发现，他们的君主与王后终于不再闹别扭了——虽然之前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格外腻人，一看就知道是有着不正当关系的狗男男，但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却十分诡异。 毕竟，众人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对恋人，一人对着另一个人连嘲带讽、以捉弄为乐，而另一个人则像是见到猫的老鼠，躲得恨不得立刻从对方视线里消失。 对于自家君主夫夫之间的诡异相处，众大臣们当真十分发愁。毕竟感情是处出来的，倘若他们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闹掰分手。 ——而这两个人万一分手，那可不是普通小情侣之间的分分合合，分分钟就能上升为国家大事！ 如果两人分手，大臣们十分担忧自己还能不能找到这么一个对外漂亮乖巧、带出去极有脸面；对内又科研情报两手抓、一个能顶一百人的完美王后。而更重要的是，一旦两人闹分手闹出大矛盾来，他们还需要担心自家对王后执着到病态的君主会不会发疯，影响整个国家的政局，而乔乔又会不会因爱生恨，反手将他们狠狠坑上一把。 ——这可绝对不是简单的闹分手，而是要闹出人命的！ 而如今，看到曼德尔与乔乔之间“关系缓和”，曼德尔不再有事儿没事儿刺乔乔一下，反而越发温情脉脉，而乔乔也不再对曼德尔避之唯恐不及，而是格外喜欢粘着对方撒娇，众大臣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将一直悬在半山腰的心安放回肚子里，心情愉快得私下里约着喝了好几杯酒庆祝。 ——这才是恋人之间正确的相处方式嘛！ 最近，凯茵顿王国当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对外，他们踏出了征服的第一步，看到了强盛的曙光，对内，帝后之间和谐友爱，感情稳定。 众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在朝会上谈及即将到来的战争，大家脸上也全部挂着愉悦的笑容，没有半点战争将至的严肃冷锐——毕竟，既然敢主动挑起战争，那他们手里自然捏着九成以上的胜利把握，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对未来的战事做了最后的安排，曼德尔环顾四周，开口询问：“对于目前的安排，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众大臣纷纷摇头——毕竟这套战时方案他们已经商议了很久，该思考改善的，都已经尽力了。 “那么，就散会吧。”曼德尔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要起身，就听到与战事并没有太大关系、一直默不作声的礼仪官扬声开口：“陛下，我这里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曼德尔重新坐回去，疑惑问道。 “就是关于您和乔先生的婚事。”礼仪官摸了摸胡子，微笑提议，“您和乔先生在一起这么久了，感情也很好，就是一直没有真正订下婚约，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觉得，也是时候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随着礼仪官话音落下，其余大臣也纷纷点头附和。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想要开始准备结婚典礼了，毕竟“未婚同居”这种事虽然寻常，但对于王室形象而言还是有些损伤的。只不过，曼德尔与乔乔之间的相处模式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又提心吊胆，所以一直处于观望状态，并不敢主动提及，生怕破坏了两人之间的平衡。而如今，看他们这般蜜里调油的模样，众大臣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准备将君王大婚的相关事宜提上日程。 听到众大臣的提议，曼德尔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乔乔，而乔乔也下意识望向曼德尔，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 虽然一个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思，另一个人则有些懵懂，但他们却双双心中一动。 作为一只心魔，乔乔虽然了解人类对于“婚姻”的定义，却并不能真正对于这种“神圣的仪式”感同身受。而曼德尔也自然知道这一点——他一直都清楚、或者说现在更加清楚，乔乔对于自己的感情与真正的爱情还相差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虽然对此有些丧气，但曼德尔也已然认了命。他觉得，自己对于乔乔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另一个人能够让他妥协到这个地步了。 不论乔乔是否能够真的爱上自己，曼德尔已经决定这辈子，就跟对方过了——大约也只有被对方狠狠坑过、极为了解对方的自己，才能够真正约束住这个小混蛋，让他安分下来，不再到处作死。 嗯，如果对方实在想作的话，他也能陪着乔乔一起，以免他作过了头，难以收场。 心中安定下来，曼德尔缓缓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肯定的意见，随后扭头看向乔乔，开口询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乔乔歪了歪脑袋，对于自己和宿主结婚并没有太多感情上的负担，坦然的点了点头：“好呀！” 众大臣纷纷目不忍视的扭过头去，不愿意直视自家君王简单到极点、没有一点浪漫惊喜的求婚，只觉得倘若不是有乔乔这个和曼德尔一起长大、十分了解对方是如何不解风情的青梅竹马在，他们的君王一定能凭实力单身一辈子！ ——这绝对是求婚史上最无可争议的头把反面教材！ 如此简单直白的一问一答之下，凯茵顿国王与王后的婚事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虽然围观了这场求婚的整个会议厅内弥漫着淡淡的尴尬之感，但无论是曼德尔还是乔乔都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几乎挂在脸上的腹诽。 “关于大婚的仪式，就交给礼部来负责了。”曼德尔看向礼仪官，语气蕴含着蓬勃的野心与自信，“至于时间……就安排在此次战争获胜、吞并曼莱王国之后吧。” “是！我一定不负陛下所托！”礼仪官眼睛一亮，连忙行礼。 “嗯，拟好章程后发给我看一看。”曼德尔满意的颔首，“场面越大越好，毕竟这一次不仅是我与乔乔的婚礼，同样还是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 曼德尔的话让会议室中群情激昂，众大臣纷纷向礼仪官支招，希望他能够将这场典礼安排的盛大隆重，温馨又不失王室威严——虽然自家君王的求婚太过简陋尴尬了些，但是在结婚典礼上，他们可绝对不能再让自家没情调的君王拖后腿了！ 礼仪官被吵得头都大了，却仍旧还是认认真真的将众人的建议记下，集思广益、开阔思路。 就在会议厅内一派轻松的言笑吵闹之中，吉尔悄悄戳了戳自己正含笑看着这一幕的哥哥，压低了声音：“喂，老哥，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太对头？” “……什么不对？”丹尼尔脸上笑容丝毫未变，微微侧头转向自己的弟弟。 “……就是，‘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什么的……”吉尔舔了舔嘴唇，语气诡异，“总感觉不是一个好兆头，似乎立下了什么不得了的fg……” 吉尔的声音很低，但在场众人无论哪个都是耳聪目明——能够爬到政权顶峰的人精们，没有一个不是精神力出众的。 一时间，原本吵闹的会议厅内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吉尔，一脸的震惊与糟心——这简直是活生生的乌鸦嘴啊！ 吉尔被众人盯得汗毛直竖，下意识往自家哥哥身后躲了躲。 而丹尼尔则抽搐着微笑的嘴角，默默往旁边移了一步，坚决不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倒霉弟弟背锅。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吉尔战战兢兢的转头看向曼德尔，十分希望这位英明睿智的君主能够大人大量，放自己一马。 曼德尔看着吉尔沉默片刻，突然微笑了起来：“嗯，吉尔说的也没有错。大家不要以为胜券在握，就大意轻敌、放松警惕，使得敌人有可乘之机。毕竟，战场凶险、瞬息万变，没有哪一场战争是必胜的，即使是微小的失误，也会影响整个战局，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们这一次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众大臣连忙严肃了神情、端正态度，躬身应诺。先前会议厅内轻松愉快的气氛一扫而空，终于带上了几分战前应有的紧张。 ——为了这一场战争，他们已经准备了好几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最后一步掉链子，印证了吉尔的乌鸦嘴。 见众人都慎重起来，曼德尔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重新看向吉尔：“至于吉尔你……” 吉尔炸了炸毛、缩了缩脖子。 “既然你这样具有居安思危的大智慧，那这一次，你也随同我一起去前线吧。”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一锤定音，“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大家肯定就不会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脑了。” ——毕竟，这可是个乌鸦嘴呢！ 被全员diss的吉尔委委屈屈的应了声是，接下了这一项“重任”，与自家坐镇大后方的哥哥含泪挥别。 ——明明，他的人生目标可是将自己的哥哥从王宫大总管的位置上踢下去、自己取而代之，而不是上什么战场，在炮火中血雨腥风啊！ 第81章 三日后, 凯茵顿王国正式向曼莱王国发表檄文, 痛斥曼莱王室的所作所为，表示要其为欺辱王后与践踏凯茵顿王国尊严的行为付出代价。与此同时，凯茵顿王国的军队也大军压境, 向曼莱王国边境的空间哨卡发动了进攻。 顿时, 所有人类国家一片哗然, 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这两个先前并不算显眼的国家。 星际时代, 各国间出现摩擦冲突、进而引发战争的情况虽然不算多, 却也并非罕见，但大多数争端都属于政治、星域纠纷, 而为了一个人而发动战争, 那可就稀奇的多了。 一时间, “乔乔”这个普通到极点、没有任何特色的名字被大众耳熟能详，所有人都好奇这位被凯茵顿国王疼宠进骨子里、甚至因为他受辱而不惜发动战争的美人儿到底是谁。 ——这简直就是特洛伊的海伦, 周幽王的褒姒啊！星际民众们特别想要知道这位“乔乔”到底美到了怎样的地步, 这才能够达到这般的“祸水”级别。 当然, 不同于民众们乐于关注绯闻八卦，各国专家们却纷纷表示，“乔乔”应当仅仅只是凯茵顿王国发动战争的借口, 而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 则需要从政治、军事等方方面面来考虑——但总而言之, 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凯茵顿王国强大了, 它不再满足于偏安一隅, 转而开始虎视眈眈更高的位置。同时，对于这个拥有虎狼之心的国家，诸位专家也开始呼吁本国政府多加关注、提高警惕。 只不过，不管各位专家如何向着深层次的含义探讨，民众们却不怎么买账。毕竟，那些专家们为了证明自己观点而拿出来的枯燥无味的数据统计，哪里有英雄与美人间星际版的“冲冠一怒为蓝颜”来得浪漫有趣、深入人心呢？ 抱着好奇与八卦的心态，民众们开始深扒“乔乔”此人到底是谁。只可惜乔乔的经历涉及了诸多组织团体的秘密，哪怕星际人民的人肉搜索引擎万分强大，最终也仅仅只是了解到曼德尔王子复仇记的传奇人生，还有乔乔与曼德尔曾经同在一间华夏联盟的孤儿院内生活、又一同前往中央星求学——至于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曼德尔高中毕业后，就返回自己的故乡复仇、登上王位，而自此之后，无论是中央星还是曼德尔身边，就完全没有了这位“乔乔”的身影，直到数月之前，他又凭空出现，被曼德尔万千宠爱。 至于在此期间乔乔到底做了什么，传言中并没有准确的定论——毕竟，在华夏联盟与凯茵顿王国政府看来，“星盗”这一段经历可着实称不上光彩，也没有什么值得宣传的正面效果，万一引起不良舆论得不偿失。至于星盗们倒是颇有些蠢蠢欲动，只不过他们却担心一旦宣扬出去，将会引起护犊子的黑秃鹫星盗团的不满与报复，不得不小心谨慎的三缄其口。 虽然知情者们都心照不宣的并未参与这一场盛大的“八卦”，但他们心中的感觉却十分复杂。特别是了解这位“乔乔”正是徐正杰被星盗掳走的爱子的华夏联盟高官们，这些天看自家元帅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头。 只不过，对于同事们异样的眼神，徐正杰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光忙着整理自己烦乱的情绪了，哪里顾得上其他人的想法？ 先是意识到自己的爱子被大灰狼叼走也就算了，毕竟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感情深厚，如今发展成恋人，也算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但怎么一转眼，他家乖巧可爱的乔乔就变成了闻名星际的蓝颜祸水了呢？！ 身为一名在军政界摸爬滚打这么久、理性胜于感情的成年人，徐正杰当然不相信曼德尔会做出为了恋人而发动战争这般冲动的事情，而是更加倾向于对方不过是拿乔乔来作筏子——这可当真让爱子心切的老父亲气炸了肺，当即就想要打电话将曼德尔骂一个狗血淋头。 只可惜此时此刻，曼德尔已经带着乔乔亲赴前线，为了不受打扰而将个人通讯全权交由坐镇后方的丹尼尔处理，徐正杰打了电话却没有找到正主儿，只能将一肚子火气默默憋住，咬牙等待战争结束再来算总账。 当然，就算这一则新闻对于徐正杰打击颇大，却依旧远远比不上张杰。毕竟，前者还有了点心理准备，而后者则是彻彻底底的如遭雷劈、一脸蒙逼。 虽然与乔乔这位童年的好友分别已久，但张杰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方，甚至一直在为了曾经两人的约定而努力。然而，在张杰倾尽所能，终于考入中央军事学院附属高中后，他却被告知乔乔被星盗掳走——在那一瞬间，张杰几乎是崩溃的。 那时候，不够成熟的张杰甚至想要幼稚的抛弃学业、混入星盗团营救乔乔，所幸徐正杰及时将他阻拦下来，并让他了解到自己的打算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从那以后，张杰在学业与训练上越发的刻苦认真，他迫切的想要像徐正杰那般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在战场上将令人痛恨的星盗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与乔乔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只有小时候的几年时光，但张杰对于乔乔的感情却极为深刻。 乔乔是他唯一承认的朋友——一旦什么东西被添上了“唯一”二字，其意义就截然不同了。而除了友情之外，张杰对于乔乔也充满了感激。 随着逐渐长大、成熟，张杰深刻的意识到倘若不是在尚未走上错误道路之前遇到了乔乔，他绝对无法达到如今的成就。 如果没有乔乔，未来的张杰大概不过是一个仗着身体强壮而绑架勒索无所不为、遭人厌恶又朝不保夕的混混，而非现在备受期待的军部新星。 可以说，是乔乔“救”了他，这才有了如此天差地别的“张杰”。 即使从小就看曼德尔不顺眼，但张杰却颇为感激他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将乔乔从黑秃鹫星盗团的魔爪中带了出来。 只可惜，如今已经成为华夏联盟新型机甲驾驶员的张杰与徐正杰一般身份特殊，不可能随随便便离开华夏联盟、前往他国。这一段时间，张杰一直都在十分努力的做任务、积累功勋，为的就是想要争取一段假期、申请到出国的许可，然后前往凯茵顿王国与自己童年的好友见面。 然而，就在张杰闷头努力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凯茵顿王国就发动了侵略战争，而自己的好友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凯茵顿王国的王后，被誉为新一代的“星际美人”、“蓝颜祸水”。 望着手中小时候与乔乔旅行时拍摄的合影，张杰沉默良久，实在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徐正杰走到他身后，看着素来警惕的张杰仍旧在望着照片发呆，不由得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杰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见到徐正杰后才缓和了眉眼，呐呐开口：“元帅……” “在担心乔乔吗？”徐正杰温言询问。 张杰微微点头：“听说他跟着曼德尔那混蛋上了战场，不知道现在顺利不顺利……” “根据今天传来的情报，凯茵顿王国军势如破竹。”徐正杰弯了弯嘴角。他看了一眼张杰，只感觉自己的人生极为圆满。虽然早年痛失爱子，但后来自己“养育”的三个孩子都极为优秀出色，让徐正杰的内心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正如徐正杰得到的消息那般，此时此刻的凯茵顿王国军正凯歌高唱。虽然曼莱国王先前预感不妙，提前做了战争准备，在星域的边境线边部署了大批军队，但却依旧无法阻止大厦将倾的颓势。 凯茵顿王国军士气高昂，迫不及待的想要驾驶着新式武器，在战场中一展身手，而曼莱王国的军队却人心惶惶。 一方面，国内舆论一片唱衰之声，对军心影响极大，而另一方面，曼莱王国已经百余年未曾经历战争，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战士们无可避免的会产生畏惧、彷徨的心理。 更重要的是，没有战争，便意味着曼莱政府对于军队装备的配置与更新换代并不如何看重，大多数军队使用的舰船、机甲都属于老式装备，虽然依旧可以使用，但威力与耐久却远远比不上凯茵顿王国的新式装备。 凯茵顿王国卫队一枪轰碎了曼莱王宫屋顶的消息虽然被曼莱国王下了不许外传的禁令，但却依旧在军方内部隐隐流传，甚至散播到了军队基层——这当然也是凯茵顿王国在曼莱国内的卧底们的功劳。 看着自己手中几十年前的武器，再联想一下凯茵顿王国军隐隐只露出冰山一角、却已然令人震惊恐慌的新式装备，没有一个曼莱士兵能够对未来保持乐观的心态，甚至有些人私下里觉得自己是在去送死。 两国军队在心态与配备上的差距，几乎已然决定了战争的结果。 曼莱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防线向后一推再推、离曼莱首都星越来越近。只不过，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却并没有一直持续到凯茵顿军攻破曼莱王国的首都星。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江河日下，但曼莱王国毕竟是星域面积不逊于凯茵顿王国、甚至还稍胜一筹的“大国”，国内除了贪污腐败的官员外也有着不少能人异士与优秀将领，足以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凯茵顿王国大军压境，曼莱王国已然没有任何退路，这条通往首都星前的最后一条防线，他们必须要拼死坚守。 在防线上，曼莱王国的战士们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迅速成长起来，也见识过了凯茵顿王国的新式舰船武器，逐渐寻找出应对的方式。而在后方，曼莱国内的战争物资与新招入伍的士兵也被源源不断的送上前线，填补着在凯茵顿王国军不断进攻下出现缺口的防线。面对倾举国之力抗争的曼莱王国，凯茵顿王国军前进的脚步终于越来越慢，最后必不可免的进入了相持的阶段——对于曼莱王国而言，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在凯茵顿王国看来，则是黎明前的黑暗。 曼德尔珍惜自己的每一名士兵，并不想采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强攻手段，几次朝曼莱王国的防线发动进攻，都被对方以不计后果的方式阻拦。 在曼德尔与将领们商议该如何破局之时，安静围观了整场战争的乔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够亲自率领一支队伍，舰船数量不需要多，但必须要是最新制式。 一番商谈后，曼德尔同意了乔乔的毛遂自荐，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注意安全”，而乔乔也欣然应诺——毕竟，他现在“生活美满、万事顺心”，对于自己的小命儿还是很珍惜的，并不打算改变如今的状态。 虽然曼德尔并没有真正进入华夏中央军事学院的指挥系就学，但无论是在中央军校附属高中还是在开启复仇之路后，他学习的都是教科书般正式的指挥技巧，而乔乔，却纯粹是跟着星盗们摸爬滚打着实践出来的野路子。 率领星盗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跟正规军硬碰硬。打不过就跑，打得过……也不能傻乎乎的冲上去硬杠。倘若说正规的军事指挥是以彻底战胜、击溃敌军为目标，那么星盗指挥官的目的则是骚扰——骚扰得敌方烦不胜烦，疲于应战，主动撤军。 很显然，乔乔就算这么一位“优秀”的星盗指挥官，从来不会预估错误，错过任何一个可以逃跑或者捣乱的时机。 配合着曼德尔的正面战场，乔乔率领的小队在曼莱军周围游走偷袭，其中不少恶心人的手段，就连凯茵顿王国的将领们看到，也不由感同身受得倍觉糟心，仿佛回到了曾经与星盗纠缠、恨不得掀桌骂娘的时代。 ——这也是政府军将领们对星盗深恶痛绝的原因了。不是因为星盗四处劫掠、侵扰民众、妨害国家安全，而是由于一旦跟这帮阴险的孙子打起来，简直能够令将领们又烦又愁得秃了脑袋。 原本，曼莱王国军面对凯茵顿军队还有一战之力，但再加上乔乔从旁骚扰，频频打乱曼莱王国军的部署，甚至多次截断曼莱王国运往前线的物资与兵员，原本僵持的战况终于出现了变化。 半个月后，曼德尔的大军在乔乔的配合下，突破了曼莱王国倾尽全力布置的最后一道防线，而胜利女神手中的橄榄枝花环，也几乎戴在了凯茵顿王国军的头顶。 第82章 巨大的舰船在恒星的光芒下散发着冰冷的银色光芒, 逐渐逼近濒临失守的曼莱王国首都星。看着通讯卫星传来的实时视频画面, 曼莱王国首都星一片人心惶惶, 而凯茵顿王国的舰船上, 众将领则难掩心中的兴奋激动，面上越发肃穆严峻。 乔乔已经浪了一圈, 带着自己的分队与曼德尔率领的大部队汇合——毕竟，进攻星球什么的可不是他的长项, 乔乔并不打算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自己的宿主捣乱。 此时, 他正趴在指挥位置旁的软榻上, 一边聆听曼德尔部署进攻方略，一边对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敲敲打打。突然，他眼睛一亮, 支起了身子：“曼莱国王带着王室家眷还有几名政府高官逃跑啦！” 话音未落, 众人便不约而同的朝他投来惊喜的视线。 “你确定情报属实？”曼德尔眸光一闪，微微眯起眼睛。 “肯定没错！”乔乔迅速点头, “不久前我来曼莱首都星的时候, 不是闲得无聊黑进王宫保安系统了吗？除了拍摄了几段视频之外，我还顺手挂了点小程序进去。”说着, 乔乔羞涩一笑, 深藏功与名，“之前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刚刚闲得无聊进去查看了一下, 才发现他们一天前就跑了。” 众将领听到他的话, 纷纷抽了抽嘴角, 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家王后喜欢黑系统的兴趣爱好带进坟墓里——要是让别国人知道了，他们家王后大概要被所有国家列入出入境黑名单，永远都无法进行国事访问了。 “一天前就跑了？”曼德尔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一名将领，“能抓回来吗？” “不清楚对方逃亡的路线，有点难办。”那名将领摇了摇头。 “应该是往迪瓦王国的方向。”乔乔插进来一句，“曼莱王室似乎求得了迪瓦王国的政治避难许可。” 对于迪瓦王国向曼莱王室提供政治避难，凯茵顿众将领并不意外。虽然这场战争爆发于曼莱王国与凯茵顿王国之间，但其余几个邻国也偷偷插了一脚。毕竟，它们都不希望看到野心勃勃的凯茵顿王国真正强大起来。一旦曼莱王国被凯茵顿王国吞并，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猎物。 于是，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参战，但不少国家都偷偷向处于弱势地位的曼莱王国提供了援助，而曼莱王国能够在最后一道防线上与凯茵顿军队僵持这么久，除了本国军民的共同努力外，也未尝没有其余国家出工出力的原因。 如今，最后一道防线被凯茵顿军队瓦解，曼莱王国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但只要曼莱王国正统王室尚存，凯茵顿王国就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将曼莱王国收服、整合，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而势必会分出一部分精力来警戒曼莱王室的复辟，放缓自己继续征服的脚步。 ——很显然，迪瓦王国就是打着扶植曼莱王室复辟的算盘。 “我带队往迪瓦王国的方向追追看！”听到乔乔的情报，将领立刻答道。 “去吧。”曼德尔微微点头，“注意量力而行，不要冒进。能抓到最好，抓不到也不能越过迪瓦王国的星域边境，与对方起冲突。目前，我们不宜发动另一场战争” “是！”将领高声应道，朝曼德尔行了个军礼后匆匆离开。曼德尔又转向随行的外交官员，微微一笑：“这样重要的消息，也需要让曼莱人民们知道才行。” “明白。”外交官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快步返回自己的位置，开始草拟接下来面向全曼莱公众的发言稿。 “既然情况有变，那么进攻计划暂缓。”曼德尔对着其余将领摆了摆手，示意暂且散会。 战争进展到这个地步，凯茵顿一方即使一路凯旋，如今也称得上人困马乏。更何况进攻星球比之先前的星战更加费时费力，而且凯茵顿的战士对于曼莱王国首都星的地形、气候并不如本地驻军熟悉，登陆作战难免会带来大批的人员伤亡。 倘若能够借此机会督促曼莱王国军主动投降，那自然是最好不过。而为了达到这样的结果，凯茵顿政府也愿意适当的退步，给予曼莱人民最好的战后安置。 在乔乔的协助下，数小时后，凯茵顿外交官员的发言视频便成功切入曼莱星所有的公共媒体，在整个曼莱王国迅速传播开来。 对于自己的国王在最后关头临阵脱逃，曼莱人民最初是不可置信，认为这是敌人打击他们守卫国家的信念的手段。但当他们强烈要求国王出面澄清却没有回应，反而从某些政府官员那里得到证实后，绝望、反战、乃至于投降的声音顿时爆发出来。 不同于华夏联盟、欧美帝国之类自地球时代就存在、有着源远流长数千年历史沉淀的政权，曼莱王国、凯茵顿王国这般从殖民星独立不过百年的国家，本国人民对于自己的国家、民族与文化并没有那么深刻的荣誉感、使命感与归属感。 这些生活在新政权领导下的人民并不看重自己国家名称是什么，在意的仅仅只是自己是否能够生活的幸福、美满——用一句不太恰当、更为贬义的话来讲，那就是“有奶便是娘”。 先前，对于凯茵顿王国的侵犯，曼莱人民痛恨愤慨、众志成城的抵御外敌，不过是担心一旦国破家亡，身为战败国的他们将被凯茵顿王国奴役，未来的生活只能飘零无依、朝不保夕。 但如今，在他们拼着最后一口气，想要抗争到最后一刻时，却突然听闻本应率领他们迎击敌人的领袖与政府已经先他们一步放弃挣扎，自顾自逃生求存，曼莱人民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顿时泄了出来。 ——倘若就连王室与政府都承认了亡国，那他们又为何要为了曼莱这个名字、为了不知身在何处的王室而效死？ ——倘若王室与政府为了保全自己而舍弃了民众，那被丢下的人民又为何还要继续奋战、与自己未来的新政府结下更深的仇怨呢？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曼莱王室出逃，是趋利避害，因为他们知晓凯茵顿政府在吞并曼莱王国后绝不可能放任自己逍遥自在；而曼莱人民放下武器、放弃抵抗，以投降为砝码来获取未来更好的待遇，也是同样的考量。 在凯茵顿王国的威逼利诱下，两国的外交官员很快便达成了一致。 曼莱王国各领星解除武装，配合凯茵顿政府的占领和整顿，而凯茵顿政府则承诺在两国合并之后，曼莱人民将享受与凯茵顿公民同等的待遇，绝无高低贵贱之分。 当凯茵顿王国的军队在曼莱首都星降落、和平控制了曼莱王宫与政府办公处，曼莱王国的旗帜降下、凯茵顿王国的旗帜冉冉升起之时，便意味着这场战争最终以凯茵顿王国的大获全胜宣告终结。 不过，战争的胜利却并不意味着凯茵顿政府能够放松下来，正相反，这恰恰正是忙碌的开始。 曼莱王国的星域面积并不比凯茵顿王国小，而如何能够将这样一个“大家伙”吞入腹中却不会被噎死、影响本国人民的生活质量，就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同时，虽然大部分曼莱人民放弃抵抗，接受了新政府的入驻，但激进的反抗者仍旧难以避免，凯茵顿政府不得不派出军队镇压叛乱、维持治安，以防酿出大祸。 战后，正是最为敏感混乱的时期，旧的利益集团破灭，新的利益纠葛诞生，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妥当。 凯茵顿政府忙得连轴转，一方面要在新领星上建立新的领导班子、加强对新领星的控制力度，一方面要在精神与物质上安抚这一批凯茵顿王国的“新公民”，提升他们对于新政府的信赖感与支持率，另一方面，也需要平衡新领星与旧领星之间的关系，防止双方在这场政治上的巨大变革中产生不平衡的心态，影响两片星域的融合与稳定。 与此次同时，凯茵顿王国的军队依旧在努力搜查曼莱流亡政府的行踪，寄希望于将对方顺利抓捕。只可惜，这样的努力似乎并太大效果，毕竟宇宙漫漫、广阔无边，即使知晓对方的目的是迪瓦王国，但倘若不清楚确切的航道，另一方又有心躲避，实在很难“恰巧”遭遇。 由于太过忙碌，纵然礼部早已将曼德尔与乔乔的结婚议程草拟完毕，也通过了曼德尔的审核，但结婚日期却一直无法决定——即使要决定，也要等战后硝烟散尽、两国整合完毕之后，才能开始考虑这件事情。 对于婚期的拖延，曼德尔与乔乔这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结婚对于这两个素来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而言并没有太大意义，无论是否有婚姻关系，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只不过，虽然尚未决定婚期，但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依旧还是传扬了出去，借着曼德尔“冲冠一怒为蓝颜，还成功了”的事迹，引得其他国家的吃瓜民众们津津乐道，纷纷感慨这位凯茵顿的年轻君王当真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春风得意的人生赢家如今的日子却并不算好过，忙得连睡老婆的时间都没有。反倒是乔乔这些天无所事事，就连激烈的床上运动都没怎么做，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可爱无害了不少，一看就是事事顺心、心宽体胖。 ——最起码，当阿塞斯特见到这样的乔乔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感慨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星盗已经在家庭生活与伴侣的宠溺下迅速堕落了。 此次阿塞斯特主动出现在曼德尔的面前，当然不是为了将乔乔带走，而是来“做生意”的。至于交易的货物，则是凯茵顿军队遍寻不到的曼莱流亡政府。 不得不说，在茫茫宇宙中寻人，星盗们的确是中个好手。他们的情报网遍布全宇宙，还极为喜欢往人烟稀少、地域偏僻的地方钻，但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就鲜少能够有逃脱的机会。 早在曼莱王国与凯茵顿王国开战的时候，阿塞斯特的黑秃鹫星盗团就盯上了这两个国家，从中狠狠发了笔战争财，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曼莱王室悄无声息的离开首都星的消息。 在曼莱王室的舰艇驶离首都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黑秃鹫星盗团盯上。然而，星盗团耐心十足，直至猎物即将抵达迪瓦王国、胜利在望的时候，这才突然露出了獠牙。 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曼莱王室当然不是黑秃鹫星盗团的对手，星盗团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全部活捉，然后送到了曼德尔的面前。 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绝望落魄的曼莱王室，曼德尔很快收回了目光，对阿塞斯特微微一笑，言笑晏晏间仿佛完全遗忘了两人上一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还真是多谢阿塞斯特团长了，您这次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不过，这里面应该少了几位最关键的人物吧？” “好说。”阿塞斯特扬了扬眉，同样没有提先前自己在曼德尔面前吃得大亏，“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咱们在商言商。您说的那几位，也在我们手里，只要陛下给出的价位能够让我们满意，立马就能将他们送过来！” 曼德尔满意点头，示意身边的大臣与星盗团洽谈“价格”问题，而黑秃鹫星盗团那边也走出一个人来，两人双双前往旁边的会客厅，开始讨价还价。 至于曼德尔和阿塞斯特两位首领，自然是不用操心这点“小事”的。两人随便说了几句官方的客套话，很快便将话题拉到了乔乔的身上。 “听说，韦斯汀陛下准备跟乔乔结婚了？”阿塞斯特的表情有些微妙，抬手摸了摸下巴。 “不错。”曼德尔肯定的答道，“您教养乔乔八年，等到结婚那一天，还请阿塞斯特团长携星盗团的诸位莅临，参加典礼。” 阿塞斯特耸了耸肩膀：“来不来还是两说。毕竟你这样身份的人要结婚，到访的大多都是各国政要，十之八九跟我们有仇，我可不打算自投罗网！” “那还真是遗憾。”曼德尔弯了弯嘴角，语气淡定。 一看曼德尔这幅没什么诚意的模样，阿塞斯特就知道对方的邀请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打算让自己露面。 微微眯了眯眼睛，阿塞斯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爽，看曼德尔越看越不顺眼——这种不顺眼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对方那里吃了大亏，同样还带着一种“岳父看女婿、越看越碍眼”的味道。 虽然阿塞斯特自认为对乔乔并没有什么“父子情分”，但他好歹养这小家伙养了八年，从对方十岁一直养到十八岁，也算是含辛茹苦、尽心尽力了。从时间上来看，他对于乔乔的付出，甚至更甚于乔乔真正的养父——而徐正杰养乔乔，也只是养了三四年而已。 阿塞斯特与徐正杰性格迥异，一向都是不对盘的死对头，此时此刻反倒油然而生了相同的感受。这种自家水灵灵的嫩白菜被别家猪拱了的不爽郁闷，大约算是两人间唯一的契合点了。 将心里的酸涩烦闷稍稍压下去，阿塞斯特提出了想要与乔乔见面的要求。而如今已经于乔乔心意相通、相处愉快的曼德尔自然也不再担心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会舍弃自己、跟着阿塞斯特离开。 一口答应了阿塞斯特的请求，曼德尔很快联系了乔乔，而看到对方这般爽快的态度，阿塞斯特也彻底息了将嫩白菜拐走的念头。 没过多久，接到消息的乔乔很快出现在会客厅。 阿塞斯特看着面前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青年，稍稍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乔乔： (⊙_⊙)？？？！！！ 一向糙得很，完全不在意自己外表的乔乔茫然一瞬，下意识反问：“有吗？” “当然。”阿塞斯特表情冷漠，一针见血，“没有人监督要求，你就彻底懒散、对自己放任自流了是吧？多久没锻炼过了？你的腹肌还在吗？”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软塌塌的小肚子，只感觉膝头中了一箭的乔乔：“………………………………” ——这样的见面寒暄怕不是有毒吧？！ 第83章 恨铁不成钢的阿塞斯特二话不说的带着堕落的乔乔去了训练室, 而接到乔乔求救的目光，曼德尔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视而不见, 任凭他被凶神恶煞的阿塞斯特拎走。 毕竟, 乔乔的身体素质的确有些弱，必须要保持必要的运动量才行。不然倘若他过于懒惰，引得身体素质逐步下滑的话, 曼德尔十分担心自己连如今的“温饱”都无法保证。 ——未雨绸缪，显然十分必要。 两个小时后, 当阿塞斯特拿着由曼莱王室换取的好处心满意足的离开之时, 乔乔已经被机器人送回了卧室, 勉强冲了个澡后就如死鱼一般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听说了乔乔“濒死”的状态, 曼德尔将手头的工作匆匆交代下去后便赶回了两人的卧室，在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乔乔湿漉漉的黑发, 明知故问：“很累？” 乔乔连眼睛都懒得睁，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半晌，他这才回过神来, 控诉的瞪向自己狠心的宿主：“你为什么不帮我！” “因为我觉得阿塞斯特团长说的很对。”曼德尔审视着自家白嫩圆润了一圈的小恋人，“先前一直跟你朝夕不离, 所以没有察觉, 直到阿塞斯特团长提出来, 我才突然发现你最近一段时间的训练量的确不够……嗯, 胖了。” “胡说！”乔乔费力的翻了个身, 撑起身体，“自从离开黑秃鹫星盗团之后，我就再也没锻炼过！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训练量不足！” ——不得不说，这样毫不手软的往自己背上扔锅的人，乔乔大约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曼德尔被乔乔的诚实弄得无奈失笑：“话不是这样说的。最开始带你回来后，你一直都在往研究院跑，一忙起来废寝忘食，人都瘦了不少，我哪里敢再勉强你训练？至于后来……”曼德尔露出了微妙的满足的笑容，“后来，不都是我在帮你运动么？” 乔乔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听懂曼德尔的暗示：“那也算运动？” “为什么不算？”曼德尔挑了挑眉，“早中晚各一个多小时，每次都让你大汗淋漓，训练量肯定很足——床上运动就不是运动么？”想起自己每一次“运动”完毕后精疲力竭的感觉，乔乔无言以对。 “也就是战争期间还有战后这一段时间，我忙得要死，很少陪你‘运动’，你这才懒散了下来，这可不行。”捏了捏乔乔软绵绵的腮帮子，曼德尔面色一整，“以后，你每天必须都要好好锻炼。要么你来找我来陪你‘运动’，要么我找人来监督你训练。” 乔乔无语凝噎，抬头窥视了一眼曼德尔的神色，果断放弃了挣扎。 ——毕竟，他从小就知道曼德尔对于监督自己训练有多么的严格认真，而乔乔也习惯了被周围人强迫锻炼的日子，除了惋惜一下自己的幸福时光如此短暂以外，倒是也还算接受良好。 ——更何况，这一次的“训练”，起码还有两种方式可以选择呢。 直起身子、抬起双臂，乔乔揽住了曼德尔的脖颈，迅速做出了选择：“那明天我来找你运动！你可不准不理我！” ——比起苦哈哈的在训练室里挥汗如雨，乔乔显然更加喜欢在床上酣畅淋漓、舒爽到要升天的“运动”方式。 “好。”曼德尔脸上的笑容加深些许，抬手揉了揉乔乔的后脑勺，“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只要你来找我，我就陪你‘运动’。” ——年轻的君王愉快、信誓旦旦的保证，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说法与沉溺美人乡的昏君没什么两样。 心上人的身体软绵绵的靠着肩膀上，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湿漉漉的黑发与温热的面颊贴在颈边，时不时轻柔爱娇的磨蹭；而那喷吐在颈弯上的呼吸更是如绵软甜腻、撩人心弦……曼德尔抱着乔乔，很快就有些心猿意马，毕竟这一段时间他忙的要死，很久都没有抱着恋人做一些爱做的事情了，此时对方毫无防备、充满依赖的贴上来，是个男人都会被激起反应。 曼德尔原本安安稳稳的保抱着乔乔腰部的手缓缓抚摸起来，动作间难免带上了几分蠢动的欲望暗示。乔乔和他相处这么久，当然清楚自家宿主心里的想法。 倘若是平时，乔乔自然很乐意配合，只是现在，他却不太愿意了。 撑着曼德尔的胸口、脱离他的怀抱，乔乔与自家宿主深邃灼热的深灰色眼眸对视了一眼，语气坚定：“我今天的运动量可是足够了，现在累得要死，不打算陪你‘运动’了。” 身体刚刚热起来，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曼德尔：“………………………………” “……这么狠心？”曼德尔有些无奈，“不陪我做，用手帮我弄出来也行啊。” “手也累。”乔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抬了抬两条软绵绵的手臂，“阿塞斯特还让我锻炼臂力了呢，感觉两条手臂都要废掉了。” 曼德尔过河拆桥的暗骂了阿塞斯特一声，却又不舍得勉强自己已经十分疲劳的恋人，只能郁闷的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去了浴室。 望着自家宿主颇为萧瑟的背影，乔乔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心满意足的用被子将自己裹好。 ——心魔可是不愿吃亏的生物。既然先前曼德尔没有阻止阿塞斯特“折磨”自己，那么自己“回报”他一下，也算是理所应当。 不帮他，还吃肉？想得美！ 在报复回来、让自家宿主苦哈哈的洗了个冷水澡之后，乔乔便消了气，与自家宿主重新开始了一日三餐的“运动计划”。 而且，当这项“运动”不再仅仅只是纯粹的享受，反而带上了几分“训练”的味道后，乔乔也变得吃苦耐劳了不少。有时候曼德尔刹不住闸、做得过火了些，乔乔也没怎么计较——毕竟，既然是训练，又怎么可能不疲累呢？比起在训练室里受苦，这样的运动方式在乔乔看来已经十分友好了。 对于这种改变，曼德尔自然乐见其成，也难得对阿塞斯特多了一丝丝感谢，然后欣然将这份福利收入囊中。 除了床上的生活越发和谐之外，曼德尔在政事上也算得上顺风顺水。 从黑秃鹫星盗团手里将逃亡的曼莱王室与政府高官买到手后，凯茵顿政府算是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对于两国的融合与改革也越发大刀阔斧起来。 很快，两国的星域便度过了最为艰难、矛盾最多的融合初期，真正成为了一个整体，而自此以后，“曼莱王国”也彻底成为了历史词汇——如今，只有凯茵顿王国。 在初步吞并曼莱王国、建立新的社会秩序之后，接下来就只能依靠时间的磨合与人民的逐渐习惯了。凯茵顿政府也结束了最忙碌的时期，终于有闲暇反过头来，将早已决定好的王室婚礼提上议程。 很快，各部门就决定好了婚期，开始按照早已定好的流程准备婚礼，与此同时，带着乔乔与曼德尔甜蜜照片与影像资料的电子请柬也被送到了各位受邀宾客手中，而翘首以待的八卦群众们同样在凯茵顿王国的官方网站上见到了乔乔这位传说中的“蓝颜祸水”的真面目。 不得不说，乔乔的颜值十分经得住考验，哪怕这段时间胖了一些，但看起来依旧精致俊俏，还多了分濡软无害。 在造型师的妙手与摄影师的偏爱下，乔乔眉目弯弯、写满了幸福甜蜜的模样简直男女通杀，与站在他身边凤表龙姿、威严慑人的曼德尔一柔一刚，无论是谁都要赞一声郎才郎貌，天作之合。 再加上先前曼德尔“冲冠一怒为蓝颜”，为了乔乔而灭掉一国的“浪漫传奇”，这一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时间风靡全星际全民cp，哪怕是对于新闻再不关注的人，也会顺着潮流看一眼他们的“结婚照”，感慨一下两人的颜值与气质格外般配。 各国的八卦群众们只是看个热闹，而对着送到手里的请柬，各国政府的考量便多了很多。 是领导人亲自出席、还是派遣政府高官到场致贺？结婚贺礼的形式与价值要如何安排、是否符合本国的地位与两国之间的关系？随行人员的数量、出行的舰船也需要考虑妥当，既能壮声势、展示本国的实力，同时还不能喧宾夺主…… 至于同时接到两份邀请函的华夏联盟就更是头疼了，他们还需要考虑是要让自家的徐元帅以“新人父亲”这个私人身份参加婚礼，还是干脆由他来全权代表华夏联盟。 对于凯茵顿这个国家，华夏联盟政府的观感当真十分微妙。 从前，凯茵顿王国与华夏联盟之间的关系着实算得上冷淡。由于星域距离遥远，在加上国家实力与星际地位的巨大差距，除非是需要由政府出面、大批量进口“凯茵顿”这种凯茵顿王国特有的珍惜物质，否则华夏联盟与凯茵顿王国是很难有什么交集的。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在曼德尔即位后骤然发生了改变。 当年与曼德尔同校的少年们如今已经从中央军事学院毕业，进入华夏联盟军部，成为了军部中冉冉上升的新星。虽然仅仅在附属高中学习了三年，但曼德尔却依旧给所有接触过他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被天才支配的恐惧，依旧能够让如今身份地位早已截然不同的年轻军官们感慨万千、难以忘怀。 能够从中央军事学院顺利毕业的人无一不是人杰翘楚，素来自傲、不愿服输的他们总是下意识关注着有关曼德尔的消息，并暗自与自己比较，然后……倍受打击。 在高中时期，他们都是曼德尔的手下败将；当他们顺利升入军事学院、还在学海中摸爬滚打的时候，曼德尔却返回故国、战胜仇敌、荣登王位；而在他们凭借功勋逐步晋升，终于在军部有了一席之地时，曼德尔已然让自己的国家蒸蒸日上，甚至漂亮的吞并邻国，使得凯茵顿王国以一匹强劲黑马的姿态跃入所有人的视线，让各国政要对他刮目相看、谨慎相待。 ——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天才，哪怕只有高中学历，也仍然令他们望尘莫及。 除了与曼德尔同校的军部新星们以外，诸位老资格的军部长官们也同样对曼德尔感情复杂。 这位从高中入学就崭露头角的少年曾经给予了他们无限的希望，让他们自以为挖掘到了足以支撑下一代军部的支柱，甚至，为了曼德尔到底是进入机甲系还是指挥系，他们还曾撸起袖子、不顾同僚之谊狠狠撕了好几把。 然而，世事无常，纵使他们想得如何美好，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曼德尔却一转眼继承了自家的王位，成为了别国的“支柱”。 ——这种煮熟的鸭子却拍着翅膀飞走了的糟心感，当真让这批为军部下一代愁白了头的高官们恨不得拍桌骂娘。 ——而更糟糕的是，自从见过了曼德尔这样天赋绝伦、发展均衡的天才，各位军部大佬们纷纷不自觉的提高了审核的眼光，再去看其他小子，便总感觉不够优秀、难以令他们称心满意。 而除了曼德尔以外，这场婚礼的另一个当事人乔乔，也同样与华夏联盟有着深刻的联系。 这个孩子不仅是华夏联盟少年班中备受瞩目的少年天才，同样还是徐正杰元帅的养子。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对于壮年丧子的徐正杰而言，乔乔这个养子却与亲子无异——时至今日，军部高官们仍旧还记得对方在听闻乔乔被星盗掳走时四处奔走求援的急切担忧，还有求助被拒后化愤怒为动力、以军部为家的疯狂。 说实话，对于这个被星盗带走，而他们却由于种种顾虑而拒绝派兵援救的孩子，不少与徐正杰关系颇好的军部高官们还是心存歉疚的。 总而言之，这小两口儿与华夏联盟军部的关系真可谓千丝万缕，而华夏联盟政府也十分想要看看这两个在不同领域天赋出众的青年将会带领凯茵顿王国走到怎样的地步、焕发何等的光彩。 ——说不定，他们可以以这次婚礼为契机，拉近华夏联盟与凯茵顿王国之间的距离，与这个生机勃勃、有着未知潜力的年轻国家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从而互助共赢。 可以说，除了华夏联盟以外，大多数接到请帖的国家政府都是带着同样的念头。 在与曼莱王国的战斗中，凯茵顿王国所展现出来的不逊于华夏、欧美的军备水平与蓬勃的野心，让所有旁观的国家都不敢小觑。 对于这样蛰伏已久、一飞冲天的国家，交好总要远胜于结仇。而这一场婚礼的意义也不仅仅只是婚礼，反倒更像是政治集会，昭示着凯茵顿王国与这对年轻的王室夫夫正式步入了星际政治的舞台，为全星际所熟知。 ——而某些心怀鬼胎之人，也同样纷至沓来。 第84章 浏览着手中的宾客名单, 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微妙的不悦：“这个康宁……是谁？” “一个作者。”目前还处于贤者时间的乔乔趴在床上懒洋洋的回应了一句，“他写了一本很红的叫做《修仙》的小说。” “……你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曼德尔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恋人还是一个小说粉——请自己追的小说的作者参加婚礼什么的, 那可当真属于狂热粉丝了吧？ “不啊，那本书我没有看, 只是听别人提起过。莎曼姐、斯迈尔他们挺喜欢的。”本身就诞生于修真界的乔乔当然对于描写修真的小说没有丝毫兴趣, 一口否定了曼德尔的猜测。 “那你是怎么跟这个康宁认识的？”曼德尔扭头看向乔乔。 “他倒霉呗。”乔乔颇为幸灾乐祸的勾了勾嘴角, “好好的出去旅个游, 结果舰船恰好被黑秃鹫星盗团碰见, 当成肥羊抓了。” “然后？你们就认识了？”曼德尔万分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一见如故？” 对于乔乔的说辞, 曼德尔是绝对不信的。跟这个小家伙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曼德尔更加清楚乔乔外热内冷的性格。 几乎所有人都会被乔乔温和的外在表现所欺骗, 认为他是个没心没肺又不爱计较乖孩子, 而实际上——乔乔的确是没心没肺又不爱计较，但绝不是因为脾气好, 而是因为从来没有将这些人、这些事放在心上、看在眼中。就好像是人类从来不会跟一只蚂蚁生气, 就算被对方惹烦了, 也只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抬手碾死，便轻轻松松的抛之脑后。 乔乔跟谁都能谈得来, 看上去极好相处, 但实际上真正走入他内心、能够被他惦记的人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这些人无一不是真心对他, 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爱了好几年后才逐渐被他所接受。 ——至于康宁, 他又做了什么值得被乔乔放在心上的事情？ 曼德尔一点都不知道“康宁”的存在，这让登上王位、掌控欲越来越重，又被乔乔连番刺激、精神高度紧张敏感的曼德尔十分警惕。 这八年来，虽然从未见面，但曼德尔的情报网一直盯着乔乔，即使黑秃鹫星盗团行踪莫测，关于乔乔的消息也一直断断续续的流入曼德尔耳中，从来没有间断。 既然从来没有被凯茵顿王国的情报人员察觉，那就意味着康宁与乔乔相处的时间肯定不长。而这个康宁又是何德何能，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让乔乔这般上心惦记，就连结婚都没忘记邀请他来参加？ 要知道，由乔乔的名义送出的邀请函只有寥寥四张：第一张送给了徐正杰，第二张送给了张杰，注定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第三张则送去了黑秃鹫星盗团——而第四张，给的就是这个曼德尔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康宁。 一想到这个名字，曼德尔心里简直就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气逼人，更是油然而生了一股浓重的危机感，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康宁抓起来狠狠拷打一番，逼问一下他和乔乔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 听出自家宿主的语气不太正常，乔乔终于将飘飘荡荡的意识强行拉回体内，扭头瞥了一眼与自己并排躺在床上、斜靠着床头的曼德尔，迟疑了一下：“你不愿意我邀请康宁吗？” 曼德尔回望他一眼，语调淡漠：“如果我说是，你就不邀请他了？” “是啊！”乔乔毫不犹豫，迅速点头——已经被他玩坏丢弃的前任宿主和现在令自己越来越着迷的现任宿主，傻子也知道该选择哪一方啊！ 乔乔的回应让曼德尔心里好受了不少，嘴角的笑意终于真心实意了起来。抬起手，摸了摸乔乔的脑袋，曼德尔一脸大度：“没关系，就邀请他好了，我没有不高兴。” ——毕竟，对于情敌而言肯定是要知己知彼的。虽然曼德尔十分自信这个康宁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倘若不真正见上一面、评估一下，他永远都不会安心。 当然，如果对方对自己的确有威胁的话，那么曼德尔也可以趁此机会将他彻底除去——当这个康宁真正踏入凯茵顿王国的地盘时，就意味着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了曼德尔的手中，想要不着痕迹的弄死他，对于大权在握的曼德尔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虽然对于自家宿主的大肚表现深表怀疑，但乔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这一张邀请函，他的“父亲”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被坑得比窦娥还冤。 当然，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还没等乔乔精神上的“父亲”踏入这个婚礼的修罗场，他身体上的“父母”已然拿着邀请函自投罗网，直直撞上了曼德尔这座正发狠的憋着一口火气的潜伏期的活火山。 当丹尼尔汇报说有南华共和国的使者拿着婚宴请帖请求入境的时候，乔乔正陪着曼德尔办公，履行自己身为“贴身秘书”的职责。 听到这个消息，曼德尔放下手里的公文，微微皱眉：“南华共和国？现在就请求入境？未免太早了一些吧？” “呃……”丹尼尔迟疑了一瞬，看了眼无知无觉、对此事毫不关心的乔乔，“南华使团那边说，这次提前前来，是为了……认回亲子。” 听到丹尼尔的暗示，乔乔愣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认我？” “大约是的。”丹尼尔无奈的点了点头。 “让他们来吧。”曼德尔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既然是乔乔的父母，我们自然不能拒之门外。” 丹尼尔看着没有丝毫喜色、反倒表情微妙的王室夫夫，对于那两位前来认亲的南华共和国使节夫妇也有了大概的定位——不需要太过热情，只要不失礼仪，当成普通宾客对待就行了。甚至，陪同人员还要对他们有所警惕，不能让他们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心里有了计较之后，丹尼尔便躬身告退，派人安排接下来的接待事宜。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曼德尔转向乔乔，语带调侃：“你的亲生父母来找你了，不开心激动一下？” “开心激动什么？”乔乔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知道吗，我小时候受到惊吓、记忆混乱，什么事情都记不清了。他们对于我而言就是两个陌生人，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倘若说原身的父母在乔乔刚刚占据这具身体的小时候便寻找到他，乔乔说不定还要瞎几把担心一下，害怕原身的父母看出自己的性格与原身有差异，指认出自己夺舍的事实。 然而，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孩子变成什么样都是理所应当，乔乔有恃无恐，当然不会将原身的父母放在心上。 “就算记不清了，那好歹也是你的父母啊。”曼德尔本来也不认为以乔乔白眼狼的本性，会多么看重亲缘关系。他一边重新拿起看到一半的公文，一边随意聊着天，“估计是你现在的知名度高了，他们认出了你，便匆匆赶了过来，也算是一片慈父慈母之心了。” “呵呵，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乔乔重新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语气嘲讽的吐槽，“这两个人自‘我’记事起就没管过‘我’，将‘我’丢给仆人和家庭教师后便不闻不问。与其说‘我’是他们的儿子，倒不如说‘我’更像是延续他们高贵血脉与家族荣誉的工具。” “他们对你不好？”曼德尔微微皱起眉来，“你不是什么都记不清了吗？” “……是啊，记不清了，但是大体印象还是有的。”乔乔眨了眨眼睛，心里暗暗懊恼自己对宿主毫无防备、什么都往外吐露，然后迅速将曼德尔的注意力转向其他的地方，“这一次他们过来，我倒是觉得他们居心不良，不是为了认子，而是为了……认儿婿的。” 随着乔乔的话，曼德尔的眉心越皱越深，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冷冽的意味。一想到小时候的乔乔一个人独自在空空荡荡的大宅子里生活，周围只有或是冷漠或是卑躬屈膝的仆从，却没有父母亲人的温暖呵护，曼德尔的心脏就不由有些闷痛。 ——毕竟，小时候的乔乔可是曼德尔心里最甜美的小天使，天真无暇、纯洁可爱，让人恨不得疼进心坎里去。哪怕后来乔乔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也无法完全扭转曼德尔对于那个白嫩软萌、识进退又爱撒娇的小家伙的美好记忆。 甚至，曼德尔还是有些迁怒的。他觉得乔乔如今成长为一个冷漠无情的小混蛋，未尝没有小时候就无人关心呵护、遍尝人间冷暖的原因。 毕竟，乔乔的精神力那么强大，性格又如此早熟，人格建立的时间肯定很早，极容易受到父母与周围环境的影响。而一双失职的父母，必然会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健康。 ——倘若不是他们在小时候漠视乔乔、冷待乔乔，乔乔便不会变成现在冷心冷肺的模样，那么自己也不会遭受乔乔这么多的“折磨”，差点（？）同样被逼成一个“变态”。 四舍五入一下，这也算是自己的仇人了。 倘若乔乔对于这对夫妻还有些濡慕之情的话，看在他们生出了乔乔的份儿上，曼德尔也不介意给他们点尊敬、让他们尝一尝甜头。 但现在来看，乔乔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非但没有半分向往，反而充满了排斥，那曼德尔也不会愚蠢的将“岳父岳母”两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平白给自己惹麻烦不说，还让自己的心上人不满。 ——说不定，他又要背一背“冲冠一怒为蓝颜”的帽子，为了恋人小时候遭遇的家庭冷暴力报一报仇，也为了自己而报一报仇？ 如此思考着，曼德尔点开星域图，对着离凯茵顿王国有一些距离的南华共和国若有所思。 而与他心有灵犀的，乔乔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坏心眼的寻找着自己“亲生”父母不为人所知的“小秘密”。 ——当然，乔乔并不是打算为了原身复仇，毕竟小心魔对于原身的遭遇并没有多大的感同身受，也没有什么路见不平的义愤填膺。他纯粹只是不想让自己被原身的父母以亲缘关系道德绑架，打着“孝道”的幌子对自己指手画脚。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倘若对方不厚道，那就别怪乔乔这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头“回报”一二了。 ——总之，无论如何，吃亏的肯定不可能是乔乔。 莫名其妙的，刚刚通过星域边境检查，正兴冲冲往凯茵顿王国首都星赶、心怀无限期待欲望的中年夫妇双双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面面相觑，又迅速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第85章 当那对夫妇随同南华使节团一同进入会客厅的时候，不需要如何分辨, 曼德尔与乔乔一眼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毫无疑问的, 能够生出乔乔这样漂亮的孩子，这对夫妇的外表都极为出色。 虽然已经步入中年, 但岁月却并未在他们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沉淀出更为醇厚的气质。男人身穿深灰色的西服，温文儒雅, 而女子则穿着一身传统的旗袍, 大方展露着自己玲珑优美的曲线。 两人的五官都十分漂亮，也与乔乔有着几成相似之处, 怪不得这对夫妇仅仅只是凭借几份影像资料和乔乔的孤儿身份便对于双方的亲子关系这样有把握, 不需要任何前期验证便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认亲”。 可以说, 乔乔的外貌恰恰好继承了两人最为优秀的部分，不失男子的俊美, 也有着女子的精致柔婉, 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看到随同曼德尔一同接待使节团的乔乔, 女子的表情极为激动，黑色的杏眸中转瞬间热泪盈眶，不得不抬起手来虚掩着嘴唇，努力压抑着激动的颤抖，而男人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望着乔乔的目光极为灼热, 包含着深切的思念。 ——这种说哭就哭的本事, 当真是十分厉害了, 乔乔深刻认为自己这具身体过于发达的泪腺，显然也是家族遗传的原因。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即使中年夫妇演技上乘，将那份终于认回失散多年的亲子的喜悦激动表现的淋漓尽致，但对于拥有“作弊器”的乔乔而言，却并没有太多的欺骗性。 毕竟，就算外表的伪装如何毫无瑕疵，精神波动却是无法掩饰的。乔乔在这对夫妇周身的气息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慈爱、温柔的情绪，反而满满都是蓬勃的野心与贪婪的欲望……同时，其中还夹杂这一丝烦躁厌恶。 ——明明这种味道对于心魔而言理应十分美味，但不知为何，乔乔却总觉得有点恶心。也许是因为对方算计的对象是自己？或者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感知与情绪越来越趋向于人类，不再如心魔那般对于人类的负面情绪趋之若鹜？ 见乔乔一直站在曼德尔身边，并没有主动认亲的念头，女子“激动”了半天后终于按耐不住，率先开口，音调颤抖：“乔乔，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说话间，她快走几步，伸手想要将乔乔抱入怀中，只可惜乔乔却并不怎么想要跟她亲密接触，而曼德尔也不允许不怀好意之人亲近自己的恋人。 乔乔后退一步，对女子表现出了几分排斥，而与此同时，曼德尔也心有灵犀的挡在了他的面前，阻止女人继续靠近。 注意到两人的冷淡，女人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她停下脚步，低头拭泪，勉强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太激动了，有些失态……” 而男人也走到女人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仿佛是在无言的给予她安抚与力量——看起来当真像是一对亲密无间、恩爱不移的伴侣。 “对于二位与乔乔之间的事情，我想，我们应当私下里谈一谈，不是吗？”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作秀，曼德尔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隐隐带上了几分嘲弄。 “当然，当然！是我们思虑不周，抱歉！”男人连连点头，扭头看向其余南华使节，而两人的同行者们也早就清楚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妨碍他们认亲，相当爽快的跟随凯茵顿的外交官去了另一减会议室。 看到闲杂人等离开，曼德尔原本还带着一丝笑容的面孔骤然冷淡下来，眉头也稍稍蹙起——虽然他的确十分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就连对着政敌仇人也能言笑晏晏，但很显然，面前这对夫妇却并没有让他发挥自己演技的价值。 “二位说你们与乔乔之间是亲子关系，有什么证据吗？”没有招呼这对夫妇，曼德尔一边牵着乔乔走向沙发入座，一边开口问道。 对于曼德尔不甚友好的态度，夫妇二人心中七上八下，也没有了方才演戏时的从容。 面孔白了一个色度，女人将有些惶惶然的视线投向男人，而男人根本没顾得上管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有，有证据的！这是在乔乔小时候，我们一家拍摄的全家福！” 接过男人双手递来的照片，曼德尔低头看了一眼，眸中的神色越发冷冽迫人。 毫无疑问，照片上的孩子的确是乔乔。照片上的乔乔大约三岁左右，比之曼德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稚嫩，但那精致小巧、毫无瑕疵的五官却没有什么变化，曼德尔绝对不可能认错。 只不过，比起曼德尔印象中乖巧可爱、古灵精怪又爱撒娇的孩子，照片上的乔乔却显然阴郁了很多。那双曼德尔百看不腻的杏眸中一片的冷漠荒凉，没有半点小孩应有的天真稚嫩，对于将他搂在怀中的成年人更没有半分濡慕依恋。 看着这样的乔乔，曼德尔的心里溢满了怜惜，而与此同时，更是充斥着对于这对父母的愤怒不满。 ——仅仅只是看着相片，曼德尔就知道乔乔小时候的日子有多么的沉闷痛苦，也无怪乎……他如今成长为这幅感情迟钝、以看他人痛苦为乐的模样。 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大锅砸中的中年夫妇：？？？？？？ 从这张照片来看，与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乔乔，甚至不如流落孤儿院后来的幸福，再联想到乔乔在最初谈起这对夫妇时排斥冷漠的态度，曼德尔忍不住抬起手，将坐在身边的乔乔揽进了怀里。 曼德尔觉得，乔乔也许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世，也一直记得这对夫妇，那“受到惊吓、记忆混乱”的说辞，大约不过是他想要继续留在孤儿院中、避免被送回家里的借口——对于这样的谎言，曼德尔生不出一点气来，反而越发的怜爱疼惜。 突然被怜惜了一把的乔乔：？？？？？？ “除了这张照片以外，没有别的了？”并未将照片还给男人，反而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曼德尔抬起头，态度越发冷淡厌弃。 男人大约也知道这张照片的问题所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而倘若有另外的选择，他也不会拿出这张照片来证明。 “乔乔小时候，我和他妈妈都太忙了，的确对乔乔疏于照料……”男人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在乔乔失踪后，我们十分后悔痛苦，也终于明白自己做错了。现在将乔乔寻回，我们肯定会努力弥补他、疼爱他……” “我问的不是这个。”曼德尔皱了皱眉，懒得听男人废话，“没有别的证据了？” “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男人连忙答道。 “那就不必了。”曼德尔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从这对父母手里榨不出其他关于乔乔小时候的东西，那他也懒得与对方继续“虚与委蛇”，“既然你没什么东西要给我看了，那我这里……也有点东西需要给你们看看。” 说着，曼德尔朝一直守在不远处的丹尼尔示意了一下，丹尼尔立刻上前几步，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男人。 男人的表情有些莫名，但等他低头看到文件中的内容时，面色却骤然一变，下意识倒退了两步，与曼德尔拉开距离。 看到男人如此失态的模样，女人也着急了，连忙凑上来看了一眼，顿时，同样花容失色。 文件上的内容，是这些天乔乔等待原身父母到来时挖到的东西，其中的内容丝毫不留情面的撕掉了这对夫妇慈爱的假面。 男人名叫岳洪涛，女人的名字是乔夏芸，而作为两个的人的孩子，乔乔只是一个小名，而他真正的名字则是岳致乔，寓意着岳家与乔家的强强联合。 岳家与乔家都是南华共和国的开国元勋，如今，这两个豪门世家依然在军政商界占据重要地位。 而岳洪涛与乔夏芸则是这两家的嫡系血脉，他们之间的婚姻算是政治联姻，但也同样有着一段甜蜜美好的热恋期。 人类都是视觉动物。岳洪涛俊美有风度，而乔夏芸则娇俏迷人，两人在见面后很快坠入爱河，并在双方家族的促进下迅速举行了婚礼。 只可惜，有句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当两人结婚、朝夕共处之后，曾经在热恋期被忽略的种种问题便摩肩接踵的爆发出来。 岳洪涛与乔夏芸都是被宠爱着长大的，高贵的身世与美丽的外表让他们无往不利，性子里难免带着任性高傲与唯我独尊——他们从来都学不会对另一个人妥协，而过日子，却总是需要彼此退让包容。 新婚没多久，当出色面孔的吸引力逐渐褪去之后，岳洪涛与乔夏芸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而这些矛盾在乔夏芸怀孕后越发凸出。 没有了床上运动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岳洪涛与乔夏芸的感情越来越冷淡，岳洪涛的出轨，也算是“顺理成章”。 感情与身体上都无法得到满足，岳洪涛将原本与乔夏芸热恋后遣散的情人全部招了回来，重新开始了夜夜笙歌的纸醉金迷，而他的改变，自然瞒不住怀孕后越来越敏感的乔夏芸。 很快，一场更大的家庭矛盾爆发出来，乔夏芸对于岳洪涛和自己的婚姻彻底失望，对于肚子里岳洪涛的孩子更是厌恶痛恨。只不过，这一场政治联姻却并不是他们说解除就能解除的，而乔夏芸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到了岳家与乔家的极度看中，不可能让乔夏芸随随便便将它流掉。 最终，乔夏芸还是孤单痛苦的生下了这个让她厌恨的孩子。在乔乔出生后，她迅速将这个孩子丢到一边，转身投入了另一场爱情，被另一个比她小几岁、极会讨好人的年轻男人哄得心花怒放。 虽然没有离婚，但这场婚姻却已然有名无实。夫妻俩各自享受着自己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情人与住所，而乔乔则被扔在了这栋两人结婚时作为新房的豪宅之中，随着这栋冰冷寂寞房屋一同逐渐落灰。 只不过，岳洪涛与乔夏芸早已将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忘到了脑后，但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乔乔却是他们完全无法遗忘的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得不到父母的疼爱，但乔乔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婚生子。按照南华共和国的法律，当岳洪涛与乔夏芸去世后，他将获得两人全部的财产，而岳洪涛与乔夏芸的情人与私生子女们却什么都得不到。 ——对于这样的结果，这些人自然不愿接受。 于是，私下里，岳洪涛与乔夏芸的情人们联合到了一起，打算率先除去乔乔这个彼此共同的敌人，而等到没有了乔乔之后，这一批巨额财富的归属就要他们各凭本事竞争了。 由于受到岳洪涛与乔夏芸的宠爱，他们的情人手中有着不少人脉，而这个时候，乔乔也因为长年的孤寂而患上了一些心理问题，更加方便了他们动手。 情人们买通乔乔的心理医生，借着散心治疗的名义，将乔乔送上了飞船，然后制造了一起星盗劫掠的“意外事件”。所幸乔乔的管家对于这个被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还算疼爱，将他及时推进了逃生舱，而乔乔也着实命不该绝，在飘荡许久、生命体征极度衰弱的时候被华夏联盟c星的空间巡逻艇发现，营救，死里逃生。 对于自己情人们的行动，曼德尔不相信岳洪涛与乔夏芸一点也不曾知晓，毕竟，对方使用的可是他们的人脉，两人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闻。 而且，在乔乔失踪后，两人的反应也十分冷淡，仅仅只是看在自己家族的面子上不走心的寻找了一段时间，便很快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继续自己醉生梦死的生活。 ——甚至，曼德尔有理由相信，对于自己情人的做法，岳洪涛与乔夏芸是默许的。毕竟，他们也各自有着宠爱的私生子，大概同样不愿意乔乔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如今，乔乔丢了十多年，然后以凯茵顿王国王后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大约是看到了乔乔身上的利用价值，这对狠心的父母这才重新想起了这个早已被自己丢弃的儿子，摆出一副慈父慈母的模样重现出现在乔乔面前，借助“父母”的名义攫取利益。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很显然，再凶狠的老虎，也无法与某些人媲美。 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深灰色的眼眸中戾光一闪而逝——倘若不是凯茵顿王国现在刚刚吞并曼莱王国，不能继续穷兵黩武，而是需要休养生息、慢慢消化的话，他大概真得想要让这对夫妇尝一尝什么是真正的“冲冠一怒为蓝颜”。 不过，曼德尔却相信，为了乔乔，也为了自己，这笔旧账……他们早晚都会有讨回来的一天！ 第86章 当岳洪涛与乔夏芸离开会客厅的时候, 双双像是淋了雨的鹌鹑那般瑟缩僵硬、狼狈不堪, 低着头、急匆匆的与南华使节团汇合。 面对同行使者们的询问, 两人在曼德尔的警告下死咬牙关，什么都不敢说，而碍于他们的身份尊贵，其余使节也无法多加逼问，只能一头雾水、满腹抱怨的不了了之。 对于方才的会面，岳洪涛与乔夏芸当真糟心的要死，恨不得穿回几个月前, 将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关于乔乔的算计重新塞回去！ 想必，如果不是他们主动跳出来，曼德尔和乔乔大约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到底是哪棵葱，而如今这种情况, 也算是他们自己撞到枪口上自寻死路。 但是……谁又能想得到呢？岳洪涛与乔夏芸完全没有想到乔乔会将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走失后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有丝毫留恋怀念；而他们更加没有想到, 凯茵顿王国搜集情报的能力如此强悍, 竟然将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要知道，虽然乔乔并不受他们重视，但作为岳、乔两家唯一活生生的纽带, 乔乔在其余家族成员眼里还是有一些地位的。当年，岳洪涛与乔夏芸为了将乔乔遭遇的事故伪装成纯粹的意外、避免家族查到自己和情人们头上, 可是仔仔细细扫过尾的，自认为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再加上时间过去这么久, 真相早已被光阴掩埋, 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被翻找出来？ 然而，无论如何的难以置信又百思不得其解，岳洪涛和乔夏芸不得不咬牙接受了这个事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曼德尔目前并没有要教训他们的意思，只是警告两人不许将主意打到乔乔身上、不许以乔乔的名义做任何文章，否则，便静候凯茵顿王国的大军压境。 倘若是其他人以发动战争为威胁，岳洪涛和乔夏芸大约也不会那么担心害怕。毕竟，他们还没有见过有一个国家领导人能够如曼德尔这般“爱妻如命”，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是曼德尔这般在本国政府中大权独握、不受其余王室成员和权贵大臣的掣肘。 曼莱王国 “尸骨未寒”，曼德尔“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新闻还挂在星际头条上，如此触目惊心的前车之鉴让岳洪涛和乔夏芸根本不能保证，倘若自己当真触怒了曼德尔，他会不会再任性得来上第二次。 华南共和国的星域面积也不算小，综合国力与曾经的凯茵顿、曼莱王国处于差不多的水准。而如今，凯茵顿王国成功吞并曼莱王国，令星域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虽然依旧远远比不上华夏、欧美等星际大国，但在合众联邦中已然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华南共和国完全不敢与之争锋。 正因为凯茵顿王国的国家实力大幅度提升、令其余合众联邦的小国望之生畏，所以岳洪涛和乔夏芸才会在见到“凯茵顿王后”的真面目后迫不及待的跑来认亲，希望能结结实实的抱上这条粗壮有力的金大腿。 ——只可惜，最终他们非但没有抱上这条大腿，反而被狠狠踹了一脚，深受内伤，有苦难言。其实，就算曼德尔不警告他们，岳洪涛和乔夏芸也完全不敢向他人提及自己认亲失败的事情。 虽然身为家族嫡系，但岳洪涛和乔夏芸在本家族内的地位并不算高。比起其余在军界、政界站稳脚跟、步步高升的兄弟姐妹，耽于享乐的他们便显得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位置着实尴尬。 ——这也是促使他们认亲的原因之一。 倘若自己的家族了解到自己得罪了曼德尔和乔乔，那他们在家族内的地位肯定会直线下滑，说不定还会被放逐出家族、撇清他们与家族之间的关系，避免曼德尔同样将岳家和乔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目前的荣华富贵，岳洪涛和乔夏芸肯定不会主动谈及此事，甚至要极力遮掩、粉饰太平，避免被自己的家族抛弃。 ——如今，他们只能祈祷曼德尔会看在乔乔与他们的血缘关系上宽容大度的翻过这一页，给他们一条生路。 宛若惊弓之鸟的岳洪涛与乔夏芸彻底安分了下来，每日龟缩于南华使节团驻扎的使馆内，根本不敢到曼德尔和乔乔面前刷存在感。 而一周之后，其余宾客们也纷纷持着请柬来到凯茵顿首都星，喜气洋洋的等待婚礼的开始。 由于来宾太多，而曼德尔又是新郎之一，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精力接待每一位客人。为了避免来宾们相互攀比、心生不满，他干脆一视同仁的拒绝与任何人会面，安心筹备自己的婚礼。而曼德尔的爱妻之名星际闻名，来宾们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全都是肩负着与凯茵顿王国交好的任务而来，谁也不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触霉头。 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下，曼德尔与乔乔的婚礼如期举行。这一日，整个凯茵顿首都星被装点成了鲜花与彩带的欢乐海洋，而其余凯茵顿王国境内的行星也纷纷效仿，以表达对于这对王室夫夫的祝福。 各国记者们穿梭于大街小巷，采访着凯茵顿公民对于这场婚礼的感想，其余国家的人民也津津有味的观看着新闻媒体传递的各类相关报道，感慨这一场婚礼的奢华隆重——当真不愧被新闻媒体们吹捧为“世纪婚礼”。 将整个星球装点的美轮美奂，这必然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凯茵顿王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吞并战争，却依旧能够置办得起如此豪华的婚礼，足见其国库的丰盈和强大的经济实力。 而对于这样“劳民伤财”的婚礼，凯茵顿民众们却没有丝毫不满，每个被采访的人都笑容真挚、情绪高昂、翘首以盼，更加能够体现曼德尔与乔乔这对王室夫夫的人心所向。 由于对自己的领导者充满信心与尊敬，凯茵顿王国表现出了一种蓬勃向上的凝聚力，这让其余国家的人民与政府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经历了一系列政变动荡之后的凯茵顿王国，最终浴火而生。 对曼莱王国的战争，代表着凯茵顿王国完成了蜕变，走向强者之路；而它的民众所表现出的自信心与凝聚力，则意味着在这并不是凯茵顿王国强大的终点——它将会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甚至走出很远很远。 豪华的车队载着身份尊贵的新人，从凯茵顿王宫缓缓驶向婚礼场地。 道路两旁，守候已久的凯茵顿民众们欢呼着将手里的鲜花抛洒向车队；天空上，一架架飞行拍摄仪跟随车队盘旋飞舞，清晰的记录下每一个画面，并将之传送到全星际人类的眼中。 婚礼现场，身穿华贵礼服的宾客们已然早早入场，在大屏幕前观看婚车车队游街的盛景，时不时低声交谈一句，脸上挂着礼貌而愉悦的微笑。 徐正杰身穿一身低调的灰色西装，身姿笔挺的站在担任司仪的礼仪官旁。他专注的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漆黑深邃的眸中隐隐有水泽闪烁，平素不拘言笑的嘴角此时轻轻扬起，带着放松欣慰的笑意。 虽然华夏联盟有意请徐正杰担任使节团团长、代表华夏联盟参加婚礼，但徐正杰最终却拒绝了，而是任性的选择以私人身份——乔乔的父亲——来到婚礼现场。 只可惜，即使徐正杰难得脱下了华夏联盟的元帅制服、换上普通的西装，但他那张脸却人尽皆知，甚至在到场时一度引起众宾客的哗然。 虽然徐正杰与乔乔并未有意隐瞒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但真正知晓的人却并不算多。而徐正杰的到场，显然让乔乔身上的砝码又重了一层，也令凯茵顿王国与华夏联盟之间的关系在无形间紧密了起来。 ——这大约也算是一种效果拔群的政治联姻了。老牌大国华夏联盟与新兴贵族凯茵顿王国，未尝不是一种十分有发展潜力的强强联手，令不少对凯茵顿王国心怀警惕防备的国家使者们纷纷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将凯茵顿王国的威胁度又提升了一层。 即使两国并未真正签订联盟合约，但徐正杰在华夏联盟内的发言权却举足轻重——而且，他是联盟最年轻的元帅，今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继续位居高位，而他未来在联盟内的话语权与决策权，必然只高不低。 徐正杰极为看重自己的爱子，在不影响华夏联盟利益的前提下，某些决策偏向于乔乔所在的凯茵顿王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华夏联盟政府同样看中了凯茵顿政府、对它扶持一二，那就意味着凯茵顿王国成功靠上了一座坚实的大山，而其他感受到凯茵顿王国威胁的国家倘若想要联合起来、向凯茵顿王国开战，将它扼杀在刚刚崭露头角之时，那就必须要掂量掂量此举是否会触怒华夏联盟。 ——打、不敢打，不打、又担心对方发展起来会威胁到自己，凯茵顿王国周边的国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令人难以心安。 除了引起轰动的徐正杰外，康宁在诸位来宾中也颇受瞩目——这当然是因为……没有人认识他。 这场婚礼的来宾几乎全都是各国军政界的高官，无论是否有过交集，起码都知晓彼此的身份名号，而康宁却是彻彻底底的生面孔了。 因为是乔乔邀请来的宾客，他被安排在了徐正杰与张杰的身边——毕竟，这是唯三拿着乔乔送出的请柬的人。 宅男当得久了，康宁对于身上的礼服显然不太适应。他站在一群言笑晏晏、谈笑风尘的政客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所幸在修真界混的久了，康宁对于装模作样还是有一些心得体悟，此时也不至于太过慌乱、镇不住场子。 听说康宁也是乔乔请来的客人，心情不错的徐正杰对他爱屋及乌，时不时与他搭一下话。至于张杰，则意外的是康宁的忠实读者。 见到自己喜欢的作者，张杰的兴致颇高，与康宁聊了不少小说中的剧情人物，而谈及自己最擅长的部分，康宁也迅速放松了下来，不再感觉到尴尬与不自在。 一小时后，游街的婚车车队终于行驶到婚礼现场。身穿相同款式白色礼服的曼德尔与乔乔相携下车，顿时，他们便受到了宾客们热烈的欢迎。 由于曼德尔的父母亲人皆已亡故，能够以长辈身份给予他们祝福的只有徐正杰，而徐正杰的另一层身份却是华夏联盟元帅，这让台下宾客们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微妙的意味。 不过，这却并不影响整个婚礼的流程与气氛。 与曼德尔牵着手、并肩而立，乔乔的目光越过徐正杰、投向台下，看到了自己“精神上的父亲”康宁——他此时还有些茫然，显然并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成为了相处不过几日的乔乔的亲友，还被邀请来参加如此隆重的婚礼；至于自己“身体上的父母”也瑟瑟缩缩的站在角落里，目光闪烁的望着台上，当乔乔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似乎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来，仿佛生怕乔乔注意到自己。 精神上的父亲、身体上的父母，再加上养父，乔乔觉得自己也算是独一份儿的“父母遍星际”了。 在司仪的引导下，乔乔与曼德尔互换了誓言与戒指，随后相拥而吻。顿时，彩带伴随着礼炮的声音喷薄而出，飘飘荡荡、洋洋洒洒的将整个会场染得五彩缤纷，而背景音乐也从先前的舒缓浪漫，变得高亢激昂。 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宾客们的情绪也随之高涨起来，暂时抛去了彬彬有礼的矜持尊贵，纷纷鼓掌欢笑，将婚礼的气氛推上了最高峰。 就连一直对于人类的婚礼并没有多大感觉的乔乔，心跳的速度此时也不由加快了几分。他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睛，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下意识抬头寻找自己的宿主。 黑亮、带着几分茫然的杏眸正对上专注而深邃的深灰色眼眸，曼德尔看到乔乔望向自己，眼中笑意流泻，忍不住又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睛。 “以后，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他靠向乔乔耳边，声音轻柔却充满力度，“直到生命结束。” “……嗯。”乔乔小声应了，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面上逐渐烧红一片，忍不住扎进了曼德尔怀里，探出一缕精神力，在曼德尔身上轻轻勾了勾。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的恭喜中，在父亲长辈的祝福下，乔乔终于有了种“结婚”的真实感。明明，刚才的结婚誓言并没有任何真正的誓约效果，但在这样的气氛下，乔乔却真真切切的发觉到……他和自己的宿主之间，的确有什么不同了。 哦，自此以后，他不能称呼曼德尔为宿主了，而是应该叫他……伴侣。 将乔乔搂在怀里，曼德尔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习惯性的将自己的精神力与乔乔缠在一起，然后，意外的感受到了怀中人传递来的甜蜜、紧张与羞赧。 ——这是乔乔真实的情绪，而不是虚假的伪装。 曼德尔的脸上迅速笑意弥漫，忍不住将乔乔抱得更紧。在这样幸福的时刻，感受到自己伴侣对于自己的心意，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加美妙呢？ 美人在怀的曼德尔心满意足，他扫了眼台下仰着头看向他们的诸位宾客，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巅峰，志得意满。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离台子最近、乔乔家属席位上的三个人。顿时，曼德尔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一顿。 突然感觉到一股酸气的乔乔：？？？？？？ 凯茵顿王室的这一场“世纪婚礼”，被各国人民津津乐道了好几个月，这才终于被其他新闻取代，成为了一个美好梦幻而又鲜明的回忆。 从此以后，无论哪国王室、高官结婚，它都会被拉出来比较一番，然而，却一直没有一场“后来者”能够取代它的地位。 婚后，帝后二人琴瑟和鸣、携手共进，从未闹出过任何矛盾。凯茵顿国王与王后之间一心一意，不存在任何私生子或情人的丑闻，而这样忠诚的婚姻，更加为这场婚礼添上了忠贞与浪漫的标签，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 更重要的是，这场婚礼除了代表着纯粹而专一的爱情外，同样也是两国政治联姻的最好范例。 在婚礼之后，华夏联盟与凯茵顿王国政府开始了积极的政治合作，两国之间的联系逐渐紧密。在华夏联盟的支持下，凯茵顿王国的政治地位不断提高，在合众联邦中的发言权也越来越重，而新兴的凯茵顿王国也为华夏联盟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以自己在合众联邦中的影响力配合华夏联盟的某些政治决策。 除了在政治上形成利益共同体外，两国每隔一段时间也会进行联合军演，彼此取长补短。而在凯茵顿王国发动的另一场吞并南华共和国的战争中，华夏联盟的徐正杰元帅也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以私人名义参加了战役，令众人大跌眼镜，纷纷猜测华夏联盟政府的意图。 ——说起来，这场吞并战争表面上的战争借口仍旧还是曾经被誉为“蓝颜祸水”、“因一人而灭一国”的乔乔。 据说，身为孤儿的乔乔其实是南华共和国两位大贵族之子，只是，他自出生起便受到父母的厌恶遗弃，最后，这两个狠毒的父母竟然还为了给私生子铺路，而暗自对自己的亲子下手——倘若不是乔乔福大命大，估计早已成为一堆白骨。 “意外”了解到这一段过往，深爱自己王后的凯茵顿君主自然雷霆震怒，即刻挥师南华共和国，再次演绎了一场“冲冠一怒为蓝颜”。而身为乔乔的养父，徐正杰元帅也深恨这对父母的所作所为，势必要为自己疼爱的养子讨回公道。 就算南华共和国为了自保，迅速将这对罪大恶极的父母推出来送死，也完全没有消减曼德尔的怒火，谈判请求被拒绝后，战争爆发。 比起吞并曼莱王国时还要强大数倍的凯茵顿王国一路势如破竹，再加上华夏联盟的暗中援助，王国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值得头疼的阻拦便攻陷了南华共和国全境。 而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在吞并南华共和国、整顿其秩序后，凯茵顿的君王将这一整个国家当成俩个人相识十五周年的礼物、赠送给了自己的王后，并美其名曰：“你失去的，我会为你十倍、百倍的讨还回来”。 如此大手笔的秀恩爱行为，令被塞了满嘴狗粮的星际民众们眼红到没眼看。虽然不少人因此而嘲讽凯茵顿的君主昏庸狂妄、色令志昏，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承认，自己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妒忌恨。 ——被如此的宠爱着，简直连做梦都不敢这样做啊！ 虽然曼德尔赠送国家的做法褒贬不一，但经此一役，凯茵顿王国一跃而成为合众联邦星域面积最广阔的国家，政治、军事、经济实力遥遥领先其余联邦诸国。 后来，在一次外星族群突然发动的入侵之中，凯茵顿王国挺身而出，积极援助实力弱小的被侵略国家。同时凯茵顿君王发表演讲，以强硬的姿态向全联邦诸国索要战争物资、军事控制权与军事通行权，并表示只有将各国力量整合到一起、真正拧成一股绳，这场战争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牺牲获得胜利。 在外部强敌的虎视眈眈之下，哪怕联邦诸国如何不愿接受，也不得不向凯茵顿王国政府低头。毕竟，凯茵顿王国的强大实力有目共睹，而君王本人更是世间少有的军事奇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的确给予了不少在外星生物入侵中充满绝望的人民以希望。 弱小的国家在凯茵顿王国的强硬与外敌的威胁下迅速妥协，加入了凯茵顿王国领导的“新合众联邦”，而拒绝妥协的国家，则在孤立无援之中，率先被外星侵略者攻陷、家国涂炭。 看到沦陷国家的惨状，仍旧处于游移不定之中的国家果断倒戈，至此，合众联邦以凯茵顿王国为中心，被打造成了一个休戚相关的统一的利益集团，不复以往的一盘散沙、各扫门前雪。 集整个合众联邦之力，凯茵顿王国终于遏制住外星生物的侵略，与华夏联盟、欧美帝国一同，取得了战争的最终胜利，并且顺势将人类的星域版图向外扩张了数万光年。 而合为一体的合众联邦也终于真正成为了能够与华夏、欧美比肩的强大势力，有了与对方相抗衡的实力与底气。 除了在战争中成为最大胜利者的曼德尔以外，乔乔所率领的银狐舰队也同样大放异彩。 先前，乔乔就在凯茵顿与曼莱王国之间的战斗中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但这个消息却仅仅只是局限于两国军队之中、并未传扬出去。而在这一场外星入侵中，联邦诸国全都见识到了这支神鬼莫测、总是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恰当的地点，提供恰到好处的侧面支援，然后在战局扭转后挥一挥衣袖、转瞬间便不见踪影的神秘舰队。 对于这支舰队，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只行迹诡秘的舰队的行动方式……特别、特别类似于星盗。 当众人得知这支舰队的领袖竟然是凯茵顿王后时，全星际一片哗然。毕竟，乔乔在他们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乖巧可爱、被宠爱的单纯无害的形象，人们哪里能够想象得到他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算无遗策的强悍模样？！ 在众人的怀疑中，战争结束后的某次记者招待会上，乔乔与曼德尔双手交握，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曾经是一名星盗——毕竟，如今他的地位与实力早已不惧曾经身为星盗的黑历史。无论过去如何，他现在永远都拥有凯茵顿王国、乃至于整个合众联邦人民的尊重与拥护。 乔乔自爆身世后，各国政府与新闻部门终于将他与那个曾经闻名遐迩、后来却销声匿迹许久的星盗乔乔联系在了一起，顿时，所有人都有了一种三观颠覆的震惊与沧桑。 传闻中，乔乔是星盗通缉令上仅仅略逊于阿塞斯特、极度危险的全能型星盗。他不仅被阿塞斯特手把手教导作战指挥，同时还师从医药学大师莎曼、武器大师切斯，还有……黑客大师斯迈尔。 ——这样一想，在于凯茵顿王国的战争爆发前，曼莱王国与南华共和国突然爆发的毫无征兆的连环丑闻事件，似乎终于寻到了罪魁祸首。 深受刺激的各国政府与星际民众：“………………………………” ——原本，他们以为乔乔是一尊漂亮优雅、珍贵易碎的花瓶，没想到对方实际上却是一支清丽妖娆、却毒性猛烈的曼陀罗，当真是……让人后背一寒。 至此，凯茵顿王国众大臣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在乔乔的真正身份公布后，华夏、欧美等大国都以委婉的语气和无可转圜的态度，将乔乔列入了入境的黑名单，而合众联邦中则是一片风声鹤唳，原本某些在结束战争后便蠢蠢欲动着想要脱离凯茵顿王国掌控的国家顿时安稳老实了不少，乖乖巧巧的停止了自己的小动作。 突然被掀了伪装，变成威胁度sss级的大boss，再也不能仗着弱小、令人无法心生防备的外表兴风作浪的乔乔：“………………………………” ——真是……超不开心啊！为了自家伴侣能够在战后继续掌控合众联邦，他可是牺牲太大了！就算亲亲抱抱举高高也不可能好了！床上运动也没心情了！他宁愿去训练室里跑步、打拳发泄情绪！ 连续数月被自家又是暴躁又是委屈的伴侣拒之门外，不得不苦哈哈的睡书房的曼德尔：“………………………………” ——悔之晚矣！ 年近中年，曼德尔与乔乔终于结束了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以试管婴儿技术培养了一位继承者。 小孩子被取名为乔.韦斯汀，有着银色的头发和漆黑的杏眸。他遗传了乔乔精致细腻的五官，却总是学着曼德尔那般板着面孔，成熟稳重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 抱着怀里软绵绵、流淌着自己血脉的银发小孩，乔乔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批改着公文的曼德尔，眼中划过一丝茫然。而下一秒，柔软的小手便抚上了他的面颊。 “爸爸，你怎么啦？”小乔乔眨了眨与乔乔如出一辙的杏眸，疑惑的问道。一出生就精神力强大的小孩早早便在两位父亲的教导下学会了精神力的使用方法，此时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了父亲情绪上的异样。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恍然如梦？”乔乔弯了弯眼睛，眸光中不复以往的灵动跳脱，反而带上了沉稳与温柔——这大约是人到中年、又成为了父亲的原因？ “恍然如梦？”小乔乔歪了歪脑袋，一针见血，“哪一段像是梦？” “反正，现在不是梦。”乔乔勾了勾嘴角，揉乱了怀中孩子的银发，随后一声长喟，没骨头一样懒懒散散的瘫在了沙发上。 ——明明，他自修真界诞生、存在了上百年，而来到这个世界后，却不过短短几十年。但是，在这几十年里，他经历了太多、也拥有了太多，再次回想那个修真界中身为心魔的自己，反而有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大约……已经彻底变成人类了吧。 听到乔乔的叹息，曼德尔抬起头看了过来，目光柔和关切。他放下公文、站起身来到沙发边，挥手将自家儿砸赶到一边，坦然占据了乔乔身边的位置，将他揽到怀里：“怎么，觉得无聊了？” “有点。”乔乔翻了个身，熟门熟路的窝进自己的伴侣怀中，懒洋洋的回答。 “那我这两天安排一下，休个假，出去玩一玩。”曼德尔毫不犹豫的答道，将修长的手指插入乔乔发间，温柔的梳理了两下，“这次，你想去哪？”小乔乔表情冷漠的看着又腻在一起的两位父亲，觉得自己再次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他默默抱起书，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书房，顺手将门关上。 ——大约过不了多久，他的两位父亲又要抱在一起玩亲亲了，他可一点都不想辣眼睛，还是……先走为敬吧。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