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小妖夫》 作者:壹小糖 文案: 对于六界第一许愿井,一对夫夫如此评价 小妖怪:它超级厉害,它给了我生子药,还给了我很帅的伴侣 大妖怪:被坑得不想说话 总在千变万化的龙攻和晒了太阳会胖胖哒的蒲公英受,生子文。 内容标签:生子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主角:蒲小丁,九霄 ┃ 配角:小萌娃 ┃ 其它: 作品简评: 花村和药村之间,有一口“六界第一许愿井”,又称六界第一坑妖井。晒了太阳会胖胖哒的蒲公英小妖怪,他向许愿井求一个很帅的伴侣,于是,许愿井吐出来了一条龙。来自王城的大龙遭人算计,六界历练提前,他一觉醒来意外的成了普通人。此后,善良的蒲公英小妖怪陪伴大龙一路从村子到王城,最终完成了仙神魔人鬼妖的六族考验。本文描绘了一个繁花似锦的花村,一个药材满地的药村,一群天真淳朴的小妖怪们过着简单欢乐的生活,文章整体轻松可爱,充满乐趣。 第1章 好帅的伴侣 正值除夕,是旧年结束,新年即将到来的日子。 蒲小丁裹紧了淡绿色的袄子,开心的出了门。屋外,是难得的大晴天,蒲小丁在站在明媚的阳光中伸了伸懒腰。 冬天的太阳说不上多么的温暖,蒲小丁依然晒得心满意足。一扫冬季的阴冷,蒲小丁觉得自己又晒得蓬松了,他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蒲小丁是蒲公英成精,家住花村。 本来,他应该住在药村,可是他小时候飘到村子附近那会儿,那天的风太大了。大风把白色的绒球吹啊吹,吹到了隔壁的花村。 白色的绒球落在花村生根发芽。 三百年后,蒲小丁在花村顺利的化成了人形。 花村里,貌美如花的妖怪不计其数。 少年外貌的蒲小丁长相不算特别好看,他天生注定不是一只倾国倾城,足以魅惑众生的妖怪。他只是一只有点胖的清秀小妖怪。 当然,蒲小丁不是一年四季都胖,他只是晒了太阳会胖一圈,一旦遇到阴雨天,他又会肉眼可见的瘦一圈。 蒲小丁面向冬季的暖阳,他微微地眯了眯眼睛,随后,他朝着花村和药村的交界处走去。 在那儿,有一口井,叫做许愿井。 蒲小丁不管别的妖怪怎么想,他始终对许愿井深信不疑,是许愿井给了他妖生的美好将来。 蒲小丁在花村修行了近三百年,他一直没能成功化形。 他长期维持着一株蒲公英的原本形态,随着微风摇晃齿状的叶子。他迟迟长不大,更别说开出淡黄的小花。 某天,蒲小丁外出时遇到了暴雨。眼看着豆大的雨点就要落下来,身板小又不耐砸的蒲小丁,他心急的找地方避雨。 他跑着跑着,根须突然绊倒了什么,他当即摔了一跤。 蒲小丁吃痛地爬起来,他意外的发现绊住他的泥土在放光。地面之下有生命的气息,这道气息正在逐渐减弱。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他放任不管,让对方继续深埋地底,对方的气息将会彻底消散。 蒲小丁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他又看了看发光的泥土。 他伸出根须努力的刨土,可惜,他的本体太小,叶子和根系不能成为挖土的利器。他来不及挖出对方了。 暴雨到来的时候,蒲小丁没有选择离开,他蹲在一旁陪着发光的泥土。 他把叶子顶在头顶,哪怕齿状的长叶子挡不了多少的雨水,他还是尽力的盖住自己,尽力的盖住旁边的发光泥土。 蒲小丁缩在小叶子下面。 “抱歉,我的力量太弱了。” 他帮不了对方,他只能顶着小叶子,和对方一起可怜兮兮的被暴雨砸得天旋地转。好几次,蒲小丁差点被狂风掀翻。 蒲小丁觉察对方的气息在暴雨里越来越弱。 他忍不住说道:“如果我可以化成人形就好了。我就能把你挖出来,你不会再埋在地底,一天天的虚弱。” 这场雨下了很久,蒲小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暴雨砸晕了。 等他醒来时,暴雨已经停了,阳光照耀着晕倒在泥地里的蒲小丁。 毫无任何征兆的,蒲小丁化形了,他化成了人形,小小的身体蜷在一片齿状的叶子下方。 蒲小丁按照起初的约定,他挖开了发光的泥土,挖出来了一口被石块封盖的枯井。 这口井的井口刻有龙飞凤舞的七个大字“六界第一许愿井”。 蒲小丁是第一个向它许愿的妖怪。它实现了蒲小丁的心愿,而蒲小丁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没有让对方再在地底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作为一只开朗朴实的小妖怪,蒲小丁没有隐瞒自己获得的天大好处。 很快,许愿井的消息传遍了附近的村子。一时间,涌向许愿井的妖怪多到数不清。 由于许愿井位于花村和药村之间,两个村子为了许愿井的归属,双方还产生了不少矛盾。 然而,许愿井并没有像众人希望的那样,达成他们的心愿。 它长期不灵,偶尔才有所动静,至于结果是好是坏,全凭运气。 曾经,药村的英俊青年天门冬,他向许愿井许愿,他渴望更高的修为。 许愿井爽快的吐出一本薄薄的秘籍,双修功法,还是男男的那种。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姑娘再靠近天门冬,与此同时,时不时的有汉子上门提亲。 曾经,花村的清新少女茉莉,她向许愿井许愿,她想要“大胸,大胸,大胸”。 许愿井实现了她的愿望,大胸……一半。 沦为大小胸的茉莉对着许愿井一哭二闹三跳井,许愿井这才收回了实现的愿望,让一切恢复到最初。 没几天,茉莉看到同样是许愿大胸,却成功得到了曼妙身材的山茶花,茉莉泪流满面。 一切都是命。 幸运的妖怪如同花村的朱槿,她对自己的相貌不满意,心心念念能化为美人。 许愿井大方的吐出一张不知是谁的美人画像,朱槿按照画像重新调整幻化自己的相貌,她成了村里有名的红衣美人。 达成所愿的妖怪有,花村有,药村也有,可惜,他们是少数。 许愿井坑妖的时候太多,慢慢的,妖怪们对许愿井失望了,他们有时甚至会抱怨一开始发现许愿井的蒲小丁。 蒲小丁相信许愿井,他也一直向许愿井许愿。 他对许愿井的信任从没降低过半分,哪怕有人说蒲小丁晒了太阳胖一圈的古怪,是许愿井不靠谱的证明。 也许是向许愿井许愿的妖怪多了,蒲小丁向许愿井许愿了足足一百年,许愿井才回应了蒲小丁一次。 那一次,蒲小丁对许愿井说:“大家好像不太喜欢我,他们都不怎么和我一起玩,要是能有很多人陪我一起玩就好了。” 蒲小丁道出了心愿,许愿井则是吐出了一颗亮晶晶的珠子,表面有三个字“可以吃”。 没有丝毫怀疑的蒲小丁,一口吞掉了那颗珠子。 几个月过去了,蒲小丁没能等到有妖怪陪他一起玩。 某天,隔壁药村的老药医意外的发现,蒲小丁的体质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他能够孕育后代了。 许愿井没能找来其他妖怪和蒲小丁一起玩,但,蒲小丁可以自己生娃,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老药医有心研究那颗改变蒲小丁身体的生子药。 遗憾的是,老药医向许愿井许愿了很久,他一无所获。不知道是不是许愿井认为老药医的年纪太大,不适合生,不肯给他生子药。 老药医的许愿以失败告终。 蒲小丁一路踏着阳光,他走到了许愿井的前方。他清理了许愿井附近的杂草,他在井边放了一个小碗,碗里有年糕。 他笑着对许愿井说:“过年了,我带了年糕来,还热乎着呢,我们一起吃吧。今年,我也会陪你一起过年。” 距离蒲小丁化形已有两百年,这意味着他和许愿井相遇也已经有两百年了。 蒲小丁用了第一个百年的时间许愿,盼着有人陪自己玩,而许愿井给了他一颗吃了之后能够孕育后代的亮晶晶的珠子。 第二个百年,蒲小丁在许愿另外一件事。 他能孕育后代了,但他也得有自己的伴侣才能孕育后代。他不懂如何选择适合的伴侣,于是,他询问了许愿井的意见。 可惜,许愿井迟迟不见回应。 蒲小丁在许愿井边坐到了夕阳西下,又坐到了月上树梢。 村里家家户户点燃了烛火,大家在高兴的迎接这个幸福温馨的年夜。 蒲小丁倚着许愿井,他望着天空的月亮。 “好想有一个好帅好帅的伴侣,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每年过年,我们都能在一起,不再是一个人,不会再孤单。” 蒲小丁的话音刚落,许愿井的井口冷不丁泛起了光芒,是许愿井显灵的征兆。 紧接着,在蒲小丁期待又惊讶的目光里,许愿井吐出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他如同蒲小丁许愿的那样,他长得很帅很帅。 他有人族的相貌,有人族的气息,他却又和人族有所不同。 这一刻,青年赤着身体,他浑身冰凉的倒在蒲小丁的跟前。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而他的胸口有一块鳞片护住了他的心脉。第2章 一起去看龙 蒲小丁伸出手,他小心地碰了碰对方。 很冷,青年的皮肤冷冰冰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青年还活着。 蒲小丁从怀里取出一片小叶子,小叶子在铺到地面瞬间变大了,蒲小丁把青年挪到了叶子表面。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片叶子,这片叶子在盖到青年身上的刹那,它变成了一张厚实的毯子,盖住了青年暴露在寒天里的皮肤。 蒲小丁偏过头看了看许愿井,笑道:“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春贺礼。” 只不过,如此一来,蒲小丁不能继续留在许愿井这儿了。 天寒地冻的气候,蒲小丁是小妖怪,他再怎么哆哆嗦嗦的,他还能耐得住寒冷。 然而,青年和蒲小丁不同。 青年如今的整个状态与人族差不多,他不是妖族的蒲小丁,可以一直留在外面吹寒风。这一刻的蒲小丁,他很有必要先把自己许愿得来的伴侣带回家。 蒲小丁琢磨着,说不定他还得跑一趟药村,请来药村的老药医为青年看病,判断青年的情况到底如何。 蒲小丁搓了搓手,他拽住叶子的一端,努力的拽啊拽,他把躺在叶子里面的青年拖回了自己的家。 只是当蒲小丁辛辛苦苦的把青年搬到床里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怪事。 青年胸口的那片鳞片不见了。 蒲小丁诧异地左看右看,他始终没能找到那片鳞片在哪儿。 与此同时,青年胸口的位置隐隐的显现出了图案。奈何图案太模糊,蒲小丁辨别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护住心脉的鳞片不见了踪影,好在青年的体温没有因此持续降低。兴许是他们回到了相对暖和的屋内,青年的体温缓慢的回升了丁点儿。 蒲小丁牵过被子给青年盖好,他坐在床沿,迎着烛光细细的打量青年的相貌。 真好看,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族。 虽说青年不是妖族有些可惜,但蒲小丁并不认为这是许愿井的错误。他忘了给许愿井说清楚,他没有说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妖族的伴侣。 而且,说不定,许愿井吐出一个人族的青年,是它觉得人族和蒲小丁最适合。 蒲小丁看着青年的容颜,思考着以后的生活。他和青年的孩子,是妖?是人?是妖人?还是人妖? 这个问题太难,蒲小丁想不出答案,他决定下次直接询问许愿井。 只不过,蒲小丁的想法传递到许愿井那儿,大概要再等一百年。毕竟,向许愿井许愿的妖怪那么的多,许愿井又那么的忙。 有一些不信邪的妖怪,他们从更远的地方赶来村子,就是为了见证许愿井的力量。但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见识到了一口井到底可以坑妖坑到怎样的地步。 无数的惨剧简直让妖不忍直视。 蒲小丁在床边坐了小会儿,青年的气息不再减弱,趋于平稳,情况却依旧不乐观。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马上跑一趟隔壁村,找一找老药医。大过年的,他打扰老药医吃年饭的确不太好,可蒲小丁出于青年的安危考虑,他得请药医为青年看病。 他总不能让新年才得到的伴侣,就这么倒在了生病而作为终结。 蒲小丁低下头,他握住了青年的手。 不管青年这会儿是不是能够听见蒲小丁的声音,他还是要告诉对方知道,他不是故意让对方一个人留在家。 “我现在去一趟隔壁药村,请老药医过来替你看病。我很快就回来,家里十分安全。你别担心,我会一直照顾你的,你很快会好起来。” 青年要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 他们要相伴一生,每一年,他们都要一起过年。 说完这些,蒲小丁迈腿朝着隔壁药村跑。 蒲小丁迎着冬夜的寒风跑在前往药村的路上,而留在家的青年,在他的胸口,那道模糊不清的图案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那一瞬,位于花村和药村之间的许愿井,井口同样闪过了一道光芒,一道金色的光柱霎时直冲云霄。 许愿井井口的“六界第一许愿井”的字样飘了出来,它化作一道龙形的虚影,腾空而起。 一道龙吟响彻了大地。 蒲小丁步速一缓,他回头望着许愿井的方向。 这是什么? 是龙吗? 他们这样的小村子竟然有龙出没? 还是有人向许愿井许了有关龙的新年愿望? 许愿井此刻实现了那人的愿望,那一定是相当了不起的愿望。 两百年了,每逢许愿井实现愿望之际,井口总会浮现出光芒。然而,这般冲天而起的金色光芒还是第一次出现。 金光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强势和霸气,尤其是那一声震撼方圆无数里的龙吟,使得蒲小丁浑身一颤。 突如其来的龙吟不仅震撼了蒲小丁,同样震撼了方圆内的所有妖怪。合家团聚的日子里,聚在一起的男女老少都被许愿井的动静惊动了。 大家纷纷出了家门,他们心急火燎的赶往许愿井的方向。 小村子的小妖怪,他们没什么机会见到龙,以至于他们这会儿都十分激动。 蒲小丁的目的地和其他妖怪完全不一样。 他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关注谁的心愿引来了龙吟,而是尽快跑到老药医家中。 他半路一不留神,撞到了小不点的小人参,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小人参的修为比蒲小丁高了一千多年,他的年龄相比少年蒲小丁,却还要年幼许多,小人参至今仍是男童的模样。 人参种族的血脉寿命绵长,导致小人参的外貌变化十分缓慢,小人参没办法改变这样的种族特色。 蒲小丁心急地扶起小人参:“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 小人参摆摆手,他扬起脑袋看着蒲小丁:“你怎么还在往村里跑?快去许愿井吧,好像有龙出现了,大家都过去了。” 蒲小丁摇头:“我不去。我有急事找老药医,你知道他在家吗?” 老药医是不是和其他妖怪一样,跑去了许愿井看热闹? 小人参想了想:“我路过他家时,好像见到他还在家。你快过去吧,他说不定还在。” 说完,小人参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当真不和我一起去看龙吗?” 蒲小丁谢绝了小人参的邀约,生病的青年在家等着他和老药医回去。 蒲小丁的运气不错,他敲响老药医家门的时候,老药医还没出门。 老药医此前正在筹备年夜的丰盛药膳,这些食材十分珍贵难得,使得老药医一直自己守在旁边熬煮。 龙吟响起的那一刹那,老药医纠结到了极点。他想要研究生子药,许愿井不给他,他逢年过节自己亲手熬煮药膳,刚好煮到关键的时刻,结果,许愿井出现龙吟。 老药医盯着自己面前的锅,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淡定。 他和许愿井果然是八字不合。 老药医瞅了一眼窗外的金色光束,这是这些年来,村子最为轰动的过年景象了。 遗憾的是,他在煮药膳的重要时刻,他不能熄火,唯有冷静的面对一切。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老药医隐隐约约的有种预感,他与其外出凑热闹,不如在家熬煮药膳。他总觉得有某些不得了的经历在等着他。 这之后,老药医等来了蒲小丁。 蒲小丁跑到老药医的跟前:“老药医,老药医,我家有人生病了。” “你家的人?”老药医很是意外,他记得蒲小丁家里只有他一个。 蒲小丁是蒲公英的绒球种子随风飘到了隔壁花村,他在那儿安家落户。唯一的一枚绒球种子,家中自然有且仅有蒲小丁。 这一刻,蒲小丁说起家里的人,老药医不由怀疑对方是谁。 很快,蒲小丁开心的给老药医解了惑:“我今夜向许愿井许愿,许愿井给了我很帅的伴侣。” 老药医险些被呛到:“你说什么?许愿井给的伴侣,是今晚?” “是啊,刚刚实现的愿望。”蒲小丁满脸笑容,“很棒的新年贺礼,对不对。” 老药医瞪大了眼睛,他的白色胡须在颤抖。 今晚的许愿井有异动,伴随着龙吟一并到来的,没准是有龙出没。 所以,他留在家里的预感是正确的?他要等的人是蒲小丁,不,是蒲小丁家里的那个伴侣。 是龙吗?他要给龙看病? 他活了这多年,竟然得到了一次给龙看病的机会? 他虽然没能获得生子药,可是他得到了近距离看龙的机会,无比珍贵的机会。 老药医顿时心情大好,他毫不在意药膳,当即熄灭了火。 这会儿他还管什么药膳不药膳,肯定是到蒲小丁的家里给龙看病最重要。他顺便还能研究一番龙的体质,从今以后,他就是给龙看过病的药医了。 那些凑热闹的家伙只知道往许愿井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秘密在蒲小丁的家。 蒲小丁很好奇,上一刻还漫不经心熬着药膳的老药医为什么突然神采奕奕,老药医的双眼好像放出了明亮的光芒。 当然,老药医肯到蒲小丁的家,这是好事。原本,蒲小丁以为,他必须等到老药医的药膳完成才能出发,没想到老药医如此干脆,直接熄火走人了。 只不过,当老药医看清躺在床里的青年,老药医的脸黑了,他的声音有一丝发抖:“他……是人?” “他是人啊。”蒲小丁问道,“老药医,他的身体很冷,气息也很弱,他这是生了什么病吗?” 老药医死命的盯着床里的青年,是人族,居然真的是人族。他以为蒲小丁所说的家里人,是指家人,而不是人族。 结果,他又被坑了一次,货真价实的人族。 老药医早就该料到,历年来,那口坚持不懈坑妖的许愿井,它什么时候会不坑妖。 他怎么会发疯又天真的以为,许愿井会吐出一条龙给蒲小丁当伴侣,这怎么可能。 人啊,真是人族。 可怜的蒲小丁,人族的寿命那么短暂,蒲小丁的伴侣最多能再活几十年,就将寿终正寝。老药医成功的把满心的怨气转到了许愿井,给予了蒲小丁足够多的同情。 他给青年把了脉,反复确定了青年的身体情况:“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非常的虚弱。冬天天气寒冷,人族不适应寒冬。” 许愿井不懂得关心人族,光溜溜的吐出青年。青年没冻死,他也算是命大了。 老药医给蒲小丁开了一些滋补身体的方子,叮嘱蒲小丁认真照顾他这个活不了几十年的人族伴侣。 蒲小丁送老药医出门后不久,许愿井附近响起了惊呼,直冲天际的金光消失了。 “你们快看,井口的文字不见了!” “天哪,是水!” “许愿井有水了!” 随着金光的消失,许愿井的“六界第一许愿井”的文字也不见了。同时,干枯了两百年的许愿井,它的井底出现了清澈的水,没多久,水漫出了井口。 许愿井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湖泊。 第3章 那对夫夫 大年初六。 那天也是一个大晴天,蒲小丁早早的起了床,他给青年穿上了新袄子。这是蒲小丁这些天在村里新定做的衣服,哪怕青年是寿命不长的人族,那也是好看的人族,是他的伴侣。 他要给他的伴侣添置很多很多的好看衣服。 蒲小丁给青年穿得暖暖的,他拖着躺椅来到了屋外。天气晴朗的日子,蒲小丁认为他和青年应该一起晒晒太阳。 为了避免青年着凉,蒲小丁在躺椅的附近竖立了一些绿色的大叶子,专门用来挡风。同时,青年的身上也盖着厚实的外袍。 蒲小丁端着小板凳坐在躺椅旁边,他一边晒太阳,一边守着小药锅给青年熬煮滋补身体的汤药。 “今天的天气真好。你喜欢晒太阳么?是不是感到暖和多了。” 蒲小丁自顾自的说着话,他希望青年晒了晒太阳,可以快一点清醒过来。 自从年夜里,许愿井突然响起了龙吟,好几天过去了,前往小湖看热闹的妖怪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有一些得知消息的妖怪,他们从更远的地方赶到了小湖泊。 妖怪们相信这是新春的吉兆,不说有没有龙族来到他们的面前,至少,这个不靠谱的许愿井总算稍微展现了一点儿实力,它带来了好的兆头。 由于井水彻底淹没了许愿井,而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湖泊。 众人给小湖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六界第一许愿湖。 最近,村子里每天都特别热闹。 到许愿湖看稀奇的妖怪很多,到许愿湖许愿的妖怪同样很多,随之到来的,还有古怪的谣传。 比如说,蒲小丁向许愿湖许愿后,可怜的蒲小丁得到了一个人族的伴侣,他堪称花村最苦逼的妖怪。 蒲小丁很想告诉他们,他没有向许愿湖许愿,他是向许愿井许了新年的愿望。 只不过,他想了想,昔日的许愿井已经成为了如今的许愿湖,说他向许愿湖许愿,貌似也没有什么错,两者不存在太大的差别。 于是,蒲小丁放弃了解释。 那些前往许愿湖的妖怪,他们或多或少会来一趟蒲小丁的家,看一眼蒲小丁的人族伴侣。 他们会感慨蒲小丁的运气不佳,他的伴侣是普通的人族。要是蒲小丁的运气好一点儿的话,说不定他可以成为那个拥有龙族伴侣的幸运妖怪。 当然,他们最多随口说一两句罢了,他们并不是当真关注蒲小丁的生活,因此,蒲小丁也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 与之相反,对比蒲小丁家的人族青年,天门冬得到了大家更多的关注和更高的评价。 作为英俊青年的天门冬,他在得到许愿井给的双修功法后,他就面临无数的汉子上门提亲的命运。 这多年来,始终不肯的答应婚事的天门冬,他出人意料的在新年到来之际,确定了自己的伴侣。 这位坚持不懈追求了天门冬无数年的汉子,他是药村的妖怪,名字叫做地黄。 地黄是一名老实话少的年轻男子,他平日里有些沉默寡言,但他却大家公认的值得信赖的好妖怪。 当然,这些大家早就知道的消息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天门冬和地黄开始双修后,他们的种种表现震惊了左邻右舍。 他们的夫夫夜晚生活过得有多么的滋润,邻居们就有多么的震惊。 个性不算热情的天门冬,他居然可以叫一整夜,叫得嗓子沙哑。老实汉子的地黄,他的好体力亦是深不见底,妥妥的性福伴侣。 附近的邻居们对此又羡慕嫉妒又恨。 众人的内心无比感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天门冬,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地黄。 总之,天门冬夫夫的夜晚生活已经惊到了众人,而他俩自从开始双修,两人的修为肉眼可见的嗖嗖嗖的往上飙,那真的是让所有的妖怪们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遗憾的是,许愿井吐出的功法,从前只有天门冬能看见。天门冬和地黄在一起后,功法如今也只有他们夫夫能看。 许愿井在某些方面,它依旧相当的与众不同。 蒲小丁这些天一直在家,他之所以知道这些事,全靠来他家看热闹的妖怪们。 他们不但围观了蒲小丁的伴侣,他们也给蒲小丁说了附近的有趣事。 天门冬和地黄夫夫的修为是重中之重。如同天门冬当初许愿的那样,过不了多久,他和地黄的双修,就能让他们得到很高的修为。 同为妖怪,大家都明白修行是何其不易。这导致天门冬夫夫的故事传得最远,也传得最夸张,真真假假的混杂在一起。 老药医对天门冬夫夫的评价是,天门冬犹豫了这么多年,他最终能作出这样的决定,还是非常需要勇气。 而且,天门冬选择沉默安静的地黄,是十分明智的决定。 哪怕天门冬早已成精,可是,如果他的伴侣和他的药效相斥,依旧会对他自身造成不好的影响。 地黄的药效恰恰能和天门冬相融。天门冬加上地黄,他们在一起的药效,不单单可以轻身明目,他们长期相处更能延年益寿。 老药医认为,正是这样的药效叠加影响,使得这对夫夫夜晚过得如此激情。 与让人各种羡慕的这对夫夫相比,是所谓的那对夫夫,蒲小丁和青年。 那对夫夫没有任何让人羡慕嫉妒的优势,他们没有提高修为的双修功法,他们也没有热情似火的夫夫夜晚生活。 蒲小丁家的伴侣至今还是一个虚弱得昏迷不醒的人族。这样的血脉必定会导致蒲小丁他们的后代,力量越来越弱。 那对夫夫唯一的长处在于,昏迷的青年长得特别帅气,他超过了周围村子的所有妖怪。 然而只是长得特别帅气没有多少用处,花村的妖怪们大都长得好看,药村的妖怪们长得也不差。 就算青年的外貌远远的超过了他们,这也弥补不了青年寿命短暂的致命缺陷。要不了几十年,青年就会白发苍苍,一副老态。 因此,那对夫夫获得了所有妖怪的同情。 蒲小丁完全不觉得自己是需要别人给予同情的妖怪。 他相信许愿井帮他选择的伴侣,是最适合他的伴侣。作为一只妖怪,蒲小丁也会羡慕别人的修为进步快,但他从不会强求这样的好事。 他最希望的是,他的伴侣能陪在他的身边,两人天长地久。哪怕这样的天长地久,只是对人族的天长地久,只是短短的百年时光。 蒲小丁守在小药锅旁边,忽然,他感到起风了。 他抬头望着天空,即使是晴朗的冬天,如今的蒲小丁都要小心的对待,毕竟他的伴侣是人族,人族的生命比妖怪脆弱许多。 蒲小丁站起身,他走到躺椅的跟前,他弯腰牵了牵盖在青年身上的外袍。 “起风了,冬天的晴天依旧会很冷。你要回屋里吗,还是留在外面继续晒太阳?” 蒲小丁轻声的说着话,他喜欢每天和青年说说话。他本来没有期待得到对方回应,可这次,他意外的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是谁?”一道低沉的声音飘过蒲小丁的耳边。 蒲小丁一愣,随即他一阵狂喜。 他高兴地盯着对方使劲瞧,躺在躺椅的青年这会儿已经睁开了眼睛。蒲小丁笑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需不需要再请老药医帮你看看?” 然而,青年没回答蒲小丁的话,他依旧看着蒲小丁,轻微的皱了皱眉:“你是谁?” 蒲小丁笑了,他指了指自己:“我是蒲小丁,这儿是我的家。这里是花村,居住的全是小妖怪,你不用害怕,他们十分和善,不会伤害你。” 说到底,青年是人族,蒲小丁不能让青年一开始就害怕村里的妖怪。 青年挑了挑眉:“妖怪?” “对啊,妖怪。”蒲小丁点了点头,“隔壁村子是药村,同样有很多的妖怪。老药医的家在药村,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我请药医过来。” 青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稍微撑起身,嗅了嗅蒲小丁的气息。蒲小丁的气息有一丝熟悉,又有无尽的陌生。 他喃喃道:“那就暂时先住在这里。” 随后,青年对蒲小丁说道:“你可以叫我‘九’。” “九?那我叫你阿九可以吗?”蒲小丁一边说,一边观察青年的神情。 当蒲小丁留意到青年在打量身上的新衣服时,他急忙问道:“阿九,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样式的衣服?” 之前青年没有醒,蒲小丁不了解对方的喜好,这些衣服全是按照蒲小丁的想法制作的。 “不用了,就这样吧。”青年淡淡的应道。 蒲小丁好不容易盼来了青年的清醒,他有好多的话想要告诉对方。 不过,他琢磨小会儿,对于人生地不熟的人族,他有必要先告诉对方村里的情况,免得青年对一切都一片茫然。 蒲小丁蹲在小药锅旁,他一边熬药,一边给青年说村子的情况:“我来花村不是太久,只有五百多年。据说,隔壁的药村和我们花村,以前并不是村子,而是一位老神仙的花园和药园。” 相传很久之前,当地曾有一位老神仙居住。这位老神仙的院里的花草长得特别好,不少都拥有了灵性。 同时,老神仙还有一个药园,里面种植了大量的药草。 后来某天,老神仙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这里。 他的花园和药园渐渐的荒凉了,有一些花草死掉了,但也有一些花草活了下来。年复一年,它们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成功的化为人形。 无数年过去,老神仙没有再回来。 他的花园和药园发展壮大成为了相邻的两个村子,一个是花村,一个是药村。 阳光下,蒲小丁守着小药锅给青年讲诉村子的过往。 青年躺在躺椅上,头顶的阳光暖暖得晒在他的身上,躺椅旁边的绿色大叶子挡住了冬风。 他听着蒲小丁的话,他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他为什么成了凡人?第4章 大妖怪 凡人青年阿九,他在花村的日子过得轻松又清闲。一只蒲公英小妖异常积极的照顾他,为他处理妥当了他生活相关的全部。 每次,阿九瞄到这只晒了太阳会胖一圈的蒲公英小妖怪,他总想伸手捏一捏蒲小丁变胖的脸,判断真假。 村子小了,事情也少。 晒了太阳会变化的小妖怪,是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地方,为数不多的趣事。 也正是因为村子小,蒲小丁的伴侣清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花村和药村。前往蒲小丁家里看热闹的妖怪,一下子又增加了不少。 阿九深感,这些小妖怪们就是太闲了,才会无奈得对琐事如此感兴趣。 其实,清醒的青年阿九和没清醒的青年阿九,本质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阿九醒来以后,他睁开了双眼,整个人不仅帅还多了几分气势。 村民们再次感慨青年身为人族,人族命短实在太可惜的话语在随之增加。 阿九不能理解,这些小妖怪怎么判断出他的寿命短暂?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条短命的龙。 蒲小丁听到大伙儿的叹息,他没有乱思乱想。 阿九是他的伴侣,是他喜欢的伴侣,与寿命长短无关。他所要做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对着阿九露出灿烂的笑容。 同样的,阿九对村民的评论更是面无表情。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一睁眼,就莫名其妙的成为蒲小丁的伴侣,并且是众人认可的伴侣。 在他睡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难道他在睡梦里,糊里糊涂的许诺了蒲小丁某些约定? 蒲小丁为了向阿九证明自己合理的伴侣身份,他陪同阿九去了一趟曾经的六界第一许愿井,如今的六界第一许愿湖。 这一刻,蒲小丁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既希望阿九能适当的走动,有利于身体的康复。同时,他又担心冬季的天冷风大,若是阿九被寒风吹得头痛发冷该如何是好。 阿九清晰瞧出了蒲小丁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这个小妖怪真的是时时刻刻把他和弱不禁风联系在一起。 就算他突然成为了凡人,他依然是强大的凡人,绝对不会虚弱到风一吹就倒的地步。 只不过,当阿九站在小湖泊的跟前,他无心再考虑伴侣不伴侣的问题。他凝视着湖泊,心底涌起了说不出的古怪感。 湖泊给他感觉十分微妙,湖底好像有某些与他密切相关的东西存在。而那个位置,极有可能是蒲小丁提及的许愿井,那一口出现过龙吟的许愿井。 也许,他成为凡人的原因,也许他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就埋在湖底。 可惜的是,阿九有心到湖底一探究竟,却遭到了蒲小丁强烈的反对。 蒲小丁连连摆头:“不行,不可以去,湖水太冷了。” 眼下仍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冬天。再加上,阿九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怎么可以到冷冰冰的湖底。万一加重病情,那就糟糕了。 蒲小丁牵住阿九的袖子:“阿九,等天气暖和了,等你的身体好了,我再陪你下湖玩,好不好?” 阿九:“……” 他不是要下湖游泳,而是到湖底研究许愿井。他被蒲小丁视为脆弱的小生灵,他真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阿九被蒲小丁这般小心翼翼的护着捧着,原因之一是药村的老药医。 他百思不得其解,老药医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怨念。 老药医每次看到他,提及人族的一切,老药医的嘴角总是忍不住的抽搐。 阿九苦恼,错误的把一条龙判断成为人族的药医,这样令人堪忧的眼神,看病会不会出大问题。 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一时半会维持人族模样又怎样?他又没有做对不起老药医的事,老药医哪来的深深怨念? 阿九不得不再次思考,自己是不是在睡觉之际,不单单是给自己添加了一个小妖怪伴侣,还和这里的老药医产生了某些不可调和的巨大矛盾。 要不然,老药医怎会千叮万嘱蒲小丁,小心谨慎的照料阿九,每时每刻的留意阿九的小命安危。 阿九在蒲小丁的关怀下,简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快要成为凡人了。 这一刻,蒲小丁紧紧地拽着阿九的衣角不肯松手,他不同意阿九下水。对此,阿九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无力感。 蒲小丁又劝又哄的方式令阿九无奈,更无奈的是,他大概真的在向着人族变化,他现在的力气居然比不过一只小妖怪。 纯粹比力气,估计要输。 蒲小丁无论如何都不接受阿九下水的想法,他生怕阿九受凉。即使是阿九只坐在湖岸边晒太阳,蒲小丁也变出了大大的叶子,为阿九挡风遮雨。 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阿九严重怀疑,从小到大皮厚肉粗的自己,可能是一条假龙。 阿九通过蒲小丁,详尽了解到花村和药村的情况。花村和药村的由来是一方面,那一口坑妖无数的许愿井,则是另一方面。 之所以阿九成为蒲小丁的伴侣,是村民们全都认可的伴侣,源自村民们对不靠谱的许愿井的信任。 阿九不熟悉许愿井,他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伴侣身份。 不过阿九琢磨着,这口井多半和他有仇。 前一刻他还在家睡觉,下一刻,他被一口许愿井吐出来,大冬天成为光溜溜的人族吐出来。幸好没有熟人见到他丢人的一幕,要不然他的龙脸往哪儿搁。 除此以外,蒲小丁在家的时候,在没有其他外人在场的时候,他才告诉了阿九一个秘密。 蒲小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阿九,你从许愿井出来时,这里有一块鳞片。” “鳞片?”阿九挑眉。 蒲小丁点了点头,他一五一十的把详细情况说给阿九听。 他说了自己的新年愿望,说了阿九出现的情形,当然,他也提到了那块消失不见的鳞片。 鳞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阿九胸口的模糊图案。 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蒲小丁并没宣扬。他的伴侣身上有什么图案,他清楚就足够了,怎么能告诉别的妖怪知晓。 他不自觉的意识到,他的伴侣的秘密,是不能说的秘密。 阿九思索片刻,他根据蒲小丁的描述,对比了自己当前的状况,他愈发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睡觉时,肯定是发生了某些大事,形势严峻到龙鳞下意识的护住了他的心脉,避免他因遭遇意外而丧命。接着,一口来历不明的井,将他送到了这个宁静的小村子。 在这儿,虽有不少的小妖怪,却不会心狠手辣的要杀他。 在这儿,还有一个精心照顾他的小妖怪,哪怕他此刻是虚弱的人族,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阿九不确定,自己这般现况究竟是好是坏,这样的安宁日子能够持续多久。 他似乎忘了一些不能忘的事情,极其关键的事情,他的心里隐隐的有点儿不踏实。 白天,只要不是刮风下雨的恶劣气候,蒲小丁都会和阿九外出,慢慢的熟悉花村和药村的环境。 蒲小丁很喜欢和阿九肩并肩的走在阳光下。他很高兴,他的伴侣不害怕妖怪,他们以后的生活注定会越来越美好幸福。 他不必发愁,阿九讨厌妖怪该怎么办。 蒲小丁笑着指向前方,那儿有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漂亮女妖,朱槿。 “阿九,你看,是朱槿。她重新幻化容貌的画卷,是许愿井给她的,她是不是特别好看?” 不一会儿,蒲小丁又指了指天门冬和地黄夫夫,他们正在查看土地里的药草。 “阿九,那是天门冬和地黄。他们的修炼功法是许愿井给的,他们的修为增长可快了,大家都很羡慕。” “阿九,你快看那边。” “阿九,还有那儿,你看你看。” …… 蒲小丁津津乐道的一切,在阿九眼中,仅仅是不值钱又没意义的小玩意儿。即使如此,他并没有打断蒲小丁的热情。 这个根本不了解他的来历,完全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的小妖怪,对他非常用心。 阿九清楚的感受到,蒲小丁对许愿井超乎寻常的信任。 蒲小丁化形是因为许愿井,蒲小丁得到的生子药,以及蒲小丁获得珍视的伴侣,也是因为许愿井。 唯一的问题在于,许愿井实现了蒲小丁的愿望,却没有在阿九成为蒲小丁的伴侣前,问一声他本人的意愿。 阿九眼下还是凡人的身份,他会暂时居住在这个村子一段时间。 以后,待他稍微恢复一些力量,他就可以提供给蒲小丁足够多的回报。 自从有了伴侣,蒲小丁的心情每天都比阳光还灿烂几分。 他的心情愉悦表现在各个方面。 比如,他翻出自己的积蓄,又给阿九添置了很多的新衣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任由阿九挑选。 再比如,蒲小丁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厨艺。 正值新年的喜庆日子,家家户户都备了好吃的食物。蒲小丁勤劳的跟着大叔大婶们学习,自己动手丰富阿九的饭菜。 再再比如,蒲小丁顾及阿九身为人族,耐不住冬季的寒冷,他在床里铺了厚实的被褥,还添了厚实的大被子。 蒲小丁唯恐自己睡觉不安分,挤到阿九休息,影响阿九的身体康复,他一直不在床上睡觉。 阿九睡在柔软暖和的床上,蒲小丁拖着自己的锯齿边缘的大叶子睡地板。 大叶子一半铺在地面,一半盖在蒲小丁的身上。地板有点硬,可蒲小丁依然睡得习惯。 夜里,阿九醒来,他看了看蜷在叶子里睡觉的蒲小丁,低低的叹一声:“是只傻妖怪啊。” 这个村子十分奇怪,最怪的莫过于许愿湖,许愿湖给了阿九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其次是蒲小丁,这只小妖怪的气息并非全然陌生。可偏偏,阿九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见过这么一株生长在花村的小蒲公英。 阿九翻过身,合上眼。 待到春季天气转暖,他一定要到湖底瞧瞧许愿井的真容。 正月十五的清晨,蒲小丁乐呵呵地凑到阿九的面前。 他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递给了阿九:“阿九,趁热吃,多吃点儿。圆圆滚滚,一年顺顺利利的一滚就过去了。” 阿九看着蒲小丁,这是哪来的说法? 哦,对了,人族。 蒲小丁满脸笑容的看着阿九,听说人族过正月十五,要吃一大碗热乎乎的元宵。还有元宵的灯会。 可惜花村没有灯会,于是蒲小丁半夜悄悄的扎了一只灯笼,蒲公英的外观,和蒲小丁一样。 阿九默默地盯着碗,他不喜欢这类黏黏糊糊的食物。他不把自己当作人族,蒲小丁却认定他是人族。 蒲小丁见过胸口有鳞片能护住心脉的人族吗? 然而,他和蒲小丁解释这些实在太费力,不如不解释来得轻松。反正他成为人族的日子不会太长。 平稳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九还没等来春暖花开,他就先等到了一个大消息。 那天,蒲小丁出门不久,他又急匆匆地跑回家:“阿九,阿九,你快、快藏起来,出大事了!” 大事? 阿九无语,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大事?每天只有谁偷了谁的菜,谁又说了谁的闲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蒲小丁大力地抓着阿九的手臂:“是大妖怪!村口来了大妖怪,会吃人的大妖怪!” 他的伴侣不能成为大妖怪的食物。 同一时刻,药村和花村的小妖怪们忐忑不安的聚在村口。他们不敢上前,又不敢转身离去,生怕引起大妖怪的注意。 小人参躲在老药医的身后,他的声音有些不稳:“是蚺蛇,他会不会吃掉我们啊?” 蒲小丁刚才一听到大蛇要吃人,他立刻掉头就跑,完全忘了考虑大妖怪是不是要吃小妖怪。 小人参恨不得把自己彻底藏进地底,他修为高就是这点不好,他能判断对方的身份,但他自身实力极其有限,唯有四处躲藏。 他不清楚这只蚺蛇的口味如何,啃不啃人参。这附近只有一些花花草草,其中,论药效,小人参绝对排在前面。 这会儿,村口站在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一双冷冰的眸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捕猎者的气息。 青年的黑眸淡然扫过了面前这些小妖怪,他冷冷的问道:“这里出现了龙吟?具体位置在哪儿?” 第5章 现在不饿 自从村子边缘出现了许愿井,来来往往的妖怪数量就多了起来。可是,像蚺蛇这般危险的大妖怪出没,还是第一次。 蒲小丁不懂蚺蛇吃不吃蒲公英,让他胆战心惊的惊悚故事是大蛇吃肉。蒲小丁的伴侣是人族,正好在大蛇的食物范畴内。 因此,蒲小丁拼尽一起也好保护好自己的伴侣。 蒲小丁在屋内焦急的转来转去:“怎么办,怎么办?躲在哪儿才安全?”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就该在屋底修建大地窖。突如其来的凶险到来时,阿九能有一个藏身之处。 蒲小丁焦虑万分,阿九却丝毫没感受到蒲小丁的心急如焚。 他站起身,随意地理了理衣衫,对蒲小丁说:“走吧,我们去看蛇。” 看蛇? 看什么不好,居然还看蛇? 蛇又危险又恐怖,绝不是软萌的可爱小动物。 蒲小丁被阿九的话吓得不轻,他慌忙拉住阿九:“阿九,不能去。来的不是幼蛇,是成年的大蛇。” 略微有些修为的小妖怪们尚且不敢面对大蚺,更何况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阿九。蒲小丁死死的抱住阿九,他坚决不同意阿九此时外出。 片刻后,阿九无奈的解释了一句:“你们打不过蚺蛇,村里没有地方可躲。” 拥有五百多年修为的蒲小丁,仅仅才少年模样。他细胳膊细腿的,叶子细,枝干也细,属于打架惨不忍睹的那种。 此外,这里方圆内全是花花草草,这些妖怪的打架本事估计与蒲小丁不相上下。 他们的战斗力有多么堪忧,已是一目了然。任意一只大妖怪,都能把村子翻个底朝天,在这儿压根没有所谓的安全的藏身之处。 蒲小丁迟疑小会儿,他老实的点了点头。阿九说的没错,凭大伙儿的实力,他们完全不是大蚺蛇的对手。 蚺蛇属于凶残的妖怪,在众多妖怪之中是战斗力非常强悍的那一类。蒲小丁所在的花村,以及隔壁药村,村中的小妖怪们全部加起来,也只有被大蚺蛇一锅炖的命。 阿九轻轻地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我们该出门了。” 大蚺蛇若是存心找人,不可能找不到阿九。他整天躲躲藏藏的,还不如出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知己知彼,了解对手越多,越不会那么被动。 再说了,蛇有什么可怕,他见过的龙比见过的蛇还多。 蒲小丁又劝了阿九好一会儿,这次他没能留住阿九,而是不甘不愿的跟着阿九迈出了家门。 他们到达村口时,没有见到那条大蚺蛇,大蚺蛇已经去了传说中的六界第一许愿湖。 黑袍青年站在湖岸,他周围不远不近的遍布小妖怪。其中,快要吓哭了的小人参,是那只负责给黑袍青年带路的苦命妖怪。 眼下,黑袍青年的注意力都在湖泊,蒲小丁和阿九的到来没能引起他的丝毫关注。 黑袍青年抬步走向湖泊的瞬间,湖泊突然产生了变化。 湖面起风了,粼粼波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从湖泊中心逐渐往外蔓延,轻轻的拍打着湖岸。同时,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湖心推向了湖边。 见状,黑袍青年的冰冷表情变了,他的薄唇略微往上勾了勾:“怎么,不欢迎我的到来?” 湖水仿佛听懂了黑袍青年的话语,湖面的波浪顷刻间变得愈发明显,往外推的力道随之增强。 湖泊在拒绝蚺蛇的靠近。 黑袍青年朝前走了小步,他即将踏入湖水的刹那,他的前方一堵金色的光墙一闪即逝。 湖泊给出了愈发明确的拒绝信息。 一时间,四周的小妖怪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他们曾在许愿井边玩耍,他们也曾许愿湖里游来游去,无论是许愿井还是许愿湖,它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们的接近。 可是这一刻,长久坑妖且不怎么靠谱的许愿井,出人意料的体现出了几分强势,它敢于对抗大蚺蛇。 没人清楚,许愿湖的强势是与生俱来,还是它某些时候,不经意间的觉醒了。 湖泊的强硬态度,令小妖怪们又是心焦,又是没来由的安心。 蒲小丁别过头,他扬起脸望着阿九,轻声说道:“阿九,许愿井很厉害,对吧。” 他的话语里有一丝掩不住的自豪。 阿九不确定许愿井厉害不厉害,但这个湖泊与众不同是肯定的。这个湖泊有思维,它懂得接受谁,拒绝谁。 最重要的在于,湖里的金光越是强烈,阿九对湖泊气息的感应越清晰。尤其是那堵转瞬即逝的光墙,怎么看怎么像是他的力量。 两者十分相似又有些许细微的差别。 到底是什么不对? 撞到光墙并没能减弱蚺蛇的兴致,反而激发了蚺蛇的斗志。 他本就是为了龙吟而来。任何一个提升自身血脉的机会,任何一个增强自身修为的可能,他都不会轻易的错过。 他必须拥有更强的实力,他才能完成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 黑袍青年稳了稳情绪,他相信湖泊不会回答他,湖泊允许小妖怪的靠近,却阻拦他上前的原因。 然而不管湖泊回答与否,黑袍青年必定想法设法的从这儿得到自己渴望的力量。 湖泊不许他走近,他就砸碎光墙,强行进入这个湖泊。 黑袍青年眼神一凝,他猛地抬起右手,他的手心聚集了一团阴冷的黑光。黑光朝着湖泊重重的砸了过去。 就在黑光显现的瞬息,湖岸边的金色光墙再次浮现,它不偏不倚的立在黑袍青年的跟前,快速化解了黑光的攻击。 同一时刻,一道金光溢出光墙,一下子砸在了黑袍青年的身上。 金光的速度快若闪电,黑袍青年根本来不及躲闪,他直接被这道强大的力量击中,后退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黑袍青年嘴里泛起浓郁的血腥味,他明白自己受伤了。 他对自己的伤势浑然不在意,湖水蕴含的力量越强,他实现自己目的的希望就越大。 湖泊强势的回击黑袍青年,出乎所有小妖怪们的意料。 他们不曾想过,这个自称“六界第一许愿井”的坑妖井,它在除了许愿时灵时不灵之外,竟然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见状,蒲小丁激动不已。 他信任许愿井,却也没能料到许愿井的本事可以厉害到这种地步,就连大妖怪都能轻松的击退。 蒲小丁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下一个百年,他也会坚持不懈的向许愿井许愿。这次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伴侣阿九。 既然许愿井的实力强悍,那他能不能多一点点的小贪念。 他不求自己的本事见神杀神,他只求,他和阿九在一起的日子能健健康康,阿九可以无病无灾的平稳生活一辈子。 黑袍青年尝试了多次,在他接二连三的遭到湖泊回击后,他没再继续折腾这个奇怪的湖泊。 他明显感觉到了湖泊对他的不欢迎,蛮力不管用,他就得考虑如何巧取。 如果这个湖泊的力量不强,他也许会看一眼就转身远去。 可偏偏这个湖泊的力量非常强,强大得让黑袍青年不由兴奋。他不会就此放弃,他和湖泊的对抗才刚刚开始。 黑袍青年问道:“村长在哪儿?” 他有必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需要一个舒适的住处。 听到他的话,药村的村长望向花村的村长,花村的村长望向药村的村长,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眼里见到了“在喊你”的眼神。 只不过,大蚺蛇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时间考虑,他的目光扫过众多妖怪之际,冷不丁抬步走向了一个方向。 蒲小丁顿时悬起了心,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大蛇在走向他们,而大蛇在看阿九。 蒲小丁心如擂鼓。 难不成是大蚺蛇肚子饿了?果然是要吃人的大蛇,他该如何是好,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阿九。 现在要再藏起阿九已经来不及了。 黑袍青年走近的那一刻,蒲小丁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一把将阿九拽到自己身后,哪怕他的小身板根本挡不住比他高出一大截的阿九。 他坚定的站在了阿九的前方。 蒲小丁稳了稳双手的颤抖,他面向黑袍青年:“你不要吃他,他身体不好,很瘦,不好吃。你饿了的话,就吃我吧,我晒了太阳会更胖,我有肉的。” 他比阿九好吃,所以,大蛇实在要吃就吃他吧,不要吃掉阿九。蒲小丁的话音刚落,他的肩头传来一道力,他的位置转眼改变了。他从阿九的身前挪到了阿九的身后,阿九站在蒲小丁的前方,彻底把他挡在后面。 阿九神情自若的看着黑袍青年,他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不见丁点儿的躲闪。 他不怕大蚺蛇,他也不愿蒲小丁凑上前犯傻。 所以,阿九的从容让他和其他妖怪不同,他变得格外醒目。以至于黑袍青年很快留意到阿九,一个不会惧怕大妖怪的人族。 蒲小丁很开心阿九保护他,不过,他好歹有几百年的修为防身,阿九的生命实在太脆弱了,经不住大蛇的一尾巴。 他慌张地拉紧了阿九的手:“阿九……” 尽管大蛇令人毛骨悚然,但为了护住阿九,再可怕的大蛇,蒲小丁也不怕,他不能让阿九陷入险境。 然而,蒲小丁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阿九冷静的声音:“没事,他不会吃你,这条蛇现在不饿。” 蒲小丁:“……” 众多小妖怪:“……” 大蚺蛇:“……” 黑袍青年承认,这个人族的话没有说错。他现在的确不饿,不吃人也不吃小妖怪,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作为一个有修为有身份的大妖,他不是那些张嘴生吞的野蛮蛇。吃饭吃得血淋淋的,他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他这会儿不想吃人,也不想吃蒲公英。哪怕他饿了,他也不吃这些。与其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啃一口人参,补补身体。 缩在角落里力争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小人参,莫名的抖了抖。他总觉得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 他诚心祈祷,这条大蛇不爱吃素。 遗憾的是,不吃素的蚺蛇最终选择了住在小人参家中。 蒲小丁无比同情的目送给蚺蛇领路的小人参远去,他很想给沮丧的小人参说:“别怕,阿九说了,这条蛇真的不饿。” 回到家,蒲小丁终是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问阿九:“阿九,你为什么不怕蛇啊?” 大蛇如此恐怖,大伙儿都远远的躲着他,阿九却敢直视大蛇。 对此,阿九没有解释。 他为什么要怕蛇,在他的面前,再大的蛇也就跟没有长脚的泥鳅一样。 更何况,阿九迎上黑袍青年视线的那一瞬,他就明白,这个家伙是冲着获得力量而来,不是为了在这儿捕食。 村里的小妖怪们暂时是安全的。 凭良心说,换成阿九,他也不乐意在这个地方捕食。放眼望去的花花草草,既不美味,也不可口。 第6章 好吃的都给你 大蚺蛇的到来,给附近的村子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小妖怪们顿时忙碌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食材的出食材,大量的食物源源不断的往小人参的家里送。 大家的心思十分简单。 只要他们把大蚺蛇伺候好了,大蚺蛇顿顿吃饱喝足,那他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危险念头。比如时不时换个口味,今天尝一尝这朵花,明天试一试那棵草之类的。 一旦有了充足的食物,小人参的小命就能得到保障,而别的小妖怪的小命也随之稳妥得多。 为此,蒲小丁也大方的送去了新鲜出炉的食物,九蒲饼。 九蒲饼是巴掌大的圆圆的烤饼,它的正反两面皆有植物汁液涂抹的图案。它的正面是围成圈的九个小圆点,背面则是蒲公英的花纹,饼馅儿选用了蔬菜加肉末。 这是蒲小丁自己折腾的新食物,他此前烤了一个给阿九吃,阿九觉得味道还凑合,于是,蒲小丁经常乐呵呵的做烤饼。 后来,蒲小丁在烤饼的两面画了图案,还亲切的给它取了名字九蒲饼。“九”是阿九的九,“蒲”是蒲小丁的蒲,这是他为家人精心准备的食物。 为了避免阿九吃腻,蒲小丁在饼馅儿做足了功夫。 不仅素菜部分的蔬菜瓜果的类型繁多,各种新鲜的蔬菜反复尝试。同时,肉末也分为很多种,鸡鸭鱼兔有,猪牛羊也有。 此外,蒲小丁更是研究了不同味道,甜的,酸的,辣的,苦的。 蒲小丁的心愿简单而直白,明明白白的“好吃的都给你”。 最后,他挑选出了阿九愿意吃的两三种口味,至于剩下的那些饼子,全进了蒲小丁的肚子。 随着大蚺蛇住进药村,蒲小丁也经常送九蒲饼到小人参的家中,也算是增添了一类食物,争取让大蚺蛇长期不饿。 蒲小丁时刻谨记着大蛇要吃人的故事,只有把大蚺蛇喂得饱饱的,他的伴侣才能平安。 蚺蛇入村带来的改变不单单是食物,众人为了保障蚺蛇的宁静睡眠时间,他们的夜晚生活顷刻间低调了又低调。 首当其冲的天门冬夫夫,他俩果断的选择了更为不打扰他人的方式。 天门冬为了防止自己叫出声,他在地黄的肩头咬出了不少的牙印,地黄的后背也被他挠出了不少红痕。 夫夫生活的地点也从床上挪到了床下,激烈的动作会导致木床叽叽嘎嘎的响个不停,在地板铺上厚褥子则不再有这般烦恼。 有了天门冬夫夫带头,村子自然是一片静悄悄。 串门闲聊的少了,轻声细语的多了,只不过,这样的安静环境,依旧有人睡不着。 自从家里多了一条大蛇,小人参夜夜睡不安稳,他做梦都在喊着不要咬我。 立春后,气候一天天的转暖,阿九的身体状况也在一天天的好转,但阿九迟迟没有前往湖底查看许愿井。 蒲小丁摸了摸湖水,初春的湖水仍然有些冷,他建议阿九再等一等。这次阿九听从了蒲小丁的安排,他没有急着下水。 只不过,他没立刻行动的原因不在于蒲小丁的阻拦,主要是防范一旁的大蚺蛇。 阿九始终在考虑那口许愿井的力量来源,他能感到,那道攻击大蚺蛇的金色光芒与他息息相关。 然而,他不适合轻易的靠近湖泊一探究竟。 大蚺蛇不在意村子里的小妖怪,只因这些妖怪本事太弱,蚺蛇在乎并且深深渴求的是强大的力量。蚺蛇不会对一个普通的人族感兴趣,可换做一个和许愿井来历相关的人族,情况将截然不同。 天知道,蚺蛇会使用怎样的残酷手段从阿九这里获得力量。 别看大蚺蛇当前的生活十分规律又无攻击性,那是大蚺蛇全部兴趣都在他面前的湖泊罢了,他不关注别的琐事。 阿九没恢复到自己的原本实力前,他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而且,他一旦遭遇险情,可想而知的,那只傻傻的蒲公英小妖怪必定要不知死活的跳出来,蒲小丁哪是蚺蛇的对手。 阿九有心研究湖底的许愿井,不过,他得想办法避开蚺蛇。他需要一个稳妥的计划,小心又小心的进行。 大蚺蛇的日常生活莫过于整天围绕着湖泊转悠,他每天都会试无数次,究竟能不能靠近湖水。此外,他还会沿着湖岸在湖泊四周转无数圈,想法设法的寻找可能的道路。 他每天失败,他的尝试却一直没有停过。 这一天起,大家从早到晚都能见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在湖畔溜达。大妖怪出没,使得前往湖泊许愿的小妖怪们的数量陡降。尤其是白天,小妖怪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是,大伙儿换成了昼伏夜出。 他们天没亮就跑到湖边许愿,或者等到夜深人静,大蚺蛇离开了,他们才悄悄的奔向许愿湖。 这些起早贪黑的小妖怪,其中一个就是蒲小丁。 蒲小丁仍然在坚持不懈的许愿,他力争在十年内把自己的心愿传递到湖底的许愿井。阿九的寿命有限,蒲小丁越早的达成愿望,越是能够确保阿九的健康。 天还没亮,蒲小丁又一次早早的起了床。他蹲在小火炉的旁边煮早饭。他每早出门前总会提前将阿九的早饭一并筹备妥当。 难得的是今天的阿九也起来得很早。 初春的天气愈发暖和,即使是清晨的风,也不再有那么多的寒意。 “阿九,怎么起来了?是我吵醒你了吗?”蒲小丁不由懊恼自己的动静太大,影响到了阿九休息。 阿九摇摇头:“躺太久了,想早点起来走一走。” 蒲小丁稍稍松了口气:“院子里的有躺椅,你走累了就坐一会儿。早饭很快就好了。” 这一刻的蒲小丁无比庆幸,自己每天都准备充分,他习惯了先做阿九的早饭,而后,才是他自己的。于是,阿九今天也能立即吃到香喷喷的九蒲饼。 要不然,突然早起的阿九只能先和蒲小丁一起喝白粥。 蒲小丁端碗喝粥之际,他冷不丁听到阿九的问话:“你一会儿要去湖泊?” 蒲小丁点头应了声:“是啊,我每天都去。阿九,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你可以告诉许愿湖,它会帮你实现。” 阿九的表情微微的僵了僵,他没愿望,就算是他有愿望,他也不会告诉所谓的许愿湖。 他来村子的时间不长,却已经多次见证许愿井是怎样的一口坑妖井。 最近的一次是前天,桃花小妖半夜偷偷的到许愿湖许愿,她盼着一段好姻缘。 之后,许愿湖飘来了一根红线。红线顺着湖水径直飘到了小桃花的脚边。小桃花略微一愣,她左看看右瞧瞧,到处黑灯瞎火的,不见任何的姻缘存在。 小桃花冥思苦想,她猜许愿湖的意思兴许是,直接丢给她一根红线,她喜欢谁就给谁系红线。由她自己选择心仪的妖怪,达成这段大好姻缘。 如此大的自由,堪称天大的好事。 小桃花想都不敢想,自己的姻缘竟是如此的美好。 两个时辰后,一个悲惨的消息速度传遍了全村。 蒲小丁满脸苦恼地给阿九说:“阿九,你知道吗,小桃花的那根红线断了。” “断了?”阿九险些呛到。 一个时辰前,蒲小丁兴高采烈的给阿九说,村里即将迎来喜事。岂料没多久,蒲小丁就说红线断了。 红线居然还能断,谁扯断的? 蒲小丁挠挠头:“小桃花喜欢阿李,就是我们村的李树精。可惜,阿李对隔壁药村的石斛心仪已久。小桃花悄悄的用红线系住自己和阿李的手腕,试试自己有没有机会。结果谁也没料到,红线它一下子就断了。” 出了这事,小桃花哭得非常伤心。红线没给她任何的说明,她不清楚谁是自己的伴侣,自然是先选择自己爱慕的对象。 但遗憾的是,依照当前情况看,阿李不是她的伴侣,红线断成两截已能说明一切。 小桃花闷闷不乐地丢掉了剩余的半截红线。哪知道,那红线就跟自己长了腿似的,鬼使神差的又返回小桃花的家里。 不开心的小桃花用红线直接绑住自己的左右手。谁料,情况再次出乎全村的想象,红线绑住小桃花的左右手后,再也解不开了。 如今,小桃花不懂这是上天注定她要自己和自己过日子,还是许愿井再次充分提现了它的将坑妖进行到底。 不一会儿,小桃花在茉莉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勇敢的跳湖抗议了。随后,许愿井收回了剩余的红线。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小桃花的喜事不知将在猴年马月。 阿九坚信,这么令人无语的许愿井,绝对和他的力量没有任何的关系,妥妥的是许愿井自身的毛病,哪怕金光的气息和他是如此这般的相似。他的手上向来只有奇珍异宝,哪来这些用途不明又效果怪异的小玩意儿。 据说,为了那半截红线,大蚺蛇特意去了一趟小桃花的家。不为别的,只为亲眼见证许愿井的能力。 看似一扯就断的红线,实际上,大蚺蛇竭尽全力也没能扯断它。 这再次坚定了大蚺蛇相信许愿井实力的信心,同时,小妖怪们深刻的意识到,这不是一口普通坑妖的许愿井,而是一口实力坑妖的许愿井。 吃过早饭,阿九和蒲小丁一道出了门,他只是出门散散步,真的不是为了许愿。 同样的,阿九认为自己很有必要盯着蒲小丁,避免蒲小丁对湖泊说出稀奇古怪的愿望,以至于发生某些可怕的事情。 第7章 这病得不轻的井 蒲小丁和阿九到达许愿湖的时辰相当早,然而,他们来得再早,照样有比他们来得更早的妖怪。 这会儿,湖边已经能够看见别的小妖怪了。 许愿井向来有坑妖无数的名声,而小妖怪们也依然有前往许愿湖说出自己心声的习惯。 阿九严重怀疑,这些小妖怪根本不长记性,他们转身就忘记了教训。 蒲小丁偏着脑袋瞅了瞅阿九,他再一次问道:“阿九,你当真不许愿吗?” 许愿井也好,许愿湖也罢,都相当的灵验,哪怕它每次灵验的方式总会有一点点的特别。 阿九摆摆头,他没有接受蒲小丁的好意。许愿什么的,他还是免了,他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被自己的愿望郁闷到吐血。 假如有可能的话,阿九真心建议蒲小丁最好也什么愿望都不要说。话一旦说出口就有可能引来危险,是隐患爆发的征兆。 可惜,蒲小丁压根不会在意这些祸患。蒲小丁再三确定了阿九不打算把自己的愿望告诉许愿湖后,他大步的跑向了湖泊。他面对湖泊,闭上了双眼,在内心默默的诉说着自己的期盼。 他祈祷着阿九一生健健康康又平平安安。 蒲小丁在心底重复了三次心愿,之后,他又快速的跑回阿九的身旁,他和阿九一起打量着那些锲而不舍的小妖怪们。 曾经,蒲小丁好奇的问阿九:“阿九,你说大家都有什么样的愿望呢?” 阿九表示自己无法理解这些小妖怪的心思,通过他这段时间对村子的观察,村民们向许愿湖诉说的几乎全是不起眼的小心愿。 稍微有一点儿妖生追求的妖怪,他们大概会盼着提升自身修为,得到更强的实力。但大多数情况下,村民们的愿望都非常的直白,非常的微小。 娇美的容貌和曼妙的身材首当其冲,其次,类似蒲小丁这般,心心念念着一个伴侣的妖怪数量也不少。 阿九深感,小妖怪之所以长久是小妖怪,莫过于他们的内心。 好不容易修炼成妖,偏偏还注重一副皮囊。 小妖怪缺乏足够大的野心,以至于他们在许愿时也只会许下那么小小的愿望。 当然,即使某天某只小妖怪突然燃起了雄心壮志,只要他的理想由许愿井达成,他注定要歪到不着边际的方向,事情的结果与原本的目标铁定相差十万八千里。 有许愿井存在一天,这方圆内的妖怪们的远大理想,多半会化作稀奇古怪的小心愿而结束。 许愿井就是有那么歪着走的本事。 蒲小丁陪同阿九在湖边走了小会儿,他估算着阿九兴许也累了,他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大家现在对大蚺蛇的出没时辰愈发熟悉,一旦到了时间,大蚺蛇就会现身,他们得尽快远离这个地方,避开和大蚺蛇见面。 蒲小丁轻轻地牵了牵阿九的衣角:“阿九,我们回去吧。” 若是再晚,他们就有可能半路碰到大蚺蛇。虽说阿九不怕蛇,蒲小丁却也不愿阿九在大蚺蛇的面前晃悠,他不能让大蚺蛇记起村里有人可以吃。 阿九转过身,他刚要和蒲小丁往回走,他意外的听到了蒲小丁的惊呼。 “阿九,阿九,你快看!” 瞬息间,许愿湖突现异象。 湖泊正中的位置诡异的“咕噜咕噜”冒泡,湖水仿佛在沸腾。并且湖水这般沸腾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剧烈。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所有的妖怪。 小妖怪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既茫然又惊恐,众人不约而同的开口问道。 “是你吗?” “你许了什么愿望?” “为什么湖水会这样?” 遗憾的是,没人回答这些疑惑。 许愿湖的动静异常夸张,加之大蚺蛇对湖泊的在意早已到达了一种境界,这般变故毫无悬念的惊动了大蚺蛇。 大蚺蛇飞一般的冲到了湖畔,他手里还拎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人参。 小人参本就睡眠不好,他如今更是早早的惊醒了。 小人参受够了生活在大蛇的眼皮底下,可偏偏,蚺蛇不给他任何溜走的机会。即使小人参有心搬家,把自己的房子送给大蛇,自己另寻住处,他也没法开口告诉对方。 只要远离蚺蛇,小人参就是睡在露天,天为被,地为床,他也会感到格外幸福。 大蚺蛇随手将小人参往旁边一放,他的视线迅速扫过整个湖泊。湖泊接连不断的冒着泡,湖底出现了变化。 同样的,大蛇的到来意味着在场的小妖怪全都走不了。蚺蛇的眼里清楚明白的写着: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谁也不许擅自离开。 蒲小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拉着阿九慢慢的往后挪。 他不清楚变故为何发生,但他确定这事与他的心愿没有关系。许愿井这次不知又是回应了谁的心愿,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蒲小丁低声问阿九:“阿九,你觉得会是什么事啊?” 阿九一脸平静:“不知道。” 天知道这病得不轻的许愿井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天不见亮就抽风。 阿九若是提前知晓有这么一出,他今早铁定不外出散步,同时他也会阻止蒲小丁到湖边溜达。 可惜,此刻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蚺蛇的气息一贯的阴冷可怖,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顷刻间就能吓得小妖怪们惊慌失措。 于是,蚺蛇很快找到了那个由于许愿而引发混乱的小妖怪。 少年白梅,他的个子与蒲小丁差不多。介于种族的差异,相似的年龄外貌下,木枝的白梅远比柔软茎叶的蒲小丁修为高深。 白梅的特色是眉清目秀,蒲小丁的特色是时不时的胖一圈。 同为小妖怪,修为的高低并不会改变他们害怕大蛇的性格。换做修为更高,年龄看起来更小的小人参,他照样整天吓得欲哭无泪,更别提其他妖怪。 白梅被大蚺蛇的询问吓得不轻,他深深地低着头,紧张地抓住自己的外衫:“我、我只是想要……我想看看龙。” 此前,他刚一道出心愿,他骤感一股柔风迎面而来。他立即抬起头,惊讶的望着湖泊,他意识到许愿井听到了他的声音。 然而白梅没能看见龙,湖泊中心不知为何不断的冒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白梅困惑地盯着翻腾的湖水,他使劲的看了又看,除了泛起的水花还是水花,丁点儿不见龙的身影。 白梅见龙不成,反倒是引来了大蚺蛇。 “看龙?”大蚺蛇冷冷地重复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愿?” 蚺蛇也想见到龙,他更渴望龙的实力。但问题在于,龙在哪儿?他眼前只见“咕噜咕噜”冒泡的湖水,丝毫不见龙的身影,就连虚影也不曾显现。 蒲小丁不由意外,他平时的心思都在阿九,他没留意村里最近流行的愿望里多了一个龙。 自从年夜响起了龙吟,急切盼望见龙一面的妖怪数目大幅攀升。 对此,阿九淡淡地说道:“想要看龙啊。” 他差点忘了,这里的小妖怪还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阿九抬眼望向前方,就在湖水冒泡的那一瞬,所有妖怪的视线移向湖心的刹那,白梅如果透过湖心再看得远一点儿,他就能看到龙。 那一刻,站在白梅对岸的正是蒲小丁和阿九。 龙就在白梅的眼前。 令人惋惜的是,白梅错过了这个难得的看龙机会。 这个乱七八糟的许愿井说不准它究竟是灵验还是不灵验。 而白梅的心愿也将给阿九带来麻烦,大蚺蛇的心愿这下恐怕也变成了看见龙,要不是大蚺蛇无法靠近湖泊,他或许早就道出了这个愿望。 阿九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某些不好的事即将到来。 他实在是没有被人围观的嗜好。 果然,下一瞬,大蚺蛇扫过四下的小妖怪们“从这一刻起,你们每天来湖泊许愿,愿望就是龙。我必须见到龙的出现。” 他终于突破了重重迷雾,寻得了那一条解决当前难题的道路。 纵是他不能接近湖泊又如何,这些小妖怪可以向湖泊许愿,许愿井早晚会听到其中一人的声音。 闻言,蒲小丁苦恼地挠挠头:“每天的愿望都是龙?” 大蚺蛇的要求一下子打乱他的计划,他的安排满满的全是阿九。一旦换成了其他,必定浪费他为阿九争取健康的机会。 蒲小丁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乐意,就算大蛇很恐怖,就算大龙很威武霸道,可在蒲小丁的心中,阿九才最重要。 阿九瞄到蒲小丁纠结的表情,他顿时看懂了蒲小丁的烦恼。这些小妖怪为什么心思如此单纯,大蚺蛇说什么话,他们就要听什么话。 大蚺蛇怎会知晓他们到底向湖泊许了什么愿。 撒谎会不会? 估计是不会吧,蒲小丁那个样子,不能骗人更做不到骗人后装得神情自然。 阿九隐隐有些不爽,他不怨这些小妖怪不懂撒谎,他怨那条蛇太碍眼。 凭什么蚺蛇想要看龙就要看龙,阿九才不甘愿被看,他非常想要教训这条蛇一顿,比如,先甩他一脸水。 阿九心底的念头一闪而过,同一时间,湖面毫无征兆的泛起了金光,沸腾的湖泊中心,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湖水冲上天,随后它又重重的砸下,它不偏不倚的砸了大蚺蛇一身的水。 白梅吓得瞪大了眼:“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只许了愿看龙而已,绝不包括水柱砸蚺蛇。 大蚺蛇莫名其妙的淋了一身水,他凝视着眨眼恢复平静的湖泊一阵沉默。 蒲小丁紧贴着阿九,他这会儿一头雾水。阿九则是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口井果然病得不轻,任何念头都千万别让它知道。第8章 蛇精病 蒲小丁本以为,蚺蛇被湖水泼了一身之后,他必定勃然大怒。这些在场的小妖怪们毫无例外的全都要遭殃。 然而,下一刻,蒲小丁诧异的发现,黑袍青年冷冰冰的脸上竟然闪过一抹浅淡的笑容,怪异且匪夷所思。 大蚺蛇莫名其妙的诡异笑容使得蒲小丁头皮发麻,他的情绪霎时紧绷。可偏偏大蚺蛇随后说出来的话,令所有妖怪愈发的百思不得其解。 看似心情不错的蚺蛇随手一挥:“这里没有其他事了,你们都回去。” 在所有人一脸不可思议的古怪氛围中,蚺蛇大方的放了湖边的小妖怪们一条生路。 蒲小丁始终想不明白,大蚺蛇情绪变化的原因。他不懂蚺蛇为什么会心情上扬,被湖水泼了明明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大妖怪的心思总是那么的难懂。 只不过,不懂归不懂,只要大蚺蛇肯放过他们,允许他们平安的回家,蒲小丁再无多余的想法。 听得大蚺蛇话语的小妖怪们,他们的反应基本上一致。他们果断的抬腿就跑。他们仿佛尾巴着了火一样,咬紧牙关拼命跑。 他们生怕下一瞬,大蚺蛇又改变了主意,要狠狠的教训他们。 跑得快的妖怪有牵着阿九的蒲小丁,也有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的白梅,唯恐大蚺蛇再多问一句话。 当然,众多妖怪里也有命苦的跑不了的小人参。 大蚺蛇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珠,他偏过头对小人参说道:“今天在湖边吃早饭。” 小人参下意识的低低的应了一声,他微微一怔后,随即逃命般的往家里跑。 他充分理解了大蚺蛇的意思,在湖边吃饭,意味着他要回家准备一番。 取食物自然是需要时间的,煮食物也自然是需要时间的,他大可以在家中多转两圈再出门。稍微逃开蚺蛇一时半会儿,小人参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蒲小丁没空理会其他,他牵着阿九跑得飞快。他急匆匆的进了院门,接着警惕地左看右看。他看清身后没有别人跟来,这才合上了门。 他和阿九本是外出散步,遇到湖泊的变故折腾了这么一通,此刻已是天色大亮。 晨曦钻出了云层,金色的暖阳铺撒大地,又是一个好天气。 蒲小丁再三确定了附近没有其他人偷听,他才悄悄地问阿九:“阿九,大蛇这是怎么了?” 尽管蚺蛇放他们回家,蒲小丁感到无比幸运,可他怎么琢磨蚺蛇的不正常举动,怎么觉得心惊肉跳。 对此,阿九丝毫不感到意外,一门心思追求力量的家伙总有这么点儿不可理喻的嗜好。 蚺蛇的表现看似古怪,其实并不难想象,阿九轻松猜不到的原因。于是,阿九分外从容的为蒲小丁解了惑:“他终于能够触碰到与湖泊相关的东西了。” 相比起蚺蛇此前的遭遇,他连靠近湖泊也办不到,眼下的大蚺蛇则是接触到了湖水,哪怕接触的方式非常特殊。 说起来,这事大蚺蛇还得感谢阿九。要不是阿九那么轻飘飘的一想,蚺蛇也不会有机会感受一番湖水的温度。然而,大蛇直接感谢的话就别免了,阿九不可能告诉大蛇真相。 他没有打算面对一个不怎么正常的蛇精病。 蒲小丁反复思考着阿九的话,认同了阿九的推测。大蚺蛇好不容易碰到湖水,心情肯定有变化,即使是湖水自己扑向他。 不一会儿,蒲小丁丢开多余的念头。大蚺蛇不是他生命里的重要存在,他没必要整天研究大蚺蛇说什么做什么。他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多陪陪阿九。 他的伴侣虽是人族,见识却非常的了不得,阿九不愧是来自许愿井的伴侣。 一年之计在于春,暖和的春季,蒲小丁有大把大把的事情要做。 村里家家户户皆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寻常的瓜果蔬菜得种植,鸡鸭鱼兔也得养,保障家里有充足的食物。 尽管他们可以到别的地方,和其他村子交易物品。但自家的米缸里面有米,或多或少更安心几分。 或许是因为这里曾经是老神仙居住的地方,附近的土壤十分肥沃,花草树木长得非常好。周围的水清澈甘甜,家禽家畜同样是长得膘肥体壮。 良好的环境给村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助力。 然而,作为妖怪,村民们的田地里多少有某些特殊的存在,一些与他们自身血脉息息相关的植物。 蒲小丁就在自家的田地里分出了一小块土,专门用于栽种蒲公英。 绝大多数的村民的想法都和蒲小丁类似,他们具有照顾同类的想法。他们盼着这些同类有一天能修炼成精,作为可以说话聊天的同族,和他们一起生活。 事实上,村民们的做法也的确增加了村里新的化形小妖的数量。 遗憾的是,纵是蒲公英的生存力不错,一年四季多数时间也能看见开花结果,但蒲小丁种了几百年蒲公英,他至今没能再盼来一个成精的同族。 也许,他和自家伴侣生一堆的小蒲公英,比他种植蒲公英,寄希望于他们快点成精的可能大很多。 年复一年,地里的蒲公英迟迟没能成精,蒲小丁却一直保留着这块土地。他相信,说不定某一天,就有出人意料的好事发生。 昔日,若不是村里的小妖怪们善良,他们给了幼小的蒲小丁一个安身之处,给了他一块自由的土地,蒲小丁也不能健康快乐的活到今天。 他此刻所做的一切,是在给自己的同类留下机会。 蒲小丁种植蒲公英的土地范围不大。 蒲公英的小黄花算不上好看,没有多少的欣赏价值。此外,在食用方面,蒲公英的味道是苦的,就算精心处理之后也能成为食材,但爱吃的人屈指可数。 至于药效,蒲公英拥有清热的效果。脾胃不佳的人服用了,反而容易闹肚子。 以上种种,蒲小丁非常自觉的没有大量的种植蒲公英。 其他妖怪的情况与蒲小丁则是大不相同。 小桃花家中种了非常多的桃树,春天开花之际,桃林堪称美景,转眼入夏后,枝头沉甸甸的桃子还能成为受欢迎的水果。 尽管小桃花未能获得心心念念的因缘,可小桃花生活的环境足够蒲小丁羡慕。 类似小桃花这样的妖怪不计其数,他们家里大都果树成林,桃李、石榴和樱桃皆是常见。 花村之所以是花村,而不是果村,在于负责展示美貌花朵的小妖怪更多一些。 春天的迎春、木兰、海棠、春兰,夏天的荷花、茉莉、昙花。到了秋天,树叶逐渐泛黄,月桂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村子,就到了五颜六色的菊花争奇斗艳的时刻。 而安静的冬梅总在白雪皑皑中顽强绽放。 蒲小丁喜欢花村的四季,五颜六色的花朵美得仿若画卷。 花村如此,隔壁的药村同样如此。就算药村和花村相比,少了鲜艳娇美的花朵,但他们依然别具特色。 金银花开花的季节,蒲小丁蹲在药村的村口闻花香。 有时,蒲小丁会坐在大槐树上,看着一串串低垂的白色花穗,感受着轻风吹过枝头。 药村的药材卖得特别好,距离极远的村庄也不辞辛苦的赶到药村挑选药材。 出于与自己同族属性的了解,使得药村的药材长势格外喜人。 各种药膳散发出香喷喷的味道的时候,是蒲小丁大爱药村的时候。 蒲小丁蹲在田地旁边,瞅着自己种的蒲公英。他从没问过阿九,阿九会不会认为他太普通。 他没有好看的花朵,没有什么食用的价值,更不是名贵的药草。 他只不过是寻常的蒲公英。 蒲小丁偏过头看着旁边晒太阳的阿九,他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阿九。” 阿九微微地睁开眼:“怎么了?” 蒲小丁挠挠头,他其实就是想问一声,阿九觉得他好不好。如果阿九认为他还可以,能不能耐心的多等他几年,他会努力的成长,尽快长大。 然后,他们会有很多的妖族或者人族的小崽子。 第9章 太可怕了 春天是一个分外忙碌的季节,蒲小丁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做。粮食瓜果的种植也好,家禽家畜的饲养也罢,全由他一手包办。 阿九的情况与蒲小丁恰恰相反,阿九一天到晚特别清闲,他闲得几乎冒烟。 “人族的身体容易受伤”“阿九,你休息就好了”“阿九,你今天想吃什么”,这些是蒲小丁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语。 同样的,这些也是阿九听到耳朵起茧子的念叨。 阿九深感无奈,谁让全村其他的都是妖怪,唯独他一个是人。无论是力量的强弱,还是寿命修为的长短,人族和妖族简直没法比较。 偶尔,阿九觉得有些事十分讽刺,村里的妖怪们心心念念着要看龙,成天对着湖泊许愿。但阿九这条龙一直在他们的眼前晃荡,他们却根本认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当然,即使阿九坦白自己的身份,他说自己是一条龙,恐怕也没有妖怪会相信他。 也许蒲小丁顾及阿九的面子,他能违心的点头认同阿九是龙,可别的妖怪只会认为阿九伤了脑袋,神志不清。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更何况,以阿九当前的身体状况,就连阿九自己都感到,自己是龙的说法实在太牵强。 人族的恢复速度缓慢得让阿九忧伤。 纵是阿九一开始就被老药医判定为身虚体弱,但他从没想过,他能弱不禁风到长时间浑身软绵绵。他没力气没精神,久久的不见痊愈。 以前,换做谁胆敢嘲笑阿九虚弱,妥妥的是在对他挑衅,注定被他揍无数次。 但如今,村里上下的妖怪们都用一种“阿九身体不好”的目光看着他,他还不能反抗。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别说修为恢复,阿九连身体痊愈都没能等来,他郁闷不已。 纯粹比力气,阿九敌不过蒲小丁早已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人族和妖族的能力差异,在某种意义上体现的相当明显。 于是,阿九淡然的保持了沉默。 身为一条龙,他何必与小妖怪们斤斤计较。假如一条龙混到时刻把“自己是一条龙”这句话挂在嘴边,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那肯定是一条无比可悲的龙。 所以,阿九是不会做这般可悲的事。他选择了懒洋洋的躺在躺椅晒太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得无以伦比的清闲。 只不过,平静总会被变故打破。不久后,阿九再一次从蒲小丁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那天清晨,蒲小丁一如既往的早起,前往许愿湖许愿。他出门没一会儿,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伴随着惊人的响动。 突如其来的喧闹吵醒了睡梦中的阿九,他坐起身时,蒲小丁正气喘吁吁的冲进家门:“阿九,阿九,不好了,村里出了大事!” 这一次,阿九相信蒲小丁说的大事,不再是芝麻绿豆那般的家里长短。地面的剧烈震动以及接二连三的妖力冲击,清楚明白的提醒着阿九,村中发生了交战。 而这场交战必定与大蚺蛇有关。 附近村庄的妖怪并没有大蚺蛇的对手。他们一时半会儿成长不了那么迅速,足够和大蚺蛇抗衡。就算是修为持续猛增的天门冬和地黄夫夫,他们也远远达不到大蚺蛇的水平。 此外,阿九确信,大蚺蛇与湖泊的对抗也不会产生这般动静。 阿九所了解的湖泊,许愿井的能力与他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关系,金光的力量不至于造成这么微弱的动静。金光一旦爆发,顷刻间就将夷平方圆内的一切。 况且,许愿井坑妖归坑妖,它存在的某些意义仍是在保护这片土地。 既然不是村里的妖怪发疯挑战蚺蛇,也不是湖泊大发神威,那么很有可能是出现了另一种情况。 阿九快速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他问了蒲小丁一句:“村里又来了大妖怪?” 闻言,蒲小丁十分诧异,紧接着他连连点头,不愧是阿九,不出门也能猜到真相。 蒲小丁满是忧虑:“是啊,突然又来了一只大妖怪。两只大妖怪刚一见面,他们就打起来了。” 蒲小丁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比划:“阿九,另一个大妖怪是一头凶猛的灰狼。他的原形有这么高,这么壮!还有他的牙和爪子,太可怕了!” 灰狼前脚才迈进村子,他的气息立刻引起了大蚺蛇的警惕。大蚺蛇在药村居住了一段时日,他把周围尤其是湖泊的区域划为了自己的领地。 蚺蛇进村是为了力量而来,他对湖泊的重视不言而喻。奈何他还尚未探明湖泊的秘密,一头灰狼来到了他的面前。 灰狼的目的亦是龙吟,他照样是冲着许愿井来的。 一处领地,容不下两只大妖怪。 毫无悬念的,以湖泊为目标的两只大妖当即大打出手,进而引发了令全村惊恐的天摇地动。 两只大妖怪争夺地盘,村民们起初那会儿还没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两只大妖产生了矛盾,他们心底甚至隐隐的有点高兴,终于有妖怪和大蛇抗衡。 但是,当他们见到被毁的良田,坍塌的房屋,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大妖打架会破坏村子。 即使大妖怪出于对湖泊的保护,他们稍微远离了湖泊的位置,不过,这场混战注定给四周造成致命的毁坏。 蒲小丁的心凉了一大半,等他看到打斗过后的场景,他不哭自己的田地毁于一旦就算是不错了。 同样的,阿九表达了相同的意见:“大妖之间交手,会给村子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只是,阿九仍然觉得,大蛇和灰狼担不起大妖的称谓,他们达不到真正的大妖水准。 蒲小丁忍不住叹了口气:“阿九,我们是不是要饿肚子了?地里刚种的粮食估计全完了。” 见状,阿九鼓励的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等他们打完,再重新种,应该还来得及。” 蒲小丁低着脑袋,好一会儿,他闷闷不乐的说道:“大家都没见过大妖打架的场面。一开始,大家震撼于大妖的实力强悍,见到大蚺蛇被别的妖怪揍,还感到挺开心的。” 阿九:“……” 的确,这般想法很符合村民们的个性。 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使得这里的小妖怪缺乏危机意识。他们没见过残酷的厮杀,自然不懂得争斗是残酷,破坏带来的伤痛令人刻骨铭心。 既然有一只大妖怪进村,就意味着将有第二只、第三只,甚至于更多的大妖怪出没。 阿九早就料到,妖怪们对湖泊的争夺迟早会发生,让村民提前感受一番争斗的可怕非常有必要。要不然,在他们的认知里,仅有大妖怪会一锅炖了他们的简单念头。 蒲小丁听了阿九的安慰,他很快振作起来。 他不能接受阿九饿肚子,人族熬不住饥饿,待到两只大妖怪打架结束,他得尽快重新种植粮食。 阿九走到窗边,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象:“走吧,出去瞧瞧,情况如何了。” “阿九,外面太危险了。”蒲小丁时刻担忧阿九的安危。 这一刻的村子与蚺蛇进入村子那会儿截然不同。 先前这里仅有一只要命的妖怪,现在这里有了两只要命的妖怪。同时,他们之间的战斗,容易卷入无辜的小妖怪,夺走他们的性命。 阿九劝了蒲小丁几句,他给的理由十分充分。他说:“我躲在屋里也不安全,万一房屋砸塌了怎么办?” 他与其被砖瓦压在底下,不如站在平地来得稳妥。 而且,他答应了蒲小丁:“我远远的看两眼就行,肯定不靠近。” 蒲小丁前思后想,他用自己的叶子替阿九捆扎了一顶牢实的帽子,若是运气当真不好遭遇意外,叶子多少能护着阿九一些。 之后,他们走出了房间。 这会儿,村民们已从大蚺蛇挨揍的激动里回过神。他们除了忧心被大妖吞掉的命运,他们同样害怕这场争斗毁坏村子,摧毁他们精心维护的家园。 远处,一条大蚺蛇和一头灰狼正扭打在一起。 第10章 你要许愿吗 尽管蒲小丁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两只大妖怪打架会打很久的时间。 然而,当他看到损毁越来越严重的村子,他忍不住的心疼。大家珍视的村子,正在被大妖怪们肆无忌惮的破坏着。 阿九站在远处观察了小会儿,其实所谓的远处并不是真正的安全距离。大妖怪的移动速度向来极快,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几步到达阿九的面前,除掉阿九。 所以,阿九告诉蒲小丁,他只是远看而不靠近,不是他真正认为这样的位置没有危险,而是自己必须亲自辨别一番,交战双方的实力如何。 阿九得出的结论是双方的本事不相上下。这般情况对此刻的村子而言,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假如换做平时,一旦两只妖怪发觉对手的修为与自己差不多,白白的浪费力气又讨不到太多的好处,双方不一会儿就会停手,开始商议别的解决办法。 可惜眼前的情况不同以往,神秘的湖泊仅有一个,大蚺蛇对它势在必得,他绝对不会分给灰狼。 而看似初来乍到的灰狼,实际上,他对湖泊的了解有多少,谁也说不准。 哪怕新来的灰狼当真不明白湖泊的真正力量,可他只要看到大蚺蛇如此拼命的架势,他也能迅速的反应过来,这个地方藏有重宝。 唯有村子里有珍贵的不能分享的宝物,大蚺蛇才会不顾一起的驱赶他,而不是双方停手,商量一个双方满意的法子。 一旦灰狼读懂了大蚺蛇的态度,那么灰狼自然也不会就此收手。他们的交战势必演变成为一场持久战。 他们争斗的时间持续得越长,村子遭到的打击就愈发的惨重。 遗憾的是,即使阿九深感大蚺蛇和灰狼的本领不怎么样,处于他们自告奋勇给阿九当部下,他还得慎重考虑收不收的水平。 但这一刻的阿九,他实在是缺少阻止他们争斗的修为。 阿九偏过头,他见到了满心焦虑的蒲小丁。 照此下去,花村和药村甚至位置更远的村落,村里的妖怪们兴许都得饿肚子。他们的田地一片狼藉不说,他们还要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大妖怪打着打着就改变的地点。 一不留神被大妖怪的攻击擦伤,他们的小命极有可能不保。 阿九左右打量了小会儿,如今,唯一可暂时躲避的地点,是湖泊。湖泊的存在十分微妙,它接受小妖怪们的靠近,同时它拒绝大蚺蛇的靠近,它是大蚺蛇迄今为止进入不了的地方。 若是他们留在湖边,比留在村里的任何位置更安全几分。 阿九张了张嘴,他正打算告诉蒲小丁,他们不如在湖泊旁边等待一段时间,湖泊附近不会遭到混战的影响。 岂料,他的话尚未说出口,他骤感手上传来一道力。蒲小丁拉着阿九的手拔腿就跑:“阿九,我想到了。我们快去湖泊,湖泊比这里安全!” 阿九:“……” 他准备说的话让蒲小丁抢先一步说了,不过,阿九对此十分欣慰,幸好蒲小丁还没笨到辨不清环境好坏的地步。 与蒲小丁想法相似的小妖怪很多,大伙儿从起初的震惊缓过气之后,所有小妖皆在考虑,他们该如何避开争斗。 而最终,大家心中的落脚地,齐刷刷的指向了湖泊,那个湖底有着“六界第一许愿井”的湖泊。 蒲小丁牵着阿九急急地跑着,好似身后有一只凶残的大怪物在追赶他们。他不敢再浪费时间,他的能耐有多少,他给阿九的叶子帽子能抵抗多少撞击,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单凭这些护不了阿九的周全。 他要快点赶到湖泊,他才能勉强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蒲小丁也忍不住懊恼,自己的反应为何那么慢。倘若他早点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就能早一刻和阿九到达湖边。 家里的田地和房屋确实可惜,但是,粮食没有了可以再种植,房屋没有了还能建,一旦小命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湖岸是小妖怪们的聚集之地,这会儿,再后知后觉的小妖也懂得了何处安全。 有些小妖吓得脸色苍白,有些小妖则是泪流不止,还有些小妖不幸被混战波及,他们受了伤。 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还活着。 花村的村长和药村的村长忧虑地看着对方,他们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没有大妖怪进村该多好,他们能一直过着平稳安宁的生活。他们宁可不见识大妖怪们的本事强弱,也不愿面临当前的处境。 奈何,眼下再说这些没有丝毫的意义。他们有时间东想西想,不如赶紧认真的考虑一下,村民们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过。 事到如今,他们的心里根本没底,大蚺蛇和灰狼的较量,两者最终谁能胜出,他们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境地。 谁也猜不到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蒲小丁在湖边寻了一处位置,他铺上一片大叶子,和阿九坐在湖边休息。依旧是那么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蒲小丁的内心却飘来了乌云。 小人参见蒲小丁他们来了,他慢悠悠的挪了过来,灰头土脸的坐在蒲小丁的身侧。 蒲小丁瞅瞅无比沮丧的小人参,他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小人参摆摆头:“灰狼来的时候,大蛇把我丢出来了。” 蚺蛇的力气很大,他把小人参丢得很远,以至于小人参没有卷入混战之中。此后,小人参惊恐得四处躲避,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直到他听得有人高呼“湖泊,去湖泊”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的跟随众人一道朝着湖泊的方向跑。 一路上,小人参的脑中一片空白,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着这儿。隐约间,似乎是老药医牵住了他的手,他才没被挤得跌倒在地。老药医催促小人参快跑,他们面临的形势极其严峻。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他伸手替小人参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受伤就好。别怕,湖边是安全的。” 老药医此时并不在小人参的身旁,小人参运气好,他没有受伤,这并不意味其他的小妖也都如此幸运。 轻伤重伤的妖怪不计其数,有些身具药效且略懂医术的妖怪,他们尚能自行处理伤口。然而,大部分的妖怪,他们急需药医的帮助。 老药医匆匆路过蒲小丁的身边时,他看了蒲小丁一眼,又看了看阿九,人族的生命相比妖族脆弱了太多。他关切的问了声:“你们有没有受伤?” 蒲小丁应道:“我和阿九都没事。” 老药医道了一声“没事就好”,他转身去了别的妖怪那儿。 阿九坐在湖边,他望着远处的蚺蛇和灰狼,他们仍然互不相让。阿九能够想象得到,这番导致的后果是村子破坏殆尽。 说到底,这算不算是他带来的灾祸? 如果没有冲天而起的幻影,如果没有响彻四方的龙吟,这些大妖怪也不会来到小村子,不会对所谓的许愿井产生兴趣。 “阿九,阿九,你怎么了?” 恍惚间,阿九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循声看去,蒲小丁捧着九蒲饼递到了他的跟前:“阿九,你怎么在发呆?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你先吃点东西填肚子。”大妖之间的争斗不知要持续到何时,人族不能不吃饭。蒲小丁十分后悔,他出门那会儿,揣在兜里的食物太少,他应当多带一些米粮。 阿九的视线扫过蒲小丁和蒲小丁手里的九蒲饼,他下定了决心。 既然龙吟由于他的到来而响起,既然湖泊的金光力量与他的气息相似,既然许愿井能够听得到众人的心愿,那么,许愿井肯定也会听到他的声音。 不是类似蒲小丁许愿,传递了百年才能听得的声音,而是立刻给予他回应的声音。 不是不靠谱的显灵,而是实实在在的听清并执行他的话语。 “阿九,阿九,你在想什么?”蒲小丁有些不安,他不懂阿九为什么不吃九蒲饼,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九没回答蒲小丁的问话,而是转向了别的话题:“你说过,许愿井非常灵验,它特别厉害,对吧?” 蒲小丁一愣,随即点点头:“嗯,许愿井很厉害。阿九,你要许愿吗?” 阿九平视湖水,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是时候许愿了。” 他的嘴唇轻微的张合,蒲小丁没能听清阿九在说什么,那不是许愿的话语,而是一种蒲小丁没听过的言语。他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话语里蕴藏的力量格外玄妙。 下一瞬,湖水沸腾了,整个湖泊金光四溢。一道金色的龙影自湖底冲出,它腾空而起,向天长吟。 阿九抬头仰望半空的虚影,龙影与他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却比不得他全貌的气势。 他不懂自己为何来这儿,他不懂自己为何成为人族。 但是,这不影响他向许愿井许愿,他的心愿简单又明了:“你的力量为我所用。” 第11章 两个门神 龙影的显现,比任何的制止都来得有效。 上一刻还打得不可开交的蚺蛇和灰狼,他们顿时停止了争斗,两人毫不犹豫的向着湖泊的方向移动。 大蚺蛇在奔向湖泊的途中,他暗暗地放缓了速度,任由灰狼领先自己些许。 这段日子以来,湖泊给了蚺蛇足够多的教训,对他的不欢迎不言而喻。大蚺蛇心里十分清楚,只要他接近湖边,他迎来的将是什么样的苦痛遭遇。 因此,尽管大蚺蛇见到湖泊中的龙影激动万分,但他没有被自己内心的狂喜冲昏了头脑,竭力让自己维持清醒。 当然蚺蛇也不会立刻停下脚步。他相信,只要他步速明显一缓,灰狼就能马上察觉异样。灰狼不傻,他会跟随蚺蛇一起放慢速度。 正因如此,大蚺蛇的动作改变非常细微,他不动声色的调整自己的速度,只需在他抵达湖泊的前一刻,灰狼先一步到达即可。 他默默的揣测着接下来的情况,湖泊的态度仅是对他一只妖怪如此严苛,还是对待它不欢迎的大妖怪均是强势拒绝。 于是灰狼迈向湖边,蚺蛇即将来到湖岸的那一刻,蒲小丁和所有的小妖怪们听到了一声巨响。 与大蚺蛇的遭遇如出一辙,灰狼前方赫然闪现一堵金光的墙壁,湖泊拒绝了灰狼的靠近。只不过这一次,光壁不单单是纯粹以阻挡为目的,即使灰狼不曾出手攻击光壁,湖中的金色龙影冷不丁的猛地一甩尾巴。 灰狼当即被龙影抽飞了。 大蚺蛇心里不由一震,灰狼骨头碎裂的声响听得他浑身都痛。 然而,就在蚺蛇以为自己停止上前,十分安全的时候,并没有走向湖泊的他,忽然被一道力量抽上了半空。 重击顷刻间伤及他的五脏六腑,那一瞬,大蚺蛇恍惚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是的,他只顾着和灰狼争夺这处领地,他却忘记了,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属于他。 他是一位不被湖泊所欢迎的客人,而惹恼了湖泊的他们,面临湖泊的强硬驱赶。 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败走,蚺蛇相当的不甘心。他告诉自己还不到离开的时刻,他必须再尝试一次。湖泊没有杀他,必定有不杀他的理由。 蚺蛇服用了疗伤的药物,他再三检查自己的妖丹,确定妖丹真的没有裂成碎块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走向了湖泊。 与此同时,瞬息间遭受重创的灰狼也缓过了气,他慢慢的再次挪向湖泊的位置。 这一次,灰狼的眼底少了几许的张狂,增加了对湖泊的一分忌惮。 大蚺蛇和灰狼又一次朝着湖泊而来,湖边的小妖怪们忧心忡忡,他们下意识的又往后挪了挪,力争远离大妖怪。 他们清楚的意识到,湖泊会成为他们的守护屏障,只不过,他们内心对大妖怪的恐惧,尚未彻底消失。 蒲小丁牵着阿九的手,他双眼亮晶晶的。他没有发出声音,不愿让别人知晓秘密,但他的眼神仿佛能说话。 阿九,这是你的愿望吗?好霸气! 这个霸气既是指,阿九让湖泊显现龙影的霸气,更是指,阿九的运气夸张到了极致。阿九上一刻刚说了要许愿,下一刻,龙影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原来,这个湖泊只会坑妖,而不会坑人啊。 没来由的,阿九一下子看懂了蒲小丁的心思。 他十分无奈,他不懂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他其实很有必要解释一句,许愿井不是“坑妖不坑人”,而是“坑妖不坑龙”罢了。 何况,阿九传递的声音,与蒲小丁的日常许愿不同。他直接采用了属于自己种族的特殊言语,他不仅是在告诉这个湖泊他的想法,他更是在给出命令。 龙族里,强者对弱者的命令。 所谓的“六界第一许愿井”十分识趣,它没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给阿九添麻烦。 它顺从了阿九的想法。 然而,下一步要怎么走,阿九仍在考虑。 阿九凝视着不远处的大蚺蛇和灰狼,两者之间泾渭分明。他们各自挑选了一个方位,愤愤不平的避开了对方,显然是不愿理会对方的意思。 此刻,他俩皆是受了伤,且伤得很重。哪怕阿九觉得那一龙尾巴抽出去的力道,并没有真正使用多少的力气,但是给他们的教训也明显不轻。 这是给他们的惩罚,对村子以及对一切生灵的不尊敬。 那么,接下来呢? 阿九别过视线,只见蒲小丁眼巴巴的看着他:“阿九,你要不要许愿吗?” 阿九,再许一次愿望好不好?许愿井能够听见你的声音。 他保证不会泄露阿九许愿的真相,所以,阿九能不能许愿解决村子面临的诸多麻烦。 村子的现况同样是阿九正在思索的难题。 他的力量迟迟不见恢复,别看这会儿许愿井十分给力,天知道它下一瞬会不会坑龙。 阿九通过对湖泊的观察以及蒲小丁讲诉的许愿井过往。他深信,许愿井不靠谱的次数,远远高于它靠谱的时候。 万一某天,村子再遇危机,而他的声音又无法及时传递到许愿井,村子和村中的这些小妖怪如何是好,他们严重缺乏自保的能力。 阿九就算利用此时获得的力量除掉蚺蛇和灰狼,又能怎么样。此番变故只会引来越来越多的外来妖怪。 村子急需守护,单凭时而灵验时而不灵验的许愿井,不是长久之计。 村子应当得到另外的保护方式。 阿九微微地闭了闭眼,尽管他看面前的两只妖怪不是那么的顺眼,但他希望,这两个家伙多少能发挥一点儿作用。 阿九递给龙影一个眼神,紧接着龙影发出了声音:“我给你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出人意料的话语惊得小妖怪们纷纷瞪大了眼。 大龙说话了,他们有生之年竟然听到了大龙开口说话!哪怕对方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丁点儿耳熟,他们不确定自己在哪儿听过类似的声音。 蒲小丁则是惊喜的盯着身旁的阿九,大龙的声音和阿九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也许是他想太多。 大龙的话语不是针对小妖怪们,而是对大蚺蛇和灰狼说的:“三年,让这里恢复到往昔的生机。三十年,护得此地的周全。谁能办到,三十年后,就有你应得的奖赏。” 奖赏给谁,全看谁的表现好,至于奖赏给什么,到时候再根据他的心情决定。 其实,这是阿九给自己的年限。 三年的时间,他如果寻不得复原的办法,他的日子保不准还安稳不安稳。三十年的时间,他如果还作为人族住在这儿,他的寿命恐怕要到尽头了。 他没有时间平白的浪费。 听得龙影的要求,大蚺蛇紧盯着灰狼,灰狼直瞪着大蚺蛇。 龙族的承诺,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握在自己手中。 妖怪的生命绵长,守护村子三十年,简直是短得不能再短的岁月。然而,三年恢复以往的生机,这事……稍微有点棘手…… 他们环顾了一番方圆内的惨状,忍不住怒视对方,都怪对方下手太狠。明知道双方的本事差不多,争个你输我赢格外艰难,偏偏谁也不肯罢手,导致周围的损伤格外严重。 三年的时光,建新屋,开垦田地,容易办到。 但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树木和药材,没那么快就能够重来。花村要繁花似锦,药村要药香扑鼻。难,很难。 只可惜,龙影没给他们多余的时间思考,无论是接受亦或拒绝。 龙影的话音刚落,湖水霎时冲天而起,龙影眨眼散成了晶莹的水珠,它与随之而来的微凉湖水融合在一起,化作纷纷扬扬的细雨飘落。 细雨温柔的铺撒在每一寸土地上。 劈成两半的大树缓缓的冒出了新芽,倒在地里的药草微微的直起了叶片,它们一时半会回不到原本的模样,可至少,这片惨遭破坏的土地不再是死气沉沉。 见状,大蚺蛇和灰狼松了一口气。 还好龙影没有让他们无路可走。随着湖水带来的微弱生机,他们又能看见希望了。 龙影消失不见后,湖泊回归了平静,唯有细细的雨丝落在湖面,惊扰了湖面的宁静。 阿九明显感觉到一道力量从他的手中抽走,迅速的缩到了湖底。 阿九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果不其然,许愿井提供给他的力量,维持的时间极其短暂。 所以,他暂时给村子找来了两个不知算不算凶神恶煞的门神,大蚺蛇和灰狼的表现最好不要让他太失望。 一旁,蒲小丁向阿九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阿九实在是了不起,尽管阿九平时坚持不许愿,可阿九一旦许愿,他就能护得村子的平安。 身为人族的阿九,他具备不同于人族的特殊力量,而这样的秘密,蒲小丁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是他的伴侣,他要守护的伴侣。 第12章 你的家乡在哪儿 自从村里多了两只勤劳干活的大妖,小妖怪们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似乎又没有。 小妖怪们仍然一天到晚的心里不踏实,以前是对大妖的恐怖气势不适应,如今是对和蔼可亲的大蚺蛇和灰狼更加的不适应。他们宁可面对冷着脸的大妖怪。 即使村民们明白,大妖怪的友好态度是由于湖泊的龙影,他们还是习惯不了大妖怪们的热情。 变化翻天覆地的大妖怪,怎么接触怎么怪异。 兴许是大妖怪们骨子里的领地意识,大蚺蛇选择了在药村居住,灰狼则是住在花村。两人毫无悬念的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整天谁也不愿搭理谁。 因此,药村的重建交给了大蚺蛇负责,而花村的重建属于灰狼的任务。两人比拼般的,时不时的比较谁的事情完成快,做得好。 阿九清晨睁开眼时,他意外发觉蒲小丁正坐在地面的大叶子上,拿着一截枯枝画画打发时间。 听到床里有动静,蒲小丁立刻抬起头:“阿九,你醒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阿九应了一声,随即翻身下床。他一边披上外衣,一边好奇的问了蒲小丁一句:“你今天也不去湖泊许愿?” 而今没有了大蚺蛇和灰狼造成的巨大压力,前往湖泊许愿的小妖怪数量逐步增加,哪怕他们总是偷偷的天没亮就奔向湖泊。 然而,这些起早贪黑的小妖怪中,不再包括向来积极的蒲小丁。 蒲小丁不仅清晨不去,他晌午和夜晚也不会特意过去,他只有在陪同阿九散步之际,在湖边附近走一圈。 仔细算起来,蒲小丁已经有好几天不到湖泊许愿了。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问话,他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他确定一大早的没有邻居登门造访后,他这才笑着告诉阿九:“我近期不许愿。” 阿九挑眉:“为什么?” 蒲小丁凑近阿九的耳边,极力的压低声音:“许愿井刚实现了阿九的愿望,它显现大龙,又拯救村子,它这会儿肯定很累了。所以,许愿井近期需要好好的休息,我不能再打扰它。” 阿九:“……” 一口井谈什么累不累? 阿九还以为,蒲小丁是意识到了许愿井就是许愿井,它注定继续坑妖的这个事实。他不曾料到,蒲小丁居然在忧心许愿井体力不支疲惫不堪。 而且,蒲小丁故意说这么小声,是担心灰狼听到? 蒲小丁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更何况,灰狼听到了就听到了,许愿井累不累不是灰狼关心的事儿,灰狼重视的是龙族的承诺。认真说起来,那个承诺不能算是许愿井应允的。许愿井只是遵从了阿九的交代,这事本质上应当归于阿九给出的承诺。 至于给两只大妖何种好处,阿九尚未考虑。一旦他重拾自己往昔的本事,他指缝里随意漏出来的奖赏,也足够大蚺蛇和灰狼修行突飞猛进。 当然,这些必须在阿九不再是人族,而是龙族的前提下。 蒲小丁思索片瞬,他蹭到阿九的跟前,反复的观察阿九。他的声音依然低低的,仿佛生怕泄露了重要的秘密:“阿九,为什么你的心愿,许愿井一下子就能听见,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子?” 特殊的办法,阿九自然有。 可惜,方法不适合蒲小丁使用,龙族的语言不是蒲小丁可以驾驭的。 阿九想了想,他不忍打击蒲小丁的积极性。小妖怪好骗却也不能长期欺骗。长期被骗的小妖,万一思维跑歪了就收不回来了。 于是,阿九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心诚则灵。” “原来是心诚则灵啊。”蒲小丁一脸恍然。 可是,他一直都非常相信许愿井,他从不怀疑许愿井的本事。他的心愿传递给许愿井,为什么是长达百年,阿九只需极短的时间。 是阿九对许愿井倍加信任,还是寿命的长短区别? 会不会是由于人族的生命短暂,他们的心愿若是等待百年岁月,他们根本熬不住,以至于人族的愿望实现相对的更快? 蒲小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阿九瞄了一眼蒲小丁的表情,什么原来这样那样的,他说得如此浅显易懂,为什么他还是明显感觉到蒲小丁想多了。 蒲小丁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跑太歪。 阿九吃饭的时候,蒲小丁坐在他的对面,给他讲村里的各种新鲜事。 此前,村子每天仅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主要的话题皆是围着两只大妖怪转悠。 比如大蚺蛇建屋的速度快得出奇,房子异常稳固。 再比如,灰狼整理的田地格外平整,效果远远超过众人的想象。 蒲小丁兴高采烈的说着趣事,阿九则是静静地端着碗喝菜粥。无论他听多少遍,他都只感到村里多了两个身强体壮的苦力,他没能从中找到几分乐趣。 村子小了,果然是闷得慌。 蒲小丁说到一半,他的话语忽然一顿。他悄悄的瞅了瞅阿九,迟疑着问了一句:“阿九,你的家乡长什么样子啊?” 阿九生活的地方是不是像花村这般百花争艳,美不胜收。 从寒冬到暖春,阿九在花村疗伤的日子里,他是否思念着自己的家乡?他是不是急切的渴望回到自己的家? 按照蒲小丁的本意,花村是蒲小丁的家,尽管是绒球随风飘到了这儿,但这里是他的家,是他不愿离开的故土。 可是,蒲小丁也不忍心让阿九远离自己的家,甚至是家人。 阿九来到村子以后,他从始至终不曾说过有关自己的往事,他没有提及自己的来历,也闭口不谈自己的家人。 于是,蒲小丁总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询问阿九。 假如阿九不喜欢住在花村,待到阿九的身体康复了,蒲小丁会陪着阿九一起走出去,前往阿九的家乡。 阿九的动作略微一顿,他放下了碗筷。 他淡淡地说道:“我的家乡,它无比繁华。” 他出生在一片富饶强大的土地,那里有蒲小丁想都不敢想的大妖怪,真正意义的大妖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在那里不但有大妖怪,还能见到其他的强者,仙魔神鬼,一切的一切均是蒲小丁无法想象的鼎盛。 那里任意一株不起眼的植物,都能毁灭花村无数次。 那里繁华喧闹,富丽堂皇,然而,那里也格外的冰冷。 倘若,阿九失踪或是他出事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繁华?”蒲小丁偏了偏脑袋,他的眼底全是惊喜,“村长说,在村子之外的远方,有热闹的城镇。阿九,你的家在城镇里面吗?听说,人族的王者居住在皇城,威严肃穆。我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 “你从没想过外出历练?”阿九问。 这年头,难道还有一辈子老死在村子的妖怪?那也太不上进了,即使是小妖怪也应当四处历练一番。 蒲小丁挠挠头,他难为情的笑了笑:“阿九,你也知道,我的修行的时间短。村长说,几百年修为的妖怪,在外面根本不值一提。外面的世界万分广阔,有数不清的美好,也有致命的凶险。村长支持我们外出历练,只不过,村长希望我们修为高一些,实力强一些的时候,再出门。这样一来,自身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蒲小丁给了自己一个期限,当他拥有了千年的修行,他一定要走出村子,瞧一瞧村外的五彩斑斓。 奈何世事难料,阿九的寿命仅剩余短短的几十年,蒲小丁当初的决定随之改变。只要阿九想回家,蒲小丁肯定和他一起出去。 蒲小丁一脸笑容:“阿九,你放心,虽然我的修为不高,可是,我一定会把你安全的送回家。” 返回故乡,与家人团聚。 回家? 他这会儿不想回家。 阿九的眼神一凝,他承认村长的说法,几百年的妖怪不堪一击,尤其是在与世无争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小妖怪。 他拿起九蒲饼咬了一口:“我家很远,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再去看看吧。” 第13章 关系恶劣的熟人 灰狼在花村的勤劳表现有目共睹,即使是家中房屋没有坍塌的蒲小丁,他也得到了灰狼的关注。灰狼亲自找上门来,询问蒲小丁是不是需要改建房屋。 为了向龙影证明自己远比蚺蛇表现得更好,灰狼可谓是相当的拼了。 蒲小丁本是打算婉拒,家里的房子完好无损,他住久了也住习惯了,一时间,实在没有必要进行改建。 然而,阿九大方的接受了灰狼的好意。 既然这会儿有吃苦耐劳的苦力,不用白不用,蒲小丁他们能够这般使用苦力的日子屈指可数。索性趁着这次机会,彻底将蒲小丁家的小房子和小院子修葺一番。 有了任劳任怨的灰狼,蒲小丁家里的改建顺利完成了。 蒲小丁的小院子,在灰狼不辞辛劳的努力下,瞬间扩大了数倍。不单单是院子大了,房屋宽敞了,就连房间的数量也随之增加了。 同时,灰狼更是义务的帮蒲小丁制作了适合大房间的大床和家具。 蒲小丁见到家里的新变化,他满心的欢喜。 阿九重新挑选了一间明亮的新房间,他前脚刚迈进房间,蒲小丁后脚就跟进屋。蒲小丁自动自觉又熟练的在地面铺上大叶子,圈下自己的地铺位置。 见状,阿九深感无奈。 以前蒲小丁这么折腾只因家小床也小,蒲小丁不忍心与阿九挤床,于是,他果断的选择了睡地板。可如今,房间多出了好几间,大床也多了好几张,足够蒲小丁自由自在的居住,但蒲小丁仍然延续了在阿九房间睡地板的习惯。 蒲小丁铺好大叶子,他伸手拍了拍地板,冲着阿九露出了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容:“灰狼真了不起,地面居然这么平坦。” 他再也不用睡在坑坑洼洼的地面,房间也大得够他夜里到处的滚来滚去,完全不必担心撞到桌椅板凳之类的物品。 阿九迎上蒲小丁的笑脸,他唯有沉默以对。 蒲小丁为什么不考虑,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宽敞房间,得到一张属于自己的舒适大床,睡地板有前途吗? 蒲小丁作为一只心思简单的小妖怪,阿九深知蒲小丁在很多方面思索太少,甚至可能完全不曾考虑。 尽管蒲小丁心里认定,阿九是许愿井给他的伴侣。然而,作为伴侣,蒲小丁似乎没有思考过,自己要不要睡到阿九枕边的这个实际问题。 至少这一刻,大房间内的大床,再容下几个蒲小丁都绰绰有余。 阿九默默的打量着趴在地面,一遍整理地面的大叶子,一遍欢乐的哼着小调的蒲小丁,他的心情愈发的复杂。 就凭蒲小丁的这点心智,蒲小丁纵是再多修行个几百几千年,蒲小丁出门历练估计照样是极度堪忧。 蒲小丁这一路不知道要遭遇多少骗子,不知道要面临多少不公平的待遇,当然,这些是以后该发愁的事。 目前,阿九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 作为一条优秀的大龙,阿九迄今为止还没有邀请一只小妖怪到自己床上的兴趣。只不过,他住在蒲小丁家中,长期受到蒲小丁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再让主人家睡地板,貌似说不过去。 阿九给了蒲小丁一个切实可行的建议:“从隔壁房间搬一张床过来。” 新房间空旷,蒲小丁又坚持守在旁边,不如再增加一张大床并排放。这样一来,屋里有两张床,谁都不用睡地板。 从此以后,阿九一张床,蒲小丁一张床,他们既不会相互干扰,而蒲小丁也不必再缩在大叶子里打盹。 蒲小丁围着新床转了又转,他的眼底是掩不住的激动,他连连感慨:“阿九,你真聪明,我都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 怪只怪家里以前仅有一张床,蒲小丁不会琢磨第二张床的用途。此时,屋内摆放两张床,蒲小丁既不会打扰到阿九休息,影响阿九的康复,他也无需离开房间,他能时刻照顾阿九。最重要的是,阿九亲手为他的大床铺上了厚实的褥子,他今晚就能躺在舒舒服服的大床上了。 蒲小丁看着阿九,笑得格外开怀,他的伴侣果然非常好,如此为他着想。 其实蒲小丁从小扎根在地面,他和泥土十分的亲近,他不会特别挑剔土地的坚硬,他也不会嫌弃泥土的高低不平。他只要能有一个安心的容身之处,他就心满意足。 阿九别过视线,不再看蒲小丁闪着光芒的双眼。 他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找个适合的时间与蒲小丁认真的谈一谈。蒲小丁的思维得及时回归正道,不能越跑越歪了,蒲小丁的想法简直歪到了不知道哪个地方。 对于扩建房屋的劳苦功高的灰狼,蒲小丁表达了充足的诚意,他取出了一个九蒲饼,送了给辛苦劳作的灰狼。 只不过,感激归感激,家里的食物不能给灰狼太多,剩余的九蒲饼全部属于阿九,不能再给灰狼了。 蒲小丁把一个饼子放在了灰狼的手中,感激满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你辛苦了。” 灰狼瞄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饼子,这个村子的感谢方式真的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经常有一种无言以对的心情。 很快,灰狼的目光从烤饼移向了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阿九。 小妖怪聚集的村子混入了一个人族万分显眼,更显眼的在于,这个人族丝毫不害怕他,阿九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特殊气质。灰狼猜想,阿九在人族之中,或许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生活过得十分阔绰的那一类。 奈何阿九的家境如何和灰狼的关系不大。 灰狼随意地咬了一口蒲小丁给他的饼子,他意外的发现,烤饼的味道还不错。 他对比自己得到的有且仅有的饼子,以及摆放在阿九的躺椅旁边,一堆任由挑选的饼子。他不得不承认,他狼生的待遇竟然比不过一个普通人。 罢了,烤饼不值得争夺。领地可以争,力量可以争,几个味道不错的饼子,他才懒得争。 要不然,别人会嘲笑外来的大妖怪实在太寒酸,连小饼子都抢,像极了长期饿肚子,没饭吃的可怜虫。 待到灰狼走后,蒲小丁蹲在阿九的躺椅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面向天空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蓝天白云,清新温暖的风,还有喜欢的伴侣陪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的日子再美好不过了。 蒲小丁揉了揉自己晒胖了的脸,他开口说道:“阿九,你有没有发觉,灰狼和大蛇不一样。” 阿九稍微撑起了眼皮:“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种族不同,外貌不同,亦或来历不同? “温度不同。”蒲小丁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向阿九示意。 蒲小丁递给灰狼九蒲饼的那会儿,尽管他不曾触碰到灰狼的手心,但他可以明显的捕捉到,灰狼整个人散发出的热度。大蚺蛇则是与之相反,不管是和大蚺蛇靠得近还是距离远,均能感受到大蛇四周环绕着的冷冰冰的风。 因此小人参总在哭诉,自从他家里住了一条大蛇,春天顿时冷成了寒冬,他丝毫感受不到春季的温暖,只有阴森森和冷冰冰与他作伴。 阿九一脸淡然,狼热血,蛇冷血,这是十分正常的现象,是种族的特色。 两者在外观上有直观的体现。大蚺蛇的人形相貌是秀气阴冷的青年,带着蛇族的凉意,而灰狼的人形是身高体壮的大叔,透着狼族的好战。 就算灰狼同样不屑于和小妖怪们沟通感情,但单从外貌判断,灰狼比大蚺蛇容易亲近几分。 可是,假如蒲小丁理所当然的以为,灰狼当真比大蚺蛇更易接触,那绝对是大错特错。 根据阿九的观察,灰狼的脾气不见得比大蚺蛇好得了半分。 此外,大蚺蛇的冷,不全是由于蛇族的冷血。阿九怀疑蚺蛇兴许有旧伤,他不得不通过降低自身消耗的类似冬眠方式,维持自身的基本实力。 从前景来看,蚺蛇若是能修复自身的暗伤,他修为进阶的可能比灰狼略高一些,前提是他当真能够解决身体的隐患。 炎夏即将到来之际,许愿井终于再次不安分了。 原本,两只大妖怪各自住在两个村子,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以此保持村子长时间的稳定。可偏偏,许愿井好死不死的又吐出了一只大妖怪。 那一刻,分明不见任何妖怪在湖泊许愿,但湖里就是毫无征兆的冒出来一只妖怪,生死未知的飘在湖面。 来历不明的妖怪美艳到了极致,使得所有见到他的妖怪们顷刻间忘记了呼吸。 唯有阿九在见到这位貌美青年的刹那,他没有任何的惊艳之情,他只感觉到了惊悚。 对方是他认识的人,还是关系相当恶劣的那一种。 第14章 公平的坑妖 一时间,阿九的脸色平添了些许凝重。 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在花村多停留一段时间,想方设法寻找能力复原的办法。只可惜,突如其来的新妖怪,让阿九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计划。 他得赶紧远离这个地方,在漂在湖面的那个家伙清醒之前离开,他不能出现在对方的眼前。要不然,他还没能拥有以往的实力,他就会被对方杀掉。 这一刻,仍在关注青年容貌倾国倾城的小妖怪们,他们并不懂,在自己眼前的是怎样一个危险的家伙。 阿九思索出路之际,他的耳边冷不丁传来蒲小丁的问话:“阿九,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人?” 闻言,阿九不由诧异,蒲小丁的感觉十分正确。 阿九在是否道出真相的犹豫中,沉默了片瞬。之后,他选择了告诉蒲小丁实话。 他要让蒲小丁明白,新来的妖怪不是蚺蛇和灰狼那般的寻常角色,那个家伙的本事极高,蒲小丁能躲开那个家伙多远,就要躲着那个家伙多远。 蒲小丁不能只顾着欣赏对方长得好看,就停在旁边多看两眼。任何的停留都是致命的。 阿九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蒲小丁的说法。他权衡着该告诉蒲小丁多少内容的时候,他再次听到蒲小丁的话语:“阿九,我和你一样,我也不喜欢他。” 阿九不禁意外:“为什么?” 蒲小丁偏着脑袋想了想,随后他又摆摆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感觉到了危险,那人仿佛一朵剧毒的花,只要靠近他就会马上死掉。” 阿九:“……” 蒲小丁的形容实在是简单又形象。只不过那个家伙不是花,他是比毒花更剧毒的存在。青年的一身本事,足够让肆意接近他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在对付关系不好的阿九的时候。 这个不被阿九欢迎的家伙,名为澜洛。 他和阿九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可谓是从小到大冲突不断。 澜洛小时候遇见阿九那会儿,他已是被无数小孩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年幼的澜洛特别喜欢年幼的阿九,他决心长大后嫁给阿九。 岂料,阿九坚决不同意。 阿九说:“你长得丑,我才不要娶你。” 自幼被赞貌美如花的澜洛生气了,矛盾的种子就此埋下。 年复一年,阿九的成长异常迅猛,他优秀到令同龄人深深的嫉妒,不管怎样的比试,他始终为例第一。 某天,小伙伴对澜洛说:“澜洛,别争了,你争不赢的。” 长久排在第二位的澜洛一肚子的火:“谁说我赢不了他?谁说的!” 再到后来,城中来了一位绝色美人,他时不时的挑衅澜洛,坚称自己是最明艳动人。 很可惜,这位绝色美人次次和澜洛比,次次都是输,他无比的悲伤。某天,这位绝色美人偶遇路过的阿九,他拦住阿九哭个不停:“凭什么都说澜洛比我长得好看,你评评理。” 阿九瞄了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比澜洛长得好看。” 好了,可以放他走了。 谁知道,这话偏偏被澜洛听到了,澜洛瞬间暴躁:“他比我好看?你小时候的眼瞎,长大了还眼瞎?” 阿九拽回袖子转身走远,绝色美人破涕为笑,而澜洛恨不得用眼神杀死阿九千万次。 澜洛决议与阿九一较高低,奈何实力不济。加之阿九不懂怜香惜玉,导致澜洛时不时输得灰头土脸。 阿九的本领永远比澜洛高一层,阿九第一,澜洛第二,就算澜洛天天戳阿九的小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然而,这次的情况和以往截然不同,阿九莫名其妙的来到花村,他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人族。 假如澜洛的变化和阿九一致,他们皆是人族,大不了继续拳头对拳头再打一架。阿九相信自己不会输,身为人族的他和身为人族的澜洛,依旧是他更厉害。 可是,阿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刚被许愿井吐出来,徐徐的漂向湖边的澜洛,他绝不是人族。眼前的澜洛与平日里的澜洛如出一辙,他拥有完完整整的修为。 即使澜洛眼下尚未清醒,但,阿九足以想象出澜洛清醒后的景象。他一旦落到澜洛的手中,妥妥的生不如死。 阿九表示强烈的抗议,许愿井简直不公平,凭什么他成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澜洛依然实力强悍。 两者间的差异,堪比天和地。 这井果然不靠谱,关键时刻不仅要坑妖,更是要坑龙。 蒲小丁和阿九的意见快速达成统一,蒲小丁扛起家中的米粮,打算和阿九在村外溜达几天。他才将米袋扛到后背,他意外听得外面传来的阵阵惊呼。 “醒了,醒了!” “他醒了!” 然而,紧随着惊呼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绝色青年睁眼的刹那,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顷刻间笼罩住了方圆内不知道几千里的范围。瞬息间,不单单是小妖怪们,包括蚺蛇和灰狼在内,他们当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般恐惧到无法呼吸的强弱碾压,让他们清醒的意识到,面前这位青年的凶险程度不同一般。 难不成,这就是来自所谓的“六界第一许愿井”的龙族吗? 貌似不像,龙族的气息并不是这样。 那么这个可怕的家伙是谁? 蒲小丁置身于恐怖的气息之中,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在此之前,他还不忘把自己的伴侣护在身后,把叶子编织的帽子戴在阿九的头顶,防止阿九受到伤害。 遗憾的是,再多的事儿,蒲小丁做不到了,这股铺天盖地的力量实实在在的镇住了他。 与绝色青年睁眼同时到来的,还有别的变故。 全部妖怪眨眼间全数移到了湖边,来到了绝色青年的面前,一个都逃不了。 见状,阿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面对澜洛这种水准的强者,企图偷偷溜走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认为他有很必要给澜洛说一声,他和澜洛之间的矛盾,他们自行解决就好,不应该将附近所有的生灵都卷入其中。 虽说阿九身为人族,澜洛的气势却镇不住他。他稳了稳情绪,从容的抬步往前走去,他要亲自与澜洛作出一个了断。 见状,蒲小丁万分着急。他告诉自己必须拦住阿九,阿九压根不是绝色青年的对手。蒲小丁有心要保护自己的伴侣,奈何他的身体不争气,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眼看着阿九要走向绝色青年,蒲小丁着急的快要哭了。 阿九朝前走了两步,他好似无意中触动了什么,笼罩住周遭区域的力量一下子裂成了碎末,可怖的镇压诡异的解除了。 数千里内不再弥漫着寒意刺骨的死亡危机,而是重返到阳春三月的和煦。 前一刻所有妖怪们的濒临死亡,就像是根本不曾发生过。恐怖气息消散了,绝色青年也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他拧了拧自己衣衫的水,面对四周的妖怪们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这是哪儿?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对了,我是澜洛,你们是谁?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小妖怪们:“……” 蚺蛇和灰狼:“……” 蒲小丁和阿九:“……” 阿九的嘴角止不住地抽了抽。 这个笑容比阳光还耀眼的傻子是谁? 这是澜洛?当真是澜洛?确定是澜洛而不是披着澜洛外皮且制作失败的蠢傀儡? 阿九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或许他该庆幸,许愿井在公平的坑妖。 尽管他来到花村时成了人族,但他好歹是身心健全的人族,比起这个宛如丧失了心智的澜洛,他深深的感慨自己的待遇貌似也不是太糟糕。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九走上前,拍了拍澜洛的肩膀:“欢迎来到花村和药村,祝你玩得愉快。” 同时,阿九在澜洛的衣兜取出一块影石,专门用于如实的记录景象,内容自然是傻子澜洛的日常。从今往后,澜洛再嚣张,阿九会毫不犹豫的甩澜洛一脸影石。 一辈子的手下败将,澜洛注定是翻不了身。 蒲小丁轻松的感受到了阿九的好心情:“阿九,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是啊,今天的天气真好。”阿九回答道。 天气好了,他的心情也好了。 在场的妖怪们:“……” 别以为他们没瞧见,阿九不怕大蚺蛇,他也不怕灰狼,此外,阿九照样不怕这位来历不明的古怪青年。 阿九是唯一一个敢于走向绝色青年的人,来自许愿井的生灵果然是如此的不同凡响。 不经意间,小妖怪们纷纷向蒲小丁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蒲小丁的伴侣是人族,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族,非常的了不起。 而且,阿九本来具备超过这里所有妖怪的好相貌,他长得非常非常的帅。 小妖怪们瞅了瞅不知是敌是友的绝色青年,又瞅了瞅落户花村的帅气阿九,绝色和帅气,他们深感阿九更胜一筹。 蒲小丁收获了诸多的羡慕视线,他开心得几乎飘起来。他牵着阿九的手:“阿九,我们回家吧。” 依照阿九此时的好心情,他们应当不需要再扛着米粮,出村住几天了。 第15章 有图有注释 澜洛进村后,整天闲得没事的到处溜达,他不慌不忙的跑遍了绝大部分小妖怪的家,之后,他来到了蒲小丁的眼前。 换做平时,澜洛大都只在别人家做客,随意的左看看右看看,他填饱肚子就会道别离开。可偏偏,澜洛对蒲小丁的家出人意料的感兴趣,他接连不断的来访了很长一段时间。 澜洛并非意识到了阿九的存在,他纯粹是来找蒲小丁玩。 这件事连阿九也不由感到相当神奇。傻了的澜洛居然和蒲小丁长期有话可说,从来不会感觉到闷。阿九怎么看,怎么深感正常的澜洛做不出这些事,不正常的澜洛同样也做不出这些事。 然而,这却是现实。 蒲小丁见澜洛又来了,他丝毫不意外,而是热情的招呼澜洛进了屋:“澜洛,你饿了吗?我们一起烤饼吧?我要给阿九做很多的九蒲饼。” “九蒲饼?什么馅儿的?”澜洛毫不在意形象地蹲在蒲小丁的旁边,完全不在乎坠地的白色衣袍沾染泥土,“昨天我们吃了鸡肉馅儿,今天吃牛肉馅儿的好不好?” “好啊,阿九要吃牛肉馅儿的九蒲饼。”在阿九肯吃的前提下,蒲小丁不介意小小的满足一下澜洛的要求。 下一刻,澜洛无比激动地挽起袖子,他的眼底是掩不住的兴奋:“太好了,我们来烤饼子吧!” 蒲小丁点点头,他没有反对澜洛的做法,哪怕澜洛的厨艺实在是令人堪忧。澜洛的相貌气质,压根不像在家会自己下厨的类型,他穿的锦袍十分昂贵,他的一双手也不似做家务的手。 起初那会儿,蒲小丁也曾劝澜洛不要靠近厨房。澜洛只需在旁边休息,蒲小丁自己就能处理好所有事。 奈何,澜洛不乐意无事可做的等待,不论是加水揉面,还是砍柴烧火,他均是兴致勃勃。 遗憾的是,澜洛每次把自己折腾成一个花脸不说,他做的食物“色香味”全都不具备,简直不能吃。 对此,蒲小丁万分同情灰狼。 蒲小丁同情灰狼的原因很简单,不怕死的灰狼敢于挑战自身极限。灰狼被澜洛的可怖气场镇压了没几天,他伤疤没好就忘记了痛。 灰狼积极的凑到澜洛的面前,他每天忙前忙后的帮忙,变着花样向澜洛示好。 大蚺蛇的态度则是与灰狼不同,大蚺蛇对澜洛的兴趣不大,依旧冷冰冰。 澜洛不是大蚺蛇中意的那类,哪怕澜洛的模样极其绝美,哪怕澜洛拥有大蚺蛇格外羡慕的超高本事。 蚺蛇没有亲近澜洛的念头。 另一边,灰狼既然下定了决心围着澜洛转,必定捧着护着。他对澜洛的厨艺,自然而然只说好话,从不说半个差。 澜洛的灿烂笑容闪花了他的双眼,他能义无反顾的,把澜洛煮的那些不知道能吃不能吃的食物通通吃掉。 蒲小丁每次见到如此无所畏惧的灰狼,他非常佩服灰狼的勇气。蒲小丁好几次悄悄的给阿九说:“阿九,你知道吗,今天老药医告诉我,灰狼又吃坏肚子了。” 大妖怪,在蒲小丁的认知里,属于相当强壮的存在。因此,导致大妖怪吃坏肚子的食物,蒲小丁铁定碰都不敢碰。 他最佩服的一点是,灰狼竟能笑着吃完。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感叹,他见怪不怪。 曾经某次,澜洛一时间心血来潮决定下厨,堪称天大的奇迹。对于这般绝无仅有的机会,澜洛的爱慕者们瞬间疯狂了。与好吃不好吃无关,澜洛肯下厨,他们绝对能吃完食物,再把盘子舔一遍。 澜洛的爱慕者多到蒲小丁无法想象,其中不乏修为雄厚的强者,当然,里面不包括阿九。 阿九给蒲小丁的真诚建议是:“澜洛做的食物,千万不要碰。” 他不吃,蒲小丁也不吃。 就算是澜洛再积极的推荐都不行,就算是澜洛绽放再多的笑容也不能买账,阿九不能拿脆弱的人族小命和一株蒲公英的小命来冒险。 向来听话的蒲小丁,他接受了阿九的意见,珍爱生命,远离澜洛制作的食物。 转眼入夜,吃饱喝足的澜洛走了。 蒲小丁思及澜洛和灰狼之间的种种,他神神秘秘的凑到阿九耳边:“阿九,阿九,大家都说灰狼喜欢澜洛,你觉得呢?” 阿九挑眉,这有什么觉得不觉得的,难道这不是事实?澜洛从小到大不缺人追求,费尽心思讨好澜洛的人多到数不清。 如今,再多一条灰狼而已,压根不值得奇怪。 “可是,”蒲小丁苦恼地挠挠头,“澜洛不喜欢灰狼,这该怎么办?” 阿九无言以对。 澜洛喜欢不喜欢灰狼,哪里轮得到蒲小丁担心。再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蒲小丁不该掺和。 村里的小妖怪们果然是一天到晚闲得长草,才把心思放在别人家的无意义的琐事上。 为了避免蒲小丁继续这个话题,阿九准备转移话题,说说天气说说食物,总比说澜洛来得好。 可惜,他尚未开口,蒲小丁冷不丁冒了一句:“今天,澜洛给我说,他不想和灰狼双修。” 阿九端着碗,罕有的僵了小一会儿。幸好他还没喝水,不然他真的要把自己呛死。 他年纪轻轻,还不至于年老体衰到产生了幻听,那他为什么会听见某些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听到的惊悚对话。 澜洛的傻病愈发严重了,已经病得无药可治。 双修,双什么鬼? 澜洛经常蹲在蒲小丁的身边,两人嘀嘀咕咕的在说这些话? 蒲小丁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他哪里懂什么双修,竟然和澜洛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再这么下去,阿九得拦住澜洛,不许澜洛再迈入家门,澜洛会带坏蒲小丁。 阿九清了清嗓子,他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双修?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毫不怀疑,以后的澜洛每每回忆起此刻的澜洛,绝对想要掐死此刻的澜洛无数次。 听得这话,蒲小丁露出了羡慕的笑容:“因为天门冬和地黄。” 澜洛进村后总在四处转悠,一天,他来到了天门冬和地黄的家,并且意外的发现了一本来自许愿井的双修功法。由于功法向来仅有天门冬和地黄两口子能看见内容,于是,他们不曾刻意隐藏这本书。 结果,这本功法出人意料的引起了澜洛的好奇。 天门冬夫夫惊觉澜洛在看书,他们非常惊讶:“你能看见?” “能啊,我娘教了我识字,我认得这些字。而且书里有图和注释,不难懂。”澜洛认真的解释道。 闻言,天门冬和地黄两人相对无言。 不是识字不识字的问题,这些年,别的妖怪看不见书里的秘密,难不成是因为他们的修为不够高?当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如同澜洛这般,就能正常翻阅了? 接下来的时间,天门冬和地黄夫夫俩的处境尴尬到了极致。他们不敢招惹澜洛,生怕澜洛突然变成那个可怕的澜洛,于是,他们耐心的陪着澜洛聊天。 可澜洛的提问,全是“你们试过多少了”“哪个姿势最舒服”“伴侣的尺寸耐力”“每次时间多长”如此这般的少儿不宜。 天门冬脸红得快要冒烟,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最严峻的考验在于,澜洛他不仅详详细细又反反复复的问了又问,他还在半夜冒出来悄无声息的围观。 天门冬和地黄正值关键时刻,天门冬冷不丁瞄到窗边多了一个脑袋,对方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们看,他惊得差点一脚踹开压在他身上的地黄。 夜里受到了严重惊吓的天门冬夫夫,内心阴影无数。 此后,反而是澜洛大大方方的向他们打听了其他夫夫的名字,澜洛准备围观更多的夫夫进行学习,仅观察一对夫夫太有限。 蒲小丁和阿九,是澜洛所知晓的夫夫之一。 可是,当澜洛来到蒲小丁的家中,他发现他们各睡各的床,他茫然的问道:“你们不双修吗?” 那一刻,阿九忘记了自己是人族的这档子事,他毫不犹豫的拽住窗外的澜洛,果断的丢出了院子。 澜洛这病妥妥的没得治了。 遭到阿九冷眼的澜洛没有就此放弃,他继续朝蒲小丁的家里跑。他喜欢和蒲小丁说话,也喜欢吃蒲小丁烤的九蒲饼,有各种不同的味道。 每次,蒲小丁烤的九蒲饼分两个给澜洛,而澜洛烤的不知道什么的黑饼,进了灰狼的肚子。 澜洛对蒲小丁表达了羡慕,他羡慕蒲小丁有伴侣,而他没伴侣。就算他有心尝试双修是不是那么美好,也迟迟无法进行。 他看到的双修功法,并未告诉蒲小丁,他拍拍蒲小丁的肩膀:“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你年龄小,难怪你们夜里不双修。”阿九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真难得,不正常的澜洛偶尔还能正常一下,瞧得出蒲小丁的年纪不大。 然而世事难料,意外总会发生。 阿九面无表情的看着心情愉悦的蒲小丁:“你刚才说什么?” 这一定是他的幻听。 蒲小丁笑得开怀:“澜洛说,他想要伴侣,帅帅的伴侣,问我有没有办法。所以,我就告诉他了,只要他虔诚的向湖泊许愿,伴侣就会到来。” 阿九:“……” 原来他真的没有听错,蒲小丁是不是不要命了,让澜洛向那个坑妖井许愿?求一个伴侣?还是要双修的那种? 澜洛一旦恢复正常,他的追杀名单里,肯定少不了蒲小丁。 第16章 不怕死的补补补 阿九明白,阻拦澜洛前往湖泊许愿,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任务,希望渺茫到近乎看不见。 说起来,阿九自己就是被许愿井吐出来的伴侣,他要拦住澜洛,他的确是给不出充分且合理的解释。 此前,蒲小丁给澜洛说得清楚明白,他直接道明了阿九的来历。阿九来自蒲小丁的许愿,再没有什么比阿九的存在更能证明一切。 阿九深感无奈,他忍不住好奇,在他没留意的时候,蒲小丁到底和澜洛说了哪些奇奇怪怪的话。 为了他的生活平静,他也许有必要稍微关注一番这些对话,避免再次遭遇某些无法挽回的悲剧。 天知道,不靠谱的许愿井下次会送来怎样的一只奇葩的妖怪。疯的,傻的,癫的,狂的,皆有可能。 一想到村里近期还有大妖将至,阿九无比心累。 同时,阿九明显察觉,灰狼盯着他和蒲小丁的目光,收起了虚假的友善,露出了本性的凶狠。 村子仅有这么大,每天的琐事也就这么丁点儿,村中任何的风吹草动转眼就能传遍全村。况且,澜洛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向湖泊求一个双修伴侣的这事。 澜洛不仅不掩饰,他反而高调得人尽皆知。 他逢人就说,他的伴侣即将到来。他非常兴奋,也非常的期待,他时时刻刻勾画着自己伴侣的模样。 那个与他相依相偎,相伴一生的伴侣,长相要帅,身材要好,修为要高,要一心一意的爱他疼他宠他。最关键的是,夜晚夫夫生活的能力一定要强,很强,非常强。 这事传到了阿九的耳朵里,阿九的评价是澜洛已病入膏肓,不能再让蒲小丁和澜洛一起玩了。 这事传到了灰狼的耳朵里,灰狼的不满爆发了。 灰狼为了讨好澜洛,他吃尽了苦头。他眉头皱都不皱的吃掉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他折腾得够呛。 然而,能与澜洛亲近几分,他的痛苦变得值得,能讨得美人欢喜,他得偿所愿。 如今,形势陡变。 澜洛到湖泊许愿伴侣,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至少有一点十分肯定,澜洛不喜欢灰狼,要不然,澜洛不必舍近求远,求一个伴侣回家。 灰狼郁结不已,他瞪着蒲小丁的眼神随之狂暴。 蒲小丁疑惑地转过身询问阿九:“阿九,你有没有感觉到,灰狼今天的心情不好?” 阿九揉了揉额头,他没有回话。灰狼心情恶劣到恨不得一爪子拍死蒲小丁,阿九由衷的希望蒲小丁本人能看懂这些差异。 灰狼脸色不好,不是因为灰狼又吃了古怪的食物以至于肚子难受,而是灰狼看蒲小丁相当不顺眼。 阿九不急不慢地扇了扇大蒲扇:“气候如此炎热,狼族的皮毛厚实,难免心浮气躁。” 当然,天热烦闷是次要,被蒲小丁给澜洛的建议气得不轻才是主要。 酷热难耐的夏日,澜洛求伴侣的心愿进展得不顺利。 几天后,沮丧的澜洛找到了蒲小丁:“我每天都到湖泊许愿,为什么我的伴侣还不出现?” 蒲小丁大方的告诉了澜洛重要的秘诀:“心诚则灵,如凡人那般许愿,实现愿望最快。” 于是,怀着心诚则灵念头的澜洛再次奔向了湖泊。 只不过,几天后,他又回来了。 澜洛整个人晒得烫乎乎红通通:“我从早许愿到晚,接连几天不使用妖力,晒得快熟了,为什么我的伴侣还是不来?” 如凡人那般的许愿,他真的特别诚心诚意了。 蒲小丁困惑的想了又想,他瞅了瞅悠闲扇着扇子的阿九,又瞅了瞅不断散发出艳阳热气的澜洛。 他说道:“兴许是许愿井最近太忙,你别着急,再耐心的等等,伴侣很快就到了。” 许愿速度最快的人是阿九,可偏偏阿九是人族。 作为妖族的蒲小丁,他每次许愿需要百年时间才能传递到许愿井那儿。他的耗时已是这般漫长,本事更高强的澜洛,澜洛许愿的耗时长短不得而知。 澜洛许愿一个伴侣的时间,难以判断。 蒲小丁见澜洛恨不得伴侣立刻从湖泊冒出来的焦虑样子,他不忍心打击澜洛的积极性,他要给澜洛适当的鼓励。 蒲小丁说:“一定是许愿井在替你精心挑选最适合的伴侣,它才用了那么多的时日。” 他的话成功安慰到了心急如焚的澜洛。 澜洛求伴侣迟迟不见动静的消息,毫无悬念的也飞速传遍了方圆的每个角落。 蒲小丁纳闷:“阿九,为什么澜洛求伴侣这么慢?许愿井到底在想什么呢?” 阿九沉默,他又不是坑妖井肚子里的龙,他怎么清楚坑妖井的心思。他要是懂得坑妖井在想什么,他铁定先帮自己回到原本的实力。 而且,阿九确信,澜洛此时求不到伴侣才是最好的消息。 这一刻的澜洛并不是往昔的澜洛,此时此刻的澜洛假如求到了一个双修伴侣,阿九不敢想象后果如何。不幸成为澜洛伴侣的那个家伙,此生的命运注定苦逼到底。 恢复正常的澜洛铁定容不下这个伴侣的存在,因此,澜洛求不到伴侣再好不过。 此外,出于全村的安危考虑,防止澜洛以后为了掩盖这桩丑事,全灭村民达到封口的目的,澜洛的伴侣真心的不能有。 有关从前的澜洛,阿九不曾在蒲小丁面前提及半个字。 有些话这会儿没必要说,既然全村的妖怪加起来扛不住澜洛的一根手指,他们不需要费心费力的担忧这些解决不了的后患。 阿九和蒲小丁不再关注澜洛的许愿,同样的,还有别的妖怪没精力关注澜洛。 小人参来到蒲小丁的家,他提着一大碗鸡汤,说是给阿九补身体,鸡汤里甚至加了一小截人参的根须。 蒲小丁眉开眼笑地端着鸡汤要给阿九,而阿九死命盯着这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大热天的,还补什么补? 真不怕补得鼻血长流。 小人参已有千多年的修为,小人参舍得用自己的根须熬汤,阿九还不见得就乐意喝这汤。 他经不起这样的乱折腾,大热天的补了又补。 奈何蒲小丁一脸“浪费食物可耻”的表情,阿九放弃了砸汤碗的想法,他琢磨了一个拯救自己的好办法:“我晚饭吃得很撑。鸡汤的营养全在汤里,我喝半碗汤足够了。” 剩下的鸡肉和鸡汤,全归蒲小丁。 阿九慢慢悠悠的喝着半碗鸡汤,蒲小丁就坐在阿九旁边啃鸡腿。 蒲小丁告诉了阿九一件事:“阿九,小人参问我,家里有没有大补的食材。” 阿九挑眉:“大补的食物?” 小人参嫌夏天不够热,不怕死的补补补? 蒲小丁点了点头:“他说要给大蛇熬汤喝,大蛇的身体一直冰冷。” 冰冷的是含蓄的说法,哪怕是炎夏,小人参的家中依旧冻得如同冰窖。 夏天屋里凉快是好事,但天天都和严冬似的,小人参确实受不了。 加之,大蚺蛇不爱出门,他平时不怎么动弹,使得屋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小人参宁可蚺蛇像灰狼那般,天天往外跑,天天围着绝色美人转。 遗憾的是,绝色美人吸引不了大蛇,不肯动的大蛇长期冬眠。 小人参不敢要求大蛇外出晒太阳,放过他和他苦命的房子。所以,小人参权衡再三,决定给大蛇熬汤。 大蛇多喝汤补补,他不再体寒,家里也不再那么冷。 阿九:“……” 这和体寒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阿九早留意到,大蚺蛇的身体状态不太对劲。灰狼进村对蚺蛇的影响屈指可数,澜洛的到来,却使得蚺蛇的状况急速恶化。 蚺蛇喝汤会不会好转,阿九不确定。 但当晚,成功拯救了自己的阿九发现,鸡汤吃太多的蒲小丁半夜翻来覆去,睡不安宁。 所以说,夏天真的不要大补。 阿九不看好澜洛许愿,他也不看好许愿井实现愿望。 然而,这次的坑妖井出人意料的靠谱了一点点。 澜洛坚持不懈的许愿后,许愿井当真又吐出了一只妖怪。 阿九打量着漂在湖面,已然陷入昏迷的大妖,他长长的松一口气。 那位相貌堂堂又玉树临风的大妖是阿九的熟人,还是关系不错的那一个,他总算能有个人商量对策了。 第17章 无封 早在湖泊刚刚浮现显灵征兆的时候,蒲小丁就心急的拉着阿九跑向湖边。 蒲小丁非常开心,澜洛终于获得了一位心仪的伴侣,实在是可喜可贺。对此,阿九的心情十分复杂。 当然,阿九的情绪在他看清新来的妖怪是谁的那一刻,从复杂转为了欣慰。 阿九居住在花村的日子,自寒冬到暖春,再到炎夏,说实话,连阿九自己也不懂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这般平白无故的浪费自己的生命。 奈何在这个巴掌大的小村子里,阿九想不出可行的办法,让莫名成为了人族的自己,重新回到昔日的修为。 澜洛来了是来的,但他是傻的。就算澜洛保持清醒,澜洛也肯定不会帮助阿九。好在这次的情况比较理想,无封是阿九的朋友。 无封遇到阿九之前,他的实力与他的名字一样没有边界,充分体现了家族对他给予的厚望。而无封本人,他向来表现得格外优秀,不曾辜负家人的期盼。 但是,这些仅是在遇到阿九前。 无封遇到阿九以后,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巨变在于两方面,一个是无封的本事始终不及阿九,另一个难题在于无封对澜洛心动不已。 无封平日里的话不多,属于沉默可靠的那类人。他和阿九之间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相遇初期,三天两头打个不停,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用阿九的话来说,兴许是他那阵子过得太无聊了,才会闲得和无封一直打架,坚持不懈的打到无封服气为止。 后来,无封的确对阿九服气了,而且,他还和阿九成为了朋友。 无封在城中青年一代的排序,本应紧跟阿九之后,然而,由于无封对澜洛的舍不得,他硬生生的让自己退到了第三的位置。 无封心知澜洛的高傲,澜洛输给阿九使得他长期闷闷不乐,倘若澜洛再输给无封,澜洛没准会加深挫败感,甚至于对自己的本事产生怀疑。无封喜欢看着微微扬着下巴,满是自信的澜洛,他不愿见到垂头丧气的澜洛。 无封斟酌再三,坦然的挪到了澜洛的位置后。 无封不单单是让出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同时,他也在为澜洛保驾护航。他拦住了意图挑战澜洛的强者们,谁要挑战澜洛,必须先战胜他,唯有赢了他,才有见到澜洛的资格。 他把澜洛长久的护在了第二位,哪怕大家心知肚明,他的实力仅次于阿九,而高于澜洛。 某次,阿九问无封:“他真的有那么好,值得你这么做?” 家族会不会对无封倍感失望? 无封位居第二已是族人们不愿见到的局面,而今,无封竟然落败到了第三,家族的人将如何看待无封? 对此,无封出奇得平静:“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至于族人的想法,这么多年,无封拼死拼活的争夺第一,他感到有些累了。那个最醒目又压力最大的王者之位,干脆就交给阿九。 只不过,无封见到阿九的轻松姿态,他深知阿九不曾对诸多挑战产生丝毫的压力,这一切对阿九来说皆是手到擒来。 直到阿九突然消失为止。 无封的身影刚在湖中显现,澜洛就万分激动地跳进了湖水。 他等不及对方慢慢的漂到湖边,他积极的下水,拽着对方到了湖岸。 澜洛反反复复的打量着自己尚未清醒的伴侣,他见到蒲小丁后,又欢乐的朝着蒲小丁连连挥手:“快来看,快来看,我的伴侣到了!” 蒲小丁闻言乐呵呵的跑上前,阿九则是不急不徐地慢慢走。澜洛天天不正常,哪来的到了不到了,又不是寄信。 阿九不确定,无封醒后的情况,他只求所有事不再那么糟心。 他不动声色的判断着湖边的无封,无封的修为有一定程度的降低,无封似乎受了伤,好在,他的伤势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此刻的无封别说是对付方圆内的妖怪,他就是面对清醒了的澜洛,问题也不太大。 无封能维持以往的状态就好,千万别再像澜洛那般,说傻就傻了。 尽管,澜洛成为傻子对阿九好处多于坏处,如若不然,沦为人族的阿九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阿九默默地观察着无封的状态,而蒲小丁在近距离的研究澜洛的伴侣。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忍不住开口称赞:“你的伴侣长得真好看!” 很帅,虽然比不过他家的阿九。 澜洛的伴侣气势极强,纵是他仍在昏迷中,依旧散发着令人惧怕的气息,他是适合澜洛的大妖怪。 澜洛听到蒲小丁的表扬,他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那是当然,我的伴侣肯定长得帅。” 根据澜洛目测,伴侣的外貌、身材和穿着全部过关,重要的是,澜洛看对方出奇顺眼,完全不会感到不舒服。看着这个人,澜洛冥冥之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安心感。 澜洛的指尖抚过对方的唇瓣,他的眼底满是笑意:“你来得可真慢,我等你等了好久。我很满意你,你合格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伴侣。” 蒲小丁拍了拍手:“恭喜你,你有伴侣了。” 看吧,相信他的话没错吧,许愿井会实现澜洛的心愿,为澜洛精心挑选契合的伴侣。 蒲小丁看了小会儿,他和澜洛的眉飞色舞不同,别人家的伴侣是别人家的,他最喜欢自家的伴侣。 不久,蒲小丁迈着步子,跑回阿九的身旁:“阿九,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啊?” 阿九随口应道:“快了。” 阿九是根据无封的实力作出的推断。 从上次澜洛的出现到苏醒,到这次无封的出现到苏醒,不出意外的话,无封醒来的时间比澜洛早。 此外,按照阿九对无封的了解,他刚才留意到,无封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意味着,无封或许已经醒了,但是此处的环境让无封摸不准深浅,于是无封并未立即睁开眼,他在耐心辨别四周的情况。 阿九能瞧出无封的改变,时刻关注自己伴侣的澜洛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细微的变化,他一下子扑到对方怀里,喊道:“相公,你快醒醒,快醒醒。” 下一瞬,无封当真醒了,活生生吓醒的。 他身上趴着一个人,这人和澜洛长相一模一样,气息一模一样,修为一模一样。这个理应是澜洛,无封绝对不会认错的人,这会儿居然在他的怀里撒娇。 那一声无比亲密的相公,愣是令无封罕有的脑中空白了半瞬。 也许,他正在梦境,一个诡秘又惊悚的梦境。 无封躺在湖边,他稍稍偏过头,再次确定了这个梦的诡秘又惊悚。 他盯着阿九沉默了片刻:“九霄?真的是你?” 人族的九霄?这是什么情况? 听得这话,蒲小丁偏过头看着阿九:“阿九,你认识他吗?” 他家阿九认识大妖怪? 阿九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嗯,认识。” 经过初步判断,这一刻的无封不见任何的异样,望保持。 无封撑起身,他正欲与阿九说说话,岂料,他瞬间再次被澜洛扑倒在地,澜洛在他的怀里亲昵的蹭来蹭去:“相公,你别看别人。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才是你的,我是你的。” 说完这些,澜洛低下头,热情的在无封唇上吻了一下:“相公,我们双修好不好?” 无封:“……” 澜洛这是受了何种刺激?到了这般神志不清的地步?难不成是被人族的九霄吓得不轻?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封挣扎着站起身时,澜洛手脚并用的趴在他的后背,坚持不肯下来。无封向来拿澜洛没辙,他不得不放弃了把澜洛扯下来的念头。 他行至阿九的前方:“九霄,我们谈谈。” 他必须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阿九淡然地应了声:“走吧,我们回屋说。” 蒲小丁紧张牵着阿九的衣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阿九的朋友:“你好,我是蒲小丁,是阿九的伴侣。” 无封:“……”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澜洛傻了,估计是怒火攻心气傻了吧。 下一刻,赖在无封后背的澜洛雀跃的朝着蒲小丁打招呼:“走走走,蒲小丁,我们回家做烤饼吧。” 澜洛说着还不忘在无封脸颊又亲了一口:“相公,我给你做烤饼,鱼肉馅儿的!” 阿九同情地看了无封一眼。 以无封的修为,应当不至于和灰狼一样悲催,吃烤饼吃得闹肚子了吧。 第18章 王城变天了 蒲小丁此刻无比庆幸阿九有远见。 之前,灰狼主动要求帮蒲小丁改建房屋那会儿,是阿九作出的决定。于是,蒲小丁的家变得不再拥挤,院子大了,房间多了,自然能够提供给阿九和无封安心闲谈的舒适环境。 蒲小丁和澜洛没有参合阿九他们谈事,他俩讨论的主要内容是今天吃什么比较好。蒲小丁在思考菜品,无封第一次到家里做客,他一定要筹备满满一大桌的美食招待阿九的朋友。 据说大妖怪的食量非常大,他得尽快准备更多的饭菜,不能让客人们吃到一半没饭没菜了。 在无封和阿九在屋内谈论要事之前,在蒲小丁和澜洛即将前往厨房做饭之前,蒲小丁先溜达到了房间,给阿九和无封都泡了一杯茶。 蒲小丁笑着询问无封:“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你不用担心,家里有很多食材,足够吃。” 无封默默地瞅了瞅阿九,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蒲小丁认为他会吃空家里的米缸? 阿九早已习惯这般关怀备至的日子,无封则是表现得诸多不适应,尤其是他见到澜洛当真准备去厨房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也去?” 澜洛下厨太罕见了,而且貌似不是什么好事。 澜洛没听出无封深深的忧虑,他笑着向无封挥了挥手:“相公,你放心吧,我的厨艺可好了。一会儿来叫你们吃饭。” 丢下话,澜洛乐呵呵的跟着蒲小丁走了。 房门合拢后,无封顺手在房间四周添加了阻隔,避免有人听到他和阿九之间的对话。 哪怕这里的小妖怪不足为惧,可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随后,无封道出了自己的不安:“让澜洛和他在一起当真没有问题?”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蒲小丁。 如同无封喜欢澜洛一样,曾经的澜洛也格外迷恋阿九。奈何阿九对澜洛兴致寥寥,事到如今,澜洛对阿九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不满多一点,根本说不准。 敢于当着无封的面介绍自己伴侣身份的蒲小丁,他和澜洛凑在一块,以澜洛的修为,随时可能生气的捏死这只小妖怪。 阿九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他的话语无比淡定:“别担心,没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澜洛来到村子那会儿,他就已经是那副头脑不清醒的模样。至于蒲小丁,我是他许愿许来的伴侣,如同现在的你是澜洛许愿许来的伴侣一样。” 伴侣的身份由许愿井自行决定,并没有经过阿九本人的同意,同样的,无封的伴侣身份也不曾经过无封的同意。 阿九这么说,有利于向无封解释,他与蒲小丁的关系,以及他目前的环境如何。 他认识蒲小丁至今,蒲小丁待他很好,他以后定会报答蒲小丁,不管他们是不是伴侣。 无封思索片刻,他的眼底浮现出明显的愁意:“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不但修为全失,种族也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龙族,而是人族。 怎样的遭遇导致了阿九的突然改变。 阿九放下茶杯,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叶子扇子。他徐徐说道:“和澜洛刚来,他就傻了一样,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人族。天知道,湖底的那个许愿井有什么毛病,一天到晚瞎折腾。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觉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听到阿九的问话,无封仔细探视了自己的身体一番,除了他过来之前受的伤,他的身体不见特殊的变化。 或许,他该庆幸这一点,他没有变得像阿九和澜洛那般反常。 “我没事。”无封略微一顿,随即他没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实在没料到,这次出门,我只走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你们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闻言,阿九的脸色微微的沉了沉:“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消失的消息是不是没能瞒住,已经全城皆知? 无封的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凝视着窗外火辣辣的阳光:“王城变天了。” 阿九的动作不由一顿,紧接着他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他诡异的消失,果然改变了城中的局势,随之而来注定是巨变。 他问道:“你回城时,局面如何?你的伤,是谁下的毒手?” 无封的脸色十分难看:“如果不是突然来到这儿,我恐怕不止这点轻伤,我或许会死。” 无封沉默片瞬,他详细的告诉了阿九,他回城后的经历。 王城,它是妖界的一座王者之城。前往王城的妖怪皆是对自己本事极具信心的强者,他们或是家族精心培养的精英,或是种族血脉浓郁的青年才俊,亦或身怀各种绝学的奇人。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王城,目的简单而明确。他们要争夺首位,成为城中最强的妖怪,成为王城最厉害的王者。 王城每一届的王者,有资格前往六界之巅,接受六界之巅的最终考验。 一旦通过考验,他们就成了六界之中,新一届的王。换言之,王城的妖怪在争夺的是,新一任妖界之王的机会。 此前,由于阿九的存在,这一代的王者之位花落谁家,不具有任何的疑问。尽管不断的有大妖怪向阿九挑战,但阿九的首位地位从来不曾动摇。 他是这一代最强的大妖怪。 无数人心怀战胜阿九的心思,同时,无数人深知,他们要战胜阿九简直不可能。 然而,某一天,他们遥不可及且抹灭了他们成功希望的那个人消失不见了。 王城的情况,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假如,排在第二的澜洛随之消失不见了呢? 局面又会如何? 无封身为一名强者,他的实力不容置疑,他对周遭环境的明锐感知极其精准。于是,当这位排在第三位的大妖迈入王城大门的刹那,他清晰的捕捉到了不对劲。 城中的气氛说不出的古怪,城里人看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无封心底顿时涌起深深的不祥感。 随着无封踏进家门,家里来客了。与城内的诡异气氛不同,登门造访的族人们给予了无封热情的笑脸。 自从无封的位置一退再退,族人对他的态度再也没有这么亲切。无封确定,城中出了大事,他并未随意开口询问,而是找来了值得信任的仆人,打听情况。 仆人忧心忡忡:“少爷,城里出大事了。前不久,九霄少爷的府邸半夜突现异样,九霄少爷的屋子莫名的塌了,惊动了全城。” 无封的眉头不由拧紧:“九霄的房间塌了?他的情况如何,受伤了吗?” 仆人摇摇头:“从那以后,再也不见九霄少爷露面。府里的人只说那是九霄少爷修炼时显现的迹象,他在闭关提升修为。” 可是,所有人都忍不住猜测九霄估计出事了。要不然,九霄不至于迟迟不现身。 仆人偷偷瞄了无封一眼,倍感犹豫:“少爷,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冷静一点儿听我说完。前不久,澜洛少爷回城了。” 无封不禁意外:“澜洛他此次外出历练,不是要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才回来吗?” 仆人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鼓起勇气往下说:“据说,是澜洛少爷听到了什么风声,他着急的赶了回来。他回城就去了九霄少爷的府邸,然后……” 无封的脸色霎时凝重了几分:“然后呢?” 仆人紧张地拽住了衣角:“澜洛少爷他也失踪了。” 他话音刚落,无封猛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掩不住的怒意:“澜洛失踪多久了?你为什么不早点传讯告诉我?” 仆人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直接无封的目光,他瑟瑟发抖:“少爷,我不敢说,也没办法说。老爷下了严令,在你归来之前,这事谁也不能告诉你。我一直被关在屋里,直到你回城。” 无封大力地握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分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劝说自己要冷静。 他明白父亲的用意,如今阿九不见踪影,澜洛失踪,他是最有希望获得王者之位的人。王城的王者对家族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族人们的热情从何而来,同样不言而喻。 族人们看到了本已失去的希望。 无封赶在家族将他彻底严加看管起来之前,他偷偷的去一趟九霄的府邸。 他必须弄明白,九霄遇到了什么事,澜洛又面临怎样的变故。 奈何,就算无封早就明白这一趟极其凶险,他仍然低估了九霄府邸里的凶险程度。 埋伏无封的这些人不是九霄的家仆,而是那些有心除掉九霄,甚至于要把澜洛和无封也赶尽杀绝的人。 无封寡不敌众,他受了伤,就在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可怕的陷阱,极有可能丧命的那一刻,他骤感一股类似九霄的力量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他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意识。 无封再次睁开眼,他已不在九霄的府邸,而是躺在陌生的湖泊旁。一个模样像极了澜洛的人,在他的怀里亲密的蹭来蹭去,张口闭口的唤着他相公,把无封吓得不轻。 此后,他见到了更早失去消息的九霄,对方成了凡人。 无封面向阿九:“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九霄究竟遭遇了什么? 阿九思来想去,他终是摇了摇头:“那天,我和平时一样躺在床里休息,身体没有丝毫不对劲,反而有修为隐隐要突破的征兆。可是,当我醒来时,我来到了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无封琢磨着阿九的话,他满心疑惑:“澜洛在你的府里失踪,他极有可能和我一样,遭到了埋伏。他那会儿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变得神志不清。” 他若能早点赶回来该多好,他陪伴在澜洛的左右,或多或少能让澜洛少受到一些伤害。 遗憾的是,对付九霄的人是谁,没人说得清。 九霄的仇家数不胜数,任何有意王者之位的人,都有可能视九霄为眼中钉。 更何况,这会儿,九霄和澜洛的状态极其糟糕,他们短时间内不适宜回城,他们回城必定性命不保。此外,他们的行踪也不能泄露分毫,否则村里的小妖怪们将面临腥风血雨。 无封考虑小会儿,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在府里,推我的力量真的是你吗?”无封问,“湖里好像有相似的力量,有些像你,又有点不同。” 只不过,这道力量在危急关头救了无封是不争的事实。 阿九点点头:“我研究过湖泊的力量。湖底有一口许愿井,号称‘六界第一许愿井’,井里的金光与我的力量有些许相近。” “六界第一许愿井?”无封低声重复着,“六界第一?好大的口气。” 阿九耸耸肩,谁说不是呢。也许,称它为“六界第一坑妖井”更为贴切。 第19章 今晚很安静 阿九和无封又谈了一会儿,这次,他们的谈话内容不再是王城的情况,而是转到了生活琐事。 无封纳闷:“刚才在湖边,有一只灰狼直瞪我,他怎么回事?” 那家伙有什么毛病?要不是无封的修为远高于灰狼,他怀疑灰狼会发疯的扑上前,狠狠的撕咬他。 对此,阿九无比的淡定:“能有什么事?他此前追了澜洛一阵子,澜洛没答应和他在一起。” 无封丁点儿不意外:“以澜洛的脾气,他不可能答应这种档次的妖怪。” 阿九不以为然,他上下打量了无封几眼:“澜洛,他这会儿能有什么脾气?长得帅,修为高,能双修的伴侣就符合他的全部要求。你现在不就是他的相公了吗?” 无封:“……” 阿九能不能别说这事,说到这事他}得慌。不是他不喜欢澜洛,不盼着和澜洛有一段美好的因缘,而是眼前的这段因缘来得太诡异,他有点适应不了。 为了避免阿九继续这个可怕的话题,无封当即询问了阿九以后的安排。 毕竟阿九住在这个村子不是长久之计,他也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哪怕是对小妖怪而言,不成难题的时间流逝,对此时的阿九来说,却是巨大的考验。 人族的寿命少得可怜,几十年岁月转眼即逝。 得过且过的清闲小日子,放在寻常的没多少追求的妖怪身上,还有可能。但是,阿九要争夺王者的身份,白白的浪费时间绝不是明智之举。 无封苦恼:“你有没有找到恢复力量的线索?” 或是有了某些头绪? 阿九平静地摇了摇头:“我试过那个许愿井。它的确可以提供给我一定的力量,但维持的时辰相当短暂。我要彻底恢复,明显不可能依靠它。” 他来花村之前,当真不曾发觉修为崩溃的征兆。他百思不得其解,情况突然不对劲的原因。 他找不到原因,他就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阿九和无封商议之际,一阵熟悉的香味飘了过来。无封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这是什么食物?” “九蒲饼。”阿九笑道。 还是那个阿九的“九”和蒲小丁的“蒲”的九蒲饼,专门做给家人的食物。 无封沉默片刻,他终是多问了一句:“你要和这个小妖怪在一起?” 以前的阿九肯定不可能考虑这些,如今住在花村的这个阿九,无封不确定阿九有何打算。阿九的敌人多到数不清,他倘若和一只小妖怪结为伴侣,蒲小丁的安全注定是棘手的难题。 要挟阿九很难,但要挟一只小蒲公英轻而易举。 阿九喝了一口茶,他没有回答无封的提问。 这件事他尚未考虑妥当,只能暂时放在一旁,慢慢的再琢磨。 厨房里,蒲小丁挽起袖子,心情愉悦的烤饼中。 他这会儿已是准备了满满一桌的美食,这些不仅仅是蒲小丁一个人的厨艺展现,其中还包括澜洛,哪怕澜洛提供的那部分食物实在是难以直视。 不仅如此,村里别的小妖怪纷纷上门,他们送来了不少食物,庆祝澜洛找到了心仪的伴侣。 小妖怪们积极的送食物,他们不单单是为了祝贺澜洛这么简单,他们另有一点小心愿。 他们挪向澜洛的身边,话语里尽是羡慕:“澜洛,你给湖泊说了什么啊?你伴侣的修为好厉害。” 优秀的伴侣是小妖怪们共同的心声,他们许愿伴侣的次数相当之多,完全不比澜洛少。 为什么他们没能获得伴侣,连特殊的指示也见不到。澜洛许愿是不是有秘诀,才能拥有一个大妖怪的伴侣。 听到这些问话,澜洛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他冲着蒲小丁挤眉弄眼,仿佛在用眼神告诉蒲小丁:你放心,我不会把许愿的诀窍说出去的。 见状,蒲小丁挠挠头,其实他仅仅只是说了阿九告诉他的办法。如同凡人那般许愿,真的非常辛苦,若是气候适宜的春秋两季还好,可目前正值炎炎夏日。不用妖力烤在湖边一天又一天,谁都受不了。 即使是澜洛这种程度的大妖,具有十分强壮的肉身,澜洛依然整天晒得红通通。村里的小妖怪们更是经不住骄阳的热度。 蒲小丁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告诉了大家关键之处:“如何许愿,是阿九告诉我的。凡人许愿,实现愿望的速度快。你们不妨多尝试,说不定哪天就成功了。像凡人那样的许愿,心诚则灵。” 下一刻,如获至宝的小妖怪们一下子全跑了,他们飞速的奔向湖泊,要做第一个尝试的妖怪。早一点开口,早一点实现愿望。 无封虽在屋内,周遭的情况他仍是一清二楚,他听到蒲小丁的话,默默的看了一眼阿九。 阿九无视了他的目光,继续淡然的喝着茶。 无封只想知道,像凡人一样的许愿是怎样一种诡异的许愿方式。阿九从小到大,除了他在花村的这段时间,这家伙压根不属于凡人,哪来的凡人经验传授。 偏偏这些小妖怪信以为真,就连傻了的澜洛也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无封不会揭穿阿九的说法。 对于这些怀着期盼跑向湖泊的小妖怪,无封唯有感慨:“这里的妖怪,过得真是无忧无虑。” 他们在王城时,从来不曾有如此放松的时刻。王城要提防的人,要提防的事太多了,随时都不能放松警惕。 到了吃饭的时候,无封面临一个极其无奈的考验。 香喷喷的九蒲饼只堆放在阿九的面前,任由阿九的挑选,哪怕以阿九如今人族的食量,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反观他自己,他的盘子里只有黑乎乎的无澜饼。这是澜洛根据九蒲饼的名字修改的,取名相似,做法相似,食材相似,奈何最终的结果天差地别。 澜洛笑容灿烂的倚在无封的身旁:“相公,这些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无封盯着黑饼,这颜色这味道,显然不好吃,会不会吃出毛病更值得担忧。 为什么阿九吃九蒲饼,蒲小丁吃九蒲饼,连澜洛在内,吃的都是九蒲饼,他却偏偏吃着所谓的无澜饼。 难不成,他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得这么过? 其余人开心的啃着九蒲饼,无封狼吞虎咽的吃着无澜饼。 澜洛笑道:“相公,你慢点吃,别噎着,饼还有很多。” 无封:“……” 他这是早死早投胎,瞧澜洛的态度,这些专程为他做的食物是必须要吃完了,他全当作这是听澜洛喊他一声相公的代价。 用古怪的饼子换相公的身份,总得来说十分划算。在王城,无封这样的待遇绝对是想都不敢想,当然,假如澜洛是正常的澜洛,那就更好了。 夜里,无封选择了在蒲小丁家中留宿。 澜洛也顺势住在了蒲小丁家,他没有回到灰狼为他修建的大房子。 蒲小丁躺在大床里,他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忍不住喊了一声对面床的阿九:“阿九,你睡着了吗?” “还没,”阿九问,“怎么了?” 蒲小丁取出一片大片子,他迅速的挪到阿九床边:“阿九,我给你扇扇子。扇一扇就不热了,就能睡着了。” 阿九轻轻的应了声好。 片刻后,蒲小丁忍不住又说道:“阿九,你有没有发觉,今晚很安静?” 阿九懒洋洋地撑开眼皮,看着蒲小丁:“不是一直这样吗?” 花村的夜晚,宁静的夜晚。 闻言,蒲小丁摆了摆头,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澜洛他们住的房间,困惑不已:“澜洛回屋前,他特别高兴的给我说,他终于能够双修了。” 阿九挑眉:“所以?” 他为什么非得大半夜和一个半大的少年讨论这些?蒲小丁还不到讨论的年龄。 蒲小丁一边给阿九扇扇子,他一边说:“双修这么静悄悄的,难道不奇怪吗?澜洛长得那么好看,他的伴侣没理由拒绝他吧。可是,如果不是拒绝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同样是双修,天门冬他们每晚修行,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 到了澜洛和无封这儿,同一本功法,居然如此悄无声息? 阿九:“……” 所以,为什么要半夜谈论这些?而且,蒲小丁究竟准备听什么?几百年的修行不知道修了些什么,一点儿不进步,估计只增加了岁数,其他方面则是一成不变。 再说了,无封是什么人?王城是什么地方? 夫夫生活这种事怎么可能人尽皆知,在王城和在花村的习惯完全不同,守住自己的秘密在王城是极其必要的。 无封和澜洛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好,没发生什么也罢,都不可能让外人得知。无封有设置防御的习惯,蒲小丁或许还不知道,此刻,他家院墙外有无封设置的大防御,无封的房间里还有单独的小防御。 就算无封和澜洛闹得房顶塌了,蒲小丁也不会察觉丁点儿的动静。 然而,要是无封像阿九这样,一夜之间成为人族,所有力量尽失,那就让所谓的设置防御的习惯见鬼去吧。 阿九轻轻拍了拍蒲小丁的手背:“我不热了,你早点睡吧。别东想西想了,长大了的事,长大了再考虑。” 蒲小丁拿着大叶子,爬回自己床内,他随手将大叶子盖在身上,而后闭上了双眼。 他合眼之际,隐约见到阿九胸口的位置闪过了一道金光。 天空刚露鱼白,蒲小丁就醒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睡眼,准备给阿九做早饭。他迷迷糊糊的绊倒了什么,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蒲小丁纳闷的一瞧,顿时睡意全无,他急匆匆的奔回床边:“阿九,阿九,你快醒醒,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不是蒲小丁的家。 第20章 两个阿九 蒲小丁陷入了深深的惊恐之中,不是由于他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叫不醒阿九了。 这比任何变故都来得可怕。 蒲小丁稳了稳指尖的颤抖,他鼓起勇气碰了碰阿九。 幸好阿九仍有呼吸,阿九的身体也是暖和的,可偏偏,无论蒲小丁怎么叫喊,他无法唤醒昏迷的阿九。 “阿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蒲小丁紧张得整个人不知所措,“阿九,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蒲小丁坚持不懈地喊了好一会儿,阿九从始至终没能给予蒲小丁任何回应,他一直这么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蒲小丁心焦不已,他瞅了瞅窗外,外面是不曾见过的宽敞庭院。阿九所在的这张大床,亦是铺着昂贵布料的被褥。 顶级木质的桌椅板凳,精美的瓷器。这里的一切无比华丽,华丽到蒲小丁从未见过如此富裕的人家。 同时,蒲小丁愈发不安,因为他不了解这样的地方。 这是哪儿,这是谁的家? 这里的人会不会伤害阿九?若是这里对阿九无害,阿九为什么迟迟不醒? 蒲小丁满心疑惑之际,他意外的听得院里传来了说话声:“少爷,那位老先生又来了,你要见见他吗?” 声音同样是陌生的,来自一名年轻女子。 蒲小丁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取出一片叶子。叶子转瞬变大,盖在阿九的身上,作为保护。 之后,蒲小丁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往外瞧,打探外面的情况。 蒲小丁看清院中人的那一瞬,他的眼底尽是茫然。 好奇怪,为什么院子里也有一个阿九? 为什么会有两个阿九? 此刻,庭院内的石桌旁,坐着一名身穿华袍的青年,他衣袍表面的金丝映着阳光泛起了点点金光。 青年的神情透着几许冷淡,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书,已不知在院里坐了多久。 蒲小丁打量了几眼院里的阿九,他又偏过头对此床里的阿九。两个阿九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给蒲小丁的感觉却仍有诸多的差异。 庭院中的阿九属于高高在上的强者,他的修为极高,神情冷漠到不怎么容易靠近。 至于床里的阿九,哪怕阿九平时的话语同样不多,可蒲小丁对他的感觉明显亲近几分。 蒲小丁转身走回床边,他牵了牵盖在阿九身上的大叶子:“阿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外面的那个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阿九的家中是否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只不过,阿九是人族,外面的那个阿九,怎么看怎么不可能是人族,对方是实力雄厚的大妖。 蒲小丁发愁:“阿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外面的人是值得相信的好人吗?我能不能出去,找他们帮忙?” 蒲小丁自顾自地说着话,奈何阿九始终双目紧闭,他给不了蒲小丁建议。 假如,阿九此时醒着,他会告诉蒲小丁这是什么地方,外面的那人是谁。遗憾的是,他这会儿依旧处于昏迷。 当然即使阿九醒了,他也一定会给蒲小丁说,向外面的那人求助没有任何作用。倘若他们真的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外面那人早已察觉到房中有人,不至于发觉不了屋里的变化。 蒲小丁思索再三,他越想越是苦恼。他每天早早的起床,就为了给阿九提前备好早饭。 如今阿九陷入了昏迷,饮食该怎么办? 加之蒲小丁自己亦是口袋空空,他能不能在这户人家的厨房,借一些米粮和清水?他能不能请外面的那个阿九帮忙请大夫,给屋里的阿九看病? 蒲小丁平静了一下心情,他推开门,骤感一阵柔和的风扑面而来。 他的表情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起床的时辰明明在天亮之前,但此时的天色已是大亮。 而且,眼前的这个季节,并不是花村的夏天。如此柔和的风,应当是轻柔的春风。 蒲小丁不懂,他身在何处,又为何会现身在这个地方。 他鼓起了勇气,走向院子里的那个阿九,他必须打听清楚情况,屋里的阿九急需帮助。 然而,出乎蒲小丁的意料。他来到华袍青年的跟前,对方根本不理他,他和对方说话,对方完全视他不存在。 不但与阿九相貌一致的华袍青年不搭理蒲小丁,另一位好似婢女的女妖,她同样没有理会蒲小丁。 蒲小丁甚是苦恼,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你们好,我是蒲小丁,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可以借一点儿米粮和清水吗?这里有大夫吗?阿九生病了。” 另外两人依然对蒲小丁视而不见,婢女轻声问道:“少爷,还是和之前一样,请那位老先生回去吗?” 这年头,怪人实在是多。十个算命的,九个见人就说,公子你印堂发黑乃是大凶之兆,近期将有血光之灾,需要如何如何,怎样怎样,才能消灾避难。 他们家少爷,此前也遇到了一位算命的老先生。 而他们家少爷遇到这位老先生属于最敢说的算命先生,老先生当着少爷的面,直言不讳少爷的死劫将至,若不能破开一道生路,恐怕性命不保。 放眼王城,谁会不知道这座宅院的主人九霄,是王城这一代的最强者。算命先生骗钱财,骗好处,不仅骗到了九霄的面前,更是不要命的三番两次的上门。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先生的勇气,更佩服老先生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有其事。 兴许是九霄见了这位老先生两次的缘故,单凭此人在九霄面前胡说八道,还能给自己留活路的本事,使得城中的妖怪对老先生十分的好奇。 大家忍不住猜测,或许是九霄长期缺乏对手,他的日子过得太闲。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胡说乱说,于是九霄留着这位老先生的一条命,在自己闷了的时候,打发时间用。 九霄合上书,他沉思片刻:“请他进来吧。” 这位老先生还有什么话,最好一次说完,别再往他家里跑。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究竟所图为何。 钱财?不像,此人并非贪图钱财富贵的人。 修行?更不像,这位老先生的修行不低,应当说他的本事很高。 九霄迟迟不对这位老先生动手,不是他闲得无聊,而是他没能看透对方。 他看不透的人,极有可能是在某一方面的本事超过了他的人,导致他做不出准确的判断。 婢女客气的邀请了老先生来到庭院,紧接着,婢女离开了。 蒲小丁站在九霄的身侧,他反复观察着刚刚到来的白发老者。老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丝丝的熟悉感,蒲小丁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位白发老者。 蒲小丁面向对方,大声询问:“老爷爷,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遗憾的是,白发老者并没回答蒲小丁的提问。他坐在九霄的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好水,好茶,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九霄静静地看着白发老者,他猜不透老者的目的。 “年轻人,敌意不要这么重。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白发老者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些是我每次过来,你不愿见我的时候,你家家仆给我的珠宝钱财。” 九霄挑眉,他不清楚家仆给了对方些什么。老者的言下之意莫不是嫌弃东西差,用来打发他损了他的颜面? 下一刻,白发老者笑了起来。 他捋了捋胡须:“这些小玩意儿,足够了。我到时候会把它们散出去,当作是替你结的善缘。” 九霄端起茶杯,他眉头微皱:“你来我这儿,到底想要什么?如果还是说那些死劫和生路的话,大可不必。” 谁会不知王者争夺的凶险,谁的前进道路上会是一帆风顺。越是到了高位,杀机来得越发的强烈。九霄对这些事早就习以为常,他从不曾认为,自己的一生会是风平浪静的一生。 “我即将离开此地。”白发老者说道,“我今天过来,是有事相求。” 九霄看了对方一眼,琢磨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的就要走了,更是直言不讳地有事求他? 他淡然问道:“何事?” 强人所难之事,他必定不会同意。 白发老者面向九霄,他摊开了手心:“我见你这院子风水好,准备借点儿龙气救一个小家伙。” 蒲小丁好奇地探过头,只见白发老者的手心里,躺着一朵白色的小绒球种子,气息虚弱不已。 蒲小丁辨别再三,是蒲公英的种子,还是让他倍感亲切的种子,只可惜这种子太虚弱,快要活不下去了。 九霄的脸色微微一沉,态度显然是不同意。 然而不等九霄开口拒绝,白发老者的手一翻,直接把种子扣在了九霄的手背:“年轻人,别这么小气。你的院子这么大,这个小家伙需要的位置非常小,他不会给你添麻烦。” 随后,白发老者果断的起身告辞。 蒲小丁追着白发老者跑了两步,他有心打听这个种子怎么了,是不是生了大病,为什么如此虚弱不堪。 他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白发老者的步速一顿,他回过头笑了笑,不知是对着蒲小丁,还是对着后面的九霄。 他的话语随着轻柔的风飘了过来:“到了那一天,他会为你打开生门。” 第21章 快走开,坏人 白发老者渐行渐远,蒲小丁思索小会儿,他始终想不明白对方那句话的含义。 所以他认为,哪怕他站的位置距离白发老者更近一些,白发老者这话却不是说给他听,而是告诉那个和阿九长得一模一样的华袍青年。 蒲小丁想了想,他打量着站在石桌旁的九霄。 之前蒲小丁非常努力的和九霄沟通,奈何九霄对他视而不见。可偏偏,蒲小丁又不得不与对方沟通,此刻阿九需要食物,阿九还需要大夫。 他得再试一次。 就在蒲小丁走向九霄的时候,九霄突然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手,他手背的白色蒲公英种子一下子随着他的动作飘上了天。 种子无比虚弱,他在风中巍巍颤颤,仿佛随时会碎裂一般。 蒲小丁被这般景象吓到了,他焦急地冲上前:“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丢开他?他的情况非常糟糕,你这么做,他会受伤的!” 九霄没搭理蒲小丁,而是选择了离开。 蒲小丁表示自己很不开心,庭院里的阿九一点也不好,他讨厌这个阿九。 华袍青年不单单是不理他,更是随手丢掉种子,完全不顾老先生的临行前的托付。 蒲小丁跑了两步,他朝着半空的种子伸出手。 既然九霄不管种子,他来管。他会想尽办法救种子,他要把蒲公英的种子带回花村,种在自家的蒲公英地里,精心的照顾。 他会尽心尽力照料自己的同类,让种子健健康康的,生根发芽长大。 蒲小丁的手伸向飘在半空的蒲公英种子,瞬息间,一道微弱的力量波动在种子的四周一闪而逝。 蒲小丁困惑地低头瞅瞅自己的手,又抬头望着半空的种子,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触碰到了种子,指尖的感觉说不出的微妙。 种子四周的力量是他熟悉的力量,和他的力量很像,非常的像。 当蒲小丁再次伸出手,准备抓住即将飘远的种子时,他意外发觉,本应随着九霄的动作,高高的飞出庭院的种子,在那道细微的力量波动之后,高度开始缓慢的下降。 种子不再往上飞,而是渐渐的下沉,他在院墙轻轻地撞了一下,随后落在了庭院的角落里。 他和老先生说的一样,他所需的地方非常小,小得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蒲小丁走上前,他蹲在种子的旁边。此刻,种子虽落在了地面,却没能触碰到泥土,某些看不见的阻隔挡在种子和泥土之间。 “你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触碰不到泥土?”蒲小丁十分着急,种子没有泥土,怎么能够生根发芽。 就是因为这样,种子才如此虚弱吗? 他该怎么做才能帮助种子? 蒲小丁思索之际,他的身后冷不丁传来话语。 转身离去的九霄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他神情淡漠地看着角落里的蒲公英种子:“怎么,你不肯走?” 蒲公英的种子回答不了九霄的问话,他静静地躺在不起眼的墙角。 而后,九霄冷冷地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王城,妖界强者聚集的地方,王者身份争夺的地方。这里有狠毒和杀戮,有明争暗斗和尔虞我诈,却没有你的位置。这个地方不属于你。” 王城不属于一个连泥土都接触不了的蒲公英种子。 即使是春天,可九霄的话语并没有春季的暖意:“不要在这个地方奢求同情、怜悯、救赎这些没必要的东西。弱者,哪怕是一株杂草,也只有被人连根拔起的命运。” 九霄没时间没精力拯救完全无法自保的弱者,弱者的下场唯有死亡。 蒲公英种子不能开口说话,但蒲小丁可以。蹲在种子旁边的蒲小丁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向着九霄丢了过去:“快走开,坏人!” 这个人不是好人,他是披着阿九相貌的坏人。 他不帮助种子,还要嫌弃种子。蒲小丁当年飘到花村那会儿,他的状态很差。可大家并没有嫌弃他,他们大方的分给他用于扎根的泥土,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遗憾的是,蒲小丁丢出的小石子没能砸到九霄,小石子脱离蒲小丁手的瞬间,它消失不见了。 蒲小丁迷茫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奇怪,他丢的小石子去了哪儿?怎么眨眼没了? 他要不再丢一块? 算了,他没必要和坏人斤斤计较。他一会儿就回屋,拖着阿九远离这个人的家,他才不要向这个人寻求帮助。他到隔壁邻居家,试试能不能借到一点儿食物。 他还要带走种子,他会帮助种子,才不让种子在这里受委屈。 蒲小丁琢磨着如何带走种子时,一道金色的光芒毫无征兆的落在了他的脚边,笼罩住了他脚边的蒲公英种子。 金光给了种子些许生机,尽管他依然接触不到泥土,不过,种子上方的白色绒球轻微的抖了抖,显示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蒲小丁挠挠头,看在这个人不是彻底的坏心肠,没有当真对种子不闻不问的份上,蒲小丁决定,以后不再用小石子丢九霄了。 而且,这道金色的光芒真好看,像极了许愿井的光芒。每次许愿井的井口光芒浮现,就意味着有人的愿望即将实现,金光是希望的征兆。 蒲小丁特别喜欢这样暖暖的光芒。 见到莫名亲切的金光,蒲小丁的心情随之好转了些许。 不管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他肯定会照顾好阿九。他已经是五百年修为的小妖怪,如今出门在外,他得保护自己的伴侣。 蒲小丁看着金光里的种子:“你和我一起走,好吗?” 他给不了如此厉害的金光,但他会向许愿井许愿,想办法让种子落入泥土,生根发芽。 奈何,种子没能给予蒲小丁回应,他在舒舒服服的金光里睡着了。他的气息仍然虚弱,虚弱之中却多了一丝难得的安宁。 蒲小丁不失望没有得到回答,他反而因为对方的安心睡熟而欣慰:“你好好的休息,我回屋带阿九出来。”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泥土。 忽然,蒲小丁听到九霄说:“下次起风的时候,你就走吧。飞出这座城,哪怕只是落在城墙外。一墙之隔,你的一生会比在这里平稳,外面的世界才适合你的生存。如果你想要过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就远离这里。” 不要留恋,不要不舍,这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九霄的话是给种子说的。 蒲小丁愣愣地看着站立原地的九霄,兴许是金光柔和了九霄的目光,蒲小丁觉得这一刻的九霄与平日里的阿九颇有几分相似,好像容易亲近了一些。 然而,这般情绪极其短暂。 九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和淡漠,他大步走远了。 蒲小丁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连九霄的衣角也不曾碰到,他喃喃道:“阿九,是你吗?” 同一时刻,王城的另一处宅院内。 一名中年男子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什么,跟丢了?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何用?连一个老头都对付不了!这个老东西,让他出了城,就更抓不住他了!” 侍从们深深的垂着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男子身旁,是一名丰神绰约的美妇,她眉眼间尽显风情万种。她轻轻地牵住中年男子的手,她拿起一块白色的手绢,为他擦去了手心的酒:“一点儿小事,何必动怒。他要给九霄生路,我们就掐断生路,他要给九霄希望,我们就抹灭希望。” 中年男子一把握住美妇的手,亲了一口:“你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美妇闻言一笑,她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傀儡,这个小傀儡竟是与九霄身边的婢女相貌一致。小傀儡睁开眼,它的眼底映出了婢女的所见所闻。 中年男子盯着小傀儡片刻,喜形于色:“这事真的成了?九霄没察觉?” 美妇抬手环住对方的颈项,红唇贴在对方耳畔:“我在每个人身上都布了线。九霄定会察觉,不过,具体是谁,他需要时间进行判断,除非他马上杀光府里的所有人。我们将有一小段的时间,能打听到多少,算多少,别太贪心。” 王城内,意图除掉九霄的远远不止他们。 美妇又给中年男子斟了一杯酒,递到对方唇边:“开心点儿,九霄活不了多久了。” 中年男子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心情仍是不爽:“不除掉那个老东西,我始终不安心。这个老东西来得诡异,我怕他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美妇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放心,没人救得了九霄,他必死无疑。” 第22章 踩得全身散架 蒲小丁在墙角站了小会儿,他看了看熟睡的蒲公英种子,准备回屋瞧瞧阿九的情况如何。 阿九是他最为关心的人。 然而,蒲小丁刚往前走了小步,他眼前的景象猛地一晃,一阵天旋地转。在蒲小丁反应过来发生了何种变故之前,他眼前的庭院顷刻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瞬息间,庭院的景象从白天到了黑夜。迎面而来的风不在那么柔和,带着灼人的烦闷,是夏夜的热风。 风是热的,却吹得蒲小丁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蒲小丁僵在原地,他不敢再乱动。他生怕自己下一步迈出去,景象会再次改变。他最害怕的是,他再往前一步,他就不在院子里了,而是到了别的地方。 蒲小丁没来由的心慌,这一刻的庭院,他不仅感觉不到阿九的气息,而且阿九休息的房间,竟然塌了。 他不确定阿九去了哪儿,更不知道阿九如今身处怎样的环境,是平安,亦或凶险。 蒲小丁后悔不已,为什么他离开房间那会儿,他没有带着阿九一起走。 他本是希望阿九能够在屋内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岂料,变故来得这般猝不及防,他把阿九弄丢了。 蒲小丁低下头,他脚边的蒲公英的种子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杂草丛生。 看似相同的庭院,早已截然不同。 蒲小丁琢磨着自己是应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他想去阿九的身边,可偏偏他不知道阿九身在何处。 疑惑之际,蒲小丁忽感一道强烈的妖气爆发,暗藏杀机的妖气向着他扑来。有人冲着蒲小丁所在的黑暗角落大喊道:“谁?谁在哪儿?” 蒲小丁顿感不妙,他未曾多想,身体下意识地往下一沉,眨眼化作了原形。他成为了角落里一株再寻常不过的蒲公英,他力争和野草一样的不引人注意。 有了四周的野草阻拦,一株小小的蒲公英顿时不再醒目。 蒲小丁在村里,他除了大蚺蛇和灰狼,没有遇见过别的妖怪。无封和澜洛,他们对蒲小丁又十分友好,蒲小丁并未感受那般凶狠的视线。 那样的眼神,有令人颤抖的杀意。 下一刻,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大半夜的,你瞎嚷嚷什么?吓我一跳!” “你看见没,墙角那儿好像有人影!这黑灯瞎火的,该不是又闹鬼了吧?”起初的那道声音心急的说着。 “胡说,闹什么鬼?这里是王城,又不是鬼城,哪来的鬼?” “不是我在乱说,他们都说这宅院邪门得很。”起初的声音隐隐有些不稳,“他们说,夫人明明布下了天罗地网,九霄又困在人族,他在劫难逃。但那一夜,九霄莫名的不见了。之后,澜洛和无封接连在这儿离奇消失。自从九霄下落不明后,府里时不时出现异样,偶尔有人说话,偶尔有人影闪动,好多人都看见了。” “闭嘴,晚上瞎说这些做什么,安心巡逻。” “我们每天在这儿巡逻,究竟在找什么?还能把九霄给找回来?这破院子,澜洛和无封出事后,人人避而远之。来的,估计只有鬼了。”起初的声音不免担忧,“你说,要是九霄没死该怎么办?等他回来,他会杀光我们吧?” “别自己吓自己,就算九霄逃过一死,他也回不了王城。” “他当真回不来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小姚一直伺候在夫人身侧,她告诉我说的。九霄不愿受限于一个妖王,认为妖界太小,决心前往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他必须接受最严酷的考验。夫人设局不过是顺势而为,九霄若没有野心,他也不会走入死局。” “什么考验这么凶险?” “这事小姚也不太清楚,她只说,九霄要困在人族两百年。你知道人族的寿命是多少吗?百年岁月罢了。人族的九霄,怎么可能熬得住两百年。” “那他即使不死在夫人的布局,他也注定回不来了?” “绝对回不来,放心吧。我们在这儿找,一方面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就是,有个老家伙没抓到,他没准会来这里。” “那我们还要不要到墙角看看?我刚才真的见到有人影。”起初的声音问道。 蒲小丁极力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像一株幼小的杂草。他恨不得钻到泥土底下,彻彻底底的藏起自己,可惜,他已是破土而出的植物,藏在地底的气息不怎么自然,反而惹人怀疑。 所以,他老实的立在地面,和野草相伴,更容易被人忽视。 脚步声越来越近,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他暗示自己,你是一株不起眼的杂草,再普通不过,肯定不会让人察觉端倪。 他低垂着叶子,使得自己愈发无害,仿佛被骄阳炙烤得焉巴巴的要死不活的植物。 打量的目光扫过蒲小丁的那一刻,他忍得好费劲,还没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遗憾的是,陌生的妖怪却没有放过他:“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吓了我一跳!院里杂草已经越长越深了。” 紧接着,蒲小丁骤感一道疾风袭来,蒲小丁顺势一倒,与旁边的野草一起倒在地面,屏住呼吸装死。 蒲小丁被踩了好几脚,脸也没能逃过。他蜷着身体,紧贴地面,用相对柔软的泥土减缓自己受到的伤害。 不一会儿,两只妖怪骂骂咧咧的走了。 蒲小丁吃力地抬起皱巴巴的叶子,他浑身都在痛,尤其是脸。这里的妖怪实在是太坏了。 他本以为庭院里最坏的妖怪是不够温柔的九霄,别的妖怪会比九霄善良。谁知道,其他妖怪的行为远比九霄野蛮粗暴。 值得庆幸的是,蒲小丁顺利的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他此前丢石子砸不到九霄,转眼却被人踩得全身散架,简直不公平。 他环顾四周,野草们受伤严重,陷入泥土中,茎叶全断了。 见状,蒲小丁满是歉意:“抱歉,我连累你们了。” 好在杂草们并未伤到地底的根,就算现在看起来模样凄惨,到了来年春天,又是一株株绿油油的野草。 在生命力方面,杂草也有杂草的好处。 确定巡逻的妖怪走远后,蒲小丁迈着根须,小心翼翼的挪向房间。他丝毫不敢大意,他努力地压低身体,让自己在夜色中丁点儿不起眼。 可是,当他推开屋门的时候,依旧遇到了麻烦。 半坏不坏的门,居然发出了“吱嘎”一声。 随即,令蒲小丁胆战心惊的声音再度响起:“是谁?” 蒲小丁快步挪到门后,思索自己该如何脱身,就在这时,屋里突然飘来了幽幽的声音。 “相公……相公……” 刚到门边的妖怪动作一顿,接着大叫一声:“啊,又闹鬼了!” 一只妖怪扭头就跑,另一个妖怪迟疑片刻也转身远去。 蒲小丁一脸无奈,这年头,居然还有怕鬼的妖怪。 这样的妖怪也只能欺负院子角落里的杂草了。 蒲小丁仔细听了小会儿,屋内的声音悠远而朦胧,不过,蒲小丁仍然分辨出是澜洛在喊无封。 他听澜洛喊过多次,并不难猜。但是,如果换做其他人,他们打死也不会联系到澜洛身上。 对话的内容是澜洛问无封,要不要吃无澜饼,而无封说自己还不饿。 蒲小丁仰头望着塌了一半的屋顶,漆黑的夜幕,月光晦暗不明。大床里铺着昂贵布料的被褥,可惜,被褥破旧且布满了灰尘。 阿九果然不在这里。 蒲小丁的指尖轻轻抚过满是灰尘的被褥:“阿九,你在哪儿?” 第23章 你的脸怎么回事 蒲小丁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焦急,他在床边茫然的站了小会儿,他眼前的景象又逐渐明亮起来。 见状,蒲小丁满心的欢喜,他身上的伤好像都不再那么痛了。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回忆着阿九躺在床里的位置。紧接着,他惊喜的发现,自己握住了阿九的手。 这会儿,阿九刚刚睁开眼睛,他有点茫然,又有点奇怪的打量着紧紧抓住自己手的蒲小丁。 蒲小丁意识到自己回来了,他心情大好。他正要说话,忽感阿九的手指在他脸颊轻轻地碰了一下:“你的脸怎么回事?” 微热的指尖碰触到脸颊的淤青,蒲小丁当即呲牙咧嘴,后知后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院墙边被连踩了好几脚,他见到阿九一时间太高兴,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有伤。 蒲小丁笑了笑,不以为意:“我没事。阿九,你呢?你有没有感到哪儿不舒服?” 他是妖怪,还是生命力顽强的小妖怪,尽管他之前被踩得很痛,但他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然而,阿九显然不打算略过这个问题,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受伤了?” 蒲小丁见隐瞒不住,苦恼地叹了口气:“被大妖怪踩的。” 他们可坏了。 “大妖怪?”阿九疑惑的目光落向窗外。 在花村,目前有资格称为大妖怪的,仅有无封和澜洛。凭阿九对澜洛和无封的了解,他们不可能随意踩伤蒲小丁。何况,他们要是当真下脚踩,蒲小丁绝不是鼻青脸肿这么简单,而是眨眼没命。 既然不是他俩,难不成是村里别的妖怪? 大蚺蛇和灰狼跑到蒲小丁的家里踩了蒲小丁几脚?这怎么可能? 阿九不明白,在他睡觉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何种变故。他一觉醒来,许多的事情都不太对劲。 就算大蚺蛇和灰狼有胆子欺负蒲小丁,可如今,蒲小丁的家有无封设置的防御。外来者没得到无封的许可,他们不可能迈入院门半步。 即使他们进了院子,无封会对他们欺负蒲小丁,视而不见? 阿九不相信,无封是这样的性格。 见面之初,阿九明确告诉无封,他住在花村的日子,得到了蒲小丁的诸多照顾,他往后必定会报答蒲小丁。 因此,无论是他,还是作为他朋友的无封,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蒲小丁挨打。阿九琢磨小会儿,他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问问无封。无封昨夜究竟和澜洛瞎折腾些什么,以至于蒲小丁家中进了外人却浑然不觉。 哪怕无封选择了和澜洛双修,也不该过得如此不节制,简直没有警惕心。万一强敌来袭,可真要死在床上了。 阿九瞅瞅肿着脸的蒲小丁,他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大叶子。 蒲小丁昨夜又在他的身上盖了一片大大的叶子,生怕他受凉似的,导致他在夏夜热得睡不安稳。 眼下早已不是寒冬,蒲小丁偏偏保留了对他关怀过度的习惯。 蒲小丁见阿九的脸色透出不悦,他连忙摆了摆手:“阿九,我不要紧。你别怕,踩我的坏妖怪,他们不在这儿,他们在一个陌生的大庭院里。” 阿九挑眉,他的心里隐隐涌起些许数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陌生的大庭院,会是怎样的庭院。听蒲小丁的意思,那儿应当不属于花村。既然不是花村,蒲小丁莫不是偷偷的出村了? 蒲小丁回顾自己醒来以后,莫名其妙的遭遇,他刚要说给阿九听,就听得阿九问他:“家里的药酒在哪儿?” 虽说蒲小丁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是靠脸吃饭的妖怪。可见到蒲小丁那张受了伤的脸,阿九仍是于心不忍。和平的花村,难得见到有人这么惨兮兮的。 估计,要不了半个时辰,全村就将传遍,阿九昨夜虐待了蒲小丁的消息。 药酒? 蒲小丁稍作回忆,进而开始翻箱倒柜。很快,他拿着褐色的瓶子返回阿九跟前:“阿九,你哪儿受伤了,我帮你揉揉?” 阿九默默地接过药酒瓶子,他抬手拍了拍床沿:“坐下。” 蒲小丁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接着,他又听阿九说了一句“闭眼”,他顿时乖乖的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蒲小丁骤感脸颊上有微凉的液体,以及熟悉的指尖温度,手指不轻不重的揉着他脸颊的淤青。 蒲小丁愣了片瞬,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拥有怎样的待遇时,他顿时心里美滋滋的:“阿九,我身上也疼。” 尤其是后背的伤,阿九可不可以也帮他揉揉。后背的位置,他自己涂抹药酒不方便。 没多久,蒲小丁的脸被揉得暖乎乎的,呼吸间全是浓郁的药酒味道。蒲小丁恍惚间听到阿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怎样的庭院?” 那里居住有怎样的妖怪,对方为什么伤害蒲小丁? 蒲小丁下意识要睁开眼睛,他刚撑起一道细缝,顿感药酒熏眼睛,他又赶紧把眼睛闭得严严的。 他随意的晃了晃手,努力的回忆着:“有钱人家的大庭院。那里的妖怪,我全都不认识,我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不理睬我。我叫不醒你,就去院子里找另一个阿九帮忙。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他是厉害的大妖怪,本事极高。他家里来了一位老爷爷,老爷爷给了那个阿九一颗虚弱的蒲公英种子,请他照顾。” 蒲小丁闭着眼,将自己在庭院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阿九,无一遗漏。 阿九的动作略微一缓,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的语气不见明显的变化:“然后呢?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他踩伤了你?” “不是他。”蒲小丁慌忙摆摆头,“是别的妖怪,他们在院子里巡逻,说了些奇怪的话。” 蒲小丁已是抹得满脸的药酒,而后,他乖乖的趴在大床里,撩起衣裳,等待阿九替他揉后背的淤青。 他仔细的回顾夜晚庭院的情况,也原原本本的说给阿九听。 阿九脸色一沉,他眉头微皱:“原来如此。只是,明明没到那个时候,她用了何种手段办到的?” 他的考验迟早会来,但并不是现在。毫无征兆的提前,且第一个考验是人族,对方究竟是怎么达成的这一切? 正常情况下,阿九理应先作为王城的王者前往六界之巅,待他通过了考验,之后才轮到全新的挑战,强行突破妖界的桎梏。 但此刻,先后顺序完全不对。难怪这些人说他必死无疑,他没有任何防范的困在人族两百年,的确是极其棘手的难题。 蒲小丁发觉后背的动作停下了,他偏过头回望阿九:“阿九,你怎么了?” 阿九神情如常:“没什么,忽然感到有点饿了。” 听得这话,蒲小丁果断地爬起来往外冲:“阿九,你等等,早饭很快就好了。” 蒲小丁迅速裹起自己的淡绿外衣,快步跑出门。 他刚迈出屋门,意外见到了屋外的无封。他冲无封笑了笑:“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澜洛呢?” 无封平静地应道:“澜洛还在休息。我有些事和阿九商量,就先过来了。” 蒲小丁对此没有丝毫怀疑:“阿九已经醒了,他在屋里。你们谈事情吧,我去做早饭。” 无封抬步进入房间,正好看见阿九合上了药酒的盖子:“你们昨天消失了。” 从无封设置的防御之中,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 无封觉察到阿九房间内的气息在减弱时,他毫不犹豫地封锁了方圆内的所有。可惜,没有任何作用,空荡荡的房间内,再也不见阿九和蒲小丁的影子,他没能阻拦他们的离开。 阿九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蒲小丁的话已让他知道,他们那会儿根本不在花村。 蒲小丁的经历,勾起了阿九的些许回忆,那些阿九不曾在意的过往小事。 后来,阿九没在院子里见过蒲公英,那颗种子最终还是选择了随风飘远,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吧。 第24章 白发老者 蒲小丁在厨房好一会儿,才彻底的回过神来。他煮早饭之余,也不忘时不时地凑到水缸旁边,观察水面映出的自己,尤其是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他脸上的伤比较严重,模样顿时变得丑丑的。 幸好,阿九没有嫌弃他难看。 当然,蒲小丁向来有自知之明,他不属于相貌出众的妖怪。长得帅气是阿九,长得美艳的是澜洛,而无封的类型则是英俊又有本事。 蒲小丁对着自己的脸左右看了看,安慰自己别沮丧。 蒲公英长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长相,他若要再好看,恐怕也不现实。他的外貌与不起眼的杂草身份十分符合,天生注定就这样,蒲小丁倒不会觉得不公平。 蒲小丁对自己的样子不在意,可他对白发老者的相貌十分在意。他相信自己一定见过那位白发老者,他不可能记错。 他一边往灶里添加柴火,一边反复地念叨着:“明明见过的,到底在什么地方?” 蒲小丁隐约感到,自己得记起白发老者的来历,这事非常重要。 此外,白发老者拜托了九霄照顾虚弱的蒲公英种子。 蒲小丁十分关心种子的下落,可惜后来,庭院的房屋坍塌了,无人照料的院里也长满了野草。杂草堆里,蒲小丁没能找到那颗种子,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作为同族,蒲小丁很希望对方顺利的扎根泥土,在春天到来的时候,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对方有没有开花?对方是否像他一样有了修为,顺利的修炼成为了一只小妖怪? 蒲小丁筹备早饭之际,澜洛醒了,他是闻到食物的香味而苏醒的。 澜洛打着哈欠奔进厨房,他见到蒲小丁的那一瞬,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围了蒲小丁转了好几圈。 澜洛指了指蒲小丁的脸,掩不住的惊讶:“你的脸怎么了?难道昨夜,阿九打你了?” 隔壁房间的阿九:“……” 澜洛说那么大声,是生怕他听不见?他是人族,但他不是耳聋的人族。 阿九无法理解,为什么蒲小丁受伤,别人总会猜测是他动的手。这般奇怪的推论为什么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和蒲小丁住同一间房间不假,可是,他绝对是没有殴打小妖怪的嗜好。 阿九见到小妖怪的时间屈指可数,毕竟,小妖怪通常不会在王城出没,他们在王城的存活格外艰难。 除非进城的小妖怪身边有强大的家人守护,时刻保护小妖怪的安全,要不然,小妖怪的处境注定凶险万分。小妖怪会被无情的抹杀,在他们长成为大妖怪之前。 王城,每一个存在,皆有可能是将来的对手。 蒲小丁听不得有人冤枉阿九,阿九好心的给他揉药酒,才不是揍了他。 可惜,他的解释尚未出口,澜洛就了然的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俗话说,夫夫床头打架床尾和。阿九下手是重了点儿,你也别放在心上,快点和他在床尾和好吧。” 隔壁房间的无封:“……” 隔壁房间的阿九:“……” 澜洛能不能不要给蒲小丁灌输奇怪的思想。澜洛究竟有没有自觉,他自己就已经是非常的不正常,不要再影响其他人。 更何况,这些话不是这么用的。但是,目前的这个澜洛,估计也只能达到这种水准,不能再指望他头脑清醒更多。 澜洛挽起袖子,在厨房帮忙,至于他是帮忙还是添乱,谁也说不准。 他忍不住向蒲小丁抱怨,他一整天没见到蒲小丁,没人在家,无封又不陪他出门,他闷得几乎冒烟了。 “我们失踪了?”蒲小丁这才意识到,他和阿九不在花村竟是有长达一天的时间。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家里,只是做了一个挨了打的不愉快的怪梦罢了。 澜洛凑到蒲小丁的跟前,神神秘秘的问道:“你们去了哪儿?好玩吗?” 如果好玩的话,可不可以带他和无封也去玩。他在花村简直玩腻了,每个角落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蒲小丁想了想那个不安全的庭院,好玩不好玩什么的,他还真的觉得不好玩。阿九迟迟不醒,他又遇到了坏妖怪。 澜洛得知蒲小丁脸上的伤,是被坏人踩的,他顿时生气了:“哪来的妖怪,居然这么坏,踩伤了你的脸!你就该踩回去,多踩几脚!” 蒲小丁为难地挠挠头,他也不愿被踩,他也想要霸气的踩回去,奈何他的修为不过关。他不是澜洛,他和坏人的实力相差太大,他打不赢。 于是,蒲小丁唯有默默的挨揍,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的小命。 蒲小丁不得不庆幸,幸好阿九没在那个黑暗的环境,他最害怕阿九出事。 而自己的伤,蒲小丁反倒是看得没有那么重。 澜洛气不过:“这怎么行,怎么能挨打不还手?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抽他,狠狠地抽他!”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鞭子,暗红的鞭子不知是何种材质,透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蒲小丁靠近看了看:“这是什么啊?” “鞭子啊,可以用来抽坏人。”澜洛拿起鞭子,递向了蒲小丁。 然而,还不等蒲小丁伸出手,无封快步走进厨房拦住了澜洛:“他的修为不够,用这个会伤到自己。” 不适合蒲小丁使用,仅仅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这个鞭子这会儿根本不能用,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哪怕澜洛不记得过往,但阿九和无封心里一清二楚,这个鞭子是澜洛的随身之物,长期带在身边。 倘若蒲小丁真的到了王城,他又真的对其他妖怪挥动了鞭子。他马上就会泄露身份,至少会暴露鞭子来自澜洛的真相。 如今,王城的那些人,以为他们失踪了,正在四处打探他们的行踪。 阿九是人族,澜洛又傻着,他们维持这般失踪的现况比较稳妥,慢慢的商议对策。一旦引来王城那些不怀好意的妖怪,铁定要演变成为灭顶之灾的噩梦。 根据阿九的猜测,蒲小丁不知何故,前往了九霄在王城的府邸,并且见到了曾经的他和院里的客人。 蒲小丁最初见到的景象来自过往,蒲小丁无法改变过往,因此,蒲小丁没能触碰到院子里的人。 可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 按照无封来时的说法,王城无人不知,九霄的屋子诡异坍塌。 没了屋顶的房间,杂草丛生的宅院以及巡逻的妖怪。这些极有可能属于这一刻的府邸,是蒲小丁所能触碰到的地方。 这样的府邸,对于蒲小丁而言,极其致命。蒲小丁能够简单有效的保护自己,已经算是反应很快了。 所以,阿九始终觉得,王城不适合小妖怪的生存,小妖怪随时有可能死掉。 过往的王城和此刻的王城,接触不到与触碰得到,这些变化来自谁,又意味着什么。 假如给阿九选择,他宁可蒲小丁不能达到过往和现实。阿九不了解,蒲小丁是怎么过去的,又怎么回来,他无法确保蒲小丁的安全。 遗憾的是,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蒲小丁他们吃完早饭不久,家里来了访客。 登门的客人,是花村的村长和药村的村长,他们来此的目的十分明确,他们来关心蒲小丁的情况。 村子太小,向来藏不住秘密。澜洛昨天到处寻找蒲小丁,使得周围的妖怪们全都知晓,蒲小丁和阿九不见了。 村里有人失踪,不单单是花村的村长,药村的村长也得关心一番,蒲小丁回家了没有。 两位村长见到了蒲小丁,笑得格外开心的蒲小丁,他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却脸颊多了些淤青。 村长打量了两眼蒲小丁的脸,关切地问道:“这天也没下雨,路不滑,你怎么还能走路摔到脸?” 阿九:“……” 这猜测还不如明说蒲小丁的脸是被他揍的,难道当着他的面不敢直说,于是委婉的换了一个说法? 蒲小丁没在意自己摔脸不摔脸,他瞅瞅花村的村长,又看了看药村的村长,他突然眼前一亮。 他一把抓住阿九的手:“阿九,我想起来了,我在哪儿见过那位老爷爷。” 蒲小丁心急地奔向了村长:“村长,我想看书!” “什么书?”村长茫然,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古怪的方向。 蒲小丁的话语尽是激动:“记录了村子起源的那本书,书里写了花村和药村的由来!” 不一会儿,蒲小丁兴高采烈的将一本旧书放在阿九的面前。澜洛也拉着无封上前看热闹。 蒲小丁指着书里的画像:“阿九,你看。” 那幅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旁边有注释的文字:老神仙。 画像来自小妖怪们的记忆。 昔日,那些顺利拥有了灵智的植物们,他们后来修炼得道,化作人形,建立了两个村子。他们为老神仙画了画像,记录在村子起源故事的书里。 第25章 命短到不够用 蒲小丁记起了白发老者的身份, 他顿感解决了一件大事, 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他坐在阿九的身侧,开心地指着画像, 讲诉那些早就给阿九说过的村子过往。他果然没有记错,他见过这位白发老者,只不过是在书里。 尽管只是书中的一幅画像,蒲小丁见到白发老者依然有一股没来由的亲切感。 正是由于老神仙停留在此地生活,才有了如今的花村和药村, 当初,它们还是老神仙的花园和药园。 同时,也是由于老神仙的存在,这里的环境格外适合花草们修行。小部分的花草拥有了灵智,成为了村里的这些小妖怪们。 遗憾的是, 老神仙不知何故离开这里,他没有再回来。 蒲小丁不曾料到,自己第一次与老神仙的见面,是在九霄的庭院内。 蒲小丁激动地接连指了指画像里的老者:“阿九, 我见到的老爷爷就是他。” 他话音刚落, 终于看不下去了的村长,忍无可忍的挥开了蒲小丁的手:“蒲小丁, 别再用手指着画像,对老神仙太不尊重了。” 这位老者对村子和村子里的小妖怪们,具有相当特殊的意义。某种意义而言,老神仙是他们的父亲, 给予了他们现有的一切。 这儿的全部皆是源于老神仙。 他们昔日是老神仙撒在这片土地上的种子,获得了全新的生命。 蒲小丁被村长教训了,他立刻收回了手。 这会儿,阿九正仔细的观察这幅画。小妖怪们对老神仙满心的尊敬,他们为老神仙画的画像自然无比精细。 阿九问了一句:“确定没有画错?” 蒲小丁尚未开口,村长已是抢先一步回了话:“怎么可能画错?” 起初,小妖怪们为了这幅画像的内容,他们打架争执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谁也不肯相让,坚持要画出最栩栩如生的老神仙,展现老神仙的风采。 最终村里有了这么一幅众人认可的,最为贴近老神仙模样的画像。 这是所有小妖怪心中的老神仙,有着不可取的的地位,绝对不可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阿九又研究了画像小会儿,既然村民们没画错,那么这应当就是老神仙的原本相貌。 距离老先生给阿九算命,日子已经过去了太久。王城来来往往的妖怪实在是太多了,为了得到他人关注而刻意出头的妖怪同样是数不胜数。 要不是这位老先生太敢说话,他直言阿九的死劫,引起了阿九的注意,兴许阿九早已忘却,他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确认了老先生的身份,阿九眼下面临另一个疑惑。 阿九淡淡地问道:“他当真是神仙?” 六界之中,老先生属于神还是属于仙? 阿九的话刚一出口,两位的村长的脸色陡变,他们相当不满意阿九乱说话。 要不是看在阿九是蒲小丁的伴侣,阿九与无封、澜洛的关系又非常不错的份上,村长们早就气得跳起来了。 区区人族,果然是不知者无畏,竟然怀疑老神仙的身份。 园中花草们的记忆里,老神仙举手投足间的气势,老神仙的本事,妥妥的神仙无疑,这事怎么可能有假。 虽说他们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妖怪,可他们与生俱来对强者力量的感应十分准确。 村长清了清嗓子,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是神仙!” 给予他们生命的父亲,绝对是神仙! 阿九微微侧过身,村长不用那么大声,他不耳背,能够听得清楚。 事到如今,他认为没必要再继续这个话题,已经没有更多的意义了。村长们对老神仙的了解极其有限,老神仙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里连村子都没有,更别说村长。 无论阿九怎么询问,他也听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村民们脑海中仅是残存的是对老神仙朦朦胧胧的记忆碎片。 待到村长们走后,无封再次加强了蒲小丁家的防御。 阿九淡然地摆了摆手:“没用的。” 他们该消失的时候,仍然会突然消失,无封的防御阻止他们的离去,就像阻拦不了他们的来到一样。 无封明白阿九的意思,可他还是坚持要层层叠叠的护住蒲小丁的家:“多几层保护,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万一,村里突现巨大的变故,阿九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只要没有比无封本事高的妖怪到来,蒲小丁的家就十分安全,就算阿九他们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也不会发现自己站在废墟中。 这一次,阿九和无封谈事情,他留下了蒲小丁。至于澜洛,他不乐意自己独自在屋外玩,他强烈要求自己也要留下,保证不会添乱。 而澜洛的确也出奇的听话,他没添乱。无封坐着,他就躺在无封的腿上打盹。 无封低头看了看合眼的澜洛,他抬手轻柔地顺了顺澜洛的头发。 蒲小丁看着舒舒服服睡觉的澜洛,无比羡慕。 他不确定,自己何时能躺在阿九的腿上打盹。他很轻的,他一点儿也不重,他不会把阿九的腿压疼了。 当然,蒲小丁也不反对,阿九若是累了,可以躺在他的腿上打盹。他是小妖怪,不会被压坏。 阿九回忆了自己来到村子的经历,他整理出了当前的各种事宜。 他说道:“其余问题先放在一边,目前有两件事急需解决。如何延长的人族寿命,以及如何控制从这里到王城的道路。” 第一点,关乎阿九究竟可以活多久。 他能否通过考验,能否恢复实力,甚至于他的实力是否有望更近一步,全部建立在他要平稳活下去的前提下。 而第二件事,事关在场所有人,以及全村和方圆内的所有生灵。 既然阿九他们可以来到这儿,别的妖怪他们会不会也能过来?通道开启需要怎样的条件,哪些人符合要求,由谁在进行筛选? 尽管白发老者的下落同样十分关键,阿九也盼着尽快找到这个人,打听消息,但估计这事不容易。 因此,阿九认为他们有必要在解决另外麻烦的同时,慢慢考虑如何寻找白发老者。 阿九的视线往返在蒲小丁和无封之间,讨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谁知道如何延长人族的寿命?” 闻言,蒲小丁一脸意外:“阿九,你是人族,你都不知道吗?” 他是妖,他岂不是更不清楚。 阿九:“……” 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原本的寿命足够无数个两百年,他哪里会考虑自己的命短到不够用的情况。 蒲小丁努力的想来想去,他自然希望自己的伴侣寿命漫长。阿九多活一天,他和阿九在一起的时间就随之多一天。 遗憾的是,蒲小丁的回答仍是:“我不知道。” 作为一株蒲公英,蒲小丁没机会考虑人族的寿命要如何延长。原本,蒲小丁的打算,是召集大伙儿一起商量,人多力量大,没准能有好主意。 然而,他瞅瞅阿九,阿九似乎不准备众人皆知。 无封思索片刻:“人族的考验,或许还是得由人族来解决。人族的皇帝,不是都会炼制长生丹之类的药物,你要不要吃?” 以无封的速度,他往返人族皇宫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他很快就能给阿九拿回长生药。如果,阿九敢吃的话。 阿九幽幽地瞄了无封一眼。 他年纪轻轻的,居然沦落到了吃药。再说了,人族炼制的那些所谓丹药,当真能长生,而不是让他死得更快?这个风险简直太大。 就在这时,合眼打盹的澜洛冷不丁的冒了两句:“傀儡,傀儡!制成傀儡不老不死,永远青春漂亮!” 无封:“……” 阿九:“……” 蒲小丁:“……” 万分凶残的建议。澜洛果然还是不开口比较好,他给的意见,无疑会让阿九的寿命瞬间耗尽。 阿九暗暗琢磨着,他貌似少考虑了什么。 既然这是给他的考验,注定凶险以外,理应也留有解决困境的办法,里面应当有极其珍贵的一线生机。 真给他一条绝路,又何必让他考验,不如直接杀死他来得迅速。 不一会儿,蒲小丁听得有人敲门,他探头往外一瞧。 小人参来了,他手里还拎着热腾腾的鸡汤。 小人参说道:“我听他们说,你受伤了。我熬了汤,给你补身体。” 蒲小丁闻了闻鸡汤的香味,又打量了几眼端着鸡汤的小人参。他大力的握住了小人参的手:“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小人参此次过来,既是关心蒲小丁的伤势,也是出于对无封的感激。小人参此前随口提了一句,家里冷得受不了,无封就好心的为他设置了防御,阻隔大蚺蛇的寒气。 小人参的家里终于不再像冰窖了。 于是,心情愉悦的小人参回答得十分干脆:“好啊。” 蒲小丁顿时笑容满面:“借我一点儿根须好不好,我给阿九补身体。” 屋内的阿九:“……” 他当真不需要补,大夏天的,还让不让他好好的睡觉了。 然而,下一瞬,蒲小丁冲屋里喊道:“阿九,人参久服延年益寿。” 他后知后觉的记起,隔壁是药村。 延年益寿的药材多到数不清,唯一的问题在于,人族的身体稍微补一补还凑合,能不能顺利的延寿,完全没个准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该补身体了~ 某伴侣:突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第26章 今天该吃什么药 蒲小丁跑出门之前, 阿九不得不叮嘱了他几句。 阿九不指望蒲小丁完全避开人族延寿的话语, 他只求蒲小丁别直接提出让他活两百岁的要求就好。 原本,阿九不愿意这事转眼又变得全村都知道。遗憾的是, 在小村子守住秘密并不简单,相比形势复杂的王城丝毫不见轻松。 阿九思前想后,终是放弃了完全不让村民们知晓的打算。 对寿命相关的办法,先拿到手了,他们再谈论其他。 蒲小丁最先前往的地点是老药医的家, 他完全不隐瞒自己的来意,直接告诉老药医自己的想法。 他说:“老药医,有没有给阿九补身体的药方?最好是药量轻缓一点儿,能让阿九活久一点儿的方子。” 老药医并不曾多想蒲小丁的目的,蒲小丁的这般做法, 再正常不过。 周围的妖怪们,谁会不清楚,蒲小丁的伴侣是人族。人族的特点一目了然,他们的身体不够强壮, 寿命也不够漫长。 然而, 老药医向来给妖怪们看病。 妖怪命大,不容易医死。对于人族, 老药医总会多顾忌几分,药量按照平时的经验进行增减。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把蒲小丁的伴侣医得断气就行。 老药医理解蒲小丁盼着伴侣活得长久的心情。哪怕不是人族, 就算是妖族的伴侣,谁不愿多活几天。 因此,老药医不但告诉了蒲小丁有利于延年益寿的药材,他还给了蒲小丁一本药书,有助于蒲小丁掌握更多的相关知识。 老药医提及的那些药材并不难找,主要的问题在于药效,阿九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承受得住年份长的药材。 蒲小丁空手出门,收获颇丰的回家。 阿九默默的看着蒲小丁拿回来的药方和药材,他心情十分复杂。滋补身体的药材众多,从人参开始,还有灵芝和何首乌,此外,枸杞、黄芪之类的药草同样对身体大有好处。 凡是与祛病延年沾一点边,蒲小丁一个不剩的带回家。 阿九大致扫过各种各样的药材,他对小妖怪们的效率佩服到了一种极致。 在这里,不仅仅是消息传得快,办事的速度同样是快得让人瞠目结舌,丝毫不比王城实力碾压下的办事速度慢半分。 蒲小丁的心情格外好,他的声音止不住的上扬:“我给大伙儿说,要给阿九补身体。阿九身体健康,活得长久,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能更长久。大家可热情了,马上就取了最好的药材给我。” 闻言,阿九深吸一口气。 他是身体虚弱的人族,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大不了从此以后,他再增加一个小命朝不保夕的名声。 大热天的进行大补,归根结底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只要不让别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就好。 此外,充满善意的村民们,他们不但提供给蒲小丁养身的药材,还给了蒲小丁活血化瘀的药材。 有了药材的辅助,想必蒲小丁身上的淤青能更快消散。 当阿九细看这些药材时,他的表情终是僵住了。这些不是几年或者几十年份的药材,它们少则百年,多则千年。 无愧于蒲小丁称赞的最好的药材。 正是因为如此,阿九对药材的出处不免有些怀疑。 阿九问道:“这些不是地里的药材吧?” 哪怕他和蒲小丁住在花村,但药村就在花村隔壁,位置很近。阿九偶尔过去散散步,对那边的药地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些不可能是村民种植的寻常药材。 听得阿九的话,蒲小丁的脸上是无尽的幸福。 他说:“大家说,给阿九补身体,自然是年份越长的药材,药效更好。” 平日里种植的药材,年份显然不够了。 阿九暗道,果然如此。他早该猜到,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同小人参熬鸡汤的人参根须,来自小人参自身一样。毫无悬念的,这些成百上千年的好药材,它们属于村民们的叶子或是根须。 阿九不得不感叹,这些村民的心思简单。 幸好村子的位置偏远,附近也没有坏心的骗子出没。要不然,村民们估计早就被人骗得只剩光溜溜的主杆了。 阿九权衡再三,收下了村民们的这番心意。有些东西,不是用利益进行衡量。村民们的好,他记在心里。 以后,有他在一天,就有村民的世外桃源一天,过着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生活。 只不过,当阿九惊觉,蒲小丁满心欢喜的要把全部药材一股脑儿的丢进锅里时,阿九果断地拦住了蒲小丁:“用不了这么多!” 蒲小丁果然是不怕他补不死,完全不懂补多了会补死人的道理。 补身体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不然会出大问题。 阿九毫不犹豫的没收了蒲小丁带回家的药材,以及老药医交给蒲小丁的药书。 这书和这药材,交给他保管比较稳妥。 蒲小丁如果实在是闲得无聊了,阿九宁愿蒲小丁研究九蒲饼的新口味,也千万别瞎琢磨熬药给他补身体。效果来得迅猛的汤药,不适合此刻人族的他。 虽说蒲小丁带了诸多药材回家,无封依旧决定出门一趟。多一条道路,多一种选择,有备无患。 但是,无封此番前往人族的皇城,他不打算带着澜洛一道出门。澜洛的相貌无比醒目,太容易被人留意,加之此刻的澜洛不同于以往,他外出的安全大打折扣。 无封独自往返,他能确保自己低调到不让任何人发觉他的存在。 对此,无封寄希望于他外出之际,澜洛千万不要在村子里闹翻天。 他出门不带澜洛,澜洛会非常的不乐意,澜洛的喜好是和自己伴侣时时刻刻在一起。 相对于用药材进行初步尝试的第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显得困难不少。 目前,他们还能用阿九的身体冒险,试试延年益寿的药物对阿九是否有帮助。 但往返村子和王城的道路,却不是那么容易进行尝试。 他们为何来到村子,又是如何到达了王城,其中涉及的东西格外玄妙。 里面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它是湖底的那一口井,传说中的“六界第一许愿井”。 许愿井的名称取得分外响亮,至于许愿井的实际作用,则是飘忽不定。它时而灵验时而不灵验,运气好不好全凭天意。 阿九反复地回顾了自己的往昔经历,老先生上门找他的那会儿,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话。他当时确实是没怎么用心听,也没有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的一生注定艰难险阻不断,些许的为难不值得他大惊小怪。 那些随意应对这位老先生的话语,阿九已是记不清晰。 值得庆幸的是,蒲小丁之前刚刚去了一趟九霄的庭院,他见到了老先生。因此,蒲小丁告诉了阿九,老先生说的话。 “到了那一天,他会为你打开生门。” 那一天是哪一天,打开的又是怎样的一道生门? 阿九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两个存在,一个是他身边的蒲小丁,另一个则是显灵得与众不同的坑妖井。 一颗蒲公英的种子,一口把阿九带离王城的许愿井,两者之间,通过一个来自村子的老神仙联系在一起。 蒲小丁对许愿井道出的心愿,牵引阿九前往花村。 思及此处,阿九的神情霎时凝重了几分,所以老先生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蒲小丁掀开了封住井口的石块,替阿九打开了生门,使得人族的他,逃离了王城的天罗地网。 若是阿九没有记错,在蒲小丁碎碎念叨的许愿井故事里,第一个找到许愿井的人是蒲小丁,第一个向许愿井许愿的人,也是蒲小丁。 那个时候,许愿井是一口枯井,它埋在地底,奄奄一息。是蒲小丁顺利化作人形以后,他挖出了许愿井。 蒲小丁亲手开启了那道被封住的生门,赶在生门彻底消散之前。 一切若是如此,前因后果也就说得通了。 这口井或许是老先生留给阿九的生路,因此,这口井具有与阿九相似的力量不足为奇。某些具体的细节,等阿九再次与这位老先生见面时,就能一清二楚。 这一刻,阿九面临一个更加严峻的考验。 蒲小丁一脸严肃的询问阿九:“阿九,你今天该吃什么药?” 阿九顿感头疼。 这种他明明没有生病,他也压根不想吃药的心情,没人能懂。假如非要说不对劲,澜洛病得妥妥的比阿九严重。 遗憾的是,澜洛不需要吃药,而阿九需要吃药。 阿九是历练的先后时间顺序出了问题,被困在了当前的这个困境之中。 那么,澜洛是怎么回事?谁让澜洛变傻了? 这会儿,病得不轻的澜洛正在表达自己内心强烈的不满,他相当的不高兴。 无封临时外出,竟然没有带他走。阿九和蒲小丁也不提醒他无封要走,他连挂在无封身上,死赖着出门的机会都失去了。 无封留了书信给澜洛,说自己快去快回,他劝澜洛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他不在村里。 即使无封没有对小妖怪们使用强大力量的习惯,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一旦他不在村子,这儿的情况是否改变,谁也无法保证。 澜洛自己有实力归有实力,奈何他的思维比小孩好不了多少,无封不得不担心澜洛被骗。 夜晚来临之际,蒲小丁没来由的紧张。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蒲小丁用叶子搓了一根牢实的绿绳子。绿绳子的一端捆在阿九的手腕,另一端捆在蒲小丁的手腕,即使他们躺在各自的大床里,蒲小丁也不用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弄丢了阿九。 蒲小丁在床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睡不着,他望着对面床的阿九,想问又不敢问阿九睡着了没。 就在蒲小丁提醒自己要早睡早起的时候,他的眼前冷不丁闪过一道金光。 相似的景象勾起了蒲小丁的回忆,之前他亦是见到阿九胸口的位置,有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金光对应的位置,是蒲小丁第一次见到阿九那夜,阿九胸口鳞片的位置。 鳞片护住了阿九的心脉。 蒲小丁下意识的抓住系在手腕的绿绳子,顷刻间,一道金光笼罩住了蒲小丁,蒲小丁眼前的景象顿时发生了变化。 他又一次来到了九霄的家。 令他欣慰的是,这一次,阿九醒着。 蒲小丁张了张嘴,他正要说话,只见阿九向他摇了摇头,示意蒲小丁别吭声。 九霄的庭院内聚集了很多人,一时间,人声鼎沸。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脸,阿九,外面好多人 某伴侣:别怕,他们打不过我,以前的那个我…… 第27章 阿九,他走了 蒲小丁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他寸步不离的跟在阿九身旁。他顺着阿九的视线, 打量着庭院内的妖怪们,他满心的疑惑。 这些人是客人? 可是, 九霄明明不在家,为什么他家里会有这么多的客人? 阿九盯着窗外,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这究竟是哪年哪月,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些陌生人进入了他的府邸。在他不曾留意的角落, 难不成有不为人知的阴谋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胆敢动他的府邸,对方的胆子相当大,胆大且心细。 他的庭院里,若是凭空增加了某些不必要的装饰,或者对他不利的邪物, 他立刻能够感觉得到。 哪怕他位居这一代的大妖首位,他也不至于狂妄到,对显而易见的改变置若罔闻,除非他嫌自己活得太久, 已经活腻烦了。 他不会粗心大意, 更不会贸然的轻敌。 无论他身边的人如何替换,阿九应有的警惕心从不曾丢掉, 不会任由他人肆意破坏他居住的地方。 阿九在窗边观察了小会儿,他牵了牵手腕的绿色绳子,提醒蒲小丁:“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会被他们发现吗?”蒲小丁问道。 蒲小丁之前被坏妖怪踩得脸痛,他身上的淤青尚未消散, 他对这儿的妖怪有一点儿没来由的害怕。 他清晰感觉到,外面有好多的大妖怪,他们的实力丝毫不比大蚺蛇和灰狼差。而蒲小丁的身边,有阿九,他不敢拿阿九的生命冒险。 阿九看透了蒲小丁眼底的不安,他想了想,他不再是牵住绿绳子,而是牵住了蒲小丁的手:“别怕,他们看不见我们。” 他再三判断过,他方才稍微推了一下桌子。若是外面的妖怪有最基本的警觉,他们一定能发觉屋内有人。 然而,他们没有,任何人都没发现这里的情况。 阿九将此理解为,他们当前的处境与蒲小丁上次过来时一样。 他们身处在过往的幻景中,这些人不会察觉到他们,也不会伤害到他们。 他们是安全的。 蒲小丁压下了心底的忐忑。他相信阿九的话,既然阿九说了可以出门,他也不能再畏畏缩缩的躲在房间里。 何况,他不放心阿九一个人出去,人族身处到处是大妖怪的环境,他无疑比蒲小丁更危险。 蒲小丁握紧了阿九的手,他告诉自己:蒲小丁,别怕,你要保护阿九,你不能害怕。 屋外,当温暖的阳光洒在蒲小丁身上的时候,蒲小丁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他喜欢阳光明媚的天气,这一刻的庭院如天气一般柔和,它不会给蒲小丁带来那些可怕的灾难。 相对的,这里的妖怪彻底无视了蒲小丁,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着。 这次有阿九陪在蒲小丁的身边,其他人是否理会蒲小丁,蒲小丁一点儿不在意,他能和阿九说话就已经心满意足。 蒲小丁站在院中,他左右看了看:“好可惜,没能见到另一个阿九,他今天不在家。” 他的声音略微一缓,随即问道:“阿九,你说另一个阿九,他会不会并不是故意不理我,他和这些妖怪一样,他没能见到我?” 另一个阿九其实没有那么坏,对不对? 阿九看着蒲小丁,他没有回答。他无法保证自己坏不坏,一只来历不明的陌生小妖怪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极有可能被他一巴掌拍死。 他没法告诉蒲小丁,他当真见到了蒲小丁会如何。 此外,他该怎么向蒲小丁解释,另一个阿九也是他。 本来他觉得,哪怕他不说,蒲小丁要不了几天,自己就能反应过来,人族的阿九和龙族的阿九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阿九有点怀疑,蒲小丁的小脑袋是不是能够快速的转过这个弯。 归根结底,凡人与大妖之间的差异太大,并且阿九现在的人族身份不是装出来的。蒲小丁敢不敢通过无封和澜洛的情况,猜测阿九的真实身份,这是个问题。 蒲小丁看了看附近的情况,他无心打听那些人要做什么。 他快步走向院墙的角落,这个院子里,他挂念的无疑是,那颗蒲公英的种子过得怎么样。 可惜,在墙角对应的位置,蒲小丁没能找到那颗种子。 蒲小丁沮丧之余,不由涌起了悲伤:“阿九,他是不是没能坚持下去。他没办法扎根泥土,所以活不了吗?” 种子若是就这么死掉了,蒲小丁会非常伤心。 没多久,阿九的声音响在蒲小丁的耳畔:“他没有死,他在院墙上。” 蒲小丁抬起头,在高高的院墙上,仍然是那么不起眼的边缘,那里有一颗小小的蒲公英的种子。 正如阿九所说那样,种子没有死,他的虚弱也没再加重。哪怕他的身体状况根本算不得健康,但是,他的精神相比刚来庭院那会儿,已有显著的好转。 老先生说得没错,这处庭院对种子的生存极为有利。 这会儿,种子的四周还残存着微弱的金光,那是起初时,九霄留给种子的保命力量,种子至今没能完全吸取结束。 种子本应留在院子里调养身体,可偏偏,他随着风飘到了院墙上方。 蒲小丁有点着急:“阿九,我们帮帮他吧。他是不是被风吹上去,下不来了。” 对此,阿九摆摆头:“不是。” 他能清晰感受到,种子散发出的些许微弱意识。不是种子遭遇了意外,而是种子自己选择了随着风飘到院墙之上,他要走了。 蒲小丁全部注意力放在种子身上时,院子来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其他人称他为“李管家”。 李管家对院里的其他人说道:“别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在少爷回府之前,必须把院里的一切收拾干净。这里的东西都被污染了,一个都不能留,全部丢掉。” 蒲小丁听得一头雾水。 污染?什么污染,为什么在他眼里,仍是一个和之前景象差不多的庭院。只是院里的植物精神不佳,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 阿九瞧见蒲小丁的困惑,他指向大树表面的一道痕迹,给蒲小丁解释说:“染毒了。” 树干的痕迹来自淬了剧毒的鞭子,这会儿,单从表面或许还看不真切。但很快,隐藏的剧毒就会爆发,浸透每个角落,吞噬这儿的一切,凶险万分。 如今,院子的各个角落皆有类似的痕迹。 阿九认可管家的做法,管家的决定正确且十分及时。 这个庭院急需大刀阔斧的改变。 听得管家的命令,四周的妖怪顿时忙碌起来。 阿九则是大致推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庭院短时间内出现巨大的变化,他只要不眼瞎,就不可能看不到。所以,一定是发生了某些事,导致庭院不得不快速的进行翻天覆地的整改。 如果说,这一切的元凶是澜洛,如果说,这根淬了毒的鞭子来自澜洛,所有事就变得愈发合理起来。 每次澜洛心情恶劣,他就会大肆的发泄。绝大多数时候,澜洛会使用这般淬毒鞭子释放他内心的强烈不满。 九霄与澜洛的关系向来不和睦,澜洛的心情不好,他来九霄的家里大闹一场,不足为奇。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透着微妙的违和。 淬毒的鞭子痕迹就一定是澜洛?澜洛来过他家,就一定是澜洛做的这些事? 他在家时,澜洛上门找麻烦很正常。可现在,主人分明不在家,在院子里大闹一场的,当真是澜洛? 王城每天发生的大小琐事多到难以估算。那些不重要的事,注定被人转身遗忘。 阿九毫不怀疑,这一刻的庭院,同样属于被他忘却了的小事之一。他不难想象,当他回到府邸,见到焕然一新的庭院,听了管家回禀的情况,他的心底或许也曾闪过一丝疑问。 然而,那又如何,这种事不值得多问。 他也许会仔细辨别,大改后的庭院有没有增添某些多余的东西,或者危险的东西。一旦排除了危险,他会立刻把这事抛到脑后。 负责庭院事宜的管家也证明了阿九的推测。 崭新的庭院,一如既往的符合阿九的喜好,这里没有添加任何他不喜欢或者是没必要的物品,更不存在对他不利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彻底改变了,对阿九来说,却和没有改变毫无区别。 阿九环顾了一圈,他确认庭院的安全,可他想不明白如此兴师动众的缘由。 在王城,每一件事发生时,几乎都有它发生的目的。 忽然,阿九听到蒲小丁说道:“起风了,他要走了吗?” 停留在高高院墙上的白色蒲公英绒球,他随着风飞了起来,他不再留恋院墙,他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一阵风吹过,蒲公英的种子随之飘远。 蒲小丁喃喃道:“阿九,他走了。” 阿九低低地应了一声。 接着,蒲小丁又说道:“他会健康快乐的长大,对吧。” 阿九又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白色的绒球越飞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了。 他就像九霄最初告诉他的那样,远离了这一座城。 此时,在王城的另一处的院子,无封快步走上前:“澜洛,你今天在九霄那儿闹事了?他又不在府里,你何必和家仆们过不去。” 澜洛倚坐在树下,一袭湛蓝的锦袍铺在地面,银丝钩织的图案仿佛撒在海面的星光,遥远而孤寂。他的唇角略微往上一挑,甚是不屑:“怎么,连你也来教训我?” “我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好。”无封说道。 澜洛眼底的神情冰冷了一分,他抬手顺了顺滑下肩头的发丝,似笑非笑:“你和他们一样,就是这么看待我。” 无封迎上澜洛的目光,开口道:“不是你?”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澜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们爱怎么想,是你们的事,别用这些没有意义的小事来烦我。” 随后,澜洛指尖往外挥了挥:“走,我不想看见你。” 无封迟疑片瞬,终是转过身走了。 待无封的背影消失不见,澜洛笑了,笑里有很多的意味,最多的是对自己的讽刺。 这世上,真的有人在关心他,理解他吗?在他们的眼中,他是不是就只是一副美艳的躯壳,他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傀儡。 澜洛微微闭上了眼:“澜洛,你活着可真没意思啊。” 这样的日子,要到何时才是尽头。 不同于澜洛的无动于衷,另一座宅院的主人,对九霄庭院的风吹草动都格外放在心上。 一名家仆急匆匆的跑上前,来到中年男子的跟前:“院子里找过了,什么都没有。” “没有?”中年男子闻言眉头紧锁,“他既然要给九霄破开一条生路,不可能不在院子做手脚,那里应该布置有非常重要的手段才对。” 家仆抹了抹一把额头的汗水:“整个院子翻遍了,每个角落都找过,可是,一无所获。” 中年男子心有不甘:“九霄的房间呢?如果不在庭院,肯定在九霄的房间里。” 仆人慌忙低下头,他不敢直视对方的询问:“房间不敢动,没有绝对的理由,九霄肯定会起疑心。不过,趁着这次机会进屋看了一眼,屋内似乎没有特殊的布置。而院子里,是当真没有任何动作。” 中年男子想得越多,越是心情烦闷:“那个该死的老混蛋,到底留了什么保命的东西给九霄,为什么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他最后一次过去,只停留了小会儿就走了,他究竟做了什么?” 可惜,无人为他解惑。 没多久,围观全新庭院的蒲小丁和阿九,听到了婢女的话语:“李管家,无封少爷来了。” 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少爷这会儿还没回府。” 家里先是来了澜洛,接着又来了无封,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事发生。 无封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被损的庭院。 他的要求不高,他就想再看看庭院的状况,哪怕庭院早已面目全非。 无封在庭院停留了小会儿,他环顾面目一新的庭院,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澜洛,不是他。” 那么是谁,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蒲公英种子飘走了~ 某伴侣:没事,会再见面的 第28章 九霄之上,天外天 蒲小丁第一次在外面的世界看到无封, 他倍感新奇。 这里的无封和在花村的无封, 给人的感觉区别不太大。只是无封整个人显得严肃了一些,不及他在花村时的那一分轻松随意。 蒲小丁连看了几眼,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牵了牵阿九的手,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欣喜:“阿九,你快看,真的是无封。无封在这里。” 阿九平静地应了声,早在无封踏入院子的那一刻, 他就留意到了对方。 同时,阿九也猜到了,无封选择这个时间到这儿的原因。无封是为了澜洛而来。 九霄家刚刚遭到了所谓的澜洛的严重破坏,无封关注的,无非是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澜洛做的。 假如是澜洛做了错事, 无封通常会劝说澜洛几句,哪怕澜洛向来不会听。可是,假如事情与澜洛无关,无封会竭力寻找真相, 还给澜洛一个清白, 无论其他人是否相信。 这就是无封,对澜洛极其重视的无封。 阿九通过无封的举动, 以及无封的喃喃自语,不难推测无封的想法。而阿九得出了与无封相似的结论,不是澜洛的可能非常大。 只可惜,要弄明白此事出自谁的手笔, 目的为何,恐怕就不容易了。 王城看九霄不顺眼的妖怪不计其数,企图除掉九霄进而取而代之的妖怪更是不胜枚举。 阿九完全记不清,自己的敌人都有谁。 于是,阿九所做的,仅是反复检查庭院几遍,仔细判断院中的布置是否对自己不利。 无封在院子里的收获,不比阿九多几分。 他同样是考虑到了这事并非澜洛所为,而他无法准确判断,谁是藏在后方的罪魁祸首。 焕然一新的庭院,保持了主人原本的喜好。李管家的忠心耿耿,使得这儿不会出现对庭院主人有任何不好寓意的东西。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九和无封都想要知晓答案,却又猜不透答案是什么。 唯有找到这个人,才能洗去加在澜洛身上的指责。真相是什么,或许澜洛真的不在意,或许,他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 澜洛来过九霄的家,可能他在这里发生了一些事。 然而,将全部的责任推在澜洛身上,明显有太多说不过去的地方。 无封在院子里停留了小会儿,他就走了。 他不能把真凶带到九霄的跟前,他现在和以后都没法在九霄面前说起这事。 蒲小丁目送无封走远,他深感遗憾:“阿九,无封走了。好可惜啊,他见不到我们,不能和我们说话。” 他们的处境安全了,这里没有再踩蒲小丁几脚的妖怪,可他们也不能和朋友说话聊天了。 无封走了好一会儿,蒲小丁冷不丁问道:“无封为什么来这儿?他和那个阿九很熟吗?” 阿九:“……” 他忘了还有这档子事,蒲小丁居然还没在这个问题转过弯。 阿九深有感触,与花村小妖怪打交道,方式要越简单越好。有话记得直说,千万别拐弯抹角,要不然,对方也许会一脸茫然的望着你。 于是,阿九直接说道:“他们是朋友,我和无封是朋友。” 阿九和无封是朋友,早在无封刚到村子那会儿,阿九就已经告诉了蒲小丁。 蒲小丁略微一想,的确有怎么一回事。 然而,阿九和无封是朋友,无封和九霄也是朋友,难道无封认识两个阿九?那么,长得和阿九一样的大妖怪,他和阿九是否熟识? 他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 阿九无奈地看着思索中的蒲小丁,为了避免蒲小丁的思维跑得更偏,阿九详细补充道:“那个人是我,你见到的另一个阿九是我。这里,是我在王城的府邸。” 因此,九霄才会在这个地方,无封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只因人族的阿九就是龙族的九霄。 蒲小丁懵住了,他的表情仿佛刚被天雷劈了一下,还劈得很重,脑子都不灵活了。 他眨眨眼,阿九好像说了不得了的话。 在妖界,幻化他人的相貌,伪装他人的身份并不罕见。 外貌容易改变,但修为和种族难以改变,一个人族和一个大妖怪,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换过其他人,蒲小丁兴许会气呼呼的说:“不要看我修为低就骗我,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可是,说这话的是他的伴侣,是他信任的阿九,他从来不认为阿九会说假话。 阿九不会骗他,阿九值得相信,阿九是他相伴一生的伴侣。 蒲小丁苦恼不已,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伴侣究竟是人族,还是相当厉害的大妖怪? 踩了蒲小丁的坏妖怪曾说,九霄困在人族两百年。哦,对了,关于人族如何得到两百年的寿命,阿九之前和蒲小丁商量过怎么延长寿命来着。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他极力的稳了稳心情,让自己从混乱的不可思议中冷静下来。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和迷茫,蒲小丁的心情眨眼间跳到了兴奋,他简直想都不敢想,他的伴侣竟是大妖怪。 阿九居然是那么大那么大的妖怪!许愿井为他挑选的伴侣果然不同凡响。 这会儿,蒲小丁的情绪变化堪比天变脸,一会儿一个样。他没激动多久,立刻又变得紧张。阿九的修为那么高,他必须加倍努力的修行,尽快赶上阿九的脚步。 他不能让阿九感到颜面无光。 不过,在他拼命追赶阿九的修为之前,他必须先解决另一个难题,阿九困在人族了。 蒲小丁考虑得越多,他越是晕头转向。 一时间,他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多得堆成了山,几乎思考不过来。 阿九静静地观察着蒲小丁变了又变的表情,他轻松的看透了蒲小丁起伏不定的内心。蒲小丁的想法一点不难猜,压根藏不住秘密。 不,蒲小丁还是藏住了秘密。 阿九胸口的鳞片,蒲小丁没告诉别人。阿九很好奇,蒲小丁是如何守住的秘密。 蒲小丁的情绪变化快,他关注的内容转得也快:“阿九,阿九,种子呢?那颗种子后来怎么样了,你找到他了吗?他有没有平安的长大?” 阿九耳边飘过蒲小丁一连串的提问,他低下头,见到了自己被蒲小丁牵住的手,以及蒲小丁充满期待的双眼。 这次,阿九给了肯定的回答:“他很努力很快乐的活着,还顺利的修炼成了一只小妖怪。” “真是太好了,他也是小妖怪了。”蒲小丁松了一口气,“我一直很担心,他触碰不到泥土,没办法生根发芽。对了,阿九,他为什么他触碰不到泥土,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阿九嘴角抽了抽,蒲小丁的疑问应该问他自己,他到底折腾了什么事,导致他碰不到泥土,濒临死亡。 或者在将来的某天,蒲小丁自己亲口询问那位老神仙原因。当初是这位老先生,把蒲公英的种子交到了九霄的手中。 而这一刻,这颗种子已不在九霄的庭院。 阿九的记忆并未出错,他记得自己的庭院中,不曾有过蒲公英的植株。蒲公英的种子没有在他的庭院扎根,种子在很久之前,就飘走了。 种子飘走了是好事,至少他比在王城过得自由快活。 蒲小丁偏着脑袋打量着阿九,这可是他的大妖怪伴侣:“阿九,你在想什么?” 阿九收回了飘远的思绪,他问道:“想不想看看澜洛的另一面?澜洛也住在这座城里。” “澜洛,他也在?”蒲小丁顿感惊喜,“好啊,好啊,阿九我们去找澜洛玩吧。” 阿九:“……” 阿九相信,这座城里的澜洛绝对会让蒲小丁大吃一惊。 王城的澜洛才是真实的澜洛,高傲妖冶又带着任性。 他与花村的澜洛,那个每天和蒲小丁蹲在火炉边烤饼子,傻兮兮的澜洛截然不同。 没来由的,阿九多了几分出门瞧瞧的念头。他不如趁着这样的机会,试试能不能打听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澜洛到花村时,他的状态特别反常。 一开始,阿九认为这是坑妖井坑出来的毛病,他成了人族,澜洛成了傻子全是坑妖井的责任。 可渐渐地,阿九意识到,人族的身份不是来自坑妖井的影响,而是阿九在王城遭遇的变故。 井发挥的主要作用,是在变故爆发的刹那,将他带离了王城,送到了蒲小丁的面前。 同理,无封的处境与阿九类似,无封落入陷阱之际,他被送到了湖泊。 既然如此,澜洛的情况理应与他们差不多。澜洛踏进九霄的府邸,他定是遇到了某些巨大的变故,导致澜洛性情大变。 阿九不喜欢澜洛,他也欣赏不来澜洛的美貌。用阿九自己的话来说,澜洛美则美矣,奈何少了一分生气,他对这种类型提不起兴趣。 但是,有些事与喜欢与否无关,终究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妖怪,澜洛在王城,尤其是在他的府中出了意外,阿九不可能不管不问。 更何况,无封看重澜洛,阿九出于对朋友的相助,也很有必要弄清楚前因后果。 一旁,蒲小丁理了理自己的淡绿衣衫,他即将跟着阿九迈出这座府邸,围观王城大街小巷的繁荣景象。 可当阿九推开院门,门外的世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蒲小丁死命地盯着门外的黑暗看了又看,他不确定的问阿九:“阿九,这是王城?” 这里是阿九生活和居住的地方? 四下除了黑灯瞎火还是黑灯瞎火,一无所有。 难怪阿九说王城不好,蒲小丁此刻深有体会,这里真的不好。伸手不见五指的王城,哪能与花团锦簇的花村美景相比。 蒲小丁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他以后要对阿九更好一点儿。阿九太可怜了,生活的环境糟糕得让人心疼,街上黑得不见人影。 连带着,蒲小丁对同样居住在王城的无封和澜洛,也充满了同情。 阿九自是看透了蒲小丁再次跑歪的疑惑,不过,他没给蒲小丁解惑。 王城当然不是这般景象,就像阿九最初告诉蒲小丁的那样,他的居住的城池一座繁华到极致的城池。王城令所有的妖怪心驰神往,它是妖怪们追求最高实力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格外绚丽,绚丽到有时候让人感到不真实。 所以,阿九觉得,眼前的漆黑也挺适合王城。这儿本就是一座黑得看不见其他的城池,感受不到丁点儿光亮。 蒲小丁犹豫,自己要不要迈开腿走进黑暗:“阿九,我们还出门吗?” 没有好景致的王城,顿时击散了蒲小丁一大半的兴致。 阿九深知,即使他们坚持外出,他们也出不去。 蒲小丁没意识到前方的限制,可阿九明白,他们在王城走动的最大范围,就是阿九的家。 他们每次到达王城,均是在阿九家中。 而阿九、无封和澜洛,他们抵达许愿井前,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正是阿九的家。 九霄的府邸是枢纽。 老先生从阿九的家破开了一条生路,生路的那一边,则是蒲小丁居住的地方。 蒲小丁救了奄奄一息的枯井,而井救了阿九。 尽管出不了府邸,但阿九和蒲小丁爬上了高高的院墙,他们坐在院墙上往外望。 蒲小丁揉了揉眼睛,满眼黑色的城池他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忍不住问了阿九一句:“阿九,你喜欢这座城吗?” 这座城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美好。 阿九略微顿了顿:“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厌恶。 蒲小丁打了一个哈欠,他偷偷的挪了挪位置,头枕着阿九的胳膊:“那你为什么住在这里,而不是去一个喜欢的地方呢?” 为什么住在这里? 阿九心底重复着蒲小丁的话,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父母对他的期盼,九霄之上,天外天。 到了那一天,他的家人是不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小心翼翼,悄悄的枕着阿九,他一定没有发现 某伴侣:……我可以装作没发现 第29章 长得像谁 蒲小丁坐在院墙上, 他倚着阿九, 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是他不想和阿九多说说话,实在是他不懂该说什么。黑灯瞎火的城池, 他眼前一片黑,就算他有心把阿九居住的城池夸上天,他也不清楚自己应当从哪儿夸起。 于是,蒲小丁只能沉默。 阿九的体温沿着布料,徐徐地透了过来。暖暖的, 仿佛阳光般暖和得让人安心。 蒲小丁好似沐浴在春季的暖阳中,他晒着太阳不由自主地犯困。因此,他毫无悬念的沉入了梦乡。 阿九别过视线,他见到熟睡的蒲小丁,丝毫不意外。蒲小丁对王城提不起多少兴趣, 实属正常。 别说蒲小丁不了解王城,哪怕蒲小丁了解王城,以蒲小丁的个性,他不会喜欢这种地方。 王城的妖怪和花村的妖怪仿若生活在两个世界。 蒲小丁并不是与王城毫无接触, 很久以前, 当蒲小丁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蒲小丁曾飘过了王城的上空。 当时的蒲小丁无比虚弱, 他在死亡的边缘垂死挣扎,加之他是意识不清晰的种子,蒲小丁不会留意到,自己脚下的城池是怎样一番景色, 他看不到城内的暗潮汹涌。 虽说在阿九的眼中,院墙外的王城照样是漆黑一片,不过由于阿九对王城的熟悉,以至于他知道自家府邸四周的情况。 附近的街坊邻居,他们是何种实力的妖怪。他们对阿九友好,还是敌视。他们是敢于摆明自己的敌意,还是只敢在暗地里悄悄瞪阿九一眼,表达内心的不甘。 阿九记得,从他家出门走多远,是无封的家。而距离无封的家不远,是澜洛的家。 纵是阿九无法像从前那样直接看见这座城池,但有关这座城池的记忆全在阿九的脑海中。 不一会儿,阿九也没了继续观察漆黑王城的兴致,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是,他和蒲小丁如何回去。 他们必须尽快返回花村,小小的花村是适合他们居住的安全之地。 阿九思索片刻,他打算叫醒蒲小丁,询问蒲小丁上次的经历。 然而,他尚未开口,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 天色猛地转暗,同时,院墙之外的王城出人意料的活了过来。黑暗的景象不再,大街小巷挂起了灯笼,人来人往,一如往昔的繁华。 那一刻,阿九未有丝毫迟疑,他果断的按下了院墙的机关。 他和蒲小丁当即下坠,消失无踪。 在院里负责巡逻的一胖一瘦两只妖怪忽然停下了脚步。 胖妖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喂,你刚才看见没?院墙上好像有人影?” “大半夜哪来的人影?你别吓我!”瘦妖怪惊慌地四下张望,“这里越来越邪门了,简直瘆得慌!” 胖妖怪的表情僵得不自然:“我听之前巡逻的兄弟们说,这院里闹鬼,闹得人心惶惶的,没人愿意巡逻。他们怀疑,九霄他们不是失踪了,而是死在了这里。他们满心的怨气和不甘,死后化作厉鬼,徘徊此地,迟迟不肯离去。” 瘦妖怪下意识握紧挂在腰间的刀,心里阵阵发虚:“哎,三更半夜说什么鬼。反正这儿没其他人来,我们干脆找个地方喝酒,别在这儿转悠。” 尤其是不要靠近九霄的房间。 那里的气息最可怕,连九霄都出事了,更何况别的妖怪。 胖妖怪偷偷地瞄了眼静悄悄的院墙,他忍不住哆嗦了两下,他心急的催促道:“我们快走吧,离那个房间远点儿。”两只妖怪的意见达成一致,他们飞速地挑了一个远离九霄房间的角落,喝酒闲聊去了。 同一时刻,蒲小丁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紧张地观察着地面之上的动静。 蒲小丁和阿九下坠的瞬间,蒲小丁猛然惊醒,他摔在了地底的硬地板。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喊痛,而是下意识要呼喊阿九。 他心急阿九的下落,他心急阿九是否摔伤。 可偏偏,蒲小丁意识到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突如其来的夜晚景象充满了不祥,像极了蒲小丁被坏妖怪踩得浑身疼痛的黑夜。 更可怕的是,附近还有巡逻的妖怪。 蒲小丁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 地板很硬,还带着不同于夏夜的凉意,它的材料十分特殊,奈何蒲小丁此时没心思研究地板。 他不知为何落到了府邸的下方,幸好他的视野并未受到影响,他可以清晰瞧见地面之上的风吹草动。 蒲小丁的目光落在两只巡逻妖怪的身上,他们不是上次的那两只妖怪。 可相同的是,他们散发的气息依旧格外危险。 蒲小丁浑身紧绷,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引起两只妖怪的注意。 然而,阿九的问话冷不丁飘过他的耳畔:“摔疼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简单平淡的关切,此刻在蒲小丁的耳边仿若惊雷,险些把他炸晕了。 他慌忙朝着阿九张了张嘴,比划着:别说话,会被他们发现的。 蒲小丁深刻的感受到,他的修为完全不够看。难怪村长再三提醒他们,不要太早外出历练,尽量多修行几年,拥有几分自保之力。 区区几百年的修为,蒲小丁保护自己都无比艰难,他又如何护得了阿九的周全。 不同于蒲小丁的紧张,阿九对院里的妖怪漠不关心,他表现得远比蒲小丁冷静。 他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袍表面的尘土。之后,他又牵着蒲小丁站了起来:“放心,发现不了。” 这里是阿九留给自己的藏身地。 在这儿他们能够见到外面的情况,他们可以正常的说话。 至于院里的那两只妖怪,他们不会知道他们的位置,不会察觉丝毫端倪。否则,仅凭阿九如今的人族身份,他如何保障自己的小命安全。 蒲小丁呆呆地盯着阿九片刻,他才慢慢的反应过来。这儿是阿九的家,是阿九熟悉的地方。阿九说了安全,蒲小丁自然不必再担忧。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能正常呼吸真幸福,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的感觉实在太辛苦了。蒲小丁揉了揉摔得有点疼的屁股,又平复了一番上上下下的情绪。 上一刻,蒲小丁沉浸在美梦中,他梦到自己和阿九修建大大的房子,还种植了好多的花花草草。 下一刻,蒲小丁从梦境迅速的落回了现实,落得无比直接,完全不带缓冲的,他撞到了硬邦邦的地板。 美梦顷刻间结束了。 蒲小丁环顾四周,他站立的地方同样是庭院。 地底的庭院修建不同于砖瓦木材,它的材质十分古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也没有种植花草树木。这儿比地面的府邸小了一圈,仅有一间房间以及一个小庭院。 蒲小丁左右看了看,问道:“阿九,这里是哪儿?” “我的府邸,地底的。”阿九解释道,“假如有一天,我突遭凶险无处可逃,我就能在这里暂避。” 往昔的阿九,仅是做了一个有备无患的打算,他不认为自己很快会用到地底府邸。 此前,阿九遭遇变故,他并没意识到自己需要躲起来。更何况那个时候,阿九不曾捕捉到灾难降临的征兆,反而是发觉修为有突破的迹象。 于是阿九错过了一次保护自己的机会。 好在这一回,地底府邸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它给了阿九和蒲小丁安全。 别看阿九和蒲小丁爬上院墙,好似随意在玩。其实,坐在哪个位置,阿九早早的就挑选好了。 他清楚府中的布置,尤其是对他至关重要的布置,他铭记在心。已是人族的他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差错。 从一开始,阿九挑选的位置,就在机关对应的入口。 阿九不会忘记,蒲小丁上次被坏妖怪踩得可怜兮兮。正是由于蒲小丁的受伤,阿九不得不正视庭院内随时爆发的隐患。 他和蒲小丁极有可能再次到达这个有妖怪巡逻的院子,进而掉入险境。 景象转变的刹那,阿九意识到,那个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启动了机关。 他和蒲小丁的身影在院墙上方一闪而过,他们不会被巡逻的妖怪猜出真实的身份,巧妙地避过了一劫。 蒲小丁跟随阿九走进地底府邸的房间,屋内干净整齐,物品一应俱全,早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即使这一天来得突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房屋的材质和庭院相同,均是似金非金,似玉非玉。蒲小丁好奇的敲了敲墙壁:“阿九,这房子怎么修的?漂亮又牢固。我们要不要在花村的屋底也修一个?” 万一发生意外,阿九能藏在地底,这比蒲小丁挖一个地窖实用又稳妥。 阿九第一次得知,蒲小丁竟然产生过让他蹲地窖的念头。 幸好他没同意蒲小丁修建地窖,他以为蒲小丁的地窖是为了储存大量食物。 再说了,花村那样的小村子,哪里需要动用地底府邸这样的手段。花村宁静得不能再宁静,一天到晚,撑死了就是一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 若是花村到了启用地底府邸之时,阿九真心建议,蒲小丁赶紧搬家。那种环境下的花村,恐怕是不能再住了。 阿九说道:“没必要再修,太麻烦了。以后如果当真需要它,我可以把它从这儿带走。在此之前,最好不要乱动它,它的启用比较麻烦。” “使用这个府邸,有特殊的要求?”蒲小丁问。 阿九给了肯定的回答:“为了确保安全,这里通常与外界隔绝。打开它的唯一方式,是灌入我的力量。” 所以,除了阿九,没人可以使用它。 可如今,阿九的情况特殊,他已是凡人的状态。他不是大妖,哪有力量开启府邸藏身。 但阿九和蒲小丁又必须有一处落脚地。 于是,阿九用了自己的血,他的血配合龙族特有的咒语,唤醒了此处的地底府邸。 蒲小丁听得聚精会神,连连感慨:“阿九,你真厉害,居然建造这样的地方!” 听得这话,阿九罕有的沉默片瞬,他眼底平添一丝情绪:“这座地底府邸,不是我创造的,它来自我的父亲。我出生后不久,在一次意外中险些丧命,母亲忧心我的安危,倍感不安。因此,父亲决心为我打造一处属于我的藏身之地。” 蒲小丁羡慕不已:“他真是了不起的父亲!” 阿九静了静,他没再往下说。 可惜,他的父亲没有建造完成这个地底府邸。阿九按照当初父亲打造的雏形,进行了无数次的修改,逐步的完善,最终有了如今的地底府邸。 它位于阿九府邸的地下,为了关键时刻保护阿九而存在。 院里的两只巡逻妖怪,他们显然对院内的人影不人影提不起兴趣,他们溜达到了远远的角落喝酒。 他们计划就这么耗到天亮,等到巡逻结束后转身回家。 虽说外面有两只可怕的大妖怪,不过蒲小丁身边有阿九,他又在地底的府邸,他不再害怕。 不会再有凶狠的坏妖怪踩得他遍体鳞伤了。 蒲小丁闲得没事,他开始研究地底府邸的摆设。阿九口中的再普通不过的小玩意儿,全是蒲小丁从前没见过的新奇宝物。 地底的府邸相比地面的府邸,它少了一分奢华,多了一分平实,更接近阿九的气质。 蒲小丁欢天喜地地逐一折腾地底府邸的物品,直到他和阿九返回花村之前,他都有有趣的事情可做。 突然,一股力量的波动传来。一道陌生的力量透过地面,传到了地底的府邸。 有人来了。 蒲小丁抬头望了望上方,黑夜中的庭院显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妖冶的青年身穿暗红的锦袍,银丝钩织的图案仿佛在随着月光摇曳,他举手投足间透着摄魂般的美艳。 青年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角落,巡逻的妖怪根本没留意到他。而后,他抬步走向九霄的房间,在倒塌的房间内翻找着什么。 蒲小丁盯着这个人看了又看:“阿九,你觉不觉得,这个人长得有点像谁?” “像澜洛。”阿九冷冷的开口,他的声音不见任何的欣赏情绪,“他是澜洛的堂弟,澜夜。” 澜夜小时候性情活泼,他爱笑爱闹,是个一天到晚不安宁的主儿。 后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澜夜的眉眼间有一丝澜洛的神韵,奈何性情和品位与澜洛相差太远,这才变得不引人注目,着实可惜。 从那以后,澜夜有意无意的模仿澜洛。 一天天,一年年,原本的澜夜不见了,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时常被人提及,长得神似澜洛,美得令人心动的澜夜。 澜夜一边深恶痛恨澜洛,看不起澜洛,可同时,他又不断的模仿的澜洛。他恨不得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变成第二个澜洛,变成被人捧在手心,护在心尖的澜洛。 有些事,阿九不愿多评价,王城的一切总是那么的无聊烦闷。 阿九欣赏不了澜洛的美,对于模仿澜洛的澜夜,他更是印象寥寥无几,两人没怎么见过面。 这一刻,阿九和蒲小丁浮起了相同的疑问:“他在找什么?” 澜夜半夜到九霄的房间里寻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沉思脸,阿九,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到你家来,是不是因为你家宝物多? 某伴侣:……我有钱,我不说话 第30章 府邸主人不高兴 蒲小丁围着澜夜左瞧瞧右看看, 他除了发现澜夜有点像澜洛之外, 没能找出别的什么。 至于澜夜在房间里找的东西,蒲小丁更是一头雾水。他对阿九的房间内的摆设不清楚, 他不懂澜夜究竟是冲着何种宝物而来。 别说蒲小丁,就连阿九也仍在思索,澜夜到此的目的。阿九与澜夜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他没和澜夜说过几句话。 他不可能带回与澜夜相关的物品,更不可能把这样的东西摆放在自己的房间内。 就在阿九和蒲小丁猜测澜夜的目的时, 澜夜停在了断墙边,看着被断墙半掩的赤红色的石头。 石头的表面刻有古朴的花纹,玄妙而诡秘。 阿九看清这块石头的瞬间,他的脸色猛地一沉。 同一时间,蒲小丁轻轻地拽了拽阿九的衣袖:“阿九, 那是什么?是厉害的宝物吗?”石头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力量,它带给了蒲小丁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 阿九证实了蒲小丁的想法:“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九对石头的用词丁点儿不含蓄,如果非得让阿九再详细的形容,他会说这块石头让人万分恶心。 曾经, 阿九见过一次这种石头。 有人用类似的石头作为阵心, 抽空了另一只妖怪的修为、气息、甚至于神魂,而剩余的空壳炼制成了一具傀儡。 自古以来, 提升实力的方式各有千秋。凭真本事一较高下,阿九向来不反对。可偏偏,总会有人使用一些肮脏的手段,阴邪得令人作呕。 阿九没料到, 有一天,他居然会在自己家中见到这种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一旦他不在家,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不是好东西?”蒲小丁听懂了阿九的意思,同时,他也失去了赤红石头的兴趣。 原本,石头散发出的感觉,蒲小丁就不怎么喜欢。如今再加上,阿九直言说石头不好,蒲小丁当即决定远离石头。 不好的东西具体是何名称有何作用,蒲小丁懒得再问,反正他不会靠近这块石头。 阿九本就不打算给蒲小丁解释太多,既然蒲小丁老实的不多问,阿九自然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看着左转右转,继续折腾地底府邸的蒲小丁,他认为自己有必要给蒲小丁找点事情来做,打发无聊的时间。 阿九对蒲小丁说:“有一个宝物,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试试?” “很有意思吗,是什么啊?”蒲小丁兴致高涨,他眼巴巴的盯着阿九,生怕阿九会改变主意,不把宝物给他玩了。 阿九伸手在墙面随意一拽,拽下来一块半透明的软泥。他两下搓了搓,搓成小圆球。紧接着,阿九拿起半透明的小圆球朝蒲小丁一扔。 “噗”的一声,小圆球变成了大圆球,蒲小丁罩在了圆球里面。 蒲小丁一愣,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笼罩住自己的圆球。 圆球的表面柔软光滑,蒲小丁一不留神没站稳,他摔在了圆球内,他和圆球一起在地面不断的滚来滚去。 很快,蒲小丁惊喜的发现。圆球不单单可以滚,它还可以跳。蒲小丁在圆球里跳上跳下,圆球随着他的动作跳上跳下。 圆球落地格外柔软,完全不会发出烦人的声响。 若是蒲小丁憋着一口气,他努力的往上飘飘飘,圆球还能和他一道飘到半空。 蒲小丁滚来滚去又蹦来蹦去,有了圆球的阻隔,任由蒲小丁如何翻滚,他也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满心激动的蒲小丁向阿九连连挥手:“阿九,这是什么啊,好有意思。” “水妖捏制的气泡,送你了。”阿九说道。 蒲小丁喜欢玩,那就继续玩,阿九相当的支持。 花村的日子实在不容易,村里的小妖怪们在每天都无聊的环境中,学会了如何自娱自乐。哪怕是一点点的小乐趣,也能无比欢乐。 当然,阿九把蒲小丁放在圆球内,不仅仅是为了给蒲小丁可以玩耍的小礼物。 蒲小丁在圆球里,附近的景象将被阻隔。 这一刻,蒲小丁仍能能看见阿九以及地底的府邸,蒲小丁或许还没有留意到,他已经看不见地面之上的府邸了。 赤红石头惹得阿九倍感不爽,他不愿蒲小丁看见接下来的景象,澜夜准备用这样的石头做什么,或者说,澜夜已经用这样的石头做了什么。 澜夜确定石头的位置后,他并未马上动手,而是反复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阿九还在家那会儿,哪怕他忽略了自己突然提前的考验,可他不会判断错误,自己的房间内有没有多出这般讨厌的石头。 能在他的房间动手脚,意味着这事发生在阿九出事以后。 时间在阿九出事后,很明显,澜夜针对的人不是他。 那之后,曾有两个与阿九有关的人来到这儿,一个是澜洛,一个是无封。倘若澜夜准备夺取力量炼制傀儡,他针对澜洛的可能远比无封大得多。 阿九的眼神冰冷了几许,王城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在发生,有令人高兴的好事,自然也有糟心事。 赤红石头的运用正是属于王城阴暗的那一面,是阿九不忍蒲小丁目睹的血腥。 此刻,蒲小丁当真没再关注其他。他趴在圆球中琢磨如何玩出更多的新花样,要更有趣,要更好玩。 “阿九,阿九,你快看。”蒲小丁冲着阿九喊道,“它还可以变得扁扁的。” 下一刻,阿九扭过头,他看到了紧贴在地面的蒲小丁。蒲小丁仿佛一张纸片,而圆球紧贴他的身体变成了圆饼。 阿九:“……” 他对蒲小丁的新奇玩法不给予任何的评价。无论蒲小丁是圆是扁,蒲小丁玩得开心就行,不把注意力放在地面上的肮脏事就行。 到目前为止,蒲小丁在坚持不懈的发掘圆球的变化。 圆球能变大,能变小,它可以长长的,也可以扁扁的。它就可硬如铠甲,又能软如薄纱。 这个圆球就像是家里的九蒲饼,提供给蒲小丁尝试的机会,翻找各种与众不同。阿九送给他的宝物,他一定要发挥出圆球最大的作用。 幸好阿九不清楚蒲小丁的想法,要不然,他给蒲小丁所谓的宝物时,他必定慎重又慎重。 确定蒲小丁不在意其他事了,阿九的视线重新回到澜夜那儿。 澜夜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块赤红的石头。眼下,石头静躺在澜夜的手心,石头里有清晰可见的红色流光,艳丽至极,又透着危险的气息。 澜夜打量小会儿,恨得咬牙切齿:“可恶,竟然失败了?澜洛,这次算你走运,下次你不会再有这种好远气了。” 他红唇微启,快速地念着咒语。赤红石头内的红色流光溢出,蔓延到了澜夜全身。 澜夜微微地闭了闭双眼,附着在他身上的红色流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取到了他的体内。 一时间,澜夜的气息与澜洛愈发接近,他的姿态气质与澜洛的差异越来越小。 澜夜刚吸取完石头内的红色流光,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自身后将澜夜揽入怀中,他的双手肆无忌惮的隔着锦袍抚摸澜夜。 “真像,你越来越像他了。”男子低下头,忍不住在澜夜的颈侧咬了一口。 澜夜不乐意的推了推,奈何他没能推开对方。之后,他难得再动弹,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哪里像了?这次的炼制失败了。” 澜洛逃走了,澜夜仅捕捉到了对方表面的些许气息。 澜夜本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能得偿所愿,他会得到澜洛拥有的一切。谁知道,他等来的是再一次失败。 “你不转过身,我还真以为在这儿的就是他。”男子心情极好,动作话语愈发的不遮拦,“来,让我试试,身体是不是也更像了。” 随着男子话语到来的是,澜夜的腰带滑落地面。 澜夜手里还握着赤红色的石头,他隐隐有些怒气:“在这儿?你别太过分了。” “别这么大声,会引来其他人。你也不想被人看见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吧。”男子将澜夜压在了断墙上,随即撩起了他的衣衫。 然而,所谓的不想被人看见的景象,这会儿已被这座府邸的主人尽收眼底。 阿九不耐烦的用手指敲打着圆球表面,而圆球内,蒲小丁正在尝试新玩法。 阿九的手指每敲打圆球一下,圆球内就会出现一颗小珠子飞向蒲小丁。蒲小丁所做的,就是快速躲开这些小珠子,不要被它们砸到。 蒲小丁玩得起劲,他笑得合不拢嘴,阿九则是面无表情的配合着。 阿九认为,让蒲小丁进入圆球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倘若蒲小丁见到房间内的景象,他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歪到天涯海角。很多时候,不是夫夫的人,他们也会做那些蒲小丁认为的只有夫夫才能做的事情。 比如,这一刻的澜夜他们。 这个披着斗篷遮遮掩掩的男子,阿九不熟悉。 对方的声音是陌生的,气息也是陌生的,阿九以前可能没见过这个人。 这会儿,男子毫不忌讳的占有着澜夜。而澜夜的手指抓紧了墙壁,承受着对方的疯狂,他的眼底是深深压抑着的憋屈和不甘:“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男子闻言笑了起来,“当初不是你天天跟在我身后,说你喜欢我吗?” 如今怎么又不喜欢了? 一时间,澜夜的手指抓断墙抓得更紧了。 是的,他喜欢这个人,可偏偏这个人只对澜洛感兴趣。他愿意和这个人翻云覆雨,可不是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关系,仅凭一个被称赞像极了澜洛的背影。 这个人是残酷的,残酷到对他说:“什么时候,你从里到外都像澜洛了,你就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澜夜苦笑着闭上了双眼,他的身心早已在黑暗中腐坏。 片刻后,澜夜低声说道:“既然来了,多住两天好不好?” “不行。”男子拒绝得相当果断,好似此刻占有澜夜的人不是他,“无封没死,必须尽快找到他除掉他,绝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澜夜无奈:“别人忙着找九霄,就你在到处寻找无封。” “九霄自身难保,无封最有可能成为他的助力。杀了无封,九霄再无重返王城的可能。” 再无重返王城的可能的阿九:“……” 这些家伙妥妥的不给他面子,在他的房间做着这些龌龊事,还商量除掉他和他的朋友。他们也不问问他,他这个府邸的主人乐意不乐意听到这些话。 显然,阿九表示,府邸主人不高兴,他不高兴那就要送客。这些家伙赶紧滚出他的家,别再弄脏他的房间,污染他的视线。 地底府邸略微一晃,对应的地面之上的房间赫然裂开了一道缝,澜夜他们所在的位置,又塌了一次。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澜夜一愣,他深感不满:“我都说了,别在这个破地……” 可惜,他的话尚未说完,身后的男子毫无留恋的抽身走人了。 澜夜怔住了,掩盖在暗红长袍之下的,是随着抽离而急速冷却的身体,而他的心,亦是冷得没有温度。 赶在巡逻的妖怪到来之前,澜夜也走了。 同时,身在地底府邸圆球内的蒲小丁,他好奇地瞅了瞅阿九:“阿九,你没有听到声音,好像有什么塌了?” 阿九无比淡定:“烂房子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塌一塌。没事的,你继续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瑟瑟发抖,阿九,我好像看到了说蒲公英怎么吃的留言,太可怕了 某伴侣:张嘴咬一口蒲小丁,果然是苦的,求吃蒲公英的正确方式 蒲小丁:好奇脸,阿九,为什么王城的大妖还怕鬼啊? 某伴侣:淡定脸,亏心事做多了呗 第31章 少了一头狼蒲小丁在圆球里面玩了很久, 后来, 他玩累了,就躺在圆球里睡着了。 他醒来时, 仍在圆球内,不过他所在的位置已经不知不觉间挪到了大床的旁边。 而旁边的床上,阿九早已入睡。 蒲小丁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打量四周。 很显然,他和阿九还没有返回花村。蒲小丁不懂, 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尽快回村。上次,蒲小丁无意间回去了,他不了解其中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蒲小丁凝视了合眼休息的阿九小会儿,他的伴侣每天都那么的帅气。阿九比村子以及周围的小妖怪都帅,而且, 阿九比蒲小丁在王城见到的那些妖怪,也要帅气得多。 一想到这样的阿九,是自己的伴侣,蒲小丁格外的自豪。 蒲小丁伸了伸胳膊, 他从圆球里面钻了出来。之后, 他把变小了的圆球放进衣兜,贴身保管妥当。 接下来, 是给阿九做饭的时辰了。 蒲小丁活动了一下筋骨,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他在地底府邸的小庭院寻了一处空旷的位置。 接着,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湛蓝色的小布袋。他先是翻出了锅碗瓢盆,随后是各种食材, 蔬菜和肉类一应俱全,最后,他还拽出来一个炉子。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蒲小丁挽起袖子,哼着小调开始做饭了。 饭菜的香味飘入房间的时候,躺在大床里的阿九睁开了眼睛。熟悉的饭菜味道,提醒阿九该起床洗漱准备吃饭了。 这种时候,阿九深感身边有一只贴心的小妖怪十分方便。他完全不用提醒蒲小丁,他肚子饿了。蒲小丁总是准准的记得,每天吃饭的时辰。 如今的阿九终究还是人族,一日三餐不能少。 阿九行至蒲小丁的身边,蒲小丁别过头看着阿九笑了:“阿九,马上就开饭了。” 由于地底府邸的布置没有厨房,蒲小丁不得不在庭院做饭,希望阿九不介意他破坏庭院的环境。 地底府邸的庭院不种植花草,这里的地面也极其牢固,不会被蒲小丁一不小心烧出一个大窟窿,因此蒲小丁可以安心的做饭。 阿九在蒲小丁家的日子,早就懒成了一种习惯。到了时辰,他端饭吃饭,填饱肚子之后,他们再出门走一圈。 然而那是花村的生活,阿九不知道,地底府邸的蒲小丁为什么还能有米缸和食材,蒲小丁貌似搬空了家里的厨房。 这些东西全部塞在蒲小丁的衣兜,真的都能装进去? 阿九的目光扫过蒲小丁四周,最终停留在蒲小丁的脚边。那儿有一个湛蓝色的小布袋,布袋表面有一个醒目的“洛”字。 阿九:“……” 他就知道,蒲小丁的衣兜装不了这么多的东西。 蒲小丁顺着阿九的视线,留意到了自己放在一旁的小布袋。他随即拿起小布袋,朝着阿九挥了挥:“是不是很漂亮?澜洛送给我的。” 阿九应了声,又问了一句:“他怎么会突然给你这个?” 听到这话,蒲小丁无比的得意:“因为我要随时准备充足的食物,免得突然外出时,缺水缺粮。” 上一回,蒲小丁意外来到九霄的庭院。阿九在屋内昏迷不醒,心急的蒲小丁不知道在哪儿寻找大夫,也不知道在哪儿借食物和清水。 尽管后来,他和阿九顺利的回家了,蒲小丁却把随身携带食物的事情记在了心上。 蒲小丁和澜洛烤饼子那会儿,蒲小丁无意间道出了自己的苦恼。他的衣兜不够大,盛放的物品太有限。 闻言,澜洛毫不犹豫地摸出湛蓝色的小布袋,大方的送给蒲小丁。 澜洛说:“给你,它还可以装很多东西。以后你出门再也不担心饿肚子了。” 蒲小丁接过精美无比的小布袋,他反复打量:“那你怎么办?没了它,出门岂不是不方便了。” “不要紧,我还有一个。”说着,澜洛又取出一个外观相似的布袋,它表面无字,却绣有复杂华丽的花纹,“我珍视的宝贝全在这儿,贴身带着。所以,那个给你用。” 蒲小丁打开自己手中的布袋,往里瞧了瞧:“澜洛,袋子里还有好多东西呢?移到你的那个袋子里吧。” 澜洛听到这话,他凑上前看了一眼,而后摆摆头:“不了,这些不是重要的东西。而且,我的布袋也装不下了。” 下一刻,澜洛打开了另一个小布袋给蒲小丁看:“你看,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我珍藏的好东西。” 蒲小丁探头一瞧,顿时羡慕不已:“好多衣服,真好看。” 袋里有外衣,有里衫,有锦履,有裘袍,各种颜色,各种花纹,看得蒲小丁眼花缭乱。 澜洛的生活物品,倒出来足以堆成几座大山。 难怪没有位置再装别的东西。 见到华美的衣衫,蒲小丁和澜洛自然要讨论这些衣衫。他们谈论的核心在于,无封喜欢哪一件,澜洛就穿哪件给无封看。 蒲小丁思索小会儿:“我不清楚他的喜好。要不,你直接问问无封?” 澜洛摇头:“我要给相公一个惊喜,吸引他所有的目光。要是我早早的问了他,他肯定就不会看我了。” 蒲小丁挠挠头:“那该怎么办?” “书上说,促进夫夫之间的感情,其实在相公面前,不穿最好。哦,对了,”澜洛打量蒲小丁两眼,“你还不懂这些,不适合和你商量。” 于是,澜洛果断的丢下蒲小丁,他跑到村中询问别的妖怪去了。 蒲小丁回忆了当时的情景,他大致告诉了阿九事情的经过。 他对澜洛心怀感激,澜洛给他的小布袋,可以放进去好多好多的东西,比蒲小丁的衣兜装得多。 至于袋里属于澜洛的那部分物品,蒲小丁小心的堆放在一处。即使澜洛说它们没有用处,可它们终究属于澜洛,蒲小丁不能乱拿乱丢。等到以后,澜洛有了空口袋放它们,他要还给澜洛。 蒲小丁牵开口袋,递到阿九的跟前:“阿九,你看,里面还有好多东西呢。” 阿九本是顺着蒲小丁的热情召唤,打算随意看一眼而已,然而,当他看清袋中的物品,他的嘴角抽了抽:“澜洛说这些东西不重要?” “对啊,”蒲小丁诚实地点点头,“他说另一个布袋装满了,所以这些不想要了。” 阿九:“……” 澜洛这果然是傻彻底了吧,竟然认为这些东西不重要? 和另一个布袋里的衣物相比,明明这个口袋才是澜洛真正的家当。最珍贵最重要的全在这儿,没了它们,澜洛简直去了大半条命。 幸好澜洛遇到的人是蒲小丁,蒲小丁记得要帮澜洛保管好这些东西,以后还给澜洛。 若是换了别人,东西独占了或者丢掉了。澜洛清醒以后,他估计会被这一刻傻澜洛的所作所为直接再次气傻。 蒲小丁看着阿九的脸色,不由问道:“是不是有很贵重的宝物?” 环绕它们的气息神秘而强大,就算蒲小丁不了解具体的用途,他也不至于看轻它们。 阿九稳了稳情绪,这事他必须和蒲小丁沟通好,弄丢了其中的任何一件,澜洛真的要追杀他和蒲小丁千百年。 他直接对蒲小丁说道:“对,很贵重。” 澜洛从小到大攒的至宝,件件都珍贵至极。所以,蒲小丁一定要认真保管小布袋,系在裤腰带要系得牢实一点儿。 阿九当即作出了决定,下次见到无封,东西交给无封保管。 到时候,他再另外给蒲小丁一个小布袋,澜洛的小布袋妥妥的烫手山芋,不能收。 澜洛的家当,在澜洛清醒之前,丢给无封负责,绝对不能留在蒲小丁手里。 弄丢了,实在是赔不起。 此外,阿九不想知道,清醒后的澜洛得知蒲小丁用这个小布袋装锅碗瓢盆,会是怎样的表情。 蒲小丁和阿九吃完饭又等了一会儿,他们依旧没能返回花村。他们不能走出地底府邸,外面不安全,奈何他们一时半会又无法回村,只能继续留在此地。 阿九每天陪着蒲小丁玩,他看着蒲小丁玩不腻似的,整天和圆球一起在他的面前滚来滚去。 值得庆幸的是,蒲小丁此次带足了食物,要不然,阿九极有可能面临挨饿的危险。 他们在地底府邸住了大半个月,毫无征兆的又回到了花村。 蒲小丁站在熟悉的房间内,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伸胳膊:“终于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向澜洛炫耀,阿九送给他的圆球了。 可惜,蒲小丁冲出房间后,他并没有找到澜洛,他只看到了蹲在院门口的小人参。 小人参见到蒲小丁,他立刻激动地站起来:“你们总算出现了。” 蒲小丁热情的招呼道:“你怎么蹲在外面,快进屋坐。” 小人参心急,他迈过蒲小丁的身侧,将一块影石递给阿九:“无封说,这个给你,你看了就明白了。” 影石里记录了一段景象,是无封留给阿九的消息。 无封从人族皇城归来,他带回了所谓的长生丹药。他此次出门十分顺利,回村的途中也无风无浪。 然而,当无封回到村子后,他顿感情况不妙。 花村少了一头狼。 起初,灰狼来此,是他听说了有关龙吟的传闻。他进村只为碰碰运气,试一试能不能有所收获。 他和大蚺蛇打了一架,又被湖泊显现的龙影教训了一顿。此后,灰狼老实了几天,安心处理龙影交代的任务。等他守护村子三十年,他就能获得龙影承诺了好处。 随着澜洛的出现,灰狼更是对这儿无比满意,整天追在澜洛的身后。 可惜好景不长,无封来了。 无封以澜洛许愿伴侣的身份出现,澜洛的所有心思落在了无封的身上,眼里只有无封。加之无封的修为极高,灰狼向无封挑战没有任何胜算,灰狼顿感挫败。 当初,一前一后进村的两只妖怪,如今,灰狼想走,而大蚺蛇不想走,他也走不了。 大蚺蛇的身体情况不太对劲,分明是盛夏,蚺蛇居住的房间却越来越冰冷,他一时半会根本无力走出这个地方。 灰狼住在花村闷闷不乐,他迟早会走,早就在无封的意料之中。 而灰狼出村的时机,选在了无封外出那阵子。 灰狼挑选这个时间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灰狼居然顺利的离开了。 无封外出之前,他特意再次强化了方圆内的防御,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周围的生灵无法走出屏障。 他这么做是为了安全,确保他不在村子时,不发生意外。 无论灰狼有怎样非走不可的理由,无封都接受。不过,在灰狼出村前,无封会采用必要的手段,抹去灰狼的部分记忆。 无论是无封,还是九霄和澜洛,他们的存在,不能泄露出去。 可偏偏,灰狼在无封不在时,迈出了屏障。 灰狼出人意料的走了。这在村民们看来十分正常的一件寻常事,唯有无封知道,此事有多么的反常。 无封平视前方,他仿佛在与阿九说话一般:“灰狼应当是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强行出村了。”他话语略微一顿,神色间有些懊恼:“是我太不谨慎,认为这里的妖怪根本不可能出得去。” 换做在王城,无封不会这般轻敌。危机四伏的王城,面对的任何陌生敌人必须按照最严峻的形势对待。 然而,这里是花村,隔壁是药村,附近仅有一些小村落和小妖怪。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无封虽做了防范,可惜,这样的防范远远不够。 无封说:“我必须找到灰狼,消息不能泄露。” 绝不能让外面的妖怪知晓他们的下落。 无封前脚出村,澜洛后脚就偷偷摸摸地跟了出去,两个人至今没有回来。 阿九盯着影石好一会儿,他头疼,无比头疼。 事情总有那么多的不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澜洛的小布袋里都是什么好东西啊? 某伴侣:……全是大写的值钱 第32章 好香,想吃 令阿九头疼的麻烦事, 并没有影响到蒲小丁。 阿九选择了直接放蒲小丁出门去玩, 给蒲小丁一个机会,向其他小妖怪们展示他研究了无数次的圆球的各种玩法。 一开始, 蒲小丁不太愿意:“阿九,我还是在家陪你吧。” 对此,阿九淡然地挥挥手:“我准备睡一会儿,而且,我就算出门也不会走太远。你放心去玩吧, 过一会儿天黑了,视野就受限了。” 视野受限自然是阿九随便说的理由。实际上,即使是深更半夜,不是眼神差到了极点的妖怪,他们皆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只不过, 看得清楚的夜晚与光线明亮的白天相比,毫无悬念的还是白天适合玩耍。 蒲小丁犹豫片刻,他看了看屋里的阿九,又看了看外面的好天气。如此好天气, 的确应当出门炫耀阿九送给他的圆球。 既然阿九要休息小会儿, 那他就不留在这儿打扰阿九睡觉。 蒲小丁最终挪向了大门边,他走之前还不忘给阿九说了一句:“阿九, 我很快就回来。” 然而,蒲小丁的很快,并不是真正的很快。 阿九隐约听到村内欢乐的笑声时,正是村里的小妖怪们看热闹的时候。 村里的小道上, 只见蒲小丁和圆球在前面滚,后面跟着一群年幼的小妖怪,最尾巴上,更是有一个化形不久,走路还走不稳的小小妖。 在前方开路的蒲小丁,他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飘到半空,玩得格外开心。 其余的小妖怪对蒲小丁表示了羡慕,他们说:“你家伴侣对你真好,送给你这么有意思的礼物。” 蒲小丁满满的得意,他挺起了小身板,自豪脸:“那是当然,阿九最好了!” 屋内,最好了的阿九,他这会儿不用特意去瞧,光凭外面隐隐传来的声响,他就能判断出情况如何。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村中是怎样景象,一群小不点的妖怪追着一个圆球疯跑。 这里向来没有大事,小事亦是单纯到一目了然,太容易猜得到结果。 相对于屋外的热闹气氛,无封留给阿九的难题加深了屋内的凝重。 纯白的精致瓷瓶,瓶中放有十颗红褐色的药丸。它们来自人族皇宫重兵把守的宝库,是最为珍贵的长生不老丹药。 阿九倒出一颗药丸,他反复看了看,又仔细的闻了闻,之后,他把药丸重新放回瓷瓶里。 他目前还没有服药的打算,这些小药丸比蒲小丁带回家的年份久远的滋补药材,更加的效果不明。 试药,无疑是一件必须慎之又慎的大事。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药效可疑的东西不要轻易吃进肚子里,中毒是小事,丢命是大事。 他顺利逃出了王城的天罗地网,怎么能死在一颗奇怪的长生丹药上。 阿九权衡再三,他并没有立刻丢掉药丸。 他取出一颗药丸丢进碗里,加水浸泡,他决定用这些沾有药物的水浇灌菜地边缘的两株白菜。要是这两株白菜能扛住药效,继续长得郁郁葱葱,证明药丸无毒无害。 倘若两株白菜死掉了,阿九会毫无犹豫的丢掉这瓶长生药。 阿九用药水浇灌了白菜,之后,他没再留在房间里。 尽管他此前给蒲小丁的说法是,他要在屋里休息小会儿,但阿九真正的想法是去一趟湖泊。他要沿着湖边走一圈,看看湖底的那口坑妖井能不能给他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阿九走向湖泊之际,无封刚进了一座城,四处打探灰狼的下落。 一路上,无封的心情十分不爽,他始终不见灰狼的踪影,判断不了灰狼究竟藏在何处,用了何种手段藏得这般隐蔽。 寻不得有用的线索,无封的情绪愈发烦躁。 灰狼出村的时间越长,意味着灰狼泄露九霄他们身份的可能越高,无封必须赶紧找到灰狼,不能任由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同时,无封留意到,在他寻找灰狼的途中,他被人跟踪了。 对方的身手不错,个性却非常古怪。 假如无封根据对方的具体位置,直接找上门,那人会毫不犹豫的逃之夭夭。假如无封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现,那人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无封深感无奈,他遇到了一个对手,有点棘手的对手。 然而,他眼下没精力对付这位神秘人,他的主要任务是尽快的找到灰狼,避免灾祸降临。 放任神秘人跟在自己的身后,终究不是办法,无封认为自己有必要与这位不远不近跟着他的神秘人好好的谈一谈,对方有何意图。 无封找了几次,最后一次他终于顺利的抓到了这位神秘人。 他见到这位神秘人时,神秘人正蹲在一户人家的厨房偷吃熏鸡。十多只熏鸡全部啃完,只留给了屋主人一地的鸡骨头。 无封行至对方身后,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一路跟着我?” 下一刻,蹲在厨房啃熏鸡的神秘人掀起了斗篷,露出了一张笑脸。 无封尚未从这张脸彻底的回过神,对方已经一下子跳了起来。 神秘人双臂环住无封的脖子,任由自己挂在无封身上。他上一刻还抓着熏鸡的手,在无封衣服表面留下了腻乎乎的手印,他上一刻还是努力啃熏鸡的嘴,在无封脸上高兴的亲来亲去。 无封闻到了自己被亲得满脸的熏鸡味道。 而神秘人如是说道:“相公,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抓到我了!” 他躲得那么隐蔽,以为自己不会被无封发现。他正准备找一个适合的时机,冷不丁跳出来吓无封一跳。 可惜依照当前的情形,吓无封的机会没有了,反而是他被对方抓了一个正着。 无封默默地盯着一如既往蹭在他怀里的澜洛,一时间,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 这真的是澜洛?这真的是澜洛…… 他才不是在和澜洛玩捉迷藏,他此番外出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处理。 让澜洛乖乖地留在村子怎么就那么难,他左避右避,澜洛还是跟了出来。 也许,他该重新审视自己的能力,他的排序是不是当真名副其实。村子的防御之前没能防住灰狼,如今,澜洛也大大咧咧的溜出来了。 无封无比庆幸,有点傻的澜洛还没有笨到底,懂得披上斗篷遮掩相貌,收敛气息不泄露自己的实力。 哪怕这般简单掩盖远远不如无封直接改头换面来得稳妥。 无封伸手托住澜洛,避免晃来晃去的澜洛掉下来:“你怎么出来了,外面不安全。” “村里不好玩。而且,有相公在,我不怕外面不安全。”澜洛低头,亲昵地在无封颈项蹭了蹭,“相公,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以前好看了。我喜欢你原本的相貌,你换回来好不好?” 无封深感无奈:“出门在外,要学会隐藏身份,你也应该幻化别的模样。” 而不是用澜洛真实的容貌。 就算澜洛披了斗篷,隐藏了气息,某种意义而言,傻澜洛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值得无封欣慰。 可是,外面的世界强者众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见一个。澜洛的这张脸太美,不管对方是否判断出澜洛的身份,他被人瞧见了,终究有麻烦。 但澜洛对改变相貌极其抗拒:“不要,我不要换!别的脸不漂亮!” 他要每天美美的出现在相公的面前,他才不要变丑,相公会不爱他的。 无封劝不了澜洛,只得作罢。他早就调整了心态,当作带孩子般照顾澜洛,还是一个三天两头嚷嚷着要双修的大孩子。 为了不和没有恢复正常的澜洛双修,以后和正常的澜洛不好交代,无封想了无数办法。最后,他不得不对澜洛说:“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习俗,夫夫要正式拜堂成亲,入了洞房,才能双修。” 他们还没拜堂成亲,所以他们不能双修。 闻言,澜洛催促:“相公,我们马上拜堂成亲吧。” 无封说:“成亲得选黄道吉日,在最好的日子成亲的夫夫,能相伴一生一世。” 澜洛又问:“相公,哪天是最好的黄道吉日啊?” 无封回答道:“十年后,那年有千万年来最好的黄道吉日,我们在那天成亲。” 若是十年后,澜洛还不能恢复正常,无封再继续想办法。 澜洛左思右想,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 可惜,没过几天,澜洛就算得不耐烦了,他又嚷嚷着要双修。无封只能劝他要先成亲,而成亲又得等黄道吉日。因此,类似的对话不断的在他们之间重复。 无封的目光扫过满地的鸡骨头,澜洛依然是这么的爱吃鸡,果然是狐狸。只不过,澜洛从那只高傲狐狸成为了蹲在厨房啃熏鸡的狐狸。 偷熏鸡吃的人是澜洛,而负责给屋主人留下买熏鸡钱的人则是无封。 无封问了句:“你不是整天跟着我吗,怎么突然来这儿?” 还吃光了别人家的熏鸡。 澜洛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我走着走着觉得肚子好饿,就想吃东西,我闻到这家的熏鸡好香。” 好香,想吃! 于是澜洛跟到半路突然转个弯,来吃熏鸡了。 吃饱喝足的澜洛吊着无封不松手:“相公,我看见城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我们去买吧。” 无封本要拒绝,奈何他面对此刻的澜洛,说不出拒绝的话。 是谁伤害了澜洛,让他的心上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无封帮澜洛擦净了脸上和双手的油渍,又为澜洛披好斗篷,他把坚持不愿再走路的澜洛背在后背:“记得村里的那头灰狼吗?找到他之后,我陪你在城里好好的玩。” 澜洛顿时心情大好:“好啊,那我们先玩找灰狼。相公快走,快走!”另一边,阿九站在湖畔,他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灰狼可能会引来不小的灾祸,你应该明白,此刻的我没有守护村子的力量。” “若是你能助我恢复修为,我就护得这里周全,如何?” 阿九的话音刚落,他听到了蒲小丁的呼喊。 蒲小丁急匆匆地跑到阿九跟前:“阿九,可算找到你了。快快,我们去小人参的家。” 阿九疑惑:“出事了?” 蒲小丁连连点头:“大蛇的状况非常不好,他刚才说,他想见你一面。” 见我? 阿九挑了挑眉,他望了一眼依旧平静的湖面。蚺蛇要见他,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奇脸,阿九,阿九,狐狸是不是都是美人? 某伴侣:……这个看脸 第33章 龙族内丹 蒲小丁找到阿九后, 他立刻通知了小人参, 免得小人参着急的到处找人。 前往小人参家的路上,蒲小丁尽可能的给阿九说了一下情况。不过很明显, 蒲小丁的小脑袋对太多问题看不真切,他弄不清楚原因,也不可能知晓真相。 蒲小丁唯一能告诉阿九的是,他那会儿正在村里滚圆球滚得十分欢乐,小人参突然急匆匆的来找他, 说是大蛇出事了。 一开始,小人参直接跑到蒲小丁家里找阿九。可惜家里没人,小人参不得不又出来寻找蒲小丁,打听阿九的下落。 对于大蚺蛇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见阿九一面,小人参同样是云里雾里。 小人参最直接的感受是惊慌, 他清晰的感到大蚺蛇的气息越来越弱。他四周的冰冻在融化,然而,仿佛在这样的融化之后,大蚺蛇的性命会随之消散。 自从大蚺蛇入村, 小人参一直很害怕大蛇, 他一天到晚被诡异的寒气冻得可怜兮兮。可当他意识到,大蛇兴许要死了, 小人参依旧倍感难过。 在小人参的修行岁月,他没有适应死亡与离别。 蒲小丁听小人参说阿九不在家,之后,他俩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寻找阿九在哪儿。 毫无悬念的, 率先找到阿九的是蒲小丁。 没有任何来由,蒲小丁认为自己应该去一趟湖泊,阿九兴许在那儿。而事实证明,阿九的确就在那儿。 蒲小丁知晓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阿九,却几乎不能为阿九解惑。蒲小丁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小人参的家跑:“阿九,大蛇是不是活不久了?” 与小人参相似,蒲小丁照样不适应这般死亡。 如果可能,蒲小丁和小人参都希望大蛇最后是自己走出了村子,而不是在药村咽了气。 阿九思索片瞬:“联系老药医了没?” 有病看病,首先找老药医。 蒲小丁摆了摆头:“大蛇说,老药医治不好他的病。” 倘若老药医当真有法子,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他早就解决了小人参家冻得仿佛冰窖的难题。 此前,要不是无封出手在小人参家设置了防御,阻隔了寒气,小人参至今还过着屋外大太阳,屋内冷得直哆嗦的日子。 阿九想了想,又问:“他是要见我,还是要见无封?” 但凡有点眼力的妖怪都清楚,无封的本事比阿九高。单凭种族,阿九是人族,无封是妖族,更是货真价实的大妖,两者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因此,大蚺蛇濒死之际,他理应向无封求援,无封是这里最可能帮助大蚺蛇的人。 退而求其次,大蚺蛇求助的人应是澜洛。别看澜洛整天嘻嘻哈哈傻乎乎的模样,澜洛的那身修为绝不是假的,他有能力帮忙。 反观阿九,他其实是这里最不可能帮助大蚺蛇的人。别的都是妖,只有他是人,他困在人族,他连自己的麻烦都解决不了,如何帮得了别人。 除非,大蛇闲得无聊,故意找一个人族交代自己的后事。 阿九不明白,大蛇见人族的理由,难不成大蛇准备在临死前,试一试人族到底好吃不好吃? 那可真是蛇精病简直病得不轻。 大概是大蚺蛇奄奄一息的缘故,此刻,小人参的家看起来十分诡异。地面、墙面以及屋顶全部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纵是盛夏的骄阳也融化不了丁点儿冰冻。 由于无封出手,强行隔断了寒气的蔓延,将它们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大蚺蛇对周遭的影响才没有越来越大。 早在阿九最开始见到大蛇时,他就察觉到大蛇有暗伤,并且情况在恶化。 阿九本以为,大蚺蛇能咬紧牙关迈过这一劫,从此以后,他的修为进阶将比灰狼迅速。可惜,依照目前的情况,大蛇熬不过这道坎儿,走到这一步结束就是他此生的结局。 蒲小丁盯着白茫茫的房屋,他极力稳了稳内心的不安。 他不仅仅是发愁屋内冰天雪地的温度,他更是时刻谨记蛇要吃人的故事。哪怕对于生病的大蚺蛇,蒲小丁非常同情,可同时,他也对大蚺蛇相当警惕。 进屋后,他站在前方,果断的将阿九护在身后。他得防备大蚺蛇做坏事,一口吞掉他的伴侣。 只是大蚺蛇的状况,远比蒲小丁预料的虚弱。 曾经的那位身穿黑袍的冷漠青年,而今瘦得仅剩皮包骨,他全身覆盖着冰霜,蒲小丁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蒲小丁下意识地握住阿九的手:“阿九,大蛇是不是……” 死了…… 距离蒲小丁他们不远,小人参心怀同样的忧虑。小人参站在门边,他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模样委屈极了。 他努力的给大蛇补补补,大蛇的身体却日渐虚弱,瘦得不成人样。 小人参第一次面临家里有人重病在身的情况,他的根须熬汤都快拔光了,大蛇仍然不见好转。 蒲小丁不懂要怎么安慰小人参,说到底,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外,他还不得不提防大蛇吞掉阿九。 大蛇终究是危险的。 听得屋里的动静,躺在床内的青年微微地睁开了双眼。他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阿九身上,不是蒲小丁,也不是小人参,他要见的人就是阿九。 他费力地张了张嘴:“我早该猜到的……居然是你……” 他缓了缓,又补充道:“是你……对吧……” 没头没尾的话语,阿九却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阿九抬手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屋里冷,你陪着小人参在外面晒晒太阳。我有话和他说。” “可是,”蒲小丁犹豫,大蛇会吃人,阿九现在是人族,不是大妖。 阿九看懂了蒲小丁的担忧:“没事,我不走近。” 无封在屋内设置的防御,不单单是防止寒气的溢出那么简单,无封早就考虑了,大蛇伤到人族阿九的可能。 因此,阿九可以利用这里的防御保护自己,他有充足的时间退到安全的地方,退到大蛇触碰不到的地方。 蒲小丁瞅了瞅床里消瘦的青年,又看了看阿九,他认真考虑了小会儿,他又推着阿九往后退了一步:“那你远远的说话,千万别过去。” 不能距离床太近了。 阿九不想解释多一步少一步到底安全不安全,这么丁点儿位置差异近乎于无。当然,只要蒲小丁认为这样安全,那他就这么站着。 之后,蒲小丁反反复复打量了大蛇好几眼,他这才牵着小人参出了房间,合上了房门。 房门合拢,阿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当然听懂了大蚺蛇的意思。蚺蛇入村只为追求力量,他冲着龙吟而来,而此刻,阿九正是大蚺蛇想找的那条龙。 蚺蛇猜到得太晚。 可惜,不管是早是晚,阿九向来不会接受这样的威胁。 蚺蛇闭了闭眼睛,他浑身的寒气顿时加重了几分:“如你所见……我快要……不行了……但我……不想死……” 阿九挑了挑眉:“要我救你?” 大蚺蛇点了点头。 “我凭什么要救你?”阿九问道。 先不说他能不能救,蚺蛇最好告诉他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不是村里这些单纯的小妖怪,有那般简单美好的念头,比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 眼下,无封和澜洛皆不在村子里,灰狼尚未找到,阿九不能在这儿再培养一个祸害。 大蚺蛇说话格外艰辛:“我能……助你……延寿……” 他给出的理由,当即使得阿九的眼神更冷了几分。阿九紧盯床里的大蚺蛇,琢磨是否有必要立刻除掉这条蛇。 捕捉到阿九眼底的杀意,大蚺蛇断断续续的为自己解释道:“那些药材……猜到的……” 正如阿九一直认为的那样,小村子藏不住秘密。 蒲小丁当时拿了许多药材回家,大家都知道蒲小丁要给阿九补身体,大蛇得知此事不足为奇。 不同于别的小妖怪想法单一,大蚺蛇则是考虑得更复杂。 丢开强身健体的说法,只要多留意这些药材,不难发觉大部分的药材具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对于在外面世界摸爬滚打的大蚺蛇,他深知猜测真正意义的重要。而他的推断无疑是正确的,蒲小丁给阿九补身体,目的是给阿九延寿。 蚺蛇本对这事不怎么在意,直到他大限将至。 兴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缘故,他眼前的景象愈发飘渺玄妙。 就在今天,蚺蛇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许愿湖的岸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柔和的金光。这金光与湖泊龙影显现时的金光如出一辙。 是龙族! 大蚺蛇挣扎着向那抹身影伸出手:“你是谁?救救我!” 随着蚺蛇的呼喊响起,那抹金色的身影逐渐清晰。 紧接着,蚺蛇看到了对方的容貌,那人竟是隔壁花村唯一的人族,阿九。 是啊,区区的普通人族为何能居住在妖族的村落。蚺蛇被许愿井五花八门的显灵蒙蔽了双眼,要不然,他会更早猜到答案。 这一刻,当阿九站在蚺蛇的面前,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阿九的身边环绕着他以前不曾看到的金光,属于龙族的光芒。 遗憾的是,他濒死才发现希望离他这么近。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机会救自己。 蚺蛇伸出手,他的手心浮现出一颗冰蓝色的珠子,珠子里面有一抹飘忽的龙影,伴随着细微的龙吟。 这是一枚龙族的内丹。 阿九目前虽困在人族,可他毕竟是龙族。 他要延寿,是采用人族的办法,还是使用龙族的办法,需要认真考虑。 阿九扫过那颗冰蓝色的珠子,话语平静:“如何救你?” “你取走这颗珠子……就是救了我……它……给你……”大蚺蛇努力地说着。 蚺蛇至今尚未觉醒任何有关龙族的血脉,他只是蚺蛇,他的肉身承受不住龙族的力量,他也并非自愿吸取这颗内丹。 可偏偏,这颗珠子进入他的体内再也取不出来,双方实力的不平衡导致蚺蛇一天天的虚弱。他寻遍名医,尝试各种办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为此,蚺蛇不得不以长期冬眠的方式,减缓龙族内丹对他肉身的破坏。 蚺蛇极其渴望寻得一条龙,助他取出内丹,或者尽快提升自身的修为,直到他能彻底镇住这颗内丹。 当蚺蛇得知龙吟的消息,他心急火燎的赶到这儿。岂料,他的情况不见好转,反而恶化。 或许是湖泊的龙影,或许是无封和澜洛的到来,强大的对手激发了龙族内丹残存的战意。它要与强者战斗到底,可偏偏,它位于弱者的体内。 激化的矛盾加速恶化了蚺蛇的身体状况,他承受不了力量的爆发,他濒临死亡。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龙。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可以在小人参家里堆大雪人吗? 某伴侣:……大蛇,再来点儿雪花 第34章 傻妖怪 阿九在屋里和大蚺蛇谈事情, 蒲小丁则蹲在屋外, 他按照阿九的交代,和小人参一道晒太阳。 然而, 夏天的太阳实在是太烈,蒲小丁整个人热乎乎的。 春秋两季的气候温和,一旦入夏,夏天的太阳火辣辣的悬在头顶,蒲小丁深感自己不再是晒得胖一圈, 而是要晒得胖得多。 可偏偏澜洛告诉蒲小丁,书上说,漂漂亮亮的更容易得到伴侣的喜爱。 于是,为了不让阿九看见一个晒成了圆脸的自己,蒲小丁最终摸出一片大叶子, 顶在自己的头上,就当作防止被烈日晒伤脸好了。 蒲小丁偏过头看了看没精打采的小人参,他劝道:“别太担心了,会有办法的。” 其实, 蒲小丁最想说的一句话是, 有阿九在,一切的烦恼都不用愁, 肯定很快就能解决。然而,思及大蛇吃人的可能,蒲小丁自己都忍不住连瞅房间的方向,盼着阿九在屋内一切平安。 小人参叹了口气:“不是都说人参很补吗, 为什么就是补不好?” 大蛇久病不愈,难道是人参的分量不足?可是,他只拿得出这么多了。若是需要更多,他真的只能把自己放在药锅里炖了。 蒲小丁想了想,安慰小人参:“也许是药不对症?你换一种补药试试,说不定就管用了。” 小人参听得蒲小丁的话,恍然。他一心记得补身体,记得人参是大补,可偏偏,他忘了考虑,人参的大补对大蛇的病情是否有用。 蒲小丁说得有道理,兴许只是补药的种类没对。 小人参猛地站起身:“我去老药医那儿。” 他说着就跑远了,老药医家的药材最多最齐全。实在不行,小人参还能向别的村民求助,药村生活的小妖怪们多多少少具有药效。 蒲小丁并未阻拦小人参,他隐隐感到大蛇快要不行了,不知还能活多久。 他不确定,一切是否还来得及,小人参有没有熬了补药给大蚺蛇喝的机会。 小人参走了没多久,蒲小丁骤感一阵毛骨悚然。 他身后的房间毫无征兆的释放出磅礴的力量,蒲小丁下意识的用妖力牢牢地裹住了自己,他不顾一切的扑向房间。 可惜,蒲小丁仍是晚了一步,他即将触碰到屋门的那一瞬,屋门彻底冰封。 被冰封的不仅仅是屋门,眨眼间,整座房屋全部冻住了。 与此前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不同,这次是房间从里到外与冰融为了一体。 一时间,蒲小丁急得眼圈都红了,他用力地捶打厚实的冰墙:“阿九!阿九!” 遗憾的是,蒲小丁没能触碰到冰封的房屋,他的手碰到了一股柔力。顷刻间,房屋四周显现出不同寻常的白光。 蒲小丁不懂白光从何而来,但是他能判断出这样的光芒属于谁,它们来自无封。 屋内的巨变霎那间激发了无封设置的防御,白光屏障将变故压制在房间之内,不允许它的范围继续扩大。 冻住房间的冰雪不甘受困,它们不断与白光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一个在拼命挣脱,另一个则是死死的禁锢对方。两者的力量在较劲,在抗衡。 哪怕蒲小丁意识到自己靠近不了房间,他仍然大力的捶打在白光的表面,他大声地喊着:“阿九!阿九!你怎么样了?阿九!你说说话好不好?” 快告诉他,他一切安好。 然而,蒲小丁没能等到阿九的回答,反而见到一道狂暴的冰蓝光芒从屋内窜出,猛地袭向屋外的防御屏障。 白光屏障剧烈的晃动着,连带的,屏障外的蒲小丁一下子被撞出了好远的距离。 蒲小丁重重地摔在地面。 他顾不得疼痛,他马上爬起来,再次冲向冰冻的房间。随后,他再一次,被冰蓝光芒与白光屏障的对抗击飞。 屋内,所有的一切皆已冰冻。不仅是躺在床里的大蛇冻住了,站在床边的阿九也冻住了。 阿九维持着站立的姿势,这一刻,他的手心握着一颗冰蓝色的圆珠。珠子焦急地跳动着,企图挣脱阿九的束缚,奈何,冻住的阿九抓住它不放。 此时的阿九虽说已冻结成冰,但他胸口有金光闪烁,胸口的模糊图案正在逐渐的清晰。 金光自胸口往外蔓延,沿着胳膊到达阿九的手心。金光包裹在外,阻拦冰蓝圆珠跳出阿九的手。 阿九一时半会儿无法自由的行动,他却知晓周围的情况。 他的感知缓缓的往外延伸,他看得到冰冻的房屋,还能看到屋外不管不顾往里冲的蒲小丁。 真是傻妖怪,完全不懂得趋吉避凶。 这种时候,蒲小丁就该离这个地方远一点儿,远离是非之地。为什么非要傻乎乎的撞得自己一身伤,明明就知道根本进不来。 阿九凝视着手心的龙族内丹,里面蕴含了极其狂暴的力量。此前,或许是大蛇肉身的限制,使得它原本的实力没能真正的显现。 如今,当它脱离了大蛇的身体,它瞬间爆发了。 内丹的目的十分明显,它径直扑向阿九的面门,它懂得这是一个足以居住的躯壳。 可就在冰蓝圆珠触碰到阿九额头的刹那,阿九胸前赫然闪过一道金光,与生俱来的危机感知下,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冰蓝光芒与金光大力一撞,冰蓝光芒当即冰冻了周遭,阿九则是一把抓住意图逃走的内丹。 双方陷入了僵持。 倘若阿九这会儿能再多些许能力,他不至于这般被动。幸好,他还有一片护住自己心脉的龙鳞,要不然,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目前,阿九的处境有点尴尬,他打算利用这颗内丹助他恢复修为,可偏偏他无法彻底控制住它。 阿九心有余而力不足,许多事不上不下的卡在那儿。他唯有等待,等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方打破眼前的僵局。 他寄希望于无封他们能尽快回村,有了他们在,他这一刻的困境将迎刃而解。 而且,他必须坚持到无封归来。一旦他放走这颗珠子,后果显而易见,村子和村中的小妖怪无一例外会被冰冻。 无人阻止龙族内丹,它会毁掉这儿。 屋外,蒲小丁又一次从地面爬起来,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不能哭,不能哭,我要进屋去救阿九。” 他不该相信大蛇,他不该让阿九接近大蛇,他更不应该让阿九独自留在房间。 如此恐怖的寒气别说是人族的阿九,就连蒲小丁也完全承受不住,阿九的身体怎么忍受得了。 就在蒲小丁准备再度冲向房间时,他听到了小人参的惊呼。小人参听得响动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他抱在怀里的药材洒了一地,他望向房间的视线满是惊恐:“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他仅仅是出门小会儿,拿一些药材回家,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大蛇在屋里,阿九也在屋里,他要如何向蒲小丁交代,他把蒲小丁的伴侣弄没了。 发觉情况不对,赶往这里的,不单单是小人参,附近的村民觉察异样全都过来了。 可惜,大家团团围住冰冻的房间,没有任何办法。冰蓝光芒每次撞击屋外的屏障,都令他们胆战心惊。他们生怕屏障坚持不住,可怕的力量会来到外面。 众人好不容易拦住了蒲小丁,不再让他往前冲,很明显,蒲小丁这样硬拼起不到任何作用。 村民聚在一旁商量对策,蒲小丁站在不远处,望着冰冻的房间不说话。小人参低着头,他牵了牵蒲小丁的衣角:“对不起。” 要不是他叫来阿九,阿九不会出事。 蒲小丁摆摆头:“不是你的错。” 是他不够强大,他眼睁睁的看着阿九陷入危险,他却不能救出阿九,他不是合格的伴侣。 他若是拥有强大的力量能保护阿九就好了。 众人苦恼之际,房屋四周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冰蓝光芒越来越醒目,它悍然不顾的要突破屏障。 蒲小丁紧盯前方片刻,他忽然掉头就跑。 他前进的方向正是许愿湖的方向。 蒲小丁飞速的奔到湖岸,他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急切地说道:“许愿井,你在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可不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他一字一顿:“我要救阿九,请你给我强大的力量。” 蒲小丁话音刚落,平静的湖面顿时翻腾不息,转眼掀起了巨浪。瞬息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几乎要将蒲小丁刮上天。 见状,蒲小丁并未退缩,他不惧怕拍打在他身上的湖水,他不会动摇。 他往前一步,踏入湖泊,心意坚定不移:“我要救阿九,请你帮帮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雷轰然落下。蒲小丁握紧了拳头,不许自己退后半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在巨雷之中灰飞烟灭时,昏暗的天幕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阳光照在了蒲小丁的身上。 巨雷在阳光中化做虚无。 蒲小丁伸出了手,照在身上的阳光格外温暖。每次他晒太阳,他都能感觉到这般温和的力量遍布全身。下一刻,原本晒得胖乎乎的蒲小丁,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金色小光团飘出了蒲小丁的身体。 它们徐徐升到天空,而后随着风在半空打了个卷,飘向了小人参的家。 金色的小光团轻飘飘的撞上了狂暴的冰蓝光芒。 冰蓝光芒好似积雪消融般,消散了。 一切宁静而祥和。 一个小小的金色光团飘进了房间,它轻轻地落在阿九的肩头,融化了他浑身的冰霜。 明明没有任何的声音,阿九却感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唤了一声:“阿九。”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不好了,我瘦了~ 某伴侣:找个晴天,再晒一晒…… 第35章 生病 小村子藏不住秘密, 不一会儿, 村里人全都知道,阿九救了奄奄一息的大蛇。同时, 他们也得知,蒲小丁救了阿九的消息。 而现在,蒲小丁生病了。 与小人参家的冰雪消融一并发生的,是蒲小丁眼前一黑,倒在了湖泊边。 匆匆赶到湖泊的阿九背着昏迷不醒的蒲小丁回了家。 蒲小丁倒下的消息传遍了每个角落, 一时间,奔向蒲小丁家的小妖怪相当多。他们无比着急,他们关心蒲小丁何时能清醒,关心蒲小丁的身体出了何种状况。 一群小妖怪凑在一堆吵吵嚷嚷的,老药医不由皱了皱眉, 他大手一挥,把院里的小妖怪们全部赶走了:“蒲小丁需要清静的休息,你们先回去。” 类似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每天皆有小妖怪来到蒲小丁家的院门口, 他们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想知道蒲小丁醒了没有。 由于老药医再三提醒要安静,所以大家没有出声交谈, 他们只是时不时的路过看一眼,再路过再看一眼。 又过了几天,瘦了一大圈的蒲小丁终于醒了。他难以置信,自己当前的待遇美好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阿九叮嘱他要老老实实的留在家, 蒲小丁只需倚坐在床内,其余事情全权由阿九负责。蒲小丁深感,有伴侣照顾自己的日子,比窗外的阳光更令人心情愉快。 阿九端着香喷喷的饭菜来到蒲小丁的面前,哪怕这些饭菜不是阿九亲手做的。 阿九拎着熬煮好了的调养身体的汤药,来到蒲小丁的面前,尽管熬药的活儿也不是阿九亲手做的。 即使如此,蒲小丁依然觉得自己幸福得简直飘上天。 负责家里大小琐事的,是阿九身边的临时护卫。 之所以称为临时,只因阿九尚未正式同意大蚺蛇成为他的护卫。 说到底,大蚺蛇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起护卫的重责。仅凭当前实力的大蚺蛇,别说是护住阿九的安危,大蚺蛇遇到阿九敌人的时候,大蚺蛇别被阿九的敌人一巴掌给拍死了,就算是不错了。 尽管大蚺蛇的本事还不够看,但阿九依然给了大蚺蛇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毕竟村里没有强悍的敌人,这里只有阿九不擅长的生活琐事。 阿九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在蒲小丁家的生活长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乎不管家务活。 而他以前居住在王城的府邸,大凡小事也是交给李管家处理。李管家办事认真负责,一切打点得妥妥当当,阿九不需要为这些事情费心。 而如今,蒲小丁昏迷不醒,哪怕蒲小丁醒了,阿九也不忍心让瘦了的蒲小丁每天早早的起床,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若是阿九自己动手,他深信,他将是第二个澜洛,他折腾出来的食物很大的可能是难吃。 就在阿九背着蒲小丁回家,琢磨着之后该怎么办时,辛苦挪出房间的大蚺蛇走到了阿九的前方。 取出龙族内丹后,蚺蛇肉身承受的压力骤减,他从死亡边缘缓过了气。大蛇感激阿九的救命之恩,他表示愿意效忠追随阿九。 阿九自是明白,大蛇的效忠不单单是护卫之职那么简单,大蛇有心追求更多的机会,提升自身的实力。 留在阿九的左右,有助于大蛇最快的实现自己的想法。 阿九看了看昏迷的蒲小丁,又思考了一下家里的诸多琐事:“好,你暂时留下。等到哪一天,你的修为有资格成为我的护卫了,再说其他。” 哪一天是哪一天,阿九不确定。 不过在此之前,家中劈柴烧火之类的杂事,他毫不犹豫地丢给了大蚺蛇。身为护卫,为阿九分忧理所应当。 小人参瞅了瞅才逃过死劫,刚刚开始好转的大蛇,他生怕单薄的大蛇一个不稳,烧火把自己摔进了火堆,变成了烤蛇。 于是,小人参挽起袖子,接过了蒲小丁家的一部分杂务。 小人参选择了帮忙,花村与药村的其他妖怪们同样选择了帮忙。他们轮流提供食材和食物,使得小人参肩头的重担顿时减轻了许多。 大蚺蛇名叫赦容,在他成为阿九的临时护卫后,他才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在此之前,不管是灰狼的到来,还是澜洛和无封的出现,他不曾想过说出自己的名字。 知晓姓名意味着双方不再是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因此,在大蛇认为自己有必要告诉对方名字前,他不会轻易开口。 别看赦容如今仍是一副瘦骨嶙嶙的模样,可他的康复速度远比蒲小丁迅速。 大蛇的生命力本就顽强,一旦他甩开龙族内丹的压制,强加在他身上的压力不见了,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残酷厮杀的世界,没有时间等一只受伤的妖怪缓慢的康复,然后再发起致命的攻击。变故随时会到来,强健的生命力是生存的根本。 只不过,自从阿九身边多了一位护卫,别的小妖怪顿感不适应。蒲小丁家门口立着一位冷脸的门神,还是每时每刻立在门边的那种。 即使赦容并未恢复如常,但此刻的他,他的本事应对村子里的林林总总绰绰有余。 在这样的小村子,难得发生大事,急需一条大蛇来解决。 放眼望去,只见繁花似锦,一片宁静。大事,不知道猴年马月会有。 阿九瞄了眼被大蛇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迈进院门的小妖怪们。他们会送给蒲小丁的食物和关怀,前提是挪开这个冷冰冰的临时护卫。 于是,阿九摆摆手:“赦容,院里还有空房间,你随便找一间休息。” 大蛇没必要一天到晚立在屋门口,这里又不是阿九在王城的府邸,用不着这般防备。 赦容的种族特点是冷血,他的性情也类似的冷。他不会反对阿九的要求,他的身份是护卫,还是临时的。 他见过不少身居高位的大妖,脾气恶劣的不计其数,命令病得快死的护卫外出杀敌的,比比皆是。 遇见重视侍卫生命的主人是命好,而遇到不好的主人,下场可想而知的惨。 赦容挑选房间时,见到了小人参。小人参抱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往厨房走,食材重重叠叠垒得极高,完全淹没了小人参。 见状,赦容走上前,他一把拎起那些高过了小人参个子的食材,之后,他一声不吭的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小人参忽感手中一轻,眼前的视野也不再被阻挡。他偏着脑袋一瞧,只见前方有一抹瘦瘦的黑色身影。 他一愣,随即跟了过去:“我抱得动。你身体不好,别这么辛苦。” 赦容的步速并未减慢,他平静的说道:“以后别再动不动就拔自己的须根,都拔秃了。” 小人参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他紧张的跟在大蛇身侧,忧心不已:“明不明显,很容易看出来吗?会不会很丑?” 可惜,小人参一连串的提问,赦容没有回答,赦容只是把村民们送来的食材搬到了厨房。 小人参仰起脑袋,想给大蛇说说话。大蛇住在他家时,脾气和他的体温一样冷,长期没有一两句话。 小人参说道:“我听村长说,‘容’有容纳之意。受益惟谦,有容乃大,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听起来好有气度。” 努力搬食材的赦容:“……” 他早该料到,这巴掌大的村子,这闲得无聊的小妖怪,他们得知了他的名字后,果然要研究他姓名的意义。好在,大蛇向来话少,他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待到赦容搬完食材,小人参望着对方的背影,一脸困惑。不是说礼尚往来吗,为什么他表扬了大蛇的名字,大蛇却没有问他的名字是什么? 当然,有了大蛇帮忙,小人参不用再辛辛苦苦的搬食材,他舒舒服服的躺在院里的躺椅打盹。 屋里,老药医正在为蒲小丁检查身体,阿九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每天清醒的时间非常少。” 一天之中,蒲小丁大部分的时间在睡觉,醒来后,他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即使每次蒲小丁睁开眼,他都对着阿九开心的笑着,不过阿九不难察觉,蒲小丁笑得十分吃力。 阿九不经意间记起了那颗落在府邸墙角的蒲公英种子,种子不能接触到泥土,无比虚弱。 那样糟糕的处境,蒲小丁都熬了过来,想必这一次,蒲小丁也一定会很快好转。 老药医捋了捋胡须,他对阿九说:“他这是力竭,力量损耗过大,只能耐心静养。好在他的肉身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安心的休养一段时间,会慢慢的好起来。” 蒲小丁的病在老药医的治疗范围内,他明白自己该如何开药方。 老药医离开后,阿九坐在床沿陪着睡梦中的蒲小丁。 蒲小丁瘦了很多,他比阴雨天时还要瘦一大圈。 阿九取出那枚冰蓝色的圆珠,这会儿,龙族内丹已然安静。冰蓝光芒被金色小光团消融的那一刻,内丹就不再闹腾,不知是无力反抗,还是平复了狂暴的情绪。 内丹里显现出浅浅的龙纹,放在手心不再是彻骨的寒意。 此刻,这颗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清澈的蓝光,但阿九不打算动用它,在无封他们回村之前。 他不能再让蒲小丁陷入险境,这是一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小妖怪。 但是,很温暖,金色的小光团很温暖。 阿九至今还记得,金色的小光团落在他肩头时,那道温暖的感觉,仿佛春季的暖阳。 当他身上的冰霜融化,他抬头往上望,半空星星点点的小光团,像极了阳光。 那一刻,纵是阿九手心的龙族内丹转为了平静,阿九却没感到丝毫欣慰,他没来由的着急。 他沿着光团飘来的方向,找到了倒在湖边的蒲小丁。 阿九连叫好几声,蒲小丁才缓缓地睁开眼,问了句:“阿九,你没事吧。” 阿九低低地应道:“我没事。” 紧接着,蒲小丁失去了意识。 此后,大蚺蛇拖着虚弱的身体来了,村民们也来了。阿九没让他们打扰蒲小丁,只是请了老药医为蒲小丁检查身体。 大蛇有心告诉阿九,有关龙族内丹的来历,然而阿九没有听。尽管他得先了解内丹的来龙去脉,才能研究如何利用这颗内丹帮助自己,可是,阿九现在不想思考内丹的事,他只想清静一会儿。 就这么守在床边,等待一只傻妖怪睁开眼睛。 “阿九。” 忽然响起的话语,唤回了阿九的思绪。蒲小丁醒了,他好奇地盯着阿九手中的冰蓝圆珠:“阿九,这是什么?它的颜色真美。” “龙族内丹,从赦容那儿得到的。”说着,阿九略微顿了顿,“赦容,那条蛇。”蒲小丁不免意外:“为什么大蛇会有龙族的内丹,他不是蛇吗?” 阿九应道:“我还没详细问他。” 若是蒲小丁精神好,可以和他一起听,关于这颗内丹的由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病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某伴侣:…… 第36章 捆得很牢实 蒲小丁对龙族的内丹充满了好奇, 见状, 阿九随手把龙族内丹丢给了蒲小丁玩。这一刻的龙族内丹出奇安静,它仿佛只是一颗颜色漂亮的冰蓝宝珠。 可惜, 蒲小丁不懂龙族内丹的作用,他更研究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珠子在床里滚来滚去。 蒲小丁特别想听大蛇讲诉这颗珠子的由来,这应该是一个格外惊险的故事。 奈何,蒲小丁的精神状况不允许他这么长时间的保持清醒。蒲小丁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在睡觉,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即将一睡不醒。 可偏偏,他实在太困,就算他努力地撑起眼皮,他依然熬不过深深的睡意。 对此,阿九劝道:“你先休息, 下一次我们再听大蛇说。” 阿九一时半会儿不会轻易动用龙族内丹,避免再次遭遇意外。因此,龙族内丹的时间安排十分宽松,一切均是不急不徐的进行。 蒲小丁听到阿九的建议, 他接受了对方的劝说。 他打了一个哈欠, 把冰蓝色的珠子放在阿九的手心:“阿九,我睡一小会儿就好。你一个时辰后, 叫醒我好不好?” 虽说他整天软绵绵的没力气,可他躺在床里太久了,实在是闷得发慌。若是有可能,他宁可蹲在厨房烤九蒲饼, 他也不愿意时时刻刻留在屋内被阿九照顾。 有阿九陪在蒲小丁身边,他非常高兴,但是,他怀疑自己享受不来这种生活,他更喜欢看着阿九吃着他亲手做的饭菜。 阿九点头答应了蒲小丁的要求。 只不过,一个时辰后,他能不能叫醒蒲小丁,这不是由阿九决定,而是由蒲小丁的自身状况决定,蒲小丁那个时候是不是当真能够醒来。 蒲小丁得到阿九的承诺,他安心闭上眼,再次沉入了梦乡。 与此情的情况不同,这次,蒲小丁恍恍惚惚的做梦了。 蒲小丁梦见自己是一朵小小的白色绒球,他还是蒲公英的种子,尚未寻得自己生长之地。 他随着风到处飘,他不确定自己落脚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他隐约感到自己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他提供成长的土壤。 他将在那儿停下脚步,生根发芽,长大。 蒲小丁抬头往上瞧,他一眼看见了高悬天空的太阳,金色的阳光铺撒大地。阳光落在了蒲小丁的身上,温暖得让他忍不住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金色的阳光化作了小小的光团,融入他的体内,给予他力量。 此外,蒲小丁意识到,还有另一道与阳光一样暖和的光芒,给予了蒲小丁生存的希望。 遗憾的是,蒲小丁弄丢了那道光芒。 他眼睁睁的那些金色的光芒向上飘,距离他越来越远。 蒲小丁心急万分,他咬紧牙关飘向天空。他想要靠近那些飘走的光芒,他想要距离那些光芒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那些光芒给了蒲小丁莫名的亲切感,在那儿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它会给蒲小丁牢固的保护,让他不再虚弱。 可惜,蒲小丁拼命地往上飘,却意外的发觉自己无法上升。 他被某道看不见的力量紧紧拽住,他不仅不能再上升,反而还在下落。 蒲小丁顿时无比着急,他不断地挣扎:“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行,他必须飞上天空,他绝不能这个时候跌落,他还没有到达他要去的地方。他不能停在这儿,他要飘得更高,他要前往更远的地方。 他不能让那些金色的光芒远去,他不能失去它们。 就在蒲小丁不顾一起的挣扎之际,他的耳边随着风传来了一声呼喊:“蒲小丁,你快醒醒。” 闻言,蒲小丁心里一怔,随即他反应过来。 是阿九,阿九在叫他。 下一刻,蒲小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惊觉眼前的景象说不出的古怪,阿九竟是仰头望着他。 蒲小丁此时没有躺在大床里,他莫名其妙的飘到了半空。 幸好阿九牢牢地抓住了蒲小丁的脚踝,轻飘飘的蒲小丁才没有飘走。 蒲小丁低头看着阿九,随后,他疑惑地环顾四周:“我怎么飞起来了?” 以前,蒲小丁也能飘起来,他得憋着一口气才能缓缓的飘离地面。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地往下沉,一点点的下降。很快,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能顺利的落地。 一时间,蒲小丁不由傻眼:“阿九,我怎么下不来了?” 这般情况使得蒲小丁慌张,是无法触碰到大地的惊慌。纵是飘在天空的蒲公英,最终也必须落到地面,才能健康生长。 蒲小丁不能离开土地。 “别慌。”阿九望着蒲小丁,“你之前搓的绳子在哪儿?” 蒲小丁从衣兜里摸出了澜洛给他的小布袋,他担心阿九找不到绳子在哪个角落,他伸手进小布袋,翻找出了一根叶子搓成的绿绳子,交给阿九。 阿九拿着绳子,他快速的将绳子的一端捆在自己的手腕,另一端则是捆在蒲小丁的腰际。为了确保牢固,阿九还多缠了好几圈。 他捆得非常牢实。 接着,阿九牵了牵绳子,他逐渐收短了绿绳子。绳子在他的手臂缠了无数圈,才勉强让半空的蒲小丁距离地面近了一些。 然而就算蒲小丁降低了位置,他依旧轻飘飘的,不能踩不到地面。 蒲小丁垂下头,苦恼地盯着自己的双脚,他用力的伸直了脚尖,探向地面。遗憾的是,无论他尝试多少次,他都没能成功,他始终与地面有一段无法触碰的距离。 阿九捆好了蒲小丁,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缓紧绷的情绪。 原本阿九留在屋内观察龙族内丹,可就在前一刻,他突然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动静。村民们在说话,有震惊,有激动,道是湖泊有了新的变化。 阿九站在院内,他远望湖泊的方向,他意识到有事在发生。 他有心过去一探究竟,却又不放心蒲小丁。他转身回屋查看蒲小丁的情况,打算叫小人参或是赦容过来帮忙,暂时照顾蒲小丁。 岂料,就在阿九迈出房间,到他重新回屋的这段时间,躺在床里的蒲小丁出人意料的不见了。 阿九心里一紧,他生怕蒲小丁与之前一样,毫无征兆的前往王城。生病的蒲小丁独自一人在危机四伏的王城,情况无疑是糟糕到了极点。 阿九庆幸自己回屋及时,他找到了飘在半空的蒲小丁。但问题在于,蒲小丁不断的往上飘,根本不易抓稳。 同时,阿九留意到蒲小丁双目紧闭,显然并未清醒。他不确定蒲小丁做了什么梦,而他确定自己有必要叫醒蒲小丁。 自从阿九拽住蒲小丁的脚,防止蒲小丁从打开的窗户飘出去,蒲小丁就开始拼命的挣扎,对此相当抗拒。 阿九唯有尝试叫醒蒲小丁,尽快解决当前的难题。 他连喊了好几声:“蒲小丁,快醒醒。” 幸运的是,阿九唤醒了蒲小丁,只不过,睁开眼的蒲小丁仍旧落不到地面。蒲小丁就像是被大风刮上了天的蒲公英,他无法回到大地。 这一刻,阿九站在屋里,蒲小丁则飘在他的身边,一脸的为难。 不一会儿,出门打探消息的赦容回来了。 赦容这一趟倍感欣慰,湖泊终于不拒绝他,他可以正常的触碰到湖泊。 赦容看见脚不沾地的蒲小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他随即收起了不必要的情绪。 他简明的说道:“公子,湖泊变了颜色,湖水是金色的。同时,湖面浮现出龙影。” “金色的湖水?龙影?”阿九挑了挑眉。 赦容点头:“是的,公子。这些变化应当来自湖底的井,井里有力量在向外涌出。” 赦容已经进行了尝试,他能捧起金色的湖水,他却不能从湖水获取其中蕴藏的力量,这般力量不是给他的。 假如他没有猜错,这样的力量会给阿九。 这会儿,附近的小妖怪全跑向了湖泊,他们不懂湖泊改变的原由,但这不影响他们对金色湖水的喜爱。 小妖怪们一个个面带欣喜,围着湖泊议论纷纷。 对他们而言,湖泊的存在早已成为村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与他们的生活密切的联系在一起。 蒲小丁偏头看着阿九:“阿九,我们也去看看吧。” 阿九应了一声好,他将绳子再收短了一些,而后,他不放心的拉住了蒲小丁的手。如今的蒲小丁,说不定真的会一不小心被风给吹跑了。 蒲小丁他们到达湖岸时,湖里湖外随处可见小妖怪,有些是来看热闹的,有些是来碰运气的,试试自己能不能被此刻的特殊湖泊选中。 当然,看热闹的远比心怀选中期待的多一些,准确说来,他们看龙影的热情比得到龙的力量的热情稍微多一点儿。他们意识到身为小妖怪的自己,自身本事还达不到被龙选中的程度。 就算是这样,也完全不影响小妖怪们的愉快心情。 尤其是模样年幼的小妖怪,他们嘻嘻哈哈的在金色湖水游来游去,欢乐的好似一条鱼。 湖边的小人参心痒痒,他想下水玩,可他要等蒲小丁他们。大蛇回家通知阿九湖泊的异变,小人参提醒自己,千万别乱跑,这里的妖怪太多了,一转身就找不到他了。 于是,他眼巴巴的瞅着别的小妖怪玩耍,自己则是留在了原地。 小人参见到蒲小丁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全是诧异:“你怎么飘起来了?” 他好不容易盼得蒲小丁醒了,寄希望于蒲小丁平安无事,谁知蒲小丁竟然飘到天上去了。 要不是蒲小丁系在阿九的身上,蒲小丁说不定早就飘远了。 同样是赶到湖边看热闹的老药医,他默默地别过头。 不是他不帮忙,蒲小丁力竭,他可以开药方静养。但蒲小丁往天上飘的这种情况不在老药医的治疗范围内,他仅是小村子的平凡药医,别总用疑难杂症考验他。 蒲小丁见到金色的湖水,他不由高兴:“阿九,湖水变了颜色,真好看。” 金色湖水与阳光类似,拥有相似的温柔,很像他梦里的金光。 阿九第一眼见到金色湖水,他瞬间明白,湖水融入了他的力量。看似景象绚丽,实则湖中的力量并不多。 昔日,阿九曾经给了蒲公英种子一团金光,用于帮助奄奄一息的种子保命。不久前,蒲小丁向湖泊许愿要救他,无数的金色小光团飘出了蒲小丁的身体,那团金光也随之飘离。在它飘远之前,被许愿井拽到了湖底。 而今,湖泊困不住这道力量了,金光即将脱离湖泊。阿九打量了两眼蒲小丁,蒲小丁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落不到地面吗? 此外,蒲小丁当时飘出身体的金色小光团又是什么?阿九相当肯定,那些小光团并非他的力量,它们带着属于蒲小丁的暖暖温度。 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那会儿飘出蒲小丁身体的,是阳光。 阿九在收回自己的力量,和把这道力量给蒲小丁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当初,他给出金光为蒲公英的种子延续生命,事到如今,他不会再吝啬的收回。 阿九迈步踏入湖水,金色的湖水漫过了他的膝盖。与此同时,蒲小丁的脚也终于碰到了湖水。 与其他的小妖怪不同,阿九进入湖水不是为了游来游去。 他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儿,无需另外的动作,湖中心显现的龙影立刻朝着阿九游了过来。 龙影越是接近湖边,它的个头越小。 最终,龙影围绕阿九四周转了一圈,它眨眼化作了一团浅淡的金光,紧接着,金色的湖水朝着这一团光芒剧烈涌动。 不一会儿,湖水的金色抽离,湖泊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而金色的色彩全数收进金光内。 阿九弯腰拾起漂在他脚边的金光,他抬手把金光按在蒲小丁的眉心。 光团一闪而逝,融进了蒲小丁体内。 蒲小丁骤感周身一暖,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阿九。 这样的金光埋在他的记忆深处,说不出的熟悉。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有一团力量包裹住了他,在他命在旦夕之际,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世间还有别的光芒与阳光一样,是那么温暖。 蒲小丁看着阿九,开心的笑了。 阿九,就像阳光一样暖和的力量,原来是你。 只不过,蒲小丁不再那么轻飘飘的,他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可惜,他依旧没能落地。 蒲小丁伸了伸脚尖,他碰不到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飞起来了 某伴侣:默默拽住绳子 第37章 那个孩子 伴随着金光的抽离, 湖水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村民们对湖泊的热情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他们依旧围着湖泊欢乐的仿佛在过年。 就在金光融入蒲小丁的身体不久,湖面突然起风了, 一道极其柔和的力量从湖心的位置瞬间涌向了四面八方。 这股柔力轻轻地抚过了周围所有妖怪,妖怪们当即一愣,紧接着,他们爆发了欢呼。 “天哪,我的修为居然一下子提升了!” “我的修为也突然增加了一些!” “我也是, 我也是!” “这是来自湖泊的馈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湖泊对我们真好!” 具有相同感慨的不仅仅是这些小妖怪,这一刻,赦容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望着湖泊满是难以置信。 他清晰察觉到自身境界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在这一刻无疑是万分珍贵。 赦容本以为自己此番受到龙族内丹的重创, 他能保下一条命已是万幸,随后到来的将是他的修为疯狂跌落,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低迷。 可偏偏,他担忧的跌落并未发生, 湖泊稳住了赦容的修为。 他对湖泊相当感激。 这会儿, 同样深感意外的还有阿九。 阿九衣兜里的那颗冰蓝圆珠已不见踪影,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陌生力量融入阿九的手心, 他的手心浮现出一抹冰蓝色的印记。 龙族内丹的力量并未完全爆发,类似于内丹此前在大蚺蛇的体内,它多多少少承受了压制。 不过眼前的情况又和之前不一样,阿九获取的力量极少, 少到刚好不会对他的肉身造成损害。 阿九多了些许的自保之力。 阿九环顾四周,小妖怪们喜悦无比。他们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彰显出内心的兴奋。 他们都收到了来自湖泊的馈赠。 这是一口慷慨的许愿井,假如它不那么时不时的坑妖,它的存在必定更受欢迎。 这会儿,欢呼自身实力提升的小妖怪很多,关注飘起来的蒲小丁的小妖怪数量也不少。 这些小妖怪普遍年幼,而且爱玩,他们瞅着蒲小丁的目光全是羡慕。 “蒲小丁,你怎么飞起来的?” “飞起来好玩吗?” “我也好想要飞起来,你教教我好不好?” 他们在意的问题早就一点点的歪到别的方向。 他们以为,继蒲小丁在圆球里滚来滚去后,蒲小丁再次得到了某件新礼物,所以他能在半空飞着玩。 面对这些提问,蒲小丁给不了答案,他如今对自己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 至于阿九,他默默地牵着蒲小丁挤出了这群小妖怪。 阿九至今适应不了小村子的风俗。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所有人立刻围上前左看看右看看。 尽管他们的本意并不坏,可惜阿九还是忍受不了,整天被人好奇的反复研究。 王城每天发生的事情亦是多到数不清。 然而,留意到这些变故的人非常多,上前询问的人却相当少。偶尔听得一两句关切的话语,也无法确定对方是真的关心,还是带着别的目的。 居住在王城的妖怪,他们早已经历了太多,多到他们的心慢慢的冷了。 阿九也说不清楚,问来问去和无人开口哪种情况好。 但有一点阿九相当确定,被看了又看着实心累。 由于蒲小丁突然昏倒,导致蒲小丁家的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小妖怪。 眼下,趁着小妖怪们的主要注意力仍在修为的变化,阿九有必要赶紧走,家里接下来估计又是一段时间不得清静。 这些紧盯蒲小丁,双眼亮晶晶的小妖怪们,他们的心思简单到不用猜。阿九不懂,轻飘飘的不着地哪值得新奇和尝试,明明应该为此忧虑才对。 可偏偏,小妖怪们只看这事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在这里很有可能不会发生。 阿九牵着蒲小丁往回走,毫无悬念的,他的身后跟了一群年幼的小妖怪,他们个个都想像蒲小丁这样飘上半空。 对此,阿九不得不叹道,想得少果然可以过得更快乐,凡事不犯愁。 可惜,小妖怪们没能跟着阿九走多久。 阿九的身边有一位冷脸的护卫。这条大蛇对小妖怪们具有显著的杀伤力。大蛇一靠近,小妖怪们立刻瑟瑟发抖。 赦容懂得看阿九的脸色,阿九无比平静的丢给赦容一个眼神,赦容顿时明白自己该执行护卫职责了。 勤劳的护卫,将围观的小妖怪们挡在了后方。 小妖怪们眼睁睁的看着阿九逐渐走远,他们又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大蛇。他们哆嗦了几下,冲着蒲小丁大喊:“蒲小丁,我们改天再一起玩吧。” 闻言,蒲小丁回头朝他们挥挥手:“好啊,改天一起玩。” 阿九:“……” 玩什么玩,玩谁的脚不着地吗? 此后一路顺畅,阿九回到屋内,他问蒲小丁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梦,他猜测梦境兴许与蒲小丁为什么飘起来有关。 蒲小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阿九按在他额头的金光已经不见了,蒲小丁的心却好像被金光填得满满的,暖暖的。 蒲小丁认真想了想,告诉了阿九关于自己的古怪梦境。 他很高兴,他找到了自己在梦境里弄丢的金光,它们来自阿九。 阿九抬眼,只见蒲小丁对着他一个劲的傻笑,他倍感无奈。他打听蒲小丁的梦,蒲小丁能不能不要一边说一边傻笑。 通过蒲小丁的描述,阿九不难理解,蒲小丁笑的原因。失去的珍宝,重新得到,换做谁都会心情愉悦。蒲小丁如此,阿九朝阳如此,只是阿九做不出傻笑这种事,他最多情绪上扬而已。 蒲小丁的梦境与蒲小丁的过往紧密相关。 金光的回归,带来了清晰可见的好处,就算蒲小丁仍然脚不沾地,他却不再是一天到晚昏昏欲睡,极其乏力。金光大幅提起了蒲小丁的精神,维持他的状态。 蒲小丁昏迷那会儿,阿九有些谜团还没彻底解开。飘离的金光是阿九给蒲小丁的,那么金色的小光团呢? 阿九指了指屋外的天空,问蒲小丁:“那个时候,那些小光团是阳光吗?” 他是如此感受,也是如此猜测。具体的情况,蒲小丁自己应当比阿九更清楚。 蒲小丁牵着绳子,他往阿九的身边挪了挪,他努力的思考:“我不太确定,但是,它们有点像阳光。一开始,我是向湖泊许愿,盼着获得强大的力量,助你脱离危险。” 之后,蒲小丁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很可怕,恶劣的环境好似要击溃他。蒲小丁不懂这是湖泊在表达不乐意帮忙,还是蒲小丁面临另外的力量阻挡。 撕裂天幕的那道阳光落在蒲小丁身上的那一刻,蒲小丁心里浮起玄妙的感悟。 紧接着,那些小光团一下子飞出了蒲小丁的身体。 阿九思考小会儿,他为难的扫了眼屋外的天气。这气候,实在是炎热。 哪怕艳阳刺眼,阿九依旧下定了决心:“我们到院里晒太阳。” 晒一晒太阳,说不定蒲小丁就不再往上飘,而是正常的回到地面。 蒲小丁看着屋外的阳光,他很快明白了这一点。即使他这会儿脚不沾地,这点困难完全阻拦不了蒲小丁照顾阿九的决心。 他努力地搬起躺椅,他把躺椅放在了阴凉的地方,而后,他又摸出了一片大叶子,给阿九当扇子用。 做完这些,蒲小丁往一侧挪了挪:“阿九,绳子放长一点儿就好,我能自己飘上去晒太阳。” 蒲小丁所做的一切,阿九自是看在眼里。他的躺椅放在阴凉处,蒲小丁对他的关心不言而喻。偶尔,阿九忍不住疑惑,这只小妖怪到底是粗心还是细心,粗心到很多大问题发现不了,却细心到看得见与他有关的每个小细节。 阿九不快不慢地松开缠绕在他手臂的绿绳子,他看着蒲小丁一点点的上升,之后,他又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蒲小丁取出一片叶子搭在自己的头顶。 蒲小丁决定晒太阳,但夏天的太阳不能再晒他的脸。他本就算不得漂亮,若是晒成黑乎乎的一块炭,愈发的不好看。 蒲小丁的这点小动作逃不过阿九的眼睛,而阿九静静的别过视线,当作自己根本没看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妖怪也有。阿九不清楚澜洛每天给蒲小丁灌输了什么,使得蒲小丁晒太阳不肯晒脸。就凭蒲小丁晒了太阳要变胖这一点,他就已经不再需要考虑脸。 蒲小丁飘在半空晒太阳,没多久,他再次睡着了。 虽有金光的归来,奈何蒲小丁的身体损耗严重,他的精神尚未彻底的好转。 蒲小丁睡着了,躺在躺椅扇着叶子的阿九却没有睡着,他扬起头观察半空的蒲小丁。 阿九仔细地看了又看,细小的光芒正在缓缓的融进蒲小丁的身体。它们的速度极慢,动静一点儿也不明显,慢归慢,这不能改变它们融进蒲小丁身体的事实。 果然是阳光。 阿九能理解花花草草对阳光的喜好,只是,放眼花村药村,与蒲小丁情况类似的并没有。 喜欢阳光和把阳光存在体内,意义截然不同。蒲小丁为什么能把阳光存在自己体内,关系到别的更多更复杂的问题。 根据当前的情况,阿九相信,蒲小丁存储的阳光十分有限。 蒲小丁之所以晒了太阳会变胖,阴雨天又重新瘦回来,没准也是这个原因。阳光存得太少,且不稳定,于是转眼就没了。 这一次,蒲小丁为了帮助阿九,他顷刻间清瘦,明显是蒲小丁体内的阳光消耗尽了。 阿九看着蒲小丁,究竟是怎样的血脉,体内存着阳光,又不能落到地面。 那位老先生清楚真相吗? 老先生为了谁,出于何种目的把蒲公英的种子带到了阿九的面前。 阿九的困惑,仅有等他再次遇见这位老先生,方能知晓老先生为什么找到他。 老先生为他提供一条生路的同时,托他照顾的那颗不能接触泥土的蒲公英种子,又是怎么回事。 阿九反复检查了绳子,确定绳子系得结实,没有任何松开的可能。 之后,阿九闭上了眼睛。 村里一如既往的宁静,也不知是不是风雨欲来的宁静。以无封的修为,他抓一只灰狼回来,不在话下。然而,无封和澜洛出门好久没有消息,实在太反常。 他们遇到了什么事,迟迟未归。 暗无天日的地牢内,一名生命垂危的女子倚坐在墙角。 女子身旁飘着一些金色的小光团,它们飘在黑暗中,光芒忽明忽暗,渐渐的减弱。 此刻,女子的身后站着一人,那人恶狠狠地问道:“那个孩子到底在哪儿?” 女子没有动,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她一声不吭,她不会回答任何的问题。 对方显然被她的态度激怒了:“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那个孩子的下落!” 女子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她身边的小光团微弱的晃动着,转眼又又一个小光团变得暗淡,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你看,我点亮了存阳光的技能 某伴侣:晚上有灯泡用了 第38章 镇压 蒲小丁开始了每天飘在半空晒太阳的清闲生活。阿九的建议对改善蒲小丁的情况颇有效果, 蒲小丁清晰察觉自己在变胖, 哪怕只是胖了一丁点儿。 由于蒲小丁变胖的一丁点儿,他也变重了一丁点儿, 他在以非常细微的速度缓慢下降,他距离地面近了一些。 每天清早,蒲小丁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研究自己和地面之间的间隔还有多远。 他是不是只要脚尖再努力的伸一伸,他就可以触碰到地面。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土地不再那么遥远, 蒲小丁特意改变了自己外衣的长度。 外衣长长的坠到地面,衣服挡住了蒲小丁的脚。晃眼一看,不容易看出来,蒲小丁是不是飘着。 阿九对蒲小丁的长衣摆不予评价。 蒲小丁是妖族,又不是鬼族, 他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折腾成鬼族的模样,飘飘飘的还看不见脚。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直到一位出人意料的妖怪打破了村里的宁静。 灰狼回来了。 只不过,此次归来的仅有灰狼一人。他的身旁不见别的陌生妖怪, 同时, 也不见无封和澜洛的身影。 蒲小丁得知消息后,他立刻和阿九赶去了村口。 这会儿, 通往花村的道路上,大蛇挡在灰狼的前方,大蛇不允许灰狼进入花村。 蒲小丁见到灰狼,他诧异的视线落向阿九, 阿九的眼底亦是平添一丝凝重。 此前,阿九特意提醒赦容,时刻留意村子附近的动静,关注来往村子的妖怪,尤其是灰狼。 岂料这一刻,赦容正好就拦住了灰狼。 灰狼的模样与出村时相比,没有明显的变化。 他的态度同样的不见多少改变,他仿佛仅仅是出村一趟透透气而已,转眼他又回来了。 可偏偏,赦容立在前方,他挡住了进村的道路,他紧盯灰狼的眼神十分不善。 无封拥有怎样的修为,即使不明说,赦容的心里也一清二楚。 而赦容当初和灰狼交过手,他了解灰狼的水平如何,灰狼和他的本事差不多。 赦容得知无封外出寻找灰狼。 这事显得太过古怪,古怪到透出深深的不祥。赦容从不曾忘记自己昔日面对龙族内丹的不祥感,此刻的感受与那会儿如出一辙。 要出大事,这样的感觉相当不妙。 赦容直视灰狼坚持不退让半步,灰狼相当不爽地瞄了他一眼:“你那眼神算什么?终于肯爬出房间结束冬眠,有力气找我打架了?” “让开。”灰狼扬了扬下巴,他瞪着赦容。 赦容并没有被对方的架势吓倒,他依旧伸手拦在了灰狼的跟前:“不许进村。” 灰狼冷哼一声,对拦路的大蛇极其不屑:“怎么,不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马上得意起来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住的地方在那边。” 他说着指了指药村的位置,接着,他又指了指前方的花村:“这里,是我的。” 最初那会儿,他们默认的领地范围,蚺蛇在药村,灰狼在花村,他们各自负责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区域。 然而,大蛇对灰狼的话置若罔闻。 灰狼见状倍感无趣:“随便你,你愿意住那边,那你就住那边好了。” 丢下话,灰狼转身走向了药村的方向。 下一刻,赦容再次拦住了灰狼,也不允许他进入药村:“我说了,不许进村。” 花村也好,药村也罢,都不允许进入。 “想赶我走?一个人独吞三十年后的龙族奖赏?果然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灰狼眼神一冷,他猛地扑上前,和大蛇扭打在一起。 激烈的争斗吓得小妖怪们纷纷后退,一颗心高高悬起。 同一时刻,蒲小丁收短了绳子,紧贴在阿九身侧,方便他随时保护阿九的安危:“阿九,无封他们怎么没回来?” 灰狼出现了,无封他们却不见踪影。 阿九心中盘旋着说不出的违和,眼前的情形反常到让人不自在。 灰狼不知采用了何种手段挣脱无封设置的防御,此后,无封出村寻找灰狼,澜洛也跟了出去,两人再无消息。 如今,灰狼意外归来,无封他们却依旧不知行踪。 阿九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他的手心有一道冰蓝色的印记。 他望向不远处扭打了一起的灰狼和大蛇,藏在灰狼身上的秘密,他没能看透,无封也没能看透,这无疑是巨大的隐患。 更糟糕的是,赦容刚从濒死状态缓过气,他的力量十不存一,他必定落于下风。 阿九极力的压住心底的不舒服感,之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况,那次是在王城发生大事的时候。 他必须镇压灰狼,不能让灰狼再前进一步。 阿九不忍这儿的小妖怪们沾染血腥厮杀,但是,护村只有身为强者才能办到。 作为一个不懂如何给自己延长寿命的人族,阿九纵是有再多的念头,都不过是虚无的妄想罢了。 缺少应有的实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出事后,阿九始终处于极度的被动。 面对灰狼和大蛇打架的被动,面对王城府邸巡逻妖怪的被动,再后来,到面对龙族内丹的被动。 一次次,一回回,他陷入了被动的旋涡深处。 甚至于需要蒲小丁不顾一切的保护他,导致蒲小丁至今飘在半空下不来。 一件件,一桩桩,令他无比憋闷。 阿九从小到大,他不是没遇到过困难。以前的他遇到了不顺,他会强势的冲破阻拦,带着神挡杀神的气势。 可如今,他困在人族后,顾虑陡增。人族的脆弱,使得他随时可能死掉,这般念头一下子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阿九不愿意再过这样的生活。 遇到障碍就破除障碍,遇到险阻就击碎险阻。 那样的无所畏惧,那样的一往直前绝不能丢掉。 阿九招招手,他叫来小人参,把绿绳子递到小人参的手中:“一定要抓牢。” 随后,他看着蒲小丁:“要是飘上去了,想办法抱住周围的东西。” 屋顶也好,树干也好,蒲小丁一定要抱紧了,抱牢了,他很快就会来帮蒲小丁。 蒲小丁不自觉地伸出手,他拽了拽阿九的衣角:“阿九……”他猜到了阿九的想法,他想对阿九说“你别去”,可是,他说不出口。 就像阿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一样,蒲小丁也意识到,他的伴侣曾是了不起的大妖,纵是困在人族也不该拦住阿九的步子,阿九得大步往前走。 蒲小丁到嘴边的话,最后变成了:“阿九,你要小心。” 道路两侧,小妖怪们一退再退。无封不在村子的日子,灰狼和大蛇起了冲突,他们无力拦住大妖。 他们在一步步后退,而阿九则是一步步的走上前,踏着混战中的飞沙走石。 蒲小丁紧张地盯着阿九的背影,他一遍遍的为阿九祈祷,祈祷阿九平安。他是那么害怕阿九迈向险境,可偏偏,他不能拦住阿九。 阿九的将来在前方。 阿九抬眼望着争斗中的两只妖怪,他手心的印记瞬息间苏醒了,冰蓝光芒飞速的溢出他的手心,环绕他的手腕,随后,光芒向上延伸。 冰蓝光芒覆上阿九肩头的刹那,他胸口赫然闪过一道金光,金光阻止了冰蓝光芒继续蔓延。 此刻,冰蓝光芒攀附在阿九的手臂,手腕的位置是龙尾,肩头的位置是龙头,中间逐渐显现出了龙身。 冰蓝色的龙影扬起头,它一声长啸,气势磅礴。 阿九深感自己的手臂已然冻结成冰,周围飞溅的碎石更是不断的割破他的皮肤。 人族的肉身脆弱得超乎他的想象,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能浪费。 冰蓝龙影卷起铺天盖地的寒气冲向了灰狼。 忽感寒意袭来的刹那,赦容果断避开了,这般寒意早就令他刻骨铭心,他知道这是龙族内丹的力量。 大蛇急速退避之际,上一刻还和大蛇扭打在一块的灰狼冻在了原地,他浑身覆盖冰霜。 见状,赦容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警惕地打量冻住的灰狼,不敢放松戒备。 后方的阿九费劲的喘着气,他的胳膊要废掉了,他真真切切的冷到了骨子里,实在是太冷了。 蒲小丁心急万分,他催促小人参:“我们快过去吧,阿九受伤了。” 谁知道,小人参刚迈出小步,冰冻的灰狼眸子里忽地闪过了一道诡异的红光。 随之而来是清脆的冰块破裂的声响,阿九心里一紧,他大喊了一声:“快避开!” 灰狼挣脱了冰冻,他的双眸一片血红,他狂躁不已。 距离灰狼最近的大蛇首当其冲,他被锋利的狼爪掀翻。大蛇倒飞出去,他的身体顿时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 发狂的灰狼扭头,他见到了阿九,他掉头冲向阿九。 大蛇尾巴一卷,他绊住了灰狼。灰狼怒到了极点,他发狂的撕咬大蛇。 很快,他挣开大蛇的阻拦,再次冲向阿九。 蒲小丁急切的要过去:“阿九!阿九!” 奈何小人参紧紧地抓住绳子,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大蛇,他咬紧牙关,始终没有松开手。 蒲小丁不能过去,过去只会是送死。 阿九面向灰狼,分明是致命的凶险处境,他的心却无比平静。 他微微动了动冻得几近废掉的手臂,他手心的冰蓝光芒再度爆发,比前一次更加耀眼。冰蓝光芒迅速沿着手臂冲上了肩头,再次被胸口闪烁的金光拦住。 阿九张了张嘴,淡淡道:“不要拦。” 他就是要赌,赌人族有多么的脆弱,赌自己的命,赌他是不是这辈子只能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不敢面对挑战的人,要妄图突破六界的考验,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话音刚落,金光霎时后退,金光蜷在阿九的胸口,护住阿九的心脉。 没有金光的阻拦,冰蓝光芒顷刻间覆盖了阿九的全身。他全身上下腾起剧烈的寒意,他脚底的土地转眼冻结,冰霜沿着地面向四面八方扩散。 下一瞬,阿九抬起了低垂的头,他的双眸染上了清澈的冰蓝光芒。 伴随一声龙吟,一道巨龙虚影在阿九身后腾空而起,巨龙的鳞片表面披上了冰蓝的冰霜,好似一件坚不可摧的铠甲。 阿九抬步一迈,他不避不闪的迎上狂化的灰狼,他一把捏住灰狼的脖子:“找死!” “咔嚓”一声后,脖子断裂的灰狼再度冻住。 只不过这次,灰狼没能挣脱冰冻。他被阿九丢了出去,他落地的刹那,接二连三的破裂声响起。 落地的灰狼碎成了无数的碎块。 一块赤红色的石头和碎块一起落在了地面,赤红石头表面有古朴的花纹,诡秘而玄妙。 傀儡? 阿九刚想到这儿,他整个人猛地跪倒在地,龙族内丹的力量远超他此刻身体的承受。 他冷,浑身都冷,好似坠到了寒冰深处,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有人抱住了他,沿着衣衫传来的是暖暖的温度:“阿九,阿九,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冷?” 阿九微微闭了闭眼睛,原来,这就是阳光的温度,是这么暖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紧抱着,阿九,别怕,我是你的小太阳,我能暖住你 某伴侣:嗯…… 第39章 闪瞎了眼 蒲小丁发现, 比起自己生病更难受的事, 是阿九生病了。 这会儿,老药医站在床边, 他望着躺在床里的阿九非常苦恼。曾经,老药医心心念念盼着能给一条龙看病,可如今,当他站在阿九的前面,他觉得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蒲小丁仿佛化作了一缕幽魂, 飘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身居护卫之职的大蚺蛇同样幽幽地盯着他,用那一双好似在捕猎般的冰冷眸子。 就连身边的小人参也偏着脑袋,直直地盯着他,等待老药医给出药方,他立刻生火熬药。 老药医清了清嗓子, 他对着阿九看来看去。阿九这会儿仍是人族,人族的特点并没因为冰龙虚影的一闪而逝而改变。 他在给人族看病,而不是在给龙族看病。 老药医不懂,自己的心情是该沮丧还是该欣慰。 老药医再次检查了阿九的身体状况:“他的身体冻伤非常严重。” 冰蓝光芒的寒意极其恐怖, 阿九能保下一条命堪称奇迹。 老药医简直无法想象, 阿九是怎么活下来的。在那般致命的情况下,寻常的人族绝不可能存活。 然而, 若说阿九是龙族,老药医怎么看怎么感到少了什么。 阿九少了修为,以及龙族悠长的寿命。 老药医暗自叹气,他很想拎住蒲小丁, 别再在他四周飘来飘去。蒲小丁这么焦急的打转,把他的头都转晕了。 他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每天给他暖暖身体。温度要适合,千万不能太烫。” 老药医不得不多提醒蒲小丁几句,他见蒲小丁如此心急,他生怕蒲小丁扛着阿九在火堆上烤。 那样的高温对阿九的康复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能直接把阿九烤熟了。 老药医权衡再三,他放弃了开药方的打算。用于服用的活血化瘀的药物,和用于敷的治疗冻伤的药物,大蚺蛇都有,老药医曾经给大蚺蛇看过病。 同时,他坚决不再给阿九补身体。从阿九到花村开始,一直在补补补,至今不见显著的好转,可见这样的补身体方式没用。 老药医走之前,他忍不住又叮嘱了蒲小丁,不要太心急,阿九肉身的冻伤必须慢慢的缓解。 此外,老药医也交代了他们,小心的照顾阿九。之所以是他们,而不是蒲小丁,是因为蒲小丁自己这会儿都还在半空飘,行动不方便,他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就算蒲小丁要照顾阿九,他能做的也相当有限。 老药医前脚刚出门,蒲小丁的目光立刻转向了赦容。 其实,老药医此次过来,他为阿九治疗的时间少,为赦容疗伤的时间长。 赦容和灰狼打架那会儿,赦容被灰狼又抓又咬,一身血肉模糊。 老药医单单是给大蛇清理伤口,就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蒲小丁移向赦容,不仅仅是为了活血化瘀的药物,他更是要打听别的办法。 龙族内丹来自赦容,赦容与龙族内丹相处的日子长,他肯定有应对内丹寒意的办法,要不然,赦容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赦容迎上蒲小丁的视线,他当然懂得蒲小丁要问什么。 他并没有隐藏:“我那会儿忍受不了寒意,就选择了长期冬眠。这是蛇族的特性。公子适不适合使用,尚不确定。” 龙族和蛇族毕竟有极大的区别。 蒲小丁还没回答,躺在床内的阿九先开了口:“蛇族的冬眠,对龙族而言,就是时间长一点的打盹。” 阿九对自己有信心,他能办到。 但他担心的是,他沉睡后,不能落地的蒲小丁由谁照顾,前景飘忽不定的村落由谁守护。 赦容毫不怀疑阿九的话,他进而补充道:“我当时尝试了许多办法,冬眠最适用。” 药物辅助之类,效果甚微。压制龙族内丹的药物本就罕见,况且强大的药物注定药效过盛,身体承受的负担可想而知。 赦容给阿九的建议,自然是从冬眠开始尝试。 蒲小丁抓着床沿,挪近了阿九。 他的绳子又重新捆在了阿九的手腕上,哪怕天塌下来,他仍然会陪在自己的伴侣身旁。 蒲小丁问道:“阿九,你要现在试试吗?” 假如这个法子不管用,他们就继续考虑别的办法。 按照赦容的说法,沉入冬眠后,龙族内丹对身体的影响骤降,阿九的负担也能减轻许多。 尽管蒲小丁会有些遗憾,阿九清醒的时间很少,可他宁可阿九沉睡,也不愿阿九醒着受苦。 等阿九睡着了,他就帮阿九暖身体,让阿九的身体暖暖的,不再冰冷。 阿九果断的选择了立刻尝试。眼下,他还有什么不敢,他必须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困在这儿。 困在如此狭小的角落,动弹不得。 阿九应道:“现在试。”原本,按照阿九的想法,小人参牵着蒲小丁在院子里晒太阳,奈何蒲小丁坚决不出门。他坚持留在屋内,他要守着阿九,万一出现意外,他能在阿九的身边。 他不能再和上次一样,留下阿九独自一人面对大蛇。 为此,蒲小丁至今对大蛇都有点防范。 赦容理解蒲小丁的顾忌,他不曾解释一字半句。 上一次,阿九为他取出龙族内丹时,的确遇到了危险。可偏偏,没有龙族血脉,那颗内丹不会出来,赦容只能求助于阿九。 所以,蒲小丁戒备他,也在情理之中。 赦容采用的冬眠方式与普通蛇族不同,他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了多次改进。单一的冬眠不易清醒,且耗时漫长。 对赦容而言,他需要的是,两种状况快速的切换。出门时是正常状态,回屋后立即冬眠,气息瞬间转为安静,减轻肉身的压力。 此刻,阿九的情况与大蛇当初相似。 赦容详详细细的告诉阿九,改进后的冬眠细节。至于真假,以阿九的见识,阿九自是懂得判断,与阿九目前处于哪一个种族没有关系。 阿九在心底顺了一遍赦容的办法,同样的,他也进行了改变。他的力量来源与蚺蛇不一样,他这会儿能依靠的力量是护住他心脉的龙鳞。 他要通过龙鳞实现自己的目的。 阿九反复推算了几遍,确认无误,他随即进行尝试。 转眼,阿九睡着了,他体内始终躁动不安的龙族内丹安静下来,它好像和阿九一起睡着了。 蒲小丁凑上前,他轻轻地碰了碰阿九的脸颊。 阿九的体温不再降低,阿九沉睡以后,冰蓝光芒对阿九影响果然大幅减少了。 蒲小丁忍不住问一旁的赦容:“阿九以后是不是需要长时间睡觉?” 阿九清醒的时辰会很少,就像之前的大蛇窝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直到他们彻底镇压龙族内丹为止。 大蛇应道:“等无封公子回村,他应当有办法。那时候,公子就能正常苏醒。” 冬眠只是暂时的,勉强拖住时间,延续阿九的生命。 岂料,赦容话音刚落,躺在床内的阿九出人意料的睁开了眼睛。 蒲小丁以为阿九有重要的事忘了交代,他却惊觉,阿九周身的气息在改变。人族的生气急速减弱,而后转为了冰冷的死气。 阿九死了。 蒲小丁吓得一时间不敢呼吸,他紧张地盯着醒来的阿九。 阿九坐起身,他同样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不对劲。他低头瞅瞅自己的脚,他的脚变得半透明了,身体也随之轻了许多。 他站起来,他的脚亦是不再沾地。 从这一刻开始,家里就有两个脚不沾地的了。 相对的,阿九比蒲小丁重一点儿,哪怕阿九脚不沾地,但他不至于往天空飘。 蒲小丁无比惊慌,他围着阿九团团转:“阿九,这是怎么回事?” 阿九怎么突然死了? 大蛇的方法不是冬眠吗? 阿九检查了自己体内的力量,他的胸口仍然盘旋着金光,他的手心也能感受到冰蓝的寒气。 看似死了,他的存在又与完全死亡有区别。 赦容不由皱了皱眉:“公子,你这是?” 与死亡略有差别,不过,阿九成为了鬼。 下一瞬,阿九点头应道:“是鬼族。” 人族没有长时间冬眠的本事,人族的长眠不醒意味着死亡。所以,当阿九作为人族不再醒来,他得到的是鬼族的身份。 人死了,也就成了鬼。 等他结束冬眠,他或许会返回人族,或许会回归妖族。 成为鬼族的阿九,比起人族有诸多差异。 太耀眼的阳光让他头疼,可偏偏,他周围有一大团金光闪闪的阳光绕着他不停转,这些刺眼的金光在蒲小丁的体内。 阿九几乎闪瞎了眼。 果然,鬼族也有鬼族的烦恼。 就在蒲小丁围着阿九,晃得阿九眼花之际,另一边也有人万分苦恼。 一位老者拾起碎裂的赤红石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碎了一个。” 每一次破碎,都寓意着一次死亡,一次损失。 站在老者身侧的青年急切问道:“祖父,这次是那个人吗?王城在找的那个人?” 老者把赤红石头握在手心,他指尖在石头表面轻轻一点,瞬息间石头泛起了夺目的冰蓝光芒,彻骨的寒意伴随着龙吟袭来。 见状,老者摇了摇头:“不是死在他的手上。” 这次依然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我们派了那么多人出去,凡是与龙相关的角落都去了。”青年心情不爽,“为了找那个人,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人。” 但凡有关于龙的传说,那样的地方或许有龙出没,或许是凶险之地,他们派出去的人折损了一个又一个。 遗憾的是,他们至今未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不少人死在了龙族手中,可惜,他们都不是那个人。 青年时常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早就死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 青年看着老者手心的石头:“祖父,要不,我们就把这个交上去吧?” 这好歹是龙族,说不定能交差。别的家族早就上报了消息,唯独他们迟迟没有动静。照此下去,他们家族注定不被待见,他以后哪怕去了王城,他也得不到丝毫的照拂,举步维艰。 听得这话,老者当即变了脸色,怒斥道:“收起这些愚蠢的念头,你不想要命了?” 老者刚刚得到消息,由于此前各种或敷衍或讨好的谎报,王城的那位勃然大怒,斩杀了很多家族的很多人。他们一家至今还活着,就是因为他们从头到尾没有乱说话。 老者叹了口气:“继续找。” 没找到那个人之前,谁也别想过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扑上前,阿九,我来帮你暖身体吧~ 某伴侣:捂住眼避开,阳光好刺眼 龙攻变化模式开启g 第40章 早点烧了早点用 阿九死了的消息, 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附近的每个角落。 得知这事时, 刚到家没多久,正在喝水的老药医险些让一口水呛到半死。 老药医震惊了好一会儿, 他努力的回忆自己在蒲小丁家的一点一滴。他确定自己这次没给阿九开任何药方,他也没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药材。 所以,无缘无故的,阿九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所有和老药医一样,满心纳闷的妖怪们, 他们焦急地奔向了蒲小丁的家。 接着,他们见到了双脚变得半透明的阿九。 这会儿的阿九怎么看怎么不是人族。 阿九在花村,他最不愿意的一件事莫过于被围观,可偏偏,他再一次被围观了。 更让阿九哭笑不得的是, 不少小妖怪因为阿九的死去,他们哭得特别伤心,阿九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们。 他压根就没死,至少没有死透, 小妖怪们完全没必要痛哭。 他只不过是陷入了长眠, 而人族的长眠与死亡没多少的差别,以至于阿九成了鬼。 事实仅仅如此而已, 这并不意味着阿九就此死透了。 阿九无奈地瞅了瞅飘在他身边,拽住他的袖子,并且如阳光般无比耀眼的蒲小丁。 他不懂,蒲小丁为什么看着别人哭, 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 蒲小丁应当很清楚他还没有死。 阿九深深的苦闷不知道该给谁说听,他唯有暗暗的丢了一个眼神给某位临时护卫。 某位临时护卫收到了阿九的目光,他立刻开始送客。 送客是送客了,可惜这样的围观并没有随着送客而结束,阿九深感自己的苦难日子才刚刚开始。 昨天,一只小妖怪对蒲小丁说:“你别难过,人族的寿命很短,迟早有这么一天。” 迟早有这么一天的阿九:“……” 今天,又有一只小妖怪对蒲小丁说:“鬼也挺好的,只要魂魄不消散,他可以长久的陪在你的身边。鬼总比人的几十年的人生长,你想开点儿。” 鬼也挺好的阿九:“……” 明天,没准还有小妖怪会这样对蒲小丁说:“人妖殊途,鬼比起人稍微好那么一丁点儿。” 阿九表示,他绝对不想听到如此这般的安慰话语。 小妖怪们的关心总是来得十分直接,他们不但努力劝慰好像真的失去了伴侣的蒲小丁,他们还替阿九的鬼族生活考虑了无数问题。 哪怕阿九压根不想要这些。 比如,村民们给阿九糊了一个特别大的纸房子,让阿九有地方可以住。 再比如,他们给阿九剪了各种各样的纸衣服,让阿九有衣服可以穿。 他们甚至认真的讨论过,要不要再做一个蒲小丁模样的小纸人,长久陪在阿九的身侧。 阿九默默地扭过头,这种马上要为他大办丧事的诡异气氛,究竟怎么回事? 纵是他解释了无数次,他还没死,还没死。遗憾的是,没有人相信他,就像喝醉的人总说自己没醉一样。 要不是阿九立刻结束长眠,龙族内丹对他的身体影响太大,他真的很想马上清醒,告诉村民们,他当真活蹦乱跳,他随便再活个千年万年难度都不大。所以,敢不敢不要再缝制寿衣,看着心累。 阿九决定,眼不见为净,他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世界顿时就清静了。 待到小妖怪们离开后,阿九一把火烧掉了村民们送来的纸扎。 当村民们看到蒲小丁家亮起的火光,他们不由感叹:“早点烧了好,早点烧了,阿九能够早点用。对了,我们要不要再做一点儿金元宝?” 一点儿不想早点用的阿九:“……” 自从家里有两个人脚不沾地后,蒲小丁发现,原本的平常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直接的是,蒲小丁睡觉碰不到床板了。 此外,蒲小丁更是惊喜的发觉,自家的伴侣非常为他考虑。 阿九沿着墙面固定了粗绳,蒲小丁在家里时,他不用时时刻刻喊醒小人参,找小人参帮忙。蒲小丁牵住粗绳,他沿着粗绳挪,想要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不仅屋内的墙面有粗绳,屋外的墙面同样有粗绳,就连小院内也横七竖八交织着无数绳子,方便蒲小丁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样的布置对蒲小丁相当友好,对个子矮的小人参影响也不大,至于赦容,他进进出出不得不多加留意,避免自己不断的撞到粗绳。 如今,蒲小丁大清早起床为阿九烤九蒲饼,也变得容易起来。 他解开系在床头的绳子,接着看看睡梦中的阿九,然后,他挪到墙边,拽着墙面的粗绳一路飘进厨房。 蒲小丁今天也给阿九烤了香喷喷的九蒲饼,可惜,阿九现在不能直接吃掉食物,而是吸一口食物的精气。 做鬼和做人有很多的不同。 此外,蒲小丁给阿九备了黑色的外衣,黑色的斗篷,以及黑色的伞。 假如阿九打算在艳阳天出门,也不是那么艰难。 阿九看着蒲小丁的诸多精心筹备,他很想告诉蒲小丁,蒲小丁大可不必如此夸张。 哪怕他是一只新鬼,他也是一只适应很强的厉害新鬼。 阿九唯一一次遇到麻烦,是有一只迷糊的鬼差跑到了蒲小丁的院门外,准备带走这里的鬼。 结果,鬼差看见蒲小丁飘在半空,误以为蒲小丁是鬼,把蒲小丁抓走了。后来鬼差左看右看蒲小丁不是鬼,又把蒲小丁送了回来。 这件事,阿九简直不懂要怎么评价。 他不得不承认,做人比做鬼稍微轻松一点儿,后面没有鬼差跟着跑。 由于这次的意外,阿九特意研究了如何掩盖鬼气。最后,他采用了最快捷最便利的办法,借澜洛收藏的宝物一用。 澜洛的小布袋还在蒲小丁的手中,阿九翻了一件勉强能用的先用着。比起以后被恢复正常的澜洛追杀,阿九先护住自己飘忽的小命比较实在。 他总不能让鬼差抓他到阎王殿,那可真是丢脸丢得太远了。 每天,蒲小丁除了晒太阳,就是陪在阿九的左右。 蒲小丁有点苦恼,晒太阳让他暖暖的,还能让他缓慢下降。可同时,晒了太阳的他会被阿九嫌弃,阳光对新鬼有明显的刺激。 面对这些生活的改变,蒲小丁在努力的适应。 无封和澜洛依然没有回村,蒲小丁天天盼着无封他们早点回来了,让阿九恢复正常的生活。 蒲小丁时刻关注阿九的情况,另外一些人他们同样也在关注阿九的情况。 议事大堂内,人声嘈杂,争执不断。 一位身穿浅金锦袍的白发老者,他端坐在正位,他凝视着吵吵嚷嚷的族人,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行了,你们别再吵了。” 遗憾的是,族人们无比的心急。 “族长,九霄失踪了那么久,该做出决定了。” “我们不能这样漫无目的等九霄出现。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还能不能回来?” “王城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 “再这么下去,别的家族会嘲笑我们龙族这一代,除了九霄,再无优秀的后辈。” “族长,派人前往王城吧,封住那些人胡说八道的嘴。” 白发老者闻言叹了口气,这会儿,同样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仆,一如既往的守在他的身侧:“族长,九霄一定会回来的。” 只不过,白发老者尚未开口,就已经传来一声冷哼。 距离白发老者不远,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 他不急不徐地喝了一口茶:“这是我族的大事,何时轮得到一个仆人指手画脚?你别以为跟随在父亲的身边,倚老卖老,就有资格对族里的事情说三道四。” 老仆低下头,他静静地往后退了小步,不再开口。 白发老者望向自己的儿子:“你当初承诺过,如果那个孩子能凭自己的本事在王城站稳脚跟,你就放他一条生路。” 闻言,中年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父亲,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九霄是我的侄儿,他是家族这一代的希望。我们都对他寄予了厚望,盼着他越来越好,走得越来越高。” 白发老者叹道:“他这次失踪,你敢说你没有动手脚?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对家人动手。”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神情自若:“父亲,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呢?” 白发老者紧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你二弟在哪儿?” 说着,白发老者不自觉地顿了顿,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他还活着吗?” 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父亲,你果然是老糊涂了。二弟在历练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他,我怎会知晓他在哪儿。”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父亲:“父亲,你年纪大了,不如留在家里安心的休息。家族的事情,你就别再费心了。” 白发老者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你今天叫他们来,就是为了逼我退位?” 中年男子勾了勾嘴角:“你是我敬重的父亲,我最不愿意见到你难堪,只要你肯自己主动离开这个位置。” 白发老者闭上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而后,老仆扶着他站起身:“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希望你真的能在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而不是走到最后一步时后悔万分。 白发老者平静地环顾了大堂里的族人,他终是一步步的走远。 直到走出了很远的距离,老仆这才说道:“族长,你其实没必要此刻就退下来。” 哪怕对方逼得紧迫,他们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闻言,白发老者摆摆头:“他等不及了。再不走,我恐怕再也走不出这里。” 他只会死在这儿。 他思索良久,决定趁此机会外出拜访一位朋友。 昔日,他曾拜托这位朋友照拂九霄。几百年前,对方给他最后一封信,道是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对方能做的都做的,接下来会如何全看九霄的命。 这几百年,他迟迟没再打听到朋友的下落,不知对方过得如何。既然对方没来找他,他就出去寻找这位朋友。 没多久,龙族老族长退位的消息传到了王城。同时,龙族新选拔的青年才俊即将抵达王城,争夺属于他的那一份荣光。 院内,风情万种的美妇倚在中年男子的怀中,给他斟了一杯酒:“消消气,你这一天到晚的发什么脾气,一点儿小事何必动怒。” “九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封和澜洛也是下落不明。龙族竟然又派人来了,他们真是片刻不消停。” “他们派谁来,下场都一样。”美妇抬手环住对方的颈项“我们能除掉九霄,就能除掉其他人。” 最终的胜利只会属于他们的孩子,别人休想得到。 入夜,蒲小丁飘到阿九的跟前:“阿九,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可偏偏,这一刻的阿九毫无困意,鬼族的特性使得他夜晚比白天清醒。何况,这样的宁静夜晚适合思考。 他失踪了这么久,族里绝对不安宁。祖父年迈,身边又有大伯咄咄相逼,不知祖父是否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你看看,这件衣服喜欢不? 某伴侣:默默扭过头,别再剪纸衣服了…… 温馨解惑时间: 阿九原本是妖族,他在王城排序第一,有资格前往六界之巅接受考验,成为妖王。而阿九想突破六界限制,他成为妖王之后就必须接受更严峻的六界考验。但阿九之前遭到算计,考验的顺序被打破,六界考验提前,所以,他一觉醒来就成为了人族。人族长眠相当于死了,于是他成为鬼族,其实就是六界考验还在继续。 六界,仙神魔人鬼妖。 第41章 我们试试 半夜的花村, 两抹轻飘飘的影子飘向了村子边缘的湖泊。 要不是小妖怪们都知道村里有鬼, 夜晚无意间路过附近的小妖怪估计会吓一跳,眼前怎么有鬼影在飘。 原本是阿九睡不着, 他准备出门散散步。而蒲小丁坚持不同意自己留在屋内睡觉,他要陪着阿九出门一起散步。 结果不知为什么,他们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许愿湖的旁边。 阿九偏过头,他看了看自己一路牵着绳子的蒲小丁。 这会儿, 蒲小丁飘在阿九身边,他早已合眼进入了梦乡。可偏偏,蒲小丁还维持着牵着绳子的正常姿势,好像他仅仅是稍微闭了一下眼,下一瞬就会立刻清醒。 果不其然, 就在阿九坐在湖畔的刹那,蒲小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偏过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阿九:“阿九, 刚才说到哪儿了?” 阿九:“……” 他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说。 所以, 蒲小丁睡着了就睡着吧,何必非要装作一副我没睡的样子。这么折腾太为难蒲小丁, 以蒲小丁的撒谎技能,他的伪装一戳就破,简直令人堪忧。 蒲小丁果然是不适合撒谎。 下一瞬,蒲小丁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由于他不能着地, 没办法坐在阿九的身旁,他稍微牵着绳子,朝阿九的方向挪了挪。而后,他笑呵呵地说道:“我没睡得太熟,稍微打盹了一下下。” “困了就回家休息,我一个人在这儿透透气,不会有危险。”阿九说道。 他没有蒲小丁担忧的那么脆弱,他能坚强而努力的活很久。 自从阿九在澜洛的小布袋中取出宝物隐藏鬼气,阿九的状态愈发正常。 他如今除了仍是双脚透明,他与此前的人族不见多少明显的差异。当然,非要说绝无差异那是不可能的,他或多或少有些变化。 单凭实力而言,鬼族的力量超过了人族,阿九自身的强壮程度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只不过,蒲小丁还是坚决不自己回家,就算他有心自己飘回家也不容易。 即使有阿九的承诺,蒲小丁仍是免不了担心。伴侣从大妖到人族,再到鬼族,谁家的伴侣都没有他家的伴侣变化快,他想安心也安心不了。蒲小丁态度坚定:“我不困,我留在这儿陪你。” 阿九别过头,他看着蒲小丁,开口问了句:“你为什么要陪着我?” 蒲小丁难为情地挠挠头:“陪伴伴侣是理所应当的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守在伴侣的身侧,两人相互依偎相互照顾,这样的生活才是有伴侣的生活。 尽管阿九早就料到蒲小丁会说什么,然而,当蒲小丁真正说出口时,阿九依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蒲小丁似乎从来不曾考虑,他要是不愿意成为蒲小丁的伴侣,蒲小丁该怎么办?仅仅是一口不靠谱的许愿井而已,蒲小丁就能对所有的一切信任不疑。 阿九思索片刻:“如果陪在我的身边非常危险呢?” 他的日子绝不可能永远如同花村这般宁静,他的生活随时可能被突发的意外打破。他面临的考验远比对付灰狼严峻,远比取出龙族内丹那会儿凶险。 他希望蒲小丁能充分意识到这一点。 蒲小丁跟着阿九,兴许会丢命。 所以,蒲小丁的明智选择,不是贸然把自己的生命绑在阿九身上,而是留在小村子,寻个安分的小妖怪相亲相爱。 这才是正确的决定,才能有平稳的生活。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问题,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疑惑:“越是危险,不是越需要身边有人陪伴吗?伴侣要不离不弃,不会因为危险就抛弃对方。” 他绝对不会抛弃阿九。 村里的伴侣们都是这样做的,村长给小妖怪们说的那些感人肺腑的故事,故事里的伴侣同样是共同面对艰难险阻,一起战胜困难的。 对此,阿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也许他该告诉蒲小丁,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它的圆满正是来自它的不真实。 有可能,故事中的伴侣在困境中死亡,他们没能度过难关。有可能,其中一方在灾难降临之际,抛弃了另一方。这个人一辈子活在懊恼里,或者转身就忘了昔日的伴侣,重新和别人开始新的生活。 这些结局,更贴近事实。 可偏偏这样的话,阿九没有说给蒲小丁听,他没有打破蒲小丁对伴侣的憧憬。 这么简简单单的信任,难能可贵,他在王城不曾见到如此纯粹的信任。 阿九问:“即使会死,你也要留下,你也不会害怕?” 蒲小丁想了想:“我会害怕。可是,如果我的死,能换回阿九的命,那一切都值得。哪怕害怕,我也不会退缩。” 就像他每一次所做的那样,把阿九的安危看得无比重要。 闻言,阿九垂下了眼帘。 所以说,傻妖怪就是傻妖怪。某天遭人利用了,还会傻乎乎的帮坏人说话。 这样的傻妖怪不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怎么能放心。 阿九淡淡地说了句:“我们试试。” 试一试成为伴侣,是不是真能不离不弃,相伴一生。 阿九伸出了手,他拽住了抱着自己膝盖的蒲小丁。他把飘着的蒲小丁往自己身边稍微拉近了一些。 从这一刻起,这只傻妖怪是他九霄的伴侣。 蒲小丁晕乎乎地凑到阿九跟前,他忍不住问道:“阿九,你说什么?” 他隐约听得阿九说要试试,然而他不懂阿九打算试什么。他思前想后,莫不是阿九要他试着也死一死?只是好端端的,家里再多一只鬼,生活会不会更加的不方便? 他若是成了鬼,他是不是不用再往天上飘,他就能和阿九排排坐? 阿九无奈地扫过蒲小丁的表情。他相信,蒲小丁完全不懂他刚才在说什么,并且,蒲小丁的思维再次歪倒了不知道哪个奇怪的角落。 如此这般的蒲小丁能完好无损的成长,必须感谢村子里同样环境下长大的,与蒲小丁想法相似的妖怪们。 蒲小丁在湖边飘了小会儿,他偷偷地打了一个哈欠,尽量不引起阿九的注意。他挣扎了再挣扎,依旧架不住脑袋一晃一晃的打盹。 他真的困了。 蒲小丁蜷着身体,他抱住自己的腿,他的下巴枕在膝盖。他最终没能抵挡住睡意,他睡着了。 可偏偏,他仿佛能随时清醒一般,睡梦中仍不忘喃喃念叨:“我没有睡,我听着……” 阿九见状啼笑皆非,他后悔自己前一刻作出的决定还来不来得及。如此尝试,结果不知将有多么惨烈。 阿九站起身,他牵了牵蜷成一团的蒲小丁,不急不慢地朝着家里的方向前进。 他的动作平缓,丝毫没有惊醒蒲小丁。 偶尔一阵夜风吹过,风里夏季的炎热已在逐渐减退。过不了多久,就是立秋,奈何无封和澜洛至今没有音讯。 阿九琢磨着,兴许是他顾虑太多,没准只是无封陪着澜洛到处玩去了,毕竟现在的傻澜洛喜欢玩。他们没有危险,自然也不急着回村。 可是,这般劝说连阿九自己都认为不可信。 除了这个,阿九不懂自己该怎么考虑。他凭借龙族内丹能够镇压灰狼,由此可见,哪怕灰狼的实力有所提升,仍然没有提升到不可战胜的地步。 无封足以轻松制服灰狼。 此外还有一个可能,澜洛半路突然醒了,他发现自己抱着无封喊相公,他追杀无封不知道追杀到了哪个地方。 阿九不确定,哪个猜测接近真相。 他最不愿意的是无封和澜洛困在险境,他宁可他们在外面快乐游玩,他宁可澜洛追杀无封到处跑,至少,这样的他们是安全的。 转眼入秋,秋季的村落颜色发生了改变,五彩斑斓之中染上了金黄色的秋意。 树叶逐渐泛黄,偶尔还随着秋风飘落。 只是,落叶并没给村里带来萧瑟,小妖怪们的心情特别好。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他们有了大量的粮食果实,他们可以熬煮丰盛的美食。 蒲小丁家的菜地里,也增加了许多木桩,木桩之间捆上粗绳,方便蒲小丁经常往菜地跑。 他有事没事就牵着绳子在菜地打转,关心自家的粮食收成。 蒲小丁历经了炎夏和初秋的阳光之后,他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他不再是当初的清瘦,他也不再需要随时留意,一不小心被风吹走,哪怕他的脚与地面仍有一丁点儿的距离。 当然,蒲小丁对这么一点距离毫不在意。 伴侣应当患难与共,阿九的双脚还半透明着,他飘着陪伴阿九,阿九也不孤单。 蒲小丁的每一天皆是喜气洋洋。 阿九对他比以前更好了,他说不出阿九具体有什么改变,但他能感觉到阿九的不同。阿九对他好,他特别高兴。 同时,蒲小丁和阿九不用再分床睡觉。阿九说,蒲小丁躺在旁边可以挡清晨的阳光,于是,蒲小丁真的信了,他也真的挡阳光去了。 村里的小妖怪们适应能力极强,他们很快习惯了阿九的鬼族身份。 他们有时仍然会给阿九烧衣服和烧纸钱,尤其是七月半当天,全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阿九一只鬼的身上。 那样深切的关注,导致阿九闭门不出,哪怕小妖怪们都说,七月半的鬼应当到处走动。 而阿九一点也不想走动,他盼着村民们尽快忘记他是鬼族的这件事。 夜幕降临,蒲小丁兴高采烈地量了量自己与地面的距离,随后,他乐呵呵的爬到大床内。 就在他合眼的瞬间,他忽感眼前一道金光一闪而逝,久违的金光再度来临。 顷刻间,蒲小丁和阿九来到了阿九在王城的府邸,蒲小丁牵了牵阿九的衣袖,指向一个角落。 阿九,你家里居然有鬼,真的有鬼。 墙角边,蹲着一团漆黑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没睡着,你说吧,我都听着 某伴侣:……半夜不要说梦话 第42章 简直太可怕了 蒲小丁正要上前研究那一道影子, 他的手腕忽感传来一道力, 他一下子被阿九拽到了地底的府邸。 站在地底的府邸里,蒲小丁还没有立刻回过神。他有点不懂, 他们每次过来,在阿九家里都十分安全,府里的人看不见他们,也不听不到他们说话。 直到他们随后到达另一个阴森森的府邸,才会面临危险。 蒲小丁询问的视线移向阿九, 阿九指了指地面之上的情况,解释道:“这里不安全。” 他不确定蒲小丁是否注意,他们出现的那间房间并不完好,而是倒塌的那间。 阿九也在纳闷,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这次过来的顺序产生了改变。 前两次他们来到这里, 先是前往过往的府邸,然后再到达当前的王城府邸。前者属于过去,所以不具备风险,可偏偏后者属于现在, 属于他们正在经历的这一刻, 凶险程度不言而喻。 哪怕阿九如今成为了鬼族,他比起此前的脆弱人族稍微身强力壮了那么一丁点儿, 但他仍然经不住重创和伤害。 王城对他来说,一如既往的致命。 因此,阿九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那一瞬间,他立刻离开了房间, 拉着蒲小丁来到地底的府邸暂避。 蒲小丁他们在屋内仅是一闪而逝,几乎不见动静,庭院巡逻的妖怪没有立刻发现他们的现身和消失。 然而,蹲在墙角的那一抹漆黑的影子,却在这时轻微地动了动。 那一抹黑色的影子慢慢地站起身,露出了一张稚嫩的面容。 她个子不高,年龄也不大,她身穿黑袍,她的双脚是与阿九类似的半透明,她在房间内不急不慢地飘动着。 小鬼徐徐地挪上前,她来到了阿九和蒲小丁上一瞬所在的位置,她偏着脑袋默默地看着,也不知她在看什么。 地面之下,蒲小丁打量了小鬼几眼。 对方长得相当可爱,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与花村和药村那些年幼的小妖怪没差别,她身上看不见丝毫的威胁。 蒲小丁牵了牵阿九的袖子,问道:“阿九,她是在找我们吗?” 那个地方明显就是他们此前站立的地方。 闻言,阿九点了点头:“应该是,只不过……” 为什么他的房间里来了这么一只小鬼?这里是王城,这里是他的府邸,上一次半夜来了澜夜,而这次又冒出来一只来历不明的小鬼。 阿九深感这事不简单。 蒲小丁盯着小鬼瞧了瞧:“阿九,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像谁?”阿九:“……” 上回他们来这儿,蒲小丁问阿九,有没有觉得澜夜像谁。最后的结果是,澜夜长期模仿澜洛,晃眼一看,澜夜与澜洛的确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阿九不懂这次蒲小丁指的像谁具体是哪个人。他努力的想了想,在他认识的那些人里,貌似没人与这个小女孩模样接近。 阿九不会特别纠结这些问题,他选择了直接问蒲小丁:“她像谁?” 蒲小丁边说边比划:“她长得像朱槿。” 阿九一愣,他的心底顿时浮起疑惑。 朱槿是谁?他认识这个人?对方长什么样子? 他在哪里遇见过这个人。 见状,蒲小丁直接说道:“阿九,你忘了吗,朱槿她是花村有名的红衣美人啊。许愿井送了一幅画卷给她,她根据那幅画卷重新幻化了自己的相貌,她可美了。” 阿九在自己的记忆角落搜寻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妖怪。 他好像曾经见过这么一位花妖,奈何印象不深刻。他对此不感兴趣,自然不会用心记着。 相对的,在阿九面前时不时晃悠的小人参,阿九还记得清楚点儿。其他的小妖怪,阿九对他们的关注很有限。 阿九给出了两人的直观区别:“她们的岁数不同。” 即使他没认真观察过花村的这位美人,可他知道,朱槿的外观是年轻女子。面前的这个小鬼,显而易见的小女孩。 蒲小丁应了声,他爽快的承认了她们之间的年龄差异:“可是,她们真的挺像,像母女。那种感觉与村里的母女们,十分相似。” “母女?”阿九挑了挑眉。 怎么可能是母女,就凭朱槿的那幅画卷来自许愿井,她们就不会是母女。朱槿原本的相貌并不是那样,她是按照画卷进行了改变。 对于那口坑妖不计其数的许愿井,阿九简直不愿多考虑。 那幅画卷究竟来自什么地方,画像里的人又是谁?画中人与小女孩或许有关系? 这些全是问题。 蒲小丁望了地面小会儿,他知道,他们暂时是出不去了,外面的环境不适合他们生存。他们唯有等待,等到返回花村的那一刻。 他自动自觉地取出了阿九送给他圆球,上次在阿九的地底府邸,蒲小丁就这么玩了大半个月,蒲小丁懂得自娱自乐,让自己的日子不无聊。 可这次,蒲小丁尚未迈入圆球内,他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他顷刻间僵在原地,他手里的半透明圆球险些滚掉到地上。 小鬼在吃人! 不,她不是吃人,她是嚼碎了妖怪的魂魄。 小女孩一把抽出了巡逻妖怪的魂魄,尽管她咬得是魂魄,而不是血肉,蒲小丁依旧听到了骨头的咯嘣脆响,他吓得好一会儿没能回过神。 此时的那张脸与蒲小丁先前见到的可爱面容,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对方青面獠牙,她的那张嘴一张开,就能见到锋利可怖的利牙,能够咬裂魂魄的利牙。 阿九从容地拍了拍僵住的蒲小丁,劝道:“她找不到这里来。” 所以,蒲小丁大可不必一副生怕被对方吃掉魂魄的惊恐模样。 “可是,”蒲小丁震惊得声音不稳,“她……她……” 她居然咬碎了大妖的魂魄,简直太可怕了! 阿九早就觉察到小鬼的异样,他也明白小鬼的实力不简单,但他并没有直接告诉蒲小丁什么是安全,什么是凶险。 他曾考虑,在惨剧发生之前,把蒲小丁丢进圆球内。如此一来,蒲小丁就不能看见,不能听到地面之上的动静,和上次一样。 但是,阿九权衡再三,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蒲小丁,然而,蒲小丁既然想要成为他的伴侣,有些事就需要去看去面对。 蒲小丁必须意识到,村外的世界绝不是风平浪静的平稳世界。 王城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池,这里每时每刻皆有危机爆发。蒲小丁要有必要的警觉。 那些看似天真无害的存在,仅在蒲小丁居住的小村子里,他们兴许才是真的天真无害。换到王城,一定不能有如此轻率的念头。 任何的轻敌,下场就如同和巡逻的妖怪这般,被一只小鬼嚼碎。 阿九说道:“王城内,除了居住有妖族,其他种族的强者也会出没。王城的生灵,通常极其凶险。” 就像阿九最初判断的那样,王城的一株植物足以扫平了花村。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抹冷汗。尽管他不愿意,但他还是不得不问出了那个令他不安的问题:“那她刚才在那个位置找我们,难道是想……” 吃掉他们? 那已经不是可怕能够形容,而是惊悚到颤抖。幸好阿九反应快,带着他跑得及时。 阿九低低地应了声,他不确定这只小鬼是不是打算吃掉他们。但可预料的是,他们若被对方抓住,日子不会好过。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肯定回答,他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他好不容易晒胖了一点点,转眼就差点被一只鬼吃掉。 他这次回村后,他马上向许愿井许愿。 缺少强大的修为和本事,他连一只看似柔弱的小鬼都打不赢,他怎么陪伴在阿九的左右。 而且,蒲小丁决定,他要告诉村长,村长下次说故事时,切记提醒大家外出历练小心再小心,外面危险程度超乎意料。 他之前还想不通,为什么王城的大妖们会害怕鬼。原来鬼竟然真的这么可怕,鬼会吃掉大妖。 别说千年修行,蒲小丁要不是陪阿九,他没五千年修行,他是不敢踏出村子历练了。 作为一只立志护得自己伴侣周全的小妖怪,蒲小丁很快振作起来,他决心化恐惧为动力。 他低头瞅了瞅澜洛送他的小布袋,阿九借了一个宝物隐藏鬼气,他也许还需要借一本书提升自己,澜洛的小布袋里似乎有书。 这些事本该提前给澜洛打招呼,奈何澜洛始终不见踪影。 阿九扭过头,发现蒲小丁在看书。他默默地瞄了一眼书名,这不是狐族的媚术吗,蒲小丁看这书做什么? 蒲小丁既不是狐狸,又不是那种千娇百媚的美人,这书对蒲小丁毫无用处,只能当作给蒲小丁消遣打发时间。 蒲小丁飘在阿九的身边看书,阿九的目光则是投向了地面之上。 小女孩嚼碎了两只大妖后,她瘪瘪嘴,显然对自己的食物不满意:“真难吃。这里的妖魂和他们的心他们的肉一样,都发黑发臭了。” 她话音刚落,一名高大英俊的蓝袍青年微笑着走向了小女孩。 阿九见到青年的刹那,他眉头一皱,随即又释然了:“你终于也来到了王城。” 大伯的儿子在这儿,可见祖父在家的状况相当不乐观。 青年伸出手指,抹了抹小女孩的唇角:“都说了,这里的东西不好吃。” 紧接着,他又问了一句:“找到他了吗?” 闻言,小女孩笑了笑,转眼恢复到最初的可爱模样:“找到他,我可以吃了他吗?” 青年点头允诺:“当然。” 本来正在看书,装作自己没在听的蒲小丁,他猛地抬起头。没来由的,他就是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他们在议论阿九。 这些人吃了大妖不说,还企图嚼碎阿九,心坏得让蒲小丁很生气。 小女孩摆了摆头:“鬼界那边,还在找,目前没有动静。他是否躲在鬼界,或是死了飘往鬼界,需要时间判断。” 鬼界的范围大,何况,那里也不是她说了就算的地方。 青年说道:“尽快找到他。” “对了,”小女孩扬起了笑脸,“无封和澜洛还继续找吗?” 听到这话,青年说道:“不用再找他们了,澜家那边已经有了一些消息。” 小女孩的眼底满是期待:“他们也可以给我吃吗?” 对此,青年没直接答应:“无封是要炼化成傀儡的,但是,你若是能在澜家之前找到他们。” 要吃要丢,随她高兴。 当然,他们的正经事仍是抹灭九霄,不许九霄返回王城。 青年转身离去,小女孩则仍然留在屋内。她环顾倒塌的房间,她的目光最终盯着一个位置看了好久,她喃喃道:“你们究竟是谁?” 他们身上有她没闻到过的陌生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瑟瑟发抖,阿九,我怕鬼了,怎么办? 某伴侣:……我也是鬼 第43章 不是诅咒 青年走了之后, 小女孩在九霄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她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一会儿,她也走了。 然而, 在地底府邸的蒲小丁和阿九却走不了,就算他们在意王城的情况,他们也不能轻易的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此刻只能耐心的等待。 蒲小丁对王城的冷漠非常不适应。前一天夜里离奇死掉了两个巡逻的大妖怪,却没能引起外面一丝一毫的关心。 仅仅是到了第二天夜里,巡逻的大妖怪增加成了四个。 这四只妖怪, 一高一矮,一个有尾巴,一个是独眼,他们外貌不同,但他们相同的是, 他们坚决不肯靠近九霄的房间。 那个地方实实在在的令他们万分惊悚,闹鬼的话语说了无数次,但没有一次引起上面的重视。就算这次出了事,他们依然得不到任何的保障。 他们的任务是紧盯这里, 看看有谁来了, 有谁在试图与九霄联系。他们走不了,他们必须留在这儿。 大妖们的对话, 也充分表现出他们心底的恐惧。 独眼妖怪压低了声音:“昨晚巡逻的那两个兄弟,真是死得太惨了。” 矮个的妖怪点点头:“简直不是一般的惨,听说他们被恶鬼吃掉了魂魄。” 有尾巴的妖怪紧张地打量着四周:“这事提了多次,这个地方闹鬼, 瘆得慌。可惜说了和没说一样,上面从来不在乎我们的生死。我们还能违抗命令不成?” 矮个的妖怪叹了口气:“我们哪敢违抗命令。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王城,无数妖怪想来还没资格来的地方。”有尾巴的妖怪也叹了口气:“来了又有什么用?谁会料到,当初满怀期待的进入王城,是来这儿送死的。” 高个的妖怪瞅了瞅九霄房间的方向,他挥挥手:“唉,别说这些了。坚持一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独眼的妖怪应了声:“今晚可千万别出现异样。天知道,踏进院子时,我的脚都在抖。” 巡逻的大妖怪们凑在一堆说着话,蒲小丁也在观察地面之上的府邸。今夜的府邸出奇清静,不见厉害的的妖怪前来,也不见那个恐怖的吃妖小女鬼。 倍感无趣的蒲小丁,他取出了小布袋里的锅碗瓢盆,动手做饭。 蒲小丁仍然保持了到了时辰就煮饭的好习惯,近期,他还增加了半夜做饭的新习惯。鬼族的阿九,长期夜晚清醒,蒲小丁担心阿九饿了。 蒲小丁很想告诉阿九,肚子饿了记得告诉他,千万别学那个小女鬼乱吃东西,一言不合就拽出妖怪的魂魄咬得咯嘣响。 这般景象,会让蒲小丁夜里做噩梦。 阿九清楚蒲小丁的担忧他的饮食,但他并未向蒲小丁解释。 他没有咬别人魂魄的嗜好,而且,并不是随便哪只鬼都具备吞掉妖怪们魂魄的本事,这必须强大的鬼才能办到。 为了不让蒲小丁时刻惦记危险的小女鬼,阿九找了有趣的小玩意给蒲小丁玩。 他在地底府邸的柜里翻出了一只会吐泡泡的小石头鱼。 阿九动手打造自己的地底府邸之前,他曾经练习了雕刻,小石头鱼虽不及地底府邸的材质硬,但同样十分坚固。 其他石头雕刻结束后,不见丝毫异样。而这只阿九随手雕刻的小石头鱼,它成形后,它就会吐泡泡,五彩斑斓的泡泡。 阿九之所以没丢掉这只小石鱼,只因这些泡泡里包裹着美好而绚丽的景象。它们就像是无数的幸福记忆,透着一丝一缕的温暖。 他把这只看似没作用的小石头鱼丢在地底府邸的柜子里,放了好多年,久到他几乎忘记它的存在。 眼下,这只小石头鱼正好拿给蒲小丁玩。 阿九对蒲小丁说:“按一下它的头顶。” 蒲小丁好奇:“会怎么样?” 阿九淡然:“你试了,就知道了。” 蒲小丁接过小石头鱼,阿九送他的礼物,他向来无比珍视。 他伸出手指,在小石头鱼的头顶轻轻戳了一下。下一刻,他惊喜的见到小石头鱼嘴里竟是吐出来一个泡泡,泡泡里裹着景象,好像春季的原野。 蒲小丁兴奋得合不拢嘴:“阿九,这个泡泡太漂亮了!” 阿九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也觉得蒲小丁不会认为这样的小东西幼稚和无聊。这只小石头鱼能吸引蒲小丁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可是,当阿九关注地面之上的情况时,他发觉蒲小丁受到惊吓后,蒲小丁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如今的蒲小丁,哪怕他开心地盯着泡泡里的美景,会又随着泡泡的破碎而遗憾。不过,阿九更是留意到,蒲小丁就算在玩,他也不再是用心的玩,所有注意力全在小石头鱼那儿。 玩耍的蒲小丁不忘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地面的动静,他在听那些巡逻妖怪的对话。 见状,阿九倍感无奈。 蒲小丁提起必要的警惕心是好事,只不过,蒲小丁的在意表现得格外明显,蒲小丁不适合伪装,他的伪装从来就没有像过。 阿九没揭穿蒲小丁,他任由蒲小丁认真听着地上的情况。妖怪们的谈话是蒲小丁关心的事。 这会儿,妖怪谈论的话题是无封和澜洛。 独眼妖怪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无封家的人今天去找澜家的麻烦了。” 矮个的妖怪连连点头:“对对,就这事,据说是为了无封和澜洛。” 有尾巴的妖怪激动地凑上前:“两家在城里闹得动静可大了。” 唯有高个的妖怪面带困惑:“我大早出城,刚刚才回来。无家和澜家居然闹翻了?” 有尾巴的妖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错过了一件大事。一直以来,无封喜欢澜洛,无家尽管不怎么满意,可对澜家还算客气。” 高个的妖怪问道:“那这次怎么回事?无封和澜洛翻脸了?” 矮个的妖怪摆了摆头:“无封失踪后,无家一直在找他。这次,无家惊觉无封的气息急速减弱到濒死。其中原由没人知道,反正无家一口咬定是这事澜洛太过恶毒。他们逼迫澜家交出澜洛,给无家一个交代。” 高个的妖怪皱了皱眉:“澜家怎么说的?” 矮个的妖怪耸耸肩:“澜家说无家血口喷人,无缘无故的污蔑他们。更何况,澜洛比无封先失踪,他们还在到处寻找澜洛在哪儿。” 高个的妖怪想了想:“无家相信澜家的说法?” 有尾巴的妖怪挤上去:“无家估计有确切的依据,他们坚决不退让,澜家也不肯示弱,两家就在城里大打出手。王城平时的事多,也是暗潮涌动,两个家族这么大动干戈还是相当罕见。” “后来呢?” “后来当然有别的家族出面劝架,总不能让他们毁掉王城。劝他们两家先找人,找到了无封和澜洛再说其他。现在他们多半都出城找人去了。” 高个的妖怪深感遗憾:“无封那么喜欢澜洛,第二的位置都不要了。就算无家看澜家不顺眼,以后没准也是亲家,谁知道发生这种意外。” 坐在旁边的独眼妖怪长叹:“无家不高兴,澜家未必就高兴。澜家的目的一开始应该是九霄吧,澜洛从小围着九霄转。可惜九霄瞧不上他,澜洛恼羞成怒,怨恨九霄。凭实力,九霄一直是实至名归,他全凭自己的本事在王城打拼,身后的家族从来不见动静。据说,家族对他很不好。” “天知道真相是怎样,他们这会儿人都不在这里。” “实至名归能有什么用,他一个人再努力又能坚持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城每天多少人想把他拽下来。” “包括我们家的那位,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这儿。” “我说你们,说无封和澜洛就算了,能不能别提九霄。这是九霄的府邸,昨夜还死了两个巡逻的兄弟在他的房间里。” “哎哎哎,就是,真晦气,别说这事了。” 此后,巡逻的妖怪们转向了别的话题,念念叨叨王城内的大凡小事,比如龙族的老族长退位,比如龙族接替九霄的人入住王城。 林林总总,皆是王城近期的变化。 阿九别过视线,蒲小丁还在戳小石头鱼的脑袋,他的双眼还是盯着泡泡。 可蒲小丁的心思显然不在泡泡,阿九感觉得到,蒲小丁有话想说。 于是,阿九直接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蒲小丁伸手牵住阿九的手:“不是一个人。” 阿九不是孤单的,阿九的身边还有他。以前或许是阿九一个人在王城,但以后,有他在。 阿九应了声:“我知道。” 蒲小丁沉默小会儿,而后他愤愤不平的说道:“王城的大妖怪是胡说八道的坏妖怪,我讨厌他们。澜洛才不恶毒,他可喜欢他的相公了,他不会伤害无封。” 平时,蒲小丁和澜洛一起蹲在厨房里烤饼子。 蒲小丁烤着九蒲饼,澜洛就烤着无澜饼,尽管澜洛烤出来的饼子一看就不好吃,但澜洛的确是用心在做这些事。 蒲小丁算不得多聪明,但他能感受到澜洛对无封的态度,澜洛对无封是关心的,澜洛有把无封放在心上。 他不相信这些妖怪的话,他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感受到的。 阿九思索良久:“无封有一个藏身的法宝,和我的地底府邸类似。假如他们当真出了事,他们肯定会躲在里面。” 无封的法宝不及阿九的地底府邸完善,使用时需要特定的环境,阿九可以按照那样的特殊环境排查。同样的,那个法宝也不及阿九的地底府邸牢固,当真被澜家或无家找上门,无封他们坚持不了太久。 阿九必须尽快回村,然后出村一趟,接无封他们回来。 此前,无封和澜洛从花村外出寻找灰狼,只要阿九他们不在这里困太久,他们很有希望先一步找到无封他们的下落。 阿九面向身边的蒲小丁:“回到花村后,我要出门一趟。” “去找无封他们吗?”蒲小丁问。 阿九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下一刻,蒲小丁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阿九没有拒绝蒲小丁的要求,按照蒲小丁的说法,伴侣理应相伴左右,他没理由推开蒲小丁。 蒲小丁见阿九没拒绝他的同行,他的心情顿时好转。阿九同意和他一起出门,意味着阿九对他的重视。 他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很少,不过,他相信,有阿九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蒲小丁想了想,他又在小石头鱼的头顶戳了一下,小石鱼吐出一个透明的泡泡。 他看着泡泡飞起来,开心说道:“阿九,我们会很快找到无封他们的。” 阿九没蒲小丁这么乐观,无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澜家的麻烦,必定察觉了某些算计。阿九清楚记得,之前他听得那些人要炼制无封成为傀儡的话语。 他不经意间想起一些细节,澜夜在他屋内翻出的那块赤红石头,以及他击碎灰狼时,灰狼体内跌落的那块赤红石头。 傀儡,对方会以怎样的方式炼制无封? 无封不同于灰狼的那般档次,他不会任由他人炼制傀儡。 无家提及了澜洛,难不成问题出在澜洛的身上?那确实是最容易对付无封的一个人。 这一刻的澜洛,他正焦急地围着无封床边转来转去,他的心底好像有一把火,烫得快要将他烧沸腾。 他看了一眼床内奄奄一息的无封,他又再次焦虑地转来转去。 澜洛至今还有点懵,他此次外出,和平时一样嚷嚷要和无封双修,而无封和之前一样的拒绝他。 然而,就在某天夜里,澜洛忽然兴高采烈地翻出一件格外精美的大红锦袍,穿给无封看。 无封当时就愣了愣,他问了澜洛一些话。澜洛不记得无封具体都说了什么,他只是特别开心,无封出人意料的同意和他双修了。 可是,本是澜洛期盼已久的双修,双修的结果却吓坏了澜洛。 无封不仅一身修为全无,而且无封还快要死了。即使无封说这不是澜洛的错,澜洛仍然感到这就是他的错。 无封看了看心急如焚的澜洛,他微微地闭了闭眼。 他的状况相当糟糕,他的濒死导致他们一时半会无法打开这处宅院。他只能盼着村里的阿九意识到情况反常,出来找他们。 可惜,成为人族的阿九能否帮忙,亦或阿九此刻自身难保,无封完全不确定。 无封抬眼看着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的澜洛,大概这就是命,他被许愿井救了两次。 第一次,无封困在九霄府邸的陷阱,许愿井助他逃过一劫。第二次则是这次,澜洛看了许愿井给天门冬的那本双修功法,无意间又救了无封。 双修功法使得澜洛传了一些力量给无封,纵是这一丝力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它却在关键时刻给了无封保命的机会。 要不然,就在澜洛体内的那块古怪石头吸尽无封浑身修为的那一瞬,无封极有可能会死。 哪怕他不死,接下来,石头内那道红光企图炼化他的时候,他毫无力量进行抵抗。 无封记得,他们还在王城时,澜洛唯一一次没在他的面前故作傲慢。 那次,澜洛对他说:“我们家族有一个诅咒,越是美艳的族人,诅咒最强大。我们的第一个男人会死掉,无论这个人有多么厉害。你如果真想得到我,无封,你会死的。” 无封当时还不太明白这话的深意,不过以后,当他见到恢复神智的澜洛时,他会告诉澜洛。让澜洛感到不安的诅咒,并不是诅咒,而是他们的族人,在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戳一下小石头鱼,可以吐出一个阿九来吗? 某伴侣:……喜欢吐人的是坑妖井 第44章 它变红了 蒲小丁在阿九的旁边, 他又玩了一会儿小石头鱼, 无奈地发现他们依旧没能返回村子。蒲小丁忍不住担心,他们会和上次一样, 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 那会大大的浪费他们寻找无封和澜洛的时间。 蒲小丁默默地盯着小石头鱼,他又戳一戳小石头鱼的脑袋。 他看着小石头鱼吐出泡泡,看着里面的美好景象,他的情绪随之好转了些许。 很快,蒲小丁别过头看向身边的阿九, 他挪到阿九跟前,他把小石头鱼递给阿九:“阿九,我们一起玩吧。” 总是他一个人玩得那么开心,他感到挺不好意思。 何况,欢乐需要分享, 要两个人一起开心。 阿九正好准备放松心情,他当真就和蒲小丁一起戳小石头鱼的小脑袋。 你戳一下小石头鱼,我戳一下小石头鱼,比一比谁的泡泡景色更美。玩得极其幼稚, 好在心情还不错。 他们一边玩, 一边等待时间,盼着尽快回村。 蒲小丁考虑了又考虑, 他忍不住问阿九:“阿九,王城每天都这样吗?他们经常打架?” 与王城的情况大相径庭,村里的环境向来平和,大家不会红着脸吵架, 也不会挽起袖子打架。 偶尔双方有了矛盾,也能面对面的好好说话,心平气和的化解冲突,消除隔阂。他们不会如同王城这般比拼谁的拳头硬,随时会攻击他人。 阿九应了声:“王城里的妖怪众多,矛盾自然也多。有时候,哪怕看不到任何冲突,依然有数不清的妖怪,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死掉。只不过,家族之间表面上会维持和睦,类似无家和澜家,两家大打出手的景象,相对的少见。” 而少见,并不意味着没有。 蒲小丁若有所思,他脑海中的王城印象,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美好。 当然,王城自有王城的规矩,哪怕仅仅是居于表面形式。 作为选拔优秀一代的地方,通常由年轻的一辈在这儿奋斗自己的前程,他们身后的家族不会直接出手。 可事实上,没有哪个家族会毫无动作。他们明面里看似不曾过问。暗地里,每个家族皆在较劲。他们不甘示弱,盼着自家的孩子能早日登上妖王的宝座。 孩子们的事,由孩子们自己处理,这不过是一句好听的空话罢了。 各个家族间的比拼从来停止过。 有资格前往六界之巅接受考验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人没有多余的机会,输了就是输了,彻底的输了。 无数年来,王城每次选拔都毫无意外的闹得沸沸扬扬,明里暗里血流成河。 众多年轻妖怪里,阿九属于相对特殊的一个。 他刚到王城那会儿,别的妖怪对他处于试探和揣测的阶段。他们不了解阿九的底细,不敢贸然动手,唯恐招来了大祸。 他们很快发觉阿九天资极高,前途无限。有些人开始讨好阿九,有些人则开始针对阿九。 阿九这般勉强宁静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他独自一人前往王城,他的身后虽有家族,奈何家族不会成为他的依靠。 起初时,祖父的身体状况尚佳。祖父不动声色的给予了阿九不少帮助,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努力让阿九过得轻松一些。 祖父对阿九说:“我能做的太有限。你一定要争气,在王城站稳脚跟,这样,你就安全了。” 安全不安全,阿九无法判断,毕竟王城从来不是安全的地方。 没多久,别的家族陆续瞧出了端倪,他们意识到阿九的家族对他不重视。 攀附的妖怪顿时收起了心思,有心打压阿九的妖怪,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阿九崛起,他们想方设法的对付阿九。 然而,逆境中的阿九,他最终凭着自己的努力,在王城为自己夺得了一席之地。 随着他的不断成长,他的实力与日俱增,他越来越接近众人羡慕不已的那个位置。 遗憾的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就算阿九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他最终还是倒在了各个家族的算计之中。 他们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了下来,还想要置他于死地。 若是阿九身后有家族的保护,家族能为他挡掉大部分的麻烦,他会走得更加平稳。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在他的身后,缺少了家族的支持。 阿九的困境,使得无数家族放开了手脚对付他。相比有家族的对手,他们对阿九少了许多顾忌。 阿九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他没感到沮丧,他只是提醒了蒲小丁:“王城危机四伏,我的敌人又特别多,其中有些的手段很高。” 阿九的敌人多到他不记得究竟有多少。 这些人如今正在忙着到处寻找他,趁此机会永远抹杀他,让他再也无法返回王城。 在这些人里,有人能让阿九的历练提前,这般本事不容小看。 蒲小丁苦恼地挠挠头,他飘在阿九的身侧:“手段很高,是说他们非常难对付吗?” 阿九应了一声是,相当棘手,相当致命。 蒲小丁思来想去:“那我们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九应道,“总会有办法。” 他身在所谓的死局,他却依旧活着。当年那位老先生为阿九争取的一线生机,在蒲小丁的相助下,成功的救下了阿九。 他既然没死,意味着他命不该绝。 但,阿九还有问题没能解决:“我最近需要一些书。” 蒲小丁双眼亮晶晶地瞅着阿九:“什么书?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找到。” 他和阿九之间不必客气,阿九有话就直说。他非常乐意为伴侣排忧解难,他会相当有成就感。 阿九思索片刻:“人族和鬼族的相关书籍,主要查看特殊的记载。从人族开始,寻找长寿和长生之类的离奇故事。” 他的历练仍然存在,即使他从人族到了鬼族,人族面临的难题并没得到解决。人族的两百年,是对他的考验。 他隐约有预感,一旦他完成某项历练,自身将产生某些改变。六界的考验,不可能是一无所有。 阿九不自觉地想起了湖底的那口井,那口井自称“六界第一许愿井”,名字里响亮地带着六界。 他到底该不该询问许愿井,他又能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许愿井的名字与这些事有关,还是许愿井就是不靠谱加上脸大的自夸,两者毫无关联。 阿九想到坑妖井不由头疼,他认为两者无关的可能很大。 然而,凡事总得试一试。 一旁的蒲小丁则是反复琢磨着阿九的话。人族的书籍对蒲小丁颇具难度,村里有妖族的书籍,却不怎么保存人族的书籍,甚至有可能一本都没有。 他们此番外出,不仅要寻找无封他们,还得到处找书,尽量多带一些人族的书籍回村。 蒲小丁和阿九在地底府邸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很快返回了花村。 紧接着,蒲小丁激动地在家里收拾出门的行李。 第一次出远门的蒲小丁表现得格外兴奋,他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不懂带哪些东西适合。 幸好,蒲小丁有澜洛送给他的小布袋,他就算把整个家全部搬走,难度也不大。 蒲小丁牵着粗绳,屋内屋外的到处飘。 他一会儿问一声“阿九我们带这个好不好”,一会儿他又喊道“阿九我们也带上这个吧”。 阿九通常只回答一个字“带”。 带带带,反正蒲小丁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哪怕小布袋塞满了都不重。 作为一个隐藏秘密艰难的村子,大伙儿得知蒲小丁即将跟随阿九外出,小妖怪们纷纷激动不已,数不清的羡慕和祝贺扑面而来。 他们憧憬外面的世界的同时,还给蒲小丁送来了大量的食物,他们生怕第一次出门的蒲小丁在外面饿了肚子。 正值收获的秋季,家家户户的粮食特别多。 阿九从容地看着堆满院子的食物,面对村民们的热情,他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小妖怪们在关心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村长则是多叮嘱了两句不同的话语。 这次,来了两位村长,他们的谈话内容简单明了:“外面不比村里,一定要注意安全。” 蒲小丁得学会保护自己,他区区几百年的修为,在外闯荡简直不够看。 值得庆幸的是,随行的有大蚺蛇。有这么一位护卫守在阿九和蒲小丁的身旁,他们顿时又安心了不少。 唯一心情好不起来的小妖怪,是小人参。无论阿九和赦容,还是两位村长,他们都不同意小人参一道出门。 理由再简单不过,如今的小人参不适合外出。 对此,小人参表示自己有点委屈。 他比蒲小丁足足多了一千多年的修为。他由于种族的寿命长,他的外貌才比蒲小丁年幼许多,但他多出的修为是实实在在的。 非得说他缺少什么,大概是他比蒲小丁少了一位伴侣。 蒲小丁本想替小人参求求情,让小人参也能出村。奈何阿九不点头,蒲小丁也没再多劝。 阿九不同意应当有他的道理。 而阿九的想法是,他带蒲小丁出门已经够不容易,再加一个小人参,沿途的麻烦陡增。他们纯粹外出玩耍也就罢了,可他们这趟出门是办正事。 能少一个村民就少一个村民。 见状,蒲小丁对小人参说道:“你别太难过,我见到好玩的东西,带回来送给你。” 他会收集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 小人参听得蒲小丁的话,他终于高兴了一点,他点点头:“你们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们。” 等他们归来,顺便照顾蒲小丁菜地里的菜。 同一时刻,阿九和赦容在商量出行事宜,赦容认为马车最为稳妥,能避人耳目。阿九和蒲小丁还飘着,他们出门有诸多的不方便。 阿九认同了赦容的建议。 之后,他随手丢给赦容一本修炼功法。随行的护卫要忠诚,仅依靠对美好前景的憧憬远远不够。 阿九和赦容正说着话,屋外突然响起蒲小丁的惊呼:“阿九,阿九,地里的白菜它变红了!还能吃吗?”阿九:“……” 奇怪的东西不要乱吃,他们不缺食物了,好多年都不缺食物。 阿九走向菜地,他见到了菜地边缘的两株红褐色的白菜。 无封在人族的皇城取回了所谓的长生药,阿九没敢直接服用,而是泡在水里用来浇灌白菜,试试长生药有没有毒。 那之后,其他白菜飞速成长,那两株白菜再也不见变化。 眼下,它们的个头不变,叶子不长,唯独叶子的颜色染上了红褐。 能不能吃的这个问题,阿九骤感头疼。 人族的长生药究竟是延寿,还是吃了这药丸,真的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红色的白菜好吃不? 某伴侣:……乱吃有风险 第45章 枯山枯水枯树 蒲小丁心心念念着, 变红了的白菜味道会不会更好。可惜, 他最终没能咬一口尝味道,他也没能把白菜挖出来带出门。 阿九为了不让蒲小丁在白菜上咬一口, 他以食物充足为由,劝蒲小丁把这两株白菜养在家中,让它们再长大一点儿,等着他们回来再吃也不迟。 那会儿,无封和澜洛也能试试白菜的味道好不好。 这番话当然仅仅是一个借口而已, 阿九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究这两株白菜的改变,对身体是有利还是有害。 他深感这两株变色的白菜吃了会有危险的可能相当大。 可偏偏,听了阿九建议的蒲小丁,他这会儿仍在认真的思考,红色白菜的各种吃法, 是烧了好吃还是烤了比较香。 甚至,蒲小丁认为有好东西理应多多分享。如果不是变红的白菜只有两株,他真想每家每户分一株白菜,让大家都能尝尝新鲜口味。 得知蒲小丁想法的阿九:“……” 有些时候, 蒲小丁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大方。 这种奇奇怪怪的白菜, 不要吃得所有妖怪倒地不起,已经算是极其幸运。倘若全村都吃得生病了, 阿九倍感压力巨大。 为了避免蒲小丁再度产生咬一口白菜的念头,阿九决心转移蒲小丁的注意力。 他给了蒲小丁一件淡绿的斗篷,这件斗篷可以掩盖蒲小丁的修为和种族,避免蒲小丁外出遭遇强者时, 被别人一眼看透底细。 蒲小丁兴致勃勃的研究小斗篷,他果然立刻就将红色的白菜抛到了脑后。 与此同时,赦容出村寻找马车。 赦容相信只有花村和药村这样的村子才不养马,附近别的村落应当有马车。 小妖怪们平时习惯了自己走路出门,他们奔跑的速度,比起寻常的马车还快一点,也更加的轻松自由。 蒲小丁披上斗篷,他激动地等了又等,他盼着赦容早些归来,他们能早点儿出发。 然而,当赦容回村时,蒲小丁并没能见到马车。他压根没有看到马,他只看到了一头耕地的老黄牛。 此刻在蒲小丁面前的是一辆牛车,尽管它也搭建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车舆。 阿九盯着牛车沉默良久,见状,赦容有些无奈:“公子,这附近没找到马。” 他不懂,附近的马跑去了哪儿,就连野马也瞅不到一匹。真的是需要什么的时候,就偏偏没有什么。 赦容思来想去,时间紧迫,他这会儿不适合再走得更远,但他又不能双手空空的回来。阿九和蒲小丁需要出行的座驾。 因此,赦容权衡再三后,他牵回来了一头牛。 牛车总比双腿走路来得方便,鬼族的阿九不擅长白天赶路,蒲小丁飘来飘去也非常累。 蒲小丁乘坐牛车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出村经历。 他从车舆的窗户探出头,激动万分地挥手告别了送行的小妖怪们,他大声喊道:“我会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听到这话,小妖怪们充满了期待。 对此,阿九不予评价。 蒲小丁出门什么东西都在带带带,唯独钱财没怎么带。这样的蒲小丁想要什么都买,难度极大。城里的价格不比村里,村里的邻里价格相当便宜,城里的价格则注定会贵,远远不是蒲小丁口袋的那点钱财能够应对。 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阿九并未特意的提醒蒲小丁。钱不够没关系,这事很容易解决,因为,阿九有钱。 身为在王城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缺少金银珠宝。没钱,他连府邸的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了。 同样的,作为一个能在王城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阿九出门不可能自己掏腰包。这种琐事,向来由随行的护卫,此时的赦容负责。 除非有阿九必须自己出手的时刻。 阿九和蒲小丁坐在车舆内,赦容则是坐在外面赶牛车。 赦容戴了一顶斗笠,他压低了斗笠,或多或少掩盖自身的相貌。 一路上,蒲小丁趴在车舆窗边,他兴高采烈地打量沿途的景色,他的眼底是掩不住的兴奋。 放眼望去,良田中是金色的麦浪在翻滚,到处可见收获的美好季节,人们脸上挂着开怀的笑容,家家户户均是欢声笑语。 如此景象,使得蒲小丁对外面世界的担忧减少了些许。 与蒲小丁的看什么都新奇不同,阿九一直坐在蒲小丁旁边打盹。白天的鬼族精神不及夜晚,何况,蒲小丁体内的耀眼阳光时不时还会刺得他眼花。 阿九最无法接受的是,蒲小丁竟然给牛系上了铜铃。他们走一路,就叮叮当当的响一路。 与牛车慢悠悠的速度一样,阿九对铜铃的作用无话可说。 奈何,蒲小丁坚信铜铃能保平安,还能招财化煞,好处多到数不清,铜铃能保得他们一路顺顺利利。 阿九有些无奈,所谓化煞,鬼也算在其中,蒲小丁估计早就忘了这一点。 能保平安的铜铃,让阿九难以给摘掉铜铃找到合适的理由。他唯有闭目养神,当作铜铃不存在。 蒲小丁愉快的欣赏着沿途的美景,他们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第一座城池。 虽是一座小城,蒲小丁却对每个人每件事都满是兴趣,可惜他不能离开牛车,要不然,他绝对会到处去看去买。 赦容此行负责领路,他们并未前往客栈,而是去了一处幽静的宅院,赦容将牛车赶到了后院。 院门合拢,赦容快速地检查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蒲小丁立即飘了出来,左瞧右看。 赦容说:“我到药村之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那会儿路过这里,身体状况突然恶化,于是留在这儿冬眠了一阵子。” 他庆幸自己的停留,让他得知了附近村子的龙吟传说。他前往村子一探真假,幸运的遇到龙族帮他取出那颗致命的龙族内丹。 蒲小丁受到绳子长度的限制,他在附近飘了飘,无法再飘得更远。出门果然没有在家那么轻松方便,家里到处绑着粗绳,蒲小丁能轻松的挪来挪去,挪到每个角落。 他瞅了瞅四周:“这里是你家?院墙真高,城里的院墙都修得特别高。” 院墙把大家隔开了,谁也看不见谁。而他们村子,矮矮的院墙表明一户人家的家的所在,不会修得这么高。 赦容转向阿九:“公子,你们在这里稍做休息,我去准备马车。” 阿九应了声:“买书,多买一点,最好能买的书全买了。” 原本,阿九考虑得是从人族和鬼族的书籍入手,奈何这么做的范围太显眼。既然他不缺钱,干脆就全部都买。大不了买回来再进行挑选,以后只不准哪界还有用途。 买光所有书籍同样属于不低调,然而,这么做的惹来的怀疑和猜忌,比特定的选择更隐蔽。对方哪怕是猜,一时半会也猜不出真实的目的。 接着,阿九又叮嘱了一句:“山川地貌的书籍也买,尤其是介绍这附近的。” 从这里开始,他们得着手寻找无封。 赦容记下了阿九的话,随后快步出了门。 待到赦容走后,蒲小丁飘到了阿九的身侧,他牵了牵阿九的袖子:“阿九,我们怎么寻找无封他们?我们是不是要在酒楼之类的地方打探消息?” 村长的故事都是这么讲的,而且,酒楼里还了不起的说书人,他们说得故事相当有意思。 阿九瞄了眼蒲小丁,蒲小丁的脚还不能落地,阿九自己的脚也是半透明,偏偏阿九还得把蒲小丁绑在自己身上,避免弄丢了。 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外出,恐怕不是打听消息,还是制造消息被别人打听。 阿九毫不怀疑,无封外出时,他必定改变了身高容貌,不可能轻易找到他的下落。至于澜洛,澜洛虽说傻了,但澜洛的相貌万分醒目,他的出现,铁定闹得沸沸扬扬。 澜洛凭借自身的外貌,他在王城亦是备受关注,他在这里更能轻易的激起浪花。 可是,阿九从进入这座小城,他就一直在留心外面的动静,直到他们进入这处宅院为止,阿九没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听到关于澜洛的只言片语。 这意味着澜洛的模样尚未被人知晓,这里的人自然不会讨论澜洛。 此刻的没消息,在阿九看来,算是一件好事。 澜洛一旦引起别人的注意,麻烦顿时陡增。 既然无封改变了相貌,澜洛的模样又不为其他人所知,阿九和蒲小丁就没有前往酒楼的必要。他们问来问去,问多了反正容易泄露秘密。 阿九从来不敢忘,蒲小丁不擅长撒谎,他说话向来是大实话。 既然如此,他们索性按照特定的环境寻找。他交代大蚺蛇购买山川地理的书籍,也是为了尽早判断附近的区域特点,对照位置进行判断。 按理说,直接询问当地人又简单又方便,可阿九不打算问,他的提问太与众不同。 枯山,枯水,枯树,以及一块枯石。 蒲小丁困惑:“阿九,枯石是什么,它和一般的石头不一样?” 阿九应道:“你看到它,就明白了。” 赦容返回的时辰比阿九预料得晚,他买了书,也买了一辆马车,还带回来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他说道:“公子,我刚才出门,遇到有些人在城中找人。” “找人?”阿九挑眉,他的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 随即,赦容补充道:“公子,他们在找澜洛。” 赦容住在药村那会儿,他见过澜洛多次,他对澜洛也算记忆深刻。他一听那些人的描述,立刻意识到了他们在找的人是谁。 他果断地绕过了他们,但他也没躲得太远,他不远不近的观察这些人的目的。 “公子,我还见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赦容微微地皱了皱眉,他迟疑了片瞬,“我好像看到了灰狼。” 赦容的话刚一出口,蒲小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灰狼不是此前被阿九杀掉了吗,全都碎掉了。这里怎么可能还有灰狼?灰狼就像赦容所说的那样,是不该存在的人。阿九的表情随之凝重了几分:“确定是他?” 赦容点头:“我和他在村里有过多次接触,尽管他的外貌有改变,可他的气息和感觉十分相似。” 妖族可以改变自身高矮胖瘦,或者幻化别的面容。他们能改变样子不奇怪,但自身的气息,却是不那么容易伪装。 阿九沉思片刻:“他和那些寻找澜洛的人是一伙儿的?” 闻言,赦容摇头:“不是,他也在暗暗的观察这些人,估计在判断这些人的目的。我不确定他是没发现我,还是没认出我,他从头到尾不曾留意我。” 没认出蚺蛇? 这样的可能有多少? 根据阿九的直觉,赦容遇见的这头灰狼,与他除掉的那头灰狼有所关联,又并非完全相同。 无封他们若是来过这儿,他们是否也曾遇到这样的灰狼,究竟是哪一头。 真正的情况如何,估计阿九见了无封方能确定。 灰狼昔日在村子时,对澜洛格外心动。 奈何这里的灰狼平静得不见动静,是他不知情,还是不肯说。 当前的麻烦,最令阿九意外的是澜家找人的速度。 阿九和蒲小丁在王城停留的时间不长,他们回村后,马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岂料,澜家竟然这么快的找到了附近,这儿距离花村已不再遥远。 阿九庆幸澜家出城的方向与花村的方向相反,但是,这也足以说明,澜洛身上的确有某些特殊的东西,能让澜家判断他的位置。哪怕具体的地点不够精准,却已是相当致命。 阿九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总觉得有些细节说不过去。 倘若澜家当真能够大致判断澜洛的位置,他们早就找到了澜洛。澜洛住在村子那会儿,澜家就该找上门。 没准他们还能顺手除掉人族的阿九,永绝后患。 然而,澜洛居住在花村的日子里,澜家不见丝毫动静。阿九相信,这不是澜家不找澜洛,而是他们不确定澜洛的下落。 此前无法判断,现在却能这么快找来,澜洛的行踪伴随着无封出事而显现。阿九心底涌起不好的感觉,这与所谓的傀儡炼化多半脱不了关系。 阿九瞅了瞅围着马车转悠的蒲小丁,蒲小丁乘坐的马车的心愿又要落空了。 他说道:“马车的动静太大,我们如今和澜家同时寻找无封他们。我们得安静的出门。” 马车,他们回村的时候再坐,保证蒲小丁能乘坐马车。 紧接着,阿九也定下了时间:“天黑后,出门。” 阿九作为鬼族,近期只能飘着没得选。但蒲小丁不能再飘了,绑绳子太麻烦。于是,蒲小丁化成了原形,他变成一株蒲公英趴在阿九的肩头,用阿九的头发捆住自己的叶子。 赦容亦是化作了原形,不是大蛇,而是一条漆黑的小蛇,完美的隐藏于夜色。 入夜,一只鬼,一条蛇,一株蒲公英静悄悄地出了这座小城。 阿九选择了最偷懒的方式,澜家在哪儿寻找澜洛,他们就在哪儿寻找澜洛。 澜家能一路找到这里,证明他们有了较为确定的方向。 阿九比澜家进一步,他了解怎么寻找无封。 只要无封他们躲在那处藏身的宝物,到了附近,阿九就能判断无封他们的位置。 澜家人多,找人的动静自然不小。 阿九他们追着澜家出城的方向一直跑,他们出了城,进了一座山,越走越荒凉偏僻,他们在漫山遍野的找人。 阿九扫了一眼那些家仆:“他们果然有寻找澜洛的办法。” 蒲小丁小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人到处都是,对无封他们的处境十分不利。 阿九放眼望去,树木成林,不见枯山,附近有溪流的声响,水也不枯。 不在这儿。 他望向黑夜中的大山:“我们绕着山找一找。” 就在蒲小丁他们转到山后的某个区域的,蒲小丁惊讶地见到了一处断崖。 断崖不知被何种神兵利器劈开,山体分为了两部分。一边生机盎然,鸟语花香,溪水流淌,另一边则是生灵死尽,树木干枯,寸草不生。 断崖边,有一株摇摇欲坠的枯树,树底立着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仿佛枯萎了一般,表面皱皱巴巴。 阿九走上前,确定了位置。 而蒲小丁,他用绿色的叶片裹住阿九的手腕,随后他又伸出一片叶子,开心地戳了戳石头表面的一滴水珠,月光下的水珠晶莹剔透。 蒲小丁乐不可支:“阿九,这水珠真漂亮。” 阿九:“……” 别戳了,你要把无封他们戳翻到断崖下面去了。 在另一边,澜洛发愁山里突然来了好多人,偏偏无封又告诉他,这些人不怀好意。澜洛正在考虑他们该如何是好,他意外的见到了一片锯齿状的叶子在外面晃来晃去。 下一刻,澜洛兴奋地奔回无封的床边:“相公,相公,我看见蒲小丁了!” 无封一愣,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为什么是蒲小丁,他就想到了与蒲小丁相关的另一个人。 蒲小丁不可能找得到这个地方,蒲小丁在这儿,意味着阿九就在附近。 无封不由松了一口气,澜家的人来到附近时,他以为一切都将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挥着叶子,亮晶晶的小水珠,滚来滚去~ 某伴侣:……别玩了,要出人命了 第46章 保管好了 蒲小丁见到水珠表面映出澜洛相貌的那一刻, 他险些从阿九的手腕跌下去。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叶片缠绕手腕绕得十分牢实, 又美观又稳妥,在意外发生时, 避免蒲小丁抓不住阿九。 蒲小丁探过头,叶尖戳了戳小水珠,他对着水珠反反复复的看了又看,终是问道:“澜洛,你怎么在里面?你变得好小啊。” 闻言, 澜洛满满的都是得意:“因为这里非常安全。” 澜洛赖在无封后背,他们进城打探灰狼的行踪。无封出于澜洛的安全考虑,他不打算在客栈之类的地方居住,他宁可复杂一点儿,选择自己熟悉的安全场所。 无封手中有一个奇妙的法宝, 它从外面看是一滴小水珠,而进入到水珠内,里面是一处宅院,宽敞舒适。 澜洛当时格外兴奋, 他乐呵呵地与无封到处找啊找, 寻找符合环境的地方。 他想到小水珠里面瞧一瞧。 后来,澜洛眼尖地瞅到了这处断崖。 再后来的事情, 无外乎是无封出人意料的答应了澜洛的双修要求。澜洛正要激动的给蒲小丁描述此事的来龙去脉,阿九淡定地咳了咳,适时地阻止了澜洛的话。 有些事,澜洛真的可以不用到处说, 其他人真的可以不用知道。 阿九一点儿都不关心无封和澜洛的夜晚生活,至于蒲小丁,蒲小丁更是没必要早早的得知这些。万一蒲小丁考虑得太多,反而耽误了正常的修行。 最关键的在乎,眼下实在不是悠闲聊天的时候,彼此间打个招呼足矣。 阿九扫了眼水珠内的澜洛:“无封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及无封,澜洛顿时再无心思闲聊别的事情,他一脸的委屈:“相公生病了,他至今还躺在床内动弹不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你们来了。” 阿九听到这儿,他淡淡地应了声示意自己明白。他们此行就是专程来寻找无封他们。 接着,他对澜洛说:“我要见无封,我有要紧事和他商量。” 这会儿,他们有太多的头痛事急需解决。 首先是无封的濒死状态,导致水珠感应到危机,于是护主的自行封锁宅院。 直到无封解开水珠,或者水珠被人使用外力强行破坏为止。阿九他们进不去,澜洛他们也出不来,但凡拥有生命的生灵都将遭到彻底阻隔。 况且,水珠的使用要有特定的环境,而一旦启用它,它就与四周牢牢的固定在一起,阿九难以将水珠移到另外的地方。 若是强行的破开,又对水珠内的人伤害极大,此时的无封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伤害。 阿九必须尽量采用温和的手段完成这事。 很快,阿九见到水珠的表面浮现出了无封的模样。无封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他的状态糟糕到了极致。 无封冲阿九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算作打招呼,之后他开口问道:“你的气息不对,你不是人族了?” 阿九明白无封瞧出了他的状态改变,他取出怀里的法宝,澜洛小布袋里的法宝,用于替阿九隐藏鬼气,他解释道:“我如今不是人族,而是鬼族。” 澜洛瞅见法宝十分欢乐:“相公,那是我收藏的,厉害不?” 阿九挑了挑眉:“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们进入小城时,澜家也在那里。澜家的人,正在到处打听你们的下落。他们这会儿派出很多人在山里,想必你已经发现了。” 阿九长话短说,他怀疑在无封或者澜洛的身上,最大的可能是澜洛,有某些让澜家辨别方位的东西。 澜家寻人的速度快得出奇,并能圈出他们落脚的大山。澜家对他们的位置一清二楚,哪怕不是最终的精准地点,但他们找到山里来,意味着情况对阿九他们相当不利。 澜家用于判断行踪的东西,它应该是最近刚刚出现,伴随着无封的出事而发挥出真实的作用。他们必须弄清楚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要不然,即使阿九带走了无封他们,澜家依然知晓他们的确切地方,他们一路追赶,又糟心又难缠,绝对是没完没了。 因此,重中之重的某件东西得最先找出来。 无封思索片刻,他看了一眼澜洛,而后对阿九说道:“澜洛体内有一块石头,它相当可怕。它吸取我的修为,甚至还曾试图炼化我。假如不出意外,多半是它的原因。” 这块石头符合阿九提出的几个条件。 阿九听得这话,他难得的沉默了片瞬。他看了看澜洛,不动声色的暗暗叹了口气。看澜洛的样子,不像是傀儡,阿九也只能寄希望于,澜洛和灰狼傀儡不同。 遗憾的是,他们这会儿仍然没空考虑这些。 阿九说:“蒲小丁那儿有澜洛珍藏的宝物。” 这些澜洛的重要家当,阿九借用了一个隐藏鬼气。 无封应道:“我知道在你们那儿。出事后,我曾考虑,澜洛的某些法宝适用,对改变我们的处境有所帮忙。可惜,” 可惜,当无封询问澜洛这些东西在哪儿时,他震惊于澜洛居然将如此贵重的宝物,当作完全不在意的小玩意儿,毫不犹豫地丢给了蒲小丁。无封一时间找不到言语告诉澜洛,何为重要,何为不重要。 澜洛珍视了又珍视,宝贝了再宝贝的那个小布袋,袋内是满满一小布袋的衣服饰物。 澜洛的看中令无封倍感欣慰,其中有一件是他送给澜洛的衣服,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大红锦袍。 无封收起多余的心思,他对阿九说:“那个袋子里的东西,你应该都见过。我此前也曾考虑,澜家能找到这儿,必定是有线索,所以我必须掩盖这样的线索。” 奈何他一个人办不到这些事。 幸亏阿九他们及时赶到,无封这才长长地松一口气。别看他在澜洛面前永远镇定自若,其实他也在害怕水珠被找到,担心他们用外力强制的破坏水珠。 这些人会带走澜洛,而他会死掉,他再也不能保护澜洛,他也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在无封弄清楚,澜洛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之前,他纵是咽气,亦是死不瞑目。 按照无封的计划,这次不单单是掩盖澜洛的气息,他的气息也一并掩盖。他和澜洛的双修,说不准是否埋下了隐患。 此刻,隐藏气息的宝物是阿九在用,而适宜无封他们在这儿使用,个头又小,又能折腾到无封手中的,是澜洛收藏的剧毒的药丸“七亡”。这种药的解药则是无封找回来的,它名为“七生”。 剧毒的药丸服用后,很快就会断气死亡。 这个时候,服药的人尚未真正死透,剧毒在扩散,而不是彻底爆发。并且,这般剧毒具有强烈的破坏力,它不分敌我的破坏肉身。 剧毒很凶险,却也正是无封决定这个时候使用的原因。假死再加上肉身受损,没准能破坏掉那块石头的影响。 服用“七亡”之后的死亡,救回来的希望在于“七生”。 服药后,每增加一天,剧毒对身体造成破坏就大几分,极限是七天。一旦超过了七天,意味着永远救不回来。于是,“七生”得在七天之内服用。 这样的冒险,无封认为有必要赌一赌。若是不能尽快切断澜洛和澜家的联系,无封始终不安心。 澜洛要服用“七亡”,无封也要服用“七亡”。澜洛死亡,用于切断澜家的线索,无封的死亡,则是解开水珠的自行封闭。 宝物的主人失去生机,水珠的控制随之接触,他们就能来到外面。 无封早有类似的打算,可偏偏外面没人接应他们。他不敢冒险,如此服药,随时可能变成真正的死亡。 就在这时,负责打探消息的赦容开口道:“公子,他们朝着这边来了。” 澜家在逐步的搜山,范围只会越来越小,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哪怕他们顺利的救了无封他们,引起的动静估计也不小,他们到时候又该如何脱身。 一行人里,阿九的能力不好判断强弱,赦容的本事又有限,至于蒲小丁,赦容严重怀疑,蒲小丁的修为是不是被人拎起来直接丢下断崖的命。 阿九取出了无封所需的药丸,融入了水珠。 水珠能容许小小的药丸进入已是不容易,它不接受有生命的生灵进出,避免他们威胁到自家主人的安危。 两颗药丸融入水珠不见了。 阿九拎起蒲公英蒲小丁揣在自己的怀中,他相信随后而来的动静不小,他们得采用一点非常的手段。 阿九向无封示意:“开始吧。” 他们的时间紧迫,没空再念叨感叹。 无封应了一声好,之后,他看着澜洛,劝道:“别怕。” 澜洛笑了笑,他低头在无封的脸颊亲了亲:“有相公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说着这些,他毫不犹豫地吞下那颗剧毒的药丸。 澜洛躺在无封的身边一动不动,他不见丝毫的痛苦挣扎,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然而无封知道,他身边的澜洛已是停止了呼吸。 此后,无封也吞下了“七亡”,他合上了双眼。 澜洛咽气的刹那,山内立刻起了混乱,一名家仆焦急地跑向一名明艳动人的年轻女子,家仆心慌不已:“四小姐,我们找不到他了,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该怎么办?” 被询问的那名女子,她从头到尾没搭理家仆,而是握紧了手中的石头。 澜洛死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澜洛应当就在附近。他这是出了怎样的意外,在这里,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死掉了。 无封极有可能与澜洛在同一处,就算无封对澜洛不满,以无封如今要死不死的状态,他也杀不了澜洛。更何况,哪怕让无封杀掉澜洛,无封也舍不得动手。 这个人,不可能对澜洛下杀手。 年轻女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找,把这座山彻彻底底翻一遍,必须找到他!” 无封虽比不上九霄,可既然他们得到了无封的力量,就不能如此浪费掉,必须找到它,让它发挥一点儿作用。 同一时刻,无家的宅院内,一名年迈的老妇一掌拍碎了石桌,她怒不可遏:“澜家简直欺人太甚!” 无封的气息消散,无封死了。 他们无家和澜家没完。 断崖边,阿九淡定地瞅了瞅毫无生机的澜洛和无封,他把他们和小水珠一起收进了澜洛的小布袋里,这个小布袋目前归蒲小丁使用。 阿九叮嘱道:“保管好了。” 从这一刻开始,小布袋里的宝物就不是最贵重的了。 蒲小丁连连晃着叶子:“我一定把它护得好好的。” 接下来,他们该考虑如何逃离这个地方。 澜洛出事的动静毫无悬念会惊动澜家的人,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绝不会善罢甘休,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你放心,我会保管好他们的尸体 某伴侣:……嗯 第47章 崖底有高人吗 蒲小丁趴在阿九的衣襟, 他的锯齿叶片紧紧地抓住阿九的衣服。他紧张地打量着附近的情况, 他们目前的处境不怎么乐观,山里分布有大量的澜家家仆。 他们若是轻易行动, 他们的行踪容易被对方察觉。 按理说,他们逃不掉,大可以和对方打一架。 遗憾的是他们不具备和这些人硬拼的条件,打架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问题的关键不仅仅是他们此刻的人数相差悬殊, 他们自身的战斗力又不强。更重要的一点在于,阿九的身份。 相比澜洛,阿九更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澜家的人见到了阿九,他们没准比找到了澜洛还激动。 蒲小丁实在想不出逃走的办法,他只好问道:“阿九,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要如何安全的走出这座山。 阿九心知,他们既然处于非常的环境之中,那么他们理所当然要用非常的手段破除困境。 通常情况下,越是混乱的局面, 他们越是容易脱身。相反, 若是任由澜家如此一步步的缩小范围,他们的逃离势必会愈发艰难。 阿九的目光落向了断崖, 他是时候制造一点混乱了。 一边是树木成林,鸟语花香,另一边则是生机全无的枯山,阿九的选择显而易见。 他站在断崖边, 往下看了一眼,不算明亮的月光无法映亮断崖下方的景象,他不能判断崖底有什么。 他叹了口气:“希望崖底什么都不要有。” 这样能最大限度的减少误伤。 阿九蹲下来,他轻轻地拍了拍断崖边的泥土:“那就只有委屈你们这边了。” 另一边生机盎然,不单单是毁掉可惜的问题,更关系到那边居住着无数生灵。 阿九顺手抛出一颗亮晶晶的珠子。 珠子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它无声无息地落下了断崖,坠到了阿九看不见的地方。 蒲小丁瞅瞅断崖,他想问问阿九,那是什么珠子,有什么作用。奈何,他不懂自己该从哪一句问起,他问多了会不会影响阿九的判断。 于是,他前思后想,终是默默的闭嘴了,他耐心等待着阿九之后的安排。 阿九不再有其余的动作,他站起身,平静地说了一声:“我们走。” 他话音刚落,赦容立即跟随阿九撤离,他们奔向一处隐蔽的山洞,收起自身的气息。 蒲小丁在山洞内,他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猜测阿九藏在这里的意义时,他忽然听得一声闷响传来。 闷响来自断崖的深处,伴随着闷响而来的,还有剧烈的摇晃。这样的晃动不但影响到了枯山,也影响到了对面。 断崖在剧烈的摇晃之中,本就不牢固的山体出现了崩裂和坍塌,碎石滚落,烟尘四起。 断崖旁那棵摇摇欲坠的枯树,它在摇晃中一头栽下了断崖。随后,树边的那块枯石也滚落到了断崖下。 如此夸张的响动,导致山中的动物受到了惊吓,它们四处慌忙逃命。 同时,苦于如何寻找澜洛的澜家人,他们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涌向了断崖的方向。和他们的路线相反的是,阿九他们正在逐渐后退,远离断崖。 当澜家的全部注意力转移到断崖之际,正是阿九他们逃脱的大好时机,是他们趁乱离开这座山的时候。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蒲小丁也明白了阿九的意图。阿九这么做快速的引发了很大的混乱,这般响动的作用能吸引澜家的关注,还能让他们不再醒目。 此时逃离的除了他们,还有山里的诸多生灵。 只不过,蒲小丁思前想后,他心有疑惑:“阿九,崖底有高人吗?” 断崖的深处会不会住着某位避世的高人。 在村长的故事里,断崖之下,往往是隐士们偏爱的居住场所。隐士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轻轻松松就能以一敌百,甚至于战胜更多的对手。 阿九引发的混乱,会不会影响了隐居高人的宁静生活。 对此,阿九并不确定“有”还是“没有”。 他也曾考虑这种可能,只不过,破坏枯山这边制造动静,总比破坏对面郁郁葱葱的山林,稍微安全几分。那边才是实实在在的生灵众多,炸裂稍不留神会伤到无辜的生灵。 他唯有暗暗的盼着,崖底无人居住。 可惜,事实却与阿九的祈祷背道而驰。 就在澜家赶往断崖,阿九他们悄悄后撤的时候,一声怒吼响彻大山,从断崖深处传来了愤怒的吼叫。 对方明显在发怒,这一刻的心情恶劣到了极致。 蒲小丁担忧地晃了晃锯齿叶片:“阿九,怎么办?崖底真的住着有高人。”他们未经对方的同意,擅自丢了爆炸的珠子下去。这番作为显然激怒了对方,大半夜的把对方从睡梦中吵醒。 阿九的嘴角不由抽了抽,高人不高人不确定,崖底有只霸道的猛兽倒是真的。运气不好,简直是不想来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他叹道:“改天,我们准备点儿好吃的,过来道个歉。” 到时,他们态度诚恳的赔个不是。但现在,他们必须趁着混乱脱身,他们不能在这个地方过多的停留。 蒲小丁望向断崖的位置,晃晃叶子应了声。 他盼着住在断崖下方的绝世高人会喜欢吃九蒲饼。改天他一定会拎着九蒲饼来这里道歉。只是他不清楚,他该把九蒲饼直接丢下去,还是自己跳下去。 听得猛兽气势汹汹的吼叫,澜家四小姐的表情瞬间凝重了几分。 这究竟是怎样的生灵? 澜洛出事以后,山里惊现这样的的大动静,难道是澜洛惹怒了猛兽? 到底是何等强大的生灵,能够这么迅速的消灭了澜洛? 澜家四小姐的心底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可偏偏,她不能退缩。既然有了动静,她必须探明真相。 她稳了稳情绪,大步的往前走。 澜洛不在了,正是她更进一步的大好时机,她不能错过这次的机会。 哪怕前方的生灵,极其凶险。 另一边,正在悄悄溜出大山的蒲小丁,他忍不住的犯愁:“他们会不会为难崖底的高人?” 他们,当然指的是澜家的人。 阿九听得猛兽的怒吼气势十足,想必对方多半身强体壮,实力不低。 当然,倘若猛兽打不过澜家的人,记得快点儿逃。猛兽对山中的环境熟悉,逃脱的可能很高。 阿九他们出了大山后,他们并没立刻返回村子。 无封他们身上的谜团尚未彻底解开,谁也不确定,澜家是否还有别的手段,他们不能把这些人引到了村子。 最终,他们回到了小城,在赦容的住宅稍作休息。 没多久,大山的巨大变故传到了小城里,街头巷尾全在绘声绘色的议论这件事。这件备受瞩目的事情,并不是山中的猛兽遭遇了不测,而是猛兽追杀澜家的人满山跑,澜家死伤惨重。 被激怒的猛兽相当可怕,据说是有人不要命的放火点燃了猛兽的尾巴。 于是,猛兽怒了。 得知这些情况的阿九:“……” 点燃猛兽尾巴的罪魁祸首,应当是他丢下断崖的那颗珠子。这是怎样的运气,才能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一头猛兽的尾巴。 此事,阿九承认他对猛兽有所亏欠,猛兽因为他丢的珠子,以至于尾巴受伤。此后,猛兽大动干戈吸引了澜家人的视线,使得他们出山格外轻松。 他决定,下次过来的时候,再多带点好东西到断崖。 阿九他们顺利的出了大山,澜家四小姐则是伤势严重。 她虽然早就料到对方的本事不简单,却不想对方竟是厉害到了如此程度。 她已经向家族申请了支援,澜洛在山中离奇的断了消息,而山里又有一头战斗力惊人的猛兽。她处理不了,唯有交给家族来处理。 遗憾的是,此刻的澜家派不出人手援助,他们在王城对付更棘手的对手。 无家显然不准备再和澜家维持表面的和睦。 自从无封的气息消散,无家就对澜家直接出手了。他们处处针对澜家,打压澜家,不留情面的向澜家宣战。 纵是澜家的长者质问无家:“无家当真要如此不顾两家的交情?” 但,无家的回答只是:“交情?我们没交情。你们家做得出那般无耻之事,你们都不要脸了,我们又何必给你们脸。” 双方争执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彼此都不曾明说,可彼此似乎又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王城其他家族陆续觉察端倪,有些在看好戏,有些则盼着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浑。 乱世出英雄,一旦打破了由九霄稳坐第一的局面,谁能成功登顶就成为了一个谜。从现在开始,王城的局势将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凶险。 他们有理由相信,无家此次闹得这么凶,理由直指向无封的死亡。 他们对无封的死亡丁点儿不悲伤,他们反而很高兴,无封死了对他们十分有利。强大的竞争对手少一个,他们迈向成功的希望就大一分。 阿九此刻没精心考虑王城,他琢磨着,他该找怎样的地方,澜家才不会再找上门。 此外,利用“七生”救活澜洛和无封后,澜洛体内的那块石头又要如何解决。 阿九灭掉灰狼后,他才见到了那块赤红石头跌落。 无封既然早已知晓那块石头的存在,他却不曾动这块石头,意味着无封在担心。无封怕这块石头另有影响,他怕取出石头会威胁到澜洛的生命。 唯有威胁到澜洛生命的可能,才会逼得无封不取出石头,而是苦苦煎熬,等着阿九他们的到来。 思及灰狼,阿九不由记起赦容在城里遇见的那头灰狼,不知对方现在身在何处。 他们若抓回灰狼,他们是不是能试探这块石头的用途。 可是,灰狼由谁去抓?他们碰了灰狼身上的石头,傀儡的主人会不会察觉到他们的身份,这些全是问题。 蒲小丁回到庭院后,他重新化作人形,他飘在阿九的身侧:“阿九,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他们必须在七天内救活无封和澜洛,他们只剩七天时间解决各种隐患。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好激动,大家说每次看到小剧场都很开心呢~ 某伴侣:摸摸锯齿小叶子,肩负小剧场的重任,你辛苦了 第48章 套上麻袋扛回来 阿九思索良久, 他最终决定派赦容出门, 寻回城里的那头灰狼。他怀疑,那头灰狼体内也有一块赤红的石头, 这对他们了解澜洛的情况有所帮助。 此刻,无封与澜洛均是身中剧毒,阿九不适合露面,蒲小丁的战斗力又低到忽略不计,这会儿能出门的人, 当属赦容最适合。 阿九递了一个小巧的法宝给赦容,他交代的话语简单明了:“直接套上麻袋扛回来。” 这种办法最快速有效,至于接下来如此撬开灰狼的嘴,让他说实话。从澜洛的小布袋,再到无封的收藏, 总能一件能用的宝物。 只不过,尽管赦容很快找到了灰狼,但他在执行阿九交代的敲晕问题上,他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赦容带着斗笠不动声色的接近灰狼那会儿, 灰狼正在小酒铺里喝酒。他尚未走近, 灰狼仰头喝尽杯中酒,冷不丁开口问道:“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灰狼见赦容停下脚步, 他又补充了一句:“上次,那些人在城里找人,你也在观察他们,对吧?” 此后, 灰狼完全不介意赦容不理会他,他客气地指了指桌对面:“坐下喝杯酒如何。” 赦容不得不佩服灰狼的观察力,这头灰狼比另一头灰狼更加敏锐。 纵是灰狼早已察觉端倪,他仍是表现得无比冷静,瞧不出丝毫的异样。这头灰狼就算气息与以前的那头灰狼相似,两者之间又有明显的不同。 单凭实力,这头灰狼远比另一头灰狼强大。 赦容警惕地扫了灰狼一眼,他不上前,也不后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暗自琢磨,这头灰狼的用意,为何向他示好?对方这么做有何图谋?对方是敌是友,究竟有多么危险?他这次将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 阿九说的敲晕,赦容从来不会当作一句玩笑话。面前这个人不容易骗,他要么战胜对方,那么设个陷阱抓住灰狼扛走。 赦容在考虑是直接出手,还是换个偏僻的地方下手,对方就再度开口:“你不用这么戒备我,我对你没有多少恶意。我能感觉到,你似乎认识我,所以,我才想向你打听一些事。” 对方并未明说,赦容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深信,这个人即将询问的事情,与村子里的那头灰狼有关。 赦容不打算在外面提及村子的话题,他冷着脸转身走了。 见状,灰狼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以及一丝饶有趣味。他不急不徐地站起身,跟了过去。 当灰狼跟着赦容到达某条偏僻的小巷子时,他一脚踏进了陷阱,他骤感眼前一黑,当即陷入了昏迷。 下一刻,赦容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大麻袋,套住灰狼,扛回了庭院。 果然还是公子有远见,料到城里的那头灰狼不好对付。提前交给他一个法宝设置隐蔽的陷阱,专门用来抓这头灰狼。 他出门前,阿九再三叮嘱,灰狼必须抓到,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庭院中,蒲小丁好奇地围着倒在地面的灰狼转来转去:“阿九,这头灰狼当真是村里的灰狼?他们长得不像,气息却很像,他们是兄弟,还是父子?” 正在喝茶的阿九:“……” 父子?蒲小丁的小脑袋想问题果然独具特色。那蒲小丁能不能告诉他,谁像谁的爹? 阿九喝了一口茶,对蒲小丁说:“你想知道他俩的关系,不如直接问他,反正他已经醒了很久了。” 蒲小丁诧异,他凑上去,仔细地观察闭着眼睛的灰狼:“他醒了?那他为什么不睁开眼睛?难道他在偷听我们说话吗?” 的确在偷听他们说话的灰狼:“……” 眼见伪装无效,灰狼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瞅了瞅紧紧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这条绳子非常特殊,凭借他如今的本事根本无法挣脱。 这足以证明对方对他的防备。 灰狼看了一眼飘在他跟前的蒲小丁,这会儿的蒲小丁披着淡绿色的斗篷,灰狼看不透蒲小丁的相貌,也看不透蒲小丁的修为和种族。 随后,他望向端坐在前方的阿九,阿九同样披着斗篷,彻底掩盖了自身的所有秘密。 灰狼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比那条蛇聪明。” 看透了他故意落入陷阱,也看透了他在装睡。 阿九挑了挑眉:“你也比之前的那头灰狼聪明。” 假如另一头灰狼有这般心思和胆量,阿九会倍感棘手。灰狼越聪明,村子的秘密越是藏不住,阿九和无封他们的身份,迟早被外人得知。 灰狼坦然地接受了阿九的表扬:“既然是和从聪明人说话,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在找你们见过的那头灰狼,我需要他体内的那块石头。” 他见阿九毫无动静,他自顾自地往下说:“那块石头对你没有用处,那是炼制傀儡的石头。” 阿九话语未有丝毫的波澜:“对我,的确没有用处,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 无缘无故的,他凭什么做这种事?他还没有善心多得没地方用,他必须尽快解决澜洛身上的隐患,他没有时间和灰狼浪费。 灰狼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就用我的故事和你交换,怎么样?” 阿九不答反问:“你确定你的故事值这块石头?” 灰狼笑道:“值不值得,你可以自行判断。”灰狼出生的那年冬天特别冷,他出生后没多久,一群敌人包围了他们的家。他的爹娘与这些人进行了一场恶战,奈何对方人多,他们逃走无望,眼看着全家都将被这些人抓走。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爹娘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们藏起了年幼的灰狼,紧接着,他们狠心的杀掉了其余的孩子,最后,他们也自尽身亡。 一家人全死了,敌人也离开了,还搬走了他们的尸体。 年幼的灰狼幸运的没被敌人找到,等到敌人们走远了,又冷又饿的灰狼艰难地爬了出来。他趴在血泊边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后来,一个年轻的和尚路过附近,和尚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幼狼,他把幼狼抱回寺院,还给幼狼取了名字,叫做郎冬。 和尚居住的寺庙很小很穷,除了和尚,还有两三个又矮又瘦的小沙弥。 郎冬不懂,为什么和尚和小沙弥要吃素,野菜树根简直难以下咽。 当郎冬稍微不再那么虚弱了,他学会了自己在外打猎。 年幼的他,经常被凶残的猎物追着他跑,揍得他一身的伤。就算如此,他还是喜欢吃肉,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肉的味道那么好,和尚和小沙弥为什么不喜欢。 渐渐的,郎冬一天天长大。 他不再是被猎物追赶,而是追赶猎物,他经常叼回野兔山羊。每次都只有他自己吃,小沙弥就算眼馋的看着郎冬,却始终不肯吃一口。 郎冬以为自己会一直住在寺庙。 一天天,一年年,等到和尚老了,等到小沙弥长大了,等到他们都不在了,他兴许才会踏出这座小小的寺庙。 然而某天,当郎冬和平时一样捕猎归来,他闻到了寺庙里的血腥味。 小沙弥们死了,和尚也快要死了。和尚身边有几个陌生人,他们对着和尚拳打脚踢,逼问郎冬的下落。 和尚看到郎冬的身影,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郎冬喊道:“郎冬,快跑!快跑!” 可是,愤怒的灰狼并没有跑,他疯了一样的冲向那些陌生人,对着他们又抓又咬。 遗憾的是,郎冬没能打赢这些陌生人。郎冬被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而他最终也没能救得了和尚,和尚死了。 郎冬昏迷前,隐隐听得那些人说:“小心点儿,别打死了,他的血脉还可以。” 郎冬再次睁开眼,他惊觉自己被关在陌生的囚牢,这里阴暗潮湿,还弥漫着难闻的腐尸味道。 他的体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红色的石头,这块石头让他非常不舒服。他下意识地伸出爪子,要取出这块石头。 就在这时,他听得一道苍老的声音:“孩子,不能取出它。取出它,你会马上死掉。” 郎冬寻声望去,隔壁的囚牢中有一头瘦骨伶仃的老狼。老狼的年纪大了,他的皮毛失去了光泽,坑坑洼洼的秃了好几块,他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 老狼对郎冬说道:“孩子,你如果想活着走出这里,就好好的听我说。” 郎冬从老狼的口中得知,这块石头,是专门炼制傀儡的石头。郎冬之所以被选中,只因他和其他族人一样,他们的血脉能与炼制傀儡的石头融合。 若是贸然取出石头,他们死亡的可能非常大。 他们被炼化后,分为三类:完美傀儡,残次傀儡,以及炼化失败的傀儡。 完美傀儡的先天条件就非常优秀,他们出生后不久,是最先被挑选出来的一批。他们炼化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炼化。他们会得到家族的重视,被培养得格外出类拔萃,分配各种难度极高的任务。 在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前,他们的存在就像是家族精心栽培的青年才俊,觉察不到丝毫的不同。 残次傀儡则是自身的血脉普通,他们炼化后的前景十分有限,于是,他们成为了听话忠诚的家仆。 这类傀儡的数目庞大,同时他们的耗损也相当严重。 而炼化失败的傀儡,他们会先关在这个地方,恢复一段时日,再进行第二次的炼化。 第二次的炼化远远超过第一次炼化的痛苦,简直生不如死。 倘若,他们第二次的炼化失败了,那么他们再无第三次的机会。他们将拖着残破的身躯,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囚牢,负责孕育繁衍流淌着他们血脉的后代。 然后,他们的孩子又被炼化,永无止境。 郎冬的爹娘虽逃走了,奈何他们最终仍然没能逃脱厄运。所以,在那一刻,他的爹娘才会挥泪杀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自尽而亡。 他们不愿再过傀儡般的日子。 可是,郎冬不懂,那个寒冬的冬天,爹娘为什么没有带他一起走。为什么唯独留下他,留他一个人承受这些不幸。 郎冬的第二次炼制依旧失败,他能感应到命令,但他不会完全被命令控制。他听从了老狼的建议,他学会了伪装,伪装成了残次傀儡。 这样一来,他不必再关在囚牢,他有了外出的机会。他沉着性子,耐心的收集外界的消息,他坚持不懈的探寻出路。 他伪装了一年,两年……无数年…… 最后的机会到来时,郎冬站在老狼的面前,他说:“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走。” 老狼的双眼逐渐浑浊,他的身体已在腐烂。 他向着郎冬摇摇头:“我跑不动了,我这一生注定只能到这儿。孩子,你还年轻,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在彻底强大起来之前,千万不要急着复仇,你赢不了他们。走吧,离开这个肮脏恶心的地方,我送你最后一程。” 那一夜,囚牢突然燃了一把大火,火里不知烧尽了多少恶臭的腐尸。那一夜,郎冬逃了,囚牢内还有力气逃走的傀儡们也逃了。 大量的追兵分散了,郎冬顺利的逃出了他们的追捕。 而老狼,他用那场大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一生终于回归了安宁。 郎冬逃走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受阻,体内的石头限制住了他。直到一次,他意外杀掉一个追兵,追兵体内的赤红石头抵消了他体内的赤红石头对他的影响。 从那以后,郎冬开始埋伏和击杀傀儡的日子。奈何,寻常的傀儡效果甚小,唯有与他同一批炼化的傀儡,石头的效果最为显著。 同一批炼化的傀儡,他们具有一个明显的特征。 这样的傀儡十分相似,相似的不是他们的相貌,而是他们散发出的气息,如出一辙的傀儡味道。 阿九他们遇见的那头灰狼,郎冬认为,那是他苦苦寻觅的目标,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蒲小丁牵着阿九的衣袖,他的眼圈红了又红:“阿九,灰狼太可怜了,世上竟然有过得如此凄惨的人,身边的人都死掉了。我们把那块石头给他吧。” 他们留着石头没有任何作用,石头对郎冬却十分重要。 阿九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忘了如同蒲小丁这般的善良村民,见不得任何人受苦,简直恨不得贴上去帮忙。 灰狼惨不惨,他不能完全确定,不过,石头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交出去。 阿九直视灰狼:“故事讲完了,你现在也该老实说了吧。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凭什么认为我会听?” 灰狼笑了:“你们这儿有石头的气息,我判断不了在谁身上,但那块石头的状态很反常。与石头相关的事,我从不认为是好事。我看你们不是穷凶极恶的那种人,我先开口,没准能争取到我们之间的友好合作。” 阿九点头:“你的确很聪明。” 要不是灰狼在,他还没充分意识到危险。澜洛体内的石头居然能被感应到,不知道感应的准确范围有多大,又是怎么样的傀儡能够感应。 阿九思索片瞬,他向郎冬详细询问了石头的使用办法。随后,他取出了那块赤红石头。 灰狼看见那块石头的瞬间,他郁闷不已:“你们也太……”凶残了…… 石头都裂了! 这真的是他找了好久的石头,这些人下手敢不敢温柔一点! 阿九淡定无视了灰狼的痛苦表情,他确定了一件事。 灰狼能感应到澜洛体内的石头,对他兜里的石头却毫无反应,死亡兴许真是感应的分界。 阿九取出一半石头,随手丢向灰狼。 石头碰到灰狼身体的刹那,两道力量大力的碰撞在一起。半边石头眨眼碎成了粉末,同时,环绕在灰狼身上的某种气息随之减弱了些许。 阿九晃了晃剩下的一半石头:“我还有件事,你办成了,这个就给你。” 郎冬问道:“什么事?” 阿九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上次在城里找人的那批人,你说,你感应到领头那人体内有石头,所以才特别留意了他们。我要那块石头。” 闻言,灰狼笑了起来:“这个交易不公平。我用一块完整的石头,和换你半块石头?” 听到这话,阿九面无表情的又从口袋取出了一块赤红的石头。这块石头和他之前那块极其相似。 阿九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无封,不过他看到这块石头,他不难猜测,无封遇到了一头灰狼,无封除掉灰狼后,对这块石头深感怪异。 见状,郎冬无奈地耸耸肩:“想不到,我在找的人,都被你们杀了。” 他认真地考虑了小会儿:“成交。不过,你总得给我一点保障。你也瞧见了,那位不知来自哪家的大小姐,她身边的家仆相当多。” 阿九不为所动:“他们刚刚遭遇了山中猛兽的袭击,死的死,伤的伤,最是容易下手。” 灰狼对此不退让:“你得给我留条后路。” 万一他陷入了险境,他需要身边有人帮忙,这个问题不能妥协。何况,他的周围没有阿九的人,阿九丢下他跑了怎么办。 阿九别过视线,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赦容:“你和他一起去。” 切记事事小心,实在不行就用他给赦容的保命法宝,当用则用,不要舍不得。 千万别学蒲小丁,一个气泡圆球都能奉起来,生怕摔着碰着。 赦容道了一声是,随后,阿九又说道:“你见到山里那只猛兽,替我带句话‘山里要变天了,要么马上搬家,要么把自己藏好了。’” 他们这次动了澜家派出来的人,必定掀起更大的风浪。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抹泪,阿九,坏人真的是太坏了 某伴侣:不哭,这就开始揍他们 第49章 啊啊啊啊 灰狼和大蛇走后, 蒲小丁跟着阿九一直在院子里面转悠。他看着阿九一会儿折腾折腾这儿, 一会儿折腾折腾那儿,修改院内的布置。 在灰狼到来前, 阿九就已经加强了院子的防御,避免灰狼伤人。如今,灰狼走了,蒲小丁想不明白,为什么阿九还在调整这里的防御。 难道他们还有更可怕的敌人? 蒲小丁看了小会儿, 他终是开口询问阿九:“阿九,这里非常危险吗?” 阿九为什么这么看重这处宅院,他们并不会在这个地方住很长的时间。阿九说过,他们很快就会返回村子,因此, 蒲小丁不懂阿九的想法是不是改变了。 阿九没有隐瞒蒲小丁,他直接告诉蒲小丁:“这里确实不怎么安全。一方面要防止澜家人的闯入,另一方面,还得防备灰狼出卖我们。” 就算是他们暂时居住, 在灰狼和大蛇取得石头归来的这段时间, 他必须防备任何意外的发生。 “灰狼,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吗?”蒲小丁发愁, “他会把我们在这儿的消息告诉别人?” “目前还不确定。”阿九应道。 他们当前的处境不明朗。往远了说,一旦击杀失败了,澜家家仆的疯狂反扑不得不防范。而往近了说,阿九不是蒲小丁, 他不可能信任这头陌生的灰狼,无论灰狼有怎样的经历。 王城从来不缺那些能把假话说得像真话一样的人。 阿九相信,郎冬此前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应该说了一些实话。 可同时,他也相信,如此胆大心细的灰狼,绝不可能对他道出全部实情。 比如,灰狼如何感应石头,这些石头有何区别?又比如,灰狼与别的傀儡的差别是什么?这些均是重要的问题。 当然,阿九能够理解,灰狼不说出自己的所有底细。 阿九和蒲小丁也不曾以真实面目见郎冬,他们同样对灰狼有提防和隐瞒,双方均在试探。 既然如此,灰狼理所当然的不可能完完全全信任他们。 说到底,阿九和郎冬仅是一次合作罢了,双方都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合作之后会怎样,阿九一时还不清楚,多加防备总没错。 倘若灰狼没有敌意,阿九不介意浪费一点儿折腾住宅的时间。可是,灰狼若是起了歹心,他必定会让灰狼葬身此处。 蒲小丁不了解如何设置防御,他也不清楚怎么加强防御,他能做的是飘在阿九的身侧,陪伴着阿九。 他偶尔戳一戳小石头鱼,给阿九看漂亮的泡泡。 另一边,郎冬和赦容正在快速前往大山的途中。 澜家人没有放弃大山,他们一边焦急等待家族的援兵到来,一边想方设法的探寻澜洛的下落。 挡在他们面前最棘手的难题是,山中有一头彪悍的猛兽在发狂,猛兽横冲直闯,给他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郎冬赶路之余,不放弃任何的机会与赦容说话:“你的话向来这么少?” 一路上,赦容没和郎冬说过一两句,并且,他的回应极其简短。 赦容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他这会儿更不可能和这头陌生的灰狼谈天说地。他们之间除了阿九交代的任务,再无话可说。 这头灰狼当着阿九的面,说赦容不聪明。可偏偏,赦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及郎冬的心思缜密。 出行前,阿九特意叮嘱赦容,这一趟进山,赦容不但要留意澜家人,同时也得小心郎冬。郎冬是敌是友说不准,他们有的仅是利益,彼此的关系随时会发生改变。 谁给的利益大,郎冬就有可能和谁合作。 和他如此,和澜家亦是如此。 赦容为了不让郎冬在他这儿打探消息,他维持了自己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的话越少,灰狼越难从他这里得知阿九的身份。 赦容面无表情地一次次无视郎冬的自说自话,专心赶路。 他在村子那会儿,曾见识过无封和澜洛的本事,他对此次这位澜家女子的实力颇有几分忌惮。 倘若她能达到无封和澜洛的那种程度,赦容耗尽了阿九给他的所有宝物,他也完成不了任务。 他相信,阿九不会贸然派他送死,交给他没有丝毫成功希望的差事。 赦容听了郎冬的经历后,他就一直在琢磨,澜洛的实力在澜家出类拔萃,这样的人居然是被家族掌控在手中的傀儡? 而这位体内有石头的澜家女子,她竟然也是傀儡? 这真的很难想象。 郎冬见赦容对他说的任何话题都不感兴趣,他又说道:“其实,我之前那么说,并不是瞧不起你。我就是好奇,以你的修为和能力,貌似不够资格成为你那位主人的护卫。” 赦容不耐烦地扫了郎冬一眼,这不是瞧不起?那怎样才算瞧不起他? 这头狼实在可恶可恨。 郎冬被对方瞪了,他完全不恼:“我实话实说罢了。你家那位主人,不简单。等我成为他的护卫,我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对吧。” 赦容没理会他,灰狼的实话实说,果然是狼嘴里面吐不出几句好话。这样的人,别指望打听丁点儿消息。 他的临时护卫已是来之不易,根本得不到阿九信任的郎冬竟大言不惭,要成为公子的护卫。 郎冬心知自己不被对方待见,他耸耸肩:“我要去王城。可惜,像我这种没有根基的妖怪,得不到进城的资格。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家那位公子能进城。” 他若能跟随在阿九的左右,他就有望迈进王城的城门。 听得这话,赦容的眼底仍不见丝毫的波澜:“你要去王城?” 郎冬不答反问:“你效忠那位公子,难道不是盼着进入王城?” 郎冬不管赦容是否回答,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我要复仇,单凭我自己办不到。王城是妖族强者聚集之地,我依附一位强者,甚至于是有本事成为妖王的强者。他,以及他身后的家族,能让我的复仇有了一丝机会。” 赦容步速一缓,他难得的低声抛出一句话:“你不怕你依附的强者,就是你的仇家?” “一辈子畏手畏脚,绝无希望可言。”郎冬说到这儿,他略微顿了顿,“我这一生,不能手刃仇人,我死不瞑目。” 狼族的血脉里有拼死厮杀的热血,他们会残酷撕裂自己的敌人。同时,狼族的血脉里又有深情和忠诚,他们会誓死捍卫自己珍视的家人亲朋。 郎冬珍视的人皆已离去,他要做的,只剩复仇了。 哪怕这条路再艰辛,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闯。 赦容淡淡地看了一眼郎冬,随后,他收回了视线。 郎冬大可不必用“你不懂我的痛苦”看着他,因为郎冬也不懂赦容曾经经历过什么。 信任换来背叛,一颗龙族内丹让他在鬼门关门前打转,无数次的垂死挣扎,不顾一切的想要活下去。 有些事,赦容不说出口而已。 他不愿剥开自己的伤口,用这些换取对方的信任和同情。 所以,他是赦容,而不是郎冬。 不一会儿,郎冬收起了闲谈的兴致,他的神情随之严肃。 他们进入了山林,他们的任务开始了。 同一时刻,阿九重新布置完成庭院的防御。这时候,鬼族和人族的区别表现得相当明显。 鬼族的他能自己动手设置防御,而人族的他,只能默默地看着无封设置防御。 纵是新鬼的修为不多,他终究是有修为,他能精打细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一旁,蒲小丁早玩累了,他倚着阿九的胳膊:“阿九,大蛇他们到哪儿了?他们一路顺利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阿九抬头望向天空:“这个时辰,他们应当进山了。” 至于他们沿途的经历,郎冬定是处心积虑的要从赦容口中打听他们的来历。阿九相信赦容懂得权衡利弊,不会被灰狼的话给绕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是等待。 蒲小丁倚在阿九身旁,他等了又等,他还没等到大蛇他们归来,他就睡着了。 蒲小丁睡得迷迷糊糊,他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他困倦地撑起眼皮:“阿九,是大蛇他们回来了吗?” 阿九应了声,下一瞬,蒲小丁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赦容和郎冬。可怖的伤口已不再淌血,但他们这一趟的凶险可想而知。 赦容上前,他将一块石头小心地放在了阿九的手心:“公子,幸不辱命。” 他们击杀了澜家的人,取得了这块石头。对方人数众多,携带的宝物又不少,击杀进行得格外艰难。 阿九打量了两眼手心的赤红石头,这块石头兴许对澜洛有用,只是不知具体的效果如何。 他收起这块石头,随后,他取出了承诺给灰狼的一块半石头。它们现在属于郎冬了,阿九不会言而无信。 郎冬得到了自己所需的石头,他与阿九的交易到此结束,再无利益纠葛。 然而,他并没有走。 郎冬说道:“我们合作如此愉快,再做一个交易如何?” 阿九挑了挑眉,他早就料到这头灰狼不肯轻易离开。这处住宅完全在他的掌控,他不担心灰狼暴起发难。 他坦言:“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石头了。” 闻言,灰狼笑了笑:“我能感应那些石头的存在,不是每个傀儡都具备我这种能力。” 换言之,他是特殊的,并且他对阿九有用。 阿九猜到灰狼有所隐瞒,对方有些话果然要留到现在才肯说:“你能为我做什么,你又想要得到什么?” 灰狼应道:“我为你寻找石头。那位素未谋面的体内有石头的朋友,他需要我。我的要求很简单,进入王城。只需要带我进城,此后的一切,我自己负责,不会赖着你。” 阿九并不反对灰狼的建议,灰狼说得没错,灰狼的能力对澜洛有利。他随手一甩,此前捆住灰狼的绳子再次捆住了灰狼。 面对这种待遇的灰狼:“……” 不信任他就不信任,要不要表现得如此明显,含蓄一点儿不行么。 阿九显然无所谓,灰狼想走,给他说一声,他马上解开绳子,放灰狼出去。 一切由灰狼自己决定。 灰狼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绳子,捆就捆吧,捆着又不少一块肉。他走到一旁坐下,快速适应了自己的新待遇。 赦容见灰狼走到了一侧,他拎起一个小巧的竹篮。 他慢慢地掀开盖住竹篮的细布:“公子,此次任务能成功,多亏了他的帮助。只不过……” 赦容没继续往下说,蒲小丁已是凑到了跟前。他欣喜地瞧了又瞧:“这是什么?” 小巧的竹篮内,蜷着一团的毛茸茸物体。 蒲小丁伸出手,打算摸摸那一身灰褐色的皮毛,一个小脑袋冷不丁立了起来,乌溜溜的小眼珠左瞧瞧右看看,似乎还没睡醒。 这是一只侧纹岩松鼠,他的皮毛呈现出灰褐的颜色,而他的身体两侧各有一道白色。 岩松鼠打了一个哈欠,他盯着前方的阿九和蒲小丁愣了小会儿,一时间不懂是何状况。 见状,赦容解释道:“这就是你要见的人。” 听得这话,岩松鼠顷刻间激动万分。他扭过身,露出了自己原本蓬松美丽的尾巴,这一刻他的尾巴烧得黑乎乎的,不能直视。 他冲着阿九和蒲小丁抗议地挥着小爪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蒲小丁一头雾水,他的目光移向阿九:“阿九,他在说什么?” 好像听不懂。 阿九:“……” 他瞄了眼那条烧黑的尾巴,再通过赦容那句要见的人,他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一只喜欢在岩缝里打盹的岩松鼠,化身为了搅得大山不安宁的猛兽? 说话都说不顺溜的岩松鼠,灭掉了澜家派出来的人? 是澜家这一代虚弱到如此程度?还是这只岩松鼠一旦爆发,他就不再是一只寻常的岩松鼠? 阿九严重怀疑是后者。 他不得不佩服赦容,他不懂赦容怎么和这只岩松鼠沟通,岩松鼠不但帮了他们,岩松鼠来到院子后,也没有闹得天翻地覆。 蒲小丁听着岩松鼠不停“啊啊”地叫着,他苦恼:“阿九,他是不是肚子饿了?” 所以才一直叫。 于是,蒲小丁取出一块九蒲饼,他掰了小块,递到岩松鼠的跟前:“给你吃,这个很好吃的。” 正在强烈抗议坏人趁他睡觉烧他尾巴的岩松鼠,他当即停止了挥爪子。他凑到烤饼跟前反复的闻了闻。 好香,这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岩松鼠亮晶晶的小眼珠望着蒲小丁:“啊啊啊?” 蒲小丁笑道:“饿坏了吧,快吃吧。” 岩松鼠顿时开心了。 他两只小爪子抱着小块烤饼心情大好的啃啃啃。 真的是给他的!真好吃,这个人和大蛇一样,是好人! 很快,岩松鼠啃完了小块烤饼,他再次眼巴巴的望着蒲小丁。 蒲小丁干脆把剩下的大半块九蒲饼都给了岩松鼠:“不急,慢慢吃。” 岩松鼠不吵了,也不闹了,他开开心心地抱着九蒲饼啃。 好人,这里的都是好人! 他的尾巴一定是意外,好人才不会烧他的尾巴! 蒲小丁见岩松鼠吃得高兴,他也乐呵呵的:“阿九,你看,他果然是饿了。” 阿九:“……” 那就,暂时这么理解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困惑脸,阿九,岩松鼠在说什么啊? 某伴侣:……他的尾巴 第50章 治标治本 讲话不顺溜的侧纹岩松鼠, 他其实是一只相当容易知足的岩松鼠。 一旦有了食物, 他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美味可口的食物,安安静静的一心一意的对待珍贵的食物。 蒲小丁飘在岩松鼠的周围, 他好奇地左看右看。 书上说,岩松鼠的生活是吃了睡,睡了吃,他们对到处藏食物过冬情有独钟。若是在秋冬季节遇见岩松鼠,能见到他们的腮帮子鼓鼓的, 嘴里塞满了食物。 蒲小丁反复打量眼前的这只岩松鼠。 对方的个头小小的,两腮也不是鼓鼓的,不知道过冬的食物存了多少,又存在了哪儿。 岩松鼠欢乐地吃完九蒲饼之后,他心满意足地用自己的小爪子抹了抹小胡须。 接着, 岩松鼠扬起小脑袋望着蒲小丁。 他歪着脑袋思索片瞬,他不知从哪儿抱出来了一枚松果,他用爪子托起松果,递向蒲小丁:“啊啊。” 蒲小丁瞅了瞅那枚松果, 又瞅了瞅举着松果的岩松鼠, 他欣喜地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岩松鼠当即点了点小脑袋。 这是送给好人的回礼,对给他食物的好人要有礼貌! 蒲小丁乐呵呵地收下松果, 他们既然交换了食物,他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蒲小丁说道:“我叫蒲小丁,你呢?” 岩松鼠眨了眨眼睛:“啊?啊啊啊。” 蒲小丁挠挠头,果然有点听不懂。他尝试着问道:“要不, 我以后叫你‘小啊’?” “啊啊?”岩松鼠努力地想了想,随后又点了点小脑袋。 小啊,听起来好像不错,正好他没有适合的名字。 于是,新的朋友就这么认识了。 阿九对此从头到尾没发表任何的意见,能让岩松鼠维持当前的平和状态,十分难得。只不过,阿九不确定,他俩这么“啊啊啊”的,到底能不能真正听懂对方的意思,能不能好好的聊天。 山中猛兽的问题告一段落,接下来,阿九要处理另外的事情。 此刻的住宅内,一边是蒲小丁正在和岩松鼠聊天,说得兴高采烈。另一边则是被捆绑的郎冬,阿九交代了赦容几句,让他盯紧郎冬。 此后,阿九稳了稳情绪,他推门进入了房间。 屋内的大床,躺着毫无生机的无封和澜洛。 阿九取出一颗“七生”,某些事他有必要先与无封商量,因此他得先救活无封。 无封服用“七生”没多久,他逐渐苏醒。他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他望着床边的阿九:“我们还在那座小城里?” 阿九应了一声是,落脚的住处不是目前的紧要问题,他要告诉无封一些关于澜洛的大事。 阿九简明扼要的介绍了郎冬的身份,炼化傀儡和石头力量抵消之类的内容,他则是说得详细一些。 无封倚坐在床内,他认真的听着阿九的话。无封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他的目光落向躺在他身旁尚未睁开眼的澜洛。 无封思索小会儿:“那头灰狼,值得相信吗?” 阿九摇摇头:“他隐瞒了不少秘密,他没那么容易说出全部实情。气息相近石头能够抵消他体内的力量,是我亲眼所见,不过,他在此过程中是否采用某些特殊手段,无法确定。” 归根结底,阿九对这样的炼制傀儡不熟悉。 阿九率先救醒无封的目的,在于讨论澜洛的事情。 尽管阿九可以做决定,而他也相信,无封最终的选择和他一样。可事关澜洛,阿九理应先询问无封的打算。由无封自己考虑,是不是让澜洛冒险。 无封反复观察那块新得到的赤红石头:“我进程那会儿,曾遇见一头相貌不同,气息类似的灰狼,他的体内有一块类似的石头。这些石头外观相似,但石头内蕴藏的气息,存在极大的差异。” 这或多或少证明,灰狼的某些话,兴许是真的。 无封微微地闭了闭眼睛,他沉思了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试试吧。” 澜洛身体的异样,迟早要解决。 趁着眼下,澜洛生机全无,他正好感觉不到痛苦,不如进行一次冒险尝试。倘若这样的力量抵消万分痛苦,那么这一刻的澜洛,他不用承受那般真切的痛楚。 无封只愿,澜洛承受的伤害少一点儿,再少一点。澜洛若是受伤,他比自己受伤更难以忍受。 此后,倘若郎冬胆敢乱说欺骗他,进而威胁到了澜洛的生命,就算是现在失去修为的无封,他照样有办法让郎冬生不如死。 阿九把赤红石头交给无封,由他自行处理。此事无需阿九动手,这是无封两口子的家事。 无封拿起那块石头贴近澜洛。赤红石头靠近澜洛的刹那,赤红石头赫然爆发出一道夺目的红光。 幸亏阿九早有防范,他特意增加了层层叠叠的防御。这道红光只能在屋内盘旋,它无法逃离这间房间。 红光在屋里盘旋了两圈,它似乎有些犹豫,微微晃动着冲向了床内的澜洛。 说时迟,那时快,澜洛体内一道红光转眼溢出,两道力量猛烈的碰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其中一道力量消散,赤红石头随之散作了碎末。 出人意料的是,澜洛体内的那道红光不见减弱分毫。 它重新返回到澜洛的身体里,它随着澜洛的沉寂也再次陷入了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见状,阿九的心霎时一沉。 对郎冬管用的办法,对澜洛却不见丁点儿的作用,这压根削弱不了另一块石头的力量。 无封的心情同样是不断的下沉。 这会儿如果解决不了澜洛体内的这块石头,过不了多久,澜家的人说不定还会再次找上门。澜洛的安全始终得不到保障。 是他们寻找的石头不对,还是郎冬没完全说实话,对方在某些问题隐瞒了他们。 阿九站起身:“你在这儿休息,我去去就回。” 无封明白阿九的意思,他目送阿九走出了房间。 屋外,蒲小丁和岩松鼠排排坐,两人一起勤劳的剥松子。岩松鼠剥松子的速度很快,蒲小丁则是咬得牙疼,剥得手疼。 蒲小丁见阿九出来了,他捧着自己好不容易剥出来的松子给阿九看:“阿九,等我们剥完了,今天吃炒松子吃好不好?” 阿九应了一声好,可惜,岩松鼠只给了蒲小丁一枚松果,松子数量有限,一枚松果的松子妥妥的不够吃。 就在这时,阿九不经意间的见到岩松鼠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大布袋。袋里装得满满的,全是松果。 剥松子的主力不是蒲小丁,而是岩松鼠,他已经剥了一大盆。 蒲小丁无比羡慕岩松鼠的速度:“阿九,小啊可厉害了。他不仅存了松果,他还有核桃、杏仁、花生那些,很多很多的食物,我们改天再吃。” 岩松鼠的习惯是秋天存食物,而此时正值收获的秋季,食物最为丰盛的季节,岩松鼠的每个大布袋都放满了。 遗憾的是,岩松鼠容易忘事,自己藏着用来过冬的食物,最后一大半都忘记了藏在那儿。 阿九:“……” 看这个架势,这只岩松鼠多半拿出了自己过冬的松果,除了炒松子,不知道他还准备怎么吃。 这点小事,阿九自是不会反对。岩松鼠不闹事,蒲小丁又有人陪他一起玩,皆大欢喜。 阿九站在旁边小会儿,岩松鼠扬起脑袋打量阿九片刻,随后,他摸出一个核桃放在阿九手心:“啊啊。” 这是蒲小丁的伴侣,蒲小丁说,伴侣是相伴一辈子,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他也要送给朋友的伴侣食物! 阿九接受了岩松鼠送他的核桃,道了声感谢。 之后,他走向仍然被捆着的郎冬。他的视线不带丝毫的温度:“石头的作用,你还有什么没说?” 郎冬的目光往返于阿九和他出来的那间房间,他心里当即了然。他应道:“看来那块石头对那位朋友无用。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炼制独一份的完美傀儡,太罕见了。到底是何种任务,要费这么大的周章。” 屋内那人恐怕不能抵消石头的力量。 阿九淡淡说道:“我不需要再找石头,你可以走了。” 他们的交易到此结束。 当然,郎冬不是直接走,必须抹掉有关这里的记忆。这儿的秘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 郎冬见赦容走向他,准备解开捆他的绳子。他知道,他必须得到阿九的认可,他要证明自己有用,他们的合作还能继续。 他不由皱了皱眉:“若要治本,就采用替身。利用替身放置那块石头,让替身替换他的存在。” 阿九不急不徐地走向了努力剥松子的蒲小丁。 澜洛体内那块赤红石头,它夺取了无封的修为,他们正在想办法,拿回无封的修为。他们现在不可能转移那块石头到替身体内。 何况,替身怎么找,要具备哪些条件全是麻烦。 见状,郎冬心知,治本的办法暂时走不通。 他又说道:“治标,隐藏石头的气息。残次傀儡也好,完美傀儡也罢,皆有对应的方法进行隐藏,不会被其他人轻易找到。” 这已是郎冬身上的重要秘密,足以向阿九表明诚意了。 阿九随手拿起一颗松子,淡淡道:“怎么隐藏?” 郎冬的眼神略微一暗:“傀儡里,有一类傀儡的血脉特殊,他们能感应到其他傀儡体内的石头。这类傀儡平时不负责外出执行命令,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掌控其余傀儡的位置。” 而郎冬就是这样的血脉。 这类傀儡会负责监控别的傀儡,判断傀儡们的下落,经常用于寻找逃走的傀儡,以及关注那些身负重任的完美傀儡的行踪。 普通的傀儡,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等他们死了,他们对应的那块石头随之碎裂,留下一丝一毫他们临死前的讯息。 对于至关紧要的完美傀儡,家族会给予大量的关注。有郎冬这类傀儡存在,那些完美傀儡,他们逃不掉的,家族迟早会找到他们。 可偏偏,郎冬体内的那块石头,它能反过来掩盖其他傀儡自身的气息,完美的隐藏他们。 阿九面无表情地剥开一颗松子,果然不容易剥。 他说道:“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觉悟,甘愿贡献自己体内的那块石头。你死后,你的仇家会有人你替你除掉。” 无封也好,澜洛也罢,他们肯定会出手的。 灰狼:“……” 他绝对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最终,郎冬交给了阿九另一块石头。郎冬他们击杀澜家那名女子的时候,郎冬见对方手里握着这块石头。 这块用于判断行踪的石头,不知来自哪位傀儡,它专门用来确定某一人的行踪,可见家族对这个人十分重视。 阿九拿起石头再次进屋,这一次,郎冬是真的道出了大实话,道出了自己真正的秘密。 因此,那块石头触碰到澜洛的刹那,当即产生了变化。它的光芒包裹住了澜洛体内的那道红光。 很快两者的气息同时减弱,瞬间恢复了宁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然而,澜洛身上的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感,消失了。 阿九和无封商量了小会儿,他们取出“七生”,计划救活澜洛。 此次澜洛醒后,不知澜家有何动静,澜家是否还能找到澜洛的下落。 澜洛醒来得很快,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待他稍微清醒丁点儿,他立刻双臂环住了无封的脖子:“相公,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我们来双修吧。” 阿九:“……” 他貌似不该再留在这个地方。某天,等澜洛清醒后,不知道他面对此刻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无封:“……” 他好像需要解释,好像又不需要解释。他修为全无,命悬一线之际,完全依靠与澜洛接二连三的双修,才从澜洛那儿得到了些许修为,勉强维持着一口气。 只可惜,无封深感如此双修,恢复的速度太慢,他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到从前。 要不是目前这个澜洛是积极主动且无比热情的傻澜洛,他们的双修估计麻烦更多。无封的康复之路,愈发漫长。 阿九再次迈出房门时,蒲小丁已经从小布袋里翻出了锅碗瓢盆,岩松鼠最先剥好的一盆松子,即将下锅。 此刻,大锅旁立着一只完全不怕火的岩松鼠。他轻轻地晃着自己黑乎乎的尾巴,他早已忘记,自己的尾巴才刚刚被烧过。 岩松鼠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大锅,一眨不眨,恨不得自己和松子一起在锅里翻滚。 阿九让赦容解开了捆绑郎冬的绳子,不过不是赶郎冬走,而留下郎冬吃松子,他姑且相信灰狼一次。 如今,澜洛已经醒了。别看澜洛傻乎乎的,他目前的实力在他们之中最高,澜洛足以镇压灰狼,更足以镇压别的妖怪。 澜洛的本事的确不及无封,是无封一直让着澜洛,但,澜洛当初也是自己一步步的走到那个位置的。 他们将暂时在这儿小住,观察澜家的动静。若是,澜家判断不了澜洛的行踪,他们就启程回村。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一起来剥松子吧~ 某伴侣:好…… 远在药村的小人参:总觉得我该刷一下存在感 第51章 来了 蒲小丁炒好了松子, 他先给贡献松子的岩松鼠装了热乎乎的半盆松子。 岩松鼠终于盼到松子出锅, 他立刻激动地跳进盆里,开心的在松子里滚来滚去, 完全不顾刚出锅的松子有多烫。 他皮厚肉粗,这么点儿温度完全伤不到他。松子炒得香喷喷的,超级美味,他决定,他今晚要躺在这些松子里睡觉。 阿九无比平静地看了岩松鼠一眼, 岩松鼠这么滚来滚去的折腾这些松子。这些炒松子,岩松鼠是决定以后留给自己吃,还是准备继续大方的送人。 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人,岩松鼠似乎都应该要温柔一点的滚。 当然,阿九现在不需要关心岩松鼠的松子, 蒲小丁很快也为他盛了满满的一碗松子。松子不是米饭,可蒲小丁还是恨不得多盛点儿的压了又压,压得一碗严严实实。 岩松鼠慷慨的贡献了一大盆松子,他自己分得一半, 剩下的一半, 则是送给剩余的人。 郎冬对吃松子的兴致不高,他随意地抓起了几颗, 其余的全都留在碗里。 赦容拿起一颗松子尝了尝味道,之后,他没再多吃,显然对松子的兴致也不大。 不过, 赦容和郎冬的无视松子不同,郎冬选择了不要那些松子,赦容则是把碗里的松子用小布袋包裹好,放进了自己的衣兜内。 赦容不喜欢吃松子,但这不影响他把松子带回村落。 面对郎冬的疑惑视线,赦容没有给出一字半句的解释。 蒲小丁看着无人领取的那个碗,他不由多打量了无封他们所在的房间:“阿九,澜洛他们不出来吃松子吗?” 阿九从容地应了声:“他们这会儿在休息,晚些时候,再给他们。” 蒲小丁听了阿九的话,他把给无封和澜洛的那个碗放在旁边。 他相信,澜洛会喜欢这些炒松子,它们闻起来很香。他给澜洛留了很多,澜洛见到这么多的松子,一定会非常快乐。 蒲小丁理解无封他们此刻应当休息,但他仍然感到有点遗憾。一会儿,等到澜洛他们出来,松子就凉透了,不是热乎乎的新鲜松子了。 可无封的身体状况如此糟糕,蒲小丁不能勉强他们,逼着他们就这么出来和他们一起热热闹闹的吃松子。 他唯有盼着无封的身体能快些好转。 接下来的时间,蒲小丁负责吃松子,阿九则吸取食物的精气。单就吃饭这方面,鬼族不及人族能那么自由随意的品尝美食。 一旁,岩松鼠亢奋地把自己埋在半盆松子里。郎冬把分给自己的那碗松子给了赦容,赦容面无表情的收下碗,他再次收好了这些松子。 这些松子带回村,花村里还有一只帮蒲小丁看家看菜地的小人参。 至于无封和澜洛两人,蒲小丁吃完松子,他们没出来。 蒲小丁煮好了晚饭,大家吃完了晚饭,无封他们还是没出来。 等到蒲小丁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他打了一个哈欠,他晃晃悠悠地飘到屋外,他惊觉,无封和澜洛依旧没出来。 蒲小丁忍不住对阿九说:“阿九,他们睡得可真久。” 会不会出了什么状况? 对于蒲小丁的疑惑,阿九一脸淡定。那两个家伙现在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是睡得很久,而且他们还会睡得更久。 他及时隔绝了屋内的声音,简直是无比明智的决定。 要不然,蒲小丁会听到,所谓的宁静夜晚一点儿也不宁静,澜洛和无封的双修有多么的不节制。 当然,无封的情况很糟糕,他和澜洛双修反而能保命,对他的身体有利。 双修时,澜洛能分给无封一些修为,速度虽说慢了些,好歹能护得无封性命无虞。 阿九一时间倍感头痛,各种各样的麻烦层出不穷,一个劲的堆积。 被夺走修为的无封,极可能是傀儡的傻澜洛,不知能信任多少的郎冬,以及体内曾有一颗龙族内丹的赦容,他身边这些人的问题不少。 此外,还有尚不能落地的蒲小丁,和面临六界历练,在人族与鬼族之间变化的阿九自己。 阿九深感,他这会儿急需李管家在他身边,为他处理各种事宜。 乱七八糟的事情堆成山,阿九没来由的心累。 可惜,远在王城的李管家无法为阿九排忧解难。而且,此刻的王城府邸,也没有李管家。 阿九和蒲小丁几次到达王城的府邸,他只见到了破败的庭院和不知是谁派来的巡逻护卫。他没能见到自己昔日的家仆护卫们,也没能见到李管家。 这些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是死是活。 阿九收起了多余的思绪,目前,他得专心应对这座小城的难题,澜家是不是还能再次找上门来。 澜洛离奇断了消息,澜家派来的人遭人杀害,澜家那边不可能毫无动静。王城肯定已经收到了这儿的反馈,将再次派人前往。 他们要利用此次机会观察澜家人,他们是否还能辨别澜洛的位置。 然而,当前矛盾核心的澜洛,他压根没有考虑自己的处境。 他和他的相公正过着激情无比的夫夫生活,他热情主动的替无封缓慢的恢复修为。 蒲小丁曾好奇,为什么澜洛迟迟不现身,是不是病得厉害。此前,他只知道无封生病了,澜洛则是健健康康。他在小水珠里见到澜洛时,澜洛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 蒲小丁担心,是不是剧毒的药丸对澜洛的伤害太严重,导致澜洛苏醒后也病了。他不安地问过阿九一次,但阿九告诉他,澜洛没事,澜洛的精神状况很好,他只是在陪伴生病的无封。 而精神很好的澜洛陪着生病的无封,他们这些天具体做了些什么,详细内容不适合告诉蒲小丁。 蒲小丁每天依旧早早的起床,给阿九做早饭。 闻到食物香味的岩松鼠每天也准时醒来,小爪子揉揉脸,然后跑到蒲小丁的脚边蹲着,兴致勃勃的等待吃饭。 有一个会做饭的朋友,就是这么幸福。 这几天,赦容和郎冬的主要任务是出门打探消息。 他们要随时留意城内的风吹草动,澜家的人是不是又来了。同时,郎冬也得观察城中傀儡的动静,与郎冬拥有类似能力的傀儡,他们是否出现。 郎冬把自己和这些傀儡都归在了追踪傀儡,名字正是他们的用途所在。 这一天午后,无封和澜洛依然没有从屋内出来。 蒲小丁和岩松鼠正在剥果实硬壳,就在这时,赦容和郎冬突然回来了。 赦容走向阿九:“公子,那边来人了。” 那边自然是指的澜家,毫无悬念的,澜家再次派了人手来这儿,他们已与城里的剩余家仆碰面。 这回,澜家不再像之前那么的大张旗鼓,家族派来的人数很少,里面也不见澜家的后辈子孙。 阿九抬眼看向郎冬,郎冬当即看懂了阿九的意思,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来了。” 那边派来的人,确实有郎冬这样的追踪傀儡,对方可以辨别傀儡的下落。那会儿,郎冬尚未走近,他远远的突然心生预感,他当即停下脚步。郎冬不再上前,他给赦容简单说了几句,交由赦容判断真假。 很快,赦容带回了结果,与郎冬的猜测一致。 新来的为数不多的澜家人,其中有与灰狼本事类似的人,且对方比郎冬修为高。 郎冬心知情况不妙,哪怕他隐藏了自身气息,又仅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依旧有预感,对方发觉了他的存在。 对手的实力很强。 郎冬曾经见过不少的追踪傀儡,他有信心,自己能隐藏得很好。兴许是彼此的生活环境不同,过着相对安宁的生活的追踪傀儡,与四处逃命,不断躲避追杀,还得击杀傀儡获得石头的郎冬,他们的警觉截然不同。 郎冬总能在对方觉察他之前,他先发现对方,并且躲起来。郎冬深知如何在不利的环境中藏好自己。 可是,这次不同。 郎冬说:“这儿曾有石头出现,或多或少残留了消息。而且,那人留意到我了。” 这意味着对方很快会找上门。 他们该做应对的准备了。 阿九并不意外,他早就料到这种情况。王城外的妖怪和王城内的妖怪,有诸多的差异。 他走上前,抬手敲了敲无封他们的房门:“该做准备了。” 有些事情这会儿必须停一停,哪怕他会在外面做好安排,避免意外发生。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澜洛亲自出手。澜洛一旦现身,所有的隐藏都化作了虚无。 同样的,阿九和蒲小丁也要返回屋内。 阿九的身份太特殊,他比澜洛的风险更大。而蒲小丁,阿九不愿蒲小丁着手外面的麻烦,蒲小丁留在阿九的左右。 负责应付澜家人的是赦容和郎冬,他们本就在城里露过面。 此外,岩松鼠也会留在屋外,他肩负着重要的保护作用。 蒲小丁低头看着岩松鼠:“小啊,外面就拜托你了。” 岩松鼠站直身体,他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啊啊,啊啊啊。” 这点小事,尽管放心的交给他,保证顺利的解决麻烦。 有人敢对大蛇他们出手,他一爪子挥走那些坏人! 蒲小丁又念叨了几句,皆是提醒小啊要注意安全。 说完,蒲小丁和阿九进入了房间。 对方站在他们家门口,还无法准确判断澜洛的位置,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被对方追着到处躲。 蒲小丁进屋后,他贴在窗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蒲小丁听得敲门声,紧接着是赦容开了门:“有什么事吗?” 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冒昧打扰了,我在找一个人。” 那道声音略微停了停,随后,他的话语中透出了些许笑意:“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这话是对郎冬说的。 闻言,郎冬坦然的笑了笑。他就知道,自己没能避开对方的双眼。 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厉害的追踪傀儡。单看对方的穿着气质,此人在家族内应当有不错的生活,他比许多傀儡待遇都好。 郎冬深知自己逃不过了,他只能硬抗。他盼着和自己合作的这位阿九公子能给力点儿,要不然,他今后的麻烦多到数不清。 他拿起一颗刚剥出来的花生米,说道:“找人?我这儿可没有你要找的人。” 对方亦是笑了笑:“谁知道呢?” 但是,对方最终没有踏入院门。正在剥花生的岩松鼠,他一爪子抢回了被拿走的花生米,他瞪了郎冬一眼,不许抢食物。 紧接着,他又瞪了院门边那位一眼。 不开心,坏人为什么还不走? 坏人走了,他们才能炒花生米! 岩松鼠看似小巧可爱,可当他那一眼瞪来,对方顿时涌起了通体生寒的恐惧。 于是,那人勾了勾嘴角,他客气的后退:“既然没有,那我也不打扰了,告辞。” 院墙之外,一道质问声响起:“为何不进屋检查,我们澜家还会怕他们?” 温和的声音回道:“澜家怕不怕与我无关。我刚才若是进去了,我会死在那儿。” 那只岩松鼠惹不起,顷刻间爆发的力量极其恐怖。 这户人家不知是何来头,大蛇和灰狼并不像是岩松鼠的主人,屋内应当还有一位身份尊贵的人。 养着如此凶残的岩松鼠,身边又跟随有追踪傀儡,此人的身份和实力均是不简单。 对方带了追踪傀儡在身旁,意味着他们同样在外出寻人,极有可能与他们的目标相似。眼下,各个家族都派了大量的人手,路遇某家的公子小姐并不奇怪。 温和的声音再次说道:“我要进山一趟。据说山中的那头猛兽,这两天消停了,只要不贸然招惹它,应当还算安全。我此次协助澜家,我的任务是寻找澜洛。无封和你们家那位四小姐,你们要找就自己找。” 别的人,不在他的任务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疑惑脸,阿九,坏人为什么怕小啊? 某伴侣:说明那是一个聪明的坏人…… 第52章 万岁子 蒲小丁他们在小城里又住了几天, 郎冬和赦容依然负责每天在城里打听消息。 城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 可也不少。兴许是澜家人的到来搅动了城内以往的平静,近几天进出的人有所增加。大家时刻关注, 山里的猛兽如何了,进山寻人的那些人又如何了。 赦容出门购买书籍时,他遇见了此前见过一面的那位追踪傀儡,对方在赦容这儿早就归在了高度戒备的危险人物之中。 他对追踪傀儡表现得十分冷淡,对方见到赦容则是客气依旧, 好像他们早已熟识,他们是朋友似的。 那人扫了一眼赦容正要购买的那些书,他笑了笑:“你家主人,爱看这些奇闻异事?我正好收集了一些,你随我去取, 就当是送给你家主人一份见面礼。” 赦容毫不犹豫地无视了对方的热情建议,他没有自己踏进陷阱的嗜好。何况,天知道那些书有没有做过手脚,赦容不敢冒这个险。 他抬眼平视对方, 道了声:“多谢, 不用了。” 这个人的脾气态度看似温和,但赦容知道, 眼前的温和很可能是假象,这个人不可能如同他脾气那般的亲切。 隐藏自我越深的人,发狠起来往往会极其恐怖。 如今的局势越来越混乱,赦容不愿长久的留在外面。 假如有可能的话, 他盼着尽早回村。村里清静,他能安心的研究阿九给他的修炼功法,提升自身的修为。 唯有具备了强悍的实力,他才能在这场狂风暴雨中活得更加的长久。 赦容心知,对方来到他的面前,绝不会是偶然相遇。 此人与澜家有关系,又是追踪傀儡,他这会儿一定对他们非常怀疑。对方还在对他们的试探,意味着这人还没能辨别他们的具体身份,所以,这人对他们还算客气。 这人为什么不选择试探郎冬,而是选择试探赦容,其中的原因,赦容不得不承认,哪怕自己冷着一张脸,可相比那头狡猾的狼,在他这儿依然更容易打探消息。 对此,赦容唯有不理会对方。反正他不了解对方的身份,他不担心自己得罪了谁。哪怕真得罪了这个人,在赦容的身后,还有阿九撑着。 赦容买了书,就向对方道了别。他行至半路碰见了同样买书归来的郎冬。 郎冬打量了赦容两眼:“那个人,去找你了?” 赦容点头应了声,算是肯定了灰狼的猜测。 郎冬不在意的笑了笑,对方心有怀疑,恰好说明了,对方不确定自己要找的人是不是在他们的院子里。 对方凭借敏锐的直觉在寻找最大的可能。如何对付如此麻烦的对手,郎冬不会多费心,此事显然是交给家中的那位公子做决定。 这一刻,那位所谓的爱看书的公子,以及负责作出决定的公子,他正在面无表情的捏核桃。 核桃的壳超级硬。 阿九百思不得其解,岩松鼠为什么不收集外壳没那么硬的核桃? 岩松鼠对食物十分重视,他收集的果实品质向来很高。壳硬的核桃意味着生命力更强,果仁吃起来也更香。然而,这核桃的壳未免也太硬了,这到底是咬核桃还是咬石头? 他究竟从哪株千年万年的核桃树精的树上,扒下来了如此硬壳的核桃? 阿九默默地看了看岩松鼠,岩松鼠“咯嘣咯嘣”的咬核桃壳咬得无比欢乐。 见状,阿九除了感慨岩松鼠的牙好,他只能感慨岩松鼠的牙好。阿九没有回归妖族之前,他不敢这么直接上牙。 当然,还有人比阿九更苦恼。 蒲小丁望着手里的核桃十分纠结,蒲公英一族不属于利牙利爪的种族,他咬也咬不动,捏也捏不开,换成石头砸核桃,也不知是石头被砸碎了,还是核桃被砸扁了。这种时候,蒲小丁不得不说,拥有伴侣,果然是妖生超级幸福的事情。原本交给蒲小丁负责的那小部分核桃,最终全落到了阿九的手中。 蒲小丁飘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阿九:“阿九,你的牙痛不痛啊?” 阿九应道:“我不用牙咬。” 蒲小丁又问:“阿九,你的手痛不痛啊?” 阿九回答:“没事。” 接着,蒲小丁还说:“阿九,小啊说核桃又叫‘万岁子’,你多吃点儿,说不定吃核桃能熬过两百岁。” 阿九:“……” 他还真没听过,哪个人族吃核桃活了两百岁。而且,蒲小丁确定这些话是岩松鼠说的,他俩还能这样沟通? 阿九刚想到这会儿,岩松鼠又飞速地啃完了一个核桃壳,他捧起一个完完整整的果仁,放在了手边的木盆里。 之后,岩松鼠冲着阿九和蒲小丁“啊啊”的叫了两声,蒲小丁毫不犹豫地开口:“小啊,你真厉害!” 听到了表扬的岩松鼠,他高兴的拿起一个核桃继续啃硬壳。 阿九毫不怀疑,只要多表扬岩松鼠几句,凭他一只松鼠他能咬完所有硬邦邦的核桃壳,并且留在一堆完整无损的果仁。 就岩松鼠这一口牙,澜家的家仆对战山中猛兽,谁强谁弱显而易见。 蒲小丁守在阿九身边,看阿九捏核桃。没一会儿,他又从头到尾把之前的话再说了一遍。 阿九不愧是阿九,这么硬的核桃,手一捏就捏开了。 被蒲小丁寄予厚望的阿九,他庆幸,自己这会儿是鬼族。 他若还是人族,他铁定捏不动核桃,也咬不动核桃,他还会被核桃崩掉了他满口的牙。 可是,就算他是鬼族,新鬼阿九也不擅长捏核桃的这些活儿。 蒲小丁不曾留意,阿九捏核桃时,他的指尖泛着薄薄的一层冰蓝光芒。 动用龙族内丹的力量捏核桃,还要不动声色的使用,阿九简直不懂自己图个什么。奈何身边的蒲小丁眼底全是期盼,阿九只能当作自己在熟悉对龙族内丹力量的运用。 澜洛扶着无封从屋内出来的那会儿,他正好瞧见阿九在捏核桃。澜洛当即眼前一亮,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相公,相公,他们在玩什么?我们也一起玩吧。” 无封应了一声好。 于是,一只激动的狐狸加入了咬核桃的行列。 澜洛很快发现,自己咬核桃的速度没岩松鼠快,而且,他很容易力气使用过度,一不留神咬碎核桃,果仁碎成渣,压根比不上岩松鼠啃的果仁完整漂亮。 完全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的澜洛,他凑到岩松鼠的跟前:“你怎么咬得这么好,真厉害,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获得赞扬的岩松鼠立刻扬起了小脑袋:“啊啊。” 好,我教你! 只不过,咬核桃的进度很快就面临考验。 澜洛取出了三只熏鸡,他满脸笑意:“我们吃熏鸡,可好吃了。” 下一刻,澜洛和岩松鼠以及蒲小丁,他们不折腾核桃,三个脑袋凑在一堆望着香喷喷的熏鸡。 澜洛吃熏鸡吃得飞快,转眼留下了一地的鸡骨头。 岩松鼠乌溜溜的小眼珠打量了熏鸡小会儿,他取下一块鸡腿肉,之后,他收起了剩余的熏鸡。 藏食物是一种乐趣,储存各种各样的美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蒲小丁则是翻出了碗筷,他耐心的切好自己得到的那只熏鸡。 之后,他端着一盘鸡肉来到阿九的面前:“阿九,快尝尝味道,真的很香。” 那一瞬,无封望向阿九的目光里有一丝羡慕。蒲小丁实在贴心,时刻惦记着阿九,哪怕阿九是鬼族,对食物的需求不高。 对比无封自己,这会儿啃熏鸡啃得全然不顾形象的澜洛,无封不指望澜洛吃完之前能记得他。 如今的傻澜洛比从前的澜洛容易相处。无封有点矛盾,他不愿澜洛这样,又希望澜洛这样,每一天都过得简单快乐。 阿九夹起一块鸡肉,吸取了食物的精气,他对蒲小丁说:“味道确实很香。我现在还不饿,你多吃点。” 于是,蒲小丁端着盘子,和澜洛他们一道吃熏鸡去了。 阿九偏过头,他看了看躺在躺椅上的无封。阿九还记得,之前的自己也是虚弱的躺在躺椅晒太阳,转眼,自己居然不是最虚弱的那个了。 他和无封说一说这阵子的经历。 阿九简单地提及,灰狼回村,以及他消灭灰狼。 他得到了一枚龙族的内丹,奈何人族的肉身承受不了庞大的力量,他按照赦容的办法沉睡冬眠,岂料当他再次睁开眼,他成为了鬼族。 情况说不准是好是坏。阿九相信六界的历练不简单,他不会看轻这些考验,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无封和澜洛的遭遇与阿九的猜测差不多。 无封说道:“我们在城里意外的找到了一头灰狼,他很奇怪,明明相貌不像,他散发的气息却和之前的那头灰狼非常相似。” 这头灰狼来这儿,似乎是要联系谁。无封骤感不妙,他不得不怀疑,即将与这头灰狼碰面的,是出村的那头灰狼。 无封除掉这头灰狼后,他发现对方体内有一块赤红石头。石头带给无封的感觉相当不好。 兴许是傀儡的某些特殊缘故,导致灰狼突破了无封设置的防御出村。某些方面,无封确实考虑少了。 后来,无封出事,说不准是不是意外,他和澜洛迟早会走到这一天,早晚要面临这种险境。具体的内容无封不用说给阿九听,阿九也对这些细节不关注。 总之就是,无封答应了和澜洛双修,结果使得自己险些丧命。 澜家至今仍在寻找澜洛的下落,这件事必须处理妥当。 阿九思索片瞬:“澜家派来的追踪傀儡,他一直在试探我们,同样的,还包括对同样身份的郎冬的本事高低辨别。目前能确定的是,对方没能真正断定澜洛的位置。所以,我准备近期启程回村。” “澜家的人铁定盯着这儿,我们回村,会被他们发觉。”无封说。 阿九挑了挑眉:“他们如今的人手也不多,给他们多制造点儿麻烦,让他们无暇顾及我们。” 阿九提到的麻烦,首先是山里的猛兽不知何故,再次发怒。 紧接着,澜家在断崖底寻得了一块枯石,被猛兽击碎,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丁点儿线索就此断掉。澜家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逃得快,于是,他们这次的死伤不及上次惨重。 猛兽的发怒,让他们在大山内寻找澜洛愈发的艰难。 澜家在山中应对猛兽之际,阿九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他们到达约定的地点,开始等待岩松鼠的归来,等他和他们回合。 同一时刻,一人推开了院门。 他环顾静悄悄的院子,微微的皱了皱眉,这里收拾得很干净,没给他留下多余的线索:“你们果然走了。” 你们到底是谁?又在这里做了什么? 城外,蒲小丁趴在车舆的窗边,他终于如愿以偿地乘坐了马车,返回他思念已久的村子。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小啊又送了我很多核桃~ 某伴侣:默默的捏核桃 第53章 跟错了鬼 蒲小丁一行人回到村子, 立刻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欢迎。 见大家来村口迎接他们的马车, 蒲小丁的心里暖暖的,回家的感觉无比幸福。 于是, 万分激动的蒲小丁,他刚入村就飘下了马车。他翻出自己的小布袋,给大家看他带回村子的各种礼物。 小布袋里面装的礼物五花八门,其中绝大部分不是蒲小丁亲自购买,而是赦容每次外出打探消息时, 顺道买回来的。 至于蒲小丁自己,出于安全考虑,他进城以后,几乎全留在了赦容的院子,没能踏出院门半步。挑选礼物的重任, 他只能交给了在外面跑的赦容。 尽管不能出门让蒲小丁感到有些遗憾,但他相信,下次他和阿九外出的情况不会再是这样。 当他们不再受到坏人们的威胁,他们就不必像各种受限, 他们能自由自在的四处玩耍。 由于蒲小丁提前赠送礼物, 导致村口附近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妖怪。年长的妖怪们稍微表现得稳重几分,年幼的小妖怪则是压根不会考虑那么多。 小妖怪们眼巴巴的瞅着蒲小丁, 盼着蒲小丁从小布袋翻出更多的新奇物品。 这些礼物的范围很广,基本上,赦容替阿九买书的同时,他就在帮蒲小丁购买礼物。赦容每次回来, 都带回了一大堆的东西。 起初,赦容也曾问蒲小丁:“要购买怎样的礼物?” 然而蒲小丁思前想后,他苦恼很久,终究是不懂买什么才好。他不了解城里的新鲜玩意儿,于是,他对赦容说:“你多买一点儿好不好?每样都买一些。” 赦容的回答当然是“好”,他有时间和力气,而阿九有钱,蒲小丁要买什么尽管买。 若不是顾及他们的处境,蒲小丁开口让阿九买下那座小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赦容从小城购买的那些礼物,此刻正摆放在村口,供大伙儿看稀奇,到处闹哄哄的。 村长没反对蒲小丁这么做,因为村长也在旁边看热闹。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之类的有,笔墨纸砚、长剑大刀之类的也有。锣鼓大钟和桌椅板凳这类的照样有。 此外,蒲小丁还拿出来了不少的爆竹。 如今还不到过年,但年幼的小妖怪们依然兴高采烈的拿着蒲小丁给他们的爆竹到处跑,各个角落均能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个不停。 年迈的妖怪们微笑看着玩得开心的小妖怪,接受了村里提前到来的过年喜庆。 孩子们玩得快乐,就让他们多玩一会儿。 与蒲小丁乐呵呵的往外送贺礼不同,初次来到村子的岩松鼠,他收到了堆成山的礼物。 蒲小丁飘下马车后,他向大伙儿介绍了岩松鼠:“这是小啊,他是我的朋友。” 下一刻,岩松鼠获得了村民们的无数笑容。 当村民们得知岩松鼠最爱收集食物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塞给岩松鼠各种食材。村中种植的粮食果实都给了岩松鼠一份,药村的各类药材同样给了岩松鼠不少。 岩松鼠望着数不清的食物,他的双眼亮得近乎发光。他冲着村民们一边“啊啊”的大叫,一边美滋滋的收起自己得到的见面礼。 好人,村子里的全是好人! 来朋友的村子做客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尽管这里没有陡峭的岩壁搭窝,但他能把自己埋在食物堆里睡大觉,一样的幸福。 笑声不断的村口,蒲小丁和岩松鼠,一个送礼物,一个收礼物,玩得不亦乐乎。澜洛则是没能玩多久,无封的身体状态不太好,他们得先回家休息。澜洛对于不能凑热闹没太遗憾,反正他回村了,有的是时间在村里玩。眼前,他要陪着相公,相公经不起奔波劳累,他和相公回屋双修。 赦容在村口的一群小妖怪们,轻松找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小人参。他拎起一个布袋走向早就盼着他们回村的小人参:“给你。” 小人参有些意外:“这些全是给我的?” 不是和村民们一起分礼物,而是单独有给他的礼物? 赦容点头应了声,这些的确都是给小人参的。 小人参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他快速打开布袋一瞧,袋里堆满了果子。小人参简直不敢想象,向来没有几句话的大蛇,回村时竟然记得给他带食物,这些食物足够他吃好久了。 小人参摸出一颗杏仁,他闻了闻,又咬了一口:“这个好吃。” 闻起来香香的,嚼起来脆脆的。 与其他人回村的轻松氛围不同,郎冬踏进村子的瞬间,他的表情僵了僵。 遍地的小妖怪,他简直不知如何下脚,生怕不留神踩到一只。 小妖怪们眨巴眨巴眼睛,紧张地望着郎冬,似乎想靠近,又有点不敢上前。 见状,蒲小丁摆摆手:“别怕,他不是之前的那头灰狼,他不会伤害我们。” 郎冬不懂,为什么蒲小丁的话,能有如此奇效。 蒲小丁话音刚落,上一刻还和郎冬保持距离的小妖怪,他们立刻围了上来,绕着他左瞧瞧右看看。 有拉着郎冬裤腿的,有拽着他衣角的,还有牵着他手的。他们说:“大狼,大狼,你会变身吗,变成很大很大的那种大狼?” 郎冬:“……” 这村里的玩法怎么这么奇怪? 郎冬发现,不但村里小妖怪无数,蒲小丁同样是小妖怪。 蒲小丁回到村子后,他掀起淡绿的斗篷,不再掩盖自己的相貌和修为。于是,郎冬无语的看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区区几百年修为的蒲公英小妖。 令郎冬深感无语的,还有取下了斗篷的澜洛和恢复了原貌的无封。 按照城里那些人的描述,郎冬深信,那些人遍地搜寻的人,正是在他眼前的这个澜洛,这人果然藏在院子里。 此外,澜洛身旁的无封,没准也是那些人寻找的目标之一。 所有人里,最出乎郎冬意料的是阿九。 当阿九不再掩藏修为和种族,郎冬当即沉默了。他选来选去追随的公子居然是鬼族?还是不怎么厉害的新鬼?这样的阿九能带着他进入王城? 他由衷希望自己千万不要跟错了鬼。 阿九对郎冬的反应丝毫不意外,他无比从容地对郎冬说道:“怎么,担心自己进不了王城?” 阿九说得这般直接,郎冬也不好否认,横竖他已经到了这儿,无论如何他都继续走下去。 就算阿九真的进入不了王城,他相信还有别的人进得了王城。 郎冬的目光移向扶着无封走远的澜洛。 澜洛是大妖,有资格进出王城的那类大妖。何况,小城里那些人四处找他,可见澜洛的身份不简单。 郎冬的视线落向澜洛之际,阿九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来,同一批炼化的傀儡,不但气息相近,喜好也相似。之前来村里的那头灰狼,他追了澜洛很久,可惜,他没成功。” 郎冬大可以试试,不过阿九相信,郎冬多半也成功不了。 郎冬:“……” 他对澜洛没兴趣,这样的人太危险。再说了,澜洛和那个叫做无封的人,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他才不会傻到涉足其中。尽管无封此时看起来格外虚弱,可郎冬能感觉到,无封的身份照样不简单。 他没空给自己惹麻烦,他的复仇之路已是无比艰辛。 郎冬环顾四周,随处可见笑得开怀的小妖怪:“我曾收到过家族命令,那头灰狼来这儿的原因,估计是由于那个命令。” 狼族此番下达任务格外强势,早已逃离的郎冬亦是感应到了好几次,幸好他不会这些命令所控制。 族里命令所有傀儡,外出寻人,傀儡们被派往各个地方,只要那儿有关于龙的传说。 郎冬心里了然:“傀儡来到村子,意味着这里有与龙相关的消息。族里那些人的目标,应当是一条龙,即使他们没有给出对方的详情,这条龙的身份绝对非比寻常。” 这样的小村子还能有这样的龙存在? 阿九内心毫无波澜,村里有龙又怎么了?这儿不仅有龙,而且狼族苦苦寻找的那条龙,如今正站在郎冬的眼前,可惜郎冬认不得。 他对郎冬说道:“这里有龙,你随便找个村民问问就知道了。” 先是在年夜,许愿井突现龙影与龙吟,而后,蚺蛇和灰狼打架之际,湖泊浮现金色的龙影。第三次,则是阿九,他击杀灰狼时,附着在他身体表面的冰蓝光芒勾勒出了龙形。 郎冬对村里的龙怎么想,是郎冬自己的事情。 阿九只需考虑一件事,上次他们一不留神放了一头灰狼出村,这次他们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阿九抬手给郎冬指了一个方向:“那是前一头灰狼居住的地方,你可以继续住在那儿。” 闻言,郎冬骤感无语。他没嫌弃阿九是鬼族,阿九竟然先把他赶到了一边。当然,赶就赶,巴掌大的村子,他住在哪儿都和住在隔壁差不多。 郎冬没走多远,他放缓了步速。前方不远处,几只年幼的小妖怪玩得正开心,其中一个手里握着木鱼,一个手腕挂着念珠,这些是刚从城里带回的礼物。 这些不是郎冬买的,那就只可能出自赦容之手,平时,他和赦容出门的次数最多。 郎冬打量着手拿木鱼的小妖怪,当年的小沙弥,他们也就只有这般年龄。他们比这些小妖怪们更瘦一些,寺庙的生活清苦,他们吃得很不好。 那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年轻和尚,亦是清瘦的模样。 当年的郎冬太过弱小,他保护不了自己身边的人。而现在的他,依旧算不得强大,他不懂自己要怎样才能复仇。 玩耍的小妖怪,他们对郎冬没有丝毫戒备。郎冬上前时,他们还冲着他傻乎乎的笑。 前不久,一头灰狼刚在这儿被击杀,这些妖怪完全不长记性,依旧满是善意地接受另一头灰狼。兴许,也只有这样的村落才有这样的小妖怪。他们若是出生在外面的世界,他们早已尸骨无存。 郎冬脚步不停,走向了自己要居住的地方。他准备看看,那个和他一起被炼化,同一批的傀儡灰狼在村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而另一边,赦容看了一眼郎冬的背影,他问道:“公子,当真让他单独居住?” 难道不是把郎冬守在眼皮底下更稳妥? 阿九淡淡道:“暂时先这样。” 村子就这么大,秘密就这么多,郎冬想要知道,自然会知道。 带郎冬回村,也是对郎冬的一次考验。郎冬真心想要入王城,下定了决心要复仇,郎冬会懂得自己该怎么做。 很快,阿九转身去忙乎别的事。蒲小丁装在小布袋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始终堆放在村口不是办法。 阿九果断决定,所有礼物交给两位村长安排,让村长们头疼。他和蒲小丁则是早早的回家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某伴侣:是啊 岩松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蒲小丁:阿九,小啊在说什么? 某伴侣:…… 第54章 非生非死 蒲小丁回到自家院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住在家里的亲朋好友越来越多。 这会儿,有无封和澜洛, 有大蛇和小人参,还有第一次来村子的岩松鼠。 蒲小丁非常积极的陪岩松鼠挑选房间,可是,出乎蒲小丁的意料,岩松鼠拒绝了蒲小丁的好意, 他相中了喜欢的地方。 岩松鼠伸出小爪子指了指屋外的空地。 他决定睡在露天的院子,他要在地面堆积大量的食物,这些食物堆就是他的新窝。 得知岩松鼠的决定,蒲小丁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天空。尽管秋季向来有秋高气爽的说法,但同样还有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说法。 岩松鼠住在院里, 即使他皮毛够厚,不怕感染风寒,他也得考虑,万一半夜下雨了怎么办。 然而, 岩松鼠对下雨不下雨完全不在意, 蒲小丁也不好多劝。到时候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蒲小丁再解决就好了。 安排好了岩松鼠的住处, 蒲小丁飘进房门,他打量了几眼空旷的房间。幸好屋内的区域足够大,此刻摆放东西十分方便。 他对阿九说道:“阿九,书就放屋里吧。” 这些书不能堆在屋外, 一旦下雨就真的麻烦了。 阿九看了看房间,空余的地方应当足够了。 如今回了村子,他得着手解决他自身的麻烦。他的实力一天恢复不了,他就一天过得束手束脚。如今的他,就连使用龙族内丹的力量也相当受限,他不得不面对人族肉身承受不了龙族力量的艰难处境。 既然鬼族半夜不困,十分清醒,阿九正好利用夜晚的时间大致分类这些书。 蒲小丁挽起袖子,他雄心壮志的要和阿九一起把所有书分门别类的收拾好。 只不过,一个时辰后,蒲小丁睡着了。 阿九偏过头,毫无悬念地见到了已然进入梦乡的蒲小丁。阿九知道,蒲小丁从回村忙到现在,他早就累了。 可偏偏,蒲小丁坚持要陪着阿九,哪怕阿九劝蒲小丁休息,蒲小丁也不会独自先睡觉。傻妖怪就是傻妖怪,时刻不忘陪伴伴侣。 阿九轻轻地抽出蒲小丁手里翻看了几页的书,之后,他抱起蒲小丁放在大床内。蒲小丁不能完全的落到地面,使得他和被褥之间同样维持了一点点的距离。 蒲小丁的身体状况,也是阿九此次回村要尽快处理的重要事。 阿九牵过被子替蒲小丁盖好,接着,阿九解开了自己手腕的绿色绳子,捆在床柱。他在屋里整理书,他不能牵着蒲小丁飘来飘去,这样的话,蒲小丁休息不好。 确定绳子系牢了,阿九回到桌边,数不清的书籍还等着他。 阿九拿起了蒲小丁翻看的那本书,他盯着书名若有所思。 书面赫然是醒目了几个大字:长生之途。 远古时代,神创造了万物。世间万物皆有灵,他们吸取天地灵气化身为妖。 同时,神也创造了人,他们平凡而勤劳,一代代的繁衍生息。 人族与妖族不同,他们的寿命格外短暂,因此,世人一直在追求漫长的生命。越是位高权重的帝王,越是渴望活得长久。 遗憾的是,神创造人族时,并没有给予人族悠长寿命,人族挣脱不了岁月的束缚。 一次又一次,人与寿命的抗争,皆是以失败告终。渐渐的,一些人族心生顿悟,产生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念头,平静地度过一生。 但有些人族,他们坚持不肯向短暂的生命低头,于是就有了各种真假不知的丹方,有了各种真假不知的长生故事。 阿九随意翻看了几页,这本书里也讲诉了长生的故事。 一对情深的伉俪,妻子是亡国皇族的后裔,祖传有一颗不知延续了多少年的长生丹药。江山易主,改朝换代无数载,她无从得知昔日的先祖们不服用这颗长生丹药的原因。 这名女子的夫君是当朝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那些年兵荒马乱,将军受命远征打仗,一去不知多少年才能归家。 妻子为夫君收拾好了出行的行李,她知道自己此刻准备再多,也远远不够。 临行前,她对将军说:“我在家等你凯旋。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回来为止。” 将军说道:“好。” 可惜,将军出征不久,妻子病了,她一病不起。 她明白自己活不久了,她的时间不够了。可是她有等待夫君回家的承诺,她必须等他回来。 于是她服用了先祖们留下的那枚长生丹药。 遗憾的是,丹药没能让妻子长生,她还是死掉了。 兴许是她生前服用了长生丹药的缘故,她死后,她的尸身并未腐烂。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待到将军得胜而归的那一天,她就会睁开眼醒来。 某天,一位道士路过这户人家,他无意间察觉到了异样。他登门拜访,他见到了一具不腐的女尸。 他告诉府里的家仆,将军夫人的死因是中毒,毒来自丹药的朱砂,令她尸身不腐的同样是丹药中的朱砂。 只不过,这枚丹药的朱砂与寻常朱砂不同,隐约透着怪异,似乎在影响四周的人。 道士提醒家仆,家仆们切记不要靠近她,如若可能,尽快让她入土为安。 多年后,将军凯旋而归,美丽温柔的妻子站在门边,微笑着迎接他回家。 将军夫妇的生活美好而幸福。 后来,他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此后又是无数载,身边的人逐渐年迈死去,将军与妻女年轻依旧。谣言越传越远,有人说他们成了仙人,有人说他们是怪物。 妻子早已告诉将军,将军走后,她病了,所以她服用了那颗长生丹药,一定要等待夫君回家。谁知道,她获得了长生,和她结合的将军也获得了长生,他们的孩子也是如此。 阿九看到这儿,不由皱了皱眉。 人族的长生丹药当真换来了长生?不对,历朝历代无数帝王都没能成功,这对夫妇就幸运的成功了? 阿九往后翻了翻,其中一段关于妻子的描述,说她醒来的那天,她的身上浮现出一块红色的玄妙图案。 阿九反反复复的看了那段描述,他的脸色和心情一起下沉。 道士说得没错,女子服用的丹药里的朱砂,的确不是普通的丹砂,只是道士不知道,那是某种炼化的石头。 难不成,后来的将军一家皆是傀儡?他们介于生与死之间,非生非死,如此长生能否算是长生? 阿九取出无封从人族皇城带回来的那瓶长生药,他倒出一颗丹药认真地看了又看。丹药表面不见花纹,可联想到后来身上有花纹的妻子,阿九心底涌起了不祥感。 他必须详细研究那两株白菜,长生丹药给他的感觉相当不妙。 阿九又往后翻了翻,故事的后续发展简直令人意想不到。 后来,年迈的道士再次路过那户人家,他惊见年轻依旧的将军夫人,她不仅活着,她浑身的气息更加诡异了。 老道士深知,此事自己已是无力应付。 老道士匆忙向师门求助,奈何,当众人赶到那户人家,那里已是人去楼空。 不单单是老道士的缘故,老皇帝最终还是动了拿将军一家炼药的心思,忠心的将军不得不带着妻女逃走了。 此后,无论是老道士,还是老皇帝,他们再也没能见到将军一家。 老道士后悔万分,他修行不精,他当初若能看透那名女子的古怪,怎么会现在的情况。他懊恼自己将怪物留在了世间,给世人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危险。 他叫来资质最高的小徒弟:“必须找到他们,他们会影响周围的人,不能让他们祸害世间。” 几十年后,小徒弟又在临终前叮嘱自己资质最高的徒弟,一定要找到将军一家。 某年,一名道士修行得道长生,迈入仙门。他永远不会忘记,师傅对他的叮嘱,师门任务里,永远在寻找的人。 后来道士找到了很多类似的长生丹药,找到了许多类似的人,他将他们称为活傀儡。可惜的是,他始终没能见到将军一家。 阿九看到这儿,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人族傀儡的水准,堪比妖族的傀儡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讲究“道法自然”的是道家,炼制长生丹药的还是道家。那是该顺应生死,还是追逐长生? 人族是普通又不普通的种族,人死了成为鬼,人获得长生则成为仙,三族相连。 阿九无奈地发现,这本书分册了,他刚才翻看的是上册。不知其他分册的故事又扯到了天南海北的哪个角落。 阿九的六界历练从人族开始,他说不准,这是意外还是注定,但他必须走出这个考验。 人族仅有区区的百年寿命,两百年的寿命考验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九思索片刻,他把这本书放在了一旁。 他看向多半正在做美梦的蒲小丁,蒲小丁的嘴边还挂着笑意。见到这样的蒲小丁,阿九骤感环绕四周的压抑,也瞬间减轻了几分。 阿九把傀儡的问题放在一旁,他躺在蒲小丁的身边,合上了双眼。 第二天清晨,蒲小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望了一眼窗外,时辰差不多了,他该去厨房为阿九筹备早饭。 他揉揉朦胧的睡眼,他牵着墙面的粗绳朝着厨房的方向飘去。 半路,蒲小丁无意间瞅到菜地,他当即清醒了半分。他下意识地扭头回望房间,阿九还没醒来,他去一趟菜地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他就看一眼而已,只看一眼,之前他忙得忘记了询问小人参,菜地里变红的白菜怎么样了。 蒲小丁揉揉自己的脸,他满怀期待地飘向了菜地,关心自家与众不同的红白菜。 两株白菜相比蒲小丁出村前,又有了醒目的变化。变红的叶子表面,浮现出了古怪的花纹,而且这花纹似乎在哪儿见过。 蒲小丁有点苦恼,白菜还能吃吗? 随后,蒲小丁惊觉,这两株白菜周围的白菜好像也不怎么长大了,叶子隐隐透出浅浅的红色。 最匪夷所思的是白菜旁边许多的死虫子,它们死得的样子说不出的古怪。 蒲小丁迟疑小会儿,他终是又挪回了房间,他在床边喊了一声:“阿九,你醒了吗?” 阿九早就发觉蒲小丁出门又归来,他问道:“怎么了?” 蒲小丁以前没有这种习惯,还没做好早饭就来喊他起床。 蒲小丁发愁:“阿九,白菜有点不对劲。” 阿九一听这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想起了昨夜那本书里的长生故事。菜地里变红的白菜,使用了所谓的人族长生药。 蒲小丁和阿九前往菜地时,岩松鼠也醒了,他打了一个哈欠,从食物堆爬出来。 他蹲在蒲小丁的脚边,小脑袋到处张望,在菜地看热闹。 阿九再三确定了白菜表面的图案,纹饰与书里的花纹,以及灰狼体内的那块赤红石头的花纹非常相似。 他凝视菜地:“这片菜地的菜绝对不能吃。” 随后,阿九偏过头看着听闻动静出屋的赦容:“马上叫郎冬过来。” 这里最了解石头的人,莫过于郎冬。这片菜地发生了何种变化,希望郎冬能够看懂。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泪眼汪汪,阿九,我们的菜地还有救么,还有好多菜呢 某伴侣:这个……不好说…… 第55章 一滴血 早在赦容到达郎冬的住处之前, 郎冬就已经醒了, 他这会儿简直没办法安心的睡觉。 天还没有亮,他的窗外就来了几只小妖怪, 他们好奇地趴在窗户边缘往里瞧。 “不好了,大狼还没睡醒,我们该怎么办?” “咦,他睡觉的时候为什么不化成原形?狼族可帅气了。” “我想摸摸狼耳朵。” “我好想摸摸狼尾巴。” “你们说,他会同意驮着我们到附近的村子吗?那样子威风极了。” “他们只有小毛驴, 而我们有大狼。” “就是就是,我们的大狼比他们的小毛驴厉害多了。” 躺在床上的郎冬:“……” 这些小妖怪们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为什么他非得和一头傻不拉唧的毛驴做比较?狼和毛驴谁更威风,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这个村子的妖怪思维,真是让郎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刚回村那会儿,郎冬以为阿九安排他住在这里, 是阿九故意在考验他。阿九给郎冬最大限度的自由,测试郎冬的反应,看他是不是当真值得信赖。 而现在,郎冬觉得, 他大概想多了。阿九丢他在外面住, 纯粹是嫌麻烦罢了。 郎冬住在这个地方,远远不如住在蒲小丁家清静。 蒲小丁家的窗户外面, 铁定没这么多的小妖怪一大早的研究他。 郎冬默默地翻了一个身,他打算给这些小妖怪们一点儿暗示。 这些小家伙别在他的窗外玩,去别的地方玩。不管怎么说,他不可能同意他们的要求。 他才不会化成原形驮着几只小妖怪前往别的村子, 就为了和别人家的毛驴比一比谁更帅。哪怕与澜洛他们相比,郎冬算不得真正意义的大妖怪,可他的这点儿脸皮还是要的。 遗憾的是,小妖怪们没能准确接收到郎冬的暗示。 窗外的小妖怪们,他们的反应是这样的。 “你们看,大狼他动了,他是不是快要醒了?” “嘘,小点儿声,他还闭着眼睛呢。他没睡醒,我们多等他一会儿吧。”“也是,他们辛辛苦苦的赶路回村,一定累坏了。” “村长说,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险。我们要有了很高的修为,才能外出历练,不然我们会被大妖怪杀掉。” “可怕,大妖怪们那么凶吗?” “大狼在外面岂不是也遇见了可怕的大妖怪,他一定吓得不轻。” “对啊,大狼都变不回原形了。” 翻了个身依旧毫无作用的郎冬:“……” 你们村长说得没错,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 所以,你们千万别出村历练,妥妥的会死得特别快。 就在郎冬暗自琢磨,自己是继续装睡,还是干脆早点起床四处溜达的时候,他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与村里的小妖怪们不同,是赦容来了。 一时间,郎冬的心情有点复杂,终于来了一只稍微正常的妖怪和他说话了。 小妖怪们看见赦容,他们立刻跑到一旁躲着。 “啊啊,大蛇来了。” “大蛇也是来找大狼玩吗?” “但是,大狼还在睡觉。” 赦容听到小妖怪们的窃窃私语,他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郎冬居住的房间,他这会儿没精力考虑这头狼值不值得同情,眼下有相当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 在宁静的小村子里,在这些无忧无虑的小妖怪身上,似乎永远看不到的令人窒息的紧迫感,哪怕凶险正在悄无声息的逼近。 赦容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他确定屋内的郎冬早已知道他的到来。 倘若郎冬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郎冬在外面的世界摸爬滚打,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赦容懒得转弯抹角,他站在屋外直接喊了一声:“走吧,公子有事找你。” 郎冬闻言顺势翻身起床,莫名的有一丝的解脱,他快速收拾妥当,就和赦容一道前往蒲小丁的家。 赦容这么早过来,多半是有事发生。 郎冬出门时,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几个偷偷打量他的小脑袋。他们期盼的视线在郎冬的头顶晃来晃去。 对此,郎冬十分无奈,他不是家养的大狗,他是会咬人的狼。这些小家伙们最好别指望摸他的耳朵,也别指望摸他的尾巴。 小家伙们还是到附近村子围观小毛驴比较实际。 郎冬踏进蒲小丁家的菜地,上一刻还勉强算是轻松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无论是地里的白菜,还是死掉的虫子,它们都带给了郎冬相当不好的预感。 他反复地研究了白菜小会儿,确定的点点头:“这种气息,与炼化的石头相似,属于傀儡。只不过,两者之间有微妙的不同。” 相似的是,它们表面的花纹以及自身散发出的感觉,追踪傀儡就是利用这类气息辨别自己目标的位置。如此近的距离,郎冬不会判断错,这的确是傀儡。 然而,微妙的不同在于过程和结果。 郎冬说道:“炼化的方式异常温和。炼丹人的心里显然有感情,不忍心伤害服用丹药的目标。” 阿九手里的人族长生丹药,暗藏的问题相当多。 通过白菜的一步步变化不难看出,丹药作用的体现并非一蹴而就,整个炼化的过程极其缓慢。 见效不快,对应了两种意义。 首先是温和的手段使得炼化目标存活的可能更高,目标面临的风险大幅降低。同时,缓慢意味着隐蔽,这般炼化令人防不胜防。一旦迹象显现了,再多的挣扎也为时已晚。 郎冬围着菜地走了一圈,以最初的两株白菜为中心,傀儡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他沉思片刻:“它们与寻常傀儡不一样,周围的是臣子,围在中心的则是它们的‘王’。” “王和臣子?”阿九重复了一遍郎冬的话语。 如此看来,这里的白菜果然很特殊。 通过郎冬从小的经历不难看出,郎冬与郎冬的族人,他们面临的是残酷且剧烈的炼化手段。 在此过程中,他们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伴随着极高的死亡可能。 炼化结束之后,傀儡虽有完美傀儡和残次傀儡的区分,可那仅仅是由他们自身资质的高低决定。本质而言,他们均是傀儡。 他们只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傀儡。 而如今,两株白菜灌溉了长生丹药的水,发生了变化,它们成为了“王”。有了“王”,自然必须有自己的臣子,附近的蔬菜受到它们的影响,随之形成了改变。 它们之所以是臣子,在于它们的气息不及前两株白菜。 它们无法超越“王”,于是,彼此间的身份有了贵贱差异。 此外,不同之处还有那些虫子。 这会儿,蒲小丁和岩松鼠蹲在白菜旁边,观察那些死掉的虫子。它们的尸体发僵,泛着赤红,最可怕的是,它们的嘴连带整个头都裂开了。 不难想象,它们咬了菜叶,接着它们死了。 核心的“王”被咬,以虫子的死亡告终。 郎冬完全不记得,有人咬了傀儡会中毒头裂而亡。这般死亡更像是一种震慑,让别的人不敢乱动心思。 他思索片瞬,告诉了阿九自己的推断:“它们是傀儡,和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的特殊傀儡。这类傀儡的炼化过程,缓慢安全,不易察觉。傀儡之间有身份的差异,以‘王’为尊,并且对‘王’进行了保护。” 按照蒲小丁的说法,他们出村前,白菜虽然变红了,但那会儿,白菜的叶片不见花纹,地里也没有古怪的虫尸。“王”形成后,变化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阿九听了郎冬的分析,他眉头微皱。 狼族的傀儡炼制极其残酷,而澜洛所在的狐族,利用自身夺取他人修为,并炼化他人的手段十分阴毒。 同样是炼化傀儡,到了人族这儿,下手温和得一个天一个地。炼制这类奇怪丹药的人,究竟带着何种心思。 阿九此刻有数不清的麻烦要处理,但当务之急是清除这片菜地,不能任由它影响更多:“这片菜地必须处理干净。” 万一蔓延到村里,情况势必加倍棘手。 阿九当初的试药破坏了蒲小丁家的菜地,现在若不能灭掉源头,全村甚至于更远的区域都将遭殃。 一旁,阿九与赦容、郎冬商议这片土地的清除办法。蔬菜要拔掉,泥土也不能留,不知道要挖多深多宽的范围,才算是安全。 那些挖出来的植物和泥土放在何处,怎么销毁,都必须详细考虑。 另一旁,蒲小丁和岩松鼠绕着白菜左瞧瞧右看看。 蒲小丁实在是开心不了,他种了那么久的菜地如此废掉,他不可能不遗憾。他说:“小啊,你喜欢吃什么?等阿九他们换好了这片地,你也可以种植蔬菜瓜果。” 就是不清楚,新种的蔬菜瓜果多久能看见成效。 岩松鼠盯着白菜看了两眼,他伸出小爪子,戳了戳白菜叶子:“啊啊。” 蒲小丁学着他的样子,也在白菜叶子表面戳了戳:“你想要种白菜?好啊,到时候,我教你。” 就在蒲小丁的指尖触碰到叶片的刹那,意外突然发生。 白菜的叶子表面,眨眼冒出了红色的刺,红刺一下子扎破了蒲小丁的手指。蒲小丁骤感一阵剧痛袭来,铺天盖地的好似要将他淹没。 蒲小丁出事,岩松鼠紧张的“啊啊”大叫,附近的阿九立刻察觉不对劲。他三两步冲上去,揽住浑身僵硬的蒲小丁:“怎么回事?” 岩松鼠伸出爪子指着白菜:“啊啊,啊啊啊啊!” 阿九见到白菜表面不知何时冒出的红刺,他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白菜铁定有问题,那它现在会不会影响到蒲小丁? 炼化,会不会也炼化蒲小丁? 阿九的手心腾起了一道冰蓝的光芒,他必须尽快把被污染的血液逼出蒲小丁的身体,不然要出大事。 然而,冰蓝光芒尚未触碰到蒲小丁,蒲小丁体内一团温暖的力量赫然爆发。就像此前阿九出事,蒲小丁释放力量融化冰冻一样,阳光般的温暖力量再度出现。 蒲小丁体内的金色光芒,瞬息间逼出了一滴被污染的血。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白菜的表面。 那一刻,白菜诡异的发出呲呲声响,仿佛在烈火中灼烧。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好似来自白菜,又好似来自白菜扎根的这片菜地。 那滴血快速烧透了白菜的叶子,落在了泥土上。沾染血迹的泥土,泛起了金光。金光无比柔和,却灼烧得土地滋滋直响。 没多久,菜地空了一大片,以两株白菜为首,朝着四方扩散的那些反常的蔬菜,它们在金光中不甘的消亡。 见状,阿九心底涌起一种安心感,家里的菜地恢复了平静。 阿九看了看蒲小丁的手指,细小的伤口仍在,他问道:“疼不疼?有没有感到身体有哪儿不对劲?” 蒲小丁扶着阿九的胳膊站起来,他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他没感到不舒服,相反,他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 蒲小丁走了两步,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阿九,我能踩到地面了。” 他不再飘上天,他重新触碰到了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你看,我的血会发光~ 某伴侣:捂住鬼眼,阳光越来越刺眼了…… 白菜傀儡甲:据说,在作话露个脸可以刷人气 白菜傀儡乙:然而我们已经被主角秒杀了,要不然还能给大家表演:变身吧,白菜~ 第56章 一天一个样 蒲小丁有点困惑, 他不懂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滴血被逼出身体时, 一同离开的除了白菜红刺刺伤手指的痛楚,他体内某些不好的东西, 似乎也被逼走了。 蒲小丁意外归意外,他随之而来的是高兴。 他终于不必再一天到晚捆着绳子,避免自己一不留神飘走了,他的生活总算回到了往昔的正常。 蒲小丁伸出脚,稍微用力的踩了踩地面。 他偏着脑袋努力的看了又看, 不管是他脚底的触感,还是根据他的目测,他与地面之间那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已经没有了。 那道令蒲小丁倍感不自在的缝隙,那些不能触碰大地的心慌,此刻荡然无存。 蒲小丁激动地抓住阿九的手:“阿九, 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飘了?” 阿九应了一声好,其实早在之前,阿九就再三判断过, 蒲小丁当真落回了地面。至于蒲小丁到底出现了何种变化, 阿九过一会儿再单独的询问蒲小丁。阿九替蒲小丁检查了情况,防止蒲小丁再次毫无征兆的飞起来。 此外, 阿九还留意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蒲小丁起床时,天色尚早,如今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太阳早就出来了。太阳中的蒲小丁格外耀眼。 前阵子, 蒲小丁飘在半空晒太阳时,躺在躺椅的阿九曾经认真观察了蒲小丁。阳光会化成小小的金色光团,一点一点的缓慢融入蒲小丁体内。 正是这些小光团,使得生病的蒲小丁逐渐的贴近了地面。 对此阿九无数次与蒲小丁一起晒太阳的经历,眼下,金色小光团融入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当初,阿九得知蒲小丁晒了太阳会胖一圈,他只在心底暗暗感叹许愿井的不靠谱。但时间越久,阿九越是深刻的意识到,蒲小丁的这般改变,源于蒲小丁体内的某些特殊存在。 以阿九对蒲小丁的了解,他不难瞧出蒲小丁的细微差异。首先在于蒲小丁的气息,他的气息增强了些许。与此同时,蒲小丁长高了丁点儿,他也胖了丁点儿。 涌入的金色小光团大幅增加,蒲小丁变胖的速度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减慢。 阿九最确定的是,蒲小丁没事了。 刚刚才睡醒的小人参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间。他好不容易盼到蒲小丁他们回村,他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结果,当小人参一觉醒来,他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他困惑的出门一瞧,意外的看见大家全在菜地,不知道在忙乎什么。 秋天虽是收获的季节,可蒲小丁家的菜地面积不大,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帮忙收割。大清早忙来忙去,怎么看怎么夸张过度。 醒来的小人参,他的注意力很快转到了另外的方向。 自从小人参的家被冰冻以后,蒲小丁为了救阿九,他就生病了,飘上了天空。因此,小人参对这事一直有些在意。 此刻,小人参上下打量着蒲小丁:“你的身体彻底康复了?能落回地面了?” 蒲小丁连连点头:“我没事了,能稳稳的踩到地面,别担心。” 小人参围着蒲小丁转了两圈,他想了想:“还是让老药医再检查一下吧,我去请老药医过来。” 小人参出门之前,他不由又多看了蒲小丁几眼,迟疑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一直以来,小人参都是修为比蒲小丁高,外貌年龄比蒲小丁小,他的个子始终矮矮的。如今,蒲小丁出门一趟回来就长高了,小人参想到自己不知何时才能高一点点,他倍感头痛。 蒲小丁听得小人参的话,他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兴奋:“我长高了?我真的长高了吗?”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岩松鼠,向岩松鼠求证。 岩松鼠扬起小脑袋瞅了瞅蒲小丁,而后肯定的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只不过,岩松鼠不理解,身高很重要吗? 他心情好的时候,蜷成一团在岩缝里打盹,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化身高大威猛的野兽,追赶得坏人到处逃。在岩松鼠的记忆里,他几乎不曾关注过身高问题。 岩松鼠不考虑的身高,却是蒲小丁心心念念的大事。蒲小丁时刻留意自己的成长,他盼着自己快快的长大,追赶阿九的脚步,与阿九携手同行。 他若是长久一幅少年的模样,如同没长大的孩子,他怎能为阿九排忧解难,和阿九并肩作战。 说起来,蒲小丁很纳闷,蒲公英一族的寿命分明不长,但蒲小丁的生长速度却异常缓慢。 他是一株长得慢悠悠,与别的蒲公英不一样的蒲公英。 蒲小丁别过头,乐呵呵地看着阿九:“阿九,阿九,我长高了。” 他很快就能长大了。 闻言,阿九摸了摸蒲小丁的头顶,蒲小丁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就在小人参转身跑向老药医家,蒲小丁满脸笑容的和阿九讨论自己的身高的同时,一旁的郎冬忍不住问了赦容一句:“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这个?” 蒲小丁的一滴血,烧得诡异的白菜傀儡死得不能再死,菜地里出了状况的蔬菜和泥土同样被全数烧尽。 至此,菜地再也寻不得丝毫的傀儡气息。 蒲小丁的血比白菜变傀儡,更加匪夷所思。 这难道不应该是他们讨论的关键? 然而,周围的这些人在做什么? 剥花生的剥花生,说身高的说身高,出门的出门,完全没人关心菜地怎么了。好像只是菜地长了两株多余的杂草,他们随手拔了杂草,事情就此结束。 上一刻的变故仿佛仅是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 赦容没说话,对他而言,菜地平安无事,他的任务的确到此为止。 菜地为什么恢复平静,蒲小丁的血具有怎样的奇效,这些不在赦容询问的范围内。 赦容要长久的跟随在阿九的左右,他要走到更远的地方,有些不该他问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提。 这些秘密与他无关,他只需当好阿九的护卫就足够了。 郎冬见赦容不吭声,他的目光移向了陪着蒲小丁说话的阿九。 在这里,有资格提问的人不是他,也不是赦容,他们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仅是追随了这里的主人。 他得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学赦容那般一声不吭。他该做的是完成自己的护卫之责,然后进入王城。 可偏偏,郎冬与赦容有本质不同,蒲小丁的血关乎到郎冬的生死,是他不能回避的问题。 蒲小丁的血顷刻间烧尽了菜地里的傀儡,那么郎冬不小心碰到了蒲小丁的血,他会不会也瞬间烧成灰烬。 村里目前只有郎冬和澜洛是傀儡,澜洛修为高惹不起,郎冬又不能拿自己冒险尝试。 阿九自是看懂了郎冬的忧虑,蒲小丁的血拥有怎样的效果,阿九还不完全肯定。并且,他认为此事没必要马上告诉郎冬,这能让郎冬老实几分。 蒲小丁的存在,对于傀儡是毁灭还是救赎,还不到讨论的时候。在此之前,郎冬大可以自己慢慢琢磨狼生怎么过。 阿九淡然的挑了挑眉,问了声:“你要自己试试?” 傀儡就两个,很显然,要试就只能郎冬自己来。 说不定郎冬的自我牺牲,还能帮忙他们找到解救澜洛的好办法。 郎冬望了一眼烧得一干二净的白菜,受到不好影响的蔬菜一个不剩,没受到影响的蔬菜毫发无伤。 狼生如此美好,郎冬不打算英勇的拿自己做尝试,他的命必须留着复仇用。 郎冬反复检查了菜地,确定菜地内再无任何的傀儡气息后,郎冬转身走了。 趁着天气不错,他准备在村里四处转转,顺便去瞧一瞧,那个被村民们津津乐道的“六界第一许愿井”。 没多久,小人参急匆匆的拽着刚起床的老药医赶了过来。 老药医知道自己对治疗蒲小丁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但他至少能判断蒲小丁的身体健康与否。 得知消息的村民们聚集在院门外,急切的盼着蒲小丁的情况。 郎冬回望了一眼被人群层层包围的蒲小丁的家,蒲小丁的家果然也逃不了被围观的命运。在这个小地方,无论住在什么地方,估计都是相同的效果。 大清早才被围观了的郎冬,他内心莫名的平衡了一点儿。 当然,要是他身后没跟着几只小尾巴,他的心情会更美好。 这些小家伙打算偷偷的跟着他到什么时候,拿狼当小毛驴的想法太危险,必须改。 另一边,老药医给蒲小丁检查了身体,他倍感欣慰:“你非常健康,体内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补身体之类完全没必要,活蹦乱跳的蒲小丁,身体特别好,比当初没生病前的蒲小丁的状况还要好几分。 老药医的视线很快转向了阿九,阿九此次外出是不是得到了某些了不起的药材或药方。能不能给他也来一份,他需要认真的研究。 可惜,阿九手中没有所谓的药材和药方。 看在老药医辛苦跑一趟的份上,阿九没让老药医空手而归。他取出了几本从城里带回的医书,正好拿给老药医打发时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蒲小丁简直一天一个样。 蒲小丁在飞速的成长,他仿佛在停滞了漫长的岁月后,时间开始重新流动。他转眼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许半大不大的青年的俊朗。 对此,蒲小丁一天到晚笑得合不拢嘴。 阿九每天清晨会给蒲小丁量身高,门框的横线记录了蒲小丁近期的变化,刻线真实反映出蒲小丁个子的提升。 任何的细微改变,都足够蒲小丁开心好久。 兴许是蒲小丁重新接触到大地的缘故,瘦了许久的蒲小丁变胖了。只不过,他要晒得像从前那么胖乎乎的,非常不容易。 此外,蒲小丁整天晒得暖暖的,阿九深感压力巨大。 为了不让阿九头晕眼花,蒲小丁在阿九面前,他会竭尽所能的隐藏那一份暖暖的感觉。尽管阳光让蒲小丁倍感舒服,但阳光会让阿九不舒服。 蒲小丁体内的阳光比天空的太阳更刺眼。 值得庆幸的是,蒲小丁隐藏金色小光团的做法十分管用。 蒲小丁若是不收起小光团,阿九骤感光线刺眼。蒲小丁一旦收起了小光团,阿九顿时不再难受。 如此一来,蒲小丁能安心的躺在阿九枕边睡大觉,不用担心光芒闪花了阿九的双眼。 某天,刚入夜,蒲小丁忽然心有所感,当他再次睁开眼,他和阿九已然出现在王城的地底府邸。 地面之上,好似有人起了争执,闹哄哄得一团糟。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激动,阿九,我要长成大蒲公英了~ 某伴侣:……蒲大丁,名字不好听啊 第57章 城主府的规矩 蒲小丁纳闷地抬头往上瞧, 他不懂为什么他和阿九会直接就来到了地底的府邸。 很快, 蒲小丁就大致猜到了原因。 地面之上,蒲小丁和阿九每次到来的那间倒塌了的房间, 那间属于阿九休憩的房间,它如今居然被人给拆了。 也正因如此,此时此刻,阿九的府邸内聚集妖怪无数,吵吵闹闹的乱成一团。 半夜的府邸依旧灯火通明。地面之上的陌生妖怪们, 其中极少几个,蒲小丁曾见过一面,另外的绝大部分,蒲小丁根本不认得他们。 这会儿,蒲小丁唯一的感受是, 他的眼前有好多的好多的大妖怪。 王城不愧是王城,果然是遍地大妖怪的地方。 这就是灰狼心心念念要来的城池,对此,蒲小丁忍不住怀疑, 居住在这种地方自由吗?灰狼会过得比现在更幸福吗? 如果有可能, 蒲小丁十分推荐灰狼居住在他们的小村子。他们的村子风景如画,与世无争, 大伙儿相处得十分和睦。对此村里和村外,蒲小丁深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村里和王城比较,更是大相径庭。 外面的世界腥风血雨, 必须步步小心,时刻警惕,久而久之必然让人疲惫不堪。 当然,郎冬以后何去何从,不是蒲小丁此刻该考虑的问题,他目前关注的是阿九在王城的家。 地面之上的那些大妖怪简直坏透了,坏到了蒲小丁难以置信的地步。 这么人居然趁着阿九不在家,他们擅自做主拆除了阿九的家。 拆房子难道不先询问府邸的主人?难道不经过阿九的同意? 这些人分明没得到阿九的许可,他们就如此肆无忌惮的破坏别人的家,实在是坏到了极点。 蒲小丁满心的愤愤不平,奈何他的自身实力太有限,他打不赢任何一只大妖。 更何况,哪怕蒲小丁打得赢一只大妖,他也不能出去。他和阿九头顶的大妖怪多到数不清,黑压压的一大片,贸然外出只会给阿九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 在这些人听不到的地底,蒲小丁不开心地喊道:“不许你们碰阿九的家!” 说着,蒲小丁转向身旁的阿九,他牵了牵阿九的袖子:“阿九,你别难过。以后,我们在王城修建更宽敞的大院子。” 阿九脸上并不见蒲小丁想象中的低落,他快速扫过庭院内的那些面孔。他没来由的轻松了半分,话语里多了些许释然:“拆了就拆了,这里原本也不是我的家。” 这儿是阿九自幼闯荡的龙潭虎穴,拼死拼活的争取一线生机。 他为自己赢得了活下去的机会,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地段极好的府邸。 这些是阿九辛苦换来的成果,严格意义上,这座府邸不是阿九的家。 蒲小丁在花村的小院子,反而更有家的感觉。在那样的舒适环境中,阿九有一丝罕见的放松与安心。 府邸的拆除,阿九的遗憾主要在于消息的来源。 尽管阿九和蒲小丁每次都毫无征兆的来这儿,没有明确的时间,也不一定安全。但是,阿九通过往返府邸,他或多或少能了解王城的近况。 可这里拆掉了,他是否还能来到王城?从此以后,王城发生了何种变故,他是不是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这般状况,对阿九重返王城非常不利。 阿九并不满足于成为妖界之王,但他返回王城是必然。他要让那些算计他的人知道,他们逼不死他,他们做不到他死无葬身之地。 获胜的人终将是他,这些人动了再多的小心思,到头来依然是他的手下败将。 蒲小丁听了阿九的解释,他仍然高兴不起来:“毕竟是你住过的地方,他们怎么可以说拆就拆,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他能感觉到,阿九说着不介意,心里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在意。 这就像花村对于蒲小丁的意义一样。 花村不是蒲小丁真正意义的出生之地,蒲小丁在飘到花村之前,他也曾飘过了无数的地方。 但他最终飘到了花村,他在花村安家落户,花村就是他的家乡,是有深厚感情的地方。 他对村子的感情,别的地方替代不了。 蒲小丁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他默默地在心底画了一个圈,圈住了阿九府邸的这一片土地。 有朝一日,蒲小丁会在这里重新为阿九修建华丽的大房子,这里属于阿九,坏妖怪们抢不走。 蒲小丁不再关注阿九的房子拆还是不拆,他望着界线分明的两批人。其中一批人,他们身穿统一的铠甲,铠甲手臂的位置有一个醒目的“城”字。 他问道:“阿九,他们是谁?” 阿九应道:“他们来自城主府。其实,他们有资格收回这里。” 蒲小丁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这片土地是他们的吗?” 他们凭什么能拆了阿九的房子? 阿九解释说:“城主府虽然名为城主府,他们并不是王城的主人,而是负责维持王城秩序的人。只不过,城主府沉寂了无数年,他们早就不再过问城内之事。” 城主府存在的意义在于守卫王城,六界之巅任命了一位城主负责看守王城,毕竟王城关乎着历届妖王的挑选。 城主府负责王城正常与稳定,然而,王城什么时候有真正的正常和稳定可言,王城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看似平静的混乱之中。 起初那会儿,城主府管理王城的大凡小事,与王城的各个家族产生了极大的矛盾。双方较力的结果,是王城的家族越来越强势,城主府逐渐被压制,愈发虚弱。 最终,城主府形同虚设,城主府的规矩只是空谈,根本不会真正的执行。 城主府规矩的其中之一,是他们有权收回阿九居住的府邸。 阿九在王城获得的待遇与他自身的实力等同。阿九的本事高,他的府邸自然建在好的地段,建得豪华气派。 同样的,阿九一旦失去了这样的地位,那么他的府邸就不再属于他。这里将被城主府收回,另作他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规矩也是这么定的。 然而,一个族人赢得的地位,无疑是家族的脸面。哪怕在阿九的身后没有家族的援助,阿九住在这个地方,他仍代表了龙族的颜面。 府邸归属家族,是各个家族默认了的做法。谁碰了别人的府邸,明摆着是和对方的家族过不去。 城主府安静多年,对王城的诸事不闻不问。 哪怕王城闹得天翻,城主府照样淡定的睁一眼闭只眼,任由城中的家族自行解决矛盾。 城主府有动静不奇怪,但怪就怪在,城主府此次的动静来得蹊跷。 城中早有阿九出了意外的传言,可谁也不敢说阿九死了,而且,阿九从消失到如今尚不到一年时间。 短短的一年,对妖族而言仅是眨眼一瞬。 阿九失踪时间短,且生死未知,城主府竟然就以阿九出事,不在王城,无法再维持自身地位为由,强势收回并拆掉阿九的府邸。 明面的步骤,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然仔细一想,如此公事公办妥妥的全是问题。城主府实实在在的打了王城各个家族响亮的一巴掌。 不单单是阿九所在的龙族,王城全部家族在城主府的规矩面前浑身不自在,心里别提有多么不舒坦。 他们曾几何时,要看城主府的脸色办事? 这一刻,众多家族聚集此地,强行中断了城主府的举动。 这些人并不是真心的关心阿九,他们的内心格外复杂,有对阿九的嘲讽,有对拆掉府邸的气愤,还有对城主府的不屑。众多的情感里,最至关重要的一个是,他们不能容许城主府压在他们的头上。 王城默认的规矩是各个家族的规则,而不是名存实亡的城主府的规矩。 阿九指了指站在最前方那人,对蒲小丁说:“他是我大伯的儿子,叫做九闳。” 九闳,九天之门的意思。 九闳和九霄同属龙族,他们从小受到家族重视程度一个天一个地。九闳是有父亲的孩子,而九霄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早些年,祖父的身体还硬朗,他多少能帮着年幼的九霄。待到祖父力不从心时,他送九霄前往了王城。 家族的那些人,他们同意九霄最先去王城,不是看好九霄,而是存了让九霄在王城探路的心思,利用九霄试探王城当前的凶险程度。 他们不必自己出手,年幼的九霄自己就会死在王城。 待到九霄死后,才是龙族真正的人选前往王城。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与他们预料的不同。 阿九没有死在王城,他快速的成长着,他在王城获得了一席之地,他切断了九闳前行的道路。 恨不得马上杀掉阿九的人,九闳是其中一个,哪怕九闳现在正在帮着九霄说话。 蒲小丁反复观察九闳,九闳此前来过庭院,还与那个可怕的小女鬼说了话。小女鬼不但能嚼碎大妖的魂魄,她还在鬼界打听阿九的下落,于是,蒲小丁对他们的记忆尤其深刻。 大伯的儿子不是好人,蒲小丁如此觉得。 蒲小丁犹豫:“阿九,他能代表家族护住你的府邸吗?” 按照目前的情形,九闳不屑也不会住在阿九的府邸。九闳出面,完全是出于家族颜面的原因,家族必须留住这座宅院。 此外,九闳身侧的澜家和无家,他们同样强烈抗议城主府拆除九霄府邸的行为。 纵是澜家和无家之间的矛盾不断,他们此时前来的目的却是相同。澜洛和无封从这儿离奇失踪,这个地方必定藏有秘密,在他们找到人或者找到秘密之前,他们不接受城主府的人拆房子。 家族尚未彻底放弃失踪的族人,即使澜家对澜洛,和无家对无封的感情天差地别。 九闳直视前方的那位将领,此人的身份在这群人最高。九闳话语冷漠:“我说过了,这座府邸属于龙族。谁拆了这儿,就是不给龙族面子。” 说着,他挑了挑眉:“你确定,城主府要与龙族为敌?” 年轻的将领神情自若,他客气说道:“九闳公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若有不满,可面见城主。除非是九霄公子归来,他重新成为这里的主人,要不然我只能按照规矩办事。” “规矩?”九闳冷笑,“你们城主府的规矩?” 妖族凭什么听城主府的命令? 将领没有在意九闳的敌意,他环顾四周,徐徐说道:“除了这座府邸,其余资格不符的府邸随后也将逐一收回。” 他话音刚落,庭院内顿时一阵骚动。 闻言,九闳的眼神愈发冰冷:“据悉,六界之巅刚给王城任命了一位新城主。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城主的火烧得这么大,当心烧了自己。” 世间万物皆有灵,冥冥之中的机缘使得众多生灵化身为妖。一直以来,妖族的数目庞大,种族繁多,是六界之中最混乱和最不易掌管的一族。 强行镇压妖族,不止一人尝试,不止一人惨败告终。 地面之下,阿九微微地皱了皱眉:“新城主?” 形同虚设这么多年的城主府,出人意料的来了一位新城主,对方一来就动手拆了他的府邸。 这算什么,看他不在家拿他下刀?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城主府拆迁办的来了,怎么办? 某伴侣:谈补贴,建新房…… 第58章 什么书 年轻将领的一句话, 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个家族的反应立刻变得与之前不同。 最初那会儿,除了要顾及颜面的龙族, 以及心急寻回无封和澜洛的澜、无两家人,别的家族围观看热闹的成分更多一些。 说到底是事不关己。 铲除掉排在他们前面的对手,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遗憾的是,从上一刻起, 情况陡然改变。 年轻将领口中的资质不符的府邸,包括的范围极其广泛,这意味着大量的家族极有可能保不住自家的府邸。 以往,只要是家族的青年才俊在王城获得了极好的地位,家族就会顺势将那一片区域归为家族所有。哪怕后来那个族人失败了, 或者中途意外死掉,也不影响家族占据的府邸。府邸依旧在那儿,府邸依旧属于家族。 这样的住处并非一个人的住宅,而是代表了整个家族的存在。 不久后, 空着的府邸就会迎来它的新主人。家族的下一个年轻族人又来到了这里, 他们继续居住在这个早已打上了家族印记的地方。 这些早就是家族间默许的规矩,除非存心和对方撕破脸, 否则不会不管不顾的盘算别人的府邸,让双方都难堪。 从年轻将领的话不难听出,今天他们拆了九霄的府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 很快就会轮到其他的家族,一个紧接一个的进行清算。 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家族的态度自然随之改变,他们当即变得强势无比。 “九霄他只不过是短时间不在王城罢了,凭什么说他没有能力维持自己的位置?” “说不定,他就是外出历练一阵子,压根不是出了事。” “王城向来不缺少谣言。” “城主府怎么可以在尚未确定九霄生死的情况下,轻率的认定他的失败。” …… 如此种种,诸多的抗议声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他们坚决反对城主府拆了九霄的府邸。就算是九霄生死不明,也没人敢判定九霄死了。失踪才不到一年,这个时间对比妖族的生命,哪能算是失踪,九霄随便在哪儿打个盹也不止一年的光阴。 再说了,九霄还有外出历练,寻求突破的可能。没人规定,九霄出门一趟,必须告之所有人知晓。 妖族的历练从几十年到几百年均有可能,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九霄已死之前,城主府不能擅自碰九霄的房子。 当九霄历练归来,王城第一的强者在王城的府邸被城主府拆得一干二净,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总而言之,九霄的房子不许碰,任谁都不许碰,除了九霄自己。 阿九听得种种说法,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实在难为了这些家族,明明他们心底恨不得阿九赶紧死透彻,可偏偏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他们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语,坚持护住阿九的府邸。 阿九从被王城的各个家族千方百计的算计,再到这些人不遗余力的维护。 他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哪怕这些人是为了他们的自身利益。 蒲小丁好奇的打量着身穿铠甲的城主府士兵:“阿九,城主府很厉害吗?” 厉害到城里的妖族都要听他们的话,都得服从他们的管理? 闻言,阿九摇了摇头,他不是认为城主府不厉害,而是另外的意思。他说道:“我不确定城主府的实力如何。在我到达王城那会儿,城主府就已经不再管事了。” 因此,城主府真实底蕴到底怎样,阿九无从判断。 他见到的王城,是由各个家族规矩组成的妖族之城,失去了作用的城主府向来无人问津。 蒲小丁努力地想了想:“那位新城主在城里吗?我们可不可以和城主商量,不要拆了这里。” 无论如何,蒲小丁不愿意阿九居住的地方被人夷为平地。 阿九根本没有死。尽管阿九一时半会儿,可能如同城主府那些人所说,他维持不了自己的地位。可蒲小丁深信不疑,阿九会越来越厉害,比以往更加强大。 蒲小丁见不得这些人在阿九出事时,伺机欺负阿九。 阿九凝视地面之上,他没有同意蒲小丁的建议:“王城太过混乱,我们此刻也不适合外出。而且……” 而且,这位新城主不是善茬儿,人还没有现身,就先下了这样的命令。这般直面所有家族的强势和魄力,阿九深感不寻常。 城主的人选,由六界之巅挑选,同时,六界之巅又是考验各界新王的地方。 来自六界之巅的新城主,拥有怎样的本事,阿九一时还捉摸不透。 阿九深知,欲速则不达,他有重返王城的心思,有笑看这些人失败的念头。 同样的,阿九更清楚自己的麻烦众多。他太过贪心,必定会跌倒,进而浪费更多的时间。 昔日,那位老先生想方设法为他寻得生路,他不能为了王城的些许虚荣而浪费掉如此珍贵的机会。 曾经的阿九是一个人往前冲、往前闯,如今情况已有了变化,他的身边有了一个小不点儿的伴侣。 他不再是独自一人在这条道路上孤单的前行,纵是王城的这条路失败了,他还能从另外的方向前往他渴望到达的地方。 王城聚集妖族强者,为挑选下一任妖王做准备,从无数妖怪之中选拔适合的人选前往六界之巅接受考验。 而阿九的目标是突破六界的限制,走上更高的地方。所以,他此刻该慎重面对的是六界的历练,而不是王城变幻莫测的局势。 沉下心的阿九翻出一本书开始翻看,阿九对这些书的遗憾,大概是他之前看的那本书,他没能找到别的分册。 即使故事怎么看怎么是天方夜谭,阿九对此仍然有几分介意。 蒲小丁望着地面的形势,他气恼了小会儿,他见阿九不再关注此事,他也坐在阿九身边和阿九一起翻看书。 迄今为止,蒲小丁才出门了一趟,走得也不太远,他对外面的世界仍然充满好奇。书里光怪陆离的故事,正好能告诉蒲小丁世间的百样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蒲小丁和阿九在地底府邸生活如旧,他们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一如在花村的宁静。 他们翻看书籍的同时,阿九府邸的争执一直在延续,双方都没有退步。而今,这里已不见巡逻的妖怪,也没有了那些可怕的闹鬼传闻。 僵持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方再次彻底镇压另一方为止。城主府和王城的妖族谁强谁弱,这场较量不可避免。 偶尔,阿九会瞄一眼,今天新城主是否出现。新来的城主是何方神圣,是本事太高,还是人太傻,敢于直接与众多家族硬碰硬。 众所周知,王城是妖族强者最多的地方,最不服管的地方。 这些人所不知道的是,他们争执的核心,非找到不可的那个人,这会儿与他们仅仅是隔着一层泥土。 住在地底府邸期间,蒲小丁从来没担心过,他们会遭遇危险。 每天,头顶的大妖怪们不计其数,倘若有一人发现了他们就要出大事。当然,如果真有一人发现了他们,估计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们,他们在这种状况下,根本不可能逃走。 一开始,阿九也曾琢磨,他和蒲小丁行踪泄露了该怎么办。随后,他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何必浪费时间瞻前顾后。 阿九对自己打造的地底府邸极具信心,更何况,地底府邸的雏形来自他的父亲,大大的增加了阿九对地底府邸的信任。 是福不是祸。倘若他们当真被发现,证明阿九技不如人,他没什么好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某天,阿九发觉他看的书与蒲小丁看的书,从书名到内容,都有非常大的区别。 阿九翻看的大多是朝代正史,人物传记之类。蒲小丁的选择则是偏向民间杂谈,蒲小丁聚精会神的看着不知是谁编撰的情感故事。 蒲小丁看的这些关于人族的故事,内容五花八门。 美貌的公主朝思暮想的那位英俊驸马,竟然是妖怪。驸马把自己的妖丹给了公主,两人幸福甜蜜的过了漫长的岁月。 再或者寒窗苦读的学子,偶遇微服出巡的皇帝,最终学子成为了男皇后,两人齐心协力开创了盛世,民富国强。 此外,古灵精怪的小妖怪们,他们的出没次数多到数不清。从书里走出来的,从画里飘出来的,半夜三更来敲门的,雨夜来投宿的,无一不貌美,无一不情深。 蒲小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别晒太多的太阳了,万一他晒得太胖,被阿九嫌弃怎么办。悄悄书里的妖怪们,魅惑的相貌,诱人的身段,他们一出手,通常无往不利。 在翻书的过程中,阿九倍感无奈,除了书名正经内容也正经的书,总有那么一些不怎么正经的书。 比如,名为某某民间艺术的书,书里的内容全是民间夜晚生活的这样那样的艺术。 再比如,那本封面看似含蓄的美人图志,书中确实全部是美人画像,只不过是不穿衣服,姿势还非常不好描述的那种。 对此,阿九很想问问赦容。他让赦容出门买书,能买的都买,但赦容也不能当真什么的买,买之前好歹翻一翻内容。 奈何赦容把阿九的命令执行得太彻底,不但书都买了,而且为了不涉及公子的秘密,赦容从来不随意翻看。他见到什么书就买什么书,是一位认真执行命令的优秀护卫。 阿九合上手里的书,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看书看得全神贯注的蒲小丁。 蒲小丁此时看的这本书十分正常。那是一本植物图鉴,蒲小丁正在看的那页,在详细的介绍蒲公英。 阿九松了一口气,往后赦容买回来的书,他先翻一遍检查,然后再拿给蒲小丁看。 阿九和蒲小丁的生活过得轻松自在,相对的,地面之上的人,他们的心情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接二连三的冲突,始终得不到证实的九霄的生死,城主府和家族之间的矛盾猛然加剧。 妖族家族时刻紧盯城主府,随时留意新城主何时来到众人的眼前。 就是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某天,九闳出人意料的没有出现在九霄的府邸,他代表自身所在的家族,传达了家族的意见。 龙族决定,他们尊重城主府的规矩,九霄不在了,这座宅院不再保留。 见状,别的家族一片哗然,他们不曾料到,龙族会有这样的选择。 纵是九闳和九霄之间的矛盾再深,那也是家族内部的矛盾。明明该一致对外的时刻,九闳突然让步,这个让步说不出的古怪。 阿九得知这个消息,他同样心生疑惑。 九闳同意了?为什么?除非是九闳或者家族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不然,他们不可能作出退步,与城主府和睦的相处。 就在这时,阿九骤感一道不带温度的目光扫过了他的身上,他一下子把蒲小丁护在身后,他警惕的打量四周。 是谁,谁发现了他们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认真看书~ 某伴侣:认真检查剩余的书…… 第59章 如影随形 蒲小丁正在看书, 他突然被阿九拽到身后, 手里的书险些没拿稳。他困惑地扬起脸,他先是看了看阿九, 紧接着左右打量。 他随着阿九的视线四处张望,虽然他不太懂阿九在看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上一刻肯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阿九在地底府邸时,露出这样的神情。 蒲小丁不断的观察四周, 地面之上和地面之下的反复研究,奈何他瞧不出任何端倪。 他唯有通过自己被握紧的手腕,感应到阿九紧绷的情绪。阿九的警惕影响了蒲小丁,蒲小丁心神不宁,他生怕下一刻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蒲小丁站在阿九的身后, 他轻轻地倚着阿九。 倘若当真有意外降临,蒲小丁认为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不给阿九惹麻烦,不给阿九拖后腿。 这一刻的阿九, 处于一种久违的压力之中。兴许是花村的这一年, 他过得太清闲,他许久不曾体验到这样的压抑感。 如临大敌的紧迫, 令他紧张的同时,也是在提醒他,这里是王城。 阿九此刻站立的土地是王城,王城永远不可能成为宁静的花村, 阿九的休闲时光在这儿显得格格不入。 此前,阿九和蒲小丁隐藏于地底府邸,过着相对轻松的生活。而现在,阿九必须以严肃的心态正视王城的一切。阿九的目光扫过府邸,他飞速的判断对方的位置。同时,他也在计算,自己要用怎样的力量才能对付这位突如其来的对手。 他耗尽龙族内丹的力量,是否有希望为他和蒲小丁争取片刻的逃离时机。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静待对方的反应。 然而,出乎阿九的意料,那一道不带温度的目光轻飘飘的过去之后,对方迟迟不见动静。不知是对方不屑于除掉如今的阿九,还是对方根本不曾留意到阿九他们的存在。 阿九心知,那人绝不可能没发现他们。对方清楚他们在哪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尚未出手。 难不成对方认定他们插翅难飞,所以任由他们留在这个地方,自己则是站在一旁看好戏? 阿九不由皱了皱眉头,猜测眼前的平静究竟意味着什么。 蒲小丁在阿九的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周围不见丁点儿动静,但阿九拽着他的手腕依旧用力,他清晰的感觉到,阿九不曾放松戒备。 阿九的反应,证明他们身处的环境极其不乐观。 蒲小丁小心翼翼地贴着阿九,他压低声音问道:“阿九,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是谁?” 他们的身边是不是有看不见摸不着,瞬间就能夺走他人性命的可怕对手? 阿九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他也猜不透,对方不立刻对他们出手的原因。 他应道:“不知道是谁。但是,那人刚才发现了我们的位置。”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闻言,蒲小丁惊讶万分,他从头到尾没感觉到附近有人。他苦苦的思考片瞬,忍不住问阿九:“对方为什么不出来呢?” 阿九给不了蒲小丁确切的答案,阿九在王城敌人极多,他又正好是王城在四处寻找的人,既然对方了解他们的下落,对方如此安静的理由,阿九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对方选择了沉默,究竟是敌是友。 阿九没能彻底弄明白对方的想法,地面之上,忽然出现了变化。 一时间,诸多家族竟是争先恐后的离开了庭院。 不是一个家族的反常,而是所有家族在同一时刻往外快步离去,无疑是城内有大事即将发生的征兆。 最后一个离开阿九府邸的是无家的人,年迈的妇人看起来格外疲惫,家族寻找了无封很久,奈何始终没找到无封的下落。 老妇人的目光无奈地扫过乱糟糟的院子,她幽幽地叹道:“你现在在哪儿?” 尽管此前无家觉察到了无封气绝身亡的迹象,可,一天没有找到无封,他们就一天不会放弃。 他们会一直找下去,与此同时,无家与澜家的仇也将逐一清算,他们绝不会就这么罢手。 阿九沉思片瞬,猜测这些人的去向。隐隐的,他心里涌起一丝预感,他似乎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走了,也知道他们急匆匆的去了哪儿。 他没立刻松开蒲小丁的手腕,形势不明朗,他必须叮嘱蒲小丁多加小心。 只不过,阿九尚未开口,他就先听得蒲小丁的疑惑:“阿九,你看,这是什么?它怎么在我手里?” 蒲小丁手里握着一颗透亮的圆珠,珠子内有一抹黑色的影子。 见状,阿九心里一紧。 地底府邸之前并没有这颗圆珠,它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蒲小丁的手中。 蒲小丁拿着珠子看了又看:“阿九,里面的影子好像是一条龙。” 形状是黑色的龙,貌似又不是真正的龙。蒲小丁说不准这是什么,但这颗圆珠子散发的气息,蒲小丁再熟悉不过。 是许愿井,和许愿井一模一样的气息。 阿九顺着蒲小丁的视线,也在观察那颗珠子。 圆珠内虽有一抹黑色的龙影,它却并不是龙族内丹,它与冰蓝色的龙族内丹有明显的区别。这颗珠子仅仅是仿造了龙族内丹的模样,在外覆盖了一层龙族的气息,做的十分巧妙。 此外,圆珠内的力量已被严实的封印,只能看见它表面的光泽,而不会被其中的磅礴力量伤害。动手封印之人,自身的能耐不可小觑。 阿九曾无数次的好奇,村子边缘的许愿井与他的力量相似,却又有微妙的不同。 他说不出那些不同是怎样的不同。 而今,阿九找到了答案。 阿九很想知道,是谁拿来了这颗珠子,又是谁把它放在了这里。 对方这么做是不是善意的表现? 另一边,城主府外已是人山人海。沉寂无数年的城主府,难得一见的热闹。这会儿,城主府的大门依旧紧闭,士兵们严阵以待的守在门边,静待着重要时刻的到来。 王城的家族皆已知晓,新城主即将现身。 各个家族的想法大致相同,他们倒要瞧瞧,这位新城主有怎样的本事,竟然妄图在王城掀起惊涛骇浪,也不怕巨浪吞没了自己。 不同于家族的焦急等待,被所有人关注的新城主,正不急不慢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这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严肃女子,她身穿软甲,眼底透着冷意,她浑身上下的气势相当强势,像极了她手里的这一柄长剑。 年轻的将领站在她的身侧,恭敬地问道:“城主,各个家族的人已在府外,是不是要开门?” “不急。”女子淡淡地应了声,她垂下眼帘,凝视着长剑。长剑锋利无比,冰冷的剑身映出得是她冰冷的容颜。 片刻后,女子问道:“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都已在计划之中。”年轻的将领应道。 他似有迟疑,不禁开口又说了一句:“城主,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做,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时间不够了,我等不起。”女子的神情不见丝毫的起伏,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派我来这儿,图得就是尽快动手。我是他们手里的一柄长剑,用我的锋芒,强行破开这条道路。” “如此一来,你会深陷险境。何况,那些家族不可能老实听话。”年轻的将领犹豫。 种种困难,女子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们听话又如何,他们不听话又如何?” 两军对垒,胜或者是败,仅此而已。 年轻将领有心劝说,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随后,他转向了另一个问题:“九霄那边,你有何打算?” 听得这话,女子终是抬眼扫了对方一眼:“拆了,重新修建,按照我最先的吩咐行事就好。” 年轻的将领面露难色:“城主,你何必以身犯险,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女子冷漠的视线阻止了。年轻的将领明白自己多说多错,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他所要做的是保护面前的这个人,倾尽所有的去保护这个人的安全。 不一会儿,女子站起身,她握紧了剑柄,她挥手往前一挥,凛冽的剑风顷刻间斩断了阻挡在她前方的一切。 长剑出鞘,所向披靡。 女子微微地扬了扬下巴,她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头也不回的抬步朝前走。是时候,与王城的这些家族见一面了。 至于九霄的府邸,她昔日欠的一份人情,到了该偿还的时刻。 这会儿,阿九握着这枚伪装过的龙族内丹,再三研究。 这颗圆珠它由谁制造,又由谁带来? 方才一晃而过的目光并非阿九的幻觉,对方的确知道他们在这里。可是,对方没有泄露他们的位置,反而悄然无息的送来了这颗圆珠子。 阿九思索片刻,他的胸口腾起了微弱的金光,金光沿着他的指尖探入了圆珠。 这颗与他力量相近的圆珠子,他总觉得不能用别的力量尝试,而是要用他自身的所剩不多的力量进行试探。 金光融入圆珠的刹那,这颗伪装的龙族内丹赫然闪过一道亮光,它一下子滚落到地面。 就在阿九弯腰准备拾起它时,圆珠子离奇的滚进了阿九的影子里消失无踪。 蒲小丁震惊不已,他焦急地到处找:“阿九,它怎么不见了?” 一眨眼不见踪影的圆珠子,到底是什么怪东西? 万一这颗珠子对阿九有害,他岂不是害了阿九,这可是通过他的手交给阿九的东西。 珠子消失得匪夷所思,而在珠子滚入影子的瞬间,阿九的表情不由一愣。 他突然记起了一些往事,一些他本来应该记得,却早已淡忘的经历。那个时候,阿九不是没有认真听老先生说了什么,而是他听了却记不得,他的那部分记忆被人剥离了。 当年,那位老先生登门造访,道是阿九深陷死局,他会想办法为阿九寻得一条生路,试一试能否破开必死的局面。 这条生路需要阿九的付出,而且这条生路也不一定能成功,他会从阿九身上取走一些东西,为这条生路增添一丝成功的希望。 老先生对阿九说:“我要取走你的一部分影子。” 阿九挑眉,冷冷的问了一句:“怎么取,取多少?” 老先生那会儿并没详细的解答,只道自己要试试才知道。等到他们下次见面,他会告诉阿九具体的情况。 他的影子? 能发挥怎样的作用? 老先生没有说清,阿九也没能理解透彻,他只是知道,这是一位古怪的老先生。 直至此刻,阿九的影子归来,阿九方才明白了那位老先生的做法。 有道是“如影随形”,谁是谁的影,谁又是谁的形。 阿九被取走的影子一分为二。 “六界第一许愿井”出自老先生的手笔,井里灌注了阿九的水中倒影。井底之水,映出了阿九的影子,它和阿九紧密相连。 水中的倒影,是王城的阿九和花村的许愿井之间的重要联系。许愿井复活苏醒之际,就是指引着阿九前行之时。 这是第一条生路。 阿九抬眼望向城主府的方向,按照老先生昔日的说法,他为阿九备了多条或醒目或隐蔽的生路。这些生路极有可能被他人发觉,而后彻底截断。 老先生会尽可能的迷惑对方,给这些生路染上阿九的气息,让别人误以为,那些是隐秘的安排,从而保护真正的那条生路不被察觉。 成功与否,最终全看阿九的命数。 从危机四伏的王城府邸,到宁静祥和的小村子,两者之间的漫长距离,形与影太远,远到找不到彼此。因此,得有人助阿九一臂之力,把形和影系在一起,让影子能够判断形所在的位置。 蒲小丁就是那一根牵在形和影中间的线,他跟随在阿九的左右,助阿九前往安全的地方,在王城时如此,在花村时同样如此。 另一条生路,则是不算生路的生路。 倘若计划失败了,生路被截断,那么就用阿九黑夜里的影子伪装而成的龙族内丹,作为阿九新的内丹。 会有人替阿九捏造新的肉身,放入伪装的内丹,给阿九全新的身份,一切重新开始。 阿九若是幸运的通过生路活了下来,那么,替阿九保管伪装内丹的人,会将这颗珠子还回阿九的手中,恢复影子的完整。至于水中的倒影,阿九何时取回,是否取回,由阿九自己抉择。 从这一刻起,阿九迈过了最难的那道坎儿,将继续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握拳,阿九,你放心,我会努力的飞飞飞,从王城飞到村子的~ 某伴侣:摸摸,辛苦了 第60章 和这口井不熟 阿九至今记得, 当初老先生给了他一颗虚弱无比的蒲公英种子, 请他照顾这颗种子。如今种子长大了,但种子仍在阿九的身边, 并且成为了阿九的小伴侣。 相比在墙角奋力维持微弱生命的蒲公英种子,此刻的蒲小丁健康而活泼,他的生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保障。 之后的时间,阿九不断的尝试影子回归后的改变。可惜,他试来试去, 没能发觉自己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不久,夜幕降临,身处夜色中的阿九没来由的感应到了些许的玄妙,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 阿九伸手牵住蒲小丁,此刻的蒲小丁正在玩吐泡泡的石头鱼。阿九叮嘱了蒲小丁一句“不要乱动”, 随后,阿九心念一转,下一瞬,他和蒲小丁来到了他们在花村的房屋内。 见状, 蒲小丁又惊又喜, 急忙把石头鱼放回小布袋:“阿九,我们居然回来了?” 阿九应了声, 接着,他再次心念一动。这回,他和蒲小丁重新来到了王城的地底府邸。 一去一来,阿九心里顿时了然。影子的回归意义极其重大, 往返花村与王城绝对偶然。 蒲小丁吃惊地望着地底府邸,他的眼底满是意外。但很快,他的喜悦占据了主要地位:“阿九,这些是你控制的吗?我们以后是不是不会再突然过去,又突然回来了?” 这一次,阿九给了蒲小丁肯定的回答。 他们不必担心,毫无征兆的前往王城,毫无准备的面对各种险境。随之阿九的影子到来,两个地点的联系,变得愈发容易控制。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对方把这颗圆珠子,送回阿九手里的原因。 从王城到花村的这一条路,是一条已然在阿九眼前铺开了的生路。 虽说一时半会,除了夜晚,阿九还找不到别的能控制的时辰,不过他相信,一起正在逐渐好转。 无论如何,他和蒲小丁的处境安全大幅提升了。 阿九不再犯愁,他们将在王城内生活多久,何时能返回花村。他不用苦恼,他不在期间,会发生多少变故。从今往后,这一切不再是飘忽不定的赌运气。 当重要的时机掌控在自己手里时,阿九的心很快稳定,他不怕身边的蒲小丁突然陷入危险了。 此后,阿九尝试了数次。如果他的身边没有蒲小丁,他独自一人无法在花村和王城之间往返。蒲小丁不在,这条生路果然就不通了,彼此间联系不到一起。 正如蒲小丁所说,伴侣要时刻陪伴在彼此身旁。各个方面,阿九都需要蒲小丁。 阿九和他被分割的影子,通过蒲小丁连接在了一块。 蒲小丁对他来说,极其关键。幸好,他的身边有这个值得信任的小家伙。 阿九反复试了几次,他赶在天亮之前,留在了花村。 近段时间,阿九不准备频繁的往返王城。地底府邸的隐蔽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牢靠,他被人发现了,即使对方不曾动手。 不管对方有没有恶意,多一个人知晓意味着多一份不稳定。他不指望所有人都如同蒲小丁,能够让他安心。 更何况,新城主的到来,新规矩的形成,必定导致王城陷入混乱境地。 他的府邸即将拆除,拆了之后,也不知道会建成什么。总之,一切皆是谜。阿九与其冒险淌浑水,不如专心处理自己的六界历练。 清晨,蒲小丁到厨房做饭,他刚出房间没两步,他又激动地跑了回来:“阿九,阿九,你醒了吗?” 已经醒了的阿九问道:“怎么了?” 阿九牵着阿九的手,双眼放光:“阿九,你快来看,大狼趴在我们院子里。” 大狼?郎冬? 他不在自己家里睡觉,趴在他们的院子里做什么? 阿九起身走到门边,一眼看到了院里趴着好大的一头狼。大狼的额头伤口尚未痊愈,他下巴搭在前爪上,显得没有什么精神。 阿九:“……” 这头狼怎么回事,嫌他们这儿人还不够多,地方还不够小,大咧咧的摆个巨大的原形趴在院里,比比谁的个头大? 他记忆里的郎冬可不是这么无聊的狼。 在阿九和蒲小丁住在王城地底府邸的那段时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郎冬自从来到村子,他过得轻松自由得过分。 这个地方没有凶险,又没有算计,大家整天嘻嘻哈哈的忙着收割粮食,郎冬的生活严重缺乏压力。 少了压力,郎冬感受不到任何的动力。他闷得发慌,闷得无聊,闷得准备找点儿事情来做。 郎冬观察了又观察,阿九和蒲小丁离奇失踪,他俩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偏偏无人关注这件事,郎冬自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另一间房间的无封和澜洛,郎冬见到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 据说,无封的身体状况不佳,必须与澜洛双修,情况才能好转些许。 这两人究竟是在刻苦双修,还是高举双修的幌子,其实在过激情万分的夫夫生活,郎冬无从判断。 既然大家坚信,澜洛在给无封治病,郎冬也就劝说自己这么听着这么信着。 至于其他人,郎冬在村里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是赦容。可惜,赦容一天到晚专注自己的修炼,没空搭理郎冬。 郎冬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吭声不说话的赦容,还能有一只傻乎乎的小人参勤劳的为他煮饭熬汤,郎冬自己却只能自己动手洗衣服,自己动手煮饭。 小人参除了照顾大蛇,他近期在琢磨要不要重新修建自己的家,或者干脆搬到蒲小丁的隔壁,给蒲小丁当作邻居。 忙于琢磨修房子的小人参,没空陪着郎冬闲聊。 无所事事的郎冬,他发现附近稍微有点意思的,是村子边缘那个湖泊。湖底有一口相当自大的井,号称“六界第一许愿井”。 郎冬闲着也是闲着,他给自己找了一点为数不多的乐趣,他到湖泊边缘晃一晃,瞅瞅会不会有龙影出没。 通过几天的观察,郎冬敏锐的发觉,“六界第一许愿井”的反应速度,根本不是村民们所说的那么缓慢。 在郎冬看来,村民们说的话,很快就传到许愿井。然而,不知道是许愿井动作太慢还是这口井太懒,等它实现愿望的时候,时间已经往后推移了很多。 许愿井长期不靠谱,小妖怪们依旧乐此不疲的来到湖泊许愿,好似不害怕那个被坑的妖怪就是自己。 郎冬研究了几天,打算亲自试试许愿的效果。 于是,郎冬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这口无比坑妖的井,到底能坑妖到何种程度。 最过分的是,赦容明明见到了他往湖泊的方向走去,赦容却从头到尾没提醒过他,千万别许愿。这个不爱说话的大蛇,心也是很坏的。 郎冬严重怀疑,一定是赦容以前被湖泊坑过,连靠近湖泊都办不到,所以,赦容见到郎冬走向湖泊,从来就没有想着要告诉他多留意。 因此郎冬该被坑的时候,就这么被坑了。 那天,郎冬在湖泊旁,思考着自己要许怎样的愿望,又能得到怎样的结果。悄悄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尾巴也来到了湖泊旁,小妖怪们凑在一堆议论纷纷。 “大狼今天也没能变回原形啊。” “他是不是病得太严重了,我们请老药医帮他看病吧。” “要不,我们向湖泊许愿吧,湖泊能帮助大狼的。” “啊,有道理,我们可以许愿让大狼变回原形。” “对对,这样最快最有效,还不用喝药。” “药苦苦的,不好喝。” 善良的小妖怪们为了让大狼不用忍受苦苦的汤药,就能尽快的恢复正常,他们果断地向湖泊许愿了。 他们盼着湖泊能帮助大狼变回原形,不能变回原形的大狼实在是太可怜了。 郎冬倍感无言以对之际,湖泊内冷不丁吐出来一块硬邦邦的东西。郎冬躲避不及,顿感自己头顶一痛,接着,他光荣的负伤倒下了。 郎冬不仅倒了了,他还被突如其来的重重一砸,直接给砸回了原形。 见状,小妖怪们欢呼雀跃。 “太好了,大狼终于变回原形了。” “可是,大狼看起来好虚弱。” “他还能驮着我们去附近的村子玩吗?” “大狼,不痛不痛,摸摸耳朵就不痛了。” “摸摸尾巴也不痛了。” 郎冬:“……” 为什么他许愿的实力增强,压根没影,小家伙们的愿望却能让他瞬间砸回原形。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家伙们在趁机摸他的耳朵和尾巴。 所以,从王城返回花村的阿九和蒲小丁推门而出的时候,他们见到了横在院子里打盹的灰狼。郎冬依然维持着狼族的外观,见谁都不想说话。 他额头的伤痕尚未彻底愈合,善良的小人参替他敷了药,虽然没什么效果。 眼下,郎冬的爪子旁静静地躺着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一块骨头。 听闻动静,抱着板栗在院里睡觉的岩松鼠立刻翻身起床。 蒲小丁不在家的这阵子,他一天到晚跑到附近的村子玩耍,村民们十分热情,总会给岩松鼠美味的食物,岩松鼠每天都心情大好。 岩松鼠伸了伸小爪子,他淡然的从和他抢院子地盘的狼脑袋上跳了过去,他开心的和蒲小丁分享自己最近获得的食物。 今年的秋天,是他收获最丰盛的秋天,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岩松鼠把板栗放在了蒲小丁的手心:“啊啊啊啊啊。” 今天终于可以吃烤板栗了。 他等着吃烤板栗等了好久了。 蒲小丁的注意力,很快移到了板栗的吃法。 阿九则是平静地看一眼郎冬,不打架的情况下,郎冬变成原形确实罕见。 他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村子向来风平浪静,芝麻绿豆的小事能说好几天,以郎冬的实力,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受伤?并且,郎冬貌似伤得不轻,不知道是谁出手砸的,下手也狠了点儿。对方简直快要把郎冬砸傻了,有事没事学大狗,整天玩骨头。 郎冬总算听到有人询问自己的情况,哪怕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出自真心。郎冬没好气的说道:“村子边上的那口井,居然有脸号称‘六界第一许愿井’,它真的没病?” 这口井不仅有毛病,它还病得不轻。 天知道,郎冬倒在湖边那会儿,小妖怪们又担心又高兴。他们担心的是大狼受伤了,高兴的是,他们总算能摸摸狼耳朵,摸摸狼尾巴了。 郎冬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天。果然是世事难料,太说不准了。 听得郎冬对许愿井的愤慨,阿九一脸从容地转过身,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和这口井不熟,真的。 曾几何时,阿九怀疑许愿井的力量与他相似,兴许和他有关。只是当时缺少明确的证据,阿九不肯相信,这口病得不轻的井和自己有关系。 而如今,阿九有了明确的证据,这口坑妖无数的井,当真和他有关的时候。他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坚信自己和这口井不熟。 兴许是这口井在建造之初出现了残缺,兴许是关在地底太久,关得情绪不正常,反正,如此不靠谱肯定不是受到他的影响。 包括阿九在内,他都是被许愿井直接吐出来的。因此,许愿井随便吐出什么,或者又折腾了什么,阿九压根不会感到意外。 只要问问方圆内的所有小妖怪,就会知道。向这口井许愿,成功和危险同时存在。 它时而灵验,时而不灵验,谁也说不准,它何时坑得你一脸血。 郎冬的遭遇提醒了阿九,他该去湖底瞧瞧了。 从阿九初到花村,他就在琢磨着,到湖底看一看那口坑妖井。然而,总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还没能真正的围观这口井。 眼下,阿九认为是时候了,研究一下这口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阿九打算踏入湖泊之际,湖泊再次显现出了变化。 湖泊的范围迅速加宽,且湖泊的正中冒出来了几座小山,湖水表面腾起了薄薄的雾气,放眼望去,好似仙境一般,飘渺又美丽。 阿九的嘴角不由抽了抽,有变化不可怕,千万不要变得越来越坑妖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今晚吃烤板栗好不好? 某伴侣:好…… 第61章 游啊游 湖泊出现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巨变并没有让小妖怪们对湖泊望而生畏。相反, 小妖怪们见到全新的湖泊,他们一时间激动万分。 村民们的心情说不出的兴奋, 有些在开心地嚷着湖泊变得越来越好看,另一些则是殷切期盼许愿井的实力越来越强。 还有一些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湖里的小山。湖中的小山是不是有宝物,他们可不可以到湖泊中间的小山上溜达一圈。 拥有类似想法的小妖怪,阿九的身边也有这么一个。 蒲小丁睁大了眼睛望着薄雾弥漫的湖泊,他牵了牵阿九的衣袖:“阿九, 我们去湖里看看好不好?湖里的那些小山真特别,它们是不是仙山啊?” 不认为这是仙山的阿九:“……” 这些小妖怪们的想法真是惊人的相似,他们难道不能从中考虑一些别的问题。比如,湖泊的变化异常凶险,再或者是, 越美丽的景象,越暗藏着恐怖的杀机。 只不过,阿九清楚,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湖泊的变化并不是寓意着坏事的来临。 阿九早已感受到了湖泊以及湖泊内的小山散发出来的平和气息,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大难降至的征兆。没准,这是好事到来的表现。 村里的这些小妖怪向来单纯, 可妖怪就是妖怪,它们与生俱来就有趋吉避凶的本事。村民们不惊慌,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这里十分安全。他们不可能将凶险致命的事物,当作无害的事物来喜欢。 更何况, 老先生既然将许愿井留在这儿,定有他的打算。倘若真的可怕到了极致的凶井,老先生不会作此安排。 阿九再三感应了湖泊的全新变化,确定这般变化不具备丝毫的危险。 就在阿九反复判断之际,心急的小妖怪们已经欢呼着下了水,他们朝着湖中新增的小山,努力的游啊游。 这会儿,蒲小丁他们身旁也有一只着急得恨不得马上下水,可又偏偏不会游泳的妖怪。 岩松鼠发愁地围在阿九和蒲小丁的脚边转来转去,而后又转来转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会游泳简直太糟糕了。 岩松鼠平时习惯了在岩缝里打盹,他居住的地方普遍干燥。他接近湖泊的时间不多,他很少考虑自己要不要在水里中游泳的这个问题。 据岩松鼠目测,变大了范围的湖泊,如今已经远远不再是小湖泊了,岩松鼠从湖畔游到湖中心的难度大大的增加。 湖岸,郎冬仍然维持着大狼的姿态,他默默地看着变化巨大的湖泊。如果给他选择,他一点儿也不愿靠近这个湖泊。这湖泊实在不靠谱,天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变故。 他不确定湖中小山的冒险是吉是凶。 他深感,自己的当务之急在于,他得赶紧恢复正常。一头不能化成人形的狼,不是一头好狼,哪怕这让摸他尾巴的小妖怪们笑得合不拢嘴。 郎冬对湖泊有抵抗情绪,他不下水,不意味着别人也不下水。 郎冬发现,那条不爱说话的大蛇他下水了,变成原形的大蛇,他在水里十分灵活。眼下,大蛇的后背还驮着一只小人参。 小人参揉了揉自己的脸,他简直太开心了,他本来还在琢磨着自己要游多久,才能游到湖中的小山看热闹,他兴许会游得非常辛苦。 他没想到,就在他伸出手指,探了探湖水温度的时候,大蛇出人意料的下水,而且游得挺快的大蛇同意驮着小人参前往湖中心。 见到大蛇下水,最高兴的人除了小人参,而有岩松鼠。 他“啊啊”的大叫了两声,他翻出来了一颗杏仁递向了大蛇。毫无疑问,岩松鼠正在寻找一位能够把他送到湖中心的小伙伴,他挑选的这个小伙伴当前的体积很大,足够背动无数个他。 大蛇没拒绝岩松鼠的恳求,他爽快的收下了岩松鼠给他的一颗杏仁,双方达成了合作。 岩松鼠一跃跳到大蛇的背上,紧接着,他冲着蒲小丁和阿九连连摆手:“啊啊,啊啊。” 快来,快来,这里还有很多的位置,大家都能坐下。 收了一颗杏仁的大蛇,他不仅驮了岩松鼠,还顺带捎上了蒲小丁和阿九。就在他整装待发,要出发前往小山时,一头狼蹲到了蛇尾巴上。 大狼一脸淡然:“不想下水,皮毛打湿了不舒服。” 所以,游泳这种事情,就全权交给在水里更加灵活的大蛇。 话少的大蛇任劳任怨,他就这么驮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游向了湖中心的小山。 大蛇前行的过程中,附近的妖怪们也正在奋力的朝着湖中心游,花花草草们对大蛇的前进速度表示了无比的羡慕。 他们也想有大蛇驮着,可惜,他们对大蛇有点怕怕的,对幽冷的竖瞳有点怕怕的,对冰凉凉的鳞甲,同样有点怕怕的。 因此,他们只能自己辛辛苦苦的游啊游了。 没多久,蒲小丁一行到达了湖中的小山。小山共有五座,高高低低的随意分布着。小山上长有树木花草,这些植物长得格外茂盛,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蒲小丁左右看了看,他没能见到动物,也没能见到生活在仙山之中的神仙。 蒲小丁想了又想,问阿九:“阿九,你说,这里是不是老神仙的家?” 阿九:“……” 蒲小丁的思维究竟是怎么在绕,才绕到了这个方向上。 阿九刚要回答,谁知道,有人抢先开了口。 小人参连连点头:“这里确实很像书上所描述的,神奇美丽的仙山。老神仙是神仙,他说不定当真就住在这样的仙山里。” 闻言,蒲小丁表示了赞同。他伸手,指了指湖边的花村和药村:“对啊,我们村子有老神仙呢,这里很可能是老神仙的家。” 蒲小丁又说着:“湖里是老神仙的家,岸边有老神仙的花园,另一边是老神仙的药园。” 阿九很想提醒蒲小丁,老神仙的家估计没有这么大,一个人住五座山,有点浪费。然而,当阿九站在山里眺望湖畔,缭绕的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花村和药村,仿佛煞有其事。 没准,蒲小丁的猜测是真的。 当然其中仍然有明显的矛盾存在,阿九说:“介绍村子起源的那本书,有老神仙画像的那本,它里面没有记录,老神仙的家在湖中,也不曾提到老神仙的家在湖里的仙山。” 蒲小丁一愣,认为阿九的话挺有道理。他翻看过那本书,书中的确没有这些记载。蒲小丁不由疑惑:“这里不是老神仙的家,那会是谁的家?” 有山有水,宽广舒适,属于环境极佳的居住之地。 蒲小丁反反复复琢磨着:“也许,这里是老神仙的朋友居住的地方。” 朋友? 阿九闻言默默的思索,何种关系的朋友,需要打造如此一处住处。 周围的环境有几分类似海上蓬莱,这儿是小了一大圈的蓬莱。 什么人会居住蓬莱?按照书里的说法,蓬莱住的是仙人,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随后,阿九又摆了摆头,挥去了这般猜测。这就是妥妥的一口坑妖井,外表再千变万化,本质依旧坑妖,不能被它的表象迷惑。 许愿井伪装成了仙山,照样坑妖无误。 蒲小丁他们到的时间早,他们休息了好一会儿,陆陆续续才见到其他小妖怪“哼哧哼哧”的游上前。 小妖怪们对小山风景的欣喜,让他们眨眼忘却了疲惫,好奇的四下打量。小山比村子多了飘渺的仙气,可他们心中依然认为自己的村子景色最美。 阿九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小山之中没有凶狠的生灵隐藏,于是他任由村民们自由的探索仙山。 如今在这里的妖怪,能称作凶险的猛兽,岩松鼠的凶残排在首位。 因此有岩松鼠坐镇仙山,不愁有更可怕的猛兽出没,岩松鼠一爪子就能将对方掀翻。 每天在蒲小丁家里睡院子的岩松鼠,他在这里找到了乐趣。 小山也是山,有山就有石,有石就有岩缝。 岩松鼠在这座小山,找到了一个和以前条件相似的小山崖,他找到了适合的岩缝。 他挥动着小爪子:“啊啊啊啊!” 他要住在这儿,这里简直太完美了! 阿九仰头望着岩松鼠挑选的陡峭岩壁,当初那颗爆裂的珠子,到底是怎么掉在了岩松鼠的尾巴上?难不成岩松鼠变成了巨兽在睡觉? 要不然,阿九能这么砸中绝对是奇迹。纵是阿九瞄准了往下丢,也不一定能丢得如此精准无误。 往事不可回忆。 在这儿既然没有危险的气息,又有适合岩松鼠居住的岩缝,阿九正好能补给岩松鼠一个舒服的小窝。 依照目前岩松鼠这么不会游泳的架势,恐怕他还得替岩松鼠准备一条小船,往返湖岸和小山。 这一天,对村民们来说,无疑是充满了惊喜的一天。 他们的许愿井,正在一步步的变得越来越强大。从最初埋在地底,封住井口的枯井,到后来,龙影显现,枯井有了水,水漫出井口形成了小湖泊。而如今,湖泊变大了,湖里还有了小山,如同仙境。 当天夜里,阿九他们决定在山中暂住一宿,借此试一试夜晚的仙山是否依旧安全。 岂料,这随意的一试竟然试出了大隐患,白天风平浪静的仙山,入夜后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快看,有仙山~ 某伴侣:……那是坑妖井 第62章 睡醒了再吃 鬼族的阿九在夜晚并不会睡得很沉, 确切的说, 鬼族在黑夜里其实不怎么犯困。 因此,不太困的阿九很快发觉, 岩松鼠周身的气息陡然剧变。 阿九心里再清楚不过,一旦炸毛的岩松鼠是多么大的威胁。 好在,岩松鼠跟随蒲小丁他们入村后,他的心情始终非常好。尤其是村民们的热情,使得岩松鼠每天都得到了大量的食物, 他的情绪好到几乎能乐得飘上天。 如此良好的情况下,想要惹恼这只岩松鼠,除非抢走了他所有的食物,才有一丝丝的可能。 阿九不确定变故从何而来,但他敏锐的捕捉到岩松鼠的状态愈发的不对劲。仍在睡梦之中的岩松鼠, 他的气息极其危险,阿九清晰的感受到岩松鼠越来越强烈的怒气。 岩松鼠在发怒,并且他越来越生气,这是无比可怕的信号。 阿九从不曾忘记, 山林里那只把澜家折腾得苦不堪言的猛兽, 而那只猛兽正是这只愤怒的岩松鼠。 他不了解岩松鼠心情恶劣的原因,但他明白绝对让岩松鼠暴怒。失去理智的岩松鼠太危险, 他会伤到附近的所有人。 阿九思索片瞬,他叫醒了躺在他身侧的蒲小丁。 蒲小丁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他迷迷糊糊的看着面前的阿九。 前一刻,蒲小丁正在做一个格外幸福的美梦, 可惜后一刻,他就被人叫醒了。美梦中断,令蒲小丁深感遗憾。 梦境里的蒲小丁变成了一只威武霸气的大妖怪,他与阿九并肩作战,威名响彻四方。 他打得那些坏妖怪们鼻青脸肿,打得他们可怜兮兮的跪地求饶,蒲小丁别提有多满足了。 然而,蒲小丁没能乐呵多久,他的美梦突然结束了。叫醒蒲小丁的这个人,正是阿九,上一刻还在和蒲小丁一起打坏妖怪的阿九。 蒲小丁困惑地瞅了瞅周围,如今仍是半夜,他们仍在湖中心的仙山,大家都在睡梦中。蒲小丁不理解,阿九为何半夜突然醒了,他是不是肚子饿了。 很快,蒲小丁回过神,他反应过来阿九是鬼族,鬼族的夜晚时常睡得不怎么安稳。 蒲小丁没考虑太多,他笑呵呵地贴在阿九身侧:“阿九,你睡不着吗?我陪你说说话吧。” 阿九:“……” 蒲小丁果然是没留意到当前的严峻形势。 眼下的关键问题不在于阿九睡不睡得着,而是岩松鼠。 不管是谁在岩松鼠的梦境中影响了他的情绪,以至于岩松鼠暴跳如雷,他们都必须尽快解决,岩松鼠暴怒在即的麻烦。 阿九之所以叫醒蒲小丁,他正是要和蒲小丁商量对策,蒲小丁对岩松鼠的了解比阿九多。 他大致告诉了蒲小丁当前处境,随后,他问道:“他平时如果被直接叫醒,心情会不会更糟糕?” 这个“他”指的是小啊。这会儿,岩松鼠的体积随着他的怒气在持续膨胀,他全身的气息愈发狂暴,实实在在的反映出岩松鼠的梦境在进一步恶化中。 照此下去,这个睡梦中暴怒的小家伙,他会让阿九他们,甚至于在仙山玩耍的村民们全都陷入险境。 只不过,叫醒岩松鼠前,阿九必须先确认一件事,突然被喊醒的岩松鼠,他会不会瞬息间狂躁。 蒲小丁苦恼地打量着个头慢慢变大的岩松鼠:“小啊,他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每天睡醒心情都很好,偶尔被吵醒了,他也不会发怒。” 岩松鼠在他们的院子都住得习惯,为什么这里有了岩松鼠最爱的岩缝,小啊的情况却出人意料的变得不稳定。 这样的变化十分反常。 蒲小丁迷茫的环顾四周,仙山还是仙山,笼罩着薄薄的雾气,飘渺又空灵。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导致岩松鼠不高兴。 很快,蒲小丁开口喊道:“小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 遗憾的是,蒲小丁连叫了好几声,岩松鼠从头到尾不曾理会他,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这使得蒲小丁不免有些着急,他的目光投向了阿九。 阿九看着状态越来越不稳定的岩松鼠,他心知必须赶紧强制切断岩松鼠的变化。 他问蒲小丁:“有没有他特别喜欢,能够让他瞬间心情好起来的东西?比如,食物之类。” 闻言,蒲小丁顿时眼前一亮:“有啊,小啊最喜欢存食物,尤其是硬壳的果子。” 蒲小丁急忙从小布袋里开始往外搬东西,他一边翻找,一边喊道:“小啊,开饭了。我准备了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蒲小丁翻出了花生核桃之类的果实,之后是他做的杏仁饼,以及岩松鼠心心念念的烤板栗。 一堆食物摆放在岩松鼠的前方,散发出了阵阵的香味。 兴许是食物起了作用,岩松鼠不再向着暴戾的方向变化。他的身体不再变大,而是逐渐的变小,最终恢复到了一只正常的小小的岩松鼠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的气息回到了平日的正常。 岩松鼠困倦地撑起眼皮,小眼珠里满满的全是迷茫,他想不通为什么蒲小丁半夜叫醒他。 他困倦地看了看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他伸出小爪子抓住了一个板栗,接着他蜷成一团继续睡觉:“啊……啊啊……” 困,现在不想吃东西。 睡醒了再吃。 抱着板栗的岩松鼠不见丝毫危险,蒲小丁和阿九观察了岩松鼠片刻,蒲小丁松了一口气:“阿九,小啊没事了。” 阿九应了声,他隐隐在意,为什么这个地方对岩松鼠造成了如此强烈的影响。 奈何,阿九没来得及细想,他尚未得出结论,他们附近再次发生了新的变化。 大蛇和灰狼的气息不知何故变得非常不稳定,他们与岩松鼠的状况类似,貌似正在经历某些不愉快的梦境。他们的心情相当恶劣,急剧起伏的情绪变得暴躁不已。 见状,阿九和蒲小丁叫醒了熟睡的小人参。小人参呆滞片刻后,他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小人参一脸的迷茫,为什么大半夜叫他起来。 阿九见小人参没有受到不好的影响,他问小人参:“平时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的情绪迅速的稳定下来?” 这次的他,指的是赦容了。 小人参本来还没有彻底的清醒,他顺着阿九的手指方向,偏头瞅了一眼旁边的大蛇。小人参顿时吓了一大跳,他一下子清醒了。 大蛇当前的气息,凶得就像是马上就要张嘴吃人一样,吓得小人参整个人毛骨悚然。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故? 小人参哆嗦了几下:“大蛇,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又生病了?” 要不然,大蛇怎么会如此古怪。 小人参的提问,阿九和蒲小丁回答不了。而目前,他们要做到的是快速平复大蛇的情绪。 可偏偏,这个问题难到了小人参。 小人参焦急地想了又想,大蛇平时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喜欢动弹,因此,平日里的大蛇看起来就十分平静。 小人参发愁,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此,阿九又问了小人参一句:“他平时都做些什么?” 小人参快速的回答:“吃饭,修炼。” 赦容的生活简单得到了一种境界。在村里,阿九不会特意给赦容安排杂事。即使他阿九安排了,小村子的大事也不是很难解决的大事。赦容这样的单调生活,再正常不过了。 阿九很快作出了决定:“那就这两件事情,你先试试。” 他提及的试试,就是小人参一边守在赦容旁边做饭,一边翻出一本是何内容的功法,一字一句的缓慢念着。由于小人参看不懂功法的某些意义,他念得断断续续。 值得庆幸的是,小人参的存在或多或少发挥了些许作用,睡梦里的暴躁大蛇渐渐的安静了。 赦容那边有了小人参负责,阿九转身望向那头睡觉不安稳的灰狼。如何让这头狼情绪稳定,还真是一个大难题。 郎冬自幼的遭遇,使得郎冬身边没能留下分毫的温情,他的亲朋皆已死去,郎冬活下去的意义只剩下了复仇。 此刻要让郎冬心情平静,实在是一种考验,首先灰狼的身边缺少亲近的人,就导致这个问题特别棘手。 让一头一心复仇的暴躁灰狼,情绪转为平稳? 难,很难。 阿九在思索这事,蒲小丁同样的也在思索这事。 就在这时,几个小脑袋哆哆嗦嗦的凑到了蒲小丁的跟前,他们眼巴巴的瞅着蒲小丁。 他们很不安:“大狼是不是出事了?他的气息好吓人。” 这几个时常跟在大狼身后的小尾巴,大狼对他们有诸多的不耐烦。他们不仅整天悄悄跟着大狼,他们还向湖泊许愿让大狼变成原形,以至于郎冬被一块骨头砸了脑袋,至今没能恢复正常。 这些小家伙的存在,没准会让郎冬愈发狂躁。 眼下,小家伙们并未意识到前方的凶险,他们紧张地走向了大狼。 “大狼的气息改变了。” “是啊,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怎么办,他是不是病得更严重了?” 一只小妖怪更是踮起脚尖,他伸手摸了摸大狼的额头:“不痛不痛,摸摸就不痛了。” 此刻的郎冬,他进入了一个令他烦躁万分的梦境。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尽是杀戮与死亡,他深陷在愤怒的漩涡,却宣泄不出内心的痛苦。 就在这般要吞噬他的窒息里,离奇的混进来了几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家伙。 顷刻间,郎冬眼前的景象大变,他站在那一座小小的寺庙之中。 寺庙里有瘦弱的小沙弥和年轻的和尚,寺庙里的木鱼声,寺庙里的晨钟暮鼓,让郎冬浮躁的心情归于平静。 他与往常一样,叼着猎物回到寺庙,可是,情况又已和以往不同。 小沙弥们不再是偷偷地看着他,想吃肉又不敢吃肉的模样。小家伙们兴高采烈和郎冬说着话:“太好了,今天也不用饿肚子,郎冬你真厉害。” 郎冬一愣,随即笑了。是梦啊,也只能是梦了吧。 小沙弥们怎么可能吃他带回来的猎物,他们肚子再饿,也从来不吃肉。 可是为什么,明知道是梦,他的心情却在好转。 以前,他总是盼着,他叼回来的猎物能够让寺庙里的人吃得饱饱的,让他们过得好好的,奈何从未如愿。 如今,他看到小家伙们高兴的讨论着有食物填肚子,郎冬的心中说不出的满足,哪怕这样的景象是假的。 他多想住在这样的寺庙,守着年轻的和尚以及这些小沙弥,大家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他会陪着他们一年年的老去。 仙山内,蒲小丁忧虑地看着围着大狼团团转的小妖怪们,他忍不住问阿九:“他们会不会碰痛大狼的伤口啊?” 郎冬头上的伤口还没能完全愈合。 阿九发觉大狼的情绪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他明白这样的触碰不是坏事。 有人在郎冬的耳边说说话,兴许是一件好事。郎冬的身边太安静了,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有人这么碎碎念叨,反而能热闹几分。 阿九站在仙山,眺望着湖岸的村子。他此时无比庆幸,澜洛和无封没有来到这里。倘若这两个家伙受到影响,同时出了状况,恐怕难以收场。 澜洛狂躁了,绝对是糟糕至极。 湖中的这些小山,它们对岩松鼠、赦容以及郎冬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似乎实力越强,越容易被左右情绪,发作的时间越早,爆发的程度越剧烈。 然而,从蒲小丁到小人参,再到村里的小妖怪们,他们一切如常,来到仙山的其他村民也不见异样。 难不成这里对外来的妖怪不利,对村里的小妖怪则是十分友好? 那么他呢?由于阿九是鬼族,他夜里没能睡着,所以他暂时毫无动静,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当然,就算阿九陷入噩梦,阿九也有办法挣脱噩梦。他的身边有蒲小丁,有了让他心情平静的人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为什么我做了美梦,大蛇他们在做噩梦啊? 某伴侣:大概,这梦分妖怪…… 第63章 人生的四大幸事 第二天的清晨, 阳光照耀着如梦似幻般的湖中小山, 留宿在小山里的妖怪们陆续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神采奕奕的,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好梦。 反观迟迟睡醒的郎冬和赦容, 他们的精神状态并不怎么好。 幸亏半夜那会儿,阿九发现得及时,稍微替他们减缓了心情的变化,要不然,他们此刻的精神状态估计会更加萎靡。 这一刻, 赦容的气力还没有完全的恢复,他在听着小人参讲诉昨晚的可怕经历时,他的表情不见多少的变化。 至于郎冬,他的状态比赦容还差一些。他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下巴依旧搭在前爪上。 现在, 他的身边还有几个倚着他睡大觉的小家伙,小家伙们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大狼长长的皮毛里。 昨晚的梦境里,郎冬还觉得自己梦中有几个吵吵嚷嚷的小家伙,似乎还不错。 只不过, 当他清晨睁开眼, 发觉自己尚未恢复正常,身上还蹭着几只晾着小肚皮睡觉的小妖怪, 郎冬一时间无言以对。 果然,梦境比现实美好,他对着这几只小妖怪实在是考虑不了那么多。 不同于赦容和郎冬的没精打采,岩松鼠此刻与平日里差不多的活跃。他伸长了脖子, 焦急的四下张望。他的怀里只抱着一颗烤板栗,他找不到别的烤板栗在哪儿。 他简直急坏了。 岩松鼠不太记得,自己昨天夜里是做梦还是真实,他听到蒲小丁给他说,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叫他起床来吃饭。 可偏偏岩松鼠那时太困了,他只是伸出爪子抓了一颗板栗,他就接着呼呼大睡。 岂料,等他一觉醒来,食物全都不见了,他怎么都找不到。 岩松鼠无比后悔,早知道他昨晚不该那么轻易的睡觉,哪怕他再困,他也可以一边吃,一边打盹。 他白白的浪费了吃掉无数美食的大好机会。 当然,食物没有了就没有了,岩松鼠找不到那些果子,他很快就放弃了。 岩松鼠的目光转向了小人参那儿,勤劳的小人参正在为大伙儿准备早饭。岩松鼠果断的抛开半夜的遗憾,他满心期盼地蹲到火堆旁,关心今早吃什么。 昨晚的不愉快已经被他远远的抛到了脑后。 见状,阿九明白了,这就是岩松鼠的心情变得这么好,他的精神恢复得这么快的关键。岩松鼠很容易忘记不开心的往事,明明岩松鼠在昨夜,他最先变得暴躁,同样的,他也是变化最为剧烈的那个。 但眼下,郎冬和赦容还没能完全走出昨夜梦境的影响,岩松鼠就已是活蹦乱跳了。 阿九认为,村民兴高采烈的原因,也在于他们的心思简单。 他望着这些笑容满面的村民:“他们昨晚都做了好梦?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高兴。” 蒲小丁瞅了瞅众人,他认同的点点头:“有可能,我昨晚就做了非常了不得的梦。” 阿九别过视线望向蒲小丁,他见到了蒲小丁眼底几乎溢出来的亢奋。 蒲小丁一边说,一边比划:“我梦到自己变成了威武霸气的大妖怪,和你一起大杀四方,超级厉害的。” 阿九:“……” 威武霸气的蒲公英么?实在有点想象不出。 再说了,这哪能算什么好梦,蒲小丁就不能梦到一点儿能够实现得快一点儿的内容。何况,一个梦罢了,真也好,假也罢,哪里值得如此津津乐道,一觉醒来,梦就结束了。 然而,蒲小丁一如既往的欢乐,他对阿九说:“即使知道梦是假的,也一样会心情好。就像是我梦到阿九以人族的身份活了两百年,明明清楚那些是假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依然会笑醒。” 梦的虚假,哪怕它不是真正的实现心愿,同样让人心情愉悦。 阿九听得蒲小丁这话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僵了僵。 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 人族活两百年,的确只能出现在梦中,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是无法实现的。 既然不可能,那么,人族的考验为什么又要让他活两百年。 难不成活两百年不是任务,让他看透这一切,破除心底的虚妄才是任务? 明知不可能办到,他就该懂得区分真实和虚假,懂得区分梦境和现实。从不真实中走出来,放下不切实际的妄想,安心的度过属于自己的百年时光。 珍惜自己握在手中的珍贵的每一天。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 人族在这样的循环里,度过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短暂轮回。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强求两百年的人生,根本就不存在。 倘若阿九当时不是突遭变故,他不那么心急,他不急于恢复自己的全部实力,而是更耐心的思考,更冷静的面对这些问题,也许他会更早的明白这个道理。 幸好,现在也不迟,他没有当真耗费人族的所有生命去强求两百年的寿命。 蒲小丁偏了偏脑袋,他看着阿九:“阿九,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闻言,阿九摆摆头:“没有,你帮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在他内心变得急切之际,他忽略了的那些关键。 人族的阿九,他一生不是要违反人族的寿命规律,强行让自己活到两百岁,而是他应当意识到,放下妄念,正视自己已有的人生。 他的心境险些受到影响,走到了错误的道路。 倘若阿九没有听到蒲小丁的话,他也许会用尽一切办法,耗尽自己所有的时间寻找活两百年的秘方。 可最终,他迎来的只能是百年岁月结束,他无力达成心愿的含恨而终。 他就这么平白浪费了全部的时间,执着于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他没能享受自己应有的几十年人生。 人,鬼,仙,彼此之间以寿命的长短相连。 人还有寿命的时候,即为人,当人的寿命结束,人就成了鬼,而当人的寿命漫长到了长生,人则是成为了仙。 阿九看了看尚未恢复精力的赦容和郎冬,又看了看眉开眼笑的小妖怪们。 仙山不仙。夜幕降临时,黑暗也随之降临,他们内心的黑暗会在那一刻爆发。这是心境的考验,心境静若止水的是仙,心境动荡彻底失了平衡,则转眼堕入了魔。 仙如此,妖神人鬼皆是如此。 属于人族阿九的,是他人生的每一天。 阿九忽感自己的紧绷的情绪放缓了些许,他对蒲小丁说:“之前,你看的那些书,书里提及人生的四大幸事。” 蒲小丁思索小会儿:“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们觉得,在自己的一生之中,这些时刻非常的幸福,值得庆贺,一生铭记。” 说着,蒲小丁不由笑了起来。别说是人族,就算是妖族的蒲小丁,他遇到这些事,他同样会心情大好。 下一刻,阿九突然对蒲小丁说道:“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我们拜堂成亲。” 蒲小丁正准备继续往下说人生的幸事,他前阵子看书可是看得格外卖力。奈何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睁大眼睛看着阿九,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阿九说要挑选黄道吉日和他拜堂成亲? 村里的喜事一如小村子给人的感觉,简单又寻常。 村民们选定了心仪的伴侣,两人高高兴兴的住在一起,大家送上食物,送上祝福,一对恩爱的伴侣就这么开始了他们的生活。 此前,唯有澜洛缠着要和无封双修时,无封才说道,他家乡的习俗是先挑选黄道吉日成婚,他们办了喜宴,才能双修。 那时候,澜洛曾问过蒲小丁:“你知道,最好的黄道吉日要怎么挑选吗?” 对此,蒲小丁迷茫:“黄道吉日不是经常有吗?村里的伴侣们也都是相伴一生啊。” 村民们没有刻意的挑选特别的日子。无封说的十年后的最好的黄道吉日,兴许是他对澜洛的重视。 所以,阿九家乡的习俗与无封家乡一样吗? 阿九认为的最好的黄道吉日,是不是也是十年后的那一天?到时候,他们在村里敲锣打鼓的办喜宴,拜堂成亲? 阿九通过蒲小丁的表情不难猜到,蒲小丁多半又想歪了。 十年后的黄道吉日,明显是无封当时为了稳住澜洛的情绪,他特意寻找的说辞罢了。 得知蒲小丁要拜堂成亲的好消息,赦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小人参则是满心的羡慕。 大狼无力的抬了抬眼皮,他不关心喜宴何时何地举办,他只关心,谁来把这些躺在他皮毛上的小家伙领走。 此刻的蒲小丁,他激动的脑中近乎一片空白。他认为自己该找村长商量此事,可惜,他一时间竟然忘了,村长有没有来到湖中的小山,而且,他也不确定,村长这会儿睡醒了没。 相对的,阿九从容的翻出了一本老黄历,开始选日子。 人生短暂,善待自己,善待自己身边的人,在岁月中刻下弥足珍贵的痕迹。当他平静的走过每一步,到了百年人生结束的那一天,才会感到自己不枉此生。 人生的四大幸事,人族阿九给蒲小丁的是一场喜庆的喜宴。 蒲小丁奔上岸的时候,他见到了湖边的无封和澜洛。 难得的,无封今天的身体状况不错,于是他和澜洛行至湖边,远远的看着小妖怪积极前往的湖中小山。 无封的情况还不稳定,他不敢进山冒险。所以,他和澜洛等在湖畔,等着阿九他们回来,自然会知晓山中是何状况。 无封他们最先见到的手舞足蹈的蒲小丁。 蒲小丁飞一般的冲向了澜洛,他双眼在放光:“我要和阿九要举办喜宴了,阿九说要挑选黄道吉日!” 澜洛在屋里住了好一段时间,他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他正想询问蒲小丁,小山里到底好不好玩。岂料他竟然意外的听到了这事。 他顿时也双眼放光:“黄道吉日,喜宴?” 相公曾说,选择最好的黄道吉日成婚,这样的伴侣会一生一世在一起,恩爱甜蜜一辈子。他也想要一场定在黄道吉日的喜宴。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激动,我好激动~ 某伴侣:摸头 第64章 要笑,要开心 近来, 村子里有两件振奋人心的大喜事。 一件是湖泊中间出现了仙山, 仙山里的环境格外舒服,非常适合村民们进山玩耍。 通常, 村民们会在小山内欢乐的玩一圈,随后他们又返回村子居住。相比湖泊和雾气缭绕的小山,村民们依然认为,实实在在的土地是他们最熟悉的故乡,家里的氛围轻松舒适。 至于近期的第二件大喜事, 是花村的蒲小丁即将举办喜宴。尽管蒲小丁的伴侣还在认真的挑选着黄道吉日,不过,这个消息依然令附近的妖怪们十分激动。 对这些妖怪来说,一天到晚,方圆内连小事都没有一两件, 更别说是大事了。 一直以来,大家都是两口子住在一起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他们不曾考虑过,要像书中所说的那般, 举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喜宴, 迎接八方宾客。 当然,周围就这么少得可怜的妖怪数量, 八方宾客全部算起来,除了村民还是村民。 即使如此,那些尚未婚嫁或者已经有了伴侣的妖怪们,他们依旧对蒲小丁无比的羡慕。蒲小丁的伴侣一定非常的爱他, 但凡是一只活着的生灵,就可以前往蒲小丁家中吃喜糖、喝喜酒。 村民们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个超级爱自己的伴侣简直是太完美了。 于是,一时间,向湖泊甚至于是向仙山许愿的小妖怪络绎不绝,他们的心愿出人意料的统一,你求好的伴侣,我也求好的伴侣。 这般不同寻常的日子,阿九在屋内仔细的研究黄历,对比哪一天才是最适合的黄道吉日。 他心知村里的条件十分有限,他不可能苛求一切都能最好,但他总可以挑个看起来最顺眼的日子。 屋外,澜洛围着蒲小丁转了一圈又一圈。蒲小丁成亲,澜洛简直像是自己成亲那般兴奋。他认真的和蒲小丁商量着,他们邀请了如此多宾客,喜宴到底需要准备多少美食。 而涉及美食的问题,自然不得不说到岩松鼠。岩松鼠瞅着蒲小丁列出的菜谱,他每天都在盼着喜宴的早点到来。 同时,岩松鼠更是大方的贡献了自己的无数收藏,部分食材相当罕见,别说这样的小村子,哪怕是繁华的大城也不一定能够找到的。 小人参和赦容,他们也有他们的任务。赦容负责搬东西,小人参则是每天在苦恼,大家送来的贺礼要放在什么地方。 尽管蒲小丁成亲的日子尚未正式确定,大家的礼物却已经早早的送上了门,大伙儿要有多积极,就有多积极。 清闲的郎冬则是被忙碌的小人参和赦容嫌弃了。 灰狼原形的个头本就十分庞大,郎冬又迟迟无法变回人形,加之现在每天送来的贺礼特别多,多到院子里几乎堆放不下,显然没有空地留给郎冬趴着。 何况,就算有空地,也必须开始计算如何摆放桌椅板凳,安排宾客们入席。因此,郎冬唯有在院门之外趴着,充当起了门神。 狼生注定充满了诸多的无奈。 可偏偏,这般喧闹令郎冬有些烦躁的同时,也让郎冬的身边不再那般清静。郎冬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的周围不再是只剩下了死一般的静谧。 又吵又安心的日子勉强的继续过着。 澜洛一边翻看食谱记载的各地美食,他一边告诉蒲小丁一件开心事:“相公说,等他的身体状况好转,他要送给我一场盛大的喜宴。八方宾客云集,整座城池都装不下的那么多宾客。” 尽管他和相公的双修提前了,可华丽的喜宴不能少。 澜洛冲着蒲小丁笑了笑:“到时候,你们和我们坐在同一桌,一起尝尽最美味的饭菜。” “好啊。”蒲小丁连连点头。澜洛长得美艳,实力又格外强大,他和无封的喜宴,理应让无数了不起的大妖怪都知道。 澜洛憧憬美好将来的时候,岩松鼠摸出了一个果子递给澜洛:“啊啊。” 他也要在同一桌,他现在就和澜洛约好了。 一起吃最美味可口的食物。 近段时间,蒲小丁对村民的积极送礼十分适应,而阿九,阿九唯一的感想在于,他得尽快把日子定下来了,这些人实在是积极得让他有压力。 要不然,他们成亲的日子还没挑选好,村民们就能自己坐在院子里开开心心的办喜宴了。 话虽如此,阿九也坦然接受了村民们的积极。积极就积极,方圆内的妖怪都能算邻居,掰着手指头也仅有这么些人。大家的性格如此,没必要强求太多。 相反,阿九还认为宾客数量太少。奈何他又不能当真大张旗鼓的邀请谁,这让泄露了阿九的身份和位置。 无封精神状态不错时,阿九告诉了无封王城内的近况。 他询问了无封,是否把无封的消息送回王城。他会在不暴露村子的前提下,尽可能将无封更多的情况告知无封的族人知晓,让到处寻找无封的无家人能够稍微安心几分。 无封听了阿九的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思索良久,最终仍是谢绝了阿九的好意:“暂时不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算不上真正的安全。” 而且,他们不能连累了附近的村民。 很早之前,狼族就已经派了傀儡入村,幸好那个时候阿九是人族,没能引起傀儡的注意。此后,阿九的运气也是特别好,他除掉傀儡时,使用了另一枚龙族内丹的力量,混淆了对方的判断。 根据郎冬的说法,被除掉的傀儡,碎裂的石头会留下些许信息,信息或多或少,或强或弱。 这些信息很有可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灾难。 他们目前能在村里得到片刻的安宁,已是相当的不容易。 倘若那会儿,狼族的目标不仅仅是九霄,还有无封和澜洛,他们的行踪恐怕早已被人知晓。 接下来的日子,王城注定越来越混乱,外界同样也会越来越混乱,他们眼前的宁静维持不了多久了。 兴许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无封希望在难得的安宁里,在村子里,再过几天平静的生活。 没有王城的排序争夺,没有时刻提防的阴谋算计,在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傻乎乎的澜洛,一天到晚开心的喊着他相公。 即使无封明白,澜洛终有一天要恢复正常,他们终于一天必须返回王城,但他只求往昔的王城生活能晚一点到来,他和澜洛此刻的小村生活,能够多持续一分。 他们在这儿,可以放下那些不必要的伪装,放下那些无穷无尽的争执,过着温馨平凡的小日子。 他们在这儿养精蓄锐,修补疲惫不堪的内心,待到他们返回王城,重新进入战斗的那一刻,才能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 阿九明白,无封此刻并不愿马上返回王城。 而且,无封失去了力量,他也不适合那么快回到王城。家族重视的无封,家族在苦苦寻找的无封,是那个强大的仅次于九霄的无封,而并非此刻的他。 关于澜洛体内的石头,阿九和无封也讨论过多次。 蒲小丁的血足以灭掉菜地里有异样的白菜,但蒲小丁对澜洛有多少的帮助,他们尚不确定。 郎冬曾说过,要解决澜洛的麻烦,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治标,是他们目前采用的办法,利用追踪傀儡的石头掩盖澜洛的位置。另一个办法则是治本,寻找适合的替身,将石头转移到替身体内。 且不说,以无封和澜洛当前的关系,他们要双修,无封没能取出自己的力量之前,那块石头不能挪走。此外,他们所在的村子太小,小到根本没有办法寻找适合的替身。 蒲小丁的血,效果太过强烈,他们不敢轻易尝试。万一对澜洛的效果和白菜一样,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就在这般忙里忙外忙晕了头的日子里,蒲小丁终于盼来了阿九选定的黄道吉日。蒲小丁为了这一天,他筹备了足够众人吃大半个月的食物,菜品多得令人瞠目结舌。 但是,到了成亲当天,蒲小丁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居然忘掉了重要的喜袍。幸好阿九提前找人缝制了喜袍。 阿九对此很无奈,蒲小丁天天和澜洛、岩松鼠在一起研究喜宴吃什么,导致蒲小丁完全忘记了其他事情,尤其是大喜的日子里,那一件关键的喜袍。 村里的风格向来是从简,因此阿九没敢给出复杂的喜袍样式,与其把喜袍做得奇奇怪怪,还不是老实一点中规中矩。 最终,阿九和蒲小丁收获了他们的朴实喜袍。 阿九看着朴实无华的喜袍,他暗暗的劝说自己,这只是人族阿九的喜宴,等到他恢复原本的状态,大妖怪阿九还能再举办一场更轰轰烈烈的喜宴。 最精美的衣衫,最华丽的喜房,最美味的食物,最众多的宾客。 当然,倘若蒲小丁需要这些的话。 蒲小丁和阿九成婚的当天,村里村外的妖怪们都来凑热闹。大伙儿十分随意,不需要忙碌的主人家特意照顾,他们自己就能玩得非常尽兴。 这让忙得脚不沾地的蒲小丁轻松了半分,一场人多的喜宴果然是又累又开心。 这场喜宴,对阿九而言也是巨大的考验。 阿九决定以人族的身份和蒲小丁拜堂成亲,因此他必须以人族出席,完成所有的拜堂流程。 当阿九从鬼族的身份离开,重新以人族醒来之际,他深感自己适应不了双脚不透明的感觉。 人族的肉身太脆弱了,阿九的身体顿时变得无比沉重。龙族内丹的力量到处乱窜,使得阿九格外难受。 阿九微微皱了皱眉,一旁的蒲小丁立即发觉了阿九的不舒服。 蒲小丁十分焦急:“阿九,要不还是鬼族吧,你的身体没有那么累。” 阿九肉身承受的负担也没有那么沉重。 然而,阿九坚定地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阿九相当坚持。人族,一定要是人族。 纵是阿九一时半会儿回不到妖族,他不能以大妖的身份给蒲小丁一场喜宴,但人族已是他的底线,他不能再往后退。 大喜的日子,蒲小丁和鬼结婚,这算什么事? 鬼怎么能出现在红红火火的喜事里,这会影响喜宴的气氛。死了的伴侣才称之为鬼,阿九怎能让蒲小丁和一个死掉的伴侣成婚,哪怕阿九不是真正意义的死亡,他也不接受如此不吉利的寓意。 就算人族的肉身又脆弱又无力,阿九依然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他不能恢复大妖已让蒲小丁收了委屈,他不能再让蒲小丁和鬼结婚。 蒲小丁见状,他的鼻子不由酸了酸,他牵了牵阿九的衣角:“阿九,你真好。” 阿九不仅给了他一场村里从没有过的热闹喜宴,还如此顾及他的感受。尽管蒲小丁自己都可以告诉自己他不在意这些,阿九仍然为他考虑了很多。 阿九抬手抹了抹蒲小丁的眼角:“大喜的日子,要笑,要开心。” 蒲小丁应了声,他顿时扬起了笑脸。阿九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行的压下了体内乱窜的冰蓝力量。护住他心脉的龙鳞坚持不懈的护着他的生命,让他不至于立刻崩溃。 阿九稳了稳情绪,他面向蒲小丁,他朝着蒲小丁伸出了手:“走吧。” 一起前往他们的喜宴,前往他们此生的重要时刻。 小村子的喜宴,远远不及王城的奢华,哪怕用心准备了再多,仍然免不了简陋。 阿九瞅了瞅身边笑得合不拢嘴的蒲小丁,蒲小丁完全没有介意这一点。人生的四大幸事,蒲小丁在成婚的这一天,感受到了其中之一。 喜宴热火朝天的举办之际,湖泊的方向突然出现了出人意料的变化。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山,顷刻间霞光四溢,宁静而美丽,宛如仙境一般。 随后,悦耳的丝竹之声自山中飘出,明明相隔还有一段距离,那乐声却直接飘到了蒲小丁的家。 宾客们纷纷感慨。 “天哪,是有人许愿了吗?” “这霞光太美了。” “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好羡慕,他们这是得到了许愿井的祝福吗?” 阿九不确定这是不是许愿井送给他的祝福,但他的确感应到了不同。 霞光铺撒展开的瞬间,曲子悠扬飘来的那一刻,阿九身体的负担当即减轻了很多。 阿九本以为他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坚持到这场婚宴结束。岂料,中途居然有了这般变化。 他的倒影,同样在飞速的成长着。 如同在王城那会儿,返回阿九脚边的黑夜里的影子,倒影终有一天也将成为阿九的助力。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开心,我成亲了on_no 某伴侣:伸手,拉灯…… 论,宾客们还是吃饭,主角们还没入洞房,这灯线该有多长~ 第65章 变化 蒲小丁和阿九送走宾客时, 已是深夜, 热闹了一整天的庭院终于重新回归了平静。 蒲小丁左右看了看,他后知后觉地发觉, 今晚他家的人出奇得少。 这一夜,仅有蒲小丁和阿九在家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 此前,无封就对阿九说,他今晚准备换个住处静养,于是, 他和澜洛早早的走了。 阿九当然清楚,无封的选择其实是为了给阿九他们留下更多的相处时光。 小人参和赦容,他们也是回到了隔壁药村,他们当晚在小人参的家过夜。 他们说是要回家收拾东西,但不早不晚的, 什么时候不能收拾,偏偏选这个日子,明显还是为了让蒲小丁和阿九两个人好好相处。 没能恢复如常的大狼,他亦是不得不返回先前的住处。 大家全都识趣的离开了, 他总不能一头狼死皮赖脸的赖在蒲小丁家的院子里。 至于岩松鼠, 他喝酒喝多了,他喝得头重脚轻。他趴在一块木板上, 手脚并用的划到了湖泊正中。平时的岩松鼠肯定不会如此下水,可此时特殊的是,岩松鼠喝醉了忘了自己平日里的留意事项。 只不过,村子附近向来比较安全, 小小的岩松鼠不用担心飘在木板睡觉,自己把自己弄丢了。 这一会儿的蒲小丁,他环顾四周一番不得不感慨,好难得,他好久没和阿九这样清清静静的相处了。 他偏过头看着身边的阿九,他看得很认真,他看了又看。阿九不仅仅是众人皆知的他的伴侣,还是和蒲小丁一起办了喜宴,一起得到许愿井祝福的幸运伴侣。 蒲小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很幸福,他的心里好像全被这样的情绪填满了。 阿九发觉蒲小丁的视线,他侧过身看着身旁的蒲小丁。阿九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蒲小丁的脸颊,此刻,蒲小丁的脸颊微红,温度略微有些烫。 蒲小丁当天太过高兴,他一杯又一杯的喝了很多。尽管他不像岩松鼠那般,出门时走得一脚高一脚矮,但是蒲小丁仍然感到了些许醉意。 拜堂前,阿九曾告诉蒲小丁,大喜的日子应当开开心心,而蒲小丁做到了。蒲小丁牵了牵阿九的衣袖,他软绵绵地倚着阿九的胳膊,话语里掩不住的好心情:“阿九,我今天,真的特别开心。” 这一场喜宴,蒲小丁意识到,自己的妖生愈发的圆满。 月光皎洁,轻柔的夜风吹过了脸颊,空气里还透着几分酒气。 阿九微微地眯了眯眼睛,已有很久了,阿九没有以人族阿九的身份和蒲小丁一同生活,这一刻的宁静让阿九不仅有些感叹了。 之后,阿九伸手揽了揽蒲小丁:“我们回屋休息。” 既然其他人如此自觉的回避,留给他们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他们两人能够独处,他们也不该浪费时间。 贴着喜字的房间,红色的被褥,怎么看怎么就是一户再寻常不过的新婚伴侣,可偏偏对阿九来说,寓意又十分不同。 当年,他不会料到,自己居然有一天在一个小村子里,和一只小妖怪,以人族的身份完成喜宴。 尽管蒲小丁喝得有些醉醺醺,不过,他对洞房花烛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 喜宴临近结束的那会儿,澜洛冲蒲小丁眨眨眼,对蒲小丁“嘿嘿”的笑着。澜洛积极的塞给了蒲小丁一本书,书里的内容全是双修的功法。 按照阿九家乡的习俗,既然蒲小丁和阿九选了黄道吉日成亲,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莫过于幸福的夫夫双修。澜洛以后不再愁,他不能和蒲小丁讨论那些属于夫夫之间的话题。 小人参和岩松鼠外貌依旧年幼,和他们某些话唯有放在一边。不过,澜洛对蒲小丁进入双修的美好生活,表示了由衷的庆贺。 有关双修的林林总总,澜洛没有给蒲小丁确切的答案,他只是笑着说:“这样的经历要自己去感受。” 不是澜洛不如实告诉蒲小丁这些事,而是无封拦住可澜洛,也拦住了澜洛的话。 对此事,无封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他要求实在不多,只求澜洛千万不要惹到更多的麻烦就好。 无封和澜洛的夜晚生活,澜洛最好别给蒲小丁说。蒲小丁和阿九他们的夜晚生活怎么过,澜洛也千万不要好奇,好奇没好处。 头痛的问题统统都丢给阿九思考,阿九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喝得有点醉的蒲小丁与阿九回了屋,虽说没人打扰的小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不过蒲小丁的内心却根本无法平静。 曾经,大家都知道阿九是蒲小丁的伴侣,而从现在开始,蒲小丁和阿九的关系又有了不同。 蒲小丁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的清晰。 年夜时,蒲小丁向许愿井许愿一个帅帅的伴侣,之后他当真得到了一个帅帅的伴侣。想到这儿,蒲小丁笑着探过头在阿九的脸上吻了一下,这是他的伴侣,最帅的伴侣。 两人喝过了合卺酒,褪尽了衣裳,剩下的是无尽的缠绵。 外出过夜的几人相当的自觉,他们在外面多住了好几天才回来。 他们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再次出现,不管怎么说,阿九如今使用的是人族的身体,两个人的夜晚生活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 起初,他们曾考虑过,是否是第二天回来。后来,他们前思后想,干脆和岩松鼠一起,划去了湖泊正中的仙山打发时间。 自从在蒲小丁的喜宴上,小山惊现霞光,山中飘出乐声,此后,小妖怪们把寻找真相当作了他们近期最重视的一件事。至于他们能不能找到真正的秘密所在,一时半会还说不准。 另一边,屋内的蒲小丁,他的体内发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 蒲小丁的皮肤表面浮现出了一道道的金色纹路,金纹若隐若现,像极了正在呼吸的阳光。轻轻的,柔柔的,同时又带着无尽的力量。 倘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蒲小丁与以前的差异。 曾经的蒲小丁他晒了太阳以后会顿时胖一圈,阳光化作金色的小光团融入蒲小丁的身体。每次蒲小丁晒太阳,总会离奇的胖一圈。 可如今,哪怕蒲小丁在屋内,就算在黑夜中,即使是蒲小丁遇到了阴雨天,蒲小丁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小光团融入他的身体。蒲小丁的实力不再是受到了诸多的限制,某些的力量正在涌出。 按理说,眼下,最该了解蒲小丁变化的阿九,他却没能察觉如此多的不同。 因为此刻的阿九,他的身体同样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阿九的体内有力量在翻涌,这些却不是通过双修得到的蒲小丁的力量,而是源于阿九胸口的龙鳞,护住他心脉的鳞片形成的图案越来越清晰了。 图案的正中有一条龙,此外,龙的身边还有别的存在,可惜,那部分图案还没有彻底的显现。 阿九对于自身的变化并没有多少的意外,龙族内丹里的冰蓝光芒,实实在在的影响着阿九脆弱的人族肉身,伴随着龙纹的显现,终于老实了几分。 冰蓝光芒从在阿九的体内乱窜,变成了逐渐被挤压,它重新被挤压到了阿九的手心。看似和之前的情况类似,实际上,阿九自己的感觉天差地别。 这道力量,不会再轻易的伤害到阿九的人族肉身。如果阿九没有判断错误,人族肉身的目前的强壮程度,已经加强了。 他意识到,人族历练的那层壁障正在松动,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现在的选择也是正确的,他没有强行让自己必须活两百年,是明智之举。 就在阿九留意到自己很有可能将完成人族的历练,获得某些巨大好处的同时,阿九的心底,没来由的感应到一点儿另外的存在。 隐隐的,他的第二个历练在出现。 不同于第一次的历练来得突然,使得阿九毫无准备,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力量是人族活两百年。 阿九这一次的历练关于鬼族,如今一步步的往前走,兴许是他真正的进入了正常历练的缘故。 鬼族考验的内容,古怪而微妙:死而复生。 阿九皱眉,难不成这次又是鬼族心底的妄念?但是,他不是能够做到死而复生吗?他沉睡时是鬼族,鬼族醒来后,又重新回到人族。 遗憾的是,这并不是阿九考验所需要的死而复生。六界的历练不可能从始至终一成不变,其中必然另有某些关键的东西。 阿九和蒲小丁大喜的日子,他们迎来自身的改变之际,阿九他们开心着,另外有一些人却是丝毫高兴不起来。 王城的一处庭院内,九闳的心情简直要用恶劣来形容。 他刚从父亲那儿得知了消息,家族通过秘法捕捉到了九霄的变化。九霄并没有消亡,他的实力在恢复,他的修为很有可能继续加强。尽管九闳很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当初没能直接杀死九霄,如今,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九霄必定卷入重来。 九闳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女鬼:“鬼界那边有消息了吗?” 小女鬼摆摆头,鬼界目前仍然没能找到九霄的行踪,不过,她打听到了很小很小的一点小消息。 有一位鬼差抓了疑似鬼又偏偏不是鬼的存在,换做平时,小女鬼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奈何现在并不是平时。 小女鬼扬起脸看着九闳:“我要出门一趟,有件事有点在意。” 九闳沉默片瞬,他点头同意了:“也好,你这阵子没有留在王城的必要。依照王城目前的局势,城里不会安静,局势越乱越难找到九霄的下落。” 既然如此,何不让小女鬼出门一趟,没准还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捂脸,洞房花烛啊~ 某伴侣:…… 第66章 她的孩子蒲小丁成亲后的生活, 与之前相比, 变化不是太大。如今,他除了琢磨饭菜的新口味, 有时也会和澜洛一起兴高采烈的讨论夫夫生活。 夫夫生活属于蒲小丁夜晚新增的内容。 蒲小丁和澜洛积极的炫耀着自己的伴侣,他们说得格外起劲的时候,岩松鼠则是蹲在一旁专注的整理他的过冬食物。 随着天气的一天天变冷,冬天越发的临近。尽管岩松鼠不至于整个冬天吃完所有食物,他依旧对每天收集食物十分的热衷。 小人参最近比较忙, 他忙着处理搬家的各种事宜。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搬来给蒲小丁和阿九当邻居。他居住的近一点儿,大蛇就不必时不时的往返药村和花村,往返于蒲小丁的家和小人参的家,哪怕他们之间相隔并不遥远。 小人参一如既往的常来找蒲小丁玩, 只不过,他这个一千多年修为的小孩,总被澜洛划分在不适合讨论太多话题的年幼范围。 澜洛笑呵呵的对小人参说,有些话小孩不能听, 如同澜洛曾经对蒲小丁说的那样。小人参对此相当无奈, 种族血脉导致他外貌变化缓慢,他也是没办法。 近期, 不仅仅是小人参在蒲小丁家附近修建了新房子,无封和澜洛也从蒲小丁家中搬出,就近修了一座小院。 无封有意也给澜洛划分一小片土地,让澜洛种种粮食瓜果。就算澜洛不一定真能种好, 只要能给澜洛打发一点在家的无聊时间,无封就不会反对。 郎冬在逐步恢复正常,他偶尔能变回人形。他同样在蒲小丁家附近挑了一处顺延的位置,修了一间房子。房子修得不大,布置也简单,郎冬却认为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住在这儿,比自己此前居住的地方稍微清静丁点儿。大清早围观郎冬的小妖怪能稍微少两只,小妖怪们的注意力容易会被附近的其他人吸引走。 上午,澜洛又来找蒲小丁玩。他蹲在菜地里,一边拔杂草,一边和蒲小丁说着话。澜洛的话语里掩不住的得意:“相公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他最近越来越厉害了。” 这个厉害,毫无悬念的是指在床上。 听到这个话,蒲小丁丝毫不感到意外。澜洛向来积极的和无封双修,澜洛对这方面的问题格外关心。 澜洛的关心一部分是在留意无封的康复进度,澜洛至今仍有点介意,即使无封每次都安抚他,告诉澜洛没事,澜洛明白无封出事是因为他。 而澜洛另一部分的关心则在于夫夫生活的重要。夜晚生活过得好,对夫夫之间的感情提升有显而易见的好处,澜洛时常会提醒蒲小丁这一点。 自从蒲小丁与阿九拜堂成亲以后,许多次,澜洛和蒲小丁的话题总在比较双方伴侣的大小、持久以及腰力,讨论谁强谁弱之中度过。 偶尔,蒲小丁会不太适应的揉揉自己发烫的脸颊。其实,他觉得这方面不需要对比,阿九和无封本就不同。无封是失去了修为的大妖怪,而阿九在人族和鬼族之间变化着。 只不过,有些话蒲小丁嘴里不说,但他内心早已暗暗的认定,王城排在第一的大妖怪阿九,一定是最强的,阿九各个方面肯定都是最强的。 他不对澜洛说这些,是免得对比后,澜洛愈发担忧无封的身体状况。蒲小丁希望澜洛每天过得高高兴兴,而不是发愁无封的修为该怎么办才好。 澜洛手里捏着一根刚拔掉的杂草,他反复地打量了蒲小丁几眼,尤其是蒲小丁肚子的位置。 蒲小丁两百年前向许愿井许愿的时候,许愿井给了蒲小丁一颗神奇的药丸。这颗特殊的药丸改变了蒲小丁的体质,以至于蒲小丁可以孕育后代。 澜洛对这事自是无比羡慕,他何尝不想拥有他和相公血脉的孩子。遗憾的是,许愿井或许是很忙了,它忙到没时间快快的实现澜洛的心愿。 他一次又一次的向湖泊许了愿望,盼着得到一颗生子药,奈何湖泊至今没给他。 即使如此,澜洛没想过要放弃。他每天都很闲,他的时间非常多,他会坚持不懈的向湖泊许愿。 他相信慢是慢一点儿,终有一天他的心愿会实现。一如他当初许愿求一个爱他的相公,湖泊就吐出来了无封。因此,生子药的愿望同样有达成的那一天,即使慢一点儿,也能慢慢的挪到实现。 蒲小丁和澜洛说了会儿许愿井的事情,随后,他瞅了瞅自家的菜地,天冷了,菜也长得慢了。他说道:“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无封的身体还受得了吗?” 澜洛应道:“我和相公商量过了,再过几天,我们搬去湖中的仙山居住。” 他们会在仙山里过冬。 湖泊的几座小山,环境极其舒适。村子里正在从秋季转为冬季,山里的气候却如同春季一般,妥妥的仙境无疑。 山里感受不到空气中愈发明显的寒意,四季如春的环境适合身体仍在康复之中的无封。 这会儿,屋内的无封和阿九亦是商量过此事。 无封他们是否能住在小山,无封曾经犹豫。阿九早已把他们在小山内的经历详细的告诉了无封,岩松鼠的气息变化巨变,危险万分,想必澜洛与岩松鼠相比,也不会好到那儿去。 一旦澜洛失去了冷静,失控的澜洛兴许会让无封陷入险境。 同时,无封在夜晚照样有可能困在某些不好的梦境里,自己难以走出来,这样的他如何能做到及时安抚澜洛,阻止澜洛的变化。 但无封思索良久,他最终仍是决定了在山中过冬。不是他忍受不了冬季的寒冷,而是在于澜洛眼底的向往。 无封怎会瞧不出澜洛心心念念的盼着在仙山玩。澜洛望向湖里的小山时,澜洛看见小妖怪们游向仙山时,澜洛的眼中有憧憬。 然而,澜洛坚持陪在无封的左右,他才适中没去湖中心的仙山。 无封早就发觉,他出事后,澜洛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不再有之前的轻松随意。 他不愿见到这般拘束的澜洛。不自由不开心的澜洛,和在王城的澜洛有什么区别?无封之所以选择留在这儿,他就是希望傻澜洛过得快乐。 如今无封生活的核心,他除了努力双修,尽快取出自己的修为,无封更在乎澜洛发自内心的笑,这样的笑容比绝色的容颜更能勾动无封的心。 所以,无封发现澜洛对喜宴的憧憬,他当即承诺给澜洛一场热闹的喜宴。只为了澜洛脸上的笑容。 阿九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不过多阻拦。你们住在山里的前两天,我也会留在那儿。” 鬼族的阿九在夜晚警惕最高,他能守着无封和澜洛,避免澜洛突然暴躁,导致意外的发生。 听得这话,无封冲着阿九点头示意,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他明白这是阿九对他们的关心。 此后,无封与阿九又聊了一些另外的话题。 他们说到了阿九的变化,成亲至今,阿九一直维持在人族。阿九清晰的感觉到,他人族的肉身得到了加强,不再是以往的那么脆弱。并且,龙族内丹的力量重新压制在了他的手心。 一开始,将这道力量附着在阿九手心的是湖泊,而如今,重新将爆发开来的内丹力量压在阿九手心的,还是湖泊。 阿九隐隐地感到,许愿井的实力或许不止看到的这些。许愿井虽说灌入了阿九的倒影,但许愿井本身,它在成形之时,必定藏有别的秘密,这些秘密得阿九自己去发掘。 吃过饭,蒲小丁送走了澜洛和无封。澜洛他们住在隔壁的院子,距离蒲小丁的家仅是几步路。 蒲小丁家的周围,一边是小人参,另一边是澜洛他们,大狼的房子稍微远几步,不过总的说起来仍是非常的近。 蒲小丁已经从澜洛的口中得知,澜洛他们即将搬到仙山的想法。出于对无封身体状况的考虑,澜洛舍不得相公在冬季的寒风中那么难熬。 换做蒲小丁,蒲小丁会作出相同的决定,他舍不得自己的伴侣受一点点的苦。 可惜,阿九过来那会儿,村子边缘只有一口许愿井,没有湖泊,也没有气候适中的仙山,以至于身体不佳的阿九只能在蒲小丁家中慢慢的熬过了寒冬。 蒲小丁走向阿九:“阿九,我们在仙山住几天好不好?” 如此一来,也能陪一陪澜洛他们。 闻言,阿九应了一声好,他伸手揽住走到自己身边的蒲小丁。 他们的确有必要陪着无封他们几天,观察无封和澜洛在山中的变化,留意意外的发生。 意外有可能是好,有可能是坏,完全说不准。 比如阿九,比如蒲小丁,他们成亲后,阿九的人族肉身出人意料的趋于稳定,蒲小丁亦是又长高了一截,他周身的气息愈发暖和。 阿九这些天用的是人族身份,他不再似鬼族那般,看着蒲小丁就像是迎上了刺眼的阳光。人族阿九不会觉得蒲小丁刺眼,相反,蒲小丁的温暖气息令他十分舒服,仿佛阳光铺撒在四周。 而随着他们的双修,蒲小丁的力量融入了一点儿在阿九体内,阿九辨别再三,他得出了肯定的结论,进入他体内的金色小光团正是阳光。 寻常的花草不会有谁如蒲小丁这般,把阳光存在自己的体内。 阳光看似柔和,那仅是春秋,夏天的烈日从来不温和,肆意的存储阳光,有烧毁自己的可能。 阿九不认为是自己考虑得太多,蒲小丁的血脉应当不是纯粹的蒲公英那么简单。 昔日,那位老先生来到阿九的面前,他把蒲公英的种子交给阿九照顾。老先生既然有本事为阿九破开一条生路,那么与老先生一同出现的种子,理应不寻常。 蒲小丁的温暖气息使得阿九心情愉悦,然而,对于某些人而言,这样的温暖气息令他们格外不舒坦。 远在蒲小丁所不知晓的地方,有人正勃然大怒。 一名女子砸碎了屋内的所有东西,仆从们惊恐地跪在角落,他们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说话。 这个人砸了全部东西后,明显还没能消气,她愤怒的吼道:“凭什么是那个人的孩子?她凭什么?她的孩子有什么资格?” 仆从们深深地低着头,他们一声不吭,任由鞭子挥打在他们的身上,打得他们皮开肉绽。 女子发怒早已不是一两天,但近几天表现得相当恐怖。 据说是那个迟迟没能找到的孩子,那个孩子的血脉显现出了复苏的迹象。这般复苏对这里的一切,对这里的权力统治,无疑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那个孩子的母亲,长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她遭到了无数的折磨,却始终闭口不说自己孩子的下落。 此刻,这位遭到了严刑拷打的母亲,她和平时一样,沉默的倚坐在牢房角落。她浑身的伤痕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她遭受了怎么的痛苦。 可偏偏这些人还不能让她死了,她如果死了,他们更没有找到这个孩子的机会。 他们恨不得杀了她,却又不得不维持住她的性命。 在她的身边,围绕着为数不多的金色小光团,它们是那么的虚弱,却又顽强的不肯熄灭。 片刻后,她微微地睁开了双眼,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地牢,她的眼中却闪烁着不起眼的光芒。 她怎会不懂,对她的拷打一天比一天重,意味着她的孩子正变得越来越好。 这些人在紧张,在愤怒,在仇恨,而她倍感欣慰,死气沉沉里亦是染上了几许柔和。 她的孩子是不是挣脱了那些枷锁?她的孩子是不是寻得了心仪的伴侣?他过得开心吗? 不同于其他人对血脉复苏的关注,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好。 只要她的孩子过得幸福,此刻脸上带着笑容,她也会开心的扬起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你看,我变得暖暖的 某伴侣:伸手抱住,嗯,暖暖的 第67章 完全不对劲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无封和澜洛决定搬到湖中的小山过冬。同一天, 蒲小丁和阿九也与他们一道住进了小山里。 当天是蒲小丁划的船,这种气候, 湖水已是冰冷,让无封下水游到小山明显不合时宜。况且,蒲小丁也不愿阿九下水,阿九这会儿是人族。 蒲小丁总会觉得,人族相比鬼族虚弱了太多。 他们第一天夜晚的住宿环境相当简单, 仅是随意寻了一处空地,在地面铺了被褥先凑合一夜试试情况。 假如湖中的仙山对无封他们没有不好的影响,他们就安心的在这儿长住。假如这儿不适合他们居住,澜洛会果断转身回到岸边,继续和蒲小丁当邻居。 澜洛目前还不能确定, 他们能在小山居住多久,不过,能踏上这片土地,澜洛十分满足。 他终于来到了大家口中说了又说的仙山, 他暗暗的盼着仙山的薄雾能化作无尽的仙气, 加快无封的身体好转。 入夜后,无封和澜洛很快进入了梦乡。蒲小丁则是倚在阿九的身边, 阿九再次使用了肉身的长眠,他暂时成为了鬼族。 夜晚的鬼族警觉远比人族高,有鬼族的阿九在,无论是对澜洛他们还是对蒲小丁, 皆能增加几分的安全。半夜的阿九毫无悬念的维持着清醒,他的目光扫过睡梦中的无封和澜洛,仔细观察他们的变化。蒲小丁晃了晃脑袋,驱走睡意,他倚着身旁的阿九:“阿九,你困了就休息一会儿吧,还有我呢。” 蒲小丁决定多坚持一点儿时间,换来阿九的片刻休息。 只不过,决定多陪阿九的蒲小丁,他没能守多久就睡着了。他今天的梦境一如既往的美好。 阿九别过头,凝视着合眼入睡的蒲小丁。他取出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蒲小丁的身上,他没有吵醒蒲小丁。 根据蒲小丁的表情,不出意外的话,蒲小丁应该正在一个美梦之中。这和阿九最初的预料一模一样,蒲小丁在这儿,十分安全。 湖中的小山对村里的妖怪们还算是友好。 紧接着,阿九又瞅了瞅无封和澜洛,与蒲小丁相比,他们的状态不算好。他们的眉头微微地皱着,正是他们的梦境让人心情不怎么愉快的表现。 此刻,无封与澜洛的气息皆有变化。好在这般变化还比较微弱,于是阿九没着急的立刻唤醒无封和澜洛,现在还不到直接喊醒他们,挣脱梦境的程度。 阿九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危险,他继续耐心的等待。 与阿九的猜测差不多,这会儿的无封迈入了梦境,梦里显现的内容是一段让他心情十分复杂的过往。 那一次无封刚外出归来,他前脚踏入府门,就得知的一个与澜洛有关的消息。家仆说道:“无封少爷,澜洛少爷身体不适。” 听到这话,风尘仆仆归来的无封忍不住脸色一沉:“澜洛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仆人随即应道:“昨天清晨,我按照你的吩咐去澜洛少爷那儿。我道明了来意,可是,那边的仆人说,澜洛少爷不舒服,谁也不见。” 无封眼底浮现出几许凝重,他本是与澜洛约好,他昨天回城就陪澜洛出去一趟。谁知道,他回城的半路出了点意外,不得不往后延了一天。 他当然明白,澜洛多半会生气,不愿意搭理他安排的赔礼道歉的家仆。 无封没能按照约定,按时归来,澜洛心里不舒坦再正常不过。 可是,无封不认为澜洛的身体不舒服,是一个凭空捏造的借口。尽管澜洛向来高傲,可澜洛从来不用这样的理由敷衍无封,澜洛会直接开口赶人,而不是找借口。 无封心知澜洛现在的心情估计很不好,他此番出门为澜洛收集的珍宝也随之失去了作用。 他辛辛苦苦的得来的宝物,由于他的晚归,再也得不到澜洛的好脸色。 每次为澜洛挑选礼物,无封都感到非常无奈。 再多的罕见珍宝,澜洛也会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送礼的人拿走,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无封送来的礼物,澜洛同样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但是,倘若别人送来了礼物,而无封没送,澜洛的脸色注定是相当难看,免不得听到旁人的一些碎碎念叨,诸如无封对澜洛失去了兴趣之类的话。 因此澜洛在收到其他人精挑细选的礼物时,双手空空的无封就会收到澜洛的一声冷哼。 次次如此,无封怎会不懂,自己又惹得澜洛心里不痛快。 无封与澜洛相处向来是难题,他在澜洛面前出现,澜洛会不高兴,他不在澜洛面前出现,澜洛也会不高兴。 同样的,他送礼物,澜洛不在乎,他不送礼物,澜洛当即脸色一沉。 澜洛自幼优秀,他得到了家族的大力培养,无论是资质还是容貌,早就让无数人将他捧在手心,视为珍宝。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澜洛,自是被宠成了坏脾气。 然而,即使澜洛这般坏脾气,无封仍然走到了澜洛的身边,他竭尽所能的将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一切送给澜洛。 澜洛是他此生深爱之人,哪怕澜洛时不时的闹点儿情绪,仍是他深爱的那个人。 别看澜洛那儿一天到晚有人送礼,心高气傲的澜洛从来看不上那些。 澜洛极其讨厌别人动机不纯,那种盯着他就像是要扒了他的衣服为所欲为的目光,是澜洛深恶痛绝的目光。他如今的成就是他凭本事努力争取而来,不是凭着这张脸,凭着这具身体,进行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澜洛周围向来不缺疯狂的爱慕者,他们想方设法的给澜洛送来各种珍贵的礼物。 无封对澜洛,并不是表现得最有求必应的那个。无封十分清楚,不是澜洛感兴趣的东西,压根不会赢得澜洛的关注。 曾经有次,一位家族子弟送给了澜洛一块古玉,据说是无价之宝。 然而,澜洛仅是扫了一眼那块古玉,就冷冷的说道:“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晦气。” 对方满怀欣喜的送来古玉,听得澜洛这话,当场气得半死。他们家族千辛万苦才在一处古迹内寻得了这样的宝物,他们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消灭了守护古迹的鬼影,拿到这块古玉。 谁知道,澜洛居然嫌弃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晦气。 因此无封深知,但凡是澜洛不想要的东西,再罕见或者送再多也是碰壁,无济于事。 无封的礼物被澜洛嫌弃也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在,澜洛虽是瞅一眼就不再理会,却不曾随手丢掉,算是给了无封的面子。 面对被宠坏了的澜洛,无封依旧宠着,他不可能不宠着澜洛,他是如此的爱他。 此次,澜洛的生辰即将到来,无封除却那些寻常的礼物外,他还特意筹备了另一件与以往不同的贺礼。就算澜洛仍会拒绝无封,无封依然下定决心试一试。 无封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必须再往前一步,他不能再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向澜洛示好。 无封这回的礼物相当特殊,任谁看了就能立刻明白无封的心意。无封思来想去,他打算向澜洛提亲,他盼着和澜洛永远在一起,不再担心有别的人夺走澜洛。 为了这事,无封这阵子外出的次数明显增多。一件华丽万分的喜袍,从样式到丝线,从布料再到手艺高超的绣娘,完完全全的符合澜洛的喜好。 无封把自己对澜洛无尽爱意缝在了这件喜袍里。 然而,无封万万不曾料到,他赶在澜洛生辰前,忙里忙外准备喜袍的时候,澜洛居然生病了。 无封回家没多久,他再次出了门,毫无悬念,他前往的方向正是澜洛在王城的住处。 王城一贯讲究实力,本事仅次于九霄的无封,他自然能够得到比其他人更好的待遇。他并未受到任何的阻拦,澜家的家仆热情的迎接他迈进了澜洛家的大门。 无封得知澜洛身体不舒服后,他表面看似一片淡然,可只有他心里最清楚,自己此时有多么的焦急,他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澜洛的面前,看看澜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家仆把无封迎到澜洛的房门外,随即转身离去。无封推门进屋,他在罕有的宁静里,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药味。 倚坐在床内的澜洛,他的身体状态的确不怎么好。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偏偏这样的虚弱透出了几分令人心疼的妖娆,愈发的迷人。 更何况,澜洛这会儿仅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衫,半盖着一床薄被,露出了纤细的脚踝,难得一见的穿得少。 别看澜洛相貌妖冶,一言一行轻易的就能勾得他人移不开视线,但澜洛平时不许他人触碰自己,更不会轻易的脱下衣衫。 他认为那些脱下自己的衣服去勾引别人的,是那些风月场所的低俗之人。 澜洛从来不曾怀疑,自己是凭借自身实力走到了如今。长得好看是他的优势,但他最大的依仗仍是在于他的修为和本事。 他明白,自己的能耐不及无封,是无封退了一步,把他一直捧在王城第二位的位置。但是,他输不输给无封又如何,他们总归不是排在王城的首位。 见到无封进屋,澜洛随意地掀开了锦被,他微微的曲起一条腿,轻薄的白色里衫随即滑下,露出一大片的白皙皮肤。 无封正好抬眼往前看,他顿时呼吸一窒。一时间,他竟是有些压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浑身开始发热。 从无封所站的位置看过去,他不难发现,那一件白色里衫之下,再无其他。澜洛没穿裤子,只要无封沿着那里衫边缘往里瞧,就能看见令他按耐不住的景象。 可是,无封没有这样做,他垂下了眼帘,强行压住心底的渴望,不再看澜洛。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作出一些伤害澜洛的举动。 无封与澜洛的相处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他深知澜洛长得极美,撩动了无数人的心,获得的爱慕不计其数。但是,澜洛从来不屑利用这副皮囊达成自己的目的。 尤其在比拼实力时,澜洛最痛恨别人拿他的相貌说事,这样会显得他只剩绝美的皮囊,根本没有真本事。 澜洛的个性,无封一清二楚。 无封快速的调整了情绪,掩住了自己眼底的炙热。随后,他面色如常的走上前:“抱歉,路上出了些意外,我回来晚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 听得对方的问话,澜洛抬眼淡淡地瞄了无封一眼:“你把我这儿当作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我说了,这几天谁也不见。” 无封一听澜洛的口气,怎么不明白澜洛心里不痛快。换做平时,无封都会不舍,何况这一刻唇色泛白的澜洛,无封更是会任由他发脾气。 可惜,还不待无封多说,澜洛就抬步下了床。松散的里衫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更多的皮肤。澜洛也不理会无封,他迈过无封的身旁,赤着脚走到了窗边。 迎着光,轻薄的里衫之下勾勒出一抹令王城众多妖怪肖想了无数次的诱人身影。 无封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澜洛的后背移开自己火热的视线,面对这样的澜洛,他的心情起伏太大,无法保持以往的冷静。 他提醒了自己多次,必须维持住一丝理智。 今天的澜洛十分反常。澜洛的情况不对劲,极有可能是有事发生,并且这些事令澜洛难受,这才使得眼前的澜洛与平时的澜洛大不相同。 有些话无封无法直接问出口,他得维护澜洛的颜面,但高傲的澜洛露出了的这一丝脆弱,令无封心疼不已。 他眼前的澜洛已是诱人到了极点,好似一朵盛开的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可如果再仔细一瞧,不难发现这朵花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死气。 无封不放心这样的澜洛把自己继续关在屋内,他必须守住澜洛,不然会出事。 无封看了眼丢在地面的锦袍,他正要拾起锦袍给窗边的澜洛披上,但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他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之后,无封没捡起那件外衣,而是取出了自己用心筹备了许久的那件衣服。 一件精美绝伦的大红喜袍。 无封走上前,他将喜袍披在了澜洛的身上:“你身体不好,就在床里多休息。窗边有风,容易着凉。” 闻言,澜洛当即冷哼一声:“床里休息?怎么休息?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看见我,脑子里只想如何扒了我的衣服,如何把我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诸如此类的龌龊念头,澜洛不止一次在那些妖怪的眼底看见过。他们令他不屑,鄙夷,也令他深感恶心。 无封为澜洛披上喜袍后,他往后退了小步。他生怕不保持距离,他的手会舍不得从澜洛肩头挪开。 他没回答澜洛的提问,而是对澜洛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澜洛,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了,你就穿上这件喜袍。我会永远等着你,等到你点头同意的那一天,或者等到此生结束。” 换言之,无封此生非澜洛不娶。 无封话语出人意料的响起,澜洛这才留意到上一刻披在自己身上并不是自己的外衣,而是一件无比精致的喜袍。 澜洛的目光从喜袍移开,仍是落向窗外,他没有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无封:“堂堂的无家少爷,上门提亲只有一件衣服?在你心中,我就只值这样?” 一件可以随时披上,随时脱下的外衣? 下一刻,澜洛一把扯掉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从头到尾不曾转过身来,却是直接的开口赶人:“走,这里不欢迎你。收起你的妄想,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能脱掉我身上仅有的这件衣服?认为我会对你投怀送抱?无封,我告诉你,你没有这个资格。” 无封的眉头紧锁,他眼底的情绪骤然加深,不是由于澜洛的话刺耳,而是今天的澜洛情绪完全不对。 是谁令澜洛反常至此? 站在他前方的清瘦背影,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梦境之外,无封眉宇间的愁意亦是越来越深,他身上的气息开始混乱。 阿九怀里仍搂着熟睡的蒲小丁,他牵了牵盖在蒲小丁身上的外袍。阿九早已发觉无封的气息在逐步改变,同样的,澜洛的气息也在发生改变,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阿九的眼神一凝,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叫醒他们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倚在阿九怀里,阿九,我没睡着,我只是闭着眼睛,我和你一起守着澜洛他们 某伴侣:……好 第68章 澜洛,你爱我吗?夜晚的湖中小山一片宁静, 夜风里不见丝毫的寒意, 哪怕是在寒冬越来越近的时候。 蒲小丁倚在阿九的怀中,舒舒服服的睡着觉,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要守着澜洛他们的事情。 阿九对此完全不在意,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蒲小丁,而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附近的无封和澜洛。 阿九思索片刻,他没有叫醒无封他们。 梦境之中, 此刻的澜洛和无封正在同一个梦里。 澜洛站在窗边,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衫,他的脚边则是丢着一件华丽无比的喜袍。 这会儿,在澜洛的身后,站着无封。 澜洛的心情不好, 他在赶无封离开:“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走。” 无封凝视着澜洛的背影,他对澜洛的不满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本是计划在澜洛生辰之际, 根据澜洛的心情, 再考虑是否向澜洛提亲。 这次的贸然提亲显然到来得太早,还是在氛围不怎么适合的情况, 无封惹得澜洛心中不快,在无封的意料之中。 澜洛说得没错,仅凭一件喜袍就向澜洛提亲,他的确太过冒失。 无封默默地看了澜洛的背影小会儿, 他没有为自己解释一字半句,他知道澜洛听不进去。 于是,他转身走出了澜洛的房间。 听得无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澜洛不但没能松了一口气,相反,澜洛的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住了,憋得难受。 “不要走。” 这句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澜洛心里有太多说不出口的话,对无封的话,以及对他自己的话。 那些压在他肩头的家族任务、家族使命,听起来仿佛是笑话,却压得他无法动弹。 澜洛只知道自己小时候,他的父母去世了,他是家族一手带大的孩子。后来,澜洛无意间得知,在这世上,并非只是他孤单一人,他还有弟弟和妹妹。 奈何,澜洛无数次向家族询问弟弟妹妹的下落,家族给他的回答却是,他们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一时半会不能泄露身份,不能与澜洛相见。 因此澜洛不能见他们,不能与他们相认。 澜洛不甘放弃,他问过多次,他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与自己的家人见一面。 他身为哥哥,若是弟弟妹妹的任务很危险,他必须照顾保护他们。纵是他们从小到现在,不曾见过,他们也是与他拥有相同血脉的至亲。 家族最终作出了让步,给了澜洛答复。 只要澜洛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家族可以考虑安排他们见一面。澜洛的任务自然是九霄,家族急需这般天资卓绝的天才,九霄能给家族带来极大的助力。 可澜洛明白自己办不到,不仅仅是他的实力超越不了九霄,同时,九霄对他不感兴趣,九霄不喜欢他。从他们相遇之初就是这样,澜洛早已看得清楚。 澜洛放不下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央求九霄和他在一起,或是利用自己的身体和九霄进行交易。 当无封出现在澜洛的身边时,澜洛心底曾浮现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无封可以吗?无封是不是能够取代九霄,让他顺利完成家族的任务? 无封会顾及澜洛的颜面,他不会如九霄那般令澜洛难堪,因为这个人深爱着他。 遗憾的是,澜洛迟迟没能在家族口中,听得有关无封的任务。 家族需要的不是无封,而是九霄。无封的潜力以及前景无法与九霄相比,九霄所在的龙族和无封所在的鹏族,和九霄在一起才是明智选择。 澜洛能看懂的事情,家族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澜洛站在窗边,感受着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他极力压住内心复杂的情绪。 他很迷茫,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他想要见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可同样的,他也渴望远离王城,挣脱这里的枷锁,去一个能够让他自由呼吸的地方。 假如有谁能够带他逃离这个囚笼,他愿意和那个人在一起。 可偏偏,没人理解他的痛楚,没人带他远走高飞,没有人能救他,他只能在无力和绝望深处溺亡。 就在这时,有人走到了澜洛的身后,一下子抱住了他。 对方的双臂紧紧的将澜洛锢在自己怀中,那人的力气是那么大,好似要让澜洛融入自己的身体。 环绕在身边的熟悉气息,在告诉澜洛此刻抱着他的人是谁。 自己驱赶的那个人他没有走,他又回来了,对方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给予他依靠。对方的体温透过里衫传来,温暖了澜洛冰凉的身体,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澜洛讨厌别人觊觎他的身体,长久以来,无封和澜洛的相处总会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很难得,无封有一天会打破他们之间的距离。 澜洛心知自己应该推开无封,再狠狠的教训无封一顿,用那条淬毒的鞭子在对方身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让无封知难而退。 然而,澜洛没有。 澜洛仍然闭着双眼,任由无封用力地抱着他。他微微后仰,枕在无封的肩头。 他的下巴稍稍的上扬,露出了纤细的颈项,这无疑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方眼前。被敌人一口咬住脖子,是致命的,但这一刻,澜洛没有考虑这些。 他放下了戒备,他渴望被这个人保护。 微热的呼吸落在澜洛的颈侧,随之而来还有无封的话语。 “澜洛,没事的,还有我在。” 没有前言,没有后语,却莫名的让澜洛安心。 一时间,澜洛不由浮起一个念头,如果你的名字是九霄,是不是所有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可惜,没有如果,无封就是无封。 爱他的这个人叫做无封。 澜洛没有拒绝无封的靠近,这一刻的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放纵自己,若是无封想要他,他会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他。 但是,这些话不可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兴许是觉察了澜洛的想法,无封抱着澜洛的双臂收紧,恨不得将他融入血肉,生生世世不分离。 好一会儿,澜洛睁开眼,淡淡地说道:“我们家族有一个诅咒,越是美艳的族人,诅咒最强大。我们的第一个男人会死掉,无论这个人有多么厉害。你如果真想得到我,无封,你会死的。” 澜洛侧过头,迎上了无封的视线,他见到了映在无封眼底的自己。他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对无封说这些,他怀疑今天的自己疯了。 即使无封没有说话,但澜洛知道,把自己映在眼底放在心底的无封,早就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那一天,无封没有顺势脱掉澜洛的衣服,将澜洛占为己有,哪怕他清晰感觉到澜洛的退步。他没有选择趁虚而入。 他舍不得伤害已是如此脆弱的澜洛。 无封抱起澜洛放在床上,为澜洛盖上薄被,他坐在床沿,牵住澜洛的手:“别胡思乱想,安心休息,我在这儿陪着你。” 这天无论是对无封还是对澜洛来说,仿若一个不真切的梦。 此后,他们都闭口不提那一天的事情,两人之间的相处恢复到了从前,不见明显的改变。 澜洛生辰时,无封送上了准备许久的礼物,至于那件特殊的礼物,他们皆是不再提起,好似它不曾存在过。 湖中的小山里,阿九的视线移向了澜洛,他清晰捕捉到了澜洛的气息起伏。 果然是要清醒了吗? 阿九早料到,在这个地方,将有事发生。他抬起手,手心凝聚出一团薄薄的冰蓝光芒,要阻止澜洛清醒,就得现在动手打断澜洛的梦境,唤醒澜洛。 再迟一些,恐怕就不能中断了。 进入小山之前,阿九曾经问过无封:“那个湖泊的力量非常特殊,尽管产生的梦境各不相同,但澜洛或许会在那儿清醒。” 听到这话,无封没有多少的反应,他的猜想与阿九差不多。 随后,阿九又问道:“要阻止他的清醒吗?” 这一次,无封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挣扎和犹豫。 他当然希望,澜洛维持如今的模样。每天对着他开心的笑,揽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一声声的唤他相公,缠着他要和他双修,火热且主动。 他喜欢这样的傻澜洛,简单又真实。 一旦澜洛清醒了,他的傻澜洛就再也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那些避也避不开的冰冷现实。 但最终,无封给出的回答是:“他应该清醒。” 澜洛恢复正常是迟早的事,他阻拦了一时,难道他还能阻拦一辈子,让澜洛永远不知晓真相? 他与澜洛之间的问题根本逃避不了。 他的心意早就明明白白的摆在澜洛的眼前,他在等澜洛的回答,而这样的回答只能来自那个正常的澜洛,傻澜洛给无封的回应给不了一生一世。 阿九不难发觉无封的迟疑,他问道:“不后悔?” 澜洛清醒的那一瞬,无封眼下所拥有的一切注定会土崩瓦解。 无封没回答阿九的提问,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那个和蒲小丁他们一起玩耍,嘻嘻哈哈笑着的澜洛,他久久的没有说话。 尽管阿九此前已经征求过无封的意见,他现在仍要慎重考虑。 无封被傀儡石夺走了修为,他借着和澜洛的双修才艰难地缓过一口气。倘若此时无封已然取回那些失去的修为,问题还不会严重到难以解决的地步。 目前,无封的修为不见增加。澜洛恢复正常意味着什么,阿九和无封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以澜洛的脾气,无封没经过澜洛的同意就肆意的占有他,澜洛不杀了无封就算是好运了,再让澜洛这般主动配合与无封双修的可能,微乎其微。 更何况,没能寻得取回无封修为的有效办法,双修将持续漫长的岁月。 不是一次两次,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遥遥无期,澜洛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生活。 双修停止,就等于无封永远没机会康复。 这也是他们没有匆忙寻找替身,为澜洛移出石头,彻底解决隐患的原因之一。 无法康复的无封,他此生只能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妖怪,连普通的小妖怪都不如。 即使如此,无封仍然要作出让澜洛清醒的决定吗? 阿九的情绪凝重了几分,他手心的冰蓝光芒也明亮了几分。 强行阻断梦境,避免澜洛的清醒,对无封最有利。 可是,就在阿九手心的冰蓝光芒成形的瞬间,仍在梦中的无封似乎觉察到了危险,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把澜洛牢牢地护在怀里。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一切对澜洛的威胁,全然不顾失去修为的自己是否真的能阻挡。 阿九见状收回了手,他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何苦在这样不利于自己的环境下,选了那条更难走的路。 梦里的澜洛不知外面的变故,他只觉自己眼前的景象骤变,他倒在一间倒塌的房间内,他的力量被完全压制,他挣脱不了对方的束缚。 他的前方站着一个人,可惜他抬不起头,他被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此时的澜洛双眼通红,红得仿若滴血,他瞪着丢在地面的影石,怒不可遏。 影石里的景象记录了一男一女,他们的模样与澜洛颇有几分相似,美艳得撩动人心。然而,此刻的他们双眼无神,活着与死了无异。 他们的身边围着几个人,这些人扒了他们的衣服,对他们做着各种龌龊的事情。 澜洛怒吼:“那些混蛋,我要杀了他们!他们怎么敢……” 他们敢这样对待他苦苦寻找了那么久的血脉至亲! 站在澜洛面前的那人则是冷笑一声:“你不是一直要见他们吗?我好心的让你看他们一眼,你该高兴才对。” 澜洛的弟弟妹妹,他们的容貌虽不比澜洛差几分,资质却远远不及澜洛。 于是,家族放弃了对他们的培养,把他们放在了别的地方。在澜洛没成长起来之前,就有不少人对澜洛垂涎欲滴。随着澜洛的长大,他变得越来越诱人,停留在澜洛身上的炙热视线从来没有少过。 澜洛肩负家族的任务,他不可能服侍这些人。 因此,家族派出了澜洛的弟弟妹妹,让他们伺候那些对澜洛满是欲念的人,以达成双方的合作。 澜洛的弟弟妹妹不愿忍受这般屈辱,他们逃了无数次,又被抓回来了无数次,他们寻死了无数次,又被救回来了无数次。 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天天的活在噩梦之中。 他们心底仅存的一点希望光芒,是他们那个名为澜洛的兄长。 他们的兄长很厉害,在王城也争得了属于自己的地位。待到他们的兄长完成了家族交代的任务,兄长就能来接他们逃离这地狱般的生活。 奈何世事难料,他们最期盼的兄长无法完成家族的任务了。家族所需要的九霄离奇的从王城消失,从此下落不明。 他们的兄长不会再来找他们,他们的兄长将被抹掉全部记忆,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接受家族交给他的下一个任务。 失去记忆的澜洛不会记得自己还有弟弟妹妹,他永远不会来接他们离开这里了。 他们心如死灰,顷刻间彻底崩溃,如今只剩空荡荡的躯壳供人享乐。 倒在地面的澜洛目眦尽裂,站在澜洛跟前那人却无动于衷:“要是你早点丢掉你那可笑的尊严,爬上九霄的床,他们也不至于活得那么艰难。澜洛,是你害了他们。” “你闭嘴!”澜洛浑身不断的颤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那人对澜洛的威胁充耳不闻:“我早就提醒过家族,不要留下你的本性,容易影响任务。那些老家伙却偏偏不听,认为保留本性,更利于你的成长,是鲜活的傀儡。” “一个傀儡罢了,鲜活不鲜活的个性有什么区别,难道九霄会因此对你俯首称臣?”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丢在九霄的床上,夺了九霄的修为回来。” “你放心好了,等你完成下次的任务,我会大方的送你到你弟弟妹妹身边。到时候,你们兄弟姐妹团聚,一起伺候那些贵客。” “你在王城这么受欢迎,排着队来的那些人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 “我不会放过你们!”澜洛发疯似地挣扎,“迟早一天,我会杀了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混蛋!” 明知自己挣脱不了,就连头都抬不起来,澜洛仍然拼命的挣扎。 下一刻,对方一脚踩在澜洛的后背:“我说你,能不能小心点儿,你就剩这副皮囊还有点儿用处了。” “一个傀儡,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家族的希望,家族要护着你,捧着你,送你到妖王的宝座?澜洛,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妨告诉你,你夺回来的那些修为,供养的才是家族真正的未来。枉费家族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培养你,你居然连一个九霄都控制不住。” 澜洛的眼前血红一片,他恨自己的实力不强,他一个人的力量和整个家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得知九霄出事后,匆忙赶回王城。不单单因为九霄是他的任务,也因为九霄是无封非常看重的朋友。这会儿,无封亦是不在王城,澜洛准备先一步回城,到九霄府邸查看情况。 澜洛怎么也没料到,等待自己是这样的结局。 九霄失踪了,他也失去了最后的作用。 此时此刻,他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远去。他无力阻拦,他连自爆妖丹寻死都办不到。他会被重新培养成家族需要的样子,他会真正沦为任由家族摆布的傀儡。 澜洛闭上眼,他已能想象,自己将来的生活是怎样。 他好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座让他无法呼吸的王城。他还没有给那个人回答,他永远给不了那个人回答了。 澜洛陷入昏迷的那一刹那,屋内突然闪过一道光芒,澜洛眨眼从房间里消失了。 他的耳边不再有刺耳的嘲讽,他浸在冰凉的湖水,徐徐地漂向湖岸,湖岸站着满脸好奇的小妖怪们。 梦境之外,被无封护在怀里的澜洛气势陡然攀升,凛冽且强势,像极了在王城内那个高傲的澜洛。 阿九静静地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澜洛的清醒不可避免,很快,无封就能听到澜洛给他的回答,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 阿九忽感自己怀里的人动了动,兴许是澜洛的气息变化的影响,蒲小丁醒了。 蒲小丁揉揉睡眼,他瞅瞅四周,发觉天还没有亮:“阿九,我不困,你休息一会儿吧。” 难得的,阿九应了一声好。 尽管澜洛暴涨的怒气十分危险,此刻,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无封能安抚这样的澜洛。 既然无封把澜洛护在怀中,那么一切由他们自己处理。 这一刻的无封,他的梦境来到了他和澜洛居住在小水珠内的时候。 他面前的傻澜洛身穿精美的大红锦袍,乐呵呵的向他展示自己:“相公,你看,漂亮吗?这是我收藏的衣服里,最喜欢的一件。” 无封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自从那一天之后,他和澜洛都不再提起那件事,他也再没见过这件喜袍。反正是澜洛不待见的礼物,毫无再提的必要。 他以为,澜洛早就丢了这件毫无用处的衣服。 就算澜洛丢掉了喜袍,无封对澜洛的承诺也不会改变。他会一直等着澜洛,等到澜洛点头答应的那一天,或者是他此生结束的那一天。 听得傻澜洛一句最喜欢的衣服,无封十分满足,哪怕不是出自正常澜洛之口。 澜洛兴高采烈地拉着无封的手:“相公,等你挑选好了黄道吉日,我们成亲时,我穿这一件好不好?” 无封微微一怔:“为什么?” 澜洛笑道:“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我要穿着它和相公拜堂成亲,它是我的喜袍。小布袋里,别的衣服首饰挤在一堆,唯独它单独存放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最醒目的地方。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缝制的它,但它一定是我最珍视的衣服。” 无封打量着澜洛,一时间,他的心情起伏不定。 这是你给我的回答吗? 你把它留在身边。 如果你真心不喜欢它,你不会作出这种事。 澜洛,你爱我吗? 没有正常澜洛的回答,只有傻澜洛的亲吻不断的落在无封的脸上:“相公,我穿得这么好看,我们双修好不好?我们双修吧。” 黄道吉日要等十年,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鬼使神差的,无封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回答了一声好,明明他应该等到澜洛清醒后,可偏偏他在这个时候,点头答应了傻澜洛的要求。 哪怕这场双修得来的是自己失去了修为,濒临死亡的恶果。 无封没有后悔过。 梦境外,受到了过往痛苦记忆刺激的澜洛,他浑身的气息越来越可怕。狂躁的气息锋利如刃,斩断了附近的花草,也割裂了距离他最近的无封的衣衫,在无封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可怖的伤口。 沉浸在梦中的无封并没有留意这些,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澜洛。 澜洛暴涨的气息骤然一顿,他的怒气不再往上攀升,他好像找到了依靠,努力贴紧那个抱着自己的人。 无数次的亲昵,无数次的双修,双方的依恋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梦里的两人不知不觉的褪去了衣衫,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暴怒的气息转为了柔和,化作了无尽的情意。 同一时刻,阿九搂着好奇张望的蒲小丁:“没事了,睡觉吧。” 至于有事没事,待到天亮后,澜洛醒来,自然有一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揉脸,阿九我睡醒了,换你休息~ 某伴侣:不用了,睡吧 无封:澜洛,你爱我吗? 傻澜洛:扑向相公亲亲亲,相公,我最爱你了~ 第69章 一袋影石 天刚蒙蒙亮, 蒲小丁就醒了。 他与平时一样, 早早的起床准备早餐。自从阿九返回人族,蒲小丁心情大好, 阿九又能吃各种口味的九蒲饼了,而不是只能吸取食物的精气。 蒲小丁起身那会儿,阿九也睁开了眼睛,蒲小丁瞅瞅身边的阿九,有些意外:“我吵醒你了吗?” 闻言, 阿九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今天有必要早一点儿起来,避免无封他们那边出现意外。 和蒲小丁一样早起的还有岩松鼠,准确说来,岩松鼠醒来的时辰比蒲小丁早。蒲小丁才伸伸胳膊站起身,岩松鼠就已经蹲在蒲小丁的身边, 满心欣喜的盼着他的早饭。 蒲小丁给早早到来的岩松鼠打了招呼:“小啊,早。” “啊啊。”岩松鼠习惯地叫了两声,他跟在蒲小丁的脚边,双眼亮晶晶的关注今天早上吃什么。 蒲小丁熬粥刚熬到一半, 他突然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他的手微微一颤, 急忙扶住摇晃的炉子。要是炉子打翻了,他们今天的早饭时辰, 就得往后延。 蒲小丁紧张护着炉子的同时,岩松鼠好奇的伸长脖子到处张望。 同一时间,阿九走向了动静传来的方向,那里是昨夜澜洛和无封睡觉的地方。 如此夸张的大响动, 毫无悬念的提醒阿九,澜洛已经醒了。 这一刻的澜洛,他身上随意的裹了一件衣衫,穿得歪歪斜斜。 他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根淬毒的长鞭,他前方的地面被鞭子抽出了一道极深的裂缝,裂缝四周的花草遭到了毒气的腐蚀,尽数枯萎。并且,这样的枯萎沿着裂缝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澜洛的表情掩不住的愤怒,他的胸口与他的情绪一起剧烈的起伏着,他压根平静不下来。 在澜洛前方不远处,则是被澜洛丢出来,又差点被鞭子抽到的无封。 阿九看着他俩,他的脸色微微一沉。 无封受伤了,幸好,伤得不算严重。就在阿九准备上前的时候,无封发觉了阿九的存在,他冲着阿九微微地摆摆头,示意阿九暂时不要过去。此时的澜洛已被怒火吞噬,他双眼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九霄的府邸,他被人压制在地面动弹不得的那一刻。对方告诉他,会给他安排新的任务,夺取另一人的修为。待到澜洛任务完成后,就送他到他弟弟妹妹的身边,一起伺候那些贵客。 所以,当澜洛醒来惊觉自己赤身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两人的身体毫无保留的亲昵交叠,他顷刻间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做了什么。 数不清的怒气在他心底炸开。 那些人真的敢,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伺候他们口中的贵客! 瞬息间,澜洛的屈辱转为暴怒。他一把推开对方,他随手抓住一件衣服裹住自己,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把淬毒的长鞭挥向了对方。 他要把糟蹋自己的这些人全部杀掉! 然后,就在鞭子即将抽到对方身上的刹那,澜洛看清了被自己推出去的那人的容貌。 那个人竟是无封。 澜洛手中的长鞭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斜,毒气四溢的鞭子与无封擦肩而过。 鞭子重重的抽打在地面,当即抽出一道惊人的裂痕,可见澜洛已是起了强烈的杀心。 澜洛握紧长鞭,他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无封。冲天的怒火令他难以冷静思考,他的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几近狂化。 他不懂,为什么占有自己的这个人是无封。他也不懂,自己怎么会在无封的怀里醒来。 难不成家族的下一个任务目标是无封? 不,不可能是无封。 如果是无封,澜洛的任务早就完成了。无封明明确确的向他提亲,只要澜洛点头,无家和澜家就能达成联姻。 既然不是任务,那么他为什么和无封睡在一起? 难道他已经结束了他新的任务,他被送到了别的地方,而无封正是那些享用他的贵客之一? 那么其他人在哪儿,他的弟弟妹妹在哪儿? 怒火烧得澜洛难以清醒,烧得他的一颗心痛得难以忍受。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 距离澜洛不远处,无封的心拧紧了。澜洛醒来后大发雷霆,可见他的所作作为确实惹怒了澜洛。 无封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动不了。失去修为的他,即使是澜洛随手一推,就能让他身受重伤,倘若那道鞭子抽在他的身上,他恐怕已是四分五裂,拼都拼不完整了。 他正欲开口,骤感口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顿时咳嗽起来。 澜洛看着无封有一丝迷茫。 他打伤了无封?这怎么可能,他就这么一推,如何伤得了无封?而且淬毒的长鞭也分明没有击中无封。 随后,澜洛反复打量着剧烈咳嗽的无封,无比震惊。澜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无封没有修为?无封虚弱得快要死了? 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澜洛心生警惕,他微微皱着眉头打探附近的情况。 几座陌生的小山,一些陌生的小妖怪,他们的力量小到可以忽略。距离澜洛稍微近一点儿的位置,有一只抱着核桃的松鼠,看似无害,修为却十分深厚。 此外,还一只几百年修为的年轻妖怪,这个年轻妖怪牵着一个人,令澜洛更困惑不已的一个人。 九霄? 不是妖族的九霄? 不一样的无封,不一样的九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会儿,蒲小丁目瞪口呆地看着澜洛。眼前的澜洛说不出的陌生,与平时里的澜洛截然不同。 这个澜洛非常可怕,可怕的不仅仅是澜洛散发的怒气,也不仅仅是抽出一道裂缝的剧毒鞭子,而是澜洛伤到了无封。 澜洛最看重他的相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这个澜洛居然伤了无封。 蒲小丁惊讶地拽了拽阿九的手:“阿九,澜洛他怎么了?” 为什么澜洛给人的感觉那么奇怪,压抑的悲伤和爆发的怒火,使得蒲小丁有点不敢靠近。 阿九伸手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没事,我来处理。” 说完,阿九抬步走向了澜洛。他本是尊重无封的意见,那些话留给无封自己告诉澜洛,然而看无封目前的身体状况,无封一时半会儿不能和澜洛好好的交谈了。 阿九走了几步,他丢了一个布袋给澜洛:“不想失去更多的话,你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情绪不对劲的澜洛,他此时说得越多,越容易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适当的保持沉默,对澜洛对无封都更好。 澜洛牵开布袋,袋里装的全是影石。 从澜洛被湖泊吐出来那天起,在阿九发觉澜洛心智反常后,阿九就使用了影石,记录澜洛的日常生活。留着以后嘲笑澜洛犯傻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真正动用这些影石的时刻,是在澜洛清醒的这一天。 零星的内容并不完整,却已能大致告诉澜洛,他在村子的情况。只要澜洛看过这些影石,澜洛自身的状况,他与周围这些人的关系,就一目了然。区别只在于澜洛是否接受,而无需其他过多的解释。 等澜洛看完了,考虑清楚了,他再做决定,而不是深陷在怒火随意开口。 澜洛见到影石,顿时明白阿九的意思,这些影石记录了许多的重要内容,关于他所不了解的林林总总。 而后,澜洛的目光从阿九移向无封。无封的状态糟糕至极,他从没见过如此虚弱的无封,无论何时何地,无封在澜洛面前永远是守护者的姿态,他强壮有力,能让澜洛依靠。 澜洛认识的无封,是强大的无封,但眼前的无封弱小得不堪一击,任意一个小妖怪都能杀死他。 没有修为的无封很奇怪,不再是妖族的九霄很奇怪,那个敢牵着九霄手的年轻妖怪,同样很奇怪。 而所有的答案,就在他手中的影石里。 阿九拾起一件外衣给无封披上。明知道会变得如此狼狈,无封还是选择了让澜洛清醒。 接下来的路不好走,阿九相信无封心里有数,他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蒲小丁熬了一碗止咳的汤药,端给无封。无封再这么咳下去,五脏六腑恐怕都得咳出来。 岩松鼠跑得快,他去了老药医那儿,请老药医为无封看病。即使老药医解决不了无封的修为问题,但他能治疗无封的伤。 无封喝药时,蒲小丁抬头望向澜洛,他发现澜洛也在望着他们这边。 只不过,澜洛发觉蒲小丁在看他后,他转过身去了稍微远一点儿的位置,他要找个清静没有旁人的地方,查看影石的内容。 澜洛很快留意到小山的特别,裂痕剧毒蔓延的速度不断减缓,最终停止扩散,并且出现了复苏的迹象,澜洛倍感不可思议。 他对自己使用的长鞭十分熟悉,就算是王城大妖怪们的府邸,也扛不住剧毒爆发,必须尽快清除剧毒的影响。偏偏这里的土地,自己就能慢慢康复,生命力强大得惊人。 当然,目前不是研究这些土地的适合时机,澜洛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他从布袋取出一块影石,开始查看记录的内容。 澜洛的脸色格外凝重,他看的影石越来越多,他的表情变化也越来越明显,他的眼底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偶尔会看一眼无封的方向,随即又收回视线,他有话想说,却没能说出口,最终他仍是拿起了下一块影石。 蒲小丁做好饭菜后,他匀出一份,带给了澜洛。他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澜洛的身边:“澜洛,先吃饭吧。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别的事情。” 他不等澜洛开口拒绝,又补充道:“你别担心,老药医替无封看过了,无封喝了药在休息,他会好起来的。” 澜洛静静地看着蒲小丁。 估计王城没人会想到,他们算计了又算计的九霄,生活在这样的小村子。他们肯定更想不到,九霄的伴侣是一只不起眼的小妖怪,九霄还为此挑选了黄道吉日,筹备了喜宴。 原来,他是输给了一只蒲公英小妖。 事到如此,澜洛再也不想折腾恶心的家族任务。他急切的盼着接回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让他们继续忍受折磨。 至于无封,澜洛对无封的感受说不出道不明。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他那个该死的家族任务,竟是利用双方结合,夺取他人修为,导致了无封濒死。 更讽刺的是,压在族人们肩头的诅咒,根本不是诅咒,而是先夺修为再把对方炼制成傀儡。那些族人若是得知真相,将是怎样的心情。 澜洛看完影石后,他连续好几天有意无意的避着无封。只不过,状态稍微好转的无封,他主动的找到了澜洛。 站在无封面前,澜洛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 见状,无封没在意,他慢慢地走上前,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澜洛,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有了夫夫之名和夫夫之实。 澜洛的手微微地握紧了些许。 紧接着,无封又说了一句:“澜洛,对不起。” 第二句对不起,是我无法再遵守约定,为你遮风挡雨。我力量尽失,我不能救回你的至亲,也不能手刃你的仇人。 夜幕降临之际,蒲小丁和岩松鼠踮着脚尖望向一墙之隔的邻居。那儿只剩无封居住,澜洛这些天住在别的地方。 蒲小丁苦恼:“小啊,澜洛不和无封双修,无封的身体会不会支撑不住?而且,澜洛好几天不叫无封相公了,他也没来烤无澜饼。” 岩松鼠歪了歪脑袋,他挠挠脸,他给不出主意,他只能给蒲小丁一个热板栗。 他没有伴侣,他不懂伴侣之间如何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为什么傻澜洛那么喜欢和相公双修,澜洛却不热衷啊? 某伴侣:这个问题…… 第70章 偷的 最近, 澜洛夜晚居住的地方在湖中的小山。蒲小丁不懂为什么是澜洛在这儿, 而不是无封在山里过冬,但他仍然非常积极的拎着食物去找澜洛。 他担心澜洛一个人住在山里不好玩, 容易闷着。有他和岩松鼠陪着澜洛说说话,澜洛的心情兴许也能好转几分。 岩松鼠开心的跑在蒲小丁的前方,对于如何寻找澜洛的位置,岩松鼠明显比蒲小丁擅长。 这段时间,岩松鼠除了一天到晚数一数自己的收藏有多少, 他没有别的事可做,于是他时常奔向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澜洛看见蒲小丁再次出现,他丁点儿不意外。 自从澜洛搬出了他和无封的住处,蒲小丁每天都会来找澜洛玩,同时给澜洛送来各种食物。 阿九的这位小妖怪伴侣对澜洛十分热情, 这一次也不例外。 蒲小丁行至澜洛的跟前,笑着和澜洛打了招呼,之后,他乐呵呵的翻出大量的食材, 他对澜洛说道:“澜洛, 我们来烤无澜饼吧。” 无澜饼是澜洛以前经常做给无封吃的烤饼,尽管无澜饼的味道难以下咽, 无封却每次都能吃完它们。 澜洛面向蒲小丁没有应话,他的厨艺简直是差得不能直视,他怎么可能下厨。相对的,岩松鼠都比澜洛积极, 他抱起一根木柴,准备开始点火。 由于澜洛坚持不烤饼子,于是这次,仅有蒲小丁做的九蒲饼,不见烤得焦糊的无澜饼。 其实,无澜饼和九蒲饼区别不大。相同的材料,相同的做法,两者的差别只在于出自澜洛之手的烤饼,叫做无澜饼。 蒲小丁一边心情愉快的做烤饼,他一边和澜洛说着话。蒲小丁的话题全是与澜洛相关的往事,大部分内容澜洛皆已知晓,澜洛通过阿九给他的影石,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的情况。 可偏偏,蒲小丁生怕澜洛不了解真相似的,他不厌其烦的说了一次又一次,唯恐澜洛不知道,无封和傻澜洛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蒲小丁绘声绘色地讲诉着澜洛的花村生活。从澜洛心心念念盼着一个爱他的伴侣开始,到澜洛宁可不用妖力,他甘愿被炎夏的烈日晒得皮肤通红,坚持不懈的守在湖边许愿。 最终,湖泊听到了澜洛的心声,达成了他的心愿,为澜洛送来了无封。无封是澜洛最喜欢的相公。 澜洛早就料到,蒲小丁每次过来,都会说一遍澜洛和无封的故事。澜洛听了无数次,却出人意料的没有阻止蒲小丁往下说。 从影石看见的过往,与蒲小丁口中所说的过往,它们略有区别。分明是相同的生活,被蒲小丁徐徐道来,总是萦绕着浓烈的情感。 从蒲小丁的描述,澜洛清晰的感觉到,从前那个傻澜洛又多爱无封,重视相公到了怎样的地步。 澜洛的目光随意扫过蒲小丁带来的那些食材。 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给无封做烤饼时,是怎样的心情,无封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全部收下它们。 澜洛在九霄的府邸遭遇意外,他发觉自己已无力反抗时,他的心底有一丝遗憾。失去记忆的他将不再记得无封,他无法给无封答复。无封或许真的只能等下落不明的澜洛等一辈子,直至此生结束的那天。 他若是早早的告诉无封不要等他,如今也没有这样的遗憾。奈何他一直说不出口,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希望无封等着他。 当澜洛意识到,被派去新任务的自己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无封时,他脑海中曾闪过一个夸张的念头。 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他还能和无封相遇,如果无封依旧选择了他,那么,他愿意与无封有一世的夫夫之情。 他会陪在无封的身边,他会爱着这个人,就像这个人长久以来深爱着他那样,弥补他今生不能与无封相守的亏欠。 岂料,澜洛不必等到来生,他就和无封成为了伴侣。 在花村的日子,澜洛获得了与无封的这段夫夫之情,他们既有夫夫之名,又有夫夫之实,两人亲密到恨不得互为血肉。 蒲小丁带给澜洛的,不单单是两人的生活琐事,还有澜洛起初给蒲小丁的小布袋。小布袋被蒲小丁用来盛放锅碗瓢盆与食材。 蒲小丁翻出小布袋内的宝物:“阿九说,你现在恢复了,当初留在这里的东西,也该给你了。” 留在蒲小丁这儿的是澜洛的家当,这些无比珍贵的珍宝,它们价值连城。 可偏偏在这之前,傻澜洛对它们丁点儿不感兴趣,值钱的家当当作不要的废物,随手丢在蒲小丁那儿。别说无封和阿九,就连澜洛自己也深感意外,自己居然做出了如此荒唐的判断。 相对的,傻澜洛时刻留在身边,视为珍宝的那个小布袋,袋里塞满了衣服和乱七八糟的杂物。其中,摆放在最醒目位置的是,无封向澜洛提亲时,披在澜洛身上的那件喜袍。 那一天的时机并不适合,但无封仍然向澜洛表明了心迹。 思及过往,澜洛不由发呆。忽然,他感到自己手中一沉,一块影石放在了他的手心。 蒲小丁悄悄地左瞧瞧右看看,压低声音对澜洛说:“你别告诉其他人,这块石头是小啊偷的。小啊见你每天都在看这样的石头,恰好无封那儿也有一块,所以,他就拿过来给你了。” 岩松鼠听得蒲小丁喊了自己的名字,他朝着蒲小丁和澜洛激动地叫了两声。 闻言,澜洛不禁诧异。 无封那儿的影石?里面记录了什么? 为什么无封一直没有把这块影石拿给他? 迎着蒲小丁和岩松鼠满心是期待的目光,澜洛随手查看了影石记录的内容。澜洛刚看了一点儿,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这些东西不能随意给他人看,是他太大意了。 由于阿九此前给澜洛的影石,大部分均是寻常生活。澜洛起初还有点提防别人见到这些景象,后来他渐渐的习惯了不再隐藏这些众人皆知的往事。 谁知道,岩松鼠从无封那儿偷来的影石,竟会如此不同。 这块影石记录的时间,对应的是傻澜洛和无封出村抓灰狼,傻澜洛身穿喜袍,缠着无封要双修,而无封同意了双修的那一次经历。 澜洛听得无封留在影石里的那句话:“澜洛,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整颗心猛地一震。 可想而知的翻云覆雨的场景,澜洛怎能在蒲小丁和岩松鼠面前查看。 就算澜洛通过短暂的相处,他明白村里的小妖怪们心思简单,蒲小丁对他更是没有恶意,可他和无封的床笫之私,实在不适合别人围观。 蒲小丁见澜洛快速收起那块影石,他并不感到遗憾。他感兴趣的是,影石能记录景象的本事,他考虑的是,他和阿九也要用影石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后就能时不时的翻出来回味,他们的一生如此幸福又丰富多彩。 所以,澜洛大可放心,蒲小丁不会抢了澜洛手中的影石。 蒲小丁烤好九蒲饼,他和岩松鼠吃了小部分,给澜洛留了大部分。 对于澜洛没做无澜饼,蒲小丁不免遗憾。他若是能拿着无澜饼回去,无封一定会非常开心。 蒲小丁环顾四周:“阿九说,你住在山里容易做噩梦,睡不安稳。澜洛,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这个家当然是无封和澜洛居住的院子。 关于这事,蒲小丁始终困惑不已。他在小山睡得香甜,回回都是美梦。为什么澜洛他们却容易陷入噩梦,导致气息混乱,情绪恶劣。 这真是一件怪事。 澜洛暂时不打算与无封同住一个屋檐下,于是,蒲小丁没有多劝, 待到蒲小丁和岩松鼠走远,澜洛这才吃了一块九蒲饼。他对阿九的这位伴侣,颇为感慨。无论是这些小妖怪,还是村里的环境都格外单纯,令人平静。 正因如此,阿九和无封才能松一口气,在王城争斗的空隙里休憩片刻。 澜洛也想让自己放松几分,奈何他没办法冷静。 之前,澜洛询问了阿九的意见,他琢磨着过段时间出村一趟,救回自己的弟弟妹妹。 阿九对此并不赞同:“你这是以卵击石。” 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家族。 澜洛眼底有燃烧着的怒火,他心里非常乱:“我真的等不了,每一刻都是煎熬。一想到他们还过着那样的生活,我实在无法忍受。” 闻言,阿九微微地摆了摆头:“你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澜洛沉默,他根本不清楚他们的下落,他说道:“总会找到的。” 此外,澜洛还面临另一个难题。 阿九说:“如果你铁了心要出村,到时候郎冬和你一起去。” 不待澜洛开口,阿九补充道:“郎冬知道如何挑选替身。你们沿途选好了替身,将傀儡石移到替身体内。你解决了自身隐患,之后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而郎冬会带着替身回村,为无封治疗。” 澜洛当然明白阿九所说的治疗是什么。 用替身代替澜洛和无封双修,帮助无封取回失去的力量。或许是几十年,或许是几百年,替身会一直陪伴在无封左右。 这样的日子,与澜洛再无任何关系。 澜洛执意外出救人,意味着他要与无封分开。他做不到主动和无封双修,就由替身取代他的存在。 如此一来,澜洛会永远的失去无封。 澜洛的手不住的发抖。 采用替身,无疑是一个比直接抛下无封,任由无封自生自灭,更适合的决定,澜洛却发觉自己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 澜洛清楚自己为什么来找阿九,他在寻求阿九的帮助。可偏偏,阿九身后没有家族的支持,他这会儿更是面临众多大妖的追杀,加之阿九体内的力量一片混乱,他比澜洛的处境还艰难。 此次交谈以澜洛的沉默作为结束。 就在澜洛行至门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犹豫着说道:“这事先不要告诉无封。” 在他作出最终的决定之前,不要告诉无封。一想到无封会和别人相守一生,澜洛整个人难受到无法呼吸。 按照约定,阿九没把他和澜洛的对话告诉无封,然而,澜洛的心始终沉甸甸的。 此刻,澜洛看着无封留在身边的这块影石,他的情绪摇摆不定。 蒲小丁从湖中小山离开后,径直回了家,他跑到阿九的跟前:“阿九,我们不帮澜洛吗?” 澜洛很难过,不管做出何种选择,他都非常痛苦。 蒲小丁能感觉到,澜洛在无声的求助,澜洛渴望得到帮助。 阿九此前和澜洛交谈,话说得有些重。 清醒后的澜洛不够冷静,而阿九又没有资格阻拦澜洛外出。于是,他只能先给澜洛一些压力,迫使澜洛不能轻率的抉择。 澜洛一声不吭的独自出村救人,绝对是最糟糕的情况。 替身迟早得找,移出澜洛体内的傀儡石,解决隐患,早晚要解决,但绝对不是现在。阿九提出替身的事,只为了让澜洛多考虑一下无封,澜洛是不是真要推开无封,将无封让给别人。 澜洛的迟疑,说明澜洛心里还有这个人。 近来,阿九亦是考虑了许多。 喜宴后,他人族的肉身正在日渐强大,他有预感,过不过多久,他就将收获他第一重历练的奖励。这份奖励必定相当丰厚。 但在此之前,他们得尽快解开澜洛的心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试试。” 蒲小丁满是欣喜:“阿九,你有办法了吗?” 阿九点点头:“放眼王城,敢和各个家族正面硬碰硬的,只有那位新来的城主。” 上次阿九和蒲小丁在王城的地底府邸,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来了封有阿九影子的假内丹,使得阿九能够自由往返王城。 阿九对送东西那人的身份,始终有所猜测。 如果可能,阿九不愿在王城的混乱时期前往王城,但是与澜家相关的事宜,澜洛心急要找的人,从王城下手显然更合适。 他和蒲小丁有必要前往王城一趟,联系那位新来的城主。 蒲小丁想都没想,立刻同意了。不过,蒲小丁另有担忧:“阿九,你不是说,澜洛住在小山会做噩梦,睡不安稳吗?” 那阿九为什么不劝澜洛住在家里? 闻言,阿九平静应道:“放心,他的噩梦有人为他驱散。” 夜晚的湖中小山,入睡的澜洛再次陷入了噩梦,他浑身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暴躁。 月色之中,一道身影慢慢的走向了气息不稳的澜洛。 无封看了看睡梦中眉头紧锁的澜洛,他伸手将澜洛揽在怀里。澜洛没有醒,也没有推开揽住自己的人,反而是在无封的臂弯蹭了蹭,仿佛早已习惯了对方的拥抱。 澜洛伸出手牵着对方,他嗅着对方的熟悉味道,眉宇间的愁意随之减淡了一分。 无封的手指理了理澜洛的发丝,他凝视澜洛的睡脸小一会儿,他低头在澜洛的唇上吻了一下。感觉到对方暖暖的呼吸拂过鼻尖,澜洛整个人霎时转为了柔和,他张了张嘴,仿若梦呓:“无封……” 无封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希望自己怀里的人再坚持一会儿,待到阿九他们从王城归来,兴许就能带回有用的消息。 所以,不要那么着急的离开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一脸激动,阿九,我们要去见新城主啊? 某伴侣:是的 第71章 一座酒楼 蒲小丁跟着阿九前往王城, 当他再次站在地底府邸时, 他感到有点傻眼,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此刻, 阿九的府邸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城主府的护卫告诉王城的各个家族,他们将收回阿九的府邸,并且拆除。蒲小丁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收了又拆了,还重新又修建了。 尽管城主府修建新建筑的目的, 蒲小丁一时半会看不明白。 地面之上,取代阿九府邸的是一座豪华喧闹的大酒楼。就算现在已是夜晚,酒楼的生意依旧兴隆,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蒲小丁放眼望去,大堂内坐满了各个种族的妖怪,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 面对这般变化,别说蒲小丁,阿九亦是有些困惑。城主府为什么选在王城最好的土地, 修了这么一座酒楼? 阿九不相信, 城主府需要采用这样的方式赚钱。 如此红红火火的生意,染得王城有些不像那个厮杀的王城, 仿佛只是某一座人多的城池。 阿九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对方的做法说不出的古怪,奈何他猜不到原因。 恐怕王城这些明争暗斗的家族,他们也无法了解新城主的盘算。 随着酒楼的建成, 地面之上的妖怪出没增多。不见那些总在夜晚巡逻的妖怪,进而改为了人声鼎沸的场所。 无论哪种环境对阿九而言,皆是没有任何区别。阿九不适合在这儿现身,一旦他出现,注定引来众多家族的杀意。 对此,阿九并不担心。他和蒲小丁如今过来,均是在地底府邸,他们不会泄露自身的位置,自然不会遇到凶险。 上一次,诸多家族站在阿九的头顶,与城主府的护卫起冲突,他们没能察觉阿九的行踪,除了为阿九送来假内丹的那人。 阿九认为,拆掉了府邸高高的围墙,这里的视野反而宽阔了不少,他能看到更多的人,听到更多的事。 比如,大堂内的妖怪们的议论。 “新城主果然好兴致,多少人心心念念盼着得到这个地方,她居然修了一座供人吃喝休憩的酒楼。” “是啊,完全是太浪费这片珍贵的土地。” “浪费又如何,你敢向城主抗议?” “听说之前有几个大家族,他们对城主的做法表示了不满。” “他们认为王城的排序已然发生改变,他们的家族有资格往前迈进一大步。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获得这个修成了酒楼的地方。” “说得轻巧,他们当真以为九霄不在,他们就是第一?” “现在的王城,谁敢说自己真正能稳住首位?” “龙族新派来的那个人,据说实力很强。” “那个九闳?他本事的确不错,可惜比起九霄,他还是差远了。龙族这一代绝对是九霄实力最强。” “九霄下落不明,多少家族都找不到他,天知道他能不能返回王城。” “澜洛不在,无封也不在,王城的首位花落谁家,至今是个谜。” 妖怪们的话题在新任妖王选拔转了一圈,随即转向了别的方向。 “明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要倒霉,自家的府邸能不能保得住。” “到时候,府邸再被城主修成一座酒楼,面子真就丢尽了。” “反正一个家族接着一个家族来,谁也别想逃。谁让新城主的本事大,那个女人打架太凶悍了。” “她这么强势,要是她在王城争夺排序,九霄没准都得避其锋芒。” “她哪里需要在王城争,她本就来自六界之巅,没有点儿本事的人,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 大堂内人多事多,消息源源不断的聚集。阿九耐心地听了小会儿,就得知了这段时间的王城变化。王城的情况与阿九的猜测差不多。 新城主刚一现身就表现得极其霸道,她与王城各个家族见面后,直接说道:“谁不服气我的决定,那就与我决斗。” 赢了她,从此不必遵守城主府的规矩,但是,要是输给了她,王城以后的大小事必须按照城主府的规矩办。 各个家族首次见到新城主,他们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满心的不服气,对新城主也不怎么看得起。 那天的战况,可谓惨烈。 手握一柄长剑的城主,她仿佛化身为一位不败的战神,击碎了家族的挑战。谁也不曾料到这位看似有些冷漠的女子,战斗力竟是如此的惊人。 各个家族清楚的意识到了,六界之巅此次派来的新城主很不简单。 家族若想再次完全镇压住城主府,必定要经历一个艰难而凶险的过程。家族注定会反抗,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王城的权力回到城主府,就算城主府不会肆意干涉每一任妖王的挑选。 之后一段时间内,新城主的处境并不轻松,她面对家族的反击。 那些输了比试的家族,族人们脸色万分难看。要不是他们担心城主府极有可能留有后手,他们绝对会当场撕破脸皮,众人一拥而上,不惜代价的击败新城主。 新城主就算再厉害,她在所难免有受伤的时候。于是,有些人动了心思,趁着城主尚未彻底康复,着急的向城主发起挑战。 遗憾的是,没有完全恢复的城主,依旧不是他们所能战胜的对手。 家族与城主的冲突,家族遭到了当头一棒。 此后,城主难得的没有继续打压家族,她给了家族喘气的机会,她说道:“在王城拥有府邸的家族,你们还有一次机会。” 她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守护家族的颜面,守护他们居住的场所。 各个家族都得派出这一代的青年才俊接受城主府的考验,每家的人数以三人为限。 新城主不要求他们立刻达到最高的水准,只要这三个人之中,有一人的水平,能达到家族当前府邸对应实力的七成,这个家族就能暂时保住他们的府邸。 这个决定来得十分及时,没有逼得所有家族当真对城主府下杀手,不顾一切的和六界之巅作对。 家族忙碌起来,他们对家族的年轻人精挑细选,找到最适合的人选。虽说七成水平的要求同样不低,但只要不是家族已经后继无人,他们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因为这事,阿九打听到了第二个大消息。 近些天,王城的妖怪在增多,家族普遍很热闹,为了应对城主府的要求,向来不安宁的王城愈发的不安宁了。 新入城的妖怪,阿九几乎都不认识。若非城主给了家族极大的压力,家族也不会这个时候显露出这些人。这些优秀的苗子,目前看起来尚有些稚嫩,但待到他们成长壮大,就是家族重要的助力。 包括龙族在内,除九闳外,又来了两个人。他们的到来不是为了守住阿九的府邸,那里已被拆掉,他们是为了争得龙族的荣耀而来。 此外,有些小家族则是借着一个家族三人的机会,安排了人来王城看热闹。 阿九对酒楼的存在并不反感,与其他的府邸整天被王城那些家族盯着,不如推了房子来得轻松,热闹之余还能收集大量消息。 某些家族的心里恐怕会不痛快,尤其是企图利用九霄府邸打探他下落的那些人。只不过,那些人高兴不高兴,与阿九无关。 酒楼大堂的妖怪数量最多,二楼的厢房则是清静了不少,有话关上了房门再说。 这些厢房内,有些思维古怪到令阿九哭笑不得的妖怪。 “九霄?他有什么了不起,他住得最好位置的房子,我照样能住。” “哼,爷有钱,天天都能来,想来就来。” 当然,更有对阿九抱有莫名奇怪的期盼,送家族子弟到第三层房间长住。他们好像真的认为,长期居住在九霄曾经居住的地方,他们家族的子弟就能成长为王城第一。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阿九不予评价,唯有蒲小丁站在地底府邸,满满的惊讶:“阿九,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住在阿九居住的地方,距离阿九最近,就能像阿九一样,达到王城第一的水平? 他每天睡在阿九的枕边,没有谁比他更接近阿九,他岂不是很快就会像这些人说的那样,成为与阿九水平相近的强者? 他要成为霸道的大妖怪了? 阿九轻松看透了蒲小丁的想法,不过他没有解释,这些事其实没有解释的必要。 别说是实力和他接近,阿九还能清楚明白的告诉蒲小丁,他处于人族状态的时候,蒲小丁的修为能光荣的远远的超过他。 阿九观察着地面之上的酒楼。 酒楼共有三层,大堂的人最多,也最是吵闹,第二层的厢房大家喝喝酒,说说话相对清净。 不被打扰的是第三层的房间,九间房间彼此相隔了一段距离。 房间按照数字排序,阿九见到对应的数字“九”,他略微一愣,他下意识的从地底府邸进入了那间房间。 这个地方虽然已经重建了,但与阿九之间的联系还没有完全断开。 阿九进入那间房间后,随即四下打量。 他来这儿,是由于这个房间太特别,它和阿九之前的房间非常相似。 蒲小丁亦是瞧出了关键:“阿九,这是你的房间?” 哪怕阿九的房间早已倒塌,可蒲小丁曾经见过完好无损的阿九房间,在那儿,在那个庭院,更是有一个和阿九长得一模一样的阿九。 蒲小丁看见过,他自然就记得,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谁。 蒲小丁到处看了看,他十分好奇,为什么城主府拆了阿九的府邸,重新修建了酒楼,又在酒楼里布置了一间和阿九房间相同的房间。 这里的布置,完全按照阿九喜好,就像是他仍在这儿居住,仍然有人精心打点这里的一切。 这里算是一处不错的住处,假如没有其他人打扰他们的话。 当然,无人打扰不是可能的愿望。 敲门声响起时,阿九一把拉住蒲小丁,他正要返回地底府邸,意外听得门外有人说话:“少爷,是我。” 这人的声音,阿九很熟悉。只可惜,自从阿九出事后,他没能再见到府邸里的任何一人,他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是生是死。 曾经的九霄府邸,有那么一人,他一直站在九霄的身侧,将府内的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 而这个人,也是祖父告诉过他的,可以留在身边,值得相信的人。 李管家并未进屋,他表明身份之后,接着说道:“少爷,城主来访。”他的到来,只是为了先通知阿九一声。 阿九估摸不准这个新城主的心思,具体情况如何,要双方见过面才能了解,他不会就这么避开与城主见面。 澜家在王城拥有不小的势力,阿九打听澜洛弟弟妹妹的下落,需要得到城主的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我是距离王城第一最近的人~ 某伴侣:嗯,最近 第72章 全是给他的 赶在城主到来之前, 老管家先进屋了一趟。 有贵客来访, 一些基本的待客之道是必要的。李管家跟随在阿九的身边多年,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家的这位少爷, 向来不会考虑这些繁杂的琐事。 倘若老管家不将一切准备妥当,待到城主出现时,恐怕真的连一杯水都没有。这般场景未免太过尴尬。 更何况,向来懒得搭理这些小事的阿九,他出人意料的喊住了管家, 他让老管家多带一些糕点或者其他美味可口的食物过来。 因此,老管家很快端来了一些糕点和茶水。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糕点全是阿九给蒲小丁准备的。至于那一壶刚刚沏好的热茶,才是留给阿九和城主喝的。 尽管此前管家已然意识到,这间房间里除了自家公子, 还有别人存在。 只不过,当这个别人以阿九伴侣的身份出现在管家的面前,并且对方还是一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小妖怪,就连一向沉稳的老管家, 他眼底也难免闪过了一丝诧异。 老管家清楚, 有些情绪不该流露在外,尤其是这只小妖怪是由公子亲口道出身份的伴侣, 意味着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从此以后,管家会把蒲小丁作为家里的第二位主人对待。他对蒲小丁会非常的客气。 蒲小丁在庭院的过往景象里,他曾经见过老管家,他对这位把阿九府邸处理得井然有序的老人, 他充满了好感。 他见到老管家端来的各种口味的糕点,他顿感自己的双眼在发光。王城果然和他们的小村子不一样,这里的糕点精美到了极点。 虽说花村和药村从来不缺新鲜的食材,但大家习惯了一切从简,既能好吃,又能烹煮方便,是大家追求的目的。因此,大家不会过度的追求糕点的外观,以及精致无比的花纹。 此外,这些摆放糕点的盘子皆是格外漂亮。 蒲小丁暗暗对比了一番,以蒲小丁最拿手的九蒲饼作比较,哪怕食材方面,蒲小丁已是采用了力所能及的最好的食材。 可是,从最终的效果来看,蒲小丁的九蒲饼和管家拿来的糕点,属于粗糙和精美的两种境界。 蒲小丁当即下定了决心,他以后还得继续努力,让九蒲饼变得越来越好,不仅要好吃,而且要好看。 就算不能做到像这些糕点这般,或多或少要比从前的九蒲饼好那么一点点。 蒲小丁作出决定后,他进而关心别的问题,他反复地看了看盘里的糕点:“这些都是给我的?” 这不是一盘糕点,管家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准备了大量糕点,足足有十多盘,摆放了旁边的那张小桌子。 阿九点头应了声,他看向蒲小丁的眼神亦是柔和了几分:“吃吧,王城的糕点味道还可以。” 他一会儿要与城主谈事,他担心蒲小丁无聊,就为蒲小丁备了些食物。 此前,由于没有老管家在阿九身边,阿九只能给蒲小丁会吐泡泡的石头鱼之类的小玩意儿。尽管蒲小丁每次玩得特别开心,阿九却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有点委屈了蒲小丁。 阿九对老管家的办事能力向来满意,老管家在他身边很久了,对他的吩咐最了解不过。 只要阿九一句话,老管家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阿九看得明白,前一刻老管家仅敲门不进屋,是顾及到阿九的戒备。 一年前阿九出了意外,这才刚刚返回,阿九到达这个房间时,警惕心可想而知的重。倘若管家贸然出现在他眼前,必定影响阿九对他的信任。 于是,管家选择了另外的方式,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后等待阿九的决定。阿九若是愿意见他,必定有所表示。 阿九确实还相信这位照顾自己多年的老管家,更是出乎老管家意料的,告诉管家准备糕点,这简直太罕见太反常。 老管家不敢迟疑,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亲自送到了阿九的跟前。他除了看看自家少爷的情况如何,同时他也有心瞧瞧,能让少爷说出这般话的人是谁。 在这儿,仅有老管家守着,不会再有其他人出没,老管家可谓是相当的小心。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话,他高兴地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早在他第一眼见到这些糕点,他就想尝一尝味道。他担心这是招待客人的食物,他迟迟不好意思伸手。 既然阿九说了这些全是给他的,他就不再客气,满足的吃了起来。他吃了一块,还不忘拿了一块递到阿九的嘴边:“阿九,这个真好吃,你尝尝。” 下一刻,在老管家惊讶的目光中,阿九咬了一口递到自己嘴边的糕点。 不得不说,这是老管家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对待自家公子,可偏偏阿九全然接受了,没有任何的勉强和生气。 管家在心底对蒲小丁的存在再次进行了判断。这个伴侣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伴一生的伴侣,不是为了报答某些恩情的表面身份,也不是具有利益关系的联姻身份。 顷刻间,管家对蒲小丁的看重增加了几分。 作为一位朴实的村民,蒲小丁得到了这么好吃的食物,他对老管家也表示了感谢,他冲着老管家笑道:“它们太好吃了,谢谢你。” 他的话让老管家又惊又喜,少爷的这位伴侣性情不错,容易相处,这对全府上下无疑是好消息。 老管家十分欣慰,尽管仓促,但少爷并没有胡乱挑选伴侣。即使一时半会儿,老管家想不透阿九和蒲小丁在一起的原因,但少爷这么做,肯有必然的理由。 他不会过多询问少爷的私事,只要蒲小丁本人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么就足够了。 蒲小丁对食物的关注没能持续多久,城主就来了。 对于这位格外强势的城主,蒲小丁此前已从酒楼那些妖怪的口中,得知这位城主是多么厉害。只不过,亲眼所见,与听到的总归有差别。 这位女城主的神情有些冷漠,脾气却不是太坏,她觉察蒲小丁好奇的目光,她没感觉到冒犯,而是平静地看了蒲小丁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蒲小丁的身上,未有令人窒息的锋芒,足以表现出善意了。 此番,城主不是独自一人来见阿九,她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将领。蒲小丁上次在地底府邸见过这个人,就是这人和王城的众多家族起了冲突,他坚持执行城主的命令,要拆掉阿九的府邸。 所以蒲小丁对这人的印象同样深刻,亦是忍不住左瞧瞧右看看,而对方同样客气的向他点头当作打了招呼。 年轻将领的态度不算热情,可在王城这种地方,他身为城主身边的人,能有如此的举动,已经相当给这只小妖怪面子了。 蒲小丁知道,阿九即将和城主商量的事情,自己很有可能听不懂。 他不会随意开口,他会老实的在旁边一边吃糕点,一边听他们说话,阿九让老管家准备的糕点来得十分及时。 蒲小丁琢磨着,自己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得太一无所知,他会努力吃着东西,装作自己也听懂了,他不能让阿九丢了面子。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城主这次来访,她不是只为了阿九一人,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这次来,是和你们谈一笔交易。”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阿九立刻明白,对方的目的不单单是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若是与蒲小丁无关,纵是城主提出条件很难,阿九也愿意一试。一旦牵涉到蒲小丁,阿九当即不乐意了。以蒲小丁当前的修为,蒲小丁卷入危险之中,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听得城主的话的刹那,阿九皱了皱眉头。 见状,城主丝毫不着急,她徐徐说道:“不是比拼修为高低的难事,它对我而言,是无从下手的难题。” 若非如此,城主也不会向外寻求帮助。 阿九挑了挑眉,他思索着是何种困难,使得这个城主倍感无从下手。他权衡再三,问道:“是什么事?” 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不介意与城主合作,归根结底,阿九同样有求于人。 城主的目光静静地扫过阿九和蒲小丁:“我要找一个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可惜完全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阿九闻言,神情随之严肃了几分。说起来很巧,阿九他们正好也在找人,他们要打听澜洛弟弟妹妹的下落。相对的,城主也找不到的人,阿九他们估计更找不到。 阿九不见丝毫慌张,他示意城主继续往下说,唯有知晓更多的细节,他才能确定这次交易究竟能不能够谈成。 城主不是喜欢转弯抹角的人,她直言道:“我要找的人,你们认识,是那位帮助过你的老先生。” 听得这话,不但阿九看向城主的脸色改变了,蒲小丁也把视线从那些糕点移向了这位城主。 无论是阿九还是蒲小丁,老先生都是非常重要又非常特殊的人。 对于阿九,老先生为他开辟了一条生路,而在蒲小丁的心里,这位老先生是村子的老神仙,有了老神仙的花园和药园,才有了如今的两个村子。 同时,也是这位老先生,他把蒲公英的种子交到了昔日的王城九霄的手中。 所有可能对老先生不利的事情,阿九和蒲小丁都不会答应,哪怕在他们面前的是本事不凡的城主。 年轻将领捕捉到阿九眼底闪烁的危险目光,他顿时警觉起来,不经意间多了一丝敌意。 然而,这丝敌意还没彻底形成,就被城主伸手挥散了,她示意他不要乱来。 城主平静如故:“你们大可不必这么紧张,那位老先生对我同样是十分重要的人,我不会伤害他。给你的那颗内丹,就是他交给我的。” 阿九怎会不明白那颗封了自己影子的假内丹有多重要。老先生把内丹交给某个人,让对方为阿九保管,并在适当的时机送到阿九手中,这事不值得奇怪。 但就算这样,阿九仍免不了怀疑,城主是否值得信任。 城主是不是从别人手中抢来这颗假内丹,只为了让他们帮助寻找老先生的下落。 同一时刻,蒲小丁的目光亦是落向了阿九,他猜不透城主的目的为何。片刻后,蒲小丁听得阿九说道:“这个人非常难找,很有可能长时间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城主毫无头绪,阿九和蒲小丁照样不清楚这位老先生在哪儿。 阿九之所以没有当场拒绝城主的要求,只因阿九迟早一天也得寻找这位老人,为自己心中的疑惑找到答案。 他不介意现在先打探一番,然而,假如让他发现城主不可信,他不会把打听到的消息如实告诉城主。 城主看清了阿九对她的提防,但同样的,她也瞧出阿九有意要合作。 接下来的就是双方的再次商议,阿九用怎样的要求与城主进行交换。显然,在澜家寻找澜洛弟弟妹妹的难度,与寻找这位行踪不明且力量强大的老先生,同样是找人,却远远不是一个档次。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期待脸,阿九,阿九,我可以把糕点带回村子给大家吃吗? 某伴侣:老管家,糕点再多准备一些 第73章 小傀儡 阿九和城主都不是办事拖泥带水的人, 既然双方皆有合作的意愿, 两人很快开始讨论对方所需的条件。 整个过程,蒲小丁听得目瞪口呆, 他觉得新城主简直太厉害,只要阿九敢提的条件,她就会考虑。蒲小丁此前最为关心的,在澜家寻找澜洛的弟弟妹妹的下落,反而成为了最不起眼的那个要求。 阿九与城主谈论的内容非常广泛。 阿九失踪前后, 哪些家族出现了异样,哪些家族来过他的府邸又做了些什么,包括此次龙族派来的九闳,他在王城的详情。但凡和阿九有些关系的,城主都同意为阿九打探。 然而, 与蒲小丁有关的那部分,阿九则是闭口不提。不是他不想获得更多的消息,而是他不能让城主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蒲小丁的身上。有他这样一个明面上的靶子已然足够,他不愿意蒲小丁卷入太多。 蒲小丁身上的疑问众多, 比如, 蒲小丁当初为什么不能触碰到土地。比如,蒲小丁的身世, 他的家人,以及他的体内为何能够存入那么多的小光团,甚至于蒲小丁的一滴血怎能办到的杀死古怪的白菜。 然而,在阿九对城主仍然持有一丝怀疑的情况下, 阿九不会和城主讨论这些话题,这些是关系到蒲小丁安危的重要秘密。 更何况,如今既然要寻找老先生,阿九为何不在见到老先生之后,他直接询问老先生蒲小丁的身世。他相信老先生知道的,远比城主打听来的消息更多。 正因如此,阿九没在城主的面前说到蒲小丁的任何情况。 城主对此丝毫不意外,只是在她看向阿九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沉。 她告诉阿九:“你提出的这些,我会处理。你若是想要提前了解六界之巅的情况,我也能告诉你。到时候,你能拿来怎样的消息,你就能得到多少的答案。” 阿九果断地应了声:“好。” 阿九亦是干脆,自己提了这么多要求,城主全数接受,他也没有多少的犹豫。 城主想知道的既然是老先生的下落,这意味着时间越近越好,越近的消息越是有见到老先生的可能。 他会尽力用最好的条件与城主交换到最多的好处,前提是,城主真的是老先生找的那个,为阿九保管假内丹的人。 城主无意久留,她快速与阿九商议了条件,双方就结束了对话。 城主站起身,在她迈出房间之前,她平静地说了一句:“这里还算安全,你若是想住,可以住在这儿。” 从头到尾,她没问过阿九因何出事,这段时间在哪儿,他又为什么能在王城出没。涉及到阿九个人秘密的细节,她没询问一字半句,显然不准备加深阿九对她的戒备。 阿九当然不会如此不知好歹,他对城主道了一声谢。 城主走后,蒲小丁走到阿九的跟前。城主的许诺相当丰厚,他们却不一定能够拿到:“阿九,我们该怎么寻找老神仙啊?” 老神仙离开村子太久了,他走的那会儿,两个村子尚未形成,现在的小妖怪们仅仅是昔日花园和药村里的植物罢了。 蒲小丁不清楚,老神仙后来是否回过村子,不过,既然城主无从判断老神仙的行踪,他们要找人更加的没有头绪。 寻找老先生的难度之大,阿九心里非常清楚。也正是由于难找,城主才愿意再三退步,和阿九他们谈条件。 城主的退让越大,越是证明情况的艰难。 阿九不认为城主此番到来,是纯粹碰运气,城主定是知晓某些秘密,才会认为他和蒲小丁有找到老先生的可能。这些原因,新城主不会告诉他们,就像阿九一字不提蒲小丁的身世一样。 几百年前,老先生进入王城与阿九见面,临行前他还拜托阿九照顾蒲公英的种子。老先生的确与他们相关,而这样的相关,能够成为线索,尚不能确定。 阿九想了想,劝蒲小丁别担心:“慢慢找,总能找到线索的。” 蒲小丁向来相信阿九的话,阿九这么说了,他的心里也踏实了几分:“嗯,一定会找到的。” 阿九安抚了蒲小丁,他的目光移向了一直在屋内守着的老管家。阿九此次回来的匆忙,城主又仿佛知道他的存在,来访的极其突然,以至于阿九还没能仔细的询问老管家。 在他消失的那夜前后,府里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府里的人如今还剩几个,他们的情况如何。 老管家早就料到阿九会问这些,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满是愧疚:“少爷,是我的失误,我被他们骗了。他们安排的棋子太隐蔽,为此还不惜牺牲其他棋子蒙蔽我的眼睛。” 简单说来,老管家早就知道,府里的家仆与王城其他家族有联系。 关于这事,他曾与阿九多次商量。近期的秘密泄露相当棘手,除非马上除掉府里所有人,不然他们没办法找到泄密那人的具体身份。 那个时候,阿九考虑道,哪怕他今天全部杀了这些人,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他在王城被太多的家族时刻紧盯,只要他的府里还有人,这些家族就会动手脚。 除非他真的能做到家里只留他和老管家,否则就不能避免其他家族的耳目在他的眼皮底下晃悠。 可偏偏,府里不可能只有老管家,全府上下琐事繁多,必须有足够数量的家仆,才有可能维持整个府邸的运转。 倘若只剩老管家和阿九两人,不仅让别的家族平白看笑话,也实在不利于阿九在王城的生活。 于是,阿九那会儿给老管家的任务,是尽快排查即可。 奈何以老管家的冷静和细心,他一遍遍的清理了其他家族的耳目,泄密仍然没能彻底解决。 最终,阿九出事了。 老管家的自责可想而知。 回忆那晚的情况,老管家倍感不可思议:“少爷,那一夜太怪了,没有丝毫的异样。” 他若是能早一刻发觉情况不对,阿九说不定也不会出事,更不至于以人族身份出现。早在老管家见到阿九的那刻,他就瞧出了这般变化,但他一直没问阿九原因。少爷还活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何况,刚才城主也没有说到阿九的人族身份,老管家更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他心知,该告诉他的时候,阿九自然会告诉他。 对于那晚的变故,阿九没有责怪老管家的意思:“那天的情况特殊,别说是你,我也是很久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这次的布局相当巧妙,不是直接下杀手,而是诡异的提前了我的六界历练。” “六界历练?”老管家眼底闪过无数诧异。 紧接着,老管家想明白了为何那晚不见明显的反常,那些家族的心思越来越可怕了。 老管家跟随阿九左右,他早就知道阿九有突破六界限制的想法,因此,六界历练迟早会到来。 然而,阿九尚未以王城第一的身份前往六界之巅,阿九还没通过考验成为妖王,理应排在后面的六界历练出人意料的提前,这对阿九而言,注定是巨大的麻烦。 那晚的变故正是伴随着六界历练而来。 阿九没有开口责备老管家,他问道:“我失踪后,你和府里的人怎么样了?” 老管家闻言神色中平添一抹寒意:“当时,我完全捕捉不到你的气息,意识到要出大事了。我召集了府里所有人,告诉他们,少爷寻得重要契机,外出历练,待到少爷归来,必将迎来莫大的成就。” 接着,老管家命自己相信的人跟踪这些家仆,观察他们的反应,观察他们是否联系了别的家族。 说到这儿,老管家难得的长长地叹口气,他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人,递到阿九的跟前:“少爷,这是我通过莫沉得到的。” 他的声音掩不住的遗憾和疲惫,莫沉这个孩子是他老朋友的小儿子,也是他器重和信任的家仆,如同自己亲身儿子般悉心照顾。莫沉在府里的地位相对也高,老管家交代过他不少事情。 老管家也曾考虑过莫沉是否有问题,但他通过对莫沉的多次观察,终究消除了疑惑。 可是老管家没料到,其他的耳目暴露身份,只是为了掩饰莫沉的存在。因为莫沉这颗棋子,能从老管家那儿得到最多的可靠消息。 要不是老管家后来始终感到不对劲,他坚持不懈的查莫沉,他也不会发觉真相。当他意识到问题出在莫沉身上时,纵是老管家也感到了心寒。 这会儿,阿九的关注点不在莫沉是怎样一个人,他的目光落在了老管家取出的那个小人,确切说来这个小人是一只制作精良的小傀儡。 小傀儡的身体表面刻有让阿九格外眼熟的红色花纹,它与傀儡石的花纹如出一辙。 阿九反复研究了小傀儡,他的脸色沉了沉:“这是来自哪家?” 老管家收好了心底的苦痛,他冷静应道:“我寻过去的时候有些迟了,我击伤了那边的人,可惜最终让那人逃了。幸好,交手的过程中,我抢来了这个小傀儡。傀儡内的信息已经全部切断,但这样的残留气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小傀儡来自曾家。” “曾家?”阿九眉头紧锁。曾家制作的小傀儡?王城的这些家族到底在做什么,他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说起曾家的存在,近些年最出名的是两大特色,一是曾家家主的妻子是王城有名的美妇,二是他们的孩子此次也在这一代的选拔。 阿九思索片刻,他对老管家说道:“暗中调查类似花纹,傀儡,以及它们与各个家族的关系。” 说完,阿九又补充了一句:“万事小心。” 他在王城信任的人只剩老管家,这位祖父留在他身边的老人,绝不能再出事了。哪怕阿九很想知道,提前他的六界历练是谁动的手脚,可与老管家的安危相比,他更愿意见到老管家的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傀儡好多,血会不会不够洒? 某伴侣:摸头,我们暂时不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第74章 纯朴到了一起 无论是对曾家还是贾家, 蒲小丁都完全不熟悉, 但他一听到傀儡两个字,他心里顿时不舒服。 傀儡在蒲小丁的印象里是很坏很坏的存在, 不管是郎冬从小到大的噩梦般的生活,还是澜洛和无封当前的困境,皆是由于傀儡造成的。 此刻,蒲小丁得知曾家的这些小傀儡,居然打主意到了阿九的身上, 蒲小丁毫无疑问的很生气。 可偏偏,蒲小丁不清楚这些坏人藏在那儿,他要怎么才能抓到坏人给他们教训,他只能这么生了一会儿闷气。 见状,阿九劝了劝气呼呼的蒲小丁:“放心, 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这话不仅仅是阿九对蒲小丁说的,同样也是阿九对自己说的。这些人做的这些事,恶劣得令人发指。除非阿九永远没有返回王城的那天,要不然他不会放过这些人, 他会给他们刻骨铭心的教训。 之后的时间, 阿九和老管家在旁边谈事情,蒲小丁闲得没事, 他在角落的书架翻书看。书架上,分门别类的放有不少书籍。 前阵子,蒲小丁和阿九一起翻看了大量书籍,查找有用的内容。以至于蒲小丁现在一看到有书, 他下意识的就会拿出一本看一看,说不定这些书会对阿九有帮助。 很快,蒲小丁发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 这本书的书名太特别,蒲小丁想不留意它就不可能,《死而复生:傀儡术》。 蒲小丁盯着这本书,十分困惑。这里是阿九的房间,他和阿九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发现阿九对傀儡书籍感兴趣。 他从阿九和老管家的对话不难看出,阿九对傀儡方面的知识并不怎么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有这么古怪的一本书在阿九的书架上? 蒲小丁顿时心里一惊,难不成这是坏人的阴谋? 想到这儿,蒲小丁不敢迟疑,他赶紧喊住了阿九:“阿九,你快看,这本书好奇怪。” 他向阿九展示的,正是他手里握着的那本傀儡之书。 阿九见到这本书的瞬间,他的脸色凝重了几分,他三两步上前:“这书哪来的?” 闻言,蒲小丁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书架。这本书的名字太不同寻常,他才会拿出来瞧瞧怎么回事,才会焦急的告诉阿九知道。 阿九面向书架,他的心情不由一沉,这书的出现与城主的到访一样的突然。 他和蒲小丁今天刚刚到达这间房间,谁知道,这本怪书就不早不晚的来到他们的眼前。 老管家明显察觉到阿九眼底的凝重,这会儿,老管家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摆摆头:“少爷,我此前没有见过这本书。” 这间房间的布置完全按照阿九的喜好,它与阿九从前的房间如出一辙。并且,屋内不少物品,它们也属于阿九。 早在老管家惊觉阿九失踪,情况反常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必须尽快处理一切。 正是由于老管家及时撤走屋内的重要物品,才使得后面到来的那些人,他们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自己所想要的有用消息。 这些人看见的,不过是老管家处理过的常规摆饰,其中再无有关阿九的信息。 老管家布置这间房间时,他曾得到过承诺。城主告诉他,这间房间留给阿九,而且这里十分安全,能作为阿九返回王城后的暂居之处。 尽管老管家对城主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他仍然按照从前的习惯,将房间收拾妥当,盼着自家少爷顺利归来。他心知少爷具有某些手段,在如此特殊的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的强力手段。 房间由老管家亲手负责,他对书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他提醒道:“少爷,要当心,这本书来得实在诡异。” 尤其是书中内容直指他们前一刻还在讨论的傀儡。 阿九凝视书名,眉头微皱。他介意的不单单是傀儡术的介绍,更在于书名里的死而复生。 他的鬼族历练,任务名字有一个相同的存在,亦是死而复生。倘若这本书不是关于傀儡,阿九也许会因为这样的发现而欣喜,可偏偏,这本书本身的内容就让阿九倍感不爽。 他目前还不清楚这本书是谁放在这儿,他必须慎之又慎的小心对待。 阿九没在房间停留太久,他和老管家又说了小会儿,就和蒲小丁离开了酒楼第三层的这间房间。 即使城主说了这里可以住,对阿九而言,与其住在这儿冒险,不如留在地底府邸安心,哪怕他的地底府邸,城主照样能轻松到达。 何况,阿九最真实的想法在于,与其在地底府邸居住,不如回到村子,更令人放心。 他们已经不再是被动的等待往返王城,自主的选择早就随着影子归来,落在了阿九的手中。 阿九此时选择回村,除了安全之外,他还有其他考虑。 他和城主的交易,有必要尽快告诉无封和澜洛,这能稳住澜洛的情绪,避免澜洛做错事。城主亲自动手,绝对比澜洛漫无目的的找人,快速有效得多。 城主的实力,远高于比澜洛自身。 另一边,天刚蒙蒙亮,湖中的小山内,无封低头看了看仍在自己怀中睡熟的澜洛。他的指尖恋恋不舍的抚过澜洛的脸颊,随后,他尽可能轻的起身,他必须在不惊扰到澜洛的情况下,尽快离开澜洛的身边。 一旦澜洛醒来见到他,澜洛兴许又会感到为难。 为了不让澜洛难以作出决定,无封选择了自己先一步撤到澜洛看不见的地方。 他还需要等待,等到澜洛愿意和他好好的谈一谈他们的事,认真的考虑他们的将来。 假如澜洛不肯面对这些问题,其余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无封转身没走出几步,上一刻还在熟睡的澜洛睁开了双眼。 以无封如今失去修为的状态,澜洛要骗过无封并不困难。眼下,有无数的难题困扰着澜洛。 这个看似仙境般的地方,他睡得很不安稳,唯有无封陪在他的左右,他才能平稳入睡。 他倚着无封时,他的心仿佛也找到了依靠,顿时变得平静。因此,他舍不得远离无封的身边。 同样的,澜洛面临一个愈发严峻的难题。他抱着无封时,他清晰感觉到无封的虚弱。无封日渐虚弱,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无封必须取回修为,而目前摆放他们面前,最适合也最方便的办法莫过于澜洛和无封的双修,否则,无封的状态注定一天比一天糟糕。 澜洛望着自己的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拥抱无封时的温度。 他不愿意失去这个人。 他应该与无封认真的谈谈,他们的下一步会怎么走,他们会变成什么样,他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清晨的花村,蒲小丁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推开房门。 要说睡得安稳,蒲小丁认为还是家里最好,像王城那种地方,再是繁华,也不及自己家好。 蒲小丁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开始做早饭。蹲在炉子旁边心急等待的,是同样早早起床的岩松鼠。 天气越发寒冷,在冷飕飕的冬季,蒲小丁必须使用自己的妖力护住早饭的温度,避免一阵寒风吹得冰冷,导致阿九没有热乎乎的饭菜吃。 饭后,阿九前往小山寻找无封和澜洛,蒲小丁没跟过去,他有另外的重要事。 蒲小丁和阿九离开王城前,老管家热情的为蒲小丁备了大量美食,蒲小丁激动得差点跳上天。 足足几大箱子的食物,能让大伙儿都品尝一番王城的食物。 因此,吃过早饭后,蒲小丁就准备迎着寒风,每家每户的送食物。 这些精美的糕点,特色的食物,精致的盛放器皿,必定能让小妖怪们惊喜不已。 出门前,岩松鼠伸出小爪子,他抓起一块糕点反复地闻了又闻,抱在怀里,兴奋地“啊啊”直叫。 闻起来就很好吃! 小人参则是惊讶的打量这些食物,嘴都快合不拢了:“竟然有这么多?” 对此,蒲小丁无比满足:“嗯,它们来自阿九居住过的大城池。” 小人参看了又看,大城池果然不一样,从食物到盛放食物的器皿无一不精美绝伦,他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蒲小丁说道:“走吧,我们去给大伙儿送食物。” 毕竟有这么多村民,还有村外那么多的友好妖怪,老管家的准备十分充分,以至于蒲小丁一个人送食物有压力。当然,就算他和小人参,外带岩松鼠三个人一起送,仍然有压力。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这样的压力。 赦容瞅了瞅这些食物,他的脸上不见多余的变化,他随意吃了两块,就不再关注这些王城的美食。 郎冬见到这些食物,他的心底平添一丝感慨。他心心念念的王城还没能到达,王城的食物却先来到了他的面前。 郎冬意味深长地看了蒲小丁一眼,蒲小丁压根没考虑过这些来自王城的食物意味着什么,当真只把它们当作了来自一座了不起的大城池的可口食物。 恐怕蒲小丁连为什么得到它们,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如此这般的解释,都还没思考过。 但郎冬不得不承认,在这里的村子,压根无需多余的解释。说什么,这些小妖怪就能信什么,他们没遭到坏人的坑蒙拐骗,运气简直是好到了极点。 大家都纯朴,刚好纯朴到了一起。 不同于村内送食物的欢乐,此时的湖里小山,气氛有些许严肃。阿九面对无封和澜洛,从容说道:“城主答应了打听消息,她会帮忙寻找澜洛的弟弟妹妹。” 闻言,澜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喜悦,随即他又收起了情绪,等待阿九往下说。无封则是皱了皱眉,他问道:“她的条件是什么?” 城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帮助他们,既然是交换,城主的要求多半不简单。 果然,下一刻,无封就听阿九说道:“她要找人,寻找那位当年帮我的老先生。” 无封对这位老先生有些印象。 当初在王城,敢直接跑到九霄的府邸,给九霄看看面相算算命的,唯有这位一开始被大家当作不要命的骗子的老先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兴奋脸,阿九,我去送食物了~ 某伴侣:点头,去吧 第75章 打不开的小布袋 蒲小丁在村里兴高采烈的送着食物的同时, 他也没有忘记, 自己此次出门,除了把王城的美食分享给大家之外, 他还有另外的任务。 他要向大伙儿打听有关老神仙的消息。 昔日,这里是老神仙的住处,这儿极有可能留有老神仙相关的重要线索。蒲小丁挨家挨户的送上美食之际,他会和大家说说话,问一些老神仙的问题。 老神仙是众人心中无比敬仰的人物, 村民们非常乐意告诉蒲小丁这位慈祥的老人有多么好。 别说那些年迈的妖怪,年轻的妖怪们,哪怕是根本不曾见过老神仙的小妖怪,他们照样把老神仙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 蒲小丁听得非常的认真,他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老神仙的下落对他们实在太重要的了。 遗憾的是,他在每家每户听的故事几乎没有差别,村民们只记得老神仙种花种药草,至于更多的过往, 他们已是记得不清晰。 说到底, 老神仙离开这儿的时候,他们不过是一些刚刚有了灵智的花草, 牢记老神仙生活的一点一滴,根本不可能。 对此蒲小丁没有感到失望,阿九早就提醒过蒲小丁不要心急,找到老先生不容易, 他们得耐心的寻找线索,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哪怕一时半会儿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蒲小丁也不会气馁,而是充满期待的走进下一户人家。 当蒲小丁和小人参带着食物来到老药医家时,老药医不仅高兴地收下了食物,他还告诉了蒲小丁他们一些他们不曾听到的过往。 老药医说到老神仙,他的眼底不经意间浮现出了尊敬:“那个时候,我的年龄还很小。” 他说的年纪小,妥妥的委婉到极致的说道。那会儿,老药医仅仅是才冒出泥土的小药苗,透着一抹在寻常不过的浅淡绿意。奈何,小药苗的运气好,他刚破土而出,他就拥有了微弱的灵智。 他整天懵懵懂懂的,他不懂周围发生了什么,他偶尔能感觉到有一位脾气温和的老人,他会来到这里照顾大伙儿。 有一次,小药苗隐约听到那位老人说:“你倒是不错,有几分灵性,长大了能成为一株好的药草,能救不少人。” 年幼的小药苗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渐渐的,小药苗一天天的长大了,他的神智稍微清醒了几许。从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心,他要成为为一株好的药草,他要救很多的人。 待到小药苗顺利地化了人形,他成为了一位药医,专门为村民们看病治疗。 尽管后来,阿九与别的大妖接连进入村子,使得老药医对新的疑难杂症倍感棘手,但是这些丝毫不影响,老药医这么多年来认真照顾大家的事实。 一旁,蒲小丁和小人参听得格外用心,他们望着老药医的双眼里透着数不清的羡慕。老神仙给小药苗说过话,小药苗简直太幸福了,他们也想听老神仙说说话,表扬表扬他们。 岩松鼠仰着小脑袋望着老药医,哪怕他不认识老神仙是谁。 老药医收到小家伙们的羡慕视线,他说不出的满足。当年见过老神仙的花花草草不少,但与老神仙说过话,得到表现的花草,屈指可数。 这是老药医此生特别值得骄傲的回忆。 随后,老药医思索片刻,他的神情严肃了一些:“老神仙离开这儿之前,他来过药园,他说过一些话,很奇怪。” 蒲小丁闻言,整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老神仙说了什么?” 小人参同样是眼巴巴地望着老药医,等着老药医为他们解惑。 老药医的心情略微一沉,他回忆了小会儿,徐徐说道:“那天,老神仙来到药园,我听到他说‘这事是我错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回归正途。’” 那之后,老神仙就走了。 作为一株药苗,哪怕他有了些许灵智,他仍然考虑不了太多。 直到老神仙再也没有回过村子,药苗偶尔琢磨这些话,猜测它们是不是老神仙离去的原因。 同时,一个更艰难的考验摆在大家的面前,没有了这位老人的照顾,他们必须自己想尽办法生存。所有的花草皆在苦苦的挣扎,其中一部分活了下来,待到他们有了修为,待到他们化了人形,严峻的形势才稍微好转。 无数年过去了,花园和药园形成了小村庄,思及他们的来历,他们准备记录下村子的起源。 大伙儿在为老神仙的画像争执不下,药医则是来到了村长的面前,他把自己以前听到的那些话,如实告诉了村长。 村长沉默良久,他的目光落向外面正在激动讨论老神仙相貌的村民们。 在村民们的心中,这位老人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本事高超,他是绝不会犯错误的了不起的存在。 药医不确定,那会儿听到老神仙这话的花草,是不是仅有自己还活着,从始至终,周围再无别人提及此事。 同样的,村长也不愿其他村民听到这话,或是记起这事。 村长抬手拍了拍药医的肩膀,村长没有说话,可是药医明白,这件事,他只能永远的埋在心底,不能再与任何人说起。 蒲小丁惊讶地看着老药医,既然村长和药医当年默认的不再说起这事,为什么现在老药医突然告诉了蒲小丁他们。 老药医面向蒲小丁,他笑问:“你一路送食物,一路打听老神仙的消息,你是不是要找老神仙?” 村里藏不了多少秘密,更何况蒲小丁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所以,早在蒲小丁迈进老药医的家门前,蒲小丁在送精美的食物和他在打听老神仙的故事的两个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老药医的耳中。 蒲小丁没有欺骗老药医的打算,他点头,算是给了老药医准确的答案。老药医得到这般答复丝毫不意外,从蒲小丁意外发现“六界第一许愿井”的那天开始,村子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阿九来到村子的那一夜,更是响起了龙吟,注定一切将变得不一样。 老药医原本以为,阿九是许愿井随意吐出来的普通人族,如今看来,真相并非如此。老药医不会刨根问底,但他与蒲小丁一样,他想要知道,那位老人在哪儿,过得可好。 那些令老神仙苦恼的错误是否已经纠正,一切是不是回归到了正确的方向。 老药医站起身,他在柜子里取出一个浅灰色的小布袋,他拿着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布袋,感慨万千:“这是我早些年挖出来的。” 那会儿,药苗听得了神仙的话,他对这位老人忍不住多留意了几分。他不曾料到,那天老神仙出门后,就再也不见归来。 药苗唯一的印象是,老神仙轻微地抬了抬手,一道细微的光芒一闪而过,它落入了泥土随即消失不见。 多年后,当药苗成功化形,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事,他按照自己往昔的记忆,一点点的细细摸索,他最终挖到了这个小布袋。 老药医深信,老神仙留下的物品肯定相当珍贵。可惜,以他的力量他无法打开这个小布袋,直到今日,他依旧打不开它。 起初,药医有心把小布袋的情况告之村长,奈何他刚道出老神仙说过的那些话,村长的脸色就变了。 那一刻,药医突然意识到,有些话他不能再说出口。他紧紧握住了自己衣兜里的小布袋,对此一字不提。 “它或许会对你们有帮助。”老药医把灰色的小布袋放在蒲小丁的手中,接着,他笑了起来,“让村长那个家伙知道我给你们说了这些,他又该不乐意了。” 然而,老药医早已决定要告诉蒲小丁这件事。 老药医一把老骨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年可活,他不想把这些秘密带进黄土。 他不是村中那些整天乐呵呵的年幼小妖,他怎会看不出蒲小丁的这位伴侣不同寻常。 身为阿九朋友的无封和澜洛,是村民们从没见过的强大妖怪,加上甘愿给阿九当护卫的大蛇和灰狼,以及此刻蒲小丁送来的精美糕点,这些无疑不在说明阿九的身份不简单。 正如郎冬所说,蒲小丁没考虑过这些来自王城的糕点意味着什么。蒲小丁不需要解释,只因想法单纯的小妖怪,他们不会在意这些,而那些考虑的更多一些的年长妖怪,他们约莫猜出了原因,他们也不会过多的追问。 因此,蒲小丁没必要开口解释什么。 蒲小丁慎重的捧着小布袋,仿佛是捧着易碎的珍宝。他看了看灰色的小布袋,又看了看老药医,认真的道了一声谢。 老药医则是随手拿起一块糕点,他尝了一口:“大城池的食物真不错。” 蒲小丁小心的收起小布袋,他还得继续去送食物。小布袋里装有怎样的秘密,阿九看了就能直到了,毕竟,蒲小丁同样打不开小布袋。 老药医留下了小人参和岩松鼠,让他们帮自己熬药,而蒲小丁,他继续将这些美食送到大伙儿的手中。 晚些时候,阿九从湖中的小山回来了,蒲小丁立刻将灰色的小布袋交给阿九,他把老药医告诉自己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阿九听。 阿九反复研究这个小布袋,老神仙做的这些准备,难不成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天,他希望有人知晓过往,他才特意留了线索。 然而,眼下有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阿九照样也打不开这个小布袋。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盯着小布袋,阿九,这该怎么办? 某伴侣:让我再想想…… 第76章 疯狂反扑 阿九发觉他自己也没办法打开这个小布袋的时候, 他顿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棘手。这位老先生留下的线索, 果然不是谁都有资格得到。 这样的防范,或许是为了避免村里的小妖怪们得知一些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秘密, 或许是考虑到某天小布袋意外的流落到了村外的世界,或是被人强行抢走,导致重要消息的丢失。 因此,老先生对这个小布袋进行了必要的保护。 老先生的考虑十分周到,如此处理也非常有用, 在阿九看来,这个打不开的小布袋最大程度保护了袋内物品的平安。 老先生离开村子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他留在这里的线索,没有带来不好的结果。 只不过,老先生的细心安排同样也给阿九造成了烦恼。 最直接的问题在于, 谁才是那个能够得到老先生的认可,有资格打开这个小布袋的幸运儿。 说实话,当阿九得知蒲小丁不能打开小布袋的时候,阿九非常惊讶。他一直认为蒲小丁是最适合的人, 最有可能得到老先生的消息。 可偏偏, 蒲小丁没能打开。 老药医不能打开,意味着其他村民很有可能也办不到。 而蒲小丁和阿九打不开, 阿九不得不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当真留给他们的线索。 当然,就算阿九心底有再多的困惑,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个重要的机会。与老先生有关的任何消息, 对他们都无比珍贵。 阿九当即决定,从他身边的这些人开始逐一尝试。 首先拿到小布袋的是蹲在蒲小丁脚边的岩松鼠,蒲小丁把灰色的小布袋递向岩松鼠:“小啊,帮我一个忙好吗?打开这个布袋。” 说完,蒲小丁又立刻补充了一句,那是阿九告诉他的原话:“不用怕扯坏了,随便你用什么办法,能打开就行。” 岩松鼠伸出小爪子抓住小布袋,他仔细地闻了闻,布袋表面没有食物的味道,而他也闻不出袋子里面有没有好吃的东西。但这不影响他热心的帮助朋友。 他的爪子抓住袋口,用力的一扯,下一瞬,他的脸上浮现出疑惑:“啊啊?” 居然打不开?谁把绳子系得这么紧? 不过不要紧,他还能用牙咬。既然蒲小丁说了不怕扯坏,能打开就好,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岩松鼠毫不犹豫地张嘴开咬,然而…… 啊啊啊? 为什么咬不断绳子? 难不成最近天冷,他的牙齿冬眠了? 这么想着,岩松鼠急忙取出一颗硬壳的核桃,他张嘴一咬。 “咔嚓”一声,核桃壳毫无招架之力的碎了。 幸好他的牙齿没毛病。 见状,阿九暗暗地摇了摇头,岩松鼠同样不是有资格打开这个小布袋的人。 很显然,若是第一次的尝试打不开,接下来再打开的可能就更小了。使用暴力对这个小布袋完全无用,岩松鼠咬了小布袋几口,他却没能在表面留下任何咬痕,布袋不见丝毫的变化。 接下来,灰色布袋到了小人参的手里,小人参不曾多想,他随手扯了扯袋口,袋子纹丝不动,他顿时明白自己打不开它。 他的力气远远不及岩松鼠,岩松鼠用牙齿都撕不开的袋口,小人参的力气更派不上用场。 于是,有些遗憾的小人参,他又把小布袋交给了自己身旁的赦容。 赦容拿着灰色小布袋观察了小会儿,他的指尖很快聚集出了一团力量,他用这团力量覆盖住这个古怪的布袋。 他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小布袋严严实实的密封着。他找了多次,却找不到丝毫缝隙。他本考虑,是不是能渗入一丝力量,从内部打开布袋,可惜以他目前的水平根本办不到。 赦容摇了摇头:“不行,我的力量对它无用。我没办法从里面打开它。” 闻言,阿九心里了然,这般情况和他猜测的相似。修为高低,力气大小,这些不是打开这个小布袋的关键。 倘若这里的人全部尝试失败,阿九会带着小布袋前往湖中的小山,让无封和澜洛也试一试。天冷了,无封住在气候宜人的湖中小山修养,他的身体状态不乐观,不到万不得已,阿九不愿意无封劳心劳神。 倘若无封和澜洛也不行,阿九会考虑让村民们全试一次,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再不行,他把小布袋带回王城。他这么做,不是让王城的妖怪触碰这个小布袋,更不是交给城主,而是让老管家试试,他只相信老管家。 最后一个拿起小布袋研究的是郎冬,他先是像岩松鼠那般反复的闻了闻,奈何闻不到袋里的气息。随后,他如小人参那般随意的扯了扯袋口,没能打开。 紧接着,他学赦容那般,利用自己的力量覆盖小布袋。他探查的结果和赦容说的一致,布袋表面寻不得任何缝隙,他的力量无法渗入其中。 至此,郎冬没有放弃,他反而是慢慢地一点点的摸索着布袋表面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郎冬轻“咦”一声,他眼底露出了一丝疑虑。他仔细的试了又试,他的脸色亦是越来越古怪。 郎冬抬头,目光投向了蒲小丁。 阿九早已留意到了郎冬的神情变化,之前他没有贸然打扰郎冬,而今,想必是郎冬已经作出了判断。 阿九问道:“有什么发现?” 郎冬面向阿九:“公子,这个布袋确实封得密不透风,寻常的力道破坏不了它,同时,也没有渗入力量到袋内打开的可能。” 它来自修为高深的老神仙,要强行破开,除非能拥有比老神仙更高的本事,这对此刻的他们来说,压根不可能。 “只不过,”郎冬略微一顿,“我辨别不了袋内的气息,但我在布袋表面找到了一处异样的存在。它被嵌在布袋表面,与整个布袋合为一体,算是布袋表面唯一的不同之处。” 说着,郎冬在布袋表面的一个位置,轻轻地点了一下:“这里,我在这里发觉了傀儡的气息,极其细微,相当隐蔽。我查看了数次,应当没看错,是傀儡。” 身为追踪傀儡,郎冬深感自己与这个傀儡之间天差地别。这个傀儡气息很特殊,与他以前接触过的傀儡都不同。 它的气息微不可察,但它绝对非常的高级,隐藏着可怖的力量。郎冬对这一丁点细微的气息,感觉到了深深的忌惮。 阿九接过灰色的小布袋,再三研究郎冬指出的位置,遗憾的是,他不是追踪傀儡,他对傀儡的存在不敏锐。 不过,他明白了郎冬为什么神情古怪,又为什么扭头看蒲小丁。 郎冬神情古怪是由于,布袋的表面竟然嵌入了可怕的傀儡,而郎冬看蒲小丁的原因,无关力气和修为,主要在于蒲小丁对傀儡的摧毁之力。 换做其他人,就算发觉这个傀儡的存在,也不能拿它如何。 一旦换成蒲小丁,情况顿时变得截然不同。 蒲小丁用心的听了阿九的解释,他十分意外,同时还有点高兴。他本来以为自己不能帮上忙,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发挥作用。 别说一滴血,即使是一碗血,一盆血,把布袋浸在血里天天泡着都行。他不会吝啬自己的血。 当然,阿九说一滴血就可以了,那就先一滴血。 蒲小丁再三确定了郎冬指出的位置,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之后,他在指尖扎了一个小口子,一滴鲜血落到了灰色小布袋的表面。 他的血液出现的瞬间,郎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小步。发生意外的可能虽小,他仍然认为自己很有必要与蒲小丁的血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滴血眨眼清空一大片菜地的景象,郎冬至今历历在目。 蒲小丁不在意郎冬的后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转到了那滴血落下的地方。 果然如郎冬所说,那个位置很不同。 血液触碰到布袋表面的刹那,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布袋的表面一阵扭动,传来了一声的怒吼,好似一头沉睡了千万年的被惊醒的巨兽。 阿九将蒲小丁护在身侧,他警惕地盯着摆放在桌面的布袋。 阿九心中有一丝顿悟,老先生留下这个小布袋的用意。老先生的确要给其他人传递消息,这个消息是留给可以发觉傀儡存在,并且能灭杀傀儡的人。 袋内的物品多半与傀儡相关。 倘若,有修为高于老先生的对手,对方强行破坏了小布袋。 也许在对方强行破开布袋的那一刹那,袋内的物品会立刻摧毁,老先生不会留给对方任何有用的消息。这会儿,阿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桌面的灰色小布袋。 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小布袋,它表面的灰色如今已是染上了一抹浅淡的血红。这些红色仿佛拥有了生命般,在拼命的挣扎。 以蒲小丁滴血的地方为中心,展开了一道散发着阵阵腥气的红艳图案。这个图案与他们见过多次的傀儡石花纹十分相似,期间又稍有差别。 这道图案的存在,让人清晰感受到它的危险。 蒲小丁紧张地望着花纹不断扭曲的小布袋,他牵了牵阿九的衣角:“阿九,是不是血不够?” 一滴血奈何不了对方,图案虽在挣扎,要消灭它却完全不可能。 见状,阿九的脸色格外凝重。 此前见过菜地的景象的人都知道,蒲小丁一滴血的威力有多么恐怖。浮现花纹的白菜,与附近受到影响的所有蔬菜,转眼就全数清空,就连被污染的土地也得到了净化。 对傀儡能造成毁灭打击的血液,却没能奈何布袋表面一道小小的花纹。 可见,它果真如郎冬感应到那般,嵌入布袋的未知傀儡实力不凡。 阿九思索小会儿,他同意了蒲小丁的想法,他开口提醒道:“小心点儿。” 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反扑,对蒲小丁产生不利。 对方估计早就发觉蒲小丁的血对它有威胁。 又一滴血滴在花纹的正中心。 这一次,布袋表面如同水沸腾了一般,疯狂翻滚。它被激怒了,它要挣脱这个布袋。如果不是布袋困着它,它早已沿着布袋蔓延到了桌面,眨眼就能覆盖全村。 然而,没有如果,它被嵌入布袋,布袋牵制住了它。眼下,更是有让它难受不已的血液落在它的身上,逼得它发疯。 随着它的反抗,桌子摇晃起来,蒲小丁的家也摇晃起来。 要不是阿九及时强化了蒲小丁家的防御,花纹就算挣脱不了布袋,也能让整个村子摇晃不止。 眼见花纹的反抗越来越剧烈,不见削弱的趋势,阿九眉宇间的愁意越来越浓。 这般顽强的花纹令他警惕大增。 阿九眼神一凝,他对蒲小丁说道:“继续。” 继续的意思自然是蒲小丁继续用血液覆盖布袋表面的红色花纹。 没多久,无封和澜洛一前一后进了屋,他们神色里有一丝着急。 别的村民感应不到变化,澜洛却对这边的布置非常了解。他察觉蒲小丁家的防御再加强,当即意识到蒲小丁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无封和澜洛立刻赶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闯入他们视线的是一个诡异的布袋,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危险气息。 阿九对无封他们简单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亦是暗示无封和澜洛稍微站远一些。万一发生意外,蒲小丁的血溅到澜洛,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听得阿九的话,无封他们往后退了好几步。 伴随着血液的一次次落下,红色花纹的动静愈发强烈。 蒲小丁的血液没有马上磨灭它,反而激起了它的怒火,屋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 蒲小丁忍不住怀疑,房子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倒塌。 一滴血紧接着一滴血落在布袋表面,花纹散发出来的气息,已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地步。 它恨不得和蒲小丁拼命。 就在这时,桌面的布袋诡异的不动了,突如其来的一静,使得阿九的心当即高高悬起,他喊道:“小心!” 他们极有可能面对对方的疯狂反扑。 果然,短暂的静谧后,小布袋表面赫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红光一下子笼罩住了屋内的郎冬和澜洛,他们的身体微微一颤,双眼马上转为了血红。 随之而来的是小布袋表面的红光肉眼可见的黯淡。 阿九骤感不妙,这个花纹要和他们拼命,它不顾一切的控制了郎冬和澜洛。 郎冬和澜洛浑身的暴戾陡然攀升,对此,阿九的心情相当复杂。 他不懂自己该庆幸方圆内仅有两个傀儡,还是该苦恼,两个傀儡里有澜洛。他最大的遗憾是,无封的修为尚未取回。 阿九亦是果决,当即转为了鬼族。人族的肉身承受不了冰蓝龙族内丹的破坏力,他浑身覆盖着冰蓝光芒冲向澜洛。他抓住澜洛身侧的无封,丢向蒲小丁的方向:“你们后退!” 蒲小丁听到这话,他扶住无封赶紧退了几步。同一时间,他心急的开口喊道:“小啊,帮帮阿九!” 蒲小丁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岩松鼠已是奔向了澜洛。他的身体眨眼大了好几圈,他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挥上前。 同一时刻,赦容一把将小人参推向了蒲小丁他们,自己毫不犹豫的挡在郎冬的跟前。赦容取出龙族内丹后,又得了阿九从王城地底府邸拿回来的功法,他的情况已大有好转。 赦容所求不多,他要做的是不让失控的郎冬伤害蒲小丁他们,不许郎冬接近桌面的小布袋。 无封闭了闭双眼,面对这般异变,他迅速的冷静下来。他打量着布袋表面备显萎靡的红光:“必须尽快消灭它。” 布袋表面的花纹才是异变的源头。 蒲小丁顾不得是一碗血还是一盆血,他在手心划开一道大口子,血不要钱似的覆盖住小布袋。他懒得理会是不是落在了红纹的正中,大量的鲜血瞬间就淹没了布袋。 然而,这样还远远不够。 要怎么办? 蒲小丁心急万分。若不能快速消灭这个花纹,阿九会受伤。阿九的修为还没恢复,蒲小丁必须让失控的澜洛马上停手。他要保护自己的伴侣,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九在他的面前受到伤害。 忽然,蒲小丁的目光从阿九移向了窗户。 窗外的天气正好,哪怕是冬季,哪怕冬季的阳光没有多少温度,可它仍然是让蒲小丁心情愉快的阳光。 蒲小丁喜欢阳光,不仅温暖,还能给他无尽的保护。 那一刻,蒲小丁心底涌起一丝明悟。 或许不是血,而是与他血脉紧密相连的那些温暖阳光。 一道金色光芒拂过蒲小丁的手心,他手心的伤口顿时愈合了,取而代之的一团跳跃着的阳光。 这团阳光笼罩住小布袋的刹那,蒲小丁清晰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再是愤怒的嘶吼,而是濒临死亡的惊恐和绝望。 “噗”的一声轻响。 布袋表面的红纹中心出现了一个小窟窿,连成整体的花纹的核心被切断了。 红色花纹不甘地扭动了两下,奈何无济于事,它只能渐渐淡去。花纹消失不见,小布袋泛起了柔和的光芒,它径直飘到了蒲小丁的手中。 蒲小丁下意识地轻轻一拉,永远牢牢封闭着的袋口,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开了。 而后,蒲小丁听到“扑通”两声,失去意识的澜洛和郎冬倒在了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虚弱的盯着手心发呆,一团光能解决的问题,用了一盆血…… 某伴侣:摸头,让老药医开补血的方子 第77章 好大的野心 蒲小丁意外的打开灰色小布袋后, 他并没立刻查看, 他快步的跑向了阿九。蒲小丁的脸上满是担忧,他左瞧瞧右看看, 生怕阿九受了很严重的伤。 幸好澜洛他们失控的时间很短,又有一层冰蓝的光芒护着阿九,阿九的情况还算不错。 与阿九不同,这会儿,身体状况完全不能确定是澜洛和郎冬。谁也不知道, 他们被红光控制,此后会有怎样的变化。 他们多久可以苏醒,他们醒来之后,是否一切如常,这些全都说不准。 在蒲小丁心急跑向阿九的同时, 无封也来到了澜洛的身旁,他简单为昏迷的澜洛检查一番。澜洛不见明显的外伤,却不知他体内的那颗傀儡石会不会再有异变。 眼下,无封再是着急也没有作用, 他只能盼着澜洛尽快清醒, 再观察澜洛的具体变化。 而一旁,阿九没说澜洛肯定没事, 让无封不要太过担心之类的话。这些安慰的话语,不需要阿九说出口,它们的作用太过微小而飘忽,无封目前还没有脆弱到必须听到这些话才能安心。 阿九心知, 无封这会儿最需要的是澜洛睁开双眼醒来。 小人参瞅了瞅岩松鼠和赦容平安无事后,他和岩松鼠蹲在郎冬的身边反复研究。他们同样无法判断,大狼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大狼多久才能够醒来。 灰色小布袋的变化来得太突然,是他们此前所没有想到的。 不一会儿,蒲小丁小心翼翼的把灰色小布袋放在了阿九的手中。惹出这一系列麻烦的,明显是这个来自老神仙的小布袋。 阿九紧盯着这个小布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后,小布袋如今看起来依旧平淡无奇。唯一的改变在于布袋表面多了个窟窿。在郎冬最初指出的位置,是蒲小丁的光芒烧出的小窟窿。 要不是这个小布袋明明确确的来自老药医,是老药医亲手将它交给了蒲小丁,阿九说不定会怀疑,他们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一个险些让他们全都死透的致命陷阱。 可偏偏,它来自老药医。 于是,阿九不得不考虑别的可能。要打开小布袋得到袋内的秘密,就必须接受老先生的考验。唯有完成了考验,具备老先生认可的实力,才有资格知晓老先生留在这里的线索。 阿九取出小布袋里的物品,袋里只有一本书,并且这本书的书名十分眼熟。 阿九不曾料到,他们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小布袋,里面居然是一本《死而复生:傀儡术》,它和蒲小丁在阿九书架找到的那本书一模一样。 他们辛辛苦苦一场,就为了一本早就有的书? 蒲小丁见到这本书的刹那,他同样很意外,他苦恼的拿起这本书看了又看:“阿九,它是不是之前的那本书?” 虽说蒲小丁认为它们多半是一样,但他仍然盼着阿九告诉他两本书不同的回答。 对此,阿九没有立刻告诉蒲小丁,两本书究竟是相同还是不同。迄今为止,他还没有仔细的对比两本书,他无从断定看似相同的两本书,书内的内容是不是也完全一致。 阿九本是对上次发现的那本书兴趣不怎么大,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他要对比两本书的区别,他就必须多花一些时间翻看它们。 阿九沉思片刻,他把这本书和小布袋一起递给蒲小丁,由蒲小丁保管。随后,他行至无封的身前:“澜洛的情况如何?” 无封每天与澜洛在一起,无封对澜洛自然是非常了解,这与无封是否有修为无关。阿九之所以这么问,是他发觉无封揽着昏迷的澜洛时,无封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阿九相信,无封多半是发现了某些问题。 听得阿九的问话,无封叹了口气:“他体内的力量有点古怪,我清晰的感觉到了我的力量混在他的力量之中。以前,我的修为一直存在那块傀儡石内,而现在,我的力量却来到了外面。” 不管澜洛当前的情况如何,傀儡石没有再继续锁住无封修为的这一点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就算澜洛一时半会儿没有醒,无封也不会怀疑,自己会感应错误自身力量的存在。当然,如何处理得等到澜洛醒来再做决定。 同样的,既然在澜洛的身上出现了明显变化,郎冬多半也有变化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小人参他们负责照顾昏迷不醒的郎冬和澜洛,蒲小丁则是陪着阿九在屋内看书。蒲小丁手里的书来自老神仙,而阿九手里的书来自王城。 蒲小丁恨不得将两本书放在一起,逐字逐句的比较,看看它们的区别究竟在什么地方。阿九没有反对蒲小丁这么做,哪怕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此对比多半找不到他想要的有用线索。 不过眼下,除了这般直观的对比外,阿九尚未琢磨出可行的办法,于是,他干脆让蒲小丁先试一试。 此外,蒲小丁还提出了诸多办法。 “阿九,我们要不要浸在水里试试?” “阿九,这书能用火烧吗?” “阿九,你觉得埋在土里行不行?” 如此这般的想法,蒲小丁有很多,奈何出于书的安全考虑,阿九不能同意蒲小丁全部试一遍。 比如用火烧,万一真的把书烧起来了,又没能显现别的文字,情况会变得愈发棘手。 阿九这会儿在思考另一个难题,是两本书的内容当真有差别,还是未知的神秘人见他们迟迟没能获得线索,于是对方又拿来了一本书,让阿九他们沿着线索继续找下去。 两本书或许当真是一模一样。 然而,出于对未知神秘人的不信任,阿九始终没作出最终的判断。 老神仙的灰色小布袋和那本书,放在蒲小丁那儿,阿九手中留着来自王城的那本书。两本书分开保管,千万不能混淆了,在阿九想要的结果出现之前。 这几天里,阿九和蒲小丁看了这本有关傀儡术的书后,不单单是蒲小丁,阿九对书里的内容亦是十分感慨。 书内提及了傀儡的诸多用法。 它们包括了蒲小丁他们此前遇见过的那些傀儡。 书里有一章名为傀儡之目,内容衍生出的一条分支是制造一种巴掌大的小傀儡。小傀儡与被控制的人相互关联,小傀儡会如实记录被控制的人的所见所闻,以至于控制傀儡的人能得到可靠的情报。 这种小傀儡,阿九给他们添加了注释:曾家。 书里另有一章则是讲到了傀儡的修为。傀儡以自身力量提升修为并不轻松,但是质量好的傀儡能够灌入大量的修为,大幅提升自身的本事。这般衍生出的一条分支是修为的夺取,将他人的全部修为夺走,供给傀儡使用,实力提升极其迅速。 这样的修为夺取,阿九默默的添加了另一个名字:澜家。 书里还有一章说到了仆从。一位主人,哪怕他自身异常强大,他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仆从处理琐事,他非常需要那些不会背叛自己的傀儡。 由此可见,拥有属于自己的傀儡之军很有必要,他们分布各个地方,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优秀的傀儡培养成为将领,普通的傀儡作为寻常的额士兵。 这些傀儡仆从,阿九给它们标注了该有的名字:狼族。 除此以外,书里还提及各种各样的小手段。 澜家曾使用过的,在夺取他人修为之后,如何让对方不反过来置自己于死地。最简单的办法在于,先夺取修为,再炼化对方,纵是一个空壳,也要成为一个忠诚有用的空壳。 再者,众多的傀儡总有炼制失败与不老实听话的那类,要监视和控制这些傀儡,就要利用傀儡位置的判断,能尽快查明他们下落的追踪傀儡。 书里内容涉及相当广泛,阿九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而后,他取出一本书,名为《长生之途》的那本书,书内讲了一个真假不知的将军一家的故事。 阿九之所以现在拿出这本书,也是因为将军妻子死而复生后,她的身上出现了类似傀儡的图案。 再然后,阿九取出了无封从人族皇城得来的那瓶长生丹药。浸泡丹药的水灌溉了菜地的白菜,导致白菜出现了异变,它们照样浮现出傀儡的图案。 最先出现变化的白菜成为王,它们快速的污染别的蔬菜,成为它们的臣子。 阿九当时曾说过,这般变化不同于各个家族的傀儡,家族傀儡的意识里没有这样的一位王。 阿九凝视着桌面的这些东西,若有所思。 有了王,又有了效忠王的臣子,再有了握在手中的傀儡之军,还能得到无穷无尽的修为补给,更有神不知鬼不觉的监视他人的双眼。 这样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脱离了六界,不再属于六界之中任何一界的完整庞大的种族。 阿九冷冷地说了一句:“好大的野心。” 亲手建立一个王朝,且建立的一切全部从其他种族夺得,自己不用付出什么。 当然,这般新种族并不是万能,它们有自身弱点和不足,他们有敌人。 阿九的目光落向了窗边,蒲小丁正拿着灰色的小布袋,他仰着脑袋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此前,阿九看书时,蒲小丁就在坚持不懈的研究灰色小布袋,用蒲小丁自己的话来说:“老神仙才不会和那个身份不明的人一样,老神仙肯定留了别的东西。” 蒲小丁相信一定有不一样的东西存在,他不断的翻找,即使小布袋被蒲小丁里里外外的翻了无数次,不见任何发现,蒲小丁仍在坚持不懈的寻找。 “我会找到的。”蒲小丁这么坚信着。 这个对老神仙充满信心的蒲小丁,就是阿九认定的,对这些傀儡具有克制作用的敌人。 阿九与蒲小丁明悟一致,不是血,而是血脉。 蒲小丁的血之所以对白菜的破坏力惊人,只因白菜的变化程度太低,蒲小丁的一滴血就能让它们全数死亡。但不可忽视的是,白菜感染周围,为自己创造臣子的蔓延速度十分可怕。 倘若蒲小丁具有的血脉,让他成为了这些傀儡的敌人,那么除了蒲小丁之外,蒲小丁的家人怎么样了,他们的种族又怎么样了? 他们会不会面临这位一手创造傀儡的神秘人的打压? 阿九不由想起老先生来到王城的情景,老先生把这颗蒲公英的种子扣在阿九的手背,拜托阿九照顾这颗种子。 事到如今,阿九意识到,蒲公英的种子不仅是打开他生路的关键,也是对付傀儡的关键。 无法触碰土地的种子濒临死亡,而阿九随手抛出的那团金色光芒,它保护了虚弱的种子。 阿九帮了蒲公英的种子,待到这颗种子长大,蒲小丁又救了阿九。 此时,阿九心底有一个疑问。 假如蒲小丁的血脉特殊,导致蒲小丁面临凶险,那么身为龙族的阿九,他为什么能救这颗蒲公英的种子? 阿九有自信,自己有朝一日能越走越高,突破六界的限制。但他扪心自问,他和别的龙族相比,他除了成长更快,实力更强,他并没有与众不同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的搓了搓手,翻开两本书,现在开始玩大家一起来找茬~ 某伴侣:你加油…… 第78章 一张白纸 阿九望着窗边的蒲小丁, 他目前还不确定自己令老先生看重的优势在哪儿。龙族的数目说多不多, 说少不少,阿九不会妄自菲薄, 既然老先生选择了他,自然有老先生的道理。 他相信,老先生选择他的原因在于他能够帮助蒲小丁,他有保护蒲小丁的能力。 既然如此,他就一边保护蒲小丁, 一边耐心的等待。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和老先生见面。 阿九的目光扫过自己摆放在桌面的那些东西,他盯着它们反复的思索,他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他总觉得这里面少了些什么。 缺少的这些存在非常关键, 阿九必须尽快把它找出来。 阿九研究这些与傀儡相关物品的同时,蒲小丁也在咬紧牙关和老神仙的灰色小布袋较劲。直觉告诉蒲小丁,布袋里放有极其重要的东西,他若是找不到, 他们的处境必定会异常被动。 因此, 哪怕蒲小丁找了几天一直没有收获,他仍然没有放弃。 蒲小丁对着小布袋瞧了又瞧, 难不成要等到郎冬清醒,他才能寻求郎冬的帮忙吗?是不是只有追踪傀儡才能发觉小布袋隐藏的秘密? 可偏偏,蒲小丁觉得情况并非如此。 郎冬身为追踪傀儡的优势,早已在最初的时候体现。郎冬一开始就发现了傀儡的气息, 他告诉了蒲小丁他们。类似的情况不会再发生,蒲小丁相信,小布袋的表面不再有傀儡的气息。 蒲小丁苦恼地盯着小布袋,喃喃道:“到底藏在哪儿呢?” 那个他认为存在且重要的东西。 蒲小丁瞅了瞅窗外的阳光,他的手心再次聚集一团阳光,牢牢的覆盖住了小布袋。 可惜,表面已有一个窟窿的小布袋,此刻对蒲小丁的力量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似对所有的一切皆是无动于衷。 蒲小丁深吸一口气,他催促自己:“不行,我得尽快找出来。” 就在这时,蒲小丁忽然听到阿九的声音:“用阳光填补那个窟窿,尽量让阳光和布袋形成一体。” 就如同最初的那道傀儡气息一样,傀儡气息嵌入布袋表面,且与布袋是一体的。 郎冬曾经说过,这道傀儡气息细微却相当恐怖,它嵌入布袋表面,与布袋组成了一个整体。 而后,布袋表面的傀儡被灭,傀儡花纹被切断,蒲小丁才能打开布袋,得到了一本书。一切归结于布袋防御的中断。 阿九见蒲小丁辛辛苦苦的寻找小布袋的秘密,他当然会和蒲小丁一起想办法。 就在前一刻,阿九凝视着桌面那些物品时,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还不够完整。 那一瞬间,阿九惊觉,或许正是由于布袋的不完整,布袋的表面破了一个窟窿,蒲小丁才找不到心心念念的东西。 能够堵住一个小窟窿的物品不计其数,不过,阿九认为最有可能的还是蒲小丁的力量。 既然如此,他们不妨放手一试。 阿九说话的同时,他起身走到了蒲小丁的身旁。他必须避免意外的再次发生,会导致他失去蒲小丁的意外他承受不起。 蒲小丁仿佛觉察到了阿九的担忧,他先把小布袋放在窗户上,然后再缩小覆盖布袋的那团光芒,用来填补窟窿。 蒲小丁十分小心,也极有耐心,一点点的把阳光填在小窟窿内。他不是粗燥的用阳光堵住窟窿,而是按照阿九的说法,竭尽全力的调用自身之力,让阳光与小布袋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瞬间放轻了,内心平静的不见波澜。他不害怕也不会退缩,因为有阿九陪在他的身旁。 蒲小丁不清楚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忍不住欣喜,这次的方向是正确的。光团的气息与小布袋越来越相似,破开的小窟窿渐渐看不见了。光团和布袋气息融合,两者没有排斥,而是完美的形成了整体。 修补完成的刹那,以光团的位置为中心,小布袋的表面浮现出了图案。 不同于此前属于傀儡的红艳花纹,蒲小丁看见的是另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图案。这个图案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它看似缓慢而温和,却又好似暗藏着一丝杀机。 这会儿,蒲小丁望向阿九的视线满是惊喜:“阿九,我成功了,它发生了变化。” 布袋既然发生了变化,意味着袋内可能真的有其他东西。 就在金色图案浮现的那一刻,阿九立即用冰蓝光芒护住了自己和蒲小丁。他不同意蒲小丁先打开布袋,而是自己先试着打开全新的小布袋。 可惜,他打不开。 阿九对此并不着急,更不会失望,他早就料到多半是这种结果。他不能通过老先生的考验,所以,袋内的东西不是给他的。他决定自己先试一试,是为了判断改变后的布袋是否有危险。 他提醒蒲小丁:“小心一点儿。” 哪怕金色的花纹不会像红色傀儡花纹令他们反感,不过,金色花纹散发出的力量照样非常可怕。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牵了牵袋口,依然是毫不费力,他轻松打开了小布袋。 同之前的小布袋里放有一本书不同,这次的小布袋,袋内仅有一张纸。一张白纸。 蒲小丁倍感意外,虽说他一直相信老神仙肯定还留有其他东西,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一张纸,还是一张白纸。 眼下,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蒲小丁拿起白纸,他对着阳光看了两眼,没有文字。随后,他又用自己的力量覆盖白纸,依旧没有文字。他甚至用阳光抹在自己的双眼,金色的眸子盯着白纸看。 奈何,白纸就是白纸。 这会儿,蒲小丁没有考虑用火烧,用水浸的这类办法。蒲小丁深感这张白纸至关重要,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蒲小丁犯愁:“阿九,这该怎么办?” 阿九同样也是拿着这张白纸看了又看,他不认为老先生会那么无聊,设置了重重考验,却最终用一张没用的白纸消遣他们。 这张白纸不会这么简单。 阿九打量了白纸小会儿,他的目光移向了他放在桌上的那本傀儡术的书。两者看似不同,隐隐的又好像相同。 顷刻间,阿九心底再次涌出强烈的感觉,不完整,这一切还不够完整。 阿九心里一动,他没有贸然使用桌面的那本书,那本书来自王城。 他让蒲小丁取出蒲小丁保管的那本书,那本书与这张纸来历一致,它们均是来自老先生的小布袋。 蒲小丁把书递给阿九,白纸触碰到书的刹那,白纸眨眼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书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显著变化。 蒲小丁最直观的感受在于,这本书一下子变厚了。 此刻,这本变厚了的书,它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势,每一页都透着玄妙的力量。 阿九一眨不眨地紧盯发生改变的新书,书的气势源自创作这本书的那人,即为想出傀儡制作办法的人。 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 这般力量说不出的陌生,它不属于老先生。阿九昔日和老先生见过面,他明白书的气息与老先生无关,这般带着破坏力的气息和村子里的风格不符合。 由老先生的花园和药园演变而来的两个村子,泥土中还残留着村民们敬仰的老神仙的气息。老神仙的力量平和包容,不见如此的凌厉锋芒。 既然不是老先生,那么这本书蕴含的气息,自然而然归于一手打造傀儡王朝的人,这位傀儡之主。 蒲小丁站在阿九的身侧,阿九翻看这本新书时,蒲小丁就和他一起看。蒲小丁看得越多,他眼底的震惊越是掩都掩不住。 太可怕了,这本书的内容太可怕了。 此前,书里的内容还仅有初步的设想,停留在初期。而补齐的内容则是再进一步,有了想法,接下来就是不断的尝试,修正和完善,这些是中期。 这位傀儡之主,在六界进行了大量的尝试,逐步修改不合理的地方。最终,这位傀儡之主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调整了适合的方向,挑选出各个部分对应的最佳种族,利用每一界的特点,将优势发挥到极限。 对方一次次的经验总结,看得蒲小丁头皮发麻。 蒲小丁心惊不已,阿九同样心惊不已。 这是一个可怕的疯子,而且是一个能力高深莫测的疯子。 至于书中的第三阶段,即为后期。最终阶段的内容使得阿九的神色无比沉重。他终于明白自己感觉到的不完整在哪儿,那些不完整就在最后这部分。 当傀儡之主的尝试到了一定的程度后,这些傀儡就将大范围的爆发。前面在说傀儡术,到了最后部分则是死而复生。 这样的一本书是为了打造一个实力雄厚的傀儡王朝,而傀儡之主挑选的众多傀儡的王,这位王的种族是人族。 阿九眉头紧锁,为什么王的种族选择了人族?六界之中,以人族的寿命最为短暂,论修为高低论肉身强弱,都无法与其他几界相比。 他不认为是这位亲手创造一切的傀儡之主犯了错误,恰恰相反,阿九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另一个猜测。这位傀儡之主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一个人族。要死而复生的这个人族,即为傀儡的王。 阿九略微缓了缓,继续往后翻看。 这本书的后面几页是单独加上去的,它们的气息平静祥和,那份安宁几乎能溢出纸面,影响到看书的人。 蒲小丁和阿九不约而同的想到,是老神仙。最后几页出自老神仙的手笔,这种感觉和村子的宁静一脉相承。 尽管只有寥寥几页,它们涉及内容却强大到令蒲小丁瞠目结舌。 各类傀儡的弱点,傀儡的天敌,以及傀儡的控制,如何从王的手中争夺傀儡的控制权力。 对应的位置,画了一个分外静谧却又暗藏着可怖杀机的金色图案。 傀儡之主通过漫长的实践,一个无比庞大计划在六界无声运转,它已经逐渐显露了狰狞的一面。 老先生不单单是相助阿九寻得生路,如他所说,他这是在纠正错误,让一切回归到正确的道路。 阿九眼神一凝,这位傀儡之主没准与老先生相熟。 他的目光落向桌面另一本不完整的傀儡术,那么,把这本书放在阿九书架的人是谁,又打算从阿九这儿得到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搓手,boss貌似很强大 某伴侣:摸头,不怕,我们有最终会打死boss获得胜利的主角金手指 第79章 是好事 接下来的几天, 蒲小丁一直留在房间里和阿九研究老先生添加的那几页内容。 蒲小丁觉得, 按照老神仙的办法辨别傀儡,他们顷刻间就能化身成为比追踪傀儡更厉害的存在。 他们不仅能精准的捕捉到附近傀儡的位置, 同时他们还能快速的辨别出,面前的傀儡属于哪一类傀儡,傀儡的实力本事如何,弱点是什么,要怎样克制它们。 好处非常多,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麻烦,那估计是,蒲小丁目前还绘制不出那道能够控制傀儡的金色图案。 关于金色图案采用何种力量绘制,蒲小丁和阿九的想法相同。这样的图案多半是与蒲小丁自身的血脉力量息息相关。 遗憾的是,图案的组成特别大额复杂, 蒲小丁用心的学了又学,试了又试,他从始至终都在失败之中煎熬。 阿九发觉这些压力导致蒲小丁情绪低落,他伸手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别着急, 慢慢来。” 蒲小丁若是能尽快掌握金色图案, 对他们当前的处境无疑是十分有利。他们面对未知的傀儡将不再是那么被动。 可偏偏,金色图案的要求对蒲小丁太高, 他一时半会难以成功。 即使阿九希望蒲小丁快些掌握这些方法,以后蒲小丁面对傀儡能更安全,可同样的,阿九深知过大的压力对蒲小丁没有好处。 他们此刻还不到与大规模的傀儡面对面的凶险时刻, 他们手里还有为数不多的一点时间,让他们能缓一口气,一步步的往前走,而不是心急火燎的摇摇晃晃的奔跑。 阿九心知自己的力量不能绘出这个力量不凡的金色图案,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和蒲小丁一起研究花纹。 他会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全部告诉蒲小丁,加深蒲小丁对花纹的理解。 此外,在缺少蒲小丁血脉辅助的情况下,阿九照样有自己能办到的事情。老先生提出的傀儡判断办法以及另外一部分知识,不单单是限于蒲小丁,别的种族照样能够使用。 阿九抓紧时间,熟悉和掌握这部分内容。他懂得的越多,蒲小丁以后承受巨大压力的次数就越少。 蒲小丁专心致志的绘制花纹,阿九则是再次翻开了书。 老先生曾经提到了傀儡石的解决办法,他和郎冬说的差不多,澜洛面临的难题有两条路可走。 在治标的前提下,他们要如何利用追踪傀儡的石头,更好的掩盖澜洛的气息,不被其他追踪傀儡发现他。而当他们以治本为目的时,他们需要挑选怎样的替身最安全最适合。 以往,这些仅能凭借郎冬的感觉进行寻找,他身为追踪傀儡他会依照自己的直觉判断是否可行。 但如今,摆放在阿九他们面前多了一条路可走。老先生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以及可行的手段,这将使得阿九他们就算不是追踪傀儡,他们也有望成为敏锐捕捉傀儡行踪的人。 这样的他们,注定成为傀儡的敌人,哪怕他们不具有蒲小丁的类似血脉。 关于澜洛现在的处境,阿九见到了老先生的另外一段小小的注释。 阿九盯着那段话,反反复复的看了多次,随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是时候给澜家的人一点教训了。” 一会儿,蒲小丁慢慢地停下了动作,他画的金色图案,毫无悬念的再次失败。 归根结底,他自身的修为太低,他的力量要维持到整个花纹的形成相当有难度,更何况,花纹本身对蒲小丁来说,就万分深奥。 从前,蒲小丁做过的最用心画画的事,莫过于在九蒲饼的表面画九个点和蒲公英。 这些图案不仅熟悉而且简单,与金色图案的难度天差地别。 蒲小丁偏过头,发觉阿九的唇边带着笑意。 他好奇地凑到阿九跟前:“阿九,有什么好事吗?” 对此,阿九肯定地点点头。 老先生对傀儡的认知和理解,远比他们高得多,为阿九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只不过,同样的,阿九怀疑老先生也会成为傀儡之主的敌人。傀儡之主的愿望达成之前,所有当前面前的阻拦和障碍,全是傀儡之主的敌人。 老先生也不例外。 阿九没告诉蒲小丁这儿,而是牵着蒲小丁往外走:“去找澜洛他们,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 蒲小丁跟在阿九身边,他没有详细询问阿九究竟是什么事。既然阿九说了是好消息,肯定就不会错,待到阿九一会儿告诉澜洛时,大家一起知晓,也能一起开心。 然而,蒲小丁和阿九出了房门,却没能立刻见到澜洛和无封。 小人参和岩松鼠站在他们的前方,岩松鼠冲着蒲小丁挥了挥小爪子,他不让蒲小丁找澜洛:“啊啊,啊啊啊啊。” 澜洛他们这会儿忙着呢。 没空和我们一起玩。 紧接着,小人参解释道:“他们在双修,不确定何时能结束。” 听得这话,蒲小丁不由意外,随之而来的是喜悦的情绪。澜洛清醒后,他迟迟不和无封双修,使得无封的身体每况愈下,令大伙儿十分担忧。 难不成澜洛此次遭遇变故,他醒后,自己就想明白了? 对于蒲小丁的猜测,小人参望向湖中小山的方向,无奈地耸耸肩:“不是澜洛开口要双修,是无封强烈要求的。” 不管澜洛答应不答应,他们必须双修,而且必须马上双修。 蒲小丁不免诧异,阿九却是很快猜到了关键,他问道:“与澜洛体内,那些无封的力量释放出来有关?” 小人参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个。无封说如果不双修,澜洛会死。” 这里的死,与无封失去修为的衰竭,刚刚相反。 澜洛此时是力量过盛,这些力量要不了多久会把他撑裂。 小布袋突现异变那会儿,澜洛遭到了红光的控制,具体的影响无人得知,但当时,无封清楚地感应到,之前封在傀儡石里的无封修为,正在溢出,它们在澜洛体内和澜洛的力量缠绕在一起。 澜洛处于昏迷状态时,这些力量对澜洛造成的压力还不是特别的明显,可是,当澜洛昏迷几天后,他睁开眼的瞬间,情况一下子失控了。 无封的修为本就比澜洛高,他被夺走的修为封在傀儡石内,澜洛还感觉不到不自在。但这些力量随着他的醒来,瞬息间爆发,后果极其可怕。纵是以澜洛的肉身强壮程度,他也办不到突然承受两倍的力量在自己体内乱窜。 要知道,无封的修为并不属于澜洛,它们在澜洛体内根本不会安静下来,它们会给澜洛造成巨大的负担,会活生生的撑裂澜洛的身体。 无封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一刻,无封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他一把抓住澜洛的手腕:“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哪怕你恨不得杀了我,现在也一定要双修。” 不是为了取回自己的力量,而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澜洛死。 自从澜洛不再是傻澜洛,澜洛就没有和无封双修,导致无封虚弱无比。即使如此,无封也不曾勉强澜洛半分,他耐心的等待着澜洛作出决定。 涉及自己安危,无封能够忍受,他会继续宠着澜洛,包容澜洛的任性。然而,一旦涉及到澜洛的安危,无封不会退让半步。 无封拉住澜洛前往湖中小山,澜洛本可以拒绝无封。以澜洛的实力,即使有混乱的力量乱窜,无封也不可能勉强澜洛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澜洛看着无封没有了笑容的脸,他看着无封这么直直地盯着他,澜洛最终没有挥开无封的手,他跟着无封走了。 他们两人在湖中小山内设置了防御,至今还没有回来。 无封这次的强势,澜洛会怎么想,众人无从得知。不过,能让澜洛体内混乱的力量稳定,无封说不定又能取出自己的修为,无论是对澜洛,还是对无封,皆是一件好事。 唯一的问题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是见不到澜洛和无封了。 阿九得知情况后,他同样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而且,等到无封的修为恢复,澜洛的情况稳定下来,另外还有更好的事情等着他们。 他琢磨片瞬,又问了一句:“郎冬的情况如何?” 既然澜洛醒了,郎冬估计也醒了。 这几天,蒲小丁和阿九一直在屋内研究傀儡术。无封看得明白,猜测他们处于十分关键的时刻,于是,他和澜洛进入湖中小山时,他没让小人参他们通知阿九。 无封只对小人参他们说了两句话,一是没有大事,千万不要打扰阿九他们,二是他和澜洛或许要过阵子才能回来。 那一场变故,澜洛的傀儡石出现了变化,封存的力量溢出。幸好,澜洛还能和无封的双修,毕竟这些力量来自无封,要重新返回无封的体内,哪怕困难,却也不至于致命。 相对的,郎冬的情况就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岩松鼠不断地比划着:“啊啊,啊啊啊。” 大狼一天到晚蹲在菜地里。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伤伤到了脑袋。 蒲小丁和阿九来到菜地时,只见郎冬当真就蹲在菜地里,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地面,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 蒲小丁纳闷地围着郎冬转了几圈,他喊了几声,可惜,郎冬压根没听到他的话,不见丝毫的反应。 阿九翻开书,他对照着某页的内容对比了郎冬。 而后,他暗暗地松一口气:“他没事。他现在看着醒了,其实还没有完全清醒。等他彻底醒了,会有显著的变化。” 又过了几天,每天蹲在菜地的郎冬冷不丁站起身,他浑身上下气势陡变,顷刻间,郎冬的修为暴增。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都是好事~ 某伴侣:点头,是的 第80章 人族的皇城 郎冬站在菜地里, 待到他浑身的气息完全的平静下来, 他苦恼地瞅了瞅周围的蔬菜,又看了一眼蒲小丁他们。 他很快明白自己这些天到底都做了什么。 郎冬稍微稳了稳起伏不定的心情, 他别过视线,他没有回应其他人眼底的好奇。 这会儿,郎冬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他是一头狼,他又不是一根葱,为什么每天把自己戳在菜地里, 和这些菜一起玩。 他清了清嗓子,闭口不提菜地,他选择了让自己更能够接受的话题:“菜地里残留的气息,助我突破了傀儡石的束缚。” 郎冬的遭遇与澜洛不一样,导致了他们如今面临的不同结果。 澜洛属于天赋高的完美傀儡。 他从小到大,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对家族有怎样的意义。在澜洛执行任务前,傀儡石始终处于沉睡中,它安安静静的收敛气息,使得外人很难察觉它的存在。 郎冬则是长期不被重视的残次傀儡, 家族对他的生死从来不在意。 准确说来, 郎冬不是残次傀儡,而是一直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为残次傀儡, 他两次炼化皆已失败告终。 他听从老狼的建议,为了不被囚困在地牢,为了获得更多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寻找到逃脱的最好机会。郎冬在第二次炼化时, 他学会了伪装自己。 郎冬的体质相对特殊,他没受到傀儡石的完全控制,还能辨别其他傀儡的下落。 尽管傀儡石对郎冬的控制力度始终不强,但就算是这样,傀儡石的存在仍然会给郎冬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比如,别的追踪傀儡能察觉郎冬的身份。 此次,郎冬受到小布袋红光的控制,他隐隐意识到体内的傀儡石发生了某些变化。具体是怎样,他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别过他感觉到,傀儡石的品质在提升,而它对郎冬的控制在大幅削弱。 郎冬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他彻底压制住了傀儡石。 从前,是郎冬和傀儡石较力,防止自己被傀儡石掌控,而如今是他掌控了自己体内的这颗傀儡石。 导致最终变化的原因在这片菜地。这里曾有变异白菜出没,它们被蒲小丁的血消灭的瞬间,在这片菜地残存了几许微妙感。 郎冬蹲在菜地里,他冥冥之中捕捉到一丝玄妙的气息,他利用这丝玄妙气息,一下子挣脱了傀儡石的束缚。 傀儡石的压制解除,郎冬的修为顿时提升了一大截,令郎冬欣喜不已。 从此以后,是郎冬决定用傀儡石做什么,而不是傀儡石命令他做什么。 他若是保留这块品质提升的傀儡石,他就能在普通追踪傀儡的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当然,他不想要傀儡石了,他也不必发愁自己的小命受到威胁,他能安全快速的移出这块石头。 郎冬再也不用寻找与自己同批炼化的傀儡,利用他们的傀儡石削弱自己体内的傀儡石了,他不用再到处躲躲藏藏,想法设法的隐藏自身的气息。 他自由了。 蒲小丁不懂,郎冬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郎冬变得更好,蒲小丁由衷的替他高兴:“大狼,恭喜你。” 不再受到傀儡石的束缚。 郎冬微微一怔,表情随之柔和了下来:“谢谢。” 这句谢谢不仅仅是感谢在菜地消灭白菜留下玄妙气息的蒲小丁,也是感谢村里照顾了他的村民,更是感谢虽然已经不在,却曾经给了郎冬许多帮助的那些人。 这一刻的自由来得如此不易。 阿九思索了小一会儿,郎冬的变化,与老先生留在这儿的小布袋脱不了关系。老先生的手段,的确与其他家族不同。 老先生留在布袋表面的傀儡气息,导致了郎冬和澜洛的失控,可是也带来了新的改变。 郎冬压制了傀儡石,澜洛则是表现在夺取的修为溢出。 两者的情况皆是意味着,傀儡石在减弱,而被控制的傀儡,他们的力量在增强。 澜洛身体不舒服,主要是因为属于无封的力量过多,澜洛的肉身承受不住。 假如是一颗尚未夺取修为的空傀儡石,这颗傀儡石和澜洛的联系必定受阻,它有可能永远不会苏醒,它会失去夺取修为的本事。 阿九想了想,他不确定,是老先生的办法仍在尝试和完善,还是要解救被控制的傀儡,这样的过程是必须的。 无论如何,总归是看到了希望。 在无封他们双修结束之前,阿九做了一个新的决定。 阿九的目光落向远方,他心有所感:“我们要再出门一趟。” 闻言,蒲小丁惊喜万分:“出门?好啊,我们这次去哪儿?” 这次他们出村,是不是会稍微再走远一点儿? 阿九淡然应道:“人族的皇城。” 他隐约感应到自己人族历练的最后一步在那儿。同时,他也能外出寻找傀儡,亲手尝试老先生提供的办法。 不但阿九要尝试,蒲小丁要尝试,赦容同样要尝试。无需成为追踪傀儡,就能判断傀儡的信息,对他们好处颇多。 如果郎冬愿意,他也可以使用老先生的办法,与他自身对比一番。品质得到提升的傀儡石,与老先生的手段,两者更厉害一些。 阿九本是打算问问无封和澜洛的情况,奈何他们的双修不适合打扰。于是,阿九琢磨着,等他忙完手里的事情回村,那会儿,估计就能见到无封他们了。 他要在人族的皇城多转几圈,认真的研究,谁是傀儡之主选中的那个王。 岩松鼠得知出门消息的瞬间,毫无悬念的激动,他双眼亮晶晶的盼着这一路能有多少美食。 小人参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他们,上次出门没有他,这次多半也没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就在这时,小人参意外的听到阿九说了一句:“你想去的话,可以一起去。” 小人参一愣,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惊喜地看着阿九:“我也可以去吗?” 当真可以带他出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阿九肯定的点了点头。 得到阿九的回答,蒲小丁比小人参本人更开心,他非常期待和小人参同行。上次小人参没能出村,蒲小丁总觉得有点遗憾。他笑呵呵的对小人参说道:“太好了,路上更热闹了。” 阿九之所以同意带着小人参,只因今时不同往日。 上一次阿九和蒲小丁外出,是阿九意识到无封和澜洛在出村寻找灰狼时遭遇变故,他们得去帮助无封他们。 当时,阿九的肉身受到冰蓝光芒的破坏,十分虚弱,他又是一只新鬼,实力太有限。 可偏偏,蒲小丁那个时候又出了状况。蒲小丁脚不沾地,一个劲儿的往天上飘,阿九要时刻留意蒲小丁。 他们身边有且仅有的护卫赦容,才取出龙族内丹不久,能力没能恢复。 如此这般不利的情况下,阿九要照顾蒲小丁已不轻松,他哪能再带着小人参,他们不一定能护得小人参的周全。 第二次出村,情况则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赦容的旧伤治愈,并且修炼了新的功法,他的修为有所提升。 此行还多了郎冬和岩松鼠。郎冬可以准确判断傀儡行踪,他还是含有的能反控傀儡石的特殊的追踪傀儡。至于岩松鼠,大家都见识过,这只小小的松鼠,破坏力有多么惊人。 随着阿九和蒲小丁成亲,阿九的肉身状态越来越好,人族肉身不断的强化,鬼族实力也随之加强。 他们手里又有老先生留下的书,从面对傀儡不再眼前一抹黑,到能辨别傀儡的下落。 而蒲小丁,他不再往天上飘,他稳稳地踩在地面,不需要随时随地系在阿九身上。 别看蒲小丁的修为不高,他对傀儡的杀伤力远比阿九他们大得多。先前,阿九还得担心,蒲小丁撒傀儡一脸血会不会太浪费,但现在,蒲小丁只要砸对方一脑袋的金色光团就可以了。 纵是面对强大的傀儡,蒲小丁亦有一战之力。阿九会在沿途小心的打探,蒲小丁家人的消息。 奈何蒲小丁的血脉特征太不寻常,阿九不能直接询问,他得避免打草惊蛇,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决定了要出远门的蒲小丁兴奋无比,一门心思的往小布袋里面塞食物,生怕路上不够吃。与他一样热衷存储大量食物的,还有岩松鼠,他俩一天到晚讨论着,还缺了哪些食物食材。 小人参则是装了满满一口袋的药材。食物由蒲小丁和岩松鼠筹备,他自然就负责药材。万一有谁身体不舒服,他们不担心手里缺少药材。 相比他们,赦容和郎冬一脸的平静,他们常年在外漂泊,出门该准备什么,准备多少,他们心里有数。 只不过,他们没开口阻拦蒲小丁他们收集的数量夸张的食物和药材。阿九没表示不赞同,他们身为护卫,更应保持沉默。 阿九不但不反对蒲小丁装着大量食物出门,他更是带回来了更多的出行物品。这些堆成山的东西,来自身在王城的老管家。 阿九出发前往人族皇城前,他和蒲小丁回了一趟王城。 他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老管家,避免老管家不了解他们的行踪而担忧。 阿九把那本傀儡术重新放回书架,他对老管家说:“有空时,不妨看看。” 就算这本书不及蒲小丁的那本完整,老管家也能了解不少知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老管家听闻老先生总结的办法,他的眼底闪过些许惊讶,他对老先生的实力又多了一分佩服。 他说道:“少爷,你放心,我继续观察王城的动静。” 而书架的这本书,对方此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这儿,某天若要取走,估计也是难以发觉。 阿九对此不做强求,老管家稍微留意一下就行,能得知对方的身份最好,如果发现不了也无需勉强。 老管家手握傀儡的辨别之法,他的安全和隐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保障。 以往,他们在明处,控制傀儡的人在暗处,即使傀儡到了他们跟前,他们也不容易辨别对方的存在。眼下,他们虽然仍在明处,却已能发觉对方暗处的手段。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临行前,阿九利用王城带回来的材料,设置了大范围的防御,笼罩住方圆内的区域。 他找到两位村长,简单提及傀儡之事,让他们小心提防。要是再有傀儡进入村子,两位村长应谨慎的应对。傀儡之事暂时不必告之其他村民,免得他们不安。 倘若村子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无封他们的双修又没结束,或是无封尚未恢复修为,一定要立刻联系阿九他们,他们会尽快赶回来。 在此之前,村民们千万不要和对方硬拼,尽量保护自己,等待他们回村。 蒲小丁激动地坐在马车里,比他更激动的是第一次出村远行的小人参。哪怕是冬季,哪怕沿途的景色都覆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他们前进的方向上,人族的皇城正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开心,又能出村去玩了~ 某伴侣:低头看看钱袋,有钱,无所畏惧 小人参:我终于也能出村玩了~ 郎冬:据说我是萝卜之王?这一定是个误会…… 第81章 仁慈的松鼠大仙 蒲小丁他们一路走走停停, 在距离皇城约莫三天路程的时候, 他们再次停止了赶路。 他们挑选了一处小城,一行人进了城。 阿九之所以再次停下来, 是他隐约觉察不对劲。他越是靠近人族皇城,他心底的不祥感愈发的强烈。他们经过的那些城池,见到的那些百姓,人的气息很怪,城的气息同样很怪。 人族的气运正在发生改变, 唯有在人族之皇面临巨大变故时,整个人族的地界才会产生如此微妙的不协调感。 进城后,他们采用了在人族的新身份。 阿九是少爷,毫无悬念的,赦容和郎冬是护卫。蒲小丁则是小少爷, 他有一只松鼠作伴,身边更是跟着一名年幼的男孩,那是小家仆小人参。 只不过,作为小家仆, 小人参对外界的好奇, 比蒲小丁有过之而无不及。 蒲小丁进城前改变了自身相貌。按照阿九的说法,出门应当事事小心, 哪怕身在人族的区域,也不能就此小瞧了对方的实力。 一行人不单单是变幻相貌隐藏身份,同时,他们还得到了阿九提供的小斗篷, 专门用来掩盖修为。 万一他们突然遭遇变故,半路杀出来了一位或者多位恐怖的强者,他们不至于马上就被对方看透了种族。 阿九提醒了首次出远门的小人参,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在人族面前使用妖力,更不要变回原形。试想,城内惊险一条大蛇或者一头大狼,哪怕他们不是妖怪,他们作为猛兽,照样会令城里的人们惊恐不安。 就算是一株蒲公英和一根人参,他们从外表看来不具备威胁,但能不显露原形,就不要显露原形,别让对方得知自己的根底。 所有人之中,唯一享有特殊待遇的是岩松鼠。 他不必改变自身外貌,他还能长期的保持原形。此外,他更是能自由的开口说话。因此,他不会吓到城里的人。 就像是现在,岩松鼠对着刚出笼的热包子挥着小爪子,“啊啊啊”地激动叫着,他的行为没能惊吓到卖东西的祖孙两人。 看见蒲小丁肩头无比兴奋的岩松鼠,年幼的小孙子微微一愣,他随即牵了牵身边老人的衣角:“爷爷,这只松鼠真有趣。” 蒲小丁竟然教了小松鼠说话,虽然只有一个“啊”字。 听到这话,老人收起了眼底的惊讶,他面向脸色发白的小孙子,露出笑容。 这只松鼠确实有趣。在寒冷的冬季,这只松鼠照样精神十足,活蹦乱跳。要不是蒲小丁阻拦,岩松鼠估计已经跳进了蒸笼开吃。 岩松鼠完全不计较对方怎么评价自己,他正在和蒲小丁沟通:“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还有这个,这些全部都要! 每种口味的包子,先来二十个! 蒲小丁笑了笑,应了一声“好”。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郎冬。此次外出,郎冬专门负责给钱的差事。 只要蒲小丁看中了什么,想要买什么,郎冬会立刻拿出小钱袋。至于这个差事为什么不属于赦容,那是赦容不怎么喜欢说话,他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 上次外出,阿九身边只有赦容一个护卫,四处打探消息的重任自然交给赦容,他唯有任何推辞。 可如今,队伍里有了郎冬,加之郎冬话多又适合打听消息,与人交流的琐事立刻落在了郎冬的肩头。赦容主要负责警惕四周的动静,保护众人的安危。 就在岩松鼠和小人参吃着热乎乎的肉包子时,蒲小丁也将热包子递给了阿九:“阿九,你尝尝。” 同一时间,郎冬微笑着和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他们从最近的天气反常,比往年更糟糕,到这座城生病了,许多人也都病了。 郎冬陪老人聊天,不是他闲得发慌,而是他发觉老者沾有傀儡气息,他的小孙子则是散发出说不出的古怪。 寒冬的清晨,一老一小两个人在这儿做生意,实在不易。小孙子的脸色分外苍白,只不过,小孙子没关注自己的虚弱,他扬起脑袋,望着蒲小丁肩膀上的岩松鼠,满是好奇。 从出了花村到如今皇城近在眼前,阿九他们已多次尝试老先生的办法。老先生果真是本事不凡,他提供的办法简单又有效。 阿九他们发现了不少不同特点的傀儡。 只不过,在人族地界活动的傀儡,他们并不强大。兴许是自身体质的原因,兴许还有别的缘故,傀儡的实力不强而且数目相对稀少。 数量少,本事弱,对阿九他们来说本是好事。 奈何越是接近皇城,傀儡的数量越出人意料的少,且这些傀儡越是奇怪。比如眼前的祖孙两人,阿九辨别了几次,他没能判断出他们属于何种傀儡。 阿九手里的那瓶长生药,是无封从人族皇城拿回来的。浸泡长生药的水对菜地的白菜影响很大,若是这些药物对人族作用微小,显然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其中必有某些秘密。 他们这一路,蒲小丁几人主要负责各种玩,郎冬和赦容沿途收集消息。 阿九则是在思考,为何人族傀儡的特点与老先生的说法有出入。 难不成,在老先生离开村子以后,形势再次发生巨变,以至于一切更加的扑朔迷离? 是他们手里的辨别办法不够完善,还是傀儡学会了自我隐藏? 正因心中有猜测,阿九他们这会儿才停下脚步,由郎冬打探情况。 岩松鼠三两口吞了热包子,他偏着脑袋瞅了瞅蒲小丁脚边的小家伙。他想了想,取出了一颗核桃,他快速地咬掉外壳,递给对方:“啊啊,啊啊啊。” 这个给你吃。 别再看着我了,快吃吧。 小孙子接过岩松鼠剥好的核桃,他有些意外,这只松鼠非常有灵性,难怪小松鼠能学习说话。 他没有多想,他兴高采烈地咬了一口,对蒲小丁他们说道:“真好吃。” 可是,就在小孙子吞下核桃的瞬息,蒲小丁突然发觉一丝异样。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对方的额头轻轻一点,一抹金色的微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小孙子的脸色陡变。 他跪倒在地面,难受的呕吐起来,他吐出了一些黑色腥臭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地面挣扎了两下,奈何一丁点的金光附在表面,使得它挣脱不了。 紧接着,“呲呲”的声响响起,这些黑色腥臭的东西顿时化作了虚无。 老人此前正好与郎冬闲聊,提及家人,老人霎时苍老了几分。 他家里的老伴,儿子儿媳全病了,且都病得不轻,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小孙子身体状态也在一天天的恶化。老人心急如焚,奈何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没办法医治他的家人。 这些年,皇城气候反常,天灾增多,怪病不断。 有传闻当今的天子大病濒死。这位主宰人族命运的皇者倒下了,才使得整个皇城,甚至于整个天下呈现出奄奄一息的病态。 也有人怀疑,是天子惹怒了神明,才导致灾祸降临人世间。当然,有些话普通的百姓不敢明说,只能默默的放在心底。 老人还没能感叹两句,自家小孙子突然一阵狂吐,吓得他面无血色。他三两步上前,惊恐地搂着小孙子,那模样是即将失去家人的无尽悲痛。 然而,小孙子的气息不见削弱,反而在那堆黑色腥臭的东西消失后,小孙子的脸色逐渐的红润了起来。 老人惊讶地看了看蒲小丁,又看了看还抓着核桃壳的岩松鼠。他搂着小孙子,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仙,请你救救我的家人。” 一位老人朝着自己跪拜,把蒲小丁吓了一跳,他急忙伸手扶起老人。 在村里,年长的老者皆是长辈。纵是蒲小丁此时出了村子,他也不会认为妖族的自己,与人族有多少区别。要知道,他的伴侣,最开始来到他的面前,就是人族。 在蒲小丁心中,白发苍苍的老人是长辈,即使蒲小丁比对方多活了几百年。 老人出人意料的一跪,吓到了蒲小丁,也吓到了他肩膀上的岩松鼠,岩松鼠惊得爪子上的核桃壳都掉了。 要知道,老者跪的不是蒲小丁本人,而是蒲小丁肩头的岩松鼠。 很快,一个消息迅速传开。 城里来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仙,松鼠大仙口吐人言,他手持万岁子,解决了困扰众人许久的怪病。 对此,蒲小丁和小人参默默地看着岩松鼠。他们时不时就能得到岩松鼠赠送的核桃,核桃确实有万岁子之名,但岩松鼠手里的这些核桃,它们最大的特点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它的壳特别硬。 除了岩松鼠,没谁愿意上牙咬。 大伙儿从未问过,岩松鼠从哪棵老树采摘的核桃,只因连岩松鼠自己,他都记不清楚地方。 他的爱好是存食物,有时候他左藏一点儿,右藏一点,藏得太多了,他自己也忘记到底放在哪儿。忘了核桃存在哪儿,他哪会记得核桃树的具体位置。 在场的人里,阿九是看得相当明白的一个。抹灭那些黑色东西的,是蒲小丁的力量,同时核桃也发挥了作用。核桃进入那个小孩体内,引发了一系列的变化。 核桃的作用,这是从前在花村不曾有的。 郎冬和澜洛早就得到过岩松鼠赠送的核桃板栗之类的食物,从来不见有谁吃出过状况,可偏偏这次就出现了变化。 阿九静静地给赦容和郎冬一个眼神,提防有外敌冲着他们出手。当然,他们也得去一趟老人的家,再次验证核桃和蒲小丁的力量的效果。 他们也会趁此机会观察四周的情势。 阿九完全不介意,他们在这些人的心里,是法力无边的松鼠大仙的随从。 老人的家门外已是人山人海,小孙子的异样,附近的人怎会发觉不到,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松鼠大仙是否能够拯救他们。 此刻,岩松鼠又剥好了一颗核桃。 老者捧着核桃仁就像是捧着圣物。他小心翼翼的把核桃仁掰成小块,放在生病家人的口中。 一旁的蒲小丁,他不动声色的弹出一点儿金光,快速灭掉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肮脏东西。 老者的老伴,儿子和媳妇,外带小孙子,所有人全部病愈,消息轰动了方圆。 无数人蜂拥而至,向这位仁慈的松鼠大仙求药。他们不奢望每人都有一颗核桃,只要能分到一小块核桃仁就足够了。 他们虔诚的为大仙奉上美食,大家都已得知,这位大仙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唯有食物能得到大仙的好感。 收获大量食物的松鼠大仙,心情非常的好,于是,他大方的送给了他们很多核桃。 然而,得到核桃的人们,很快面临一个难题。原本是他们自己说的,剩余事情自行处理,不劳烦大仙。 谁知道这核桃,他们用大刀努力砍都砍不开,他们有点傻眼了。 幸好大仙想得周全,派了赦容和郎冬协助大伙儿捏核桃。 此次蒲小丁没再家家户户的跟过去,他在阿九的提醒下,早早的在所有核桃内都融入了一丝金光,保准松鼠大仙的万岁子威力惊人,吃下去就能药到病除。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你快看,小啊成大仙了 某伴侣:……嗯 第82章 烈日当空,烧尽阴邪 当天夜晚, 蒲小丁他们没有在这位老人的家中留宿, 而是随着一位脾气温和的中年胖管事,去了一处豪华宽敞的大宅院。 中年胖管事微笑说道:“我家主人备了宴, 恭迎大仙大驾光临。” 松鼠大仙挑选这户人家,不是这户人家最有钱,也不是这户人家送的食物最多,而是阿九说:“他身上沾染了一丝微弱的龙气。” 阿九口中的龙气不是指的龙族,而是世人口中常说的真龙天子, 人中之龙。 目前龙气最旺之人,当属在位的帝王,其次就是他膝下的子女。 就算胖管事遮遮掩掩自己的身份,但他沾染的些许龙气骗不过阿九的眼睛。这人不是自身具有龙气之人,而是沾染了龙气, 这意味着胖管事长期跟随在皇帝或者其子女身侧伺候。 正因如此,阿九才打算到宅子里瞧瞧,胖管事口中的主人是谁。 可惜,阿九他们到了宅子后, 他们没能见到这位主人, 只见到了一位神情严肃的大管事。大管事只道是主人有事,无法亲自迎接大仙, 请大仙赎罪。 宴席已备好,松鼠大仙对见不见主人丁点儿不在乎,既然主人有事,他就和蒲小丁他们开心地吃东西去了。 阿九抬眼望向院内的某个方向, 随即,他收回了视线。 此处没有帝王,仅有一条生病的小龙。 阿九看的那个房间腾起了金色龙气,对方的身份不言而喻。这位小皇子不知何故,没留在皇城内,而是隐姓埋名居住在这个地方。 小皇子的龙气虚弱无比,朝着死气沉沉的方向变化。一位年幼的皇子,出现这般变化,对整个王朝都不是什么好事。 松鼠大仙到来时,小皇子透过窗户缝隙见到了他们。他望着蒲小丁肩头的岩松鼠,双眼微微发亮。 大仙长得好……可爱…… 奈何大管事再三说了,这些人也许有些本事,可他们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确定他们无恶意之前,皇子不能贸然与他们见面。 对此,小皇子深感遗憾。 小皇子此前听手下的人提及,城里来了一位大仙,一颗万岁子救了不少人。 手下们虽感到不可信,却也奉了管事的命令,上前一探究竟。他们拿到了一个核桃,而后,尴尬的发现他们破不开核桃壳。 刀枪不入的核桃壳让他们忍不住猜测,大仙实力不凡。 手下们拿着核桃面面相觑,他们将此事禀明了胖管事,而胖管事又如实告之大管事。随后,胖管事就带人恭恭敬敬的前去迎接大仙。 美人美酒美食管够,哪怕大仙对美人不感兴趣。 面对老人家门外的人山人海,纵是胖管事也不免心里打鼓,他不表明真实身份,受到城中富豪们热情邀请的大仙,会不会选择他们家? 幸好,仁慈的松鼠大仙容易相处,大仙爽快地收下食物:“啊啊啊,啊啊。” 这家人可真是好人,冬季少见的食材竟然都有。 今晚又能增加几道菜了。 岩松鼠并不反对在对方家里住一夜。反正他们今晚的落脚地还没有确定。这会儿,老人家门外人头攒动,比花村围观热闹的小妖怪还多。 于是,岩松鼠的脑袋转向蒲小丁,而蒲小丁询问的目光投向阿九,最终,阿九点了点头,蒲小丁也就给了岩松鼠明确的回答。 岩松鼠打了一个哈欠,这才冲着胖管事挥了挥爪子:“啊啊,啊啊。” 走吧,快走吧,到了地方先吃饭,填饱了肚子好睡觉。 他已经困了。 松鼠大仙吃饱喝足要睡觉,谁也不敢打扰他。 而松鼠大仙回屋休息后,松鼠大仙的随从郎冬则是送了胖管事几个剥好的核桃,顺便替他们解决了那颗剥不开的核桃。 护卫们看着郎冬捏碎核桃壳,他们无比佩服,那个核桃在郎冬手中和寻常核桃没有多少区别。大仙的随从,果然也是本事超群。 郎冬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些护卫比划了两招,随后又聊了聊天。 不一会儿,郎冬来到了阿九的跟前:“公子,那位小少爷非富即贵。那些护卫的口风虽紧,但他们跟随小少爷的自豪感非常强强。如果我没猜错,对方应是一位备受重视的皇子。此外,院里的那些护卫,他们的身体情况和城里其他人不一样。” 郎冬找不到确切的词汇描述这般微妙感。 除了没露面的小皇子,大管事和胖管事沾染的傀儡气息最弱,其次是照顾伺候小皇子的婢女,再然后是这些护卫。 仿佛,越靠近这位小皇子,自身染上的傀儡气息就越少。 听得这话,阿九微微地点了点头,某些人不敢猜测的夸张真相,阿九却是早就料到了。 龙气在抵制傀儡气息的污染。 郎冬离开房间后,阿九环顾四周,他知道附近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连对方有多少人,藏在哪个位置皆是一清二楚,不过这些无关紧要。这些人不会听到阿九他们谈话的内容,也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危。 蒲小丁铺好床,他走到阿九的身旁:“阿九,早点休息吧,这屋里挺暖和的。” 这户人家的家境十分优渥,暖炉把房间烤得暖暖的,远比蒲小丁他们今夜一股脑儿的挤在老人家的小屋子舒适。 蒲小丁向来不太介意自己居住的条件好坏,可他对阿九住的舒服不舒服,非常在意。他很感激这家主人提供的住处。 他们住在相邻的三间房间。松鼠大仙的房子最大,位置居中。松鼠大仙一左一右的两间房间,一间住着蒲小丁和阿九,另一边挤着剩下的三个人。 阿九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而后,他关上了窗户。 窗外,有人注定只能在寒风中度过。 “这鬼天气,越来越反常了。” “来来来,喝口酒,暖一暖身体。” “你说,这些人到底来自哪儿,出自哪一家?” “现在还说不清楚,他们手里的那些万岁子不似凡品。” “大管事取了小块,他反复试过了,无毒,而且它能治疗怪病。” “可惜,小殿下尝了一点儿,完全没有作用。” “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作用,可偏偏,小殿下的身体不见好转。” “他们该不是骗子吧?” “唉,别说这些了,小心盯着他们,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这些万岁子,肯定已经惊动了皇城那边。” “这些年,皇城始终不安稳。来来往往的骗子和大仙,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这些人与阿九他们的房间隔了一段距离,说话也小声,阿九依旧听得清晰。 他其实很想告诉这些护卫,他们的这位小殿下,自身没怎么染上傀儡气息,当然不需要松鼠大仙的核桃。松鼠大仙的核桃专门灭杀傀儡气息,而不是比一比谁的外壳比较硬。 之所以核桃对这些手下有些许作用,只因他们自身染上的傀儡气息更严重罢了。 就算是这样,护卫们的情况也比外面的那些人好很多。这些护卫身强体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在于龙气。 龙气,小皇子的龙气抵制外界侵袭的同时,也保护了自己身边的这些人。 人族是六界之中,寿命最为短暂的一族。但作为六界之一,人族的存在同样举足轻重,关乎到六界的平衡。妄图动摇人族,首先就得问一问天地答应不答应。 真龙天子,邪祟轻易侵蚀不得,这是对人族的一种保护。 明君在位之际,整个人族的气象呈现出欣欣向荣。反之,昏君在位,整个人族就将陷入动荡,直至昏君被明君取代。 即使阿九他们这会儿尚未到达皇城,阿九却毫不怀疑,皇城此刻透出的是不祥的死气,坐镇江山的人中之龙行将就木。 “皇族血脉。”阿九低声念叨了一句。 龙气正在尽力抵御来自外界的污染,奈何龙气一天比一天微弱,若是不能尽快扭转局势,龙气终将被彻底耗尽。 龙气灭绝,王朝的气数也就尽了。 阿九不会任由形势走到这一步,他不会让那位傀儡之主的计划顺利进行。唯有恢复龙气,拯救这条濒死的龙,人族大地才能重获生机。松鼠大仙住进大宅子的时候,几匹骏马正在夜色之中疾驰,前行的方向正是皇城。 随着松鼠大仙治病救人的消息传出,亲眼目睹万岁子神奇的效果之后,隐藏在人群里的数人,迅速展开了行动。 他们不动声色的跟随众人一起讨要核桃,在他们发觉核桃壳无比坚硬后,他们耐心的等待郎冬和赦容的相助,破开了核桃壳。 这会儿,这些剥好了的核桃在送往皇城的途中。 遗憾的是,他们这一路不平静,更不顺利。 纵是这几人已是武功极其高强之人,他们依旧敌不过步步紧逼的追杀者。距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而他们竟已只剩两人。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拽住了缰绳,他望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那些黑影,他眼底的坚毅不曾动摇半分:“你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另一人沉默片瞬,咬紧牙关挤出了一个字:“好。” 没有道别,却已知这是永别。 说完,另一人头也不回的朝着皇城的方向赶去。 留下的那人稳了稳情绪,他牵着缰绳立在静谧的夜色之中,纵是面对一群阴冷恐怖的追杀者,他仍是无所畏惧。 他盯着黑色斗篷下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眸子,露出了笑容:“国师派你们来,是铁了心要赶尽杀绝?由此可见,这次对他的威胁是真的。烈日当空,烧尽阴邪。天佑我朝,万世江山不灭。你们这些邪祟,受死吧!” 一道身影悍然不惧的冲向了黑影,与一群黑影战在一起。 渐渐的,那道身影被黑影吞没,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说明他身处险境。 黑暗中忽地闪过一道火光,紧接着是一声巨响。随着爆炸而来的是诸多黑色人影的支离破碎,而位于最中心的那人,只剩一蓬血雾,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另一边,众多的黑影包围了宅院,黑色的斗篷下,露出了一双双血红色的眸子。 躺在床内的阿九睁开了双眼,话语平静:“果然来了。” 他枕边的蒲小丁翻了个身,蒲小丁仍然闭着眼睛,在阿九的颈侧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问道:“阿九,怎么了?你又睡不着了吗?” 阿九抬手护住蒲小丁,同时隔绝了屋外的声响:“没事,睡觉吧。” 与阿九话说同一时间响起的是院内护卫的惨叫,一群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涌进了院子,与众多护卫扭打在一起。 大管事见状,他心里一紧,他不再犹豫,快步行至岩松鼠的屋外,他拱手行礼:“恳请大仙出手相救。” 郎冬和赦容正要出手,岂料,岩松鼠的房门竟是先一步打开,一团不起眼的小身影猛地冲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太讨厌了! 吵死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道身影卷着寒冷的夜风冲入混战,随之而来的是诡异的安静。 下一刻,闯入宅子的黑衣人齐刷刷地倒了下去,护卫们目瞪口呆,大管事则是眼底一亮,那一道明亮的光芒点燃的是希望。 岩松鼠气呼呼地甩了甩爪子。 回屋,关门,睡觉。 终于又能清静的睡觉了。 隔壁房间,阿九笑了笑,他再次合上了双眼。 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他们要低调的进入皇城已是不可能,既然如此,他们就继续跟着了不起的松鼠大仙,高调的踏入皇城。 另一间房间,郎冬收回了打算推门的手,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岩松鼠的动作还挺快。 只不过,作为大仙,亲自动手会不会少了点儿高人的风范。难道不是应该让随从们动手解决这些小问题? 他们这位松鼠大仙果然是一位不摆架子的好大仙。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松鼠大仙,武力值和核桃壳一样刚刚的 某伴侣:默默点头 第83章 福运深厚 蒲小丁睡醒后, 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可以见到这户人家的主人了。 尽管饭菜和昨天一样的丰盛,不过就连蒲小丁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 从大管事到护卫,全院上下的所有人对他们相当热情。 这些人对蒲小丁他们少了几分质疑,多了几分真诚。 蒲小丁好奇地问阿九:“阿九,他们怎么变化这么大?” 并非此前这些人对他们态度恶劣,而是他们的情绪里或多或少有一点生疏, 以及那么一丝丝的试探和猜忌。可现在,那些猜忌不复存在。 尤其是这些人看着松鼠大仙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 阿九没详细解释,他只是以蒲小丁才能听到的声音回了一句:“昨夜,院里来了很多傀儡。” 闻言, 蒲小丁琢磨小会儿,他顿时明白了这些人对松鼠大仙的崇拜。昨夜的松鼠大仙肯定是大发神威,一举消灭了大量的坏人,使得大家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会儿, 松鼠大仙本人却没考虑这么多, 他冲着蒲小丁指了指盘子:“啊啊啊,啊啊。” 快尝尝这些, 真好吃。 松鼠大仙完全不把消灭傀儡的事情放在心上。 当初他在大山里,他就能把澜家的人打得遍地逃窜。这些在人族做坏事的傀儡,它们在松鼠大仙的面前,和纸糊的一样, 简直不堪一击。 吃过早饭,蒲小丁他们跟随大管事来到一间房间,在那儿有一位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这位小男孩既是这处宅院的主人,也是当今天子的儿子,他排序第六,称为六皇子。 这个小孩是皇子,早在阿九的预料之中。此外,这位六皇子曾经也确实是一位深受重视的皇子。 他和皇太子为皇后所出。 他的皇兄皇太子文武双全,从小就得到了父皇母后的称赞,得到了文武百官的认可。 变故发生在七年前,皇帝新得了一位美人,这位美人没多久就成为了深得圣宠的妃子,怀上了皇嗣。 随后,这位妃子向皇帝推荐了一位本事高超的道士,道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非常的厉害。 皇帝迎这位道士为国师,专门负责炼制长生丹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丹药的作用,从那以后,皇帝红光满面,身强体壮,仿若回到了青年时,他对宠妃和国师的重视也加重了几分。 不久后,宫中迎来喜事,宠妃生了一位小皇子。 皇子出生那天,宫里紫气四溢,预示吉祥。众人皆知,宠妃生的这位小皇子出生注定不凡。 面对这般情况,皇后的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感。她早就发觉自己的枕边人变了,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变化,只是她偶尔不经意间对上对方的目光时,她莫名的感觉到毛骨悚然。 不仅仅是皇后的心里不安,她的大儿子,当今皇太子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面对父皇时的那种心惊肉跳。 他们怎会不知,其中定有宠妃和国师联手的阴谋。奈何他们找不到证据,又查明不了原因,他们暗地里多次拜访得道高僧,却始终解决不了这个难题。 皇后的心一直悬着,每次她见到宠妃,见到对方襁褓里的孩子,她都一阵阵的心慌,她总觉得有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不其然,随着宠妃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皇太子出人意料的接二连三的出状况。从丢失赈灾银两,到手下的人起异心,残害忠良,一件件一桩桩,引得皇帝对这个当初引以为荣的儿子十分不满。 原本器重的儿子,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面对诡异到来的重重困境,太子对自己的母亲说道:“母后,事有蹊跷,它们来得太突然又来得太密集了。那人是要对付我了。” 哪怕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仍然感到,对方企图把他从这个位置拽下来。 皇太子身边的灾祸没有结束,从芝麻绿豆的小事,到关乎国家安危的大事,源源不断的涌出。百官不由的对皇太子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随之而来的是对他的失望。 与之相反,宠妃的孩子则是展现出了文韬武略的一面,深得皇帝的喜爱。 渐渐的,一些官员偏向了宠妃和国师,宠妃的势力在飞速的成长。 某天,突然天昏地暗,厚重的乌云压住了皇城。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天显凶相,令朝中上下惶恐不安。 国师告诉陛下,大难将至,招来灭顶之灾的不吉之人必须除掉,否则王朝江山不稳。幸好,灾祸虽来,福运仍在,仍有大吉之人护得王朝的平安。 有意或者无意,最终,不吉之人指向了皇太子,而大吉之人则是宠妃的孩子。 只要废除当今的皇太子,改立宠妃的孩子为太子,苍天就不再震怒,王朝也能继续平稳,国泰民安。 皇后得知此事,她的心顿时拧紧了,她就知道,对方在这个地方等着她。那个女人迟早要对付她的孩子,而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遥想当初,她的两个孩子出生之际才是祥云漫天,身披祥瑞而来。 可现在,她那个优秀的大儿子竟是被对方强行的指为不吉之人。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一时间,朝堂上暗流涌动,维护太子的一方与宠妃一方争执不休。 伴随着双方争执的是国运的衰败,天灾连连,皇帝盯着皇太子的目光越来越冷,而百姓们也忍不住害怕,究竟是谁惹怒了神明,才会让人世间仿若地狱一般。 皇后竭力保护着自己的大儿子,她疲惫不堪时,她惊悚地发现,对方居然将毒手伸向了自己的小儿子。 她的小儿子被黑影重重围住的刹那,她几乎发疯了。 就在那时,一道亮光忽然从天而降,黑影顷刻间在亮光中消亡,一道仿佛来自天外的话语当即响起。 “待到烈日当空,自会烧尽阴邪。” 短短的一句话,重重地落在了皇后的心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皇后聚集了所有力量,四处寻找这一轮烈日,宠妃则是不顾一切的灭杀一切可能,尤其是最近一年,对方已是杀到了疯狂的地步。 全国上下始终笼罩着一股沉重的死气,恐怖的大灾悬在了他们的头顶,随时可能轰然落下。 宠妃有心废除太子,皇后丝毫不畏惧对方的挑战,她直面宠妃的种种刁难,拼命的护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同时,她命去除掉宠妃孩子的手下,告诉她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个孩子是怪物,根本杀不死。 宠妃职责皇太子是不吉之人,皇后却说宠妃的孩子是怪物。奈何,皇帝听不进去皇后的话语,他的心在动摇,看着王朝的衰败,他的想法在不断的动摇。 皇后怎会不明白,对方起了废除太子的心思。 当皇后意识到,宠妃再次将清除的目标落向自己的小儿子时,她果断的作出决定。她要出门一趟,她要前往寺庙,为王朝祈福。 而生病的六皇子与她同行,彰显诚意。 她看似是在退缩,退出与宠妃之间的争斗,实际上,她是让心腹送六皇子走。 这是她和皇太子商量的结果,朝中一场你死我活的苦战就要爆发,皇太子走不了,皇后也走不了,但他们想把年幼的六皇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原本,六皇子此行应当前往安全之处藏身,可他们刚到这座城附近,六皇子心有所感:“就这儿吧。” 大管事眉头紧锁:“殿下,这里不安全。”这座城虽与皇城有一段距离,却仍在皇城的眼皮底下,黑影的追杀随时会来。 奈何六皇子的意见不改:“我觉得,我应该留在这儿。” 大管事和胖管事多次劝说未果,他们只得遵从了六皇子的意愿,他们暂时在城中落脚。但若是再有风吹草动,六皇子就得听他们的话,尽快撤离。 没多久,城里来了一位神奇的松鼠大仙。 大管事他们探查松鼠大仙底细的同时,他们未尝不是抱着一丝期待,盼着那一轮高悬天空的烈日到来。 蒲小丁听得这些往事,他分外感慨。此刻,作为核心人物的六皇子正开心的和岩松鼠说着话,哪怕他很可能听不懂岩松鼠的意思。 岩松鼠大方的给了六皇子一把花生米,六皇子看着手中的花生,仿佛看着一件能拯救母后和皇兄的珍宝。 大管事提及烈日的那一刻,赦容和郎冬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蒲小丁。 别人不清楚,他们却是再清楚不过,蒲小丁最擅长的估计就是甩傀儡一脸的光团,烧得渣都不剩。 眼下,赦容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提这事,包括小人参在内,也是不曾说一字半句。 阿九早有安排,他们此刻全是松鼠大仙的随从,他们要紧跟松鼠大仙的步伐前进。松鼠大仙让用爪子挠傀儡,他们就绝不用脚踹傀儡,步调要与大仙保持一致。 何况,大管事的言下之意,他没有当真把松鼠大仙当作一团火,到处烧黑影。 无论松鼠大仙采用的是何种方式,他只要有本事灭掉黑影,松鼠大仙的存在就能扭转皇后和皇太子的不利局面。松鼠大仙压制住国师的那些手下后,皇后自然会想办法对付那位宠妃。 因此,大管事这会儿是在邀请松鼠大仙以及大仙的随从们进入皇城。 蒲小丁偏过头,他有些困惑:“阿九,为什么天显凶相,大家会认为皇太子是灾祸?” 国师操纵那么多傀儡,明显是国师和宠妃有问题。 阿九低声解释道:“世人对这些傀儡了解甚少,他们更多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国师早就算计,他颠倒是非黑白,掩盖宠妃的孩子才是灾祸的真相。” 先是伪造宠妃孩子出生时的紫气,随后暗算太子,逐渐改变世人对太子的好印象,接下来的一切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国师怎会不知,宠妃的孩子要夺取王朝的气数,注定引发异象,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早一步蒙蔽了世人的双眼。 以至于有人怀疑是太子的不吉,才导致王朝的日渐衰败。 他们却不曾意识到真正的根源在于宠妃的那个孩子。 “眼下,还有另一个问题。”阿九说着,他的目光投向了正在和岩松鼠一起玩的六皇子。 这位皇子引来那些傀儡追杀的原因,是他自身的特殊。 世人皆知,真龙天子血脉可抵挡阴邪侵蚀,事到如此,皇帝已是出了状况,皇太子照样出了状况,他们抵挡不了阴邪了。王朝风雨飘渺的时刻,六皇子却散发出了不可小觑的光芒。 只要这个孩子的光芒不湮灭,他极有可能登基称皇,阻拦宠妃孩子前进的脚步。 国师正是发现了这一点,他才突然对六皇子下杀手。奈何六皇子却不比皇太子,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第一次,六皇子困在黑影之中,神秘人出手相助,救了六皇子一命,并留下了一句话。 而这一次,那些黑影不幸的直接撞到了蒲小丁他们的面前,被松鼠大仙消灭得一干二净。 这位六皇子福运深厚可想而知。 此刻,阿九盯着这位六皇子若有所思。 救六皇子的人是不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那位老先生?宠妃生的那个孩子,又是不是傀儡之主选择的那个王?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这些人真的是太坏了 某伴侣:关门,放松鼠大仙 第84章 下马威 蒲小丁不曾料到, 自己竟然有如此高调踏入人族皇城的一天。 不仅他乘坐的马车有醒目的皇族标志, 而且与他同行的更是一位六皇子和一位皇后,身份无比尊贵。 六皇子见到松鼠大仙后, 他的决定迅速而果断,他赶在皇后返回皇城之前联系了对方。 他详细的告之母后,关于松鼠大仙的本事,他希望他能和松鼠大仙一起回到皇城,而不是让母后和皇兄独自面对下一步的危险计划。 皇后此番外出, 她除了要尽快送走自己的小儿子,她也有祈福和另寻高人相助的想法。 高人本就难寻,何况国师近年来越发的心狠手辣,不少的和尚道士都遭了殃。但凡稍微有点能耐的人,他们躲着皇室都来不及, 又怎么会凑到他们的跟前。 可偏偏,松鼠大仙无所畏惧,压根不把国师的威胁放在心上。 神秘的松鼠大仙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仿佛是上苍安排的一般。 哪怕皇后他们不确定松鼠大仙有何目的, 哪怕松鼠大仙的“啊啊啊”高深话语他们听不懂, 然而,只要松鼠大仙愿意进城, 只要松鼠大仙肯帮助他们消灭那些黑影,这就已经足够了。 此刻,松鼠大仙被迎到了前面的马车与皇后见面,蒲小丁他们这些随从的马车则是跟在后方。 无数次, 蒲小丁想要掀起布帘看看外面的街道,看看皇城长什么模样。奈何考虑到松鼠大仙的尊贵身份,蒲小丁最终还是忍住了。蒲小丁身边的小人参同样如此,盯着布帘看了又看,终是没有探出头去。 作为随从的他们,若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无疑会影响旁人对松鼠大仙的评价。 当然,蒲小丁暂时压住好奇心不仅仅是松鼠大仙的原因。阿九对蒲小丁说了:“到了住处后,我们再出来逛皇城。”。 他们已在皇城内,何愁没有机会到处玩。 无论是他们偷偷的翻墙,还是光明正大的迈出大门,他们出门的机会多的是。而且,只要他们不想让皇城的护卫发觉行踪,这些护卫就不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 眼下,唯有松鼠大仙始终维持原貌,其他人均是改变了样子。 走遍大街小巷的时间很多,完全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因此,蒲小丁收起了沿街赏景的念头,他认真的听着阿九对城中傀儡的推测。蒲小丁思来想去,他忍不住问阿九:“阿九,救六皇子的人真的是老神仙吗?” 阿九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有这个可能。不过,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那位老先生。” 蒲小丁挠挠头,有些不理解:“不管那人是不是老神仙,他既然出手救了六皇子,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国师他们?” 这样一来,才是彻底的斩断了灾祸的根源。 那人既然有本事一下子消灭众多的傀儡,他绝对有除掉国师他们的能力。何必这般辛苦的留下话语,在皇后苦苦寻觅高人相助的同时,引得宠妃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对于这事,阿九亦是有所猜测:“他不直接出手,应该是源自界与界之间的限制。他并非人族,所以,他能相助人族,却不能过多的介入到人族生死存亡之争,尤其是位于核心的那些人。” 一如此时的蒲小丁他们,他们照样不适合杀掉宠妃和宠妃的孩子,他们的方式也是从旁辅助。 简单说就是,人族之事,交给人族自行解决。蒲小丁他们可以为一方提供帮助,却不能直接成为整个事情的主宰。以妖族的身份,擅自改变人族的历史和命运,必定遭到这一界的排斥和攻击。 若不然,那位傀儡之主也不会慢慢的筹谋。 夺取王朝气运的是宠妃的孩子,这个孩子流淌着皇族的血脉,他是有资格坐在皇位的人族。 傀儡之主只是站在这一切的背后,给宠妃和国师指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此外,傀儡之主或许也为狼族提供了炼制傀儡之军的方法,令狼族得到诸多好处。 可同样的,炼制傀儡这件事,是狼族自己做的,对妖王选拔的影响也是狼族造成的,并非傀儡之主亲手为之。 澜家的傀儡同理,他们挑选最佳的人选,夺得最多的修为,供养自家最看好的族人,从头到尾全是澜家自己在折腾。 然而,现在有一个不同于其他种族的奇特存在,这个存在是阿九。 阿九当前可为人族,可为鬼族。身为人族时,他自然有资格介入人族皇位的争夺,扭转人族的命运。 可就算自己特殊,阿九也不打算亲手除掉宠妃。他能杀掉宠妃,六皇子和皇后也能杀掉宠妃,阿九认为,最后动手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而是人族的新皇。 说到这儿,阿九的目光落在了蒲小丁的身上:“最后的这一轮烈日,不一定由你来当。” 在蒲小丁的面前,阿九并未过多的隐瞒,他的推测和其他人相同,神秘人提及的烈日极有可能是蒲小丁,假如这儿不再出现蒲小丁的同族的话。 闻言,蒲小丁不由纳闷,阿九说烈日不是他出面,难不成阿九有别的办法,让其他人成为这一轮烈日? 蒲小丁思索之际,阿九的话语轻轻地拂过蒲小丁的耳畔。蒲小丁当即睁大了双眼,他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阿九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急,先瞧瞧那位国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蒲小丁连连点头:“好”。 在皇城里,蒲小丁清楚感觉到皇城内外的不同。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陡然增加,即使不仔细辨别,蒲小丁也知道,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这些人有寻常的百姓,有文武百官的探子,还有暗中紧盯他们的傀儡。如果不是阿九提前交代了路上不要急着动手,他们进城的这一路,这位国师不知道要死掉多少的傀儡手下。 此时,由于皇后和六皇子配合的高调进城,全城皆知,皇后此次外出祈福,天佑吾皇吾朝,他们真的迎了一位大仙归来。 据说这位大仙是一位少见的松鼠大仙,据说这位松鼠大仙已经展现了超凡的本事,一把万岁子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不可谓不神奇。 同一时间,皇宫的深处,一名娇美的女子微微皱眉,她朱唇微启:“哼,松鼠大仙?亏她想得出来。” 在她身边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他的眼底透着不屑:“无意义的垂死挣扎罢了,母妃不必理会他们。” 闻言,女子微微一笑:“要不了多久,这江山就是你的了。” 说完这话,女子看向屋内的另一人。对方身披斗篷,斗篷与露出斗篷的衣衫皆是黑色为底,布满了暗紫色的花纹,玄妙而神秘。 女子挑了挑眉,问道:“确定是他们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对方却听得明白:“看其手段,应当不是那人。那只松鼠有点本事,估计是在山中修行多年,修炼成了精。虽然他还未能修炼到能清晰的口吐人言,恐怕也是不好对付。” 之前,有人意图将那些来自松鼠大仙的核桃送回皇城,已在半路被他的手下截杀,无一生还。 这些核桃全数落入了国师的手中。 国师不得不承认,松鼠大仙有些本事,这些核桃应当是来自一棵不知存活了多少年岁的老树,在漫长的岁月中,获得了天地间一丝珍贵的灵气。 一丝玄之又玄的力量,纯净且暗藏磅礴的生机,的确对他们是一种克制。这一丝灵气令国师感到心惊。 幸好,这一丝灵气仅存在核桃内,与松鼠大仙自身的手段无关。 国师这才暂时将那一丝有威胁的力量,归于天地间冥冥中诞生的灵气,而不是源于松鼠大仙自身。 女子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含笑揽住自己的孩子,不徐不疾地说道:“那么,这次也有劳国师了。这是最后一次,他们穷途末路,陛下已有改立吾儿为太子的想法。” 很快,一切就将结束。 身在马车内的阿九,他又怎会猜不到,松鼠大仙的存在,早已引起对方的警觉。 阿九隐藏蒲小丁的存在,一方面是避开傀儡之主的注意,一方面也是为了扰乱国师对他们的判断。 由松鼠大仙带头,掩盖真实的力量所在。当对方对他们的实力作出错误的估计时,会有巨大的惊喜等着国师他们。 皇后和六皇子热热闹闹的迎接他们进城,礼尚往来,他们也当给出一份回礼。 阿九的这份回礼来得非常快,皇后设宴邀请松鼠大仙赴宴时,她惊觉松鼠大仙的随从少了两人,宴席上,竟是不见赦容和郎冬。六皇子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他的眼底有诧异,却依旧选择了一字不提。其余人也装作一无所知,陪着这位心情大好的松鼠大仙吃吃喝喝 毫无疑问,不见了的赦容和郎冬外出清理傀儡去了。 郎冬本身就是追踪傀儡,他要辨别傀儡的位置再简单不过,而赦容早就学了老先生的辨识傀儡的办法,他寻找傀儡也没有多少难度。 两人出门后,立刻朝着两个方向开始扫荡。 躲藏在皇后他们周围的监视傀儡,快速清空。宴席上的六皇子心底顿时涌起了惊讶,暗地里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不见了,长期压在他肩上的沉重感减轻了,就连他的病情也在好转。 他没来由的一阵轻松畅快。 兴许,他们这次真的有救了。 以六皇子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傀儡的数量急速减少。 不久,一道身影悄然来到了附近,黑眸紧盯着六皇子的方向,眼底是掩不住的怒气。 为什么他始终除不掉这位六皇子?一天杀不死六皇子,形势仍有可能顷刻间就失控。上一次他派出大量手下围攻六皇子,谁知道引出来了一位神秘人,而这一次没能杀死六皇子不说,反而惹了一堆的麻烦进城。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那道身影凝视着六皇子的方向时,殊不知郎冬也在暗处观察他。 郎冬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了几许寒意。 这位多半就是搅得王朝不安宁的国师了,那件斗篷好似一层黑雾,掩盖他的全身,使得郎冬看得不怎么真切。 这件斗篷与阿九交给蒲小丁和小人参的小斗篷作用相似,却又远远不及阿九给出的东西那么好。就算这样,也足够证明,对方的来历不简单。 郎冬嘴角一勾:“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纵是凭借斗篷的遮掩,郎冬照样能作出基本辨别。身为追踪傀儡,更是傀儡石品质得到了提升的追踪傀儡,郎冬确信对方是傀儡无疑,并且是等级很高的傀儡,只不过,国师还没有到达成为傀儡之王的程度。 赦容和郎冬出门时悄然无息,他们回来时,亦是悄然无息。郎冬两人将城中的发现如实告诉了阿九。 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的动手清除傀儡,正是凭借松鼠大仙为名,先给国师他们一个下马威。 眼下,松鼠大仙本人正歪着脑袋打量一名年轻男子,对方是六皇子的亲兄长,当今的皇太子。 松鼠大仙苦恼地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啊啊,啊啊。” 怎么办,这人的身体状况好糟糕。 生机几近耗尽,该吃点什么保命见效比较快。 一侧,阿九的目光平静扫过这位迟来的皇太子。皇太子全身黑气环绕,金色龙气微弱得快要消失。皇太子的气运被人强行夺走,导致他虚弱至此。 宫里的那位陛下,情况恐怕更不乐观。 若非如此,人族之皇的光芒怎么会落在了六皇子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进入皇城了,阿九,阿九,在皇城是不是也能买买买 某伴侣:这是当然,随便买 第85章 买空皇城 松鼠大仙找不到适合的食物, 他苦恼小会儿, 乌亮乌亮的小眼睛望向了蒲小丁。 尽管蒲小丁有照顾人族阿九的经验,不过, 像皇太子这么朝不保夕的状态,要如何救治,蒲小丁心里也没底。 于是,不懂怎么救皇太子的蒲小丁,他直接询问了阿九:“阿九, 现在怎么办?” 这里可没有老药医能够为皇太子把脉。 阿九神情自若,他平静的把小人参往前推了推:“去吧。” 小人参闻言微微一怔,接着,他下意识的就要拔一小段须根给岩松鼠。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听到阿九又补充了一句:“那些药材。” 药材交给松鼠大仙,而不是让小人参拔须根给皇太子补身体。 小人参一听,顿时明白了阿九的意思。出村前,蒲小丁和岩松鼠积极的筹备食物, 药材药方这些则是小人参在保管。 他备着这些药材, 主要是考虑到沿途会不会有人生病或是身体不舒服。 岂料,这一路过来, 每个人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压根不需要吃药。久而久之,连小人参自己都忘了, 他还背着一大包的各种药材。 此时此刻,他精心收集的药材终于能发挥作用,小人参说不出的满足,总算到了使用药材的时刻。 小人参心情愉快的翻找药材,而阿九不得不多提醒了小人参一句:“年份。” 每类药材的年份必须写得一清二楚,要不然,这些年份过长的药材,皇太子吃了肯定要出大问题。药效太强同样的致命,尤其是这位皇太子的状况本就不乐观,不能一次补过了头。 一个不留神,皇太子喝药喝死了,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有了阿九的提醒,小人参自然不会大意。 他翻出老药医给他的药方,挑选出一些补身体的方子。接着,他取出对应的药材,并且所需的药材全部详细注明了它们的年份。 这会儿,岩松鼠立在小人参的手边,他看了看小人参誊抄方子。之后,他伸出小爪子,抓起那些药材左闻闻右闻闻。 药味苦苦的,果然还是食物好吃。 岩松鼠晃了晃小脑袋:“啊啊啊。” 不好闻,不喜欢,幸好不是我生病了。 周围的人听不懂岩松鼠在说什么,特别是守在旁边早已目瞪口呆的御医。 御医紧盯着小人参拿出来的这些药材,这些药材好到皇宫里都少见,动辄几百上千的年份,植株保存完整,药效完整且不见丝毫流失。 他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珍稀药材,假如真是用这些药材,皇太子没准有救了。 御医一颗心满是期待,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松鼠大仙的吩咐。只不过,当他听得松鼠大仙拿起药材“啊啊”的说着话,他忍不住犯愁。 怎么办,听不懂大仙的话怎么办? 不懂必须马上问,皇太子若是吃出一个什么好歹,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御医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地问道:“大仙,你的意思?” 你们的随从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你有何安排? 阿九瞅了瞅御医额角冒出的细汗,他没有为难御医,平静地说道:“这些药材的年份长,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你们熬药时,用量还得再三斟酌。” 听得阿九的解释,御医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理解松鼠大仙的话,需要随从告诉他们。但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是关乎性命的大事,随从们根本不会开口。 阿九口称的寻常人,隐隐使得众人心中有些不痛快,但他们嘴里却不曾说什么。 皇太子,怎么可能是寻常人,他肩负着王朝的将来。不出意外的话,皇太子是这天下的新皇。 当然,关键的前提是不出意外,可偏偏,皇太子陷入了这样的意外,他的处境极其艰难。皇太子本人被指为不吉之人,引起天怒,导致王朝天灾不断。 满朝文武曾经最看重的皇太子,如今却是坏消息接二连三传来,令人诟病,让人失望,陛下亦是起了废除太子的心思。 相对的,宠妃的孩子成长得越发耀眼,步步紧逼,皇太子的前景可想而知。 阿九对寻常人这个用词十分淡然,他没说凡人,已经是给了面子。别的不说,在松鼠大仙面前,这些人只能算作寻常人, 御医偷偷瞄了眼皇太子,皇太子本人并未显露出不满,于是御医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此刻,皇太子的视线移向了阿九。松鼠大仙的这位随从与其他随从很是不同,哪怕阿九看似相貌平平,丝毫不出众,却隐约间散发出一种气势。 阿九举手投足间的感觉,不像是一位普通的随从,更像是一个核心,他是这群人真正的主心骨。 某些话,皇太子不会说出口,他静静地收回了视线,扭头看着松鼠大仙。松鼠大仙抓着药材,晃了晃自己的尾巴,随后,他把抓在手里的药材放在了皇太子的手心:“啊啊。” 这些给你了,可苦了,慢慢喝。 见状,皇太子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谢大仙赠药。” 岩松鼠听到对方的话,随意的挥了挥爪子。 不用谢他,这些药材是出村前,大伙儿给他们的,小人参一直随身携带,岩松鼠却没能帮什么忙。 奈何,在场众人只当松鼠大仙说的是不客气。 阿九早就注意到了皇太子的视线,这位本应登上皇位的皇太子,格外敏锐,远超了其他人。若非皇太子遭此劫难,他定会更加光彩夺目。 这会儿,阿九选择开口提醒,已经算是对他们友好的表现。若非如此,皇太子这一碗药喝下去,就不是救命,而是要了他的命。 阿九反复辨别,皇太子体内尚存最后一丝龙气没有被磨灭,微乎其微的龙气,维持着皇太子走向尽头的生命。 药村的药材虽好,它们所能做的仅仅是为皇太子护住生机,调养身体。唯有夺回属于皇太子的气运,皇太子才有机会重新成为万人瞩目的皇太子,而不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平凡人。 眼下,皇太子被夺走的气运造就了一个强敌,培养出了宠妃的孩子。 按照阿九的想法,最理想的状况是夺回属于皇太子的一切,让他能稳坐皇太子之位,进而登基称帝。 退一步说,倘若皇太子这边失败了,阿九会毫不犹豫的扶起六皇子到太子的位置。这位光芒渐增的六皇子,必须肩负起皇族血脉应有的重任。 至于最糟糕的结果,宠妃的孩子夺得江山,掌控一切,阿九绝不会让这事发生。 阿九如今具有人族的身份,妖族不能卷入这一场争夺的漩涡,但人族可以。他此前不愿意介入其中罢了,并不是他不能。 在万不得已之际,阿九不介意采用一些特别的手段,灭掉宠妃的孩子。只不过,到了阿九亲自出手的地步,这江山估计也毁得差不多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首先稳住皇太子,尽量让一切回归正途。 一夜过去。 第二天清晨,六皇子急匆匆的来到了蒲小丁他们跟前,他激动不已,舌头都快不打转了。 他的皇兄服药后,难得平稳的睡了一觉。今早醒来,皇太子的情况大好,整个人有了精神。这会儿,皇太子正沐浴更衣,很快就会过来亲自感谢松鼠大仙。 而无比兴奋的六皇子,他等不及自己的母后和皇兄,他早早的跑了过来。 松鼠大仙揉揉眼睛,他盯着六皇子拎来的食盒。 他嗅了嗅味道,是糕点,闻起来香香的。看在食物的份上,他就不再计较大清早被六皇子吵醒了。 蒲小丁再次见到皇太子,他的惊讶不比六皇子少。皇太子和昨晚所见已是天壤之别,此前的奄奄一息,随时要断气好像是不真切的幻象,今天早上的皇太子容光焕发。 平日里,蒲小丁在村子,常见老药医为大伙儿看病疗伤,他极少遇到如此夸张的效果,果然还是因为人族和妖族区别很大么。 蒲小丁无比庆幸,阿九早早的让小人参留意药效年份,不然真的要吃出大问题。 阿九看懂了蒲小丁的想法,他低声说道:“他本是命中注定的新皇,有龙气护住自身,奈何气运被强行剥离,这才日渐虚弱。” 药村的那些药村,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点,也足够填补皇太子肉身的损失。肉身的康复容易,皇太子当前的棘手难题在于气运,他的气运到了宠妃孩子的身上。 王朝的气运在供养一个假的真龙天子,因此引发了天怒。此外,阿九作为龙族,他更是见不得一条假龙在他眼前嚣张。皇太子虽还不到身强体壮的程度,却已比通常的大病初愈好了数倍。 他不再担心自己随时会死掉,因此,他们针对宠妃玉石俱焚的计划也将随之改变。 之前,皇太子没明确的告诉自己的皇弟,他已是决意一死,用自己的死换取宠妃和宠妃的孩子一起死。他不能允许他们继续存活,不能让他们彻底成长起来威胁到江山社稷,威胁到自己的母后和皇弟。 谁知道,松鼠大仙的意外出现,他的身体状况离奇的好转,当初的计划理所当然也需要调整。 伴随着皇太子的康复,计划不断完善,皇后一方的人马不再着急动手,皇城的风起云涌突然转为了安静。 然而,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是风雨将至前最后的宁静。 面对危机,毫无压力的松鼠大仙开始兴高采烈的逛皇城。他这次蹲的肩膀换成了小人参,小人参和赦容负责陪着松鼠大仙在皇城玩。 郎冬则是被阿九派往皇宫深处,打探虚实。 之前,郎冬负责监视国师,赦容则是着手观察宠妃和宠妃的孩子的情况。 赦容踏入皇宫后,直觉宠妃那儿的气息异样。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远远的看了看,只见宠妃与宠妃的孩子被黑雾笼罩,真实景象看不真切,他们母子比国师更让人看不透。 在赦容把消息告诉了阿九,于是此次换成了郎冬进入皇宫,试一试能否获得有用的线索。 郎冬出发前,阿九交代了一句:“不要大意轻敌。” 不要以为这里的是人族,就认为他们不具有危险。他们真正的对手并非这些人族,而是站在宠妃他们身后的那个人。 郎冬懂得这个道理,他稳了稳情绪,快步出了门。 松鼠大仙前脚出门,蒲小丁和阿九后脚也出了门,高高兴兴的逛皇城去了。阿九要买书,寻找那本《长生之途》的其余分册,以及购买一些与傀儡相关的书籍。 蒲小丁的目的则简单许多,他专门买东西,什么都买。 蒲小丁好不容易有这般机会在皇城自由自在的玩,他买东西自然是不会客气。 上次出村,蒲小丁就扛了一堆物品回去,这次只会更多,但凡村里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蒲小丁全都想带回村子。 不久,皇城惊现了一条可怕的新消息。松鼠大仙不但自己外出逛皇城,他还另外派了随从单独出门买东西,他们简直快要把皇城买空了。 数不清的目光落向了仍在欢乐买东西的蒲小丁。 别以为你们不和松鼠大仙同路,我们就不知道你们是松鼠大仙派来买空皇城的!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双眼放光,皇城好多好东西,好想要~ 某伴侣:摸出小钱袋,买 小人参:好险,为数不多的须根差点又拔了一根 岩松鼠:啊啊,啊啊啊 挥爪子,邪教驱散 第86章 这是喜脉啊 在皇后和宠妃双方的最后比拼到来之前, 发生了一件对蒲小丁来说, 非常重要的事情。 蒲小丁最近在皇城买了大量的物品,有些还买了不止一次,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全部都有。这样的购买使得蒲小丁的心情格外美好。在他心情大好的情况下,他的食欲也随之大增。 此时的蒲小丁相当能吃,他时不时就感觉到饿,他毫不怀疑自己一个人能吃下去一头牛。 蒲小丁的胃口好, 阿九并不担心,他也不觉得有多少压力。蒲小丁再怎么吃,他也养得起,他从来不发愁食物够不够吃的问题。 他说:“吃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够的话, 再继续买。 蒲小丁的大吃特吃,没有影响到阿九,却是有点吓到了皇后。 松鼠大仙一行人进入皇城之后,一直受到皇后母子三人的照顾。 皇后不怕蒲小丁能吃, 可蒲小丁这个饭量, 远超了正常人的无数倍,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宠妃的手下, 在食物动了什么手脚。宠妃的计划不是针对她和她的孩子,而是落在了松鼠大仙这儿。 一旦松鼠大仙的随从有个三长两短,皇后他们和松鼠大仙的友好关系瞬间到了尽头。 松鼠大仙先是除掉了追杀六皇子的众多黑影,而后, 松鼠大仙又治好了皇太子的身体。皇后的两个孩子,全是松鼠大仙救下的。 皇后感激松鼠大仙庇佑自己的孩子,她会竭尽所能的给予报答。在她心里,松鼠大仙很重要,松鼠大仙和他的随从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因此,心中不安的皇后下了命令,她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新鲜的食材。 她却无奈的发现,蒲小丁的胃口不见减小,反而是越来越能吃了,大有吃空厨房的架势。 面对蒲小丁的这般吃法,小人参虽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怕出事。蒲小丁本就是妖怪,一只妖怪比人族吃得多,再正常不过。 就算蒲小丁一口气吞下去三头牛,小人参顶多认为蒲小丁会吃撑,而不会担忧蒲小丁为此丢掉小命。 更何况,小人参对蒲小丁的吃法十分羡慕:“蒲小丁,你是不是要长高了?” 蒲小丁大吃特吃,不见长胖,反而瘦了一点儿,这是不是意味着蒲小丁在长高。仍旧是小矮子的小人参,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自己能长得更快一点点。 虽说松鼠大仙的随从们,对蒲小丁的胃口十分淡定,皇后的内心却始终平静不了。 他们与宠妃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眼下,蒲小丁不能有丝毫危险。 思前想后,皇后不得不扛着压力,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哪怕皇太子的病是松鼠大仙治好的,她依然提议,让御医为蒲小丁看看。 蒲小丁不由意外,御医给他看看?看什么? 他吃得饱,睡得香,身体没有不舒服,他根本不需要看病。 只不过,他见皇后满心的焦急,他想了想,爽快的同意让御医为他诊脉。他确定自己身体健康,只是不懂宫里来的御医懂不懂给妖怪看病。 这会儿,御医还不知道自己是在给一只几百年岁数的妖怪诊脉,但他这一诊脉就跟见了鬼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了无数次。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地判断了又判断,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又打量。奈何不管他采用何种方式,最终得出的结果都一样。 一句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这大冬天的,御医竟是急得冷汗打湿了里衫。 见状,阿九微微的挑了挑眉:“有什么事情直说。” 御医越是不说,越是显得古怪,让阿九忍不住怀疑御医在故弄玄虚。 御医瞅了瞅蒲小丁,又瞅了瞅阿九,话语干巴巴的:“这是喜脉啊……” 说完这句话,御医的表情愈发的古怪,丝毫不亚于给当初给皇太子诊治的压力。 皇后听到御医的话,她受到的惊吓丝毫不比御医少。 她纯粹是发觉蒲小丁最近太能吃了,她才好心的让御医帮忙给蒲小丁看看。谁知道,这一看居然看出了大问题,蒲小丁怎么可以诊出喜脉来? 迎上皇后略带严厉的询问目光,御医欲哭无泪。 喜脉,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喜脉。 御医检查了无数次皆是喜脉,要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这种怪事,谁会相信是真的。 说出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得罪松鼠大仙,不说真相,蒙骗松鼠大仙必定惹来松鼠大仙的不愉快。 早知是这样,他真不该诊脉,这一诊把他的脑袋系在了裤腰带上。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皇后和御医以为他们即将迎来松鼠大仙的怒火时,松鼠大仙出人意料的开心的扑向了蒲小丁。 松鼠大仙在蒲小丁的肩膀上跳来跳去,他激动地晃着尾巴:“啊啊,啊啊啊啊!” 太开心了,有小小妖怪了。 小小妖怪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玩? 紧接着,松鼠大仙开始快速翻找自己的小口袋,估算自己有多少食物,送给蒲小丁的食物,以及送给蒲小丁还没出生的孩子的食物。 见到松鼠大仙这么高兴,皇后和御医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随之冷静了几分。 庆幸,松鼠大仙没有发脾气,眼下的情况再怪,也总比惹恼了松鼠大仙要好。 随后,小人参双眼发亮地围着蒲小丁团团转:“真的是喜脉吗,真的是喜脉吗?太好了。” 小人参猜不出蒲小丁他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他这会儿满是期待。蒲小丁的孩子出生后,他在这一行人里,就不是模样最年幼的那一个小不点儿了。 心情大好的小人参也开始翻找自己的小口袋,寻找适合的补身体的药方,仔细对比一番哪种药方比较适合。 很快,郎冬上前向蒲小丁和阿九表示了祝贺,就连平时话少的赦容,也对蒲小丁多说了几句。 从御医那儿听到好消息,再到收到大伙儿的祝福,蒲小丁自己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不曾料到,这阵子的好胃口,居然有如此好事等着自己。 蒲小丁琢磨着,兴许是小种子的出生急需大量的养分,才有了他的变化。 他同样是努力的翻着自己的小布袋,查看食物。幸好,他出村前准备充分,这些食物足够他吃,他就这么一直这么吃下去,也不害怕把皇后和皇太子他们吃穷了。 皇后和御医目瞪口呆的看着眉开眼笑的众人。 他们早就发现,从松鼠大仙到他的所有随从,他们都随身携带着神奇的小布袋。 小布袋看似普通,里面却能装无数东西,极其方便。 皇后他们对此十分羡慕,自然也询问了松鼠大仙的意见。 类似的小布袋是不是还有,他们愿意为此出高价。有了这样便利的小布袋,运送物资粮草顿时变得隐蔽和方便,尤其是在战争爆发之时,能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遗憾的是,松鼠大仙挥着小爪子告诉他们,小布袋很多,假如皇后他们喜欢,他可以免费送给他们几个。 不过,在皇后他们手里,小布袋只能看不能用,因为他们打不开。 打开小布袋要使用特殊的力量,岩松鼠他们使用的是妖力。皇后他们是人族,人族不具有妖力,以至于小布袋发挥不了正常的作用。 郎冬在向皇后他们解释原因的时候,他不会傻到说出妖力的问题,这无疑是在说明他们的身份是妖怪。 事实虽是如此,松鼠小妖总归不及松鼠大仙在世人心中的形象高大。 就在蒲小丁忙着计算剩余食物能吃多少年时,阿九默默地递了一个眼神给御医。之后,御医本人非常自觉的走到了阿九的跟前,他在皇宫伺候多年,看眼色的能力还是具备的。 阿九的提问均是与蒲小丁有关,他主要问了问御医检查的具体结果,各种现象,以及人族孕期的注意事项。哪怕这些或许不适合妖族的蒲小丁。 第一次当父亲的阿九,别看他此刻面无表情,其实他内心同样有点紧张。 阿九听了御医的话,他的眼神轻微的闪了闪。 按照蒲小丁现在的吃法,一株小蒲公英应当不需要这么多的食物供应,难不成蒲小丁怀的是一条小龙?龙族比蒲公英一族的个头大,也更能吃。 当然,无论是小蒲公英还是小龙,都是阿九宠爱的孩子。 不一会儿,皇后不得不接受蒲小丁怀了孩子的事实。她根据自己以往怀两个孩子的经验,为蒲小丁调整了食谱,还送给蒲小丁许多的小桔子。 同时,蒲小丁也压了压即将成为爹爹的欣喜,认真地听着皇后告诉孕育子嗣的经验。皇太子和六皇子到来时,他们就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他们的母后微笑着和蒲小丁交流,怀孕期间的注意事宜。 相比年轻的六皇子,皇太子沉稳得多,他不像自己的皇弟那般,夸张的长大了嘴,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随即又恢复了冷静。 身居太子之位多年,皇太子学会了处乱不惊,哪怕是表面上的。 即使是蒲小丁要当爹了,即使这是蒲小丁和阿九的孩子,皇太子仍是暗暗的告诉自己,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作为太子,一定不能大惊小怪。 不大惊小怪的皇太子,他找到了阿九,与阿九商量正事。 以身份排序,皇太子有事本应告诉松鼠大仙,奈何松鼠大仙的话常人听不懂,加之大部分的决定皆是出自阿九,皇太子干脆就直接找了阿九。 以皇太子的观察力,他不会看错阿九在这群人里的地位。 他有事大可以与阿九商量,没必要拐弯抹角。 皇太子这次过来,正是由于皇宫出了变故:“父皇已经同意国师开坛祈福。” 闻言,阿九点了点头。自从有了松鼠大仙坐镇,皇后他们身边再无傀儡出没,国师不了解他们的近况,必定会采用别的手段。 前不久,郎冬曾去了一趟皇宫打探消息。 郎冬同样没有贸然接近宠妃和她孩子,他与赦容一样,直觉有危险,一股致命的寒意涌上心头。他远远的看了眼,只见宠妃母子黑雾笼罩,他们暗藏的力量比国师更多,身份也更高。 可偏偏,宠妃母子的气息有点微妙,郎冬必须靠近一些,方能辨别清晰。 对此,郎冬不断的提醒自己,绝对不能靠近,前面极有可能有陷阱。他思索再三,果断的退了回来。 不同于花村和药村的小妖怪们,赦容、郎冬他们常年在险境中行走,尤其是郎冬,他从地牢逃出后,时刻面临追杀。他们的经历磨练了他们的直觉,威胁到自身的强烈感应,很多时候就是一种征兆。 正因如此,阿九没有勉强郎冬他们踏入皇宫深处,一探究竟。 这次国师开坛祈福是一个机会,明知这或许也是一个陷阱,阿九仍然有上前的必要。 阿九准备利用这次机会处理一些麻烦。 随着松鼠大仙的下马威,和身体康复的皇太子,宠妃那边的沉默注定会爆发,没准爆发的时刻就在这次的开坛祈福。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我要当爹爹了,要有小蒲公英了 某伴侣:默默琢磨着,也许是一条小龙 第87章 梦中人 皇太子这次前来, 他要和阿九说的不仅仅是国师开坛祈福的这件事, 他另有不为人知的私事,需要与阿九商量。 他稍微别过头, 目光落向正在和蒲小丁他们开心说着话的六皇子。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其中包含了太多的喜怒哀乐。 只不过,这些情绪转瞬消散,最终只剩下了哥哥对弟弟的真切关怀。 阿九见状,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悄然抬手设置了一道简单的屏障, 隔绝了此处的声响。而后,他对皇太子说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他们听不到的。” 闻言,皇太子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轻轻地笑了笑, 笑得有些许苦涩:“你能看见吧,那些玄妙的存在,真龙天子的身份。” 一如皇太子对阿九的举动不感意外一样,阿九对皇太子的提问同样不感到意外, 尽管他不确定皇太子从哪儿得知了这些消息。阿九早在一开始就留意到了皇太子的不同, 以皇太子的观察力自是能够瞧出诸多的秘密。 阿九没有开口否认,他给了面对的这位人族皇子应有的尊重:“我能看见。” 短短的几个字, 包含了庞大的信息。 皇太子听得这话,不由的陷入了沉默,分明是极短的小会儿,他却好似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一般。 这段时间使得皇太子下定了决心:“这是我个人的恳求。必要时, 请你帮助我的弟弟,让他顺利的到达那个位置。” 皇太子并未明说,阿九却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个位置绝不是太子之位,而是更高的那个皇位。 然而,皇太子的请求不符合阿九最初的安排。根据阿九的想法,只有当他护不住皇太子的情况下,他才会退一步选择六皇子。 以阿九的眼光看来,六皇子以后也许会成为一位不错的君王,但是皇太子能做的比六皇子更好。皇太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面对皇太子的请求,阿九淡淡地回道:“你并非毫无希望。” 这个希望不单单是指的治好皇太子的身体,同时还包括夺回属于皇太子的气运,让他重新成为那个万人瞩目的皇太子。 阿九的安慰话语,并没有让皇太子心情好转,他反而神情略微沉了沉。皇太子的声音愈发平静,平静得好似整颗心不见丝毫波澜:“他已经离开我了。” 闻言,阿九当即觉察到些许微妙。皇太子口中的“他”不是指的在场的任何一人,而是另外的存在。这个人是谁相当的关键。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皇太子不急不徐地问道:“你知道六界之巅吗?” 阿九的眼神一凝,他心底暗道“他果然知道些什么”。阿九面色不显惊讶,他回答说:“有资格登顶王座的人,将前往六界之巅接受六界之巅的考验。通过对应的考验后,就能成为新任的王。” 皇太子低低的应了声,同意阿九的看法,就像是阿九本就应该知晓这些。 接下来,皇太子没继续说六界之巅的情况,而是转到了别的话题:“我小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与我年岁相似的小孩。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他长得非常好看。可惜,他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所以,我一直叫他白衣。” 皇太子沉浸在回忆之中,他的目光落向天边,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从小到大,白衣都在我的梦里。他陪伴着我的成长,我的快乐,我的痛苦,都会告诉他。我高兴时,他和我一起笑,我难过时,他和我一起度过难关。我喜欢有他在我身边,哪怕我们相见的时间,只能在梦里。” 他的声音缓慢低沉,一点点的挖出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有了白衣的相伴,皇太子成长得很快,他的优秀令世人赞不绝口。 每当这个时候,皇太子都会在梦里对白衣说:“白衣,你真了不起,这次又帮了我的大忙。” 对此,白衣总是摇摇头:“不是我了不起,而是你非常优秀。我仅是给了你一些建议,这些收获皆是来自你自身的强大。” 一年又一年,梦里梦外的皇太子均已长大,他对白衣的情感日渐加深,从幼年相伴的温情转为热切的爱恋。他爱着白衣,爱到难以自拔。 白衣深知皇太子的心思,他没有拒绝皇太子。皇太子终于得到了白衣,即使他们只能在梦里一次次缠绵。 很快,皇太子就不再满足这样的生活,他渴望得到更多,他渴望白衣时刻陪伴在他的身旁,挣脱梦境的束缚。 某天夜里,皇太子紧紧地抱住白衣:“白衣,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们才能永远相伴,不再被梦境相隔。” 好一会儿,白衣轻声问道:“你当真想要见我?” 皇太子点头:“那是当然。” 他们是心系彼此的爱侣,理应时刻不分离。 白衣思索片刻,他对皇太子说:“当你有资格成为人皇的时候,你可以在六界之巅见到我。你若能通过最终考验,得到人皇之名,你就能向六界之巅提出一个要求,让我当你的辅佐之人。到那时,我就能离开六界之巅,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白衣的话令皇太子惊讶万分,什么六界之巅,什么人皇考验,他闻所未闻。 未知的考验没能磨灭皇太子的锋芒,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愈发勤奋刻苦。他不懂怎样才有资格成为人皇,他唯有努力一点儿,再努力一点儿,一步步的接近自己的目标。 皇太子还记得,某一天,他意外的见到白衣望着一棵松树发呆,树枝上有一只小松鼠抱着一枚松果。 皇太子问:“白衣,你喜欢吗?” 假如白衣喜欢,他抓一只松鼠陪白衣玩。 闻言,白衣轻轻地摆摆头:“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曾经养过一只岩松鼠,后来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没有回来。” 皇太子信誓旦旦:“那我帮你找回来。” 说到这儿,皇太子略微停了停,他凝视着咬核桃壳的松鼠大仙,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了半分。 随后,他收起了眼底的情绪:“我以为,自己迟早有一天能见到白衣。岂料,世事无常,祸从天降。” 这些年,宠妃的到来,宠妃孩子的出生,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 皇太子很不安,因为白衣在他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前不久,他突然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白衣了。 一直以来,都是白衣来梦中找他,而他,除了六界之巅,他不懂自己还能在哪儿见到白衣。 皇太子约莫感应到,自己快要死了。也许正是如此,白衣对他倍感失望。他不能履行自己的承诺,他不能前往六界之巅,通过考验,带白衣离开。 他做不到这些了。 而他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没来得及向白衣道别。 至此,皇太子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沉静。他本以为,这就是他此生的终结。 上苍给他的考验,他终是没能迈过去。但哪怕他要死,他也得拽着宠妃和宠妃的孩子一起死,他要为自己的母后,为自己的皇弟,争取到最大的机会,让他们回归平稳的日子。 就在皇太子深知自己的时日所剩不多时,意外再次到来。 皇太子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他看着笑得开怀的六皇子,他的声音难得的有了一丝不稳。 就在前几天,六皇子牵着他的手,神神秘秘的对他说:“皇兄,我梦里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长得可好看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漂亮得好像天上的神仙。他说他叫白衣。” 那一刻,皇太子僵在原地,如遭雷殛,他脑中一片空白。 而后,他浑浑噩噩的听六皇子说了一些片段。白衣对六皇子并无恶意,白衣教了六皇子一些事,如同当年教他的那样。 皇太子的话停在此处,他的沉默明显比之前几次更久。 阿九看了眼皇太子,他同样打破这样的安静。阿九没有去过六界之巅,他不了解六界之巅的规矩。他认识的来自六界之巅的人,只有王城的那位新城主。 因此,他不清楚白衣属于怎样的存在。 按照皇太子的说法,白衣极有可能肩负着人皇的辅佐之职。 白衣虽远在六界之巅,却能清晰辨别真龙天子的所在,他给对方指明道路,护着对方在正确的道路前行,成长为一代明君,造福人族。 阿九不好评价白衣的做法是对是错,他无权干涉白衣怎么引导人皇的形成。 但在皇太子的心底,白衣是他的爱侣,是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皇太子陷入绝境之时,他从未想过要白衣与他共同赴死,他只遗憾自己不能赴约。而白衣转身把任务移向了六皇子,移向了皇太子的亲弟弟,这样的做法对皇太子的打击,可想而知的沉重。 这会儿,阿九很想知道,皇太子今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这儿,又是如何说出恳求的话语,让阿九在必要时,帮助六皇子登上皇位。 那个兴许能成为人皇,兴许能前往六界之巅见到白衣的皇座,皇太子终是让给了自己的弟弟。 国师此次开坛祈福必定危机四伏,皇太子选择这个时候告诉阿九这些事,他不但是要说出深埋心底的秘密,同时也为了放下过往。 放下了过往,皇太子方能放手决一死战,他的心才不再犹豫。 皇太子闭了闭眼睛,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他的眼底是毫无动摇的坚毅。 这是皇太子作出的最大的也是最后的决定。 皇太子的决心如此之大,早在阿九的意料之中。此时,阿九在思考另外一个疑惑。白衣最初的目标在皇太子,宠妃和国师最初的目标也是皇太子,随后才是六皇子。 由此可见,皇太子尚未受到外来破坏时,他的存在才是重中之重,远超了聚集国运于一身的当朝的天子。 皇太子究竟与他的弟弟、他的父亲有什么不同? 阿九盯着皇太子思考片瞬,他的心里忽然微微一动:“若是有机会成为人皇,你会一直留在人界吗?”他这话来得突兀,皇太子稍有诧异,却是很快说道:“我此生的心愿,是成为一位明君,国富民强,但这是在得知六界之巅以前。” 六界之巅的出现使得皇太子产生了别的念头。既然有六界,有六界之巅,人族接受考验能成为人皇,那么接受了全部考验,将是怎样的存在? 他想知道,六界之外还有什么。是不是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就能逍遥在六界之外。 皇太子话语响起的那一瞬,阿九的心微微一震。他当即明白了为什么是皇太子,因为皇太子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六界之上。 他们要迈过的是六界历练的那道线,而非纯粹的人皇或者妖王。 这为他们引来了灾祸。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大家都在猜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呢 某伴侣:多生几个,保准她们都猜不到 第88章 威力 阿九在与皇太子谈完了正事和私事后, 他神情自若的回到了蒲小丁的身边。 他的脸上不曾流露出任何的异样, 好似他和皇太子之间谈论之事,仅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不值得担忧。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此前话题的闭口不提。 毕竟有些事,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只有真正的走到了那一步,才会懂得自己内心最渴望的是什么。 眼下,阿九即将迎来他此生的重要时刻之一, 他快要当父亲了。 蒲小丁和未出生的孩子的安危,在阿九眼中,远比其他事情更重要。他同情皇太子的处境,但就算如此,开坛祈福的解决依旧只能排在他的家人之后。 蒲小丁见阿九走向自己, 他高兴的牵住阿九的手。这会儿,蒲小丁的面前堆满了补身体的药方,更有小人参提供的大量药材。蒲小丁说道:“阿九,你来选吧。” 由阿九挑出一个适合的方子, 蒲小丁实在不可能每种药方都用, 实在是太多太杂了。 阿九瞅了瞅多到能看花眼的药方,他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 他叫来了御医征求意见。 御医是医者,他最擅长处理药方药材这方面的问题。 然而,御医本人也不确定该如何解决这事。 他面对着堆成山的药材,从起初的狂喜到随后的震惊, 再到了最终的面无表情。他第一次知道,成百上千年的珍稀药材居然可以一大堆一大堆的冒出来。 松鼠大仙此前给皇太子治病时,取出的药材数量已经足够惊人,但是和此刻相比,妥妥的小巫见大巫。 御医冥思苦想,横竖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干脆抛开繁杂的念头,丢掉那些不必要的烦恼。 他回到了最简单的道路,用寻常的孕育后代的情况,解决蒲小丁他们当前的烦恼。 另一边,皇后早就发现她的大儿子与阿九单独说了一会儿话,他们交谈的内容,皇后却是一句也未能听清。 眼下,皇太子行至皇后的身旁,皇后免不得稍微询问两句。这一刻的皇太子早就收起了所有情愫,他的内心恢复了平静。他告诉母亲,国师此番开坛祈福,必定是不怀好意,他们要事事小心。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宠妃母子逼得他们几乎透不出气,而今更是将他们逼上死路。 她看着大儿子掩不住的疲惫,她劝道:“你的身体刚刚好转,不易太劳累。” 即使当前的处境容不得他们一步一步的慢慢来,但她作为母亲,她仍然希望自己的儿子稍微放慢脚步,别给他自己过大的压力。 接着,皇后又说道:“有松鼠大仙在这儿,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 皇太子低低地应了声,不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有些话他只能永远留在心底。 晚些时候,蒲小丁和阿九回到房间休息。蒲小丁收起厚厚一叠的药方,他坐在桌边乐呵呵的剥桔子。桔子的味道酸酸的,蒲小丁爱吃,而阿九完全不感兴趣。 尽管天冷,蒲小丁却丝毫不怕桔子冰凉的温度。他是一只合格的妖怪,这丁点儿的寒意根本影响不了他。 要不是阿九一再拒绝,蒲小丁非常乐意展示给阿九瞧瞧,他冬天哪怕睡地板照样不会感染风寒,他用一片叶子裹住自己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惜,阿九不给蒲小丁表现的机会。 蒲小丁吃了几个桔子,他对阿九道出了自己的苦恼:“阿九,我试了很多次,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变回原形了。” 不比大蛇和大狼,蒲小丁的原形是一株蒲公英,不适合外出幻化。蒲小丁大部分时间维持人形,他变回原形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此番前往人族的皇城,蒲小丁更不可能变来变去。 蒲小丁不确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能变回原形。 好在,不能变回原形不会减少蒲小丁自身的妖力,他一如既往的能吃能睡,心情愉快。 阿九思考的问题比蒲小丁多些,但他得出的结论与蒲小丁差不多。既然这般变化对蒲小丁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就不必太紧张。 虽说阿九也盼着蒲小丁变回原形,他想提前瞅瞅,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影儿了。但这会儿看不到,阿九也不会大感失望,他的孩子迟早会来到他的面前。东想西想,反而容易扰乱了内心。 蒲小丁倚着阿九进入梦乡时,有人夜不能寐。 皇宫深处,数不清的黑色影子在涌动,他们好似黑色的云海在不断的翻滚。这些黑影的前方站在一个人,此人身穿黑底暗紫花纹的长袍,正是近期准备开坛祈福的国师。 国师打量着这些躁动不安的黑影,他不由皱了皱眉:“你们最近越来越不安静了。” 说完这句,他遥遥望向蒲小丁他们居住的地方。黑暗之中,唯有那处隐隐约约的环绕着金色的光芒,是那么的醒目。 如同赦容和郎冬直觉感应到皇宫内有凶险,他们不会贸然踏入皇宫深处一样,国师同样不会轻易进入松鼠大仙的住处。 只要稍微靠近那个地方,国师就没来由的发慌,心绪不宁。随着日子的增加,这般危险感愈发强烈,某些会摧毁他全盘计划的威胁正在孕育而生。 国师若不能尽快抹杀掉这个威胁,他铁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国师盯着那些浅淡的金光,喃喃自语:“你到底有什么,如此危险?” 接连攀升的危险感远远超过了松鼠大仙刚入皇城那会儿,他的不安不减反增,他怀疑自己除不掉对方。 他眼前这些精心培养的傀儡,对付寻常的人族足够了,普通的妖怪也能抵挡,大不了凭借数量取胜。 可偏偏,这些傀儡消灭不了看似不起眼的微弱金光,反倒是会被金光灭杀。 国师叹了口气:“此次变数,可别大到失去了控制。” 国师在原地静静的等待,过了一会儿,他身侧一团黑气悄然浮现,化作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 对方的衣袍花纹与国师相似,不过细看却能瞧出对方袖口衣摆的纹饰稍有不同,更显精致。高大男子穿的不是长袍,而是一身劲装。 国师面向高大男子,客气地唤了一声:“师兄,你来了。” 对方没回应国师的话语,他的视线紧盯着蒲小丁他们居住的方向:“这就是你说的那些人?这力量确实危险,和我们相克,但单凭这点儿力量不足为惧。你安心准备最后的仪式,这些人,我来解决。” 国师点点头:“有劳师兄了。” 高大男子闻言,冷哼一声:“当初你死活不听劝,非要来人族皇城。如今怎样?终于肯低头来求我帮你了?让我出手的代价,你应该知道吧。” 国师的嘴角瞬间绷紧了,而后,又慢慢的松开:“我知道。” “知道就好。” 随着声音响起,对方的身影眨眼消失在国师身旁。高大男子化作一团黑气径直奔向前方,他必须赶在仪式启动之前,彻底铲除隐患。 后方,国师望着对方的背影,他的眼神无比冰冷,彻骨的寒意融入了他四周的黑气之中。 他的话语和他的眼神一样满是冰冷的杀意:“只要你能有命回来。” 高大男子接近院子的那一刻,阿九醒了,他没有立刻走出房间,而是命郎冬先一步行动。在这儿,判断傀儡位置最精准的人,理所当然是郎冬,他的速度极快,赦容亦是比他慢了半分。 在一层防御的阻隔之下,双方打斗的声响并未惊扰到附近的人,仅见两道身影争执不休。 眼看郎冬处于劣势,赦容果断上前帮忙。 很快,双方各自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他们此前都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棘手。 郎冬勾了勾嘴角:“想不到这城里居然藏了这么强的傀儡。” 阿九多次提醒郎冬不要轻敌,郎冬自然不敢小看皇城的对手。现在,实力强悍的傀儡现身,更使得郎冬对皇城和皇宫的警惕大幅提升。 高大男子甚是不屑:“追踪傀儡?你的主人是谁?让你的主人出来见我。” 换言之,追踪傀儡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格。 听得这话,郎冬的脸色沉了沉。随着傀儡石的品质提升,以及郎冬愈发小心的隐藏,郎冬以为自己藏得十分隐蔽,结果居然被对方一眼看穿了真相。 果然,傀儡石一天不取出来,他就避免不了被人发现身份。 高大男子态度嚣张,郎冬压根没有回答高大男子问题的打算,针对高大男子的是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凶猛攻击。 上一刻,高大男子还对着郎冬傲气十足,下一刻,他的脸色陡变,快步朝着一侧躲避。 一道比冬夜寒风更冷的疾风划过,高大男子的袖子顷刻间破了几条大口子。 高大男子心中不爽,他看了眼自己的袖子,然后瞪着暴跳如雷的岩松鼠。 岩松鼠生气地回瞪,他冲着高大男子“啊啊啊”的直叫。 御医说了,蒲小丁孕期要静养,需要安安静静的。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大半夜大呼小叫的影响别人睡觉,纵是有一层防御阻隔,也简直不能忍。 他最讨厌半夜被吵醒,更讨厌有人吵到尚未出生的小小妖怪。 高大男子避开岩松鼠的攻击,他眉头紧锁。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这些人,最终落在蒲小丁的房间:“你不是傀儡一族的人,你究竟是谁?” 这个“你”已是在询问屋内的人。 阿九不慌不忙的在熟睡的蒲小丁四周布置了多层防御,接着,他慢步走出了房间。 高大男子看清阿九的那一瞬,他的眼底闪过了些许疑惑:“人族?” 不得不说,阿九的身份令他意外。 尽管在人族的皇城,人族是最常见的存在,但阿九的存在显而易见的不正常。阿九的身边有一只追踪傀儡,还有一只破坏力极大的妖怪,这样的人族与普通人族格格不入。 这会儿,阿九的手里握着一块石头。 高大男子再是狂妄自大,他对危险的感知却并不迟钝。他见到石头,下意识的后退了小步,但也就是随着他的后退,他的脸色变了。 他身上捆住了无形的锁链,他能在区域内自由移动,却再也迈不出这个院子。 赦容和郎冬从容的立在阿九的身侧,岩松鼠则是非常不客气的挥着爪子追着高大男子打。 他的小个头不会影响他的发挥,他的爪子锋利不锋利,不是由他的个头大小说了算。 阿九仔细地观察着这位不请自来的高大男子:“你不是要见我吗?我刚出来,你就这么急着要走?” 高大男子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你要与我傀儡一族为敌?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阿九没回答,他随意的将手里的石头往前一抛。那一刻,郎冬果断的快步后退,避得远远的。高大男子猛然间感应到了什么,他目眦尽裂:“你敢!” 伴随着他的怒吼,石头落地,地面赫然腾起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金光在地面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把高大男子囚在金光内。 高大男子怒极,一双眸子转为了血红,几近溢出的仇恨深处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他不顾一切的要冲出这个囚笼。 可惜,他离开不了囚笼。他冲向金光囚笼边缘的刹那,整个人化作了虚无,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吼叫。 与此同时,阿九丢在地面的那块石头散成了粉末。 阿九思索片瞬:“威力不错,石头却还不够坚固,用一次就废掉了。” 这一路,蒲小丁总在苦恼老先生留下的那个金色图案,图案实在太复杂,蒲小丁的修为又不足够,以至于蒲小丁每次用金色小光团绘制图案均以失败结束。 所以,阿九一直在考虑,有没有别的办法暂时替代。 到目前为止,阿九尝试的诸多办法里,有一种比较稳定。蒲小丁先将力量存在小石头内,再把这些小石头摆放在图案的对应位置,大部分石头埋在地底,只留最后一块由阿九保管。 一旦最后一块石头出现,图案立即发挥作用,形成囚笼。同时,最后的石头也会被图案吸引到它该去的位置,图案完成之极,杀招爆发,囚在其中傀儡转眼化为灰烬。 阿九他们在皇城的住处,院里早就埋下了这些石头,说的是有备无患,其实阿九明白,绝对会用到它们。 只不过,高大男子和普通傀儡不同,仅他一人就耗空了院里的布置。 皇宫的方向,国师远望顷刻间爆发又迅速暗淡的金光:“果然很危险,计划得再做调整。” 此外,那边突然损失了一人,估计马上就会有动静。 皇城注定越来越不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自豪脸,蒲氏小光团,专灭各种傀儡 某伴侣:……怎么听着像灭害灵 第89章 严厉的师者 国师开坛祈福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 皇城内的气氛则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气氛压抑得透着凝重,仿佛大难将至。 蒲小丁却没有受到这般气氛的影响, 他的生活一如既往的轻松愉快。 此前,阿九对蒲小丁说:“好好照顾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蒲小丁每天都充满了动力。他努力维持着美好的心情,他只管吃好睡好心情好,其余烦心事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当阿九带着赦容和郎冬开始频频外出, 当皇后母子三人极力稳住情绪,应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时,蒲小丁的安排是吃吃吃,再睡睡睡,他最好能抓紧时间多涨几斤肉。 遗憾的是, 蒲小丁没能长胖,他甚至悲伤的发现,自己又瘦了一点儿。 蒲小丁每天喝补药没有任何的作用,他每天晒太阳也失去了效果, 从前晒了太阳能胖一圈的蒲小丁, 他居然胖不了,他就这么继续瘦着。 为了不让自己和阿九的第一个孩子严重缺乏营养, 瘦弱的出生,蒲小丁挽起袖子,大吃特吃。 晌午,天气不错, 蒲小丁拖着躺椅来到院子里。 小人参劝了蒲小丁多次,屋外有风,且冬风极冷,但蒲小丁依然选择了晒太阳。他整天窝在屋里实在是太闷了,他情愿迎着寒风,也要晒一晒没有多少温度的太阳。 此外,蒲小丁其实另有打算。 阿九回来时,他在院里可以比在屋里更早的见到阿九。 原本蒲小丁计划在躺椅附近立几片大叶子,稍微挡一挡冬风即可,他此前照顾阿九时,他经常这么做。 然而,自从皇后得知蒲小丁喜欢在院中晒太阳,她就命人送来了屏风。皇后不清楚蒲小丁的小布袋装有多少奇珍异宝,她只能按照自己的认知进行安排。 这些屏风厚重而结实,表面不见镂空的花纹,风吹不透。如此一来,蒲小丁就算整天在外面,也不用担心风大。 此刻,蒲小丁躺椅的三个方向均是立着屏风,他的躺椅旁还摆放了一张小桌子。 桌面堆满了各类食物,岩松鼠蹲在桌上,他一边吃东西,一边陪蒲小丁聊天。 蒲小丁迎着阳光,他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睛,他随手牵过一片大叶子盖住自己,沐浴着阳光打盹。 小憩的蒲小丁不忘暗暗琢磨,他和阿九的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子,孩子长得像谁。至于取名这种头痛的难题,他和阿九都还没有想。 待到孩子出生,再根据孩子特点取名。 阿九外出归来时,他刚一踏进院门,就见到了躺在躺椅的蒲小丁。 蒲小丁旁边的桌子,岩松鼠蜷在桌面睡觉,而小人参坐在小板凳上,他双手托腮睡得正香。 听到脚步声,岩松鼠撑起眼皮瞅了瞅院门的方向,他见是阿九他们回来了,他随即又合上眼,继续晒太阳。 太阳把他的皮毛晒得蓬蓬松松,以至于冬季阴冷也不能让他的皮毛又湿又冷。 见状,阿九的脚步顿时放轻了,他静静地走到蒲小丁的跟前。 这会儿,蒲小丁盖着一片绿色的大叶子,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刚刚才翻看了几页。之前,蒲小丁和阿九逛皇城,他们买了不少奇闻轶事的书籍。蒲小丁整天在院子里闲得无事,他果断的选择了看书。 这些阿九还没来得及翻开的书籍,蒲小丁先用来打发时间。 此刻,那本书正顺着大叶子表面往下滑,不久就要落在地上。阿九随手一接,下滑的书掉在了阿九手里。 阿九笑了笑,他正要合上书,放回桌面。忽然,他的表情微微一变。 阿九快速的看了一遍打开的那页,随后,他望向睡梦中的蒲小丁。说起来,他的这个小伴侣不愧是大福运之人,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秘密。 遗憾的是,再多答案摆在蒲小丁的眼前,蒲小丁依旧意识不到真相。不过,这些冥冥中的提示对阿九而言,哪怕仅是细微的一丁点,结果就将截然不同。 阿九又认真的看过那一页的内容,他心里了然:“不会错了,这应该就是你的真身。” 白衣的真实身份。 虽说阿九早就决定不会过多的介入人族的权势争夺,不过,这不影响阿九猜测白衣的来历。 进入皇太子的梦境,陪伴皇太子的成长,为皇太子传道授业的白衣,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衣居住在六界之巅,而六界之巅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有资格到达六界之巅的人,皆是能力超凡之辈,要不然,六界之巅有何资格负责六界新王的考验。 更何况,阿九还亲眼见识了来自六界之巅的王城新城主的手段,他对六界之巅印象深刻。 王城的新来这位城主之强悍,让人不得不叹服。 新城主的气势与自身的本领都如同她手中的那柄长剑,锋利无比。她敢于和王城的众多家族直接硬碰硬的对撞,更是强行的压过了家族一头。 之后,强势的新城主稍微放开手,给了家族喘息的机会,使得家族的反抗不再那么强烈。 新城主以最快的速度打破了由各个家族掌控王城的局面,她的能力之强不言而喻。 同样出自六界之巅,依照新城主的情况不难推断,白衣的实力同样不简单。 对于白衣的真身,阿九眼下已是猜了个不离十,这还多亏了蒲小丁无意间给他的消息。 阿九合上书,他思索片刻,喃喃道:“你有你的谋算,我也有我的安排,只要你的计划不影响我的计划,随手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指尖在书面轻快的敲打了几下,名为《盛世明君》的这本书,书内记录了历朝历代的有名君王,其中有直指白衣身份的片段。 阿九权衡再三,他给了赦容和郎冬新的指示:“之前的计划,需要稍微调整一下。从首先保护皇太子,改成首先保护六皇子。” 赦容和郎冬闻言,不由诧异。不过,他们向来遵从阿九的命令,自然不会多话,纵是心里有些许的疑惑。 以当前的形势来看,他们为皇太子夺回气运并非毫无希望。单凭个人的能力,皇太子显而易见的比六皇子更好一些,皇太子更合适登上皇位。 正因如此,阿九一直以来的想法皆是护住皇太子,除非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才会转向六皇子。 但蒲小丁看的这本书给了阿九不同的答案,他有必要尽快作出调整,避免出现更大的漏洞。 此时此刻,阿九已是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皇城的其他人和他一样,犯了相同的错误。 值得庆幸的是,阿九发现得及时。他相信,其他人绝对想不到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又将卷入了怎样的漩涡深处。 思及此处,阿九忍不住挑了挑眉:“难不成这是六界之巅的一贯作风?六界之巅的人,出手都如此狂妄霸道。” 渐渐的,太阳斜到了天边,睡得迷迷糊糊的蒲小丁发觉阳光离自己远了些,温度也有些冷了。 他睁开眼,只见自己仍在院里,他身边的人却是已经换了。 岩松鼠和小人参早已回屋,此刻陪在他身旁的人是阿九。阿九搬了一张躺椅在蒲小丁的身侧。 蒲小丁睁眼就看到阿九,心情愈发上扬:“阿九,你回来多久了?累吗?想吃什么?今晚有羊肉,我们炖汤喝好不好,喝了汤身体会非常暖和。” 阿九耐心的听完蒲小丁的一连串的话,他点头应了一声好。 寒冷的冬季是喝羊肉汤的好时节,同样的,羊肉的出现预示着国师的杀机更近了。 以往的冬至大典,是帝王的祭天。而这一次,除了帝王祭天之外,多了国师的开坛祈福。 这几年,天灾不断,导致人心惶惶,这般情况不利于国家的发展和壮大。天灾也好,也罢,都将在此次的冬至结束。 冬至,是国师出手的日子,亦是阿九执行自己计划的日子。 月上树梢,毫无睡意的皇太子静静地坐在窗边。冬至临近,不单单是国师的威胁在逼近,冬至更是意味着皇太子所剩的时日到了尽头,他必须一举清除这些影响王朝前景的祸患。 皇太子会开口求助阿九,但他不会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阿九那儿。求人不如求己,最艰难的一步必须由他自己迈过去。 皇太子凝望着窗外的夜色,他皱了皱眉:“国师,和国师制造的那些怪物,他们都不该存在。” 他手里握着一张图纸。这是祭祀的图案,是为了祭神。以他自身为祭品,恳求神明降下天火,烧尽祸害天下苍生的黑暗。 国师他们会死,皇太子也会死。以他的死亡换取这些人的死亡,是他交换天火的代价。 皇太子的成长岁月中,白衣教了他大量知识,偶尔,他也会问白衣一些离奇的问题。祭神,是某个冬至时,皇太子无意间询问的白衣。 当时的他怎会料到,自己此生最后的一个冬至就是为了祭神。 他心有遗憾,却也不会有太多的失落,毕竟他和白衣之间已经结束了。 夜深人静之际,未能入睡的皇太子,意外的迎来了同样睡不着的自己的亲弟弟。 六皇子见自家皇兄屋内有火光,他踌躇片刻,过来与皇兄说说话。 皇太子见到六皇子,他的心情略微有点复杂,可终究是对弟弟的爱护占据了主要的位置。 皇太子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自从六皇子的梦中有了白衣,六皇子每天都会早早的入睡,只为了能早些在梦里见到白衣。 听得皇兄的问话,六皇子面露尴尬:“皇兄,我有些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帮我瞧瞧?” 说着,六皇子取出一张纸递到皇太子的眼前。 皇太子扫过纸面的一行行的文字,他内心说不出的微妙。 曾经,这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总是他和白衣在讨论。而如此,他还在这里,与白衣讨论的人却是换了一个。六皇子此时学习这些,不能说是迟了,可比皇太子学习的年岁终究晚了太久。通过六皇子断断续续道出的苦恼,皇太子明显发觉白衣的教学速度大幅提升,要求格外严格。 皇太子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是因为白衣在他的身上耗尽了耐心,所以白衣面对他的亲弟弟不再那么沉得住气了吗? 好在,白衣的要求虽提升了,却也是六皇子当前程度能解决的。 皇太子怎会不知,六皇子告诉他此事,不仅是由于白衣的特殊,更是由于他是他的皇兄。皇兄的作用之一,在于为自己的弟弟解惑。 皇太子收起不必要的心思,他平复了思绪。六皇子是他的弟弟,对方能力如何,他一清二楚。六皇子有些贪玩,可十分聪慧,一旦稍加指点,六皇子就能快速的成长,创造不凡的将来。 他早些年的所学,多教给六皇子一些,对王朝的前途也是一件好事。 皇太子没直接告诉六皇子答案,他从旁引导,给六皇子讲了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 慢慢地,六皇子的双眼越发明亮,他由浅入深,很快想透彻了不少的道理。 窗外的天空已是蒙蒙亮,皇太子看了看依旧精神奕奕的六皇子:“今天就到这儿吧,贪多嚼不烂,这些足够你交差了。” 听得这话,六皇子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些还不够。我全部处理好了,白衣才会为我解惑。” 闻言,皇太子的心猛地一沉。白衣除了不再有足够的耐心,白衣对六皇子的指导显然也不再精益求精。 昔日里,白衣长期陪在皇太子的梦境,除却传道解惑,就连芝麻绿豆的小事,白衣也会听皇太子说。 白衣变了,在六皇子梦里的白衣,不再是皇太子记忆里的那个白衣。这样的白衣有些陌生,可这些已经与他全无关系。 他唯一欣慰的是,迄今为止,白衣与六皇子的关系,仅在教学,还不到当初皇太子和白衣的亲密关系。 白衣和六皇子关系改变的那天有多远,何时到来,皇太子本就等不到那一天,反而不会那么难受。 六皇子收起一大叠纸,这些是他一夜的重要收获。他出门前,突然停下脚步:“皇兄,平时里,太子太师他们教你,也这么严格吗?” 皇太子的地位特殊,宫里只有他才有属于自己的三师。太子太师文武兼备,太子太傅从文,太子太保从武,他们全是皇太子的老师,肩负皇太子的教导之职。 别的皇子,他们则是由博学多才的先生教他们读书习字。 六皇子从小就佩服自己的皇兄学富五车,然而让他选择,他依旧情愿清闲,他还没能彻底的收回玩心。 直至宠妃的孩子出生,皇兄被逼入险境,六皇子才真切的感觉到了不安。 皇太子闻言笑了笑:“严师出高徒,你安心的学。” 以白衣的才学,六皇子的将来不可限量。 六皇子苦恼:“皇兄,我有努力的学习,可是真的好难。而且,白衣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却是一位严厉的师者。” 本来六皇子非常高兴,漂亮的如同神仙一般的白衣,进入他的梦境,教他知识,他很喜欢跟在白衣的身旁。 可偏偏,双方接触越多,六皇子越发觉白衣浑身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六皇子无法走近,他走不到白衣的跟前。 严厉的师者吗? 一时间,皇太子不禁恍惚。明明劝说自己遗忘,可他和白衣相处的点点滴滴依旧浮上心头。白衣的确带着一种清冷,却不曾将皇太子拒之门外。 兴许是白衣一开始出现在皇太子的梦中,就是和他年岁相当的小孩。在皇太子的认知,白衣与他一起长大,他们亦师亦友,后来更是成为相恋的爱侣。 说起来,他好像不曾问过,白衣如何看待他,白衣是否爱他。 就连白衣这个名字也是他取的,对方至今还没告诉他,他的名字。 事到如此,这些已不再重要,皇太子没机会问白衣了。 六界之巅太远,他所剩的屈指可数的时间,让他走不到六界之巅。 窗外,守了整夜的郎冬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两兄弟大半夜的不睡觉,他们在这儿兄友弟恭,郎冬就得在一旁看护,避免突发意外。 郎冬以前只想前往王城,完成复仇,可现在他对六界之巅稍微多了丁点儿兴趣。 六界之巅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同一时刻,天光微亮的六界之巅,一道白色身影缓慢挪动。他走得挤满,也相当费力,随着他的动作,是锁链碰撞的声响。 白色身影低头扫了一眼捆在自己双脚的沉重锁链,他又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半空,一道声音突兀响起,笑意冰冷:“怎么,还不肯放弃?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你的惩罚只会越来越重,你永远走不出去。” 白色身影略微一顿,不耐烦的道了声:“滚!” 随着他的话语,环绕在他四周的嘲讽顷刻间碎裂,随着嘲讽轰然坠地的还有对方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每天吃吃吃睡睡睡,也长不胖 某伴侣:会有无数人羡慕你的 第90章 似梦非梦 冬至前夜, 蒲小丁非常积极的炖了一大锅的羊肉汤。 要不是阿九极力反对, 炖汤那会儿,小人参估计要大把的加入补药。阿九面无表情的表示, 羊肉汤很补,真的不需要其他的药材辅助。 自从皇后给蒲小丁他们送来了羊肉,蒲小丁就开心的天天熬汤,不仅他自己喝,也分给大伙儿一起喝。 即使冰冷得如大蛇这样的冬眠体质, 这个冬天都不禁热乎了起来。 更别提热血如郎冬这般的种族,郎冬深感自己化身为一头血液在沸腾的狼,每夜都得“嗷呜”对天长啸发泄多余热度,他实在经不住再补了。 因此,大伙儿对小人参热情的关怀, 还要往羊肉汤暗暗的加补药的做法,全都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至于时不时来为蒲小丁诊脉的御医,他面对蒲小丁的逆天食谱,他从倍受惊吓变成了最终的心若止水。 蒲小丁百无禁忌, 他简直是什么都敢吃, 什么都能吃,而且还不会吃出普通孕期的不良症状。 当然, 蒲小丁本身能够孕育后代,就已经超过了御医这辈子所有的认知。因此,哪怕蒲小丁再特殊,御医也不会感到奇怪。 若是换做别人, 御医也许会多叮嘱两句,怀孕了不要乱跑乱跳,安心养胎。 偏偏到了蒲小丁这儿,压根没有什么粗活累活的区别,蒲小丁随时随地可以扛起一块巨石给御医看。 久而久之,御医对自己的所见所闻早已见怪不怪,松鼠大仙的随从,本来就不能以寻常人考虑。 当天,蒲小丁和阿九他们喝着汤吃着羊肉,开心地聊着天,第二天的祭祀话题也随之轻松了几分。 蒲小丁见阿九神情从容,他明白阿九胸有成竹,他自然也不会过多的担忧。 他始终坚信,有阿九在,所有的难题都不再是难题。 眼下,除却蒲小丁他们,寻常的百姓家里,手头稍微宽裕的家庭,他们也在筹备冬至这天的饭菜。在民间,向来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可见冬至的重要。 而且从冬至起,数九严寒也开始了,即将迎来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刻。 冬至一阳生,这一天是补身体的好日子。奈何蒲小丁喝汤喝得早,他早就喝了好几天,他天天喝,没到冬至就在喝,而且还和大伙儿一起喝。 因为蒲小丁知道,冬至这一天,阿九他们都会非常的忙。 岩松鼠伸出小爪子,端着属于自己的小碗。他的爪子不适合拿筷子,在他认真洗了洗小爪子后,小人参帮他将羊肉盛在碗里,岩松鼠自己用手抓。 随之而来的问题在于,岩松鼠抓着羊肉不撒手:“啊啊啊。” 好烫,好烫,但是好好吃。 所有人里,对羊肉汤的滋补效果毫无感受的,是小人参。 作为一个修炼了一千多年的人参精,他实在辨别不出喝汤补身体的功效在哪儿。他自身的滋补效果,比这一碗汤高多了。 或许,他可以和一千多年修行的羊妖比一比,他们谁更大补。 吃饱喝足后,小人参和岩松鼠回屋休息,赦容和郎冬则是再次出门。他们今夜的任务仍是守护皇太子和六皇子,负责他们的安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国师不按常理出牌,他不等冬至的开坛祈福,提前一天直接下杀手,麻烦可就大了。 出于小心考虑,赦容和郎冬今夜仍在寒风中度过,而阿九自己,他则是陪着蒲小丁和他们尚未出生的孩子。 冬至的到来,让很多人深感压力。 皇后心里始终不踏实,就算她喝了安神催眠的汤药,她依旧睡不着。 她和宠妃的争夺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她非常清楚这个敌人有多么可怕。那个女人的孩子是怪物,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怪物。 可惜她那个贵为一国之君的夫君,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劝说,甚至于把他们的孩子当作怪物看待。 皇后至今还记得孩子出生那会儿,她的欣喜与骄傲。当时,她难产,御医们压力巨大,皇后和皇子保谁舍谁。 就在如此万分艰难的时刻,她的大儿子出人意料的顺利出生了。他出生的那一刻,紫气祥云撒满了天幕,一番盛景令世人称叹。寻常百姓皆知,皇宫里出生了一位有福气的皇子。 那几年,风调雨顺,盛世太平,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宠妃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把皇后引以为荣的孩子,从云端踩到泥底。 那个女人的孩子才是怪物,国师培养的那些手下才是凶恶的妖魔,可是她的夫君为什么不愿相信她的话。为什么被另一个女人蒙蔽了双眼,要残忍的对待他们的孩子。 皇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之前她外出祈福,不单单是为了送走自己的小儿子,同样也是寻求一线生机。 原本,她以为自己又将无功而返,岂料寺院的主持忽然唤住了她:“我佛慈悲,不忍见生灵涂炭。昨夜,佛祖示下一条生路。” 皇后见到锦囊,她心里一喜,她想打开锦囊,却惊讶的发现根本打不开。面对她满心的困惑,主持说道:“平心静气,该来的,自然会来。” 不久后,皇后收到六皇子的消息,六皇子竟是遇到一位厉害的松鼠大仙。那一刻,皇后不由的握紧了锦囊,也许真的是“该来的,自然会来”。 见到松鼠大仙后,皇后也曾考虑请松鼠大仙帮忙打开锦囊,但最终她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此刻,皇后的手指抚过锦囊,她低声说道:“明天,你会打开吗?你会救我的孩子吗?” 同一时刻,六皇子在床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劝了自己多次,尽快入睡养足精神,才能应对冬至的变故,然而他怎么都睡不着。 国师的开坛祈福冲着他们母子而来,最大的可能是针对他的兄长。六皇子不懂自己能做什么。要是自己能够发挥作用,母后也不会将他匆忙送出皇城。 假如他早些收起玩耍的心思,假如他不是依仗着自己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皇兄,凡事都不用担心,他是不是也能有所作为,他是不是也能为母后和皇兄分忧,而不是事到如今却无能为力。 六皇子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皇兄,我该怎么办?” 这会儿,皇太子回答不了他的提问。 与皇后和六皇子不同,本以为自己注定失眠的皇太子,他在这最后一夜,轻松的合眼入睡。 皇太子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梦境,又好像在梦境之外。他的梦境光怪陆离,似梦非梦。 他看见了自己。 此刻的他成为了一位旁观者,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出生,本是难产的母后离奇的生下了他。他见到母后曾经告诉他的,紫气东来,祥云满天是怎样的景象。 他轻声说道:“这就是我的出生吗?”很快,皇太子眼前的景象改变,襁褓中的婴儿开始蹒跚学步,他在飞速的成长。 紧接着,皇太子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竟是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梦境,在年幼的自己的梦中,身穿一袭白色衣衫的小孩一步步走近。 皇太子静静的旁观自己的成长岁月,他的眼底有怀念,更有压制不住的情愫:“世人皆说,阴曹地府的走马灯,会记录一生走过的所有道路。想不到,我在死前就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他忍不住怀念,他不想离开这人世间,他望着梦境中亲昵交缠的两道人影。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就这样走了。 如果他能活下去,如果他能前往六界之巅,如果他能带白衣离开,一切又会是怎样? 他们的一生会不会截然不同,他们是不是从此相守百年,不再分离? 就在这时,皇太子忽感一道熟悉的气息来到身旁,他偏过头一看,他身边站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对方与他一样,默默地注视梦境,看着属于他们彼此的美好回忆。 皇太子忍不住伸手牵住对方:“白衣。” 你终于来见我了。 遗憾的是,对方没有回应皇太子的话语。 他从始至终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根本没能听到皇太子的声音,他对周围的情况毫无感觉。 皇太子稍微握紧了对方的手,他们手指交错,双手紧扣。 对方的手亦是半透明,手指有些发凉。皇太子就这么牵着对方的手,两个人一起回顾他们的点点滴滴。 忽然,微凉的手指轻轻一动,似乎有什么触动了他的内心。 与此同时,梦境中的对话传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呼喊我的姓名,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白衣,那我从今往后,时时刻刻都喊你的名字,你一定要时时刻刻都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梦境中的白色身影前倾,在心上人的嘴唇落下一吻:“记住我的话。” 那吻透着冰凉,却使得旁观的皇太子猛地一怔。下一刻,他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梦醒了。 皇太子坐在床里,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白衣有多久没来过他的梦境了?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 白衣不在的每一刻,都仿佛一生般那么漫长难熬。 另一边,赦容快步行至阿九的屋外,他没惊扰蒲小丁,而是将消息带给了阿九:“公子,如你所料,皇太子那边有了变化。” 阿九淡淡问道:“今夜出现的是什么?” “一盏灯。”赦容应道。随后,他详细描绘了那盏光影流动的走马灯。 闻言,阿九挑了挑眉:“阴曹地府的走马灯。” 走马灯是给刚死的人用的,如今尚不到皇太子死亡的时辰,为什么会提前出现这个东西? 难不成他终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六界之巅的人疯狂起来,这么的不计代价? 情况比阿九预料的更棘手,他这次若是管了这事,不知道会不会招来六界之巅的追杀。 阿九在心底再次调整了计划,他最低限度必须保证,从表面看,他们毫不知情。他们不过是在尽心尽力的保护王朝的真龙天子,他们卷入皇太子和白衣的是是非非纯属意外,如果他们无意间帮了皇太子他们,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倘若六界之巅追问,阿九妥妥的咬死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的炖汤,开心的补补补,开心的吃吃吃 某伴侣:松了口气,幸好龙族经得住补 岩松鼠:啊啊啊 肉,好烫,好吃,再来一碗 小人参:思考,为什么不能在汤里加补药呢 赦容:同样松了一口气,冷血动物压力不太大 郎冬:请关爱单身狼,再补要出问题了 第91章 人皇 天色渐亮, 皇宫内, 国师理了理自己的外袍。他静静地望向天边,在等待太阳的升起, 这一天对他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此刻,国师的身旁站着三个人。他们身穿黑色底色和暗紫花纹的衣衫,不同的是他们的腰带有一道凶兽暗纹,他们的腰间配有长剑, 整个人杀气腾腾。 国师没别过头看他们,他不急不徐的说道:“今日的祭祀必须完成,祭祀部分我自会处理,你们只需对付那只松鼠和他的随从。” 听到国师的话,三人不由皱眉, 站在正中的那人冷哼一声:“你没有这个权力,给我们下命令。我们此次过来不是为了协助你,而是查明傀儡之子的死因。” 国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那只松鼠和他的随从杀害了师兄, 你们要的证据在他们那儿。” 他的话没得到另外三人的回应, 对方并不信任他。 这三人不隶属于国师,他们不需要听从国师的命令。 傀儡一族繁衍多年, 不断的完善和壮大。随着种族人数的增加,分工越来越细,各部分的职责也越来越合理。 眼下,来到国师跟前的这三个人, 他们的身份相当于人族皇城的御林军都尉,他们专门负责守护傀儡之子。 每一个傀儡之子对傀儡一族而言,都极其珍贵。傀儡一族的傀儡之子类似于人族的这些皇子,即使众多皇子的实力有差别,有的实力强,有的实力弱,但他们都有可能有朝一日登基为王。 傀儡之子是种族的希望。 培养一个傀儡之子相当不易,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这使得整个傀儡一族对傀儡之子格外重视,任何的折损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前不久,一位傀儡之子前往人族皇城,且出人意料的在人族皇城陨落。即使这个傀儡之子不是实力最强横的傀儡之子,他的地位依旧不容忽视。 傀儡一族得知消息,立刻派来三位都尉要尽快查明真相。 假如是国师对傀儡之子下了毒手,国师难逃一死。假如是其他人动手杀掉了他们的傀儡之子,那么这些人和与他们相关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活。 国师面对三位都尉未有丝毫压力,这些人再是怀疑他,他们仍然会选择先对付那只松鼠,何况,国师另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唯一不满的是,这些都尉太难缠,他们肯定会不断揭开国师的旧伤疤。 果然,下一刻,这三人开口说道:“你杀害傀儡之子的可能,丁点儿不比你说的那只松鼠低。” “你恨傀儡之子,你恨不得他死。哪怕不是你亲自动手,你照样可能借助他人之手报复傀儡之子。在适合的条件下,你会顺势除掉他。” “要不是你联系傀儡之子,请他前往皇城助你一臂之力,他怎么可能来这个地方。” “要不是你的体质特殊,他怎么答应你的要求。” 这些人无视国师微变的神情,他们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以自身为交换,同意为傀儡之子平复他体内混杂狂躁的力量,骗他来到皇城。你眼睁睁的看着傀儡之子落入他人的陷阱,却不相助于他。” “你说不定早就知道那儿有陷阱,这才骗他进入陷阱。” “当年,傀儡之子想要独占你,让你成为他的专属契合之体,你不同意。” “双方争执之中,突发意外,你的体质遭受重创,从顶级跌落,且不断削弱。你跌落云端,如此深仇大恨足够你谋算他,杀死他。” 倘若阿九在这儿,他就能听懂这些人交谈的内容。 阿九曾在老先生留的那本书里见到一排注释,正是这些文字让阿九意识到,澜家倒大霉的日子即将到来。 他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澜洛和无封,但那个时候,澜洛和无封正好重新开始了双修,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以至于阿九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这件事。 书里的注释直指那些通过傀儡石夺取而来的他人修为。 外来的修为,终究不是自身的力量,很难做到与自身契合。因此,获得众多修为全力供养的这个人,力量与修为增长确实迅速,成长也注定极其迅猛,但同时,无穷无尽的隐患随时会要了这个人的命。 当多种庞大的修为混在一人体内,一旦外界施加的压力打破这些力量之间的脆弱平衡,体内失控的力量瞬间就能杀死这个人无数次。 澜家倾尽全力培养的那个人,那个作为家族希望的存在,对方体内的力量注定很多很杂,注定了相当的不稳定。 澜洛只需打破对方体内的力量平衡,澜洛就能亲手复仇,他就能目睹这个人的爆体而亡。 澜家一心培养的将来,会顷刻间崩塌,化为虚无。 遗憾的是,阿九并不知晓,确切说来是老先生早些年不曾料到,傀儡一族自身的变化。 在傀儡一族快速发展的过程中,聚集各种力量于一身的傀儡之子们,他们的缺陷变得愈发明显。谁也不能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种族内竟是演变出了一类特殊的体质。 这些稀少而珍贵的存在,被傀儡一族称为契合之体。 得到契合之体的辅助,傀儡之子的修为和自身不契合的矛盾就能得到缓解,他们能逐渐把夺来的修为与自身形成稳定。 尤其是顶级的契合之体,他们能让混杂的修为和自身形成完美的契合,他们是无数傀儡之子追逐的理想目标。 契合之体,他们在傀儡一族的地位丝毫不比寻常的傀儡之子低。 而顶级的契合之体,他们更能让傀儡之子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他们俯首称臣。 遗憾的是,契合之体演变未有规律可言,数目少之又少,顶级的契合之体更是难得一见。 傀儡一族一旦寻得契合之体,他们会首先送往实力最高那些的傀儡之子身边。 为了契合之体,傀儡之子之间的矛盾数不胜数,不止一次,不止一人,企图着独占契合之体。奈何争夺的对手太多太强,要给契合之体彻底铭刻自己的记号,让契合之体认可自己,专属自己,难上加难。 若得不到契合之体的认可,纵是双方强行契合,效果也注定是几近于无。 某次,国师和其他师兄弟一道,跟随这位尊为傀儡之子的师兄外出。他们中途突遭大难,其余人全死了,只剩了他们两人。 就在对方准备用国师为自己铺路,换取自己的生存机会时,国师的体质突然发生了变化。国师成为了契合之体,且是顶级的契合之体。 那一刻,国师和他这位师兄的震惊万分。 这位傀儡之子当即要求国师成为自己的专属,他再得到顶级的契合之体的辅助后,前景必定一片光明。 可偏偏,国师不答应。他憎恨这个自以为是害死了所有人的师兄,他看不起这个实力太弱的傀儡之子。 以国师此时的体质,他有资格挑选最好的傀儡之子,他没必要跟着一个价值有限的傀儡之子。 傀儡之子大怒,他囚禁了国师。然而傀儡之子想尽了办法,哪怕用各种粗鲁的手段对待国师,占有国师,国师始终不肯屈服。 得不到国师的臣服,傀儡之子就不可能完全得到他,缺少了契合之体的认可,傀儡之子强行占有的契合也变得微乎其微。 契合之体的出现,是傀儡一族发展的一个意外之喜,谁也不清楚契合之体的变化因何发生。 国师下定了决心,他不会接受对方的印记,他不会成为对方的专属。 顶级的契合之体一旦诞生,不可能长久的隐藏。别的傀儡之子很快就会找来,到时候,国师就不会再被囚困在这个人的身边。 然而世事无常,一个谁也不曾料到的意外突然降临。 如同国师偶然间成为顶级的契合之体一样,他的体质再次变化,他的契合之体在急速消弱。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国师惊恐不已。 当别的傀儡之子寻来之际,国师的状态相当糟糕。这些傀儡之子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他们依旧没能保住这个顶级的契合之体。 国师日渐虚弱,他几乎要跌破契合之体的体质,他比其他契合之体的契合效果低了一大截。 强大的傀儡之子们顿时对国师失去了兴趣。 前些年,国师跟在一位实力中等的傀儡之子身侧,谁知掉对方一次外出,竟是死在了外面,不知死在了谁的手中。那时,国师也见到这些御林军都尉,他们同样是负责调查傀儡之子的死因。 事后,国师的这位师兄找过他,让国师跟着他,即使是不怎么好的契合之体,终究是契合之体,多少能发挥一点儿作用。 国师仍然没有答应,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明明有望走向最高的位置,却不得不面临世事无常的残酷。 他没答应对方的要求,而是请求前往人族皇城,负责这里的任务。 这些都尉说国师有心要杀这个傀儡之子,是的,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考虑了无数次,他要怎么才能杀了这个人。 傀儡之子在傀儡一族的地位,相当于储君,以国师跌落的契合之体,他没有办法向这个人动手。 国师看见蒲小丁他们院中不起眼的金色光芒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到了,他大可以利用这个男人试探岩松鼠那行人的深浅。 而这一次的试探,这个男人死了,死在了恐怖的金光里。 国师以为自己会非常高兴,但他的心底没有丝毫喜悦。同样的,他的内心也没有任何的难过后悔,他不会因为这个人的死亡而伤悲。 他唯一的感受是那个金光真的特别危险。 至于这三位都尉会查到怎样的结果,国师不关心,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国师说道:“祭祀不容有失,一旦小皇子的气运彻底与这个王国融合,就有可能供养出一位新的傀儡之子,他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傀儡之子。” 他略微地停了停:“我希望三位能以大局为重。” 国师夺取气运的这位皇太子,远比很多的人族皇子优秀。给皇太子足够的成长时间,皇太子注定是一位明君,甚至于有望达成人皇的高度。 可惜,皇太子的一生到此为止,皇太子只会成为新的傀儡之子的踏脚石。一个出自国师之手的,由他亲手创造的新的傀儡之子。 傀儡一族的成长,一直在吸食着其余六界的血肉。 三个都尉看了看国师:“傀儡之子若能诞生,你功不可没。” 对此,国师没有多说什么,他抬眼望向天边,天要亮了,一切都要开始了。 同一时刻,蒲小丁早早地起了床,他打算在这般特别的日子里,给阿九烤几个九蒲饼。 他相信,阿九吃了九蒲饼,今天的计划一定会更加顺利。 然而,蒲小丁刚翻身坐起,他的动作顿时僵了僵。见状,阿九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蒲小丁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片刻的发愣后随即转为的惊喜。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的肚子平坦依旧,但他知道那里有他和阿九的孩子。 蒲小丁面向阿九,他掩不住的惊喜:“阿九,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心跳声,我听到孩子的心跳声了。”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要不要听听?” 蒲小丁的话让阿九不由有点紧张,更多则是欣喜,他低下头,贴近了蒲小丁的肚子。 下一刻,阿九的表情也变了。 是心跳声,当真是心跳声,他们的孩子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已经可以听到心跳声了。 兴许是阿九的幻觉,他觉得自己的孩子笑着唤了他一声父亲。 清早迎来大好事,阿九精神抖擞,就连他也认定,今天必定万事顺畅。 想到这儿,阿九的手放在蒲小丁的肚子上,和自己的孩子对话:“今天,父亲会非常忙,你陪着爹爹,不要捣乱。” 刚走到门口的赦容和郎冬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郎冬,他刚守了一整夜归来,就在屋外听到了这些话。 他简直不想了解这些已婚夫夫。 屋内,阿九的话音刚落,一团小小的金色光芒竟是从蒲小丁的肚子飘出,落在了阿九的手背。紧接着,小小的光团在阿九的手背移动,慢慢的勾画着什么。 金色光团勾勒的线条越多,蒲小丁和阿九就越惊讶。 显然,这团小小的金色光团力量不是源自蒲小丁,而是属于某个小家伙。这一刻,这个小家伙正在阿九的手背绘制图案,那是蒲小丁每天努力的画了又画,却长期画不成功的复杂的金色图案。 一时间,蒲小丁和阿九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小家伙,他们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弹。 伴随着小小的金色光团的挪动,图案逐渐形成。 最终,一道耀眼无比的金色图案在阿九的手背成形了。蒲小丁好奇地拉住阿九的手看了又看:“真的是那个图案。” 他们的孩子太聪明了,蒲小丁每天在学,他们的孩子也跟着他一起学,并且比蒲小丁更早学会。 金色图案完成的那一瞬,小家伙的欢愉情绪,清楚的传到了蒲小丁的心底。 阿九反复打量着自己手背的花纹,他思索片刻,他开口喊道:“赦容,请皇后,皇太子和六皇子过来一趟。” 赦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花纹画在阿九的手背,阿九自然而然的清晰捕捉到蕴含其中的磅礴力量。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希望小家伙画几个,有备无患。不过同时,他也发觉,就这么一个已是耗费了小家伙绝大部分的力气,以小家伙当前的状态,无力画出第二个。 但对阿九来说,有这一个已经是意外之喜。 没多久,皇后母子被赦容请来了阿九他们的房间,他们看见阿九手背金色四溢的图案不由惊讶。 尽管他们不明白花纹具体是何作用,但这样的存在注定是神秘万分。 阿九面向他们,他的手随意的往前一挥,金色图案顷刻间飞离了他的手背,扑向皇后母子。 金色图案在半空化作金丝,丝丝缕缕的金丝笼罩住皇后母子。 两道金丝分别融入了皇后和六皇子的身体,剩余金丝则是全都聚向了皇太子的方向。金丝围绕在皇太子的四周,编织出玄妙的花纹。在编织得越来越密集的图案之中,一道黑色的细线逐渐显现。 这道黑色细线的一端连在皇太子的身上,另一端则是蔓延到了皇宫的深处,系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源源不断的送去皇太子的气运。 此刻,金丝并没立刻剪断这条黑线,而是用一道道的光芒覆盖在黑线的表面。 顷刻间,皇太子周身的气息陡变,他徐徐地睁开眼,平静注视着前方的蒲小丁和阿九。他没有说话,但他的气势绝不是一个太子应有的。 那是一位傲视天地的王者,是一位强大的王者,他历经了战争鲜血的洗礼,他经历了岁月的磨练,困境没有磨平他的锋锐,反而让他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他只差一点就能成功了,他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能到达极高的位置,登顶成为强者。 人皇。 阿九的眼神一凝,果然是你。 是什么让你没能迈出最后的那一步,登上人皇之位? 皇太子变化的时间十分短暂,而后皇太子闭上眼,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恢复如常。 他好奇的打量自己的双手,金丝接连不断的落在他的手上,重新勾勒出那个金色图案。接着金光一闪而逝,他手上的金色图案隐去了踪影。 六界之巅,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前行,他不知疲惫,他无所畏惧,他扫除了一个又一个阻挡他道路的人。 突然,白色的身影微微一顿,一丝丝的金色光芒游走在他的手背,描述出一道玄妙的图案。 他冰冷的双眸闪过了些许诧异,他的声音随之放缓,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他的心在悸动,他的内心不再平静:“吾皇,你醒了。” 随后,他的目光落向远方,也不知在看什么:“今日相助之恩,来日必当重报。” 白色身影距离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抹人影挡在了他的前方:“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白色的身影淡淡道,“当年,他出事时,当年,我求助时,你们在哪儿?那个时候,你们选择了袖手旁观,所以从那一刻起,我的事情和你们再无关系。” “任何人,都不能拦住我的道路。” “让开!” 清晨,阳光钻出云层,撒向整个皇城,驱散了冬季的寒意。整座皇城从睡梦中清醒,逐渐的热闹起来。 蒲小丁笑着牵住阿九的手,一步步的朝着祭坛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自豪脸,我们家的孩子就是这么厉害 某伴侣:那是当然 第92章 为敌又如何 蒲小丁第一次见到帝王祭天的场面, 他对这些充满了好奇。 与蒲小丁同样好奇的还有小人参, 作为第一次和第二次出门的两只小妖怪,他们对自己见到了一切倍感新鲜。 此时, 他们难得看到文武百官聚集在一处,他们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小人参瞅了瞅众多的官员,他牵了一下蒲小丁的袖子:“你快看,那个穿铠甲的青年将士,他那么瘦撑得住那么厚重的铠甲吗?他这样也能带兵打仗, 会不会挥不动刀剑?” 尽管这人的双眼有神,目光凌厉,但真的是瘦弱得可怕。 “那人是陛下新封的将军,他旁边那人是他的祖父,老将军是三朝元老。”蒲小丁解释说道。 当然, 蒲小丁所知道的消息全是阿九告诉他的:“老将军戎马一生,他打了很多的胜仗,功勋无数,非常了不起。他培养的儿子和孙子也特别厉害。” 遗憾的是, 老将军的儿子不久前战死沙场, 而他的孙子诡异暴瘦,早已不似昔日的年轻力壮的状态。 蒲小丁叹了口气:“阿九说, 因为老将军一家拥护皇太子,他们得罪了宠妃。后来,老将军的儿子出征时,莫名死了, 他的孙子又古怪的瘦了,从魁梧到瘦弱,曾经的一名猛将,就这么白白的损失了。” 阿九毫不怀疑,肯定是国师暗地里动了手脚,导致老将军一家受苦受难。 与老将军的儿子情况相反,蒲小丁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他对小人参说:“你看那边,那些胖胖的妃子,她们是陛下这几年新封的美人。” 尽管蒲小丁从小到大晒了太阳就胖,可他毕竟是妖怪,他又不必和谁比较谁漂亮,他自然不那么在意自己的样子。 但这些妃子不同,她们历经千挑万选,进宫伺候在皇帝的身侧,她们这样快速的胖成了球,实在是匪夷所思。 “对啊,为什么她们会那么胖?”小人参苦恼地想了想,他对比了其他妃嫔,“其他妃子并不胖啊。” 那意味着陛下不是对胖妃子情有独钟。 蒲小丁摆摆头:“她们有些是得了陛下的欢心,获得了赏赐。有些则是皇后一族送入宫里,为了巩固皇后的势力。不管是受宠的妃子还是皇后那边的人,她们在宫里吃得太好,她们吃着吃着就胖了,怎么都瘦不下来。” 真相则是,阿九说,宠妃见不得有人获得陛下的欢心,同时她也为了压制皇后一脉的崛起。这些年,入宫的女子,她们不得陛下喜欢还好,一旦陛下赏了谁,那么谁就会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发胖,胖到陛下再也不肯看她一眼为止。 对此,蒲小丁唯有感慨宠妃的心思好可怕。遭到厄运的不仅仅是老将军和这些妃子,在朝中,但凡与宠妃做对,拥护皇后和皇太子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遭遇了劫难,或许是他们自身,或许是他们的家人,灾祸不断。 这是宠妃给他们的警告,他们如果不识趣,就会像老将军的儿子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迫于这些压力,不少官员纷纷转向了宠妃,他们情愿也好,他们不情愿也罢,他们没有选择。 事到如今,仍然咬紧牙关坚持站在皇后这边的,皆是忠心爱国的老臣之类,他们不遗余力的拥护着王朝的正统,不许妖孽当道。 另外有些人选择了尽力的逃出皇城,逃出混乱的局势,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此外,更让人心寒的是,没人指责宠妃有何不妥,众人将剑尖对准了皇后,说皇后诞下了不祥之子,导致王朝的衰败。 那些拥护皇后和皇太子的官员,他们的做法惹怒了上苍,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才会有如此报应。 听到这话,小人参忍不住皱了皱眉:“实在是太过分了。” 之前,小人参偶尔会听得赦容提两句,说皇城当前的形势严峻,他提醒小人参事事小心。 在小人参见到这些文武百官之前,他还没能深刻的意识到,严峻是怎样的严峻。 这个王朝被伤得极深,伤到了根基。 如今,要是连皇太子的位置也被宠妃的孩子取而代之,王朝的江山就将断送于此。 蒲小丁和小人参望向那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时,他们的神情不由凝重。这人对自己身旁的皇后分外冷漠,不闻不问,不见丝毫的夫妻之情。 皇帝看似精神不错,又怎能骗过妖怪的眼睛,蒲小丁他们更能瞧出本质。皇帝的身体早就虚空,国师炼制的长生丹药不能让皇帝身体康健,丹药透空了他的生命,他命不久矣。 对于宠妃和宠妃的孩子,蒲小丁更是没有多少的好态度。 宠妃的耳力比普通人好了太多,即使他们彼此相隔那么远,蒲小丁和小人参讨论那些官员的时候,蒲小丁明显察觉,宠妃听到了他们的话语。 对方幽幽的目光落向蒲小丁,透着强烈的杀意。 冰冷杀意没来得及触碰到蒲小丁,就被蹲在蒲小丁肩膀上的松鼠大仙一爪子挥散了。 松鼠大仙毫不留情的回瞪了宠妃:“啊啊,啊啊啊!” 瞪什么瞪,凶什么凶,不知道这里有小小妖怪么! 不许惊扰小小妖怪。 让你凶,一会儿就会有人教训你们了。 蒲小丁与小人参陪同松鼠大仙围观祭天。松鼠大仙身份尊贵,无论其他人有何想法,皇后竭尽所能为松鼠大仙安排了最佳的位置。 阿九和赦容、郎冬他们此时不再这儿,国师同样不在这儿。皇帝祭天之际,国师在筹备开坛祈福,他的最终目标是把宠妃孩子的运势和整个王朝彻底的融合在一起。 他要利用整个王朝的力量,供养一位新的傀儡之子。 国师的祭坛旁,一名都尉悄然返回:“祭天一切顺利。我观察了那只松鼠和他的随从,实力确实不弱。他们四周弥漫着非常危险的气息,和我们相克,杀伤力恐怕相当惊人。” 说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国师,他愈发认定是国师亲手将傀儡之子推入了陷阱。 只不过,国师此番若能成就一位新的傀儡之子,将功抵过,国师并不会面临责难。 不一会儿,另一位都尉归来,他沉着脸,摇了摇头:“没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那只松鼠的另外三个随从,依然不知去向。 闻言,三人之中为首的那名都尉若有所思:“那三人应当是冲着我们而来。既然他们想来,就让他们来,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来了还能再离开。” 他们殊不知,他们口中的三位随从这会儿没有针对他们的打算。阿九在帮皇太子一个小忙。 皇太子先前计划的祭神,遇到一点小麻烦。皇太子暗中布置的小祭坛,似乎被国师发现了。为了避免功亏一篑,皇太子请阿九帮忙,另外安排一处祭坛。 就算皇太子这边被国师阻拦,他仍有机会召唤神明,赐下天火,焚烧阴邪。 郎冬和赦容布置祭坛时,阿九在一侧研究祭神的玄妙图案。皇太子说,这是他以前问白衣时,白衣告诉他的。奈何阿九始终感到,这个祭神之法不是皇太子认为的那个祭神。 阿九辨别再三,他一时半会瞧不出所以然。既是出自白衣的手段,他之前出手帮了一次,所以也不差这第二次。 祭天大典刚进行过半,变故突至。晴朗的天空一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刮得众人摇摇欲坠。 阿九抬头望向天空,他淡淡道:“终于开始了。” 接下来,就让他看看,傀儡一族有怎样的手段,他们的能力到达何种程度。 阿九面向郎冬,说了句:“你该走了。” 郎冬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和赦容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皇城,前往城外阿九布置妥当的金光囚笼。 囚笼的主要目的在于镇压郎冬体内的傀儡石。 自从郎冬在花村时被小布袋的傀儡气息控制了一次,阿九就不得不考虑郎冬被傀儡一族控制的这个问题。郎冬是他的助力,奈何在这个助力没取出傀儡石之前,终究有可能从助力成为阻力。 国师此番开坛祈福,阿九不敢大意,为了防止郎冬被对方控制,郎冬的去处必须谨慎对待。 这一刻,赦容送郎冬出了城,他在外部启动了囚笼,关住郎冬。待到这一切完全结束,郎冬方可出来。 囚笼外比囚笼内的攻击力度更强,阿九这么安排是防止无数傀儡冲击囚笼,冲散了囚笼。 外面布置的陷阱足以大量的灭杀傀儡。 赦容处理好了这些,他迅速返回祭天之处,留在蒲小丁他们身侧。接下来,他的任务是守护蒲小丁他们的安危。 天色骤变的那一刻,蒲小丁不自觉的仰头望向天空。 蒲小丁最喜欢晒太阳,此时的乌云遮日让他有点不高兴。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说没了就没了。 蒲小丁见赦容归来,他忍不住问道:“阿九呢?他还好吗?” “公子一切安好,你放心。”赦容回答。 蒲小丁应了声,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们也要小心。” 不能让阿九分心。 黑云遮天蔽日的可怕景象突如其来,皇后变了脸色,文武百官的眼底也流露出一丝惊慌。 纵是不信神鬼之说的人都明白,帝王祭天之时,这般征兆绝对不是好的征兆,如此凶兆仿佛在预示王朝的覆灭。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杀掉不吉之人,还我朝盛世太平,江山稳定!” 一人开口,接着就是十人、百人,声势浩浩荡荡,直指皇太子。 六皇子紧张地拽住了皇兄的衣角,此刻的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相助皇兄度过难关:“皇兄,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太子面对当前困境,他未有丝毫的慌乱,他的内心说不出的平静。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遭,他不害怕也不会畏惧死亡,只不过,他不能死在这些人的手中,坐实自己不吉之人的诅咒。 他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计划中,而不是成为宠妃他们的踏脚石。 见状不对,老将军等人纷纷拔出长剑护驾,瞬息间,数不清的黑影冲出人群,直奔皇太子。 那一刻,宠妃和国师道出了同一个声音:“杀了他。” 以皇太子的血肉和神魂为牵引,以皇太子为掩盖,将王朝所有的气运供给宠妃的孩子一人,不再是皇太子自身的气运,而是整个王朝。 众多黑影扑面而来,皇太子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推,把自己身边的六皇子推向了松鼠大仙他们的方向,他道了一声:“保护他。” 保护好他的弟弟,保护这江山的希望。 赦容没有拒绝皇太子的请求,按照阿九的命令,他的首要任务本就是保护六皇子。 说时迟,那时快,皇太子和他身边的护卫们一下子被铺天盖地的黑影淹没。 皇太子浑身疼痛难忍,他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而他不会就此放弃。 他有自己的使命,他要请来天火,焚尽这些阴邪,黑影越是聚集在他身边,效果越好。此时聚集越多,一会儿死的越多。 皇太子费力地抬起手,他的手指在半空描绘着祭祀图案的线条。 另一边的祭坛,国师的祭台摆放了一个小稻草人,表面贴有皇太子的生辰八字。此时,国师牵引出小稻草人体内的生机,他以此为遮掩,彻底盖住宠妃孩子的傀儡身份,让其真正成为被这个王朝认可的优秀皇嗣。 他留意到皇太子的抵抗时,他皱眉喊道:“阻止他,” 国师要阻止的不但是试图反抗的皇太子,还有相助皇太子的那些人。 他话音刚落,国师身旁的三道人影消失不见,他们隐隐的感到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他们现身之处,布置了一个小小的祭坛。 祭坛旁边站着一个人,一个看似相貌平平的人族青年男子。可是,三位都尉全都意识到,他们看见的并不是这个年轻男子的真实相貌和实力。 一位都尉话语冰冷:“你是那只松鼠的随从?你们当真要和我们傀儡一族为敌?” 闻言,阿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为敌又如何?” 他们早就是死敌。 自从曾家的小傀儡进入阿九的府邸,自从蒲小丁显现出克制傀儡的血脉力量,他们之间已是不死不休。 阿九随手抛出一块黑色的石头,黑石落地的刹那,地面的金色花纹一个接着一个的点亮。 环绕在祭坛附近的金色的图案不止一个,它们一个套一个,足足套了十层。 三个都尉的脸色甚是难看:“果然是你们杀了傀儡之子。” 先前高大男子半夜闯入院子,阿九就猜到,一道由外物辅助的金色图案不再稳妥。他不确定祭天当天,类似高大男子这般存在,究竟有多少人。 要不是时间仓促,条件有限,阿九会给此处祭坛添加更多的防御保护。 他约莫猜到了,皇太子即将招来的神明是谁。 金色图案灭杀了高大男子,对方再度前来,必定万分谨慎,不会轻易踏入陷阱。 只不过,阿九的十层防御也不是为了击杀这些人,他在争取时间,为皇太子争取到充足的时间,完成他的祭神。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正在小心用皇太子的生机覆盖宠妃孩子的国师,他的心里忽地咯噔一声。他心急的要切断皇太子和宠妃孩子之间的联系,却惊恐发觉他们已然融合,无法轻易的斩断联系。 这一刻,从皇太子的小稻草人涌出的不再是生机,而是暮气沉沉的死气,死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宠妃孩子的小稻草人,要将宠妃的孩子也拽到死亡的深处。 国师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这不可能!他明明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死了,他怎么可能死了那么久!” 在气运的掩盖之下,在微弱生机的覆盖之下,是皇太子早已死亡的肉身。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只手遮天,掩盖了皇太子死亡无数年的真相。 而今,这不为人知的死亡和宠妃的孩子融在了一起。 照此下去,死气迟早要毁掉国师精心培养的新的傀儡之子。 六界之巅,一道沐血的身影拖着沉重的铁链,站在了山峰之巅。 他凝视着脚下的万物:“吾皇……” 时辰到了。被中断的祭天大典,在无数黑影深处垂死挣扎的皇太子,他惊觉自己的身体不再疼痛,这些黑影不能再从他身上夺走什么。 不同于皇太子的冷静,宠妃的孩子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襟,他呼吸困难:“母妃,我好难受,我好难受。母妃,我不能呼吸了。” 宠妃的尖叫,宠妃孩子的痛呼,黑影的吞噬,这一切好似与皇太子再无关系。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祭神的图案完成了。 眨眼,皇太子陷入了古怪的景象之中。 他身处战场,放眼望去尸横遍野,硝烟四起。 他手握长剑不断的厮杀着,他带领着屈指可数的将士,要争得一线生机。他的浑身剧痛无比,他随时可能死掉,他们即将在此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出现了一道飘渺的白色身影,纯白的衣衫未曾沾染上征战的半点血腥,对方如神明降临一般,径直走到了他的前方。 接着,那一道白色身影向他微微低下了头:“吾皇,愿以吾身常伴你左右,辅你江山万代,盛世太平。”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你是谁?” “吾名,白泽。” 白泽出,明君现。 黑影的围困中,皇太子艰难的张开张嘴,他本应请求神明,赐下天火,他却不由自主的道出了另一个名字:“白泽。” 他声音响起的刹那,一股庞大的力量撕裂了六界之巅的山巅,一道裂缝赫然显现。山巅的白色身影毫不犹豫的坠入裂缝之中。 “吾皇,谨遵你的召唤。” 祭神祭坛上,与三位都尉针锋相对的阿九,他忽然快速的朝着一旁退去。金光图案团团护在正中的祭坛轰然崩裂,一只巨兽踏步而出。 巨兽全身的白色皮毛染透鲜血,后足清晰可见沉重的锁链。巨兽的目光落向帝王祭天之处,他猛地爆发了一声怒吼,震得整座皇城摇晃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该我出手了 某伴侣:……你先保护好自己 温馨小提示: 人族历朝历代的君王很多,不是每一个都称为人皇。大大小小的无数王国里,最优秀的那个成长起来才是人皇。 第93章 天道馈赠 从天而降的巨兽霎时惊动了整座皇城, 蒲小丁惊讶地望向巨兽, 他肩头的岩松鼠则是当即欢呼着跳了起来。 岩松鼠激动万分地挥着小爪子:“啊啊,啊啊, 啊啊!” 我认识他,我认识他! 他以前照顾过我,他给了我很多很好好吃的! 岩松鼠兴奋之余,他不忘飞快地朝着巨兽奔去。 好在岩松鼠还没有忘记自己在祭天大典担负的职责,他奔跑的身影顷刻间变大, 他将蒲小丁他们全部驮在后背,他开心的朝着巨兽现身的方向撒开了腿跑。 近了些,蒲小丁细细地打量这只气度不凡的巨兽。巨兽的外形好似一只羊,然而,蒲小丁不会错把对方作对一只普通的羊, 村子附近养的那些小羊羔绝对不及眼前这只凶残。 村里的小妖怪们之所以喜欢和小羊羔们一起玩,是小羊羔们的性情温顺。 蒲小丁上前时,他耳边响起了阿九的话语,阿九告诉了他对方的准确身份:“白泽。” 白泽在世间地位崇高, 他是神兽瑞兽, 他更是知识渊博,知晓天地间所有神怪的姓名, 他的知识堪称世间最完善的一本书籍。 长久以来,白泽现身的次数并不多,但白泽每次现身都预示着伟大王者的出现,白泽的地位不可谓不重。 但此刻, 这只白色巨兽显然遇到了一些麻烦,他的后足捆有锁链,锁链延伸到了白泽到来的裂缝深处。 这些锁链束缚住了白泽,假如他不能尽快挣脱,锁链会沿着裂缝将他重新拽回六界之巅。 这绝不是白泽能接受的结果。 阿九一边提防傀儡都尉的突袭,他一边研究巨兽后足的锁链。他稍微用力掰了一下,奈何人族的肉身强度不大,对付锁链毫无办法。 除非阿九动用龙族内丹的冰蓝力量,他兴许会多耗费一点儿时间,但总能击碎锁链。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在于,傀儡一族或许会察觉端倪,阿九可能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阿九权衡之际,变大了的岩松鼠灵巧的避开傀儡都尉的攻袭,他一头钻进金光图案的正中,跑到巨兽的脚边。 岩松鼠扬起脑袋,他冲着巨兽叫了两声,他的爪子扯住巨兽后足的锁链:“啊啊,啊啊啊。” 我来帮你扯断锁链。 可惜,岩松鼠抓到爪子痛,锁链仍然毫无变化。岩松鼠乌黑的眸子盯了锁链片瞬,他毫不犹豫的张嘴一口咬向锁链。 “喀”的一声响。 此前牢固无比的锁链竟是眨眼裂开一道细缝,与此同时,岩松鼠也露出少见的愤怒表情:“啊啊啊啊!” 好硬,牙痛! 太可恶了,继续咬! 傀儡都尉思考如何阻止岩松鼠相助巨兽时,他们听到了国师惊慌不已的求助:“傀儡之子将死,必须抹灭皇太子,不计一切代价抹灭他!” 皇太子不死,宠妃的孩子必死无疑。不,确切说来,皇太子早就死了,偏偏国师不知道皇太子何时死的。 皇太子的生死成谜,导致国师的计划濒临破碎。眼下,无论皇太子是死是活,皇太子绝不能再存在,要不然,皇太子的死气转眼就会把宠妃的孩子拽入死亡的无尽深渊。 国师至今难以置信,他居然亲手把精心培养的傀儡之子和死人的气息完全融合在一起。 傀儡都尉思考片刻,在白色巨兽和宠妃孩子之间,他们终是选择了后者,傀儡之子更为重要。 阿九见他们丢下这边,掉头奔向祭天大典,他牵着身边的的蒲小丁,他没有出手阻拦傀儡都尉的离去:“现在才发现,太迟了。” 此前,阿九之所以临时改变计划,他从首先保护皇太子,变成首先保护六皇子,正是由于他发觉了异样。 他比国师发现得更早,从白衣的身份到皇太子的走马灯,他大胆的猜测了某些常人不敢去想的可能。因此他全力护住了六皇子,护住了六皇子就是护住王朝真正的真命天子。 皇太子无疑是优秀的,奈何优秀的皇太子不属于这儿。 天资卓绝的皇太子太过醒目,他的存在掩盖了那些难以察觉的真相。他的出类拔萃使得原本明了的事实,被人不经意间忽略了,众人身在谜局之中,却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真实。 白衣的胆子很大,他敢于挑战世人的想象。 阿九看着与岩松鼠合力,奋力挣脱一只后足的白色巨兽。巨兽后足的伤深可见骨,伤重却不致命,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逐步恢复。巨兽不怕受伤,他怕挣不开锁链,他怕到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身旁。 岩松鼠的相助帮了巨兽的忙,减轻了他的负担。单凭巨兽自己,他也能摆脱束缚,但他必定付出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代价。 阿九眺望祭天大典的方向。 阴曹地府的走马灯,不会随意出没。它的到来是在宣布一段人生走到了尽头。 可惜,国师见不到走马灯,皇太子从小到大未曾说出口的梦中白衣,更是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这只白色巨兽不许,所以世人仅能看见表面,所以国师把宠妃的孩子和一个死人融合。 宠妃孩子的下场是什么,毫无悬念。 阿九不阻止国师的开坛祈福,不是他不能,而是没有必要。 国师一心针对皇太子,他就注定以失败告终。哪怕后来皇太子虚弱,六皇子的龙气逐渐显现,国师也只是考虑,是皇太子的将死,导致帝位偏向了六皇子,他才对成为隐患的六皇子动了杀机。 从始至终,国师不曾知晓,皇太子的光芒掩盖住六皇子,是白泽亲手制造的假象。 王朝真正的真龙天子,一直是第二个出生,伴随着祥云而来的六皇子。纵是出身的景象不比他的皇兄盛大,他却是王朝的根基所在。 六皇子两次遇险皆是化险为夷,正是由于王朝的龙气冥冥之中护着自己的新王。同样的,当六皇子被国师针对时,天灾开始变得严重。 国师的所作所为真正的威胁到王朝的将来。 偶尔阿九会好奇,皇太子自身的气运被夺,他的生机被夺,这个王朝的龙气不见明显反应,没有不遗余力的护着皇太子,是不是正因皇太子的死亡。 皇太子的生死秘密,阿九感兴趣,却也清楚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 蒲小丁见三个傀儡都尉冲向祭天大典,他紧张地拉住阿九的手:“阿九,皇太子还在那边。” 皇太子有危险。 “没事,别担心。”阿九平静地说道,他们不是人族,他们该做的到此为止。从这一刻开始,王朝会走向自己命运的道路。 由王朝之人披荆斩棘铺就的一条前行道路。 这一刻,宠妃惊叫着搂住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浑身抽搐,双手不断的挠着脖子,挠得鲜血淋漓,可不管他怎么挣扎,他始终呼吸不了。 他张了张嘴:“母妃……母妃……我……难受……” 宠妃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再也不见平时的高傲与冷静。她的双手颤抖不止,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寻找:“国师,国师你在哪儿?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和期盼的结局不同? 她的孩子理应冲天而起,登上太子之位,而后登上帝王宝座,万里江山握在手中。 眼看着傀儡都尉冲向不见生机的皇太子,阿九的眼神冰冷了几分:“没用的。” 随着阿九的声音响起,宠妃的孩子咽了气。 宠妃盯着自己怀里双目涣散的孩子,盯着生机全无的孩子,她的双眼转瞬赤红,她周身的黑气赫然爆发,随后是她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的面容扭曲,面目狰狞,披头散发仿佛恶鬼。 “你们该死!” “你们都该死!” “我要你们给我的孩子陪葬!” 宠妃发狂的冲向那群惊慌失措的文武百官,她的双手化作漆黑的利爪,削铁如泥,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她的屠杀。 一具又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倒地,无数人连连后退:“怪物,有怪物!” 宠妃大肆杀戮之际,皇后则是不顾一切的冲向了无穷无尽的黑影。曾经最令她心惊胆战的黑影,此时竟是不再能威胁到她,她的身体腾起薄薄的金光,驱散了黑影。 她拼命的挤向黑影深处,寻找自己的大儿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然而,皇后见到的只是皇太子倒在地面,他全身冰凉,没了生息。 皇后无力地跪倒在地,她的双手止不住的抖动,她的指尖触碰到皇太子冰凉的脸颊,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为什么会这样?” 阿九今早给她的一缕金丝护住了她的性命,但是,剩余那么多的金丝却没能保护她的孩子,这是为什么? 她泪水滑落时,一个锦囊从她怀中跌落。 皇后此前费尽力气也打不开的锦囊,这会儿却自行展开了袋口,一道佛音从锦囊内飘出。周围的嘈杂一扫而空,分外宁静。 蒲小丁忍不住问道:“阿九,这是什么?” 他一点都听不懂。 “往生咒。”阿九说道,“超度逝者,前往极乐净土。” 这是天意,是时候送皇太子走了,送那个早已死亡的皇太子离去,让他再留恋于这尘世间。 往生咒响起的那一瞬,皇后眼前的景象陡然巨变。 她回到了她诞下皇太子的那天,当时她难产,御医们焦急万分。皇后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更可怕的是她发觉自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越来越虚弱。 一团微弱的光芒飘出她的肚子,她隐约听到那团光芒对她说:“母后,我不想走。” 皇后怔怔地望着小小的光团,她知道,光团走了,她的孩子就没了。不,她的孩子不能死,她还没能抱抱他,她的孩子得活下去:“别走,你别走。” 她恳求上苍开眼,她恳求神明降世,拯救她的孩子。 无声无息的,一道白色身影悄然浮现。皇后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从声音判断,对方是一名年轻男子,那人说道:“此处尚可一用。” 年轻男子小心的抱着一团光芒,光芒内有一抹沉睡的人影。 皇后费力地张了张嘴:“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白色身影有些意外对方看见了自己,他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飘出来的微弱光团:“你的孩子救不活了,他此生只能到此为止。” “不过,”白色身影略微顿了顿,“在此相遇亦是天意,我可以出手助他。” 白色身影和皇后做了一个交易,他负责延续皇后孩子的微弱神魂不消散。 但这一抹神魂实在幼小,或许一年两年,或许十年二十年,终究护不到永远。在此之前,皇后的孩子会继续留在这儿,不会彻底的远去。 白色身影护着的这道魂魄,则会借由皇后降生于世,以皇后和皇后孩子的气息气运为隐藏,守护这道神魂的平安成长。 如此一来,白色身影不必护送这团魂魄前往地府投胎,既能避人耳目,又能避开诸多危险,还能防止对方遗忘自己。 以皇后孩子的残存气息,勉强与王朝气运相连,以皇后提供的微少生机,最低限度的维持寻常生命。 白色身影不会强夺这些气运和生机,他需要的是这道神魂投胎后愈发稳固,他渴望的是这道神魂顺利成长,回到他的身旁。 若是对方能恢复记忆自然最好,若是对方不能恢复记忆,他照样会陪伴对方左右。 皇后同意和白色人影交易的那一刻,对方怀中的那团神魂与她孩子的弱小魂魄一起返回皇后体内。 那一瞬,她好似遗忘了什么,她觉得自己不该忘记,可偏偏她就是忘了,再也想不起来。 恍惚间,皇后听得众人的惊呼,以及婴儿落地的啼哭。 一道看不见的磅礴力量,霎那间与这个王朝相连,紫气东来,祥云满天,似在迎接她的孩子降生于世。 皇后听得细微的呼唤:“吾皇……” 然而,她没能见到说这话的这个人。 往生咒回响四周,皇后遗忘的记忆复苏。同时,一团小小的光芒飘出了皇太子的身体。这一抹飘忽的神魂被玄妙的金色图案包裹其中。 这一次,小小的光芒仍然对皇后甚是留恋,却不再那般吵着闹着不肯走了:“母后,我该走了。” 这么多年来,他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他的神魂无比脆弱,他长期昏睡,偶尔才能有片刻的清醒。每当这时,他都会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打量着他们生活的这个国家。 他的能耐有限,他做不了什么,可这次,他有一件非常想做的事情,他要为王朝尽一点自己的力量。 这一刻,蒲小丁突然心里一动,他伸出手:“阿九,风停了。” 遍布天幕的乌云不再翻滚,一道阳光自云缝落下,阳光落在地面的皇太子身上,也落在那一抹细微的神魂上。 那道神魂徐徐的上升,环绕在他周围的金色图案是蒲小丁再熟悉不过的花纹。 蒲小丁每天都会练习很多次,而这个图案之前由他和阿九尚未出生的孩子画在阿九的手背,而后,金色图案又落在了皇太子那儿。 此时,金色图案护着这道小小的神魂飘上天空。 亮光忽地一闪,金色图案在半空瞬间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耀眼得好似高悬天空的红日。 金色图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巨大的花纹眨眼布满了王朝的天空。 光点闪现的刹那,傀儡都尉骤感致命的威胁扑面而来,他们毫不犹豫的掉头躲避。奈何金光瞬息即至,快到他们没有机会躲藏。 傀儡都尉在金色光芒下化作灰烬。 紧接着,披头散发的宠妃满心不甘的消散了,宠妃的孩子消散了,站在祭坛上的国师消散了。 布满皇城的黑影全部消散了。 金光没有就此停下,它带着不可抵挡的磅礴气势扩散四方。 城外的囚笼中,郎冬猛地心里一惊,他惊恐地望向天空,一股毁灭般的力量朝着他铺天盖地的压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灰飞烟灭时,那道金光仿佛认出了他,金光轻轻地绕过郎冬身侧,快速远去。 待到金光过去了许久,郎冬才回过神,他的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他逃过一劫。 郎冬幸运的避过灭顶之灾,其余傀儡却没有这般好运气。金光以皇城为中心,以雷霆之势席卷了整个王朝,数不清的黑影消亡无踪。 寻常百姓家,人们忽感身体一轻,压得他们透不过气的怪病顿时减轻。虽是冬季,拂面而过的那道风却宛若春风,轻柔而温和,在他们的心底埋下了一丝希望。 金光爆发的那一刻,白色巨兽终于挣脱了锁链,锁链缩回裂缝深处,它回到了巨兽到来的地方,它再也无法阻拦他的前进。 白色巨兽慢步朝前走,他的后足受了严重的伤,走路有些跛,他却浑然不觉。他掩去皮毛的血迹,他的身影渐渐变小,他迎着金光,走向倒在地面的皇太子。 静谧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神兽白泽!” “神兽现身了!” “天佑我朝!” 白泽作为传说中的瑞兽,世人皆知。白泽现身,意味着明君的诞生。当白泽走到皇太子身侧时,他已然化作人形,一袭白色长衣随风轻轻飘动,如仙气缭绕般。 六皇子看清对方长相的时候,他好想开口叫住对方,可惜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对方没有走向他,而是走向了他的皇兄,对方凝视着他的皇兄,眼底是那份清冷也掩不住的火热情愫。 对方早就作出了选择。 皇后看了看行至身边的白色身影,她没有说话,很多年前,她曾见过对方一次,她已经想起来了。 她明白,属于她的那个孩子,完成了对王朝最后的贡献,他前往了极乐净土。现在留在这儿的,是借由她出生的那道神魂。 这个人是她的孩子,又不是她的孩子。 白泽半蹲在皇太子身侧,皇太子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身边的人,不由笑了:“你真的来了。” 果然遵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白泽握住他的手:“嗯,我来了。” 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纵是要迈过万水千山,纵是有千难万险,我也一定会来到你的身边。 皇太子问道:“我还能叫你白衣吗?” 白泽点了点头:“当然,那是你为我取的名字,它就是我的名字。” 皇太子凝视着他:“白衣,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闻言,白泽俯身在他的唇上一吻,一股力量传入皇太子的体内,护住他的肉身和神魂:“你的肉身受了损伤,又与这个王朝脱离了联系,你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 但有他在这里,他不会再让任何意外发生。 另一边,岩松鼠瞅瞅走向皇太子的白泽,他又瞅瞅蒲小丁他们,他偏着小脑袋想了想,最终跳回了蒲小丁的肩头。 村里有很多小妖怪,大家非常热情,村里很热闹,岩松鼠喜欢热闹。尽管白泽对他也好,可很多时候,白泽的生活诸多受限,所以,岩松鼠还是站在了热闹村子的这一边。 岩松鼠张开嘴,露出自己的牙:“啊,啊啊。” 好痛,差点把他的牙咬断了。 用那么硬的锁链锁住白泽,太坏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恐怕咬不了核桃了。 蒲小丁安慰了岩松鼠几句,他正要和阿九商量,他们之后有何安排。他突然心有所感,他和阿九不约而同的望向天空,一道光芒轻柔的笼罩住他们。 蒲小丁惊讶地看着阿九:“阿九,这是什么?” 好舒服的力量。 阿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隐约感到自己在人族的历练,最后契机在皇城。然而,他起初不曾料到皇城的形势这么复杂,他也没料到最终的收获如此丰盛。 天道馈赠。 他们避免了一个王朝走向覆灭,天道给予了他们奖励。 阿九突感缠绕住他的锁链松开了,如同白泽方才挣脱锁链一般,捆住阿九的无形锁链竟是消失了一道。 来自人族的束缚已然不见。阿九的人族历练,从他明悟人生短暂,珍惜活着的百年岁月,到他们解除皇城危机,历练到此结束。 天道的馈赠格外大方。 从此以后,阿九不再受到人族的种族差异限制,当他站在人族的大地之上,他将获得人族相助,他甚至能得到人族气运加身,助他度过难关。 他往前迈了很大的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啊,通关了,我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呢 某伴侣:放心,副本多,足够你表现 某小家伙:不急,不急,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还没出生呢 第94章 小人参很忙 冬至的祭天大典之后, 皇城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随着宠妃母子和国师的死亡, 宠妃一方的势力瞬间土崩瓦解。对此,不少受迫的官员松了一口气, 坚持拥护皇太子的官员则是面露欣喜。 此外,国师的消亡也带来了一连串的变化。由国师一手造成的惩罚,在金光下消融,那些受到傀儡之术伤害的人们,他们会一天天的恢复如常。 老将军的孙子获救了, 宫中的胖妃嫔们获救了。 这些变化算是不大不小的喜事。而这一刻的皇宫,正在历经一件大事。 早已生命透支严重的皇帝,他在冬至祭天这天倍受惊吓。他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即使他想用剩余的长生丹药欺骗自己还能多活几年都不可能了。 半空金光爆发的刹那,被金光照耀的长生丹药随之化作粉末。 事到如今, 皇帝怎会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昔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眨眼化身为一个嗜血的可怕怪物,作为她的枕边人,皇帝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个时候, 当他回想起皇后无数次的告诉他, 宠妃的孩子是怪物,必须除去的话语,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的皇后,对他亦是愈发冷淡,夫妻之情早已不在。 这一场祭天大典,改变的不仅仅是帝王帝后之间的关系。 神兽白泽现身, 使得百官们齐心拥护皇太子。皇太子从此能理所应当的接过重任,从年迈体虚的父皇手中接过皇位,肩负起国家的未来。 白泽的存在,意味着皇太子是一位明君,是一位带领王朝走向更长远将来的伟大君王。 更何况,祭天那天,众人亲眼目睹了皇太子体内飘出的金光。这道金光在半空爆发,它照亮了天幕,让世间的阴邪无处藏身。 皇太子用自身证明了那句“待到烈日当空,自会烧尽阴邪”的预示。 得到白泽认可的皇太子,以自身烧尽阴邪的皇太子,他毫无悬念的是皇位最佳的继承者。 遗憾的是,祭天大典后,病倒的不单单是皇帝,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皇太子也大病不起。 无论是皇后,还是神兽白泽,他们都严词拒绝了御医为皇太子诊治。 皇后深知,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不在了。拯救王朝的荣光确实属于王朝的皇太子,属于那个唯有一抹虚弱神魂的孩子。 如今留下这儿的,是居住在冰冷躯壳内的强大神魂。 当这样的一个人静静地凝视着她,开口又唤了她一声母后。 那一刻,皇后红了眼眶,她的一个孩子走了,但她的另一个孩子还留在她身边,她还会继续保护自己的孩子。 当时,皇后距离皇太子最近,她最清楚皇太子早已没了呼吸,她更明白皇太子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糟糕。 重新坚强起来的皇后,她挥手强势的支开了所有御医:“承蒙神兽厚爱,从今往后,太子跟随神兽左右刻苦勤学,任何凡人皆不可贸然靠近,不得惊扰太子的学习。” 御医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是要影响皇太子读书,他们是要给皇太子看病。 奈何皇后格外强势,皇太子住处不准任何人接近,他们更不可能询问神兽白泽,唯恐冒犯了这位从天而降的神兽。于是,苦恼的御医们找到了皇帝。 皇帝听得皇后的抉择,他沉默良久,最终,他摆摆手:“就按照皇后说的办。” 无论是御医还是幸存的官员,他们只能得到这句话,他们没能见到他们拥护的皇太子。 此时的白泽,他除了陪伴皇太子身侧,他也抽出了些许时间指点六皇子。这令六皇子颇感意外,也让官员们惊讶不已,他们没料到得白泽青睐的,不只是皇太子。 白泽本人对此十分平静,他在六皇子面前,仍是那个清冷的不易亲近的师者,而不是那个急切亲吻皇太子的青年。 六皇子恍惚意识到,白泽之所以教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皇兄。由于他的皇兄,白泽才选择了他,才教他这些治国安邦之道。 六皇子心底涌起一丝预感,祭天大典后,父皇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皇兄久不露面,同为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他从今往后估计得肩负起更多的重责。 白泽教导他,是为了让他肩扛王朝的将来。 六皇子收起了以往的不必要的心思,他安心学习,他恭敬的称白泽一声“白师”。 师者,即为教导他的老师,他尊白泽为师。 皇太子静养之处,六皇子不曾进入,皇后也极少前往,那儿仅住着皇太子和白泽。 至于皇太子本人是不是在刻苦学习,蒲小丁他们最清楚,因为松鼠大仙和神兽是邻居,他们的住宅相连。 对平常人来说,这里既居住有神兽白泽,又居住有松鼠大仙,这般神仙出没之地,的确是凡人不能打扰的地方。 这一刻的松鼠大仙,他有点不开心,他苦恼地盯着自己爪子里的松子:“啊啊,啊啊啊啊。” 咬不开,真的咬不开。 核桃不能咬,松子竟然也不能咬,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一旁,蒲小丁笑着接过岩松鼠爪子里的松子:“小啊,不着急,我帮你剥松子,一会儿就好。” 帮助岩松鼠,是蒲小丁近期的休闲方式之一,他替岩松鼠剥花生,剥瓜子。咬核桃这类困难任务,蒲小丁向来不负责,顺手交给了赦容和郎冬。 其中,捏核桃的主力是赦容,郎冬最近在休息。 金色图案爆发之际,郎冬险之又险的逃过了一劫。他小命保住了,遭受的影响却极其深重。郎冬从金色囚笼里出来的时候,他格外无力,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以郎冬自己的话来说,他在皇城外不远,灭杀傀儡的金色图案没有眨眼让他散成粉,他简直太幸运了。 他之所以留着一条命,多半是他经常和蒲小丁他们在一起的缘故,他身上沾染了气息,使得他避开了金光的攻击。 这几天,郎冬一直在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他应该不应该取出傀儡石。 一旦取出傀儡石,他就不是追踪傀儡。虽然不会被人发觉身份,可他对傀儡的判断力也注定大幅下降。老先生给的方法管用是管用,总不及一个追踪傀儡敏锐,尤其是一个傀儡石品质得到了提升的追踪傀儡。 然而,郎冬不取出傀儡石,他就有被傀儡控制的可能,就有被金光灭杀的可能。 万一哪天再遇到那道金色图案,而画出图案的人与郎冬不熟,郎冬怀疑自己瞬间被灭得渣都不剩。 别说他的复仇之路,他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 烦恼的郎冬征求了阿九的意见,阿九给郎冬的回答却是:“自己的狼生,自己决定。” 郎冬:“……” 没见过这么懒,这么不负责任的大妖,就算他们是临时合作的护卫关系,总该对他多一点点的关心吧。 可同样的,郎冬心知,这条命是他自己的,理应由他自己做决定。阿九话里暗藏了另一个意思,他会支持郎冬的决定,无论郎冬作出的是哪个选择。 于是,处于静养期间的大狼正在严肃的考虑狼生要怎么过。 这一段时间,小人参很忙。 他激动的接过了诸多的熬药重任。这里没有御医,只有终于能让自己带出门的所有药材发挥重要作用的小人参。 恰好皇太子和白泽又住在隔壁。既然大家是邻居,自然要互相帮助。 小人参毫不犹豫地接下了给皇太子熬煮滋补肉身的汤药的职责,同时,他还给白泽准备了疗伤药物,白泽的双脚要很长一段时日方能恢复。 此外,蒲小丁的补药得时刻备着,精神不佳且在思考狼生的大狼也需要关心,稳定情绪的汤药必不可少。 以及牙痛的岩松鼠,他的问题同样要处理。 总之,小人参每天很忙,但他忙得非常的满足。 一旁的赦容默默地瞅了瞅那些药锅,他趁着小人参转身之际,迅速的掀开盖子,把各个药锅里的药材捞来,放入它们应该去的正确药锅里。 小人参混淆药材不止一次两次,只能说,幸好所有要治疗养身体的都不是人,要不然不知道要吃出多少麻烦。 这些人至今没吃出问题,以后估计也出不了大事。 另一边,白泽教导六皇子当天的课业时,阿九来到了皇太子的跟前。 皇太子虚弱的不是神魂,而是肉身,他的肉身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皇后孩子的神魂离去,他与王朝的联系至此断掉,皇后昔日提供的维持他生命迹象的生机也已经耗尽。 纵是这副躯壳沉重,但有躯壳总比没躯壳好。 有了躯壳,皇太子的神魂才能稳固其中,一旦失去躯壳,白泽就会如同当初那般,万分着急的为他的神魂寻找安身之处。 没有躯壳的保护,他的神魂无所依靠,会一天天的变弱。 由于与王朝的气息断开,皇太子的这个躯壳不会再成长,他将长久维持这个生机尽失的模样。正因如此,皇太子注定不会再出现在人前。 阿九看向皇太子,问道:“今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皇太子笑道:“等到这一切稳定了,我和白衣会离开这儿。” 他提及的稳定,自然是看到六皇子登上皇位。那之后,他和白泽会去很多地方,寻找让他的躯壳恢复生机的办法。哪怕再艰难,他们都不会放弃。 无论成功与否,皇太子知道,他的白衣不会离开他的身边,但他仍是希望自己能给对方更长久一点的将来。 况且,他昔日即将登上人皇之位时,遭遇剧变,这也是他和白衣必须面对的难题。某些人某些事,他们要逐一的解决。 当然对外他们只会说,神兽看中了皇太子的天资,尽心教导皇太子。皇太子跟随白泽离开了皇城,踏遍六界,增长阅历。 纵是皇太子一去不复返,他亦能为王朝留下无尽的希望。 皇太子话语一顿,他看向阿九,他能清晰感觉到,阿九身上带着很强的人族气运,他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此后有何打算?” 阿九闻言,笑了。 返回村子和当父亲,不知道哪一个会先一步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要回村了,要当爹了~ 某伴侣:摸头 郎冬:默默的端着碗,真的没有人发现最近的药很不对劲吗? 第95章 村外有鬼 蒲小丁他们暂居皇城的这段时间, 阿九收到了无封的消息, 准确说来,是无封带来的好消息。 这阵子, 无封和澜洛终是停止了双修。无封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但现在的无封已经没了性命之忧,他的情况逐步趋于稳定。 无封对失去修为和取回修为的感慨颇深,这种感觉类似“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速度差别。 傀儡石带着强烈的目的而来, 它夺取无封修为又快又狠。奈何无封和澜洛他们对傀儡石的了解极其有限,他们每走一步皆是缓慢摸索前行,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无封要一下子全部拿回自己的修为不容易,不过这一天却也不再遥远。 他们当前的进度已值得欣慰,比无封先前要死不活的情况不好了数倍。无封如今也能算作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妖怪, 哪怕他距离彻底康复有一段时日。 无封对此不是特别着急,最艰难的一步终是迈过去了,眼下,他有多一点时间与澜洛相处, 他很满足这样的生活。 阿九把有关村里的近况告诉了蒲小丁, 蒲小丁十分高兴。对于要回给村子的消息,蒲小丁更是无比激动:“阿九, 我要告诉澜洛他们这里的好消息。” 蒲小丁的好消息,既是指他们在人族皇城这边一切顺利,大家安然无恙,也包含了蒲小丁即将当爹爹的大喜事, 他们的孩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出生了。 原本,阿九曾琢磨是否尽快回村。他权衡再三后,觉得这阵子没有特别紧急的大事,就稍稍放下了赶回村子的念头。 他之前一直担心村子那边没人照看,万一遇到了麻烦,仅凭两个村长和围绕村庄的防御,恐怕一时间难以护住所有的小妖怪。 即使阿九他们收到村长的求助,快马加鞭的望回赶,路上也必定需要时间,村子在此期间会遭到怎样的破坏谁也说不准。 因此,阿九处理皇城的变故之余,他仍是记挂着村子那边是否平稳。 这一刻,阿九收到无封的消息,他稍微松一口气。无封和澜洛的双修暂时告一段落,意味着澜洛和无封不再长久的刘在屋内。村里有了大妖坐镇,再加上设置在村子附近的防御,纵是遭遇剧变,他们也能坚持一阵子,村子的安全随之得到了保障。 按照阿九的想法,最理想的状态莫过于无封彻底康复,澜洛的状态亦是回到鼎盛。 尽管目前和阿九的考虑还有些许差别,不过总体情况已大为好转。 回给无封的消息,大部分内容出自蒲小丁之手。 作为一只就要荣当爹爹的小妖怪,蒲小丁满心的激动,如今的他每天都感到特别幸福特别满足,他要把自己的快乐告诉给更多的人知道。 小家伙的存在感越来越明显。 同时,小家伙画金色图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哪怕蒲小丁自己还没能画成功过一次,但他的孩子成功了,蒲小丁全然当作自己也成功了,他笑得合不拢嘴。 蒲小丁将自己的喜悦融入了这道返回村子的消息里。 除却蒲小丁,小人参同样记录了自己的欢乐。他简单的提及了外界的凶险,以及他们顺利的解决难题。 小人参特意感谢了众人提供的药材,这些药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而岩松鼠也围绕小人参的身旁,他的“啊啊啊”话语也要一并回到村子。 赦容和郎冬他们则是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和村子虽有关联,却又和村民们不是太熟悉。 郎冬不确定,当初整天乐颠颠的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那几个把他当作比驴子更威风的坐骑的小家伙,他们是不是也成长了一点点。 清晨的小村子沐浴在冬季的阳光下,最寒冷的时节即将过去。要不了多久,春季的暖风就会吹遍偏僻的小村落的每个角落。 许愿湖正中的小山不曾受到外界的影响,这儿仍是四季如春,气候宜人。 无封醒来时,澜洛还在他的枕边睡熟。 他凝视着对方的睡脸,他眼底的情愫愈发深邃,他忍不住低头在澜洛的唇上轻轻一吻。 感觉到无封贴近的气息,澜洛没睁开眼睛,他轻微地摆了摆头,喃喃道:“不双修了。无封,今天不双修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傀儡石出现变化后,封在傀儡石内的修为顿时飘散到外面,多余的修为给澜洛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而后,无封也不再顾澜洛是否反对,强行要求与澜洛双修。 澜洛早已不记得,他和无封双修的时间持续了多久,他一直昏昏沉沉,突然冒出来的大量修为冲击着他的肉身,让他难以忍受。 幸好,这些修为通过双修慢慢的开始返回无封的体内。否则澜洛不敢想象这一刻的自己会怎样,他能不能逃脱如此致命的凶险,他会不会爆体而亡。 澜洛和无封第一阶段的双修,随着无封的状态趋于稳定就要告一段落。可偏偏这个时候,澜洛被无封汹涌的情感淹没了。 澜洛并不糊涂,就算他始终迷迷糊糊的,他也不会混淆双修和夫夫床笫之私的区别。双修终究伴随着修为的变化,夫夫的床笫之私却是纯粹的,是无封对他的无限渴求。 他不止一次的发现,状况逐渐好转的无封在双修之余,对他大肆的占有。 澜洛可以拒绝无封在双修之外的,然而他没有。 他从来不曾真的想要远离这个人,假如他此刻推开了无封,那么在无封的修为恢复如初以后,他们的关系必定重新陷入一种尴尬。 相反,只要他不推开无封,即使他们此后无需双修,他们之间的另一种关系还会延续。 这个关系哪怕双方闭口不提,仍会长久的维持他们的亲密。 这会儿,浑身乏力的澜洛下意识的在无封的怀里蹭了蹭,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近来,无论是澜洛还是无封都清晰的发觉,澜洛体内傀儡石的问题所在。 傀儡石表面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傀儡石裂开了一道相当细微的缝,极有可能是当时被蒲小丁的金色小光团给震碎的。 这道微不可察的细缝,使得傀儡石内不再能彻底封存夺来的修为。 修为溢出,顷刻间加重了澜洛的身体负担,可同样的,来到外面的修为又方便了无封取出。 无封看着澜洛再次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他的眼神愈发柔和。他揽住澜洛正要陪着澜洛一起休息,他忽见窗边一道微弱的光芒在闪动。 他伸手随意一招,那道光芒立刻落在了无封的手心。 是阿九他们的消息回来了。 无封先快速看完消息,而后,他又逐字慢慢的看了一遍。 他由衷的替阿九和蒲小丁感到高兴,他们的孩子出生在即,流淌着他们血脉的小生命就要降生了。无封也得考虑该给这个孩子准备怎样的礼物。 阿九送回的消息,有些让无封心情大好,有些则是不那么让人愉快。皇城傀儡的存在,令无封的脸色沉了沉。 不管是国师精心培养的傀儡之子,还是那些来历不明的傀儡都尉,无疑都意味着傀儡一族正在迅速的成长。 无封走到这一步,他早就注定和傀儡一族不死不休。 澜家把傀儡石封在澜洛体内,利用澜洛夺取他人修为,无论夺取的是无封或者别人,无封都无法忍受。 此外,阿九也告诉无封,集这些修为于一身的人,自身的情况注定不稳定。无封和澜洛要报仇,该怎样快速打破这样的不稳定,让对方自食恶果,他们得自己琢磨。 无封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澜洛,他的指尖抚过澜洛的眼角,他轻声说道:“我会为我们复仇。” 随后,无封的目光落向小山之外。 无封写给阿九他们的消息里,有一件事他没说,那就是村外有鬼。 不知道何时,村外来了一个小女鬼。小女鬼急匆匆的好似在寻找什么,可偏偏她迟迟不进入村子。 小女鬼隐去了自己原本的修为,她此刻仅是一个不具有任何威胁的小孩子。她经常和村里的小妖怪们一起玩,她至今还没有伤害过这些小妖怪。 村长和村民们尚未留意到小女鬼的可怕,无封却早已意识到对方的危险。 只不过有点事,无封自己都尚未想明白,所以,他没急着告诉阿九他们,避免他们担心。 小女鬼不进村的原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阿九走前设置的防御再牢固,也绝不是小女鬼不踏入村子的原因。小女鬼整天在村外转悠,她没有选择住在花村或者药村,她选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小村子。 小女鬼不住在这儿,可她每天都来村外,她绕着村子转,伸长了脖子往村里瞧,迟疑着不敢进村。 这会儿,小女孩又一次来到了村外。她和平时一样,踮起脚尖往村里望着。 早起的小妖怪们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今天到我们的村子里玩吧。” “我们村子可漂亮了。” “对啊,我们花村有好多的花。冬天也有很多花,腊梅可香了。” 听得小妖怪们的邀请,小女鬼犹豫的望着入村的道路。她想进入村子,偏偏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阻止她,不让她进村。 小女鬼根据鬼差的话语,她到处找,终于找了这附近,她相信这里有她需要的线索。她就这么一直在村外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在进村还是不进村之间,犹豫不决。 只因这里的小妖怪们对她说。 “你长得真好看。” “我们村的朱槿姐姐也这么好看。” “你们是不是姐妹啊?” 姐姐? 不,她没有姐姐,她有一位去世很久又未曾投胎,她寻遍鬼界却寻不得踪迹的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写信,写信,要和澜洛他们分享好消息 某伴侣:……你想让无封更羡慕嫉妒恨么 第96章 越来越像了 小女鬼终是没有选择进入村子, 她考虑了小会儿, 留在了村外 小妖怪们虽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勉强小女鬼。他们没有多余的猜忌, 单纯觉得或许是小女鬼不喜欢花香味。 还有可能,小女鬼闻不得花香味。 小妖怪们曾经见过一进他们村子就不断打喷嚏的人,老药医说是此人的体质特殊,不适合与花太过接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心思简单的小妖怪们自然就考虑得更少了。 小妖怪们考虑得少了,不意味着无封对小女鬼的关注会降低。相反,无封提高了警觉,他分出一分心思专门留意这事。 但小女鬼迟迟不见特别的举动,她只是经常凝望村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小女孩没有进入花村和药村的日子里, 她收到了九闳的消息。 此次,九闳找来小女鬼本就是为了对付九霄,可偏偏九霄始终不见踪影,九闳不得不时刻留心九霄的下落。 九霄一天没死, 九霄就有重返王城的一天。 小女鬼瞅了瞅九闳的消息, 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村子,她琢磨了小会儿, 送回了一部分的情况。 她外出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找到九闳一心要除掉的那个人。 不久后,远在王城的九闳得知了小女鬼的近况。他微微地皱了皱眉,他没料到事情的进展不顺利到了如此地步。他想不明白, 九霄有怎样的逆天好运,一步步的逃出了必死的困局。 他们此次若是不能灭了九霄,斩草除根。有朝一日再见面时,九霄必定会成为比以往更强大,更可怕的敌人。 纵是九闳再心急,他一时半会也打探不到九霄藏身之处。更何况,王城由各个家族掌控的局势,已被新城主强势打破,九闳至今捉摸不透,六界之巅究竟想要做什么。 九闳一边寻找九霄的下落,力争除掉九霄,另一边,他必须时刻紧盯王城的风吹草动,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剧变。 眼下,无封的生命趋于稳定,澜洛体内过剩的力量转为平稳,这些变化不但影响到了他们自身,同样也导致王城的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尤其是在王城的澜家。 月上树梢,王城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内,澜夜头枕着浴池边缘的石块,他正在合眼小憩。薄薄的热气弥漫四周,使得眼前的景象愈发飘渺。 此刻的澜夜,他浑身上下的气息与澜洛愈发接近,不再是表面的形似。他的改变来得诡异,也来得反常。 澜夜许久不曾见过澜洛,他与澜洛未有任何接触,可偏偏澜夜的气息与澜洛越来越相近。 就连澜夜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出了什么事,或者说澜洛那边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导致澜夜的情况变得如此古怪。 澜夜怎会不知道,宅院之外布满了澜家的人手。澜夜从小到大从没享受过这般待遇,这些人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幸好,这儿不是澜氏家族的住处,这些人不敢胆大妄为的闯进来。可澜夜一旦迈出院门,他会遭遇什么,就不好判断了。 澜夜坐在浴池内没多久,他发觉附近的气息陡变。有人来了,对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他心里不由一紧,怀疑是不是澜家的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可很快的,他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对方的气息他熟悉而眷恋,这是他朝思暮想之人。那个人回到了王城,这里是对方在王城的住处,哪怕对方长期不在。 澜夜从水中站起身的同时,他身旁响起“哗啦”水声,对方一脚踏入了浴池。澜夜瞬即转过身,他透过朦胧的水气,凝视面前的这个男人。 高大魁梧,英俊不凡,对方无论是外貌还是实力都让澜夜怦然心动。可澜更清楚,就算这个人在笑,这个人的内心也是冰冷的,甚至连血都冷透了。 假如阿九和蒲小丁在这儿,他们就能辨别出对方的气息。昔日在九霄倒塌的房间内,他们曾见过对方,这个人就是肆意占有澜夜的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这会儿,对方的气息不再被黑色斗篷遮掩,他的气势令人畏惧,他的冷漠让人心惊。 当然,假如阿九和蒲小丁在这儿,他们还能从对方被池水打湿的衣衫判断出此人的另一个身份。 黑色为底,遍布暗紫花纹的锦袍属于傀儡一族,而此人衣衫的花纹,远比蒲小丁他们见过的那些傀儡的服饰更精美绝伦,是身份显贵的象征。 这是一个傀儡之子,一个在傀儡之子中数一数二的,实力超群的傀儡之子,他名为:言策。 澜夜见到来者,他露出了笑脸,同时他也收起了内心的情愫。对方不是为他而来,对方从不曾思念他,从不会喜欢他,更不会陪伴他左右。 这些年,澜洛早已明了这人对他的不重视。就算他不愿看得这么清楚明白,残酷的事实也会直白的告诉他,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看清自己的处境,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心寒。 澜夜笑着上前,他为言策脱掉衣衫,替他沐浴:“这次回来,在王城住多久?” 其实,他很想再问言策一回,这次回来能不能多陪他两天,能不能稍微爱他一点点。奈何话到嘴边,他说不出口。 无论他执着的询问多少次,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个人的眼里没有他,更别说,在心里留给澜夜一丝一毫的位置。 这个人,是他深爱的人,也是让他深陷绝望的人。 澜夜了解言策,对言策不具有价值的存在,言策视如草芥,比如澜夜。对言策有价值的存在,言策会相当珍视,比如澜洛。 澜夜不懂,言策认为的价值从何判断,但他知道,自己从始至终站在那个没有价值的位置上。 言策此番回到王城,短时间内不会着急离开。 他来这儿是得到探子的线索,探子从无家的情况推测出,无家上下近来的心情特别好。在王城局势飘摇不定的时刻,在无家随时可能护不住自己家族府邸的时候,无家的任何情绪都会格外的引人注目。 无家的高兴,只会因为一个人,一个让无家与澜家大动干戈的那个人,无封。 唯有无封的安稳,唯有无封不再受到死亡的威胁,无家才有可能心情好转。 而无封有了消息,随后而来的就有可能是与之相关的澜洛的消息。言策要找澜洛,他自然要返回王城盯着无家。 澜夜见言策不回答,他也没有过多的失望,言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正在犹豫是否告诉言策自己近来的困境,却不想先听到对方问了一句:“你最近见过澜洛?” 闻言,澜夜的一颗心再次下沉:“没有。” 终究这个人在见到他时,开口闭口仅有澜洛而已。 这阵子,家族到处寻找澜洛,但一直没能探到澜洛的位置,澜洛的行踪被人刻意的掩盖了。 此前在王城,本就有气势汹汹的无家针对澜家,而今又由新城主一手引发了王城的变故,澜家即使想抽出更多人手寻找澜洛,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澜家对澜洛再重视,也不可能为了澜洛放弃其他,所以,有关澜洛的的进展并不如意。 澜夜恍神之际,他又听得言策道了一句:“你和他越来越像了。” 要是澜夜没有接触澜洛,澜夜又是如何产生了变化。 言策的话让澜夜的心越来越冷,看着自己正在为他沐浴的这个人,澜夜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他再得不到言策的任何许诺,他就放手。 澜夜垂下眼帘:“最近,大家都说我越来越像他。但我一直在这儿,我又怎么可能和他有任何接触。” 说着,澜夜略微顿了顿:“自从澜洛失踪,他的那些爱慕者心思浮动。近来,家族里有传言,说我和澜洛越来越像,气息也越来越接近,家族准备安排我去伺候澜洛的那些爱慕者,稳住他们的心,让他们继续支持澜家。” 早在一开始,澜夜就跟在言策的身侧,他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了这个他爱的男人。 以言策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实力,只要言策一句话,澜家也许就会改变主意,不让澜夜去伺候那些人。 之前,澜夜曾问过族老此事,族老劝澜夜不要多想。然而越来越多的人在暗中盯着澜夜,澜夜怎么可能不多想。他觉得,家族在防止他不服从安排,偷偷的逃走。 澜夜这个时候把这事告诉言策,这是澜夜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试试言策是否在乎他,是否会解救他。 可惜,言策听到澜夜的话,他闭着的双眼并未睁开,他显然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他压根没把澜夜放在心上。 澜夜的呼吸一滞,他的动作随之一顿,而后又恢复了正常,唯有发红的眼角显露了他的情绪。 然而,对方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他,就算言策睁开眼也不会在意澜夜是否难过。 归根结底,澜夜的存在对言策没有价值,他可有可无。哪怕他可能即将伺候那些澜洛的爱慕者,这个人的内心也不会有丝毫波澜。 澜夜笑了笑,他笑得分外苦涩,自己为什么就看上了这个冷酷的男人。 而他又为什么不能成为对方眼里有价值的存在。 澜夜也曾年少单纯。 小时候的他性格活泼,爱笑爱闹,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滚得浑身是泥的澜夜与澜洛并不相像,他不及澜洛的爱慕者众多,但他身边也有可以一起说说话,一起玩耍的朋友。 他很满足自己已有的生活。 所以,年轻的澜夜不懂,为什么这些他认为的朋友们,他们要骗他外出,要对他下药,意图对他作出那些龌龊之事。 澜夜想逃,可他没有力气,他大声呼救,奈何荒郊野岭没有人能救他。 沉浸在药效的澜夜痛苦而绝望,他多想有人能够救他。 兴许是老天听到了澜夜心底的呼救声,无意间路过附近的言策救了澜夜,他使得澜夜免受伤害,逃离了厄运。 当言策动手杀掉那些人,当言策走到澜夜跟前,问他“你没事吧”的那一刻,澜夜深深的迷恋这个拯救他的英俊男子。 澜夜按住内心的羞赧,他利用自己沉浸药效的难耐,恳求言策帮他。他换来了此生第一次的鱼水之欢,他与自己看中的这个人共赴。 年轻的澜夜深信这是天赐的缘分,言策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伴侣。但他却忘了,他先前险些遭遇的残酷,早在提醒他这个世间没有那么美好。 他心仪的这个人,才是真正将他伤得遍体鳞伤的恶魔,让他的身心残破不堪。 为了这个人,澜夜发疯的改变自己,他改变的自己都不像自己,他改变的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可他依旧得不到对方的青睐。 好几次,澜夜想问言策,既然不在乎他,当初为什么救他,又为什么允许他留在身边。来者不拒,去者不留,言策不在意的终究是不在意。 澜夜问不出口,哪怕他问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实情。 言策的确不在乎澜夜,澜洛的存在与否本就对他不重要。 一个没有稳定自己体内混杂力量的傀儡之子,没有追逐傀儡之王位置的资格。 言策要更进一步,他需要的不单单是更多的修为,而是一个专属于他的顶级契合之体。 他要的不是和别的傀儡之子分享契合之体,不是任由契合之体挑选他。他要有自己的契合之体,顶级的契合之体。 对之相比,其他的皆是过眼云烟。 言策之所以出手救澜夜,是他路过附近时,他意外发觉药效下的澜夜散发出说不出的微妙感,引得他上前。 作为强大的傀儡之子,言策向来自信。澜夜必定有古怪,或许有他所需之物,他才有所感应,于是他顺手救了澜夜。 可惜,在他占有澜夜之后,他无奈的发现澜夜很普通。那种微妙感仍在,却不是言策猜测的那一种。 虽说契合之体的出现没有规律,傀儡一族仍然从已有的契合之体身上总结出一些或对或不对的经验之谈,以此提供给傀儡之子,用于辨别契合之体的征兆,即使不一定准确。 言策对澜夜的关注,正因他怀疑澜夜有可能成为契合之体。 但这些年,事实证明言策对澜夜的猜测是错误的。 因为,言策见到了澜洛。 澜洛散发的气息更为明显,更能勾动言策的情绪。两者对比,言策相信,澜洛某天有可能成为契合之体,且是顶级的契合之体。 那会儿,言策早已瞧出澜洛的任务是接近九霄,澜洛自己却并不明白自己要夺取九霄的修为。 世事难料,最终九霄没看中澜洛,喜欢澜洛的那人是无封。 对言策而言,九霄和无封的修为皆是意外之喜。 他不懂澜家有何谋算,这些与他无关。他只会在澜洛夺走九霄或无封的修为后,直接掳走澜洛,他会取走澜洛体内的那些修为,归为己有。 此后,言策会把澜洛囚在身边。假如澜洛的气息一直增强,最终成为契合之体,他要澜洛成为自己的专属。倘若澜洛无法成为契合之体,他会动手杀了澜洛。 他讨厌一次次的带着希望寻找契合之体,又一次次的经历失望。 同样让言策失望万分的澜夜,他能活着,不仅仅是言策没对澜夜寄予厚望,而是言策第一次占有澜夜时,他不懂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的在澜夜体内留下了自己的专属印记。 纵是最厉害的傀儡之子,一生也最多留下三次专属印记,而言策莫名其妙的居然浪费了一次在澜夜身上。 他留澜夜的命,只为了有朝一日,他需要专属印记时,把澜夜炼化到契合之体的体内。 因此,他要澜夜活着。 但却也只是活着,至于澜夜即将伺候谁,他无心过问。 此外,言策得尽快寻得无封,他另有打算。 王城的家族一门心思寻找九霄,要除之而后快,唯有言策在找无封,他最是清楚无封真正的威胁在哪儿。 妖族王城笼罩着紧张压抑的气氛,人族皇城则是在相对缓和的环境中迎来了春天。 春季到来万物复苏,枝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这样的春意里,身体早已极度虚弱的皇帝退位了,他没把皇位交给祭天大典后再也没有露面的皇太子,而是传位给了一天天迅速成长起来的六皇子。 众人虽遗憾登基不是他们期待的皇太子,却也明白这是目前最适合的决定。 六皇子登基,称景帝,封自己的皇兄为祥王,寓意为王朝带来祥瑞之人。 他为恩师白泽建造了庙宇,世代供奉,他册封了救过自己的岩松鼠,封为护国大仙,立了一尊松鼠像。 景帝登基当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蒲小丁站在阿九身份,他看着景帝一步步的走向皇位,他非常高兴。就在这时,蒲小丁忽感一阵柔和的春风拂过,他的身体没来由的一轻,好似有什么离开了他体内。 一团拳头大小的光团轻飘飘的飘出蒲小丁的身体,随着春风欢乐的飘远。蒲小丁一愣,阿九亦是一愣,但阿九立即果断的伸出手去抓那团光团。蹲在蒲小丁肩头的护国大仙岩松鼠同样急匆匆的往前扑。 蒲小丁眨了眨眼,他和阿九的孩子好像被风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惊讶脸,阿九,阿九,我们的孩子飞了 某伴侣:……第97章 打了一个饱嗝 在蒲小丁惊讶的视线里, 小金光随着春风逐渐飘远。阿九迅速上前, 他伸手就要拦住那团金光。如果阿九没有感觉错误的话,那团金光里有生命的气息, 是他们孩子的气息。 阿九的反应很快,当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光团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微微的变了变,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 小光团的想法顺着阿九的指尖传了过来, 下一刻, 阿九默默地收回了手,他任由小光团继续飞,静静的看着岩松鼠着急的往前扑。 岩松鼠不比阿九的冷静,他生怕小光团被风吹得不见踪影。如果小小妖怪转眼找不到了,就麻烦大了。 岩松鼠顾不得再保持小小的原形, 他瞬间变大了身体,快步朝着小光团紧追过去。 突然变大的岩松鼠,他自身没有感到任何异样,殊不知,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场的文武百官, 包括景帝本人,都吓得不轻。 一时间, 所有人以为又出了大事,他们紧张的四处打量,唯恐某个角落里突然钻出那些防不胜防的可怕敌人。 然而,他们的护国大仙并没有攻击来历不明的敌人。 他一边焦急的“啊啊啊”叫着, 一边追着一团小光团跑远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不是外敌来犯,那么新皇登基仪式还得继续进行。 至于护国大仙的古怪行为,估计是护国大仙厌倦了人世间的繁文缛节,于是,闷得慌的护国大仙自己寻找小乐趣去了,应当不是突现变故。 他们这些凡人没有必要揣摩护国大仙的心思。 同一时刻,回过神的蒲小丁有点不安:“阿九,我们不去追吗?” 他们的孩子飘走了。 听到蒲小丁的问话,阿九的嘴角再次不自觉的抽了抽:“没事,有小啊在,很安全。” 天知道,小家伙压根不是被风吹走了,而是辛辛苦苦的借着风势出生。小家伙出生后,顿感自己的肚子饿了。蒲小丁之前每顿能吃下去一头牛的胃口,绝非偶然。这些食物毫无悬念的都提供给了这个特能吃的小家伙。 如今,小家伙离开了蒲小丁的身体,立刻饥肠辘辘的寻觅食物。正好新皇登基要设宴,盛大的宴会意味着数不清的美食,这些新鲜出炉的热乎乎香喷喷的食物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小家伙闻到食物的香味,心急火燎的要填饱自己的肚子。 于是这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奔向食物香味飘来的地方。 阿九指尖触碰到光团时,对方的念头清晰落在他的心底。 饿,饿,饿! 飞,飞,飞! 吃,吃,吃!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沉心观察,他们一定会发现,护国大仙前进的方向是尚食局。 阿九不担心小家伙把尚食局吃空,既然护国大仙跟了过去,就不会出大问题。护国大仙别的不多,他就是小口袋里藏的食物特别多。保准要不了多久,护国大仙就能把小家伙拽回来。 此刻,阿九和蒲小丁可以继续镇定从容的围观新皇的登基大典。 登基的大好日子,景帝心中愉快,却也有遗憾。他的恩师白泽和他的皇兄祥王没有现身,他们只是命人送来了贺礼。 起初那会儿,蒲小丁就问过阿九,他们要不要把祥王扛过来。就算祥王的肉身受损,身体动弹不得,但他们一群妖怪有的是力气,不怕扛不动祥王。 奈何祥王本人没有露面的打算,他不愿再左右朝堂内的局势。 祥王不会和自己的弟弟争夺江山。这江山本就属于景帝,他则是一位寄居者,在这儿暂住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他的身份是他母后的儿子,是他弟弟的皇兄。同时,他也为了让这个王朝真正的皇子,多一点时间看一看他未能看到的世界。 眼下,混乱结束,一切趋于平稳,他不能动摇这里的人心。 所有的关注理所当然的都应该落在他弟弟的身上,这是对王朝最有利的现状。 他和他的白衣终究要走的。他能见到景帝顺利登基,国泰民安,他已是心满意足。 景帝看见贺礼,他想起许久不曾见面,母后却始终不同意他探望的皇兄,他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情绪。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站在皇兄身后,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皇兄保护的六皇子了,他的肩头扛着他必须肩负的家国重任。 他不会让母后失望,不会让皇兄失望,不会让恩师失望,他此生必将竭尽所能齐家治国,让王朝迈向更好的将来。 景帝端坐皇位的那一刻,整个王朝的气运在冥冥之中产生了变化,愈发稳固,愈发的前景光明。 只不过,励志民安而国治的景帝不知道,尚食局之中,御厨们如临大敌。 一团光团飘到尚食局,紧接着,护国大仙也冲进了尚食局。 原本忙碌的众人不得不停下动作,他们不安的看着护国大仙。 如今,护国大仙在王朝属于家喻户晓的存在。 民间传闻,护国大仙没进皇城前,他就轻松击杀了铺天盖地的黑影,护得当时的六皇子安稳。 而后在危机四伏的祭天大典,护国大仙驮着六皇子躲过了宠妃的算计,国师的追杀,保住了王朝的希望。大仙的本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远,越传越夸张。 后来,就连大仙能支撑天地,吞吐日月星辰的说法都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听得这个说法的时候,蒲小丁有些疑惑:“阿九,为什么这个描述听起来很耳熟?我好像在哪本书里见过。” 他真的勤奋努力的看了不少书。 对此,阿九面无表情的平静说道:“估计是有关上古之神的书。” 而那位上古之神,妥妥的指的盘古。 阿九深感,这些自民间收集的书籍,其中大部分仅能当作小故事给蒲小丁打发时间玩,绝对不能当真。 比如护国大仙的这一段传说,歪去了不知哪个方向。 当然,百姓对护国大仙保护景帝的感激之情,亦是记录在了这一字一句之中。 这会儿,护国大仙心急的在尚食局追着一团小光团,小光团到哪儿,哪儿的食物立刻消失不见。 御厨们见状无比心惊,任由小光团折腾,小光团是不是会吃空尚食局,导致新皇的大宴只剩空碗空盘,让他们人头不保。 就在这时,吃胖了一大圈的小光团停下动作,飘在半空不动了。紧接着,小光团打了一个饱嗝。 小光团吃饱了。 见状,护国大仙动作麻利的扑上前,他把半空的小光团扑了下来。他两个小爪子小心翼翼的捧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晃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乱跑,不要乱吃。 我收集的食物比这里多,比这里的好吃。 这里不好玩,我们回去了。 护国大仙带走了冲进尚食局的小光团,御厨们你看我,我看你,很快,他们再次忙得昏天黑地。新皇设宴,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实在是太忙了。 好在护国大仙没多久就离开了,再多折腾会儿,尚食局从上到下简直都坚持不住。 小光团在尚食局大吃了一顿,蒲小丁再次见到自家孩子,他发现对方不仅胖了,还重了,飘都飘不高了。 蒲小丁捧着小光团反复打量,确定小家伙没有异样,他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好在这孩子和他当初的异变不一样,不会不受控制的飞上天。 小家伙具有到处飘的本事,并非自身出现了状况。 蒲小丁耐心感受了一番,小家伙吃饱喝足后传来的欢乐心情。他把小光团递向阿九:“阿九,你来取名字吧。” 取名这事交给蒲小丁,他大概只能想出蒲小小丁这种名字,交给阿九负责更为妥当。 阿九凑近小光团看了看,金光环绕的小光团内,孩子的具体形态辨别不真切,不确定里面是蜷着蒲公英的小绒球,还是一枚小龙蛋。 他思索片刻,决定先不取大名,小名凑合着用一段时间。 他不急不徐的说道:“能飞,又是第一个孩子,就叫大飘好了。” “大飘”光团微微一怔,整个气息随之暗淡了丁点儿。 大飘完全没有比蒲小小丁好多少。 郎冬他们同情地看着小光团,幸亏不是长久使用,要不然以后全名“蒲大飘”或者“龙大飘”,妖生必定更加艰难。 小名取了就是取了,委屈的小光团只能先这么用着。 至此,蒲小丁和阿九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会飞的大飘。 大飘出生后,阿九不必再像先前那么担心,害怕沿途的颠簸影响到蒲小丁和孩子的安稳,他们是时候出发返回村子了。 临行前,阿九告诉无封,他们即将回村。他问无封和澜洛,以及村里的小妖怪,他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除却蒲小丁本身的大买特买之外,大伙儿需要什么,他们也会顺路一并带回去。 很快,阿九收到无封的消息,无封简单提了提村民们的需求,同时他告诉了阿九另一件事。他提醒阿九务必留意,村外有一个迟迟不进村的小女鬼。 无封一直认为小女鬼可疑,奈何对方迄今为止没做奇怪的事情,无封不好做最终的判断。 阿九看了无封的描述,他心底立刻勾画出了一副相貌,他知道这个令无封倍感警惕的人是谁。阿九和蒲小丁曾在地底府邸见过她,对方是跟在九闳身边的那个小女鬼。 小女鬼多半是冲着阿九而来。 他们要平安回村,估计不是一件易事。 只不过,容易也好,不容易也罢,他们都要回村,阿九不会因为一个困难就逃避。 小女鬼守住的地方是蒲小丁的成长之地,是坑妖的许愿井存在之地,是老先生昔日的居住之地,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我们有第一个孩子大飘了 某伴侣:点头 大飘:委屈,小名不好听 第98章 惹了一点小麻烦 蒲小丁一行人回村的道路, 并不是最快的那条路。一来是阿九需要时间思考对策, 二是他们的路线长期受到大飘的爱好影响。 大飘的爱好非常明确,喜欢吃。 一开始, 大飘还不怎么挑食,有食物填饱肚子就十分满足。后来,大飘意识到不仅爹爹宠自己,严肃的父亲也很宠自己,大飘就越飘越起劲了。 尽管父亲取的小名不怎么好听, 不过,父亲准备的食物却相当多。 此外,父亲更是允许大飘外出觅食,挑选更合心意的食物。 大飘毫无悬念的吃得又胖了一圈。而且,由于大飘经常和岩松鼠一起玩, 大飘学会的是第一句话不是喊父亲,不是喊爹爹,而是喊了一句:“啊啊啊。” 作为父亲的阿九不禁有点犯愁,自家孩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像岩松鼠那般说话说不利落, 意思完全要用猜。 只不过这些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飘总会有口齿清晰的那一天,阿九不急这一时半刻。他教大飘学习喊爹爹, 让蒲小丁能更高兴一些。 蒲小丁对养孩子没有多少的条条框框,村里历来的习惯是放养,让小家伙们自由自在的成长,蒲小丁也选择了这个方式。 他毫无烦恼, 大飘整天的“啊啊啊”,他照样能听懂。以蒲小丁对岩松鼠的了解,岩松鼠的“啊啊啊”的表达,蒲小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前的这点难度对蒲小丁来说,压根不是难度。 小光团通过这段时间的大吃特吃,最终的形态逐渐展现。 这是一个儿子,他不是蜷在一枚龙蛋内,而是一朵蒲公英的绒球。但大飘和普通绒球有点区别,他这个绒球能发光。 蒲小丁的这个大儿子远比蒲小丁小时候的个头大,蒲小丁是一个不能触碰到土地的小绒球,他和阿九特别能吃的大儿子,则是胖滚滚的圆球。 而且,这个胖圆球,吃相还稍微有点凶残。 每到要狼吞虎咽之际,蒲小丁都发现胖绒球的表面裂开了一道缝,在大飘彻底化形前,这道缝暂时充当大飘的嘴,满足他每天的吃吃吃。 偶尔,大飘还会把小人参口袋里的药材也啃几根,他胃口好,身体也好,怎么吃都不怕吃坏肚子。 大飘不但快速的消耗着岩松鼠收集的各种食物,他时不时的还会把岩松鼠拿着果子的小爪子一起吞了。他咬在嘴里的小爪子,很快又会吐出来,接着就哈哈直笑。 岩松鼠从来不会和小家伙生气。 只不过,岩松鼠的不生气限于大飘。换做别人咬了岩松鼠的爪子,他估计会和被踩了尾巴一样立刻跳上天。 反观大飘,他就算咬了岩松鼠的尾巴,估计岩松鼠也不会对他发脾气。 有了大飘的外出觅食,使得蒲小丁他们的行程始终歪歪扭扭。 最终的目的地仍然是村子,只不过,随着大飘和岩松鼠寻找食物的方向,他们弯曲的路线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化。 阿九对此不是特别在意,他沿路购买物品,收集书籍,打探与鬼界相关的传说。唯有当他了解更多后,他才能进一步作出判断自己该怎么走。 他的对手不只是这次的小女鬼,以后他还会面对更多的鬼族对手。鬼族不比人族,鬼族有修为在身,他们比人族更难对付。 这一路,阿九不停的在思考,他鬼界历练应当如何通过。 鬼界考验“死而复生”是怎么回事,他又要怎么处理。 阿九问过赦容和郎冬对鬼界的认知,奈何赦容和郎冬身为妖族,一条蛇和一头狼,他们平时日不往阴曹地府跑,他们对鬼界的了解同样有限。 在他们的印象里,鬼界无非就是一条黄泉路,一座奈何桥,一块三生石。死后喝了孟婆汤,忘记前尘旧事,随即进入下一个轮回。 民间故事对鬼界的描述有恶鬼索命,有阎王断案,也有与美艳女鬼的夜半缠绵。 而阿九琢磨的是,这些事与死而复生能有什么关系。 阿九思索之际,他忽然听得郎冬前来敲门:“公子,小公子惹了一点小麻烦。” 他口中的小公子自然是指的大飘。 阿九他们此时的落脚之处是一座小城。 大飘兴高采烈的要飘进城大吃一顿,加之蒲小丁有点犯春困,他在马车内休息不好,于是阿九他们现在顺势住进了小城里的客栈。 蒲小丁在屋内睡觉,阿九留在客栈陪着他。小人参拉着赦容开心的出门买东西,郎冬则负责紧跟岩松鼠和大飘。 虽说有岩松鼠在大飘身边,大飘十分安全,可郎冬仍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以防万一。 出门没多久,大飘就惹了事,他飘到一户人家的后院,他啃了别人地里的花花草草。 当时,在照看这些花草的是一个小孩,小孩一看地里空空荡荡,他顿时难过得大哭不停。对方的大哭把大飘吓得一下子没了精神,焦急地围着小孩转悠。 奈何大飘和岩松鼠一天到晚“啊啊啊”的说着话,也就蒲小丁他们能听懂。小孩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哭得格外伤心,即使岩松鼠接连摸出了好几个果子都没有任何效果。 小孩就这么一直哭,哭得岩松鼠如同被霜打了一般,毛茸茸的大尾巴眼看着就要耷拉下来了。 这个时候,自然轮到郎冬上前处理这些事情。 岩松鼠和大飘说话说不清楚,但郎冬可以说清楚。郎冬跟着大飘他们的原因,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防止这种双方沟通不良的局面出现。 谁知道,郎冬的沟通也遇到了一点儿麻烦。这个小孩不愿意和郎冬说话。 郎冬想了想,又问了句:“你的爹娘在哪儿?” 和小孩沟通不了,当然要找大人商量。 岂料,他话音刚落,小孩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口里断断续续的喊着爹娘。小孩哭得郎冬倍感头疼,岩松鼠和大飘也忧伤地盯着郎冬,因为郎冬,小孩哭得比刚才更伤心了。 郎冬环顾四周,偌大的住宅仅有这么一个孩子,不见其他人,他不由有些奇怪。他快步返回客栈将消息告诉了阿九。 这个时候,蒲小丁正好睡醒,他揉了揉眼睛:“阿九,大飘呢?他和小啊还没有回来?” 他们这是玩到什么地方去了? 殊不知,岩松鼠和大飘现在没在玩,他们在苦恼。 蒲小丁很快见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以及在小孩面前没精打采的岩松鼠和大飘。 见到阿九和蒲小丁来了,大飘努力地飘啊飘,他飘到蒲小丁的手心,他焦急的心情一并传了过来。 偷……偷吃…… 哭……哭……哭…… 蒲小丁顿时明白了大飘的意思,大飘偷偷啃了地里的花草,惹得小孩大哭。矛盾迟迟无法解决,大飘着急万分。 一旁,阿九则是曲起手指在小绒球的表面轻轻一弹:“看你还敢不敢到处乱吃。” 早知道就不给他取名大飘,而是取名大吃。 大飘顺着阿九指尖的力道翻滚了一圈,他随即又讨好的飘上前,亲昵地蹭了蹭父亲的手指。 接着,小绒球嘴一张,“叭嗒”吐出了一小节东西。 他讨好的意识随之飘来。 父……父亲…… 吃……吃…… 阿九盯着自己的手心,他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几下。 说了多少次,吃就吃,不许吃了一半再吐出来。 而后,阿九扫了一眼那一小节似植物又似虫的东西,他挑了挑眉:“虫草?” 冬虫夏草,虫草算是十分珍贵的药材。 这年头,居然有人把虫草种在家里?重要的是虫草还被大飘给啃了。 冷不丁听到阿九说了“虫草”二字,小孩立刻红着眼睛看着阿九,他又生气又委屈,眼看着就要哭得更撕心裂肺。 就在这时,阿九淡淡说道:“如果你需要虫草,我马上就能给你更好的。如果你要其他药材,我也可以给你更好的。人参鹿茸,麝香天麻,你想要什么都有。” 阿九不动声色地给了郎冬一个眼神,命他迅速把小人参找回来。 小人参的小口袋里,各种药材应有尽有。 大飘这家伙也是图新鲜,小人参那儿的药材不啃,偏偏跑来啃别人家的虫草。 小孩疑惑地看着阿九,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后院突然多了好些人。 他犹豫小会儿,问道:“当真什么都有?” 阿九应道:“当然。” 一旁的蒲小丁亦是连连点头:“都有,什么药材都有。” 药村就在花村的隔壁,想要什么药材就有什么药材。这次是小家伙惹哭了别人,他作为爹爹,得尽力帮一帮自家儿子,大飘这会儿已经恹恹的了。 小孩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灵芝,银杏也有吗?” 阿九挑了挑眉:“有。” 这个小家伙年龄不大,心却很大,当真敢开口什么都要。不过,既然是大飘惹事在先,对方想要什么,阿九自然会给,不会吝啬这些。 见状,岩松鼠和大飘更是努力的晃着小脑袋:“啊啊啊,啊啊。” 药材有,药材很多。 你不要再哭了。 短暂的沉默,小孩的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他低声说道:“这些药材,能不能先借给我?我现在没有钱,等我救回我的家人,我会给你们钱,一定会给的。” 说着,他小心的瞅了瞅阿九。阿九和岩松鼠、大飘不同,他和郎冬、蒲小丁也不同,这个人站在他的面前,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家人? 闻言,阿九的目光扫过空旷的宅院,这个地方除了这个小孩再也不见其他人,小孩口中的家人在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大飘他恹恹的了 某伴侣:没事,他转眼就会恢复 第99章 不成鬼样 小人参踏入后院的时候, 他满脸的兴奋。作为一只药村出来的小妖怪, 他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材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帮助大伙儿渡过难关。 郎冬在街上找到小人参和赦容那会儿, 小人参正在认真的挑选种子。他从一大堆种子里面选出生机最为旺盛的那些,以便于回村种植。 花村和药材的花草虽多,却终究不是应有尽有。于是,小人参此次特别挑选了那些在村里或是村子附近相对少有,或者不曾见过的植物。 这些植物容易不容易养活, 小人参不确定,他能做的就是尽量选择生机旺盛的种子。店家本是不同意小人参这么精挑细选,不过看在赦容给钱给的多的份上,店家果断的闭嘴了。 小人参从郎冬口中得知,大飘惹了一点小麻烦, 急需一些药材。小人参顾不得继续选种子,他揣着选好的种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会儿,小人参一脸困惑地瞅瞅面前的小孩, 小孩的身体十分健康。他又看了看空荡荡的住宅, 院里没有其他人。小人参一头雾水:“是谁生病了?” 他有点看不明白是谁病了,需要看病吃药。 小人参问蒲小丁, 奈何蒲小丁自己也不太清楚情况。 蒲小丁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安安静静,不见人影,他同样不懂是谁要治疗, 还是用大把的珍贵药材治疗。 此刻,岩松鼠抱着大飘蹲在蒲小丁的肩头,老老实实的不吭声。蒲小丁抬手指了指小人参,对那个小孩说道:“我们有许多药材。你的家人在哪儿,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尽快见到他们,才能尽快的对症下药,小孩的家人才能尽快的恢复健康。 小孩听得蒲小丁的话,他仰头看了一眼天色,他问道:“你们怕鬼吗?”他要在天黑之前赶往山脚的小屋,夜里不一定能够回城。 蒲小丁满心纳闷,小孩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以前,蒲小丁不怕鬼,村里的大伙儿也不怕鬼,他们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叫门。所以一开始,蒲小丁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城那些大妖谈鬼色变,比他们这些小村子的小妖怪还忐忑不安,他们居然会怕鬼。 蒲小丁起初以为是大妖怪们的亏心事做得太多,后来,他见到那个能够嚼碎大妖魂魄的小女鬼,他恍悟王城大妖们怕鬼的原因。 王城的鬼可不比小村子里的鬼,王城的鬼相当的凶残。 蒲小丁想了想,他问了一句:“是什么鬼?” 鬼分很多种,有不凶的,也有非常凶的。 小孩一愣,他显然没料到蒲小丁有此一问。 而阿九却是懂得蒲小丁的意思,蒲小丁想要知道小孩说的鬼,是普通鬼,还是能吞噬魂魄的厉鬼。 小孩偏着脑袋思考小会儿,他如实说道:“我不懂是什么鬼。周围的叔叔伯伯们说,我的家人成了鬼,再也不会回来。但普济大师说,我的家人并未走远,他们被山中恶鬼强行掳走,若能成功度化恶鬼,就有望救回他们。” 小孩的家人是山里的采药人。后山建有一间竹屋,平日里,大家若是来不及下山,他们就会在竹屋暂住一夜,等到天亮后再下山。 不久前,不知何故,突然有了后山小竹屋闹鬼的可怕传闻,吓得众人心里不安。 一天,小孩的爹娘与平时一样,要进山采药,他们答应了自己的孩子会很快回来,谁知道他们竟是一去不复返。 后来,山里有一人逃了回来,他说他们在后山突遇大雨,来不及下山。夜晚的山林野兽出没,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在竹屋避雨,暂住一宿。 岂料雨夜的恶鬼不再单单是吓得人胆战心惊,更是要索命,很多人没能逃走,他们被恶鬼掳走了。 小城的人们虽是靠山吃饭,却有些不敢进山了。 自从小孩的爹娘失踪后,小孩一直特别伤心难过。某天,他的爷爷奶奶说是要进山寻找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小孩的爷爷奶奶进山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谣言越传越广,事到如今,大家连白天都不怎么敢进山。 小孩口中的普济大师是一位路过此地的年轻和尚,小孩向蒲小丁他们要这些珍贵药材,不是直接用来救自己的家人,而是救这个和尚。 和尚得知后山恶鬼掳走了人,他毫不犹豫的进了山。和尚在后山竹屋诵经念佛,可惜,他没能抵挡住恶鬼的攻击。 眼下,和尚还没能救回小孩的家人,自己却濒临死亡。一旦和尚没了,小孩的家人更无回家的希望。小孩盼着这些珍贵的药材,能够治好和尚的身体。 小孩虽知晓一些药草,可具体的作用了解有限,他力所能及的把最好的药材给年轻和尚。唯有和尚的身体好转,才有可能救他的家人。 蒲小丁的视线投向阿九,恶鬼害人,这样的惨事他们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阿九思索片瞬,他点了点头。半路遇鬼兴许是天意,他也想知道,后山的小竹屋是怎样的恶鬼在闹事,出于怎样的目的忽然开始害人。 在此之前,他们也会顺路在山脚的小屋为那个和尚诊治。 当蒲小丁他们到达山脚小屋,见到一个气若游丝的年轻和尚时,郎冬的脸色忽然变了变。难得的,他比阿九他们走的快了几步,越过阿九身侧,径直走到了床边。 郎冬伸手探了探,和尚还有呼吸,不过和尚的身体状况,远比小孩形容得更加糟糕。此次若没能遇见小人参,和尚兴许坚持不了几天了。 查看了和尚的状况,郎冬很快又退回阿九的身侧。对于郎冬的做法,阿九并未多说什么,他叮嘱了小人参几句,他转身出了小屋。 山脚的小屋同样只是一个临时的居住之处,所有人挤在屋内备显拥挤。反正守着和尚也没多大作用,不如在屋外透透气。 蒲小丁担忧的问阿九:“阿九,普济大师能救回来吗?” 阿九点头应道:“可以一试,应当能治好他。” 换做别人,阿九不敢这么保证,不过有小人参在,只要小人参不乱补补过了头,寻常的治疗估计都不是问题。 听得这话,蒲小丁心里踏实了几分,他实在不忍心见到,这位相助众人的和尚因此丧命。 山里有恶鬼索命已是人心惶惶,倘若和尚也被恶鬼杀死了,更会让这些靠山吃饭的人们绝望。 蒲小丁把阿九的意思告诉了小孩,小孩得知和尚康复有望,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样一来,他的家人说不定也能很快回家了。 屋外,阿九面向难得沉默不语的郎冬,他问了句:“认识?” 郎冬应了声:“认识。他救过小时候的我,只是不知道是几辈子之前的他了。数次轮回,没想到再次相遇,他又当了和尚。当和尚哪里好了,不能喝酒吃肉,吃素念佛的日子既无聊又无趣。” 郎冬的目光从山脚的小屋移向了后山,在那儿,出了索命的恶鬼,使得进山的人们再也没能回家。 明知道有危险,这个和尚仍然进了山,哪怕战胜不了对方,他依然要坚持到最后一刻,迟迟不肯放手。 郎冬微微的张了张嘴,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在我的面前死第二次。” 这些年,郎冬偶尔会在梦中记起,自己最弱小最无助的那段时光。 一个年轻的和尚把他抱在怀里,带着他来到一间小破庙。那里只有几个瘦小的小沙弥,那里的野菜素食难以下咽,那里的诵经念佛闷得发慌,可偏偏这些却让那只无依无靠的小狼崽活了下来。 那个人还给他取了名字,郎冬。 遗憾的是,那个时候的幼狼太弱小,那些人来抓他的时候,他没有办法战胜他们。他被抓走了,和尚和小沙弥们也全都死了。 有时候,郎冬忍不住想,假如和尚没有救他,灾难是不是不会发生,和尚和小沙弥也不会死。 有时候,郎冬会想,自己那时要是能有强悍的实力该多好。如此一来,就不是和尚和小沙弥死去,而是那些来抓郎冬的人全部死掉。 郎冬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对阿九说道:“公子,我先去探一探到竹屋的那条路。” 闻言,阿九点点头:“去吧,小心点儿。” 阿九毫无怀疑,郎冬此行若是遇到那个令众人闻之色变的恶鬼,郎冬一定会让恶鬼痛不欲生。 郎冬要为小城的这些人击碎有恶鬼出没的噩梦,他也击碎自己的噩梦,把自己从当年无能为力的幼狼梦境里解救出来。 蒲小丁和小孩说了会儿话,他转过身,他只见到阿九,却不见郎冬的踪影。他好奇的左右打量:“阿九,郎冬呢?” “他先去探路了。”阿九平静应道。 蒲小丁听得这话,他仰头望了望天空,天色渐暗,夜晚即将来临,他希望郎冬可以尽早回来。 按照小孩的说法,入夜后,后山会变得诡异而凶险。 蒲小丁知道,郎冬是一只修行多年的大狼,令大家畏惧的恶鬼,能伤到和尚的恶鬼,未必能伤害到大狼的一根狼毛。 但恶鬼无法伤害大狼,却可以伤害掳走的那些人,郎冬或多或少仍会有一点被动。 不一会儿,和尚醒了,他看见与小孩同来的蒲小丁众人,他感谢了蒲小丁他们出手相助。 同时,他也善意的提醒蒲小丁他们,恶鬼情况诡异,务必当心。 此前小城的人们也曾请道士进山作法驱鬼,奈何道士进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怀疑道士卷了钱跑了,可和尚猜测道士兴许在后山遇害了,他在后山念经时,曾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转眼入夜,就在和尚坚持再次进山的时候,郎冬回来了。他不仅自己回来了,他还拎了一只鬼回来。 蒲小丁他们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向那只鬼,这只鬼肯定把郎冬得罪狠了,才会被郎冬揍得完全不成鬼样。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盯着那只鬼,阿九,这只鬼惹到郎冬了吧 某伴侣:点头,是的 第100章 是他,又不是他 被郎冬拎回来的这只鬼, 他此刻的模样极其狼狈。这只鬼之前被郎冬揍得太狠, 这会儿他一见人多,他立即像见到了救星一般, 拼命挣扎着:“救命啊,这个坏蛋要杀我。” 蒲小丁他们:“……” 真不巧,他们正好是这个坏蛋的同伴。 那只鬼叫了小会儿,发现没人开口帮他,他的脸色一变, 神情恍惚:“你们是谁?这是哪儿?我要回家。” 蒲小丁他们:“……” 郎冬是不是打了这只鬼的脑袋,貌似打傻了。 郎冬抓紧这只心急火燎要扑向蒲小丁他们的鬼,他冷哼一声:“再在这儿装疯卖傻,信不信我扒了你的鬼皮?” 他的威胁很有用,那只鬼顿时缩了缩脖子, 不再那么闹腾。 紧接着,郎冬大致说了说自己进山的经过。 郎冬他们此次前来是得知有恶鬼害人,于是,郎冬的目的地自然是后山的竹屋。 郎冬到达竹屋时, 天刚黑, 他发现一只鬼在竹屋内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什么。 起初,郎冬隐藏了气息, 那只鬼以为郎冬是凡人,他凶巴巴的恐吓郎冬。他让郎冬滚远点儿,要不然他就抓郎冬炼药。 而结果当然是炼药没炼成。郎冬向来不吃这套,他毫不犹豫的出手, 狠狠的教训了那只鬼一顿,揍得他连连哀嚎。 刚开始那会儿,这只鬼特别不服气,嚣张得很:“你给我等着,爷这就教你什么是规矩,打得你满地找牙。” 遗憾的是,他的规矩没教成,他更没能法力无边,大杀四方,他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了代价。幸好他是鬼,否则他怀疑自己又得死好多次。 这鬼有点怕郎冬,对应郎冬的方式随之改变,他一会儿高呼这是一场误会,他一会儿说自己是某某仙人转世,有意收郎冬为徒。 总之,郎冬的切身感受是,这只鬼病得不轻,已到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地步。 为了避免自己当真判断错误,抓错了鬼,郎冬特意在后山竹屋等了小会儿。奈何四周安安静静,不见半个鬼影。 后山竹屋的鬼有且仅有这么一只。 郎冬没精力理会这个瞎折腾的家伙,他拽着这只鬼赶往山脚。一路上,这只鬼花样百出,始终不消停,他甚至对郎冬眨眨眼,企图利用自身相貌勾引郎冬。 他这么做的结果,免不得再多挨几下,反正郎冬不会怜香惜玉。 郎冬默默的看着这只鬼,只剩下“你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吃药”的表情。 郎冬把这只鬼抓到阿九他们的面前,这里人多,还有与恶鬼打过交道的普济和尚,容不得这只鬼再撒谎抵赖。 他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让这只鬼说真话。 和尚见到郎冬,他的表情微微一愣,之前他醒来时,郎冬已是进了山,他没能见到郎冬。此刻,他看着郎冬,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感。 而后,和尚放下了心底的疑惑,他的注意力转向了那只鬼。 和尚在后山时,曾与恶鬼交过手,他最了解恶鬼的情况。他心知恶鬼可怕,任由恶鬼留在后山,迟早危及小城的所有人。到时候,纵是人们不进山,恶鬼终有一天会离开山林。 他有心救回那些被掳走的人,他不能让恶鬼祸害苍生,可偏偏,郎冬抓回来的这只鬼根本不肯说实话。 普济和尚认真的看了看被揍得很惨,大呼自己冤枉的这只鬼。他观察的时间越多,他的表情越是凝重,他心底的疑惑在加深。 蒲小丁他们则是期待的看着和尚,盼着和尚得出了最终的结论,这只鬼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一会儿,和尚徐徐说道:“是他,又不是他。”听得这话,蒲小丁他们满心纳闷。和尚在后山念经度化恶鬼,反被恶鬼所伤,难不成和尚居然分辨不出伤自己的鬼是谁? 同样的,那只鬼听到和尚这么说,他愈发紧张:“和尚,你不要胡说。我没有害人,在世间作恶会加重惩罚,影响投胎转世。” 尤其是做了那些大奸大恶残害生灵的坏事,他就不能投胎为人,而有可能落入畜生道受苦。更可怕的是,作恶太多,他将面临地府的严惩,甚至剥夺他投胎的机会。 为了尽快投胎,他这些年在地府的表现非常好。 作为一只努力要投胎做人的鬼,作恶影响投胎的严重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闻言,和尚不急不徐的解释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后山竹屋的鬼是你,你与他的气息相同。但是,他又不是你,恶鬼伤人,早已失去了心智,但你此刻并未丧失心智,不是那丧心病狂的恶鬼。” 听到这些,蒲小丁想了想,问阿九:“阿九,后山的鬼是他吗?” 阿九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回答。他相信普济和尚的判断,这只鬼是搅得后山不安宁的那只鬼,不过此刻,这只鬼维持了清明,并未发狂。 随后,阿九的视线转向郎冬,郎冬紧盯着这只鬼,神情丝毫不轻松,其中必定还有别的麻烦。 阿九开口问了句:“他身上有很大的问题?” 很多时候,郎冬在他擅长的某个方面,直觉相当的精准。 果然,听得阿九的问话,郎冬冷冷地瞄了一眼那只鬼,幽幽的目光使得那只鬼忍不住的哆嗦了几下。 在郎冬掀起那只鬼的衣服时,那只鬼紧张地抓住了衣服,他一脸惊恐:“我警告你,我没有某些特殊嗜好,我对你不感兴趣。强扭的瓜不甜,你再扒我的衣服,我就要叫了。” 可惜,这只鬼没来得及叫,他的衣襟被郎冬随意一扯,露出半透明的上半身。 这一刻,这只鬼委屈极了。早知道,他在路上就不乱勾引郎冬了,说什么他们前世有缘,今生注定要再续情缘。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郎冬能不能不要当真。 当众扒衣服实在是太凶残了。 郎冬彻底无视这只鬼的大呼小叫,他压住这只鬼的肩膀,不许这只鬼乱动,让蒲小丁他们能看清这只鬼的后背。 在对方半透明的身体上,竟是浮现出红色的花纹,哪怕这些花纹仅有小小的一部分。 鬼,即是鬼魂,他们是魂魄之躯。修炼出肉身的鬼不是没有,而是相当稀少,这样的鬼通常是非常强大的鬼。 这会儿,他们面对的这只鬼实力十分寻常,寻常到都不够看,可偏偏,这些生长在他的魂魄里的红色花纹,透着异常诡异的危险力量。 蒲小丁凑近了些,他越看越是惊讶:“阿九,你觉不觉得,这好像是傀儡花纹?” 只有小部分尚未成形的图案,蒲小丁清晰感到,这就是傀儡石的那种图案。通常情况下,鬼只剩魂魄了,生长在他们魂魄的傀儡花纹,极难消除。 不比郎冬和澜洛,他们是通过傀儡石进行的炼化。哪怕他们取出傀儡石的风险非常大,却也不是毫无希望。只要寻找到适合的替身,转移傀儡石后,他们就能解决大患。 然而,这些鬼,他们种在魂魄里的傀儡花纹和他们的魂魄密不可分。花纹消除了,魂魄没准也随之消散了。 蒲小丁面向阿九,他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蒲小丁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郎冬的判断。 以郎冬追踪傀儡的判断力,郎冬通常不会出错,他对傀儡气息相当的敏锐。 正因如此,阿九的神情亦是凝重了几分:“傀儡一族的手,伸得很长,鬼族的形势恐怕也不乐观。” 那只鬼被扒了衣服,本在大喊大叫,他发觉所有人神情凝重的盯着他的后背时,他不由心慌:“你们别这样吓我,吓鬼一点儿不好玩。” 说着,他的脑袋快速扭了半圈,扭到了身后,一双眼睛紧盯自己的后背看:“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是不是快要死了?谁来救救我?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闻言,蒲小丁和所有人:“……” 你不用死,你早就死成鬼了。 虽说鬼脱离了肉身的限制,脑袋想扭在前面就扭在前面,想扭在后面就扭在后面,不过,这里有大飘这样的幼妖,这只鬼的一举一动都当多注意。 假如在大飘幼小的心灵刻下鬼好可怕,脑袋扭来扭去的坏印象就不太好了。 万一影响到大飘的健康成长该如何是好,哪怕这样的可能很小很小。眼下,大飘和岩松鼠开心的说着什么,哈哈哈的笑得开怀。 见状,郎冬淡然地伸出手,他随手一甩,那只鬼的脑袋转了几圈,终是又转回了前面。 而普济和尚看清那只鬼后背的红色花纹,他道了声佛号:“这是他的业障。” 由于这只鬼在山中作恶,伤及小城人们的性命,原本能投胎转世的纯净魂魄,如今沾染了业障。 和尚不懂红色花纹最终会形成怎样的图案,不过在和尚眼中,花纹的成长代表着业障的增加,花纹充满了血腥气息,危险万分。 对此,那只鬼终于慌了:“和尚,你什么意思啊?什么业障啊?我在地府表现那么好,你不许胡说。” 和尚指出他的魂魄出现业障,妥妥的晴天霹雳。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无法顺利的投胎转世,他熬了那么多,最后等来这么个噩耗,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蒲小丁担心地问阿九:“阿九,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提供药村相助小孩,是为了治疗和尚,救回小孩的家人,同时,他们也得救回那些被恶鬼掳走的人,这事才算结束。 而现在,他们或许还要加上清除这只鬼身上的业障。 阿九沉思片刻,他作出了决定。既然所有的变故皆在后山的竹屋,他们唯有回到那儿,方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他们顾不得夜晚的后山极其危险,他们带着那只鬼快速返回后山竹屋。 这次,和尚和小孩没能一同前往,小孩不具有对付鬼怪的能力,而他独自一人留在山脚小屋又不怎么安全,于是,身体尚未康复的普济和尚留下陪着他。 蒲小丁他们迈入后山的竹屋,他们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在那儿,那只对自己后背忧心忡忡的鬼,会变成恶鬼。 竹屋下方布有阵法,用于炼化。 那只鬼进入竹屋不久,他的气息陡变,他双目赤红,他后背的红色花纹好似活了一般,缓慢的生长着。 随着花纹的成长,这只鬼的戾气注定越来越重,伤人越来越深,他会越来越失控,越来越可怕。 阵法将炼化这只鬼,从一只普通的纯净鬼魂,炼化成一只沾满鲜血的恶鬼。 蒲小丁忽然问道:“大飘,你能不能阻隔恶鬼的变化,又不伤到他的魂魄?” 他也是随口一问,大儿子学习金色图案的能力可比他强多了。 大飘听得爹爹的话,他丝毫不畏惧恶鬼,他努力的飘上前,张嘴一吐。 “叭嗒”,金色的笼子落地。 金色笼子关住了狂躁的恶鬼,瞬间切断了恶鬼和外面炼化阵之间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高兴,我们的孩子真厉害 某伴侣:那是当然 大飘:我是一团厉害的发光小绒球 第101章 鬼差大人 金色的笼子阻隔了炼化阵, 使得笼内的恶鬼一下子安静下来。 恶鬼静静地站在原地, 双眼无神。他好似失去了意识,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 同一时刻, 蒲小丁在反复打量大飘吐出来的笼子。这个囚笼和当初阿九设在人族皇城外,留给郎冬的笼子如出一辙,那是阿九按照老先生的金色图案,稍微调整得来的。 如今,大飘从父亲那儿学到了这个本事, 他不必凭借外物,就能利用自身力量打造一个牢固的囚笼。 蒲小丁跟在阿九身侧,他研究了一会儿囚笼,有开始琢磨竹屋的炼化阵。 他们见过不少的傀儡石,但这样的炼化阵十分罕有。有傀儡石协助的炼化, 阵法没必要绘制的如此复杂。 鬼族和其他种族稍有区别,他们不具有肉身,只剩魂魄,修炼的也是魂魄。 因此, 傀儡一族针对鬼族的特殊, 作出了相应的调整。他们使用了更为繁复的炼化阵,他们的想法无比大胆, 竟是直接在鬼族的魂魄生长出了傀儡图案。 蒲小丁对着阵法看了片刻,他选择了放弃。他对阵法完全不了解,以前他在村里,大家通常都在讨论今年种什么, 那些粮食收成好,养殖哪些家禽家畜最适合。 对于阵法,没谁关注它的存在。 蒲小丁对付傀儡的手段向来简单粗暴,他直接动用了血脉力量,将傀儡灭得渣都不剩。 正因如此,眼下,他们要如何帮助这只鬼成了难题。这只鬼清醒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他丧失心智时,更不可能告诉蒲小丁他们有用的线索。 怎么救回那些被掳走的人们,是一个大难题。 阿九凝视着炼化阵,他的心情微微一沉。 鬼族与人族有所区别,虽是人死后才成为鬼,不过鬼族有修为在身,对付鬼族相对的棘手一些。 他们在人族皇城那会儿,岩松鼠在人们心中是了不得的松鼠大仙。然而在鬼族,谁敢在十殿阎王跟前,称自己是护国大仙。岩松鼠是强者,他是厉害的猛兽,却与地府的护国大仙有一段距离。 阿九不确定,傀儡之主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时间越久,影响肯定越是深远。 哪怕老先生有了悔意,他外出处理此事,可按照当前的形势来看,以老先生一人之力,显然无法阻挡全部。许多事情,得由蒲小丁他们自己面对。 某天,也许他们能顺利的找到老先生,得到老先生的全力支持。 但在傀儡一族的背后,同样有一位一手创立种族的傀儡之主。傀儡之主神秘莫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傀儡之主无疑是傀儡一族的神明,亲手创造这一切的神明。 从上古至今,能创造一个种族的,是如同女娲这般的神。 这位傀儡之主有多么张狂,敢这么造出一个新的种族,吸食其他种族的鲜血壮大自身的种族。 阿九他们盼着老先生牵制傀儡之主尚有可能,指望老先生解决所有傀儡,这简直不可能。 转眼夜深,就在所有人以为恶鬼要这么站到天亮的时候,恶鬼好像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他的双眼不再呆滞,他不顾一切的攻击囚笼。 他后背的红色花纹疯狂生长,拼命的想要成长为完整的图案。 见状,阿九的脸色微变。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大意了,这只恶鬼不是郎冬,恶鬼不会当真老老实实的留在囚笼里。 恶鬼在笼中的状态类似沉睡,而非傀儡花纹的彻底消除。 这一刻,明显有什么惊醒了恶鬼。 蒲小丁心有所感,他忽然望向黑夜山林的某个方向,那儿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而且这般亲切感在逐渐靠近。 这感觉与蒲小丁和大飘相似,却又远远不及他们父子之间那么亲密。 对方或许是蒲小丁的同族之人。 蒲小丁张了张嘴,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一抹黑色身影进了竹屋。 阿九果断的把蒲小丁和大飘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对方。蒲小丁从阿九身侧探出头,只见对方身穿黑袍,戴着面具,手里握有锁链。 一时间,屋里的人陷入了沉默。 恶鬼看着刚来的那人,他的恐惧和惊慌陡增,他撞击囚笼愈发的疯狂。 黑袍人面具下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笼子里的恶鬼。 接着,黑袍人抛出一团金光。金光飞到笼子的上方,迅速展开为一道金色的图案,与蒲小丁他们见过的老先生留下的图案不一样,作用亦是不明。蒲小丁望着金光,他惊讶不已。他感应到的亲切感不是来自黑袍人,而是来自这团光芒,有让人舒服的力量。 此刻,这道花纹正徐徐下沉,笼里的恶鬼惊恐的嘶吼,他后背的傀儡花纹暴涨,誓要与对方一决高下。 阿九见状不由的皱了皱眉,纯粹的灭杀恶鬼,他们同样能做到,可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恶鬼魂飞魄散,而是拯救恶鬼,恢复意识。 这个鬼还有救,一只努力表现,心心念念盼着投胎转世的鬼魂,不该被这么抹杀。 但是,阿九仅是把蒲小丁和大飘护在身后,他没出手阻拦黑袍人的做法。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浑身阴冷的气息,表明了黑袍人的身份。 黑袍人来自地府,是一名鬼差。鬼差处理鬼族之事,这理所应当。 更重要的是,阿九隐隐感到这道金色花纹的作用不同寻常,不是单纯的灭杀那么简单。 金色图案缓缓下沉,最终落在了恶鬼的身上。 在场所有人忍不住担心恶鬼会灰飞烟灭,谁知道,事情和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金色花纹没有消灭恶鬼,而是在融化恶鬼后背的傀儡花纹。 红色花纹竭力反抗,奈何它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红色花纹在金色图案的连续攻击下,消失殆尽。 恶鬼的后背没有了红色花纹,他的双眼随即恢复了清明,不再是布满血红的恨意。 金色图案融化傀儡花纹后,自身的光芒也变得暗淡了些许,其中蕴含的力量又减少了一点儿。 之后,金色图案重新化作一团金光,它飞回了黑袍人的手里。 蒲小丁眼前一亮,他确实没料到,金色花纹居然具有这般力量,只针对傀儡花纹,而且,这样的力量既有可能属于与他血脉相关的族人。 阿九思考的问题和蒲小丁稍有差异,这道金色图案对力量的控制细致入微,精准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境界。它在灭掉傀儡花纹的同时,还能不伤及魂魄。 这道金色图案到底出自谁的手,又是暗藏了何人的力量。 黑袍人快速灭了傀儡花纹,他又动手摧毁了炼化阵。他的处理方式,不会伤害站在竹屋内的恶鬼。 此时,阿九偏头对大飘说了一句:“笼子收起来。” 没有再关着这只鬼的必要了。 围住那只鬼的笼子消失,那只鬼看见面前的黑袍人,他愣了片瞬,惊恐地跪拜:“拜见鬼差大人。” 鬼差看着跪在那儿瑟瑟发抖的鬼魂,他问道:“擅闯人界,在人间为恶,你可知罪?” 听得这话,那只鬼真是欲哭无泪,偏偏他实在无法为自己辩解。傀儡花纹消灭后,他的记忆随之恢复,他记起了自己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丧失心智后做的坏事,他再死几次的心都有了。 他深深地低着头:“我知罪。” 黑袍人的语气冰冷:“马上放了那些掳走的人,然后,回地府领罚。” 那只鬼沮丧地应了声:“是。” 他一边往外飘,一边抹了一把辛酸泪。自己做的错事要尽快解决,否则业障越来越多,他几百几千年都别指望投胎了。 与此同时,阿九对郎冬和赦容说道:“你们和他一起去,把那些人安全的送回家。” 赦容和郎冬领了命令转身离开,他们顺便带走了小人参和岩松鼠帮忙。 竹屋顿时安静了,阿九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黑袍人:“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他按照对方的传音,支开了其余人。 闻言,黑袍人微微地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他没有必要再转弯抹角。顷刻间,他身上的黑袍改变了模样,化作一件官袍,面具也发生了变化。 这件官袍不是地府寻常鬼差的官职所有,再加上那张面具,对方的身份是地府的十殿阎王。 黑袍人淡淡说道:“我乃十殿阎王,秦广王。” 得知黑袍人的身份,阿九并不意外。他早在黑袍人现身时,就隐约感到对方的气息不似普通鬼差。 阿九见过鬼差,他当新鬼那会儿,有一只迷糊的鬼差曾来过村子。对方误以为脚不沾地的蒲小丁是鬼,鬼差先是带走了蒲小丁,而后发现弄错了,又放了蒲小丁回来。 阿九猜到对方的身份不简单,却不曾料到竟是秦广王。地府的十殿阎王亲自出手,多半不是小事。 剩余几殿的阎王,他们又出来了多少。 秦广王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他取出了一张图,上面画得密密麻麻到处是小红圈,另外还有一本小册子,记录着这些地方的详细介绍。 而后,秦广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去这些地方,消除隐患。” 蒲小丁他们要做的是探寻每个小红圈对应的情况。 如果有类似的恶鬼害人发生,立刻净化这些恶鬼,清理掉炼化阵,解决周围的麻烦后,送鬼魂返回地府。 阿九耐心地看完记录,这些是地府近期觉察到可疑的地方,似有恶鬼作乱。他问道:“地府里,鬼差众多,为何不用他们?” 只要每个鬼差分发一团小光团,鬼差们很快就能走遍所有地方。 一直以来,六界都是一界的事宜,由一界自行处理。阿九终归是妖族,就像他不愿意过多介入人族之事,鬼族的事情,他同样不能介入太多。 阿九心有疑惑,即使普通鬼差做不了这些事,还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和四大判官。为何非得由一殿之主亲自动手。 他们此次外出前往皇城,阿九有心打听蒲小丁家人的消息。奈何受限太多,他不敢直接询问,担心泄露蒲小丁的身份,引来杀机,以至于他们很难打听到有用的线索。 眼下,从秦广王这儿获知金光的由来,说不定能寻得蒲小丁的族人。 此外,阿九也需要有关小女鬼的详细消息,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以小女鬼的实力,她在地府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阿九若是明目张胆的前往地府询问,必定引得小女鬼和其他鬼族的警觉,可阿九如果是问秦广王,问题顿时简单多了。 他心知,由一殿之主出手之事,注定不是小事,阿九他们极有可能卷入极大的麻烦。秦广王选择他们,没准是看见那个金色囚笼,认为他们的力量适用。 阿九偏过头,蒲小丁正满怀期待望着他。 最终,阿九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既然要卷入麻烦,总得多争夺一点保护身边人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我要大展身手了 某伴侣:嗯,注意安全…… 第102章 神鸟金乌 阿九即将和秦广王谈的条件, 与蒲小丁息息相关。 蒲小丁站在阿九的身侧, 他眼巴巴地瞅着阿九。他知道,阿九肯定懂得他的意思, 他需要知道这团金光的来历,这位兴许是蒲小丁族人的所有情况。 阿九自然是不会让蒲小丁失望,他们既然同意了和秦广王合作,帮忙探查情况,那么秦广王也得给予他们所需的利益。 秦广王没阻止阿九提要求, 只不过,这些要求他是全部答应,还是不答应,亦或只答应一部分,必须等他听完阿九具体的要求, 他才能作出最终的决定。 阿九没绕圈子浪费时间,他的第一个问题指向了秦广王拿出来的那团金光,他要了解关于这团金光的详情。 阿九的提问在秦广王的意料之中,即使秦广王也忍不住好奇, 蒲小丁他们为何对自己的家族一无所知。他取出那团金光, 不是递给阿九,而是交给了蒲小丁, 他平静问道:“你们可知神鸟金乌?” 这会儿,蒲小丁捧着那团金光,大飘也凑上前,父子俩一起盯着那团金光使劲瞧。 他们没有回答, 阿九则点头应道:“相传,神鸟金乌是帝俊和羲和的十个孩子,又称十日。他们居于汤谷的扶桑树,早起东极扶桑,夜入西极若木,世间便有了日升月落。” 此外,民间还有另一个与十日相关的传说,那是后羿射日的故事。十只金乌,最终仅存活了一只,成为了天空唯一的那一轮烈日。 秦广王没过多解释这些,他面向蒲小丁他们:“这道力量来自一位金乌一族的后人,他名叫乌辰。我没看错的话,你们体内也流淌着金乌一族的血脉。” 他的话印证了阿九先前的一些猜测。 关于蒲小丁的家族,阿九曾怀疑与阳光相关,与金乌相关,只不过,在没能得到确切的证据前,阿九不会匆忙的作出判断。 阿九静静地看着自己身边的蒲小丁和大飘。 一个是他的伴侣,一个是他的儿子,他们是阿九此生重要的家人。 金乌一族,血脉源于神鸟金乌,他们应当属于神族。 阿九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对蒲小丁下了毒手,使得蒲小丁从小不能接触大地,濒临死亡。但是,他没有对秦广王道出自己的疑惑,他不确定,这位秦广王对金乌一族的家务事知晓多少。 秦广王没继续金乌一族的话题,而是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你们知道傀儡一族吧。在人族皇城那会儿,你们曾经和他们针锋相对。” 这次,秦广王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听得这话,阿九紧盯秦广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阿九他们在人族皇城时,非常小心的隐藏了身份,就是为了避免惹来诸多的麻烦。 尽管有人铁了心要一查到底,总能找出些许线索。但直接被秦广王这么说出口,阿九不得不怀疑秦广王派了人监视他们,居心叵测。 迎上阿九眼底的怀疑,秦广王没放在心上,他不急不慢地往下说:“你们的一位熟人,与我们地府的关系也不错。” 秦广王口中的这位熟人,是起初的皇太子,后来的祥王。 地府手里掌管生死簿,早就对皇城的那些事有所察觉。昔日,这位差一步登上人皇之位的人族强者,他出人意料的死去。他死后,没前往地府投胎转世,而是借助皇后之腹重新降生于世间。 由于地府与这位人皇以及白泽之间的交情,千丝万缕的过往牵连,导致地府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美其名曰,鬼族不宜过多插手人族之事。 秦广王对蒲小丁他们在皇城情况的了解,不是他监视了蒲小丁一行人,而是地府最近来了一位皇子,一位迟了许多年才到地府报道的魂魄。 皇后那个未能出生,仅剩一抹虚弱魂魄的大儿子,因事关白泽他们,地府那会儿没派人强行带走其魂魄,而是默默的掩盖了蛛丝马迹。 而今,这位皇子的魂魄到了地府,秦广王自是得知了人族皇城变故的详情。 这些事仅限于十殿阎王知情,鬼差们无从知晓。毕竟当初是他们装作不知道这事,现在也不能露了馅儿。 秦广王到达后山竹屋时,他见到那个金色笼子,再加之极具特点的松鼠大仙,他对阿九他们的身份猜出了几分。 就算阿九他们不出现,秦广王过不了多久也会寻找阿九他们,提出合作事宜。 听得秦广王的解释,阿九不再过多隐瞒,他的隐瞒不具有任何意义。 掌管生死的阴曹地府,他们有自己的手段打听各种消息。倘若对方真是要对付他们,估计早就动手了,不必和他们废话。 简单说了金乌一族和傀儡一族后,秦广王的眉头不由一皱:“傀儡一族妄图吞并我鬼族,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起初,他们小心谨慎,避免比我们发觉,后来却是越发胆大妄为。傀儡一族胆大包天,他们不单单炼化鬼魂,更是对阎王殿动了歪念。” 幸好那时,金乌一族的乌辰拜访鬼帝。 这位金乌族人,他敏锐的感应到一丝异样,他不敢乱下结论,当即把自己的感知告诉了鬼帝。地府内的那些鬼差,气息微妙,藏有不属于鬼界的阴邪力量,似有外人控制。 鬼帝闻言大怒,他以雷霆手段,迅速灭杀了所有隐患。 若不然,地府将要遭遇大祸。 那次,傀儡一族以一位实力超群的傀儡之子为主,其余三位能力极强的傀儡之子为辅,企图侵吞地府至宝,生死簿。 他们以鬼界的各种小布置为遮掩,期间小动作不断,扰得鬼界不清静,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真相。长久以来,傀儡一族始终都不安分,但大动作却是没有,因此形成了他们无法对鬼族造成威胁的假象,大大降低了阎王殿对他们的提防。 几位傀儡之子精心谋算要夺得生死薄,给予傀儡一族漫长的寿命。 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事后,十殿阎王被鬼帝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他们的轻敌,他们的掉以轻心,让他们错估了对手的实力。他们以为对方翻不出手掌心,殊不知,对方一步步渗入阎王殿已经到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生死簿分为生薄和死薄,生薄在阎王手中不易丢失,死薄则是在四大判官之一的崔判官手里。 要不是乌辰发现及时,崔判官没准已被这些傀儡之子控制,从此为傀儡一族效力。这事令鬼帝大怒,令十殿阎王后怕,众人颜面无存。 之后,十殿阎王领了鬼帝的命令,在鬼界大肆灭杀傀儡一族。 刚开始那会儿,他们直接消除鬼魂,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鬼族受到的牵连甚广,全部击杀,势必会让鬼族损失惨重。 庆幸当时有乌辰在,乌辰反复研究那些傀儡图案后,他绘制了一道金色图纹。金色图纹融入金乌一族的力量,它精准的控制力,既能消除傀儡图案,却不会伤害这些鬼魂自身。 尽管前提是,在花纹彻底形成之前。一旦傀儡花纹完全成形,金色图纹的效果就将大幅降低。就算是这样,也减少了鬼族的伤亡。 照此下去,鬼族要不了多久就能清理干净鬼族内的傀儡。 岂料,就在那时,乌辰的家族突然出了大变故,他必须马上赶回家族。 乌辰临走前,他为秦广王他们留下了一些金色光团,协助他们清除傀儡一族。 乌辰这一走,从此没了消息。 秦广王不清楚金乌一族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他只知道当地府准备寻找金乌一族相助时,他们根本找不到金乌一族在哪儿。 金乌一族属于神族,别的神族家族都没有贸然插手这事,位于鬼族的阎王殿更不适合过多介入神族之事。 自从那次在傀儡一族吃了大亏后,地府对傀儡一族万分警惕。为了避免再生变故,与傀儡一族有关的全部事宜,由阎王殿内最强大的十殿阎王亲自处理。 十殿阎王下手毫不留情,他们给了傀儡一族重创,使得傀儡一族不得不沉寂,转到暗处。 近来,秦广王总觉得多起恶鬼害人来得蹊跷,他秘密彻查后,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些傀儡花纹和炼化阵。 秦广王的脸色相当难看,傀儡一族仍在针对鬼族,手段愈发的隐蔽。 秦广王这次出门,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蒲小丁和大飘,他们自身的血脉力量,是秦广王和阿九谈合作的根本原因。 阿九他们不难感觉到,这团光芒消耗严重,它坚持不了多久了。秦广王虽能灭杀傀儡,可比起直接灭杀,他更愿意救回那些尚未被彻底炼化的鬼魂。 秦广王也想告诉蒲小丁他们更多的情况,奈何他这些年确实再也未能见到金乌一族。 他有些无奈:“乌辰离开时,走得特别匆忙,极有可能是家族面临巨大的麻烦。” 可惜,具体出了何事,除了金乌一族,外人无法得知。 蒲小丁看着手里的那团金光,它属于一位强者,一位金乌一族的强者。可偏偏,蒲小丁不知道对方在哪儿,情况如何,更别说自己家人的下落。 阿九发觉蒲小丁的情绪有些低落,他轻轻地揽了揽蒲小丁。 金乌一族的问题到此结束,阿九对秦广王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他需要了解蹲守在村外的那只小女鬼,以及如何才能对付她。 听完阿九的描述,秦广王的表情透出些许没奈何,小女鬼的确不是鬼界的无名之辈,她的身份十分特殊。 秦广王说道:“实不相瞒,你问的这个人,她乃是鬼帝之女,幽欣。” 秦广王的回答,使得阿九和蒲小丁面露惊讶。蒲小丁是意外,小女鬼的身份居然是鬼帝的女儿,而阿九是倍感头疼。 假如小女鬼是鬼帝之女,那么许愿井当初吐出来的那副画卷,画中人是谁?这怕不是又要出大事,坑妖井能不能别再乱吐东西出来。 对于这位鬼帝之女,阿九头疼,秦广王同样头疼。秦广王不仅在打探小女鬼的下落,他还得想办法把对方劝回鬼界来。 久久的,秦广王叹了一口气。他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向阿九:“这个盒子,你们交给她。不出意外的话,她不会再为难你们。” 当然,不为难归不为难,小女鬼愿意不愿意老老实实的返回鬼界,老老实实的留在鬼界,根本说不准。 对阿九而言,只要小女鬼不再守在村外,那就足够了。解除了村子附近的隐患,蒲小丁他们就能顺利的回村。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居然是神族啊 某伴侣:摸头,了不起 猜金乌的姑娘们,恭喜你们猜对了~ 第103章 穿小皮袄的少年 赦容他们返回后山竹屋时, 天色已经蒙蒙亮, 那些被掳走的人们全数平安地送回家中,而阿九和秦广王也商量完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内容。 这一刻的秦广王重新恢复了此前的鬼差装扮, 十殿阎王的身份不比寻常,他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他的行踪,以及他在着手的事务。 他的出现容易引起极大的恐慌,同时也会引起傀儡一族的警觉。 那只鬼魂解决了自己近期惹的麻烦后,他垂头丧气的跟随鬼差大人返回地府。地府里, 还有无数的惩罚在等着他。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如果这次不是秦广王出手,他的魂魄难以保持完整,他早就和傀儡花纹一起彻底消散於天地间。他连接受惩罚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惩罚结束后的再次轮回。 待到秦广王他们远去,阿九把一个小盒子放在赦容的手中:“你和其他人先回村,我这边另有安排,过一阵子再回去。这盒子是鬼界之物, 务必亲手交给村外的那只小女鬼。” 阿九的“我”不是他一个人, 而是全家。 小女鬼的来历,阿九没明说, 同样的,秦广王的具体身份,阿九也暂时隐藏了起来。 既然小女鬼一直没出手伤害村里的小妖怪,那么赦容他们也不宜知晓太多, 知道多了反而不安全。 阿九此次决定兵分两路,他有自己的考虑。 其余人回村,既是为了把盒子交到小女鬼手里,同时也是给村子增强些许战力。秦广王能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阿九却无法判断对方的善意有多少,恶意有多少。 小女鬼的目标是他,而不是花村和药村,他一天不露面,小女鬼的目的就一天不会达到。 阿九不会赌,小女孩拿到盒子后,是否不再针对他。 无论九闳或是他那位新登族长之位的父亲,他们承诺了小女鬼什么条件,在阿九现身之前,对村子,对蒲小丁他们,仍是安全的。 通过这段时间无封对小女鬼的观察,阿九不认为,小女鬼做得出抓住村里的小妖怪威胁他的事情。 她要这么做,她早就动手了。何况,没有阿九出没的村子,小女鬼无法确定阿九的行踪,又向谁威胁,又如何达到威胁的理想效果。 此外,阿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的身边的确不适合有太多人在。阿九可以成为鬼族,所以他将要冒充鬼差执行任务,情况不比在人族皇城那会儿,必定十分棘手。 小人参他们回村,既能带回那些购买的礼物,又能保障他们自身的安全。小人参是修为和阅览所限,郎冬则是受傀儡石所限,他没取出傀儡石之前,始终有被傀儡一族控制的可能。 至于蒲小丁和大飘,他们毫无悬念的留在阿九的身旁。阿九有信心能够照顾他们。 而且阿九不放心大飘远离他的视线,他同意大飘外出寻找食物,但这样的距离,是阿九能尽快赶到大飘身边的距离,而不是大飘在阿九一时半刻到不了的地方。 同样的,蒲小丁和大飘留下,也正是为了和秦广王的交易。 大飘的资质非常好,秦广王拿出昔日乌辰绘制的图纹后,大飘很快就有模有样地画了一个。虽说算不得完美,可只要给大飘时间,让他多练习几次,大飘就能达到只消除傀儡花纹,不伤及鬼魂自身的程度。 按照阿九起初的想法,是其余所有人一起返回村子,不过最后还有是两个改变。一是多了一人,一是少了一人。 多的那一人与郎冬有关。 郎冬淡淡说道:“普济大师的身体不好,应当静养。此地的恶鬼害人已经解决,他可以和我们一起回村。药村环境好,又有老药医在,适合养伤。” 待普济和尚养好了身体,再做另外的打算。 闻言,阿九平静的看了郎冬一眼,他应了一声好。只要普济和尚本人同意了,阿九不会反对。 郎冬往昔欠下的恩情,由郎冬自己偿还。 少的那一个则是岩松鼠,岩松鼠坚持不回村。 阿九劝岩松鼠回村,与岩松鼠的实力强弱无关,而是与岩松鼠的外貌有关。秦广王的话提醒了阿九,松鼠大仙的存在太过醒目,假如有心人仔细观察,说不定会猜出他们的来历。 这般情况注定对他们不利。 岩松鼠得知了问题所在,他纠结地瞅了瞅蒲小丁肩头的大飘。 回村不好玩,他喜欢在外面和大飘一起玩,外面比村里有趣多了。可偏偏,阿九指出松鼠大仙外貌显眼,容易被人猜出身份。 岩松鼠歪着脑袋思考片刻,他的小爪子在身前轻轻的晃了晃。 下一刻,常年维持原形的岩松鼠化了人形。一直以来,岩松鼠觉得化成人形,行动不方便。但眼下,他再坚持维持原形,他就得返回村子了。 两者之间,岩松鼠果断的选择了化形。 岩松鼠的人形外貌是一名清瘦的少年,黑眸明亮有神。少年身穿小皮袄,小皮袄的花纹与岩松鼠的皮毛颜色一致。 尽管岩松鼠化形了,但别的问题依然存在,少年张口对阿九他们说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我可以留下来了吧。 我不用走了。 所有人:“……” 化了人形的小啊,仍是那个说话都说不会流畅的小啊。 乌辰留下的那团光芒,在蒲小丁和大飘为它补充了充足的阳光小光团后,阿九一并交给了赦容。这团光芒带回村子,万一有傀儡来犯,它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郎冬一见这团光芒,他毫不犹豫的躲得远远的。他绝不可能负责保管这团光芒,他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冒险,试试自己会不会被消灭。 同时,阿九也叮嘱他们进行尝试。他们返回村子的沿途,郎冬多寻找几类不同的傀儡,一类有一两个,用这些傀儡试效果。 尝试的结果必须详细记录,尽快给阿九消息。 乌辰为鬼族绘制的图纹,它对其他种族根基的傀儡伤害力如何,阿九得看到明确的效果。即使这个图纹已经足够复杂,阿九仍在考虑能不能让它变得更好。 归根结底,这道图纹对完整傀儡花纹的作用,远远不及没有形成的傀儡花纹那么强大。 阿九承认,乌辰天资卓绝。奈何乌辰研究傀儡花纹的时间太有限,而后他又心急火燎的返回家族,他没时间没精力对图纹进一步的改动。 而阿九希望这个图纹不单单是如此,他希望它可以更强大更完善。 天亮后,郎冬不知给普济和尚说了什么,和尚接受了郎冬的好意,和他们一道返回村子。 而见到家人平安归来的小孩,他激动得又哭又笑,他的家人虽血气两亏,精神萎靡,可只要他们回来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小孩坚持送了蒲小丁他们一份谢礼,蒲小丁他们也收下了。 之后,众人一分为二,赦容与郎冬他们回村,阿九他们另作安排。 有少年小啊在,蒲小丁和阿九轻松了不少。 小啊一天到晚陪着大飘玩,小啊高兴,大飘也高兴,两个小家伙玩得格外欢乐。小啊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和大飘,大大的减轻了阿九他们照顾大飘的压力。马车内,蒲小丁看了会儿秦广王留给他们的那张图和那本小册子,他指了指附近的小红圈:“阿九,我们从这儿开始吗?” 闻言,阿九摇了摇头,他指了另一处稍远的位置:“我们从这里开始。” 阿九根据秦广王给的小本子,他挑选出这个地方,他认为从那里着手更为妥当。当然,阿九不从附近开始的原因,也是他在提防秦广王。 他不认为秦广王给他说的所有话都是真话,他总觉得秦广王有所保留。 四个厉害的傀儡之子联手夺生死薄,而且四个傀儡之子还不是独自前来,他们带了他们的众多手下,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凶险局面。 要不然又怎会惹得鬼帝悍然出手。 有些事,阿九没告诉蒲小丁,蒲小丁的脑袋用来考虑一些简单的问题就足够了,比如,哪些食材能作出更美味可口的佳肴。 太复杂的问题,蒲小丁想不明白,还容易把自己绕晕了,得不偿失。 春季的天气大好,蒲小丁倚着阿九在打盹,小啊和大飘欣喜地打量着马车外的世界。 一路上,阿九都在看老先生留下来的那本书,他仔细对比了老先生绘制的花纹和乌辰的那道花纹。 两者同是对付傀儡,却有极大的差别。 老先生考虑的方向是强大的杀伤力,对傀儡造成的毁灭破坏相当惊人。阿九在院里布置的图纹,坑杀了一个实力寻常的傀儡之子,而后在祭天大典,皇太子利用大飘绘制的这道花纹,创造了“烈日当空,烧尽阴邪”的恢宏景象。 乌辰绘制的花纹与之相反,尽管也蕴含了磅礴的力量,但在使用时,表现得精细无比,作用细微到针对傀儡花纹的灭杀,而不是对傀儡自身的灭杀。 正因如此,傀儡花纹一旦成形,图纹的效果大大降低。 阿九思索良久,昔日,老先生把还是小绒球种子的蒲小丁交给阿九照顾,老先生又能绘制灭杀傀儡的图案。显而易见,老先生与金乌一族相识,与蒲小丁的家人相识。 金乌一族对老先生绘制的这道图纹,肯定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他们找到了老先生,也就找到了蒲小丁家人的线索。 半个月后,蒲小丁他们进入了一座名为“群山城”的小城。群山城和它的名字一样,它四面环山,被群山峻岭环抱其中。 马车刚到城门口,大飘欢呼雀跃,他感觉到了城里有好吃的。 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飘出马车,就被父亲一把抓住。这次他们进城,大飘不能到处乱飞。 群山城近段时间,总有尸体在离奇失踪,人心惶惶。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左看右看,小啊化形了啊 某伴侣:是的,虽然说话还是原来那样 第104章 少主 大飘飘出马车时, 他已从一团发光的小绒球, 变成了一团不会发光的小绒球。 阿九从小啊的醒目外貌联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大飘的存在同样是无比醒目。阿九以前感到无所谓, 反正他有能力保护大飘,可眼下,他们有秦广王的事情要处理,阿九不得不格外谨慎,他们不适合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自出生以来, 大飘向来吃得多长得快,他的真实个头已经和襁褓里的婴孩差不多大小。 只不过,大飘为了能继续蹲在蒲小丁他们的肩膀上,他早早的跟随父亲的教导,刻苦学习怎么把自己变得小一点儿。 此次阿九特别叮嘱大飘在群山城要低调, 于是,大飘变得更小了,他仅有拇指大,直接蹲在了小啊的头顶。 蒲小丁他们进入群山城, 没立刻在城内闲逛, 他们挑选了一家不错的客栈,订了一间上好的客房。 原本阿九打算定两间客房, 但小啊表示自己不需要单独的房间。小啊仅在人前才维持人形,他回屋又会变回原形。他的原形不大,在蒲小丁他们屋里,随便找个地方趴着就行。 之后, 阿九点了许多的当地有名菜品。群山城的特色饭菜以山里的食材为主,多是山珍野味。为了能让大飘敞开了肚子大吃大喝,他们没在外面吃饭,而是命店小二将所有饭菜送到房里。 不被父亲允许到处飘的大飘,有点闷闷不乐,他把这份闷闷不乐转为了胃口,这一顿,大飘吃得相当多,直到完全吃撑了才慢慢停下来。吃撑了的大飘心情转好,他吃饱喝足后开始犯困。 小啊填饱了肚子也化成原形,他和大飘趴在床里蒙头大睡。他们出门的时间不在白天,而在夜晚。所以,白天先睡一觉再说。 蒲小丁这会儿没有睡意,他给大飘他们牵了牵被子,而后,他行至阿九的身旁。 阿九站在窗边,他望向远处的群山若有所思。由于是四面环山,群山城的客栈在挑选位置时比较轻松,只要不被别的高大房屋阻挡,客栈基本都具有欣赏山景的优势。 蒲小丁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峦:“景色这么美,山里的变故却那么可怕。” 阿九低低地应了声,这里是秦广王提供给他们的可疑地点之一。阿九无法判断有多少六界之人前往此处,这些人是敌是友。 他毫不怀疑,傀儡一族没对地府的生死薄死心,一旦他们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们绝对会卷土重来。 阿九挑选群山城的原因,在于丢失的新尸。通常新尸的腐坏程度低,阿九不自觉的想到了借尸还魂,这是阿九考虑的死而复生的其中一种。 借尸还魂究竟是不是关键,阿九必须试一试,才能确定这些对他的六界历练有无帮助。 阿九眺望远处的群山,蒲小丁的目光则很快落向了近处的街道。 蒲小丁面露疑惑,上一瞬,他忽感一道古怪的气息一闪而逝。他来不及详细辨别对方的身份,那道气息存在的时间太短,蒲小丁没能彻底的捕捉到它。 阿九见蒲小丁探出身体往外瞧,他问道:“怎么了?” “有些不对劲。”蒲小丁不确定刚才的那是什么,他只能把自己的感觉告诉阿九:“有一道怪怪的气息,它过去得太快,我没能看清是谁。” 他觉得他应该尽快找到对方。 没多久,另一处街道,有三人走进了一家豪华热闹的客栈。 走在前方的是一位粗犷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的右脸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大刀。 紧跟中年男子身侧的是一名模样娇媚的女子,一袭暗红的轻薄丝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酥胸细腰,惹得无数人看直了双眼。 娇媚女子身旁有一个男童,男童虽年幼,但他的相貌极其出色,妥妥的美人胚子,长大后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这自称的一家三口,在客栈要了两间最好的房间,接着他们又点了最好的饭菜送到屋内。 此时,房门合拢,粗犷男子和娇媚女子站在桌子两侧,那名男童坐在桌前,他面无表情地夹起菜,尝了一口,随后他又面无表情地吐了出来:“真难吃。” 娇媚女子笑道:“少主,这穷乡僻野的小地方,只有这么些山里的野菜野味。” 她略微地顿了顿,又说道:“请少主再忍耐几天,待到此地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闻言,男童放下筷子,他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 粗犷男子和娇媚女子应了一声,他们快步退出了房间。他们转身来到隔壁房间,桌上备有好酒好菜。 娇媚女子笑着坐在粗犷男子的怀中,为他斟酒夹菜。 粗犷男子喝了一杯酒,冷哼一声:“这个小废物,他真当自己还是家里的少主。” “不急,他没几天好活了。”娇媚女子的指尖抚过对方脸上的伤疤,“我们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不一会儿,这两人衣衫褪尽,开始翻云覆雨。 客栈的墙虽厚,架不住有人的耳力好,比如,在他们隔壁的男童。男童眼底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废物?我再废物,也不是你们能监视的。” 男童低头瞅了瞅自己年幼的身体,他心中的恨意增加了几分。 他身为少主,本是家中新一代的青年才俊,岂料他外出时遭了暗算,身体出了状况。别人的寿元减少是迅速衰老,他却是愈发年幼。无论是衰老或者年幼,皆是死亡,他必须抓紧时间解决自己的问题。 这些人,嘴上尊称他一声少主,心里毫无敬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在算计什么。他们等不及他寿元耗尽,盼着他立刻死,出了意外死在外面。 他不会让他们如愿。 傍晚时分,小啊和大飘睡醒了,几个人又饱餐了一顿,阿九准备出门了。 群山城的山清水秀,意味着数不清的风水宝地。有钱人家买下这些地方,用于安葬自己的家人。 可偏偏这些风水宝地最近出了变故,新坟总是半夜被人挖了,不知是谁做的这些缺德事。群山城的人又是生气又是害怕。 城里谣言四起,有人怀疑,有可怕的邪魔外道偷盗新尸炼邪术,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是那些新尸复活了,自己爬出了坟墓。 各种说法层出不穷,五花八门。谣言越是多,人们的心里越是没底。 出门前,蒲小丁把钱袋交给了小啊:“小啊,你和大飘留在城里,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你们顺便留意一下,城里有没有古怪的人或者古怪的东西。” 总之,很奇怪很反常的就多加注意。 按照阿九的猜测,新尸在夜晚不翼而飞,对方出手的时间极有可能是夜里。因此白天那会儿,小啊和大飘睡足了觉,他们现在正好逛一逛夜色里的群山城。 原本蒲小丁应该和小啊他们一起留在城内,不过蒲小丁十分好奇那些被挖了的新坟。阿九考虑一会儿,最后,由他和蒲小丁进了山。 夜幕下,进入群山的不单单是蒲小丁和阿九,还有无数的身影。焦头烂额的衙门,接下悬赏的侠客,好奇的人,伺机做坏事的人,应有尽有。 一个接着一个身影,进入了山林。 不一会儿,蒲小丁和阿九在一处坑洞附近停下来脚步。这个坑洞属于一座新坟,眼下,新坟已被挖开,里面的尸体不见踪影。 这是今夜新出现的坑洞,就在蒲小丁和阿九到达的前一刻出现的。 蒲小丁蹲在坑洞旁边反复看:“阿九,这到底是从里面出来的,还是从外面进去的?” 阿九此刻是鬼族的状态,他的双脚透明。他没回答蒲小丁的提问,他神情严肃地紧盯坑洞,心情一点点的往下沉。 是秦广王被骗了,还是秦广王在骗他们? 这些新坟压根没有尸体,不是尸体自己出来了,也不是尸体被人带走了,而是从始至终中这就是空坟。 阿九没来得及多做考虑,他惊觉有人靠近,他果断的伸出手带着蒲小丁撤离。他们刚藏起身,就有几道身影落在了坑洞的旁边。 “可恶,又晚了一步。” “别让我知道是谁的手伸到了群山城,不然,我剁了他的爪子。” “最近的尸体,已经一具不剩,究竟是谁在和我群山城作对,打我群山城的面?” “气也无用,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再看看吧。” 这些人走了以后,阿九没急着出去。阿九没有动作,蒲小丁自然安静的留在原地不动。 很快,蒲小丁又感觉到了那道异样的气息。这次对方距离他们很近。蒲小丁赶紧牵了牵阿九的袖子,指了一个方向。他的嘴唇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阿九,那儿有古怪。 阿九点点头,他带着蒲小丁悄悄地挪向那个方向。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是一道小小的身影,这是一个男童,长得甚是好看。 蒲小丁发觉的古怪气息就来自这个男童。 就在这时,男童的目光突然转向了他们的位置。 阿九不再上前,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披上了秦广王给他的鬼差外袍。就在阿九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他的气息陡变,从普通鬼族成为了鬼差。 而男童也望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声:“是谁?” 蒲小丁眨眼化作原形,他藏在草丛里丝毫不起眼。阿九不急不慢地显露了身影。月光照在他的面具上,透着一种瘆人的阴冷。 男童见到阿九,他不由挑了挑眉:“鬼差?地府也开始调查这里的异样了?” 阿九没应话,他利用老先生留下的办法,迅速判断男童的情况,男童的身上似有傀儡的气息。 他毫不犹豫的抬手抛出一道金光,这是大飘这段时间绘制的笼子。 阿九的本意是要先关住男童,避免对方逃跑。岂料,男童看见这道金光,他眼前一亮。 他不但不躲,反而果断的迎面撞上了这道金光。 金光撞在男童的身上好似一朵绽开的花朵,瞬息间,男童受到了重创,他脸色惨白。 即使如此,他丝毫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费力的牵扯出一丝笑意:“听闻,金乌一族当初曾在阎王殿留了些东西,看来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他的衣服被庞大的力量震裂,露出了他胸口的诡秘花纹。花纹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红色。 之前,金色的那一半已隐隐的显露弱势,然而在男童撞上阿九抛出的那道金光后,金色竟是增强了些许,它与红色花纹处于了势均力敌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惊讶,阿九,快看,傀儡升级了 某伴侣:嗯…… 逛街的小啊和大飘:啊啊啊啊 买买买,吃吃吃 第105章 月之子 蒲小丁看见男童胸口的诡异花纹后, 他悄悄的从泥土里拔出细根, 他离开草丛,小心翼翼地挪到阿九的脚边。 阿九的防身手段虽然多, 还有秦广王提供的御鬼符。蒲小丁依旧免不得担忧,毕竟面前的这个男童的情况特别奇怪,蒲小丁不确定御鬼符能否有用。 蒲小丁不具备绘制金色花纹的天分,他无法霸道的灭杀傀儡,但在危机时刻, 蒲小丁完全可以甩对方一脸血争取时间,协助阿九快速离开山林。 这一刻,阿九以鬼差身份现身,别人不容易猜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蒲小丁紧张地盯着男童,而男童则是深吸了一口气, 他极力平复胸口的剧痛。男童面向阿九说道:“不知地府还有多少类似的光团,我想和地府做一桩交易,购买这些阳光。” 这不是普通的阳光,而是来自金乌一族的日之精华。 闻言, 蒲小丁十分诧异。他看不透对方的具体情况。如果对方是傀儡, 买阳光做什么,用来杀死自己?如果对方不是傀儡, 身上又怎么会有傀儡花纹。 这个人此刻有没有被傀儡一族完全掌控在手中,没人说得准。 男童压了压痛楚,他平静地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阿九。随后,他取出一块银白色的令牌, 月光照在令牌表面,令牌眨眼泛起了柔和的白光。 下一刻,男童用指尖血在令牌表面画了一道花纹,令牌内涌出一团白光,白光化作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色身影如月光般冰冷,体内暗藏着磅礴的力量。这是一位强大的守护者,属于男童的守护者。 用于证明男童身份的重要存在。 男童说道:“我叫月凛,是月族这一代的月之子。这位是我月族历代的月之子守护者,六界皆知。从血脉根源来说,我们与金乌一族也算是亲戚了。” 帝俊与妻子羲和生了十个孩子,他们是日之子,此后有了金乌一族。帝俊与另一位妻子常曦生了十二月,他们是月之子,是后来的月族。 说是亲戚,指的是他们都是帝俊的后裔。月族与金乌一族类似,同为神族。 只不过,神族的日子照样不好过,即使是贵为少主的月之子。 男童面露无奈,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花纹:“地府在调查这些事,又拿出金乌一族的东西,想必很清楚这是什么。傀儡一族恶意针对我族,他们妄图炼化我。” 哪怕这样的炼化还没有成功。 说到这儿,男童的嘴角微微一勾,笑容尽显讽刺。 他嘲讽的不仅仅是自己身为少主被族人暗算,险些被彻底炼化,他也是在嘲讽族里的老家伙们看不清形势,居然与这些不容天地的傀儡一族合伙。 若非家族里的人算计他,他怎么可能遭遇如此大祸。 男童眼底的恨意不加掩饰,他不再是那个在其他人面前的面无表情的少主。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铁了心挤走他,也不怕整个家族都被傀儡一族给吞了。 也是男童命不该绝,他出事那会儿,他正好随身携带了一件昔日家族与金乌一族交好时,金乌一族赠送的宝物。 男童取出宝物,本是提防傀儡一族的狼子野心。 岂料最后竟变成他炼化宝物融入体内,抵挡那些疯狂涌入他体内的傀儡力量。 大概是意识到了月族与金乌一族的关系,傀儡一族此次炼化他,考虑了诸多因素。 源源不断的傀儡力量疯狂地消耗着宝物内的阳光精华。 男童心知自己在劫难逃,他此时若不拼命,他必死无疑。 金乌一族的力量终究是外来力量,不属于他自身,不能和他紧密的融合。那一刻,他果断的利用自己的寿元弥补这些不足,使得傀儡花纹和金色图案逐渐趋于平衡。 就算这样,他的处境依然艰难,纵是傀儡一族没能成功炼化他,他最终也会寿元耗尽而亡。 男童简单讲了自己的经历,而后,他对阿九说道:“我说出这些,是表明我的诚意,我诚心和地府合作。我必须借助阳光的力量,否则,我坚持不了多久了,要么被炼化,要么耗尽寿元。我不求见鬼帝一面,我只希望能与十殿阎王商议,购买他们手里的东西。”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会护住自己的性命。 阿九没有立刻答应男童的要求,他思考片刻,淡淡说道:“金乌一族的力量,于你有用,你为何不直接找金乌一族相助。” 向金乌一族求助明显比和地府合作有用得多,地府手里的东西十分有限,顶多是些乌辰早先留下的金色光团,并且随着一次次的消耗已经越来越少。 听得阿九的问话,男童叹了一口气:“我若能找到金乌一族,又何必与地府交易。地府不是也找不到金乌一族的下落吗?” 很久没人见过金乌一族了,无人知晓金乌一族出了何事。他们只知金乌一族曾遭遇变故,大量的族人赶回家族,此后,金乌一族销声匿迹,任谁都找不到。 甚至于,金乌一族究竟还存在不存在,都无法确定。 倘若金乌一族还在,这些活在阴暗里见不得光的傀儡,又怎会如此猖狂,他们的傀儡之子都得在烈日下化作灰烬。 可惜,这些年来,六界里没有金乌一族的消息。傀儡一族胆敢对六界明目张胆的出手,金乌一族的情况恐怕相当的不乐观。 蒲小丁听了男童的话,他无声无息地爬到阿九后背。一株小小的蒲公英不容易被发现,更何况,阿九会帮他隐藏。 这会儿,蒲小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问阿九,他们要不要帮助男童,这个自称是这一代月之子的男童。 阿九扫了一眼男童身侧那道虚无飘渺的白色身影,他抬手一道金色光团袭去。别的暂且不提,他必须弄清楚,这道白色身影是否与傀儡一族有关。 金色光团出现的那一瞬,男童露出一丝纠结,他暗道阿九简直太奢侈。如今,他们找不到金乌一族,这些力量用一些少一些,阿九敢不敢别再浪费它们,它们可以用来救他的命。 见金光径直袭来,白色身影略微动了动,一道白色光芒轻柔地裹住了那团金光。 白色光芒透着玄妙的气息,与夜幕的明月如出一辙。它们类似于蒲小丁存在自己体内的金色小光团,这些白色光芒是月光的精华。 白色身影随意的一招手,白光裹着金光飞到了他的手中,紧接着,白色身影把金光按在了男童的胸口。 男童再次露出痛苦的表情,这一次,他显得更加虚弱,他踉跄了几下,差点没站稳。 金光对傀儡花纹的冲击,对男童自身的伤害非常大。 虽说是为了救命,但是如果真的再来一团金光,估计不是救命,而是要了他的命。 阿九思索片刻,他取出一个小布袋抛给男童。袋内有五团光芒,是大飘平时随手画着玩的。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棵大树,说道:“若是不够,就在那儿留消息,我会另外再想办法。” 至于对方要见十殿阎王,阿九忽略了这事,反正对方的最终目标是这些蕴含金乌一族力量的金色小光团。 男童看着袋里的光团,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向阿九表示了谢意:“等我此次度过难关,定有重谢。” 他现在给不了阿九多少承诺,他虽是月族的少主,可他眼下能拿出来的东西太少,除非他恢复如初,重新坐稳少主的位置。 男童见阿九转身走了,他没有出手阻拦,更没有动别的心思。这些透着阳光温暖的小光团十分珍贵,阿九给他的这些足够他再坚持一段时间。 他没给身边的白色身影下命令,逼迫阿九交出更多的小光团。他这么做无疑是在死命的得罪地府,何况没人清楚阿九身上是否还有金色光团。 男童隐隐感到,他不能和阿九闹翻,这样得不偿失。 阿九对他没恶意,他也不会对阿九产生恶意。至于盼着他早点死的那些人,他不会让他们如愿。 阿九走出很远后,他再三确定周围无人跟踪自己,他这才把那株蒲公英放在自己的肩头。蒲小丁晃了晃锯齿状的绿叶子:“阿九,我们要继续帮他吗?” 家里有蒲小丁和大飘在,他们完全可以长期提供给男童充足的小光团。 阿九摆了摆头:“先不急。” 且不说男童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对方会不会突然翻脸不认人,对他们下毒手争抢小光团,阿九他们现在的情况也不怎么乐观。 王城的家族仍在遍地追杀阿九,蒲小丁的血脉力量又能克制傀儡一族,他的存在会被傀儡一族疯狂的针对。 无人得知,昔日金乌一族遭遇了什么,整个家族从此失去了音讯,阿九不敢拿蒲小丁和大飘的命冒险。 在保障蒲小丁和大飘安全的前提下,阿九不介意帮男童一把。彼此皆是神族,还是有渊源的神族,能帮自然会帮。 然而,要是帮助男童,会让蒲小丁和大飘陷入险境,阿九绝对不会同意。 正如秦广王对阿九的承诺,除了秦广王和鬼帝,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蒲小丁父子的血脉秘密。 要不然,阿九不是和秦广王交易,而是当场翻脸。 阿九至今还对秦广王小心提防,他对这位月之子更是警惕。 蒲小丁的叶子轻轻贴近阿九的脸:“阿九,他胸口的花纹,不好解决。” 男童利用金乌一族的宝物相助,他能走到这一步已是相当厉害。 蒲小丁环顾黑漆漆的山林,他迟疑着问道:“阿九,金乌一族会不会……” 不存在了? 如果家族还在,怎会允许傀儡一族祸害六界,他们的血脉力量明明能灭杀大量傀儡。 阿九轻声应道:“别担心,不会的。” 这话不仅仅是给蒲小丁安慰,也是在说事实。种族不存在了,意味着所有的血脉断掉,可现在,蒲小丁和大飘还好好的活着。有他们在,金乌一族就没有覆灭。 阿九会继续寻找蒲小丁的家人,他相信,金乌一族没有那么容易消亡,他们也许只是隐世不出罢了。 月族之人都知道用金乌一族的东西保护自己,避免被炼化,更别说自身对傀儡有克制作用的金乌一族。金乌一族有手段自保。 同样的,男童的遭遇给了阿九警示,外来人动手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族人背叛。 作为月之子,即使男童身边有一个强悍的月之子守护者,男童照样被族人折腾得濒死,他耗费自己的寿元拼命的抵抗着被炼化的厄运。 不一会儿,蒲小丁重新化为人形,他和取了鬼差面具的阿九返回群山城。城内远比山里热闹,而此刻,城里最引人注意的一件事,莫过于有人在比谁吃得多。 比试的其中一方,正是小啊和大飘。小啊坐在桌边大口大口的吞咽,他头顶的那团不起眼的小绒球,大飘也在偷偷摸摸的帮着小啊大吃特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深吸一口气,我的家人一定还活着 某伴侣:嗯,我会和你一起找 第106章 他们比输了 蒲小丁和阿九刚走到附近, 大飘立刻发觉了父亲和爹爹的到来, 他冲着他们乐呵呵的直笑。尽管大飘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他没有笑出声, 但他的得意一目了然。 大飘相信,在群山城这种地方,有他和小啊联手,妥妥的所向无敌。 就算城里聚集了不少的其他种族,可普遍以人族为主, 别的种族隐藏了气息,一点儿也不张扬。 类似小啊和大飘这般,在大庭广众下大吃的极少,大飘他们获胜的机会相当大。 蒲小丁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这些大飘的对手们, 他们绝大部分吃撑到了极点,吃得快要吐了。 哪怕是身材比寻常人壮了一大圈的壮汉,他们的胃口也有限。这些在常人眼里超级能吃的壮汉,他们这会儿也偃旗息鼓。他们手边堆叠了许多空碗, 他们手里的筷子早已不动, 他们静静地坐在板凳不肯走。 一旦他们离开桌子,意味着他们主动认输。 蒲小丁和大飘一样, 认为他们肯定能赢。可偏偏,阿九的看法与他们有点不同。 阿九留意到了一个人,一名看似寻常的年轻女子,她同样是坐在桌面参与了此次的比试。她不急不慢的吃着碗里的食物, 远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斯文。 尽管她的速度不快,给阿九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危险。 她是小啊他们的强敌,小啊他们和她相比,很有可能会输。 这名女子并不是人族,她吃东西的动作再斯文,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那股凶兽气息,她丝毫不比正在努力吃着东西的小啊他们差。 既然这名女子坐在了这儿,她就有可能比小啊更能吃。即使有大飘在一侧偷偷摸摸的帮助,他们联手也不一定赢得了对方。 阿九围观小会儿,他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我们先回客栈,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比试已然接近尾声,还在不要命的吃东西的人屈指可数。 蒲小丁瞅瞅小啊他们,又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没有危险的存在,他这才和阿九回了客栈。 如阿九推测的那般,没多久,小啊他们回来了,他们比输了。最终胜过他们的,正是阿九之前认为的那名年轻女子。 输掉的大飘委屈极了,他心急地扑向蒲小丁,寻求爹爹的安慰,同时也盼着得到爹爹的帮助。 可惜,大飘刚进屋,他就听得父亲说了一句:“输了就输了,你这次输给她,下次自己努力赢回来。” 有了父亲的这些话,大飘只能继续泪眼汪汪的委屈着,他不能再开口让蒲小丁和阿九帮他击败那名女子。 阿九的意思相当明显,大飘输了确实是输了,既然是他自己输掉的比试,以后他得自己再赢回来。这场比试不涉及生死大仇,阿九实在还做不到“儿子输了,父亲出面欺负人”的事情。 蒲小丁轻声劝了大飘几句,接着,他好奇地询问了当时的情况。他挺意外,大飘他们居然会输掉。 下一刻,激动无比的大飘和小啊告诉了蒲小丁事情的经过,整个房间里都是急切的“啊啊啊啊”的话语。 起初,的确是大飘和小啊遥遥领先。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名女子迎面赶上,并且很快超过了他们。她总能比大飘他们多吃一碗,不多不少,反正就是一碗。 渐渐的,他们越吃越多,多到所有人拿看怪物的表情盯着他们。这时,小啊终于记起阿九的提醒,不能在城内引起太多的注意,他不得不放下了筷子。 小啊之所以这么做,是他察觉情况不妙。女子的修为比他高一些,气势比他强一些,也比他们能吃一些,继续比下去,他们最终还是输。 趁着这会儿女子对他们毫无恶意,他们又没引发极大的混乱,他们此时走了,不会麻烦缠身。 小啊不怕打架,奈何阿九再三交代,严禁在城内大打出手。因此,小啊带着不甘失败的大飘,默默的离开了。 因为他们比试输了,他们吃掉的所有食物必须自己付钱。小啊那儿有蒲小丁给的小钱袋,他们不差这点钱,只不过是和他们最初考虑的大获全胜有点出入罢了。 大飘出生前就特别能吃,他很少在这方面输过,加之他平时又得宠,少有面对挫折。 阿九这么做也是要让大飘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大飘能吃的人多到说不清,年轻女子仅是其中一个。 然而,大飘的想法有点偏。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输,是他还没长大,还没化形的缘故。等他以后长大了,他一定比对方吃得更多。 有了明确的目标,大飘愈发勤奋刻苦的吃了睡,睡了吃,争取长得更快一点。 这阵子,蒲小丁他们居住在群山城。城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外来者进入群山城的数量持续增加,隐隐有种变故即将到来的征兆。 蒲小丁没考虑这些事,他每天还是认真的学习绘制花纹。大飘则是根据阿九的要求,每天尽可能多的交给阿九各种的小光团。 这些小光团为三类,是利用日之精华绘制的三类图纹。 第一种是老先生留下的花纹,它具有巨大的杀伤力,阿九给它取了名字“灭杀”。“灭杀”大范围剿灭傀儡的作用相当惊人。 第二种出自乌辰之手,用于鬼族,专门消除魂魄上的傀儡花纹。阿九给它取名“救魂”。 至于第三种,是阿九按照“灭杀”改动而成的小笼子,它的名字与它的用途一致,就叫做“囚笼。” 阿九给它们取名,主要是方便大飘记忆,避免大飘混淆。 说到底,大飘是一个尚未化形的蒲公英小绒球。大飘绘制图案快,在于血脉的优势,而不是大飘懂得多。 在这样的日子里,阿九收到了郎冬他们的消息。 郎冬他们听从阿九的吩咐,回村的沿途格外低调,当然,低调归低调,阿九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 一路上,由追踪傀儡郎冬负责挑选适合的傀儡,由赦容出手尝试“救魂”的具体效果。 刚开始那会儿,事情进行得比较顺利。但很快,郎冬发现了问题,哪怕他们尝试的傀儡数量不多,他们的动作依然引起了傀儡一族的警惕。 此后,他们不敢再四处寻找各种族的傀儡。一行人安静沉默的赶路,他们尽量避开傀儡,抓紧时间返回村子。 郎冬他们进行的尝试不太多,主要集中在人鬼妖三族,这是他们容易接触的三族。 仙神魔三族相对比较麻烦,郎冬不易判断对方的具体行踪。而他们回村的路上,很难遇到仙神魔三族,他们不可能特意绕道去找。 对此,阿九没感到失望,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全部尝试一遍的可能本就不大。 好在阿九的身边还有神族出没,他有尝试的机会。蒲小丁和大飘自身不受傀儡一族的影响,另外的神族却做不到这一点,比如那位月之子。 同样的,随着消息而来的,还有郎冬最终作出的决定。他找到了适合的狼族替身,他要移出自己体内的傀儡石。 不能继续当追踪傀儡虽然有点可惜,不过,郎冬再不作出决定,他怀疑自己没有机会了。局势正在一步步失控,兴许下一刻他就会突然遇见强大的傀儡,眨眼被对方控制。 郎冬不愿意成为他人的傀儡,他只愿做一只自由自在的狼妖。 阿九见郎冬终是有了决断,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以后他们使用“灭杀”时,不必再担心把郎冬一起灭了。 六界不稳,大战将至,不仅仅是郎冬,留在村子里的澜洛同样的情况不乐观。阿九希望,无封的修为快些取回,他们早一天移出澜洛体内的傀儡石,澜洛就早一天安稳。 傀儡石终究是巨大的隐患。 阿九收起多余的想法,他仔细研究郎冬他们对人鬼妖三族的尝试结果。 总得说来,效果不理想。乌辰绘制的 “救魂”,它只适合拯救鬼族的魂魄,它对其他种族有用,但仅限于金乌血脉的作用。 当年乌辰在地府停留的时间如果再长一点儿,他兴许能进一步完善“救魂”。 阿九不具备金乌的血脉绘制图纹,可这不影响他研究图纹。 “救魂”的力量控制精细,以傀儡花纹的裂口侵入傀儡花纹内,进而一步步的瓦解它。 一旦傀儡花纹完成,成为了牢固的整体,“救魂”的细微力道无法击碎整体的平衡,以至于它对傀儡的作用大幅降低。 阿九目前的思路是,将“灭杀”和“救魂”融为一体。傀儡花纹未完成前,“救魂”先动。倘若傀儡花纹形成了,则是先以“灭杀”的力道击破花纹的完整,再使用“救魂”吞噬花纹。 当然,两样行不通的话,意味着这样的傀儡牢牢的掌控在傀儡一族手中,很难再救回来。那么,只能用“灭杀”全力击出,直接抹杀傀儡。 阿九在纸上一遍遍的画着复杂的花纹,蒲小丁坐在他身边看书。他们前往群山城的沿途,购买了大量书籍。蒲小丁平时里的爱好,除了陪着阿九和大飘,就是努力看书。 他懂得多一些,阿九面临困难时,他想出办法的可能就大一些。 蒲小丁看书看了一会儿,他陷入了苦恼:“阿九,羿射九日和后羿射日是一样吗?为什么他们一个叫大羿,一个叫后羿。” 当年的神射手是谁,是谁射杀了九只金乌? 阿九放下纸笔,他随意地翻了翻蒲小丁正在看的那本书,他说道:“他们不是同一人。” 大弈是大弈,后羿是后羿,两者并不相同。大弈才是传说中射杀了九日的人,而非后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奇,阿九,到底是谁比大飘还能吃啊? 某伴侣:淡定脸,某个种族血脉超能吃…… 第107章 如你所愿 羿射九日距离蒲小丁已是极远, 金乌一族繁衍至今, 他们的血脉一代代的薄弱。随着漫长岁月一并削弱的,还有他们对大弈的仇恨。 大弈和十日都成为了过去。 也许, 蒲小丁某天能在家族书籍寻得只字片语的记录,记下这些遥远的过往。它们远到了如今的蒲小丁无法体会,也无法直观感受到那样的愤怒。 蒲小丁耐心地听着阿九解释,金乌一族早些年的仇家是谁。万一某天,蒲小丁偶遇后羿的后裔, 他总不能随意的指着后羿的子孙们说,当初你们的先祖和我们的先祖有仇。 可惜,蒲小丁没机会与后羿的子嗣交流,因为后羿并非大弈。 大弈的出生远在后羿之前,尽管大弈和后羿皆是擅长射箭, 不过,大弈是手持神弓射杀九日的人,后羿则是一位夺权者。后羿夺得了权位,可他执掌江山的时间很少, 短短几年后, 后羿就被杀死了。 后世忌讳夺权者的姓名,刻意淡化了后羿的存在。于是, 渐渐的,同样是擅长射箭且名字相近的两人,被人们误认为是同一人,因此有了后羿射日的说法。 被一步步淡化了的夺权者后羿, 他的身份与大弈靠拢,两者终是合二为一,成为了民间传说里的射日英雄。 不管是大弈也好,还是后羿也罢,他们均是很久以前的存在。蒲小丁要见到他们一面几乎不可能,他遇见他们后世子孙的可能也不高。 当然,或许某些金乌一族的后人心底仍有复仇的念头,他们如果恰好撞见大弈的后人,双方没准会打起来。 蒲小丁在心底记下了大弈和后羿的区别,之后,蒲小丁继续看书,阿九接着画复杂的花纹,他一次又一次的探寻“灭杀”和“救魂”的融合办法。 在阿九无法保证新图案安全之前,他不会贸然让大飘绘制。 万一图纹错误,导致力量失控,既灭杀了傀儡,又灭杀了他们,可就真的惨了。 自从大飘和小啊输给那名特别能吃的年轻女子,他们在城里溜达时,总会偷偷观察对方的位置,看看对方是不是又去了哪儿比试谁吃得多。 遗憾的是,年轻女子吃饱喝足后,她接连好几天不曾露面。 大飘和小啊对此深感无奈,他们没料到对方吃一顿管这么久。对方肚子不饿,他们就很难遇见对方,自然没机会再次分出胜负。 年轻女子这边没有动静,小啊他们转身去了山里,山里有阿九交代的任务。 在山林中,小啊不再维持人形,而是化作原形。岩松鼠的个头小,动作灵活,他以原形在山林活动格外方便。阿九同意小啊和大飘白天在山林玩耍小会儿。他们进山后,需要观察一棵大树,查看大树那儿是否留有特殊的记号。 那位月之子胸口的花纹甚是诡秘,阿九先前给他的小光团不足以解决根本问题。估计过不了多久,月之子又会找上门来。 岂料,小啊他们连续进山数天,始终不见月之子的一丝一毫的记号。 月凛没有向他们求助。 小啊每天都会把这个消息带回客栈,告诉阿九。 阿九不由有些意外,月凛的身体状况糟糕至极,面临被彻底炼化的危险,他不可能短期内突然痊愈。月凛迟迟不现身,或许是出了群山城,或许是死了。 按理说,月凛身旁跟有一位能力非凡的守护者,月凛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掉。 阿九最初的考虑是,月族和金乌一族是有渊源的神族,阿九能帮就顺手帮月凛一下。 可事到如今,阿九没嫌弃月凛可能会引来危险,对方倒是先玩起了失踪。既然月凛不主动开口,阿九也不会大发善心,主动上门提供援助。月凛有需要时,自然会来找他们。 阿九此刻有数不清的麻烦事急待解决,他没时间没精力上门问月凛,你还要多少个金色小光团。 这样的自动自觉关心他人的现象,在药村和花村相当常见。稍有风吹草动,立刻有无数村民询问出了什么事。 然而,群山城不是村子,阿九也不会那么的好心。 殊不知,这位本应向阿九求助的月之子,他已经没有寻求援助的力气。 月凛严重怀疑自己下一瞬就会咽气,他走不了那么远,他没办法在约定的那棵大树刻下有用的线索。 这一刻,月凛在一处光线昏暗的小山洞内。 距离他不远,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其中包括此前跟在月凛左右的那一男一女。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临死前的所见所闻,他们的双眼睁得很大,他们想要传出消息,可偏偏,他们的脑袋已经不在他们的脖子上。 他们死了,家族派来刺杀月凛的杀手也全都死了。 杀手们的任务以失败告终,他们没能逃脱月之子守护者的斩杀。 眼前的危机解除了,月凛的内心却没有丁点儿喜悦。 他静静地看着前方那道模糊不清的白色身影,他笑容惨淡。即使埋伏他的人全死了,他仍是败了,他败得相当惨烈。 好一会儿,月凛才艰难地寻回自己的声音:“没想到,连你也背叛了我。” 月凛最无法接受的背叛,是月之子守护者的背叛。 此刻,白色身影仍笼罩在白色的柔光内,他平静地看向月凛:“我对你们月族没有忠诚,只有仇恨。昔日,你月族先祖封住我的意识,以此奴役我。无数年来,我为你们家族的月之子效力,这样的效力绝不是我心甘情愿。” 他不愿意成为月之子的守护者,他渴望自由,他盼着复仇。 眼下,除非月凛亲手解开令牌的束缚,给他应有的一切,他才会考虑救治奄奄一息的月凛。月凛如果选择不解开束缚,他身受限制,虽不能杀死月凛,但他可以无视月凛。 他若是不救月凛,重伤的月凛注定要死。 不论何种手段,不论何种方式,他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月凛解开令牌,还他自由。 为了这份本属于他的自由,他在月凛深陷险境时,他强行压制保护对方的念头。他迟了半分出手,以至于月凛没能及时逃脱埋伏,他刻意制造破绽,导致月凛腹背受敌。 那一刻,月凛看着他,眼底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人,一直以来交托后背的人,居然在关键时刻,将他的后背露给了他的敌人。 月凛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当他成为月之子时,父亲把这块银白色的令牌放在他的手中。父亲告诉他,令牌里有他的守护者,有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守护者。 可笑的是,这些全是谎言,他珍视的一切都是假的。 恨不得死他马上就死的族人,从来就没有忠诚的守护者,以及不告诉他真相的父亲。 曾经,月凛望着笼罩在朦胧月光里的守护者,他心心念念的盼着看清对方的相貌,却偏偏仅能见到模糊的身影。 月之子守护者听从他的命令,却不会和他交谈,仿佛一具没有魂魄的空壳。 月凛想尽了所有办法,终于有一天,守护者清醒了,他的守护者不再呆滞,他可以和他说话了。 那个时候,月凛大喜过望,而现在,月凛的痛楚难以言喻。 一时间,月凛有些恍惚,他这么多年到底做了什么。他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但毫无疑问的,他是一个失败者,一个不合格的月之子。 月凛此前遭遇族人暗算时,他不惜耗费寿元也要死命支撑。渴望活下去的念头支撑着他艰难的往前走。 如今,杀手的追杀,守护者的背叛,他忽然感到累了。 月凛不解开令牌束缚的话,哪怕他死了,清醒的守护者依旧是月族的守护者,他挣脱不了令牌的控制。家族会选出下一位月之子,守护者仍是月之子守护者。 失去守护者的忠诚之心,月之子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又会死掉。 这样算计来算计去,月凛觉得相当无趣。 他一字一顿:“如你所愿。” 月凛稳了稳情绪,他费劲地提起一口气,他的手按在令牌的表面,他的血一滴接着一滴渗入令牌内,把令牌染得通红。 紧接着,他鲜血化刃,他用尽全力劈向令牌,令牌眨眼断成两截,“咣当”几声跌落地面。 月凛强行破坏令牌,当即遭到反噬,他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顿时更加萎靡。 守护者与令牌的联系就此切断,令牌内空空荡荡的,守护者的气息已经不在那儿了。 月凛没看断成两截的令牌,他吃力地侧过身,他倚着山洞的石壁闭上了双眼。 他累了,很累很累。 他的寿元消耗严重,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袖子显而易见的长了一大截。他的寿元越少,年龄越小,个子越是瘦弱。 相比虚弱到了极点的月凛,月凛身后有一道气息在急速攀升。 这是月凛从小到大熟悉而安心的力量,此刻,被长久压抑的力量解除了束缚顿时越来越强,透着锐利锋芒,竟已是那么的陌生。 月凛暗道,这个人终是显现出了本来面目。 这些年,他一直好奇,那道白色身影会有怎样的眉眼,是不是也会露出笑容。 只要月凛转过身,只要他睁开眼,他就能看见。然而,他不想动,他不想回头去看,他只想这样作为结束。 他放走了守护者,守护者要报复月族,他是月族的罪人。 当然,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他的寿元所剩无几,他没有几天可活。那些三番两次算计他,盼着他早点死的族人,他无心再考虑。 白色身影没开口与月凛说话,他把装有丹药的白色瓷瓶放在一旁。而后,他转身离开了山洞。 山林里,小啊和大飘再次进山,他们开心的四处采摘美味可口的果子。 就在这时,小啊骤感一股恐怖的气息逼近。小啊果断地伸出爪子,他抓住大飘急速后退,躲得远远的。 很快,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对方身上虽有血腥气味,好在对他们没有杀意。 小啊瞅了瞅白色身影,他冲大飘挥了挥爪子:“啊啊,啊啊啊。” 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安全了。 小啊和大飘转身离去之际,那道白色身影猛地停下脚步,他扭头望向远处,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山洞内,半透明的魂魄飘出了男童的身体,这是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 月凛低头瞅瞅自己透明的双脚,他又扫了一眼倚着石壁气息全无的男童,笑得苦涩。 直至这一刻,他才又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男童体内尚有些许生机,白色瓷瓶离他也不远,但月凛不想再拖着残破不堪的躯壳,时刻担心自己被炼化,他压根找不到再苦苦坚持的意义。 他的魂魄干干净净的,没有傀儡花纹再惹得他心烦不已。 月凛思索片刻,他飘出了山洞,努力适应着脚不沾地的新鬼生活。此时虽是白天,幸好是阴天,月凛不会感到难以忍受。 他这辈子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想必十殿阎王也不会对他太严苛。他打算去找那位在群山城办事的鬼差,他早点前往地府,早点洗尽此生的罪恶,他就能早点排队投胎。 听说,地府的鬼太多了,投胎转世要等很久,他不确定自己要等多少年。 下辈子,他不要再当什么少主,只求投一户寻常百姓家,安稳开心的过一生。 小啊惊觉白色身影的气息陡变,他毫不犹豫的加快了速度,他带着大飘跑得更快了。 他不懂是谁惹了这个人,使得对方比之前更可怕了。 小啊飞一般的奔回群山城,他一跃跳进客栈房间的窗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旦出手打架,就破坏了阿九不许惹事的要求,会被阿九没收小钱袋,还会被阿九减少出门玩耍的时间,后果非常严重。 蒲小丁见小啊他们急匆匆的窜进窗户,他笑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以往,他们总是玩到临近傍晚了才回来。 小啊抓起两块米糕,一块自己的,一块给大飘。他一边吃一边告诉阿九和蒲小丁,今天城里城外的情况。 进入群山城的外来者持续增多,不知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来。此外,山中更凶险,他们刚才偶遇了一个有血腥气味且实力极其强大的家伙。 阿九听得小啊他们的经历,他抬眼望向窗外的群山。 丢失的尸体,不断增加的外来者,气息危险的人,群山城恐怕要出大变故了。他再观察几天,稍有不对,就把秦广王拽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快看,那边有只鬼 某伴侣:点头,还是赶着要投胎的那种 某年轻女子:猜十二生肖最后一个的,你们太坏了tt 第108章 那个鬼差消失了 入夜后, 蒲小丁和阿九再次进山, 小啊和大飘仍然留在城里玩。 兴许是近日里进入群山城的外来者越来越多的缘故,夜晚的群山城愈发热闹。 蒲小丁他们在山中转了一圈, 他们今天的运气一般,没能发现有关丢失尸体的有用线索。 他们没见到坟墓的新坑洞,不过,他们遇到了一只烦恼的鬼魂。 这一刻,月凛面对大树, 他半透明的手指又一次穿过了树干。他眉头紧锁,苦恼着要怎么才能将记号刻在树皮表面。 月凛白天那会儿也来了这里,即使是阴天,依然属于白天,鬼族的力量会削弱。加之月凛是新鬼, 不熟悉自身的变化,削弱再削弱的结果就是,他根本没办法在大树表面刻记号。 月凛眼下的情况和阿九当初成为新鬼时,截然不同。 阿九从人族到鬼族, 人族的他不具备修为在身, 自然不存在力量的得到和失去。何况,阿九那会儿恰好得到了龙族内丹, 冰蓝光芒为他所用,使得成为鬼族的阿九,实力得到了增强。月凛此刻的处境,完全符合正常的鬼族。 无论是哪个种族, 当他们的魂魄脱离肉身以后,他们与从前的修为就断开了联系。而且月凛之前承受了两种相反力量的冲击,他不仅肉身脆弱,他的魂魄同样脆弱。 他剩下一道没有被傀儡花纹污染的魂魄,前往地府。 如今的月凛已不是以往的月族少主,他若不用力,他在大树表面留不下丝毫印记,可他若是用力,他的手指会透过树皮,而不是触碰到树皮。 鬼族的状态使得月凛倍感不适应,面对大树苦恼不已。他等着鬼差来找他,远远不及他给阿九留消息来得迅速。因此,入夜后,他趁着夜晚环境对鬼族有利,他又来到这儿琢磨着如何刻记号。 月凛的运气非常好,他还没能折腾个所以然,他就看到了阿九。 阿九身披鬼差外袍,他戴着面具,不急不徐地朝着月凛走来。 其实,阿九发现月凛的时间,比月凛发现他更早一些。阿九远远的察觉那棵大树附近有动静,他迅速披上鬼差外袍,同时蒲小丁也变回原形,躲在阿九怀中。 他反复确定周围没其他人,他这才走向了月凛。 月凛高兴地飘向了阿九:“鬼差大人,见到你真好太好了。” 他正在愁找不到阿九。 阿九挑眉,这名青年的模样他不曾见过,可对方身上的气息是熟悉的。他平静地问道:“月族,月凛?” 这位月之子居然真的死了?月凛怎么死的? 在阿九的意识里,身为神族的月之子,月凛貌似不该死得这么快。 难不成傀儡一族的本事已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杀神族也变得如此轻松?这不是好事,而是糟糕透顶的噩耗。 月凛见阿九瞧出自己的身份,他一点儿不奇怪。 他本就是鬼,鬼差能够辨别他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月凛说道:“鬼差大人,我要去地府,可惜找不到路。所以,只好先来找你。” 闻言,阿九一阵沉默。 这年头,竟然还有如此积极奔向地府的鬼,实在是太少见了。 无论是人族亦或别的种族,无论寿命的长短,他们咽气时,都带着一丝不甘心。无数鬼魂徘徊世间,只为了见一面生前重视的人,或是想方设法再活过来,陪伴家人爱侣一生。 哪怕他们最终被鬼差带走了,环绕在他们心底的无奈和不情愿,仍旧明显。 没人愿意就此离去,只不过是到了他们不得不离去的时候罢了。 月凛好歹是月族少主,家大业大,他如此果断地放手,更是心急的朝着地府跑,可见决心的坚定。 遗憾的是,阿九并非寻常鬼差,他不可能时不时的到地府溜达。他的计划是集中处理完所有事,统一把这些鬼魂送回秦广王那儿。 阿九的做法是把这些鬼魂放入养魂珠蕴养,避免鬼魂遭到损伤而烟消云散。 一方面的原因是避免鬼魂的情绪不稳定,以及受到傀儡花纹影响后的状态不稳定,导致意外发生。另一方面则在于蒲小丁和大飘,闪亮的阳光无以伦比的刺眼。 阿九初成新鬼时,蒲小丁差点闪瞎了他的眼睛。后来,蒲小丁学会了隐藏自身光芒,却仍是有一股暖暖的气息。 大飘的情况同样如此,他平时收敛气息还好,万一突遇变故,大飘的气息赫然爆发,这些阳光估计眨眼冲击得新鬼们魂飞魄散。 到那时,秦广王就该找阿九的麻烦了。 阿九思索片刻:“我在群山城有事,暂时不会返回地府。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等别的鬼差接你去地府,二是先住养魂珠内,等我返回地府时,再带你回去。” 两条路摆在月凛的面前,由他自己决定。 月凛认真地想了小会儿,他本意是尽早赶往地府,确定自己洗清业障要多少年,排队投胎又要多少年。 岂料,阿九居然一时半会不回地府。 月凛不确定,有了鬼差阿九在这儿,其他鬼差是不是还会出现。 何况,他是自己选择了魂魄脱离肉身,他不知道在地府的生死薄上,关于他的记录是不是寿命尽了。 若是他运气不好,别的鬼差不来,月凛就该头痛了。他留在外面的时间多一分,他的危险就多一分。半透明的魂魄照到强光,估计得见光死。 早知有这么一天,他会提前为自己备一件魂魄斗篷,严严实实的盖住身体,抵御外面的种种灾祸。 可惜,他没料到自己会有走到这一步的一天。 月凛作出的决定和阿九猜测的一致,月凛说:“鬼差大人,我愿意先住在养魂珠里。” 他抓紧时间养一养自己的魂魄,不再那么的虚弱。 阿九闻言,他取出一颗透亮的珠子,他随手一招,月凛就落在了圆珠内。紧接着,柔和的力量融入月凛的魂魄,滋养脆弱的魂魄。 月凛很快犯困,他蜷在养魂珠内陷入了沉睡。 下一刻,一片绿色的叶子伸出了阿九的衣襟,随后整株的蒲公英都冒了出来。蒲小丁好奇地打量养魂珠里的月凛:“阿九,他的样子变化好大。” 阿九应了声:“他的肉身遭到了傀儡力量的破坏,他状态的确比较奇怪。” 好在,此刻在养魂珠里的月凛魂魄,并没有沾染傀儡气息。傀儡一族对月凛的炼化,仅是炼化了月凛的肉身,不曾炼化他的魂魄。 蒲小丁的叶子轻轻地圈出阿九的手腕,他瞅了几眼,就对养魂珠失去了兴趣。他不是魂魄,他不能住在养魂珠里。 他和阿九继续在山林寻找尸体线索,殊不知有人留意到了他们。 山林深处,一道苍老的声音徐徐说道:“有地府鬼差的气息。” 另一道年轻些的声音略显疑惑:“地府发现我们在这儿的布置了?” 苍老声音应道:“应该没有,否则,不会只有一个鬼差出现,兴许只是路过此地带鬼魂返回地府。就算有所察觉,凭区区一个鬼差,压根看不透关键所在。” 他们在各个地方布了大量迷阵,为的就是扰乱地府的视线,让他们短时间内发现不了真相。 哪怕他们发现了,不是鬼帝亲自前来,就算十殿阎王过来三两个,照样无济于事。 很快,年轻些的声音问道:“不如趁这个机会,杀了那个鬼差?” 这阵子,他们为了分散地府的注意,他们杀掉的鬼差远不只一两个,水搅得越浑,地府越是猜不到他们真正的目的。 此时他们再杀几个鬼差也不算多。 然而,苍老的声音没同意:“暂时不急。山里的布置容不得半点意外。小小的鬼差翻不起浪,不如留着他观察地府的动静。” “不尽快清除干净,万一引来了鬼帝,恐怕……”年轻的声音有些迟疑。 上一次,他们计划失败,鬼帝雷霆大怒,斩杀了他们很多人,包括他们精心培养的最优秀的傀儡之子。他们实在经不起再有这样的损失。 “鬼帝?”苍老的声音冷笑道,“鬼帝他自身难保,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一定。” 鬼帝杀了他们最优秀的傀儡之子,必定遭到傀儡一族的疯狂报复,这样的报复绝不一般。 听得这话,年轻的声音不由透出欣喜:“难不成是那位出手了?” 敢打击报复鬼帝的存在屈指可数,唯有那位才具备如此实力。 那是在傀儡一族如同传说般的人物,没人见过对方的真实面目,但所有人都知道,对方一手建立了傀儡一族,是他们的傀儡之主。 傀儡之主赋予傀儡一族生命。即使傀儡之主平时不会插手傀儡一族的发展壮大,但在傀儡一族遭受重创时,傀儡之主就有可能现身,给他们的敌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上次他们在鬼族的计划被乌辰识破,分布在鬼族的傀儡惨遭灭杀。 这场较量明明是鬼族占据上风,奇怪的是,从那以后鬼帝再也不曾出现过。就连在十殿阎王的口中,这些年也不曾透出半点风声。 年轻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猜想而高兴,就轻“咦”一声:“奇怪,那个鬼差消失了。” 鬼差的气息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鬼差,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同一时刻,阿九和蒲小丁揣着养魂珠返回群山城内。鬼差的外衣和面具被阿九收了起来,他放置它们的地方十分特别,那是一团金色的小光团,它的图案对应的是“囚笼”。 “囚笼”放置鬼差物品,不但能隔绝气息,它最大的优点在于,阻挡傀儡一族的追踪。不说阻隔全部傀儡,至少能防住绝大部分傀儡。 倘若某个傀儡的力量足以穿透金乌一族的力量,探明囚笼内的物品,阿九无论把东西放在那儿,效果都一样,压根防不住对方。比如,那位傀儡之主。 不过现在,阿九相信,即使附近有傀儡出没,也是“囚笼”能够挡住的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附近好像有坏人 某伴侣:不担心,他们找不到我们 第109章 走不了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蒲小丁他们的生活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一切相安无事,似乎他们当真是来到群山城欣赏此地的春景。 直到某天夜里, 蒲小丁忽然做了一个噩梦。 蒲小丁发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他飘啊飘,他飘出了客栈,飘到了山林深处。四周静得吓人,虫鸣鸟叫全都消失了, 听不见丁点儿响动。 他着急地打量附近,他的身边不见阿九,大飘和小啊亦是没了踪影。这会儿,空荡荡的山林之中,只剩下了蒲小丁独自一人。 蒲小丁紧张地盯着静谧的山林, 他忍不住开口喊道:“阿九,你在哪儿?” 他接连喊了好几声,却没能听得任何回应。他极力的压下心底的不安,继续寻找其他人:“大飘, 小啊, 你们在吗?你们在哪儿?” 遗憾的是,他们同样没能给予蒲小丁回答。 蒲小丁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整个山林寻不得一丝一毫的生灵气息,哪怕还有树木花草,可它们死气沉沉的,尽显压抑。 令蒲小丁最无法理解的是,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群山深处飘。他不懂自己要去哪里,山林深处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牵引着他,逼得蒲小丁前进。 好几次,蒲小丁尝试让自己停下来,奈何他的身体太轻了,他阻止不了自己。梦里的他仿佛已经不再是他,他的身体不顾他传达的危险意识,坚持靠近危机四伏的山林深处。 蒲小丁越飘越着急,他不断地对自己说:“停下,快停下。” 然而,这样的提示没有任何作用。 蒲小丁唯一庆幸的是,噩梦终归是噩梦,噩梦总会醒来。清晨的阳光把蒲小丁从噩梦中唤醒了。 蒲小丁睁开眼,他见到了从窗户照进屋的阳光。春季的阳光带着特有的柔和,平复了蒲小丁的情绪。蒲小丁最喜欢暖洋洋的阳光,阳光让他浑身舒服,他内心也踏实了几分。 噩梦造成的不好影响,顷刻间一扫而空。 一旁,阿九见蒲小丁醒了,他松了一口气。蒲小丁昨夜的情况不太对劲,蒲小丁整夜都在焦急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好似陷入了困境。 阿九想唤醒蒲小丁,但他试了数次都没能成功。 蒲小丁急切万分的呼喊,吵醒了阿九,也吵醒了大飘和小啊。岩松鼠怀抱着绒球大飘,满心焦急地蹲在蒲小丁枕边,他们照样也唤不醒蒲小丁。 后来,阿九劝他们早些休息,他负责守着蒲小丁。大飘他们这才趴在蒲小丁手边,迟疑着合上双眼。 这一刻,蒲小丁虽是醒了,眼底仍有一丝梦境残留的焦虑与疲惫,他比平时少了些许精神。 阿九开口问道:“怎么了,昨夜没睡好?”他问话之际,小啊和大飘睁开了眼睛,大飘轻轻地蹭了蹭爹爹的手背。昨夜,他叫不醒爹爹,急得都快哭了,好在新的一天到来时,爹爹醒了,今天也是晴朗的一天。 蒲小丁伸手摸了摸大飘,他有些困惑:“我昨晚做了一个怪梦。” 而后,蒲小丁把那个古怪梦境告诉了阿九。他直觉感到,山林深处有相当可怕的存在,他必须避得远远的。谁知道,他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牵引蒲小丁一步步的走向危险。 这会儿,蒲小丁沐浴在阳光下,阳光驱散了噩梦的阴冷。 不过,山林深处那股冷冰冰的气息令蒲小丁倍感不舒服,他莫名有一种大难将至的感觉。 阿九耐心听蒲小丁说完昨夜的梦境,他的目光落向了窗外的群山。 这段时间,他们在群山城的所见所闻,无一不在证明群山城的异样,遗憾的是,他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阿九迟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越是这样,他的不祥感越明显。 这会儿,阿九以安慰为主,他伸手揽了揽蒲小丁:“别担心,还有我在。” 他会保护蒲小丁,也会保护大飘和小啊。 他今夜不准备睡觉,他会化作鬼族整夜观察蒲小丁的状态,判断到底是什么影响了蒲小丁。 同一时刻,大飘又蹭了蹭爹爹的手。爹爹不怕,这儿有父亲在,还有他在,他会照顾爹爹的。 岩松鼠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摸出一枚小果子,递给蒲小丁:“啊啊,啊。” 给你吃,吃了果子就不会做噩梦了。 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天亮。 温馨的氛围,减淡了噩梦带给蒲小丁的不好情绪。 当天,蒲小丁和阿九的安排不变。白天,他们在城内留意群山城的变化,大飘他们进山玩。入夜,他和阿九进山,大飘他们则是在城里玩。 蒲小丁和阿九沿着街道走了没多远,又见一队人马进了城。他们身穿统一款式的劲装,面露杀气。这些人护着一辆马车,将这辆马车牢牢的围在中间。 蒲小丁看了两眼,并没多在意。这阵子,类似的人马来了不少。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挤满了人,生意异常红火。 这些人的实力有强有弱,有些来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家族,有些则是来自威名远播的大家族。 他们到群山城的目的十分简单,他们要参加群山城五年一次的夺宝大会。 多宝的这个宝,是山中的一口山泉。据说泉水有奇效,常年浸泡可强化肉身。夺宝大会的最终奖励是山泉的使用权利,让哪个家族使用五年时间。 这样的山泉在阿九眼中,压根不算宝物。龙族天生就肉身强大,一身龙鳞坚固无比,这口小山泉,远远不够一条龙在里面打个滚,更别提对龙族有多少用处。 城里人津津乐道的家族,在阿九眼里照样也是丝毫不起眼的家族,与龙族不能比,与王城别的家族也不能比。 只是比世间一些小门小派强了几分。 参加夺宝大会的家族本事一般,相反的,其余不知为何来到群山城的其他种族,实力却是非常不错。 尽管他们刻意掩盖了身份,看似平淡无奇,事实上,他们压低修为,装作自己很普通的做法,阿九早已看透。 蒲小丁问道:“阿九,他们想要做什么?” 夺宝大会的那些家族很正常,另外的实力很强的种族,他们的出现却怪怪的。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是贪图一口增强体质的山泉,他们有别的目的。 蒲小丁他们在群山城住了好一段时日,没能打听到重要的秘密,重要到使得各个种族来此。别的不说,神族就来了月凛这样的月之子,哪怕是重伤的月之子,那也是月族的少主。 可惜这会儿,月凛在养魂珠沉睡,他们问不了月凛。 没多久,进山玩的大飘和小啊反常的回来了。 小啊冲着对蒲小丁和阿九急急说道:“啊啊,啊啊啊。” 不好了,我们遇到麻烦了。 不待小啊往下说,阿九冲他们摇了摇头,有些话不适合在外面说。 他们快速返回客栈房间,那儿有阿九布置的“囚笼”。“囚笼”不会伤害他们,也不会影响他们,而是能对他们形成保护。 随后,大飘和小啊,你一句我一句的,讲了他们在山里的遭遇。 大飘和阿九与以往一样,白天进山采摘野菜野果,偶尔打猎。 他们没走多远,大飘忽然闻到了甜甜的香味,大飘激动地和小啊交流了几句,他们高兴的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大飘他们前不久找到了一棵以前没见过的果树,果树的枝头挂满了果子。他们上次来时,果子还没有成熟,又苦又涩,于是他们不得不放弃了立刻采摘的念头。 当然,他们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他们留下了记号,待到果子成熟了,他们再来吃。 谁知道,奇怪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小啊和大飘跑了很远,始终没能见到那棵树。大飘指着一个方向,认真和小啊谈论,他们每天进山玩,就算山林很大,他们对山林内的情况多少有些印象。 包括他们心心念念的那棵果树。 可怪就怪在,附近能找到他们沿途留的记号,前方却没有树了。更怪的是,那棵树明明不见了,大飘却能隐隐约约闻到果子的香味。 他相信,香味来自那棵果树,果树距离他们不远。果子已然成熟,明明该是果树生长的地方,却不见果树的影子。 大飘有心继续往前找,奈何被小啊拦住了。 小啊感到前面相当危险。他平时与大飘一起玩,年龄远比大飘大的岩松鼠,他会十分自觉的保护大飘的安全。 于是,小啊劝了劝大飘,蒲小丁才做了怪梦,接着他们又发现果树消失。眼下,他们不能轻举妄动,不如先返回群山城,把情况告诉阿九。 阿九听了他们的话,他不由纳闷,一棵树不见了,这事可大可小,而阿九更愿意往大的方向考虑。 他思考小会儿,脸色微微地变了变,他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了群山城三字,接着,他在外面画了个圈,这是围在群山城周围的山。 阿九问了小啊那棵树的大致方向和距离,又在纸上的对应位置,画了一个小圈。 他盯着那张纸,神情严肃了一些。 之后,阿九带着所有人出门了一趟,不是进入山林,而是乘坐马车踏上了群山城外的那条道路。 群山城四面环山,连接群山城与外界的唯一道路,是此前蒲小丁他们进城的那条路。 蒲小丁他们的马车朝着出城的方向走,这一路,他们时不时就能见到有一群人或者一两人赶往群山城。 他们见到蒲小丁他们的马车,顿时露出了疑惑,他们很好奇,这几个人为什么挑选这个时间离去。不过,他们不会大发善心的劝蒲小丁他们留下,少一个人,他们就少一个竞争对手。 阿九无视了这些人讥讽的视线,平静地驾车前行。 渐渐的,道路的尽头起雾了,雾气笼罩了前方的所有景象。阿九心里没来由的一跳,他拽住了缰绳:“都小心。” 与此同时,阿九不动声色地捏碎了一块黑色玉石。这是他与秦广王的约定,若是阿九这边遇到了棘手的麻烦,阿九就捏碎玉石,秦广王会尽快赶来。 阿九紧盯雾气,他没有选择贸然前进,这些雾气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而蒲小丁的话语也证明阿九的猜测:“阿九,这样的感觉和我的梦好像。虽然我的梦里没有起雾,但和前面的危险感一模一样。” 这里不是山林深处,可这条唯一进出群山城的道路,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蒲小丁他们的马车停下不久,马车旁浮现出一道身影。对方是此前和大飘他们比试谁吃得更多的那名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的视线落向前方的雾气,她说道:“别试了,走不了的,那里面遍布致命陷阱。” 年轻女子之所以来到群山城,是和一位朋友约在此地见面。 谁知,她在城里等了许久,她的朋友一直没来。当她觉察有些不对,准备外出打探情况时,她发现道路起雾了,她走不出去了。 她尝试了一次,以失败告终,她没再冒险往雾气深处闯。她意识到那不是离开的真正道路,那是凶险万分的要她命的地方。 闻言,阿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们此刻的处境,与阿九出门前写在纸上的另一个字一模一样。四面环山,位于正中的群山城挤满了人,这是一个“囚”字。 他们被关在了囚笼内。 显然,外面的人并不清楚群山城的变化,他们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向群山城。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揉脸,不开心,做噩梦了 某伴侣:摸头,不怕 大飘和小啊:啊,啊啊啊啊 不开心,果树不见了 第110章 怪物 蒲小丁对年轻女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 年轻女子比吃东西赢了大飘他们那次。当时, 年轻女子看似动作慢,实际上她吃得特别多, 小啊和大飘联手都输了。 年轻女子与蒲小丁他们简单交谈了几句,她提醒他们雾气里有怪物出没,且陷阱万分凶险。此后,他们相互告知了姓名,年轻女子转身返回了群山城。 她或许是回城休息, 或许是另外寻找办法出城。 这一刻,蒲小丁他们站在雾气前方,迟疑着是否进入雾气。年轻女子提及的致命陷阱就隐藏在雾气的任意角落里。 有危险是肯定的,就算年轻女子不提醒他们,他们也早就感到雾气透出的危险气息。 阿九开口前, 蒲小丁估摸不准,他们到底需要不需要尝试。年轻女子善意的提醒他们别试,他们是不是真的就不试了。 蒲小丁思前想后,他与阿九商量道:“阿九,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蒲小丁的疑问, 也是阿九这会儿的疑惑。他当然清楚雾气里的不安全。如果有更稳妥的办法,阿九不会愿意带着蒲小丁他们冒险。 奈何时间不等人, 他们困在这里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他们必须找到破局的线索,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蒲小丁和阿九讨论了小会儿,他们最后的选择还是要闯一闯。即使不深入雾气中心, 他们也得心底有数,雾气内是怎样的世界。 他们若是一直对雾气一无所知,不利于他们判断当前处境,进而影响他们下一步的安排。 只不过,他们虽是要进去,却不能直接毫无准备的走进去。 蒲小丁化作原形,他被阿九揣在怀里。小啊同样的化作原形,他蹲在阿九的肩头,两个小爪子抓紧了大飘,护着大飘避免出意外。 而后,阿九深吸了一口气,他一脚迈入了雾气中。 阿九进入雾气的那一瞬,他浑身泛起了冰蓝的光芒,薄薄的一层光芒算不得醒目,却格外牢固,阻挡了雾气的侵入。 化作以往,这些力量会让人感到寒冷,但现在,冰蓝光芒莫名的让人安心。 四周静悄悄的,蒲小丁耐心地等了小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冒出叶子,打量雾气内的世界。 周围的景象与蒲小丁想象的截然不同,他们不是身处恐怖的战场,不见铺天盖地的杀戮。放眼望去,树木成林,百花绽放,飘渺的雾气环绕,衬托着眼前的一切美得仿佛仙境。 可偏偏,这个仙境少了几许生气,缺少生命的气息。 这里美是很美,但没有真实的存在感。许愿湖正中的几座小山,同样是雾气缭绕,可那里有仙境的真实感,与这个地方天差地别。 蒲小丁环顾四周:“阿九,这里好像不是出城的道路。”如年轻女子所说的那般,这条路早已不是出城的生路了,而是一条夺命的死路。沿途的未知凶险会把出城的人吞进肚子,尸骨无存。 阿九的步速极慢,他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随时随地留意景色的变化。他一旦觉察不对,他会立刻按照沿途的记号离开雾气,退回马车停留的位置。 他们此番是为了研究雾气内的情况,而不是要为此送命。 与外面的雾气不同,这儿的雾气稀薄,只是为了给景象增添几分仙气。它们不似阻拦道路的雾气,阻隔了全部视野。 小啊抓紧大飘,两个小家伙表现得很安静。他们难得的没有吵吵闹闹,防止声音过大引来敌人,他们要做的是不给阿九添麻烦。 阿九没走出多远,大飘忽然精神一振,他反复辨别空气中的味道后,顿时激动不已。 甜甜的味道,是果子成熟的香味。 他闻到了果子的香味,这里有那棵不见了的果树。 “果树?”蒲小丁听得大飘的欣喜声音,他倍感意外,“那棵树不是在山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是蒲小丁怀疑大飘,而是这事太匪夷所思,山里的果树难不成自己长腿跑了。果树是幻象,还是真实。 如果果树当真来到了这里,情况会愈发的棘手。 大飘不好央求父亲改变路线,他只得求助爹爹帮助。于是,蒲小丁问了问阿九的意见:“阿九,我们要不要去找那棵树?” 阿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讨好看着他的大飘,他说道:“找。” 最好是尽快找到,不单单是为了大飘,更是他隐约感到,这棵树对他们有益。 不过,找归找,规矩不能乱。阿九对大飘他们说道:“你们负责指方向,绝不能下地四处跑。” 小啊和大飘乖巧地点点头,同时,小啊伸出了爪子,给阿九指路。不同于阿九和蒲小丁的情绪紧绷,大飘和小啊满心欢喜,他们本以为吃不到果子了,岂料,机会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哪怕此处带来的威胁,远高于他们在山里感觉到的威胁。 阿九一边听着岩松鼠指路,他一边慢步前进,提防变故。 就在这时,静谧的仙境之中,一道黑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大力地扑向他们。阿九的步速一缓,龙族内丹的光芒爆发,冰蓝光芒不避不躲的迎上那道黑影。 有了年轻女子的示意,阿九没有小瞧雾气内的任何存在。 阿九这一击,虽没尽全力,出手也是用了八分力道。他很认真的对待每一个对手,而不是轻飘飘的尝试。 黑影与冰蓝光芒猛地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阵摇晃。 蒲小丁的叶子不由颤了颤,幸好他的细根抓着阿九的衣服,他才没摇晃着滑出来。 岩松鼠抱住大飘,免得大飘被力量的冲击撞得没影了。 下一刻,蒲小丁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道黑影正是年轻女子此前提及的怪物,以人族的躯壳为主,炼化了其他种族在其中,外貌非常怪异。 蒲小丁他们现在遇见的这只怪物,头顶有一只断角,有四只手,浑身散发出恶臭。 怪物和冰蓝光芒的撞击中,皮肤崩裂,露出了发黑的骨头。乌黑的血滴落地面,眨眼就把地面腐蚀了好几个大窟窿。 怪物被阿九的攻击激怒,冲着他们怒吼。 见状,阿九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已经没怎么留手,怪物与冰蓝光芒的猛力一撞,对方居然没有当场死掉。怪物仍留有一口气在,空落落的眼洞直直地盯着他们,透着无尽的恶意。 阿九不再迟疑,又是两道攻击出手。冰蓝光芒急速冲向怪物,将对方彻底碾碎。 怪物虽死,阿九的心情却不轻松。难怪年轻女子说这里危机四伏,她试了一次,失败后,就毫不犹豫的退了出来。 阿九在没轻敌的情况下,他愈发清楚的意识到,怪物比他预料的更难对付。 这类怪物有多少,除了布局者,没人知晓。一个两个怪物不可怕,然而,假如有几十个、几百个,甚至于更多怪物,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大飘紧张地瞅着父亲,他们是否继续往前走,全凭父亲的一句话。果树距离他们不远,他能够闻得果子的味道越来越近了。 当然,父亲不同意的话,他不会坚持寻找果树,他只能遗憾的放弃。没成熟的果子涩口,成熟的果子又吃不到,说明他与这些果子无缘。 阿九权衡再三,再次往前走。他不是要漫无目的的冒险,而是阿九已知他们落入了布局者的囚笼,他更需要知道果树的位置。 有人布局,有人破局,有人遮挡道路,阿九就要找出道路,他没有被动挨打的习惯。 阿九打算对比果树原本的位置和当前的位置,推测出城的真正道路在哪个方向。 进城的道路,仍在原处,可偏偏同是一条路,出城的时候却完全不同了。阿九不可能凭空猜测方向的变化,正好大飘心心念念的果树是眼下最适合的对比依据。 之后,他们又遇到了两次怪物,以及一个瘴气陷阱,浓郁的瘴气有剧毒。 即使如此,阿九没有改变寻找果树的决定。既然话说出了口,就得完成,他在自家儿子面前要做好表率。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接下来的一路还算安全,没有遇到多少麻烦。 当他们到来那棵果树的跟前,他们看见了树上的小啊和大飘留下的记号。他们的记号简单直观,是小啊的爪印。 果树枝头的果实已然成熟,散发出了香甜的味道。这种味道不会让人觉得甜腻,反而使人心情好转。 最奇特的是,这棵果树周围没有丝毫雾气,相比雾气里伪装的没有生机的仙境,这里更像是仙境。 阿九确定这儿没危险后,小啊和大飘欢呼一声,他们兴高采烈的爬到了树上。 小啊挑选了几个个头最大的果子,每人一个。 这会儿,蒲小丁重新化成人形,他站在树下,伸手抚摸树干。很神奇,他靠近这棵树后,他的内心一片宁静。 他接过小啊给他的果子,他咬了一口,顿感一股舒服的力量涌入体内。一棵以前没见过的果树,一枚圆圆的红色果实,其中蕴藏的力量既陌生又熟悉。 蒲小丁开心地多咬了几口,他笑着对阿九说:“阿九,这个真好吃。”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啊和大飘连连点头,非常好吃,不像没成熟时,又苦又涩。 闻言,阿九也吃了一个果子。果实的力量说不出的玄妙。他的心情随之好了几分,思维也清晰了几分。 这样的作用比那一口强壮肉身的山泉厉害了些。 他们这一路过来,越接近果树,危险越少,也许就是这棵树的缘故,这棵树驱散了那些怪物。 果实的味道得到爹爹和父亲的认可,大飘无比得意。他第一次见到这棵果树时,他就猜到,果子美味可口。 如今,大飘不必再遗憾要与这棵果树失之交臂,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它。 接下来的时间,阿九打探四周的情况,蒲小丁陪着小啊他们摘果子。青色的果子还没成熟,他们没有采摘,仅摘了一些成熟的果子。 大部分果子放进了蒲小丁的小布袋保存,另外小部分则是留在小啊那儿,方便小啊和大飘随时吃。 得到了果子的小啊和大飘异常欢乐,蒲小丁叮嘱了他们两句,他们只能在树边玩,不能跑远了。接着,蒲小丁走向了阿九。 阿九在周围走了一圈,他在纸上添加了新的标识,果树原位置和果树此刻的位置,以及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道路。 蒲小丁指了指阿九新画的那条路:“阿九,这就是出城的路?” 阿九摇头:“不确定,明天先试一试。” 群山城方圆内的方向发生了改变。 困住他们的笼罩类似大阵,对阵外的人来说,一切如旧,未有丝毫变化。但对阵内的人来说,所有位置早就不同往昔。是纯粹的位置扭转,还是方向被彻底打乱,阿九目前还无法判断。 蒲小丁抬头望了一眼渐渐转暗的天色,他们来不及赶回原本的位置,回到马车那儿。这意味着,他们今天没办法回到群山城内。 幸好他们身边有这棵果树,果树附近没有雾气,也没有怪物和陷阱,这里是他们今夜休息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来尝尝果子,好吃 某伴侣:嗯,味道不错 第111章 先祖的尸骨 雾气里的怪物和陷阱本就危险无比, 加之随着入夜, 阴暗的力量逐渐增强,对蒲小丁他们十分不利, 他们不会冒险趁着夜色赶路。 而这棵不曾见过的果树,有了它的存在,使得方圆内顿时安全了许多。 即使如此,阿九也没有放松对周围的提防。 蒲小丁他们全都倚在阿九的身侧,冰蓝光芒将整夜覆盖在他们身上, 不会减淡分毫。阿九格外警惕,他不得不提防半夜突然发生变故。 然而,半夜的确有事发生,不是怪物来袭,而是原本睡在养魂珠内的月凛, 他出人意料的醒了。 夜深人静,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飘出养魂珠,困惑地看着四周的景象。 早在月凛苏醒那会儿,阿九就醒了。阿九刚轻轻一动, 蒲小丁立刻睁开了眼睛。 化作平时, 哪怕身边有一些危险,蒲小丁也能熟睡。可偏偏, 他才做了噩梦,又见到了雾气内的恐怖怪物和可怕陷阱,他们在外过夜,蒲小丁这一夜注定睡得不安稳, 他不确定夜里是否安全。 蒲小丁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他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多陪阿九一会儿。阿九独自一人守夜,太辛苦太也过安静。 这一刻,大飘和小啊仍在睡梦中,阿九不会喊醒他们,蒲小丁也不会喊醒他们,他们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蒲小丁看了看飘出养魂珠的月凛,他轻声对阿九说:“他的魂魄比之前稳固了。” 如今的月凛,他在养魂珠里睡了一觉,终于稍微适应了自己的新鬼身份。他看着面前的阿九和蒲小丁,他心知他们就是与他打过交道的地府鬼差。 月凛不由揣测,以阿九和蒲小丁的当前状态,他们的修为和种族是掩盖之后的,还是掩饰之前的。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这些与月凛的关系不大,他的状况不适合再过问世间的琐事。 月凛不打算问阿九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阿九却必须要问月凛一些事情。阿九得弄清楚,月族为何让这位少主进入群山城。 听得阿九的提问,月凛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不过尴尬归尴尬,其中的原因他大可以告诉阿九他们知道。 月凛此次前往群山城是家族的安排,算是族内的一件大事,同样也是一件不会给外人说起的丢脸事。 前不久,月族的祖坟不知道被那个混蛋给挖了,竟是丢失了一具先祖的尸骨。月族一脉的尸体,最后保存下来的是一具完整的骸骨,骨架浸染了月之精华,透着皎洁的光芒。 一具先祖尸骨的丢失,无疑是在月族的脸上扇了大大的一巴掌。此事引发了族人们的怒火,所有人强烈要求找到恶徒,然后严惩恶徒。 此后,月族的人花费了大量的财物,请人推算出尸骨的大致方位,以便尽快抓住这个可恶可恨的恶徒。 按理说,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已经严重到难以压制,他的寿元消耗迅速,他本应留在家族养伤。 奈何他的叔叔伯伯们,恨不得他早点死,他们没有机会都要找机会下手,更何况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其中的过程不论,反正最终的结果是,月凛被众人给推了出来,肩负寻回先祖尸骨的重任。 不仅如此,他的叔叔伯伯们还说恶徒狡猾,月凛身边的侍从太多,容易被对方察觉,打草惊蛇。 月凛身边已经有了家族的最强战力,月之子守护者,既然有守护者在身边,月凛哪里还需要其他人的相助。月族的族人们个个都不空闲,他们的手里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他们不可能外出陪着月凛找尸骨。 当然,他们出于月凛的安全考虑,好心的留了两个人在月凛左右伺候。实际上,不过是留在他身边的钉子罢了。 这两人专门负责把月凛的行程如实送回家族,配合家族的埋伏,一举消灭月凛。月凛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情绪。他不愿回忆,因为这些记忆让他难受,有些人,有些事,他实在不愿意再记起。 好在他现在快熬到头了,等他到了地府,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自然不再有喜怒哀乐的情绪折磨。 蒲小丁听了月凛的经历,他看向月凛的目光满是同情。 他有心寻找金乌一族,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和族人相聚。而生在月族的月凛,他作为少主,身边的族人们却搅得他的日子不好过。 蒲小丁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父亲,他难道不管一管这些人?” 月凛是少主,他的父亲是月族这个大家族的家主。月凛陷入险境,父亲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从始至终不闻不问吗? 父亲…… 月凛听到蒲小丁的话,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有些事他至今难以启齿。 月凛作为月族少主,他出生时的风光日子早已不复存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对他日渐淡漠,愈发的无视他的存在。 他不懂,父亲为什么变了,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陌生。他更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了父亲不高兴。 后来,月凛得知父亲在外面有了孩子,还有了一位心爱的女子。要不是族人们坚持不同意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踏入家门,父亲早已经把他们接回了月族。 族人的极力反对,使得这母子两人来不了月族。因此,月凛父亲留在家族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在外面陪着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对月凛,对月族越来越不在乎。 月凛在月族的处境很快变得艰难,起初那会儿,他有足够的实力坐在月之子的位置,岂料,家族的某些人竟与傀儡一族联手,企图炼化他。 月之子的地位,甚至于他的性命都岌岌可危。 由于父亲常年不在家族,根本不知晓家族的变故,惨遭重创的月凛顾不得父亲对他的冷漠,他给了父亲消息,他向自己的父亲求助。 遗憾的是,对方没回给他一字半句。 他的父亲不理会他,他的族人算计他,就连所谓的月之子守护者,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刻,要不是蒲小丁他们问起,月凛几乎忘了自己来群山城的目的,是为了追查先祖的尸骨。 月凛无法确定,卜算的这个方向,是真有尸骨的下落,还是他的叔叔伯伯们再次要置他于死地而布置的陷阱。 蒲小丁安慰了月凛几句,月凛自己倒也没想太多。 月凛没低落多久,又恢复了精神。沉浸在过往的悲伤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已经承受的伤痛也不会减少。 蒲小丁翻了翻自己的小布袋,他送了一件黑色斗篷给月凛。 当初,村民们得知阿九成为新鬼,他们为阿九备了很多东西,可惜阿九根本不需要。它们一直堆在小布袋的角落,眼下,它们到了新鬼月凛的手中。 月凛感激地接过斗篷盖住自己,尽管斗篷的作用有限,可多一层斗篷,他的心里总是安稳一些。 蒲小丁认真的挑选哪些东西适合鬼族使用时,阿九在一旁考虑月凛所说的那些话。 假如这里仅是月族设计的除掉月凛的埋伏,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糕,如果这里当真是月族卜算的地点,是月族丢失的先祖尸骨所在,问题会相当棘手。 月族先祖的尸骨是不是在傀儡一族手中? 这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阿九希望秦广王能尽快赶过来,他怀疑群山城的局势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失控。 天亮前,月凛回到了养魂珠,虽说他也想在外面多停留一会儿,但他总有点不安。说到底,新鬼还是害怕阳光,他不敢冒险。 他之后得去地府排队投胎,他不能在这个地方烟消云散。 见月凛回到养魂珠,蒲小丁不由叹道:“阿九,神族的大家族是不是都这样?” 闻言,阿九轻轻地应了声:“并不是每个家族都是如此。不过,族人多了,心思自然也就多了,总会有人伸手去夺去抢。” 有些是光明正大的凭自身本事,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阿九和无封他们。有些则是心狠手辣,如月凛族人这般,想法设法的把月凛从月之子的位置拽下来。 明里暗里的手段有多可怕,阿九在王城早就领教过了,他的六界历练提前,同样是拜这些人所赐。 某天找到金乌一族时,阿九只愿这个家族多一点和睦,少一点算计,不说和花村一样,至少别让蒲小丁太过失望。 不一会儿,大飘和小啊睡醒了。几人快速地填饱肚子,沿着来时的记号小心返回,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马车那儿。 可惜,马车还在,马却没有了,不知道是有人出城还是有人进城,顺手就牵走了他们拉车的骏马。 幸亏蒲小丁他们的速度快,他们不用马车也能很快到达群山城。 群山城内格外热闹,阿九出门前考虑得长远,他们的客栈房间仍然留着,不然,他们一时半会恐怕找不到地方居住。 而且,他们外出的这一天,他们的这间房间也是被无数人盯上了。 阿九他们在群山城已经住了一段时日,阿九出手大手,蒲小丁脾气又好,客栈掌柜对他们一家人的印象不错。阿九付了足够的银两,他们仅是一夜不见人,掌柜不可能当真把阿九他们的房间立刻就分给别人。 眼下,掌柜见阿九他们归来,不由的松一口气。群山城的外来者众多,他们这些小店根本惹不起,天知道哪个人有超凡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今天端午要吃粽子,吃咸蛋~ 某伴侣:默默的开吃 第112章 一缕小火苗 蒲小丁他们在房间里休息了小会儿, 很快再次出了门。 目前的情况扑朔迷离, 蒲小丁和阿九不再与大飘他们分开行动,而是所有人一起出门。 一旦寻得出城的真正道路, 阿九会毫不犹豫地远离群山城,而不是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冒险。 阿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王城夺得第一位置的九霄,如今的他拖家带口,他是蒲小丁的伴侣,是大飘的父亲。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他可以和秦广王合作,但他不会为此连命都不要。 假如他们早几天出城,他们极有可能顺利离开。在那棵果树尚未挪动位置之前,在蒲小丁没有做噩梦之前,出城之路多半还没有彻底封死, 他们有轻松走出群山城的机会。 可事到如今,再考虑这些毫无意义。群山城周围的方向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阿九对比了果树和出城道路的位置,按照简单的扭转方位,先进行初步尝试, 探寻出城的路。 然而, 他们挑选的这个方向相当古怪,竟是人山人海。少数人往前走, 更多的人则是往回走。 蒲小丁从这些人的闲聊,得知了前方的情况。 他们此刻走的这条路,居然是通往那口山泉的道路。那些往回走的人,他们看见还在继续往前走的少数人, 他们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一丝幸灾乐祸。 蒲小丁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幻化的外貌十分寻常,小啊的少年模样也不奇怪,他们与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往回走的人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们。 直到蒲小丁他们被人拦住,蒲小丁才知道了原因。 拦住他们的不止一人,而是很多家族的很多人。这些人气势汹汹,对蒲小丁他们吼道:“这里封路了,任何人不许靠近。” 如果有人坚持上前,就会被这些人狠狠地揍一顿。 山泉是夺宝大会的最终奖励,夺宝大会开始在即,喜欢凑热闹的人时不时的来这儿围观这口神奇的山泉,看看是不是蕴含有不得了的灵气。 各个家族虽然不厌其烦,却也没有动手阻拦。 但就在这两天,这些家族突然联手封锁了山泉周围的所有方向。说是在夺宝大会结束之前,任何人不许靠近山泉。 蒲小丁他们也是隐身悄悄的溜到后方,才意外得知这里出了大变故。不仅山泉凭空消失,道路更是不知道被什么可怕的利器切断,形成了天堑。 家族急于查明真相,为了避免围观的人太多,人多嘴杂,泄露了秘密。于是,参加夺宝大会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干脆封锁了这附近。 他们说是夺宝大会期间,不许人靠近。实际上,没有山泉,哪里还有夺宝大会。 蒲小丁盯着前方的天堑,有点苦恼。 天堑弥漫着阵阵黑气,令人毛骨悚然。他们直接冲过去的话,说不定有丢掉性命的风险。 阿九凝视天堑,眼神一沉。他相信自己猜对了出城方向,可惜,布局的人不让他们出城。这条路不是被各个家族封路了,而是被布局的人封路了。 他们这次的麻烦恐怕有点大了。 封路的家族仍在不客气的把靠近的人往回赶。阿九懒得再理会这边,他仍是隐身,牵着蒲小丁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蒲小丁走了小会儿,他问道:“阿九,我们是不是去果树那儿?去那儿找山泉?” 蒲小丁平时考虑得不多,却不是笨到所有事都不懂。果树出现在原来的出城道路上,阿九推测的城道路则是原本的山泉位置,如今,他们前往曾经的果树位置,去看一看那里又有什么。 而且,蒲小丁见过阿九画在纸上的果树位置,他记得方向,他们此刻前行的方向正是大飘他们最初发现果树的地点。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话,他点头同意了蒲小丁的说法。他们确实要去果树那儿,却不一定是山泉的所在。群山的位置已然发生扭转,山泉当前的位置是否在果树那儿,无人知晓。 山泉或许在,又或许不在,有些东西阿九还没有完全看透。这般微妙感,大概在他们找到山泉以后,才会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 得知他们要到果树那会儿去,小啊激动地挥了挥爪子:“啊啊,啊啊。” 我们当真要去那儿? 那里非常危险,那里的气息很不舒服,那里有特别不好的东西。 对此,阿九淡淡地应了声:“别太担心,我们看了一眼就走,不会太靠近。” 阿九还不打算深入调查那里,即使是让小啊觉察危险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何况,阿九一直让所有人隐去身影,收敛气息,也是因为他嗅到了浓烈的危机。 他们隐藏身影来到这里,比明目张胆的过来安全多了。 只不过,他们刚走到附近,蒲小丁就露出了深深的困惑。就算他们尚未到达果树的具体地点,蒲小丁已是发现了异样。 蒲小丁迷茫地盯着前方看了又看:“阿九,前面好像有一堵墙,它在拒绝我往前走。” 阿九同样有一种不自在感,但不及蒲小丁这么强烈。 接着,蒲小丁强行朝前走了两步,他眼底的疑惑顿时加深了:“好奇怪,这里有什么东西,只要我走过去,它就会融化。它会融化,会消失,所以,它在阻拦我靠近它。” 融化?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形容微微一怔。蒲小丁虽有金乌一族的血脉,可对一口山泉而言,从来没有融化的说法,哪怕是水火不容,也是水敌不过火,最终水干枯了而已。 某种意义上,日之精华也称为太阳之火。 思及水火不容的那一瞬,阿九的表情忽然变了。 他是龙族,他和蒲小丁的相处都不见如此明显的矛盾,那么在前方是什么在抵制蒲小丁的靠近,会被蒲小丁融化的存在? 没多久,阿九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大致猜到了一点儿。 近段时间,傀儡一族一直在给鬼族找麻烦,就算阿九尚未探明群山城的具体情况,不过,他丝毫不介意将这一切与傀儡一族联系在一起。 傀儡一族本就被金乌一族的力量克制,面临消亡。此外,另外有一个力量同样会金乌克制,更是会被融化。 阿九在果树旁边添加了一个“木”字,在出城道路旁边添加了一个“土”字,在山泉旁边添加了一个“水”字。这三个字,顷刻间拨开了围绕群山城的迷雾。 蒲小丁看了两眼,他好奇地问道:“阿九,这是五行?” 阿九点头:“五行排列的顺序为金、水、木、火、土。木移了两个位置到了土,土自然就到了水那儿。我们此刻站的这个地方,原本是木,因此,移动两个位置来到这里的不是水,我们在这儿找不到山泉。这里是金,火克金的金。” 火虽能克金,但也得看是怎样的火和怎样的金。阻拦蒲小丁靠近,让蒲小丁感觉会融化的金,当然是会被蒲小丁力量克制的金。 阿九随之想到了蒲小丁的出生,蒲小丁的爹娘一个是蒲公英,一个来自金乌一族。蒲小丁体内的两个血脉,木生火,两者相生,蒲小丁自是能平安出生。 奇怪的是,木克土,蒲小丁理应轻松的扎根泥土,他却偏偏被土克住了,差点死在不能触碰泥土这件事。 昔日,老先生找到阿九,让阿九照顾蒲小丁。龙族位居大海,水生木,以阿九的力量养蒲小丁,以大海之水养活了一株特殊的小蒲公英。 阿九眼底有一丝愁意,他认为自己的想法似乎对,又似乎不对。而眼下不到考虑这些的时候,阿九思索小会儿,他暂时在当前位置标注了一个“金”字。 他不准备继续上前,而是先根据这些距离推断出具体的五个方向。 他们先寻找那口山泉。 阿九作出决定,蒲小丁没有异议,他们快速的赶往了下一个地点。 当他们接近山泉位置时,毫无悬念的那里起雾了,雾气笼罩了前进的道路,明显在防止有人找到了山泉的下落。 正因如此,这些愈发肯定了阿九的推断。 阿九站在雾气的前方:“很早以前,这里也许有一个五行大阵,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设置在此处。现在有人利用了这点,再次布阵。他们扭转了位置,改变了五行的方向,如今,木已不在东方。” 擅自改变五行方位,扰乱五行力量,破坏五行的平衡。布局者在这个地方必定有所图谋,布局者的图谋对这里的人将是一场大灾难。 虽是隐去了身影,但出于蒲小丁他们的安全考虑,他们进入雾气前,依旧是蒲小丁化作原形,被阿九揣在怀里。岩松鼠抓紧大飘蹲在阿九的肩头,他乌溜溜的小眼珠时刻在警惕怪物的出没。 他们不会显露身影,也不会动用特殊的力量。既然此地并非出城的道路,阿九不想让布局者知道是谁来过这儿。 有了前一次在雾气的经验,阿九他们这次没遇到多少麻烦。 他们顺利的找到了那口山泉,山泉的情况与果树类似,山泉附近不见雾气,也不见怪物。 阿九低头望了一眼山泉,泉底有一股柔和的力量。他怀疑泉底有外来之物,纵是力量再柔和,仍是不属于山泉。 他思索片瞬,放弃了捞起泉底的东西。他约莫感到,他动了这个东西,会马上惊动布局的人。 而今,见到山泉,阿九已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无误。 许多时候,土对应的位置是正中。环绕群山城的五行大阵里,这儿的土则是稍微有点变化,土是从中间的群山城延伸而出的道路,一条离开群山城的生路。 可惜,这条路已被切断了。 阿九权衡再三,他没再泉边多停留,他今夜不准备在此地过夜,他们要返回群山城。 泉水里多了某些东西,和那棵纯粹的果树已经不同了。 这一夜,蒲小丁又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轻飘飘地飘出了群山城,他再次飘到了山林深处。他四处不见阿九和大飘的身影,他格外着急。可同时,他又告诉自己别急,他的心急没有任何作用,只会扰乱他的情绪。 蒲小丁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山林深处飘去,这一次,蒲小丁没有抗拒,也没有阻拦自己。他压下内心的不安,仔细辨别自己当前的位置。 随后,他惊讶地发现,若是他的判断没有出错,他此时前进的方向是“火”的位置。 蒲小丁和阿九当天没来得及赶往火的位置,这是他们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四周仍是一片死寂,听不到虫鸣鸟叫,怪异得令人不安。 不一会儿,蒲小丁瞅到了一缕小火苗。与结满果子的果树不同,与清澈的山泉不同,小火苗真的是小火苗,它被压制到了极致,好似下一瞬就要熄灭。 飘近的蒲小丁断断续续的感受了对方的意识,微弱的求助讯息传来。 “帮……帮我……” “火……火……” 蒲小丁听得对方的求助,他惊讶不已。他没料到自己最终到达的地方会有这般景象。 他心疼小火苗的虚弱,他却不懂自己要如何才能帮助小火苗。蒲小丁思来想去,他尝试着聚集了一团金色小光团抛向小火苗。 金色小光团触碰到小火苗的刹那,群山城周围的山林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巨响,响动惊醒了城里的所有人,包括睡梦中的蒲小丁。 蒲小丁一脸茫然,他瞅瞅身边的阿九,接着又望向了窗外。 夜晚的山林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芒,有什么力量正在急速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好像要烧起来了,肯定不是我干的坏事 某伴侣:摸头,没事的 第113章 有命来没命走 这一夜, 注定是群山城的不眠之夜。蒲小丁不确定这般变故是不是与他有关, 他把自己的梦境告诉了阿九。 阿九得知蒲小丁梦见小火苗,还给了小火苗一团金色光团, 他没责怪蒲小丁做得不对,而是安慰了蒲小丁两句,劝蒲小丁不必太过担心。 眼下,他们被困在群山城内,布局者斩断了出城的道路, 天堑内黑气弥漫。 他们既然无法正常出城,那么他们要离开这儿,唯一的办法是破阵。 布局者刻意的压制“火”,意味着“火”对他们具有威胁。 再加上,蒲小丁感应到能够融化的“金”, 更加肯定了阿九的猜测。就算蒲小丁不在山林里点这一把火,阿九也会让火烧得越来越旺。对方不客气把他们困在这里,阿九也不介意让对方心里不痛快。 布局者破坏五行平衡,到达他的目的。那阿九就再次破坏五行平衡, 粉碎布局者的目的, 就是阿九的目的。 布局者意图强行压住“火”,阿九就释放烈火。蒲小丁的动作倒是壁阿九的计划更快了一些。 蒲小丁抛出的那团小光团, 他点的这把火惊醒得不单单是山里的红光,对四周山林的“木”“水”“土”“金”影响极大。 就连山林深处,蒲小丁他们不曾见到的“金”也遭到了冲击。 山林红光爆发的刹那,果树的四周环绕着层层红光。 红光没伤害果树, 它轻轻的拂过果树,仿佛在询问果树是否需要帮助。红光确定果树平安无事后,红光迅速离去。 另一边,山泉附近红光闪烁。尽管五行之力相生相克,但五行大阵为了同一个愿望而存在,它们彼此间的力量不至于冲突得太厉害。 红光拂过山泉,与果树那儿一样,它是为了相助山泉。果树安然无恙,山泉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捕捉到山泉的异样情绪,红光当即融入泉水,大力的冲向泉底。 瞬息间,泉底传来一声声的锁链断裂声响,某些不属于山泉的外物一下子被山泉吐了出来,落在旁边的地面。 山泉吐出的外物是一具奇特的尸骨。这具尸骨浸泡在泉底,吸取泉水之力,以此填补自身血肉。要不了多久,它就能成为一具有血有肉的完整尸体。 此刻,这副骨架远远没有填补完整,随处可见泛着柔和白光的骨头。 失去了山泉的力量滋养,那些好不容易生长的血肉,再次消失无踪。尸骨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它仅是一具骨架。 月凛若是在这儿,他能一眼瞧出,这是他这次外出的任务,月族的先祖尸骨。 红光在山泉边停留小会儿,随即离开,它移向了出城的道路,“土”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大量的红光涌向天堑,与那些黑气一争高下。黑气减少,红光亦在减少。 出城道路被破坏得相当严重,消耗了许多红光后,才将黑气击退了一些。微弱的棕黄光芒飘出了地面,它暂时无法重新连接这条出城之路。 红光在出城之路停留的时间最久,耗费的力气也是越多。 紧接着,“木”“水”“土”“火”四个方向,各自飘出一丝纯净的光芒,四道光芒交织,迎头冲向最后一个位置“金”。 然而,它们没能撼动“金”。 位于“金”位置的鼎,此时已被人改变了形态,成为一个面具。这个面具正盖在棺材里一具尸体的脸上。 四道力量合力一击,却没能成功的冲开棺材,释放“金”的力量。 随着这次冲撞,本就微弱的“土”愈发暗淡。“火”的消耗极大,它不稳地闪动了好几下,“水”被月族先祖的尸骨取走了部分力量,但它的状态仍是比“火”好一些。 状态最好的是“木”。 正值果树的果实成熟之际,是“木”的力量最强之时,最能抵抗外来的破坏。因此在其余四行惨遭压制时,“木”避过一劫。 布局者本是要等到果熟落地,“木”减弱再动手,岂料变故来得如此突然。 四行的合力撞击没能撞开棺材,除了极其暗淡的“土”,另外三道力量好似预感到了什么,它们急速冲出山林,顷刻间笼罩住了位于中间的群山城。 与此同时,棺材四周腾起惊人的黑光,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群山城,大力的撞在护城的光壁。群山城剧烈地摇晃,笼罩群山城的光芒虽又暗淡了几分,却并没被黑光击碎。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对撞使得已被扭动的五行大阵,竟再次缓缓的挪动了位置,大阵偏离了布局者的计划。 山林的深处,传来了一声怒吼,大阵位置的再次挪动激怒了他。有人打破了他精心布置的五行平衡。 剧变发生得猝不及防,蒲小丁盯着笼罩群山城的光壁,他好一会儿没能回过神。这样的光壁不会让蒲小丁感到危险,反而安心了几分。 他说道:“阿九,这座大阵在保护群山城。” 五行大阵存在的意义是守护,守护这座城,守护座城里的人,或许还有先祖们为子孙后辈留在此处的宝物。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直到这一刻,这座五行大阵仍在发挥自己的作用。 这一刻的蒲小丁一家,他们还算比较冷静,毕竟他们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清楚自己受困群山城。 他们和能吃的年轻女子这样的,能觉察危险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迄今为止,还没有真切的感受到,他们究竟处在怎样的致命险境。 护城和攻击两道强大力量对冲的那一刻,城里的人虽受到了惊吓,却没有生命危险。 但,在城外的人,他们没有这么幸运。 那会儿,有不少人尚未返回群山城,有些在山内寻找丢失的尸体,有些在寻找山泉,以及各种原因留在山中。 他们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力量冲撞。那一瞬,大部分人死了,仅有少部分人实力强悍,反应极快,由于自身拥有不低的修为,他们才勉强留了一条小命。 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回城后,整座群山城陷入了惶恐。 城里的人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惊恐的发现,出城的方向只剩下了迷雾,雾气有怪物,有陷阱,比城内更凶险。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这里。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尽数中断,他们再也感应不了外面的家族力量波动。 群山城乱成了一团。 客栈的房间里,阿九静静地望着不再安宁的群山,蒲小丁的力量介入提前引发了这场混乱。 布局者当他们是待宰的羔羊,他们却不愿老实听话的死掉。 提前而来的变故,会影响他们,照样会影响布局者。 阿九想了想,他没有和外面的那些人交换消息。他陪在蒲小丁他们的身边,几个人在闹哄哄的环境休息了一会儿。天大的事,等天亮再说,夜晚对他们的力量不利。 养足精神,迎接恶战。 山林里的布局者没有给他们出路,那他们就击败布局者,找到出路。布局者虽没露面,可昨晚爆发的杀机,足以表达对方的愤怒,计划进行不顺的愤怒。 兴许是山林内的变故,对布局者那边的影响极大的缘故,布局者没有再次对群山城显露杀机。 这些被布局者关在囚笼的猎物,布局者不认为他们逃得了。一旦布局者解决了新麻烦,再回头对付他们时,就是群山城这些人的死期了。 山林深处,确实有人勃然大怒。十来人跪在地面瑟瑟发抖,他们旁边已经死了二三十人,可偏偏这些死亡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们每人身上皆有红色的傀儡图案,有些还有不低的身份,但在最前方的中年男子的眼中,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废物,一群废物!” “全都给我去死!” 很快,剩余的十多人也被中年男子杀光,他显然还没有消气,奈何除了安静站在他身侧的那两人,再无其他人给他杀了。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子的目光移向剩余两人,泛红的眸子浸染血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身边的两人,闻言心里一凛,他们深吸一口气,一人一句的小心翼翼说着当前的形势。 “泉底的尸骨没能培养成功,赶不及在这次炼化入公子体内。山里的新尸早已处理妥当,他们不曾受到影响。‘金’没能挣脱,公子那边一切安好。” “出城的路早就截断了,‘土’不足为惧,城里的人逃不了。‘火’消弱了很多,五行阵仅剩三道力量。破城后,即可血祭。” 结果虽不及最初的计划那么完美,却也能顺利完成。 中年男子眉头紧锁:“‘火’是怎么回事?虚弱成那样,怎么会突然失控?” “有外来力量介入,增强了‘火’,导致‘火’挣脱束缚。” “群山城里的这些人,有人具有很强的‘火’的力量。” 而且不仅仅是“火”,对方似乎还有另一种让他们不安的力量,对他们傀儡一族极为不利的力量。 中年男子命令道:“尽快找到此人。” 接着,他又问了一声:“地府那边如何了?他们派来的人在哪儿?” “地府仅来过一个鬼差,后来就不见了,没再发觉鬼差的存在。或许只是碰巧路过,带了鬼魂就走了。” “群山城周围没有发现地府的鬼差出没,不过,十殿阎王和鬼帝那边……”情况说不准。 中年男子霎时握紧拳头,吓得他们身边的两人急忙后退,避免对方在怒火中动手击杀他们。 很快,中年男子的表情无比狰狞:“鬼帝?他来不了了。十殿阎王?如果他们还有命来的话,就尽管来,地府杀我傀儡一族族人无数,地府这次敢来多少,我就要让他们魂飞魄散多少。任谁都不能阻止我的孩子复活。” 中年男子赶走另外两人后,他沉着脸站在棺材旁,看着里面带着面具的尸体。 那是他的孩子,曾是优秀的傀儡之子,很有可能登上傀儡之王位置的傀儡之子,却死在了那一场争夺生死薄的战斗,死在了鬼帝的手中。 此次中年男人布局,只为自己孩子的复活。他不能接受地府插手其中,地府对拘魂最拿手,容易破坏他的布局。一旦地府带走了他的孩子的魂魄,他的孩子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至于鬼帝,鬼帝失踪已久,无人知晓下落。哪怕鬼帝来了,中年男子也不畏惧。鬼帝敢来,他就有命来没命走,他们傀儡一族的身后,有他们的神明,有他们最大的依靠,傀儡之主。 同一时刻,阎王殿,一片死寂。 雄伟的阎王殿如今只剩残垣断壁,重伤的秦广王倚坐在密室内,脸色惨白。他伤得很重,但现在不是他安心养伤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怀里的半本册子。生死薄分为生薄和死薄,此刻,秦广王手里的正是那半本生薄。 秦广王的眼神冰冷:“这些躲在阴暗角落的混蛋,他们猜出鬼帝出事了,再次卷土重来。” 傀儡一族此次围攻阎王殿,他们不仅要报仇,更是要夺生死薄,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夺走生死薄。 秦广王看了一眼光芒闪烁的石头,那是阿九给他的信号。显而易见,阿九那边遇到了麻烦。 他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底已经没有犹豫。他不能去帮阿九,他必须尽快找到崔判官,崔判官的手里有另外半本死薄。 死薄若是被傀儡一族夺走了,恐怕就真的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不好了,我们好像没有援兵了 某伴侣:……那就开主角金手指 第114章 看到了地狱 蒲小丁一觉睡醒, 群山城里比之前更加混乱了。 整夜未眠的人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们的情绪在加速崩溃。 这会儿,各个家族脸上已经看不到参加夺宝大会的喜悦, 取而代之是惶恐不安。实力不济,心境脆弱的人哭泣不止。他们的哭声惹得那些脾气暴躁的人发怒,进而大打出手。 布局者没有再出手,城内的冲突却在加剧,无人可以力挽狂澜, 快速压制激烈的矛盾。 眼下,群山城的人面临的不单单是紧张压抑的情绪,另一个艰难的问题在快速扩散。 原本该是送来新鲜食物的时辰,掌柜敲响了蒲小丁他们的房门,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厨房的食材遭到哄抢, 目前留下的已经不多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客栈就算有心提供充足的食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阿九他们这样的,每天的食物需求相当大, 根本供应不了。 假如还是按照从前的数量给阿九他们食物, 客栈完全承受不住。 掌柜面露尴尬,他取出银两退还给阿九。然而, 阿九并未收下,他说道:“你留着吧,之后不用送食物过来了。” 阿九心知群山城的困境,当银两已无法购买食物, 掌柜他们的生存会比阿九他们更不容易。 掌柜留下一些食物用作保命,无可厚非。过不了多久,群山城的情况会愈发血腥残酷。 此刻,城里的人还有食物可抢,不怕死的人还能冒险出城在山林寻找食物。山中的野菜野果,足够他们坚持一段时间。 可是接下来呢,被困的时间越来越久该怎么办?山林遭到黑气侵染,野菜野果和山中的野兽变得不能吃了,又该怎么办?没有食物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蒲小丁他们不再由客栈提供食物,他们也没有外出抢夺食物。蒲小丁取出小布袋里的糕点,他按照平常的分量,分给每人食物。 大飘犹豫地瞅瞅爹爹,又瞅了瞅岩松鼠,他轻轻地蹭了蹭爹爹的手背。大飘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他把剩余食物推向蒲小丁。 爹爹,食物存着。 这会儿少吃一点儿,以后才有食物吃。 蒲小丁心疼地摸摸大飘:“别担心,你放心吃,爹爹这里有很多食物。” 就算当真到了缺少食物的那天,蒲小丁会把自己的那份全给大飘。蒲公英的生命力强,他没有那么容易死掉,他喝一点水就可以坚持很长时间。他舍不得尚未化形的大飘,小小年纪就饿肚子。 蒲小丁的小布袋与小人参的分工不同。小人参兜里全是药材,蒲小丁这儿则是大量食材,再加上向来喜欢存食物的岩松鼠,他们能够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困在群山城几天几个月,或许不会有人发觉。但时间久了,几年或者几十年,总有人察觉群山城的异样,到时候,会有人在外面想办法救他们。 当然,前提是,他们抗得住布局者的绞杀,坚持到那个时候。 蒲小丁小口袋的食物很多,但没有大方送人的打算。阿九告诉他,他们的食物再多,也无法养着群山城的所有人,他们养不起。 谁也不确定,围困的时间有多久。 何况钱不外露,被困的群山城,食物比钱财重要,食物的争抢会越演越烈。 这才刚开始,局面已是如此混乱,从掌柜的话不难得知,这些人在抢夺食物了,蒲小丁他们有食物的消息一旦传出,他们必定成为众矢之的。 人心,最难琢磨。 阿九不会轻易考验人心,除非他想把自己的命拿去赌。 接下来的日子,蒲小丁他们居住的那间房间,阿九再次加强了防御。 实力高低不同的种族差异,很快显露了出来。阿九他们即使再低调,照样有表现实力的必要。他们不主动惹事,却要避免某些人一次次的盯着他们不放。 自从进入群山城,他们房间始终以保护为主,手段相对温和。到来的人,没能得到他们的同意,根本打不开房门。 而现在,单纯的防御不够用了,很多人对他们衣衫整齐,生活如常的一家多了某些不好的心思。 阿九清楚,是时候彰显出具有攻击力的一面了。倘若再有人企图强行进屋,当即就会被一道冰蓝的寒光抽飞。 混乱的群山城,显露出霸道的一面,带来的好处十分明显,紧盯蒲小丁他们房间的人大幅减少。 他们意识到这家人不好惹,实力不够强大,最好不要靠近这家人。 某些不甘放弃的人,他们趁着阿九他们出门时,想要撬开门窗,搬空房间。 可惜,就算阿九他们不在屋内,这些人同样进不了屋,反而被冰蓝光芒抽飞得更远,伤得更重。阿九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不在房间,攻击会更可怕。 这些人挨打多了,抢夺的心思自然减淡。而另外一些实力不错的人,他们对与阿九合作的心思则是增加了。 争抢食物不能解决问题,解开群山城的束缚才是最好的办法。 期间,能吃的年轻女子过来了一趟,她的状态变化不大,她过来也是好心地提醒蒲小丁他们:“山里的食物还能吃,可以存一些。” 她早已预感到不祥,哪怕眼下的局势已经很乱,但还不是真正恐怖的时刻,最严峻的考验即将到来。 月凛醒过一次,他静静地凝视着群山城许久。他叹气摇了摇头,人心乱了。 世人皆说地狱可怕,殊不知世间有些景象比地狱更可怕。 他还没到地狱,却已经看到了地狱。 城里一户富裕的人家,家主好心的发放食物,岂料无数人冲进他家中,他们将粮食抢夺一空不说,还掳走了几个家里的年轻女眷。 之后,这户人家竟还背负了骂名,不少人指责这些有钱人恶毒,有钱有粮,却死死的握在手里。 撞倒的大门,老弱妇孺的哭泣,不知寒了多少曾经火热的心。 蒲小丁隐藏了身影,迈入这户人家家中。 大飘则是对蒲小丁说,爹爹,我不饿,这些食物送给他们好不好。 之后,蒲小丁和阿九在城内转了一圈,热闹的群山城已是如此陌生而可怕,轻柔的微风都沾染了血腥的味道。 蒲小丁看着乱糟糟的群山城,哪里还有他们来时的模样:“阿九,这里真可怕。” 这里明明不是地府,却有比十八层地狱更触目惊心的景象。 蒲小丁他们走过街道时,他清楚感觉到,阴暗处有数不清的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比冰冷杀机更危险的视线,让蒲小丁毛骨悚然。 大飘和岩松鼠这阵子没了外出玩耍的心情,屋里闷,大街上更闷。大飘无精打采地跟着蒲小丁回到客栈的房间。 客栈此时居住的客人已不多,就算很多人清楚,走出护城光壁的保护,外面会更危险,他们明知雾气里有可怖的怪物,他们仍然选择了走出去。 离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留在城里的人,透着无尽的恨意和绝望。 阿九看着从四面八方飘上天空的情绪之丝,这些痛苦气息与外面的黑气融合。布局者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人的死亡,还有这些人在死亡前苦苦挣扎的情绪。不想死,不顾一切的想要活下去。 却恨自己不能多活一时半刻。 阿九扫了一眼捏碎的黑色玉石,消息早已传到了秦广王那儿。秦广王有心赶来,应该已经到了,可惜至今为止,阿九没收到任何消息。 不管是秦广王骗了他们,还是秦广王出了意外,结果都一样。地府那边没人援助他们,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破局。 阿九对比五行大阵的情况时,蒲小丁坐在旁边看书。 蒲小丁先是翻了几本五行相关的书籍,他看得晕晕乎乎,看不透深意。破开五行阻隔是阿九思考的方向,蒲小丁有心出力,可惜他实在看不懂。 之后,蒲小丁拿起了另一本书,名为《地府》。 蒲小丁看着书名愣了愣,他们买了不少民间传说的书籍,是否买过这一本,蒲小丁已经不记得了。 这本书的内容与它的名字一致,介绍了地府的大致情况。首先是鬼帝,而后是阎王殿的十位阎王。 鬼帝不常过问地府琐事,日常诸事均交由十殿阎王。十殿阎王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再告诉鬼帝,由鬼帝定夺。 第一殿的阎王,本是阎罗天子。阎罗天子怜惜那些冤死之人,他擅自放了冤魂返回人世间伸冤,因此受到了责罚。 阎罗天子降到了第五殿,第五殿有一座望乡台,鬼魂在那儿能够遥遥的看见自己的家乡故土,看见他们在世的亲人,让这些鬼魂不再在地府哭泣不止。 阎罗天子到了第五殿,此后,负责坐镇第一殿的阎王是秦广王。秦广王主管世人的生死寿命,第一殿连接黄泉路,接引鬼魂前往地府。 第一殿内有一镜,名为孽缘台,又称业镜,善恶功过在孽缘台前无所遁形。善者前往第十殿,由转轮王负责送入轮回。恶者,身有业障者,则是送去其余各殿接受应有的惩罚。 每位阎王手下掌管有一大地狱,分为十六小地狱,用于洗净鬼魂自身的业障。 最终,这些鬼魂来到第十殿。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投胎为何人,投胎在何处,这些抉择是转轮王负责。 蒲小丁看得认真,他没发现阿九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阿九大致扫过那一页的内容,他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们买的书多,荒诞不靠谱的书更多,蒲小丁看的这本书却奇怪的散发出了属于地府的些许气息。 这本书究竟从何而来? 假如不是蒲小丁翻开这本书,阿九都忽略了这本书的细微不同。 这本书暗藏的气息似曾相识,昔日,他们在小城,帮助了一个小孩。对方送了他们两株虫草作为谢礼,虫草留在小人参那儿。 书的气息与虫草无关,而是那个时候,他们接触过的另一人,那个年轻和尚,普济。 郎冬他们离开时,难道没有全部带走普济和尚的书?为什么有一本出现在蒲小丁这里。 阿九的目光在那本书稍作停留,随即继续琢磨如何破阵。 蒲小丁则是接着翻看那本书。 十殿阎王之后,有鬼差。绝大部分的小鬼差,他们排不上名号,但有部分鬼差却是世人皆知,比如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此外,十殿阎王之下还有四大判官,赏善司,惩恶司,查察司和阴律司。 阴律司的崔判官,他在阴曹地府属于有名的人物,他的手中拿着半本死薄。 蒲小丁看着小会儿,他忍不住喊了阿九一声:“阿九,在地府,除了十殿阎王和鬼帝,还有一位地藏王,他很厉害。” 闻言,阿九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终于反应过来,秦广王当时告诉他那些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秦广王给阿九他们说,傀儡一族针对地府,抢夺生死薄。傀儡一族的布局被前往地府的乌辰发现,而后,鬼帝出手击杀数个傀儡之子,粉碎了傀儡一族的阴谋。 地藏王一直在地狱超度鬼魂,他曾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既然有地藏王在,怎会觉察不到傀儡一族的算计。那会儿,有人先拖住了地藏王,之后才是鬼帝出事。 要不是蒲小丁方才的提醒,阿九几乎忘了,在十殿阎王和鬼帝之外,还有这一位的存在。 地府的实力不低,眼下,地府难道派不出一个人前往群山城相助他们? 群山城无辜死亡这么多人,身居第一殿的秦广王,必定要承受责罚。 倘若这些鬼魂还没能前往地府,被他人盗走利用,说不定秦广王在第一殿的位置都坐不稳。 另一边,赦容他们紧赶慢赶回到了村子,他们在村外见到了那个小女孩。赦容按照阿九的吩咐,把那个盒子交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警惕地打量了赦容几眼,她的视线扫过与赦容他们一道回村的普济和尚。地狱里有一个不肯走的老和尚,天天念经,念得她头疼,她对和尚很不待见。 小女孩仔细辨别着盒子散发的力量,这道力量带着地府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力量,来自秦广王。 盒子的材料取自地府,开启盒子的手段,同样是地府的特有手段,并且刻有小女孩熟悉的暗号。这的确是给她的盒子。 小女孩权衡小会儿,她最终还是打开了盒子。她看清盒内物品的刹那,她的脸色大变。她飞速地合拢盒盖,小心翼翼的重新封好,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贴身放置。 她的目光扫过面前的这些人,最终按下了杀机。 小女孩的气息转为平静,她好似下定了决心,抬步朝着花村走去,她要进村了。 她刚走了几步,就见赦容他们的提防戒备,她不满的冷哼一声:“我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早就死了。我现在只是,想进去看看而已。” 之后,有艰巨的任务在等着她。 她有很多的怨恨,尤其是对她父亲的怨恨。 但是,现在不是发泄怨恨的时候。地府出事了,能让秦广王委以重任,把这个东西送来的人,就不是地府的敌人。私事归私事,大事归大事。 盒子里的放的是半本生薄。 自从地府上一次出事,自从鬼帝下落不明,秦广王一直在思考如何保护生薄。而今,生薄通过特殊的手段一分为二,当一半受损时,会眨眼消失失踪,另一半则随之化作完整的生薄。 此刻,秦广王那儿有一半,小女孩的手里有一半。秦广王若遭遇不测,完整的生薄就在她这儿了。 鬼帝虽不在,但她仍是鬼帝的女儿,现在地府出事,她理应肩负重任。 在她的父亲归来之前,或者在下一任鬼帝选出之前,她必须护住地府的至宝,不许任何人抢走它。 地狱无门,既然这些人非要闯进来,那就永世留在无间地狱,一个也别想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阿九,在这么下去,大飘要饿肚子了 某伴侣:我在努力想办法 第115章 “道” 蒲小丁不清楚村子那边的情况, 而且一时半会, 村子的消息也来不了群山城。群山城和群山城里的人,都已经被布局者封在其中。 历经了一段时间的混乱, 群山城变得死气沉沉,大街小巷不见人影。 有本事藏身的人,都已经躲了起来。那些一心外出寻找生路的人,全部都进入了雾气当中。奈何进入雾气的那些人,他们进去的多, 回来的寥寥无几。 那位能吃的年轻女子再次出现在蒲小丁他们面前时,她是要与蒲小丁他们合作。此时还能在城里城外走动的这些人,他们是实力最强的一批。 年轻女子名为陶淑,她的名字秀气,外貌举止也不显粗鲁, 唯有她的食量与众不同。而蒲小丁他们,至今还没能真正见识到对方的真本事。 陶淑此次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他们那边缺人了,希望得到蒲小丁他们的帮助。 对此, 蒲小丁没应话。这些事情向来由阿九决定, 就算蒲小丁想要问点什么,他也不会着急这一时半刻。 陶淑见状, 也不催促他们。她不急不慢地说道:“那夜的异象,想必你们都看到了。群山城外,极有可能有一座方位改变的五行大阵。”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外面的山林。 陶淑的这番话, 在蒲小丁他们的意料之中,甚至于蒲小丁他们更早得出这个结论。 虽说其他人的反应稍慢半步,不过,只要见到了四道力量显现,大部分人都会很快意识到五行大阵的存在。 这些人得知五行大阵后,他们的做法与阿九他们相似。 他们先寻得了山泉,而后通过山泉进行推断,又找到了一棵果树。只不过,当他们来到出城的真正道路,看见黑气弥漫的天堑时,他们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们同样见到了“火”。 “火”是这四行之中,最先爆发的力量,所以它的消耗最为严重。“火”不再是小火苗,但也未能形成大火。 这会儿,陶淑他们保护了果树和山泉,同时极力寻找增强“火”的办法。“土”的情况十分棘手,黑气太过霸道,以他们当前的力量不容易驱散。“土”的气息相当虚弱,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这些麻烦虽是棘手,它们不是目前的最大的麻烦。最严重的问题在于“金”。 陶淑苦恼不已:“我们靠近不了‘金’。那附近恐怕是核心区域,黑气的攻击力特别强。我们看不见‘金’的具体未知,更别说,释放出‘金’,补全五行之力。” 只有五行成为完整的五行,才能爆发最强的力量。眼下,五行缺了一行,剩下的四行伤的伤,残的残,令人担忧。 陶淑他们力所能及的聚集人手,力争以最快速度增强剩余的四行之力。他们准备利用四行之力,夺回“金”,达成五行平衡,使得五行大阵回归正确的方向。 他们在和布局者拼时间。趁着五行大阵仍在保护群山城,双方比速度。比是布局者先解决五行大阵再次改变位置的麻烦,还是他们先强化其余四行,逆转不利的局势。 蒲小丁听着陶淑的话,他暗自琢磨自己能做些什么。他不确定,金色小光团对“火”有多少助力,如果阿九同意的话,他不介意再试一试。 他耐心在等待阿九的决定,他信任阿九。 片刻,阿九问陶淑:“除却五行大阵,你们可曾考虑过群山城本身的不同之处?” 阿九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护城的光芒是在保护他们没错,但是,阿九更愿意相信,五行大阵守的这座城里的某人或者某物。 陶淑听到阿九的问话,她直接说道:“你也认为,这座五行大阵在保护城内的宝物?你们准备留在城里寻宝?” 对此,阿九肯定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的手心腾起一道冰蓝的光芒,用于展示他的实力。顷刻间,一股寒意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阿九徐徐说道:“若是寻不到宝物,我会去山泉那边帮忙。” 陶淑他们的临时群体有哪些人,各自实力如何,阿九无心打听,他没有和这些人接触的念头。他之所以愿意和陶淑说话,只因在陶淑身上没感觉到恶意,更何况,他们有事与陶淑交谈就足够了。 陶淑看了看那道冰蓝光芒,阿九的能力和她这阵子得知的消息差不多。这间房间的防御和攻击,都来自这样的冰蓝力量。 这般颜色的光芒,最有可能增强“水”的力量,去山泉那边正是适合。 陶淑的目光扫过蒲小丁和一旁的少年小啊。 对于他们两人的本事,陶淑没有多问,她隐约感到,这行人的本事不是阿九展示的那么简单。不过,他们又不是敌人,暂时合作罢了,她没必要刨根问底。 阿九同意先寻宝,再尝试增强着“水”,已是给了陶淑面子。 陶淑与阿九又聊了小会儿,她起身离开了,她得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 待到陶淑走后,阿九探了探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徘徊附近,他的脸色顿时一沉。陶淑走之前,阿九问了陶淑一个问题。 以这些人的修为能耐,他们并不是来参加夺宝大会。那么,这些外来者,他们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停留? 阿九早就留意到城里有实力不弱的妖怪,别的种族也有一些。 阿九的提问,让陶淑的面色古怪了几分。当她给出回答后,阿九的脸色也随之古怪了起来。 陶淑说:“他们和我一样,来这儿等人。”绝大部分人和陶淑情况相同,他们和朋友约定时间,选在了群山城碰面。 他们不懂对方为什么选择这儿,但群山城向来没有危险,他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直到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无法离开,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对这事,阿九只评价了一句:“果然是大手笔。” 让这么多人自动自觉的走进早已设置好的囚笼,在变故发生之前,大部分人没能发觉有何不妥。这些传递消息的朋友,不知道有几个是真,有几个是假。 那一刻,陶淑亦是多打量阿九他们几眼:“你们也是?” 被骗到了这个地方? 阿九淡淡说道:“有可能。” 阿九没有多解释,群山城是阿九自己选的,不过地图和小册子是秦广王给他的。阿九他们不算是在群山城等人,而是调查此地的异样。他们要查明真相,必定需要大量的时间。 早在阿九第一次见到山林里的空坟时,他就对蒲小丁说过,那些坑洞不是有新尸爬出来,也不是有人挖开了新尸,而是它们从一开始就是空坟。 空坟,从始至终没有尸体。 这事是秦广王骗阿九也好,还是秦广王或者收集消息的人被骗了也罢,总之,阿九他们困在了群山城。 哪怕阿九要找秦广王当面对峙,他也得先打开这个囚笼。 蒲小丁等到陶淑走远了,他才问阿九:“我们不去‘火’那儿?” “火”那边,蒲小丁或多或少能出一份力。 然而,阿九摇头拒绝了:“我们不能去。” 蒲小丁最初的那一团小光团壮大了“火”,以至于“火”挣脱束缚,扰乱了布局者的计划。 阿九不确定陶淑是否可信,但这团火绝对惹怒了布局者。布局者肯定会紧盯着“火”,抓出胆敢破坏自己计划的那人。蒲小丁这会儿去帮“火”,极有可能与布局者的探子碰面。 别有用心的人,不会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蒲小丁若是过去了,容易泄露秘密,无疑是在自投罗网。 若是换成破阵的关键时刻,阿九乐意添一把火,但不是现在。 蒲小丁想了想,去“火”那儿确实危险,不但威胁到他,还会威胁到大飘的小命。 好在秦广王似乎没把蒲小丁和大飘的血脉告诉他人,否则,他们可能更危险。 有阿九的冰蓝光芒挡在最前方,有小啊的凶残攻击力紧随其后,只要蒲小丁和大飘不动手,他们就能暂时守住他们的身份秘密。 阿九说要寻宝,并不是欺骗陶淑。阿九之前研究五行大阵,他总觉得群山城内还有某些特殊存在。 并且,阿九大胆推测,布局者扭转五行大阵,压制五行却不是破坏五行,说不定是准备利用五行大阵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方的目的之一,也许是获得群山城里的某样宝物。 群山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漫无目的的寻找未知的宝物,极其艰难。 兴许某个角落,被人当作废物的是绝世宝物。 再或者,宝物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认不得那是宝物。 蒲小丁做好了寻找宝物很困难的准备,可再难也必须有个开始,连起始都没,他们该怎么找? 他面向阿九:“阿九,我们从哪儿开始找?” 对于蒲小丁的疑惑,阿九采用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这些是阿九近段时间的思索方向。 一个是“爨”字。这个字自身就包含金木水火木在其中。此外,爨有灶的意思,灶煮食物,养的自然是人,而这个字又是姓氏。 若是这个字,他们的目标是物品的可能更小,是人的可能更大。 另外一个字是“易”。日月为易,有阴阳寒暑交替之意。 同样的,易也是姓氏。他们寻找的要么是一个人,要么是愈发飘渺不定的宝物。 最后一个字,也是飘渺得不着边,“道”。 道是世间万物变化的根本,且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说法。阴阳五行八卦,全都包含在内,它的意思很广,最大的难题是不好找,不知道要怎么找。 阿九将这三个字揉成纸团,而后,他又揉了两个空纸团,一共五个纸团放在了蒲小丁的面前。阿九一脸平静:“你随便拿一个。” 蒲小丁拿哪个,他们就按照哪个方向找。 每次蒲小丁看书,他随手拿的那本书,总能出人意料的带来有用消息,因此,阿九让蒲小丁来选。 蒲小丁有点意外,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阿九让他随便拿,他就当真随便拿了一个。 他拿的这个小纸团,清楚写着一个“道”字,意思广泛,但不管从哪个方向都不太好下手。 阿九琢磨小会儿,决定先出门看一看再说其他。 谁知道,他们刚走到客栈门口,遇见了一个瘦骨伶仃的老道士。老道士看到他们,尴尬地笑了笑:“你们有食物吗?我肚子好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抓阄我在最在行 某伴侣:摸头 第116章 你错得更离谱 老道士兴许是饿了太久, 他吃得特别多, 也吃得特别快。 蒲小丁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老道士被食物噎住, 他慌忙给老道士准备了一大碗水。 虽说老道士的动作非常快,他却没有当真吃得梗到。 大量的食物下肚,老道士不仅没出现异样,表现出不舒服,反而是脸色逐渐红润, 精神亦是好转了几分。 老道士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他笑着看了看蒲小丁,又看了一眼小啊。 那一瞬,小啊清晰感觉到,老道士不是在看他, 而是在看他头顶的小白绒球,那是变小了个头的大飘。 老道士的眼底露出了些许欣慰:“好久没有见到金乌一族了,不曾想会在这儿碰见你们。” 他的话刚一出口,阿九当即动了杀机。阿九心里再清楚不过, 金乌一族的身份太过敏感, 老道士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令阿九压力极大。 然而, 阿九还没来得及动手,又听得老道士说了一句:“龙族的小子,脾气别这么暴躁,面对老年人还喊打喊杀的。若不是昔日, 我曾与那龙族老头有约定,你会死在这里。” 老道士的话语无比平静,一闪而过却是极其恐怖的杀气。 阿九的动作略微一缓,他警惕地盯着老道士。老道士没绕圈子,直接说道:“我年轻那会儿,到你们家族借东西,你们那族长不肯借给我。于是,我和他打了一架,我赢了,他输了。” 结果一目了然,老道士当时要借的东西,顺利的借走了。 阿九不由多看了老道士几眼,他不知道老道士的真实年龄,但这些年,一直是他的祖父当族长。不出意外的话,当年和老道士打了一架的人,是他的祖父。 老道士和祖父的较量,竟是祖父输了? 老道士在龙族到底借走了什么? 阿九心里虽有猜测,可他没直接问出口。 老道士觉察到阿九的疑惑,他清楚阿九的攻击不会再落下来。当然,就算阿九当真要动手,结果也只会和老道士说得一样,阿九贸然动手,死路一条。 此刻,阿九不再有对付老道士的打算,他琢磨了小会儿,推测老道士的来历。他怀疑老道士此前并不在群山城,他是现在才进城的。他问了句:“你从外面来的?” 老道士没隐瞒,他点头应道:“进来的路不好走,我走得肚子都饿了,才走到这里来。” 这意味着,哪怕有人要从外面强行破开阵法,也相当不容易。 老道士看着阿九:“你已有人族的气运在身,历练进行得还不错。好好活着,别死了,已经死得够多了。” 闻言,阿九的目光不由一闪,对方居然连这些也看得出来?不但看透了蒲小丁的身份,连他的六界历练都一清二楚? 死得够多了又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没在意阿九的目光,他不急不慢地喝完碗里的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吃完这顿,我也该上路了。” 老道士返回群山城,只因他发觉这里出了事。 群山城对他而言,是十分特殊的地方,当他感应到这儿的情况不对劲时,他立刻赶了回来。 老道士伸出手,他在蒲小丁的身前轻轻一抓,一团小小的金色光团出现在他的手里。 而后,他摸出几块小石头,非金非玉,石头内光芒流转。 老道士把这些小石头放在蒲小丁的手心:“这顿饭,还有借用你力量的答谢。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手脚不灵活,都得借助一些外力才行了。你们今天别出门,留在屋里。” 说完,老道士不待蒲小丁多问,他转身走了。 蒲小丁看着老道士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打听几句,如果现在不问,以后恐怕就没机会问了。 可偏偏,他意识到自己不该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秘密,不会让他人知晓,蒲小丁也一样。 老道士的修为极高,他一眼瞧出蒲小丁和阿九的根底。即使他们做了一定的隐藏,可他们的这些隐藏,在老道士面前,没有作用。 蒲小丁目送老道士走远,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饥肠辘辘的老道士只吃了一顿饭就走了,走得格外匆忙。老道士既然从外面,他那么累,为什么不在客栈多休息一会儿,客栈如今根本没剩几个人,十分安静。 蒲小丁询问的视线转向阿九,只见阿九神情凝重。 老道士的实力深不可测,给阿九的感觉说不出的微妙。他好像又回到了王城,回到了遇见老先生的那会儿。 那个时候,是那位老先生为阿九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而此刻,这个老道士有着与老先生的相似感。 这般相似,源于他们的实力。阿九看不透老道士的修为,他只能感受到对方的本事很强,具体强大到了何种程度,他说不出来。值得庆幸的是,对方对他们没有恶意。 老道士的突然出现,让阿九意识到有大事即将发生。 不少人认为,五行大阵保护着群山城里的宝物,那么老道士是不是能告诉他们,五行大阵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之前老道士提醒了他们别出门,阿九想了想,也没了外出的打算。 他和蒲小丁回到房间,他又再次加固了房间的防御。 阿九仔细的研究了老道士送给蒲小丁的几块石头。 一缕冰蓝的光芒探入其中,石头内仿若深渊,又好似大海,外力无法破坏它。石头里的力量磅礴却不凶悍,不会主动伤人。 阿九辨别再三:“里面是五行之力,达到平衡的五行之力。” 它们是属于老道士的力量,无论老道士来自何处,无论老道士的身份是什么,囚笼笼罩群山城的困境注定被打破。群山城外,老道士慢步走进了山林,他仿佛熟知大山的每个角落,轻轻松松的就来到了果树跟前。 果树感应到老道士的气息,它欣喜万分,枝叶晃动不停。 老道士的手抚过树皮,他的眼底多了一丝柔和:“你种的这棵树,已经长这么大了。你若是能看见,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完这话,老道士自枝头取下一枚果子,随后他转过身又走远了。 没多久,老道士又到了山泉那儿,他用竹筒装了一些泉水。 他在山泉附近观察了小会儿:“月族的气息,是死亡的味道,又有谁的尸骨来过了这里?” 老道士在火苗处,取了一缕火焰,他在断裂的出城道路,捧了一捧泥土。 最后,老道士的目光落向了布局者严防死守的“金”,他的眼神随之凌厉了几分:“我是对是错,都轮不到你们这些人动歪心思。” 老道士也曾青春年少,他也曾有深爱的伴侣,两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可惜,再多的意气风发,再多的天纵奇才,也改变不了心上人撒手人寰的噩运袭来。 道士的伴侣是一名温婉美丽的女子,她出生在月族,是未能觉醒家族血脉的旁系族人,她在一次返回家族的途中,卷入了家族内部的争斗,被人错手杀死了。 妻子离世,道士心境失衡。 他明知不可为,却在见到妻子尸骨的那一刻,疯狂地想着,他的妻子若能复活该有多好。 道士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 他的发疯无人能阻拦,他不惜闯入地府带走妻子的魂魄,他不顾一切的争抢任何可能救活妻子的宝物。 那会儿,他本是被长辈们看好的优秀后辈,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他执意复活自己的妻子,尝试了各种邪魔外道的方法,最终被逐出师门。 道士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一路逃,一路研究,他必须赶在妻子的魂魄彻底消散之前,找到最安稳的复活法子。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救活妻子,她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没有用,任何的手段都没有用。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妻子的魂魄在不断削弱,而他找不到适合的复活之法。 当道士来到群山城时,他觉得这是上苍给他的最后机会。他利用此地的环境,耗费自己的精血布阵,以妻子当年种的那棵小树苗作为根基,用这座五行大阵护住妻子的魂魄,避免消散,也避免地府寻得魂魄的位置。 他用尽力气护住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希望。 有了五行之力滋养妻子的魂魄,魂魄不再虚弱,却也没能增强。 道士布置好这些后,他再次外出,他的一生将要走遍六界,寻得让妻子死而复生的宝物。 一年又一年,道士走的路越来越远,孤独而漫长。 偶尔他会想着,他这辈子恐怕是见不到那一天了。他或许是做错了,可他不愿放弃。他年纪轻轻就已修行得道,获得了漫长的生命,而这些漫长的生命,都被他用来寻找起死回生之法。 坚持不懈的找寻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是他的执念,纵是有错,他也要错着往前走。他没有办法松开手。 有时,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是我困住了你,把你困在了这个囚笼。” “你,会不会怨恨我?” 眼下,有人妄图动用这个五行大阵,完成老道士此生未能完成的事情。 老道士遥遥望向“金”的方向,他平静地说道:“我当年做错了,而你错得更离谱。” 他话音刚落,五道光芒自他体内爆发,其中四道光芒融入了四道力量,“火”的位置更是塞进去了一团小光团,唯有“金”还不曾回归。 山林内泛起耀眼光芒的那一瞬,群山城的地底传来阵阵轰响,即使蒲小丁他们留在屋内,加固了防御,这般动静仍是令人心惊。 蒲小丁好奇地瞅了一眼窗外,群山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隐约显现出一抹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这城是不是要散架了? 某伴侣:好像……是的…… 第117章 杀阵 城中的人影渐渐地显露出了原本的形态, 那是一名温和的女子, 一袭白衣,飘渺而美丽。她的目光移向老道士, 露出了笑容。 简简单单的表情,竟使得老道士的心底涌起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她没有怨恨他。 即使她被困在了这个地方动弹不得,就算她失去了投胎转世的机会,或许还面临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仍然没有怨恨过他。 一如老道士盼着妻子能多一些时间陪在自己的身边,他的妻子同样也希望自己留在道士身边的年岁能够再长一些。相守是那般短暂,别离却又是那么的漫长。 纵有投胎转世,但他们知道,进入新轮回的自己, 早已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他们一世的情缘随着轮回的到来就结束了。 而眼下,到了他们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 人影冲着老道士微微地点了点头,她眼底有诸多的不舍, 却也明白自己该去哪儿。 同样, 老道士有再多的舍不得,他仍是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他伸手一挥,人影朝着蒲小丁他们的房间飘了过去。 那一刻,阿九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自怀里取出一枚养魂珠。养魂珠裹住女子的身影, 滋养着对方脆弱不堪的魂魄。 然而,既然到了地府的养魂珠里,这意味着女子在地府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她得跟随阿九前往地府。 这是老道士最终的决定,送自己的妻子返回地府的决定。 见状,阿九很快想明白了老道士为什么来到他们的面前。老道士吃那一顿饭是顺便的,他有其他目的。 老道士早就看透了蒲小丁他们的秘密,他的到来既是为了借用蒲小丁的阳光小光团,也是为了阿九随身携带的养魂珠。 养魂珠是老道士非常重视的存在,在老道士打开这座五行大阵的时候,养魂珠是他妻子最适合的安身之地。 想到了这一点,阿九小心的把这颗养魂珠收了起来。 女子的魂魄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与同在养魂珠里的月凛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月凛身为月之子,他的血脉远比寻常族人浓郁数倍。 蒲小丁看了看养魂珠,随即又望向外面,他有些担心:“阿九,他会赢吗?” “他”自然是指的老道士。 对此,阿九开口安慰了蒲小丁两句:“会的,他会赢。” 老道士的修为极高,本事非常强。如果老道士的一生不是耗在了起死回生的这条不归路,他肯定会有更高的修为,更了不起的成就。 然而,阿九不好评断老道士的做法是对是错。因为换做阿九自己,阿九也不确定自己在那时会有怎样疯狂的手段。 不忍失去,这般情感对每个人都一样。 虽说老道士早已被逐出师门,他用尽手段复活妻子,但他的内心仍难得的留有一丝清明。这一丝清明护住他的意识,他终是没有坠入魔道。 道士还是那个道士,而不是嗜杀的魔头。正因如此,老道士和这里的布局者截然不同,老道士不会利用这些无辜人的生命换取自己想要的结局。 让老道士心里留有一丝最后清明的,正是他的妻子。 老道士一心复活自己的妻子,他由衷希望自己的妻子复活后,仍是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而不是沾满了血腥污浊的邪物,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要寻回原本的那个妻子,哪怕他最终没能成功。 老道士的现身,惹来了布局者的仇视,坏事的人接二连三出现,布局者怒不可遏。 而点燃布局者怨恨极致的是,那一道融入了金色小光团的火焰。 火焰爆发,“金”的方向眨眼燃起了熊熊大火,烧尽了那个方向的邪气,烧得棺材和棺材里的尸体灰飞烟灭。 吞噬棺材的火焰深深刺痛了布局者,引得布局者发飙。 顷刻间,山林深处腾起一道猩红的光芒,诡异万分,猩红光芒覆盖在五行大阵之外,光芒表面浮现出遮天蔽日的红艳花纹。 城内,蒲小丁见到花纹的那一瞬,他的眼底满是震惊。 他不会认错,布满天空的巨大花纹是傀儡炼化阵。布局者竟是不顾一切的要把他们全部炼化,让他们永远走不出这个地方。 同一时刻,山林深处传出了咬牙切齿的话语:“该死的老家伙!不管你和金乌一族是什么关系,你使用了金乌一族的力量,你必须死!” 随着布局者的话音响起,傀儡花纹的边缘竟是逐渐浮现出了新的花纹。 新花纹显现的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顿时压在了蒲小丁他们身上。 炼化阵正在发生改变,这不再是一个寻常的傀儡炼化阵,它透露出了恐怖的杀机。 当扭转的五行大阵,无法达成布局者的复活计划,随之而来的就是傀儡炼化阵。 布局者不懂老道士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居然拿出了太阳之火。傀儡一族在特殊情况下,可动用傀儡之主留下的些许力量相助,其中之一就是金乌一族出现时。 布局者的孩子复活不了,他不管在这儿的有没有金乌一族,反正,所有人都得给他的孩子陪葬,这些人非死不可。 老道士觉察到炼化阵正在快速的转为杀阵,他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他静静地看了一眼蒲小丁他们的方向,他本来准备解决了这些事后,他亲自送妻子的魂魄返回地府,而他自身,也会面临地府的惩罚。 岂料,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他一时半会估计是不能离开这儿了。 老道士有办法让五行大阵归位,他可以扛住外面的炼化阵,寻找破解之法,然而,杀阵显现的刹那,老道士感到了一阵心惊,他护不住这些人。 新增添的红艳花纹蕴含了恐怖的力量,杀阵的破坏力超乎寻常。 尚未成形的杀阵已使得老道士心中不安,杀阵一旦成形,后果更不堪设想。 老道士不再犹豫,他聚集力量,双手托住上方的杀阵,他的双手往两侧使力,硬是拼着一口气将杀阵撕开一条缝隙。 说时迟,那时快,蒲小丁以及城里众人,他们骤感一道力把他们往外推:“你们快走!” 老道士走不了,他必须面对那个布局者,确切说来是站在布局者身后那人的力量。 蒲小丁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冲向了撕开的裂缝。裂缝正在飞速的合拢,而他头顶的红色花纹溢出的杀气让人胆战心惊。 情况万分危急,蒲小丁极力压下不安,他打量着四周。蒲小丁的身边是阿九,阿九正好拽住了岩松鼠的尾巴,岩松鼠的爪子则是惊慌的向前扑腾了好几下,险之又险的抓住差点被巨力冲走的大飘。 蒲小丁他们前脚刚踏出裂缝,裂缝轰然关闭。 霎时,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那些未能及时冲出裂缝的人,他们被合拢的杀阵绞得支离破碎。闭合的那道裂缝,犹如一条血红的细线,浸满鲜血。 血腥的景象让蒲小丁的双手不稳地颤抖,他不敢想象,他们没能及时出来,会是怎样的下场。 蒲小丁抓紧阿九的手,阿九则是快速的扫了一眼,幸好四人都在,一个都没有少,他们幸运至极。不过,他们虽迈出了杀阵,眼前的难题仍然没能彻底解决,他们的前方起雾了,数不清的怪物身影在雾气中闪动。 这些雾气已被杀阵扩大了无数倍,若不是有五行大阵的抵挡,雾气笼罩的范围还会进一步蔓延。 蒲小丁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冲出雾气的束缚。如今有五行大阵为他们减轻杀阵的威力,一旦杀阵掉过头来对付他们,他们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蒲小丁踏入雾气之前,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群山城。 老道士坐镇群山城正中,五行大阵遵循他的意愿正在缓慢的挪回自己原本的方位。五行大阵来不及恢复,它就迎面撞上了强势压下来的杀阵,杀阵的花纹染了鲜血,艳丽得刺眼。这一刻,不仅是群山城,就连群山城四周的山林,都仿佛化作了地狱。繁华热闹的城池成了废墟,山林内花草树木枯萎,无比荒凉。 果树枝头的果子干瘪了一些,接二连三的掉落,山泉里的泉水也在不断的减少。值得庆幸的是“金”的方向,火焰粉碎了布局者的野心。无论 “金”那儿曾经有什么,对方有什么算计,都在太阳之火中烧成灰烬,丁点儿不曾留下。 老道士环顾方圆内的荒凉景象,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昔日,他来到此地,他以为这是上苍给他的机会,他利用这儿的地形布了五行阵。谁知道,他不但没能救活自己的妻子,还给这里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片土地生灵涂炭,他罪孽深重。 蒲小丁他们进入雾气的时候,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这里远比他们之前进入的雾气更加阴冷,有了杀阵辅助的雾气,威力大增。 用不着阿九提醒,蒲小丁和岩松鼠当即提高了警惕,大飘亦是紧张地左瞧瞧右看看,努力在雾气之中寻找出路。 雾气里的怪物好似杀不尽,雾气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就在阿九倍感压力之时,阿九意外发现他们前方隐隐约约有一道身影闪动。对方并未靠近他们,也没有与他们说话,仅是默默的一路清除怪物,破除陷阱。 对方一声不吭,阿九却能感到对方在有意无意的为他们指引方向。阿九思考小会儿,警惕地跟着这道身影前行。 事实证明,阿九的直觉是正确的。前方的那道身影沉默归沉默,对方竟是这么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把阿九他们成功带离了这一大片雾气笼罩的区域。 当外界的微微光亮透入雾气,那道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那道身影消失后,月凛从养魂珠里探出了头,他静静地看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方向。他垂下眼帘,重新又回到了养魂珠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终于出来了,都不敢回头去看 某伴侣:摸摸,别难过 第118章 宠得他非常不安 兴许是从群山城逃出的这些人, 他们出来的道路各不相同的缘故, 蒲小丁这会儿没能见到其他人。 蒲小丁不知道那个时候,老道士撕开裂缝, 究竟推出来了有多少人。避开裂缝合拢的人有多少,最终成功走出雾气的人又有多少。 诸多的不确定,使得蒲小丁心里多了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沉甸甸的感觉。 一座群山城,城里居住的人们和那些外来者们接连惨死,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倘若这般灾难发生在蒲小丁生活的小村子, 蒲小丁不敢想象,大家如何在这样的可怕攻击里挣扎着活下来。 他们的实力实在太弱了。 一直以来,村长都叮嘱他们,自身修为不够时,切不可外出历练, 外面的世界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凶险。 原本,蒲小丁他们去了一趟人族的皇城,辅助六皇子登基。蒲小丁以为人族皇城的情况已经足够糟糕,岂料, 群山城的经历更可怕。 蒲小丁既是庆幸又是后怕, 他伸手摸了摸飘到他跟前的大飘。 此前在群山城的遭遇,严重影响了大飘的情绪, 大飘至今还没有多少精神。 而眼下,另一个严峻的难题摆在他们面前。接下来,他们该去哪儿,又能做些什么。 蒲小丁明白, 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他们逃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他们妄图杀回群山城破除阵法,拯救城里的那些人完全是自不量力,他们办不到。 蒲小丁特别担心老道士,他不清楚五行大阵和杀阵,到底谁能获得胜利。 尽管之前阿九曾安慰蒲小丁说,老道士会赢。然而,对于那样可怖的杀阵,老道士是输是赢,无从得知。那个杀阵的威力太恐怖了。 对于,蒲小丁的担忧,阿九仍是说了一句:“他会赢的。” 阿九相信老道士能够获得胜利,即使杀阵再恐怖,但其真正的力量来源不是布局者,而是布局者借用了某种外力,老道士应当有与之拼搏的力气。 更何况,老道士放下了让妻子死而复生的执念,在妻子魂魄进入养魂珠的那一刻,老道士的道心必定愈发通透,那一瞬,老道士会想明白许多事情。 这样的通透,意味着修为的增加,实力的增强。 阿九对老道士有信心,可他对他们接下来的路还有些迟疑。 蒲小丁在问阿九,他们要去哪儿,阿九也在问自己,他们要去哪儿。 此刻,阿九的手里有大量的养魂珠。 除了最初的月之子月凛和老道士的妻子两人,他们单独在一颗养魂珠以外,其余养魂珠皆是挤满了魂魄,其中有些魂魄残缺不全,更多的魂魄则是在布局者的攻击中消散了。 阿九顾不得那么多的讲究,每个魂魄住在一颗养魂珠,他和秦广王没料到群山的变故如此之大。 要不是阿九偷懒,他不想一次次的往地府跑,他找秦广王要了一些养魂珠装魂魄。现在的情况,他会更束手无策。 这会儿,群山城的不少魂魄挤在养魂珠内。阿九本着能带回多少算多少的念头,他在养魂珠里尽量多装了一些残魂,到时候,全部交给秦广王处理。 阿九有心到此作为结束,不再掺和地府的事情。地府目前情况不明,连十殿阎王都不出面,阿九不会继续冒险。 他把群山城的这些魂魄送回地府,就算是这件事的完结。 然而,当蒲小丁问阿九,他们是不是现在送魂魄回地府时,阿九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是真的估摸不准地府的现况。 秦广王迄今为止没有给他消息,他对地府毫不了解。阿九不懂地府的阎王们在考虑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带着魂魄往地府跑。万一他们撞上不怀好意的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秦广王也好,地府的其他人也罢,他们没有一人来到群山城,天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阿九他们困在群山城孤立无援,要不是他们运气好,刚好遇到了回城的老道士,他们压根扛不住那样的杀阵,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完全是未知。 全家上下陷入险境,无论秦广王是善是恶,阿九对秦广王的信任都降低到了极点。 就算阿九尚有鬼族的历练,他也不会再接触地府。 更何况,杀阵浮现之时,布局者的话语让阿九格外警惕。 对方说得清楚明白,老道士动用了金乌一族的力量,所以老道士必须死。布局者咬牙切齿的语气,绝对是与金乌一族有血海深仇。 这也是阿九始终不愿蒲小丁和大飘动用自身力量的原因,避免泄露身份,引来对方的疯狂报复。 阿九权衡再三,他看了看身边的蒲小丁,说道:“我们先回村。” 实在不行,他们就带着花村药村的小妖怪们撤离,另寻一处隐蔽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到危险过去后,到那时,大家想回到村子,再回到村子居住。 阿九见识了杀阵的威力之后,他深知硬碰硬,他们绝对没有胜算。 此外,阿九的心里有疑惑。 老道士看透了阿九的六界历练,知道阿九的人族历练已经完成。那么,老道士接下来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让阿九好好活着,这个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比死了好。可紧接着,老道士又说“已经死得够多了”,这指的是什么? 阿九的六界历练,为什么有死得够多了的说法?假如老道士说的别的事情,还有点可能,如果是指阿九的六界历练,总觉得有点奇怪。 阿九把这个疑问放在心底,他和蒲小丁朝着回村的方向快速赶去。 蒲小丁得知要回村,他不由松一口气,比起前往地府,蒲小丁现在更想快些回到村子。目睹了群山城的惨况后,蒲小丁只有见到大伙儿平安无事,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接连几天的赶路,蒲小丁他们距离群山城远了一些,压在蒲小丁内心的压抑感也稍微减轻了一些。尽管他心底的沉重没能完全消除,却也不再是难受得无法呼吸了。 蒲小丁看了看大飘,大飘的情绪好转了些许,他又开始了大口大口吃东西。困在群山城时,大飘不敢多吃,他生怕自己吃多了,过几天就没有食物了。 大飘的那个样子,蒲小丁至今想起来都非常心疼。 蒲小丁他们回村的路上,收到了无封的消息。 无封说,村子目前仍然安稳,附近不见妖族增多的迹象,他们的行踪还没有被王城发现。 此外,赦容和郎冬他们已经回村了,他们沿途虽耗费了一些时日,不过还算顺利。回村后,老药医还给普济和尚检查了身体状况。 至于赦容他们带回来的那个盒子,赦容交给了村外的那个小女鬼。 小女鬼收到盒子后,没有对他们表现出敌意。小女鬼真实心思如何,无封判断不准,他只是知道,小女鬼认出了他和澜洛。 小女鬼和最初进村的灰狼傀儡不同,她知道九霄,她也知道同在王城失踪的无封和澜洛。 好在那会儿,小女鬼仅是平静地看了无封他们一眼,她说道:“我说了不会为难你们,说到做到。我不会泄露你们的消息。” 那之后,小女鬼进了花村,她在朱槿家住了几天。朱槿对小女鬼不错,她对这个和自己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十分照顾。 但是,小女鬼没在村子里住多久,她就走了。她出村时,无封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神情的凝重,她对无封说:“你放心,他们不会知道这里。如果哪天,村子不得不迁移,告诉我一声。” 说完这些话,小女鬼离开了村子。无封没有询问小女鬼要去哪儿,既然对方不说,无封自然不会多问。 除了这些事情,另外还有两件与无封有关的私事,一好一坏。 好事是,近段时间,无封的康复速度加快,他的实力恢复了一大半。 坏消息同样与无封的修为有关,澜洛最近的状态相当不好。 无封留意到,澜洛体内的那块傀儡石,它表面的裂缝加深了。正是由于裂缝深了一些,使得封存在内的修为溢出得更快,无封取回力量的速度加快。 但随之而来的麻烦是,傀儡石的裂缝对澜洛的身体压力非常大。澜洛此刻尚未移出傀儡石,傀儡石一旦破碎,会对澜洛造成了多大影响,谁也说不出清楚,无封不敢去赌。 于是,郎冬寻找替身的同时,无封也拜托郎冬替澜洛寻找傀儡替身。值得庆幸的是,适合的傀儡已经找到了。 无封的想法十分简单,一旦澜洛这边的状态不对,马上将傀儡石移到替身体内。未能取回的修为,纵是可惜,终究没有澜洛的性命重要。 剩余的修为不要了就不要了,无封目前的修为足够他避开许多的威胁,好好的活下去。 无封需要的是澜洛也平安的活下来,而不是为了剩余的修为,导致澜洛出事。 无封知道,澜洛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傀儡石有变化。但澜洛没有把傀儡石移出来的打算,澜洛想再多些时日,让尽可能多的修为回到无封那儿。 所以,这段时间,澜洛与无封双修的次数增加。无封能清晰察觉到澜洛的情绪变化,澜洛的心里有紧迫感,以及愧疚感。 有些事,无论是蒲小丁还是阿九,他们都劝不了,必须无封和澜洛自己决定。 当真走到那一步时,蒲小丁会支持移出傀儡石的做法。无封损失的修为固然可惜,可这些没有澜洛的生命重要。如果傀儡石突然破碎,澜洛出事,无封承受的伤害,远比失去那些修为更多。 澜洛的情况在不断变化的同时,远在王城的澜夜,他的生活同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入夜,大床内只见交叠缠绵的两道人影,言策大肆占有着澜夜,热情如火。 澜夜的气息十分奇怪,他好像越来越像澜洛了,但他又好像越来越像他自己。他的穿着打扮,与澜洛再无任何相似,他甚至在随心所欲的做回自己,享受着自己最后的日子。 他知道,一旦家族把他送给澜洛的那些爱慕者,他的生活会瞬间坠入无尽的深渊。 然而,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澜家的人不知是忌惮言策在家,还是有别的原因,他们没有来接澜夜离开,他们没有让澜夜去伺候那些澜洛的爱慕者。 一切仿佛当真如族老告诉澜夜那般,那些话仅是谣传,澜夜不要多想。 守在言策院子外的澜家人,数目不见减少,反而在持续增多。可偏偏,他们就这么守着澜夜,并没有靠近澜夜。 澜夜实在看不懂澜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澜家若是安排澜夜代替澜洛伺候那些爱慕者,获得他们的支持,澜夜会难过失望,这些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眼下的情况,澜夜根本看不懂,他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让澜夜看不懂的,还有言策。 言策居然在宠着他,实实在在的宠着他,宠得他非常不安,他总觉得有某些大事就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努力的往村子赶 某伴侣:不急,就快要到了第119章 挨家挨户的吃 澜夜知道, 言策向来看重利益。言策此次来到王城, 是猜出无家的情况,打算顺藤摸瓜找到无封的下落。 尽管澜夜百思不得其解, 言策为何要寻找无封,但他不会询问言策,言策根本不会告诉他这些秘密。 近来,随着澜夜身上的气息愈发古怪,言策看澜夜的目光也愈发深邃。言策没有着急寻找无封, 而是长时间的留在了澜夜身旁。 言策给了澜夜从来不敢想象的待遇,澜夜不仅能时刻陪伴言策左右,他还能在言策房间过夜,随时进入言策的书房,他更是得到了言策的宠爱。 就连言策的那些心腹, 他们见到澜夜时,对澜夜也表现得十分恭敬。 澜夜心心念念盼着言策在乎他,盼了无数年,如今, 言策的眼里有他了。他面对言策时, 却充满了不安。 他的心里很慌,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快逃,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澜夜非常了解言策。言策重利而残酷,对言策无用的, 他视如草芥,对言策有用的,尤其是特别有用的,他会视作珍宝。 眼下,澜夜得到的是珍宝的待遇,令澜夜深深不安的同样是如同珍宝的待遇。任谁都看得出,言策对他好,言策在宠着他。 言策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假如言策在宠澜夜,那意味着澜夜具有了被言策宠着的价值。 澜夜不会天真地认为,仅凭自己的模样气息与澜洛有几分相似,言策就会把他放在心上。澜夜更不会以为,言策对澜洛爱得深沉,言策最爱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如今的澜夜越来越不像澜洛,他浑身环绕着一股玄妙的气息。 无论是自己还是澜洛,必定在某个方面符合了言策的利益,言策才会重视。 澜夜想不通,他看不懂,不过他清楚,自己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当言策对着他笑了,指尖抚过他的脸颊,对他说:“澜夜,从今往后,你只属于我。” 那一刻,澜夜明白他走不了了。 或许在言策对他不屑一顾的时候,他想走想留全由自己决定。可是,一旦他的身影映在了言策的眼底,他的去留不再是他自己做主。 大床内激情的翻云覆雨结束时,澜夜感到了些许疲惫。言策对他的索求在增多,他的气息也在与言策融合,两人变得越发的密不可分。 言策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他揽紧了澜夜:“困了,就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澜夜低低地应了声,他没有睁开眼,他枕在言策胸口,很快睡着了。 他此时的心情相当微妙,不安与安心混杂在一起。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得到了渴望的一切,奈何盘旋在内心深处的慌乱日渐增加。 言策越是对他好,他的不安越强烈,澜夜感觉到关乎他一生的变故即将到来。 澜夜的呼吸转为平稳,见状,言策随手抛出一团光芒,光芒笼罩住了澜夜。 倘若言策不想澜夜清醒,澜夜就醒不了。 言策的手指轻轻摩挲澜夜的嘴唇:“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这么宠着你吗?我按照你的心愿宠着你,你为什么不安?我的小狐狸,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达成我的期待,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凝视着澜夜身上越来越清晰的专属记号,眼底的笑意加深,专属记号的联系已经很稳固了。 言策早就料到,澜家的一群狐狸极其狡猾,他们善于利用自己得到的那部分傀儡炼化的手段,最大程度的争取利益。 澜家人推出一个澜洛夺取修为还不满足,他们更是隐藏了大量疑似有契合之体征兆的人,用庞大的数量赌那一点点微弱的可能。 他们大胆的将这些人的气息全部系在澜洛身上,隐藏其他人真实气息的同时,还能加强澜洛的诱惑力,使得澜洛能捕获理想的目标。 根据澜家的计划,待到澜洛成功夺走九霄的修为后,他们就以九霄的修为为根基,注入另外的诸多修为,全力供养家族培养的那人。 当澜洛失去了作用,他们就散尽澜洛的气息,查看他们一年又一年累积的这些疑似契合之体的孩子,他们是不是真能成为契合之体。 有了九霄的修为,再加上契合之体,澜家的计划顺利达成。他们培养的那人,不仅得到了大量的修为供给,更有契合之体的辅助,快速融合各种混乱修为。 如此一来,澜家将培养出一名维护澜家利益的强者,甚至是一个有望争夺王位的傀儡之子,获得无穷无尽的好处。 澜家的运气很好,他们成功的培养了澜洛,澜洛拥有数不清的爱慕者,遗憾的是,九霄不喜欢澜洛。 同样的,澜家的好运也体现在契合之体。他们年复一年隐藏的疑似契合之体的孩子,当真有一个显现出了觉醒的征兆,更是顶级契合之体的征兆。 通常情况下,明确的觉醒征兆不会这么早被人发现,这会儿的气息改变还十分微弱,仅是有了征兆罢了,外人辨别不真切。要知道,有太多出现了契合之体征兆,却最终没能成为契合之体的失败者。 契合之体的存在非常特殊,没人清楚他们为什么出现,他们的变化没有具体的规律可循。 可惜这一次,澜家又撞到了言策。 澜洛那边意外的发生变故,导致澜夜的气息没能掩盖住,而恰好,言策第一次占据澜夜时,他鬼使神差的给澜夜打上了一个珍贵的专属记号。 无数年,言策都认为这是浪费。可现在看来,这兴许是天意。言策注定更进一步,他要迈向王座。 当初,言策见到澜洛,他怀疑澜洛以后会是契合之体。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占据澜夜感到的微妙感是怎么回事,有望成为契合之体的这个人不是澜洛,而是澜夜。 澜洛的那道气息属于澜夜,是为了掩盖澜夜的存在。 澜家费尽了心思,奈何这个人是澜夜,是有言策专属记号的澜夜。 言策最先从澜夜的变化发觉真相,言策比别的傀儡之子更早找到并得到一个快要觉醒的顶级契合之体。 一旦契合之体形成,傀儡之子们冥冥中会有感应,他们会相继前来互相争夺。 独占一个契合之体相当不容易,面临无数的阻拦。不过这些困难,在言策这儿变得有些不同。言策早早的发觉了澜夜改变的真相,在其他人觉察之前,反复的加固专属记号。 这些年,纵是他对澜夜不好,他照样占据了最大的优势,更何况现在他对澜夜好了,澜夜不会而他也不许澜夜离开他的身边。 不出意外的话,他拥有专属契合之体的日子指日可待。 言策凝视着怀中熟睡的澜夜,他的嘴角勾了勾。他的小狐狸,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他想要的那只小狐狸了。 他的手指细细抚过澜夜的每寸皮肤,这是他的,任谁也抢不走。为此,他不惜耗费了自己的修为,双修时为澜夜清除体内的暗伤,就是为了澜夜最后一步迈出的轻松几分。 “澜夜,别让我失望。” 你应该知道,让我失望的下场是什么。 只要你能成为只属于我的顶级契合之体,你想要我,你就能得到我,就是把你宠上天又如何。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言策牵过被子盖住澜夜,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进来。” 一名心腹进屋,他低着头,没有去看言策怀里的澜夜:“公子,无家有动静了。” 言策对此丝毫不意外:“无家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出城。” 无家急切寻回无封,唯有无封安然无恙,无家人的心里才会踏实。哪怕这段时间,无家在王城的人数减少,对无家的发展不利,他们依旧得寻回无封。 随后,心腹说道:“无家这两天应该就会出城。澜家也派了些人,数量不多,估计是打算跟着无家,找回澜洛。澜家人的脸色不太好,澜洛的情况恐怕不乐观。” 言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计划不变,派几个机灵点的,跟去打探消息就可以了。” 换做言策还认为澜洛最有可能成为契合之体那会儿,言策会毫不犹豫的安排最精良的下属外出,夺回澜洛,绑走无封。 可现在不行,澜夜的气息每天皆在改变,随时可能到达最后一步,言策不得不时刻守在澜夜身侧,以防万一。 傀儡之子新的角逐就要开始了,言策的排序能否进一步,全在澜夜这儿,澜夜不能出任何意外。 澜夜成为契合之体,他就有资格留在言策身边。澜夜成为顶级契合之体,言策会如澜夜所愿,一心一意的宠他一辈子。然而,澜夜若是失败了,澜夜的下场只有死。 言策思索片刻:“澜家那边,对澜夜有什么安排?” 既然澜家费尽心思掩盖澜夜,寄希望他成长为契合之体。澜家多半有相应的手段进行判断,要不然,澜家不会在澜夜的气息变化后,立刻派人守在澜夜的周围。 当然,也可能是澜洛那儿情况不明,导致澜家紧密关注每个被掩盖的孩子。 只不过,单从澜夜这里人数众多,就足以说明问题。澜家对澜夜的情况,有感知有猜测,即使他们不如言策的感应这般清晰,也照样是隐患。 心腹回答道:“澜家那边最近防得特别严,只知道他们着重观察的有三人,澜夜是放在了明面上,另外两人目前还查不出。” 澜家人意识到了澜夜的异样,奈何,言策近期都在澜夜身边,澜家人不适合出手。 归根结底,为了一个还没有成为契合之体的人,与言策撕破脸皮,非常的不明智。澜家这会儿在等,等澜夜最终的变化。假如澜夜真是契合之体,澜家绝对不会顾忌言策的身份,他们会动手抢夺。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等待为言策提供了机会。当澜夜成为契合之体时,就是澜夜成为言策专属之时,那个时候,谁都抢不走。 言策挑了挑眉:“那边应该争起来了吧。” 心腹点头,对于言策放弃那次机会,心腹倍感遗憾。在他看来,澜夜是否成为契合之体还是未知,那边却已是不错的契合之体,言策竟然为了守着澜夜,而放弃了一个契合之体的争夺。 澜夜再爱言策又如何,澜夜不能成为契合之体,一切都没有意义。 此刻,除了言策自己,目前没人知晓,澜夜成为契合之体的希望有多大。 而言策不会告诉任何人。 心腹说道:“那边争得特别凶,毕竟是资质不错的契合之体,又是刚刚出现,契合之体没有心仪之人,越早接近,越有利。” 听得这些话,言策不由笑了,难得的好心情,他扫了一眼澜夜的睡脸:“确实,越早接近,越有利。” 当契合之体成长起来后,他们有太多的选择,面临无穷的诱惑。唯有在契合之体成长起来之前,彻底的占据对方,让对方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刻上稳固的专属记号,才最稳妥。 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傀儡之子争抢,给出再好的条件,这个契合之体依旧会跟着自己。 可是,有多少傀儡之子敢用仅有的不超过三次的专属记号去赌,赌一个还没有成为契合之体的人,能真正的成长起来。 除了言策对澜夜的那次意外,估计没有第二个人做这种事。 言策心知,自己快要成功了。他不会被动的等待契合之体对他挑三拣四,他生来就应该得到专属于他的顶级契合之体。 心腹说了王城内外的一些情况,他略显疑惑:“公子,我刚刚得到消息,羽秦公子出发前往王城了。” “他来了?他居然没去新的契合之体那儿,而是来了王城?”言策眉头紧锁,“羽秦这个家伙,最是阴险,他比澜家那些老狐狸狡猾多了。不知在哪儿闻到了丁点儿腥味,竟然过来和我抢。” 可惜,羽秦来晚了,晚的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无数年。 言策视为对手的几个傀儡之子里,羽秦实力强,还最能讨得契合之体的欢心。 哪怕羽秦没能得到专属的顶级契合之体,可言策清楚,好几个契合之体对羽秦极具好感,只是他们为了自身利益,最终不愿留下羽秦的专属记号。 说到底,都是自私的。 待到心腹离开后,言策将睡梦中的澜夜压在身下,凝视了澜夜好一会儿:“小狐狸,你这么不聪明,到时候可别被他给骗了。他比我狠毒得多,你惹恼了我,你最多就是一死,你惹恼了他,你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要作出错误的选择,不然会很惨。 王城内,暗潮涌动,蒲小丁对此一无所知,他终于回到了村子。远远见到村子景象的那一瞬,蒲小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家的亲切感,放缓了蒲小丁的紧绷情绪。 村里还是那么热闹,大伙儿也还是那么热情,蒲小丁他们刚踏上进村的那条路,就有不少的妖怪给他们打招呼。 “蒲小丁,你回来啦。” “小啊也回来了。” “蒲小丁,你家阿九的气息是不是又变化了?”“咦?蒲小丁,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白白软软的一团,天哪,他还会飞,好可爱。” “小人参说,你有孩子了,就是他吗?” 于是,刚踏进村子的蒲小丁,他无比激动地抱起大飘,得意地介绍:“大飘,他是我和阿九的孩子。” 大飘,我儿子,最可爱了。 一句句的关切话语,驱散了蒲小丁内心的沉重。 之后,阿九去了无封那儿,蒲小丁没跟过去,他还有另外的任务。小人参他们提前带回村子的物品仅是一部分,蒲小丁这儿还有堆成山的礼物。这些全是送给村民们的。 小人参虽是先一步带回了大飘的消息,不过大家没有见到大飘的样子。这会儿,蒲小丁挨家挨户的送礼物,也是让大家能仔细瞧瞧他和阿九的孩子,瞧瞧他家能吃能飞的大飘。 跟着蒲小丁负责送礼物的大飘,他比蒲小丁更兴奋。村里的妖怪们非常热情,每家每户都为大飘准备了食物,大飘一家一家的吃过去,他肚子都吃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大飘好像又吃多了 某伴侣:没事,他一会儿又会饿的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第120章 坑妖井又要变了 蒲小丁带着大飘一家一户的送礼物,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这时,阿九也回来了。 无封和澜洛如今有两个住处, 他们有时住在村里,有时则是住在湖泊中间的小山内。阿九今天去的地方是小山。 蒲小丁也曾琢磨,他们是否在小山里建一处新的住处。 在村民们的意识之中,湖泊里的五座小山是仙山,他们若能居住在仙山内, 可以增长修为。单从山里的环境仿若仙境,四季如春,就意味着无尽的好处。 阿九回到家,他见蒲小丁在家,他对蒲小丁说:“走吧, 一起去看看山里的变化。” “山里有变化?”蒲小丁十分好奇。他许久没有去过仙山,他猜不出阿九提及的变化是怎样的变化。 蒲小丁无比期待的跟着阿九往外走,大飘亦是心情大好地飘在一侧。大飘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他自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去看一看能让父亲关注的小山。 蒲小丁迈入阿九所说的那座小山时, 他的眼底是深深的震惊。小山的改变太大了,大到超出了蒲小丁的预料。 从外面看, 小山仍是原来的仙气飘飘的样子,然而,他们一旦进入小山范围内,他们四周的景象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座小山化作了一个世界。 以前, 蒲小丁对小山环境时常感到有点遗憾。尽管湖泊正中的几座小山里树木成林,景色绝佳,奈何山中没有动物,也不见其余的生灵。 但这一刻,这座小山已与另外四座小山截然不同,它完完全全的活了。 小山内的小世界,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蒲小丁在这儿,看见了人,人族的人。 不知何故,这座小山有了人族出没,他们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四季如春,而是有了季节的变更,有了风霜雨雪。 小世界的人族生活平淡无奇,他们根本没发觉自己居住的家园仅是湖泊里的一座小山。 蒲小丁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小世界的天空有一股非常玄妙的气息,和蒲小丁当初在祭天大典感觉到的气息十分相似。 对此,蒲小丁诧异不已:“阿九,这是……” 阿九明白蒲小丁的猜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天道。” 那会儿,阿九顺利完成人族的历练,他和蒲小丁得到了天道的馈赠。阿九自身与人族气运相连,他对这方面的气息格外敏锐。 之前,阿九刚踏上湖泊的小山,准备去见一见无封他们。那一刹那,他忽感其中一座小山产生了巨变,一缕气息自阿九身上飘出,眨眼融入了那座小山。 阿九心底有些猜测,许愿井从他这儿拿走了某些东西。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未多想,仅是暗自道一声,坑妖井又要变了。 此后,阿九去了无封的住处,无封十分紧张澜洛的状况,阿九也不好先观察其他事情。 直到阿九从无封那儿出来,他才去了一趟那座有变化的小山。那一瞬,出现在阿九眼前的是,小山内自成一体的完整小世界,一个人族居住的小世界。 阿九沉默片瞬,他快步离开那儿,回家找蒲小丁。 接着,他带着蒲小丁和大飘再次来到这个全新的小世界。 蒲小丁新奇地左瞧瞧右看看。这会儿,小世界的人族数量还不多,随着他们一代代的繁衍,这里注定会越来越热闹。 具有了无数生灵的小山,它和其余小山不一样了,别的小山目前还没有天道的存在。 蒲小丁低头看着地面,他不是在看这里的土地,而是看着地面之下,甚至是湖水之下的地方。他笑道:“许愿井真厉害。” 他不懂如何形容这样的手段,他很直接的认定许愿井的本事大,居然让一座小山成为了一个小世界。 从最初的被蒲小丁挖出来的那一口枯井,到枯井吐出阿九后,枯井有了水,形成小湖泊。 而后,阿九寻回自己的影子,他的实力增强,小湖泊随之变成了大湖泊,湖中更是显现出五座小山。 当阿九完成人族历练归来,他把从人族那儿得到的天道馈赠带回这里的刹那,一座小山化作了一个小世界,有了人族生活的气息。 蒲小丁觉得许愿井厉害,阿九则有更明确的感受。这口许愿井是老先生为阿九留下的一条生路,随着阿九的本事增强,这口井的外观变化也愈发醒目。 尽管阿九依然认为自己和这口坑妖井不熟,他与这口井的联系却不会因此而斩断。他在变化,许愿井也在变化。 阿九很想问一问那位老先生,老先生如何办到了这一切。或者说,达成这些的当真只有老先生一人,这仅是他一个人的力量? 这口许愿井,它除了映出阿九的倒影,它还映出了什么? 可惜,没人能给阿九准确的答案。 大飘在四处飘了飘,他对这个小世界表现出了强烈的亲近感。他蹭了蹭蒲小丁的手背,随后,他面向了一个方向。 蒲小丁感应到大飘的想法后,他有些吃惊:“你要在这儿扎根?” 闻言,大飘点了点头,这里让他感到很舒服。他相信,自己如果在这里扎根,他可以更快的成长。他目前仍是种子小绒球,他必须寻找扎根生长的土地。 对于大飘的成长地,蒲小丁原本的打算是重新把家里的那些土地翻一遍,为大飘挑选一处最适合的地方。 以前的蒲小丁,他就是飘到了花村,在这儿生长。 大飘选择这座小山,虽让蒲小丁有点意外,同时,他又意识到理应如此。 说起来,大飘也是与人族有缘。蒲小丁陪着阿九前往人族皇城,完成阿九的人族历练,蒲小丁在皇城时,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怀了大飘。 大飘的出生地是人族的皇宫,在景帝登基的那天,大飘飘出了蒲小丁的身体。 既然大飘与人族有缘,大飘又愿意在这儿扎根,蒲小丁自然不会反对:“你自己选的地方,那就这儿吧。” 闻言,大飘再次轻轻地蹭了蹭蒲小丁,他接着飘向阿九,碰了碰阿九的脸颊,阿九说道:“去吧。” 听得这话,大飘满心欢喜地化作了一道白光,他一头扎进了泥土,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蒲小丁静静地看着那处,他许久没说话,阿九牵了牵蒲小丁的手:“别担心,我们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他很快就能生根发芽。” 大飘会成长为一株健康的小蒲公英。 不一会儿,岩松鼠一觉醒来,他惊觉大飘不见了。他找了一圈,顺着气息找到了大飘落脚的地点。 岩松鼠在四周转了一圈,他选了一处干燥舒适的石缝,铺成自己的新窝。 他在收集食物和睡觉以外的时间,经常围着那块泥土转圈,他“啊啊啊”的说着话,生怕大飘在地底闷着了。 有岩松鼠陪伴,大飘冒出泥土之前,他的日子不至于太烦闷。而蒲小丁自己,他经常为岩松鼠送来食物,然后他坐在那儿,给大飘说说话。 兴许是生根发芽需要的力量比较多,大飘和蒲小丁他们说话的次数逐渐减少。蒲小丁能清晰捕捉到大飘的气息,大飘在为冲出泥土,作最后的努力。 阿九和蒲小丁最先留意到小山的改变,很快,经常在小山玩的小妖怪们,他们惊喜地发现了这座山的不同。小妖怪们不好奇何种力量导致了小山的改变,他们在意更多的是山里生活的人族。 这处小世界对小妖怪们具有重大的意义。以后,小妖怪们又多了一处小世界玩耍,他们还能暗暗的观察人族。 即使他们没能出村远行,这里依然为他们提供了了解外面世界的机会。 “你看,他们又在捕猎。” “他们种了好多粮食。” “他们在烤肉,闻起来好香,我们去和他们交换食物吧。” “我们要不要去找人族的小孩一起玩?” “村长说,人族的生命很脆弱,我们的玩耍方式不适合他们,他们会被玩死的。” “啊,那该怎么办?” “我们轻轻的和他们玩?这样应该不会死了吧。” 没多久,那座小山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做“人族小山”,指的是有人族居住的小山。 人族小山的威胁不大,小妖怪们与人族相处,他们不容易被人族伤到。然而,小妖怪不受伤,不意味着他们能与所有人族和睦相处。时不时有小妖怪被人骗了,一脸的委屈。 对此,村长没有阻止妖怪们进山,而是给小妖怪们说外界的故事。村长提醒他们万事小心,告诉他们“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他们要懂得多观察多思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人有多好,小妖怪们不清楚,但是坏人有多坏,小妖怪们从小人参的口中有了大致的了解,祭天大典的惨状让小妖怪们感慨万分。 尽管偶尔仍有小妖怪被骗,情况却比起初好了许多,小家伙们渐渐的懂得了辨别,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阿九看见被骗了倍感委屈的小妖怪,他没有那么多的担心,反而是放心了些许。此刻的教训,能避免这些小妖怪以后某天出门,他们被骗得太惨。 现在,他们在人族小山,慢慢地提升警觉和学会提防,已是值得欣慰的进步。 很显然,两位村长也如此考虑,他们不阻止大家进入人族小山,他们为小妖怪们一遍遍的总结经验和教训。 如今小妖怪们能在不远离村庄,有足够多的保护的情况下,他们将迎来快速的成长。长辈们会守在他们旁边,这些不懂外面世界的小妖怪稍微吃点苦头,增长一点记性。 村里的小妖怪们一次次的进入人族小山的时候,蒲小丁和阿九回了一趟王城,他们到达的地方是阿九曾经的府邸,现在的酒楼。酒楼的第三层,数字为九的房间依然属于阿九。 在那儿,蒲小丁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管家。蒲小丁给老管家带来了礼物,尽管是些寻常的物品,却是蒲小丁的一片心意。 蒲小丁的礼物让老管家高兴,蒲小丁和阿九有了孩子,更是让老管家欣喜万分。 老管家的眼底是掩不住的激动,他连说了几声好。他看着九霄长大,此刻,他又见到九霄有了孩子。 可惜大飘目前还扎根在人族小山内,老管家暂时见不到九霄的孩子长什么模样。 他相信,假如老族长得知此事,一定也会非常开心。然而,自从老族长被逼退位,老族长就失去了行踪,老管家至今不确定老族长去了何处。 老管家压下内心起伏不定的情绪,他有很多事要告诉阿九。阿九出发前往人族皇朝之前,曾经拜托了老管家一些事,调查王城的傀儡分布。 只不过,在阿九出事后,老管家不敢随意再相信他人,以至于傀儡的调查进度不快。 老管家给阿九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少爷,前几天,城主那边送来一封信。说是等你回来了,就交给你。”阿九记得自己和城主的交易,他用老先生的消息,换取城主那边的相助。 在皇城救了六皇子一命,又留下预言的人,阿九不确定是不是老先生。所以,阿九不会用这般无法辨别真伪的消息,和城主交换好处。 阿九不懂,在没有利益交换的时候,城主会给他送来怎样的消息。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信里的内容,表情顿时变了变。 城主知道一些阿九所不了解的关于傀儡一族的情况,她提醒阿九,两个实力不错的傀儡之子,他们近期会出手争夺澜家培养的契合之体。王城即将迎来巨大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许愿井真厉害啊 某伴侣:就怕它越厉害越坑…… 第121章 真实的自己 蒲小丁对傀儡一族的了解十分有限, 他知道的是他的自身血脉能够克制傀儡。至于契合之体, 蒲小丁第一次听说,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 城主没给出详细的解释,她没说两个傀儡之子到底是谁,她也没说澜家的契合之体的名字。 不过这些消息已经让蒲小丁产生了莫名的紧迫感。澜家的出现,总会让蒲小丁想起澜洛,澜洛的状态不好, 无封一天比一天忧心忡忡,此事必须尽快解决。 蒲小丁和阿九从王城返回,他们去了无封那儿一趟,把城主那儿得来的消息告诉无封。 听得这些事,无封沉默良久。 无封静静地看着躺在床内的澜洛, 澜洛最近的精神状态在持续恶化。无封不确定这些异样,是不是与澜家的契合之体有关,但无封已经下定了决心,移出澜洛体内的傀儡石, 直接放手他剩余的修为。 澜洛这事令无封没来由的焦急, 如今,他听说王城那边兴许会有大的变故, 无封确信是时候动手了。 无封说道:“澜洛的替身傀儡已经找到了,郎冬的尝试也成功了,我打算就在这两天,移出澜洛体内的傀儡石。” 郎冬的尝试, 是指郎冬移出自己体内的傀儡石。眼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给郎冬慢慢准备,郎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移出傀儡石的知识,郎冬知道归知道,奈何一次都没有试过。这事到底能不能成功,郎冬心里也没底,他仅能摸索着一步步的走。平稳也好,凶险也罢,他都必须试一试,赌自己能够成功。 值得庆幸的是,郎冬成功了。 这几天,郎冬的状况比较稳定,除却某些不适应外,他一切都好。郎冬自幼被迫炼化,他一路走来皆是受制于傀儡石。这一刻,他体内突然没了傀儡石,他一时半会还调整不过来。 没有了傀儡石的生活,郎冬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追踪傀儡,他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他形容不出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郎冬的计划进行的顺利,但也发生了一些糟糕的事情。 伴随着郎冬移出傀儡石而来的,是移入郎冬傀儡石的那个替身傀儡,没几天诡异的死掉了。 郎冬研究了许久,他始终找不到原因。根据他这么多年收集的消息,替身傀儡相当于另一个郎冬的存在,替身傀儡不该如此虚弱,傀儡石的移入,理应让增强替身傀儡的实力。 可偏偏,替身傀儡就这般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事后,普济和尚为替身傀儡念了好几天的经文,送替身傀儡前往极乐净土。 替身傀儡有没有前往极乐净土,郎冬不确定,可是郎冬知道,地府的鬼差没有来这儿接引魂魄。 地府的鬼差不再现身,不免让人有些不安。 澜洛的替身傀儡同样面临类似的难题,移入了澜洛的傀儡石,替身傀儡估计活不了多久,就将死去。 这般变化让人担忧,也令人庆幸,幸亏澜洛之前没有随意的移出傀儡石。要不然,这就不是无封要不要和替身傀儡双修,取出自己的修为的问题,而是无封根本没办法取回修为。 一旦替身傀儡死亡,无封取出自己的修为注定难上加难。 无封深感压力,他凝视着越来越没有精神的澜洛,他终是作出最后的选择。 澜洛体内的傀儡石必须尽快移出。 这会儿,无封得知了王城的近况之后,无封马上写了一封信,托阿九带给无家。无封一是告诉家中,他一切安好,不用外出找他,二是王城的局面愈发混乱,他提醒家人注意安全。 无封此时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修为,他可以返回王城了,但他还不能回去。 澜洛的身体状态让无封心里不踏实。澜家对澜洛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无封如今亦是看得一清二楚。无封不让无家的人来找他,其实就是为了隐藏澜洛,避免澜家的人一同跟来,趁此机会带走澜洛。 此外,相比无封自己的行踪,他更不能让王城的那些人进入村子,伤害这里的小妖怪们。唯有无家不再找他,这些难题方能迎刃而解。 无封心意已决,阿九自是不会反对。阿九等无封写好这封信,他把信交给了老管家,老管家负责将信送去无家,交到无封信任的人手里。 在此同时,无封准备第二天就移出澜洛体内的傀儡石。 蒲小丁左思右想,他跟着阿九一路回到家,他忍不住问道:“阿九,澜洛移出傀儡石会不会有危险?” 他见澜洛的精神相当不好,他们和无封商议的整个过程中,澜洛都不曾清醒,整个人萎靡不振。 阿九说道:“郎冬尝试成功了,澜洛的危险多半不大,虽然仍会有一些风险。” 其中,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替身傀儡,替身傀儡活下来的可能非常低。 第二天清晨,蒲小丁和阿九早早的吃过了早饭,他们去了郎冬那儿。郎冬的住处搬到了蒲小丁他们附近,彼此隔得不远。 蒲小丁刚走近,他就听到了木鱼声响,来自于普济和尚。 普济和尚向来起得早,他一大早开始念经诵佛。此前紧跟在郎冬身后的几只小妖怪,这几个小尾巴,他们的好奇心已经从郎冬转到了普济和尚。 作为热血的狼族,郎冬免不了暴躁。普济和尚则是相反,他的耐心远比郎冬好,他心平气和的教小家伙们佛法。不管他们听懂了几句,或多或少能明白一些道理。 日子久了,每到普济和尚念经时,小妖怪们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和尚身边,浑身的气息转为了平静。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对郎冬来说有点难熬,他无法再一觉睡到晌午。清早,小家伙们乐呵呵地跑来这儿,他们见大狼还在睡觉,就会果断地叫醒大狼。 郎冬听得和尚又在念经,他翻过身继续睡觉。他还是小狼崽时,他就生活在寺庙。郎冬并不是一心向佛,他在意的仅是救了自己的和尚,以及那些时常饿肚子的小沙弥。 此时,郎冬听到木鱼声,他反而睡觉睡得更安稳,没有陷入噩梦之中。 蒲小丁他们过来时,他们没有隐藏动静,于是,郎冬清晰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郎冬别过视线,他见和尚还在敲着木鱼,拨着念珠,他默默地起身。随后,他出了房间,去见蒲小丁他们,他知道,今天是要为澜洛移出傀儡石的重要日子。 郎冬现在不再是追踪傀儡,他对傀儡的感知随之降低,纵是有点遗憾,可他的心底却踏实了许多。 他体内没了傀儡石,身边又有昔日救过自己的那个和尚。郎冬莫名的有种幻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初,回到了他还没被抓走炼化的那个时候,生活是那么的安静,静得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般宁静比长年累月的忐忑不安来得要好。 只要傀儡石还在,郎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抓回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更强的傀儡控制,他更不知道,万一傀儡石出了意外,他会不会突然死掉。 与其陷入梦魇,不如松手放开追踪傀儡的身份。 郎冬与蒲小丁他们一道向着湖泊走去,他提及替身傀儡时,表情有些难看:“这事很怪。” 对比郎冬收集的傀儡石消息,和老先生留下的那本书,两者涉及傀儡石转移的办法一致。 既然郎冬寻来的替身傀儡没问题,他移出傀儡石的手段也没问题,那么,替身傀儡的实力理应增强,而不是诡异的死掉。 近来,郎冬看着一天比一天没精神的澜洛,郎冬隐隐的有些猜测。 郎冬皱眉:“傀儡石的气息在发生改变,有某种力量在争抢,这样的争抢引发了傀儡石的变化。” 正因如此,郎冬非常支持无封的做法,他们不能再等了。假如无封不想失去澜洛,他们得立刻移出澜洛体内的傀儡石。 只要有傀儡石的存在,哪怕是身为追踪傀儡,待遇比寻常傀儡好一些,总归是不自由。身上捆着傀儡石的枷锁,迟早一天会被彻底困死。 阿九边走边思考郎冬说的这些话,郎冬则是在平复情绪,他得调整到最佳状态,帮助澜洛移出傀儡石。 有了郎冬第一次对自己的尝试,澜洛的傀儡石移出,没有发生意外。 刚开始时,澜洛不太愿意这么快移出傀儡石。他多坚持一天,无封的修为就能多恢复一天。 澜洛心里明白,自己的坚持十分可笑。 起初是他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使得失去修为的无封命悬一线,而现在,他却要死死的抓住最后的丁点儿时间不肯放手。澜洛虽不情愿,他见无封很坚持,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傀儡石移出澜洛身体的瞬息间,无数道陌生的气息自澜洛身上飘出,快速的散向了四面八方。 澜洛心底涌起古怪的感觉,它们并不属于他。只有当那些气息远离了他,他才会成为真实的那个自己,不再那么妖冶迷人的那个自己。 然而,无封看着澜洛的神情不见任何改变。失去了几分魅惑,没有那么诱人的澜洛,仍是他的澜洛,仍是他深爱的那个澜洛。 无封牵住澜洛的手,他的吻落在澜洛的额头:“别怕,没事的。” 澜洛脸颊发烫,他觉得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与无封表现得如此亲昵。可偏偏,他没有动弹,他沉溺于无封对他的关切。 待到澜洛平安的移出傀儡石,蒲小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和阿九一直守在旁边,避免突发变故。 没有了傀儡石的影响,澜洛不再昏昏欲睡。无封虽是损失了一些修为,他也不难过,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 只要澜洛还安然无恙的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傀儡石移出澜洛体内没多久,蒲小丁骤感强烈的危机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下意识地拉住阿九的手。 那一刻,阿九好似与蒲小丁心有灵犀,一道冰蓝的光芒毫无征兆的抛出,眨眼冻住了替身傀儡。 阿九出手的刹那,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投向了替身傀儡。 澜洛的替身傀儡比郎冬的替身傀儡更反常。郎冬的替身傀儡是日渐衰弱,很快死亡。而澜洛的替身傀儡,竟是花纹发生了变化。 替身傀儡身上的傀儡花纹在悄然无息的增加某些图纹,只要给它一些时间,它就将变成更强大的未知的新花纹。 新图纹还没有形成,蒲小丁就发觉了危险。阿九的反应迅速敏捷,他毫不犹豫的冻住了替身傀儡,终止了替身傀儡的变化,准确说来,是终止了傀儡花纹的变化。 郎冬走上前,他围着冻住的替身傀儡,反复地观察。 他忍不住感叹:“幸好移出来了。花纹不同,从前的旧办法极有可能失去作用。” 新图纹对傀儡的控制力显而易见的加强,花纹愈发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坏人好像在升级 某伴侣:不怕,我们升级比他们快 第122章 魔 郎冬观察替身傀儡之际, 蒲小丁也在研究新出现的图案。 由于花纹没能够完全成形, 它最终可以达到何种实力,蒲小丁估摸不准。但新图案的危险不容置疑。 此刻, 图案虽然没成形,不过替身傀儡的冰冻也无法解除。 一旦解除冰冻,替身傀儡身上的新图案极有可能迅速完成,眨眼间就会对他们,以至于对村子造成难以预估的可怕后果。 思及此处, 蒲小丁倍感无奈,为了防止后患无穷,替身傀儡的命运早已注定,替身傀儡只有死路一条。蒲小丁叹了一口气,他不好多说什么, 他默默地转过身。 待到蒲小丁背对替身傀儡,阿九果断的伸出手,他五指猛地合拢,明亮的冰蓝光芒霎时勒紧了冰冻的替身傀儡。 顷刻间, 替身傀儡裂成了碎块, 傀儡花纹随之四分五裂。替身傀儡死后,裂开的花纹不再有任何变化, 显然已经失去了改变的可能。 见状,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消除了一个隐患。至此,村里村外不再有傀儡。 澜洛看着死去的替身傀儡, 他久久不语。他的嘴里泛起苦涩,替身傀儡是替他而死的。 无封揽了揽澜洛的肩膀,他会一直陪在澜洛的身边。接下来,澜洛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调整肉身和魂魄的状态。他要开始适应没有了傀儡石的新生活。 澜洛与郎冬类似,他们皆是从小就被炼化。 而澜洛更是由澜家千挑万选,精心培养长大,他的任务只为了夺得尽可能多的修为,供养家族看重的那人。 只不过,澜洛的炼化与郎冬有区别,澜洛从小到大不曾发觉傀儡石的存在。 在澜洛执行自己的任务之前,在他夺取修为之前,傀儡石不会苏醒。它的沉睡仿佛死亡般,不见丝毫的力量波动,因此,它不会被澜洛或者澜洛身边的人察觉。 直到澜洛成功夺取修为的刹那,傀儡石才会显露出狰狞的一面。 阿九和无封商量王城的事宜,蒲小丁则是陪澜洛说了一会儿话,清醒的澜洛没有傻澜洛话多,却也不抵制蒲小丁的靠近。 而郎冬,他叫了普济和尚过来。普济和尚得知替身傀儡身死,他跟随郎冬来到这儿,为替身傀儡超度。 尽管郎冬认为和尚麻烦,他依旧守在了旁边。这和尚就是管太多,死一个就要念经几日,六界的生灵不计其数,和尚要念经到猴年马月。 世间不幸之人何其多,单是郎冬当年关在狼族地牢,死亡的庞大傀儡数量,就足够和尚念经念完一辈子。 和尚的修行寻常,意味着他的一生不过是短短百年。日子不长,一颗慈悲心管得事却不少。 正是由于和尚管闲事,他才会在几辈子之前,把奄奄一息的狼崽子带回寺庙,惹来了杀身之祸。 和尚后悔过吗,郎冬没有问过他。和尚活着时,郎冬不会说话,而郎冬会说话时,和尚不知道轮回了多少世,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他。 这么多年,郎冬经历得太多,他的心境变了。普济和尚要过怎样的生活,是他自己的决定,旁人劝不了,也阻止不了。就如同他们相遇时,和尚被后山的恶鬼击伤,他仍然坚持不懈的超度恶鬼。 兴许是有了地藏王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佛门弟子都有一颗超度所有鬼魂的心。 见到普济和尚诵经,蒲小丁低声问阿九:“阿九,我们要不要把养魂珠交给普济大师?” 离开群山城那时,他们用养魂珠带走了城中的许多鬼魂,城里的人死得不甘心,导致养魂珠怨气冲天。 蒲小丁他们那会儿没选择前往地府,而是回到了村子。眼看着养魂珠散发的怨气越来越浓郁,蒲小丁琢磨着能不能请和尚帮忙,化解这些鬼魂心中的郁结,让他们安静下来。 养魂珠内挤得魂魄众多,更有不少残魂,他们死得惨烈,在得到了养魂珠的滋养后,内心的情绪愈发失控。 为了避免怨气太重影响村子,阿九封住了养魂珠,那些挤在养魂珠的鬼魂无法外出。 其中,有两个鬼魂的待遇比其他鬼魂好一些,月之子月凛以及道士的妻子。 他们虽更自由,可他们出来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尤其是道士的妻子。 她的魂魄在外飘荡了漫长岁月,她魂魄遭受的损伤极其严重,五行大阵仅是防止她神魂溃散。于是,道士的妻子长时间留在养魂珠内修复魂魄,不轻易现身。 阿九听了蒲小丁的问话,他有些迟疑。 普济和尚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尚,他给一两个亡魂念经不难,他独自面对恶鬼就已经十分艰难。更何况,一颗养魂珠内挤了大量冤死鬼。 且不说和尚能否清除鬼魂的怨气,阿九估计要先担心,和尚会不会被这些怨气反伤而亡。 和尚为替身傀儡念经结束之后,阿九找和尚商量了这事。这里的两个村子,小妖怪们不擅长诵经念佛,和尚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阿九大致给和尚说了养魂珠的情况,提醒和尚此事凶险,其他的由和尚自己考虑。 郎冬站在一旁,他没有开口阻拦,他同样是等和尚自己做决定。 和尚的选择在阿九的意料之中,他决心尝试一番。 他清楚自己能力有多少,他不会妄图一下子度化所有鬼魂,他仅拿了一颗养魂珠。一颗养魂珠的鬼魂,对现在的他而言,已是相当多。 养魂珠的鬼魂,有怨也有恨。 他们的怨恨十分杂乱。恨布局者的恶毒屠杀,恨家族有去无回的夺宝大会,恨朋友骗自己进入群山城,怨自己凑热闹,怨自己进城寻找丢失的新尸,怨自己在城里多住了几天。 同样的,他们恨老道士,恨老道士不提早出手,恨老道士让他们陷入了死亡的险境。 庞大的恨意日复一日的累计,已到了惊人的程度。 和尚接过一颗养魂珠,他道了声佛号,随后回到房间,木鱼声传出。 此后,郎冬家里,不仅有念经的和尚,还有阴森森的鬼气,伴随着鬼哭狼嚎。 郎冬对此毫不在意,无论四周多么嘈杂,他总能很快的进入梦乡。 相对于这些心怀不甘的鬼魂,月凛平静得多。 月凛没问阿九,为什么他们不回地府,而是居住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既然是阿九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阿九不会限制月凛的行动,月凛能在夜晚四处飘。 小村子不危险,小妖怪们也格外热心,他们见月凛双脚透明不着急,好奇的喊了几句“原来你也是鬼啊”之后,他们很快展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关怀。 一时间,月凛收到了很多纸元宝、纸衣服以及纸房子,还有妖怪询问月凛,想要怎样的纸伴侣。他们画一个漂亮的纸人,给月凛烧过去,免得月凛鬼生孤寂,无鬼相伴。 月凛:“……” 他其实只需要一把遮挡阳光的黑色纸伞,其他的,真的不用准备那么多。特别是那些烧给他穿的纸衣服,为什么里面会有五颜六色的裙子。 作为一个自动放弃肉身的月之子,月凛的内心不如他表现得那般从容。然而,从容如何,不从容又如何,他终归得一步步的朝前走。 遇到阴雨天,月凛会飘到郎冬家里,听和尚念经,盼着自己的内心能够真正的无波澜。 当然,这并不容易,因为蒲小丁会拉住月凛聊天,蒲小丁对神族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蒲小丁通过月族的生活,猜测金乌一族是不是也过着类似的生活。每到蒲小丁找月凛玩,月凛都倍感无奈,他听和尚念经好不容易平静些许的内心,会随着他给蒲小丁说月族事宜,再次变得不宁静。 谈论月族,免不了要说到月之子的守护者。每次想到那个人,月凛的表情都会有点不自然。 好在蒲小丁从来不逼迫月凛,月凛少说甚至不说月之子守护者,蒲小丁也不会多问,转而关注别的内容。 蒲小丁和月凛闲聊时,阿九通常坐在旁边看书或是研究图纹,那些傀儡花纹和用阳光小光团编制而成的金色图纹。 要不是阿九的气息怎样看怎么不像是金乌一族,月凛估计会怀疑,如此努力研究花纹的阿九才是金乌一族的后人。 那个让阿九他们深感压力的杀阵,月凛亦是从中感觉到了巨大威胁。杀阵笼罩群山城时,那般胆战心惊的恐惧,即使在养魂珠里的月凛都能感受到濒死的恐怖,他好像能够嗅到死亡的冰冷气息。 月凛盯着杀阵的图案,沉默良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蒲小丁欣喜发现属于大飘的嫩绿叶芽冒出泥土时,阿九从王城那儿得到了一封信。 城主告诉阿九,六界之巅收到了地府的求援。平时里,六界各自管理各自的事情,六界之巅不会过问,唯有六界遭遇险情,向六界之巅求助时,六界之巅才会出手。 此次的任务,由六界之巅交到城主的手中。 按照城主身边的那位年轻将领的话来说,六界之巅的某些人老了,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锋锐,他们害怕冒险,又偏偏渴望得到好处,因此,他们就让别人去拼死拼活。 傀儡一族成长至今,其中有多少与六界之巅不为人知的交易,才养大了这个祸患。 依照城主自己的看法,傀儡一族要清除,六界之巅本身也该彻底的清洗一遍。 此前,某些人为了尽快掌控王城,派她来当新城主,迫使她成为一把锋利的长剑,斩断遍地的荆棘。 而如今,对于地府的求助,这些人又安排她驰援地府。 得知此事时,新城主只觉得自己果然是管得多。 眼下,正值两个傀儡之子争抢契合之体,必定会搅乱王城。妖族王城还没能彻底理顺,某些人竟然觉得她力气多得没处使,把地府那边的麻烦一并丢给她。 他们也不怕王城失去了控制。 此次,城主给阿九消息的主要目的,是让阿九代表她前往地府。阿九遇到困难时,她会安排人马协助阿九,至于阿九能在地府得到多少好处,全凭阿九的本事分配。 倘若阿九只借助自身力量就完成此事,地府提供的所有好处都给阿九也可以。 面对城主的邀约,阿九的脸色冷了几分。他对六界之巅的了解甚少,他不认为这是有好事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人是不是认定他容易控制,随意左右他的生活。 之前,秦广王的承诺简直就是空话,他们一家困在群山城,不见一人前来相助。沉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居然又来了城主的新邀约,让他代表城主一方的势力去帮地府。 他凭什么要去,他可不想困死在地府。 这次恐怕没有了那般运气,还能遇到一位厉害的老道士。 他何时前往地府是他自己的事情,不是任由别人安排。哪怕他要在鬼族完成自己的历练,也得他自己确定时间。 蒲小丁发觉阿九心情不悦,他见大飘发芽的好心情不由减淡了丁点儿:“阿九怎么了,我们是不是有很大的麻烦?” 阿九没隐瞒,他如实的点点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每走一步太被动,完全顺着其他人的计划。他必须打破被动,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 就在这时,湖中的一座小山冷不丁涌起了古怪的气息,一道人影站在山中,阿九心底赫然出现了感应。 魔,是魔族。 养魂珠内,月凛一下子飘了出来,他凝视着小山的方向若有所思。 是他吗? 他的实力似乎又进了一步,他果然不该困在令牌。 阿九不清楚六界历练,没人告诉他详情。 但这一刻,这个人的出现打破了阿九六界历练的顺序。他尚未完成鬼族历练,却出人意料的得到了新历练,来自魔族的历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有人来了,好人坏人? 某伴侣:看一看再说 某月之子:是好人……应该 第123章 守月 魔族现身, 湖泊正中的一座小山沾染了魔气。随着时间的推移, 魔气急速增加,变化愈发明显。 只不过, 这些改变没有影响到附近的两个小村子,妖怪们仍然和平时一样,种着粮食,照顾着药草,讨论着村里琐碎小事。 魔气显现的那会儿, 他们只是惊奇地朝着小山多看了几眼,感慨许愿井又有了新的改变。 他们没有因为魔气出现而担忧,他们对许愿井极其信任。他们相信它会守护村子,哪怕山里有异样,这些魔气也不会伤害他们。 因此, 妖怪们都格外放心。蒲小丁站在阿九身侧:“阿九,我们现在过去吗?” 阿九原本考虑的是自己前去探查,魔族尤其是能导致阿九六界历练突变的魔族,绝不是泛泛之辈。可偏偏, 阿九隐隐有种感觉, 他应该和蒲小丁一起去。 他点头应道:“一会儿,小心点儿。” 情况稍有不对, 蒲小丁一定要记得躲得远远的,千万不能傻乎乎的往前冲。 蒲小丁和阿九走出小院时,左邻右舍也出来了。 此刻,小人参去了老药医家中看药书, 仅有赦容在家。赦容察觉魔气,他立刻结束了修炼,耐心等待阿九的命令。 普济和尚留在屋内,几只小妖怪同样留在屋内,他们静静地守着普济和尚,盼着早些消除养魂珠散出的怨气。 这会儿,出来的人是郎冬。 村子里向来只有小事,不见大事,阿九通常不会给他们安排任务,赦容和郎冬过得自由自在。 但他们清楚自己作为护卫的职责,当村里有了异样,他们不可能继续躲在后面。 阿九同意了蒲小丁与他同行,却没让赦容他们一起。 他说道:“你们暂时留在这儿。他既然没有隐藏自身气息,光明正大的表示了自己的身份,他应当不是为了攻打这里。” 凭借对方的实力,若是要占据这些小村子,用不着那么麻烦,他直接杀进村子即可。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如此前的小女鬼一样,没有对村子出手。在对方没有确切的表示出恶意之前,他们没必要心急。他们先动了杀机,反而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然而,毕竟是意图不明的魔族,赦容和郎冬不会和其他村民一样,当作无事发生。他们留在湖边,一旦阿九那儿计划有变,他们立即就能上前支援。 就算他们的实力有限,战胜不了魔族,好歹能为阿九减轻些许压力。 阿九没反对他们留在湖边的做法,有他们在,就有人在外接应蒲小丁。 相比困在群山城的被动,有人在外面为他们争取生机,单凭这一点,就能让阿九的担忧减淡半分。 蒲小丁刚踏上小山,岩松鼠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伸出小爪子指向魔气四溢的方向:“啊啊,啊啊啊啊。” 有魔族。 他们曾经见过面的魔族,对方的本事又增强了。 岩松鼠发觉有魔气飘出的那会儿,他大胆的凑近瞧了瞧,对方仅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曾显露杀机。于是,岩松鼠转身又离开了。 蒲小丁听了岩松鼠的话,他心里随之踏实了些:“放心,我和阿九不招惹他,我们也只是过去看看。” 闻言,岩松鼠跑回了人族小山,继续守着大飘新冒出来的嫩芽。 这个时候,无封和澜洛也是来到了阿九他们跟前,他们本就住在其中的一座小山,意识到有魔族到来,他们没马上释放出敌意。 他们不像岩松鼠那般跑到可近处看,他们不远不近的观察了小会儿,同时等待阿九他们过来。 无封得出的结论与阿九相似:“他还在那边,似乎没有恶意。” 倘若对方有心毁灭村子,不会至今毫无动作。阿九他们兴许有时间应对抵抗,村里的小妖怪们却是根本躲不过对方的攻击。 对方没有对村子的妖怪出手,在无封看来,已经很有善意。 就算如此,防备仍有必要。阿九对无封说道:“我们先过去,你们留在这儿。” 阿九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无封明白他的意思,他提醒了阿九一句不要轻敌。他们无意争斗,可对方执意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们绝对不会答应。 一旁,蒲小丁面向澜洛露出了笑容,他见到澜洛精神好转,他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此刻仍有许多事情重重的压在澜洛心里,好在如今的澜洛,他移出傀儡石后,压力比从前小了很多。 澜洛对蒲小丁道了一声要小心,蒲小丁觉得,这已是澜洛把他当作了朋友。 秦广王没能实现承诺,城主许诺的援助更是不知真假,他们的话语,远不及无封他们在附近有用。当蒲小丁和阿九急需援助时,蒲小丁相信,这些同伴肯定会出手。 更何况,许愿井的位置在两个村子之间。变故突至,大伙儿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就算他们的修为不足以击退强敌,可他们不会轻易的放弃蒲小丁他们。 这些人的存在让蒲小丁,以至于让阿九心里都愈发踏实。 无关修为高低,只与信任有关。 和蒲小丁一同前往小山的,还有一颗养魂珠,养魂珠内住着月凛。 月凛主动提出的要求,他要过去一趟。他只在养魂珠里,他不会现身。 眼下,月凛的心情很微妙,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去,大概他只是想要再看一看对方过得好不好,即使他明白,没有了他在,对方一定会过得更好。 蒲小丁安静地跟在阿九身侧,很快,他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特殊的区域。放眼望去,到处皆是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些黑气和养魂珠的怨气不同,这些不是鬼气,它们属于魔,一位强悍的魔族。 如岩松鼠所说那般,他们见过这个魔族。 蒲小丁第一次见到对方,那时,对方受困于月凛的令牌内,浑身上下笼罩着白光,月之精华掩盖了他的模样,作为月之子的守护者而存在。 第二次,与这个魔族接触的是大飘和岩松鼠。他们在山林玩耍,意外遇见了对方。那个时候,他已然挣脱了月族的令牌,获得了自由。 没有了压制,他原本的力量在快速的复苏。 至于第三次的碰面,是在杀阵外的雾气中,对方为他们带路,助他们杀出了一条生路,走出了危机四伏的雾气。 只可惜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双方不曾有一字半句的交谈,彼此间仅有沉默。 这一次,对方出人意料的进入村子,踏上湖中的小山。蒲小丁不懂对方为何而来,而他难得的有机会,认真的看一看这个人。 蒲小丁找不到具体的词语形容自己的感受。这个人令他心生畏惧,哪怕对方长得不错。当然,在蒲小丁的心里,最好看的永远自己的伴侣。 这位魔族身上有浓郁的血腥气息,他近期杀了人,杀得还不少。 魔气与血气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衣襟袖口处勾勒出了暗红花纹,透着强烈的危险感。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外来者身份,他在山里圈出一块地,作为自己的地盘。一座偌大的宅院,立在这片魔气环绕的区域内。 蒲小丁猜不出对方从哪儿带来这么大的宅院,对方显然有在这儿居住的打算。 见状,阿九不由挑了挑眉:“你要住在这儿?” 对方就算此时没恶意,可终归是魔。魔族向来行事随心所欲,若不是嗜血的邪魔还算好,否则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受害的就是村里的那些妖怪。 听得阿九的问话,对方确定地点了点头:“这个地方不错,我会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他被月族镇压了无数年,失去了自我意识无数年。月族不计代价的控制,对他自身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影响他的前程。 然而,月族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不对,他们只有欣喜,他们得到了一个能力不凡的月之子守护者,取名守月。 同时月族还能获得好名声,斩妖除魔听起来大快人心,镇压一个魔族用于守护月之子,更是大方的给他改邪归正的机会。 这些过往的不愉快,守月不会告诉阿九他们。 他说道:“我不会在这儿白住。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作为居住的报酬。” 阿九静静地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守月没有把阿九的淡漠态度放在心上,他不急不徐的说道:“你的运气很好,有人为你准备了这个地方藏身,还有人在你身边陪伴你。我那会儿,虽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出意外的话,我同样可以通过历练。” 可惜,他最终出了意外,他没能通过历练。 阿九其实不愿与对方过多交谈,奈何关于历练的话题,对他而言相当重要。加之,这个人的到来,造成了阿九六界历练的改变,魔族的历练突兀出现。 所以,阿九再多不愿,他也必须弄清楚原因。 短暂的沉默,守月说道:“当年,我本应前往六界之巅,接受成为魔尊的考验。一旦成了魔尊,站在魔族的最高处,我就有资格开启六界历练。完成六界历练的奖励,是不再受到六界束缚,逍遥于六界之外。” 作为魔,随心所欲的魔,他渴望这样不受束缚的逍遥。遗憾的是,有人不允许他过得无拘无束。 守月略微顿了顿:“六界之巅的责任是守护六界安宁,六界的首领,亦是要接受他们的考验。那你知道不知道,六界之巅听从谁的命令?” 他的声音当即冷了几分:“六界之主。” 六界之主直接掌管六界之巅,六界之巅则是手握着魔尊或是妖王这些的考验权力。 获得六界之巅的认可,并不困难,难的是六界历练。超脱六界的限制,意味着通过六界历练后,具备了争夺六界之主的资格。 在任的六界之主如何看待这些即将与自己争夺权位的人,无人知晓。 守月无心争夺六界之主的位置,奈何,有人依然不给他活路。 守月猜不透六界之主的心思,他却可以告诉阿九,那些决心接受六界历练之人的下场:“据我所知,老老实实坐在王座的那些家伙,他们还好好的活着。那些不安分的,目光投向六界历练的,尤其是有能力通过六界历练的人,全都出了事。” 其中包括守月自己。 那些实力不凡的家伙接连死去,守月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当时,月族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能彻底灭杀他,而月族对他力量的贪婪战胜了其他心思。他们抹去了他的意识,削弱了他的魔气,将他镇压在令牌内,成为只懂得保护月之子,而没有自我思想的躯壳。 他的守月之名也因此而来。 昔日那个能登上魔尊之位的张狂魔族死了,只剩一个月之子的守护者。 年复一年,当他醒转时,已是沧海桑田。 守月的视线落向了另一座小山,那是村民口中的人族小山。 他的话语冰冷:“你在人族历练时,有没有见到白泽?这些多年,他是不是还守着那个家伙?白泽看中的那位人皇,运气不好,他成为人皇之前,就被抹杀了。” 那人和守月的命运差不多。 阿九的现况,比他们好不了多少,阿九尚未成为妖王,就已卷入了黑暗的深渊。若不是有人为阿九备了这个藏身地,阿九估计早死了。 此刻,阿九还没能恢复妖族的修为,他一步步的被动走着,不知能走多远,说不准是谁比谁更惨一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们的小伙伴又增加了一个 某伴侣:而且战斗力不错 第124章 有否有诚意 蒲小丁第一次听说有关六界之主的存在, 他的内心惊讶不已:“六界之主?” 他不曾想到, 在六界之巅之上,竟然还有六界之主。 蒲小丁首先考虑的, 不是怀疑守月的话是真是假,而是他们之后要怎么办。 虽说他们与守月不熟,不过,守月应当不会用这些话欺骗他们,毕竟, 守月从中得不到多少好处。 即使是守月与六界之主有深仇大恨,守月有心复仇,要借助蒲小丁他们的力量。可单凭几句话,蒲小丁他们不可能马上成长到能与六界之主一争高下。 蒲小丁不知道六界之主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对方的修为高低。在他看来, 六界之主完全不可战胜。以前,蒲小丁只是发愁,金乌一族的血脉与傀儡一族克制,他和大飘有可能引来傀儡之子, 甚至于恐怖的傀儡之主。面对这些棘手的强敌, 他们的处境必定十分艰难。 谁知道,他们面临的不单单是神秘的傀儡之主, 还有本事高强的六界之主。 假如守月说的是实话,有能力完成六界历练的那些人,他们全都出了事。这是否意味着,阿九同样成为了被六界之主铲除的目标, 或者说阿九在王城府邸遭遇变故,那会儿对方就已经动手了。 对方有心置阿九于死地,奈何当时没能成功。 眼下,让蒲小丁较为安心的是,守月说他们的藏身地十分安全,这个藏身地非常珍贵。 要不然,守月不会来到这儿,更不会产生在这里居住的念头。 蒲小丁想不出应对强敌的办法,他偏过头看着阿九,等待阿九的决定。 他们有很多同伴,可不管是和傀儡一族相比,还是与六界之主那边相比,数量都少得不够看。 此外,他们有另一个难题,他们和王城新城主之间的联系。 城主既然来自六界之巅,那么城主的一举一动,是不是代表了六界之巅的思想,代表了六界之主的决定。 如此一来,蒲小丁他们从城主那儿得来的消息是否可靠?他们经历的困境会不会本就是陷阱,针对阿九或是针对其他人的陷阱? 蒲小丁忽然瞪大了双眼,他记起了一件事。他一想起城主在不断打探老神仙的行踪,他的心里相当不踏实。 花村和药村曾是老神仙居住之地,许愿井亦是出自老神仙之手。蒲小丁和阿九均是得到老神仙的相救,老神仙对他们有恩。 倘若,城主寻找老神仙,不是她真的要报答老神仙,而是别有用心。他们一不留神泄露了老神仙的下落,岂不是害了老神仙。 这一刻,蒲小丁的心情格外复杂,他不懂城主是否可信。 相比外面的那些人,蒲小丁更愿意相信老神仙,他也更愿意保护老神仙的安全。 阿九瞧出了蒲小丁的担忧,他示意蒲小丁不必紧张。且不说,他们眼下没有老先生确切的消息,就算有坏人找到老先生,老先生肯定也有应对的法子。 老先生为阿九寻了一条生路,凭老先生的本事,老先生也能为自己考虑一条生路。 阿九思索片刻,他问了守月一个他在意的问题:“你跟着我们来到村子?” 尽管他认为,守月并不是一路跟在他们身后,他仍然很必要确定守月如何找到这个地方。村子安全与否,与外人能不能轻松找来这儿有很大的关系。 听得这话,守月淡淡地看了看蒲小丁一眼。准确说来,他是看了和蒲小丁一起过来的养魂珠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我能判断他的准确位置。” 毫无悬念的,守月口中的“他”是指月凛。 月之子守护者既是要时刻保护月之子,自有辨别月之子行踪的特殊办法。若是守月找不到月凛,岂不是月凛死了,他都不知道。 然而,月凛清楚这不是全部。守月曾经是他的守护者,现在令牌毁了,他们的联系切断了,守月不是凭借以往的手段找到他。 具体是什么,守月没有说,月凛也不可能飘出养魂珠问他。 与月凛猜测的差不多,守月找他的办法确实变了。 守月判断月凛的位置所在,是通过月凛的肉身和魂魄之间的羁绊。守月的手里有被月凛抛弃了的躯壳,这具躯壳封在重重的魔气之中。 月凛放弃自己的肉身那会儿,他的生机还没散尽,他的寿命也没有走到尽头。只不过是月凛不愿再这么往前走了,他才选择了离去。 如果无人过问,月凛失去魂魄的空壳,或许会死亡,或许会被彻底炼化。 这些变化至今没能发生,只因月凛的肉身被守月的魔气封住,肉身依旧维持着年少儿童的相貌,维持着寿元所剩无几的状态。 不过,外力终是外力,月凛的魂魄长久不返回肉身,肉身迟早一天会死亡。 有些话,守月不会道明,他说与不说,都没有多少意义。 眼下,他必须潜修一段时日,尽量多得恢复自己的力量。从他逃离月族的那一刻起,六界之巅多半就在琢磨捕捉他的新手段了。 守月不再是月之子的守护者,而月凛舍弃肉身,他也抛弃了月族少主的身份。他们已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守月此前去了一趟月族,他虽对付了一部分人,奈何数目有限。唯有他的实力恢复如常,他才能重创破坏月族,此时的他还办不到。 由于守月被月族镇压的岁月极其漫长,在他恢复意识之前,期间的大小事宜,他一概不知,他仅能告诉阿九一些很久以前的过往。 守月的意思十分明确,他对自己挑选的这座小山十分满意,他愿意留在这儿,他才会大大方方的出现在阿九他们的跟前。 阿九与守月聊了小会儿,主要是六界历练和六界之巅的内容。阿九对守月的要求不高,只要守月不伤害周围的妖怪,不透露村子的位置,守月愿意在这儿暂住,那就在这儿住着好了。 村民们热情好客,守月很快就能深刻感受到。同样的,对于守月看好的湖里小山,阿九懒得多解释。坑妖井会不会坑魔,这不在阿九当前想管的范围内。 阿九离开守月那儿,告诉了大家关于守月的情况。而后,大伙儿各自回家。 蒲小丁忍不住问道:“阿九,我们近期还去地府吗?” 与地府合作是秦广王主动提出来的,由于阿九有鬼族的历练,根据人族皇城的经历,他们理应去一趟地府才行。 然而,阿九摇了摇头:“不急,鬼族的历练暂时放下。” 他的六界历练顺序已然打破,他现在不是马上就得赶去地府。 阿九不确定,打破历练顺序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眼下他不用着急处理鬼族的大难题了。只是,突兀显现的魔族历练很古怪,竟然一字半句的提示都看不见,阿九只知魔族历练开始,具体内容则无从得知。 他的力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遮挡住了。 守月出事早,使得守月对六界历练近期的情报了解少。 阿九没有夺取六界之主宝座的心思,可惜,他依旧不得不面对和守月相似的苦恼,如何躲过六界之主的抹杀。 没多久,蒲小丁陪着阿九又去了一趟王城,他们看似要和城主谈条件,实际上是拒绝和城主合作。阿九怕由老管家说这事,城主会对老管家不利,于是,他权衡再三,自己见了城主一面。 阿九坐在椅子上,他喝了一口茶,神情自若:“我实力不济,地府的求援远远不是我所能解决的。” 城主坚持让阿九去地府,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城主的属下全部交给他安排,跟随他一同前往地府就行。而不是他单枪匹马往地府冲,等他出了事,再被动的等待援助。 秦广王那事是教训,阿九不乐意再经历一次。双方谈不拢,大不了一拍两散。他对地府提供的好处完全不感兴趣,城主不能拿出基本的诚意,他无法同意这次的合作。 阿九找城主要诚意,其实,他只差没告诉城主:“你们完全没诚意。” 阿九尚未恢复妖族修为,他此刻也没有六界历练的妖族考验。城主逼急了他,他心一横抛下一切,安安静静的留在村子,直到这次妖王选拔结束。 这些人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他比城主更不怕王城失控,他又不是非要当妖王不可。 阿九的态度比以往强势,他不全信守月的话,却也深知六界之巅敌友不明的道理。若非必要,他何必淌浑水。 他猜不准六界之巅的心思,那就干脆不猜。 城主深深地看了阿九一眼,她拦住身边怒气冲冲的年轻将领,话语平静:“你当真要拒绝?” “不是拒绝。”阿九平视城主,“我们是否合作,取决于六界之巅是否有诚意。” 阿九并非六界之巅的部下,这事更不是他求着六界之巅。众人平等,他没必要让自己平白无故的低了几等。 片刻后,城主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事到此为止。” 他们以前的交易是否继续,她不说,阿九也懒得多问。 城主心知,勉强的交易意义不大。六界之巅是何状况,她心知肚明,她给不了阿九承诺。 阿九不肯前往地府,她只能另寻他人。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选,这事就丢回六界之巅,她宁可接受六界之巅的惩罚。 王城风暴将至,她抽不出人手多管闲事。 王城的一处小院内,言策静静地看着还没睡醒的澜夜。澜夜的气息变化一天比一天明显,而澜夜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契合之体形成前的这道坎儿十分难熬。 这阵子,澜夜那边再生变故,澜家的形势混乱不堪。澜家不少人的气息在变化,昔日被隐藏的气息,如今全都藏不住了。 言策得知消息时,他淡淡地道了一声:“有趣。” 澜家图谋很大,他们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奈何他们始终没能得到上天的青睐,这次澜家再出状况,引来了一个更可怕的人。 澜家人的气息变化引起了羽秦的兴趣。 这段时间,言策最提防的敌人莫过于羽秦,羽秦给言策的压力相当大。 不但羽秦的竞争手段强势是麻烦,羽秦的狠辣更是麻烦。换做别的傀儡之子,他们会想方设法努力争抢契合之体,他们就算有打杀契合之体的念头,却不会真正的付之行动,他们终究会觉得契合之体太珍贵。 可偏偏,羽秦不同。 这个家伙一旦意识到澜夜成为了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他切断不了他们的专属联系,他又无法得到澜夜好感的话,他会马上采取极端行动。 当羽秦无法从澜夜身上获取利益,而言策又能从澜夜得到无尽好处,纵是最珍贵的顶级契合之体,羽秦也下得了手。 羽秦得不到,言策也别想得到。 羽秦会不遗余力的除掉澜夜。 而且,羽秦有这样的本事,只要言策稍不留意,羽秦就会杀了澜夜。 澜夜的变化已到了最后时刻,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这时,羽秦的视线被别的事情吸引,对言策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羽秦此次紧盯的目标,是澜家拼命培养的肩负家族希望的族人。这人有什么与众不同,言策不清楚,不过,对方既然吸引了羽秦的注意,必定十分特殊。 要不是言策而今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澜夜,言策估计也会去看热闹。 最近的大事,还有傀儡花纹的变化。 作为傀儡之子,言策他们最先发觉这些改变。很快,傀儡一族的实力就将得到巩固和提升,同时他们还能对大量隐患进行清洗,把那些生出了异心,无法奴役的家伙全数根除。 傀儡一族会更加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我要努力了,打败强敌 某伴侣:打架交给我,生小崽子交给你 第125章 摔得好惨 阿九拒绝了和城主的合作, 同时他也暂时放下了鬼族的历练, 他现在还不想急匆匆的跑到地府冒险。 他的鬼族历练放在一旁,魔族历练又不曾显现明确的文字, 以至于阿九的六界历练都停了下来。对此,阿九并没有显现出焦急不安。 这段时间,阿九没安排别的事情,他的主要精力放在杀阵的花纹。杀阵的破坏力攀升着实恐怖,阿九希望能尽快找到原因, 新增的那些花纹如何增加的破坏力。 唯有了解根本的变化,他才有可能摸索出削弱之法。 目前,阿九无法找到直接的破解手段,他只能尝试着一步步的削弱花纹,最终到达自己需要的效果。 阿九没有出院门的打算, 蒲小丁也乐得留在村里休息。他有时在家翻看书籍,有时跑到人族小山,查看大飘的成长速度。 大飘在成功的冒出了嫩芽之后,他的成长十分顺利, 他很快长出了两片锯齿状的小叶子。大飘还可以清清楚楚的说话了, 他不再是和岩松鼠一天到晚“啊啊啊”,他能口齿清楚地喊父亲和爹爹。 自从大飘长出了小叶子, 他就不肯老实地留在原地,长期窝在同一片区域,他实在是闷得慌。 大飘向来闲不住,他之前是必须借助泥土的力量成长。如今, 他有了根须和叶子,他顿时自由了起来。好几次,蒲小丁听到,大飘和岩松鼠商量如何拔出须根。 大飘的须根扎在泥土里很深,他贸然往外拔容易拔断根须。为了让大飘重新四处跑着玩,两个小家伙无数次谈论后得出的结果是,岩松鼠负责刨泥巴,把大飘给完整的刨出来。 由于大飘借助了岩松鼠之力,这般重拾自由不属于大飘自身的能耐,使得大飘刚离开泥土那会儿,他非常的不习惯,小叶子整天焉焉的。他目前还处于急需从泥土吸取养分,提供给自身成长的阶段。 只不过,萎靡没能维持多久,大飘飞速的适应了这样的状态。他乏力时,须根果断地往地面一戳,大口大口地吸取养分,等他恢复了精力,他又继续跑来跑去。 蒲小丁暗暗地观察了几天,见大飘没有生命危险,他顿时放心了。大飘愿意这么过自己的生活,他就随着大飘自己安排。 相比之下,蒲小丁维持种子形态的岁月漫长,他的成长十分缓慢。所以,蒲小丁能到处跑的时候,他已经成长为一株有很多片叶子的蒲公英。 他不像大飘这般,才长了两片小叶子,就迫不及待的四处奔跑。 大飘脱离了泥土的束缚,他不必时时刻刻留在人族小山内。几座小山都有他扎根的痕迹,就连魔气笼罩的守月住处,大飘和岩松鼠照样溜进去了好几次。 最多的时间,大飘和岩松鼠在村子玩。大飘的乐趣之一,是与地里的药草比一比谁长得高。 这一天,蒲小丁和平时一样,坐在阿九身旁看书。阿九也是一如既往的研究新图纹,考虑如何加强蒲小丁力量运用。 兴许是因为守月的到来,导致蒲小丁近期看的民间传说,齐刷刷的转向了魔族故事。蒲小丁发现,大部分的书籍对魔族不怎么友好,对魔族描述和形容,皆是无恶不作之徒。 书里的魔族不但长得可怕凶残,而且他们是嗜血的恐怖种族,他们杀人如麻,他们心思恶毒,他们是被世间唾弃的魔头。 故事中常常提到的斩妖除魔,让蒲小丁不得不感叹,他们妖族与魔族真是同命相怜,长年累月被其他种族追在后面喊打喊杀,过得有点凄凄惨惨。 蒲小丁看过这些书里的可怕魔族之后,他忍不住打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位魔族好一会儿。 守月虽为魔族,他却并不是书里说的那么坏。守月不欺负弱小,他不会以屠杀村里的妖怪为乐。 蒲小丁觉得,是好是坏不是由出生的种族决定,而是由自己的内心决定的。 心向着善即为善,心向着恶则是恶,心境决定了这个人的好坏。正如妖族也有好妖怪和坏妖怪,蒲小丁自己正是站在不伤天害理的好妖怪这边。 纵是傀儡一族,蒲小丁也不会以种族判断善恶好坏。 郎冬和澜洛之前皆是傀儡,郎冬是被迫炼化,而澜洛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炼化了。他们本不是坏人,难道因为傀儡一族做了坏事,就要彻底抹灭他们? 蒲小丁认为这么做不应该。但是,坏的傀儡一族必须得到惩罚,如同群山城的布局者。 蒲小丁正看着书,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惊讶地望向湖泊的方向。 湖泊的气息顷刻间出现了剧变,湖水泛光,“咕噜咕噜”的冒泡,或许是在实现某些愿望的征兆,或许是变故即将到来的警示。 蒲小丁急忙喊了阿九一声:“阿九,湖泊那边有变化,我们过去看看吧?” 他说是看,实际上是尽快凑上前看热闹。每次湖泊发生巨大的变化,小妖怪们都跑得特别欢乐,他们生怕自己晚了半步,错过了最关键的景象。 他们深信不疑,最先赶到湖边的妖怪,最接近许愿井,下次能实现愿望的那人,说不定就是自己。 闻言,阿九的嘴角抽了抽,他对这口井的种种表现不敢恭维。这口井从头到尾没做几件靠谱的好事。这井不时不时的折腾一点事,它好像就闲得发慌。 阿九不看好这次的异象,但他仍然收起了画到一半的图案,陪同蒲小丁一道出了门。他准备瞧瞧,这口井这次又换了什么玩法。 许愿井平时里还算有点分寸,它除了坑妖,也没做别的什么。 当然,在如此偏僻的小村子里,这口井除了坑妖,多半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阿九严重怀疑,坑妖井有些时候也产生日子过得太无聊的想法。 许愿井立着湖底,它比大飘还不自由,大飘能头顶两片小叶子到处跑,许愿井只能在湖底吐泡泡。 蒲小丁没考虑太多,他激动地牵着阿九快步朝前走:“阿九,我们快点过去。” 早一点到湖边,早一点知晓情况,说不定在那儿有巨大的惊喜等着他们,兴许是某些好事要发生了。 蒲小丁心情不错,他牵着阿九越走越快,直奔湖泊的位置。他们到达的时间不算最早,等他们站在湖边时,已有不少的小妖怪们。 小妖怪们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不断翻腾的湖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湖泊再次显现异样,是不是谁的心愿马上要实现了。 蒲小丁紧张地盯着湖面一个劲的瞧,焦急等待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湖泊的异样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村民,小人参亦在其中。小人参费力的挤到蒲小丁身侧,他兴奋地望着湖面:“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什么。” 他心心念念的盼着,是自己快点长高的心愿能够实现。他再不长快一点儿,说不定哪天,大飘就长得比他高了。人参一族长得缓慢,实在是很无奈。 湖水边,大飘的根须戳在泥土里,岩松鼠伸出爪子戳了戳湖面的泡泡,湖水看似沸腾,其实一点儿也不烫。 每个泡泡带着一股细微的力道拍在岩松鼠的爪子上,别说伤到岩松鼠,就连修为低的小妖怪们也不会受伤。正因如此,此刻仍有胆子大的小妖怪在湖水里游来游去。 阿九静静地看着这些被坑了无数次,依旧对湖泊充满好奇的小妖怪们。 湖泊实现谁的愿望,他不关心,只要不乱吐奇怪的东西出来就行。他也不愿意蒲小丁说的惊喜变成了惊吓。 随着时间的推移,湖水的沸腾越来越强烈。 “噗”的一声。 一道身影被湖水吐了出来。 小山内,同样是被许愿井吐出的无封和澜洛,他们同情地看着这个新到来的人。这人的运气没有他们那么好,得到的待遇比他们糟糕了无数倍。 也许湖水的用力过猛,那道身影被湖泊直接喷到了半空中,那人高高的抛起后,再高高的落下。 接着,“啪”的一声,人影跌入湖泊,最终飘在湖面上一动不动。 蒲小丁惊讶地眨眨眼,这一刻,所有妖怪的脑海里浮出了相同的念头,这个可怜的家伙,该不会就这么摔死了吧。 以这样结束一生,貌似有点惨。 蒲小丁对这人同情归同情,他很快留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阿九,你有没有觉得,这衣服有点眼熟?” 对方长什么样,面朝下,还真是看不见。不过,这不影响蒲小丁观察这件衣服,他见过类似的衣服。 待到阿九看清这人的穿着打扮,他无奈地应了一声。不仅是有一点眼熟,他们此前在人族皇城,类似的锦袍他们见过不止一两次。黑底紫纹,傀儡一族的服饰,同时也代表着傀儡一族某些尊贵的身份。 此刻,飘在湖面的这一位,衣衫远比他们以前见过的衣服更精美绝伦。显而易见,这人在傀儡一族的地位相当不一般。 阿九不由叹了口气,这口井难不成终于要从坑妖变成坑死妖了?吐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般不同寻常的危险傀儡,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守月刚刚才表扬了这个藏身地十分安全,许愿井转身就吐出一个厉害的傀儡人物。若是守月见了,他一定很想当作自己压根没有说过那些评价。 生死不明的傀儡浮在湖面,慢慢地朝着湖边漂了过来。 蒲小丁好奇地看了又看,他不禁怀疑这人是生是死。对方从半空掉下来,摔得那么重,就算之前没死,估计也这么摔死了。 当那人靠近湖岸,岩松鼠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戳了戳,又戳了戳。 死了? 还没彻底死透,只剩半口气,离死不远了。 救还是不救,对阿九来说是一个难题。根据他的直觉,不如趁着这人快死了,赶紧再补一刀,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估计会有麻烦。 许愿井吐出的这个将死之人,阿九不认识,所以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叫做言策。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惊讶脸,阿九,许愿井吐出来了一个傀儡之子 某伴侣:赶紧杀了 第126章 大风险大好处 阿九琢磨着给言策补一刀的时候, 蒲小丁和其他小妖怪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言策连连感慨, 他们感慨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 言策伤得极其严重,老药医为言策把脉后,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药医表示仅凭自己的本事,他根本不足以把言策救回来。而在村子里,老药医已是众人心中最厉害的人物。 听到老药医这么说,小妖怪们只能对言策深表遗憾。这是许愿井吐出来第一个伤到无药可救的人。 这个对小妖怪们的坏消息,对阿九却是好消息。 哪怕他动手杀了这个人, 也不会引得小妖怪们的惊慌。甚至于,他根本没必要直接动手,他只需暗地里让言策断气即可,看起来就像是言策最终没能坚持住而死了。 阿九正在思考下手的时机,他忽感湖里的小山有了动静。 难得露面的守月, 此时竟然也过来看热闹。 守月踏过湖水,他行至湖边,平静地看了一眼躺在地面已然濒临死亡的言策。 他没有救人的念头,他无比淡然地扯开言策的外袍, 打量言策身上的那个特殊的傀儡图案。 图案出现的刹那, 蒲小丁骤感一阵心惊,红色的花纹已十分黯淡, 却依然透着相当危险的感觉。 让蒲小丁感到不安的图案,也让附近的小妖怪们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小妖怪们看到图案之前,他们仅在感叹言策活不了了,但他们在看清图案后, 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他们下意识地退了又退。 “那是什么?” “我感到很不舒服。” “花纹是刻在他身上的吗?” “不像,但是也不像是天生的。” “我不喜欢这个。” “我也是。” 小妖怪们议论纷纷,蒲小丁的心情不断下沉。他非常清楚这个令村民们不自在的图案属于傀儡一族,他更知道,类似的花纹是阿九近期一直在研究的难题。 与之前的傀儡花纹相比,言策的图案更为特别,隐隐约约融入了丁点儿的天地之力,不知是他盗取了谁的力量。 蒲小丁看了又看,他指着图纹的某处:“阿九,花纹断开了。” 花纹断开的位置不只一处,多次断裂彻底切断了力量的聚集,要不是还有最后的微弱力量维持,花纹估计早就崩溃了。 距离花纹消散时日无多,倘若蒲小丁的猜测没有出错,图案一旦消失,被湖水吐出来的这个人也将立刻死透。 一旁,阿九同样在认真打量傀儡花纹。 他不懂这些断裂因何而来,这些花纹给了阿九灵感。阿九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削弱杀阵的图案,眼下,阿九终于从这个人的身上找到了办法。 显而易见,断裂的地方是花纹最为薄弱之处,最有可能被外力破坏。假如阿九能在杀阵寻得类似的位置,对付杀阵必定事半功倍。 再往远了说,傀儡花纹再变化万千,终究是万变不离其宗,他能利用相似的道理,攻击花纹薄弱之处,进而击败对手。 阿九一边快速记录断裂的花纹,他一边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不得不承认,许愿井这次确实比以往更坑,吐出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与此同时,这个人又带来了天大的好处。这样的傀儡花纹难得一见,对阿九帮助极大。 阿九联系城主曾告诉他的那些话,他不难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最近,有两个实力不凡的傀儡之子进入王城,他们在争夺澜家的契合之体。这个人多半是其中一个傀儡之子,他在竞争中失败,以至于他的傀儡花纹惨遭破坏,可偏偏花纹尚未完全消散,正是观察花纹变化最好的时机。 坑妖井抛出了大风险,伴随着大好处。蒲小丁和阿九在观察言策,守月也在观察言策。 他盯着言策的图案琢磨片刻,思索着可行性。言策的到来,是守月离开小山的原因。这个人与众不同,对守月正在做的事情是助力。 守月平静说道:“他的气息很弱,神魂遭到了致命重创。” 言策的伤势一目了然,他最大的损伤在于神魂,他的肉身反而情况不严重。言策的神魂几乎被人抹灭,此刻被湖泊吐出来的言策相当于是空壳,一个失去了神魂的肉身。 没了魂魄,肉身自然活不长久。要救言策,除非把言策的神魂重新引入肉身内。 守月随手抛出一团魔气,牢牢地将言策的身体封在其中。 蒲小丁诧异,他不懂守月准备做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守月已经向蒲小丁和阿九示意,让他们一起走,他有些事和他们商量。 通常情况,守月既然要谈事情,他面对的人理应是阿九。只不过,且不提这事与蒲小丁有关,守月更是看得明白,得到阿九的同意不容易,得到蒲小丁的同意却没有那么难。 虽说蒲小丁基本上以阿九的决定为主,可在蒲小丁作出了选择时,阿九会尊重蒲小丁的想法。 因此,守月只需考虑先劝说蒲小丁,事情就简单多了。 阿九看见守月要带走言策,他自是不乐意。在他看来,这个人妥妥的是隐患,必须尽快铲除,哪怕言策能带来一些好处,可从长远来说,他们不能留下此人,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他心知守月这会儿有话想说,他没立刻开口,他打算先听一听守月的计划。 蒲小丁前脚刚走,大飘后脚就想跟过去,他很好奇爹爹他们要去哪儿。然而,当他见到聚在一起玩耍的小妖怪,他又犹豫了。 大飘瞅瞅数目众多的小妖怪,他又看了看爹爹和父亲的背影。守月那儿不好玩,他还是和大家凑一堆更热闹。 守月返回小山里的住处,他一声不吭的朝前走,蒲小丁和阿九也就一路安静的跟着守月。 蒲小丁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他不像大飘,有事没事溜达到守月的住宅闲逛。他总觉得,守月要去的地方,有很不得了的存在,是守月带走言策的关键。 他们走了一段路,守月领着他们进入地底密室。 在那儿,蒲小丁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存在,月凛的肉身。 月凛肉身的年龄越来越小,他胸口的金色图案和红色图案仍在相互较劲,不断折磨着这个没有了魂魄的躯壳。 蒲小丁惊讶月凛的肉身竟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月凛已经成为了鬼魂,月凛不提某些过往,蒲小丁也从来不刨根问底。 下一刻,守月抛出了被魔气封住的言策肉身。 他指了指言策,对阿九说道:“我知道,你对这个人有杀意。我带走他不是要救他,他的神魂重创,他的肉身很快就会死去。在他的肉身死亡之前,我需要他的肉身做一件事。” 守月说着,稍微停了停,他走到月凛身体的旁边:“我问过那头灰狼,他说使用替身傀儡能移出傀儡石。可惜,月凛体内没有傀儡石,我这会儿也找不到适合的替身傀儡。加之此前傀儡花纹发生了变化,那头灰狼说,旧办法恐怕不再有用。” 他话音一转:“但是,这个人的气息相当特殊,傀儡之力移入他的身体,并不是难事。” 于是,守月准备试一试。 阿九默默思考着守月的话,这个人的身份很可能是傀儡之子,傀儡之子本就夺取了大量的不同修为,如守月所说,傀儡之力移到傀儡之子体内,确实没有那么难。 月凛当初险些被炼化,他的胸口有一道未成形的傀儡花纹。守月要做的是,抽出傀儡力量移到言策那儿,同时,蒲小丁协助守月,把阳光小光团融入金色图案,护住月凛的肉身不崩溃。 守月必须赶在言策的肉身彻底死亡前,取出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此外,他还得剥离月凛融入体内的那件金乌一族的宝物。 守月对金乌一族的宝物不感兴趣,宝物取出后,理所当然是送给蒲小丁。只要蒲小丁肯出手相助,蒲小丁大可以给守月提条件,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守月都可以答应。 阿九打量了守月几眼,突然问道:“他知道吗?” 守月平淡应道:“他没必要知道。” 守月遭到月族奴役,他与月族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清醒后,他对月凛并不友好,这是与种族有关的仇恨。 但是,守月现在做的这件事,与月族恩仇无关,只与月凛本人有关。月凛想尽办法为守月恢复意识,这是守月给出的答谢。 尽管月凛一开始的想法,只是为了能和守月说说话,可不能否认,月凛的做法最终救了守月。 守月会尽力修复月凛的肉身,让月凛重新活过来。而后,他们两人也就到此结束。 阿九沉默小会儿,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 说完,阿九面向蒲小丁:“这事先别告诉月凛。” 听得这话,蒲小丁诧异万分,修复月凛肉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月凛知晓,而且月凛事后肯定会知道。 不过,蒲小丁见阿九都答应了,他也点头应道:“我不会说的。” 蒲小丁不懂如何护住月凛的肉身,守月何时告诉他要小光团了,他就丢出小光团。蒲小丁对金乌一族的宝物很感兴趣,他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这件宝物的真面目。 由于老药医给出了救不活言策的说法,村民们虽对言策的情况倍感遗憾,却也无计可施。他们见到守月带走言策,以为是守月要尝试救言策,大家也就没有多问。 他们怀疑,言策这一觉多半是永世长眠,永远醒不了了。 之后一段日子,蒲小丁经常和阿九到守月的住处。 阿九专注于研究言策花纹的断裂位置,推算花纹的弱点,而蒲小丁紧张地守在月凛肉身的旁边。守月抽傀儡之力的时候,他就负责丢小光团。 兴许是补充了些许傀儡之力的缘故,这些力量聚集在傀儡花纹,使得花纹不再继续黯淡。失去魂魄的肉身,维持着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让阿九不由有些警惕,等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抽取完成,阿九会毫不犹豫的了结言策的性命,以防万一。 守月抽取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时,远在天边的王城,混乱局势越演越烈。 一名老奴站在儒雅青年的身侧:“公子,城主府的守卫已经围了我们很多天。我们再不离开王城,他们就要动手了。” 儒雅青年不在乎地笑了笑,他的指尖不急不慢地敲打桌面:“怎么,六界之巅要和我们开战?以他们目前的处境,他们对付我,对他们没任何好处。” 老奴劝道:“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契合之体到手了,我们没必要再留在王城。” 王城这位新城主的脾气不一般,正是由于六界之巅的处境不乐观,对方才给了他们出城的时间,再僵持下去,那人十之八九要拔剑相向。 她就算得不到好处,可他们同样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无意义的牺牲。 儒雅青年的笑意冰冷了几分,他摇了摇头:“不行,这事没完。言策那个家伙掉到那家酒楼后,离奇失踪,我没能给他最后一击。” 他听说,那座酒楼原本是九霄的府邸,九霄出事后,被城主府收回,重新修建了酒楼。 九霄在那儿失踪,无封和澜洛也在那儿失踪,这一次,言策竟然也在那儿不见了。那个地方透着古怪。 说着,儒雅青年眼底闪过不符合他相貌的冷漠凶狠:“打虎不死,必受其害。” 他此次的布局相当完美,必死无疑的局面,言策却偏偏逃了。他没料到最后关头,自己的运气那么不好。那一击重创,好死不死将言策打进了那家酒楼,给了言策逃脱的机会。 城主府再强势,他现在也不能走,言策非死不可。他就算是拆了酒楼,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言策找出来。为此,他不惜和城主府大打出手。 说到契合之体,儒雅青年亦是一肚子火。他早知言策与澜夜的关系亲密,却不知澜夜竟有言策的专属记号。言策那个疯子,居然在很早之前,就给了澜夜专属记号。言策死透之前,专属记号不会消失,澜夜只属于言策。 而且,澜夜对言策的感情很深,死心眼的爱着言策无数年。言策一天不死,儒雅青年的计划就不能进行。 杀一个顶级的契合之体的确很可惜,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言策死了。言策死了,儒雅青年再想办法得到澜夜。 最令儒雅青年愤怒的是,言策在澜夜身上动了手脚,言策失踪后,澜夜当即陷入了昏迷。 酒楼的那块地,儒雅青年势在必得。城主府不肯给,他就只能硬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就要看到金乌一族的宝物了 某伴侣:默默思考中 第127章 金色的镜子 随着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不断地抽离, 月凛肉身的年龄很快出现了变化。 他从蒲小丁最初见到的男童, 开始一点一点的增加年龄,越来越接近于月凛目前的真实状况。 兴许是肉身的变化, 对魂魄同样有不小的影响,蒲小丁经常发现月凛望着小山的方向发呆,不知是在看守月,还是在看别的什么。 蒲小丁早就答应了先不告诉月凛这件事。好几次,蒲小丁见到月凛望着小山, 对他欲言又止,蒲小丁明白月凛在想什么,但是蒲小丁遵守和守月的约定,他没有开口。 与月凛肉身同在变化的,还有月凛体内的宝物。月凛胸口的傀儡花纹逐渐暗淡, 剩余的金色光芒则是愈发刺眼。 月凛作为月族的少主,金乌一族的力量并不适合他,更别说融入自己体内。当初,月凛为了抵制炼化, 他不得不这么拼命, 可到了这一刻,傀儡之力抽离后, 这件宝物也不再应该留在月凛的体内。 否则,一件不属于自己种族的宝物,长期放在自己的身体里,这对月凛不是好事, 而是沉重的负担。 蒲小丁每天都在开心的盼着宝物显现,而阿九,他每次见到言策,他的表情都愈发凝重。言策给阿九的感觉相当不好,越多的傀儡之力注入言策的身体,阿九的脸色越难看。 要不是顾及月凛那边的情况,阿九好几次都想彻底抹杀言策,永绝后患。 阿九从来不曾小看傀儡一族,傀儡一族发展壮大至今,他们必然有所依仗。作为一个傀儡之子,谁也无法预料,言策拥有怎样的手段。 言策一天没死透,对阿九来说,言策就是极其凶险的存在。 最后一道傀儡之力抽离月凛肉身的那一刻,一团耀眼的金光聚集在月凛的胸口。 见状,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地释放出金色小光团,温柔的裹住那团金光。现在到了取出宝物的时候了。 蒲小丁耐心的,小心的,一点点的将那团金光往外拉。 这是一件金乌一族的宝物,由蒲小丁取出,会比守月动手更安全。两者之间一脉相承,宝物不会对蒲小丁产生排斥。 蒲小丁取出月凛胸口的那团金光的同时,阿九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言策。事到如今,月凛的问题已经处理结束,守月不再需要言策,那么阿九也不会再留着这个人。 守月见阿九走向言策,他当即收回了封住言策的魔气。 从一开始,他们就商量过这件事,这是言策注定的结局。守月完全不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与阿九闹得不愉快,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岂料,守月解除魔气的刹那,他骤感情况不对劲,他果断的一挥手,无数魔气化作铺天盖地的利刃朝着言策的肉身袭去。 同一时刻,阿九也发现了言策气息的变化,冰蓝光芒直直地扑向了言策。 言策身体出人意料的泛起红色的光芒,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守月和阿九对视一眼,他们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那一丝慎重。 言策没死透,他们早就知道,从言策被湖泊吐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清楚言策还剩半口气。 随之而来的还有言策活不了多久的想法。 守月不曾小看言策,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一开始就用魔气封住言策。直到这一刻,阿九要除掉言策,他才收回了魔气。 显然,言策的生命力出乎他们的意料。 守月解除魔气的瞬间,言策身上的傀儡花纹眨眼复活,它不再是一直以来的虚弱状态,它的颜色格外红艳,某些断裂的位置也在快速合拢。 傀儡花纹一变,言策的实力陡增。 哪怕言策的神魂尚未复原,只要言策肉身的傀儡花纹重新成形,言策就有可能随时随地神魂归位。 阿九心里一沉,他还是大意了。他没有责怪守月的意思,守月想要做什么,阿九一清二楚,而且这也是阿九之前同意了的事情。 要怪只能怪,他终究小看了傀儡之子,言策的恢复极快,且深知如何掩藏自己。如此本事,远超了阿九他们遇见的那些傀儡。冰蓝光芒和魔气接二连三的攻击言策,奈何始终攻不破红光的防御,无人知晓对方有多少的保命手段。 言策的肉身徐徐飘向半空,他似乎准备离开地底密室。 不管是言策的神魂来到这儿,还是言策的肉身前往他的神魂所在,都是阿九所不允许的。无论如何,言策不能逃离这儿。 蒲小丁本是满心欢喜的盼着宝物显形,谁知道,言策那边的变化突如其来。蒲小丁的手一抖,小光团围住的那团金光险些又落回月凛的体内。 或许是蒲小丁过于紧张的缘故,他见金光要落回去了,他急忙用力的往上拎。 那团金光一下子从月凛体内脱离。 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束冲天而起,它猛地在密室顶端轰出了一个大窟窿,击碎了守月的住处,更是把附近的魔气也驱散了大部分。 金色光束冲出了密室的束缚,它从地底直冲上天,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外面的阳光。 光束显现的那一刻,阿九察觉言策的肉身不由的颤抖了几下,他立刻意识到,言策要逃。 金乌一族的力量对傀儡一族有克制作用,就算言策是傀儡之子,但言策现在面对的是金乌一族的宝物,实力不凡。 宝物在蒲小丁的手中,与在月凛的体内,作用完全是天差地别。 阿九和守月同时发力将言策的肉身向着金色光束推去,他们不需要击溃言策四周的红光,他们只要让言策接近金色光束就行。 仿佛是证明了他们的推测,言策的肉身大力的挣扎,不顾一起的要远离光束的位置。 可惜,光束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光束已经留意到了自己身边的傀儡。沉重链条声响起,金色光芒化作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捆住了对方。 言策眼底微光一闪,整个人的气息从奄奄一息转为了正常,他眨眼活了过来。 他发觉阿九不肯罢休,他急急的开口说道:“我不为傀儡一族效力,我已经脱离了傀儡一族。我可以用傀儡一族的秘密和你们交换,换我的性命。” 他怕阿九继续把他推向光束,他晃了晃捆住自己的锁链:“这样的锁链,我挣脱不了也逃不了。” 不一会儿,冲天的光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半空的一团金光,金光徐徐地飘向蒲小丁,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这是一面金色的镜子,镜子正中清晰可见金乌的图案,一只金乌展翅欲飞。 蒲小丁伸出双手,他握住了这面镜子,顿时一股暖意弥漫全身。 尽管他此刻相当好奇这面镜子是怎么回事,可惜,他们现在有别的麻烦要解决。蒲小丁惊讶不已,他居然见到了活过来的言策。 这一刻的言策,远比被湖泊吐出来时更加狼狈,金色锁链捆住了他,他动弹不得。 虽说阿九不相信傀儡一族的话,但他相信这些金色锁链,它们比言策的话可信得多。 小山外,小妖怪们新奇地讨论着金色光束很好看,而月凛默默地飘出了养魂珠。 自从那面镜子融入他的身体,他从不曾忘记那般滚烫的灼烧感,只是相比被炼化的结果,他宁可忍受那般折磨。眼下,这面镜子再次显现,证明了月凛的某些猜想。 他瞅了瞅小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他披上黑色斗篷,慢慢地飘向了守月的住处。 蒲小丁握着镜子,站在阿九身侧。 阿九则是一脸不善的紧盯言策,傀儡一族实在令人头痛,比他想象中的更棘手。 言策没过多的关注阿九,他早就认出阿九,这位是在王城相当有名的九霄。 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言策的目光落向蒲小丁。蒲小丁翻来覆去地研究镜子,使得言策压力极大。所以,在他说其他事之前,他有必须先和蒲小丁商量。 言策说道:“我不能被那面镜子照到,会灰飞烟灭。” 蒲小丁把那面镜子揣进衣兜,是言策告诉阿九傀儡一族的秘密的前提。要不然,言策没办法安心。 换做从前,言策不会如此担心。他哪怕被镜子照一照,他重伤之下仍有逃走的机会。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身体极其虚弱,他经不住这么大的重创。 正如言策此前喊出的那些话,他对傀儡一族而言,是叛逃者。当然,这会儿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羽秦应当还在四处寻找他的尸体,这些原本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奈何世事难料,他落入一座酒楼后,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扰乱了他的计划。 他的傀儡花纹断裂,不单单是来自羽秦的攻击,同样还有他自己的手笔。他的目的是解除完整的傀儡花纹,确保自己不死的同时,还能保障自身实力不减。 全新的傀儡花纹诞生,花纹改变了,实力随之增强,控制的力度亦是加大了无数倍。 言策不是愚蠢之人,既然众多的傀儡被傀儡之子掌控,这就意味着,有傀儡花纹一天,傀儡之子照样面临被他人掌控的命运。 他要走得更高,走得更远,所以他不能接受自己身上留有隐患。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自豪脸,抓获坏人一只 某伴侣:摸头,厉害 第128章 没几句真话 蒲小丁虽然收起了金色的镜子, 不过, 他又给言策增加了好几条锁链,不给言策任何逃脱的机会。 这是阿九的要求, 阿九不认为傀儡一族是善茬。他不会把言策当作朋友,他只会把言策当作需要时刻警惕的敌人,他必须保证言策纵是要逃,逃走的难度也非常大。 因此,蒲小丁多给言策多捆几条锁链是手段之一。同时守月也在附近布了阵, 大大的增加言策逃走的难度。 言策对阿九的不信任毫不在意,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封锁四周,切断他的各种退路。 他现在落在了这些人的手中,这些人不可能和他讲客套。换做言策自己,他抓到了危险的敌人, 他的处理方式估计会更加极端。 阿九的谨慎,虽然导致了言策逃走困难,但言策对这种做法十分赞赏。不给敌人退路,就是给自己生路。 阿九再三确定, 他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控制住言策, 他们站在了言策跟前。 言策淡然地耸耸肩,直接问道:“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这些人最好抓紧时间快点问, 他还得尽快琢磨自己接下来的事。 蒲小丁直直地望着言策,他的疑问多到数不清,其中最重要的是金乌一族的下落。 作为敌人,按理说, 傀儡一族应该十分了解自己敌人的风吹草动。 言策迎上蒲小丁的视线,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蒲小丁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明显,所有问题全部写在脸上,这样的金乌一族后裔居然能活到今天,这也是一种运气。 言策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对金乌一族的近况不了解。你和你的族人,你们的血脉力量对傀儡的杀伤力很大,所以,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我不会主动招惹你们,更不曾见过。” 昔日,多个傀儡之子联手对付鬼族,可惜争抢生死薄的计划以失败告终。那之后没多久,金乌一族突然失去了消息,没人清楚他们去了哪儿。 言策并未参与那次任务,既然计划里没他,其他人要做什么,根本不会告诉他知道,他们虽然都是傀儡之子,可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 傀儡之子们的主要矛盾在于竞争。 他们手里各自握着一份属于自己的权力,当彼此的利益出现冲突时,他们就会出现争斗,如同言策和羽秦为了契合之体大大出手一样。 言策很怀疑,就算到了傀儡一族濒临覆灭的那天,他会不会与别的傀儡之子联手。他担心还没有战胜敌人,就会有人翻脸,背后捅刀子。 因此,对付鬼族的那些傀儡之子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联系,言策不好评价。 阿九本就不指望从言策那儿打听金乌一族的行踪,他进而问了言策另一件事:“你对傀儡之主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很大,却也很小,劝看言策怎么回答。 言策并不意外阿九问到傀儡之主,这简直是最正常的问题。 “我没见过傀儡之主,又怎么可能了解傀儡之主?”言策不急不慢地说道:“在傀儡一族的心里,傀儡之主是赋予种族生命的神明,是最值得崇敬的存在。这些话,你不用问我,随便哪个傀儡都这么说。” 与别的种族相同,傀儡一族同样也有身份的高低区分。 站在最顶端的理所当然是傀儡之主,最底层的则是数量庞大的寻常傀儡,他们来自六界的各个种族。 傀儡一族的始源由傀儡之主亲手开启,通过傀儡之主最初的精心筹备,六界的傀儡逐渐多了起来。 随着傀儡数目增加,傀儡的实力强弱也愈发明显。强大的傀儡脱离了底层,一步步的往上走,他们能走到的最高位置是傀儡之王。 兴许是傀儡一族发展的年月不够悠久,兴许是他们都来自别的种族炼化,傀儡一族虽然一代代的成长,一代代的壮大,可他们仍然和别的种族有显著区别。 傀儡一族拥有了许多傀儡之子,可偏偏没人能够登上傀儡之王的王位。不管他们如何努力,他们始终达到不了那个位置。 傀儡之子们在壮大自身的同时,他们也在思考,没有傀儡之王的原因。有些傀儡之子因此走上了邪路,他们大肆夺取修为的手竟是伸向了其他傀儡之子,他们冒着被惩罚的危险,也要拼死尝试。 可惜,这么做的傀儡之子,他们终究都没能成为傀儡之王。他们爆体而亡,就连顶级契合之体也无法平复他们体内狂躁的修为。 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目前用的这些方式全错了。他们没能理解傀儡之主创造这个种族的意义,以至于他们不懂成为傀儡之王的必要条件。 同样的,也有人猜测,问题的根源是不是出在傀儡花纹不够完善,于是,他们的实力不能真正到达顶峰,导致他们迈不住最后的那一步。 说到这儿,言策不由冷笑:“但我认为,不是夺取修为不对,不是契合之体不够好,而是因为某一个人的意识。” 这个人名为傀儡之主。 言策的胆大妄为让他怀疑,这些问题的关键是傀儡之主在压制他们,不想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成长到傀儡之王的地步。 言策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为了让自己走得更远,他动用了数不清的手段。然而,哪怕他手段再多,他仍然发觉少了一点儿什么。 他要想往前一步,却发现前方是天堑,他根本迈不过去。尤其在言策得到专属的契合之体后,他依旧不得力,再加上傀儡花纹的变化,当即引发了言策心底的猜忌。 言策最初是为了活下去,他选择了傀儡一族的这条路。一路走到现在,他不曾后悔,如今的他还活着,若是原本的他,早就尸骨无存。 他决心成为傀儡之王,成为傀儡一族的王者,但绝不是被他人控制的傀儡。 与言策想法类似的傀儡之子不少,他们明白,既然他们能够控制众多傀儡,意味着他们也有被人控制的可能,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于是,傀儡之子们手段百出,避免自己被控制。 言策属于比较雷厉风行的那一类,他不会等到成了傀儡之王再做打算,且不说他能否登上王位,他必须提防,万一某个人成功了,他不会成为对方手里的傀儡。 所以,言策趁着这次“死”的机会,他大胆的在傀儡花纹做手脚。 要不是意外地困在此处,言策已经研究出花纹断裂的诸多影响。 此外,他也得快些领回他的契合之体。澜夜留在他的身边才会发挥作用,羽秦守得再久都没有用。 言策说的事不多,阿九怀疑里面真真假假的交织在一起。阿九压根不指望言策完全说真话,言策的话有一半可信就相当不错了。 当然,言策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想被蒲小丁的镜子照到,他终是给阿九表现了自己的一点价值。 言策说:“傀儡之子们的竞争,不是无缘无故树敌,我们有我们的区域。以我来说,我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妖族。” 他会观察妖族这一代的实力强弱,清除威胁扫平障碍。妖族范围内的傀儡之子不止言策一人,另外还有一些傀儡之子,本事有高有低。只要言策能在妖族获得足够多的利益,他不会着急的对付其他傀儡之子。 闻言,阿九眉头微皱:“这段时间,王城有两个傀儡之子争夺契合之体,除了你,另一个是谁?” 言策淡然应道:“那个家伙叫做羽秦,他的脾气可不好,比我还差。他找不到我的尸体,肯定在王城闹得天翻。” 阿九问道:“王城的新城主来自六界之巅,你们在王城闹事,不怕六界之巅严惩?”听得这话,言策难得的笑了起来:“六界之巅乱成一团,他们哪里还有精力搭理我们,他们自己的麻烦都解决不完。” 六界之主也好,六界之巅也罢,他们握在手里的权力,已经太久没有发生变化。实权聚集在一些老家伙手中。 六界之主没换位,六界之巅的这些老人自然也不肯换位,久而久之,六界之巅的发展失去了平衡。一些人坐在高处,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尽好处,另一些人实力强,出了力却没有应有的待遇。两者的矛盾可想而知。 阿九挑了挑眉:“六界之主不管?” 言策仿佛听到了大笑话:“六界之主,他做的那些事,可比他的手下狠多了。” 六界之主做了什么,言策没细说,但阿九心里已是有了猜测。 之后,言策又零零碎碎说了一些傀儡一族的情况。他没能得到阿九的信任,该锁着还是锁着,该关着还是关着。至于离开这里,言策想都不要想。 言策神情自若,他心底在琢磨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蒲小丁没靠近言策,他能思考的问题太简单,他生怕自己单独和言策说话,被言策给骗了,使得言策逃脱。 所以,蒲小丁相当自觉的不理会言策,而他的做法,某种意义上,的确加大了言策取掉锁链的难度。 另一边,阿九问守月:“这个人的话有多少能信?” 对此,守月摇头,他从始至终不看好言策。魔族向来最懂得蛊惑人心,他一看言策就知道,言策嘴里没几句真话。哪怕有真话,也真的十分有限,言策不会把关键告诉他们。 只不过,有一件事是他们必须留意的事,六界之主和六界之巅。 阿九没忘记自己的六界历练,而守月更是用苦痛经历向他展示了,有能力通过六界历练要面临的后果。 即使六界之主不时刻紧盯着阿九,必定会有人替六界之主关注阿九,找到机会除之而后快。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又给坏人增加了几根链条 某伴侣:做得好 第129章 欣喜 蒲小丁刚走出守月的住宅, 他就看见了站在大树底下的月凛。 这会儿, 月凛紧紧裹着黑色的斗篷,让自己尽量留在大树的阴影里。这样的环境, 可以稍微减缓月凛白天外出的难受。 这多久了,月凛仍然不怎么习惯新鬼的生活。 蒲小丁看见月凛,他心里一喜,随即开心地走上前。 之前,蒲小丁答应了守月, 不提前告诉月凛修复肉身之事。但现在,月凛的肉身已然恢复如初,到了月凛的魂魄返回自己身体的时刻。 正因如此,守月不再要求蒲小丁守口如瓶。 若是月凛没来这儿,蒲小丁反而会主动告诉月凛, 有关于肉身的消息。 尽管蒲小丁不太了解月凛和守月之间的恩怨情仇,但蒲小丁认为,这些矛盾大可先放在一旁。 活着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难事, 既然能好好的活着, 没必要如此轻易的死去。 月凛肉身的复原,意味着月凛的回归, 在某种意义上,蒲小丁觉得这与死而复生相差不了多少。 哪怕月凛曾经舍弃了自己的身体,到了魂魄归位的那一刻,月凛仍然会恢复实力, 重新得到自己原本的一切。 蒲小丁不懂月凛会如何选择,他现在要做的是,告诉月凛这个好消息。 他笑着走向大树阴影里的月凛:“你的肉身在里面,快去吧。” 这会儿,魔气挡住了好奇围观的小妖怪们,不许他们再往前一步。守月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避免小妖怪们接触言策,傀儡之子对这些村民而言,实在太过危险。 然而,守月住宅的魔气并不会拒绝月凛的到来。眼下正是月凛要恢复以往身份的时候,守月不可能把月凛拒之门外。 月凛闻言,他冲蒲小丁点点头。 他知道蒲小丁这段时间对他有所隐瞒,可他不会责怪对方。蒲小丁在这件事,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月凛清楚记得自己把那面镜子融入了身体,傀儡之力一旦消散,这面镜子必定会变得相当致命。 若要护住他,抽出镜子势在必行,而蒲小丁成功了。 无论月凛以后是否还愿意成为家族的月之子,他都认真地向着蒲小丁表达了感激:“谢谢。” 谢谢蒲小丁在这段时间,为了修复他的肉身的付出。 蒲小丁难为情地笑了,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很简单。他对这一切不太懂,基本上是守月说什么,他就按照守月说的去做。 他仅仅是完成了守月的安排而已,守月比他辛苦。 之后,蒲小丁目送月凛进入了守月的住宅。蒲小丁忍不住阿九:“阿九,会成功吗?” 阿九思索片瞬:“以后的事说不准,但仅仅是魂魄重回肉身的话,难度不大。” 蒲小丁低低地应了声,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 眼见月凛进了魔气,被魔气阻挡之外的小妖怪们,他们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他们努力地往前撞,却始终撞不动浓郁的魔气,只能作罢。 在这之前,他们踏入守月的住处并没这么艰难。纵然魔气弥漫,但阻挡之力不大,而现在,随着金色光束的显现,四周魔气顿时变得霸道无比。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猜测魔气在保护宝物的安全,说得似模似样。 对此,蒲小丁颇感无奈。魔气守护的不是宝物,那件引发金色光栅的宝物此刻正躺在蒲小丁的衣兜里。魔气真正要阻隔的人是言策,言策无比凶险,不适合大家近距离接触。 可惜这些话,蒲小丁不能告诉大伙儿,免得他们心里不踏实。 蒲小丁送走了月凛,他加快步子往家里走,他要回家研究金色镜子。谁知道,蒲小丁和阿九没走多远,他们又遇见了无封和澜洛。 无封他们早就知晓言策的出现,而澜洛对傀儡之子更是恨意颇深。 要不是傀儡一族布局,要不是这些傀儡之子将他人控制在股掌之中,澜洛不会落到被炼化的命运,他的弟弟妹妹也不会遭此厄运。澜洛愤怒不已,同时,他更自责,他没能保护弟弟妹妹。 此前,澜洛盼着能从城主那儿打听到有用的线索,尽快救出弟弟妹妹。但城主不会无条件的帮助他们,他们没有老先生的行踪,城主也不会拿出消息。 紧接着,城主又和阿九商谈了前往地府的事宜,而阿九没答应。澜洛明白,弟弟妹妹的下落,城主不会再告诉他。 澜洛心有遗憾,却没有责怪阿九,他快速地调整了情绪。既然是他的家人,他不该完全指望城主帮他,他的难题,理应由自己亲手解决。 倘若为了他的私心,逼迫阿九前往凶险的地府,导致阿九出了事,或者阿九因此受到城主的要挟,且不说无封是否同意,这同样也是澜洛不能接受的。 近来,傀儡之子现身湖泊,极大的刺激到了澜洛。澜洛和无封不止一次的商量着,他们是否该返回王城。 对澜洛来说,他对澜家没多少感情可言,他是澜家的棋子,他的弟弟妹妹又被澜家掌控,准确的说,他和澜家有仇。澜洛要继续往前走,他避不了澜家,更何况,澜洛不愿避让。 澜洛深知自己不及阿九和无封那般优秀,可他有自己的坚持。 这次,受到了刺激的澜洛没失去理智,他不再是曾经的他。哪怕澜洛仍然心急火燎的要找人,他却不似当初那样闷头朝前冲,他必须冷静的思考。 澜洛面对的难题,同样是无封的难题。 而且,不同于澜洛对澜家,无封对自己的家族有感情,王城有他重视的族人,无封回到家族是必然。 由于澜洛体内的傀儡石,使得他们在村里多停留了一段日子。 无封为此找阿九捎了消息回家,告诉家人自己一切安好,不用着急找他。而今,族人没外出寻他,无封却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阿九不反对无封他们离开。他们住在村子,安全是安全,但无法长久,困守一方绝不是出路。他们该作出一些改变了,争取更多的主动。 自阿九出事后,王城仅剩老管家,他们比王城任何的家族都更势单力薄,消息闭塞,这不是好现象。 阿九他们不可能依附于城主,依附于六界之巅,那么,唯有无封回到无家,这般情况才能得到改善。 如今,澜洛取出了傀儡石,他们面对敌人的时候,不必再畏手畏脚。 阿九尊重无封他们的决定,他会配合无封他们的计划和安排。此刻,王城的局势不稳定,无封多做一些准备相当有必要。 某些经不得丝毫风险的物品,会留在村子。待到无封他们顺利到了王城之后,阿九和蒲小丁再前往王城酒楼的房间,亲手交到无封手中。 当然,前提是,无封他们回城时,那座酒楼还在。 言策曾提及羽秦此人,作为同是在妖族出没的傀儡之子,这人也注定棘手,不可小看。无封他们在王城,极有可能遇见羽秦。 而言策在地底密室,他只见过阿九,蒲小丁和守月。包括大飘和岩松鼠在内,他们全都划入了禁止靠近言策的范围内。 阿九这么做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言策见的人越少,他得到的消息也越少,对剩余的人就越有利。 不一会儿,蒲小丁和阿九回到了自家小院,赦容和郎冬见阿九没有别的命令,他们转身又走了。 阿九没说有大事发生,意味着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合上房门后,阿九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欣喜。这会儿,他不必再隐藏情绪,不再担心被言策察觉端倪。 言策苏醒时的傀儡花纹,是阿九欣喜的主要原因,那个花纹太重要了。此刻言策仍然活着,他的花纹仍不完整,与最初相比,某些断裂处已经愈合。 阿九苦苦寻找的关键之处,在得到言策无意识的帮助后,大大的缩小了范围。 言策既然能保命,证明那些依旧断裂的位置不致命。与之相反,言策愈合的那些位置的意义不言而喻。那些曾经的裂断之处,不说全部,但其中绝对有傀儡花纹的核心,具备让濒死的言策重新活过来的重大作用。 言策不肯说实话,在阿九的意料之中,阿九不介意自己逐一尝试。所幸言策傀儡花纹的愈合处不是特别多,阿九耗费一点时间,他总会有收获。 最初的花纹也应该还藏有无数秘密,让言策能留着半口气的秘密,阿九深知这些急不来,只能一步步的往前走。 这一刻,阿九不禁想到了老先生。 昔日的老先生,他能够画出破坏力强大的“灭杀”图案,他一定见过很多傀儡,了解傀儡花纹。 蒲小丁发现阿九的注意力全在傀儡花纹,他没出声打扰阿九。傀儡花纹方面,他实在不擅长,他绘制图案还不如大飘。蒲小丁帮不了阿九什么,他要做的是在一旁陪着阿九。 他摸出衣兜里的金色镜子,他终于有时间仔细的研究镜子了。 此前在地底密室,言策对金色镜子表现得相当忌惮。尽管言策的假话很多,但言策面对镜子的紧张不似有伪,他担心自己眨眼灰飞烟灭。 那会儿,蒲小丁默默地把金色镜子揣进衣兜,他其实也满心好奇。言策靠近镜子,会被金色锁链锁住,那么言策被镜子照到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可以用照傀儡镜照坏人吗? 某伴侣:点头,可以 第130章 照一照 蒲小丁拿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 他看了正面又看背面。 其实, 镜子两面长得差不多,都是一只展翅的金乌。一边的金乌大一些, 另一边的金乌小一些,区别并不明显。 至于镜子里映出的人和物,他是他,阿九是阿九,房子是房子, 桌子是桌子,不曾有丝毫改变。 仿佛金色镜子真的只比别的镜子多了金乌图案而已,它的本质与寻常镜子相同。可蒲小丁始终觉得,不应该只是这样。倘若镜子不具有威胁,言策怎会害怕这面镜子让他灰飞烟灭。难不成言策此前对镜子的恐惧仅仅是伪装? 真是如此, 蒲小丁不得不佩服言策的伪装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眼下,正是阿九琢磨傀儡花纹弱点的关键时刻,蒲小丁不好为了一面镜子而打扰阿九。 但是让蒲小丁就这么放弃,他同样会非常的不甘心。 他盯着镜子一个劲地瞧, 盯得眼睛都痛了, 仍然没能找到端倪。他不止一次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照镜子照的位置不对, 换个地方就能发生巨变。 可偏偏镜子照的头是头,脚是脚,并不会随着位置的移动而出现惊人的变化。 蒲小丁苦苦思考了一会儿,他忽然眼前一亮。 他尝试朝着镜子抛出几个小光团, 奈何镜子仍不见变化,他迟疑片瞬,又试了镜子的另一面。这一次,镜子正中的小金乌冷不丁动了,小金乌吸入了金色小光团后,它拍了拍翅膀。 见状,蒲小丁惊喜不已,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象,小金乌的确动了。 伴随着小金乌的动作,镜子里的景象终是变了。蒲小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有一团金光笼罩住了他,镜里的他尽管还是他,却与平时有了些不同。 蒲小丁说不出这样的改变是什么,于是,他不自觉的把镜子转向了阿九。 镜子照到阿九的刹那,蒲小丁忽感眼前的景象陡变,他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阿九。 镜子似乎成为了蒲小丁的双眼,他透过镜子看到的阿九是一团类似龙形的光芒。这团光芒格外奇特,几道气息混在一起,相互间不曾产生排斥,相处十分和睦。 蒲小丁苦恼地瞅着那团光芒,那似乎是人,又似乎是鬼,隐约间又透着妖气,还能看见其中若隐若现的冰蓝光芒。 对此,蒲小丁满心纳闷,他紧盯镜子研究了好一会儿,不断打量龙形光团的阿九。另一边,阿九并未发觉异样,他仍在低头画着花纹。 蒲小丁再次转动镜子,他把有扇动翅膀的小金乌的那面面向自己。然而,镜子里的他仍是他,不见异样。 他一头雾水又把镜子转向阿九,接着,他又看到的龙形光团的阿九。 蒲小丁把镜子转来转去,金色小光团耗尽,展翅的小金乌重新停留在镜子正中不动了。 镜子恢复了正常。 蒲小丁思前想后,他仍然决定不打扰阿九。他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左邻右舍那么多,他可以寻找其他同伴查看情况。 他前往的第一家是小人参的新家,小人参住在那儿,赦容也住在那儿。 赦容平时不怎么出门,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少,一天到晚安静的修炼再修炼,抓紧一切时间提升修为。他力争在下次出村时,实力更进一步。 小人参奋斗的方向和赦容不同,哪怕他也有他的困恼。小人参发愁的是自己的身高外貌,他怕自己的个子比不过大飘,很快被大飘超越。 当小人参听得蒲小丁的疑惑,他立刻好奇地探出头:“快看看我,镜子里会显现什么?” 蒲小丁又抛出了小光团,小人参的身影随即显现在镜中。哪怕没有任何的文字标识,但蒲小丁清楚,他看见的那一团妖气是小人参,因为那团妖气是一株人参的外形,蒲小丁不可能看错。 小人参得知自己照出了人参模样的妖气,他遗憾自己不能看见之余,他更是好奇蒲小丁的情况。他反复打量蒲小丁:“为什么你在镜子里不是蒲公英?” 按理说,蒲小丁也应该显现出原形,奈何镜子里没有出现一团蒲公英样子的妖气。 闻言,蒲小丁摇了摇头,他不清楚原因,他对这面镜子的认知少得可怜。 他考虑联系月凛,待到月凛的神魂回归肉身,他有必要认真的问一问月凛镜子的用途。就算月族不经常使用金乌一族的宝物,不过镜子留在月凛手中有一段时间,月凛对金色镜子理应有一定的了解。 当然,这不是蒲小丁立刻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会儿,蒲小丁和小人参对镜子最深的感触是镜子很有意思。因为镜子有意思,导致屋里修炼的赦容也没能逃过照一照的命运。 赦容的结果,与小人参差别不大。 镜子内有一团蛇形的妖气,隐约融入了丁点儿冰蓝的色彩,是赦容曾经遭受龙族内丹的影响的表现,这也让蒲小丁和小人参愈发肯定:“确实是大蚺蛇。” 不同于小人参和蒲小丁看到蛇形妖气的欢乐,赦容得知妖气内还残留有冰蓝光芒,他倍感警惕。他不是警惕小人参他们,而是提醒自己,一定要牢记过往的教训,他不能再这般上当受骗。 下次,他遇不到阿九替他取出龙族内丹,他只有死路一条。 赦容很快丢开了杂念,他继续修炼。 之前,蒲小丁是为了不打扰阿九而出门找小人参,他在小人参家里停留了小会儿后,他为了不影响赦容修炼,他与兴致极高的小人参一道又溜达到了郎冬那儿。 这一次,他们没着急进屋,而是站在窗边往里瞧。 郎冬在家,普济和尚也在家。普济和尚正在念经净化养魂珠里飘出的怨气,而几只小妖怪,他们听话地守在和尚的身侧。 蒲小丁先把金色镜子面向普济和尚,镜子里浮现的是一团柔和的人形光芒,意味着这是一个心善的人族。在普济和尚身边,清晰可见几团小小的妖气,是围在和尚身边的几株妖族小幼苗。 此外,在普济和尚身前,是数目庞大的黑气,黑气传出阵阵的鬼哭狼嚎。他们是目前挤在养魂珠里的鬼魂,他们不仅是鬼,还是带着怨气的鬼。 虽然鬼魂的普遍实力不强,但问题在于数量多,鬼魂聚集多了,同样是一股不小的威胁。 幸好当前这般程度,普济和尚能够处理妥当。 蒲小丁和小人参开心地瞅了瞅普济和尚,紧接着,金色的镜子照向了郎冬,打算瞧一瞧郎冬的情况。 谁知道,蒲小丁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镜子里的景象,他就听到了郎冬一声痛呼。 郎冬素来不流露出痛苦,尤其在他受伤的时候,就像是猛兽通常会隐藏自身的伤势,避免对手给自己致命一击一样,郎冬无论问题大小,他习惯了不表露在外。 他拼死拼活的移出体内的傀儡石,他承受了巨大的折磨,可在旁人眼中,郎冬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舒服,好像是他当真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唯有郎冬清楚,他把所有的痛苦呐喊压在了心底。 那个时候虽然艰难,却远远不及他此刻承受的痛楚。郎冬好似顷刻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没有丁点儿修为,他得不到丝毫保护,他就像是一片雪花被丢在了炎夏最炙热的阳光下,眨眼融化。 如此恐怖的阳光燃烧着他的神魂,令他痛不欲生,阳光要将他彻底烧成灰烬。 幸好,可怕的灼烧来得快,去得也快。郎冬忽感在某些东西湮灭后,他就恢复了正常。 短短的瞬间,短得是那么不真实,与之对应的却是郎冬痛得无比真切,甚至于痛呼出口。 那一刻,郎冬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汗水打湿了衣衫,狂跳的内心无法平静。 普济和尚和小妖怪们不约而同的偏过头看着郎冬,他们不懂郎冬怎么了。郎冬想要向他们解释,劝他们不用担心,却无奈地发现自己脱力得发不出声音。 郎冬的异样,吓坏了屋外的蒲小丁和小人参,他们急匆匆地跑进屋。他们对着郎冬看了又看,关切地询问郎冬的身体状况。 小人参更是差点拔腿就往老药医家里跑,奈何被郎冬拦住了。 当郎冬从蒲小丁口中得知,他前一刻承受的毁灭般的剧痛,竟然是因为蒲小丁手里一面金色的镜子时,郎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就知道,金乌一族的力量对他而言太过凶险。 然而,郎冬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事不对。我移出了傀儡石,不再是追踪傀儡。既然我和傀儡一族无关,为什么我对金乌一族的宝物反应会这么强烈?” 在郎冬被镜子照到的瞬间,郎冬除却剧痛之外,他还留意到自己体内某些东西的消失。一些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他没来由的后怕。 郎冬神情凝重,他问蒲小丁:“你之前看到了什么,镜子里的我是什么样子?这个对我很重要。” 蒲小丁和小人参对视一眼,他想了想:“我看见了一团狼形的妖气,以及别的东西。时间很短,我不是太确定,狼族妖气里是不是有一缕红光。” 当时,蒲小丁的关注移向了痛呼的郎冬,他没再留意镜子。 蒲小丁停了停,他接着说:“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不信,你看。” 说着,蒲小丁随手把镜子递给了郎冬,郎冬下意识就躲。然而,此时的镜子已然不见任何杀气,镜子没有伤害郎冬。 郎冬默默地盯着镜子,他终于明白小人参为什么不看镜子。郎冬看见的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变化,仅有在蒲小丁的眼里,蒲小丁见到的才是一团狼形的妖气。 即使这样,依然证明了郎冬的猜测,不祥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他本以为移出傀儡石就万事大吉,不,不单单是他,被炼化的傀儡都以为没了傀儡石就没了后顾之忧,殊不知后果的严重。 他们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非常大。 大到郎冬生活在蒲小丁和大飘的身边,他们都没能感觉到郎冬的不同。寻常的小光团,对移出傀儡石的郎冬不具有威胁。 也正因如此,蒲小丁才敢用镜子照不再是傀儡的郎冬。岂料,竟然出了这种事。 郎冬的脸色有些难看,要不是他恰好被这面金色的镜子照到,他怀疑他以后要出大问题,他仍有被他人控制的可能。 他不懂这一缕红光如何能隐藏在他体内,但他相信在关键时刻,这一缕红光是致命的。他经历了不幸又经历了幸运,他熬过了一场剧痛,隐患至此真正的离开了他。 郎冬不得不感叹这面镜子不愧是金乌一族的宝物,神奇无比。而镜子赠予月族,既能表达了两族之间的关系,也能证明宝物的实力不可小觑。 他不懂月族如何使用这面镜子,这些与他无关,他给了蒲小丁另一个建议:“这面镜子,最好也给澜洛照一照。” 长痛不如短痛,澜洛走到了移出傀儡石这一步,自然是为了永绝后患,更需要除掉对手留下的隐藏手段。否则,澜洛在王城死得不明不白,他如何寻找自己的弟弟妹妹。 除了澜洛,不得不面对灼烧痛苦的还有月凛,哪怕镜子曾在月凛体内,月凛终究是被炼化过,月凛的肉身免不了再照一次,以防万一。 蒲小丁没料到炼化的影响这么大,傀儡一族的手段隐藏这么深,他越想越觉得,创造傀儡一族的傀儡之主很可怕。 值得庆幸的是,哪怕傀儡一族的手段层出不穷,依旧被蒲小丁给发现了。 当阿九结束了傀儡花纹的研究,他离开房间寻找蒲小丁时,阿九见到了脸色惨白的澜洛,澜洛被镜子照得苦不堪言。 澜洛炼化的程度比郎冬高,导致他承受的痛苦更为强烈。尽管澜洛已从郎冬口中得知了灼烧的生不如死,澜洛仍然选择了被这般灼烧。他不能接受自己再次成为被他人掌控的傀儡,他必须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除掉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来照镜子 某伴侣:好 第131章 我帮你拿 蒲小丁在为澜洛清除了隐患之后, 他没有着急地寻找月凛。 这会儿, 月凛去了守月的住处。蒲小丁琢磨着,等到月凛的魂魄重新适应了肉身后, 他再和月凛商量照镜子的事情。 眼下,蒲小丁还有别的事情必须处理。在他的面前,聚集了大量的村民,村民们到来的原因十分简单,他们非常好奇这面镜子的作用, 他们想要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是何模样。 至于镜子表现出的对傀儡的强大杀伤力,村民们其实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这些完全超过了他们当前修为的范畴。 大飘的动作远比村民们更快。在他得知金色镜子可以看见各类种族的那一刻,大飘对这面镜子满是兴趣,他和岩松鼠飞一般的冲到蒲小丁的跟前。 镜子里的岩松鼠, 是一团松鼠状的妖气,可偏偏,大飘没能得到自己期盼的结果。 大飘的情况和蒲小丁类似,金色镜子没让大飘成为一团蒲公英妖气。 尽管镜中的大飘映出了原形, 清晰可见几片嫩绿的新叶, 然而,大飘这般形态只因他此刻就是这副模样, 而不是因为镜子而出现了变化。 见状,蒲小丁不由涌起果然如此的念头。 镜子里的大飘和其他妖怪不一样,假如大飘能幻化了人形,那么镜子里必定不会显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蒲小丁不同, 大飘也不同,蒲小丁将此理解为这面镜子对金乌一族的血脉比较友好,所以下意识的掩住他们,避免他们显露自己的特征。 或许是对他们的照顾,或许另有深意,却不是现在的蒲小丁所能应对的。 自从大飘和岩松鼠见到金色镜子之后,他们就不肯撒手了。 如果金色镜子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他们很快会对镜子失去兴趣,可偏偏这面镜子不仅不普通,它反而无比特别,这顿时引得大飘的所有注意。大飘奔向蒲小丁那会儿,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爹爹,镜子沉,我帮你拿。” 他已经成长到能为爹爹排忧解难了。 虽说蒲小丁需要往镜子不断的抛出小光团,可蒲小丁完全不觉得自己辛苦,镜子不重,他的力量消耗也不大,这些不会成为蒲小丁的负担。 蒲小丁只需晒一晒太阳,多融入一点阳光即可,他查看村民们形态用掉的小光团很快就能恢复。 然而,大飘不这么认为,这面镜子很沉,比他的原形还大,他有必要为爹爹减轻负担。尽管他也能往镜子丢小光团,他却没有这么做,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不要随意折腾这面镜子比较安全。 而大飘承诺的为爹爹拿镜子,最后出力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岩松鼠。就算大飘有几片叶子,有不少的根须,可这些不适合用来稳固镜子。 因此,他们目前最方便的方式,是由岩松鼠抓住镜子,抓得稳稳的。 大飘和岩松鼠肯出力,蒲小丁自然而然的接受他们的做法,对他而言,谁拿着镜子都没有区别。抛入镜子的小光团属于他,能看见异样的人毫无悬念的也是他。 假如非要说有什么困难,估计是村民们实在太热情,一到看热闹的时刻,根本不分男女老少。 相对于村民们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还是自己,蒲小丁眼前则是光怪陆离的景象,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的妖气正走来走去。 看不见自己变化的村民,他们询问蒲小丁的话语没有减少半句,他们开开心心的问了一遍又一遍,而蒲小丁极具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双方都是兴致盎然。 蒲小丁毫不怀疑,大家对镜子的热情相当高,且这般热情要维持很长一段的时间,直到另外的事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金色光束刚显现那会儿,村民们被魔气阻隔在外,他们不能进入守月的住处一探究竟,倍感遗憾。而此刻,他们得到了近距离围观镜子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错过良机。 蒲小丁被众多的村民团团围住,一旁,阿九和无封说着话。 澜洛遭到的灼烧折磨,让无封的心里格外难受,无封不怨蒲小丁的做法,他恨得更多的是傀儡一族。 澜洛的现况,使得无封不难猜测,他对付傀儡一族恐怕不轻松。正因如此,他需要阿九的帮助。 阿九一直在研究傀儡花纹,倘若阿九能有所突破,寻得针对傀儡弱点的好方法,这对无封此番返回王城,定当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一刻,阿九与无封的话题同样围绕着这面金色的镜子。无封感慨不已:“幸好有这面镜子,否则,我们返回王城后,可能会遭到傀儡之子的算计。” 从而导致他们落入对方的陷阱。 阿九点了点头,澜洛体内深藏的傀儡之力被傀儡之子利用的可能很大。 这面被月凛融入身体的镜子,算是意外的收获,由于血脉不符合,月凛才没能与镜子融为一体,换做拥有金乌血脉的后代,估计结果会大不相同。 此前,阿九已和无封讨论过王城的大致状况,傀儡一族对王城的影响早就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与傀儡一族或合作或效忠的家族数之不尽。 除此以外,更有两个傀儡之子在王城争斗不休。 一个是言策,现在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另一个是羽秦,按照言策的说法,羽秦找不到他的尸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闹得王城天翻地覆。 阿九不认为傀儡之子的本事能到达傀儡之主那般,他们总能寻得解决之道。 阿九的目光移向了蒲小丁,阿九尚未仔细打量那面镜子,不过从蒲小丁当前的表现,他多少能猜出镜子的重要用途。 当这面镜子得到了小光团的辅助时,它可以让使用者看到更多的真相。能看清自己面前是何种族,有利于辨别对方的真实身份,同时亦是保护自身的安危。 另外,阿九还留意到了其他秘密。 村民们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导致蒲小丁也会耐心的给他们解释原因。蒲小丁的说法之一,镜子有两面,其中,有小一点的金乌的那一面,才能融入小光团,显现出众人的原形。 但另一边,哪怕蒲小丁丢进去再多的小光团,也不见丝毫反应。 阿九不会以为,这是镜子设计的缺陷,他反而猜测,镜子两面的用处有区别。此刻,另一边的没动静,也许是受到了损坏,也许是蒲小丁未能到达刺激另一面发挥作用的地步。 这些是阿九之后必须认真思考的难题。 没多久,阿九从蒲小丁那儿收回视线,他再次提醒无封:“王城的局势混乱,加之傀儡一族比想象中更棘手,你们此行千万别大意轻敌。” 无封学习了老先生留下的辨别傀儡的手段,即使没有追踪傀儡那么方便,总归是快速判断敌友双方的办法。 此外,无论是大飘绘制的“灭杀”和“救魂”,还是阿九自己琢磨的“囚笼”,阿九皆会为无封他们准备妥当。 无封他们出村时,随身携带一部分护身,另一部分则是在他们抵达王城后,阿九再交给他们,用于对付王城的敌人。 就算表面的那座酒楼被毁,地底仍有阿九布置的地底府邸,或多或少可以发挥些许作用。 尽管言策说羽秦很厉害,可阿九认为,羽秦厉害或许不假,王城的那位新城主也并非寻常之辈,她不会让傀儡之子掀翻了自己修建的酒楼。 昔日,城主强势对抗王城各个家族的魄力,阿九不曾忘记。 除非城主不动手,否则,傀儡之子也别想从城主那儿讨到什么好处。 无封应了声,示意自己明白,他不敢小看傀儡一族。 不得不说,金色镜子的威力出乎无封的意料,澜洛受到的伤害更是夸张,他们能以此灭掉隐患,是不幸中的万幸。 无封和阿九的想法相似,他神情严肃:“傀儡之主图谋不小。” 伴随着傀儡一族的不断壮大,傀儡一族本就越来越难对付,再加上深藏和隐患以及其他防不胜防的手段,这个种族的威胁可见不一般。 那些类似郎冬和澜洛,以为自己不再受到控制的人,当他们在关键时刻再次被他人掌控,当他们惊觉自己体内隐藏有傀儡之力,该是怎样的痛苦崩溃。 傀儡一族不应存在于世间。 就在村民们兴致勃勃的盯着金色镜子时,月凛也盯着自己的肉身苦恼不已。 此刻,黑色的斗篷掩盖住了月凛眼底的纠结,他望着自己的肉身,久久的一言不发。不是他觉得活着不好,而是就这么重新活过来,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于是,在守月保持沉默,一字半句都不准备解释的同时,月凛也果断地选择了沉默。 月凛的肉身如今放在地面之上的某间房间,不再是最初的地底密室。眼下,地底密室最主要的作用是困住言策,防止言策逃脱。 以阿九的脾气,他虽然考虑给言策说实话的机会,不过他给的机会次数十分有限。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他尽可能赶在无封他们出发前,为他们打听一些王城傀儡之子的情况。 要是言策最终说不出真正有价值的消息,阿九不会心慈手软。哪怕言策表现出配合,阿九也会慎重思考言策配合是不是别有用心。 对于危险的傀儡之子,避免对方耍花招的最好处理手段,是用金色镜子照一照言策,唯有彻底湮灭,方能铲除隐患。 月凛此时没精力关注言策,他深知,凭借阿九和守月的本事,他们足以将这些问题处理干净。月凛这会儿要关心的是他的肉身,他相当犹豫,自己有没有回到肉身的必要。 他当时放弃肉身,意味着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此,他才能如此坦然的面对生死。他想要远离这种折磨,来自肉身的折磨,以及来自内心的折磨。 这些使得他迈向了死亡。 可偏偏,月凛的自我死亡出了状况。群山城的险境导致阿九和蒲小丁直接回村,他们没有前往地府。紧接着,守月出人意料的来到村子,居住在湖中的小山。 月凛曾有一些猜测,但他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守月是为了他而来。 守月成为月之子的守护者,他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被月族奴役。守月和月凛成为仇敌的可能,比他们成为朋友的可能更高。 月凛微微地闭了闭眼睛,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肉身。他的眼底有些不舍,他明白自己最明智的决定是魂魄回到肉身,就算他不继续当月之子,但他能活过来。 他与肉身之间的距离不远,可他始终没有飘上前。 他告诉自己,他应该离去,不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大飘又趴在镜子上不动了 某伴侣:别担心,他只是睡着了 第132章 说动手就动手 月凛最终没有选择往前, 而是选了后退, 他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哪怕恢复如常的肉身令他舍不得。 然而, 出乎月凛意料的是,一直沉默不吭的守月突然动了。守月在月凛诧异无比的目光里,紧紧地抓住了月凛的肩膀,他不再给月凛任何的反应机会,直接把月凛的魂魄压入了肉身内。 突如其来的变故, 令月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抬眼直视守月,可惜,他在对方的眼里找不到丝毫有用的线索,守月的情绪没有丁点儿波澜。 月凛早就知道,自恢复意识开始, 守月就已经和以往截然不同。守月不再是月之子的守护者,他也没有了月凛记忆中的那些好脾气。 若不是此刻守月突然动手,月凛都快忘了,自己与守月之间的实力差异, 两者的巨大差异足够守月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 除非守月不动用自身的力量, 一旦守月出手,月凛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正如眼前的这一刻。 月凛的魂魄被守月强行压回肉身的刹那,月凛不自觉地微微一颤。他有些不适应,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感到了肉身和魂魄剧烈碰撞的痛苦。 他下意识的就想再次脱离肉身,可偏偏, 压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如同沉重的山峦,将他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月凛默默地看着守月,奈何守月依旧神情淡漠,沉默不语。月凛要从守月那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几乎不可能。 片刻后,月凛无奈地闭上双眼。既然他注定挣脱不了,他也不再白费力气挣扎,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他的心思从询问守月转向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尽管是月凛自己的肉身和魂魄,两者存在着必然的联系。遗憾的是,在傀儡花纹和金色镜子的冲击下,月凛的身体遭到了很大的影响,导致他此刻的肉身和魂魄出现了些许不契合。 幸好这样的融洽并不致命,月凛通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就能彻底清除这些不融洽的感觉。用时间逐渐恢复自身,这对月凛而言,不算特别艰难。 随着月凛合上双眼,他浑身上下顿时泛起了柔和的白光,那是夜晚的皎洁月光,家族血脉的力量有利于稳固月凛肉身的魂魄的联系,协助月凛尽快解决双方的不稳定。 置身在柔和月光之中,月凛睡着了,他又看见了过往的岁月。 月凛见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他兴高采烈地从父亲手中接过一块银白色的令牌。他的指尖轻抚令牌表面,明亮的双眼充满了欣喜。 父亲对他说:“保管好这块令牌,令牌里有你的守护者,他会在危难关头护你周全,他永远不会背叛你。” 那个时候,年幼的月凛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得到了忠诚又厉害的伙伴。月之子守护者的强大,令无数族人羡慕不已,而如今,这样的守护者属于月凛了。 可惜,守护者对他的信任,并不如他对守护者的那般。 直到月凛一天天长大,直到守月逼迫月凛斩断契约,破坏令牌,月凛才明白,守月已经不在是陪在他左右,最值得信任最值得依赖的守护者。 月凛有难过有遗憾,但他不曾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为守月恢复意识。 月凛不清楚,以前的月之子如何与守护者相处,月凛从始至终都把笼罩在朦胧月光里的守护者当作可靠的同伴。 家人对他说:“守护者是保护你安全的工具,除了战斗时,你没必要让他留在外面。” 月凛不认可这样的说法,守月不是没有情感的工具,守月活着,如同他身边那些有生命的生灵一般,守月拥有生命。其他人不把守月当作活生生的一个人,可月凛时常召唤出守月,与守月说话聊天。 每当家人们看见月凛对着守月有说有笑,他们的目光顷刻间变得格外奇怪,他们怀疑月凛是不是疯了。 月凛无视了众人的议论,他坚称守月是他的朋友,他做不出把朋友长期关在令牌内的残忍事。 一次又一次,纵是族人们看着月凛的目光满是质疑,月凛依然坚持了自己的做法。 月凛的家人不厌其烦的劝说他,不要和守护者一起玩。 他作为月族的少主,伺候他日常生活的有家仆,洗衣做饭的有厨娘婢女,巡逻庭院的有护卫。月凛若是感到闷了,会有很多人积极的来到他的身边陪着他,为他解闷。 他们认为,月凛没必要让一个呆滞木讷的家伙时刻出现在令牌外。 守护者存在的重要意义是战斗,只懂得保护月之子。他的容貌被掩盖,他不会说话,他不可能陪伴月凛,月凛不必把精力浪费在守护者身上。 面对家人的劝说,月凛无奈地退了一步,他调整了当前的生活。他不再白天召唤守月在自己身旁,待到夜深人静时,月凛才悄悄的召唤守月,开心的和守月说这一天的大小琐事。 守月给不了月凛回应,他坐在床沿,低头静静地看着月凛。月凛伸出手,牵住守月的手,安心的进入了梦乡,口中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梦呓的自语:“你能和我说说话才多好。”月凛小时候的执念,不曾随着岁月而减淡,他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他坚信,某一天,守护者的双眼会变得清明,会和他讨论着趣事,诉说着伤心事。守护者绝不是思想的战斗工具。 然而世事难料,当月凛终于为守月恢复意识,月凛得到的和自己心心念念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事到如今,月凛不曾后悔,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仍然会替守月恢复意识,守月理应获得属于他的自由。 屋内,柔和的白光团团的笼罩住了月凛。这一刻,无论是月凛的肉身还是他的魂魄都进入了沉睡,月凛的挣扎停止了。 守月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松开手。月凛的状况已经趋于稳定,魂魄和肉身的契合不再是问题。 到此,守月要做的都已结束,但他没有立刻离开。 守月坐在一旁,凝视着睡梦中的月凛。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恢复了微弱的一缕意识时,他看到了一名青年。青年长得很好看,冲着他直笑,尽管对方身上带着让守月深感厌恶的月之精华,不过,见到这个人,守月的内心莫名的平静了几分。 守月迟疑许久,他费力地张了张嘴,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青年的表情明显一怔,随之而来的是狂喜:“你是守月,而我叫做月凛。太好了,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守月,你再和我多说几句话好不好?” 你是守月,而我叫做月凛。 青年的喜悦仿佛还停留在上一刻,眨眼却已经时过境迁。 守月看了看沉睡的月凛,他起身走出了房间。月凛会沉睡一段时间,用来适应新的状态,等到月凛醒来时,一切已回归正常。 而守月自己,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他得尽快恢复到实力顶峰,向月族复仇,他要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外,他也得回一趟魔界,他要告诉曾经欢呼着他终于死了的那些家伙,他又回来了。 月凛沉睡的日子里,蒲小丁的生活仍然是照来照去。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家对金色镜子的兴致渐渐减退。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仅有蒲小丁可以看见异样,其余人看不见,无疑是极大的遗憾。 很快,村民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别的方向。比如,湖泊里的人族小山,再比如,为无封和澜洛筹备出行的物品。 村民们不清楚无封他们此行去哪儿,可在他们心里,出村历练充满了凶险。无封与这些小妖怪相处了那么久,他明白他们的好意,他没有拒绝大家送来的食物衣服。 当大飘再一次进入人族小山玩耍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小世界的人族数量陡增,渐渐的有了繁荣的景象。 此时的小世界,尽管还比不上大飘他们见到的人族皇城,却也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速度十分惊人。 蒲小丁得知人族小山的变化后,为避免发生意外,他辛辛苦苦的拿着镜子在小世界内跑来跑去。 小世界的人族数量增加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些人里有没有傀儡。尽管蒲小丁觉得不太可能,但仍然有必要都照一照。蒲小丁不全部照一遍,他的心里不踏实,傀儡一族如此难缠,万一人族小山藏有傀儡,后果就严重了。 然而,一个接着一个照妥妥的体力活,蒲小丁不知要照到猴年马月。 他又一次走出人族小山时,他下意识地瞅了瞅湖水,冷不丁开口说道:“许愿井,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让这面镜子一次多照几个人,最好是能够一次照一大片的区域。” 蒲小丁话音刚落,湖泊竟是瞬息间金光闪动,正是实现愿望的征兆。蒲小丁惊讶万分,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自己的愿望实现了,湖水的金光猛地涌出了镜子。 湖水的变化告诉了蒲小丁准确的答案。 金色镜子霎时飞到半空,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镜子越转越快,仿佛一道金色的残影。下一刻,数不清的金光以镜子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急速蔓延,顿时笼罩住了方圆的区域。 村民们吃惊地抬头望向天空,这些光芒没有危险的气息,它们如暖阳一般,说不出的舒服。 同一时刻,郎冬紧张地瞄了一眼窗外,他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不再是追踪傀儡,否则稍不留神,他的小命就没了。澜洛望着天空,同样是若有所思。 郎冬他们承受了灼烧的痛楚,彻底与傀儡脱离关系,他们无需惧怕这些光芒。不过,另外某些人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比如关在地底密室的那位傀儡之子。 本来,言策还在思考如何应对阿九,这个家伙简直太难对付,言策再想不到解决之法,他真的就只剩被镜子照的这条路。 当金色光芒突兀显现,瞬息间覆盖方圆时,言策脸色骤变。他要呼救,可偏偏他身边一个人都没,只有那些捆得他动弹不得的金色锁链,以及重重叠叠的困阵。 哪怕言策位于地底,他仍然避不了金光的影响。 言策有保命手段,可也经不起在金乌一族的手上反复折腾。 他口中飞快地念着口诀,一道深红的光芒当即覆盖全身,红光与金光碰撞在一起,呲呲作响。 言策一口血喷出,他脸色惨白,气息暴跌,他对阿九的做法又气又怒。他不相信这是出自蒲小丁的意识,蒲小丁肯定是按照阿九的计划行事。 他在王城见过不少龙族,没谁像九霄这般霸道,不给任何提示说动手就动手。原本言策以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康复的时间,岂料,现在伤得更重了。 他大力地晃动锁链,高声喊道:“别照了!我要见九霄,我有事要说!” 另一边,完全不懂言策内心想法的蒲小丁,他紧盯着停止转动的镜子。这会儿,镜子的一面正对蒲小丁,是有个头稍大的金乌花纹的那一面。 大金乌的翅膀轻轻一扇,镜中立刻显现出方圆内的所有情况。大量的小光点里,有一个红艳似血的小点格外醒目,那是正在呼救的言策。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镜子另一面功能开启~ 某伴侣:辛苦了 第133章 他猜对了 蒲小丁没能研究多久金色镜子的变化, 他见到了阿九。 阿九此次是为了言策的呼救而来, 换做平时,阿九不会限制蒲小丁玩镜子, 他也不关心傀儡之子的死活,只不过,既然言策如此迫切的开口,阿九隐隐感到对方的退让。 此前,阿九也曾考虑, 怎么让言策老老实实地多说几句真话。他相信要撬开言策的嘴,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因此,阿九的想法是,尽量试一试,实在不行就算了。 傀儡之子不多, 但是也不少,他们没必要和言策死磕。 这次镜子突如其来的异变,伤到了言策,也令言策多了几分心急。言策不惧怕受伤, 但他也不得不担心, 万一他伤得太狠,毁了根基, 对他往后的安排会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 两者相比,言策果断地选择了妥协,暂时的妥协。 蒲小丁把镜子递向阿九,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镜子另一面的作用:“阿九, 我向许愿井许愿了,许愿井帮了我。” 在蒲小丁心中,许愿井的神秘愈发深不可测。 闻言,阿九无奈地点了点头。这口井的确有进步,这次没有坑妖,坑的是傀儡之子。那么,阿九绝对不介意许愿井再多坑几次。 阿九的视线扫过镜子表面,与之前的情况不同。这一次,阿九也能看见镜面浮现的那些小光点,它们对应了方圆内的全部生灵。 他琢磨着,自己之所以能看见,兴许与许愿井出手有关,具体的关联不是此刻要考虑的问题。 阿九对蒲小丁说道:“你先收起镜子,我们去一趟地底密室。” 难得言策肯服软,哪怕是受到了金光的威胁,不过,这意味着,言策会比之前安分一点儿。即使如此,阿九依旧不会放松对言策的警惕,言策敢要乱来,他就放弃从对方口中打听傀儡一族的消息,直接让言策感受一下焚烧的滋味。 郎冬和澜洛被镜子照到时,尽管他们已经移出傀儡石,表面看来不再属于傀儡,他们依然被灼烧得痛苦不堪。 言策的傀儡花纹虽断裂了小部分,他仍是货真价实的傀儡之子,被金乌一族克制。 他仅仅是身处金光笼罩的范围,他就折腾得够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配合。倘若言策被镜子直接正面一照,湮灭前的感受必定刻骨铭心。想来,言策是不愿尝试照镜子的真切感受的。 蒲小丁揣着镜子,见到了激动奔上前的大飘:“爹爹,镜子给我玩好不好?” 可惜,这次大飘没能得到玩镜子的好待遇,镜子要用于一会儿见面时震慑言策。同时,大飘也被禁止跟随蒲小丁和阿九前往守月的住处。 镜子是威胁言策的关键,而在蒲小丁心里,大飘的安危远比镜子重要。地底密室关有言策,大飘不能接近那位危险的傀儡之子。 不得以,可怜巴巴的大飘唯有向着爹爹和父亲挥了挥小嫩叶,焦急地等待他们的归来。蒲小丁答应了大飘,等他回来,镜子就给大飘玩。 蒲小丁他们进入地底密室时,守月已经在那儿查看言策的伤势,他对蒲小丁他们说道:“他的状况很糟糕。” 其实,哪怕守月不说,蒲小丁和阿九也能发觉,言策的生命气息降低了一大截。由此可见,对于镜子的说法,在密切关乎言策的生命时,言策没说假话,金色镜子他不能照。 只不过,言策再虚弱,守月仍然不会解开附近的困阵,言策必须留在这儿。 言策抬眼瞅了瞅蒲小丁,倍感无奈。那面镜子在蒲小丁那儿,金乌一族的血脉才能最大限度的爆发镜子的威力,令镜子的威胁到达恐怖的境地。 这使得言策无处可避。 此刻,言策虽退了小步,他依旧不打算放弃切身利益:“我告诉你们傀儡一族的重要秘密,但,你们之中的一人,必要和我签订契约,保障我的生命安全。” 他话音刚落,阿九态度强硬的拒绝:“不行!” 任何人,任何契约都不行。 契约的漏洞相当可怕,隐患极大。 假如言策给出的消息足够交换他的命,阿九可以考虑把言策丢在远离村子的地方。至于签订契约,绝对不可能。 言策坚持道:“事关傀儡一族的机密,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的傀儡之子才有资格知晓,身份的限制非常大。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自身也将遭受傀儡之力的反噬,对我有伤害。” 反噬无疑会导致言策更加虚弱,然而,言策认为再是虚弱也比在金光里消亡好一点儿。 言策道出实情的前提,建立在自己生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他的退步自然是为了保全自己。 他从来不曾忽略,阿九对他的杀意,对方要杀他的念头没有改变。 阿九思索片瞬,他不知道怎样的秘密会有反噬,他也不知道反噬的后果有没有言策说得那么严重,但无论如此,他不会同意对方的条件:“签订契约不行。你可以换要求,换一个我接受的要求。” 闻言,言策默默地盯着阿九,这个人太难缠。更何况,他怎么知道哪些要求符合阿九的底线,万一,他提出的所有条件,对方全都不同意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蒲小丁怀里的镜子忽然动了动,一道金光猛地扑向言策。 言策顿时脸色大变,如临大敌。他曾在王城听过关于九霄的事,他确定自己没听过九霄这么不讲理。他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要求,对方居然又一次提示都不给就直接动手。 难不成阿九认定他的要求都很过分?真正过分的明明是九霄自己好不好。 一时间,言策脸色铁青。 这么多年,他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傀儡之子,冷眼看着他人的生死,他忘了自己也曾被人冷眼漠视,他忘了自己有一天也会沦为阶下囚,如此可怜又可悲。 言策正要不顾一切地抵抗这道金光,但金光比言策动作更快的落下了他的身上。金光在言策身上印上了一道金色记号,随即消失不见。 没有疼痛,没有灼烧,没有丝毫的不舒服,仿若幻觉。 当然,假如蒲小丁不说话的话。 蒲小丁好奇地打量着言策:“居然还能这样。” 他刚才仅是想了想,如果许愿井可以帮他在言策身上打个记号该有多好。言策不伤害大家,他就平安无事,一旦他动了歪念头,这些小光团会眨眼在他体内爆发。 原本,蒲小丁也是这么一想,毕竟这事的难度太大。傀儡惧怕小光团,在言策身上留下记号之前,估计言策已经先被烧死了。 出乎蒲小丁意料的是,这事竟然成功了。 当阿九的目光转向蒲小丁的时候,蒲小丁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暗自许愿告诉了阿九。 蒲小丁心情大好,感慨许愿井越来越厉害,实现愿望越来越快,阿九和守月则是看向言策,他们眼里闪过了一丝同情。 言策:“……”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利用羽秦的袭击崩裂傀儡花纹,妄图以此挣脱傀儡束缚。他会带着自己的顶级契合之体,远离王城,远离金乌一族。这样,他才有可能研究傀儡花纹,才有希望脱离花纹的掌控。 可惜,他没有再一次的选择机会。 言策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他淡淡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金光印记的存在,比傀儡花纹更令他讨厌,他失去了杀掉这些人的可能。除非他能保证在他杀这些人时,他体内的小光团不烧死他。 与言策的心情不同,阿九的紧绷情绪放缓了半分。面对金乌一族的宝物,阿九信任镜子,远比信任言策更多。 之前的那道金光保障了他们的安全。 阿九点头应了声,示意言策往下说。 言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仿佛在回忆,他话语冷淡:“我一直在想,傀儡之主建立一个新的种族,能得到多少好处。” “我从不介意以人心险恶来考虑问题,没有绝大的利益,傀儡之主没理由做这一切。以傀儡之主的能力,无论在六界的哪一界,哪怕是在六界之巅,也有一席之地,甚至于能突破六界限制,登上六界之主的宝座。” 如言策所说,他没见过傀儡之主,但他从不怀疑对方的本事。 有能力一手创造如此庞大的傀儡一族,傀儡之主的能力无比强大,成为六界之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言策说道:“即使六界矛盾众多,无数年来,各界仍然相安无事,六界之巅和六界之主的存在,使得六界十分牢固。” “傀儡一族作为吸食六界鲜血的种族,这个全新的种族,势必引起各界的憎恶反击。就算他们消灭不了傀儡一族,他们可以向六界之巅求助,即使六界之巅处理不了,还有站在最高处的六界之主。” 傀儡一族要发展壮大,根本避不了六界之主,哪怕他们在六界之主的眼中,是卑微的蝼蚁。 可偏偏,傀儡一族日渐强势,傀儡一族的手伸向了六界的核心,侵蚀极深,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但是,他们没遭到最顶端的剿杀,这显然不合常理。 傀儡一族将傀儡之主奉为神明,他们认定六界之巅对他们的忌讳,是因为傀儡之主战胜了六界之主,他们得到了大肆扩展的时间。 当然,这些只是盲目崇拜者的想法。在言策看来,假如傀儡之主赢了六界之主,六界之巅早就改名为七界之巅,其余几界再不认可他们,也只能忍受他们的存在。 但事实上,事情并非如此。 战胜六界之主的说法太过夸张,言策认为,要么是傀儡之主牵制住了六界之主,令对手忌惮,要么是双方达成了友好的合作,对方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哪个可能更高,言策不是太关心,他关注的是另一方面。 言策看向阿九:“我听到些有趣的事情。据说,那些有能力通过六界历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阿九,也让一旁的守月眉头紧锁,显而易见,这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 言策继续往下说:“六界之主的争夺,与我无关,我在意的是傀儡之王。你们的妖王、魔尊,相当于我们的傀儡之王。我始终想不明白,六界皆能诞生自己的王者,为何唯独傀儡一族没有傀儡之王。” 因此,言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究竟是傀儡之王的出现太难,还是有本事成为傀儡之王的人,被早早的铲除了。” 就像是那些要历经六界考验,却遭遇不幸的人。 言策并非空穴来风,他觉得这个可能很大。 阿九眉宇间多了几许愁意,他通过言策的猜测也在暗暗的思考,某些不好的预感让他深感不爽。 很快,阿九听到言策说出了这么猜测的理由:“我之前说过,只有能力足够的傀儡之子,才能知晓某些秘密。在我付出一定的代价后,我可以看见……” 言策的话语嘎然而止,顷刻间,他浑身的傀儡花纹发疯生长,朝着全身蔓延。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他无法呼吸了。 而后,他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一旦傀儡花纹遍布全身,他就立刻死掉,完完全全的死透。 言策的眼神一冷,随即透着一丝疯狂。是他猜对了吗,他的猜测就是事实?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抹杀他? 他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他不会接受被他人控制的一生。 言策身上的变故来得突然,就在阿九和守月要出手帮助言策的刹那,一股金光在言策体内爆发。 金光迅速压制住疯狂延伸的傀儡花纹,强势的将它们重新推回原处。一道金色花纹浮现在红色花纹之外,将红色花纹囚禁其中。 下一瞬,言策得以呼吸,他拼命的咳嗽。 说起来相当讽刺,生死一线之际,被他视为致命剧毒的小光团居然不是杀死他,而是救了他。 同时,他的遭遇也证明他的想法完全正确。 傀儡之子依旧是他人手里的傀儡,他斩裂的花纹断口还远远不够,他没能逃脱被掌控的命运。他对自己还不够狠,他不放弃傀儡花纹给予他的力量,他就摆脱不了对方的控制。 言策无力地摆摆手,示意阿九他们不用担心。他又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大半个身体都陷了进去,好在那道金光把他救了回来。 金光不杀死言策,而是针对傀儡花纹,阿九并不奇怪。因为他知道,乌辰绘制的“救魂”同样不是以杀死魂魄为目的,而是抹灭傀儡花纹,力争救回那些被炼化的鬼魂。 前一刻印在言策身上的金色记号,比“救魂”更强了很多。 言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反噬夺命,既然对方阻止他说,他就偏要说:“当傀儡之子实力足够后,就得到种族给予的好处。只要我付出一定的代价,我就能看到具有妖王潜力的人是谁。” 这些潜力无限的人,是傀儡之子的目标,这些人的修为是给予傀儡之子的丰厚奖励。曾经言策也以为,这些是给傀儡之子的奖赏,不过现在,他不再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思考中,我好像无意间救了一个坏人 某伴侣:或许…… 第134章 要求不高 言策说出的秘密, 完全出乎蒲小丁的意料, 他从未想过,傀儡一族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同时, 阿九和守月皱紧眉头,言策的话对他们而言,绝对不是好事,甚至于有极大的针对意味隐藏其中。他们都会成为给傀儡之子的奖励。 一会儿,阿九问了一句:“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当真有意义。 闻言, 言策应道:“具体的付出,视对方的修为高低而定。通常情况下,对方能力越高,本事越大,对应的付出就更多。一般来说, 与即将得到的修为相比,始终是得到高于付出。” 但前提在于,这个傀儡之子有能力战胜自己的对手,且没有遭到极其惨痛的伤害。否则, 失败和惨胜的收获不提也罢。 阿九安静地考虑了片刻, 又问:“你在王城找到了你的奖励?” 既然言策能知晓秘密,意味着他的实力得到了傀儡一族的认可, 面对家族给予的奖励,很难有傀儡之子不心动。 言策之所以出现在王城,他不单单是为了契合之体,还有为了奖励的原因。他早就通过一些手段, 打探到自己的目标,他针对的人也十分明确。 他没再阿九面前隐瞒,他直接回答道:“我看见了,是无封。” 言策的话一出口,蒲小丁立刻瞪大了双眼盯着言策,他倍感意外,言策说出了无封的名字。他问道:“为什么是无封?” 即使蒲小丁没有什么争抢好胜的心,哪怕阿九至今未能完全恢复修为,阿九终归是当初在王城排在第一位的九霄,令无数的大妖怪仰望。 九霄的名字众人皆知,早已证明了他在王城的强者地位。 蒲小丁和无封熟识,他很开心无封的潜力巨大,然而,在蒲小丁心底,成为妖王的潜力肯定是阿九比无封高一些。 且不提一直被无封守护的澜洛,以阿九排在第一,无封排在第二的情况不难看出,阿九登上妖王宝座的可能更大。 言策对蒲小丁的疑惑并不奇怪,凭实力来说,昔日的九霄自然是高过了无封,他的威胁更大,要不然,阿九也不至于在王城的敌人多到数不清。 言策不怀疑阿九的能力,阿九不在他的奖励内是另外的因素。 短暂的沉默,言策面向阿九说道:“你的道路很长,不会以妖王作为结束。你要去的地方是九天之上,六界之外。” 可偏偏,那些有心要接受六界考验的人,他们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好。毫不客气的说,正因为阿九的目标很大,言策看阿九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于是,言策把阿九排除在妖王之外。按照长久稳坐妖王之位的可能,无封远比阿九更高。 阿九的想法其实与言策差不多,他明白对方不是在乱说,守月就是最好的证明。若非那时月族贪婪守月的力量,守月恐怕没机会活下来。 甘于只成为妖王,要到达九霄之上天外天,是阿九的心愿。他的六界历练莫名的提前,纵是艰难,他的精力仍是全部在六界历练,不会分到妖王的争夺。 若无封能成功,阿九相信无封会是一位优秀的妖王,比他更适合。 此刻,阿九庆幸他没建议无封和澜洛进入地底密室。无封他们尽管知道这里的一些情况,他们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主要是避免言策得知更多的消息。 如果这一刻的言策知道,他四处寻找的奖励就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不知言策会是怎样的心情,他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 言策并不了解无封的行踪,但这不影响他琢磨自己的处境。他确实考虑过傀儡一族的秘密不能外传,他也曾考虑过泄露秘密的反噬伤害不小。 然而,他理解的反噬根本不到直接灭杀他的程度。傀儡之子珍贵,优秀的傀儡之子更珍贵,不可能随随便便抹去。 可偏偏,傀儡花纹要置他于死地。 这使得言策极其不爽。他选择当傀儡之子,无非是为了最大的利益,得到最好的一切,握住属于自己的命运。结果到头来,他的所有仍在被别人掌控。 傀儡花纹就是他永远的桎梏,言策想到这儿,他怒极反笑,他不认为傀儡之主是什么仁慈和善的神明。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难得的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傀儡之主将这些来自六界的优秀后代当作奖励送给傀儡之子,让傀儡之子凭借自身手段获取。这件事,傀儡之主是为了什么,从中能够得到多少好处。 不管阿九他们信不信,反正言策不信这是为了培养后辈。 若是傀儡之主只想消弱六界有潜力的年轻一代,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随手就能碾死一堆。 如果说,有能力通过六界历练的人,会给六界之主造成威胁。那么这些成为傀儡之子奖励的人,难不成他们会对傀儡之主有威胁? 傀儡之主从中获得了什么,而傀儡之王至今没能诞生,又是因为什么。 言策的猜测一直存在,奈何至今没能寻得确切的答案,他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他根据承诺说出了这些秘密,而后,他重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们这儿有没有靠谱的医师?我找个医师治疗不算过分。” 为了避免自己的条件不在阿九的可接受范围内,言策一没让阿九教训羽秦,二没让阿九帮他寻来契合之体。 他此刻提出需要药医,要求低到简直和他说出的秘密不对等。然而,他的状态糟糕透了,接二连三的受伤逼得他不得不与医师见一面。 阿九在慎重考虑这件事,刚才的意外,足以证明言策说的是秘密,言策为了说这几句话,险些把命搭进去。这样的反噬严重到直接要命。 这次,言策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就在阿九思考如何安排言策时,捆住言策的金色锁链出人意料的动了。 锁链并未解开,但它们的样子发生了明显改变,它们化作一道金色的锁链花纹缠在言策手腕。 锁链花纹颜色极浅,不过,言策仍能感觉锁链的存在,而且,兴许是他表现出的诚意,锁链对他的束缚程度降低了。 锁链可以无尽长,它却没有给言策无尽长的自由。言策有了一处新的住处,距离守月的宅子有一段距离,都在这座小山内。 言策的活动范围不再是地底密室的角落,却也限于这座小山。他隐约意识到,假如他迈出小山,恐怕有他不愿面对的结果在等着他。 此刻,他不但不能伤害这里的人,更有一道金色花纹封在红色花纹之外。金色花纹的攻击相当致命不说,就算他逃过金色花纹的剿杀,还有要命的傀儡花纹,傀儡花纹如今对他绝不和善,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言策权衡再三,明智的选择了安心静养。 阿九记下了新出现的金色花纹,和断开的傀儡花纹一样,这给阿九近期的重要收获。 乌辰的“救魂”只对残缺的傀儡花纹管用,对完整花纹的效果很小。眼下,新花纹对傀儡花纹的控制极其霸道,哪怕对方是傀儡之子,依旧效果惊人。阿九目光扫过言策的那一瞬,没来由的,言策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很快,他听得阿九对蒲小丁说:“再试一次,我想要看看效果。” 不待言策开口,他就听到蒲小丁干脆地应了一声:“好。” 下一刻,金色镜子再次出现在蒲小丁的手中,他静静看着有大金乌花纹的那一面。他回忆着许愿井帮助他时的状态,他从湖水里牵引出一道力量与他的小光团一起融入镜子。 镜子瞬间光芒爆发,眨眼笼罩住了方圆,言策无话可说,他这次真的要被金光给烧死了。 然而,金光落向言策的刹那,言策身上的金色花纹微微一动。言策等了好一会儿,要死不活的剧痛始终没有出现。 言策惊讶地瞅了瞅花纹,自己以前的思考方向好像错了。 阿九没看言策,他的视线移向了蒲小丁手里的镜子。这么一堆小光点里,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小红点,和上一次阿九看到的小红点略有不同,小红点的外面围着金光。 这面镜子既能区分种族真实模样,亦能辨别敌友善恶。 金光的束缚,比言策的承诺管用,至少言策短期内不敢再乱来。一次次的受伤,他伤得不轻,他必须静下心好好的休养,要不然要出大问题。 只不过,言策心心念念的药医,只有药村的老药医。老药医见到言策,他的眼底满是诧异:“你们居然把他救活了。” 言策:“……” 老药医靠谱不靠谱?他的要求已经不高,可惜,连一个药医也如此让人不安心。看着老药医激动地询问蒲小丁怎么救活了言策,言策深感求人不如求己,他自己慢慢的恢复得了。 蒲小丁出了小山后,大飘高兴的拿到了金色镜子,他和岩松鼠转身就找村民一起照镜子玩了。 而无封和澜洛得知言策的话后,无封十分无奈,他不曾料到,自己成了言策的奖励。若不是他一直没有露面,对方估计已经对他这个奖励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又多了半个朋友 某伴侣:点头,确实只能算半个 第135章 这里也没有 蒲小丁虽然好奇言策如何能看见符合自己的奖励目标, 不过, 他并没有开口询问对方。他问了,言策未必会说, 而且以言策当前的状况,言策再折腾一次估计就要真的死透了。 与阿九一样,蒲小丁同样对金色镜子十分信任,他感受到镜子加在言策身上的束缚,顿时安心了许多。这些来自金色镜子的强制手段, 势必会让言策老实一些。 走出地底密室那会儿,蒲小丁问过阿九的意见,他们是否还要继续留着言策。 哪怕言策现在暂时困在小山,他却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那儿。 这位傀儡之子与他们不是一条心。 言策不仅做不到齐心协力,他还容易在关键时刻, 对他们不利。言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与言策的隐患相比,言策能给他们带来的傀儡一族的消息,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阿九给蒲小丁的答案是,假如他们做不到实力远高于言策, 彻底镇住言策, 那么死了的言策比活着的言策更安全。 更何况,阿九从言策的变化意识到, 言策的傀儡花纹虽有多处断裂,可言策仍然没能脱离掌控,这些断裂处没断开核心,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回到小院, 阿九静静地看着画在纸上的新花纹。它的存在,对阿九琢磨出傀儡花纹的弱点意义非凡。 这道花纹来自金色镜子,蒲小丁通过许愿井的相助而得以显现。不知道是新花纹为了护住言策的性命,还是新花纹的实力限制,新花纹仅是在外封住了言策的傀儡花纹,而不是抹灭它。 阿九偶尔忍不住怀疑,这口许愿井的由来。许愿井除了坑妖以外,它为什么能蕴藏如此庞大的力量,到底是谁赋予了许愿井这般能力。 是老先生,或者不仅仅是老先生? 阿九看见的许愿井的变化越多,他越感到许愿井的特殊。许愿井不像是单凭一人之力走到了这一步。 凝视新花纹,阿九有了新的安排,他对蒲小丁说道:“我们要出村一趟。” 蒲小丁不感意外,只是问阿九:“阿九,我们去哪儿,什么时候走?” 阿九去哪儿,蒲小丁就跟过哪儿。如同他一直所说的那样,伴侣就是要相伴左右。 阿九想了小会儿,他没有直接决定,而是把这事交给了蒲小丁:“你随便选一个。” 他给蒲小丁选的是小纸团。这些小纸团内,每个都写有一个字。蒲小丁选到哪个,他们就去哪儿。 小纸团上的内容是除却人族的五界,是阿九剩余的历练。 言策此前的那些话语,给了阿九极大的警示。纵是他知晓了一些秘密,他如果缺少足够的实力,他依然解决不了这些难题。 阿九要恢复,甚至是修为更进一步,他唯有完成六界历练,获得来自天道的六次馈赠。当他能借助六界的气运时,他才具有了面对强敌的底气,他才不至于弱小到被对方轻易杀死。 积极主动的直面六界历练,意味着阿九无法长久掩盖身份。他也好,蒲小丁也好,他们都将出现在世人面前。 蒲小丁瞅了瞅小纸团,它们长得差不多。阿九的六界历练,每一界都必须解决,只是谁先谁后罢了。 他随手拿起一个小纸团打开,里面写着“鬼”字。 见状,阿九微微皱眉,随即又展开了,他的眼里多了一分释然。他们早已卷入鬼族的争斗,摆在他们面前,最急需面对的就是鬼族的困境。 阿九可以不再和秦广王合作,他也可以不同意城主提出的要求,但他可以自己决定前往地府的时间,把主动握在自己的手中。 鬼族历练的“起死回生”,并未结束。 无论是道士想要复活自己的妻子,还是月凛的魂魄重回肉身,亦或群山城的布局,他们的经历与起死回生有怎样的联系。阿九不断的思考,他总觉得答案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 蒲小丁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纸团,既然决定了还是鬼族的历练,那么,蒲小丁想去一个仍有牵挂的地方:“阿九,我们去群山城吗?”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地府,而是那个留在了群山城的老道士。 那个时候,阿九同样也是让蒲小丁随意选一个小纸团,而他选到了“道”字。紧接着,老道士出现了,老道士救了他们。 蒲小丁相信相遇是缘分。他们之间有缘,再加上老道士助他们脱离杀阵的恩情,蒲小丁他们若是再介入鬼族之事,蒲小丁想从群山城开始。 阿九自是明白蒲小丁的心思。其实,每天清晨,阿九听到普济和尚念经,度化养魂珠里的那些魂魄时,阿九总会不经意间记起群山城,记起在群山城全力支撑着五行大阵的老道士。 那里有他们的困境,也有助他们脱离困境的人。 于是,阿九点点头:“早作准备。送无封他们出村后,我们就去群山城。” 蒲小丁笑了,他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之前他们也算是从群山城逃回了村子,而如今他们将要重新面对可怕的杀阵。 但现在的他们已经和那时不同。 蒲小丁手中有金乌一族的宝物,阿九也通过言策的傀儡花纹不断推测花纹的弱点。他们此次前往群山城,要为老道士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不再是被动的抵抗杀阵,狼狈的退走,而是主动出击的击碎杀阵。 阿九专注于破解杀阵时,蒲小丁着手准备外出物品。 赦容郎冬他们会和蒲小丁他们一起出门,但他们不直接进入群山城。阿九和蒲小丁负责闯进群山城查看状况,其他人则留在城外,利于他们内外夹击。 赦容他们对此没有意见,每一次对敌,都是他们磨练自己的好机会。 同样的,大飘坚持跟着爹爹出村。可惜这一次,大飘和岩松鼠不能进城,他俩与赦容他们一道,在群山城外负责配合。 大飘本想进入城内,奈何父亲说了,要进城就不能出村。 于是,大飘想了又想,他乖乖地晃了晃叶子,保证自己一定会听话,配合父亲他们救出老道士和城里的其他人。千万别留他在村子里。 对于群山城内还活着多少人,阿九并不乐观。除却老道士能坚持得最久以外,城里那些未能逃出的人是否还存活,阿九无法判断。 这些话,阿九没告诉大飘。大飘的内心多一些希望,大飘释放力量的潜力就能多几分,藏在心底的阴暗沮丧则随之减少几分。 为此,大飘把自己玩耍的时间,用于了聚集小光团,绘制金色花纹“灭杀”。 每当他画累了,他就晃着叶子,倚着岩松鼠毛茸茸的皮毛,在阳光里打盹。 没多久,无封和澜洛收拾妥当即将离村。澜洛的精神不错,自从他取出傀儡石,又击碎了体内残余的傀儡之力,不受傀儡束缚的澜洛整个人活了过来。 此刻的他到了离开村子的保护,与无封共同面对那些棘手难题的时候。 得知蒲小丁他们要出发前往群山城,无封他们没有劝说,而是叮嘱他们一路小心。 月凛的魂魄回归肉身后,他陷入了沉睡,尚未醒来。因此,守月目前留在村里,他不会轻易外出。他对蒲小丁他们承诺,他会在这儿守着村子,同时,他会拎着蒲小丁给他的一大袋小光团,盯着休养中的言策,不让言策惹事。 村里若有意外情况,他会及时联系蒲小丁他们。所以,蒲小丁他们不用太过担忧村子和村民们。 又过了两天,蒲小丁和村里的小妖怪们,一起目送无封和澜洛远去。无封他们前往的地方是王城,一个危机四伏,同时又有无尽希望的地方。 无封他们出发不久,蒲小丁他们也离开了村子,向着群山城前行。 群山城内,盘坐在五行大阵正中的老道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尽管他的妻子早已与蒲小丁他们一道离开,可他仍然能感觉到对方柔和的气息。他知道他的妻子还在,她的魂魄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一点点的增强。 对此,老道士无比欣慰,妻子安然无恙,他才能沉下心应对眼前的难关。他感应到他的妻子并未前往地府,魂魄的相互牵连告诉他,她没有遗忘他,她还在等着他得胜归来。 老道士喃喃说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见你,陪着你。” 说完,老道士抬眼望向一道徐徐走向他的身影,对方穿着黑色袍子,带着面具,浑身弥漫着浓郁的鬼气。 老道士淡淡说道:“鬼差?这里的鬼魂被杀阵控制了,不破阵,你带不走他们。” 闻言,鬼差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带走这些鬼魂。我在找人,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老道士不急不慢地问了一句:“你在找谁?” “崔判官,他来过这儿吗?你有没有见过他?”鬼差开口问道。 “崔判官啊,”老道士摇了摇头:“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回想当初,老道士也是眼馋了崔判官手里的死薄好长一段时间。 听得老道士的回答,鬼差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扰了。” 鬼差的身影瞬间化作半透明,随即在撞向杀阵时眨眼消散。同一时刻,群山城外,一个躺在地面的黑色人影猛地一颤,而后,慢慢地站起身。 黑色人影望了一眼群山城,老道士的话是否可信,他不确定。但他已经在城里细细的找了五遍,他没找到丝毫线索。 他背对群山城渐行渐远:“这里也没有,究竟去了哪儿。” 五行大阵里,一道浅淡的人影在老道士身侧浮现,道了声:“谢谢。” 老道士不以为然:“你不用谢我,记住你我的交易。你留在这儿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迟早会找到你,不论哪一方。” 人影应道:“我知道,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老道士不再多说,他合上双眼,五行大阵再次泛起光芒,抵挡杀阵汹涌的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即将抵达战场 某伴侣:技能装备已到位 第136章 有用蒲小丁一行人来到距离群山城不远的地方, 他们停止了继续赶路。接下来, 他们不再是共同前行。 他们兵分两路,蒲小丁和阿九会进入群山城内打探消息, 大飘他们则负责在外接应。 大飘没有放弃最后一次的难得的机会,他仍有进入群山城的想法。可惜,无论是他晃了晃叶子,还是他抖了抖须根,始终没能得到父亲的认可。 父亲不同意他进入城里, 于是,失望的大飘只好乖乖地留在外面等着,并且还得作出不和岩松鼠到处乱跑的承诺。 这一次他们过来,整体的人数不多。除却蒲小丁一家,仅有赦容, 郎冬和岩松鼠出村。 小人参眼巴巴地瞅了蒲小丁好久,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出门。和蒲小丁他们一起,凶险万分的外出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可惜此次,群山城的危险程度实在太高, 阿九无法保证小人参的安全, 小人参最终只能留在村子里。 此外,没能出村的还有普济和尚。按照普济和尚的说法, 宛如地狱般的群山城无法阻拦他的决心。通过养魂珠的情况,和尚不难猜出,那些仍困在城内的鬼魂怨气冲天。 纵是群山城危险,他也得超度这些鬼魂。 然而, 郎冬通过实力告诉了普济和尚,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郎冬毫不犹豫地一拳打晕了和尚:“等你什么时候能够战胜我了,你再考虑普度众生也不迟。凭你现在的力量,根本进不了群山城的城门。” 普济和尚不擅长战斗,又没有特殊的保命手段,前往群山城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和尚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同伴的安全着想。为了不拖累同伴们惨死,普济和尚最好的选择是在村子里念经净化养魂珠的怨气。 蒲小丁叮嘱了大飘几句,他和阿九一起朝着群山城走去。群山城外仍是雾气缭绕,只不过,相比他们离开那会儿的浓雾,眼下的雾气显然消散了许多。 杀阵与五行大阵的对撞,既会削弱五行大阵,同样的也会不断的消耗杀阵。杀阵要维持自身破坏力,必定要从其他方面入手,抽取力量补给。雾气的减少正是其中的一个迹象。 阿九抬头望向群山城上空的杀阵花纹,花纹红得娇艳欲滴,杀阵的威胁愈发恐怖。 而杀阵还存在,意味着老道士仍在,意味着群山城并未进入布局者的控制之中。事情没有到达最糟糕的地步。 蒲小丁与阿九一样,他抬头望着天空,紧盯红艳的花纹。 尽管此刻,杀阵依然给了蒲小丁触目惊心的恐惧感,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蒲小丁和逃离群山城的自己已然不同。 这会儿在他的怀中,静静地躺着一面金色的镜子。这是金乌一族的宝物,也是蒲小丁他们此次闯入群山城的重要力量之一。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他稳了稳情绪,取出镜子。 一股力量注入镜子内,镜子表面的光芒一闪而逝,紧接着,大金乌花纹的那面有小光点开始闪烁。 和村子当时的情况不一样,金色镜子并未爆发出强烈的金光笼罩住方圆,显示出的小光点数量也不多。 蒲小丁研究了一路,若是不以金光覆盖周围,镜子能感应到的小光点骤减,仅仅是蒲小丁身边的一小段距离。虽说范围不够广阔,好在十分隐蔽,对蒲小丁他们有利。 蒲小丁握紧镜子,他跟在阿九的身侧,两人再次踏入了雾气之中。 雾气内的陷阱和怪物仍在,数目却是减少了许多,再加上金色镜子的警示,蒲小丁他们走得十分顺畅。对此,蒲小丁不由安心了几分。 杀阵的可怖,雾气的诡秘,一直是压在蒲小丁心里的巨石。而这一刻,巨石松动了。 眼前的经历告诉蒲小丁,这些艰难并非不可战胜,他们也有他们的优势。只要他们能多坚持一下,最终的胜利就属于他们。 破阵,不管是蒲小丁还是阿九,他们心底都有破解杀阵的强烈念头,否则,阿九也不会坚持不懈的探寻花纹的弱点。 蒲小丁对阿九极有信心,阿九已寻得了有用的线索。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群山城前进。如同阿九最初猜测的那般,进入群山城比离开群山城简单得多。 兴许这是布局者的目的之一,等到那些救援之人入城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一来,布局者能在这儿得到更大的好处。 群山城的援助增加,对布局者的好处多,对布局者的难度也大。 布局者想要得到群山城,他就必须击退老道士,在击杀那些援助者。可偏偏,老道士不易对付,且不说老道士使用了金乌一族的力量增强五行大阵,严重刺激到了布局者。而老道士自身的实力照样不可小觑。 五行阵正中的老道士,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倍感诧异地睁开了双眼。 老道士早知道一直有人进出群山城,自从老道士送出了城里的一些人,群山城出事的消息不仅掩盖不住,甚至于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有些人心惊胆战的远离群山城,有些人则是向家族友人求援,力争要救出城里的人。 有些人的心底涌出的是仗义,有些人则是显现出贪婪,他们认为城内藏有巨大的秘密,庞大的财富,哪怕是冒险,他们也一定要闯入城中。 遗憾的是,绝大部分人来了就没能活着离开,那些出城了的亦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剩余的那些心生贪念的人,他们对这个看不见好处,只有大量麻烦的地方很快失去了兴趣。 唯有那些真心援助群山城的人,仍在苦恼着如何是好。 此刻,又有人进了城。这次进入群山城的人,正是令老道士十分意外的蒲小丁和阿九。 蒲小丁身上有老道士送给他的几块非金非玉的小石头,他们刚踏入雾气时,老道士就已经发觉了他们,随之而来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道士知晓他们的身份,他才会如此的惊讶。 蒲小丁的血脉延续了金乌一族,他一旦出现在这儿,他的身份相当敏感,会激怒布局者。而且,老道士记得,蒲小丁他们身边带着他们年幼的孩子,如此情况真的不适合冒险。 只不过,老道士心里清楚,既然对方返回了群山城,那么他要赶走他们注定不容易,至少他要护送他们再次出城,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要知道,群山城受困,那些进入群山城的人,无论他们出于何种目的,他们困在城中,每时每刻都在杀阵的折磨中煎熬。杀阵从来不关心他们因何而来,它只关注这些人必须死在这儿。 蒲小丁进入群山城后,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城内更破旧了,仿佛完全失去了生机一般,包括群山城附近的山林,花草树木枯萎凋零,哪里还有当初生机盎然的景象。 见状,蒲小丁格外惋惜。好好的一座群山城就这么毁了,布局者简直太可恨。 蒲小丁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他和阿九找到了老道士所在的位置。老道士看见他们,脸上不见丝毫的喜悦,反而有些不高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你们不该来这儿。” 这是老道士的心里话,他认为蒲小丁他们不应该回群山城。全家人好不容易逃出了囚笼,那么走了就走了,何必再回到这个地方。万一他们出不去了,他们可曾考虑过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老道士对那团趴在小啊头顶的白色小绒球种子记忆犹新,十分喜爱。 蒲小丁被老道士教训了几句,他没有生气,而是递给老道士一袋小光团,这些是大飘准备的礼物,要送给老道士的。 当然,即使大飘没准备,蒲小丁自己也会准备的。 老道士拿着这戴小光团,他心情好转:“好东西,大阵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说着,老道士让蒲小丁他们别出手,他取出一团小光团,径直抛向了“火”的位置。顷刻间,“火”的方向猛地腾起了炙热的火苗,整座五行大阵的气势大幅增强了。 这般变化让老道士高兴,同时,令布局者愤怒不已。 布局者本以为,随着杀阵的出现,他的胜利十拿九稳。可偏偏,他居然迟迟赢不了老道士。尽管这段时间,进入群山城的外来者不少,他们带来的麻烦也不少,可在杀阵的束缚下,这些人无法撼动杀阵,他们只能狼狈的退避杀阵的锋芒。 布局者对老道士有小光团相助深恶痛绝。 世人皆知,金乌一族早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没人清楚他们的下落。哪怕老道士侥幸手里存有些许金乌一族的助力,也必定有限。 只要布局者耐心的消磨五行大阵,他就可以彻底耗尽老道士全部力量,击溃这个最顽强的敌人。到时候,他要用老道士的血肉作为自己孩子复活的养分。 谁知道,这个可恶的老道士居然还有剩余的小光团,一团小光团顿时又增强“火”的力量。 布局者勃然大怒,他再次向家族申请的援助。 每一位傀儡之子皆有自己的任务,自己的下属,自己的朋友以及自己的敌人。 布局者的孩子已然死亡,他人能给予的帮衬自然是少之又少。除非他的孩子能够重新活过来,否则,剩余的丁点儿帮衬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儿,布局者面目扭曲,他痛恨鬼帝,痛恨乌辰,痛恨这个还能拿出小光团使用的老道士。 同一时刻,在群山城内,蒲小丁听到了怒吼。他知道那是谁,来自布局者的气息,蒲小丁不会忽略。 但现在,他们没理会布局者熊熊燃烧的怒火。老道士坐在五行大阵正中不能轻易改变位置,可这完全不影响他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吃饭。 蒲小丁从小布袋里取出了无数的新鲜食物,他清晰记得他们第一次见到老道士时,饥肠辘辘的老道士向他们讨要食物。 对于这位已然年迈的老者,还是救过他们性命的老者,蒲小丁心怀感激。他在来之前认真考虑,老道士坐镇阵法内,不可随意走动,万一老道士又饿了,群山城又缺少食物,老道士岂不是又得挨饿。 于是,蒲小丁计算食物消耗时,他把老道士的那一份也划入其中。 这一刻,老道士大口大口地吃着美食,难得的眉开眼笑。他对蒲小丁带来的食物非常满意,连连说道:“好,好,好。” 早就老道士踏入群山城的那时,他就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其他人可以走,他却不能轻易离开,因此,他找到蒲小丁他们吃了一段饱饭,作为自己最后一顿的丰盛饭菜。 出乎他意料的是,蒲小丁他们又回来了,更是为他带来了食物。 这些让老道士高兴,同样也令老道士担忧。 老道士填饱肚子之后,他收起了喜悦,仍是那句话:“你们不该回来。” 若是他们具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或者在老道士破开杀阵之后,老道士不介意他们出现在群山城。可眼下,明显不是适合的时机,蒲小丁活着才有希望,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闻言,阿九的眼底并未流露出丝毫惧怕,他取出卷轴递给老道士。 卷轴内有他近期琢磨的几种全新的金色花纹,也有针对杀阵推算的几处弱点。阿九尚未尝试它们的威力,而他也缺少适当场所进行尝试。 阿九对老道士说道:“这些,我需要试一试。” 试一试的办法,是以这些花纹攻击他们头顶的杀阵,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老道士凝视这些花纹好一会儿,而后,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杀阵。 他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东西了,确实应该好好的试一试。” 老道士没有直接使用阿九画的花纹,他首先调整了五行大阵。 破阵不简单,杀阵的反扑更是凶险。他们可以不在乎那个布局者,可布局者身后的那人,创造杀阵的那人,老道士不会小看对方。 就在老道士调整五行大阵的时候,外面的布局者感觉到了群山城的改变,布局者脸色阴沉。 他怒火中烧:“就凭你,就凭这么点儿金乌之力,还要破阵,你痴心妄想!” 布局者从四周抽出一团雾气,袭向群山城。 雾气冲上前的刹那,五行大阵光芒四溢,阻拦了雾气靠近。紧接着,一道光芒突兀的向着杀阵的某处攻击。 “轰”的一声巨响。 五行大阵和杀阵都摇晃了好几下,五行大阵的光芒减淡了些许,换来的是杀阵的光芒比五行大阵减少得更多。 见状,蒲小丁当即眼前一亮。 有用!阿九推断的花纹弱点有用! 哪一些具备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需要老道士为他们一一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期待脸,我们是不是能破阵了 某伴侣:点头,有希望 第137章 崔判官 蒲小丁见到五行大阵对杀阵的攻击起了作用, 他不由的心情大好。尽管他对杀阵仍然还有许多的恐惧, 但那些恐惧只存在于过往记忆中。这一刻,蒲小丁望向杀阵红艳的花纹时, 随着杀阵的光芒减退,他内心的紧张和压抑正在快速的消散。 蒲小丁听了老道士的话,他没有直接出手。 根据阿九的推算,金乌一族的力量直接攻击杀阵弱点,是最好最快捷的破阵方式。但代价是蒲小丁的身份泄露。 归根结底, 老道士手里的小光团虽然稀少,却并非独一无二,毕竟地府就有乌辰曾经绘制的“救魂”。 偶尔的小光团出没,尽管会给傀儡一族造成伤害,引起傀儡一族的注意, 但还不至于引得傀儡之子甚至于傀儡之主的留意。 但是,一旦出现大范围的金光爆发,妥妥的金乌一族无疑。傀儡一族定会集中人手,全力灭杀蒲小丁。 老道士为蒲小丁考虑, 挡在前面吸引布局者的怒火, 蒲小丁十分感激。 其实,蒲小丁在和阿九前往群山城的路上, 阿九早就问过蒲小丁害怕不害怕。那个时候,蒲小丁的回答是,他害怕,可他还是要这样往前走。 各种利弊, 阿九说得清楚,蒲小丁也想得明白。蒲小丁知道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要寻找自己的家人,迟早一天,他必须站在世人面前,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自己的血脉种族。 所以,蒲小丁已经下定决心。到了自己该站出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果断的站在傀儡一族的前方,使用自己的力量对付他们,消灭他们,阻止他们危害世间。 蒲小丁有觉悟,他不会逃避困难。 之后的时间,阿九和老道士从一次次的攻击里总结经验教训。 偶尔,杀阵的反击会让老道士狼狈不堪,这些反击没有降低老道士的信心,反而让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他们一遍遍的讨论出手的方向力度,辨别杀阵核心的对应位置,商议如何施展效果最强的破坏力,以最强势的姿态破阵,击溃布局者。 破阵是大事,群山城暗藏的秘密也是大事,只不过,阿九选择了闭口不提。他没有询问老道士还在群山城守护着什么,他刻意忽略了这些事情。 假如老道士愿意说,阿九会耐心的听,假如老道士不肯说出来,阿九也不会勉强对方。 阿九和老道士的攻击对杀阵的影响极大,群山城外的布局者怒不可遏,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皮。 而不远处,大飘他们则是欣喜万分。 大飘远远地瞅着晃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杀阵花纹,他无比自豪:“父亲动手了,阵法在减弱,他们很快就能破阵。” 毫无悬念的,大飘对父亲极具信心。他的父亲相当厉害,一定会取得胜利,狠狠的教训这个当初围困住他们的杀阵。 在大飘的身旁,岩松鼠一边快速挑选新得到的食材,一边快乐地点点头:“啊啊啊啊。” 对,肯定能赢,我们会大获全胜。 还要抢走坏人的食物,让他们饿肚子,让他们当饿死鬼。 岩松鼠精心为蒲小丁他们备了许多食材,等他们归来,大家开心的大吃一顿。 他们远远的亦能发觉杀阵的变化,他们坚信最后成功的属于阿九和蒲小丁。可恶的杀阵注定被破解,做了坏事的布局者肯定会得到应有的严厉惩罚。 此刻,蒲小丁听不到大飘的话语,他故作不在意的目光扫过了老道士的身侧。 蒲小丁有话想说,可偏偏不适合问出口,因此,蒲小丁的疑惑一直憋在心底。他有心掩藏,奈何他的心事从来藏不住。 早在他们接近老道士之前,阿九就建议蒲小丁取出镜子先照一照老道士。当时,阿九的原话是:“我们不可不防。” 防老道士的真假,防老道士是傀儡。 如果老道士是真道士,双方自是相安无事。倘若老道士有假,或者老道士周围潜有不怀好意之敌人,蒲小丁他们直接上前太过危险。 因此,在他们出现在老道士面前的前一刻,蒲小丁手里的镜子就对准了老道士。镜子里,老道士仍是老道士,对应的人形光芒十分明亮。 蒲小丁思前想后,这些光芒类似仙气,奈何又欠缺了什么。兴许是老道士最终一步尚未迈出,等他走出桎梏,他可以走得更远。 这样的光芒告诉蒲小丁,老道士仍是他们的朋友,不是他们的敌人。 然而,老道士没问题,老道士的身边却有一点问题。 蒲小丁意外发现老道士身侧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芒。对方多半使用了某些手段,极力掩盖自身,气息微弱到蒲小丁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 对方的掩盖手段很厉害,可惜面对的是这面金色的镜子。蒲小丁发觉这团光芒隐隐约约散发出鬼气,对方是鬼族。 蒲小丁想不明白,老道士身边为什么有鬼。群山城内亡魂虽多,可有本事靠近老道士且不遭到老道士排斥的,除了老道士的妻子,蒲小丁暂时想不到还能有谁。 这会儿,老道士的妻子在养魂珠里,那么老道士身边的人影是谁? 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阿九,而阿九给他的回答则是:“别问老道士。” 他们没必要逼迫老道士,凭老道士的本事,完全能察觉自己身边有人。老道士不拒绝对方的靠近,说明这个人不是老道士的敌人。 只要这个人不会影响阿九他们破阵,阿九他们最好不要多问,以免影响双方的信任。 阿九放下了这事,表现得非常自然,奈何蒲小丁做不到这般从容。他总是忍不住,好奇地往老道士那儿瞧。 以老道士敏锐的观察力,他不可能弄错蒲小丁的视线。 他深知,蒲小丁不是看他,而是在看他身边的人。老道士的手段蒙蔽了不少人,其中包括那位鬼差,却没能瞒住蒲小丁他们。好在以蒲小丁目前的态度,他就算是知道了有人在,他也不会说出来。 老道士身旁,时不时被蒲小丁打量那人,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自身的隐藏能力,再加上老道士的协助,已是相当隐蔽。偏偏不知为何,被面前这个实力不怎么强大的小家伙发现了端倪。他怀疑,对方身上有某些特殊的宝物。 在蒲小丁他们递给老道士一小袋小光团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蒲小丁另外的身份。 这么多的小光团,不是随随便便能看见的。 于是,当蒲小丁的目光又一次投向老道士的身边时,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出现了。 他面向蒲小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别看了,我确实在这儿。请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阿九不意外对方现身,他不动声色的扫了对方一眼。 正是由于这人对他们没恶意,阿九才没出手对付对方,否则,他不会允许对方留在这儿这么长时间。 蒲小丁仔细瞧了瞧面前的这个人,对方看起来年岁不大,正值青年。但对方的真实年龄究竟是多少完全说不清楚,几百岁几千岁皆有可能。 这人的自我介绍简单明了:“地府,崔判官。” 听得这话,蒲小丁面露惊讶,他左瞧瞧右看看:“你是地府的崔判官?你的官服果然和一般鬼差不一样。” 崔判官坦然地应了声,四大判官本就与寻常鬼差有区别。 紧接着,蒲小丁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困在群山城了?地府没派人救你吗?” 蒲小丁的问话一句接一句,令崔判官有点哭笑不得。他有太多的办法回避这些提问,可最终他选择了实话,他有心向蒲小丁寻求合作,他有必要拿出诚意。 崔判官说道:“我不是困在这儿,我是躲在这儿。” 这座城比较特殊,他躲在这里更不容易被发现。他要彻底瞒过所有人很难,但是,借助此地多拖延一些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蒲小丁不禁记起了他们之前在群山城的遭遇,他情绪低落:“你在这儿等鬼族的救援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地府,躲在地府不是更安全吗?” 其实,蒲小丁知道鬼族向六界之巅求援,新城主已经这个消息告诉了阿九。然而,在蒲小丁的意识里,就算是鬼族危险重重,崔判官在地府内,总比漂泊在外孤立无援来得安稳。 对此,崔判官不懂该如何回答蒲小丁,他对蒲小丁笑了笑,客气的问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地府。我需要帮助,你们能帮我吗?” 蒲小丁尚未回答,崔判官就听得一旁的阿九毫无留情地丢了一句:“不帮。” 崔判官没料到,在蒲小丁之前,阿九的拒绝来得这么简单直接。 不待崔判官再问,阿九取出鬼差的衣服和面具随手丢给了崔判官:“你回地府后,见到秦广王,把这些还给他。我们不打算再和地府合作。” 阿九的话不长,涉及的内容却很多。 崔判官脸色不好看,阿九他们和秦广王的那次合作显而易见的不愉快,他们对地府的印象估计很糟糕。这些坏印象决定了他们对崔判官的态度。 崔判官暗自叹气,与秦广王的合作惹得阿九非常不满。崔判官的劝说,对阿九而言没有意义。 想必上一次,秦广王也是留意到了什么,才会提出和阿九他们合作。如果崔判官没猜错,秦广王的目的在于蒲小丁,秦广王多半是发现了蒲小丁的秘密,认为蒲小丁对他们有利。 可惜,他们的合作是一次失败的合作,否则阿九的拒绝不会这么果断。 崔判官很苦恼,他不能直问阿九他们和秦广王的矛盾,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就在这时,阿九冷冷问道:“你想知道我们上次为什么来这儿,又为什么困在这儿吗?” 阿九的声音透着寒意,崔判官的目光微微一闪,他的直觉提醒他,面前这个人不好对付,他千万不要问阿九原因,免得闹得更不愉快。 如果崔判官知道,就连鬼族向六界之巅的求援,到了阿九这儿照样一口拒绝,那他就不会试图说服阿九了。 这一刻的崔判官头痛不已,死薄出了问题,不是丁点儿小问题,而是很大的问题。而他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死薄的异样,包括地府众人。 他至今无法确定,死薄的异样是不是地府里的人动了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快看,老道士身边有鬼 某伴侣:那叫判官 第138章 鬼帝之棺 兴许是阿九针对杀阵弱点的办法有了效果, 随着老道士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杀阵的虚弱变得越来越明显。 蒲小丁紧盯着杀阵的眼神越来越亮,他无比期盼杀阵碎裂的那一刻。 一旦杀阵破解, 无论是蒲小丁自己,还是曾在群山城经历了噩梦的所有人,他们都将在这儿迎来解脱的时刻。 想到这儿,蒲小丁不由向阿九投去感谢的眼神,道了一声辛苦了。 此刻, 阿九身在五行大阵内,他的心情完全不如蒲小丁这般轻松自在。越是临近杀阵崩溃的时间,阿九心底的不安越是强烈。 阿九看了一眼老道士,毫无意外的,他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一丝忧虑。老道士和阿九一样, 他不是觉得破开杀阵不好,而是总感到欠缺了一点儿什么,威力强大的杀阵不应该如此平平淡淡的作为结束。 究竟少了什么? 阿九仰望头顶的红艳花纹,他不断地思考, 他寻找着自己认为应该有的那个答案。 杀阵太安静了, 它没有显现出应有的强势反扑。 不一会儿,蒲小丁牵了牵阿九的衣角:“阿九, 我们是不是该给大飘他们消息了。” 按照双方最初的约定,蒲小丁他们在撤离群山城时,他们要给大飘暗号。到时候,阿九用冰蓝光芒攻击头顶的杀阵, 不同的冰蓝花纹对应了不同的意思,有求援,有交击,有一切平安。 眼看着杀阵摇摇欲坠,蒲小丁认为是时候联系大飘他们了。 尽管大飘他们所在的位置,能远远看见杀阵的情况,但是,蒲小丁他们仍然有必要,给外面的人一个确切的消息,告诉对方,他们即将离开群山城。 大飘他们收到消息后,会赶往城外与他们碰面。 然而,阿九听到蒲小丁的话后,他抛向杀阵的冰蓝光芒不是让大飘他们过来,而是告诉他们原地等待。 阿九再次打量上空愈发暗淡的花纹,不祥的微妙感翻涌不息。 他在王城打拼无数年,他对生死争夺之间的那种不自在感格外敏锐,每当这种情绪出现,通常意味着有某些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蒲小丁见阿九眉宇间的愁意加深,他想了想,取出了怀里的金色镜子。他抛出几团小光团,他透过镜子,仔细观察头顶的杀阵花纹。他以前皆是利用镜子查看各个种族的生灵,用来看傀儡花纹还是第一次。 蒲小丁没料到,这一看居然看出了大问题,他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紧张的抓住了阿九的手,他声音透出了一丝不稳:“阿九,我们错了。” “错了?”阿九闻言,心里不禁一沉,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蒲小丁伸手指了指头顶的杀阵,眼前的情况令他始料不及:“杀阵的花纹错了。我看见的花纹不是你绘制的那个。” 这意味着,蒲小丁透过金色镜子见到的杀阵花纹,与阿九研究许久的花纹截然不同。这样的打击极其致命,他们走向了错误的方向。真实的花纹早已被掩盖,他们此刻走得越远,错得就越离谱。 阿九脸色骤变,他心里咯噔一声。 他们被骗了。 所有人都被骗了,他们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布局者困住群山城到底有何目的?不,准确说是增强了杀阵威力,将老道士留在五行大阵内的那个人,他要从群山城得到什么? 不祥感顷刻间爆发,阿九急急地对老道士说道:“不能再攻击杀阵,我们被骗了。” 刚才蒲小丁开口之时,老道士就已经听到了蒲小丁的话,奈何事到如今已没有挽回的余地。老道士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杀阵碎裂了。” 图穷匕现,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才是对方真正的阴谋。 仿佛在证明老道士的猜测不假,他们头顶的杀阵霎时裂成了无数的碎块,接二连三的往下落。在这些掉落的碎块背后,显露出了全新的花纹,是蒲小丁前一刻看见的杀阵花纹。 杀阵的某些位置已然断裂,它们的变化是阿九和老道士攻击的结果。断裂并未降低杀阵的威力,而是改变了杀阵的用处。 一道裂缝在蒲小丁他们脚下赫然显现,裂缝贯穿了整个群山城,随着崩裂,群山城逐渐坠入了裂缝之中。 阿九暗道不好,他护着蒲小丁避让裂缝,寻找稳妥的落脚之处。然而,当一道裂缝变成两道,三道……无数道裂缝时,整座群山城的地面尽数崩裂,阿九和蒲小丁根本没有站立之处。 紧接着,裂缝里一股股灼热的热浪涌出,将群山城和城内城外的一切全部卷入了地底深处。 蒲小丁抓紧阿九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飞起来,可偏偏热浪卷紧了他的双脚,他仿佛身负巨石,被拽着直直地下落。 待到蒲小丁脚底踩到实处,他眼前的景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城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之地,地面烫得好似在燃烧。 数不清的鬼影在热浪里惨叫,撕心裂肺的吼叫格外瘆人。 放眼望去,每个鬼魂皆在遭受酷刑,有的在烈火中焚烧,有的被滚烫的铁水淋身,有的被五马分尸,有的被千刀万剐,惨状触目惊心。 崔判官紧盯四周的情况,他唇角微微一抽。他们眨眼间到了阴间,更是到了阴间最可怕的地方,地狱。 改变后的杀阵,它打开的道路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导致蒲小丁他们全都坠入了地狱,且是地狱里相当难熬的一个。 崔判官没奈何地说了一句:“这里是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专门用于惩治恶徒,堕入无间地狱者,均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们困在无间地狱内,永世不得解脱。 在无间地狱里,没有时间的流逝,一旦有凶徒打入了无间地狱,意味着对方永远留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承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崔判官不懂他们为何来到这儿,他尝试传递消息,可惜失败了,他联系不到任何人。 不仅他的气息被隔绝,而且,他感应不到平等王的存在。平等王位居十殿阎王的第九殿,无间地狱是平等王所镇守的地方。 可偏偏,平等王不在这儿。 阿九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无间地狱?” 崔判官的话告诉了所有人,他们当前的糟糕处境。杀阵给他们打开了一条可怕的道路,通往无间地狱。 阿九不相信他们落入无间地狱是巧合。 当阿九得知,自己看见的杀阵花纹是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早已落入了敌人的圈套。此时,阿九唯一庆幸的事,是他让大飘他们原地等待。要不然,来到群山城外的大飘,估计也会掉到无间地狱深处。 见状,老道士露出一丝无奈。他本打算,了却了群山城的事宜,他亲自护送妻子返回地府。他明白自己必定会遭到惩罚,却不想自己竟然先一步掉进了无间地狱里。 他自己来和被人算计,意义不同。他自己来,他可以留下,而被人算计的,他肯定要走。 老道士一边观察附近的环境,一边询问崔判官:“你知不知道,怎么从无间地狱逃出去?” 崔判官对此哭笑不得:“没有平等王的允许,我们出不去。” 无间地狱负责惩罚这些凶徒,倘若让这些鬼魂逃了,永世的折磨和惩罚岂不成了笑话。因此,无间地狱是所有地狱之中,防御最强的一个。 除非真有冤情,得到平等王的许可,否则谁也别指望逃离。 假如崔判官他们能逃出无间地狱,意味着这些鬼魂也有逃出去的可能。 这些鬼魂早已失去了轮回的资格,必须世世生生在无间地狱忍受痛苦,所以,无间地狱不可能有出路。 崔判官话音刚落,他怀里的死薄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光芒大作。 蒲小丁他们脚底的地面猛地晃动了几下,随即响起了锁链声。 在蒲小丁满是诧异的视线里,一条条沉重的锁链钻出地面,而后,这些锁链拖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棺材表面雕刻了精美绝伦的花纹,尽管花纹栩栩如生,但雕刻的内容让蒲小丁不喜欢。 棺材表面的这些花纹,展现的是地府以及地狱的景象。 这会儿,黑色的巨棺被众多的锁链牢牢锁住,锁链蔓延向四面八方,仿佛延伸到了无间地狱的边际。 蒲小丁左右看了看,他不懂这是谁的棺材,他只能问崔判官:“这是谁的棺材啊?为什么在这儿?” 崔判官面色惨白,他简直无法接受自己所看见的一切:“这是……这是鬼帝之棺……鬼帝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鬼帝失踪后,地府坚持不懈的寻找了鬼帝许多年。虽说十殿阎王极力掩盖了真相,避免让外人得知地府的现况。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是,他们迟迟寻不得鬼帝,心里始终不踏实。 所有人盼着鬼帝平安无事,盼着鬼帝尽快归来,坐镇地府,消灭那些宵小之辈。 崔判官想不明白,鬼帝之棺为何锁在无间地狱深处。 要不是他这一次意外的进入无间地狱,死薄引发了鬼帝之棺的变化,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鬼帝在哪儿。 崔判官确信,鬼帝就在棺材内。 鬼帝的运势与鬼界相连,唯有鬼帝离世之际,当他葬入了黑色巨棺中,棺材表面才会浮现地府景象。这是专属鬼帝的特殊力量,其他人假扮不了。 然而,死薄却提醒崔判官,鬼帝尚未死去,鬼帝的气息仍存,不曾消亡,必须尽快的救出鬼帝。 崔判官向阿九他们说明了当前情况,同时也向他们提出了援助。 就在他们动手之前,无间地狱的鬼魂诡异的一下子全都疯了,他们疯狂地冲向黑棺,要解开锁链,打开棺材。 黑棺被锁链拖出地面的刹那,所有鬼魂不约而同的听到了说话声,那个声音对他们说,只要他们打开棺材,就放他们离开无间地狱,给他们自由。 黑棺内的人是鬼帝,鬼帝作为鬼族最高的掌权者,他们救出鬼帝后,他们可以得到减缓罪责的机会。 于是,鬼魂们不顾一切的扑向黑棺。 鬼魂刚触碰黑棺,冰冷的火焰眨眼从他们体内冒出,火焰没有任何的温度,却把这些鬼魂从内到外烧得一干二净。 即使如此,鬼魂们依旧没有放弃。大量的鬼魂直奔黑棺,他们拼命拉扯沉重的锁链。伴随着鬼魂的死亡,黑棺的火焰随之一点点的消耗。 纵是鬼魂们救不出鬼帝,得到自由,能给他们一次死亡的机会,他们也心满意足。 他们在无间地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们连死亡的资格都没有,等待他们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煎熬。 他们甘愿被火焰烧死,作为一种结束的方式。 蒲小丁盯着这些鬼魂,他的眼底是掩不住的惊讶。 而阿九见到那些火焰后,他毫不犹豫地护着蒲小丁后退,他没有尝试火焰温度的兴致。 老道士冥思苦想:“这些鬼怎么回事?” 崔判官站在老道士身侧,神情阴晴不定:“奇怪,他们在救鬼帝脱困,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最大的古怪在于,崔判官没听到那个说话声,他不懂这些鬼魂为什么这么做。鬼魂的反常令崔判官格外警惕,哪怕崔判官也想快些救出鬼帝。 蒲小丁取出金色镜子,他正准备照一照黑棺。没来由的,他忽然心里一跳,耳边竟是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声响越来越清晰。 一下接着一下,沉稳而有力,是心跳的声音,从黑棺内传来。 蒲小丁面露疑惑:“阿九,你有没有听到心跳声?棺材里有心跳声。” 闻言,阿九动作一顿,他当即询问崔判官:“你确定这是鬼帝之棺,里面的人是鬼帝?” 崔判官肯定的点了点头:“是鬼帝。” 下一刻,崔判官和老道士听得阿九喊道:“立刻动手,阻止这些鬼魂打开棺材。” 阿九不待崔判官多问,又补充了一句:“鬼没有心跳,可棺材里的人有心跳。” 既然蒲小丁能听到心跳声,黑棺里的人怎么可能是鬼帝。哪怕对方是鬼帝,也绝不是正常的鬼帝。黑棺不能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下地狱了…… 某伴侣:不怕,我们只是来观光的 第139章 死薄 尽管崔判官明白, 他们眼前的情况有些古怪。然而, 总归是来自于死薄的感应,再加上鬼帝之棺表面浮现的景象, 这些足以让崔判官相信黑棺内的人是失踪许久的鬼帝。 这会儿,崔判官的心里无比着急。 鬼帝此刻仍有存活的希望,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尽快救出鬼帝。一旦时间拖延久了,鬼帝兴许就当真没了, 那么崔判官会成为地府最大的罪人。 更何况,崔判官自己从始至终没有听到棺材里有心跳的声音。他不得不考虑阿九是否在欺骗他。 此前,崔判官曾向阿九他们求助,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打开棺材。倘若阿九不乐意帮忙,崔判官也拿阿九没有办法。 崔判官怀疑, 是不是燃烧鬼魂的火焰看起来太过恐怖,导致阿九心生退意。而阿九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不肯直接告诉他真相,而是选择了这般谎言, 称棺材里的人不是鬼帝。 如此一来, 阿九不必触碰黑棺,也不用忍受火焰的灼烧。 崔判官掩住对阿九退缩的不满, 他淡淡地扫了阿九和蒲小丁一眼,随即转向了老道士。 阿九和蒲小丁是伴侣,两人的态度自然相同,那么现在, 崔判官需要老道士作出决定。在崔判官眼里,老道士是一个本事不凡的修炼之人,如果老道士愿意打开黑棺的话,他会成为崔判官的极大助力。 崔判官想了想,他没有刻意说出诋毁的话语,他如实说道:“我没听到心跳声,你听到了吗?” 他的提问,是交到老道士手里的选择。倘若老道士没听到,显而易见就是阿九在说谎,若是老道士也听到了,崔判官不得不更加慎重的考虑开启黑棺的问题。 听到崔判官的问话,老道士暗自叹了口气。他们困在这样的不熟悉的恶劣环境中,老道士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分歧,争执不利于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可偏偏,这道难题摆在了老道士的面前。 老道士无视四周鬼魂的声声吼叫,他耐心地听了片刻,最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见。” 这里没有所谓的心跳。 老道士的回答并不是对崔判官说的,而是对阿九说的,他在等待阿九的解释。既然阿九和蒲小丁在逃离群山城之后,还归来助他破阵,说明这些人对老道士不具有恶意。老道士愿意相信他们。 虽说他们不幸的被杀阵欺骗,掉到无间地狱,但错不在阿九他们身上。老道士眼下也有点估摸不准,情况到底怎样。 他在等阿九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老道士与崔判官之间有交易,老道士履行自己的承诺,他的妻子就有回到他身边机会。 妻子的复生对老道士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哪怕老道士一度起了到此结束的念头,可当他看到死薄,看到希望之际,他仍然不自觉的伸出手,渴望着握紧一丝一毫的可能。 阿九平视老道士的双眼,未有任何躲避。 他承认,他听不到黑棺内的心跳声,但蒲小丁听到了,阿九坚信蒲小丁的判断。 这是阿九对自己伴侣的信任,亦是对金乌一族的信任。 金乌一族克制傀儡一族,能够看透真假。先前,阿九一时大意,忘了辨别杀阵花纹的真假,以至于他们诡异地落到这个地方。杀阵是阴谋,阿九毫不怀疑,无间地狱和鬼帝之棺同样是阴谋。 阿九神情严肃:“棺材内,确实有心跳声,我们听不到,但总有人能听到。你们是否考虑过,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不是误打误撞,而是被人算计掉入无间地狱,之后,我们又见到了这个黑棺。” 这事不巧吗? 当然巧,不仅巧,还很怪。 假如鬼帝之棺内当真有鬼帝急需相助,阿九完全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对方一把。 可问题在于,他们来到无间地狱,是傀儡一族的手笔,傀儡一族必定有自己的目的。难不成傀儡一族让他们来这儿,是帮他们寻找鬼帝,援助鬼帝,对方能有这么好心? 鬼帝当初杀掉了好几个优秀的傀儡之子,双方的关系从来不和睦。 傀儡一族布局,把他们丢到无间地狱,再巧合的让他们遇见受困的鬼帝之棺。不管其他人是否相信,反正阿九绝对不会相信世间有这样的巧合。 尤其在蒲小丁听到了心跳声的情况下。 蒲小丁发现崔判官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意识到崔判官根本不信他们的话。 阿九的解释,只会增加崔判官的反感,认定他们胆小怕事还要不断的找借口,这会引发他们之间的矛盾。 蒲小丁下意识地拉住阿九的手:“阿九,真的有心跳声,越来越大声了。” 阿九点点头:“我知道。” 他听不到,但他相信。 由于那些鬼魂不顾一切的扑向黑棺,他们源源不断的消耗黑棺的冰冷火焰,导致棺材内的心跳声越来越有力。 蒲小丁怀疑,黑棺内的人随时可能出来。 蒲小丁和阿九阻止开棺,可偏偏,崔判官和无间地狱的鬼魂想法设法要打开黑棺。老道士左右为难,他默默地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他很快又将面对什么。 他迈出哪一步,决定了他和他的妻子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见状,崔判官倍感遗憾。他本以为有死薄在他手中,以老道士对亡妻的情感,老道士肯定是坚决的维护自己,全力相助。 谁知道老道士在听到阿九的问话后,他迟疑了。 崔判官懂得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他强行逼迫老道士作出决定,意义不大,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既然老道士愿意相信蒲小丁没有撒谎,那么老道士必然会失去崔判官提供的诸多好处。 这一刻,阿九和蒲小丁面临棘手的难题。老道士没有帮助崔判官,但老道士也没有帮助阿九他们。 崔判官和那些鬼魂坚持不懈的要打开黑棺,蒲小丁他们不同意,双手最后只能大打出手,这不是蒲小丁愿意看到的场面。 蒲小丁握紧了金色镜子,归根结底,鬼魂天生有对阳光的畏惧,特别是来自金乌一族的日之精华。不到万不得已,蒲小丁实在不愿让崔判官受伤。 毕竟,乌辰昔日在地府受到了属于客人的待遇,蒲小丁不忍心破坏家族和地府之间的关系。 蒲小丁在犹豫不决,黑棺内的心跳声却没有任何犹豫,心跳声开始攻击蒲小丁。 心跳声仿佛化作了一把重锤,一锤一锤重重地击打在蒲小丁的魂魄上,几乎要将他的魂魄全部砸碎。 阿九发觉蒲小丁的状态不对劲,他关切问道:“怎么了,身体很不舒服?” 蒲小丁应了声:“棺材里的声音让我特别难受。” 闻言,阿九眼神一凛,黑棺内的存在对蒲小丁相当不友好。阿九尚未直接对崔判官动手,黑棺竟然先影响蒲小丁了。 阿九心情一沉,他挡在了崔判官的面前:“不要再靠近棺材。” 可惜,阿九的话没有得到崔判官的认同。 崔判官见阿九终是挡住了自己的路,他从怀中拿出来一本册子。这本册子出现的瞬间,所有人的心底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 死薄,这是地府的重宝生死薄的其中一部分。 阿九没有夺宝的心思,他紧盯着崔判官。劝说无用,他如今只能用武力拦住对方。 死薄内腾起一股黑色鬼气,鬼气落在崔判官身侧,凝结成两个小山般高大的力士。死薄力士,依附于死薄的力量,极其难缠。 死薄力士得到崔判官的命令后,一个径直走向黑棺,一个挡在了阿九跟前。 力士用尽全力拉扯捆绑棺材的锁链,力士的手刚触碰黑棺就被火焰点燃,火焰沿着双手烧掉了他的胳膊。然而,下一瞬,死薄内的鬼气涌入力士的身体,死薄力士的双臂眨眼恢复如初,再次用力的拉扯那些锁链。 同时,阿九也发现,自己面前的力士杀不死。 没多久,锁链传来一声闷响,捆住黑棺的锁链竟是被力士扯断了一根。就在这时,蒲小丁抱头痛呼:“别打开,不能打开。” 锁链少了一根,黑棺内的心跳声“咚咚咚”的跳得更快,砸得蒲小丁痛苦不堪。 阿九后退小步,他伸手扶住蒲小丁,他看着崔判官给出了最后的警告:“马上停手!” 否则,他不会再给崔判官和地府丁点儿面子。 奈何崔判官的态度同样坚定:“我必须救出鬼帝!” 双方皆不肯退让,一旁的老道士眉头微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阿九不指望老道士站在他们这一边,一道道冰蓝光芒袭向死薄力士,比之前的几次攻击都更强更快。 一时间,力士的庞大的身躯遭受重创,变得千疮百孔,崔判官因此也受到了牵连。 崔判官迅速抽出一团死薄鬼气注入力士,将力士炸得面目全非的的身体复原。这一次,让崔判官消耗极大,他嘴唇顿显苍白。 他面向阿九:“你这是存心和我地府作对?你当真要置鬼帝于死地,成为我鬼族的生死仇敌?” 阿九不悦地挑眉,黑棺伤到了蒲小丁,他无法容忍。他调动了龙族内丹里更多的力量,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力士,把力士轰得粉碎:“我说了,棺材里的人有心跳。” 对方极有可能不是鬼帝,这是敌人的圈套。 “我没听到心跳。鬼帝之棺内的,只会是鬼帝。”崔判官一次次的修复力士,他的心情无比恶劣,“我地府之人,地府之事,我比你清楚,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我说是鬼帝,那就是鬼帝。死薄判断的是鬼帝,那就是鬼帝!” 在群山城那会儿,阿九一口拒绝帮忙,崔判官心里就有些不舒坦。而后他们掉入无间地狱,见到鬼帝之棺,阿九不但不帮忙,还阻止自己打开棺材,这实实在在的惹到了崔判官。 鬼帝安危是地府重中之重的大事,容不得这样耗时间。万一鬼帝出了意外,阿九根本赔不起。 阿九懒得与崔判官争辩,他对浑身难受的蒲小丁说了一句:“照。” 照的人是崔判官,阿九要弄清楚,他们掉入无间地狱后,他们眼前的人和物究竟是不是真实。 就在蒲小丁拿起镜子的刹那,崔判官手中的死薄猛地一阵晃动,它竟是飞出了崔判官的手心,融入一位死薄力士的体内。顷刻间,那个死薄力士气势暴涨,他举起拳头朝着蒲小丁大力砸下。 崔判官见状一愣,他和阿九他们有点不愉快,却不到这般直接击杀的地步。他慌忙的召唤死薄,岂料,他和死薄的联系仿佛有了一层无形的阻隔。 死薄脱离了他的掌控。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快看,死薄飞了 某伴侣:伸手抓一把,抓回来 第140章 护心龙鳞 眼看着力士的重拳落下, 蒲小丁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金色镜子抵抗对方的攻击。 “砰”的一声, 力士的拳头砸在了镜子的表面。尽管镜子没碎,可蒲小丁的处境并不乐观。对方的力气奇大无比, 这一拳的力道差点把蒲小丁直接砸进了地里。 蒲小丁双手握紧镜子,哪怕他的手臂再痛,他也不敢松手。力士的拳头如果是落在他的身上,他估计会支离破碎。 黑棺的心跳声让蒲小丁魂魄难受,力士的拳头加重了蒲小丁肉身的负担。蒲小丁陷入险境, 令阿九格外愤怒。 阿九瞪了一眼崔判官,崔判官一次次的召回死薄,却一次次的失败。阿九没理会崔判官的焦急,他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力士,铺天盖地的冰蓝光芒冲向了力士。 一旁, 老道士见状不对,立刻和阿九合击这两个力士,阻止他们打开黑棺。 可偏偏,不管阿九和老道士重创力士多少次, 死薄的力量都会快速的将力士恢复原样。特别是那个融入了死薄的力士, 他的本事比起初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力士不仅不畏惧阿九他们的攻击,他们更是带领无间地狱的鬼魂冲向黑棺。 “啪”, 又一根锁链断裂。 蒲小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握住镜子,没让镜子掉在地上。他头痛欲裂,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声, 这样的情况对蒲小丁极其不利。 当崔判官留意到阿九移向他的视线时,崔判官心里一紧,对方的眼神相当的可怕,好似一头吃人的凶兽,随时可能咬死他。 崔判官明白阿九在考虑什么,更懂得阿九需要什么。可惜,他办不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行,我控制不了死薄了。” 崔判官的话引发了阿九的不满,同时,阿九也清楚,崔判官说的是真话。一本脱离了崔判官的死薄,远远不是崔判官能够对付的。 就算如此,阿九的想法不曾改变,他一边不断的攻击力士,一边说道:“再试。” 直到成功为止。 遗憾的是,崔判官试了又试,他依旧没能成功。随着力气的消耗,他们的处境愈发糟糕。 阿九发觉蒲小丁的状态非常不好,他的心情格外恶劣,冰蓝光芒化作了利剑,恨不得将力士千刀万剐,以减轻蒲小丁的痛苦。 就在这时,崔判官和阿九几乎同时喊了一句:“为什么没有用?” 崔判官在疑惑,为什么常年在自己手里的死薄脱离了掌控。阿九则是在恼怒,为什么龙族内丹的力量不能彻底撕碎这些力士。 闻言,老道士的脸上浮出了复杂的神情。好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自己的,总归不是自己的。” 崔判官听到老道士的话,他有一丝茫然。死薄本就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负责保管死薄的判官。以后的某天,当他不在了,会有别的判官来代替他。 从始至终,他只能借助死薄,而非得到死薄。 与崔判官不同,老道士的话如同惊雷响在阿九的耳畔。阿九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凝视着手心的冰蓝光芒,这是他用于攻击力士的手段,也是他恼怒自己实力不济的根源。 没多久,阿九笑了,眼底的怒气消散了许多。是他魔怔了,幸好他没有在错误的道路走太远。 阿九对老道士说了一句,让老道士尽快布防御阵后,他就开始不断抽取出体内的力量,一道冰蓝色的龙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顷刻间,阿九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热浪翻滚的无间地狱亦是受到了影响。力士也好,周围的鬼魂也好,他们面对阿九都多了一丝不安,有某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然而,冰蓝的龙影尚未爆发,另一个巨变突如其来。 金色镜子感应到蒲小丁承受的巨大痛苦,镜子眨眼溢出耀眼的光芒,金光笼罩住了方圆内的一大片区域。 老道士见到金光蔓延的刹那,他微微一怔。金光照耀的范围内,所有恶鬼猛地停下了动作,他们发出了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如同遇到了恐怖的天敌,他们拼尽全力往外逃窜,企图逃出金光的区域。 可偏偏,他们逃走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被抓的速度。 无穷无尽的金色锁链显现,困住了一个又一个鬼魂,灼烧着他们的魂魄,又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 金光内的鬼魂争先恐后的脱离,金光外的鬼魂则是惊恐地盯着前方的光芒,他们不怕死,甚至是渴望一死,得到解脱。 然而,金色锁链就和无间地狱的惩罚一样,折磨着他们,却又让他们死不了。 不仅仅是这些鬼魂,金光显现的瞬间,崔判官浑身一颤,他捕捉到了扑面而来的危机。 金色镜子的气势陡变,如果说,崔判官在群山城见到蒲小丁时,那时的金色镜子气息仿若春季的柔和,那么此刻的金光,赫然是炎夏的烈日,透着灼人的杀气。 杀气拂过崔判官的身体,崔判官一时间竟是感到了会被烧成灰烬的威胁。 唯一庆幸的是,这般杀气主要针对的不是崔判官,而是气势汹汹的直奔那个融入了死薄,企图对蒲小丁下杀手的力士。 金乌一族的宝物自是要守护家族的后辈。 金色锁链卷向力士的那一刻,崔判官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不是因为力士扯开金色锁链的怒吼,不是因为力士遭受了重击,而是在金光覆盖力士时,力士身体表面居然显现出了刺目的傀儡花纹。 血红的花纹好像在嘲讽着崔判官的愚蠢,艳丽的颜色刺痛了崔判官的眼睛。 崔判官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了一句:“该死的傀儡!” 对方夺了死薄,不,还没有彻底夺走,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地方。 早在死薄出现异样时,崔判官就在怀疑是不是与傀儡一族有关。奈何鬼帝失踪,地府陷入混乱,他没精力多想,他也不敢多想。 永无止境的猜忌会让他不安,他难以想象,万一失去了死薄,他该怎么办,地府该怎么办。 崔判官看着力士的致命伤口在缩小,他眉头紧锁:“只要死薄还在,死薄力士就不会败退,他们会一直获得死薄的修复。” 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两个力士是他亲手召出来的。 哪怕阿九和老道士出手,对力士的伤害很大,死薄也可以很快修复力士。 此外,崔判官与死薄之间的联系,导致死薄能消耗崔判官的力量。继续这么耗下去,崔判官毫不犹豫,力士没事,死薄没事,但他会最先死。 崔判官的话音刚落,只见被金光重创的力士,他不待身体完全恢复原样,就再次朝着蒲小丁冲了过去,他已经意识到了,对他最大的威胁是谁。 蒲小丁本想多坚持一小会儿,为阿九聚集力量争取时间,可惜他的修为太低了。更何况,黑棺里的人发觉蒲小丁的威胁变大了,黑棺内的心跳跳动极快,蒲小丁的魂魄受到损伤,他无法再坚持。 他苦苦地咬牙硬撑,力争在自己力气耗尽之前,给身边的人最多的帮助。 阿九压住心底的烦躁,他还需要一点儿时间,他必须给对方最强势的一击,以此获得扭转局面的时机。 老道士支持阿九的做法,但麻烦的是,他对付杀阵的时候,消耗极大,而且无间地狱没有他的五行大阵,他能给阿九的相助同样有限,他拖延不了多久。 阿九的目光扫过再次被击退的力士,被锁链捆住黑棺,以及被心跳震得神魂受创的蒲小丁。 一颗冰蓝的内丹飘出阿九的手心,融入了他身后的龙影,得到了内丹的协助,龙影一下子变得凝实了。冰蓝龙影高高地扬起头,一声长啸尽显王者威严。 这颗内丹,阿九纵是有些舍不得,却也明白到了放手的时候。 这些不是他的力量,在他是成为人族和鬼族的日子里,他快要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怎样。 老道士布置好防御阵法的那一瞬间,冰蓝巨龙带着强者出征的气势,卷住了力士以及力士体内的死薄,在力士扯断龙影之前,冰霜飞速的覆盖住力士的身体,要将他冻结成冰。 紧接着,不给力士挣脱和复原的机会,内丹爆裂,全部力量一下子涌了出来。冰蓝光芒夹杂着刺骨的寒气,席卷了无间地狱,在空气都滚烫无比的无间地狱内,形成冰封万里的奇景。 蒲小丁被阿九护在身后,他们躲在防御阵法内,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龙族内丹冰封住黑棺的时候,蒲小丁的痛苦赫然减轻,厚厚的冰霜一定程度的阻隔了黑棺内的心跳声。 他知道,黑棺里的那人还活着,融入死薄的力士也还活着。但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时间,思考解决黑棺的办法。 这颗内丹虽不及冰蓝巨龙活着时的威力,可内丹爆裂造成的破坏力依旧相当惊人。 这会儿,蒲小丁最忧心的是阿九的身体状况。从阿九被许愿井吐出来开始,阿九维持着人族的身份,他的胸口仅有一枚护住心脉的龙鳞。 后来,阿九取出了大蚺蛇体内的那颗龙族内丹,阿九的实力才得到了些许增强。即使如此,阿九也不得不采用长眠化作鬼族的方式,减轻龙族内丹对他肉身造成的负担。 在蒲小丁和阿九成亲后,许愿井大方的送出贺礼相助阿九稳固身体,而人族历练的完成,也使得阿九的状态大为好转。 蒲小丁怎么不懂,这颗龙族内丹对阿九很重要,是阿九目前主要的力量来源。 可这一次,阿九居然选择了利用这颗内丹冰封黑棺。失去了内丹,接下来,他们又该怎么办。 蒲小丁心里十分着急,他清晰感觉到阿九的气息在减弱。 他担心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却见阿九摆摆手:“我没事,这样反而更好。它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我走错了路,现在得回到正途。” 他最大的错误,不是使用这颗龙族内丹,而是他气愤这颗内丹不能给他足以消灭力士的力量。他因为外力,竟是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冰蓝巨龙根本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他是龙族,他有属于自己的龙族内丹,他有展现最强力量的手段,坚固的龙鳞,锋利的龙爪。而如今,他居然遗忘了至关重要的根基。 他的心思放在了傀儡一族,放在了六界历练,他一次次借助冰蓝龙珠击退敌人,他却忘了好好的看一看自己。 看一看真正的自己。 “我都不像我了。”阿九说道。 老道士的话提醒了他,不是自己的东西,他看得太重了。他被外物蒙蔽了双眼,他忽略了身为龙族的真相,与生俱来的骄傲,以及无数年在王城打拼的实力。 冰蓝内丹的抽离,让他没来由的解脱。他早该放手了,把目光放在自己的龙族内丹,这才是战胜敌人的关键。 王城的变故,使得他毫无准备的陷入困境,从那以后,他的心,他的情绪受到了影响。 现在,是时候回来了。 蒲小丁略显迟疑,他向来支持阿九的决定,只不过,阿九失去了这颗龙族内丹就失去了安全保障。 阿九可为人族,可为鬼族,且鬼族历练还没有完成,缺乏强大攻击力的阿九无疑会很被动。 对此,阿九平静地伸出手,他指了指自己:“我是龙族,我有龙族内丹,没必要使用别人的。” 他自己的力量才是最适合的力量,才用得最得心应手。 阿九知道蒲小丁的担忧,可他也清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冥冥之中,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应,就在他放手那颗冰蓝的龙族内丹的时候。 他的六界历练,来自妖族的历练出现了。 妖族:本心。 六界之中,属妖族最为自由自在。世间的花草鸟兽皆可修行,一旦他们得到机缘,就能获得漫长的生命,甚至于更进一步,化为人形。 妖族数目庞大,分布广泛,秩序亦是最为松散。狼族有狼王,狐族有狐王,而龙族,也有强大的龙王。 妖怪们无不盼着从众多种族脱颖而出,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妖王。 阿九看着自己的妖族历练,笑了笑:“真是一个好历练。” 若是阿九的六界历练没提前,妖族的考验对他来说十分轻松。他会先接受妖族考验,成为妖王。此后才是他的六界历练,对于妖王的妖族新考验,则是守住本心不变。 每一界皆有自己的特长,皆有可借助的外力。 阿九生在龙族,他成长在妖族王城,他以自身实力战胜其他人登上妖王的位置,才是正途。外力可暂时借用,终究不及自身。 其实,历练曾给过阿九提示,那一片护住他心脉的龙鳞。被他忽略了太久,遗憾只剩下一片的龙鳞,才是源自他的力量。 阿九闭上眼,唤醒了久违了的护心龙鳞,这片鳞片安安静静的在他体内,总在他需要时,无声的给予他帮助。 金色的光芒在阿九胸口闪烁,接着,光芒在阿九体内流动,它驱散了残存的冰蓝光芒,以及那些不属于阿九的外来之力。 与此同时,在许愿湖的湖底,许愿井表面裂开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缝隙,一缕金色的光芒透出了缝隙。 透出缝隙的金光映在了湖水的表面,正是一条龙的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星星眼,阿九,阿九,你是不是要升级了 某伴侣:点头,是的 第141章 一个好消息 湖面显现出金色龙影时, 小山内的守月立刻察觉到了湖水的变化。他本就居住在湖泊正中的小山内, 他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最是敏锐。 守月思索片瞬,他给仍在沉睡中的月凛增加了一层防御, 接着,他走出了自己的住宅。 他一步步行至湖边,他凝视着湖面映出的龙影若有所思。龙影威武且霸气,奈何缺少了一丝灵性,此刻的龙影与死物差别不大。 见状, 守月取出小团幽光,尽管幽光仅有指头大小,却环绕着浓郁的魔气。 守月随手将幽光抛向了小山,话语无比平静:“送给你了。” 小山感觉到幽光的存在后,顿时透出了阵阵喜悦, 这座小山魔气环绕,仿若这里成为了魔界一般。 守月给的幽光无比珍贵,那是一小团天道馈赠,与魔界运势相连的天道馈赠。 早在守月入村时, 他就发现了被村民们称为“人族小山”的那座山。正因如此, 守月相当清楚,阿九的历练以及阿九所需要的是什么。 守月迟迟没拿出这团幽光, 是他意识到时机未到。 自己获得的天道馈赠原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他从前的不断消耗,留到现在的只剩不起眼的一丁点儿。 这些幽光仅够在关键的时刻,提供一定程度的辅助作用, 它不可能做到以一己之力扭转局面。 于是阿九必须等待适合的时候。 眼下,守月感应到,这个时机到来了。 守月送给小山,也就是送给许愿井的天道馈赠,来自很久之前。那会儿,守月还不是月之子的守护者,他是一个年轻气盛,觉得生活无聊又无趣的魔族青年。 兴许是日子过得太闲,守月决定找点儿有意思的事情打发时间。可惜,兜兜转转,他的生活最终又转为了沉闷。 某天,守月外出历练之际,遇到一个遍体鳞伤的邪魔。邪魔每天的生活都无比精彩,不是杀人就被人追杀,好几次差一点点就死透了。 邪魔看着守月面无表情的脸,笑道:“小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做有趣的事儿?” 守月挑眉:“什么有趣的事?” 上一个这么给他说话的家伙,企图用下三滥的手段魅惑他,夺取他的修为,结果被守月砍成了碎块。守月完全不介意再多砍一个。 邪魔嘿嘿直笑:“你跟我来,保准你喜欢。” 之后,守月终于知道,对方口中的趣事,是用襁褓里的婴儿炼药。婴儿资质越好,炼制的丹药越好,吃了之后,对自身有莫大的好处。难怪邪魔被一群强者追杀得鸡飞狗跳。邪魔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丹药。他告诉守月,他可以和守月合作,以后守月负责偷小孩,他负责炼药,炼制的丹药两人对分。 他坚信守月不可能拒绝自己的提议,可惜,邪魔没能得到守月这个助力,而是被守月给砍了,临终丢给了他一句:“没意思。” 守月从来不认为魔族的肆意妄为,是滥杀的理由。 更何况,守月极其痛恨小孩炼药的说法。守月小时候,他被家人卖给了一个炼药的老头,卖了高价,据说守月能成为极好的药引子。 当然,守月没成为药引子,他把炼药的老头丢进了药缸。 邪魔不懂守月的过往,他只看到了守月一张日子闷得受不了的脸,误以为对方和他一样需要寻求刺激。邪魔为自己的错误猜测付出了小命的代价。 守月杀掉邪魔后,他发现自己找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杀邪魔似乎挺有趣的。 于是,守月的注意力果断的落向了那些邪魔。当邪魔们开始惊恐的躲避守月时,守月的范围延伸向了其余五界,那些看不顺眼的家伙,杀一个算一个。 不知从何时开始,守月发现自己的进步神速,死在他手里的人越来越多,麻烦也是越来越多。 那阵子,守月学会了一个道理“杀了小的,来了老的”。 小的是混球,老的却不一定是混球。就算老的是混球,也可能是掩盖得很好的混球,伪装成了大善人。 没多久,有人针对锋芒毕露的守月开启了讨伐,给他扣上了嗜血邪魔的罪状。对此,守月没解释,也懒得解释,逍遥自在的魔为何要在意他人的目光。 守月心里清楚,某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借他人之手,一次次的攻击他。托这些人的福,守月的日子终于过得不那么沉闷了。 说起来有些讽刺,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对守月的讨伐之战,以守月的胜利作为结束的时候,守月出人意料的得到了天道馈赠。 守月获得的天道馈赠不多,估计是他杀了恶人的同时,也伤了好人的缘故。天道在提醒他,铲奸除恶能得到好处,如果他能少伤及无辜,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只不过,守月没走上这条光明的道路,他既不心怀天下,他也不想当大英雄,他就想生活稍微多点乐趣。 守月心心念念寻找的不那么平静的生活,最终给他带来了灾难。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月族盯上,当他深陷困境的时候,他意识到,对方关注他早已不是一天两天,月族的计划准备已久,专门为了对付他。 守月不会束手就擒,他借助天道馈赠,给予了月族沉重的打击。 遗憾的是,他终究是输了,成为了月之子的守护者。事到如今,守月昔日获得的天道馈赠几近耗尽,仅剩他体内残存的极少的一些。 微小的幽光被守月送给这座小山,提供给阿九一个机缘。阿九能否成功,全看阿九自己的造化。 守月拿不出更多的天道馈赠了。 守月返回住处前,他瞅了一眼言策所在的位置。 尽管言策目前表现得十分老实,但守月和阿九一样,他不相信言策。守月不是这里的村民,他不会给言策多少善意。倘若言策冒出某些不好的心思,守月不介意帮阿九他们多砍言策几刀。 待到守月回屋后,言策才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了看封住傀儡花纹的金色图案,眉头微皱。 他可没有寻死的念头,他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不是他不想逃,而是每次他浮起某些想法时,这道金色图案就会毫不犹豫的灼烧他。 金色图案的监视令他十分头痛,在他找到安全的逃脱办法前,他不会贸然行动。 这会儿,言策瞅了瞅湖面映出的龙影,他忍不住笑了:“王城的那些蠢货,至今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他们以前没能赢,现在更是赢不了。” 言策认得守月抛出的幽光,天道的馈赠无比耀眼,一界的气运加身提供助力,哪怕只是一丁点,也万分珍贵。 奈何,这不是言策能觊觎的。 小山融入天道馈赠后,顷刻间发生了变化,魔气迅速增强。 只可惜,这些天道馈赠实在太少,且又不是属于阿九,它与许愿井的牵连不深。这座小山要形成单独的魔族小世界,还远远不够。 许愿井获得守月给的礼物,喜悦十分明显,就连远在无间地狱的阿九,亦是感觉到了这般情绪。 很快,人族小山和守月所在的小山,涌出了两道光芒。一道光芒明亮,一道光芒暗淡,两道光芒齐刷刷的冲向映在湖面的龙影,眨眼融入其中。 金色龙影瞬间活了过来,龙影伸出爪子大力地拍打在湖水表面,可偏偏湖面仿佛坚固的厚墙,只留下了一道抓痕。 对此,龙影并未放弃,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湖面。爪子力道不够,龙影就用自己的身躯撞击湖面。 一下接着一下,龙影撞向湖面的同时,阿九骤感自己体内的金光流动速度加快,好似在挣脱某些无形的束缚。 那一刻,阿九突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唯有他挣脱了束缚,他的妖族身份才能回归。到那时,他不是所谓的人族和鬼族,而是他真真正正的妖族。 阿九心知时间紧迫,冰块的崩裂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黑棺正在解除冰封的影响。要不了多久,黑棺就将恢复如初,单凭一颗龙族内丹奈何不了黑棺。 他必须恢复妖族的修为,他方能发挥最大的本事。 一旁,蒲小丁看着全身泛起金光的阿九。蒲小丁的感知远比阿九清晰,他明显察觉,原本随着冰封安静了几分的心跳,再次变得生龙活虎。 他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在阿九成功之前,他要阻止黑棺出来,他要保护阿九的安全。 蒲小丁别过头,只见老道士查看了陷入昏厥的崔判官后,叹了一口气。崔判官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幸亏冰封冻结了力士的行动,没再抽取崔判官的力量。 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眼前的宁静只是暂时的。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他握紧金色镜子,力量涌入镜子内。 他没办法支撑金色镜子大范围的消耗,可只是一束光芒的话,他相信自己能坚持得更久。 没来由的,蒲小丁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镜子腾起一束明亮的光芒,光束直指黑棺,然而,这束光不是为了照亮黑棺表面,光束对准了此前被力士扯断的锁链。 在光束的照耀下,金色锁链浮现,竟是要将被扯断的锁链重新连接在一起。 伴随着冰块的裂缝增多,蒲小丁顿感压力铺天盖地的涌来。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会儿,修好了锁链,黑棺就捆得更严实,更打不开了。 等到阿九睁眼,他们将迎来胜利。 就在蒲小丁的力气越来越弱时,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肚子暖暖的。两团小小的光芒悄然浮现,哪怕光芒十分弱小,却为蒲小丁带来了希望。 两团小小的光芒沿着蒲小丁的双手,融入了金色镜子里,帮助蒲小丁增强光束,加快锁链的修复速度。 那一刻,蒲小丁的心底有暖意,也有喜悦。 他的感觉和他当初怀着大飘那会儿,十分相似。那时的大飘,他慢慢的耐心的在阿九手背绘制了一道金色图纹“灭杀”。 阿九把“灭杀”给了皇太子,“灭杀”在祭天大典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蒲小丁不由的笑了笑,而后,他静下心,小心的连接锁链。 等他们解决了面前的难题,离开了无间地狱,大家都会知道一个好消息。 另一边,金光遍布阿九全身,阿九耳边传来接二连三的声响,既有黑棺震裂冰封的声音,也有阿九震开自身无形枷锁的声音。 枷锁跌落的刹那,阿九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黑眸变成了金色,他的形态不再是人族相貌,而是他的原形。 阿九的胸口出现了一片护心龙鳞,紧接着,一块又一块龙鳞覆盖住了他的整个身体。他的身躯越来越庞大,他的头顶长出了龙角,身后出现了龙尾,四肢化作了龙爪。 金色巨龙驮着蒲小丁腾空而起,他冲着黑棺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开心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某伴侣:摸头 第142章 礼尚往来 蒲小丁虽然早就已经知道阿九的真实身份, 不过, 知道归知道,和亲眼看见的震撼相比, 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当蒲小丁被金色巨龙驮着飞上天空的那一刻,他说不出的满足。他再一次飞了起来,而这次不是自己飘上天,而是伴侣高高地驮着他。 阿九被许愿井吐出来的那晚,许愿井显现出了龙影。当时, 村民们无比激动的冲向许愿井,就为了看一看龙,他们不曾见过这样的大妖怪。 哪怕没有龙,仅有一道龙影,大家也会十分满足, 满心欢喜。 那会儿,老药医曾心心念念的盼着给龙族看病,作为此生的荣耀。奈何老药医诊脉后,无奈的发觉当时的阿九是人族, 他倍感遗憾。 大伙儿都希望见到大妖怪, 见到龙,蒲小丁作为村里的一员,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 蒲小丁相信,自己是村里第一个看见龙的小妖怪,也是被龙驮着飞得这么高的小妖怪, 足够他高兴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遗憾的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蒲小丁给村民们传递他的喜悦。 这一刻,他们虽然飞得高看得远,但视野里的景色实在有点不好形容。这里是无间地狱,是恶徒接受惩罚的地方,滚烫的空气,撕心裂肺的惨叫,这般环境再加上被冰封的黑棺,怎么看怎么诡异。 蒲小丁他们当前最棘手的难题是面前的黑棺,其次才是死薄力士。 死薄力士的力气虽大,可蒲小丁深深的感到来自黑棺的威胁更加可怕。即使崔判官坚称,黑棺表面的地狱景象唯有鬼帝在鬼帝之棺内才会浮现。但所有人都明白,黑棺暗藏了别的极其微妙的东西。 蒲小丁捉摸不透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些绕来绕去的线索都交给阿九,阿九会想出办法一条条的理顺。 而阿九托起了蒲小丁后,他小心翼翼地用龙鳞护住对方。黑棺那边必定有异样,一旦阿九和黑棺大打出手,方圆内都得遭殃。老道士修行的岁月漫长,他有自保之力,奈何蒲小丁没有。 于是,阿九果断的将蒲小丁圈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阿九很快作出了决定,他对蒲小丁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对付那两个力士。” 哪怕力士得到了死薄的辅助,迟迟杀不死的状态令阿九深感厌恶,但是,阿九不是拿力士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阿九的实力比起之前,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成功的恢复了妖力。 此外,他的身体里随之出现了两份天道馈赠,一份是他自己得来的,一份是守月的赠送。就算来自守月的那一抹幽光少之又少,却足以让阿九感受到幽光的气息。 寻常办法难得做到直接触及死薄,击碎力士,可天道馈赠绝不属于寻常的存在。如果这里不是无间地狱,而是人界,那么阿九获得的助力势必能攀到顶峰,纵是在魔界,处境也比在鬼界好得多。 阿九稳了稳情绪,他心知计较这些是平白的浪费时间。他必须赶在黑棺彻底脱离冰冻之前,完全抹灭那两个被冰冻得更夸张的死薄力士。少了力士,黑棺就少了助力。 他先冲向了那个没有融入死薄的力士,这个力士实力更弱。阿九的爪子无比锋锐,仿佛能把风和力士一道切碎。 这个时候的阿九,他无需多余的花哨动作,他仅凭自身的强悍就足够对付他的敌人。他的鳞片相当坚固,他的爪子格外锋利,他的血脉注定他具有龙族与生俱来的自信。 尚在冰块内的力士无处可逃,他不得已的硬生生地挨了阿九的攻击。顷刻间,力士的身躯破烂不堪。 即使冰冻没能彻底隔绝力士从死薄获得援助,可惜,他身体恢复的速度大幅减慢,这样的恢复显得有些无力。 阿九的力气和上一刻相比,早就是天差地别,他有充足的时间和绝对的实力战胜力士。他频繁的挥动爪子,加重破坏的力度。 当阿九破坏的速度超过了力士修复的速度,力士的死亡已成定局。 果然,事情的发展如阿九所猜测的那样,力士浑身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他的恢复在受到冰封影响的同时,还面临阿九的接连不断的攻击。 力士怒吼一声,他不甘地倒地的刹那,蒲小丁不由的松开一口气。 蒲小丁一直相信,待到阿九重新成为妖族的时候,就是他们获胜的时刻。蒲小丁之前这些认为,现在这么认为,而以后,他对阿九的信任依旧不会改变。 此刻,蒲小丁看见阿九消灭了一个力士,他开心之余,也有一点儿后怕。幸好这里始终只有两个力士,除了崔判官,无论是死薄还是力士自身,他们无法创造其他的力士。蒲小丁猜不透原因,或许与崔判官的职责和修为有关。 这般限制无疑对蒲小丁他们有利,否则,死薄一下子丢出成千上万的力士,蒲小丁他们最终估计是以无奈败走作为结束。蒲小丁紧张地瞅着脚下的力士,阿九消灭第一个力士的手段,在第二个力士这儿,失去了作用。 对方的体内有死薄,他拥有源源不断的援助。阿九接连尝试了几次就探明了情况,面对地府的宝物,硬抗死薄的恢复之力的做法,显然不理智。就算崔判官死了,他们也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 阿九沉思片刻,既然硬拼的路走不通,不妨采用迂回的方式。 比如,利用在人族皇城得到的天道馈赠对付死薄。 阿九不打算灭杀死薄,消耗太大不说,而且他没必要毁掉地府的宝物。阿九准备借用人族气运暂时隔开死薄和死薄力士的联系。当力士从死薄那儿获得的援助少了,那么阿九先前使用的手段自然又能用了。恢复不及时的力士,唯有死亡。 阿九心里有了决断,当即加快了动作,他可没有和力士聊天浪费时间的想法,他旁边还有另一个最严峻的考验,那一口黑棺。 力士仿佛觉察到了阿九的计划,在阿九爪子闪过一道幽光的刹那,力士死命的挣扎,企图避开幽光。他愤怒的大吼,恶狠狠地瞪着半空的金色巨龙,奈何,他逼退不了阿九,更躲避不了幽光。 阿九以最快的速度用幽光紧紧的裹住死薄,紧接着,他疯狂的攻击力士。 一旁的黑棺好似意识到了阿九行动对它的不利影响,心跳声陡然加速,非常急躁。 蒲小丁发觉黑棺的变化,他丢开了继续休息的想法,他赶紧重新将力量注入金色镜子内。依旧是一道光束,这道光束也依旧对准了被扯断的锁链。若是他能连接锁链,或许可以助阿九一臂之力。 眼看着阿九即将耗死第二个力士,而蒲小丁修复的锁链马上就要完成,无间地狱内突然陷入了混乱。 大概是黑棺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鬼帝之棺表面的景象变了。棺材表面栩栩如生的地狱,不单单彰显了地狱的可怖,十殿阎王殿亦是染上了浓郁的血腥味。一个个的身影好像浸入了鲜血,扭曲挣扎。 那些明明仍在惧怕金色镜子的鬼魂,他们竟是发狂的冲上前,再度聚集在黑棺四周,一心要打开棺材。 谁知道,鬼魂们刚到附近,他们被五行之力阻挡在外。他们气愤的拍打五行阵法,引得阵法光芒闪动,对老道士的做法极其不满。 老道士淡然地看着这些鬼魂,他等待他们上前,已经等了许久。这一刻的他竭尽所能为阿九和蒲小丁争取时间,转败为胜的机会稍纵即逝,他们经不起再次的失败。 为此,老道士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早在蒲小丁专心致志的连接锁链时,老道士就带着崔判官朝着旁边退去。死了一个力士之后,崔判官的压力顿减,虽说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小命却也保住了。 老道士明面上是护着崔判官,换着方位千方百计的联系平等王,实际上,老道士在不动声色的布阵。他依照群山城的情况,沿着黑棺周围布置他的五行阵法。 与阿九一样,老道士不认为他们掉到无间地狱,见到鬼帝之棺是纯粹的巧合。傀儡一族用群山城的杀阵算计了老道士一次,礼尚往来,老道士有必要回敬对方一次。 复活自己妻子的这件事,老道士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使得某些人居然觉得他是个任人宰割的虚弱老头。 而现在,挡在这些鬼魂前方的五行光芒告诉他们,即使老道士年迈,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即使他浪费了一生的时间复活妻子,导致他的修为停滞不前,即使杀阵令他疲惫不堪,就算这样,他仍然有力气抵挡这些鬼魂一阵子。 他这个老头子,照样能尽自己的一份力。 阿九杀死第二个力士的瞬间,死薄脱离力士,猛地朝着黑棺飞去。 见状,阿九不慌不忙的又抛出了一团幽光。他一直在提防死薄换到下一个位置。两团幽光紧紧地围住死薄,不许它接近黑棺。 阿九的举动激怒了黑棺,黑棺表面的地府景象眨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人脸,对方怒火中烧:“龙族?胆敢来我地府闹事,你在找死!” 闻言,阿九看了看老道士,老道士则是捋捋胡须,点头应了声。根据老道士无数年对地府的研究,这张人脸确实属于鬼帝,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满是诡异的违和感,或许更像鬼帝。 听得老道士的分析,阿九松一口气。未知远比已知更可怕,他总算等到了黑棺里的人现身,不管对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左看看,左看看,阿九,黑棺上有一张脸 某伴侣:挥拳,揍他 第143章 惊出了一身冷汗 蒲小丁紧盯着黑棺表面的人脸, 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他对黑棺大为警惕。尽管黑棺的变化减弱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却令蒲小丁倍感不对劲。 他来不及细想, 他也没有偏过头询问阿九该怎么办,他下意识的举起镜子,直直地照向人脸。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蒲小丁经历了杀阵的惨痛教训后,他对真与假的判断感受很深。 反正仅是纯粹地照一下人脸,蒲小丁用不了多少力气, 他索性先仔细的看一看对方的模样。只有他了解到对方是何方神圣,阿九更能针对他们的敌人,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 黑棺浮现的人脸正在怒骂阿九,他不曾料到,蒲小丁居然一言不发, 举起镜子就对准了他的脸。 顷刻间,火苗窜上了他的脸,烧得他无处可逃,烧得一张脸惨不忍睹。他训斥的话语猛地一顿, 进而转为撕心裂肺的哀嚎, 紧接着,他迅速的从黑棺表面消失, 重新躲进了棺材内。 对方不再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他毫不犹豫地的避开了蒲小丁。 事实证明,对方的躲避及时而有效,这口棺材难住蒲小丁。 当人脸躲在黑棺不再露面, 蒲小丁无奈的发现,他没办法伤到对方了。金色镜子仅能照在棺材外面,而照不到棺材里面。蒲小丁透出镜子看见的黑棺极其玄妙,整个棺材笼罩着一层雾气,使得蒲小丁看不真切。 蒲小丁看不透棺材,不意味着他看不透那张人脸,在对方躲进黑棺前,蒲小丁已经看清了黑棺表面的人脸情况。 蒲小丁对阿九说道:“阿九,刚才的那张脸非常奇怪。” “你看到了什么?”阿九问道,他示意蒲小丁接着往下说。阿九一直在等待黑棺里的人现身,他的目的之一,也是准备让蒲小丁瞧瞧,寻找机会看清对方的根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蒲小丁的反应比阿九预料得更快。阿九尚未没有来得及给蒲小丁暗示,蒲小丁就已经握着镜子照在了这张人脸上。 人脸显现的时间不长,可是从人脸起初的气势汹汹,再到惨叫连连,最终逃到黑棺内躲着,阿九不难猜测,对方不能直面金色镜子的威力,或者说这面镜子对人脸的影响非常大。 对手的弱点,是他们重要的优势。 蒲小丁打量了被锁链紧捆的黑棺好几眼,他暗暗感慨鬼帝之棺的强大。但,鬼帝之棺与棺材显露的人脸,两者并不是同一个等级。 哪怕对方只浮现出一张脸,蒲小丁照样能看透那张脸的本质:“他是傀儡。” 蒲小丁竭力回忆着自己所看见的脸庞。一张被阳光烧得千疮百孔的脸,只剩眉心的位置保持完好。抵挡了阳光的眉心区域,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奇特力量。 他描绘不了那般力量,可他清楚眉心位置与其它地方不同。 对方的脸不能被镜子照到,否则那些红色花纹就会快速消散,傀儡之力大幅损耗。 唯独对方的眉心位置,不但完好无损,而且完全不畏惧镜子。蒲小丁在对方的眉心处看见了一团鬼气,这些来自鬼族的鬼气属于一位强者。此刻,两种力量混在一起,格外怪异。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话语后,他不由叹了口气。他缓缓地降低了高度,重新落回地面,很快,他的身影从龙族再次化作了人形,却已不再是那个需要借助别的龙族内丹的人族。 见状,老道士带着崔判官来到阿九身边。蒲小丁见到的人脸情况,无疑加剧了他们战胜人脸的难度。 崔判官从奄奄一息的边缘,好不容易缓过气。在阿九击杀了第二个死薄力士后,崔判官的负担近乎于无,眼前,他的视线落在了被幽光裹住的死薄,死薄未能进到黑棺里。 上一刻,崔判官也听到了阿九的分析,他稳了稳情绪,他思索良久终是开了口。 崔判官眼底仍是坚定:“唯有鬼帝,才可以让鬼帝之棺显现地狱景象,这个能力只属于鬼帝。” 他的话刚一出口,阿九立刻不悦地皱了皱眉。很显然,阿九现在并不想要听到这些话。这些对他们目前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而且阿九不愿意再和崔判官争执,浪费时间和精力。 然而,不待阿九说话,崔判官又补充道:“我可以发誓,这是如假包换的鬼帝之棺。棺材里有鬼帝的气息,也许是鬼帝本人,也许是某人通过手段控制或是夺取了鬼帝的力量。” 无论如此,这些力量就是令鬼帝之棺产生变化的根本。 阿九闻言不由一怔,崔判官这次居然没再说要打开棺材。这会儿,阿九不愿和崔判官起争执,而崔判官也不想和阿九起争执。崔判官用消息和阿九交换死薄,他要换回被幽光阻挡的死薄。 崔判官艰难地召回了死薄,他叹息着翻开死薄,放在阿九他们的前方:“死薄的异样,你们自己看吧。” 无需崔判官解释,打开的死薄已经告诉了其他人答案。 蒲小丁惊讶万分的看着死薄,死薄里的文字全都扭曲变了样,纸面仿佛化作了漩涡,一点点的吞噬死薄的内容。那些文字书写了死亡的时辰,是死薄记录的极其珍贵的信息。 崔判官深感无力:“我察觉到死薄不对劲的时候,死薄已经在吞噬这些死亡的姓名和时辰。尽管我重新填写了一次又一次,依旧无法改变这些内容的消失,我阻止不了死薄的变化。” 他正要向阎王殿求援,岂料,阎王殿突遭变故,一时间,地府里死的死,伤的伤,哀嚎遍野。崔判官原计划要返回地府,眼下,却是不能回去了。 阎王殿一片混乱,崔判官迟迟未联系到十殿阎王,他心急不已。 而就在这时,死薄的情况雪上加霜,死薄不单单是吞噬了文字,死薄的厚度亦在减少,死薄少了一页又一页。哪怕崔判官仍能使用死薄的力量,但死薄的根基遭到了致命的破坏。 死薄的剧变吓到了崔判官,他心急火燎的四处找人,他千辛万苦的联系到了几个鬼差,商议着和他们见一面。 若不是崔判官行至半路,他骤感不安,临时改变了路线,他恐怕早已遭遇不测。崔判官事后才得知,和他约好了见面的那几个鬼差全部惨死,无人逃脱。 这般经历使得崔判官愈发惊恐和焦躁,他怀疑地府出现了叛徒,没准就是他能联系的这几人,有人泄露了消息,导致灾难的发生。 崔判官后怕之余,他更是猜测死薄的反常,与地府的叛徒有关。 于是,崔判官小心谨慎的躲藏,不敢相信地府其他人。他不得不一个人苦苦的思索解决办法。 可偏偏,崔判官没瞧见解决之法,他反倒是落入了麻烦的深渊。死薄失控,死薄力士失控,以及能显现地狱景象的鬼帝之棺。一件件,一桩桩,令崔判官坐立不安。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到了这一刻,崔判官的思维莫名的清晰了一些,尤其在他见识到蒲小丁的手段之后。 金乌一族对傀儡一族的克制,崔判官自是知道。 尽管崔判官不肯承认,他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这些胆大包天的傀儡居然在打鬼帝的主意。鬼帝当年失踪是因为什么,而无间地狱内,被捆住的鬼帝之棺又意味着什么。 崔判官着急救鬼帝,然而,他要救的是真鬼帝,而不是一张被金色镜子照得躲躲藏藏的傀儡脸。 阿九通过崔判官,得知了地府的一些事,他的心思活络起来。 崔判官坚信,鬼帝之棺是真的,鬼帝对无间地狱鬼魂的控制和鬼帝对死薄的吸引都是真的。既然如此,躲避金色镜子的人脸为何出现,值得人深思。 阿九的目光很快移向了捆住黑棺的锁链。 从他们掉进无间地狱到这口黑棺出现,不管是死薄力士,还是无间地狱的鬼魂,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打开黑棺。 而阿九早在一开始,他听到蒲小丁说黑棺里有心跳声开始,他就怀疑黑棺的真假,他就知道棺材不能打开,之后的事情发展证实了阿九的想法。 阿九与老道士简单地商量了几句,两人的意见一致。他们坚定了绝对不能打开棺材的想法,如有必要,他们最好给黑棺和黑棺里的人致命一击。 不知是谁将这口黑棺沉入了无间地狱的地底,既然对方把黑棺封在此处,显而易见,对方不打算让黑棺再出现。对此,阿九不介意再添一道力,给黑棺多加几道锁链。 老道士不仅同意阿九的做法,他自己也在围着黑棺布阵,他计划多布置几个困阵,避免黑棺逃脱。 之后的时间,蒲小丁专注于连接扯断的锁链,阿九负责添加新锁链捆紧黑棺,老道士则是布置了一重又一重的阵法,将黑棺彻底封在这个地方,不给对方丝毫逃离的可能。 崔判官站在旁边,他心疼地抚过死薄,而后他看了看阿九他们。他既不阻止他们,也不上前帮忙。哪怕到了现在,他仍然做不到对黑棺动手。 他明白阿九不待见他,但他依然说出了那些话。他是真的相信鬼帝之棺里有鬼帝存在,他不懂是鬼帝被人困在这儿,还是鬼帝自己困住了自己,他猜不到答案。 比起阿九他们,崔判官更想问黑棺一句为什么。可惜,他问不出口。更何况,就算他问了,对方也不会给予回应,从一开始,在这儿出没的是那张古怪的人脸,而不是鬼帝。 崔判官叹了口气,他垂下眼帘不看黑棺,要不然,他的心里又会涌起打开黑棺救出鬼帝的念头。 崔判官低着头,他死死地抓住死薄,不许死薄再接近黑棺,给阿九他们带来麻烦。他感觉到了死薄的不满和反抗,但他还是压住死薄不松手。 他希望自己相信阿九他们是正确的选择,一旦错过了救出鬼帝的良机,他不敢想象等待地府的将会是什么。 没多久,无论是崔判官还是阿九他们都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自从蒲小丁道出了人脸原本的模样,黑棺诡异的安静了。他们不相信一直表现出强大实力的黑棺这么容易就屈服和退缩。对方被金色镜子照了一下,却不至于像普通傀儡一般当即丧命。 对方定有某些后手。当蒲小丁连接好了一根锁链,阿九给黑棺增加了一根锁链,老道士布好了困阵,再琢磨着来一个攻击阵法时,黑棺始终反常的安静着。 不祥感浮上蒲小丁心头,他再次拿起镜子照向黑棺,他这一照,吓得险些惊叫。 蒲小丁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棺材,大飘和岩松鼠几人全被关在这个棺材内。这一刻,阿九正在不断的给棺材增加锁链,老道士则是布阵封死周围,甚至有心攻击棺材。 一时间,蒲小丁惊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惊恐脸,阿九,快住手 某伴侣:…… 第144章 钥匙 蒲小丁的情绪变化无比夸张, 自然不可能逃过阿九的视线。当阿九询问了蒲小丁详情之后, 阿九和老道士皆是齐刷刷地盯着面前的诡异棺材。 他们早就料到棺材有异样,棺材一直安静得过分, 绝对有问题。 然而,他们不曾料到,他们面对的难题竟是自己的孩子困在了棺材里。 蒲小丁无比焦急,却没有催促阿九立刻打开棺材。 他清楚鬼帝之棺不好对付,万一他们一不留神放出黑棺里的那个坏家伙, 恐怕才是真的引来了灾祸。 蒲小丁忍不住看了又看,再三确定大飘他们的情况。他们仅是困在了棺材里,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处境不算太糟糕。 阿九权衡小会儿,他和老道士停止了之前的针对举动。他们暂时不会打开棺材, 同样的,他们也不再考虑对棺材采取某些毁灭的攻击。他们不得不顾及大飘他们的安危。 阿九紧盯黑棺,他承认对方是一个狡猾的对手,手段恶劣。大飘他们的出现导致阿九他们陷入艰难的选择。 打开, 不行。不打开, 好像也不行。 崔判官把蒲小丁他们的为难收入眼底,他观察了棺材小会儿, 他拿起手里的死薄靠近棺材。他抓住死薄的力气极大,他此刻绝对没有放开手的打算,他对黑棺只是多了一丝试探的心思。 眼前的困境已是步步艰难,小心试探, 辨明真假,非常有必要。 事实证明,这次尝试和死薄上一次靠近黑棺的反应天差地别。 之前,死薄恨不得马上扑向黑棺,而眼下,死薄不见丝毫动静,死薄对黑棺失去了兴趣。 崔判官忍不住怀疑,这不是真的鬼帝之棺,哪怕这个棺材表面看起来与鬼帝之棺相似。崔判官摇了摇头:“这不是鬼帝之棺。” 这一刻,棺材内有蒲小丁和阿九重要的家人,可偏偏他们不能立刻打开棺材。 蒲小丁焦急不已,阿九则是很气愤,对他而言,如今正是他恢复了原本修为,能够出手反击的时刻,他完全不介意,对傀儡一族下手再狠一点儿。 利用大飘他们设局,是阿九所不能容忍的。 蒲小丁听到崔判官作出的结论后,他再次拿起金色镜子对着棺材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毕竟崔判官口中的鬼帝之棺格外玄妙,蒲小丁凭借金色镜子,他也看不透黑棺内的真实景象。但是,蒲小丁前方的这个棺材,他却看清了里面的几个人,足以说明这个棺材不是鬼帝之棺。 当初在村子那会儿,蒲小丁曾用镜子看过大飘他们几人,与现在所见完全一致。 这些皆在证明大飘他们的身份。 但同时,蒲小丁也懂得阿九的顾虑,布局者似乎换了一个,比群山城那位的手段更高。蒲小丁反复查看大飘暂无生命危险之后,他接受了阿九的意见,他们耐心的等一等,等到适合的时机救出大飘他们。 因为他发现他们此时的环境很怪,他时而能通过镜子看到那些鬼魂,时而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一旁,阿九和老道士讨论着当前的形势,阿九毫不犹豫地道出自己的猜测:“我们可能在无间地狱和群山城之间。” 这是阿九的推测,同样的,也是他认为的最大可能。蒲小丁看见的景象提醒了阿九,他们所在的位置也许离开了无间地狱,却又没能完全到达群山城。 闻言,老道士捋了捋胡须,他思索良久:“有这个可能。对方利用杀阵,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了一条通往无间地狱的道路。布局者的目的,多半是那个黑棺。” 布局者留意到群山城的位置特殊,可以借助此地形成通道,前往无间地狱。而此事,他们自己介于某些限制,可能动不了手,这才借助了外力。 那个黑棺,即鬼帝之棺是他们此行的关键。棺材里的人有鬼帝的力量,却又惧怕金色镜子。 老道士认为,对方是夺了鬼帝些许修为的傀儡,实力强,但强得有限。 倘若对方夺走了鬼帝的所有修为,不可能被锁在棺材,埋在深深的无间地狱。无间地狱是地狱之中惩罚很重的一个,永世不得离开。 因此,老道士建议阿九忍耐片刻,查明真相。他理解阿九和蒲小丁的焦急,换做是他的孩子困在了棺材内,老道士一定比阿九他们更着急打开棺材。 然而有些事急不得,急了就容易出错,他们不得不防范布局者。假如对方清楚金色镜子和蒲小丁的底细,让蒲小丁产生幻觉,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这会儿,他们需要等待。 如果他们仍在无间地狱中,他们就不碰棺材。如果他们返回群山城,只要老道士察觉到五行大阵的存在,就意味着他们没被幻象欺骗,他们就能放心大胆的救人。 眼下,有一个疑问在阿九他们心头。 黑棺在哪儿,或者说,对方究竟怎么了。对方有大多的方式可以蒙蔽他们,现在使用这个办法明显不太好,容易被他们发现端倪。然而,对方就是这么做了。 对此,阿九倾向于,人脸遇到了麻烦。不只是被蒲小丁用金色镜子照到这么简单,期间肯定发生了大事,足以影响到了黑棺,导致黑棺反常安静的巨变。 这般变化来自谁,阿九判断不真切,可阿九觉得,既然地狱属于地府管理,地府兴许采取了某些打击黑棺的行动。 这一刻的地府,四处均是残垣断壁。一名小女孩坐在断了条腿的椅子上,她眉头紧锁。这个小女孩正是返回地府的鬼帝之女,幽欣。 她身边有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第四殿阎王的官袍。 幽欣环视一片狼藉的地府,她问道:“五官王,六界之巅还是没有消息?” 听到这话,五官王叹了口气:“那边没动静,恐怕不会有援助了,至少近期内,根本不能指望他们。” 五官王早料到向六界之巅求援难度极大,可他没想到,六界之巅竟然一句回话都没有。对方没有给他们丁点儿希望,他们不知道,何时有援助,又能得到怎样的援助。 五官王心底的失望加深,却又无可奈何。 六界之巅作为六界地位极高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它是为了守护六界的安稳。事到如今,六界之巅居然无视了地府如此糟糕的处境,六界之巅的态度,令鬼界心寒。 无法护得六界安宁的六界之巅,是否还有继续存在的意义。 五官王暗暗叹气,他们等不到外援,内患还不少。 他面前这个小女孩,更是带着鬼帝之女身份的尴尬。 幽欣扫了眼旁边的五官王,她猜得到对方在想什么:“其他人都没回来?” 五官王心底道了一声“果然是这样”,随后,他无奈地摆摆头:“不清楚。” 这事他不清楚,更说不清楚。 也许是剩余几殿阎王和鬼差们没能收到消息,也许是他们路遇意外,无法及时赶回地府,也许是他们手中有其他更紧要的事情必须解决。 也许……他们不出现,就是他们不会听从幽欣命令的意思。 幽欣是鬼帝之女没错,她在地府也有很高的地位也没错。然而,幽欣不具备担起下一任鬼帝的实力,加之幽欣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惹得地府众人心里不舒坦,幽欣还和鬼帝有矛盾。林林总总的问题加起来,形成目前的难堪局面。 随着鬼帝失踪,且鬼帝之女又未能表现出继承鬼帝之位的能耐,当地府突发意外时,数不清的隐患瞬间爆发,大家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这般情况下,五官王还不能说,到底是谁的错。除非他想在鬼帝不在的时候,让地府加速的四分五裂。 幽欣不介意五官王怎么想,她自顾自地说道:“他们不来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还有对地府的忠诚,不做出对伤及地府的坏事,不当出卖地府的叛徒,就足够了。” 五官王听到她的话颇感意外,他不知道这一次,幽欣外出经历了什么,她貌似有了一点改变。可惜,其他人看不见幽欣的改变,就算他们看到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归根结底,幽欣不是鬼帝,她的变化,其余人没必要放在心上。 幽欣沉默片瞬,她又问道:“还没找到地藏王的下落?” 闻言,五官王面露难色。地藏王不比他们这些十殿阎王,十殿阎王是鬼帝的属下,地藏王则不是。地藏王在地狱超度鬼魂是地藏王自己的选择,他们根本管不了。地藏王何时来,何时走,他们照样管不了。哪怕鬼帝在,亦是如此。 幽欣站起身,断了腿的椅子顿时倒地。幽欣大步往前走去:“这里的事,你管。继续联系其他人,尽快算出此次的损失。我到处走走。” 对方的最后一句,使得五官王有点为难:“你要去哪儿?” 现在绝不是让幽欣发脾气,报复其他人的时候。 幽欣没有回头,她越走越远:“阎王殿出事后,地狱的道路全部切断,我得去瞧瞧,地狱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不满六界之巅不派人帮助他们,她不满其余阎王鬼差们出于各种原因不来她的面前,但是再多的不满,她也不能在地府遭难劫难之时,对地府无动于衷。 幽欣重新拾起了那一把被她丢在角落的钥匙。 昔日,父亲把钥匙交给她保管,他说:“某天,当地府陷入险境,孤立无援,你拿着这把钥匙,去地狱走一趟。一定要看紧那些恶鬼,别让他们逃出地狱,不能让他们危害世间。” 地府可以出事,但地狱之门绝不能敞开。 这一刻,幽欣盯着积灰许久的钥匙,喃喃说道:“你保护不了母亲,甚至保护不了自己,凭什么还要求我守护地府?你为什么还要管那些恶鬼是不是会危害世间?” 她嘴里说着抱怨,最终还是拿起钥匙走向了地狱。 尽管地狱的通道全都断开了,可幽欣手里的这把钥匙依旧能短暂的开启通道,查看地狱内的情况。 幽欣走过一个又一个地狱,她越看越是深感无趣。既然地狱的通道已然断开,哪里还用担忧鬼魂逃走,明明只有在通道打开时,这些鬼魂才有逃离的可能。相反,眼下被困在一个个地狱中的鬼魂,他们完全没有出来的机会。 幽欣的不屑情绪,一直延续到她进入无间地狱之前。 面对无间地狱,幽欣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曾说,她要将那些可恨的敌人丢在无间地狱,让他们永远出不去。讽刺的是,无间地狱的通道关闭,进出无间地狱变得十分不方便,包括她在内。 当幽欣握着钥匙走进无间地狱时,她的脸上浮现出愕然。 一条路。 无间地狱居然有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一条直通地面之上的道路。关押了最凶狠的恶鬼的无间地狱,不知何时被人开启了一条逃走的道路。 打开这条道路的力量不在无间地狱内,而是来自地面之上的外来之力。 半空的金色巨龙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幽欣答案。 “可恶,胆敢打开往返无间地狱的道路,协助恶鬼外逃,罪不可赦。”幽欣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些话,她迅速的朝着金龙的方向赶去。 她很快发现,这些鬼魂奇怪的没有沿着道路逃走,他们好像看不见这条路,他们竟是不顾一切的扑向一口棺材,被冰冷的火焰烧成灰烬。 鬼帝之棺! 幽欣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多年未曾见面,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对方竟是死在了这里?这个人这么死了,那她的仇恨又该何去何从? 没多久,幽欣眼底的迷茫消散。 不,不是那个人。虽然这是鬼帝之棺,但里面的人不是她的父亲。那是某个掠夺了气息和修为的混蛋。 傀儡一族!他们又妄图在鬼界掀起腥风血雨! 幽欣警惕的打量四周,有人在布局,利用这些外来者打开黑棺,这些外来者似乎被骗了。 遗憾的是,这些人见不到她,她不能和他们说话。她打开这条通道的钥匙不同寻常,她无法和对方联系,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收起你的如意算盘,你的样子让我恶心。等我抓到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幽欣一道重力拍在黑棺表面。伴随着轰轰隆隆的响声,幽欣拼命地压住黑棺,将黑棺压向地面之下,要重新封住它。 与此同时,幽欣的另一只手用力向上一挥,抬起那些外来者:“马上离开这里,全都给我出去。” 她本不该放过这些来历不明的外来者,可偏偏,她捕捉到了一丝气息,源自她曾经住过的小村子的气息。花村,那是幽欣记忆深刻的地方。 幽欣答应了那里的一个人,假如某天她在外面,遇见了出村历练的小妖怪,记得帮一帮他们。 她答应了,所以,她必须做到。 只可惜,幽欣既要镇压黑棺,又要救出蒲小丁他们,她倍感力不从心。 黑棺里的这个家伙太可恶,当对方发觉幽欣要送走那些人,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死命地拽着这些人不放手。 幽欣必须尽快做出选择,是送走蒲小丁他们,还是压制黑棺。 通往地面之上的通道正在合拢,如果蒲小丁继续卡在原地不上不下,他们会被合拢的通道挤得粉碎。 幽欣瞪了黑棺一眼,她压住黑棺的手微微一轻,力气聚集向了另一只手,她大力的推动了蒲小丁他们:“快点走,不许再回来。” 通道合拢的瞬间,那些人影离开了无间地狱。 同一时刻,蒲小丁他们冷不丁摔在了地面。这会儿,他们坐在群山城内,四周是五行大阵的光芒。他们头顶的杀阵已经彻底碎裂,而他们身旁有一个巨大的棺材。 这个棺材与鬼帝之棺不同,既没有地狱景象,也没有无间地狱的锁链,只剩阿九的金色锁链。 下一刻,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十分牢固的棺材,赫然被一只小爪子拍裂了一大块。紧接着,岩松鼠“啊啊啊”叫着跳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松了口气,我们回来了 某伴侣:是啊 第145章 滚出了人形 棺材裂开之后, 岩松鼠最先冲了出来。 这一刻, 他瞅着自己的爪子,还有点晕头晕脑。他不懂, 明明坚固得无法破坏的棺材,为什么被他一爪子拍碎了。不是他的力气变大了,而是覆盖在棺材外面的玄妙力量莫名其妙的散去了。 很快,岩松鼠发现了站在旁边的蒲小丁几人,他立刻激动地扑上前:“啊啊, 啊啊啊。” 太好了,找到你们了。 我们遇到了一具尸体,他暗算我们,简直太可恶了。 蒲小丁听着岩松鼠愤愤不平念叨的同时,大飘也急匆匆地跑出了棺材。困在棺材令大飘十分不爽, 他见岩松鼠窜到外面,他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大飘此时的个头比岩松鼠还小,小蒲公英的原形使得他根本占据不了多少地方。 他出来后,左瞧瞧右看看, 轻松的找到了蒲小丁他们。他挥着小叶子, 大步跑着:“父亲,爹爹。” 兴许是见到蒲小丁他们令大飘一时间过于激动, 他没留意地面的碎石头。他一不留神,根须在碎石头绊了一下,他的身体立刻前倾,不稳地朝前滚去。 “小心。”蒲小丁心急的开口。 在蒲小丁伸手之前, 阿九已然出手,一股妖力冲向了大飘。然而,阿九尚未触碰到大飘,他意外发现在地面翻滚的小蒲公英眨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 小孩一头撞入妖力,停止了往前滚动。 随后,小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前方看不见的妖力,意识到了自己撞到的是什么。接着,小孩好奇地低头打量自己,无比新奇。 刚才他一时心急,摔了一跤,居然滚着滚着就化形了。 见状,蒲小丁不由羡慕。他为了化形,辛辛苦苦的折腾了几百年的岁月,最后依靠许愿井才实现了愿望。岂料大飘化形居然如此轻松,难不成是他以前化形的办法不对。 早知道,这么滚一滚就可以化形,蒲小丁绝对每天从早到晚在村子里滚来滚去。 蒲小丁收起心底的感慨,他认真的观察着被阿九拎到他跟前的大飘。他看了又看,眉开眼笑:“很不错。” 这是蒲小丁的心里话,是对大飘的表扬。 大飘继承了阿九的相貌,长得十分好看。不过,大飘的体形随了蒲小丁,属于蒲小丁以前晒了太阳胖一圈的那种圆滚滚。而且,大飘目前的圆滚滚,绝不是不晒太阳就能瘦回来的。 对此,蒲小丁完全不担心。大飘年龄尚小,胖一点儿无所谓,而且长得胖说明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好,大飘吃得多,才有长胖的机会。 更何况,相对于大飘的超级好胃口,大飘的人形没有圆成球,蒲小丁已经非常欣慰。 大飘左摇右晃地适应双脚走路的时候,阿九默默地抛出了一片龙鳞。龙鳞化作了一件小衣服,裹住了光溜溜的大飘。小衣服看似不厚,防御能力却有符合龙鳞应有的坚固。 尽管大飘轻松的一滚,滚出了人形,奈何大飘没学会幻化衣物,阿九唯有先给大飘一片龙鳞暂时用着。 岩松鼠和大飘出了棺材后,赦容和郎冬也走了出来。他们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排解险些困死在棺材的郁结。 此外,他们还需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阿九,他们没指望岩松鼠和大飘。这两个小家伙没说几句,就嚷着肚子饿了,蒲小丁不得不开始为他们煮饭。 阿九见老道士也走了过来,他指了指棺材,问赦容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进群山城了?” 赦容他们无比惊讶阿九妖力的雄厚,阿九的实力远远超过了龙族内丹的程度,可他们知道,现在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他们思索片瞬,说了事情的经过。 郎冬好似在回忆,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你们进城后,我们一直留在原地等你们的消息。虽然能发觉五行大阵对杀阵的数次攻击,可是我们没看见暗号,不敢贸然行动。” 奈何世事难料,群山城上空的杀阵花纹突然裂了,杀阵裂成了一块块的碎块往下跌落,造成了极其夸张的动静。 到那时,他们依旧没见到任何冰蓝光芒的暗号,犹豫着是否上前。 大飘当时特别着急,他坚持要进城:“父亲,爹爹,不见了!要过去,要过去!” 他隐隐感到自己和蒲小丁他们的联系被什么阻隔了,某些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而那个时候,就是蒲小丁他们落入无间地狱的时候。 大飘察觉异样,非进城不可,岩松鼠毫无悬念的站在大飘这一边。一时间,赦容和郎冬深感为难,他们是护卫,听从阿九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动。 可偏偏,群山城的动静如此大,阿九却始终没给出丁点儿指示。他们考虑着,倘若阿九他们遇到了来不及给暗号的情况,他们是不是仍要留在这个地方无所作为。 最终,赦容他们走向了大飘:“我们先在四周打探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进城。” 之后,一行人朝着群山城谨慎地一点点地靠近。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除却杀阵碎片落地造成的巨响,群山城周围静悄悄的,静得见不到任何生灵,就连雾气里的怪物都死完了。 他们进入群山城后,只见到了一座空荡荡的城池。五行大阵的光芒分外暗淡,本该坐镇其中的老道士不见踪影,阿九和蒲小丁同样消失了。 没人知道杀阵碎裂时,群山城内发生了什么。 大飘急红了眼,他紧盯着五行大阵的中间,那里明明该是有人存在的地方,眼下却见不到任何人。 他们在城里找了许久,没找到线索,于是他们进入了附近的山林继续找人。 就在这时,他们听得山林深处传来古怪的响动。他们循声找去,看见了大量的尸骨,这些被作为祭品的尸骨里,有一个身负重伤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费力地爬向前方:“只差一点儿了,只差一点儿了,我不能失败……” 有人动了他的布置,他不懂对方想要做什么,他不懂五行大阵里的人去了哪儿,但他的孩子一定可以复活,他绝对不能失败。 只可惜,中年男子等不到那个时候。 当大飘他们发觉中年男子是傀儡时,岩松鼠果断地冲上前,他挥起爪子,让这个傀儡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死傀儡。 没多久,大飘他们在五行大阵原本的“金”的位置,寻得了一口棺材。眼下,棺材盖已然打开,棺材内躺着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对方胸口清晰可见红色的傀儡花纹,脸上则是戴着面具, 这具尸体捆有锁链,捆绑尸体的锁链相当特别。大飘他们能看见锁链,可他们碰不到锁链,仿佛锁链不是世间之物。 他们猜测,中年男子的目的是棺材里的这具尸体,不知为何,对方的计划出了一点意外。 之后,几个人围着尸体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毫无疑问,对方是傀儡之子,并且这个傀儡之子的花纹比言策更为强大,对方生前应当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傀儡之子。 他们猜不透对方为什么躺在这儿,但他们不难发现,对方正在活过来。这具尸体的死气之中,多了一丝鬼气,他在吸取某些看不见的力量,增强自己。 这具妄图复活的尸体,他要吸取鬼气,也要挣脱锁链,这些奇特的锁链锁住了他。 这一刻,大飘他们的意见完全一致。这具尸体不能留,他们必须赶在对方活过来之前,斩杀对方。 然而,这具尸体挨了一刀又一刀之后,他依旧没有死透,他仍有复活的机会。大飘他们仅仅斩了这副躯壳,不能真正的伤及对方。 大飘想了又想,他摸出了父亲留给他的小布袋,袋里全是小光团,绘制了金色图案的小光团。虽说这些皆是出自大飘之手,但也是长时间累积得来,大飘临时画不出这么多的金色图案。 阿九把小布袋交给大飘时,他特意叮嘱大飘。大飘年幼,难免力有不逮,倘若大飘遇到实力强大的傀儡,大飘没必要再隐藏自己的身份,直接用这些绘制完成的小光团砸对方,砸得越多,破坏力越惊人。 这些小光团,大部分是大飘绘制的“灭杀”,威力不言而喻。所以,大飘当即一抖小布袋,一个接着一个小光团砸向棺材里的尸体。 大飘本着“一定要砸死你”的念头,一股脑的将小光团全丢进了棺材。 一袋小光团的效果,成功的轰碎了尸体复活的希望。即使对方凭借某些手段,减轻了“灭杀”的伤害,可是作为傀儡,避不开金乌一族的影响,小光团的伤害非常实在。 可惜,大飘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毁掉了一个傀儡之子的尸体,他们被一道怪力拽到了棺材内。随后,“砰”的一声,棺材盖合拢。 大飘他们困在棺材内,他们最大的麻烦不是出不去,而是棺材正被拉扯向某个地方,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地方,那里有另一口棺材。 另一口棺材的气息恐怖到了极致。 他们意识到,一旦他们进入了那个棺材内,他们就完了,他们再也不逃不了了。 他们心急如焚之际,岩松鼠忍不住一爪子拍在棺材上。谁知道,棺材好像又变回了寻常的棺材,一下子被岩松鼠拍碎了。 当他们离开棺材,他们就看见了再次出现在群山城的蒲小丁几人。 听得大飘他们的遭遇,蒲小丁暗道了一声好险。 幸好大家都没事,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就在这时,老道士身边浮现出一道身影,崔判官和蒲小丁他们一道也离开了无间地狱。他心知阿九不待见他,有些话他却不能不说,他急需求援。 崔判官从无间地狱返回群山城的刹那,他捕捉到一缕气息。即使他看不见对方,可他能猜到对方在他们身边。这道气息的主人是一个脾气不好,且不怎么在地府露面的人。 鬼帝之女,幽欣。 是幽欣将他们送出了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乱成一团,仅凭幽欣一人之力无法战胜对手,她需要同伴,需要援助。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脸,阿九,大飘化形了 某伴侣:点头,就是不会变衣服 第146章 我们会赢 崔判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蒲小丁几人的表情。自家孩子的平安归来, 使得蒲小丁和阿九十分高兴, 崔判官意识到这个时候或许是适合向他们提出援助请求的机会。 他思考许久,放弃了直接利益交换的手段。毕竟, 他无法准确判断,蒲小丁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万一他认为的无比珍贵的物品,在对方眼中一文不值,可就尴尬了。此外,崔判官亦是相信, 阿九不是一个容易被些许利益打动的人。崔判官与其威逼利诱,破坏双方的关系,他不如认真琢磨一个适合的说法,真诚的与阿九谈一谈。 崔判官最终决定,他先说出自己的困难, 而后询问阿九他们的所需。若是自己能办到,双方的合作成立。若是他办不到,只能另外再想办法。 崔判官也曾考虑是否提出幽欣在无间地狱对他们的帮助,但他思索再三后, 他放弃了。管理无间地狱本就是地府的职责, 无论是崔判官自己,还是幽欣, 他们解决这些麻烦是理所应当。 他不能让幽欣的出手相助变了味,变成了挟恩图报。那样妥妥的得不偿失,平白无故的激化了彼此间的矛盾。 崔判官快速丢开那些不必要的心思,他行至蒲小丁他们跟前, 直接开口道:“鬼帝之棺突然在无间地狱现身,十分反常。地府如今遭遇大难,恳请几位出手相助。” 蒲小丁他们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崔判官无法代表地府的所有人,但是只要是他能够办到的,他必定竭尽全力。 听得崔判官的话,蒲小丁牵着大飘看了看对方,同样的,阿九的视线平静地扫过了崔判官。 阿九早就猜到崔判官会求助,而他也想要听一听对方准备说什么。值得欣慰的是,崔判官没有端着架子,和他们大讲道理,对方难得的多了一丝诚意。 他相信,在无间地狱的经历,尤其是诡异的鬼帝之棺,让崔判官清晰意识到地府的处境相当不妙。面对许久不曾露面的金乌一族,崔判官开口是必然。 只不过这会儿,蒲小丁并未答应崔判官的要求,他偏过头看着阿九。他用金色镜子照过黑棺,也照过那一张人脸,黑棺的古怪显而易见。 且不提蒲小丁是否对付得了那张人脸,他不会草率的给出承诺。家务琐事由蒲小丁负责,而与其他种族商谈的事宜交给阿九处理最为稳妥。 阿九暗暗地权衡着此行的利弊,在崔判官以为阿九会拒绝的时候,阿九出人意料的应了一声好。 他没提超过崔判官能力范围外的条件。他的条件在死薄,他不会擅动死薄,但崔判官得在死薄上,帮他找几个名字的对应消息。 老道士对此略感意外,他没料到阿九竟是如此轻易的同意了此事。他深知,阿九不仅不待见崔判官,对地府的印象同样也不怎么好,而且,地府的麻烦不小,阿九向崔判官提的要求有些太简单了。 付出与收获不对等。 既然阿九他们决定去地府,老道士自然与他们同行。他原本就得前往地府一趟。他唯一遗憾的是,崔判官此前答应他的事,恐怕是完不成了。 在无间地狱那会儿,老道士看得明白,死薄已经脱离了崔判官的控制。 死薄为何失控,阿九又采用了什么手段束缚死薄,不许死薄扑向鬼帝之棺,这些虽说重要,却不是对老道士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他关注的是,容易失控的死薄导致他失去了利用死薄复活妻子的希望。 谁也无法保证修改寿命能否成功,一旦死薄出现异样,他的妻子或许会魂飞魄散。 老道士曾无数次提醒自己,该放手了,可每次事到临头,他总是舍不得。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他要亲自送妻子进入阎王殿,待到妻子洗净业障,就能重入轮回。 他不在乎自己以后会怎样,他只求妻子下一世投胎做人,出生在有一户好人家,安定的度过一生。 这些话,老道士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放在心底。他转身查看群山城五行大阵的情况,他准备重新布置新的五行大阵。 从此以后,群山城的五行大阵不再是为他的妻子滋养魂魄,静待复活的时机,而是通过五行大阵的运转,五行相生相克给这片土地恢复生机。 有时候,人的内心超乎想象的坚强。 当此地再次充满生机时,那些活着的人们或许就将重回故土,开始全新的生活。或许,他们带着这份思念远离家乡,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 不管他们在哪儿,他们会带着逝者的那一份寄托,好好地活下去。 老道士着手布阵的同时,崔判官在四处寻找群山城内外的亡魂,将他们收入养魂珠。这些亡魂留在这儿,终究只会被浓郁的怨气侵染,成为心怀怨恨的厉鬼。 群山城伤亡惨重,傀儡一族罪不可恕,然而,崔判官心知,地府照样有责任。 鬼帝失踪后,他们都没有直面那些隐患,没有想办法解决那些矛盾,最终导致了所有问题顷刻间爆发。 崔判官这次返回地府,他不单单要解决死薄失控的难题,还得考虑如何让地府众人凝聚在一起。 地府沦为如今这副模样,他们难辞其咎。倘若他们能齐心协力抵抗外敌,哪怕仍有磨难,却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地府在鬼界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地府彻底毁去,全部鬼魂成了无根浮萍。死去的人入不了轮回,世间尽是孤魂野鬼,秩序眨眼就将崩塌。不但影响鬼界,更会破坏其余几界的平衡。 崔判官只愿一切还来得及,还有挽救的机会。 这会儿,蒲小丁坐在阿九身侧,他和大飘一人一只手举着镜子,对着阿九反复地照了又照。尽管蒲小丁在无间地狱时,他就见过了阿九化作原形,但如今再看依旧倍感新鲜。 蒲小丁笑道:“金色的,就像是阳光一样。” 眼下,镜子里映出来的阿九已和以往不同。龙形身躯内不再闪烁着冰蓝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强势又夺目的金光,彰显着阿九充沛的妖力。 大飘又是苦恼又是自豪,他的父亲是厉害的大妖怪,可惜他的原形是一株蒲公英。即使大飘立志成为一株巨龙那么大的蒲公英,当真要实现却不容易。 何况,就算某天大飘成功了,腾空而起的巨大蒲公英,晃锯齿叶子也好,晃细细的须根也罢,估计都严重缺乏龙族的威武霸气。 一旁的赦容和郎冬,他们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羡慕。他们早就发现阿九修为的巨变,他们暗自揣测了各种可能,其中就包括阿九妖力的恢复。 阿九实力增强,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大好事,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面对其他强敌的时候,底气更足了。 当然,他们羡慕的还有另一件好事,大飘要当哥哥了。 大飘和岩松鼠双眼亮晶晶的,他们围着蒲小丁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他们多转几圈,他们就能立刻看到弟弟妹妹出生。大飘更是兴奋地挥着胳膊:“弟弟妹妹,弟弟妹妹。” 见状,蒲小丁笑道:“还有一阵子,没有这么快。” 听得这话,大飘也不失望,他扭头和岩松鼠商量送给弟弟妹妹们的礼物。这是他作为哥哥,给弟弟妹妹们的第一份礼物,十分重要。 同时,岩松鼠毫不犹豫地翻找自己的珍藏,他也是要单独送礼的。 阿九听得赦容和郎冬的道贺,他的神情愈发柔和,他的心情非常好。 好事接二连三的到来,首先是他的妖力归来,他的实力超过了以往,紧接着他就得知家里的小崽子即将增加数量的好消息。 阿九心情大好之余,亦有些许担忧。他这次前往地府,是否让蒲小丁同行。按理说,蒲小丁这会儿怀着孩子,他返回村子安心养胎最适合。 然而,阿九清楚蒲小丁的脾气,蒲小丁不会回村,除非阿九也一起回去。蒲小丁面对傀儡一族有一战之力,他不会让阿九独自和傀儡一族一较高下。 阿九想了想,他没要求蒲小丁回村,等他们先探一探地府的情况,再做决定。 蒲小丁看了看被毁的群山城,他忍不住问阿九:“阿九,我们这次到地府去,我们会成功的,对吧?” 他们不能让地府也成为死寂的群山城。 闻言,阿九没隐瞒此行的困难重重,同样的,他也不会怀疑他们的胜利:“我们会赢。” 不管是为了鬼族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历练,他都必须赢。 他们这一次出村,蒲小丁抓到了那个“鬼”字。他们本就打算先到群山城相助老道士,再走一趟鬼界完成阿九的历练。 就在他们坠入无间地狱,鬼帝之棺显现的刹那,阿九冥冥中感应到,时机到了。 他该出发前往地府完成他的鬼族历练,正如他当初感应到,自己应该前往人族皇城完成人族历练一样。 阿九进入地府是必然,他同意崔判官的求援只为了让一切从表面看来更加合情合理。 他毫不怀疑,崔判官肯定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同意他的要求,毕竟崔判官给不出多好的交换条件。 可对阿九,借助死薄寻找几个名字足矣。 之后的时间,蒲小丁他们协助老道士完成了新的五行大阵,而城内城外的尸骨,尽数埋到山林里,让逝者们入土为安。 蒲小丁不知道,当时从群山城逃出来的那些人,他们怎么样了,希望他们一切安好。 新的五行大阵启动的瞬间,蒲小丁骤感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拂过了群山城和四周的山林。天空飘起了细雨,干枯的山泉冒出了晶莹的水珠,龟裂的土地透出了浅浅的绿意,生命在这里诞生。 某一天,这儿将再现昔日的生机盎然。 众人出发前,崔判官不遗余力的带走了能寻得的鬼魂,牵引他们踏上黄泉路。 而阿九把群山城的所见所闻传回了村子,提醒守月紧盯言策。傀儡一族的手段实在太过诡秘,他们对这个全新种族的了解终究是不够。 阿九送回消息,也是为了村子里的那些养魂珠,普济和尚有没有净化完怨气,养魂珠都不能再留在村里。 是时候,将他们交还给地府了,黄泉路奈何桥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阿九他们在约定地点等了几天,等来了出村的普济和尚。普济和尚带来了养魂珠,其中一颗养魂珠内,是老道士的妻子。 老道士小心地捧着养魂珠,贴身放好。他要亲自送妻子最后一程。 崔判官见到普济和尚时,他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他揣在怀里的死薄对普济和尚有感应,奈何那一丝感应一瞬即逝,他判断不真切。 于是,崔判官收起了多余的心思,他们当务之急是尽快的赶回地府。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挥拳,出发,前方目的地,地府~ 某伴侣:嗯 第147章 五本死薄 在蒲小丁的印象里, 通往地府的那一条黄泉路, 沿途的景色悲凉又阴森。他曾经看过的那些书,书中每每提及黄泉路, 皆是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可奈何的悲伤。 毕竟,小命仅此一条,一旦失去了,就没有挽回的可能。不甘死去的鬼魂走在黄泉路上时,难免涌起伤感与不舍。 因此, 描述那一条通往地府的黄泉路的词汇,向来不是美好的词汇。 然而,当崔判官开启了鬼门关,蒲小丁迈过鬼门关,踏上黄泉路的那一刻, 蒲小丁惊讶于眼前的景色。黄泉路不但不可怕,而且带着独特的美景。 蒲小丁眼前是一大片火红的花海,放眼望去,道路两侧全是绽放的彼岸花。一条道路穿过花海, 直直地伸向了远方, 前往忘川。 换做平时,花海里依稀可见一些留念凡尘, 徘徊在此不肯前行的鬼魂。时不时的,黄泉路上会响起沉重的铁链声,鬼差们拖着那些不安分的亡魂前往地府。 蒲小丁他们此次到来,这条道路出奇的安静。他们看不见任何的鬼魂, 花海也变得坑坑洼洼,这里经历了不止一次的战斗。 见状,所有人当即提高了警惕,防备彼岸花的花海内突然窜出某些凶险的生灵。 只不过,他们一路上没遇见一只生灵出没。黄泉路也好,彼岸花花海也罢,皆是静悄悄的。 期间,仅有大飘和岩松鼠开心地采摘了几朵彼岸花,同时他们还不忘询问崔判官:“彼岸花能不能吃?它好吃吗?” 崔判官闻言,他嘴角抽了抽,没奈何地摆摆头。 大飘他们得知彼岸花不能吃之后,他们对彼岸花的兴趣顿时大减。他们对彼岸花的关注,很快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你有彼岸花的种子吗?它在外面容不容易养活?” 他们生活的小村子称为花村,既然是花村,理应有许多的花。可偏偏这些红色的彼岸花,村子里没有。 上次外出的时候,小人参辛辛苦苦地收集了一些罕见的种子,打算回村种植。所以这次,大飘他们也有带着彼岸花种子回村的想法。 对此,崔判官依旧是深感无力:“彼岸花只在黄泉路畔生长。” 换言之,别的地方养不活。 大飘他们听得崔判官的回答,他们对彼岸花的兴趣彻底消失了。既不能吃,又不能种在村子里,彼岸花对他们来说,除了现在看两眼外,没有多少意义。 没多久,蒲小丁耳边传来了水流的声响,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河。 黑色的河水波澜不惊,却葬送了不计其数的鬼魂,河水彻骨的寒意能够冻得魂魄瑟瑟发抖,沉入河底无法动弹。 蒲小丁不会冒险尝试忘川河的河水是怎样的滋味。他们犯不着游过河,忘川河上有一座桥,他们大可以从桥上通过。 这座桥在六界都十分有名气,它名为奈何桥。奈何桥的桥边有一位孟婆。每一个路过奈何桥的鬼魂,他们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喝过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忘却世间的美好与痛苦。 尽管蒲小丁对孟婆和孟婆汤分外好奇,可惜眼下,奈何桥边不见孟婆的踪影。孟婆当天似乎不打算出门熬煮孟婆汤。 当然,即使这儿有孟婆,蒲小丁也绝不可能喝孟婆汤,他有太多的珍贵记忆不能忘却。更何况,他还活着,他的一生非常漫长,距离他走过奈何桥的时辰还早得很。 蒲小丁忽感袖子一沉,大飘牵了牵他的衣服,问道:“爹爹,为什么桥边没有老婆婆?她是不是病了?” 大飘睡觉前会听蒲小丁讲故事,故事的来源通常是蒲小丁他们外出收集的书籍,其中包括了孟婆的故事。按理说,孟婆长年累月坚守在奈何桥,除非遭遇了某些意外。 蒲小丁左思右想,偏过头问崔判官:“老婆婆病了吗?” 一旁,崔判官简直哭笑不得。幸好孟婆不在这儿,否则她听到大飘和蒲小丁一口一句老婆婆,孟婆估计要气吐血。虽说孟婆活得年岁漫长,但这不意味着孟婆喜欢以年迈的模样出现。 孟婆经常根据心情改换相貌,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挺年轻貌美。 这会儿,不是讨论孟婆外貌的时候。 崔判官站在奈何桥上,他伸手指了指前方:“往前走,就是地府了,那里是秦广王坐镇的第一殿。” 这次为了解决地府的困境,崔判官直接开启了鬼门关,径直朝着地府前景,他没精力带着蒲小丁在鬼界四处闲逛。 而今,第一殿已经近在眼前,他们得作出决定了。 阿九最初的考虑是沿途查看地府周围的情况,判断地府的凶险程度。岂料,从他们进入鬼门关到走上奈何桥,沿途除了静谧还是静谧,寻不得有用的线索。 崔判官尝试联系了其他人,始终未能得到答复,地府仿佛陷入了黑暗深处,让人看不真切。 此刻,阿九必须作出选择,他们是继续朝前走,还是护送蒲小丁返回村子。崔判官深知阿九重视蒲小丁,尤其是现在的情况特殊,蒲小丁还怀着孩子。 纵是他急需金乌一族的帮忙,却也不能勉强有身孕的蒲小丁。他唯有等待,等待蒲小丁和阿九的选择。 阿九与蒲小丁商量小会儿,阿九征求了蒲小丁的意见。蒲小丁的决定在阿九的意料之中,蒲小丁仍然要继续前行,与阿九并肩前行。 蒲小丁决心入地府,于是,一行人在奈何桥上稍作停留,大步的走向了地府的第一殿。 说起来,阿九他们和秦广王有过合作。尽管从最后的结果看,双方的合作不欢而散,秦广王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没见到秦广王之前,阿九不好多评价。 此时,蒲小丁对秦广王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秦广王的手中握有生薄。 地府第一殿的作用不但是负责接引鬼魂,而且还要安排这些孤魂的去处。 他们此后是前往第二殿楚江王那儿,开始地狱的煎熬,还是前往第十殿转轮王那儿,迎接投胎转世,这些全是第一殿的重任。 为此,第一殿立有孽缘台,又称业镜,向来有“孽缘台前无好人”的说法。 善良的鬼魂无需站在孽缘台前,来到孽缘台的鬼魂皆是身负业障。孽缘台能清晰照出他们的业障多寡,他们的业障数量,决定了他们前往哪个地狱,以及他们面临的惩罚。 原本在老道士的心里,他善良的妻子不必站在孽缘台前。可惜他拖累了她,他的妻子从鬼界逃走,在世间徘徊无数年,这些罪责最终都要落在他妻子的身上。 只不过,老道士目前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孽缘台不见了。 相较于秦广王藏起孽缘台的可能,阿九倾向另一个猜测:“你们地府遭贼了?无鬼差值守,大殿被人洗劫一空?还是自家人扛走宝物散伙了?” 崔判官听得这话,倍感尴尬。他不怎么愿意承认,却明白阿九说的不假。地府如今缺乏防守,以至于什么牛鬼蛇神都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崔判官琢磨着,地府众人虽各自私心,应该还不到监守自盗的地步。他正欲开口解释,冷不丁发觉有人靠近,对方更是喊了一句:“崔判官?” 熟悉的声音使得崔判官微微一怔,他看见了一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崔判官颇感诧异:“五官王?你怎么来第一殿了?” 他刚说完,立刻记起地府的处境,还有人照看地府已经不错了。 奈何还不等崔判官走上前,五官王摆了摆手:“等等,你先别过来。你的死薄在哪儿?” 崔判官莫名紧张,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步,警惕地打量对方。 死薄的变化来得诡异,崔判官至今没能想透原因。无论是谁,对他说起死薄,他都会万分警惕。 迎上崔判官提防的目光,五官王淡然说道:“我、你以及你带来的这些人,我们都有必须先确定一下真假。” 说着,五官王自怀中取出了一本死薄。崔判官惊讶之际,五官王又拿出了一本死薄。崔判官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殊不知,事情到这儿并没结束,五官王再次拿出来了两本死薄。 这个时候,不单单是崔判官,蒲小丁几人的脸色均是变了又变。 五官王的手里有四本死薄,再加上崔判官的这一本,现在居然有五本死薄。 很显然,五本死薄只有一本死薄是真的,甚至于可能全是假的。 崔判官眉头紧锁,他刚要说话,被阿九制止了:“你什么都不要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九不想中了对方的诡计,被套出了死薄的秘密。第一殿的秦广王不在,孽缘台也不在,他无法判断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哪怕对方穿着五官王的官袍。 阿九阻拦崔判官的同时,他对蒲小丁说道:“镜子,大金乌那一面。” 在五官王纳闷之际,蒲小丁的手心赫然闪过一道金光。一面金色的镜子浮现,镜子中心有一只展翅的金乌图案。蒲小丁的力量融入镜子时,他也从阿九那儿也借来了一道力量。 之前,阿九是借助许愿井催动镜子的这一面。而许愿井的力量与阿九的力量十分相似。现在阿九的修为已然恢复,蒲小丁从阿九那儿借来力量同样可行。 顷刻间,一束金光腾空而起,接着金光迅速笼罩住了方圆的一片区域。整个第一殿和附近的很大范围,皆在金光的覆盖之中。 阿九早已告诉蒲小丁,从今往后不必小心翼翼的隐藏。蒲小丁可以大大方方的让所有人知道,金乌一族出现了,他们重新在地府露面。 金光爆发的刹那,五官王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随即是欣喜,他连喊了几声好。 不同于五官王的高兴,周围有些人却是遭了殃。 金光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镜子表面亦是显现了好几个小红点。蒲小丁盯着这些之前被忽略的小红点,他极力压下心底的惊讶:“有傀儡。” 他赶紧通知了其他人,道出这些傀儡的详细方位。 赦容和郎冬在阿九下令说“抓回来”的那一刻,他们果断地动手了。 平时的傀儡兴许很难对付,然而,一旦傀儡陷入金色镜子的覆盖范围内,傀儡的实力必定大减,傀儡之子照样逃不过。 郎冬对镜子照一照的感受刻骨铭心。 另一边,老道士也去抓傀儡了。 大飘他们难得的获得了阿九的许可,只要大飘和岩松鼠跟在老道士左右,不到处乱跑,他们也可以一起抓傀儡。 其他人抓傀儡的时候,阿九平静地对五官王点头示意。五官王是敌是友不好说,不过,对方不是傀儡的这一点,完全可以确定。 这会儿,五官王喜形于色:“崔判官,你居然请回来了金乌一族的人。这次,你的功劳很大。” 面对五官王的表扬,崔判官干笑了两声。人是他带来的没错,却不是他请动的。阿九到地府的真实原因他不清楚,既然对方肯来,他自然愿意带路。 下一刻,阿九直接地问了一句:“这些死薄是怎么回事?” 就算五官王不是傀儡,阿九也不会让崔判官先说出他那本死薄的情况。阿九对五官王的信任终究是有限。 五官王瞅了瞅阿九,又看了眼阿九身侧的蒲小丁。久久的,他叹了口气:“地府此次出事,有傀儡一族的手笔。我们怀疑他们对生死薄不死心,再次卷入重来。” 事后,秦广王和其余几殿的阎王,他们四处寻找崔判官和死薄。只可惜,他们一直联系不到崔判官。 不久后,秦广王离开了第一殿,利用生薄对死薄的感应,探寻死薄的下落。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竟是找回了无尽的烦恼。 秦广王以及其余的阎王鬼差们,他们找到的死薄,有些是假的,有些则是半真半假的。 所谓的半真半假,正是五官王这会儿拿着的这几本死薄。它们各自能查看一部分死薄的具体内容,不完整且无法修改。说它们是真的,当然不是真的,可说它们是假的,它们也不是假的。 所以,五官王见到崔判官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崔判官,他手里的死薄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好多本死薄啊 某伴侣:是啊 第148章 白犬 与五官王不同, 蒲小丁不属于地府, 他不了解死薄,他关注的也不是死薄。相比死薄, 蒲小丁更在乎大飘他们抓傀儡的情况。 蒲小丁紧盯着金色镜子,只见代表大飘的那个小光点一直老老实实的跟在老道士的身侧,他们逐渐接近了一个小红点。 之后,小红点的光芒闪烁了两下,转为暗淡, 显得愈发的虚弱。至此,蒲小丁清楚,大飘他们那边又顺利的抓住了一只傀儡,大伙儿都平安无恙。 在大飘他们前往另一个小红点的时候,蒲小丁突然留意到有些不对劲。他瞅着镜子表面的小光点反复地数了数, 他不由露出一丝疑惑,数来数去始终有问题。 蒲小丁苦恼不已:“奇怪,怎么少了一个人?” 他打量了镜子小会儿,又仔细的查看周围, 终于,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知何时,前往地府的一行人竟是诡异的少了一人。 普济和尚不见了。 蒲小丁清楚记得, 他们到达第一殿那会儿,普济和尚和他们在一起,普济和尚还说起了地藏王在地狱超度鬼魂的壮举。 此后,他们遇到了五官王。再然后, 郎冬他们去抓傀儡,由于普济和尚是一个凡人和尚,他面对傀儡有危险,于是,普济和尚留在蒲小丁身旁,不曾远离。 就连大飘和岩松鼠都知道,要乖乖的跟在老道士左右,不能在陌生的地府到处乱跑,以免遭遇意外。大飘他们都没乱跑,普济和尚更不可能乱跑。 更何况,哪怕普济和尚真的去了别的地方,以他的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离开金光笼罩的范围。金光覆盖的区域非常广泛,和尚没理由突然消失在镜子显示的区域里。 蒲小丁思来想去,骤感不安,莫不成和尚踩到陷阱,以至于离奇失踪? 和尚的失踪相当突然,蒲小丁一不留神就少了一个人。 蒲小丁琢磨着,或许是自己能力不足,导致镜子未能显现普济和尚的小光点。因此,他耐心地在附近寻找对方的身影,试试能不能找到。 蒲小丁着急的走动引起了阿九的注意。 这会儿,阿九正在与崔判官、五官王商议死薄的异样,从死薄的变化推测敌人的目的。 阿九在意死薄,可他更在意蒲小丁的安危,阿九开口问道:“怎么了,弄丢了什么?”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问话,他满是焦急:“阿九,你看见普济大师了吗?普济大师不见了。” 闻言,阿九的心里微微一沉。他环顾四周,果然不见和尚的身影。和尚是肉身凡胎,修为不高,所以郎冬离开那会儿,郎冬没和普济和尚一起,郎冬是一个人走的。 郎冬劝普济和尚留在此处,本就是为了和尚的安全考虑,和尚留在蒲小丁身旁,相比抓傀儡更没风险。 可偏偏,普济和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阿九走到蒲小丁跟前:“镜子没显示他的位置?” 对此,蒲小丁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是无意间看到少了一个小光点,才发现普济大师消失了。” 蒲小丁找不到普济大师的下落,他不确定是镜子坏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阿九思索片瞬,目光直直地落向五官王。 五官王留意到阿九的猜测,他连忙摆手:“你们是地府的客人,我怎么可能当面就对客人下毒手。”他说得实话,他即使有歹念,也不会傻到直接在阿九他们眼皮底下动手。 五官王好不容易盼来了金乌一族,他的心思全在如何借助金乌一族让地府脱离困境。 眼下,五官王为了稳定众人的情绪,他闭口不谈老道士从地府带走他妻子的过往,他更没要求老道士交出养魂珠。 五官王的烦心事早已堆积成山,如果他有精力对付一个凡人和尚,他不如先想一想如何修复死薄。死薄远比普济和尚重要。 况且,掳走和尚对五官王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影响双方的关系,他不可能做这种蠢事。天地良心,他真的是没时间没心情陷害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人。 崔判官有心替五官王辩解几句,奈何他自己本就不被待见,加之和尚的失踪来得诡异,他担心自己多说多错。他直接建议道:“要不,我们在附近找一找?” 地府不比寻常地方,就如同金色镜子照不透鬼帝之棺,周围的某些地方或许正好也能抵挡镜子的力量。 五官王和崔判官暂时停下了对于几本死薄的讨论,他们此刻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崔判官坚信自己手里的死薄是真的,即使这本真的死薄,如今看起来还不如那些半真半假的死薄。 半真半假的死薄,好歹能查看部分的姓名和时辰,但崔判官的死薄尴尬到内容正在不断地消失,崔判官无力阻止死薄内容的消失。 即使如今,崔判官仍然将这本死薄贴身放好,同时拒绝了五官王让他保管另外四本死薄的提议。 崔判官深知,五官王是一殿的阎王,比他的官职高。然而,崔判官最关键的任务在于死薄,他必须守住自己怀里的这本死薄,绝不能与那些真假难辨的死薄混淆。 在蒲小丁他们等待老道士几人归来,一同寻找普济和尚的同时,普济和尚走在一条昏暗的道路。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来这儿,其余人转身去抓傀儡那会儿,普济和尚在认真观察第一殿,哪怕第一殿没有秦广王,也没有地藏王。 在普济和尚以及无数和尚们的心中,地藏王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地藏王进入地狱,度化鬼魂,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雄心壮志,着实令人敬佩。 因此,普济和尚耐心地看着第一殿,是否有一字半句对于地藏王的记载。 岂料他记载没找到,他眼前莫名的一黑,顷刻间改变了位置。 他的前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道路两侧遍布黑暗。他找不到蒲小丁他们在哪儿,他只能听到黑暗深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来自地狱恶鬼的呼喊。 普济和尚没考虑往回走,他也没有回头看。他隐隐感到,自己只能往前走,前方才有一线生机,即使前方照样是危机四伏。 他道了一声佛号,坚定的迈步前行。 曲折的小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但普济和尚的脚步不曾有丝毫的迟疑。 他一心向佛,有心度过世间受苦受难的生灵,令他们得到解脱。哪怕自己能力有限,他依旧会竭尽所能。他走的那条路,孤单而危险,可他不后悔,正如他此刻脚下的这一条路。 普济和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道路两侧的黑暗竟是浮现出些许景象。 少部分内容,是普济和尚熟悉的,那是他今生的生活。其余大部分内容,普济和尚虽毫无印象,不过他清楚,那里面的人是他,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转世。 他的一生太短,他的生命总是结束得格外匆忙。 见到这些,普济和尚的眼底未有波澜,一如他平静的内心。他的选择一如既往,明知有危险,也要坚持自己的信念。 众多的景象里,有一处景象让普济和尚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那是寒冷的冬季,他路过一处偏僻之地时,他闻到了寒风中的血腥味。他并未犹豫,大步朝着那个地方走去。血腥味告诉他,那儿遭遇了劫难,那里有死去的生灵。 他会为他们念经洗涤魂魄,让他们走在黄泉路时,内心可以多几分安宁。 也是在那个地方,和尚看到了一只狼族的幼崽。 幼崽可怜兮兮地蜷在污浊的血块里,无助的呜呜叫着。幼崽失去了家人,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没有保护自己的力气,这样的冰天雪地会无情的带走幼崽的生命。 和尚走上前,他抱起了这只幼崽:“我承诺不了太多,但只要你不危害世间,我会尽力给你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后来,和尚给这只狼族幼崽取了名字,叫做郎冬。 普济和尚看着路旁浮现的景象,神情随之柔和了几分。 昔日的幼崽,如今已是长大成人,修行得道。尽管这只狼崽遭遇了许多苦难,狼崽却没有因此走上滥杀的歧途。很久之前的那个自己,他救下这只幼崽,他没有做错。 曾经的他没能亲眼看到这只幼崽长大,而今的他见到了。因果轮回终究是注定了重逢。 很快,普济和尚眼前的景色一变,不再是一只小小的灰狼幼崽,而是一只巨大威武的白犬。白犬跟在一个和尚的脚边,一直陪伴在和尚的身旁。 渐渐地,一人一犬越来越远。 尽管普济和尚想要多看一会儿,可他无奈的发现那一人一犬已模糊不清。他稳了稳情绪,不再强求。 普济和尚再次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光亮,两道人影坐在棋盘旁,正在对弈。 普济和尚看不清对弈双方的相貌,不过,他能看见其中一道人影的脚边,趴着一团白色的光芒,仿若一只白犬。 没来由的,普济和尚张了张嘴,轻唤了一声:“神犬谛听。” 他话音刚落,棋盘猛地颤动了几下,普济和尚听到了一声佛号以及一声叹息。 “阿弥陀佛。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紧接着,“咔嚓”几声响,棋盘四分五裂,黑白的棋子滚落满地。一道强势的话语响在普济和尚耳畔:“我的决定,你无需多说。” 劝也无用,劝也无法更改。 棋盘崩溃的刹那,蒲小丁下意识的抓住了身旁的阿九,他们急匆匆的朝着大飘所在的位置赶去。这会儿,地面不仅摇晃得厉害,而且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不好了,地府地震了 某伴侣:快跑 第149章 又踩又砸 蒲小丁和阿九跑出去没多远, 他们就见到了大飘。 在地府地面突然摇晃的那一刻,岩松鼠好似炸毛了般,他飞速的窜向一旁, 他的个头瞬间变大,奔跑的速度亦是陡增。 他觉察到了危险。 岩松鼠毫不犹豫的化作昔日的山中巨兽, 巨大的身躯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他极力朝着远处躲避。 那些刚刚出现的裂缝, 它们对其他人而言,或许是难以越过的大缝隙,但相对于岩松鼠当前的体积, 岩松鼠跳过缝隙的难度不算大。 就算是这样, 岩松鼠也得快些离开,他无法确定这些裂缝最终会到达怎样的程度。 他一爪子拎起大飘, 同时不忘将老道士丢在自己后背,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蒲小丁他们的方向。 看见岩松鼠几人迅速归来, 蒲小丁不由松了口气,招呼着他们快走, 他们前行的方向是离开第一殿的方向。 遗憾的是,蒲小丁始终没能找到赦容他们,他们的位置与大飘不一样,他们走得更远一些。之前, 赦容他们出于大飘的安全考虑,把附近的小红点留给了大飘,赦容他们挑选的位置距离远得多。 正因如此, 变故突发之极,赦容他们来不及立刻折返。 令蒲小丁倍感欣慰的是,金色镜子表面显现的那些暗淡消失的小光点,其中不包括赦容和郎冬。 只可惜,他们与蒲小丁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一大截。一时半会儿,他们没办法回来。 蒲小丁一边急匆匆的朝前跑,一边询问阿九:“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是不是还得回头去帮助崔判官。崔判官和五官王,他们没往外逃,而是跑向了地府深处。 地府地面裂开的刹那,蒲小丁清晰发觉地底渗出了恐怖无比的气息,来自地狱的气息。从阎王殿到地狱的道路好像打开了。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提问,他没立刻回答,他要先护着蒲小丁几人退到第一殿外。他隐约感到,远离第一殿会更安全。 眼下,他们对地府的变故一头雾水,他们不是必须镇守阎王殿的五官王,自然不会第一时间冲到地府深处冒险。 蒲小丁他们前脚刚迈出第一殿,就听得“轰轰隆隆”一阵乱响。蒲小丁扭头一瞧,本就残缺的第一殿竟是全部跌落到了巨裂里。 第一殿作为地府接应鬼魂的地方,它的地底没有地狱。因此,第一殿彻底跌下去之后,一时间没有多余的动静。 其余几殿与第一殿不同,宫殿的跌落,撕裂了裂缝,以至于一道道可怖的气息腾空而起。 原本隐藏在地底之下的地狱气息顷刻间爆发。从第二殿开始到第九殿结束,每一殿的地底皆有对应的大地狱,大地狱再划分为十六个小地狱。 此刻,伴随着阎王殿的坍塌,这些地狱顿时陷入了混乱。 不计其数的鬼魂试图钻出裂缝,逃离地狱的惩罚。然而,他们身上刻有地狱的印记,他们转眼又被地狱的力量拽回原处,等待他们的是更沉重的惩罚,惨叫声不绝于耳。 蒲小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本以为自己在群山城看见的已是人间地狱,岂料地府的地狱更让人毛骨悚然。 地狱针对不同的鬼魂,有不同的惩处。这一刻,蒲小丁放眼望去,他看见有挖眼挖心的,有砍断四肢的,有拔掉舌头的,更有剁成了肉泥的,此外,无论是油锅和寒冰,还是刀山火海,其中的鬼魂皆是生不如死。 见状,蒲小丁很认真的想了想,他貌似没有做什么恶事,使得他要在地狱承受这样的折磨。 他相信自己是一只善良的小妖怪。 地面的崩裂越来越严重,就在蒲小丁怀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要落入地狱时,十座阎王殿所在的位置产生了变化。 蒲小丁牵了牵阿九的衣袖,指向前方:“阿九,你快看。” 第一殿内,蒲小丁他们四处寻不到踪影的孽缘台当空而立。 孽缘台远比蒲小丁得到的金色镜子大,作为业镜的孽缘台足足有一丈多高,格外威武。此时,立在半空的孽缘台泛起了光芒。 紧接着,第二殿也腾起了一束光芒,之后是第三殿和第四殿。轮到第五殿的那一刹那,一座高台拔地而起,那是望乡台,每夜皆有鬼魂遥望家乡哭泣。 望乡台出现后,第六殿,第七殿以及第八殿皆是光芒四溢。 然而,在到了第九殿的时候,情况发生了些许改变。第九殿的地底赫然传来锁链声。 蒲小丁对这样的锁链声十分敏锐,他当即意识到那一口黑棺,被崔判官称为鬼帝之棺的棺材。 他们在群山城那会儿,鬼帝之棺没能如愿打开,而如今蒲小丁再次听得这般响动,心底涌起了深深的不祥。 没多久,蒲小丁果然看见了那一口黑棺,它已然升到了地面裂缝的位置。令蒲小丁倍感欣慰的是,黑棺至今没挣脱锁链的束缚,并且棺材被锁链捆得更紧了。 黑棺现身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亦是来到了蒲小丁眼前,对方是蒲小丁曾在王城见过一面的小女鬼。在蒲小丁的印象里,这是一个凶残到可以咬碎大妖怪魂魄的厉害小女鬼。 这会儿,小女鬼一跃而起,她稳稳的站在意图挣脱无间地狱的黑棺之上。 小女鬼伸出手,她重重的一拳砸在黑棺的棺盖,棺盖发出一声闷响。她盯着黑棺满是不屑:“哪里来的假家伙,给我滚回无间地狱去!” 五官王和崔判官正在赶回五官王的第四殿,五官王意外听得幽欣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幽欣在黑棺表面又踩又砸。 幽欣的举动将五官王吓得不轻,尤其是黑棺内传出了鬼帝气息的时候,他急急地喊道:“快住手。” 然而,不待五官王上前阻拦,崔判官挡在了五官王跟前。 崔判官面露难色,他苦恼地解释道:“五官王,那个棺材有问题。我之前曾被莫名其妙的困在无间地狱,我见过这口棺材,当时我也以为鬼帝在其中,要打开棺材。后来,幸亏幽欣赶来,才救我出了无间地狱。” 他没时间详细解释,大致告之了五官王在群山城的遭遇。作为一殿的阎王,崔判官相信五官王会作出正确的判断。 第九殿的异象并未影响到第十殿。 如果说第一殿的职责是接应鬼魂进入地府,那么第十殿就是负责送鬼魂离开地府。那些清除了业障的鬼魂,将前往鬼城暂住,耐心等待自己转世的时辰,迎接自己全新的一生。第十殿安排鬼魂投胎转世,送他们前往阳间。 这会儿,第十殿不见转轮王的身影,而是一名黑裙的女子。她是本应守在奈何桥的孟婆,但她此刻不在桥边,而是来到了第十殿。她奉命在此镇守,不允许鬼魂擅自逃离地府,在阳间为非作歹。 孟婆身旁站有鬼差,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皆在。 下一刻,孟婆伸出手,她手中的卷轴印有鬼帝的大印:“所有妄图逃出地狱,逃往阳间的鬼魂,杀无赦。” 卷轴内的大印光芒直冲天际,将十殿的光芒凝聚在一起,瞬间止住了地府的继续崩塌。随后,孟婆侧过身,她向着某个方向恭敬的行礼。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在孟婆行礼的瞬间,竟是出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一个和尚以及一只白犬。 在和尚转身走远的时候,蒲小丁忽然瞅到了另外一道身影,那个人是普济和尚。可惜,蒲小丁刚开口要喊,普济和尚的身影眨眼消失了,接着,蒲小丁又看见了追过去的郎冬,郎冬的身影同样也是很快不见了。 蒲小丁不由发愣:“阿九,普济大师和郎冬走了。” 闻言,阿九轻轻地应了一声。孟婆行礼那会儿,阿九也是短暂的看到了人影。在阿九的记忆中,在地府有如此待遇的和尚,唯有地藏王。 只不过,阿九他们不是地府中人,有些事不便过问。阿九意识到,地府没到只能被动挨打而无法还手的地步,他猜不透地府在等待什么。十殿阎王,这儿只留了一个,剩余的九个到底在做什么。 而另一边,普济和尚紧随模糊的人影远去,他知道自己应当跟着对方。 片刻后,他听得前方传来低声的话语:“我没能拦住他,他已经越走越偏,越走越错。” 听得这话,普济和尚心有所感:“我现在该做什么?” 模糊的人影说道:“我会再想办法牵制住他,你留在世间,替我做一些准备。” 普济和尚道了一声佛号,随即化作了虚无,紧随而来的郎冬亦是如此。 地府内,蒲小丁牵着大飘的手,远远看着鬼差们清除那些企图逃出地狱的鬼魂。对方没向他们求助,他们也不着急动手。对地府而言,他们属于外人,不适合过多介入鬼族之事。 蒲小丁的目光主要停留在第九殿那边,幽欣一次次的把黑棺砸回无间地狱,黑棺又一次次的出现,她未能给对方致命一击。谁都不清楚,古怪的鬼帝之棺如何才能彻底压制。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袖子,阿九,什么时候到我们动手啊 某伴侣:再等等,快了 第150章 十方大阵 蒲小丁他们在第一殿外, 没有立刻插手地府之事。 他们在众多的鬼差身影中,寻找赦容的下落。虽说郎冬不知为何跟着普济和尚走了,可赦容还留在这儿, 他们必须尽快找回赦容。任由赦容陷入地府的这场混战,对赦容实在太过危险。 由于地府暂时停止了崩塌, 蒲小丁他们此刻的行动困难不是太大, 他们可以快些赶到赦容身边, 相助赦容。 前往赦容位置的路上,蒲小丁他们稍微偷了一会儿懒。岩松鼠目前没有缩小自己个头的打算,因此, 岩松鼠负责驮着大家赶往赦容曾经所在的地方。 之所以是赦容先前的位置, 而非他眼下的位置,只因这会儿蒲小丁的金色镜子不怎么好使。 地府的变故不断, 使得地府现在的环境愈发古怪, 蒲小丁一时间难以通过镜子看清真相, 他们只得慢慢摸索。 这一刻,大飘抓着岩松鼠蓬松的皮毛, 他伸出脑袋,好奇地打量脚底的地狱,满脸的不可思议。 尽管蒲小丁担心大飘看见地狱而受到惊吓,可事实上, 大飘对地狱并没有多少恐惧,他和岩松鼠在关注别的问题。 大飘凝视着裂缝底下的地狱,他苦恼对岩松鼠说道:“小啊, 地狱居然长这样,地府岂不是没有什么美味可口的食物?” 闻言,岩松鼠深表赞同:“啊啊啊,啊啊啊。” 地府缺少美食的可能非常大,阎王鬼差们长年累月与地狱里的这些鬼魂打交道,不怎么需要好吃的好玩的。 大飘他们对地府颇有名气的孟婆汤丝毫不感兴趣,他们最后的一点点希望放在了鬼城。 他们盼着在鬼城内等待轮回转世的鬼魂们,他们的生活不会太单调乏味。鬼魂们每天能多找点儿事情做,比如烹煮食物。 大飘对地府美食的要求不高,主要不是啃香蜡,喝纸钱灰加水之类的奇怪食物就好。 大飘和岩松鼠讨论地府食物的同时,老道士紧盯裂缝内的地狱十分沉默。 老道士一想到如此恐怖的地方,其中一处或许会成为他的妻子接受惩罚的地方,老道士的心里特别难受。 相对于老道士的安静,蒲小丁则是和阿九说着话:“阿九,我们在地府停留多久?” 说实话,蒲小丁真心的不喜欢这个地方。地府坍塌后,露出了吓人的地狱,这儿没有让人心情愉快的美景。 有五官王和鬼差的地府,企图逃出地狱的鬼魂的希望自然全部落空,鬼魂们没有逃离的机会。 只不过,蒲小丁总觉得阿九的目的不在这些鬼魂。蒲小丁一直陪伴在阿九左右,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阿九在等待,等待某些人或者某些事。 果然,阿九回答道:“估计还有一阵子。我在等,等该来的人现身。” “该来的人?”蒲小丁不由疑惑。 阿九低下头,他从岩松鼠轻快的跳跃之中看着那些被鬼差逼回各自地狱的鬼魂。蒲小丁猜测得没错,阿九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五官王:“十殿阎王,如今不见了九个,只剩下了一个。” 阿九等的正是他们,或许还有在他们身后的人。阿九相信这些人迟早会来。他们必定有他们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令阿九相当在意。究竟是怎样的对手,怎样的巨变,导致这么多的阎王隐匿。 当初,蒲小丁他们遇见秦广王时,阿九曾问秦广王,地府那么多鬼差,辨别异样的任务为什么不交给鬼差处理。 那会儿,秦广王的回答是,傀儡一族的野心太大,他们不仅炼化寻常鬼魂,更是胆大妄为的渗入了地府,对地府鬼差下手。 上次傀儡一族争抢生死薄后,加剧了地府对傀儡一族的矛盾,因此类似事宜全部到了十殿阎王手中。 十殿阎王出面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他们不易被傀儡一族炼化,以至于他们的身份暂时稳妥。 然而事到如今,当阿九看见了那个所谓的鬼帝之棺,他怀疑秦广王他们严重低估了傀儡一族的实力。至少这一次,傀儡一族不再是敢炼化鬼差而已,对方连鬼帝之棺都敢碰。 曾经秦广王十分自信,但现在,秦广王是否还能说出十殿阎王不会被炼化的话语。 地府危机四伏,前景不明,就算是这样,阿九仍要等十殿阎王。 他有种预感,他能够等到这些阎王出现,他能够见到他们的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十殿阎王的现身是必然。 阿九没详细解释太多,避免蒲小丁绕来绕去绕晕了,他告诉蒲小丁:“剩余的九位阎王,他们一旦来了,我的鬼族历练就有了完成的可能。” 此外,还有那位在第九殿与鬼帝之棺较劲的小女鬼,地府仅有她一人能如此坦然的将拳头挥向鬼帝之棺。在这儿的包括五官王在内,皆是对鬼帝之棺有点忌讳。 岩松鼠奔跑的速度极快,他们最终顺利的找到了赦容。赦容和郎冬不同,郎冬跟着普济和尚离开了,可赦容仍留在地府内。 幸亏赦容足够警醒,他没被这些张牙舞爪的裂缝吞掉,进而掉到地狱中。 蒲小丁他们找到赦容时,赦容正站在裂缝旁,他低头望着地底的地狱,不知道在看什么。待到赦容听见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才缓慢地抬起头。 见状,蒲小丁非常纳闷赦容的所作所为,难不成赦容被地狱的恐怖景象吓坏了?按理说,他们熟悉的大蛇没有这么胆小。 赦容见蒲小丁他们冒险来寻自己,他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他伸手指了指裂缝之下:“我只是见到了一位曾经的朋友。” 蒲小丁对此无比诧异,赦容难道准备在地狱里救人? 孟婆等鬼差留守在此地,他们就是为了防止鬼魂逃走惹事。假如赦容救了地狱里的鬼魂,势必会惹怒地府众人。 赦容发觉蒲小丁面露难色,他当即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救人,我只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赦容刚入村那阵子,他浑身冰冷。他体内有一颗随时可能夺走他生命的龙族内丹,一颗远远超过了他承受极限的龙族内丹。 这颗冰蓝的内丹是祸而不是福。 赦容不知道,对方到底出于何种心思居然如此陷害他,他差一点儿爆体而亡。 之后的日子里,赦容无心修行,他的全部精力都用于打探龙族的消息。他要么成为龙族,要么得到龙族的帮助,他才有一丝一毫活下来的可能。 赦容好运的来到了村子,他又好运的遇见了还是人族的阿九,而阿九救了他。 从那以后,赦容默默地跟在阿九身侧当护卫,日子反而轻松了许多,他必须再提防无穷无尽的算计,他只需安心修行。 赦容不会忘记,他的朋友要害死他,但他没有刻意寻找对方的意思,他只是暗暗提醒自己,假如某天再遇见对方,他要亲手报仇。 奈何,世事难料。赦容与对方相遇的地点,竟然是地府。赦容站在地府的地面之上,对方则是身处在地面之下的地狱。 他无意间发现对方的那一刹那,他不由愣了愣。他的愣神,使得对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对方见到赦容的第一眼,满是诧异和惊恐,紧接着,这些情绪被狂喜代替。 对方激动地向着赦容伸出手,他张嘴要说话,可惜,赦容听不到他的声音。对方踏入地狱的那一刻,他的舌头就被割掉了。 对方伤痕累累,这些却不是赦容所关心的。 赦容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但他看清了对方的口型,对方说:“以前是我错了,救救我,带我离开这儿。” 那一刻,赦容看着地狱内的鬼魂,他的内心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平静。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有仇恨,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个鬼魂。 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个欺骗他,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死了,对方如今已在地狱接受惩罚。 地府十殿的阎王自有明断,这个鬼魂的惩罚亦是符合他生前的恶行。 对方洗净业障后,是漫长的等待投胎转世的日子,最后对方在迈向阳间投胎之际,会喝下那一碗忘却前尘往事的孟婆汤。 赦容做不出追杀对方到下一世的报复,所以一切到此结束。在对方不知何时死去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然结束。 他有些遗憾,没能亲手报仇,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那个意外到达的小村子,让他的内心得到了安宁。那里有一只生怕他被龙族内丹的寒气冻死,坚持不懈的为他熬汤补身体,险些扒光自己根须的小人参妖怪。 这一丝安宁足够他放下其他。 赦容微微地闭了闭双眼,当他再次睁开眼,他的情绪愈发冷静。 他说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赦容转身离去的瞬间,地狱内的鬼魂惊恐地伸出手,他焦急地大喊,奈何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别走,快回来,救我。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赦容,带我离开这儿。 遗憾的是,他的话语谁也听不到。 蒲小丁他们找到赦容之后,再次退到了第一殿外。 根据阿九的推测,别看地府的坍塌止住了,地府面临的困境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砰”的一声巨响,幽欣又一次大力地砸在黑棺上。 那响动让五官王不由的心头颤,他不得不承认,唯有幽欣才能如此不留情的对鬼帝之棺下重手。 她是鬼帝的女儿,她的内心有对她父亲的恨意,否则,这么大不敬的举动,其他人做不到这般坦然。 眼看着黑棺坚持不住又要落回无间地狱,就在这时,黑棺突然被一道无形之力托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低沉的话语:“够了。打这么久,你还没消气?” 听得这话,地府内所有人的动作为之一顿,他们齐刷刷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儿有一个人,身穿黑底金纹的锦袍,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威严的男子。 地府众人下意识要叩拜,幽欣却挑了挑眉,不为所动:“怎么?一个还不够,又来一个假家伙?”幽欣的话是这么说,但面前这位男子,他与那个在鬼帝之棺藏头露尾的人脸不同,这个人具有高高在上的王者气势。 男子现身的那一瞬,他的身份呼之欲出,他是地府失踪已久的鬼帝。 对于其余人对鬼帝是否恭敬,幽欣浑然不在意,她直接坐在了黑棺的棺盖上。她伸手拍了拍棺盖:“假的,终究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这儿,不离开这口棺材吗?我看他不顺眼,但我看你更不顺眼。”幽欣直视鬼帝,她徐徐说道,“他人都来了,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真要叛出地府不成?” 你们讨厌我,正好我也讨厌你们,不过,这不影响我和你们一样对地府的忠诚。 顷刻间,光芒紧密相连的十座阎王殿赫然产生了改变,原本空无一人的阎王殿废墟竟是显现出了人影。 第一殿的秦广王,第二殿的楚江王,第三殿的宋帝王,第四殿的五官王,第五殿的阎罗天子,第六殿的卞城王,第七殿的泰山王,第八殿的都市王,第九殿的平等王,以及第十殿的转轮王。 十殿阎王凭空出现,他们各自把持着一处极为玄妙的位置,将鬼帝围困其中。 蒲小丁震惊万分:“阿九,他们这是做什么?” 阿九的视线扫过十殿阎王,他很快压下了心底的惊讶:“十方大阵。果然,地府好大的手笔,这位‘鬼帝’怕是不简单。” 显而易见,十殿阎王一直在等待对方的到来。 十方,指的是上天、下地,东、南、西、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以十方的玄机布此十方大阵,大有阻挡所有出路,彻底斩灭对方的架势。 十殿阎王的作用举足轻重。 阿九不得不感叹地府的运气好,十位阎王幸运的都没有被炼化。要不然,其中一位出了意外,十方大阵都将毁于一旦。 幽欣面向那位身穿鬼帝之服的“鬼帝”,语气淡漠:“世人皆说,傀儡之主神秘莫测,无所不能。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鬼帝”无视幽欣的嘲讽,神情自若:“你确定要看我的真面目?今天所有看见了的人,都得死。” 幽欣压根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她的手指不急不徐地敲打着棺材盖:“听说,上一次傀儡一族夺取生死薄,吃了大亏,死了极其优秀的傀儡之子。事后,傀儡之主怒而报复鬼帝,导致鬼帝失踪,当然也有鬼帝早已身亡的说法。” 她说着,稍微顿了顿:“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要不,我们猜猜看,鬼帝在哪儿?鬼帝之棺里又有什么?” 是什么引得了这位“鬼帝”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有点紧张 某伴侣:不怕 第151章 密令 蒲小丁听到幽欣提及傀儡之主的那一刻, 他忽感手腕传来一道力,阿九拉着他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岩松鼠亦是驮着大飘,果断的退了又退。 即使阿九早有猜测, 地府要对付的敌人不简单,他也相信十方大阵的威力必然强大。只可惜, 这一切用在傀儡之主身上的效果如何, 实在是不好说。 阿九也好, 蒲小丁也罢,他们不曾见过傀儡之主。即使是曾经遭遇了傀儡一族争夺生死薄的地府,他们对傀儡之主的真实实力, 同样是了解有限。 傀儡之主的破坏力有多么夸张, 谁也无法保证。 这会儿,阿九不由皱了皱眉。他们在人族皇城那会儿, 局面虽然混乱, 却不至于彻底失控。可如今, 阿九的鬼族历练难度陡增,居然出现了傀儡之主。 此前, 地藏王的身影显现,阿九已倍感头痛。而眼前这位据说是傀儡之主的“鬼帝”,对方带来的麻烦绝对不止是一点点,他们一不小心就可能和地府众人一起魂飞魄散。 阿九之所以选择了后退, 他是在做撤离的准备。一旦情况有变,他会立刻带着身边的人逃出地府。他的身边有蒲小丁,有大飘, 还有蒲小丁肚子里的孩子。 哪怕再狼狈,哪怕他的六界历练失败,也比全家丧命于傀儡之主手里要好得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九紧盯着前方,神情严肃。 地府没能得到六界之巅的相助,哪怕地府布置的十方大阵令阿九惊讶,然而,仅凭十方大阵要战胜傀儡之主,希望不大。 阿九对傀儡一族毫无好感,他唯有期盼地府有别的获胜手段。 另一边,蒲小丁惊奇不已地瞅着十方大阵。 由地府十位阎王控制的大阵,正中困着一位“鬼帝”,或者说是傀儡之主。蒲小丁不懂他们如何判断出了假鬼帝的身份,可这不影响蒲小丁对地府的佩服。 在蒲小丁心里,地府十分厉害。当他们陷入了不利形势后,他们面对恐怖的强敌,仍有如此大的勇气,仍有如此大的实力,上下同心对付外敌。 尤其是小女鬼,她竟然这般淡定和傀儡之主说法,不见丝毫畏惧。 蒲小丁对着那位“鬼帝”看了又看,他忍不住好奇,为誉为亲手创建了傀儡一族的神明,傀儡之主到底长什么样。他不确定,对方今天是否会露出自己真实的相貌。 这会儿,蒲小丁并不知晓,被他认为淡定面对傀儡之主的小女鬼,对方无比镇定的表情下,是内心的惊涛骇浪。 小女鬼与十殿阎王,他们均是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远没有此刻表现的这么和睦。 他们的相处并不怎么愉快。要不然,在幽欣返回地府后,不会仅是五官王见了她一面,其余阎王从头到尾不曾现身。 五官王是十殿阎王里,和幽欣关系最为融洽的一个,于是,只有他适合与幽欣交谈。 这么做能避免矛盾恶化,减少幽欣与其他人的争执。 幽欣怀揣着半本生薄回到地府那会儿,其余的阎王皆是出门在外,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任务。有些是负责打探崔判官的下落,寻找死薄。失去联系的崔判官令他们格外担忧。 有些阎王们则是在向六界之巅求助的同时,思索自救的办法。敌人来势汹汹,要给他们致命一击,纵是现在鬼帝不在地府,阎王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必须尽快寻得对策。 阎王们欣慰他们没被炼化的时候,他们也在不动声色的清理那些背叛了地府或是惨遭彻底炼化的鬼魂。 他们的目标主要集中在地府内,别的鬼魂数目太多,要等到地府度过此次危机,他们护住生死薄后,他们才敢分出精力逐一扫除傀儡。 地府的转机,源自幽欣手里的那把钥匙。 幽欣重新打开通道,她进入被封闭的地狱内,查看地狱鬼魂的状况。当她成功送走蒲小丁几人后,无间地狱内,幽欣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一道微弱的气息沿着鬼帝之棺飘出,落在了幽欣的手心。幽欣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收起了诧异,她深深地看了鬼帝之棺一眼。 在她手心里,那一把能开启地狱通道的钥匙,它接触到那一道微弱气息的刹那,竟是改变了模样,成为了一个袖珍的印章。 幽欣对这个印章一点儿也不陌生,那是缩小了个头的鬼帝大印,代表了鬼帝身份的珍贵物品。 这一刻,幽欣终于明白,为什么通往地狱的道路全部关闭后,这把钥匙还能开启特殊的道路,让幽欣可以前往各个地狱查看情况。 鬼帝大印本就是地府中极其重要的存在。 幽欣看了看黑棺一眼,故作不在意的收回视线。她仅在心底暗暗的说道:“你在里面吗?你真的就这么死了?” 她的疑惑没问出口,同样的,她也知道没人回答。她早就发现,黑棺控制在一个假家伙的手中,一个惧怕阳光的傀儡。 傀儡一族的嚣张,令幽欣愤怒,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鬼帝大印。就在那时,一道道力量通过她的身体飞出地府,向外界送去了诸多消息。 由于这些消息皆是借助了幽欣,以至于幽欣清晰捕捉到了内容,那些内容令幽欣心里一紧。 这些是给十殿阎王的消息,每道消息外都裹着一团光芒,它一旦触碰到傀儡之力,消息就会眨眼化作虚无。 因此,得到消息的十殿阎王,倘若他们有人已被炼化,那么他们注定无法看到内容,只有没被炼化的阎王才有可能得到鬼帝的命令。 鬼帝发出了一道密令,命十殿阎王以地府十殿为基础,布置十方大阵,牢牢围困他们的敌人。 鬼帝已经猜到他们的敌人是谁,他也料准了对方必然前往地府。对方不得不亲自到地府取回一件东西,被鬼帝拿走了的一件东西。 此刻,这个东西正封在鬼帝之棺内。 鬼帝大印除了给十殿阎王的命令,还有留给幽欣的消息。低沉的话语在幽欣的心底响起。 “幽欣,我的女儿,对于你母亲的遭遇,我非常抱歉。请原谅我,不能如你所愿。我是你的父亲,可我也是鬼界的鬼帝。” “某天,当你看到鬼帝之棺,不必为我感到难过,估计你也不会为我难过。我知道,你讨厌鬼界,一直不肯回来。我不在了,也没人能管你了,你不用再回到这个你深恶痛绝的地方。” “你的母亲,我拜托了一位朋友照顾她。她现在过着不被打扰的清静生活。那里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有她最喜欢的朱槿花,你可以去找她。” …… 幽欣垂下头,眼角略微发红,待她抬起头时,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看着被锁链捆住,封在无间地狱的黑棺,一字一顿:“喂,假家伙,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 接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我看你不顺眼,不想告诉你。” 幽欣话音刚落,她一拳大力的砸向鬼帝之棺。 曾经,有一个人,告诉了她一个秘密。那人说,血脉至亲能在不破坏黑棺的情况下,重创棺材内的外来者。外来者注定无法留在黑棺里,这是鬼帝之棺对鬼帝荣耀最后的守护。 幽欣勾了勾嘴角,她的眼底却不见任何的喜和悲。 所以,黑棺里的假家伙,你最好赶紧向你的主子求助,祈祷你的主子快些到来,在你被我的拳头完全砸碎之前。 这一刻,十方大阵已成,“鬼帝”已现身,而幽欣坐在黑棺的棺盖上,她收起了不必要的回忆,她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鬼帝”。 她知道对方的主子出现了,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假家伙。 十殿阎王面对这位“鬼帝”出奇的冷静。他们接到鬼帝的密令后,他们的齐心协力,正是因为鬼帝的存在给了他们莫大的鼓舞。 在地府失去六界之巅的援助之际,归来的鬼帝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战胜强敌的信心。 见状,幽欣在心底暗道了一声抱歉。 很遗憾,她不能告诉他们,他们的鬼帝在哪儿。她不能告诉他们,鬼帝之棺内有什么。她更不能告诉他们,他们收到的鬼帝密令其实是通过她发出去的,鬼帝根本没有归来。 幽欣的话只是用来诓骗十方大阵内的这位“鬼帝”,给予十殿阎王无尽的信心,让他们深信哪怕是面对傀儡之主,他们也仍有获胜的希望。 当然,幽欣明白,她的目的不是胜过傀儡之主,即使十方大阵一时间能困住对方,他们和傀儡之主的修为仍有极大差距。 幽欣必须借此机会做另外一件事。她指了指蒲小丁手里的金色镜子:“镜子,能不能借给我用用?” 听得这话,蒲小丁扭头瞅了瞅阿九。蒲小丁有些紧张,他用金色镜子照鬼帝之棺都相当困难,更别说灭掉傀儡之主。双方的实力相差过大,蒲小丁总觉得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岂料,阿九肯定地点点头。阿九莫名的有种预感,他们和傀儡之主硬碰硬会失败,但在鬼帝之棺那儿,兴许有解决的办法。 岩松鼠迈腿大步地冲上前,飞速地把他们送到幽欣身旁。 幽欣借镜子,不是她自己用金色镜子照傀儡之主。这些属于金乌一族的手段,幽欣力不从心,因此,负责镜子的人仍是蒲小丁。 她之所以借镜子,是她心知黑棺内的人脸害怕金色镜子。她有办法将对方拽出黑棺,她要让那位“鬼帝”在地府吃点苦头。地府可不是对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这一次,幽欣没有一拳击向黑棺。她拍了拍棺材,仔细听了会儿黑棺内的动静。 藏在里面的那个家伙,估计早就被幽欣一拳紧接一拳的做法震得晕了过去。现在,不是对方愿意安静,而是不得不安静。 事不宜迟,幽欣的左手握住鬼帝大印,稳稳地按在黑棺表面。她的右手则是穿透了黑棺的棺盖,直接伸入黑棺内。 很快,幽欣的脸色转为惨白,可她没有松开手,她的右手抓住了棺材里的某个东西,费力地往外拉扯。 幽欣出手的那一刻,十方大阵内的那位“鬼帝”脸色一沉,他当即攻击十方大阵,打算冲出十方大阵的束缚:“你们这是找死。” 十方大阵剧烈的摇晃,给十殿阎王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守在各自的位置,没有丝毫动摇,不肯退让半步。 他们坚信着鬼帝的密令。幽欣伸手探入黑棺时,蒲小丁的力量也灌入了金色镜子,一道光束对准了幽欣右手的位置。 就在幽欣右手离开棺盖的刹那,蒲小丁看见一抹人影随着幽欣的手一道出现。 那道人影霎时被金色光束完全覆盖,对方起初虽是晕晕沉沉,然而光束灼烧的巨痛让他猛然清醒。人影惨叫不断,不顾一切地挣开了幽欣的手,重新落回了黑棺里。 幽欣的首次尝试失败了,可所有人骤感眼前一亮,他们看到了希望。 人影受伤之际,十方大阵里的那位“鬼帝”,他浑身竟然也出现了灼伤。就算对方转眼就恢复如常,不过众人心里一清二楚,对方毫无悬念的被镜子光芒伤到了。 关在黑棺里的人影与傀儡之主的关系非同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烧,烧,烧 某伴侣:摸头,加油 第152章 血红的利箭 幽欣第二次伸手抓向黑棺内的时候, 她的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即使如此,她并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想法,当前的处境容不得她放缓速度。 她一扫浓浓的倦意, 露出了一丝愉悦,那种即将如愿以偿的愉悦。 蒲小丁理解不了幽欣的情绪, 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的任务十分艰巨。 他稳稳地握住金色镜子, 他需要小心的配合幽欣, 在棺材内的人影显现的刹那,让对方被金光完全笼罩其中,让对方在阳光里灼烧成为灰烬。 可偏偏, 有人不同意他们这么做。 不等人影第二次被拽出棺材, 十方大阵内的那位“鬼帝”,他果断地攻击了十方大阵。他的目标是第九殿, 那个方向有一口黑棺。 就在红光撞击十方大阵的瞬间, 蒲小丁清晰听得“咔嚓”一声响, 十方大阵好似承受不住这般攻击,出现了断裂。 蒲小丁握着镜子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深感压力沉重之际,他耳边传来了阿九的话语:“安心解决棺材的问题,不用担心身后,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有阿九在, 就算那位“鬼帝”成功冲出十方大阵,他也绝不允许对方伤害蒲小丁一丝一毫。 阿九话语刚落,他果断地化作原形, 巨大的身影仿若一堵坚固的高墙,将蒲小丁牢牢的护在了后方。 蒲小丁张了张嘴,他想提醒阿九要小心,然而他明白自己这会儿什么都不必说。他想说的话,阿九肯定都知道。他此刻开口,只会让自己分心,也使得阿九分心。 于是,蒲小丁稳了稳心情,他冲小女鬼点头示意,自己已然准备妥当,他们可以开始第二次的攻击。这一次,他们得抓住机会,让对方彻底的消散在金光之中。 否则一旦那位“鬼帝”冲出了十方大阵,他们就失去了获胜的可能,再也无力回天。 蒲小丁抓紧镜子的同时,幽欣咬紧牙关再次拽出了藏在黑棺内的身影。 对方和“鬼帝”的恢复能力有很多的区别,这一抹身影的康复十分缓慢。此刻在他的身上,清晰可见大量的灼伤痕迹,对方不似“鬼帝”那般可以迅速的恢复如初。 见状,蒲小丁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的力量源源不断的灌入镜子,使得镜子的光芒越来越亮。 光芒越明亮,人影的挣扎越剧烈,他相当惧怕阳光,他发疯的挣扎,他恨不得立刻躲回黑棺的角落。 蒲小丁无法知晓,假如对方再次掉进黑棺,幽欣是否还有力气抓出这个家伙,或者说,他们是否还有充足的时间阻拦十方大阵内的“鬼帝”。 所以,蒲小丁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得加倍努力,尽快消灭这道人影。 被强制拽出黑棺的人影,他触碰到阳光后,发生了惨叫,无比刺耳。他的声音顷刻间刺痛了十方大阵里的“鬼帝”的心。 “鬼帝”的目光冰冷扫过所有人,他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意识到,对方发怒了,深深的愤怒。 下一刻,“鬼帝”手心凝聚了一团红光,红光里闪烁着傀儡花纹,径直冲向第九殿的方向。 阿九暗道一声“不好”,这团红光融入了群山中杀阵的气息,破坏力相当恐怖。 毁灭般的力量铺天盖地袭来,阿九心里一紧,他听到了不祥的脆裂声响。十方大阵裂了。 这道响声重重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眼下,红光刻意的针对第九殿,导致第九殿的阵法区域被对方撞开了一道裂缝。 尽管十殿阎王们发觉对方攻击方向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们竭力在第九殿的周围提供了最强防御,可惜,依旧没能挡住这一击。 大阵的自我修复,使得裂缝很快再度合拢。然而,红光已在裂缝合拢之前冲了出来,它直直地冲向鬼帝之棺的位置,蒲小丁恰好挡在了红光的前进道路上。 巨大的危机从身后而来,蒲小丁的手心满是冷汗。凭他的修为,他铁定会死在红光的冲击之下。 不过这一刻,直面这道攻击的不是蒲小丁,而是他背后的阿九。 蒲小丁的心拧紧了,他不断的给自己说,快,快,快,再快些。 只要那道身影在阳光中湮灭,就算那位“鬼帝”本事通天,照样不能把对方从鬼帝之棺救走。 蒲小丁越是着急,他越是深感力不从心。 他看得明白,幽欣抓住人影的勉强,奈何他的修为不够,以至于阳光的威力不够强大,对那道人影的伤害不够深。 就在这时,蒲小丁忽然发觉一只小小的手摸在金色镜子边缘,那只手属于大飘。紧接着,蒲小丁肚子的位置飘出了两团小光芒,他们是蒲小丁和阿九尚未出生的孩子。 四道力量齐齐涌入镜子,瞬息间,镜子爆发出夺目的光芒,金光覆盖住了那道人影。 一时间,人影的消散速度陡然加快。 可蒲小丁的内心仍焦急不已,他盼着,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他希望赶在红光到来之前,灭杀这道人影。 奈何,大飘和两团小光团给予蒲小丁的相助还远远不够。 “轰”的巨响,大力砸在蒲小丁身后,震得蒲小丁双耳嗡嗡直响。蒲小丁没毫发无损,他身后的阿九替他承受了这次的伤害。 蒲小丁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分心,他却忍不住回过头。他必须亲眼看看,阿九是否安好。倘若阿九没了,蒲小丁完全不懂自己要怎么办,他不懂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蒲小丁扭过头正要打探阿九的情况,他听到了阿九的安慰:“别怕,我没事。你安心对付那道人影。” 阿九说着没事,但蒲小丁清楚,阿九不可能没事。他认识阿九至今,他难得听到阿九如此虚弱的声音,阿九受了重伤。 蒲小丁极力压下焦虑,他暗暗琢磨着,他必须另想办法,如此慢悠悠的速度绝对不行。 这道人影不能离开地府,那位“鬼帝”也不行。 他到底该从哪儿借来更多更强大的阳光? 天上。 太阳在天空,可偏偏地府里看不到外面的阳光。如果能撕裂地府的天幕,让外面的阳光进入这里就好了。 蒲小丁刚想到这儿,他忽感身体一轻,竟是徐徐地飘到半空。接着,金色镜子浮在了他的前方,滴溜溜地旋转起来,一道道的金光冲天而起,重重地撞向地府的天幕。 刺啦一声,仿佛布料撕开的声音,地府的天空竟是裂开了一道缝。 来了! 蒲小丁心有所感,他抬起头往上望,他伸出双手,焦急迎接烈日的到来。 伴随着清脆的鸟鸣,一抹燃烧的身影从天而降,对方展开翅膀眨眼穿透地府天空的裂缝,而后穿过了蒲小丁的身体。 就在对方穿过蒲小丁的刹那,光芒暴涨,化作一团火球大力地冲向鬼帝之棺表面的那一道垂死挣扎的身影。 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所有人下意识地闭了闭眼,要避开这般刺眼的光芒。 然而这会儿,也有人并未闭眼。十方大阵的“鬼帝”脸色大变,怒吼:“你找死!” 他话语响起的同时,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化作一支血红的利箭。箭尖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芒,光芒非常不起眼,却令人毛骨悚然。 蒲小丁听到了“鬼帝”的威胁话语,然而,他的目光紧盯着黑棺表面的那道人影。有阿九在他身后,这一次,他要全力消灭那道人影。 与此同时,十殿阎王以最快的速度缩小十方大阵的范围,聚集绝大部分防御挡在第九殿的方向。 时机转瞬即逝,要么“鬼帝”大获全胜,要么他们击退对方。 箭尖碰到十方大阵,大阵顿时剧烈摇晃起来。第九殿平等王的脸色煞白,他所在的方位承受着对方最强的攻击,对方的突破方向始终是他,给他造成的负担特别大。 可他不能退,他竭尽所能地坚持着。 好一会儿,平等王张了张嘴,他打算提醒后方的阿九。可惜,他的话没能出口,一口鲜血喷出。 利箭霎时刺穿了第九殿的阵法,不偏不倚的冲向蒲小丁。阿九没有丝毫迟疑,他挡在了利箭的前方。他不能后退,他的身后是他的伴侣和他的孩子,他不允许自己退让半分。 阿九明白平等王要告诉他什么,这支箭相当恐怖。 正因如此,阿九更要挡住这支箭。他没见过射日神箭长什么样,但此刻的这支箭,让他感到了这支箭对蒲小丁的威胁。 阿九怎么会不懂,硬碰硬不是解决办法,奈何他别无选择。况且,只要他坚持不退,他仍有些许成功的可能。 上一次他凭借龙身与红光碰撞,撞得他浑身鲜血淋漓,鳞片崩裂不计其数。同样的,他的收获也不小,他探明了对方的实力。 红光对他造成的伤害,足够说明这位“鬼帝”并非傀儡之主的本尊,在这里的仅是一具分身。所以,这是阿九的机会。 阿九看着直面而来的利箭,他体内一道幽光忽地一闪。幽光紧紧地卷住箭尖,而后,阿九伸出爪子抓住了这支利箭。 他抓住这支箭的那一刻,他一下子被狂暴的力量掀翻。 同一时刻,那只扇动翅膀的燃烧影子,点燃了棺材表面的人影。 整个地府当即陷入了刺目的亮光之中。亮光掩盖了一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阿九轰然落地的响动,以及人影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时间,谁也说不准正在发生什么,而结果又会是什么。 蒲小丁重新落回地面,他顾不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朝着阿九落地的方向,一脚高一脚低地跑了过去:“阿九!阿九!” 耀眼的光芒逐渐的散去,蒲小丁面前是一头一动不动的巨龙。巨龙的爪子抓着一支箭,那支箭穿透了龙鳞,插在巨龙的胸口。 蒲小丁伸出手,他轻轻地碰了碰阿九,红了眼眶。 好一会儿,巨龙在小声的哭泣声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别哭。” 鳞片碎了而已,护心龙鳞也裂了而已,模样看起来吓人,但他还活着。 紧要关头,阿九动用了剩余的天道馈赠,使用了自己所有能借助的人族气运卷住箭尖,最大限度的抵挡伤害。 否则,这一箭估计真要刺穿他的心,死得不能再死了。 尽管阿九也希望用天道馈赠全部裹住整只利箭,遗憾的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分散了这些为数不多的幽光,他必死无疑。 于是,利用全部幽光挡住箭尖是他最好的选择。 阿九要求不高,他只求天道下次送东西的时候,可以稍微大方一点点,稍微多送一点点。至少在阿九面临绝境时,幽光不会如此捉衿见肘。 阿九恢复人形之际,他胸口的那支箭虽化作了虚无,却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格外吓人。 大飘静静地站在阿九的身边,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父亲。见状,阿九伸手摸了摸大飘的脑袋,别沮丧着一张脸,龙族的命向来很硬的。 此刻,十方大阵尽数碎裂,十殿阎王皆是有伤在身。好在除却第九殿的平等王,其余阎王的伤势不算严重。 相比他们,幽欣的状态显然更糟糕。蒲小丁不确定幽欣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两次伸手到黑棺内拽出了那道人影。蒲小丁感觉得到,幽欣的精神非常不好。 这会儿,幽欣低着头,默默地坐在棺盖上。 十方大阵里的“鬼帝”不见了,被幽欣拽出棺材的那道人影也不见了,而黑棺表面多了一道金色花纹。 黑棺上烙下了一只展翅的金乌图案,在鬼帝之棺的表面,第一次烙下不属于地府地狱的花纹。这个金乌图案来自于从天而降的燃烧着的光芒。 现在,不管黑棺内有什么,黑棺外又有什么,只要这道金色印记仍在,暂时就没人打鬼帝之棺的主意。 没多久,捆住黑棺的锁链绷紧了。没有了外力的阻拦,锁链拖着黑棺缓缓的下沉,重新沉入无间地狱,封入无间地狱的地底。 幽欣和黑棺一起返回无间地狱,她看着黑棺沉入地底。之后,幽欣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在无间地狱里,任谁都没有理会。 蒲小丁他们不准备打扰幽欣,即使他们很想打听黑棺的情况,了解黑棺内的秘密,毕竟,当时距离黑棺最近的人就是幽欣。 不过,他们深知这会儿不是询问幽欣的时候,幽欣需要安静一会儿。同样的,地府急需恢复秩序,阿九也得抓紧时间疗伤。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呜呜呜,阿九受伤了 某伴侣:摸头,没事的 第153章 狩猎傀儡之子 之后一段日子, 蒲小丁他们一直居住在地府内。 阿九的伤势很重,需要大量的时间静养。蒲小丁曾考虑离开地府,另寻一处清静的环境, 让阿九可以好好的休息。奈何,他实在是架不住崔判官的再三相求, 最终只得选择了留在地府。 而蒲小丁之所以同意崔判官的要求, 原因之一是他征求了阿九的意见, 阿九认为他们应该留在地府里,他们才留在了地府。 眼下,地府的危机虽然暂时告一段落, 不过鬼界有无数的问题急需解决。 十殿阎王每一天都特别忙, 并且以他们在地府的尊贵身份,让阎王们开口恳求蒲小丁他们, 阎王们的面子有点过不去。于是, 苦苦相求的重任落在了崔判官的肩头。 这会儿, 地府留下金乌一族非常有必要。 蒲小丁的作用相当重要,在防范和清理傀儡的相关方向, 地府有了金色镜子的协助,不再有漏网之鱼。 平日里,蒲小丁陪着阿九在地府养伤,大飘他们则是时不时的离开地府, 主要原因是外出寻觅食物。 大飘和岩松鼠在兴高采烈的研究了鬼城的饮食之后,他们悲伤的放弃了品尝鬼族美食的打算。鬼族的食物与他们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差距,挑选的食材完全不同。 人族的普通食物, 鬼族只是简单的吸取食物精气,唯有鬼族亲手烹煮的鬼界食物,他们才会大快朵颐。 然而,大飘和岩松鼠兴致勃勃的参加了鬼族宴会才发现,鬼族的生活太不美好。大飘开心地吃了几口,他就沮丧地吐了出来:“好难吃。” 岩松鼠深表认同:“啊啊,啊啊啊。” 难吃,真的很难吃。 吃肉如同啃蜡烛,吃菜仿佛在嚼纸。 美食完全美不起来,大飘和岩松鼠不得不放弃研究鬼界的食谱。 大飘他们出门采购食物回地府,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他们同样是为了蒲小丁考虑。 蒲小丁的肚子里怀着孩子,怀着大飘的弟弟妹妹。作为哥哥的大飘觉得自己肩负的责任巨大。这会儿,父亲受伤了,爹爹在地府提防傀儡,能活蹦乱跳的大飘理应为爹爹扛回来各种各样的美味可口的食物,让爹爹每顿吃得饱饱的。 与之相比,药材方面反而不用大飘担心。 无论是蒲小丁滋补身体的药材,还是为阿九疗伤的药材,准备都极其充分。蒲小丁他们每次出村,他们总能得到很多药村的上等药材,比药村与其他村子、其他妖怪交易的药材多了无数倍。 此外,他们每次携带的药材分量亦是充足。 天刚蒙蒙亮,阿九就醒了。他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换好了药,蒲小丁不在枕边,空气里已能闻得到清粥的香味。 这会儿,阿九胸口的血窟窿依旧恐怖,愈合速度出奇的缓慢,他深刻感受到了那一箭的致命。只不过,再给阿九一次选择,他仍会挡住这箭。 纵是阿九有一身坚固的龙鳞,照样变成了这副惨样,若是蒲小丁撞上这支箭,必定加倍凶险。更何况,利箭显现的刹那,阿九没来由的想到了射日神箭,针对金乌一族的可怕箭芒。 被幽光团团裹住的箭尖,阿九至今想起来,仍能感受到环绕箭尖的毁灭力量。 阿九无数次庆幸,那位“鬼帝”并非傀儡之主的本尊亲临,要不然,他们真的毫无获胜的可能。然而就算不是本尊,带给他们的威胁依旧大得夸张。 阿九眉头微皱,他必须尽快通过六界历练,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才具有正面面对傀儡之主的资格。 不一会儿,阿九的关注从傀儡之主转到了蒲小丁身上。蒲小丁的出现,打破了金乌一族隐匿世间的现状。傀儡之主发现了蒲小丁,同时,金乌一族必然也能听到消息,他们是否会与蒲小丁相见,阿九尚不确定。 但这些都不是阿九此刻在意的,蒲小丁有孕在身,应当安心休息,不必辛苦的早起敷药熬粥。 这些事交给赦容就好了。 对此,蒲小丁本人却不这么认为,他高兴地端着碗走进了房间:“阿九,你醒了。快来尝尝,今天的粥可香了。” 阿九的劝说到了嘴边,终是没能说出口,他点头应了一声好,接过了碗筷。 既然蒲小丁平时闲不住,让他找点事情做也好,免得蒲小丁在地府感到无聊。蒲小丁今天是熬粥,明天估计就是烤九蒲饼了,如果这些事能让蒲小丁的精神好一些,那么阿九也不会反对。 蒲小丁和阿九吃完饭没多久,他们听到了敲门声,是崔判官来了。 崔判官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食物香味,他朝着蒲小丁他们笑了笑:“是阳间食物的味道,很温暖的味道。” 近来,崔判官仍在烦恼死薄的变化。尽管随着那位“鬼帝”的消失,死薄的内容停止了继续减少,但关键问题在于,那些先前丢失了的内容至今未能复原,崔判官每天皆在焦虑中度过。 尽管地府众鬼松了口气,他们顺利的赶走了一位棘手的强敌,可他们都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傀儡一族存在一天,对地府的觊觎就仍会持续,除非某天傀儡之主死了,傀儡一族也许才会衰败。 此刻,崔判官前来,他既不是寻蒲小丁借镜子,他也不是传达十殿阎王的安排,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幽欣说要见你们一面,在无间地狱里。” 崔判官面露尴尬,鬼帝之女不归十殿阎王管,同样的,鬼帝之女又管不了十殿阎王。 如今,十殿阎王忙于修建阎王殿,恢复地府秩序,避免鬼界大乱。此次灾难虽来势汹汹,但这之后,地府能得到一段安静休养的时间。 于是,幽欣接触的事宜,一并交给了崔判官负责。 听到崔判官的话,蒲小丁不由意外,他还以为幽欣需要更多的时间平复情绪。 蒲小丁记得那时鬼帝之棺烙下了金乌花纹,幽欣沉默地随着黑棺一同沉入无间地狱,状态相当差。 那个时候,蒲小丁的心思全在受伤的阿九身上,他没那么多精力关注别人。此时,幽欣突然开口要见他们,蒲小丁倍感诧异,为什么幽欣不见十殿阎王,而是选择了他们。 阿九听得崔判官的话后,他费力地坐起身。他浑身上下清晰可见龙鳞断裂的伤口,并不适合到处走动。 可是,阿九认为他们应当与幽欣见一面,只有幽欣可能知晓黑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崔判官将蒲小丁他们带到了无间地狱的入口。崔判官不再朝前走,而蒲小丁扶着阿九进入了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依然是那个有着无尽酷刑的可怖地狱,这样的无间地狱正中却诡异的多了一块空地。那儿不见巨大的黑棺,也不见捆住黑棺的锁链,那儿没有任何鬼魂出没,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那片区域里,幽欣静静地坐着。 蒲小丁扶着阿九走到幽欣身旁,之后,蒲小丁从小布袋内搬出了桌椅板凳,以及一些新鲜的果子。酸酸的果子留给自己,甜甜的果子则是递给了幽欣。 蒲小丁笑道:“尝尝看,很甜的。” 幽欣瞅了瞅果子,她一声不吭地接过来。果子早已清洗干净,表面还有晶莹的水珠,这般食物与无间地狱的鬼魂惨叫显得不搭调。 她咬了一口,咬的是果子的精气。她满口都是香甜的味道,这些果子是蒲小丁他们从花村带出来的果子。 这样的味道勾起了幽欣的回忆,她记得那个地方,那是她父亲描述的那个很美丽的地方,有朱槿花的地方。 幽欣几口吃掉一个新鲜果子,失去了精气的果子转眼就变得光泽暗淡。接着,幽欣不客气地一个又一个吃光了所有的甜果子,直到她咬到一个酸果子,她才停下了动作。 蒲小丁琢磨着对方情绪仍然低迷,兴许不愿和他们说话。就在这时,幽欣冷不丁开口了。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幽欣不急不慢地说着,她在回忆自己的所见所闻。 亮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地府,使得众人难以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幽欣趴在黑棺的棺盖上,她死命地抓住那道人影不松手。毫无征兆的,她与黑棺产生了共鸣,她见到了鬼帝曾经见过的一些画面片段。 幽欣的心情沉了沉:“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假家伙虽然只是一具分身,但他的力量依旧非常强。傀儡之主的实力深不可测。” 即使如此,对方照样在地府栽了一个跟头。 幽欣通过鬼帝的视野得知,被她拽出黑棺的人影正是此前曾在地府争抢生死薄的傀儡之子,他死在了鬼帝的手中。 鬼帝捕捉了这个优秀的傀儡之子的魂魄,打算从中探寻傀儡之主的秘密。即使知道希望渺茫,鬼帝也必须尝试。 然而,出乎鬼帝意料的是,他居然从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这个傀儡之子的优秀,不单单在于他的自身,他的优秀是因为傀儡之主。 傀儡之主一边利用自身力量养着傀儡之子,他一边吞噬傀儡之子。 一直以来,傀儡之子皆是夺取其余各界生灵的修为,而后通过契合之体,将这些混乱的修为转为契合自身的修为,融合各种力量。 傀儡之主所做的,是挑选出那些最有潜力的傀儡之子。他护住他们不死的同时,不断拔高他们的修为,在傀儡之子的实力攀上顶峰后,他就会取走傀儡之子的全部力量。 出于安全考虑,傀儡之主不会用自己的本尊冒险。 他每次选定适合的傀儡之子后,他会分出一具躯壳,以这具躯壳融合傀儡之子。等到确定安全无误后,这具躯壳重新融入傀儡之主本尊,奉上得来的所有力量。 鬼帝击杀的那个傀儡之子十分特殊,已被傀儡之主分出的躯壳融合了绝大部分。只待傀儡之子夺取生死薄,获得控制生死薄的力量后,就将被彻底融合。 不早不晚,鬼帝得知了这个秘密。 鬼帝赶在傀儡之主觉察之前,他不但在傀儡之子的魂魄作了手脚,他更是盗走了一件他猜不到具体作用,但始终感觉至关重要的一件物品。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该何去何从,他带着这件物品以及傀儡之子的魂魄进入了鬼帝之棺。他封住鬼帝之棺,锁上锁链,沉入无间地狱。 鬼帝心知,自己恐怕是永远出不去了,这也意味着傀儡之主此次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哪怕是傀儡之主,损失了一具分身后,对自身的实力也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鬼帝有心削弱傀儡之主的力量,他要布局给对方沉重一击。 这场混战的结局,比鬼帝预料的好得多。蒲小丁的到来,金乌的出现,灼烧的傀儡之子,破坏力大大的超过了鬼帝的计划。 而如今,这道金乌印记烙下黑棺更是保护了黑棺,避免傀儡一族再次贸然出手。 事到如今,这事还不算完。 鬼帝虽阻拦了傀儡之主利用傀儡之子提升自身实力,可惜,他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从鬼帝之棺出来。他兴许得一辈子封在其中,活着与死了无区别。 鬼帝不在了,幽欣却还在,她没有坐以待毙,等傀儡一族再次打上门的想法。 地府秩序恢复之后,她会与蒲小丁他们一同回村,也许停留一天半天,也许多停留。那之后,幽欣将要狩猎。 幽欣狩猎的目标是那些傀儡之子,旁人不敢招惹甚至要远远躲避的傀儡之子。 傀儡一族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鬼族,鬼族没有被动挨打的道理。别人可能会忍耐,但幽欣不会,她会用狩猎傀儡之子的举动,告诉傀儡之主她的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摩拳擦掌,阿九,我们也去狩猎傀儡之子吧 某伴侣:村里就有一个第154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蒲小丁听到幽欣说出狩猎计划后, 他顿时震惊不已,他不得不佩服幽欣的胆子大。事到如今,如同幽欣这般, 以强硬态度和傀儡一族硬碰硬的人并不多。 六界的强者虽多,对傀儡一族出手的却并不多。 他们有些瞧不起傀儡一族, 压根不当一回事。有些则是嫌弃麻烦, 小傀儡杀之不尽, 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而另外有一些,他们知道傀儡一族的背后站着傀儡之主,极其不好对付, 他们不愿意招惹对方。 说起来, 蒲小丁对幽欣还有几分敬佩。 幽欣的父亲出事,地府又遭遇大劫, 多番打击下, 幽欣不仅没有消沉, 反而愈发振作,敢于主动向傀儡一族出击。 不过, 蒲小丁不会贸然和幽欣一起行动,更何况,幽欣也没有邀请他们作为同伴。从头到尾,幽欣只是平静地告诉了他们此事, 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蒲小丁他们心里有底,免得到时候太过茫然。 蒲小丁认为, 幽欣之所以向傀儡一族的报复,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鬼帝。地府皆知,鬼帝父女的关系不好,可他们归根结底还是父女,幽欣看见对方的棺材,内心必定不好受。 以幽欣的脾气,哪怕是鬼帝最终要躺进鬼帝之棺,送对方进棺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她。 蒲小丁劝说了几句,就选择了闭嘴,他感觉到幽欣告诉他们这些事不是为了向他们寻求安慰。幽欣没有那么软弱。 之后,幽欣看着无间地狱正中的空地一言不发。 阿九本打算问一问幽欣,鬼帝此前盗得的且封在棺材的究竟是何物。奈何幽欣闭口不提,阿九想了想,也不再多问。他们与幽欣不熟悉,关系亦是寻常,不适合打听太多的秘密。 蒲小丁在无间地狱又停留了小会儿,他准备走了。无间地狱到处都能听到恶鬼的惨叫,这个地方根本不利于阿九静养。所以,他们不可能如同幽欣那般,长久的守在无间地狱内。 幽欣见状并未劝留,蒲小丁和阿九很快起身告辞。 等到蒲小丁回到居住的房间,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阿九:“阿九,我们要不要狩猎傀儡之子?” 按照幽欣的说法,傀儡之主通过傀儡之子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补给。傀儡之子的数目越少,傀儡之主所能得到的修为越少。 他们每斩杀一个傀儡之子,傀儡之主就失去了一次机会,他们可以削弱傀儡之主的实力。 闻言,阿九没有立刻回答是狩猎还是不狩猎。 他反反复复地考虑了好一会儿,他不断的问自己,傀儡之主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傀儡之主为什么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力量? 凭傀儡之主的本事,他大可以直接吞噬六界生灵,简单又直接,就像是傀儡之子那样。倘若傀儡之主不放心,不确定吞噬的生灵是否有诈,他可以使用分身先夺得修为,然后再融入本尊。 可偏偏,傀儡之主并没有这样做。 显而易见,傀儡之主选择了一条十分麻烦的道路,其中必然有这么做的理由。 阿九不禁记起幽光裹住利箭箭尖的景象,难不成是傀儡之主也避不开天道的某些规则,他同样受困在这些规则之中。 究竟是什么导致傀儡之主要这么做? 阿九坐在躺椅望向窗外的天空,他的身边是躺在躺椅懒洋洋的蒲小丁。地府的天空不见明媚的阳光,蒲小丁每天晒太阳的心愿在地府里很难达成。 阿九喃喃自语:“修为,修为……” 一会儿,阿九的眼前突然一亮,他不经意间想到了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契合之体。 傀儡之子修为提升的关键之一是契合之体,尤其是顶级的契合之体,他们的作用特别大。契合之体能够帮忙傀儡之子平复那些夺来的混乱修为。 没有契合之体的傀儡之子,无法成为最顶级的傀儡之子。庞杂的力量不仅不能让傀儡之子修行大增,反而会加快傀儡之子的死亡。因此,傀儡之子们将契合之体看得极重。 然而,契合之体的诞生是一种意外,没有明显征兆和规律。 傀儡之子们只能凭借着多年来总结的经验,或许靠谱又或许不靠谱的经验,摸索着契合之体的下落。 这会儿,阿九心底猛然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是傀儡之主不愿意这么简单方便的直接夺取,而是他没办法尽快平复夺来的修为,庞杂的外来之物终究对自身不利。而归根结底,傀儡之主没有契合之体。 以傀儡之主的尊贵身份,他完全有资格享用最好的契合之体,如果他没有契合之体,那意味着傀儡之主借助不了契合之体。 如此一来,傀儡之主无法自己亲自动手,他的目标只得转到了傀儡之子的身上。 阿九思来想去,他觉得这种可能很大。 此外,傀儡之主也许还有别的约束,比如傀儡之子的挑选条件,比如融合修为的限制。阿九冷不丁记起了鬼帝盗走的那件物品,没准也是要求之一。 阿九琢磨了一会儿,他把这些事暂时放在了一旁。他看了看身边的蒲小丁:“狩猎还不急,我们可以先考虑孩子们的名字。” 对蒲小丁和阿九来说,他们近期的重中之重,是孩子的平安出生。 晚些时候,在外面玩累了的大飘和岩松鼠回来了。他们又去了一趟鬼城,又祸害了不少鬼魂的厨房,依旧没能收获美味可口的食物。 这会儿,大飘端着一盘小糕点,在鬼界外买来的小糕点,吃得津津有味。两个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给蒲小丁说着鬼城的新鲜事。 鬼城的鬼魂们,除了谨记自己投胎的时辰,他们也盼着在世的亲人补药那么快忘记他们。他们前往阳间投胎之前的生活花费,均是依靠各种纸钱蜡烛,一旦他们被遗忘了,没钱的日子注定很难熬。 这次,大飘和岩松鼠还意外的见到了假的冥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这么坏。 蒲小丁一边吃酸果子,一边笑着听大飘说话,尽管是没有太阳的天气,他的心情依旧很不错。 蒲小丁的清闲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地府十殿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恢宏气势。十殿阎王坐镇在各自的阎王殿中,显得格外威严。鬼差们往返阴阳两界,不断地带回新鬼,各个地狱亦是回归稳定。 地府的傀儡已经清理干净了,而鬼界的傀儡数量太多庞大,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蒲小丁左瞧瞧右看看,他深感地府不及人族皇城热闹,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悲伤。蒲小丁曾经和阿九在人族皇宫围观了新皇登基,奈何他们在地府见不到新鬼帝。 地府的鬼帝已在鬼帝之棺内,尽管此前鬼帝密令突然出现,给十殿阎王带来了莫大的鼓舞。可惜直到现在,鬼帝依旧没有现身,有些事十殿阎王没有明说,可他们的心里十分清楚。 他们谁都不愿提及,鬼帝是否还会回来。 离开地府那天,蒲小丁和阿九难得的见到了秦广王。秦广王面对蒲小丁和阿九平静地点头示意,往事无需多说。 秦广王命人送上一个黑色木盒,盒子里放的既是秦广王对他们出手相救的谢礼,同时也有几分上次群山城那事的歉意。秦广王终究是选择了寻找崔判官和死薄,他没有前去救蒲小丁他们。 这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他们彼此都不会再提起。正因如此,有关地府生死薄的变故,蒲小丁他们同样的一字没问。 之后,崔判官负责送蒲小丁一行人离开地府,崔判官心里有事,奈何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没能说出口。蒲小丁他们不是鬼族,有些事不宜管太多。 幽欣不知何时出了无间地狱,她沉默的站在蒲小丁他们身边,她要和他们一起走。 鬼门关再次打开,这一回,蒲小丁他们不是急匆匆的进入鬼界援助地府,而是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就在蒲小丁即将迈出鬼门关的刹那,鬼界的天空忽然霞光满天。 “真好看。”蒲小丁下意识地扬起头往上望。他骤感一股非常舒服的力量融入了他的身体,这种感觉与他们此前在人族皇城那会儿的感觉十分相似。 同一时刻,这道力量也融入了阿九体内,阿九顿觉浑身的疼痛减轻了,身体状况大为好转。 这是天道的馈赠到来了。 对此,阿九心底不由暗暗地道了句:“还是这么小气。” 阿九体内的一团幽光,一如既往的少。果然,他还是依靠自身实力最为妥当,天道送东西,总是那么的少得可怜。 这一刻,老道士却是面露喜色。 他回望了一眼阎王殿,又瞅了瞅远处的鬼城。他的怀里揣着一颗养魂珠,里面是他的妻子。地府没有强求老道士留下这颗养魂珠,转轮王告诉老道士,由于老道士对地府的相助,地府愿意把养魂珠借给他十年。 这意味着,地府默许老道士的妻子十年后再来地府。 十年的时间,老道士无比珍惜,此刻,老道士内心响起的声音更是令他狂喜。 “你是要得道成仙,还是要白头偕老?” 天道不是直接给出老道士奖励,而是出人意料的询问了老道士的想法。 老道士如今面临两个选择。 他本就天资卓绝,一旦弥补了修为缺憾,他修道成仙指日可待。而他成仙后,他需要常年斩杀阴邪,将功补过。 这是一条辛苦却光明的道路。 可老道士更看重他的妻子,尽管这样的白头偕老不是让他的妻子复活,而是用他剩余的阳寿换取妻子鬼魂留在世间的时间。他的阳寿能够换来他的妻子在外停留,即使出了养魂珠,也不会有消散的危险。 当老道士的阳寿耗尽,老道士和他的妻子最终还是要一起返回地府。 老道士的妻子希望老道士选择得道成仙,拥有漫长的生命和逍遥自在的生活。 然而,老道士选了白头偕老,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足以代表他所有的心思。 这会儿,幽欣站在霞光里,她的表情僵了僵。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她仰头望了一眼天空,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而后,她一脚迈出了鬼门关。 一旁,大飘牵着蒲小丁的手,他忽然发觉起风了。 鬼界的风带着鬼界特有的阴冷。就在这时,蒲小丁的身体一轻,两团小金光随着风飘了过来。 见状,大飘眼前一亮,弟弟妹妹,是弟弟妹妹出生了。 大飘还没来得及激动地喊出声,他和岩松鼠不约而同地慌忙往前扑,伸手接住沉甸甸落地的两团小金光。 弟弟妹妹们不像大飘出生那会儿径直飘上天,他们直接落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不好了,孩子掉到地上了 某伴侣:大飘动作快,别担心 第155章 你是不是饿了 这会儿, 大飘紧张地趴在地上,他双手捧着一团小金光。 尽管他手心里沉甸甸的小金光存在感格外真切,大飘依旧有些不安, 他生怕自己上一刻没能接住弟弟妹妹。 大飘反复确认自己手里的小金光仍在,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就站在爹爹的身边, 幸好他的反应快, 要不然, 弟弟妹妹刚出生就重重地掉在地上,摔出了问题该如何是好。 在大飘的心里,弟弟妹妹应该小心捧着, 精心护着, 而不是随随便便地砸地。否则,他这个当哥哥的, 也太不称职了。 大飘紧盯着小金光, 他盼着有了他的双手阻挡, 小金光落地时没有摔摔晕。 此刻,与大飘同样紧张的还有岩松鼠。别看岩松鼠的个头小, 爪子也小,可他的小爪子抓着一团小金光抓得非常稳。 蒲小丁很快回过神,他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急忙牵起趴在地面的大飘和岩松鼠:“你们没摔疼吧?” 他询问的同时,心有余悸地瞅了瞅对方手中的小光团, 他完全没有料到,一阵风吹出了两个小家伙,紧接着, 两个小家伙就落了下来。 不待蒲小丁询问小金光的情况,阿九一脸平静地抓过两团小光团,他随意地掂了掂重量,道了一句:“挺沉的。” 难怪这两个家伙飞不起来,这么重妥妥的要往下掉。而且,既然他们不能飘起来,意味着他们可能不是小蒲公英种子。 阿九琢磨片瞬,两团小金光里的也许是龙蛋。原本,阿九看见小家伙们随着飘出来,他已经考虑给他们取名二飘和三飘,岂料他们眨眼又掉了下来。 无法飘起来的孩子,他们注定了不能延续大飘的名字风格。阿九取名图简单的法子不能再继续使用了。他们的新名字,阿九还得再琢磨琢磨。 之后,阿九将两团小金光放在蒲小丁手中:“他们没事,不用担心。” 阿九接触到小金光的刹那,他就已经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小金光。小光团的气息平稳,生机格外充沛,丁点儿不像遭受了损伤的模样,阿九这才暗暗地松一口气。 更何况,假如小金光里当真是龙蛋,对于他们的安全更不必担忧。这么重的龙蛋肯定很结实,压根摔不坏,就算是蹦来蹦去,也蹦不碎自己。 得知孩子们安然无恙,无论是蒲小丁,还是赦容和老道士,他们悬着的心顿时落地了。 他们可不愿见到小家伙刚出生就摔得七零八碎,简直惨不忍睹。 不远处,崔判官干笑两声,他不自觉地抹了抹冷汗。 崔判官的任务是护送几人平安离开鬼界,谁知道,眼看着蒲小丁他们即将迈出鬼门关,天空突然出现霞光。随后,风一吹,蒲小丁的孩子出生了,又落地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得崔判官一颗心随之起起落落,他觉得自己有点累。 崔判官再三确定小光团没事后,他目送蒲小丁他们走远。鬼门关关闭,而崔判官返回地府复命。 蒲小丁他们出了鬼界后,他们就踏上了回村的道路。 奈何这条路走得不怎么直,一方面是大飘到处跑,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特意照顾老道士夫妻。若是附近有老道士和老道士妻子生前曾去过的有趣地方,他们都会到那儿转一转。 蒲小丁本来打算让两个小家伙留在自己身边,方便他照顾。奈何大飘和岩松鼠比他这个当爹的更积极,大天嚷着:“爹爹,你照顾父亲很辛苦,我陪着弟弟妹妹就好。” 实际上,大飘拖着两团小金光一起玩,他可以跑得更远而不被教训。 因此,每次为了自由一些,岩松鼠都会站在大飘旁边,伸着小爪子保证:“啊啊啊。” 他会照顾他们,蒲小丁尽管放心。 而且,人多才好玩。 蒲小丁见状,实在不好拒绝。 自从大飘出生,大飘就跟着岩松鼠四处觅食,有岩松鼠守着大飘,大飘十分安全。岩松鼠能照看大飘,他自然也能照看另外两个小家伙。 于是,他叮嘱了他们几句出门要小心,千万别磕着绊着。这两个孩子不比大飘,他们不但飞不起来,还重。 得到蒲小丁的外出许可,大飘和岩松鼠果断地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绝对会保护好弟弟妹妹。 只要蒲小丁给他们的小钱袋还有钱,他们的日子就格外的逍遥自在。 赶路期间,幽欣偶尔会看大飘和岩松鼠几眼,看着他俩一人抱着一团小金光,跑得格外欢乐。 有了他们的笑声,回村的一路不再沉闷。 不同于幽欣的安静和沉默,老道士每天的心情比天空的阳光还明媚。 他的妻子能够离开养魂珠了,原本脆弱不堪的魂魄居然变得凝实起来。哪怕她仍然显得有点虚弱,仅能在夜色里出没,但相比她当初的状态已经好了无数倍。 老道士对此非常知足。 夜幕降临,蒲小丁他们在城中一家客栈留宿。 蒲小丁走到小床旁,大飘和岩松鼠睡着了,他们怀里还各自抱着一团小金光。这一刻,小金光的气息分外宁静,显然也是进入了梦乡。 蒲小丁笑着看了看他们,接着,蒲小丁回到阿九身边:“孩子们都睡着了。” 他一边和阿九说话,一边为阿九换药。通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阿九的伤口总算不再那么吓人。蒲小丁的忧虑随着阿九的身体好转逐渐消散。 蒲小丁忽然问道:“阿九,鬼族历练的死而复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阵子,蒲小丁思来想去,他一直没能找到答案。从头到尾,他没有见到有谁死而复生。 距离他们身边最近的老道士,老道士平白浪费了一生的时间,荒废了修行,断送了成仙的路。老道士走遍无数地方,他布下五行大阵,可最终,他的妻子没能复活。 稍远些,在地府里,那位鬼帝至今还封在鬼帝之棺内,沉入无间地狱。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没人说得准。 再远一点儿,群山城的布局者,牺牲了众多无辜的人,企图复活自己的孩子。奈何复活傀儡之子的计划,依旧以失败告终。纵是傀儡之主的分身出手,也未能改变结局。 金乌光芒落下的刹那,被幽欣拽出黑棺的那道人影彻底消散。 那个家伙死透了,死得什么都没能留下,死得不可能再有所谓的死而复生。 蒲小丁他们在地府走一趟,他们得到了到底是什么? 他有点想不明白。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提问,他沉默小会儿,平静地说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 死去的人无法复活。 虽说有月凛这般看似特殊的情况,其实,月凛并不是死而复生。守月护着月凛的肉身,月凛的肉身生机未断,月凛本就没死,又哪来的复活。他只是神魂回归肉身罢了。 除此以外的逝者,他们没能活过来。 世人皆有盼着逝者归来的心愿,他们为了达成心愿,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但到头来,他们却无奈的发现,有些事不能强求。况且,归来的那人,真的就是自己当初最为珍视的那个人吗? 故人已然走远,某些人某些事一旦过去了就无法挽回。如果说,人族历练在提醒阿九,珍惜身边人,珍惜活着的每一天。鬼族历练则是在警告阿九,不可强求逝去的生命。 倘若人人都死而复生,鬼界又何必存在,六道轮回又何必存在。 蒲小丁思索小会儿,他放下这个问题,他说了另一件事:“也不知道普济大师和郎冬,他们怎们样了?” 他们一行人一道前往地府,可如今,仅有他们回村,普济和尚和郎冬在地府内失去了踪影。 对于这两人,阿九却是不怎么着急。他相信郎冬他们平安无事,他们那会儿跟随那道模糊的人影离去,他们前往的地方没准比蒲小丁他们深陷地府危机还安全得多。 阿九不确定郎冬他们去了哪儿,不过,若是他们有缘自会再相见。 之后的日子,蒲小丁他们仍在赶路中度过。 他们早就累了,但回家的喜悦可以驱散他们的疲惫。就连话不多的赦容,他意识到他们距离村子越来越近的时候,他脸上的冰冷都不由减少了几分。 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村,阿九开始研究他接下来的历练。 他的人族历练和鬼族历练已经完成,同时,他妖力恢复的刹那,妖族历练亦是随之显现。阿九准备接下来在村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他会往返王城,尽可能多的收集妖族目前的消息。 他必须尽快完成妖族的历练,强化自身。 此外,他的魔族历练虽早已出现,却始终不见对应的要求,而仙族历练和神族历练,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动静。 阿九身在漩涡之中,假如他不具备足够的实力,他的敌人就将威胁到他身边人的生命。当阿九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敌人时,蒲小丁和三个孩子才更可能得到安稳的生活。 一天清晨,蒲小丁和阿九吃过早饭后,他们在城里挑选送给村民的礼物。大飘和岩松鼠也早早的出了门,他们同样是开心地四处买东西。 他们每次出村时,总会带走大量的食物和药材,而他们每次回村时,他们都会扛回去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 大买特买是蒲小丁的喜好,也是大飘的喜好。每当这个时候,大飘就能随意的买了又买,父亲从来不会责怪他买太多。 这一天,大飘和岩松鼠出门不久,他们遇见了一位老婆婆。老婆婆模样清瘦,精神也不太好,走着走着竟是险些摔倒,把大飘他们吓得不轻。 大飘和岩松鼠急忙上前,扶着老婆婆。 大飘牵着对方的手,只觉得对方的双手冰冷,他问道:“你的手好冷,你是不是饿了?我爹烤的九蒲饼特别好吃,你吃了就不冷了,就有力气不会摔倒了。” 闻言,老婆婆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大飘就大方地摸出一个九蒲饼,他的口袋里藏了好多九蒲饼,各种味道都有。 大飘和岩松鼠不曾在老婆婆身上发觉恶意,于是,大飘也不会对老婆婆有恶意。他催促道:“快尝尝,真的很好吃。” 老婆婆咬了一口九蒲饼,她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她吃了九蒲饼后,送给大飘一颗亮晶晶的小圆珠,圆珠有一道光芒,竟然能千变万化。 大飘和岩松鼠脑袋凑在一起,新奇地看了又看:“小啊,这里面的光好漂亮。” 岩松鼠点头:“啊啊,啊啊。” 真漂亮啊。 大飘抬起头,他正准备问老婆婆,这颗珠子里的光芒是什么,他意外发现老婆婆竟然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大飘和岩松鼠生怕老婆婆出了意外,他们着急地在周围找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能找到老婆婆。于是,他们心急火燎的奔回客栈寻求帮助。 另一边,一名神情冷清的青年扶着老婆婆走进一处宅院,青年的心情很不好:“你怎么又出去了。你这样会给我们惹来麻烦的。” 对此,老婆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麻烦?是怕我跑了,你们找不到宝物吧。” 放心,我不走,而你们也别想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新出生的两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某伴侣:二蛋三蛋? 两团小金光:生无可恋脸 第156章 封魔珠 大飘和岩松鼠跑回客栈的时候, 蒲小丁正在清点这次要带回村子的礼物。他一不留神又买了太多东西,如果一家一户的慢慢送过去,必定十分艰难。 阿九给蒲小丁的建议是直接交给村长, 礼物分配的琐事由两位村长负责就好,又简单又方便。 当然, 轻松了的是蒲小丁, 又该苦恼的是村长。 蒲小丁暗暗地琢磨着是否还有东西需要购买, 他冷不丁听到了大飘的喊声:“爹爹,爹爹,不好了!” 闻言, 蒲小丁不由紧张, 他看着快步跑到自己跟前的大飘,心急问道:“怎么了?” 大飘他们出了什么事? 是小钱袋没钱了, 还是不小心把弟弟妹妹掉在地上了? 蒲小丁有些纳闷, 按理说不该出这些问题才对。 别看岩松鼠的个头小小的, 乌亮的眼睛和蓬松的皮毛让他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可实际上,岩松鼠的武力不低。大飘他们受伤或是被人欺负的可能非常低。 这会儿, 大飘和岩松鼠的怀里仍揣着小金光,意味着弟弟妹妹们平安无事。小钱袋的钱也足够他们用,不愁买食物。大飘他们遇到的是别的难题。 大飘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颗亮晶晶的珠子,放在蒲小丁手心:“爹爹, 送给我们这个礼物的老婆婆,她出事了。” 紧接着,大飘告诉了蒲小丁他们遇见老婆婆的经过, 以及老婆婆的离奇失踪,他们很害怕身体状况不佳的老婆婆遭遇了意外。 蒲小丁好奇地打量了圆珠几眼,珠子里的光芒十分玄妙,它可以不停的变化模样,神奇无比。 待到大飘急匆匆地讲完这件事后,闭目养神的阿九终于睁开了眼睛。见状,蒲小丁把圆珠递给阿九:“阿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阿九接过圆珠,仔细地看了看:“封魔珠。这颗封魔珠倒是不凡,里面封了数道心魔。” 难怪其中的变幻会透着说不出的奥妙。心魔的存在相对特殊,六界皆可生存,它通常隐藏在各类生灵的内心深处。心魔最善蛊惑,最是变幻莫测,难以捕捉。此刻,蒲小丁看见的变化景色,就来自于心魔的手段。 寻常的封魔珠只能封入一道心魔,大飘他们得到的这颗有些与众不同,竟是装了数道心魔入内,增加了心魔对外的影响。 “心魔?”蒲小丁听得阿九说出这个名字,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这个东西岂不是非常危险?” 以后绝不能让大飘他们随意的玩耍封魔珠,万一摔坏了封魔珠,导致心魔逃出来,藏在大飘或是岩松鼠的内心,大飘他们的心志必定会受到严重影响,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对此,阿九平静地摆摆头头:“这个不必担心。这颗封魔珠很强,这些心魔根本出不来,它们最终都将在封魔珠内彻底消亡。” 简而言之,以这些心魔的本事,它们冲不出这颗封魔珠的束缚。 “可是,”蒲小丁仍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阿九重新把封魔珠放在大飘的手中,他对大飘说道:“从现在开始,每天把它带在身边,用它磨练你的心志,对你以后大有好处。” 别辜负了老婆婆送出这份礼物的期望。 大飘本在发愁,这颗珠子他不能再玩了。岂料,父亲居然同意了继续让他保管封魔珠。大飘拿着封魔珠,又笑开了怀。 阿九见蒲小丁忧心忡忡,他开口劝道:“不必惧怕魔。守月也是魔,你觉得他可怕吗,你觉得他危险吗?” 魔与魔之间有区别,同样有正邪之分。更何况,封在封魔珠的心魔对心志的磨练好处多多。 蒲小丁思索了小会儿,把封魔珠归在了安全的范畴。随后,他问道:“阿九,大飘说老婆婆突然消失了,我们要不要去找找?” 阿九点头应了声好,尽管他认为老婆婆自行离去的可能很大,且对方的修为比大飘他们高,以至于她走得悄无声息,大飘他们浑然不觉。 然而,阿九虽如此猜测,他们仍有外出找一找的必要。 这样能让焦急的大飘平静下来,既然大飘他们说老婆婆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阿九姑且当作对方或许需要他们帮忙好了。 蒲小丁他们走出客栈时,叫了赦容一起。赦容总是在房间内修炼,蒲小丁都怕他闷坏了。 他们刚走不远,在一条小巷子附近竟是遇见了有人挡路。 其中,一个褐衣人指挥着剩余十多人,他喊道:“找,仔仔细细的找。她走过的每块土都给我翻过来,说不定,她偷偷的藏了东西。” 褐衣人见蒲小丁他们站在小巷旁,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滚,这里不许过去。” 阿九闻言皱了皱眉,蒲小丁牵着大飘站在一旁,岩松鼠则是抱着一团小金光站在蒲小丁的肩头。 蒲小丁倍感诧异:“这里是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拦路不给走。不仅是蒲小丁他们,其他人同样被赶到了一边,敢怒不敢言。 阿九站在原地没动,他冲赦容示意:“去问问。” 他要知道,是谁敢冲着他喊“快滚”。 赦容毫不犹豫地抬步往前走,见状,周围的人不由有些着急了,他们劝赦容快回来。这些人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 褐衣人发现赦容胆大妄为地走过来,他当即一阵呵斥。可惜,他的话没能赶走赦容,只换来了赦容的一拳。赦容已经瞧出对方不是人族,那他也不用和对方客气。 于是,赦容一拳打飞了褐衣人。他对付这些家伙轻而易举。 褐衣人被赦容揍得飞出去老远,剩余人不由一愣,有些下意识的往后退,有些则是开口大骂。毫无悬念的,这些人同样被赦容一拳打飞。 阿九为了避免麻烦,他有时会保持低调,可赦容不需要。且不说赦容早已习惯外出行走要易容,哪怕他使用本来面目,认识他的人也屈指可数。 这些堵住小巷子的人,接二连三的挨了揍,他们终于老实了。 他们纷纷求饶:“这位大哥,我们不是有意冒犯。我们只是在找东西,不是存心挡住各位的路。你们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赦容冰凉凉的眸子让他们心里发毛,仿佛被一条恐怖的巨蛇盯上了似的。他们争先恐后地倒豆子般说了事情的经过。 简单说来,他们家中的一位老者年岁已高,记忆也不怎么好。今天老者不知为何,居然独自出了门,结果丢了东西。他们一时心急,四处寻找。他们向天发誓,他们绝对不是和赦容他们为敌。 这些人果断地让出一条路,恭送阿九他们过去。 阿九神情自若地带着蒲小丁他们穿过巷子,走了。 之后,他们又遇到了几次类似的挡路,原因与之前的那伙人相同。 根据这些人的描述,他们口中的那位老者正是大飘和岩松鼠遇见的那位老婆婆。 只不过,目前的情况十分古怪,这些人找寻的范围,不包括大飘他们和老婆婆相遇的地方。这意味着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老婆婆究竟去了哪儿,又见过了哪些人。 这位老婆婆的状态或许不怎么好,但她对付这些家伙完全足够了,她只是没有动手罢了。 对此,蒲小丁诧异不已,他没料到这位老者如此不简单,比他想象中更厉害。 没多久,蒲小丁来到大飘他们遇见老婆婆的地方。那儿安安静静,不见其他人。他们在四周认真地找了一会儿,奈何一无所获。 这里不仅没留下任何线索,老婆婆更是隐藏了自己行踪,这是一位高手。 阿九轻轻地拍了拍大飘的头:“放心,她没事。” 他简单给大飘解释了一番,阻隔他人看见自己的行踪,是怎样的手段。大飘听了阿九的话,安心了些许,同时,他好奇地询问阿九:“父亲,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老婆婆真的丢东西了吗? 阿九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不确定自己猜得是否正确,但是在回村的路上,他不愿惹更多的麻烦。 城里那些人忙着找东西的时候,蒲小丁一行人出了这座城池,继续赶路。 他们一路平稳地返回了村子。 守月早早地就收到了他们回村的消息,可这会儿,守月没走出湖中的小山,前来村口迎接蒲小丁他们的,是清醒了的月凛。 月凛与小人参站在最前方,他们和其他村民一起守在入村的小道,等待蒲小丁他们归来。 大飘和岩松鼠前脚刚踏进村子,他们立刻兴高采烈地抱着两团小金光玩去了。 蒲小丁抖出小布袋里的礼物,全部交给两位村长安排。两位村长看着堆积如山的礼物,他们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活儿可一点儿也不轻松。 处理完这些,蒲小丁跟随阿九去了湖中的小山。阿九早给蒲小丁说过,他有些想法得证实一番。 蒲小丁他们踏上湖中小山的那一刻,其中一座小山突然出现了变化。阿九他们从天道那儿得来的馈赠,有一丝融入了小山,这座小山冥冥之中连接了鬼族的些许气运。 随后,小山内鬼气翻滚,形成了一个小世界,一个鬼族小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许愿井的一座小山又变化了啊 某伴侣:咳咳,和这井不熟 第157章 金乌换月华 此前, 湖中的小山已经有了一座“人族小山”,眼下又多了一座“鬼族小山”。 蒲小丁压了压心底的惊讶,他跟着阿九走进了新形成的鬼族小世界里。四周弥漫着浓郁的鬼气, 隐约可见几个残缺虚弱的鬼魂,不知他们从何而来。 这些残缺虚弱的鬼魂行动缓慢, 身体不灵活, 目光也十分呆滞。幸好, 小世界内的鬼气充足,有了鬼气的长期滋养,这些鬼魂可以缓慢的恢复。 阿九站在鬼族小世界打量了小一会儿,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大步朝着人族小世界走过去。 蒲小丁紧跟在阿九的身侧,无论是人族小世界, 还是鬼族小世界, 他都是左瞧瞧右看看, 他有心帮阿九寻找那些阿九所需要的东西。 可惜,蒲小丁找来找去始终一无所获, 阿九要寻找人族小世界和外界的联系,蒲小丁不懂该如何入手。 蒲小丁扭过头,意外瞧见幽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幽欣的目光扫过蒲小丁和阿九, 又扫过了眼前的人族小世界。她开口问道:“你在找两个小世界的联系?” 不是人族小世界和外界的联系,而是更确切的两个小世界的联系。 闻言,阿九肯定的点点头。既然幽欣这么问, 自是有了判断。 阿九现在有一些猜测,他还不怎么确定,他得找到人族小世界的线索。他问幽欣一句:“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们魂魄的源头。” 进而得知这些人来自何处。 幽欣轻轻地摆了摆头:“这处湖泊以及这些小山的诞生根源,我无从辨别。这些人的魂魄源自何方,我也说不准。不过,你若仅仅只是判断两个小世界之间的联系,这不难。” 说着,幽欣找到了自己早已选中的目标,一位即将咽气的老人,她伸手在老人魂魄留下了一道记号。 幽欣在旁边等了不久,这位老人就已撒手人寰。一时间,老人床边的子孙们开始哭泣,悲伤老人的离世。 此刻,幽欣并未在意这些人族,她静静地看着老者的魂魄。对方死后,魂魄已然离体。老人的魂魄并没有消散,而是很快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阿九见状不由挑了挑眉。而蒲小丁见老人离开人族小世界后,他不免诧异。他没着急询问原因,而是安静地跟在一旁,等待之后会发生什么。 蒲小丁再次踏入鬼族小世界时,幽欣已经找到了一个鬼魂,鬼魂有幽欣留的记号,他是那位离世的老人。 阿九看了看鬼魂,他的眼底没有意外,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然如此。” 情况与他的猜测十分相近,而且,老人的鬼魂比原来那些鬼魂凝实,他的魂魄完整而稳固,不似其他鬼魂那般濒临消散。 幽欣对这个结果同样没有丝毫诧异:“你要的答案就在这儿。” 她清楚的展现了两个小世界之间的关系。 幽欣此次之所以出手,是她要换取一个住处。她除了居住在花村,她有时也需要住在鬼族小世界,鬼族小世界利于她的修行。 在花村,幽欣可以直接住在朱槿那儿,但鬼族小世界不同,她很有必要征求阿九的同意。别看村民们都能在湖泊游玩,在小山居住,那是他们得到了阿九的默许。 幽欣早就发觉,湖泊的气息与阿九紧密相连。因此,她用为阿九解惑的办法,换取鬼族小世界的居住资格。 解决了这些事之后,幽欣快步出了鬼族小世界。 蒲小丁目送幽欣走远,他这才好奇地问阿九:“阿九,那位老者的鬼魂居然能用人族小山到鬼族小山?他怎么办到的?” 从小山里自成人族小世界到现在,小世界里的人没有谁可以迈出人族小山半步。 阿九明白蒲小丁的疑惑,他解释道:“小山里形成的小世界,它们不是独立的,它们相互之间有联系。” 以前只有人族小世界,这些人当然出不来,而如今,出现了鬼族小世界,死去的人们自然就从活着的世界进入了死亡的世界。 这正是阿九通过老人的鬼魂得出的结果。 幽欣的做法简单直接,鬼族的手段直接针对魂魄,不容易出错。她给阿九的答案是准确的答案。 当初,“人族小山”内虽有人族小世界,却不够完整。这些人死后,他们无处可去。他们的魂魄在不甘之中渐渐消散,化作虚无。 “鬼族小山”形成的刹那,人族小世界里尚未彻底消散的鬼魂,他们进入了鬼族小世界,到了他们本该去的地方。 别看鬼族小世界目前空空荡荡,鬼魂数目稀少。过不了多久,这个全新的鬼族小世界就将演变出属于自己的黄泉路和奈何桥,这里会有地府,会有地狱。 当鬼魂们清洗了业障,他们会获得轮回的机会。他们投胎转世,重新前往人族小世界。他们不再是只能活一辈子,死了就消散于天地,他们有了轮回。 独立的小世界永远只能是小世界,哪怕它有了一丝天道规则。 然而,出现了循环的小世界大不相同,人族小世界也好,鬼族小世界也罢,它们彼此依存,成长的速度必定大大加快。将来的某天,它们或许能从一个小世界,成长为足以和阿九他们所在的世界争锋的大世界。也有可能,小世界忽然夭折,倒在半路上。 以后的事情太过遥远,谁也说不准。 蒲小丁听了阿九的分析,他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万万没料到,随着许愿井的成长而出现的小山,居然具有这般超凡的能力。 他愣了小会儿,脸色一变:“阿九,这里只有五座山。” 如此一来,六界岂不是不完整,平白的少了一界。不管缺少哪一界,隐患恐怕都非常可怕。 对于这个问题,阿九压根不担心,坑妖井显然不用他担心。 这口埋在地里的坑妖井,从枯井到有水,进而形成小湖泊。而后,小湖泊变大湖泊,五座小山浮现。此刻,两座小山获得气运,自成小世界,两者之间竟然还有循环。 阿九怎么看怎么觉得,坑妖井的生命力顽强。 这次,阿九研究两个小世界的关系,是他从守月那儿得来的启发。 守月所在的那座小山,有守月送出的一点幽光。由于数量过少,且与阿九无关,以至于没能出现全新的小世界。即使这样,那座小山的魔气格外充沛,令阿九产生了些许猜测。 倘若这口坑妖井继续成长,当阿九完成六界历练,这里必定会诞生完整的六界小世界。六界循环,生生不息,这是怎样不可思议的存在。 至于蒲小丁苦恼地少了一座山,蒲小丁多半是忘了,环绕五座山的还有一个湖泊。阿九的心中,最先出现的湖泊正是妖族小世界的根基。 坑妖井的前景无比光明,阿九眉宇间却平添一丝愁意。 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懂阿九为什么对许愿井的变化不开心:“阿九,你怎么了?” 阿九没有对蒲小丁隐瞒,他环视鬼族小世界:“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到有一点儿不对劲。” 一直以来,接受六界考验的人不少,守月也属于其中之一。阿九却从不曾听说过,有人利用天道馈赠形成类似的小世界。 小世界一旦成长壮大起来,成为大世界,岂不是和他们如今所在的世界有冲突。难不成天道就这么看着两个大世界争斗,一个世界消亡,一个世界存活? 活下来的又将是哪一个? 阿九感激老先生,是老先生为他争取一线生机。同时,这位村里的老神仙在这儿安排了许愿井和蒲小丁,不仅救了他,还救了无封他们。老先生料事如神,想必对许愿井的具体用途也十分清楚。 无论如何,阿九必须想办法见老先生一面。他要问一问,老先生的布置还有何深意。 要不然,阿九绝不会再踏上小山半步,他不会把另外的天道馈赠带到这里,使得一个个的小世界诞生。 不同于阿九的忧虑,村民们对鬼族小世界的到来无比欢迎,他们从此又多了一处试炼之地。他们不必离村,就能护着孩子们在鬼族小世界磨练。 鬼族小世界的白天和黑夜区别不大,天空永远是阴森森的,阴风永远是冷飕飕的。哪怕有一缕火焰,亦是冰冷的鬼火,烧得他们魂魄都要冻结。 小妖怪们总是乐呵呵的往“鬼族小山”跑,不是历练,而是玩捉迷藏。 “鬼族小山”分外空旷,阴沉又不明亮,最适合四处躲藏。藏在这儿,比其他地方难找无数倍。 小妖怪们在“鬼族小山”玩耍时,蒲小丁和阿九去了一趟守月的住宅。 同一座小山里,还有至今仍关在重重叠叠的困阵内的言策,他休养了一段时间,精神稍微恢复了丁点儿。 言策还算运气好,幽欣入村的第一件事是要劈了言策,以此开启她的计划,狩猎傀儡之子。 然而,幽欣被蒲小丁他们拦住了,这个傀儡之子被许愿井吐出来,又被蒲小丁用金色镜子抓住,暂时不能交给幽欣处理。 言策狡猾归狡猾,勉强还有一丝诚意。言策不管是为了远一点儿的斩断傀儡花纹的脱困大计,还是为了近一点儿的自己在村里的生活,他可以和蒲小丁他们合作。 既然言策愿意告诉他们一些秘密,那么留着言策,远比另外再抓别的傀儡之子轻松得多。 更何况,坑妖井难得的坑了一个实力不错的傀儡之子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不好好利用,实在可惜。 阿九会在村里停留一段日子,方便他和蒲小丁往返王城,解决在王城遗留的麻烦。 因此,阿九有的是时间和言策较劲,从言策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言策一心盼着斩断傀儡花纹的束缚,等他得知那些最为优秀的傀儡之子全进了傀儡之主的肚子,压根不是被对方控制,成为对方的傀儡那么简单,不知道言策会是怎样的心情。 当然,这会儿,蒲小丁他们不是找言策,而是找月凛。蒲小丁需要向月凛打听金色镜子的具体情况。 此前蒲小丁他们瞒着月凛的魂魄,悄悄抽出月凛肉身的傀儡之力以及金乌一族的宝物。而月凛神魂返回肉身后,一直昏迷不醒,蒲小丁没来得及多问。 虽说守月曾是月之子守护者,知晓一些往事,奈何他知道的不多。 守月起初没恢复意识,当他恢复意识后,他也不曾专门留意金乌一族的宝物。毕竟,金乌一族的宝物对守月而言,毫无意义。 蒲小丁此番从鬼界归来,他深感这面镜子的强大。 危难时刻,从天而降的金乌影子,烙在黑棺的金乌图案,无不在告诉蒲小丁,这面镜子恐怕不是用来左照照右照照这么简单的。 月凛听蒲小丁讲了他们在地府的经历,他诧异不已。 金乌一族的宝物在月凛手中,平日里,与一面普通镜子差不多。唯有月凛借助金乌一族提供的特殊开启手段时,他才能使用这面镜子。镜子的力量自是不凡,不过与蒲小丁发挥出的威力相比,有巨大的差距。 月凛思索片刻,他瞅了瞅那面镜子,回忆着过往:“我小时候,父亲交给我这面镜子。他说,这是金乌镜,是金乌一族的宝物,镜内炼化了一缕金乌之魂。” “金乌一族最鼎盛时期,曾有十面金乌镜。据说每一面镜子里,都留有昔日的十位金乌先祖的力量,是金乌一族的重要传承。” “后来,十面镜子不再出现。有人说,金乌一族招惹了强敌,强敌击碎了镜子。也有人说,镜子出了变故,失去了力量,成为凡镜。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某一次,金乌一族突遭劫难,急需月族的月华镜,他们上门向月族求助。 然而,月华镜作为月族至宝,怎能轻易借出。双方商议许久,最终达成了合作,从此有了两个家族交好,赠送宝物的说法。 实际上,是金乌一族用仅剩了一面金乌镜交换了月华镜。 不知为何,金乌一族迟迟没能归还月华镜,于是这面金乌镜一直在月族手中。当年,月凛的父亲把这面镜子交给月凛,叮嘱他小心保管,将来的某天,要用它换回月华镜。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尴尬脸,阿九,我们家族貌似借了东西没还啊 某伴侣:摸头,要淡定 第158章 小金蛋 月凛给蒲小丁说了金乌镜的大致情况, 至于金乌一族交换月华镜的具体原因,月凛也不清楚。他的父亲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所以, 他无法告诉蒲小丁。 这会儿,月凛瞅了瞅面色有些尴尬的蒲小丁, 他没有要求蒲小丁还回金乌镜, 他分外淡然地耸耸肩:“镜子由你保管。” 闻言, 蒲小丁无比诧异:“镜子留在我这儿?真的可以吗?” 交换月华镜时,需要这面金乌镜。金乌一族尚未归还月华镜,金乌镜放在月凛那儿明显更适合。 听得蒲小丁的问话, 月凛不由笑了。他指了指自己, 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就死了。” 月凛所说的“死”,并不是他真的死亡, 而是在月族族人的眼里, 他死了。 早在群山城那会儿, 那些族人想方设法的要除掉他这个月之子。可惜,这些人的埋伏暗杀没能成功, 杀手们反而全部死在了守月的手中。 后来,月凛击碎令牌,给予了守月自由,他自己则是放弃了残破不堪的躯壳, 神魂脱离肉身。 从那一刻开始,月凛就不再是原来的月之子。对月族而言,他是一个已死之人。 月族的族人们皆知, 月凛为了防止自己被炼化,他将金乌镜融入体内,死命抵挡傀儡之力。他的寿元越来越少,以至于他的相貌越来越年幼。 既然当初在群山城时,月族那些人没本事取走金乌镜,那么现在,月凛也不可能吃力不讨好的给他们送回去。 更何况,金乌镜交给蒲小丁,比放在月凛这儿更加适合。蒲小丁可以发挥金乌镜的作用,在突发变故之际,这面镜子能够产生最大的威力,想必这是大家愿意看到的情况。 蒲小丁琢磨小会儿,他收起了镜子,他对月凛说道:“镜子暂时放在我这儿。某天,你要用它换回月华镜时,我会把它给你。” 听得这话,月凛随意地点点头。 其实,已经不再是月之子的月凛,被族人误以为身亡的他,他实在无力过问月族之事。他以后能不能见到月华镜,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说也不迟。 月凛不会为难蒲小丁,不仅仅是蒲小丁对他帮助极大,严格说起来,月华镜由金乌一族的人借走,理应由那些人归还。蒲小丁体内有金乌一族的血脉,可这事并不是蒲小丁的错。 蒲小丁又和月凛说了一会儿话,好几次他话到嘴边,他见月凛有些闷闷不乐,他就没有问出口。 其实,蒲小丁很想知道,月凛醒来以后,月凛有没有好好的守月谈一谈,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他们的矛盾是加剧了,还是减轻了。 可偏偏守月和月凛都闭口不提这事,蒲小丁也不好多问。 如今,守月居住的小山里,魔气非常浓郁。除却仍然被关在困阵的言策,月凛几乎不怎么在这儿。 月凛是神族,魔气过于浓郁的环境,对他来说,不是好的居住地点,魔气过盛令他不舒服。因此,月凛住在另一座小山,使得月凛和守月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蒲小丁和阿九迈出湖中的小山后,他们见到了湖边的老道士。 老道士在这儿等了他们有一会儿了,他知道蒲小丁他们在小山有事要忙,他就没着急靠近。眼下,蒲小丁他们出现,老道士随即走上前。 面对蒲小丁和阿九,老道士没转弯抹角,他笑道:“我想向你们讨一个住处。” 这个住处不是给老道士自己,而是给老道士的妻子。 尽管她此刻的魂魄不再那般虚弱不已,可她在阳间停留的时辰过长,依旧对自身有不好的影响。老道士那儿有一颗养魂珠可用,他却舍不得妻子总是蜷在养魂珠内,他希望妻子的生活多几分自由。 新形成的“鬼族小山”,正好能够提供这样的场所。 老道士曾犹豫,是否让妻子进入鬼族小世界。小世界虽小,却照样有天道规则,老道士担心妻子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如此一来,对方就长久的困在了鬼族小世界。 值得庆幸的是,老道士反复研究后发现,尽管小世界的天道规则,使得鬼族进入鬼族小世界容易,出来却难,但老道士手中有一颗足以挣脱束缚的养魂珠。 这颗来自地府的养魂珠,能隔绝老道士妻子的气息,她进出小山顿时方便了许多。 老道士既然作出了决定,蒲小丁他们自然不会反对。在群山城时,老道士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护送他们离开杀阵。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蒲小丁他们愿意提供给老道士更多的帮助。 老道士的妻子显现出身影,她站在老道士身侧,向蒲小丁他们到了一声谢。 随着蒲小丁他们回村,村里就多了两个鬼魂,一个是老道士的妻子,另一个是幽欣。幽欣的锋芒太强,平日里,小妖怪们喜欢围着老道士的妻子转悠。 老道士的妻子对小妖怪们十分温柔,仿佛在对待自己的孩子。 老道士的妻子去世早,她未能给老道士留下一儿半女,这是她的遗憾。 而今,她每天见着小妖怪们欢乐的到处跑,她忍不住关心这些小家伙,尤其是那几个可怜巴巴趴在郎冬窗户外的小家伙。 蒲小丁他们回来了,郎冬和普济和尚却不见踪影,这几个小妖怪不免情绪低落。他们经常趴在窗户往里望,还认真的帮大狼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待大狼回家。 老道士的妻子发现,村里调皮捣蛋的小妖怪,以大飘和岩松鼠最为闹腾,胆子特别大。他们时不时溜出村子,祸害附近的小村子。 幸好,周围地大且妖怪少,村落不多,彼此距离又不近,大大减少了别村被祸害的次数。 当然,大飘最擅长的不是惹事,而是怀抱小金光,得意炫耀自己的弟弟妹妹,哪怕他的弟弟妹妹至今尚未显露出具体形态。 这阵子,大飘炫耀的次数少了,他和岩松鼠停留在鬼族小世界的时间增多了。大飘留意到弟弟妹妹喜欢鬼族小世界。在那儿,他能感觉到从小金光里飘出的喜悦。 大飘本就是在人族小世界内生根发芽,他相信,弟弟妹妹的选择一定也是这儿的环境对他们有利。为此,大飘长时间抱着小金光在鬼族小世界玩耍。 唯一的问题在于,大飘抱着小金光玩捉迷藏,光芒太醒目。在阴沉的鬼族小世界,只要看见两团小金光,妥妥的是大飘和岩松鼠。 就因为这样,大飘每次在鬼族小世界玩捉迷藏,他总是很快被找到,却始终乐此不疲。蒲小丁和阿九回到小院子时,大飘不在家,又出门玩去了。 之后,阿九着手整理此次出村的所有收获,总结经验和教训,也留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心里的疑惑。 蒲小丁同样在清理东西,他抖了抖小布袋,抖出无数的杂物。杂物几乎塞满了房间,遍地可见锅碗瓢盆和米粮瓜果。 此外,蒲小丁兜里还有一些新买的书籍。纵是蒲小丁大部分时间,他看书就打盹,效果屈指可数,但他还是力所能及的多看几本书。 阿九人族历练那会儿,蒲小丁翻看人族的长生之术,待到阿九鬼族历练时,蒲小丁看了大量鬼故事,主要是死而复生的故事。他盼着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获得有用的线索。 遗憾的是,大部分时候,蒲小丁看得津津有味的这些书,都被阿九归在了胡编乱造的范畴。 这一次,阿九的妖族历练在即,蒲小丁的关注随之挪到了妖怪故事。 阿九告诉蒲小丁,妖族历练的内容是本心。接着,阿九随口提了一句,让蒲小丁不必费力找,他心里有数。 阿九在无间地狱恢复妖力的那一刻,他已然有一种明悟,他懂得自己的前行方向。 相比本心的考验,如今更棘手的是王城的混乱局势,王城的水太浑浊了。那里有阿九早知道的几个与傀儡一族合作的家族,还有在王城闹事的傀儡之子们,以及和阿九关系很差的家族。 想到这儿,阿九暗暗地叹了口气。 一旁,蒲小丁翻翻拣拣的挑了一些妖怪相关的书,抓紧时间努力看,争取在下次进入王城时,能有更多的收获。 蒲小丁深知自己的修为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他更是明白,他妄图短期内大幅提高修为,根本不可能。与其指望修为一夜暴涨,还不如期待金乌镜多显灵几次,或者是向许愿井多许愿几次。 然而,蒲小丁看书还没看几页,他听到了大飘的呼喊。 难得的,大飘怀中不见他抱着护着的小金光,岩松鼠亦是双手空空。 大飘进屋后,他心急的拉着蒲小丁就要往外走,:“爹爹,快走,快走。弟弟妹妹太重了,我抱不动他们。” 闻言,蒲小丁不由一愣,小金光太重了,大飘抱不动?这怎么可能。 小金光虽然一出生就沉甸甸的,但也达不到抱不动的程度,特别是岩松鼠也抱不动,实在说不过去。天知道,岩松鼠的力气有多大。 蒲小丁心有疑惑,可他还是和大飘出了门,阿九也和他们一起。 他们前往的地方是鬼族小世界。 前一刻,大飘和平时一样,与其他小妖怪在鬼族小世界玩捉迷藏。小金光泄露了大飘的位置无数次,他却从来没想过放手不管小金光。 突然,大飘骤感小金光一沉,他竟是完全抱不住对方。怀里的小金光直直地砸在地面,陷进去了一大截。 这种情况不单单是大飘,岩松鼠也是一脸迷茫。他们围着小金光团团转,想尽了办法依然无法挪动小金光,大飘心急火燎的回家寻求帮助。 蒲小丁和阿九反复打量了陷入地面的小金光,他们试了试,结果和大飘相同,他们同样无能为力,小金光沉得出乎意料。 见状,蒲小丁努力压下内心的焦急,思考把小金光带回家的办法。 蒲小丁的办法还没能想到,小金光就出现了变化。砸在地面的两团小金光散去了外面的光芒,露出了两个小金蛋。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二娃三娃有点重啊 某伴侣:咳咳 第159章 你用什么交换 两个小金蛋一左一右的砸在地面, 个头稍微有些区别。其中,一个小金蛋大一点儿,另一个小金蛋要小一圈。 蒲小丁伸出手, 轻轻抚过小金蛋的表面。他清晰感觉到从自己指尖传来的欢乐情绪。小金蛋正在向他传达喜悦的心情,他们非常喜欢这个地方。 对此, 蒲小丁心中踏实了几分, 孩子平安最好不过了。 这会儿, 小金蛋依旧很沉,蒲小丁还是无法挪动他们的位置。 蒲小丁偏过头征求阿九的意见,而阿九思索片瞬, 说道:“就让他们留在这里, 这里兴许是适合他们孵化的环境。” 如同大飘必须扎根泥土一样,两个小金蛋也得借助外部环境, 加速自己破壳而出。鬼族小世界刚刚形成不久, 它暂时没有太多的危险生灵出没。 况且, 大飘和岩松鼠经常往鬼族小世界跑,有他们留意小金蛋的安危足够了。 倘若蒲小丁不放心, 他们大可以在小金蛋附近修一圈小矮墙,防止有小妖怪误入其中,踩到了孵化中的两个小家伙。 蒲小丁想了想,放下了孩子们的安全问题, 进而开始考虑其他。 小家伙们出生了,又显现出了基本形态,蒲小丁认为是时候给他们取名字了。 前阵子, 蒲小丁和阿九也曾商量取名,奈何他们不确定小金光内的孩子具有怎样的血脉,于是,孩子们的名字迟迟没能决定。 眼下,到了可以确定名字的时候了。 二娃三娃之类的小名简单是简单,却容易与别人家的孩子混淆。按照两个孩子的重量,蒲小丁也曾有二沉三重之类的想法。 只不过,蒲小丁如今瞅着小一点儿的那个小金蛋,犹豫不决。气息格外柔和的小金蛋,没准是一个女儿,女儿取名三重什么的,实在不怎么好听,哪怕只是小名。 蒲小丁求助的目光投向阿九:“阿九,孩子们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他的话刚一出口,两个小金蛋内顿时涌出了一丝期待。与此同时,大飘扬起脸看着阿九,等待着弟弟妹妹们的小名出现。 下一刻,所有人听到阿九慢慢地说了一句:“二金,三金?” 没来由的,大飘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一点点,貌似他的小名也不是很糟糕的样子。 至于看起来就金光闪闪的两个小金蛋,二金和三金总比二蛋和三蛋,或者二圆三滚好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了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儿而已。此刻还不会说话的小金蛋,他们没机会表达自己的意愿,就有了他们的小名。 两个小家伙有了名字后,蒲小丁和阿九立刻动手,在旁边修建了小矮墙,这里是两个小金蛋临时的住处。 接着,大飘拍着胸脯保证:“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弟弟妹妹们。” 听得这话,蒲小丁忍不住笑了。 保护两个小金蛋以及保护大飘,让他们健康快乐的成长,是蒲小丁和阿九的责任。谁知道,大飘这个当哥哥的,太能扛责任,哪怕有时常炫耀弟弟妹妹,时常和弟弟妹妹一起玩的意思。 阿九看着两个小金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兴许会孵出小龙的小金蛋,让阿九意识到自己太久没见过爹娘,不知他们是死是活。 在阿九小时候,他的爹娘就已失去了下落。祖父为了保住年幼的阿九的性命,把他送往王城,为他争取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尽管后来阿九在王城站稳了脚跟,他却依然遭人算计,而他的大伯终是赶走了祖父,成为了龙族新的族长。大伯的儿子九闳,也到了王城。 说起来,蒲小丁和阿九第一次见到小女鬼,小女鬼就站在九闳的身旁。 小女鬼为何接触九闳,以前阿九没问,现在即使幽欣就住在村子里,他同样不会多问,除非小女鬼自己告诉他。 阿九的妖族历练,使得他必须返回王城。阿九心知村子是退路,也是蒲小丁的家,他不会随意暴露村子的存在。 蒲小丁和阿九在村子和王城之间往返,主要利用了“如影随形”的力量。方便归方便,限制也特别多,比如只能是阿九和蒲小丁,且他们活动的范围仅限于阿九的府邸,种种束缚对阿九的计划相当不利。 然而,一旦阿九在王城现身,势必吸引无数家族的注意,阿九要守住村子秘密的难度陡增。 无封出村之前,他多次劝说阿九,别轻易冒险。傀儡之子在酒楼离奇消失,再加上阿九,无封和澜洛三人的失踪,酒楼肯定被人留意到了。 阿九贸然前往王城酒楼,极有可能出事。加之许久不见老管家的消息,这不是好征兆。 无封劝阿九,不如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无封和澜洛进入王城,探查了情况后,他们会给阿九详细的消息,避免阿九一脚踏入重重的埋伏之中。 只不过,无封他们这一行,显然也不顺利,至今还没到王城。 阿九收起情绪,他在小矮墙外围增加了牢固的防御,避免突然有意外发生。 接下来几天,阿九和蒲小丁一边照顾小金蛋,一边准备外出的物品。按照平时的分工,仍是蒲小丁负责食物的储存,阿九思索如何击败众多的敌人。如今在王城,既有当初看阿九不顺眼的妖族家族,还有和言策有矛盾的傀儡之子羽秦,以及一些隐藏着的未知敌人。 阿九在等消息,等无封他们的消息。 就在蒲小丁满心期盼小金蛋快些孵化时,守月叫住了蒲小丁他们,言策要求见他们一面,他要和他们谈一笔大生意。 对此,蒲小丁不由茫然,阿九则是早就猜到了这事。 言策这种人不可能甘心关在这个地方,他必定会再次证明自己的价值,用来交换自己所需的一切。这在阿九的意料之中,阿九唯一好奇的是,言策会提出怎样的条件,又能告诉他们什么秘密。 蒲小丁怀揣着金色镜子,他和阿九去了言策的住处。言策至今还在困阵内,他无法走出这座小山,极其不甘不愿的在守月的眼皮底下溜达。 言策不知道守月留在这儿究竟想要什么,不过言策看得出,守月绝对有所求。 这些与言策无关,与言策有关的是他不喜欢魔气弥漫的小山。虽说傀儡之子向来是通过获得他人的修为提升自己,同时,庞杂的修为也折磨得他们相当难受,尤其是身边缺少契合之体的时候。 此次,言策和阿九谈的条件就是契合之体。准确说来,是言策的专属顶级契合之体,澜夜。 言策没打算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他没必要和阿九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因为这样做只是在浪费他的生命。 他早就看得明白,阿九压根不在意他关在困阵多久。只要言策逃不掉,危害不了村子,阿九其实懒得管言策要死还是要活。 可偏偏,言策还真的就逃不了。别看捆绑他金色锁链不再醒目,但锁链一天还在他的手腕,他就得继续困在这座小山内。 此外,即使阿九放言策走,言策也不敢马上走。他上次为了换得自己的小命安全,他告诉了阿九他们关于傀儡之子的一些秘密。暴起发难的傀儡花纹险些要了言策的命,幸亏有一圈金色花纹封在傀儡花纹外,才护住言策不死。 言策若是出村,别说阿九会不会下杀手,阿九别的什么都不做,只要撤掉那道金色花纹,言策估计就得被傀儡花纹杀死。 这不是言策想要的。 言策思前想后,他既然还得留在村子,他总该给自己多换一些利益,让自己的日子过得稍微舒坦一点儿。 他数了数自己知晓的秘密,下定决心和阿九他们见一面,讨价还价。 不知道是不是言策的幻觉,言策再次见到那面金色镜子,给他的感觉愈发凶险。镜子对他相当不友好,某些毁灭般的力量在复苏。 这对言策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 言策稳了稳情绪,直接说道:“我需要契合之体。” 否则,他的伤势很难康复,他的修为更无法进步。先前,言策冒险被羽秦击中,一心断裂傀儡花纹摆脱控制,可惜从目前的结果看,并不是那么的如意。 言策虽做了诸多安排,他最终还是得尽快赶回王城。言策看似淡然,其实他最伤不起的就是他的专属契合之体。 万一羽秦求而不得,心情不爽把言策的契合之体一刀宰了,言策妥妥的亏得吐血。即使专属印记的联系仍在,证明他的契合之体还活着,言策却不敢堵,羽秦会不会突然发疯。 言策提出要契合之体,阿九不感意外。他已然得知,契合之体对傀儡之子意义非凡。言策这次要找的契合之体比较特殊,是言策的专属顶级契合之体,更特殊的是,对方的名字叫做澜夜。 当然,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无封他们返回王城后,自然能打听到许多消息,如何寻找澜夜,如何带回村子,都值得考虑。 这一刻,阿九更关心的是言策提出这些要求,言策能够给他们什么。 阿九问道:“你用什么交换?” 闻言,言策眼底闪过一丝傀儡之子应有的骄傲:“我可以告诉你们如何辨别傀儡之子。” 在双方仍有一段距离时,就能准确判断对方的身份。 岂料,阿九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傀儡之子需要辨别?你们的衣服,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像是皇帝总穿着皇袍,傀儡之子们万年不变的穿着黑底紫纹的锦袍。身份越高,花纹越华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傀儡之子的尊贵身份。 阿九没必要远远判断,近一点根据衣服判断就可以了。言策:“……” 一时间,言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这会儿,言策自己也穿着类似的衣服。傀儡之子的傲气,让他们从不怕别人得知他们的身份。 言策心思一转,随即说道:“如果是很多傀儡之子的下落呢?” 他见过幽欣一次,幽欣凶狠的要杀尽傀儡之子的目光,证明幽欣会打听傀儡之子的下落。 对此,阿九仍然不在意:“我听说,顶级的契合之体无比珍贵,傀儡之子趋之若鹜。只要我放出澜夜是顶级契合之体的消息,我相信很快就能引来大量的傀儡之子。” 这些傀儡之子明知有陷阱,还是会自投罗网。 言策再次沉默,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但言策丝毫不气馁,他有信心劝说阿九:“你这样引来的傀儡之子多是多,可惜你们对付不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到时候那里会聚集无数的傀儡之子,而且,远比平时容易杀。” 阿九他们能一举铲除数个的傀儡之子。 阿九挑了挑眉毛,他不是不信言策知晓某些秘密,他只是不信言策如此好心。 言策十之八九是挖个坑让他们往里跳,既坑他们又坑别的傀儡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看,有人在挖坑 某伴侣:淡定,我们可以把挖坑的人推下坑 大飘:自豪脸,我有弟弟妹妹二金三金~ 第160章 你长高了 言策虽然说了这事, 他却没有提及详情,具体内容是他用来交易的。 这会儿,言策在等着阿九作出选择, 他相信阿九对寻找以及杀死傀儡之子并不是毫无想法。 然而,言策没料到的是阿九的平静。阿九不是幽欣, 尽管他最终也要对付傀儡一族, 可他现在还不到马上就要对傀儡之子出手的时候。 阿九的考虑很简单, 言策愿意说就说,言策不愿意也就算了,反正阿九不打算和言策谈条件。 因此, 言策只能这么看着阿九和蒲小丁转身走了, 只丢给了他一句:“这事以后再说。” 在他们身后,言策显然有话想说, 他眉头紧锁。只不过, 言策权衡再三, 他没有劝说阿九他们回来。他在思考他们下一次见面时,这些事要如何处理。 现在, 距离傀儡之子的考验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言策得在此之前说服阿九。要不然,等这次傀儡之子的考验结束,言策还真不知道, 哪里还能聚集数目庞大的傀儡之子。 蒲小丁走出小山之后,他这才询问阿九:“阿九,我们当真不打听那些傀儡之子的下落?” 在蒲小丁看来, 获得更多的傀儡之子的消息,对他们或多或少有些用处。 听得这话,阿九回答道:“我们的确需要打听傀儡之子的情况,不过,言策肯定我们更着急,他非常需要契合之体。” 正是因为这样,阿九决定再等一等,他们不能这么轻松的走进言策的陷阱。这位傀儡之子绝对不是此刻看起来的那么老实,哪怕有金色锁链的束缚,言策也不可能轻易的说出重要秘密。 阿九不怎么相信言策,所以,他有必要耐心的等待。 他很清楚自己在等什么,他在等无封他们顺利到达王城,传回消息。 小山一行之后,蒲小丁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改变,他除了收集必要的食物之外,就是翻看一些妖族的书籍。这两天,蒲小丁更是对九蒲饼作出了改动,添加了小九蒲饼。 小九蒲饼是蒲小丁专门给孩子们准备的食物。 小九蒲饼同样是烤饼,不过比九蒲饼小一圈。小九蒲饼和九蒲饼的主要区别不是饼馅,而是表面的花纹。 目前的小九蒲饼,一边画有一团白白的绒球,是大飘之前的模样,而另一边画有两个小金蛋,是二金和三金此刻的样子。 大飘对小九蒲饼的热情非常高,他眼巴巴的向蒲小丁提了自己的要求。他要肉馅的小九蒲饼,肉越多越好,吃肉才能吃饱。 遗憾的是,大飘发现,就算小九蒲饼的肉特别多,爹爹依然在饼馅加入了不少蔬菜,爹爹说偏食不是好习惯。 对此,大飘没有太多的不满意。和村里别的小妖怪相比,大飘化形后的样子,毫无悬念算是胖的,他吃肉吃得太多了。 可偏偏同样吃得多且吃肉也多的岩松鼠,他永远是毛茸茸的小个头。大飘对岩松鼠只能羡慕。 一天,蒲小丁正在烤小九蒲饼,小人参来了。 蒲小丁诧异地发现当天的小人参与以往大不相同,笑容满面的小人参,他的个头猛地长了一大截。 见状,蒲小丁不由意外:“你长高了,怎么长得这么快?” 听得蒲小丁的提问,小人参笑得合不拢嘴,他欢乐地告诉了蒲小丁一个好消息:“我一直向湖泊许愿,这次终于实现了心愿。” 很久以前,小人参虽有点介意自己成长缓慢,奈何人参本就长得慢,这一现状很难改变。后来,修行时间比小人参少了足足一千年的蒲小丁长大了,小人参瞅了瞅矮矮的自己,不禁有点犯愁了。 再后来,蒲小丁和阿九的大儿子大飘出生了,二金和三金也出生了。 当小人参发觉大飘化形成功,成为了一个胖娃娃的时候,小人参十分着急。倘若他长久的处于年幼的外貌,他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就将被大飘超过。 遗憾的是,小人参无法加快自身的修行,血脉限制的效果相当强大。小人参思来想去,既然他仅凭自己长不快,那他就借助一点外力改变自己。 至于这个外力,在村子里,最直接最管用的办法当然是求助许愿井。 小人参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许愿,总有一天许愿井能够听到他的心愿,让他长得快一些。 而今,小人参终于如愿以偿。他的外貌年龄在增加,他的个头也长高了一大截,他心情好的简直能飞上天。 蒲小丁看见小人参的笑容,他就能感受到小人参的好心情。 小人参一边陪着蒲小丁烤小九蒲饼,他一边和蒲小丁说着话。他和每次一样,不厌其烦地说着村中琐事。村子就那么大,哪怕两个村子加起来,照样只有那么一点点。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小人参说完琐事,他开始说其他的新鲜事。如今的花村和药村,妖怪们的活动范围不再是眼前的小村子,还是一座“人族小山”以及一座“鬼族小山”。两个小世界里,每天发生的大凡小事多到数不清。 小人参告诉蒲小丁,最近,小世界的变化很大。也许是两个小世界形成了循环的缘故,人族小世界显现出了壮大的趋势。小世界内的小国不断增加,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惜,人族数目多了,小国多了,争斗随之变得越来越剧烈。各国之间,从小冲突到大矛盾数不胜数。 人世间向来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说法,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些小国就要打仗了。 小人参遗憾地叹了口气:“村长说,战火会带来生离死别、痛苦悲伤,可同样的,这些分散的小国会发展壮大,最终成为实力雄厚的大国。” 谁也说不准,大国的诞生,会不会导致了不起的人皇随之诞生。 蒲小丁听得这些话,他惊讶之余,也不由想到了鬼族小世界。 按照这样的推测,莫不是鬼族小世界以后也可能有鬼帝出没,那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不一会儿,小人参开开心心地走了。蒲小丁送了小人参两个小九蒲饼,庆祝他得偿所愿。 蒲小丁进屋时,只见阿九在整理王城的家族名单。与阿九打过交道的家族,他但凡能记住名字的,全都写了一遍,分析其中的利弊。 原本阿九准备研究一下自己的敌人,奈何大家都是彼此竞争的关系,他在王城的敌人多到数不清。除却阿九和无封成为了朋友,他和其他人、其他家族并不怎么和睦。 不得以,阿九只能暂时整理一番,哪些家族与傀儡有关。 蒲小丁刚走近,阿九就抬起头看着他。蒲小丁笑着说道:“阿九,刚才小人参来了,他特别高兴。” 阿九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小人参兴高采烈的声音早就传进了屋。 对于小人参长高的这件事,阿九深感小人参的运气不错。小人参的长高心愿没被坑妖井扭成奇奇怪怪的模样,已是相当的不容易。 上一次蒲小丁曾给阿九说过类似的心愿,结果不提也罢。 村里某只小妖怪太淘气,向许愿井许愿要快快地长大。岂料,坑妖井当真让小妖怪长了,无限的横着长。 此后,兴许是小妖怪哭得太伤心,坑妖井默默收回了给出去的愿望,使得小妖怪恢复了原样。 有这件事在前,阿九不得不佩服小人参许愿的勇气和运气。 蒲小丁盼着二金和三金早些孵化的时候,无封和澜洛总算进入了王城,他们的样子颇为狼狈。 他们沿途遇到了不少傀儡,这些傀儡一直盯着澜洛不放。 后来,他们得知了傀儡针对他们的原因,他们实在是哭笑不得。 有一部分傀儡,他们误以为澜洛是澜夜,他们要抓这个契合之体向自家的傀儡之子领取功劳。 有一部分傀儡则是认为,既然澜洛和澜夜长得像,澜洛说不定照样能够成为契合之体,早早的抓回去领功劳。 从小到大向来是别人看了澜夜之后,说澜夜像澜洛。澜洛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别样的风情,其他人看着他,说他长得像澜夜。澜洛倍感无语,却也懒得给出任何解释。 归根结底,澜夜也好,澜洛也罢,他们出自同一个家族,他们来自澜家。此次澜家有数个契合之体的消息走漏,没谁敢保证,澜洛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契合之体。 从村子返回王城的一路,意外丛生,远比无封和澜洛预估得更艰难。 幸好无封反应快,他果断地联系了家族,家族派人外出接应他们,才护得他们最终迈进了王城的城门。 如今的王城有几件大事,先是傀儡之子羽秦,他向城主索要酒楼被拒后,他和城主打了一架,铩羽而归。 紧接着,羽秦对外求援,引来了其他傀儡之子。双方再次大打出手,导致酒楼几乎成了废墟。 再者,澜家出了多个契合之体的消息走漏,一举成名。除却澜夜之外,澜家还有另外两个契合之体。 眼下的普遍说法是,三人皆是寻常的契合之体,并非顶级的契合之体。澜夜此刻仍在羽秦的住处,据说自从言策失踪,澜夜至今昏迷未醒。 哪怕普通的契合之体,那也是契合之体,王城和澜家顿时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持续有傀儡之子向王城赶来。 不仅如此,经常有人聚集在无家门外,打听澜洛是不是契合之体,令无家和无封、澜洛不胜其烦。 而澜家,他们暂时没找上门来,无封不确定他们究竟有何打算。无封毫不怀疑,风暴爆发在即,它必定席卷整个王城,极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妖族。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认真脸,给孩子们烤小饼子 某伴侣:……别给大飘吃太多了 第161章 他怎么长这样 蒲小丁从阿九口中得知无封和澜洛的近况时, 他无比诧异。他完全没有料到,无封他们这次返回王城居然遇到了这么多的麻烦,变故多得令人瞠目结舌。 如今, 无封和澜洛在无家的保护下,已经顺利到达了王城, 同时也大致了解了王城当前的形势。 这意味着, 蒲小丁和阿九即将前往王城一趟。 从无封的消息不难判断, 王城此刻的形势不容乐观。糟糕的是,不少傀儡之子赶往王城,争抢契合之体, 酒楼也在打斗中坍塌。 但值得庆幸的是, 酒楼虽说毁了,不过酒楼矗立的那一块地仍然握在城主府的手里, 没有被他人占领。因此, 蒲小丁和阿九还能照常往返两地, 他们有地底府邸可以容身。 对于城主,蒲小丁的心情十分复杂。 最初那会儿, 蒲小丁讨厌城主,城主不经阿九的同意,擅自收回阿九的府邸。谁知道,城主转身给了阿九, 一直为他保管的影子,让阿九能自由的往返王城和村子,蒲小丁对城主不由的多了一丝感激。 后来, 城主提了两次交易,一次是用澜夜弟弟妹妹以及王城的相助,换取老神仙的下落。奈何蒲小丁他们找不到老神仙。 另一次则是让阿九替六界之巅出面,相助地府。阿九没同意,双方的关系随之僵化。尽管最终,阿九和蒲小丁帮了地府,不过那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而非他人的决定,解决了地府面临的危机。事到如今,蒲小丁忍不住担心,六界之巅既然不曾回应地府的求援,那么眼下的王城危机,六界之巅又是否会过问。 蒲小丁最害怕的莫过于,无论是六界之巅还是城主,他们根本不在意王城的死活。王城是妖族挑选未来王者的地方,毁了一座王城,对妖族的打击极大,对六界之巅的影响却不一定大。 这会儿,没那么多时间给蒲小丁考虑更多。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后,蒲小丁和阿九当即返回王城,他们在迈入王城的刹那,一脚踏进地底府邸隐藏身影。 这里本就是阿九在府邸地底布置的藏身地点,正适合这个时候使用。蒲小丁数次来到地底府邸,他对这里的环境丝毫不陌生。 蒲小丁左右看了看,地底府邸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上次来时的样子。不过,当蒲小丁抬头往上瞧,地面之上的酒楼已经没了,昔日的酒楼如今成了废墟。 酒楼废墟附近,可见三两个城主府的护卫在巡逻,这般护卫数目着实少得可怜,对看守废墟的意义不大。事实上,酒楼废墟也没有珍贵宝物值得守着。 偶尔,会有人趁着护卫不留意,偷偷溜进酒楼废墟内。 他们有些是坚持不懈的寻找值钱物品,有些则是分外好奇,这座酒楼究竟有怎样的秘密,使得羽秦和城主针锋相对。 蒲小丁观察了小会儿,倍感为难:“阿九,我们这里,无封他们会不会不方便过来?” 他有数袋的小光团要给无封和澜洛,其中大部分是大飘绘制的“灭杀”,用于无封他们防身。假如酒楼还在,无封他们进出酒楼自然十分方便,不引人注意。可现在,蒲小丁他们在废墟地底,双方的见面不再简单。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话,他没立刻回答蒲小丁。 他先是快速地检查了地底府邸有无异样,紧接着他最大程度的加强地底府邸的防御,至关重要的一环是使用了一点点的天道馈赠。 幽光用于地底府邸十分奢侈,然而,阿九认为,被假鬼帝利箭击中的威胁是威胁,因地底府邸泄露行踪的威胁同样是威胁,且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大小区别。 泄露行踪的后果相当可怕。 阿九清晰记得,他们当初进入地底府邸之时,城主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知道他们的下落。哪怕对方当真是善意的送来阿九的影子,这事也足以证明地底府邸不是真正的安全。 此刻,阿九用天道赠送的幽光防护地底府邸,正是出于安全考虑。天道给的好东西,数量还给的特别少,说明幽光的作用大。唯有这样,才可能隔绝外界对地底府邸的探查,保护他们自身。 阿九的小心是正确的决定,就在蒲小丁他们刚踏入王城刹那,城主府内,城主的神情略微一动,她平静地说道:“他们回来了。” 无封和澜洛已然归来,那么九霄现身,亦是理所当然之事。 然而,下一刻,城主的眼神微变,她眼底一丝疑惑转瞬即逝,随之而来是一声叹息。 地底府邸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迷雾,再也看不真切。 谁曾料到,双方再次见面时,阿九成长到了这般境界。阿九不但恢复了妖力,更是懂得了哪些宝物该如何使用。以阿九这态度,阿九对六界之巅多半是愈发提防。 城主身旁的年轻将领,见她动作一顿,以为城主有所安排:“城主,现在和他们联系吗?” 闻言,城主回过神,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静观其变。” 年轻将领沉默片瞬后,他不甘地问道:“我们当真就这么留在城主府,什么都不做?这里是王城,六界之巅对王城也不管不问了?” 同样属于六界之巅,同样效命六界之主,凭什么他们就得任由那些人高高在上的指挥来指挥去,这不公平。 奈何将领的愤怒没能获得城主的支持,城主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有些事有些话,她实在不愿再听。 那个人让她太失望了,失望到任何的奋起争斗都失去了意义。 就算他们来自六界之巅又如何,他们不听从上面的命令又怎样,难不成他们还能自立为王。 六界之巅的形势,六界之主没有出面,似她这般的小人物,又有何资格评论。 王城混局结束,不管王城是否还在,她不打算再回六界之巅。她烦了,也累了。只是有些话,她现在只能放在心底,还不能说出口。 另一边,阿九用一层若有似无的幽光笼罩住地底府邸后,他才安心了半分。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如果这样都不行,他目前也拿不出其他更管用的手段。 阿九布置好了防御,他按照与无封的约定,送出一只小纸鸟。小纸鸟扇扇翅膀,飞向了无家。 蒲小丁和阿九在地底府邸等了一会儿,不见无封出现,倒是见到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他嚷嚷着要进酒楼喝酒,还给了护卫打赏,让护卫在前面带路。 巡逻的护卫要轰走这个醉鬼,岂料,醉鬼挽起袖子就打人,打得还很凶。最后,一只酒瓶被醉鬼扔出,砸得粉碎。 醉鬼终是被赶走了,无封给阿九的消息却送来了。 消息不在酒瓶上,而是融入了那些酒里。阿九看着手里的水珠,计划有变,无封和澜洛一时半会都不好外出。 当天,王城又来了一位傀儡之子。这位傀儡之子找不到澜家的另外两个契合之体,他又打不赢羽秦,接近不了昏迷的澜夜。 于是他和一些人一样,把目光转向了无家。傀儡之子气势汹汹的逼上门,让无封交出澜洛,他认为澜洛有觉醒成为契合之体的可能。 无封当然不可能答应,他和对方打了一架,打坏王城住宅无数,奈何城主府从头到尾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对此,无封很是憋闷,王城什么时候成了傀儡之子嚣张跋扈的地方。平时王城各个家族争来吵去,一个赛一个的跳得高。此刻,王城岌岌可危,他们居然全都不出声了。 这个时候,各个家族理应一致对外,先解决外敌,再考虑内部竞争。 但可笑的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对方出手,不愿自己家族吃一丁点儿的亏,多一丁点儿的损失。 加之某些和傀儡一族合作的家族当说客,那些被傀儡之子许诺了不少好处的家族数目在增加,这使得本就是相互竞争关系的他们,联合对敌的可能越来越小。 蒲小丁叹了口气,就在他发愁怎么把小光团给无封他们的时候,他意外瞅见一道人影走进酒楼废墟。 这人有点眼熟,是龙族九闳。 九闳轻轻松松地避开巡逻护卫,不慌不忙地行至废墟正中。他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可偏偏这里只有酒楼废墟。 好一会儿,九闳说道:“当初,你就是在这儿消失的。如今,无封和澜洛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是真的死了,还是没有勇气现身? 地面之下,蒲小丁握着金色镜子对准了上方的九闳,他很好奇其他龙族的龙形模样。 谁知道,九闳的龙形吓得蒲小丁差点没拿稳镜子。 蒲小丁紧张地牵了牵阿九的衣袖:“阿九,你快看,他怎么长这样?” 他刚说完,很快又反应过来阿九看不到镜子里的景象,他着急地告诉了阿九,自己看见的九闳。 九闳的样子非常诡异,好像是龙,又好像不是龙。他浑身的鳞片不知被什么污染,脱落了许多,导致身体表面坑坑洼洼。他头顶的两只角现在仅剩一只,另一只角被吞噬了。 最可怕的是对方的身影,时而龙形,时而成为一只凶狠恐怖的怪兽,把蒲小丁吓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不好了,外面有怪物 某伴侣:伸出手,揍他 第162章 刑诛 阿九听了蒲小丁的描述后, 他又询问了几句,摸清了九闳的现状。 这会儿,阿九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尽管阿九和九闳两人同出一族, 九闳的父亲更是阿九的大伯,不过,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族里一直有传闻, 阿九父母的失踪与他的大伯有关。 阿九现在拿不出来确切的证据, 但是他相信大伯父子要铲除他的坚定决心。 阿九本就对大伯父子毫无好感,在祖父被大伯赶下了族长之位以后,阿九对他们更没有同族感情可言。 事到如今, 阿九得知九闳的真实形态沦为了这般诡异模样, 这些糟糕的消息,听在阿九耳中, 他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完全不在意。 九闳的异变, 兴许只与他自身相关,或许还和龙族相关。 但是那又如何? 其余族人会不会变成九闳这样, 在阿九的内心同样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虽为同族,却无同族之情。 阿九的父母失踪之时,这些族人做了什么?当年幼的阿九面临绝境,被祖父送往王城之时, 这些族人做了什么?在祖父被迫从族长之位离开时,这些族人又做了什么? 世间事有因有果,阿九的血并不冰冷, 可他面对这些所谓的族人,他的血是冷的。如今的龙族,阿九放在心里的人,是下落不明的父母以及不知去向的祖父。 龙族既然已经落在了大伯的手中,作为族长,他们愿意怎么折腾,就随他们怎么折腾。阿九不会过问一字半句。 想到这儿,阿九的情绪愈发平静。他的目光扫过酒楼废墟内的九闳,随后,他环顾四周的景象,他对蒲小丁说道:“如果你闷了,可以照一照附近的妖怪打发时间。” 妖怪们的原形千奇百怪,妖族是生灵修行之中,最为庞杂的一族。 蒲小丁点头应了一声好,之后,他瞅了九闳好几眼:“那他怎么办?” 他们要不要继续研究九闳的古怪变化因何而来? 听得这话,阿九摆了摆头,他不赞成蒲小丁把精力用在九闳的身上:“他的改变是好是坏,是他的事。他的路,他自己走,自己承担后果。” 同是龙族的阿九,他没心情关心九闳的情况,他更没有以德报怨的念头。九闳被何种力量污染,九闳是死是活,阿九压根不放在心上。 蒲小丁虽盼着阿九和家族的关系亲近几分,不过他不会强求。不是谁都和自己的家族亲密融洽,郎冬如此,澜洛也是如此。 所以,蒲小丁不会勉强阿九做那些阿九不愿做的事情。 不一会儿,蒲小丁开始苦恼另外一个问题:“阿九,澜夜如今在傀儡之子那儿,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言策提出的条件,是用大量傀儡之子的下落交换他的专属契合之体。可偏偏,澜夜目前在羽秦的手中,这事十分棘手。 对于这事,阿九同样的不怎么在意:“不急,澜夜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如何带走澜夜,如何对付老对手,言策自己考虑。” 阿九又不是傀儡之子,他没必要费心费力的思考契合之体的获得。况且他相信,言策必然有详尽的计划,不可能就这么被动的等待。 九闳走了不久,酒楼废墟又来了一人,准确的说,是一人和他的几个随从。 这人的身份令蒲小丁颇感意外,来的人是羽秦。 此前,这位傀儡之子和城主打架,打塌了这座酒楼。城主府的巡逻护卫,他们可以无视其他人,但绝对要针对羽秦。羽秦对城主不敬,惹恼了这些护卫。 更何况,羽秦和九闳不一样,九闳悄然无息地进入废墟,羽秦则是大摇大摆走上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简直在挑衅城主的威严。 然而,羽秦的挑衅没能引得城主露面。巡逻的护卫脸色不善的瞪着羽秦,周围很快聚集了看热闹的妖怪。 羽秦对城主府护卫视而不见,不是城主本人出面,仅凭这些护卫根本奈何不了他。 自从羽秦毁了酒楼以后,他时不时会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怪得很,消失了不少人,如今无封和澜洛回来了,九霄和言策仍不见踪影。 羽秦对九霄的行踪的兴趣不多,他关注的人是言策。他一天找不到言策,他的心里就一天不踏实。他内心深处没来由的不安,随着言策失踪的时间越长越明显。 这一刻,羽秦身边的随从熟练地拦住了巡逻的护卫,而羽秦淡然抬步走到废墟内。他围着一处位置耐心的观察,那个位置正是言策消失不见的地方。 心腹紧跟在羽秦身侧,心腹再一次探查了酒楼废墟无数次,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还是什么没能找到。” 不知是这里的隐藏能力超出了他们的本事,还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端倪。 心腹曾派人在废墟翻找了一次又一次,变换时辰,变换人手,变换方向,奈何始终未能得到有用的线索,仿佛言策的失踪是眨眼间的永远消散。 心腹微微皱眉:“公子,这儿曾是九霄的府邸,九霄又是第一个消失。王城的妖怪皆知九霄和无封是朋友,既然无封回来了,我们要不要……” 一举攻进无家,抓住无封和澜洛。 可惜,羽秦没同意心腹的建议:“此刻的无家浑身是刺,很不好对付。我们若是针对城主,王城的家族自然站在我们这一边。可一旦我们动了某个家族,其余家族说不定会拧在一起对付我们。” 归根结底,他们是外来者。王城的傀儡之子的数量在增加,各个家族对傀儡一族的警惕也在增加。别看他们现在愿意接受羽秦给出的好处,为羽秦说话,只要有损他们利益的事情发生,他们会毫无犹豫地倒向另一边。 各个家族里,对傀儡一族的敌意表现的最为明显的就是无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无封的影响。羽秦目前还不想惹出太多麻烦。 羽秦迟迟找不到言策,本就烦躁不已,可偏偏,另一件令羽秦头痛万分的麻烦即将到来。 某个实力极其强大,在众多傀儡之子里名列前茅,让羽秦很难招架的傀儡之子,就要达到王城了。 这位傀儡之子前往王城的原因,郁闷得羽秦吐血。 澜家此次双手奉上了三个契合之体寻求庇佑。 实力强悍的傀儡之子或许不屑于争抢寻常的契合之体,然而,他们不可能不重视顶级的契合之体。 羽秦还没找到言策,岂料王城马上又要来一个强敌。羽秦绝不会认为对方纯粹到王城看风景,对方显然是专门来抢好处的。 尽管外面都说澜家的三个契合之体全是普通契合之体,但羽秦严重怀疑,澜家极有可能知道澜夜是顶级契合之体。 偶尔,羽秦甚至怀疑,这个秘密是言策特意泄露的。 羽秦从来不相信言策会轻易死去,可偏偏,言策丢下顶级契合之体不闻不问,再也不现身。 在羽秦的记忆里,言策相当在意自身修为,恨不得抓住所有机会提升力量。眼下,傀儡之子的考验就要开始了,言策不出现,他是当真打算放弃? 错过这次机会,言策可能就永远都落后一步了。 羽秦在废墟里转悠,地面之下,蒲小丁握着镜子心有余悸。他下意识的要用金色镜子照羽秦,幸好阿九反应快,拦住了他。 此刻,蒲小丁亦是后怕,好在九闳没有傀儡花纹。要不然,被傀儡花纹炼化的九闳被镜子照了,麻烦就大了。九闳的痛呼不仅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还容易泄露地底府邸的位置。 蒲小丁抬头看着羽秦,他不是不可以用金色镜子照羽秦,而是照了之后的动静非常大。假如他做不到一击必杀,势必陷入无穷无尽的追杀。 除非金色镜子忽然显灵,一道金乌的影子从天而降,击杀羽秦。否则,蒲小丁仅用镜子照一照羽秦,对方会受伤,但对方有很大的机会逃走。 蒲小丁思前想后,他默默的把镜子重新放回衣兜里。阿九的妖族历练,不能因为他随意的照来照去而导致意外发生。 之后,蒲小丁和阿九没着急回村,他们在地底府邸住下,一边观察王城的情况,一边等待无封他们过来。 谁知道,蒲小丁他们还没等来无封,却是等来了一位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人。 六界之巅居然派人来了。 是素有战神威名的刑家人,刑诛。 一时间,整座王城笼罩在紧张不安之中。王城的各个家族猜测着六界之巅此举的意义,难不成六界之巅终于要对王城动手了。 此前,那位新城主已经表现出了她的强势,如同她手中锋利的宝剑,把各个家族打得不敢吭声。如今,刑家人的到来,更是一种战力的象征。 这个时候,就连城内的傀儡之子也低调了几分,暗暗地观望六界之巅的态度。 傀儡之子们也在猜测,六界之巅派刑诛过来是不是为了击退他们。 城主府内,年轻的将领站在城主的身后,他站得笔直,唯恐自己被来者的锋芒所掩盖。这会儿在城主的身边,坐着一名粗犷魁梧的男子,他的气势好似山峦般坚固沉稳。 城主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她没有抬眼看对方:“你就算躲到我这儿,也躲不了多久。你迟早还得回去。” 刑诛不在意城主说得直接,他叹了口气:“拖一天,算一天。” 一会儿,新城主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声:“六界之巅打起来了?” 刑诛脸色一沉:“快了。双方争执不下,谁都不肯退步,闹得乌烟瘴气。” 一方索要应得的权利,另一方不肯交出权利,矛盾无法调和。刑诛宁愿外出平定六界混乱,他也不愿夹在中间看他们争吵不休。 之前,白泽不管不顾的挣脱束缚,逃离六界之巅,刑诛毫不犹豫地请命前往人界追拿白泽。 他不是真要把白泽抓回去,他纯粹是出来透透气,留在外面清静几天。六界之巅争执的双方,都和刑诛有颇深的关联,出手打哪一边,他都为难。 刑诛外出没多久,六界之巅再次来了命令。然而,一方让刑诛前往地府援助,另一方让刑诛赶到神族,探查神族异变。刑诛纠结万分,他果断的装死了。 他不止一次被逼问,究竟站在哪一方,他烦得一个头两个大。 为了晚些时候再回六界之巅,刑诛得知王城危机后,他自动自觉的跑过来相助城主,美其名曰协助城主稳定王城局势。 最有希望前往六界之巅接受考验,成为妖王的九霄失踪了,傀儡一族又在王城闹事,压根不把有新城主坐镇的王城放在眼里。刑诛不能允许他们对六界之巅的不尊敬。 刑诛琢磨着,等王城的危机告一段落,他就自告奋勇的追捕这些对王城和对六界之巅不敬的傀儡之子,到处跑,多抓几个。 再然后,他继续追捕不知道藏在哪儿去了的白泽。 总而言之,他不回六界之巅。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抹汗,好险,差点照到傀儡之子,会被发现的 某伴侣:摸头,不怕 第163章 别着急,慢慢长 刑诛此刻的想法十分简单, 他不愿返回六界之巅,不想掺和双方的矛盾。 其实,刑诛怎会不懂, 有些事情即使他刻意躲避,最终还是躲不过去。他如今仅仅是躲一时算一时, 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罢了。可待到六界之巅的矛盾彻底爆发之时, 他照样得面对, 照样要选择一方。 他躲在外面透透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刑诛与城主又说了几句,城主忽然问道:“你之前说,神族那边出现了异样?” 此前, 城主也曾收到六界之巅的命令, 命她援助地府。可惜,城主与阿九未能谈拢, 而她深知自己不能轻易走出王城, 否则王城必定彻底乱了。 她不能走, 哪怕王城现在也是混乱一片,却总比没有她坐镇的王城好一些。 刑诛听城主问到神族之事, 他顿时有些犹豫。他思索片刻,最终没有隐瞒城主。 “你应当知道,神族有日、月两族。其中的日族,即是金乌一族。” “某天, 金乌一族突然全族失踪,再也寻不得踪迹。纵是六界之巅,也只推算出金乌之力急剧减退, 有灭族的危险。” “前些时候,六界之巅照例对神界气息推算之际,意外捕捉到了金乌之力,金乌之力有崛起的势头。因此,六界之巅认为,金乌一族不久将重新世间。” “按理说,金乌之力增强是好事,使得一个种族免于消亡。谁知道,伴随着金乌之力的崛起,月华之力诡异的急速跌落,是月族衰败的征兆。” 一方崛起,一方衰败,本不奇怪,世间向来也有“日出月落”的说法。 然而,“日出月落”和“月升日沉”一样,双方长久皆是处于相辅相成的状态,而不是现在这样,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一个生,另一个就得死。 金乌一族和月族从来不是你死我活的宿敌。 即使如今,月族族长对家族事宜不闻不问,月之子又惨遭不幸,这也是月族自身的问题,而不是月族和不露面的金乌一族的矛盾。 城主沉默片瞬,她问道:“向六界之巅求援的,是月族还是金乌一族?” 闻言,刑诛无奈地摇了摇头:“都不是,两族没有人求援。” 但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既然六界之巅都察觉了月族的异样,月族自己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危机到来。可偏偏,他们都就是没有丁点儿的反应。 城主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放弃了日月两族的事宜。 此番,刑诛前往妖族王城协助她,她很有必要提醒对方几句,蒲小丁和阿九正在王城,只不过有幽光包裹的地底府邸很难再被发现。 她说道:“王城的酒楼废墟,倘若那些家伙再打那里的主意,就劳烦刑兄出手了。” 城主口中的那些家伙,显而易见是傀儡一族。 她不会刻意针对王城的各个家族,王城原本就是给大妖们施展本事的地方,王城属于他们。但是,傀儡一族不同,他们是不友善的外来者。 六界之巅没给城主具体命令,傀儡之子是杀还不杀,于是,城主一直以来并未下死手。可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假如对方再嚣张地跳到她的面前,她说不定会把对方一剑斩了。 刑诛听得城主的话,他胸中怒气翻滚:“这些可恶的混蛋,实在是胆大包天,他们的那位傀儡之主也是遮遮掩掩,装神弄鬼。六界之巅放着这些祸害不管,却是一次次的对付自己人。” 在刑诛的眼里,追捕白泽,还不如多杀几个傀儡之子。白泽还有辅助明君的功劳,这些傀儡之子有什么?吸食六界的血液,夺取他人的修为吗? 遗憾的是,六界之巅心不齐,某些人不知收了傀儡一族多少好处,处处偏袒这些混蛋。奈何六界之主迟迟不出面,主持大局,导致事情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刑诛每次想到这些事就头疼不已,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心烦,他只得闭上眼转过身,内心长久的被愧疚折磨。 城主府虽大,刑诛仍然感到小得挥不动斧头,他把城主府最强的护卫都掀翻无数次后,他只得重新在王城挑选对手。一时间,王城内的不少大妖都遭了殃。 偶尔,刑诛也会去城主提及的酒楼废墟转了一圈,瞅瞅到底是怎样的神奇地方,据说这个地方出了不少大事。 自从刑诛在王城里挑选大妖当对手,王城大街小巷的妖怪数量骤减,他们怀疑这是刑诛的下马威。 同样的,由于刑诛在酒楼废墟溜达的缘故,在废墟附近看热闹的人寥寥无几。包括对自己实力很有信心的羽秦,也减少了出门次数,避免遇见刑诛。 刑家以战力闻名,刑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刑诛打量酒楼废墟的时候,蒲小丁也在地底府邸打量着刑诛。 蒲小丁握紧手里的镜子,倍感犹豫,照还是不照。他和阿九虽然住在地底府邸,打听一点消息却并不难。 因此,蒲小丁得知,此刻站在废墟里的这个人,他是六界之巅新派来的刑诛,单看这夸张的个头和身板,就知道对方的武力值该多么的强悍。 正因如此,蒲小丁格外好奇,对方的原形是和模样。据说,刑家的先祖刑天他没有脑袋,五官长在身上,不知是真是假。 蒲小丁好奇归好奇,他终究还是没有冒险。他估摸不准六界之巅来的人有没有被傀儡花纹炼化,要知道,当初月之子的身上可都有半个傀儡花纹来着。 在蒲小丁思考要不要照刑诛的时候,阿九在地底府邸的边缘走来走去,他在研究活动的最大范围在哪儿。 以前,蒲小丁和阿九也曾尝试走出阿九的府邸,可惜他们踏不出府邸的大门。 这一刻,阿九仍在尝试,有了幽光的笼罩,他们能否走得更远。他们能不能挣脱范围的束缚,在王城更加的自由。 阿九研究来研究去,得出的结果还是和从前一样,他们依然限制在小小的区域内。 只不过,在幽光防御下的地底府邸,阿九和蒲小丁愈发安全。 又过了一阵子,蒲小丁和阿九返回了村子。 蒲小丁刚到房间,就看见了坐在桌边啃小九蒲饼的大飘。大飘见蒲小丁他们回来了,他欣喜地扑上前:“爹爹,你们回来啦。二金长大了,可惜三金没变化。” “二金长大了?”蒲小丁的眼底浮起喜色。二金出生时就比三金的个头大一些,如今又长大,也不知有多大了。 激动的蒲小丁带着大飘直奔鬼族小世界,关注二金的成长。阿九没有一道跟过去,他去了言策那儿。 言策得知澜家的三个契合之体,引来了众多的傀儡之子后,他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澜家那些家伙不老实。” 他早就发觉澜家的那些人有些古怪,奈何当时他的主要目的是专属契合之体,他在等待澜夜的觉醒,没精力搭理澜家。他知道澜家在小心翼翼护着某些人,却不想当真又有契合之体。 言策不相信所谓的巧合,澜家接二连三的契合之体绝不是偶然,估计澜家在这方面拥有特殊的手段。 既然如此,越来越多的傀儡之子被吸引到王城再正常不过,而羽秦坚持不懈的在酒楼废墟找他,不找到尸首不罢休,同样在言策的意料之中。 言策权衡再三,他取出一块血红的玉石递向阿九:“你把这个带去王城,到时候必有惊喜。” 阿九扫了一眼血红的玉石,他淡淡道:“惊喜?落入陷阱的惊喜?”闻言,言策当即乐了:“是的,这就是落入陷阱的惊喜,可以坑到不少傀儡之子,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阿九神情不变:“那你先说说看,这是何物,从何而来,又有什么作用。” 他心知言策不会太老实,不过他打算听一听,这个陷阱究竟够不够让人惊喜。 阿九与言策谈事时,蒲小丁带着大飘进入了鬼族小世界。四周的小矮墙依旧稳固,这个地方没有恶鬼出没的迹象。 这会儿,小矮墙内的两个小金蛋,的确如大飘所说,二金长大了,还长大了不少,高度快要到蒲小丁的膝盖。 蒲小丁看了看旁边几乎没变化了三金,他轻轻地摸了摸这个小金蛋:“三金,别着急,慢慢长。以后你也能像大飘一样,长得白白胖胖。” 蒲小丁指尖抚过三金表面的刹那,一道影子在蛋壳一闪而逝,小金蛋的气息陡然攀升。 与此同时,一间空旷的大房间正中,十面镜子围成了一个圈。 九面金色镜子仿若凡物一般平淡无光,它们表面布满了裂纹,好似下一瞬就将裂成碎块。剩余一面镜子则是银白色,银白的镜子泛起皎洁的光芒,细细的光芒牵连住另外的九面镜子,维持金色镜子的微弱气息不散。 屋内,坐着三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疲惫且虚弱。居于正中的老者缓缓说道:“如今,只剩我们了。我们不能放弃,一旦镜子碎了,家族的传承就完了。” 他的身旁,另一位老者神情分外暗淡:“我们体内没了金乌之力,这样熬着,又还能熬多久?” 传承的湮灭无法阻止。 久久的,屋里弥漫着沉重的压抑。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火光在金色镜子的表面一闪而过,一下子穿过了九面镜子,止住了它们的继续碎裂。它速度极快,眨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三位老者的眼中赫然爆发出了狂喜:“这是……这是……” 种族血脉在延续,纯净的金乌之力在复苏。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二金长得好快啊,三金还没什么变化呢 某伴侣:别紧张,种族差异而已 第164章 醒了 一时间, 大喜大悲的情绪充斥在三位老者的内心,他们的表情变幻数次,说不出的复杂。他们既有盼来希望的高兴, 也有失去了诸多族人的难过。 又过了一会儿,三位老者逐渐平复情绪。他们看着彼此, 没有立刻说话。他们有点害怕, 怕自己上一刻看错了, 怕这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他们紧紧地握拳,压下心底的不安,他们围着镜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仔细观察每个细节。待到他们确认镜子的碎裂不再加深, 他们这才长长地松一口气:“天佑我族,我金乌一族命不该绝。” 家族的血脉传承仍在, 家族就不会消亡。他们拼着老命, 拖着这一副衰败的躯壳, 也要为家族的后辈子孙争取到崛起的时间。 片刻后,位于中间的那位老者说道:“平心静气, 如今还不到松懈的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后辈血脉的力量仍旧脆弱,我们绝不能大意。” 他们会继续守在这里,守护这些镜子, 避免它们再次发生意外,如今的金乌一族早已承受不起任何的意外。 昔日,家族遭遇灾难之际, 他们一群老家伙把逃生的机会留给了年轻人,盼着家族血脉得以延续。他们拖着年迈的身躯维持月华镜,坚守金乌镜不碎。 一年又一年,一位又一位老者力竭死去。人数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只剩了三人。他们的生命早已走到尽头,却不停的告诉自己,再坚持一天,再多活一天,为家族的传承守护最后一丝光明。 而这一刻,那些逝去的族人们念念不忘的希望,爆发出了光芒。他们的坚持,他们的付出,迎来了收获,哪怕他们已经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切。 三位老者肩头的重任依然沉重,可他们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得更久,坚持到家族荣光再现的那一天。 银白的镜子泛着皎洁的光芒,细细的光芒稳稳地牵住了另外九面金色镜子。年复一年,那一抹微弱的气息终究是坚持了下来,没有散去。 三位老者看着金色镜子,如同看着家族的将来,他们眼底闪烁着欣喜与期盼。 当三位老者心情大定的时候,有人却无比的愤怒暴躁。 屋内的花瓶桌椅砸了满地,婢女们皮开肉绽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名美妇手里握着长鞭,她怒极反笑,大笑不止,她笑得所有婢女万分绝望。 她们知道,她们活不过今天了,哪怕她们求饶,仍然没有丝毫的作用。夫人的怒火,早已烧掉了府里无数仆从的生命。 美妇再次挥出长鞭,打得婢女们惨叫。她恨得咬牙切齿:“好,很好,果然是她的孩子!有本事,血脉复苏,这能耐可真大啊!” 尽管十殿阎王对地府那场混战的消息进行了封锁,依旧被人推算出了某些线索,似有金乌一族出没。 明里暗里的,各方人马前往阎王殿询问此事。他们被阎王殿赶走了数次,仍在百折不挠的打听消息。 由于那一战彻底清理了地府里的傀儡,细节对外泄露不多,外人无从知晓,沉入无间地狱的鬼帝之棺,棺盖上还烙下了金乌图案。 出于地府的安全考虑,十殿阎王自然会极力掩盖秘密。 美妇得知地府似有金乌一族现身时,她当即暴怒,她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自从那个女人的孩子不知去向后,她就一直担心着这事。前些年,卜算出那个孩子的血脉有复苏迹象,她勃然大怒,而此刻,只要有金乌一族出现,她毫不怀疑,肯定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那个女人的孩子没死。 美妇怒不可遏,她疯狂地挥动鞭子抽打婢女。这些鞭子本该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可惜她不能再打她,她得留着那个女人的命。 那个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奄奄一息的女人,那个始终不肯说出自己孩子下落的女人,美妇不能让她这么快就死掉。 美妇一把掐住一名婢女的脖子,无视对方的求饶,掐到婢女断了气。 随后,她丢开对方尸体,冷笑道:“不要得意的太早,你以为你的孩子赢了吗?不,他会输得很惨,他会死得非常难看。我们走着瞧!” 美妇的暴戾陡然加剧,屋内的惨叫声令人心惊胆战,鞭子抽打得婢女们鲜血淋漓。没多久,婢女们尽数倒在地面,全都停止了呼吸。 见状,美妇将手里的长鞭一扔,眼神冰冷:“废物,全是没用的废物!” 花村内,蒲小丁正在给大飘讲王城的所见所闻。当大飘听说,王城来了一位打架特别厉害的刑诛时,大飘挥了挥拳头:“父亲最厉害,父亲当初在王城排序第一,绝对能战胜他。” 同样的,岩松鼠也挥了挥小爪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有我,我也可以战胜他。 听到这些话,蒲小丁忍不住笑了起来。连阿九都亲口承认了刑诛的实力强大,这两个小家伙倒是自信十足。 当然,蒲小丁相信,岩松鼠的本事不差,颇有优势。只要岩松鼠把收藏各种果子的热情用于研究怎么打架,岩松鼠的打架能力妥妥的比他咬核桃的本事大。 月上树梢,大飘听蒲小丁念了一会儿古书记载的奇闻怪事,他和岩松鼠老老实实地盖上小被子睡觉了。 蒲小丁为他们牵了牵被子,接着,他行至阿九身边。这会儿,阿九面前摆放有一个木盒,盒内放有一块血红的玉石。 蒲小丁没立刻伸出手触碰玉石,他站在旁边看了看,问道:“这是言策给的玉石?这就是陷阱?” 阿九点头应了声,他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把这块玉石带回王城。王城眼下的局势虽乱,可乱得不适合阿九他们的计划,他有必要打破王城当前的局面。 根据言策的说法,这块玉石的主要作用是唤醒昏迷的澜夜。 只不过,言策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唤醒澜夜这么简单,他要引发傀儡之子之间的争斗。言策所说的充满惊喜的陷阱,在澜夜的身上。到时候,谁靠近澜夜,谁就能深刻感受到这样的惊喜多么的致命。 言策毫不掩饰,他要通过这个办法为自己赢得好处。 而阿九没反对言策获取利益,言策算计王城的傀儡之子,也是阿九计划的一部分。就算言策不出手,阿九同样要激化傀儡之子之间的矛盾。 蒲小丁和阿九返回王城的地底府邸时,阿九打开木盒,放出了那块血红的玉石,任由玉石飞出地底府邸。 之前,蒲小丁利用金色镜子,在玉石表面裹上了金色锁链。通常情况下,金色锁链不会伤害玉石,可一旦玉石对蒲小丁和阿九构成了威胁,金色锁链会毫不犹豫地绞碎玉石,保障蒲小丁他们的安全。 血红玉石飞出地底府邸后,它眨眼化作一道血红的光芒,直直冲向澜夜的位置。 很快,羽秦的宅院内,昏迷许久的澜夜忽然睁开了眼睛。在他的眼中,一抹血红的光芒一闪而逝。 澜夜费力地坐起身,他不懂自己睡了多久,他此刻十分虚弱。他环顾周围,言策不在他身边,这里也并非言策的房间。 这个地方相当陌生,唯一熟悉的气息来自澜夜枕边的衣服。那是言策的外衣,残留着言策的气味。可惜,死物终究是死物,外衣远离了自己的主人,残存的味道渐渐减淡,直至完全消失。 澜夜倚坐在床内,思索自己所处的环境。 不久,他听得开门声,一名仆从端着木盆进了屋。即使澜夜没醒,羽秦仍然安排了仆从每天为澜夜梳洗。 仆从和平时一样走进来,冷不丁看见了坐在床里的澜夜,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仆从愣了好一会儿,他端着的木盆落地,水洒了一地。紧接着,仆从高呼着跑出房间:“醒了!他醒了!”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宅院里的人以最快速度聚集而来。他们面向羽秦,满脸笑意:“恭喜公子,贺喜公子,获得契合之体,修行之途更进一步。” 羽秦对这些道贺充耳不闻,他心里涌起了深深的疑惑,羽秦眉头紧锁:“澜夜醒了?难不成言策这家伙当真死了?” 澜夜与言策的关系素来亲密,言策前脚消失,澜夜后脚昏迷不醒,羽秦早就怀疑,言策在澜夜身上留有某些隐蔽的手段。 这会儿,澜夜忽然醒来,最大的可能是言策的死亡改变了言策对澜夜的控制。 澜夜清醒分明是一件好事,可偏偏羽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言策脆弱到了这种地步?还是言策暗中溜回了王城伺机报复他? 为此,羽秦已是命人四处打探,但王城内根本不见言策的踪影,言策还没有回王城。 羽秦想了想,他暂时放下对言策的疑惑,先去查看澜夜的情况。毕竟是顶级契合之体,只要澜夜不再属于言策,他必定会把人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 趁着眼下还有些许时间,在那位棘手的傀儡之子进入王城,进入澜家之前,羽秦得加速快速解决澜夜的归属。 然而,羽秦还没走到澜夜的房间,心腹急匆匆地跑上前,低声说道:“少爷,澜家的人来了。” 羽秦挑了挑眉,澜家的人来得这么快?以前澜夜没醒的时候,澜家不见丝毫动静,怎么这会儿澜夜刚醒,澜家的人马上就到了?是巧合,还是澜家人能算出澜夜清醒的具体时辰? 羽秦冷冷地说道:“不必理会他们。” 心腹面露难色:“少爷,澜家人说,顶级契合之体珍贵无比,公子这般抢夺实在过分。如果公子不见他们,他们就去城主府寻求公道。” 羽秦不屑地笑了笑,这些人胆子果然很大,仗着投靠的那人要来了,居然敢威胁他。澜家该不会真的以为,另一个傀儡之子会重视澜家,对方想要的只是一个顶级契合之体而已。 王城的消息向来传得快,澜家去了羽秦那儿的事情,无封也知道了。 这段时间,无封不怎么出门,王城每天的大凡小事他照样清楚。他看着澜洛,隐隐有些烦躁:“澜家要接澜夜回澜家,那他们会不会……” 也要接澜洛回澜家? 听得这话,澜洛冷哼一声。澜家不是他的家,是他的噩梦,他怎么可能回去。 若是某天他踏进了澜家的家门,那一定是他为了接走自己的弟弟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那什么惊喜不会出意外吧 某伴侣:估计是惊吓 第165章 他体内的是什么 近来, 王城对澜家与澜夜的议论很多。作为同样被关注的澜洛,他也了解到不少事情。 澜洛恨澜家,是澜家把他炼化成了一个夺取他人修为的傀儡, 是澜家让他和他的弟弟妹妹分离,令他的弟弟妹妹备受煎熬。而澜洛更恨创造傀儡一族的傀儡之主, 如果没有这位傀儡之主, 所有的灾难都不会发生。 澜洛对澜家心怀恨意, 他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重新回到澜家。澜家有动静也好,澜家没动静也罢,澜洛都懒得管搭理对方。只不过, 澜洛在得知澜家敢去羽秦那儿接澜夜回家时, 他还是感到了些许意外。 澜家竟然敢如此得罪傀儡之子? 澜家有什么依仗?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澜洛不曾忘记,自己体内曾有的傀儡石就是拜澜家所赐。澜家并不在意族人, 或者说, 他们并不在意澜洛这样的族人。 澜家炼化澜洛是为了让澜洛夺修为, 澜家要接澜夜回家,是因为澜夜是契合之体, 那么,澜家又将用澜夜获取怎样的利益? 如今的澜洛已经失去了夺取修为的可能,那么澜家会如何对待他的弟弟妹妹,澜家究竟把他的弟弟妹妹藏在了哪儿。 想到这儿, 澜洛不由叹了口气,他没能打听到老先生的下落,因此, 他没办法获得城主的相助。 澜家去羽秦住处要人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城主府内。 此时的城主正在练剑,刑诛则是坐在院里的石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刑诛扫了一眼新消息:“这事要不要管?” 城主没回答,她继续练剑。见状,刑诛无奈地耸耸肩:“好吧,不管就不管。反正傀儡一族的家伙是生是死,我都不关心。他们若是能自相残杀,多死几个,城里还清静点儿。” 另一边,地面之下,阿九手心的小光球转眼消散。蒲小丁和阿九也从无封那儿,知道了这事。 澜夜醒来,澜家找羽秦要人。 王城内更大的混乱开始了。 清晨时分,蒲小丁打了一个哈欠,起身准备早饭。他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了几步,他怀里的金色镜子猛地震了好几下。 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瞬间赶走了蒲小丁剩余的睡意,蒲小丁一脸愕然。 蒲小丁指尖聚集了一团金光,打算探查金色镜子出了何种变故。然而,就在金光融入镜子的那一刻,蒲小丁脑海中诡异浮现出一幅画面。 远方有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有一名合眼小憩的青年,两名貌美的婢女伺奉在青年的身旁。 蒲小丁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看见这些,不过他留意到青年体内闪烁着古怪光芒,令他烦躁不安。蒲小丁努力地想了想,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类似的存在。 若是言策在这儿,他会告诉蒲小丁,这人是本事相当强的傀儡之子,言策遇见也会暂避锋芒的傀儡之子。 不是每个傀儡之子,都穿着黑底紫纹的锦袍彰显自己的身份,加之阿九没有从言策那儿学习如何判断傀儡之子,眼下自然没那么轻松辨别对方的身份。 蒲小丁看见景象的时间不长,他盯着恢复如常的镜子流露出一丝疑惑,此刻的镜子与平时并无两样。 而后,蒲小丁抬头望了望地面之上,天还没完全亮,这个时候的王城还没有真正的热闹起来。他自言自语道:“这人是谁?他体内的是什么?” 蒲小丁转身把困惑丢到一旁,开始准备早饭。等天亮了,他再向无封他们打听,王城当天有没有类似的青年出没。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即将抵达王城,与蒲小丁上一刻看见的马车一模一样。马车内,一名青年闭着眼睛正在休息,他身侧跪坐着两名婢女随时待命。 没多久,青年睁开眼,静静地感受着越来越近的王城气息。 见他醒了,婢女恭敬地说道:“公子,我们很快就要进入王城了。澜家已在城门那儿候着。” 青年没理会婢女的话语,他抬手挥出一剑,击碎了道路前方的无形屏障,马车沿着青年新斩出的裂缝,继续朝前走去。 正如言策当初说过的那样,傀儡之子通常有属于各自的区域,比如言策,他和羽秦归于妖族区域,而刚出现的这位傀儡之子林冥,他所在的范围其实是魔界,至少在他来到王城之前,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林冥的到来安静而低调,除却前来迎接的澜家人以外,林冥并未刻意显露自己的身份。 那些早起的妖怪们发现了这辆马车的出现,马车豪华而神秘,马车旁还有领路的澜家人,妖怪们忍不住猜测澜家迎来了怎样的大人物。 自从在城门边看见澜家的人,林冥的两位婢女顿时长长地松一口气,她们脸上稍微多了几分血色。 她们总算是逃过了一劫,勉强保住了性命。 林冥前往王城的途中,不知收到了怎样的消息,之前还心情不错的林冥,顷刻间阴沉着一张脸。尽管林冥没有多余的动作,可林冥浑身上下散发的可怕气势,令两位婢女惊恐万分。 显然,有某些激怒她们家公子的事情发生了。 她们伺候林冥的日子不短,深知小心谨慎方能活得长久的道理。她们一路忐忑,一路等待,终于等到了澜家。如今,即使公子发火,以彼此的亲疏关系,公子也先会杀澜家人,然后才是她们。 马车驶入澜家的宅院,院里最好的一切,全都安排给了林冥。 同时,澜家族长亲自上前谢罪:“林公子,澜夜已经醒了,但是,羽公子不肯放人。” 对此,林冥笑了,笑容充满了冷意。他此行为了顶级契合之体而来,他虽会一同带走另外两个契合之体,但澜夜才是他的目标,仅凭寻常的契合之体,他根本不会辛苦的走这一趟。 “羽秦吗?”林冥微微眯了眯眼睛,“能力尚可,可惜,心太大了活不久。” 羽秦和言策争抢澜夜,羽秦赢了,然而,假如羽秦还敢和林冥抢夺顶级契合之体,绝对是在找死。林冥距离顶端的位置近在咫尺,完全不是这些傀儡之子所能抗衡的。 羽秦的住处内,澜夜披着外衣坐在庭院里,侍从们为他端来了各种糕点瓜果,精心伺候着。澜夜对这些食物没过多的挑剔,他不急不慢地吃着糕点。 澜家上前要人时,动静不小,醒来的澜夜当然也知道这事。澜夜心里清楚,羽秦不可能问他想不想回澜家。以羽秦和言策的矛盾,澜夜不可能待见羽秦。 只不过,不待见是不待见,澜夜的想法不会因此改变,他说:“我不想回澜家。” 羽秦闻言笑得分外柔和:“我知道了。你放心住在这儿,他们谁也带不走你。” 此后,羽秦安排了许多侍从照顾澜夜,安排了大量护卫保护澜夜。 澜夜的生活简单乏味,他一天到晚没两句话,吃了睡,睡了吃。羽秦全当澜夜的情绪尚未调整妥当,仍然沉浸在失去言策的悲伤里。 羽秦没勉强澜夜,既然澜夜在他的手里,他大可以慢慢的筹划。 澜夜无视了羽秦的温柔笑容,羽秦的一切都不是澜夜想要的,他对这位傀儡之子没有兴趣。 血红玉石唤醒澜夜时,澜夜就知道言策没死。同样的,血红玉石还带给了澜夜一道话语,言策让澜夜耐心等待,不要轻举妄动。 澜夜认识言策这么多年,他对言策最是了解。言策做事,通常带着强烈的目的,言策如此安排必定是为了获得巨大的好处。 言策的脾气很直接,需要的留下,不需要的丢掉,言策告诉澜夜的等待并不是把他送给羽秦。澜夜清楚,言策舍不得他,舍不得成为了专属顶级契合之体的他。 他迟早会回到言策身边,在此之前,他所做的就是等待。 哪怕林冥悄然进入王城,可是,不仅那些早起的妖怪们见到了马车,城主府内的城主和刑诛也发现了林冥。傀儡之子与傀儡之子亦有实力的高低差别,林冥在傀儡之子里也算是名气很大的。 魔界的各个傀儡之子,以林冥最为光彩夺目。 刑诛喝完一大坛的美酒,他又开始喝下一坛。他在王城的每一天依旧闷得慌,城中的大妖打了几个,逃了一堆,到处躲着他。 之前的傀儡之子不给打,现在的傀儡之子也不给打,刑诛除了喝酒也只能喝酒了。 白天的王城热闹无比,可这一整天,蒲小丁没关注王城的妖怪们,他不时的翻镜子,转一圈又转一圈。他恨不得用大金乌花纹那面笼罩整座王城,探明城内的情况。 清晨那会儿的景象,他必须查个清楚才安心。 阿九见蒲小丁一遍遍地转着镜子,无心看书,他不由问道:“在这儿闷了?” 他们长期住在地底府邸,活动的范围非常小。在这个地方住久了,蒲小丁倍感无聊无趣实属正常。 听得这话,蒲小丁摆摆手:“不是闷,是莫名的不安,我早上迷迷糊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蒲小丁把清晨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阿九。 一辆马车,一名青年,两名婢女,青年体内有似曾相识的力量。 阿九想了想,他整理了有用的线索交给无封,请无封帮忙在城内查找这辆马车和马车里的人。 天色渐暗,看书看不进去的蒲小丁,他脚边的书多得堆成了小山。他拿出一本书,随手翻几页,接着又换下一本书。 就在他换了又换的时候,他猛地停下了动作,不知为何,他居然翻出了那本早就看完了的《地府》。 蒲小丁紧盯书面愣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一颤,顷刻间如梦初醒:“阿九,我想起来了!是‘鬼帝’,地府的那个假鬼帝!” 蒲小丁激动喊出声的刹那,阿九表情一僵,随即他的眉头拧紧了, 蒲小丁看到了“鬼帝”? 是傀儡之主的一道力量在那个青年体内?还是傀儡之主来了王城? 这次出现的是傀儡之主的分身还是本尊?不管是哪一个,阿九得马上通知无封他们马上撤离王城,越快越好。 这里没有鬼帝的谋划,也没有地府的十殿阎王布十方大阵,单凭蒲小丁的金色镜子和阿九剩余的天道馈赠,他们见到傀儡之主之时,恐怕就是他们的死期。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抹汗,阿九,我们要不要先躲躲? 某伴侣:让我想一想 第166章 暂时不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王城的各个家族惊讶地发现,无家的族人们正在陆陆续续的离开王城。他们只知道是家族的临时任务,至于具体去哪儿, 要做什么,目前无人知晓。 有人猜测, 无家人兴许是意外发现了宝物, 安排了大量的族人前去夺宝。有人忍不住怀疑, 是无家的本家大宅出了变故,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回去救援家族其他人。 此外,还有人嘲笑无家的怯懦胆小, 他们认为是无家不肯交出澜洛, 偷偷摸摸地带着澜洛跑了。无家在故意躲着澜家。 澜家此前刚刚迎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众多妖怪纷纷猜测, 澜家请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为他们家族撑腰。 各个家族一直在等着看好戏, 可惜他们迟迟不见澜家有所动静,也不见城主府和羽秦有动静, 却是意外的看到无家的人出了王城。 对于各个家族的疑惑,无家众人没有开口解释。一般族人对为何出城毫不知情,他们对家族的命令十分信任,一心一意地等着具体的任务安排。 而无家的长老们, 他们面对其他家族的目光格外淡然。他们只是笑了笑,随后道了一声“告辞”,就这么走了。 唯一愿意和别家族长多说几句话的是无家的族长。 那些无封没能瞧出异样, 且和无家关系还算是勉强和睦的家族,无家族长才会对他们说:“在你们眼中,现在的王城还是王城吗?” “这里是妖族青年才俊展示本事的地方,这里是挑选新任妖王的地方,可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傀儡之子来了一个又一个,六界之巅派来的人对城里的混乱视而不见。各个家族一盘散沙,一些人得了些许好处,就投奔傀儡一族。这里到底是我妖族的王城,还是他们的傀儡之城?留在这种地方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这些义正严词的话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无封给族长说:“傀儡之主进入了王城。” 族长当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紧张地询问无封详情。 之前,无封曾带回一种辨别傀儡的办法,来自老先生,用于寻常傀儡的辨别十分有效。族长原本还在考虑,何时将这般手段交给族人。岂料,他们还没开始学习判断傀儡,傀儡之主就来了。 族长深感不可思议,下意识地觉得傀儡之主不会来王城。然而,族长知道无封没必要欺骗家族,尤其是这样的大事。更何况,谁规定傀儡之主不能悄然无息的出现。 世人皆知傀儡之主神秘莫测,不会轻易现身人前,可谁能保证,不是傀儡之主不出现,而傀儡之主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却浑然不觉。 族长思来想去,留在王城的族人大都是家族精挑细选的后辈,经不起如此毁灭般的死亡。为了家族的将来考虑,族长理应带着族人们暂时撤离王城。 他选了一个可进可退的理由,派出族人执行临时任务,一方面是让他们的离去稍微合理一些,另外也是为他们的归来做好准备。 如果傀儡之主不出手,王城始终风平浪静,他们在外稍微停留就回城。假如傀儡之主到王城是有所图谋,将王城推向毁灭,无家上下不会再踏入这个是非之地。 只不过,族长不能把无封的话如实告诉其他家族,一是无法判断傀儡之主此行的目的,二是族长做不到完全信任别的家族有没有傀儡一族的探子。 因此,那些关系还可以的家族,无家族长稍微提了一两句,建议他们出城透透气,别总是留在乌烟瘴气的王城,糟糕的环境容易影响族人们的心境,不利于修行。 这些人听不听,听进去多少,这就不是无家族长能左右的了。地底府邸,蒲小丁和阿九得知无家的人出了王城,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蒲小丁面向阿九,他心急说道:“阿九,澜洛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赶紧离开这儿吧。” 虽说他们直接从地底府邸返回村子,比无封他们一大群人出城隐蔽安全,然而,这样的安全并非绝对。地府那位假鬼帝释放的红色利箭,蒲小丁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惊肉跳。 蒲小丁说不出的不安。 前一刻,蒲小丁怀里的金色镜子惊现第二次异样,蒲小丁再次看见了那位青年的景象。 青年拿着一本书,他随意地翻看了几页,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许多人。毫无征兆的,青年忽然手一挥,他身后的人一下子死了一大片,剩下的人惊恐地四处逃窜。 见状,蒲小丁的整颗心拧紧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继续留在王城,他第三次看见的景象,就是青年站在他和阿九的面前。 正因如此,蒲小丁焦急熬到无封他们离城后,他就催促阿九回村。 阿九能感受到蒲小丁的焦虑,他深知他们的对手有多么可怕,迅速离开是他们当前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蒲小丁他们即将返回村子的刹那,一道无形的力量猛地朝着酒楼废墟落下。阿九一把拉过蒲小丁护在身后,趁着那道力量被外层的幽光阻挡的瞬间,他果断的聚集妖力,金光化作龙影向着那道力量直直撞去。 “快走。”阿九拉着蒲小丁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撤离。可惜时间不够,阿九肩头突然一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他的肩膀。 阿九心里一紧,暗叹一声“糟糕”,他尝试了两次,竟然未能挣脱这只手。 蒲小丁意识到阿九受困,他眼底的惊慌转瞬被坚定替代,小光团源源不断的灌入金色镜子。说时迟,那时快,金色镜子赫然冲出一抹燃烧着的影子,覆在阿九的肩头。 阿九忽感肩膀的力道一松,他和蒲小丁当即消失在地底府邸。 蒲小丁和阿九返回村子的那一刻,蒲小丁紧张地看向阿九:“阿九,你肩上好多血。” 那道无形的力量无比诡异,防不胜防,他们瞬间陷入了被动。 这会儿,阿九的锦袍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锦袍之下更是有五道撕裂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从王城返回村子的短暂一瞬,竟然面临生死危机。 蒲小丁慌忙翻出药瓶,他一边为阿九敷药止血,一边说道:“阿九,我们以后不去王城了好不好?” 那儿的凶险,彻底超出了蒲小丁的预料。 闻言,阿九点点头,不过他的回答是:“暂时不过去了。” 阿九不可能永远不去王城,他不习惯这么憋屈的躲着,奈何眼下的这个对手,他一时半会打不赢,他得认真的思考对策。 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他肩头的五道伤口看似可怖,实际上,在他恢复妖力之后,这样的伤势对他而言并不严重。他在意更多的是对方的实力。 根据蒲小丁所见,那名青年体内有傀儡之主的力量,只不过,从阿九目前的伤势来看,这名青年的确是极大的威胁,但威胁有限。 青年的实力当然不到本尊的程度,同样的,青年也不是傀儡之主的分身,他融入了一些傀儡之主的力量,这份力量令青年的那一击强势万分。 阿九不禁猜测,青年前往王城的目的,是不是傀儡之主的命令,他到底为何而来? 另一边,澜家的院子里,林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灼伤,相当不满:“居然跑了?” 就在刚才,他莫名的心有所感,发觉有人要离开王城,而他不能让他们走,他们是祸患,必须马上斩除。他当即出手大力一击,岂料,对方逃了。 别看林冥那一掌平淡无奇,其中蕴含的玄妙力道其实早已超过了他自身的修为。那是他被赐予的力量,让他有资格成为傀儡之王的力量。 他难以相信,他从未失手过的一招失手了。 林冥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地方,那里是羽秦的住处。这次失手提醒林冥,他得快些得到顶级契合之体,他需要他的专属顶级契合之体。 他不能接受再一次的失败。 林冥之所以行至半路时,心情陡降,正是因为他收到了一个不少的消息。 被他视为劲敌的那个家伙,极其幸运的修行更进一步。若是此次傀儡之子的考验,对方依然排在最前面,那么,对方极可能比他快一步到达王者的位置。 王位只有一个,林冥无法忍受成为傀儡之王的不是自己。 他才是被傀儡之主器重的傀儡之子,他才是有资格登上王位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此刻,羽秦望向酒楼废墟的方向,他的脸色顿时一沉:“他果然来了。” 羽秦口中的“他”正是林冥,这位令羽秦深感忌惮的傀儡之子,然而忌惮又如何,不忌惮又如何,羽秦从未考虑过后退。在傀儡之王诞生之前,每一位傀儡之子都有成为傀儡之王的机会。 逼他交出澜夜?绝无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还能不能好好地打boss了 某伴侣:不要急,我们先去升个级 第167章 会说话的珠子 酒楼废墟的动静, 不但羽秦发现了,城主和刑诛同样也留意到了那里的不寻常,甚至于城主他们感受到的比羽秦更加清晰。 在澜家的方向, 一道力量突然腾空而起,气势汹汹的袭向酒楼废墟, 紧接着是力量的撞击以及其中一方的撤离。 这一次, 城主不再是对傀儡之子行为的视而不见,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一侧的刑诛:“此人,你怎么看?” 早在林冥进入王城的时候, 城主就料到对方的实力相当强, 只不过林冥具体到达了怎样的程度,在林冥出手之前, 城主一时间还估摸不准。 随着这次林冥赫然出手, 城主在了解到对方能力的同时, 她也有点意外对方的力量强悍至此。 林冥已经远远超过许多的傀儡之子了。 刑诛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他直接说道:“他很强, 刚才那一击,非常可怕。” 但刑诛不会怕他,更不怕和这样的人成为敌人。 听得刑诛的判断,城主轻轻地点点头:“只是, 他实力再强,也不该碰酒楼的那块地。” 无论是言策和羽秦的争斗,还是傀儡之子们聚集王城, 城主都不曾理会。她难得的有所动静的两件事,一是羽秦强行索要酒楼,二是林冥对酒楼废墟出手。 纵是此次的对手有一些棘手,城主也会让林冥知道,在王城,有些事不能做。 刑诛其实早就发现,城主对王城的在乎程度不高,但她对酒楼的那一块地颇为在意,那里对城主而言,是一处特殊的存在。 那块地留有老先生的手段,是与老先生有关的地方。如果在王城,连这个地方都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她也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得到更有用的消息。 就在城主和刑诛商议给林冥一点教训的时候,王城的一些家族十分焦虑,他们不断思考无家出城的举动,以及无家族长给他们说的话。 他们不会真的相信,无家临时有重要任务,必须调动众多的族人一同前往。在他们看来,无家目前的情况更像是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带着大量族人急急忙忙的出城。 无家族长话里话外的提示,令他们心里不踏实。他们猜不透原因,可他们隐约感到有某些不好事情即将发生,他们或许该和无家距离王城远远的。 可偏偏,即使他们有所猜测,他们也不可能和无家一样立刻都走了。相比无家,他们不懂王城到底会遭遇怎样的变故,以至于族老们意见不统一,一时半会儿难以做出最后的决定。 各个家族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们忍不住一遍遍的琢磨无家究竟在躲避什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让拥有了无封拥有了无限前景的无家,匆忙地退出王城。 花村,蒲小丁和阿九刚回来,大飘马上就发现了。当大飘兴高采烈的跑进屋,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蒲小丁给阿九敷药的时候,大飘紧张地围着阿九转来转去,他纠结地瞅着阿九肩头的五道伤痕。 大飘不怕血,但大飘害怕看见家人受伤。 上次,阿九在地府受伤,伤得极重,他的胸口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这事令大飘不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每想起来,都感觉十分焦躁。 尽管这次,阿九的伤势看起来似乎没有上次那么严重,大飘依旧苦恼不已。地府凶险不好玩,大飘本来还琢磨着改天到王城去玩,谁知道王城竟然也是这么凶险。如此一来,他玩耍的地方岂不是又减少了一个。 蒲小丁见大飘心急地看着阿九,他明白自己得赶紧收起忧虑。要不然,他的慌乱会影响到大飘,使得年幼的大飘愈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蒲小丁对大飘说道:“别担心,敷了药很快就没事了。” 大飘点头应了声,他的目光依旧紧盯阿九的肩膀。 随着阿九肩头逐渐止血,所有人都留意到阿九的伤口怪异,伤口周围泛着黑气,黑气好像打算在阿九的肩膀烙下印记。 这般变化令阿九深感不妙,他当即调用了自身力量,一边抵抗黑气成形,一边驱散黑气。他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时间,他估计要耗费好几天,才能将这些黑气彻底清除干净。 蒲小丁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黑气,苦苦思索快速解决它们的办法。就在这时,蒲小丁感觉到大飘牵了牵他的衣角,唤了他一声。蒲小丁低头看着大飘,摸了摸他的脑袋,关切问道:“怎么了?” 大飘摸出一颗亮晶晶的珠子:“爹爹,珠子说这些黑气可以吃,吃了黑气,父亲就没有危险了。” 蒲小丁闻言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黑气的状况陡变。 那些原本被阿九不断驱赶的黑气,这次不再需要阿九动手,黑气脱离了阿九的肩膀。不是黑气心甘情愿的离开,而是黑气被珠子紧紧拽住了,根本挣脱不了。 双方的较力,最终是黑气失败了,黑气不得不放弃阿九,飘向了珠子。就算黑气有再多的不情愿,黑气也无法反抗珠子的拉扯力道。 珠子吸入黑气的刹那,珠子内的一道影子当即清晰了半分:“啧啧,这味道不错,还有没有,再来一点儿。” 蒲小丁冷不丁听到珠子开口说话,他瞅着珠子满满的全是惊讶。 这颗珠子是他们回村路上,偶然得到的一颗封魔珠。一位神秘的老婆婆把封魔珠送给大飘他们作为礼物。 那会儿,阿九也检查过封魔珠,认为封魔珠还算安全,这才把封魔珠交给大飘,专门用来磨练自身的意志,避免将来遭遇心魔的蛊惑。 蒲小丁对着封魔珠,反复看了看:“这颗珠子会说话?” 他思来想去,他不记得阿九说过关在封魔珠的心魔会说话。现在这颗封魔珠是怎么回事? 听得蒲小丁的疑惑,大飘毫不犹豫地的告诉了蒲小丁,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说道:“前阵子,我和小啊去守月叔叔那里玩,守月叔叔帮我加固珠子的封锁,没想到珠子突然就说话了。只不过,珠子后来又不能说话了。” 以守月的真实年龄,别说大飘,估计蒲小丁和守月相比,蒲小丁都得喊叔叔或者喊老前辈。守月被月族关了很久,即使他认为自己依然年轻,却是实实在在的老魔头了。 不过,大飘如何称呼守月,守月通常不怎么放在心上,不和小孩子计较,他懒得纠正大飘。毕竟,月凛也是月凛叔叔来着,守月总不能某天等着月凛也喊他守月老前辈之类的,总觉得怪异。 大飘和岩松鼠跑到守月那儿玩,守月很快发觉了这颗封魔珠的特殊。 与阿九他们思考的不同,守月不是为这颗封魔珠关有不止一道心魔而纳闷。他对这些心魔非常好奇,这些心魔怎么看怎么蹊跷。这些心魔似乎和寻常心魔长得有点不一样。 守月毫不怀疑,阿九对大飘的重视,阿九不可能任由大飘玩危险的东西。 这意味着,在阿九的眼中,这颗看似不寻常的封魔珠是安全的。 守月说不准这颗封魔珠安全不安全,他耐心地询问了大飘这颗封魔珠的由来。他把大飘的经历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却未能从中猜出那位老者的身份。 他对此有些无奈,他关在令牌的岁月太过漫长。岁月流逝,他虽然作为月之子守护者未曾老去,可那一段他不了解的日子,令他不再清楚魔族的事情。 守月权衡再三,他决定帮大飘加固封魔珠,再给封魔珠套上一层枷锁,避免心魔逃出。 出乎守月意料的是,他添加的锁链没能束缚这些心魔,反而令其中一道心魔恢复了一丝力气。 这个心魔乐呵呵地对守月说道:“小家伙,再加把劲,给老头子我松松绑,这里面可闷死我了。” 闻言,守月毫不犹豫地撤掉了自己添加的枷锁。出人意料的事情再次发生,封魔珠内的心魔郁闷得又跳又闹,奈何外面的人再也听不到心魔的话语。 站在一旁的大飘,冷不丁听到珠子开口说话,他又惊又喜:“守月叔叔,这珠子会说话?” 平时里,大飘随身携带封魔珠磨练自身,他经常听到无数杂乱的声音响在自己的脑海。可没有一次像刚才那样,珠子能真真切切的发出声音。 “现在,不能说了。”守月一脸淡然地观察了封魔珠小会儿。这颗封魔珠不同寻常,守月的随意添加导致了封魔珠的变化,让心魔能够和外人直接交流,这无疑很危险。 幸好守月撤走锁链撤得及时,没有让封魔珠的平衡进一步改变。守月把封魔珠放回了大飘的手中,大飘新奇地左看右看,岩松鼠则是恨不得将脑袋钻进封魔珠里面,仔细瞧瞧那个会说话的心魔老头。 随后,守月给大飘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这颗封魔珠的情况。 一般的封魔珠,先制作外面的“壳”,接着再抓一只心魔放入“壳”里。正因如此,关入的心魔必须比外壳的束缚之力更弱一等。否则,心魔更强,自然会击碎外壳逃了。 眼前的这个封魔珠相反,先抓了这些心魔,再炼制外壳关心魔。珠子外壳与心魔在刹那间达到平衡,使得心魔再也无法逃离。这样的炼制的封魔珠,心魔和外壳的力量相等,形成微妙的平衡。 这类封魔珠,它最大的特点在于,外壳随着心魔的实力增强而增强,称为可以成长的封魔珠。 守月虽听过这般手段,却很少见到类似的封魔珠。 幸亏守月反应快,意识到自己增加的锁链不是加强了外壳,而是打破了平衡,他及时解除了锁链。 守月十分佩服炼制这颗封魔珠的人,对方本事极高,不但敢于直接炼化外壳,更是关了数道心魔在里面。这么冒险的手法,最终竟然还成功了。 他不敢想象,随着所有心魔苏醒,当心魔的力量攀至顶峰时,这颗封魔珠将成长到怎样恐怖的境界。对方到底有何图谋。 此刻,这颗封魔珠仅有一道心魔有些不安分,它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是一颗寻常的磨练心志的封魔珠。 守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的话,等过个几千几万年,他再考虑这些心魔是否恢复也不迟。就现在来说,他偶尔留意一下这颗珠子就可以了,还掀不起风浪。 只不过,这一开一关的变化,终究是让封魔珠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只是一些杂乱声响干扰大飘,渐渐的,大飘会冷不丁听到封魔珠传出话语回想在脑海中:“小家伙,你解开外壳,我送你宝物好不好?我送你好多好多的宝物!” 可惜这些话,被大飘当作了磨练心志应有的诱惑,转身抛到脑后。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次,大飘很想问问老头,宝物能不能吃,宝物好不好吃。假如宝物特别好吃,数量又特别多,他可以考虑告诉父亲和爹爹这事,换一大堆好吃的回家。 但这般想法维持的时间不长,同样爱好收藏食物的岩松鼠觉得,宝物多半不好吃,要不然心魔为什么不留着自己吃。他们不能被心魔骗了。 岩松鼠曾经听人说过,心魔非常狡猾,利用宝物诱惑他人,最可怕是心魔常常不守承诺,不给宝物就跑了。 听了岩松鼠的话,大飘更不理会心魔了。 老头时不时在大飘脑中念叨两句,大飘根本放在心上,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生活如常,坚定了“心魔是骗子”信念。 直到前一刻,大飘忧虑地瞅着父亲肩头的黑气,封魔珠的老头忽然在大飘脑海里激动的大喊:“小孩,小孩,快把我拿出来!那个黑气看见没有,它对你父亲的身体有害。我可以吞掉它,我吞了黑气,你父亲就安全了!” 当然,封魔珠的确吞了黑气,换来的却是心魔又能自由说话了。 阿九扫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又看了看碎碎念叨的封魔珠,珠子里是唯一一个清醒了的心魔老头。 下一刻,阿九果断的带着大飘前往湖中小山找守月。蒲小丁跟在阿九的身侧,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会说话的珠子,偏偏这颗珠子还每天跟着大飘,蒲小丁很担心大飘的安全。 蒲小丁他们走到半路,意外的遇到了守月。 守月观察了一番众人的情况,说道:“没事就好。我刚才突然察觉村里有一股古怪的魔气,强势无比。不过,它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嘿,有我在,那一点儿魔气算得了什么。再多的魔气,老头子我照样吞个干净。”这个说话的自然是封魔珠里的心魔。 对此,守月不由挑挑眉,这个老头居然又能说话了,真是麻烦。 不待守月继续说话,老头立刻嫌弃地说道:“你住的那儿的魔气就算了。求我吃,我也不吃。” 这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那些魔气是守月获得的天道馈赠的幽光所化,蕴含天道规则的魔气,老头不敢随便吞。 这还是小世界没形成,天道规则不完整的情况。完整的规则吞下去,得到的估计不是天大的好处,而是两腿一蹬,撒手人寰。 幽光化作的充沛魔气是用来诞生全新的世界和生灵,不是随随便便给他人吞食的。 尽管湖中小山里的魔气不能吃,不意味着老头会消停:“我知道的宝物全是货真价实的好宝贝。只要刚才的那种魔气,你们再给我一点,老头子我一高兴,没准备就告诉你们宝物的下落。一点魔气换稀世宝物,绝对不亏!” 阿九的目光默默地转向了守月,守月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次封住这颗封魔珠,让心魔老实闭嘴。 遥远的王城,林冥冷哼一声,他的肩膀霎时渗出了鲜血,浮现出五道伤口。 “反噬?”林冥的眼底满是寒意,“炼化居然失败了。看来是我小瞧了王城的妖怪。不仅逃走了,还扛住了炼化。” 难不成是他在魔界的消息太闭塞了,竟然不知道妖界出现了如此棘手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惊讶脸,阿九,那颗珠子在说话 某伴侣:默默地堵上心魔的嘴巴 第168章 说起这事就生气 心魔最后没能成功获得自己心心念念的一点点的魔气, 他等来的只是被蒲小丁用金色镜子照了又照。 对此,心魔倍感没奈何。 心魔在封魔珠里果断地别过了脑袋,避开金色镜子的光芒:“那镜子简直太刺眼了, 能不能别总是对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都要闪花了,原本年龄就大, 现在又被金色镜子晃了双眼, 此刻, 心魔眼前的世界愈发的模糊不清。 只不过,蒲小丁并没有理会心魔的话,他对着金色镜子反复研究了好一会儿, 遗憾的是, 他没能发觉封魔珠有什么异样。 他看见封魔珠透亮的外壳内有数道黑色影子,其中一道有力气说话的影子, 正是不停碎碎念叨的心魔老头。 这一团黑色影子盘旋在封魔珠里, 平淡无奇, 觉察不出影子的危害。封魔珠的光芒并不是令人畏惧的光芒。 蒲小丁虽心有疑惑,奈何无从下手, 他只得默默的收起了金色镜子。 对心魔而言,即使心魔长久的暗藏于内心深处,但也仅仅只是暗藏罢了,并不是只能躲在阴暗深处。看见明亮耀眼的阳光, 心魔会倍感刺眼,可阳光不会对心魔造成实实在在的伤害。 这意味着阳光对心魔缺少实际的克制作用。 正因如此,心魔闭上眼, 避开光,他还能继续说个不停:“你们当真不换宝物?我这里的宝物,全是稀世珍宝,万年难得一见。”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妥妥的抱憾终生。 可惜,心魔坚持不懈的推荐宝物的做法,没能得到众人的关注,大家依旧不搭理他。 阿九也好,蒲小丁也罢,他们毫不在意的把封魔珠丢在一旁,转身与守月商量对策,讨论的重中之重是如何让这个封魔珠闭嘴。 很快,几人的意见达成了统一。 在他们没能想出具体的办法之前,封魔珠交由守月保管,由守月研究能不能改变封魔珠的外壳,将心魔封得严严实实。至于大飘,封魔珠回归稳定前,它不能再留在大飘身边,万一它对大飘造成不良的影响,蒲小丁他们追悔莫及。 待到蒲小丁他们走后,封魔珠内的心魔打量了守月好一会儿:“小家伙,他们不换宝物,你也不换吗?我这儿有上古时期的魔神至宝。” 守月淡淡地扫了一眼封魔珠,语气里不见丝毫激动:“你是不是关太久,年迈到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了?” “什么?年迈?”心魔相当不服气,“老头子我哪里年迈了,再活个几万年轻而易举。” 守月说道:“偏僻之地,两个小村子,一些小妖怪,你指望在这儿做交易,难道不是老糊涂了?收起你的宝物,收起不必要的心思,这里拿不出和你交易的东西。” 闻言,心魔嘿嘿笑道:“小家伙,你就少骗我了。我的确老了,可我眼不瞎。” “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口中的小村子,没有让你停留此处的莫大好处,没有天大的机缘?你在等待魔族小世界的形成,对吧?” 大飘随身携带封魔珠,心魔早就见识到了湖中小山的两个小世界。并且,在湖底,更有心魔相当感兴趣的存在,村里的小妖怪们称它为许愿井,全名是“六界第一许愿井”。 不管是湖泊还是小山,皆是伴随着许愿井的演变而来。 在世间,敢把自己放在“六界第一”的称谓位置,这样的存在要要么是无知的傻,要么是真有本事。心魔看见两个小世界后,他毫不犹豫的把这一切归到许愿井确实有点本事的方向上。 正是由于见到了太多,了解到太多,心魔才会抬出自己的宝物做交易。谁知道这些人没一个搭理他,太过分了。 守月懒得理会心魔的抱怨,心魔的话本就不怎么可信:“村里的小妖怪很单纯,不要去骗他们。一旦让我发现你到处招摇撞骗,你会死得很难看。” 即使守月放过了心魔,蒲小丁和阿九他们也绝对放过伤害村民的心魔。 心魔眼睛瞬间瞪圆了:“什么叫招摇撞骗?你居然当我是骗子?他们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 大家同为魔族,敢不敢不要出言伤害。 说着,心魔略微停了停,他瞅瞅守月:“你的意识受过损伤,被镇压了许多年,很难完全修复。” 心魔话音刚落,守月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封魔珠上,他的气息开始攀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彻底毁灭这颗封魔珠。 守月讨厌别人自以为看透了他,随意说起他的过往。那些被月族抹掉自我意识关在令牌的岁月,被迫沦为月之子守护者的岁月,对守月来说,是一种侮辱,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哪怕他如今恢复了自我意识,可正如心魔所说,受损的意识留有严重的后患。 心魔摆摆手:“你不用这么警惕。你可知在我魔族,有一件宝物‘魂鼎’能助你修复受损意识。你若是信我,大可以按照我说的办法去找,肯定能够找到它。” 听得这话,守月眼底闪过一丝质疑:“‘魂鼎’失去行踪无数载,无人知其下落。” 心魔不以为然地笑了:“‘魂鼎’有灵,那家伙狡猾着呢,会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藏起来,你们怎么可能找到它。” 当然,心魔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守月挑了挑眉:“你这么有能耐,怎么被人关在了封魂珠里?” 不仅是心魔老头自己,还有好几个一起被关的。 “说起这事就气!”心魔心绪难平,“我就是太过善良,一不小心,被一个可恶的老太婆给骗了。她要光明正大的和我打一架,她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守月根本不为所动:“可是,你还是被关了。” 心魔:“……” 宝物还想不想要了?“魂鼎”都不在乎了吗?世上怎么有如何不同仇敌忾的魔,瞬间更生气了。 守月与心魔谈条件的同时,另一边,蒲小丁忍不住询问阿九:“阿九,封魔珠交给守月当真安全吗?” 万一心魔蛊惑守月,导致守月遭遇意外该怎么办? 对此,阿九无比从容。他不怕心魔蛊惑,就怕心魔不蛊惑。 他对蒲小丁说:“放心好了,原本就是让守月试探心魔老头。这老头看起来有些本事,我们正好趁此机会试一试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倘若真有稀世珍宝,阿九他们自是不介意得到这些好处。可如果心魔说的假话,他们以后没必要再对心魔花费多少心思,直接挑选一处安全地深埋,避免心魔影响他人。 守月是魔族,心魔也是魔,守月对心魔的了解理应更深。所以,阿九与守月商量之后,将封魔珠交给守月处理。 眼下,阿九他们急需解决的不是封魔珠能否带来好处,而是另一个棘手难题,出手攻击阿九的那名青年。 蒲小丁绘制了自己通过镜子两次见到的青年相貌,他们带着画像去了言策那儿,探一探言策对此人知晓多少。 言策看清画中人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你们说,这个人如今在王城?” 闻言,蒲小丁没吭声,阿九则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作为给言策的回答。 言策的神情变幻了数次,他不懂自己唤醒澜夜究竟是对是错。他虽然料到王城的傀儡之子会增多,事情会愈发麻烦,却不曾想,一来来了个超大的麻烦。 奈何后悔无用,既然澜夜已经醒了,醒着就醒着吧,澜夜醒了也有醒了的好处。 关于画像上的这个人,言策自然是认识的,他说道:“这个人叫做林冥,他在傀儡之子之中,算是非常有名的人物了。” 言策承认林冥的强大,不过他坚信,林冥之所以比他强,是因为对方比他起步早,暂时走在了他的前面。迟早有一天,言策会赶上林冥并且超越林冥,他将超越其余所有的傀儡之子,获得自己渴望的一切。 言策思索小会儿,语气一冷:“林冥,他以前一直在魔界那边。” 傀儡之子的活动范围向来有区域划分,哪怕不是绝对的阻拦,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停留在自己的那一界。 兴许是傀儡之主为了平衡六界的傀儡之子实力,诞生更多的优秀族人,每一片区域最终出现一位最强的傀儡之子。在此之前,区域的划分避免了最强者之间的自相残杀,直到傀儡之子考验的到来。 一直以来,言策也好羽秦也罢,他们很庆幸他们身在妖界。 妖界的范围内,至今未出现霸道逆天的傀儡之子,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也给了他们巨大的提升可能。他们能吞噬王城大妖的修为,补给自身。 奈何澜家的契合之体接连出现,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就连林冥也从魔界来到了妖族王城。 林冥留在妖界一天,他就会轻易的夺走,本属于言策的那些好处,斩断言策前行的道路。 然而,此刻的言策顾及不了那么多,他还困在小山的困阵内,他还受制于人。 类似林冥这般走到了最前面的傀儡之子,每界总有那么一两个。 比如当初率领好几个傀儡之子前往地府夺取生死薄的那位,同样是实力超群。可惜,那位的运气不怎么好,死在了鬼帝的手上。此后,群山城的复活,也以失败告终。 言策本人从未见过傀儡之主,可言策怀疑,林冥见过傀儡之主。 傀儡一族有传闻,那些幸运见到傀儡之主的傀儡之子,他们的能力会出现明显的提升,这是来自傀儡之主的恩赐。 言策不曾经历这般好运,他自是判断不了真假。但从林冥攻击阿九的手段看来,林冥那一击透着丝丝玄妙,现在的言策还办不到。 若说言策对这样的力量不心动,那当然不可能。只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当他看见被金色花纹封住的傀儡花纹,浮躁的心思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未能摆脱傀儡花纹的控制前,他得到再多的力量又有什么用,依旧不是彻底的属于他。这个差点杀掉他的傀儡花纹,就是最好的证据,他的命受困于傀儡花纹,受困于他人。 接下来的日子,阿九认真琢磨着对付林冥的办法,蒲小丁则是时常守着二金和三金。二金一天天的长大,而三金依然不见明显的变化。 又过了一段时间,出村的守月平安归来,他此行不但带回了一件宝物,他还带回了一位老婆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村里又来人了 某伴侣:点头,越来越热闹了 第169章 背黑锅的鼎 蒲小丁再次见到封魔珠里面的心魔老头子时, 他发现老头子整张脸黑得和锅底差不多。 心魔一直以来的碎碎念叨不仅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心魔一个人在封魔珠内哼哼唧唧地不知道说着什么,不断的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与此同时, 守月身边飘着一只小鼎,正是守月此行的重大收获, 魂鼎。 魂鼎早已生出了灵智, 能说会道。这会儿, 魂鼎的心情非常不错,对着封魔珠轻松地说着话。魂鼎对于心魔老头被关在封魔珠这件事相当的高兴,甚至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然而, 魂鼎的嘲讽仅仅是是心魔老头心情不佳的原因之一。 影响心魔老头子情绪的最主要的原因, 在于守月扶着的这位老婆婆。 大飘和岩松鼠意外地看见老婆婆的到来,他们兴高采烈地跑上前, 他们围着老婆婆新奇地左瞧瞧左看看。 上一次见面, 老婆婆离开得悄然无息, 令大飘担心不已。如今见老婆婆平安无恙,大飘他们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们看了又看,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位真的是他们回村路上偶遇的老婆婆。 老婆婆再一次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大飘反复看了看,老婆婆的精神比大飘他们之前见面的时候,更糟糕了一些。显然, 老婆婆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怎么好。 觉察到大飘的担忧,老婆婆笑了笑,她伸手摸了摸大飘的脑袋, 说道:“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精力不济,不碍事。” 老婆婆说这话时,蒲小丁发现,封魔珠里的老头心情又阴霾了几分,都懒得和魂鼎争吵了。 同时,守月向众人介绍了老婆婆的真实身份:“这位是魔界的尊者。” 尊者在魔界拥有极高的地位,尽管身份比不过魔帝,却也是在魔界举足轻重的存在。尊者是有资格向魔帝进言,劝说魔帝改变主意的人物。 对此,蒲小丁不免诧异,他没料到这般听起来就非常了不得的人物,竟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兴许是他对魔族的理解有误,他认为的魔族皆是做事随心所欲,态度嚣张。 就连守月,他的性情也不会是那般柔和。 老婆婆的到来,引起了村民们的关注。寻常小妖怪通常不会考虑太多。有村外的客人来了,村民自是热情相迎,老婆婆的出现意味着村里又更加热闹了。 然而,老婆婆终究是魔界的尊者,小妖怪们不在意,总有其他人会在意。 老道士觉察到魔界尊者气息时,老道士打量了对方好几眼。不过,老道士很快又收起了自己的警惕。他不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打算理会太多琐事。 因此,老道士瞅了瞅这位还算和善的新客人,他并未多说什么。 幽欣的反应与老道士类似,她感觉到有人来到村子,她同样也出来瞧了瞧。 很快,幽欣又回到房间。她只需确定,新来这人会不会威胁到村子的安全,她最在乎的是,这位魔界尊者是否会影响朱槿的生活。 至于其他方面,幽欣懒得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守月道明了老婆婆的身份,随后,又说了老婆婆的住处。老婆婆与守月一样,她也将住在魔气浓郁的小山内,那儿的环境更适合她。 老婆婆见到小妖怪们聚在村口好奇地围着她瞧,她高兴地送出了许多礼物。尽管她独自一人同守月回村,可她带来的礼物却不少。 得到礼物的小妖怪们,欢呼雀跃。 蒲小丁放眼望去,他见到了好多的亮晶晶的宝贝。 他还没来得及感慨魔界尊者的大方,他又听到了心魔老头子的不满抗议:“这些明明都是我找到的,这讨厌的老太婆又抢我的宝物。” 更可气的是,老婆婆抢了他的宝物送人,使得村民们全在感谢老婆婆,没有一个人感谢他,心魔老头子严重的内心不平衡。 当然,心魔老头看在守月半路特意为他寻找了一处魔气浓郁的魔泉,给他当食物的份上,心魔老头子决定以后再给老婆婆计较。 现在的他有必要先吃饭睡觉,养精蓄锐。 待到蒲小丁他们为老婆婆收拾好了住处,封魔珠也好不容易安静了。 这个时候,守月才向蒲小丁他们讲诉了此行的经过。 守月这次出村还算顺利,他和心魔老头一起寻找魂鼎的下落。 他们双方有约定,找到魂鼎之后,魂鼎归守月,助守月修复受损意识。魂鼎收集的众多宝物,则是归心魔老头所有,那些魔气弥漫的宝物全是心魔老头的食物。 要不是魂鼎早已有了灵智,又狡猾又难吞,心魔老头其实更希望把魂鼎当作自己的口粮,绝对可以吃得更饱。 因此,守月一直怀疑心魔老头子是不是和魂鼎有旧仇,否则心魔老头为什么那么积极的和守月一道翻出魂鼎的所有家当。 事实证明,心魔老头对魂鼎非常了解,他对魂鼎的藏身之处了如指掌。 就连守月都忍不住怀疑他们会失败的情况下,他们不仅成功的见到了魂鼎,并且还设置了陷阱,抓到魂鼎。 被俘的魂鼎见到心魔老头,气得直跳脚,尤其是对方还卷走了自己的无数收藏。 魂鼎和心魔老头对吵了很久,吵了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的过往恩仇,愈发证实了双方果然认识的事实。 关于魂鼎和心魔老头,他们谁更狡猾,谁更可恶,守月不予评价,任由他们从早吵到晚。 值得庆幸的是,魂鼎横竖看心魔老头不顺眼,却没有过分为难守月这个帮凶。魂鼎同意帮助守月一把,但魂鼎也不是白帮忙,他必须从守月这儿获得好处。此外,如果守月能帮他打压心魔老头,他不介意无偿相助。 守月答应得很爽快,眼下,魂鼎比其余宝物都更适合守月。 回村的路上,守月按照心魔老头子提供的地点,另寻了一些宝物。一方面是心魔老头在堆积食物,一方面是要抚平被夺走家当的魂鼎的内心。 这些宝物一分为二,心魔老头和魂鼎各占一半。 兴许是关在封魔珠的岁月太漫长,心魔老头的情况与守月差不多,心魔老头对于宝物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 时过境迁,有些宝物还在原处,有些已是不见踪影,这些在守月的意料之中。 守月此行唯一的意外,来自这位和他们一同回村的魔界尊者。 别看心魔老头子这会儿闹得最凶,当时非要救魔界尊者不可的人也是心魔老头子。要不是老头子坚持,守月也不会淌浑水,辛辛苦苦从一大堆人手中抢出了一位老婆婆。 守月为了避免身份泄露,他不但改变了容貌,掩盖了气息,就连武器也变成了魂鼎,他硬生生的用魂鼎砸出了一条道路撤退。 为此,魂鼎的意见相当大,魂鼎对提出“魂鼎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心魔老头子更是恨得牙痒痒。 分明是心魔老头要救人,结果人救了是救了,却让魂鼎背黑锅。 可想而知,守月这一路压根没有清静过,心魔老头子和魂鼎相互看不顺眼,时刻不忘抓住任何机会大肆打击对方。 同样的,心魔老头子也看老婆婆不顺眼。只可惜,魂鼎会不服气的和心魔老头子争吵,老婆婆从来不和心魔老头吵,她笑一笑,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心魔老头子唯有气得瞪眼。 后来,守月琢磨着,心魔老头子的话多,可能与他关了太久有关。心魔老头在封魔珠里太闷太无聊了,需要有人和他说说话,哪怕是吵架都好。 守月挺能理解这种心情,他在月族令牌刚刚苏醒时,也是这样。只不过,他与心魔老头子不同,他不用担心没人和他说话。 在令牌外,有一个焦急等待守月苏醒的月之子。这位月之子总是积极主动的和自己的月之子守护者说话,守月四周不至于静得没有丁点儿声响,不至于静得可怕。 守月作为魔族,他怎么不懂心魔的狡猾,心魔老头不可能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对老头子来说,他正是利用这个机会争取他想要的东西。看似互惠互利,可谁得到的多,谁得到的少,根本说不准。 守月回忆了心魔老头子这一路的表现,他给蒲小丁和阿九的建议是:“你们有什么需求,不妨和这个老头子直接谈。” 只要价格合理,心魔老头就很有可能会答应。但好处别给太多,别让这个老头过分得意,要不然,这家伙妥妥的能得意的飞上天。 守月告诉了蒲小丁他们这一趟的收获后,他不再浪费时间,他带着魂鼎修复自己的意识损伤去了。 而蒲小丁没有着急走,他还得和阿九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有了守月这一趟外出的验证,他们到底该不该拿回封魔珠。蒲小丁不敢冒险,还让封魔珠留在大飘的身边。 这会儿,阿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封魔珠如何安排最稳妥。 从守月的话不难判断,心魔老头子作为老魔,他知晓的东西非常多。也正是因为这样,心魔老头的危险不容置疑,他知道的越多,他越有可能懂得某些他们闻所未闻的手段。 倘若他们被对方算计了,还毫无所觉,无疑是极度凶险。 就在这时,蒲小丁突然听得门外传来心魔老头子的喊声:“开门,快开门。” 闻言,蒲小丁不由一怔。前一刻,蒲小丁他们刚把封魔珠交给了老婆婆。既然这颗珠子是老婆婆送给大飘的,老婆婆说不定有办法让这颗珠子别再大呼小叫。 遗憾的是,心魔老头底气十足的喊声明显不是处于安静状态。 蒲小丁开门,惊讶的看见大飘拿着封魔珠站在门外。蒲小丁顿时吓了一大跳,以为心魔控制了大飘。 谁知道,大飘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封魔珠:“爹爹,老婆婆说,由我保管封魔珠最安全。心魔老爷爷是好魔,他不伤小孩。” 心魔:“……”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老太婆到处揭他的老底。 他才不是不伤小孩,他只是觉得这些可爱淘气的小家伙都长得很像他的曾曾曾孙。听得这话,蒲小丁满是诧异:“好魔?那尊者为什么把好魔关起来啊?” 既然心魔老头子是好魔,为何把他关在封魔珠里受苦? 大飘轻轻偏了偏脑袋,他指着封魔珠:“因为剩余的是坏魔,关了心魔老爷爷,才关得住那些坏魔。”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眼睛,阿九,我好像看到珠子和鼎在吵架 某伴侣:没事,吵一吵,感情好 第170章 魔帝 大飘对封魔珠的具体情况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现在知道的这丁点儿内容,仅仅是老婆婆前一刻才告诉他的几句话罢了。 老婆婆之所以告诉大飘这些事,是为了给大飘提供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此一来, 大飘就可以继续随身携带封魔珠。 同时,这些解释相当于老婆婆通过大飘说给蒲小丁和阿九听, 让他们能够安心几分, 不对封魔珠百般警惕。 事实证明, 老婆婆的话语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蒲小丁得知心魔老头子是好魔,他顿时不再那么担心封魔珠会带来噩运。 蒲小丁询问的目光看了看阿九,只见阿九轻轻地点点头, 认可了封魔珠的存在。 阿九接受了由大飘暂时保存封魔珠的这事, 只要封魔珠不威胁到大飘的生命,阿九不会与封魔珠为难。 只不过, 蒲小丁对心魔老头的遭遇, 感叹不已。 好魔被关在封魔珠的原因, 是为了不让其余的坏魔逃出。这么做公平吗?在蒲小丁看来,有太多的不公平, 尤其是对没怎么做坏事的心魔老头子。可惜,蒲小丁改变不了这般现状。 与蒲小丁表现出的介意不同,心魔老头子自己反而更心宽,从不说自己有多好。 心魔老头子认为, 他是一个典型的魔族,肆意妄为又自由自在的魔族,哪怕他关在了封魔珠里, 也不能磨灭他的内心。 有了“好魔”称谓的心魔老头子,他当前最高兴的事情是,大飘和岩松鼠终于不再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 以前无论心魔老头说什么,大飘他们全部归在考验内心的诱惑欺骗,对此充耳不闻。而如今,大飘他们对心魔老头的抵制降低了,即使很多时候,阿九依旧会教导大飘,心魔的话不可全信,得自己学会思考,懂得取舍。 在大飘看来,心魔老头子每天说的那些话,最有趣的是炫耀自己当年的辉煌往事。 心魔老头子也曾年轻,也曾骄傲得不可一世。他遇到了无数的对手,也击败了无数的敌人。 心魔老头子的这些人生经历,被小家伙们当作有趣的故事听。 不单单是大飘和岩松鼠非常爱听,小人参也时常搬来一根小板凳坐着听故事。村里别的小妖怪同样如此,一到讲故事的时间,一个个的跑得飞快,积极占据前排的位置。 每当这时候,封魔珠内的心魔老头子,他愉悦地享受着众人关注的视线。 跌宕起伏的故事真假难辨,小妖怪们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对外面世界的离奇,对宝物功法的千变万化,充满了好奇,他们激动的盼着心魔老头子讲诉一个又一个见闻。 一天,心魔老头子又开始炫耀自己当年的风范,大飘和岩松鼠抱着果子,兴致勃勃的坐在旁边听。 另一边,蒲小丁和阿九来到了老婆婆的面前。老婆婆在村里休养了几日,她的气色好转了许多。 老婆婆心情愉快,她和村里的妖怪们相处融洽。 这次,蒲小丁他们来找老婆婆,其实就是想要打听魔族的事宜,思索如何完成阿九的魔族历练。从阿九的魔族历练出现至今,始终不曾显现出任何文字,让阿九无从下手。 尽管心魔老头子和守月亦是魔族,然而,正如他们的经历那般,他们已经被关了太久的时间。久到当他们醒来之时,他们清晰的感觉到眼前的世界早已与以前大不一样。 所以,他俩对于魔族的了解,自然比不过这位年迈的魔界尊者。 老婆婆见蒲小丁他们上门有事相求,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如同平时那般,给了他们分外和善的微笑。 她问了问蒲小丁他们目前的情况,她说道:“大飘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特别喜欢他。” 于是,她将封魔珠交给了大飘。不管蒲小丁他们是否相信,但老婆婆扪心自问,她不会害大飘。 除却大飘,老婆婆对蒲小丁他们的另外两个孩子同样十分关注。老婆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留在住处内,她经常在四处走动,她的爱好之一是观察鬼族小世界里的小金蛋。 老婆婆思考片瞬:“就当前的气息强弱而言,二金距离孵化已是不远了。可是,三金的状况有些艰难。” “三金怎么了?”蒲小丁紧张地问道。 早在听到老婆婆说“可是”的时候,蒲小丁忽然没来由的不安,当他听得老婆婆提及三金这个孩子,蒲小丁一颗心当即高高悬起。 就在这时,一旁的阿九冷不丁问道:“是不是三金的孵化,缺少了什么?” 闻言,老婆婆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她相信作为父亲的阿九多半更早发现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二金在一天天地长大,三金却始终不见多少变化。 这并不是三金先天不全,而是后天的成长颇具难度。 老婆婆没有卖关子,她直接告诉蒲小丁他们一处地点,让他们有时间的时候,不妨走一趟,兴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至于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蒲小丁他们最终又能得到什么,老婆婆没有明说,她只是笑了笑,有些事没必要说得太多,等蒲小丁他们到了地方,自然会明白。 蒲小丁把老婆婆的话牢牢的记在心头,既然他们近期不返回王城,蒲小丁刚好可以和阿九商议,他们尽快出村一趟,解决三金的成长难题。 此行危险不危险,蒲小丁压根没考虑那么多。只要当真对三金的孵化有所帮助,就算是刀山火海,蒲小丁也要去闯。 谈了蒲小丁和阿九的三个孩子,接下来的话题转到了正事,蒲小丁他们毕竟是来打听魔界情况的。 对于魔界现况,老婆婆长长地叹口气:“魔族暂时还算稳定。,相比其余几界,魔界现在有老魔帝坐镇,一时半会还乱不了。” 魔界的稳定,源自魔族的自由。魔族比其他几族少了大量的条条框框,他们追逐着随性。别看魔界看似散乱,可真要成一盘散沙,反而更不容易。 此外,魔族们的随性有看不见的边界,在一定范围内是随心所欲的魔,超过了范围则是滥杀嗜杀的魔头。 决定这一条线的位置的,是魔族们的内心。 魔族在心底把这条线划在了哪儿,那么他们做的极限也就在哪儿。随之而来的是世人口中的好魔和坏魔。 在老婆婆的眼中,从来没有清晰可见的好魔和坏魔的区分线,他们都是魔,不一样的是他们为恶和为善的程度高低。 长久以来,世人习惯了区分好人和坏人,认为好人就是一直在做好事,坏人就是一直在做坏事。 可是,谁会永远是好人,谁又会永远是坏人?难道好人就没有做过坏事,而坏人就从来没有做过好事? 谁好谁坏并不是绝对,关键在于他们的心最终向着哪一边。 千万年来,仙神丧失本心,堕入魔道的不计其数。同样的,改邪归正,证得大自在大逍遥的也不计其数。 老婆婆略微缓了缓,她没再说善恶,而是说起了其他事:“当今魔界,老魔帝仍在苦苦支撑,等待新魔帝的诞生。不管是魔帝的子嗣,还是魔族的优秀后辈,他们之中必定有魔界未来的王者。” 算一算时间,又快到新魔帝的挑选了。魔界已不知被嘲笑了多少次后继无人,选了一次又一次,却迟迟不见年轻的魔帝即位。 每一次,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怪事。 说着这儿,老婆婆满是遗憾的目光落向了守月的住处:“我当初,曾与那个孩子有过一面之缘,他当年不是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守护者。” “那时,他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雄心壮志要通过六界考验。可惜,他没能成功。” 老婆婆无奈地摆了摆头,她看好的这个小家伙,最终没能成长起来,就这么失去了踪影。陨落的天才不再是天才。 直到老婆婆再次遇见守月,她才知道,曾经这个自己觉得他前景不错的小家伙,竟然沦为了月族的俘虏。他被抹去了自我意识,成为月之子的守护者。 时至今日,守月好不容易清醒。但遗憾的是,以守月如今的情况,别说是通过六界历练,哪怕接受六界之巅的考验,成为魔帝都绝无可能。 守月受到的损伤极重,再加上这么多年停滞不前的修为,他又怎么和不断成长壮大的魔族青年们一较高下。 老婆婆微微地皱了皱眉,她记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前些年,老魔帝精心培养了一位后代子孙,寄希望于这个孩子能够通过六界之巅的考验,成为新任的魔帝。” “老魔帝对此格外费心费力,这个孩子也特别争气,他非常的努力。在他出发前往六界之巅那天,他说,待他通过了魔族考验,他还会接受其余历练,他想要看一看,挣脱六界束缚之后将有怎样的壮丽风景。”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魔族青年一去不复返。无论是老魔帝还是他们这些魔界尊者,他们满怀期待的等了又等,却再也没见到这个孩子归来。 这位魔族青年在前往六界之巅的半路离奇失踪,谁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没人知晓出了何种变故,他们只知道,他们又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后辈。 老魔帝勃然大怒,他挖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魔帝百思不得其解,他了解这个孩子,这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对方不可能在前往六界之巅的重要时刻,随随便便的改变目的地的方向。 多年后,老婆婆再次见到老魔帝时,老魔帝疲惫不堪。 老婆婆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老魔帝对她说:“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据说,有能力接受六界历练的人全都出了事。六界之主不允许任何人通过历练,争抢六界之主之位。” 魔族向来不喜束缚,有能力的魔族更是如此,以至于心高气傲的年轻魔族们大都心存挑战六界历练的念头。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才为魔族带来了一次次的灾祸。 闻言,老婆婆心里一紧,她着急劝道:“这话不可乱说,哪怕是你贵为魔帝,擅自议论六界之主,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传闻总归是传闻,真假不知的话万万不可当真。 老魔帝淡然地摆了摆手:“所以,我想见六界之主一面,当面问一问此事是真是假?” “这事万万使不得。”老婆婆惊讶万分。 无论真假,惹恼了六界之主对魔族注定是一场灾难。若是假的,他们非议六界之主,高高在上的六界之主不会放过他们。若是真的,所有事是六界之主做的,当面质问对方,无疑是找死。恐怕不只老魔帝,整个魔界的日子都不好过。 她可以理解老魔帝心疼后代子孙的心情,她可以理解老魔帝再一次期盼新魔帝失败的心情,但与六界之主当面对质,太过凶险。 老婆婆不确定自己是否说服了老魔帝,她只知老魔帝愈发的沉默。 某天,老婆婆从抓到的傀儡那儿意外打听到一个消息,老魔帝那位后代子孙曾经抓到过一个傀儡之子,那个傀儡之子的名字叫做林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们是先请外援打怪,还是先孵化三金 某伴侣:当然是先孵化三金 第171章 三天两头打劫 蒲小丁听到林冥的名字, 他一时间诧异万分。 此前,蒲小丁和阿九从王城回来,过程无比凶险, 而凶险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遇到了这位名叫林冥的傀儡之子。 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们遇到林冥的时候, 处境那么艰难, 但那位魔族的青年居然能够抓住林冥。这般对比差异令蒲小丁倍感不可思议。 既然魔族青年出发前往六界之巅接受考验, 意味着他的目的是成为魔帝。阿九之前在王城排序第一,不出意外的话,阿九理所当然也是前往六界之巅接受考验成为妖王。 难不成两个种族的顶级实力相差如此之大?大到了妖王人选面临林冥狼狈逃走, 魔帝人选则是能够抓住林冥? 无论是作为妖族的一只小妖怪, 还是作为阿九的伴侣,蒲小丁都不希望看到妖族面对魔族的惨败。 老婆婆瞅到蒲小丁格外苦恼的表情, 她不难猜出蒲小丁的想法。她轻轻地摆摆手:“之所以能抓住林冥, 或许是当时的林冥尚未成长到眼前的地步, 或许是林冥故意让自己被抓到。” “故意被抓到?”蒲小丁满满的惊讶。 谁给了林冥这么大的胆子,任由自己成为阶下囚, 要是对方看林冥不顺眼,当真杀了他该如何是好? 从同为阶下囚的言策可以看出,言策被困在小山里的纠结,这还是蒲小丁他们对言策相对比较友善的情况下。由此可见, 傀儡之子没有自愿被抓,自愿被虐的先天嗜好。 阿九不同于蒲小丁,他听到老婆婆的话之后, 他没有显现出意外,他思索片瞬:“林冥故意被抓,是为了接近那人,然后吞掉对方的修为?”阿九记得言策曾说过,傀儡之子的能力到达一定程度后,他们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们就能得知谁有能力成为新任的王者。 通常,傀儡之子利用这些手段挑选优秀的人选,进而夺走对方的修为,补给且壮大自身。 对于阿九的猜测,老婆婆并未立刻回答。 好一会儿,她的脸色透出些许苍白,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也曾这么怀疑,林冥带着目的刻意地接近那个孩子。傀儡一族早已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魔界,他们会夺取他人修为的说法,大家都有所耳闻。” 然而,听到的话语总是少了几分真切,唯有自己亲眼所见,方能体会到深深的悲痛。 心有怀疑的老婆婆开始四处打探林冥的下落,她找了许久,终于寻得些许蛛丝马迹。令她深感遗憾的是,当她找到林冥那会儿,已经迟了。 老婆婆的目光扫过阿九和蒲小丁,眼底浮现出一丝感伤:“我找到了林冥,却发现真相和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起初,我的计划是一旦见到林冥,立刻从林冥体内剥离属于那个孩子的修为,竭尽全力的救那个孩子。哪怕他惨遭林冥吞噬,我也要救他,把他送回老魔帝的身边。” “奈何一切超出了我的预料。那个孩子幸运的没被林冥吞噬,但不幸的是,我见到的他,已是和林冥一起为非作歹的他。” “他不再是从前的他,他的相貌变了,他的气息变了,就连修为和能力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我还有辨别他真实身份的特殊手段,我恐怕根本发现不了他。” “我劝他回家,我告诉他别怕,纵是有天大的困难,老魔帝和我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可惜,那个孩子不肯跟我走。他说他被傀儡之主选中了,他可以超脱在六界之外,他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更多,他不想再回到从前。” 老婆婆微微地闭了闭眼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 她的劝说最终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她想不明白傀儡之主给他灌了什么汤,她只知道魔族失去的这个孩子不会再回来了。 兴许对方心中对老魔帝仍有一丝歉意,他告诉老婆婆:“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当面对他说一句抱歉,辜负了他的培养。” “但我不会后悔我的选择,他并不了解真正的我,他并不清楚真正的我想要什么。所以,我走了,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老婆婆思索良久,她终是没把此事告之老魔帝,避免这位年迈的魔帝悲伤过度。她陪着老魔帝重新挑选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后辈,继续用心的培养。 这些年,老婆婆不断反思,他们到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他们究竟忽略了什么。她简直不敢细想,他们精挑细选的年轻一代,被吞噬的有多少,叛离魔界的又有多少。 傀儡之主的所作所为,使得老婆婆头痛万分。 眼看着新魔帝的考验越来越近,老婆婆心底说不出的不安。她总觉得又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她一定是忽略了某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前不久,老婆婆权衡再三后,她取出了封魔珠,她决心寻回那些上古时期的魔神至宝,帮助魔界度过难关。无论如何,她得探明其中的关键,她必须知道魔界这是怎么了。 否则,一旦他们这些老家伙陆续倒下,新的一代又完全站立不稳,魔界势必陷入险境。 老婆婆千算万算,她心系着魔界的将来,却忘了提防自己的身边人,或者说是她不愿相信那些人竟然真的背叛自己。 她落入了陷阱,她身边的人伙同其他的魔族叛徒,逼迫她为他们寻宝。 老婆婆心中虽有沮丧,却也很快的振作。 她唯一庆幸的是,即使是常年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可能完全知晓所有秘密。有本事寻找宝物的人,不是老婆婆自己,而是封魔珠内的其中一道心魔。 在老婆婆遇到大飘的那一刻,她冥冥之中有种感应,她应该将封魔珠交给这个小孩,或许可以度过眼前的危机。 老婆婆收起起伏的情绪,她对蒲小丁说道:“你们这次出村,不妨带着封魔珠一起。心魔那家伙,他对你们会有帮助。” 蒲小丁和阿九想了想,接受了老婆婆的建议。 此次,蒲小丁他们出村,虽带不走在鬼族小世界孵化的二金和三金,好在他们不用过多担忧村子的安危。 村里人多,可以帮助蒲小丁他们的人也多。尽管守月仍在闭关,借助魂鼎恢复自身的损伤,不过,月凛却是日子过得清清闲闲。 死过一次的月凛不再把自己当作月之子,他不会返回月族。月凛彻底丢开了家族的束缚,他每天在村里相当的自由自在。 为了避免月凛闲得过分,照顾老婆婆的任务交给了月凛,照顾二金和三金的任务也交给了月凛。 除此以外,村里另有其他人协助月凛。 老道士的妻子时不时的在鬼族小世界停留,老道士和老道士的妻子对这些小家伙十分关心。加之,幽欣经常前往鬼族小世界修炼,还在成长中的鬼族小世界在她眼皮底下压根翻不了天。 二金和三金的情况时刻有人留意着,这让蒲小丁心中大定。 蒲小丁轻轻拍了拍越长越大的二金:“二金,你在这儿陪着三金,父亲和爹爹很快就会回来。” 之后,蒲小丁摸了摸依旧小小的三金:“三金,别担心,你一定可以健康顺利的长大。” 临行前,最为欢呼雀跃的是大飘。大飘随身携带封魔珠,毫无悬念的得到了出村的机会。 同样,岩松鼠和蒲小丁他们一道外出。岩松鼠怕闷,留他自己在村里玩,他估计玩不了多久就闷得慌,终究比不过外面天大地大,人多热闹。 自从郎冬和普济和尚在地府失去行踪之后,阿九身边的护卫仅剩赦容一人。阿九如今恢复了妖力,他无需护卫陪同,然而,阿九不需要护卫,小人参却需要。 好不容易长高了的小人参,他心心念念的盼着再出村一趟,和蒲小丁他们一起出门,是最适合他的机会。唯有赦容在,才能更好的照顾同行的小人参。 于是,阿九身边依然跟着护卫赦容,而护卫赦容身边带了一个小人参。 出村的马车里,蒲小丁忍不住问阿九:“阿九,既然有日出之处和日落之处,为什么尊者建议我们去日落之处,而不是日出之处?” 传说中的日出之处,是汤谷,又称旸谷,而日落之处在禺谷,又叫做虞洲。 蒲小丁有些困惑,线索为何不在日出,而在日落。 对于蒲小丁的这些疑问,阿九也考虑了很久,他的想法与蒲小丁类似,他认为他们应该到日出之处看一看。只不过,老婆婆这么建议,自然有她的道理。 阿九对蒲小丁说道:“我们先去禺谷,如果在禺谷没有收获,我们就再去一趟汤谷。” 不管怎样,他们必须找出办法,护得三金安安稳稳的孵化。日落之处和日出之处全都找一遍,绝不能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蒲小丁他们这一次出村,与他们之前的出村有极大的区别。估计是远离村子的缘故,封魔珠里的心魔老头子心情大好,他总算对魂鼎和老婆婆眼不见心不烦了。 哪怕又找魂鼎又救老婆婆的人是心魔老头子,但是,不见魂鼎不见老婆婆心情更愉悦的人,也是心魔老头子。 这会儿,蒲小丁努力的把堆成山的宝物收进自己的小布袋,那些个头特别大的宝物,全部交给阿九处理。阿九的小布袋比蒲小丁的小布袋装得更多,只是阿九平时不会装这些杂物。 大飘和岩松鼠欢乐地在宝物堆打滚,宝物不能吃,不过可以用它们换取大量的食物。 至于赦容,他面无表情且尽职尽责的守在宝库门外,防止有人偶然路过。小人参则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闪闪亮的宝物。 他们三天两头打劫坏人的宝库,真的没有问题吗?他们偷空了一个又一个凶神恶煞的坏人,坏人们恨不得将他们这群来无影去无踪的盗贼千刀万剐。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脸,阿九,好多好多的宝物啊 某伴侣:悠着点儿拿,要装不下了 第172章 有麻烦了 在那些宝库被打劫一空的坏人, 拼了命地寻找蒲小丁他们的下落的时候,蒲小丁他们已经距离禺谷越来越近。 隐隐的,蒲小丁心底涌起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他思索着关于日落之处的一切,他盼着能够遇见金乌一族的族人。 自蒲小丁出生以来, 他一次次的暗暗勾勒着自己家人的模样, 他一次次的想象着自己诞生在怎样的一个家族。 虽说蒲小丁早已把花村作为了自己的家, 可他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家。那个家在他出生的地方,在那儿, 有他的爹娘甚至于兄弟姐妹。他很想见到他们。 兴许是近乡情怯的缘故, 蒲小丁每距离禺谷近一分,他内心的紧张就随之增加一分。 蒲小丁极力地压了压心里的情绪, 尽量不让旁人觉察到他的紧张。就在这时, 蒲小丁发现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那是他的伴侣,阿九。 阿九手心的温度让蒲小丁很快平静了下来。蒲小丁以前都没想过, 自己有一天竟能拥有如此优秀的伴侣,他非常的幸运。 因此,蒲小丁经常告诉自己,他要更努力一些, 他要在阿九需要之时,尽自己的一份力。 他深知自己在打架修行这些方面,快速进步的可能很低, 但蒲小丁不会放弃。他完全可以从其他许多方面入手,弥补当前的不足,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蒲小丁期盼许久的禺谷终于出现在眼前。 然而,蒲小丁看见的禺谷与他想象的禺谷天差地别,不仅蒲小丁倍感意外,同行的其他人亦是一脸的惊讶。 此刻,在他们的面前的是一个极其夸张的深坑,深坑内弥漫着浓郁的黑气。深坑四周则是黑色的山林,位置再远一些,依稀可见红色的山头。 在蒲小丁看来,这不是自然而然的日落之处,而是太阳突然直直地砸了下来,不但烤焦了周围,还在地面砸出了巨大的窟窿。 他们无法得知这个窟窿有多深,他们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在窟窿深处挖出一个自己把自己砸晕了的太阳。 不一会儿,蒲小丁收起了乱七八糟的猜测,他站在深坑边缘往下望,弥漫在深坑里的黑气怎么看怎么不祥,给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蒲小丁很是苦恼,他们现在该怎么办。早在他们到达禺谷附近之前,众人就发觉了不对劲,方圆内竟是不见生灵出没。 眼下,无论是远处的红色山峦,还是近处被烤得黑漆漆的黑色山峦,山中都难以寻得活物的踪迹,四处皆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大飘老实地站在蒲小丁身旁,他没有到处乱跑。而岩松鼠伸出爪子刨了刨深坑边的泥土。这些泥土硬邦邦的,一摸就是一爪子的黑灰,泥土的变化估计是源自大火的炙烤。 岩松鼠拍了拍爪子的黑灰,放弃了研究这些泥土。而后,大飘扯了扯蒲小丁的衣角:“爹爹,我们要下去吗?” 这个深坑看起来很古怪。越古怪的地方,越容易找到有用线索,这是心魔老头子告诉大飘的个人经验。 蒲小丁没马上回答,事关众人的安危,他不能贸然行动。其实,蒲小丁进入禺谷后,他总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对他说,深坑底下有重要的秘密。 可偏偏,蒲小丁估摸不准,在黑气弥漫的深坑底下,隐藏的究竟是福是祸,他很讨厌这些黑气。 一旁,心魔老头子一口气吞掉了新收获的宝物魔气,他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下去吧,你们想要的东西十之在下面。” “真的?”蒲小丁下意识地问了声。 心魔老头子对此满是自信:“禺谷的变化很大,和我记忆里的禺谷不一样了,最大的改变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深坑。” “很久以前,我曾来过禺谷,这个地方充斥着浓郁的宝物气息。十面镜子,光芒明亮到刺眼,令人不敢靠近半步。通常情况下,至宝所在之地,皆有实力强悍的生灵相伴,或者是与至宝息息相关的家族守护。” 而守在禺谷的,正是继承了金乌血脉的金乌一族。 可惜现在,金乌一族已不在,禺谷方圆内也看不见半个生灵,就连作祟的妖魔都找不到。 没有了宝物,没有了好处,谁会闲得无聊跑到这一片死寂之地瞎折腾。要不是蒲小丁他们此行要探查日落之处,心魔老头子也是不愿意来到这种地方。毁灭般的景象让人很不自在。 奈何这是老婆婆给出的意见,就算心魔老头子看老婆婆再不顺眼,这不影响心魔老头子认可对方的实力。老婆婆的话应当不是随口胡说。 因此,这个不见生灵,又不见宝物存在的地方,必定有它的特殊之处。最关键的莫过于这个深坑。 心魔老头子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阿九的目光也转向了心魔老头子。 他们出发前,老婆婆专门推荐他们带封魔珠一起外出,阿九不认为这是魔界尊者一时间闲得发慌,存心赶走心魔老头子。 阿九更不相信,心魔老头子的作用仅限于让他们三天两头打劫坏人的宝库。这些宝物的价值非常有限,只可能是顺带的好处,心魔老头子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也许是这个日落之地。 察觉到阿九的询问视线,心魔老头子分外从容:“别那么看着我,老头子我吞噬宝物的时候,你们的祖父祖母都还没出生呢。” “若是有我发现不了宝物,要么是宝物无比强大,强大到足以屏蔽我的所有感知。要么是宝物濒死,失去了宝物应有的力量,已经不能再称为宝物。” 心魔老头子在禺谷见过光芒耀眼的镜子,正好蒲小丁也有一面金色的镜子,论实力,蒲小丁手里的镜子比当初那些镜子下降了不止一点半点。 要不是蒲小丁的镜子还有一点点的小光团护着,这面镜子在心魔老头子看来,也快要不能称为宝物了。 从村子到禺谷,心魔老头子沿途吞掉了大小宝物无数。他知道天下没有这般好事,平白无故的给他好处。他毫不怀疑,以那位魔界尊者的算计,他耗费的精力绝对比他得到的更多。只不过,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已经关在封魔珠内,估计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处境更糟糕了。 心魔老头子直接说道:“你们到日落之地寻线索,寻得就是金乌,用来帮助你们家的那个孩子孵化。凭空寻人寻宝不准确,我得借助有关联的人和物。” 人自然是蒲小丁,当然大飘也行,而物,妥妥的是那面金色镜子。 不待蒲小丁开口多问,阿九先说道:“我们既寻金乌一族的族人,也寻其余的金乌镜。不过,这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借助的人必须平安。” 若是威胁到蒲小丁和大飘的生命安全,阿九可以肯定的说,他们什么都不寻。 阿九的话说得明白,心魔老头子自是清楚阿九的决定。 之后,蒲小丁取出金色镜子,他根据心魔老头子的说法,将自己的血涂抹在镜子正中的金乌图案上。 下一刻,封魔珠一下子跳到镜子表面,心魔老头子对着金乌图案碎碎念叨,蒲小丁压根听不懂他在念叨些什么。 不久,镜子表面腾起一道金色光芒,金光从镜子一路延伸到了深坑内。 就在金光触碰到深坑里的那些黑气时,黑气忽然活了过来,它们疯狂地吞掉了金光,以至于金光未能探到深坑的深处,就彻底消散了。 见状,心魔老头子果断地从镜子表面跳回了大飘的手中,他冲着阿九说道:“做好准备迎敌,有麻烦了。”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只见前一刻吞掉了金光的那些黑气快速的扭动,它们成为一个个黑色人影,眨眼形成了黑影大军,将蒲小丁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蒲小丁牵着大飘后退了小步,小人参本想多打量几眼那些黑影,却被赦容一声不吭地拉到了后面。 蒲小丁和小人参面面相觑:“这是什么?” 心魔老头子环视四周:“某人留在此地的手段,用于阻隔深坑上下的联系。” 他非常怀疑,这是专门针对金乌一族的手段,一旦有金乌的族人现身,这些黑家伙就会爆发。 于是,镜子的金光触碰到深坑里面的黑气时,这些黑影大军飞速的出现了。之所以心魔老头子认为这是针对金乌一族,很显然,黑气吞掉了金光。 正如心魔老头子所说的那样,他们面临一场恶战。而类似的恶战恐怕不止一场,深坑内黑气无数,不知隐藏了多少的黑影大军。 他们想要寻找线索,他们必须前往深坑底下,然而,蒲小丁与金乌镜的相关力量一旦触碰这些黑气,立刻就有黑影出现击杀他们。 这不可能是金乌一族自己的布置,没谁会用这般手段对付同族之人。既然不是同族,那么对方极有可能是金乌家族的敌人。 对此,心魔老头子不得不感慨一句,金乌一族的敌人能耐很大。这对整个家族而言,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金乌一族的敌人究竟有多强,不是他们此刻考虑的问题,他们当面的任务是尽快消灭此处的黑影大军,避免黑影越聚越多。 就在心魔老头子思索应对之法时,他惊见蒲小丁居然点亮了金色镜子,金色光芒顷刻间照亮了一大片区域,勇猛的冲向深坑坑底。 遗憾的是,这些金光没能消灭黑影大军,反而刺激到了深坑里的黑气,导致更多的黑影大军出现。 心魔老头子:“……” 他都说了黑影要吞掉金光,蒲小丁为什么还要刺激这些黑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心魔老头子不知道,这事不是蒲小丁的主意,是阿九的主意。阿九让蒲小丁无论如何,必须把金光送到坑底。 阿九记得心魔老头子说过,建立联系最好的办法是血脉,金乌镜和蒲小丁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源源不断的爆发金乌镜的力量,只为了让深坑底下的人发觉他们的到来。 他不是为了刺激黑影大军给自己找麻烦,他是告诉兴许还活着的金乌族人,他们来了。 另外,阿九承认,他就是在冒险尝试,他想要知道金色镜子照在黑影大军的身上会有怎样的变化,黑影大军是不是出自傀儡之主的手笔。 以此刻得到的结果来看,黑影大军不畏惧阳光,它们与傀儡一族似有不同。 那么,金乌一族招惹的强敌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有点紧张,阿九,敌人在持续增加中 某伴侣:稳住,不要怕 第173章 五毒 这会儿, 蒲小丁实在没时间慢慢考虑布置黑气的人是谁,金乌一族的敌人又还有谁。 随着蒲小丁使用金色镜子的时间增加,从深坑内涌出的黑影数量惊人, 密密麻麻的瘆得慌。蒲小丁毫不怀疑,在他联系到深坑底下的金乌族人之前, 他们将被这些黑影大军包围得密不透风, 无处可逃。 眼下, 赦容早已化作原本的形态,一条巨大的蚺蛇驮着一只小人参妖怪,冲着铺天盖地的黑影露出了尖牙。 同一时刻, 岩松鼠抖了抖蓬松的大尾巴, 他驮着大飘,伸出爪子毫不客气的挥向那些黑影。 岩松鼠如今的个头不是特别大, 仅仅足够驮着大飘而已。岩松鼠对深坑里的黑影颇为好奇, 即使这些黑影对他会造成威胁, 却远远不及地府那会儿的危机,没有那种让人忍不住颤抖的恐惧。 阿九不同于赦容和岩松鼠, 他现在依旧维持人形,他没有急于变回原形的打算。他的感知与岩松鼠差不多,数目庞大的黑影大军的确棘手,但还不到致命的地步。 有威胁且威胁不致命, 使得阿九没有马上带着众人撤离,而不是让蒲小丁把金光源源不断的送往大坑的深处,想法设法联系那些有可能存在的金乌族人。 对战双方, 谁也不肯后退半步。赦容卷起庞大的蛇躯,拧碎黑影无数,而死在岩松鼠爪子下的黑影也是不计其数。 当这些黑影死去,它们重新化作黑气飘回到深坑里。然后没多久,它们大肆吞掉金光,再次形成黑影,无惧死亡般疯狂攻击蒲小丁他们。 消灭黑影的过程并不艰难,难的是黑影杀不完,杀不尽,这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见状,封魔珠里的心魔老头子相当无语。他左瞧瞧右看看,蒲小丁仍在尝试探索坑底的情况,只要有金色镜子在,黑影大军永远不可能彻底清除。 可偏偏,阿九完全不紧张,他对蒲小丁说:“你安心的把阳光送下去,其他的事情,有我在。” 纵是天塌下来,蒲小丁也不必担心,阿九在旁边给他撑着。 对此,心魔老头子只得暗暗地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年轻人充满了精力和活力,不像他这个老头子,除了些许收集宝物的乐趣,生活严重缺少激情。 老了,他已经老了。 看在白白胖胖的大飘的份上,心魔老头子决定帮这些年轻人一把,免得他们白白的在这个地方耗费力气。 或许,这也是那个老太婆让他一同外出的目的,算准了他不会眼看着小家伙们遇到危险而置身事外。天知道,这些小家伙们几个几个的杀黑影,这杀到猴年马月,简直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心魔老头子不喜欢单打独斗,他擅长的也不是一人迎战众人。他喜闻乐见的是让这些人自己打自己,他只负责在旁边休息。 他轻咳两声:“小家伙们,在一旁好好的看着,老头子我教教你们什么叫做打架。” 看这些黑气还敢不敢人多欺负人少。 封魔珠内赫然爆发出一道磅礴的魔气,魔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扑向了黑影大军。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大军猛地一阵混乱,魔气覆盖的黑影双眸浮现出红光,浑身的气息陡变,一个个的好似入了魔。下一刻,双目泛着红光的黑影,径直扑向其他黑影,开始了厮杀。 很快,蒲小丁他们四周少了许多的黑影。 大飘眼底闪烁着惊喜:“这是什么?好厉害!” 这招他是不是也可以学,有了这招,他以后以一敌万不是梦。 心魔老头子对大飘的崇拜目光格外享受:“你又不是魔,哪有那么容易学会老头子我的看家本事。” “知道何为心魔吗?心魔是隐藏在内心的邪念。放眼六界,神仙魔人鬼妖,皆避不开七情六欲,失控的七情六欲极其容易引发邪念。” 人族妖族逃不了,仙族神族照样也逃不了,心魔就住在内心深处。 蒲小丁一边听心魔老头子说话,一边高举金色镜子,协助金色光芒冲破黑气的束缚,延伸向坑底。 在蒲小丁的身旁,阿九守护蒲小丁的安全之余,他问了一句:“那老爷子你,来自谁的内心?又属于哪一种邪念?” 心魔老头子“嘿嘿”笑了几声,眼看着那些双眸发红的黑影死伤殆尽,他再次释放魔气覆盖黑影,任由它们相互打杀。 同时,他也不忘炫耀:“我的来历,可是相当的久远,久到你们的祖辈的祖辈都还没出生的时候。” 为了不打击心魔老头子的兴致,阿九没打断心魔老头子的自我吹嘘。 事实证明,心魔老头子的出生确实不凡。 早在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并没有魔族的说法。当时世间只有神灵,神灵有好坏,作恶的神灵被称为邪神。 渐渐的,一部分神灵无法忍受邪神的存在,他们认为邪神污了神族的名声,让神界变得不再纯净。于是,这些神灵将邪神驱逐出了神界。 他们不接受邪神的称谓里带着一个“神”字,他们抹去了邪神的名字,称他们为“魔”。 此后,神灵与邪神的矛盾加剧,双方的争执愈演愈烈。恼怒的神灵不仅将为恶的邪神驱逐出了神界,他们同时也把另外一些不受束缚,亦正亦邪的神灵赶出了神界。 这些神,最终全都成为了他们口中无恶不作的魔。 世间有传闻,世上原本没有魔,当神灵的内心遭到了黑暗的侵染,当神灵堕入了邪念之中,从而孕育出了魔。 神和魔之间冲突不断,尤其那些坚持不懈驱逐邪神,护得神界纯净的神灵,他们不允许魔再踏入神界,污染了神界的土地。 魔自是不甘心被神踩在脚底,久而久之,有些魔产生了一个念头,既然神会堕落为魔,魔既然源于神,魔为什么不可以重新成为神?这样的神,就是魔神。 心魔老头子的诞生是在一位魔神的内心。魔素来讲究自由随性,没有束缚,这位魔神同样如此。魔神有诸多的爱好,他会做很多让自己心情愉快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收集各类宝物。 魔神得到的宝物,通常留在自己手里的时间不长,他会把宝物送给别的需要这些宝物的人。收集宝物让魔神开心,送出宝物同样让魔神开心。 可是后来,魔神不开心了。 哪怕他尊为魔神,神界之门依旧不向他打开,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始终不认可他的存在。他们觉得魔神没有资格称为神,这让有心重回神界的魔神甚是恼怒。 为此,魔神不惜出兵攻打神界之门,他要轰碎神界之门,重新踏上神界的土地。 不久后,魔神偶遇一位证得了大自在的老和尚。老和尚得知魔神的烦忧后,他对魔神说:“你的内心藏有五毒,导致你入不了神界之门。” 岩松鼠飞快地挥动爪子,他击退了跑到他们跟前的黑影后,他偏过脑袋看着封魔珠:“啊啊啊?” 五毒那是什么东西? 同一时刻,大飘也开口问道:“五毒是什么?” 大飘记得蒲小丁给他念的书籍之中曾有记载,五毒乃是五种毒物,蜈蚣、毒蛇、蝎、壁虎以及蟾蜍。民间每逢端午,必会灭五毒,驱除秽气。 难不成魔神的内心住了五种毒物? 听得心魔老头子的话,阿九神色不变:“既然是老和尚,他说的五毒应该是佛家五毒。” 心魔老头子应道:“的确是佛家无毒。贪,嗔,痴,慢,疑。” 大飘一脸激动:“魔神驱除五毒了吗?魔神有没有回到神界?” 难得的,心魔老头子停顿片瞬。他又一次魔气覆盖住一大片的黑影,任由它们自相残杀:“当然驱除了,我这不是被赶出来了吗?而魔神,他回神界了。” 一旁,本该专心使用金色镜子的蒲小丁,他忍不住扭头看着封魔珠。心魔老头子虽被赶出,可魔神如愿的返回神界,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为什么心魔老头子说起魔神返回神界,他的话语透着一丝无尽的悲凉。难道心魔老头子也想回神界? 心魔老头子叹了口气:“当时,不只是我被赶出了魔神的内心,那些归为五毒范围的祸害全被赶了出来。我跑得快,那个老和尚没能一巴掌拍死我,被我逃走了。” 尽管心魔老头子失去了依附,不过他毕竟诞生于魔神的体内,他诞生在强者的内心,他的实力天生就超过了许多魔物。一年又一年,心魔老头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全新生活,他也会收集宝物,做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偶尔,他不经意间想起魔神,他忍不住问自己,他到底是那儿不好,他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为什么老和尚赶走他,为什么神界之门拒绝他的进入? 一阵沉默,心魔老头子没继续往下说。这时,阿九冷不丁问道:“老爷子,你后来见过那位魔神吗?他怎么样了?” 阿九话语响起的那一刻,封魔珠微微一颤。 心魔老头子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完了,一切都完了,那个老和尚骗了我们。老和尚赶出来的根本不止五毒,而是魔神的七情六欲。世间生灵皆有七情六欲,作为最逍遥自在的魔,失去了七情六欲的活着,无疑于一个躯壳。” 昔日的魔神,沦为了为神界效力的躯壳。 那一段岁月是魔界最灰暗痛苦的岁月,数不清的魔族死在这位魔神的手中。而魔界的反扑,最终也耗死了这位精疲力竭的魔神。 魔神临死之际,心魔老头子无意间发觉魔神残存的自我意识。魔神挣脱不了束缚,他被控制了。 最后那一刻,魔神让心魔老头子看见的是刻在他心上的炼化阵法。复杂的炼化阵不知出自谁的手笔,一天天的炼化着魔神,意图将他炼化为傀儡。 魔神不愿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他用自己仅有的残存意识,控制着自己放弃抵抗,让自己死在了众魔手中,死在了魔界里。 阿九击退四周的黑影大军,他问道:“老爷子,那个炼化阵长什么样?” 心魔老头子心中明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上次和守月那个小家伙出村时,我反反复复对比了很多傀儡。不是他们,那些傀儡花纹虽然讨厌,却与魔神的炼化不同。” 寻常的傀儡根本瞧不出所以然,就算是傀儡之子也一样,炼化显得格外简陋。兴许某天他见到那位了不起的傀儡之主,事情会明朗几分。 此刻,蒲小丁一心两用,他既要听心魔老头子说话,又要留意金色镜子的情况。 他思来想去,正想再问一问魔神的情况,他忽然感到镜子一轻。金光终于冲出了深坑里的黑气,触碰到了坑底。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们该往坑底冲了 某伴侣:好 第174章 硬着头皮往前冲 蒲小丁发觉金光触碰到了坑底之后, 他立刻告诉了阿九。 阿九探头望了深坑一眼,他没有马上让所有人沿着金光的方向前往坑底,而是后退小步, 示意所有人留意四周。 与此同时,阿九对封魔珠说道:“老爷子,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心魔老头子当即爽快地应了下来:“也好, 让老头子我稍微缓口气。接下来的麻烦, 你们小心对付。” 蒲小丁并不意外,阿九劝心魔老头子休息。 在蒲小丁看来,无论实力强弱, 心魔老头子是一位年迈的老者。是他们自身本事不够, 使得这位老人不得不出手帮助他们。 蒲小丁不忍心魔老头子如此辛苦,之后的事情由他们处理是理所当然。 阿九的观察比蒲小丁仔细, 他不仅清楚心魔老头子是一位老者, 他还留意到心魔老头子是一位疲惫的老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 心魔老头子释放的魔气以及魔气覆盖的范围正在逐渐缩小,两次相隔的时间则是在增加。种种迹象证明, 心魔老头子累了。 阿九相信心魔老头子的实力,绝对不仅限于这般程度,可他不能厚着脸皮,总让心魔老头子冲在最前面, 是时候让这位老爷子稍微休息一会儿了。 虽说从黑气内出生的黑影单个力量不强,容易控制,但胜在数目庞大, 长久的控制大量的黑影,会加重心魔老头子的负担。毕竟是关在封魔珠里面的心魔,从能力到精力各方面注定大受影响。 由于心魔老头子不再出手,剩余人的压力陡增。他们杀着杀着,忽感坑底发生了变化,一道比其余黑影高大强壮数倍的人影逐渐形成。 深坑内的黑气朝着两侧散开,显现出一抹人影。 这人与别的黑影不一样,他容貌清晰,身穿铠甲,手里还握有武器,那是一柄长弓。 如阿九猜测的那般,有黑影大军,必有统帅黑影大军的将领。眼下,这位手持长弓的中年男子正是领军之人,他拥有禺谷的最高身份。 中年将领抬起头,怒视深坑边缘的蒲小丁一行人,他随手在黑气里一抓,竟是抓出了一支黑色的长箭。下一刻,那支黑箭冲着蒲小丁他们袭来,长箭箭尖直指蒲小丁手中的金色镜子。 长箭尚未触碰到镜子,已被阿九一把抓住。 阿九挡在蒲小丁的身前,手抓黑箭,脸上不见丝毫的慌乱。在地府那会儿,阿九连傀儡之主分身的血红利箭都敢挡,更比说此刻的这支黑箭。 黑箭的力道远远不及那支血红利箭,阿九尽力稳住了身影,他没让自己后退,更没有松开那支黑箭。 一时间,黑箭在阿九的手里不甘的扭动,企图挣脱阿九的束缚。奈何它被阿九紧紧抓住,根本无法脱身。 阿九握住黑箭,看着中年将领:“你是谁?” 中年将领没回答阿九的提问,他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协助金乌一族的罪人擅闯禺谷禁地?你可知罪?” “罪人?禁地?”蒲小丁惊讶不已。 他压根不知道禺谷何时成为了禁地,金乌一族又何时成为了罪人。禺谷不是日出之地吗,为什么是禁地? 蒲小丁刚想询问,却见阿九冲他摇了摇头。于是,蒲小丁没多问,他站在阿九身侧,紧张地盯着中年将领。 同一时刻,阿九从容向前小步,他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握住黑箭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伴随着众多黑影的嘶吼,黑箭折断了。 断了的黑箭顿时散成了黑气,黑气不似此前的黑影那般,它们未能返回深坑,而是全数铺在阿九的脚边。 阿九看着中年将领的目光无比淡漠:“既然你不肯说你是谁,那就算了。反正你的名字对我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中年将领大怒:“大胆,哪里来的小妖,胆敢小看我羿氏一族!” 不待中年将领继续往下说,封魔珠内传出了笑声:“羿氏?这是我醒来之后,听过的最有趣的笑话。” 中年将领被心魔老头子激怒了,家族被嘲笑绝对不能忍:“你这个祸害世间的魔物,我今日定要将你斩杀在此地。” 听得对方的威胁,心魔老头子完全不担心,他哈哈大笑:“老头子我多年不出门,竟然不知道外面还有如此可笑之事。想杀我就来吧,让我瞧瞧,你羿氏的箭术是真是假。” 在大飘诧异的目光里,一支箭飞速的冲向封魔珠。和上一支箭的命运相同,这支箭也被阿九抓住折断,随手丢在脚边。 心魔老头子生怕中年将领不生气,他瞅着中年将领的视线带着一丝怜悯:“暗魔就暗魔吧,非要伪装自己是羿氏。我也是魔,我又不会嘲笑你是魔。你在这儿胡乱攀亲戚,信不信大羿知道了,一箭崩了你。” 果然,中年将领闻言怒不可遏:“你胡说,我体内就是羿氏一族的血脉。信口胡言的魔物,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中年将领伸手一抓,这一次,他的手中足足有三支黑箭,三支黑箭带着中年将领的怒气指向封魔珠。 然而,阿九再一次的挡住了黑箭。他不但抓住了三支箭,也折断了三支箭。三支箭化作浓郁的黑气,它们想要返回深坑,却动弹不得。 见到这一幕,中年将领眼底闪过了些许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心魔老头子笑道,“我都说了,你是暗魔,不是什么羿氏,你偏偏不信。同为魔族,我好心的提醒你,岂料好心没好报。” 中年将领恨得咬牙切齿:“魔物,你给我闭嘴!” 黑箭接连不断的袭向封魔珠,阿九丝毫不乱,快速地抓住那些黑箭,一一折断。 阿九来不及阻挡的那些黑箭,就交给赦容和岩松鼠挡着。 不同于赦容的无动于衷,岩松鼠对阿九折断黑箭格外好奇。 岩松鼠盯着爪子里的黑箭看了又看,他和大飘商量了又商量,最终,他用力一掰,折断了黑箭。 然而,出乎岩松鼠和大飘的意料,岩松鼠折断的黑箭化作黑气飘回了深坑。 岩松鼠眨眨眼睛,为什么他折断的黑箭长了腿要跑,阿九折断的黑箭就一直老实趴着?是他折断黑箭的位置不对?还是黑箭欺负毛茸茸的松鼠? 一旁,岩松鼠不断的折黑箭玩,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那位中年将领早就气得跳脚,不愁没有黑箭。 又过了一会儿,岩松鼠和大飘发现四周突然诡异的安静了,没有了接二连三飞来的黑箭,中年将领不知为何停止了动作。 他们满心纳闷,难道是中年将领气得没力气了? 不久,僵立原地的中年将领双眸泛起了红光,他和之前那些被心魔老头子控制的黑影一模一样。 “可以了?”阿九问道。 心魔老头子应道:“可以了。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 阿九不为所动:“放心,这些黑影暗魔什么的,他们的收藏全归你。” 心魔老头子顿时乐了:“那是当然。” 要不然他怎么肯出那么大的力气。他在中年将领的身上捕捉到了宝物的气息,宝物是促使他和阿九合作的动力。 赦容走上前,他打量着阿九脚边的黑气:“它们被控制了?” 否则,这些黑气应该要返回深坑。 “是镇压。”心魔老头子相当得意,“我的本事,不是你们这些小家伙能够想象的。” 紧接着,心魔老头子对中年将领命令道:“前面带路,我们要去坑底一趟。” 中年将领眼底的红光顷刻间大盛,压住了中年将领最后的挣扎。中年将领恭敬地点点头,他转身带着蒲小丁他们前往深坑的坑底。 有了中年将领在前方领路,四周的黑气骤然散开,不再把深坑围得密不透风,中年将领的脚下出现了一条通往坑底的道路。 大飘趴在岩松鼠的后背,他新奇地左看右看,他忍不住问封魔珠:“心魔老爷爷,暗魔长得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啊。” “他是羿氏。你看他的那柄长弓。”心魔老头子回答说,“那是羿家人的传承,弓上有刻字,这家伙当年多半是被家族器重的人。” 听到这话,大飘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羿氏?心魔老爷爷,你之前不是说他是暗魔吗?” “骗他的。”心魔老头子无比淡然,扰乱敌人的内心,有利于控制对方,“其实也不算完全骗。他曾是羿氏,后来被暗魔侵蚀。尽管暗魔还没完全控制他,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大飘不懂:“他为什么会被暗魔侵蚀?” “当年,把他留在这儿的那个人,提供了暗魔力量给他。击碎金乌,羿氏的弓箭固然很好,但论及吞掉阳光,暗魔最擅此道。” 深坑内遍布暗魔的力量,时间久了,中年将领必然遭到侵蚀。这对中年将领而言是灾祸,对心魔老头子来说,却是好事。有暗魔存在,事情就容易多了。 深坑内黑气弥漫,他们老老实实杀黑影不知要杀到猴年马月,妥妥的累得慌。因此,他们急需一个有用的人领路。 可偏偏此前那些全是小喽啰,不堪重用。 中年将领现身的刹那,阿九和心魔老头子都意识到,他们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两人当即联手,集中精力对付中年将领。 大飘如今对心魔老头子的手段是相当佩服:“心魔老爷爷,你是不是经常骗人,这么厉害。” “想当年,我骗的人多到数不清。”说到这儿,心魔老头子轻咳两声,“小孩子,要学好,不能学着骗人。” 幸亏大飘不是魔,学不了心魔老头子的手段,心魔老头子不用发愁教坏小孩。 自从魔神死后,心魔老头子的改变很大。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魔老头子学会了欺骗。 魔神之死,是整个魔界的悲伤。他们的神以这种方式陨落,他们无比痛心,他们对神界更是深深的仇恨。 那会儿,正是众魔心生恶念之时。魔界诞生无数载,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让魔族们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恶念和杀意。魔神的死亡对他们震撼极大,他们内心的情绪平衡彻底打破,他们的肆意妄为变得疯狂。心魔老头子是其中之一。 之后的日子,心魔老头子收集宝物之余,他开始夺宝。 起初,他只是夺走神族的宝物,可后来,他的不甘心越来越重。他不单单要夺走宝物,他还要毁掉这些宝物。直接毁灭没多少意思,他要让神族感到痛苦。 心魔老头子了解宝物,这些神族宝物已然生出了灵智,那么他就哄骗它们入魔。如此一来,神族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宝物,眼睁睁的看着神宝沦为魔宝,走上了他们看不起的魔族道路。 为善不易,为恶却没有那么难。 心魔老头子在邪念之中越沉越深,他夺神族的宝物,他还夺仙族的宝物。他觉得那些天天喊着除魔卫道的家伙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些光头和尚更是可恶,他要毁掉他们的一切,让他们承受刻骨铭心的痛楚。 直到有一天,心魔老头子诱哄一个仙宝入魔。谁知道那仙宝的灵智天生有所缺陷,入魔以后,仙宝居是成了嗜血如命,杀人如麻的凶残魔宝。 一时间血流成河,山河恸哭。 心魔老头子至今都记得,当他赶到的时候,山川河流遍染鲜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躺在血泊哭泣,哭得特别伤心,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感受到了悲伤。 婴孩的家人都死了,方圆内所有生灵无一幸免,而这个婴孩也即将死去。 那一刻,心魔老头子问自己,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长久以来,魔神的陨落给心魔老头子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他坚信自己源自魔神的七情六欲,他不是五毒,他不是被驱赶被抹灭的五毒。 可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五毒,他如今这幅模样与五毒有什么区别? 心魔老头子抱走了那个濒死的婴孩,之后,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灭掉了那个疯掉的仙宝。但在他身后,仍有无数正道人士的追杀。 婴孩跟在心魔老头子的身边,他一天天的长大,他困惑地问道:“爷爷,为什么我们杀掉坏人,那些自称是正义之士的却要追杀我们?” 对此,心魔老头子的回答是:“因为爷爷我做了坏事,我也是坏人。” 心魔老头子闭了闭眼睛,收起了过往回忆。他望向封魔珠深处,那里有牢牢封印的数道心魔。 我已经醒了,你们呢? 你们当真要成为那个老和尚所说的五毒,一错到底,再也不肯回头吗? 你们甘愿沦为邪魔吗? 难道连你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们只是承继了魔神的七情六欲,我们不是五毒。 我们的魔神不是世人说的那般不堪。我们得找出主谋,找到那个老和尚。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抓住一线希望。 就算魔神不在了,我们也应该还给魔神一个真相。 心魔老头子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他看着前方,中年将领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不是中年将领不肯带路,而是他走不了了,前方巨大的阵法,阻拦了他们的前行。 蒲小丁盯着阵法十分苦恼,他不懂阵法,同样的,阿九对此也不怎么擅长。对阵法了解最深的是老道士,可惜老道士这次没和他们一起到禺谷。 他们智取不了,剩下的办法就是硬闯了。 就在蒲小丁他们打算硬着头皮往前冲的刹那,金色镜子冷不丁爆发出一道金色光束,光束直直地落入了大阵。接着,苍老的声音急急的传来。 “你们千万别乱闯,会出事的。” “你们站在原地别动,不要到处乱跑,我马上过来接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前面好像有小伙伴 某伴侣:那年龄估计不小了 第175章 他们一直在说谎 蒲小丁他们在原地等了小会儿, 只见沿着金色镜子的金光照耀之处,缓缓地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手里握着拐杖,他身穿一件素色的长袍, 长袍胸口位置绣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金乌,他的穿着打扮瞬间表明了他的身份。 老者现身后, 他没有着急踏出大阵, 而是万分警惕地盯着大阵外的中年将领, 他对这个人相当提防。 见状,心魔老头子不轻不重地丢出一句:“放心,他掀不起风浪。” 听得这话, 老者当即看向了封魔珠, 他微微地皱了皱眉:“魔族?” “怎么,魔族不可以来禺谷?”心魔老头子冷哼一声, “我这是寻宝, 才不是闲得慌, 浪费力气救你们这些神族。” 魔族和神族的关系不怎么好,相互之间不待见, 这不是秘密。 心魔老头子此行是看蒲小丁和大飘的面子,他才肯出力。别的金乌族人,就算是求上门,他也压根不会搭理。心魔老头子看神族不顺眼, 可他心疼鬼族小世界里面那个至今难以孵化的三金,说到底,这些小家伙是无辜的。 老者显然听出了心魔老头子的不屑, 老者深知神族与魔族的关系不融洽,所以,他不会强求心魔老头子和颜悦色。 虽说蒲小丁坦言中年将领已被心魔控制,不会威胁到众人以及老者的安危,老者依旧不放心。他掀开了大阵的一角,将中年将领关在大阵囚笼里。 只要对方不动不好的心思,囚笼虽不自由,却不至于威胁性命。倘若对方动了某些恶念,老者确信中年将领会死得非常难看。 解决了中年将领的隐患,老者的神情顿时柔和了几分,他的目光移向手握金色镜子的蒲小丁。老者看着金色镜子释放的金色光芒,他欣慰地笑了:“平安回来就好。” 他这话不知是说给蒲小丁听,还是说给镜子听。 金乌一族遭受了重大劫难,幸好,家族的血脉没断。无论是蒲小丁,还是蒲小丁身边白白胖胖的大飘,哪怕他们的血脉不是以金乌一族为主,可这一丝一毫的血脉承继已是无比幸运。 老者语气放缓:“我叫做金卫十。金卫一和金卫六在里面,你们随我进来吧。你们若有疑惑,金卫一会为你们解答。” 蒲小丁点头应了一声好,他兴许会看不准对方是敌是友,但金色镜子不会判断错金乌一族的族人。金色镜子认定了老人,蒲小丁自然不会再怀疑金卫十。 他们跟着老者走进了大阵,在大阵后方,在禺谷的深处,除了金卫十以外,另外还有两位老者。 “金卫”的全名是金乌镜守卫,“十”则是老者的排序。 在金乌一族,当族人们年迈老去,他们会进入禺谷的大殿,留在这一处日落之地。他们此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责任,是守护金乌一族的传承,十面金乌镜。 随着他们的逝去,他们体内的金乌之力将回到金乌镜内。同时,在遥远的汤谷,带着金乌之力的婴孩呱呱落地,为家族带来新的希望。 如果说汤谷是金乌族人的出生地,那么禺谷就是他们的坟墓。 禺谷大殿的金卫很多,有排序的却只有十个。从金卫一到金卫十,每人负责一面金乌镜。 当一位有排序的金卫去世后,立刻就有新的金卫接替他的名字。 被困禺谷深处的日子格外艰难,金卫们以及那些没能逃走的老弱妇孺死伤殆尽。到最后,他们连最重要的金卫都凑不齐,死一个少一个,只剩金卫一,金卫六和金卫十他们孤零零的三人。 别看金卫十年老体衰,还杵着拐杖,他已是三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人,腿脚最利索的一人,只能由他外出查看情况,是不是中年将领再次带人攻打大阵。 作为仇敌,金卫十最先留意到的自然是中年将领。要不是金卫十意外察觉金乌镜的气息,他根本不会现身。 仅存的三个老家伙,他们不能冒任何风险,他们还心心念念的盼着那位拥有纯净金乌之力的孩子到来,他们得小心的活下去。 谁知道,金卫十没见到那个纯净金乌之力的孩子,他却先看见了手拿金乌镜的蒲小丁。 蒲小丁跟在金卫十的身边,听他说着大阵的各种注意事项,正是这座凶险的大阵挡住了中年将领,护住了后方的禺谷大殿。 迈入大阵,蒲小丁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大殿,大殿顶上的金乌雕像暗淡无光,金乌的翅膀也断了。 金卫十推开大殿的门,殿内是围成一圈的十面镜子,其中九面镜子是金色的,另一面镜子则泛着皎洁的白光。 没来由的,蒲小丁忽然想起月凛说过的话,月凛说金乌家族向月族借了月华镜,至今没有归还。 此刻,所有镜子的状态都相当糟糕,月华镜光芒微弱,金乌镜更是布满了裂纹。 面对这些镜子,心魔老头子都忍不住叹了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金乌一族的至宝,竟成了这幅模样。” 更让众人触动的是大殿后方的无数墓碑,它们属于这些年死去的金乌族人。禺谷被毁,他们虽有大阵护着,却再也逃不出去。他们连一处清静的长眠之地都没有,只有一个刻了名字的简陋墓碑。 这会儿,大殿内有两位老者坐在镜子附近,位居正中的是金卫一,他身旁的是金卫六。 金卫一见金卫十归来,冲他点了点头,接着他向蒲小丁他们示意道:“随意坐吧。” 禺谷大殿破败不堪,他们没有遮掩,也没办法遮掩。 三位金卫老者无美食美酒待客,正如金卫十所说,禺谷深处与世隔绝,随着他们的金乌之力逐渐减退,食物变得异常珍贵。 他们修为高些的金卫,能省则省,竭尽所能照顾妇孺,可惜这些族人依旧没能熬住多长的时间。他们走的时候,都是饿死鬼,没有一顿饱饭。 蒲小丁望着大殿后方的墓碑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默默地取出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香喷喷的肉食和新鲜的瓜果一样不少。 蒲小丁从来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饿着,可这些金乌族人竟是饿着肚子走的,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他牵着大飘,摆放了食物和酒水,祭奠逝者。吃了这顿,就没有那么饿了。 岩松鼠站在蒲小丁的脚边,他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之后他把自己喜欢的核桃、板栗之类的果子摆放了一地。 小人参揉了揉红红的眼圈,不在了的人,他救不了,但活着的人,他会努力的救。老人们困在深坑底,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小人参跟随老药医学了那么久,他熬补汤的技能提升了一大截。 然而,小人参还没来得及研究药方,他就被赦容拎到了一旁。赦容真心希望小人参懂得虚不受补的道理,尤其是老人家,还是失去了金乌之力的老人,一定得悠着点儿。 这方圆内不见半个生灵,到时候出了意外,他们找谁救人。 蒲小丁向三位老者介绍了自己同行的伙伴,包括心魔老头子在内。心魔老头子不满地哼哼两声,他还是提了几句:“外面那些黑气,遍布暗魔的力量。暗魔最擅长吞噬光明,暗无天日的隔绝比羿氏的弓箭更致命。” 心魔老头子没所说,想必这些金卫早就深刻感受到金乌之力流逝的绝望。 金卫一面对封魔珠露出了一丝善意,随后,他接过蒲小丁手中的金色镜子看了看。金卫一没用金色镜子替换月华镜,而是又把金色镜子交给了蒲小丁:“小心保管。” 金乌镜理应留在能够使用金乌镜的族人手中。 这面镜子是给蒲小丁的,也是给三金的。他们没见过这个孩子,可他们愿意相信三金就是拥有纯净金乌之力的孩子。 蒲小丁收起金色镜子,他犹豫片瞬,终是问道:“之前,我们遇到羿氏的人,他说金乌一族是罪人,禺谷是禁地。” 他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说,金乌一族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闻言,三位老者面露怒色,气得手抖:“他胡说,分明是他们污蔑我金乌一族,意图将我金乌一族赶尽杀绝。” 金卫一垂下眼帘,掩盖了眼底的悲伤:“我金乌一族的传承,在于十面金乌镜。昔日的十位金乌先祖,他们的精血炼入了这些金乌镜,镜中留有金乌先祖们的力量,庇佑金乌一族繁荣昌盛。” “我金乌一族无意树敌,却又躲不了麻烦。那些人说,十面金乌镜是隐患,一如当年的十日,迟早要出事。金乌一族既有金乌大阵,又有十面金乌镜在手,说不准哪天‘十日当空’的灾祸再现。” 金乌一族的承诺和解释未能说服这些人,最终六界之巅出面,金乌大阵留在汤谷,金乌十镜移到禺谷。 既是让金乌大阵和金乌十镜分开,避免出事,同时,禺谷作为日落之地,日落之地理所当然可以限制十日升空。 此后,金乌一族在神族的生活相安无事。 直到某天,族长心生不安,族长夜夜被怪梦侵扰,他梦见金乌镜裂了,他看见碎裂的金乌镜照出了一个怪物。 族长一次次的想要看清怪物长什么样,却始终看不清晰。 不久后,族长得知,从金卫一到金卫十也陷入了怪梦。他们的梦境与族长一样,金乌镜裂了,且金乌镜映出了怪物。 可惜,不管是族长还是金卫,他们始终看不清怪物的具体容貌,他们一天天心急,他们一天天焦躁不安。他们相信这是金乌镜在给他们警示,提醒他们灾祸将至。 族长召集族老们议事,他们是否开启金乌大阵,通过金乌镜照遍世间,查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岂料,羿家人突然造访,他们带来了对金乌一族的警告。金乌一族必须铭记“十日当空,生灵涂炭”的教训,金乌一族若是一意孤行,羿家人的弓箭会再次对准他们。 这事引得金乌一族人心惶惶,同时也令族长疑惑不已。他们暗中商议金乌大阵的事宜,尚未确定是不是开启,羿家人从何得知,又为什么这么快出现。 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羿家人的警告,快速分化了金乌家族的意见,一些族人打了退堂鼓。族长很是烦闷,他觉得这事不对劲,金乌镜在示警,他们不能无视金乌镜的异样。 金乌镜意味着十日,它们该在日出之处,放在日落之地本就不适合。而此刻,金乌镜的古怪让族长意识到,他们得保护金乌镜,不能让金乌镜当真碎裂。 也是那会儿,金卫一接到了族长的密令,他跟随族长悄悄地去了一趟月族。到了月族,金卫一才知晓,族长让他带来金乌镜竟是为了交换月华镜。 金乌镜的力量正在古怪的变化,而月华之力恰恰能减缓金乌镜的变化。 金卫一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作为金乌镜守卫,他尚未发觉金乌镜的改变,族长居然比他先知道。对此,族长只是叮嘱金卫一:“带着所有镜子,藏在禺谷深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不等金卫一向族长询问清楚原因,族长死了。 族长死在了汤谷的金乌大阵,死在了羿氏的箭下。 羿氏奉命围剿金乌一族,道是金乌一族不思悔改,执意使用金乌镜开启金乌大阵,再造“十日当空”的惨剧。 金乌一族祸害世间,绝不能留。 金卫一藏在禺谷深处,他看不见那些人所说的“十日当空”,他看不见“十日当空”的破坏有多么严重,但他知道他们在撒谎。 九面金乌镜和一面月华镜,就在他的眼前,从来没有离开过。 金卫一抬眼望着前方布满裂纹的镜子:“他们在说谎,他们一直在说谎。” 遗憾的是,族长死了,金卫一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个时候一片混乱,没人相信金乌一族的话,其他人只相信他们亲眼所见的真相,金乌大阵和金乌族长,他们痛恨再生事端的金乌一族。 族人们遭到围剿,能逃了的逃了,而他们这些老家伙就留在禺谷大殿守着金乌镜。 蒲小丁坐在金卫一对面,他听着金卫一的话,越听越困惑:“不对,这不对啊。” “什么不对?他们一直在污蔑我金乌一族。”金卫六和金卫十非常生气。 蒲小丁偏头瞅了瞅阿九,阿九会明白他在困惑什么。 果然,阿九说道:“确实不对。你们没离开过禺谷,恐怕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没有‘十日当空’,根本没有。” “十日当空”这种大事,一旦发生,必定是六界震动。然而,这些年,阿九没听到关于这事的一字半句。羿氏围剿金乌一族,他同样是第一次听说。 外面对金乌一族更多的是疑惑,他们不懂金乌一族去了哪儿,为什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使得他们找不到帮手对付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脸,阿九,我辨不清真假了 某伴侣:不怕,还有我 第176章 这次亏大了 三位金卫老者听到阿九的话, 他们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想不明白,是他们知道的是真的,还是阿九的话是真的。 平日里, 小人参不常出村,心魔老头子又长年累月在封魔珠内沉睡。 大飘的年纪小, 他了解的自然也少。至于岩松鼠, 他修行的年岁虽然不短, 可他的绝大部分心思用在收集食物,他对其余事不怎么关心。 因此,赦容是难得的对外面世界还有所了解的人。 赦容知晓的消息与蒲小丁他们类似, 他思来想去, 外界确实没有“十日当空”出现,压根没人提及这事。 他认真地想了又想, 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不记得有关于金乌一族“十日当空”的记载, 羿家人将金乌一族困死在禺谷, 更是闻所未闻。 一时间,三位金卫面面相觑。 金卫十扶着金卫一站起身, 金卫一逐一查看了每一面布满裂纹的金乌镜,而后,他静静地望着大殿后方的墓碑。 金卫一的手有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年迈, 而是因为痛苦:“没有‘十日当空’?竟然没有‘十日当空’?” “那羿家人为什么围剿我们?他们为什么残杀我们的族人?他们为什么把我们困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字字,一声声,如在泣血。 他的一句又一句为什么, 没人能够给他答案。困在禺谷无数载,金卫一原以为这次族人的归来,是金乌家族崛起的希望,他不曾料到,蒲小丁他们带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金卫一极力地稳了稳情绪,他随即问道:“那个羿家人在哪儿?我要问一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金卫十行动,心魔老头子就已经先开口:“没用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控制他的时候,见过他的内心。他的心底只有一道命令,他奉命围剿金乌一族,其余记忆全都没了。” 金卫一眉头紧锁,他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这不可能,他不愿相信心魔的谎言。可莫名的,他感觉到心魔老头子没在骗他,羿家人可能真的不知情,他们仅是围剿金乌一族而来。 “没了,居然没了。”金卫一的身体不稳地摇晃了好几下,险些站不住。这位坚守在禺谷大殿最久的金卫,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蒲小丁见金卫一难过,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这次在禺谷遇见金卫,以为金卫们能替他解惑,岂料,金卫们自己都陷入了深深的困扰,不能为蒲小丁解决烦恼了。 此刻,金卫一问了一长串的为什么,蒲小丁怎么知道是为什么,他比金卫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家族为何出事,别的族人逃去了哪儿,他们是生是死,全都无从得知。 禺谷大殿内,气氛愈发压抑,阿九果断的打破了这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伤感。 阿九取出纸和笔,他铺开纸张,详细的记录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一是金卫们记忆中的家族变故,一是外界对金乌家族的记载。 对于外界,大家完全不清楚金乌一族为何消失。罕见的些许消息来自金乌家族的乌辰。那个时候,傀儡之子意图抢夺地府的生死薄,在前往地府做客的乌辰,他绘制了“救魂”,用以拯救那些傀儡炼化阵中的鬼魂。 没多久,乌辰接到家族来信,他急匆匆地赶回家族,从此以后再无音讯,线索到此为止。 另一个有关金乌家族的消息,与金乌镜有关。月凛的父亲告诉月凛,而月凛告诉了蒲小丁他们。 月凛说,世人猜测金乌一族遭遇意外,招惹了强敌,导致金乌镜出了状况。而后,金乌一族陷入麻烦,他们上门求援,用仅存的一面金乌镜换取了月族的月华镜。 外界对金乌一族的记录少得可怜,仅有寥寥几笔,金乌一族的销声匿迹终是成了谜。 再多的猜测,在寻得金乌一族之前,都显得毫无意义。 蒲小丁探过头,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些已知线索,这些事他知道,可偏偏,他在字里行间瞧不出它们的特殊之处。 他暗暗的等待着阿九接下来的计划。 片刻后,阿九面向三位金卫老者:“事情的经过,可以再说一遍吗?” 听得这话,金卫一缓缓地点了点头。 蒲小丁和阿九一起听,也一起寻找问题的根源。 金乌十镜的存在,外界和金乌家族内的说法相差不大,金乌镜是金乌家族的重要传承。此外,金乌大阵位于汤谷,金乌十镜则移到禺谷,是为了避免“十日当空”再现。 蒲小丁留意到阿九在这段话的旁边添加了一句,日落之地对金乌十镜不利。金卫一先前说过一次,日落之地会遏制由十镜代表的十日升空。 接下来,疑团变得棘手了。从族长到金卫们的噩梦,他们的噩梦匪夷所思。 时至今日,他们当初的噩梦成了真。禺谷大殿的九面金乌镜布满裂纹,看不清模样的怪物更是不祥。 阿九写下这段后,他问道:“你们确定这些情况属实?” 确定不是金卫们产生幻觉,错把假的当作了真的。对此,金卫一相当有信心:“金乌镜噩梦示警虽不是全族皆知,但族长、金卫以及众多长老,他们都知道这些事。” 金卫六和金卫十点点头,他们同样清楚这些事情。 阿九暂时把对怪物的疑惑放在一旁,他继续记录之后的内容。金乌家族关于是否启动金乌大阵起了争执,以及羿家人突然来访。 不得不说,羿家人来得蹊跷,就算他们一天到晚紧盯金乌家族,防止“十日当空”再现,可他们也来得太快了。 是金乌家族出了叛徒,还是羿家人自身有古怪。 这些真假,别说阿九他们,金卫老者照样无从判断,谁都无法下定论。 唯一确定的是,那会儿尽管金乌镜给出了警示,金乌镜尚未破碎,金乌家族也不曾遭遇变故。 不一会儿,阿九停下了动作,他正在记录的内容是族长说,月华之力能减缓金乌镜的变化。 蒲小丁凑到阿九耳边,甚是迷惑:“阿九,你还记得守月净化月凛的肉身吗?” 当时,他们抽出月凛肉身的傀儡之力给了言策,蒲小丁负责稳住月凛体内的金色镜子,并最终由他取出镜子。蒲小丁从头到尾没发觉月华之力对镜子有益,他就感觉月华之力绊住了镜子。 阿九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了封魔珠。 等阿九逐一写下金卫一的话后,他抬眼看着金卫一:“族长密令?金乌换月华?你没察觉金乌镜异样,族长却说月华之力对金乌镜有用?” “你没来得及询问族长为什么知道这些秘密,族长死了?” “族长命你带着镜子躲在禺谷深处?族长死于金乌大阵,引发‘十日当空’的灾祸,以至于羿家人围剿金乌家族?” 阿九的语速不快,他每说一句,金卫一的脸色就变化一次。 金卫一的眼底平添几分严厉,少了那一抹和善:“我们的族长,是为家族鞠躬尽瘁的伟大族长。他不会欺骗我们,更不会做伤害家族的恶事。” 纵是阿九的身份为蒲小丁伴侣,纵是蒲小丁体内流淌有金乌家族的血脉,这位年迈的金卫也不会允许阿九质疑他们的族长。 蒲小丁明显发觉金卫一对阿九问话的不悦,他紧张地拽了拽阿九的衣角,压低生意:“阿九,别说了。” 阿九再继续说,双方必定会闹得非常不愉快。 然而,阿九不打算就此停下,他的话语转向了另一个大胆推测:“不质疑你们的族长,那我就只能质疑你了。” “金乌镜噩梦示警,知道的人很多。可从族长密令开始,你们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只有你和族长知道。” “后来,族长死了,知情人只剩下你。你有没有去月族?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的话是真是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阿九直白的话语气得金卫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简直……” 简直太过分了! 金卫一气得不轻,金卫六和金卫十亦是恼怒阿九的话。 这些年,他们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大殿里,他们强忍着目送族人死去的悲伤,他们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维持金乌镜不碎,他们要守护家族的将来。 他们内心的悲痛,谁人能懂?他们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个咽气的无能为力,谁人能懂? 三个老得濒死却不能死的老家伙,他们的坚持谁人能懂? 阿九对金卫一的质疑,也是在对金卫六和金卫十的质疑,是对他们的信念的质疑。这算什么?难道他们在这样的地方过着这样的生活,在阿九眼里是逢场作戏,是伪装?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一旁,蒲小丁苦恼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不理解阿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而阿九,他扫了一眼封魔珠:“我早就说了,照你这么问不行,气出了个好歹,麻烦就大了。” 心魔老头子嘿嘿直笑:“我看他们那身子骨还硬朗得很,没那么容易挂了。你问,他们只是气得跳脚,当真由我来问,他们恐怕会当场气死。” 金卫一恍然大悟,他怒瞪封魔珠:“你这个魔物,好歹毒!居然教唆他人污蔑族长,质疑金卫,你究竟是何居心?” 心魔老头子没说话,他给金卫一的回答是,金卫一眼底忽地红光一闪。红光瞬间被金卫一镇压,金卫一大怒:“邪魔,终究是邪魔。以言语乱我内心,竟然妄图控制我?你以为我金卫一是那羿家人,任由你掌控?” 金卫一话音响起的刹那,金卫六和金卫十如临大敌,他们护在金卫一的左右,对蒲小丁无比失望:“没想到,你是为了毁灭金乌镜而来。我们熬了一年又一年,等来的不是家族的希望,而是家族的叛徒。” 这个叛徒毫无悬念是指蒲小丁。 蒲小丁欲哭无泪,他这会儿脑中一片空白,他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阿九说要重新整理来龙去脉,蒲小丁就站在旁边努力听,努力思考。 他不能理解,事情怎么转眼变成了这样,他的茫然不比其他人少半分。 蒲小丁一头雾水,大飘和岩松鼠照样一头雾水,他们的小脑袋瓜压根就没考虑过变故。小人参悄悄地牵了牵赦容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 赦容没应声,他也不懂阿九为何这么做,不过他相信阿九不会无的放矢,阿九自有阿九的安排。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卫,赦容要做的是看好小人参他们,避免出现意外。 心魔老头子要控制金卫一,而金卫一不愿被心魔老头子控制。 金卫六负责协助金卫一,尽快逼退心魔老头子,金卫十则是紧盯阿九,防止阿九出手帮助心魔。 蒲小丁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很快,双方的僵持打破,金卫一一口鲜血喷出,他连连后退,封魔珠的光芒也瞬间暗淡。 好一会儿,封魔珠里飘出了心魔老头子万分幽怨的声音:“这次亏大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再多宝物都不干。” 金卫一被金卫十他们搀扶,他呆滞片瞬,随即,他直直地望着大殿内的十面镜子。他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记忆疯狂涌来。 他顾不得自己这会儿站都站不稳,他不顾一切的扑向那面泛着皎洁白光的镜子:“快帮我,断开月华镜和金乌镜的力量联系。月华镜会毁掉金乌镜的!” 闻言,金卫六和金卫十满脸诧异。他们没动,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禺谷大殿的每天,他们都在用月华之力护住金乌镜,避免金乌镜彻底碎粉。数不清的牺牲,只为护住家族的将来。 万一眼前的金卫一是被邪魔控制了,他们照着金卫一的话做,岂不是亲手毁掉家族至宝,断送了家族最后的希望。然而,假如金卫一说的是真话,他们就不该拦住金卫一。 金卫一明白他们的担心,他转向了蒲小丁:“孩子,能帮我一个忙吗?我取出月华镜后,你把你的那面金乌镜放在月华镜的位置。” 蒲小丁迟疑之际,他听得阿九对他说:“去吧,没事的。” 金卫一将月华镜拽到一侧的同时,蒲小丁手里的金乌镜稳稳的放在了月华镜原本的位置。 顷刻间,这面金乌镜金光大放。一道金色光束从这面金乌镜照向了另一面金乌镜。另一面金乌镜随即金光闪烁,紧接着金色光束照向了第三面镜子。 一面镜子接着一面镜子,变幻的金色光束好似在编制世间最美丽的图案。 当第十面镜子金色四溢时,所有镜子正中的金乌图案眨眼间全都动了,十道燃烧的影子冲出镜子冲向半空。十道影子重重地撞在一起,轰响阵阵。 一只巨大的金乌展开翅膀,卷起层层热浪。 金乌彰显着自己强壮的身躯,锋利的爪子。金乌仰天长鸣,告诉世间自己已然归来。 金乌景象维持的时间不长,带给众人的震撼却极其不一般。 金卫一望着发光的金乌十镜,他忽然愣愣地后退小步,他难受的抱住自己的头。 他的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他收到了族长密令。族长命金卫一携带金乌镜随他走一趟月族,月族有事相求,需要借金乌镜一用。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抹汗,被当作家族叛徒压力好大 某伴侣:摸头 第177章 自己告诉自己的,才是答案 金卫一回忆的越多, 他越是倍感头痛欲裂。 他心急想要看清楚他和族长去了哪儿,他们做了什么,可惜, 他脑海中的景象好似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令他看不真切。 更可怕的是, 金卫一惊觉自己的记忆在飞速消散。伴随着他记忆苏醒而来的是, 他记忆的疯狂崩溃, 那些前往月族的片段在消失。 金卫一看不清面前的人影,他只能隐隐听得他们的对话。一人是金乌族长,另一人则是月族的族长。 “这事我明白了。对于你们的遭遇, 我也非常痛心。只不过, 借是能借,我金乌一族只能借给你们一面镜子, 且时间不能太长, 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足矣。我代表月族上下感激你们的慷慨相助, 三月后,我必定亲自前往禺谷归还金乌镜。” 闻言, 金乌族长说道:“你我两族,古时本是一家人。日月相辅相成,日升月恒,理应相互守望。” 帝俊之妻羲和, 诞下十日,帝俊之妻常曦,生了十二月。金乌一族和月族是源自同一血脉的亲兄弟。 “十日当空”的灾祸发生之后, 大羿射落了九只金乌,导致金乌一脉元气大伤。而后,幸存的那位金乌先祖以自身精血和陨落九日的残血,铸造了金乌十镜,延续金乌一族的传承。 与金乌一族不同,月族没有铸造对应的月华十二镜。 十二月最大的意义在于计时,让一年有了十二个月份。每个月份,皆有各自的称谓,族内为了镜子取名争执不下,对于月华十二镜的高昂付出同样争执不下。 铸造月华十二镜所需的天地宝材,人力物力,大到可怕。金乌十镜几乎掏空了金乌家族,整个家族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缓过气,月族这么做估计也得元气大伤。 最后,月族以天空之月仅有一月为由,铸造了一面月华镜。 月族称,天空之月每一天皆在变化,从新月到满月再到残月,如此变化一轮即为一个完整的月份,如此变化十二次,则是一年。 一月,一镜,以一镜包罗万象,阴晴圆缺,一年四季,皆在其中。 从此以后,月族就以这一面月华镜作为月族的传承。 金卫一无比焦躁地走在自己的记忆迷雾中,他想尽办法却始终看不清晰那些人。他很怕,怕自己在所有记忆消散之前,他还不知道哪些是真相,哪些是虚幻。 他急于知晓全部过往,却又无奈发觉自己走不出迷雾。 很快,金卫一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回是族长的焦急大喊。 “不管发生任何事,守住禺谷大殿,保护金乌镜!” “金乌镜不能碎,金乌一族的将来不能碎!” “族长……”金卫一下意识地伸出手,奈何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下一刻,金卫一眼底一道金光一闪而逝,他猛地清醒过来。然而,当他清醒后,他看见的不是族长,而是满心焦急的金卫六和金卫十。 金卫一环顾四周,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陷入了回忆漩涡。遗憾的是,他从自己回忆里得到的线索极其有限。 莫名的,金卫一想起很久之前,在他成为金卫一的那一天,族长对他说:“前一任金卫一,走得太突然,有些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所以,现在由我告诉你。” 而后,族长问金卫一:“金乌十镜无排序,金卫却有排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金卫一思索小会儿:“是为了区分每一位先祖的血脉所在?” 族长看了金卫一一眼,他徐徐说道:“这是原因之一,不过,最关键的原因在于第一面镜子。昔日的十位金乌先祖,他们自身的实力无明显的强弱差距,金乌镜的强弱却有差别。” 世人皆知,金乌十镜为金乌十位先祖精血炼制。然而,逝去的先祖残血与活着的先祖精血,炼化的金乌镜会一样吗? 当然不可能一样。 每一任族长,每一任的金卫一都知道这个秘密。 金乌一族敬重每一位先祖,因此,金乌镜无排序。 但是金卫必须有排序,确切的说,是金卫一必须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手里的那一面镜子与其他镜子有何不同。 金卫一守护的金乌镜具有最浓郁的本源之力,可以爆发最强的力量,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它是金乌十镜的核心。 对此,金卫一很是不能理解:“这面镜子既然如此重要,为何家族总是最先使用它?难道不该妥善保管,避免家族传承损伤?” 这面镜子一旦受损,必定伤及家族根本。 可偏偏每次有大事发生,都是由金卫一率先展开行动。这意味着他们每一次都将第一面镜子置于最大的危险之中。 族长没有回答金卫一的问题,他反问金卫一:“为什么金卫一的挑选,都是由最强者的金卫当金卫一?” 金卫一一愣,随即回答说:“力量越强,越能保护第一面镜子的安全。” 族长沉默片瞬,这才缓缓地说道:“实力越强大,肩负的责任就越沉重。” 强大了,就能守护更多的人,或是双亲,或是妻女,或许血脉相连的族人,或是好友亲朋,或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强大的人,有自己的守护。父母守护稚子,长辈守护晚辈,一天天,一年年,稚子长大后,保护自己的爹娘,保护自己的稚子。晚辈成长起来,接过长辈中手中的重任,继续照顾下一辈。 而不再强大的人,他们也没有放下自己的守护。年迈的父母,他们又未尝不是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为数不多的力量守护着自己的儿女,甚至是曾孙曾孙女。 小家如此,大家同样如此,一代人又一代人,肩负着种族的繁荣重任,守护着家族越走越远。 对金乌一族而言,金乌镜的力量延续是传承,族人的血脉延续也是传承。 族长说道:“第一面金乌镜的强大,在于它能保护其他九面金乌镜的完整。所以,越是艰难险阻,第一面镜子越要冲在最前面。” 第一面镜子如此,身为金乌一族的族长,他同样如此。若家族遭遇劫难,他理应第一个站出来,将家族的完整护在自己身后。 族长告诉金卫一:“残血的本源力量有限,倘若另外九面镜子遭遇重创,它们极有可能损毁。哪怕第一面镜子再强,其他镜子碎了,第一面镜子也会随之崩溃。” 先祖当初铸造金乌十镜,既是要延续家族传承,同样也是给自己的安慰,留给自己的念想。十日还活着,大家都还在,他还有力气继续守护下去。 正因如此,另外九面镜子绝对不能碎,它们没了,第一面镜子也就没了。 另外九面镜子给第一面镜子的是坚持下去的希望,同时,能够守护另外九面镜子的唯有第一面镜子。除此以外,不能让任何外来力量触碰到金乌镜。 “金卫一,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这面金乌镜交给你了。” 族长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畔,金卫一怔怔地看着发光的金乌十镜,他见到九面镜子的裂纹,他心如刀割。 他的记忆或许会消散,但族长的话永远刻在他的心底:“从你成为金卫一的那天起,你的余生就是和第一面镜子冲在最前面,成为家族的保护壁障,永远不能退缩,不能回头了。” 直到死亡来临,金乌之力返回金乌镜,金卫一守护的秘密延续到下一个金卫一。 金卫一用力推开了扶着自己的金卫六和金卫十,他朝着金乌镜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族长,对不起,是我没用,九面镜子布满裂纹。 我没能够守护好第一面镜子,我也没护得其他镜子的完整。 我让月华镜进了禺谷大殿,我让外来力量毁了金乌镜,族人死伤数不胜数。 金卫六和金卫十被金卫一的举动吓得不轻,他们心急的要阻止金卫一,却被金卫一赶到了一边:“你们别拦我。”随后,金卫一拒绝其他人的搀扶,他费力地站起身,他一步步的走到了大殿后方。他面对那些墓碑,再次跪倒在地。 金卫一不停的磕头,他每磕头一次,就说一句对不起,他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 他心里难受,一想到困在这儿的族人一个一个死去,他就难受。 假如不是他带来月华镜,伤及另外的金乌镜,族人们的金乌之力不会那么快的减退。 他们可以坚持更久的时间,他们完全有活下来的希望,他们至少能够等到蒲小丁他们的到来,而不是没有食物,没有一口水,最终活活的饿死。 这些族人就这么憋屈的死在这个地方。 如果说,羿家人堵在外面,将他们困在了这个地方,那么金卫一就是从内毁灭了生存的希望,他毁掉金乌镜,活生生的害得众多族人惨死。 大家只要有金乌之力,哪怕不是纯净的金乌之力,都足以维持生存。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另一边,蒲小丁忧心忡忡地拉了拉阿九的袖子:“阿九,这该怎么办?” 金卫一的年龄那么大了,再这样下去绝对要出事。可是,金卫六和金卫十劝不了金卫一,他们这些上一刻还被当作叛徒的外来人,肯定更劝不了这位悲痛的老者。 但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卫一满头是血,不闻不问吧。 阿九没回答,他静静地望向大殿后方的墓碑。 这事的确不怎么好劝。无论是他们的外来者身份,还是他们的后辈身份,以至于他们被怀疑动机不纯的叛徒身份,注定了他们的劝说对金卫一不会有任何作用。 眼下,唯一具有真正老资格辈分的那位,正在封魔珠内唉声叹气自己亏大了。 心魔老头子不确定是谁在金卫一那儿留的后手,反正比中年将领那儿麻烦了无数倍,他小心又小心,依然吃了一个大亏。 当然,心魔老头子吃了亏,他也得了好处。 就在上一刻,巨大金乌现身的刹那,月华镜突然光芒大盛,意图冲出禺谷大殿。奈何金乌火焰大力砸下,当即镇住了月华镜,月华镜没能及时逃掉。 那会儿,阿九刚好在月华镜附近,他的处理办法相当简单粗暴,他抓住月华镜丢向了封魔珠:“给你了。” “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到时候月族上门闹事,你扛着!”别看封魔珠先前已经萎靡不振,心魔老头子一瞅见月华镜,他马上变得生龙活虎。 一道魔气飞扑向月华镜,眨眼间,心魔老头子收走了月华镜。于是,要死不活的心魔老头子气顺了,话也多了 蒲小丁一脸困惑,他手里一直有金乌镜,从来不见心魔老头子有任何的收藏之心,怎么一见月华镜,心魔老头子就激动了。 难不成金乌镜还不及月华镜了? 面对蒲小丁的疑问,心魔老头子嫌弃了又嫌弃:“金乌家族的镜子,刺眼,刺得我眼睛疼。我把这玩意儿揣在兜里,一天到晚烤着自己,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 世间万物有阴阳之分,金乌镜刺眼,月华镜则不同,月华镜力量阴柔。最重要的是,月华镜内流淌着一道古怪的阴冷力量,旁人或许不喜,可心魔老头子喜欢得很。 黑夜,月光,加上一股阴冷的力量,心魔老头子骤感浑身舒坦。 金卫六和金卫十眼见心魔老头子收走月华镜,他们眉头微皱,但他们没有制止。相比月族的镜子,他们更关注金卫一的精神和身体状况。 他们久困于此,又失了金乌之力,已是虚弱不堪。金卫一再这么大起大伏的大悲伤,他们真怕金卫一熬不下去。 蒲小丁求助的目光投向阿九,而阿九盯着封魔珠:“我说老爷子,你真不打算说两句?” 心魔老头子收了月华镜,多少还是得出点儿力,劝说几句话而已,压根费不了什么气力。 心魔老头子清了清嗓子:“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人哪,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自己不走出来,谁劝都白搭。” 心魔老头子不劝金卫一,不意味着他不碎碎念叨:“当年,魔神陨落。我得知魔神丢失了七情六欲,得知魔神被人炼化,我难受得几乎崩溃。” “我又后悔又懊恼,我恨不得自己代替魔神去死,恨不得把那老和尚抽筋剥皮。我恨不得砸了神界之门,让神界生灵死绝,寸草不生。” 后来,心魔老头子荼毒神族和仙族宝物不计其数,还为此害死了数不清的生灵。 心魔老头子从中没能获得丝毫快乐,他依旧很痛苦。痛苦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他痛苦得想让自己烟消云散。 某天,心魔老头子问自己。他死了魔神就能活过来吗?不能。他拖着所有神族陪葬,魔神承受的那些痛苦就能消失吗?不能。 什么都不能,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他死了有什么意义? 他得寻找真相,他必须找到主谋,他要还给魔神一个公道,这才是他活着的意义。在他完成这一切之前,他不能死,他要好好的活着,他要活着让那些伤害魔神的人付出代价。 心魔老头子说道:“这人哪,终究还是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别人告诉你的,不是答案,自己告诉自己的,才是答案。” 大殿后方的声响不知何时停下了,金卫六小心翼翼地扶着金卫一站了起来,而金卫十接过了小人参递上前的止血药粉。 金卫一的脸色十分苍白,可他不愿休息。他慢慢地走到蒲小丁他们面前:“你们从外面来,可知晓月族的近况,现在的月族是何种情形?” 月族? 蒲小丁努力地想了想,他对月族事宜实在不了解。他认识月族的人,一死一活。死了的是老道士的妻子,活着的是月族曾经的月之子。 如果非要算起来,大概还有一个守月,当初被镇压在月族令牌内的月之子守护者。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老爷子收了月华镜,月族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某伴侣:我们可以先和他们算算金乌家族的账 第178章 他们该回来了 蒲小丁对月族的了解有限, 哪怕是他曾经与月凛的闲谈,也不会涉及过多的月族秘密。 他无法告诉金卫一月族的情况,金卫一要打听详情, 只能由金卫一自己问月凛。 对此,金卫一不免有些失望, 但很快, 金卫一的注意力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三金迟迟不能长大, 兴许是环境的原因。” 这个环境不是指的鬼族小世界,而是鬼族小世界少了某些东西,影响了三金的成长。 此前, 金卫一就曾猜测, 三金也许就是那个具有纯净金乌血脉的孩子。 金卫一没收回金乌镜,一方面是他记忆遭篡改, 误以为月华镜可以护住金乌镜, 另一方面是他存了把金乌镜留在三金身边, 给予三金更多助力的念头。 蒲小丁想起长不大的三金也是十分苦恼:“二金和三金同一天出生。二金一天天的长大,三金却始终不见变化。我们这次出村, 就是为了寻找原因。” 老婆婆来到村子后,她向蒲小丁提议去一趟禺谷,或许能有所帮助。蒲小丁正是听从了老婆婆的建议,他才来到了这个地方。 只不过, 蒲小丁没料到这儿有羿家人,他也没料到禺谷大殿内是这般惨状。 金卫一沉默小会儿,他抬眼瞅了瞅封魔珠。 神族与魔族的关系不太好, 且魔神之死,导致魔族对神族的恨意极深。即使如此,有些话,金卫一不得不向心魔老头子请教:“我的记忆,有没有办法恢复?” 唯有记起全部的经过,他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心魔老头子拒绝得飞快:“这事你可别找我。” 心魔老头子照样是年纪一大把了,他经不起折腾。算算他的诞生时辰,他比这些金卫老人的年龄大得多,他至今仍有心愿尚未完成,他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金卫一的情况远比外面那位中年将领棘手,心魔老头子为了解开金卫一的记忆束缚,他费了好大的劲儿。 他看在蒲小丁他们的面子,已经出手了一次,让他再继续帮助神族,心魔老头子千万个不乐意。 金卫一对心魔老头子的拒绝,他并不感到意外。他理解心魔老头子的顾虑,他不会勉强对方。 自家事自家处理,金乌家族的麻烦理应由金乌族人自行解决。他们的敌人是谁,过往的真相是怎样,全部需要他们自己寻找。 接下来的时间,金卫一同金卫六、金卫十商量了好一会儿。以往,他们的职责是守护金乌镜,守护禺谷大殿,可如今,家族有更重要的差事等待他们完成。 困了多年,到了他们该走禺谷大殿的时候了。 从族长的死亡,到羿家人的围剿,笼罩深坑的暗魔力量,以及险些粉碎金乌镜的月华镜,这些全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他们得收起长吁短叹,收起委屈和不平。待到拨开迷雾,他们才看得见隐藏在后背的事实。 蒲小丁得知金卫老者们决心离开禺谷,他有点惊讶,也有点高兴。蒲小丁早晚要回村,他不可能长久的留在这儿,假如金卫一他们坚持不走,蒲小丁也只能遗憾自己不能继续照顾这些老者。 幸好,金卫们没固执的留守此地。老人们眼底少了一丝心哀的死灰,多了几分坚定执着。 蒲小丁陪着金卫老者清扫了禺谷大殿,与大殿后方的那些墓碑一一道别。 此后,金卫一无比慎重的交给蒲小丁一面镜子,唯一的没有裂纹的金乌镜。另外九面镜子,金卫老人们小心翼翼的一人收起了三面镜子。 蒲小丁不是金卫,更不是金卫一,原本第一面镜子不该给蒲小丁。 金卫一虽老了,他却不迂腐。他遵守古俗,但这一刻的禺谷大殿内,不是金卫的蒲小丁是可以使用金乌镜的人。换言之,禺谷最强者守护第一面镜子的挑选准则,仍然不曾改变。 蒲小丁双手接过金色镜子,明明这面镜子一如往昔,可在金卫一把镜子放在蒲小丁手里的那一瞬间,蒲小丁感觉镜子沉甸甸的。 一道责任感压在了他的心底。 蒲小丁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禺谷大殿,他和众人一起走进了殿外的大阵。 这会儿,大阵的囚笼里还关着中年将领。金卫老人们看着中年将领,眼神格外复杂。他们迟疑片刻,最终没选择杀死对方,他们要带走这个羿家人,他对他们之后的计划有用。 中年将领长年累月在禺谷的深坑,他早已和外面的黑气融为一体,想要带走他并不轻松。 幸好心魔老头子控制了中年将领,心魔老头子抽出四周的暗魔力量紧紧裹住中年将领,强行把人拖走。 只不过,心魔老头子出手的原因不是金卫老人,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宝物。深坑内的宝物一个都不能放过,而且,中年将领的长弓必须拿走。 由中年将领在前方带路,蒲小丁他们顺利的走出了深坑。 迈出深坑的刹那,蒲小丁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从黑暗进入光明,阳光耀眼无比。 蒲小丁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外面的阳光和轻风,他心里不由涌出无尽感慨,重新沐浴在阳光下真幸福。 一会儿,蒲小丁睁开眼,他低头瞅了瞅禺谷的深坑,随后环视周围烧得漆黑的山林,最后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红色山头。 日落之地很美,若是某天生灵们复苏,这里一定会更美。 三位金卫老人望着早已不是当年模样的禺谷,这一刻仿若隔世,他们太久没有看见外界的景象了。 就在这时,大飘拉了拉蒲小丁的衣角,他扬起脑袋望着蒲小丁,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期盼的光芒:“爹爹,我们回村后,三金是不是就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蒲小丁嘴角上扬,应了声:“会的,三金会长大的。” 而后,蒲小丁偏过头看着旁边的阿九:“阿九,我们要不要去一趟汤谷?” 族长死在金乌大阵,而金乌大阵正是在汤谷内,汤谷没准留有许多秘密,对金卫老人们了解事实十分有利。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提问,他摇头拒绝了。他们不去汤谷,他们回村。 禺谷的形势已经如此复杂,谁也无法保证汤谷那边有什么,那里的人是敌是友。阿九他们此次外出,同行的人数很少,战力不够顶尖,万一汤谷那边有厉害的敌人,他们恐怕是有去无回。 魔界尊者给他们的意见是到禺谷瞧一瞧,而不是到汤谷转一圈,当中的原因,他们是时候回村问一问老婆婆了。 老婆婆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对方的话就是一种提示。要不是老婆婆劝他们带着封魔珠,阿九他们就算击退了中年将领,他们也控制不了对方,他们不能穿过黑气进到深坑底下,他们就无法见到困在禺谷大殿的金卫老者。 蒲小丁思索再三,出发前,老婆婆的确对汤谷只字不提。汤谷的凶险,估计不适合他们贸然前往。 他平复了情绪:“好,我们回村。”同一时刻,湖中的小山内,老婆婆躺在躺椅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老婆婆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月凛:“这里魔气重,你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了,很不习惯吧?” 闻言,月凛笑了笑,他为老婆婆倒了一杯茶:“没事,已经适应了。” 老婆婆拿起杯盖,拨了拨茶水表面的茶沫:“你啊,就别拿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当幌子了。你一直在这儿等,是等守月吧,算算时间,他也快要出来了。” 不待月凛否定,老婆婆又说道:“守月那事儿,你月族确实做得不地道。肆意抹去我魔族之人的意识,镇在令牌里给你们当打手。” 月凛尴尬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月族理亏,守月护着月凛一天天长大,所有的危险,皆是守月为月凛挡着。 而这些事,根本不是守月自愿。 月凛不懂他要怎么获得守月的原谅。 片刻后,老婆婆不急不徐地说道:“在我魔族,同样有正邪之分。滥杀无辜的邪魔,就算你们其它几界不动手,我魔族也会清理门户,不许他们肆意妄为。可是,守月这个孩子不是邪魔,很多魔族他们也不是邪魔,你们还是对他们打打杀杀,彰显你们的正义。” “我们技不如人,我们战败,我们认了。我们可以死,但我们不能忍受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从魔神出事到现在,我魔族最痛恨这样的侮辱。” 月凛垂下眼帘,良久,他迟疑问道:“尊者,守月他会原谅我吗?” “我不是守月,”老婆婆说道,“所以,我无法回答你。你要答案,你应该直接问守月。” 月凛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敢问守月,他怕听到他不愿听到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小山内的魔气疯狂涌动,守月的住处里浓郁的魔气弥漫。当魔气再次归为平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人影身旁漂浮着一只小鼎。 守月抬眼看向前方,笑容满面的魔界尊者正在等着他,也只有这位魔界尊者在等着他。 老婆婆含笑打量了守月一会儿:“不错,恢复了九成。” “剩余的只能慢慢修补。”守月应道。意识细微之处的影响,要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清理复原,急也急不得。 冷不丁的,老婆婆突然说了一句:“他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刚刚才走的。” 守月闻言,望着另一座小山,没有多余的反应。 见状,老婆婆了然:“你还是要找月族复仇?” “月族镇压了我多年,这个仇当然要报。”守月神色微变,“只不过,不仅仅是月族。六界历练之人没有好下场,这事不是空穴来风。” 老婆婆叹道:“你可曾考虑过,这条路有多危险?你走上这条路,就再也回不来了。” 等你的人永远都等不到你了。 对此,守月说道:“我魔族肆意逍遥,不该有畏惧,不该束手束脚。” 老婆婆没再劝,她看着始终宁静欢乐的两个小村子:“这六界,怕是要乱了。” 也许应该说,六界早就乱了。 一旁,魂鼎飘向了老婆婆,他气呼呼地问:“心魔那个老混蛋什么时候回来?那混蛋抢了我好多宝物,他要是死在外面,我的宝物就拿不回来了!” “算一算时间,他们该回来了。”老婆婆应道。 魂鼎在半空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禺谷那鬼地方,他们这么几个人过去,当真没问题?” 老婆婆十分淡然:“金乌后人,金乌镜,再加上心魔,连他们都进不了禺谷,其它人更进不去,再多人都没用。别担心,心魔死了的可能,比他把宝物还给你的可能还小。” “呸呸呸,谁担心那个混蛋?”魂鼎不满地在半空晃了晃,“不对,什么叫‘比他把宝物还给我的可能还小’?我的宝物我迟早要抢,不,是拿回来。” 另一边,封魔珠内,心魔老头子冷不丁打了一个大喷嚏:“这又是谁在念叨我?肯定在不怀好意的觊觎我的宝物。” 心魔老头子把月华镜和长弓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他的宝物谁也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要回村了,我家三金快快长大 某伴侣:嗯 第179章 破壳 蒲小丁踏入村子的那一刻, 整个人轻松得简直要飞起来。村外的生活充满了各种不安稳,使得蒲小丁格外怀念村子的宁静,怀念大家碎碎念叨的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这一路, 蒲小丁都在盼着快些回村,快些把禺谷的悲伤丢得远远的, 盼着三金平安健康的长大。 马车进入村子时, 月凛扶着老婆婆来到了村口。老婆婆迎接的人是三位金卫老者。 即使魔族与神族的关系不怎么和睦, 但以后大家同在村里,是住在相邻小山的邻居,关系终究不能闹得太僵, 免得蒲小丁和阿九感到为难。 金卫一见到这位魔界尊者, 他的情绪变化不明显,相反, 他关注更多的是老婆婆身边那人, 来自神族的月凛。 月凛清晰感觉到刀一般锋锐的目光划过自己, 好在这般情况持续的时间极短,随后, 金卫一从月凛身上移开了视线。 尽管金卫一有太多问题要问月凛,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与蒲小丁急切心情类似,金卫老者们对三金的成长更为关心, 这个孩子对金乌家族的将来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因此,无需蒲小丁催促,他们已是快步走进了鬼族小山。 蒲小丁看见鬼族小世界里的二金和三金时, 他十分惊讶。 一段时日不见,二金再次长大,个头超过了大飘的人形。与二金快速成长相比,娇小的三金愈发不起眼了。 好在二金时刻记着要照顾三金,纵是从小金蛋长成了大金蛋,二金始终小心避让身边的三金。二金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让旁边的三金磕着碰着受了伤。到时候,等爹爹和父亲回家,二金没办法交出完好无损的三金。 更何况,大飘出村前,他曾给二金说,他不在,就该二金照顾弟弟妹妹了,不能有丝毫马虎。 因此,二金每长大一点点,就辛苦地往旁边挪一点点,留给三金足够的活动范围。 金卫一围着三金观察了小会儿,他越看,他眼底的欣喜越多。见到三金前,他也曾担心,倘若蒲小丁的孩子不是那个具有纯净金乌之力的孩子该怎么办,他们要在哪儿寻找这个孩子。 值得庆幸的是,三金拥有纯净的金乌之力。 金卫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的担忧解决了一个,接下来是如何改善三金的成长地点。 三位金卫针对三金的当前状态和四周的情况商议了很久,之后,金卫一看向蒲小丁:“我们要在这儿布置金乌阵,金乌阵脱胎于金乌大阵,它可以形成适合这个孩子生长的环境。” 通常来说,金乌一族最佳的诞生之处是汤谷。 蒲小丁出生那会儿同样缺乏这样的环境,但他幸运的得到了老先生和阿九的帮助,助他度过难关。 三金的情况比蒲小丁特殊,三金天生具备纯净的金乌之力。越是纯净的力量,存活的条件越苛刻,活下来的可能越小。幸而有天道馈赠的保护,三金健康落地,否则别说是长大,三金估计活不了多久。 眼下,有了三位金卫,还有了金乌十镜,形势顿时好转。 正如金乌族长当初所说,金乌族人活着就是一种传承的延续。活着的族人,把家族知识延续到下一代。 金卫们布置的金乌阵,远远不及金乌大阵的消耗,但也绝对不是小数目。 阿九给出的天地宝材压根不够用,村民们翻出家底也无法补上缺口,老道士帮忙了,幽欣帮忙了,魔界尊者也翻了翻自己的口袋。 后来,阿九更是连哄带骗从心魔老头子那儿拿了大量宝物。 心魔老头子黑着一张脸,出于对三金这个小家伙的疼爱,他才没有死死的抓住宝物不松手。 一下子失去宝物无数,心魔老头子心在滴血。见到心魔老头子不痛快,魂鼎骤感神清气爽。 可惜,魂鼎没能高兴多久,他发现心魔老头子给出的宝物绝大部分是抢的他的。一时间,魂鼎悲愤不已,诅咒了心魔老混蛋千万次又千万次。 伴随着昂贵消耗而来的,是三金的附近亮起了柔和的金光。 蒲小丁满心欢喜,他和阿九抱着沉甸甸的二金尽力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免二金落入金光范围。金乌阵对二金多少有些影响,二金不能长期留在金乌阵内。 对此,二金没有不满情绪,自认皮厚肉粗的二金对鬼界小世界的已有环境倍感满足。 金乌阵里不仅有三金,还有九面金乌镜。 金乌阵护着三金,而三金护着九面金乌镜,纯净的金乌之力可以止住镜子裂缝,为镜子补给流失的力量。 此外,三位金卫留在金乌阵内,守护金乌阵安全。 尽管这儿是湖中小山,尽管鬼魂通常惧光,尤其是阳光,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金卫们守护家族的希望,以前是,现在也是。 自从鬼族小世界内有了昂贵的金乌阵后,小妖怪们时常欢天喜地的往鬼族小世界跑。 阴沉沉的鬼族小世界,出现了明亮的阳光,若不是阳光只存在于金乌阵内,整个鬼族小世界估计都不得安宁。 因此,待到三金破壳后,金卫们会移走金乌阵,移至另外的小山。 小妖怪们最爱躺在金乌阵的边缘享受暖和的阳光,花草也好,药草也罢,他们大都天生喜欢阳光。金乌阵正中的高温让他们有点受不了,金乌阵边缘的温度则是刚刚好。 阳光暖暖的,不会太热,正是舒服的时候。 于是,蒲小丁每次过来陪着二金和三金,他总能看见金乌阵外躺满了小妖怪。有些甚至直接化作原形,抖抖叶子,抖抖根须,过得无比的舒坦。 蒲小丁每一次迈过他们,他都在担心,万一自己不小心踩了他们一脚该怎么办。 有了金乌阵,三金的状态大为好转。 即使三金不能长得如二金那么的高大,但三金的外壳有火焰在不断流动,非常漂亮。 一天,蒲小丁回到小院子,他给阿九带去了每天都有的好消息:“阿九,今天三金也长大了一点点。” 听得这话,阿九点头笑了笑,笑意却不怎么明显。 蒲小丁发觉阿九有心事,他一问才得知是无封那边有了消息,阿九告诉蒲小丁:“王城的情况很糟糕。” 此前,金色镜子的示警使得蒲小丁早早察觉到傀儡之子林冥的不对劲。 出于安全考虑,无封将这事告诉了无家的族长,众人从王城匆忙撤离。当蒲小丁和阿九从地底府邸返回村子时,他们遭到了林冥的阻拦,过程分外凶险。 阿九因此作出了暂时不去王城的决定,如今,阿九终是再次收到了无封的回信。 无家退出王城是一时之计,注定了无法长久。 族长可以下令外出,但他不能左右所有人的去向。不久,就有族人返回王城,他们要守护家族在王城的宅院。 这不单单是王城的一块地,它代表了无家的颜面,是无家的排序,是无家在妖王争夺的地位体现。无家族人不能接受失去这处住处,他们不能让别的家族看笑话,他们必须回去。 陆陆续续有人回城,可他们进城后再无半点儿消息。 起初那会儿,族长没在意,他以为是这些人还在生气他下令退出王城。谁知道,失去联系的族人越来越多。 族长顿感此事异常,他们不但联系不到进城的族人,他们也联系不同王城的其它家族。王城内外的联系一下子全都中断了。 族长权衡再三,他挑选出一些可靠的族人进城打探,他们必须知晓城内的情况。可惜的是,这些人也一去不复返。 最终,族长下定决心,自己去一趟王城,探明真相。 无封坚决不同意:“不行,你是族长,你不能冒险。万一你出了事,家族怎么办?如果非要有人进入王城,那就让我去吧。” 而族长拍了拍无封的肩膀:“正因为我是族长,保护族人的安全是我的责任。要是王城没了,妖王选拔断了,我无家就算是逃,又能逃去哪儿?覆巢之下无完卵,王城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一闯。”接着,族长平视无封的双眼:“你说得很对,家族不能没有族长,总得有人担起重则,总得有人扛起希望。如果我没能回来,家族就交给你了。” 无封没能说服族长,族长最终还是进了城。一行人如同石沉大海,未能激起丝毫的波澜。 这会儿,无封给阿九写信,既是提醒阿九王城的异样,劝阿九切勿妄动。另一方面,无封是在征求阿九的意见,他很犹豫,不懂自己接下来如何是好。 他有心闯入王城,却又怕自己一去不回,家族无人照顾。 蒲小丁得知王城的变故,他十分不安。他们逃走那会儿,王城的局势还不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他苦恼不已:“阿九,你觉得,是林冥的原因吗?” 林冥的力量与傀儡之主有关,阿九和蒲小丁差点没能逃掉。一旦傀儡之主对王城下手,王城完全有可能成为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地。 王城有无家的族人,有澜家的人,其中兴许还有澜洛的弟弟妹妹。王城有龙族的人,有城主,还有来自六界之巅的刑诛。 林冥难道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阿九思索良久,他劝无封暂时等待,他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新的计划。 湖中小山的村外人有不少,大家一起想办法,肯定能快些解决王城当前的难题。 在这般等待的日子里,二金和三金破壳了。 很大很大的二金和很小很小的三金,简直不像是一同落地的亲兄弟姐妹,钻出金蛋的两个小家伙,外形相差特别大。 二金是一条幼龙,说是幼龙,其实他立起来比大飘还高。二金一如既往的沉甸甸,单凭大飘一人,他根本抱不动这位二弟,搬进搬出全靠岩松鼠搭把手。 与二金相比,三金格外小巧,怎么看怎么是一只光秃秃的三足小鸡。三金别说飞,她经常立都立不稳,她走两步就得趴地。 三金破壳而出,三位金卫比蒲小丁这个亲爹还激动。 就在三金钻出金蛋的刹那,一道道纯净的金乌之力落在金乌镜内,飞速修复着镜子的裂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脸,阿九,阿九,孩子破壳了 某伴侣:嗯,破壳了 第180章 穷得叮当响 这阵子, 蒲小丁过得忙碌又欢乐。 家里新增了两个孩子,繁杂琐事一下子多了起来。让蒲小丁哭笑不得的是,他发现, 有人比他更加的积极照顾孩子。 三金至今依旧不怎么站得稳,她走路摇摇晃晃, 在她的羽毛长出来之前, 她与飞上天空基本上无缘。 蒲小丁担心, 三金时常摔跤容易磕磕碰碰的弄伤自己。阿九的态度却是,小家伙总得跌倒几次,摔疼了才能更快的适应生存环境。 没多久, 蒲小丁欣喜地发现, 三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娇气。三金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再摔, 再自己爬起来, 一次又一次。 蒲小丁担忧的三金摔得哇哇大哭根本没有发生, 三金如同阿九所说的那般,三金学会了走路。 目前, 三金仅是学会了走路不倒而已,她要完成金卫们理想之中的举手投足间高贵优雅的状态,估计有非常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蒲小丁不愁金卫们期待多,他只是愁金卫们宠得太过, 把三金当作宝贝疙瘩一样的宠出了坏脾气。女儿的娇养也不能过度。 瞧瞧村子里的其他小妖怪,大伙儿从小在泥坑摸爬滚打,一个个长得皮厚肉粗, 生命力旺盛。 大飘同样如此,他长期处于放养状态,一天到晚到处跑,四下觅食。大飘长得飞快,向来不用蒲小丁怎么费心。 另一个刚破壳不久的小家伙,尽管天生皮厚肉粗,蒲小丁却同样不放心。 二金不同于三金要努力学习走路,二金出生就趴地,天天趴地,从来不怕自己跌倒。于是,二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懒惰。 起初那阵子,二金整天吃饭睡觉趴着不动。大飘和岩松鼠不得不每天清晨扛到二金到院子里晒太阳,到了傍晚,他们又把二金扛回家。 后来,阿九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拎起沉甸甸的二金,丢进了湖泊。二金在湖里游游泳,活动活动自己的四肢,免得只长身子,不长四条腿。否则,阿九会怀疑自己的儿子不是幼龙,而是泥鳅,长了四条腿不能用。 被阿九丢进湖泊的二金,他刚开始那几天,的确是划水扑腾了两下,不让自己往下沉。 可没两天,二金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巨大的浮木,他懒洋洋的趴在浮木上面。白天,他飘在水面晒太阳,到了傍晚时分,他就等着大飘和岩松鼠接他回家吃晚饭。 蒲小丁对此无可奈何。小金蛋破壳前,蒲小丁叮嘱二金好好的照顾三金,二金那时候有责任有压力,他还知道往旁边挪一挪,护着三金。 如今,二金和三金破壳了,照顾三金的责任不再属于二金,二金果断的不动了。 对于这样的二金,阿九沉思良久。他确定自己小时候不是这种懒脾气,也不知二金的个性到底继承了谁。 虽说二金时常偷懒,不过,他经过湖水的浸泡,浑身的鳞片愈发耀眼。二金一身金闪闪的鳞片,尽管不及阿九的鳞片牢固,却也算得上厚实,远超村里绝大多数的小妖怪的防御。 随着二金和三金的孵化,金卫们从鬼族小世界里移出了金乌阵,阳光明媚的金乌阵留在鬼魂地界始终不适合。 眼下,湖泊正中的五座小山,一座形成了人族小世界,一座是鬼族小世界,另一座由于守月的改动,变得魔气弥漫。 金卫们在剩余的两座小山随意挑选了一座,作为放置金乌阵的地点。金乌阵花费惊人,作用不仅仅限于护着三金的一次出生。他们再大手大脚也经不起这般浪费。 保留金乌阵,不但三金可以经常在阵里玩耍,对别的金乌镜也有巨大的好处。 金乌阵改了位置后,小妖怪们也随之挪了地点,他们仍然在金乌阵外趴了满地。见状,蒲小丁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很高兴。金乌阵能给村民们带来好处,蒲小丁无比满足。 然而,阿九对金乌阵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忧虑,不是金乌阵不好,而是另一个阿九以前极少考虑的难题,钱财。 阿九在王城成长至今,他自认为自己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他可以轻轻松松的养着蒲小丁,养着一家老小。 金乌阵的昂贵代价动摇了阿九曾经的自信。为了让三金能顺利破壳,金乌阵是必须的开销。因此,阿九不确定,以后自己再是遇到类似的情况,他该如何渡过难关。 一时间,阿九深感自己穷得叮当响,他非常缺钱。他很有必要和心魔老头子外出多打劫几个宝库,避免再遇到宝物短缺的情况。 阿九打劫宝库的目的没有那么快实现,这会儿,阿九的首要任务是解决王城的异样。他联系了众人,大家坐在一起,认真讨论让王城尽快恢复正常的办法。 王城虽是妖族的事,可一旦傀儡之主掌控了王城,对其余几界而言,绝对不是好消息。 最先开口的人是幽欣,她不代表地府,她仅代表自己:“去王城算我一个。” 幽欣迈出地府时,她曾对自己说,她要复仇,向傀儡一族复仇。她会斩杀傀儡之子,让傀儡之主也尝一尝挫败的滋味。 她不怕林冥与傀儡之主有关,他们有关系正好,关系越亲,她咬碎林冥的神魂时,傀儡之主越能感觉到痛。 老道士捋了捋胡须,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养魂珠,对阿九说:“也算我一个。” 与此同时,一旁的老婆婆说道:“林冥以前在魔界,他蛊惑了我魔族的魔帝人选。要杀他,我魔族自然不会置身事外。” 老婆婆话音刚落,心魔老头子当即冷哼一声:“你代表魔族?” 被人逼着外出寻宝的老太婆,还有脸代表魔族。 在魔神内心诞生的心魔老头子,他都没代表魔族,旁边这位居然口气比他还大,挂着一个魔界尊者的名号很了不起么? 对此,老婆婆没和心魔老头子计较。她深知对待心魔老头子最好的法子,是千万不要和他争,越和他争,心魔老头子的话越多。 守月没发表意见,他的态度早就一目了然。从他进入村子,住在湖中小山的那天起,他就站在了蒲小丁他们的阵营内。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会后退。 金卫们更不用说,他们作为金乌家族的族人,理所当然的支持蒲小丁。只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对付林冥,大家站在一起,等这事告一段落,他们会和月凛好好地谈一谈,无论月凛是不是月之子。 月凛本人对这事十分平静,早在蒲小丁回村那会儿,蒲小丁就告诉了月凛月族与金乌一族的矛盾,其中也包括月华镜在心魔老头子手中。 月凛对金乌家族的遭遇十分遗憾,他近来也在努力整理自己知晓的情况,以便于某天告之金卫们。 至于月华镜,月凛没有拿回来的想法,依然留在心魔老头子那儿。 人多了,思维自然就广。不久后,阿九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这一段时间,老道士他们一直在研究湖底的那一口“六界第一许愿井”,发觉井内的力量极其玄妙。 众人向村民们打听了老神仙的故事,又对比了许愿井的数次变化,他们产生了从许愿井着手的念头。 以心魔老头子的话来说,如果把许愿井当作一个法宝,那它妥妥的是一个成长迅速,前景广阔,杀伤力惊天动地的宝。 当阿九成功完成六界历练的那一刻,许愿井就能辅助阿九形成六个全新的小世界,这番变化相当罕见,且异常珍贵。 众人毫不怀疑,村民们口中的老神仙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从王城的死局救出阿九,还留下了如此震惊世人的安排。 遗憾的是,唯有蒲小丁和阿九可以往返王城。在他们看来,许愿井的力量不只是如此。许愿井兴许有缺陷,兴许是力量不足,只能维持蒲小丁和阿九两人。 后来,老道士仔细琢磨了金乌阵,他又与老婆婆商量许久,打算进行一场冒险的尝试。他们要布阵提供给许愿井助力,拓宽往返王城的道路。 老道士将在许愿井的周围布阵,伪装新的世界与已有两个小世界相连,对许愿井进行强化。当然,这样的伪装是脆弱的,不可能长久维持,并且新的小世界必须有足够的至宝镇压。 除却人族小世界与鬼族小世界,目前有四个缺口。 魔族这边,老婆婆大方地提供了一块武器碎片。碎片显现的刹那,封魔珠飞一般的冲上前,意图夺走碎片,可惜被老婆婆挡住了。 老婆婆缓缓说道:“昔日,魔神陨落,他的武器随之崩散。我魔族苦寻无数载,只寻得这一块碎片。这座小山已有守月那孩子提供的些许天道馈赠,如今,再加上这块武器碎片,足够稳住假的小世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心魔老头子心里一跳,“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样,我不会再信你的谎话。” 下一刻,老婆婆瞅了瞅旁边的小山:“神族那边,虽有金乌阵与金乌镜,可缺了天道,终究显得有些单薄。假如能有月华镜,日月平衡,必定稳定许多。” 若是心魔老头子愿意交出羿家人的长弓,那就更理想了。 不待心魔老头子拒绝,老婆婆又说道:“以后,你要是找到了适合的宝物替代这块碎片的作用,这块碎片就归你了。” 心魔老头子的眉头拧紧了:“你说话算数?” “当然,”老婆婆指了指四周,“在场的人可以作证。” 心魔老头子纠结片刻,哼哼道:“不安好心,千方百计从我这儿骗东西。你们怎么不去折腾仙族和妖族的假的小世界。” 闻言,老婆婆无奈地叹口气:“仙族和妖族相关的一切一无所有,实在无从下手。” 神族好歹有金乌阵和金乌镜了,魔族这边有守月给出的丁点儿幽光,有魔界尊者,有心魔老头子,还有魂鼎,他们若镇不住,压根不能再指望其他。 有了人鬼神魔四界,或多或少能改善许愿井的状况,他们要送人前往王城。 一旁,阿九听得老婆婆和心魔老头子的对话,他心累无比。 他缺钱,真的缺钱,无力支撑仙族和妖族的巨额花费。此次的所有物品全是大家掏腰包凑,就为了让言策也能快速往返王城。 困阵里面,言策面无表情:“你们别再这么看着我,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们了。” 言策再一次道出了傀儡一族的秘密,再一次经历了疯狂吐血,险些被爆发的傀儡花纹杀死。 这次的秘密非比寻常,以至于这次的傀儡花纹爆发极其恐怖,幸亏有金乌十镜齐力,险之又险的镇住了这次的傀儡花纹反扑,避免了言策在说秘密时死掉的结局。 言策告诉他们:“我承认,林冥他比我强,但他却不能和我一样,肆意吞掉妖族的修为。傀儡之子有自己的地域,我们的出生不同,我们擅长的也不同。林冥可以轻松对付魔族,却做不到轻松吞掉妖族。” 然而眼下,林冥有一个绝佳的选择。王城内有羽秦,羽秦和言策一样,他归于妖界的范围。 林冥大可以先利用羽秦吞掉大量的妖族修为,接着,他再一口吞掉羽秦,利用澜家的那些契合之体强行平复躁动的混乱修为。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林冥必定实力暴涨。 言策此次前往王城的目的,是他想要吞噬林冥。他在冒险,他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私心。敌对的傀儡之子和勉强能合作的傀儡之子,言策相信自己更具有优势。更何况,他若吞了林冥,保不准还能把王城一些人的修为给吐出来,这和直接杀了林冥区别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奇脸,阿九,你怎么了? 某伴侣:没事,就是琢磨琢磨怎么赚钱 第181章 干大事的井 老道士反复琢磨着布阵的各种细节时, 蒲小丁去了一趟湖底,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近距离的见过许愿井了。 蒲小丁对许愿井最深刻的印象是在年夜的那一晚, 许愿井出人意料的吐出了阿九。之后不久,枯井漫出了井水, 最终形成了湖泊。 那时起, 村民们习惯了在湖边许愿, 蒲小丁也一样。他们不再前往湖底,游到许愿井的旁边,向许愿井诉说自己的心愿。 这次, 村民们得知老道士即将在湖底布阵的消息, 大伙儿纷纷奔向湖底看热闹,瞧一瞧久违了的“六界第一许愿井”。 老道士对此哭笑不得, 他在四周布阵, 又不是彻底改变许愿井。许愿井还是那个许愿井, 不待改变模样的。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清澈的湖水, 他努力地往下游啊游。 湖底的光线比蒲小丁想象中的更为明亮,清晰可见透入湖水的阳光。蒲小丁轻松的找到了许愿井所在的位置。他笑着拍了拍许愿井的石头:“又见面了。” 蒲小丁不会忘记,当他还是一只久久不能化形的蒲公英小妖怪时,那一场大雨, 他意外的遇到了许愿井。这口枯井,是蒲小丁亲手刨出来的,感谢对方达成了他化为人形的心愿。 时光匆匆而过, 蒲小丁站在许愿井前方,那个无法化形的自己仿佛还在昨天,但他已有了伴侣,有了三个孩子。 这会儿,蒲小丁的孩子们没能全部过来。 大飘与蒲小丁类似,他不擅长在水底活动,尽管大飘有找许愿井玩的心,奈何他没有潜到湖底停留的命。 三金的情况比大飘更糟,她下水十分艰难,在水里直扑腾,于是,蒲小丁不可能让三金到湖底。 好在,蒲小丁的孩子之中也有不怕水的,比如二金。二金在湖水中活动自如,毫无压力。 要不是阿九给了二金明确的要求,别让他看不见二金在哪儿。否则,二金极有可能懒到趴在水里不动弹,直接沉到湖底躺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来一块浮木,老老实实的漂在湖面,留在父亲的视野里。 蒲小丁笑着指了指身旁的二金,他对许愿井说道:“你看,这是我和阿九的二儿子,是幼龙。以前在村子里,大家从没见过大妖怪,特别憧憬村外的世界,没想到现在,我的孩子都是龙族了。” 他话音刚落,许愿井的井口泛起了浅浅的金光。 与以往每一次一样,这是许愿井即将实现愿望的征兆。只不过,这一次蒲小丁没有许愿,许愿井也不是为了实现蒲小丁的愿望,许愿井在表达自己的喜悦。 片刻后,蒲小丁认真的对许愿井道了一声:“谢谢。” 感谢许愿井送给他的生子药,感谢许愿井将阿九送到他的身边,感谢许愿井在他们每一次往返王城和村子的时候,作出的努力。许愿井里留下了阿九的倒影,许愿井一直在守护着他们。 蒲小丁和以前一样,开心的和许愿井说着话:“你最近会有些寂寞吧,大家都不怎么许愿了。大家其实很想许愿,但他们更希望留给你多一些力气,送更多的人进入王城。” 村民们说,村里的许愿井是一口要干大事的井。 于是,大家这段时间很自觉的尽量不许愿,力争减轻许愿井的压力。老道士布阵就是为了补给许愿井,他们不能白白耗费了许愿井的力气。 蒲小丁说到一半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感觉到温暖。大家的想法,大家的做法,让他觉得非常温暖。 蒲小丁在湖底陪了许愿井一会儿,他终究是不适合在湖底久留。他离开前,把一个小盒子埋在许愿井的旁边:“这是孩子们送给你的礼物。” 大飘憋不住气,岩松鼠下水又会浑身绒毛贴在一起,三金更是潜到湖底比飞上天更艰辛。他们虽不能和二金一起来,不过,他们为许愿井精心准备了礼物。 盒子里装有什么,蒲小丁并不知情,这个小秘密留给许愿井。 之后,蒲小丁返回湖面,二金自动自觉的找到自己平时用的浮木,趴在浮木晾鳞片。 蒲小丁没有要求二金改变做法。每个孩子都有各自的脾气,只要他们不到处惹事,伤到自身,伤及无辜,蒲小丁就不会多问。 当然,蒲小丁不反对二金偷懒,阿九则不同,阿九会让二金在湖水游上几大圈,把偷懒的时间全补回来。越养越懒,养的龙都不像龙了,简直不能忍。 蒲小丁推门进屋时,只见阿九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凑近一瞧,阿九正在画阵法,老道士这阵子一直在教阿九布阵。 根据蒲小丁他们此前与林冥的短暂交手,以及言策当前的实力,他们此次返回王城,压力无比巨大。 两个大难题摆在他们的面前。一是如何镇压林冥,唯有镇压住了林冥,言策才有吞噬林冥的可能。 另一个麻烦在于言策本身,阿九他们对言策不得不防。这般防备既是避免言策被意外爆发的傀儡花纹给弄死,又是提防言策突然对他们不利。 言策的隐患相对的容易解决一些。言策身上本就有金乌镜烙下的金色图案,只要不断强化金色图案,既可护住言策不死,也可防止言策反过来对付他们。 林冥的问题,或者说,林冥体内的傀儡之主力量才是困难的根源。 对这事,心魔老头子不爽地嚷嚷:“你们妖族哪来那么多的瞻前顾后,办事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儿?魔族之间打架,向来是挽起袖子直接打个你死我活,哪里需要浪费时间想东想西。” 一旁,魂鼎难得的支持心魔老头子:“准备的大致差不多就行了。世间事变幻无常,绝对的万全之策压根不存在。” 意外往往来得突然,来得防不胜防,到时候,大家见机行事。 阿九和蒲小丁终究是打头阵,阿九不可能不多顾及蒲小丁的安危。既然心魔老头子都认为差不多了,那他们也该行动了。 他一边把村里的决定告之无封,一边反复熟悉阵法。阿九进入王城后,他得在王城那边布阵。 以前,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曾经的九霄府邸,可这一次,他们不能再困在一个小地方。困在一处极其被动,而陷入被动,意味着失败和死亡。 老道士教阿九布阵的目的,意在改变那边的环境,拓展区域。 这一回,蒲小丁会揣着金乌镜去王城。 针对傀儡之子最简单有效的手段就是金乌镜,金乌镜在金乌族人的手里,足以发挥应有的威力。金乌镜对傀儡之主的伤害不好判断,但对傀儡之子的威胁一目了然。 为了让金乌镜达到最佳状态,蒲小丁每天都去金乌阵,他仔细听着三位金卫说金乌家族的历史与家族修行的手段。 金卫们告诉蒲小丁如何使用金乌镜,还有如何保护金乌镜。他们借助先祖力量的同时,他们也得守护先祖留下的宝物,避免宝物毁于一旦。 蒲小丁有太多的内容听得半懂不懂,可他知道,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筹备。 他和阿九该出发了,他们得走在最前面,在村子和王城之间铺好道路,方便其他人的行动。 蒲小丁忽感眼前一暗,他和阿九已是出了花村的小院子,进入了王城的地底府邸。 与以往每次进入王城截然不同,热闹繁华的王城此时漆黑一片,安静得反常,安静得蒲小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幸好旁边,蒲小丁紧紧牵住的阿九还在。 这会儿,阿九谨慎地打量四周的环境。整座城池黑暗静谧,仿若城中的生灵消失得一干二净,给人的感觉非常糟糕。 阿九不怕看见强大的敌人,不怕看见血腥的战场,他不畏惧厮杀,可他不适应如此安静的王城,越是这么静悄悄的,越是容易出大事。 蒲小丁站在阿九身侧,地面之上,仅剩漆黑的天幕和悄无声息的酒楼废墟。 他喜欢白天,喜欢阳光,喜欢热闹。眼下的王城,让蒲小丁倍感不舒服。 好一会儿,蒲小丁忍不住轻声地问了一句:“阿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九沉思片瞬:“按照计划行事。我布阵,你留意四周,稍有不对劲,立刻返回村子。” 尽管阿九对王城内的变故十分在意,但他清楚,他不能走出地底府邸。纵是有再大的好奇心,他也绝不能改变应有的计划。布阵,拓路,是当务之急。 蒲小丁取出怀里的金乌镜,他紧张地四处打量,阿九要专心的布置阵法,观察四周和保护阿九的重任就落在了蒲小丁的肩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自乱阵脚。哪怕林冥很强,但他们的本事也不差。倘若林冥敢把手伸到他们的面前来,蒲小丁保证让对方的爪子有去无回。 就算他不能当场烧死林冥,也要让林冥尝尝金乌家族怒火的滋味。 静谧之中的时间好似无限漫长,蒲小丁紧绷的情绪不敢放松片刻,就在这时,蒲小丁忽然听到头顶之上的王城有了动静。 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握住镜子,阿九,我有点紧张 某伴侣:不怕,有我在 第182章 有怪兽 蒲小丁用力地握紧了金乌镜, 他盯着地面之上,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引来了厄运。 这会儿, 他和阿九仍在酒楼的废墟之下,他虽能够观察王城的状况, 但终究范围有限。蒲小丁最多走出地底府邸, 他不可能跑到声音的来源地点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旁, 阿九听得外面的惨叫声,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在安静的王城内,如此突兀的叫喊, 阿九不可能留意不到。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分心, 他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布阵,他必须尽快完成自己手中最重要的事情。 蒲小丁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打扰阿九, 他见阿九依然不慌不忙的布置阵法, 他暗暗地松一口气。 他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他得快些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惨叫的人是谁,对方又是遇到了何种变故。他抬头望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只可惜,昏暗无比的王城实在不适合蒲小丁打探外面的情况。 此刻,就算蒲小丁深知有人面临险境,他依旧不能离开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如阿九的职责是布阵一样, 蒲小丁的职责是留在阿九身侧,护得阿九的周全。 其他的事情,纵是蒲小丁有再多的疑惑, 他也不能擅自行动。 蒲小丁判断不了城内的具体情况,紧接着那一声惨叫之后,是急促的叫喊,对方仿佛在呼救,又仿佛在放声大笑,分外古怪。 不一会儿,所有的声响再次消失,王城如同吞人的怪物,吞掉了生命也吞掉了声音,城内回到了先前的宁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接连发生了三次。 蒲小丁说不出的不安,他总觉得惨叫出现一次,距离酒楼废墟的位置就近一点儿。隐藏在黑暗里的凶险,正一步步的走到他们的跟前。 又过了一会儿,蒲小丁再次听见有人惨叫。那一刻,他隐隐瞧见不远处的角落有人影闪动,那是一只虎背熊腰的妖怪,对方比蒲小丁强壮,也比蒲小丁修为高。妖怪在逃命,他的衣衫遍染血迹。 不待蒲小丁看清这只妖怪是这么回事,他惊觉转角处走出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头身形修长的怪兽,模样类似猿猴,他浑身的皮毛泛着暗黄的色泽,他的双眸和他的嘴却是格外红艳,红得好像涂抹了鲜血。 蒲小丁心里一惊,他不认识这般外貌的怪兽,他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对方给蒲小丁的感觉相当危险,蒲小丁脑海里一个声音不断回响,提醒他远远避开这个怪兽。 下一刻,怪兽一爪子将妖怪拍倒在地,妖怪惨叫不断。出乎蒲小丁意料的是,妖怪没攻击怪兽,他反而在自己身上划下了一道道伤口,割得自己血肉模糊。 妖怪最终不是被怪兽杀死的,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妖怪的表情极其扭曲,双眼满是惊恐,他嘴里嘟囔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语。接着,妖怪的爪子割断了自己的脖子,直到他咽气停止动弹,他失神的双眸终是闪过了一丝解脱。 他杀了自己,他救出了自己。 见状,蒲小丁的脑中一片空白,妖怪满身的血窟窿以及割断的脖子吓到了蒲小丁。 蒲小丁僵着身体不敢动,没来由的,他发觉怪兽注意到了他,对方的目光径直落向了酒楼废墟的方向,而后,怪兽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蒲小丁心慌不已,他看见对方血红的双眸在滴血,红艳的血珠子一滴滴的落下。他忽感脸颊一热,他的眼眶居然也流淌出了温热血腥的液体。 不仅如此,怪兽每前进一步,重重的脚步皆是踏在蒲小丁身上,踩得蒲小丁全身筋骨断裂,生不如死。 蒲小丁惊慌地想要闭上眼睛,避开怪兽血红的双眼,可偏偏他躲避不了,对方血淋淋的脸在逐渐靠近。他见对方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嘴,露出满嘴锋利的尖牙,这些尖牙还残留着其他妖怪的血肉,而之后,这些尖牙也会把蒲小丁撕成碎块。 就在这时,蒲小丁骤感眼前一黑,一片龙鳞飞至蒲小丁的眼前,挡住了蒲小丁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步步逼近的怪兽。 蒲小丁猛地一颤,随即看向身旁,只见阿九抬起头冲他点头示意,提醒他要小心一些,不要中了他人的圈套。 蒲小丁努力压下了内心的恐惧,他高高的举起镜子,金色镜子霎时金色柔光流淌。 金光沿着蒲小丁的双手蔓延,将蒲小丁整个包裹其中。 被金光笼罩的刹那,蒲小丁承受的压力消散了一大半,整个人顿时恢复了平静。 他回想起前一刻的遭遇,他既后怕,又懊恼自己影响了阿九布阵,却又无比庆幸有阿九在他的身旁。否则,他的下场恐怕不比那位虎背熊腰的妖怪好半分。 蒲小丁暗自庆幸之际,地面之上的怪兽怒从心生,他用力打砸周围的房屋,发泄自己的不爽。他吼声震天,为一个猎物的逃脱而心情恶劣。 怪兽无法接受,他的猎物完好无损的逃走。他更生气的是,他不能确定自己猎物的位置。 他怒打怒砸了一阵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怪物走后,漂浮在蒲小丁前方的金色龙鳞却没有着急离开,仍陪在蒲小丁的左右。 蒲小丁以为这是阿九担心他经验不足,再遇到别的怪兽。岂料,龙鳞防得竟是之前的那只怪兽。那只怪兽根本没有真正走远,他转了一圈又无声无息的返回附近,仔细寻找蒲小丁的行踪。 瞅见怪兽轻手轻脚的踏入酒楼废墟,蒲小丁冷汗直冒。 他不确定是自己太笨了,还是这只怪兽太狡猾了,要不是龙鳞,蒲小丁不曾留意到这只悄悄潜回的怪兽。 怪兽在酒楼废墟以及周围的宅院找了好一会儿,依然一无所获,他暴躁万分。他没料到,自己小心翼翼的绕过来,居然还是抓不到那只狡猾的猎物,他越想越是生气。 王城里的棘手猎物是他无比痛恨的存在。 蒲小丁听得头顶轰隆的一阵乱响,怪兽闹了好一阵子,这才又走了。 这一回,蒲小丁警醒了很多,他耐心地等了又等,提防怪兽掉头回来找他算账。然而,怪兽这次当真走了,没有再偷偷的溜回这里。 怪兽远去,王城又回到了静悄悄的环境,无论是静谧,还是惨叫,同样都让蒲小丁倍感不自在。 奈何蒲小丁只能忍着等着。 阿九完成了阵法的一部分,停下来稍作休息时,蒲小丁向阿九打听了那只怪兽的来历。他每每想起那只怪兽,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蒲小丁困惑:“阿九,那只怪兽是什么?它的眼睛好可怕,血淋淋的。” 当然,怪兽的嘴也可怕,也是血淋淋的,能把人撕成碎块。 阿九的眉宇间有一丝烦躁:“那是雍和,身具古老血脉的野兽。他的能力十分特殊,是灾祸与不祥象征。古书记载的‘国之大恐’,往往就是指的雍和。雍和出没之处,必定伴随着巨大的恐慌。” 此前,蒲小丁直视雍和的双眼,是非常危险的行为。雍和本就具有恐惧力量,他能轻易的把人拽到恐惧深处。或是自己吓死自己,或是承受不了这番痛苦,自己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蒲小丁见到的那只妖怪是雍和的猎物,蒲小丁本人也是。不过蒲小丁十分幸运,有阿九护着他免遭灾祸。 他们这次前往王城探路,尚未遇见林冥,就先见到了雍和,王城形势的糟糕程度大幅提升。 眼下,蒲小丁和阿九在王城内势单力薄,他们必须加倍的小心谨慎,丝毫差错都有可能令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王城里有雍和,说不定还有另外的更可怕的怪物,随时会夺走他们的性命。 只要往返王城道路成功开启,许多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比如,可以制造无尽恐惧的雍和,心魔老头子就能对付他。内心的恐惧也好,内心的绝望也罢,对于诞生在心底的心魔而言刚刚好。 阿九顾及心魔老头子的情绪,他从不在老头子面前说起“五毒”这个词,可阿九深信,老头子比任何人都了解“贪嗔痴慢疑”。 不仅仅是心魔老头子,阿九从不小瞧魔界尊者,老道士和幽欣他们,他们每个人皆有各自的长处。 蒲小丁盼着阿九布阵顺利,同时,雍和的现身使得蒲小丁想起了另外一些事:“阿九,你还记得吗,金卫们说的金乌镜示警?” 类似情形不单单只发生在金乌一族的族长和金卫之中,蒲小丁也遇到了。在林冥进入王城前,蒲小丁突感金乌镜的异样,金乌镜提醒他林冥的不对劲。 既然金乌镜示警确有其事,且昔日的预示金乌镜碎裂已然发生,那么金乌镜照出怪物究竟意味着什么? 关于这事,蒲小丁问过三位金卫老者,他们的回答是只知道是怪物,根本看不清是怎样的怪物。蒲小丁很好奇,究竟是何种怪物引起金乌镜如此动静。 蒲小丁见到雍和那会儿,他曾想雍和会不会是金乌镜照出的怪物,然而莫名的,他认为那样的怪物不是雍和。 于是,蒲小丁想到了另一个反常的存在。 蒲小丁迟疑问道:“阿九,在龙族,亲戚血脉之间会有巨大的差异吗?” 阿九略微一愣,很快他明白蒲小丁在考虑什么:“你是说九闳?” 上一次,蒲小丁的镜子无意间照到九闳,显现的却不是与阿九相似的龙形。九闳处于时而是龙,时而是怪物的古怪状态。 他俩的父亲是亲兄弟,九闳与九霄的血脉十分接近。可偏偏,金乌镜照出的阿九很正常,二金懒归懒,他的龙形状态照样很正常。 唯独九闳,他这般状态简直不能再称为龙族。是什么导致九闳在龙族和怪物之间不断变化,而九闳本人是否知晓此事。 可惜,蒲小丁目前没机会再照九闳一次。九闳和龙族其余族人住在王城,王城如今沦为这幅模样,九闳是死是活皆是未知。 即使找到九闳,以九闳和九霄的恶劣关系,九闳多半不会说出真相。 蒲小丁不由发愁,他心底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应该弄清楚金乌镜当初示警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不好了,阿九,有怪兽来了 某伴侣:揍他,死命的揍他 第183章 怪物阿九 阿九的布阵进展并不怎么理想, 蒲小丁无法确定,他们要等到何时,村子那边的同伴才能进入王城。蒲小丁默默地望着外面黑漆漆的王城,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还将延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地底府邸的生活十分单调,阿九的主要任务始终是布阵, 而蒲小丁则是安静地守在一旁, 他打起精神留意四周的动静, 唯恐再出现某种意外。 蒲小丁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上一次把雍和气得太狠,以至于雍和再也没有在酒楼废墟附近出没, 雍和彻底把这周围划在了他的关注范围外。 即使没了可怕的雍和, 蒲小丁依旧不会放松丝毫警惕,他时时刻刻小心地观察附近的情况。 这一天, 蒲小丁和以往一样, 他怀揣着金色镜子守在阿九身侧。 他一会儿瞅瞅逐渐成形的阵法, 一会儿瞧瞧王城有没有风吹草动。蒲小丁实在闲得无聊时,他取出了阿九送他的石头鱼, 看着石头鱼吐泡泡玩。简简单单的石头鱼正适合蒲小丁在地底府邸打发时间。 然而,当又一个泡泡飘起来的时候,蒲小丁惊觉泡泡表面映出了一道人影,有人正在靠近酒楼废墟。 蒲小丁下意识地抓紧镜子, 随时提防对方的攻击。 只不过,待到蒲小丁看清对方是谁,他的眼中满是疑惑。蒲小丁不明白, 自己怎么在王城看见了无封。 蒲小丁和阿九出发前,他们已与无封约定好了,由蒲小丁和阿九先入城,铺建村子和王城之间的道路。村里其他人进入王城时,无封和澜洛再迈进王城的大门。 何时行动,守月他们会给无封准确的消息,无封不必着急。 此刻,蒲小丁看着一步步走上前的无封,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阿九布阵尚未结束,村中的同伴尚未到来,无封竟是比他们先一步现身。 是计划临时改变了,还是无家遭遇变故,无封不得不提前进城? 蒲小丁捉摸不透答案,但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无封的目光。兴许是雍和的影响,蒲小丁不敢直视无封的双眼。他没敢仔细观察无封,不过,他果断的把金色镜子对准了无封。 那一刻,令蒲小丁瞠目结舌的景象出现了,金色镜子内只映出了酒楼废墟,而没有映出废墟里的无封。 “怎么回事?”蒲小丁愣愣地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地面之上的无封,“无封明明在那儿,为什么镜子里没有?” 幻术?还是镜子坏了? 蒲小丁当即用金色镜子照了照自己,又照了照阿九,用来判断镜子是否出了问题。 他不照不要紧,一照吓得他差点没能拿稳镜子。 蒲小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紧盯镜子表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还是平日里的那个他,一旁布阵的阿九居然成了怪物。 与蒲小丁先前看到的九闳类似,阿九也在龙形和怪物两者之中不断改变形态。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阿九的状态比九闳好一些。 镜中的九闳不但龙角断了,龙鳞亦是脱落了许多,惨不忍睹。而眼下,镜中的阿九他的龙形依然正常,对应的怪物也才刚刚显现出虚幻的影子。 然而,不管怎么说,阿九在蒲小丁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一点点的向着怪物变化着。 蒲小丁大力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痛,这不是他的幻觉。 难不成真是镜子出了大故障?要不然,为什么他照无封,映不出无封的身影。他照阿九,阿九就成了怪物。 或者,他不小心中了某只怪物的奇特法术,眼前的一切皆不真实?不行,他必须尽快恢复正常。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他权衡再三,轻声喊道:“阿九?” 他话音刚落,阿九抬起头环顾四周。阿九没能发觉附近有何异样,于是他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蒲小丁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他本是想要问问阿九有没有感到身体不舒服。奈何,阿九向来聪明,蒲小丁自觉自己笨笨的,他随口一问多半要露馅。 他不能让阿九为无法确定的事情分心。 于是,蒲小丁转到了另一个同样古怪的话题:“阿九,你能看见无封站在废墟里吗?我看见他了,可镜子没能映出他。” “无封?”阿九动作一缓,他警惕地打量着地面之上的细微变化。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他不在这里,更何况,这个时间他也不该出现在王城内。” 随后,阿九劝慰了蒲小丁两句:“不要太有压力,阵法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压力过大容易产生幻觉,不利于心境平稳。 蒲小丁疑惑不解,是他看错了吗?还是他中了别人的算计? 既然镜子映不出无封,阿九没看见无封,说明无封很可能不存在。可偏偏,他就看见了。古怪,太古怪。 阿九说道:“王城内,如今不知有多少怪物,他们的能力千奇百怪,你要格外当心。” 而后,阿九专心布阵,蒲小丁望着金色镜子发愁。他愁的不单单是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无封,他愁的是说不出口的怪物阿九。 他不懂自己该怎么办,他找不到适合的办法帮助阿九。他害怕阿九的状况越来越糟糕,最终变得和九闳一样。即使阿九现在表现正常,但谁也说不准,彻底沦为怪物的阿九会怎样。 他必须制止阿九走到那一步。 蒲小丁指尖抚过金色镜子,他很有自知之明,他修为不济,意味着他有中了幻术的可能,金乌镜则截然不同。 金乌镜具有纯净的日之精华,它能灼烧世间阴邪,看透真相,幻术不会发生在金乌镜。 他相信金乌镜,他相信镜子映出的景象是真的。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劝说自己要冷静。王城早就不同往昔,那些进入王城的妖怪,无不是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只见妖怪进城,而不见任何妖怪出城。 此时的王城有多么可怕,远不能以常理判断。一旦被扰乱内心,失去了冷静,接下来的就是冰冷的死亡。 蒲小丁耐心地用金色镜子慢慢地翻遍四周,没有生灵,没有活物,他无法从他们那儿获得有用的线索。 他思索片刻后,鼓起勇气再次用镜子对准阿九。阿九没感觉疼痛,这是好事,证明阿九的改变不是由于傀儡一族的炼化。就连九闳在内,照样不属于傀儡。就算是这样,蒲小丁也得快些查明原因。时间越久,肯定对阿九越是不利。 蒲小丁看着镜中的阿九,他沉下心看了一遍又一遍。 阿九早就发觉了蒲小丁的反常,只不过,蒲小丁不明说,阿九也不多问,阿九会给予自己的伴侣应有的信任和敬重。 蒲小丁憋着一口气,死命的盯着镜子瞧,他非找出端倪不可。 就在蒲小丁看得头昏眼花之际,他突然发现,阿九在龙形和怪物之间的变化时,有某样东西轻轻地动了动。 他一怔,随即暗暗欢喜。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处,坚持不懈死磕到底,他终于发生了其中的秘密。 影子,是影子! 蒲小丁此前忽略了一点,他忘记了金色镜子平时照向其他生灵时,有没有照出影子。 王城漆黑的环境与毫无声息的静谧,给蒲小丁造成了极大的不安和压力,导致他忽略了某些重要的细节。 镜中的阿九,他无论是龙形还是怪物,他身后的影子并不属于他。影子来自别的生灵,或者说是别的怪物,影子狡猾的躲在他们眼皮底下。 蒲小丁心里一紧,他恨不得立刻告诉阿九这件事,可惜,他不能直接说出口。他怕影子发觉身份泄露,不管不顾的伤害阿九。影子距离阿九太近了,对阿九的威胁极大。 他焦急地思考对策,他苦恼自己看书仍然太少,他记不得与影子相关的怪物名字,对方的弱点是什么。 忽然,蒲小丁眼前一亮。他来王城之前,曾见过一本书,书里说了类似的怪物。蒲小丁之所以记得那本书,是由于二金险些毁了那本书。 那天,二金又趴在浮木偷懒,不幸被阿九抓了个正着,他不得不游湖泊锻炼身体。二金回家时,浑身是水的向蒲小丁撒娇,企图减掉自己剩余的锻炼。 那会儿,蒲小丁恰好在整理书籍,某本不幸的书被二金重重的踩了好几脚。又湿漉漉又几乎散架的书,可怜巴巴的被晒了好几天。 蒲小丁重新收起这本书时,他随手翻了翻,无意间瞄到模糊的字迹讲诉着影子什么的故事。 他记得这本书收在他的小布袋里。 蒲小丁取出那本书,急匆匆的翻到打湿的文字,字迹的确有些模糊,好在蒲小丁勉强还能看清。 那一页写着: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是生活在山川河流里的精怪,魑魅于山川内作祟,魍魉则多在水中,又称疫鬼。魍魉引发噩运,使人生病。此外,魍魉还有另一个意思,魍魉即为影子。 蒲小丁不自觉地抓紧了书,显而易见,这样的影子很有可能让居住在江河湖海的龙族不知不觉间染上怪病。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了下一排文字,魑魅魍魉是精怪,因此,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注定无所遁形。 “烧掉”,蒲小丁脑海中猛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的力量霎时涌入金乌镜内,他必须赶在影子察觉之前,烧掉对方。自从得到金卫们的指导,蒲小丁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愈发熟练,尽管他不是纯净的金乌之力,他同样能让金乌镜眨眼爆发出威力。 一团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出金色镜子,牢牢的笼罩住阿九。紧接着,阿九身后隐约显现出展翅的金乌形态,金乌径直扑向了黑影。 一时间,惨叫声尖锐刺耳,黑影疯狂抵抗着金乌的灼烧。奈何这般挣扎没有丝毫作用,黑影在金乌爪子里扑腾了几下,终究烧成了灰烬。 黑影消散,阿九顿时浑身一轻,他冲蒲小丁笑了笑。 自从阿九踏入王城,他就发觉王城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然而,他必须专心布阵,他不可能耗费大量心思顾及其他。纵是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在王城有所改变,他也只能等布阵结束再处理自身的细微变化。 蒲小丁用镜子照阿九的那一刻,阿九知道,蒲小丁多半留意到了他的变化。他没多说,他相信自己的伴侣有这样的实力,抽丝剥茧,寻得根源。 伴侣是相互扶持,是在阿九需要之时,他能放心的将其实事情全部交给蒲小丁。 “魍魉,阿九,那是魍魉,他会让你生病,还会让你变成怪物。”蒲小丁一边说,一边反复用镜子检查阿九的情况。直到确定镜子里的阿九恢复如初,蒲小丁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此,阿九笑着吻了吻他的小妖怪:“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挥着金色镜子,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厉害一点点 某伴侣:摸头,你已经很厉害了 第184章 他们和他们的镜子 蒲小丁在王城的日子并不安稳, 他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次看见稀奇古怪的生灵路过酒楼废墟的附近。每一次,蒲小丁一见到怪物就神经紧绷, 如临大敌。 幸好,这些怪物没有给蒲小丁造成太大的麻烦, 巨大变故并未发生。 蒲小丁对怪物们严防死守, 他对无封的失踪则是倍感遗憾。他原本打算仔细研究王城内的那个无封, 可惜对方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会儿,蒲小丁烧掉了依附在阿九身后的魍魉后,他再次望向废墟时, 他根本找不到那个古怪的无封在哪儿。 蒲小丁隐隐感到他得找到无封, 探明真相,奈何他无从找起。 他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事, 等之后有了机会, 他会认真观察无封, 判断无封是不是也产生了某些不好的变化。 转眼又过了一段时间,蒲小丁迎来了最期盼的好事, 阿九布阵即将结束。到时候,村里的同伴们聚集一处,蒲小丁和阿九在王城不再是孤立无援。 此外,得到阵法的协助, 他们也不必停留在小小的区域内。 按照老道士的估算,一旦阵法形成,足够他们跑小半个王城, 他们大可以放开手脚,解决王城中的威胁。 阵法完成的那一天,蒲小丁兴高采烈地早早做好饭,他备了阿九爱吃的菜品,送给这阵子格外辛苦的阿九。 随后,在蒲小丁无比期待的目光里,阿九启动了布置在地底府邸里的阵法,连接通往两地的道路。顷刻间,一股玄妙的气息布满了整个地底府邸。 蒲小丁激动万分地等在阵法旁:“阿九,你觉得谁会第一个过来?” 闻言,阿九分外从容:“幽欣说了她是第一个。” 只不过,谁先谁后的具体顺序有待商讨,蒲小丁和阿九不一定猜得准确。总之,大家能顺利的进入王城就行。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阵法内不见人影。两个时辰过去了,阵法内依旧不见人影。十二个时辰过去了,阵法内还是不见人影。 蒲小丁不由担忧:“阿九,他们怎么没过来?” 阿九盯着阵法,他的神情凝重了几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至今没人出现。 之后,他们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奈何始终不见一人。 蒲小丁的激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进而被深深的担忧所替代。他很不安,他害怕村子那边出了事,要不然,大家怎么迟迟不来王城。 阿九看得出蒲小丁的担心,他默默藏起那些不祥的猜测,他开口安慰蒲小丁:“别太担心了,兴许是通路刚刚连接,还不稳定,那边有些细节需要调整。” 老道士能在湖底布阵,老道士自有把握解决突如其来的各种意外。 阿九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阵法,他的每一步皆是按照老道士的要求完成,他这儿并没有出现差错。 既然如此,要么是阵法原本就不对,要么是村子那边遭遇变故。虽说这两种可能都是阿九不愿意见到的,相对而言,他更情愿相信是阵法出了岔子。 蒲小丁等了又等,终是没能等到有人过来:“阿九,要不我们回村一趟?” 他和阿九情况特殊,他们不需要借助阵法的力量,他们能够轻松方便的往返于王城和村子之间。 阿九思索片刻,他同意了蒲小丁的建议。 假如他们不回村看一看,蒲小丁身在王城始终不得安心,并且,阿九也想知道,村子是否安全无恙。 对于花村和药村,阿九也曾有诸多猜测。 倘若真有一个不允许有人通过六界历练的六界之主,那么这样的六界之主是否能接受老先生在村子里布下许愿井,使得小世界接二连三的诞生。如此的六个小世界,它们成长起来注定对六界之主不利。 阿九不相信,村子偏僻是许愿井不被六界之主发现的理由。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小村子与外面的世界相比,村子不受到丝毫影响。 蒲小丁握紧阿九的手,他眼前的景象转眼改变,他所在的位置不再是地底府邸,只不过,他站立的地方也不在他熟悉的花村小宅院。 这里不是蒲小丁和阿九的家,而是九霄的府邸,是阿九曾经生活了无数年的地方。阿九对屋内的摆设再熟悉不过,他回到了他完好无损的卧房内。没有倒塌的屋顶,没有取而代之的酒楼,这儿是他居住之处,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卧房和以前不一样,阿九身边还有一个蒲小丁。 这一刻,蒲小丁满脸诧异地瞅着四周。他和阿九不该返回村子吗,怎么突然来了这个地方?莫非他们又意外的落入了过往的景象? 蒲小丁有过类似的经历,一不留神进入过往的世界,他在过往时间遇见过往的人。 那时,许愿井的力量不太稳定,以至于蒲小丁他们去哪儿,去做什么也同样的不稳定。许愿井的变化不见明显规律,蒲小丁他们只能被动等待许愿井下次改变的时机。 自从城主将珠子还给阿九,阿九的影子归位后,蒲小丁他们就能轻松的往返王城。而随之而来的,是他们许久没有再回到过往景象里。 蒲小丁琢磨着要不要进入庭院打听消息,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里的人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说话,十分安全。 就在这时,敲门声冷不丁响起,门外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少爷,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听得这话,阿九眉头微皱,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房间。 老管家明显是来找九霄,可偏偏,此时屋内,压根不见理应给老管家回应的那个九霄。阿九稳了稳情绪,他飞速感知了一下方圆内的情况,整座府邸内,没有另一个他。 阿九示意蒲小丁不要紧张,他权衡再三,淡淡说道:“进来吧。” 随后,有人推门进了屋,来者的确是老管家。蒲小丁以前看过老管家数次,但这一次,老管家看他的目光不仅陌生,警惕,还透着深深的敌意。 老管家的视线好似要将蒲小丁削成一片一片的,看透蒲小丁的来历,看清蒲小丁的用意。 老管家面向阿九,他对蒲小丁出现在这儿颇为谨慎:“少爷,他是?” 对此,阿九平静地回道:“他是小蒲,以后他跟在我身边。他的来历底细,我心里有数。” 说完这些,阿九的话题当即转向了另一边:“备好了?” 阿九不清楚老管家准备了什么,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面不改色的询问。 听得阿九的问话,老管家明白应当先说正事。他轻轻地给了蒲小丁一个眼神,提醒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孩子,该退出房间了。蒲小丁必须找到自己的地位,知道他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可惜,这位“小蒲”没看懂老管家的暗示。蒲小丁冲老管家笑了笑,他自动自觉站在阿九身侧,和平时一样,不打扰阿九和老管家的谈话。 对于蒲小丁的做法,老管家深感忧心,他不懂王城为何有这样的小妖怪,他也不懂少爷为何把小妖怪放在身旁。 看似老实的孩子,未必就真的老实。他一会儿得仔仔细细地打听这个孩子的来历,他不能任由一个图谋不轨的家伙陪在少爷左右,威胁少爷的生命。 老管家收起了多余的思虑,他取出一件长袍递向阿九。白色长袍用金丝绣了一条金色的大龙,金龙腾云驾雾,气势非凡。看这衣服的款式尺寸,应是为阿九缝制的。 蒲小丁不了解老管家的用意,他没吭声。而阿九平静地瞄了长袍两眼,给出了评价:“还不错。” 他就事论事,府中大小事宜交给老管家负责,他向来放心。 阿九留下这句话后,他不再多说。他瞧见老管家面露为难,他了解老管家,老管家这是有话和他说,介于陌生的蒲小丁在场,老管家又不好开口。 只不过,阿九必须让老管家开口,否则,他无法知晓详情。他看得出老管家有意支开蒲小丁,但是阿九不能让蒲小丁离开他的身边,他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当真安全。 阿九徐徐说道:“你有话不妨直说,他不会说出去的。” 老管家犹豫片刻,他对蒲小丁不信任,奈何他又劝不动阿九,只得作罢。有些话,他再不说就迟了。 老管家直言:“少爷,这次的酒宴你不能去。这是他们的陷阱,他们要除掉你。” “他们没这个本事。”阿九不确定老管家口中的他们具体是谁,不过,他身在王城多年,早就不是第一次被人针对。 老管家料到阿九会这般回答,他一时间忧虑陡增:“少爷,这次和以往不同。他们费尽心思请来神族,口口声声要验明真龙,他们这是要集合神族的力量对付你。”“对付我?”阿九神情自若,他被其他家族对付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我身为龙族血脉,何来检验真龙的说法?由神族验证,他们凭什么过问我王城之事?” 半晌,老管家叹了口气:“少爷,你可知金乌一族?相传,金乌一族的金乌十镜能烧尽阴邪,映出真相。你是问心无愧,可谁能保证他们不暗中动手脚,用卑鄙的手段算计你?” 老管家说完,阿九和蒲小丁沉默了好一会儿。蒲小丁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阿九则是在考虑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老管家以为少爷终于听劝的那一刻,却见阿九笑道:“神族金乌?金乌十镜?正好,我也想会一会他们和他们的镜子。” 老管家劝说阿九失败,他无奈地退出了房间,并且他还没能带走碍事的蒲小丁。 待到老管家走远,一头雾水的蒲小丁这才低声问阿九:“阿九,你以前见过金乌一族?这里的另一个你去了哪儿?” 对于蒲小丁的提问,阿九摇了摇头。他冥冥中感应到,这儿没有另一个他,这里也不是他曾经的过往,他的记忆没有这一段。这个地方融合了他的过去,却又不完全属于他的过去。 阿九暂时猜不透布置者的用意,但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查清那些金乌族人和他们的金乌镜的来历,看看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 蒲小丁的怀里同样揣着一面金乌镜,阿九很好奇,到底谁的金乌镜映出来的是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纳闷脸,阿九,为什么他们会有镜子? 某伴侣:不怕,我们的镜子才是真的 第185章 老先生 蒲小丁和阿九前往酒宴的前一天, 他们见到了来访的无封和澜洛。蒲小丁左瞧瞧右看看,他最终没能看出一个所以然,对方是否有异样。 另一边, 无封对阿九身边突然出现的小妖怪十分警惕:“九霄,这个小妖怪当真没问题?” 可千万不要被小妖怪给骗了。 “放心, 他没问题。”阿九清楚自己有必要解释几句, 可偏偏他不知从何解释。他和蒲小丁不属于这儿, 就已经是最说不清的谜团。 至今为止,阿九无法确定他和蒲小丁突然到此的原因。他身边熟悉不熟悉的人,此时皆不知真假, 阿九不能贸然开口。他深信, 只要破解了龙族酒宴的秘密,所有真相都将浮出水面。 一旁, 蒲小丁绕着澜洛转了好几圈, 他对澜洛华丽万分的锦袍相当好奇, 这衣服怎么看怎么昂贵,仿佛把成堆的金银珠宝挂在了身上。 蒲小丁本想与澜洛说一说村子的生活, 奈何,眼前的澜洛既没去过村子,也不认识蒲小丁,澜洛不可能和蒲小丁说太多。 加之澜洛的脾气比较傲气, 他再是闲谈,也不能和一只小妖怪兴趣相投。 只不过,澜洛出人意料地吃了一块蒲小丁送他的九蒲饼。 澜洛自己也不懂, 他为什么会吃陌生小妖送的食物。他咬了几口九蒲饼,表情微微地变化了丁点儿。九蒲饼并不比王城的山珍海味,可它给了澜洛莫名的熟悉感,这般感觉令澜洛百思不得其解。 无封和澜洛在阿九家里停留的时间不长,蒲小丁他们的收获有限,却没有感到太失望。 他们当前的处境相当特殊,这里有他们熟悉的人,他们见过的人,这里有一部分属于阿九的过去,却又不是完全与阿九的过往相同。 九霄仍是王城排序第一的那会儿,无封与澜洛的关系不可能如此亲密,这不符合当初的情形。 这个地方不见另一个阿九,同样的,这个地方也不见另一个蒲小丁,确切说来,是还是种子的蒲小丁。 一些本该在这儿的人不见了,一些不该在这儿的人却又出现了。酒宴是蒲小丁他们探寻线索的绝佳机会。 这一次的酒宴,由龙族出面宴请四方。 到时候,在场的不仅有神族,有城主,还有王城的各个家族。九闳会去,龙族的新族长九闳的父亲会去,龙族的诸多族老也会去,因此,阿九非去不可。对方打着检验真龙的旗号,阿九若不现身,他未战先怯必定惹人笑话。 阿九表面上对此事表现得满不在乎,可他暗地里从不曾放松丝毫警惕。 蒲小丁踏出九霄的府邸大门前,他忍不住紧张。 这两天,蒲小丁一直在担心一件事,他和阿九往返王城数次,活动范围仅限府邸,他们走不出这个区域。院墙隔开了内外的两个世界,他们现在要是依旧走不出去,岂不是一切都要乱了。 正当蒲小丁小心翼翼的抬起脚,尝试着迈出大门的刹那,他冷不丁发觉身后有人。他下意识回头望,竟是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老者。 老者面容和善,身穿一件素色长袍,他捋了捋胡须,微笑着看着蒲小丁和阿九。 看清老者相貌的瞬间,蒲小丁当即呆住了,他身边的阿九同样如此,对这位突然出现的老者倍感意外。 阿九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老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之前,阿九去了许多地方,问了许多人,可惜始终打听不到老先生的下落,他与城主的合作也随之告一段落。 阿九不懂这位老者这些年去了哪儿。他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老先生的解答。 不待阿九开口询问,老先生就先说道:“迈出这扇门,往前走,别再回头看。你的将来在前方,不在身后。” 接着,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了蒲小丁身上:“你长大了,很好。你的母亲一定非常高兴。” 蒲小丁一脸震惊:“我的母亲,她在哪儿?老神仙,我的母亲在哪儿?” 下一刻,老先生随意地挥了挥手,将他们往外推:“走吧,你们该走了。疑惑时,问一问自己的心,最初的坚持是什么。勿忘本心。” 随着老先生的话音落下,府邸的大门合拢,老先生不见了。一如老先生最后一次前往九霄的府邸那般,他急匆匆而来,又快速的转身离去。 阿九回过神,他盯着府邸大门久久不语。见状,老管家眼底流露出一丝担忧:“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九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老管家自己无事。他抬步正要往前走,又猛地停下了脚步:“勿忘本心?妖族王城?本心……王城……” 这不是他的妖族历练吗?是老先生在给他暗示,还是拷问本心不单单是给他的,也是给所有人的历练? 很快,阿九收起诸多的猜测,他牵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蒲小丁走向了龙族的酒宴。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阿九当众出丑,酒宴的宾客数目极多,除却无封和澜洛,阿九居然还见到了澜夜,澜夜跟在言策的身侧。 龙族那边的族人,更是让阿九格外费解。 阿九那位当了族长的大伯来了,阿九大伯的儿子九闳也来了。他们到场不奇怪,奇怪的是前任龙族族长,阿九的祖父在这儿,阿九的父母也在这儿。 阿九对父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们失踪时,阿九的年纪还很小。这么多年过去,父母的音容笑貌逐渐远去,而此刻,阿九记忆中的他们正笑着招呼阿九上前。 阿九略微闭了闭眼睛,止步不前,他听得老管家问道:“少爷,我们不过去吗?” 闻言,阿九慢慢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远离龙族的方向。他一边走一边向蒲小丁介绍,龙族那些人各自的身份。 蒲小丁本在苦恼自己家人的下落,他听到阿九的话十分惊讶。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儿,而阿九的父母竟是来到了他们面前。 他没料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阿九的双亲,是在如此诡秘的环境里。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他要在阿九父母眼中留下好印象,他是一只爱着阿九的小妖怪。 蒲小丁的新衣服是阿九这两天临时替他准备的,与阿九的外袍款式相似,同样的白色锦袍,不过却是用红色丝线绣了一只展翅的金乌。 正因如此,蒲小丁的出现令在场的所有人深感诧异。 众人皆知此次龙族请来金乌一族,借用金乌镜,明面上说是验证真龙,其实有打压九霄的意思。这会儿,与九霄同行的小妖怪身穿金乌图案的衣袍,不但是在嘲讽龙族的布局,也是给了金乌一族一巴掌。 在场的妖怪们十分期待,九霄能不能承受金乌一族的怒火。 阿九淡然的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他那位大伯眼底的仇恨,九闳的不悦,父母和祖父的殷切期盼,他全都放在了一旁。 老管家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他在家里劝了阿九数次,可惜都以失败告终,他无能为力,只好默默地跟在阿九身边。 唯有蒲小丁多问了两句:“阿九,我们不去你爹娘身边吗?他们在等你。” 阿九极力止住了走向父母和祖父的念头,哪怕他很想问问他的父母,这些年他们去了哪儿。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该过去,这里的王城如此反常,无封和澜洛兴许是假的,他的父母和祖父兴许也是假的。 他不怀疑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前提是眼前这些人真的是他的亲人和朋友。 蒲小丁见阿九有了决定,他不再多劝。他摸了摸衣兜,衣兜里的金乌镜还在,他的内心顿时踏实了几分。 他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他只希望自己一会儿与金乌族人们面对面是,他别太紧张,闹了笑话,失了阿九的颜面。 没多久,金乌家族进入了酒宴,与在场妖怪们推测的差不多,这些人当即发现了衣袍有金乌图案的蒲小丁。金乌家族的衣袍为红色,绣的金乌为金色。 为首的青年路过蒲小丁身旁时,他冷哼一声:“不伦不类,丢人!” 蒲小丁不开心地看着青年。谁不伦不类了?他是蒲公英,有金乌血脉的蒲公英,白色蒲公英小绒球种子与燃烧的展翅金乌融合在一起,他的衣服颜色有什么不对? 不待蒲小丁反驳,阿九冰冷的目光扫过了青年:“的确是不伦不类,你们这么年轻,有资格当金卫?” 金乌十镜向来是由金卫保管。 听得这话,青年不仅没发火,反而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记清楚了,我可不说第二遍。我是金卫,金卫一。” 蒲小丁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你是金卫一?你的年纪怎么可能?” 金卫不该是老爷爷老奶奶们吗? 金乌镜常年置于禺谷,禺谷是日落之地,以族中老者为主,不适合年轻人长期居住。因此,金乌十镜移至禺谷以后,全由年迈的金卫守护镜子。 “我的年纪怎么不可能了?”青年丢给蒲小丁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我金乌一族,优秀的族人才有资格选为金卫,我实力最强,我理所当然是金卫一。” 这事与年龄无关,与实力有关。像蒲小丁这种血脉力量虚弱至此的,一辈子都别妄想当金卫。 蒲小丁听得一头雾水,他偏头求助阿九。阿九思索片瞬,又问了一句:“你们是从汤谷过来的吧,相传,金乌大阵与金乌十镜皆在汤谷之中,那里是日出之地。” “算你还有点见识。”青年点头应道,“可惜,有见识没用。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阿九的龙族身份,质疑他不是真龙。 之后,青年领着金乌族人越过了蒲小丁他们身旁。蒲小丁纳闷地悄声问阿九:“阿九,金乌十镜在禺谷大殿,什么时候去了汤谷?” 阿九的表情难得的多了几分严肃:“它们本就在汤谷,在它们被迫移到禺谷之前。” 一时间,阿九有点估摸不准这些人的来历。假金乌族人不足为惧,怕就怕这些人是真的,他们来自更早之前,金乌十镜还在汤谷的时候。 阿九眉头紧锁,如此诡异的王城,诡异的各个种族,他要如何破局。 阿九和蒲小丁以寡敌众不是最佳的选择,却是搅乱局势的最快办法。既然宾客到齐了,他们不妨先下手,辨别这些人的真假。 勿忘本心,无惧无畏。 阿九冲蒲小丁点头示意:“动手。” 他话音刚落,蒲小丁果断取出怀中的金色镜子。镜子显现的那一刻,前方的金乌青年猛然回头,他死命地盯着蒲小丁手里的镜子:“第一面镜子?这怎么可能?” 第一面镜子的秘密,金卫一最清楚不过。 蒲小丁的力量疯狂灌入镜子,镜子正中的金乌图案扇了扇翅膀动了。金色的光束冲天而起,眨眼间金光迅速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笼罩住在场的所有人。 对此,龙族族人们勃然大怒:“九霄,你好大的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谋害同族!” 另一边,金乌族人们被蒲小丁的镜子激怒:“不伦不类的穿着,不伦不类的镜子。仅凭微薄的家族血脉,竟然到处惹事生非,还不马上停手。” 阿九严阵以待,随时提防他们出手攻击。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沐浴在金光里的那名金乌青年突然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同族:“不要伤害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 其余族人无法理解:“金卫一,在做什么,你疯了吗?他们乱使用镜子让家族蒙羞,你居然维护这样的人?” 质疑不绝于耳,青年却不肯退让半步,他面向那些人,一字一顿:“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死了啊。” “金卫一,你真的疯了,你在胡说什么?” “满口胡言,你这样丧失心智怎么能继续当金卫一?”青年浑然不在意,他扭头看着蒲小丁笑了笑,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金卫一,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至死不忘。” “金卫一永远不会认错第一面镜子。” “无论你从何而来,无论你的血脉是强是弱,你得到了镜子的认可,你就是我金乌一族的人,谁也不能碰我金乌一族的族人和金乌镜。” 说着,青年取出自己贴身放置的金乌镜,原本金光闪烁的金乌镜,顷刻间失去光泽,已然成了破铜烂铁。 金卫一守护第一面镜子,而第一面镜子唤醒了金卫一。 青年看了一眼尚未清醒的同伴,他怒视四周:“是谁?打扰我金乌一族的亡魂安宁,诓骗我们到此对付同族?其心可诛。”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脸,阿九,我看见了老神仙,还看见了好年轻的金卫一 某伴侣:点头,是的 第186章 总算过来了 金卫一的态度之坚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深知自己不可能简简单单的用一两句话就逼出布局者。对面凶悍的敌人,唯有用实力说话,用拳头把对方揍得满地找牙。 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 他环顾四周,见有人正在慌忙的逃离金光笼罩的范围, 他果断的开始布置。 金卫一伸手往前一抓, 抓了一把金光在自己手心。金光眨眼分为十个金色的小圆球, 他在圆球表面迅速的书写文字,那是十位金乌先祖的名讳。 一时间,小圆球表面金光闪烁, 它们飘在金卫一的身前, 围成了一个圈。 金卫一对自己的速度和力量掌控极具信心,见到这些小圆球, 他顿时露出些许傲然。 既然对方躲着不现身, 他就把对方直接打出来。他不信, 等他烧了这一切,他还找不出暗地里动手脚的混蛋是谁。 然而, 就在金卫一下意识地伸手到自己怀中的那一瞬,他的动作不自然的一僵,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尴尬。 他忘了,他的怀里没有金乌镜。 自从成为金卫一的那一天起, 他不曾遇到这种处境。失去金乌镜的金卫一,简直没资格再被称为金卫一。可偏偏,如此重要的时刻, 金卫一不允许自己出现一丁点儿的偏差,影响家族的颜面。 金卫一从容地收起了那一丝不自然,他平静地向着蒲小丁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别看周围,别看其他人,说的就是你,那只有金乌血脉的小妖怪。 你赶紧给我过来,记得带着第一面镜子一起。 阿九默默地打量了金卫一几眼,他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他稍作权衡之后,拉着略显迟疑的蒲小丁行至这位金乌青年的面前。 他不懂,为什么有这么年轻的金卫,但他能感觉到这位金卫对他们没有恶意。金卫一比那些仍在怒视蒲小丁的金乌族人,态度和善了无数倍。 蒲小丁双手捧着金色镜子,他好奇地看着金卫一将十个漂浮半空的小圆球按在镜子表面。小圆球化作十个小小的太阳,它们环绕在金乌图案的周围,金乌镜的力量瞬息间陡增。 与此同时,原本笼罩四周的金光显现出不可逾越的边界,所有人留在了金光范围内,他们全都走不了了。 蒲小丁尚未来得及收起自己的诧异,他冷不丁听到金卫一轻咦一声:“奇怪,镜子怎么淤积了如此沉重的暮气?” 在蒲小丁回过神之前,青年已经小心地研究了镜子好几遍。青年面露疑惑,金乌镜沾染暮气,对镜子有损伤,不利于金乌镜发挥出真实的力量。 随后,青年相当不满地瞄了一眼蒲小丁:“你怎么当金卫一的?镜子死气沉沉到这个样子?” 蒲小丁一愣,他脱口而出:“我不是金卫一。” 金卫一在村里教导三金,从小精心培养三金,成为金乌家族将来的希望。 “不是金卫一?”青年的眼神一下子无比严厉。不是金卫一就不要乱碰第一面镜子,万一镜子出了事,谁来担当责任? 每一任金卫一的使命皆是守护第一面镜子。危难之际,金卫一与第一面镜子冲在最前方,成为家族的第一道保护屏障。 青年简直不敢相信,如今的金乌后辈们堕落到了这般地步,将家族的规矩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越想越生气,先代金卫一坚守的信念,这些后辈们继承到哪儿去了,居然对家族传承如此不敬重。换做他还活着的时候,真要把这些不肖子孙往死里揍。 蒲小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青年的眼神变凶了,显然在怨他没能守护好镜子,这是金卫一绝不允许的错误。 他琢磨片瞬,为村里那位年迈的金卫一解释了两句:“金卫一年纪大了,他又失去了金乌之力,这才把镜子交给我保管。他和金卫六、金卫十,三人一起照顾另外九面镜子。” “等一下。”青年心里没来由的一跳。 不合常理,每一件事都不合常理。假如不是蒲小丁在骗他,必定是家族遭遇了大难。到底是怎么样的灾祸,导致一位金卫一居然失去了金乌之力,不得不把第一面镜子托付于给其他人。 在他死后的这些年,家族究竟怎么了。 金乌镜淤积暮气,不是金卫一的蒲小丁,手握第一面镜子? 金卫一年纪大,还失去金乌之力?身为金卫一,为什么和另外两名金卫照顾九面镜子?其他金卫在哪儿? 深深的不祥感急速涌上青年的心头,他浑身的气质急速攀升,好似一团随时可能爆发的烈焰。 他的目光环视四周,要从这些人之中找到自己的敌人。那个刨了金乌家族的墓地,把他们这些亡魂聚集在此地的家伙,说不定就与金乌家族的灾祸有关。 这场布局比他预料的更糟糕。 附近的妖怪们纷纷后退,不敢与他四目相对,他们嗅到了这位金乌青年身上的危险气息。 “谁?是谁?”青年咬牙切齿,“等我抓住你,我要你生不如死。” 下一刻,青年垂下眼帘,他的指尖抚过金乌镜,驱散镜子内沉积的暮气。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他的声音却让人遍体生寒:“金乌十镜放在何处?其他镜子也是这样吗?” 蒲小丁心里一颤,眼前的青年实在有点可怕。幸好一旁的阿九拉住了蒲小丁的手,蒲小丁紧绷的情绪才放缓了些许。 阿九对他说:“别怕,如实说。”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禺谷大殿,金乌十镜放在禺谷大殿。” “为什么?”青年问道。 “别的家族害怕再次出现‘十日当空’,由六界之巅出面,金乌大阵留在汤谷,金乌十镜移至禺谷,利用日落之地避免十镜升空。” 蒲小丁每说一个字,青年的怒火就添加一分。 青年怒极反笑:“别的家族?十之八九又是羿家人牵头。他们盯着我金乌一族无数载,不到十镜损毁,他们不会罢休。” 接下来的一系列变故,哪怕蒲小丁不说,青年亦能猜出一些。金乌十镜移到禺谷,仅仅是第一步,这些人不会就此收手。青年料到某些不怀好意的人针对家族,可他没料到家族的伤亡如此惨烈。 族长死因不明,羿家人围剿金乌一族。年迈的金卫一遭人算计,九面镜子布满裂纹。 金卫们死得只剩三人,就连最基本的人数都凑不齐。一些年轻族人逃走,生死不明,一些老弱妇孺困死禺谷,失去了金乌之力的他们,无一幸免。 听得蒲小丁的话,附近的金乌族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们认为蒲小丁在胡说八道。 然而,青年心知肚明,蒲小丁没有胡说。他从第一面镜子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家族遭难,族人惨死,镜子碎裂的悲伤。 青年还活着的那些岁月,金乌一族强盛得如同一轮高高升起的旭日,而此刻的金乌家族,成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不要英雄迟暮,他要家族的鼎盛和繁荣。 可惜,他早已死去,他不能再亲手振兴家族。 即使如此,他拼着这一丝亡魂消散,他也要揪出这里的布局者,告诉他们,金乌家族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敢把他从墓地刨出来,就要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青年抬眼看着蒲小丁:“家族的事情,一会儿,你慢慢告诉我。现在,听我的安排,我会告诉你如何破局。” 冲在最前方的金乌镜仅有一面,青年失去了它,好在蒲小丁还没有失去它。 他徐徐说道:“破除虚妄,我金乌一族最拿手。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番,我金乌家族的实力。” 金卫一,从他继承这个名号的那一刻起,他此生的意义就是保护家族,保护族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他的职责永远不变。 青年取出一块金色的令牌,他转过身看着那些尚未清醒的族人:“你们是前进还是后退,你们自己决定,但我必须前进。我需要八个人布阵,相信我的,留下,不信我的,退到一旁。” 他说完,一些族人低着头退到旁边,另外一些人则选择与金卫一站在一起,人数远远超过了八人。 见状,青年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 眼看着金乌一族又有大动作,困在金光里无法离开的妖族们怒火中烧:“你们神族别太过分,快点放我们出去!这里是妖族王城,不是你们的神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闻言,金卫一淡然地挑了挑眉,带着应有的高傲:“你们妖族请我金乌一族前往王城,为你们检验真龙。我金乌一族向来言而有信,言出必行,这就帮你们所有人都验一验真假。” 他话音刚落,金色令牌轰然落地,顷刻间铺撒为金光流动的阵法。小小的金乌阵,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年随手抓起蒲小丁往阵心的位置一丢,第一面镜子用于坐镇阵心。 金色镜子仅有一面,不过不要紧,金乌家族的族人甘愿为家族荣光牺牲,他们完全不介意耗费自身金乌之力,化身为阵里的一面镜子而战斗。 金乌阵内的九名金乌族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九面镜子。其中一面镜子特别明亮,蒲小丁知道,那面镜子是那位金乌青年,是年轻有为的金卫一。 莫名的,蒲小丁记得年迈的金卫一给他说的那些话。 金卫一成为金卫一的那一天,他们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姓名,此生他们只有金卫一这个称号。当一位金卫一死去后,新的金卫一取代他的位置,担起他未完的重任。 金卫一会死,但金卫一又不会死,因为金卫一永远存在。 “他们真了不起。”蒲小丁忽然低头对手中的镜子说了一句。同样是体内流淌着金乌一族的血脉,他和他们相比,他远远不及。 那一刹那,蒲小丁感受到了镜子的情绪,一丝欣慰,一丝缅怀,以及一丝伤悲。 只不过,眼下没有时间给他们悲伤。十面镜子连成一圈,它们在金乌阵内升起,仿若十日当空,让人睁不开双眼。 阿九得到阵法的保护,他的状态还算好。其他妖怪没有阿九那么幸运,他们被这道强势的光芒镇压在地,动弹不得,强光映亮了整座王城。 待到强光转弱,蒲小丁耳边传来一句话语,是金卫一的声音:“左边,穿深蓝衣服的老妇人。” 蒲小丁没动,金乌镜已然先一步动了,一束光芒自阵心直直的覆盖了那位老妇人。当即,老妇人惨叫不断,她的衣服皮肤飞速融化,紧接着露出了一副可怖的怪物样貌,硬壳的皮肤渗出剧毒的黑液,身后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尖尾。 怪物不再伏在地面,她愤怒地扑向蒲小丁,然而,她刚走两步,就被削成了两截。 阿九出手了。 他向蒲小丁摆摆手,劝蒲小丁不要慌,四周的怪物他会为蒲小丁挡着,蒲小丁只需安心做自己的事情。遭到灼伤的怪物,实力减退,阿九能够应付。 随着映出的怪物越来越多,阿九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此前摇摆不定的金乌族人,他们迈入了金乌阵内,与阿九一起灭杀怪物。 无论是化身为镜的族人,还是斩杀怪物的族人,他们的金乌之力在消耗,他们的状态逐渐回归真实,他们终于看见了自己半透明的身躯。 金卫一说的没错,他们早就死了。 他们感伤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他们被人利用了。有人把他们的亡魂聚集到这儿,对方给了金卫一一面假镜子,用这些卑鄙手段让他们亲手对付自己族人和金乌镜。 幸好金卫一醒悟得早,幸好他们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金乌阵里的十日力量攀升到极致时,一面镜子化作一道流光赫然冲上天空:“所有虚幻,给我破!” 金光重重地撞向天幕,一次又一次。 蒲小丁的心拧紧了,天幕远比预料中的难以破开,他生怕金卫一撞到力竭,撞碎了自己。 就在那一刻,天幕突现异样。一丝熟悉的气息铺撒开来,覆盖住了天空,蒲小丁愕然地抬头望去,他看见了他和阿九的孩子,三金。 天幕浮现出另一个金乌阵,阵内有一只才长了一点点短绒毛的三足小金乌,她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很快,三金找到了父亲和爹爹的身影,她高兴地拍了拍肉肉的小翅膀。两座金乌阵连接,阳光猛地撕裂了黑暗。蒲小丁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酒宴不见了,他此刻正站在酒楼的废墟里。 不知什么时候,蒲小丁和阿九居然走出了地底府邸,他们来到地面之上,暴露在怪兽们的攻击之下。 他们脚底是光芒四溢的金乌阵,阵内可见半透明的金乌族人亡魂,以及大量的怪兽的尸体,他们险些被怪兽吞没。 下一刻,老道士灰头土脸地爬出了废墟:“总算过来了。道路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我们担心你们出事,强行硬冲,结果撞进了怪物堆。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傀儡一族这是变聪明了,知道自己被金乌一族克制,换了怪兽拦路。 “没事,我和阿九都没事。”蒲小丁回道。 蒲小丁正要介绍青年他们给大家认识,却听到青年催促:“废话别说,浪费时间。我们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你们有什么计划,赶紧说。” 他们是亡魂,金乌之力用一点少一点,魂魄迟早得消散。他们要用剩余的时间和力气,为蒲小丁他们尽量多的扫清障碍。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抬头看,阿九阿九,三金在天上 某伴侣:……嗯 第187章 砸门 老道士第一个迈出酒楼废墟, 紧接着,幽欣也过来了。 这一次,心魔老头子没能跟在大飘的身边, 王城实在太过凶险,不是给大飘玩耍的地方。于是, 心魔老头子不情不愿的和魔界尊者一起出现。 蒲小丁左看右看, 他问道:“我刚才见到三金了, 她在哪儿?” 对此,老道士笑了笑:“放心,她还在村里, 没来王城。之前是金乌阵相连, 道路开启的景象,她不在这边。有她在金乌阵里, 阵法更稳固, 而且她的力量对镜子有益, 可以快些修复裂纹。” 同样的,月凛与月华镜也在村里, 日月同辉,共同协助小山稳固那个假神族小世界的状态。 此外,肩扛重责的还有守月和魂鼎。由于魔界尊者与心魔老头子要前往王城,稳固假魔族小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了守月他们。 守月曾经赠送湖中小山些许幽光, 因此他与小山之间有了因果,他负责手持魔神的武器碎片释放磅礴魔气,魂鼎则配合他镇住小山稳定。 只不过, 这些仅是一时之计,世事变幻莫测,他们唯有谨慎应对。 老道士见蒲小丁和阿九安然无恙,他心里顿时踏实了几分:“道路虽暂时连通,但我不能在王城久留,我还得回去守着湖底的情况。” 要不然,老道士真想停下来仔细研究一番酒楼废墟内的金乌阵。这个金乌阵与小山的金乌阵有些差别,它更完整,也更强大。 可惜,老道士眼下没有这般空闲的时间。 蒲小丁感激老道士的关心,他也提醒老道士返回途中务必小心,这些怪物神出鬼没十分危险。 当前的情况比预料中要好一些,两边的金乌阵相连,无论是对金乌阵的力量,还是对道路的稳定皆有极大的帮助。村里的金乌阵有九面金乌镜,王城的金乌阵有第一面金乌镜,合在一起刚刚好。 蒲小丁瞅瞅周围,尽管他们人数少,对应的种族却不少。妖族,鬼族,魔族,神族,全都有了。 另一边,金卫一静静地打量着这些据说是来自偏远小村子的援兵,他们个个修为不简单。他的目光在封魔珠多停留了片刻:“我们这次的对手,身份怕是不简单。” “别看老头子我了,老了,不好看了。我的确不再年轻,”心魔老头子略微顿了顿,“不过,你小子的年龄也不小,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金卫一不满地挑了挑眉:“魔族的话,还是这么难听。” 心魔老头子满不在乎,他刺神族几句又怎么了:“你们神族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有数,别在这儿觉得委屈。” 听得这话,金卫一当即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委屈不委屈,但你记住,我是金乌一,只属于金乌一族。金乌一族不代表神族,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金乌一族只代表金乌一族。” “你这话,倒是比那些惺惺作态的家伙耐听。”心魔老头子说道。这位年轻的金卫一实力强,个性也直接,可惜对方已经不能成为他闲得无聊时,活动活动筋骨的对手了。 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 心魔老头子没和金卫一再争执,如今他见到蒲小丁他们,他自然不愿再留在魔界尊者身边。比起这位老婆婆,他更愿意和蒲小丁两口子说说话。 封魔珠落在蒲小丁的手心,心魔老头子的声音备显遗憾:“我过来后,探查了四周的情况,没能发觉林冥的气息。这小子肯定是把自己藏了起来,藏得还十分隐蔽。” 林冥藏得太好,导致心魔老头子一时间失去了食物。来自林冥体内的特殊魔气,相当符合心魔老头子的口味。 至于言策,他此刻仍被魂鼎镇着,不能妄动。待他们探明了王城的详情,再让言策过来。 蒲小丁简单的向金卫一和其余金乌族人解释了一番,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妖族王城,城中有两个棘手的傀儡之子,一个名叫林冥,一个叫做羽秦。据他们推测,羽秦或许被林冥控制了。 金乌一族天生克制傀儡一族,奈何林冥情况特殊,他体内多半留有傀儡之主的力量,以至于林冥比别的傀儡之子强大,不易对付。 听了蒲小丁的话,金卫一对整个傀儡族皆是不屑:“狂妄,除却远古神灵,没谁敢自封为创造生灵的神明。吸血六界而生的阴邪之物罢了,居然有脸自称一族。” 随着金乌家族的衰弱,这些阴邪之物疯狂生长。 金卫一与其他族人商议小会儿,他们做出了决定。他们留守此处,既能维持金乌阵,护住通道,又能减少浪费不必要的力气,如今的他们经不起任何的无意义消耗。 蒲小丁和阿九外出寻找林冥的下落。蒲小丁手里的金乌镜是阵心,在蒲小丁需要时,激发金乌镜的力量,金卫一他们就会挪移金乌阵,帮助蒲小丁囚住林冥。 蒲小丁他们正在商量如何找人,忽闻几声刺耳的吼叫,几只仿若小山般高大的怪兽忽然窜出阴影,直直地扑向他们。 众人正要动手,只见一道剑光腾空而起,凛冽的剑光瞬息间笼罩住了这些怪兽。不待这些怪兽挣扎,它们已在剑光之中化作了虚无。 蒲小丁惊讶地望向剑光显现的方向,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而来。 对方的步速不快,身形也略显单薄,然而,对方那般直冲云霄的锋芒,仿佛自身已经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宝剑。 当对方走近,蒲小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来的是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王城这位素来出手果决的新城主,前一刻出剑之人正是她,她的剑法比以前更飘逸,也更恐怖。 跟在她的身边,是她的手下,那位年轻将领。不知是城主气势太强,还是年轻将领收敛了自身气息,使得年轻将领不再醒目。 蒲小丁他们与城主打过交道,深知城主的性格相对冰冷,一如她手中的长剑。可这一次,城主眉眼间难得的多了一丝轻松和释然:“妖魔鬼神,介不介意我仙族也算入其中?” 闻言,阿九不由问道:“不当城主了?” “我脱离了六界之巅,无意义的城主不当也罢,”她抬起手中长剑,修长的手指抚过雪白的剑鞘,“雪焰,它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 从此以后,只有仙界自由自在的剑仙雪焰,没有六界之巅派来的城主。 阿九沉默片瞬,终是问道:“出了什么事?刑诛呢?” 他记得,王城内有这么一位实力不凡的人物。 闻言,雪焰神情一冷:“王城陷入混乱之极,六界之巅派人来了。我不信他们,刑诛却愿意再信他们一次,相信他们会协助王城渡过难关。六界之巅还能成为那个守护六界安宁的六界之巅。” 只可惜,这些人不是来救王城于水火之中,而是奉命抓刑诛。刑家最优秀的战力无法紧握在自己手中,他们非常的不满。 他们要给刑诛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逼迫刑诛做出选择。 然而,王城太乱了,意外也太多了,他们将刑诛置于险境,让林冥渔翁得利,夺了刑诛的修为。刑家的先祖刑天被世人尊为战神,这位神,他其实亦是一位魔神。刑家体内流淌着这样的血脉,正好被魔界而来的傀儡之子给利用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刑诛的情况非常糟糕。”雪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我杀了六界之巅派来的人,伤了林冥。然而,林冥十分狡猾,他躲了起来,不再露面,他肯定在想方设法的契合刑诛的力量成为自身的力量。” 她必须尽快找出林冥。林冥吞了多少修为,她要林冥全部吐出来。 雪焰苦于寻不得林冥踪影时,她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居然看到了老先生,她四处打探却总是一无所获的那位老先生。 这位于她有大恩,在关键时刻为她指点迷津的老人,再次为她指引了方向。 刑诛修行深厚,绝非林冥能轻易的占为己有。只要蒲小丁他们的计划成功,言策吞掉林冥,不仅有望取回刑诛尚未被契合的力量,同时,也给了王城那些修为被夺的妖怪们一线希望。 自从雪焰被选入六界之巅,她成为了宗族的骄傲,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快乐过。沉重的锁链锁住了她,锁住了她的剑,她听见她的剑在悲鸣。 一颗剑心没了锋芒,她的修行难以进步。 每当她回过头,她看见的是宗族殷切的目光,她不得不对自己说,再坚持十年,等到宗族精心培养的后辈们长大,等到宗族壮大。 然而,十年又十年,一代代的后辈成长起来,宗族已然成为了庞然大物。宗族还是对她说,雪焰,再等等,再等等,再等十年就好了。 这一刻,她不等了,她亲手斩断束缚自己的锁链,她仍是那一柄令邪魔邪祟望风而逃的冰冷长剑。 阿九听雪焰讲了城中的一些情况,他们最终分成两批人行动。幽欣和雪焰他们一起,魔界尊者、心魔老头子与蒲小丁他们一道。 一旦发觉林冥身影,蒲小丁会牵引金乌阵,力争困住林冥。 蒲小丁跟在阿九身侧,他不懂该去哪儿,他也缺乏打探林冥行踪的手段。只不过,阿九同样没有自行寻找的打算,他无比淡然地跟着封魔珠走。 老婆婆对于心魔老头子领路,睁只眼闭只眼,她任由蒲小丁搀扶着她慢慢前行。 好一会儿,蒲小丁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到哪儿找林冥?” 飘在前方的封魔珠晃了晃,相当坦然:“我们不找林冥。” 蒲小丁无法理解:“我们不找林冥?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心魔老头子“嘿嘿”笑道:“我们去砸门。” 要砸开王城的城墙有点难度,于是,先试一试城门。这座只给进不给出的王城,在砸开了城门之后,是不是依然只给进不给出。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我们的同伴越来越多了啊 某伴侣:是啊 大飘:今天爹爹也没有带我出去玩 二金: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正好偷懒 三金:等有了弟弟妹妹,我也是姐姐了 第188章 门开了 心魔老头子说是说要砸门, 然而,到了真正动手的时候,砸门的人不是他, 换成了阿九。心魔老头子全程负责在旁边围观:“唉,年纪大了, 腿脚不利落了, 做不了力气活, 老了老了。” 阿九:“……” 不想动手,想偷懒就直说,虽然现在的这些话和明说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阿九往前走了两步, 他站在城门前仔细地看了看。 城门本身的变化不大, 不过城门表面笼罩着一层黑色的薄雾,轻飘飘的, 一挥就散去, 但转眼又重新凝聚在一起。 此刻, 在这道城门之外,有等待进入王城的无封和澜洛。由于王城内的处境不乐观, 阿九他们给无封的建议是稍微等一等,待他们破开城门,与无封会合。 蒲小丁站在阿九身后不远处,他指尖的一团小金光落入金色镜子内, 当即映出了城门的景象:“阿九,那些不是雾气。它们活着,还在动, 像是植物可又长得有点怪。” 肉眼看着如同黑色的雾气,通过镜子见到的则不一样。雾气化作了有头有四肢的黑色藤蔓,它们攀附在城门表面,沿着城门以及四周的城墙不断的生长蠕动。 听得蒲小丁的疑惑,老婆婆说道:“黑魔藤,一些邪魔特别喜欢养这种魔植,用他们杀掉的生灵血肉喂养它们。黑魔藤生长很快,韧性强,斩断了又能快速的愈合。” 老婆婆略微地停了停,她看着阿九露出了和蔼的微笑:“不过,黑魔藤也容易对付。只要皮厚肉粗,不被藤条刺破皮肤吸食血肉,只要力气比它大,就可以了。年轻人,精力好,力气大,没什么问题。” 阿九对于老婆婆说的问题不大这话不予评价,他明白,对方这么说,只因他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的龙鳞坚固如铠甲,不易被黑魔藤咬透,他的气力估计也能强行推开城门。 指望他人相助不现实,他还是得自己努力。他默默地扫了一眼心魔老头子和老婆婆,他们两人关注的显然不是黑魔藤,他们的目光仿佛透过了城门,在看门外的某些东西。 阿九呼了一口气,皮肤表面隐隐显现出了鳞片图案。就在他双手按在城门的那一刻,他的身后浮现出浅浅的金色龙影。他用力地按住大门,使劲的往前推动。 与此同时,城门表面的黑雾猛地涌向阿九,意图吞没他。奈何黑气无法刺透阿九的皮肤,它们撞上了厚实的龙鳞。 阿九努力推开城门的时候,蒲小丁紧张地瞅着四周,他感到有无数道视线扫来扫去,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扬起镜子,朝着自己感应到的位置照去,惊见一双双血红的眸子望着他。很快的,这些红眸消失了。 蒲小丁不由苦恼,他不懂这是何种生灵,他小心翼翼的提防,可惜之后这些红眸没有再出现。 他的关注重新移到阿九身上,忽然,他发觉眼前的景象略微扭曲了一下,好像多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蒲小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下一刻,他不经意间记起,他和阿九之前在地底府邸那会儿的遭遇,他当即反应过来。 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是影子,魍魉再次现身,而且数量非常多。 这一次,魍魉格外小心,它们藏在城门的黑雾之中,正大光明的环绕在阿九的四周。可惜,它们仍然被蒲小丁发现了。 蒲小丁思索片瞬,他没直接借助镜子力量烧掉这些魍魉,他采用了金卫一教他的方法。他学着金卫一在酒宴时做的那样,按了十个小光球在金乌图案的周围。 之后,蒲小丁他耐心地辨别小会儿,几道光束冷不丁冲上前,眨眼抓住魍魉,光束化作金色囚笼,每个囚笼皆是一个半透明的金光圆珠,珠子里关着一团黑气。 有些黑气愤怒地拍打囚笼,有些则从头到尾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不是魍魉,而是被蒲小丁错抓的雾气。 阿九察觉到了蒲小丁的动作,他没有回头。他的伴侣在成长,他听得见那些金色珠子落地的清脆声响,这些声音诉说蒲小丁的心意,他的后背有人守护。 一旁,老婆婆看着研究珠子的蒲小丁,她静静地笑了,孩子终是会长大的。 心魔老头子的反应与老婆婆不同,一颗封魔珠飘飘悠悠地飘到了蒲小丁身旁,心魔老头子紧盯着那些圆珠,盯得珠子里的黑气直哆嗦。 接着,心魔老头子笑道:“小家伙,你拿着这些东西没用,不如给我吧,能发挥大作用。” 最大的作用是填饱他的肚子。 蒲小丁想了想,这些魍魉的确对他没有用处。他上次直接烧死魍魉,这回之所以采用囚笼关着,是他打算向其他人打听,这些魍魉的情况。 心魔老头子正是蒲小丁准备询问的人之一。 蒲小丁把这些珠子递给心魔老头子:“你要小心,这些魍魉会让人生病。之前我们在地底府邸,有一只魍魉附在阿九身后,阿九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怪物,镜子里映出的阿九发生了变化。” 听得这话,心魔老头子挑了挑眉。魍魉是疫鬼,使人生病不奇怪,只不过,变成怪物是怎么回事。 心魔老头子思索之际,老婆婆说道:“有些东西别乱吃,容易吃出麻烦。” 心魔老头子不服气的哼哼两声:“不用你提醒,我又不瞎。” 蒲小丁说的这些事,他有点耳熟,可偏偏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儿听见过。 心魔老头子收起那些珠子,最终没往自己的嘴里丢。而蒲小丁,他继续留意阿九的情况,这些魍魉趁着阿九无心对付它们,它们想法设法的要附到阿九身后。 对此,蒲小丁毫不客气地将这些魍魉全部抓住,送给心魔老头子收藏。 魍魉一只又一只,数目多到令蒲小丁瞠目结舌。 同一时刻,王城昏暗不明的街道上,雪焰停下脚步,她平静地问了一句:“你到王城的目的是什么?” 她问的当然不是她的下属,而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鬼帝之女。 幽欣嘴角勾了勾,满是自信:“杀傀儡之子,杀尽傀儡之子。” “那正好,我们的目的一致。”雪焰说道,“只不过,他们的目的和我们不同,他们并不急着寻找林冥。” 听得这话,幽欣淡然地打量了雪焰两眼。对方的话不多,脾气也冷,可对方不傻。此前说好两批人分别打探林冥的下落,实际上,要杀傀儡之子的幽欣与雪焰一路,心魔老头子他们另有安排。 心魔老头子不乐意受困,他进王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破王城的当前困局,不让王城成为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岛。 好在雪焰不在乎心魔老头子要做什么,只要她和幽欣都要找林冥就行:“你没有寻找林冥的办法?” 她尝试数次,翻遍了各个家族的住处,始终不见林冥。 幽欣坦言:“我不知道怎么找林冥,我只知道怎么找澜夜。” 说着,幽欣取出一颗养魂珠,养魂珠内有言策的一丝魂魄。目前,言策本人还不能过来,可不影响幽欣取他一缕神魂先用着。寻找自己的专属契合之体,没有谁比言策更具有优势。 然而古怪的是,言策的魂魄告诉幽欣,澜夜给他的感觉很怪,似乎在王城,又似乎不在王城。现在,他仅能凭借一点点模糊的感觉顺着方向尝试。 林冥要契合众多修为,他必定要借助契合之体的力量。澜夜是顶级契合之体,林冥不可能放弃澜夜。 幽欣若能找到澜夜,且不说一定找到林冥,但距离林冥多半不远了。 幽欣和雪焰寻找澜夜的时候,酒楼废墟附近有了动静。 金卫一猛地睁开了双眼,他怒瞪阵外。有人来了,而且是他非常不愿见到的对手。哪怕远远的,他也能捕捉到羿家弓箭的讨厌气息。 金卫一站起身,其余族人亦是望向了动静传来了方向。 羿家人来了,准确说,是羿家人的亡魂来了。他们和金卫一他们的状况类似,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羿家人见到金乌阵里的金乌族人,双方都露出了痛恨的神情。 金乌族人对羿家人的亡魂,不但有生前的旧恨,更有死后的新仇。 当他们得知羿家人奉命围剿金乌一族,导致众多族人们困死在禺谷地底,他们对羿家人的恨意攀升到了极致。 一名族人大声说道:“金卫一,动手吧!杀了他们,用他们的魂飞魄散,祭奠我金乌一族惨死的族人!” 谁知道,向来勇猛好战的金卫一,他难得的摇了摇头。他面向羿家人的亡魂满是嘲讽:“布局者非常了解我们,打算利用这些羿家人耗尽我们的力气。” 没有了金乌阵,通道还稳固吗?其他人还安全吗?他们还有机会困住傀儡之子吗? 一旦他们的金乌之力用完,他们就一无所有,他们会迎来消散的下场。可现在,还不是他们该消散的时候。 金卫一缓缓说道:“我金乌一族不畏惧与羿家人的争斗。然而,我们最重要的战斗不是击碎羿家人的亡魂。为了他们,不值得。” 群情激昂的族人们怎会不懂金卫一的意思,这是布局者早早留下的后手,当他们失去控制,就立刻拎出羿家人的亡魂,以此消耗他们的金乌之力。 他们明白金卫一说的道理,但他们做不到对羿家人视而不见。 金卫一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金乌阵:“我们不是无人可用。这事,我们没必要动手。” “可是,”族人迟疑,村子那边仅剩三个年老体衰又丧失了金乌之力的金卫,他们没有战力。至于那只破壳不久的小金乌,再纯净的血脉,也敌不过她年龄小的弱点。更何况,他们怎能躲在幼童的身后。 金卫一说道:“谁规定,对付羿家人的亡魂,必须是我金乌一族的族人。” 他从容地抛出了一团黑气,黑气落地赫然化成一道人影。此人正是镇守禺谷深坑的中年将领,他是羿家人,他手里握有一柄羿家的长弓。 心魔老头子踏出金乌阵之前,他把中年将领借给了金卫一。他不是白借,交换的条件是金卫一那块金色令牌要给心魔老头子玩两天,假如那块令牌最后还在的话。 金卫一对心魔老头子的评价是,可恶的魔族,却可恶得还能忍。 金卫一看着羿家亡魂眼底的震惊,他没能从这般残忍的事情里感觉到多少快乐。 同族相残,无法让人快乐。可偏偏就有人精心设计要他金乌一族同族相残,用他们的手杀了蒲小丁和第一面镜子。这种悲痛,围剿金乌一族的羿家是否感受得到。 他金卫一面对第一面镜子时,他能够清醒,那么羿家人,他们面对家族长弓,他们能不能清醒? 他们为什么要被布局者握在手中,难不成血脉相连的同族,也不能让他们挣脱控制吗? 城门的方向,封魔珠轻微地动了动,心魔老头子叹道:“他们动用了那个人,羿家当真来了。” 说完,他瞄了瞄老婆婆:“借人这事,我可记着呢,你别想抵赖。” 他要累计到足以交换魔神的武器碎片的那一天,那是魔神存在过的证明。 老婆婆没有回答他,她目视前方:“门,要开了。” 王城的大门缓缓地朝着两侧打开,门外漆黑一片,没有无封和澜洛,也没有任何的熟悉景象,只有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门外是什么? 某伴侣:让我想想…… 第189章 数量太多了 阿九默默地扫了一眼门外的那一双眸子, 他没有立刻冲上前,而是警惕地后退两步。对方栖身在黑暗深处,阿九听得见锁链的声响, 意味着对方尚未挣脱束缚。 只不过,对方挣断锁链是迟早的事情, 锁链早已不堪重负。 阿九护着蒲小丁慢慢的远离城门, 退至老婆婆他们身旁:“这个东西来自魔界?” 此前已有覆盖城门的黑魔藤, 名字里带了一个“魔”字。因此,栖息在门外的未知生灵多半也与魔界有关系。林冥长期居住在魔界,这位傀儡之子就算来了妖族王城, 他肯定也会带来诸多的魔族手段。 对于门外的生灵, 老婆婆没回答阿九,她平静地看了一眼封魔珠:“这种东西要问他, 他最清楚不过。” “呸呸呸, 什么东西不东西, 敢不敢好好的说话。”心魔老头子嘴角抽了抽:“外面那家伙,虽然也叫做心魔, 但不要把他和我混为一谈,他不配。” 这类心魔通常是饲养而成,饲养者挖取无数生灵的心投喂心魔。生灵死前的恐惧,悲伤, 不甘等等的情绪,最终全都称为了心魔的养分。 心魔老头子早在踏入王城的刹那,他就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丝怪异感, 似有同族出没。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也为了打破王城当前的桎梏,他选择了砸城门,砸出一条连接王城内外的道路。 眼下,城门外的这个家伙,果然散发着一股令他十分讨厌的感觉,利用外物刻意饲养而成的心魔。 心魔老头子轻飘飘地问了老婆婆一句:“你兜里有没有其它封魔珠?别告诉我只有封我的这一个。” 老婆婆笑了笑:“放心,封魔珠多得是,还能送几个给你玩。一颗封魔珠封不住这家伙,一堆总能封住了。” 她相信自己的手艺还没有生疏,临时捏几颗壳厚的封魔珠,难度不大。 蒲小丁一边听心魔老头子说着门外心魔的大致情况,他一边小心地举起镜子照向正在拼命挣脱锁链的心魔。 镜子里的王城城门外,是铺天盖地的黑气,它们沿着打开的城门,急速涌入王城。 一如心魔老头子所说,门外心魔的气息与他相似,却又很不一样。门外心魔的气息驳杂无比,它融合的是无数人的内心情绪。反观心魔老头子,他的一举一动更接近魔神的风范。 蒲小丁反复打量了几眼城门外,他有些发愁:“无封他们不在外面,他们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闻言,心魔老头子摇了摇头:“不,他们没进来,心魔挡住了门。我们打开城门的同时,也打开了心魔的囚笼,他们这会儿极有可能站在心魔的后方。” 待到心魔挪开了位置,他们就能见到城门外的无封和澜洛。 阿九同意心魔老头子的说法,他和无封约定了暗号,无封进城必定会联系他。没消息,多半就不在城内。 之前,他从老婆婆与心魔老头子的态度,多少猜出了一些事。心魔老头子他们不是盯着这扇门,而是盯着这道门后面的东西。 心魔老头子早就发觉了某些存在,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蒲小丁尚未琢磨透彻门外心魔的具体形态,他惊讶的发现,那一双血红的眸子顷刻间变成了五双眸子,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望着打开的城门,发出声声低吼。他们竭力的往前走,那些捆住他们的锁链,作用越来越小。 见状,蒲小丁不禁诧异:“怎么突然多了四个?”心魔老头子短暂的沉默后,他连道了几声“好”,他不是在高兴,而是在生气。他冷眼看着五双红眸:“很好,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明知道我最痛恨五毒,竟然还敢这么做。” “贪嗔痴慢疑”,佛家的五毒。对方肆无忌惮地将五毒丢在他面前,无疑是对他极大的嘲讽。他们的对手不是对他们一无所知,而是非常了解他们,对方清楚该用何种手段针对他们最有效。 心魔老头子得知,金乌亡魂遇见了羿家亡魂的时候,他就料到自己可能面对的情况。 他最讨厌的,最不愿意见到的,又偏偏避不开的存在,五毒,注定要出现在他的眼前。当初,要不是他最终冷静下来,他也会成为自己讨厌的五毒。 心魔老头子环顾封魔珠内,他缓缓说道:“那些年,我们千方百计的证明自己不是五毒,有人却想法设法的饲养这样的心魔。他们粗劣的模仿着我们的气息,仿佛他们才来自魔神的内心,是不是特别讽刺?” “你们是否愿意看见,遭到五毒肆虐的世间,不计其数的被邪念控制的世人?” “你们当真不准备回头,不打算睁开双眼?你们真的不想亲手撕碎这些假家伙,警告他们,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好惹?” 心魔老头子说完,封魔珠内是久久的静谧。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正要挽起袖子对付即将到来的“贪嗔痴慢疑”,忽然一抹影子轻微地动了动。 对方的动作不大,但缓缓地传出了意识:“难过……我好难过……为什么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神倒下……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我同样难过,”心魔老头子说道,“可惜,我的难过无法让魔神醒来。不过我知道,以魔神的性格,他不会愿意看见这些粗劣的假家伙祸害世间,我得抓住他们。” 待到某天,他再次见到那个老和尚时,他会把这些五毒甩在老和尚脸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才是五毒,我们不是,我们是魔神的七情六欲!” 是你错了,而不是我们的魔神错了。 很快,五只心魔的锁链松动,其中一只挣脱后,他没立刻冲上前。他守在另外四只心魔身侧,同时,他不忘寻找一口咬死蒲小丁他们的机会。 蒲小丁握着镜子,他说不出的紧张,这五只心魔很难区分谁是谁,他们没有具体的身躯,他们随着黑气不断变化形态。唯一不变的是他们那一双血红的眸子,好似看透了内心。 透过金乌镜,蒲小丁努力辨别五只心魔的不同,根据心魔老头子的说法,唯有确定他们正在交手的心魔是哪一毒,才方便他们采取针对行动。 就在蒲小丁研究了小会儿,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忽见这些血红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们的眸子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文字,那是他们的名字。 “贪嗔痴慢疑”,一一对应。 蒲小丁格外激动,他当即把五只心魔的详情告诉了其它人。 阿九点头应了一声好。此刻,挣脱锁链的心魔已有三只,看这架势,他们是打算全部脱身后,一起冲上前。 只要蒲小丁能及时判断五只心魔的身份,阿九他们就可以针对对方的弱点下手,对付他们的难度大大的降低。 最后一只心魔挣开锁链时,老婆婆从容地取出几颗封魔珠,她捏碎这些珠子,星星点点的光芒霎时铺撒在她手心。这会儿,新的封魔珠尚未形成稳定的形态,它和那些心魔类似,状态在快速的变化。 老婆婆不负责攻击心魔,她要做的是,在适当的时机用适当的力量将心魔封在封魔珠内,最终达成平衡,让心魔无从逃脱。 她平视前方,徐徐道:“开始了。” “不需要你提醒。”心魔老头子瞄了眼老婆婆手心的光芒,他不乐意地哼了声,随后,他对蒲小丁和阿九说道,“你们配合这老太婆封心魔,一次一只。剩余的那些,我会拖住它们。动作要快,数量太多了,老头子我吃不消。” 蒲小丁一愣,他不懂剩下四只心魔为什么用数量太多形容。但他没多问,在他看来,心魔老头子以一己之力拖住四只心魔十分了不起。 很快,蒲小丁明白,为什么心魔老头子会说“数量太多了”这话。 五只心魔冲进城门的刹那,铺天盖地的黑气涌入王城,蒲小丁躲在阿九身后,这才没被这道可怕的力量掀翻。 心魔入城,王城的局势再度出现巨变。心魔当即影响了王城中的妖族,使得妖族们的内心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喜怒哀乐翻滚不息。 最终,妖族们的眼底泛起红光,一些妖怪被心魔控制,他们疯狂冲向蒲小丁他们。心魔老头子指的数量正是他们的数量。 伴随着心魔入城而来的,还有无封和澜洛,以及众多的无家族人。此前心魔控制了城门,蒲小丁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蒲小丁几人。眼下,心魔挪开了位置,视野豁然开朗。 下一刻,阿九冲无封挥手示意:“心魔入了王城,修为不足且意志不够坚定的,千万不要进城,会被心魔控制。” 说着,他指了指四周那些疯了一样的妖怪。 阿九所说的只是大致情况,能否抵挡心魔,除却修为高低和意识强弱,还得看自己的对手是谁。面对心魔老头子那样的对手,妥妥的要败。 心魔老头子在禺谷深坑那会儿,他控制中年将领的手段足以彰显他的实力。与这些刻意饲养的心魔相比,心魔老头子有诞生在魔神心底的先天优势,有成长迅速且气息精纯的后天优势,同样的,他也有缺点。 清醒着,冷静着,始终少了那种不顾一切的的凶狠残忍。 无封眉头微皱,王城此时太多混乱不堪,他向身边的族人们稍稍解释了几句,劝说一部分族人切勿轻易进城。族人们虽有些许不满,他们最终还是接受了无封善意的建议。 他们进城是为了救出族长,而不是为族长添麻烦。无封至今没把自己放在族长之位,他认定的族长是那位困在城里的长辈,是他必须救出的亲人。 蒲小丁给无封他们打过招呼,他继续紧盯心魔。他发现自己之前小看了这些心魔,这五只心魔懂得交替变化,五只心魔为一体,狡诈万分。 他们面对的心魔前一刻是“嗔”,眨眼又成了“痴”,接着又到了“疑”,相当棘手。 蒲小丁一眨不眨地观察心魔的双眼,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改变。他要提醒阿九,方便阿九随时调整针对当前五毒的办法。 他的一次次提醒令心魔甚是愤怒,可偏偏他们消灭不了蒲小丁。蒲小丁有同伴,他旁边有阿九,还有无封和澜洛,他们会护得蒲小丁的安全。 心魔入城时,幽欣正站在澜家的宅院里,她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那边的大动静想不留意都不行,此前困城的家伙,如今进到了王城内。 被控制的妖族不但攻击了蒲小丁他们,也攻击了幽欣他们。妖族和怪物一道,挡住了他们的道路。 她扫过偌大的澜家宅院,喃喃道:“澜家人,你们这是躲去了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心魔又变了 某伴侣:挽起袖子用力揍 第190章 炼化阵 幽欣他们进入澜家那会儿, 他们不再只是起初的三人,而是足足有一百多人。 雪焰杀了六界之巅的人,被视为叛离六界之巅, 她没有了六界之巅派往王城的城主身份。即使如此,依然有不少城主府的护卫愿意跟随在她左右。 这些护卫在年轻将领的带领下, 四周搜寻幸存的妖族。他们这一路过来, 虽有收获, 奈何找到的妖族仍是少得可怜。城内的妖族去向成谜。 雪焰早料到这般情况,她打探林冥下落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 心魔入城时, 幽欣他们同样遭到了心魔侵蚀, 少数人安然无恙,多数人却从同伴变成了敌人。他们沦为被心魔控制的手下, 疯狂地攻击其他人。 幽欣扫了一眼自己周围聚集的妖怪越来越多, 她相当的不屑一顾。 可笑, 太可笑,难不成这些人天真的以为, 她的外貌看似年纪小,她就当真年幼无害? 她的相貌与她的修为高低无关,与她的心情好坏有关,也与她是否想要表现“有害或无害”有关。围攻她, 简直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 更何况,心魔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鬼族的手段高明。论及蛊惑人心,鬼族丝毫不比魔族差。 幽欣取出一卷画卷, 随后轻轻一抖,一副诡秘的画卷徐徐展开。画卷内是乌云满天,尸横遍野的鬼地,可偏偏,在这般鬼地的正中,出现了与杀戮死寂不相符合的百花争艳的美景,一朵朵娇艳的花朵相继绽放。 花瓣展开,显现出一个个姿态万千的女子身影。她们或娇媚诱人,热情如火,或温柔如水,玉洁冰清。她们虽各有各的不同,不过她们的身份皆是女鬼。她们眼底含笑,可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她们的一颦一笑之中隐藏着深深的杀机。 这一次,幽欣不准备动用这样的杀机,她淡淡命令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在这儿碍手碍脚。” 幽欣说的“他们”是那些被心魔控制的妖怪。幽欣杀他们不难,杀一大堆也费不了多少劲儿,可她不能杀。 依照雪焰的推测,他们直接杀了这些妖族后,妖怪们临死前的诸多情绪必定成为心魔的养分。他们这么做是无异于亲手饲养心魔,实在没必要。 加之,这些妖怪并不是本性邪恶,他们被心魔控制了而已,罪不至死。有另外的适合办法的情况先,犯不着直接动手杀妖。 要不然,雪焰长剑一挥,她除掉这些妖怪的速度更快。 由于幽欣的命令是阻拦而非铲除,女鬼们走出画卷的刹那,她们顿时收起了杀意,转为了笑意。女鬼们笑着拦住了那些妖怪,不让他们再往前一步。 此刻,幽欣最关心的莫过于,澜家人究竟藏在何处。言策反复辨别多次,澜夜在这儿,就在幽欣站立的位置附近,可偏偏,她看不见澜夜在哪儿。同样的,澜家人也不知所踪。 幽欣向来不喜欢用温和的手段,她要么不出手,要么重拳到底。眼下,她压根没必要与澜家客气,空空荡荡的澜家任由她发挥。 她手心的黑气转眼化作数不清的鬼影,齐刷刷地窜入地面之下。紧接着,就是“轰轰隆隆”的一阵乱响,那些鬼影硬生生地撕开了幽欣脚下的土地,挖出一个深坑。 直至一声闷响,鬼影撞到了某些挖不动的东西,这才停下动作。 幽欣没有立刻进入深坑,她朝着旁边迈出小步,她一脚踏在一道鬼影的肩头,任由那道鬼影将她托到了半空。 她低头往下看,只见深坑底下散发出若有似无的不祥红光,纵是她距离红光有一段距离,也能清楚感受到光芒透着威胁。 与此同时,雪焰脚踏剑光站立半空,她也在观察澜家宅院地底的情况。这么大的动静,澜家人仍然没有反应,要么是他们走了,要么是他们出不来。 她现在还无法确定,澜家的现况是哪一个。 幽欣和雪焰无法确定答案,养魂珠内的言策却对答案一清二楚。他感应到红光气息的刹那,他不自由地颤了一下,挤出了三个字:“炼化阵。” 这是一个罕有的炼化大阵,威胁力超越了别的炼化阵无数倍,作为傀儡之子的言策,他照样抵抗不住被这样的炼化阵再次炼化。 澜家人的确在这儿,但他们在大阵之下,他们会成为阵法运转的祭品。而这样一个庞大的阵法,它不可能只位于澜家,其它相关位置的家族必定都有。 仿佛是在证明言策的话,澜家地底的红光冲天而起的同一时刻,王城别的地点也出现了相同的红色光束。王城的地面逐渐扭曲变形,一道道的血红的图案在地面浮现。 这正是言策提及的炼化阵,阵法范围覆盖极广,他们现在完全没有机会逃。 雪焰不见丝毫慌乱,她拿起长剑在地面轻轻一点,挑起一块有红色花纹的小石头。 小石头离开地面之后,石头表面的红色花纹快速消失,接着,在小石头原来的地方红光一闪,再度与四周的图案连接在一起。雪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些家族以前为傀儡一族出力不少,如今他们却成为了炼化阵的祭品。” 也不知道这些家族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 幽欣与雪焰一样,她发现切断不了这些花纹,它们的恢复能力非常强大:“这么大手笔的炼化阵,对方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布局者费了不少的心思,从傀儡之子争夺契合之体,到傀儡之子夺取妖族修为,布局者用异样的王城为诱饵,最终把他们聚集一处,一举灭杀。 明知身陷险境,无论是幽欣还是雪焰,她们的内心未有波澜。 雪焰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让她沉寂太多年的剑以及她的一颗剑心重新磨砺。难怪老先生会对她说:“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原来,你们已是我前行道路上的荆棘。”她平静地望向前方。 澜家宅院布满红色花纹后,阵内很快出现了几道人影。他们和雪焰一样,手握一柄长剑,剑鞘的纹饰与雪焰竟有几分相似,他们来自雪焰的宗族。 为首的白衣老者看向雪焰的目光分外冷漠:“雪焰,你叛出六界之巅,使得宗族陷入水火,其罪当诛。今日,我奉命前来清除宗族叛徒。” 雪焰闻言不为所动,布局者果然十分狠毒,总是用这般同族相残的手段,这是笃定她下不了手。 可是,就算艰难,她也必须出剑,她不能退缩:“你们站在傀儡一族的炼化阵里,和我说六界之巅的事情。这一次,到底是六界之巅在支持傀儡一族,还是宗族在支持傀儡一族?你们为了这些人拔剑,你们不怕脏了自己的剑吗?” “雪焰,”对方大怒,“你不要胡言乱语,坏了六界之巅和宗族的名声!” 一旁,幽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雪焰应道:“我的事我自己能够解决。你当心那些来自鬼族的对手。” 听得这话,幽欣左右看了看,她故意大声喊道:“某些鬼族的叛徒,你们给我听好了,滚回去告诉那位傀儡之主。我的脾气不好,我痛恨别人威胁我,更痛恨用同族威胁我。假如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我会马上让他尝到失去的滋味,我说到做到。” “此外,顺便告诉他,他的傀儡之子,我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他没有傀儡之子。” 沉入无间地狱的鬼帝之棺,唯有幽欣有能耐取出黑棺里的东西。她无所畏惧,她赌得起,一旦这位傀儡之主再碰鬼族,她立刻拽着黑棺里的东西玉石俱焚。 不知是幽欣的恐吓起了作用,还是此次本就没有鬼族前来,澜家宅院内迟迟不见鬼族现身。确切算起来,王城眼下也有鬼族出没,金乌一族的亡魂以及羿家人的亡魂。金乌一族没向幽欣提出求援,幽欣不会多管闲事,对方不开口,意味着金乌一族有解决之法,用不着她瞎帮忙。 至于雪焰,她面对自己的宗族,仅有一句:“多说无益,拔剑吧。” 王城城门旁,蒲小丁早在炼化阵显现之前,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他使劲地瞅了瞅城门外面,城外的景象又变得昏暗不明,某些不好的东西堵住了城门。 蒲小丁没来由地心里一跳:“阿九,是傀儡的气息,傀儡一族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了澜家那道冲上天际的红色光束,随后,王城后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好几道光束,巨大的炼化阵浮现。 蒲小丁忧心炼化阵的情况,可偏偏,他得时刻紧盯前方的这只心魔,协助阿九抓住心魔。他们封住了这些心魔,那些被控制的妖怪才能恢复如初。 同样是控制内心,蒲小丁他们没有强求心魔老头子一下子控住住整个王城的妖怪。他们的对手已经布局很久了,才能做到如此快速有力的大范围掌控。 目前,不单单是心魔老头子年纪大了的问题,还有为心魔老头子省点儿力气的打算,随时提防变故的发生。他们来之前,考虑了种种可能,料到对方有所谋划,却不料对方的野心之大,妄图将他们全都拿下。 有人见不得他们更进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觉得我们有麻烦的 某伴侣:嗯,是很大的麻烦 第191章 杀! 兴许是炼化阵的显现使得心魔有了些许得意, 而得意之时,往往容易放松警惕。 阿九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一把抓住那团不停变化的黑气, 死死抓住心魔不松手:“动手。” 早在阿九开口之前,老婆婆就已经毫不犹豫的行动了。她手心星星点点的光芒霎时化作一张网, 猛地将心魔困在其中, 紧接着大网迅速收拢变小, 化作一颗封魔珠的模样。 心魔被困,他恼怒万分,他在封魔珠内疯狂挣扎, 企图冲出封魔珠的束缚。 蒲小丁一边协助阿九对付另一只心魔, 他一边担忧心魔会不会冲破封魔珠逃出来。 好在,他的担心不会成为现实。若是寻常的封魔珠, 心魔或许有逃脱的可能, 然而, 由魔界尊者的亲自捏制的封魔珠,心魔绝无可能挣脱。 少了一只心魔后, 蒲小丁他们面对剩余心魔的压力锐减。 五毒如今缺了一毒,相互间的平衡被打破,少部分妖怪逐渐清醒,他们在尝试脱离心魔的控制。 这些好事令人高兴, 不过,某些事却变得愈发糟糕。 蒲小丁心神不宁地又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这会儿,无封和澜洛从主要协助阿九他们击退心魔, 变成了小心提防城门外随时到来的敌人。 同样的,澜洛亦是心神不宁。他想到澜家打探情况,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弟弟妹妹是不是困在那儿。 无封十分理解澜洛的心情,就像无封自己恨不得四处寻找无家族长一样。可偏偏,他们不能这么做,他们不能丢下这些心魔不管。 大敌将至,假如他们不能尽快解决心魔这样的祸患,王城所有人此后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后果不堪设想。 无封刚唤了一声澜洛的名字,就听得澜洛说道:“你不必担心,我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他不能被内心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他必须冷静的往前走。他渴望寻找到家人,但他不能因此让身边的同伴陷入险境。 从小到大,澜洛宛如众星捧月般的长大,他飘飘然地快认不清自我。后来,虚幻的假象碎了,他从天空跌落。他摔得很痛,他痛苦,他难过,他疯狂,他甚至恨不得不顾一切和澜家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他已经让无封失望了很多次,他不能再让无封失望了,他不愿失去这个人。他努力学习着冷静和克制。 无封和澜洛尝试了数次,可惜他们破坏不了地面的血红花纹。他们攻击的破坏力赶不上花纹的自我恢复能力。这些花纹仿佛拥有生命,它们快速的生长。 炼化阵不但笼罩住了王城,就连王城外的很大一片区域也无法幸免。对方铁了心不放过任何一人,要置他们于死地。 可笑的是,那些长期与傀儡一族合作,获得好处的妖族家族,他们的下场竟是作为大阵运转的祭品,讽刺又悲凉。 蒲小丁再一次偷瞄城门时,阿九说话了:“大家齐心协力,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林冥如何,傀儡之主又如何,他们必将胜利。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心里没那么慌了。城门的傀儡气息增强,让蒲小丁不得不关注另一个问题,酒楼废墟的金乌族人们,他们是否平安。金乌阵灭杀这些傀儡,会消耗多少的金乌之力,金乌族人的亡魂会不会更快消散。 他舍不得他们的离开。 不久,又一只心魔关进封魔珠内,蒲小丁他们在和对方抢时间,争抢王城妖族们的清醒。 这些妖怪会成为他们的同伴。妖怪清醒得越多,对蒲小丁他们越来越有利。即使大伙儿仍有身在炼化阵里被炼化的危险,总比现在遭到心魔控制好一点儿。 阿九扫了一眼地面愈发密集的红色花纹,他很清楚危机在加剧,凶险在逼近。 很早以前,他就开始研究傀儡花纹和傀儡炼化阵法,后来他跟着老道士布阵,他深知笼罩王城的大阵非同寻常。 王城是对方布下的陷阱,这个恐怖的傀儡炼化阵,在阿九看来,它远超炼化月凛,炼化傀儡之子的阵法,对方的杀心不言而喻。 前途遍布荆棘,但阿九不会因惧怕而止步不前。 他想起老先生给他说的话:“往前走,你的将来在前方,不在身后。” 如今,他身在乌云遮日的混乱王城,他的妖族历练,历练的是什么,是他的本心。纵是站立在漩涡深处,勿忘本心。老先生话语的深意,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心魔呈现颓势,阿九他们则越战越勇。 就在这时,心魔老头子和老婆婆不约而同地望向城门。心魔在减少,恢复正常的妖族数量在增多,阻拦他们的人也到了。 无论是心魔老头子还是老婆婆,他们见到许愿井时忍不住思索,这样的历练,这样的小世界,这样的无限潜力和前景,会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阿九成长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眼下,阿九尚在第三次历练之中,对方已精心布局要让他们全军覆没,除掉阿九,除掉阿九身边的所有助力。 而对方采用的手段,令这位魔界尊者心生怒意。 老婆婆封住第四只心魔后,她看着那些逐渐清晰的身影,气笑了:“这些年,我四处寻找,我魔族精心培养的后辈究竟去了哪儿,没想到全都在这儿。” 她逐一扫过站在最前方的几人,随即眼神一冷。 魔族精英沦为了傀儡,竟然和那些嗜杀的邪魔站在一起。魔族的确随心自在,但不会随心肆意到滥杀,随心肆意到叛离魔族,成为傀儡的领袖。 这些青年不再是她全心全力培养的孩子,他们是敌人。 老婆婆冷哼一声,对邪魔相当不屑:“我确实老了,不及年轻那会儿的精力旺盛。可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到我的面前喊打喊杀?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老到杀不了你们吧?” 她浑身的气势陡然攀升,她和心魔老头子配合,一把抓向最后一只心魔。 心魔骤感大难当头,他拼命朝着那些魔族的方向逃窜。同时,魔族们快步冲上前是要保护心魔。 无封和澜洛早已准备多时,怎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们当即拦住魔族,与那些清醒的妖族一道,阻拦这些魔族进城。 一场混战爆发。 阿九本要拦住心魔,但他发现老婆婆出手的目的不是抓住心魔,而是杀掉这只心魔时,他果断地退到一旁。他与蒲小丁一起,斩杀蜂拥而至的傀儡。 蒲小丁怕动用金乌镜,加速金卫一他们的力量消耗,他抓出一大把小光团狠狠地砸向傀儡。 自从有了金色镜子,蒲小丁使用它们的数次减少了。“灭杀”也好,“囚笼”也罢,这些绘制有金色图案的小光团,曾经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帮助,现在,它们仍在发挥应有的作用。 老婆婆一掌拍碎心魔的瞬间,王城的妖族们终于全都回过神,而在他们眼前的是面目全非的王城。 他们不敢想象王城经历了怎样的劫难,不过,他们判断得出自己的敌人是谁。他们铲除怪物,迅速联合其它家族,大家齐力杀敌,拯救王城。 见状,邪魔承允怒火中烧,这些人比他预料的更难解决。 从破解幻境,获得金乌亡魂相助,到提前发现炼化阵,迫使炼化阵在未到达完美境界的情况下开启,再到五只心魔抓了四只杀了一只,最终唤醒王城妖族。 一件件,一桩桩,承允恨得咬牙切齿。 承允瞪着气势大涨的魔界尊者:“你一直在骗我们?” “骗?”老婆婆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对那些孩子温和,是因为他们是我魔族的将来。我耐心地劝说他们回头,并不意味着我没本事杀他们。我是魔界的尊者,我对魔族的孩子们宽容,但我不会对傀儡宽容,更不会对滥杀的邪魔宽容。” 只可惜,昔日的孩子们依然不肯回头,他们彼此的立场已经截然不同。 老婆婆取出一面黑色的小旗子,旗子迎风而长,转眼化作一面巨大的黑旗,旗上血红的“魔”字无比醒目,浓郁的魔气霎时弥漫开来。 魔气之中影影绰绰可见排列整齐的魔族士兵,他们身穿铠甲,手握武器,他们双目泛着红光,怒等前方的魔族叛徒,吼声震天:“犯我魔族者,杀!” 闻言,承允握紧了拳头:“这里是妖族王城,你动用万魔旗守妖族之城,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老婆婆不以为意:“笑话?何为笑话?我魔族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谁规定在妖族王城不能用万魔旗?更何况,我清除的是为害世间的邪魔。邪魔十恶不赦,毁我魔族声誉,当杀!勾结外族,炼化我魔族精英,毁我魔族根基,当杀!” 承允大怒:“老太婆,你才当杀,去死吧!” 老婆婆无视承允的怒火,她抬手往前一指:“杀!” 魔兵闻声而动,浩浩荡荡地冲向前方。 蒲小丁他们眼见魔兵出动了,他们毫不犹豫的后退。阿九顿时了然,心魔老头子和老婆婆挑选城门的原因,他们的目光放得更远,考虑地更多。 这时,心魔老头子说道:“这里是妖族王城,是妖族之城。” 妖族王城属于妖族,因此,击退强敌,守护王城的重任也属于妖族。林冥也好,炼化阵也罢,阿九他们要学会自己勇敢面对。 至于心魔老头子,他得留在城门这儿。别看老婆婆此刻威风凛凛,老胳膊老腿的,谁会不知道谁的情况。 他们不年轻了,早已不再是当初那般意气风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老家伙的身边,需要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冲啊,冲啊 某伴侣:……等等,你跑错了方向 第192章 我的孩子 阿九神情严肃地看着封魔珠, 他明白心魔老头子的意思,这里是妖族王城, 妖族们坚守的城池。 心魔老头子可以出手协助妖族, 但真正的守城者是妖族自己。 阿九思索片刻,他的目光扫过无封和澜洛,以及聚集在城门附近的妖怪们。平时斗得你死我活的家族,这会儿难得的暂时停下了争斗。 他问道:“关于这座炼化阵, 你们有谁知道它的具体情况, 或者有利于破阵的线索?” 无封和澜洛对视一眼,他们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也是刚进城不久,加之无家与傀儡一族没什么联系, 他们对笼罩王城的炼化大阵不怎么了解。 剩余的妖怪们议论纷纷,他们既在惊讶九霄的突然回归,又在思考与炼化阵相关的消息, 但最终, 没人告诉阿九确切的结果。 傀儡一族进出王城从来不是秘密。王城虽以妖族各大家族为主,城内也有其余几界的生灵出没, 傀儡一族是其中之一。 各大家族忙于争抢新王之位,他们就算是发现了傀儡一族, 照样表现得丁点儿不在意。九霄才是他们的敌人,傀儡一族不是,直到这座炼化阵形成之前,双方的敌对关系皆是如此。 大妖们对傀儡一族不屑一顾,不意味着他们对外来者完全不提防, 他们手里或多或少收集到一些傀儡一族近期的动静。可偏偏,他们不会把这些消息和他们的对手九霄分享。 眼下,各个家族既会合作杀敌,他们又会相互防范。这个时候,谁带领众妖,谁代表王城妖族,谁就相当于是众妖认可的新王。他们承认九霄的实力,但他们不会甘心把这样的机会送给对方。 阿九不难发觉他们的隐瞒,他不会埋怨这些人。他在王城这么多年,各个家族的关系如何,他心里一清二楚。哪怕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他不是妖王,他没有让这些妖怪全心全力协助他的计划。 更何况,很多妖怪在清醒后,他们非常忧心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们有他们关心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为了阿九的计划统一行动。 阿九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各自安排。寻找家人朋友的同时,收集炼化阵的消息,留意一下阵心的位置。尽量别单独行动,人多会安全一点儿。” 很快,妖怪们陆陆续续离开了。一些妖怪急于打探亲朋好友的下落,一些妖怪想法设法逃离炼化阵,还有一些妖怪聚集在一起,他们开始清除城里剩余的怪物。 片刻,无封问道:“他们都走了,力量也就散了。” 这么做无论是对阿九他们,还是对此刻的王城都不是好主意。 无封怎会看不懂这些妖怪的小心思,他们不愿阿九得到拥护。阿九如今确实不是妖王,但阿九的实力有目共睹,他迟早是妖界之王。 无封也好,澜洛也罢,他们敬阿九为强者,认可阿九的身份,为什么这些人始终不肯承认这一点。到了这一步,他们依然怀揣着各自的盘算。 “人多,不一定力量就大。心不齐,还不如各自行动。”阿九心知无封的烦恼,他劝道:“你们也快去找人吧,无家和澜家都找一找,顺便再打听些消息,尽快判断阵心的所在。” 接着,阿九偏头看了看蒲小丁:“我们去酒楼那边,看看金卫一他们怎么样了。” 蒲小丁连连点头,他一直悬着一颗心,他不确定炼化大阵对金乌阵的影响有多大,金乌家族的亡魂会不会受伤。 众人转眼分开,他们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牵挂。 蒲小丁和阿九快速返回酒楼废墟,见到金卫一他们安然无恙,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金乌家族的亡魂仍然在金乌阵内,而阵外有一群羿家人的亡魂,他们围着中年将领转来转去,讨论如何恢复这个羿家后辈的记忆。 羿家亡魂的脸色相当难看,他们一时半会难以寻得解决之法,偏偏不远处还有另一群亡魂边围观边嘲讽。 金卫一冷哼道:“我说你们到底行不行?自家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们居然解决不了。就你们这样,还好意思盯着我金乌家族,一天到晚说三道四。” 听到这话,羿家亡魂气得跳脚:“你少胡说,要不是你们金乌一族不知好歹,惹出了事端,怎么可能遭遇围剿。清除记忆手段说不定就是你们动的手,贼喊捉贼。” 金卫一眉头一挑:“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大声的再说一遍?羿家有你们这样的族人简直是耻辱。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家伙脑袋里的手段来自我金乌家族?” 辨别不了金乌一族的手段,怕不是假的羿家人。 金乌一族和羿家,针尖对麦芒,两个家族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更不顺眼。要是弄不清楚对方有些什么手段,那妥妥的白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布局者下手时出了偏差,刨羿家墓地刨的位置不对,刨出来的亡魂实力参差不齐,特别是缺少了顶级的战力。 这些亡魂与有金卫一存在的金乌家族亡魂相比,气势弱了一大截。 蒲小丁好奇的打量着愁眉不展的羿家亡魂,他问金卫一:“你们没事吧?” “我们怎么可能有事。”金卫一面向那些羿家亡魂,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有人处心积虑的弄来了一群我们的老对手,要削弱我们的力量。可惜,对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羿家亡魂看见自家后辈惨遭金乌家族控制,他们愤怒万分,恨不得杀得金乌亡魂片甲不留。然而,他们舍不得伤害自家的后辈,气着气着,一个羿家亡魂竟是气得清醒了。 接下来,双方没有浪费力气拼得鱼死网破,他们先是吵了一架,即使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金卫一很想杀了这些羿家亡魂,可偏偏对他来说,真相比杀死羿家亡魂更为重要。他有必要恢复这个羿家人的记忆,知晓家族惨遭围剿的来龙去脉。 别看羿家亡魂嘴里嚷嚷着是金乌家族动了手脚,他们心里明白,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只不过是不服气的念叨两句,口头的意气之争罢了。 羿家亡魂至今无法接受,有人大胆狂妄至此,不但将他们的亡魂丢到这个地方,还肆意抹去他们羿家后辈的记忆。 金乌一族纵然令他们格外生气,但这个布局者,令他们火冒三丈,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们家族脸上。这口气,他们忍不下去。 于是,他们决定先拯救家族后辈,再和金乌家族算账。反正他们和金乌一族两看生厌那么多年,家族之间的仇不急这一时半刻。 蒲小丁在旁边看了小会儿,短时间内,羿家亡魂那边恐怕不会有大的进展。因此,蒲小丁的关注转到了炼化阵,红色花纹尚未接近金乌阵,兴许对此有些忌惮。 金卫一告诉蒲小丁:“用金乌之力消灭它们非常有效。但是,要彻底灭掉整个大阵,耗费的金乌之力极其庞大。” 他们剩余的金乌之力不足以对付炼化大阵,这是目前最严峻的问题。 金卫一看着那些红色花纹,露出厌恶的表情,他见到这些东西就浑身不舒服。 换作活着那会儿,他怎么可能这般冷静,他绝对是毫不犹豫的扛起巨大的金色光团,将遍地的花纹砸成碎末。奈何,他不再是活着的他,亡魂为数不多的金乌之力必须精打细算。 蒲小丁盯着花纹烦恼不已,除却炼化大阵,他们的敌人还有傀儡之子林冥。 林冥吞掉刑诛的修为,这是坏事,但也勉强算是好事。正如雪焰所说,刑诛的修为不是林冥想要占为己有就能占为己有。林冥夺了修为后急需稳固,这是林冥至今不曾现身的原因。 这是他们的机会,只要他们打探到林冥的下落,他们就有希望困住林冥,言策就有可能吞掉林冥,一切都将好转。 蒲小丁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们何时找到了阵心,他们何时就找到了林冥。 巨大的炼化阵,此刻聚集了金乌亡魂和羿家亡魂,雪焰宗族的人来了,承允带领着魔族叛徒也来了,还有那些未曾显露身影,或许在或许不在的鬼族。 这里有傀儡之子,还有众多的傀儡,这里是一个可怕的战场。 蒲小丁的手掌覆在金色镜子表面,他有心借助金乌镜的示警。 林冥进入王城前,金乌镜曾提醒了蒲小丁,林冥对他们动手前,金乌镜再次提醒了蒲小丁。那么现在,金乌镜能不能告诉他一个答案,林冥在哪儿。 蒲小丁闭上双眼,他意外发觉体内有一股暖暖的力量在延伸,这道力量沿着他的手心,灌入了镜子里。 类似的力量,蒲小丁早已感受过多次。 他心里又惊又喜,这样的气息是他和阿九的孩子吗? 然而,这回貌似与以往不同。蒲小丁近期胃口虽好,他吃得并不算多。和从前那般怀了孩子的感觉相比,这道气息微弱而不明显,略显古怪。 蒲小丁不由困惑,他好像有孩子,又好像没有孩子,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 那道暖暖的力量进入镜子后,镜子猛地腾起金色光束,光束没有冲上天际,反而是沉入地底,光束落在了阿九的地底府邸里。 顷刻间,地面之下的力量翻滚不息,酒楼废墟化作空旷平地,地底府邸竟是从地底缓缓升起,坐落在九霄府邸昔日的位置。 地底府邸金光环绕,龙啸阵阵,它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褪去了原本的古朴模样,化作一座华丽的宫殿。宫殿周围盘旋着两道龙影,一道龙影高大强壮,一道龙影修长柔美,两道龙影的龙角轻轻触碰,备显亲昵。 阿九望着面前的宫殿,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堵在他的嗓子里。好一会儿,他轻声唤道:“父亲……母亲……” 原来你们一直在我的身边。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低语,他震惊万分。 早在蒲小丁第一次跟着阿九进入地底府邸时,蒲小丁感叹阿九厉害,能打造出如此隐蔽又稳固的府邸,作为藏身之处。 那个时候,阿九告诉蒲小丁:“这座地底府邸出自我的父亲之手。我出生后不久,遭遇意外,险些丧命,母亲整日忧心忡忡。所以,父亲决心为我打造一个属于我的藏身之处。” 遗憾的是,阿九的父亲最终没能完成这座地底府邸。后来,阿九根据父亲打造的府邸雏形,他无数次的雕琢修改,最终有了现在的地底府邸。 阿九望着华丽的宫殿,他耳边不经意间响起父母当年的话语。 “我的龙骨为你撑起一片天空,我的龙鳞是你最坚固的防御。我的孩子,在你需要时,我们就是你的藏身之地,护你一生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你看,是宫殿 某伴侣:是啊,宫殿 承允:作为一只有名有姓的邪魔,我意气风发的领队登场,为什么会被质疑突然蹦出来,难道是我首次登场的姿势不对么,不行,我要重新来过,啊啊啊~ 蒲小丁:阿九,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人嚎叫? 某伴侣:可能是忘了关院门,进来了奇怪的生物,不用管他 第193章 最好的一块地 宫殿上空的两道龙影光芒逐渐减淡, 阿九父母当年留在府邸雏形内的力量,不足以维持龙影长时间显现。龙影冲着阿九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目光分外温柔。 最终, 龙影消失了,华丽的宫殿却没有随之消失。它在告诉所有人,刚才的一切不是幻境,宫殿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地底府邸是阿九父母对阿九的牵挂, 纵是他们不在阿九的身边, 地底府邸依然数年如一日的陪伴阿九,它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阿九不会忘记,小时候, 父母说会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成为了不起的龙族。可惜,他们没来得及见到阿九长大成人, 他们失去了踪影。 那会儿, 族人们纷纷猜测,是阿九的大伯除掉了阿九的父亲, 除掉了这个优秀的二弟。 对方甚至连年幼的阿九也不放过,打算斩草除根。 年幼的阿九迷茫过, 沮丧过,但他最终选择了坚强,唯有自己变得强大,他才不会被大伯杀死,他才能找到父母出事的真相。 他原以为, 他的父母丢下了他,忘记了他,不再需要他这样的孩子。而直到这一刻,阿九深刻的感受到,他们不曾远去。他们留下的藏身之处,一直保护着他们的孩子。 在阿九不幸失去修为,成为普通人族的那些日子,阿九和蒲小丁每次进入王城,他们都被这座地底府邸守护着。 这一刻,阿九父母昔日的暗暗守护转为明确的守护,地面之下的府邸化作地面之上的宫殿,强势宣告他们的存在。两道龙影的现身不仅引得阿九的情绪起了波澜,同时也引起了无数妖怪的关注。 九霄回来了,九霄的府邸也回来了。 蒲小丁惊讶地打量着这座宫殿,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是宫殿外的平地,他们正对着宫殿的大门。只要阿九伸手轻轻一推,殿门就会打开,展现它隐藏在内的秘密。 同样的,蒲小丁知道,这样的轻轻一推只属于阿九,其他人办不到,宫殿只认可阿九为宫殿的主人。 蒲小丁一边默默等待阿九做出决定,他一边努力思考宫殿显现的原因。之前,蒲小丁向金色镜子求助,他渴望得到镜子的提醒,告诉他林冥身在何处。 然而,镜子没有告诉蒲小丁林冥到底在哪儿,它一束金光照入地底府邸,引发了地底府邸的巨变。蒲小丁想不明白,地底府邸的变化与他们寻找林冥,两者之间究竟有怎样的关系。 不一会儿,阿九伸手牵住了蒲小丁,他一手握着蒲小丁的手,一手按在宫殿的大门上:“走吧,一起进去看看。” 蒲小丁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他发觉阿九的指尖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不同于以往的沉稳有力。他感受得到阿九的内心不平静,他看得出阿九凝视宫殿龙影的眼神十分复杂,阿九眼底融入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这些情绪延续到龙影消失不见,阿九这才闭了闭眼睛,待他再次睁开双眼,他恢复了平静。 他们如今身处在傀儡炼化大阵内,王城的局势危急,众多妖怪的生命岌岌可危,他们必须先解决各种大问题,其余事只能暂时往后放。 蒲小丁跟着阿九进入宫殿时,金卫一自动自觉的跟了过来,他没有表现出恶意,阿九自然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金卫一识趣的避开宫殿正中的核心位置,他仅在四周转了一圈。他观察了宫殿小会儿,对这座宫殿相当佩服。这座宫殿作为父母送给孩子的礼物,勘称伟大,他们抽取了自己的骨头,剥下了自己的鳞片,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天空。 这样的宫殿,它和金乌一族的金乌大阵相比,没有谁强谁弱的说法,它们皆是永恒的守护。 当然,金卫一厚着脸皮跟进来,他不是为了看热闹,他要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是否可行。 宫殿所在的地点,它的坚固程度,以及它与阿九的关系,他们兴许可以放手一搏,撕开一道口子,寻得生机。 金卫一权衡再三,他对阿九说道:“我有一个计划,它很危险,不过,它能改变我们当前的不利处境。” 早在宫殿冒出来之前,金卫一就反反复复的研究了酒楼废墟无数次,思考通道成功搭建在这儿的根本原因。 金卫一留意到妖怪们对这块土地的评价,他们说:“这是王城最好的一块地,唯有王城排序第一的大妖有资格在此修建府邸。这是身份的象征,是实力的认可。” 象征不象征,实力不实力,金卫一不在意。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什么是王城最好的一块地? 是面积最大,还是视野最好?是周边最热闹,还是地点最居中?这些条件就能决定一块地好不好,代表王城第一的身份? 不,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为此,金卫一不惜耗费金乌之力,强行穿透这些重重叠叠的红色花纹,直至探到地底深处,他惊觉地底有磅礴的妖气翻腾不息。 金卫一当即心里一喜,他恍悟什么是王城最好的一块地。妖族王城,最好位置给最优秀的青年才俊,给妖族未来的王,这个地方注定不凡。 这般妖气不仅能协助这位青年才俊修为精进,为妖族培养出更强大的新王。此外,王城地底的安排,对城中所有妖怪都有利,这些妖气分布整个王城,以最好的那块地最为浓郁,作为核心。 一座妖族的王城,就像是一座人族的皇城,一座鬼族的地府,这样的地方当真会毫无准备,任由敌人肆意妄为? 哪怕这儿只负责挑选新王,不是妖王居住之处,也不可能没有任何防范的手段。 可偏偏王城里的妖怪们出事至今,王城没有表现出丝毫大敌来犯的动静,这显然不对劲。 地面之下一层又一层的红色花纹蒙蔽了王城的双眼。要不是金乌之力面对傀儡之力有优势,金卫一同样很难发觉地底的秘密。这么多年,妖族们是否曾疑惑,为什么最好的一块地如此平常。 这会儿,宫殿内没有外人,金卫一不怕其他人得知他的想法,坏了计划。他直接说道:“你们说的那位老先生,他挑选这里作为通道入口,多半也是在借助地面之下的妖力。”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借助这些力量破局。 妖族王城有妖族的气运,位于妖力聚集的中心,而阿九的府邸又正好坐落在王城的中心。 那些疯狂生长的红色花纹,它们尚未彻底覆盖这里,金乌阵的影响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地面之下精纯而磅礴的妖力。 事到如今,他们深陷困境漩涡,何不放手一搏。布局者一心要他们全部死绝,他们又何尝愿意放过对方一人。 眼下,王城各个家族虽有联手消灭敌人的念头,可显而易见,他们依然不愿让阿九站在最前方大出风头。如此一来,众人齐心协力破开炼化阵,注定是一个笑话。 若是所有力气无法集中一处,怎会有攻破炼化阵的希望。 这会儿,有一个好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阿九若能集地底妖力于一身,必定有望撕裂这座炼化大阵。 甚至于金卫一怀疑,一旦阿九借用了王城的妖力,炼化阵极有可能随之削弱,谁敢保证这座炼化阵没有借助王城地底的力量。 此前在幻境时,龙族请金乌一族前来验证真龙。金卫一认为,现在已经到了验证的时候,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才是这座王城的真龙。 唯有王城的真龙,唯有王城未来的王,才能真正得到地底的妖力相助,得到妖族气运的守护,得到天道的青睐。 是时候动手了! 蒲小丁震惊金卫一的推测,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别过头看着阿九,他不愿阿九冒险,但他尊重阿九的决定。 阿九环顾宫殿,这是父母给他的保护,同样也是对他最大的鼓励和支持。他不能退缩,他要胜利,和父母为他打造的藏身之处一道胜利。 阿九和金卫一商议小会儿,随后,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无封他们,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儿,不用惊慌。 除此以外,阿九联系了其它家族,若有机会,尽量破坏炼化阵,最大程度的削弱它。 阿九和蒲小丁走进了宫殿正中的房间,蒲小丁抱着镜子,坐在一旁,而阿九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宫殿,与宫殿融合一体。 他意识融入宫殿的瞬间,温暖的力量当即包裹住了他,他与这些力量一起徐徐下沉。当前方出现红色花纹挡路时,蒲小丁手中的镜子亮了,光束飞速的融化红色花纹,为阿九铺了一条道路前往地底更深处。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阿九的意识沉入地底深处。他缓缓地睁开眼,只见这里的妖气浓郁得形成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般浩瀚的妖气大海,此生罕见,阿九惊觉自己的修为在急速攀升,快到不敢想象。 这里是妖族修炼的绝佳之地。 然而,阿九现在没时间修炼,王城的妖怪们正面临被炼化的危险。王城是妖族优秀大妖的聚集之地,他们要是被人炼化成了傀儡,妖族的颜面何存,妖族的将来何在? 阿九抬头往上望,妖气大海的半空是数不清的傀儡花纹,花纹正中有一个祭品,那是吞噬了大量妖族修为的羽秦。 以羽秦的生命作为献祭,炼化阵果然在从妖气大海之中借用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冲啊,我会守在你身边 某伴侣:好 第194章 他在骂你呢 阿九观察了小会儿, 他目前无法确定羽秦的具体情况。单凭他看到了表象,他不清楚羽秦这般好似即将炸裂的状态, 体内究竟强行灌入了多少混杂的力量。 换做平时, 如此庞大的力量早让羽秦死无葬身之地,可偏偏眼下的情况太特殊。 羽秦是祭品,他更是关键的祭品。炼化阵每时每刻都在利用羽秦的生命换取地底妖气的使用,这些灌入的修为极力维持羽秦的生命, 以至于羽秦长时间处于这般要死不死的惨状。 这一刻, 阿九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眼界太小。那些傀儡之子之间的矛盾,契合之体的争夺,现在看来, 实在是微不足道。王城的布局,从一开始就站在更广阔的层面。 若是此次能顺利的度过难关,阿九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提升眼界, 将视野放得更宽。他以后思考某些问题时, 考虑的方向不能太狭隘,否则他一不留神, 就容易把自己和身边的人全部搭进去。 阿九沉思良久,既然对方用羽秦当作祭品, 证明羽秦的位置十分重要。他铲除这个祭品,王城的炼化阵说不定就不能再借用妖气大海的力量。 而解决这个祭品的人选,阿九已经选好了。 阿九的念头迅速往上传递到蒲小丁那儿,蒲小丁闻言微微一愣,他立刻将消息又告诉了其他人。阿九的话语简单明了, 言策该过来了。 有蒲小丁的金色镜子开路,言策前往妖气大海不算难事。当言策看见作为关键祭品的羽秦时,言策整张脸铁青,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说起来,言策和羽秦是竞争对手,他们都盼着自己成为妖界范围内最强大的傀儡之子,进而从这次的傀儡之子选拔里获得最顶级的实力。 他们上次见面时,双方大打出手,羽秦把言策砸进了酒楼。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再次见面竟是这番景象。 自从言策有了专属的契合之体,他一门心思琢磨如何解除傀儡花纹对他的束缚。他不惜承受羽秦的攻击,以此崩裂整个傀儡花纹。 他认真的安排了计划,可惜,一切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从他跌入酒楼,莫名其妙的被湖泊吐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事变得截然不同。 他的人生突然扭到了诡异的方向,他猜不透自己下一步会落在哪儿。 这会儿,言策亲眼目睹了羽秦的惨状,他不得不庆幸他的运气好。假如留在王城的傀儡之子不是羽秦,而是他,那么关在这儿作为祭品的人是不是就成了他。 若是他仍然留在王城,这里多半不是一个祭品,而是两个要死不活的祭品。 言策看了看前方的羽秦,又看了看妖气环绕的阿九。上一次阿九的意识在宫殿的保护下,来到这里探路,这次,阿九整个人直接跟着言策一同前来,明显是计划正式开始了。 言策纠结片瞬:“你叫我过来,该不会是让我就这么一口吞了他吧?” 这么做,绝对要出人命的。 阿九淡然地点了点头:“吞了他,就少了一个重要祭品。就算傀儡一族抓了不少妖族作为祭品,维持炼化阵运转,维持的时间终究有限。” 在所有祭品里,不可或缺的祭品是羽秦。除掉羽秦,对他们非常有利,还有希望取回那些被夺走的修为,前提是言策吞了羽秦。 言策的表情变化数次,不是他不想打败羽秦,也不是他打算放过自己的对手,而是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羽秦的状态多么危险。 这么危险的羽秦被言策一口吞下去,后果一目了然,不是祭品的他肯定是瞬间爆体而亡。他承受不了这么多的修为,羽秦体内的混乱力量远远超出了言策承受的极限。 言策严重怀疑,阿九究竟会不会在乎他暴毙而亡,影响消灭林冥的最初安排。 言策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从他选择成为傀儡的那一刻起,他的目的就是获得更多的力量,活得更久走得更远。 无论如何,他不能和羽秦一起死,绝对不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言策没有选择的自由,想做不想做都由不得他。他必须找到让自己死得不那么快的办法。 “多余的修为,能不能通过它抽离?”言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傀儡花纹的外面围着一圈金色花纹,是蒲小丁的金色镜子烙下的痕迹。 既然金色花纹可以控制言策,压制他的修为,那么蒲小丁可不可以反过来利用这道花纹,抽出言辞体内多余的妖力。这些过多的妖力若是能抽出一部分,言策活命的可能顿时大大的增加。 只要阿九还有让言策吞掉林冥的打算,那么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他死在这个地方。为了后续的计划,言策有活着的必要。 阿九问了问蒲小丁,抽离言策体内妖力的可能,蒲小丁对此不了解,他转身询问了金卫一。 金卫一对第一面镜子十分熟悉,他给予了蒲小丁许多建议。最至关重要的一条在于,金乌镜是神族的镜子,它不使用妖力,抽离的妖力绝对不能在镜子里久留,必须全部丢出镜子。金乌镜再也承受不起损伤。 而阿九的考虑,也是把这些被傀儡之子夺走的修为,原路归还给妖族们,如此一来刚刚好。 蒲小丁做准备的时候,金卫一他们也在金乌阵内做准备,他们有他们的任务。同一时刻,阿九把自己缓缓的沉如浓郁的妖气之中,随着他的呼吸,疯狂涌入的妖力急速推着他的修为暴增。 没多久,言策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地靠近羽秦。 就在言策触碰到羽秦的前一刻,金卫一他们最先动手,他们借助金乌阵强势切断祭品与炼化阵的联系。顷刻间,羽秦的情况恶化,他浑身布满裂纹。 言策心一横,他径直扑向羽秦。言策靠近的刹那,全身僵硬的羽秦忽然动了动,无神的双眼不知是不是当真看清了言策的模样,要和言策说话,还是羽秦在自言自语。 言策从羽秦的口型读出了短短的一句话:杀了林冥。 下一刻,言策的傀儡之力爆发,一下子裹住羽秦,疯狂吞噬对方的力量。 很快,言策惊觉羽秦体内的妖力夸张到超乎他的想象,他即将被撑裂,他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金乌一族的金乌之力不足以长久切断联系,祭品和炼化阵的联系正在逐渐恢复。 这道联系大力的将言策拽向祭品的位置,竟是要让他和羽秦一起成为祭品。 言策的心狂跳,不祥的预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怀疑羽秦是诱饵,为的是引诱他前来,成为第二个关键祭品。布局者在算计他,早早的挖好了一个坑,等着他自己往里跳。 他不会接受这样的失败,他不能死在这儿,他不顾一切的推动身体里的混乱妖力,灌入胸口的金色花纹。 蒲小丁坐在宫殿内,他双手紧握金色镜子,他咬紧牙关,拼命地抽出言策灌入金色花纹的妖力。 如金卫一所说,金乌镜是金乌一族的宝物,金乌镜不需要妖力,这样的力量注定要往外释放。蒲小丁负责的不仅仅是抽取,他还要牵引这些妖力循着自己的来源返回原处。 顷刻间,宫殿上空光芒四射,它们化作一道道弧线冲出宫殿,落向王城的各个方向,回到一具具的身体之中。 有些妖怪还活着,妖力回归让他们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而,有些妖怪早已停止了呼吸,哪怕他们的力量回来了,他们的生命却再也回不来了。 蒲小丁费力地送回这些妖力的时候,阿九清晰地发觉言策的困境。言策吞掉羽秦尚未成功,言策身后已然多了一道红色的细线,这条细线与炼化阵连接,迫使言策沦为新的祭品。 阿九深知,自己不能再等了。他眨眼变回原形,巨龙在妖气大海里游动,他张大嘴,势要将妖气大海吞入肚中。 他的原形个头猛增,他能听到龙鳞崩裂,浑身筋骨不堪重负的声响,超出极限的妖力让他痛不欲生。 阿九大吼一声,他不退反进,吞入更多的妖力。他若是在这个时候退缩了,大家所有的付出都将付之流水。 就在这时,宫殿再次泛起柔光,柔光牢牢的笼罩住阿九,两道龙影盘旋在阿九身侧,为他们的孩子抵抗伤害,为他们的孩子抚平伤口。 阿九身上的裂痕在缓慢的康复好转。 眼看言策即将落入祭品的位置,阿九挥动爪子,猛地攻击言策身后的红色细线,他要扯断祭品与炼化阵之间的连接。 阿九的举动惹恼了炼化阵,半空的傀儡花纹发动了对阿九的报复,数不尽的红色光芒袭向阿九。 阿九和炼化阵大打出手,龙血落入妖气大海,妖气大海的宁静彻底打破,一时间怒浪滔天。妖气大海仿佛感应到了阿九的情绪,阿九的怒意引发了妖气大海的怒意,妖气翻滚,不断冲刷半空的傀儡花纹。 龙爪一次又一次与炼化大阵碰撞,声声闷响晃动了整座王城。宫殿的柔光不断的为阿九修复伤口,奈何他受伤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修复的速度,他很快遍体鳞伤。 他悍然不顾和炼化大阵对撞,他感觉得到,妖气大海醒了,妖气大海发现了偷用力量的炼化阵。 蒲小丁见阿九受伤,他心乱如麻,可偏偏,他的任务是护住言策,抽取言策体内的多余妖力,让它们回归原处。 他心知自己的任务不容有失,他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必须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不能让阿九的付出失去意义。 宫殿外,金卫一看了看身躯愈发透明的族人们,眉头紧锁。 为了暂时截断大阵和祭品的联系,他们的负担极重。金卫一时刻提醒自己,必须保留一份力量用于最终围困林冥。奈何世事难料,布局者算计了一步又一步,金卫一怕族人们坚持不到最后。 金卫一无所畏惧,以前,他可以为了家族战死,现在,他也可以为了族人坚守到最后一刻,直至亡魂不复存在。他不怕消亡,他就怕在蒲小丁需要他帮助时,他不在了。 金卫一苦思对策之际,羿家亡魂走上前,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们找到了办法,这个孩子会慢慢的恢复一点记忆,或许是相关的线索,或许是无关紧要的丁点儿琐事。” 遗憾的是,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们了解不到真相。 金卫一抬眼瞅了瞅对方:“你们要离开这儿了?” 远离妖族王城这个是非之地,羿家亡魂应当能再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他们可以飘回家族,飘回自己的坟墓,获得安宁的归宿。 然而,羿家亡魂扫了一眼混乱的王城,摇了摇头:“这里虽不是神界之地,可我羿家,也不是只管神界之事。荼毒世间的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金卫一问:“不走了?” 羿家亡魂耸耸肩:“不走了。多少年前就该死透的,既然被人刨到了这儿,总得做一做有用的事,不负我羿家的威名。你别得意,这不是我羿家和你们握手言和。家族之间的恩怨,假如我们还有下辈子,那就下辈子接着吵,如果没有下辈子了,剩下的那些事,就交给家里的小辈们吧。” 再多的恩恩怨怨,总有结束的时候。 羿家亡魂所要做的,就是在金乌亡魂们用金乌阵困住傀儡之子林冥之时,他们手中的长箭直指林冥。 他们的箭仍然落向了与金乌一族有关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长箭却不是落在金乌一族的身上。 地面之下,阿九和妖气大海对炼化阵的冲击,导致炼化阵狂躁不已,炼化阵的狂躁影响了地面之上,王城的局面一片混乱。 城门的附近,老婆婆和心魔老头子心里突然猛地一跳,一道身影由远而近,缓缓的走向城门,对方每上前一步,周身的气息就强大一分。 林冥终于出现了。 不,他不是林冥,这不是一个傀儡之子应有的气势,纵是林冥借助傀儡之主也达不到这般气势。这是傀儡之主,借用林冥的躯壳降临此地的傀儡之主。 对方冰冷的视线扫过老婆婆他们:“老不死的家伙,真是碍眼。” 老婆婆下意识地抓紧了万魔旗,这个人相当得可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躯壳是林冥,这般限制注定了对方的极限达不到真正的傀儡之主。 她稳了稳情绪,淡然地对心魔老头子说道:“他在骂你呢。” 心魔老头子瞄了眼林冥,嘿嘿直笑:“老不死说明活得久,从你到你的子子孙孙,都得尊敬的喊我一声祖宗。” 林冥声音一冷,寒意刺骨:“你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警报,警报,强敌来犯 某伴侣:等一下,等我先解决了炼化大阵,有点扛不住了…… 第195章 不落泪,不言败 随着林冥的现身, 炼化大阵的威力顷刻间陡增。直面林冥的老婆婆和心魔老头子,他们当即落入了万分凶险的境地, 哪怕众多妖族上前援助, 依旧无法改变他们步步退败的被动局面。 面对这位傀儡一族的神明,再多的妖族全力一搏,也是在白白送死。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 与此同时,身在地面之下的阿九, 他骤感压力铺天盖地地袭来。 林冥强化了炼化大阵的威力, 使得阿九与炼化大阵的对撞分外吃力,他费尽力气仍然不能扯断祭品和炼化阵之间的连接。 阿九没有因此放弃,他反而吞入了更多妖力, 拼命的壮大自身修为。他坚信自己可以办得到,而且他必须办到。 他若是在这场较量之中败下阵来,王城全部生灵都将面临被彻底炼化的危险。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惨剧发生。 眼下, 妖气大海已然惊醒, 它真切感觉到了来自地面之上的威胁。它恼怒不已,它大力冲击半空的傀儡花纹, 誓要捏碎这些阻拦它的障碍。 言策位于漩涡深处,他的状态岌岌可危。 蒲小丁清晰感受到言策的逐渐虚弱, 言策吞噬羽秦的速度减慢,言策的精神状态十分萎靡。一旦言策被固定在祭品的位置,他恐怕再也逃不出来。 这会儿,言策的内心格外复杂。他知道傀儡之子有实力区别,他也见过很多能力不如他的傀儡之子。以前, 他只是认为自己起步比林冥晚,他迟早一天能超过林冥,现在看来,他和林冥的差距太过巨大。 林冥此刻远超自身的气势,根本不属于林冥,那是傀儡之主。 遇到如此强敌,言策没有沮丧失落,而是莫名的兴奋。 他在林冥的身上,清清楚楚看见傀儡之子的前景究竟有多远。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以后注定会越来越强大。 言策不会束手待毙,他既然被困住了,那么就垂死挣扎,挣脱这个囚笼。他此前曾经不惜以损伤自身为代价,要切断傀儡花纹,逃离掌控。现在,他照样不畏惧冒险。 他嘴唇动了动,不知是不是说给自己听:“我不会放弃。” 言策话音响起的那一刻,他胸口的花纹赫然扭曲。这段日子,言策专心的研究这个控制他,甚至几次三番险些让他丧命的傀儡花纹。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他的失败源于他的舍不得,他寄希望保留力量的同时,脱离花纹的掌控。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好事,他必须作出选择。 毁灭,毁灭这道傀儡花纹,从由别人掌控他的命运的环境里,解救出自己。 言策集中全部力量冲击胸口的傀儡花纹,攻击花纹最薄弱之处。他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裂纹显现,随即断开一道细口。言策一鼓作气,冲击第二个薄弱之处。 与炼化阵较劲儿的阿九,他很快察觉到了言策的变化。言策胸口的花纹在逐渐断裂,言策身后的红色细线随之露出了脆弱的迹象。 阿九恍悟,炼化大阵之所以挑选这些祭品,是因为这些人与傀儡一族息息相关,傀儡花纹与炼化阵本是一体,可以为炼化阵提供最大的好处。 而言策正在争夺对方的控制。 阿九伸出爪子,他紧紧抓住言策身后的红色细线,用力的拉扯,助言策一臂之力。 言策体内的多余妖力疯狂外涌,如洪水般涌向金色镜子。蒲小丁心里一紧,随即恢复了平静,他告诉自己不要慌张,越是紧要关头,他越要冷静。 他牵引出金色镜子内聚集的妖力,妖力眨眼喷发,铺撒在王城各处。 林冥意识到言策妄图脱离掌控,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和嘲讽。傀儡之主不接受傀儡之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反抗,简直不自量力。 傀儡对傀儡之主有与生俱来的臣服,无论甘愿还是不甘愿,烙在他们身上的傀儡花纹,会教他们学会何为臣服。 正因如此,林冥现身的那一瞬间,所有傀儡不约而同的跪拜,他们不是在跪拜林冥,而是跪拜降临的傀儡之主。 这般跪拜是否心甘情愿,傀儡之主不在意,因为对方非跪不可。 上一刻,带领魔族叛徒攻打城门的邪魔承允,他发现自己即将向林冥下跪时,他硬气的站直了身体。邪魔不服魔族,邪魔同样也不服林冥,除非傀儡之主的本尊亲临。 然而,承允的坚持毫无意义,林冥淡然一瞥,承允当即站不稳,狼狈的跪倒在地。那一刹那,承允看见了老婆婆眼底的那一丝怜悯。 于傀儡之主而言,降临妖族王城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只能证明他挑选的傀儡之子无能,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上一次,他选出的傀儡之子争抢生死薄失败,这一次,林冥又把事情搞砸了,不得不由他出手。 要不是林冥动了贪心,贪图刑诛的修为导致体内力量过盛,状态不稳,不敢露面。否则,炼化大阵早该发挥威力,哪里轮得到这些蝼蚁反抗。 老婆婆硬抗林冥一击,连退几步,万魔旗不堪重负发出断裂声响。她嘴角溢出血丝,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稳:“果然有点麻烦。” 心魔老头子耸耸肩:“所以说,这事还是得老头子我出手才行。你先回去,一会儿,我揍得他喊祖宗。” 闻言,林冥怒极反笑:“想走?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说着他再次攻向魔界尊者,岂料半空忽地一道明亮的剑光闪现,挡住了去路。雪焰解决了宗族那边的麻烦,立刻赶过来,她的身边还有幽欣。 见到幽欣,林冥的心情顿时一沉:“勇气可嘉,敢跑到我的面前撒野,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那个死鬼老爹躲在棺材里不敢出来,他难道没告诉,我讨厌别人威胁我吗?” “你讨厌不讨厌,与我何干?”幽欣出奇的冷静。那些抓住把柄威胁傀儡之主的话语,别说傀儡之主,幽欣自己都没有当真,仅仅图个口头痛快罢了。她平视前方,“谁给你的自信,我赢不了你?” 大量的妖族涌向城门,他们显然留意到了自己的敌人是谁。老婆婆迅速退回金乌阵的方向,她冲着金卫一轻轻地点了点头,金卫一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老婆婆他们准备的后手即将启用,金乌阵发挥作用的时刻到了。 金卫一立刻告之了蒲小丁此事,第一面镜子作为阵心,意义非凡,双方的配合不容有失。因此,蒲小丁的注意力,必须随时从言策那儿撤离。 蒲小丁尚未开口,妖气大海内的阿九已然说道:“不用担心我。一会儿,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分心。” 蒲小丁慎重地应了一声好:“阿九,你要小心。” 村子里,湖中的小山,老婆婆站在守月的身边,她接替了守月的位置,护持这一处假的魔族小世界。 老婆婆对他说道:“我的孩子,去吧,魔族以你为荣。” 守月低头看了一眼握在手中的魔神武器碎片,当这块碎片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被选中了,他是适合的人选。他猛地握紧碎片,任由碎片割破掌心,任由他的血浸透碎片。 他口中念念有词,这是献祭,一场心甘情愿的献祭,他会化作武器的容身之处,只求魔神降临的奇迹能够发生。 碎片融入他的手心,他整个人的气势暴涨,气息眨眼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他。 另一座小山里,月凛手持月华镜,他静静地望向守月的位置,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他垂下眼帘,眼圈红了又红。 如你所愿,我不会阻拦你的决定。 我会维持住假的神族小世界,维持住两地的通道,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 守月迈入王城的瞬间,磅礴魔气仿若遮天蔽日般。他全身上下被浓郁的魔气包裹,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见状,林冥嘴角勾了勾:“你们魔族的手段照样不干净,你们哪来的脸,指责我的对错?” 就在心魔老头子退向守月的同时,雪焰他们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最前方。 心魔老头子快速解开封魔珠内的一道道封印,封魔珠内的气息躁动不已,所有的心魔在苏醒,捆在他们身上的链接正在解除。 随之而来的还有心魔老头子的话语:“你们说,想再见魔神一面。你们说,渴望和魔神再并肩作战。你们说,我们是魔神七情六欲,我们不是五毒。” “这一刻,魔神将至,你们还在做什么?你们难道要继续沉浸在黑暗之中,露出你们最丑陋的一面,让世人嘲讽魔神内心如此肮脏吗?” 不同于以往心魔们对心魔老头子的无动于衷,守月显露的气息明显刺激到了这些心魔,封魔珠内一时间混乱不堪。 不一会儿,暂短的混乱消停,封魔珠里的光芒褪去了浑浊,变得清澈而干净。 “不是五毒。” “是魔神的七情六欲。” “与魔神并肩作战。” “誓死不退!” 一道道明亮的光芒冲出了封魔珠,一头撞进守月的掌心,撞进了那一块融入守月身体的武器碎片。 那里有魔神的气息,那里有魔神曾经存在过的证明,那里有魔神的强势和骄傲,那里有魔神最坚强的信念。 魔族之神永不陨落! 守月怒吼一声,他双目赤红,浑身气息再度剧变,他身后隐隐浮现出一道高大强壮的身影,散发出令人颤抖的魄力。守月缓缓地抬起手,他的手早已化作他的武器。 那一刻,阿九心有所感。守月的攻击落向地面的炼化大阵时,阿九牵引妖气大海的力量,他腾空而起,往上撞向了同一个位置。 同一时间,林冥也动了,他要阻止守月和阿九。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金光在林冥脚底微微一闪,金乌阵赫然浮现,金乌阵的花纹化作一条条锁链,紧紧地缠绕住林冥的双脚,不许林冥动弹半分。 金乌之力与傀儡之力剧烈碰撞,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羿家的长箭齐刷刷的指向了林冥。雪焰高举长剑,带着一往直前的气势,迎面斩向林冥。幽欣身周鬼气环绕,她扑向林冥,要撕碎对方的神魂。不计其数的妖怪们发动了攻击:“为了妖族,为了王城,誓死不退!” 林冥大怒,这些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的蝼蚁居然敢和他作对,他怒不可遏。他要让这些蝼蚁懂得什么是神明,让他们懂得什么是敬畏。 一时间,王城内血流成河。 金乌阵内一道又一道身影力竭消散,他们来不及和蒲小丁最后道别。捆住林冥双脚的金色锁链后继无力,金乌阵摇摇欲坠。 族人们一个个的消亡,最终,金乌阵里只剩下了最后一道朦胧的影子,金卫一回头望向蒲小丁的方向:“不要哭,不要放弃,我金乌一族不落泪,不言败。我相信,你会成为我金乌一族的骄傲。” 金卫一的身影散作虚无的刹那,炼化大阵“咔嚓”一声裂开一道长口,露出了那些隐藏在炼化阵下方的祭品们,除却羽秦和言策,王城各处皆是维持大阵运转的祭品。 见状,阿九大吼道:“赶紧救人。” 无封站在裂缝旁,他轻轻地拉了一把澜洛,澜洛凝视着大阵下方的澜家人微微发愣。无封的声音不由放缓了半分:“你快救人,我去帮九霄他们。” 阿九卷着妖气大海的力量,他沿着裂缝冲入王城,他和守月一道冲向金乌阵里的林冥。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他们体内远远超过承受极限的力量,导致他们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他们不能败! 金乌阵阵心。 “叭嗒”,一滴眼泪落在金乌镜的表面,蒲小丁握紧镜子:“我没有哭,金乌一族不落泪不言败。” 就算只剩他一人,有他在,金乌阵就在,林冥别指望能从金乌阵出来。 泪珠划过镜子表面,滚落到正中的金乌图案,转眼消失不见。霎时,金乌镜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强悍力量。 蒲小丁顿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他和镜子一起飞了起来,不,不是镜子,他捧在手心的是一轮旭日,冉冉升起的旭日。旭日正中有一只三足金乌。 金乌啼鸣,驱散了笼罩在王城头顶的阴云。 三足金乌自旭日之中飞出,它展开翅膀,从高空俯冲向王城。 我们还没有输! 我们不会输!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抹泪,阿九,我没有哭,我们不会输 某伴侣:嗯,我们不会输 第196章 天道何在 三足金乌展翅在王城内急速飞过, 当即引发了熊熊大火。这般炙热的火焰,它没有破坏王城, 也没有伤害城中的妖怪们, 而是点燃了那些闯入王城的怪物,点燃了那些疯狂攻击城门的魔族。 居心叵测的外来者无一幸免,三足金乌的双眼早已看透了真假。 大火落在金乌阵之中的林冥身上,点燃了这副傀儡之主降临的皮囊, 烧得林冥面目全非。 纵是傀儡之主不畏惧这般火焰, 并不意味着作为躯壳的林冥同样不害怕三足金乌的火焰。这一刻,林冥的伤势清晰的证明了这一点,金乌一族对傀儡一族的克制依旧存在。 从天而降的火焰, 瞬间引动了王城妖族们的士气,城中的士气如同三足金乌的火焰一样,在熊熊的燃烧着。 “不退!不败!” “王城属于我们!胜利属于我们!” 阿九和守月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击败林冥的机会, 他们借助金乌的大火之势, 用尽全力攻击林冥。就算林冥的躯壳有傀儡之主降临又如何,就算傀儡之主威胁极大又如何, 林冥的本质终究只是一个傀儡之子罢了。 同样是躯壳内聚集了过多不属于自身的力量,林冥此刻的状态与阿九、守月没有多少区别, 林冥的优势和他们不相上下。 阿九深信,他们的将来和王城内震耳欲聋的呼喊一样,胜利终将属于他们。 林冥困在金乌阵内,他对三足金乌接二连三落下的火焰不厌其烦,可偏偏他抽不出手对付这只盘旋半空的三足金乌。三足金乌与阿九、守月不同, 金乌没有选择近战。 阿九和守月以自身作为武器,他们选择了与林冥硬碰硬的战斗。 三足金乌没有坚固的鳞甲,没有无坚不摧的武器,它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懂得自己的劣势,所以,金乌不会落地打斗。 一只翱翔天空的金乌,它的战场就在天空。金乌扇动翅膀,火焰源源不断的砸向林冥,加重林冥躯壳的伤势。 金乌阵的阵心位置,蒲小丁拼尽力气稳住金乌阵。金乌阵是林冥的囚笼,林冥无法逃离的囚笼。这个囚笼寄托了无数人的希望,伴随着无数人的牺牲。 蒲小丁的内心无比坚定,林冥必须死! 林冥在阿九和守月的联手攻击下,伤口飞速增加。 城门附近的邪魔承允,他好不容易扑灭身上的火焰后,他顺势大步后退,借机远离王城。 承允准备离开了。 事到如今,承允到王城的目的已然落空,他继续留在这儿没有任何意义。妖气大海不断冲刷炼化阵,炼化阵的裂口越来越多,祭品逐一救出,结局可想而知。 这一局不管哪一方获胜,皆是一场惨胜。承允不打算冒险欣赏最后的画面。 更何况,承允要是现在不走,他之后恐怕会遇到非常大的麻烦,想走也走不了。魔神降临,对于邪魔照样具有强烈的冲击,不仅仅单纯的对自身实力造成影响,对内心的冲击更是严重。 魔神是无数魔族的信仰,这般信仰与正魔邪魔无关。对曾经的承允而言,魔神正是他的信仰。 所以,他非走不可。 林冥觉察有人临阵脱逃,他相当生气,奈何现在不是出手教训对方的好时机。他目前的棘手敌人是阿九和守月,他们以伤换伤,不顾一切的和林冥对拼。 阿九他们在赌,赌谁坚持得更久,赌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炼化大阵轰然碎裂的刹那,蒲小丁猛地抬头望向天空,刚才被三足金乌驱散的阴云竟然再次蜂拥而来。阴云在王城上方翻腾,深深的不祥感涌上蒲小丁的心头,他脱口而出:“小心!” 顷刻间,一只黑色的巨手探出了阴云,巨手一下子击飞了阿九和守月,巨手强行将林冥扯出金乌阵,要带林冥离开。 蒲小丁怒瞪黑色巨手。不行,任何人都不行,林冥不可以走,林冥必须死在这儿! 三足金乌感受到蒲小丁的想法,它一声长鸣,奋不顾身地撞向那只黑色的巨手,抓住林冥不肯松开。巨手怒了,折断了三足金乌的翅膀,金乌顿时发出阵阵悲鸣,但爪子仍然死命的抓住林冥,坚持不松开。 蒲小丁听得见金乌镜传来的细微脆响,第一面镜子裂缝了,三足金乌伤得很重。蒲小丁遭到反噬,嘴里泛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抱紧了镜子:“不行,他不能走,不能走。” 谁来拦住他。 仿佛听到了蒲小丁的心声,一只白色巨手眨眼拨开阴云,一掌重重的拍向黑色巨手,猛烈的撞击引得地动山摇,王城内外一幅毁灭般的景象。 白色巨手救下三足金乌,随即与黑色巨手较劲儿,抢夺林冥。 此刻的林冥状态不同先前,傀儡之主的那股气势荡然无存,降临的傀儡之主逃离了这副躯壳。这会儿,林冥体内有一道黑光在闪烁,这是双方争执的根源。 蒲小丁望着白色巨手,他感受到一股分外亲切的气息,他喃喃道:“老神仙,是你吗?你来帮我们了吗?”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感激你出手相助,感激你带来希望。 半空的两只巨手争执不下,幽欣望着那道黑光,心里一跳。是那个东西,和鬼帝之棺里一样的东西,是傀儡之主在意的东西。 幽欣指向黑光,大喊道:“封印它!傀儡之主需要它!” 重伤的阿九艰难的爬起身,冲入半空激烈的战场。守月拖着筋骨尽断的身体,挥动武器斩向林冥。三足金乌极力稳住翅膀的颤抖,摇摇晃晃地飞往两只巨手之中。 王城内,所有生灵在这一刻空前团结,全部力量拧成一根绳索,誓要牢牢捆住林冥。 绳索拽着林冥即将落地之际,黑光忽地冲出了林冥的身体。守月下意识要追,无奈发现自己早已力竭,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魔气聚在手心化作一柄漆黑的长枪,将林冥钉在地面。 守月扶着长枪,不让自己倒下:“魔族之神……永不陨落……”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 阿九在黑光飞离林冥的身体时,他就果断的追了过去。 奈何黑光的速度极快,阿九越追越力不从心。眼看黑光要逃远,三足金乌挡在了黑光的前方,它张了张嘴,发出了蒲小丁心底的呐喊:“别想逃!” 三足金乌化作一道金光和黑光撞在一起。黑光跌落,金光则散作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飘洒。金乌镜“咔嚓”一声裂开一道长缝,蒲小丁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直直的从半空坠下。 他稍稍抱紧了怀中的金色镜子。 对不起,我没能守护好第一面镜子,但我必须这么做。 黑光跌落的那一刻,妖气大海的力量脱离了阿九的身体,全力扑向黑光。妖气大海裹住黑光拼命的往下拽,黑光疯狂反扑,双方的拉扯,妖气大海占据上风。 最终,黑光被妖气大海拽到地面之下,彻底淹没在妖气大海深处,一道道的囚笼把黑光关在其中。 黑光被囚,黑色巨手勃然大怒,一掌重重的击向王城,毁天灭地般的一掌要让整座王城陪葬。 白色巨手不会任由对方为所欲为,同样强势的一掌不偏不倚的迎向了黑色巨手。 天崩地裂的对撞中,阿九顾不得其它,他接住坠落的蒲小丁,两个人一起跌入残垣断壁里。 好一会儿,惊心动魄的响动停止了,王城内一片死寂。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陆陆续续有幸存的生灵钻出了王城废墟,凝望着满目苍夷的城池。 废墟之中,蒲小丁和阿九也探出了头。 此前的巨大动静几乎震得蒲小丁晕死过去,幸好那会儿,他体内涌起一股暖和的力量。那个蒲小丁迟迟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的孩子,这一次,对方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爹爹”。 随着这一声轻呼,一股无形之力轻柔的覆盖住了蒲小丁和阿九,护得他们安然无恙。 另一边,言策全身是血的爬出废墟。他成功了,他挣脱了傀儡花纹的束缚,如今,他剩余的一丁点傀儡之力是属于他自己的傀儡之力,破而后立,他的前途不会就此结束。 待他吞掉林冥,他全新的人生将是一路自由自在。 言策跌跌撞撞地挪向林冥所在的位置,他脚下一滑,险些跌倒之时,有人扶住了他。言策偏头一看,是灰头土脸的澜夜。 澜夜一直关在炼化阵下方,他的精神十分萎靡。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炼化阵裂开大缝那会儿,澜洛向他伸出了手,带他离开了那个恐怖的深渊。 他说不出,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林冥仍被钉在原地,守月仍然站着没有倒下,附近不少人想要上前扶着他,可守月摇了摇头没答应。他在等言策,在等计划的结束,在等他们最后的胜利。 言策看见奄奄一息的林冥,他突然大笑不止,不是高兴,不是难过,就是纯粹宣泄心中的情绪。 他调用为数不多的傀儡之力,扑向了林冥。按照约定,他的任务要到这儿才能作为完结。 守月低头看着被自己钉死在地面的林冥最终烟消云散,他的内心恢复了宁静,他亲眼见证了他们的胜利。 他的使命到此为止,生命的献祭以生命的终结作为最终结束。 守月欣慰的合上双眼,他的气息骤然衰败。万众期待的魔神离开了,如今剩下一副残破的躯壳,生命在流失,仿若一颗划落夜幕的星辰,吟唱着悲伤的挽歌。 “守月……” 不只是谁,不知是多少人的轻呼,不约而同的响起,想要唤醒沉睡的英雄。 蒲小丁和阿九相互搀扶,一步步的走向守月。蒲小丁不愿见到这样的结局,他不愿再一次送走并肩作战的同伴。为什么世间没有奇迹?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天道何在?蒲小丁的为什么尚未问出口,蔚蓝的天空,祥云飘然而至,五彩的流光纷纷扬扬的落下,铺撒在整座王城,不计其数的濒死生灵终是缓过了一口气。 一抹幽光落入金乌镜,镜面的裂缝开始愈合。些许幽光融进蒲小丁和阿九体内,他们顿感身体一轻,痛苦顷刻间减弱了一大半。 一道忽明忽暗的光芒落在守月的身上,守月指尖轻轻的动了动。 阿九望向天空:“天道馈赠,这次倒是来得挺早。” 尽管一如既往的小气,吝啬得只给一丁点儿的奖励,然而,看到那星星点点的幽光,阿九的内心难得的多了一丝安宁。 澜家的小院子里,澜洛静静地坐在两个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女身旁。 澜洛和无封得到的一点点的幽光,全部给了他们。他们的双眼褪去黯然,眼神不由清澈了几分,他们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幽光维持着他们脆弱的生命。 澜洛握住他们的手,他终于找到了他们。年轻男女的容貌和澜洛颇有几分相似,他们是澜洛寻找已久的家人。这两人看见澜洛,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哥哥,是你吗?你终于来接我们了。” “是我,我来接你们回家了。”澜洛轻声说道。 闻言,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们望向遍布祥云的天空:“哥哥,你看,天空真美,外面的天空真的好美。” 紧接着,他们看了看站在澜洛身边的无封:“哥哥,他是谁?” 澜洛眼底含笑:“他是我的伴侣,他叫做无封。” 从此以后,你们会有两个哥哥保护你们。 阿九坐在断墙上,懒得再动。蒲小丁抱着镜子倚坐在阿九身侧,头枕着阿九的胳膊。 金卫一他们已经走了,走得太远了。若是天道馈赠早些到来,该有多好,金卫一他们是不是也能亲眼看见这场胜利。 “阿九,我们赢了。” “嗯,我们赢了。” “金卫一说,汤谷是日出之地,非常美丽的地方。我想看一看汤谷,哪怕它危机重重,哪怕那里有金乌一族的强敌,我要救出汤谷,我要让世间所有人知道,金乌一族回来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你看,天道馈赠来了 某伴侣:是啊,天道馈赠来了 第197章 晴朗的一天 大战之后的王城百废待兴, 一切又得重头开始。蒲小丁和阿九没有继续留在王城,他们回到了花村静养疗伤。 无封曾多次劝说阿九, 建议阿九住在王城处理城中的大凡小事, 这对阿九的声望非常有好处,王城现在急需一个主心骨。 这一场对决,阿九付出了多少,城里的妖怪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哪怕他们嘴上不说, 但他们心底已然认可了这位昔日是王城第一, 此刻仍是王城第一的大妖,龙族九霄有资格成为新任的妖王。 可偏偏,阿九本人没有这样的打算。兴许是经历了太多, 他感到有些累了,他只想在家陪着家人孩子,清清静静的生活一阵子。王城终究太复杂, 阿九得不到自己需要的安宁。 阿九临行前, 他慎重其事地拍了拍无封的肩膀:“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了。遇到麻烦记得告诉我,谁惹事, 我帮你揍谁。” 无封心知劝不了阿九留下,他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一切。 蒲小丁和阿九回到自家小院, 家里还和他们出发那会儿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他们的家一直在这里安静等待他们的归来。 回家的安心和喜悦冲淡了蒲小丁心底的哀伤,大飘和岩松鼠欢呼着扑上前,大飘蹭在爹爹怀里撒娇。 爹爹和父亲离开村子的每一天, 大飘都急得抓耳挠腮,生怕他们出意外。可在弟弟妹妹的面前,大飘不能露出自己的不安,他是哥哥,爹爹和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他要照顾弟弟妹妹,他不能让弟弟妹妹们也惊慌失措。 如今,大人们回家了,大飘心里顿时踏实了。 蒲小丁看着双眼亮晶晶望着他的岩松鼠,他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 岩松鼠留在村中保护几个小家伙,同时也是守着两个小村子,防止外来者突然闯入,对大伙儿不利。 听得蒲小丁的话,岩松鼠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不着道谢,本来就是该做的事情。 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尽管蒲小丁他们得到了天道馈赠的奖励,他们在王城受的重伤不可能这么快的彻底康复。 老药医说:“静养,即为安静的休养,不易劳累,不易动怒。” 兴许是老药医的话起了作用,这阵子,二金老实了许多。父亲安排他锻炼身体,他绝对不会一天到晚趴在浮木晒太阳,他会先围着湖泊游一圈,再悄悄的偷懒。 勉强开始勤奋锻炼的二金,他的个子长得飞快,血脉的差异使得他的原形大小远远的超过大飘和三金。 只不过,在阿九看来,二金仍是一条长了四条腿懒得用的大泥鳅,根本没意识到爪子是自己的武器。 阿九至今不怎么看好二金的化形速度。爱偷懒的二金,他化形多半比不过晃着嫩叶,迈着根须,到处蹦达的大飘。阿几对于二金每天懒洋洋的模样,他心若止水,他已然把二金当作了一株晒太阳的蒲公英。 三金的生活变化不大,她还是跟着三位金卫老者学习家族知识。王城大战结束后,三金特别喜欢听故事,听金卫们守护金乌镜的故事,听金乌族人们战胜强敌的故事。 她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 蒲小丁回村后,他当即把第一面金乌镜放回了小山里的金乌阵内,让金乌十镜在一起。 第一面镜子融入了丁点儿幽光,有第一面镜子的带动,其余镜子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三金偶尔会望着第一面镜子发呆,她脑海里不断描绘着,那只在王城大放异彩的三足金乌的英姿。 她偶尔会蹲在湖边,打量水面映出的自己,毛茸茸的小鸡崽般的自己,今天还是没有长大。她与翱翔王城天空的三足金乌,简直不像来自同一个家族。 她困恼地瞅瞅自己的小翅膀,又瞅瞅自己的细腿,她暗暗的添加了“飞翔”一项在自己的日常,哪怕仅凭她肉乎乎的小翅膀还飞不起来。 蒲小丁见孩子们乖巧听话,他欣喜之余,又不免担忧,他忧虑的是第四个孩子。 他满心焦急,眼巴巴地看着正在为他把脉的老药医。同之前的三个孩子不一样,蒲小丁对第四个孩子的感应十分模糊,孩子好像在,又好像不在。 王城崩塌那会儿,蒲小丁分明听到孩子在叫他,但那以后,他又感觉不到孩子在哪儿。 他不由害怕,他怕这个孩子出了某些岔子。他在王城的状态不太好,加之又受了重伤,他怕孩子因此受到伤害。 蒲小丁紧张地问老药医:“怎么样?” “脉象平和,你的身体没有大问题。”老药医说着,略微顿了顿,他面露疑惑,“至于这个孩子,我确实也察觉不到。你别太着急,安心休息一段时间,说不定,好事就到来了。”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既然最后时刻,他听到孩子喊他,孩子的声音没有显露出虚弱,想必没有大碍。他此刻唯有如此安慰自己,大概还不到这个孩子该出生的时候。 一旁,小人参亦是连连点头:“你别慌,好好的休息。你的身体好了,孩子才能好起来。” 家里的琐事,小人参会帮着蒲小丁处理,减轻蒲小丁的负担,村民们也会帮忙。王城的大战,他们由于修为太低,没办法出力。如今照顾蒲小丁,照顾几个小家伙,大伙儿完全可以办到。 此前,阿九不同意村民们前往王城,包括赦容在内,全数留在村子里。赦容和岩松鼠一道,肩负守卫村子的重任,提防外敌来犯。 阿九深知大家有心尽一份力,可阿九不能让他们冒险。王城吞噬了数不胜数的大妖生命,那里的血腥战场会毫不留情的一口吞掉这些小妖怪,阿九保护不了他们。 无论是阿九还是蒲小丁,他们不忍心见到大家丧命。 倘若终有一天,战争会来临,所有人避无可避,他们只求那一天晚一些,只求大家的修为高一些,多几分自保的能力。 蒲小丁和阿九的精神状态好转后,他们去了一趟湖中的小山。这次,他们获得的天道馈赠,不再是融入剩余的任意一座小山,而是落入了湖水。 许愿井吐出了一个透亮的水泡,水泡包裹住了些许幽光,一个妖族小世界逐渐形成。妖族小世界与另外两个小世界连接在了一起,三个小世界愈发稳固。 村民亲切的称第三个小世界为“妖族小湖”,年幼的小妖怪们则喜欢叫它“妖族泡泡”。只要轻轻一戳“妖族泡泡”,他们就能进入妖族小世界玩耍。 至此,阿九的妖族历练结束。他的神族历练和仙族历练尚未显现,仅有的魔族历练,迄今为止,不见一字半句的提示。 一开始,阿九以为是某些意外导致魔族历练不能显现具体内容,而现在阿九明白了,魔族历练压根没有明确的内容。 无字的魔族历练,随了魔族的风格,相当的随心所欲。 阿九如今仍处于疗伤阶段,他选择了放空自己,不考虑剩余的历练。只不过,他不关注魔族历练,魔族的事他却非常有必要关心。 蒲小丁和阿九静养期间,老婆婆同样在静养,魂鼎一直镇守假的魔族小世界,他也是累到了极点,精神萎靡不振。 相对而言,心魔老头子的状态比较好,他整天抱着一块武器碎片,趴在封魔珠里炫耀。自从取出守月手心的武器碎片后,心魔老头子和其余心魔返回了封魔珠,他们目前缺少适合的居住之地,实在懒得在外晃悠。 由于此次心魔老头子的表现优秀,老婆婆大方的同意,魔神的武器碎片交给心魔老头子保管碎片几天,当作答谢。 每一天,心魔们皆是争吵不休,碎片当天轮到谁保管。然而,每次争吵的最终结果,是心魔老头子抱住碎片不撒手,他的理由光明正大:“这是给我的,给我的。” 长久以来,付出最多的是他,得到的奖赏理所当然也归他。 其余心魔恨得牙痒痒:“你要不要脸?” “不要脸,只要武器碎片。”心魔老头子无比硬气。 心魔老头子怎会不懂,这些家伙仓促苏醒,仓促爆发力量,后续影响即将到来。他们将陆续沉睡,直至下次真真正正的苏醒,褪尽阴霾,恢复原本的模样。 那样的他们,才是心魔老头子满心期待的他们。 于是,心魔老头子毫不犹豫的,用他们心心念念的武器碎片刺激他们。他要他们铭记在心,这里有魔神的武器碎片,唯有真实的他们,才配得上这样的碎片。 封魔珠内吵得昏天黑地,守月的住处却格外安静。守月至今没有醒来,他的身体损坏极其严重,毁到了根基,他此时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守月如同一副沉睡的躯壳,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睁开双眼。 月凛坐在守月的床边,他见蒲小丁他们来了,他站起身给他们打了招呼。 蒲小丁本想询问守月的情况,却不知该如何问起。守月不醒,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月凛发觉蒲小丁的拘谨,他说道:“尊者说,要是守月迟迟不能好转,她会带着守月返回魔界,尝试更多的办法。” 到时候,月凛打算和老婆婆他们一道前往魔界。 以月凛的神族身份,他到了魔界,必定有很多魔族对他不怎么友好,魔族对神族的态度向来是不待见。 遇到那些拎得清的魔族还算运气好,如果遇到头脑发热的魔族,煽动众魔的情绪出手攻击月凛,月凛的麻烦恐怕不小。 月凛既然做出了决定,他就不会退缩。曾经,他盼着令牌内的月之子守护者恢复意识,和他说说话,他做到的。现在,他盼着沉睡的守月醒来,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得到。 出了守月的住处,蒲小丁和阿九看望了另一位朋友。 战后,雪焰带了几名属下,陪同刑诛来到了村子。正如雪焰最初所说的那般,林冥吞了多少修为,全都得吐出来。眼下,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到了言策身上。 言策对刑诛的修为没有多少贪婪之心,林冥自身的力量对目前的言策来说,已然足够,他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契合这些修为。 因此,哪怕刑诛的修为白送给言策,他也不敢要。林冥的贪心给林冥惹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覆灭,言策不准备重蹈覆辙。 林冥尚未契合的那些修为,言策一股脑儿的全丢了出来,他中途还借助了蒲小丁和金乌镜帮忙,调整他体内过盛的力量。 刑诛虽重获修为,他仍然精神不佳,阿九他们也就不曾过来打扰。 言策这一趟王城之行,他收获颇丰。 他拼死挣脱了傀儡花纹束缚,夺了林冥的修为,更是带回了他的专属契合之体。有了澜夜在他身边,言策契合林冥的修为不再艰难,前景一片大好。澜夜自愿跟随言策左右,他对王城毫无留念。住在王城还是住在小村子里,于他没有任何差别,不管在哪儿,他都见不到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人。 他选择跟着言策,只因言策是他自己当年相中的人,是对是错,他心里一清二楚。反正澜夜无处可去,他没有另外的牵挂,干脆就跟着言策一路走到底,他要走到尽头去看一看,他当初究竟为自己挑选了怎样的一个人。 又是晴朗的一天,老道士为妻子撑起一把黑伞,他们和平时一样,照顾那些滚得浑身是泥的小妖怪们,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另一边,朱槿在替幽欣梳头。幽欣安安静静的坐在这儿,她褪去了凶狠,褪去了血腥,就像年幼的孩子依偎在母亲身旁,感受着梳子轻轻的穿过了发丝。 上一刻的沐血杀敌,只为守护身边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思索脸,阿九阿九,你说四娃去哪儿了? 某伴侣:可能出去玩了 第198章 大房子 蒲小丁在花村的日子, 虽远离了王城战后重建的喧闹,却远离不了战争遗留的种种影响。 他生活的重心是照顾孩子们, 以及陪着阿九修补地底府邸。 这座昔日里的地底府邸, 后来的龙族宫殿破损相当严重。宫殿坚持不懈的守护阿九,为阿九减轻痛苦,为阿九疗伤,替阿九抵挡灾祸而伤及自身。 而后, 在白色巨手与黑色巨手的对撞之下, 宫殿不可避免的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阿九此刻不单单只是为了把宫殿修复到原状,他和蒲小丁商量后,决定在宫殿内添加房间。有金乌图案的房间, 有蒲公英图案的房间,以及他们的孩子们的房间。 一如他的父亲母亲守护着他,他也会守护自己的孩子, 给他们安稳的藏身之处。 从宫殿显现到宫殿遭到了重创, 宫殿维持原貌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只需一眼, 完整的宫殿模样,阿九已牢记在心。他不会忘记任何的细节, 宫殿的一点一滴与父母对他的爱护都刻在了他的心底,永不磨灭。 如今,阿九见到宫殿逐渐恢复它应有的样子,他仿佛又看见了盘旋在宫殿上空的两道龙影,他们不曾离开过。 九霄归来在王城不再是秘密, 他无需躲躲藏藏。正因如此,阿九淡然的收起宫殿,挪到花村修修补补。 每一天,看热闹的小妖怪们积极无比的趴在蒲小丁家的院墙上,新奇地研究华丽的龙宫。 “这就是王城的房子吗?长得真好看。” “我们以后修炼成了大妖怪,是不是也能住在这么好看的大房子里面?” “我昨天问了大飘,大飘说,这叫做宫殿。龙宫是龙族居住的地方。” “这房子只有龙族才能住?那我们以后的房子长什么样?” “真想去王城看一看,听说,那里遍地是大房子,随处可见大妖怪。” “等我成了大妖怪,我要给自己修一座龙宫这么大的房子。” “龙宫这么大的房子?你难道没听大飘说,龙宫不止这么大,它现在还没有恢复到原本的大小。” “哇,龙宫到底有多大?” “大飘说,龙宫特别特别大,比几个村子叠在一起还要大。” “天啊,真有那么大?” “我好想要这么大的房子,以后在家捉迷藏,你们根本找不到我。” 小妖怪们伸长了脖子看稀奇,蒲小丁则在整理家里的书籍。小妖怪们口中的夸张话语无一不在证明,大飘和岩松鼠又出门吹牛了。 大飘每次提起自己的父亲和爹爹,他都会自豪的挺起小胸膛,那股得意劲儿,掩都掩不住。 而蒲小丁能成为自己孩子口中值得骄傲的爹爹,他同样非常开心。 这几天,蒲小丁收拾整理了书籍,打算交给两位村长保管。村里的小妖怪们读的书越多,他们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也越多,拓展眼界大有裨益。 阿九没制止蒲小丁的做法,不过,阿九提了一点小要求,这些书最终由他再筛选一遍。蒲小丁手里某些书,比如某某王公贵族酒池肉林的生活,比如某某妖魔鬼怪夜半时如何如何,不适合孩子们看。 为了防止它们混入其中,阿九认为小心一点儿总没错。 阿九修补宫殿之际,无封捎来了几次消息,主要集中在王城重新修建的诸多矛盾和不为人知的辛苦。 值得庆幸的是,城虽毁,人心没毁。否则,王城再建无望。 无封说不清楚王城目前的局势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好,在于大战结束,各个家族暂时停止了明争暗斗。不好,则分布在各个方面。 城主走后,妖族们头顶少了强力镇压,家族之间的矛盾无人调和。并且,妖气大海的复苏,使得王城中的妖气快速增加,各个家族对于自家府邸修建在什么地方相当看重,争执因此产生。 他们一如既往的谁也不服谁,谁都想要更好的那一块地。 家族们吵来吵去,吵到了无封跟前,吵得无封头疼。家族们表示,让九霄出面主持大局,尽快解决此事。 可偏偏,阿九离开王城的时候,给无封说得清楚明白,大事也好,小事也罢,无封不用问他,无封大可以自行决定。很明显,阿九这是甩手不管了,哪怕他以前也没管过。 各个家族见九霄迟迟不露面,他们天天找着无封闹。这事不处理,王城的重建压根没法继续进行。 很多时候,无封真心想要带着澜洛,躲到乡下,把自己藏起来,逃离这个火坑。 他很想知道老妖王在哪儿,王城这么大的变故,老妖王居然不现身。无封只是王城第二,他能有什么办法,王城第一的那个家伙都不扛重任,溜得飞快。 最终,为了防止各个家族大打出手,所有人不得不坐下来讨论王城新规。没了城主,王城的秩序不能乱。 和平的比试也好,抓阄猜拳也罢,土地的归属终究得解决。 现在,王城唯一没人碰的那块地,是九霄的府邸,或者说是九霄曾经的府邸。九霄失踪以后,城主收回那块地建了酒楼,后来,酒楼塌了,再后来,龙族宫殿乍然显现。 九霄带走了宫殿,使得王城最好的一块地成为了空地。那块地一直空着,没人将它占为己有,就连龙族,他们对这块地的归属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妖族的所作所为在告诉九霄,他们在等九霄回来。 对此,无封不止一次的问阿九:“你什么时候回来?” 阿九回归王城之际,即为王城迎接妖族新王之时。 然而,阿九的回答是:“不用等我。无封,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位优秀的妖王。” 你为何不相信自己? 阿九从不怀疑,无封会是比他更合格的妖王。 如今的阿九,他的重心不可能放在妖族,他有太多的事情尚未完成。他的六界历练,金乌家族和汤谷的困境,那个羿家人的记忆能否恢复,又能恢复多少,这些皆是阿九关心的问题。 既然阿九的目光无法落在妖族,那么他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位尽职尽责的妖王。 正如言策最初说的那样,九霄失踪后,所有人都在寻找九霄,唯有言策在寻找无封。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言策就已看准这一切的关键,他能感觉到谁是最适合的妖王人选,谁是他该吞噬的最终目标。 九霄的能力当之无愧最强,然而,他有另外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一步步的走到现在,他们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他们的人生迈向了不同的方向。 九霄如此,无封如此,言策同样如此。 言策明明白白的说道,他不是傀儡之子了,傀儡之子的名字就像是傀儡之主的棋子一般讽刺。他在努力的跳出棋局,就算他使用的仍是傀儡之力,自己的力量和别人的力量,是截然不同的意义。 当然,假如蒲小丁可以解开封在傀儡花纹外的金色花纹,言策相信自己的人生会更美好。 言策很清楚,此刻的他依旧不在蒲小丁他们的同伴范畴内。言策不在意自己的位置,他在意的是接下来的生活,他的下一步走向何方。 他同阿九他们的关系平淡寻常,还是勉强可以合作的关系。 阿九没时间考虑,以后如何和言策相处,他头疼的是另一个难题。王城的布局证明他们全都被人盯上了,他们每走一步,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好在有老先生站在他们这一边,即使不了解老先生的具体身份,只要老先生在一刻,他们存活的机会就增加一分。 阿九提醒了无封万事当心后,他又说道:“那块地送给你,作为庆祝你荣登新王的贺礼。” 待到无封修建了新的府邸,阿九和蒲小丁往返王城时,还能顺便在无封家里做客。阿九重视的不是那块地,而是父母留给他的宫殿,那是他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王城的重建在继续,蒲小丁的伤势也在逐渐减轻。 第一面镜子的裂缝完全看不见了,其余九面镜子的状态亦是大为好转。金卫一老者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凝视着这些镜子感慨万千。 金乌十镜仍在,金乌家族仍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此前,这位年迈的金卫一在得知金卫一亡魂消亡后,他沉默良久。那位作为他前辈的金卫一,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告诉了他,什么是合格的金卫一,什么是金卫一应有的风范。 他不能没了一代代金卫一的威名。他要亲手抓到真凶,他要寻回兴许幸存的族人,他会以历代金卫一作为自己的目标,勇敢前行,坚定不移。 近来,大飘时不时的贴着爹爹的肚子听声音:“爹爹,弟弟妹妹在的。” 他听不到动静,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哥哥的直觉告诉他,他又有弟弟妹妹了。 二金每次勤奋的游了湖泊归来,他也会抬起湿漉漉的脑袋听一听,是不是能听到弟弟妹妹的心跳声。二金平日里懒归懒,但他在照顾保护弟弟妹妹的这件事上,他向来积极主动。 至于三金,三金站在小院里那棵树的树顶往下跳,不管时机到不到,先跳了再说。三金在认认真真的学习飞翔。 她回回蹦上天,又回回落下地。 岩松鼠在树下勤勤恳恳地守着,通常,岩松鼠比三金更激动,他挥着小爪子跑来跑去。眼看着三金掉下来了,他立即“啊啊啊啊”的冲上前,一爪子拎住三金。 紧接着,岩松鼠跳上大树,重新把三金放在树顶,等待三金再一次的往下跳。 某种意义来说,岩松鼠显然玩得更开心。 这般温馨快乐的日子,蒲小丁忘却了烦忧,危险和伤痛离他远远的,环绕在他身边的是幸福。 可就在这时,无封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六界之巅派人来到王城。 无封对六界之巅的做法非常不满,王城遭难的时候,六界之巅不闻不问,王城重建的时候,六界之巅不闻不问。而今,王城好不容易走出绝境,缓过一口气,六界之巅派人来了。 六界之巅的目的很简单,要王城交出叛逃的雪焰和刑诛。 雪焰杀了六界之巅派来的人,又将同宗族人打成重伤,罪加一等。而刑诛,刑诛收到了命令却不回六界之巅,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刑诛照样归在叛逃的范围。 无封不可能道出雪焰他们的下落,更不可能任由六界之巅的人进入村子。无封的态度是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反正不要问他,他一无所知。王城妖怪们的做法与无封的类似。 雪焰是城主也好,是剑仙也罢,她在王城陷入危难之时,她挺身而出,为王城拔剑战斗。 就凭这一点,这些幸存的妖族他们不可能站在六界之巅的那一边,哪怕这些人的实力强大,但他们可以牢牢闭上自己的嘴,一字不提。 无封不确定六界之巅有没有别的企图,他从不认为六界之巅是他们的同伴。六界之巅的内部纷争愈演愈烈,纵是妖王的考验,无封也不准备前往六界之巅,他懒得淌浑水。 他提醒雪焰他们务必小心,显而易见,六界之巅不准备轻轻的揭过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不开心,坏人又来了 某伴侣:挽起袖子,揍他们第199章 三界结盟 阿九告诉雪焰这个消息的时候, 雪焰一脸淡然,她早料到六界之巅会抓她回去。六界之巅为了绕开王城战后的种种麻烦, 他们动手的时间比雪焰预计的晚了一阵子。 是福不是祸, 雪焰没打算躲,她也不会躲躲藏藏。 六界之巅的内部矛盾愈发严峻,他们此次惩罚雪焰和刑诛,只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 将双方的矛盾暂时转移到别处。 他们对雪焰这些不听话的人, 必定要狠狠的教训一通,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惜,雪焰不是他们能够任意斩杀的那只鸡, 她的反抗加剧了对方的暴躁。 六界之巅最见不得事情脱离掌控。可偏偏,雪焰跑了,刑诛又迟迟不归。 六界之巅对雪焰不满, 雪焰又何尝满意过六界之巅的做法。 王城遭此大劫, 六界之巅不可能毫不知情。然而,从战斗开始到结束, 六界之巅没有派来一人援助王城。他们派来的人,不是在给刑诛设置陷阱, 就是挡在雪焰的前方,他们对傀儡一族视而不见。 雪焰忍不住怀疑,六界之巅在这场惨烈的战争之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从六界之巅对地府求援的无动于衷, 再到六界之巅对王城灾难的漠不关心,雪焰也好,刑诛也罢,他们失望透顶,守护六界安宁的六界之巅名存实亡。 雪焰不在意六界之巅派出多少人抓捕她,她的内心无比平静,对方敢派多少人来,她就能让多少人有去无回。 前一阵子,雪焰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刑诛的康复。修为的夺走和归还,远远不是拿走一件武器又还回来那么简单,这个过程极其痛苦。 此前无封失去修为的状况,早已告诉众人,修为的一离一返,那般折磨何其的生不如死。 更何况,刑诛不似无封,无封还可以和澜洛双修,以温和的方式一点点的取回修为。刑诛的力量是简单粗暴的扯出来,又简单粗暴的丢回来,他承受的痛苦远超无封数倍。幸亏刑诛扛得住,才没一头倒下。 如今,刑诛精神好转,不再虚弱。既然六界之巅开始行动了,雪焰他们也是时候开启他们的计划。 蒲小丁坐在阿九的身边,他得知刑诛的状态好,他非常高兴,但他得知雪焰他们要走,他不由有些失落。 他听得阿九问道:“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雪焰他们愿意继续住在村子里,阿九十分欢迎。外面越来越乱,阿九不确定村子的安宁还能维持多久,强大的同伴越多,村子的安全越能得到保证。 雪焰谢绝了阿九挽留的好意:“我和刑诛必须现身,我们和六界之巅的矛盾,我们亲手解决。此外,只有我们出现了,才能把六界之巅的人引出王城,同时也能让他们远离村子。” 要不然,这些人留在王城迟早惹麻烦,同样的,他们四处打探村子的下落,也不是雪焰和刑诛愿意看到的景象。 雪焰早有安排,哪怕六界之巅不出来寻找她和刑诛,她也该离开村子了,完成老先生交代的任务。 她说道:“我在王城时,遇见了老先生。他告诉了我一个故事,而我要做的,是尽快找到故事里的那些人。” 这是一个与人族有关的故事,换做平常人说起,雪焰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然而提及此事的是老先生,雪焰不得不重视。 故事里,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还有他美丽的妻子。 某年,将军奉命远征,在家等将军凯旋而归的妻子病倒了,她命不久矣。将军的妻子是亡国皇族的后裔,她有一颗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的长生丹药,妻子为了活下去,她服用这颗祖传丹药。不久后,妻子病逝,她的尸身完好不腐,仿佛只是睡着了。 数年过去,将军打了胜仗,他回来了,他见到迎接自己回家的妻子。妻子告诉了将军有关自己不老不死的秘密,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有生老病死,妻子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蒲小丁越听越纳闷,这个故事隐约有点耳熟,可惜他想不起从何得知。阿九倒是很快记起故事的来源,他曾经看过一本书,名为《长生之途》,将军一家的生活就记录在这本书里。 那会儿,蒲小丁拿着这本书,翻到一半睡着了,而阿九一直翻看到了最后一页。奈何这书仅有上册,下册在哪儿不得而知,将军一家过得怎么样,年迈道士的弟子追杀将军一家有没有成功,结果无人知晓。 雪焰没为蒲小丁他们解疑,她说道:“见到那家人,下册的内容是什么,你们自己问吧。” 阿九沉默片刻,不再多问。他忍不住猜测,到底是蒲小丁的运气太好,还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些书放在了蒲小丁手中。对方为了让蒲小丁知晓这一切,或许说,为了让阿九留意到这一切。 下一刻,阿九将这些猜测全都抛到脑后,过往的种种暂时放在一旁,现在令他头痛的事情已经多到数不清。 雪焰和刑诛离村之前,老婆婆寻得众人,她提出了建议:“六界之巅这副样子,恐怕他们以后没精力关注六界是死是活。下次再有王城这种事,单凭每一界独自迎敌,太凶险,也太势单力薄。” 久而久之,六界愈发衰败,傀儡一族则愈发猖狂。 既然他们指望不了六界之巅的援助,他们唯有各界联手,自己救自己。 魔界尊者虽代表不了魔帝做主,但大战结束后,老婆婆立刻将王城的林林总总如实告之老魔帝,她在等待老魔帝的决定。她相信,老魔帝知晓了王城的遭遇,知晓了傀儡一族的恶行,知晓了魔族那些叛徒的所作所为,老魔帝不会坐视不理。 以老魔帝的脾气,一旦得知真相,不是傀儡一族布局屠杀魔族,而是老魔帝怒而出手灭杀傀儡一族。 老婆婆首先询问的是阿九,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妖族最是明白,孤零零的一方对抗大敌,会落入怎样的险境。 当大家团结一致时,哪怕他们不马上对付傀儡一族,也足以形成威慑,让傀儡一族不能为所欲为。当威慑到达一定程度时,他们甚至可以令六界之巅无法轻举妄动。 阿九早把王城的大小事宜交给了无封,他现在自是不能为妖族做出选择。他向无封转达了老婆婆的意见,妖族何去何从由无封和王城的各个家族讨论。 至于无封本人,他相当乐于见到几界联手的场面,他最近被六界之巅的人逼得苦不堪言,简直想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 另一边,幽欣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她有父亲留给她的鬼帝大印,却不可以随意使用。鬼帝大印仅在地府面临大劫,地狱道路关闭的紧要时刻方可动用。其它情况下,她不会轻易拿出鬼帝大印。 “鬼界的事,我做不了主,但我会送信到阎王殿。”幽欣淡淡说道。 自从鬼帝进入鬼帝之棺,鬼界事宜由十殿阎王暂管,幽欣可以代表她自己出战,可她不能高举鬼帝大印,以鬼界的名义出战。这一点,她一直分得很清楚。 鬼界当前的处境分外尴尬,新鬼帝的选拔遥遥无期。六界之巅没援助地府,使得众多鬼族心生怨气,可偏偏鬼帝的考验必须前往六界之巅,导致新鬼帝的出现非常艰难。 这般处境,鬼界和妖界一模一样。 老婆婆思索片刻,她又问了一句:“人族那边情况如何?” 闻言,阿九摇了摇头:“不怎么好。” 蒲小丁和阿九之前去了一趟人族皇城,也见到了新帝登基,只可惜,新帝不是人皇。 白泽看重的人皇人选,即将接受六界之巅考验时,死了。白泽为这事,和六界之巅闹了无数次,白泽护着对方的魂魄东躲西藏,最终借助人族皇后之腹降生。 祭天大典那会儿,白泽强行从六界之巅叛逃。时至今日,人族人皇未能真正诞生,白泽自顾不暇。 此刻,人族的人皇人选与白泽还在逃,鬼族的鬼帝将自己封在鬼帝之棺内,魔族的老魔帝忧心魔族没有新的魔帝人选,而妖族,王城被人轰成了废墟,老妖王始终不曾现身,是生是死无法判断。 魔族和神族向来不合,神族对魔界尊者更是万分提防。老婆婆上一次听说神族的神皇还有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多少年前了。 老婆婆的目光转向雪焰,问了句:“你们仙族的仙主呢?” 仙主活着还是死了,到底有没有人知道。 听得这话,雪焰轻微地摆摆头:“我到六界之巅之后,就没再回仙界了。” 起初那会儿,宗族生怕雪焰走出六界之巅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们根本不让她迈出六界之巅半步。他们一句又一句的“别回来”,后来,雪焰当真不回去了。 如今,雪焰脱离了六界之巅,她正好可以回仙界一趟,顺便看一看有多少人在仙界等着抓住她,向六界之巅邀功领赏。 她不但要光明正大的进出仙界,她还要光明正大的进出人界,甚至是各界,她找寻将军一家的同时,也会打探白泽他们的下落,看看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蒲小丁对各界之主已知或未知的遭遇感叹不已。六界沦落至此是谁的错?是谁任由傀儡一族壮大,嚣张到了如此地步? 六界的年轻一代惨遭抹杀,六界之巅乱作一团,六界之主面对这样的六界又在考虑着什么? 雪焰他们出村的那天,蒲小丁站在村口为他们送行。不同于往返王城和村子的眨眼而至,每次,蒲小丁见到同伴们离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他真切的感受到,同伴已然走远。 蒲小丁向雪焰他们挥手道别,只有六界重获安宁,他们才能轻轻松松的坐在一起,吃肉喝酒,谈笑风生。 这样的日子,就在前方。他们每做出的一次努力,都是为了让这个心愿更快达成。 没多久,六界之巅得到雪焰在仙界现身的消息,他们尚未赶到仙界,又听说雪焰去了人界。之后,雪焰的位置变了数次。 接着,六界之巅又得到了另一个大消息,妖族、鬼族和魔族联手了,三界结盟。从今往后,傀儡一族是他们三界共同的敌人,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拯救遭到炼化的无辜生灵,斩杀那些冥顽不灵的心思恶毒的傀儡。 不再姑息,不再沉默! 随着三界结盟而来的还有一件事,金乌一族明确表示,将全力支持三界斩杀傀儡,不会再任由傀儡一族为非作歹。 金乌十镜是金乌一族的象征。蒲小丁将实现自己的承诺,他要大声告诉所有傀儡,金乌一族没有灭亡,他要大声告诉那些也许还活着的金乌族人,金乌一族没有灭亡。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挥着镜子,宣战 某伴侣:拉住,别往前冲,你不负责打头阵 第200章 你要不要试试 清晨, 蒲小丁在晨曦中睁开眼,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恍惚间, 他发觉自己好久没有静下心看一看窗外的天空, 感受阳光的温暖和空气的清新。 最近一段日子,蒲小丁很忙。金乌一族既然对外发出了声音,那么从此以后他们就不能再沉默。可偏偏,蒲小丁身边的金乌族人屈指可数, 人少得不够用。 排在最前方的是拥有纯净血脉的三金, 然而,三金的学习方向不是战斗,而是在树顶跳来跳去, 尝试飞翔。 她非常努力,即使她至今只能在半空扑腾几下,她还是每天坚持不懈的扑腾。 蒲小丁和大飘也拥有金乌血脉, 但他们的血脉以蒲公英一族为主, 金乌血脉相对稀薄。好在大飘自幼聪慧,从小跟着阿九学习绘制金色图案, 大飘为蒲小丁大大的减轻了负担,他是近期绘制金色图案的主力。 既然蒲小丁说出了支持三界结盟的话, 他就不能让自己的话成为一句空话。金乌镜虽不能轻易借出,可这些对傀儡有克制作用的金色小光团,蒲小丁会竭尽所能的提供。 此外,三位金卫老者的身体状况日渐好转,他们也成为了蒲小丁的助力。老者们昔日痛失的金乌之力, 如今又重新凝结了些许。哪怕数量稀少,哪怕这样的金乌之力虚弱无比,也足以让三位年迈的老者当即红了眼圈。 唯有深刻体会过失去金乌之力,困死禺谷地底的绝望,他们才对这一丝微乎其微的金乌之力如此渴望,激动到话语哽咽。 金乌之力是点燃他们生命的光芒,他们重新看见了希望,他们拥有了再次战斗的机会。 蒲小丁认真学习绘制金色图案的同时,金卫老者们聚在一起讨论重创傀儡的手段,力争为三界提供最有效的杀敌方式。 如今他们少人,只能做些人少的事情。待到某天,金乌族人重聚,他们自然就有人多的事情可做。 无论是蒲小丁还是金卫老者们,他们深信其它族人还活着。金乌族人们兴许是受到镜子出事的影响,他们失去了金乌之力,一时半会不适合抛头露面而已。 汤谷,蒲小丁迟早要去,不是贸然前往,而是做好万全的准备。 从禺谷的种种惨状不难推测,汤谷的形势同样严峻,甚至可能远超禺谷。当年,金乌族长倒在了汤谷的金乌大阵内,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蒲小丁不知道,金卫老者们也不知道。 正因如此,他们不能鲁莽行事,中了敌人的圈套。他们剩余的这些人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损伤,实在损失不起了。 蒲小丁在等那位羿家人渐渐清醒,他焦急盼着对方带来好消息。他每一天睁开眼,都在劝说自己不要慌,必须冷静,好运一定会到来。一旦从羿家人的记忆获得有用的消息,蒲小丁会尽快采取行动。 不单单是羿家人,金卫一近期重获金乌之力后,他开始思索如何从自己混乱的记忆理出头绪,他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他是金卫一,他得想出解决办法。 既然羿家人敢尝试,他没道理怯懦。金乌一族如何一步步的走向毁灭,他的记忆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金卫一有心恢复记忆,头痛的不止是他本人,月凛也在头痛。月凛一遍遍的告诉金卫一,自己知晓的月族所有事,任何细节皆不能漏过。 老道士的妻子时不时也会过来,说一些自己了解的月族往事,盼着能对金卫一有所帮助。 对于金卫一错乱和遗失的记忆,心魔老头子也给了建议:“强行恢复对自身的伤害极大,而复原记忆的可能极小,得不偿失。你不妨从别的方面入手,试着寻找篡改你记忆的那道力量的来源。有人动手,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心魔老头子给予了金卫一意见,也进行了一些尝试。这几天,其余心魔接二连三的陷入沉睡,封魔珠内再次悄然无声。心魔老头子颇有些不习惯这般安静,他总得为自己找点儿事情做,打破静谧。 而且,过不了多久,心魔老头子要返回魔界了。 在魔界与傀儡一族正式开战前,老魔帝决心大力清理魔界内部的矛盾,免得攻打傀儡一族的时候,他还得分心考虑不必要的琐事。 这些年,老魔帝深感自己年纪大了,愈发的优柔寡断。他小心的护着魔界全新一代的成长,谁知道,出类拔萃的魔帝人选没见到几个,反而导致魔界内滋生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邪魔也好,魔界叛徒也罢,竟然明目张胆的站在傀儡一族的阵营。 对此,尽心尽力培养新任魔帝的老魔帝,他内心很不是滋味。 他精心培养的是魔界的新一代,而不是为傀儡一族源源不断的供给精英。他的仁慈,让这些人误以为他软弱可欺。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傀儡一族伸手伸到了他眼皮底下,他忍无可忍,他无法接受像鬼界和妖界那般被动的挨打,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魔界此番的内部清理,注定有大动静,魔界尊者必然要返回魔界,协助老魔帝。这一次,魔界尊者准备带着守月一起走,在魔界寻求唤醒守月的良策,同时,心魔老头子与月凛一同前往魔界。 蒲小丁为他们备了大量的金色小光球,避免魔界清洗叛徒之极,傀儡一族作乱。 金色小光球仅是针对寻常傀儡的灭杀手段,倘若有类似林冥那般的傀儡之子现身,或是傀儡之主现身,蒲小丁他们会立即前往魔界支援。 老婆婆接过蒲小丁准备的那些小光球时,她笑了笑:“别担心,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安心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他们回村之时,会带来魔界叛徒全数剿灭,守月已然康复的好消息。 对于老婆婆的乐观,心魔老头子冷哼了一声:“先前被人逼着外出寻宝的那个老太婆,究竟是谁啊?” 闻言,老婆婆微微一笑,她没和心魔老头子计较。她和老魔帝一样,怕这一动手会斩尽魔界的年轻一代,怕魔界从此萎靡不振。他们心软了,他们不忍心动手,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杀不了这些叛徒。 老婆婆在等待转机,她盼着这些走错路的孩子们回归正途,遗憾的是,他们不会回来了。 随着老婆婆他们离开村子,湖中小山愈发的清静,仅剩言策和澜夜还居住在这座小山内。平日里,言策懒得到处跑,而且他也没办法到处跑,他胸口的金色图案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对此,言策丝毫不愁,他一门心思契合林冥的修为。他不断挑战各种方式,力争全面掌控属于自己的新力量。言策早就当够了傀儡,以后的他不再是受困的傀儡之子,而是操控傀儡的人。 言策的折腾,阿九没理会,蒲小丁也没理会。言策居住的小山隔壁有金乌阵,言策若是冒出某些不好的心思,金乌阵会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王城那会儿,林冥真切体验了一番,言策如果不信邪,大可以自己亲身体会一次。 相比言策,澜夜的生活自由许多,他能离开小山,在两个小村子走动。澜夜与澜洛源自同个家族,村民们对澜夜一如对待澜洛的那般热情。 村民们给澜夜说了有关澜洛的各种趣事,比如湖泊吐出来的澜洛是傻乎乎的澜洛,比如傻澜洛喜欢缠着无封喊相公,缠着无封要亲亲要抱抱。 澜夜听到一半,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原来,这就是他从小到大羡慕的人。是他这么多年疯狂折磨自己,扭曲的自己都不像自己,拼命模仿的那个人。是他一边痛恨一边又把自己变成对方模样的那个人。 同样的,也是在炼化阵内,向他伸出手,救了他的那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竟在小村里成为了傻澜洛,不再是高傲得谁都看不顺眼的王城澜洛。 那一刻的傻澜洛,都在想什么呢? 澜夜仰头望向蔚蓝的天幕,起风了,风吹动了他的发丝,也送来了花村特有的香味,还夹杂着隔壁药村飘来的药草味道。 澜夜喃喃自语:“你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你居然也会下厨,还烤了什么无澜饼,这是你在王城根本做不出来的傻事。而那个人,他毫不犹豫的吃掉焦糊的烤饼,他心甘情愿,他非常爱你。 我很羡慕,为什么你就可以得到这些,我却总是求而不得。 我天真的以为,我遇到了我的英雄,他从一群混蛋的手中救了我,然而这个英雄却是比那群混蛋更坏的大混蛋。 澜洛,你轻轻松松的得到了我渴望的所有,而我无论怎么努力,我都在失败。 澜夜路过蒲小丁家的小院子时,他闻到了食物散发的香味。这会儿,蒲小丁坐在小火炉旁,他身边蹲着大飘,趴着二金,还扑腾着三金,他们眼巴巴地盼着小九蒲饼出炉。 起初,小九蒲饼的花纹由蒲小丁画,后来,蒲小丁改变了主意,小九蒲饼的图案由孩子们亲手画。就连岩松鼠,他也蹭过来凑热闹,在小九蒲饼画满了各种果子图案。 正值小九蒲饼即将出炉之极,所有的小脑袋挤到前方,他们恨不得伸到火炉里瞧瞧小九蒲饼好了没有。 之后,蒲小丁任由小家伙们抢烤饼吃,他起身看了看路过的澜夜。他笑着指了指炉子:“你要不要试试?” 傻澜洛以前三天两头的烤无澜饼,烤得惨不忍睹。无封总能一声不吭的全部吃完,勇气相当可嘉。 澜夜本要拒绝,当他看到欢乐争抢小九蒲饼的小家伙们时,他改变了注意。 曾经,他也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快乐了?他一度把原因推在言策身上,其实他知道,根源不在言策,言策让他受到了许多伤害,但最终是他自己让自己越来越不快乐。 是他自己不肯走出来。 澜夜挽起袖子,和蒲小丁学了如何烤饼子。尽管澜夜烤得饼子长得不怎么好看,可蒲小丁闻了闻味道后,他掰了小块尝了尝,连连点头:“很不错了,你比澜洛好,比他有天赋。澜洛烤的无澜饼,真的只有无封敢吃。” 闻言,澜夜不由一怔,随即他说了一声:“谢谢。”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听到别人真心实意的称赞他比澜洛好,比澜洛有天赋。原来他和澜洛相比,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一会儿,澜夜拿着那块烤饼回到湖中小山。他倚坐在言策的怀中,烤饼他吃了一半,言策面无表情的吃了另一半。 澜夜感觉得到,言策不乐意吃烤饼,言策却没有拒绝。言策做的,和他此前给澜夜的承诺一样,只要澜夜觉醒为顶级契合之体,成为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言策会一直宠着澜夜。 可惜,澜夜从言策的宠溺感受不到爱意,他想要的东西依然求而不得。 澜夜偏过头,他贴在言策的胸口,听着对方的心跳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只说以后,从不说以前。我问过一次,你的家人你的过往,那天你的心情很差,你掐着我的脖子说‘好人活不长久,你成为好人的那一天,你会死得很惨’。” 他抬眼迎上言策垂下的目光,手臂环在对方颈项:“我在王城打听到的那些消息,我要告诉他们。” 言策静静地看着澜夜:“澜夜,恃宠而骄不是好习惯。” “那你会杀了我,阻止我吗?”澜夜勾了勾嘴角。 言策闭上眼,他知道澜夜心里早有答案。不会,专属的顶级契合之体和他命一样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大家走了,小山里好安静 某伴侣:摸头,别急,还会热闹的 第201章 不是好时辰 老魔帝着手清理魔界内部的叛徒时, 蒲小丁带着几个孩子蹲在自家的田地,计算今年的收成。蒲小丁不管怎么算, 他始终觉得家里的粮食不够吃。 以恢复了妖力的阿九为首, 他这个当父亲的特别能吃,大儿子大飘同样吃得多。龙族血脉的二金,他的胃口也向来特别好。目前家里,仅有三金和蒲小丁稍微吃得少一些。 此外, 蒲小丁家中还有一只长期居住的岩松鼠。虽说岩松鼠喜欢存储食物, 筹备自己的口粮,但蒲小丁每次做饭依然将岩松鼠算入其中。 更何况,小山里的三位金卫老者, 他们的日常生活同样值得蒲小丁考虑。就连困在山中的言策和澜夜,蒲小丁也不能让他们整天饿着肚子。 蒲小丁苦恼不已,他再怎么努力的堆积粮食, 家里的米缸都迟早有被吃空的危险。 小人参和赦容发觉蒲小丁的烦心事, 他们送了不少食物到蒲小丁家中,左邻右舍们亦是大方的提供粮食给蒲小丁一家。蒲小丁感激之余, 他仍在思索长久有保障的粮食来源。 阿九留意到蒲小丁对着家里的米缸发呆之后,他回了一趟王城。他从王城购买了大量的食物交给蒲小丁保管, 蒲小丁对此又惊又喜。 王城虽在大战中遭遇重创,不过,王城之外的妖界仍然完好。阿九和无封商议了长期采购粮食的事宜,他们通过妖界足以购买充足的粮食,保障日常生活所需。 然而, 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王城各个家族很快得知九霄买粮之事,他们做出了相应的举动。 由于九霄始终没有在王城露面,各个家族有心答谢九霄,却苦于找不到人。此次,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的感激全都化作粮食交到了无封手中,拜托无封转交给九霄。 阿九没有拒绝各个家族的好意,他将这些食物交给蒲小丁保管。蒲小丁瞅着一个又一个装满了粮食的小布袋,他笑得合不拢嘴。就算家里的人数持续增加,他也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发愁了。 家里有了粮,蒲小丁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和小家伙们开心的讨论中午吃什么,晚上又有哪些美味可口的食物。 同时,老道士为蒲小丁提供了一个思路,他说道:“如今,这里已有‘人族’‘鬼族’和‘妖族’三个小世界,地域广阔,生灵众多。” 这些摆在眼前的资源,蒲小丁大可以好好的利用。三个小世界之中,人族小世界初具规模,而鬼族和人族相连,死亡与投胎转世逐步运转,使得鬼族小世界发展迅速。就连新近形成的妖族小世界,亦有数之不尽的生灵诞生。 有了三个小世界的优势,蒲小丁何愁自家土地不够广阔,粮食不够充足。 无论是占据一大片荒地自己动手种植,还是出钱找人负责所有事宜,皆是不错的选择。寻常粮食在人族土地栽种,特殊些的蔬菜瓜果种在新生的妖族小世界里,最为珍贵的那些作物,就留在自家的田地。 久而久之,哪怕蒲小丁要养着一大家子的人,甚至于一个大家族的人,都不再是难事,蒲小丁不必求助他人。 蒲小丁思索片刻,非常赞同老道士的说法。 之后,他数次进入三个小世界,挑选适合的地点。他要让他的家人不必再面对食物短缺的烦恼,他要让他的家人吃饱穿暖,生活无忧。 日子匆匆而过,蒲小丁他们时不时会收到无封的消息,说着妖族的大凡小事。偶尔,也有魔界的书信,老婆婆告诉蒲小丁,战火仍未平息,大伙儿一切安好。 唯独雪焰和刑诛他们仅有一次消息,他们仍在四处寻人,六界之巅仍是死咬他们不放。好在这样的威胁伤不到雪焰他们的性命,蒲小丁不用忧虑。 不久后,王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无封准备在王城的重建告一段落之后,他和澜洛正式举办喜宴。 当初无封承诺,他要送给澜洛一场空前盛大的喜宴,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和澜洛结为伴侣,他们相爱相伴一生。如今,无封认为时机到了,他将告之六界,他对澜洛的情感至死不渝。 蒲小丁得知这件事,他万分激动,他拽着阿九反复讨论,他们送怎样的贺礼庆祝无封和澜洛喜结连理。 上午,蒲小丁坐在小院里整理他和阿九的小布袋,挑选适合的新婚礼物。这时,澜夜走了过来。 “无封和澜洛要成亲了。”蒲小丁笑着告诉澜夜这个好消息。 蒲小丁知道澜洛和澜夜之间有矛盾,澜夜总是心事重重。眼下,澜洛即将成亲,澜夜若能放下过往执念,参加澜洛的喜宴,说不定可以解开心结。 澜夜听得这事,他没感受到丝毫喜悦,他的脸色不由沉了沉。 最终,澜洛一步步的走向了澜夜最羡慕的结局。不是澜夜不愿挤出一句祝福而澜洛,而是澜洛的喜宴举办在彻底铲除澜家之前,澜夜不认为这是好时辰。 澜夜牵过板凳坐下,他看了一眼还在为送澜洛礼物而发愁的蒲小丁,他不禁想起了小山里的言策。 言策将澜夜从王城唤醒,是为了让澜夜留在羽秦,或是澜家,甚至林冥左右,尽可能打探有用的消息。言策料到羽秦不会轻易杀死澜夜,却没料到林冥对澜夜如此不在乎,使得澜夜险些丧命。 即使如此,澜夜依然在羽秦身边见到了某些匪夷所思的画面。 澜夜问蒲小丁:“你知道澜家吗?” 闻言,蒲小丁点了点头。他听过澜家的名字无数次,不单单是澜洛和澜夜皆来自澜家,澜洛与澜家更是有深仇。就连无家,他们和澜家亦是冲突不断。 蒲小丁不懂,澜夜为什么突然提及澜家。 澜夜垂下眼帘,沉浸在回忆之中:“澜家是狐族,美人如云。可惜,美人往往薄命。” 那些美人如澜洛那般,家族给他们拴上了枷锁,以家族名义安排给他们各类差事。无论他们是否完成使命,他们没有好下场。失去利用价值的澜家美人,他们终是沦落到澜洛弟弟妹妹那般,用来取悦各界的达官显贵,换取他们对澜家的种种支持。 澜夜的资质远远不及澜洛,他得不到家族的重视。从小到大,澜夜羡慕地看着澜洛被家族捧在掌心,而他在家族眼中可有可无。 后来,澜夜遇到了言策,他的人生转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那个时候,言策误以为澜洛是有可能觉醒为契合之体的人,一心要得到澜洛。言策对澜夜捧着的真心视而不见。 澜夜非常难过,可他依然跟着言策,他盼着言策回过头看看他,盼着言策回心转意。澜夜不确定是不是他长期跟在言策身边的缘故,家族迟迟没做出另外的安排,没让澜夜伺候其它人。 “王城战争爆发前夕,”澜夜略微顿了顿,那是一段相当难熬的日子。 那会儿,言策意外的被许愿井带去了村子,醒来的澜夜不得不暂时留在羽秦身侧。当时,澜家上门向羽秦要人,要带走澜夜,羽秦不同意。 澜夜不急不徐地说着:“王城那些家族,他们说澜家惧怕羽秦,不敢再来了,澜家退败了。其实,澜家根本没有退。” “你知道吗,”澜夜转向蒲小丁,“澜家送给羽秦两个人。他们居然送了两个契合之体给羽秦。” 澜家被众人议论最多的一件事,是家族一次出现三个契合之体。如此珍贵的契合之体,澜家竟如此轻易的送给羽秦。 也正因澜家诡异的慷慨,羽秦不再逼问虚弱的澜夜,逼他尽快做出决定。羽秦的注意力移到了另外两个契合之体,他们不似澜夜那般,身上有言策的专属记号。他们可供羽秦随时享用。 半夜,澜夜被一道古怪的气息惊醒,紧接着,他听到了毫不掩饰的呻吟。澜夜眉头微皱,以他对羽秦的了解,这样的直白显露不符合羽秦的个性。 羽秦性情阴狠,表面却维持着翩翩公子的形象,是公子而非浪子,羽秦在乎自己的颜面。 这样的羽秦纵是内心不悦,他仍然给了澜夜时间考虑,要不要一心一意的跟着他,而不是直接强迫澜夜。羽秦为澜夜提供清静休养的住处,绝不是为了让澜夜听到这些声音。 澜夜行至窗边,他轻松发现了庭院里交缠的身影。随后,澜夜扫过四周,很奇怪,到处静悄悄的,仿佛除了院中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月明星稀,澜夜没来由的涌起阵阵寒意,他隐隐的感到了不安。 没有任何悬念,庭院内的景象是两个契合之体正在伺候羽秦,羽秦利用他们的身体契合那些混乱的力量。外来的修为经过契合之体,再重新回到羽秦的体内,化作羽秦自身的一部分。 澜夜对此见怪不怪,他和言策夜夜如此。 区别仅在于,澜夜是顶级契合之体,契合能力更强,而他又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优势大幅攀升。澜夜不是三岁小孩,他不会对这些事大惊小怪。 澜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两个所谓的契合之体,澜夜总觉得他们不是澜家人。他捕捉不到同族的气息,反而感应到了某些毛骨悚然的存在。 要不是澜夜是顶级契合之体,要不是他半夜意外被古怪的气息惊醒,他不会发觉这般反常的景象。 可惜,羽秦不是言策,澜夜不在乎羽秦,所以他不可能提醒羽秦。 羽秦绝不是第一次接触契合之体,如果连羽秦都察觉不了端倪,这类契合之体从何而来,又是怎么产生。澜夜单是想一想,就已遍体生寒。 倘若澜家真正觉醒的契合之体只有澜夜,另外两人根本不是,究竟是何种手段使得他们到达如此以假乱真的地步? 澜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二天清晨,澜夜留意到羽秦的气息多了一丝混乱和不稳定。 第三天,第四天…… 澜夜越来越沉默,他越来越不安。这不是契合之体为羽秦契合混乱的修为,而是羽秦在为契合之体提供力量,契合之体体内正孕育着什么。 澜夜对此闭口不提,他只道自己身体不舒服,他把自己关在屋内,小心的保护自己。他盼着言策快些归来,他渴望回到言策的身边。 铺天盖地的阴云笼罩王城之际,澜夜终于看清,澜家送来的两个契合之体,他们后背浮现出了种族的图案,是蜘蛛。 他们要吃掉羽秦。 可惜,他们吞食羽秦的计划没能成功,同样的,澜夜逃出王城的计划也没能成功。他们全被镇压在炼化阵的下方,他们将成为炼化阵运转的祭品,其中,羽秦更是极其关键的祭品。 与澜夜始终被困的命运不同,有人早早的救走了那两个所谓的澜家人。澜夜认得救人的那个人,对方是跟随在雪焰左右的那位年轻将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挠挠头,想不明白,阿九,这事交给你了 某伴侣:……好 第202章 殊行 澜夜的语速不快, 甚至可说是有些缓慢。蒲小丁听到澜夜一字一句道来,他惊得一身冷汗。他听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故事, 他简直不敢细想, 这个故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一会儿,澜夜说完了他知晓的情况,他抬眼看着蒲小丁:“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真假对错, 需要你们自己判断。相信也好, 不相信也罢,我无所谓。” 澜夜此前承了蒲小丁一个人情,无论蒲小丁是否故意, 蒲小丁的鼓励确实拨开了澜夜心底的阴霾。澜夜不愿亏欠他人,所以他还给蒲小丁一个人情,告诉对方他在王城的经历。 一切仅限于此, 澜夜不会再做别的事。更何况,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已惹得言策不悦。 澜夜觉醒为顶级契合之体的那一刻, 他和言策的关系骤然改变。 言策不会再视他为无物,当作随手丢弃的玩物。言策珍视他, 哪怕他给言策惹出了天大的麻烦,言策也不会轻易的放弃他,而是想方设法的保护他。 澜夜至今没能真正获得那个人的感情,他却可以随时留在那个人的身边。 满足吗?澜夜不知道。人心总是贪婪的,他前进了一步, 就想前进第二步,渴求着再接近一些,直至走到那个人的心里。 澜夜站起身走出了小院,蒲小丁则是焦急万分的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屋内的阿九。 从一开始,澜夜大大方方的来到蒲小丁家,澜夜就没打算隐瞒蒲小丁的这位伴侣,屋里的阿九能够听清楚澜夜说的每一个字。与其说,澜夜在说给蒲小丁听,不如说是澜夜把消息告诉了阿九。 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由阿九决定。 此刻,摆在阿九他们面前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澜夜有没有骗他们?澜夜是否看错救人者的真实身份,救走假澜家人的当真是雪焰的属下? 再者,就算真是雪焰身边的人,这人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还是遭到他人的控制才做了这些事?而最严峻的问题在于,背后的布局者是谁?是年轻将领自己,是雪焰,还是六界之巅,或者未知的某人? 阿九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打在桌面,显示出他内心的烦躁。 年轻将领的善恶直接关系到村子的安危,这人在村里住过一段时间,他了解村子和王城的很多事,他更是与雪焰一道离村,他认得进出村子的道路。 一旦对方泄露了村子的秘密,两个小村子必定迎来灭顶之灾。 对方如果只是纯粹的对付傀儡之子,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假如对方带有别的目的,牵扯出更多的人,事情瞬间变得分外棘手。 阿九权衡再三,他告诉了无封详情,催促无封早日查清澜家的底细。澜家身后是否还站着别的人,这些人有怎么样的谋算,若不能查明真相,他们恐怕依旧生活在对方的棋局之中。 同时,阿九提醒无封务必小心,无封和澜洛的喜宴将至,别让心怀叵测的人借机生事。 如何询问雪焰,阿九沉思良久。他思来想去,他选择了相信雪焰,也选择了最为委婉的问话,他的提问相当含蓄,他问雪焰对蜘蛛一族的特性知晓多少。 而后,阿九轻轻地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没事的,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澜夜回到小山时,他看到了坐在屋外的言策。 言策难得的没在修炼,他用傀儡之力编织了一只拇指大小的小傀儡。小傀儡双目无神,动作僵硬,走路跌跌撞撞,他对言策下达的命令更是无法回应。 澜夜拾起那只小傀儡的时候,言策也把澜夜揽入了怀中,言策的双臂非常用力,澜夜挣脱不了,他也不想挣脱。他细细地轻吻着言策的嘴唇:“澜洛要成亲了。” “你想要一场喜宴?”言策看着澜夜。任何形式上的东西,对言策来说都无所谓。 澜夜直直地盯着言策的双眼,奈何他看不透这双眼睛,看不到对方的内心。他微微闭了闭眼睛,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今天就在外面做,好不好?” 言策不置可否,以前澜夜对在外面做非常抵制,哪怕是夜晚,照样十分反感。澜夜认为言策不够在意他,不够重视他,而现在,澜夜能在大白天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太罕见。 激情缠绵久久未停,澜夜累到了极致,他蜷在言策的怀里不愿动弹。呼吸间,是他熟悉的那人的气息,阳光晒在皮肤上,带来了些许暖意。 澜夜耳畔飘过对方的话语:“告诉他们这些事,对你没有好处。” 对方会质疑他不怀好意,质疑他挑拨离间,一旦被反咬一口,澜夜百口莫辩。 澜夜睁开眼,凝视着言策的脸,他伸出手,指尖细细拂过言策的眼角。阳光落入言策的眼底,映出了澜夜的模样。 为什么是白天?为什么是屋外? 因为这般明媚的天气,可以从你眼中清晰的看到我,好像我真的在你的眼里,在你的心中,好像你真的在关心我。 澜夜抬手指了指言策胸口的金色花纹:“我这么做,对你有好处。” 不管是解开这道锁链,还是走出这座小山,言策需要得到蒲小丁他们的信任,可偏偏他们对言策不怎么信任。于是,澜夜帮言策获得这些认可,用他的付出换取言策的自由。 澜夜早就考虑过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坏了对方的布局,惹恼澜家背后那人,引来对方的报复。 明知有危险,还固执的往前闯,他就是这么傻,傻得可悲。 澜夜低声说道:“我们也准备一份贺礼吧,我想到王城喝一杯喜酒。”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救他出炼化阵的人,走向幸福。 然后,他要告诉自己:“澜夜,你不用再模仿这个人了,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本来就不相同,也没必要变得相同。” 澜夜稍微揽了揽言策,合眼入睡。 人界,雪焰苦寻将军一家毫无所获,这家人不知道藏在哪儿,到处不见踪影。她早该料到,老先生开口的事情不可能那般简单。 她坐在路边的巨石上,快速看完阿九给她的消息,她眉宇间平添一丝疑惑:“蜘蛛?” 雪焰心知阿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阿九这么问,意味着蜘蛛会是一个麻烦。加之阿九问的含蓄,雪焰不难猜测,蜘蛛这件事牵扯到了某些关键的人或者某些重要的事。 她思索片刻,抬眼望向逐渐走近的那人,对方陪伴在她的身侧多年,始终忠心耿耿,即使她脱离六界之巅,对方也未曾选择转身离去。 年轻将领走到巨石附近,他恭敬说道:“仙君,我们该出发了。” 雪焰一跃跳下巨石,她往前走了两步,步速略微一缓,她唤了一声:“殊行。” 年轻将领闻言,应道:“仙君,可还有别的吩咐?” “方才我见到一只小蜘蛛,想起了你养的那两只小蜘蛛,”雪焰说道,“改天,我们去一趟妖界,再找一找。” 年轻将领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谢仙君关心。聚散离别皆是缘,他们既然走了,也没必要再找回来,他们有他们的生活。” 雪焰正要说话,只听得刑诛的声音响起:“雪焰,我打听到白泽的下落了。” 见状,雪焰不得不暂时放下蜘蛛这事,与刑诛赶往白泽所在之处。 赶在无封和澜洛的喜宴举办前,蒲小丁一家兴高采烈的到了王城。兴许是妖族小世界形成的原因,兴许是两地道路曾经开启的原因,蒲小丁和阿九不但可以自己往返王城,他们还能带人往返王城。 蒲小丁和阿九带着几个小家伙,带着村民们的祝福和贺礼,带着澜夜和言策出现在无封他们面前。 由于阿九已明确表示,他们此行只为道贺,不打算抛头露面,引起王城各个家族的注意。所以,这段时间阿九住在无封夫夫的新家,没有外出的想法。 阿九也好,无封也罢,他们实在不愿见到各个家族蜂拥而来,为了家族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非要阿九他们主持公道。 不一会儿,蒲小丁带着孩子们和澜洛一道欣赏无封和澜洛的新家,阿九则是与无封商议妖族事宜。 无封心情随之一沉:“我反复对比了王城大战前的琐碎细节,澜家确实送了人给羽秦,至于送的是不是契合之体,送了几个人,无从判断。” 羽秦的下场凄惨,其余那些为了契合之体前往王城的傀儡之子更惨,他们连作为祭品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进了林冥的肚子。 近来,无封打着必须弄清楚傀儡一族的行踪,永绝后患的旗号,他千方百计的收集傀儡一族的信息。 换做平时,无封的做法必然引人怀疑,幸好目前的王城情况特殊,除却无封,许多家族同样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这场灾祸的真相,他们与无封一样着急。 众人担心傀儡一族留有后手,他们不得不小心提防此类惨剧再次发生。对于那些曾与傀儡一族合作的家族,他们逼问得比无封还卖力。有了他们的对比,四处打探傀儡消息的无封,瞬间变得不再醒目。 阿九琢磨小会儿:“你安心举办喜宴,其他事,我会盯着。” 无封和澜洛留在明处,阿九和蒲小丁则藏身在暗处,他们负责暗中守护这场喜宴。蒲小丁特意带来了金色镜子,以防万一。 正因如此,他们提前来到王城,早早的单独庆祝无封和澜洛的喜事。 晚些时候,澜夜走进了澜洛的房间,两人相对无言。 当初,澜夜从言策那儿拿了傀儡石,学了炼化之法,他决意炼化澜洛,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澜洛,得到言策的欢心。现在想来,澜夜深感那时的自己就已经彻底疯了。 事到如今,他们还能说什么,难不成他要听澜洛骂他一顿? 最终,澜洛先开了口:“言策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心里也没有你。回头吧,在还没有走到万劫不复的时候。” 澜夜小时候叫过澜洛一声“哥哥”,即使他们的关系是堂兄堂弟。那个时候,澜洛曾想,假如他的弟弟妹妹在身边,他们一定也是这么一声声地唤着哥哥,傻乎乎的跟在他身后。也正是这曾经的一声“哥哥”,在炼化大阵之中,澜洛向着澜夜伸出了手。 下一刻,澜夜笑了,他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头,我只想就这么一路走到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喜宴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某伴侣:可是我们不参加喜宴 第203章 谁这么缺德 无封和澜洛成亲的当天, 艳阳高照。无家的新宅院内,宾客云集, 人声鼎沸。 蒲小丁早早地披上了阿九给他的浅绿斗篷, 极力隐藏自身的容貌和气息,他与身披黑斗篷的阿九一道藏身于宅院角落。 这一天,岩松鼠再次化作人形。岩松鼠极少显现人形模样,这些宾客认出他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另外的三个小家伙, 他们的原形实在太过醒目, 他们不得不变得小小的,缩在小啊的衣兜里。他们通过衣兜表面的小窟窿,欣喜的打量着热闹无比的喜宴。 小啊对宾客们的身份不感兴趣, 他只关注喜宴的食物。他开心的双眼放光,乐呵呵的将各类美食塞进自己衣兜。一部分食物给大飘他们吃,一部分食物他留着以后慢慢品尝。 蒲小丁瞅了一眼小啊的方向, 见一切安好, 他当即放心了些许。 之后,蒲小丁望着来来往往的宾客, 他牵了牵阿九的衣角:“阿九,今天的客人真多。” 以妖族为主, 其余种族的生灵参加喜宴的也不少,妖魔鬼怪之类的随处可见。无封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的承诺,他要世人皆知他和澜洛结为伴侣。 闻言,阿九说道:“我们也可以举办一场这么热闹的喜宴。” 假如蒲小丁需要的话。 蒲小丁听到阿九的话,他连连摆手:“不用了, 喜宴会吃掉很多的食物。” 大办喜宴意味着邀请大量的宾客,意味着筹备大量的食物。蒲小丁看着人头攒动的无家院子,蒲小丁真心不愿家里再次缺粮。 蒲小丁和阿九成亲后,他们如今已有四个孩子,哪怕第四个孩子至今没有出生的迹象。蒲小丁深感现在的生活十分完满,他们没必要用大量的粮食再一次告诉所有人,他们过得很好。 他们成亲那会儿,宾客虽没有这么多,可他们得到了许愿井的祝福,湖中小山仙乐环绕,蒲小丁非常满足。 再说了,应对数目如此庞大的生灵注定疲惫不堪,幸亏无家族人众多,他们可以为无封撑起这么大的场面。蒲小丁算了算家中的人口,他由衷觉得别这么折腾比较好。 吉时将至,蒲小丁与别的宾客们一样,激动不已。他伸长脖子,满心期盼无封和澜洛的到来。 澜洛现身的瞬间,全场惊叹,王城的第一美人在这一刻显露出了他致命的诱惑。精致的大红喜袍衬着他绝美的容颜,乌黑的眸子仿若嵌入了星辰,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阳光铺撒在澜洛身上,衣摆随风轻动。他徐步向前,化作世间最是迷人的画卷,令人移不开视线。 见状,蒲小丁一愣,随即笑了。 蒲小丁和别的宾客不同,很早以前,他就见过这件大红喜袍。它不是近期新缝制的衣服,而是澜洛珍藏已久的心头好。澜洛还是傻澜洛那会儿,蒲小丁就在傻澜洛的小布袋中见过它。 那时,傻澜洛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件衣服就特别开心。以后,我要穿着它,和相公拜堂成亲。” 傻澜洛为了那些衣服,他不惜抛弃无数珍宝,将装有珍宝的小布袋送给蒲小丁使用,他说这些东西不重要。要不是阿九和无封提醒蒲小丁,蒲小丁都没留意到,傻澜洛把宝物全给了蒲小丁,把普通的生活用品全留给了自己。 后来,蒲小丁恍悟,傻澜洛判断是否重要的依据,是这件喜袍,装有喜袍的小布袋理所当然更珍贵。 再后来,蒲小丁无意间得知,这件衣服是无封当年向澜洛提亲的时候,专程缝制的,无封亲手披在了澜洛肩上。 无封对澜洛说,某天,澜洛如果愿意和他在一起了,澜洛就穿上这一件大红的喜袍。无封会一直等着澜洛,无论澜洛是接受他还是不接受他。 眼下,澜洛穿上了这件喜袍,与无封走到了结为伴侣的这一步。 蒲小丁真心的替他们高兴。 人群之中,澜夜看着澜洛与无封一步步的携手走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阳光。阳光下的澜洛如此耀眼,澜洛活在温暖的光明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澜洛始终能赢得所有人的关注,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而澜洛终是寻回了他的弟弟妹妹,这会儿,阳光里的他的弟弟妹妹也是那么好看。他们洗去了昔日的痛楚,他们和澜洛一样,活在了阳光明媚的地方。 澜夜牵住言策的手:“他真美。” 言策随意的低低应了声,他并未过多的评价澜洛。 澜夜了解言策,再诱人的美人若无价值,言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言策见过太多的漂亮事物,他从来只关心对自己有用的那些。 在言策的眼中,起初的澜夜不及澜洛,而如今的澜洛不及澜夜。只因澜洛对言策无用,澜夜则是具有其它人都不可替代的价值。 澜夜微微眯了眯双眼,用暖洋洋的光芒温暖自己冰冷的身躯,为这副身体,为他的心寻得一丝暖意。 忽然,澜夜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大力的抓紧言策,嘴唇血色全无。他哆嗦着后退半步,把自己藏在言策的身后。 言策眼神一凛,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当即撞上了人群里一道寒意彻骨的视线。他见到了蜘蛛,以及站在蜘蛛身后的神秘人,对方披着暗红的斗篷,看不清相貌。 以前言策隐藏自己的身份时,他也会这么盖住自己。来者不善,正是这个人盯上了澜夜,令澜夜心生惧意。可对方似乎忘了,澜夜不是任由他们捕猎的小狐狸,这个人是他的专属契合之体。 言策毫不避让地瞪着对方,他全新的傀儡之力尚未在战斗中试过威力,他不介意在这里动手。 澜夜的话语自言策后方传出:“是澜家送给羽秦的那两只蜘蛛,他们居然还留在王城。” 他们的身边更是有另外的强大同伴。 澜夜骤感自己沦为了对方的猎物,对方会一口咬断他的脖子。若非言策在他身旁,与生俱来的趋吉避凶,将推着澜夜逃离这个地方。 这些年,澜夜遇见过大大小小的仇敌,拥有这般压迫感的敌人少之又少。 澜夜话音刚落,一股凶暴的力量笼罩住了他。分明是凶悍的气息,澜夜却莫名的心安,他不害怕和他朝夕相伴的言策的傀儡之力。 他侧过身,倚靠在言策的后背,平复内心的波澜。言策动用傀儡之力不仅是为了保护他,同时也在提醒他做好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同一时刻,蒲小丁慌忙唤回了小啊。言策突兀的使用傀儡之力,蒲小丁没来由的心里一跳,他对傀儡之力的涌现极其敏锐。 蒲小丁既要防备言策在无封的喜宴大打出手,他又忍不住担心,言策是不是发现了藏在宾客里的某些敌人。两者同样危险,蒲小丁不能让孩子们继续留在人群中。 阿九发觉言策有异动的那一刻,他神情凝重,一遍遍的仔细观察周围的宾客。 全然进入戒备的言策仿佛在给众人提示,某些不好的变故即将发生。言策作为傀儡之子,他的实力不算顶尖,但言策向来惜命,他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 无封牵着澜洛大步走上前,他们正要拜天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猝然刮过。 顷刻间,宾客哗然。 院里诡异的冒出几个穿红戴绿的纸人,他们苍白的脸上画了一张红艳的大嘴。此刻,这些纸人抬着一口棺材走向这对新婚夫夫。 在场的宾客们看不过去,纷纷出手阻拦。无封大办喜事的日子,谁这么缺德,竟然送来一口棺材,存心给这对新人添堵。 可惜,这些好心的宾客尚未靠近棺材,他们就被阵阵阴风掀翻在地,甚是狼狈。 无家族人们见状果断的攻击纸人,岂料纸人力大无比,身重如山,他们完全推不动纸人。不仅如此,纸人刀剑不入,水火不侵,反常到了极点。 蒲小丁手握镜子轻轻一翻,一抹金光在纸人脚底一闪而逝。紧接着,明亮的火焰从纸人脚底飞速上窜,金乌火焰不同于普通火焰,它能燃烧阴邪。火焰瞬间吞没了纸人,纸人化作灰烬。 然而,棺材并没因此而落地,剩余纸人抬着棺材稳稳的往前走。 当蒲小丁烧掉所有纸人后,棺材仍在前行。即使没有纸人抬棺,棺材仍在稳稳当当的往前走。蒲小丁额角顿时冒出了冷汗,他有心点燃这口棺材,却无奈的发现这口奇怪的棺材巧妙的避开了火焰。 棺材“咣当”一声重重的砸在无封和澜洛的跟前,随后,棺材盖无声自动,徐徐打开,露出了棺内的景象。 棺材里铺满了白绢,躺着一个只穿了轻薄里衫的“澜洛”。薄薄的里衫勾勒出了诱人的曲线,乌黑的长发铺撒而开,红艳的双唇,白皙的皮肤,玉琢般的双足,令无数宾客看直了双眼,呼吸随之急促。 那是和身穿喜袍的澜洛不同的别样美景。 棺材内外,两个澜洛。一个澜洛一身大红喜袍,身上斜斜的挂着一朵红绸大花,一个“澜洛”静躺在棺材里,仅着纯白里衫,胸前放着一朵白绢大花。 澜洛怒视棺材内的“澜洛”,这是对他的挑衅,对他的侮辱。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除掉这个假家伙,棺材里的“澜洛”忽然动了。 “澜洛”睁开眼,他抬步迈出棺材,修长的双腿勾住了数不清的痴迷眼神。他微笑着走向无封,就像今天是他和无封成亲的好日子。 蒲小丁尝试数次,他始终没法点燃棺材,他说不出的不安。他紧盯镜子看了又看,心如擂鼓:“阿九,不好了,什么都映不出来。” 一时间,蒲小丁脸色骤变,他记起他和阿九在地底府邸布阵那会儿,他明明看见了无封,可偏偏镜子映不出无封。 此刻,蒲小丁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澜洛,然而镜子映不出澜洛。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不好了,又来了一个澜洛 某伴侣: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第204章 鬼迷心窍 来自棺材的“澜洛”彻底无视了另一个澜洛的存在, 他对周围的其它人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无封, 他也只在乎无封。 “澜洛”的态度令澜洛格外不满, 对方如此穿着在人前晃来晃去,澜洛简直忍无可忍。如今,那些宾客不但看着“澜洛”的目光透着贪婪和,他们看澜洛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劲。 这些宾客直白的目光一如他们此刻的内心, 他们盼着澜洛变成另一个“澜洛”那般, 他们渴望澜洛脱光衣服,让他们能够欣赏这位王城美人最迷人的身体。 “澜洛”浑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他笑着向眉头紧锁的无封伸出手:“相公, 你怎么不笑?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你应该开怀大笑。” 他的指尖尚未触碰到无封,澜洛大力一掌击在他的胸口, 俨然一只暴怒的猛兽, 要置对方于死地。 澜洛攻击落下的那一刻,“澜洛”没有倒地, 反而是澜洛自己踉跄后退。澜洛痛苦地捂住胸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澜洛”。他没能伤到对方一丝一毫, 所有伤害居然全部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无封伸手扶住澜洛,他顺势往一侧退了几步,迅速与“澜洛”拉开距离。 变故来得极其突然又匪夷所思,众人面露疑惑。自从这口棺材出现,一桩桩, 一件件,全都透着不对劲。 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不但长得和澜洛一模一样,他的实力更是离奇。没人猜得出他的来历,无人知晓他的目的。 “澜洛”不以为然地扫了澜洛一眼,他随手牵开自己的里衫,露出了胸膛。澜洛方才的攻击的确落在他的身上,只可惜,他的胸口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而攻击的力道真真切切的击中了澜洛本人。 “澜洛”面向无封勾了勾嘴角:“相公,我胸口疼,你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无封没有回答,附近却有不少人瞅着“澜洛”咽口水,恨不得自己能够化身为无封,怀拥撒娇的美人。 蒲小丁看不透两个澜洛的真实情况,他无比焦急:“阿九,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不能任由这个假澜洛在喜宴上为所欲为。不快些解决“澜洛”的话,无封和澜洛的喜宴将沦为一场备受世人嘲笑的闹剧。 阿九压低了声音:“尽量牵制住他。” 阴风忽现,纸人抬棺而来。难以对付的纸人,点燃不了的棺材,看不透身份的“澜洛”,无不透着异样。阿九当即做出决定,他联系了还在花村的幽欣。 纸人也好棺材也罢,皆是与鬼界息息相关。这般蹊跷之事,幽欣应当比他们清楚原因。他们尽快困住“澜洛”,等幽欣告之真相,或是开启两地通道,等幽欣前来。 王城大战后,由于九霄的让贤,无封逐渐占据首位,王城各个家族产生了拥护无封成为新王的念头。无封目前虽未正式登上妖王之位,他已经隐隐有了新王之名。 妖族新王大婚之日,红事变白事,最终成为六界笑话,这一巴掌不单单打了无封和澜洛的脸,更直接扇落了妖族的颜面。 阿九思绪飞转,这是傀儡一族的报复吗?报复妖族在王城大战时组织了强有力的反击,导致傀儡一族的王城计划失败,黑光封印在妖气大海,而林冥烟消云散。 棺材和“澜洛”是不是傀儡一族的又一次布局?阿九他们决心关住“澜洛”,奈何“澜洛”关不住。他疯狂的撞击蒲小丁布下的金色囚笼,他撞得澜洛遍体鳞伤。他对一切攻击不躲不避,因为所有的攻击最终都伤不到他,只会要了澜洛的命。 众人倍感束手束脚,他们面对“澜洛”无计可施,他们的做法只能加重澜洛的伤势。 无封尽可能轻柔地揽着澜洛,他对“澜洛”的敌意几近燃烧。他亲口承诺要保护心上人一生一世,可他的伴侣竟在成亲当天遭受奇耻大辱。 无封怒火中烧:“你是谁?你到底想要怎样?你竟敢这么伤害澜洛,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澜洛”一下子笑出了声,“相公,你想怎么杀我?” “澜洛”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嘴唇,沿着脸颊滑下脖子,手指隔着轻薄的布料细细勾勒着身体曲线,他冲着无封眨眨眼:“相公,你想从哪儿开始杀?这儿,还是这儿,或者这儿?只要你喜欢,我都满足你。” “澜洛”的手指随着他的话语而动,无封一脸阴沉,不少宾客则被“澜洛”撩得血脉偾张,双目赤红恨不得扑到“澜洛”身上。 很快,“澜洛”又说道:“相公,你这么爱我,你又怎么舍得杀我。” 无封见“澜洛”还敢胡言乱语,大肆撩拨宾客,他一把掐住“澜洛”的脖子:“住口。” 不许再用他心上人的容貌,做这些羞辱他心上人的恶心事。 无封被“澜洛”激怒,他动了杀心,可偏偏他不得不松开手,不是因为“澜洛”,而是因为澜洛。无封掐紧“澜洛”的脖子时,澜洛喘不过气了。 无力感和挫败感涌上无封心头,他可以杀了“澜洛”,但他无法忍受自己伤到澜洛。 “澜洛”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他摸了摸颈侧的皮肤,那里浮现出了掐痕。他笑着舔了舔嘴唇:“相公,你真不温柔,可我就喜欢你这么不温柔。” 他仔细地整理衣衫,牵了牵挂在胸前的白绢大花,他冲着无封露出灿烂笑容,仿佛今天是他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日子:“相公,吉时已到,我们该拜堂成亲了,别误了吉时。” 无封对“澜洛”的话充耳不闻,他轻轻地拍着澜洛的后背,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澜洛止住了咳嗽,他的嗓子依然疼得厉害:“你要当心,这人太过古怪。” “我明白。”无封环抱住澜洛,他不许那些宾客肆无忌惮的打量澜洛。这是他的伴侣,是他要生命守护的伴侣。 眼下,澜洛愤怒,澜洛的弟弟妹妹同样愤怒,他们不能忍受自己的哥哥受到这般侮辱。 宾客们不加掩饰的目光,让他们回想起年复一年的不堪回首的遭遇,他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们握紧匕首,誓要刺穿“澜洛”的心,但他们又不敢动手,他们害怕自己的匕首伤到他们的哥哥。 他们不懂,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在澜洛成亲的日子,给澜洛这么大的难堪。 不同于阿九对傀儡一族的猜测,澜夜给出了另外的可能:“澜家。” 澜家既熟知澜洛,能采取针对澜洛的手段,澜家又与澜洛的关系不和睦。澜家完全有理由给澜洛一个刻骨铭心的惨痛教训。 澜夜难以置信,他从小到大羡慕这个人,他到底在羡慕什么。 数次围困“澜洛”失败后,无家果断的请宾客们暂时离开,在场的外人越少越好。然而,那些铁了心看热闹的宾客不怕事情闹大,他们压根不愿走,使得无家特别为难。 一旦无家对宾客出手,后续的麻烦必定多到数不清。 “澜洛”看着心情恶劣的无封:“相公,你考虑得如何了?大家都在等着喝我们的喜酒。” 无封怒道:“我不是你的相公。” 闻言,“澜洛”笑了笑:“相公,你这么说,我会非常伤心。而我伤心了,可能会做出某些让你也非常伤心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身影微微一晃,紧接着,人群里赫然出现成百上千的“澜洛”,他们面向四周的宾客眨了眨眼。 “澜洛”不急不徐地说道:“我承受的一切,都将落到你怀里这位的身上。伤口是这样,其它方面也是这样。” “相公你看,这么多人渴望得到王城的第一美人,你说,他被这么多人占有疼爱是何种滋味,是不是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说着,“澜洛”放声大笑。 宾客们盯着新出现的那些“澜洛”,他们心跳加速,全然乱了呼吸。 “你敢!”无封勃然大怒。 “澜洛”眼底满是笑意:“相公,你生气,我也会心疼。只要我们拜堂成亲,我保证,不愉悦的事不会发生。” 他的指尖尚未碰到无封的脸颊,“啪”的一声,澜洛挥开了“澜洛”的手:“拿开你的脏手!” “澜洛”看了看自己的手:“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渴求千万宠爱的滋味,我成全你。”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澜洛”们纷纷走入人群,澜洛的弟弟妹妹当即红了眼眶:“不,你们不许碰他,你们不要碰他!” 他们抱头痛呼,最沉重最黑暗的记忆被唤醒,他们痛不欲生。 “澜洛”挑了挑眉:“你劝你们别轻举妄动,这些人死了,你们要保护的这位同样会没命。” 蒲小丁气得直跺脚,必须阻止这个坏人,这人坏透了,在澜洛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刻,给予澜洛最致命的打击。 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察的轻响落下。喧闹嘎然而止,在场宾客与众多的“澜洛”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蒲小丁循声望去,幽欣站在棺材旁,鬼帝大印盖在棺盖,印下了阴气森森的一个“鬼”字。幽欣声音冰冷:“鬼迷心窍,是谁擅动我鬼族之力,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 幽欣不会轻易动用鬼帝大印,一旦她在外使用这个大印,她的位置瞬间站在鬼界的高度,意味着她在代表鬼界出面介入这些事。 此刻,有人妄动鬼族力量为非作歹,伤及鬼族声誉的同时,更在破坏三界结盟的良好局势,她不得不管。当她手持鬼帝大印站在这个地方时,她的立场十分鲜明。 棺材被大印镇压,无家宅院的热闹景象轰然碎裂,散作满地的碎片。幻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乱葬岗,再无和澜洛相貌一模一样的“澜洛”,只有一具鬼气弥漫的白骨。 人群里,成百上千的“澜洛”也不见了,仅剩乱葬岗里一具具腐烂的尸骨,宾客们心心念念的缠绵,不是和美人“澜洛”,而是和这些腐烂的尸骨。顷刻间,惨叫四起,宾客们不愿接受这一切,他们心急的结束这一切。 然而,宾客的挣扎失去了作用,遍地的尸骨们缠着他们不放,源源不断的抽取他们体内的生机。 幽欣转过身,淡然地耸耸肩,她很感激这些人的慷慨大方,热衷缠绵悱恻热衷到了如此荤素不忌,乱葬岗寂寞的尸骨正好需要有人陪伴。 幻境破碎,澜洛顿感周身一轻,“澜洛”对他的影响荡然无存。鬼帝大印印下的“鬼”字透过棺盖,落在了白骨的头顶,镇得白骨动弹不得。 蒲小丁左瞧瞧右看看,他惊喜的发现金色镜子又可以正常使用了。他毫不犹豫的抬起镜子对准那具白骨,他要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下一刻,蒲小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他学艺不精,还是他没睡醒,他为什么在镜子里看到了澜洛?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脸,阿九,为什么我年纪不大,却开始眼花了 某伴侣:别慌,那不是老眼昏花 第205章 少了人 早在幽欣解除幻境的那一刻, 蒲小丁就意识到他们多半又中了相同的招数。 此前,蒲小丁遇见金乌族人亡魂那会儿, 他和阿九身处在幻境之中。如今, 无封和澜洛的喜宴居然再度遇到幻境。类似的手段意味着两次幻境极有可能源自同一个布局者。对方的手段可怕依旧,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端倪。 蒲小丁通过两次幻境的遭遇,他不由联想到另外一些细节。上一次,蒲小丁在酒楼废墟见到了镜子映不出身影的无封, 而这一次, 他又在喜宴看到了同样映不出身影的澜洛。 这般巧合,蒲小丁忍不住猜测,镜子的反常是不是在给他暗示。镜子在提醒蒲小丁, 镜子里找不到熟人身影的原因,兴许是蒲小丁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他困在幻境深处,却浑然不觉。 此刻, 蒲小丁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他默默地将这事记在心底。倘若他下次再遇见相似的情况,他大可以从幻境方面入手, 尝试寻找蛛丝马迹,走出这个迷惑感知的地方。 蒲小丁深感自己仍需努力, 在突发变故到来之际,他要冷静的思考,给阿九和给身边的同伴们提供尽可能多的帮助。 他不能一次次的走在幻境之中,完全觉察不到异样。 蒲小丁惊讶幻境的存在,阿九和无封他们照样倍感意外。如此大的手笔, 必定是耗时不短的精心布局,布局者为了走这一步棋煞费苦心。 假的喜宴居然能做到这般惟妙惟肖,阿九对布局者实力的推断顿时再次提升。 蒲小丁站在阿九的身侧,认真观察这具白骨。尽管白骨目前看来十分平常,可对方大闹喜宴的种种非凡表现,蒲小丁根本不可能把这具白骨当作普通的白骨对待。 一旁,幽欣伸出手,她的手心躺着一口小小的棺材。棺材不甘被缚,极力的挣扎,只可惜,鬼帝大印的文字印在棺盖,棺材的挣扎皆是徒劳无功。 幽欣随意地掂了掂这口袖珍棺材:“它虽不是鬼帝之棺,却极有灵性。这类棺材常用于安葬鬼界声名显赫之辈,在鬼界的地位颇高。” “有资格使用这口棺材的人,或有赫赫功勋,或有特殊血脉。棺材心甘情愿的接受对方,愿为对方放置尸身。” 幽欣相信这口棺材的原主人身份不一般,能调用这么强大的力量。蒲小丁他们从一开始就走进了这口棺材,他们在棺材内,所有的规则自然随了棺材的意愿。 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修为本事,全被对方握在手中,相当被动。值得庆幸的是,棺材的原主人不在这儿,使用这口棺材的这具白骨能力有限,且他仅针对澜洛,才没惹出更大的麻烦。 幽欣手持大印现身,鬼帝大印镇住了棺材,打破了棺材给蒲小丁他们的束缚,使得他们重获自由。 然而,就在幽欣打算沿途返回无家的宅院时,她发觉鬼帝大印隐约流露出些许意识,劝幽欣不要立刻走。幽欣思索片瞬,她顺着鬼帝大印的意愿,进入棺材内的乱葬岗。 蒲小丁他们这会儿仍在棺材内,只不过,喜宴的幻境碎裂,棺材向众人展示出它更为真实的一面。 幽欣猜测这里有鬼帝大印在意的某些存在,否则,大印不会劝幽欣留下。幽欣闲得无事,正好找一找这儿有什么引起了鬼帝大印的关注。 而后,她抬手指了指被镇住的白骨:“他和这个地方,和这口棺材肯定有重要联系,要不然,他不可能借用到这里的力量。” 听得幽欣的解释,蒲小丁对白骨的身份苦恼万分。 蒲小丁接受了他们中了白骨算计的事实,他接受了对方借助鬼界之力的事实。但蒲小丁无法理解,为什么他通过镜子看到的白骨会是澜洛的模样。白骨的真实身份是澜洛,比其它任何事都来得惊悚。 蒲小丁思来想去,他最终一脸忧虑地询问澜洛:“你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不是澜洛的弟弟妹妹那样的兄弟姐妹,而是与澜洛无比亲近,几乎与澜洛能够称为同一人,彼此气息密不可分的双胞胎兄弟。若非如此,蒲小丁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另一个澜洛为什么会出现。 澜洛眉头微皱,他沉思良久,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这事。我从小没有爹娘,独自一人在家族长大。” 他对自己的家人一无所知,他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直至某天,家族为澜洛安排任务,澜洛才得知他还有弟弟妹妹。家族承诺,只要澜洛完成差事,他的弟弟妹妹就能获得自由。 澜洛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他的弟弟妹妹也没见过爹娘。双胞胎兄弟是否存在,澜洛给不了蒲小丁确切的答案。 无封围着被镇住的白骨仔细地研究了好一会儿,他眉宇间的愁意越来越深。无封和澜洛谈论数次,他们最终得出的结果,这具白骨不是澜洛的双胞胎兄弟,对方就是澜洛,从各个方面来说,这人是澜洛本人。 要不是澜洛深信不疑自己真实的活着,他恐怕会怀疑自己是假的。所以,蒲小丁没有看错,这具白骨他真的就是澜洛。 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白骨澜洛为什么会存在,而阿九的目光落向了别的人和别的事。 那些无关紧要的宾客们,他们进入乱葬岗之际,幽欣已让他们陷入了昏睡。另外一些心思龌龊的家伙,幽欣则是让他们维持清醒,一边惨叫一边与尸骨们缠绵不休。 阿九反反复复的找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神情愈发凝重:“这里少了人。” 闻言,蒲小丁下意思环顾四周,他很快发现有人不见了:“小啊他们呢?我刚才还看见他们在附近玩。” 这些小家伙眨眼不见踪影,到底跑去了哪儿。这里是乱葬岗,可不是玩耍的好地方。 阿九叹了口气,他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不是他们。他们偷偷溜到那边去了。” 小家伙们向来不安分,他们来到乱葬岗后,不仅没被堆积如山的尸骨吓到,反而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他们悄悄的溜走,多半是发现了有趣的事物。 如今,阿九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他找了好久未能找到的人:“言策他们怎么不在这儿?” 难不成幻境居然有差别对待,阿九他们到了乱葬岗,幽欣进了乱葬岗,在场宾客来了乱葬岗,言策他们却不进来?严格说来,若是真的有人无需进入乱葬岗,阿九认为这个人是布局者。 唯有巧妙的布置这一切的布局者,才能这般轻易的退到角落隐藏自身,关键时刻与众人分开。 然而,言策和澜夜是布局者吗? 阿九承认言策有许多不同寻常的想法,他却不认为言策有这般强大的布局手段。言策的布局能力如果可以到达以假乱真的地步,言策怎会过得这么惨,妥妥的言策追杀羽秦和林冥,打得对方抬不起头。 如此一来,阿九不禁担忧,言策和澜夜兴许是被布局者带走了,对方出于何种目的做了这些事。阿九问了蒲小丁一句:“还能感应到言策那边的情况吗?” 听得这话,蒲小丁灌入了一道力量在金乌镜,用心分辨金乌镜返回的情况:“金色图案还在,言策也活着。只是,有别的傀儡之力在言策附近,两道力量形成了冲撞。” 这一刻,言策和澜夜附近的确有另一道傀儡之力。 言策此前动用傀儡之力笼罩自己和澜夜,是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战斗,不过现在,战斗没出现,意外出现了。 幽欣现身的刹那,言策周围的人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口棺材没了,结婚的新人没了,在场的宾客没了,包括蒲小丁和阿九他们全都不见了。言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直直的碾压而来,却在触碰到傀儡之力后,绕开了他们,迅速远去。 言策抬眼望去,不是所有人都走了,有人与言策他们一样留在原地。披着斗篷的那人和那两只蜘蛛,他们还在。 对方对言策能够留下没有任何的诧异,言策则是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空落落的无家宅院,怎么看怎么诡异,情况兴许比之前更糟糕。 言策冷冷问道:“是你们动的手?” 披着斗篷的人摇摇头:“不是我。是和我们相似的力量动了手,正好避开了我们。” 听得对方低沉沙哑的嗓音,言策一时半会判断不出这人的具体姓名,不是他的熟人。他问:“你是傀儡之子?” 闻言,对方一下子笑了:“曾经是,就和曾经的你一样。” 对方的回答没让言策放松警惕,而是使得言策愈发提防对方:“不管你是谁,澜夜是我的专属契合之体,谁都不能碰。” 言策的态度相当坚定,对方却是在笑,不知是在笑言策的无知,还是在笑他的狂妄:“你运气不错,有顶级契合之体,更是专属于你。可惜,以你的能力,你不能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这和你没有关系。”言策说道。无论如何,他的契合之体是他的事,他怎么安排由他自己决定,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在言策看来,澜夜比对方身边的两只蜘蛛好多无数倍。 短暂的沉默,就在言策以为对方会大打出手的时候,披着斗篷的人抛给言策一块透亮的令牌,令牌内,血红的光芒流动,妖冶而美丽。 对方沉声说道:“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就来找我。你可以得到更多,多到超乎你的想象。” 话音刚落的瞬间,披着斗篷的人和两只蜘蛛不见了。 乱葬岗内,阿九在琢磨言策他们的去向,蒲小丁在寻找大飘他们的下落。这群小家伙,到了乱葬岗也不肯消停,偷偷摸摸的多半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蒲小丁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早点找到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握拳,要快点找到孩子们 某伴侣:嗯 第206章 看不见的孩子 蒲小丁顺着阿九手指的方向, 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他绕过那些尸骨堆积而成的高高低低的小山, 就看见了躲在后面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做什么的几个小家伙。 几个小家伙显然没发觉蒲小丁的到来, 蒲小丁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打算好好的瞧一瞧,他们究竟在玩什么。 不一会儿,围观的蒲小丁顿感哭笑不得。 这会儿, 岩松鼠已然重新化作原形, 他喜欢自己的原形,他在原形状态时最为自由自在。 同时,大飘他们也爬出了衣兜, 持续维持着他们原形的模样。大飘是一株长了几片嫩叶的蒲公英,二金是一条大个头的幼龙,至于三金, 她还是那只毛茸茸的三足小金乌。 他们站在四个方向, 围着一具骷髅好奇地看来看去。从这具骷髅的小骨架不难判断,对方是小孩, 估计是一个被丢弃在乱葬岗的苦命孩子。 这具小骷髅蹲在原地,他低着头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他不敢抬头看大飘他们充满新奇的双眼, 大飘他们的热情把小白骨吓得不轻。 一旁,大飘他们仍在积极的和小骷髅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你会说话吗?这里是你的家吗?”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我们住在好美好美的村子里,我们村子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我们有非常厉害的父亲,我们还有很疼爱我们的爹爹。” 同时,岩松鼠不忘挥着小爪子补充:“啊啊啊啊啊。” 还有我, 还有我,我可以送果子给你,我们一起玩吧。 蒲小丁看了小会儿,他毫不怀疑,这具小小的骷髅快被大飘他们吓哭了。小骷髅在害怕,他怕他们咬断自己的骨头,一口吞下肚。 小骷髅深深地埋着脑袋,他恨不得握紧自己的脑袋保护自己,空洞洞的眼洞几乎要流下眼泪。 蒲小丁斟酌再三,小骷髅不具有危险,他不会伤到大飘他们,反倒是大飘他们的热情吓坏了小骷髅,小骷髅看起来格外可怜。 虽说小骷髅看似无害,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蒲小丁非常有必要检验一番。蒲小丁觉得自己应当看一眼小骷髅的本来面貌,鬼使神差的,他用镜子照了小骷髅一下。 然后,蒲小丁傻眼了。 他今天可能当真没睡醒,要不然他怎么会又看到了澜洛?这个乱葬岗到底有多少个澜洛?是他在做梦,还是镜子出了故障? 蒲小丁想不出答案,他只能赶紧把这个消失告诉阿九他们。 于是,可怜兮兮的小骷髅,他的头埋得更低了,抖得更厉害了。小妖怪来了,大妖怪也来了,他逃不了了,他会被他们吃掉,他的骨头会被他们咬碎。 大妖怪非常恐怖,幸好也有不恐怖的大妖怪。小骷髅眼前一亮,他兴高采烈地扑上前,他一把抓住澜洛的衣角不放手:“爹爹,爹爹,你终于来接我了。” 那一瞬间,澜洛表情呆滞:“……” 所有人表情呆滞:“……” 澜洛无以伦比的冤,他没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再说了,这当真是他的儿子?金乌镜照出来的模样明明是澜洛本人。 一时间,澜洛完全不知道该说是什么才好。 也许,是他挑选的成亲日子不对,他必须另外挑选黄道吉日,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破事。 蒲小丁挽起袖子,他开始翻找乱葬岗,尝试寻找其它的澜洛。这是众人商议的结果,他们必须弄清楚,这个地方究竟还有多少个这么古怪的澜洛。 之后的时间,蒲小丁越是找,他越是感到胆战心惊。他不懂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焦虑。蒲小丁没再找到别的澜洛,可他找到澜洛的弟弟妹妹,不止一个,以及不止一个的澜夜。 此外,更是有许多蒲小丁见过或者没见过的澜家人。这是一场噩梦,一场诞生在乱葬岗之中的噩梦。 蒲小丁检查其余尸骨的同时,澜洛和无封检查了这个小骷髅,小骷髅和澜洛拥有相同的气息。小骷髅的头顶有两个窟窿,他说是被妖怪咬的,所以他很害怕妖怪。 估计是头顶的破洞影响,小骷髅的记忆有很大的缺失,只记得自己在等家人回家。对此,澜洛和无封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同一时刻,幽欣彻查了乱葬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鬼帝大印牵引着她来到这个地方。这是一处被鬼界遗忘之地,这里有无数等待着被拯救的生灵。 幽欣淡淡说道:“我已经联系了阎王殿,他们会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 幽欣来到这儿之后,她一直在考虑,引得鬼帝大印在意的到底是什么。直到蒲小丁借助金乌镜寻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一个人,幽欣恍悟,这就是鬼帝大印来这儿的原因。 这个乱葬岗定住了轮回,死在这里的人,没办法投胎转世,浓郁的阴气一次次的凝聚为全新的生命,他们通过不断地补充生机,进而形成了完整的自己。 这样的生命与地府掌控的投胎转世截然不同。 前世,今生和来世,原本应是同一个魂魄经历三段不同的人生,每一世的自己都彼此不同。 可是在这个乱葬岗,同一个人被一分为三,自己代表了前世今生和来世,不管怎么循环,始终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幽欣不敢想象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听得幽欣的解释,澜洛和无封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具被镇住的白骨。 这个人是澜洛,他也是真的在羡慕澜洛。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可偏偏澜洛走向了幸福,他却躺在乱葬岗里。他不甘心,他想要得到自己应该获得的幸福。 他就是想要和无封一生一世在一起。 澜洛站在这具白骨面前,他沉默良久,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最后都没能说出口。这个时候,有些言语是这般苍白。 那个渴望家人团聚的小骷髅,澜洛和无封商量后,决定带小骷髅离开乱葬岗,他们为小骷髅取了名字,澜骨。澜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以白骨模样存在,他必须补充大量的生机,才能显现出完整的样子。 澜洛给不了澜骨太多,但他可以带着澜骨看一看乱葬岗之外的世界。 临行前,澜洛再次回到那具白骨跟前:“那个孩子,我带走了。地府的人很快就会来,你可以重新进入轮回。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遇不到了,我们也没必要见面。” 真正的轮回出现,他们迟早合为一体。等到澜洛死了,白骨投胎,下辈子他大可以自己寻找那个相伴一生的人。 得知小骷髅和他们一起走的好消息,大飘他们欢呼雀跃。他们取出了各式各样的小衣服:“爹爹说,澜骨的身体虚弱,不适合晒太阳,他出门需要披上斗篷。”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我最喜欢绿色了。” “金色好,我喜欢金色。” “红色最好看,就选红色吧。” “对了,爹爹说,我们不能咬澜骨的脑袋,不然就不许我们和澜骨玩了。” …… 小家伙们兴奋讨论澜骨的穿着打扮时,蒲小丁静静的站在阿九身边。阿九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乱葬岗久久不语,是谁将这些人困在这个地方,是谁让他们垂死挣扎,却看不见一丝的光明。 澜家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幽欣留在乱葬岗等地府的人,蒲小丁他们则是出了棺材,返回无家宅院,他们见到了言策和澜夜,言策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其实,哪怕金色花纹不解开,只要言策不对大家动了不好的心思,金色花纹对言策不会产生实际意义的伤害。 即使如此,言策依然选择了留下。阿九有理由相信,在言策十分不情愿和阿九他们相处进行比较,言策显然更不愿意与另外的某些人相处。 不久后,王城内举办了一场喜宴,一如既往的好天气,一如既往的无封与澜洛拜堂成亲,一如既往的在无家宅院设宴,大请宾客。 可这一次,到场的宾客寥寥无几。王城流传出某些稀奇古怪的传言,有人说无封和澜洛的喜宴是诅咒,谁参加谁倒霉,绝对不能去。据说,上次参加喜宴的宾客无不后怕。 不知情的人向无家求证真假,无家族长甚是从容:“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乱说,诋毁我无家。王城众多生灵可以作证,他们说的那天,我无家清清静静,没有任何动静。无封的喜宴是今天。” 上一次,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踏入了棺材,无家要多安静有多安静,绝对不会有人以为他们在办喜事。 无家族长说道:“有些人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为什么经历这些,他们心里清楚,不要胡乱扣到我无家头上。谁以后再乱说无封和澜洛,别怪我无家不客气。” 那些没动不好心思的宾客,他们只是寻常的一觉睡到天亮,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罢了。 不管无家族长怎么说,不管那些外人怎么认为,总之这一次,无封和澜洛挑了一个好日子热热闹闹的成亲了。 这一天,格外的风平浪静,由于宾客数目稀少,阿九和蒲小丁没再披着斗篷,他们带着孩子们到场祝贺无封他们。 九霄现身瞬间击退了先前的传言,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某些人坚称有上一场喜宴纯粹是胡说八道。以九霄和无封的关系,无封成亲,九霄怎么可能不露面。上一场喜宴竟然没九霄出现,这么假的谎言居然还有人信。 至于为什么无封的喜宴,有一只叫做澜骨的小骷髅,为什么有一些据说是九霄孩子的小妖怪,众人没再多想。 蒲小丁对于能这么轻松自在的参加喜宴,他十分开心。 阳光依旧明媚,大红的喜袍依旧喜庆,看着笑容满面的澜洛和无封,蒲小丁由衷的祝福他们幸福甜蜜。 忽然,蒲小丁发觉起风了。轻柔的风吹过,蒲小丁顿感身体一轻,有什么轻飘飘的离开了他的身体。尽管蒲小丁什么都没能看见,可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是看不见的第四个孩子。 “快追,快追,四娃飘走了!”蒲小丁看不见对方,他却能够感应对方的位置。 岩松鼠动作最快,他飞一般的扑上前。大飘小时候经常到处乱飞,岩松鼠抓大飘早就抓得经验丰富,他的爪子凭空一挥,瞬间抓住了什么。然而,岩松鼠抓到四娃没能落地,他轻飘飘地飞向半空。 见状,大飘慌忙伸出手,他一把抓住岩松鼠的尾巴,避免岩松鼠飞上天空。可惜,大飘没能拽下岩松鼠,反而自己飘离了地面。小骷髅左瞧瞧右看看,他伸出骷髅手,小心翼翼的拽住大飘的脚,换来的结果竟是小骷髅跟着大飘一起往上飘。 下一刻,二金缓缓地爬上前,他张嘴一咬,咬住了小骷髅衣角。爹爹说了,不能咬小骷髅的脑袋,没说不能咬衣服。 眼看着二金缓缓升空,三金扑腾了两下翅膀,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阿九面无表情地拉住二金的尾巴,用力往下一拽,所有小家伙当即落地。阿九默默的松开手,一个个的别玩了,全都这么不省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脸,阿九,四娃要飞走了 某伴侣:一手拽住,放心,飞不了 第207章 满天的布条在飞 这阵子, 村里又热闹了几分,蒲小丁家来了一只小骷髅。 澜洛最初的想法本是把澜骨留在身边照顾, 奈何澜骨害怕妖怪, 怕妖怪们咬他的脑袋。而王城内遍地都是大妖怪,澜骨无处可躲,他在王城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于是,澜洛权衡再三, 他最终送这个小骷髅到村子居住。虽说花村和药村同样是遍地妖怪, 但他们大多是修为不怎么高的小妖怪。加之村民们平时里友善热情,澜骨在那边比在王城轻松许多。 此外,妖族小世界和鬼族小世界的存在, 也是澜洛做出决定的原因之一,这两个小世界或多或少对澜骨的状态恢复有帮助。 对于小骷髅头顶的两个窟窿,澜洛一直在生闷气, 他很想狠狠的教训那个咬了澜骨脑袋的妖怪。归根结底, 澜骨的本质是澜洛,澜洛无法接受有人胆敢在他头顶咬出两个窟窿来。 只可惜, 眼下不是澜洛追究这些过往的时候,他和无封近期有另外的要紧事。 澜洛他们的喜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哪怕无家极力压住这件事,告诉外人没有上一场喜宴,但对澜洛而言,他不可能当作上一场喜宴不存在。 他们必须尽快的查清真相,到底是谁布了局, 利用他们成亲的日子针对他们。 初入村子的小骷髅,他在村里的生活还算适应,他身边皆是一些年幼的小妖怪崽子。 那些年长的妖怪们,他们发觉小骷髅的惧意后,他们没再靠近,他们远远的对小骷髅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适当的距离,使得小骷髅多了几分安心。 村子对小骷髅而言十分特殊,不仅往返王城很方便,小骷髅可以经常见到澜洛,而且这里还有阴森森的鬼族小世界和万物初生的妖族小世界,能够轻松的玩耍。 至于人族小世界,在那儿不是小骷髅被人族吓到,而是他会吓到人族,人族把小骷髅当作了怪物。 村里多了一具小骷髅并不会导致混乱,满地跑的小妖怪那么多,不差小骷髅一个。然而,蒲小丁家里的四儿子却能让周遭的村落鸡飞狗跳。 这个孩子的能力相对特殊,他的身体是透明的,平常人看不见他。他到处捣蛋,以至于总有牛在天上飞,总有鸡在水上跑。 阿九为了不让这个透明的小家伙长期祸害他人,他给四娃绑上了五颜六色的布条。只要看见满天的彩色布条在飞,就知道四娃又出门了。 第四个孩子的取名和大飘不同,他不叫四飘,而是叫做四透,透明的透。可蒲小丁琢磨着,四透听起来和死透差不多,不吉利,因此四娃再度改名,四空。 不管是四空还是四大皆空,往后这个孩子继续调皮捣蛋,阿九就把他丢到寺庙吃斋念佛,静静心,没准还有机会成为一代大师。 四空目前还没有开始生长,他是一枚透明的蒲公英小绒球种子,不到生根发芽的时间。兴许等四空扎根地面了,他会稍微老实一点儿。 蒲小丁现在无法确定,四空仅是种子状态不可见,长出的叶子可见,还是整株蒲公英全都不可见。四空的具体形态,估计要等到四空生根发芽了才能判断。 四空虽和大飘类似,同样能飞上天空,但他的力气远超大飘。确切说来,四空有蒲公英种子的飞行能力,又有龙族的大气力。单纯以力道推断,四空和二金不相上下。 正因为此,这孩子能够拽着家禽家畜在半空玩。 蒲小丁无奈之余,也在庆幸四空的闹腾不伤及家禽家畜的性命,懂得及时停手。否则,蒲小丁不会再允许四空四处溜达。 家里多了四空和小骷髅,蒲小丁烤的小九蒲饼数量随之增加。四空喜欢在小九蒲饼表面摁下四个小圆印记,小骷髅则是在烤饼压下了骷髅手印。 每次,小骷髅得到的小九蒲饼,他会留一份给澜洛和无封,再留给一份澜夜。 小骷髅会叫澜洛“爹爹”,也会叫澜夜一声“小叔叔”。澜夜和澜骨的名字都有一个“澜”字,澜夜身上又有熟悉的家族气息,小骷髅认为他们是一家人。 澜夜见小骷髅这么积极的送烤饼给他,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当初没能亲眼围观傻澜洛,但如今他见到了一个小骷髅澜洛,也是那么傻傻的。而小骷髅的来历,让澜夜的内心格外沉重。 蒲小丁早已告之澜夜,他在乱葬岗内,找到了另外的澜夜。他们尚未完全成形,骨头表面仅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血肉,模样有点吓人。蒲小丁征求了澜夜的意见:“你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不了,我不想见。”这是澜夜的回答。他见过了喜宴的古怪“澜洛”,又见过了傻乎乎的小骷髅,他不敢细想另外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可怖状态。 澜夜退缩了,他不愿面对别的自己,他对蒲小丁也是对自己说道:“待他们入了阎王殿,从此以后,我们各自轮回,各自生活,没必要见面。” 反正他们迟早会在一次次的轮回之中,重新合为一体。 这一刻,澜夜抬眼看着手握烤饼的小骷髅,小骷髅轻声说道:“小叔叔,这个给你。” 大飘他们都说这种馅儿好吃,你快尝尝。 澜夜望着小骷髅空无一物的眼洞,他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他收下了烤饼。 很快,小骷髅跑出了湖中小山。见小骷髅走了,澜夜这才说道:“这个孩子,最近开朗了一些,他刚来的时候,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动。” 言策的目光扫过澜夜:“你想要一个孩子?” 他对契合之体的包容也是有限度的,澜夜最好不要产生那些和其他人拥有子嗣的念头。 澜夜低头吻了吻言策的唇,他不打算要孩子,尤其是他不能给他的孩子提供幸福的成长环境的情况下。他垂下眼帘:“你觉得他是澜洛的孩子吗?” 假如这样的存在也能称为子嗣,澜夜大可以去一趟乱葬岗,领另外的自己回家养着,但他不愿这么做。 澜夜略微顿了顿,他问了另一件事:“那个傀儡之子,你相信他吗?” “那样的人哪里值得相信?”言策反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用你交换那个人口中的好处吧?” 言策又不傻,他不会平白无故的交出自己的契合之体。对方显然对澜夜有所求,言策严重怀疑那两只蜘蛛的力量来源是契合之体。正因言策重视利益,他更不会冒险和不信任的人进行不确定的交易。 言策对澜夜说道:“没必要胡思乱想。” 只要澜夜还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一天,澜夜就可以安心的留在言策身边一天。澜夜应当清楚,对于有价值的存在,言策绝不会轻易的松开手。 澜夜从不怀疑,言策对顶级契合之体有多么重视,言策对强大的力量有多么渴望。 顶级契合之体的澜夜在言策眼里有存在的意义,言策就不会丢弃澜夜,纵是面对未知的傀儡之子和古怪的蜘蛛,言策也不会退让半步。 澜夜不得不承认,这是言策看重价值的唯一好处。 偶尔,澜夜忍不住想,自己为什么出生在澜家这样的家族。他如果不姓澜,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他是不是能脱离澜家无止境的噩梦。 澜家利用他或是另外的他,究竟做了什么?澜家把他推入深渊,却不告诉他坠入深渊的原因。 澜家的目的,澜夜不清楚,澜夜和无封照样不清楚,他们也在想方设法的寻找答案。 阿九近段时间没精力调查澜家,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事。幽欣回村时,他会向幽欣打听乱葬岗的详情,至于幽欣说还是不说,其中牵涉到了多少秘密,阿九无从知晓。 前方的道路充满了迷雾,未知的敌人和可怕的陷阱令人防不胜防,即使如此,阿九不会退缩,他仍在一步步的往前走。 阿九终于等来了雪焰的回信。蜘蛛的话题,雪焰寥寥地提了几句,她尚未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不能用错误的消息误导阿九,她会继续追查,直至真相浮出水面。 蜘蛛的来历进展不大,不过雪焰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雪焰他们找到了白泽。 目前,雪焰和刑诛遭到六界之巅的追捕,白泽同样也在六界之巅的关注之中,外面的形势变幻莫测,白泽带着人皇人选躲在外面,始终不是办法。 雪焰给了白泽建议,推荐白泽他们居住在人族小世界,这是对人皇人选的保护,也是给人皇人选的考验。对方尚未通过六界之巅的考验,登上人皇之位,不意味着对方不能在人族小世界有所作为,向世人证明自己具有成为人皇的能力。 在这样的环境里,白泽可以安心辅佐自己认可的明君,而不是忙于躲避六界之巅的追兵。 白泽他们回村,雪焰则是依旧留在外面。 她寻找白泽,只是计划的一小部分,雪焰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将军一家,完成老先生交给她的棘手任务。 蒲小丁一边照顾几个孩子,一边等待白泽他们的到来。 然而,白泽他们还没有入村,另一件事发生了,那位羿家人恢复了些许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又有小伙伴要进入村子了 某伴侣:点头,同伴越来越多 第208章 小树苗 蒲小丁对金乌一族的情况向来重视, 从他得知那个羿家人有一丝恢复记忆的可能开始,他就对这事特别留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 劝说自己要学会冷静, 而后,他大步走向湖中小山,他要当面听那个羿家人说个清楚。 只可惜,蒲小丁到达那会儿, 羿家人已然陷入昏迷。床边, 三位金卫老者冲着蒲小丁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蒲小丁别再折腾这个人。 金卫一缓缓说道:“有人用强横的手段抹去他的记忆,哪怕他如今只记起丁点儿景象, 对方也不允许他轻易说出口。他没说两句话,立刻头痛欲裂,昏死过去。” 蒲小丁压了压心底的不安, 他问道:“他想起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这些过往是否与金乌一族相关? 金卫一当即心情一沉:“他说,他在汤谷见到了‘十日当空’。那个时候, 难以抵挡的高温导致大地龟裂,众多生灵惨死。羿家族人们满腔怒火, 他们奉命灭杀金乌一族,还给世间一片安宁。” 那一刻,羿家人的长箭对准了金乌一族,他们坚决不肯放过荼毒生灵的金乌一族。 羿家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可问题在于,他们看见的“十日当空”并没有真正出现,更不曾祸害世间。 金卫一有心询问当时的情形,奈何对方难以维持清醒,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线索再一次断了,金卫一不敢保证这个人还能不能醒来,醒来后,记忆又是否完好。 “十日当空?”蒲小丁思来想去,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类破坏力惊人的大灾难怎么可能无人知晓,别说几位金卫老者坚信家族没做过这种事,生活在花村的蒲小丁不知道这事,居住在王城的阿九也不知道这事。蒲小丁问过其他人,生命漫长到如同心魔老头子那般,他亦是从未听说过此事。 要么是所有人全都眼瞎,他们看不到“十日当空”,要么是羿家看见的“十日当空”不是真的,哪怕它看似确有其事。 不是真的“十日当空”? 蒲小丁的表情微微一怔,羿家人看见了,蒲小丁他们却没能看见。有些人以为自己知道了所有,有些人却对此一无所知,没来由的,蒲小丁想起了无封和澜洛的喜宴。 他对此感受颇深,有些人知情,有些人不知情,有些人当了真,有些人认为自己在做梦,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无论喜宴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压根不清楚。 是幻境吗?羿家人进入了幻境? 阿九考虑的方向与蒲小丁一致:“幻境,有人布局引羿家人甚至更多的种族进入其中,让他们目睹了‘十日当空’的惨剧,引起众怒。之后,由羿家带头,出兵围剿金乌一族,将他们困死在禺谷。” 这般手段令人不寒而栗,这般能以假乱真,辨不清真假虚实的幻境,让人毛骨悚然。有人算计了金乌一族,势必将金乌一族彻底灭族。 从羿家人见到的“十日当空”到王城接连两次的幻境,布局之人的心机和实力,强悍如斯,举手投足间,击溃一个庞大的家族。 阿九无比庆幸,他们在王城逃过一劫。金乌族人亡魂的及时清醒,使得他们没以“验证真龙”抹灭阿九,没以假镜子摧毁蒲小丁手中的真金乌镜。而鬼帝大印镇住棺材和“澜洛”,导致他们没能杀了澜洛,毁掉无封。 他们与死亡擦肩而过。 羿家,“十日当空”,幻境,三位金卫老者沉默了许久,他们的家族究竟招惹了怎样的敌人,要遭遇这般劫难。 不管他们的敌人是谁,既然羿家在汤谷见到了十日升上天空,真也好,假也罢,对方的布置十之八九在汤谷。若有幻境,幻境定在汤谷内。汤谷的凶险程度再次攀升,蒲小丁苦苦思考了好长时间,他认为自己理应走一趟汤谷,验明幻境存在与否。 此前,他考虑那些的镜子提示是否正确,能不能辨明何时在幻境之中,他要通过幻境才能获得准确答案。 蒲小丁心急的要冲向汤谷,见识一番汤谷的幻境有多厉害,奈何被阿九以人手不足而拒绝了。 汤谷危机四伏,注定是一场硬仗,然而,大伙儿各自有各自的安排,分布在六界各处,他们有他们肩负的责任。 无封他们留守王城,幽欣在处理乱葬岗的后续。心魔老头子他们要清理魔界叛徒,月凛苦寻让守月苏醒的办法。雪焰他们既要寻找将军一家,还得研究蜘蛛这一档子事。而白泽他们,他们还在前往村子的途中。 缺人,非常缺人,强攻汤谷失败的可能相当大,说不定还要把第一面镜子搭进去,一举两失。这样的汤谷冒险,妥妥的送死。 蒲小丁退而求其次:“阿九,我不进汤谷,我就在周围看一看,远远的打探情况。” 他明白自己该耐心的等待,聚集尽可能多的力量,一举夺回汤谷。可最近,他冥冥之中有种感应,无论如何,他必须去一趟汤谷,他不能再等了。 蒲小丁和阿九讨论了很久,阿九终是退了一步,他陪蒲小丁到汤谷。他们此行不为研究幻境,不为对付强敌,他纯粹是完成蒲小丁看一眼汤谷的心愿。 汤谷有可能是蒲小丁出生之地,蒲小丁对此有依恋,阿九也能够理解。他们只在汤谷附近走一圈,不会深入汤谷深处。 这次出行不同以往,阿九和蒲小丁两个人单独行动,他们不是为了外出玩耍,小家伙们自然不能跟着一起前往。 阿九叮嘱了又叮嘱,安排了又安排,依然有人不听话,比如四空。 蒲小丁他们离村好长一段距离后,他们才惊觉马车内有点不对劲。四空居然偷偷摸摸的跟了出来,一如既往的不省心。另一个不省心的家伙,则是出乎蒲小丁的意料,小骷髅悄悄溜进了马车。 四空和小骷髅眼巴巴地盼了又盼,好不容易获得阿九的认可,同意他们一道外出。 阿九留他们的原因很简单,两个小家伙一个隐藏身影,一个隐藏气息。四空隐藏自身,使得别人看不见他,而小骷髅气息全无的“死掉”,仿若不起眼的死物,让人不会留意到他。 他们的特点,阿九一清二楚,阿九看重的是别的方面,两个小家伙的力量可以相互配合。这次四空为了偷溜出门,他劝了小骷髅很久,四空藏起了小骷髅的身影,小骷髅藏起了四空的气息,两人躲在马车内,逃过了阿九和蒲小丁的感知。 这般能力是绝佳的隐藏方式,能够配合他们的汤谷之行,安全大幅提升。要不然,阿九早就把他们丢回村子,不准他们到处乱跑。 出村的四空兴奋不已,他和小骷髅乐呵呵的欣赏着沿途的美景,感慨外界的美好和自由。 三位金卫老者提供给蒲小丁他们前往汤谷的路线,方位和特征皆有明确的描述。汤谷最醒目的标识,是谷内有一棵参天巨树,扶桑树。巨大的扶桑树枝叶舒展,长得郁郁葱葱。 蒲小丁他们远远的瞅见树顶时,他们立刻放缓了脚步。蒲小丁时不时的照一下身边的人,观察他们是否有变化。同时,蒲小丁也会认真的观察自己,他有没有出现特殊的改变。 蒲小丁看了又看:“阿九,我那会儿在镜子里见不到无封和澜洛,会不会和他们长期不在镜子附近有关?” 换言之,阿九他们始终在镜子周围,镜子也许会减缓他们的改变。一直以来,蒲小丁用镜子看阿九,从来没出现过看不见阿九的情况。 阿九不置可否:“小心一点儿,这里的幻境可能比王城的更强。”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汤谷外,也能见到巨树的树顶。这棵树是金卫老者们多次提起的扶桑树,它是昔日里十只金乌的落脚之处。 阿九环顾四周,迄今为止,他既没发觉“十日当空”,也没看见任何的异样景色。禺谷被砸了一个深坑,方圆内烧得焦黑一片,生灵绝迹。而汤谷风景依旧,扶桑树生机盎然,这儿太安静太正常了,反而显得相当的不正常。 此刻的汤谷仿佛一处清静的大宅院,家里住着的金乌一族全都出了远门,他们不在家中。汤谷静静的等待族人的归来,等着这个地方再次充满欢声笑语。 蒲小丁握着镜子,他和阿九沿着边缘慢慢的挪动位置,和汤谷保持距离。四空和小骷髅的力量覆盖住了他们,藏起他们的身影和气息,他们化作没有生命的沙砾,不会惊扰汤谷的沉睡。 忽然,汤谷内一道力量探出,蒲小丁他们来不及躲闪,眨眼被抓到了谷内,一个不剩的落在扶桑树下。蒲小丁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引来其它变故。 他的目光从扶桑树慢慢地挪到附近的金乌大阵,金乌大阵内不见人影,金乌族长不在这儿,大阵也没有丝毫的损伤。 蒲小丁张了张嘴,无声的问阿九:“阿九,这里是不是幻境?” 他们没能感觉到变化,其实他们已然落入了幻境,以至于他们什么人都看不见,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阿九判断与蒲小丁恰恰相反:“不,我们不在幻境。” 羿家人说他看见了“十日当空”,目睹生灵涂炭的惨况,但蒲小丁他们没见到“十日当空”。阿九相信,“十日当空”在幻境内,当他们看见“十日当空”的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入了幻境。 蒲小丁没在树下随意走动,他举起镜子打量附近的情况。 不一会儿,蒲小丁找到了一株小树苗,肉眼看不见它,镜子里却有它。蒲小丁仰头望了一眼扶桑树,接着,他又瞅了瞅小树苗,这棵小树苗貌似是扶桑树。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这里有一棵小树苗 某伴侣:挖走…… 第209章 汤谷里有人 蒲小丁通过金色镜子观察小树苗, 同时,小树苗也在观察蒲小丁。小树苗的枝叶微微地晃动着, 一道力量沿着叶子轻轻飘出, 落在镜子的表面,仿佛在确定蒲小丁的真实来历。 小树苗的力量在镜子停留片刻,随即离开,紧接着, 小树苗向着蒲小丁散发出一丝亲近的情绪, 它认可了蒲小丁的身份,它要跟着蒲小丁一起走。 对此,蒲小丁和阿九认真讨论了小树苗的去留问题, 他们应该不应该带走小树苗。小树苗源于汤谷,它位置的改变极有可能惊动汤谷里的某些人或者某些陷阱,给蒲小丁他们造成很大的麻烦。可最终, 他们决定带着这一株颇有灵性的树苗。 这是一棵幼年时期的小扶桑树, 它当前状态不怎么好,枝头的叶片打着卷, 无精打采。 然而,它体内蕴含的生机无比磅礴, 彰显着它无穷无尽的生命力。眼下的汤谷压制住了它的成长,它必须远离这个地方。 阿九和两个小家伙警惕地打量着汤谷的风吹草动,蒲小丁则是蹲在小树苗的旁边,他小心翼翼的挖出了小树苗的根须。 蒲小丁捧着小树苗放入小布袋,他正要装一些泥土一并带走, 就在这时,清脆的破裂声传来。小树苗原本的位置竟是裂开了一道大口,并且这道裂口正在快速的蔓延。 裂缝之下,露出了焦黑的土地。 蒲小丁心里一紧,裂口延伸的速度快得夸张。眨眼间,整个汤谷遍布裂纹,虚幻的假象裂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缝隙,即将显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取走小树苗,蒲小丁他们果然遇到了麻烦。 阿九不敢迟疑,他牵住蒲小丁,拎起两个小家伙,拼尽全力朝着汤谷外奔去。他嗅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恢复原貌的汤谷显然也是一处凶地。阿九有一种预感,他们假如不能及时逃出汤谷,他们也许就出不去了。 可偏偏,他们距离汤谷边缘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赶不及在汤谷彻底破碎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阿九忽感一股力道落在后背,对方猛地一推,将阿九他们推向远方,他们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远离汤谷。 阿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是那一棵参天巨树。上一刻还枝繁叶茂的扶桑树,这会儿已然改变了模样,它在枯萎,它的枝叶不断的干枯掉落。它从一位身强力壮的青年,转眼变成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它走到了临终前的最后一步,它奄奄一息。 扶桑树察觉阿九的目光,巨大的树枝微微地晃了晃,它在给他们打招呼,同样也是在挥别,目送他们远去。它剩余的力气不多了,它能给他们的只有这些。 阿九眼底平添了一丝敬佩,扶桑树在护送他们逃出汤谷。他们可以走,扶桑树却是走不了了。 扶桑树的枯萎在加剧,裂缝之中飘出的血腥味愈发浓郁,死亡的气息铺撒开来,整个汤谷笼罩着深深的不祥。 阿九不会浪费扶桑树给予的机会,他护着其余人疾驰而去,他借助扶桑树的推力,快步跑到了汤谷的边缘。 眼看着汤谷的假象即将崩塌,阿九猛地往前一扑,他翻滚着冲向汤谷外。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烟尘,生机勃勃的汤谷化作了血腥的死地。 风景秀丽的汤谷荡然无存,如今的汤谷是与禺谷别无二致的惨状。汤谷的破坏非常严重,砸得坑坑洼洼,方圆内不见任何生灵,一副衰败的景象。 那一棵巨大的扶桑树的气势顷刻间减弱,不见几片绿叶。扶桑树旁,金乌大阵同样遭遇了重创,破败得不成样子。金乌一族举办重要仪式的地方,再也见不到当年的风采。 阿九暗自庆幸他们逃得足够快,没困在汤谷之中。眼下,汤谷揭开了宁静的假象后,阿九清晰看见汤谷边缘的屏障,这些屏障隔绝了汤谷内外。 扶桑树将阿九他们推到了最危险的区域之外,他们仍有行动的自由。一道屏障相隔,往内是烧得焦黑的汤谷,往外,则是勉强完好的土地,不曾历经过汤谷的磨难。 蒲小丁望着汤谷内的巨大枯树,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扶桑树不会伤害他们,从一开始,扶桑树把他们带到树下,正是为了让蒲小丁发觉小树苗的存在,扶桑树需要蒲小丁带着这株小树苗逃离汤谷,走出这个困局。 而后,小树苗的位置改变,导致汤谷内惊现变故,扶桑树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推出汤谷,给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蒲小丁环顾四周,他们现在不适合再闯入汤谷,他们该撤离了。他问道:“阿九,我们什么时候走?” 闻言,阿九凝视前方,他皱眉紧锁:“不急,稍微等一等。” 阿九深知此刻是他们退走的绝佳时机,可偏偏阿九不能仓促离开。他隐约捕捉到一丝气息,汤谷内并不是没有生灵,汤谷有人出没。他想不明白,有谁至今仍然居住在汤谷?会不会是金乌一族? 扶桑树既然能送阿九他们出谷,那么它也能送其他人离开。若汤谷真有金乌族人,扶桑树为何不给予这些族人一些助力,护送他们和小树苗逃出汤谷? 阿九思来想去,他始终感到有些不对劲,于是,他下定决心探查对方究竟是何身份。 汤谷的宁静假象碎裂后,显露出了汤谷真实的状况。不知从哪儿冒出几道人影,他们走向了生机渐失的扶桑树。 蒲小丁和他们相隔有些远,他看不真切对方的相貌,他也听不清楚这些人在说什么。 但蒲小丁能够感受到,这些人对扶桑树非常的不友好,他们居然对着虚弱的扶桑树拳打脚踢。扶桑树承受不了这般伤害,断枝枯叶接二连三的落下,它脆弱不堪。 蒲小丁下意识握紧拳头,他恨不得冲上前,和这些人大打一架。然而,他的理智拦住了他。 他不能鲁莽行事,他不能辜负了扶桑树费力送他们出汤谷而作出的努力。他不能让扶桑树的辛苦白费。 蒲小丁望向汤谷里的扶桑树,他确定这些人不是金乌族人。他们既没有和金卫一亡魂类似的衣衫,他们也没有对扶桑树应有的尊重。 这棵巨树对家族而言,地位非同一般。扶桑树生长在金乌大阵的旁边,可见金乌家族对扶桑树多么重视。金乌族人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训,不可能让他们动手伤害这棵巨树。 这些人能在汤谷里走动,他们却不是金乌族人,那么他们必定是金乌一族的敌人。迟早一天,蒲小丁要打败他们。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他与阿九对视一眼,他们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停留,他们该走了。 临行前,蒲小丁又回头望了一眼枯萎的扶桑树,他对自己说:“我很快就会回来,回到这个地方,赶走金乌家族的敌人。” 这些人今日对扶桑树的折磨,他日,他们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返回村子的路上,蒲小丁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倚在阿九的身侧。扶桑树还在受苦,他却帮不了它。 阿九伸手揽住蒲小丁:“不要灰心。” 他们下次再到汤谷的时候,情况会和这次的默默离开完全不一样。汤谷将重新成为金乌一族的汤谷,而不是掌控在其他人手中。 此外,他们必须提防幻境的覆盖,一旦见到“十日当空”,意味着他们落入了敌人布置在汤谷的陷阱。 此番他们在扶桑树旁,他们幸运的避开了幻境,但下一回,他们要亲手击碎汤谷的幻境,还给汤谷它应有的安宁。 蒲小丁看了看小布袋里的小树苗,小扶桑树树苗仍在,扶桑树的付出就没有白费。他们留住了金乌一族的珍宝,扶桑树是金乌一族传承的一部分。 马车行至村口,蒲小丁见到了焦急万分的大飘,岩松鼠亦是急得团团转,直到他们见到了失踪已久的小骷髅,以及熟悉的半空飞的彩色布条,他们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岩松鼠对于照顾小家伙们,他向来十分积极,可偏偏,蒲小丁他们离开村子之后,岩松鼠数来数去,家里竟然少了两个孩子。 向来不消停的四空离奇的不见踪影,村里常见的彩色布条消失了。并且,小骷髅也不见了。 小骷髅不似四空那般调皮捣蛋,他的个性相对安静。大伙儿毫不怀疑,是四空哄骗了小骷髅外出。其中,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偷偷摸摸地跟着蒲小丁他们去了汤谷,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们居然胡乱跑。 值得庆幸的是,蒲小丁和阿九平安归来,四空和小骷髅亦是平安归来。 四空和小骷髅给一群小妖怪说着汤谷的惊险经历时,蒲小丁他们去了一趟湖中小山,他们告诉了三位金卫老者,他们在汤谷打探的情况。 三位金卫老者得知扶桑树出事,他们又急又气,好在蒲小丁他们最终还成功的带走了一株小树苗。 当扶桑树自身遭受严重破坏,极难康复之极,为了确保血脉的延续,扶桑树会分离一株小树苗。小树苗拥有新生和希望,是重建汤谷的重要一步。 从前,巨大的扶桑树长在金乌大阵的旁边,而现在,小扶桑树树苗种在金乌阵的旁边,金乌之力对小树苗的生长有利。 原本叶片打卷儿的小树苗,它瞬间恢复了精神,它枝叶伸展,个头也猛地往上窜了一大截,足足有一人多高。 三金慢慢地踱到小树苗树下,她绕着小树苗左瞧瞧右看看。小树苗相比汤谷的巨树格外瘦小,然而,三金与成年的金乌相比,她的个头同样小小的。三金展开小翅膀,她扑腾了两下,寻了一根稍粗的枝干落脚,她蹲在树枝上打盹。小树苗并不排斥三金的到来,它反而十分喜欢与三金亲近,它喜欢这里的环境。 一旁,蒲小丁看了几眼,他心里稍稍踏实了几分。小树苗足以承受三金的重量,而枝头的三金也不会一头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三金又飞到树上睡觉了 某伴侣:放心,不会掉下来的 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210章 告知六界,举族同庆 自从有了小树苗的存在, 无论是镜子的修复,还是三金的成长, 顿时得到了快速的提升。 蒲小丁欣喜地发现, 其余九面镜子变得光滑平整,那些覆盖在镜子表面的灰蒙蒙的感觉正在逐渐淡去,金乌十镜即将恢复它们原本的模样。 此外,随着三金的成长速度加快, 她的飞翔能力有了显著提高。她飞行得愈发平稳, 不似以前那般在半空忽高忽低,摇摇欲坠。 接二连三的好事到来,使得蒲小丁看小树苗越看越顺眼。蒲小丁无比庆幸, 他那会儿选择了冒险带着小树苗逃离汤谷,小树苗的存在至关重要。 金卫老者们告诉蒲小丁:“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存在。一棵小扶桑树,一只趴在树枝打盹的小三足金乌, 一座金乌阵以及完整的金乌十镜, 这一切已然有了当年汤谷的风范。” 一样又一样的叠加,竟是叠加出了汤谷的雏形。 蒲小丁闻言十分高兴, 他常常过来陪着小树苗和三金。由于金乌阵的力量加强,温度升高, 蒲小丁不再留在金乌阵正中。他喜欢坐在小树苗旁,不远不近的看着金乌阵和十面镜子。 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小树苗:“你见过汤谷举办仪式吗?听说,那个场面特别壮观,人山人海。那一天, 拥有金乌血脉的族人全都聚集在一起,欢庆家族的盛事。” 蒲小丁说完后,他没能得到小树苗的明确回复,只是感觉小树苗轻微地晃了晃叶子。很快,金乌阵的温度急速升高,烫得周围的小妖怪们连连后退,他们揉揉朦胧的睡眼,一退再退。 他们不懂,温度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不再是平日里舒舒服服的晒太阳,此刻金乌阵的温度会把他们的叶子烤干。 蒲小丁没有往后退,这样的温度他能够承受。 他疑惑地望向金乌阵,只见阵内的第一面镜子泛起了金光,接着,剩余九面镜子也金光四溢,金光不仅蔓延到了整座金乌阵,金光还溢出阵法,覆盖住了一旁的小树苗和坐在树边的蒲小丁。 瞬息间,蒲小丁眼前的景象变了。 蒲小丁站在汤谷的扶桑树下,他前方不远处是金乌大阵,他的四周是不计其数的金乌族人。蒲小丁挤在人群之中,他耳边充斥着欢呼,热情万分的叫喊淹没了大风吹过扶桑树树枝发出的声响。 这会儿,金乌大阵周围人山人海,站在最前方的那些金乌族人,他们身穿大红的衣袍,绣有金光闪烁的金乌图案,华美又不失威严。 蒲小丁不经意间记起了王城那些金乌一族的亡魂,他们全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蒲小丁不会忘记,那个年轻的金卫一眼底的得意:“优秀的族人才有资格选为金卫,我实力最强,理所当然是金卫一。” 如今,蒲小丁看着这些站在最前方的人,看着他们和年轻的金卫一相同的衣服,他忍不住说道:“你们真了不起。” 金卫的出现,不仅引起了蒲小丁的注意,金乌族人们同样非常关注。 “快看,是金卫。” “他们是家族当之无愧的强者,太厉害了。” “我长大了也要当金卫。” “我长大了要嫁金卫。” “我要嫁给新族长,他是家族目前的最强者,而且他还没有伴侣。” …… 议论声不绝于耳,蒲小丁没感觉到烦躁,反而有点享受这一刻的喧闹。这样的金乌一族,应该就是金卫一亡魂曾经生活的家族吧,热闹而繁荣。 眼下,金乌家族正在举办一场重要的仪式,新族长继位,于整个金乌家族而言,无疑是一场盛事。 蒲小丁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他恨不得将所有景象牢牢地记在心底。金乌族人的喜悦深深地感染了蒲小丁,他们音容笑貌,他们眼中的期待,距离蒲小丁是那么的近。蒲小丁能真切的感受到,这是无数的鲜活的生命。 作为万众瞩目的人物,年轻的新族长从年迈的老族长手中接过了族长令牌。 老族长神情严肃:“家族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保护它。” “我会的,父亲。我以生命起誓,誓死守护金乌一族!人在,令牌在,金乌一族就在!”这是新族长的誓言,是他此生最坚定的承诺。 新族长行至金乌大阵正中,他扬起了手中的令牌,大声道:“启,金乌令,告知六界,举族同庆。” 令牌内一道磅礴的力量顷刻间点燃了整座金乌大阵,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蒲小丁没有退,所有金乌族人都没有退,热浪不会伤害他们,反而令他们浑身舒畅。 火焰冲天的金乌大阵内,金乌十镜突然动了,九面镜子泛起光芒,九道光束直直地指向第一面镜子,第一面镜子当即爆发出刺眼的强光,蒲小丁不自觉的抬手挡了挡眼睛。 伴随着一声长鸣,第一面镜子正中的金乌花纹展开了翅膀,一只三足金乌冲出了镜子。金乌飞出的刹那,雷鸣般的喝彩响彻汤谷,金乌族人激动的庆祝金乌现身。 金乌飞上半空,它每扇动一下翅膀,就落下一些星星点点的金色光团。这些金色光团落入金乌族人的体内,让他们全身充满了力量。 在金乌一族,新族长得到金乌先祖的认可越多,金乌先祖赐下的金乌之力就越多,这些力量会护着全族发展壮大。 此刻的金乌展翅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的新族长无比优秀,金乌一族注定越来越好。 听得族人们的呼声,蒲小丁的血液随之沸腾。 这就是曾经的金乌一族,实力强悍的金乌一族,无论是族人还是族长,让任何家族都不敢小觑。 此时的金乌一族正是一轮升起的旭日,它的光芒,它的温暖,彰显着金乌家族的光明前途。 很快,金乌飞到扶桑树上,它仰天长鸣。 它在告诉世间,这一天,金乌一族一位前途无限的新族长继承了族长之位,他将带领金乌一族走向更美好的将来。 蒲小丁闭上眼睛,他张开双臂,面向天空,拥抱这一刻的阳光,沉浸在这般盛况之中。他的身边是数不清的金乌族人,欢声笑语遍布汤谷。 如今的汤谷,仿若高悬天空的暖阳。 毫无征兆的,一道目光透过人群落在了蒲小丁身上。蒲小丁抬眼看去,他迎上了一双冷静的黑眸。那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老族长的手中接过金乌一族重任的新族长。 新族长站在金乌大阵内,他微微张了张嘴,明明两人隔得有一段距离,可蒲小丁清楚听见对方的话语响在耳边:“家族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保护它。” 蒲小丁惊讶不已,他正要说话,却被激动的人群推向后方的扶桑树。众人欢乐地朝着扶桑树跑去:“快,快,叶子要落下来了。那可是先祖的祝福。” 金乌站在扶桑树的枝头,它的翅膀一扇,几片金光流动的叶子飘飘悠悠的脱离了扶桑树。 蒲小丁顺势往上望,一片叶子竟是朝着他飘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任由那片叶子落在他的手心,一股温暖的力量当即融入了蒲小丁体内。 眨眼间,汤谷内的热闹盛事消失了。金乌大阵没了,金乌族长没了,展翅的巨大金乌和高大的扶桑树没了,人头攒动的金乌族人也没有了。 蒲小丁的手心只剩下一片小小的叶子。 蒲小丁站起身,只见三金在树枝上抖了抖小翅膀。三金还没睡醒,眼睛都不愿睁开,她低着脑袋继续睡觉。而她上一刻轻轻一抖翅膀,竟是抖落了小树苗的一片叶子,不偏不倚的掉在蒲小丁手里。 与此同时,笼罩金卫老者们的金光渐渐淡去,他们看着站在小树苗旁边的蒲小丁,面带笑意。他们的步子缓慢而坚定,他们走到蒲小丁跟前,单膝跪地。 “金卫一,愿追随族长,再现金乌一族荣光。” “金卫六,愿追随族长,再现金乌一族荣光。” “金卫十,愿追随族长,再现金乌一族荣光。” 而后,金卫一大声地喊道:“启,金乌令,告知六界,举族同庆!” 蒲小丁一头雾水,惊见自己手中的小叶子忽然变了模样,化作一块金色的令牌。 三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迷迷糊糊地扇了扇翅膀,从枝头扑到蒲小丁的肩头,小脑袋轻轻地蹭了蹭爹爹的侧脸,她低低的鸣叫一声,随即又垂着脑袋打盹。 随着三金的低鸣,金色令牌爆发出了夺目的光芒,金光直冲天际融入天空的太阳之中,太阳里竟然隐隐的显现出一抹金乌身影。 人界,一名年轻女子猛地停下了赶路的步子,她仰头望向天空,一个金色小光团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 年轻女子瞬间红了眼眶,她伸出双手,伸向天空:“金乌之力……族长继位……” 鬼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牵着稚童自昏暗深处走出,稚童欣喜地看着融入自己手背的金光:“爷爷,这是什么啊,好暖和。” 老人声音哽咽:“是金乌之力……是能带来希望的力量……” 魔界,中年男子轻柔地揽住已怀胎十月的妻子,金色光团飘在他们肩头,另外一团小金光则是飘入了妻子腹中。 他们双手紧握:“我们的族长,终于来了……” 仙界,俊秀青年快步走出宅院,在他身后是出言挽留的同伴:“你别去,你这点儿力量哪里应付得了家族的敌人,你这是在送死。” 青年难得的笑了:“我该回家了。” 失去金乌之力,任谁说金乌一族仍在,都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话。当金乌之力现世时,无需任何言语,所有的金乌族人皆知,回家的时刻到来了。 金乌之力纷纷扬扬的落向六界,告之六界这一场盛事。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蜷缩在角落的女子抬起捆着锁链的双手,一团金色光团躺在她的掌心,她望着金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你,我的孩子。” 她话音刚落,微弱得几近消散的力量重新点燃,她周围为数不多的忽明忽暗的小光球霎时恢复了昔日的明亮光芒,映着整座地牢一片雪亮。 她缓缓地站起身,声音沙哑:“这么多年的沉默和忍耐,我金乌一族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第一次当族长,我有点紧张 某伴侣:别慌,稳住 第211章 咬脑袋,会很痛 蒲小丁不懂自己要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族长, 他倍感压力。而金卫老者们劝了劝蒲小丁:“你不用紧张,我们会在旁辅助你。” 眼下, 新族长继位, 幸存的族人们重新获得金乌之力,状态必定好转。族人们无需族长更多的安排,他们能够感应到自己该前往何处,他们知道自己的族长在哪儿。 蒲小丁用不着担心族人们误入汤谷, 冥冥之中的指引, 会带领金乌族人到达金乌之力传来的方向。他们一路寻来,最终到达蒲小丁所在的地方,与蒲小丁见面。 昔日, 金乌一族遭遇大难,能存活至今的族人或多或少有特殊的手段保护自己,艰难的维持生命。只要这些族人愿意站出来, 再次为了家族而奋斗, 金乌一族的崛起指日可待。 蒲小丁现在需要的是静静等待,等待那些族人来到他的身边。 同时, 作为族长,蒲小丁的重任不单单是护着金乌十镜和小扶桑树的周全, 蒲小丁自己也得好好的活着。 族长活着,对金乌一族来说,同样相当重要。 蒲小丁一边等着不知道会不会来,来了又能来多少的族人,他一边默默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汤谷里的那些人身份未知, 蒲小丁要怎么做才能抢回汤谷。 此次,族长继位的动静很大,既是告诉所有金乌族人这件好事,却也把消息带给了六界的诸多生灵,其中自然包括金乌一族的敌人。 无论蒲小丁还是三位金卫老者,他们并不后悔这么做。三界结盟时,蒲小丁手持金乌镜,为金乌一族发出了声音,奈何人少,他们迟迟没有大动静。 事到如今,是时候让六界瞧一瞧金乌家族的实力,是时候族人回归再现家族的辉煌。拥有了金乌之力,族人们不必再藏身角落,他们具有了战斗杀敌的能力。 不管他们回来还是不回来,他们有了自保手段,生活不再艰辛。 这会儿,蒲小丁无比庆幸有三位金卫老者协助他,有阿九和孩子们陪在他的身边,蒲小丁无所畏惧,他的内心格外平静。再大的困难,大家齐心协力,全力以赴,他们就能走得更远,走得更久。族人们何时到来,尚不确定。眼下,另有一件急事需要蒲小丁和阿九尽快解决。白泽他们赶往村子的途中,中了六界之巅的埋伏。如今他们受困深山,情况非常危急。 蒲小丁得知白泽他们深陷险境,他焦急万分:“阿九,他们的位置在哪儿?我们现在过去接应他们?” 阿九沉思片刻,在人族皇城那会儿,他们与白泽也算熟人,加之这次白泽在前往村子的半路出事,阿九不可能不管不问。 只不过,对手是六界之巅,采用何种方式帮助白泽他们脱困,阿九有必要慎重考虑。六界之巅昔日有雪焰和刑诛这般战力,这回派来追杀白泽的人,本事恐怕也不低。 六界之巅紧盯白泽不放,绝非好事,这意味着六界之巅铁了心要教训白泽。他们仍要杀鸡儆猴,给其它叛逃六界之巅的人,或者动了某些心思的人,一个警告。 为了遏制越来越多的人产生越来越多的想法,脱离六界之巅的掌控,六界之巅采用了强硬的手段。 原本,六界之巅最初的目标是叛逃的雪焰。奈何雪焰和刑诛聚在一起,他们的战力实在太强,六界之巅难以压制他们。于是,六界之巅的注意转到了同样是叛逃的白泽身上。 白泽的主要职责在于辅佐明君,白泽虽有修为,却远远不及雪焰和刑诛这般为了战斗而生的存在。何况,白泽身边跟着人皇人选,对方比常人强壮不了几分,足以拖慢白泽的脚步。 这样的白泽无疑是非常适合的目标,六界之巅借打压白泽而给其他人的威慑。 阿九抬手指了指地图的大致位置,那片区域是山林:“白泽他们困在这儿。白泽说,领兵的一人,副将两人,其余小兵小将不计其数。” 紧接着,阿九在周围画了一个大圈,他的指尖在纸面敲打了好几下。这个地方很难逃出来,不仅仅是白泽,阿九他们也一样,陷进去了就麻烦了。 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杀进去。就像雪焰他们遇到六界之巅的追兵时,来多少杀多少,正面战斗,杀得对方彻底溃败。 二是避免正面冲突,他们悄然无息的溜进去,再带着白泽他们悄然无息的退出来。阿九的这个想法源自汤谷之行,四空和小骷髅的联手。 若有可能,阿九更愿意尝试这个不惊动对手的办法。毕竟谁也说不准,六界之巅后续还有多少援兵,阿九他们能否及时撤离。蒲小丁身为一族之长,他不能这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蒲小丁赞成阿九尽量避免战斗的做法,但他不得不担心:“还带四空出门?” 四空溜达出门一次后,他愈发的不老实。蒲小丁稍不留神,四空就跑得不见踪影。四空最近爱到妖族小世界玩,自由自在的到处乱窜,不知道闯了多少祸。 在广阔的妖族小世界里,就连蒲小丁寻找四空都非常的不容易。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四空记得在天黑之前回家。否则,四空进不了家门,他会被父亲系在院墙上吹风,随着布条一起飞。 这种时候,蒲小丁无比庆幸阿九管得住四空,要不然,四空不按时回家,大半夜的,蒲小丁还真不知道在哪儿找这个不怎么听话的孩子。 此外,蒲小丁也是害怕连累小骷髅,小骷髅如果出了意外,他们不好向澜洛交代。归根结底,这个孩子属于澜洛的一部分。 时间紧迫,蒲小丁和阿九最终决定再带四空出门一趟。四空对此表现得相当激动,而他的哥哥姐姐们,对四空表示了羡慕。 没生根发芽的四空可以跟着父亲和爹爹出门,而大飘他们不得不乖乖的留在家中,等父亲他们回家,他们不能到处乱跑。 而今,村外的局势动荡,危机四伏,大飘他们只能留在村子里玩,不可以随意离村。假如他们在村子里玩腻了,他们就跑到三个小世界玩捉迷藏,保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大飘闲得无聊的时候,他还会关注家里在小世界划分的那些土地。爹爹说了这些将来全是食物,他们可以吃很久,不用担心饿肚子。 蒲小丁告诉了小骷髅要出村救人后,小骷髅偏着脑袋想了想,他点了点头:“救人,我愿意去救人。” 他有点害怕人多,他也有点害怕出远门。然而,若是他的力量能够救人,他愿意和蒲小丁他们再出门一趟。 阿九算了算具体的时间,四空和小骷髅提供隐藏时间勉强够用。他们得尽快出村,再尽快归来,金乌一族那边的问题堆积如山,最为紧要的是,尽快夺回汤谷。这是蒲小丁和阿九近期最大的一个任务。 出发前,蒲小丁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又检查,此次前往深山救白泽他们脱困,不比汤谷那一趟安全,他实在不能带其它的小家伙外出。为了避免意外再次发生,蒲小丁反复检查了数次。 蒲小丁他们接近白泽的大致位置之前,他们果断的隐藏了气息,悄悄接近。蒲小丁他们无法保证,六界之巅有没有在周围布置陷阱 。 自从他们在王城时不时的踩到陷阱后,哪怕他们此刻在王城外别的地方,他们照样十分警惕陷阱。他们前来救援白泽,可不是为了把自己也困入其中。 很快,蒲小丁他们意识到,情况比预料的更糟糕。白泽说的领兵的那人在,两个副将也在,小兵小将更是遍布山林,四处搜寻白泽的下落。除此以外,附近更有其它的强敌隐藏。 六界之巅也许早就料到白泽一旦受困,会有人前来搭救白泽。因此,除却表面的那些追兵,六界之巅还派了人隐藏暗中,明显是特意针对救援白泽的人。 幸好,蒲小丁他们及时发觉了对方的存在。 留意到附近有敌人隐藏的是小骷髅。小骷髅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他蹲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小骷髅抖得厉害,他非常害怕。他不断说着:“有可怕的怪物,他会咬脑袋,会很痛。” 听得这话,蒲小丁和阿九瞬间警惕。他们朝着小骷髅感应的地点,一遍又一遍的观察,果然留意到那里与其它地方有一丝微弱的不同。 这样的差异太过微小,要不是小骷髅吓得瑟瑟发抖,他们恐怕发现不了对方。他们险些走进了对方的埋伏,踏入对方的捕猎范围内。倘若被敌人知晓他们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阿九皱了皱眉,六界之巅留了后手。此刻,他们既不确定这些人的实力高低,也不确定小骷髅说的怪物具体是什么。 他抬手向蒲小丁示意,他们小心翼翼地挪向一侧,绕开这个埋伏的敌人。随后,他们发现,小骷髅说的怪物不止一个,类似的怪物足足有四个,他们分布在四个方向,简直要切断所有的退路。 六界之巅不但不准备让白泽逃走,更打算将前来救援的人一网打尽。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敌人数量有点多 某伴侣:不慌,我们可以开挂 第212章 风的感知 蒲小丁他们在埋伏之外观察了小会儿, 不管是围在外侧的四人,还是山里三个将领, 都使得蒲小丁他们救出白泽他们这事变得越来越棘手。 见状, 蒲小丁压了压心底的慌张,他先用镜子照了照这些小骷髅口中的怪物。他看清了这些人的模样,同时也发觉了对方的古怪,他们的气息处处透着诡秘。这般反常与蒲小丁当时看见的九闳不同, 他们属于不一样的变化。 这般异样的存在, 令蒲小丁深感不舒服。单凭六界之巅派出怪物的这一点,蒲小丁对六界之巅的现况更加担忧。 本应守护六界安宁的六界之巅为何会出现怪物,尤其是吓得小骷髅颤抖不止, 害怕对方咬自己脑袋的怪物,这妥妥的是危害世间的生灵。 这一刻,蒲小丁他们不得不再次进行选择。他们要么引走这些怪物, 要么硬着头皮进山救人, 再硬着头皮闯出来。以阿九此前计算的隐藏气息的时间,他们悄然逃离如此巨大包围的可能很低。 蒲小丁左瞧瞧右看看, 寄希望于附近有给力的帮手。可惜,荒郊野外的山岭, 他们遇见熟人的机会微乎其微,特别是这位熟人还得具备引走怪物再平安脱身的实力。 一切若是这么简单,白泽也不至于困在山中,迟迟找不到逃出的时机。 蒲小丁稳了稳心情,既然六界之巅仍在找人, 证明白泽尚未落在对方手中,这是好事。蒲小丁由衷祝福白泽他们继续安全。 据传,白泽的力量不单单在于辅佐明君,白泽还是能够化险为夷的神兽。蒲小丁盼着白泽此番也可以逢凶化吉。 蒲小丁他们执行了最初的计划,他们先进山找到白泽。至于他们之后如何逃走,怎么甩开那么多的尾巴,到时候见机行事。 目前,四空的情绪十分稳定,别看四空的年纪小,他也是见识过了王城大战的大场面。调皮胆大的四空,他只要不到处乱跑,其他事不用蒲小丁费心。 蒲小丁比较担心的是较为内向胆小的小骷髅。小骷髅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的骷髅手牵着蒲小丁的手,他不断对自己说:“我不怕,我要救人,我不能害怕。” 之后,蒲小丁他们彻底隐藏起气息,他们缓缓的进入深山。 他们对白泽是否留有记号完全不抱期待,白泽留记号估计不是被蒲小丁他们找到,而是被六界之巅抓个正着。蒲小丁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找白泽的藏身之处。 蒲小丁他们在山里找了好一会儿,始终寻不得丝毫线索,白泽他们仿佛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此,蒲小丁十分心急,阿九的神情平添几许凝重。 难不成他们又钻进了敌人的陷阱,这根本不是白泽的求助?或者白泽早已落在六界之巅手上,六界之巅故意引他们前来,让他们自投罗网? 若是如此,他们接下来恐怕会面临极大的麻烦。 阿九收起心里的猜测,他冷静地说道:“再找一找。简简单单就能找到的话,六界之巅也不至于找到现在。” 此前阿九给了对方暗号,告诉白泽他们来了,可偏偏白泽至今没有任何回复。也许白泽提防外界,他不肯轻易现身,或是随意透露气息。可阿九无法保证,白泽是不是当真还在这个地方。 他们留在山中的时间越久,四空和小骷髅承受的压力越大,阿九他们遭遇危险的可能越高。阿九开始考虑,他们是否应该趁着还有时间,他们快速离开这儿。 就在阿九做出暂停寻找白泽的决定之前,四空一下子兴奋万分,他大力地拽着蒲小丁匆匆前进:“爹爹,快,快。” 蒲小丁和阿九对视一眼,他们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猜测以及一丝希望。他们不愿意就此放弃,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助白泽他们脱困。 既然四空发现了异样,他们不如上前瞧瞧怎么回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四空领着蒲小丁他们来到山壁的一道裂缝,裂缝极深,不知道是不是延伸到了大山的深处。裂缝附近的空气分外污浊,令人倍感不适。 蒲小丁从四空那儿得知,四空嗅到了裂缝里的风,清新的风与外面的压抑难受截然不同。四空在这样令人心情愉悦的风里面,闻到了一抹气息,是父亲和爹爹在找的那人的气息。 这会儿,蒲小丁他们苦于寻不得白泽的踪影,难得四空找到这儿,他们不如赌一次,试一试这道裂缝通往何处,白泽他们是不是躲在其中。 裂缝里不但气味不好闻,更是漆黑一片,越往内越窄。起初那会儿,蒲小丁还能和阿九并排行走,渐渐地,他们只能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再往后,裂缝窄得一个人也通过不了了。 这些困难难不倒蒲小丁他们,阿九带着四空和小骷髅眨眼缩小了身体,蒲小丁比较偷懒,他直接化作原型,一株蒲公英蹲在阿九肩头。以蒲小丁的个头,裂缝继续变窄,他也挪得过去。 蒲小丁面对这样的窄裂缝丝毫不慌张,他不怕白泽他们过不去。白泽能够化形变幻,而人皇人选早已死去,他的魂魄借助了那位胎死腹中的真正皇太子的躯壳。 祭天大典那会儿,真正的皇太子残魂借着最后一丝力量,他实现了“烈日当空,烧尽阴邪”的预言。 此后的皇太子只剩一具没有呼吸的冰冷尸体,皇太子没参加自己弟弟的登基大典,他也没留在皇城,他和白泽带着所有的秘密离开了。 白泽两人的特殊,让蒲小丁相信他们有可能当真来过这儿。 蒲小丁他们走了多久,挤过一道极细的裂缝,他们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清新的风迎面而来,风中果然夹杂着白泽的气息。论及对风的感知,四处飘动的四空显然比蒲小丁敏锐。 蒲小丁重新化作人形,他抬眼望去,一大片的田地种了稀奇古怪的植物,一条小河流淌过田地边缘,不知来自何方,也不知流向了何处。 在田地的尽头,搭建了一间小木屋。 蒲小丁他们走近小木屋时,小木屋的门打开了,白泽走了出来。他依旧身穿纯白的衣衫,他仍是那个白衣。他神情略显冰冷,不是对蒲小丁他们冷漠,他只是天生不是那么热情的性格。 他见到蒲小丁他们,冲他们点头示意:“进屋说吧。” 蒲小丁进屋后,他见到了躺在床内的人影,对方虚弱万分,神魂受了重创。 在人族皇城那会儿,对方还是皇太子,这位皇太子放弃了皇位,他扶着他的亲弟弟六皇子成为一国之君。景帝登基那天,正是大飘出生的日子,蒲小丁与他们算是非常有缘。 之后,景帝封了自己的皇兄为祥王,说他能为国家带来祥运。 蒲小丁没料到,他们再次见面,对方的状态如此萎靡。蒲小丁踌躇小会儿,他问道:“祥王,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对方笑了笑:“我迈出皇城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他们的皇太子,也不再是他们的祥王。你们可以叫我的名字,承佑,承天之佑的承佑。” 小时候,他的父母为他取名,想必也是带着祝福,希望他的一生顺利平稳得天佑。孰知世事难料,他的一路充满坎坷。 他越走越高,他遇到了他的白衣,他即将前往六界之巅,迈向人族最辉煌的皇位。然而,死亡来得措手不及,他就这么死了。 幸好,他的白衣还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白泽坐在床沿,他心情一沉:“我们赶往村子的这一路,追兵越来越多,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追兵不许白泽他们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准备半路击杀他们。六界之巅一直针对承佑,他们清楚承佑是白泽的弱点,他们拖住了承佑,他们就能拖住白泽。 白泽独自一人逃走,他有很大可能脱困,但白泽要和他选中的人皇共进退,他不能放弃对方,他要辅佐他的明君。 听得白泽的话,阿九沉默片瞬:“你说,六界之巅清楚你们要去哪儿?” 白泽点点头:“我中途多次调整方向,有意迷惑他们,可他们始终拦在前往村子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这绝不是偶然。” 他们的行踪多半早就泄露了。 “蜘蛛……”阿九喃喃说道。会是蜘蛛吗,或者说是雪焰身边的那个人? 白泽他们赶往村子这事,雪焰知道,阿九知道,要不是村里有人泄露了秘密,就只可能是雪焰身边的人泄露了秘密。之前,白泽向阿九他们求援后,他曾打算安静等待阿九他们到来。然而,山里太过危险,他们随时有被六界之巅发现的可能,他们必须先找一处隐蔽地点藏身。 白泽找来找去,他无意间看见这道裂缝,他本着尝试的念头,居然真的走出了一条路,找到了适合承佑休息的地方。只不过,这里的隐患同样严重,白泽与外界的沟通遭到了阻拦。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一趟联系阿九,阿九他们找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松了一口气,成功找到了小伙伴 某伴侣:该表扬四空了 第213章 借了一条道 阿九询问了几句承佑当前的情况, 他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就算一时半会儿勉强安全,却无法保证永远没有外敌到来。 既然四空可以无意间发觉缝隙的不同, 六界之巅那些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 他们也能留意裂缝的异样,继而找到这个地方。阿九他们非常有必要抓紧时间离开这儿。 阿九简洁地告诉了白泽外面的情势,他在纸上画出敌人的大致分布。 他点了点最外面的四人:“山里的追兵,最棘手的是外面这四个。他们隐藏暗处, 不容易发觉身影, 而且他们监视的范围非常大,我们若想不惊动他们任何一人,相当有难度。” 此外, 阿九不得不提防,六界之巅拥有某些探寻白泽位置的特殊手段。阿九不曾忘记,无封和澜洛当初被澜家围堵, 就是由于澜家手里握有感应澜洛傀儡石的办法, 他们才能时刻判断澜洛的下落。 阿九他们先前能够悄然的进山,并不意味着他们到时候也可以悄然的离山。万一对方知晓白泽的位置, 他们极有可能再次遭遇埋伏。 阿九与白泽商量离山之策时,蒲小丁走出小木屋瞧瞧四空和小骷髅在哪儿。上一刻, 四空和小骷髅没留在小木屋内,他们对白泽和承佑不感兴趣,他们对田地里奇奇怪怪的植物充满了兴趣。 于是,蒲小丁允许他们暂时在田地里玩一会儿,玩耍的范围仅限于这片田地, 绝对不能再跑到别的地方。 蒲小丁相信小骷髅十分听话,小骷髅不会到处跑,然而四空,蒲小丁严重怀疑四空眨眼就能跑得没影。 推门出屋,蒲小丁立即见到了小骷髅的身影,小骷髅果然乖乖的留在田地里玩。小骷髅的情绪还算稳定,他一扫之前的担惊受怕,他正在小心翼翼地采摘植物。 紧接着,蒲小丁仔细感应了一番,四空还在这儿。一团透明的蒲公英绒球小种子随着轻风欢乐地飘来飘去,心情无比愉悦。 见蒲小丁走上前,小骷髅当即摘下一片翠绿的叶子递给蒲小丁:“这个好吃。” 蒲小丁接过叶子闻了闻气味,叶子带着一股浅浅的甜味,与这里的风一样,令人倍感舒适。蒲小丁闻到这个味道后,他的情绪顿时轻快了几分。 而后,蒲小丁尝了尝味道,叶子入口同样是一股浅浅的甜味,仿佛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让蒲小丁大感神奇。 蒲小丁环顾四周,类似的植物长了非常多。另外一些植物虽与翠绿叶子有些不同,散发的气息照样十分舒服。 他忍不住感慨:“这里兴许是某位前辈曾经居住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这些植物都是出自那位前辈之手。” 随后,蒲小丁对小骷髅说道:“适当采摘一些,切记不要太贪心。” 小骷髅连连点头,他分门别类的收起这些植物,他要送给爹爹和小叔叔,以及村里的小伙伴们。 一旁,蒲小丁也采摘了一些罕见的植物,他和小骷髅不同,小骷髅只取叶、花和果实,蒲小丁则是整株带回村子种植。这些植物生长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自身估计也十分特殊,蒲小丁想慢慢的琢磨琢磨它们的来历。 蒲小丁小心地装好采摘的植物后,他的目光落向远处。 他们当务之急是从六界之巅的追兵手中逃脱。迄今为止,这里通往外界的道路,仅有他们来时那道裂缝。裂缝后方,是大量的追兵,实力强悍的对手和数不清的埋伏。 对方甚至还可能有探寻白泽位置的某些手段。 种种危险叠加在一起,蒲小丁最怕的是双方大打出手时,他们顾不了四空和小骷髅的周全。蒲小丁发愁,他们该如何从对方的包围之中寻得一线生机。 蒲小丁招招手,他唤回了四空:“可惜,这里没有另一道裂缝出去。” 他话音刚落,“哗啦啦”的水声冷不丁响起。一条鱼跃出水面,随即又落入小河欢乐地游走了。 蒲小丁顺势望去,只见田地旁的那条小河清澈依旧,小河来自何处,去往何方,皆是无人知晓。它神秘非常,它比田地里的植物更加不同寻常。 蒲小丁盯着河水看了小会儿,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水面,顷刻间,一股清凉感自上而下灌入蒲小丁的身体,蒲小丁眼前赫然闪过一道景象,他看见小河流向远方,远方仙气缭绕,沉浸在一片光亮之中。 没来由的,蒲小丁忽然感到,他们若是顺着这条小河往前走,他们兴许可以走出当前的困境,走出六界之巅的包围。 蒲小丁心里微微一颤,他叮嘱了四空和小骷髅两句别再到处乱跑,他急匆匆地返回小木屋:“阿九,我发现了另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 闻言,阿九轻轻地挑了挑眉:“是那条河?” 蒲小丁一脸的诧异,阿九明明没有走出小屋,难不成也能知晓另外的道路? 对此,阿九坦言,这是他和白泽的推测。阿九刚才正好与白泽说到,他们能否另寻道路离开。他们一直在猜那条小河究竟流去了哪儿,他们沿着小河能不能前往别的地方,到达没有六界之巅埋伏的安全地。 直接通过裂缝返回山里,无论阿九还是白泽,他们皆隐隐感到他们不该那么做。重新回到六界之巅眼皮底下,无异于自投罗网,不是明智的做法。 因此,他们再三讨论借助那条小河离开的可能。 蒲小丁此刻既然感应到了道路,阿九认为他们大可以尝试一次。纵是他们这次尝试失败,他们没能沿着小河逃走,他们还可以继续另想办法。实在不行,他们就向其他人求援,等待援兵。 不一会儿,众人收拾妥当,白泽分外坦然的化作原形,他负责驮着承佑赶路。蒲小丁则是唤来了四空和小骷髅,为防止意外,四空和小骷髅这段时间要老老实实的蜷在蒲小丁的衣兜内。 阿九交代给四空和小骷髅新的任务,他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掩盖所有人的气息,如果办不到,必须优先掩盖白泽和承佑。 在阿九看来,白泽两人被发现的可能远高于他和蒲小丁。阿九和蒲小丁不是六界之巅此次的首要目标,他们没那么快被六界之巅发现。 蒲小丁牵住阿九的手,他们沿着河边慢慢的朝前走。没多久,田地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他们四周起雾了,周遭的景象愈发不真切。 幸好,在这般朦胧不清的环境里,蒲小丁没有发觉威胁。他的内心格外平静,他仿佛行走在云雾之中,呼吸间均是清新的味道,一点点的驱散了蒲小丁身心的疲惫和不安。 蒲小丁好奇地问阿九:“阿九,这是什么地方?” 这会儿,阿九同样看不清晰周围的景色,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云雾缭绕间的宁静祥和。他沉思片刻:“有可能是仙境,仙族居住之地。” “仙境?”蒲小丁惊讶不已,恨不得拨开云雾见一见白雾后方的美丽景象。可惜,雾气笼罩了一切,蒲小丁与美景无缘。此刻,他们好似在仙界借了一条道,一条逃离险境的平安道路。 没人知道,深山内为何留有这般路径,又是谁走过了这条路。蒲小丁遗憾见不到仙境景色之余,他无比感叹仙境的环境美好,他一路走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去,小河的水声消失了,蒲小丁他们站在山脚,这里已不是之前的山林。蒲小丁不确定他们距离最初的深山有多远,他用镜子照了照四周,附近已经见不到他们的敌人。 就连胆小的小骷髅,他亦是十分平静。这里的一切不会让他感到害怕,他新奇的大量沿路景色,他对这里满是好奇。 所有人之中,这会儿最高兴的人是白泽。白泽站在承佑身侧,他的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喜悦:“你的身体康复了?” 承佑不再疲惫不堪,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他脸色红润,要不是这幅躯壳依旧没有呼吸,承佑与活着没有两样。承佑十分满足如今的自己,这样的他不会继续拖累白泽。 他回头望了一眼早已看不见的来时路,他毫不怀疑自己在仙界走了一趟,他得到了某些想到都不敢想的好处。他暗暗告诉自己,他要尽快的强大起来,让白衣可以安心的陪在他的身旁。 承佑的情况好转,白泽眼底闪烁着欣喜,蒲小丁真心替他们高兴。白泽大概真有逢凶化吉的能耐,他们能借一条道逃出重围。六界之巅在深山的布局注定要扑个空。 很快,蒲小丁他们披上斗篷,改变了容貌,掩盖了气息,他们接下来需要寻人问路。他们得先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们才能判断他们距离村子有多远。 阿九要计算他们用多长的时间可以赶回村子,以及他们如何避开六界之巅可能再次出现的追杀。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松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某伴侣:于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哪儿 第214章 胖小仙 蒲小丁他们在山脚附近转了一圈, 确定周围没有其它危险后,他们先给了村子那边消息, 告诉三位金卫老者救援一切顺利, 他们不但成功的救出了白泽和承佑,蒲小丁他们全都安然无恙。 接下来,蒲小丁没心情考虑他距离六界之巅的追兵有多远,对方是不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眼下, 他们的任务是找到人问路。 山脚的环境虽不及蒲小丁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却也是仙界无疑。可偏偏,他们找来找去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匆匆路过的小仙,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 对方焦急地摆摆手,丢了句“有事下次再说”,心急火燎的又跑远了。 蒲小丁一脸茫然:“阿九, 仙族是这样?” 怎么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蒲小丁看书里描写的那些仙族,一个个全是仙风道骨, 从容淡然的高手风范。难不成是他们进入的仙界不对? 蒲小丁在苦恼,阿九同样在苦恼, 他承认他们可能位于仙界某处偏僻小山林,小仙稀少可以理解,但他们找了无数座山头,瞅不到人影问路,这简直无法理解。 仙界什么时候变得人烟如此稀少了。 阿九绝不认为是这些小仙刻意躲避他们, 空气里弥漫着残余的气息,意味着这些小仙没离开多久,这里估计出了事,他们全都赶了过去。 终于,蒲小丁他们千辛万苦地拦住了一位跑得不快的胖小仙,诚心向对方请教回妖界的路。 胖小仙缓了缓呼吸:“你们这是走迷了路,误入仙界了吧。不用害怕,我们这儿的小仙十分友善,只要你们不作恶,就没有生命危险。” 之后,胖小仙为蒲小丁他们指了方向,告诉他们如何返回妖界。 蒲小丁和阿九虽为妖族,阿九更是大妖,不过他们自身没有邪气,小骷髅同样毫无邪念,胖小仙对他们也算客气。 其实,蒲小丁也不愿意冒着泄露行踪的危险四处问路,奈何他们人生地不熟,问路实属必要。他们知道了自己在哪儿,才利于他们安排回村的路线。 胖小仙没停留多久,他再次跑远,尽管胖小仙没告诉蒲小丁发生了什么,可蒲小丁相信,附近肯定有大事发生。 此后,蒲小丁他们陆续又遇到了几个仙族,小仙对蒲小丁他们不怎么热情,却也不怎么敌视,对于误入仙界的善良妖怪,小仙们见怪不怪。 这些小仙无意与蒲小丁他们详谈,蒲小丁他们也不会凑到对方面前找不愉快,各自走着各自的路。 蒲小丁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儿,赶回村子。白泽怀疑六界之巅知道他的目的地所在,六界之巅迟迟找不到白泽的时候,六界之巅也许会采取别的手段。 阿九也好白泽也罢,他们相信,一旦白泽和承佑躲进人族小世界,有可能切断六界之巅或许有或许没有的对于白泽的感应。 蒲小丁第一次踏入仙界,他对这儿的一切皆是无比惊奇,总觉得仙界的花草树木都和妖界的长得不一样。沁人心脾的空气时刻提醒蒲小丁,在仙界修炼好处多多。 这儿仅是仙界边缘,在仙界的核心处,蒲小丁不敢想象将是何种壮观的景象,会不会比他们来时的这一路无数倍的仙气缭绕。 遗憾的是,蒲小丁这会儿没时间在仙界停留,看仙界的美景,品仙界的美食,回村是最重要的大事。 此地的小仙全是一副急切的神情,不知遭遇了何种变故。小仙们不会说,蒲小丁也不会开口问,哪怕知晓前因后果,蒲小丁也实在没精力为仙界排忧解难,他自己还有一大堆的麻烦急需处理。 回村的一路,蒲小丁他们小心而警惕,随时提防六界之巅的追兵突然冒出来喊打喊杀。 也许是六界之巅仍在深山寻找白泽的缘故,他们尚未及时调整方向继续拦住回村道路,以至于蒲小丁他们返回的十分顺利。同时,蒲小丁坚信,白泽妥妥的具有化险为夷的能力,确保了大家此行的平安无事。 离村子尚有一段距离,蒲小丁他们再度隐藏气息,停止前行。他们沿着村子边缘反反复复地探查了多次,确定当真不见六界之巅的追兵,他们终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六界之巅没能追到这个地方。 蒲小丁不懂,老神仙究竟采用了何种手段,或是把村子放在何种奇特的方位,以至于这些年始终不见外敌闯入两个村子闹事。敌人是没找到小村子,还是找到了小村子没进村,或者有别的一些原因无法靠近村子,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 于蒲小丁而言,那些坏人不进村,不伤害村民,已然足够。村民们免于遭受战乱之苦,远离局势一天比一天不稳定的六界之巅。 大飘他们守在村口,万分羡慕地看着又一次外出归来的四空和小骷髅,他们收到了小骷髅送的叶子,也收到了四空和小骷髅在外面的有趣故事。 另一边,蒲小丁陪着白泽和承佑进入了人族小世界。 承佑迈入人族小世界的刹那,他的气息与小世界的气息竟是缓缓融合。玄妙之力源源不断的朝着承佑的位置聚集,正如人族常说的那般,真龙天子镇守了举国上下的气运。承佑身上有真龙天子的龙气。 白泽看着丝丝缕缕的玄妙之力缠绕承佑,他的眼底不禁流露出些许欣慰。 他非常庆幸,这个人族小世界不仅不排斥承佑,反而对承佑的存在表现得格外友好。白泽原本坚定的辅佐承佑的念头,此刻愈发得不可动摇,他选择的人皇获得了这个小世界的认可。 承佑对于这个人族小世界的欢迎,他的感受最是真切,他面向白泽:“白衣,我喜欢这个小世界,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如何?”白泽点头应了一声好:“好,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这里没有六界之巅的追兵,你的理想抱负大可以放手去做。” 即使承佑此刻的躯壳实属难得,白泽依然不得不考虑更多。白泽此前面临那般紧迫的情势,他还能寻得一位未能出生的皇太子合作,以此获得肉身稳固承佑的神魂,已是相当不易。也许以后,白泽仍需为承佑挑选适合的躯壳寄居神魂。 当初,白泽不肯前往地府,他害怕承佑的神魂在轮回中再出事,彻底烟消云散。他不愿更多人知道承佑已经死了,他带着承佑的神魂到处躲逃。一年又一年,他现在终于不用再逃。 承佑在仙界误打误撞地走了一趟,他如今的肉身状态大为好转。除却没有呼吸,承佑其它方面与正常人差不多,白泽有信心,这样的承佑能够坚持更漫长的岁月。 哪怕承佑的肉身坚持不住了,白泽也不必担惊受怕。人族小世界旁边就是鬼族小世界,两个小世界早已相连。假如寻不得适合的躯壳,承佑的神魂还能重新进入轮回。 白泽无需借助外界的地府,不用担心六界之巅知晓承佑的情况。小世界的轮回,仅属于这里的小世界,与外界无关。 鬼族小世界是白泽最终愿意前往村子的原因之一。不单单是这里的人族小世界,可以证明承佑具有成为人皇的能力。作为退路的鬼族小世界,照样是白泽看中的存在。 蒲小丁陪同白泽和承佑,一边欣赏人族小世界的景色,一边挑选心仪的新家地点。虽说蒲小丁有心大方提供自家圈在人族的菜地,然而菜地的位置普遍偏僻,不利于承佑快速融入这里的生活。 最后,白泽和承佑选了人族小世界的一座繁华城池,他们买了一处宽敞舒适的宅院,作为他们在这儿的家。 待到白泽他们选定了居住地方,蒲小丁走出人族小世界,他还有另外的要紧事。大飘给了蒲小丁消息:“爹爹,四弟快要睡着了。” 起初那会儿,几个小家伙兴奋的挤在一堆,四空和小骷髅说着外出的林林总总,大飘他们听得聚精会神。他们无比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偏偏,父亲和爹爹不同意他们在危险的地方玩。 大飘对裂缝后方的田地特别感兴趣,因为小骷髅说那里的植物非常好吃。而田地旁边流淌的小河,居然通往仙界,简直匪夷所思。 小骷髅取出自己在田地采摘的那些植物,分给大家,大飘他们顿时乐坏了。接着,大飘满心纳闷,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四空话少了,快睡着了,大飘把这事告诉了蒲小丁。 蒲小丁回到小院,见到了呼呼大睡的四空。小家伙们再次从爹爹那儿得到好消息,蒲小丁采摘的有完整根须的植物,会全部种在自家田地,若能养活,大飘他们以后就不缺这种有甜味的叶子。 当然,蒲小丁也给大飘他们提了要求:“现在不能吃,等养活后,长得更多的才能吃。” 从那一天起,大飘他们每天激动地围着这些植物转圈圈,偏着脑袋看了又看,它们是不是长高了一点点。 蒲小丁从小河盛装的水也摆放在植物旁边。蒲小丁不确定这些植物是不是必须依靠小河的水才能存活和生长,他装了不少河水回村,正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 自从大飘说“四空快要睡着了”的那天开始,四空犯困的次数直线上升。四空不再频繁的往外跑,四空挪到妖族小世界左挑右选,找了一块顺眼的土地。 四空扎根泥土,即将生根发芽。 为了避免旁人不知四空的位置,无意间挖出四空还浑然不觉,蒲小丁专门在四空附近搭建了小围墙,小围墙上还挂了一长串的彩色布条,远远的就能瞧见四空的落脚之处。 四空把自己埋入泥土后,蒲小丁的生活顿时清静了许多,那个拽着耕牛满天飞的小家伙近期不再惹事。 蒲小丁时常到妖族小世界陪着四空,大飘经常守在那儿,盼着四空早些发芽。二金每天绕着湖泊游完两圈,他也会跑到妖族小世界趴着,等待四空冒出嫩芽。 等待四空发芽的日子里,蒲小丁也会时不时地望向村口。他有点着急,金乌族人们还没有出现,他们是不是不愿意协助蒲小丁。要是一个族人都不来,蒲小丁这个当族长的岂不是相当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啊,四空快要发芽了 某伴侣:终于安静了几天 第215章 金乌族人 第一个金乌族人来到村口的时候, 蒲小丁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要不是几位金卫老者不断提醒蒲小丁注意维持族长应有的形象,蒲小丁多半会开心地直接扑上前, 拉住对方的手, 大喊道:“我总算等到你了。” 此刻,站在村口的这位独臂的金乌族人已不再年轻,他虽是中年,但生活的艰难和内心的煎熬已经完全染白了他的头发。他的相貌对蒲小丁而言是陌生的, 不过他有一个蒲小丁曾经听过的名字。 中年男子恭敬地向蒲小丁行礼:“族长, 我叫做乌辰。非常感激你,为我为族人们指引回家的道路。”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蒲小丁不由一愣, 一旁的阿九亦是久久的没有说话。 蒲小丁他们上一次听到“乌辰”的名字,是在秦广王的口中。这位优秀的金乌族人敏锐的察觉鬼族的异样,及时提醒了鬼帝。崔判官因此逃过一劫, 没被傀儡一族控制。 此后, 乌辰更是绘制了金色图案“救魂”,用以拯救遭到炼化的鬼魂们。 蒲小丁没想到, 有一天,昔日故事里的族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对方第一个赶到村子, 他告诉蒲小丁,金乌族人还活着,他们的心跳动着,他们的血液未曾冷却,他们对回家的渴望不减分毫。 他让蒲小丁知道, 蒲小丁这个族长不是孤立无援,族人们正在赶往他的身边。 蒲小丁抬眼看着白发断臂的乌辰,深感惋惜。当初金乌一族遭遇大难,给这位出类拔萃的族人造成了沉重的伤害。 乌辰的右臂断了,他的头发全白了,但这些伤害没有磨灭乌辰的意识,没有动摇乌辰的决心。他一直在等待回家的时刻,他坚信这一天肯定会到来。 而现在,他等到了。他不远万里赶来,他要再次为了家族而战。 蒲小丁感激地看着乌辰,第一位金乌族人的出现,给了蒲小丁极大的勇气和信心。 乌辰坚定不移的信念,深深的感染了蒲小丁。蒲小丁紧紧地握住阿九的手,他的内心很不平静,但他是族长,族长必须冷静从容。唯有族长处乱不惊,族人们才不会惊慌失措。 乌辰见了蒲小丁后,接着,乌辰向三位金卫老者客气的行了礼,这是对守护金乌镜的老人们应有的尊重。 而后,金卫一对乌辰说:“你随我来。” 金卫一领着乌辰进入湖中小山,站在金乌阵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里是乌辰疗伤和提升修为的地方。 乌辰环顾四周,眼角微微发红,他将一切刻在心底。与汤谷的金乌大阵相比,这里的金乌阵寒碜到了极点,与谷内高大的扶桑树相比,这里的小树苗弱小得能轻易折断。 阵内的金乌十镜,它们曾经遍布裂纹,光芒暗淡。它们和金乌一族一样,历经了惨痛的破坏。同样的,它们也和金乌一族一样,盼着再一次的辉煌。 很快,乌辰走到小树苗旁,凝视着蹲在枝头的三金。纯净血脉的金乌后裔珍贵无比,许多没有出现过了。而金卫一也向乌辰介绍了三金的身份:“她是族长的女儿。” 三金见到乌辰,她愉悦地冲着乌辰叫了两声。爹爹等的族人终于来了,爹爹一定非常开心。 乌辰听得金乌低鸣,他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金乌阵,小扶桑树,金乌十镜以及小金乌,期盼已久的回家的暖意近在咫尺。 乌辰不再迟疑,他专心致志的在金乌阵内修炼。这儿的金乌之力浓郁,有利于乌辰尽快恢复,他得拥有更强的力量,才能为家族击退拦路的敌人。 纵是他只剩左臂,他仍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蒲小丁没有打扰乌辰修炼,他对阿九也是对自己说道:“快了,族人们快到了。” 阿九应了一声,他们攻打汤谷的计划即将开启,多一个金乌族人就多一份力量。阿九诧异乌辰的到来,同时,他也很高兴乌辰的到来。起初那会儿,阿九研究金色花纹从乌辰绘制的“救魂”得到灵感。 现在,阿九可以认真和这位金乌族人谈论一番,如何拯救那些被炼化的无辜生灵。 乌辰入村后,大飘的日子过得美滋滋。乌辰看见胖嘟嘟的大飘时,他唤了大飘一声“少族长”。大飘乐得险些往天上飘,他觉得自己再长圆几圈,他听到一句“少族长”,他照样能飘得很高。 当然,大飘很有自知之明,不仅是爹爹不会让他继承族长之位,大飘本人也没有当金乌族长的想法。大飘的金乌血脉不浓郁,他认为,肩负家族使命的人非三金莫属。 大飘有自己的人生梦想,他要快快的长大,成长到父亲和爹爹允许他外出闯荡六界。 他会走遍六界的每个角落,欣赏六界最美丽的风景,品尝六界最可口的食物。自由自在,轻松惬意的生活,才是大飘追求的目标。因此,从爹爹手中接过金乌一族的重任,绝对不是大飘的理想。 乌辰没日没夜的在金乌阵内修炼,修为提升的速度陡增。他见蒲小丁在焦急等待其它族人,他犹豫片刻,劝道:“族长,你稍安勿躁。前往村子的一路困难重重,他们需要一些时间。” 家族的某些敌人明里暗里的纷纷出手,意图阻拦乌辰赶路。而且,乌辰偶尔也会困惑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村子仿佛位于迷雾深处,难以辨别具体的位置。 好几次,乌辰不得不停下来,耐心感应村子的方向,他一点点的摸索前行,准确找到村子的难度远超想象。 乌辰获得金乌之力的那一刻,他马上赶往蒲小丁的方向。他什么都没筹备,什么都没考虑,他不管不顾,他告诉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族长面前,听从族长的派遣。 如乌辰这般最早出发,都如此艰难,其它族人恐怕更不轻松。族人们做好准备的同时,敌人们也做好了准备。 乌辰无需拖家带口,他一无所有,但是,不是每个族人都能如此果决。有些族人或许有别的急事,有些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还有一些族人,他们会慎重的选择先养好身体,尽量多的恢复修为,然后再行动。 无论如何,族人们肯定在快要来或者正在来的路上,蒲小丁要对族人们多一些信心。 听了乌辰的劝说,蒲小丁稍微安心了几分。乌辰看得出蒲小丁的紧张,阿九又何尝看不出枕边人的不安。 阿九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让他沉住气,维持族长应有的镇定。族长是一族之长,是守护全族之人,蒲小丁必须抗住压力,不能慌。金乌族人还活着,活着就意味着有希望。 为了分散蒲小丁的注意力,阿九拉着蒲小丁讨论夺回汤谷的办法,让金乌族人能回归昔日的幸福家园。 又过了一段时间,村里迎来了第二个金乌族人。此次入村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她长相秀气,笑容格外温和。 她名为乌玲,而她看见乌辰的时候,她笑着喊了一声:“乌辰叔叔,我果然还是不及你来得早。” 乌辰冲她点了点头:“小丫头,转眼长这么高了。” 闻言,乌玲嘴角上扬,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到耳后,露出了一串血红圆珠的耳环。 乌辰的眼神当即黯淡了几分:“你的母亲呢?她还好吗?” “母亲前些年去世了,”乌玲答道,“母亲教我的一切,我牢牢的记着。有朝一日,我会亲手替父亲报仇,母亲在泉下也能安息。” 乌辰不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他侧过身,向蒲小丁介绍了乌玲的身份:“乌玲的母亲,专门负责为家族收集和保管重要消息。” 金乌一族作为神族的大家族,他们不可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正如金卫的职责是守护金乌十镜,金隐的职责是时刻关注族内的大凡小事,以及外界的大小事宜。 乌玲的父亲是金乌一族赫赫有名的战士,乌玲的母亲则是隐藏暗中的金隐。金隐获取消息的手段不计其数,他们会为家族打探各种秘密,他们获得消息的速度不但要快,而且必须准确。 乌玲的母亲属于金隐里面的佼佼者,她深得族长的器重,负责那些最是凶险也最为关键的秘密。而现在,乌玲继承了她母亲的金隐之职。 蒲小丁此前在金乌阵附近搭建了房屋,方便金乌族人们居住,眼下正适合刚进村的乌玲休息。 乌玲见到金乌阵和小树苗,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她快速收起没必要的情绪,她内心的信念坚不可摧。合格的金隐不能被情绪左右,更不能轻易显露真实的想法,这样不利于他们的任务。 小树苗上,三金见蒲小丁他们来了,她欢乐地飞下枝头。她先落在阿九肩头,蹭了蹭父亲的侧脸,随后她又跳到蒲小丁肩头,蹭了蹭爹爹的脸。 接着,她也冲乌玲叫了两声,欢迎对方的到来。 进屋后,乌玲抬手碰了碰耳环,她指尖轻轻抚过那串血红圆珠的其中一颗,她身边立刻浮现出了景象,它们记录了乌玲此行的经历。 乌玲从那些攻击她的敌人里,快速地指出了月族、羿家人以及神仙两族的数个家族,他们总是处处针对乌玲。乌玲小心地避了又避,仍不可避免的陷入战斗。 乌玲看似性情温和,她打架却绝不温和,出手又快又狠。她不擅长正面久战,她通常快速爆发消灭对手,再迅速退回黑暗撤离。 沿途,乌玲也曾尝试寻找同族,遗憾的是,她挑选的路线偏僻且崎岖,这种道路有利于她甩开敌人,却不利于她找到别的族人。 乌玲一路上没能寻得族人,她反而遇见傀儡一族无数,她手起刀落顺手解决了不少。 乌玲向蒲小丁说完了此行的基本情况,她取下一颗血红圆珠放在蒲小丁的手心:“族长,这是母亲当初护下的家族资料,还有这些年,母亲和我打探的一些消息。” 这部分的内容非常琐碎,蒲小丁要慢慢的查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小山里,言策不急不慢地走出房间。澜夜跟在言策身旁,他微微皱眉:“又有金乌家族的人来了。” 金乌族人越多,这个地方对言策来说就越危险。谁也不能保证金乌家族与傀儡一族到底还有多少仇,这些金乌族人会不会将言策抽筋剥皮。 言策闻言神情自若:“该来的迟早会来,没必要担心这些事。” 与其考虑金乌一族会不会灭了他们,还不如想一想傀儡一族何时灭了他们。言策在王城大战那会儿,他站在妖族一方,傀儡一族多半不会放过他这个叛徒。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松一口气,终于有族人来了 某伴侣:别担心,族人会有的 第216章 只能进不能退乌辰和乌玲的修炼由金卫老者们负责, 蒲小丁这阵子一直在翻看乌玲带回来的那些重要资料。血红圆珠内,装有记载影像片段的影石和一些书籍。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金乌一族的族谱, 族谱记录了一个又一个的姓名, 使得他们的存在不会被后人遗忘。 蒲小丁细细地抚过那些金光书写的名字,他会记住他们的名字,铭记这些为了家族强盛而坚持不懈奋斗的族长和族人们,感激他们的付出。 无论是留有姓名, 或是来不及写下自己名字的族人, 蒲小丁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做出的努力。 逝者已矣,幸存的族人们将继续前行,肩负家族复兴的光荣使命。 自从乌玲和她的母亲失去金乌之力后, 她们行走六界变得愈发艰难,能打听到的金乌一族有关消息近乎于无,就连刻录影石的力量也没有了。 蒲小丁翻到最新的一页, 乌玲写着一段话:三界结盟之际, 曾有人为金乌一族发出声音,全力支持三界灭杀傀儡一族, 不许邪物祸害世间。妖族王城大战,虽有金乌现身, 奈何金乌十镜未现,金乌之力不曾恢复,家族前途未知。 看着这些文字,蒲小丁沉默良久。三界结盟那会儿,已有族人听到了他的话, 可惜那个时候,失去金乌之力的族人还看不见家族的将来在何处。 乌玲字里行间里并不平静,她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渴望,充满了期盼,盼着未知的前途能拨开迷雾,重见光明。 可惜当时,仅有丁点儿的只字片语,不见真正的金乌族人走到人前。乌玲哪怕内心满是期待,她也唯有继续等待,在所有的秘密揭晓之前。 这些年,乌玲默默地记下了一句又一句,她从人族的“烈日当空,烧尽阴邪”,追到了鬼族的“金乌烙印鬼帝之棺”。 虽有母亲往昔的旧友相助,乌玲依旧深感力不从心,太多的敌人环伺在侧,她折戟沉沙,铩羽而归。然而,她继承了母亲的遗志,她不能退缩,金隐不畏惧龙潭虎穴,她必须坚持到得知真相为止。 金乌之力飘落之际,正值乌玲又一次前往人界之时。那一刻,乌玲在自己的记录里,写下了重重的一句:族长继位,举族同庆。 蒲小丁合上了乌玲的记载,乌玲说的这几件事,蒲小丁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有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打探消息。 待到情绪重新归于平静,蒲小丁的视线移向了乌玲的母亲保存的影石,里面记录了金乌一族遭遇大难时的沉重过往。 影石显现出了一名温婉女子的身影,她戴着一串血红圆珠的耳环,她双目平视前方,气质分外温和。乌玲长得像她的母亲。 温婉女子徐徐说道:“我的记忆遭到了篡改,记录也出现了丢失,记忆和记录有数处差异,目前,我无法确定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作为金隐,消息不准确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可惜,我的记忆混乱不堪,如今已分辨不出真假。若是某天,我金乌一族仍在,你们翻看这些内容时,仔细辨别,切勿全信。” 蒲小丁透过影石,静静看着乌玲母亲记录的景象。 金乌十镜噩梦预警,族长召集族老们商议此事。族长与金卫始终噩梦不断,他们梦见金乌镜照出了怪物,还梦见金乌镜布满裂缝,这绝非吉兆。 族长与众人讨论解决之法时,羿家人到来,他们严禁金乌一族以任何理由擅动金乌十镜,为世间带来灾祸。 不久后,族长在金卫一的陪同下,前往月族。月族以月华镜作为交换条件,暂借金乌镜。金卫一守护的金乌镜借出,并由金卫一保管月华镜,直至月族归还金乌镜。 此后,乌玲母亲的记录突兀的少了一段,记忆亦是混乱不已,她记得族长和金卫一没去月族,月族也不曾借用金乌镜,是金乌镜意外丢失了。可偏偏,金卫一手里有月华镜。 乌玲母亲当即意识到不妙,要么是她的记忆不对,要么是她的记录不对,要么就是她的记忆和记录都不对。 顷刻间,她如坠冰窖,金卫和金隐何其重要,他们这般反常明显事有蹊跷。金乌一族有危险,这是有人要对付金乌一族。 遗憾的是,乌玲母亲丢失的记忆和记录最终都没能找回来。 影石的景象再次浮现时,充斥着痛彻心扉的哭喊,鲜血染红了汤谷的土地。屋内,金乌族长将族谱和家族的古书交到乌玲母亲的手中:“快走,保护好它,绝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它。” 乌玲母亲连连摇头:“不,族长你先走,我留下来拖住那些人。” “金隐不擅长正面久战,”金乌族长神情严肃,“隐藏自身,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撤离,守住秘密,是你们的长处。” 现在,到了乌玲母亲发挥长处的时候。 至于金乌族长自己,他有他必须去做的事情,启动金乌大阵,与这些围攻汤谷的强敌同归于尽。 乌玲母亲牵着乌玲混入逃往汤谷外的人群,她浑身气息收敛,顿时变得平淡无奇。在汤谷的血腥战场,乌玲母亲见到了自己深爱的伴侣,他遍体鳞伤,他筋疲力尽,他仍在为身后的族人们争取逃走的机会。 他好似留意到了乌玲母亲的目光,他望了一眼自己妻女所在的方向,但他没有退回妻女的身旁,他依旧抵挡在最前方。他不能退,半步都不行。 年幼的乌玲拉住母亲的手:“母亲,父亲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乌玲母亲的身体轻轻地颤了颤:“乌玲,记住,你的父亲是家族伟大的战士,他为家族而战斗。我们也一样,我们有我们的战斗,只能进不能退。” 她们要活下去,待到某天重新把族谱还回族长手中,写下新出生的族人姓名。 乌玲母亲无数遍的告诉自己,金隐不可以被感情左右,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望向汤谷。 一支羿族的长箭穿透了她心上人的胸膛,结束了他的生命。乌玲母亲一怔,随即垂下眼帘,她抓紧乌玲的手:“跟紧我,不要跟丢了。” 羿家奉命围剿金乌一族,来势汹汹。金乌一族岌岌可危,汤谷被灭,禺谷沦陷,追兵穷追不舍,无数族人战死,无数族人惨遭杀害。 羿家长箭对金乌一族具有克制作用,族人们藏身一次又一次,却被长箭击中显现身影一次又一次,他们始终没办法甩开追兵。 眼看剩余的族人越来越少,同行的乌辰终是停下脚步:“你们先走,我在这儿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继续跟着。” 否则,一个人都逃不了。 年幼的乌玲牵着乌辰的衣角:“乌辰叔叔,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乌辰低头看着她:“小丫头,别哭,坚强一点儿。我们还会再见面,到那时,就是再现我金乌一族荣光的时候。” 所以,勇敢地活下去,成长为一名独当一面的优秀族人。 乌辰以一己之力硬抗追兵,为其他族人争取逃生的希望。乌玲的母亲带着乌玲终于摆脱追杀,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乌玲母亲一边传授乌玲各种金隐技能,一边四处打探家族消息,古怪的是,外界对金乌一族的灭亡毫不知情,家族的悲惨遭遇竟是无人提及。 而她费尽力气得来的消息,仿若晴天霹雳。族长阵亡,族长之女被俘,幸存的族人纷纷前往救援,岂料中了对方的埋伏,无人逃脱。 很快,更可怕的灾难无声来临。乌玲母亲惊觉,她的金乌之力在减弱,她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她也好,乌玲也罢,她们失去了金乌之力,家族根基彻底被毁。 乌玲母亲不相信羿家拥有这般力量,她不确定,家族究竟招惹了怎样的强敌。当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如何战斗?乌玲母亲清楚的意识到,她目前该做的是蛰伏,熬过寒冷的严冬,盼得春暖花开,家族崛起。 这些年,乌玲母亲与乌玲漂泊六界,奈何始终不见族人的身影。乌玲的母亲病倒了,绝望和无力加重了她的病情。乌玲母亲将自己知晓的所有,全部说给乌玲听,寄希望于女儿完成她的心愿。 母亲去世后,乌玲带着母亲的执念与期盼,顽强的活着。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她咬紧牙关苦苦支持。她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乌玲,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金乌之力飘下的刹那,乌玲红了眼眶,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她早已下定决心,如果她活着的时候盼不到这一天的到来,她就将自己知晓的一切教给子女,延续家族的希望。总有一天,他们会重新听到家族的欢声笑语。 蒲小丁看完后,久久不能平静。他取出一个木盒,盒盖雕刻了一棵高大的扶桑树,枝头站有十只金乌。 乌玲告诉蒲小丁,这个木盒唯有族长才能开启,是家族的宝物。 蒲小丁的手覆盖在木盒表面,力量灌入盒子,他听得“咔”的一声轻响,紧闭的木盒掀开一道细缝。 盒内放有一截生机盎然的扶桑树枝以及十根烈焰环绕的金乌羽毛,古朴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先祖为后人们留下一线生机,假如某天家族衰败,可借助这些力量重建家族。 蒲小丁此刻有金乌十镜和小树苗,他不打算动用这份力量。他关上木盒,将这一线生机继续留给以后的金乌族人。 入夜,蒲小丁倚在阿九身侧,很久睡不着。阿九抬手揽住他:“有心事?” 蒲小丁应了声:“那些人抓走了族长的女儿。” 他看着乌玲母亲记载的那些影像,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族长之女的样子就莫名亲近,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温暖,他很想靠近这个人的身边。 阿九说道:“那我们就尽快找到她。” 对方抓走族长之女,还利用她布置陷阱对付金乌族人,可见对方不会轻易杀了她。作为前任金乌族长的女儿,蒲小丁他们无论如何都应当找到她,接她回到家族。 只可惜,他们至今没有线索,这些人把族长之女关在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握拳,为了家族,我会努力的 某伴侣:嗯,我会一直陪着你 国庆快乐~ 第217章 天之道 蒲小丁发觉乌玲紧盯言策的目光闪过一丝杀意时, 他忍不住提醒乌玲:“尽管言策曾是傀儡之子,不过现在, 他是和我们合作的傀儡一族。” 有些时候, 他们仍然需要借用傀儡之力。假如乌玲不是和言策本人有深仇大恨,千万别把言策打死了,否则以后再找一个适合的傀儡族人相当的不容易。 听了蒲小丁的话,乌玲压下对言策的仇视。她和母亲四处躲藏的那些岁月, 她们遭到傀儡一族的诸多打压, 她对傀儡一族有恨意,不过这些恨意不足以让她违背族长的命令。 乌玲无视言策的存在,她扬起笑容, 陪着三金玩。乌玲时常陪在三金左右,她在照顾家族希望的同时,也会告诉三金外界的趣闻。 这些有趣的故事不仅引来了大飘他们, 还引来了村里的小妖怪们, 大家搬着小板凳坐在小树苗旁,听乌玲讲诉她行走六界的种种见闻。 澜夜发觉乌玲不再理会言策后,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徐徐落地。 他太在意那个人, 以至于他比对方更在意金乌族人的态度。每当乌玲和乌辰的视线扫过言策,澜夜顿感紧张。他完全忘了,作为契合之体的他,能为傀儡之子契合夺来的修为,他同样遭到对方的敌视。 言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对澜夜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死掉,我的命没那么容易脆弱。我会活得很好,活得很久。” 听得这话,澜夜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替言策又倒了一杯酒。他早已习惯,他在乎的事,言策根本不放在心上。 两位金乌族人入村,蒲小丁担心没有族人到来的忧虑顿时减轻。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族人们同样没有放弃家族,他们或许正在前往村子的半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顺利抵达。 这段时间,蒲小丁和阿九多次外出,他们在村子附近寻找金乌族人的身影。阿九陪蒲小丁出村一趟又一趟,只为平复蒲小丁的情绪。 某天,蒲小丁他们意外听到打斗声响,他们循声找去,只见十余位族人遇到了拦路的一大伙盗匪。盗匪们仗着人多且自身有些修为,不肯放过这些金乌族人,频频的对两个伤重的金乌族人下手。 一名俊秀青年正与盗匪首领交锋,另一名紫衣的年轻仙君则是气愤地追着盗匪猛打,举手投足间早已不见仙族的潇洒翩然。 蒲小丁和阿九赶紧上前帮忙,阿九图个方便,直接化作原形强势碾压。众人联手,很快击溃了盗匪。 之后,阿九没有放过盗匪首领,小喽啰们也是一个不落。他在意的不单单是盗匪打劫,他不记得以前有这些盗匪在这条路出没。他们原本不在这儿,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个地方?与金乌族人是否有关? 一大伙盗匪突兀出现,当即引起阿九的警觉。阿九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蒲小丁,蒲小丁取出金色镜子迅速观察周遭的情况。 果然,周围藏有不少人,傀儡一族更是不计其数。他们对这些金乌族人虎视眈眈,仿佛不是金乌一族克制他们,而是他们捕食金乌一族。 阿九思索片瞬,他不能让这些尾巴跟进村子,伤害村民,这些傀儡必须在村外解决。除掉傀儡不难,难得是不再惊动傀儡身后之人。 他记得,言策向他提过一个交易。言策急需大量的傀儡,他要通过控制傀儡而不断磨练自身的傀儡之力,以实战熟悉自己的力量。作为交换,言策愿意提供这部分傀儡为阿九他们办事。 阿九认为现在可以实行与言策的交易。言策掌握尾随的傀儡族人,避免此地的消息走漏。同样的,阿九为这些傀儡族人考虑了下一步的去路。 夺回汤谷免不了战斗,然而汤谷周围的屏障十分诡异,总得有人冲在最前方探路。金乌族人的数目少得可怜,即使他们甘愿往前冲,别说蒲小丁舍不得,他们数量少到不够探明虚实才是大问题。 傀儡一族吸血六界成长,他们遍布六界,人数众多。阿九没来得及找他们,他们就追踪金乌一族撞到了阿九面前,妥妥的不用白不用。当然,前提在于言策控制得住傀儡。 言策虽摆脱了傀儡花纹的束缚,拥有属于自己的傀儡之力,但言策不是傀儡之主,他做不到轻而易举的指挥所有傀儡。阿九对言策的要求不高,言策应付得了寻常的普通傀儡就行。 不一会儿,言策与澜夜到来,言策淡然略过金乌族人们的不善目光,他一门心思磨练自己的傀儡之力。 在言策顺利成为这些傀儡的新主人后,阿九他们仔细清扫了四周痕迹,确保再无追兵,他们这才与新来的族人一起回村。 沿途,蒲小丁在阿九的低声提醒下,他动用了金乌镜,防止有人浑水摸鱼,伪装金乌族人。族人的真假,金乌镜总能看得一清二楚。 入村后,蒲小丁急匆匆地送两个伤重的族人进金乌阵疗伤。族人依旧很少,蒲小丁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族人们见到他的喜悦,与他见到他们的喜悦一样。 俊秀青年名为乌启,那位紫衣仙君是他的同伴。多年来,紫衣仙君对乌启颇为照顾,他在仙界的日子过得相对平稳。此次,紫衣仙君担心乌启沿途凶险,他特意与乌启结伴同行。 乌启他们一路遭遇诸多艰险,敌人的布置日渐完善,导致他们举步维艰,仙界同伴亦是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乌启通过自己的处境,想到其余族人的处境。那些年迈或者年幼的修为不济的族人,如若可能,乌启真心不希望他们外出走动,他们要小心的保护好自己,等到家族接他们回家。 他向同伴提出沿途寻人救人的想法,紫衣仙君纠结片刻,终是无奈的答应了。他们一边赶路,一边杀入困局营救金乌族人,时常拼得遍体鳞伤。 他们的做法得到了乌辰的赏识。乌辰最早出发,他动身前往村子时,其余族人尚未做好外出的准备。乌玲同样来得早,擅于躲避敌人为她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乌玲要保护家族的重要资料,她丝毫不敢大意。她就算寻人,也仅能在自己走的那条偏僻道路寻找,而不会跑到更多的地方。 某种意义而言,乌启两人做得比他们多,做得比他们好,他俩四处帮助金乌族人,大家齐心排除千难万险,前往族长所在的地方。 乌启在金乌阵修炼时,紫衣仙君在小村子里溜达。他几步从花村走到药村,又从药村走到花村,村子太小,还不及他家的庭院宽敞。 他大概是脑袋被仙石砸了,才放着偌大的宅院不住,清闲的生活不过,一头扎进奔波劳苦之中,美其名曰历练。 很快,这位仙君对湖中小山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为什么只有人族小世界,鬼族小世界和妖族小世界,凭什么没有仙族小世界?所以,他今晚住哪儿? 他实在不想再体验所谓的下凡历练的生活。 大飘听得紫衣仙君询问仙族小世界,他得意地挺起胸膛:“你别急,等父亲完成仙族历练后,这里就有仙族小世界了。” 一旁,二金开心地晃了晃脑袋:“父亲最厉害。” 三金好奇地瞅了瞅仙君,对方并非金乌血脉,不是爹爹等的族人。但爹爹说了,仙君是家里的客人,那她象征意义的叫两声表示欢迎好了。 紫衣仙君一时半会儿等不到仙族小世界,他又懒得到金乌阵凑热闹,他的目光落向了老道士。 老道士撑着一把黑伞,伞下坐着他的妻子。此刻,老道士的妻子正在为村里的小妖怪缝制冬季的袄子,两三个小妖怪围在她的脚边,眼巴巴地望着。 紫衣仙君观察老道士小会儿:“以你的根骨资质,修炼成仙并非难事。” 可为什么老道士没有成功,他为什么没能挣脱俗世的束缚,获得漫长的寿命?是妻子鬼魂的拖累吗?值得吗? 闻言,老道士笑了笑,他凝视着黑伞下方那一抹身影:“我的心愿已然达成,我拥有我最想要的一切,此生无憾。” 紫衣仙君明白自己劝不了老道士,老道士根骨、悟性和心境均是极佳,老道士本不该止步于此,着实可惜。奈何,人各有命,勉强不得。 老道士含笑看着缝制小袄子的妻子。曾经,他无比渴望修行得道,他的妻子是神族,而他成了仙族,他们真真正正的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可惜,美好的期盼随着妻子的死亡轰然破碎。神仙眷侣,既然已没了神,那么也不再需要仙,追求这些毫无意义。 鬼族的天道馈赠,老道士没选择修行得道,他如今也不会再选。 妖族王城大战,老道士没在战场拼搏厮杀,不过他用阵法连接两地,开启道路,他依然有功劳。天道记得老道士的努力,赐下了馈赠。 老道士将自己获得的丁点儿幽光全部分给妻子,妻子的鬼魂随即壮大。某一天,当老道士妻子的鬼魂强壮到幽欣那般地步时,她无需惧怕敌人,她的敌人会悄悄的躲着她。 紫衣仙君对老道士的决定不予评价,仙族的修行无论顺天还是逆天,皆是感悟天道。他抬头望向天空:“命数,天道,各有所需,各有所得。” 他话音刚落,远在小山里的阿九表情当即一变,蒲小丁偏过头看着阿九:“阿九,你怎么了?” 阿九沉声应道:“仙族历练出现了。” 许久不见动静的六界历练,前一刻突然给予阿九提示,提示的内容正是阿九脸色变化的原因。 仙族历练:天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昔日,远古的神族开天辟地,创造世间万千生灵。作为束缚世间的法则,天道孕育而生,天道以此规范各界,使得各界平稳安宁。 天道有天道的规则,是世间万物遵循的规则。 眼下,这样的仙族历练来到阿九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这历练会不会有点难? 某伴侣:估计不是一般两般的难 第218章 两重幻境 趁着金乌族人疗伤的时间, 蒲小丁和阿九又外出了几次,既是清理那些聚集到周围的隐患, 也是为言策提供更多的手下。言策得到的傀儡越多, 对接下来的汤谷之战越有帮助。 金乌族人稀少,加之蒲小丁舍不得让他们冒险,因此汤谷的消息打探全落在言策的肩头。 阿九和言策再次达成合作,傀儡负责打探消息, 也负责率先冲入汤谷打头阵。近一段时间, 言策接连派出傀儡前往汤谷,观察汤谷四周的动静。 傀儡之子里,言策属于情况比较特殊的一个。言策仍在使用傀儡之力, 但他已经把自己从傀儡之子脱离出来,他站在更高的位置。 曾经,言策与其它傀儡之子站在一处, 他们为了成为更优秀的傀儡之子而相互竞争, 比较谁的实力更强,谁又有资格当傀儡之王。而如今, 哪怕言策的修为还不够高,他的竞争对手却已经从傀儡之子变成傀儡之主。 言策无需再和傀儡之子一较高下, 他的敌人仅有傀儡之主一人。当他灭掉傀儡之主后,他以他的力量掌控六界傀儡,书写全新的篇章,迎接属于他的辉煌时代。 现在的言策眼界更高,或者可以说, 随着那一场惨烈的王城大战结束,参与战斗的众人眼界皆有改变,他们不再紧盯着一个小小的地方,他们从此看得更远。言策如此,阿九亦是如此。 阿九不在乎言策的野心有多大,他也不介意言策的身份是傀儡,只要他们具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利益,他们就能达成合作。 言策利用傀儡磨练傀儡之力,而阿九利用傀儡为汤谷之战做准备,铺就金乌一族的回家之路。 汤谷之战将至,金乌族人们拼命地强化自身。唯有足够的实力,他们才有望在接下来的恶战里,亲手夺回昔日的家园。 他们不但要战胜汤谷内可见的敌人,他们还得提防敌人背后的主谋。明知前途凶险万分,他们不会退缩,蒲小丁更不会退缩,族长理应身先士卒。 前任族长启动金乌大阵,敢于与强敌同归于尽,蒲小丁也不能失了族长气魄。 他们出发当天的清晨,阿九开启村子与王城往返的通道,武器精良的妖兵紧随无封鱼贯而出。 无封必须坐镇王城,防止王城再出意外,他这次不能和蒲小丁他们一同前往汤谷。他面向蒲小丁和阿九:“他们是我亲自挑选的妖族,值得信任,可助你们一臂之力。我在王城静待你们的好消息。” 阿九冲无封点头示意:“魔族和鬼族已经出发,我们也得尽快过去会合。” 蒲小丁为金乌一族的将来苦恼之时,阿九联系了妖魔鬼三族,道明夺回汤谷的意图,请求援兵。 三界结盟,首先是妖族无封给予阿九全力支持。随后,鬼族回复消息,派出崔判官率领鬼兵协助阿九。魔族正值清理叛徒之际,魔界尊者与心魔老头子无法抽身离开,于是,此次由魂鼎带领魔族士兵前来。 这一次的汤谷之战,同样也是三界结盟的首次联手,他们与傀儡一族正式开战前,正好借此机会尝试相互合作,取长补短。 蒲小丁看着无封和前来相助的妖兵,他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们。” 谢谢他们在金乌一族遇到困难的时候,纷纷伸出援手,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无封闻言摆摆手,他们既是朋友,朋友之间无需言谢。王城遭遇危机时,蒲小丁出手相助,金乌一族的亡魂维持金乌阵,死死缠住林冥不放,直至消散。这份恩情,王城妖族一直记在心底。 如今是他们与金乌一族一起,打通那一条艰难的回家路的时候了。 乌辰看着这些妖族,面露感激之情。乌玲抬手抚过血红耳环,记下这珍贵的一幕,记住这些相助金乌一族的同伴,还有即将到来的鬼族,以及与神族关系不和睦的魔族,他们皆是同伴。 一旁,乌启对紫衣仙君笑道:“你看,我早就说过,我金乌一族并不孤单。” 紫衣仙君别过头,轻哼一声。他一定是脑袋又被仙石砸了,才自动自觉的跟往汤谷,可想而知的惨烈下场。 蒲小丁怀揣第一面金乌镜,三位金卫老者与蒲小丁同行,他们带着另外九名镜子。蒲小丁本是劝金卫老者们留在村中,奈何金卫一坚决不同意。 他说:“金乌十镜太久不现世,世人已遗忘我金乌一族。是时候,让某些人见识一番金乌十镜的威力。” 金卫们心意坚定,唯这事不愿向族长退步。 三金蹲在蒲小丁的肩头,她抖了抖自己的小翅膀。汤谷之战极其艰难,可父亲和爹爹允许她一同前往,阿九交给三金一个任务,进入汤谷后,三金飞上那棵巨大的扶桑树,仰天长鸣。 蒲小丁看见的过往景象里,族长继位以后,扶桑树会飘下几片金光流动的叶子,那是先祖的祝福。阿九准备试一试,这样的祝福是不是依然存在,又能否改变战局。 对此,三金晃了晃小脑袋,保证完成父亲交代的差事。 出发在即,蒲小丁摸了摸大飘和二金的头,叮嘱道:“你们留在家,好好的照顾四空。” 大飘和二金连连点头,父亲和爹爹不在家,他们会守着四空,哥哥们理应照顾好埋在泥土静待生根发芽的四弟。 赦容与岩松鼠仍旧担负村子的守护,遇见其它金乌族人到来,就妥善的安置他们。 蒲小丁一行人赶往碰面地点,魔族和鬼族也相继到达。言策早已派出傀儡清理沿途的障碍,使得蒲小丁他们一路顺畅。此行,当属言策的手下最多,分布各处。 阿九与言策谈好了条件,对于自己答应的事,他不会反悔,如同他答应抓到林冥交给言策吞噬一样,他会实现他的承诺,只要言策不瞎折腾。 魂鼎化作一个小鼎,在蒲小丁面前滴溜溜的转着,他总算远离了心魔老头子,没人抢他的宝物,他浑身舒坦。 而崔判官见到乌辰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当初这位给予鬼族诸多帮助的金乌族人,如今已是断臂白发。崔判官犹豫片刻,想说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眼下,众人碰头,商议夺回汤谷的办法,汤谷内此刻有多少敌人,又该怎么攻打? 前一次阿九和蒲小丁来到汤谷,他们没看见多少人。后来,言策派出傀儡在附近探查数次,汤谷的敌人数量不多,困难在于汤谷的幻境。傀儡一旦进入汤谷,再也不见出来,无法探明幻境详情。 阿九大致解释了汤谷的幻境:“汤谷的幻境,不出意外的话,其中之一,景象为‘十日当空’。当你们看见‘十日当空’,就已经陷入幻境之中。” 那会儿,羿家人甚至于更多的家族,他们看见幻境的景象误以为真,给金乌一族定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进而剿灭金乌一族。 根据蒲小丁他们在王城遇见的两次幻境不难判断,破解幻境的难度非常大。一次是利用两座金乌阵相连,强行冲破幻境,另一次是幽欣借助鬼帝大印镇住那口古怪的棺材,使得众人脱困。 汤谷的幻境明显威力更强,足以迷惑众多家族,辨不清真假虚实。阿九他们如果不能击碎汤谷幻境,夺回汤谷就成了一个笑话。 随后,乌玲补充道:“金乌一族遭遇大难,外界竟毫不知情,母亲也曾推测这一切是否与幻境有关。然而,当时,我们没看见‘十日当空’,外界对我金乌一族的逃亡同样浑然不觉。” “我怀疑,汤谷幻境不止一个,一重幻境是羿家人看见的‘十日当空’,二重幻境则导致了金乌一族逃亡路上的孤立无援。” 金乌一族困在二重幻境内,以至于最终幸存的族人少之又少。屈指可数的族人兴许由于某些原因,成功逃离幻境,才得以存活。 此番他们进入汤谷,无法保证他们遇见的幻境是哪一个,必须万分小心。 蒲小丁看向阿九,阿九看向蒲小丁,既然有“十日当空”,那他们就击碎十日,假的十日碎了,幻境自然随之破解。反而是乌玲指出的二重幻境,不知该如何对付。 蒲小丁站在汤谷外,言策派出的傀儡进谷一个又一个,全都没出来,即使十人联手,依然没有任何作用。一旦傀儡踏入汤谷的那一道壁障,从此音讯全无。 阿九对三界的援兵说道:“进入汤谷后,万事小心。如果见到了‘十日当空’,想办法破坏十日。” 站在汤谷外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只能走进汤谷寻找那一丝机会。撞见哪个幻境就破除哪个幻境,竭尽全力打开金乌族人们的回家之路。蒲小丁不能让这些幻境将族人们挡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家园故土,却靠近不了分毫。 蒲小丁迈入屏障的刹那,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放眼望去,尸横遍野。 这会儿,他身边仅剩阿九和三金,其余人全都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深呼吸,阿九,我们来打怪吧 某伴侣:挽起袖子,好 第219章 晒熟的仙君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 仔细地观察四周,他曾经见过类似的景象。那个时候, 外敌围攻汤谷, 汤谷沦为了战场,金乌族人陆续倒在血泊之中。 这会儿,蒲小丁他们居然重返这个战场,与乌玲此前的猜测一致。蒲小丁望了望周围, 询问阿九:“阿九, 我们进入了幻境?” 上次他们进入汤谷,好运的没有触碰幻境。他们看见的是汤谷平静如常的假象。后来,扶桑树将他们一把拽到树下, 在蒲小丁带走小树苗后,假象当即碎裂。 当时,扶桑树不惜力气把他们往外推, 助他们迅速逃离汤谷。扶桑树应当早就知道, 倘若蒲小丁他们不能及时离开,他们多半就走不了, 他们会陷入汤谷的幻境内。阿九快速扫过汤谷战场的惨状,他说道:“这里极有可能是二重幻境。” 因为他们没能看见高高的枯萎的扶桑树树顶。 此前, 扶桑树艰难的攒着些许力量,一边维持汤谷表面的宁静,一边为小树苗寻找机会。当蒲小丁他们到来附近,扶桑树明白自己等待的时机到了。 扶桑树力竭,假象不再存在, 汤谷里的那些人对扶桑树拳打脚踢,他们发觉扶桑树偷偷地做了某些事,使得他们对这棵巨树相当的不满。 眼下,阿九在意的不是真实汤谷的枯萎巨树,而是此刻幻境里的扶桑巨树。他认真辨别一番巨树可能的位置:“我们先去一趟金乌大阵,看看大阵和扶桑树的情况。” 蒲小丁应了一声好,他看不见扶桑树同样有些着急。蒲小丁很想好好的安葬这些金乌族人的尸体,奈何现在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必须先探查金乌大阵和扶桑树是何状况。 他们此次为了夺回汤谷而来,目前其他人不见踪影,蒲小丁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全都落入“十日当空”的幻境。 这一刻的汤谷战场没有灼人的热浪,天空不见十只金乌,四处弥漫着沉闷的死亡气息。显然,这里的景象完全不符合“十日当空”的特点。 三金缩在爹爹怀中,她从爹爹的衣襟处冒出脑袋,新奇地左瞧瞧右看看。惨烈的战场毫无景色可言,这里笼罩着令人压抑的哀伤。 她找了找,没能找到扶桑树,她暂时无法完成自己的差事,飞到那棵巨大的扶桑树枝头。 阿九和蒲小丁慢慢地朝前走,他们小心地避开地面的尸体,避免伤及族人的尸身。蒲小丁情绪紧绷,他时刻提防有敌人冷不丁的冲上前。 沿途,他们没有遇到敌人,却也没能寻得同伴,蒲小丁倍感无奈。他无法判断,是不是仅有他们一家三口进入汤谷战场,同伴们皆在另一重幻境,这般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尝试寻找这个幻境的关键,争取尽快破解幻境。蒲小丁隐约感到,幻境危机尚未爆发,可怕的灾难正在等待着他们。 蒲小丁沿着记忆中的方位,与阿九行至金乌大阵旁。越是靠近,不祥感越是强烈。幻境没有金乌大阵,仅剩空落落的一个大坑,周围的所有都毁于一旦。族长和强敌同归于尽之际,整个金乌大阵彻底崩塌。 此外,另一个致命问题在于,金乌大阵旁的扶桑树也倒了。这棵古树被连根拔起,它完全干枯,不见丁点儿生机。 三金见到扶桑树,她飞了出来,落在这棵倒下的巨树上。她蹦来跳去,找不到任何一片绿叶。金乌啼鸣,飘落先祖祝福的计划难以达成。 她的小爪子在树干表面轻轻地拍了拍,眼里露出一丝为难。父亲给她的任务遇到了麻烦,她现在不是飞到扶桑树的枝头,而是跑到扶桑树的树顶。 她苦恼地叫了两声,倒下的扶桑树没有丝毫反应。 一旁,阿九望着金乌大阵的深坑和倒掉的扶桑树,他眉头微皱。进入汤谷前,他曾考虑各种变故,他没料到对方下手如此狠毒。他们困在这个幻境,既无同伴在身边,也不得到金乌家族的力量相助。 他们等来敌人的可能远远高于他们盼来族人的可能。 阿九身侧,蒲小丁手持金乌镜观察金乌大阵和扶桑树,他看得心里发寒:“阿九,这个地方不对劲,镜子的力量在减弱。” 由于身边只有阿九和三金,蒲小丁一时间不能根据“镜子映不出身影”辨别幻境,他也无需判断幻境是否存在。蒲小丁不信他们不在幻境里。 在金乌大阵和扶桑树这儿毫无收获,蒲小丁他们继而前往别的地点。根据乌玲母亲的记载,他们走向了族长的住处,盼着在族长家里找到有用的线索。 可惜,族长家依然没能为蒲小丁他们提供帮助,族长居住之处的破坏程度不亚于金乌大阵。不知是族长还是其他人,防止有人从这儿得到消息,果断的毁得一干二净。 族长早已将族谱之类的重要物品交由乌玲母亲保管,命乌玲母亲护送它们平安离去,而族长家剩余的东西也已不复存在。蒲小丁盼着从族长家打探破解幻境的办法的想法随之落空。 不经意间,蒲小丁记起破败的禺谷大殿。对方篡改金卫一老者的记忆,以暗魔影响羿家人,借此镇压了禺谷。对待汤谷和禺谷,一样的心狠手辣。 天色渐暗,蒲小丁他们在汤谷里迟迟没能找到破解幻境的办法。蒲小丁不由着急,大伙儿情况如何,“十日当空”的幻境能否破解? 蒲小丁再次拿起金色镜子照向四周,没有人,他看不见任何活着的生灵。他找不到一同进入汤谷的同伴,他也找不到幻境里幸存的族人。 落日西沉之际,遍地尸体的汤谷起风了,夹杂着血腥气味的风格外冰凉。 蒲小丁摸了摸止不住发抖的三金:“阿九,汤谷的温度有点反常。” 他话音刚落,三金打了个喷嚏。 阿九心里一沉:“确实,这里太冷了。” 汤谷的温度在陡降,降得令人不安。汤谷作为日出之地,向来温暖,它寓意着新生,代表了朝阳。但是现在,三金感到冷,蒲小丁感到冷,阿九深感彻骨的寒意穿透了厚实的龙鳞。 三金冷得打喷嚏时,崔判官他们热得躲在阴影里。他们前脚迈进汤谷壁障,后脚就看见十个太阳高悬天空。若不是提前得知汤谷有幻境,他们一定认为这一切是真的。 热,致命的热,十日炙烤大地。花草树木尽数枯萎,山川河流全部枯竭,广袤的大地裂开数不清的大缝,极其可怖。 崔判官顿感不适应,他带领的鬼兵照样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这些精心挑选的鬼兵,他们身强力壮,经验丰富,他们能轻松应对灼人的阳光,可惜,他们抵不住十个太阳晒在头顶,晒得冒烟。 若不是为了死薄的安全,崔判官恨不得将死薄顶在脑袋上方,牢牢的护住自己。他召唤出两个身形巨大的死薄力士站在鬼兵两侧,通过死薄力士为鬼兵们遮挡烈日。 当鬼魂深感炎热,他们就距离消散不远了。 不远处,魂鼎变大身体,镇在魔兵身侧。这些魔兵体内或多或少有一丝阴邪之气,他们不为恶,平日里自然没有影响。可偏偏,现在十日照在头顶,十日压根不管你为恶还是不为恶,一个不剩的都要晒熟。 包括魂鼎自己在内,它亦是晒得滚烫。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成为一个晒得通红的大鼎。如此夸张的“十日当空”居然是幻境,哪个幻境能动用这么强大的金乌之力? 崔判官和魂鼎再一次扭头望向金乌族人:“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既然这儿是“十日当空”的幻境,他们破坏十日的其中之一,幻境的危机必定大幅降低。 深陷幻境,不仅妖魔鬼三族万分难受,金乌一族同样难受。 金卫一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他紧盯手中的镜子:“先祖们早就不在,如此威力的十日也不再存在。纯粹的十镜升空,发挥不出这样的威力。” 幻境的十日厉害得超出想象,而且,金卫老者们随身携带的九面镜子,竟在“十日当空”的环境失去了作用,它们仿佛只是寻常的镜子,不再是金乌镜。 乌辰随手拨了拨汗水打湿的白发:“他们当真是家族的十日?” 十日炙烤破坏世间的同时,居然连同金乌一族一并对付。金乌一族不怕金乌之力,不怕金乌镜,不怕烈日,只因他们体内流淌着家族血脉,金乌在保护他们。然而这一刻,他们没受到这般优待。 乌玲快速记录周遭的情况:“少了三人。” 少得三个正好是蒲小丁、九霄和三金。他们进入另一个幻境内,那个不知如何破解的幻境。 乌启抬手扇了扇风,仍感酷热难耐:“真是没想到,我金乌一族也会面临金乌之力的威胁,果然是热得可怕。” 他身旁,紫衣仙君热得不想说话。自己为什么要跟来这个地方?他为什么要真切感受一番“十日当空”是何种滋味?他无比怀念仙界的清闲日子。 十日暴晒能够穿透他的仙衣,再不快点解决天空的十个太阳,他怀疑他要变成被晒熟的仙君。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哆嗦,阿九,有点冷啊 某伴侣:点头 其它同伴:热啊,好热啊 第220章 啊,好冷 天空高悬的十个太阳仿佛永远不会有西沉的那一刻, 温度持续攀升,气候炎热得恐怖至极。 金乌族人们不确定, 昔日羿家人的暴怒是不是因为他们经历了这般可怕的天气, 羿家人看见大量的生灵惨死,将所有的过错归在金乌一族的身上。 金乌族人表示自己真的很冤,不只一点点的冤枉。 他们同样扛不住十日的高温炙烤,这样的十日不属于金乌家族的十日。当时如果他们在这个地方, 他们一定会严肃的告诉羿家人:“这事与我们家族无关, 我们也是会被十日烤死的生灵之一。” 假如羿家人愿意相信他们的话。 金卫老者们在思考金乌之力失效的原因,妖魔鬼三族则是在想法设法的遮荫,为自己提供稍微好一些的环境, 不再忍受十日的折磨。同时,所有人皆在考虑,他们该用怎样的办法有效解决“十日当空”这样的灾难。 他们思来想去, 忍不住怀疑, 是不是羿家人当初找不到有用的办法,最终采取了剿灭金乌一族的手段。金乌一族毁灭, 十日的根基自然毁灭,“十日当空”随之消失。 在这些苦思对策的人群之中, 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言策要控制傀儡,他不得不跟来汤谷。至于澜夜,他坚持陪在言策左右,自告奋勇的来到这里。 眼下,他们也被困在“十日当空”的幻境内, 与其他人的位置保持了一段距离。 有蒲小丁和阿九在,言策的处境还稍微好些。归根结底,阿九与言策有合作,且阿九在合作过程中,他不会对自己的合作者动手,言策和澜夜的安全能得到保障。 奈何此刻,阿九和蒲小丁不在这儿,其他人对言策他们没有好脸色。言策懒得与他们起争执,于是适当的拉开彼此距离。 言策抬眼看了看天空的十日,他难得的对金卫老者们说道:“你们家族的‘十日当空’没传说中那么厉害,这么久都没烤死我。” 他的话立刻引得金卫老者的敌视,但很快,金卫一脸色一变,他打量言策几眼,十分诧异:“你居然没事?” 言策与别人不同,他当初是傀儡之子,而且他至今仍在使用傀儡之力。金乌一族正好克制傀儡一族,金乌镜的光芒对言策比对其他人更是致命。 在“十日当空”的幻境里,强势的十日不认九面金乌镜,不认他们这些金乌族人,傀儡一族理应死得惨烈。可看言策的样子,他不似遭到了严重的影响。 鬼族仍在苦苦煎熬,魔妖两族难以忍受当前的温度,金乌族人在苦恼消灭十日的办法,谁都不曾料到,傀儡之子言策他活得好好的。 言策见到金卫老者们神情的变化,他知道对方发觉问题所在。言策认为自己是一个讲究信用的人,哪怕阿九他们不在这个幻境,他也不会马上翻脸,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找不到方向。 他不慌不忙地回答了金卫一的提问:“天气很热,却远远不到热得致命的地步。” 言策的回答令所有人深感意外,正如言策所说那样,十日晒不死一个傀儡,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何况,言策活着,澜夜同样活着。他们之间的差异在于,言策只感觉气候炎热,澜夜的精神却有些萎靡,就算如此,澜夜的状态也比鬼兵们好得多。 蒲小丁曾用第一面镜子的力量封住言策,以至于后来很多次,言策借此免于遇难。金乌镜烙下的金色花纹能护住言策的性命,避免言策在金乌之力里消亡,言策理所当然的不畏惧阳光。 此地的金乌之力与以往大不相同,奇怪的是,言策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言策稍微揽了揽怀中精神不佳的澜夜,澜夜的状态不及言策,但他还熬得住当前的恶劣环境。 随后,言策分外淡定地让金卫一查看他胸口的花纹。烙在外面的金色花纹光芒闪烁,极力抵挡外力入侵。内层的红色花纹泛起阵阵红光,拼命保护言策的生命。 如今的红色花纹,已不再是昔日的傀儡花纹,这是言策自身力量凝结而成的图案。尽管它目前十分弱小,这样的傀儡花纹终归是属于言策的傀儡花纹。 紧接着,言策伸出自己的手,在他的手腕处,清晰可见金色锁链花纹在放光。起初,这些沉重的锁链缠绕得言策动弹不得,由于锁链不利于言策平时的生活,蒲小丁这才改变锁链形态。锁链化作不起眼的一道金色花纹,缠在言策的手腕。 种种改变叠加在一起,为言策抵挡外界的恐怖阳光。澜夜作为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他的力量本就与言策共通。言策留在他体内的专属印记,为他减轻幻境的伤害。 言策不隐瞒自身秘密,愿意告诉他们实情,金卫们又一点儿意外。其实,言策大可以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的生死与言策没有多少关系,反正他们没有交情可谈。 也许当他们再也扛不住十日灼烧的时候,言策依旧完好的活着,言策身旁的澜夜也有机会活下去。 可偏偏,言策选择道明真相,是有所目的,还有纯粹好心? 言策扫过众人的疑惑目光,他神情不变:“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这些事不是我善心大发。” 他向来懒得理会对他没好处的事。幻境艰难,生死有命,他犯不着给蒲小丁和阿九任何解释。他之所以愿意说出实情,是此刻的处境容不得他不说,除非他打算孤军奋战。 言策抬手指了指远方:“我派出傀儡打探周围的情况,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敌人估计快要到了。” 这才是言策说出花纹变化的真正原因,抓紧时间削弱高温对他们的影响。他们不再虚弱,他们才能更好的战斗。要是因为十个太阳彻底失去战力,他们面对那些来意不善的家伙,他们只能被动挨打。 他不乐意在幻境里落得这么狼狈。 言策的发现当即加重了众人的忧虑,即将到来的敌人和头顶的十个太阳一样,都是他们的大敌。 金卫一在湖中小山已经住了一段时日,他对这位昔日的傀儡之子有所了解。言策非常珍惜性命,他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言策现在提及敌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金卫一犯愁的是:“我们的金乌之力被排斥,金乌镜遭到压制。言策的情况是金乌之力起作用,还是傀儡之力起作用?” 到底是第一面镜子的力量有用,还是傀儡之力在这儿有用。无论哪一个都是坏消息,他们不可能让傀儡之力控制,他们不会成为言策的傀儡。 倘若当真是第一面镜子在发挥作用,对方将蒲小丁一家送到另一个幻境内,心思相当恶毒。难不成蒲小丁不在这个地方的真相,是因为第一面镜子在这里能照常使用,于是,对方不许蒲小丁过来? 这是这样的话,他们必须快些想出对应之策。十个太阳挂在天上,不分白天与黑夜,再继续烤下去,他们全都受不了。此刻,紫衣仙君最飘逸的仙衣已经飘逸不起来,捂在身上特别难受。他的心情非常不愉快,这个鬼地方,这个破天气。 紫衣仙君深吸一口气,他要平静,他的心境不能乱。他这是在历练,这些苦痛是天道对他的考验,他将来能拥有更强的修为。 心静自然凉,要心静……要心静…… 啊啊啊啊,不行,好热! 再也不想历练了! 另一边,深夜里的蒲小丁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啊,好冷。” 幸好他的血脉有一丝金乌血脉,换作纯粹的蒲公英,他怀疑自己早冻成冰棍蒲公英,叶子咯嘣一声就能折断的那种。 三金缩在蒲小丁的怀里发抖,作为一只纯净血脉的金乌,她依然忍受不了这种寒冷。她的血脉在这儿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金乌血脉越纯粹,被冻得越惨烈。 眼下,阿九化作原形,他盘起身躯,将蒲小丁和三金护在其中,竭力用龙鳞抵挡外面的寒意。遗憾的是,这般阻挡效果不大,他们即使留在房间里,寒意随着风仍然灌进屋,无处可躲。 蒲小丁叹了口气,如此诡异的汤谷,他们遇见幸存族人的可能微乎其微。纯净血脉的三金扛不住,其它生灵更是只能掉头逃跑,有多远逃多远。 汤谷里的金乌族人尸体,他们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寒风呼啸的夜晚,死后依然不得安宁。 蒲小丁搓搓手,又跺跺脚:“阿九,这里当真是汤谷?汤谷怎么会这么冷?三金的力量也失效了。” 纯净金乌之力失去作用,汤谷还能称作汤谷? 实在不行,他们只好改变计划。白天在汤谷战场找寻线索,入夜后,尽量远离这个奇怪的地方。 三金缩紧小翅膀,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哪怕窝在爹爹的怀里,她还是觉得特别的冷,她的爪子冻僵了,她浑身都僵住了。 四空明明说,出村非常好玩,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有好吃的好玩的。可惜,三金没能去四空认为好玩的地方,四空外出时到处自由自在的飘,而她外出时,她可怜兮兮的缩在爹爹怀抖个不停。 不一会儿,阿九凝视前方,他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身体:“做好准备,外面有人来了。” 闻言,蒲小丁取出金乌镜,一团小小的光芒融入镜子。他看到寒风之中,一些古怪的身影正在靠近。他哆嗦两下,这么冷的夜晚,手脚冻得不灵活,他该怎么打架。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冷得不想打架怎么办 某伴侣:打架就暖和了 第221章 他们在迎接死亡 寒冷的黑夜之中, 奇怪的影子越来越近,越聚越多。 蒲小丁非常好奇对方的身份, 这些身影从何而来。到底是什么人会在如此严寒的夜晚外出, 来到这儿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汤谷这般反常的环境,蒲小丁深感金乌镜不如往日那么好使用。他们在这个地方过久的停留,不但对自身不利,而且对金乌镜也将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处幻境的核心所在。 此前, 乌玲只是提及,他们在逃走的路上,没能得到其他人的救援, 没人留意到他们的困境,源源不断的追兵使得他们的处境愈发艰难。 然而乌玲不曾说过,汤谷的夜晚居然冰天雪地, 伴随着古怪身影的出没。蒲小丁不懂, 这是乌玲母女离开之后,汤谷产生的新变化, 还是蒲小丁他们迈入幻境时,幻境再次出现了改变。 蒲小丁看清那些身影的模样时, 他心里猛地一跳。单凭肉眼所见,对方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然而蒲小丁通过金乌镜看见的则是一只只诡异的怪物。 这些怪物不同于蒲小丁以往见到的那些,他们由数具残骸拼凑而成,外形各不相同。有的怪物拥有多个脑袋, 他们干瘪的身躯顶着这些巨大的头颅,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有些怪物虽是一个脑袋,不过他们的手脚非常多,姿势说不出的别捏。 以及更多的怪物,他们的头不在脖子的位置,而是拎在手中,还有一些没有腿的,就用手爬行。 蒲小丁默默地把三金的小脑袋按回衣兜,少看几眼怪物有益于孩子的成长。他可不愿意这些怪物给三金留下可怕的童年阴影。 气候对怪物的行动有影响,却不及蒲小丁他们那么明显,怪物很快朝着蒲小丁他们扑来。蒲小丁一边极力躲避,一边诧异地问阿九:“阿九,左边那个,他手里的弓箭有点眼熟。” 对此,阿九没奈何地回答道:“那是羿家的弓箭。” 蒲小丁之前看过不止一次羿家人的弓箭,他理所应当该感到眼熟。 阿九眼神一沉,长弓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怪物的身份,或者说这些融合一体的怪物的身份,其中包括羿家人。除此以外,阿九还看见某只怪物的衣服有几分眼熟,貌似是月凛曾经说过的月族服饰。 怪物有羿家人,有月族,接着,阿九陆陆续续的又找到别的一些种族,与乌玲母亲当时的记录对应。 阿九留意到一件不知算不算好事的事情,这些融合一体的怪物,没有金乌族人。是由于金乌族人已死,还是因为怪物融合不了金乌一族的血肉,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自从蒲小丁告诉阿九,金乌镜映出的九闳是怪物,阿九对这事格外在意。而后,蒲小丁又发现各种各样的怪物,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怪物的出没越来越频繁。 当初,金乌镜示警,金乌族长和金卫做噩梦,他们见到金乌镜映出怪物,可惜他们看不清怪物的样子。前不久六界之巅围困白泽,有怪物隐藏,这次他们踏入汤谷幻境,又见到怪物。这些怪物因何出现? 一个又一个变化堆积,阿九对怪物这事越来越重视,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阿九身旁,蒲小丁一边击退怪物,一边观察这些怪物。他明显感觉到怪物的目标是他和三金,他们疯狂的想要杀死蒲小丁,仿佛蒲小丁活着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而怪物断断续续的话语,同样证明了他们的想法:“金乌一族……死……死……” 蒲小丁观察怪物的时间越久,他越是震惊当前的情况。昔日残杀金乌一族的敌人,他们居然以如此诡异的状态活在汤谷幻境,不顾一切的追杀每一个具有金乌血脉的族人。 怪物们的坚持超乎蒲小丁的预料,这么多年,怪物依旧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金乌族人,不到金乌一族死绝誓不罢休。 即使他们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仍不愿放弃。蒲小丁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执着推动他们走到这一步。 蒲小丁望着怪物,他思前想后始终寻不得答案。金乌族人尚且有部分族人逃出幻境,为何这些围攻金乌一族的人,他们无法离开这个地方?金乌一族的尸体明明不见异样,为何这些人却是这番可怖的模样? 究竟是这些人找不到离开幻境的道路,还是他们根本走不出这个地方?当年是谁安排这些人剿灭金乌一族,最终导致他们永远的留在这里? 蒲小丁的疑惑堆成山,他想向怪物寻求答案,奈何这些怪物不会回答蒲小丁的问题,他们只会拼命的杀掉蒲小丁。唯有蒲小丁死了,他们才能从这个地方得到解脱。 蒲小丁和阿九寡不敌众,天气冷加之怪物数量庞大,他们继续硬抗不是办法。并且,对方的人数在持续增加,蒲小丁他们的处境相当不利。 见状,阿九毫不犹豫地护着蒲小丁撤离,尽可能远离这些疯了似的怪物。 眼看铺天盖地的怪物即将堵住退路,阿九指尖凝聚了丁点儿幽光,他再舍不得天道给予的馈赠,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 他们如今冻得身体僵化,动作极其不灵活,偏偏怪物的适应能力比他们强,数目比他们多,照此下去,他们被怪物截断退路无疑于死路一条。 眼下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说法,率先保命为主。 一道幽光自阿九指尖飞离,岂料,阿九抛出的幽光并没冲入怪物堆,它的方向微微一偏,竟是掉头往上跑,一头撞向漆黑的夜幕。 顷刻间,阿九与怪物们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愣在原地。 阿九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动用这点幽光抵挡怪物,幽光居然自己换方向跑了。天道送的东西敢不敢别在关键时刻不靠谱,他还指望这点幽光破开困局,逃离怪物包围。 使用幽光不值得可惜,可惜的是白白浪费幽光,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同一时刻,怪物们的注意力从蒲小丁他们那儿转向了幽光,他们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天空,他们目送幽光越飞越高,他们混浊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期待,他们的眼中浮现出希望。 见到怪物们这个样子,阿九和蒲小丁一头雾水。这些怪物在想什么,一眨不眨地紧盯幽光,怪物难道不知道这东西的破坏力非常惊人? 地府那会儿,阿九还用幽光抵抗傀儡之主分身的血红长箭,险之又险保住性命。是何原因使得这些怪物不仅不怕这道力量,反而在等待幽光的动静? 很快,幽光大力地撞向夜幕,发出巨响。幽光虽然不起眼,它的威力却非常霸道,它硬生生的在夜幕撕开一道口子。夜幕裂了缝,当即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沿着裂缝飘落。 夜幕不断缝合撕开的缝隙,可偏偏幽光不愿退让,双方陷入僵持,导致裂缝最终没能够合拢。 伴随着那星星点点的光芒落下,蒲小丁忽感黑夜的诡异寒冷减轻了些许,裂缝之外透出不同于此刻的温度。 前一刻还死追着蒲小丁不放弃的怪物,他们一下子把蒲小丁抛到脑后。他们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有裂缝存在的地方,那里有他们渴望的东西。 一点点的光芒落在怪物的身上,令他们痛苦万分,他们的身体在加速的腐坏,他们双目赤红,然而他们的嘶吼却夹杂着浓浓的期待,他们等待这一刻等了太久。 阿九打量几眼,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在迎接死亡。” 困在幻境的怪物应当还残存有一丝意识,正因如此,他们不愿再继续丑陋的活着。哪怕剧痛,哪怕煎熬,他们也欣然的接受死亡。 他们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长久以来生不如死的折磨。 蒲小丁和阿九看着这些怪物,久久不语。幽光撞开的这道裂缝十分有限,而怪物的数目无比庞大,飘落的光芒远远不够拯救他们,无法让他们短时间得到解脱。 怪物争先恐后的靠近光芒,纵是光芒会腐蚀他们的身体,带着剧痛缓慢的一步步走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好一会儿,一个怪物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他轰然倒地。金乌镜映出的他不再是众多尸骨拼凑的怪物,他的身体散作多人,每人皆是不再动弹的尸体,他们的噩梦到此结束。 别的怪物望着倒地的尸体,他们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羡慕。 寒意刺骨的深夜,满地的怪物不再追杀蒲小丁和阿九,怪物们选择了此生最为重要的大事,让自己彻底死掉。 没多久,蒲小丁他们走向裂缝的方向,他们不是和怪物争抢光芒,只因裂缝附近暖和许多,他们不至于冻得直哆嗦,尤其是年幼的三金,裂缝周围的温度有利于她的恢复。 怪物见蒲小丁他们走上前,纷纷露出警惕的目光。之后,他们发觉蒲小丁他们对光芒没兴趣,他们暂时放下戒备,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事情。 裂缝旁,蒲小丁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他们不能穿过裂缝走出这个鬼地方,他深感遗憾,裂缝不是破解幻境的关键。蒲小丁轻声问阿九:“阿九,他们到底在抢什么?” 怪物抢夺的东西能不能成为破解幻境的线索? 阿九思考良久,幽光是天道送的,蕴含天道的力量和规则。幽光没按照他的想法攻击怪物,反而转个弯在这儿划开一道口子,必定有它的原因。 他不禁想起,他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历练,天道。天道,天道,真的是天知道。阿九很想问天道一句,这样的历练是怎么回事。让他好好的感悟天道? 阿九虽在机缘巧合之下,在仙界借道走了一趟,不过他此刻没有感悟天道,得道成仙的念头。怪物们聚集在天道幽光出没的地点,是什么意思,怪物还感悟起天道来着,哪怕天道让他们走向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阿九,这道裂缝钻不出去 某伴侣:不要紧,我们换一条路 第222章 天地倾斜 蒲小丁和阿九在裂缝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他们尚未得出有用的线索,无奈地发现即将天亮。 这个时候, 黑夜的寒意急速减退, 温度正在趋于正常,怪物们尽管不愿离去,却已是不得不离开的时辰。怪物们沿着来时的道路迅速撤退,很快消失在汤谷的边缘。蒲小丁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他和阿九没办法追踪到怪物消失的地方。 蒲小丁稍微有些遗憾, 他随即又释然。天亮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他们不必再忍受天寒地冻的折磨。 破晓在即, 蒲小丁与阿九开始谈论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幻境的汤谷古怪离奇,他们若是破解不了幻境,他们注定困在这个地方。 幽光撕开的裂缝不闭合, 他们的情况还不算糟糕。一旦某天裂缝合拢, 气候重新回到冷得受不了的寒夜,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的不妙。那些怪物又将继续围攻他们, 不死不休。 阿九昨夜思索良久,他始终想不明白幽光的做法, 幽光在做它认为正确的事情?然而,什么是正确,带走怪物的生命是幽光的目的?这就是符合天道的规则? 战后的王城一片废墟,天道到来,使得无数奄奄一息的妖怪得以拯救, 避免了王城更惨烈的伤亡。天道救了众多妖怪的性命,作为守卫王城的奖励。 眼下,汤谷幻境的情况与王城截然不同。王城那会儿,天道在救人,天道救下王城生灵的生命,可在这个地方,天道在杀人,带走汤谷怪物的生命。 活的活着,死的死了。 莫非这就是天道的善恶有报,这就是遵循了天道的规则?这些怪物早该死去却未能死去,于是,天道推着他们走向应有的结局。而汤谷的怪物们明显非常渴望这样的解脱。 阿九正在思索幽光的反常举动,他忽然听到蒲小丁的惊呼:“阿九,你快看裂缝。” 那一刻,正值旭日升起之时,可偏偏,裂缝两边显现的景象不一样。阿九紧盯裂缝看了又看,他的眼底闪过惊讶。他明白蒲小丁为何诧异,因为裂缝另一边的天地在倾斜,整个六界皆随之摇晃。清晨第一缕晨曦淡去,裂缝另一边的景象亦是淡去,再次变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九的神情一缓,他轻声说道:“天道的规则,生和死,善与恶,皆有它的判断,奉行它的公平,以此维持六界的平衡。” 该死的怪物没有死,不符合天道的规则,幽光没选择执行阿九的命令,而是率先在夜幕撕裂一道缝隙,让天道的规则带走怪物。 汤谷幻境将天道阻隔在外,此刻天道来这儿的原因是为了逝者得到安息,顺应世间的正确道路。 正如阿九的鬼界历练那般,走之尽头,无论是谁的死而复生都没能达成,死去的傀儡之子没有复活,老道士的妻子同样没有活过来,他们皆在天道的规则范围内。 阿九望向裂缝,幽光这么做是在告诉他,汤谷幻境不仅脱离天道的覆盖,同时也在阻止金乌族人在日出之时看见天地倾斜的真相? 他不知从何处寻找答案,是谁在阻拦天道,又是谁不许金乌一族发觉天地倾斜?阿九在别的地方,在别的时候,他没有遇见过类似的问题。 正因如此,汤谷的幻境显得愈发的与众不同,布局者对付金乌一族的手段无比狠辣,为一己私利,隔绝天道,覆灭金乌家族。布局者不许金乌一族与天道接触,镇压他们的血脉力量,将金乌一族封住这个没有天道规则的地方。 布局者处心积虑针对金乌一族,至于剩余那些围攻汤谷的人,他们的血脉并非金乌血脉,他们留在汤谷幻境显得突兀而多余。可惜,布局者照样不许他们走,不准他们说出金乌家族出事的秘密。 这些人永远走不出幻境,更何况这儿没有天道,本应死去的他们一直死不了,久而久之,他们沦为可怖的怪物,本不应该存在的怪物。 失去六界之巅的保护,六界生灵还可以联合一致抵抗外敌,解决难题。一如此时的三界结盟,当他们遇到棘手的敌人,六界之巅又迟迟没有作为的时候,他们相互靠拢,敢于正面向傀儡一族发起挑战。 没六界之巅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天道。 天道是世间运行的规则,当天道失衡,天道遭到破坏,必定祸及六界所有生灵。那时候,不是几人的灾难,不是几个家族的灾难,也而是一场真正的空前的灭顶之灾。 阿九心情微微一沉,天道失去了平衡吗?为什么天地倾斜?是天道自身出了岔子,还是有人导致天道产生改变? 天地继续倾斜的后果是什么?天地逆转,生死颠倒,规则混乱,他们是不是以后会如同那些汤谷怪物丑陋的活着,哪怕一心求死,却求死不能。 遍地的怪物,令人不寒而栗,难道这就是金乌镜当成看到的将来?金乌镜预示天道失去平衡后,世间的惨状? 那会儿,金乌族长与金卫噩梦不断,他们自己尚未明白原因,那位引得天地变化的人则是知晓所有,对方得到消息后,随即着手布局,毫不留情的对金乌一族狠下杀手,导致整个金乌一族覆灭。布局者势必要赶在金乌一族得知真相之前,将金乌一族赶尽杀绝。 布局者设局精妙,刻意针对金乌一族,对方实力强悍,能力极高。是谁动的手,是谁导致天道偏移,是谁让天道的规则岌岌可危?是谁破坏天道的规则,使得情况变得如此严重? 一个名字瞬间浮上阿九的心头,傀儡之主。 六界新诞生的种族,残害六界生灵,吸血六界成长。此外,金乌一族更是克制傀儡一族。所以,傀儡之主布局覆灭金乌一族,不让金乌一族阻碍他?且不说金乌一族,六界生灵怎么能接受自己沦为他人的傀儡,生死皆不得自己,全权由他人主宰? 倘若真是傀儡之主出手覆灭金乌一族,六界之巅为何不闻不问?六界之巅不庇佑六界安宁,那么六界之主呢,六界之主也对金乌家族的灭亡视而不见? 六界之主站在六界的最高处,难道六界之主不负责守护六界的平稳?眼看天道出了异样,眼看天地倾斜,六界之主照样无动于衷,任凭六界一步步的走向毁灭?走到金乌十镜预见的怪物时代,以此作为结束? 六界之主为什么不出面解决六界的灾祸?六界之主,到底在想什么,又究竟做了什么? 天地倾斜的景象沉甸甸地压在阿九心头,他不曾料到,汤谷幻境的背后竟是这般巨大变故。天地在不断倾斜,天道受到威胁,规则出现改变,这对六界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六界之巅也好,六界之主也罢,他们能对这事熟视无睹,但阿九做不到,他不可能当作一无所知。在这世间,有他的伴侣,有他的孩子,还有他尚未找到的父母。 他不能任由天地的情况继续恶化。 也许,仙界历练不是催促阿九感悟天道,进入仙界,而是提醒他天道对世间的重要。当阿九感悟天道之际,他能清晰感受到天道的异样。天道受损,世间的规则随之打乱。 失去天道,六界将沦为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永远看不见希望,没有丝毫的光明,所有人生不如死。 蒲小丁得知天地的变故,他望着汤谷内的金乌族人的尸体,久久地说不出话。有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遮挡他们的双眼,阻止真相的到来。蒲小丁开口问道:“阿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能接受族人们白白牺牲,不能接受布局者逃过惩罚。 阿九的声音格外坚定:“若是傀儡之主影响天道,导致平衡打破,天地倾斜,那我们就杀了傀儡之主,让天地回归正常,让天道恢复如初。” 即使王城大战时,他们已经感受到傀儡之主的致命威胁,深知对方是一个难以战胜的强敌。可就算这样,他们也必须战胜傀儡之主不可。 要么傀儡之主死亡,要么他们死。天地继续倾斜,天道继续遭到破坏,六界陷入混乱,直至最后他们注定退路可逃,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蒲小丁和阿九寻找离开汤谷的道路时,“十日当空”的幻境内,金卫他们被无穷无尽的尸体团团围住,怪物的目标主要是金乌族人。 金卫老者们通过九面镜子,见到这些尸体的真面目,发觉他们全是诡异的怪物。 这些怪物不乏金乌一族的老对手羿家人,金卫老者们看见羿家人以这般模样存在,他们的内心说不出的感慨。两个家族针锋相对多年,眼下,金乌一族死得几乎没人,羿家人活是活着,但比死了更难受。 谁也不知道,他们谁比谁更痛苦一些。金乌族人们当初想活却活不下去,现在羿家人想死偏偏怎么都死不了。 金卫一小心地收起镜子,这九面镜子与第一面镜子不同,他们不适合进行战斗,金卫一无法接受它们再次布满裂缝。 众人迅速整顿精神,出手对付四周的怪物。金卫一终于明白,为什么言策好心地告诉他们真相,如此多的怪物铺天盖地而来,言策要完好无损的逃走绝对不可能。 众人齐心协力除掉怪物,这当前最有效的办法。 他们头顶灼人的十日,脚踩龟裂的大地,与源源不断的怪物战斗之际,天空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幕赫然撕开一道裂缝,吹来一阵微凉的风。 十日炙烤的环境下,微凉的轻风极其的罕见。 凉风弥足珍贵,它既减轻众人的烦闷,也为他们化解了危机。怪物们对金乌族人顿时兴趣寥寥,他们飞速跑向那道裂缝所在的方向。 这会儿,澜夜的精神恢复了丁点儿,他抹了抹汗水:“与王城那会儿的气息相似,应该是他们。” 言策与澜夜的猜测一样:“是他们。” 蒲小丁和阿九在另一边的幻境做了某些事,导致这边的幻境也出现改变,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在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看到外面的天地歪了,怎么办 某伴侣:再扭回来 第223章 凶什么凶 自从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有凉风缓缓吹入之后,“十日当空”的环境顿时产生了变化。 其中最大的改变在于, 那些多到数不清的怪物, 他们果断的放弃了攻击金乌家族的族人。怪物掉头朝着裂缝的方向狂奔而去,仿佛那里有他们最重视的存在。 怪物离去,当即减轻其他人承受的压力。 金卫老者和其他人抬头望向天空的那道裂缝,他们神情凝重。 他们早有猜测, 两重幻境之间彼此有关联, 一个幻境破开一道缝隙,另一个幻境多半也会受到影响。 此刻天空的裂缝,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两个幻境的确相互联系。 两个幻境叠加的好处, 使得幻境的威力增强,幻境愈发稳固,越不容易被破解。然而, 两个幻境叠加的坏处则是, 某个幻境遭遇变故,极有可能导致另一个幻境同时显现异样。 所有人默默地琢磨利弊, 他们面临的幻境难度是提升还是降低?他们现在该用何种手段尽快破解“十日当空”? 如果他们这边的幻境破解一半,蒲小丁那边的幻境再破解一半, 是否意味着他们能将组合在一起的两个幻境一并破开? 金卫老者的目光很快对准那些跑到裂缝旁边的怪物,些许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凉风飘出裂缝,飘到怪物的身上。 光芒带着怪物的不是实力增强,也不是享受,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惨烈的叫声令众人心里发麻。他们不懂怪物为何做这些自我折磨的事情。 金卫老者不得不再次取出金乌镜查看,看见的是怪物们正在逐渐走向死亡。 紫衣仙君抬手扇了扇,这么带起的丁点儿微风带不走他丝毫的闷热。他慢步走上前,准备留在裂缝附近,距离凉风更近一些。 怪物原本并不在意紫衣仙君靠近裂缝,可是,当紫衣仙君下意识伸手探向某团光芒时,怪物们一下子愤怒不已。他们变得无比凶残,他们疯狂地攻击紫衣仙君,直至紫衣仙君后退。 这般变化,不单单是紫衣仙君,其他人也明显感受到怪物的想法,怪物相当在乎飘出裂缝的光芒。 只要他们不和怪物争抢那些光芒,怪物就不理会他们。一旦他们出现触碰光芒的念头,意图得到光芒,怪物们立刻不顾一切的攻击他们,不许他们靠近半步。 紫衣仙君被怪物敌视,他无法再接近裂缝,只能远远的继续热着,紫衣仙君感到心累:“……” 这些怪物是不是疯了?不,他们本来就不正常,无法沟通。 他只对凉风感兴趣,他对光芒压根没需求,他只不过是随手抓一个小光团玩而已,根本不是和怪物争抢。 紫衣仙君瞅了眼那些怪物,他没奈何地说道:“凶什么凶,这玩意儿有什么值得争抢?外面一抓一大把,天道规则又不是稀世珍宝。” 天道规则一如空气般,遍布六界的各个角落,平时虽不能直接看见,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于仙族而言,天道规则是家常便饭,仙族可以清晰的感应天道规则,感悟天道。怪物抢夺天道馈赠,紫衣仙君还能理解,但天道规则哪里需要抢,随时随地都有。 可偏偏,这些如同抢夺一口能让自己咽气的空气的怪物,他们拼命地挤开了紫衣仙君。 仙族成仙的道路与天道密不可分,仙族对天道的感知十分敏锐。紫衣仙君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他不会看错这些光芒,它们是外界到处都有,唯独幻境里却没有的天道规则。 他看到一群不死的家伙,冲向天道存在的地方,心急盼望天道将他们杀死,带走他们的性命,重新回归应有的规则之路。 可惜,怪物的死亡道路漫长而艰难,裂缝飘入的天道规则少之又少。 怪物们在努力杀死自己的时候,金卫老者他们在思考当前的困境。 天空有了裂缝,凉风送来一丝凉意,怪物们也不再围攻他们,他们的处境稍有好转。但是,他们不能这么被动的等待,他们得想办法破局。 蒲小丁那边明显人少,形势更艰难。族长尚在努力,率先在天空撕开一道口子,他们作为族人不能拖了族长的后腿,他们要快些与蒲小丁会合。 众人思来想去,视线再次落向那些怪物,只因怪物里有羿家人。 年迈的金卫一坦言:“论及对十日的克制,羿家人最具优势。别看他们这会儿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只要他们手中仍握着羿家的长弓,他们击落十日的可能就最大。” 羿家人继承的是大羿血脉,他们面对金乌之力的优势显而易见。 怪物出现之前,金卫老者他们只能盯着头顶的十日犯愁。而如今,羿家人随着怪物一并到来,他们带来了希望和改变。抛开两家的恩怨不谈,对付十日最佳的人选非羿家人莫属。 昔日,羿家的先祖大羿,他在“十日当空”之际,一举击落九只金乌。他解除了十日的危机,同时也埋下了与金乌一族的仇恨。 事到如今,金卫老者们即使再无奈,他们依然认为有必要借助羿家的力量破解幻境,通过这些往日的敌人解决他们当前的大难题,夺回他们的家园故土。 更何况,幻境碎裂不仅对金乌一族有好处,也可以助羿家人逃离恐怖的幻境,走出这个噩梦,最终获得应有的安宁。 金卫一看了看其他人:“谁和羿家人谈这次的合作?” 他们眼下的麻烦仍旧多到头痛。首先是这些已经成为怪物的羿家人到底还剩余有几分意识,会不会自主的思考。其次是他们该派谁与羿家人进行这次良好的沟通。 他们若不能与羿家人说话,双方的合作从何而来。 乌辰微微皱了皱眉:“我们不能去。” 和羿家人谈事,金乌家族的族人不合适,双方累积的矛盾太多,没准会直接打起来。他们这边曾有一个在禺谷抓到的羿家人,奈何对方说出看见“十日当空”的话后,他晕迷不醒,以至于他这次没有跟来汤谷,不能发挥作用。 此刻,无论是金卫老者,还是乌辰、乌玲他们,他们无法完成与怪物沟通的重任。羿家人和金乌一族相互看不顺眼,与其再次激发仇恨,拼得你死我活,他们还不如不上前,不再增加新的仇恨。 要不是天空突现裂缝,怪物对天道规则的渴望高于杀死金乌族人,他们现在说不定还深陷怪物堆,双方大打出手。 除却金乌族人,还剩前来相助的妖魔鬼三族,他们刚踏入汤谷,就落进“十日当空”的幻境,被十日烤得要死不活。他们破解幻境的急切心情,丝毫不输给一心夺回汤谷的金乌族人。 于是,妖魔鬼三族爽快地点头:“你们放心,我们和羿家人谈。” 他们会竭尽全力争取到羿家的助力,尽快离开这个热得要命的幻境。 妖魔鬼三族同意尝试,却不等于他们和怪物的沟通绝对顺利。怪物的残存意识多少以及怪物对他们的敌意有多少,谁也说不准。毕竟前一刻,他们协助金乌一族时,怪物连带他们一起喊打喊杀。 再说了,羿家人沦为怪物模样,怪物能否真正听懂他们的话语,给予正常的回答,全都只能赌运气。他们只能祈祷他们的运气不要太糟糕。崔判官手持死薄,他往前迈了小步:“我先试一试。” 他仔细翻看死薄数次,始终没能在死薄找到这些人的姓名,他怀疑这些人的生死脱离了死薄的掌控。 要么是这些人,要么是这个幻境,彻底切断与天道的联系,导致死薄显不出他们的名字。由于怪物和天道的关系断开,他们仿若在六界之外,自然不可能在死薄有对应的姓名。 起初,崔判官打算完成自己的职责,送这些人一程,送他们进入地府。岂料死薄没动静,不能书写这些人的名字,崔判官亦是无能为力,他不可能勉强死薄添加那些死薄不愿添加的内容。 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崔判官给不了他们这个解脱。 言策见崔判官走向那些怪物,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示。言策也好,澜夜也罢,他们都没有凑热闹的念头。这会儿,言策在观察那道缝隙,暗自思考他自身的异样。 金卫一曾问言策:“你躲过十日炙烤的威胁,是金色花纹的保护,还是傀儡花纹的保护?” 言策给不了金卫一答案。 言策和普通傀儡不同,一般傀儡被金乌之力克制,被天道排斥,而他却是得到天道认可的傀儡。 王城大战那会儿,言策是特殊的可以获得天道馈赠的傀儡,他在王城大战中赢得天道的奖励。他的存在有了天道的承认,以至于他的各个方面皆有改变。 言策不得不说,自己的运气非常不错。他先是意外拥有专属的顶级契合之体,此后又获得天道的承认。至于他在无封和澜洛的喜宴遇见的那人,对方给他的令牌,他不会轻易使用。 今时今日,他已然走向一条前景无限的大道,他没必要再在一条看不到长远将来的曲折小路死磕。 金卫一老者看得出言策懒得费力管闲事,他没勉强言策必须出力。金卫一明白,这位不同寻常的傀儡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他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金卫一要挟言策得不到好结果,他还不如在适当的时机与言策谈利益交换,来得轻松一些。 妖魔鬼三族依次上前,遗憾的是他们的尝试全部以失败告终。不知是怪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是怪物压根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金卫一苦恼如何击落十日之际,蒲小丁与阿九正在寻找走出汤谷的办法。 按照乌玲当时的记忆,她和母亲以及许多族人一起逃出汤谷,他们一路逃亡,但外界无人知晓。乌玲不懂她和母亲最后因何出了幻境,准确说来,乌玲母女走出幻境前,她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在幻境之中。 直至她们到了外面,惊觉所有人对金乌一族的遭遇浑然不知,丁点儿不关心,她们才恍悟出大事了。 此刻,蒲小丁他们找的道路,不是踏出汤谷幻境的道路,而是走向幻境里其它地方的道路。蒲小丁至今没有放弃,他要继续寻找,会不会还有族人困在幻境的某个地方,苦苦等待家族的援助。 不仅如此,乌玲母亲曾提及,敌人抓走族长之女并以族长之女布局,使得前往救援的族人们纷纷惨死。蒲小丁必须找到这个地方,找到族长之女。 蒲小丁隐隐的有种预感,在陷阱所在之处,他能找到族长之女。他要为自己解惑,为什么他见到族长之女倍感亲切,他需要这个答案。 乌玲母女当年走的那条路,如今已不复存在,蒲小丁不能从那个方向走出汤谷。蒲小丁毫不气馁,认认真真的寻找另外的道路。 三金站在爹爹的肩头,她伸长脖子左瞧右看,帮父亲和爹爹一起找路。昨晚的冰天雪地,三金着实冻得够呛,她趁着现在天气暖和,赶紧活动身体,她时不时的扇一扇小翅膀,抖一抖细腿,极力驱散昨夜残存在体内的寒意。 那般压制金乌血脉的寒冷天气对三金而言,太过难熬。 不一会儿,三金开始犯困,她昨天整夜冷得直哆嗦,冻得她睡不着觉。白天寒意跑了,倦意就来了,她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打盹。 她做了一个梦,父亲和爹爹带她走出了这个夜晚异常寒冷,而且又大量怪物出没的地方。她不喜欢这里的氛围,遍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蒲小丁一边找路,一边和阿九说话:“阿九,这儿的幻境对外界影响有多大?真实汤谷的那些破坏,是由于其它原因,还是与此地相连?” 阿九思索小会儿:“幻境内外应当相连,两者的联系没能彻底切断。如此一来,破坏从幻境内延续到幻境外,进而达到摧毁汤谷的目的。” 倘若幻境内外完全阻隔,族长也不可能发挥金乌大阵的强大威力与敌人同归于尽。 幻境之外的金乌大阵破损,扶桑树枯萎,汤谷遍染浓郁的血腥味,正是说明真实和虚幻之间,有一个彼此相连接的点。到达某种程度的时候,虚幻就将影响到真实。 虚幻和真实的变化,还有两重幻境的变化。 阿九从不怀疑,“十日当空”的幻境注定会热得可怕,而这边汤谷幻境的夜晚冷得诡异,一热一冷,阿九不得不多想其中的关系。 半个时辰后,蒲小丁忽然眼前一亮:“阿九,有一条小路,我们要不要试试?” 金乌镜的状态时好时不好,蒲小丁拿着金乌镜正对一条崎岖的小路,反复照了好几遍,辨别小路是否存在。蒲小丁不确定,这条小路通往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小路 某伴侣:摸头,辛苦了 第224章 疯女人 蒲小丁和阿九商量几句, 他们终是沿着那条小路走向前方。 小路带着他们走出了汤谷,只不过, 在小路的尽头, 蒲小丁没有看见繁华的城池,也没能看见偏远的村镇。他站在一处荒废不知多少年的旧城外,四周不见任何外人的身影,寻不得半个问路的人。 蒲小丁望向旧城, 一阵风吹过残垣断壁, 掀起了尘土,也卷起了破布和枯叶,整座空城尽显凄凉。 一旁, 阿九小心地打量着这座来历不明的城池,戒备有可能来自断墙后方或者地面之下的暗算。 在年幼乌玲的记忆里,族人们一路逃亡始终没有得到外界的救援, 羿家的长箭总能击碎金乌族人的伪装, 令他们无处可躲,使得族人死伤惨重。 眼下, 阿九他们和乌玲那会儿的情况略有差异,阿九虽然也找不到可以求助的外人, 但是那些一心追杀金乌一族的敌人,他们早已死去或者说他们早已成为想死却死不了的怪物。 如今的阿九和蒲小丁,他们摆脱了追兵的威胁。 蒲小丁问道:“阿九,我们是进城,还是留在城外?” 阿九权衡再三, 他的目光落向城内唯一一处稍微完好的宅院,远远的,他瞧见院门的横匾写有“将军府”三字。 “将军府?”阿九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他轻轻地摇摇头,“暂时别进城,先探查周围的情况。” 而后,蒲小丁和阿九绕着城外转了一圈,他们找到了另一条道路,通往另一个极其特殊的方向。 蒲小丁耐心地检查多次,他朝着阿九点点头:“这条路有残存的金乌之力,还刻了家族的暗号,不少族人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阿九快速整理出他们沿路搜集的线索,金乌族人在这附近出没,且留下家族暗号,他们聚集在这儿必有原因。 阿九猜测两个可能,一是族人越多,他们凝聚的力量越大,大家逃走的可能就越高。至于另一个推测,阿九怀疑族人们出于某个重要目的而聚集在一起,他们要集中全力做一件事情。 那个时候,金乌一族面临覆灭的巨大灾难,有什么能让金乌族人们放弃逃走,纷纷来到这里? 因为这里有他们必须救走的人,族长之女。 幸存的族人得知族长之女被俘的消息,他们必定又急又怒,他们要救出族长之女,他们要给敌人一个教训。可惜,他们没能救出族长之女,他们也没能给敌人惨痛的教训,他们落入敌人的陷阱,无人生还。 阿九偏过头看着蒲小丁,征求蒲小丁的意见:“前方或许就是当年布置的陷阱。” 在那儿,可能有族人们的尸体,还有族长之女的尸体。当然,在那儿,也许有幸存的族人,或是幸存的族长之女。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要不要冒险,阿九将这个决定交给了蒲小丁。 蒲小丁面向阿九,他慎重其事地点头说道:“我要继续往前走。” 闻言,阿九应了一声好,他自是支持蒲小丁的决定。无论如何,他们走到这一条路,他们就应坚定不移的走向前方,不退缩,不回头。 冒险也好,不冒险也罢,摆在他们面前的仅有前行,没有后退。唯有一步步的走向真相,他们才有脱离幻境的可能,才有夺回汤谷的希望。 因此,哪怕明知关押族长之女的地方是陷阱,蒲小丁也必须走上前。每一位族人,不管是前任族人的女儿还是普通的金乌族人,蒲小丁都会努力营救。 前任族长牺牲自己,与敌人们玉石俱焚。前任族人无法再亲自救回自己的女儿,那么就由蒲小丁去救,救她回家。 蒲小丁别过视线,他瞅了瞅自己肩头的三金。 三金的小爪子抓住蒲小丁的衣服,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正香。她蹲在蒲小丁身上,就如同平时蹲在小树苗的枝头,即使她睡着后,她也不会掉下枝头。 蒲小丁见到三金不由感慨,假如某天他出了事,他的女儿被人抓走,他肯定非常希望有人能替他救回三金,护得三金平安。所以,眼前的这些困难根本阻拦不了蒲小丁,他非往前走不可。 此刻,蒲小丁盼着族长之女以及那些前往救援的族人们再多坚持一会儿。好好的活着,顽强的活着,纵是困难重重,也要竭力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待他们的救援。 奈何天不遂人愿,蒲小丁和阿九一路走,他们一路寻得的仅有族人的冰凉尸体,没有族人存活,更不知前任族人的女儿在哪儿。 阿九留意到蒲小丁的沮丧,他牵住蒲小丁的手,两人并肩前行。 渐渐地,天色转暗,夜晚即将来临。阿九一边探路,一边挑选当晚的居住之处,他不得不提防那般寒意刺骨的夜晚,以及那些古怪的怪物。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阿九突然向蒲小丁挥手示意:“有人来了。” 阿九觉察到两道气息正在缓缓靠近。下一刻,阿九和蒲小丁收敛气息躲藏暗处,自身和周围的环境完全的融合。 三金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仿佛意识到蹲在爹爹肩头不再安全,她老老实实地窝在爹爹的衣兜内继续睡觉,不影响父亲和爹爹的大事。 没多久,两道身影进入阿九他们的视野。这两人的穿着打扮,阿九颇为眼熟,上次扶桑树推阿九他们逃离汤谷之后,那些对扶桑树拳打脚踢的人的衣衫,与这两人一模一样。 近了,阿九瞧出这是两名年轻的士兵,他们的铠甲刻有数字,一人是“甲九”,一人是“甲十”。 这两人正在不急不徐地巡逻,显得漫不经心。 蒲小丁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随即又慢慢地松开。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他要沉得住气,借助这些人了解他需要的消息。 阿九静静地给了蒲小丁一个眼神,他们悄无声息地跟上这两个年轻的士兵。士兵没留意到身后多了两人,他们边走边抱怨。 甲十满脸郁闷:“哥,我们还得在这个破地方住多久,我简直要疯了。” 甲九叹了一口气:“再忍一忍,估计没几天了。” 甲十的郁闷不见分毫:“没几天是还有多少天?我半个时辰都不能忍。哥,你难道就不怕?丙组昨天全死了,被那个疯女人杀得一个不剩。” 甲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小声点儿,不要命了?” 甲十懒得再走,他随意地坐在一棵树下:“我当然要命,但那个疯女人给我们活路吗?大风吹掉屋顶一块瓦,要巡内城的丙组陪葬?将军府的瓦是金的还是银的,这么金贵?哥,我们为什么听命这种疯子?” 甲九在甲十的身边坐下,沉默良久,他无力地摆摆头:“这是上面的命令,而我们只能服从命令。再坚持几天,夫人说,这几天还找不到,就不找了。” 甲十不由冷笑:“哥,你当真相信那个疯女人的话?你信不信,如果我们找不到逃走的那人,我们剩下所有人全得死?” 又一阵沉默,甲九说道:“我听他们说,那人的力量恢复了,很难对付。夫人一时半会不会杀光我们,除非她打算放走那人。而且,我们在甲组,比其他组安全,别太担心。” 甲十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凝重了几分:“哥,我们逃吧。那个关在地牢的女人,她都能逃走,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多年,她没死在地牢,反而抓住机会逃出地牢。我们难道还不如她,我们难道就走不了?” 甲九垂下眼帘:“我们和她不同,她可以走,我们却不能走。” 说着,甲九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傀儡花纹注定他们无处可去。他们是别人的傀儡,他们没有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格。 “哥,你甘愿当傀儡吗?”甲十问道,“任由一个疯女人呼来唤去?难不成你怕了?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哥,不要让一道束缚改变你。” 你还是你,不会因为多了一道花纹,就成为别人的傀儡。傀儡花纹只是烙在你的肉身,而不是刻在你的神魂。 哥,不要放弃反抗。 久久的,甲九终于说道:“这几天,你别轻举妄动,我会寻找逃走的办法。你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让其他人看出不对劲。” 甲十随意地摆摆手:“哥,你放心,我才懒得和那些人说话。” 甲九站起身,他伸手向甲十:“走吧,继续找人。” 甲十拉住甲九的手站起来:“哥,我们何必辛辛苦苦的找那人,让她走吧。其实,我挺佩服她,忍耐这么多年不曾放弃希望,她比我们更勇敢。哥,如果不是我,你一个人是不是早就能逃走了?” 甲九轻轻地拍了拍甲十的后背:“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没意思。我们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我在父母坟前立过誓,有我在一天,就会护得你一天周全。 甲九和甲十再次往前走去。“哥,你说那个疯女人还要疯多久?她杀光地牢的看守,杀光身边的侍婢和侍从,现在她连巡城的士兵也杀,她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 “你少说两句,被让别人听见惹来麻烦。我们到远点的地方找,今天晚点儿回去。” “晚点儿回去?我们能不能今晚不回去?哥,我真的不想回城,我一见那座将军府就浑身不自在。” 眼看着甲九和甲十走远,阿九与蒲小丁相视一眼,他们默契地没再继续跟着。 兄弟两人的对话提供给蒲小丁他们大量信息,兄弟两人正在寻找的人十之八九是前任族长的女儿,她被那位夫人长久关在地牢之中,受尽折磨。 而如今,族长之女已不在地牢内。 族长之女还活着,对蒲小丁而言,是一件好事,族长之女逃出地牢同样是一件好事。然而,蒲小丁该怎么寻找族长之女成为了一个大难题。 那位夫人派出的士兵四处找寻族长之女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说明族长之女藏得格外隐蔽,否则,那位夫人早已重新抓住族长之女。 现在的问题在于,蒲小丁要如何寻找对方。 动用金乌之力?不是好主意。金乌之力不单单能联系族长之女,同时还会惊动金乌家族的敌人。就像是在告诉那位夫人和她的士兵,蒲小丁在这儿,他们快来对付他。 蒲小丁思来想去,他与前任族长的女儿彼此没见过面,他们不认识对方。蒲小丁好歹见过影石的画面,知晓族长之女的模样,然而族长之女对蒲小丁的相貌完全不清楚,对方不知道蒲小丁的身份。 他要怎么取得族长之女的信任? 蒲小丁身旁,阿九在琢磨另一个问题,金乌一族的敌人究竟还是谁?或者说,囚困族长之女的这位夫人是谁? 将军府?夫人? 士兵口中的夫人,是一个脾气暴躁且杀心极重的女人。 大量的士兵和大量的侍女侍从,这位夫人不但毒辣,她手中还握有不小的权力。这位夫人与外面有联系,外界为她提供她所需的一切,说明阿九他们的敌人除却这位夫人,还有在外界为这位夫人提供帮助的人。 阿九他们的敌人数量仍在持续上升,处境分外艰难。 阿九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夜晚将至,他们不适合再在外面打探消息。经历了此前的寒风和寒夜,阿九沿途皆在仔细挑选过夜的地点。万一夜晚再次降温时,他们冻得全身僵硬,又不幸碰到这些士兵的围攻,士兵恐怕远比怪物难对付。 尽管怪物也要杀金乌族人,可怪物更想杀掉成为怪物的自己,他们渴求死亡,急切盼望结束生命。而那位夫人的士兵,他们不愿意轻易死掉,他们必定迫不及待的杀死蒲小丁他们交给那位夫人。 蒲小丁一时间想不出寻找族长之女的好办法,他接受了阿九的建议,他们先退回夜晚的避风场所,天亮后,再外出寻人。 他们挑来选去挑了一处安全地点,不再忍受刺骨的寒意。蒲小丁不愿见到三金冻得可怜巴巴的,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入夜,寒风呼呼刮过,蒲小丁搓了搓自己的手。自从幻境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之后,夜晚的寒冷减轻了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握拳,终于打听到一些消息 某伴侣:嗯,天亮继续找人 第225章 大羿之力 蒲小丁熬到半夜, 他欣喜地发现寒夜不再那么的难熬。尽管温度仍在降低,但与之前相比, 那般致命感骤减, 蒲小丁不由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幽光在汤谷上方的天空撕开裂缝,要不然,他们又将迎来一个可怕的夜晚,以及此后无数个可怕的夜晚。 蒲小丁低头瞅了瞅缩着小翅膀睡觉的三金, 三金依旧感到冷, 她却能在这般寒冷里睡着。她的血脉下意识地抵抗着四周的寒意。 这一夜,三金没做冰封的噩梦,她的表情相对放松, 梦里梦外都比较舒坦,她没有受到夜晚的影响。那个寒风如鬼哭狼嚎般的夜晚终究成为过往,离三金远去, 再也碰触不到三金。 天亮的时候, 三金随之醒来,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伸翅膀, 伸了伸爪子。随后,三金歪着脑袋盯着某个方向, 她隐隐的捕捉到一丝气息,仿佛有人在召唤她,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她困惑地瞧了瞧,她总觉得前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向她招手。三金看不清那人是谁,她也不懂那条路通往何处, 不过,三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那个方向有父亲和爹爹四处寻找的族人。 三金将自己的感知告诉蒲小丁,蒲小丁与阿九交谈几句后,他们决定沿着三金感应的方向寻人。 无论是金乌血脉的纯粹,还是金乌之力的强弱,三金皆高于蒲小丁,蒲小丁寄希望于三金为他们带来好运,赶在那位夫人之前,寻得幸存的金乌族人。 蒲小丁沿途找到一处有一处的家族记号,他的心底愈发确定:“阿九,我们距离那个陷阱越来越近了,这个地方对金乌之力的压制在不断加强。” 这些记号是金乌族人留给同伴的线索,还是敌人刻意将他们引入局中的布置? 蒲小丁不知道答案,阿九也不知道答案。布局者昔日利用族长之女设局,杀害金乌族人无数,导致金乌家族的救人计划落空,使得摇摇欲坠的金乌一族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线索也好,布置也罢,皆是将他们引向死亡。蒲小丁与当年那些金乌族人一样,纵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救人和脱困,他都不能退缩。 蒲小丁走的越久,他感受越明显,铺天盖地的压抑感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令他呼吸不顺,浑身乏力。他使用金乌之力的次数越多,他的力量流失越快,有人在针对金乌一族。 他毫不怀疑,他踏入了布局者当初设置的陷阱内,他能在这儿感应到残余的金乌之力,它们来自那些金乌族人。 阿九扶着脸色发白的蒲小丁:“继续走?” “继续走。”蒲小丁态度坚定。 他相信在陷阱最核心的位置有他需要的确切答案。 同样的,阿九也支持蒲小丁走下去,走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阿九有别的一些猜测,那位夫人派出大量士兵,却迟迟未能寻得族长之女的下落。族长之女的藏身之处隐蔽却不一定安全,这个藏身处说不定非常的出人意料,它在平常人很难想象的地方。 阿九从不低估他人的聪明,罕见的藏身地在曾经布局杀死金乌一族的地方,在压制金乌之力的地方,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往往越危险的地方,越不引人注意。 蒲小丁向来坚信阿九的判断,既然阿九有这般猜测,蒲小丁丝毫不迟疑的与阿九一道走向前方,走向那个遍染金乌族人鲜血的陷阱。 这会儿,三金察觉前方有某些未知的危险,她快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而后,她纳闷地望向前方,前面有她想要见到的那一抹身影,同时,前面还有一些非常恐怖的存在。 三金不安地叫了两声,蒲小丁摸了摸三金的小脑袋:“别怕。” 随着蒲小丁慢慢地往前走,周围的气氛飞速变化。忽然,一道磅礴的力道猛地扑向蒲小丁,将蒲小丁镇压在地。那道力量透过阿九支撑的金光屏障,它没伤害阿九,却直指蒲小丁。 力量对蒲小丁的克制相当明显,他怀里的金乌镜皆在颤抖,蒲小丁顿感锋芒在背,好似成千上万的羿家长箭对准了他。 三金亦是受到影响,她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惊恐,她不太明白这道力量的来历,但她知道对方相当危险,他们必须停止前进。 此刻,蒲小丁就算有心强制前行,他也迈不动半步。那道力量无比霸道,它给了蒲小丁警告,禁止蒲小丁靠近。蒲小丁若是置若罔闻,那道力量会果断的击杀蒲小丁。 蒲小丁紧盯前方,苦恼不已:“是羿家的力量,这么强大的羿家力量十分罕见。” 能够让第一面金乌镜颤抖的羿家力量,蒲小丁只想到了一人,羿家先祖,大羿。 蒲小丁后退两步,他坐在阿九的身侧休息。他寻找的答案在前方,可偏偏,有人拦住他不许靠近。与这道力量硬碰硬,无疑于自寻死路。 他在犹豫是否使用镜子,强行突破对方的阻拦。阿九劝住了他:“我们没必要再走,到这儿就足够了。” 见蒲小丁有些迷茫,阿九解释道:“别忘了这里是陷阱。压制金乌之力,再加上大羿之力拦路,且不说我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这样足以撼动金乌镜的力量,你认为前方有金乌族人能够存活吗?” “可是,”蒲小丁困惑,当年那些金乌族人他们并没在这儿停留。 阿九叹了口气:“他们活不了,面对大羿之力,他们毫无获胜的希望。但是,他们全都义无反顾地冲向前方,因为他们以为族长的女儿困在那儿,他们要救她。” 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唯有前行,怀着一定要救出族长之女的决心。这般决心令他们无惧对手的强大,也令他们彻底落入陷阱,飞蛾扑火,无人生还。 蒲小丁心情一沉,他知道阿九说得没错,金乌族人有必须往前的理由,即使意识到对方的实力强悍,他们仍然只能前进。 他们不同于蒲小丁,蒲小丁怀揣第一面镜子,他真切感受到对手的实力到达何种程度,深知这番救援是以卵击石,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希望。 就算这样,蒲小丁都依然打算往前走,更何况其它的族人。 蒲小丁忍不住问道:“阿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有大羿之力这般夸张的存在? 阿九不答反问:“金乌家族的金乌十镜放在什么地方?” “金乌十镜由金卫保管,以前一直放在汤谷大殿内。”蒲小丁略微停了停,“后来,金乌十镜被迫移至禺谷,放置在禺谷大殿里。” 阿九抬眼望向前方:“那么,羿家有什么地方,严禁金乌一族闯入,更有大羿之力的镇守?” 蒲小丁一怔,随即他面露惊愕。他环顾四周,声音透出难以置信:“这里是羿家禁地?” 羿家禁地是供奉先祖弓箭的地方,弓箭灌入大羿的力量,维持羿家千万载不衰败。这是对金乌家族的最强震慑,亦是羿家的根基。 蒲小丁张了张嘴,他半天没能发出声音。幻境中不仅有汤谷,还有羿家禁地吗?金乌一族困死幻境,羿家照样没能逃过此劫,他们身处幻境竟浑然不觉。 金乌家族和羿家都没能逃过布局者的算计,幻境是两个家族的葬骨之地,他们全是输家,将家族埋葬在这里。 这些年,不是羿家不再针对销声匿迹的金乌家族,而是羿家没时间没精力关注金乌家族。 蒲小丁终于明白阿九为什么说不必再往前走,这是陷阱,这就是把金乌族人引到羿家禁地的陷阱,他们确实不需要继续往前走。 前面没有幸存的金乌族人,也没有他们寻找的族长之女,他们不可能在羿家禁地生存。 蒲小丁正要询问阿九接下来的安排,阿九突然将蒲小丁和三金护在身后,他警惕地冲着旁边的黑暗喊道:“是谁?” 黑暗中的人影并没马上回答,她随手抛出几个金色光团,金色光团轻飘飘的落向四方。紧接着,“嗖嗖嗖”几声破空声响,锋利的长箭眨眼击碎了那些小小的光团。 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就算不触碰前方的大羿之力,这个地方依旧会攻击金乌之力。在这儿,最好不要使用金乌之力。” 听得这话,蒲小丁下意识收起金色镜子,三金哆嗦两下,她抖了抖自己的羽毛,放弃了飞出来的念头。 阿九没因对方的举动而放松戒备,他紧盯那道人影:“你是金乌家族的人?这里还有幸存的族人?你怎么活下来的?” 他一连串的提问,显然对对方相当不信任。阿九故意不提起族长之女,尽量减少风险,防止对方假冒金乌族人的身份欺骗他们,甚至于伪装族长之女欺骗他们。 阿九时刻不忘,这个地方是陷阱,用于覆灭金乌族人的险地。 下一刻,人影虚弱地咳了咳,缓缓说道:“你很小心谨慎,这是好事。我金乌族人在你身边,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倘若当年,那些族人有你这么冷静,他们也不至于全都丢了性命。” 人影一步步地走出黑暗,这是一名中年女子,蒲小丁和阿九见过对方的相貌。乌玲母亲留的影石里,有这位前任族长女儿年轻时的样子。 蒲小丁有太多话想说,奈何说到嘴边说不出口。他此前看见族长之女的影像,他发觉这人给他的感觉与众不同。这会儿,这般说不出的熟悉感顷刻间攀升到极限,他认识这个人,对方带给他一种没有任何原由的亲近感。 他静静地看着族长之女,只见对方笑了,她的笑容分外温暖,蒲小丁心底涌起阵阵暖意,他渴望接近这人,他想要走到对方的身边。 族长之女见蒲小丁发呆,又见三金好奇的观察她,她眼底的笑意加深。 可惜,阿九依旧不许她上前,阿九挑了挑眉:“你是谁?” 族长之女并不在意阿九的盘问,她回答道:“我叫乌瑞,我是前任族长的女儿,而我,也是现任族长的母亲。我的孩子,我们总算见面了。” 蒲小丁惊讶地瞪大双眼,三金亦是歪着小脑袋认真思考,为什么她眼前这人如此亲切。 唯独阿九至今不被对方的话说左右,他冷冷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地方本就以你为诱饵,专门灭杀金乌族人。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族长之女,还是披着族长之女外皮的敌人?” 对此,对方的神情暗淡几分,她叹道:“是啊,为什么要相信我?若不是我被俘,族人们不会来这儿,不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这里遍布羿家的力量,强行压制金乌之力,导致金乌一族虚弱不堪。一旦金乌一族在这儿动手,刚才那些长箭就会攻击金乌族人,视金乌族人为入侵的外敌,尽数消灭。” “如果动用金乌镜,必定惊动大羿之力,引发愈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乌瑞劝说蒲小丁别妄动金乌镜后,她迎上阿九警惕的目光:“我生在金乌一族,我的夫君则是蒲公英和风族的后代,他的风族血脉远远浓于蒲公英。” “我怀孕时,我和我的夫君特别高兴,我们盼着这个孩子继承强大血脉的一种或两种,成为更加优秀的后代。”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个孩子是蒲公英的小绒球种子,他的血脉力量异常混乱。他虚弱万分,甚至没办法落地,他不能生根发芽。我们的孩子会死掉。”“我们四处寻人相助,想方设法延续孩子的生命。可是,这个孩子始终不能落地,他日渐虚弱,我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救自己的孩子。” “就在这时,我的夫君得知一个消息,他当即暴怒。他深信不疑的朋友居然被人收买,对方动了手脚,以至于我们的孩子遭遇如此巨大变故。” “那会儿,我们已经打听到一位隐居的老先生,这位善良的老先生精通花草种植。我们准备前往老先生的住处,恳求老先生的相助。” “按照最初的计划,我们一家本应一同拜访老先生。可偏偏我的夫君咽不下这口气,他执意找那位好友讨说法。他说,他得亲口问一个答案,他必须弄清楚对方究竟做了什么,没准对孩子的康复有帮助。” “他走后,从此杳无音信,我再也没见过他。有人说,他抛弃妻儿跑了,但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出事了。”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很痛苦。我的夫君失踪了,我的孩子前途未卜,我好不容易见到老先生,金乌一族居然遭遇灭顶之灾。” “我请求老先生拯救我的孩子,请求老先生照顾我的孩子,而我急匆匆的赶回汤谷援助家族。” “可惜,我没能赶到汤谷,就踏入敌人的算计。后来,对方更是利用我引来幸存的金乌族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阿九安静地听乌瑞讲诉那些过往,那些可以证实乌瑞的身份,只有她知晓的过往。 片刻后,阿九神情一凝。如果乌瑞没撒谎,根据乌瑞的描述,擒住乌瑞并关押乌瑞多年的那位夫人,正是雪焰在六界苦苦寻找之人,将军的妻子,那个吃掉长生丹药的女人。 雪焰找的那人竟在幻境内,她在外面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阿九,事情有点复杂 某伴侣:别担心,我还清醒着 第226章 你敢威胁我 由于阿九没有靠近乌瑞, 蒲小丁犹豫片瞬,他同样选择了不接近对方。这会儿, 蒲小丁有许多话想和乌瑞说, 然而,阿九的态度令蒲小丁心里有些没底。 蒲小丁相信阿九不会胡乱的做出决定,既然阿九与乌瑞保持距离,阿九必定有他的考虑。蒲小丁看了看阿九, 阿九眉宇间隐约透出些许疑虑, 他显然也在权衡乌瑞的存在。 信还是不信,一旦选择相信,那么阿九之后就不会再怀疑面前的这位族长之女。对方说的那些事, 不像是骗人的话语,可没来由的,阿九心底始终有点不踏实。 他遵从了自己的预感, 他宁可暂时质疑乌瑞的身份, 待到真相大白时再给乌瑞赔礼道歉,他也不能让自己的伴侣和孩子接近未知的危险。 阿九不远不近地看着乌瑞, 乌瑞并未因此表现的恼怒或是不满,相反, 她倍感欣慰。这样的警觉能够避免不少危机,阿九的警惕在于他对蒲小丁和三金的珍视与保护。 之后,乌瑞和蒲小丁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阿九问了些旧事,乌瑞亦是不慌不忙的一一回答。她的解释没有任何漏洞,她对往事相当清楚。 阿九理解蒲小丁的心情, 他也希望蒲小丁与家人重逢,可偏偏,萦绕在阿九内心的不自在感,使得阿九无法再往前半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九无数次地问自己,他却找不到那个答案。 两个时辰后,阿九站起身,他压了压心底的烦躁。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始终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面前的乌瑞身份是真是假,他总该有个判断。 然而怪就怪在,他的感觉相当微妙,乌瑞似乎是真的,又似乎是假的。“真”是乌瑞说的那些往事,“假”来自阿九的直觉。 族长之女,陷阱,诱饵,这些词充斥着阿九的思维。 正如乌瑞自己所说,倘若当年金乌族人们有阿九这般冷静谨慎,他们不至于全都死在这个地方。所以,阿九更不能贸然的判断真假。 久久的,阿九叹了一口气。 蒲小丁紧张地看着阿九,只见阿九冲他轻轻地摇摇头,示意他别靠近乌瑞,蒲小丁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明明乌辰他们进村时,阿九都在欢迎他们的到来,为何到了乌瑞这儿,阿九始终无法接受乌瑞的存在。 阿九琢磨片刻,他低声对蒲小丁说道:“在这儿,不能使用金乌镜。” 金乌镜可以看清真相,同样也能看清乌瑞。可偏偏,乌瑞现身的第一件事是提醒他们,使用金乌之力将遭到羿家长箭的攻击。于是,蒲小丁没用金乌镜照过乌瑞。 阿九接受这里不适合使用金乌之力的说法,但他不接受没有亲自检验的真假。 当金乌镜不能使用时,他该如何辨别真与假? 阿九微微闭了闭眼,他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汤谷上空的裂缝,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倾斜的天地,死亡的怪物。 天道,天地万物遵循的规则会告诉阿九真实与虚幻。不必蒲小丁冒险使用金乌镜,只需要阿九利用天地的规则进行验证,这个阻隔天道的幻境内,一切在天道面前也将无所遁形。 阿九神情严肃,他向着乌瑞走近小步。乌瑞面带笑意,她在等待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伴侣来到她的跟前。 然而下一刻,阿九指尖迅速凝聚一抹幽光,直奔乌瑞而去。阿九在汤谷那会儿已经用了一次幽光,天道的那丁点儿馈赠所剩无几。眼下,他却不得不再用一次,天道赠送不单单是强有力的攻击,更是牢固的囚笼。 幽光必定能让乌瑞显出最真实的形态。 幽光冲向乌瑞的刹那,乌瑞和蒲小丁皆是脸色大变,他们没料到阿九突然出手攻击乌瑞,用的还是如此强势的手段。 蒲小丁下意识地取出金乌镜,要替乌瑞抵挡幽光。岂料,金乌镜纹丝不动,金乌镜抗拒蒲小丁的命令。 同一时刻,乌瑞紧盯那一抹不起眼的幽光,她眼底是掩不住的恐惧,对天道的恐惧。她疾步后退,打算避开迎面而来的幽光。 阿九本在迟疑何时收手,他见乌瑞惊慌后退,立刻改变了主意。真正的金乌族人面对天道不该是这般反应。汤谷的怪物都在迎接天道迎接死亡,顺应天地间的规则。 他没有收手,任由幽光继续扑向乌瑞。 说时迟,那时快,乌瑞的相貌眨眼改变,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是雪焰四处寻找的将军夫人。她不是前任金乌族长的女儿,她根本不是蒲小丁的母亲。 此刻,将军夫人手中拽着锁链,锁链一端牢牢捆绑一名女子,女子左腿钉着一支羿家的长箭,她埋着头,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将军夫人一把将这名女子挡在身前,逼迫阿九停手:“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幽光霎时停在女子的身前,不再往前。 “你果然是假的。”阿九冷眼直视将军夫人。换做其他人,他们不可能这么奢侈的用幽光检验身份真假,他们说不定会中了这位将军夫人的算计。 将军夫人惧怕天道,她的存在不符合天道的规则,所以,她生活才在隔绝天道的幻境之中?这些年,不符合天道规则的种族莫过于傀儡一族,别的傀儡没躲进幻境,为何将军夫人住在这儿? 这位吞食长生丹药的将军夫人与傀儡一族是何关系? 可惜,将军夫人不会为阿九解惑,她怒瞪阿九:“你的心可真够冷,自己伴侣的母亲也能出手攻击。” 阿九摆摆头,没在意对方挑拨的话语。他攻击的不是乌瑞,而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疑惑。他质疑的不是被囚的乌瑞,而是藏在乌瑞身后的谜团。他对付的从始至终都是这位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心里不痛快,她可以骗过蒲小丁,然而阿九的小心警惕使得她功败垂成。倘若当年那些金乌族人如阿九这般冷静,他们恐怕真能逃出陷阱。 哪怕将军夫人夺取乌瑞的记忆,哪怕她耐心布局,等待蒲小丁信任她,把她当作母亲,她仍然以失败告终。有阿九在,她无法夺得金乌镜,无法利用大羿之力彻底摧毁金乌镜。 她难以忍受这样的失败,更不能忍受近在咫尺的幽光,她冷笑道:“想杀我?她也会死,你敢动手吗?” “你们逃不掉的,我的士兵会封锁方圆内的每寸土地,你们无处可逃。把金乌镜交给我,我可以让你们死得没那么痛苦。” 她指的“你们”包括蒲小丁、阿九和三金,同样也包括乌瑞。 将军夫人以乌瑞威胁蒲小丁他们,开口索要金乌镜,态度极其嚣张。 闻言,阿九皱了皱眉头,将军夫人的话虽刺耳,却没了先前那般微妙的违和感,真假乌瑞此刻总算看得一清二楚。 阿九终于明白他感受到的“真”是真正的乌瑞在这儿,他感受到的“假”是他们的敌人同样在这儿。他的预感没有出错,他们躲过了将军夫人的圈套。 于阿九而言,辨别乌瑞的身份还有另外一重意义,是他对天道的感悟。 很久以前,阿九认为自己完成六界考验的意义在于超脱六界,他无心争夺六界之主的位置,他只求逍遥自在的生活,他想站在六界之外凝视曾经生活的地方,看着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 他一度以为是他选择了六界历练,如今看来,也许是六界历练选择了他。 伴随一次又一次的历练结束,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形成,阿九对世间的感悟不断变化。魔族历练的提示始终空白,而仙界历练出人意料的浮现“天道”二字,那一刻,阿九意识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他前行。 他看见天地倾斜,发觉天道被阻隔在外。天道,世间运行和遵守的规则,它向阿九展示了它不同寻常的一面。 每次,阿九完成历练,天道就给予他馈赠,而后,天道馈赠通过许愿井形成一个个全新的小世界。许愿井是老先生昔日留下的手段,许愿井保护阿九的同时,也在保护蒲小丁。 许愿井产生的小世界异常罕见,它属于六界历练无人知晓的特殊变化。这是否意味着推着阿九走到这一步的,是天道或者老先生。 不管是谁做出的决定,老先生和天道之间必定有某些重要的关联。 这些关联,阿九暂时说不准,他清楚的是他已然完成人鬼妖三个历练,他又得到仙族和魔族的提示,六界历练正式迈向剩余的一半。 正因如此,如今的阿九与以往的他天差地别,尤其在玄妙的感应方面。他第一眼见到前任族长之女,自称蒲小丁母亲的女子,他欣喜之余,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寒意,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这一丝的不舒服时刻提醒阿九,当前的情况不对劲。有某些不符合事实的虚幻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必须尽快拨开迷雾,找出不符合天道规则的事物。 于是,即使阿九深知蒲小丁的急切心情,他依旧护在蒲小丁和三金前方,避免他们与乌瑞接触。他作为蒲小丁的伴侣,作为三金的父亲,他有责任在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守护家人的安全。 他大胆的使用天道进行尝试,他要知道,谁在天道的规则之内,而谁又在天道的规则之外。 阿九静静地看着将军夫人,他牵住蒲小丁的手,防止蒲小丁冲动的冲上前,他小心地护住三金,避免三金扑腾到凶险的地方。 他对将军夫人说道:“金乌镜不能给你。” 金乌镜是金乌一族的至宝,不能再有任何损伤。金乌镜不能给,而乌瑞也要救回来,这是阿九他们闯入陷阱的目的之一。他们只为救人而来。 这一刻,蒲小丁和三金也察觉到细微的差异,起初的乌瑞带给他们亲切感,现在的乌瑞则是给了他们安心感。 亲切源自血脉的影响,安心则是能够放心的走到对方的身旁。 将军夫人见阿九软硬不吃,她怒火中烧:“不给?好,很好,我会让你们和她一样生不如死。” “放开她,”阿九半步不让,那一抹幽光再次逼近,原话还给将军夫人,“我可以让你死得没那么痛苦。” 听得这话,将军夫人怒极反笑:“你敢威胁我?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放人?” 她大力地扯了扯锁链,扯得乌瑞跌跌撞撞:“你们早来两天,兴许能在我重新抓到她之前救走她。可惜,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她不信任她的手下,她没告诉他们真话,她打算再次利用族长之女引出金乌族人或是其它企图救走乌瑞的人。 她的计划成功了,她引来了金乌一族,怀揣金乌镜的金乌族人。她欣喜若狂,她仿佛见到粉碎金乌镜的美好将来。然而,某个可恶的龙族挡在她的前方,对她戒备到了极点,不准她接近半步。这个可恶的龙族更是能够动用天道力量,逼得她显现原形。 将军夫人恶狠狠地瞪着蒲小丁,而后,她的目光落在三金身上:“女儿,我的女儿她天真可爱。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从我的身边夺走她?你们的伴侣,你们的孩子值得守护,我的家人难道就不是家人吗?” “我的爱人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必须死,你们全都得死!给我的家人陪葬!” 将军夫人从不怀疑天道规则的强大,她会死,可乌瑞也别想逃。没人能从她手里救走乌瑞。 她不怕金乌镜的威力大,蒲小丁敢在大羿之力的眼皮底下动用金乌镜,蒲小丁他们照样逃不掉。金乌一族的新族长,金乌一族的金乌镜,只要这些毁在这儿,金乌一族就彻底完了。 金乌一族将永远消亡。 她恨天道,天道不公。她活着时,天道不给她漫长的人族寿命,她死后,天道不给她死而复生的机会。 她感悟不到天道,她找不到通往仙境的道路,她投胎不了妖族,她看不见自己的本心。她不知道神界在哪儿,她也去不了魔界。她游离在六界之外,她是傀儡。 她放弃向上苍祈祷,为了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她可以疯狂。 将军夫人见不得自己一无所有,克制傀儡的金乌一族却过得开心幸福。她家毁人亡,她要报复,她要金乌一族付出沉重的代价。 既然天道对她不公,她何必再在乎天道。她不服天道,天道的规则没有资格束缚她。倘若天道非要捆住她的手脚,那她就破坏所有的一切,让天道尝一尝挫折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阿九,不能用镜子该怎么打 某伴侣:直接用拳头揍第227章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将军夫人拽紧捆住乌瑞的锁链, 挡在自己身前。她的语气充满自信:“你们输定了。” 阿九皱了皱眉,他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他耐心地控制幽光环绕四周, 寻找恰当的机会救下乌瑞。 一抹幽光忽明忽暗,它好似一头捕猎的猛兽正在等待扑向猎物的时机。它既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前方,它也能瞬息间停下动作,一动不动, 它的行动完全依照阿九的想法而改变。 假的族长之女已然暴露身份, 真的族长之女则成为对方的挡箭牌。阿九的思绪转得飞快,如何救乌瑞,救了乌瑞之后, 又该怎么擒住将军夫人。 阿九反复权衡各种办法,他得尽快挑选出最为有利的一个。最理想的状况是救回乌瑞的同时抓住将军夫人,若是两者无法共同完成, 那就以乌瑞的安全优先。 将军夫人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随时可能发疯,她会伤害乌瑞甚至于杀掉乌瑞, 这不是阿九和蒲小丁愿意看见的结局。 阿九犯愁的难题,同样难住了蒲小丁, 蒲小丁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军夫人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可偏偏他不懂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母亲的逃脱将军夫人的控制。 蒲小丁暗暗叹了口气,母亲这会儿神志不清,她不能配合蒲小丁他们的行动。如果母亲有反抗将军夫人的力气,情况将大不相同。 时间紧迫, 将军夫人的手下即将赶来,而将军夫人又以乌瑞威胁他们,逼得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阿九深知他们等得越久,他们的处境越不利。这个地方不能动用金乌之力,相当于瞬间削弱蒲小丁和三金的实力,他们处于极度的劣势之中。 阿九淡然无视将军夫人肆意的大笑,他默默盘算强行救下乌瑞的胜算有多少,他算来算去,他们若是现在不冒险尝试,等到那些士兵赶来,他们更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就在这时,深深地垂着头的乌瑞突然动了。她一扫此前的萎靡,她手心凝聚一团金光猛地砸向将军夫人的胸口,金乌之力一动,周围的气氛骤变,羿家长箭瞬间袭来,齐刷刷地指向乌瑞。 乌瑞不避不躲,她的目标只有她身边的将军夫人。然而,将军夫人的躲避速度比羿家长箭到来的速度更快,将军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你的小把戏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她从不相信乌瑞,她一直提防乌瑞,她怎么可能给乌瑞暗算她的机会。她早料到这个忍耐无数年的女人会再次反扑。 见状,阿九手边的幽光一闪,幽光化作薄薄的一层光壁挡在乌瑞的身边,羿家长箭大力地撞在幽光表面,幽光的光壁毫发无损,长箭却顷刻间折断。 幽光的光壁不仅护着乌瑞,蒲小丁的四周同样浮现出类似的光壁。随着阿九的一声“动手”,蒲小丁手心的金乌镜一翻,一道金色光束直奔将军夫人而去。 将军夫人一愣,随即大笑:“你们疯了,你们惹怒大羿之力,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金乌之力克制傀儡,可同样的,大羿之力克制蒲小丁手里的金乌镜。无视大羿之力的警告,擅自使用金乌镜,不管是金乌镜本身,还是手持金乌镜的蒲小丁,他们都将被大羿之力击穿。 蒲小丁和乌瑞当即联手,母子两人共同对付将军夫人,他们必须赶在士兵到来之前,抓住将军夫人。蒲小丁清晰感应到金乌镜的不安情绪,大羿之力怒了,蒲小丁在羿家禁地动用金乌镜,彻底激怒了大羿之力。 但现在,蒲小丁不能停手,他必须借助金乌镜的力量,和母亲一道擒住他们的敌人。哪怕乌瑞不清醒,他们照样要执行这个计划,阿九得知大羿之力在这儿后,他思索的破局之计。 阿九挡在他们身后,幽光光壁硬抗暴怒的大羿之力,他在为蒲小丁他们争取时间。 乌瑞虽无金乌镜相助,她却知晓对手的命脉所在。她把握的时间无比精准,她趁着蒲小丁拖住将军夫人的刹那,她抢走了将军夫人最珍视的玉佩。 她五指收拢,紧握玉佩,冷冷地看着将军夫人。 没有一字半句的威胁言语,乌瑞一言不发,而将军夫人双目赤红,她同样一言不发,死命地瞪着乌瑞。她们心知肚明,她们之间的争夺,暂时是乌瑞更胜一筹。 金乌镜金光爆发,光芒化作数条金色锁链捆得将军夫人牢牢实实。 乌瑞想为惨死的族人复仇,蒲小丁作为新任族人,更应该给族人们报仇,然而,将军夫人还不能杀。不能杀,是乌瑞的话,也是阿九的话,这个人留着有用。 乌瑞环视四周,大羿之力愈发浓郁,幽光的光壁本就只有薄薄的一层,此刻更显稀薄。她问阿九:“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即使将军夫人此前控制了乌瑞,她仍能感应身边的动静。阿九明知有大羿之力在,他还敢让蒲小丁用金乌镜,他肯定已经有了退路。 阿九抬手不慌不忙地指了指一个方向:“撤回汤谷。” 阿九没有详细解释原因,乌瑞也没有盘根问底,她尊重阿九的决定,她相信自己孩子选择伴侣的眼光。 事不宜迟,一行人躲在幽光的光壁之下,他们扛着大羿之力的巨大压力,快步撤离羿家禁地。他们没走多远,已有士兵陆续出现,阿九维持幽光的光壁,蒲小丁和乌瑞则是负责清扫沿途的障碍。 他们每使用一次金乌之力,大羿之力随之增强一分,恨不得将他们当场击杀。 阿九一边算着到汤谷的距离,他一边咬牙硬抗大羿之力落下的一次次的攻击。他告诉自己,他非坚持住不可。他面对大羿之力已如此艰难,若蒲小丁他们面对狂暴的大羿之力,他们必定灰飞烟灭。 蒲小丁心知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他心急火燎地赶路,尽最大的努力消灭源源不断涌来的士兵,不能让士兵拖慢了他们赶往汤谷的步子。 一路上,乌瑞表现得比蒲小丁冷静。她重伤在身,却没有显露丝毫虚弱,她不会允许自己拖累这些孩子。 新族长继位之际,也是乌瑞恢复金乌之力之时,从那一刻起,她不停地思考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对家族最有利。 不但金乌族人知道族长继位的消息,金乌一族的敌人同样知道,他们得知金乌一族的变化,他们必定再次出手,置金乌一族于死地,碾碎金乌一族所有的希望。 起初,乌瑞的打算是反过来抓住将军夫人,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针对金乌家族的敌人。 那个时候,乌瑞的示弱必须进行相应的调整,她不能让自己再是那个缺少金乌之力保护自己的弱者,这会引起将军夫人的怀疑,她有必要展现自己应有的实力。她展现自己的办法是逃走,一旦她逃出地牢,将军夫人自然知道乌瑞恢复力气。 这样的乌瑞十分真实,不至于让将军夫人起疑心,她要降低对方对她的防范,方便她实行计划。 只不过,乌瑞外逃的过程中,她发觉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她在的这片区域格外诡异,她说不出具体有什么不对劲,她始终感到这个地方和外界的联系非常微妙。 若不是那微弱的一丁点儿金乌之力飘到她的掌心,她也许会怀疑她和外界完全隔绝。 此后,外逃的乌瑞装作力竭,她再度落到将军夫人的手中。她的计划大胆而危险,她仍然毫不犹豫地选了这条路。 她不能放走这个布局杀害幸存族人的凶手,她要给族人们一个交代。接着,再是通过将军夫人,了解别的敌人是谁,他们又在哪儿。她不会放过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筹备她的计划时,蒲小丁他们意外到来,成为乌瑞意料之外的强大援助,特别是蒲小丁的金乌镜和阿九握在手里的幽光,它们意义非凡。 事到如今,乌瑞抢走玉佩,金光锁链又束缚将军夫人,将军夫人一时半会根本逃不了。哪怕将军夫人执意自行了断性命,金光锁链也不准她这么做。 正如当初金乌镜的锁链锁住言策这位傀儡之子,如今金色锁链又一次锁住将军夫人这样的傀儡。 将军夫人的咒骂和嘲讽,乌瑞充耳不闻,她不懂阿九他们为何着急的返回汤谷,可她有种预感,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赶到汤谷,恐怕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正因如此,再多的士兵拦路,再厉害的大羿之力袭来,他们都得竭尽全力往前冲。 眼下,士兵们见将军夫人被擒,他们眼底满是惊恐,他们救不了将军夫人,某些令人绝望的折磨就要落在他们。 他们不顾一切地扑向蒲小丁他们,拦住蒲小丁他们的去路。他们不计任何代价,他们必须救回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出事,他们也别想活。 蒲小丁不许他们上前半步,金乌镜溢出的光芒万分耀眼,逼退士兵的同时也在不断惹怒大羿之力,大羿之力追出羿家禁地依旧不肯罢手,蒲小丁不死,它就不会停止追杀。 见到如此执着的大羿之力,蒲小丁没有慌张,反而松了一口气。阿九早就告诉他,接下来的情况非常糟糕,针对金乌一族的设计对蒲小丁不利。蒲小丁使用金乌镜后,大羿之力注定是不死不休。 蒲小丁明知大羿之力的恐怖,他仍然没有后退。他要废掉这处陷阱,给惨死的族人们一丝安慰。 唯有陷阱不在了,唯有族长之女平安归来,牺牲在此地的族人方能安息。他们的付出变得值得,变得有意义。 蒲小丁会替代他们完成他们最初的心愿。 金乌镜的力量在攀升,大羿之力也在攀升,方圆内的气息躁动不已。大羿之力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棘手的敌人,它要谨慎的对待。薄薄的一层幽光光壁把大羿之力阻隔在外,它得先耗尽幽光,它的攻击才能落在蒲小丁身上。 蒲小丁压力倍增,毛骨悚然的不祥感挥之不去,密密麻麻的长箭对准他,大羿之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时间,蒲小丁催动金乌镜的力量到达极限,阿九维持幽光光壁之余,不忘清理蜂拥而来的士兵。 乌瑞疲惫不堪,她依然苦苦支撑,击退敌人,前往汤谷。 力量的冲撞一下紧接一下,蒲小丁他们顶住压力前行。幽光光壁越来越稀薄,汤谷则是越来越近,蒲小丁已能闻到随风飘来的血腥味,前方是浸染鲜血的汤谷,是金乌族人们昔日战斗的地方,是他们守护的家园。 蒲小丁抬眼望去,汤谷上空撕开的裂缝仍在,它是阿九计划的一部分,事关破解幻境成功与否的重要一步。 汤谷就在他们前方,希望触手可及。蒲小丁只求幽光再坚持片刻,护着他们行至裂缝跟前。 “咔嚓”。 是幽光碎裂的声响,同时也是大羿之力撞到汤谷上空的裂缝,裂缝碎裂的声响。 汤谷到了。 另一边,崔判官苦着脸,他费心费力地与怪物商量射落十日的事宜。崔判官承诺,他会向十殿阎王求情,助羿家人顺利的轮回投胎,以射落十日的功劳减轻他们在地狱的惩罚。 妖族和魔族也力所能及的给出优厚条件。然而,羿家人看不上这些好处,他们看上了天道馈赠,那些蕴含天道力量珍贵无比的幽光。 金卫老者有天道馈赠,他们的情况与老道士相似,他们未前往王城战斗,可他们守护金乌阵,和三金一道维持假的神族小世界,提供给许愿井力量,使得通往王城的道路畅通无阻。 他们在他们的战场,他们有他们的功劳,因此,他们也有天道给予的奖励。如今,羿家人急需幽光,幽光能加速他们的死亡,令他们快些解脱。 金卫老者们斟酌片瞬,他们同意羿家的要求。他们不是和羿家和好,两家的仇恨以后慢慢清算,不过这一刻,他们共同的目标是破解“十日当空”的幻境。 他们若能早一些撼动幻境,改变当前的环境,对另一重幻境里的蒲小丁他们也大有好处。 怪物们与金卫老者谈好条件,他们果断举起手中的长弓,箭尖全数指向同一个太阳,他们要效仿先祖大羿,消灭“十日当空”的灾祸,还给世间一分安宁。 可惜,他们不是大羿,他们的手中的长弓也不具备消灭十日的能力。他们第一次不成功,就试第二次,第二次不成功,就继续试第三次。 一次又一次,羿家的箭终于击中天空的太阳。众人听得“咔嚓”一声,不是太阳陨落的声响,也不是太阳碎裂,而是长箭折断了。 十日并未受损,天空却忽然反常地颤抖了几下,天空的裂缝后方,竟然飘来了浓郁的大羿之力的气息。 怪物们眼前一亮,是先祖,先祖的力量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深呼吸,坚持就是胜利 某伴侣:嗯,胜利即将到来 第228章 一支长箭 幽光光壁的裂缝急速增加, 它几近耗尽。蒲小丁一步步地后退,极力抵抗大羿之力的爆发。大羿之力对金乌一族而言, 相当致命, 而蒲小丁他们即将直面大羿之力的攻击。 蒲小丁不懂布局者如何迷惑大羿之力进入幻境,正如他不懂汤谷和金乌族人为何困死在幻境之中。对方布置的陷阱非常可怕,金乌之力越强,引来的大羿之力越强, 不给金乌族人任何逃命的机会。哪怕蒲小丁如今退到汤谷内, 局势仍然未能好转。 将军夫人晃了晃手腕的金色锁链,她大笑不止:“不需要我动手,你们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丝毫不担忧自身的处境, 她只需耐心等待蒲小丁的死亡和金乌镜的碎粉。一切正在变得对她越来越有利。 蒲小丁听得对方的恐吓,他没有表现出惊慌,他对阿九的计划坚信不疑。金乌镜的光芒一点点的靠近天空的裂缝, 他的任务是把大羿之力引到裂缝附近。 眼下, 他们既没有类似鬼帝大印的宝物破局,他们也没有类似两个金乌阵相连的冲击解开幻境。冲破双重幻境的要求极高, 阿九唯有从另外的方面着手,比如利用大羿之力和十日。 两个幻境, 一边有针对金乌一族的陷阱,蕴藏磅礴的大羿之力。另一边则是炙烤世间的十日当空,笼罩着恐怖的金乌之力。一边是大羿之力完全镇压金乌之力,导致汤谷寒冷无比,另一边是金乌之力大肆的造成破坏。 天道, 损有余而补不足,两重幻境的存在同样都未能遵从天道的规则。正因如此,幻境把天道阻隔在外,否则天道不会允许这般极端的情况发生。 既然天道没能来这儿,阿九索性赌一把,由他们亲手创造符合天道规则的平衡,让大羿之力和金乌之力重新回归平衡。 于是,阿九告诉蒲小丁自己的想法,蒲小丁也赞成阿九的冒险尝试。紧接着就出现了蒲小丁动用金乌镜对付将军夫人,阿九支撑幽光光壁争取时间。 阿九的最终目的是牵引大羿之力前往汤谷,到达幽光在汤谷上空撕开的那道口子。他隐约感觉到,通过裂缝,大羿之力能传递到另一重幻境。 大羿之力对抗十日,有望破解双重幻境。 冒险尝试的结果没令阿九失望,他的猜测完全正确。大羿之力到达裂缝边缘的刹那,它的注意力立刻从蒲小丁转向裂缝的另一边,大羿之力敏锐的捕捉到强敌。 蒲小丁在羿家禁地使用金乌镜固然是罪不可赦,可大羿之力肩负的责任和使命在于避免“十日当空”危害世间。 大羿之力绝不允许十日再现,令生灵涂炭,它暂时丢开对蒲小丁的打压,关注裂缝另一边的十日。同一时间,不单单是大羿之力发觉十日的存在,十日同样感应到大羿之力的威胁。这般威胁不是地面那些羿家人的小打小闹,而是足以让十日陨落。 十日怒不可遏,它们不能接受大羿之力的敌视和挑衅。 顷刻间,疯狂的金乌之力涌现,天地的温度陡升,干裂的大地逐渐散作尘土。见状,所有人不自觉地退了又退,形势变化快得超出他们的预料。 他们本是联手怪物打算射落十日,给这个幻境降降温。岂料十日被激怒,温度不降反升,环境极其恶劣。 妖魔鬼三族:“……” 情况糟糕极致,扛不住烈日的他们简直无处躲藏。他们此次协助汤谷之战,没能斩杀敌人,反而要被十日彻底烤熟了,他们体内的血液随着高温沸腾。 温度已是如此夸张,没料到激怒十日之后,温度可以变得更加恐怖,他们严重低谷了十日的破坏力。下次再有出战协助的安排,他们绝对不到炎热的地方。 这一刻,紫衣仙君同样郁闷不已。这次若能离开幻境,他恨不得一辈子窝在风景如画的仙界再也不外出。 他痛恨这个酷热难耐的鬼地方,面对暴怒的十日,他仿佛从仙族跌落到人族,可怜兮兮的躲避能喷火的骄阳。 乌启瞅了瞅身边面无表情的同伴:“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紫衣仙君:“……” 别和他说话,他一张嘴,滚烫的空气就往嘴里钻,从嘴一直烫到肚子,他从内而外散发着烤熟的味道。 他为什么要离开仙界,他为什么要离开仙界,他为什么要离开仙界…… 众人纷纷躲避发疯的十日,另一边,蒲小丁他们也在想方设法躲避暴躁的大羿之力。大羿之力气得不轻,十日太过嚣张,不但无视它的警告,还加速对世间的破坏,妥妥的不可饶恕。 大羿之力猛地撞击裂缝,它要撕开裂缝教训十日。同时,十日凶猛的冲向裂缝,它们不允许大羿之力存在,它们要抹灭威胁。 双方皆在拉扯天空的裂缝,它们要前往裂缝的另一边杀死自己的敌人。 大羿之力改变了对手,蒲小丁终于缓过一口气,他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大羿之力的压力仍在,却比之前降低许多。这会儿,比较难熬的是三金,她血脉纯净,大羿之力对她的镇压最是明显。 三金精神不振地蜷在蒲小丁怀中,苦苦地煎熬着。 “坚持住。”蒲小丁鼓励了三金几句,他继续与阿九消灭士兵,防止他们趁乱救走将军夫人。这个人要交给雪焰,完成老先生交给雪焰的任务。 蒲小丁小心避开裂缝附近的危险争斗,他不能走太远,他得在这儿等待大羿之力和十日战斗的结果。 士兵接二连三的到来,他们人虽多却比大羿之力容易应对。渐渐的,蒲小丁他们开始轮流休息,他们不得不保存实力,提防意外发生。 此刻,乌瑞站在将军夫人不远处,三金则是低着脑袋趴在乌瑞的臂腕。这个人是爹爹的母亲,也是她的家人,她是现在先叫几声祖母,还是等大飘他们一起喊祖母呢。 她要不要先等兄弟姐妹到齐?人多是不是礼物也更多? 乌瑞瞧见三金的思索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摸了摸三金的小脑袋:“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三金。”三金开心地晃了晃小翅膀,“父亲为我取的名字,三金,金灿灿的金。” 族长之女:“……” 昔日,她曾与自家夫君谈论孩子的姓名,岂料对方一去不复返,取名之事因此耽搁。蒲小丁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简单明了的朴实名字。而今,下一代的孩子们的名字也有些不好评价。 三金激动地告诉乌瑞:“村里还有哥哥弟弟们,大飘,二金和四空,四空快要发芽了。” 族长之女:“……” 算了,取名之事由阿九和蒲小丁决定就好,她安心的当她的祖母。 一旁,将军夫人见到乌瑞的笑意,她怒火中烧。 凭什么乌瑞可以得到这些,她却失去家人。她瞪着对方的目光十分恶毒,她要乌瑞死,更要蒲小丁和三金他们全部都死。 将军夫人深吸一口气,她压住心底的怒火。那些没用的士兵们无力救她,她必须等其他人来这儿。 她出事的消息,外面肯定已经知晓,过不了多久,救她的人就会赶来,那个时候,才是她报复的时候。眼下,不管她愿不愿意忍耐,她只能忍耐。 大羿之力与十日的碰撞持续攀升,双方用力撕开裂缝,要拼个你死我活,不除掉对方不会罢休。 这场恶战注定破坏力极强,阿九身在战场之中,他深感压力巨大,同时他也发觉形势逐步好转。大羿之力和十日相互攻击,源源不断的消耗对方的力量,彼此的力量慢慢达到平衡,幻境内的环境不断改变。 幻境愈发不稳定,显现出崩溃的征兆。 阿九深知,破解双重幻境需要强大到夸张的破坏力,他们如今能够利用最强手段莫过于大羿之力与十日。它们分别位于两个幻境,它们相互敌视,它们正好可以引发两个幻境的碰撞,进而从幻境内部进行瓦解。 阿九已能看见计划成功的希望,最终的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大羿之力和十日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力道已到达惊人的境界,天空的裂口在增多,直至它们能清晰瞧见对方的存在。 高悬天空的十日合十为一,大羿之力亦是改变模样,它化作一柄光芒四溢的长弓。金乌之力凝聚为一道火光,果断的撞向大羿之力,大羿之力释放出一支长箭,同样直直地撞向金乌之力,一时间地动山摇。 阿九护着蒲小丁他们快步后退,免得他们卷入漩涡之中,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们的目的是用大羿之力和十日的争夺破解幻境,目的始终是破局,而不是让自己陷入混乱。 大羿之力的对手是十日就足够了,不用再针对蒲小丁和金乌镜。蒲小丁在羿家禁地的举动只为引出大羿之力而已,而不是当真要与大羿之力为敌。 他们一退再退,脆裂的声响传来,笼罩汤谷的双重幻境轰然碎裂。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脸,阿九,幻境碎了 某伴侣:赶紧往旁边躲一躲 第229章 我金乌一族回家了 汤谷幻境越是临近崩溃, 阿九越是小心,唯恐再生变故, 他们目前实在没有多余力气面对更大的挑战。 蒲小丁望着周围飞速增加的裂缝, 他暗自庆幸阿九考虑深远,心思缜密,利用幻境内的力量寻得了破解幻境的有效办法。要不然,蒲小丁不懂自己该如何对付大羿之力, 他逃不出陷阱, 他也将成为死在陷阱的金乌族人。 汤谷的双重幻境,首先破裂的是两个幻境之间的阻隔。随着十日和大羿之力大打出手,不再是裂缝不裂缝的问题, 而是幻境的通道完全打通,幻境正在融合。 蒲小丁看见了站在另一边的金卫老者他们,而对面的人也看到了被无数士兵围攻的蒲小丁一家三口。 不仅如此, 蒲小丁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人, 一人是金色锁链捆绑的将军夫人,另一人则是同为金乌族人的乌瑞。金卫老者们见到这位前任族长之女, 他们不由眼眶发红,他们看得出乌瑞的状态不太好, 值得庆幸的是乌瑞还活着,前任族长的女儿终于归来。 幻境之间没了阻隔,十日幻境的温度骤降,妖魔鬼三族悬着的心落地了。他们快步赶往蒲小丁周围,一是因为这边凉快, 二是消灭那些悍然不顾攻击蒲小丁他们的士兵。 哪怕走到这一步,士兵们仍不放弃拯救将军夫人,他们想活就必须救人。士兵们没有退路,妖魔鬼三族照样不乐意后退半步。拜十日所赐,他们在“十日当空”的幻境无比狼狈,他们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见到这些赶不走的士兵更是火冒三丈。 三族援兵迎向士兵,当即减轻蒲小丁几人的负担,金乌族人们亦是快步上前,守护在蒲小丁他们四周,让他们能安心的休息片刻。 金卫一老者站在乌瑞跟前,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作为金卫一,他没能守护好金乌镜,他不合格。他欠了道歉,他欠了太多的道歉。他的记忆被篡改,他做出错误决定,加速家族的消亡。 族长之女救回,但太多的族人已经救不回来。没有谁比金卫一更渴望见到族人们平安归来,每多一位族人回家,他内心的煎熬就能减轻些许。 同样的,内心的煎熬支撑他往前走,迎接更多的族人回家,在此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乌瑞看着神情黯淡的金卫一,这位老人愈发苍老了,她徐徐说道:“我回来了。别难过,我金乌一族没有那么脆弱,我们还在,金乌一族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金卫一老者没说话,他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言策原本准备休息小会儿,与士兵的厮杀用不着他出手。然而他打量几眼后,他留意到有些士兵非常不错。这些傀儡士兵本就比寻常傀儡优秀,其中铠甲刻有“甲”的士兵尤其出众。 他环顾四周,幻境碎裂的混乱时刻,他大可以抓住机会控制一些傀儡,拥有得力的属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座庙。 出于自身利益,言策不介意大方的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不慌不忙的收罗手下,以“甲”字士兵为主。他很快发觉,“甲”字士兵优异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难控制,他们的情况有些特殊。 他沉思片瞬,嘴角略微上扬:“有点意思,这些傀儡果然很有意思。” 言策懂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甲”字士兵收罗一个算一个,他不会犯傻,妄图一下子掌控所有“甲”字士兵,贪心只是导致他一无所获。 他不会阻拦其他人杀傀儡,归根结底,仅凭他一人,他不可能全部得到全部傀儡,手下的傀儡失去掌控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他与阿九的交易不包括这里颇具难度的傀儡,言策不指望别人配合他。 他早就看得透彻,想要什么得自己想办法拿到手。 澜夜没有阻拦言策的做法,阿九也没有阻拦言策的做法。澜夜太了解言策的个性,有重要的利益时,言策自然会出手,拦也无用,他拦不住言策。 至于阿九,他懒得管这些事,士兵是死在三族援兵手上,还是控制在言策手里,对阿九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紫衣仙君没关注士兵,他也没坐在旁边看热闹。他行至将军夫人附近,反复打量这位将军夫人,他的脸色无比难看:“你们抓得这人……” 听得这话,阿九轻轻地挑了挑眉:“怎么?这人有问题?” 紫衣仙君没奈何地甩甩袖子:“这人可不是一点儿小问题,你们抓她是惹了大麻烦。” 阿九问道:“她出身人族,后来服药成为傀儡,怎么,她和仙界有关?” 紫衣仙君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某位脾气不太好的仙君,是她家先祖。她家所谓的祖传长生丹药正是出自这位先祖之手。” 这位先祖说是给后辈们机会,倘若修行获得长生的道路走不通,那么就换一条捷径前往长生。为这事,不少仙族颇有微词,可惜他们一直拿对方没办法。这位仙君的实力霸道,他们打不过,告到仙主那儿,仙主没多过问,最终不了了之。 紫衣仙君之所以得知这事,是由于一位仙君的陨落。 据说,曾经有一位道士,他在凡间时未能抓到将军一家,他担心傀儡的蔓延祸害世间,他临终前,将他的遗愿告之徒弟。后来,道士某个的徒子徒孙修成正道,仍在坚持寻找将军一家。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将军夫人先祖的耳中,这位先祖非常生气,与那位仙君决斗。决斗的结果是那位仙君陨落,死得异常惨烈。 那会儿,仙族们议论纷纷,将军夫人先祖的心性哪里还能称作是仙,杀心比魔更可怕。奈何仙主不过问此事,也没仙族愿意以身犯险。 紫衣仙君千算万算他没能算到,他踏出“十日当空”的幻境不是迎来解脱。他一眼瞅见将军夫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他反复辨别几次,他不得不承认,他的霉运还没有结束。 自从他迈出仙界,倒霉的事情一件紧接一件,他毫不怀疑自己以后还将遭遇更大的麻烦。外出历练果然没有轻松愉快的好事。 没多久,紫衣仙君释然,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他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这或许就是天道给予他的考验,天道见他在仙界的日子过得太清闲,给他一点有难度的挑战,巩固心境。 该来什么就来什么好了,紫衣仙君麻木到面无表情。 阿九得知将军夫人身后有一位霸道的先祖,他丝毫不慌乱,他早猜到将军夫人不是独自一人。 只是不知老先生与将军夫人的先祖,谁更厉害,阿九倾向于老先生的本事更高,白色巨手才能在王城击退黑色巨手,力挽狂澜。 阿九没在意将军夫人的先祖,他们当务之急是一边清除士兵,一边等待大羿之力和十日的战斗结束。幻境消失之际,就是他们夺回汤谷之时。 十日和大羿之力的介入,加剧了幻境崩溃,幻境中的怪物亦是加速死亡。怪物们如愿以偿的走到生命尽头,他们难得的露出一丝轻松笑意。 见状,无论是金乌族人,还是三族援兵皆感慨万千。 多年前,金乌一族遭到灭顶之灾,死伤殆尽。这些奉命剿灭金乌一族的人,他们同样没能幸免于难。他们关在这个叫天天不应的地方,活生生地沦为怪物,生不如死。 如今,他们总算等到真正死亡的时刻,噩梦要结束了。 世间会知晓真相,六界生灵会知道金乌家族历经怎样的灾难。阿九将发起直指傀儡之主的战争,傀儡之主必须死。现在的他可以赢不了傀儡之主,但他不会放弃战斗到底的信念,为金乌家族,为六界众多被炼化无辜的生灵讨回一个公道。 蕴含大羿之力的长箭射穿天空的烈日时,蒲小丁紧张地握紧阿九的手,他的心跳得极快。他焦急等待那个盼望已久的希望。 “轰隆隆”的巨响响彻天地,眼前的幻境终于彻底崩塌,四周的景象变化不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汤谷即将显现出它最为真实的一面。 金乌大阵的深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破烂不堪的金乌大阵,倒下的扶桑树不见了,在那儿是一棵苦苦支撑的枯萎扶桑巨树。 幻境里的金乌族人尸体出现在幻境之外,他们也回家了,回到了真实汤谷的怀抱。环绕汤谷的屏障尽数碎裂,汤谷和外界不再隔着一层阻拦,外界通往汤谷的道路再次开启。 十日看着汤谷心满意足,它消灭了大敌大羿之力。而大羿力量看着恢复如初的世间心满意足,他消灭了大敌金乌之力。两道力量同归于尽,与双重幻境一起荡然无存。 蒲小丁望向天边,天空微微发亮,旭日即将升起,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就在这时,阿九轻轻托起三金,轻声说道:“去吧。”三金歪着脑袋思索片瞬,她抖了抖翅膀,又抖了抖小腿,她展翅努力往上飞,她要飞往扶桑巨树的树顶。扶桑巨树年迈沧桑,它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即将迈向生命的终结。 三金扇动翅膀飞向高处,她要完成父亲出村时交代她的差事,金乌啼鸣。她落在扶桑巨树最高的位置,她自豪地扬起小脑袋,仰天长鸣。 她将宣告世间,金乌族长继位。蒲小丁继位,扶桑巨树会飘落先祖的祝福,为金乌族人们送去美好的祝愿。 三金啼鸣响起的刹那,蒲小丁怔怔地望着天边。一抹金色的晨曦破开云层,撒向大地。 蒲小丁见过无数次的日出,唯有这次日出让他感觉温暖到想要落泪,温暖得从身到心充满了暖意,他仿佛看到一位久别的家人,一步步来到他的跟前。 他站在金乌大阵内,高举族长令牌:“我以生命起誓,誓死守护金乌一族!人在,令牌在,金乌一族就在!” “我金乌一族回家了!” 随着蒲小丁的誓言出口,枯萎的扶桑巨树最后几片绿叶缓缓飘落,它们金光流传,带着先祖的祝福飘向所剩无几的金乌族人,将先祖的祝福送给肩负家族振兴希望的族人们。 先祖祝福会护着他们以后的人生,他们走得平稳顺利,直至再现家族的荣光。 下一刻,心愿达成的扶桑巨树生机耗尽,气息全无,它用完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与此同时,金乌大阵碎裂声响不断,在扶桑巨树死亡的刹那,金乌大阵散作虚无。 它们已然不在,金乌一族却不会因此消亡,小小的扶桑树苗终会长大,简陋的金乌阵也将逐步完善,也许要用很长的时间,可他们看得见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 阳光照耀着满目苍夷的汤谷,蒲小丁对阿九说道:“阿九,你看,这就是金乌一族的家乡。” 这里也是他出生的地方。迟早一天,汤谷将重现昔日的生机盎然,人声鼎沸。禺谷不再深埋地底,禺谷大殿的金乌雕像会再次展开金色的双翅。 夺回汤谷的这一天,对于金乌一族,具有特殊的意义。他们赢得汤谷之战的胜利,寻回前任族长之女,还得知乌瑞是蒲小丁的母亲,好事接连不断。乌瑞在族谱的对应写下蒲小丁的姓名,他是她的孩子。 从今往后,金乌族人的姓名继续在这儿书写,记载金乌家族的一切,记录金乌家族永不减弱的光芒。 同样是这一天,他们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安葬那些战死的族人们,他们终于能在家族的墓地得以安息。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夺回了汤谷 某伴侣:嗯,摸头,辛苦了 第230章 傀儡之主在哪儿 蒲小丁着手安葬族人的时候, 阿九则是给了雪焰消息,告诉雪焰他们已经抓到将军夫人。他希望雪焰能够尽快赶到汤谷, 避免将军夫人被人救走。 按照紫衣仙君的说法, 在将军夫人的身后,有一位炼制长生丹药的先祖。长生丹药的问题很多,这位先祖的问题同样很多,这么大的麻烦, 阿九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身边。将军夫人的先祖或者她的同伙, 随时可能得知消息,随时可能前往汤谷救人。 若不是汤谷和村子之间有一段距离,阿九早就把将军夫人关在某个小世界内, 阻隔内外的联系。 可惜,村子距这里很远,一路的变故谁也说不准, 阿九不能轻易冒险。更何况, 他不能让敌人知晓村子的具体位置,给村民们带来可怕的遭难。 此外, 阿九最终没带将军夫人去村子,还与言策的提醒有关。 言策对阿九说:“这些傀儡士兵非常特殊, 假如你就这么带走他们,后患无穷。不但村子被毁,小世界照样会被毁掉。” 阿九闻言轻微地皱了皱眉头:“这些傀儡不对劲?” 言策应了声,看在他们双方的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他有必要让自己的合作伙伴活得长久一点儿, 他以后得到的好处也更多一些。他告诉阿九一些傀儡相关的细节:“我抓到的那些‘甲’字的士兵,他们的傀儡气息会源源不断的往外扩散,进而影响周遭的生灵。久而久之,他们附近的生灵也将成为傀儡。” 简而言之,这些傀儡本身就如同傀儡炼化阵,他们可以炼化周围的一切。所幸汤谷不同于其它地方,作为日出之地,汤谷对傀儡之力天生具有克制作用。要不然,言策不会任由傀儡士兵停留此处。 这些士兵成为傀儡以后,他们以将军夫人为首,他们自身的傀儡之力无形之间影响他人,持续的进行炼化,无声无息的增加傀儡数量。 这般悄无声息的扩展隐蔽且危险,一旦沾染丁点儿,情况必定日渐恶化。 他们不断改变附近的生灵,改变周围的环境,直至所有的一切全都染上傀儡的气息。这样潜移默化的改变平静而可怕,与言策采用的直接炼化有很大的区别。 言策不确定,是不是由于将军夫人当初是人族,她能使用的手段有限,才采取这种方式。这些傀儡士兵的异样引起了言策的注意,他才会留意傀儡,接着控制傀儡。 阿九听得言策的这些话,他不禁想到另外一件旧事。 那会儿,蒲小丁菜地的白菜,同样出现了类似的异状。同是长生丹药,只不过,无封当时从人族皇城得到的长生丹药远远不及将军夫人的丹药影响深远。 最终,菜地的白菜以及别的发生改变的蔬菜,它们因为蒲小丁的一滴血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下,相似的情况再次在傀儡士兵身上出现。 阿九沉思片刻:“那些傀儡士兵,由你自行安排。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相信你心里有数。” 他对言策的要求与村子那会儿一样,言策不做出伤害这些人的举动,言策仍是可以合作的傀儡一族。倘若言策办不到,阿九不介意麻烦点儿,另外换一个傀儡之子。 阿九停顿小会儿,他又问了句:“甲组士兵大部分在你那儿?” 言策淡淡地扫了阿九一眼:“怎么,你有用?” 阿九摇头,他对傀儡士兵不感兴趣,他只是稍微有点好奇,他看见甲九和甲十成为了言策的手下。 甲九和甲十两兄弟,他们与其它傀儡不一样,他们受伤不严重。傀儡士兵营救将军夫人时,阿九没见到他们,估计正在计划逃走的半路。后来,他们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认言策成为新主人。 阿九不会和言策详说这些事,言策也懒得多问,他根本不在意。言策需要的只是有能力又听话的傀儡士兵,至于其它的私事,他不会过多关注。 此次进入汤谷,“十日当空”的幻境导致言策折损大量的傀儡。原先那些傀儡的实力不高,本就坚持不久,加之十日的炙烤与怪物的攻击,傀儡的损耗顿时加速。 尤其到了最后阶段,大羿之力和十日的强烈冲撞,对普通傀儡而言,堪称灭顶大灾。傀儡接二连三的倒下,除却言策和澜夜,也就是将军夫人和她的手下还能顽强的活着。 正因如此,言策急需傀儡补给。傀儡士兵恰好满足言策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放过。 阿九和言策简单讨论小会儿,主要在于傀儡士兵的巡逻。汤谷外的部分区域,仍需傀儡负责守护。由傀儡巡逻金乌家族的家园,说来有些讽刺,却是暂时难以改变的现状。 金乌族人屈指可数,他们忙于汤谷的重建,即使目前有三族援兵留在汤谷帮助他们,依旧人少。何况,三族援兵终究有天要离开,剩余的大凡小事必须金乌一族自己想办法解决。 三族援兵留在汤谷是避免将军夫人之事再出意外。他们会一直等雪焰和刑诛到来,把将军夫人交到他们手中。在此之前,三族援兵守在汤谷提防敌人出没,他们能替金乌家族抵挡一阵子。 汤谷双重幻境的林林总总,他们早已如实回禀。同时,他们也不忘申请援助,以防万一。此刻的汤谷勉强平稳,三族援兵乐于出手相助,顺便拉近彼此的关系。但谁也不能保障,下一刻的汤谷是否再次陷入战乱。 蒲小丁进屋时,言策已经离开好一会儿。蒲小丁走上前,桌面铺满纸张,阿九正在整理各种相关消息,蒲小丁问道:“阿九,还是判断不出傀儡之主的下落吗?” 阿九摆摆头,他将整理好的信息递给蒲小丁看。这两天,阿九不停研究傀儡之主的来历和崛起之路,思索傀儡之主与他们是否有关系,又和他们有多少关系。 事情逐渐明朗,真相注定会浮出水面,阿九反复琢磨他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阿九看见天地倾斜之际,他说要除掉傀儡之主并非空口胡说,他当真有铲除傀儡之主的念头。傀儡之主无疑是强敌,因此,面对如此强敌,阿九必须有详细周密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失误,是否将导致无数同伴丧生。 天道受损,或许是天道或许是老先生让阿九见到这一幕,告诉他世间正在历经怎样的灾难,推动他快步前行。 然而,看到天地倾斜又如何,得知与傀儡之主有关又如何。傀儡之主是谁?傀儡之主在哪儿?如何战胜傀儡之主?这些全是摆在阿九面前的难题。 汤谷幻境破除以后,阿九苦恼不已,不单单是将军夫人身后的那位先祖,还有更致命的敌人,傀儡之主。 相比傀儡之主,阿九同样想知道老先生在哪儿,此刻又在做什么。 昔日,老先生离开村子之时,他曾感叹自己当年错了,他要改正以往的错误。事到如今,老先生是否得偿所愿,事情又发展到了哪一步? 倘若能与老先生见一面,阿九相信自己能明白不少事。可惜,正如傀儡之主不会轻易现身一般,老先生也不会轻易出现。阿九唯有耐心等待,等雪焰到来后,从雪焰那儿打听一些消息。 蒲小丁思来想去,他想不出对付傀儡之主的具体办法。他最近每天忙得晕乎乎,家族事务多得堆成山,汤谷的各种事,以及禺谷那边各种安排。 此前,扶桑巨树飘下叶子,送来先祖的祝福,蒲小丁满心期盼好事发生,奈何事情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蒲小丁以为乌辰得到先祖的祝福,乌辰的手臂能够复原。岂料,乌辰的断臂仍是断臂,他的一头白发仍是一头白发,不见明显的改变。对此,蒲小丁忍不住失望,他盼着先祖的祝福带来奇迹。 他知道这是自己太过贪心,然而,族人所剩无几,蒲小丁由衷希望,每一位族人过得更好。 乌辰本人不难发觉蒲小丁的沮丧,他笑了笑,反而安慰蒲小丁几句:“族长,你放心,这些影响不了什么。我照样能对阵杀敌,守护家园故土。” 他仅剩一只胳膊,丝毫不会改变他守护家族的决心。他失去的胳膊是当初救下众多族人的代价,他的一只胳膊给了族人们逃生的机会,他认为这样的失去是值得的。 尽管叶子没给他胳膊,却给了他另外的能力,他有发挥自己本事的机会。 乌辰得到了先祖的祝福,乌玲也得到了先祖的祝福。近来,乌玲四处收集消息之余,她亦在琢磨家族的邀请贴怎么写,要如何送到六界生灵的手中。 夺回汤谷,意味着金乌一族将正式回归六界生灵的面前。纵是他们的人数少,他们也不能失了家族应有的气势。 至于乌启,他一天到晚跟在金卫老者们的身边,他决心成为金卫。金卫是每一位金乌族人的梦想,金乌十镜在汤谷时,金卫全由年轻族人担当。而后,金乌十镜移到禺谷,才改成年迈族人在禺谷守护。 金卫老者与蒲小丁商议多次,一是谈论金卫的人选,二是他们是否需要重新把金乌十镜移回汤谷,恢复家族昔日的模样。 这么做必定引来不少反对的声音,但他们认为应该这么做。金乌十镜理应在日出之地,它们不适合在日落之地。 蒲小丁深刻感觉到族长的责任重大,他肩负的任务远比他预料的沉重。他要快速的进步和成长,支撑起家族的将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深呼吸,阿九,族长的责任重大啊 某伴侣:没事,我会陪着你 第231章 出事了 阿九在汤谷焦急地等待雪焰到来, 同一时刻,三族援兵严阵以待, 随时提防敌人突袭。 这阵子, 阿九最担心的情况在于,将军夫人的先祖比雪焰先一步到达汤谷,不仅是双方的战斗又将给汤谷造成严重破坏,而且将军夫人还有被救走的可能。 这般气氛紧张的日子, 阿九沉住气, 耐心地等了又等,他已然做好了直面将军夫人先祖的准备。岂料,他率先等来的不是将军夫人的先祖, 而是雪焰和刑诛。 阿九不懂为何将军夫人的先祖没现身,不过,这对此刻的汤谷是一个好消息。 阿九见到雪焰的时候, 他也看见了跟在雪焰身侧的年轻将领, 这位名为殊行的将领依旧跟随在雪焰的左右。 见状,阿九轻微地皱皱眉, 他并未多言。他清楚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些事,既然雪焰做出这个选择, 阿九自然相信雪焰的判断。至于殊行是敌是友,如今仅有一边提防,一边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雪焰现身之际,卷起锋锐的剑气,剑气中蕴含的仙气当即惊动了巡查汤谷的紫衣仙君。 紫衣仙君意识到有仙族接近汤谷, 他以为如此磅礴的仙气来自将军夫人的先祖,他顿感苦恼。那位不讲理的仙君到来,就是一场苦战的到来,他只求结果不要太糟糕。 为以防万一,这段时间紫衣仙君情绪紧绷地经常在汤谷走动,他时刻留意环境的变化,谨慎辨别是否有仙族靠近汤谷。 将军夫人的先祖来了,紫衣仙君会头痛,然而,将军夫人的先祖没有露面,紫衣仙君依旧不安。他的一颗心高高地悬着,迟迟没能落到实处,没有安稳感。 他无法确定,灾祸什么时候落下。 当紫衣仙君硬着头皮冲上前,他没能见到那位危险的敌人,而是看见另一位赫赫有名的仙君。 紫衣仙君愣了片瞬,随即双眼发光,他激动地拽了拽充当打手的乌启。紫衣仙君兴奋无比:“剑仙雪焰,居然真的是她!” 在仙界,以剑为武器的仙君不计其数,自称剑仙的仙君同样是不计其数,雪焰是其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剑仙雪焰在仙界亦是声名远播,她的实力极其强大,她本事出众,得以选入六界之巅。雪焰所在宗族的壮大,她的作用不可小觑。由于她的存在,旁人不敢擅自招惹她的宗族,宗族因此获得快速发展的机会。 羡慕雪焰进入六界之巅的仙族不少,爱慕雪焰的仙族照样也不少。 然而,就是这般受到众人羡慕的雪焰,她做出了一件震惊仙界的大事。她叛出六界之巅,也叛出自己的宗族,昔日的同族转眼成为敌人,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六界之巅追缉雪焰,雪焰的宗族亦是四处追捕缉拿雪焰。紫衣仙君对此压根不放在心上,他坚信雪焰这么做是事出有因。 不单单是紫衣仙君见过雪焰救人,他更是认为如此强大的剑仙不会随意叛出六界之巅,叛出自己的宗族。雪焰这么做必定有某些原因,而事实真相不足以被寻常仙君知晓罢了。 不同于紫衣仙君遇见雪焰的情绪激动,阿九对雪焰和刑诛的到来,他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雪焰和刑诛在这儿,汤谷的状况随之稳定。阿九对雪焰和刑诛的战斗力相当有信心,他唯一警惕的只是跟在雪焰身边的那位将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目前已经发觉问题所在,他们只需想办法解决当前的难题即可,而不是完全不清楚问题在哪儿。 既然雪焰知道,白泽他们被困深山的原因多半是行踪泄露,雪焰心中自有她的抉择。 作为信任的同伴,阿九不会怀疑雪焰的办事能力。归根结底,年轻将领的真实身份,以及雪焰和六界之巅的种种矛盾,雪焰远比阿九本身在意得更多。 雪焰与阿九他们打了招呼,她随即来到将军夫人面前。雪焰观察片刻,反复判断对方的真假,而后,她肯定的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人。” 她不懂老先生为什么寻找将军一家,她要做的只是完成老先生的要求。可偏偏,她此刻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此处仅有将军夫人,不见将军和他们的孩子,此事牵涉到另外的变故。 老先生说的是将军一家,眼下的情况明显不能交差。雪焰打算在汤谷暂住一段时间,她联系老先生的同时,也得考虑另外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言策得知雪焰他们来了,他和澜夜难得的也出了门。他们不是闲得无聊,纯粹过来看热闹,他们早就见过雪焰和刑诛多次,彼此不算陌生。 这次,言策有别的一些考虑,他在村子时没怎么留意雪焰身边的那位年轻将领。或许可以说,雪焰的光芒太耀眼,加之年轻将领不怎么显露实力,旁人非常容易忽略年轻将领的存在。 在言策身侧,澜夜紧盯年轻将领好一会儿,他努力辨别对方的气息。 他暗暗对比他在羽秦的庭院见到的蜘蛛,他又是对比了一番在无封的喜宴见到的蜘蛛。他眼底不由浮起些许疑惑,仿佛有蜘蛛的气息,又仿佛没有蜘蛛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澜夜不确定这般感应是好是坏,越是捉摸不透,他越是认为他非常有必要和这位年轻将领保持距离。 他琢磨片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言策,一切交给言策做决定。年轻将领浑身上下若有似无的蜘蛛气息挥之不去,对方应当与蜘蛛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奇怪的是,对方与蜘蛛现在好像又没有多少联系。 澜夜不懂是怎么的发展导致眼前的情况,但他确定这位年轻将领并非看起来那般平淡无奇。即使不是雪焰的光芒掩盖,年轻将领的本事也不仅仅限于如今看到的这种程度。 他担忧年轻将领的到来,他也担忧言策新掌控的傀儡士兵。这些傀儡士兵是否忠诚,又该放在何处,怎么安排。这些事虽是言策的事,澜夜却不得不关注。 他们住在汤谷,影响尚不严重。汤谷的土地浸染金乌之力,足以镇压傀儡炼化的蔓延,一旦换个地方,形势陡然改变。 澜夜不怕自己被傀儡士兵左右,他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他不至于被傀儡之力影响,他关心的是言策的每一步能走得平稳一些,他的心里可以踏实一些。 自从言策知道阿九他们有直面对抗傀儡之主的念头,言策的野心蠢蠢欲动。阿九决心消灭傀儡之主的计划,与言策对自己人生的计划一致,目的皆是抹除傀儡之主的存在。 澜夜了解言策,言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战胜傀儡之主,言策要取代对方成为傀儡一族新的统治者。 然而,澜夜心里明白,纵是言策不再认为自己是傀儡之子,他仍是诞生于傀儡之主的创造,他如何能反抗甚至战胜傀儡之主? 澜夜不愿意说那些丧气的话,可他看不到他们的前途,他不知道那一条道路通往成功。挑战傀儡之主凶险万分,奈何言策根本不在乎,他执意介入这场致命的战争。 哪怕无人相助,言策迟早有一天也会站在傀儡之主的跟前。而这一刻,阿九的计划加快了言策的人生安排。 有时候,澜夜很想对言策说:“言策,停下来好不好?什么都不要再争,我们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过安静的生活。” 可惜他说不出口,这是他心心念念的生活,却不是言策渴求的生活。 无论如何,言策都将大步往前走,澜夜若想留在言策的身边,他只能跟着言策一起往前走,他才不会被言策远远的抛在身后,他才能距离言策更近一分。 澜夜忍不住害怕,某天当他们站在傀儡之主跟前,他们当真能够战胜傀儡之主吗?言策真能吞噬傀儡之主取而代之? 他希望言策的心愿达成,他却怕这一切不可能完成。他简直不敢细想,吞噬傀儡之主将付出怎样的代价,走到那一步的他们要何去何从? 随着雪焰他们的到来,汤谷的安全多了几分保证,看守将军夫人的重任亦是交由雪焰和刑诛负责。阿九一边琢磨傀儡之主的相关事宜,他一边陪着蒲小丁重建汤谷。 蒲小丁很忙,金乌族人们也很忙。此刻的汤谷什么都很紧缺,缺少族人,缺少钱财,他们每往前走一步都非常的不容易。不知要多少年,弥漫汤谷的血腥味才能逐渐减淡。 阿九再次写信与三界商议剿灭傀儡一族的战斗。当初,三界结盟为的是合力灭杀傀儡一族,如今,阿九认为这个时刻到来了。 妖魔鬼三族的情况勉强还算稳定,战后的妖族王城有无封坐镇,正在慢慢恢复。鬼族的新鬼帝虽未诞生,好在旧鬼帝并未死去。哪怕鬼帝在鬼帝之棺内,一时半会出不来,外面还有十殿阎王肩负鬼界的重责。 此刻,老魔帝正带领众魔族清除魔族内部的叛徒,先清理隐患再灭傀儡。没了后顾之忧,魔帝也能集中力量全力对付傀儡。 阿九等了一阵子,他本以为自己能等来好消息,谁知道好消息没来,坏消息先到。 魔界尊者和心魔老头子告诉阿九的一个糟糕的坏消息:“出事了,魔帝不见了。” 阿九心里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见到天地倾斜之后,不祥感就越来越强烈,他意识到六界要出大事。正因如此,他不能再等,他得尽快铲除傀儡一族,防止天地的倾斜加剧。 不管是何种原因,一旦影响天道,影响天地的规则,绝对是大事。 阿九正在思考何时前往魔界,又与哪些人前往魔界时,另一个坏消息出现。紫衣仙君收到仙界的召唤,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必须回仙界一趟。” 紫衣仙君返回仙界不是因为他外出历练受挫太多,要躲回仙界巩固心境,而是仙界近期怪事不断,先是小仙频频失踪,接着越来越多的仙君不知所踪。 仙族们心知事有蹊跷,奈何他们的卜卦根本卜算不出结果,他们骤感情况不妙。如今,外出的仙族纷纷赶回仙界,一同探寻怪事的根源所在。 蒲小丁顿感焦急:“阿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九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思索他的两个古怪历练,没有任何文字提示的魔族历练,以及显示出“天道”二字的仙族历练。他权衡再三:“我们先去魔界。” 等他了解魔界的具体情况,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啊啊啊,阿九,怎么办 某伴侣:别慌,沉住气 第232章 行踪泄露 此次前往魔界, 仍是阿九和蒲小丁先一步出发,他们负责在前面探路, 其余人暂时不和他们一起前往魔界, 而是静静等待他们的消息。 正值魔族清理内部叛徒的紧要关头,老魔帝失踪之事目前尚不被外人知晓,因此,阿九他们不能引起旁人过多的注意。 金乌一族仍然留在汤谷内, 专注于汤谷的重建, 让汤谷能够更快的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同样的,金乌族人们也要守护失而复得的汤谷,避免再出现意外。 雪焰和刑诛还有他们的安排, 他们不和蒲小丁夫夫一起行动。至于三族援兵,他们各有各的任务,就连魂鼎亦是遵从最初的命令, 守在汤谷不可轻举妄动, 他们不能跟着蒲小丁夫夫四处跑,大张旗鼓的容易引来敌人的警觉。 阿九决意前往魔界, 是他知晓魔帝清理内部叛徒的详情,此事与傀儡一族息息相关。妖族王城那会儿, 魔界尊者和心魔老头见到魔族叛徒出没,可惜他们当时未能留下这些人,他们要齐力对付林冥,使得魔族叛徒趁乱逃走。 此番老魔帝着手清理魔族内部的事宜,亦有调查魔族叛徒与傀儡一族关系深浅的打算, 老魔帝有心探明傀儡一族对魔界的影响有多深远。 如同鬼族和妖族的巨大变故,一旦在魔界爆发,造成的后果同样相当恐怖。老魔帝要极力避免这般灾祸的发生。 阿九在意的不单单是魔族叛徒与傀儡一族的关系,他在意的还有至今不见提示的魔族历练,这个历练到底具有怎样的意义? 是魔族的历练无需一字提醒,还是真正的魔族历练尚未到来,其中牵涉更严峻的问题?神族的历练尚未出现,它将何时出现,又会是怎样的一场考验? 阿九心里始终不踏实,他们面临的难题越来越多,越来越棘手,他们能否抗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坚持到胜利? 然而,担忧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们现在要尽快赶往魔界,他们见到心魔老头子之后,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除此以外,蒲小丁和阿九这次前往魔界,他们还要探望老朋友。 月凛与守月到魔界已有一阵子,守月融入魔神武器碎片导致根基受损,他能不能恢复,又能恢复多少?月凛在魔界的生活过得是否顺利,他有没有遇到魔族的刁难? 这些事全是蒲小丁他们非常关心的事情。 不是阿九不在乎仙界的异样,而是以他当前的身份,他实在不适合介入仙族之事。阿九与魔界还有三界结盟的这一层关系,他大可以到魔界瞧一瞧情况。 对于仙界,无论是阿九还是蒲小丁,他们与仙族没有必然的联系,寻不得在仙界四下走动的理由。 三界结盟不包括仙族,他们目前也不可能强制要求仙族加入,他们没见到仙主,无法判断仙族的想法。 更何况,雪焰叛逃六界之巅,她也叛逃身在仙界的宗族,与仙族之间算不得和睦。阿九和蒲小丁视雪焰为同伴,他们自是站在雪焰这一边,如此一来,他们就成为了雪焰宗族的敌人。 加之最近,阿九他们在汤谷幻境抓住将军夫人,将军夫人的先祖正是仙界的仙君。别的仙族如何看待双方的矛盾,持怎样的态度,阿九无从得知,毕竟不是每位仙君都是紫衣仙君。 紫衣仙君是乌启的朋友,一直支持乌启,理所当然的站在他们一方。其它仙族未必会做出与紫衣仙君相同的选择,尤其在将军夫人的先祖是一位他们惹不起的仙君的前提下。 于是,阿九权衡再三首先赶往魔界。仙界的异常变化,倘若紫衣仙君提及某些关键的细节是与阿九他们相关的细节,阿九会毫不犹豫的前去仙界。 在仙界有阿九的仙族历练,那个地方是阿九不得不走一趟的地方。 原本,蒲小丁想要从汤谷返回村子一趟,瞅了瞅孩子们过得怎样。奈何眼下的时间十分紧迫,情势亦是危急,不管是大飘他们出村,还是蒲小丁回村,皆会引来敌人无数。 那些仍在回家半路的金乌族人,他们前行的方向也改为汤谷,而非起初的小村子。汤谷的危机解除,族长的位置移动,使得金乌族人的回家路随之挪动。 蒲小丁想了想汤谷的布局者,他又想了想村里的村民们,他无奈放下了回村的念头。 很快,蒲小丁收拾好行李,他与阿九出了汤谷。他们要快些与心魔老头子见面,一方面讨论老魔帝失踪之事,另一方面商议如何对付傀儡一族,特别是迟迟不显现真身的傀儡之主。 蒲小丁也十分好奇,心魔老头子提及的魔帝反常。老魔帝失踪前夕,情绪非常不稳定,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导致老魔帝的心情起伏不定。心魔老头子没在书信里详说,他仅告诉蒲小丁他们,此事当面说较为稳妥。 蒲小丁跟着阿九前往约定的地点,那里有他们即将见面的魔族,对方是他们此行的带路之人。 而今,老魔帝大举清理内部的叛徒,魔界的局势极其微妙。若是蒲小丁他们贸然过去,容易卷入不必要的争斗,甚至于产生误会而引发矛盾,这不利于他们与心魔老头碰面。 正因如此,蒲小丁他们进入魔界时,多了这么一位带路之人。对方的身份能为蒲小丁他们减少麻烦,引领他们在安全的道路一路前行,直至到达魔界尊者和心魔老头子的跟前。 蒲小丁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金乌镜。临行前,蒲小丁曾对金卫老者们说:“我不是金卫,这面镜子交给你们,它留在汤谷内,能为汤谷提供更多的保护。” 岂料,金卫老者们不同意,他们建议蒲小丁随身携带金乌镜。此刻,第一面镜子的任务不是保护汤谷,而是保护蒲小丁。族长和汤谷,对金乌一族而言,同等重要。 蒲小丁外出必须考虑自身安危,他要是遭遇不测,金乌一族好不容易重拾的希望光芒,又将再次暗淡。金乌家族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金卫老者们劝了又劝,待到汤谷重建完成,金乌十镜正式移回汤谷大殿之际,再由蒲小丁亲手放在汤谷大殿。从此以后,金乌镜重新由金卫保管。 在此之前,蒲小丁仍然负责照看第一面镜子。蒲小丁怎会不懂,这是几位老者对他的保护。 这一刻,蒲小丁隐身暗处,他默默地等了又等,他们等的那位魔族还没现身。 蒲小丁研究了一会儿金乌镜,他又抬头望向天空的太阳,他忍不住问阿九:“阿九,你说,假如金乌十镜像十日那样合十为一,金乌镜的威力能增强多少?” 这是蒲小丁在幻境碎裂的时候就在思考的问题,他看见十日和大羿之力同归于尽的一幕。 那个时候,大羿之力化作原本形态,它成为一柄长弓。倘若十日未有任何改变,那么等待十日的结局兴许和往昔一样。一个太阳紧接一个太阳陨落,最终十日在大羿之力的攻击下,仅剩最后一个。 可偏偏,十日感应到危险后,十日做出极为果断的决定,它们迅速合拢,共同抵挡大羿之力的威胁。 双方对抗的结果出乎蒲小丁的意料,最终居然是十日和大羿之力的一同毁灭。蒲小丁以为大羿之力会更胜一筹,羿家的先祖曾经射落九日,因此蒲小丁总觉得弓箭对十日的威胁大。 若是大羿愿意,大羿足以射落最后一个太阳,这种可能完全存在。然而,大羿没有射落最后一个太阳,所以谁也不知道十日陨落将伴随怎样的结果。 汤谷幻境里,蒲小丁亲眼目睹大羿之力与十日的碰撞,最后以双方一同毁灭作为结束。 阿九听到蒲小丁的疑惑,他平静地看了一眼蒲小丁手中的金乌镜:“十面镜子合在一起,威力必定大增,它能让金乌家族不再被羿家克制。” 哪怕是幻境,布局者同样根据双方的能力强弱在考虑,十日和大羿之力各自在各自的幻境里。 阿九正是从中觉察到微妙的感觉,他很重视布局者如此安排的原因。他考虑片刻:“天道,天道的规则限定了双方的力量,以至于这类情况必定会出现这般变化,最终达到平衡。” 这是阿九从天道感悟的道理。“十日当空”作为对世间的威胁,它出现了,紧接着,羿家先祖就出现了,大羿之力克制金乌之力,它会摧毁金乌之力。 平衡,天道十分在意世间的平衡,“十日当空”显现,自有与之对抗的力量随即显现,大羿之力针对金乌之力。 同样的,天道不会允许大羿之力无所不能。阿九早有猜测,大羿之力的作用在于对付十日,这意味着,大羿之力射落第十个太阳,大羿之力自身也将损毁,不复存在。 没了金乌之力,自然不再需要大羿之力。 阿九相信大羿之力有极限,它的极限是十日,一旦十日陨落,大羿之力注定崩溃。这与十日是不是合十为一无关,只和大羿之力的最终力量有关。 因此,大羿之力与十日对撞,不管是单一的十日还是合在一起的十日,结果仅有一个,十日的陨落和大羿之力的陨落同时发生。 而汤谷幻境的景象,恰好证明布局者和阿九的想法一致。幻境碎裂,带给阿九不仅是夺回汤谷,他在怀疑另外一件事。 到底是谁在布局?这个人非常的不简单,对方能感悟天地的规则,更是巧妙的运用大羿之力和十日的力量平衡,如此微妙的布局。 天道规则的运用是巧合还是必然?是布局者不经意间显露出特殊的一面,还是布局者可以感悟天道,知晓天地规则,对方早已看清楚大羿之力和十日的关系。 如若是这样,怎样的布局者具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这人是傀儡之主,傀儡之主能看见这些?傀儡之主能到达这般层次? 傀儡一族不同于六界的其它种族,他们扰乱六界的秩序,破坏六界的平衡。阿九从不曾听言策提及天道感悟,傀儡之主是如何做到熟知天地规则? 阿九放下这个疑惑,进而关注眼前的问题。 蒲小丁环顾四周,他摇摇头:“阿九,时辰已经过了,魔族的人还是没有来。” 蒲小丁的一句话不重,却重重地落在阿九的心底。他们在约定的地方,见不到本应与他们碰面的魔族,这个引领他们前往魔界的带路之人没有现身。 阿九快速打量四周,他们一路过来相当小心,他和蒲小丁始终不曾显露身影。他们一直隐藏暗中,防止意外发生。 他们与对方约好,他们不直接露面,而是等待彼此的信号。谁先到了,就给另外一方消息,双方到齐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阿九以此避开外人的追踪,他和蒲小丁也顺利绕过多次追击。金乌镜探查出他们沿途皆有埋伏,远远不止几处,敌人的数量远超想象,好在他们十分警惕,并未遇到危险。 然而,阿九没料到,他们悄然无息的来到碰面地点,魔族的带路之人却没来。他们给对方的信号不见任何回应。 阿九不由皱眉,上次他给出信号毫无回应,是他和蒲小丁接应白泽的时候。白泽的行踪泄露,导致被六界之巅的追兵包围,落入敌人的圈套。 而这一次,阿九暗暗叹了口气,果然,他们的行踪再次泄露了吗?是魔界那边出了意外,还是他们这边有人向敌人说出他们的计划。 为避免出事,阿九没在汤谷说起碰面地点的只字片语,为何他们还是等不来带路之人。是雪焰身边的那人吗?雪焰不知道的事情,那人也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不好了,阿九,我们等的人没来 某伴侣:别慌,再等等 第233章 老和尚 蒲小丁瞅到阿九递给他的眼神,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早在蒲小丁和阿九踏出汤谷那会儿,阿九就和蒲小丁说得清楚, 他们此行必须小心提防追兵, 不管对方来自傀儡一族,还是来自六界之巅,皆是他们的敌人。 阿九看见雪焰身边那位年轻将领时,他就已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的行踪有泄露的可能。 即使如此, 阿九仍然愿意再进行一次尝试,试一试他们的消息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中。他有必要确定敌人的身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人是不是年轻将领? 而在年轻将领的身后, 又还有谁?这人是在六界之巅,还是这人就是傀儡之主? 有些事,阿九目前说不准确, 他知道他们面临的敌人数量庞大, 于是,他迫切的需要了解真相, 他们身边到底隐藏有多少来自不同方面的危险。 为此,阿九不惜冒险用自己引出暗藏在身边的敌人。他早和蒲小丁说明这事, 让蒲小丁心里有底,免得蒲小丁不知情而感到慌张。他通过此次机会观察藏身暗处的敌人,哪些是他知道的,还有哪些是他所不知道的。 阿九冲蒲小丁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既然魔族派来的人到了时辰迟迟不见动静,阿九无需再等, 他们该进行他们的计划。这会儿,阿九和蒲小丁距离碰面地点仍有一段距离,从一开始,阿九就没打算一脚踏入埋伏圈,他的目的是辨别敌人的来历。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话,他当即往镜子灌入一股力量,小心翼翼的探查四周的情况。蒲小丁不怕六界之巅的追兵,他也不怪物出没,他担忧的是傀儡。 金乌镜对傀儡有克制作用,面对傀儡具有优势,却也有暴露他们行踪的可能。于是,蒲小丁不能擅用金乌镜打探埋伏者的身份。一旦他决定探查,就得留好一条被对方觉察的退路。 蒲小丁缓慢地观察附近,这般处境与他们上次进入深山营救白泽类似。 他相信不仅有明面上的追兵,暗地里的追兵恐怕也不少,那些躲在深处的怪物更是不易发觉。前一次若不是小骷髅澜骨感到害怕,他们也不能清晰判断怪物的位置。 蒲小丁深吸了一口气,他提醒自己务必小心再小心,绝对不可以傻乎乎的踏进对方的陷阱还浑然不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蒲小丁的心拧紧了。他探查的范围越广,他越是胆战心惊:“阿九,周围埋伏的人多到数不清,各个方面都有,他们堵住了所有退路。” 他们一不留神踏入其中,估计是插翅难飞,对方铁了心要抓住他们,不给他们丝毫逃脱的机会。 蒲小丁唯一庆幸的是,这些人没有傀儡。若是有某些傀儡混入,金乌镜照向傀儡,傀儡绝对会惨叫不止,事情顿时变得无比棘手。 闻言,阿九未有任何惊讶,他淡淡地道了声:“他们果然清楚我们要去哪儿。” 这些人又是通过谁知晓确切的地点? 阿九不意外他们的行踪泄露,毕竟有人知道他们即将前往魔界,与魔族的人碰面,敌人自然能提前做好相应的安排。怪就怪在对方挑选的埋伏地点过于精准,精准得令阿九不自在。他不懂,他该怀疑身边的那些人,还是怀疑魔族那边的人。 从蒲小丁的描述,阿九不难得知,埋伏此处的追兵远超他们的预料。这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看守这里,守着这个不知是否当真有人出没的偏僻角落。 阿九心知,魔族的带路之人和他们一样,不等到阿九他们的准确消息之前,对方不会轻易现身。阿九早和对方商量增加暗号,双重确保安全,可偏僻,他至今没有等来对方一丝一毫的消息。 不来了?临时计划有变?却又不能告诉他们? 蒲小丁检查了周围的情况后,他耐心等待阿九的决定。他们下一步怎么做,是直接开打,还是避开这些追兵另寻道路。 其实蒲小丁十分好奇,此处的这些怪物与幻境里的怪物有多少差异,双方的实力区别有多大。这些怪物的诞生是与幻境怪物相同,还是不同。 同时,蒲小丁十分在意消灭怪物的办法,是利用金乌镜的火焰直接燃烧,或是唯有天道赠送的幽光才适合灭杀怪物。这样的怪物出现是不是源于天道改变,天地倾斜使得怪物层出不穷。 世间的生灵不计其数,为什么部分生灵逐步转为怪物,部分生灵依旧安然无恙。外界不是阻隔天道的汤谷幻境,外面没有类似幻境的幻境,既然如此,外面的这些生灵又是如何沦为怪物? 除却天道隔绝这方面的原因,是不是还有另外某些他们尚未觉察的原因? 蒲小丁心有疑惑,他瞅着金乌镜探出的众多怪物,怪物与傀儡有差别。傀儡畏惧金乌镜,准确说是傀儡畏惧金乌之力,但是怪物压根不怕金乌家族,怪物的能力依旧强大,令蒲小丁倍感头痛。 他现在缺少克制怪物的手段,他们也不可能长久的奢侈使用幽光来解决难题。天道的馈赠少得可怜,用在保命时刻已是不够,哪能随意的用在无数怪物的身上。 蒲小丁思索对付怪物的办法时,阿九不断的权衡利弊。他和蒲小丁是否有必要在这儿惊动追兵,试探怪物的本事深浅。他们与怪物打一架,或多或少能了解一些怪物的来历,辨别他们与六界之巅的关系。 然而,当他们惊动六界之巅,他们等的那位魔族带路之人会不会愿意出现,他们能不能顺利离开这个地方。一时间,种种难题摆在他们的面前。 阿九也曾有大胆的奢望,对天道的奢望。 天道是六界的天道,同时,许愿井协助形成的三个小世界,它们同样是天道笼罩之下的小世界,它们由于天道馈赠的介入,才得以顺利形成。 这三个和阿九息息相关的小世界里,生活着人族、鬼族以及妖族。拥有天道规则的小世界,为何不能为阿九提供帮助? 假如阿九得到三个小世界的全力协助,得到小世界的天道协助,他面临的许多难题都将不再是难题,它们必定在天道面前崩溃。 奈何,天道长久小气,它不会大方的给阿九提供助力,阿九想要什么,他只能自己努力争取,想法设法握在手中。 时间长了,阿九的心思也就淡了。他对天道的期盼一降再降,他不再指望通过天道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兴许,天道的给予亦是一种平衡,得与失之间的平衡不能被打破,否则局势又将走向不好的方向,影响六界的稳定。 眼下,阿九没空琢磨天道还能给他多少馈赠,他考虑的是攻打怪物,查探与六界之巅相关的消息,还是他和蒲小丁悄然撤走,另寻魔族的带路之人,抑或他们再与心魔老头子联系,从别的道路进入魔界。 走或者留,阿九环顾四周埋伏的追兵,他刚要告诉蒲小丁是否动手,他惊觉追兵正在飞速撤离此地。 一旁,蒲小丁照样是一脸纳闷:“阿九,他们突然走了。” 他安静的留在原地,不曾惊动附近的追兵,他不理解这些敌人为何说走就走,丝毫不犹豫。追兵们行色匆匆,他们显然着急赶往另一个地方,他们有比抓获蒲小丁他们更重要的任务。 “阿九,我们要跟过去吗?”蒲小丁问。 阿九思索片瞬:“跟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阿九给心魔老头和魔族的带路之人留下新消息后,他和蒲小丁随即跟在追兵的身后。先前,是这些人暗中埋伏阿九他们,而现在,成了阿九他们跟踪这些人,情势变化之快简直出人意料。哪怕跟随伴随着风险,阿九依然想知道追兵赶往何处。 阿九护着蒲小丁,他俩一路不远不近地跟踪那些追兵。时间越久,阿九心底的疑虑越深,他始终瞧不出所以然,他猜不到追兵放弃追捕他们,要前往什么地方。 他极力隐藏自己和蒲小丁,他们不但要防止跟丢,还得防止跟入对方设置的陷阱。 两种情况同样糟糕,他们若是跟丢,他们就无法弄清楚对方慌忙改变计划的原因。而他们跟踪之际,也不得不警惕对方别有用心,用这般手段引他们自寻死路,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当心。 蒲小丁有些紧张,他尽可能轻的跟在阿九身侧,他心底盘旋着一股微妙的预感,这些追兵急着赶往的目的地,和蒲小丁他们原本的计划相同。 很快,追兵们告诉了蒲小丁答案,他们踏入魔界区域。 蒲小丁的困惑不断加深,他不明白追兵为什么进入魔界,他也不明白追兵如何得知魔界的近况,他们巧妙避开魔族内部的混战。追兵一路前行并未遇到过多的麻烦。 眼看踏入魔界深处,蒲小丁的警惕大增,时刻提防意外发生。 岂料,意外没有发生,蒲小丁反而看见了熟人。蒲小丁难以置信地望着被追兵包围其中的人影,他说道:“是普济大师和郎冬,阿九,真的是他们,他们怎么在这儿?” 自从地府一别,蒲小丁再也没能见到普济和尚和郎冬。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形式再次见面。 除此以外,还有第三人,那是一位身影半透明的老和尚。 老和尚本是在度化魔界的邪魔,让这些邪魔重归正途。可惜,随着追兵数量的急速增多,老和尚无法再从容不迫的度化邪魔。 蒲小丁以前听说过,地藏王在地狱度化恶鬼,而现在他又见到一位老和尚在魔界深处度化邪魔,驱散邪魔的恶念。 一段时间不见,普济和尚与郎冬的能力皆有显著提升,奈何面对越来越多的追兵,他们依旧感到吃力。 郎冬皮毛的颜色比之前淡了一些,灰色渐渐转为灰白的颜色。一头巨大的灰狼冲着聚集的追兵呲牙咧嘴。 阿九的思绪转得飞快,迅速辨别当前的局势。追兵放弃阿九和蒲小丁,赶往魔界对付郎冬他们,证明郎冬几人的存在对阿九的威胁更大。 即使阿九考虑过普济和尚是地藏王行走世间的分身,也曾考虑过郎冬是白犬谛听,但这一刻,阿九隐隐感到,引来追兵的不是普济和尚和郎冬,而是这位老和尚。 阿九心里略微一沉,这些追兵极有可能来自六界之巅,那么,老和尚究竟是什么身份,引来铺天盖地的追兵。追兵从四面八方聚集,数量飞速攀升,他们对老和尚可想而知的重视。 老和尚的状态是虚影,老和尚或是神魂离体或是早已圆寂。老和尚的一丝意识残留此地,以至于老和尚能在这儿凝聚虚影,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度化邪魔。 这位老和尚的来历实在捉摸不透。 最终,阿九做出的选择与蒲小丁的期待的一样,他说道:“先救人。” 待他们救出郎冬几人,他们再问详情也不迟。 阿九和蒲小丁突兀现身,又突兀加入战局,顿时减轻郎冬他们的压力。普济和尚冲蒲小丁他们点头示意,郎冬则是挥动爪子凶猛的扑向越来越多的追兵。 老和尚环顾四周,他神情淡然,他的话语低沉而沙哑,不知在和谁说话:“天道轮回,善恶有报。” “我害死魔神,我的报应在魔界。你残害众生,你的报应也将到来。哪怕来再多的人,哪怕我灰飞烟灭,你的报应仍会落下。” 当年,他做了错事,亲手害死魔神。他心中愧疚,佛心受损,再也无法前行半步。他坐化魔界,用他的无尽忏悔净化魔族邪念。 他错了,其它人和他一样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为一人连累世间万千生灵。他们知错了,他们收手了,那人却仍在一错到底。他不能再任由这场灾难延续。 地藏到此唤醒他,辅佐他凝聚虚影,想必也是在提醒他,自己犯的错,自己解决。不再逃避,不再懊恼,让一切重新回归到正确的道路。 老和尚的目光徐徐扫过阿九和蒲小丁,他似乎看透了什么,他一言不发,但他的眼中透着善意。他对阿九和蒲小丁表示了友好。 而后,老和尚直直地盯着追兵里的怪物:“他就派你们对付我?看见你们这副模样,我悔不当初,明知是错,我不该知错犯错。” 幸而为时不晚,他还有挽救的一线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过往的重量级人物陆续登场 某伴侣:不用怕,我们有主角光环,镇得住场子第234章 神魔 蒲小丁不清楚老和尚的具体身份, 他更不知道老和尚的来历, 但是老和尚简短的一句“他害死魔神”深深地震撼了蒲小丁。蒲小丁从未想过,他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遇见这样的一个人。 曾经, 蒲小丁与心魔老头子还有守月他们并肩作战。他们在王城战胜强敌,艰难的取得胜利,其中,魔神发挥的作用举足轻重。正是由于魔神的降临,使得蒲小丁他们得到更多的助力, 让他们在关键的时刻能够困住林冥, 防止林冥逃脱,进而一步一步的走向胜利。 蒲小丁虽不是魔族,但他可以真切感受到魔族对这位陨落魔神的敬仰, 魔族们对魔神有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有佩服也有懊恼, 更是有对于神族的深深恨意。 长久以来,这都是众多魔族心里的一根尖刺,扎得他们的心血流不止。魔神渴望回家,魔神想要重返神界, 奈何魔神最终却没能够平安回去。魔神沦为被神族控制的傀儡,用于对付魔族,导致魔神倒在了魔界的土地上。 魔神这般陨落,令众多的魔族无法接受,于是引发魔族大规模的混乱, 他们的心境失衡。包括心魔老头子在内,那个时候的心魔老头子暴躁万分,他的情绪极度失控,他疯狂对神族进行报复。 后来,心魔老头不是调整自己失控的状况,而是变本加厉的针对神族,很快他的目标从神族到了仙族,甚至于一切看不顺眼的种族,连累诸多无辜生灵。 直至心魔老头子幡然醒悟,他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他居然逼得自己变得丑陋不堪。尽管心魔老头子醒了,可是在王城大战之前,魔神其它七情六欲依旧没能彻底恢复,他们仍在邪恶深渊苦苦挣扎,他们仍在仇恨神族,同时也在深深的痛恨自己。 幸好守月融入魔神的武器碎片,使得魔神降临,别的心魔逐渐清醒,他们和魔神并肩作战,他们和化作魔神的守月一起对抗林冥,成功赶走降临的傀儡之主。 正是有了魔神,才能出现心魔们的协助,蒲小丁对他们的相助十分感激。 蒲小丁将守月他们视为朋友,所以他不愿见到魔族们的内心因为魔神的陨落而煎熬。这一刻,蒲小丁根本想不到,害得魔神陨落的罪魁祸首出现在他面前。 心魔老头子恨老和尚,老和尚一掌将心魔们从魔神体内拍出,说他们是五毒。而这个心魔老头恨得咬牙切齿的老和尚竟然出人意料的在魔界里。 恐怕没有魔族料到,他们恨不得将对方抽筋剥皮的老和尚一直在他们眼皮底下。老和尚因愧疚死在魔界,他以自身之力不断净化邪魔恶念,以此减轻内心的愧疚,表达他的忏悔之意。 倘若魔族得知老和尚在这个地方出现,估计所有魔族都会蜂拥而至,踏碎老和尚的虚影。 可偏偏,魔族们尚未大规模到来,那些兴许来自六界之巅的追兵正源源不断的聚集。 没人告诉蒲小丁,六界之巅的追兵因何而来,也没人告诉蒲小丁,老和尚为什么要做出伤害魔神的事情。 昔日,老和尚为了谁做出这般天理不容的坏事。 老和尚坦言自己做错了,让蒲小丁不经意间想到村子里的老神仙。老神仙离开村子那会儿,他同样带着后悔,老神仙出村正是要改变当初犯下的错误。 老和尚与老神仙,他们犯了怎样的错误,他们又是为了怎样的一个人而犯错。 蒲小丁不了解往事,他不敢多想,其中牵涉的秘密让他有些不安。有些时候,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也许知道的越少,越不会感到痛苦,一如他曾经在村子的简单生活。 一个花村,一个药村,两个小村子加在一起也只有很小的范围。村民少,大伙儿的修为也不高,但他们过得很快乐,无忧无虑,生活平淡而温馨。 然而,随着许愿井的出现,随着阿九的到来,村里来来往往的生灵越来越多。 三个小世界大得超乎村民们的想象,是村子的无数倍。他们看见鬼帝之女幽欣,他们迎来人皇人选承佑,以及辅助明君的白泽。他们见到端坐妖王王座的无封,他们惊叹仙界赫赫有名的剑仙雪焰本事高超。 魔神刑天后裔的刑诛进入村子,诞生魔神内心的心魔老头和魔界尊者与村民们谈天说地。 他们为月族少主月凛缝制黑袍遮挡阳光,他们给金乌族人准备充足的食物,他们躺在金乌阵附近暖洋洋的晒太阳。甚至于,大伙儿还能每天围观昔日的傀儡之子言策。 蒲小丁不曾留意到,不知不觉间,村子已经变得如此热闹,村里来了这么多的同伴。 此刻的村民仍然过得非常快乐,他们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的笑容给了蒲小丁坚持的力量。如同蒲小丁必须夺回汤谷和禺谷一样,小小的村子对于蒲小丁同样的也是家,村子给了蒲小丁栖息之地,他在这儿扎根,在这儿发芽成长。 村子亦是蒲小丁守护的故土。 蒲小丁看了看站在老和尚身边的普济和尚和郎冬,他们是蒲小丁的朋友,然而蒲小丁不知道,老和尚是敌是友,他该不该靠近这个害死魔神的老和尚。 魔族对老和尚的恨意,蒲小丁完全理解。若不是老和尚从一开始欺骗魔神,魔神不会失去七情六欲,不会沦为为控制的躯壳。 出家人不打诳语,奈何老和尚撒谎了,因此,如老和尚所说,老和尚的报应在魔界。 只不过,蒲小丁不明白,六界之巅围攻老和尚的原因,老和尚与六界之巅又有怎样的矛盾。 老和尚没给蒲小丁多余的解释,他平静地看了眼蒲小丁和阿九,他说道:“你们该走了,你们不该留在这个地方。” 蒲小丁一头雾水,他下意识问道:“走?去哪儿?” 老和尚未答,他平视阿九:“既然他已有安排,你们继续前行即可,他不会害你们。这条路同样不好走,务必小心。” 阿九略微顿了顿,他问了一句:“是仙界吗?” 闻言,老和尚缓缓地点点头:“世间生灵,吸取天地灵气,服食灵丹妙药,修行得道,长生不老,称为仙。” 阿九神情凝重半分,他不自觉记起仙族历练的天道,果然还得从天道的问题入手。 魔族的历练不见动静,莫非是历练尚未到来的意思?那么,神族历练呢,为何也始终没有动静? 突然,阿九动作猛地一顿,神族和魔族吗? 莫名的,他再次想起魔神的故事。世间本没有魔族,是神族的内心产生邪念,才有了正神和邪神的区分。 一些神族将邪神驱逐出神界,又将亦正亦邪的神族也驱逐出神界,称他们为魔族。被驱逐的魔族不服气,他们认为自己同样具备成神的资格,最终,魔族的最高存在,魔神,出现了。 令人倍感惋惜的是,这位魔神没能如愿回家,他遭到老和尚陷害,失去七情六欲仅剩躯壳。魔神的陨落瞬间加剧神族与魔族之间的矛盾。 阿九眉头紧锁,没有提示的魔族历练和迟迟不出现的神族历练,一种分外微妙的感觉呼之欲出,阿九总觉得自己即将明白什么,可惜又差了最后一步。 他喃喃道:“神……魔……” 听得这话,老和尚的眼神沉了沉:“出发吧,他已为你们铺好路。” 铺好路?是那位老先生吗? 阿九没问出口,老和尚不会告诉他答案,他必须自己寻找答案。 阿九没有多余的选择,他的前方只有一条路,他只能大步朝前走。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退路。 从他通过许愿井避开王城杀机,躲进村子见到蒲小丁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已然转动。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他的前方是六界历练,他唯有坚持走到底,他才能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一个结果。 蒲小丁静静地站在阿九身侧,他没有出声催促阿九。无论阿九决定留在魔界,还是赶往仙界,蒲小丁皆会陪在阿九的身边。 伴侣,若不能陪伴左右,又怎么能够称为伴侣。 这般念头,蒲小丁从来不曾改变。 不管他是花村弱小的蒲公英小妖怪,还是觉醒金乌血脉的金乌族人,抑或成为金乌族长,他的心意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伴侣要相互信任,要相伴一生,携手一世。 蒲小丁不怕刀山火海,再大的危险他也敢勇敢前行。 这一刻,阿九不停地问自己,他应该现在前往仙界吗?天地倾斜,天道受损,他是不是要先解决仙界的困境,才能更好的迈出下一步? 阿九看着蒲小丁:“那我们就会一会将军夫人的那位先祖。炼制长生丹药,使得人族成为傀儡的仙君,究竟是怎样惹不起的仙君。” 他要好好的瞧一瞧,这位先祖到底是何方神圣,与迟迟不露面的傀儡之主有何关系。 蒲小丁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艰难的险境他们一同去闯。 阿九当即联系了仍在汤谷的雪焰,见将军夫人的先祖这事,雪焰无法置身事外,与仙界与将军夫人相关之事,皆是雪焰在意之事。 当然,雪焰返回仙界注定麻烦不少,某些仙君还打算抓她向六界之巅领赏。 前往仙界的人选,还有自告奋勇的言策。言策早就对将军夫人的先祖倍感兴趣。若是能让他吞噬,那无疑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阿九,冲啊,打通仙界副本,我们再杀回魔界 某伴侣:拽住,别乱跑,前方boss超强 第235章 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蒲小丁迈入仙界边缘, 只觉仙界比他们上次借道之时更显冷清, 不知是仙境本就土地宽广而小仙稀少,还是这般静谧预示着深深的不祥。毕竟,紫衣仙君赶回仙界的时候, 紫衣仙君曾提及近期的仙界不安稳。 不见小仙们的踪影,蒲小丁和阿九依旧没办法问路。上回能有一位胖小仙替他们指路已是运气好,这回是只能自己凭感觉寻路了。 蒲小丁问道:“阿九,我们要不要等等其他人?” 他们大可以等待雪焰到来,或是耐心等待紫衣仙君赶过来接应他们。 然而, 这两个办法阿九都没选, 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对蒲小丁说道:“我们不必与他们同行。” 进入仙界后,阿九始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预感, 他和蒲小丁不适合立刻与其他人碰面。他们应当凭着直觉大步往前走, 走到哪儿算哪儿。 唯有这么做, 他们才能真切感受到仙界给他们的指引,此番仙界之行对他们有何意义。 阿九记得老和尚说过的那句“他为你们铺好了路”,既然如此,他们不必担心无路可走。 此事与雪焰和紫衣仙君无关, 与将军夫人和将军夫人的先祖也无关,只与阿九和蒲小丁自身有关,自己的身份将推动他们缓慢前行,到达他们该去的正确地方。 这一次的仙界之路,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他们走了没多久, 阿九听得蒲小丁一声感叹:“阿九,前面起雾了。” 伴随着雾气而来的还是水流的声响,这般环境让阿九立刻想起他们上次借道的景象,两者如出一辙。 只不过,两次的方向转了一圈,之前是他们沿着河流走,接着迈入雾气之中。如今是他们迈入雾气之中,然后听得了水声。相同的是他们仍然看不清周遭景色,却能感到安心,他们每多呼吸一下,修行都在飞速的增长。 纵是环境安全,阿九依旧牵住蒲小丁的手,他们不能在陌生的地方走散。就算眼下没有危险发生,可谁能保证这里绝对没威胁,随时随地皆有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巨变。 蒲小丁握紧阿九的手,他好奇地左右打量,猜测他们正走向何处:“阿九,我们会不会返回上次的地方?” “有这个可能。”阿九回道。他们上次从深山行至仙界的边缘,这次兴许会从仙界的边缘重返深山内。阿九在意的不是他们去哪儿,而是他们在那个地方能知道什么或者得到什么。 渐渐的,雾气越来越浓,隔绝了所有。当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时,蒲小丁和阿九已站在小河边。一条小河在田地旁流淌而过,不知来自何处,不知前往何方。 蒲小丁环顾四周,他压下内心的慌乱,他们竟然当真又走到他们带走白泽的地方。还是那一片田地,那一条河流,以及那一间木屋。 然而,田地内的植物长得格外茂盛,叶子青翠欲滴,仙气缭绕,就连不远处的木屋也环绕着薄薄的仙气。这里已和此前不同了。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他跟着阿九行至小屋外。蒲小丁见屋里有人,他礼貌地敲敲门,喊了一声。古怪的是,对方完全没留意到他们的存在。 这会儿,一位白衫青年刚从噩梦之中惊醒,床边则是坐着一位玄服男子,玄服男子轻轻地拍了拍白衫青年的手背:“怎么,又做噩梦了?” 白衫青年情绪紧绷,他眼底闪烁着惊恐,他倚坐在床内,尚未完全清醒。 “别怕,是我。”玄服男子端起一碗水,递到白衫青年唇边。 白衫青年紧盯玄服男子,片刻后,他平静下来,他喝了两口水,声音透着几分虚弱:“四哥,你来了。” “嗯,过来看看你。怎么又在做噩梦,还是睡不安稳?”玄服男子关切问道,“外面那些静心固魂的仙草无用?那下次,我再换些别的过来。” “劳烦四哥费心了,”白衫青年垂下眼帘,“近来总是怪梦不断,我心里很不踏实。四哥,你知道的,我的预知向来很准。我很怕,怕出大事。” 玄服青年抬手为白衫青年理了理发丝:“别胡思乱想,等你身体好了,噩梦自然不再缠着你。别害怕,我在这里陪你。” 随后,玄服男人又说道:“你不愿住新修的宫殿,可是对那宫殿不满意?我命人重新再建。” 白衫青年慌忙开口:“四哥,不用了。宫殿大,侍婢侍卫又多,我住不习惯。我就在这儿住着,清闲自在。” “是住不习惯,还是要躲着我?”玄服男子深深地凝视白衫青年,“你是不是听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你根本不用在意他们的话,我做什么与他们无关。有我在,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白衫青年别开视线:“四哥,我是真的不习惯那么华丽的宫殿,我从小在山野里摸爬滚打,相比偌大的宫殿,小小的木屋反而更合适我。”玄服男子沉默片瞬:“我知道了,我会经常过来陪你。谁敢胡说八道,你告诉我,我绝不放过他。你再耐心的等一等,你的封号封地,我为你安排妥当。” “四哥,我不需要神号,我的修为远远不够资格。”白衫青年十分为难,“儿时的戏言,四哥你不必当真。” 玄服男子挑眉:“我说了,旁人的议论,你无需在意。迟早一天,我将成为神皇,成为六界之主,六界以我为尊。到那时,六界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给你。小时候的话,我一直记着。你自小喜欢种植花草,我问你‘以后可愿为青帝’,你说‘好’。青帝是司春之神,亦是百花之神,我觉得那就是最适合你的封号。” 白衫青年面露苦恼,他仅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辈,哪有资格封为青帝。可偏偏,他清楚对方不是在拿一个帝位开玩笑,对方是认真的。他喜欢的,他多看一眼的,对方都是想方设法的给他。 玄服男子伸出手,随即握紧:“你大可放心,六界迟早握在我的手中,由我说了算。我说你是青帝,你就是青帝。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是有资格。谁敢说一个‘不’字,我就要谁死。” 白衫青年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声音。他对青帝不青帝根本不在意,他不愿受这般约束,他也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他只求寻一处清静之地,种一些花草药物,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他暗暗叹了口气,转到别的话题:“许久不见大哥他们,也没有书信,他们过得可还好?” 玄服男子的声音顿时冰冷了几分:“你还记着他们?” 他站起身,这些年,白衫青年的身体状况很差,记忆出了岔子,经常忘事。他时刻陪伴白衫青年左右,对方却总是躲着他。另外三人离开他们走了,白衫青年居然时不时的问起他们,仿佛他们比他更重要。 白衫青年瞧出玄服男子的不耐烦:“四哥,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兄弟五人结拜,发誓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那个时候,你我的年龄尚小,而大哥年长,他待我们如兄如父,我非常敬重他。然而不知何时,我开始忘事,我快要想不起他们的模样。” 他是不是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更奇怪的是,他做了一个预示将来的噩梦,梦里的人是大哥。 玄服男子微微皱眉:“你梦到了什么?” “一些古怪的画面,断断续续的,”白衫青年说道,“大哥外出那会儿,他已寻得自己的道路,他所走之道是佛之一道,最为平和宽厚。然而,在我梦里的他欺骗他人,出手伤害他人,导致佛心受损,最终陨落。” 他不懂这是何原因,他不敢询问原因。他非常矛盾,他既想要得知真相,又害怕面对真相,他没来由的心慌不已,仿佛探知真相会牵连更多的人,引出他不希望得到的答案。 玄服男子按住白衫青年的手:“只是寻常的噩梦而已,你这阵子精神不佳,才会噩梦不断。这不是预示的噩梦,相信我。” 或许应该问,你还相信我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四哥。”白衫青年缓缓说道,“说起来,最近的梦里也有四哥,我梦到了我们小时候。” 闻言,玄服男子终是语气转暖:“我在你的梦里?” 玄服男子不会忘记幼年的种种经历,年幼的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是一个比他更年幼的小孩救了他。对方把少得可怜的食物分给他,寒夜里,他们蜷在一起取暖,从未放弃过他。 对方救回濒死的他,带他走出困境,走到外面广阔的世界。他对自己说过,他要用他的一生报答对方,他的一切都给对方,他的身心皆属于对方。 然而,他愿意给出所有,对方似乎并不愿意收下。 玄服男子在床边坐了小会儿,直至白衫青年入睡,他望着对方的睡脸沉默良久。 待到玄服男子走后,躺在床里的白衫青年睁开眼,他翻身坐起,提笔记录自己的梦境,与玄服男子相关的那部分梦境。他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的梦里不仅仅有从前的他们,还有以后的他们。 白衫青年看着自己记下的一字一句,他眉宇间的愁意陡增:“你到底怎么了?我梦里的你陌生得可怕,你好像已经不再是你。” 他看见可怕的将来,怪物遍地而六界崩塌的将来。倘若那真的只是寻常噩梦,不是即将到来的将来该有多好。 可惜,他很快又会忘记这一切,忘记他预见的将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内容 某伴侣:要淡定,大不了天塌下来 第236章 最后一次 白衫青年写下自己的梦境之后, 他没有继续留在屋内休息, 他走出了木屋。 同一时刻,蒲小丁和阿九跟随白衫青年身后,他们也走到屋外。蒲小丁瞅了瞅白衫青年, 他有些好奇:“阿九,他看不见我们?” 阿九轻轻地应了一声,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此刻的所见所闻并非正在发生的事情。这般情况因此发生,阿九仍在琢磨, 而类似的环境令阿九想起一些往事。 一条小河作为连接两地的通道, 这与村子往返王城的道路异曲同工。此外,他们看得见对方,对方却不知晓他们的存在, 也和他们当初在九霄府邸的经历差不多。阿九认为这些布置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最为关键的是, 白衫青年的相貌虽然年轻, 却让人联想到那位对多次相助的老先生,白衫青年的气息似曾相识。 这个地方不一定有阿九需要的最终答案,但这里至少有重要的线索。 蒲小丁和阿九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们看着白衫青年手拿记有梦境文字的纸张行至田地的附近。 白衫青年打量了一番碧绿青翠的仙草, 他迟疑片瞬,摘下一片叶子放入口中。一时间,淡淡的甜味弥漫口中,他的内心瞬间平静了几分。 他细细地品着叶子的甜味,忍不住感叹:“四哥, 你明知这些仙草于我无用,为何仍然坚持不懈的尝试?” 白衫青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对方,对方甘愿给他毕生所有。这般毫不保留的情感沉重而疯狂,他不懂自己接受还是回绝。 他不是感受不到对方火热的情愫,他只是不知所措,他们的关系会走到哪一步,以后会是怎样。是天长地久,还是各奔东西。前行还是后退令他苦恼不已。 随着白衫青年的记忆丢失,他的逃避愈发频繁,他利用自己遗忘的过往和对方保持距离,思索他们的将来。他忘记的事情不断增多,过往变得断断续续,零星而琐碎。即使他记下自己的梦境依旧毫无无用,他的记忆逐渐淡去,他记录的文字同样在淡去。 他心里清楚,他的梦境是预示。他梦到某些大事,无意间触碰天机,导致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稳定。他渴望看清真相,却偏偏看不清真相,反而在加速遗忘。 白衫青年的预知能力探到了超出他知晓范围的秘密,上天迫使他忘记秘密。他的力量延伸到不该到达的远方,哪怕他看见也记不住。 他明白自己理应放弃,但他固执的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他还没能完全看清将来,梦境中的玄服男子究竟经历了何种变故,为何变得那么陌生,他必须找到原因,才有机会逆转局势。 白衫青年挖了一个小坑,他将写有文字的纸张放入土坑,付之一炬。他徐徐说道:“我记不住,我的文字也记不住。你们能不能帮我记着这些事,有多少算多少,某天,把它们交给需要知道这些事的人。” 一捧泥土也好,一草一木也罢,清澈的河流以及清新的微风,什么都行,替他记住他忘记的事情,静待时机到来的那一刻。 而他,他的状况注定是日渐加重。 一阵风吹过,卷起灰黑的纸灰,白衫青年下意识伸出手,要抓回纸灰。然而,他的指尖尚未碰到纸灰,他眼前猛然一黑。 不好,这次来得更快了吗? 他记忆存留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 白衫青年无力地朝着一侧倒下,他没有摔在地面,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知何时,玄服男子去而复返,他伸手接住昏迷的白衫青年。 玄服男子抱起白衫青年回到小木屋,他为白衫青年盖好被子,他理了理对方的头发,低头凝视对方的容颜。 这次白衫青年不会在他转身后立即醒来。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有些话他没说出口罢了,即使他的内心很不是滋味。 玄服男子伸出手指,细细抚过白衫青年的嘴唇:“延誉,我的延誉,你有多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 “你唤我四哥,不肯再叫我一声宣曜。其实,我最喜欢你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不愿和他们一样,成为你的哥哥,而且是你的哥哥之一。” 以前,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他们时时刻刻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对方的笑容,对方的话语,足以扫去他一身的疲惫。 他竭尽所能给予对方他能得到的一切,见到对方兴高采烈的收下,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 什么时候,他们的生活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是只有彼此? 沉稳的大哥,豪爽的二哥,心细的三哥,有了他们,他变得不再那么不可或缺。延誉的开心不再是和他在一起而开心,他们的对话不再只是彼此,多了一些别的人。 延誉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到别人那儿,延誉的期待和欣喜不再只属于他,延誉的敬仰均分给其它哥哥。 延誉对他说:“四哥,以后你不必那么辛苦,我们也有保护我们的哥哥了。” 可是,他的家人仅有延誉一人,而他的延誉拥有了更多家人,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家人。出了事有大哥挡着,夜里做噩梦睡不着有二哥陪着,解不开的难题有三哥帮忙,而他,他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曾无数次的问自己,他该怎么办?他能给的他全都给了,他还能给什么?为什么延誉收到别人的礼物,比收到他的礼物笑容灿烂?为什么延誉不当众打开他送的礼物盒子,他的礼物有那么寒碜吗? 他很累,他也很迷茫,他给尽所有却发现延誉在躲着他。 这些年,延誉的身体不好,他陪伴延誉左右,毅然放弃外出历练的机会,也放弃了拯救自己的机会。他的血脉之力正在日复一日的崩溃,但他舍不得远离延誉半步,他只想守护他。 他自私的截断延誉和其他人的联系,他烧毁书信,不让延誉知道大哥他们外出不单单是修行,同时也在寻找治疗延誉的办法。 他以为延誉能重新只关注他一人,谁知道,纵是延誉的记忆断断续续,延誉还记得其他人,也还在拒绝他。 他只求两人相伴生生世世,为什么就那么难? 不一会儿,小木屋的门无声自开,一名俊秀青年抬步进屋。青年浑身仙气缭绕,赫然是一位修为深厚的仙君。 玄服男子抬眼看了看刚进屋的现居:“外面那些仙草没用,再换。” 闻言,仙君果断摇头:“还换,换什么?外面那些已是最顶级的仙草,要不要我把仙主的院子搬来送你?” 玄服男子皱眉:“他的状况一直不见好转。” “他的情况你不清楚?预知的本事遭天道限制,”仙君抬手指了指天空,“天道,懂不?天地规则束缚六界,几根草能有这种逆天救命的能耐,我连草带土都能啃空。斩断他的预知之力,不触碰天机,自然能不治而愈。” “天道?天道凭什么高高在上?”玄服男子冷哼一声,“远古神灵开天辟地之时,天道在哪儿?是我神族开辟世界,创造万物,天道才得以孕育而生。天道因我神族而诞生,它有什么资格凌驾在我神族之上?没有我神族,哪来的天道?” 仙君不以为然:“这话你别和我说,你自己找天道慢慢讨论,命令天道放过你的意中人。争来吵去太累,还是用拳头定输赢最简单。” “只要你打碎天道规则,建立全新的秩序,不许天道伤害你的意中人一丝一毫,保准他一辈子无忧无灾。” 仙君停顿片刻,他接着说道:“宣曜,你是不是忘了,你早被赶出神族,他们称你们为魔族,别再神族不神族。” “你有精力骂天道,不如认真想一想你的历练怎么办,重返神界也好,当六界之主也好,必须有强悍的实力作为保障。你多久不能修炼了?你那远古神灵血脉濒临崩散,你一天到晚居然还有心情照顾别人?” 仙君有时很想问玄服男子一句:“你是不是疯了,分不清孰轻孰重?” 浪费时间围着一个不重视他的人,关心一个留意不到他面临绝境的人,这样的人当真值得他小心呵护,百般珍惜? 玄服男子徐徐道:“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他相信延誉的心里有他,他们从小相依为命,他们的情感他们最清楚,唯有对方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仙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来这儿是问你的打算。那三人快要回来了,你想瞒也瞒不住。” “你那位二哥,如今过得风生水起。据说,六界之主单独见了他,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就此定了下任的六界之主。等他风风光光的回来,把你这位五弟一救,再往自己寝宫一推,你的生生世世从此成为别人的生生世世。” “住口。”玄服男子吼道。 仙君没理会玄服男子的愤怒:“你考虑得怎样,确定与那人合作?那人绝非善茬,他给你天大的好处,必有所图。” 玄服男子回道:“有所图又如何,我不是同样有所图吗?你能重登仙界,证明他所说的天道漏洞不假。” 仙君难得的停顿小会儿,他看着玄服男子:“我是重登仙界没错,规则有漏洞也没错,然而,那人所说的隐患同样真实存在。宣曜,这条捷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玄服男子看了一眼躺在床内的白衫青年,随后,他问仙君:“你炼丹炼得如何?” 仙君神情郁闷:“无聊透顶,无数的烦人家伙整天盯着我,防贼似的防着我。我又没抓几个仙族炼丹玩,他们紧张什么?” 玄服男子语速不由放缓:“另一种丹药呢?” 仙君挑了挑眉:“你说那个长生丹药?照样是无聊透顶。怎么,准备让你的意中人当你的傀儡,任你为所欲为?” “别乱说,”玄服男子的脸色略微沉了沉,“不是他服药,是我服药。”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考虑最糟糕的情况,血脉之力一旦崩散,意味着他将失去全部力量。他失去以往的战力已是噩耗,更绝望的是,他沦为凡人,他的寿命大减,他将迅速年迈死亡。 他死了,他更无望与延誉相守一生。 “这事很难,”仙君眼底闪过一丝焦躁,“宣曜,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事多危险?”让一个凡人拥有神族,甚至于有资格登顶六界之主的超凡力量。 仙君劝道:“宣曜,趁着血脉之力仍在,赶紧放手,放开这个人。远离这个破地方,全部精力用在你自己身上,踏遍六界拯救自己。他的命,还有他的三个哥哥时刻挂念,你的命呢?” 玄服男子垂下眼帘:“你不懂。” “我是不懂。”仙君抬手指向窗外,“你瞧瞧其他人多聪明,修为有了,名声有了,出门一趟风光的归来。你呢?自己都快不行了,还心心念念护着别人?对方偏偏还不领你的情。” “宣曜,你不该这么蠢,这不像你。这样的你如何返回神界,如何成为神皇,更别说是六界之主。” “你输就输在让他知道你爱他爱得难以自拔,你的一切都能给他。人心很复杂,有时候,得到太多反而觉得无所谓,不会珍惜。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最后一次。”玄服男子低声说道,“他们快要回来了,他的生辰也快要到了,我赌最后一次。他若选我,我此生只陪伴在他左右,生死不弃。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仙君问:“他若不选你呢?” 玄服男子一字一顿:“情缘已尽,天涯一方。” 他会强行剥离自己的七情六欲,剥离对延誉的所有爱意,永远封存,不再多看一眼,开始只属于他的一生。从此,波澜壮阔也好,平静无波也罢,开心快乐也好,痛苦忧愁也罢,各种滋味由他一人尝,无需与人分享。 仙君没再多劝,转身离去。玄服男子坐在床边,望着白衫青年久久沉默。同样的,阿九和蒲小丁站在一旁,他们亦是一言不发。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小屋,看得见随风扬起的尘埃,这里的记忆深深的刻在这片土地。 傀儡,六界之主,天道的漏洞,炼制丹药的仙君,一件件,一桩桩,令人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仙界副本难度太大,要不我们换一个? 某伴侣:其它的更难,硬着头皮冲吧 第237章 我的修为分你一半 随着过往记忆的逐渐显现, 笼罩这片土地的雾气愈发稀薄。 阿九看了看附近的环境, 他微微皱眉,他刚才听到一声细微的破裂声响,这个地方正在碎裂。它向阿九他们展示过往之际, 亦是它消亡之时,它距离完全飘散已经不远了。 可偏偏,阿九此刻不能离去,此地的记忆无比珍贵,暗藏数不清的线索。倘若阿九不知晓这些往事, 他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他不能准确判断自己的敌人是谁,而敌人又具有怎样的实力。 同一时刻,蒲小丁打量四周, 他也留意到这个地方的不稳定, 破裂声音正缓慢地蔓延到每个角落, 然后到了某个时刻,这里就会顷刻间化作虚无。 蒲小丁瞅了瞅屋内的玄服男子和白衫青年,他又望了一眼田地旁边的那条小河。他们必须沿着小河流淌的方向重新返回仙界,仙界有太多的事情等待他们解决。 他想了想, 开口问阿九:“阿九,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过会儿再回去?” 其实,按照阿九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蒲小丁先回仙界, 而他留在此地了解更多的往事。即使这里因意外而突然崩塌,蒲小丁在仙界那边也十分安全。 只不过阿九知道,蒲小丁绝不会独自离开。他留在这儿,蒲小丁也会留在这儿,要么他们一同冒险,要么他们一起撤走,他们不会分开。 阿九反复琢磨小会儿,以当前的情况看,他们一旦走出的这个地方,再无下次过来的机会。往昔记忆的徐徐展现与土地的消散同时发生。 他们没有下次机会打探他们渴望知晓的秘密,那些往事掩埋于此,再也无人能触碰到它们分毫。 阿九稳了稳情绪,他决定冒险尝试。他的内心亦是不断的提醒他,他们不能走,他肯定地说道:“我们再等一等。” 等玄服男子说到的三位兄长归来,他要认真的看一看这三人长什么模样,又拥有怎样的身份。通过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猜测他们的情感和矛盾。 蒲小丁得知阿九的选择是等待,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明知道停留太久,他们也许有危险,他仍然盼着,他们停留此处的时间再久一些,打探的消息再多一点。 之后,蒲小丁与阿九讨论这几人的身份,猜测玄服男子的血脉。他也忍不住好奇,这位炼丹的仙君是不是将军夫人的先祖,他们所说天道漏洞又是怎样,与他们合作那人究竟是谁。 疑惑多到数不清,奈何没有人告诉蒲小丁确切答案,他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白衫青年的生活。 没多久,玄服男子所说的三位义兄回来了,这些年的外出修行他们收获颇多,他们见到在家的两位弟弟格外高兴,对身体不佳的五弟更是表现得非常关心。 小小的木屋一时间热闹无比。 大哥习佛法,修为精进,他身披袈裟,俨然已是一位得道高僧,浑身透着宁和的气息。二哥高大魁梧,他性情豪爽,待人真心热忱,他交友甚广,世间趣闻信手拈来。 三哥眉目柔和,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文尔雅,却是一位凶名在外的魔君。他对敌人凶残,对朋友友善,对家人关怀备至,心细如丝。 他们三人的出现,使得这片土地欢声笑语不断。 当然,也有人不怎么欢迎他们的到来,比如玄服男子。 白衫青年站在田地边,他向大哥二哥开心说着地里这些仙草时,玄服男子站在木屋窗边,不远不近的看着。他留在屋内,始终没有上前。 同样的,不是所有人全围着白衫青年转。魔君随手掸掸衣角的泥土,走进木屋,他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怎么一个人闷在屋里?” 玄服男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魔君对玄服男子的冷漠态度并不在意,他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小口:“四弟,我们谈谈?” 不待玄服男子拒绝,魔君抬手设置一道屏障,阻隔内外的声音。见状,玄服男子不悦地看着对方:“你想说什么?延誉的事不用你管,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回来之前,我确实认真考虑过,和你好好的说一说五弟的事。只不过,”魔君语速略微一缓,他打量玄服男子几眼,“回来之后,我有句话不得不先问你,四弟,你近来的修炼可还顺利?” 见玄服男子意料之中的不回答,魔君也不气恼,他轻声问道:“你的修为不进反退,莫不是出了岔子?” 他们同是为魔,哪怕玄服男子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是魔,他们仍然最为相似。 一阵沉默,玄服男子一声不吭,他无心搭理对方。 魔君早已习惯玄服男子的态度:“我知道,你与五弟不同,你讨厌我们过问你的事。你就当我仗着年长你几岁,脸皮厚多管闲事。” 说着,他向玄服男子伸出手:“你伸手过来,我替你检查一番桎梏所在,尽快迈过这道坎儿。修行之途,万千凶险,稍不留意就后患无穷。” 然而,玄服男子丁点儿不领情,他面无表情的一口拒绝:“我没事,你别管。” 他不需要他们的关心,一丝一毫都不需要。他们如果真为他着想,就离延誉远些,让延誉重新只依赖他。 玄服男子别过头,看向窗外的白衫青年,他眼里的情愫一闪而逝。 魔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不由轻叹,他终究还是得挑明这个问题:“四弟,别给五弟太多压力,他会躲着你。这不是你希望的,对吧。” 玄服男子嘴角紧绷,没有和对方交谈的意思。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掩饰内心的情绪。 魔君有些无奈何,他宽慰玄服男子:“他躲你,不是不在乎你,相反,他相当在乎你们之间的关系。” “比起我们这三个哥哥,他最重视的人始终是你。但你逼得太紧,他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不懂如何回应你。不要急着逼他做决定,相信我,他从来没想过远离你的身边。” 玄服男子嘴唇轻微动了动,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魔君停顿片瞬,他的视线和玄服男子一样移到窗外,田地边的白衫青年笑容灿烂。魔君略显犹豫:“二哥此前曾告诉我,他有几位医术了得的朋友,他这次回来是想带五弟离开这儿,试试能不能……”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股暴躁无比的力量赫然爆发,只见玄服男子神情阴沉地盯着他:“他要带延誉走?” 要让延誉离开他的身边?要抢走延誉? 魔君暗叹一声果然如此,他摆摆头:“我当时劝了他,五弟的病情与医者的医术无关,应当是预知触碰到天机,因而受到影响。” 而且,有玄服男子陪伴左右,白衫青年的状况也能稳定几分,内心总有个寄托。 可偏偏,二哥却说:“四弟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这么任性。适当的放手,还给五弟自由自在的生活。五弟愿选他,自然会选他,五弟若不选他,难不成他还想束缚五弟一辈子?” 魔君心知二哥的脾气直,更懂得四弟对五弟的情感刻到了骨子里,他不敢让这两人直接谈,所以他只能赶在二哥之前,与四弟好好的说说话。 遗憾的是,玄服男子的情绪比他预料得更不稳定,也不知是不是对方修为异样产生的变化。 玄服男子怒不可遏,他转身往外走,魔君赶紧拉住他,避免四弟和二哥大打出手。 岂料,被拦的玄服男子暴怒,他一击袭向魔君:“放手!” 强势的力量瞬间击碎魔君布置的屏障,惊动了其余三人,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木屋。 屋内,一股柔力迅速包裹住玄服男子的攻击,支撑着摇晃不止的木屋。魔君一句“四弟,你冷静点听我说”刚出口,他骤感玄服男子的动作诡异的一僵,一身修为竟然有崩溃的迹象。 魔君没时间思索原因,他抓住玄服男子的手腕,纯净的力量飞速灌入玄服男子体内,拼命稳固玄服男子的修为:“四弟,平心静气,别再动用任何力量。” 一旁,玄服男子脸色苍白,他全身剧痛难忍。他没料到他心底忽然涌起的暴躁导致他血脉之力失控,修为险些崩溃。要不是身边有人及时帮他,恐怕要出大事。 他听得脚步声逼近,他稍稍侧过身。同一时刻,询问的话语在他身后响起:“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玄服男子背对其余几人一动不动,魔君则是轻轻勾了勾嘴角:“与四弟切磋两招,力道一时没能控制住,险些掀了屋顶。五弟今夜差点就要天为被,地为床了。” 白衫青年冲着魔君笑了笑,之后,他的视线落在玄服男子的后背:“四哥,你没事吧?” 这一刻的玄服男子和以往很不一样。 玄服男子被魔君抓住的手仍有一丝颤抖,幸而他已然压下血脉之力异样的不舒服感。他正思索该说些什么,魔君猛地一用力拽着他往外走。 魔君步子轻快:“别再一脸的不服气,不过是输了而已,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脾气。我们换个宽敞的地方重新比试,我让你五招,让你赢回来,行不?” 说着,魔君乐呵呵地拽着玄服男子走远。面对另外三人的疑惑,他笑而不语。 沿着小河走出一段距离,魔君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他早有猜测,对方修为不进反退的原因不简单,却不曾料到情况如此严重。他刚回来就察觉不对劲,奈何不好直接过问。他这位四弟对几个哥哥有极深的敌意,生怕他们从他的手中抢走延誉。 别的杂七杂八的琐事,魔君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就连四弟和五弟的感情困扰,他也能少说几句。 但是,玄服男子的修为异样,魔君不得不重视,不得不关注。血脉之力无疑是重中之重,决定他们此生的修为能到达何种程度。 魔君缓缓说着:“我知道,你从没真正认为我是你的哥哥。你唤我一声三哥,不过是陪着五弟,只为让他高兴罢了。不管你怎么想,你既然喊了我一声哥哥,我这个当哥哥的就会护着你。” 当初,他的力量还很弱小,他没能保护他的血脉至亲,没人再喊他哥哥。那个时候,他发誓,以后谁喊他一声哥哥,他要护对方一世平稳安乐。 延誉喊他一声哥哥,他会护着延誉。宣曜叫他一声哥哥,他同样会护着宣曜。 魔君沉思片刻:“你血脉之力不稳,力量不可擅动。今后,我的修为分你一半。” 专门为玄服男子巩固血脉之力。 “我不需要。”玄服男子一口回绝。他不要欠对方的人情,他的艰难险阻,他自己面对。 魔君分他一半修为,意味着魔君从此以后能力大跌,再无回到当前实力的可能,更别说往前一步。魔君的前途毁于一旦。 且不说玄服男子的血脉之力无医治之法,外来的修为终归不是自身修为,他倍感不自在。包括魔君之前灌入的那些力量,玄服男子都恨不得立刻清除干净。 魔君摇头:“以你的脾气,你不同意我帮你,更不可能告诉大哥和二哥,你打算怎么办?任凭血脉之力崩溃,彻底沦为寻常之人?你要放弃五弟?” “至于外来修为的不适应,你不必担心。在我家族有一门秘法,能契合混杂的力量,只是契合之物难找,得费些力气寻找。我的力量你先留着护身,等我寻得契合之物,你将它们融合自身,不适自然消失。” 魔君看着低头不语的玄服男子,论及敌意,对方对他的敌意最少。 大哥如兄如父,五弟颇为依赖。二哥本事强,待五弟亲近,五弟做了噩梦,二哥会坐在床边陪他入睡,不知不觉间取代了玄服男子的位置。而魔君自己,他与五弟相处的时间相对少,玄服男子对他的不待见理所当然的降低。 归根结底,玄服男子见不得有人与延誉的关系好。 魔君琢磨再三:“你若不想离开五弟的身边,就得具备应有的能力。不要急着拒绝我的帮助。” “五弟的生辰马上到了,你安心筹备礼物。别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玄服男子站在小河旁,他静静地望着水面映出的自己,他不愿离开,不肯离开,他舍不得离开延誉半步。然而,玄服男子没在白衫青年生辰当天现身,他没送白衫青年礼物,相识至今,他第一次没有陪着白衫青年过生辰。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来到这个地方。 蒲小丁不懂玄服男子去了哪儿,他也不懂玄服男子为何不再出现,他只知道,他和阿九必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白衫青年的生辰仿佛是碎裂的信号,四面八方眨眼崩溃。蒲小丁牵着阿九的手大步往前跑,他们得尽快离开,迟了就来不及沿着原来的道路重返仙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快跑,塌了,塌了 某伴侣:一把拎起蒲小丁,往前冲 第238章 花草都成精了 蒲小丁沿着小河流淌的方向奔跑, 他和阿九很快跑到雾气深处。与来时的道路一样, 浓郁的雾气完全遮挡住周围的景象,令人看不真切。值得庆幸的是,这般环境不会伤及蒲小丁他们的生命安全。 此刻, 不仅是田地裂缝,小木屋垮塌,就连蒲小丁他们正在通过的这条道路亦是处于崩塌之中。蒲小丁清晰感觉到,阿九抓着他的手抓得很紧,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定。 不知为何, 蒲小丁涌起些许不安。换做平常时刻, 蒲小丁不会这般担忧,可眼下,他不确定这条雾气缭绕的道路什么时候能走到尽头, 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到达道路的另一边, 站在仙界的土地上。 相对蒲小丁和阿九往返王城和村子的道路, 如今的这条路明显麻烦许多,一来一去的漫长半途,谁也无法保证危险何时落下。 蒲小丁不由焦急,恨不得跑得再快一些。 仙界, 夜半时分,一轮冷清的弯月斜斜地挂在夜幕,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高处独饮。 他自顾自地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他抬头望着天空的月亮, 喃喃道:“转眼又到了这个时候。日子过得真快,老了,我们都老了。” 老者凝望月光下的仙界良久,他的目光忽然移向某处。老者眉头微皱,他掐指一算:“果然,是时辰到了。” 他话音刚落,他的指尖霎时凝聚一团忽明忽灭的光芒,光芒看似平淡无奇,却蕴藏无比狂暴的破坏力。接着,老者屈指一弹,这团光芒当即俯冲而下,径直飞向远方。光芒前行的方向赫然是蒲小丁他们此前迈入道路的位置。 老者不急不徐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垂眸看着酒杯里映出的月影:“既然进去了,就别再出来。过往,理应留在过去,没必要再来到现在。” 众人皆说,那个地方是囚笼,宣曜把延誉囚在身边,始终不肯放手。然而,在老者眼里,那个地方的确是囚笼,不过是延誉囚困宣曜的笼子。或者应该说,延誉就是宣曜的枷锁,延誉在哪儿,宣曜就在哪儿,舍不得片刻分离。 老者微微地摆了摆头:“宣曜,你不该那么蠢,你已经变得不像你。我答应过你,不触碰延誉所在的地方,但如今,延誉已不在那里,是时候让它化作虚无。” 忽明忽灭的光芒轰然落地,顷刻间将周遭夷为平地,再也不见当初的模样。 那一刻,身处雾气里的阿九不再心急赶路,他猛地抱紧蒲小丁:“抓紧我,前方的路断了。” 他们脚下一空,急速跌落。变故突如其来,阿九不懂他们将跌落到何处,他猜不透迎接他们的是怎样的凶险,他只能紧紧地把蒲小丁护在自己怀中。 蒲小丁下意识抓紧阿九的胳膊,他大力的抓住不松手。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暴戾的力量撕裂雾气的保护,如狂风暴雨般猛地击打在他身上。蒲小丁顿感天旋地转,整个人濒临散架。 彻骨的寒意涌上蒲小丁心头,寒意不是来自寒冷,而是源于未知的恐惧。蒲小丁毫不怀疑自己随时可能在洪流漩涡内粉身碎骨,他抵挡不住如此可怖的遭难。 蒲小丁果断激发出金乌镜的全部力量,奈何依旧感觉自己无比渺小,无能为力。面对四周的暴戾力量,他的力量仿若萤火之光微不可察。 甚至于蒲小丁和阿九曾经获得的那些天道幽光,它们照样无法完全护得他们的周全,幽光摇摇欲坠。 蒲小丁费力地睁开眼,只见附近有无数画面闪烁不定,片段琐碎而奇怪。过往、现在和将来不断的变幻,时间与空间亦在反复交织,一会儿凝聚一会儿崩散。 蒲小丁想抓住碎片一瞧究竟,奈何他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他想逃离这个危险之地,可偏偏他离开不了,他不停下坠,好似要坠到无底的深渊。 老者平静地瞅了一眼轰为平地的土地,他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他迎着月光不慌不忙地朝前走,一路静谧之际,不见任何的小仙或是仙君,就连前一刻的巨响也未曾引得他人关注,这里已无生灵。 哪怕路边的花朵仍在绽放,眼前的风景依然如画,却少了往昔的浓郁生机,平添一抹死气,仿若黄泉路畔的地府之花。 一会儿,老者行至一处宅院,一处旁人不可擅入的宅院。这里是仙主的居所,是仙主居住之处。老者抬步上前,未遇到丝毫阻拦,他轻轻松松地推开了院门。 庭院的古树下,倚坐着一人,对方发觉老者到来,并未回头:“你又喝酒了?每到这个时候,你总是胡闹一通,这次更是闹得过分。” “那你为何不出手阻止我?”老者不以为然,“这么多年,你还不杀我,你在等什么?他们骂我没资格留在仙界,他们说的我的心性堪比邪魔。作为仙主,你明知我利用天道漏洞,来历不正,还这么养虎为患?” 树下的人影叹了口气:“停手吧,六界已经乱成这样了。” 听到这话,老者大笑不止:“六界乱了,不是正好?我就是要看看,这六界熬得住多久,这天道何时崩塌。我要亲眼看着仙界化为废墟,看着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六界尽毁之时,一切就结束了。 树下的人影静静地坐着,再也没有一字半句。 另一边,蒲小丁的情况岌岌可危。阿九已然化作原形,巨大的身躯牢牢护住蒲小丁,竭尽全力的保护他。即使如此,不管是蒲小丁还是阿九,他们都免不了受到重伤。 此刻的阿九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周围的破坏力夸张得远超想象。阿九强忍痛苦,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绝不能晕过去。一旦他失去意识,谁保护蒲小丁?他们若是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地方,等他们回家的孩子们由谁照顾? 所以,他必须坚持住,无论如何要坚持住。 眼看着再一次狂暴的重击袭来,阿九的护心龙鳞忽地光芒一闪,同一时刻,远在小村子里的三个小世界亦是光芒一闪。三道力量裹起阿九放在小院地底的地底府邸,眨眼浮现在阿九身侧。 昔日的地底府邸,而今的龙宫凭空多了三道门,门上的“人”“鬼”“妖”三字熠熠生辉,宫殿卷起阿九和蒲小丁,迎向重击。 阿九只听得一声巨响,而后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九隐隐约约的听到海浪拍岸的声响,呼吸间皆是潮水的咸苦味道。他费劲的睁开眼,只见他和蒲小丁落在海边,一旁的宫殿破烂不堪。 他静静地看着宫殿好一会儿,这是父亲和母亲为他打造的安身之所,它总是不顾一切的保护他。阿九伸手摸了摸宫殿的断墙:“放心,等我有时间,一定重新修补,补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阿九对自己的承诺,也是他对行踪不明的父母的承诺。 蒲小丁醒来的时辰比阿九晚一些,他瞅着残破的宫殿,情绪不免低落。他懂得宫殿对阿九的意义,奈何他们现在还没办法修补宫殿。 由于蒲小丁和阿九均是有重伤在身,他们没着急四处走动,而是选择尽快疗伤。在陌生的地方又失去自保能力,无疑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任何不怀好意的人,都有可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幸好,他们掉落的地点偏僻,他们从始至终没再见到其他人。 疗伤期间,蒲小丁研究金乌镜无数次,他每次看到金乌镜的变化都一脸的不可思议:“阿九,镜子的力量又增强了。” 金乌镜蕴含的力量古朴而沧桑,镜子完好无损是好事,可蒲小丁纳闷的是,镜子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镜子。蒲小丁时常能发觉镜中金乌之力滚烫的温度,漫长的岁月也无法冷却血脉的沸腾。 先祖以金乌之力打造金乌十镜犹如前一刻。 又过了一段时日,蒲小丁和阿九的身体好转,他们离开杳无人烟的海边。 现在,他们有必要多接触别的生灵,多打听各种消息,辨别他们身在何处。他们迟迟联系不到任何人,村子里的孩子们,妖族王城的无封,汤谷的金乌族人,一切的一切全被一股无形之力切断。 他们寻得一座小镇,蒲小丁见小镇内有小妖怪走动,他顿时安心几分。同为小妖,不至于相互之间难以沟通。 蒲小丁正在思索向谁打听消息,迎面走来一人。 对方的气势并不嚣张霸道,对方的身材也不高大强壮,对方的相貌更不是凶神恶煞。可偏偏,蒲小丁见到这么一位眉目柔和的年轻男子,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蒲小丁瞪大双眼,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谁。 魔君,玄服男子和白衫青年的三哥,那位凶名在外的魔君。 蒲小丁震惊的视线不加掩饰,魔君当即留意到蒲小丁的存在。魔君冰冷的目光扫过蒲小丁和蒲小丁身侧的阿九,那一抹一触即发的杀意瞬间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温和。 魔君眼底多了半分温度,他微微勾了勾嘴角:“许久不见,五弟院里的花草都成精了。” 面前的小妖怪带着熟悉的气味,这些花草可是认得他? 一时间,蒲小丁和阿九竟是无言以对。别看魔君对自家的四弟五弟亲切,实际上,这位魔君在外绝对是赫赫威名,相当恐怖的一个家伙。 蒲小丁沾染气息不奇怪,说起来,他的确是在老神仙的田地里长大的小家伙,以至于魔君对他们无恶意。 然而,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什么会遇见魔君,还是如此年轻的魔君?老神仙和老和尚皆已满头白发,为何魔君年轻依旧?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脸,阿九,情况有点不太妙 某伴侣:淡定,作为主角要处乱不惊 第239章 回家之路 蒲小丁知道魔君指的花草是他, 但他实在不懂该如何与魔君交谈, 他的求助目光落向身旁的阿九。 阿九面向魔君,他的神情比蒲小丁平静许多。他们来到这座小镇的目的是问路,面前这位魔君虽不算最佳的选择, 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与其它陌生人相比,他们曾经见过魔君,即使是在白衫青年的过往记忆所见。 而魔君也将他们作为与白衫青年的相关之人,彼此的关系比全然陌生好得多。 阿九思索片瞬,他没有拐弯抹角, 而是直接向魔君明说:“我们迷路了, 正打算寻人问路。” 对此,魔君未有丝毫诧异,他对蒲小丁他们来小镇的目的不怎么关心。只不过, 他看在五弟的面子上, 他不会眼看着蒲小丁他们到处乱转, 迷迷糊糊的寻不得方向。 问路于魔君而言,仅是小事一桩。以他对这世间了解,众多偏僻之处,他亦是有所耳闻, 他不介意为这两个出门在外的小家伙指引前行之路。 魔君淡淡问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若是他知道,大可以告诉蒲小丁他们走哪一条路最快最安全。 阿九张口正欲回答,然而,在他听到魔君问话响起的刹那,原本的话语在他嘴边绕了一圈竟是没能说出口。 这会儿, 他需要打听前往仙界的道路,或是如何返回小村子,再或者妖族王城以及汤谷的方向,无论哪一条道路,只要能够让他和蒲小丁回到他们熟悉的地方就好。 可莫名的,阿九道了一句:“我们在找一条回家的路。” 闻言,魔君难得的微微一怔。他的目光透过阿九和蒲小丁,眺望远方,不知在看什么。他轻声说道:“这倒是一条难找的道路。” 正如被驱除出神界的魔族,他们苦苦的寻觅着重返神界的道路。 魔君思索片刻:“你们眼下若是无处可去,不妨听一听我的建议。” 魔君打量阿九几眼:“龙族,修为也算不错,妖族王城应当有你的一席之地。我前阵子路过那儿,新任妖王的挑选尚未开始,你动作快些,说不定还有机会。只不过,如今的王城第一也是龙族,你身后若没有家族的全力支持,独自一人与他争,恐怕不容易。” 随后,魔君的视线又落在蒲小丁的身上:“你那面镜子受了损伤,不如去一趟汤谷进行修补。金乌之力浓郁的宝物,金乌一族向来重视。汤谷近来会很热闹,你们可以在那儿继续打听你们的回家之路。” 听到魔君的话,蒲小丁惊讶万分,他没来得及询问魔君为什么知晓这些,魔君笑了笑:“就你们这点修为,这点家当,根本没必要在我面前掩掩藏藏。” 他需要知道的,他自然会知道。他不愿过问的,他不会多说半个字,比如蒲小丁的金乌镜从何而来,比如阿九的身上为何有人、妖、鬼三界的气息。 魔君只需判断蒲小丁他们与五弟有些渊源,他们身上没沾染恶念,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就已足够。 他与蒲小丁他们偶遇,他不会为他们停留太久,他说完该说的话,随即慢步迈过蒲小丁他们的身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渐渐走远,消失在人群之中。 直到魔君不见踪影,蒲小丁这才听得大街上的喧闹。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魔君与他们说话的短暂时刻,整个世间都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三人,再无其他人。 蒲小丁完全没留意到魔君什么时候在他们四周布置了屏障,阻隔内外的所有动静。待到魔君远去,这道屏障随之减弱。 前一刻看似随意的平常对话,竟然仅有蒲小丁和阿九听得到,这里发生的一切,旁人浑然不觉。要不是有阿九在,蒲小丁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见过魔君,还和魔君说过话。 蒲小丁思来想去,也许不是他们遇见魔君,而是魔君早就发觉他们的存在,因而迎面走上前。魔君探明他们的底细,根据他们的反应和回答,留了他们一条命。 否则,以魔君那般瞬息间阻隔动静的手段,蒲小丁和阿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蒲小丁震惊万分:“阿九,魔君好厉害,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既然魔君如此有本事,全部秘密尽收眼底,为什么魔君看不到他们回家的道路在哪儿? 阿九点头应道:“魔君的确相当厉害。”一时间,阿九内心的感触无比复杂。站在过往记忆里观察魔君和直接站在魔君面前,直面这个人,两者既然不同。魔君的双眼顷刻间看透了他,那般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感,即使魔君对他没有敌意,他依旧心惊不已,双方的实力天渊之隔。 阿九终于明白,为何外人提起这位魔君皆是心惊胆战,对方绝不是在温和无害之人。 那双冰冷的黑眸看得透阿九他们的来历和修为,包括蒲小丁揣在怀中的金乌镜也能轻易辨别。而且,魔君给予的建议令阿九心里不踏实,魔君没评价金乌镜如何,反而让他们到汤谷修补镜子。 听魔君的意思,汤谷热闹繁荣,这与汤谷的实际情况不符合。 阿九亲自参与的汤谷之战,汤谷刚夺回不久,元气大伤。如此虚弱的汤谷,如此寥寥无几的金乌族人,哪有精力修补金乌镜? 更何况,他们与这面镜子接触已久,这镜子完好无缺,为何要修补?难不成他们对金乌镜的了解,还不及一位魔君对金乌镜的了解?魔君既然知道汤谷和金乌镜,难道不知道蒲小丁是金乌一族的新族长? 阿九考虑得越多,他越是感到古怪,心底的不祥预感蔓延。 同样的,蒲小丁对这事一头雾水,他左瞧右瞧没见金乌镜有何不妥。魔君本事高超不假,某些方面却也是一个奇怪的人。 蒲小丁现在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何保管金乌镜,按照魔君的说法,感应这面镜子的存在一点儿也不难。 要不是魔君提起,蒲小丁不曾发觉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别人发觉蒲小丁怀揣金乌镜。金乌镜是宝物,好在这样的宝物要使用金乌之力,它仅在金乌族人手里方能发挥最大作用,于是,金乌镜还不是人人皆会拼死争抢的至宝。 不久,蒲小丁他们走进一家酒楼,酒楼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付出一些酬劳,就能知晓各种大凡小事。 阿九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店小二有关王城妖族的情况。店小二直接将龙族吹捧上天,依照眼前的形势,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任的妖王是龙族无疑。 但怪就怪在,这位在王城排序第一的龙族,他的名字不叫九霄。 此后,店小二更是热情洋溢的念叨许久:“两位公子,你们莫不是在说笑?你问无家的公子,无家这种小家族,哪能参加妖王选拔啊。” 妖族王城内,无家不是大家族,家族里也没有一个名为无封的大妖。 阿九不动声色地拉住蒲小丁的手,不让蒲小丁和店小二谈论无封此人的能力高低,任由店小二说了好一阵子王城的当前局势。 这些话有多少真多少假,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妖族王城,根本没有九霄和无封,王城第一美人的名字也不是澜洛。 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 走出酒楼好一会儿,蒲小丁仍然一脸的不可思议。无封明明在妖族王城,是各个家族默认的新任妖王,王城怎么可能没有无封。 同时,他们还打听到汤谷近期有大事,宴请四方,很多人赶往汤谷看热闹。蒲小丁他们若有空,也可以到汤谷玩。 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金乌族人屈指可数,作为族长,他每天睁开眼都得面对缺人又缺钱的尴尬局面。 乌玲虽曾建议,家族应当风风光光的重现世人面前,奈何他们眼前的情况,实在支撑不起邀请八方宾客。汤谷染血的地面仍旧坑坑洼洼,蒲小丁哪来心情招待客人。 汤谷大办宴席这种事,乌玲居然不给他这个族长说一声,这不符合乌玲的脾气。 况且,蒲小丁与第一面金乌镜皆不在,他又迟迟联系不到族人,汤谷宴请宾客万一出了乱子如何收场。 蒲小丁看着阿九,颇为迟疑:“阿九,这里的汤谷真的是汤谷吗?” 为何和他知道的汤谷天差地别? 阿九沉默良久,他神情严肃。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们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他们认识的汤谷和王城与这里也不同,以及一位年轻得不真切的魔君。 阿九眉宇间的愁意加深,他鬼使神差地问魔君一条回家的道路,兴许是冥冥之中意识到他们恐怕很难回家了。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见到熟悉的人。 阿九抬头望向天空,天道,天之道,他们此前赶往仙界完成他的仙族历练。魔界那会儿,老和尚说,有人为他们铺了路。 这就是路?这算什么路?他们落到这个地方,是天道的意思,还是出了意外? 阿九对蒲小丁说道:“别担心,我们先去一趟汤谷。说不定,是乌玲备好庆宴,告之六界,金乌一族的归来。” 哪怕这种可能十分微小,却也能让如今的蒲小丁多几分安心。而且,蒲小丁也想知道,为什么镜子的力量越来越强,飘出古老的气息。等他们到了汤谷,一切会有答案。 蒲小丁告诉了自己无数次要平静,然而,他很难保持平静。 为什么前往汤谷的道路不一样?为什么沿途的景象那么陌生?又是为什么,金乌族人那么多? 沿途,金乌族人们亲切地给赶路的蒲小丁打招呼:“别急,时间还来得及。” 宽敞的大道,道路两旁是迎风飘扬的旗帜,旗子表面绣有一只展翅的金乌,气势恢宏。道路上,成群结队的金乌族人正在赶往汤谷。 蒲小丁感慨万千,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这么多的金乌族人,他高兴的说不出话。 金乌族人们拥有鲜活的生命,他们走在蒲小丁的身侧,他们开心的和蒲小丁讲着汤谷的种种美好。他们的血脉具有金乌之力,那么熟悉,那么温暖,这般寻常在蒲小丁的眼里却是那么的不寻常。 因为蒲小丁知道,这么多的族人仅存在于他美好的想象之中。 蒲小丁凝望着汤谷,不由红了眼眶,一位路过的中年族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别哭,你是第一次回家吧。我第一次来汤谷时,和你差不多,想到自己的名字也能写在族谱上,我走着走着就哭了起来。” 漂泊的游子归家,回到他们依恋的故土。落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喜悦。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他和阿九停在路边休息,他轻声问道:“阿九,我们这是在哪儿?我们在过往的岁月里吗?” 眼前的汤谷不是蒲小丁熟悉的汤谷。将来的汤谷能不能成为这样,蒲小丁不确定,但他相信,那般年轻的魔君不是生活在将来,王城没有九霄的名字也不会是将来。 阿九牵住蒲小丁的手:“没事的,我们一直往前走,总能找到那一条属于我们的回家之路。” 就在这时,道路的前方走来一名青年,青年身穿红底金纹的锦袍,金丝绣制的金乌栩栩如生。青年的出现当即引起众人的惊叹:“天哪,是金卫。金卫怎么出来了,是迎接重要的客人吗?” 青年行至蒲小丁面前,客气的对他们说道:“两位贵客,请随我来,族长要见你们。” 或者说,要见他们的金乌镜。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阿九,我的镜子不是假镜子吧 某伴侣:……应该不是 第240章 认识的人 蒲小丁和阿九此次前往汤谷正是为了打听消息, 如今金卫来到他们的面前, 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蒲小丁偏过头看了看阿九,只见阿九亦是赞同地点了一下头,于是, 蒲小丁当即跟着这位年轻的金卫前往族长的住处。 他很想知道,这个地方的金乌族长到底长什么模样,这位族长对蒲小丁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 蒲小丁和阿九不紧不慢的跟在金卫的身后,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一直走到汤谷的深处。 对此, 蒲小丁心知肚明, 金卫没有胡乱带路。蒲小丁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金乌族长居住的场所,在汤谷尚未被毁掉之前, 那时族长居住的对应位置正是这里。 只不过后来, 蒲小丁他们夺回汤谷以后, 蒲小丁没有人力财力考虑族长住宅的重建。不管怎么说,汤谷的重建理应摆放在族长的住处之前。唯有汤谷恢复原貌,蒲小丁才有心情考虑自己住在哪儿。 昔日的族长住宅是否修建在原地,要不要修成以前的样子, 这些皆是以后的安排。 蒲小丁走在这般说不上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庭院,他忍不住四下打量,看着周围的一切。 蒲小丁想要通过这样的宅院了解住在这里的那位族长,那位族长的年龄如何,性情如何,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如今的汤谷繁荣气派,想必这位族长一定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没多久,蒲小丁和阿九见到了这位金乌族长。族长与蒲小丁起初的猜测略有差别,族长十分年轻,他的容貌还没有染上岁月的痕迹。族长给人的感觉非常亲切,然而亲切之中,依旧显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威严,这是属于族长应有的气势。 族长看了看蒲小丁,又是看了看蒲小丁身侧的阿九,向他们点头示意:“两位,请坐。” 而后,族长微微侧头,他对那名为蒲小丁他们领路的金卫说道:“金卫一,取出金乌镜。” 随着族长的命令轻轻的响起,那名金卫毫不犹豫的自怀中取出一面金色的镜子。 这面镜子与蒲小丁的镜子颇为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金卫一手里的这面金乌镜,镜子边缘缠绕着木制的细框,边框雕刻有扶桑树叶。 见到这样的金乌镜,蒲小丁又是惊奇又是纳闷,他忍不住盯着金卫的那面金乌镜打量好一会儿。 虽说他不懂为什么要用这般雕刻扶桑树叶花纹的细框缠绕金乌镜,但蒲小丁能够清晰的发觉,这样的金乌镜气势内敛,它强势却又沉稳。它仿佛一头合眼小憩的猛兽,收起了自身的威胁。 族长不难瞧出蒲小丁眼底的诧异,族长徐徐地说道:“仅是一些小手段,用于保护金乌镜的安全。尽管金乌镜强势无比,但刚则易折,镜子容易受到损伤,金乌镜同样需要得到悉心的照顾。” “金乌的歇脚之处,以扶桑树为佳,扶桑树提供给金乌休息的适合场所。扶桑木不仅能将金乌镜保护其中,除此以外,它还能避免金乌镜的力量显露在外。” 族长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特意对蒲小丁说的。 族长没明说,可蒲小丁清楚,对方指的是他怀里的那面金乌镜,族长留意到金乌镜的存在。 蒲小丁对此丝毫不意外,早在一开始他们遇见魔君那会儿,魔君就已提及此事。魔君能看透金乌镜在哪儿,坐镇汤谷的金乌族长若是看不透其中的关键,那简直完全说不过去。 尤其是族长的身侧跟有金卫,无论是金卫,还是金乌族长,他们对金乌镜均是无比熟悉。 蒲小丁尚未进入汤谷附近,阿九已提醒过他,汤谷或许已然察觉蒲小丁的到来,察觉到蒲小丁随身携带的金乌镜。 果不其然,他们还没能走近,对方已派出金卫前来相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汤谷聚集优秀的金乌族人无数,他们绝不可能发现不了金乌镜。 很快,金乌族长微微皱了皱眉:“我金乌一族,以金乌十镜闻名。先祖当初打造十面金乌镜,交由金卫保管,守护家族平安,而如今,镜子竟是多了一块。” 汤谷的金乌十镜并未丢失,凭空冒出来的金乌镜自然是蒲小丁带来的这一块。由于蒲小丁这面镜子的实力增强,使得其它镜子的实力持续减弱。 前阵子,整个金乌家族的情绪霎时绷紧,气氛变得无比凝重。那会儿他们并不明白镜子为什么突然显现变化,他们以为镜子遭遇变故,预示着家族大难将至。 于是,族长与族老们商议,举办一场盛宴,邀请八方宾客。一方面是迎接一些血脉驳杂的族人回家,一方面是探一探外面的情况,能否查明镜子异样的根源。 盛宴尚未开始,蒲小丁来了。 金乌族长此前不曾料到,异样的根源在于多了一面金乌镜。镜子增多,金乌十镜的力量平衡瞬间打破,此消彼长,得益的是蒲小丁的镜子,削弱的是汤谷的镜子。 族长不懂这是坏事还是好事,但至少镜子在蒲小丁手里,蒲小丁又没有与金乌一族为敌的念头,族长不由安心了半分。 如魔君所说那般,金乌一族对金乌之力浓郁的宝物向来重视,特别是这件宝物是金乌镜时,纵是此刻鼎盛的金乌家族依旧相当关注。正因如此,族长派金卫一请来蒲小丁和阿九两人密谈。 蒲小丁思前想后,他与阿九讨论两句,最终取出自己的金乌镜。金乌镜显现的刹那,金卫一手里的金乌镜光芒随即暗淡,两者之间的关系矛盾又融洽。 金卫一紧盯蒲小丁的金乌镜格外警惕,他极其慎重地观察小会儿,向族长说道:“族长,是它,是第一面金乌镜。” 金卫一从不会认错第一面镜子。 闻言,族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果然有两面镜子吗?” 蒲小丁他们从何而来,又是在哪儿获得的第一面镜子? 族长反复的打量蒲小丁,蒲小丁有金乌血脉,奈何血脉驳杂,金乌之力与强大压根无关。这样的蒲小丁作为金卫一明显不合格,金卫一堪称家族最优秀的青年才俊,挑选十分挑剔。 蒲小丁发觉族长的疑惑,他后知后觉的瞧出族长的苦恼,他有点哭笑不得:“我不是金卫一。” 听得这话,族长微微一怔,金卫一则是神色一凛,他不悦地看着蒲小丁:“那你是谁,为何拿着第一面镜子?” 蒲小丁低下头,他的指尖轻柔抚过金乌镜表面,面对金卫一的质问,他没有任何慌乱:“我不是金卫一,我只是一个守护镜子,守护金乌家族的人。” 金乌族长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和我一样,对吧。” 族长冲金卫一摆了摆手,命金卫一退到一旁别再多说。他思索片刻:“你们从何而来,又将前往何方,皆是你们要走的道路。我守护家族的现在,我的能力也只够守护家族的现在。” “你的金乌镜需要扶桑木的保护,也需要隐藏自身气息,不被他人轻易的捕捉到。你们若是信我,不妨在汤谷暂住一段时日,扶桑木的雕琢有些慢。汤谷最近非常热闹,你们住在这儿不会烦闷。” 族长不为保护其它,他重视的只是金乌镜。这面来历未知的金乌镜,是货真价实的金乌镜。 与金卫一保管的金乌镜相比,蒲小丁的金乌镜更显沧桑,族长不知这面镜子经历了多少苦难,在他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愿意保护这面镜子,保护金乌家族的传承,为金乌家族留下一线希望。 之后,金乌族长叮嘱道:“你们在汤谷内,切勿随意动用金乌镜。”归根结底,金乌镜凭空多了一面,导致金乌十镜不怎么稳定。而且众所周知,金乌镜由金卫保管,蒲小丁和阿九怎么看怎么不是家族的金卫,使用金乌镜必定引来麻烦无数。 蒲小丁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明说他与阿九的真实身份。 他们在寻找一条回家的道路,而蒲小丁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不能随意改变这里的一切。这里维持原状,他们才有回家的可能,这里因为他们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他们恐怕就回不去了。 族长替蒲小丁两人安排了住处,待到他们走后,金卫一行至族长跟前:“族长,他们可信吗?多出的镜子着实古怪。” 族长说道:“他们是否可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面镜子。它是金乌镜,是第一面金乌镜,就足够我们护得镜子的周全。既然镜子选择了他们,那我们也应该相信镜子的选择。” 蒲小丁的力量与金乌镜分外融洽,金乌镜对蒲小丁没有抵制和反抗,这正是镜子作出的决定。 而后,族长想了想:“他们沿途的行踪,交给金隐们清理干净。至于扶桑木,就说是你保管的这面镜子出了些岔子,必须另外再打造一次,稳固镜子的力量。” 金卫一果断地应了一声好,直接扛下这件事,哪怕会有众多的议论落在他的身上,重新打造一次的价格极其昂贵。但金卫的职责在于金乌镜,为了金乌镜,他就算被人指指点点也不要紧。 族长叹道:“这阵子,你的日子不安宁。” 金卫一声音坚定:“族长不用担心,念叨几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另一边,蒲小丁走在阿九身旁,两人边走边看汤谷的美景:“阿九,这里可真好啊。” 特别是这里的族长显然不缺人又不缺钱,同为金乌族长,蒲小丁说不出的羡慕。他是一个可怜巴巴的穷族长。 “这里的确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们对我们没恶意。”阿九对此判断相当精准。兴许是三个小世界的力量协助,阿九如今对某些人某些事看得愈发真切。 倘若他的六界历练完成,他眼前的世间必定更加清晰。他能感受到,扶桑木的雕刻打造不寻常,对金乌镜有莫大的好处,他在金卫一的那面镜子感受到扶桑木的作用。 眼下,这些问题尚不是问题,难的是他们下一步怎么走。 没多久,蒲小丁他们终于明白族长说的汤谷热闹到底有多热闹。族人们陆陆续续回来,而客人们也是陆陆续续的到了。 汤谷邀请的贵客不计其数,多到令蒲小丁瞠目结舌。某些身份不寻常的宾客,不但是金卫外出相迎,就连族长也得亲自迎接。 这些宾客之中,竟然有蒲小丁认识的人。 蒲小丁抓紧阿九的袖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阿九,那不是那位仙君吗?” 他反反复复地看了无数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对方正是从天道漏洞重返仙界的仙君,蒲小丁在玄服男子的过往记忆见过这人。对方不仅来了,还是代表仙界前来,他身份极高,即使某些仙君对他有些不屑。 仙君的到来,已出乎蒲小丁的预料,蒲小丁更感不可思议的是,白衫青年的二哥居然也来了,据说他曾单独与六界之主见面,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六界之主。 这个人也来到了这里。 蒲小丁偏过头,他的动作猛地一僵,惊得舌头打卷儿:“魔……魔神……阿九,那是魔神……” 王城大战的时候,蒲小丁见过以守月为躯壳而降临的魔神模样,与面前这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有点紧张 某伴侣:不怕,他们全都不认识我们 第241章 所有答案将在那里显现 蒲小丁见到魔神, 一时间感慨万千。他正是知道这位魔神会陨落的将来, 他面对魔神的心情才更加的复杂。魔神最终没能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神界,他就这么沦为一个被他人控制的躯壳,成为一个可悲可叹的牺牲品。 可偏偏, 蒲小丁不懂自己该给魔神说些什么。难不成他要跑到魔神面前,告诉对方:“你以后如果遇见一个老和尚,他建议你驱逐五毒,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他这么说了,魔神会相信?而不是认为他神志不清, 胡言乱语? 更何况, 他一个无名小辈,他以何种身份提醒魔神这件事,他又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 让魔神相信他, 而不是怀疑他别有用心。最重要的是, 他贸然出现在魔神面前,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变化,谁也说不准。 一旁,阿九觉察到蒲小丁的困扰, 他轻声劝道:“你别着急,他们会在汤谷停留一段时日。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截止到目前为止,阿九尚未想明白其中关键,为什么这些宾客纷纷前往汤谷做客。 金乌族人们归来十分正常, 毕竟他们无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写在家族的族谱。然而,金乌家族邀请的这些客人呢,他们仅仅是为了送一份礼物,说几句庆贺的话语,就不远万里赶到汤谷? 阿九认为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这场汤谷的庆宴必定有某些他们不知道的重要环节。只不过,这些被邀请的宾客不会说,知情的金乌族人也不会说,他们平静的掩盖了金乌家族的秘密。 对此,阿九颇有些无奈,换做蒲小丁是族长的金乌家族,汤谷的秘密皆不是秘密。但眼下,汤谷的秘密全是不会告之他们的秘密。 别看他们目前能联系金卫一,与金卫一说几句话,算是特殊的家族客人。然而,一旦涉及家族秘密的相关细节,金卫一全都闭口不谈。金卫一与他们保持联系的目的,似乎也是为了第一面镜子而已,这是金卫一的职责所在。 甚至于阿九觉得,他和蒲小丁的名字说不定早就写在金隐的小册子,专门有人暗中时刻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允许他们肆意乱闹,要守护蒲小丁的那一面金乌镜的安全。 蒲小丁他们从金卫一那儿打听不到有关汤谷的隐秘,他们的注意力自然落在汤谷的众多宾客,尤其是某几位看着眼熟的宾客。 他们和这些宾客的关系皆是陌生人,他们曾在过往记忆见过对方,但是对方对他们全然陌生,不了解分毫。蒲小丁他们不敢奢望这些宾客如同魔君那么心细,对他们和善,他们轻易上前,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无数的麻烦。 很快,蒲小丁发觉,白衫青年的二哥人缘极好,是当真极好。这位二哥在汤谷做客的日子里,汤谷既有他往昔的老朋友,又有他结交的一些新朋友。 至于这些朋友究竟是看重他本人,纯粹和他拉近关系,还是听得下一任六界之主的传闻,刻意和他拉近关系,无人知晓。迄今为止,他们的相处还算十分和睦。 然而,那位与玄服男子相熟的仙君,他可没有好脾气。蒲小丁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对方的不悦目光当即对准蒲小丁,仙君挑了挑眉:“小妖怪,你看什么看?我讨厌别人盯着我。” 蒲小丁下意识往后退了小步,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另一位温和的仙君上前劝了蒲小丁几句:“你别介意,他就是这脾气。他说话不耐听,对人却没有什么恶意。” 当然,这话是真是假不言而喻。别的仙君听到这些话,他们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可见这位脾气不好的仙君的确是脾气不怎么样。奈何他们惹不起,争不赢打不过,他们只能在一旁沉默不语。 别人不招惹这位脾气不好的仙君,不意味着这位仙君不招惹别人,比如将玄服男子的某位二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狠狠地嘲讽一番。他本人不在意,却惊得别的仙君脸色苍白,连连代替他赔礼道歉,生怕得罪这位有可能成为六界之主的男子。 别的仙君寄希望于对方的性情与外界传闻一致,不拘小节,不会和某位烂脾气的仙君一般见识。若有一天,登上六界之主之位,也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就在别的仙君焦头烂额想办法收场时,某位仙君依旧不肯罢休,不忘再狠狠的讽刺几句:“你们怕什么?就凭他,还六界之主?他怕不是在梦里当的六界之主。” 他话音刚落,周围骤然安静,别的仙君忍不住在心里对他破口大骂,面上却是焦虑万分。出行前,仙主千叮嘱万叮嘱,让他们看住这个家伙别惹事。但是,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不惹事,他还没事找事,谁都救不了。 这种心性的家伙是怎么混到仙界里面来的。 端着酒盏的男子动作一顿,他静静的看着这位对他出口不逊的仙君。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动怒时,他忽然问了一句:“四弟现在情况如何,他过得还好吗?” “呵,少在这儿假模假样,谁不知道谁呢。”仙君不屑地丢给对方一声冷哼,“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说罢,仙君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而端着酒盏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没再多说话。 不远处,蒲小丁一脸震惊地围观,他完全没料到这位仙君的脾气这么大,太不给人面子。蒲小丁说道:“阿九,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不好。” 阿九点头:“关系不好很正常。” 从过往的记忆不难瞧出,这位仙君与玄服男子的关系不错,他自然会维护玄服男子。而当时,魔君曾提及二哥要带走白衫青年外出治病,因此引得玄服男子暴怒,血脉之力险些失控。 阿九虽不懂此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相信,以目前的局面看,这位仙君对这位二哥充满了轻蔑和敌意,由此也能体现出几分玄服男子对这位二哥的态度。 说起来,凭魔君的消息灵通,魔君不难知晓二哥和这位仙君都来了汤谷。魔君明知双方有矛盾,他却是没有前往汤谷化解矛盾。 风波暂时停歇,双方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冲突。只因金乌家族权衡再三,尽量避免他们双方碰面。因此,从表面看来,一切回归平静,但也仅仅限于表面的平静。 转眼到了汤谷庆宴的最后一天,当天,金乌族长的心情非常好,他很高兴大家前往此次庆宴,见证众多金乌族人回家,见证他们的名字书写在族谱。 紧接着,就是金乌家族送给大家的谢礼。 金乌族长走进金乌大阵,他伸手一招,金乌十镜赫然爆发耀眼光芒,光芒与天空的太阳交相辉映。蒲小丁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怀里的金乌镜,他清晰感觉到金乌镜在兴奋,在激动。 下一刻,冲天而起的金色光芒散作星星点点的光团飘落,飘入人群,飘入在场众人的体内。 金乌族长笑道:“我金乌一族的金乌十镜力量玄妙,烧尽阴邪,显现世间真相。这份机缘,诸位能得到多少,全凭缘分。明日请各位务必早些起身,天边第一抹晨曦出现之时,所有答案将在那里显现。” 蒲小丁望着慢悠悠飘落的光团,有些光团还飘到他和阿九的身边,亲昵的环绕着他们。 蒲小丁辨别小会儿,面露惊讶:“阿九,这是金乌镜的预警之力。” 他在王城时曾得到金乌镜的示警,得知林冥即将到来,他应当尽快避开。昔日,金乌十镜亦是示警族长与金卫们,告之怪物遍地以及镜子碎裂的景象。 这一次,金乌族长将金乌镜的示警赠与众人,这些人能够看到怎样的预警,又能从中获得怎样的机缘? 大家会看见什么?蒲小丁倍感好奇,奈何他不知道答案。 阿九思索片刻,他说道:“我们明早早些起来,试一试能不能在第一抹晨曦里看清真相。” 如同他们当初在汤谷幻境那会儿,他们借助第一抹晨曦看见天地倾斜的真相,阿九很想知道,这一次,他又能看见怎样的景象。 之后,族人们与宾客们面带笑意,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向各自的房间。有些人对金乌家族的礼物不感兴趣,有些则是对这般谢礼充满期待。 就在这时,蒲小丁忽感怀中的金乌镜光芒一闪,他眼前赫然浮现一个画面。他看见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他在汤谷,他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凝视着前方的宾客。 纷纷扬扬的光团飘落之际,有部分光团飘到了斗篷男子四周。男子微微扬起脸,抬手挥赶光团。就在他抬头的瞬间,蒲小丁看清了他的模样。 玄服男子,他居然也来到了汤谷。 蒲小丁正想看清更多画面,奈何他眼前的景象嘎然而止,一人无声无息的挡在他身前,一手按下金乌镜。对方正是金卫一。 金卫一无视四面八方的打量视线,他淡淡说道:“跟我走。” 他带着蒲小丁和阿九走了,那些打量他们的目光也随之离去。汤谷里的人忽然觉察金乌镜的力量,紧接着他们看到了金卫。金卫守护金乌镜,有金卫在的地方,有金乌镜出没并不奇怪,可偏偏这次又有说某些说不出的奇怪。 行至无人之处,金卫一沉声道:“族长早有吩咐,不可在汤谷妄动金乌镜。” 闻言,阿九将蒲小丁护在身侧:“不是他擅动金乌镜,是金乌镜主动给予的示警。” 金乌镜提醒使用镜子之人危险到来,这是对家族的一种保护。 金卫一神情严肃,他面向蒲小丁:“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不待蒲小丁回答金卫一的问话,阿九先说道:“你们手中有金乌十镜,有金乌十镜的示警,你们自然会知道是什么危险。” 金卫一正欲开口,他耳边传来一声低语:“金卫一,回来,别为难他们,此事与他们无关。” 金卫一应了声,随即消失在原地。 确定附近再无其他人,蒲小丁凑到阿九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阿九,我看见宣曜来了。” 他没有看错,白衫青年的四哥,玄服男子宣曜,他已然进入汤谷。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事情有点棘手啊,阿九,怎么办 某伴侣:别紧张,没事,解决完这些事好回家 第242章 看见了什么 这一夜,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很多人皆是如此,蒲小丁属于其中之一。他在床里翻来覆去的不合眼,阿九无奈地伸出手, 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怎么,睡不着?” 蒲小丁应了声,他有些苦恼:“阿九,你难道不担心吗?明早究竟会看到些什么?” 然而,阿九怎么可能不担心明天的情况, 他同样不愿意看到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考虑的不是周围的一切如何改变, 他发愁的是他们再也回不去。无法回归原本的生活,这对阿九而言,是最严峻的挑战。 阿九缓缓说道:“担心, 我当然担心, 但是我的这些情绪无法改变现状, 所以我不能再加重自己的忧虑。你安心休息会儿,要不了多久又该起来了。”他们必须赶在第一缕阳光到来之前,到外面查看情况,亲眼看一看将有怎样翻天覆地的景象出现。 蒲小丁沉默片刻, 抱住阿九:“我想大飘他们。” 他们不在家,大飘会不会又整天大吃特吃,长得更胖?阿九不在家,没人督促二金,二金会不会更懒, 懒洋洋的浮在湖面晒太阳,一动不动? 大飘他们有没有经常陪着四空,四空顺利发芽了吗?身体是否健健康康,是不是仍像以前那么调皮捣蛋? 在和这里相同又不相同的汤谷内,三金的羽毛长长了吗?她能够飞得更高了吗?有祖母陪在她的身边,三金应该不至于太过慌乱才对。汤谷的重建进行得如何,大家又有没有遇见强悍的敌人? 一切的一切皆是蒲小丁记挂的事情,这种时候,蒲小丁突然十分理解魔神渴望返回神界的那种心情,那一种找到一条回家路的心情,因为现在的蒲小丁就非常想要回家。 阿九伸手摸了摸蒲小丁的脸颊,又轻轻地吻了吻他:“放心,我们一定能够回去。即使我们暂时不在,孩子们也会很听话,他们会健康的成长,等到我们回家的那一天。” 就像是阿九小时候那样,他的父母不在身边,他就自己努力的成长。他不让自己输给任何人,他告诉自己要成为一只优秀的大妖怪,保护自己,保护更多的人。待到父母归来,他们会看见一个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儿子。 蒲小丁合眼休息没多久,他就被阿九叫醒。时辰将至,他们得快些赶到扶桑树的周围。此前,幽光在那附近撕开裂缝,而如今,阿九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相同地点,迎接天亮的时刻。 随后,蒲小丁和阿九简单商量几句,他们达成意见统一。 阿九负责观察扶桑树那儿的情况,蒲小丁则是在该动用金乌镜时,果断的动用金乌镜观察其他人。尽管他们答应族长不在汤谷里擅用金乌镜,可目前的情况不在擅用的范围,是他们收集信息的必要手段。 此前,阿九尚有些为难,金乌镜仅有一面,第一抹晨曦维持的时间又不长,不足以让他们了解所有人。 阿九迟疑,他们该关注某个脾气不好的仙君,还是有望成为六界之主的二哥,或者未能如愿返回神界的魔神。 当蒲小丁发现玄服男子的身影,阿九的困扰当即得到解决。阿九有了明确的目标,宣曜,就是宣曜。第一抹晨曦显现的刹那,金乌镜将对准宣曜,他们有必要弄清楚宣曜在那一刻到底看见了什么。 玄服男子的所见所闻,他的一举一动,很可能对此后的六界造成极大影响。 蒲小丁使用金乌镜,他免不了被金卫一发觉,被金隐留意,或是被金乌族长念叨,可蒲小丁依然赞同阿九的建议。 同为族长,蒲小丁和金乌镜也有他们该做之事,也有他们全力守护的汤谷。他要知晓真相,要不然他来到汤谷将失去意义。 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指引蒲小丁前行。有时,蒲小丁忍不住怀疑,天道无处不在,它近在咫尺。 阿九告诉他,天之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蒲小丁不懂,天道是损了怎样的有余,又是补了怎样的不足。倘若天道能解决所有麻烦,怎会有六界混乱的局面,是谁打破了六界应有的平静。 蒲小丁的疑惑很多,他不求汤谷告诉他全部,但他希望汤谷能让他看清,旭日升起的刹那,大家眼前浮现的画面是盛世安宁还是地狱噩梦。 天还没亮,扶桑树的四周已是人头攒动。来这儿的金乌族人不计其数,他们的想法大致相同,扶桑树作为守护家族的古树,他们在扶桑树的附近必然能等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如同扶桑树飘落先祖的祝福那般。 金乌族人们坚信这棵巨树能为他们带来好运,得到准确的答案。即使他们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获得机缘,又会获得何种机缘。 人很多,此刻,蒲小丁焦急万分地寻找玄服男子的身影。蒲小丁现在还不能随意动用金乌镜之力,奈何玄服男子又是隐藏于人群,不易被发现。 蒲小丁不由心急,他捕捉金乌之力的时机非常短,稍纵即逝。如果他迟迟找不到玄服男子,他很有可能错过知晓答案的机会。如此难得的良机一旦失去,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次。 渐渐地,人群开始躁动,说话声此起彼伏。天亮在即,留给蒲小丁的时间越来越少。就在这时,蒲小丁赫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人,不知何时,金卫一悄然站在蒲小丁的身侧。 金卫一淡淡说道:“族长命我带一句话给你,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蒲小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更多的则是感激。他清楚族长派金卫一前来的原因,有金卫一留在蒲小丁旁边,蒲小丁就能放心大胆的使用金乌镜的力量。 金卫一在旁遮掩,令蒲小丁不再醒目。族长正是为蒲小丁,也是为镜子的安全着想。 很快,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来了,来了,天亮了。” 就在这时,蒲小丁突然心里一动,一道金色力量溢出镜子,它牵引着蒲小丁的意识投向远处。 明明位置很远,蒲小丁根本看不真切,可偏偏蒲小丁就是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玄服男子,对方此时正在那个地方。 旭日东升的瞬间,蒲小丁怀里的金乌镜光芒猛然闪烁,蒲小丁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不一样的景色。 他站得很高,他不偏不倚的站在玄服男子的位置,他的视线与对方重叠,他们一起望向天边。这会儿,几个小小的金色光团盘旋在玄服男子左右,不愿离去。 这是金乌家族送出的机缘,能不能得到,能够得到多少,全凭缘分。 蒲小丁和玄服男子的目光一同落向前方,第一抹晨曦之中赫然浮现出画面,蒲小丁惊讶万分,玄服男子亦是心里一紧。 一间清静雅致的厢房,白衫青年站在玄服男子跟前,他摊开手心,露出一团浅淡的光芒:“四哥,让我帮你好不好?” 玄服男子的表情分外冰冷,他对白衫青年的话语反应平淡,声音亦是不见情感起伏:“不必,五弟照顾好自己即可,我的事我自会处理。” 白衫青年的脸上霎时退去几分血色,微微发白,他不适应对方对他的称呼。可偏偏,他唤对方四哥一年又一年,彼此之间的距离远了,如今怎么都亲近不了。 他迟疑片刻,鼓起勇气,改口道:“宣曜,不要拒绝我,让我帮你,让我照顾你。” 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听得白衫青年喊了自己的名字,玄服男子终于抬眼看了看对方:“你帮不了我,你走吧。” 白衫青年不肯放弃,他托着手心的那团光芒递到玄服男子的跟前:“宣曜,它能帮你,再试一次好不好?” 玄服男子依旧不为所动:“契合之物与我无用,无论试多少次,结果都一样。” “不,宣曜,这次不一样。”白衫青年垂下眼帘,他的声音随之放轻半分:“我知道,你已尝试多次。但是三哥说,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你却始终不肯答应。” 玄服男子闻言面色一变,他顿时多了一丝不耐烦:“我说了,我不想再试,谁都不行。” “那我呢?我也不行吗?”白衫青年掩了掩眼底的羞赧,“如果我服下契合之物,成为你的契合之体,你能答应吗?宣曜,我想帮你契合力量,减轻你的痛苦,我想替你稳固血脉之力。” 玄服男子动作略微一僵,随即心情下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谁教你说的这些话?我不需要无意义的同情和怜悯,我的命我自己考虑,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眼看玄服男子转身要走,白衫青年心急的一把抓住对方:“宣曜,这不是同情怜悯,我就是想要帮你,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玄服男子站在原地,微微皱眉:“小时候?是你说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 所以,不能再让他背着漫山遍野的跑,不能再一天到晚牵着他的手怕彼此走丢,不能再在寒冷的夜晚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不能再把所有情绪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只因他们长大了。 既然他们长大了,走远了,又何必再说小时候,何必再来寻他。 白衫青年沉默良久,他拽着玄服男子衣袖的手再次收紧几分:“是的,我们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正是因为这样,你我的情感不再是孩童的情感,我们的话不再是童年稚语,而是要履行一生的承诺。” “可我还活在小时候,我承受不住这样的沉重,我往后退缩,于是,我失去了你。我很后悔,没有立刻找你,追赶你的脚步,而是停在原地等待,等你回头。然而你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来。” “宣曜,这些话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与其他人无关。成为你的契合之体是我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关。” 玄服男子看着牵着自己衣袖的白衫青年,他静静地看了许久,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若是他当时剥离了对这个人的感情,他现在是不是能轻松一些? 他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你想清楚后果了?你应该知道,契合之体于我意味着什么,有多么重要。延誉,你当真要成为我的契合之体?” 白衫青年抬眼看着玄服男子,直直地看着对方的双眼。他没有躲避没有逃走,没有丝毫犹豫:“我早就考虑清楚了。你不在,我过得很不快乐。我要留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解决所有困难。” 这一次,是他自己做出决定抬步前往走,走到宣曜的身旁。 他说:“宣曜,让我帮你。” 玄服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白衫青年终于得到期待的答案,他一口吞掉手心的光团:“我会成为你的契合之体。宣曜,再耐心的等一等,一切都会好起来。” 玄服男子紧紧抓住白衫青年的双手,应了声:“好,我等着。” 旭日缓缓升空,屋内的景象消失不见。此刻,玄服男子捧在手心不是白衫青年的手,而是那些金色光团。 玄服男子缓缓地松开手,光团飘出,微亮的光芒映得玄服男子的眼底平添一抹柔情。晨曦撒在玄服男子的身上,柔化了他浑身的冷冽,玄服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地合拢,仿佛手心握有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轻声说道:“延誉,我等你,等到你来到我跟前,等到你对我说,你要成为我的契合之体。” 玄服男子收起冰冷的杀气,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汤谷,步履轻快。 不同于玄服男子的轻松情绪,玄服男子的二哥眉头紧锁,他拳头紧握,眼底有一丝怒气。同一时刻,魔神望着天边若有所思,他陷入思索之中,久久的寻不得答案。 而某位仙君,他全然不顾周遭气氛,一个人在那儿放声大笑,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啊,好像看到了某些不得了的内容 某伴侣:捂住眼睛,别看别人,看我 第243章 伪造 蒲小丁不清楚, 在如此特殊的清晨, 有多少人看见不同寻常的景象,而这样的将来又是否符合他们的期盼。 没多久,扶桑树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蒲小丁他们没和这些人一起离开, 他们跟随金卫一再次来到金乌族长的住处,族长找他们有事相商。 族长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道明的来意:“我和你们交换,交换日出之时金乌镜映出的景象。” 金乌十镜此次获得的消息,族长可以做主告诉蒲小丁他们。 对此, 蒲小丁颇感意外。他只有一面镜子, 而汤谷如今有金乌十镜,家族知晓的消息肯定比他多,这般交换对家族似乎不太划算。 金乌族长瞧出蒲小丁的疑惑, 他并未隐瞒:“汤谷内虽有金乌十镜, 可惜映出的景象不清晰。有些还能看出几分模样, 有些则是一片朦胧。我原本以为,是你的这面镜子在影响其余镜子,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金乌镜确实有异样, 我金乌一族恐有祸事来临。” 此次,家族的计划是举办庆宴邀请六界宾客,借助金乌镜与晨曦打听有用的消息,判断家族当前的处境。奈何这般探查不尽如人意,效果屈指而数。 既然还有蒲小丁和另一面金乌镜在, 族长决定与蒲小丁交换消息。 族长诚意十足,他问蒲小丁想要知道些什么,只要是金乌十镜映出的,他自然能够告诉蒲小丁。 对此,蒲小丁偏头瞅瞅阿九。阿九之前十分苦恼,由于时间有限,他们只能选择一人观察。他们选了玄服男子宣曜,那么其它人的情况就无法得知,难免有些遗憾。 眼下却是正好,家族的金乌十镜足以告诉他们另外的秘密。 蒲小丁也不贪心,他仅问了三人的情况。玄服男子的二哥,某位烂脾气的仙君以及魔神。 金乌族长暗暗感慨蒲小丁的运气好,他问的这三人,金乌十镜恰好都显出了景象。只不过,这三人皆是前景堪忧,他们的前行道路充满不祥,遍布荆棘。 那位被推到风口浪尖,有望登顶六界之主位置的二哥,他眼前的景象正是六界之主登基的场面。他看见金碧辉煌的大殿,看见新的六界之主登上高位,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他知道那个人不是他。 他心底不免有些烦躁,他居然没能成为六界之主,那他岂不是成了六界的笑话。他想走上前,看清对方是谁,可偏偏他迈不动脚步,六界之主的威严不允许他贸然靠近。 很快,晨曦中的景象消失,他无法再辨别对方的身份。他没能成为六界之主,而他不知道谁成为了六界之主。 至于蒲小丁询问的第二个人,魔神的前景照样满是坎坷。第一缕晨曦之中,展现在魔神眼前的是一条道路,异常凶险崎岖的道路。 这条道路的前方是神界,只要他能从这条路走过去,他就有机会站在神界的土地上。遗憾的是,这条路断了。他站在道路断裂之处,前方是他心心念念盼着抵达的神界,而他脚下是万丈深渊。 换作平时,他丝毫不畏惧这点艰险,但在这一刻,他不得不考虑深渊的可怖。他清晰的意识到,他这一步迈出去将万劫不复,他不能再往前走。他非常不甘心,明明神界近在咫尺,他们之间却隔着天堑。 这三人之中,最古怪的当属某位脾气不好的仙君,他看见的景象光怪陆离。他所在之处不断的扭曲崩塌,他得到的一切正在飘散,他拥有的全部都将化作虚无。 然而他无处可逃,他的脚下没有道路。他不能前行,不能后退,他只能站在那儿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事物毁灭。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站在这儿,他清楚他的脚下为什么没有道路,可他不在乎,他仰天大笑。不管是金乌族长,还是蒲小丁,他们都不懂这位仙君在笑什么。是什么有趣的事,令他这般开心。 蒲小丁了解到这三人的情况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告诉金乌族长,他先前的所见所闻。 那是玄服男子与白衫青年两人的一段对话,相比其他人,玄服男子反而显得平淡无奇。 金乌族长思索片刻:“宣曜?”他一时间竟是想不起此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不单单是宣曜,名为延誉的另一人也无特别之处。这好像仅是两人之间的几句情话,他们说着他们的生活,没有涉及其他人。 金乌族长唤出一名隐身在暗处的金隐,他开口问道:“宣曜和延誉之事,你知道多少?” 闻言,金隐取出一本册子,他未能寻得相关的影石,找到有用的景象,不过,他查到了另外一些事:“宣曜此人,有关于他家族的记载。他的家族具有远古神灵血脉,可惜,随着时间流逝,家族的血脉之力愈发稀薄和不稳定。家族逐渐凋零,所剩族人寥寥无几。” 后来,神界风波骤起,正神与邪神矛盾加深,众多神灵把邪神驱逐出了神界。宣曜的家族虽不是邪神,却也是亦正亦邪,随心所欲不受束缚的家族,家族不幸受到波及,被赶出神界。 族人四处漂泊,家族加速没落,同时,神魔之间的冲突加剧。 年幼的宣曜濒死之际,他被延誉所救,从此两人相依为命,直到他们有了几位结拜的兄长。不同于延誉的常年隐居,也不同于宣曜的心思全在延誉身上,他极少外出,他们的三位兄长颇有名气。 修习佛法有成的大哥,有望成为六界之主的二哥,还有一位凶名在外的三哥,他们皆是六界有名的人物。 延誉和宣曜两人,他们不常出现在世人面前,纵是金隐有心要收集消息也不够详尽,更何况,金隐不会特意为了他俩,专门跑到延誉隐居之处。 目前记下的关于延誉和宣曜寥寥几句,只因他们与另外三人结拜,于是随便写下了他们的名字。 金乌族长沉思,蒲小丁和阿九同样在沉思。族长琢磨着宣曜的消息对金乌家族意味着什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而蒲小丁他们则在思考有些事对他们回家有没有帮助,他们的方向究竟在那儿。 片刻后,族长问道:“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汤谷的庆宴已然结束,扶桑木的雕刻也快要完成。到时候,蒲小丁的金乌镜气息隐藏不显,金乌镜和蒲小丁都更加安全,蒲小丁准备去哪儿。 这事,蒲小丁考虑得不多,不过阿九已有决定:“我们去妖族王城。” 这是他们遇见魔君时,魔君给他们的建议。阿九相信,魔君建议他们来汤谷也好,去妖族王城也罢,魔君不是无的放矢,他们有必要到妖族王城走一趟。 金乌族长对阿九的选择不感意外:“近来有传闻,新任妖王极有可能是龙族。你们此番过去,也能与族人早些相见。” 族长权衡再三,他终于没有逼问蒲小丁和阿九的真实身份,家族事宜也未多说。他对阿九不算了解,可他能清晰感觉到,该说的事,阿九自然会说,不该说的事,他问了也无用。 又过了一段时日,蒲小丁的金乌镜打造结束,金乌镜边缘多了一圈扶桑木的细框。金乌镜的气势当即收敛,它变得波澜不惊,不再轻易显露自身锋芒。 蒲小丁说不出的高兴,同样的,他发觉金乌镜的情绪亦是无比满足。它如倦鸟归林,它疲惫已久,终于有一处安心的地方小憩片刻。 蒲小丁他们出汤谷那天,金卫一前来送行,这名青年默默地陪他们走了很远的一段路。 直到金卫一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直到再也看不见金卫一的身影,蒲小丁这才好奇的问阿九:“阿九,他是来送我们,还是来送第一面镜子啊?” 阿九笑道:“不用在意,其实结果都一样。” 而后,蒲小丁环顾周围:“阿九,你觉得,我们附近有金隐吗?很厉害很难察觉的那种金隐。” 阿九的回答是:“你用镜子照一照不就知道了?” 蒲小丁却摆摆头:“那还是算了。” 金乌镜用于映照敌人,准备战斗,他用镜子照金乌族人做什么,又不是当时在村子里,大家一起照镜子玩。 待到蒲小丁他们又走出很长的一段距离,蒲小丁瞅了瞅四周,问道:“阿九,你之前说,有些事等远离汤谷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听到这话,阿九眉头紧锁,他回望汤谷的方向。他在第一缕晨曦里看见了汤谷的灾难。奇怪的是,他看见了,蒲小丁却不知情,别的金乌族人竟是同样浑然不觉。 金乌家族的灾祸,金乌家族自己居然看不见? 阿九看见一道黑色的巨影覆盖汤谷,黑影中传出的声音尽显浓烈的杀意:“我最痛恨欺骗,你们居然敢骗我,用他骗我!你们,不可饶恕!” 那一刻,阿九认出了愤怒的咆哮,对方是玄服男子,这道黑色的巨影正是宣曜。 阿九神情严肃的问蒲小丁:“金乌镜的预示能不能伪造?” “伪造?”蒲小丁一脸震惊,他从没考虑过这事。他思来想去始终得不出结论,他对家族的了解少,而他接手时的金乌家族亦是残破不堪,他不确定家族鼎盛时期,有没有这般手段。 蒲小丁难以置信:“阿九,你怀疑……”家族用假的预示骗人? 阿九摇头:“不确定,只是有这种猜测。” 他望了一眼天空,天道平衡六界。既然天道清楚玄服男子是威胁,那么天道理应解决威胁。他隐隐感到,天道采用的办法简单又有用,那就是白衫青年,白衫青年可以彻底根除玄服男子的隐患。 若是一切顺利,白衫青年成为玄服男子的契合之体,玄服男子的血脉之力不会崩溃。玄服男子与珍视之人两情相悦,他们朝夕相伴,玄服男子就算脾气再暴躁,他的心境注定会平稳许多。 这样的人,不该对金乌家族怀有强烈敌意,不会一口咬定金乌家族欺骗他,进而报复整个金乌家族。 傀儡一族扰乱六界,傀儡,控制,契合之体,毁于一旦的金乌家族。天道有能力管第一次,自然有能力管第二次,为何天道没能止住六界混乱。 突然,阿九的步速一顿,他耳边莫名响起那句“天道有漏洞”。是的,他忘了还有一个人,一个能给玄服男子莫大好处,知晓天道漏洞的人。 金乌家族或许没有伪造预示,但事情的结果却是,白衫青年没找玄服男子,也没能成为对方的契合之体。 是谁,留意到天道的安排?又是谁,擅自改变这一切,不许白衫青年来到玄服男子的身旁? 天道有意让一切回归平静,奈何有人不愿玄服男子得到想要的生活。 阿九冷不丁开口:“我们要找一个人。” “谁?”蒲小丁问。 阿九徐徐说道:“延誉。” 然后把延誉送到宣曜的身边,让所有事回到天道安排的道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努力找人 某伴侣:找人不用挽袖子,打架才需要 第244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蒲小丁他们赶往妖族王城的半路, 突然转了一个弯, 转去别的地方。 尽管妖族王城的新妖王选拔热闹无比,不过这种选拔与阿九毫无关系。阿九对能否成为此时的妖王,不仅不感兴趣, 而且他不能够成为妖王,束缚在这个地方。 他迟早要离开这儿。 眼下,蒲小丁他们赶往的地点十分特殊。当时白泽被六界之巅的追兵围困在深山内,蒲小丁和阿九前往营救,他们在那儿意外寻得一条到达小屋的道路。 前不久, 蒲小丁路遇几位人族, 他无意间提及白泽,阿九才惊觉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为此,阿九认真的反省一番, 他差点固化自己的思维, 只记得往返小木屋仅有仙界的一条路。 阿九之前没立刻决定赶往小木屋寻找白衫青年, 他就是顾忌仙界的环境变化以及仙界某些未知的敌人,使得他们不适合出现在白衫青年的住处。 他们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们为什么知晓这条特殊又隐蔽的道路,关键在于, 阿九意识到他们前往仙界兴许有危险。 阿九不曾忘记,他和蒲小丁如何掉到此处。沿着小河的往返道路突然断裂,导致他们无路可走,阿九认为那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许他们逃离。 各种明里暗里的困难叠加, 让阿九做出暂时不接近仙界那条路的决定。但他却险些忘记,到小屋的路根本不止一条,他们最初从另外的方向无意间误入。 如今,他们大可以在那附近寻找,重新找到裂缝的准确位置。 虽说四空不在身边,阿九他们对风的感知不那么敏锐。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去过一次,对那儿印象深刻,耐心寻找和仔细辨别总能有收获。 未知的意外当然也有可能存在,比如那个地方没有那条裂缝。岁月变迁,谁都无法保障裂缝是何时出现又因何出现。实在没办法,阿九准备采用暴力,强行劈开一条裂缝,直到他们到达白衫青年居住之处。 蒲小丁自是双手赞成,寻找白衫青年和前往妖族王城,他更倾向于寻找白衫青年。白衫青年的身份也许是村里的老神仙,这样的身份无论是对蒲小丁,还是对阿九皆是格外特殊。 他们已经走过的那些路,老先生给予他们不少帮忙,救他们于危难之中。正因如此,蒲小丁一想到他即将站在这么一位白衫青年的面前,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蒲小丁紧跟着阿九,他们顿时加快了赶路速度。他们此刻走的这条路,能让他们面对白衫青年时轻松几分。就算他们撞见白衫青年,就算他们彼此陌生,他们也不必担忧,他们只需当作自己无意间进入小木屋所在的区域即可。 他们误打误撞而来,远比他们从仙界往返情况简单,省去了解释的麻烦,不必精心准备理由。 抵达目的地之前,阿九和蒲小丁改变了相貌。对方看透他们的血脉传承不要紧,只要对方别记得他们的真实相貌就行。真正的他们不该这么站在白衫青年的跟前。 他们计划虽好,执行却不轻松。他们寻找的地方,不似汤谷那般屹立原地万年不挪动。 汤谷四周的道路可以改变,汤谷四周的景象可以改变,但蒲小丁他们只要朝着汤谷所在的方向前进,他们就一定可以到达汤谷,这点对于妖族王城亦是一样。 可偏偏,白泽昔日藏身的深山是一大片山林,难度极大。蒲小丁和阿九反反复复地找了又找,总算确定了具体位置。 然而,蒲小丁看着前方的景象,他不得不承认沧海桑田的强大,他们找到的不是任何一座山,而是一处湖泊。湖泊覆盖的面积不大,湖水却极深。 蒲小丁紧盯湖泊无言以对:“阿九,裂缝该不会在湖底吧?” 一旁,阿九没奈何地瞅瞅湖泊,他们来都来了,只能接着往前走。他淡定地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我先到湖里瞧瞧裂缝的位置。” 待他判断出裂缝在那儿,他再和蒲小丁一起下潜。 不一会儿,阿九钻出水面,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找对了位置,这里正是他们发现裂缝的地方。坏消息则是,他们即将前往的地点位于极深的湖底,并且那里不见裂缝。 这意味着他们停留湖底的时间变长,蒲小丁憋气不行,他要留在阿九身侧,唯有蹲在小气泡里,呼吸方能长久一些。至于阿九,他的任务是强行撞出一道裂缝通往白衫青年的家。 之后,阿九化作原形,他毫不犹豫地的开启湖底的撞击之路。伴随着湖底的阵阵龙吟,一时间,湖泊与湖泊方圆内的一切皆是摇晃不止。 附近的生灵晃得头晕目眩,他们默默地望向湖泊。这么小的湖泊居然也有大龙看得上,这里完全不够大龙翻身。即使这条龙再多撞几次,湖泊也不会变大,大龙只会撞塌四周的山林填满湖泊,小湖泊从此变得更小。 生灵们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一条大龙怎么和一个小湖泊过不去?大概是龙族即将诞生新任妖王,近期的龙族比较亢奋?等大龙这股子疯劲儿过去,多半就消停了,他们的生活又将恢复如初。 这一刻,阿九不清楚外面的生灵如何评价他,他在意的是湖底的石头有点硬。他又是挥爪子又是甩尾巴,甚于直接用身体撞,辛辛苦苦的奔往记忆中的方向。 阿九怀疑,他闹出的动静这么大,在他撞穿最后的壁障之前,小木屋那边的白衫青年就已经发觉他们的存在。好在这点麻烦不难解决,一句“误打误撞”足以解释。 阿九撞通道路的刹那,蒲小丁蹲在小气泡内欣喜不已,他即将见到白衫青年,对方是一手创造两个村子的老神仙。 只不过,蒲小丁的欣喜很快被诧异取代。他们找准了方位,他们看见了小木屋以及种植有仙草的田地。然而,这里没人,准确说,这里许久无人居住。 田地无人照料的仙草可怜兮兮与杂草挤在一起,它们还没杂草长得茂盛。 蒲小丁跳出小气泡,他难以置信地找来找去:“阿九,这里怎么没人?” 阿九重新化作人形后,他抬手封住冒水的缺口。他细细的观察小会儿,此处压根不见近期的生活迹象,白衫青年竟然不在家。 白衫青年喜静,不爱外出,白衫青年这是去了哪儿? 阿九微微皱了皱眉,喃喃道:“他出去了?他因何外出?” 没来由的,阿九眼前闪过一个画面。蒲小丁说,白衫青年手拿契合之物站在玄服男子跟前。 魔君曾说过契合之物难寻,难不成白衫青年这是出门替玄服男子寻找契合之物?或许,白衫青年也在寻找玄服男子的下落? 这事居然这么巧? 他们在找白衫青年,而白衫青年在找契合之物和玄服男子? 另一边,蒲小丁在田地转了一圈,他小心的采摘了一些仙草。而后,他回到阿九身旁:“阿九,他会不会认为这里是伤心地,所以才不回来?” 毕竟,玄服男子从这儿离开了白衫青年。 紧接着,蒲小丁又说道:“他不回这里,但他总要有居住的地方,他会去哪儿?” 短暂的沉默,阿九忽然眼前一亮,他和蒲小丁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个地方:“村子?” 不,这个时候还不是两个小小的村子,那里应当是白衫青年的宅院。待他离去后,幸存的花草化形才逐渐有了小村庄,药圃是药村,花园则是花村。 只是目前的日子有点早,他们不确定白衫青年是否到了村子附近,又是否决定在那儿搭建房屋。不过,这不影响蒲小丁他们尝试找一次。此外,哪怕此刻已有白衫青年的宅院存在,从村子通往妖族王城的那一条快捷道路多半不存在,蒲小丁他们得自己老老实实的赶往王城。 阿九驮着蒲小丁沿路折返湖泊,他们在湖岸清静的休息一夜。 这一夜,周遭生灵倍感欣慰,这条龙总算停止折腾,他们可以安心地一觉睡到天亮。他们满心期盼这条大龙对小湖泊失去兴趣,天亮之后另寻宽敞舒适的居所。 天色大亮,某条大龙如四周生灵期盼那般,不再在小湖泊折腾。生灵们开心的目送这条大龙走远,至于这条龙今后祸害什么地方什么人,与他们再无关系。 蒲小丁纳闷地回头望了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觉许多生灵在欢送他们。既然大家如此高兴,应当是有好事发生,应该吧。 蒲小丁与阿九渐行渐远,暗处,一名金隐默默地摸出小册子,记下两句:某某人路过某某地某某湖泊,闹腾一通后,兴高采烈的走了。金乌镜安然无恙。 随后,金隐扫了一眼再次恢复平静的湖面,悄然无息地隐去身影。 尽管蒲小丁和阿九有心快些赶到村子,瞅瞅白衫青年是不是搬到那儿居住,奈何他们半路偶遇前往王城的龙族族人,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 这些龙族的族人之中,有一个龙族小孩。他与阿九的祖父有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出生,以及相同的身份。对方竟是阿九的祖父。 阿九见到对方,不由心情复杂。祖父在他儿时极力护着他,送他入王城。后来祖父被逼放弃族长之位,不知去处。阿九权衡再三,他打算先与这些龙族族人一同赶路,陪着祖父安全抵达王城。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祖父看起来小小的 某伴侣:……是的,我爹不晓得多久才出生 第245章 使人生病的疫鬼 蒲小丁他们前往王城的沿途并未遇到多少麻烦, 人多热闹且一路平稳, 然而,阿九颇有些哭笑不得。 阿九虽和蒲小丁掩盖了真实相貌,但他不会掩盖他与蒲小丁之间的关系。他没隐藏他们是伴侣, 也没隐瞒他们还有四个年幼孩子的事实。 正因如此,同行的龙族们当即向阿九投来怒其不争的视线,年纪轻轻的一条龙怎么就急着成家。龙族的寿命向来漫长,阿九多花一点时间刻苦修行不好吗,多提升一下自身修为不好吗?偏偏急匆匆的结婚养娃, 平白浪费大把的修行时辰。 原本他们发觉阿九的修为不错, 正打算感慨家族后继有人,年轻一代如此优秀,龙族的将来一片光明。岂料, 这位青年压根没把心思用在修炼, 跑去当了几个孩子的父亲。 一时间, 众人的口气转了一个弯,他们严肃的教育随行的小家伙们:“你们不能学他那样,你们得一心一意的修行,不要早早的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尤其是阿九那位年纪尚小的祖父, 他被叮嘱的次数最多,作为一个被家族看重的孩子,他以后注定要肩负重任,心思不能跑偏。 对此,阿九:“……” 蒲小丁:“……” 好一会儿, 蒲小丁忍不住悄悄地问阿九:“阿九,你说,祖父和祖母成亲的日子会不会延后?” 阿九沉默片刻,最终无奈地点点头:“有可能。” 他只求自己父亲出生的日子不要相差太多,别错过遇见自己母亲的大好日子,否则,阿九完全不确定自己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出生。 当然,阿九觉得,这么丁点儿的小念叨不至于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到祖父该成家立业的时刻,他自然会与祖母相逢。 这些事用不着阿九费心,这应当由天道考虑。 顺利的进入王城,蒲小丁他们不再和龙族族人们同行,他们需要轻松自由的行动。 分别时,仍是小孩的祖父忍不住打量阿九几眼,他总觉得阿九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当然。”阿九无比肯定,他们相处的日子很多。 之后,这位小祖父不再多说,他与其余族人一道走远。他们此番来到王城有他们的任务,他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阿九身上。 阿九则是乐得清闲,昔日,祖父送他进入王城,而今他也送祖父进入王城,着实有缘。 接下来的几天,蒲小丁他们的生活无比平静。蒲小丁每天乐呵呵的在妖族王城买东西,购买各种新鲜玩意儿。到时候,他要带回村子给孩子们看看新鲜。 蒲小丁兴高采烈的买来买去,阿九则是安静地陪在对方身边。他的任务一是负责给钱,二是观察王城内的形势。阿九掂了掂自己瘪了许多的钱袋,自从他们在湖中小山搭建金乌阵,又着手重建汤谷,阿九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小钱袋坚持得到哪一天。 幸好,蒲小丁在王城购买的物品普遍不贵,不是稀世珍宝,而是有趣的小玩意。 他们一路走一路买,不知不觉间行至一座府邸前方。他俩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眼前这座府邸所在之处十分特殊,那里对应的是九霄府邸的位置,传说中妖族王城最好的一块地,用于王城排序第一的大妖建造府邸。 王城大战那会儿,蒲小丁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这块地最好。因为在王城的地底有妖气大海,这个位置妖气相当浓郁,对居住在此的大妖修行极其有利。 眼下,这座府邸依然住有一位龙族,但这位龙族不叫九霄,他是被众人看好的,最有机会成为妖王之人。 蒲小丁问道:“阿九,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同为龙族,阿九有资格拜访对方和请教对方。居住在这儿的那位龙族,他会大方的传授一些经验给其余同族,他教他们如何稳固心态,如何壮大自身的修为。唯有更多的族人们强大起来,龙族的强势才能更好的延续。 然而,登门拜访这位龙族的皆是各主家分家的有名有姓的后辈,如阿九这般说不清具体来历的龙族,贸然前往反而不妥。 蒲小丁他们正要转身离去,府邸的大门忽然打开,一名侍从径直走向蒲小丁他们。侍从眼底虽有傲气,不过他对他们却也客气:“我家公子请两位进府一叙。” 闻言,蒲小丁纳闷不已,他们与对方毫无交情,对方为什么邀请他们进府。 蒲小丁见阿九没反对,他也不吭声,他老老实实的跟在阿九身侧,两人一同踏进这座说不出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府邸。 蒲小丁迈入府邸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低头望了一眼脚下。他暗暗琢磨着,在那个地方是不是也有一座地底府邸,还是地底府邸只属于阿九,别人不曾如此准备。 没多久,蒲小丁在庭院看见一名身穿金丝龙纹锦袍的青年,青年气宇轩昂,修为极高,举手投足间透着无形的魄力。这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龙族,他确实有资格争夺妖王的宝座,且获胜的希望极大。 侍从领来蒲小丁二人,他为他们斟茶之后,随即走远。青年抿了一口茶,他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听他们说起过你,你比他们所说的更优秀。若能潜心修行,前途无限。” 青年口中的“他”自然是阿九,他见到阿九后,他很能理解为何族人们对阿九成亲生子深感遗憾。 可偏偏,阿九本人对此浑然不在意:“我如今走的这条路,我认为非常适合我。” 他能和蒲小丁并肩携手,他能看着孩子们健康成长,他的内心十分满足。倘若他当真把所有心思用在潜心修行,他不一定能得到他所想要的。蒲小丁不在,阿九恐怕活不到潜心修行的那一天,他将陷入困境,命绝王城。 青年听得阿九的话,若有所思:“适合你的一条路吗?” 这些年,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莫名的陷入瓶颈,苦苦挣扎。别人皆是称赞他进步神速,是家族的骄傲。他自己却相当清楚,他出了某些说不出道不明的问题。 他不该仅仅才到达这般境界,他诡异的力不从心,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走得更远。 青年曾经怀疑,他是不是修行方法出了岔子,他反反复复的检查无数遍,得出的结论是他的修行之法是正途大道,不应阻拦他的前行。 当青年听得族人提及阿九此人,他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些许好奇,他想见一见这个人。于是,阿九和蒲小丁来到府邸外的时候,他命侍从邀请他们进府。 青年看清阿九的刹那,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不对劲。他与阿九相比,他的气息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驳杂。他原本以为纯净的龙气,在阿九龙气的面前,居然显现出混乱和颓势。 他心里骤然一紧,他不懂为何自己落入下风。难不成他错了,结婚生子才是正途?不对,成亲生子的族人不计其数,他们的气息不似阿九这般精纯,必定还有某些特殊的原因。 青年苦思答案之际,蒲小丁冲阿九眨眨眼,他给对方暗号,告诉对方一个出人意料的大消息。蒲小丁借助金乌镜之力看到了怪物,面前的这位龙族青年正在变成怪物。 根基动摇,龙气怎会精纯,青年能维持目前的修为已是相当的不容易,换做别的族人估计龙气已然混浊不堪。 阿九眉头微皱,家族怪物这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头。怪物的产生必有原因,羿家的怪物如此,龙族的怪物同样如此。 那会儿,他们发现得迟,蒲小丁见到九闳时,九闳在镜中的模样已是龙族原形和怪物之间变化,难以扭转。幸好蒲小丁早早发觉阿九的异样,利用金乌镜的火焰直接烧掉藏在阿九影子深处的魍魉。魍魉不再影响阿九,阿九随即恢复正常。 此刻,青年的情况与阿九当时何其相似,青年受到的影响还不深,兴许还有拯救的机会。 阿九很佩服金乌家族的手段,有扶桑木护在金乌镜边缘,蒲小丁动用金乌镜的力量格外隐蔽,不再是谁都看得见蒲小丁怀里揣着一面亮堂堂的金色镜子。 如此一来,蒲小丁才有机会探明青年的身体状况。 青年能在王城排序第一,观察与感知皆是无比敏锐,他直接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我的桎梏为何?”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任何条件,你们尽管提。纵是这王城第一,送你又有何妨。何况,凭借你的资质,你自己抢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阿九飞快的权衡利弊,天道这家伙向来不大方,他的动静太大,势必影响天道规则下的一切。他和蒲小丁的介入,非常有必要控制一个度。 他瞧得出青年天资卓绝,对方没理由在妖王争斗之中失利。可是,阿九没听说过对方的姓名,意味着对方极有可能没登上妖王宝座。 青年为何与妖王宝座失之交臂,莫不是青年彻底沦为怪物?沦为怪物的龙族,怎能战胜别的对手,又怎能通过六界之巅的考验? 青年在等阿九的答复,蒲小丁也在等。蒲小丁的想法简单,他只要阿九的一句话。阿九说帮,他立刻挽起袖子替青年检查,拽出做坏事的敌人。要是阿九说不帮,蒲小丁保证多余一字都不说。 阿九抬眼看着青年,他问道:“你何时察觉自己的状态不对?” 听到这话,青年回忆小会儿:“不久前,六界忽然有了些传闻,传得沸沸扬扬,说我即将成为新任妖王。仔细想来,从那时开始,我隐隐约约总是不自在。” 妖王之位的竞争,各个家族免不了明里暗里的诸多手段,青年已是司空见惯。青年起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至他的不祥感越来越强烈。他唯有迈过这道坎,他才有希望继续往前走,要不然,他恐有性命之忧。 阿九最终的决定与蒲小丁的猜测一致,阿九准备救这位萍水相逢的同族。阿九实在不忍见到青年沦为怪物,趁着青年还能救,他们尽量拉对方一把,不要跌下深渊。 阿九没有隐瞒其中的风险,他如实告诉青年,烈焰灼烧对青年的身体有害。阿九作为蒲小丁的伴侣,他或多或少能得到金乌火焰的保护,青年则不然。 对此,青年心意坚定:“放心,我能坚持住。” 他必须赌一次,赌他命不该绝。 事实证明,青年赌对了,哪怕他被金乌火焰烧得够呛。 蒲小丁这次没直接烧死青年影子里的魍魉,他用金色囚笼关住魍魉看了又看,他满脸困惑:“阿九,这个魍魉好奇怪。” “怎么了?”阿九问。 蒲小丁指了指金色囚笼内的魍魉,魍魉的气息似曾相识。王城大战时,蒲小丁他们和心魔老头子负责砸门,蒲小丁抓住的那些傀儡与眼前的魍魉出奇相似。魍魉是疫鬼,会使人生病,而这些魍魉似乎还能导致龙族变成怪物。 这种奇怪的魍魉从青年的影子侵入神魂,好在为时不晚,青年以降低修为,神魂受损的代价,避免了沦为怪物的可怖将来。而今,他得耐心调养身体很长一段时日,此次的妖王之争注定与他无缘。 只不过,青年遗憾的不是自己失去成为妖王的机会,而且阿九一口拒绝妖王的选拔。 青年答应不向任何人泄露蒲小丁他们抓魍魉的秘密,他不会让蒲小丁他们为难。至于他自己,他近期会不露痕迹的给自己安排一次外出历练,接着不露痕迹的消失在众人视野,避开妖王之争。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疫鬼出现了 某伴侣:一巴掌拍扁他 第246章 抢地盘 由于某位王城排序第一的青年不得不放弃此次的妖王之争, 导致龙族拥有新妖王的可能瞬间陡降, 阿九不免有些心情复杂。 阿九与其它那些尚不知情的族人不同,他能够猜得到事情的结局。无论阿九和蒲小丁是否到来,青年都不会成为新妖王, 他要么受到怪物影响发生意外,导致争夺失败,甚至于丢失性命,他要么远离王城,安心静养, 他朝重登修为巅峰。 不管哪一个选择, 新任妖王皆不属于青年。 同样是青年与新任妖王无缘,阿九更情愿见到青年避开王城的是是非非,不被打扰的调养身体。 青年有本事位居王城第一, 阿九亦是认可对方的实力, 只要青年度过这次难关, 心境和修为都将更进一步。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活着总归是希望,活着就有机会等到好事发生。 以青年对同族的重视,对家族的感情, 待到青年归来,他定能守护家族漫长的岁月。一位陨落的强者和一位活着的强者,显然是后者对家族对青年自身极具好处。 当然,青年缺席新任妖王之争,族人们的失望在所难免。龙族源源不断的聚集王城, 他们正是为了庆祝而来。他们兴许会遭到其它家族的嘲讽奚落,但是总比庆贺变成一场丧礼来得好。 青年自己也好,家族的族人们也罢,他们都避不开这次考验。好好的活着,一步步的走向美好的将来。 少顷,青年问道:“我过不了不久就会离开王城,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阿九淡然应道:“我们要找人,或许还要寻找一件奇物。” 怎样的人以及怎样的物,阿九不提,青年也没有多问,他只是许诺:“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在青年的能力范围内,他必当出手相助。不仅仅在于阿九救了他一次,同时也是因为阿九和他是同族,青年盼着族人们的能力能够更强,相互守护。 守护家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办到的事情,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守护家族,家族才能走得长久。 倘若每人都只替自己考虑,不顾及他人,家族的心散了,大家各自走着各自的道路,青年不敢想象,这样的家族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蒲小丁见青年与妖王之位擦肩而过,他本想安慰青年几句,岂料,青年的心态十分平稳。 青年说:“登上妖王宝座本就不是我的追求,只是拥有一位新任妖王,对家族而言极好,所以,我应当成为妖王。” “如今,我不能再前往六界之巅,我不能在完成妖王考验后,继续接受六界历练,超脱六界,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不过我有了无数的时间欣赏六界美景,何尝不是另一种考验。” 一种对心境,对修行的考验,迈过属于他的困难。 “六界历练?”蒲小丁诧异。阿九的六界历练已经完成一半,然而阿九至今不是妖王。 只是阿九的情况相对特殊,他的六界历练意外提前。有人设局害阿九,打算在阿九成为妖王之前除掉他,岂料阿九避到村子逃过一劫,提前的六界历练反而为他减少许多的麻烦。 比如,前往六界之巅走一趟。 青年的目光转向阿九:“你对六界历练不陌生吧?” 他相信,到了阿九这般程度,多半有类似想法,挣脱六界束缚,逍遥自在。 闻言,阿九点点头,他不但不陌生,而且很熟悉,他此刻落在这个地方正是拜六界历练所赐。他问道:“你最初的打算是先妖王后六界历练?” 青年应了声随即笑道:“这次妖王选拔是一个好机会,我不与你争,六界历练你可先我一步。” 然而,阿九平静地摇摇头:“我不参加妖王选拔。” 他不是躲避争夺的凶险,而是完全没必要,他的六界历练早就开始了。 又过了一会儿,阿九和蒲小丁走出青年的府邸。蒲小丁显得十分犹豫:“阿九,我们要不要告诉他,那些决心接受六界历练的人会遭遇危险?” 对此,阿九叹道:“我刚才也在考虑这事。可惜,我们贸然提醒他小心六界之巅,防备六界之主,反倒容易出事。” 目前的六界之巅并非以后乌烟瘴气的模样,六界之巅的内部权利争斗还没让六界之巅混乱一团,至少从外界的动静看来,六界之巅依旧神秘而平静。 阿九不了解六界之巅这一刻的形势,他一无所知。这里不是有雪焰和刑诛的六界之巅,这会儿,雪焰两人兴许还没出生,更别说选入六界之巅。 既然不清楚情况,阿九自然没办法开口劝说。 阿九不确定,现在有没有以后的那些离奇说法,诸如凡是要通过六界考验,超脱六界的各界青年才俊接连出事,他们全都没有好下场。 众人忍不住怀疑,六界之主不准任何人觊觎他的位置。 阿九不敢轻易断言,此时的六界之巅和六界之主是怎样。他仅是通过青年遭遇魍魉,险些沦为怪物,以及有意接受六界历练忽然想起一些事。 偶然还是必然?是他想得太多,还是早在这时,就已有相似迹象? 凡是有能力通过六界历练之人皆陷入灾难的深渊,谁能向六界之主问一个说法,六界之主究竟在想什么? 六界之主和白衫青年的二哥见面,接着传出新六界之主的传闻。即使白衫青年的二哥没能成功,但他看见有人站在那个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九从不曾怀疑,凭青年在王城的实力排序,青年怎会察觉不到阿九提及六界历练的语气微妙。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青年自有青年的决定,无需阿九多话。 摆在阿九和蒲小丁面前的,最至关重要的从始至终是那一条回家路。 没过几天,王城内果不其然的传出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有人说某位龙族青年外出历练,也有人坚称某位龙族青年正在闭关修行,总而言之,青年的修为精进,他获得妖王的可能大大的增加。 阿九和蒲小丁对此不作评价,他们去了龙族的聚会,见了阿九那位年纪小小的祖父。蒲小丁反反复复的检查多次,确定祖父没受到魍魉之类的不好影响。 这个结果使得阿九和蒲小丁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另有一些事令蒲小丁迷惑不解:“阿九,为什么是九闳先沦为怪物?” 哪怕算上九闳的修行不及阿九,心境不及阿九的各种原因,就算九闳受到魍魉影响比阿九大,那也无法改变九闳出事时间比阿九早的事实。 九闳作为阿九大伯的儿子,难不成九闳比阿九优秀,导致九闳最先被敌人针对?身在王城的阿九平安无事,远在家族祖宅的九闳却面临大灾? 蒲小丁不认可这种猜测,他坚信自己的伴侣比九闳厉害。 既然如此,九闳比阿九先出事显得无比怪异。莫非九闳一脚踩到敌人为阿九布置的陷阱?或是九闳偷拿某些理应属于阿九的东西,以至于遭遇意外? 蒲小丁的猜测多到数不清,真相是哪一个,他也不知道。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九和蒲小丁与王城的龙族们道别,他们再次远行。他们出城时,阿九光荣的收获同族的遗憾视线不计其数。 他们无不可惜,就算王城第一不属于阿九,阿九努力拼搏一番,照样能获得颇高的地位。可偏偏,阿九说他还得和蒲小丁快些回家陪孩子,不能在王城久留。 龙族族人又气又没奈何,王城的大妖们则是暗自庆幸。他们欢送阿九回家照顾孩子,别再在王城激起风浪,一条棘手的大龙足够他们头痛,千万不要再有第二个。 远离王城后,蒲小丁用金乌镜照了照四周,确保没有王城的妖族尾随。他问:“阿九,我们继续找延誉?去村子找?” 阿九应了一声好,花村和药村所在的地方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他们先直接找人,实在找不到,再换一个思路找契合之物。契合之物难寻,他们寻找过程中,有机会撞见同样找契合之物的白衫青年。 当然,这般赌运气的事相当飘忽。 两人朝着记忆里小村子的方向,紧赶慢赶。 世事难料,他们转来转去,又回到这个地方。蒲小丁飘到这儿生根发芽,而阿九被许愿井从王城拽到村子,躲过王城的种种算计,他在死局之中争得一线生机。 村子对他俩的意义非同寻常,村子陪伴蒲小丁成长,提供给阿九避难之处,村子更是见证了他们结为伴侣的那场喜宴。这足以让蒲小丁和阿九对村子无比重视。 蒲小丁他们早有心理准备,村子附近也许会遇到人,但他们没料到,他们遇见的不是白衫青年,而是玄服男子。 玄服男子盯着蒲小丁两人仿佛盯着不速之客,要不是面前这两人有一丝源自延誉的微妙熟悉感,玄服男子已然出手赶人。 能沾染延誉的气息,或多或少与延誉有接触,延誉是玄服男子在意之人,他为此压了压心底的不痛快。 玄服男子的态度极其强硬:“这个地方,我先选中的。” 方圆内,一草一木也好,一块石头一抹泥土也罢,全都属于他,他不接受任何人和他争抢地盘。 自从玄服男子在汤谷看见某些景象,他内心充满期盼,他甘愿放下手中的所有事,耐心等待白衫青年前来寻他,当他的契合之体。他早已备好专属印记,他要让延誉不仅是他的契合之体,也是他的专属契合之体,他们只属于彼此。 此外,他也要为他们将来的生活挑选一处居住之地。不同于白衫青年原来的住处,而是一个全新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家。 玄服男子寻遍六界挑选他和延誉的家,他行至附近时,莫名的感到满意。此处风景别致,虽有些偏僻却正是符合延誉的清静,他们的生活不会被打扰,他觉得延誉会喜欢这个地方。 之后,玄服男子开始思索如何在四周布置防御,保障这儿的安全。他万分期待他们只拥有彼此的日子快些到来。 谁知道,玄服男子还没来得及动手,居然又有两人到来。他绝不允许旁人抢走他看中的地方,抢走他和延誉将来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眼睛,阿九,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门牌号? 某伴侣:门牌号没错,就是住的人有点出乎意料 第247章 雕刻石头 面对有可能抢夺自家地盘的阿九和蒲小丁, 玄服男子的态度表现得相当强势。一时间, 他的气势无比伦比的强大,很显然,如果蒲小丁他们不能给玄服男子满意的回答, 事情估计会朝着某些不愉快的方向迅速发展。 此次前往村子,蒲小丁他们的本意是寻找白衫青年,他们从头到尾没有与玄服男子硬碰硬的打算。他们的目的是寻人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个地方给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 阿九思索片瞬,他牵着蒲小丁往后退了小步, 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的语气分外平静:“我们仅是沿途赏景,恰好路过此地,无意争抢什么。” 他们不会与玄服男子争夺这片区域的归属, 他们更没有和对方为敌的想法。更何况, 他们就算住在这个地方, 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绝对不是现在。 玄服男子对阿九的话半信半疑,他对这两个陌生人谈不上丝毫信任,他不贸然出手, 只是顾及对方与白衫青年或多或少拥有些许关系。 他不信阿九,但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们,前提在于对方确实没有丝毫别的念头。 阿九和蒲小丁猜到玄服男子的想法,之后,他们非常自觉的退了又退, 直至彻底退出玄服男子的视野。 紧接着,落在他们身上的那股无形的威胁感顿时降低,他们踏出玄服男子圈定的范围,对方那一丝不言而喻的敌意随之减退。 蒲小丁他们虽与玄服男子保持了一段距离,他们却也没有离开太远。阿九挑选了一处适合的地点,原地休息小会儿。 他们此次紧赶慢赶的赶往村子的方向,一路奔波难免有些疲惫。如今,他们是时候停下脚步稍作休息,同时考虑他们下一步的安排。 他们有心寻找的白衫青年依旧不见踪影,偏偏出人意料的一头撞见玄服男子。见到玄服男子的刹那,蒲小丁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村子的位置。 蒲小丁从小布袋搬出桌椅板凳,接着,他又取出许多食物摆满桌子。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询问阿九:“阿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宣曜怎么在这儿?” 在蒲小丁的记忆里,居住在村子里的老者是老神仙。村长那儿留有老神仙的画像,画中人与玄服男子长得完全不像。村里的老神仙并不是玄服男子。 既然不是,他们如今该如何寻找白衫青年。他们继续留在此处等待,必定等不到白衫青年。他们不得不赶往下一个地点,想方设法寻得白衫青年,此后他们还得带着青年来到这儿,尽快与玄服男子见面。 阿九没立刻回答蒲小丁的提问,他坐在蒲小丁身侧,看了看大快朵颐的自家伴侣,他说道:“你最近胃口很好。” 蒲小丁飞速地填饱肚子,他吃得又开心又满足:“赶路太累,我走着走着就饿,饿了就想吃东西,吃着吃着就越吃越多。” 阿九:“……” 他其实想问的是,蒲小丁近来这么能吃,是不是又有了孩子。他们目前的处境十分微妙,阿九不确定这个时候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四周危机重重,阿九担心蒲小丁也担心孩子受到伤害。 因此,就算蒲小丁怀了五娃,阿九也希望五娃不要那么早出生,等他们回到安全的环境,五娃再诞生在这世间也不迟。 另一方面,阿九无法确定,他们所处的岁月前后相差极大,五娃若是在这里出生,天知道五娃的岁数怎么计算。五娃跟着他们回家时,如果已是小老头或者小老太太,问题才是当真麻烦了。 于是,阿九默默地盼着五娃能乖乖的再等一等。 阿九绕过蒲小丁食欲大增这事,转而思考玄服男子和村子的关系。他前思后想:“宣曜在这个地方不奇怪。” 他们总是不知不觉间的固化思维,某些不可思议的事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离奇。比如前往白衫青年的小木屋不止仙界的那一条路,再比如,最初来到村子的人不一定就是白衫青年。 玄服男子先一步来到村子的可能非常大。以玄服男子对白衫青年的深厚情感,他如此在乎的一个人即将成为他的契合之体,玄服男子必然是万分期待。 换做是阿九自己,他同样会赶在对方到来之前,为他们从今往后的幸福生活精心挑选一个家。这个家在何处,是怎样的风格,不管是白衫青年还是玄服男子,他们最终选出的地点极有可能相同。归根结底,玄服男子是按照白衫青年的喜好进行挑选。 玄服男子在此处备好一切,他耐心等待对方走到他的跟前,说出他期盼已久的话语。他们从此相伴一生。 “可是,”蒲小丁有些苦恼,“宣曜在这儿,那我们该去哪儿找延誉呢?” 这事瞬间变得非常复杂,他们已经没有第二个可以找人的村子。 对此,阿九不慌不乱,他说道:“别急,现在这样也算不错。至少我们找到延誉以后,我们知道该把他送到那儿,最有可能看见宣曜。” 他们总归知晓一人的住处,而不是两边都得辛辛苦苦的找。 阿九怎会不懂,他们继续探寻白衫青年的行踪愈发的艰难。白衫青年可能正在某处苦苦寻觅契合之物,也许他遇到某些意外陷入险境,难以脱身。 而最终的结果是白衫青年没能出现在玄服男子面前,玄服男子迁怒金乌家族,认定金乌家族的预示故意欺骗他。 阿九获得的线索尽管很有限,不过他知道某些人的手里有可用的消息。他有必要采取必要的手段,借助外力打听他急需的详情。 他对蒲小丁说:“镜子,照一照。” 闻言,蒲小丁擦了擦自己的手,他有些好奇:“阿九,我们要照什么?”阿九的视线扫过四周:“找金隐,我们需要和金隐谈一谈。” 蒲小丁恍悟:“金隐知晓的消息很多。可是,我们在汤谷那会儿,族长身边的那位金隐对宣曜和延誉都了解很少,我们问别的金隐,可能也问不出多少内容。” 阿九应道:“不要紧,我们从另外的方向着手,调查契合之物的下落。” 没多久,一位隐身暗处的金隐惊觉自己行踪泄漏,捕捉到他具体位置的正是手拿金乌镜的蒲小丁。 蒲小丁根本不在意金隐暗中跟随,他朝金隐挥挥手,热情的邀约金隐一起品尝美食。 作为一个具有极高素质的金隐,他绝不会轻易的被美食打动,可偏偏他不得不上前,他有必要弄清楚蒲小丁和阿九到这儿的目的。 一路上,金隐不停的记录,他也不停地思考,蒲小丁和阿九为什么来到荒郊野岭。这个地方纵是风景优美,所在的位置却偏僻得夸张,蒲小丁他们沿途赏景赏到这儿,金隐不信没有特别的原因。 蒲小丁纯粹赏景,他大可以住在汤谷,景致绝佳且适合金乌族人修行的地点,汤谷当属第一。 金隐不明白,为什么有一面金乌镜跟随蒲小丁四处奔波。族长告诉了他一些他应当知道的秘密,另一些他不该知道的秘密,他不会多问一个字。他默默的一路紧跟蒲小丁,记录蒲小丁的行踪,确保金乌镜的平安。 金乌镜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眼下,金隐没奈何地行至蒲小丁前方,蒲小丁沿途从没动用镜子找他,这会儿肯定是有急事才这般特意的寻他。 以金隐沿途对蒲小丁的观察,他坚信是阿九有事与他商量,而不是蒲小丁突然想要和他念叨念叨家族琐事。 阿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向你打听一点消息。不知道你对契合之物了解多少?” “契合之物?”金隐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听说过契合之物的存在,只知那是世间极为罕有的宝物,别的情况一概不知。阿九打听契合之体,他爱莫能助。 阿九对此不怎么失望,他早料到打听这个消息的难度极大,否则魔君也不会说契合之物难寻。阿九很快转向另外的问题,既然他打听不到不容易打听的,那他就打听一个容易打听的。 于是,阿九问道:“向你打听一个人,有关他近期的行踪。” 阿九询问之人是白衫青年的三哥,那位赫赫有名的魔君。如此人物,哪怕隐匿行踪,也必定有人时刻关注,找魔君比直接找延誉简单几分。 这一次,金隐的确知晓一些有用消息,他如实告之阿九。 蒲小丁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位魔君前几天曾现身,有人看见他与魔神见了一面,至于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话,讨论了些什么问题,外人不得而知。 阿九对这点消息十分满足,比他对周遭情况完全不知好了无数倍。 之后,蒲小丁无比热情地赠送食物给金隐,以此表达感激之情。金隐瞅瞅食物,安安静静的收下,随后,他再次隐去身影。 他不会长时间站在蒲小丁他们的跟前,金隐自有金隐做事的章法。 金隐离开汤谷的时候,族长曾给他一道特殊命令。倘若蒲小丁两人需要什么,金隐能帮则帮,只要蒲小丁他们的要求不是特别过分,都可以接受。 正因如此,金隐才为蒲小丁他们答疑解惑。他翻出小册子,又一次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人询问某某魔君下落。金乌镜依旧安然无恙。 金隐消失无踪,蒲小丁与阿九亦是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待到蒲小丁两人走远,他们先前的休憩之处,玄服男子的身影浮现。有金乌镜在,他没冒险接近,他可没有被镜子照一照的嗜好。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挥散蒲小丁他们残留的气息,他不乐意他和延誉的新家留有别人的痕迹,每寸土地都要收拾得干干净净。 玄服男子布下阵法,笼罩住附近的全部区域。他和延誉的家,他们居住的地方,谁能来谁不能来,全由他自己做主。 他检查一番周围的布置,确保无误后,他心里平添一丝喜悦。除非他点头同意,否则除却延誉,别人全都进不来。 而后,玄服男子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耐心的雕刻。石头坚硬无比,玄服男子雕刻石头格外吃力,但他不会放弃,他一点一点的雕刻,那块石头逐渐显现出一口石井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肚子又饿了 某伴侣:……多吃点 第248章 找到了 魔君与魔神见面的地方是魔神的住处, 因此蒲小丁他们启程前往地方自然也是魔神的住处。蒲小丁赶路期间, 远在汤谷的金乌族长也收到有关他俩的最新消息,得知此事。 金乌族长微微皱眉,他思索良久, 他看了看身旁的金卫一:“你觉得他们想要做什么?” 闻言,金卫一如实地摇头:“我不知道。既然镜子的状态始终平静,意味着镜子支持他们这么做。” 蒲小丁的做法不说对金乌一族有利,但肯定对金乌一族无害。 金乌族长眉宇间的愁意未曾减淡半分,他同样能够感应到, 蒲小丁的所作所为对家族有益无害。正是因为如此, 族长愈发困惑,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金乌十镜,世间居然平白无故的多出一面本不是该存在的金乌镜。汤谷的金乌十镜映出的景象反常的模糊, 家族正竭尽全力解决这个问题。 普通族人无法得知, 这位看似运筹帷幄的族长内心多么焦虑。 凭空出现一面金乌镜对族长而言, 无疑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存在,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族长百思不得其解,家族面临何种灾难,家族将有怎样的巨变。汤谷的金乌十镜无法知晓危险, 反而是另一面金乌镜现世。 金乌族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桌面,他的速度不急不慢,与他内心的不平静截然不同。这阵子,族长一直反思,家族利用这场庆宴观察六界宾客, 通过他们预知六界大小事宜的做法是对是错。 他们目前打听的些许消息,完全不能消除金乌族长的忧虑,每一天,他心底的不安全皆在急速攀升。加之蒲小丁夫夫这段日子的种种举动,金乌族长不由怀疑,某些对金乌家族相当致命的灾难即将到来。 他不能被动挨打,他必须主动寻得解决之法。他是族长,他要守护族人。 金乌族长思索良久,他唤出隐藏于阴暗处的金隐:“通知所有金隐,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一点儿,尽快搜集几人的详细消息。” 金隐点头,随后问道:“族长,他们的名字是?” 金乌族长仔细地想了想:“宣曜和延誉,以他们两人为主,尽量打听有关他们的一切,任何小事都要留意,包括契合之物。” “此外,他们的三位结义兄长也得多注意,他们的事能打听多少算多少,千万不要惹怒他们。” 族长隐隐感到,这些人的将来和金乌家族的将来有某些必然联系。 紧接着,金乌族长扭头吩咐金卫一:“通知家族族老和其余的金卫前往议事堂。汤谷、禺谷和扶桑树的防御全部加固,金乌大阵的力量近期必须再次提升。族人的实力得继续加强,我们现在这样远远不够。” 金卫一神色一凛,随即大声应道:“是,我知道了。” 待到金隐和金卫一走出房间,金乌族长展开面前的纸张,他提笔写信。他这封信写给龙族,意在建立两个家族的友好关系。 蒲小丁的伴侣是龙族这事,两人从不曾隐瞒,他们夫夫的感情非常稳定。而后,蒲小丁和阿九一同前往妖族王城,他们与别的龙族虽有接触,奈何并未长久停留,他们很快出了王城。 阿九虽不在王城,但金乌族长丁点儿不介意,金乌一族再添一位关系和睦的朋友,与龙族保持联系。 此时此刻的蒲小丁他并不知道金乌族长的种种安排,他正在与阿九讨论他们与魔君见面该说些什么。 他们与魔君不熟,更没有多少直接的关系,他们向魔君打听契合之物或是打听白衫青年,难免显得动机不纯。只不过,阿九则是认为,他们当前最大的困难不是与魔君无话可说,而是他们压根见不到魔君本人。 魔君来无影,去无踪,不是他们说见就能见。倘若魔君的行踪如此容易判断,魔君的仇家岂不是天天堵在半路击杀他。 好在按照心魔老头子的说法,魔神脾气好,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当然,这不排除是心魔老头子的夸张吹捧,没准魔神的真实脾气同样的惊人。 当蒲小丁他们匆匆赶到魔神的住处时,他们又喜又忧。喜的是魔神允许他们进入宅院,忧的是魔君早已不在这儿,且接下来的行踪不明。 魔神饶有趣味地打量蒲小丁和阿九,他笑道:“我听他提起过你们。他说偶然遇见两个有趣的小家伙,很是与众不同。” 魔神口中的“他”正是已然离去的魔君,魔君之所以和魔神说起蒲小丁他们,不单单是他们沾染了延誉田地的味道,更是由于他们两人自身的气息说不出的微妙。 魔君当时的形容是忽远忽近。近,伸手就可触碰,远,则是永远无法触及。这两个人距离他太远,远到呼吸间就再也看不真切。可偏偏,当他仔细一瞧,对方仍然站在他的跟前,不曾挪动半步。 尽管他随口告之魔神此事,显得无关紧要。魔神依然对这两个小家伙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一刻,蒲小丁坐在魔神家里喝茶,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尤其是当他得知魔神在汤谷的预示景象看到了怎样的将来。 蒲小丁非常希望魔神放弃那条路,如此一来,魔神不会悲惨陨落,魔界与神界的矛盾不至于再次加深。 眼下,魔神的七情六欲尚未离开魔神体内,这是不是意味着心魔老头子还在神魔的心底?心魔老头子能看见他和阿九吗? 心魔老头子估计认不出他们,这个时候的心魔老头子根本不清楚世间有蒲小丁他们。 面对陌生的蒲小丁和阿九,魔神的态度还算温和。 魔神了解某位魔君,无足轻重的人向来一字不提,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开口。既然魔君说了,这两个小家伙兴许与他家五弟有关,魔神自然顺势照顾一番,小家伙到处乱跑容易踏入险境。 魔神对蒲小丁两人无恶意,可他也不会告诉他们所有事,他劝道:“你们不必再找他。他要闭关,他闭关之处无人知晓。” 若是有人知晓且贸然闯入魔君的闭关之处,铁定有去无回。 因此,哪怕蒲小丁他们运气好,寻得魔君闭关的具体位置,他们也见不到闭关的魔君,只会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听到魔神的话,蒲小丁深感噩耗不断,他们寻不得白衫青年的下落,他们又没有契合之物的消息,如今就连找魔君也变得不可能。闭关的魔君不见任何人,擅入者死。 蒲小丁苦恼不已,找个人怎么如此艰难,他们要找到猴年马月?久而久之,白衫青年与玄服男子见面之事会不会当真失败? 魔君的去向到此为止,蒲小丁他们没在魔神家里久留。他们走出魔神的宅院,看似走远,实际上,蒲小丁根据阿九的指点,用金乌镜小心的覆盖周围的路,观察来来往往的访客。 直觉告诉阿九,他不能如此轻易离开,他应该再等一等。 这一等,他们居然真的等来一位出人意料的客人。 蒲小丁顺着阿九的视线移向前方,金乌镜已有提示,某位实力不弱的客人不急不徐地行至魔神住处附近。 蒲小丁他们曾在过往记忆见过此人,对方对魔神的意思非比寻常,他是为魔神带来灾祸之人,白衫青年的大哥,那位和尚。 不管是以后的老和尚,还是眼前的年轻和尚,蒲小丁均是记忆深刻。这个人给了魔神致命一击,将魔神的七情六欲当作五毒驱赶出身体,他斩断了魔神的回家路,使得魔神一步步的走向陨落。 蒲小丁见和尚来到魔神的住处,他心急万分,他不懂他应该不应该立刻冲上前阻拦和尚和魔神见面。 之前,蒲小丁他们在魔神家喝茶,他们提及回家之路凶险重重,请魔神务必当心。 听到他们的话,魔神大笑不止,魔神说:“你们怎么和某位魔君一样,见面就劝我放弃这条路。我没那么糊涂,不顾死活的往危险里面闯。” 世人皆知魔神渴望返回神界,他确实也是这般想法。 可他没有世间传闻的那般疯狂,那么的不计后果。他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他走的这条路不单单关乎他自己,更关系到众多渴望回家的魔族。 唯有魔神成功,他才可能带领那些心心念念神界的魔族们踏入神界之门。这样的他,必定会慎重对待每次的决定。 哪怕魔神表现得没那么急切,蒲小丁见白衫青年的大哥走进魔神的住处,他依旧神经紧绷。要不是阿九拦着,蒲小丁多半会硬着头皮冲上前,对魔神说:“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一句话说出口并不难,难得是魔神相信他的话。同时惹恼魔神和和尚,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与蒲小丁的紧张不同,阿九在考虑另外的一些事。 魔君与魔神见面不久后,魔君开始闭关修行。接着,和尚前往魔神的住处,他们之间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和尚没有过多停留。阿九冥冥之中感应到有事即将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位访客令他们无言以对。 白衫青年延誉,他们四处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的人,毫无征兆的出现。白衫青年急匆匆的走进魔神的住处。 白衫青年不比以往的平静淡然,久久寻不得契合之物加重了他的焦虑。 他害怕没有契合之物,他害怕帮不了宣曜,他从三哥那儿了解到宣曜的情况后,他相当着急,他无法接受宣曜出事。无论是他们小时候,还是现在,不管他们之间是何关系,这个人一直是他最在意的人。 白衫青年站在魔神面前,他极力压了压内心的起伏不定的情绪:“契合之物,找到了?” “找到了。”魔神点头应道,他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白衫青年,“你三哥让我把它交给你,这是他送你的礼物。” 魔君临行前对魔神说过,盒子一定要亲手交给白衫青年,不能由其它任何人转交,不能有丝毫的岔子,只能给延誉。魔神很明白魔君口中的任何人,于是,白衫青年的大哥到来时,魔神对契合之物一字未提。白衫青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他打开盒盖,盒中放有一团浅淡的光芒,似物非物,既冰冷又温暖,好像无数玄妙的力量紧紧的拧在一起。 这正是白衫青年苦苦寻觅而寻不得的契合之物。白衫青年贴身放好木盒,他向魔神抱拳道谢,而魔神挥挥手说道:“你别谢我,等你三哥闭关结束,你亲自谢他。” 白衫青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三哥为何突然闭关?” 三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原想当面感谢对方,岂料对方忽然更换碰面地方,让他前往魔神的住处。 魔神说道:“他的事他自会处理,而你的事,也只能由你自己解决。” 魔神已然得知,这个契合之物本是他人意外拾得,打算奉给六界之巅。魔君知道这事后,他当即找到对方,他客气的提供大量好处,诚心诚意的交换契合之物。 谁知道,对方贪得无厌,见魔君急需此物,漫天要价。魔君本是耐着性子要和对方好好谈一谈,可惜对方半步不让,他发觉魔君微微皱眉似有不满,更是出口辱骂魔君,说他是邪魔外道,魔族活该回不了神界。 魔君对待外人的耐心向来有限,他没什么好脾气,他不可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于是,魔君和对方大打出手,他们打了一架,对方虽喊来救兵,仍然输给了魔君。 过程无需细说,从结果看,惨烈在所难免,魔君最终抢走契合之物,双方结下梁子。 魔君从来不怕挨骂,骂他的人实在太多。他犯愁的是这份好不容易又得到的契合之物,他怕四弟脾气硬,不肯老老实实的继续尝试,接连的失败对宣曜打击很大。 好在延誉对宣曜并非无意,他时时刻刻关心宣曜的身体情况。魔君顺势将这事交给五弟自行处理,契合之物放在五弟手中,以后延誉想怎么做,要怎么做,全部由延誉做主。 起初,魔君准备亲手把契合之物交给延誉,谁知道他此次惹来的麻烦非常棘手,对方死咬着他不松口。 自从魔君的修为分给宣曜一半,他对敌迎战顿时吃力许多,他不能任由这些麻烦烧到延誉他们身上,于是,他找到魔神,拜托魔神帮忙。 魔神替魔君简单疗伤后,魔神劝魔君留下,他的住处相对安全,那些人不敢跑到他家门口放肆。 然而魔君不愿如此,他有必要露面,他得引开那些讨厌的家伙。等他甩开那些尾巴,他另寻一处清静的地点闭关。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魔神家的客人真多 某伴侣:是啊 第249章 原来如此 见到白衫青年现身, 蒲小丁他们的计划瞬间改变。他们不再留在魔神家附近, 而是准备不远不近的跟着白衫青年,白衫青年能否到达玄服男子身边是他们最为关注的事情。 然而,蒲小丁还没等到白衫青年踏出魔神的家, 他发现了另外一些人,准确说是另外一些怪物。他用金乌镜反反复复地照了多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阿九,周围来了几只怪物。” “怎样的怪物?”阿九问。 阿九现在一听到“怪物”这词,他心里莫名的不踏实。怪物的存在始终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好似一幅明明应当完整的画卷突兀的缺了小部分, 缺少至关重要的内容。 怪物与寻常的傀儡不同,怪物不怕金乌镜,使得阿九对怪物的产生颇有几分困惑。 等蒲小丁详细告诉阿九那些怪物的模样后, 阿九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 “延誉出现后不久, ”蒲小丁有点疑惑, “阿九,怪物是冲着魔神而来,还是尾随延誉而来?” 按理说,魔神的名气比延誉大, 认识魔神的人比延誉多,魔神的朋友和敌人理所当然都多,怪物针对魔神的可能非常大。可偏偏,蒲小丁虽在询问阿九的意见,他心里其实倾向第二个可能。 白衫青年前脚刚踏入魔神的家门, 这些怪物后脚就到了。蒲小丁一想到这些怪物也许一直尾随白衫青年,他不免焦急。 阿九慢慢思索着蒲小丁描绘的怪物,他沉默片刻,手指按了按额头:“这些怪物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无论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前,还是他们莫名其妙的落入这个地方以后,他们沿途发觉的怪物有不少,有些力小微弱,有些强壮暴戾,而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比如那位被魍魉影响的龙族青年。 阿九思来想去,他冷不丁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同一时刻,蒲小丁竟是与阿九的猜测出奇的一致,两人不约而同的说法:“他们与围困白泽的怪物类似。” 那时,白泽被迫躲进深山,除却明面的那些追兵,小骷髅还发现几只隐藏暗处的可怕怪物。他们的气息与尾随白衫青年的怪物出人意料的相似。 阿九心里一紧:“六界之巅的追兵?” 六界之巅为什么偷偷地跟着白衫青年,他们跟踪白衫青年的意义何在?白衫青年有什么引起了六界之巅的注意? 以阿九对白衫青年已知的了解,此人虽有预示将来的本事却无法顺畅运用,反而因此生病,常年在家。而他的几位兄长替他四处寻药。 白衫青年喜静,他对权势修行皆不热衷,他的能力称不上惊艳。既然如此,他不应引得六界之巅如此注意。怪物的尾随,不是六界之巅看重白衫青年的表现。 倘若六界之巅认可白衫青年的本事,理应如雪焰那般,直接选入六界之巅,绝不是派怪物悄悄跟着。难不成这不是能放在明面的事? 六界之巅追杀白泽之际,即使是六界之巅光明正大的通缉白泽,怪物依旧隐藏暗中。怪物是何身份不能搬上台面? 而且,六界之巅居然这会儿就已有这些怪物? 阿九一直以为,怪物伴随傀儡之主的诞生而出现,六界秩序混乱,导致怪物的数量增加。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在提醒他,他好像考虑错了,怪物不怕金乌镜,怪物出现得这么早,莫不是怪物与傀儡之主无关? 阿九抬头望向天空,他的困扰,天道肯定知晓答案。 他有时苦恼一切混乱而复杂,毫无头绪,他有时又发觉自己捕捉到了一丝线索,谜题即将解开。一旦他知道关键的那个秘密,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如今,他和真相仅是一步之遥。奈何这一步他不知落向何处。 阿九冥思苦想,缺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如果白衫青年没能到达玄服男子身边,玄服男子会怎么样? 血脉之力彻底崩溃,一身修为化作虚无?他是毅然吞食某位仙君炼制的特殊丹药,以凡人之躯强势获取逆天力量?还是求助于那个清楚天道漏洞且能给他莫大好处的人? 之后玄服男子又将怎样?玄服男子失去原有力量,却再次获得全新的力量,拥有极高的修为? 倘若玄服男子没有这般本事,玄服男子再愤怒,他也不敢独自前往汤谷报复金乌家族。 谁让玄服男子有了如此霸道强悍的能力? 阿九眉头紧锁,他以前考虑的方向太狭隘,他总认为玄服男子是威胁,他有必要消除威胁。 也许,他该改变自己的想法,反过来考虑,如果玄服男子不是对他们的威胁,玄服男子遭遇巨变,谁能得到好处? 没有巨大的利益关联,对方何必出手对付玄服男子? 根据天道最初那会儿的安排,白衫青年陪在玄服男子左右,两人相伴一生。以白衫青年的性格,他们的日子应是与世无争。 玄服男子精心挑选的住处,已是那么偏远之处,他有意远离世间的是是非非。这般安静平稳的生活到底触动了谁的利益,刻意针对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论及影响,玄服男子的三位兄长远远比他声名远播。 阿九苦苦寻不得关键所在,就在这时,蒲小丁身上泛起一抹浅浅的光芒,微弱的小光团飘出蒲小丁的肚子,融入金乌镜表面,为镜子表面的金乌图案镀上一层金光。 阿九和蒲小丁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接着,他们耳边响起一句话:“父亲,爹爹,看。” 细细的轻轻的声音落下的刹那,阿九他们竟是重回汤谷的庆宴。只不过这一次,蒲小丁没有站在玄服男子的位置,观察玄服男子的所见所闻,他和阿九均是站在白衫青年的二哥的位置。 他们视野随着白衫青年的二哥一同变化,他们看见金碧辉煌的大殿,他们看见站在高处的六界之主,可惜,对方的样子模糊不清。 这般景象,他们已听金乌族长说过一次,当他们亲眼所见时,他们仍是忍不住伸手拨开迷雾,想要一睹新任六界之主的容貌。 遗憾的是,他们的情况与白衫青年的二哥一样,他们没法看清对方是谁。 眼看着第一缕晨曦的作用即将消失,阿九平添一丝着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这次非看清不可,他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住新任六界之主,不许他们知晓答案。阿九感觉得到对方的强大,但他不会轻易放弃。 阿九身后赫然浮现三道光芒,一道光芒内是人族的身影,一道光芒内是鬼族的身影,剩余一道光芒则是妖族的身影。三道光芒交织缠绕,义无反顾的撞向迷雾,站在高位的人影当即清晰了几分。 顷刻间,阿九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为了然,他心里一沉:“原来如此。” 一旁,蒲小丁满脸难以置信,他惊讶得合不拢嘴:“阿九,怎么是他?” 谁来告诉他,他怎么会看到玄服男子宣曜?蒲小丁平时虽说考虑复杂事考虑得不怎么多,可蒲小丁多少知道阿九的猜测。阿九怀疑玄服男子血脉之力崩溃以后,或许走了邪途,成为傀儡之主。 所以,蒲小丁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有可能成为傀儡之主的人,会站在六界之主的位置。 成为六界之主的宣曜心情极佳,此刻,站在高处的不止他一人。宣曜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向着另一人伸出手,那是与他此生共度的伴侣,他深爱之人,延誉。 宣曜牵住延誉的手:“你看,这就是六界的最高之处,能欣赏六界美景。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我会站在这儿守护你,守护六界土地,守护众生安宁。” 闻言,延誉笑道:“以后的路,我仍会和你一起走,永远不分开。” 蒲小丁大力地揉揉眼睛,他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金乌镜给出的预示总能一次次的突破他的想象。先是白衫青年作为玄服男子的契合之体,接着是玄服男子登上六界之主之位。 这会儿,阿九顾不得惊讶,他的神情变化数次,他深知他们的麻烦大了。如果金乌一族的预示没有作假,映出的景象确是将来,那么一手改变这般结局之人,令人不寒而栗。 白衫青年陪伴玄服男子身旁未能实现,玄服男子登顶六界最高处也没能实现。 阿九终于明白,对手阻拦白衫青年与玄服男子见面,最终目的在于阻止玄服男子成为新的六界之主。 是谁不接受玄服男子当六界之主? 一时间,阿九想起那些传言,有能力通过六界历练的人全都出了意外,包括阿九同样如此。阿九无意争夺六界之主之位,但他依旧差点死在他成为妖王之前。 有人不愿意阿九通过六界历练,正如有人不愿意玄服男子站在六界最高之处。 是他猜测的那个人吗?既然知晓天道漏洞,对方会不会也钻天道漏洞的空子?这是不是意味着天道规则某些时候在这个人的面前会失去作用? 阿九来不及细想,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一手掩盖真相那人发现了他们。阿九不敢迟疑,他揽住蒲小丁急速后退。他退出金乌镜的景象,人鬼妖三道光芒挡在身前,他无法和对方硬拼,唯有暂时抵挡尽量逃离。 对方的攻击迅猛且强势,眼看着就将落在阿九身上。魔神家的门猛然打开,直直的迎上那一击:“好大的脾气,在我家门口打架,也不问我同意不同意。” 阿九犹豫片瞬,他护着蒲小丁果断退至魔神身侧:“抱歉,惹来一点麻烦。” 他无意牵连任何人,奈何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半个同伴帮忙。孤军奋战面对强敌,阿九头痛万分。他们在魔神眼皮底下折腾,魔神知晓多少,阿九说不准确,但他们为魔神惹来麻烦是必然。 他们萍水相逢,魔神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阿九心怀感激。 阿九他们并不清楚,魔神出手相助的真正原因在于汤谷的预示。 前一刻,魔神正在和白衫青年说话,他眼前离奇的浮现出汤谷当时的景象。他又站在那条断路,不同的是,断路似有往前蔓延的迹象。他隐隐瞅见前方有一缕阳光以及一道龙影。 魔神心里一动,他意识到这一丝改变就是机会,护住这一丝希望,断路或许不再是断路。于是,他发觉阿九他们遇险的时候,他出手了。 这一刻,白衫青年内心的震撼丝毫不比魔神少。 这阵子不知为何,他睡得十分安稳,长久困扰他的噩梦逐渐远离。他的梦里多了一面镜子,镜子的光芒仿佛暖阳,晒在他身上暖暖的,使得噩梦不能接近他。 好几次,他还听到阵阵龙吟,奈何只闻其声,他瞧不清楚对方的模样。 就这般温暖的梦境里,他看见宣曜来了。宣曜向他伸出手:“别一个人到处瞎跑,跟在我身边。” 他鬼使神差地牵住宣曜的手,和对方并肩前行,他们慢慢地走着,一走就走了一辈子。 当延誉醒来时,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宣曜的温度,他的梦境不再是噩梦,他的病不治而愈。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看见了什么 某伴侣:别揉眼睛了,我们得快点逃命 五娃:看我看我看我,我出场了~第250章 不像正经的丹药 虽有魔神出面相助, 阿九他们此刻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这会儿, 阿九隐隐明白自己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一个惹不起却又无法避开的强大对手。 他倍感郁闷的是,天道肯定早就知晓详情, 奈何天道解决不了这些麻烦,于是天道通过其它手段利用另外一些人解决问题。 阿九和蒲小丁正是天道选中的人。 对此,阿九深感无奈,他终于发现自己理解错了,仙界历练的天道二字不是具体的考验内容, 而是告诉他, 他要尽快赶往仙界为天道解决一些麻烦事。 天道不厚道,一声不吭的丢给他一堆破事,让他自己慢慢探寻答案, 解决那些钻了天道漏洞的家伙。 阿九对当前处境颇为头痛, 蒲小丁亦是心情复杂。 眼下, 蒲小丁不知道自己是该犯愁,他们招惹到极其恐怖的敌人,难以抵抗对方的攻击。他还是应该高兴,他听到孩子的声音, 他和阿九有了第五个孩子。 这是一个温柔内向的孩子,声音细细的轻轻的。 蒲小丁收起内心的喜悦,他站在阿九身侧,随时准备战斗或者后退。 对方的杀意一目了然,那道攻击先是被阿九的三道光芒挡了一下, 紧接着又被魔神阻拦,就算这样,剩余力量依旧将周遭夷为平地。 蒲小丁望着前方翻天覆地改变的景象,他不由庆幸附近居住的生灵数目稀少。这里是魔神的住处,方圆内皆属于魔神,别的生灵不会贸然靠近。 否则,蒲小丁不敢想象后果,有多少无辜的生灵在瞬息间灰飞烟灭。对方根本没有把任何生命放在眼中,这样的冰冷太可怕。 半空的阴云正在聚集,阴云后方的声音异常冷漠,透着威胁:“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你不要插手。” 听得这话,魔神未有丝毫退让的念头,他轻松地笑了笑:“在我家门口大打出手,还不许我多管闲事,实在可笑。有本事别躲躲藏藏,出来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架,我若输了,我自然不再多管。” 半空响起一声冷哼:“这事你管不了,多管闲事,你会后悔。” 魔神不在乎对方的威胁,他对身旁的阿九说道:“你们先走,我拖住这个家伙。” 接着,魔神看了一眼白衫青年:“你也快离开这儿,去做你该做的事。” 白衫青年稍稍握紧双手,他对魔神道了一声“多加小心”,他转身离去。阿九和蒲小丁则是和白衫青年选择了相同方向。 见状,白衫青年并没开口阻止,他不怎么擅长战斗,但对于魔神愿出手相助之人,白衫青年同样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帮助。 白衫青年觉得这两人有些古怪,说不出是何感觉,他们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对方的气息好像十分熟悉,又好像格外陌生。他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他仿佛与这两人息息相关。 他一边快步赶路,一边问道:“你们接下来去哪儿?” 阿九的回答干脆利落:“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闻言,白衫青年的步速不由一缓,他看着阿九和蒲小丁的目光多了一丝疑惑。阿九他们的目的地绝不可能和他相同,他拿到契合之物必定首先寻找宣曜,他决心成为宣曜的契合之体,解决对方的血脉之力隐患。 待到宣曜的状况好转,而三哥闭关结束,他要亲自感谢三哥。不单单是他,宣曜也应当认真的感谢三哥。要不是三哥及时出手,宣曜兴许熬不到现在。 三哥对他和宣曜有大恩,白衫青年默默在心底记下这事。 白衫青年对三哥心怀感激,他四处寻找契合之物,他自然知道,契合之物有多难寻。尽管宣曜此前的尝试全部失败,那些契合之物确是真实存在,没有半分虚假。 三哥竭尽所能为宣曜寻回契合之物,包括白衫青年得到的这一个,此中的艰辛不言而喻。 白衫青年不能让魔君的辛苦白白浪费,契合之物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他不反对和蒲小丁他们同行,不过他得寻求帮助。与他关系亲近之人,除却宣曜和闭关的三哥,还有大哥和二哥。 紧要关头,白衫青年毫不犹豫地向两位兄长求援。 然而,白衫青年的求援消息竟是被阿九劫走,阿九毁掉了这些求援消息。白衫青年神情凝重,他不懂阿九为什么这么做,阿九的做法令他费解,阿九的话更令白衫青年无法理解。 “来不及了,”阿九说道,“我们保护不了你多久,除了你应该联系的那个人,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下落。” 阿九所指的“那个人”正是玄服男子,他不建议白衫青年与玄服男子以外的任何人接触。 他无法保证这些人是不是未知的敌人,白衫青年没能和玄服男子见面,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阿九没时间慢慢分辨。他只知道,必须让白衫青年和玄服男子尽快重逢。 白衫青年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究竟是谁?” 阿九没给白衫青年详细解释,他面向白衫青年伸出自己的双手,他的指尖逐渐变得透明,蒲小丁亦是如此,他们正在从这个世间消失。 他说:“没时间了。” 当阿九和蒲小丁重新看见汤谷庆宴的景象,当他们看清新的六界之主的相貌,这般变化就开始了。随着那声冷哼响起,敌人的攻击到来,而后魔神挺身而出,阿九和蒲小丁的变化骤然加剧。 阿九清楚的意识到,他们行至转折之处,他们对这个世间的影响正在逐步减弱,随之而来的则是结束往后灾难的关键时刻。 他们能不能让一切回到天道安排的道路,他们能不能让金乌镜预示的将来成为真正的将来,如今已然走到生死攸关的一步。 倘若他们不能及时纠正错误,天地倾斜,怪物遍地,六界的灭顶之灾仍会不可避免的到来。 阿九不接受白衫青年没能回到玄服男子身边的这个结局,他不接受自己站在白衫青年的跟前,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白衫青年理应常伴玄服男子左右,而他和蒲小丁也应该回到他们的家,回到孩子们的身边,回到他们正常的生活。 白衫青年犹豫之时,蒲小丁忽然焦急大喊:“不好,怪物变多了!非常非常多,他们正在聚集过来!” 听得这话,阿九心里一沉,他早料到怪物的攻击加快,可他没料到怪物来得这么快,数量这么多。六界之巅的怪物远超他的想象,原来,六界之巅在这个时候就已有这般庞大数目的怪物。 阿九忍不住庆幸,他们救援白泽那会儿,没有挑选硬碰硬的方式。要不然,他们将招来不计其数的怪物,怪物铺天盖地般淹没他们,他们别说救人,自己的小命不彻底搭进去已是命大。 但这一刻,阿九明知怪物浩浩荡荡袭来,他也不能后退半步,他没有退路。 阿九停止赶路,他们前方已经遍布怪物,他对蒲小丁说道:“全部照出来。” 蒲小丁不再隐藏怀中的金乌镜,他的力量疯狂灌入金乌镜。金乌镜顷刻间爆发刺眼光芒,金光霎时覆盖住方圆一大片区域。金色光芒照亮阴暗角落,令怪物们无所遁形,他们迫不得已从暗处显现身影。 多到数不清的怪物赫然呈现包围之势,他们挡住阿九几人的前路,同时截断对方的退路,不给阿九他们任何逃走的机会。 白衫青年望着显露身影的怪物,他的脸色陡变。他昔日那些的噩梦到来了,六界崩塌,遍地怪物的噩梦近了。 他喃喃道:“怎么会,他们是……”在追杀蒲小丁他们? 不,怪物不是追杀蒲小丁和阿九,怪物冲他而来。他总算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四周挥之不去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在他身边居然藏有这么多怪物。 他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引来怪物暗中尾随。怪物现身不为对付蒲小丁两人,怪物的目标是他。 不行,他不能在此停留。他好不容易得到契合之物,他要快些赶往宣曜身旁,他不能任由宣曜的血脉之力崩溃。 白衫青年怎会不知,宣曜以远古神灵的家族血脉为荣,纵是家族衰败后继无人,宣曜依旧重视自身血脉,别的力量就算再强也不能取代。 一旁,阿九紧盯数量惊人的怪物,他对白衫青年说道:“别再犹豫,否则,你再也见不到他。” 白衫青年明白阿九不是危言耸听,他熬不过这一关,他与宣曜此生也许再也无缘相见。他取出一块白玉,白玉刻有他的名字,那是宣曜送给他的礼物。 那时,宣曜对他说:“遇到危险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硬撑。相信我,我永远在你身边。” “即使我暂时不在,只要你唤我一声,纵是相隔万水千山,我也会立刻赶到你跟前。延誉,相信我,我一定会来。” 白衫青年握紧那块白玉,他张了张嘴,一句四哥竟是没能喊出口。 他垂下眼帘,他轻声唤了对方的姓名,仿佛他们从不曾分开,仿佛对方就站在他的身边:“宣曜,帮帮我,我需要你。” 白衫青年手心的白玉光芒一闪,眨眼消失无踪。 阿九不确定玄服男子何时能来,他现在必须先对付团团围住他们的讨厌的敌人。 一只体型魁梧的怪物一步步地走上前,怪物不屑地扫了一眼蒲小丁和金乌镜:“这些年,金乌家族管得闲事是越来越多了。” 蒲小丁努力维持金乌镜的威力,他没搭理怪物,口舌之争他本就不擅长。因此,应对怪物的人是阿九。 怪物眼底有不屑,阿九眼底同样有不屑:“金乌家族无意卷入纷争,仅是家族职责所在,映出世间真相罢了。反而是有些人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事,手又伸得太长。” “世人皆说六界之巅掌管六界的大小事宜,那么六界之巅能不能给世间一句真话,六界之巅为什么养着你们这些祸害六界的怪物,有何居心?” 怪物本是以金乌家族给蒲小丁施压,他完全没料到阿九的话题会突兀的转向六界之巅,甚至直言不讳地质问六界之巅。怪物不悦:“无礼小辈,六界之巅岂是你能议论?” “议论如何,不议论又如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九直视怪物,“你们从何而来,六界之巅做了什么,你们心里一清二楚。” 阿九虽不了解全部真相,但是不影响他装作自己无所不知,大敌当前,他必须无所不知。更何况,有人给他背黑锅。 他抬手指了指天:“不用着急否认。举头三尺的神明也许偶尔不在家,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天一直看着。” 阿九怎会听不懂怪物以整个金乌家族威胁蒲小丁,逼迫蒲小丁停手,他相当不爽对方的威胁。 他和蒲小丁正在逐渐脱离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是时候任性的扯虎皮,替金乌家族消除隐患。金乌家族有天道站在身后,对方还敢贸然动手吗?那些不怀好意的敌人还能肆无忌惮的覆灭金乌家族吗? 一直以来,阿九小心翼翼地不扰乱此间秩序。他们走到现在,天道不能只看着不过问,天道有必要出点力。 “你,必死无疑。”怪物气急,他恨不得马上掐死阿九,不让阿九多说一个字。阿九知晓他们的秘密,本不该有外人知晓的秘密。 天道吗?天道管得了吗? 同一时刻,另一边,仙君随手抛给玄服男子一个白色瓷瓶。他颇有兴趣地打量玄服男子几眼:“你怎么突然想要这种丹药?” 他们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发现对方有如此嗜好。玄服男子找他炼丹,炼制的丹药十分特殊,是生子药。男子服用的生子药,杂七杂八的要求提了一大堆,仙君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血脉之力失控,脑子变得不正常。 玄服男子淡然地接过瓷瓶,他打开一看,嘴角微微一抽。对方炼制的生子药只有一颗,由于某位仙君炼丹的恶趣味,这颗亮晶晶的丹药表面居然还有三个字“可以吃”,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丹药。 他收起白色瓷瓶,备一颗生子药有备无患。他了解延誉的个性,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对孩子亦是喜爱。万一哪天延誉想要孩子,他不至于抓瞎,毫无准备。 更何况,具有他和延誉血脉的孩子,他也是无比期待。 玄服男子话题一转:“你近来如何?身体的异样有没有加重?” “加重不加重,都那么回事,”仙君无所谓地耸耸肩,“毕竟是天道漏洞,哪来那么多的顺心顺意,当真以为避开天道规则就万事大吉。宣曜,这条路我先你一步走了,不是一条好路,你另外找一条道,别再跟过来。” 和他那位心上人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瞎折腾。 玄服男子沉默片刻:“你之前说,仙主有所觉察?” “他瞧出我为什么不对劲了,”仙君满不在乎,“他看出来又怎样?当初我被赶出仙界,没有任何人为我说话,我现在回来了,他们一个个摆着一脸的‘为我好’来管我,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脸?” 仙君微微一顿,随即笑道:“我的事你少操心,多考虑考虑自己。喝喜酒的时候,记得叫我。” 玄服男子正要说话,一抹流光猛地落在他手心,他神情骤变。延誉出事了,延誉在向他求助。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有人威胁金乌家族 某伴侣:用天道砸他 天道:……我什么都不想说 第251章 出门打架还带帮手 蒲小丁第一次与六界之巅的怪物交手, 怪物比他预料的更难以对付, 蒲小丁面对怪物分外吃力,尤其在对方的数量多得夸张的不利条件下。 莫名的,蒲小丁有些怀念金乌之力对傀儡之力的克制作用。眼下, 蒲小丁虽有金乌之力,遗憾的是这里的怪物不具有傀儡之力。 准确的说,依附六界而生的傀儡目前尚未蔓延到各个角落,他们奉为神明的傀儡之主还不是傀儡之主。蒲小丁由衷希望,这位傀儡之主永远不要出现。蒲小丁边打边退, 他实在招架不住接二连三扑上前的怪物。 怪物的实力远超蒲小丁的想象, 他不明白怪物究竟是何身份,他们为何如此强大,他们为什么以这般姿态效忠六界之巅。 蒲小丁看着密密麻麻的怪物, 他忍不住犯愁。仅凭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冲出怪物的包围, 对方单单是数量就足以淹没他们。蒲小丁毫不怀疑, 他对怪物的糟糕印象将继续恶化。 六界之巅的怪物绝不能轻易招惹,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后患,各种意义的可怕。 这一刻,蒲小丁苦恼的还有另一件事, 他和阿九正在脱离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他能清晰感受到,他们的消失不是走向死亡,而是无法再与这个世界接触。 他们既不能和这里的人说话,他们也不能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中,于是, 他们失去了影响这儿的可能。他们抽身而出,他们作为站在一旁的看客,他们仅是在观看过往的回忆。 换做平时,蒲小丁也许认为这是好事,但现在肯定是坏事。白衫青年不擅长战斗,比比皆是的怪物对他而言,无疑是毁灭般的灾难,他无力支撑。 加之阿九此前劫走白衫青年的求援,白衫青年没能联系大哥和二哥,白衫青年只联系了玄服男子。要是玄服男子没收到白衫青年的求助,或者玄服男子有急事不能来,白衫青年没准会死在这个地方。 蒲小丁他们坚持到与这个世界彻底脱离关系的瞬间,怪物再也伤害不了他们。 可白衫青年呢,他该怎么办?谁来帮他消灭成千上万的怪物? 蒲小丁顾不得节省力气,他的力量尽数融入金乌镜。一只展翅的金乌当即飞出镜子,金乌一声长鸣,它扇动翅膀,燃烧的火焰顷刻间扑向四周的怪物,火焰点燃怪物,要将怪物烧成灰烬。 怪物拼命的在金乌烈焰挣扎,意图扑灭火焰。见状,蒲小丁不由着急,火焰对怪物的伤害极大,却不是直接致命的重创。 这些怪物与傀儡不同,他们的自身本事显露越多,蒲小丁越是又惊讶又困惑。六界之巅到底如何获得这些怪物。 早在蒲小丁唤出金乌之前,阿九就已化作原形,身躯巨大的金龙盘旋半空,气势超凡,金色龙鳞表面附着有一层薄薄的光芒,由“人鬼妖”三道力量凝聚而成的光芒,使得龙鳞愈发坚不可摧。 阿九丝毫不惧和这些怪物比拼力气,他极具信心,龙族无论是原形的个头,还是自身力气都有很大的优势,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妖怪。 对方妄图采用这点手段消灭他,简直痴心妄想。他会让这些怪物清楚意识到,谁才是必死无疑的一方。 阿九一边以强横之势攻击怪物,一边暗暗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他当然明白,杀掉几个怪物治标不治本。他暂时占据上风,不意味着他面对无穷无尽的怪物能永远占据上风。他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久而久之,他力竭之时即为他落败之时。 可偏偏,他不能输,或者说白衫青年不能输。他们已然行至转折之处,迈过这道坎儿,很多人的命运都将发生改变。 阿九不奢望白衫青年创造奇迹,如今的白衫青年还未能成长为那位精心谋划助他们度过难关的老先生。 这会儿,不是对方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时候,而是他们助白衫青年走出绝境的时候。 为此,阿九不惜冒险,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毅然阻止白衫青年的其它兄长到来。老和尚毁了魔神,阿九不敢信他,白衫青年的二哥见过六界之主,阿九不敢信他。 他放手一搏,赌运赌命,赌玄服男子必能及时赶来,救出白衫青年。既然是天道选中的六界之主,玄服男子不应那般无用。 阿九一直在思考,白衫青年未能如金乌镜预示那般与玄服男子见面,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白衫青年是不是被这些怪物拦住了脚步,根据白衫青年当前的战斗力,跟踪白衫青年的怪物足够给他制造极大的麻烦。 或者,在阿九未能阻止的情况下,白衫青年寻得大哥和二哥相助,可白衫青年依然没有逃离险境。这两人不是敌人还算幸运,如果里面有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阿九不愿赌自己该不该信任这两人,他要赌就赌大,直接押注玄服男子。 他的赌注全部压在天道选的六界之主,这是如今最有希望成功的办法。倘若天道眼瞎选错人,阿九也只能认了。 既然天道选不准,阿九的六界历练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他回家陪伴侣陪孩子,种菜养猪过日子,天塌下来谁爱管谁管。 渐渐的,蒲小丁支撑金乌镜越来越费力,他忍不住问道:“阿九,我们有援兵吗?” 他们以往的战斗,有时候特别的艰难,可他们不怕,他们有同伴。他们知道无封和澜洛值得信任,他们知道守月和心魔老头子站在他们这一边,他们知道雪焰和刑诛的战斗力极强,他们知道幽欣的内心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冰冷。 就算金卫连十人都凑不齐,就算金乌族人少到屈指可数,蒲小丁仍然觉得他们能够熬过去,迈过难关。 如今,大伙儿全都不在,他们深陷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孤立无援。蒲小丁不懂要如何坚持,又能坚持多久。 他听阿九说,天一直看着,看着所有人。难道天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单打独斗,无动于衷吗? 为什么怪物数之不尽,他们的人数少得可怜,天道的规则在哪儿?世间的正义和光明又在什么地方? 蒲小丁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天空,他不曾忘记王城大战结束时,漫天祥云,无数的小光团飘落,救回奄奄一息的妖族。 天道那时来了,那么现在呢? 忽然,一道响亮的龙啸传来,紧接着,一声声龙啸此起彼伏,气势恢宏。一道道的身影显现,急速赶往阿九他们所在的位置。 阿九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些许:“我们的援兵到了。” 某位本该在某处静养的龙族青年,相当积极的冲在最前方。他的身体损伤还没康复,他此次急匆匆的带来众多族人赶来,身后跟着一堆看热闹的大妖,简直在彻底暴露他修为降低的秘密。 即使如此,他仍然选择了大大方方的现身人前,营救阿九夫夫。 阿九面向这些援兵,他真诚的道了声:“多谢。” 谢谢他们在他和蒲小丁身陷重围的时候,不远万里赶来。 青年摆摆手:“同族理应相互守护。再说了,这些奇怪的家伙,公然对付我龙族,这是在踩整个家族的脸面。” 此前,他修为降低之事尚未暴露,龙族仍是妖族王城最有可能诞生新任妖王的家族,怪物的所作所为摆明不给整个龙族面子。他们不揍得这些怪物满地找牙,怪物不晓得龙族的厉害。 而后,青年压低声音:“你要谢先谢金乌家族,金乌家族给我捎来消息,我才知道你们出事了。金隐果然名不虚传,神出鬼没。” 阿九没料到金乌家族居然联系了龙族,他和蒲小丁惹来强敌,金乌家族必然知情,他们身边始终有金隐跟随。 金乌家族为保护金乌镜的安全,有所行动不奇怪。而龙族,阿九则是略感意外,他与这里的龙族感情并不深,他们竟愿意为他挺身而出。 阿九从小与家族的关系不和睦,族人们整天围着他的大伯和九闳转,阿九只能独自在王城苦苦拼搏。他感受不到家族的暖意,他自然对家族没有眷恋。 谁曾想,在这个陌生的时间和陌生的地点,这么多族人护在他的身边。 前些日子,大量的龙族聚集王城,准备庆贺新任妖王登位,现在正好打架不缺人手,其中包括阿九那位小小的祖父。 阿九刚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上战场有危险,他的这位小祖父立即不满的说道:“年纪小怎么了?我龙族与生俱来不畏战斗。” 阿九微微一怔,他小时候也曾这么对自己说。那时,年幼的他孤零零的在王城摸爬滚打。他能坚持住,他的祖父当然也能,他确实不该小瞧祖父,那可是他的祖父,是他父亲的父亲,他应当相信对方更多一些。 龙族们加入战场,阿九和蒲小丁的压力骤减,他们也有时间多关心一下白衫青年的伤势。白色衣衫染上鲜红的血迹,格外刺眼,白衫青年说道:“别担心,我熬得住。” 他要等宣曜,他不能在这儿倒下。 阿九应道:“再坚持一会儿,一切都会好起来。” 青年已经告诉阿九,金乌家族也来了。只不过金乌家族用金乌十镜布阵需要时间,于是龙族负责打头阵,为金乌家族争取时间。 直接挽起袖子揍人符合青年的习惯,他丁点儿不介意冲在前面。至于怪物的数量庞大,魔神在对付另一位强敌之类的麻烦,青年懒得考虑。他不问阿九惹到怎样的敌人,他既然来了,理所当然帮阿九他们。 而后,青年带头,众多龙族与怪物的混战拉开序幕。龙族们打架打得畅快淋漓,那些凑热闹的大妖可就没那么痛快了。 大妖们很后悔,他们闲得多么无聊跟到这种地方。亮堂堂的金光照出漫山遍野的怪物,谁来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退回王城还来得及吗? 更可恨的是,怪物错把他们当作龙族的同伙,追着他们喊打喊杀,这绝对是一个误会。 不,这不是误会,这妥妥的是龙族的阴谋。龙族大张旗鼓的出门,就是带着把他们全部卷入战局的不良动机。龙族可恶至极,自己失去登上新王之位的可能,还把他们拖下水。 只不过,龙族的账以后算,这些怪物的账现在算。居然敢揍他们,当真以为他们好欺负?欺软怕硬,认定他们比龙族弱? 开什么玩笑,非得挽起袖子揍得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王城大妖。 他们才不会比某某龙虚弱半分,不对,他们比某某修为降低的龙强大得多,他们才是当之无愧有资格前往六界之巅接受妖王考验的大妖。 场面一时间混乱万分,蒲小丁瞅瞅四周,龙族的族人前往相助,蒲小丁非常高兴,他得知金乌家族也来了,金乌家族正在布阵,蒲小丁不由充满期待。 他握紧金乌镜,他和阿九不是孤立无援,他们有援兵。他们的压力减小,同时白衫青年的安全得到保证,白衫青年不再是独自煎熬,苦苦等待玄服男子出现。 只是,蒲小丁有点不明白,龙族出门打架还带帮手?龙族和王城别的家族关系这么好,周围来了好多其它妖怪。 不远处,金乌一族正在加快速度布阵。金乌族长愁眉不展,当他从金隐那儿得知,阿九说怪物来自六界之巅,金乌族长意识到麻烦大了。 六界生灵憧憬的六界之巅,竟然怪物成群,六界之巅当真还是守护六界安宁的六界之巅吗? 金乌家族该何去何从,蒲小丁动用金乌镜的那一刹那,金乌家族注定脱不了关系。这一战,他们不管想不想战斗,他们都非战斗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来了好多妖怪帮我们啊 某伴侣:其实,周围那些只是来看热闹的 第252章 巨人 龙族加入混战不久, 金乌家族布阵完成, 他们也踏入战局。换做平时,金乌十镜通常留在汤谷内,即使偶尔出现, 通常只有一面镜子。如眼下这般,十面镜子一起现身的次数少之又少。 无论是蒲小丁还是目前的金乌族长,他们都清楚金乌十镜不常出现的原因。另外九面镜子相对脆弱,它们受到伤害容易碎裂,为避免出意外, 一般不会动用它们。 可偏偏这次情况的特殊, 金乌族长必须慎重面对。 阿九敢直接道出怪物与六界之巅的关系,金乌族长不得不严肃对待六界之巅的存在。 金乌族长丝毫不敢大意,他完全当作家族生死大战那般全力以赴。和六界之巅的关系恶化对家族的影响有多少, 金乌族长心里有些没底, 奈何他如今再无其它道路可走。 当第十一面镜子来到汤谷的时候, 金乌族长意识到,家族巨变的即将来临。这面镜子是家族的灭顶之灾,还是对家族的拯救,金乌族长无从得知, 他始终坚信金乌镜的选择。 既然金乌镜选了蒲小丁,他就相信蒲小丁 正如金乌族长不懂蒲小丁为什么有金乌镜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六界之巅怪物成群,没有告诉他答案,他就消灭怪物寻找真相。而龙族, 是不错的合作伙伴,龙族血脉在战斗方面表现的相当出色。 阵法开启,方圆内金色光芒眨眼爆发,金乌十镜发出夺目金光,全部力量疯狂灌入蒲小丁唤出的那只金乌体内。 获得金乌之力补给,金乌无比欣喜,它的身躯变大了数倍,它展开双翅,巨大的身躯遮天蔽日般,它浑身的火焰烧红了大半个天。 蒲小丁微微一愣,他随即明白金乌族长的安排。第一面镜子负责战斗,其它镜子提供力量进行辅助,使得第一面镜子愈发厉害,这是家族的常用手段。 这般布置,既能让第一面镜子战斗力攀升,同时也可以保护其余九面镜子不受损伤。 只不过,蒲小丁并不知道,眼前的景象与金乌家族最初的计划稍有区别。由于蒲小丁唤出一只金乌作战,导致金卫一无奈的发现,他手中的那面镜子,金乌的意识不再给予他回应。 显然,同样的第一面镜子和同样的金乌,能现身的金乌仅有一只。 蒲小丁的镜子已然发挥作用,于是,另一面镜子安静的退至一侧,避免相互之间的争斗。 金卫一深信不疑,蒲小丁的镜子是金乌镜,货真价实的第一面金乌镜。 可惜,金乌家族没时间没精力研究蒲小丁的镜子。事已至此,他们以消灭怪物为优先,众多怪物聚集总归不是好事,任谁都能觉察令人不安的异样。 他们先消灭怪物,之后再慢慢考虑家族与六界之巅怎么相处,或许在他们直面六界之巅的责难前,六界就已经开始乱了。 蒲小丁看着加入战局的同伴,他的内心难以平静。此刻,他最感到遗憾的是,他不能和他们继续并肩作战,分享胜利的喜悦。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他坚持不了多久,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对于蒲小丁夫夫的变化,金乌家族和龙族反应极其迅速,他们默契的把蒲小丁和阿九挡在身后,不让更多外人知晓他们的情况。 这一刻的分别,任何人都阻止不了,蒲小丁他们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结果。 见状,白衫青年若有所思,他面向阿九和蒲小丁,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们。” 要不是阿九他们赶来帮助他,他的下场会怎样不言而喻。他将丧命于铺天盖地的怪物,此生无缘与宣曜相见。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宣曜说,这些年,他的懊恼、困惑、期盼,他的种种情绪他要说给宣曜听。尽管他周围遍布六界之巅的怪物,只要宣曜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害怕。就像小时候,他做了噩梦,宣曜总是紧紧地抱着他,告诉他:“别怕,我会保护你。” 莫名的,他这会儿很想宣曜再对他说一次。 白衫青年静静地看着蒲小丁两人,他隐隐感到现在的分别不是永别,他们迟早一天注定重逢。也许这段日子格外漫长,但它总会到来。 蒲小丁消失之际,他笑着向仍在战斗的同伴们挥了挥手,为他们祝福,和他们道别。 金卫一早已做好准备,金乌镜随即唤出一只昂首挺胸且威武不凡的金乌。金乌继续燃烧怪物,这场战争不会随着蒲小丁和阿九的离开而结束。 蒲小丁低头瞅了瞅自己,他胳膊在腿在,脑袋也在,他完好无损。他仍然站在战场,可惜他已经不属于战斗的一员。他与这里的联系断开了,阿九的情况与他相同,他们的身份从参与转为看客。 对此,蒲小丁说不出的遗憾。来这儿以后,他与阿九小心的打听情报,努力的改变现状,奈何他们的影响总归有限,他们的使命到此为此,他们仅能走到这么远。 接下来的种种,蒲小丁他们只能看而不能触碰。蒲小丁他们无法左右白衫青年和玄服男子重逢,这两人的命运由他们自己决定。 蒲小丁站在阿九身侧,每当他发觉同伴有危险,他下意识伸出手要拉对方一把。然而,他的双手径直穿过对方的胳膊,他什么都拽不住。 阿九拍拍蒲小丁的肩膀:“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接下来的战斗属于他们。” 这些人的命运是否能够改变,生死祸福由他们亲笔书写,他们的时代他们谱写,他们的家园他们守护。 阿九和蒲小丁不见后,金卫一默默地看了一眼他俩消失的地方,随即他又把注意力全部投向四周的敌人。 多的一面镜子已然离去,可金乌家族的困境仍在,金乌家族卷入这场纷争,强敌令族人们无心考虑其它,他们要抓紧时间解决他们目前的难题。 这会儿,某位龙族青年神情依旧,不见丁点儿分别的悲伤。阿九走了就走了,要来的无需阻拦,该走的不必挽留,说不定某天他们偶遇,能一眼认出对方。 他莫名感到,有再次见到阿九的可能。 直至蒲小丁和阿九的气息彻底消散,再也寻不得丝毫,白衫青年知道对方走远了。 他不问他俩去哪儿,他只求他俩一切安好。正是由于阿九的话,白衫青年鼓起勇气联系玄服男子,他挥散心底的焦虑不安,坚信宣曜的到来。 这一次,他不会停留原地,只看着宣曜往前走,他将加快步子与宣曜一同往前走。 白衫青年急切等待的玄服男子,他如今被堵在半路。 莫名其妙的蹦出一堆人拦住玄服男子的道路,杀不尽斩不绝,对方甚至连一个像模像样的借口都不给玄服男子,敷衍至极的看他不顺眼就打。 玄服男子打量着四周,心思飞转。先是延誉遭遇危险向他求助,紧接着冒出这么些家伙拦路。时间太巧,时机太巧,玄服男子对外人的信任很低,他不会认为眼前的情况是偶然。 他一边驱赶这些拦路者,一边思索脱身之计。他无法忍受算计,更无法忍受有人算计延誉。伤害延誉,又不许他赶过去帮延誉,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 玄服男子并不是独自一人赶路,他有同行的同伴,但仅有一个,那是原本跟来瞧瞧怎么回事的某位仙君。 仙君扫了眼这些没脸没皮,理由都懒得找的拦路者,他笑道:“来得真是够巧,要是说其中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绝对不信。” 这句话,与玄服男子的猜测一致。 仙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意地甩甩手上的血珠,他看似慵懒,实则杀人毫不留情,冷漠残酷不像仙族。他啧啧叹道:“怎么办?有人见不得你去救人。” 这话是玄服男子此刻相当不愿意听的一句话,有人对付他,他会不悦,有人对付延誉,他会瞬间暴怒。他紧盯拦路者,话语冰冷刺骨:“谁派你们拦住我的路?” 拦路者没给玄服男子答案,他们选择的是接连不断的攻击。 蒲小丁和阿九四处找人,他们找到附近,正好撞见仙君大开杀戒,血腥手段叹为观止。蒲小丁忍不住怀疑,有这样的仙族吗?某位脾气不好的仙君重返仙界果然是利用了天道漏洞。 只不过,蒲小丁怎么想根本影响不到分毫,他看得见仙君,而仙君看不见他,仙君从始至终不在意世间有没有蒲小丁这样的一只小妖怪。 蒲小丁对此倍感无力,他在小木屋的过往记忆见过仙君,他在汤谷的庆宴也见过仙君,奈何他已不能影响这个世间更多一些。 他和阿九暂时安全,无论是成群结队的怪物,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拦路之人,他们全都看不见蒲小丁。安全归安全,遗憾在所难免,倘若玄服男子能看见他,即使是短暂的一瞬,蒲小丁就能告诉玄服男子,白衫青年在等他,等他到他的身边。 不要轻易放弃,不要向困难低头,希望即将来临。迈过这一步,玄服男子此生截然不同,他不会再是之前的样子,苦苦等不到心上人,愤怒的冲到汤谷问金乌家族为什么欺骗他。 玄服男子有机会与深爱之人相守一生。 蒲小丁挥动拳头,却揍不了拦路的坏人,他不由生气:“阿九,我打不到他们。” “已经揍不了了,”阿九应道,哪怕他们有心帮一点儿忙,让玄服男子快些赶往白衫青年身旁。他搬来救兵消灭怪物,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他已尽力,玄服男子能否及时达到白衫青年跟前,则是他们的命数。 阿九很想知道,玄服男子与白衫青年重逢,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另外一件事是他们回家的道路尚未显现,他捉摸不透这条路在哪儿,因此他要等,等随之而来的究竟是重逢还是分离。 结果不同,他们回家的路恐怕也不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怪物的数量缓缓减少,援兵的伤亡逐渐增加。援助的大妖又多了一些,他们不知是纯粹帮忙,还是只为营救同族。 此外,别的生灵正陆陆续续的赶来,那些战力不济,不能直面怪物的生灵在后方协助,那些有一腔热血且不畏惧怪物的生灵挥舞拳头冲上前。 有些人在躲避,而有些人愿意还世间一片安宁,他们勇敢战斗。 这不单单是金乌家族或者龙族的战斗,到最后,这注定是六界之战。避免六界走向毁灭的最好办法,是尽早消除致命威胁。 奈何这个时候,这些生灵并不清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玄服男子彻底被拦路者激怒,他不再顾及动用血脉之力的后果,他不怕血脉之力失控,他只怕自己不能及时赶到延誉身边,他耳边一直回响着延誉那句话:“宣曜,我需要你。” 玄服男子瞬息间爆发惊人的力量,仙君见情况不妙立刻后撤,他果断地避到安全的地方。下一刻,一个仿佛能支撑天地的巨人显现,巨人冲着拦路者吼道:“让开!” 怪物堆里,白衫青年忽然心跳加速。他明明看不到对方在哪儿,可他能感觉到宣曜来了,宣曜来找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脸,阿九,快看,有巨人 某伴侣:摸头,淡定,那是血脉力量 第253章 一分为二 玄服男子化身巨人, 他前行的速度陡然提升。那些妄图阻拦他的敌人对他的威胁骤减,他们不再那么容易拦得住玄服男子。 巨人迈开步子, 他朝着白衫青年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他如今已是不顾一切,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延誉的身边,唯有看见延誉平安,他的内心才能平静。 玄服男子的行进迅速而灵活,不会因为庞大的身躯而影响分毫。蒲小丁加快速度,紧跟在巨人的脚边,他一边急切地等待事情的结果,一边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巨人。 “阿九,他怎么长得这么高?”蒲小丁十分好奇玄服男子的血脉来源, 到底是怎样的远古神灵血脉长得如此高大, 可以头顶天幕, 脚踏大地。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疑惑,他没直接回答。阿九看到玄服男子的变化时, 他同样在思考玄服男子的家族血脉。 他不由想到一位非常遥远的存在,远到最早的某一位神,对方支撑天和地,让原本混沌的世间逐渐清晰明朗,假如真是源于那位神灵的血脉,的确有资格称为远古神灵血脉。 只不过,玄服男子家族上上下下的血脉之力,据说都不怎么稳定,也许他们不是直接的子嗣后裔, 家族的起源是一滴血,一口气,或者是别的存在,最终演化为一个种族。 这样的家族具有明显的先祖力量,同时,他们的力量又相对脆弱,不怎么稳定,以至于这一脉的传承延续格外艰难。 小木屋的过往记忆里,玄服男子和仙君的交谈,玄服男子曾说,最早那会儿,并没有天道。在远古神灵开天辟地,形成全新的世界之后,天道才随之孕育而生,世间有了规则。 玄服男子的家族一脉虽在没落,前景晦暗不明,但天道认可玄服男子的实力,选择他作为新的六界之主。遗憾的是,玄服男子未能登上六界之主的位置。 他不能再现昔日远古神灵的风范,这般结果令人倍感可惜,又无可奈何。 这会儿,阿九对玄服男子的血脉根源没考虑太多,他紧跟巨人快速赶路。眼看玄服男子距离白衫青年越来越近,阿九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阿九清晰看到玄服男子的痛苦,一旦玄服男子动用血脉之力,他身体的负担急速攀升,远超他的承受能力。若非如此,魔君不会分出修为给四弟护命,不许对方擅自使用自身力量。 可偏偏,玄服男子不得不运用血脉之力,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强大的他。他不计任何后果,他必须尽快赶到心上人的跟前。这么简单的小心愿,却出人意料的遭遇无数阻拦。 玄服男子咬紧牙关,强忍浑身的剧痛,他明白血脉之力的情况有多糟糕,血脉之力的暴躁异常强烈。可他只能咬牙坚持,他每往前走一步,他与延誉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一步。 他的状态不断的恶化,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他的痛苦,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世间仿佛要坍塌了一般。 就在这时,蒲小丁和阿九眼前的景象忽然改变,景象一分为二,一边是辛苦冲向前方的巨人,另一边同样也有玄服男子,不过,他不在这儿,而是在村子那边。 玄服男子满心期待与白衫青年的重逢,他一直等,等了又等,他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白衫青年到来。玄服男子有些焦急又有些沮丧,他不懂自己的心上人为何还不出现。 宅院早已修建完成,家里的一切由他精心布置,全部按照白衫青年的喜好,他竭尽所能给对方提供最舒适的环境。 他特意划分出两块土地,建成园子,一处种植花草,另一处则是种植一些药材。白衫青年的身体仍需调养,他时常受到噩梦惊扰,玄服男子打算种些有用的药材,对白衫青年的康复有所帮助。 屋内的木架摆满书籍,此外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内的白色瓷瓶装有一颗生子药。 这一天,玄服男子与往常一样等着白衫青年,他坐在院里雕刻那块巴掌大的石头。石头坚硬无比,他雕刻了很长时间,大致刻出粗燥的石井模样。他还得继续耐心的修整,让它成为一口精致的小石井。 待到白衫青年来时,由白衫青年为这块石头取名字。 石头极难雕刻,只因它是一块六界基石。玄服男子千辛万苦得到它,为的是达成他和白衫青年的心愿。 就算某天他的血脉之力尽失,也不至于完全绝望,他仍然可以陪着延誉欣赏六界风景,哪怕是依附六界基石而产生的小世界,亦是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他与延誉一起看尽六界最美的景色。 玄服男子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石头,这份送给延誉的礼物,他即将雕刻完成。 小时候,大病初愈的宣曜身体状况相当不稳定,时好时坏。延誉为治好他,想尽所有办法。有次,延誉打听到山林某处有一口许愿特别灵验的古井,任何愿望都能达成。延誉欣喜无比,瘦弱的他背着宣曜辛辛苦苦地翻山越岭,努力寻找那一口古井。 然而,古井没能找到,他们在山中遇见凶兽,险些被凶兽吞下肚。 他们遍体鳞伤的回到他们简陋的小家,延誉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从来没有什么许愿特别灵验的古井,那是别人见他急切救宣曜所说的谎话。 那会儿,延誉难过万分,病情没减轻反而加重的宣曜对红着眼眶的延誉说:“延誉,别哭。以后,你向我许愿。你的心愿,我帮你实现,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延誉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我想要一口许愿特别灵验的古井,可以吗?” “当然可以,”宣曜语气坚定,“延誉,我会送你一口任何心愿都能实现的许愿井,六界第一的许愿井。” 年少的承诺记忆犹新,玄服男子看了一眼石头,又看了看远方:“延誉,再等一等,我就快刻好了。” 可惜,没等他刻完,顷刻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玄服男子难受地弯着身体,他的血脉之力失控了。难道就这么结束?他等不到延誉?他不甘心,他明明看见了那么美好的将来,为什么到头来竟然一场空。 为什么他依然一无所有? 玄服男子拼尽全力压制体内狂躁的力气,奈何毫无用处。他全身剧痛万分,他的血脉之力正在加速崩溃,他握不住手中尚未雕刻完成的石头,石头滚落地面。 他痛苦的大喊被雷声淹没,他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他的血脉之力在崩塌,他在走向毁灭。 同一时刻,相似的一幕也在另一边景象上演。巨人前行的速度锐减,他迈不动脚步,每走一步都相当吃力。然而巨人不甘心如此倒下,他不会在这儿放弃,他的延誉还需要他。 纵是他的力气飞速流失,举步维艰,纵是他维持不住自己的样子,巨大的身躯慢慢变小,他依旧在往前走。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快要到了。 一旁,蒲小丁着急得几乎抓狂,他恨不得推着玄服男子前往目的地,到达白衫青年所在的地方。然而,他试了一次又一次,他压根触碰不到玄服男子,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失落的垂下头。 阿九留意到蒲小丁的情绪,他拉住对方的手:“不要那么快就放弃。” 这是阿九对蒲小丁的话,同样也是他想对玄服男子说的话,不管玄服男子能不能听见。 “可是,”蒲小丁迟疑。他很不愿放弃,但他清楚这种状态的玄服男子恐怕不能坚持走到白衫青年的面前。 玄服男子的巨人状态正在消失,他的身体不稳的前倾。他下一刻就可能倒在这个地方,后面那些敌人会赶上来,他们兴许会杀了他。 宣曜无缘与延誉相见,这不是蒲小丁想看到的结果。说时迟,那时快,玄服男子即将倒地的刹那,一道人影急匆匆的冲上前。人影一把抓住玄服男子,不让对方倒下。 白衫青年紧紧拉着玄服男子的手,此刻,他全身尽染鲜血,染红了衣衫。他赶得很急,不要命的拼命赶路,好不容易赶到宣曜面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抱歉,我来得太晚了。” 此前,白衫青年觉察宣曜在靠近,他欣喜之余,亦是忧心忡忡。三哥告诉他,宣曜的血脉之力出了岔子,不能轻易动用,可刚才,宣曜分明动用了血脉之力。 白衫青年心生不安,他不能再被动等待。龙族和金乌家族帮他拖住怪物,为他争取到脱身的机会,助他与宣曜会合。假如宣曜来不及赶到他的身边,那就由他跑向宣曜,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的直觉催促他,尽快赶往宣曜身旁。他需要宣曜,而宣曜也需要他。 宣曜看着一脸焦虑的延誉,他的眼神分外柔和:“不晚,是我来晚了,让你等得太久。” 那一刻,天地间的异象顿时减弱,那一刻,有什么正在发生改变。 另一边的玄服男子没这么幸运,他仍在孤独等待着白衫青年。他没能及时走向延誉,延誉也没能及时走向他,他们都停在各自的位置等对方到来。 于是他们都没有等到对方。 孤单的玄服男子终是倒地不起,他的修为全部散尽,丁点儿不剩。他失去了所有,他的家族血脉以及他深爱的那个人,他们都已离他远去。 阴沉的天空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考虑得如何?是时候给我一个确切的回复了。” 玄服男子抬眼望向声音的方向,同一时间阿九也寻声望去,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眼前是一团刺眼的光芒,刺得他双眼疼痛难忍,他不得不抬手挡住双眼,暂避锋芒。 而玄服男子,他则是消失在这般刺眼的光芒里。 阿九下意识伸出手,要拉住玄服男子劝他别跟着这个人走。然而,这是他改变不了的过往,他无力阻拦。 很快,分开的两个景象开始融合,相互冲击,最终宣曜和延誉重逢的景象占据上风,空无一人的宅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相互扶持的白衫青年和玄服男子。 与汤谷的预示不同,没有那间房间,也没有白衫青年对玄服男子说“我要成为你的契合之体”。和白衫青年的预示梦境不同,不是玄服男子来到他跟前对他说“跟在我身边”。 尽管和那些预示有出入,结果却是相同,他们再次相遇。 白衫青年的力量沿着玄服男子的手进入对方体内,平复对方失控的血脉之力。他本是按照三哥提供的办法暂时稳住宣曜的状态,岂料,他的力量出人意料的安抚了玄服男子的暴躁力量,效果好得超乎想象。 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偶遇一个濒死的小孩,对方静静地看着他,无声的求助。 他迎上对方的视线,他明白自己该转身离去,他如今照顾自己已是万分艰难,他根本养不活两个人。可偏偏,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他想要救这个人。 蒲小丁很开心这两人的重聚,他更惊讶前方景色的变化:“阿九,你快看。” 他们不远处竟是浮现出一口井,这口井怎么看怎么眼熟。哪怕井身还能看出尚未雕刻结束的痕迹,哪怕它时不时坑妖,它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六界第一许愿井。 见状,阿九牵住蒲小丁:“走吧,我们的道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井来了 某伴侣:又是这坑妖井啊 某井:才不是坑妖井,是六界第一许愿井(半成品 第254章 果然不是从前的仙界 许愿井显现的同时, 白衫青年和玄服男子的身影逐渐模糊,他们与蒲小丁相隔越来越遥远。 蒲小丁不清楚玄服男子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样,不过他的安心远远超过焦虑。白衫青年的力量竟然可以稳固玄服男子的血脉之力, 眼前的结果来之不易。 一切将慢慢好转, 不管这个过程是短暂还是漫长。 只可惜, 蒲小丁无法亲眼看到那一幕,他跟着阿九抬步朝前走去,走向熟悉的许愿井, 那里才是属于他的道路。这一次,蒲小丁不必向许愿井许愿,许愿井也能实现他的心愿, 送他和阿九回家, 回到他们应该存在的地方。 许愿井的边缘泛起浅浅的金光,是愿望即将达成的征兆。 随后,蒲小丁前方出现了一条路。这条路他既熟悉又陌生,这是往返白衫青年的小木屋和仙界两地之间的道路,也是蒲小丁他们走到一半时断掉的那条路。 而如今,断掉的道路重新铺建完成, 蒲小丁又能继续走向前方。他的四周仍是雾气弥漫, 不过雾气不再是浓郁到掩盖一切, 蒲小丁时不时地发觉道路两侧有景象闪动。 截然不同的画面分别立在道路的两边,一边是一人的悲伤,另一边则是两人的喜悦。 空无一人的静谧宅院,尚未雕刻完成的石头落在泥地, 它静静地躺在那儿,与整座宅院一样毫无生机。 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某天,有人推开了院门。那是屋主人不在家时,唯一有资格进出此地的另一位主人,白衫青年延誉。 此刻的延誉既憔悴又疲惫,这些年,他不仅重伤未愈,还深陷噩梦的漩涡。他分外迷茫彷徨,他不懂自己该怎么办,他找不到宣曜,对方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他痛苦不堪。 他的预知能力一降再降,除却噩梦,他几乎感受不了别的征兆,他怀疑他的预知能力迟早有一天会和宣曜一样彻底消失。 延誉经常做同一个梦,梦到一处偏僻幽静的宅院,梦到宣曜独自忍受痛苦。为此,他不顾大哥和二哥的反对,拖着虚弱的身体四处找寻宣曜,他好想见宣曜一面,好想和对方说说话。 他好想听宣曜再对他说一次:“怎么,又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 他找了很多地方,他找了好久终于找到这里,当他见到这座安静的宅院,他知道他这一次找对了。 延誉迈入院门,默默地打量四周,那个人曾经住在在这儿,空气里隐隐残留着稀薄到几乎感受不到的宣曜的气息。 他弯腰拾起那块没能雕刻结束的石头,他小心地拂去石头表面的尘土。石头的形状像极了一口井,延誉将石头握在手心,奈何他手心的温度无法捂热冰冷的石头。 延誉走过无人打理的庭院,他走进了屋。屋内的物品随意摆放着,屋主人显然走得十分匆忙,没来得及慢慢收拾,而这里已经很长的时间无人居住。 他整理好桌上的笔墨纸砚,而后,他行至书架旁,将各种书籍摆放整齐。这些书绝大部分是延誉爱看的书,他在家闲得无事时,就翻看书籍打发时间。 书架上,除了书还有一个木盒,盒里的瓷瓶放有一颗丹药。柜子里摆满衣衫,全是为延誉缝制的新衣。 延誉收拾好一切,他来到床边,两个枕头,一床锦被,花纹细节皆是延誉喜欢的。奈何被褥里早就没有对方的体温,仅剩被褥间些许浅淡气息,证明对方夜里在这儿入睡。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锦被:“宣曜,你在哪儿?” 我为什么找不到你了? 无人回答他的问话,延誉躺在床内,他累了,走不动了,他决定留在这儿疗伤调养身体,同时留在这里等宣曜。既然是宣曜曾经生活的地方,说不定宣曜有一天会回到这儿。 他躺在这张床上,是不是就能和宣曜做一样的梦?他住在这座宅院,是不是就能看见和对方一样的风景? 延誉凝视那块石井模样的石头,他想了想,在石头表面写下几个字:六界第一许愿井。 如果能有六界最好的许愿井,他的愿望是不是能够实现,他和宣曜终有一天还能重逢?这个尚未雕刻完成的许愿井能不能陪着他走到心愿实现的那一天? 同一时刻,小木屋的木门无声自开,身穿黑衣的冷峻男子走进屋,他浑身上下弥漫着危险而可怖的气息,接近他的任何生灵都将受到他的影响。他静静地望着屋里的一切,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儿。 他坐在床沿,手指抚过空荡荡的小床,这里没有他想见的人。 不一会儿,门外又来一人,某位仙君慵懒地倚着木门:“就这儿了?” “就这儿。”宣曜点头应道,“过往留在记忆里就足够了。” 他会剥离他的情感,与这间小木屋一并封存在过去的岁月之中,刻在这片土地上。待到某天某个时辰,这些记忆被人触动之际,也是它毁灭之时,他们的回忆全部埋葬在这个地方,没人能够带走。 “你既然决定剥离情感,有何必让我调查他的事?放下就干脆利落的放下,别藕断丝连。”仙君挑眉。 宣曜淡淡地扫了仙君一眼:“调查他的事,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这些事不太对劲,我得查清楚。他们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不要让我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 否则,谁算计他,谁针对他,他会一个个的清算。 仙君打量宣曜几眼:“你的新力量是?” 这番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曜平静地伸出手,他的手心眨眼凝聚一团光芒。而后那团光芒仿佛活了过来,化作变化不息的红艳花纹:“新的力量,我称它为傀儡之力,沾染这道力量的人,最终都将成为我的傀儡。” 仙君耸耸肩,他向来不怕凶险奇特的力量,他活得没那么小心翼翼,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尝试天道的漏洞。 宣曜怎么做是宣曜自己的决定,他早已提醒过宣曜,这不是一条平坦轻松的好路,让宣曜不要跟来。岂料世事无常,宣曜终究没走另一条与延誉相守到老的简单道路,而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仙君思索片刻:“你自己多小心,那家伙可不是无偿助人的大善人。天道漏洞的隐患不小,你的新力量的隐患恐怕更多,不要让自己沦为别人手里的棋子。” 闻言,宣曜抬眼望向窗外,田地里的杂草长得比仙草还高了。 他说道:“力量有缺陷很正常,天道皆有漏洞,世间没有绝对的完美。傀儡,谁将成为谁的傀儡。是他控制我,还是我炼化他,谁能说得准。” 从今往后,他与他朝思暮想的那人再无关系,他们各自走着各自的道路,各自拥有各自的人生。短暂的相逢之后,是漫长的离别。 新的六界之主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傀儡之主。 面对这般结局,蒲小丁感慨万千,事情本不该以此作为结束。 好在道路另一侧的画面并不是充斥着压抑和苦痛,仍是那处宅院,住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宣曜和延誉都在。 庭院种有各式各样的花草,药园遍布珍稀药材,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天气晴朗的日子,延誉坐在院里看书,宣曜在他旁边和一块石井模样的石头较劲儿。任凭宣曜想尽办法,始终刻不动石头分毫。 宣曜倍感不悦,他紧盯石头:“这破石头居然还有脾气?以前能刻,现在刻不了?只差最后丁点儿,它这么不配合,难道它乐意这样不完美?” 自从宣曜体内多了延誉的那些力量,石头顿时不买账,再也刻不动了。宣曜对此相当不爽,无论他使用多大的力气,石头都没变化,哪怕宣曜化作巨人踩了石头两脚,石头照样纹丝不动,说不给刻就是不给刻。 见状,延誉眼底含笑:“你就别折腾它了。世间本无绝对的完美,现在这样,反而更好。” 宣曜怎会听不出延誉的安慰,可他要送给延誉最好的许愿井,他答应的事他一定要办到。眼看着仅剩收尾的几刀,宣曜十分不甘心。 延誉合上书放在一旁,他拿过宣曜手里的石头:“它是你送我的许愿井,独一无二。无论它长什么样子,它在我心里都是六界第一的许愿井,它永远是最好的,无可替代。” 所以,宣曜完全没必要和一块石头争输赢。 宣曜听延誉这么说,他不得不妥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它就是六界第一许愿井。” 延誉抬手正要在石头表面写字,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侧过头对宣曜说:“一起写?” “好,”宣曜一把将延誉揽入怀中,他握住延誉的手,两人的力量相互交织,不分彼此。他们在石头表面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六界第一许愿井。 石头表面的文字金光一闪,如同深深刻在井身,再也改动不了。随后,石头化作一抹流光钻入地面不见,不知跑去了哪儿。 这会儿,宣曜和延誉没关心石头的去向。延誉倚在宣曜的怀里,他的头稍稍后仰,枕在对方肩头,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他呼吸间全是宣曜的气息,美好得如同梦境。 延誉说:“宣曜,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宣曜问。近来,延誉已不再受到噩梦的困扰,延誉的梦境触碰天机的不好后果逐渐减退,宣曜心里不由踏实了几分。 延誉说:“我梦见两个小村子,村里住着一些小妖怪,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快乐。两个小村子之间有一个湖泊,湖底有一口井,小妖怪们时常虔诚的向湖泊许愿。” “灵验吗?”宣曜的话语拂过延誉耳畔。 延誉笑着摇了摇头,发丝轻蹭宣曜的颈侧:“时灵时不灵,即使如此,小妖怪们依然每天开开心心的许愿,心怀美好的期待。就像小时候的我一样。” 宣曜揽紧延誉,他们十指相扣:“你只要向我许愿,你的愿望我全部为你实现。” 延誉应了一声“好”,他微微闭上眼,任由宣曜亲吻他,带给他无尽的悸动。宣曜对他的占有是疯狂还是温柔,他全都接受,他享受着宣曜对他的炙热情感。 延誉从小到大有许多预示的梦境,绝大多数的梦,他说给宣曜听,唯独有一个梦,他放在心底当作自己的秘密。 年幼的延誉孤苦伶仃,日复一日的噩梦更是加重了他的绝望。好几次,他痛苦地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某天,延誉做了一个梦,那不是噩梦。他的梦里有一个人,他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他只记得对方的双手非常温暖,对方的怀抱相当有力。对方对他说:“延誉,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为你驱散所有噩梦。”正是这个梦给予了无助的延誉希望,那个如阳光般暖和的梦境支撑着年幼的他熬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延誉遇见一个气若游丝的小孩。他迎上对方的目光,那一刻,延誉莫名的感受到梦境的温度,支撑他往前走,不再惧怕噩梦的那个人来到他的面前。 延誉停下脚步,他看着那个遍体鳞伤的人,他要救这个人。 不被外人打扰的清静生活,使得宣曜身心愉悦,他的血脉之力渐渐恢复。白天,延誉在他身旁,夜晚,延誉在他枕边,他们相拥而眠。 如此美好生活唯一的不美好在于,延誉把那颗生子药留给了别人,留给梦里的人。 延誉说,他的梦中有一道龙影和随着阳光轻轻飘动的小绒球种子。他们会有很多的孩子,一群可爱调皮的小家伙,他们需要这颗生子药。 宣曜早已得知,延誉有两位救命恩人,对方在漫山遍野的怪物之中救下了延誉。宣曜对这两位恩人心怀感激,既然他没机会当面道谢,他不介意把对方需要的丹药留给对方。  属于他和延誉的生子药,大可以托某位仙君再炼制一颗。 谁知道,从那以后,某位仙君再也没能炼丹成功。 某位仙君不但挖空仙主的药园,还祸害无数仙君的珍藏,众多仙族对他避而远之。即使某位仙君挣扎了又挣扎,炼丹终是以失败告终。炸炉炸的某位仙君忍无可忍,他一甩袖子拒绝炼丹,从此拒绝炼制生子药。 他没料到他一世的炼丹威名居然毁在一颗生子药。这丹药虽有点偏门,却不是超高难度的丹药,简直邪门了。 仙君对生子药有多深的怨念,蒲小丁无从得知,他看着这般轻松的景象,一步步地走到雾气的尽头。他再往前一步就将脱离道路,重新返回仙界,回到他和阿九当初离开的地方。 蒲小丁忍不住问道:“阿九,仙界现在会是什么样?” 与他们离开那会儿相差大不大?是不是已然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过往的改变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变化,大家如今过得怎么样? 阿九握紧蒲小丁的手:“出去看看知道了。” 世间理应转向了更美好更平稳的方向,不至于天地崩塌,怪物出没。 蒲小丁深吸一口气,他大步迈向前方,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仙界果然不是从前的那个仙界。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仙界依旧寻不得半个仙族的影子?本应鸟语花香的仙界一片死气沉沉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走错了路,出来的地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脸,阿九,是不是我们出来的方式不对? 某伴侣:不急,让我想一想 第255章 你看 蒲小丁跟在阿九身侧, 他们一边打探仙界的情况,一边快速的联系其它人,蒲小丁不希望这次的消息仍是石沉大海。不出意外的话, 他和阿九理应回归到他们的正常生活, 而过往对当前的影响有多大, 得等蒲小丁见到同伴们才能确定。 他们找了许久,始终没能看见任何的仙族,反而嗅到血腥的气味。蒲小丁的心高高悬起, 他小心地打量四周,丝毫不敢大意。 这片土地不知遭遇了何种危机,死伤惨重, 遍地的尸体提醒蒲小丁, 这里曾经发生过残酷的战斗。蒲小丁不由焦急:“阿九,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阿九神情严肃,他轻轻地摇摇头:“我们别再往中间走,先在外面等一等,等其他人的消息。” 无论是无封还是心魔老头子,或者金乌族人, 他们肯定能为阿九解惑。 阿九护着蒲小丁慢慢地往后退, 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他必须提防有可能仍然存在的大量敌人。此处的尸体众多,不见幸存的仙族,情况相当严重。 阿九眉头紧锁, 他努力回忆他和蒲小丁经历的过往。 他们帮助白衫青年和玄服男子重逢,白衫青年为玄服男子稳固血脉之力,玄服男子替白衫青年驱散噩梦。 这个结局,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不错的结局。玄服男子的修为仍在,使得傀儡之主不会诞生。没有傀儡之主,自然没有傀儡一族,世间随之安宁,从此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偏偏,仙界的惨状告诉阿九,事情与他想象中的不同。 阿九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既然天道接受他们的做法,允许他们帮助宣曜和延誉,而后,又提供给他们一条回家的道路,六界的隐患应当得以消除。 接下来,宣曜登上六界之主的位置,六界繁荣富饶。 一切本应如此。然而,阿九完全没感受到六界祸患斩除,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他只看到情况恶化的迹象。 值得庆幸的是,阿九这次不必再慢慢的小心的接触这个世界,了解这儿的现状。眼下的仙界,有他们的熟人在。 雪焰最先赶到他们跟前,她看见阿九和蒲小丁,冲他们点头示意:“跟我来。” 染血的战场不是闲谈的好地点,阿九对这里毫无留恋,他快步跟上了雪焰。阿九有必要先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判断仙界的变化因何而起。 雪焰带着阿九两人来到仙族的聚集之处,刑诛也在这儿。刑诛虽身上带伤,不过他的精神还不错,他冲阿九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其它仙君的伤势极重,且他们与阿九和蒲小丁不熟,他们自是不会靠近。 阿九淡淡地扫了一眼,雪焰身边那位年轻将领不在这儿。阿九记得,他与雪焰此前约在仙界碰头,要会一会将军夫人的那位先祖,同时探明仙界的形势。 奈何世事难料,变故来得异常突然,返回仙界的道路断裂,阿九他们跌落别处,险些在混乱的时间和空间里丧命。 随后,雪焰领着阿九他们走进一间房间。待到关上房门,布置好了隔绝内外声音的屏障,阿九这才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雪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你们这一趟走得够久。” 她与刑诛赶到约定的地点,却始终联系不到阿九,她当即意识到对方出事了。她留在仙界寻找线索,谁知道她线索没找到,反而见证了仙界的灾祸。 雪焰徐徐说道:“起初,是小仙频频失踪,后来仙君亦是接连不断的不见。仙族们惶惶不安,他们向仙主求助,可偏偏仙主不知去向。最可怕的是,他们在仙主的住处发现一道裂缝。” 她说到这儿,略微停了停,眼底的情绪分外复杂:“那道裂缝贯穿了仙界基石,仙界的基石裂了,仙界随时可能崩塌。仙界的根基是天地规则,如今天道受损,规则错乱,仙界根基不可避免的遭受重创。” 仙界的基石裂缝,导致小仙甚至于仙君失踪。仙主觉察异样,他曾经竭尽全力制止崩裂,奈何仙主耗尽力气,依然没能成功。 力竭的仙主行踪不明,他去了哪儿,他要做什么,无人知晓。此刻,仙族们不仅失去主心骨,他们还得面对诡秘莫测的怪物。怪物疯狂的破坏仙界基石,加速仙界崩塌。 仙族们拼命反抗,奈何怪物有备而来且数量庞大,双方的冲突使得仙族伤亡惨烈。 阿九听到雪焰提及怪物二字,他不禁想起先前的一幕,那些围攻白衫青年的怪物。怪物仍在存在,而且他们嚣张的攻打仙界,情况比预料更糟糕。 他沉默小会儿,暗暗琢磨用词:“傀儡呢?” 玄服男子状态稳定,傀儡之主是否还在?傀儡一族失去奉为神明的傀儡之主,傀儡的威胁是不是随之彻底解决? “傀儡?”雪焰脸色一沉,“傀儡一族近来愈发狂妄。魔界那边的局势相当不乐观,他们击退了傀儡一族的进攻,但老魔帝被傀儡之主伤得很重,恐怕时日无多。倘若傀儡一族再度发动攻击,后果不敢想象。” 幸好有三界结盟,妖族和鬼族相助魔族颇多。原本,刑诛打算赶往魔界帮忙,他总归是魔神刑天的后裔,魔界出事,他不能置之不理。 岂料怪物来势汹汹,刑诛最终留在仙界,帮助仙界抵挡无穷无尽的怪物,护住仙界的根基不崩散。只是,刑诛也好,雪焰也罢,他们心里一清二楚,被动的防御不是办法,怪物暂时撤退注定还要再回来。 “傀儡之主?”阿九眉宇间的愁意加深。 不对,明明不应该再有傀儡之主。玄服男子的血脉隐患消除,他与白衫青年过得幸福圆满,玄服男子一天到晚陪在心上人身旁,两人恩爱甜蜜,他怎么可能心怀强烈杀意针对六界。 这事不对劲。 没来由的,阿九忽然记得那声冷哼,那个魔神为他们抵挡的敌人,以及那道刺眼的光芒,带走失去血脉之力的玄服男子的神秘人。 难不成仅仅扭转玄服男子的命运还不足够,那个知晓天道漏洞的人仍在推动世间走向毁灭? 阿九稍稍稳了稳情绪,他问了另外一件事:“仙族有没有向六界之巅求助?仙界根基这么大的事情,六界之巅管还是不管?” 他非常有必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六界之巅?”雪焰的语气尽显不屑,“你认为六界之巅在乎这些事?天塌下来,也没有他们手中的权利重要,他们没工夫搭理六界的死活。” 之后,阿九他们留在住处稍微休息,雪焰则是转身出门。仙界乱成一团,无论她愿不愿意管,她都已经肩扛重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仙界继续乱下去。 等雪焰走远,阿九眼底三道光芒微微一闪,他望向房间角落的阴影,沉声道:“出来吧。” 蒲小丁听到阿九的话,他惊讶地盯着房间角落。那儿站着一名年轻女子,对方同样是熟人,身具金隐之职的乌玲。 乌玲慢步走上前,向蒲小丁行礼:“族长,你终于回来了。” 随后,她面向阿九,直视阿九的双眸。她看的不是阿九的眼睛,而是阿九眼底那一抹能看透她的力量:“恭喜你实力大增。” 乌玲承认,她与母亲相比,她的能力有待提升。她有信心自己是合格的金隐,直到她的伪装在阿九眼前视若无物,对方使用那道力量深不可测。 阿九坦然接受乌玲的道贺,之前一段日子,他和蒲小丁身边始终跟随一位金隐,这位金隐先祖的本事远超乌玲的母亲,乌玲更是望尘莫及,那时的金乌家族真的无比强大。 当然,阿九看透乌玲的伪装,关键在于那三道力量。自从“人鬼妖”三道力量交织在一起,阿九使用愈发得心应手。它们作为阿九力量的一部分,堪称重要助力。 见到乌玲,蒲小丁一时间有太多的话想问,可他怕他一问就泄露秘密。他目前不确定他和阿九有没有改变什么,他前一刻惊讶的听到傀儡之主的名字,他怀疑过往的经历仅是他的一个梦。 蒲小丁无法理解,傀儡之主为什么还在,竟然还重伤魔帝。蒲小丁一头雾水,所以,他不敢胡乱开口。 阿九直接问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都怎么样?” 他先问家里的情况,这是他和蒲小丁最关心的问题,然后才是世间大事。 蒲小丁他们到达仙界不久,突然离奇失踪。所有人都联系不到他们,当时,雪焰和刑诛恰好到达仙界,就由雪焰负责在仙界寻找有用的线索。 不久,雪焰联系白泽,白泽告诉雪焰:“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十分特殊,那是连接小木屋与仙界的道路,我猜他们可能又去了小木屋。” 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仙界这一端无路,深山那边虽有裂缝,然而沿着裂缝走到尽头,压根不见小木屋,那个地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众人担忧蒲小丁两人遭遇不测,小家伙们更是情绪低落,乐呵呵的大飘时常望着天空发呆。 那之后,大飘不胖了,他瘦了,倒不是因为憔悴,而是大飘长高了一大截,自然而然的瘦了。他对岩松鼠说:“父亲和爹爹不在家,我是哥哥,我要快点长大,照顾弟弟妹妹们。” 岩松鼠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胸脯:“啊啊啊,啊啊啊啊。” 放心,我会帮你的。 又过了没多久,勤奋的二金成功化形,身强体壮。三金长时间在汤谷,汤谷重建的琐事众多,她和乌瑞一直很忙。大概是祖母在身边的缘故,三金的内心少了些许烦躁。 乌瑞多次安慰几个小家伙,蒲小丁与金乌镜一同离开,剩余九面镜子不见异样,说明蒲小丁他们非常安全,小家伙们不用太担心,安心的等父亲和爹爹回家。 只是,乌瑞没告诉小家伙们,蒲小丁失踪那会儿,汤谷内的九面镜子顷刻间爆发耀眼光芒,它们在协助第一面镜子,意味着蒲小丁的处境凶险。 同样的异常景象也在村子显现,无论是人族小山,鬼族小山,还是湖水中的妖族泡泡,三个小世界霎时光芒四溢,它们明显在护卫着阿九。 幸好不一会儿,一切恢复平静,金乌镜没碎裂,小世界没崩塌,这是蒲小丁他们活着的证明。 也许是妖族小世界出现变化,四空提前发芽。发芽后的四空不再透明,绿油油的小叶子看得见。 发芽的四空依然很轻,他的根须不扎在泥土容易飞上天。刚开始时,四空闷闷地抱了一块大石头,后来四空偷懒的选择了小骷髅,他的根须缠着小骷髅,免得风一吹他就到处窜。 阿九认真的听乌玲讲着家里的大凡小事,他冷不丁问了句:“你有没有记录村子起源的那本书?” “有,”乌玲不懂阿九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她很快取出一本书递给阿九。蒲小丁扎根在花村,有关两个村子的情况,她全都有仔细的收集整理。 阿九接过书翻开一页,他微微一怔,随即松了一口气。他把书放在蒲小丁手中:“你看。” 蒲小丁顺着阿九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惊讶地瞪大眼。蒲小丁记得村里的书有画像,画了老神仙。而现在,书里还是有画像,只不过,画像画了两人,一人身穿白衫,一人身穿玄服。那是延誉和宣曜。 过往并非一成不变,有些事已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眼睛,阿九,画像居然有两个人 某伴侣:淡定,这是好事 第256章 有人知道蒲小丁快速地翻看书里的记载, 内容与从前差别不大,仍然是庭院里的花草拥有灵智后,画下了两位老神仙的模样。 至于两位老神仙的样子, 花草们颇有争执, 总认为自己画的画像最是神似, 最符合老神仙的身份。 在蒲小丁眼里,村民们的画与宣曜和延誉本人相比,稍微有些出入。蒲小丁看见的和村民们看见的略有区别, 蒲小丁接触的是年轻时的宣曜两人,而当院里的花花草草产生灵智之际,宣曜他们已不再年轻。 当然, 年龄的改变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宣曜他们出村的原因。蒲小丁想知道,究竟是何种变故使得他们两人一起离开村子,他们外出是为了解决怎样的麻烦。 可惜村民们的纪录没有这些内容。 蒲小丁寻不得答案略感遗憾,不过阿九告诉他,村里的老神仙多一位是好事。哪怕傀儡之主仍然存在,他们依旧要面对傀儡之主, 但多了宣曜无疑是多了一位厉害的同伴。 以前老神仙站在他们这一边, 替他们扫除诸多障碍。现在有宣曜陪伴延誉身旁, 宣曜极有可能和延誉做出相同的选择,这对蒲小丁他们十分有利。 很快,蒲小丁惊喜的发现,新增的同伴远远不止一位。他从乌玲口中得知汤谷目前的金乌族人数量, 这个数字远超过他的想象。 金乌家族遭到重创,死伤无数,好在历代族长早有准备,他们竭尽所能的将家族的损失减少到最低。即使最终存活的族人十分稀少,与昔日强盛的金乌家族无法相比,却比蒲小丁印象中屈指可数的几人好了许多。 蒲小丁有些遗憾,金乌家族没能维持盛世,可他又倍感满足,至少族人们还活着,家族不是一无所有。 乌玲说了些汤谷重建的进展,随后她隐去身影。 这次,乌玲没有留在距离蒲小丁他们很近的位置,她与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让蒲小丁两人能清静的休息小会儿。 阿九环顾四周,三道力量聚集在他的双眼,效果的确很好。即使如此,阿九深感他的实力还不够,面对某位知晓天道漏洞的强敌,他力不从心。 他和蒲小丁在屋内稍作休整,接着又出了门。阿九得知家里一切安好,他内心顿时平静。待到村子和汤谷收到他俩平安归来的消息,想必小家伙们和别的同伴亦能随之安心。 眼下,阿九有必要继续他的仙界历练。既然小世界的力量可以附加在他身上,为他提供辅助,那么当他完成仙界历练,仙族小世界形成,他的实力必定又将增加。 唯有他的实力越强,他面对强敌时,获胜的可能就越高。 阿九信任同伴,他也相信同伴的本事。只是关键时刻,他不能被动的等待同伴救援他,他需要是尽快解决困难,营救同伴。 此刻,摆在阿九面前的难题一目了然。仙界的困境在于两方面,仙界的根基碎裂以及数量庞大的怪物。 阿九不由头疼,这两件事皆是极难处理,他不知该从哪儿开始。 一旁,蒲小丁一边打探怪物的踪迹,一边思索如何消灭怪物:“阿九,这些怪物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傀儡一族的数量虽多,好歹有金乌之力克制傀儡之力,金乌家族对付傀儡一族具有先天优势。然而,蒲小丁面对怪物毫无优势,他不了解怪物的来历和怪物的弱点。 过往那会儿,金乌家族利用金乌十镜布阵,也未能对怪物造成强有力的压制。蒲小丁苦恼如何对付怪物。 “弱点?”阿九微微皱眉,他同样不明白这些怪物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忽略了什么,仙界,怪物,基石,天道规则…… 天道?弱点? 阿九的步速猛地一缓,他下意识地左右打量,他忽略了一个人,仙界理应存在的一个人。 蒲小丁顺着阿九的视线到处看,却不见半个人影:“阿九,你在找什么?” “找人,仙界的某位仙君。”阿九说道,“他与宣曜的关系很好,他重返仙界后,一直居住在仙界。” 这位擅长炼丹的仙君,他兴许还是将军夫人的先祖。且不提对方炼制的丹药,阿九他们此行改变了宣曜的命运,不知是否有改变这位仙君的命运。 这位仙君正是利用天道漏洞重新踏回仙界的土地。 无论是仙君本人还是宣曜,他们皆知为他们提供帮助的那人不是善茬。他们清楚天道漏洞有弊端,这一条路不是好的选择,对自身有不好的影响。 那么,不好的影响到底怎样的影响? 阿九站在原地,他凝视染尽鲜血的仙界。天地倾斜,规则受损,仙界根基裂缝。天道受到的损伤如此严重,天道会束手待毙吗? 不会,天道绝不可能束手待毙,六界规则不容破坏。天道能给予馈赠,自然也能给出惩罚。利用天道漏洞的下场,必定面临天道的惩处,这兴许就是仙君和宣曜提及的身体异样。 不经意间,阿九记起他们此前在汤谷看见的预示。玄服男子看到他和白衫青年重逢,他们的二哥看到有人登上六界之主的位置。 而那位仙君,若是阿九没有记错,仙君的将来是脚下无路。无法前进不能后退,他无路可走。他所在的世界不断的扭曲崩塌,他得到的一切逐渐消散。 阿九大胆猜测,仙君无路只因他走在天道的漏洞里。既是漏洞,那里不遵循六界的规则,没有规则束缚,扭曲崩塌在所难免,没有天道指引,走到绝路并不奇怪。 那时,仙君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将来为什么这样,所以他放声大笑,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那些妄图利用天道漏洞的人。 阿九心里多了几分沉重,假如天道漏洞导致仙君再无将来,那么天道漏洞会不会带来另外的改变,比如说,沦为怪物。 他惊讶于自己的猜测,这般可能令人不寒而栗。 怪物来自六界之巅,有人知晓天道的漏洞,有人能提供给宣曜莫大的好处,谁拥有如此能力,又是谁在破坏天道的规则? 六界之巅效忠六界之主,六界之巅汇聚六界优秀的人才。怪物的本事大,因为他们成为怪物之前,他们就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大量的青年才俊涌入六界之巅,为六界之巅效力。哪怕不进入六界之巅,但凡提及六界之巅的名字,六界之巅守护六界安宁,任何的借口都足以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为六界之巅效力之人不计其数,其中有多少人遭到算计,又有多少沦为怪物? 如宣曜这般,本是天道选中的六界之主皆被踩到地底,更何况其他人?他们如何抵抗难以察觉的阴谋? 针对宣曜的计划,不但摧毁了宣曜的血脉之力,抹杀天道认可的六界之主,同时也摧毁了延誉,彻底毁掉他的预知能力,留给延誉的只剩无止境的噩梦。 此外,对方覆灭金乌一族,不让第一抹晨曦之中再显现出真相,从此再无金乌十镜的预警,六界的将来永远掩盖。 没有人知道事实怎样,没有人清楚将来有何种巨变,一切随之颠覆。 阿九按下心底深深的不祥感,有些事,一旦细想可怕至极。六界之巅,或者说站在六界之巅上方的那人,确实没有什么事做不到。 即使少了宣曜,也有另一位傀儡之主,六界之巅绝对有这样的本事。 纵是不使用阴谋算计,六界之巅直接给出丰厚的利益,有多少人心志坚定能抵挡诱惑? 如雪焰和刑诛这般,他们不会走向别的道路,其他人呢?六界之巅的权力之争,导致六界之巅乱作一团,其中有多少人失去初心,踏上另外的道路,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越来越多的人利用天道漏洞,越来越多的人无视天地规则,而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成为了怪物。天地倾斜,怪物遍地,仙界基石碎裂,每一次的预示,只因天道面临严峻挑战,天道受到威胁。 阿九愁眉不展,倘若他的推测是真的,这些来自六界之巅的怪物该怎么杀?他们的弱点是什么? 天之道,有傀儡一族肆虐世间,就有金乌之力克制傀儡。而今有怪物为患,天道不可能毫无动静,克制怪物的是什么? 谁能告诉他这个答案? 就在这时,一旁的蒲小丁忽然眼前一亮,他激动说道:“阿九,有人知道。” “谁?”阿九问。 蒲小丁笑容满面:“许愿井啊,它是六界第一许愿井,向它许愿一定能得到结果。” 阿九:“……” 那坑妖井,还是算了吧,关键时刻它别添乱就不错了。 阿九正要开口拒绝,下一刻,他的表情略微一怔,不对,坑妖井它没准还真知道。 仙君去过宣曜的住处,他俩曾说起仙君的状态异样,仙主亦有所察觉。仙君通过天道漏洞重返仙界,他本人知情,宣曜知情,仙主兴许也知情,利用天道漏洞的后果,他们应当清楚。 只要找到其中一人,必有收获,哪怕找不到他们,还有许愿井。那个时候,宣曜已在雕刻许愿井,这块石头或多或少听到一些话,这对消灭怪物将有巨大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有口井知道秘密 某伴侣:它别再坑妖就好 某许愿井:我知道一个大秘密,我才不告诉你们疯狂买买买的一天即将到来 第257章 别来无恙 蒲小丁跟着阿九在附近转了一大圈, 他们没能遇到出没的怪物,也没能进入仙主的住处。仙主如今不在家,他的住处外有仙族镇守, 不允许外人轻易进出。 见状, 蒲小丁两人没勉强, 他们总归不属于仙族,不好过多介入仙族之事。对阿九而言,他的历练亦是以解决天道遇到的麻烦为优先。 不久后, 蒲小丁收到一块小小的影石,乌玲外出一趟正是为了此事。 小家伙们得知父亲和爹爹安然归来,他们相当激动。可惜, 他们现在要么留在村里, 要么住在汤谷,无法马上与蒲小丁两人见面。仙界的局势异常混乱,无论是蒲小丁还是阿九,他们不同意孩子们来这儿。 孩子们不能到处乱跑,不过还有乌玲在,她快速的为蒲小丁带回各种消息。 影石最先浮现的影像属于大飘, 大飘果然与乌玲此前的描述一样, 大飘瘦了, 同时也长高一大截。 大飘站在影石前方新奇地左瞧瞧右看看,他的话语满是自豪:“父亲,爹爹,你们看, 我长高了,我长大了。你们不在家的日子,我有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照顾弟弟妹妹们。” 对于好好吃饭这一点,蒲小丁完全不愁,他相信大飘的胃口向来很好,大飘出身后一直胖嘟嘟。此刻,蒲小丁看见瘦了一大圈的大飘有些不适应。 蒲小丁曾经也是圆乎乎,他的金乌血脉之力尚未复苏时,他晒了太阳胖一圈,不晒太阳又很快瘦回来,体内存不住阳光。后来,蒲小丁的金乌血脉逐渐复苏,他晒了太阳不再变胖,他不禁怀念以前随着太阳变化的日子。 如今,就连他和阿九的大儿子也不再是小时候那般圆滚滚。只不过,大飘不胖了,岩松鼠依然没长大。 岩松鼠一天到晚维持小小的原形,整天欢乐地蹦来跳去,他寻得一点好吃的食物就特别开心,存储食物永远不嫌多。 这会儿,岩松鼠凑近影石观察小会儿,瞅瞅蒲小丁他们有没有住在小石头里。他歪了歪脑袋,小爪子从兜里摸出一个果子:“啊啊,啊啊啊。” 快点回来,等你们回来一起吃。 听到岩松鼠的话,蒲小丁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声“好”,哪怕对方听不见。 随后凑到影石跟前的,是一个长得比大飘矮不了多少的男孩,二金化形归化形,然而他化形还不彻底,他的脑袋顶着两只小龙角。 二金的血脉更偏向龙族,以至于他的力气大,长得也比自己的哥哥快。出生那会儿,小金蛋长成大金蛋,远超妹妹三金。出生后,二金的个头也是兄弟姐妹中最大的一个,他的成长速度更是惊人。 此刻,二金同样无比自豪地挺起小胸膛,底气十足:“父亲,我化形了。” 哪怕他的龙角还没能收起来。化形意味着他这段时间不曾偷懒,他没有成天飘在湖面懒洋洋的晒太阳,他有认真的锻炼身体,成长为一条没那么懒的幼龙。 对此,阿九还算满意,二金没趁他转身不在家,加倍的偷懒。只是,二金的化形之路仍需努力,先把头顶的龙角藏好。 由于三金住在汤谷,眼下,排在二金后面的是发芽的四空。 四空种子状态完全透明,他发芽后,情况有所改变,绿油油的小叶子看得见。四空为了在父亲他们炫耀一番,他特意展示出变化的本事。小叶子既能看见也能隐藏,四空可以自由的选择透明或是不透明。 他得意地晃着小嫩叶,求表扬的姿态不要太明显。 除此以外,四空变得透明时,他的气力仍旧惊人,他拖着根须缠绕的小骷髅直接飞上天。小骷髅惊觉自己双脚离地,这才慌忙的扑腾,显然又被吓得不轻。 小骷髅的变化不大,他还是那个小骷髅,胆子比较小,空洞洞的眼洞好奇地看着一切。村子里的简单生活,使得他多了几分生机。 村子里,变化最大的当属小人参,转眼窜高一大截,小人参自信满满。见状,蒲小丁吓得简直不敢问,他和阿九到底离开了多长时间。雪焰见到他们时,曾说他们这一趟走了很久,这个很久恐怕是真的很久。 小人参面向影石笑得开怀:“平安回来就好,大家非常想念你们。外面的事忙完了就回村看看吧,你们家的粮食堆得快要放不下了。” 蒲小丁出村后,村民们一直帮忙照顾蒲小丁在村里以及在小世界里的田地。粮食瓜果长势很好,每次皆是大丰收,一大家人认认真真的吃都吃不完的那么多。 至于赦容,这条大蚺蛇一如既往的安静话少,他和岩松鼠负责留在村子,尽心尽力的守护村子的安全。赦容只是对着影石说了句:“村子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村子那边安然无恙,而汤谷那边,则是多了一些族人。 三金尚未化形,她浑身的羽毛泛着一层浅浅的光芒,十分漂亮。她歪着脑袋紧盯影石打量片刻,她没能见到里面的父亲和爹爹,于是,她又用嘴壳啄了啄影石,挺硬的,啄不开,不知道爹爹他们有没有在石头里。一旁,乌瑞笑着将三金抱在怀中,她说道:“汤谷的重建较为顺利,除却缺人和缺钱,别的也不怎么缺。仙界的形势不稳,你们要多小心。” 金卫老者们忙于培养新的金卫,他们决定让金乌十镜重回汤谷,由年轻人担任守护金乌镜的金卫。 乌辰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的训练族人,力争多培养几人,而乌玲则是和乌辰抢人。乌玲实在没办法,金隐的人数少到几乎没人,没有金隐怎么外出打听消息,家族眼前一抹黑,岂不是更容易出事。 为数不多的金乌族人们不得不扛起诸多重任,他们为汤谷的重建,家族的重建倾尽所有,他们无怨无悔,再多的辛苦亦是值得。纵是他们的新族长离奇失踪,他们也不曾放弃希望。 魔界,魔帝重伤,前途未知。心魔老头子和魂鼎凑上前简单说了几句。魂鼎的心情不怎么愉悦,据说心魔老头子又抢走他收藏的宝物,他相当的不爽,奈何他打不赢心魔老头子。 蒲小丁忍不住想询问魔神的情况,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有心魔老头子存在,且无人提及魔神,蒲小丁不确定,魔神最后的决定是什么,魔神是不是再次走上毁灭的旧路。 鬼界近来忙得昏天黑地,由于爆发的混战太多,死亡的人数多到恐怖,地府几近挤爆。地府承受的压力大到夸张,忙到不想说话。 崔判官苦着一张脸站在影石的前方,他挥了挥酸痛的胳膊,他写死薄写手都快断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仙界的怪物还没杀干净?地府已是鬼挤鬼,挤都挤不下去,到底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怪物?” 这些怪物的来历古怪,地府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魔界也不消停,死亡的魔族和傀儡一族,多到名字不知道写到猴年马月。 崔判官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他烦恼地揉揉眉心:“你们在仙界小心一点儿,近来的事说不出的古怪。” 至于妖族,无封带给阿九一个意外的消息。 无封说:“你祖父之前四处找你,但是一直没能打听到你的下落。我告诉他,你现在在仙界,他已出发赶往仙界。我瞧着他应当有急事,我问了,可他没说。他要当面告诉你。” “祖父?”阿九略有所思。他对祖父的印象,一是小时候保护他,送他进入王城的年迈祖父,另一个则是他在过往看见的年幼的小祖父。 不管是哪个祖父,皆是值得阿九信任的祖父。祖父被阿九的大伯逼下族长之位后,杳无音信。阿九不知祖父在哪儿,祖父过得好不好,身体如何。 此刻祖父出现,有了祖父的消息总归是好消息。 阿九十分期待与祖父的见面,他脱离过往那会儿,小小的祖父正在同众多的怪物战斗。 怪物,祖父他们和怪物战斗的时间长,对怪物的了解随之增加。阿九当时说过这些怪物来自六界之巅,那事的后续究竟是怎样。 别的家族是否做出应对,有了防范,阿九不得而知。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且与阿九有接触,关系亲近的当属祖父。阿九需要问一问祖父一些陈年往事。 只不过,当祖父来到阿九跟前,阿九发觉祖父并非独自一人前来,而是来了两人。已然年迈的祖父,搀扶着另一位更加年迈的老者。 这位龙族的年龄很大,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对方的身体硬朗依旧,双眸也不曾混浊。老者静静地看了看阿九和蒲小丁,然后笑了:“别来无恙。” 老者并未多说,阿九却猛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阿九和蒲小丁曾在妖族王城救了一位险些沦为怪物,有望成为新妖王的龙族。后来,这位龙族带领大量族人,冲进怪物堆营救阿九他们。阿九和蒲小丁当时使用的并非真实相貌,可阿九绝不怀疑对方敏锐的观察力。 对方认出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有老熟人 某伴侣:这熟人确实老 某龙:……想当年,我也是年纪轻轻的一条龙 第258章 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当年的青年如今已是白发老者, 而当年的蒲小丁和阿九,他们还是当年的样子,除却隐藏的外貌, 并不见多少改变。 对此, 龙族老者没有羡慕, 他的内心无比平静。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磨练,他对许多事早已看淡。 这一次龙族老者外出,是由于阿九祖父的求助。阿九祖父请求他帮忙, 挽救逐渐走偏的家族,别让家族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家族不能败在这儿。 阿九的祖父有心寻找这位龙族老者, 然而他并不确定这位传说中的族老是不是还活着。族老的年龄大了, 又因伤病而隐世多年,他仅能碰运气慢慢的找。 幸好,阿九祖父的运气不算太过糟糕,他终是找到了对方。 只是阿九的祖父不会知道,如果当初在王城,没有阿九和蒲小丁抓住魍魉, 救了对方, 这位族老是不是当真活着, 根本说不准。阿九的祖父也许永远打探不到一位已经不存在的族老的去向。 龙族老者神情平静,他缓缓说道:“日子过得真快。你们离开那会儿,我以为我们很快能再次见面,岂料, 那一别竟是无数载。” 久别重逢,往昔的朋友以这般离奇的方式重逢,一时间,恍若隔世。日子过去太久了,久到龙族老者记不清阿九他们消失多少年,记不清当年他们曾使用的相貌。 然而,当他来到这里,站在阿九两人的跟前,他一下子认出了他俩。 龙族老者微微皱眉:“我听说,仙界怪物泛滥。当年的那些怪物,莫不是又死灰复燃?” 阿九说道:“我没能遇见那些怪物,无法确定他们的来历。听仙族说,怪物的数量非常多,他们疯狂破坏仙界根基。怪物与仙族大打出手,双方死伤无数,起初那会儿,仙族毫无准备,以至于吃了不少亏,后来,双方渐渐陷入僵局,谁胜谁负目前说不准。” 阿九停顿片刻,问了另一件事:“家族和怪物的那场大战,最后怎么样了?” 闻言,龙族老者不由叹息。那段经历对阿九而言,仿佛仍在昨天,对于龙族老者,却已是陈年往事,是他年轻时经历的一场惨烈战争。 “那一战,没有胜利者。”龙族老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六界各族的援兵逐渐赶到,我们最终击溃了那些怪物。怪物的退败是数不清的生命换来的,尤其是龙族,那一战,家族折损的族人太多、太多了。” 他们杀了大量的怪物,而怪物也杀了他们大量的族人。协助龙族的金乌家族同样受损严重,一开始替阿九他们抵抗攻击的魔神亦是重伤垂危。 事后,众多家族向六界之巅讨一个说法,问六界之巅为什么有怪物,又为什么饲养如此多的怪物?怪物来自何处,六界之巅又有何目的? 六界之巅起初没给任何解释,直到后来,各界之主出面质问六界之巅原因,为了他们守护各界的安宁,他们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倘若六界之巅不管这事,那就各界联手,他们自己消灭祸患。 之后,六界之巅终于有了动静,他们声称他们正在调查此事。 这些怪物不是来自六界之巅,有人刻意栽赃陷害六界之巅,意图毁坏六界之巅的名声。六界之巅定会彻查到底,给自己也给六界一个交代。 龙族老者目光深沉,沉重的往事压在他的心头:“战后,家族实力大减,加之新妖王的竞争无望,家族决定暂时不再过问外界之事,安心的休养生息,让家族能尽快的恢复元气。” 可偏偏,家族里噩耗接连不断,族人数目一降再降,族人外出历练频频出事,死亡的人数高得诡异。 很快,龙族意识到,他们要过安安静静的生活,显然有人不愿意他们安安静静的生活,有人在暗中猎杀龙族。 金乌家族帮龙族收集诸多线索,真凶直指那些怪物。退败的怪物不死心,他们居然狩猎龙族进行报复,这个消息使得龙族们勃然大怒。 愤怒的龙族族长当即前往六界之巅,质问六界之巅意欲何为,派怪物残杀龙族。 谁知,六界之巅避而不见,传信人的回答永远是这事与他们无关。他们也在调查幕后之人,等到调查结束,自然会抓住幕后之人,严惩怪物。 六界之巅的态度令龙族族长怒不可遏,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不断减少。于是,龙族族长拜访金乌族长,双方联手设局剿灭怪物,只不过,这场战役的核心不是龙族也不是金乌家族。 龙族老者望向阿九和蒲小丁:“你们可还记得,你们在怪物堆里救的那个人?” 听得这话,阿九略微一怔,随即点头:“延誉。” “对,是他。他的预知力相当强大,帮了我们大忙。”龙族老者的心情有些复杂,“那个时候,金乌家族莫名其妙的卷入是非,谣言四起。有人指责金乌一族与魔神走得太近,说他们不顾神界的颜面,公然支持魔神重返神界。”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惹得众多神族不满,极力反对金乌家族的做法。接着,有人指出,金乌家族心高气傲,不把神界规矩看在眼里,早晚有一天要出大事,再现‘十日当空’的惨剧,他们不能任由金乌家族一错到底。” 这一回,六界之巅的动作可谓是雷厉风行,六界之巅果断的安排羿家人紧盯金乌家族,防止金乌家族犯错。羿家人的力量对金乌家族具有克制作用,金乌一族十分难熬。 金乌家族一旦被彻底压制,孤军奋战的龙族,他们极有可能在和怪物的较量之中惨败。 值得庆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延誉来了,他的伴侣宣曜也来了。 龙族老者眼底闪过一丝痛快:“怪物惧怕那个人,或者说他们怕那人的血脉力量。” 怪物畏惧宣曜。 “宣曜的血脉之力?”阿九挑了挑眉。宣曜化作巨人,他继承的是不怎么稳定的远古神灵盘古的力量?开天辟地,破开混沌,这样的力量克制怪物? 忽然,阿九若有所悟,天道选的六界之主为什么是宣曜。 天道漏洞的那条路其实没有路,它兴许通往混沌之境,没有规则,没有天地,没有生灵,自然也没有天道的束缚。因此,利用天道漏洞的人沦为怪物。 仙君在汤谷看见的将来扭曲崩塌,阿九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混沌之境,但阿九相信,怪物注定被宣曜斩除。 宣曜斩除怪物,结束混乱,还世间一片安宁,这般存在理应站在六界最高之处。六界之主守护六界安宁,他的血脉之力也因守护六界而稳定,天道把延誉送到了宣曜的面前。 宣曜和延誉的加入,使得这场剿灭怪物的战役大获全胜。从此以后,不管六界之巅调查多久,不管六界之巅是否找到那位幕后之人,怪物都再也掀不起风浪。 遗憾的是,不久后,金乌家族惨遭镇压,金乌十镜被迫从汤谷移到禺谷,它们本应如旭日般升起,却无奈染上落日的暮气,这对金乌十镜,对金乌家族皆是巨大的打击。 龙族族长心怀愧疚,他们拖累了金乌家族。金乌族长却说:“与你们无关。这是金乌家族的劫难,躲不过的。” 剿灭怪物后,元气大伤的龙族隐世,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关心世间的是是非非,虚弱的家族需要清静的休养。 只不过,龙族老者惊觉,知晓当年往事的人接连不见,他们被人清除,有人在掩盖秘密。龙族老者亦是遭遇数次暗杀,险些丧命。好在他命不该绝,他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他的这一生,原本过得顺风顺水,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注定成为妖王,护佑家族无数载。 岂料,出人意料的转折在王城突然砸下,他的神魂被魍魉破坏,修为降低。紧接着,他领着族人营救阿九夫夫,与怪物大战,遍体鳞伤。 六界之巅不作为,任由怪物灭杀龙族,而龙族联手金乌家族和宣曜他们设局剿杀怪物。 这一战,龙族胜了,可他的伤势太重,身体很长时间恢复不了,也许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只是遗憾自己力不从心,无法继续保护家族。 他管不了更多的家族事宜,对他来说,消灭怪物的那一战,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他的极限。 此次,阿九的祖父千辛万苦的四处寻他,他也终是放弃了年复一年的治疗。他避世太久,是时候出来走一走。他活着的日子所剩无几,他现在不出门走动,以后就真的走不了了。 只是龙族老者始料未及,他原本的计划是劝说现任族长,不要带着家族走偏,谁曾想,居然意外得知仙界怪物为患。 龙族老者没料到怪物死灰复燃,时至今日仍不消停。龙族老者已不再年轻,他拖着伤病的残躯,即使有心挽起袖子冲在最前面,他也有点冲不动了。 他老了,但阿九没有老,这是他这趟外出最值得欣慰的收获,他是时候把重任交给年轻的一代。 阿九这一刻的心情也是无比复杂,他与龙族老者的重逢,对方告诉他如此至关重要的消息,宣曜的力量对怪物克制作用。 可惜,未改变之前,是一位老神仙离开村子,改变之后则是两位老神仙一起离开村子。尽管多了一个宣曜,现在依然找不到宣曜在哪儿。 至于魔神的情况,龙族老者了解不多。 魔神那次受了重伤之后,就不怎么露面。龙族老者此后没见过魔神,他也没听到魔神的消息。 阿九的祖父耐心地等族老和阿九说完话,他这才告诉阿九,他此行的目的。 阿九小时候,他的父母失踪前曾留有一件宝物给他,而那件宝物竟是被阿九大伯偷走。之后,大伯将宝物送给自己的孩子,也就是给了九闳。 从那以后,阿九祖父始终感觉自己的这个曾孙不对劲,九闳的情况说不出的微妙。直到族老见到九闳,族老怀疑九闳正在变成怪物,和他当年的情况有些类似,但比他严重很多。 阿九心里一紧:“九闳有爹娘留给我的宝物?他成为了怪物?” 他和蒲小丁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对方先针对九闳,而不是他。阿九在王城排序第一,又不是九闳排序第一,可九闳就是比阿九先出事。 直到这一刻,阿九终于明白,九闳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可能是爹娘留给他,只有他能用,也有可能压根不是宝物,而是专门用来算计他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有人抢了你的宝物 某伴侣:然后,那人变成了怪物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五娃:看到有人关心我on_no我还没到出生的时辰啊第259章 怪物来了 阿九很想知道父母留了怎样的宝物给他, 但同时,他非常在意九闳变成怪物的根本原因。 九闳的改变令阿九不得不警惕,他在期待父母留给他的宝物之时, 他也必须提防陷阱。敌人以宝物作为陷阱的可能相当大, 要不然, 九闳为什么比他早出事,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阿九童年时期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他唯一记得的, 父母送给他珍宝是那一座地底府邸的雏形,它是阿九的安全落脚处。地底府邸在很长一段时间为阿九和蒲小丁提供了安心休息的地方,阿九格外珍视这份礼物。 至于另外的宝物, 阿九从来不曾听说, 也完全没有印象。阿九不能确定宝物从何而来,他更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是父母留给他的重要物品。 既然大伯当初偷走这件宝物,九闳自然不可能轻易还给阿九。阿九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只能用武力解决。 等他见到宝物后,他才能清楚这一切是真是假,是父母留给他的纪念, 还是敌人意图将他推下万丈深渊的布局。 此刻, 阿九仍需在仙界完成他的历练, 他没时间没精力四处寻找九闳的下落,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其说阿九重视父母给他的宝物,不如说他重视宝物提供的线索,他能不能通过宝物寻得父母的行踪。 他的父母失踪多年, 他们是否安好,他们如今身在何处,这些远比宝物本身来得重要。 阿九默默压下了心底的情绪,他面前的麻烦数不胜数,他必须沉住气,一件接着一件的小心处理。他不能出错,他们的敌人本事强悍,任何的错误都有可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阿九倍感欣慰,在他面对仙界怪物的难题之际,龙族老者到来,告诉他宣曜的力量克制怪物。可惜,阿九不知道宣曜的下落,他同样也不知道宣曜和延誉因何离开村子。 此前,老先生在妖族王城曾与傀儡之主短暂的交手。如果老先生当年出村是为了宣曜,那么现在,宣曜已经在他身边,他为什么离开,或者说他俩为什么离开? 难不成原因仍是傀儡之主?这次的傀儡之主是谁? 这个答案,目前没人告诉阿九,阿九仅能暂时将疑惑放在心底。 阿九没来得及仔细考虑,他是先找九闳询问宝物之事,还是想方设法打探宣曜两人的行踪,雪焰急匆匆地带来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那些讨厌的怪物他们又来了。 雪焰此番前来既是提醒阿九和蒲小丁事事小心,也是向他俩求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面对这些无穷无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雪焰深感头疼。 阿九权衡再三,他向雪焰道明怪物的来历:“怪物来自六界之巅。” 他想了想,暂时没告诉雪焰怪物的弱点,毕竟宣曜不在这儿,怪物的弱点还不是弱点,以他们的血脉力量克制不了怪物。 “六界之巅?”雪焰眼底的一丝惊讶一闪即逝,随即恢复平静。乱成一团的六界之巅,任何匪夷所思的怪事皆有可能存在。 与其质问六界之巅为什么这么做,不如直接灭杀怪物来得有用。雪焰不能任由怪物继续破坏仙界根基,仙界若是塌了,六界的稳定将面临严峻挑战。 得知怪物来袭,阿九和蒲小丁没有推辞,他们与雪焰一道赶往怪物数量最多的地方战斗。他们越早击退怪物,仙界的损失越小。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阿九的祖父和龙族老者,他们不直接参战,年纪大了熬不住激烈的厮杀。他们主要在旁观察,对比如今的怪物和以往那些怪物,判断他们是否出自同源。 龙族和怪物曾是昔日的对手,双方的冲突不断,最终以龙族剿灭怪物的胜利作为结束。 当年,龙族老者与怪物无数次的交锋,他熟悉家族的老对手。若是时间充足,人手充足,他完全不介意再现那一场剿灭怪物的辉煌战争。 纵是他老得打架打不动了,他辨别对手身份的基本能力仍在。 阿九不反对龙族老者的做法,他非常好奇,他和蒲小丁的介入,影响了多少过往。 一步变,步步变,正如宣曜的身份成为延誉的伴侣那般,所有人的变化聚集在一起,将出现怎样的惊人效果。胜与负,谁站在胜的那边。 蒲小丁思考得并不多,他的想法十分简单。 宣曜没出事,他和延誉相依相伴,蒲小丁替他们高兴。龙族老者没出事,他活到现在与他们重逢,蒲小丁满心欢喜。对蒲小丁来说,他在过往做的事能够使得大家过得更好,他无比满足。 此刻,蒲小丁要做的事是和阿九并肩作战,再次对付怪物。 蒲小丁他们同怪物的矛盾不可谓不深,怪物恨他俩应当是恨之入骨。由于他们相助延誉,救下宣曜,导致怪物从此多了一个致命的威胁,以及后来龙族和金乌家族联手剿灭怪物的深仇大恨。 事已至此,双方完全没必要虚伪客气,见面拼命打一架,谁赢谁输全凭本事。 蒲小丁心里有底气,他手中的金乌镜实力大增。 在过往的汤谷,金乌族长替蒲小丁重新打造扶桑木辅助金乌镜。时间流逝,过往已然成为过往,但多出的扶桑木仍在,金乌镜得到休养,力量明显增强。 若说有什么可惜,那就是剩余九面镜子的边缘不见扶桑木,不知为何失去。而它们没能像第一面镜子那般返回过往,获得再次打造的机会。 同样的,过往对阿九亦有影响,他的能力猛增,主要原因在于“人鬼妖”三道力量加在他的身上,成为他的助力。 对此,乌玲颇有兴致的记下一句:现任金乌族长的伴侣,虽不是六界之主,却也能称为三小界之主,前途无限。 通过许愿井成长壮大的小世界,力量终是到了阿九那儿,迟迟而来,极其不易。 蒲小丁紧跟阿九,他们进入仙界深处,那里是仙界根基所在,也是怪物聚集之地。 早在蒲小丁救延誉那会儿,他就见识过铺天盖地的怪物是怎样的凶残景象。他对自己有信心,再次面对成群结队的怪物,他总能多一些冷静。 与此同时,蒲小丁默默祈祷,怪物的数量别太多。怪物多,意味着利用天道漏洞的人多,也意味着对仙界,甚至于对六界的破坏相当恐怖。六界的秩序会崩溃。 然而,仙界深处的怪物数目远超蒲小丁的想象,怪物居然比救延誉时更多,密密麻麻得令蒲小丁毛骨悚然。可偏偏龙族老者相当肯定,他们确实剿灭了怪物,杀得怪物片甲不留。 蒲小丁不懂,怪物家族的扩展为什么快得如此夸张。难道是天道的漏洞大了数倍,以至于怪物的形成速度陡增? 蒲小丁深吸一口气,他的力量快速灌入金乌镜,他准备认真的照一照怪物,耐心观察怪物的情况,研究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蒲小丁无奈地发现,怪物确有变化。相比围困白泽的怪物,相比追杀延誉的怪物,眼下的怪物疯狂得几乎失去理智。怪物一如既往的不畏惧金乌镜,哪怕强烈的阳光令他们深感不适,却达不到镇压的效果。 这个时候,蒲小丁分外期待宣曜化身的巨人。他没能亲眼看见巨人迎战怪物的景象,那样的场面一定特别壮观。 龙族和金乌家族的人数,哪怕是鼎盛时期,依然无法和仙界的仙族们相比。巨人在那般不利的环境之中力挽狂澜,相当的了不起。 遗憾的是,宣曜不在这儿,他们借助不到这道力量。 雪焰的气势如她手中的长剑一般锋锐,她毫无畏惧的直冲怪物堆,大杀四方。紧跟其后的是刑诛,刑家的战力不可小觑。 其余仙族不遑多让,众多的仙君们齐心协力消灭这些肆意破坏仙界根基的可恶家伙。他们定要除掉怪物,不许怪物危害仙界,危害更多的地方,更多的生灵。 怪物必须全部葬身此处。 阿九化为龙形的刹那,蒲小丁爆发金乌之力,维持展翅的金乌长久战斗。有了扶桑木的协助,这只金乌之力幻化的金乌愈发完善。 就在金乌与龙同时显现的那一刻,怪物仿佛疯了一样,他们扭头扑向蒲小丁两人,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周围仙族不再那么重要,他们的首要敌人是阿九和蒲小丁。 一旁,仙族们一头雾水。这两人究竟做了什么惹怒怪物,使得怪物丢下他们不闻不问,全力扑向他俩。 阿九则是颇感没奈何,怪物果然记仇,记得还是血海深仇。准确说来,怪物不单单是针对他俩,而是针对整个龙族和整个金乌家族,归根结底,这两个家族联手设局灭杀怪物。 要不是他们决心剿灭所有怪物,延誉和宣曜不会加入其中,也不会导致怪物消亡。而今怪物看到阿九他们,必然除之而后快,特别是两者一道出现,简直是对怪物的挑衅。 阿九看着双目赤红的怪物,心无波澜。 龙族老者说往事那时,阿九已料到这般情况。龙族和金乌家族联手,给怪物造成致命打击,六界之巅站在明处,没法发怒,怪物站在暗处,自是对两个家族恨之入骨,敌意翻腾。 怪物没杀绝,或者说有天道漏洞存在一天,怪物就不会彻底消亡,怪物迟早卷入重来。龙族老者不必再辨别怪物与以前一样不一样,怪物杀他们的心,肯定和以前一样。 阿九淡然,怪物愿意激动就激动,愿意发狂就发狂,与他无关。他来这儿就是为了铲除怪物,一个一个的杀是杀,一群一群的杀也是杀,没多少区别。 他们不是孤军奋战,他们身边有同伴。仙族对怪物的恨意,丝毫不比怪物恨阿九他们少。 怪物眼看奈何不了阿九两人,他们纷纷发出奇怪的叫声,他们在召唤更厉害的怪物前来,誓要除掉阿九和蒲小丁。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有大怪物要来了 某伴侣:不怕,揍他 第260章 你是谁 怪物的叫声尖锐而刺耳, 蒲小丁听得相当难受,他下意识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令他顿时提高警惕,他意识到有极大的灾难即将到来, 棘手的对手马上就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蒲小丁做好准备, 他紧盯着怪物堆, 提防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击。 很快,怪物之中多出一道身影,当蒲小丁看清对方的模样, 他不由愣了愣,这个棘手的怪物他居然认识。此前阿九还准备寻找对方打听情况,却不曾料到, 对方竟这么来到他们的跟前。 那是一名年迈的仙君, 他虽然备显苍老,身体却十分硬朗。 相比多次遭到重伤的龙族老者,这位年迈仙君的身体状况明显好得多,至今依旧具备很强的战斗力。 对方的气势带给蒲小丁莫大的压力。 此刻,略感意外的还有阿九,阿九同样认出了这个人, 那位脾气不好, 擅长炼丹, 与宣曜关系不错的仙君。 阿九原本打算向对方打探消息,问对方是否清楚怪物的弱点是什么。如今,阿九已经得到答案,答案来自龙族老者, 而不是这位仙君。 对方不可能给他们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对方不可能泄露怪物的秘密,因为这位年迈的仙君也沦为了怪物。 见状,阿九暗暗叹了口气,果然逃不掉这一劫。他们跌落过往之前,阿九和蒲小丁赶往仙界的目的是会一会仙君,见识一番将军夫人的先祖是怎样的人物。 之后他们在过往的岁月停留了一阵子,阿九以为事情能有所改变。宣曜的身份从他们的敌人,成为他们的朋友,可惜,这位仙君以前是他们的敌人,现在仍然是他们的敌人,敌友关系不曾变化。 阿九不由遗憾,如果能再早一些,他们出现在仙君利用天道漏洞之前,仙君的命运会不会从此不同。 事到如今,考虑这些于事无补,对方站在他们的对面,不管仙君出于怎样的意愿,双方的矛盾始终存在。 而当宣曜看见旧友沦为怪物,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那个时候,宣曜不顾一切的赶往延誉身边,仙君和宣曜一同对敌,替宣曜清除那些拦路者。他们估计不会想到,将来会有这么一天,他们是敌人,宣曜的血脉之力恰恰克制怪物。 宣曜是否会后悔,假如不告诉仙君天道有漏洞的秘密,假如他极力阻止对方利用这种方式重返仙界,一切是不是又会完全不一样。 奈何后悔无用,利用天道漏洞的弊端一目了然,谁都逃不掉惩罚。仙君终究成为怪物,成为六界之巅或是六界之巅效忠那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阿九收起心底的叹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是降伏对方,先抓住仙君,再寻宣曜和延誉,试一试有没有解决此事的良方。 阿九下手略有顾忌,然而仙君对待阿九不会有丝毫的仁慈,他毫不留情的攻击阿九和蒲小丁。在仙君的意识里,一旦龙族与金乌家族同时现身,必须尽快消灭,永绝后患,不能任由往昔的威胁继续存在。 同一时刻,其它仙族发觉众多怪物以这位仙君为首,他们又惊又怒。他们惊得是对方是怪物,怒的是对方帮助怪物攻打仙界,破坏仙界的基石,加速仙界的崩溃。 大家同为仙君,他们共同居住在仙界,对方为什么要和外人联手对付仙族?仙界毁了,对方能得到什么好处? 长久以来,这位仙君以实力强悍和性情霸气不讲理而闻名,许多仙族对他是又气又没奈何。此人太过凶残,旁人惹不起,仙主对他亦是时常头疼,能劝则劝,哪怕对方基本上不听劝。 对方在仙界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无人敢管敢问。有时,大家忍不住怀疑,如此心性的仙君怎么可能来到仙界,怎么能得到天道的认可。仙主没说话,他们也不好多问。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们能不能忍全都忍了,直至这一刻,他们看见这位仙君站在怪物堆里,和怪物一起杀死仙族,他们忍无可忍,怒不可遏。 仙界的叛徒绝对不能忍。 可偏偏,仙族们的对手不是这位仙君,而是别的怪物,怪物们不允许他们上前相助阿九和蒲小丁。 眼下,阿九根本不指望获得更多的支援,仙君现身之际,阿九心知肚明,这一战只能他自己面对,别人帮不了他。 阿九不得不淡然,全当一切如旧,他和蒲小丁来到仙界见到将军夫人的先祖,双方一言不合挽起袖子大打一架。他的仙界历练仍在继续。 阿九一边抵抗仙君的攻击,他一边思考快速降伏仙君的有效办法。 忽然,他微微一怔,他貌似忘了一个人。且不提将军夫人的去向,她是仙君的后辈子嗣,她的安排阿九无法左右,阿九这会儿记起一个同样该在仙界的家伙。 当初雪焰和刑诛带着将军夫人前往仙界,某位傀儡之子自告奋勇的跟来。言策为赢得好处,吞噬傀儡之力才决定与雪焰同行,相助阿九。这一刻,雪焰和刑诛在仙界与怪物战斗,言策去了哪儿?难不成傀儡之主的改变,导致傀儡之子随之变化,言策此人不复存在?还是言策另有计划,去了别的地方抢夺好处? 此外,经常跟随雪焰身侧的年轻将领不见踪影,那人的情况或许也得多加留意。 只不过,哪怕言策在场,他的本事在于控制傀儡,与傀儡之主争抢属下,而不是镇压怪物。面对六界之巅的怪物,言策的状况比阿九好不了多少。 蒲小丁得知阿九有生擒仙君的想法,他出手当即放轻了些。 他之前非常犹豫,该不该对仙君下杀手,他适应不了双方的敌对关系。仙君是宣曜的朋友,助宣曜良多,就连蒲小丁的生子药也出自仙君之手。蒲小丁和阿九的几个孩子平安出生,与仙君息息相关。 宣曜已与延誉重逢,两人携手并肩同行。奈何仙君却没能摆脱厄运,他仍站在扭曲崩塌之地,他不能前进不能后退,他脚下不见道路。 仙君提醒宣曜这条路不好走,千万不要跟过来,可惜他自己深陷泥泞,无法脱身。 蒲小丁知道消灭仙君的意义重大,减少怪物的破坏,能护住仙界根基不毁。可他忍不住遗憾,为什么不能扭转仙君的命运。 仙君重返仙界后,过得开心吗?他是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的付出与收获相比是否值得?大概除了仙君本人,谁也不知道。 半空盘旋的金乌感应到蒲小丁的情绪,它发出一声低鸣,流露悲伤。 仙君面对阿九和蒲小丁,他的内心毫无波澜,他对他们的视线丁点儿不在意。 他的情绪不再是由他控制,他找不到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偶尔,他的脑海响起一道命令,告诉他接下来做什么。 生活无聊而无趣,所有景象失去了原本的鲜艳颜色,他在仅剩黑和白的乏味世间挣扎沉沦。他一点点的下沉,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仙君出手没顾虑,蒲小丁和阿九则显得有些拘束,他们不能全力使用力量,一时间束手束脚。 他们既要战斗,又不忍杀死仙君,免不了陷入被动。 见状,仙君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勾了勾嘴角,话语冰冷而嘲讽:“就凭你们两个小辈,居然妄图生擒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阿九一脸坦然:“事在人为。凡事总得试一试,免得以后自己后悔。” “我当年也这么认为。”仙君说道,“殊不知不该碰的事别碰,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头。” 阿九不为所动:“我走的路和你不同,我不需要回头,我脚下的这条路可以到达我想去的地方。” 闻言,仙君大笑不止:“天真,何其天真,凭你的这点本事,再往前走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承认,你的能力在同辈之中数一数二,也隐隐有了界主的气息,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阿九挑了挑眉:“所以,你在劝我尽早回头?” “你以为自己能够走得很远,却浑然不觉自己的目光狭隘。你的成长需要多少时间,毁灭你又需要多少时间,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仙君直视阿九,“进入那人的视野,你再无活路可言。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走这条死路。” “死路?你当真这么认为?”阿九神情骤冷,“眼睁睁的看着天地倾斜,秩序崩溃,怪物遍地,这是活路?你失去改变的勇气,所以劝别人也放弃反抗?” 阿九摇了摇头:“很遗憾,我说过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轻言放弃。我要走的路会一直走到底,在走到尽头之前,谁能保证脚下的道路是不是绝路,满地荆棘的后方是不是有一条光明平坦的大道。没能走到远方,又如何知晓远方还有什么。” 选择放弃,否定自己曾经做出的所有努力,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说着,阿九身后浮现出三道影子,对应三个小世界。他的眼底光芒闪动,他毫不畏惧的直盯仙君:“不必用言语试探我,蛊惑我。你不是他,对吧。” 你是谁? 为何依附在仙君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挥动拳头,说,你是哪个坏蛋 某伴侣:别冲动,坏蛋通常比较厉害 第261章 转机 阿九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在喧嚣的战场之中,让仙君听得真切。他的意思简单明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位仙君不是真正的仙君, 至少此刻对方的意识不属于仙君本人。 仙君静静地看着阿九, 片刻后, 他突然笑了。他轻微地摆摆头,不是否认,而是表达自己的些许不悦:“成长起来的小家伙, 果然变得非常讨厌。” 此后,对方再无一字半句,仙君的目光由短暂的清澈再次转为黯然。随之而来的是失去自我意识的仙君, 疯狂攻击阿九和蒲小丁, 视他们为生死大敌。 阿九不由感到遗憾,那个人居然走得如此干脆利落,未有丝毫的迟疑。对方依附在仙君的身上,试图温和的说服他。 可偏偏,阿九的个性刚毅直接,阿九没给对方留面子, 他直接揭穿对方的身份。即使阿九没明说, 他们双方皆是心知肚明, 刚才依附仙君之人是谁。 如今,阿九已有三个小世界的三道力量协助,他看不透的人屈指可数。要么对方的修为凌驾于三个小世界之上,要么对方加持自身的力量比他多。 无论是鬼界之帝还是神界之皇, 某一界的王者他们的极限是一界之力,阿九的小世界虽不能与之相比,可三个小世界叠加早已超越一界之力。 比他厉害的界主多,但他看不透身份的界主少之又少。 在这般情况下,阿九依然辨别不出真实身份的对手,他知道一个,那个能运用六界力量加持自身的人。 正因如此,阿九越是看不清,他心底的答案越是清晰。站在六界之上的人仅有一个,判断不难,道破不难,全看阿九自己的选择,是选择在对方面前退让,还是坚持与对方为敌。 阿九的挑明意味着双方的关系再无回转的可能。六界之主将是一个无比强悍的敌人。 强敌现身,阿九没给对方留颜面,也没给对方迂回兜圈。他的话说得清楚明白,他不后退不放弃,他沿着自己的道路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道路的尽头。 他们双方的关系不会改变,敌人就是敌人,永远的敌人,直到一方倒下为止。在此之前,双方的冲突永不停歇。 六界之主试探阿九,阿九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对方,唯有了解自己的对手,他才知道要怎么做才有可能得到理想的结果。正如阿九此前苦苦思索傀儡之主的身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如今敌人来到他的跟前,阿九没理由避让,他坦然面对这位迟早会见面的敌人。 倘若对方有本事直接除掉他,不会等到现在。就像对方所说那般,阿九成长所需的时间与毁灭阿九的时间相比,前者漫长而后者短暂,阿九随时可能死在成长起来之前。 然而,对方未能抹灭他,哪怕对方一次次的通过各种手段杀他,最终都没能成功。 六界之主对付阿九的同时,有人在相助阿九,也有人在牵制六界之主。兴许正是天道的介入,维持了规则的完整,避免世间崩塌。既然天道仍在,阿九没什么值得担心,他只需依照自己的想法做自己认为该做之事。 待到某天他必须直面六界之主,他会无比平静地站在对方面前,双方一较高下。他前进的道路出现阻碍,那他就扫除阻碍。 很快,阿九的注意力转回仙君本人。依附仙君的那个人已然远去,阿九的计划不曾更改,他仍在千方百计的要生擒仙君。 哪怕免不了有些束手束脚,与此前的不自在感相比,阿九轻松了许多,六界之主带给他的压力和难受荡然无存。刚才他觉察仙君气息有细微变化,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急忙集中力量反复研究仙君的情况。 对方有高超的手段阻隔他的视线,扰乱他的观察,可与此同时,对方的真实身份不言而喻。要不然,谁可以这般云淡风轻的抵挡三界之力。 阿九不得不庆幸,对方此番并非本尊前来,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蒲小丁不理解阿九为什么与仙君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能敏锐捕捉到仙君的微小改变,也能发觉仙君的异样,奈何他辨别不出来者是谁。 他手中的金乌镜亦是有所感应,金乌镜有情绪,它流露出强烈的愤怒与不安,让蒲小丁明白有敌人到来。由于对方的实力太高,金乌镜无法照出对方的真实模样。 强敌来了又走,蒲小丁倍感紧张,他抓紧金乌镜警惕地打量四周,提防再有意外发生。 没多久,蒲小丁惊觉一股强势的力量急速靠近。既不是宣曜和延誉,也不是别的同伴赶来,而是颇为陌生的力量。好在对方对蒲小丁两人没有恶意,反而透着些许温和,使得蒲小丁安心的丁点儿。 蒲小丁提醒阿九:“阿九,有人来了。” 阿九应了一声,他身周的三道光芒霎时往外蔓延,覆盖住一大片的区域,时刻保持戒备。只要敌人的数量不再持续增加,在阿九看来均是好事一桩,多一个援助,意味着多一份力量,多一个转机。 岂料,这个转机比预料之中的还要大。 战斗中的仙族们顷刻间激动万分,此刻现身的这人对他们至关重要。仙主出现了。 去向不明的仙主终于再度回归仙界主持大局,他是众多仙族的主心骨。即使这位老人的脸色略显苍白,有些精神不佳,但只要有他在,仙族们的内心顿时惊慌散尽。 仙族们深信不疑,仙主将很快解决仙界的危机。 这位老人没立即击退怪物,他径直来到阿九跟前。仙主的目标是阿九面前的仙君,他的想法与阿九一致:“尽快擒住他。” “好。”阿九一口答应。他正愁迟迟抓不住仙君,时间拖久了,唯恐生变。本来,阿九还担忧,万一仙主决意斩除仙君,他该如何是好。幸好仙主的目的与他相同,双方不谋而合。 见状,蒲小丁卯足力气从旁协助。仙主现身令一筹莫展的蒲小丁看到了希望,他们能够快些抓住仙君而不是杀死仙君。 仙君紧盯仙主,神情流露诸多不满,那是仙君自身情绪的表现,他极其不愿意仙主事事都管着他,他厌恶这般束缚。可惜,他的反抗效果甚微,随着仙主的加入,胜利逐渐倾向阿九这边,仙君边战边退。 蒲小丁见仙君要逃,半空的金乌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金色锁链,牢牢锁住方圆内的土地,不给仙君任何机会。 不久,发狂的仙君被降伏。金色锁链捆得严严实实,任凭仙君如何挣扎,根本挣脱不开。 周围的怪物见仙君被抓,他们不甘又惶恐,他们不敢再在仙界停留,急匆匆的撤离。以仙主的本事必当加速怪物的死亡,大量的怪物死亡还不来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得不偿失。 如此一来,怪物们没理由留在这儿白白送命,他们果断的逃走。 怪物有心要逃,愤怒的仙族们又怎会轻易的放他们离开。仙族们一路追杀,追出很远的距离,直到前方步步陷阱,危机重重,仙族才不得不收手。 眼下,混战厮杀令仙族们疲惫不堪,可他们的内心不觉得累,一旦仙主一声令下,他们能顽强战斗到杀尽怪物。仙主归来,他们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不至于惶惶不安。 这会儿,归来的仙主踏入宅院,蒲小丁他们这次没被拦在院门外,他们跟随仙主一起走到院内。院门关上的刹那,仙主的脸色惨白一片,他整个人萎靡不振,摇摇欲坠,他已没有力气伪装。 一旁的蒲小丁吓得不轻,他赶紧伸手扶住这位老人,生怕老人摔倒。而仙主轻声说道:“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年纪大了,难免力不从心。” 阿九拎着被绳索捆住的仙君,他和蒲小丁一道跟在仙主身侧。仙主的状态阿九早有所觉,只是之前当着其它仙族的面,他不好多说。 更何况,仙主不能让外人得知,尤其是怪物知道他此刻的样子,他的虚弱必定导致仙界的局势愈发的不稳定。 仙主服用丹药休息小会儿,他脸上恢复了几许血色。他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他四处打探仙君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必须通过这个人解决仙界当前的困境。 他留意到仙君出没仙界,他心急火燎地往回赶,幸亏有阿九和蒲小丁在,他终于擒住仙君。在哪儿出了问题,就在哪儿解决,逃不开躲不过,只能面对。 仙主闭目养神,蒲小丁也好,阿九也罢,他们没打扰仙主疗伤,他们安静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蒲小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仙主家的水和外面的水不一样,浓郁的仙气融入水中,白水也变得特别好喝。蒲小丁恨不得揣上一大水缸回家,分给大家品尝。 蒲小丁开心地喝着水,他发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偏过头一瞧,竟是被捆着的仙君在打量他。仙君的双眼略显朦胧,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对此,蒲小丁低头瞅了瞅自己端着的水杯,难不成仙君口渴了。他问了声:“你要喝水吗?” 仙君没有回答,他看着蒲小丁好一会儿,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的孩子很特别。” 蒲小丁偏着脑袋想了想,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们貌似都在家,不在这儿。仙君怎么能看得那么远? 说起来,蒲小丁以蒲公英的血脉为主,金乌之力不浓郁。他怀里时常揣着一面金乌镜,镜子边缘的扶桑木是他返回过往那会儿,另一位金乌族长好心的替蒲小丁重新打造的。 他的力量十分寻常,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比蒲小丁小时候强,修炼比他顺利。 蒲小丁愣了片刻,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确有一个孩子在这儿,尚未出生的五娃。蒲小丁停留在过往时,五娃的力量曾有一次融入金乌镜,助蒲小丁和阿九重回汤谷,使得他们看清新的六界之主是宣曜。 难不成仙君通过他看见了五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脸,阿九,仙君到底看见了什么? 某伴侣:我们的孩子 第262章 你想杀我 蒲小丁对仙君此刻所能看见的一切相当好奇, 他尝试和仙君说话交流,争取从仙君口中得知真相。 不过很可惜,仙君的自我意识不太清晰, 他不可能回答蒲小丁的提问。他无法告诉蒲小丁, 他眼前是怎样的景象, 而蒲小丁的孩子又是怎样的存在。仙君的目光时而朦胧时而清澈,他自身的状态非常不稳定,这样的他不能为蒲小丁答疑解惑。 见到仙君这幅模样, 蒲小丁不由遗憾,对方不可能告诉他他想要得知的答案。 蒲小丁没有着急放弃,他坐在仙君身旁耐心地等待了好一会儿, 盼着仙君能多和他说几句话。可惜, 仙君除了重复一两句单调无意义的话语,他再无更多的反应。 蒲小丁挠挠头,他不懂仙君是失去了思考能力,还是有人控制仙君不许仙君进行思考。无论哪种可能,结果皆是只留下一个呆滞的仙君。 阿九觉察到蒲小丁的失望,他上前安慰蒲小丁:“别担心, 既然仙君能够看见我们的孩子, 说明孩子此刻安然无恙。” 孩子平安, 这已是一桩好事。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话,他转念一想,认为阿九的话有道理,他的内心顿时平静了几分。 不管仙君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仙君说孩子特别,而没说孩子有危险,意味着这个孩子现在依旧生龙活虎。孩子一切安好,作为爹爹的蒲小丁心里自然踏实了。 蒲小丁和阿九的前一个孩子四空,四空相当淘气,一天到晚四处闹腾。第五个孩子想必不会比四空更加调皮捣乱,四空时不时消失不见,仗着自身能力特殊,偷偷摸摸的做坏事。 五娃迄今为止出现的次数仅有一次,那会儿蒲小丁听到这孩子的声音细细的轻轻的,估计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孩子。 眼下,蒲小丁分外期待第五个孩子的出生,家里人越多越热闹。 短暂的动静很快平息,仙君垂着头似睡非睡,他不再说话。蒲小丁和阿九则是继续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仙主疗伤终于告一段落。这个时候的仙主精神状态略有好转,他的目光扫过蒲小丁两人,而后落向低头不语的仙君,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蒲小丁他们没有催促,他们静静地等着仙主告诉他们此事的前因后果。仙主同意他们跟来,必定是有话要对他们说。 片刻后,这位老人不急不徐地开口:“在仙界,各个仙君感悟的天道机缘各不相同。他们有些个性刚毅,擅长战斗,有些性情平和,过着悠闲自得的日子。” 那个时候,面前的这位老人还年幼,仅是伺奉在一位仙君身边的仙童,而此刻被捆住的仙君也还是一个每天到处乱跑的小仙,生活无忧无虑。 好几次,他撞见小仙偷药草。小仙自己种植的仙草不够用,就偷别人家的仙草炼丹。每次小仙没能炼成丹药,反而被人发现偷东西,追着他让他赔偿仙草,小仙赔不起,被揍得鼻青脸肿。 年幼的仙童于心不忍,他对小仙说:“你以后别再偷了,我攒了一些药草,送给你炼丹。” 小仙非常高兴,他拍着胸脯保证:“等我以后成为大名鼎鼎的药仙,你想要什么丹药,我就能帮你炼制什么丹药。” 可是后来,仙童没再看见这个小仙。听人说,小仙闯了大祸,被剥夺仙籍赶出了仙界。 许多年以后,年幼的孩童长大,出人意料的成为新一任的仙主,直到这时,他才从老仙主的口中得知一个秘密。 天显异象之际,老仙主曾卜算一卦,卦象显示仙界将面临覆灭的危机。老仙主参悟玄机隐隐瞅见一抹人影,导致灾祸爆发的根源,此人正是那个时常偷药草炼丹的小仙。 老仙主思索良久,他最终决定将小仙逐出仙界。他以为,让对方远离仙界,能避免仙界灾难的来临。 岂料,老仙主昔日驱出仙界的小仙竟重返仙界,已然成长为一名实力强大的仙君。老仙主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当年不该心慈手软,杀了小仙方能永绝后患。 曾经的小仙成长为仙君归来,仙界的不稳显现出加重的迹象,老仙主懊恼不已。 老仙主建议这位新任的年轻仙主铲除仙君,这次必须斩草除根,不能再犹豫不决。可偏偏,仙主不同意对方的看法。 仙族感悟天道,顺天也好,逆天也罢,皆是与天道规则息息相关。强制抹杀一个生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他要做的是寻得仙界大灾的真正原因。 他向老仙主承诺,这个仙君由他来管,他负责查明真相,把仙界从危难之中拯救出来。 仙主调查越多,他越是发觉事情不简单,其中牵涉的各方势力令他倍感头疼。 尤其是仙君的身体情况逐渐变化,一天比一天不对劲,仙主心底的不祥感陡增。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敌人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手阻扰他查明真相。有人企图捂住他的双眼,堵住他的双耳,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仙界基石出问题时,仙主亦是有些动摇,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留下仙君的性命,让仙君住在仙界,以至于仙界动荡。 倘若仙君的死亡能换来仙界的安宁,那么,仙主愿意自己双方沾染鲜血,哪怕仙君恨他,哪怕他心有愧疚,总好过仙界因此消亡。 好几次,仙主忍不住想要动手,他最后却总是停下来。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提醒他不能匆促下杀手。他必须慎重考虑,他是仙主,他不容许自己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 仙主数次收敛杀机,仙君也有所察觉,他不傻,他感受得出仙主的情绪有起伏变化。 仙君向来讨厌复杂的事情,有一次,他很直接地问仙主:“你想杀我?” “是的。”仙主没有隐瞒。 仙君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时候未到。”仙主回道。 这般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某次仙君身受重伤。 那次,仙君不知招惹了怎样的强敌,一条命去了一大半,仅剩半口气虚弱地吊着。仙主出手救了命悬一线的仙君。 仙主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救仙君的理由,原因太匪夷所思,连仙主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仙君濒死之际,仙界基石剧烈晃动,竟有碎裂的征兆。直至仙君在鬼门关溜达一圈又回来,仙界基石这才逐渐趋于稳定。 仙主盯着病床上的仙君沉默良久,仙主不敢拿仙界的将来轻易冒险。他隐约明白自己长久以来的感应,他每次决心杀掉仙君的时候,挥之不去的微妙感从何而来。 仙君影响仙界是真,只不过,这个影响与老仙主认为的恰恰相反。老仙主把小仙驱逐出仙界时,就已经犯了错,而仙主自己,他险些杀了仙君错上加错,葬送仙界的前途。 幸好,他尚未犯下不可挽回的致命错误。 仙君不仅不能杀,仙主还得尽快调查清楚,仙君的身体异样因何而起,唯有仙君的状态恢复如初,仙界的稳定方能持久。 仙主暗暗的藏起秘密。仙君或许是依附仙界基石而诞生的仙灵,他的存在极其特殊,这般存在一旦茁壮成长,其实对仙界的发展颇有好处。 他不愿怀疑老仙主,却也无法信任更多人。为什么那般轻易的下结论,为什么没了解真相之前驱逐小仙。 若不是小仙被逐出仙界,心有不甘,又怎会利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归来,以至于如今的仙君浑身上下的气息分外古怪,似仙又不似仙。 这些年,仙主感受得到仙君对他的不耐烦。仙君不喜约束,但仙主不得不管,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仙君出意外。 许多事他任由仙君胡闹,当作发泄当年被赶出仙界的怨气。岁月漫长,他相信仙君的情绪迟早归于平静,学会冷静的思考。 与此同时,仙主竭尽全力寻找治疗仙君的方法,仙君的异样加重一分,仙界基石承受的压力随之加重一分。 可遗憾的是,仙主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均是效果甚微,仙君的状态一天比一天糟糕。仙主焦虑万分,他完全阻止不了仙君的情况持续恶化。 仙主拼命的救治,依旧没能救回仙君,仙君沦为了怪物。那一刻,仙主听到刺耳的碎裂声,仙界的基石赫然裂开数道缝隙。 仙界的灾祸不可避免,他作为仙主没能阻止灾难降临,他难辞其咎。仙主身心疲惫,他一边阻止仙界根基碎裂,一边镇压发狂的仙君。 可惜,他没能镇压住仙君,仙君不见了。 仙主心急的到处寻人,他见蒲小丁他们攻击仙君时,他险些出手阻拦,他怕对方杀了仙君。 而今,他虽说重新抓住了仙君,难题仍未能得到解决。这么多年,他能想到的办法全都试过了,他筋疲力尽,他不懂自己还能做什么扭转不利的局面。 听了仙主的话,蒲小丁和阿九同样深感为难。 仙君沦为怪物的根本原因在于天道漏洞,仙君利用天道漏洞重返仙界,却因此逐渐陷入没有规则存在的混沌之境。失去应有规则的束缚,所有一切注定无法长久,仙不再是仙,仙君成了怪物。 在天道的惩罚里救出仙君,逆转局势何其艰难。从仙主这些年的努力不难判断,天道给出的惩罚不会轻易收回,否则,规则又怎能称之为规则。 至于教别人钻天道漏洞的始作俑者,那人明知后患无穷,仍是一次次的把人引到邪路,其心可诛。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挠头,这题太难,阿九还是你来想吧 某伴侣:……好 第263章 熟睡的仙君 仙主和蒲小丁他们说了一会儿话, 他偏过头打量仍然被捆着的仙君。他现在还不能解开仙君的绳索,若是仙君再次跑得不见踪影,事情必定变得愈发麻烦, 仙界实在经不起更大的动荡。 片刻, 仙主的视线从昏昏欲睡的仙君移到了蒲小丁他们, 他问道:“他难得这么安静,你们怎么办到的?” 对于这个问题,蒲小丁同样是一头雾水。他不记得仙君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吵不闹, 仙君的变化并非一步达成,而是一点一点的在改变。 进入仙主的住处后,仙君的状态略有好转。仙主疗伤期间, 蒲小丁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而仙君的目光则是落在蒲小丁身上,那时仙君稍微清醒了丁点儿。 仙君冷不丁对蒲小丁说了一句“你的孩子很特别”,仙君貌似看到蒲小丁和阿九的第五个孩子以后,他逐渐归于平静。只可惜,蒲小丁不清楚仙君眼前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闻言,仙主不由微微一怔:“孩子?” 从仙主认识仙君至今, 仙君对孩子表现得不算喜爱, 仅仅是当作血脉的延续, 并不怎么看重。如今,仙君突然提起蒲小丁他们的孩子,仙主一时间想不明白是何原因。 仙主有些在意,蒲小丁和阿九的第五个孩子究竟有何不同, 可偏偏,这件事包括蒲小丁夫夫在内,他们也毫不知情。孩子出生之前,他们照样不了解具体的状况,他们给不了仙主准确的答案。 对此,仙主不免有些遗憾。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仙君,拜托了蒲小丁一件事:“这阵子,你能不能稍微多陪一陪他?” 或许说让蒲小丁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多陪一陪仙君。尽管仙主不确定仙君看见了什么,但安静的仙君总比失去意识发狂又到处乱跑的仙君好得多。 仙君老老实实的留在屋里,仙主才能分出精力处理仙界的大小琐事。否则,仙主又得时刻紧盯仙君,避免对方跑得不见影。 蒲小丁爽快答应仙主的请求。阿九的仙界历练结束之前,他们都会留在仙界,帮助仙主同样也是在帮助他们自己。 尽快解决仙君的身体异样以及仙界基石碎裂的难题,快些完成阿九的历练,蒲小丁他们也能早一天回家陪一陪孩子们。蒲小丁非常想念几个小家伙,就算有乌玲带回的影石,蒲小丁仍然感到彼此相隔太远。 阿九赞成蒲小丁的决定,只不过,他不放心蒲小丁与仙君单独相处,害怕蒲小丁遇到危险。 仙君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万一仙君突然间发狂攻击蒲小丁,蒲小丁一人多半招架不住。阿九有必要陪在蒲小丁左右,两人一起守着仙君。 至于仙主,仙界有一大堆的棘手难事等着他处理。唯有他在,仙族们方能安心,展现出坚定无比的信心战胜怪物。 然而,仙主心里明白,他赶走怪物甚至于杀死那些怪物,这事不算结束。仙君的身体状况未能好转,仙界基石的根本问题依然无法解决。 蒲小丁和阿九获得了一处宅子暂住,距离仙主的住处不太远,他们当前的身份是仙界的客人。 仙族们对此略有疑惑,但他们遵从仙主的安排,仙主的决定他们不会多过问。眼下,他们的首要任务在于护住仙界基石,不让怪物破坏它。他们的注意力紧盯那些可恶的怪物,他们没精力关注仙界的客人。 平日里,蒲小丁不怎么出门,他清闲地坐在屋内与仙君大眼瞪小眼。仙君的情况时好时坏,他看似正常,实际上绝大多数时间完全没有意识,只剩一个发疯的躯壳。 仙主另外用了一种法术束缚仙君,减轻仙君的难受,仙君可以稍微的活动,却依旧跑不了多远。即使如此,仙君每次的挣扎格外剧烈,显得痛苦万分。 蒲小丁面对这样的仙君,他不由感慨万千。他和阿九在过往遇见的仙君年轻气盛,实力强悍,惹得无数仙族羡慕。此刻,不单单是仙主老了,仙君也老了,仙君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却还在遭受痛苦的折磨。 蒲小丁于心不忍,奈何他不能替仙君解开绳索。仙君的安危与仙界的安危紧密相连。 一旁,阿九在思索如何修补地底府邸。他和蒲小丁意外跌入过往之时,地底府邸新增三扇门,聚集三道力量保护阿九和蒲小丁,同时,地底府邸付出的代价相当大,它受损极其严重。 阿九单凭自己修补注定麻烦重重,幸好有龙族老者和祖父在,修补稍微有了些头绪,他们总归是比年轻的阿九经验丰富。阿九抓紧时间,对地底府邸不断的修修补补。 蒲小丁一会儿陪着阿九敲敲打打地底府邸,一会儿和仙君说话。蒲小丁每次瞅见仙君的眼神转为清澈,他就开开心心与仙君聊天。 大多数时候,蒲小丁不说自己的事。他和仙君不熟,他说了仙君也不懂,更何况,他说了仙君未必乐意听。 于是,蒲小丁的话题转向宣曜和延誉。宣曜是仙君的朋友,他们的关系不错。宣曜的生活种种,仙君不至于听得不耐烦。 阿九特意提醒蒲小丁,话题别涉及太多的秘密,万一又有人无声无息的控制仙君,容易被对方打听到消息。 于是,蒲小丁绕开不适合的话题,他兴高采烈地说着宣曜和延誉的幸福生活,他们的日子悠闲快乐。蒲小丁对仙君说,仙君早一天康复,就能早一天与朋友们叙旧,大家相聚一堂,满是欢声笑语。 为了他朝的重逢,仙君不能早早的自己放弃自己。 蒲小丁不确定仙君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每次他絮絮念叨,仙君就昏昏欲睡。蒲小丁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话太过无聊,以至于仙君居刚听了一个开头就开始打瞌睡。当然,蒲小丁的挫败感归挫败感,打盹的仙君至少不惹事,比发疯发狂喊打喊杀的仙君省心无数倍。 蒲小丁见仙君又睡着了,他为这位老人盖上外衣。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昔日的青年皆已年迈,就连阿九的祖父都从小孩变成老者,任何人都逃不过岁月的流逝。自身修为高,身体健康的那些人,他们的精神还能稍微好一些。如若不然,年迈的老人们尽显苍老与虚弱疲惫。 时间过去得太快,快到转眼大家都老了。蒲小丁忍不住想,那么当年的坏人呢,坏人是不是也老了? 为什么老去的仙君仍要忍受折磨,老去的坏人却没有受到惩罚,这未免太不公平。难不成彼此间的能力差距夸张至此,那他们又该怎么战胜他们的敌人? 疑惑无人解答,日子还得继续。蒲小丁的日常安排十分简单,他除了和阿九在一起,就是有事没事和仙君大眼瞪小眼。仙君的脾气不好,有时非常暴躁,但蒲小丁不会与仙君计较。 当年在汤谷,蒲小丁见识过仙君的坏脾气,多看两眼都不允许。那会儿蒲小丁对于仙君的脾气深感没奈何,而现在,蒲小丁想见识仙君以往的脾气也没了可能。 有意识的仙君才有坏脾气,没意识只会抓狂暴躁。让仙君保持意识清醒很难,让仙君一早睡到晚却没那么难。 蒲小丁也曾询问阿九:“阿九,仙君整天睡觉会不会出问题?” 对这事,阿九无法回答。仙主多年没能够解决的难题,他们一时半会多半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先这么走一步看一步,盼着能有适合的办法出现。 又过了一阵子,仙主忽然到来,仙主问阿九:“他近段时间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 仙主口中的“他”自然是某位仙君。 阿九瞅瞅蒲小丁,蒲小丁则是一脸茫然:“他最近就是爱睡觉,不见别的变化。” 蒲小丁很紧张,难道真是仙君睡觉睡太多,睡出了毛病? “爱睡觉?”仙主略有所思,他观察了仍在睡觉的仙君小会儿,他没能瞧出特别之处。他对阿九他们说道,“仙界根基近来有变化,崩塌逐渐停止。” 哪怕不是好转,但是不再恶化,从某种意义而言,已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仙主最初的想法是仙君恢复如初,仙界根基随之恢复如初,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不过依照眼前的形势,停止崩塌已不容易。 仙君处于长时间的睡眠之中,出奇的令仙界的异样减缓。仙主认为这与仙君睡着无关,而是与仙君睡着后的梦境有关,仙君的梦境应当能让仙君的情绪趋于平稳。 仙主会竭尽全力维持仙界,倘若他这位仙主不能完成修复仙界基石的重任,下一任的仙主必定非常辛苦。 仙主没在此处过多停留,仙界的事宜堆积如山。如今既然稳住了仙界基石,接下来就轮到剿灭怪物。 仙族们剿杀怪物的情绪无比强烈,同时,仙主也认为仙族们很有必要做一些事情释放内心的愤恨,有益于他们平复心境。 此次计划,仙主邀请了龙族老者和阿九的祖父一道商议,他们曾经与怪物战斗,对付怪物这方面颇有心得。仙主打听的消息越详细,仙族直面怪物的战斗损伤也能越少。 对此,龙族老者没有藏私,他大方与仙主讨论当年剿灭怪物的那一场惨烈战争。 即使仙主不灭杀怪物,迟早有一天,龙族和金乌家族注定还得再面对这些老对手。龙族老者干脆趁此机会结交同伴,大家齐心协力铲除怪物。 屋内,蒲小丁反复打量熟睡的仙君。他相当好奇,仙君到底身处怎样的梦境,使得仙界的动荡减弱。 他刚想到这儿,金乌镜出人意料的泛起些许微弱光芒,一道力量缓缓的融入镜子,那是他和阿九的第五个孩子。 随着这道力量与镜子融为一体,蒲小丁眼前的景象陡变。 个头小小的小仙蹲在丹炉旁,炉边堆积大量药草,而炉内一片焦黑。小仙炼丹再次失败,他的脸都被熏黑了。 小仙并不气恼,他的双眼依然明亮。他乐呵呵的重新整理了所需的药材,准备继续尝试。他会坚持不懈的炼制,直到成功为止,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位了不起的药仙。 这时,蒲小丁耳边传来细细的轻轻的声音:“爹爹,他一直在炼丹,快要成功了。” 小仙一遍又一遍的尝试,他炼丹累了就坐在丹炉边睡觉,睡醒了继续炼丹,如此重复。偶尔,小仙抹一抹被熏黑的脸,嚷嚷着自己是厉害的药仙,绝不能放弃。 这时的炼丹日子,是仙君一生之中最幸福最单纯的时光。 停在这样的梦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仙君的内心不再有怨恨。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思考,阿九,仙君这一觉要睡多久? 某伴侣:让我想想 第264章 送给我的朋友 蒲小丁站在旁边看了小会儿, 小仙的日子过得简单快乐,他完全没有留意外面的日升月落,他沉浸在专心致志的炼丹生活之中。 面前的丹炉和药草, 就是小仙生活的全部。 蒲小丁不确定小仙何时能够可以炼丹成功, 按照五娃的说法, 应当是快了。其实,蒲小丁十分好奇五娃如今是怎样的情况,是儿子还是女儿。 可惜, 蒲小丁从五娃的声音仍旧辨别不出男女,这个孩子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迷雾,始终看不真切。他左瞧瞧右看看, 他仅能瞧见炼丹的小仙, 而瞅不到五娃在哪儿。 难不成这个孩子与四空类似,又是一个看不见的孩子? 正因如此,蒲小丁愈发的纳闷,仙君能看到什么,又为何提及这个孩子的事情。 蒲小丁打量周围时,那道轻轻的声音再次响起:“爹爹, 你在找我吗?” “是啊, ”蒲小丁应道, “我怎么看不见你?”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五娃可怜兮兮的话语:“爹爹,我不能成形,我总是飘飘忽忽的, 一下子就飘得很远。” “飘得很远?”蒲小丁顿感紧张。 轻飘飘的有可能是蒲公英血脉,或者与四空一样,继承了风族血脉。但这些不该影响第五个孩子成形,如今的五娃仅有意识,缺少肉身。这绝对是大问题。 而后,蒲小丁又听得五娃说:“爹爹,我可以飘到很远的地方,飘到很久以后,或者很久以前。” 很久以后?很久以前?蒲小丁突然发现,五娃口中的飘得很远,和他理解的飘得很远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五娃的突变发生在蒲小丁和阿九跌入过往的刹那。那会儿,五娃的肉身忽然没了,仅剩意识,变得无比虚弱。幸好金乌镜保护了五娃的意识,避免这个孩子消散。此后,五娃想和爹爹父亲说说话,奈何浑身没力。 蒲小丁进入过往不久,五娃陷入沉睡,睡了不知多久。等五娃再次恢复意识,身体与从前已完全不同。 五娃既能通过金乌镜看见以后的部分景象,能力与金乌镜的预示类似,此外,五娃还可以使用金乌镜返回以前的景象。 于是五娃激动的带着蒲小丁和阿九重新回到汤谷预示显现的那一刻,再现白衫青年的二哥的所见所闻。 只可惜,五娃的力量不太稳定,与蒲小丁卷入过往那会儿的时间瞬间混乱有关系,新能力出现的同时,自身也受到了损伤。五娃仅能暂时倚着金乌镜,新能力有时管用,有时又不管用。 五娃不确定何时有用或无用,与许愿井实现愿意到底靠谱不靠谱差不多,这事完全看运气。这一次,仙君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五娃能力管用的时候。 此刻的五娃尚未到出生的时辰,仍在蒲小丁体内努力的成长。 当时,仙君透过蒲小丁打量五娃,五娃也新奇地望着仙君。五娃眼里的仙君是一团浅浅的柔光,柔光沾染了灰败的颜色,忽明忽暗。 仙君看见的五娃,同样是一团光芒,这团光芒变幻莫测,时而在过去,时而在将来。 仙君想要看清楚,却偏偏怎么都看不清楚。仙君的意识轻轻地触碰到五娃的意识,他问对方显示的景象是什么,可惜五娃回答不了仙君的疑问。 通常情况下,蒲小丁与仙君大眼瞪小眼之际,正是仙君同五娃无声交流之时。 仙君不怎么听蒲小丁说的那些生活琐事,但他会告诉五娃,他喜欢他小时候的生活。 他说:“小时候,总是无忧无虑。即使药草不够用,即使炼丹一次次的失败,我却过得很快乐,对将来充满期待。” 五娃歪着脑袋努力地想了想:“那你还想回到那个时候吗?” 再一次回到那些非常开心的日子。 仙君略微一顿,神情黯淡:“我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能回去呢?”五娃问道。 仙君的目光突然有了些模糊,随即再次清晰:“若是能回到那时的生活,我想永远停在那一刻,不再往前走。前方的路太累太难。” 仙君道出自己的心愿后,五娃为仙君达成了心愿。五娃的意识拽住仙君的意识,辛辛苦苦的拽啊拽,硬是将仙君的意识拽到了过往的岁月,那个仙君愿意永远停留的时间。 五娃的能力有限,不可能让仙君如蒲小丁和阿九那般,直接跌到过往世界。五娃能做的是带着仙君的意识返回某个时间,满足这位老人的愿望。 仙君站在丹炉旁,他重新成为那个整天乐呵呵炼制丹药的小仙。顷刻间,数不清的磨难离他远去,只留下稚嫩的面容。 他丝毫不觉得生活单调乏味,他满怀期盼的一次次炼丹,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的重头再来。 五娃并未远去,飘在小仙身侧,新奇地左看右看:“你家的药草真多。” 听到这话,小仙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礼物,他攒的药草全给了我。他说,他以后得到的药草也都给我。” “我一定要炼丹成功,让那些不相信我、瞧不起我的家伙看看我有多厉害。我要为那位朋友炼制一枚丹药,对他提升资质大有裨益的丹药。” 五娃困惑:“提升资质的丹药?很难吗?” “难,特别难,”小仙连连点头,“我试了很多次,次次失败。本来打算留给自己用,万一我的资质不足,以后不够资格封为仙君,我就悄悄吃一颗。可是现在……” 小仙停了停,他的目光落向远方:“要是炼制成功,第一颗就送给我的朋友。我想看着他继续往前走,而不是停在这里。” 五娃轻声问道:“你的那位朋友他怎么了?” 小仙望着堆积的药草:“我偷听到那些仙君说话,说他的根骨不佳,以后恐怕很难有所成就。他是我的朋友,我以后是要成为惊天动地伟大药仙的盖世仙君,一颗改变资质的丹药算得了什么,根本难不住我。” “我的那颗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炼制,但是他的那颗得尽快给他。他的修炼不能等,越晚服药,难度越大。我必须抓紧时间炼丹,趁着他现在改变还来得及。” 之后,五娃静静地守在一旁,没打扰小仙炼丹。 小仙拼命的炼制丹药,他一遍遍的尝试,一遍遍的调整,一遍遍的思考失败的原因。 小仙对炼制这颗丹药相当的执着,他不肯认输,哪怕他撞得头破血流,他照样继续炼丹。他的脸熏黑了,头发烤焦了,衣衫弄脏了,他随手抹一把,完全不放在心上,仿佛这些与他全然无关。 他的全部心思皆在自己心心念念的丹药,他的眼里只看得见自己要炼制的丹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慢慢悠悠的炼制,他不怕失败,他怕的是始终失败而不能成功。 小仙压力越大,他越是清醒,纵是累了也睡不着,就算在梦里,他也在不断的研究自己下一次炼制该进行怎样的调整。 他甚至做梦梦到自己炼丹成功,高兴得笑出了声。他对这事看得很重,送给对方的丹药比他自己的那颗丹药看得更为重要。 五娃感觉得到小仙的疲惫,五娃劝小仙停下来歇息片刻,奈何小仙不答应,他十分着急,他怕赶不及将丹药送给他的那位朋友。 好几次,五娃想要提醒小仙,这并非真正的过往,仅是仙君的一缕意识回到了小时候,重新体会这样的生活。可是,五娃说不出口,小仙全神贯注的样子太认真,认真得五娃不忍心告诉小仙真相。 小仙每天沉迷炼丹,他很累但又乐在其中,那一缕返回过往的意识愉悦万分。 面对这般情况,别说五娃,蒲小丁也不懂该说什么。蒲小丁思前想后,他对五娃说:“你在这儿陪陪他吧,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他还有阿九会全力替五娃解决所有困难。 五娃欢乐地应了一声好,之后,蒲小丁退出过往景象。五娃的力气有限,蒲小丁的意识长久停留在这段过往,对五娃造成的压力极大。 蒲小丁见到幼年的小仙有点触动,他把自己的见闻告之阿九。 阿九略感惊讶。仙主曾说,他从伺奉仙君的一个寻常仙童,最终成长为仙主,出乎众多仙族的意料。阿九当时以为是仙童时期的仙主,他的自身优势尚未展现,竟不知其中有小仙的巨大功劳。 阿九问:“那颗丹药,炼制成功了吗?” “五娃说快了,”蒲小丁低低地说道。五娃一直守在小仙旁边,能够清晰分辨小仙每次炼丹的变化。如无意外,小仙炼制丹药成功,送给仙童,仙童服用那颗丹药进而成长为仙主。 小仙非常用心的炼制了一颗特殊的丹药,为自己的朋友铺就通往希望的道路。 之后一段时日,仙君依旧长时间沉睡。蒲小丁对此不再忧虑,他清楚仙君在做什么,也明白仙君睡觉不是情况恶化。只不过,有一件怪事令蒲小丁颇感匪夷所思,熟睡的仙君好像变得年轻了一丁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惊讶脸,阿九,快看,仙君他居然逆生长 某伴侣:……淡定 第265章 你怎么老了 蒲小丁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于是,他焦急的唤来阿九和他一起研究仙君的变化。 最终,阿九得出的判断与蒲小丁的一致。阿九不明白仙君发生改变的原因, 不过, 仙君的年龄正在减少是事实。 蒲小丁十分费解:“阿九, 你说为什么仙君会有这样的变化?” 仙君不断的减小年龄,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若是无法停止,岂不是要直接退回到仙君出生那会儿?或者退到仙君出生之前?如此一来, 仙君本人还存在吗? 对于蒲小丁的疑惑,阿九考虑片刻:“他会退到什么年龄,现在完全说不准。但,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目前, 仙君前行的道路全部截断,他的前景一片灰暗。既然仙君的将来注定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仙君还不如干脆不走向将来。 仙君永远不迈向将来,最终的灾祸是否降下成了谜团,或许有,或许没有。仙君的时间不是奔向以后, 而是返回以前, 停留在过往的某个时间, 避开将来的噩运。 当然,这仅是阿九的推测,能否实现,又以怎样的形式实现, 无人知晓。毕竟没人清楚天道到底在考虑什么,阿九唯有静观其变。 这阵子,仙主不在,他忙于剿灭怪物的计划。纵是这个过程注定万分艰难,这位老人依然心意坚定。他趁着自己还有些许力气,尽心竭力为仙界减少敌人的数量。 龙族老者的话,仙主一直记得,就算他此刻杀死了怪物,怪物仍有可能诞生。仙主对此并不气馁,他杀一个怪物,怪物就少一个,下一任仙主的压力随之减轻半分。 只要对仙界有好处,仙主愿意拼尽全力去做。 这位老人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将一个完好的仙界交到年轻仙主的手中,替新仙主铺好道路,使得仙界愈发繁荣。 正是如此,仙主近来很忙,他忙得没时间多关注仙君。只要睡梦中的仙君情况稳定,仙界的基石不再继续破碎,仙主的精力就得更多的放在灭杀怪物的这一战。 阿九自是理解仙主的责任重大,他不会贸然打扰仙主对付怪物。仙君的状态不恶化,仙界根基不动摇,阿九不会特意联系仙主,令对方分心。如今的仙主要全身心的投入战斗。 每次到了约定的时间,阿九才会将仙君近期的大小琐事告之仙主。他告诉仙主,仙君似有好转。这个“似有好转”特指仙君的年龄持续减小。 阿九认为,年纪小的仙君对仙界有益无害,是仙君好转的迹象。至于仙主是怎么考虑,那是仙主自己的事。 仙族和怪物们的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阿九仍是留在住宅,他的任务不是与怪物厮杀,而是守护仙君,避免外人闯入,劫走或杀害仙君。 随着小仙炼丹次数的增多,他距离成功越来越近。同时,仙君的年龄外貌越来越小,他从老者到中年,再从中年到青年,最后竟是缓慢地滑向幼年时期。 见状,蒲小丁一个头两个大,他生怕仙君一不小心一路退至婴孩或者出生前。仙君没了,他该如何向仙主交代。 好在蒲小丁最为担心之事并没发生,当仙君的年龄与小仙一致,仙君的岁数不再继续减少。 此刻,内外的仙君全都维持在小仙状态,返回过往炼丹的一抹意识,以及返回过往年龄的肉身。仙君又成了小仙,当年那个整天以炼丹为乐的小仙。 小仙不知疲倦的炼丹一次又一次,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即将炼丹成功,他有望赶在最适合的时机将这颗丹药送给他的朋友。 丹药形成的希望在即,小仙脸上的表情不由轻松了几许,他的内心隐隐多了一丝期待,他想见到仙童收到丹药的开心表情。他这么长时间的炼丹不是徒劳无功,他在一点点的接近胜利的果实。 小仙面向丹炉,笑容满面:“快了,我要亲手送给他这份礼物。” 蒲小丁不懂小仙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他只知道仙主迟迟不见踪影。仙界与怪物的这一战分外艰难,而今的怪物相比以往更加难缠,杀死他们无比费劲。 即使如此,仙主未有丝毫放弃的念头,他一直坐镇战局,率领众多仙族对战怪物。雪焰与其它剑仙们一道冲在最前方,无论是她还是她手中的长剑从不畏惧任何的战斗。 正是由于有仙主坐镇,无数仙族即使筋疲力尽,他们仍在英勇杀敌。有仙主在,军心才足够稳定,战士们士气大振。仙主的作用举足轻重。 这般等待的日子,蒲小丁免不了焦急。他十分担忧仙主的身体,灭杀怪物本就凶险重重,加之仙主的年纪大了,这些年又在修补仙界基石,他耗费了大量力气。 蒲小丁不曾忘记,他和阿九第一次踏入仙主住处时,仙主那一张苍白的脸。仙主的状态远没有仙族们以为的那么好。他不由为这位老人祈福,期待对方可以平安归来。 除此以外,蒲小丁对仙君的近况亦是捉摸不透。 且不说仙君沉浸在过往的意识,仙君的年龄外貌莫名其妙的退回到小时候,与炼丹的小仙一模一样。蒲小丁不懂这般变化是好是坏,兴许只有仙主回来,详细辨别仙君的情况,才能得出准确的结果。 等待的时日超乎寻常的漫长。期间,乌玲为蒲小丁送来几块影石,带回小家伙们近期的消息。小家伙们精神不错,心心念念的盼着父亲和爹爹回家。 还有一次,乌玲传来战况。仙族与怪物的战场上,突现未知的强敌,仙主出手阻拦,竟是差点丧命。蒲小丁得知消息简直吓得不轻。幸而有神皇赶来,相助仙主,险之又险的避过此劫。 蒲小丁瞅了瞅还是一天到晚睡觉的仙君,现在或许可以称他为小仙,仙君从个头到自身气息和小仙没有分毫区别。仙君已然成了小仙。 这会儿,小仙一门心思替自己的朋友炼制重要丹药,却全然不知,他的朋友前一刻在战场险些丢了性命。若是小仙知晓对方身陷险境,小仙是继续炼丹,还是赶赴战场? 蒲小丁急切地等了又等,他等得不愿再等,也还得老老实实的等下去,直到仙主得胜而归的那一天。 仙主临行前曾拜托蒲小丁和阿九,请他俩代为照顾睡着的仙君。仙君对于仙界的意义非同小可,可偏偏,仙主不能再让更多人知晓仙君的身份秘密,以免仙君遭遇不测。 仙主外出剿灭怪物期间,仙君不能时刻跟在他身侧,仙主只好将仙君交给蒲小丁夫夫,寄希望于他们护得仙君的周围。 同是保护仙界,仙主外出,蒲小丁他们在家,两者并没有多少区别。 每当蒲小丁忧心忡忡,他就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慌乱。他的任务是守着仙君,仙君安然无恙,仙界的基石自然也安然无恙。仙界根基稳定,仙主才无后顾之忧,全力杀敌。 待到蒲小丁的内心平静丁点儿,他又坐在仙君的身侧,算着仙主回家的时间。 仙主不在的时候,果然有人偷偷摸摸的溜到蒲小丁他们的住处,企图带走仙君。 对此,阿九毫不留情的出手,全力击杀,一个不留。阿九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上沾染的血,居然当真有人趁着仙主不在家,上门惹事生非,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于是阿九用拳头告诉了那些人,即使仙主不在家,也千万不要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算计得逞。谁敢上前挑衅,阿九绝对会让他们葬身于此。有阿九在,任何外人皆不许随意出没。 派出的手下一次又一次的一去不复返,对方终是意识到阿九不好惹。显然,对方事先没料到阿九的实力已到达这般程度。 阿九跌入过往之事,鲜为人知。而阿九和蒲小丁自过往回来,他仅出手对付了一次怪物,十分低调。阿九平时露面的次数不多,他通常陪在蒲小丁身侧,修修补补地底府邸。 对手要精准估算阿九的修为高低,极其不易。所以,他们挑衅多少次,惨败多少次。 对方不甘失败,每失败一次,下次派来的人手数量陡增。他们企图用人多的优势压垮阿九,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非得从阿九他们手中抢得胜利。 他们的做法的确给阿九造成了不小压力,人少的劣势格外明显。 就在阿九琢磨着要不要向仙主讨要几位得力帮手之际,仙主出人意料的出现。本应在外对付怪物的仙主意外现身,他和阿九联手杀得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溃逃。 之后,仙主走向仙君,或者说是如今的小仙。仙主此次返回的主要原因正是仙君,他在战场突然心有所感,他意识到有事发生,立即心急如焚的往回赶。 他没料到再次见到仙君,对方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仙主行至仙君身前的刹那,意识长久沉浸在过往的仙君终于炼丹成功,他紧握一颗金光灿灿的丹药笑得合不拢嘴。那一刻,仙君冷不丁睁开双眼,直视前方的仙主。 仙君的目光清澈,不似沦为怪物的那个他,不似历经苦难的他。他的所有皆停留在小仙的美好日子,他是原来的那个他。 小仙盯着面前的仙主,他双目圆睁,他难以置信地打量了这位老人好几眼,他生怕自己认错了人。然而,他不会认错自己的朋友:“是你?” 仙主微微一笑,缓缓地点点头:“是我。” 小仙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一时间惊慌不已:“糟糕,我是不是炼丹炼得忘了时辰?” “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炼制,居然还是来不及吗?时间过去了多久,你怎么老了?这个年纪服药还有没有用处?仙君们明明说你还能修炼百年,为什么你的寿元这么快耗尽?” 小仙说不出的失望,他眼底的沮丧不加掩饰,炼丹成功的喜悦不剩分毫。他炼成了丹药,可惜太迟。 仙主微微一怔,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说道:“怎会来不及?你的礼物,我收到了也服用了。” 小仙惊讶:“我给你了?” 他刚刚炼制完成,他什么时候的对方?他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仙主应道:“给了。丹药放在我手里,你一字没说,倒头就睡。” 小仙不怀疑对方的话,他嘿嘿一笑,双眼明亮无比:“炼丹耗费力气,我太困,站着都能睡着。对了,丹药效果好不好,有没有用?” “效果很好,”仙主点头应道,“我如今已是仙界之主。” 小仙眼底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欢喜:“仙主?你是仙主?” 服用他丹药的仙童成长为仙主,效果岂只是好,简直绝无仅有。作为一个立志成为仙界最声名赫赫的药仙的小仙,他送给朋友的丹药,理所当然是最好的。 小仙眉眼弯弯,他心情愉快得能飞上天。他下意识想拍拍对方的肩膀,无奈发觉自己太矮。 他踮起脚尖,他伸手搭在仙主肩头:“之前我太困,不知睡了多少岁月,现在我醒了,炼丹的事全部交给我。年龄外貌这些,你无需担心,什么返老还童丹,养颜丹都会有的。” “你想要什么丹药,我就能炼制什么丹药,保证你生龙活虎的当几千几万年的仙主。我是仙界最厉害的炼药小仙,无所不能。” 夸夸其谈的小仙忽然一顿,他面露尴尬:“对了,你还有药草吗?我炼丹用完了所有药草。” 没适合的药材,他纵是有通天本事,也无处施展。 闻言,仙主笑道:“放心,我院里种的多,你需要什么尽管拿。” 你再也不必偷,不必发愁仙草不够用,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以一辈子在仙界炼丹。 再也不会有人剥夺你的仙籍,将你赶出仙界,因为我是仙主,在仙界一言九鼎的仙主。属于你的无忧无虑的日子,不会再被人夺走。 仙主脸色一白,虚弱地晃了晃。小仙倍感不安:“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我用丹药砸都要砸死这个坏蛋。” 听得这话,仙主轻声说道:“是仙界的敌人,你还太小,打不赢他。我老了,力不从心,根本战胜不了他。” 小仙思索片瞬:“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打败他。” 蒲小丁站在旁边,他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终究没能说出口。现在的仙君没什么不好,前方已无路,那么就不往前走,停在这个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快看,好小的仙君 某伴侣:别欺负他,他会用丹药砸你的 第266章 不是无事发生,而是有事发生 仙主必须坐镇战局, 他不能长久在此停留。这一次,蒲小丁和阿九不必再留在这个地方,他们与仙主一道赶往战场。 此前他们顾及睡梦中的仙君的安危, 不得不守在仙君身侧。而如今仙君醒来, 仙君得知仙界眼下有外敌来犯, 局势危急,仙族们纷纷奔赴战场,作为小仙的他同样自告奋勇到战场杀敌。 他不指望自己杀多少, 但他杀一个怪物,仙界就少一个怪物的威胁。 蒲小丁和阿九对此没发表意见,他们耐心等待仙主的决定。 仙主考虑片刻, 他点头应了一声好, 要去大家一起去。他不会反对小小的仙君直面战争的残酷,这本就是仙族的战争,小仙是仙界的一员,有理由站在战斗的最前方。 他不能永远把对方当作小孩护在身后。 只不过,同是战场杀敌,仙主和阿九的主要任务在于灭杀怪物, 蒲小丁的主要任务则是守着小仙, 避免小仙遭遇意外。仙君的意识和肉身皆退回小仙状况, 打架恐怕心余力绌。 蒲小丁对这般安排无异议,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小仙。小仙关乎到仙界根基,护住小仙的安全同样是一场严峻的战争。然而,蒲小丁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小仙压根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虚弱,小仙扑向怪物杀得极其卖力。小仙的年龄改变并不意味着他的修为彻底退至小仙的修为,他仍然保存了仙君的部分实力。 杀敌得心应手使得小仙无比激动,他不管不顾的冲向怪物堆,怪物倒下越多,他的情绪越是亢奋。蒲小丁紧跟其后,他瞅着英勇的小仙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仙对破坏仙界的怪物恨之入骨,以至于蒲小丁不敢告诉小仙,曾经的仙君亦是怪物之一。蒲小丁和阿九与仙君交过手,他们联合仙主齐力擒获仙君。真相无法说出口,蒲小丁怕小仙备受打击。 要不要告诉小仙真相,何时告诉小仙真相,蒲小丁认为这些麻烦事应当由仙主考虑,让仙主头疼如何处理。 蒲小丁一边守着小仙,一边同怪物厮杀,他留意到一件怪事,怪物们有意无意的避让小仙。蒲小丁一头雾水,他不懂怪物的异样反应是由于小仙曾是怪物,还是因为小仙的力量特殊。 龙族老者说过,宣曜的力量克制怪物,助他们赢得胜利。蒲小丁以为这与宣曜的血脉之力相关,宣曜继承了斩开混沌之境的能力。 而如今,蒲小丁不由疑惑,怪物避让小仙的原因。仙族感悟天道,仙界根基与天道息息相通,否则,阿九的仙界历练不会提示“天道”二字。 一边是利用天道漏洞的怪物,另一边是与仙界根基紧密相连的小仙,相互间的克制兴许与生俱来。 宣曜不在这儿,若是小仙能发挥类似作用,对仙族必定大有好处。 蒲小丁苦恼地环顾四周,这阵子,仙族们与怪物战斗,杀死怪物不计其数,可偏偏剩余的怪物数量依旧多得可怕。 蒲小丁不敢去想,昔日,龙族和金乌家族联手对付怪物的战场多么惨烈。事隔多年,怪物仍在,天道漏洞仍在,怪物源源不断的诞生。但蒲小丁坚信,这一战注定胜利,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不会像此前的战争迫于六界之巅的影响而匆匆收尾。 与怪物的厮杀血腥而残酷,蒲小丁筋疲力尽。他与身边的同伴们轮换着休息,确保能有充沛的精力投入战斗。 阿九也好,雪焰和刑诛也罢,所有人相互配合,相互守护。待到稍稍缓过气,又继续冲向怪物。 一群又一群的怪物死亡,一批又一批的仙族倒下,蒲小丁难过万分。他清楚战斗的惨烈,可他不能接受这一战的出现,不能接受随之而来的巨大伤亡。 是谁创造了诸多怪物,是谁导致如此惨烈的战斗到来,无论是以往还是现在,蒲小丁深感不可原谅,促使惨剧发生的人不可原谅。 随着神皇相助仙主,神族们逐渐加入这场剿灭怪物的战斗。同为神族的金乌家族,蒲小丁确实派不出多余人手,由他这个族长在这里顶着,代表金乌家族的参与。 金乌家族的族长加上第一面金乌镜,已是家族目前相当可观的战力。蒲小丁拿不出更强的手段,家族要养精蓄锐很长时间,才有望重回当年的大家族。 至于阿九,他留意到别的龙族不在这儿,他没感到失望。龙族不由神皇派遣,而且龙族的现任族长是阿九的大伯,对方愿不愿意卷入混战,或者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九闳沦为怪物,阿九估摸不准,他也不会替对方作出决定。 阿九既然站在战场,他只为延续先辈们的意志。龙族和金乌家族联手剿灭怪物时,他们未能杀尽的怪物,由阿九亲手除掉。这一战,有龙族的阿九和金乌一族的蒲小丁,以及新的同伴仙族和神族。 悲壮笼罩着战场,硝烟弥漫,浓郁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染血的土地比金乌的火焰更加刺眼,大量的牺牲只为换得仙界的长久安宁。 一如王城战争时的妖族们,他们心怀一定要胜利的信念,勇敢的抵挡强敌,不准任何人在自己的家园故土作恶多端。 蒲小丁不确定战斗要持续多久,仙族和神族的损伤又有多严重,就在这时,蒲小丁惊觉身边的小仙气息陡变。 小仙怒瞪前方的怪物,他暴跳如雷。这些怪物肆意破坏仙界,破坏他一辈子炼丹的地方,他不能允许怪物继续伤害这片土地,奈何怪物数目庞大,他怎么杀都杀不完。 小仙握紧拳头,他的脸颊沾染血迹,他瞪着双眼盯着怪物。小仙又气又恼,为什么怪物数量这么多,实力还普遍强大。要是他的修为再高一些,力量再强一些,他是不是就能守护仙界更多一些? 他望着远处仙主已然年迈的背影,他说不出的难过。这般沉重的重担,绝不能让朋友独自扛着,他得努力发挥作用,为自己的朋友分担压力。 他是仙族的一份子,他同样渴望守护仙界,他急需战胜怪物的力量。 他需要力量! 顷刻间,整个土地泛起柔和的光芒,地底有什么正在剧烈的变化,数不清的小光团徐徐地飘出了地面。 小光团飘入仙族体内,他们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同时,怪物惨叫不断,慌忙的躲避小光团。 蒲小丁微微一愣,他见过类似的景象。汤谷的双重幻境中,天道规则飘落之际,幻境里的怪物也是这般嘶吼着发泄痛苦。 不同的是,幻境里的怪物渴望死亡,他们盼着久违的天道规则降临。他们甘愿承受这般痛楚,他们一边在苦痛之中挣扎,一边欣然的迎接死亡,获得解脱。 这一刻,相似景象再度显现。飘出地面的光团,它们轻盈而美丽,但对怪物而言,它们却是致命的剧毒。 小仙身后隐隐浮现一块似石非石的巨石,石头光芒流动,石外环绕着玄之又玄的气息。巨石蕴含天道的规则,它是仙界的基石,既能验证仙族身份,又是仙界的守护者。 而后,巨石内的光芒逐渐成形,化作仙界的万千生灵。他们冲出巨石,带着无以伦比的气势冲入战场,他们带着小仙的期盼,带着仙族们的期盼,气势汹汹和怪物们扭打在一起。 当他们被怪物击碎,巨石内又重新凝结一个又一个生灵,他们永不疲惫,永不妥协,为仙界而战! 他们是仙界的守护者,他们耗用仙界根基的力量,换取这场战争的胜利! 一时间,仙族们受到莫大的鼓舞,红了眼眶。 年迈的仙主,他细细地感受着融入体内的温暖力量,他沉声道:“杀尽怪物,还我仙界安宁,还世间安宁!杀!” 蒲小丁热血沸腾,他正要往前冲又猛地停下脚步,金乌镜在他眼前赫然显现出不一样的景象。 景象依然一分为二,一侧是仙君站在混沌之境,他周围的一切扭曲崩塌。他前进不了,后退不得,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身处绝境,狂笑不止,听不出是喜是悲。 另一侧,小仙蹲在一块似石非石的巨石旁,他手握白色的瓷瓶,瓶里放有一颗光芒闪烁的丹药。 小仙打量丹药小会儿,自言自语道:“费了好大力气才炼成,也不知效果好不好。” 起初,小仙准备四处炫耀这颗独一无二的丹药,可他又怕丹药出状况。他为自己特意炼制的丹药,要是效果不好,岂不是丢了药仙的脸面。 小仙思来想去,他最终寻了一处旁人进入不了的地方,偷偷的试药。万一丹药效果不佳或是无效,其他人也不会知晓。 蒲小丁不懂小仙折腾了怎样的丹药,不过,从丹药散发的玄妙之力,不难判断丹药的与众不同。 小仙吞下丹药的那一刻,蒲小丁的一颗心高高悬起,他唯恐小仙出现意外。然而,无声无息,毫无动静,什么事都没发生。小仙仍是那个小仙,不见丝毫变化。 对此,小仙叹着气挠挠头,他心虚地左右瞧了瞧:“居然失败了,完全没效果。幸好选了这儿,没让他们知道我炼了这颗丹药。” 他一定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惜小仙看不见,并不是无事发生,而是有事发生。 小仙转身离去之际,另一侧的景象巨变,站在扭曲崩塌世界之中的仙君出人意料的开始消散。仙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略微一怔,而后是发自内心的放声大笑,他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仙君所在的景象彻底崩碎,进而化为虚无,仅留下了有小仙的那一侧。小仙一边朝前走,一边念叨:“药草又不够用了,还不许偷,这该怎么办?” 要不他以仙主的名义向其它仙族借一点仙草用用?凭仙主的面子应该能借到吧?只是,好多仙君家的园子都借空了,为什么仙草总是不够用呢? 小仙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一不留神知道了小仙的秘密,怎么办? 某伴侣:当作不知道…… 第267章 六界结盟 两道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个消散,另一个存活。那一刻,蒲小丁清晰听得锁链断裂的声响, 某些束缚瞬间解除。 与此同时, 由于仙界基石的显现, 胜利逐渐转向仙界。仙族们越战越勇,无比强大的信心促使他们与怪物抗争到底,坚信胜利的到来。 见状, 蒲小丁长长地松一口气。受困仙君消散的刹那,蒲小丁莫名的心情轻松,好似无数的隐患随着仙君一道烟消云散。 通往前方的道路注定愈发宽敞平坦, 源源不断的生灵聚集在这条道路上, 他们为守护家园,为换来世间安宁,全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眼看着怪物的数量越来越少,怪物们溃不成军,蒲小丁不再拼命的往前追击,他稍稍的放缓脚步, 落在后方。 此时此刻, 最终的胜利理应放在仙族们的手中。由仙族们亲手斩杀最后一只的怪物, 获取这一战胜利,赢得那一份属于他们的荣耀。 蒲小丁悄悄减缓动作的同时,他发觉阿九亦是退到他的身侧,显然, 阿九的想法与蒲小丁一致。他轻声对阿九说:“快要结束了。” 阿九抬眼望向前方,为数不多的怪物企图逃走,但仙族们早已封住所有的道路,不给怪物丝毫机会。阿九沉默片瞬,而后他缓缓说道:“这片土地的战斗结束了,可是,六界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在那个人倒下之前,六界的混乱局势仍会延续。天道的漏洞仍在,利用天道漏洞的人仍在,这一切就不可能停止。 眼下,仙族们杀掉战场的所有怪物,赢得这一战。仙族赢的是短暂的战争,而不是长久的战争。要怪物真正的不再出现,除非天道的漏洞不再存在,除非利用天道漏洞的那人死去,否则,怪物又将诞生。 对战的双方,唯有一方退败,这场持久之战才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仙主杀死最后一只怪物的时候,战场一时间竟然陷入反常的静谧。四周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听得见风吹过的声响。轻柔的微风带着仙界特有的飘逸,缓缓的吹走战场的沉重。 好一会儿,仙主稍稍站直耗尽力气的身体,他面向周围的仙族以及赶来援助的神族们说道:“我们赢了。” 这一战对战怪物,是他们取得了胜利。他们在铺天盖地的怪物面前没有怯懦,没有退让,他们沐血杀敌,他们纵是筋疲力尽仍在坚持战斗,直到斩除全部怪物。 仙主的话语打破宁静,附近的仙族这才有了些动静,他们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他们笑着落泪,庆祝久违的胜利。这一仗他们赢得无比艰难,他们非赢不可,为此,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昔日里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关系亲近或者有矛盾的仙族,他们长眠于此,他们牺牲在这片土地不会再醒来。 他们赢了,遗憾的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那些同伴没办法见到这一幕。若是那些付出了生命的同伴得知此刻的喜讯,他们一定会和他们一样,开心地笑着,然后笑着笑着就突然落下眼泪。 他们是感悟天道的仙族,他们过着世人羡慕的神仙日子。然而,战争爆发的时候,对这片清静的土地同样无比残忍,没有丝毫留情,没有丝毫怜悯,他们必须用他们的双手捍卫他们的仙界。 仙主的目光扫过这些衣衫染血,泪流满面的仙族,他对一旁的神皇说道:“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去六界之巅,向六界之巅,向六界之主讨一个公道。” 神皇点头应道:“到时候,我与你同去。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都大了,老胳膊老腿不知能活多久。但,我们活着一天,身在其位,就得替以后的孩子们谋得一分安稳。” 倘若六界之巅给不了这一分安稳,倘若六界之主给不了这一分安稳,那么就由他们这些老家伙们为下一任的各界之主铺平道路,不能再让他们年轻的生命耗在这个地方。 神皇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六界之巅,应当大家一同前往。” 说话之人身穿地府的官袍,赫然是许久不曾露面的秦广王。与秦广王同来的还有第二殿殿主楚江王和第三殿殿主宋帝王,此外,他们身边站着鬼帝之女幽欣。 鬼帝此时仍在鬼帝之棺,沉入无间地狱,因此,地府来了三殿阎王以及鬼帝之女,以示对此事的重视。他们此行是给仙主和神皇送来消息,建议六界结盟。 战火延续,哪怕人族亦不能避免,大国小国之间的战争频频爆发。人族目前虽无人皇,幸而还有往昔的人皇人选承佑。 承佑住在人族小世界竭力恢复实力,按照白泽的说法,六界混战对此刻的承佑太过艰难。可偏偏,承佑不会选择躲避,他明确的表示,若有需要,他将义无反顾的挡在最前方,绝不后退半步。 白泽没制止承佑,他的任务是辅佐明君,事到如今,他该做的不是拦住承佑,反对承佑,而是站在承佑身侧,在灾祸到来之时,与对方共同战斗。 仙主几人议事,蒲小丁和阿九没上前,他们不远不近的站着,没有贸然打扰对方谈话。没多久,神皇从仙主身边走开,径直走向蒲小丁。 见状,蒲小丁顿感紧张,他第一次见到神皇,而且与对方这么近。神皇是一位老婆婆,笑容分外慈祥的老婆婆,她见蒲小丁浑身紧绷的模样,她忍不住笑道:“我有这么可怕?” 蒲小丁连连摇头,不是神皇可怕,而是他没料到有一天神皇会走到他面前,这么亲切和他说话。 神皇打量蒲小丁几眼,她面带微笑:“家族的传承与延续,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一代又一代族人的持续奋斗。你做得不错,不必给自己更多压力,也不用与别的大家族进行比较。” 蒲小丁愣了愣,他随即说了一声:“谢谢。” 感谢神皇安慰他鼓励他,其实他明白自己做得不够好,他自身的实力也无法好好的护着家族。他以后还要再接再厉,为家族培养优秀的下一代,让家族一天天的复苏,直至某天再现家族荣光。 之后,神皇瞅了瞅蒲小丁旁边的阿九,她笑着眯了眯眼睛:“三界之力,不,马上是四界之力。你,很不错。” 好好的保持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强悍的力量是守护六界安稳的重要手段。 神皇说话之时,忽然起风了,轻柔的风卷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吹拂战场,为乏力的战士们一扫疲倦。 小仙惊喜地跳起来,他双眼放光,他兴奋的伸手去抓那些光芒:“这是好东西,加入丹药,也许能炼制厉害的丹药。” 仙主见小仙追着光芒上窜下跳,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他准备向众多仙族介绍这位身份不同寻常的小仙,但此刻他果断的选择了沉默。 轻风拂过阿九之际,阿九全身的气息骤变。他尚未返回村子,踏上湖中小山,可就在天道馈赠飘来的瞬间,他的身侧显现第四道光芒,地底府邸新增第四道门,门上写有一个“仙”字。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小村子,一座湖中小山毫无征兆的光芒大盛,紧接着小山仙气缭绕。第四个小世界,仙族小世界形成。 蒲小丁正要向阿九道贺,庆祝对方历练完成。他忽感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随之一轻,有什么飘出了他的体内。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奈何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能抓住,手中空无一物。他当即精神紧绷,高喊了一声“阿九”。只可惜,阿九同样一无所获,风径直吹过了他的指缝。 蒲小丁正要向神皇求助,只见地面冷不丁泛起柔光,光芒往上轻轻一卷,卷住了半空看不见摸不着的某个存在。随后,小仙急匆匆地跑上前:“你们太不小心,她卷进风里了。” 闻言,神皇淡然一笑,她托起光芒包裹的某个存在,递给蒲小丁:“放心,不是被风吹走,只是融入风中,这是一个特别的孩子。” 蒲小丁小心地捧住那团光,护着裹在其中的五娃,他面向小仙:“她?” 他尚不确定这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难不成小仙能够看得到? 小仙留意到蒲小丁询问的目光,他大方的点头承认:“是她啊,有什么不对?” 他的自身源于仙界根基,熟悉天道的规则。规则之下,他不会判断错误。尽管小仙的记忆有限,不过他能感应到,自己炼丹那会儿,有人陪在他左右,而那人正是五娃。 蒲小丁和阿九的第五个孩子也算是小仙的朋友。五娃送仙君的意识返回小时候,小仙对五娃的存在或多或少有些感应。 这会儿,五娃躺在蒲小丁手心,她透出一丝意识:“我不是被风吹走,我是和风一起玩。” 父亲和爹爹别生气,她和风都没有做坏事。 闻言,蒲小丁颇感哭笑不得。四空趁着自身透明,他到处乱跑惹麻烦,而如今,五娃更令蒲小丁头疼。 五娃本身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她不像四空时刻不消停,满地做坏事。可问题在于,不惹事的五娃无法触碰,这事格外棘手。 透明的四空好歹还能被阿九捆上彩色布条,知道他身在何处。五娃则是完全不清楚人在哪儿,女儿丢了当爹的还浑然不觉。 也许,他该尽快赶回汤谷问问自己的母亲,她是否了解风族小孩如何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紧张,五娃差点飞走了 某伴侣:淡定,女儿还在 第268章 多了一个小尾巴 蒲小丁好奇地观察着光团包裹的五娃, 不一会儿,幽欣走了过来。幽欣闷得无聊,她不打算继续和秦广王他们商量事宜, 她退到蒲小丁的身边透透气。 幽欣对于这般复杂细致的议事兴趣寥寥,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 令她倍感头疼。她比较喜欢简单直接的办法。看见敌人在哪儿,径直冲上前狠揍对方一顿, 这样的方式更合适幽欣。 这会儿, 幽欣站在蒲小丁身侧,她瞅了瞅蒲小丁和阿九的第五个孩子。她有些羡慕蒲小丁, 日子过得如此幸福, 有这么多的孩子陪在他的左右。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看不见的五娃,而后她开始说正事,她简单说了说魔界那边的情况。 对此, 蒲小丁格外关心:“魔帝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他好些了吗?” 幽欣摇摇头并未多说,很显然, 魔帝的伤势非常不乐观。此刻的形势远比蒲小丁预料的更糟糕。 起初那会儿,老魔帝率领众多魔族逐步清理魔界内部的叛徒, 力争恢复魔界的稳定,为之后与傀儡一族全面开战做好准备。老魔帝不愿意在和傀儡之主正面作战的同时,还得分心提防身后的敌人。 然而, 清理叛徒进行得不怎么顺利,三番五次出状况。紧接着,傀儡一族忽然发起强势进攻, 攻打魔界。老魔帝对此早有预料,他明白他清理魔界内部叛徒的做法,极有可能引来对方的报复。 老魔帝不曾小看傀儡之主,但是,傀儡之主的实力比他预料的更强,以至于老魔帝受伤很重。值得庆幸的是,傀儡一族如今已掀不起风浪,有人赶往魔界,强势控制住魔界的当前局势,避免魔界乱作一团。 相助魔帝之人正是村里的两位老神仙,他们的现身使得傀儡之主迅速撤离。傀儡之主不再继续针对魔界,魔界因此获得了缓气的机会。 蒲小丁听着幽欣的话,忍不住惊讶:“村里的两位老神仙?” 宣曜和延誉他们去了魔界? 早在妖族王城大战那时,延誉就曾出手相救,拯救王城于危难之中。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傀儡之主还是宣曜。眼下,宣曜与延誉相依相守,傀儡之主又会是谁,是谁打伤了老魔帝? 蒲小丁和阿九尽管改变了些许过往,让宣曜不再是傀儡之主,不再是他们的敌人。可惜,傀儡之主仍然存在。 这是不是意味着,幕后之人早已布下傀儡之主的这颗棋子,区别仅在于由谁担任傀儡之主的身份。 失去宣曜这个最佳的人选,对方退而求其次选择另外一人。无论是谁,总会有人填补空缺。 面对这种可能,蒲小丁既遗憾又深感无力。 此外,村中的两位老神仙来无影去无踪,他们此时又不知去向,打探他们的行踪十分困难。 蒲小丁对宣曜他们的实力充满信心,宣曜是天道选中的六界之主,怎么可能不厉害。蒲小丁相信,在宣曜两人未曾现身的日子,他们还有其它要紧事急需解决。 两位老神仙的目光必定放得更加长远,不会总盯着面前的小片区域。他们有他们担负的重担,有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敌人,他们有属于他们的战斗。 而在各界生死存亡之际,他俩自是会出手,将众人救出险境。他们本事高强,肩负的责任亦是重大,正因如此,凡事不能全部指望他俩,还是要依靠自己解决自己的难题。 蒲小丁慢慢地收回担忧的情绪,他又与幽欣闲谈了几句。 幽欣向来话不多,她不习惯与别人碎碎念叨,于是蒲小丁没向幽欣打听过多的细节。有必要的事,幽欣自然会告诉他知道,若是幽欣懒得说的事情,多半不是什么要紧事。 又过了一会儿,雪焰与刑诛走上前,他们向蒲小丁和阿九道了声:“恭喜。” 这一声恭喜既是庆祝对方的第五个孩子平安出生,同时也是庆祝阿九的修为精进,这两件事皆是值得庆贺的好事。 之后,雪焰也与阿九谈了几句正事。她问阿九:“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六界结盟的形成,意味着大家即将启程前往六界之巅。雪焰和刑诛两人虽在六界之巅的追捕名册,他们依然准备与众人一道直面六界之巅。 更何况,雪焰和刑诛在六界之巅居住了不少年,他们对六界之巅的环境相对了解。由他俩带路,总能寻得一条轻松平坦的道路。他们有前往六界之巅的必要。 阿九思索小会儿,他轻轻地摆摆头,他说:“我们先回家一趟。” 他口中的“家”意思广泛,有汤谷,有村子,还有他幼年与父母生活过的地方,甚至还包括见证了他成长的王城和地底府邸。 别人兴许不知情,可阿九和蒲小丁心里一清二楚。他们停留在过往岁月的日子不短,他们返回仙界之后,也没能立刻回家,而是留在仙界解决仙界的巨大危机。 期间,即使有乌玲替他们传递大小消息,他们对家人依旧十分思念。如今,仙界的混战告一段落,阿九和蒲小丁需要的是与家人团聚,放松紧绷的情绪。 雪焰非常理解阿九的安排,她不会强求阿九同他们一起行动。 以妖族而言,阿九实力再强,他总归不是妖王。坐镇妖族王城的大妖是无封,以妖族新王身份存在的也是无封。阿九已从妖王宝座的竞争退出,妖界之事理应由妖王负责。 至于阿九的伴侣蒲小丁,蒲小丁的蒲公英血脉算是小妖怪,而他又有些许来自金乌家族的稀薄力量。 蒲小丁在金乌家族最需要他的时刻,他义无反顾的登上族长之位,撑起金乌家族迈向将来的希望。蒲小丁的名字写在金乌家族的族谱,他亦是金乌一族的族长,算作神族。 此刻,有神皇老人家站在前面,这一趟六界之巅之行轮不到蒲小丁为神族出面。 阿九之所以着急回家陪伴孩子们,其实是阿九清晰的意识到,最艰难的战争快要开始了。他有必要在此之前尽可能多的做好准备,也尽可能多的陪伴家人。一旦大战开启,必定是一场颠覆六界的浩劫。 就在阿九的仙界历练完成的刹那,神界历练悄无声息的到来。神界的历练相当特殊,它与魔界历练的内容竟是一模一样。神界历练浮现的那一刻,长久不见半个文字的魔界历练,终于有了对应的字迹。 神界历练:正邪。 魔界历练:正邪。 倘若时间倒流,一切退回最初,退到魔族尚未与神族分离,神与魔皆是神族的时候,两个历练完完整整的合二为一,内容一目了然。 神与魔,正与邪。 没人告诉阿九,谁是正,谁是邪,抑或各自参半。正神,邪神,正魔,邪魔,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这般历练无疑是在提醒阿九,一场大战将至,不仅仅是神与魔,它很快就将波及整个六界,成为最为艰难惨烈的战役。 为此,阿九放弃此番前往六界之巅的机会,他选择了先回家,多一些时间陪一陪家人,陪一陪小家伙们。安稳的日子所剩无几,六界结盟的形成,正是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恐怖战争越来越近的征兆。 一直以来,六界各自管理各自的区域,相互之间不干涉。当六界不得不聚集一堂,意味着已经到了六界合力方能渡过难关的时刻。 这样的危机注定是毁天灭地,可怕极致。那个天地倾斜,秩序崩溃,怪物遍地的将来,他们能否改变,取决于这一战他们是胜利还是失败。 风雨欲来,有些话根本不必多话,如仙主和神皇这般的存在,他们又怎么觉察不到。 阿九不多说自己的历练,其他人也不会多问。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道路,各不相同,他们有他们必须面临的挑战。 仙界历练结束之际,蒲小丁曾经问过阿九一句话:“阿九,你琢磨透天道了吗?” 既然阿九的仙界历练与天道有关,阿九是不是已然明白天道的意义。 对蒲小丁的疑问,阿九的回答格外简单:“我不明白。” 天道爱什么想就怎么想,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阿九懒得琢磨天道的心思。 天道无情,还是天道有情,是天道不公,还是天道昭彰,皆是天之道。天道,天道,天知道,只有天知道,反正阿九不知道,他压根不费劲考虑。 他走着自己决定的道路,这就足够了。天道之事在于天道,他的事在于他自身。 待到仙主他们确定了六界之巅之行的诸多事宜,蒲小丁和阿九也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 只不过,与他们一道回家的除了龙族老者和阿九的祖父,还多了一个小尾巴。 小仙怀揣仙主给他的沉甸甸的小钱袋,他兴高采烈地扛着自己的丹炉,他要下凡历练了。 仙主对小仙说,在仙界之外,别的各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稀有药草。能炼丹的不单单是仙草而已,世间有数之不尽的药材等着小仙尝试。 其中就包括药材大量聚集的药村,虽然只是一个小村子,药材数量相比仙界不曾多让,足够为小仙提供数不清的炼丹机会。 用仙主的话来说,小仙的理想应该更远大一点。仙界最好的药仙还远远不够,再怎么也得立志成为六界最好的药仙,声名远播六界,风光无限。 当然,仙主对蒲小丁和阿九说的是:“我即将前往六界之巅,此行祸福难料,归期不定。他独自留在仙界不安全,不如与你们同行。” 阿九身具四界之力,就算是小世界,四道力量也相当可观,足以应对绝大部分的危险。仙主从六界之巅归来之前,小仙就拜托阿九他们照顾。 坏处是,以小仙耗费药材的速度,药村的药材也许有清空的危机。但是,小仙带来的好处同样十分明显。有小仙在,判断五娃的位置无比轻松,不愁五娃不小心飞走。 仙主给出的理由毫无悬念的打动了阿九和蒲小丁。 小仙双眼亮晶晶,他看着什么都新鲜。而蒲小丁看着小仙也是双眼亮晶晶,有小仙在,这一路他再也不怕五娃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要回家了 某伴侣:是啊 第269章 一张大圆桌 从仙界出发之前, 蒲小丁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仙主恨不得将金山银山全部装进小仙的小钱袋。直到出发之后,蒲小丁才深刻体会到仙主的良苦用心。 可惜, 就算仙主放了金山银山在小仙的小钱袋, 也完全敌不过小仙的挥金如土。小仙沿途购买的物品不仅仅限于有用的药材, 还有大量的无用物品。 小仙第一次走出仙界,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他看什么都颇感新鲜, 什么都想买, 好像永远买不够。 而且小仙特别大方,他认为独享好东西不是最快乐的事情, 要与朋友们分享才开心。于是, 堆成山的绫罗绸缎和瓶瓶罐罐到了蒲小丁手中。 蒲小丁瞅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他有点哭笑不得。小仙比他第一次出村买得更多,小仙背靠仙主这座大山, 他凡事不愁,只管随心所欲的买。 蒲小丁严重怀疑他们走到半路时, 仙主就得派人给小仙送钱,小仙的小钱袋要不了多久即将清空。 为了避免小仙的所有注意力落在不断的买东西, 蒲小丁决定和小仙讲故事,讲那些古怪离奇的故事。 这些故事绝大部分来自蒲小丁以前打发时间时翻看的书籍,他把各界的趣闻说给第一次离开仙界的小仙听。小仙听得津津有味, 面露惊叹,他没料到外面世界如此的丰富多彩。 起初,他还老老实实的听蒲小丁讲故事, 后来他觉得蒲小丁讲故事的速度太慢,他干脆从蒲小丁那儿抱来一大堆的书,飞速的翻看。 之后的一路,总能听到小仙哈哈哈的大笑声。 沿途,阿九瞅瞅仙主给小仙的小钱袋,他再瞅瞅自己的小钱袋,他瞬间不想说法。 他原本也是能让蒲小丁肆意买买买的大妖,自从开始打造金乌阵,各种花费陡增,阿九从富裕顿时跌到贫穷。从金乌阵到金乌大阵,注定又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除此以外,汤谷和禺谷重建的费用更是高到惊人,阿九很长一段时间难以回到以往那种兜里有钱,凡事不用愁的生活。 幸好阿九和蒲小丁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小世界种植的粮食逐渐成熟,家中的米粮足够多。阿九别的不敢保障,维持小仙多吃几碗饭,完全没问题。 蒲小丁几人刚到村口,就见大伙热情的迎接他们归来,几个小家伙和小人参站在最前面。 小家伙们激动的扑向父亲和爹爹,而小人参自豪的向蒲小丁各种炫耀他的身高,他不再是当初的小不点人参,他长大了。 只不过,小人参没来得及在蒲小丁面前多夸自己两句,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心里直发毛。 一种被可怕敌人盯住的危险感当即涌上小人参的心头,小人参下意识别过头,只见个头矮矮的小仙站在他身侧,双眼发光的盯着他。 小仙说:“你是千年的人参啊?” 小人参点点头:“是啊,我修行很久了。” 小仙一脸激动:“千年人参炼丹效果特别好。” 小人参:“……” 村里好像来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小人参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求小仙别再盯着他,他送一捆根须给对方还不行吗。保证不是敷衍的细根,是很粗的根须,药效非常好的那种。 小仙没感受到小人参后背的冷汗,他兴奋地扛着丹炉就冲进药香弥漫的药村。 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村里走来走去的妖怪,这个村子简直遍地宝藏,不但人参长这么大,其它药草妖怪也特别多,土地里还种植有五花八门的药草,足够他炼制许多丹药。 幸福的生活摆在面前,小仙无比满足。临行前,仙主曾对他说,药村的药材不许偷,可以客气的向村民借。 当然,负责借药材的是小仙,负责偿还债务的是仙主。至于债务有多少,仙主一脸淡然,为小仙提供安全稳定的日子,不让小仙到处乱跑,这般花费值得。 然而,小仙不出村,不意味着他乖乖的不乱跑。小仙进入村子的第一时间,他快速翻遍花村和药村的花草种类,接着,他乐颠颠的和小妖怪们奔到四个小世界围观。 小仙望着四个小世界,他眼睛都看直了。他默默握拳,书上说得对,朋友果然值得信任。 仙主向他推荐药村,完全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有药村的药材炼丹,还有四个小世界的药草可用,倘若阿九能尽快补齐魔界和神界小世界,无疑更加完美。 小仙恋恋不舍地望了四个小世界一眼,他得知村里有通往妖族王城的道路,他积极万千地拽着蒲小丁跑了一趟王城。 王城是妖族大妖的聚集之地,众多家族扎根在此,所以,大妖们有没有罕见的药材借给他? 只可惜无封不在家,这位大妖是蒲小丁夫夫的好友,无封有没有一个类似仙主的种满药草的大园子可以使用? 见状,蒲小丁默默地别过头。等仙主从六界之巅回来,首先面临的多半是小仙堆积如山的欠条。为朋友两肋插刀,仙主两肋插满的都是小仙的欠债。 小仙以后或许能长大,或许一辈子维持原状。只要仙主在的一天,小仙就可以过得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炼丹。小仙曾经最发愁的药草,他已经不必再愁,全由仙主替他偿还。 蒲小丁从不小瞧小仙,无论是小仙小时候就有能力炼制改变仙主根骨的丹药,还是小仙炼了一颗自己服用的效果未知的神奇丹药,抑或蒲小丁吃掉的生子药。也许,其中还包括仙君炼制的傀儡丹药。 他深信,小仙的丹药价值不菲,小仙完全有能力通过这些丹药偿还债务,这取决于小仙是否愿意用自己炼制的丹药进行交易罢了。 此时此刻,蒲小丁无比庆幸,自家的孩子们没这么能折腾。 这会儿,孩子们全都在家,乌瑞也早早地带着三金回村。在此之前,小人参和赦容更是积极的替蒲小丁家里新修了房间,避免屋子不够住。 小家伙们各自拥有小房间,龙族老者和阿九的祖父亦有住处。村中不比仙界,小院不算宽敞,倒也勉强足够。 蒲小丁推开院门,一股饭菜的香味迎面而来。乌瑞得知蒲小丁回村的消息,她提前开始准备,小家伙们也围在祖母身边帮忙。大飘和二金坐着小板凳洗菜洗得格外认真,哪怕他俩总是一不留神捏烂菜叶。 三金飞来飞去,为祖母叼篮子送洗好的蔬菜瓜果。而四空,他不悄悄的往锅里钻,趁机偷吃就不错了。 五娃没着急从光团里飘出来,一旦她飘出光团,大家就不知道她在哪儿。小仙使用的仙界根基之力十分柔和,五娃住在里面也舒服,于是,她不急着外出。 此刻,五娃飘在祖母肩头,她新奇地打量祖母翻炒肉丝,嗅着锅里散发出的阵阵诱人香味。她光是闻一闻味道,肚子就饱饱的。 不远处,岩松鼠大方地送果子给家里的老人们。龙族老者低头瞅瞅躺在自家手心的硬壳果子,他其实真的不想咬。 一张大圆桌,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蒲小丁看着家人们,他内心的不安一时间减轻了很多。 长高了个头的大飘胃口依旧很好,他特别能吃,只是不再像幼年时期那么胖嘟嘟。化作人形的二金至今没能收起自己头顶的小龙角。四空只有在吃饭时间会听话的显现身影,证明自己的存在,为自己占一个座位。三金和五娃喜欢围在祖母身侧,关系亲密。 小骷髅仍是留在蒲小丁家,没返回王城。无封出发前往六界之巅,澜洛与无封同行,他们担心他们不在家时,小骷髅遇到麻烦解决不了,小骷髅留在村子相对安全。 小骷髅一如既往的内向胆小,他和小仙的性格截然不同。小仙无拘无束,大口吃饭,大口喝汤。他必须填饱肚子,才有力气长时间的炼丹。 不一会儿,小仙拍了拍小骷髅的骨头架子:“放心,重新生长血肉的丹药交给我,我迟早能炼制成功。” 小骷髅空洞洞的眼洞看着小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蒲小丁身侧坐着阿九,阿九旁边则是阿九的祖父与龙族老者。 起初,小人参打算过来凑热闹,和蒲小丁说村里的新鲜事。可他留意到小仙每次见到他就恨不得拔他几根根须的眼神,小人参哆嗦两下,果断扭头回家和大蚺蛇吃饭了。 大蚺蛇的个头大是大,但是不可怕,小仙的个头小归小,总让人感到浑身的根茎叶不保。 老道士和妻子知道这边人多,他们改个时间再上门拜访,反正村子不大,几步路就到了。老道士的妻子魂魄十分稳定,她有时在鬼族小世界滋养魂魄,有时为村里的小妖怪缝补衣服,日子宁静而温馨。 月凛与守月仍不见踪影,蒲小丁此前见到神皇,却不好开口询问月族之事。月凛早就决定不回家族,守月的康复情况,得等他们回村才有明确的结果。 阿九关注之事,与蒲小丁略有不同。阿九打算寻找言策的下落,打探对方的近况,言策的所有行动理应与傀儡一族息息相关。 此事既涉及当前的傀儡之主,也与宣曜和延誉脱不了关系。 此外,另有一件事长久压在阿九的心头,他必须赶在浩劫降临之前尽快查明。他的父母去了哪儿,他们为什么多年来杳无音信,迟迟寻不得他们的情况。 父母留给阿九的宝物是真的宝物,还是敌人的陷阱,导致九闳沦为怪物。阿九若是不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始终有点不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努力的吃吃吃,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打坏蛋 某伴侣:好,多吃点 第270章 被抢了 在家的日子, 蒲小丁每天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他不用担心窗外有敌人突袭,不用害怕自己陷入对手的布局挣脱不得, 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中。 村子仍是让蒲小丁倍感舒服自在的村子, 即使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村里的生活一如往昔的简单欢乐。 一切仿佛还停留在蒲小丁小时候,大家整天说说笑笑, 讲着左邻右舍的芝麻绿豆小事。村民依旧是那些村民, 不过他们的修为明显提升了一大截。 上午,两位村长登门, 他们向蒲小丁和阿九道了一声谢。 随着阿九的六界历练逐渐完成, 村中如今已有四个小世界。村民们从此不必出远门,也有适合的地方磨练自身修为。小家伙们有家中长辈跟随身侧,他们遭遇危机的情况骤减, 小命得以保障。 小世界成长的同时,村里的小妖怪们也是随之成长。 两位村长说不出的欣慰, 他们没料到,在他们有生之年, 村子竟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大伙儿拥有四个小世界作为历练之地,他们见识到无数风土人情,对各界的了解渐渐加深。蒲小丁和阿九功不可没。 蒲小丁连忙摆摆手, 认为村长们无需道谢,他也好,阿九也罢, 他们与这片土地紧密相连。这片土地收留他们,为他们提供栖息之处,村子是他们的家,他们理所应当要护住这个家。 蒲小丁两人能做的有限,大家实力提升只因大家的努力。 他盼着村里的小妖怪们得到更好的生活,有朝一日,小妖怪们不再是通过村子和王城之间的道路进入王城,而是顺利的成长为大妖,他们以大妖的身份前往王城历练。 也许某天,村里不但有大妖,更是有新任的妖王,闻名遐迩。这般将来或许遥远,却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小妖怪们往后的日子亦能为之奋斗。 更何况,眼下,六界的局势极其不稳定,村中的安宁可以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村民们修为越高,存活的机会越大。 两位村长前脚刚踏出院门,老道士后脚就到。这会儿,老道士的妻子正在养魂珠静养,老道士过来与阿九商量一些要紧事。 老道士告诉阿九:“最近,阵法越来越不稳定,通往王城的道路随时可能崩散。” 妖族王城大战之际,老道士借助许愿井,打通这条道路,使得更多的人能够轻松往返村子和王城,而不再是仅限于蒲小丁和阿九。老道士负责维持道路畅通,他自然对这条道路一丝一毫的变化了若指掌。 这阵子,道路愈发的不稳定。以后,阿九和蒲小丁往返两地不难,可其他人进出王城,恐怕相当不容易。 老道士面向阿九,他眉宇间平添一抹愁意:“外面的形势是不是很糟糕?” 阿九没有刻意隐瞒对方,他点头应道:“六界的浩劫将至,平静的日子没几天了。” 闻言,老道士丝毫不感到意外:“难怪天地间的生机不断减弱,阵法的维持无比艰难,这是一场灭顶之灾啊。” 老道士虽未成仙,他却早已行至仙界门外,只差迈出最后一步。他能感应天道,觉察天地灵气的变化,自是知晓天地间异样丛生意味着大劫将至。 他向阿九询问一个确切答案,他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面对,灾祸到来之际,保护妻子的周全。 妻子活着的时候,他没能保护好对方,而如今,妻子已成鬼魂,承受不住多余的伤害。这一次,他必须拼尽全力守护妻子。 阿九给老道士的意见分外直接:“六界大难,谁也躲不过。村子会不会成为战场,我无法保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想做什么,大可放手去做。” 老道士低低的应了声,他明白阿九的意思。困难再大,他也不会后退半路,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不惧死亡,不过有些人有些事,他非常有必要问一问阿九的安排。 老道士直接地问了一句:“村里的妖怪,你有什么打算?” 村里的妖怪,老的老,小的小,年轻妖怪的修为也普遍堪忧,即使他们实力有所提升,战力能看的照样没有几个。他们上战场无疑于送死,有多少死多少,死得一个不剩。 老道士当年为了复活妻子,他走遍各地,他深知战争的残酷,死亡的冰冷。他有他的私心,他不忍心见到这些一起生活过的小妖怪们死掉。 他的妻子总是坐在树下的阴影里,她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给这些小妖怪缝补衣服。他不愿看见妻子的难过,不愿看见新做的袄子再也没人穿。 老道士放弃成仙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剩余的寿命不多。他不怕拼命,他只求他的命能换得更多小妖怪们的幸存。 阿九望向窗外,又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明媚,村里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好天气。即使坐在屋内,阿九也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小妖怪们的嬉笑打闹声,一切如此美好,美好得仿若梦境。 他不曾忘记,人族皇城冬至祭祀的惨状,地府十方杀阵的不顾一切,他永生难忘妖族王城大战的悲壮。在汤谷双重幻境,在过往,在仙界,阿九和铺天盖地的怪物厮杀时,他不停的问自己,这一切因何而起?为什么世间生灵要遭遇这样的痛苦? 阿九理解老道士的心思,他们这些人注定躲不了这一战,他们必须直面强敌,但有些人应当得到照顾。 他们之所以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方沐血杀敌,正是为了守护身后的这片土地,守护这片土地上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他们战斗的意义,正是给对方提供一片幸福快乐生活的不再有硝烟的土地。 阿九缓缓说道:“迄今为止,村里一共有四个小世界,人、鬼、妖、仙四界。等仙主他们从六界之巅回来,有些计划该开始了。” 一些人留在外面战斗,另一些人退至小世界暂时藏身,避免卷入这场可怕的灾难。倘若局势急速恶化,对他们这一方非常不利,阿九会果断封住小世界的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出,不让敌人闯入小世界残害生灵。 除非对方不要命的动用六个大世界对撞小世界,彻底撞碎小世界,否则,小世界内相对安全。 “我这段时间会在小世界入口布阵。”老道士看着阿九,态度无比坚定。 他负责守住小世界的入口,他活着一刻,他就会挡在小世界的入口前方一刻,永不退缩。 阿九明白老道士心里已有决定,他不再多劝。这四个小世界是他们保护众多无辜生灵的地方。不敢保证全部,但或多或少可以在战乱之中护得部分生灵的生命,尽量让老弱妇孺躲过残酷的杀戮。 那些失去战力的生灵,他们也不必在绝望中等待死亡,他们有退路。家人,朋友,同伴的安全,给予前方战士全力杀敌的坚定信念,他们不再有后顾之忧。阿九眉头微皱:“六界之巅不可能允许我们,将各界生灵全部聚集到小世界。” 且不说小世界能否挤下数目庞大的生灵,就算是一界的生灵,六界之巅都不会同意他们擅动。动了一界,六界又怎能称之为六界。如何将诸多生灵送入小世界,同样是一个大难题。 老道士沉思片刻:“如果,有道路呢?” 类似村子往返妖族王城的道路,他们是不是可以搭建全新的道路,从各界直接连通村子。然而,天地间的力量正在逐步改变,村子和王城之间的道路已不稳定,重新搭建新路估计相当困难。 “道路?”阿九忽然眼前一亮。他记起一件事,当时他身在仙界,并未返回村子,可偏偏天道馈赠降临之时,仙族小世界瞬间形成。以往几次,皆是阿九踏上湖中小山,把天道馈赠带到许愿井面前。 仙界那会儿,究竟有何不同?许愿井想通了,不坑了?这么体谅他? 不,不是许愿井的变化,而是阿九自身的变化。 他和湖中小山之间多了一重联系,那一座危急关头护住阿九的地底府邸。四个小世界的力量通过地底府邸加在阿九身上,地底府邸也因此多了四扇门。 阿九尚未来得及研究四扇门的作用,他仅仅是使用了凝聚的四道小世界之力。 门?道路?真的和他猜测的一致? 他不用返回湖中小山的关键,是多了一扇门?那是通往各个小世界的入口?若当真如此,从各界之中转移生灵就不用那么麻烦,阿九所在之处,即为道路所在。 由他行走六界,他承担风险,而各界的生灵不必再冒险。唯一的难事在于,每扇门皆有对应的文字,是不是有种族限制,神魔两族能不能通过? 阿九下定决心近期认真研究地底府邸的几扇门,确保门的作用准确无误。这般大事关系到数不清的生命,容不得丝毫失误。 同时,阿九不由心生疑惑,地底府邸能与小世界相连的真正原因。地底府邸是阿九父母送给他的礼物,送给他的藏身之处,为什么地底府邸竟能连接湖中小山的小世界,并与之融合? 为什么可以做到?又是如何做到的?地底府邸还有什么他不知晓的秘密? 阿九冷不丁想起被大伯偷走,给了九闳的那件宝物。如此看来,他相当有必要快些找到九闳,确定一番那到底是不是父母留给他的物品。 在村子的日子,阿九时不时收到外界的消息。 比如说汤谷又缺钱缺人,导致剩余九面金乌镜不能利用扶桑木进行再次加固。比如说仙主他们在六界之巅谈得不顺利,雪焰和刑诛更是在六界之巅大打出手,打了不知多少架。比如,守月归期不定。 这般日子里,村里来了一位不算客人的客人,言策出人意料的回来了。 阿九瞅了一眼言策,他挑挑眉,他原本打算外出寻找言策,不曾想言策自己先跑到他面前。按照言策的个性,他没事不可能闲得回村赏景,他回来绝对是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言策眉头深锁:“我需要帮忙。” 阿九没着急拒绝,而是问道:“出了什么事?” 言策恨得咬牙切齿:“契合之体被抢了。” 准确的说,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澜夜被抢走了,而他没能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思索脸,阿九,我们是不是要去救人了啊 某伴侣:点头,是的 第271章 不要被他骗了 言策一直在外行走, 他非常清楚外面的局势有多么混乱。正是由于他曾经与和阿九合作,他更能深刻的意识到,倘若他没有劝动阿九的绝对理由, 对方不会轻易的帮助他。 归根结底, 言策的私事对阿九而言, 可管可不管,他们的关系远远不到出手相助的朋友程度。 言策琢磨说词的同时, 阿九亦是在耐心等待, 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有必要从言策口中打听傀儡相关的消息,却又不能让言策察觉他的目的。 如今的傀儡之主已然发生改变, 傀儡一族目前是怎样的情况, 傀儡们的实力有没有明显的提升或降低,这些皆是阿九需要了解的内容。 阿九侧过头,他递给蒲小丁一个眼神, 示意蒲小丁别慌。他能感觉到蒲小丁的紧张,蒲小丁很怕迟了救不回澜夜。 言策考虑小会儿, 他开始讲诉自己在仙界的一段经历:“当时,我与其他人一道赶往仙界, 与你们会合。然而,我们到了约定地点,你们却不在。” 这是一切变故的起始, 言策跟着雪焰他们到达仙界。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蒲小丁和阿九,蒲小丁两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之后,雪焰决定在仙界各处打探蒲小丁两人的消息, 想方设法的寻找他们。遗憾的是,他们迟迟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言策的注意力逐渐从找阿九夫夫转移到仙族失踪的问题。他始终有种预感,仙族们的离奇失踪与阿九两人的不见踪影有某些必然联系。于是,在雪焰寻找阿九他们的时候,言策着重寻找失踪的仙族在哪儿,试一试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 言策说到这儿,他微微地顿了顿,好像在回忆什么。他抬眼看着阿九:“雪焰身边有一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将领,你是否记得他?” 听到这话,阿九不自觉的挑了挑眉。他对这人有印象,他更是质疑过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只不过,对方是雪焰身边的人,阿九就交给雪焰解决,他没有轻举妄动。 阿九说道:“记得。那人来自六界之巅,派往妖族王城后,他一直跟在雪焰身边。” 那会儿,还是澜夜发觉异样,留意到蜘蛛的存在。蜘蛛看似与契合之体相同,实际与契合之体截然不同。这些蜘蛛导致妖族王城的另一个傀儡之子羽秦身陷绝境,沦为傀儡阵法的补给。 正是因为这样,阿九对雪焰身侧这位年轻将领颇为提防。一方面对方曾在六界之巅,为六界之巅效力,另一方面则是古怪的契合之体蜘蛛的原因。 言策见阿九记得此人,他接着往下说:“当时,我到处寻找失踪的仙族,探查线索。那人来到我面前,他问我,想不想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摆脱当前处处受制于人的劣势。” 言策的声音透出一丝讽刺:“早在我获得傀儡之力,成为傀儡之子之前,我就知道,任何好处都必须用相应的代价进行交换。傀儡之力救了当时的我,同样的,它也让我沦为别人的傀儡。” 为了不被傀儡之主掌控,言策冒了极大的风险,他拼尽力气,置之死地而后生,千辛万苦的挣脱傀儡花纹的束缚。 称霸世间的强悍力量,谁不渴望得到?言策怎么可能不想要? 然而,言策的内心未起丝毫波澜,他不会再冒险用自身进行交易。曾经的他没有选择,而如今的他,他的面前已有一条宽敞的道路,他没必要卷入致命的漩涡。 他的傀儡之力是属于他自己的傀儡之力,他自由了,他能为自己争取前景无限的将来,甚至产生了将傀儡之主取而代之的雄心壮志。他不再是当初的他,弱小的不得不依附别人的他。 言策见过蜘蛛,在无封和澜洛的喜宴上。那两只蜘蛛候在一名斗篷男子的左右。对方给言策的令牌,言策从未使用,他根本不打算以身犯险。从此以后,他的道路走向何方由他自己选择,别人不能强行替他做决定。 他不是心慈手软的善人,他只是一个为自己争取足够利益的自私人。他不会把自己摆在多么崇高的位置,他用他的双手夺取他所需的一切 那会儿,年轻将领见言策一脸的无动于衷,他对言策说:“选择这条路,你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你的家人也可以死而复生。” 听得这话的那一刻,言策突然大笑不止:“这是你或者你身后那人提供给我的好处?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不,我对他们是死是活完全不在乎。”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谈什么死而复生。谁知道复活的是人是鬼,留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有何意义。 如果复活是如此简单,傀儡一族攻打鬼界又怎会艰难万分,拼死拼活的抢夺生死薄。而最终,傀儡一族的这一战以失败告终。言策从不信所谓的死而复生的鬼话。 言策眼神一冷,他们没有复活的必要。他们活了,也会很快死掉。 年轻将领没多劝,言策的内心和他预料的一样冰冷。 待到年轻将领转身离开,言策看了看身边的另外一人。他不在意的事,不意味着澜夜也不在意。言策不说自己的过往,澜夜不会多问。言策不说,意味着没必要讲明,言策不肯说,就永远不会开口。 因此,澜夜难得的听外人提及言策的家人。言策无意复活家人,这般冷漠,令澜夜有些难过,却又在意料之中。 言策冷不丁开口:“不要被他骗了。” 澜夜看着言策,他眼底有一点疑惑。紧接着,言策冷笑:“你当真以为,他刚才那些话是说给我听吗?不,他从头到尾都是在说给你听。” 年轻将领既然针对言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言策。连言策自己都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对方何必费心费力的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方没这么愚蠢。 对方的话只为蛊惑澜夜罢了。在澜夜傻的为言策付出,认为自己可以替言策扭转某些不幸的时候,澜夜就彻底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若是以前,言策懒得多费口舌管闲事。可现在,他的傀儡之力改变,他走在一条全新的道路,他的专属契合之体不容有失。他握在手中的利益不能受到丝毫损失。 澜夜属于他,是他的一部分,绝对不能出状况的重要部分。所以,他才会提醒澜夜:“没必要了解我的过去,没有任何意义。过去只存在于过去。” 言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死得早,也死得惨。他们都是好人,奈何好人不长命。 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生命,在言策看来愚不可及,蠢到无药可救。他们好心好意所救之人,不记得他们的好,只会不断的贪婪索取。 生米恩,斗米仇,没有那么多的知恩图报,也没有那么多的善有善报。 从小,他们教育言策,要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好人。可偏偏,告诉他这些做人之道的家人全都死去,所以言策不听他们的话,他问自己,他凭什么做一个短命的好人。 他是坏人,活得长久的坏人。他获得傀儡之力的第一件事,他杀光了那些辜负他家,伤害他家人的人,杀得他们看着言策的目光满是恐惧和绝望。 以后,谁从他手里抢属于他的东西,他就杀了谁。谁招惹他,挑衅他,他就杀了谁,杀得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不敢在他面前说长道短。 成为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成为心不够冷的坏人。成为傀儡之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成为实力不济的傀儡之子,仍然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不想听劝说,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改变。他走的这条路,就是他的一生之路。 言策特意提醒了澜夜,以至于澜夜与那位年轻将领没有任何接触。即使如此,言策心底的不祥感仍旧挥之不去,对方的计划不会这么简单,他猜不透致命的陷阱设在哪一步。 对方想要从他这里夺走什么?他和一般的傀儡之子不同,而他在无封喜宴看见的斗篷男子,对方同样和一般的傀儡之子不同。这些人接近他究竟有何目的? 言策小心提防,他谨慎观察周遭的风吹草动。他千算万算,却算错了出手的那人。这个敌人来得太早,太匪夷所思。 他皱眉:“傀儡之主,他掳走了我的契合之体。” “傀儡之主?”不止言策,阿九也颇为困惑。傀儡之主为何掳走一个契合之体,这与傀儡之主此前的行事作风格格不入。 不对,两者本就不同。原来的傀儡之主是宣曜,如今的傀儡之主则换了一人。 阿九猜测,从前的傀儡之主兴许不是找不到契合之体,而是宣曜不乐意找。哪怕他与延誉的情分断了,汤谷预示的景象依旧不曾忘却。他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在那个将来里,延誉说要成为他的契合之体。 后来,宣曜就算成为傀儡之主,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契合之体,他的内心留有对延誉的记忆。傀儡之主获取力量的手段,是通过派出去的分身吞噬傀儡之子,傀儡之主无需契合之体。 那么此刻的傀儡之主呢?对方是否借助契合之体的能力? 澜夜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言策曾说,除非他死,否则专属印记不会消失。他的专属契合之体,对其他傀儡之子毫无作用。 傀儡之主没杀言策,又为什么抢走对方的专属契合之体? 阿九思来想去,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没有断然拒绝言策的求助,的确,他与言策不是朋友,只有普通的合作关系,他不会为言策冒险,就像言策不会奋不顾身的保护村子一样,他们之间交换的仅有利益。 而今这个利益,言策是救回契合之体,而阿九是探明傀儡之主的详情。 阿九暗暗思索这件事如何处理,他发觉蒲小丁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指了指窗外。阿九与言策在屋里说话,阿九随手封住了周围的区域,避免有人打扰。 这一刻,有一个进不了屋的家伙趴在窗边,冲着他们连连挥手。 阿九顺着蒲小丁手指的方向望去,小仙不知何时炼丹结束,他趴在窗边冲屋里的人喊道:“我要进屋,我要进屋。” 见状,阿九无奈地解除屏障。小仙欢乐无比的从窗户爬进屋。他进屋之后,没有立刻奔向阿九和蒲小丁,而是围着言策转来转去,他左闻闻右闻闻,反复的辨别味道。 片刻后,小仙苦恼地歪了歪脑袋:“奇怪,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貌似是他炼制的丹药。他什么时候炼制了这种丹药,他怎么完全不记得?而且,他的丹药向来只送给朋友,他和面前这人又不熟,难不成对方偷了他的丹药?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摩拳擦掌,阿九,我们要从傀儡之主手里抢人吗? 某伴侣:应该是的 第272章 炼一炼 小仙围着言策转来转去, 他盯着言策一个劲地瞧,他的目光恨不得穿透言策的皮囊,瞅瞅里面还有什么。对此, 言策一言不发, 任由对方打量自己。他不了解面前这个小家伙的身份, 不过通过阿九和蒲小丁的反应,他不难判断,小家伙的能耐不简单。 好一会儿,蒲小丁开口询问小仙:“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小仙应了声,他慢悠悠地走回蒲小丁身旁, 他抓出岩松鼠送给他的板栗连吃了好几颗。之后,他才问了蒲小丁一句:“我可以把他丢进丹炉炼一炼吗?” 蒲小丁:“……” 这当然不行, 对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又不是给小仙炼丹的药材,怎么能够轻易丢进丹炉。小仙是不是这阵子炼丹炼晕了, 看了谁都想炼一炼, 小仙还没有从炼丹的状态清醒。 小仙瞧出蒲小丁的一脸拒绝,他倍感遗憾。他一边剥板栗,一边说道:“如果不在丹炉炼一炼, 他体内有些东西取不出来。” 某些东西? 蒲小丁惊讶地看了看言策,随后又看向阿九。 至于言策体内究竟有何不对劲, 小仙说不出所以然,这仅是小仙的感应。他怀疑对方曾经服用过某些特殊的丹药,或是吃了某些不该吃的东西, 导致隐患沉积体内。 倘若不能像炼丹那般,剔除不好的杂质,久而久之,驱不散的隐患留在言策的身体里面,对言策的影响会越来越严重。 小仙觉得对方服用的丹药与他有关,奈何又有说不出的怪异感,他这才打算采用简单直接的手段,把言策丢进丹炉试一试是怎么回事。 面对蒲小丁的拒绝表情,小仙不由失望万分。他其实比其他人更想弄明白,对方身体里到底藏有怎样的秘密。 阿九的视线扫过言策和小仙,他明白,就算小仙的记忆退回小时候,他承继于仙君的很多本事依然存在。 当初,仙君为宣曜炼制丹药,目的是让即将失去血脉之力,彻底沦为寻常人的宣曜重拾力量,并且是无比强大的力量。 这般丹药出自仙君之手,仙君对此理应熟悉。 由于阿九和蒲小丁的介入使得宣曜的将来发生改变,宣曜的血脉之力不曾崩溃。然而,傀儡之主仍旧诞生,仙君最终更是被人控制。 阿九毫不怀疑,对方利用仙君炼丹,如此一来,仙君炼制的那些丹药给了谁,谁在服用它们? 言策一向不傻,他发觉阿九的表情细微变化,已然猜出阿九的想法。他冷不丁开口:“用这个作为交换的条件如何?” 他既然向阿九求助救人,他就做好准备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一刻,他恰好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更何况,小仙的话令他有些在意,到底残存了何种隐患在他的体内。 阿九平静地看了看无比自觉的言策,他不急不忙地说道:“之一,条件之一。” 他不可能轻易答应帮言策救人。他们面对的对手是傀儡之主,哪怕换了一人,对方仍然不是能够简单对付的角色。不久前,傀儡之主刚刚重伤了老魔帝。他们从傀儡之主手中救人,绝对不容易。 阿九扪心自问,他的实力与宣曜和延誉相比尚有距离,他不能像他们那般战胜强敌。救人,当然要救,但是如何救,阿九得慎重计划。 阿九偏过头,他问小仙:“有没有别的办法,不用进丹炉的办法?” 既然小仙已察觉言策的不对劲,理应详细的检测一番。只不过,小仙提出的粗暴方式不可取,直接将言策丢进丹炉,把人炼没了怎么办。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儿比较稳妥。 小仙好不容易等来阿九的退步,他琢磨片刻,他给出了另一个不用进丹炉的办法:“那就先来一碗心头血,我炼一下试试。” 言策:“……” 阿九:“……” 蒲小丁:“……” 这和直接丢进丹炉有区别?一碗一碗的心头血,这是炼丹还是炼命?而且,小仙说的“先试试”,是不是意味着后面还跟着许多“其次”“然后”的试一试?谁家的心头血用水缸装着计算的吗? 最终,小仙不甘不愿的得到了言策的几滴心头血。以阿九的话来说,既然小仙是先试一试,不能试得那么大手大脚,待到小仙确定问题所在,他再多取一些炼制也不迟。 小仙一步三回头,显而易见的不甘心,他眼底闪烁着委屈,仿佛被取心头血那人是他。小仙边走边念叨:“唉,才这么丁点儿。失败几次,眨眼就没了。” 言策沉默良久,等小仙走远以后,他才忍不住问了阿九一句:“他是谁?” 这个小家伙是什么身份,到底靠谱不靠谱?他对这里的村子有阴影,湖底那口许愿井坑过他,莫名其妙的拽着他从王城到村子,导致他成为阶下囚。要不是言策被许愿井坑了,他怎么可能被阿九和蒲小丁抓住。 这一刻,言策怎么看这位炼丹的小不点仙君,他怎么感到自己又要被狠狠的坑一次。 一旁,阿九一脸淡定。 坑几次算什么?言策问问村里村外的那些小妖怪,有多少妖怪没被坑过?坑一坑就坑习惯了,不要整天大惊小怪。 再说了,许愿井那是坑言策吗?明明是许愿井出手救了言策。如果许愿井没有带言策离开王城,言策的命运也许与另一位傀儡之子羽秦一样凄惨,说不定还可能比羽秦更惨兮兮。 许愿井好心好意的救言策,言策应该心怀感激。至于小仙,小仙同样在救言策……大概在救…… 阿九给出的回答简洁而准确:“他是村里最好的药仙。” 仅限于村子,同其它妖怪相比,小仙炼丹方面的天赋当之无愧的最高。当然,阿九本人前两天刚刚果断拒绝了小仙为五娃炼丹,助五娃显现形态。五娃慢慢成长就好,不用那么急,更不需要被小仙丢进丹炉炼一炼。 村里的日子一如往昔,除却一天到晚围着许愿湖团团转,思考如何布阵的老道士,以及时不时被小仙拽着取血的言策,村民们的生活尚未出现明显改变。 蒲小丁每天带着孩子们行走在各个小世界,增加孩子们见识的同时,他也在认真观察小世界。阿九告诉蒲小丁,一旦大战爆发,小世界内必定迎来不计其数的各界生灵,他们有必要在此之前仔细了解小世界的具体情况。 于是,蒲小丁一边陪着孩子们,一边四处收集小世界的详尽信息。 阿九没和蒲小丁一起进入小世界,他在反反复复的查看地底府邸的四扇门,确保它们具有应有的作用。 在此期间,阿九向龙族老者和祖父打听了诸多相关知识。可惜,这座地底府邸的打造,祖父提供的建议不多。祖父不确定,当年阿九的父母到底采用何种手段,动用何种力量。 祖父十分肯定,单凭龙族的原有手段不可能形成这般特殊的府邸。地底府邸必定融入了某些常人不知的力量。祖父有点琢磨不透力量的来源。 阿九研究地底府邸的四扇门的时候,他亦是联系其余同伴,一方面打探傀儡一族的动静,一方面尽可能的寻找傀儡之主的下落。 傀儡之主行踪难定,除非对方主动现身,否则,判断对方的具体位置万分艰难。傀儡之子们皆是难得一见这位神秘的傀儡之主,更何况其他人。 阿九要救澜夜,同时,他也得查清楚傀儡之主这么做的理由。可偏偏,他连傀儡之主的半个影子都见不到,他不懂傀儡之主身在何处,更别说如何安全的救出澜夜。 就在阿九犯愁不知傀儡之主行踪之时,小仙乐呵呵的给阿九带来一个好消息:“我炼出来了。” 小仙摸出一颗亮晶晶的珠子,他一脸得意,这是他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珠子内封住一道黑气,黑气无比暴戾,奈何它被珠子囚困其中,无法逃走。 黑气时而散开,时而化作炼化阵法的模样。 阿九紧盯黑气化成的炼化阵法,这不是寻常的傀儡炼化阵,也与傀儡石的花纹不同,就连炼制傀儡之子的方式也比不过它,这般手段相当高明。 一时间,阿九眉头微皱,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某个地方见过类似花纹,或者曾听谁提及类似的存在。是谁,又是什么时候? 好一会儿,阿九的思绪豁然开朗,这是炼化魔神成为傀儡的炼化阵。心魔老头子说过,这样的阵法非常玄妙,远比傀儡一族的炼化高明。 炼化?魔神?当时是谁出的手? 在一切未改变之前,欺骗魔神的老和尚,未能成为六界之主的二哥,分出修为给四弟的魔君,傀儡之主的宣曜,以及村里的老神仙延誉。 而在阿九和蒲小丁介入过往之后,村里有了两个老神仙,而另外三人不知所踪。 阿九权衡再三,他将情况告之心魔老头子。有些细节必须心魔老头子亲自辨别。阿九没有直说魔神之事,众人皆不提魔神,阿九也不好直接说,他无法保证魔神最终的命运改变了多少,是喜是悲。 他相信,只要心魔老头子清楚黑气幻化的阵法,心魔老头子必定很快给出阿九回答,融入言策血脉的炼化阵法有何来历。 言策摆脱傀儡花纹已是相当艰难,岂料对方下手如此之狠,不给他任何活路。言策以为自己自由了,却不知自己仍在不知不觉的被炼化着。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揉脸,外面的世界好危险 某伴侣:不怕,我们是安全的 第273章 我有我要保护的人 阿九见言策一脸的郁闷, 他并未过多劝说,他相信以言策的心态,言策要不了多久就能调整到应有的状态。 当前六界的局势已然风雨欲来, 每人皆面临巨大的危机, 谁都有可能一脚踏入灭顶之灾, 谁都无法确保自己绝对安全。言策的情况虽有些糟心,却还算不得糟糕透顶。 不管怎么说,言策有手有脚完好无损的活着,他已经比很多人幸运。 言策是沮丧还是振作,阿九不愿多管。只要言策不给村子惹来麻烦, 提前引来大敌,言策是围着许愿井嚎个几天几夜, 还是诚心诚意的向湖泊许愿, 阿九丁点儿不在意。 当然,言策也可以勇敢的选择直面罪魁祸首, 扑上前与傀儡之主同归于尽。只不过在此之前, 言策得有本事找到傀儡之主在哪儿,要不然,言策的郁闷只能他自己默默的扛着, 无处发泄。 阿九随口问了言策一句:“你还记不记得,这些黑气是什么回事?你当年到底吃了什么?” 闻言, 言策的脸色再度下沉,他郁闷加深,费解加重, 他无法给出答案。他当时只求尽快获得力量,他压根没心情考虑其它,他没资格和对方谈条件。 以至于言策至今不能确定,他当初所见之人是傀儡之主的分身,还是别的傀儡,他为数不多的记忆是对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强悍实力。 言策深知,对方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出好处。然而,付出的代价再多,后续的影响再可怕,他照样会作出这个选择,他绝不允许自己凄惨的倒在那个地方,让旁人看笑话。 他当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他没能力与对方的力量抗衡。同样的,他如今也看不清抢走澜夜那人的模样,他们双方的实力差距极大。他仅在对方接近的刹那,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傀儡之主,所谓的一手创造傀儡一族的神灵。 此刻,摆在言策面前的首要难题在于,如何彻底炼化他体内的那些黑气。一年又一年,黑气几乎与言策融为一体,分离彼此极其困难。 兴许只能如同小仙说的那般,直接丢进丹炉炼一炼。只不过,炼化的结果是只剩黑气,言策本人烟消云散。 这绝不是言策想要的结果。 可惜,小仙暂时研究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从言策体内抽取黑气,言策归言策,黑气归黑气。 小仙的尝试还在继续,最终能否成功,小仙也不太确定。此事走一步看一步,急也急不来,小仙乐在其中,辛苦的则是负责配合小仙一遍又一遍尝试的言策。 言策迄今为止别无他法,于是,他注定没有选择,任由小仙搓圆捏扁。 阿九的关注从言策身上,移向了心魔老头子那边,他盼着心魔老头子快些给他消息,方便他了解具体情况。 有些事阿九不敢多说,他担心宣曜的命运改变之后,一切随之改变。他若是无意间道出众人皆知,唯独他不知晓的事情,反而容易显得反常,露出马脚。 一天,蒲小丁没有陪着孩子们前往小世界,而是与阿九一道站在地底府邸内。重新修补完成的地底府邸甚是气派,这座龙宫愈发古朴沉稳,尽显威严。 这一次,蒲小丁要陪同阿九一起试试地底府邸四扇门的效果是好是坏,靠谱不靠谱,他们迈进这扇门,是不是能够顺利的到达目的地。 虽说蒲小丁的名字写在金乌家族的族谱,但蒲小丁和阿九不约而同的走向“妖”字的那扇门。 妖,是蒲小丁与阿九相遇的开始。蒲小丁还是不能落地的蒲公英种子时,阿九是王城的大妖。当蒲小丁飘到花村生根发芽,他成长为小妖怪那会儿,阿九失去修为,成了蒲小丁的人族伴侣。 无论何时,“妖”总能将他们两人系在一块。 阿九推开那扇门,毫不犹豫地一步迈向前。蒲小丁握紧阿九的手,两人一同走进那一扇妖族之门。 门后,是蒲小丁熟悉的妖族小世界,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整理各个小世界的详情,四周的环境与气息,和蒲小丁每天记录的一模一样,不见丝毫异样。 蒲小丁环顾周围,接着他冲着阿九点点头:“是这里,没错。” 他们没有走错地方,没有一脚踏入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和阿九通过妖族之门来到妖族小世界,妖族之门的作用一目了然。 之后,蒲小丁和阿九在妖族小世界四处走动。 他们首先确定是妖族小世界无误,接着他们就得判断这般方式有无限制。比如,通过妖族之门进入妖族小世界的妖怪,他们的修为是否正常,他们会不会某些地方去不了之类的隐患。 任何的可能他们皆有必要逐一尝试,逐一排除。到时候,小世界聚集的生灵众多,一个微小的差错也许就将形成不可挽回的巨大灾难。 走着走着,蒲小丁两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有人一路悄悄的跟着他俩。蒲小丁下意识地看向身侧,他喊了声:“是谁?” 难不成他们偶遇正在妖族小世界历练的村民? 然而,事实和蒲小丁预料的天差地别,徐徐显现形态的并不是村民,而是一块蒲小丁略微眼熟的石头。蒲小丁见过这块石头,它是宣曜昔日里雕刻的六界基石,后来取名六界第一许愿井。这块石头原本只有巴掌大,宣曜费心费力的刻了又刻,刻成石井的模样,以满足延誉小时候的心愿。 蒲小丁颇感意外,他以为许愿井长年累月的老老实实的躺在湖底,岂料这块石头居然可以小世界里到处跑。 难道他对许愿井的理解不够深刻,其实湖底的井不是许愿井的本体,或者说湖底的井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外壳?自从小世界形成,许愿井长期在各个小世界玩耍? 一旁,阿九分外镇定地瞅着这块石头,他完全理解这块石头自由自在的行走于各个小世界的原因。许愿井由六界基石雕刻而成,目前已有的四个小世界皆是依附六界基石。 许愿井满地溜达不奇怪,阿九纳闷的是,为什么平时只见一口井安安静静的沉在湖底,而不见小世界里有一块石头到处蹦达? 阿九放眼望去,妖族小世界生机盎然,不见灾祸横空而降,这块石头莫名其妙的显现身影是何缘故? 阿九思前想后,他终是问了许愿井一声:“这里有没有留给我们的消息或者物品?” 令许愿井不得不找上门来的特殊存在。 阿九话音刚落,他面前的石头立即欢乐地窜了窜,石头激动无比往前跑,给阿九他们指路。阿九和蒲小丁相视一眼,快步跟了过去,看看这口井准备带他们去哪儿。 不久后,这块石头来到一处湖泊,不待阿九多问,石头果断的“扑通”一声跳进湖泊。阿九琢磨片瞬,他拉着蒲小丁也跳入了湖泊。 阿九睁开双眼,他眼前不是湖水而是湖边的景象,有两人躺在湖畔,他们身受重伤。 一时间,阿九的双眸微微睁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他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忘了自己有多长时间没看见他们。他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他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此刻,他的父母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很想大声的呼喊他们,奈何他发不出声音。他明白,他喊得再大声,对方也听不到,他们听不见阿九的呼唤,他们各自站在不同的地点。 这会儿,阿九的父母正在警惕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在考虑和阿九相同的一个问题:“这里是哪儿?我们为什么在这儿?” 他们前一刻还遭遇追杀,下一刻就已是落入陌生之地。没人替他们解惑,他们唯有自行摸索身在何处。 阿九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身侧,哪怕对方看不见他。他与他们一路同行,一起走过无数的城池,最后,他们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这不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这里的年代,这里的人,远远早于他们以往的生活。他们不属于这儿,他们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可偏偏他们跌入此处,寻不得回家之路。他们没料到一次外出历练竟是与家人的永别。 阿九的父母苦苦寻觅回家之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来到这儿的原因。就在他们苦恼之际,他们路遇一位贵人,而这位贵人,阿九和蒲小丁同样认识。 对方正是宣曜和延誉的三哥,那一位凶名远播的魔君。此时的魔君已不再年轻,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一双黑眸却仍然透着锋锐的光芒。 魔君对阿九的父母说:“有些事逃不了躲不过,你们若能放手一搏,兴许还有机会护住你们的孩子。” 他眼神一凝,示意阿九的父母什么都别问:“记住,你们回去后,为你们的孩子打造一处牢固的藏身之处,助他渡过难关。我的力量有限,许多事你们必须自己解决。你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你们的孩子是死是活,走向希望还是坠入深渊,他的将来在你们手中。” 阿九的父亲直视魔君的双眼,不躲不避:“你为什么帮助我们?” 闻言,魔君的表情难得的柔和了半分:“我没有那么大方仁慈,我只是有我要保护的人。你们活着,你们的孩子活着,我想保护的人才能好好的活着。” 他承诺过,这次一定要守护家人周全,他们喊了他一声哥哥,他一辈子都是他们的哥哥,他要护他们一辈子的安全,他说到做到。 阿九的父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们醒来时躺在湖畔,他们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古怪离奇的梦。 没多久,阿九的母亲欣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夫妇俩一直盼着有孩子,奈何始终没有孩子。而在那个奇怪的梦境之后,阿九的母亲怀孕了,他们有他们的孩子,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家伙。 然而,他们的孩子出生后不久,突遭意外险些丧命,阿九的父母又惊又忧。 他们不由想起那个不知真假的梦境,他们当即着手为他们的孩子打造一座地底府邸,他们拼尽力气守护他们孩子的安全,让他们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越往后他们越清楚的意识到,魔君不是危言耸听,魔君提醒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是当真时间不多了。他们留意到危险在急速逼近,他们继续留在孩子身边,只会给这个孩子带来致命灾难。 他们必须马上离开,他们万般不舍年幼的孩子,却不敢向任何人提起一字半句,他们害怕为他们的孩子再引来危险。 临行之际,他们留给孩子的宝物更是不见踪影,不知是被人偷走,还是不小心遗落在某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着急,好想冲上前帮忙 某伴侣:摸头,机会会有的 第274章 谁能保证将来属于谁 阿九的父母没能找到留给自己孩子的宝物,可偏偏, 已经到了他们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他们即使有再多的不舍, 再多的不情愿, 他们他们也必须走了。 正如魔君当时告诉阿九父母的那般,某个强敌正在四处寻找阿九父母的下落,纵是有人出手替他们极力掩盖,他们仍然有可能被发现。 阿九父母得抓紧时间赶往另外的地点,距离自己的孩子远一些。他们要不断的布局, 不断的迷惑对方的双眼, 不让对方准确猜出他们的具体位置,判断他们的详细情况。 只要对方一天无法确切辨别他们的消息,他们的孩子就有机会多活一天。他们拼尽全力拖延的时间正是他们的孩子安全成长的时间。 他们无法战胜的强敌盯上了他们孩子, 对方要夺走他们孩子的生命, 而阿九父母所做的就是引走敌人,引对方前往错误的地点,使得对方暂时无法触碰他们的孩子。 以后的日子哪怕再艰难,他们也会咬紧牙关熬过去。同样的,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坚强一些,纵是生活再苦再累也不要轻易的放弃。 阿九活着的每一刻, 皆是他的父母奋不顾身的争取而来。 那一天, 阿九的母亲哭了很久, 阿九的父亲站在一旁默不吭声。好一会儿,阿九的父亲低声说道:“走吧,我们该走了。” 阿九的母亲站起身,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她丢掉内心的不舍,她的眼神瞬间坚定无比,她看着自己的夫君:“我们的孩子一定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他会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大妖,有朝一日,他必将亲手斩杀强敌。” 他们的孩子带着他们的全部期盼,一步步的走向将来,走向强大,强大到令敌人畏惧,令敌人胆战心惊。 阿九的父亲肯定的点点头,应道:“那是当然,我们以他为荣。” 他们会竭尽所能为他们的孩子争取多一些的时间。纵是他们身在远方,纵是他们无法陪伴在孩子左右,他们对孩子的情感不会随着时间和距离减少分毫。 他们盼着某天能够相见,那个时候,他们已不必再躲躲藏藏。 阿九的父母走向远方,他们没有回头。无穷无尽的放不下舍不得只会减缓他们的步速,影响往后的计划。 阿九下意识地迈出脚步,他要跟着他们走向更远的地方。可惜他无法前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越走越远,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无能为力,他改变不了眼前的景象,他懊恼自己还不够强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长为让父母引以为豪的孩子。 阿九细细的思索魔君的话语,那个决意抹杀阿九存在的且无法战胜的强敌是谁?阿九的父母遇到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他们为什么遭遇这些变故? 是不是因为阿九和蒲小丁返回过往,他们引起那人的注意,以至于对方的目光最终落到了阿九父母身上,通过抹去阿九的父母达到抹杀阿九的结果。 然而,对方没能如愿以偿,对方面临阻拦,有人出手替阿九的父母掩盖真相。 阿九愈发清晰的意识到,就算站在六界最高的位置,那个人并不是无所不能。那人照样处处受限,他利用自己掌控的那部分力量不断的影响其它的方方面面,以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是一场博弈,阿九抬头望向天空,是天道和利用天道漏洞那人之间的博弈,他们双方必定要分出一个胜负。他们相互牵制,彼此算计,整个六界是他们的棋盘,所有身在其中的生灵皆是他们的棋子。 完成六界历练进而超脱六界,站在六界之外凝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土地。阿九一直以为,超脱六界的意思在于挣脱束缚,而站在六界最高处的意义在于,拥有无限的力量将六界护在双臂之间,守护六界安宁。 很可惜,应当做这些事的人却忙着夺取更多的利益,置整个六界的生死于不顾。 阿九偏过头,他看着旁边那块巴掌大的石头:“是谁派你来这儿?” 石井单纯只为帮助宣曜达成延誉的儿时愿望?宣曜为何使用这块石头,又是谁把这块石头送到宣曜的手边? 奈何石头不会回答阿九的提问,石头在湖水里开心的扑腾。周遭的景象逐渐淡去,阿九仍站在湖畔,他没有跳入湖水,在湖里的只有那块玩水的石头。 有人给了阿九一段过往景象,可对方没告诉阿九,他的父母究竟去了哪儿,他们躲的地方是否安全? 敌人有没有找到他们,他们能不能从强敌手中顺利逃走?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一切的一切,阿九需要的答案,这块石头给不了他。 石头没给阿九答案,同样的,这块石头也没有给蒲小丁答案。 展现在蒲小丁眼前的景象与阿九不同,蒲小丁看见的是矗立在天地之间的天柱。某天,天柱被撞断,一块石头从天柱之中滚落。这块石头历经无数岁月,静静地看着山河变迁的世间。 它看着日升月落,看着数不清的生灵生死轮回,看着这个世间沧海桑田。石头冥冥之中产生了一丝意识,它听得一道声音问它:“这世间面临浩劫,六界崩塌,生灵惨死。你是否愿意支撑六界,化为基石?” 石头不懂支撑六界是什么,化作基石又是什么,但它渴望去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美景。那道声音告诉石头,六界基石可以自由的前往六界的每个角落,于是石头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顷刻间,石头表面泛起玄妙的花纹,与仙界基石类似,却又颇为不同。这道力量牢固沉稳足以撑起整个世间。 之后,石头眨眼变了位置,它滚啊滚,滚到一人脚边。一名玄服男子弯腰拾起这块石头,对方不悦地挑了挑眉,有些不满:“这就是六界基石,当真不是在骗我?” 除了很硬,不见别的特别之处。他急着雕刻石井送人,没精力研究石头的秘密,他只能暂时先相信一次。 玄服男子掂了掂石头,转身走远。 蒲小丁则是急忙抬步紧跟在玄服男子身后,对方正是年轻时的宣曜。倘若蒲小丁没猜错,宣曜要为延誉雕刻石井这才特意外出寻找与众不同的石头。 令蒲小丁震惊万分的是,他这次所见的过往不是他和阿九改变后的景象,而是宣曜没能与延誉重逢的那一段沉重过去。 蒲小丁不意外宣曜是傀儡之主,但他难以想象的是,宣曜竟然不是最终的傀儡之主。宣曜仅在最初的岁月,当了一段时间傀儡一族的神明,此后傀儡之主换了人,宣曜实现自己当年的那些话。 很久之前,宣曜曾对仙君说道:“我当然知道那人必定有所图,他不可能大方无私的提供好处。有巨大的风险,那又怎样?谁能保证将来属于谁,是他控制我,还是我炼化他,谁能说得准?” 而事实证明,将来属于宣曜,宣曜成功的站在六界的最高之处,以另一种诡秘的方式实现了汤谷的预示。 宣曜站在高处,他垂眸俯视满目苍夷的六界,他眼底未有丝毫波澜。他是昔日的傀儡之主,亦是如今的六界之主。 他不会守护六界,他是六界的灭顶之灾,他只会带着六界走向灭亡。作为六界灾难的六界之主,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讽刺。 见状,蒲小丁心急万分,他想上前劝说宣曜,可惜他动不了,他靠近不了宣曜半步。 蒲小丁的心情一时间相当复杂,他不愿预示以这般方式实现,正如仙君绝境般的命运,蒲小丁盼着改变,盼着拽着仙君逃离绝境,开始全新的生活。蒲小丁希望宣曜成为六界之主,是那个有延誉陪在宣曜身侧,他俩齐心协力守护六界的六界之主,而不是这个毁灭六界的六界之主。 宣曜慢步走向前方,蒲小丁挪动不了步子,他焦急地看着宣曜走远,他大声喊叫,劝宣曜停下,然而,他阻止不了宣曜。 就在这时,一口石井浮现在宣曜的前方,井里传出一人的低语:“我有一个心愿尚未实现。我此生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再见宣曜一面,和他说说话,告诉他我很想他。我们不该这样作为结束。” 宣曜的步速略微一缓,他看了看井口微微泛光的许愿井,那是许愿井即将实现心愿的征兆。但是,宣曜没让许愿井为延誉实现最后的心愿。 他伸出手,抓紧那块石头,他眼神一片冰冷:“已经没必要再见面了。” 说着,他用力一捏,石头在他手心碎成无数块,散落六界。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一切回归虚无。 天与地正在合拢,六界崩塌重回混沌,回到最初最原始的状态。天地倾斜,规则粉碎,天道随之消失,世间再次迈向天道尚未诞生之前的混沌之境,分不出彼此。 宣曜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他痛失血脉之力,他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他不懂,如果他拥有先祖那般开天辟地的本事,他是否会做出与先祖相同的选择,阻止世间重回混沌。 先祖为了开辟世间耗尽力气,好不容易创造这片天地,而如今,居然毁在他的手中,从这儿开始从这儿终结,何其可笑。 下一刻,万物消散,世界漆黑一片。天地合拢,六界不复存在,没有丝毫光亮,没有丁点儿声响,没有任何生灵,世间死一般的静谧。 蒲小丁从这般景象惊醒之际,他手中的金乌镜还泛着微弱的光芒,隐隐透着悲伤。而一个完全不懂悲伤为何物的巴掌大的石井,它凑在金乌镜跟前照来照去,观察自己的模样。 蒲小丁好一会儿回不过神,他呆呆地望着阿九。假如一切不曾改变,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所有人全部死绝,他们失败了,天道毁灭,世间回归混沌。 阿九轻轻地揽了揽蒲小丁:“出了什么事?你看见了什么?” 蒲小丁抓住阿九的手:“那样的将来不会来临。” 他们已经改变了将来的模样。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然后一步又一步走向成功,而不是走向灭亡。 片刻后,蒲小丁终于平复情绪,他向阿九描绘了一个无比惨烈的结局。接着,他对阿九说道:“阿九,我看见了蜘蛛,我知道蜘蛛因何存在。” 六界之主要控制傀儡之主,而傀儡之主要炼化六界之主取而代之,蜘蛛正是六界之主剥夺傀儡之主力量的一种手段。当这个傀儡之主是宣曜的时候,六界之主败了,败在傀儡之主宣曜的手中。 那么现在呢,此刻的傀儡之主与六界之主又是怎样的关系?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瑟瑟发抖,全灭 某伴侣:别紧张,全灭版本的终极boss已经被我们抢救回来了 第275章 如你所愿 阿九早就意识到,越是临近最后的浩劫, 越是有无数的秘密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这一次, 有人通过许愿井, 给他和蒲小丁送来大量消息,消息多得令阿九深感头疼。 他不意外蒲小丁在那段毁灭般的灾难里瞅见蜘蛛,蜘蛛既然存在,必定有蜘蛛存在的前因后果。同样的,阿九也不意外傀儡之主与六界之主的较劲儿, 毕竟没有谁心甘情愿的被他人掌控。 但阿九不得不在意, 蒲小丁发觉的另一件事。蒲小丁在那段过往之中得知下一任傀儡之主的身份。这位在宣曜之后成为傀儡之主的神秘人物,阿九和蒲小丁刚好认识。 蒲小丁说这话时,他满脸的不可思议:“阿九, 新任傀儡之主是言策。” “言策?”阿九微微挑了挑眉。 阿九不怀疑言策有登上傀儡之主位置的决心, 并且为之努力。一直以来,言策的奋斗目标皆是取代傀儡之主。倘若言策最终能走到那一步,也算是如愿以偿,达成了自己最初的愿望,不管这个结局以怎样的方式实现。 只不过,阿九心有疑惑:“傀儡之子的数目不少, 言策不算出众。即使他挣脱傀儡花纹的束缚, 力量稍显不同, 却与最优秀的傀儡之子有一段距离。这位不怎么听话的傀儡之子,宣曜竟然允许他成为傀儡之主?” 蒲小丁解释道:“不是言策战胜了别的傀儡之子,而是宣曜直接选他继承自己的位置。” “宣曜选的?”阿九心底浮起一丝惊讶, “为什么?” 蒲小丁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澜夜。” 那个时候,言策挑战宣曜失败。言策濒死之际,澜夜义无反顾的挡在宣曜的面前。宣曜淡淡地看了澜夜一眼:“他只是在利用你的顶级契合之体的能力,他死了,你就自由了。” “我知道,但我不想要这样的自由。”澜夜面对这位傀儡之主没有丝毫退缩,“和他一起活着,一起死去,这才是我认为的自由。” 所以,宣曜要杀言策,请将他一起杀掉。他不需要其它珍视他的傀儡之子,他也不想再为任何人契合混乱的力量。 这么多年,澜夜说不准是言策在利用他,还是他在利用言策。 言策活着一天,他封在心底的美好记忆就一天不会粉碎。那个留在他记忆深处的英雄,将他从那些要侮辱他的混蛋手中救出来的英雄,无可替代。 言策说他是一只蠢狐狸,澜夜承认自己蠢,他有不甘,有不舍,他就是不愿放手。他盼着有朝一日,仅活在他心底的英雄能成为真正的英雄。 他的心愿十分简单,和言策相依相偎看着日升月落,一年又一年,直至他们年迈老去。然而,就算是这般小小的心愿,若是他失去契合之体的身份,他的心愿就永远无法达成。 有时,澜夜忍不住庆幸,他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他有了一生一世留在言策身边的理由。 他很蠢,他明明可以远离言策,走向新的生活,可他只想留在言策左右。假如言策能爱我,他会觉得这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他蠢到无药可救,他这辈子走到这一步,他不准备回头,不打算另外换一条路,就这么一路走到尽头。生路也好,死路也罢,他坦然接受。 他这一生只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 短暂的沉默,宣曜眼底的杀机退去,他的目光扫过言策和澜夜,冷冷道:“如你所愿,一生一世的专属契合之体。” 不久后,傀儡之主宣曜退位,新任傀儡之主言策站在宣曜昔日的位置。鲜有人知,傀儡之主何时换了人,又为什么是言策。直到六界毁灭,天地即将合拢的那一刻,澜夜皆是言策的专属契合之体。 澜夜站在言策身侧,望着破坏殆尽的世间,他轻声说着:“原来,这就是这条路的尽头。” 言策沉声道:“我早说过,这里没有你盼望的美好将来。” 澜夜勾了勾嘴角,他丝毫不惧无处可逃的死亡:“不留你身边,我又能去哪儿?这次,我们是生生世世在一起了,对吧?” 他们没有以后,也没有将来,所有的一切至此灰飞烟灭。 言策沉默片瞬:“若有下辈子,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他话音刚落,只见澜夜摇头笑道:“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还来找你,还跟在你的身边,一起走到最后一刻。” 言策静静地看着澜夜没说话,澜夜则是自顾自的往下说:“你曾说,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改变,一条路走到底不回头。纵是转世投胎,你来世仍然是不择手段的坏人。” “像你这样的坏人,下辈子有人真心爱你吗?我不找你了,我不爱你了,这条路这么漫长,谁陪你一起走?” “你是坏人,正好,我也是坏人。坏人就该和坏人在一起,别再祸害无辜的好人,对不对?” 言策久久不语,就在世间陷入黑暗的刹那,言策拉住澜夜的手,低低地应了一声。这个世间没有如果,一切到此结束,他们没有下辈子,也没有下下辈子。 他们和所有生灵顷刻间在混沌之境烟消云散。 对于如此沉痛的结局,阿九既无奈,又深感无力。好在,眼前的局势同这段景象相去甚远,且不说宣曜不是傀儡之主,就连言策也距离傀儡之主的位置千万里。 言策当傀儡之主源自宣曜的决定,而今没了傀儡之主宣曜,是不是意味着也同时没了傀儡之主言策?既然如此,这会儿坐在傀儡之主之位的人是谁? 蜘蛛仍在,恰好说明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两者的较量仍在。这一回,他们双方又是谁输谁赢? 傀儡之主为什么抓走澜夜?言策还在这儿,对方抓了澜夜能得到多少好处? 阿九微微一怔,随即他面露一丝苦笑,对方或许不是纯粹为了获得好处,而是极力消除隐患。既然他们这边有延誉的预示,有金乌镜的预示,他们的敌人敢钻天道漏洞的空子,又怎会缺少类似手段。 说不定对方正是借助类似的能力,捕捉到一些预示,进而出手阻拦言策的傀儡之主之路。一旦言策失去澜夜,对言策以后的修为冲击极大。 傀儡之主抓走澜夜,有可能是澜夜与众不同,更有可能是抹灭言策成为傀儡之主的机会。 阿九估摸不准,目前的这位傀儡之主是否知晓,宣曜选择言策当傀儡之主的真正原因。宣曜应当是从澜夜身上看到了延誉,那个未能实现的预示里,说要做宣曜契合之体的延誉。 有些过往已然改变,阿九无法判断。如今摆在眼前的是,仙主他们在六界之巅谈得极其不顺利,他们至今未能得到六界之巅的重视,更别提与六界之主见面,这是相当危险的征兆。 幸好,宣曜现在不是站在阿九对面的敌人,某位脾气不好的仙君这一刻也成了住在药村的炼丹小仙。有望代替傀儡之主的言策,他正一脸郁闷的被小仙取血,一边拯救被炼化的自己,一边思索救回澜夜。 将来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阿九偏过头,瞅瞅趴在金乌镜照镜子的许愿井。瞧这家伙的样子,多半不是石井自己要告诉阿九和蒲小丁这些事,有人通过石井送来消息而已。 情况摆在阿九面前,阿九了解过往有助于他完善自己的计划。形势虽然严峻,相比最糟糕的六界毁灭,他们此刻尚未走到绝路,仍有获得胜利的机会。 阿九冲着石井随口问了句:“你清楚宣曜他们在村子这儿的生活吗?” 宣曜和延誉长久居住此地,加之许愿井早早的雕刻取名,许愿井必定了解方圆内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阿九的话音刚落,某块照镜子的石头侧过身看了看阿九,随后井口泛起微光,赫然是即将实现愿望的迹象。 见状,阿九倍感无语,平时里小妖怪们虔诚许愿,也不见这口井回应得这么积极。他随意说一句而已,对方居然当真要替他实现愿望?这坑妖井该不会挖了一个大坑等他往里面跳吧? 不待阿九多考虑,许愿井果断的吐出一块影石。影石滚落阿九手心,阿九没打算立刻看,可偏偏影石相当自动自觉的浮现景象。 阿九瞄了一眼,他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不用等到六界毁灭的那天,宣曜就会敲碎这块破石头。许愿井记录什么不好,好死不死的详尽记录宣曜和延誉的夫夫夜晚生活,这是嫌自己死太孤单,拖着阿九一道被宣曜狠狠揍一顿吗? 这块影石到底是许愿井的,还是偷的宣曜的私藏。阿九严重怀疑是后者,否则坑妖井不会这般积极的丢给他。 蒲小丁好奇地凑过来时,阿九不慌不忙地收起影石,镇定地看着蒲小丁。蒲小丁前一刻在想事,他没留意阿九在看什么,他隐约听到延誉的轻喘,说着“别在外面,回屋”之类的话。他有些纳闷:“阿九,你刚才在看什么?” 阿九:“……” 他没看什么,只不过是被坑妖井又坑了一次,他很淡定,不淡定也得淡定。 事实证明,有一块到处乱跑的石头,延誉和宣曜回屋不回屋没有区别,最终结果都一样。 确如宣曜所说,附近没人,延誉用不着害羞,但架不住附近有不是人的某些家伙。所幸,当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尚未产生灵智,要不然,村中保管的老神仙画像,恐怕会添加一些不适合小孩子翻看的内容。 阿九揣着影石,只觉得这块影石太烫手,他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他丢还不能到处乱丢,要是被人无意间拾得,宣曜不仅要砸烂许愿井,估计还会揍得阿九满地找牙。 这种东西,不能随意放置。于是,阿九决定,锁在牢固的盒子里,多锁几层,再放得高一些,避免有人意外碰触。 不过话说回来,这块石头的胆子这么肥,连宣曜和延誉的影石都敢留着,该不会村里大大小小的芝麻绿豆琐事,这块石头手中全有详尽的记录? 该不会,他的也有吧? 阿九嘴角抽了抽,算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无所知,活得比较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思考脸,阿九,为什么某玄服男子坏人版比好人版战斗力强悍? 某伴侣:据说,谈恋爱降智,纵欲伤身,沉迷x生活不利于修为精进 大飘: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们家好像有传家宝 二金:我也发现了,父亲锁了好几层,放在柜子最上面 三金:传家宝?是什么啊? 四空:不知道啊,能偷偷打开看一眼吗? 五娃:一脸的好奇 蒲小丁:阿九,据说我们家有传家宝? 某伴侣:……我就是很想揍死某口坑妖井 第276章 天天在家炸炉 阿九和蒲小丁商量小会儿,他们在这儿的所见所闻不打算告诉言策知道, 有些时候, 想太多反而容易出事。 至于六界全部毁灭的绝望将来, 这对任何人而言皆不是好消息,既然如此,他们更没有说的必要。阿九和蒲小丁把这件事默默的放在心底,不再平白增加同伴们的忧虑。 大家只需专心应对此刻面对的难题,犯不着为别的事担惊受怕。 此外, 阿九决定见一见九闳,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当年是父母留给他的宝物,还是敌人煞费苦心的陷阱,那都与阿九有关, 他有认真查看一番的必要。 这件宝物到底有用不有用, 由阿九自己亲自判断,不用别人替他决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之后的时间,阿九和蒲小丁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俩仔细研究了面前的妖族小世界,确保从地底府邸的那扇门进入妖族小世界没有任何隐患, 确保到时候, 以此条道路进入小世界的生灵们十分安全。 阿九离开妖族小世界时, 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的目光落向远方,他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多少变化,可他莫名的感到小世界产生了些许变化。不单单是妖族小世界, 已有的四个小世界仿佛在同一时刻有所改变。 他想不透原因,本想询问许愿井是否清楚发生了何事。然而,当阿九扭头打量四周,那块石头早已不知去向,它消失得无声无息,难以察觉。 阿九从不奢望许愿井老老实实的跟在他们身边,只不过,对方不主动现身,他要和对方说事情,恐怕只能对着湖底的那一口井念叨。 这块石头具有支撑小世界的力量,它四处跑动无拘无束,没必要时刻紧跟阿九,更没必要告诉阿九,它下一刻打算去哪儿。 四个小世界的区域足够大,这块石头想到哪儿玩就到哪儿玩,乱蹦乱跳很长时间。加之小世界本身在不断的成长,每时每刻的景象皆是不同,每一次赏景的心情亦是不同。 阿九不担心这块石头过得郁闷无聊,他只求这块石头不外出惹事生非。 阿九两人走出小世界那会儿,小仙刚炼丹结束,他在院子里和几个小家伙吃东西,吃得相当开心。美味的食物摆放了满满一桌,其中有乌瑞准备的,有村民送的,还有小家伙们平时的收藏。 以往,小仙最爱炼丹,他整日整夜的炼丹。而现在,他适当减少了一些炼丹的时间,用这部分时间和大家一起玩。 小仙不喜欢安静,他喜欢热闹。只可惜,以前他在仙界,大家不和他玩,小仙只有和不说话的朋友丹炉作伴。丹炉从不嫌弃小仙,哪怕小仙炼丹经常失败,丹炉和小仙全都熏得黑乎乎,丹炉依旧顽强存活,没有抛下小仙。 如今,村里的小妖怪们时不时地拽着小仙到小世界里捉迷藏,常常和小仙分享食物,小仙自是愿意与大伙儿相处。 尽管小仙炼丹总是炼制稀奇古怪的未知丹药,不过,但凡经过小仙提炼的药材,药效妥妥的大幅提升。按照小仙自己的说法,去掉药材的杂质,保留药材最为纯净的部分,药效自然而然更好了。 小仙大方的替村民们提炼药材,同时,村民们送小仙药材炼丹。小仙每一天过得格外舒心,而村民们,他们一直都过得简单快乐。阿九推开院门时,大飘他们围坐在小仙周围,听小仙说着各种各样的炼化秘诀。小家伙们看小仙的目光充满崇拜,他们非常羡慕小仙拥有如此厉害的本事。 小家伙们每天思考的事情并不多,以尽快长大,身体强壮,个头高之类的想法为主。他们擅长什么,以后学习什么,他们考虑得不多。反观小仙,小仙很小就已下定决心,为成为仙界最有名的药仙而努力。 从大哥大飘到出生不久的五娃,他们瞅瞅小仙,再瞅瞅自己,他们的生活貌似就是“吃吃吃,睡睡睡,玩玩玩”,他们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做,试一试自己的长处在哪儿。 当然,小仙向他们强烈推荐学习炼丹,炼丹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见状,阿九面无表情。药村有小仙一个,已不安宁。若是再增加几个炼丹的小家伙,药村的药材铁定不够,没准药村的土都得被他们刨秃,没有药草能够安稳的生长。 从长远考虑,小仙还是不要怂恿家中的几个小家伙炼丹比较好。更何况,阿九瞧着自家孩子也不像具有炼丹的天赋,往后孩子们天天在家炸炉,怕不是迟早要把家里的房子炸平。 药村的小妖怪不少,不乏对药草了解稍多的妖怪,比如老药医,比如小人参。假如有村民稍微学一学小仙的炼丹技能,对药村的发展意义深远。 以往的药村单纯的出售药材,这片土地的药草生长好,能够卖出一个好价格,然而这般发展终究有限。要是有人懂得炼丹,情况瞬间不一样,药村种植药材,再炼制丹药,如此进步堪称飞跃。 村长该好好的琢磨一下,何时为村里培养一个会炼丹的丹师。 小家伙们凑在一起玩,言策则是躺在一旁的躺椅晒太阳,他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他每天配合小仙炼来炼去,相当辛苦。 好在,凭言策当前的样子勉强再坚持一段时间不是难事,不至于轻易的被小仙炼来炼去的炼到没气。 言策留意有人回来,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院门的方向,随即又合上双眼继续休息。显然,言策已是到了多余的话不想说,多余的招呼不想打的地步,由此可见,配合小仙炼丹是怎样的心力憔悴。 阿九见言策这副模样,他的心情不由复杂。言策是紧随宣曜之后的傀儡之主,这般人物不说叱咤风云,也算是六界的厉害角色。 果然,少了宣曜拉言策一把,言策前途的变化同样是翻天覆地,言策能否成为傀儡之主是个谜。单看言策此刻被小仙炼得要死不活的状态,傀儡之主的道路遥遥无期。 真正强势的傀儡之主是宣曜,其次才到宣曜挑选的言策。傀儡之主手下有遍布六界的傀儡一族,还有诸多傀儡之子,从中选择适合培养的人选。言策不能壮大傀儡一族,但他可以做到掌控如此多的手下不混乱不出错,也是非常不错的能力。 这说明,言策眼下仅仅是修为没能跟上,所以他还达不到那种程度。当言策坐在那个位置,他足以发挥强大的作用时,他就能强悍的活到最后。 言策亲眼目睹天地合拢的那一幕,已是言策活得长久的证明。也许,真如言策所说那样,好人活不了多久,坏人反而走得更远。 阿九不会告诉言策这些事情,况且他们的将来不同了,每一步都得依靠他们自己往前走。阿九相信,六界毁灭的将来已不复存在,他们是这一战的最终胜利者。 他们不会走向那个结局,然而阿九不考虑早已改变的结局问题,他不得不考虑怎么应对六界之巅的问题。 仙主那边来了消息,仙主一方面是询问小仙在村里的生活怎样,另一方面则是提醒阿九做好准备。他们在六界之巅的这段时间,不仅没能见到六界之巅的主要负责之人,也迟迟见不到六界之主,他们深感不祥。 他们暂时分辨不清这样的不对劲,是有人打算集中力量对付他们,还是有人准备先集中力量对付除他们以外的其他人。事到如今,双方注定不能善了,他们两头都得提防。 阿九看完仙主的来信,他眉宇间的愁意加深。走到这一步,六界之巅究竟要做什么?认为六界不够混乱,力争将六界彻底卷入战火?要不然的话,六界之巅为什么做这些事,这对六界之巅有何好处? 既然仙主这么明确的提醒阿九,想必各界皆是已经得到消息,全力以赴积极备战,随时做好迎敌的准备。他们的敌人从哪儿来,怎样发动攻击,他们猜不透,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留意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因此,蒲小丁也与乌瑞讨论,汤谷和禺谷的下一步安排。汤谷和禺谷的重建仍在继续,族人们稀少,导致重建昔日家园的速度十分缓慢。眼看着六界局势越来越不稳定,蒲小丁犯愁,他该返回汤谷,镇守金乌家族,还是让族人们搬至村子暂住一段时日。 金乌家族作为神族,虽以神族血脉为主,但也有类似蒲小丁这般具有其它种族血脉的族人。村里仅有四个小世界,并不包括神族,这意味着不是所有族人皆能通过地底府邸的门前往小世界,族人的安危无法得到保障。 同样的,蒲小丁分外苦恼劝说族人的说词。汤谷和禺谷是金乌一族的家园故土,他们失而复得,他们好不容易重新夺回。他们对这片土地有极深的感情,他们愿意为这片土地战斗,不怕为这片土地牺牲。 可蒲小丁不能再看着族人们牺牲,金乌家族的族人已是屈指可数,再死下去当真就成了全族没人,仅留下孤零零的族长,怎么能称为家族。 就在蒲小丁发愁是劝族人们搬到村子,还是他坐镇汤谷之时,他得到一个消息。 守月和月凛,他们此番和心魔老头子一同赶往村子。岂料,他们行至半路,碰到了一些麻烦。沿途,傀儡一族的陷阱层出不穷,令他们不胜其烦。虽说傀儡之主尚未现身,可谁也无法保证傀儡之主会不会突然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孩子们该学点什么技能比较好? 某伴侣:吃,睡,玩…… 第277章 现在已经没有了 守月他们一路走的不平稳,阿九和蒲小丁果断决定前往帮忙, 避免同伴们陷入傀儡的包围。就在他们准备出发之际, 躺在躺椅要死不活的言策一下子复活般站起身, 他语气坚定:“我和你们一起去。” 言策莫名的有种预感,傀儡一族大肆出没的地方,极有可能傀儡之主会露面。他要是一直找不到傀儡之主,他怎么救回自己的契合之体。 与此同时,小仙兴高采烈地挥了挥胳膊:“我也要去。” 他想瞧瞧这位傀儡之主长什么模样, 然后, 他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机会,把傀儡之主丢进丹炉炼一炼。炼言策和炼傀儡之主,或多或少有些不同。 阿九本来不打算让小仙一同出行, 可阿九权衡再三, 他最后同意小仙离开村子。他不指望小仙打架出多少力气,他仅是有想法了解一番,小仙对傀儡一族的感应是否准确。 小仙还是仙君那会儿,仙君炼制的丹药数目,外人无从得知。而今,兴许唯有小仙能稍微辨别, 服药产生异样的生灵有多少。既然发觉言策体内黑气之人是小仙, 小仙说不定还可以发觉类似的存在。 正因如此, 阿九这才退了一步。 阿九扫了眼小家伙们,几个孩子偷瞄能出村的小仙满脸的羡慕。阿九思索片瞬,他对几个孩子说道:“现在, 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你们完成。” 说着,他指了指湖泊的方向。老道士最近忙于布阵十分辛苦,耗费的精力极大。倘若大飘他们有时间,多帮一帮老道士,哪怕是端茶送水,陪老道士说说话,也有利于减轻老道士的疲惫。 大飘他们听到父亲给他们安排的差事,顿时一扫不能出村的失望,他们拍着胸脯保证绝对认真完成,即使他们不外出,也可以做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约莫意识到,村外的形势危险无比,以他们目前的能力尚不能应对。 就算他们学四空那般,偷偷摸摸的跟随父亲溜达出门,也走不了多远。父亲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塞进地底府邸的门,丢回小世界。他们寻不得更好的办法之前,他们不得不老实在家。 阿九几人赶往与守月他们约定的碰面地点,同时,守月他们亦是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他们没虚弱到遇到些许麻烦就停步不前的程度。 心魔老头子心急且烦躁,眼下,六界局势愈发不稳定,各种各样的烦心事令他一个头两个头。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收到一个坏消息,阿九告诉他,言策体内的黑气形成了复杂的炼化阵法。 心魔老头子瞧见阵法图案的刹那,他当即意识到这个炼化阵法事关魔神。 魔神陨落,是光荣的战死。 心魔老头子甚是怨恨欺骗魔神的那个和尚。魔神与某位强敌大战以后,在魔神疗伤期间,那个和尚再次找上门,询问魔神的意愿。和尚问魔神是否愿意走上重回神界的那条路,他能给予魔神帮助。 对此,魔神果断的拒绝,魔神没答应和尚的任何要求。结义的五人之中,魔神与和尚压根不熟,魔神仅是与排行第三的魔君颇有几分交情。 相对于和尚对魔神说,给魔神多少好处,魔神更加在意的是魔君的伤势。那会儿,魔君怕宣曜和延誉分心,他只说闭关,闭口不提闭关的真正原因,除却为魔君疗伤的魔神,没人清楚魔君的受伤情况。 魔神知晓之事,住在魔神心底深处的心魔老头子自是一清二楚。魔君为了那个送给延誉的契合之物,与他人大打出手,因此受伤不轻。 以魔君的直脾气,既然双方彻底撕破脸,他懒得解释一字半句。打架就打架,没有什么大不了。对方搬来再多的援兵也一样,他绝不会后退半步。 魔君不害怕敌人多,但他不愿意身边的人卷入重重麻烦。于是,他拜托魔神,替他把契合之物转交给延誉。 待到魔君离去后,魔神亲手将契合之物交给延誉。岂料,延誉寻宣曜的半路危机四伏,四面八方皆是敌人。魔神说不准,无穷无尽的麻烦冲着阿九和蒲小丁而来,还是冲着魔君或是延誉、宣曜而来,抑或,麻烦本身就与魔神息息相关。 魔神所做的是站到强敌跟前,替他们抵挡强敌,为他们提供快速撤离的机会。 事后,魔神身受重伤,许久不见好转。在此期间,魔神得知消息,尽管他当时拖住了强敌,延誉几人仍然不安全,他们遭到铺天盖地的怪物包围。 幸好龙族和金乌家族出手相救,加上此后陆陆续续有各界援兵到来,他们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再然后,宣曜及时赶到,两人久别重逢。 那一段时间,魔神对外界的关注不算多,他主要是专心调养身体。谁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持续恶化,他不断的虚弱,始终未有好转的迹象。魔神的心底浮起深深的不祥。 并非魔神不愿与外界接触,而是魔神担忧自己的诡异状态影响到众多魔族,进而损伤魔界的根基。日复一日,魔神愈发清晰的意识到,他面临棘手的难题,敌人比预料中更可怕。 魔神从未考虑过放弃,对魔神而言,不存在什么放弃或是不放弃,他必须一路朝前走,走到自己的目的地。 住在魔神心底的心魔老头子,他不难察觉魔神的心意坚定。心魔老头子诞生于魔神的内心,他天生具有优势,进步神速。他拼命的聚集力量,只求有朝一日,发挥巨大的作用。 有一天,久未露面的魔君出人意料的登门,魔君打量魔神几眼,他长长地叹口气:“这事,是我连累了你。” 魔君受伤之后,他的身体迟迟没能康复,他想尽办法依旧毫无起色。魔君思来想去,他心底涌起不安,深感这事蹊跷。他唯恐祸及无辜,特意寻找魔神,一同思索解决之法。 岂料,魔神的困境竟是与魔君一模一样。 魔君的表情极其严肃,他的身体状况反常,魔神的康复亦是受阻,这绝非偶然,他们多半不知不觉间中了敌人的算计。他们也许接触过相同的人或者物,导致他们显现出相似的变化。 片刻,魔君的心情一沉:“难不成是那个东西?” 他大动干戈的抢来契合之体,莫非他费心费力的抢回来一个隐秘的陷阱? 当时,魔君为躲避源源不断的追杀之人,他不得以将抢来的契合之物托付魔神,由魔神亲手交给延誉。他来不及同延誉见一面,他也不适合与延誉相见,避免延誉卷入凶险。 他的本意是保护延誉和宣曜的周全,奈何一不留神拽着他们坠入深渊。这般猜测令魔君心急万分,契合之物留给延誉,而延誉服用契合之物成为契合之体,为宣曜契合力量。 这样的影响,不是影响到一人,而是直接影响两个人。 魔君抢契合之物的目的在于帮助宣曜他们,而非害他们。 魔君赶紧联系了宣曜两人。只是,契合之物不在延誉手中,也不在宣曜手中,而是落进了仙君的丹炉里。 由于宣曜的血脉之力不稳定,延誉听魔君提及契合之体后,他作出当宣曜契合之体的决定。可世事难料,延誉不曾想到他自身的力量对宣曜的血脉之力的稳固极为有益。 那阵子,延誉一门心思的使用自身力量替宣曜稳固血脉之力,他没时间没精力思考其它事。待到宣曜的血脉之力渐渐稳固,延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忘了服用契合之物,他没能成为宣曜的契合之体。 延誉翻出盒子,打算立刻服用契合之物,却遭到宣曜的阻拦。宣曜合上盒盖,他对延誉说道:“我们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使用它。” 归根结底,契合之物属于外来之物。宣曜感激三哥为他们事事考虑,然而,服用契合之物不一定能够成为契合之体,此事有风险,正如宣曜一开始服用魔君给他的契合之物,却未能契合力量一样。 宣曜不愿延誉冒险,既然他们原本的力量非常适合彼此,何必再借助外物。他喜欢此刻的延誉,无论延誉是不是他的契合之体。 延誉见宣曜极力反对,加之宣曜的血脉之力归于平稳,延誉最终放弃了服用契合之物的念头。 某次,仙君意外的发现这个盒子,他正好苦于如何炼制一些新鲜稀奇的玩意儿。反正宣曜不用契合之物,仙君干脆拿来炼丹玩。 在仙君带走契合之物以后,宣曜留意到一件怪事,他和延誉的修为显著提升,康复速度陡增。随着两人力量的不断融合,某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好东西正在离开他们的身体。 宣曜浑身轻松,延誉整个人亦是神采奕奕。 为此,宣曜专门找过仙君,提醒仙君万事小心,提防契合之物有古怪。宣曜不怀疑三哥别有用心,三哥要害他,有无数的机会杀死他,犯不着分给他修为,又辛辛苦苦的到处为他寻找契合之物。 魔君待宣曜和延誉真心实意,不意味着对方得到的契合之物没问题,宣曜认为有必要谨慎对待。 闻言,仙君无奈地耸耸肩:“如果你要找回那个契合之物,很遗憾,现在已经没有了。” 仙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丹炉:“那个东西被我丢进炉子,炼了许久才融化。等我研究透彻,再告诉你它究竟是什么。” 宣曜看了一眼丹炉,炉内的契合之物已然融化。原本的小团光芒如今只剩很小的一滴水珠,看不透其中蕴藏怎样的力量。 以仙君的说法,这是契合之物最为精华的部分,多余杂质全已剔除,留下的是有用的一丁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思索脸,阿九,仙君的丹炉是不是宝物? 某伴侣:点头,应该是 第278章 阿九,傀儡来了 宣曜没能在仙君那儿拿到契合之物,他将这事如实告知魔君, 免得魔君过于担忧。而魔君得知宣曜和延誉平安无事, 且有一位擅长炼丹的仙君正在研究契合之物, 他内心顿时轻松了些许。 之后,魔君忍不住多提醒了宣曜几句,让宣曜好好的照顾延誉,与延誉和睦相处。以后有机会,魔君会过去看看他们, 补喝一杯喜酒。 既然宣曜那边不见异样, 魔君和魔神的关注再次回到他们自身。他们的伤势无法好转,肯定不对劲。 魔君一时间不由疑惑,他是不是考虑错了方向。宣曜和延誉虽也受到一些影响, 却远远不如他这般严重。按理说, 宣曜两人与契合之物接触的时间比他长久,可偏偏宣曜两人日子平稳如常,魔君和魔神反而身体愈发虚弱。 魔君回到最初,重新思索根源所在。但他思来想去,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推测没有出错, 问题就出在契合之物。契合之物对宣曜两人影响不大, 是好事, 兴许与他俩的血脉有关。但契合之物的影响,对魔君和魔神而言,是难以解决的棘手事。 时间紧迫, 魔君不可能耐心等待仙君慢慢的研究,他无法确定仙君研究契合之物需要多长时间,他更不能保证仙君最后能不能有所成果。他不能拿这些不确定的事情来赌,他必须自己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魔君仔细回忆他当初得到契合之物的经过。这个契合之物本不是他寻得,是他半路无意间得知消息,听说有人有契合之物,并且准备将这个宝物献给六界之巅。 一旦等对方将契合之物送往六界之巅,魔君恐怕再无机会。于是,他快步上门,非常有诚意的提出交换要求。岂料,结果不如人意。对方张口就是贪婪索要各种宝物,见魔君略显迟疑,当即肆意辱骂魔君,最终导致魔君愤怒出手。 魔君抢来契合之物的同时,也引来众多敌人,他因此受了伤。 再次回顾这段过往,魔君微微皱眉:“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中计了?” 闻言,魔神没有立刻回答,这事实在说不准。假如有人知道魔君急需契合之物,提前利用契合之物布局,魔君被引入陷阱的可能非常高。 那会儿,正值魔君替宣曜寻找的契合之物尝试失败,他苦于找不到新的契合之物的时候,心急容易失去以往的冷静,容易出错。契合之物本就稀少,越往后注定越难找。魔君恰好在那个时候打听到关于契合之物的消息,他不可能不一探究竟。 魔神沉默片刻,他抬眼看了看魔君:“你当时寻找契合之物,有多少人知情?” 听到这话,魔君的表情一沉,他明白魔神在怀疑什么,这些是魔君不愿质疑之事。魔君缓缓说道:“宣曜这个孩子,从小就脾气倔。他讨厌和我们这些所谓的兄长说话,他不肯依靠我们的力量,他怕我们抢走延誉。” “我不确定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发觉宣曜的修为不增反降,但我知道宣曜的血脉之力濒临溃散之后,我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一则是对宣曜的一种保护,防止有人伺机下手,对宣曜不利。二来是顾全宣曜的颜面,不让延誉察觉端倪。宣曜不能接受,自己从保护延誉的身份变成需要延誉保护。 魔君出于种种考虑,他不曾对外提起有关宣曜的一字半句。 当然,魔君心里一清二楚,有些事即使极力隐瞒也未必隐瞒得了。魔君的修为分为宣曜,意味着他的修为随之降低,身旁之人是否察觉?他四处打探契合之物的消息,身旁之人又是否察觉? 某些秘密,哪怕魔君不说出口,照样有细心人能发现蛛丝马迹。只不过,最能发觉魔君变化的是他身边的人,也是魔君最不愿意怀疑的人。 魔神见魔君的脸色阴沉,他清楚魔君此时的心情不怎么好。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时,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这一次,魔君沉默良久:“有一件事,我至今不知真相,却不好多问。” 魔君稍稍顿了顿:“当时,延誉的生辰就要到了。宣曜每年都费尽心思给延誉准备礼物,他对此一向非常重视。然而那年延誉的生辰,宣曜居然没有出现。” 宣曜走了,走得相当突然,他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延誉。 魔君不是不在意这件事,只是当时,宣曜的血脉之力失控极其严重,魔君认为宣曜不现身的主要原因在于,宣曜不方便再留在延誉身边。宣曜有心守住自己的秘密,使得魔君不能告诉延誉这些事。 之后,魔君好不容易找到宣曜,他只问血脉之力,不问其他。以宣曜的脾气,宣曜闭口不提的事情,问了也无用。 魔君那时将诸多的猜测默默放在心底,如今,他再回想此事,细细琢磨自己的那些猜测,他没奈何的摇摇头。宣曜到底发生何事,以至于连延誉的生辰也不露面。魔君当年没问,现在也没法开口了。 收起过往,魔君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我打算重新开始,从我抢契合之物的那人入手,探寻线索。” 他必须给自己一个真相,彻底调查清楚是谁在算计他。 魔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魔君有魔君要调查的事宜,魔神也有魔神必须探明的来龙去脉。他身边的人,他那段时间接触的所有人,逐一分辨是敌是友。 而后,魔神权衡小会儿,他对魔君说道:“你那位大哥,他找过我两次,问我重返神界的意愿。他说他可以帮我,我拒绝了。” 魔君垂下眼帘,少顷,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万事小心。” 魔神应道:“你也是。此行恐怕凶险万分,不要贸然往前闯。” 那一刻,蜷在魔神心底的心魔老头子坚信魔神无所不能,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击败魔神。 直至魔神陨落,心魔老头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永不倒下,永不陨落的魔神,无数魔族憧憬的魔神,最终倒在了魔界的土地上。 一旁,月凛惊觉封魔珠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他顿时放缓脚步,问了句:“心魔老爷子,你怎么了?” 是不是追兵又来了? 封魔珠微微一颤,心魔老头子闻言回过神,他瞅瞅面向自己的月凛,又看了看同样减缓步速的守月。 守月作为魔神降临的躯壳,根基尽损的情况下还能幸运存活,勘称奇迹。兴许这是魔神在告诉所有魔族,不要轻易放弃,他们得战斗到最后一刻,纵是倒下,亦有无限荣光。 心魔老头子清了清嗓子:“人老了,总会不经意的想起往事。走吧,快点和他们会合。” 另一边,蒲小丁几人停止了赶路。蒲小丁紧盯金乌镜:“阿九,傀儡来了。” 他们周围密密麻麻的涌来数不清的小红点,这些全是傀儡。不仅如此,另有一些醒目的赤红小点混在其中,他们是傀儡之子。 蒲小丁不太明白傀儡一族为什么大肆围攻他们,他更不懂傀儡一族为何知晓他们的行踪。金乌镜克制傀儡,言策又能掌控傀儡,傀儡一族这般送上门,是纯粹找死,还是另有阴谋? 小仙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他面露一丝困惑:“又来了?这种味道好熟悉。” 听到这话,阿九淡然地问了声:“和黑气一样的味道?” 小仙点头又摇头:“差不多,但有点区别。” 言策已然解开傀儡花纹的束缚,使得言策自身少一种束缚。附近这些傀儡具体的不同之处,大概得等小仙炼一炼才知道。 阿九环顾四周,傀儡来了,傀儡之子也来了。金乌镜表面对应的赤红小点,代表了各个傀儡之子的身份。傀儡之子引领这些傀儡利用自身进行布阵,布置炼化阵,企图将他们困在中间。 见状,阿九从容依旧:“傀儡一族攻打鬼界,妖界,魔界的时候,貌似也没派出这么多的傀儡之子。对方当真是看得起我们,把几个人作为整整几界对付。” 对方是不是还不知道,地底府邸的门能够返回小世界,阿九他们随时可以离开。 不,不对,有个家伙也许走不了,不能通过已有的四条道路。言策能否通过这些门是未知,傀儡一族还算不算在“人鬼妖仙”之中,阿九没试过,他不清楚。 既然傀儡一族以如此盛大的场面迎接阿九,阿九不会轻易退缩。仙主刚提醒阿九要当心,傀儡一族就来了。阿九首战不告捷,寓意的确不怎么好。 他有必要先来一个旗开得胜,鼓舞一番己方的士气。 阿九冷眼扫过周围的傀儡,对方引他们出来,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不会让对方如愿以偿。 他对言策和小仙说道:“你们抓到的傀儡,你们自行处理,是控制作为属下,还是丢进丹炉炼一炼,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至于阿九和蒲小丁,他们能杀多少傀儡就杀多少傀儡。少一个傀儡,六界混战之时,就少一人杀害无辜的六界生灵。 阿九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有没有见过六界毁灭的最终景象,有没有见到最后是宣曜战胜了某位六界之主,而不是某位六界之主笑到最后。 或许,正是因为对方看见了,才会有这样的勇气和自信,认定傀儡之主宣曜能够成功炼化六界之主,他们布置炼化阵也能成功炼化阿九。 何其可笑,当真以为宣曜能做到的事情,任谁都能做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有人在布置炼化阵 某伴侣:放心,我们没那么容易被炼化 第279章 我们的敌人 傀儡一族有备而来,炼化阵法很快启动, 致命的威胁感汹涌不息。阿九的脸色微微一沉,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的目的确实在于炼化他们,眼前阵法图案的采用足以证明对方对他们相当重视。 炼化阵法的图案,阿九前不久刚刚见过,那是来自言策体内提炼的黑气。黑气显现的炼化图案与此刻围绕阿九他们的阵法一模一样。此外,阿九忍不住怀疑, 某人曾经利用相似手段对付魔神, 用这类办法炼化魔神。 在阿九身侧,蒲小丁不由紧张,他担心大家受到不好的影响。他不懂当初宣曜为什么炼化六界之主, 但蒲小丁很清楚, 宣曜最终成功了,宣曜炼化了六界之主,随后取而代之。 宣曜的成功已然说明炼化的凶险,哪怕金乌血脉对傀儡一族具有克制作用,蒲小丁仍然不安,他不确定这般炼化的危害将到达怎样的程度。 傀儡一族来势汹汹, 蒲小丁不会与对方客气。他毫不犹豫的将自身力量灌入金乌镜, 金乌镜的光芒顷刻间笼罩一大片区域, 覆盖住整个炼化阵法。 但这一次,蒲小丁明显发觉,多了炼化阵的保护, 金乌光芒对傀儡的伤害大幅降低。值得庆幸的是,减低不意味着完全无用,金乌之力仍然克制傀儡。 蒲小丁对消灭傀儡极有信心,他的自信自然而然的传给由金乌之力幻化的金乌。金乌扬起脑袋高鸣一声,彰显自己的无尽力量,紧接着,金乌翅膀扇动,火焰眨眼扑向阵内的傀儡。 火焰不单单只为燃烧傀儡,而是通过消灭傀儡到达尽快破坏炼化阵的目的。 群山城那会儿,蒲小丁见识过杀阵笼罩的恐怖,王城时,他深深的感受到炼化大阵环绕的痛苦绝望。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噩梦再次降临,他绝不允许惨剧再现。 当金乌的火焰点燃附近的傀儡时,言策紧盯这个隆重的欢迎阵法,他郁闷无比。这些布阵的混蛋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体内说不定也有类似的图案,一天又一天的炼化他们,导致他们最后没人能够逃出傀儡之主的控制。 可偏偏,这些傀儡之子不知情。他们不了解自己坎坷的前途命运,反而这般好心情的冲锋陷阵,利用这个阵法对付别人。此刻的他们浑然不知,在他们对付言策之时,他们自身亦是深陷在炼化之中。 言策看到他们,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有点可悲又有点可怜。 他喃喃道:“人哪,有时候聪明绝顶,有时候蠢得可笑。偶尔获得一点小恩小惠,就天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从此举世无双,战无不胜。殊不知,自己不过是对方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言策感叹归感叹,不等于他手下留情。他果断地释放出自身的傀儡之力,与炼化阵法抗衡。他不会低头,不会认输,他承认对方的人数多,但他不认为自己的本事比对方弱。 若是心里认输,内心承认自己失败,那无疑于彻头彻尾的失败。正因如此,言策不言放弃,他的内心更是不会后退半步。他不怕险境,他大可以借此机会聚集一批效命于他的忠实手下。 言策的傀儡之力朝着四面八方铺撒开来,能够控制傀儡就归为己有,不能控制的傀儡立刻斩除。他不会心慈手软,一时的心慈手软只会白白的搭进去自己的生命。 只不过,言策的傀儡之力蔓延向周围的傀儡之际,他忽然轻咦一声。这事貌似有点不对劲,这些傀儡与以往的傀儡大不相同,力量略有提升,掌控的难度更是天差地别,有反噬的危险。 言策笑了笑,难不成对方早早的猜到他的心思,专门这么安排,防止他抢夺傀儡。对方特意采用手段针对他,真的是看得起他。他作为普通傀儡之子的时候,他从没享受过如此被重视的待遇。 对方越是重视他,他越是不能让对方失望。他偏要往前冲,他非得控制这些傀儡不可,他不信邪,不信对方有能力拦得住他。 与言策一般察觉这些傀儡有异样的还有小仙,小仙不慌不忙的行走在炼化阵,他丝毫不见慌乱。 小仙虽已远离仙界,他仍能使用仙界根基的部分力量,加之他并未完全失去仙君的往昔修为,他此时面临的压力不大。他唯一的问题大概是,他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些力量。 他一边消灭傀儡,一边观察傀儡。他不是针对全部傀儡,而是从中挑选对他有用的傀儡。这位个头小小的仙君穿梭在傀儡堆,他时不时的瞅瞅这人,时不时的瞅瞅那人,暗暗的辨别谁最适合炼一炼。 起初,蒲小丁悬着一颗心,他生怕小仙被傀儡一脚踩到。然而他很快发现,不是傀儡踩到小仙而是傀儡下意识的躲避小仙,不知傀儡是被小仙自身的气息影响,还是被小仙的丹炉给吓的不得不后退。 那些被小仙丢进丹炉的傀儡,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的“砰”一声散作一缕黑烟,而后消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见状,小仙深感失望:“奇怪,也不是这个。为什么始终炼不了,一点儿残渣都没剩下?” 小仙苦恼不已,这些傀儡进了丹炉毫无作用。言策的心头血好歹炼出了些许黑气,让小仙意识到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可是,面前的这些傀儡全都不行,没留给小仙丝毫有用的东西。 小仙挠挠头,是不是傀儡不行,他必须抓傀儡之子试一试?只不过,凶巴巴的傀儡之子好像不怎么好抓的样子,他们不如言策那么配合,毫无怨言的奉上自己的心头血。小仙觉得自己有必要认真的想一想,怎么简单快速的将傀儡之子塞进丹炉里。 蒲小丁见言策和小仙暂时安全,他退回阿九身侧,只留金乌盘旋半空灼烧傀儡。蒲小丁顺着阿九的视线望向远方:“阿九,你在看什么?” 前一刻,蒲小丁意外发觉,阿九的目光移开了炼化阵。阿九不再关注炼化阵法,也不再关注这些傀儡之子,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向远处。 蒲小丁知道,阿九身具三界之力那时,已能看透许多真伪。如今增至四界之力,阿九一定可以看透更多的真相。阿九留意之事,多半是严峻的大事。 阿九听得蒲小丁的提问,他抬手指了指前方:“我们的敌人,快要到了。” 这个敌人,不是布阵的傀儡和傀儡之子。他们数目虽多,他们却不是核心,他们起不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作用。一如在王城时,炼化大阵由傀儡之子林冥主持,而林冥则是有傀儡之主的意识降临。归根结底,傀儡之主才有资格作为核心。 对方不可能如此轻敌,哪怕傀儡之主已是换了一人。 阿九估摸不准,此番前来的究竟是傀儡之主本尊还是分身,抑或其他人,总之是不好对付的对手。否则,对方不敢半路明目张胆的拦截他们。 他心有纳闷,他长期住在村子里,对方有心杀他,为何不直接冲进村子?村子周边的防御,防一防傀儡还凑合,防傀儡之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傀儡之主要出现,随时都能出现。 如果说傀儡之主是宣曜,宣曜顾及与延誉的往昔情分,他没有直接灭村,没有对村民下手。那么现在的傀儡之主呢,对方为什么至今不现身,是善良的放村民一条生路,还是根本不敢靠近村子? 不一会儿,远方的那一抹身影逐渐清晰。阿九微微一怔,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事情果然发生了改变。 一位年迈的和尚徐步走来。老和尚的袈裟染得漆黑,他周身黑气缭绕,恰如他眼底深邃的黑暗。老和尚迎向阿九的目光,他淡淡说道:“很意外?” 阿九平静地应道:“或许吧。”阿九和蒲小丁返回过往的前夕,他们在魔界的深处见过老和尚一面。老和尚懊恼自己犯了错,他害死魔神,使得心境崩塌。最终,他坐化在魔界,用己身之力度化邪魔,让他们重归正途。 普济和尚和郎冬唤醒老和尚残存的意识,助老和尚重化虚影,由他自己改正自己昔日所犯的错误。 过往已然改变,阿九当初不信任老和尚,他如今同样不信任老和尚。 他不了解真正的老和尚是怎样的一个人,但他知道,眼前的老和尚已不再是他们在魔界深处见到的那个老和尚。 对方站在他们的对面,就是他们的敌人。敌人的身份,不是他们退让的理由。 阿九看了老和尚两眼,老和尚不是傀儡之主。阿九能够准确辨别,言策和小仙照样能够感觉得到,老和尚不是他们要找的傀儡之主。 而蒲小丁,他面露难过,他不愿意见到这般景象。若是宣曜和延誉看见老和尚这个样子,他们又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对方既然选择这条路,蒲小丁所能做的是消灭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与敌人战斗到底,守护六界的安宁。有改变老和尚的机会就极力改变,要是毫无希望,蒲小丁也只能消灭对方继续往前走。 阿九沉默片瞬,他冷不丁问了老和尚一句:“普济和郎冬在哪儿?” 闻言,老和尚缓缓抬眼看着阿九:“你要找他们?很遗憾,怕是找不到了。有些人住在地府太久,忘了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不是谁,他都能度化,盲目自信,无疑于自取灭亡。” 阿九唇角紧绷,好一会儿,他冷冷道:“普度众生,你永远不会懂。” 普济和尚和郎冬度化老和尚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抓紧阿九,我有点紧张 某伴侣:不怕,有我在 第280章 十镜 话不投机,阿九不打算多说。就算阿九很想知道, 当年的五人, 除却老和尚, 魔君,宣曜和延誉,还剩一人,那人如今又是怎样的情况。然而,阿九不会问老和尚, 即使他问了对方, 他多半也从老和尚口中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既然老和尚选择拦住他们的道路,阿九只有击败老和尚。阿九暗自祈祷普济和尚和郎冬能逃过一劫,倘若他俩当真出了意外, 这笔账, 阿九一定会和老和尚认真的算一算。 村里,几只小妖怪坚持不懈的为郎冬打扫房间,眼巴巴地盼着大狼回家,阿九不愿见到小家伙们眼底的失望。 有了老和尚坐镇炼化阵,阵法的气息陡然攀升,气势惊人。炼化阵的变化惹怒了半空盘旋的金乌, 它冲着老和尚不满的鸣叫。金乌清晰感觉到, 由于老和尚的出现, 这座炼化阵法顿时有了核心,有人掌控的炼化阵与此前的炼化阵截然不同。 这般不舒服的压抑感,使得金乌骤感暴躁。金乌讨厌傀儡气息, 更讨厌不能尽快的燃烧傀儡,它愤怒的扇动火焰,誓要融化炼化阵。 蒲小丁协助阿九齐力老和尚,岂料,老和尚的首要目标不是蒲小丁他们,而是小仙。 金乌果断挡在老和尚跟前,不允许老和尚触碰小仙的同时,小仙亦是歪着脑袋打量老和尚:“你是谁?” 为什么面前这人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人,可偏偏他想不起具体的时间地点。小仙毫不怀疑,把这个老和尚塞进丹炉,可以提炼有用的东西,不再是什么都没有。 闻言,老和尚的双眸冰冷扫过一脸茫然的小仙,他伸手抓向小仙:“你走错了路,你该回来了。” 重回仙君原本的道路,而不是成为一个心思单纯,一无所知的炼丹小仙。失去小仙,对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十分不利。他此次前来,不仅仅为了炼化阿九,同样也要带走小仙。 然而,阿九此人极其警惕,不易接近。以目前的形势,对方也不会允许老和尚轻易带走小仙。 小仙反复打量老和尚,他的想法非常简单,他只是想炼一炼老和尚而已,快些弄清楚环绕老和尚的黑气有何秘密。小仙压根没有和老和尚一起走的打算,他喜欢小村子的平静生活。 村里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村民们还大方地提供许多药材给他,他过得轻松自在。即使老和尚给出同等条件,小仙也不乐意挪动位置,他舍不得村里的小伙伴。 更何况,小仙在等老伙伴仙主的消息。待到仙主从六界之巅归来,他和仙主一道回仙界。六界很大,一生很漫长,他有的是时间游历,多的是机会收集药草。不管他走多远,仙界才是他的家,是他时刻牵挂的地方。 阿九身周四道光芒浮现,他与金乌一起护在小仙身旁。阿九抬眼直视老和尚:“他没走错路,走错路的人是你。弃恶从善,你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得这话,老和尚大笑不止,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弃恶从善,何为恶,何为善?这世间没有善恶,只有输赢。别太自以为是,区区四小界之力罢了,就认为自己是世间的主宰?不,你远远不够这个资格。” 说着,老和尚身周的黑气暴涨,瞬息间化作一个又一个,一重又一重的复杂阵法:“狂妄自大,那就先从你开始。”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阿九见到重重叠叠的炼化阵法,危机感霎时涌上心头,他大力推开蒲小丁几人,避免他们卷入黑气弥漫的区域。 一时间,阿九双眼光芒闪动,他直直看向炼化阵的中心,他要看透对方的秘密。炼化阵正中,一抹飘忽的人影若有似无,对方的实力无比,远超阿九的四小界之力。 凝聚六界之力的沉重感压在阿九肩头的刹那,阿九已然明白老和尚的自信来自何处。 阿九化作原形,他猛地挣脱那些意图捆住他的黑色锁链。一条巨龙盘旋半空,他高高地抬起头,声声咆哮。 他不会认输,对方仅是借助了六界之力,并非本尊亲至,他仍有获胜的可能。再说了,就算那人亲至又如何。一路走来,阿九不是独自一人在战斗,他并不孤单,他有他的伴侣,还有他的同伴。 他有可以信任的人,将其他事情放心的交给对方解决。 阿九用自己的身体强行撑起缓缓落下的六界之力,阻止这些炼化阵法相连。他开口拦住急着冲上前的蒲小丁:“我牵制住他,你们想办法破阵!” 他相信蒲小丁他们能够办到,一如他对自己的信任那般,他们是走到最后的胜利者。他要用他们的胜利告诉老和尚,是老和尚错了。 而后,阿九的视线移向老和尚:“那人向你许诺了什么好处?他告诉你天道有漏洞了吗?告诉你不劳而获,不必付出努力,也能获得你渴望的一切?” 别做梦了,天道在天上看着,看得一清二楚。 仙君的结局已是相当惨痛的教训,可偏偏老和尚身在局中看不清真相,或是早已看清真相却仍在欺骗自己,认为自己和别的失败者不同。 老和尚的佛法染黑了,正如他的内心。他的双眼辨别不出真假,看不见前方是希望的曙光还是绝望的黑暗。或许,老和尚应当用金乌镜照一照自己,瞧瞧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慈悲为怀的和尚,弘扬佛法的和尚,延誉他们的大哥,他们信任之人,到底是怎么一步步的走到这般境地。 阿九苦苦支撑六界之力,蒲小丁心急万分,他望着头顶密密麻麻的炼化阵法,深知时间紧迫。 一旦这些繁复的炼化阵与围困他们的炼化阵相连,必定形成牢实的囚笼,将他们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蒲小丁思来想去,他不懂如何破阵,他猜不透破阵的关键之处在哪儿。他的目光投向言策,只见言策同样面露难色。 王城的炼化大阵,言策差点死在大阵内,化作供给大阵的养分。当时破开阵法的人,是聚集妖气大海力量的阿九与作为魔神降临躯壳的守月,他们两人合力破开大阵,利用蛮力强势破坏掉阵法。 如今,阵法愈发复杂。敌人有备而来,通过六界之力压制住身具四小界之力的阿九,剩余的蒲小丁,言策和小仙,他们以修为而言,皆不如阿九,破阵艰难万分。 别说蒲小丁,言策也想找人问个明白,怎么做才有望破阵,破阵的关键在哪儿。 一如王城大阵,一如汤谷的双重幻境,总得寻得核心所在,才有机会挣脱阵法束缚。 既是炼化魔神的阵法,蒲小丁他们极有可能扛不住。他们困在这儿,纵是阿九有机会逃走,阿九也不会走,肯定是留下来救他们,以至于所有人全部陷在这个地方。 蒲小丁焦虑不安,他不停的问自己,他该怎么办。他不能成为阿九的拖累,他一定要想出办法,脱离当前的困境,使得大家重获自由。 就在这时,金乌镜表面微光一闪。这次,金乌镜的光芒不再照向傀儡,而是径直落在小仙身上。小仙下意识偏过头看着蒲小丁,很快小仙的注意力转向镜中的人影。 小仙在镜子里看见一个人,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对方已然年迈,与如今的仙主一样,满头白发,走到了此生末年。 小仙望着镜中的人影,镜中的人影也静静地看着小仙,小仙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镜中的人影回答,“我这一生炼了很多该炼制和不该炼制的东西。现在,我炼不动了,由你替代我,炼制一件应该炼制的东西。” 小仙迷惑:“炼制什么?” 镜中的人影徐徐说道:“金乌镜。金乌镜虽克制傀儡,奈何十镜的力量分散,并非金乌镜的最强状态。唯有十镜合一,十日合一,方才是它最鼎盛的模样。我做不到了,但你能替我做到。” 随后,镜中的人影对蒲小丁说道:“这是给你们的答谢。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欠了的,就一定会还。我走错了路,可他还没有。你若是敢冒险,就赌一次,不敢冒险,那就算了。” 蒲小丁瞅瞅镜中的人影,又瞅瞅小仙,他偏过头看着肩扛六界之力压力的阿九,龙鳞崩裂,尽染鲜血。 蒲小丁的手指轻柔抚过金乌镜正中的金乌图案,若六界毁灭,金乌一族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先祖留下金乌十镜,作为我金乌一族的传承。一路走到现在,敌人愈发强大,而你我已力不从心,走不了更远。” “请告诉我,你的选择,你愿意十镜合一吗?” 就像在汤谷幻境那般,发挥最强威力,面对大羿之力亦不畏惧半分。十镜合一,从此以后,金乌家族再无金乌十镜。 好一会儿,一道意识透过金乌镜传入蒲小丁的脑海,那是一声,也是十声给蒲小丁的回答:“好。” 蒲小丁凝视着金乌镜,久久的,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蒲小丁稳了稳情绪,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盒子表面刻有扶桑树和十只金乌。昔日,乌玲将这个木盒慎重的放在蒲小丁手中,告诉他只有族长有资格打开盒子。 盒内放有一截生机盎然的扶桑树枝和十根烈焰环绕的金乌羽毛。这是先祖留给家族的至宝,当家族走到前方无路之时,它们能为家族重拾希望。 这会儿,蒲小丁将这一切交给小仙。小仙双手捧着木盒,他看着扶桑树枝和十根羽毛,倍感沉甸甸的压力。 小仙唤出丹炉,他拍了拍丹炉,这位长久陪伴自己的沉默伙伴。小仙只炼过丹药,炼过言策的心头血,他没炼化金乌镜,而这般炼化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小仙难免紧张。 就在小仙的手指触碰到丹炉的瞬间,丹炉好似有所感应,它的身后竟是隐隐浮现出一块似石非石的巨石。 巨石与丹炉连接在一起,同时,巨石内的光芒闪烁,再度化作万千生灵,这些仙界的守护者他们迈出巨石,团团围住正中的丹炉,既是协助,亦是守护,不许傀儡打扰小仙。 金乌镜与扶桑树枝、金乌羽毛一同落入炉内,顷刻间,一道耀眼的光束冲天而起,直指天空的太阳。太阳之中,金乌身影显现,金乌之力赫然爆发,炼化阵里的傀儡痛苦哀嚎,快速消散。 紧接着,汤谷中的九面金乌镜化作一道道的光束直冲天空,九个太阳围绕正中的太阳,汤谷和禺谷金光弥漫。 那一刻,六界哗然,几乎所有的生灵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有些面露疑惑,有些惊恐万分,十日当空突如其来,他们不懂金乌一族有何意图。 同一时刻,金乌族人心有所感,他们望着天空,明明在笑,眼泪却无声的滑落。周围的九个太阳逐渐与正中的太阳融合,汤谷内的九面金乌镜缓缓消失。 别了,金乌十镜。 别了,最后的十日当空。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呜呜,阿九,金乌十镜没了 某伴侣:摸头,不哭 第281章 原来你在那儿 天空十日高悬,照得六界白晃晃的一片, 不少人下意识地抬起手, 打算挡住这般灼热的热浪。很快, 他们诧异的发现,此刻的十日显现并没有造成可怖的灾难。 阳光虽刺眼,照在他们身上却未有难受的感觉,仿佛只是今天的阳光比起从前愈发强烈而已。随着十日的逐渐融合,这般明亮的光芒一点点的在减弱。 见状, 众人心底稍稍安稳半分。不管金乌家族有何打算, 但很明显,金乌一族无意与六界为敌。金乌家族不会和六界众多生灵作对,十日的出现不见丝毫威胁六界众生的意思。 危险退去, 疑惑骤然加深,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金乌一族这么做的目的。十日当空绝非小事,这般异样定是有大事发生。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尚未讨论出一个所以然,忽闻惨叫声四起。不止一人,不止一声惨叫, 是无数人撕心裂肺的痛呼。 气氛顿时紧张万分, 各界生灵下意识的打量四周, 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前一刻大家还谈笑风生,现在他们已经痛苦倒地。他们脸色苍白, 大力地按住胸口,哀嚎着在地面滚来滚去,显然承受不了这般折磨。 一时间,众人的心拧紧了。难不成十日高悬仍有不好的可怕影响?金乌家族到底是敌是友? 哀嚎之人绝大多数倒地不起,仅剩寥寥几人,他们咬紧牙关拼命挣扎。而后,这些人掉头就跑,恨不得立刻躲到阳光无法穿透的阴暗角落。他们在阳光之下时间越长,越是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古怪气息。 这些人的反常引得其他人的警惕,他们已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不对劲的不是金乌家族,而是这些在阳光里要死不活的人,他们的状态说不出的诡异。 好一会儿,终于有胆大的人走上前,扯开倒地之人的衣襟。对方胸口有一团扭曲的赤红花纹,花纹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垂死挣扎。当花纹被阳光照到,扭曲挣扎陡然加剧,阳光在加速它的消亡。 附近的人清晰听得赤红花纹在阳光里发出声声惨叫,然而,赤红花纹的挣扎改变不了它最终的命运。赤红花纹被阳光拽出,强行剥离对方的胸口位置。赤红花纹不甘失败,它拼尽全力要挣脱阳光的束缚。花纹越飘越高,距离太阳越来越近,直至在阳光下彻底消散。 相似的景象不止一处,而是遍布六界。接二连三的有人倒地,赤红花纹源源不断的剥离,飘出他们的胸口,在明亮的阳光中烟消云散。 面对这些花纹,六界生灵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怪物?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遗憾的是,那些剥离了赤红花纹的生灵无法为他们解惑。他们苏醒之时,早已忘却所有,他们记不得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噩梦,他们心情畅快,从未有过的轻松。 炼化阵法内,蒲小丁没精力顾及其他。 自从金乌镜落入炉内,蒲小丁的心神始终与金乌镜相连,他必须随时确定金乌镜的状况,不能让金乌镜陷入危险。一旦金乌镜有所不妥,他当竭尽全力护金乌镜的周全。 金乌镜是金乌家族的重要传承,传承不可以断送在他的手中。 十镜之力缓慢融合,蒲小丁的视野随之改变。他通过天空的十日,俯瞰六界,紧盯布满六界的小红点,那些全是傀儡。 蒲小丁对自己说:“拦住傀儡一族,拦住傀儡之主,解救六界无辜的生灵。” 以往的金乌镜力量有限,蒲小丁仅能消灭金乌光芒笼罩范围内的傀儡。而如今,十日的光芒照耀六界的每个角落,傀儡无所遁形。 蒲小丁深知机会难得,他得趁着十日同在的宝贵时机,尽可能的除掉傀儡。奈何傀儡数量庞大,多到蒲小丁不懂自己该不该动手。 金乌之力覆盖的傀儡避不开死亡的命运,这是一场早于六界混战的惨剧。六界混战尚未开始,这些被炼化的生灵就将永远长眠。其中有为恶的傀儡,也不乏大量的惨遭炼化的善良生灵。 金乌镜感受到蒲小丁的犹豫,下一刻,十日向蒲小丁传递来一个念头。身具十日之力,金乌镜不再是当初的金乌镜,它拥有磅礴的力量,能做到以前难以做到的事情。 如同昔日在地府,乌辰绘制图案“救魂”有心拯救鬼魂,而不是一举消灭鬼魂,“救魂”为鬼魂们争得一线生机。 此刻,金乌镜实力大增,它有能力剥离傀儡花纹。哪怕暂时做不到全部剥离,于寻常傀儡而言,金乌镜剥离傀儡花纹后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给他们一段全新的开始。 蒲小丁思索片瞬,他稳了稳情绪,他和金乌镜的意识相连,他对金乌镜说道:“剥离花纹,能救多少救多少。” 那一刻,十日的夺目光芒没有伤害六界生灵,而是对准遍布六界的傀儡,强势无比的剥离傀儡花纹。过程注定痛苦难受,在痛苦之后,则是回归正常生活的机会。 至于本事更强的傀儡,或是傀儡之子,蒲小丁他们迟早解决对方,双方早晚有一个了断。 曾经有人利用十日当空的幻境污蔑金乌家族,给家族造成致命伤害。蒲小丁不管这段过往有没有改变,有没有不同,无数族人惨死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在蒲小丁的心底。 这一刻,蒲小丁亦是用十日告之世间。金乌家族的十日并非毁灭和灾难,它同样意味着希望和救赎。 蒲小丁的目光冷冷地落向六界某处,那里凝聚的黑暗异常强大,极力抵抗十日的光芒,形成一大片死气沉沉的区域。 他低声说道:“傀儡之主,原来你在那儿。” 他看见了对方的位置,他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 蒲小丁剥离傀儡花纹之际,言策没有往外跑,反而往里退了退。蒲小丁四周的金乌之力最强,但对言策来说,这里却更安全。 早在一开始,第一面金乌镜给言策捆上金色锁链,言策算是得到金乌镜认可的傀儡。他站得越近越安全,他若是站得远了,说不定和炼化阵的傀儡差不多的消散命运。 浓郁的金乌之力,以及头顶明晃晃的十日,言策深感压力。他曾在汤谷幻境感受过十日当空的恐怖,此番再见十日高悬,他莫名的毛骨悚然。 在汤谷幻境那会儿,哪怕有十日照在头顶,幻境终归是幻境。此刻的十日,是真正具有了生命和意识的十日,威胁感急速攀升。相对于控制傀儡作为手下,言策毫不犹豫的首选保命。 阿九费力地扛着沉重的六界之力,他看了看逐渐融合的十日,他始终挡在老和尚跟前,不需老和尚靠近蒲小丁半步。拦住敌人,给蒲小丁充足的时间,这他作为伴侣该做的事情。 他面向老和尚:“这世间,不止有输赢,还有善恶。佛家常说因果,讲究善恶有报。我相信,种了什么因,就得什么果,早晚罢了,逃不过躲不掉。” 黑气化作的复杂炼化阵在十日光芒里渐渐崩散,老和尚淡然地扫了阿九一眼:“你当真以为世间容许十日当空的存在?” 即使世间允许,六界之巅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怎么可能不管不问? 六界之巅,当前形势说不出的微妙。在此之前,六界之巅对仙主一行人的到来一直视而不见,而此刻,这些被视而不见的人,他们拦住了六界之巅领队将领的去路。 神皇面带笑意,她不急不徐地走上前:“难得见一面,何必急着要走?” 领队的将领不悦地瞪了神皇一眼:“你没看见十日当空祸害世间吗?身为神皇,难道分不清轻重缓急?” 神皇笑意不减,她依旧挡在道路正中:“金乌一族属于我神族,我既是神皇,神族之事就是我的事。我只见十日当空,不见祸害世间,敢问金乌家族错在哪儿?敢问六界之巅兴师动众的目的何在?” 领队将领眉头紧锁:“我六界之巅做事,轮不到你过问。让开!” 神皇不为所动:“这些年,有人蒙住我的双眼,缚住我的双手,在神界胡作非为。没能保护好我神族众生,是我这个神皇的失责。” “我年纪大了,所剩的时日不多,有些事现在不说清楚,以后估计就没机会再说。要么,让我们见六界之主,要么,今天谁也别想离开六界之巅。” 领队的将领恼怒:“区区神界,竟敢和六界之巅为敌?” 听得这话,仙主慢步行至神皇身侧,他完全支持神皇的决定:“区区六界之巅,也敢与六界为敌?没有六界,哪来六界之巅,哪来六界之主?我不服,不服这样的六界之巅,不服这样的六界之主。” 领队的将领勃然大怒,剑尖直指仙主:“放肆!你仙界要造反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雪焰手中的长剑出鞘,挡住对方的攻击。雪焰护在仙主身边,她敢叛离六界之巅,她就不畏惧六界之巅的任何人,任何威胁。她的根基在仙界,剑仙是她永远不变的身份。 刑诛站在魔界尊者身旁,老魔帝身受重伤,此次是这位老婆婆代替魔帝前往六界之巅,老婆婆相当清楚老魔帝的想法。 她直言不讳:“傀儡一族祸害世间,残害六界生灵,傀儡之主攻打我魔界,重伤魔帝。这一切,六界之巅全都看不见。你们看不见六界所受的灾难,却看得见十日为民除害,灭杀傀儡,你们急不可待的要铲除金乌家族。辨不清是非黑白的六界之巅,对六界安危不闻不问的六界之主,我魔界同样不服。” 幽欣轻飘飘地瞅了眼怒不可遏的领队将领,她懒得多说一字半句。傀儡一族闯入地府抢夺生死薄,祸害鬼界不止一两次,鬼帝之棺至今沉在无间地狱深处。 她正好苦恼没理由直接和六界之巅大打出手。既然六界之巅针对金乌家族,她绝对是站在金乌家族那边。 领队将领的视线扫过无封和承佑,毫不掩饰的嘲讽:“可笑,可笑至极。没接受六界之巅考验的妖王和人皇,根本没资格登位,你们哪来的脸踏入我六界之巅?” 无封听到刺耳的话语,他丝毫不恼,他平静地看着领队的将领:“妖王,是妖族之王,不是六界之巅的妖王。妖王只需对妖族负责,无需六界之巅的认可。” 承佑的想法和无封一样,人皇的存在只为守护人界平稳,繁荣昌盛。人皇,不是六界之巅的从属。正如仙主所说那般,没有六界,哪来六界之巅,六界才是世间的根本。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找到傀儡之主了 某伴侣:好,我们去揍坏蛋 第282章 助你们一臂之力 双方皆不愿退让。领队的将领急着带领众多手下捕捉金乌一族,可偏偏, 无论是神皇, 还是其他各界之主, 他们的态度相当强势,始终不肯后退半步,懒得再与六界之巅和颜悦色。 领队的将领怒极反笑,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周的士兵霎时围上前。领队将领看得明白, 他们之间没一场胜负, 这事不可能结束,他扬了扬下巴:“我最后问一次,你们当真执意和六界之巅为敌?” 闻言, 神皇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同六界之巅为敌, 而是六界之巅与六界为敌。六界之巅不再守护六界安宁,这样的六界之巅留着又有何用?” 倘若六界之巅的存在,不为保护六界生灵的安稳日子,仅仅作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手段,一心只顾自身利益,全然不顾六界生灵的死活。那么, 六界之巅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 无法解决。高高在上的六界之巅彻底无视各界之主的要求, 他们又何必和六界之巅客气。 讽刺的是,与神皇他们兵戎相见的士兵将领,这些六界之巅的优秀人才, 他们全部来自六界。各界精挑细选的青年才俊,造就了强盛的六界之巅,而这一刻,六界之巅利用六界聚集而来的天之骄子们打压六界。 可叹又可笑,这般冲突直到他们双方分出胜负,方能告一段落。 领队的将领听得神皇的回答,他冷哼一声:“你们这是在找死!” 不自量力的进入六界之巅,胆敢在六界之巅与他们谈条件,殊不知,六界之主才是六界之巅真正的主人,他只听从六界之主的命令。 待他解决掉这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以及那些压根没资格称之为各界之主的年轻人,他还得继续他剿灭金乌一族的任务。他的差事不允许任何人阻拦。 士兵快速列阵,团团围住神皇他们。周围的气息陡变,六界之巅的力量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压下,那是浓郁的六界之力。 神皇的脸色微微一沉,六界之力的镇压极其难熬,加之这里是六界之巅,他们的处境愈发不利。他们赶往六界之巅前,曾考虑过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遗憾的是他们终究走到了和六界之巅刀剑相向的地步。 他们此行早料到有与六界之巅动手的可能,他们极力聚集六界的力量,正是为了与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抗衡。 常言道,成王败寇。世间的善恶能否发出声音,终是由胜败决定。战败的善意,难以维持正义之途,战败的善意将被无穷无尽的恶念吞没,在世间消失。 各界之主不惜用生命冒险,前往六界之巅讨回公道。他们愿以自身之力牵制六界之巅,给世间的善意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和机会。 当世间的善意壮大到不畏惧黑暗,不畏惧恶念,六界生灵方能获得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这是各界之主的初衷,是他们永不动摇的信念。 一股纯净的力量溢出神皇的身体,明亮的神之力环绕在她四周。与此同时,仙主周身仙气缭绕。幽欣祭出鬼帝大印之际,魔界尊者双手捧着魔界至宝,魔气森然。 与他们略有不同,无封的力量来自两部分,一部分属于妖族王城地底的妖气大海,另一部分则是与村里的妖族小世界相连。承佑的力量同样是两部分组成,既有他和白泽自人族皇宫借来的传国玉玺,又有人族小世界的力量。 无封和承佑前往六界之巅前夕,阿九对他们说:“此行前途未卜,其余几界,他们的王仍在,他们能借助的力量仍在。但,人皇尚未诞生,老妖王不知所踪,恐怕已遭遇不测,你们若不能借助整界之力,实在太过危险。” “我这儿虽然只有小世界,好歹也算一界之力。它能在你们需要之时,助你们一臂之力。” 这是阿九对同伴的保护,全力给予对方支持,亦是阿九了解六界之巅现况的直观手段。一旦无封他们动用这道力量,意味着他们和六界之巅大打出手。阿九自是清楚下一步的计划往哪儿走。 六道纯净的力量相互缠绕,意与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一决高低。 一旁,雪焰果断出手,长剑袭向布阵的重要兵将。刑诛怒吼一声,他毫不犹豫地冲向敌人,撞得对方七零八落。白泽化作原形,守在承佑的身侧,澜洛出手之时,鬼族和神族亦是行动了。 没有人怯懦,没有人退缩。他们踏上六界之巅的那一刻,他们心里一清二楚,这一仗他们必须面对,无论敌人是强是弱,他们都得坚持到最后一刻,争取胜利的一线机会。 两道磅礴的力量猛然撞击,神皇他们刚刚形成的六界力量明显有些稚嫩与生疏。 这般力量尚且年幼,它未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考验。它不稳地晃了晃,面对牢不可破的六界之力,它不见丝毫惧意,它再次迎着不可战胜的对手冲上前,重重地撞在一起。 一时间,六界之巅剧烈晃动,六界亦是摇晃不止。 炼化阵内,阿九心里一紧,他清晰察觉人族小世界和妖族小世界力量的飞速减退。无封和承佑动用这道力量,证明他们与六界之巅没能谈拢,不得不以武力解决问题。 双方动手的时刻相当的微妙,正值十日显现之时,六界之巅很快有了这般变故。阿九不由想起老和尚的话,的确,六界之巅眼不瞎,他们果然看见了天空的十日。 此时此刻爆发的冲突,极有可能冲着十日而来,仙主他们在六界之巅替他们抵挡灾祸。 见状,老和尚眼底浮起笑意:“你觉得,他们可以护住你们多久?” 新生的不完整的六界力量,如何与六界之巅稳固的六界之力相抗衡? 阿九深知六界之巅的形势危机,同伴们身陷险境,而他更明白自己此刻该做什么。 他要挡住老和尚,让小仙安心的炼制金乌镜,让蒲小丁安心的融合十日之力,提升金乌镜的实力。金乌镜成长为战胜傀儡一族的利器,令傀儡一族无处可逃,这般结果才不会辜负同伴们在六界之巅替他们肩扛压力,不辜负同伴们对他们的保护。 大家的付出不会白费。 小仙坐在丹炉旁,他倍感时间紧迫。他通过仙界基石惊觉六界极其不稳定,六界的力量躁动不已,六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幸好有仙界基石的守护,小仙炼制金乌镜暂无压力。他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冷静,像平时那样,去掉不好的杂质,保留精华部分。这事不难。” 他对自己说:“千万不要慌乱,慢慢来,我可以办到。” 与小仙想法相似的还有蒲小丁,蒲小丁深吸一口气,他的意识与金乌镜相连。他极力劝说自己不要慌,一定不要慌。阿九说过很多次,遇事要冷静,慌忙容易出错。 他现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他要努力成为给阿九分担压力的伴侣。十日完全融合之前,他绝不能分散精力。 遥远的小村子,湖泊罕见的掀起波浪,已有的四个小世界晃动不停。它们此时承受的负担,超过了它们的极限,尤其是人族小世界和妖族小世界,它们竟然在崩塌。 小人参急匆匆地跑进蒲小丁家的院子,他冲着大飘几人喊道:“你们不要到处乱跑,乖乖的留在家里。” 他喊完,转身心急火燎的找赦容和老道士,与两位村长商量解决办法。小世界承受不住压力,出现了数道裂缝。 大飘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妹妹们,他说道:“父亲出村前,要我们守护村子,照顾小世界。父亲说,小世界即将迎来众多生灵,是大家居住的地方,不能出丁点儿差错。” 但如今,小世界出了状况。小世界崩塌,无疑于大伙儿失去落脚之地,也意味着大飘他们没能完成父亲的任务。他们是不是应当做点什么保护小世界?大飘至今记得,爹爹给他说,他出生那天是景帝登基的日子。那天晴空万里,人族皇宫热闹非凡。以后,人族小世界也会成长为那么美好的人族世界。 大飘抬步往外走:“我去人族小世界看看。” 他没走几步,岩松鼠一跃跳到大飘的肩头:“啊啊啊,啊啊。” 走吧,我们一起去。 二金偏头瞅瞅三金,三金则是扇了扇翅膀。爹爹说,他们出生之时,鬼族成功击退进攻的傀儡,护住生死薄,地狱秩序恢复,这是一件大好事。 二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头顶的小龙角至今没能收起来:“要不,我们到鬼族小世界瞧一瞧?” 三金飞出窗户,应了一声好。 四空晃了晃新长出的叶子,一会隐藏叶子,一会显现叶子。他抬起叶尖戳了戳吓得直哆嗦的小骷髅。 爹爹告诉他,他出生那会儿,是妖族的新妖王无封和澜洛成亲的大喜日子。尽管对方举办了两次喜宴,第二次才成亲成功,仍然是值得庆贺的好日子。 爹爹还说,王城大战时,四空护着父亲和爹爹相当的了不起。 四空的根系卷住小骷髅:“快走,快走,我们到妖族小世界帮忙。” 五娃飘来飘去,哥哥姐姐们都出门了,她该去哪儿? 前一刻,小人参专门跑来告诉他们不要出门,下一刻,哥哥姐姐们全走了。五娃准备去一趟仙族小世界,爹爹说了,她出生的时候,仙族斩灭怪物,大获全胜。 虽说小仙不在家,不过五娃可以连着小仙的那份,加倍关心仙族小世界的变化。 小家伙们迈入小世界,阿九当即察觉,小世界的不稳定竟是减轻了半分。 一群不听话的小家伙,这个时候,村里给孩子们的建议多半是不要出门。不过,太过听话太过老实也不算什么好事。他回家可以表扬孩子们几句,做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孩子们都跑了 某伴侣:没事,他们很安全 小人参:……人呢? 第283章 你们输了 四个小世界的力量逐渐稳定,十日的融合随之平稳, 一切正在朝着对阿九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然而, 阿九心底始终盘旋着深深的疑惑。他不清楚原因, 他不懂自己的担忧从何而来,他越是猜不到问题根源所在,他越是心里不踏实。 老和尚的情绪太过淡然,淡然到无视所有的变化。老和尚不在意十日是不是合十为一,他不在意复杂的炼化阵法在十日的光芒之下, 渐渐崩散, 仿佛这些皆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老和尚无比笃定,他至今依旧坚信自己不是输的一方。 阿九百思不得其解,老和尚的自信源于何处。六界之巅不可能毫无准备, 眼睁睁的看着阿九他们成长壮大, 与六界之巅抗衡。六界之巅的布局到底在哪儿,对方究竟使用了何种手段? 阿九肩扛六界之力的重压,他抬头看了一眼即将合在一起的十日,他又看了看仍在崩散的炼化阵。他的心情并未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愈发沉重,说不出道不明的沉重。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某些不好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 变故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阿九打量了老和尚几眼, 想要从老和尚的一举一动寻找蛛丝马迹,可惜他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阿九反复地问自己,老和尚的信心除了六界之力, 还有什么让老和尚深信自己必定胜利。 寻不得答案非常糟糕,意味着灾难爆发的刹那,他们毫无准备。 十日快要合拢的最后一刻,意外突如其来。天空的十日不再朝着正中融合,而是反常的往外分离,汤谷和禺谷瞬间崩裂无数裂缝,猛烈晃动。 不仅仅是汤谷和禺谷,整个神界顿时受到巨大冲击,神之力混乱,四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神界动荡,直接影响到金乌之力,进而破坏十日的融合,此刻的金乌镜既不能重新化作十镜,又不能完好的合为一体。 金乌之力在飞速的飘散。 这一刻,出状况的不止金乌镜,小仙的丹炉亦是温度陡变,忽高忽低,极其不稳定。仙界基石内纯净的力量被扰乱,无法稳固还在炼制金乌镜的丹炉。 小仙慌忙扑上前,他拼命压住颤动的丹炉:“这是怎么回事?” 仙界基石的影像正一点点的消失,仙界的守护者们也在一点点的消失,小仙借助的力量瞬间被抽离。 正值炼化的关键时刻,小仙和蒲小丁不敢大意。眼下不能出任何乱子,可偏偏,就是这般紧要关头,本不应该出现的变故,出人意料的来临。 丹炉的情形不稳定,有随时炸裂的可能。情况更不乐观的是炉内的金乌镜,原来的金乌镜已然融化,而新的金乌镜尚未形成,这样的结果对金乌镜是致命的打击,金乌十镜当即毁于一旦。 蒲小丁最怕面对这个结局,但是,他最怕的事情偏偏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 一时间,蒲小丁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懂自己该怎么办,金乌家族该怎么办。他是族长,他的肩头扛着家族最重的责任,他不能让金乌镜毁在这儿,不能让家族止步于此。 蒲小丁心烦意乱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拂过他的耳畔:“别怕,还有我在。” 阿九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抽离与老和尚对抗的四小界之力。他的力量瞬间全数落入小仙的丹炉,作为维持金乌镜炼化的力量,力争完成最终的炼化。 四小界之力撤离,老和尚前方再无阻拦,漫山遍野的炼化阵法再度浮现,与最初的炼化阵快速相连。 此刻,阿九顾不得那么多,他必须护住小仙和丹炉,坚持到金乌镜的炼化结束。他不能让金乌十镜因此毁灭。 阿九庞大的身躯挡在蒲小丁他们的跟前,一次次的承受老和尚的攻击。他如同失去了尖牙利爪的猛兽,任由敌人撕咬,咬得全身皮开肉绽。 老和尚并不急着置他们于死地,他平静地看着对方无助的挣扎,苦苦的盼着永远不会到来的希望:“你们输了。” 仙主一行人踏入六界之巅,决意讨回公道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败局。或许仙主他们败在更早以前,早到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各界之主。 年轻的生灵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带着对将来的憧憬,下定决心通过六界之巅的考验,成为各界之主,为自己所在的一界贡献全部力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输了。 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的年轻人来到六界之巅,一心一意的完成六界之巅的考验,迎接无限光明的将来,殊不知这是一条不归路。 六界之巅的考验,当真只是验证这些年轻人的能力高低?不,六界之巅从来不单纯,考验仅是控制手段的掩饰罢了。所谓的历练过程,正是六界之巅掌控对方一生命运的过程。 然而,这些年轻的各界之主毫不知情,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落在别的手中。 六界之巅挑选的不是最有能力的新任界主,而是他们能够控制的界主。控制成功之人,作为新界主,无法控制之人,则判为历练失败,没资格登上界主之位。而后,新的挑选开始,新的考验开始,一轮又一轮。 六界生灵仰望六界之巅,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前来,却全然不知自己落入到怎样的深渊。 被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掌控,平时日不见丝毫异样,更没有明显的情况恶化,相反,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在无形之中给各界之主提供好处,增强他们的实力。 可是,一旦当这些人起了反心,决意反抗六界之巅。那么,六界之巅会让他们懂得什么叫做一颗听话的棋子。六界之巅需要的是听话的棋子,不听话的棋子必将受到惩罚。 不听话的棋子,最终都会成为听话的棋子。 老和尚的眼底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掌控神皇和仙主,扰乱神界和仙界的力量,金乌镜的炼化怎么可能成功? 这一仗,阿九他们注定以失败告终。可笑的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一直天真的认为胜利属于他们。 此番六界之巅之行,若说有何遗憾,那应当是鬼帝与鬼帝之棺沉入无间地狱的深处,魔帝留在魔界养伤,他俩没有与仙主和神皇一道前往六界之巅,未能直接被六界之巅握在手心。 不过,有神皇和仙主在,足够解决很多的问题。 漫天的黑气遮挡了十日的光芒,阿九怒视步步走近的老和尚,他话语冰冷:“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到底对在六界之巅的那些人做了什么?为什么神界和仙界的力量一下子全乱了? 老和尚身披黑色的袈裟,视线徐徐扫过阿九几人:“黑夜里,没有阳光,日落之后将不再升起。” 世间沉入黑暗,永世不见光明。 一旁,言策的心情无比复杂,他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还是替身边这些不知算不算同伴的家伙担忧。 原以为局势大好,岂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言策源源不断的释放自身的傀儡之力,他不能再被炼化阵炼化,他不接受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 言策一边抵抗炼化阵,一边冲伤痕累累的阿九喊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究竟有没有退路? 这会儿,阿九也在问自己如何渡过难关。 他的力量全部用于护住金乌镜的炼化不失败,他抽不出多余力气对付老和尚,他无力破除炼化阵,更别说营救六界之巅的同伴。 六界之巅,好不容易缠绕一处的六道力量转眼四分五裂,其中,神与仙两道力量忽明忽暗,濒临消散。 仙主和神皇面露痛苦,他们极力控制体内失控的力量。他们眼底的诧异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他们明白自己正在遭遇什么。 仙主咬牙切齿地看着领队的将领:“六界之巅,其心可诛!” “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执意自找苦吃。” 领队的将领浑然不在意,他下令道,“抓住他们。” 幽欣和魔界尊者对视一眼,他们清晰察觉到借助的力量有些不对劲,仙主和神皇的变化更是提醒他们处境糟糕。他们上前营救仙主两人,仙主却用尽力气将其他人往外推:“别管我们。快逃,离开这里。” 闻言,领队的将领冷笑一声:“有胆子闯到六界之巅,还妄想逃走?今天,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天空黑云弥漫,覆盖十日,世间从白天坠入黑夜。 蒲小丁又急又恼,十日的力量在加速流逝。蒲小丁不忍看阿九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阿九用四小界之力护住金乌镜炼化,注定阿九无法保护他自己。蒲小丁握紧拳头,压住心底的难过,他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不能分心,要冷静,不能让阿九的付出失去意义。 然而,黑云遮住了蒲小丁的双眼,意图切断他与十日的联系。黑暗在蔓延,蔓延到世间的各个角落。 老和尚摆摆头:“你们的挣扎,徒劳无益。黑夜,再无光亮。” 蒲小丁怒视老和尚,他正要开口反驳,炼化阵猛然一阵剧烈的摇晃,同时,一道声音响起:“谁说,黑夜里没有光亮?” 月凛迈入炼化阵,他手中的月华镜转动,皎洁柔和的月光铺撒大地。当落日西沉,当旭日尚未东升,夜晚不属于黑暗,不属于恐惧。 夜晚,还有月华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难过,阿九,你受伤了 某伴侣:摸头,不难过 第284章 日月同辉 月华之力的出现不但为夜晚送来了光亮,同时也给蒲小丁他们减轻了重压, 同月凛一道现身的还有守月和心魔老头子。 心魔老头子他们行至半路, 惊觉天空十日高悬, 他们立刻意识到蒲小丁那儿出了状况,否则不可能轻易显现十日当空。他们再度加快赶路速度与蒲小丁几人会合。 他们不难猜出蒲小丁几人在半路遭遇未知的变故,身陷险境。此次,本是心魔老头子一行不断遭到傀儡一族的埋伏,以至于蒲小丁和阿九特意出村接应他们。但依照目前的情况看, 说不定是傀儡一族利用这般手段将蒲小丁几人引出来。 无论如何, 心魔老头子一行都有必要尽快赶上前,替蒲小丁他们解决当前的难题。 心魔老头子看见炼化阵的刹那,他当即明白, 傀儡一族的用意在于针对金乌家族, 他得尽快琢磨破局办法。当心魔老头子看清老和尚的模样,暴怒取代了其余的所有情绪。 这个可恶的老和尚竟然还没有死。 不单单是心魔老头子,沉睡在封魔珠内的其他心魔亦是感受到心魔老头子的愤怒心情,他们发觉心魔老头子怒火冲天。 心魔老头子死命地盯着老和尚,他恨不得将这个仇人千刀万剐。心魔老头子至今忘不掉魔神陨落的那一幕,这个和尚算计魔神, 还算计魔君, 对方连自己的三弟都不放过。 也许从一开始, 和尚就没把魔君视为三弟,要不然和尚怎会把魔君推入陷阱,害魔君害得那么理所当然。 那会儿, 魔君和魔神四处收集消息,他们想尽快解决伤势迟迟不能好转的隐患。他们身体长期处于虚弱状态,实在太过危险。也正是那个时候,魔君收到和尚的书信。魔君得知,追杀他的那些人寻不得他,转身找和尚的麻烦。 魔君沉思片刻,他选择再相信和尚一次,一是看在多年的兄弟情谊,二是抢夺契合之物是他惹来的祸事,不该由对方承担。倘若和尚当真遇到致命凶险,魔君未能及时赶到,导致对方身受重伤或是牺牲性命,魔君于心不安。 当魔君赶到和尚身旁,对方确实落入了埋伏,遭到敌人围攻。尽管魔君伤势未愈,他依旧拼尽力气抵抗众多敌人,想法设法的探寻退路。 值得庆幸的是,他俩顺利逃出敌人的包围,而之后,魔君怕继续连累和尚,他独自引走了追兵。 然而,不管魔君逃往何处,敌人始终能捕捉到魔君的行踪,一路追杀。魔君疲惫不堪,好在魔神及时赶来,救走了魔君。 从那时开始,魔神和魔君沿途布满陷阱,寸步难行。加之他们的伤势无法好转,魔君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一脚踏入了敌人的布局,其中兴许还有和尚推了他们一把,引魔君现身。 至此,魔君懒得再多评论和尚是自愿还是被迫做这些事,魔君和魔神快速赶往魔界,魔界是魔族居住之地,环境对他们十分有利。 可惜他们没能进入魔界,不知从何而来的神族截断他俩的道路,半步不退。魔神提出要求见神皇一面,他必须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偏偏,魔神未能见到神皇。 战斗漫长而残酷,没有救援的魔族,没有帮忙的同伴,只有源源不断的敌人。魔神和魔君得不到任何的支援,他们伤上加伤,身体状况急速恶化。 在这般不利的情况下,魔神意外发觉自己体内有一股黑气。黑气时而散开,时而凝聚,幻化成炼化阵的模样。炼化阵精妙万分,不知不觉间炼化魔神,企图将魔神炼成唯命是从的傀儡。 魔神不接受自己沦为敌人手中的武器。他留意到魔君的情况比他稍好几分,他当即决定,全力剥离魔君体内的黑气。即使强行剥离炼化阵法,对魔君的修为有损伤,但总好过魔君以后深陷被炼化的厄运。 可是,魔君不接受魔神的做法。魔君认为,魔神是魔族之神,是无数魔族重返神界的希望。通往神界的那扇门,得由魔神亲手推开,带领众多魔族回到神界,回到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 正因如此,魔神必须存在。魔神的实力比他强,以后能做的事也比他多,由魔君替魔神剥离炼化阵,才是正确的决定。 奈何世事难料,最终留下的是魔神。 魔神剥离魔君体内的黑气后,他又抽出自己的七情六欲。魔神只留躯壳封住两道炼化黑气,不许黑气逃离。魔神护住魔君逃走,他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当魔神耗尽力气,他果断的选择对敌人同归于尽。魔神的身躯与两道黑气,以及无穷无尽的追兵瞬间化作虚无, 魔神不怕战死,但他不允许任何人夺走这幅躯壳,将他炼成傀儡,为敌人效力。魔神不接受这样的自己。 魔君压下心底的难过,他安置好魔神的七情六欲,随即离去。魔君不确定追兵还有多少,他不懂对方如何寻得他的下落,不过他知道,他必须引开追兵。 魔神的七情六欲就是魔神的情感,是魔神对世间的眷念,刻着魔神尚未达成的心愿。魔神的情感仍在,魔神仅是躯壳消亡,魔神并未彻底陨落。 沉重的回忆压在心魔老头子的心头,他怒视前方的老和尚。魔神不在了,这个和尚竟然还活得好好的,陷害魔神的家伙还没有得到恶报。 心魔老头子问自己,他活了这么久为了什么,他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亲手复仇,将伤害魔神的混蛋斩尽杀绝。即使魔神倒下,魔神之魂永远不会消散,他会依照魔神的意识继续前行。 没了躯壳,还有七情六欲,魔神还在这里,还在为魔族而战,铺就那一条通往神界的道路。 守月抬起手臂,他的手臂浮现出一道特殊的花纹,魔神的武器碎片最终还是留在守月体内,与守月一同存在。他们承载着无尽的重任,承载在无尽的希望,替魔族披荆斩棘,扫除这条道路的所有障碍。 心魔老头子没吵醒尚未苏醒的其他心魔,他一跃跳出封魔珠,融入守月手臂的图案,对付这个可恶的老和尚,有他在就足够了。 瞬息间,守月周身的气势陡变,他的手臂再次幻化为魔神昔日的武器,他毫不犹豫地冲向老和尚。同时,心魔老头子瞪着老和尚,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负责教训这个老家伙,你们安心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闻言,阿九应了一声好,四小界之力稳稳地压住小仙的丹炉,避免丹炉的气息再次混乱。 四小界之力亦有仙族小世界,或多或少透着熟悉的感觉,小仙炼化的压力顿时减轻几分。小仙稳了稳情绪,全部的心思放在丹炉。 同一时刻,蒲小丁也收起不必要的烦忧,他专心致志的与金乌镜的意识相连,减缓金乌之力的飘散。只不过,这样还不够,黑云依旧遮挡十日,情况不容乐观。 仿佛感应到蒲小丁的心情,月凛的力量全数涌入月华镜,他浑身泛起柔和的白光,与天空的明月交相辉映。 一直以来,月凛对月族少主身份不怎么在意,这样的身份毫无意义。他的父亲对他日渐冷漠,变得极其陌生,父亲常年不回家族,与别的女子一起生活,他们还有了他们的孩子。 父亲不露面,月凛这位月之子在家族的地位岌岌可危。 起初,月凛还有月之子守护者作为依靠,后来他发现,守月不是心甘情愿成为月之子守护者。守月被月族控制,镇在令牌内,被迫成了月之子守护者。 除此以外,家族的那些人居然伙同外人意图炼化月凛,炼化傀儡失败之后,他们就动了杀月凛的心思。 无数次,月凛觉得自己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直至金乌镜从他体内脱离,直至他看见月华镜,他明白他还有尚未完成的使命,无论他是否返回家族。 曾经,月凛一次次的问自己,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一刻,当他望着天空的明月,他知道了答案。在黑暗里,照亮世间的一丝光亮,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月华之力逐渐驱散笼罩十日的黑云,顷刻间,蒲小丁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念头。 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此刻正是最适合金乌镜十镜合一的时刻。 四小界之力团团环绕丹炉,小仙小心翼翼地抽出最后一缕杂质,炉内十团火红的光芒轰然融合。 与此同时,高悬天幕的十日,金乌之力不再消散,它们释放出变幻万千的光芒。 从春日里的万物复苏,轻柔的春风拂过大地,送来绿意。到夏日的炎热蝉鸣,荷花绽放的池塘,切开的大红西瓜。到秋日之中染红的枫叶,随着凉风飘落的银杏叶。再到冬日照在白雪皑皑的世间,屋内的人们围着火炉谈笑风生。 一次又一次的日升日落,一年又一年。 十日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所有力量凝聚一处,驱散黑暗。 天空,一边是高悬的太阳,一边是皎洁的圆月。 日月同辉。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脸,阿九,我成功了 某伴侣:做得好 第285章 你我之间无话可说 天空中,日月同现的奇景展现在六界眼前。金乌之力与月华之力相互影响, 不断增强, 好似白天和黑夜的交替, 阳光照耀着六界的白天,而月光安静的凝视六界的夜晚。 它们守护着风雨飘摇的世间之际,亦在不断的消除弥漫各处的黑暗。重重叠叠的复杂炼化阵抵抗不住日月光芒的交替变化,黑气接二连三的崩溃,漫天的炼化阵飞速消失。 一面金光闪烁的金乌镜窜出炉子, 它落在蒲小丁的手中。此刻的金乌镜同以前已有明显不同, 镜子表面除却正中的展翅金乌,边缘新增了九只金乌,最外面更是围绕着一圈扶桑树的树枝。 扶桑树将十只金乌护在其中, 当金乌们疲惫之时, 它们有栖息之处,它们不再是长久飞在天空,而寻不得落脚的地方。 蒲小丁看着全新的金乌镜,他欣喜不已。他清晰感觉到金乌镜传来喜悦情绪,尽管没了十面金乌镜,但从此以后, 十日不再分离, 十镜永远在一起。 这一刻, 蒲小丁不再迟疑,金乌之力飞速灌入金乌镜中。这是金乌十镜合十为一的第一次登场,蒲小丁万分期待金乌镜的变化。 一声清脆的鸣叫自金乌镜正中响起, 一只羽毛火焰缭绕的金乌振翅高飞。金乌飞向半空,它的身侧赫然浮现另外九只金乌的虚影,十只金乌随着蒲小丁的意念共同行动,夺目的光芒大力撞击炼化阵。 炼化阵如临大敌,黑光大盛,极力抵抗危机降临,黑气爆发尖锐的嘶鸣在金乌火焰之中挣扎。 然而,此刻的金乌火焰不再是以往的金乌火焰,凝聚十只金乌的力量不再孤单,它们紧紧缠绕,不畏惧任何外敌。炼化阵抵挡不了烈焰灼热,被烈焰烧成灰烬。 金乌十镜炼化成功的刹那,阿九的力量果断抽离丹炉,大力袭向老和尚,与守月联手攻击老和尚。 老和尚眼见金乌镜炼化顺利完成,他颇为不满,而黑气面对金乌火焰不堪一击,更是加剧了他的不悦心情。老和尚无意与阿九他们交战,他转身要走。 阿九毫不犹豫地挡住对方的去路,他淡然地甩了甩龙鳞上的鲜血,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阿九不确定六界之巅那边的战况如何,但显而易见,神界和仙界的动荡绝非偶然,情况多半对他们相当不利。 之前,阿九一心护着金乌镜的炼化。而现在,十镜合一达成,他必须考虑更多事情。无论如何,他们抓住老和尚,手里不至于空空荡荡,不管这个威胁对他们的敌人是不是当真管用。 他们手中并非空无一物,双方交易之时,他们不会太过被动。 守月发觉阿九冲上前,他向阿九微微点头示意。王城大战以后,他们再次并肩作战,他相信这次的胜利和王城大战一样属于他们。 他能感受到心魔老头子的愤怒情绪,他们要为魔神讨回公道。当年的真相是怎样,老和尚必须亲口给一个交代,他们不允许对方轻易地退走。 老和尚神情自若,他看了一眼守月,又看了看截断他退路的阿九,他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留不住我。” 他话音响起的同时,一抹黑气在老和尚身侧一闪而逝。阿九伸手要拦,奈何晚了一步,黑气离开得太快,阿九没能拦住。老和尚没走,但老和尚送出了消息,这意味着有人接应老和尚。 阿九他们的确很可能留不住老和尚。 接应老和尚的人是谁? 阿九暗暗问自己,很快,他的心底浮起一个猜测。是傀儡之主,还是六界之主,这一次轮到谁出现? 傀儡之主也好,六界之主也罢,任何人都带不走老和尚。这个人必须留在这里,是他们换回六界之巅同伴的必要条件。 另一边,黑气笼罩的一大片土地,一缕黑光一闪而至。黑气深处,依稀可见一道身影,黑气掩盖了他的容貌,令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 黑影伸手接住那缕黑气,他的声音透出些许不屑:“这些小家伙越来越棘手了,真是麻烦。” 他本不愿外出,却又不得不外出一趟。此刻已是关键时刻,一旦他成功迈过这一步,他前方的道路将截然不同,他会得到他渴望的一切。 黑影站起身,不急不徐的往外走,他行至黑气区域的边缘,只见前方站着一人。他们多年未见,对方已不再是往昔的年轻模样,可黑影仍能清晰判断对方的身份:“三弟。” 魔君抬眼看着黑气之中的人影:“这么着急要去哪儿?二哥,或许该称你为傀儡之主?” 纵是藏身于黑暗,魔君又怎么会辨不出对方的气息。 黑影略微一晃,未有半分消退,他显然没有在魔君面前显露相貌的打算:“你以为,凭你能拦住我?” “拦不住,但我必须拦。”魔君直视黑影,“这么多年,以这种方式这般模样,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成为六界之主的心愿不变分毫?” 用这样的办法登上六界之主之位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自己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黑影轻笑:“你不懂我,又何必问我?” 世间有预示能力的不止金乌镜,具有预知本事的人不止延誉,他这些年得到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他深信自己能够做得更好,他有资格获得长远的将来。 六界握在他的手心,不会走向灭亡。 闻言,魔君往前走了小步:“毁灭降临之时,没有谁能逃得过,没有谁特殊。既然你在魔界见过四弟,与他交过手,难道你的想法还没有改变?” 炼化六界之主取而代之的念头一如往昔?这条路是通往将来的正确道路,还是一条走向绝境的毁灭之路? “我为什么要改变?”黑影冷哼一声。宣曜能够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做不到? 早在他见到年幼的延誉时,他就意识到延誉的能力特殊。强大的预知尽管受到天道束缚,可使用得当,未尝不是一大助力。 他自问他对延誉很好,宣曜能送延誉的所有礼物,他全都能送,甚至于比宣曜送的礼物更好,更合适延誉。 他有能力保护延誉,提供给延誉舒适的生活,他也可以在延誉做噩梦的时候陪伴延誉。而且,他不会给延誉任何压力,因为他不喜欢延誉,他不需要延誉给他回应,他不会如同宣曜那般逼迫延誉作出选择。 延誉留在他身边,远比和宣曜相处轻松快乐。 当时,世间盛传他是下一任的六界之主,他风光无限,那个时候的宣曜碌碌无为,整天围着延誉打转,修为难以精进。他俩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但为什么,明明宣曜逼迫延誉,延誉的心思仍在宣曜身上,不肯跟他走?又是为什么,汤谷的预知景象里,新任六界之主不是他? 要不是那人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宣曜的将来那么美好,不但与延誉长相厮守,还登上了六界之主的位置。 宣曜凭什么获得这一切?他比宣曜强大,他比宣曜优秀,为何天道不选择他,而要选择宣曜? 他不服,他不服这样的命运,他不服天道的偏心。所以,他要亲手扭转局面,告诉天道选宣曜选错了,天道没选他,是天道作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一步步的走向他亲手缔造的盛世,他即将得偿所愿。这条路,要么六界之主掌控他,要么他炼化六界之主,再无其他可能。他坚信不疑,成功属于他。宣曜能办到的事,他照样能办到。 至于六界毁于一旦的将来,恰恰证明天道错了。天道挑选的宣曜没本事,宣曜炼化六界之主以后,导致六界消亡。而他不会,由他登上六界之主之位,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六界将稳稳的活在他的掌心。 某种意义而言,宣曜与延誉的重逢于他是一件大好事,这样的宣曜注定一生平凡。只要延誉留在宣曜身旁一刻,宣曜的所有心思就一直系在延誉身上,顾不了其他。纵是宣曜修为进步,势必非常有限,宣曜缺少了那股狠劲,长久沉溺于情感,决心和延誉平静的过一生,宣曜的前途可想而知。 魔君看着黑影,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我之间无话可说。我不会让你去救人。” 于情于理都不行。 昔日,他选择最后相信大哥一次,导致魔神陨落。 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在自己面前化作虚无,与敌人同归于尽是怎样的心情? 这些年,魔君说不出是他恨大哥更多一些,还是恨当年的自己更多一些。无数次,他希望死掉的人是他,而活下来的是魔神。分明是他犯了错误,承担结果的却是魔神,事情不该这么结束。 他愿意用他的命换回魔神的生命,可惜他没有后悔的机会,魔神不在了,他还得继续朝前走,哪怕前方有千难万险,他也必须让一切回归正途。 大哥做错了,二哥也走上歧途。当初结拜时,他们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他们是祸福与共的家人,天大的艰难险阻共同面对。 而今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阿九,赶紧的,坏人抓住一个算一个 某伴侣:好 第286章 找到了 阿九对付老和尚的时候,他一直小心地防备四周, 避免强敌突如其来带走老和尚, 使得他们抓获老和尚的打算落空。 然而, 阿九等了又等,他意外的发现,目前的情况与他预料的有点不同。傀儡之主也好,六界之主也罢,这两人并没有出现在阿九的面前。 阿九心生疑惑, 却也没时间考虑太多, 他依旧一边警惕提防,一边加大力气攻击老和尚。谁来或是有没有人来,阿九都必须尽快解决此刻的难题。 不单单是阿九略感意外, 老和尚的脸上同样露出一丝疑惑。很显然, 另一个人未能及时赶来,有点出乎老和尚的意料。很快,老和尚再次恢复平静,既然一边不行,他随即向另一边寻求解决之法。 从始至终,老和尚不曾固定的站在哪一方。谁给予老和尚好处, 老和尚就替谁出谋划策, 利益交换向来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谁输谁赢的结果对老和尚来说没有区别, 他从胜利者手中获得的好处不会因此减少半分。谁能够赢到最后,老和尚就站在谁的那一边。 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最终消失一人, 幸存一人。输的沦为对方的附庸,赢的站在六界的最高处,手握六界最为强悍的力量。 老和尚没必要特意的向着哪一方,同样的,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看待老和尚亦是相同,他们不认为老和尚有本事逃出他们的掌心。他们皆是无比自信,他们坚信自己将取得胜利,对方才是失败者。 原本,老和尚以为当前局势下,傀儡之主到来的速度更快,毕竟挡在傀儡之主面前的麻烦少,而在六界之巅惹事的人数较多。 六界之巅剿灭金乌一族的兵将迟迟不来,不难看出六界之巅的麻烦事尚未解决。但事到如今,即使那边派人更慢,老和尚也只能给六界之巅消息。 阿九再次瞅见一抹黑光一闪而逝,他的心情相当复杂,他不懂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的在于,老和尚此前的求援失败,有人牵制住了老和尚的援兵。坏的是,老和尚仍有其他的援兵。 阿九不确定这次又会等待多久,而留给他的时间还剩多少。他盼着剩余的时间再多一些。 眼下,老和尚虽能借助些许六界之力,终究十分有限。这般力量不似阿九,四小界之力始终加持在身,源源不断的供给阿九使用。只要给阿九足够的时间,他可以耗尽老和尚借助的六界之力。到时候,他与守月联手必能抓住老和尚,对他们的下一步安排颇为有利。 同一时刻的六界之巅,仙主和神皇的神情愈发凝重。他们体内的力量在加速失控,一道无形的外来之力牢牢的压住他们,令他们动弹不得。 他们的一切正在脱离掌控,照此下去,从他们的修为到他们的肉身躯壳,甚至于他们的神魂,都不再由他们自己的控制,而是属于他人。作为界主,他们的异样将导致神界和仙界的乱象加剧。 仙主和神皇岌岌可危,其余人逃离六界之巅照样不顺利,六界之巅的兵将堵住所有退路,不给他们丝毫机会。 形势恶化,雪焰他们斩杀的人数远远赶不上六界之巅聚集而来的人数,六界之巅坚决不退,雪焰他们一时半会要冲出六界之巅极其艰难。 正当众人苦恼如何突破六界之巅的严密包围时,六界之巅突兀地一阵剧烈摇晃,伴随着破裂的声响。 领队的将领脸色骤变,雪焰他们则是浑身一轻,镇在他们身上的六界之力诡异的减弱,他们的实力顿时提升了几分,而仙主和神皇也难得的缓过一口气。 众人不知晓具体原因所在,但他们明白这是珍贵的机会,他们得利用这样的良机,全力以赴的突围。 荒凉偏僻的深山中,两名老者停下脚步。 他俩一人身穿白色锦袍,一人身穿黑色锦袍。两件衣裳的样式花纹全部一样,穿出的效果则全然不同,白袍老者愈发慈祥,而黑袍老者愈现严肃。 黑袍老者问白袍老者:“你梦到的是这儿?” 白袍老者点头应道:“是这儿。” 倘若村子的小妖怪们在这里,他们会欣喜的欢呼,两位老者正是村里的两位老神仙,宣曜和延誉。 根据延誉的梦境预示,他俩一路寻到附近,此地事关敌人的布局,破坏掉这个地方,必当减弱敌人的实力。 然而,就连延誉自己也无法确定,他的预知有多少效果。将来在不断地发生改变,变得越来越飘忽,越来越难以捉摸。梦境弥漫着雾气,阻挡了视野,挡住所有人对将来的窥探。 延誉渐渐看不清将来的样子,他不懂世间的结局是什么。 若说他的预示有用,为何他与宣曜寻了十余处地点,仍未寻得正确的位置。若说他的预示无用,为什么梦境中的景象依旧显现,提醒延誉不能就此停下,他还得继续往前走。 他肩负的使命尚未完成。 与延誉不同,宣曜丝毫不见焦急,他从不怀疑伴侣的能力。他怎会不懂,将来的变化速度超过了延誉的预示,使得他们一次次失败。但,那又怎样。 宣曜没有丁点儿的不耐烦,反而一次次的劝说延誉坚持尝试,不能轻易放弃。纵是变数增加,他们成功的次数减少,他们仍要竭尽全力扫平这条道路的障碍,为青年一代的孩子们铺平道路。 曾经,延誉问过宣曜,有没有后悔和他在一起,和他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与至高无上的王座失之交臂。 宣曜对六界之主的身份根本不在乎,他选定延誉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想和延誉一辈子相守。所谓的一辈子,是两人并肩携手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不懂六界之主的自己是怎样,他也不懂傀儡之主的自己是怎样,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是他想要的样子,与延誉幸福生活的他,是他想要看见的自己的样子。 别的他,就算再厉害,那也不是他想要的模样。 一路走来,得到与失去总在不停的发生,宣曜没有什么后悔,即使是失去六界之主的位置。 宣曜小时候曾许诺,不让任何人欺负延誉,不让任何人带给延誉痛苦。所以,年幼的宣曜渴望成为六界之主,站在六界的最高处。他是六界的最强者,有他护着延誉,自然没人敢欺负延誉。 奈何事与愿违,宣曜距离六界之主的位置越来越远。 有遗憾吗?兴许有那么一丁点儿,他不能在自己深爱之人面前登上六界的顶峰,不能最大限度的在伴侣跟前彰显自己。 可偶尔想想,失去这些压根不值得懊恼。他最爱的人,他要照顾一辈子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两人一同前行,他们就这么走到了年迈,即使青丝变白发,他们仍旧陪伴在对方身旁。如此一生,哪里还有什么遗憾。 如果非说有所亏欠,宣曜和延誉这一生欠了三哥的恩情。 昔日,魔君分出修为给宣曜,以至于自身修为骤降,魔君在伤势难愈的情况下,还四处替宣曜寻找契合之物,魔君怕连累延誉,为延誉引开追兵,导致伤上加伤。 宣曜和延誉皆知魔君的心结,魔君盼着魔神复活。可偏偏,他们复活不了魔神,他们无法替魔君解开心结。 而今,宣曜他们尚有另外的任务必须完成,那些属于他们的责任由他们自己肩扛。他们当年未能阻止的错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他们不能再让错误继续蔓延。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宣曜不会放弃,每一次他都全力以赴,直到错误被改正,直到世间回归安宁。 宣曜化身巨人,他聚集所有力量攻击四周。由于延誉判断不出具体的方向,宣曜唯有大规模的破坏,寄希望于这次能够寻得正确位置,扭转当前的危机。 随着宣曜的攻击一次次的落下,大地顿时土崩瓦解。忽然,宣曜微微一怔,随即他面露喜色:“找到了。” 他找到了他们苦苦寻觅的地方,六界之力凝聚不可或缺的一处地点。 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的是找到精准的位置,简单的是可以通过蛮力进行大肆摧毁,短时间造成对六界之力的恶劣破坏。 这般改变对对方的影响大小,宣曜试一试才知晓答案。巨大的人影一拳接着一拳,重重的砸向力量的聚集处。 六界之力受损,顷刻间影响到六界之巅的布局。领队的将领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神皇和仙主则是费力地挣开枷锁,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重压减轻,某些他们不知道的有益于他们的好事正在发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果断的抓住机会往外逃离六界之巅,如若不然,他们又将再度落入对方的陷阱不能动弹,这样的感受无比糟糕。 由于六界之力锐减,仙主和神皇的力量很快转为平稳,随之而来的是神界和仙界的动荡同时减轻。 那一刻,蒲小丁心有所感,盘旋半空破坏炼化阵的金乌亦是有所感应,它高高地扬起脑袋,面向某个方向声声鸣叫。 金乌面向之处正是六界之巅,困在六界之巅的同伴急需他们的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快救人 某伴侣:好,马上冲上前 第287章 谁先谁后 如同金乌镜的感应那般,同一时刻, 许愿井亦是有了不小的动静。许愿井的意识通过地底府邸传到阿九的脑海, 它有一句没一句的催促着阿九, 情况紧急,阿九必须尽快打通道路。 阿九的视线从老和尚身上移开,他耐心的与许愿井沟通,询问当前的形势。四个小世界的力量翻滚不息,像极了许愿井急切的心情。 此刻, 阿九面临选择, 是继续对付老和尚,还是聚集全力打通一条通往六界之巅的道路,营救同伴。 阿九很想抓住老和尚问清真相, 然而, 相对于抓住老和尚,安全的救回同伴明显更为重要。有舍有得,阿九如今不可能两者皆握在手中。 老和尚不难察觉阿九的神情微变,他意识到阿九的攻击力度减轻了半分,对他的阻拦随之降低。当老和尚逐步后退时,阿九没再不顾一切的挡住退路。 老和尚不认为阿九会轻易的放过他, 阿九的注意力从他这儿移开, 必定是有其他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事实与老和尚的猜测一致, 阿九并不愿放过老和尚,奈何眼下,他分不出多余的精力。阿九必须两者选择其一, 而他毫不犹豫的选了困在六界之巅的那些同伴。 救回同伴们的机会稍纵即逝,理应放在首位。至于老和尚,阿九相信,他们很快会再次见面。到时候,他们定能分出胜负。 守月留意到阿九动作放缓,他询问的目光落向阿九,寻求解释。 前一刻阿九还在奋不顾身的阻拦敌人,下一刻阿九却忽然松手,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而无动于衷,守月有必要弄清楚阿九这么做的目的。 他权衡小会儿,问了阿九一句:“是不是出了大事?” 闻言,阿九点点头,他的视线扫过守月,月凛以及蒲小丁:“六界之巅上,形势危急,我们得先救人。现有的四个小世界,还缺少神和魔两界,我需要借用你们的力量。” 六道力量融合不仅有利于抗衡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而且方便他们开启一条连接六界之巅与村子的道路,营救困在敌人陷阱之中的仙主一行人。 阿九不确定这事能不能成功,但他必须放手一搏。 听得阿九的话,守月顿时明白阿九为何放过老和尚,不是阿九不想抓住老和尚,而是他们目前有更重要的任务。守月赞同阿九的决定,救同伴比抓老和尚有意义。 与并肩作战的同伴相比,老和尚根本不值一提,纵是心魔老头子恨不得将老和尚千刀万剐,他也与守月的想法一致,优先救人。他和老和尚之间的仇,下次再好好的清算。 守月与心魔老头子的力量涌向阿九,同时,月凛的月华镜和蒲小丁的金乌镜一同照向阿九,魔族之力与神族之力交织,极力补全六道完整的力量。 神之力与魔之力沿着阿九传到许愿井,随后,它们和四小界之力融合,汇聚成为磅礴而玄妙的力量。这道力量直奔借助人族小世界和妖族小世界力量的无封、承佑两人,进而搭建往返道路。 一条通道的开启,不但要有充足的力量,还得具有必然的关联,首尾相通方是一条稳定的通道。眼下,连接通道的压力,直接落在无封和承佑的肩头。 六界之巅,无封和承佑的动作微微一顿。原本他们仅是借来一小界之力,但现在,如此强悍的力量显然不止一小界之力,这般力量浩瀚无边,永无止境,神秘且深不可测。 随之而来的还有许愿井的一抹意识,提醒他们该做什么。对此,无封和承佑不见丝毫惶恐,他们也没有怯懦逃避的念头,他们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他们此时所承受的压力,是他们突破困局的关键。 瞬息间,全新凝聚的六道力量猛然撞向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一次又一次,始终不肯退让半分。 六界之力被激怒,它相当不满对方胆敢和它较量,它容不得对方的挑衅,它恨不得立刻掐死新生的六道力量。它大力扑向对方,可偏偏,它的力量来源受阻,有人正在大肆破坏它的根基,导致它后继无力。这一刻,它同样面临选择,优先消灭哪一边。仙主和神皇可以再抓,但它的力量来源被破坏,势必要很长时间恢复,于它相当不利。 趁着六界之力掉头转向另外的方向,新生的六道力量果断攻击周围的兵将,护住仙主和神皇,瞬间爆发最强的力道撑起通道。 一条道路眨眼显现,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裹住所有陷入困局的同伴,带着他们一道离开。一时间,六界之巅诡异的静谧,仙主他们不见了,只剩找不到敌人在哪儿的六界之巅的兵将。 下一刻,湖泊正中水波荡漾,“噗噗噗噗”吐出很多人,引得湖边的小妖怪们驻足围观。 营救成功,阿九不再迟疑,他准备快速返回村子,避免再出意外。只可惜,与阿九同行的只有蒲小丁和小仙,他们可以从地底府邸的门回到小世界而很快回村,守月他们不得不继续赶路。 已有的小世界缺少神族与魔族,傀儡一族则是任何门都通过不了。心魔老头子劝阿九不必担心,他们尽快赶回村子与大家会合。 阿九一脚迈进小世界,眼前的景象陡变,他没有停留,随即又离开小世界,回到湖中小山。 他从小世界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家里的几个小家伙有说有笑的走出小世界。小家伙们冷不丁瞅见父亲,他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糟糕,他们到处乱跑被父亲逮了个正着。 见状,阿九有些哭笑不得:“没事就好,你们先回家。” 大飘偷偷瞄了父亲一眼,见父亲没有要责罚他们的意思,他飞一般的带着弟弟妹妹们跑了。 蒲小丁迷惑地瞅了瞅阿九,又瞅瞅跑远的孩子们,他不懂孩子们又趁着他和阿九不在家折腾了什么事。 阿九和蒲小丁同孩子们说话时,小仙急匆匆的冲到湖边,他挤在小妖怪堆里,紧张地打量被湖泊吐出来的那些人。 六界之巅一行,他们几乎人人带伤,尤其是神皇与仙主,他们的伤势格外严重。他们自身的纯净力量遭到六界之力的破坏,六界之力离去之前,不忘狠狠的惩罚他们一顿,给他们刻骨铭心的教训。 以后,无论是仙主还是神皇,他们再为六界尽一份力无比困难。他们已然力不从心,给不了这风雨飘摇的世间更多的帮助。 小仙挤到仙主跟前,心急的要替奄奄一息的仙主把脉。仙主却笑着收回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年纪大了,有点累了。放心,我命硬,再活个百八十年的不成问题。” 闻言,小仙不由红了眼眶。他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还到处乱跑。” 年纪大就要有年纪大的自觉,乖乖的留在家里颐养天年。整天往外跑,打打杀杀的,真当自己还年轻力壮吗? 小仙情绪低落,是不是他太没用。他的朋友身受重伤,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接受自己这般无力。 待到安置好仙主之后,小仙默默地扛着丹炉回到房间。他翻出自己的全部收藏,他要炼丹,他要炼制绝举世罕见的神奇丹药治好仙主他们。 另一边,仙主几人正在与阿九商量接下来的计划。阿九简单说了说他半路遇见的炼化阵与老和尚,仙主则是告诉阿九,他们在六界之巅的经历。 不管怎么看,目前的局势对他们而言,皆是糟糕透顶。所有人很快达成共识,他们不能再等,多等一刻,六界生灵就多一刻的凶险。 他们必须马上安排各界生灵的转移,进入小世界避难。 如今,他们已与六界之巅彻底撕破脸,双方敌对的身份摆到明处,大战一触即发。各界生灵不计其数,战火无情,六界生灵的死伤难以预估。 各位界主意见统一,留下一部分具有战力的种族负责战斗,另外一些年老体衰无力应战的生灵暂居小世界。 其中,情况棘手的莫过于神族和魔族,地底府邸没有这两界的道路,神魔两族前往村子的沿途必然面对极大的危险。更何况,要进入小世界的生灵大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半路一旦遭遇敌人的埋伏,死伤肯定相当惨重。 神魔两族的转移得慎重安排,至于其余四界,不得不劳烦阿九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几趟,尽量将那些人送入对应的小世界之中,保障他们的安全,哪怕这般时间有可能十分短暂。 阿九不惧风险,早在他意识到小世界存在的重要意义时,他明白纵是天崩地裂在前,他也必须坦然应对。 六界的处境相当不妙,六界生灵被迫陷入这场劫难,朝不保夕。没有谁绝对的安全,包括阿九自己,如今的世间已是凶险遍地,每走一步都有可能丧命。 而且,他们对他们的敌人还不够了解,他们不清楚傀儡之主有怎样的可怕后招,他们猜不透六界之主还有怎样的逆天手段。这两人至今为止不曾现身,他俩注定是恐怖的强敌。 正因如此,此时摆在阿九他们面前有一个大难题,他们究竟先对付谁。阿九他们不可能分散力量,分别对付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他们同时战胜这两人的胜算近乎于无。 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谁先谁后很难排列。他俩虽然相互算计,相互打压,然而,当阿九他们攻击其中一人,另一人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或许,六界之主趁此机会控制傀儡之主,或许,傀儡之主趁此机会炼化六界之主。最倒霉的情况则是,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短暂联手,齐力灭了阿九他们,再继续他俩的争斗。 起初那会儿,仙主他们的打算是,用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命为年轻一代铺路。岂料,他们不知不觉间早已沦为六界之巅的棋子,他们无法对抗六界之巅。 他们这把老骨头失去了作用不说,还险些拖累其他人。前途未知,祸福难料,将来变得愈发的不可捉摸。 仙主他们与阿九先定下了各界的转移事宜,近期的生活紧张而忙碌,战争的硝烟无声无息的弥漫。仙主感叹自己老了,骁勇善战的岁月已然远去,他有点遗憾,又有点没奈何。 深夜,仙主听得声响,他起身走到小仙的屋外。小仙仍在炼丹,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小仙闭口不提自己在炼制什么,可仙主看得出,小仙此次炼制的丹药非常难。 小仙熏黑了脸,他红着眼睛望着丹炉内的黑渣,他望着望着突然大哭不止。小仙伤心得哭了一阵子,然后他抹干眼泪再次炼丹,他无比期盼自己的朋友活下去。 他不懂,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仙主就老了。他不懂,为什么他隐隐觉得自己忘记了许多事,仙主却不告诉他。他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仙主才对他的过往缄默不语。 屋外,仙主思索片瞬,他最终没有推门进屋,而是悄然的转身离去。他老了,但小仙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也许永远长不大,也许永远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这些记忆重要吗?仙主给不出答案。恢复记忆对小仙没多少好处,不如沿着此刻的道路开心的生活。 仙主不怕自己年老死亡,他犯愁的是另一个老老老家伙。他老了,六界之巅的那位六界之主老了吗?是否与他一样白发苍苍,力气不如往昔?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感到压力有点大 某伴侣:……压力大得不想说话 第288章 怎样的世间没有怪物 六界生灵的转移是近期重中之重的大事,容不得任何的差错。目前, 各界皆在小心的准备, 反复的权衡。究竟哪些人留下战斗, 哪些人前往小世界,是当前急需解决的难题。 界主们筹备转移事宜的时候,阿九也必须再次仔细观察小世界的环境,避免意外发生。 这会儿,阿九正在思索一个问题, 小家伙们当时在小世界内到底做了什么, 使得小世界很快恢复稳定。小世界的稳定对阿九而言,十分重要。 院子里,几个小家伙排排坐, 他们忐忑地等待父亲的问话。 大飘听到父亲提及小世界的异样, 他心底阵阵发虚,毕竟这事是他带头,偷偷摸摸的到处跑,影响很不好。 后来,村民们惊觉蒲小丁家中没人,他们着急万分, 生怕孩子们出了事。尤其是小人参,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如果父亲为这事教训大飘, 大飘只能老老实实的缩着脖子挨训。然而,大飘等了又等,他发现父亲只问小世界的情况, 不提他乱跑,貌似暂时不准备和他清算旧账,大飘内心顿时安稳了几分。 大飘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况,他如实回答:“当时,我见小世界裂缝非常着急,想进入小世界瞧瞧是怎么回事。” 他说话的同时,岩松鼠在一旁连连点头:“啊啊,啊啊。” 他能证明大飘没撒谎,他和大飘一起进进了人族小世界。 岩松鼠拍着胸脯保证,他们没在小世界做坏事。他们迈入人族小世界时,发觉小世界气息紊乱,力量相当不稳。不仅如此,他们还看见天地间有零零散散的光芒坠落,光芒沾染污浊,分外不祥。 于是,大飘和岩松鼠当即决定,尽快驱散光芒染上的污浊,让光芒重新变得清澈纯净。 之后的时间,他俩一直忙于洗涤被污染的光芒,没留意到小世界何时恢复了稳定。待到他俩洗涤光芒结束,天空飘下非常美丽的光团,落在他们手心。 阿九略微想了想,他问了大飘一句:“怎样的光团?” 大飘听得父亲的问话,他面露不舍。尽管十分舍不得,但大飘仍然从自己衣兜取出小团光芒,递向阿九。光团流光溢彩,漂亮非凡。 见状,蒲小丁好奇地探过头,打量大飘放在阿九手心的光团。他同样想知道,孩子们在小世界做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蒲小丁看了又看,他眼底的疑惑加深,他没看错的话,这无比眼熟的光团是天道馈赠。每次蒲小丁和阿九拼死拼活的解决危机,天道才吝啬赠送一丁点的天道馈赠。 难不成小世界的天道比外面的天道大方,洗一洗光芒就送礼物?那以后蒲小丁每天在小世界清洗光芒,保准洗得小世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蒲小丁望向阿九:“阿九,这是天道馈赠?” “是。”阿九肯定的应了声,大飘获得的光团正是天道馈赠。阿九不由心生疑虑,莫非小世界不稳定的根源在于受到污染?那一刻,是谁或者谁的力量在污染小世界?以至于天道慷慨的给出馈赠送给清洗光芒的大飘。 阿九记得,小世界之所以出现异样,是与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对抗。那时,阿九以为是小世界的力量弱小,面对强敌六界之力负担太重,导致小世界不堪重负。而今他细细一想,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六界之力污染小世界的力量,阿九怎么想怎么感到不对劲。原本的六界和新生的小世界皆在天道的规则之下,既是相同的天道,六界之力与四小界之力当属同源,遭到镇压很正常,但遭到污染很不正常。 除非,六界与小世界的天道规则不同。 阿九的目光转向其他的小家伙:“你们呢?” 是不是也得到了天道馈赠? 小家伙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格外不舍地摸出自己的小光团。 阿九深感莫奈何,难道他长得像抢夺孩子小礼物的坏人?一个两个的一脸舍不得,好像光团给阿九看一眼,就再也拿不回来。 他认为他很有必要告诉孩子们,他们的父亲得到的天道馈赠是他们的无数倍。哪怕他比以前穷,那也是被金乌家族的庞大开销强行变穷的,他还没有穷到抢自己孩子小钱袋的地步。 当然,阿九可以理解,孩子们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天道馈赠的喜悦心情。他当真只是看一眼,不没收。 阿九面无表情地接过几团光芒,他与蒲小丁反复研究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的确不是原先的天道馈赠,和他们以前得到的馈赠略有不同。 小世界的天道产生了细微的改变,平添一丝玄妙的力量。阿九不确定多出的力量是什么,但他相信,小世界的六界规则同外面世界的六界规则一定有不同之处。 阿九将四小界之力凝聚双眼,他一遍遍地观察这些天道馈赠。同一时刻,蒲小丁的金乌镜也对准光芒,反复研究其中的秘密。 好一会儿,一无所获的蒲小丁苦恼地挠挠头:“阿九,要不我们到小世界看看?” 既然光团来自小世界,必定与小世界息息相关。他们在小世界内没准更容易发现天道究竟有怎样的特殊变化。 阿九接受了蒲小丁的建议:“确实该到小世界看一看。” 天道何其重要,它不可能随心所欲的说变就变,天道一丝一毫的微小变化都有可能引来世间翻天覆地的巨变。小世界天道改变的背后定有深意,是足以震惊六界的大动作。 阿九别过头,小家伙们仍然眼巴巴地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手心的光团,他们怕父亲没收光团是对他们到处乱跑的惩罚。 阿九暗暗地叹了口气,若是让不知情的外人见到这一幕,说不定对方还以为阿九这个当父亲的做了某些人神共愤的坏事。他随手抛出光团:“全部回房间,该看书的看书,该修行的修行。晚饭前,我要检查。” 别再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小家伙们激动地拿着光团,他们一溜烟跑了,阿九和蒲小丁则是一脚迈入小世界。他们仍是从妖族小世界开始,探寻天道的规则有何不同,思索天道为什么做出这般调整。 他俩不约而同的来到许愿井上次带他们来的那一处湖泊。在这儿,阿九看见了父母当年的种种经历,而蒲小丁目睹六界毁灭的恐怖景象。阿九和蒲小丁深信不疑,这处湖泊不同寻常。 可惜,他们沿着湖边转了两圈,始终未能发觉有用线索。他们也到湖底瞧了瞧,湖水还是那个湖水,不会提供给他们任何消息。 许愿井没跟在阿九他们身侧,不知跑去了哪个地方玩。阿九颇感无奈,这块石头属于四处乱跑又不太靠谱的典范。幸好关键时刻,石头没发挥失常,它成功的带回仙主一行人,一个都没落下。 阿九无比欣慰,许愿井救人之际,它没有数错人数,导致救人救少了,留下同伴困在六界之巅。阿九不敢要求这块石头更多,天知道这块石头下次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他不清楚,挑选这块石头作为六界基石的人怎么想的。兴许做出这个决定的正是天道,天道到底有没有后悔自己选了一块不怎么靠谱的石头。 当然,阿九更倾向于,天道选这块石头只因它是最佳选择,其余石头比不过这块石头。要不然,天道多半会换另外一块石头承担重任。 阿九和蒲小丁坐在湖岸休息,他们望着湖水,各有所思。阿九忍不住思念父母,他不懂他们如今藏身何处,是否安全。 蒲小丁看到湖水不禁想起六界毁灭的将来,他心里不安。就算宣曜不再是傀儡之主,别的傀儡之主依然存在,源自六界之巅的威胁依然存在。 他们的敌人仍在,他们该怎么做才可以扭转当前如此不利的局面。 忽然,蒲小丁眼前的景象骤变,眨眼一分为二。蒲小丁心底一喜,他再清楚不过这番变化的意义,金乌镜又一次给出预示。金乌镜总能在蒲小丁迷茫之际,为蒲小丁指引方向,那么这一次,金乌镜会带来怎样的消息。 蒲小丁的两侧显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一边天地合拢,六界崩塌。另一边则是诡异的祥和,世间内外分离,外面的世界毁于一旦,而里面的世界残留着一丝生机。外面的世界怪物遍地,里面的世界却不见一只怪物。 没有怪物? 蒲小丁神情微怔,他下意识的开口:“阿九,怎样的世间会没有怪物?”昔日,龙族和金乌家族联手灭杀怪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们以为成功了,岂料怪物沉寂多年后,怪物在仙界卷土重来,差点击碎仙界的基石。纵是仙族获得神族的支援,剿灭怪物,可谁也不敢保证,怪物会不会再度死灰复燃。 阿九听闻蒲小丁的话,一时间,他的表情变化数次。阿九一脸严肃:“没有天道漏洞的世间,就没有怪物。” 怪物的诞生源于天道的漏洞,唯有天道补上漏洞,怪物方能彻底消亡。 是这个原因吗?小世界的天道和外界的天道有微妙的不同,在于天道的漏洞堵住了?外面的六界之力污染小世界的四小界之力,是为了让小世界的天道再次出现漏洞? 对天道而言,有人发现天道漏洞,进而利用天道漏洞,以至于威胁到六界的生死存亡。天道既然重塑全新的小世界,天道显然不会重蹈覆辙。天道弥补自身不足,天道堵上了漏洞。 这是好事,同样也是坏事。小世界的天道能补漏洞,为何外面的天道不堵上漏洞?已经严重到无法弥补了吗? 六界生灵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觉得压力更大了 某伴侣:……让我静一静 第289章 听说,你可以实现愿望 天道的改变令阿九深感担忧,尽管阿九早就料到六界的现况糟糕无比, 他却没料到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连天道也应对吃力的地步。 如今, 无数生灵急需转入小世界, 他们半路随时可能面对傀儡之主或是六界之主的发难。六界危在旦夕,所有人深陷险境。事已至此,双方皆无退路。 没有怪物的将来亦是阿九期盼的将来,然而,这样的将来难度极大, 阿九不确定他们能否守护住最后的一线生机。可同时, 这样的将来给与他们希望,告诉他们前方不是绝路,他们还有一条道路通往光明。 阿九与蒲小丁在妖族小世界停留小会儿, 他们起身前往别的小世界。此刻的小世界和初生那会儿已有所不同, 小世界有了生灵,有了鲜活的生命。 不久后,这些年幼的小世界,它们将迎来外界的生灵。不知道数目有多少,也不知道他们能幸存多少,更不知道多少冲突会发生, 多少死亡会降临。 承佑和白泽居住的人族小世界, 小国众多, 人族正在崛起,而战乱尚未到来。老道士和老道士的妻子常去的鬼族小世界,鬼魂数目增多, 小小的地府初具规模。哪怕此刻的地府有诸多不足,缺少十殿阎王,缺少复杂的地狱分类,不过,它总能慢慢成长。 仙族小世界里仙气缭绕,它刚形成不久,新生的仙族尚不知蜷在哪个角落沉睡。 至于妖族小世界,阿九记忆最深刻莫过于湖泊,没来由的,他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个湖泊与村里的湖泊十分相像。 同样位于妖族的地域,同样的大小范围,阿九忍不住怀疑,许愿井悄悄给它自己圈了一块地,作为它的地盘,亦是留给小妖怪们许愿的地方。 花村和药村以后沿着湖泊建村,小妖怪们生活依旧。 小世界的一切,注定会随着外界生灵的大量进入而发生变化。 各界的安排紧张进行之际,心魔老头子一行赶到了村子。他们沿途发觉形势越来越不稳定,各界生灵的脸上是难以隐藏的惶恐不安。 这些生灵或许不了解界主的计划,或许不清楚他们即将前往何处,但他们能看到十日高悬,傀儡花纹浮现,他们能看到黑云遮日,看到日月同辉,他们更是能感受到六界的动荡,神界与仙界的剧烈摇晃。 他们不傻,他们明白这绝非好事。这是劫难将至的征兆,毁天灭地的灾难就要到了。 数不清的生灵在虔诚祈祷,数不清的生灵则在全力备战,他们披上铠甲,他们紧紧地拥抱家人,期盼对方的平安。 没人知道,这一战何时开始,又将何时结束,他们不确定这一次相拥之后,是不是就是永别。 这般凝重的气氛中,心魔老头子拽着小仙讨论各种炼化的事宜。魔神遭炼化一事,如同尖刺扎在心魔老头子心头,他一直耿耿于怀。而现在,到了心魔老头子拔出这根尖刺的时候,他必须阻止傀儡一族的蔓延壮大,避免无辜生灵受到牵连。 言策依旧每天疲惫不堪,他是村子仅有的傀儡,又是昔日的傀儡之子,他必须全力配合对方。心魔老头子和小仙一遍遍的研究言策体内的黑气,考虑如何安全的除尽黑气。 当初,魔神替魔君剥离黑气,凭借的是魔神的修为高深,而黑气的剥离对魔君造成了严重影响。这会儿,心魔老头子他们需要的是快速有效的剥离黑气,尽量减少对被炼化者的伤害。 心魔老头子住在魔神的内心深处,他能够感受到魔神的情绪,他能够体会到魔神承受的痛苦和压力。心魔老头子会秉承魔神的心愿,相助更多人脱离这些煎熬,将他们从傀儡阵法的炼化之中拯救出来。 除此以外,心魔老头子也时常拽着蒲小丁讨论解决办法,能否借助金乌镜之力,更快的剥离黑气。金乌之力对傀儡之力具有明显的克制作用,加之十镜合一,实力变强,镇压傀儡的效果陡增。 这阵子,蒲小丁仍留在村里,乌瑞则已返回汤谷。大难不可避免,金乌一族作为神族,他们理应同六界生灵一起战斗到底。 神皇体谅金乌家族人少,她怕蒲小丁做决定为难,于是,她直接下令给金乌家族,命金乌家族赶往村子附近,镇守小世界的入口。 金乌一族负责辨清真假虚实,不许心怀不轨之人伺机作乱,不许对方闯入小世界乱杀无辜。 神皇给与了以破除虚妄而闻名的金乌家族信任,相信他们能够完成任务。不管是消灭傀儡,还是破除虚妄,金乌家族皆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 傀儡无法通过地底府邸的通道进入小世界,不意味着他们不能从小世界的门到达小世界。对傀儡如此,对怪物亦是如此,金乌家族必须擦亮双眼看清楚,提防敌人混在其中。 蒲小丁对神皇的决定感激不已,他怎会不懂神皇特意照顾金乌家族。 金乌族人少得可怜,正面对战敌人的作用相当有限,安排金乌家族在村子周围,不仅能发挥金乌家族的长处,减少人数的不利影响,更能让蒲小丁安心。 蒲小丁真诚地向神皇道了一声谢,神皇却轻轻地摆摆手。 过往岁月里,她未能护得金乌家族的周全,导致金乌家族遭到厄运,险些灭族。她现在所能做的越来越少,此时弥补金乌家族,弥补一点儿算一点儿。 更何况,权衡各个家族的优点与缺点,把各个家族放在适合的地方,本是她这个神皇应当考虑的问题。 在众人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做准备的时候,言策慢步行至湖畔,他望着宁静的湖泊久久不语。 他对湖泊并不陌生,湖底那口井坑了他一把,导致他被金乌镜的锁链捆绑。后来,他和阿九达成合作,他却不能随意走动,他困在湖中小山的时间非常长。 相反,澜夜的日子比他自由,澜夜能在村子四处走动,即使村子小得巴掌大。这一刻,言策不再困在湖中小山,澜夜也不再在村子。 金乌十镜合为一体的刹那,捆绑言策的金色锁链随之解除。金乌十镜不分彼此,自然没了第一面金乌镜,第一面金乌镜的锁链理所当然的没有了。 那以后,新的金乌镜没给言策捆上新的锁链,言策自是再无束缚,自由来到的方式与他预料的有点不一样。 言策打量湖水许久,他说道:“听说,你可以实现愿望?” 任何人的愿望都能实现?哪怕他是傀儡一族,他使用的傀儡之力?哪怕他不是什么好人,许愿井也能够替他达成心愿? 言策想了想,他问了一句:“我要战胜傀儡之主,夺回我的契合之体,你能实现吗?” 他要用怎样的代价交换他的愿望? 言策说完,他等了一会儿,奈何湖泊静悄悄的,不见丝毫动静。对此,言策没感到失望,他见过村里的小妖怪一次次的诚心许愿,得偿所愿的屈指可数。言策随口一说,他压根没指望许愿井无所不能。 倘若许愿井这么神通广大,六界又怎会面临危机。大家只需围着湖泊认真地说出愿望,等待他们的敌人倒下即可,他们何必谨慎应对一触即发的大战。 果然,凡事不能简单的寄希望于别人,得他自己亲手握住他渴望的一切。 言策转身往回走,耳边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他下意识回头一瞧,湖水微光闪动,不知是实现了谁的愿望。 他瞅瞅四周,寻找在湖边许愿之人,说时迟那时快,一束湖水喷了他一脸。 言策:“……” 这口井竟然这么小气,喷他一脸水。他暗暗评论两句而已,认为许愿井不能实现所有愿望,这口井连别人心里嘀咕都不肯接受。 言策无奈地抹了一把满脸的水,他刚要离开,他的步子猛地一顿。一道意念闪过言策的脑海,他眼底霎时浮起诧异,他紧盯着恢复平静的湖面,静悄悄的湖泊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然而,对言策来说,一切已千差万别。他得到了答案,达成心愿的办法,他勾了勾嘴角:“真坑。” 只不过,这样的结果貌似也不错。 不远处,蒲小丁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湖泊,又看了看走远的言策,他牵了牵阿九的衣袖:“阿九,言策向湖泊许愿了?” 言策明明一直非常不待见湖泊来着。 湖泊实现心愿的光芒格外醒目,哪怕是喷了言策一脸的湖水。熟悉湖泊的妖怪们全都知道,湖泊前一刻刚刚达成了一个愿望,而这个幸运的人是言策。 蒲小丁思来想去,满心好奇:“阿九,这到底是什么愿望啊?” 阿九淡然地摇摇头,他又不是住在言策心底的心魔,他怎知言策的心愿。不过,言策敢向这口坑妖井许愿,简直勇气可嘉,难道不知道这口井见谁都坑,从来不分种族。 不同于六界的喧闹忐忑,六界之巅反常的安静。领队的将领跪在大殿内,等着六界之主的责罚,他未能完成任务,还让仙主一行人逃走了。 六界之巅的下一步计划怎么走,在六界之主开口之前,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此时的六界之巅面临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六界之力愤怒追捕破坏根基的家伙,竟是出人意料的一去不复返。六界之力追杀敌人,不知追杀到了什么地方。 大殿之上,一抹身影笼罩在光芒之中,没人能看清他的相貌。坐在高位的人影心情颇为不悦,他的手稍稍握紧,而后再缓慢松开。 当年他没能掌控的棘手的小家伙,而今成为了阻拦他道路的棘手的老家伙。他和傀儡之主不同,他不认为不是傀儡之主的宣曜碌碌无为。 这么多年,宣曜和延誉两人始终在阻扰他的计划,一次次的破坏他的安排,又一次次的逃过他的追杀。直到这一刻,宣曜仍在争取时间,为六界那些小家伙应对大战而争取时间。 天道选宣曜必有原因。要不是天道拼命遮掩,他早就得知宣曜战胜他的办法。眼下,六界之力去而不返,愈发证明他的猜测,他直面宣曜有危险。 没杀掉宣曜和延誉,是他犯的最大错误。 半晌,高处的身影徐徐开口:“继续查。” 必须查到宣曜在哪儿,六界之力又去了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好奇脸,阿九,许愿井给言策说了什么? 某伴侣: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290章 我以他们为荣 转眼,到了阿九出村前往各界的日子。就算有强敌拦路, 就算陷阱遍地, 阿九也必须走这一趟, 接应那些急需转移的各界生灵。阿九的第一个目的地在人族皇城,随后是地府,妖族王城和仙界。 这般顺序由各位界主商议决定。人族的寿命短暂,且他们身无修为,当他们面临危险, 他们的生命相对更加脆弱。于是, 人族排在了最前方。 白泽和承佑不与阿九同行,他们留在人族小世界内,待到阿九带回世人之时, 他们负责在小世界里进行安顿, 避免小世界人数陡增陷入混乱。 蒲小丁与乌瑞谈了几次守村的布置,他尽快安排好附近的金乌族人。之后,他收拾了随行物品,同阿九一道出门。他和阿九沿途能相互照应,多一人多一份力。 阿九此行注定凶险,同行之人不宜太多, 免得太过醒目。但同样的, 同行之人也不能太少, 万一半路遭遇埋伏,或是无比棘手的敌人,阿九独自一人难免被动。即使阿九有地底府邸防身, 他总不能次次狼狈逃走,这样会影响计划的进行。 然而,如此凶险万分的出行,阿九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几个孩子出村的要求。阿九接受小家伙们外出的原因十分简单,主要是让他们再看一眼自己的出生之地铭记新生的美好。 阿九不确定,大战之后,孩子们的出生之地是否还存在,这些地方是残破不堪,还是彻底消失。 除此以外,阿九认为是时候让孩子们了解外界的残酷,见一见世间的生离死别。让孩子们清晰意识到,这世上不只有花村和药村单纯的快乐,还有无数的血腥与死亡。 当整个六界陷入混战之际,当村子被战火吞没之时,阿九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孩子们身旁,孩子们必须懂得何为危险,必须学会如何解决困难,拯救自己和同伴的生命。 阿九离村时,言策也走到了村口:“我和你们一起去。” 言策此行的主要目标是傀儡之主,当然,他完全不介意沿途帮忙,救几个人,或者杀几个人。好人或是坏人,谁该帮或是谁不该帮,言策懒得多考虑,这些事交给阿九考虑就足够了。 按照顺序,阿九此次出行从人族到鬼族,到妖族,接着是仙族。再然后,阿九和蒲小丁的安排是探查傀儡之主所在之处,也是金乌十镜合十为一那会儿,蒲小丁发觉的黑暗笼罩之处。 或许傀儡之主在哪儿,或许傀儡之主已不在哪儿,他们有必要前往那里一探究竟。他们的目的地与言策相同。 阿九的目光淡然扫过言策,他没拒绝言策与他们同路。 这些日子,阿九一字未问言策在筹备什么,不管当时湖泊喷言策一脸的水,要劝言策清醒,别做不合实际的美梦,还是当真给了言策某些提示,皆与阿九无关。 他和言策之间的合作,向来是双方谈好条件即可,其余事从不多管多问。他们不会介入对方的个人安排,言策的计划,言策的将来,均是言策自己的选择,言策的道路也得由言策自己去走。 小家伙们难得有机会跟随父亲和爹爹出门一趟,他们又激动又紧张。父亲出门前反复交代,外界非常混乱,步步危险,大飘几人绝不许四处乱跑,谁敢乱跑,谁就被丢回小世界。同时,大飘他们要小心保管小光团,那是来自小世界的天道馈赠。天道馈赠属于罕有的珍宝,力量极其强大,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大飘他们的小命,该使用的时候,千万不能舍不得。 小家伙们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们保证听话,绝对不捣乱。捣乱的后果很严重,哪怕是丢不进小世界的三金,也逃不掉关在地底府邸的命运。 出发时,蒲小丁回望了一眼村子,村子周围十分热闹,守护小世界入口的各族生灵陆陆续续到来,除却金乌家族,另外几界也安排了不少人守在村子四周。 这次前往人族皇城,蒲小丁的心情与以前大不一样。他至今仍记得他第一次跟着阿九出村时的兴奋,那个时候,他们坐着一辆牛车,在村民们羡慕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的出了小村子。 那时的蒲小丁满心喜悦,他深感世间无限美好。整个世界铺洒着明媚的阳光,他望着晴朗的天空,感受着清新的空气,即使外界充满危机,却亦是充满了希望。 但这一次,曾经展现在蒲小丁眼前的美景不见了。世间的宁静被惶恐不安打破,人们眉宇间染上深深的焦虑,他们害怕灾难的降临,他们害怕战乱的残酷,害怕战火中的家破人亡,可偏偏战火烧到了他们的眼前。 蒲小丁迈入人族皇城,他顿时有些恍惚,大飘的出生仿佛还在昨天,可冷清陈旧的人族皇城却提醒蒲小丁,人世间早已过去了无数的岁月。 皇城里出奇的人少,皇宫内更是安静得过分,不见那些需要转移的人们。 皇宫内,景帝正在等待蒲小丁一行的到来。昔日的六皇子,后来的景帝早已不是蒲小丁之前看见的年轻模样,景帝老了。 年迈的景帝面对年轻依旧的蒲小丁,他丝毫不感意外,仿佛对方这般容貌是理所当然。 他此前见过他的皇兄和白泽,皇兄年轻依旧,仍是当年的样子,岁月催人老,但老去的只有他。他与皇兄的命运天差地别,好在,皇兄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皇兄。 他借给皇兄传国玉玺,他也告诉皇兄,母后临终前十分思念皇兄,她反复念着皇兄的名字,盼着再见自己的孩子一面。 景帝稍稍别过头,他看着站在大飘肩头的岩松鼠,忍不住笑了:“大仙,你也还是当年的样子。” 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救了他的松鼠大仙,即使他为松鼠大仙立的雕像遍布岁月的风霜,松鼠大仙本尊却未有任何变化。 岩松鼠轻轻一跃,他跳到景帝跟前,他偏着脑袋想了想,摸出一颗万岁子递给对方。可他瞅瞅老去的景帝,他替景帝剥开了坚硬的外壳,这才放在景帝手心。 景帝笑着收下对方的礼物:“有大仙的万岁子,我必能坚持更久的时日。” 他渴望坚持到这场艰难战争的胜利。当年,松鼠大仙的万岁子救了不少人,助人们脱离傀儡的掌控,如今,松鼠大仙的万岁子能否让他多活几天,亲眼见到胜利的时刻。 简单的几句闲谈后,阿九说起了正事:“承佑在人族小世界等你,你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我见皇城人少,转移的那些人不在这儿?” 闻言,景帝的眼神随之黯淡几分:“人心不齐,可悲可叹。最初聚集的那些百姓,他们赶往皇城的半路遭到截杀,全死了。” 这些截杀不止邻国的窥视,亦有国内的叛变,趁此机会颠覆政权。 景帝叹了口气:“时间过于紧迫,加之如今人心惶惶,无法将所有人聚到皇城附近。如你所见,我的孩子们和忠诚的将士们,他们此刻大都不在皇城。” “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做他们该做的事情。我劝过他们前往人族小世界重新开始,但他们不愿离开。” 他们对景帝说,纵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能不战而逃,他们要守护这片世代生活的土地。 正是因为世间面临大灾,正是因为敌人如同怪物般可怕,他们更不能后退。他们不在了,这片土地的人们怎么办,面对天灾和战乱,他们的内心该有多么的恐惧绝望。 若是他们走了,谁来解救这些满怀期盼等着他们救援的百姓。 哪怕到了不得不后退的那一天,他们也必须等这片土地的人们先走,他们才能走。他们要告诉所有人,他们的皇没有抛弃他们。 景帝写信给众多的人族之国,分析利弊,劝对方尽快做好准备。他们有些对景帝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景帝要伺机吞并他们的国土,有些则是如景帝一般誓死坚守家园。 要是他们全部胆怯逃离,留下一个空荡荡的人界,大灾来临时,不费吹灰之力就吞没整个人界,人族岂不是不攻而破。 也许敌人强大到不可战胜,也许胜利不会到来,他们的肉身可以死,但他们的精神不能死,他们绝不后退。 他们可以没有修为,他们可以寿命短暂,但是他们绝不可以贪生怕死,躲在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其余几界战斗,而自己无所作为。 人族的世界,由人族保护。人族既然自成一界,人族就理应守护人界的尊严。 一阵沉默,阿九问道:“你们现在有哪些安排?” 景帝取出卷轴放在阿九的手中:“这里有详细的地址和各国的人员位置,画圈的地方有需要转移的臣民。” 阿九展开卷轴仔细看了看,卷轴的对应位置画了不少小圈。此刻的人族动荡不息,兵荒马乱,水旱灾祸与疾病飞速蔓延,仿佛要一口吞没人族的土地。 而景帝的孩子们,他们分布各处,一边忙于应对各类天灾,一边保护惊恐不安的人们,等待阿九的出现,给这些人们提供暂时安全的容身之处。 阿九看着卷轴的时候,景帝的视线亦是落在卷轴表面的小圈,他知道他的孩子在哪儿。尽管他的子女没陪在他的左右,他却不感到寂寞,因为孩子们在做正确的事情。 他的皇太子,他准备传位给对方时,他的孩子对他说:“父皇,如今人世间灾祸不断,民不聊生。若不能战胜这场灾祸,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没资格坐在皇座。父皇,待儿臣得胜归来,儿臣方能无愧于世间。” 那时,才是他的登基之时。 他的皇太子走出了皇宫,之后,他的子女们接二连三的走了,最后,他疼爱的小女儿来到他的面前:“父皇,皇兄皇姐们都出去了,我也要去需要我的地方。” “父皇,我长大了,我不要再躲在你的身后,让我替你分忧解难好吗?” 看着子女们一个接着一个出了皇城,景帝没有阻拦。他依旧坐镇皇城,仍是国之核心,他是一国之君,他必须心系一国的安危。 此刻,这位年迈的父亲面向阿九,他缓缓说道:“看到我的孩子们,替我告诉他们,我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我以他们为荣。” 他不会后退,他的孩子们不会后退,人族也不会后退。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tt 某伴侣:摸头 第291章 镇国大仙 人族皇城没有阿九要送走的百姓,阿九必须尽快赶往其他地点。 计划有变, 容不得阿九在皇宫过多停留。他无法与景帝慢慢叙旧, 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处理。阿九相信, 景帝同样希望阿九快些前往别处,相助更多的黎民百姓。 至于景帝自己,他不会离开这儿,身为一国之君,他的臣民们仍在战斗, 他怎能逃离。即使景帝很想与皇兄见一面, 再和皇兄说说话,不过他明白,他此生的归宿在这片土地, 人族小世界虽平静而美好, 终究不及故土。 景帝心里有些遗憾,但他很快收起这些不必要的情绪。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他这一生走到这儿,他已经相当满足。 蒲小丁默默地看着景帝,明明有许多话想说, 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劝慰的话语太过苍白。景帝的母后耐心地教蒲小丁如何照顾孩子, 那一幕仿佛还在前一刻,而转眼,对方的棺柩已埋在黄土之下无数年。 人族的寿命果真无比短暂。难怪阿九的人族历练从寿命开始, 太多人盼着多活一些岁月,多见一些风景,奈何天道的规则不允许他们如此。 规则的束缚之下,其余几界的妖魔鬼怪虽不能在人界肆意的掀起风浪,可同样的,天道的规则不会给予人族漫长的寿命。得到和失去,总在不停的发生。 蒲小丁路过那一座巨大的雕像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那是岩松鼠的雕像,是景帝封的镇国大仙。镇国大仙存在与否,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无论他们信或是不信,镇国大仙的雕像始终屹立此处静静地看着这个国家。 岩松鼠站在蒲小丁的肩头,他仰头望着自己的雕像。他想了想,他一跃跳上雕像,他从口袋取出一颗万岁子,放在雕像的手心。愿这颗万岁子与这座雕像一起继续镇守人族皇城,看着它春去秋来,看着它人来人往,看着它再度繁荣昌盛。 出了皇城,阿九和蒲小丁略作商量,他们快步赶往水患之地,那里有景帝的大皇女。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公主始终坚守此处,她修建堤坝,安抚百姓。 她的坚强与坚持赢得了百姓的爱戴敬重,但也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夫君。暴雨不断,堤坝几次三番面临危机,某天半夜,沿河大堤再次出现险情,驸马对大公主说:“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他只愿自己疲惫的妻子能多睡片刻。 然而,驸马这一去,再也没有回家。决堤了,驸马救了其他人,自己却卷入了汹涌的河水。 那一天,年幼的孩子拉住大公主的手,问她:“母亲,为什么父亲不回家,他是不是也被河里的怪物抓走了?” 大公主紧紧地抱着孩子很久没有说话。 有人说,河里住着可怕的怪物,怪物抓走了河边的人们当他的奴仆。 所以,住在河边的孩子们要努力长大,变得非常厉害,为了以后某天在怪物手中救回家人。 正因如此,大公主的孩子看见三金火焰缭绕的羽毛,她双眼无比明亮,她问三金:“你是不是很厉害?你可不可以教我法术?我要救父亲回家。” 闻言,三金低头瞅瞅自己的翅膀,她如实说道:“我不能下水,羽毛打湿就飞不起来了。” 三金不适合在水底战斗,对此,大公主的孩子不免失望。 不远处,大公主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其他孩子年纪大了,他们自是懂得父亲不会再回来,但院里这个孩子尚且年幼,她一直坚信河里的怪物抓走了父亲,她要救回父亲。 这个孩子的神情像极了深信松鼠大仙真实存在的另一人,大公主的小皇妹,景帝的小女儿。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大公主忍不住想,如果河里的怪物是真的该有多好,是不是意味着某一天,驸马也能归来。 然而,她心里又再清楚不过,驸马不会回来了。有些话,只有单纯的小孩才会深信不疑。等他们一天天长大,他们逐渐看清真相,方能深刻体会到世间的残酷,小时候的美好期盼仿若幻影,遥不可及。 大公主见到岩松鼠时,她真诚地向岩松鼠行了大礼,感激岩松鼠当年对景帝的救命之恩。没有岩松鼠就没有景帝,更没有如今的她,以及她的皇弟皇妹们。 她难得的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小皇妹看见大仙一定会特别高兴,她最是相信镇国大仙无所不能。” 小时候,他们非常喜欢听故事,那些神秘莫测的故事也包括松鼠大仙。渐渐的,他们长大了,他们不再相信飘渺的传说,只认为是编撰的谎言。 可偏偏小皇妹总是向镇国大仙祈祷,盼大仙守护国家安宁。 一直以来,大公主以为是小皇妹尚未真正长大,容易听信谎言。直到这一刻,大公主恍悟,错的人是她,松鼠大仙就在她的眼前。 大公主看了看和三金玩耍的孩子,又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天灾无情。但是,人活着,比直面天灾更害怕的是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希望。” 陷入绝望之中痛不欲生,困在深渊寻不得任何光明,人心失去了信念,注定再也无法前行。兴许大人们都明白这些道理,他们才放任了河里有怪物的说法,看着孩子们抹去悲伤的眼泪,一天天的成长。 大公主的目光落在岩松鼠身上:“是时候让更多人知道,镇国大仙不仅仅活在幼年的故事里。” 他们的镇国大仙将在危难之中拯救他们,给与他们无限希望,推动人们咬紧牙关朝前走,迈过最艰难的坎儿。 心底的信念不灭,他们终能获得胜利。 对于大公主的安排,阿九和蒲小丁无异议。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抛头露面的念头,当时才由岩松鼠代替他们出面,厉害的松鼠大仙从此闻名遐迩。 直至此刻,阿九的想法依旧不改,他也好,蒲小丁也罢,他们不适合露面。人界称之为人界,即为人族之界,以人族为主。他们负责辅助大公主的计划,由岩松鼠现身解决水患。 阿九的视线移向自家的几个孩子,景帝的孩子们已是这般优秀,他家里的小家伙也不能总活在他的护佑之下。配合岩松鼠的种种事宜,阿九不亲自出手,交给孩子们处理。 谁驱散阴云,谁显露原形,谁飞上高空,谁吸取河水,谁替岩松鼠开口说话,小家伙们认真商议,好好讨论。 阿九和蒲小丁明面上说的不管,但万一小家伙们出师不利,他们还得悄悄的从旁协助,避免孩子们自信心受损。 清晨,下雨了,雨越下越大。大公主计划不改,不惧大风大雨,她命人在河边布置好祭坛,祭坛摆放有一尊镇国大仙的雕像。 附近的人们不懂大公主意欲何为,各路神仙他们拜过一遍又一遍,始终不见任何神仙显灵,神仙们没能听到他们的苦苦哀求。大雨倾盆,水患不断,他们的前景一如此时的天气,乌云压顶,无力而绝望。 这位传说中的镇国大仙,是否能够听见他们的恳求?能否告诉他们希望在何方? 风雨之中,神情严肃的大公主一步步的走上祭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雨未能熄灭香火,狂风未能吹散青烟,袅袅青烟径直飘向高空,人群里传出惊呼:“大仙显灵了!大仙显灵了!” 半空青烟竟是隐隐显现出形态,一只巨大的岩松鼠身周泛着微微的光芒,神圣而庄严:“汝等有何事相求?” 声音响彻天地,一时间,周围的人们一阵恍惚,他们甚至于没能听清大公主给大仙说了什么,只听得镇国大仙应道:“如你所愿。” 巨大的岩松鼠面向东方一声长啸,阴云缝隙赫然透出一丝阳光,阳光越来越明亮,击碎了阴云,狂风与暴雨敌不过灼热光芒,迅速消散。 紧接着,松鼠大仙再次长啸,一抹龙影霎时浮现,龙影一头扎进波涛翻滚的大河,上涨的河水飞速下沉,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倒在地,朝着镇国大仙不断的磕头,人们高呼镇国大仙,感激大仙的仁慈。他们的额头磕破了,他们泪流不止,可同时他们眼底多了一抹坚毅,他们对未知的将来不再畏惧。 镇国大仙显灵的时间不长,但大仙在祭坛旁留下了一道金光闪烁的门。大公主告诉所有人:“大仙心善,不忍众生受苦,这扇门通往安全之地,可休养生息。” 有意前往安全之地的人们当尽快做好准备。 一旁,蒲小丁收起金乌镜,阿九也不再往地底府邸装水。孩子们的表现还凑合,尽管三金被大雨淋透,大飘和四空没拽稳二金,二金喝了一肚子水,也没能完全降低河水,而五娃卷进大风,和风一起跑远了。蒲小丁看着仍在跪拜大仙的人们:“阿九,有多少人会走?” 阿九说不准具体的数目,故土之情难舍难离,人心又是无比复杂,有太多的不确定。 通往安全之地的门外,虽有大公主命人维持秩序,哪怕镇国大仙的威慑犹存,依然免不了有人抓住一切机会拼命往前挤。 他们挤开其他人,恨不得马上逃离这儿,前往镇国大仙提供的仙境,过大鱼大肉的享受生活。 见状,小家伙们牵了牵父亲的衣角。他们不明白,他们救人为什么不只救好人,这些看起来不怎么好的人,为什么允许他们进入人族小世界。 听得这话,旁边的言策挑了挑眉。世间百态,人心难测。何为好,又何为坏。善与恶,是非对错,永远不是双眼所见的那么简单。 他说道:“远离你们认为的坏人,也不要轻易相信你们认为的好人,他们的内心未必和他们表面表现的善良一样。别尝试考验人心,你们会失望,甚至可能丢命。” 阿九淡淡扫了言策一眼,他低下头对小家伙们说道:“善恶对错,天道一直看着,它看得比我们清楚。” 这一刻急着挤到前方,率先进入人族小世界吃喝享乐的人,谁又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小世界的天道已是弥补了漏洞的天道。 之后的日子,阿九他们行走各地,多余的河水送往干旱之处,用于降雨积水,缓解旱情。他们赶往蝗灾之地,解决那里的虫患粮荒。 镇国大仙的威名越来越响亮,人们不再彷徨无助,他们心底埋下了希望。 这一路,阿九不曾遇到傀儡之主,也不见六界之主的身影。 兴许是天道规则的束缚使得他们在人界放不开手脚,所以他们在别的地方等着阿九自投罗网。又或许于人界而言,这般天灾堪称灭顶之灾,根本无需其他手段。 这一路,有好消息,亦有坏消息,景帝的子女之中有人失去了生命,死在叛国之人的手中。 同为父亲,阿九相当了解当父亲的心情。倘若他的孩子死了,他该有多少难受。奈何人死不能复生,承受丧子之痛的景帝仍要坐镇皇城,直至见到这一战的胜利。 此刻,阿九他们起身赶往边境,皇太子正驻守边关。边关战事几度告急,敌国趁着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展开攻击,企图一举吞灭对方,敌国的心思并没随着人界的混乱而减弱半分。 乱世出枭雄,人界越乱,各国的局势越乱。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难过 某伴侣:坚持住,越往后走越艰难 第292章 乱世 阿九他们到达边关的时候,一场艰难的战斗刚刚结束。战火的硝烟里, 是敌军折断的旗帜。皇太子他们赢了, 然而, 倒在战场的将士们再也不会醒来。 凛冽的寒风吹不散血腥的气味,活着的人来不及悲痛,他们必须投入全部精力提防敌人再次来犯。 铠甲染满鲜血的皇太子面露一丝疲惫,他瞧见岩松鼠时,他冲岩松鼠点了点头, 欢迎这位镇国大仙的到来。镇国大仙的名声响彻各处, 安抚了那些担惊受怕的人们,点燃众人心底的期盼。 皇太子深知,镇国大仙的显灵仅是一时之计。阿九一行人不会永远停留此处, 替他们解决所有困难。待到阿九转身离去, 数不清的难题仍然得由他们自己面对。 镇国大仙可以帮他们打赢一场胜仗,或者几场胜场,然而,他们的战斗不可能永远依靠镇国大仙。敌人在经历最初的担心后,很快就会发现,镇国大仙并非时时刻刻存在, 对方极有可能寻找机会卷土重来。 所以, 从一开始, 皇太子就不曾指望他人替他扫平艰难险阻。阿九能带走那些愿意离开的百姓,对皇太子来说,已是帮了大忙。 这一点, 皇太子看得清楚明白,他懂得自己该做什么。他们的路他们自己走,他们的家园需要他们自己守护。 皇太子问阿九:“你们之后去哪儿?” 阿九应道:“根据卷轴的地址,前往别的国家,带走愿意离开的人们,让他们暂时远离人世间的灾祸。” 这些人以后是继续居住在人族小世界,还是等这场灾难结束,重新返回人界,他们自行决定。 到了那个时候,人界是否存在,人族小世界是否灭亡,阿九无法保证,将来的事情太过遥远,谁也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世人并不知道,不是神仙不理会人族之事,而是世人心中的神仙同样身处战火之中,他们此刻也如同人界这般在战斗,拼尽全力守护家园。 与世人不同,神仙们没有祈祷。没人救他们,他们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对此,皇太子未有多少失望。阿九冒着危险走一趟人界,带走一部分躲避战火的百姓,将镇国大仙的威名传至每寸土地,为人们送去希望,阿九所做的一切已然足够。 皇太子望着默默收敛尸体的将士,数不清的同伴长眠于此,他甚至做不到将他们的尸骨尽快送回故乡。他们年迈的双亲,他们年轻的妻子,他们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生活又将如何继续。 他不懂这一战要延续多久,可他知道他必须守住这里,一分一毫的土地都不能让给敌人。 皇太子面向阿九,歉意地说道:“劳烦你走这一趟,但我这儿,没有人要走。” 镇守边疆的将士绝不能后退半步,否则,灭国的危机随时可能落下。这里的人也许终将倒在这片血染的战场,但这里的人不会逃离,当他们穿上这身铠甲,他们就清楚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阿九心生敬意,景帝的这位皇太子没有令景帝失望,他说道:“你的父皇,以你们为荣。” 倘若这里的将士逃走,内忧外患和天灾的多重灾难下,必定人心涣散,国将不国。 阿九几人此次前来,不单单是见这位皇太子一面,同时也为将士们捎来家乡的牵挂。阿九他们的赶路速度,比世间的快马加鞭还快数倍,他们顺道带来了食物,衣服和书信。 放在小布袋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仿佛刚刚出锅。热乎得就像是坐在家中,一大家人围坐一桌,开心地吃着年饭。 书信的墨迹还没干透,好似写信之人才放下笔,他们不是分隔两地,而是近在耳畔轻声细语。 岩松鼠摇身一变,他眨眼化作一只身形巨大的猛兽,他猛地冲出营地,逼退敌人数百里,令对方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镇国大仙不能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帮他们战胜每一战,但镇国大仙可以为他们争取到些许的休息时间,拥有难得的思念时间。 这般氛围里,在战场厮杀的将士们,他们的气息不由柔和了半分。他们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饭菜,他们的眼角微微发红,他们抬手揉了揉眼睛,又低头继续品尝熟悉而遥远的家的味道。 有人默默地翻看书信一遍又一遍,而后小心翼翼地折叠整齐,贴身放好。还有人穿上新衣新鞋,一会儿,他们又脱下爱不释手的新衣新鞋,留着他们回家的那天再穿。 然而,更多的是无人认领的衣物书信。将士们在这些衣物书信旁边放上一个酒杯,倒上一杯酒,就好像他们仍在这里。 没人大声说话,没人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蒲小丁静静地退出营帐,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们的脑袋。小家伙们倍显沮丧,他们问:“爹爹,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战斗?” 有他们在,死伤的人数肯定会减少很多。 闻言,蒲小丁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我们的战场,我们有我们的战斗,有我们必须拼尽性命保护的地方。我们和他们一样,有各自肩负的重任。” 所以,他们还得义无反顾的继续前行。 蒲小丁他们离开营地那天是晴天,罕有的好天气。即使风吹不散血腥,带不走悲伤,但早起的将士们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他们忙着清点武器和粮食的数量,反复检查防御工事是否牢固如旧。 他们走后不久,远远的听到了战鼓声,一下紧接着一下,重重的砸在心底,恰如一首气势恢宏的战歌,宣告一场战争的来临。它带着无尽的力量,引领将士冲锋陷阵,斩首敌军,迎接最终的胜利。 那一刻,蒲小丁他们没有回头,他们迟早要走,留恋不舍只会减缓前进的步子。 那一刻,旭日东升,明亮的阳光照在迎风飘扬的旗帜,震耳欲聋的鼓声响彻战场。将士们对家人的思念深埋心底,他们紧握手中锋利的兵器,直面凶残的敌人,带着决不后退半分的气势,把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国护在身后。 人界的战火不知何时停歇,信念不灭,永不言失败。 一行人迈出人界土地之时,阿九不难发觉小家伙们沉默了许多,再无出村那会儿的愉快心情。但阿九无需多劝,人世间见到的艰难困苦没有打败他的孩子们,几个孩子快速振作。 小家伙们时不时的凑在一堆,讨论父亲和爹爹提及的属于他们的战场在哪儿,他们要做些什么才能不拖父亲和爹爹的后腿。他们也想要成为让父亲和爹爹引以为荣的孩子。 阿九瞅瞅他们,顿时安心了几分。有些经历,必须孩子们自己体会其中的各番滋味,认真的思考,不断的尝试,努力的成长。 幼崽总要走出家人的庇佑,直面外面的风雨。他毫不怀疑,他的孩子必能不惧风雨展翅高飞。见识世间百态,体会悲欢离合,促使孩子们成长,如此一来,阿九这次带他们外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从人界带走的百姓数目比阿九预料的少,镇国大仙的现身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人们不再仓皇逃躲,他们内心多了一丝坚持,哪怕这份坚持可能让他们丧命,他们依旧选择了留下。 乱世里,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也有趁火打劫的盗匪,有清廉刚正不阿的好官,也是偷偷中饱私囊的坏官。有敢于冲在最前方保家卫国的勇士,也有胆小怕事怯懦的卖国之人。 一人又一人,一城又一城,勾勒出乱世之中的百般景象。 阿九一行出了战火纷飞的人界,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鬼界。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不曾在人界出现,就算对方的埋伏在前方等着他们,他们仍要勇往直前。 没多久,周围的气氛陡然凝重,沉重的压迫感自四面八方而来。阿九偏头看向身边的蒲小丁,而蒲小丁肯定地给出答案:“他们来了。” 与此同时,还有言策的一句似笑非笑的感叹:“想不到,居然是傀儡一族先到。” 对于傀儡一族的感知,言策不比金乌镜的判断慢半分,某些时候,他的直觉甚至使得他对傀儡的气息更为敏锐,更快辨别傀儡的数量和位置。 傀儡一族没进入人界阻扰他们,而是选择在通往鬼界的道路伏击,阿九不感意外。 阿九果断地随手一丢,把小家伙们全部丢进地底府邸内。他的确要给小家伙们历练,只不过在敌人情况尚不确定的情况下,阿九不会轻易冒险,未知的强敌有可能夺走孩子们的生命。到了适合小家伙们战斗的时刻,阿九自然会让他们试试身手。 蒲小丁低头紧盯金乌镜表面的小红点,没来由的,他打了一个寒战,他总觉得这次的傀儡说不出的诡异,给他的感觉相当不舒服,他不懂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蒲小丁看清前方迎面而来的傀儡相貌,他的脸色骤然阴沉。这些傀儡果然不同寻常,他们并非普通傀儡,而是昔日灭杀怪物之际,牺牲的龙族与金乌族人。不知何时,他们的魂魄居然被傀儡一族炼化。 这些与怪物战斗的前辈们,他们死后没能前往地府静待轮回,而是囚在傀儡一族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阿九,敌人来了 某伴侣:让我想想怎么打 第293章 不能剥离 作为族长,蒲小丁见到族人惨遭炼化, 他又恼又怒, 他既是懊恼自己护不住族人, 同时,他也愤怒傀儡之主的所作所为。 对于一场战斗,蒲小丁最不愿面对同族相残,可偏偏,傀儡之主竟是炼化金乌族人作为蒲小丁的敌人。蒲小丁对傀儡之主不满至极, 他更是忍不住疑惑, 为什么这些族人落到傀儡一族的手中。 同一时刻,阿九聚集四小界之力在双眼,要看清楚这些傀儡的特殊之处。很快, 他面前展现出一副奇异的景象, 他对蒲小丁说道:“他们体内有黑气,却不见金乌之力。” 族人们的金乌之力不仅遭到外力的强行剥离,而且他们的身份也不单单只是傀儡,他们透着些许怪物的气息。阿九不由怀疑,傀儡之主是不是利用了天道漏洞,去除金乌族人原本的血脉之力, 然后再将沾染怪物气息的金乌族人进行炼化, 得到任由他控制的傀儡。 若是当真如此, 傀儡之主与六界之主的关系恐怕比阿九的猜测更为复杂。 那些怪物本是受命于六界之巅,听从六界之主的命令。而今,傀儡之主竟能炼化怪物为傀儡, 归为己有,是否意味着六界之巅同样面临傀儡之主的威胁,双方的矛盾极深。 一旁,言策瞅了瞅这些特殊的傀儡,他不曾料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龙族和金乌家族的傀儡,尤其是被炼化的金乌族人。他淡然地耸耸肩:“如果你们下不了手,我不介意代劳。” 言策没有多少后顾之忧,他大可以内心平静的杀死傀儡,清除障碍。于他而言,傀儡分两类,一是效命于他的傀儡,一是效命于傀儡之主的傀儡,后者属于他的敌人。 难以掌控的傀儡,言策犯不着冒险,直接杀掉即可。 阿九没接受言策的建议,他对蒲小丁说道:“我先抵挡一阵子,你试试剥离他们的傀儡花纹。” 自从金乌十镜合十为一以后,金乌镜实力大增,剥离傀儡花纹不算难事。 蒲小丁点头应了一声好,金乌镜表面闪过一抹光芒。面对这些昔日里为金乌家族而战的族人,无论是蒲小丁还是金乌镜皆颇为不舍。 然而,再多的不舍,蒲小丁也不得不出手,他必须还给族人一份安宁,还给他们的魂魄自由,从此脱离敌人的控制。 蒲小丁尝试数次,他的脸色则是愈发凝重:“阿九,这些花纹不能剥离。” 不是蒲小丁做不到,而是蒲小丁不忍心见到龙族和金乌族人们魂飞魄散。敌人无比狠心,对这些魂魄采用了与言策相似的炼化手段,魂魄夹杂着一缕黑气。 言策体内至今仍留有黑气,可见黑气的抽离凶险万分,小仙和心魔老头子正在努力想办法解决这事。 此刻,蒲小丁如果贸然剥离黑气,这些魂魄极可能不堪重负而消散。他们的魂魄本就分外脆弱,被炼化后更是虚弱万分,蒲小丁强行剥离黑气,后果不敢想象。 灰飞烟灭如何前往地府,怎么投胎转世?蒲小丁苦恼之际,阿九则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既然这些龙族与金乌族人曾与他们并肩作战,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多半在延誉被怪物围困之时,大家齐心协力抵抗铺天盖地的怪物。 阿九思来想去,那个时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他记得,心魔老头子看见黑气的那一刻,心魔老头子曾说,这是敌人的算计,对方利用契合之物影响魔君和魔神的伤势,阻止他们的身体康复。 怪物攻击延誉的时候,装有契合之物的盒子已经通过魔神之手交给延誉。当时,阿九和蒲小丁正在延誉的身旁,同样的,这些龙族和金乌族人也在延誉的身旁。 阿九极力平复心情,冷静的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会儿卷入混战的不止龙族和金乌家族,那里还有其他家族以及别的生灵,尽管他们数目相对较少,他们那个时候确实在那儿。 阿九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的傀儡,寻找除却龙族和金乌族人以外的存在。很快,阿九心里一沉,他见到了被炼化的大妖。 果然,一切的开端源于那一战,所有的古怪从那一刻往后蔓延。延誉得到的契合之物,足以影响到魔君和魔神,那么这样的契合之物,它会不会导致周遭的他们全都沾染古怪的黑气? 宣曜与延誉重逢,延誉仅是通过自身力量,为宣曜稳固濒临崩溃的血脉之力,那时的延誉忘了服用契合之物。而后来,宣曜反对延誉服用这般外来物品,从此弃用契合之物。 直到某天,仙君发觉契合之物的存在,他从宣曜手里拿走契合之物。仙君提炼契合之物,用于尝试炼制各种各样新鲜离奇的丹药。 再往后,仙君被控制。外人无从得知,仙君到底炼制了怎样的丹药,又炼制了多少丹药,一切成谜。直至小仙见到言策,小仙无比好奇言策为什么散发出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接着,小仙在言策的心头血留意到黑气的存在。 阿九眉头紧锁,是契合之物,那个契合之物有问题。 心魔老头子说过契合之物的来历,魔君拜托魔神转交契合之物给延誉时,魔君告诉魔神,他与人发生冲突,出手抢来契合之物。对方原本准备将契合之物献给六界之巅,却被魔君抢走,魔君也因此受伤。 当魔君和魔神的伤势迟迟不愈,魔君不由怀疑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契合之物从一开始就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引入一心要救宣曜的魔君踏入其中。 如无意外,这个契合之物由延誉服用,进而影响宣曜,最终达到彻底炼化宣曜的目的。 溢出的黑气造成的破坏已是如此严重,延誉服用契合之物后,成为宣曜契合之体的结局简直不堪设想。他们的敌人企图炼化宣曜,奈何一次次的面临搅局,一次次的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 兴许正是天意如此。 阿九静静环视周围的傀儡,而后,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言策,傀儡之子的诞生是否也源于仙君用契合之物炼制的丹药。 他记得,过往尚未改变之前,仙君给他的后嗣子孙炼了一枚长生丹药。这枚长生丹药与众不同,将军夫人不但成为傀儡,靠近将军夫人的所有人皆在不知不觉间被炼化,成了听命将军夫人的傀儡属下。 将军夫人服用的那枚丹药既然来自仙君,证明仙君照样接触到了契合之物。这番炼制唯有仙君做得到,所以,老和尚才要带走小仙,让对方回到他们安排的道路? 阿九权衡再三,他稍稍后退小步,当即给村里送去消息,他有必要提醒小仙,小仙不能忘却所有过往,特别是关于仙君当年得到的契合之物。 小仙若是具有这部分的记忆,对他们大有帮助。不但有利于消除心魔老头子对于魔神被炼化的心结,也能安全的抽离言策体内的黑气,有望拯救不计其数的傀儡。 金乌镜的力量太过强悍,强势剥离黑气,对被炼化之人定有损伤。正因如此,阿九和蒲小丁面对前方的傀儡,他们始终有点下不了手。 蒲小丁问道:“阿九,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等小仙回忆往事。 阿九不再迟疑,他果断出手,首先镇压住这些傀儡,而后他们快速撤离。他们既不忍心杀死傀儡,一时半会儿又无法剥离黑气,他们没时间在这儿耗着,只能先撤,他们还得赶往鬼界。 待到小仙那边有所收获,心魔老头子和许愿井协助小仙记起过往经历,他们再想办法拯救同伴们的魂魄。 暂时的撤离不是怯懦放弃,而是为了下一次更强有力的进攻做好准备,一举击碎敌人所有的阴谋诡计。 阿九瞬间爆发强悍的力量,他一路牢牢的镇住傀儡,他不杀傀儡,也不剥离黑气,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地方,脱离傀儡的包围。 他不打算在这儿继续浪费时间,他径直奔向鬼界。对方设局沿途阻拦他们,他怎会让对方如愿以偿,他要打乱对方的安排,他才不会按照敌人的计划前行。 阿九几人前往鬼界的同时,鬼界面临难题。十殿阎王聚集一处,他们紧盯着生死薄沉默不语。崔判官顿感一个头两个头,死薄它好死不死的又出异样,它赫然分成了五本死薄。 崔判官不由记起之前五本死薄难辨真假的煎熬日子,虽说傀儡一族没能从鬼族手里夺走生死薄,但显然,傀儡一族不会让鬼族的日子过得舒坦,对方接二连三的给鬼族找麻烦。 鬼界那些等待转移的鬼魂,不断的离奇失踪。随后,地狱内一片混乱,善良的鬼魂诡异的坠入残酷地狱备受折磨,那些恶鬼反而被放到了外面。有人在肆意扰乱鬼界本就不平静的环境,企图破坏鬼界的平衡,而十殿阎王不会任由对方胡作非为。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握拳,阿九,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他们 某伴侣:那是当然 第294章 落叶归根 阿九一行人匆匆赶到地府,他们没能见到各殿的阎王, 而是得知暂时不能带走鬼魂的坏消息。 此刻, 鬼差们奔波四处, 忙着抓回到处乱跑,四下作乱的恶鬼。阎王们则是重新审查地狱里的善鬼过往,尽快将无辜的鬼魂带出地狱的惩罚。 此事复杂而繁琐,阎王们却不得不沉住气,耐心谨慎的处理, 他们不能接受好鬼遭受磨难, 而恶鬼在外逍遥快活,这不符合地府应有的善恶规则。 见状,阿九没打扰各殿阎王, 他与蒲小丁去了幽欣那儿。幽欣这会儿仍在无间地狱中,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 阿九他们迈入无间地狱,惊觉无间地狱喧闹无比,鬼魂个个嚷着自己无辜。一些理应永远囚禁此处的恶鬼外逃,一些善良的鬼魂则关在这个噩梦般的地方承受不属于他们的折磨。 与此同时,另外一些恶鬼伺机添乱,一口咬定自己是好鬼, 应当离开无间地狱。 阿九他们没与这些鬼魂交谈, 详细判断真假是阎王们的任务。他们行至幽欣身侧, 顺着幽欣的目光望向前方。 幽欣面向的那块土地,正是鬼帝之棺所在之处,是幽欣的父亲所在的地方。幽欣和鬼帝的父女关系一直非常糟糕, 鬼帝说他是鬼界之帝,必须以鬼界为主,所以在鬼界和自己的妻子之间,他选了鬼界。 自从母亲死后,幽欣再也不愿和鬼帝多说一句话。鬼帝提醒她往东走,她明知往东走是正确的选择,她却依旧掉头往西走,根本不肯听鬼帝的话。 后来,鬼界遭遇变故,鬼帝将自己封在了鬼帝之棺,不管幽欣想不想和鬼帝说话,她都没机会和对方说话了。 有时候,幽欣见到鬼界的乱象,她勾勾嘴角,笑得苦涩:“你看,你多失败。你的妻子,你没能守住,你说了要守护的鬼界还是没能守住。” 然而对方早已沉入无间地狱深处,恐怕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一会儿,幽欣别过头,她看了看身边的阿九和蒲小丁:“你们估计得在这儿等一阵子,鬼魂出了些状况,需要一段时间重新安排。” 阿九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他早有心理准备,他此行带走各界生灵肯定不轻松。他们的敌人不会任由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扰乱地府秩序,鬼界必定乱成一团,转移的计划难度大增。 阿九通过人界和鬼界的现况,他不难发现,各界已然陷入麻烦,头痛的事情堆积如山,众人自顾不暇。 他们分不出精力,又如何全力迎战傀儡之主和六界之主?他们抽不出足够的人手,怎么与不计其数的傀儡以及六界之巅的强大对手战斗?他们若是不能击退强敌,他们怎能获得他们期盼的美好将来? 前行的道路遍布荆棘。 纵是鬼界此刻麻烦不断,仍有值得欣慰之事,幽欣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土地,她说:“鬼帝之棺锁在这儿,没被移走。” 幽欣给自己的差事是守住鬼帝之棺,不许任何人碰触。 即使无间地狱内的诸多恶鬼改变了位置,但鬼帝之棺依然留在原处,锁在无间地狱的深处,任谁也挪动不了分毫。 兴许是鬼帝早料到有此威胁,特意做了准备,兴许是鬼帝之棺长久的锁在无间地狱,它已经与无间地狱融为一体,没人能够挪走鬼帝之棺。 鬼帝之棺仍在原地,棺盖亦不曾被人打开,棺盖烙下的金乌花纹鲜艳依旧。昔日,金乌之力扑向鬼帝之棺,牢牢封住这口棺材,将鬼帝与企图复活的傀儡之子全部关在其中,无法逃离。 鬼帝也好,傀儡之子也罢,他们出不来,他们也不能挪动位置,他们只能永远在这儿。幽欣垂下眼帘,她缓缓说道:“傀儡一族想要的,并没有得到。” 无论是生死薄,还是鬼帝大印,抑或关在鬼帝之棺的傀儡之子,傀儡一族都没能夺走。傀儡一族不让鬼族们的日子好过,鬼族又何尝会让傀儡一族逍遥自在。 阿九凝视那片土地小会儿,那是鬼帝给敌人也是给鬼帝自己的囚笼。阿九琢磨片刻,他问了幽欣一件事:“你清不清楚鬼帝之棺里的那个傀儡之子,他的力量到底有何特殊?” 当时,傀儡之主的分身显现,意图带走这个傀儡之子。而后在妖族王城,傀儡之子林冥的体内,也有类似的存在,最终被妖气大海卷入,大力的镇压。 就算傀儡之主是谁这一点发生了改变,他们做相同的事一定有相同的原因,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他们方才做出一致的选择。 起初那会儿,阿九以为是傀儡之主通过傀儡之子增加自身修为,而今想来始终缺少某些必然联系,傀儡之主不得不派出傀儡之子的理由。是必然还是巧合,每一界皆有各自的傀儡之子,他们因何存在。 可惜,幽欣给不了阿九准确的答案,她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轻轻摇头:“实力比寻常傀儡之子更强,却没有强大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在幽欣看来,为了这么一位傀儡之子,傀儡之主的分身进入地府非常的不可思议。傀儡之主看重的傀儡之子必有特殊原因,奈何他们看不透傀儡之子的特殊之处。 说着,幽欣的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言策,按理说,身为傀儡之子的言策更应该清楚傀儡一族的秘密。 言策一脸从容,他又不是傀儡之主选中的傀儡之子,有资格面见傀儡之主,得到傀儡之主的点拨。 他仅是比普通傀儡之子稍强,他入不了傀儡之主的眼。他一直在成长为顶级傀儡之子的道路上拼命挣扎,力争走得长远。他对傀儡之主的心思完全不了解。 阿九和蒲小丁不适合过多插手鬼界事宜,地狱里的鬼魂何时归位,哪些鬼魂可以送走,由十殿阎王决定。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十殿阎王告诉他们一个准确的结果。 小家伙们终于踏出地底府邸,他们向父亲和爹爹再三保证,只在附近溜达,绝不乱跑。 有时,他们蹲在黄泉路旁,研究红艳似火的黄泉之花能不能养在村子里。有时,他们望着鬼界阴沉沉的天空,伪装自己是鬼魂在半空飘。有时,他们凑到孟婆身边,盯着孟婆盛在碗里的孟婆汤,琢磨能不能尝尝味道。 鬼差们提醒几个小家伙别在奈何桥跑来跑去,那不是生魂玩耍的地方,更是警告他们不许跳进忘川河游泳。 走进第一殿时,蒲小丁指着殿内的孽镜台告诉孩子们:“好与坏,善与恶,点点滴滴全都记在这儿,恶念在孽镜台前无法隐藏。” 生前的好人前往第十殿,等待转轮王安排投胎转世。生前的恶人则是按照为恶程度押送各殿,进入对应的地狱赎罪,待他们洗清罪孽,再前往第十殿静待轮回。 小家伙们沉思片刻,他们扬起脸问蒲小丁:“爹爹,为什么坏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报应,他们死了才受到惩罚?” 闻言,蒲小丁摸摸他们的脑袋:“世间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他们忠肝义胆,他们在坏人还活着的时候,就给坏人惩罚,而不是等到坏人死后。” 惩恶扬善之人一直都有,他们维持着世间的正义和光明。 蒲小丁一行在鬼界等待的日子里,他们遇见了一个倍感意外同时又在意料之中的人,他们见到了地藏王。这位慈祥的长者带着给人以宁静的气息,对方仍在度化地狱的恶念,哪怕筋疲力尽。 早在阿九刚刚踏入鬼界之时,阿九就想打听普济和尚和郎冬的消息。谁知道地府混乱一片,鬼族无力顾及其他,加之此前老和尚的话语,阿九不由担忧郎冬两人如今是死是活,他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开口。 这一刻,阿九站在地藏王面前,他深知他牵挂之事有了着落:“郎冬他们还好吗?” 闻言,地藏王伸出手,他的手心有两团光芒,光芒里是沉睡的两道身影。一人是普济和尚,而另一人是郎冬,他们身受重伤,气若游丝。 地藏王如实说道:“他们伤势极重,这一世至此已是结束。地府乱成一团,我一直没送他们过去。” 留在地府,不如留在他的身边安全。郎冬两人度化老和尚失败,遭到老和尚的偷袭。千钧一发之际,地藏王出手救了他俩,郎冬两人如今陷入沉睡,他俩醒来之时恐怕就是此生完结之时。 阿九沉默良久,他看着光团内的两道人影:“世人常说,落叶归根。村子虽不是他们的出生之地,却还有盼着大狼他们回村的小妖怪,也算是有个住处有个家。” 郎冬他们最后睁开眼睛,若能看到这样的景象,想必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不至于走得太孤单太冷清。 此刻鬼界地府混乱,而鬼族小世界尚且平稳,转世小世界并非难事。阿九希望地藏王能将此事交给他处理,即使郎冬是白犬谛听转世,普济和尚则是地藏王行走人世间的身份。 地藏王静静地看了阿九片瞬,他将两团光芒放在阿九手心,显然是同意阿九的说法。他之所以来到阿九跟前,正因他与阿九有相似的想法,送郎冬两人回村,度过剩余的为数不多的时间。 当普济和尚和郎冬起身赶往魔界深处,决心度化老和尚的时候,他们怎会不知此行凶险万分,或许有去无回。他们明知有危险,他们依然毫不犹豫的直面老和尚。 他们肩负着他们的重任,他们不能逃避。 阿九小心的收起光团,有些话他没有问出口,地藏王选择这个时候将普济和尚和郎冬交给阿九,意味着地藏王有极其重要的大事急需解决,危险无比。地藏王无法再将这两人留在身边,于是交给阿九他们照顾。 地藏王现身的时间不长,同样的,阿九也没有与对方长谈的打算,他们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短暂的交谈,之后是各自在各自的道路大步向前走,只愿下次得到对方的消息,性命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大狼他们快不行了 某伴侣:不要太早放弃,还剩一口气第295章 反其道而行 蒲小丁他们在鬼界等待的日子里,郎冬和普济和尚被送回了小世界, 村民们默默迎接他俩的归来。 村民小心地替郎冬他们清洗血污, 换上干净的新衣服, 郎冬此前居住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被褥也全是新的,一点一滴皆是带着众人的美好祝愿。 几只小妖怪趴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沉睡的大狼。一会儿,他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终一只小妖怪伸出手,他轻轻地碰了碰大狼:“摸一摸,就不痛了。” 病痛消失无踪, 大狼自然能很快醒来。 这一刻, 没人唤醒郎冬和普济和尚,他们不确定阿九提到的情况糟糕究竟有多糟糕,他们害怕见到郎冬两人的死亡。 不同于小家伙们的满心期待,年长的村民们明白郎冬时日无多。他们既希望大狼睁开双眼,再和大伙儿说说话,同时, 他们又希望大狼别这么快醒来, 一旦大狼醒了, 所剩的日子屈指可数。 小人参和赦容站在窗边,他们没有进屋,静静地望着床里的两道身影,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赦容不曾忘记,他初入村子那会儿,他与一只狼大打出手,双方争夺地盘。之后,赦容住在药村,而那只狼住在花村。再后来,那只狼被阿九杀死,他们意外的遇见另一只气息相似的灰狼,这只灰狼名为郎冬。 郎冬,是救灰狼的和尚为他取得名字,对方在寒冷的冬季捡到了这只濒死的狼族幼崽。 一直以来,赦容沉默话说,他与郎冬的交谈少之又少。赦容一路走得并不顺利,他遭到朋友背叛,体内留有一枚龙族内丹,险些因此而死。 郎冬不了解赦容的苦,同样的,赦容也体会不到郎冬的痛。狼崽时的郎冬,他无力改变和尚与小沙弥的死亡结局。被抓走炼化成傀儡的郎冬,他也救不走困在囚牢的那些狼族。 从前,赦容和郎冬没来得及一决高下,比一比谁的修为高,谁的本事大。而现在,他们无需比较谁强谁弱,同伴之间的信任高过其他。 郎冬的伤势极重,药医救不了郎冬,小仙也救不了郎冬。 目前小仙的记忆的进展不大,收获极其有限。任由小仙自己记起往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小仙为郎冬两人把脉之后,他摇摇头没有多说,他缺少适合的丹药救他们。 小仙返回房间继续炼丹。近来,小仙很忙也很迷茫,他不懂自己该做些什么才正确。 他心急无比,他盼着早些炼出恢复仙主身体健康的丹药,他又不得不面临黑气的难题,他渴望拯救沾染黑气的无辜生灵,让他们尽快回到正常的生活。 这般压力之下,阿九又告诉小仙,小仙的记忆十分重要,尤其是关于契合之物的部分。 心魔老头子简单给小仙说了说陈年往事,奈何对小仙没多少效果。小仙听得一脸茫然,他不懂魔神的经历与他有何关系,他的生活和魔神的生活相差十万里那么远。 于是,小仙询问的目光投向仙主,他幼年时期的朋友。他与仙主既是朋友,仙主应当非常清楚他的日常琐事。 仙主看了阿九的书信后,他一直有些为难。 按照仙主原本的想法,他希望小仙维持此刻的状态,丢开以往的沉重与烦忧,过着相对轻松欢乐的日子。可偏偏,阿九此行的遭遇提醒仙主,小仙不可能永远活在以前。某些事,小仙必须面对。 当然,哪些事说,哪些事不说,全由仙主自行决定。阿九不会在这方面过多要求,他相信仙主懂得权衡利弊。适合说的就说,某些用不着再提及的部分直接忽略即可。 仙主细细地回忆往事,他慢慢地写下一条又一条,反复的对比,不断的添加,又不断的一笔划掉,力争将对小仙的影响降到最低。 鬼界,阿九和蒲小丁从秦广王口中得到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好的是丢失的鬼魂寻回了一些,坏的是阿九带不走这些鬼魂。 寻回的鬼魂不知在何处沾染了黑气,面临炼化的危险。一旦鬼魂染上傀儡气息,鬼魂的身份随之产生改变,他们不再是纯粹的鬼族,而是沦为傀儡。 傀儡身份导致他们无法通过地底府邸的道路,地底府邸的四小界之门不包括傀儡。先前,言策不能通过,而今,这些鬼魂同样不能通过。 阿九早有心理准备,鬼界之行恐怕不顺利,但他没料到傀儡一族在这个节骨眼再度对鬼族出手。也许,在阿九遇见拦路的龙族与金乌家族傀儡时,他就该猜到这般情况。 这无疑是对阿九的嘲讽,一巴掌大力扇在阿九脸上,嘲笑阿九根本救不了这些鬼魂。只要阿九不狠下心剥离黑气,阿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即使阿九此前选择了撤离,暂时避免与沾染黑气的傀儡开战,可惜他只能避一时,避不了一世。 阿九避开龙族和金乌族人的鬼魂,随后而来的还有鬼界成千上万的鬼魂,避无可避。 面对这般情况,阿九很想回村问一问小仙,仙君当初究竟炼制了什么,敌人的手中有多少类似效果的物品,还有多少生灵卷入无妄之灾。 阿九稳了稳情绪,他将那些能够通过鬼族之门的鬼魂送入鬼族小世界。 然而,有更多鬼魂无法前往鬼族小世界,他们散发的傀儡气息导致鬼族之门拒接他们通过。除非鬼魂们冒着危险,不远千里赶往村子,承担半路面临截杀的风险。 阿九面向一旁的秦广王:“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鬼魂不能转移,意味着他们不得不留在鬼界。大战爆发之时,虚弱鬼魂的消亡数量可想而知。魂魄没了,谈什么将来,谈什么来世。 “鬼族守护鬼界,敌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千杀一千。纵是魂飞魄散,也要和敌人一起魂飞魄散。”秦广王神情坚定。 秦广王还记得,他最初找阿九夫夫协助那会儿,是由于蒲小丁的能力特殊,蕴含阳光的力量。岂料转眼间,蒲小丁已是金乌家族的现任族长,变化翻天覆地。 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没谁说得准。 傀儡一族刻意针对鬼族,鬼族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以前既能布置十方大阵抵挡傀儡来犯,以后照样能杀得傀儡片甲不留。更何况,他们的鬼帝仍在,即使封在鬼帝之棺内,鬼帝活着一刻,鬼帝就是鬼界的主心骨,鬼族们的内心就不会乱。 不管是生死薄的异样,还是地狱的善恶秩序颠倒,哪怕鬼魂沾染黑气,鬼族不会退后,他们迟早击溃算计他们的傀儡一族。 对方有意挑起战争,鬼族理应正面迎战。傀儡一族肆意伤害寻常鬼魂,不给寻常鬼魂逃避灾难的机会,秦广王他们必要对方深刻体会到何为鬼界的怒火。 而秦广王他们只盼快些寻得剥离黑气的有效手段,减少他们的后顾之忧。 此后,阿九没有着急走出鬼界,立刻赶往妖族王城,他认为他们眼下非常有必要慎重考虑下一个目的地。 且不说阿九和蒲小丁情况相对特殊,他们完全有另外一条道路径直到达王城,此次鬼界的教训更是提醒阿九,敌人多半猜到了他们的行动路线,进而在半路进行埋伏。 倘若阿九和蒲小丁从村子往返王城,对方当然奈何不了他们,不过傀儡一族显然清楚,当阿九和蒲小丁迈出村子,意味着他们总有那么一两个带不走的人,比如言策,再比如三金。 带不走言策,是因为言策是傀儡,地底府邸的道路不许傀儡返回小世界。带不走三金,则是由于三金属于神族,地底府邸尚无神族之门。 阿九和蒲小丁无法接受孩子陷入凶险,注定他们不能随意的挑选目的地。 蒲小丁想了想,他认可阿九临时改变路线的想法,他们不能再一路踩着对方的陷阱往前走。 既然对方可以猜出他们准备去什么地方,又如何到达那些地方,十之八九提前布置好了一切,等他们自投罗网。他们要是做不到打乱对方的安排,他们之后每走一步,都很有可能落入对方的圈套。 他们得破坏对方的计划,调整到对自身有利的方向。 要不然,他们踏入人界,人界就灾祸不断,他们来到鬼界,鬼魂们就沾染黑气。接着等他们到了妖界,妖界动荡说不定瞬间加剧。他们时刻处于被动之中。 蒲小丁思来想去,已有的四个小世界,他们若不去妖界,仅剩仙界一条路。阿九的神界与魔界的历练尚未完成,没有小世界,地底府邸也就缺少对应的通道,转移不走神族和魔族。 他听阿九说,神魔两族的历练内容一致,两者多半属于一体,达成一个历练就能同时达成两个历练。要么两个一起完成,那么一个都完成不了,难度大得出奇。 直奔仙界,还是进入魔界或者神界完成历练,抑或溜达到傀儡之主所在之地打探情况,反其道而行。他们必须选择一样。 阿九思索良久,他说道:“去魔界。” 昔日,魔君夺回契合之物,由魔神交给延誉。魔神陨落前,他和魔君遭到围攻,正准备退回魔界范围。一切皆与魔界息息相关。 除此以外,亦有阿九的一点私心。他和蒲小丁返回过往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到郎冬与普济和尚就是在魔界深处,同时,他们也在那儿见到了老和尚。 此番,他们装作赶往仙界,实则半路甩开追兵转向魔界。阿九寄希望于找到蛛丝马迹,相助他们解决当前的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挽起袖子,阿九,我们要甩开敌人 某伴侣:别挽袖子了,打架泄露位置,我们得悄无声息的撤 第296章 这里有风 阿九几人前往魔界的一路,很不顺利, 他们始终没能绕过随处可见的追兵。阿九对此头痛不已, 无论是言策掌控傀儡制造假象, 还是金乌之力幻化的金乌飞向别处,追兵皆是无动于衷。 绕来绕去绕到最后,阿九意识到仅凭他们的人数骗不了对方,他果断的联系妖仙神魔四界,多方配合他的计划。追兵多, 阿九他们的援兵也多, 使得追兵判断不出阿九到底去了哪儿。 最终,阿九他们瞒过追兵,成功踏入魔界。 站在魔界的土地, 阿九不由感慨敌人的难缠, 对方简直在布置天罗地网,截断他们的道路。 他们的敌人对他们十分了解,料到阿九不打算去妖界,要前往别的地方。仙界沿途的埋伏多得夸张,同时,别的方向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金乌十镜合十为一的那会儿, 剥离世间数不清的傀儡花纹, 以至于傀儡数量大幅减少。要不然, 阿九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金乌镜产生变化后,傀儡之主的手段随之改变。之后的傀儡和以前的普通傀儡不再相同,他们沾染了黑气, 处理起来无比棘手,这样的傀儡束缚住了阿九他们的手脚。 阿九快速的平复心情,立刻赶往魔界的第一个目的地。 他从心魔老头子那里得到一些有关魔君的消息,祸端既然起于契合之物,他必须打探清楚,魔君昔日抢夺的契合之物是怎么回事,魔君抢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人急匆匆的到达对应的地址附近,阿九面对前方的景象不由皱眉。那里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除此以外不见一砖半瓦,更别说人影。 要不是心魔老头子非常清楚魔君的行踪,他知道魔君与魔神的对话,知道他们的具体安排,阿九忍不住怀疑年纪大了的心魔老头子,记忆出了严重差错。 一旁,一脸困惑的蒲小丁站在坑边往下瞧,坑挺深,坑底不见房屋,更是无人居住,冷冷清清的感受不到丝毫生机。蒲小丁打量几眼,他偏过头问阿九:“阿九,这户人家搬走了?” 搬家就搬家,何必把曾经居住的地方破坏得如此彻底,不给别人找到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再看一眼旧居的机会。 阿九的看法与蒲小丁不同,这里恐怕压根不是搬家不搬家这么简单的问题。 这户人家极有可能全部死绝,不但家主和仆人从上到下死光,宅院也摧毁得面目全非。没人记得这里曾有一户人家存在。 这户人家死前估计还沉浸在飞黄腾达的美梦里,以为完成这件事的自己,得到了对方天大的重视,以为接受这次任务,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殊不知,自己仅是对方利用完了即刻丢弃的棋子,没有所谓的好运,只有灭顶的厄运。 阿九盯着深坑倍感遗憾,此处的线索被毁得一干二净,他们辛苦跑一趟竟是毫无收获。深坑的形成已有漫长的岁月,这意味着,这个地方被毁掉发生在很久以前。 他不懂,魔君当时带着何种心情来到这儿,又从中获得了怎样的线索。 按照心魔老头子的说法,魔君到达此地后,曾给过魔神消息。大致意思是一切进行顺利,魔君会继续沿着这里的线索往下找,直至找到算计他的人是谁。 纵是魔君心底有了些猜测,但在他寻得真相之前,魔君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此外,敌人的实力强弱,如何击败对方,均是魔君不得不慎重考虑的事。 这一刻,阿九站立在深坑的边缘,他有些估摸不准,深坑的形成在魔君到来之前,还是在魔君离去之后。 若是在之前,魔君如何从中获得线索,若是在之后,魔君又在这儿拿走了什么?魔君得知了何事或是得到了何物,引来敌人的再次刻意针对? 老和尚向魔君求援,再次引出魔君现身,使得魔君深陷追杀。那个时候,魔君手里是不是有对敌人不利的东西。敌人有心消除隐患,对方引出魔君,又牵扯出魔神,奈何魔神不肯屈服,终是选择了同归于尽。 如今,魔神陨落,魔君又不在,阿九无法判断当时魔君手握何物,或者说敌人怀疑魔君的手里有什么。对方认为魔君有,可偏偏魔君兴许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 在心魔老头子的记忆中,魔君与魔神的交谈并未提到某些特殊的存在。或许是魔君没说,或许是魔君从未有过。 阿九冥思苦想之际,蒲小丁手握金乌镜对着深坑反复查看,检查坑里有没有蛛丝马迹。正当蒲小丁苦恼又一次一无所获时,他耳边传来五娃轻轻的细细的声音:“爹爹,这里有风,还有可怕的画面。” 风吹过,送来了这片土地的记忆,五娃隐隐瞅见些许往日景象,奈何她无力改变。 五娃虽触碰不到这些过去,不过她可以借助金乌镜之力,送一人返回这段过往的时间。对方的神魂在那儿短暂停留一阵子,与当初的小仙一样。 当然,这里的情况与小仙那时不同,小仙停留在自己的幼年岁月,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密不可分。但这个地方,与蒲小丁和阿九的关系不大,他们强行返回难度太大。 好在有一人与这儿有关联,那人正是言策。 蒲小丁把五娃的话告诉阿九,阿九权衡再三,他对言策说了这事。风险注定极大,且只能由言策自己面对。 阿九的任务则是为言策提供一处安稳的环境沉睡。一如仙君睡着以后,蒲小丁和阿九守在旁边,避免有人攻击仙君。他们会在言策沉睡期间,保证言策的安全。 言策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说道:“好,我回去。”那口井最好别坑他,不要让他知道所谓的“大风险,大收获”是在骗他。否则等他回来,要把那口井吊起来打。 阿九没有着急送走言策,他问五娃:“言策与这里的具体联系有哪些?” 五娃想了想:“一团黑气,一块令牌。” 这片土地曾经的黑气与言策体内的黑气一致。令牌则是言策在无封和澜洛的喜宴得到的那块,来自身边跟有蜘蛛的斗篷男。言策从未使用过的令牌,亦是与过往相连的关键。 阿九思索小会儿,理顺计划,接着他带着所有人进入地底府邸。 地底府邸沉入坑底,随后五娃飘到金乌镜旁,她的力量灌入金乌镜的刹那,一阵风轻柔的吹过地底府邸,言策在原地合上眼,一下子睡着了。 风裹住言策的神魂,飞向了遥远的地方。 阿九看了一眼熟睡的言策,他对蒲小丁说道:“一切小心。” 虽说蒲小丁是借助金乌镜查看这段过往景象,他仅是在旁围观,而非神魂返回,但阿九不得不多提醒几句,提防意外发生。 至于直接和言策沟通的五娃,阿九叮嘱了又叮嘱,就算天塌下来,五娃也不能傻乎乎的往前冲:“遇到麻烦记得和爹爹商量,若是爹爹无法抉择,马上告诉我。” 阿九会从旁协助,让他们尽快撤回,保证他们的安全。 蒲小丁眼前闪过一道微光,他所在的位置顷刻间改变。他不在地底府邸,而是在一处豪华的大宅子里,此刻,这座宅子的主人迎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身披斗篷,掩盖自身的样貌,对方腰间悬挂着一块令牌,周身环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五娃低声在蒲小丁耳边说道:“爹爹,是他。” 这个人是他们送回的言策,显而易见,言策如今的身份深受这户人家的欢迎。 家主笑容满面地亲自侍奉在言策身侧:“大人,你此次过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 言策神情自若的端坐主位,他心底的谜团堆积如山。五娃只告诉他令牌管用,却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唯有言策自己琢磨。他压低声音,从容无比:“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大人,我已经四处放出契合之物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对方定会找上门来。你放心,绝不会出任何岔子。”家主笑意不见分毫。 言策挑了挑眉,东西果然是在这个地方。 他踏入宅院的瞬间,骤感有一股强势的力量霸道无比的压制他的力量,那道黑气极其浓郁,令人胆颤心惊。正因如此,言策明白契合之物就在这儿。 他不惧黑气,他倒是很想要看一看,带来那么多灾难的契合之物究竟长什么样子。 眼下,言策不适合表现得过于直接。别看家主一直陪笑围着他转悠,又是奉上沉甸甸的孝敬,又是端茶倒水,言策可不认为家主是傻子,他的目的太明显了,反而容易让对方察觉端倪,他不如沉下心,不急不慢的往前走。 言策沉得住气,家主自是得全程陪着,丰盛的酒宴,热闹的歌舞,云集的美人。不,云集的美人没能引起言策的兴趣,言策冷漠无比的说了一个字:“丑。” 哪里找来的美人,乡下的妖怪都长得比这些妖怪清秀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是不是长得清秀的乡下妖怪? 某伴侣:……是晒了太阳会变胖 第297章 快跑 言策喝酒之时,蒲小丁在附近打探情况。他仅能四处走走看看, 他接触不了这里的人, 无法改变这些过往。即使如此, 他依然努力的寻找一丝一毫的线索,想方设法的打听消息。 很快,蒲小丁发现一个古怪的小男孩,对方的视线随着蒲小丁的位置改变而改变。蒲小丁不由纳闷,他并不存在于过往, 他不过是在旁围观, 对方理应看不见他。 蒲小丁研究一会儿,他留意到另一件怪事。 小男孩面向蒲小丁所在的方向,不是看见了蒲小丁。这个孩子双目失明, 根本不可能看见他, 以及其他人。对方眼睛看不见,感知则是无比敏锐,足以清晰捕捉到蒲小丁的行踪,连五娃的位置亦能准确判断。 对此,蒲小丁问五娃:“他是不是能够看见我们?” 他指的“看见”不是通过双眼,而是利用别的方式, 感应他们的存在。 听得这话, 五娃轻轻地飘向这个小男孩, 她绕着小男孩好奇的转了几圈,又飘回蒲小丁身侧。她点点头:“他的身边有网。” 小男孩眼盲,感知不盲, 他对周围的风吹草动灵敏到了极致。他如同一只蜘蛛,四周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告诉他所有情况。即使一阵微风吹过这样的网,位于其中的小男孩也会知道。 正因如此,五娃以及卷在风中而来的蒲小丁,皆是没能逃开对方的网。 蒲小丁啧啧称奇,他不断的左右挪动位置,小男孩总能快速找到正确的方向,显得心情极好。蒲小丁怀疑,小男孩是不是误以为他们在陪他玩捉迷藏。 他承认对方本事不凡,就连极难捕捉的风触碰到这张无形大网,对方也能立刻察觉。这个年龄,这般能力,实在是前景无限。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家主惊觉自家孩子到处乱跑,他心惊不已。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言策,极力压下内心的紧张。 可偏偏,言策捕捉到了家主情绪的细微变化,对家主的反应非常感兴趣。这位一直表现得各种阿谀奉承的家主流露出罕有的不安,意味着这个孩子的情况不同寻常。 当言策的目光投向小男孩,家主下意识握紧拳头,拼命隐藏心中的焦虑,他恨不得跪求言策放过自己的孩子。 此前,六界之巅来了话,有意提拔这个孩子。家主给尽了好处,说尽了好话,才为孩子争取到一些时日留在家里。他的孩子年纪小,能力又不够强,且双眼失明,他怕孩子在六界之巅无人照顾。 六界之巅的青年才俊不计其数,他的孩子将来能出人头地自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可他着实不忍心孩子独自在外受苦。六界之巅再好,总不及家人陪伴左右。 家主为此承诺再三,过些日子,他亲自送这个孩子到六界之巅。而这个过些日子,已经是过了一些日子又过了一些日子,家主最怕对方见到这个孩子重提旧事。 言策不了解林林总总的过往,他不会随意开口,以家主目前的状态,家主的压力沉重不言而喻。 言策一眼瞅到小男孩,只因这个孩子没有黑气。在这户人家上上下下全都沾染黑气的情况下,小男孩居然可以无视那道力量的影响。 不单单是无视,黑气靠近小男孩随即被无形的丝缠绕,进而被缓慢的吸取吞噬。小男孩不但不知不觉间捕食黑气,还不停的捕食其他力量。 各种力量驳杂万分,遮挡了小男孩的双眼。长此以往,这些源源不断的力量会继续加重小男孩的负担,使得小男孩的肉身不堪重负,彻底崩溃。 言策冲小男孩说道:“你,过来。” 闻言,家主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又强行忍住了,他猜不透言策的心思。他向小男孩点点头,示意对方上前,先辨清眼前的状况再做决定。 小男孩行至言策跟前,面对这位家里的贵客,他不见畏惧,只是有些茫然,不懂言策为何叫住他。 言策打量小男孩几眼,确定对方能力特殊。这般能力可协助小男孩抵抗外面灾祸的侵蚀,遗憾的是,小男孩不够强大,强大到承受且运用与生俱来的优势。 这样的优势恰恰是言策所缺少的。他已有的傀儡之力太少,难以抗衡傀儡之主,他急需更多的力量。 如今,机会触手可及,他若能获得小男孩的能力,他必定实力陡增,而天大的好处通常伴随着巨大的凶险,言策也许和小男孩一样双眼失明,也许他会瞬间暴毙。 一旦他获得小男孩的能力,从此以后,由他承担对方曾经承受的无数痛苦。好的和坏的,全部属于言策,小男孩的一生归于平静。 言策向来不是胆怯之人,他再清楚不过,他避开风险的同时,他也失去了绝佳的机会。 言策看着小男孩:“想治好眼睛吗?” 小男孩一愣,随即他连连点头:“想。” “若是你能看见,你最想要看见什么?”言策不急不徐地问道。 小男孩认真地想了想,他侧身转向一旁的家主:“父亲,母亲,姐姐,还有我。” 他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他也没见过母亲。母亲生下他就去世了,父亲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比书里描述的美人还要美。而他的姐姐并非亲姐姐,是父亲外出时捡到的孤儿,收做义女。姐姐对他特别好,他想见一见姐姐的样子。 言策淡然应了声,有愿望是好事,要不然,又怎么会为了实现美好的愿望不惜一切。 他说道:“为了看见父亲,母亲和姐姐,即使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你也愿意吗?” 家主闻言心里一紧,他正要阻拦。岂料,言策突然伸手搭在小男孩的双眼。傀儡之力没有招惹弥漫四周的无形之网,仅仅覆盖小男孩的眼睛,快速吞噬混杂的力量。 言策对混乱的力量习以为常,傀儡一族的成长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夺取。所以,契合之体才那么重要,替他们契合夺来的诸多修为,减轻他们的痛苦。 言策骤感体内一沉,杂乱的气息涌入他的身体。 同一时间,小男孩的双眼明亮无比,他惊讶地张大嘴,望着身边的父亲。可惜,他眼底的错愕还没来得及转为喜悦,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他的世界重回黑暗。 家主同样也发现了孩子的变化,那一瞬,他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孩子眼里映出了他,他的孩子见到了他的模样,奈何时间太过短暂。 小男孩焦急万分:“父亲,我怎么又看不见你了?” 家主抓紧孩子的手,他怎会不懂,言策的话不止对小男孩说,也是在提醒他。有舍有得,提供给言策所需要的,换回他们所需要的。他接受六界之巅的差使,何尝不是为孩子的将来考虑,他做梦都盼着他的孩子看清这个世间。 言策默默地压住新获取的力量,感慨小男孩能力的霸道,攻击力无比夸张。这事必须有小男孩心甘情愿的配合,他才有望成功。 他没催促家主和小男孩,值不值得交换,这对父子自己琢磨。言策相信对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家主敢用契合之物招惹凶名远播的魔君,说明与之相比,家主渴望得到的一切极其艰难。 言策问了小男孩的名字,倘若以后遇见,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不介意帮对方一把。 小男孩面向言策,一字一顿:“我叫殊行。” 殊行? 言策神情微变,这事巧了,他还真的见过一个名叫殊行的人。 一旁,蒲小丁诧异地望着小男孩,这个名字他也知道。殊行不是跟在雪焰身边的年轻将领吗?对方养了蜘蛛,来自六界之巅,这两人是不是同一人? 蒲小丁叮嘱五娃留意这里的情况,他快步后退,退出金乌镜显现的景象,返回地底府邸。他急忙拉住阿九,告诉对方那边发生的一切。 阿九挑了挑眉,以言策的个性,没大好处的事,没大价值的人,言策绝对不会上心。既然言策插手此事,甘愿冒险,一定有言策不容抗拒的好处。 他与言策的合作,向来是不多管多问对方的行动。只要言策不肆意扰乱过往,惹来麻烦,言策得多少好处皆是言策的本事。 阿九不在意言策做些什么,但他不得不在意殊行。双目失明的小男孩是雪焰身边的那位年轻将领吗? 他们认识的殊行双眼完好无损,是由于言策的介入,还是另有他人夺了殊行的能力,使用殊行的能力? 之后的一段日子,家主表面上送走言策,实际是迎接言策进入密室,为小男孩治疗双眼。 言策非常忙,忙着吞噬小男孩体内混杂的修为,也忙着小心翼翼的抽出小男孩与生俱来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身体。他甚至尝试着与院中浓郁的黑气抗衡,吞掉黑气归为己用。 渐渐的,小男孩的状况好转,言策的双眼则是一天比一天看不清,随之而来的还有敏锐的感知。 小男孩的双眼即将康复之际,外面发生了一件大事。家族内有人夺权,小男孩的父亲被抓,姐姐被抓,小男孩当时在密室,侥幸逃过一劫。 原本的计划发生改变,无人知晓言策的存在。新家主贪婪的与魔君谈条件,终是惹怒魔君,双方大打出手,魔君抢走契合之物。 言策无心过问外界的变故,他双目失明,体内的力量驳杂无比,契合之体又不在身旁,他随时可能爆体而亡。 在小男孩决心走出密室,营救家人的那天,言策对小男孩说:“现在,你能看见了。用你的双眼,记住你的父亲,母亲和姐姐,同样的,你也要用你的双眼记住你的敌人。下手的时候,不要迟疑,否则就不是他们死,而是你死。” 魔君抢走契合之物,引得追兵无数,家里的人大量减少。某天夜晚,小男孩跟在父亲身边,正准备和父亲姐姐趁机逃离,一股毁天灭地的磅礴力量赫然袭来,对方仿佛感受到了某些威胁,必须立即抹灭。 密室里,言策心里猛地一跳,他毫不怀疑这道攻击冲他而来,他刚刚稳固新获得的能力,对方明显不允许他的存在。 他耳边更是传来五娃的催促:“快跑,快跑!” 言策神魂即将折返的刹那,他腰间的令牌泛起光芒。这块令牌于言策无用,他现在如果不用,他以后也不可能再用。他迅速感应小男孩的位置,令牌化作一道流光卷住小男孩一家。 磅礴的力量直直落下,瞬息间,一切化作虚无,地面只剩一个深坑,宅院和宅院里的人全都没了。 地底府邸内,沉睡中的言策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的力量翻腾不止。好一会儿,脸色惨白的言策缓缓睁开双眼,他的双眸甚是暗淡,对周遭的感应却格外清晰。他终究得到了小男孩的力量。 言策随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对方下手好狠,他的神魂差点消散。相比殊行,对方显然更不待见言策的出现,再怎么任由殊行成长,多半也不会成长为如言策这样不服管的傀儡之子。 距离深坑很远的某处,一团光芒笼罩着三道身影。小男孩的姐姐在毁天灭地的攻击里咽了气,小男孩的父亲用尽全力护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他虚弱地说道:“别哭……殊行……别哭……” 给殊行一双能够看清世间的眼睛,不是为了让殊行看着他们落泪。 小男孩抹干眼泪,他握紧手里的令牌,这是父亲奉为贵客的那位大人的令牌。他没有忘记对方的话:“用你的双眼记住你的家人,也记住你的敌人。消灭你的敌人,不要迟疑。” 后来,小男孩长大了,他去了六界之巅,他遇见一位仙君,仙君像他的姐姐,或许像,或许不像。他的姐姐总说,要当一名英姿飒爽的剑仙。若是姐姐还活着,一定也会这般了不起。 复仇的道路艰辛而漫长,不知何时是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从过往偷东西,是不是被发现了? 某伴侣:不是我们偷的,是某傀儡之子偷的 某傀儡之子:请不要欺负瞎子 第298章 他为什么没有八条腿 言策和五娃返回地底府邸后,阿九不敢再在原地停留, 他快速撤离深坑, 当即赶往别的地方。这会儿, 阿九估摸不准哪里安全,但他相信深坑附近绝对危机重重。 阿九此行拖家带口,他不敢赌也不会犯傻冒险,敌人会不会朝着这个地方拍一巴掌,让他们魂飞魄散。距离这个地方越远, 他们才能越安全。 地底府邸内, 言策难得的有了一间房间,供他休息疗伤。地底府邸历练数次维修,内部环境宽松舒适, 足以划分出些许区域让言策暂时居住一阵子。 以言策目前状态, 他完全不适合留在外界。不仅眼睛看不见,新得到的力量也不太稳定,加之言策的神魂遭受重创,他急需一段时间静静的休养。 可惜,住在地底府邸里的言策没能静静的休养。 几个小家伙趴在窗边反复打量言策。 大飘作为哥哥,他果断担起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责任, 他对弟弟妹妹们说道:“父亲说, 这人是蜘蛛, 他周围有无形的大网,大网会捕食猎物,会夺取力量, 我们不可以轻易靠近他,否则有生命危险。” 岩松鼠蹲在大飘肩头,他连连点头,赞同大飘的说法。他远远的就能察觉言策四周环绕着危险的气息。 然而,大飘的提醒并未发挥作用。二金从窗户爬进屋,他好奇地围着言策转了几圈,之后,他回来同大家商讨:“当真有网吗?我怎么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他从始至终没有触碰到任何特殊的存在。 接着,三金飞入房间,她迈着小爪子,踱步到言策跟前。她走来走去,随后轻轻地扇了扇翅膀:“确实感觉不到有网,不过,附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气息,我们还是别靠太近比较安全。” 既然父亲特意说了这事,肯定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 至于四空,他一会儿显露身影,一会儿隐藏身影,他一会儿停留在地面,一会儿飘到半空,反复折腾了许久。 他不是在研究有没有网,会不会捕食,而是着重观察言策本身。他偏过脑袋问五娃:“蜘蛛都长他这样吗?他为什么没有八条腿?” 四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怎么看怎么发现言策不像有八条腿的样子。他对此相当不能理解,为什么言策的模样与墙角织网的小蜘蛛不同。 听得这话,五娃也有些疑惑:“他是蜘蛛啊。” 言策体内蕴藏的力量是蜘蛛的力量,而言策为什么没有八条腿,五娃同样不明白,她见到的小男孩与言策的长相并不相同。言策有没有藏起其他的腿,他们得问一问言策本人才能知道答案。 几个小家伙凑在一堆,认真讨论如何找到言策藏起来的那些腿,与此同时,屋内的言策嘴角不由抽了抽。 能不能不要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些莫名其妙的细节,这会让他怀疑自己不是眼瞎,而是脑袋撞了墙,又聋又傻,根本不懂别人绕着自己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此次只是夺取力量而已,和以前并无不同,完全符合傀儡一族的成长道路,将他人的能力占为己有。他夺取的是力量本身,而不是夺取他人的躯壳。 只不过,这一次的夺取稍显特别,由小男孩配合言策,心甘情愿的将这些力量让给言策,属于相对温和的手段。 此刻,言策必须尽快调养身体,竭尽所能的恢复状态,尤其是他最后受到的神魂损伤,于他而言,绝对是重创。 不过言策心里很清楚,他受的伤非常值得。冒险与收获相比,言策获得的利益,对得起这样的代价,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毫无怨言。 言策虽双目失明,感知却是敏锐了无数倍,他对周遭的风吹草动感应得一清二楚。他怎会发现不了小家伙们围着他团团转,在小家伙们压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的情况下。 要不是他专门拨开那些无形的丝,避免这些小家伙被缠住,小家伙们身上的力量极有可能被他无声无息的吸取。 言策如今在几个小家伙的父亲的地盘借宿,他可不想被阿九一脚踹出地底府邸,丢他在外面自生自灭。 尽管言策有信心,哪怕情况再艰难,他也不会轻易死掉。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得累不如过得轻松,他甘愿住在地底府邸不那么安静的静养。对于利益的权衡,言策的思路向来无比清晰。 言策深吸了一口气,他是成年人,成年人不能和小孩子斤斤计较,显得太过小气。他全当那些研究他剩余的腿在哪儿的声音不存在。 很快,言策用诸多的丝线缠绕住自己,防止小家伙们再凑到他的附近围观,他必须专心疗伤。神魂的重创,力量的混乱,使得言策难受万分。 小家伙们打算再次围着言策团团转时,他们苦恼地发现无法靠近言策。他们倍感失望,他们不能近距离地瞅瞅不是八条腿的蜘蛛到底有何特别。 外面,阿九略微感应了一番地底府邸内的情况,确定所有人平安无事,他和蒲小丁继续赶路。他们如今前往的目的地是他们曾经遇见郎冬和普济和尚的地方,亦是老和尚出没之处。 过往已然发生改变,昔日的旧地有多少变化,阿九有些猜不准。他总得亲眼看一看,方能安心,有助于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赶路之际,阿九和蒲小丁反复讨论言策在殊行家的经历,以及涉及魔君的相关部分。 阿九整理好这些内容送回村子,既是告之心魔老头子情况,也是为小仙提供思路,试一试能不能帮助小仙记起过往事宜。 不管艰难与否,阿九也好,其他人也罢,他们不得不迎着风险前行。 之后的一路,阿九格外小心,时刻提防敌人布置在魔界的追兵。阿九讨厌无处隐藏的不自在感,若是他每走一步皆是走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他会相当不爽。 阿九和蒲小丁没撞到追兵,不过他们遇到了另外的麻烦。在他们记忆中的地点,没有任何的线索。那里静悄悄的,不见丝毫变化,当初什么样,现在仍是什么样,不曾遭到毁灭般的破坏。 正因如此,阿九忍不住怀疑自己没能找到关键所在。倘若这里毁得彻底,反而说明他的思路正确,对方必须采用这样的方式进行摧毁。毫无变化则是意味着他兴许走向了错误的方向。 蒲小丁找了一圈,魔界深处的魔气格外浓郁,利于魔族修行,也容易滋生邪念。蒲小丁不怎么适应此地的环境,他退回阿九身旁:“阿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急匆匆的赶到这儿,寄希望于获得线索解开谜团,奈何除却弥漫的魔气,这儿给不了他们其他。 这会儿,别说蒲小丁不甘心,阿九照样心有不甘。他的直觉提醒他,他应该来这儿。这个地方既是老和尚度化邪魔的地方,也是普济和尚和郎冬唤醒老和尚残魂的地方。 他不该在这儿一无所获。是他的感觉出了差错,还是过往的改变导致此地的情况随之发生改变? 老和尚当初以五毒之名强行驱除魔神的七情六欲,使得魔神悲惨陨落。老和尚满心忏悔,他不断的度化邪魔,最终坐化在魔界深处。 那时的老和尚与现在的老和尚,选择截然相反。那时的老和尚因害死魔神而后悔万分,那时的老和尚一心净化魔界的种种恶念。而现在的老和尚成为冷漠凝视六界混战的获利者,他的袈裟染成了黑色,他的内心没有了佛道。 过往的改变,不止带来好处,同样也伴随着坏处。好与坏,正与邪,很难判断彼此的界限,往前一步和后退一步,兴许就是天差地别的一生。 阿九一愣,随即环顾四周。魔界和神界的历练均是正邪,让阿九一度以为这是正魔,邪魔,正神,邪神之间的区别,又或者没有神和魔之分,只是正和邪的区分。 如同最初那般,神的内心产生阴暗,进而有了邪神。神与魔,正与邪,正如世间的两面,一如昼与夜,有白天也有黑夜。昼夜会交替,神与魔是否也会变化,神堕落为魔,魔重回神途。 如果重新打开魔界通往神界之门,情况将会怎样? 阿九眉头紧锁,若是老和尚并非随意选择地点,而是专程来这儿度化邪魔,那个时候的老和尚是好还是坏?是正还是邪? 不单单是老和尚,宣曜亦是如此,曾经的宣曜和如今的宣曜。他们不是按照神和魔区分,而是正和邪的区别。 此外,还有仙君,以往的仙君和现在的小仙,他所做的事,对世间有害或是有益。就连言策也是类似,言策成功算计另一个傀儡之子羽秦之后,接下来言策又会做些什么,是不是越走越偏? 正邪是两条路,交织在一起的两条路,好人可能误入歧路,坏人可能改邪归正,一切并不是一成不变。 阿九慢慢的走到老和尚坐化之处,他抬眼望向前方。 已然改变的过往,导致再没有老和尚在这儿度化邪魔。曾经的那个老和尚,他为什么挑选这个地方,他如何阻止邪念往外蔓延。曾经的那个老和尚对阿九说过,他在弥补错误。这条道路的尽头是否有答案。 阿九稳了稳情绪,耐心判断四周的气息,他面向魔气最是浓郁,邪气同样最是浓郁的方向,抬步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开心,今天冬至,吃什么好呢? 某伴侣:我不挑食 孩子们:我们也不挑食 第299章 钥匙 蒲小丁跟在阿九身侧,他一边往前走, 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周。 魔气无比浓郁, 它们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蒲小丁透过这些魔气, 他看见了各种各样的奇异景象。每一道魔气里皆有一抹人影,无论他们是好是坏,他们的一点一滴皆是刻入魔气之中。 蒲小丁忍不住问阿九:“阿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向此处。好也好,坏也罢, 魔界的一切全部聚集在同个地方。蒲小丁百思不得其解, 这般力量的汇聚有何作用。 阿九看了看周围,这些力量好似在回归源头,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魔气在外界绕了一圈, 重新返回出生之地。阿九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随时提防突如其来的危机,他和蒲小丁不属于魔族,擅闯此地的后果不得而已。 然而,棘手的敌人并未现身,阿九意外的遇见一个同族,大伯的儿子九闳。 阿九一直寻找九闳的下落, 却始终找不到对方, 他没料到居然会在这儿碰见九闳。如今, 九闳浑身的怪物气息四溢,九闳偏离天道规则越走越远,再也看不见回头路。 九闳正在疗伤, 他见阿九和蒲小丁到来,甚是不屑。 小时候,九闳对于九霄的存在就极其不满。他不懂,为什么父亲不直接除掉碍眼的九霄,为什么父亲听了祖父的劝说,将九霄送入王城。 以龙族身份前往妖族王城的人明明应该是他,可偏偏九霄先他一步到达王城。那个时候,父亲劝他别着急,说九霄独自一人在王城活不了多久,父亲让九闳安心等待好消息。 这样的等待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好消息迟迟未到。 九霄没又倒在王城的残酷竞争之中,反而是站起身,步步前行。九霄成为王城妖族年轻一代的最强者,有望登上妖王的宝座。九闳讨厌九霄,他不得不面对艰难的局面。 九闳的父亲联系王城内的大妖,明里暗里的对付九霄,接着逼祖父退位,送九闳入王城。九闳无时无刻不盼着九霄的死亡,恨不得九霄失踪后再也不要出现,如同九霄消失不见的父母那般, 奈何天不如人意,九霄没死,九闳到处寻不得行踪的九霄没有死,并且以更加强势的姿态重回王城。 最可笑的是,九闳无比看重的妖王之位,九霄丁点儿不在乎,九霄放弃争斗,将妖王之位拱手让给无封。那一刻,九霄选择了帮助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为家族效力。 或许,早在年幼的九霄被送出家族,丢在王城自生自灭的时候,九霄与家族之间已无感情可言。而后祖父被逼退位,九霄和九闳两人不但没家族情分,还成了彼此看不顺眼的敌人。 除此以外,九闳的父亲偷了九霄父母留给九霄的宝物,这事九霄又是否知情。事到如今,这一切对九闳来说,全都无所谓。他通过九霄父母留下的宝物,辛辛苦苦地找到这里,却无法再前进半步。 九闳冰冷的目光扫过阿九,轻哼一声:“找到这儿又如何,你照样过不了前方的壁障,得不到稀世珍宝。” 他做不到,他不信九霄能做到。他们同为龙族,更是血脉相近的龙族,他借助宝物的指引来到这里,他到来的时间比阿九早,他想尽办法都无法通过壁障。他过不去,九霄也别想过去。 阿九懒得理会九闳的嘲讽,他谨慎地走向前方,当他行至某个位置,他再也不能往前走。前方是魔气汇聚的核心所在,同时也是不允许外人轻易靠近的地方。 思索片瞬,阿九聚集四小界之力轻轻地推了推,壁障纹丝不动。显然,以阿九的身份,阿九的实力,他没有得到这个地方的认可。阿九不确定,魔界的地域是否只接受魔族的进出,他此次外出,同行之人没有魔族。 蒲小丁发觉阿九尝试失败,他走上前试了试。蒲小丁尝试的结果与阿九相同,他同样通过不了这道壁障,不能继续朝前走。 对此,蒲小丁不由苦恼,认真思考解决之法。此处无人镇守的原因,或许正是由于壁障的阻拦,既然无人能够通过,自是不必特意派人守着。 他对九闳提及的稀世珍宝不感兴趣,他对诸多魔气聚集之地的屏障的后方有怎样一番天地十分好奇。 蒲小丁的目光转向阿九,蛮力解决不了当前难题,他们又不能如九闳那般,长久耗在这里,外面的未完之事堆积如山。 阿九想了想,他朝九闳伸出手,不客气的说道:“东西,还给我。” 他无需特意指明,九闳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九闳是时候还给他了。听得这话,九闳似笑非笑的瞄了眼阿九,他自怀中取出一块石头随意的抛向阿九。他还与不还没区别,阿九父母留给阿九的所谓宝物,他反复研究多年,发现竟是一张地图。 九闳顺着地图的指引找到这儿,石头随即光芒尽失,地图消失不见。九闳深知,这件宝物完成自身使命,力量已然耗尽,他反复判断数次,早就确定这块破石头再无利用价值。 阿九既然向他讨要,他就大方的还给对方,一块破石头留作纪念。 九闳抛来的石头平淡无奇,阿九正要伸手接住,他心底猛地一跳,危机感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缩回手,任由石头落在地面。 好一会儿,石头静躺原地毫无动静。 九闳见状大笑不止:“九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怕事?怕我丢给你的是夺命陷阱?” 阿九无视九闳的话语,他蹲在石头附近仔细研究。他依旧没伸手触碰,而是传音在地底府邸疗伤的言策:“你检查一下这块石头,它有点不对劲。” 言策:“……” 他果然没办法安心静养,好不容易送走小的,忘了还有老的。 言策明白,阿九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断他疗伤,阿九还没到遇到危险不敢自己往前冲,随时随地等着言策探路的地步。当然,假如阿九让言策探路,绝对是凶险万分的探路。 言策透过地底府邸打量石头两眼,无形的网尽可能轻地碰了碰石头,他瞬间脸色大变:“这个东西别碰。” 网触碰到石头,当即抽取出一丝石头蕴藏的力量,这块石头绝不是表面看着那么无害。 外层包裹的天道规则遭到破坏,扭曲为诡异阴冷的力量,石头内则是暗藏大量黑气。如今,扭曲的天道规则濒临破碎,随时可能溢出黑气,炼化周围的人,就如同魔君抢走的那个契合之物,凶险万分。 言策深感无奈,他的新力量尚未稳固,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吞噬黑气。他劝说自己,就当磨练新力量,同时补给自身。要是阿九和蒲小丁出了事,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无形的网轻飘飘的覆盖石头,言策没招惹外层扭曲的天道规则,他只负责抽取黑气。阿九没催促言策,言策有伤在身,这个过程注定极慢。阿九从始至终不碰石头,他坐在石头旁边闭目养神,考虑如何修复扭曲的天道规则。 九闳以为九霄仍在防备他在石头做手脚,他没有解释,九霄信不信,与他无关。他之前强行攻击壁障以失败告终,他急需疗伤,没精力浪费在阿九这儿。除非阿九不要宝物,只想和他一决生死。 阿九无心与九闳打架浪费力气,他思来想去,他在小家伙们手里借来丁点儿小世界的天道馈赠。 按照金乌镜的显示,小世界无怪物,很可能是天道补上了漏洞。他怀疑天道发觉黑气危险,用规则束缚黑气,岂料敌人利用天道漏洞扭曲规则,导致规则失去作用。若非如此,九闳又怎会受到影响变成怪物。 阿九决心赌一次,用小世界的天道馈赠修补石头外层的规则。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某天,言策虚弱且兴奋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好了。” 闻言,阿九看向地面的石头,石头最初给他的威胁感骤然减淡。阿九手心的天道馈赠飘向石头,石头一扫黯淡,霎时间光芒四溢。 不待阿九拾起石头,石头赫然飞向前方,一头撞在壁障表面。顷刻间,壁障消失,浮现出一条大道直通前方。 阿九正要走上前,他顿感攻击袭来,他拉着蒲小丁稍稍后退小步。九闳则是趁此机会,直奔那条道路,他心心念念的希望终于出现了。然而,九闳接近道路的刹那,他全身剧痛难忍,他痛苦的跪倒在原地。 见状,阿九暗暗叹了口气,他修复石头表面天道规则的时候,他就清楚,这条路九闳过不去。怪物钻了天道的漏洞,利用天道漏洞之人,天道怎会允许对方踏上一条天道规则铺就的道路。 这块石头,是父母留给阿九的钥匙,只为指引阿九找到这个地方,打开这道壁障。大伯偷走钥匙之时,九闳借助地图找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是否知道这把钥匙还有敌人做的手脚。 敌人要让阿九走上错误的道路,让阿九沦为怪物,让阿九永远到达不了这条天道规则铺就之路。可惜,敌人不曾料到,钥匙根本不在阿九身边,没有天道漏洞的影响,也没有黑气的炼化。 九霄之上,天外天,龙族九霄终是成长为敌人最不愿意面对的九霄。 阿九牵着蒲小丁迈过壁障,随后,壁障再度合拢,阻隔了九闳痛苦的哀嚎。 蒲小丁惊讶地望着周围,这番景色,他一辈子也没多少机会能够看见。一界之力聚集,流光溢彩。类似仙界基石,又与仙界基石有些不同,这儿不单单有魔之力,还有自另一个方向汇聚而来的神之力。 两道力量在正中碰撞融合,这里是神界和魔界的核心,是两界的根基所在。神界那边聚集而来的无数光芒,有一道身影格外醒目,那是宣曜,和此刻的宣曜略有不同的宣曜。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们是不是又得到了一个通关重要物品 某伴侣:点头,是的 第300章 你的路,我的路 蒲小丁走上前,他反复打量光芒笼罩的人影, 对方长得像宣曜, 却又不是他们认识的宣曜。这个宣曜的身边不见延誉, 他一生和延誉没有丝毫关系。 这个宣曜的出生早在如今的宣曜之前,汇聚的神之力记录了这个宣曜的生活,他的日常点滴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那时的宣曜是家族优秀的年轻一辈,亦是对天道规则分外不屑的一辈,他不接受天道的存在高于他的家族。那时的宣曜, 他的血脉之力还算稳固, 即使在日渐减弱,却未有血脉之力崩溃的征兆。 伴随着宣曜的顺利成长,宣曜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强, 他对天道的不满也一天比一天重。 某天, 宣曜仰望天空,他眉头紧锁:“你凭什么高高在上,这个世间并非诞生在你的手中,你有什么资格以你的规则束缚众生?” 开天辟地之人是宣曜家族的先祖,天道的身份没理由高于他的家族。先祖的一滴心头血滴落地面,演变而成血脉传承的一族, 他们是先祖生命的延续, 他们肩负着守护家族荣光的重则, 他们不允许天道凌驾于他们之上。 岁月流逝,家族的血脉逐渐稀薄,天道则是不断修补自身, 一次次增强力量,使得规则越发稳固。 一次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宣曜借助血脉之力发觉天道居然有漏洞。天道仍不够完美无缺,规则尚未彻底完善,他可以利用漏洞破坏规则的稳定,进而重创天道。 宣曜内心一道声音在疯狂大喊:“不要放过天道,狠狠地教训天道一顿,把天道拽下来,踩在脚底。让天道明白什么是世间最强悍的力量,什么是世间最厉害的家族。” 可同时,另一道声音不断地劝阻宣曜:“不行,不可以这么做。如今的世间,已不是世界初成的世间,远古神灵远去,六界崛起,天道规则的束缚有利于六界的长久稳定。” 就算族人们不满意天道的身份高于家族,他们与天道的矛盾不应扰乱六界现有的安宁。 肆意破坏天道,图一时之快,换来的不单单是天道受损,更是对六界的残忍伤害,破坏六界生灵的平静生活。随心所欲的对付天道,甚至可能导致天地坍塌,世间重回混沌,生机盎然的六界毁于一旦。 奈何,疯狂的声音不以为然:“天地崩塌,六界毁灭算得了什么?先祖能劈开混沌,撑起全新的世界,我们照样能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们作为后辈子孙,理应让世人铭记他们的家族,向往他们的本事,他们不该被世人遗忘。家族的血脉之力不断减退,就是因为这个世间不再依靠他们这样的家族,他们不被需要。 迟早一天,他们的家族将重回世间的顶峰,以强势的姿态踏碎天道。 当神族内心产生邪念,于是有了邪神。 宣曜头痛欲裂,苦恼不已,他一遍遍的问自己如何是好。他十分矛盾,他既认为应当给天道一点教训,让世人记住他们的家族,可他又无法预测,打击天道对六界影响的轻重程度。万一下手重了,六界皆有可能陷入动荡。 两个声音,分为两个意识,一天到晚无止境的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次争吵中,一个意识执意前往天道漏洞,赶在天道补上漏洞之前。另一个意识死活不同意,坚持维持六界安危。最终,两个意识彻底割裂,宣曜的神魂一分为二,一正一邪。 邪的意识处心积虑的算计正的意识,破坏对方的神魂,抹除对方的记忆,要让正的意识从此长眠不醒。 眼看着正的意识厄运难逃,天道出手了。天道托住虚弱不堪的正的意识,将正的意识送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 同时,天道降下天罚,惩处邪的意识。邪的意识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入天道漏洞,邪的意识伤得面目全非,天罚毁掉了他的相貌,也模糊了他的记忆。 濒临破碎的正的意识转世降生,依旧叫做宣曜,他的血脉之力变得相当不稳定,一路走得极其坎坷。幸而另一人随之诞生,对方名为延誉,为宣曜缓解血脉之力崩溃的痛苦。 同一时刻,躲在天道漏洞的邪的意识,他在漫长的疗伤中缓过一口气,他利用天道漏洞除掉六界之主,取而代之。 这位六界之主野心勃勃,神秘莫测,他的所作所为总能避开天道规则的束缚。这位六界之主不记得过往,但他始终心有不祥,某些威胁到他生命的人没能彻底消灭,他必须找到这个人,亲手杀了这个人。 不是天道刻意选宣曜为六界之主,而是宣曜本身已是六界之主。正的意识也好,邪的意识也罢,最棘手的强敌一直是自己,唯有自己战胜自己,一方战胜另一方,一切才会结束。 可惜,宣曜与六界之主的较量,无论是六界之主获胜,还是宣曜取得成功,世间皆避不开毁灭的命运。天道不得不挑选新任的六界之主肩扛风险,肩扛六界的将来。 在这一场天道同六界之主的博弈里,过往改变前,宣曜沦为傀儡之主,延誉未能与宣曜重逢。过往改变后,老和尚遭到邪念的污染,一心登上六界之主宝座的二哥踏上邪路,成了傀儡之主。 魔君拼尽全力保护宣曜和延誉,而他自己浑身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有望开启神界之门的魔神陨落了,仙君困在绝地动弹不得。 一个又一个接受六界历练的青年才俊惨遭不幸,世间流传着接受六界历练必定出事的说法。 从死在成为人皇之前的承佑,到被镇压在令牌的守月,从近乎灭族的金乌家族,到族长不露面的月族。从人族开始,到鬼、妖、仙、魔、神,每一界,每一刻,一次次的较量,一次次的牺牲,一人又一人,似乎永无止境。 六界历练之人,阿九属于运气非常不错的一个。他和蒲小丁的命运相连,他们触碰到延誉,触碰到宣曜挑选的村子,触碰到许愿井,使得阿九迄今为止还没有倒在六界历练中。 这一刻,阿九站在这儿,意味着他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他望着神之力浮现的身影,他看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他明白这是天道一直遮掩的重要秘密。 踏入此地的阿九,他获得了天道的认可,有资格知晓秘密。阿九一步步的迈过最初的考验,之后,他将走向最终的战场。 不一会儿,神之力的光芒转淡,流光溢彩的景象快速散去,神界和魔界的力量核心不复存在。阿九站立之处,是老和尚坐化的地方,也是他们曾经遇见普济和尚与郎冬的地方。 如今,这里仅剩下阿九和蒲小丁,其余景象皆已不见,包括关在壁障外哀嚎的九闳。阿九扫了一眼地底府邸,几个小家伙和言策不知何时睡着了,睡得很沉,他们没受到伤害,相反还在无形之中得到了一些好处。 蒲小丁诧异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他难以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痛,他不是在做梦:“阿九,我们怎么在这儿?” 他们不是应该在神魔力量的交汇之地吗?他上一刻还见到很多不可思议的秘密,他下一刻就冷不丁回到此前离开的地方,难道他方才经历的一切是幻觉,或者说他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幻境? 金乌镜从头到尾没提醒他要当心,合十为一的金乌镜完全具备强势破除幻境的能力。莫非有天道的介入,这般幻境连金乌镜也无法察觉,或是无法破除? 阿九说道:“别担心,我们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然后又回到了该回来的地方。” 幻境与否不必执着,更何况,阿九不认为那是幻境。 阿九摊开手掌,他迈过壁障的那一瞬间,作为钥匙的石头重新回到他的手心。他这会儿再看,这哪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两块合在一起的龙鳞。 龙鳞透出的温暖气息清晰的告诉阿九,它们来自阿九的父母。父母用龙鳞为阿九指明道路,提醒他前进的方向,让他不要彷徨,不要害怕,勇敢的往前走。 阿九把龙鳞送入地底府邸,龙鳞和地底府邸都是父母留给他的宝物,为他撑起一片天空。小时候,他获得保护,而如今他长大了,他也要撑起一片天空,为父母和孩子们,也为更多的人。 天道没直接告诉阿九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过阿九心知肚明,他接下来的考验是开启神界之门,消除神和魔之间的隔阂,六界凝聚一心,齐力战斗。 正与邪,不是单凭区域划分,不是根据神界和魔界的土地辨别谁好谁坏,不是按照神族和魔族的身份证明谁对谁错,而是他们内心的选择,走在正途,还是走在邪路。 如同正的意识和邪的意识割裂以后,正的意识说:“你的路,我的路,是不同的路。我不能眼看着你错了而无动于衷,我必须让你回到正确的道路。” 阿九权衡再三,开启神界之门的殊荣不该由他站在最前方。即使魔神已然不在,魔神无所畏惧的精神依旧鼓舞众多魔族前行,魔神是他们心中永远的魔族之神。 不管是心魔老头子,还是守月,抑或别的魔族,他们最为坚定的信念莫过于,魔族之神永不陨落。因此,推开神界之门的这一刻,它属于魔神,属于魔族。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快看快看,六界之主是谁 某伴侣:嗯,看见了 第301章 继续往前走,不要回头 心魔老头子和守月赶往神魔两界的交界之处,那里有一扇将魔族阻挡在外的神界之门。 与此同时, 阿九联系神皇, 希望得到神皇的相助, 尽快消除神魔间的隔阂。然而,神皇告诉阿九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她虽贵为一界之主,终究是年事已高,力不从心, 不是所有神族皆会听从她的命令。 总有一些人和一些家族, 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就像是老魔帝此前清除的那些魔界叛徒。一界很大,大大小小的家族多到数不清, 各种心思亦是复杂万分。 不久前, 六界之巅突然出兵,美其名曰维护神界稳定。六界之巅似乎有所觉察,他们不偏不倚的守在神界之门附近,牢牢挡在神界这侧。神皇必须先打赢六界之巅派来的那些人,她才能接近神界之门。 与六界之巅同时到来的还有流言,说魔族居心叵测, 要趁乱攻入神界。神族土地不能被魔族的污染, 他们必须尽快斩杀不怀好意的魔族。 神皇为此头疼不已, 谣言蔓延势必激起神族的怒火,魔族打开神界之门的那一刻,面临的将是神族铺天盖地的攻击。她得尽快解决六界之巅带来的种种麻烦。 神界那边不顺利, 魔界这边同样不顺利,魔界面对的不是六界之巅的士兵,而是傀儡一族。傀儡之子们带领无数的傀儡,挡在魔族前往神界之门的道路上。 老魔帝下令大力击杀傀儡之子,只要作为核心的傀儡之子全部死掉,剩余的傀儡不足为患。但老魔帝很快发觉不对劲,他们每杀掉一个傀儡之子,黑气就爆发一次,越来越多的魔族沾染黑气,他们逐渐被炼化,沦为傀儡。 不杀傀儡之子,后患无穷,杀傀儡之子,照样后患无穷。 黑气的存在令魔族们倍感为难,傀儡一族的威胁不再是傀儡的数目庞大,而是黑气的蔓延速度相当恐怖。此刻,他们尚未寻得剥离黑气的有效办法,他们通往神界之门面临严峻考验。魔族们非常苦恼,昔日同伴沦为傀儡,是杀还是不杀。 杀,下不了手;不杀,昔日同伴已然丧失自我意识,视他们为敌人,必定导致更多魔族的牺牲。 就在这般纠结之中,一个沾染黑气的魔族静静地退到路旁,他沉默片瞬,忽然出手毁掉自身修为。他不愿沦为傀儡,不愿拖累同伴,不愿阻拦大家的道路。 他不怕死,可他的死不能成为同伴的负担,成为同伴的痛苦。既然他的同伴下不了手,那他自己动手,趁着意识还属于自己的时候。 修为尽失的魔族无力地倒在路边,他看着双眼通红的同伴,轻声说道:“继续往前走,不要回头。” 连着他的那份希望一起走向神界之门。 从这个魔族开始,一个又一个魔族平静地走到路旁,他们全都选择了自毁修为。 当他们彻底失去力量,意味着他们对其余魔族再无威胁,即使他们最终被炼化丧失意识,他们也伤不到其他人。他们不会减缓大家前进的步子,不会拦住大家期盼已久的回家道路,他们目送大家继续前行。 世人皆说,魔族最是随心所欲,胆大妄为。而这一刻的魔族,他们彰显出的肆意无比耀眼,哪怕付出的代价是自己。无数年的修行,无数年的努力,瞬息间化作虚无。 而就是这样的他们露出轻松的笑意,劝说面露痛苦的同伴:“这点小事,我自己解决。你只管往前冲,见到那些拦路的混蛋,替我多砍他们几刀。” 他们的同伴不必为难,不必犹豫,不用担心彼此刀剑相向。这一条通往神界之门的道路上,他们不是对方的阻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为同伴清除障碍,哪怕这个障碍是他们自己。 而他们将默默地站到路边,目送同伴一步步的走向神界之门,带着他们心底的遗憾,带着他们满心的期盼,一步又一步的坚定向前。 不让魔界蒙羞,不让敌人如愿,魔族的自由随意是他们此时此刻散发出的最明亮的光芒。 蒲小丁和阿九紧跟魔帝,他们与守月一道护在魔帝两侧,冲在最前方。当蒲小丁不经意间回头时,他看见的是道路两旁毁掉自身修为的魔族,他们沾染黑气,他们无法继续战斗,但他们用他们的方式保护更多的同伴不腹背受敌,护着对方多一分安全。 那一刻的果决,那一刻的勇气,令蒲小丁心生敬佩。不断的有魔族被黑气侵蚀,不断的有魔族走到道路旁,而他们的同伴握紧武器,大步走向前方。 见状,蒲小丁不由红了眼眶,他揉揉眼睛,愈发大力的攻击面前的傀儡之子,不死不休。 地底府邸内,言策一声不吭地看着外面的景象,他没在疗伤,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道路两旁的魔族。 没人甘愿沦为傀儡,活在他人的掌控之中,言策亦是如此。只不过,这些魔族比他预料得更果断,更勇敢。他以为,魔族的肆意妄为会使得魔族爱自己胜过其他。 明知沦为傀儡可以活得更久,他们却没有选择活得更久的道路,而是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替别人铺就通往成功的道路。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活得这么傻?为什么不维护自己的利益,考虑自己的将来,反而为别人的将来费心?为什么要为别人的成功而高兴? 所以,好人总是活不长久。 另一边,守月径直走向一人,邪魔承允。对方曾在妖族王城大战时现身,带领众多魔界叛徒攻击王城。那一次,对方见到魔神降临后,飞速撤离王城。 这一次,邪魔承允同样带领剩余的魔界叛徒阻拦道路,他再次面对带着魔神气息的守月,是撤离,还是将与守月一决胜负,守月估摸不准。 邪魔承允望着那些毁掉自身修为的魔族沉默良久。老魔帝出手剿除叛徒那会儿,他被老魔帝追杀千里那会儿,他都不曾有如此漫长的沉默。 他紧盯守月,眉头紧锁,而后,他忽然朝着一旁退了小步,让出道路:“不是为你,而是为了魔神。” 只为魔神能推开神界之门,而不是他的能力不及守月,更不是,他认可守月有资格作为魔神降临的躯壳。 承允退让的刹那,他当即露出痛苦神情。他心里一紧,果然,他得到的好处和他付出的代价一样。他站在这里不能后退,否则傀儡的束缚就将惩罚他。 不过,无所谓,若能亲眼看见魔神走到神界之门跟前,他承受的惩罚根本不算什么事。 守月走向神界之门的时候,天色骤感,半空乌云翻滚,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躁动不已。阿九抬头望向天空,言策也一步迈出地底府邸,言策意识到,是那个人来了。 言策一想到傀儡之主将至,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不安还是兴奋。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站在傀儡之主面前,同傀儡之主一决高下。 言策无视天昏地暗的恶劣环境,他心有所感,抬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蒲小丁见状,顿时心急不已,他正要开口喊住言策,提醒言策危险,阿九却伸手拦住蒲小丁。阿九向蒲小丁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蒲小丁不用多说。 以言策的小心警惕,怎会不懂前方凶险万分,可偏偏言策走向了这样的危险。言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这是言策自己的决定。 其实,阿九之前很想问言策,是否需要帮忙,可他没能问出口。假如言策急需帮忙,言策一定会主动开口,要是言策不向他们求援,意味着这是一条只属于言策的道路,只能由言策面对,阿九他们无法介入。 如今阿九和蒲小丁要做的,是消灭傀儡之子的同时,提防另外的敌人伺机偷袭,针对守月。 言策走了没多久,另一抹身影不急不徐地走到他的身侧。言策见到殊行,未有丝毫意外,他淡然问道:“来了多久了?” “很久。一直在等那人现身。”殊行应道。 言策和殊行之间说不上是朋友还是敌人。言策此刻的能力来自小时候的殊行,交易双方各自获得一些好处,言策力量增强,殊行则是双眼康复,肉身承受的压力减轻。 尽管言策返回前,曾抛出令牌救下了殊行,不过就某种意义而言,殊行家人的死亡未尝不是与言策息息相关。言策没得到殊行的力量,敌人不至于急着动手,对方大可以用迂回之策将殊行以及殊行的的能力掌控在股掌间。 言策知道,蜘蛛能吞噬傀儡之力。傀儡之子羽秦之所以惨败,那两只蜘蛛的作用十分重要。 殊行瞅了瞅天空的阴云:“这些年,六界之巅一直对我说,我的敌人是傀儡之主,是傀儡之主害死了我的家人。” 于是,殊行培养蜘蛛,对付傀儡之子,作为六界之主牵制傀儡之主的手段之一。 言策挑了挑眉:“你相信六界之巅的话?” “不信。”殊行摇头,傀儡之主也好,六界之主也罢,都与他家人出事脱不了关系,“但我可以借助他们提供的好处,做我想做的事。” 送上门的好处,殊行没必要拒绝,他既能安心培养蜘蛛,又能研究傀儡之子,破解傀儡花纹,夺取傀儡之力,何乐而不为。 敌人纵是强大,他的能力尽管有限,他慢慢走慢慢寻找,总能寻得蛛丝马迹,找到解决之法。 言策平静地听着殊行说话,殊行此时到来,是对付他,还是对付傀儡之主,或者有别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坏人要来了 某伴侣:挽袖子,准备打坏人 第302章 爹爹,还有我 言策小心防备殊行突然出手攻击,殊行则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不和你打架, 平白浪费力气。” 说着, 殊行取出令牌丢给言策。这是言策救殊行使用的那块令牌, 只不过令牌原有的力量早已耗尽,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道神秘而危险的力量。 其中一道力量,言策见过一次,妖气大海镇封的来自傀儡之子林冥的黑光。 殊行淡淡地说道:“我受人所托,带东西给你。” 他送来的是取自妖气大海镇压的黑光, 以及取自鬼帝之棺镇压的黑光。而让殊行转交物品给言策的人是村里的两位老神仙, 宣曜和延誉。 两位老神仙不曾向殊行解释原因,殊行也不会傻到多问,如今, 殊行的任务仅是告诉言策, 这两道力量言策能够使用。 殊行和言策说话之际,阿九从无封和幽欣那儿得到消息,得知两位老神仙去了鬼界和妖界一趟,并顺手带走两道黑光。老神仙道出黑光的来历,黑光是遭到污染的六界之力。 此外,小仙也告诉阿九, 他见了宣曜, 记起一些事。他提炼契合之物以后, 得到两种力量,一黑一白。黑气的主要能力体现在夺取吞噬,白气则是负责融合。黑气不断抢夺外来之力, 而白气不断融合外来之力,夺来的力量在这般过程后,转为自身力量。 黑气造就傀儡之子,实力有强有弱,白气形成契合之体,本事有高有低。 傀儡之子分布于各界,他们有各自对应的区域,通常不会轻易前往别的界,抢夺别的力量。正因如此,同一界的傀儡之子得到的力量皆是出自同源。 他们不断的壮大自身就是在不断的累计相应的界力。而后,契合之体为他们契合力量,界力愈发纯净,最终成为属于傀儡一族的一界之力。 类似的傀儡之子无一例外的被傀儡之主召见,他们以为自己获得傀儡之主的认可,有望成为傀儡之王。实际上,被傀儡之主重视的结果是被傀儡之主吞噬。傀儡之主利用傀儡之子,从驳杂的力量之中提炼可掌控的六界之力。 原本六界之力唯有六界之主方能使用,然而,傀儡之主借助这般方式缓缓积累,他同样获取了六界之力,傀儡之主拥有了抗衡六界之主的力量。 对于这些消息,阿九沉默片刻,思索前因后果。 换作傀儡之主的宣曜,他失去血脉之力后,他利用这种方式夺来六界之力,自是能对抗六界之主。但他们用的皆是六界之力,无论输赢,毁掉的均是六界之力,破坏的均是六界的根基,六界的根基碎裂,注定难以维持。 可现在,宣曜不是傀儡之主,他和延誉相恋相守,宣曜的血脉之力十分稳固,与借助天道漏洞的六界之主截然不同。宣曜使用的是自身的力量,源自家族血脉,而非被污染的六界之力。 此前,仙主他们从六界之巅脱困,阿九就曾考虑,是不是宣曜两人的行动阻拦了六界之主,是不是如今的宣曜已然意识到真相。 天道长久隐瞒的秘密,六界之主亦是宣曜,这个秘密,如今的宣曜是不是通过某些方式知道了。那会儿,六界之力没攻击仙主他们,而是离开六界之巅攻击别人,这个别人是否与宣曜有关。 阿九估摸不准,宣曜知晓多少事,但从宣曜和延誉取出鬼界和妖界封住的黑光不难看出,傀儡之主污染六界之力归为己有,这事仍在发生。 如今的宣曜并非傀儡一族,于是,宣曜挑选出另一人完成任务,推动言策这位昔日的傀儡之子往前走,获得同傀儡之主一战的能力。 黑光送到言策跟前已是不易,以言策目前的状态吞下黑光更是绝无可能,他失去了他的专属契合之体。 小仙不记得炼制的具体丹药数目,这些多到数不清的丹药分给诸多家族,其中包括澜家。澜家对契合之物颇有兴趣,打算借此机会提升家族实力,用他们完全不在意生死的那些族人,供养他们重视的家族核心人物。 澜家很优秀,也非常接近成功。可惜,即使是这样的澜家,依旧无法增加契合之体的数量。顶级契合之体凤毛麟角,天生适合契合之力的生灵少之又少。夺来的外来之力若不能契合,驳杂的力量迟早毁掉他们精心培养的家族的将来。 契合之力本就不稳定,且无法轮回延续,一旦契合之体投胎转世,力量随即消失。澜家不接受千辛万苦得来的契合之体失去作用,为此,澜家不惜斩断族人的轮回,每一世全都停留在今生。族人们的来世今生强行割裂,分为三个相同的人,保留原本的力量。 他们活在被地府遗忘的地方,无法轮回,无法解脱,痛苦万分。直到无封和澜洛成亲时,鬼帝大印破开虚幻,地府才留意堆积如山的尸骨,那里有澜洛,也有澜夜。 正是由于契合之力不稳定,澜家尝试数次,百般遮掩,始终不曾料到顶级契合之体是澜夜。或者说,谁也不知道,不遇见言策的澜夜不会成为顶级契合之体。 阿九看得懂言策面临的难题,言策心底更是一清二楚。黑光再好,他也不敢吞,吞下去必死无疑。他的确大胆敢冒险,那也是在有一丝一毫可能的前提下,绝不是在十死无生里面找死。 见状,殊行一脸淡然:“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 一团光芒当即飘出殊行的手心,言策接住光芒的刹那,光芒散开,化作一道身影,一只遍体鳞伤的狐狸落在言策怀中。言策认得这只狐狸,这只傻狐狸叫做澜夜。 此前,魔君前往傀儡之主所在之处,魔君不单单是亲自确定傀儡之主的身份,阻挡傀儡之主的行动,同时,魔君也救出了这一只危在旦夕的狐狸。 这只狐狸同样要有殊行交给言策。强悍的黑光,专属的顶级契合之体,足以令言策往前闯。 对此,言策无言以对。他就不该向那口坑井许愿,什么“大风险,大收获”,这个大风险的大,简直比把天捅个窟窿的大还要大。而大收获的大,估计要考验那口坑井的良心有多大。 奄奄一息的狐狸嗅到熟悉的气息,他挣扎着睁开眼,他看清对方模样后,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声音哽咽:“你的眼睛……” 言策仍是那个言策,依旧低头看着他,但澜夜知道,言策此时的“看”和以前的“看”完全不一样,言策的双眼根本看不见他。他被抓之后,言策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双目失明? 听到澜夜的问话,言策不为所动,他平静地看着受伤的狐狸:“我的眼睛没事。” 用一个代价交换一道力量,理所应当。更何况,他先前吞掉开启壁障的钥匙里的黑气,能力又所提升,他在逐渐适应新力量。 言策不清楚壁障后方有什么,阿九他们去了哪儿,他唯一确定的那处神秘之地不简单。当他一觉醒来,他的感知无比清晰,他周围的点点滴滴仿佛能在他眼前编织出栩栩如生的画面。 他的“看”确实与从前的“看”天差地别,但并不会对他造成严重的影响。 他可以感应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情绪的细微起伏,无形的大网笼罩方圆,蔓延到各处,提醒他附近的风吹草动。他实力大增,澜夜没必要流露出悲伤。 殊行送来黑光和澜夜的时候,天空愈发阴沉,黑云密布,狂风大作,赫然显现出天崩地裂之势。殊行完成此行的差事,他果断的快步后退,他不愿卷入凶险的正中。 这一刻,傀儡之主是击退守月,还是消灭言策,殊行认为多半是后者。如果任由言策成长,最后不是傀儡之主吞噬六界之主,而是言策有可能先吞掉傀儡之主。 殊行在后退,而阿九在前行,这是他和言策一次尚未谈好条件的合作。阿九毫不怀疑,除却镇在鬼界和妖界的黑光,其他被污染的六界之力已经到了傀儡之主手中。 阿九低估了傀儡之主的危险程度,能使用四界之力的傀儡之主极其致命,四小界之力抵抗不住傀儡之主的可能非常大。妖族王城时,大家并肩作战击退傀儡之子林冥,却苦于缺少绝对实力面对傀儡之主,现在的他们仍然面对类似困境。 言策发现金乌飞到他的身旁,四小界之力盘旋四周,他明明没给出承诺,对方还是选择了保护他。 这就是同伴吗?他们是同伴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言策的额头抵在狐狸的额头,令牌内的黑光眨眼爆发惊人的气势,企图挣脱言策的控制。言策咬紧牙关镇住黑光,一点一点耐心沉着的抽取黑光进入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机会,他这辈子可能没有第二次。 一时间,专属印记泛起柔光,轻柔的平复言策体内狂躁的力量。澜夜微微颤抖,黑光的力量霸道到令他畏惧,他极力压下内心的害怕,专心地替言策契合力量。夺目的光芒瞬间笼罩住言策和澜夜,两界之力的释放,引得地动山摇。阿九一边护在言策附近,一边警惕半空的变化,眼看半空的黑云化作一只黑色巨手,他高喊:“快后退!” 魔族们不能再义无反顾的往前冲,他们扛不住傀儡之主的攻击,他们将在到达神界之门前烟消云散,尸骨无存。 守月握紧武器,他不退反进。他现在的身份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魔神。纵是面对厉害的强敌,魔神仍是魔族们心底最坚定的信念,魔神不能怯懦。 蒲小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头皮发麻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气,曾在妖族王城感受过无力和绝望再度袭来。那个时候,他只能望着天空的黑色大手落下,看着金乌镜受损,他为自己无法守护王城而痛苦懊恼。 他下意识抓紧金乌镜,他想驱散黑色巨手,他想赶走傀儡之主,可他的力量远远不够,他对付不了傀儡之主,他还是那个眼看王城毁灭,却毫无办法的他。 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他不要再看见痛哭流泪的自己,他不要再看见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他不要再看见六界众多生灵眼底的悲痛绝望。 他要看到一个强大的自己! 他要看到一个用明亮光芒驱散世间黑暗的自己! 那一刻,一团温和的光芒轻轻飘出地底府邸,落在金乌镜正中,紧接着是第二道光芒,第三道光芒,第四道光芒,直到第五道光芒。 五道力量融入金乌镜,伴随着轻声的话语:“爹爹,不怕,还有我们,我们和你一起。” 蒲小丁尚未开口,他的体内飘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力量落入金乌镜:“爹爹,还有我。” 金乌镜光芒大盛,金乌之力顷刻间凝聚而成十只金乌,金乌啼鸣,无惧黑色巨手直冲上天。 一座地底府邸与金乌如影随形,两条巨龙盘旋府邸上空,声声长啸,四小界之门轰然打开,四道光芒缠绕在金乌四周。地底府邸上,第五道门魔族之门和第六道门神族之门,竟是隐约显现,它们虽未形成,却又有形成的征兆。 金乌撞向黑色巨手的刹那,神界之门无声开启,一缕光亮溢出门缝。魔族尚未打开神界之门,神族已向魔族敞开了回家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是小六 某伴侣:嗯 第303章 你走吧 透过神界之门缝隙的光芒带着特有的柔和,无声无息的减弱了神魔间的对立, 加速另外两道小世界之门的形成, 阿九对此深感欣慰。奈何悬在众人头顶的巨大威胁尚未解决, 阿九没办法仔细观察地底府邸的变化。 傀儡之主的实力一如既往的强悍,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他们和当初在妖族王城的他们已经不一样。他们在成长壮大,他们不再是只能被动挨打的他们。 剧烈的对撞没有折断金乌的翅膀,也没有击碎牢固的地底府邸, 他们没有傀儡之主以为的那么脆弱不堪。阿九他们的反抗, 使得傀儡之主极其不满,他无法接受这些不起眼的小家伙嚣张地挡在他的前方,胆敢与他抗衡。 黑色巨手的攻击未能如愿, 很快, 阴云上方浮现出一抹黑气笼罩的模糊身影。心情不悦的傀儡之主现身的刹那,众人骤感铺天盖地的压力砸下,逼迫他们跪倒在地。 然而,半空的十只金乌始终不愿低头,它们冲着傀儡之主抗议的鸣叫。两条巨龙卷住地底府邸,第五扇门和第六扇门愈发的清晰。 这一刻, 神界之门旁站着年迈的神皇, 她格外苍老。早在六界之巅那会儿, 神皇就已身受重创,她本应安心静养,可偏偏, 她没有休息的时间。 神皇也好,仙主也罢,他们就算再累也不能停下脚步,他们被选为一界之主,就必须肩负一界之主的责任。新的界主尚未出现,他们要继续护着各界安宁,护着各界的生灵。 不远处,老魔帝静静地看了神皇一眼。他们全都老了,不再是精力充沛的年轻小伙,对方此刻的状态正是自己现在的模样。 由于魔帝先前遭到傀儡之主重伤,他没能前往六界之巅,因此避过一劫。他那时若在六界之巅,情况多半比如今的神皇更糟糕,他说不定会直接死在六界之巅,死在六界之力的攻击之下。 魔帝没开口说话,神皇也没主动走上前。神皇已是累到极致,她这么快开启神界之门,纯粹意外。 毫无征兆的,六界之巅的派兵急匆匆地撤离,他们走得相当突然。神皇猜不透对方离开的具体原因,但她相信一定是六界之巅出了变故,六界之主给了新命令,六界之巅的派兵才会毫不犹豫的走掉。 当神皇不必再面对棘手的六界之巅,她果断出手,强行镇住那些不听从命令的神族。即使这些神族处理起来依旧麻烦,却比六界之巅的派兵简单许多。 神皇推开神界之门的瞬间,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发生改变。兴许,她是神界的罪人,允许魔族踏入神界。兴许,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对神界的将来会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神界之门存在的意义并不应该只是阻隔。 神界之门开启,神族们进入战场,他们的敌人不是魔族,而是傀儡一族。 傀儡之主现身,使得神族与魔族长久的矛盾暂时放在一旁,哪怕是对魔族颇有意见的神族,他们的目光也全都转向傀儡之主,没有与魔族起争执。 无数年难得一见的景象,神族和魔族共同战斗。魔帝亦是提醒神皇:“当心傀儡之子,他们死后爆发的黑气会污染周围的人。” 魔族为此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许多魔族不惜毁掉自身修为。魔帝大可以隐瞒神皇,让神族承受相同的不幸,但魔帝没有这么做。他们双方作为结盟,他们认为神魔皆是源自远古神族,他们曾经是一家,魔帝不能让赶来救援的同伴坠入深渊。 听得魔帝的提醒,神皇的眼底随之多了一丝善意。有阿九和蒲小丁在这儿,哪怕魔帝刻意隐藏秘密,神皇也能得到她需要的答案。有些话,是出自魔帝之口还是出自阿九之口,对于神魔两族的关系,意义截然不同,神皇对魔帝的选择倍感欣慰。 眼下,六界结盟是应对当前局势不得已的举动,大家必须一致对敌。当他们迈过这场灾难,两族的将来走向何方,全在彼此间的每次选择,真诚还是算计,决定了他们以后能和睦相处多少岁月。 其余神族和魔族主要负责剿灭傀儡一族,神皇和魔帝则是相助阿九他们抵抗傀儡之主的攻击,为言策多争取一些时间,让战胜傀儡之主多一丝希望。 随着神族的加入,阿九顿感压力减轻。他的视线扫过神界之门,那里不见任何一个六界之巅的派兵。六界之巅的派兵出人意料的离开,与此同时,殊行送来两道黑光给言策。他猜得没错,宣曜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事。 以宣曜的个性,他不可能怯懦躲避或是置之不理,宣曜肯定会直面艰难险阻,尽快解决难题。如果六界之巅有异样,十之八九是宣曜有所行动。 遥远的某处,宣曜低头看了一眼在他手心扭来扭去的六界之力。这缕六界之力气势汹汹的追杀宣曜和延誉,岂料被宣曜抓住,始终无法逃离。 宣曜研究六界之力的同时,他心底的谜团接二连三的解开。嚣张无比的六界之力不能挣脱宣曜的双手,与宣曜和六界之主的真实身份息息相关。 宣曜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延誉,延誉直视宣曜的双眼,他平静地笑了。 延誉明白,宣曜想告诉他此行很危险,想劝他不要去,然而,延誉知道,此生宣曜去哪儿他去哪儿。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们一起走过,剩下的日子也当并肩同行。 他们年纪大了,趁着还有丁点儿力气,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让那些年轻的孩子们的道路不那么坎坷,距离成功更近一步。 宣曜和延誉一步步地走向六界之巅。 傀儡之主不难发现神界之门的开启有些反常,他与六界之主明争暗斗无数载,他对自己的敌人或多或少有几分了解。 六界之主时刻盘算着控制他,而他时刻盘算着炼化六界之主,六界之巅的派兵诡异撤离,明显出了大事。这绝对是他千载难逢的炼化六界之主的好时机,可好死不死的,有人先一步拿走妖界和鬼界的两道黑光。 一直以来,他的目的皆是登上六界之主的宝座,奈何他走到关键时刻总有人拦路。阿九和蒲小丁的存在令他格外不顺眼,言策更是碍眼到了极点,这个平淡无奇的傀儡之子居然胆敢冲着他叫嚣。 他见到的将来预示里,言策被宣曜选中成为傀儡之主,不是凭借自身实力,仅是运气好而已。若不是澜夜,若不是宣曜因此想起延誉,言策压根入不了宣曜的眼。 他以为,当宣曜不再是傀儡之主,当他带走言策的契合之体,言策绝无可能走向傀儡之主的位置。 然而,言策吞掉了黑光,抢走了属于他的力量,言策的经历在改变,结果却没有发生改变,言策获得了同他较量的资格。他这一生最痛恨的莫过于有人同他争抢,尤其是这个人与宣曜有关系的时候。 言策必须死,必须死在这个地方。 傀儡之主眼神一冷,阿九几人自不量力地挡在他前方,不允许他除掉言策,他定要给他们沉重的教训。阿九几人可以硬抗他的攻击,其他神族和魔族又将如何,他们是否也有本事抵抗四界之力的威力? 阿九惊觉傀儡之主的攻击方向忽然改变,落向周围的魔族和神族,他当即迎上前,咬紧牙关扛住对方的大力一击。阿九口中泛着血腥味,他的身体不稳的颤抖,但他没有让自己倒下,他没有让自己被傀儡之主击败。 一次次的交锋,一次次的对抗,傀儡之主的攻击转向其余神族和魔族,他甚至对傀儡一族的死活无动于衷,傀儡之主的做法导致阿九他们深陷被动。 阿九眉头紧锁,六界之力遭到污染,这样的六界之力能否重新成为正常的六界之力。要是六界之力不能恢复正常,六界该怎么办?难道真要走到六界毁灭的那一步? 双方僵持,傀儡之主不由心生烦躁,而他觉得最讽刺的是,阿九几人抵抗他这个傀儡之主,却护着言策这个傀儡之子。护在身后的向来是同伴,对方护着言策,是否意味着他们将言策认作同伴? 如言策这般只考虑自身利益的人,言策从未把别人当作同伴。傀儡之主不认为,言策会和阿九他们站在一起。即使言策与阿九他们同心协力,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最后,言策注定被他吞掉。只有他能够控制六界之力,也只有他能够炼化六界之主。 傀儡之主冷笑道:“你们护着的人,根本不值得。” 言策不值得他们如此拼命,言策只不过是利用别人的善良保护自己,争取时间。一旦言策成功吞掉黑光,言策要么头也不回的逃走,暂避傀儡之主的锋芒,要么继续借助阿九几人的力量达成自己的野心,吞掉傀儡之主。 无论言策怎么选择,他都不是以阿九他们朋友的身份在战斗。 傀儡之主话音刚落,言策四周的光芒急速转淡,言策吞噬黑光告一段落。傀儡之主说得没错,不是以朋友的身份,朋友之间有太多的牵绊,欢笑和泪水都不适合他。也不是同伴的身份,同伴的肩头有太沉的信任,生离死别皆会难受。 他只是他,他只是一个在乎自身利益的人,所以,他还要继续这么前行。没有负担,没有牵挂,没有舍不得,他方能大步向前。 言策的感知无比敏锐,他清楚周遭的情况,他也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对怀里的狐狸说道:“你走吧。” 这只傻狐狸是时候离开了,接下来的路,由言策自己走。他缺少足够的时间完美的融合黑光,他也没有机会躲避傀儡之主的追杀,慢慢的成长。他的处境非常糟糕,他的道路遍布凶险。 澜夜一把抓住言策,他死也不松手:“我不走。” 一个人的路太过孤单,多一个人至少没那么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大家都在好奇,我们这么忙,怎么有了小六 某伴侣:当然是白天忙白天的事,晚上忙晚上的事 第304章 他们该走了 这么多年,澜夜留在言策身边, 他对言策很了解。以澜夜专属契合之体的身份, 言策居然开口让他走, 说明言策将来的道路已经艰难到令言策心里没底。 澜夜很高兴言策替他考虑,但他不想走,他只会选择留下。 不久前,澜夜做了一个怪梦,梦里的言策如愿成为傀儡之主, 那时的澜夜也仍然陪在言策身侧。可惜, 他们没迎来长久的将来,只看见了六界的毁灭。 一切陷入黑暗,澜夜和言策都死了。澜夜倍感遗憾, 他一路走到最后, 看到的竟是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他们永远失去了将来。 澜夜化作一缕光芒,他跳到言策胸口位置,蜷在专属印记内,那是留给他的地方,同样也是言策赶不走他的地方。 纵是这条路走向万劫不复, 他也不会和对方分开。 言策见澜夜不走, 他没有多劝, 澜夜此刻不走,以后就走不了了。他稳了稳情绪,淡然地走向傀儡之主。 他与傀儡之主的较量非常简单, 简单到无需多余的手段,谁能吞噬对方,谁是最终的胜利者。言策无处躲,无处藏,只要言策体内有两道黑光,他拥有两界之力,傀儡之主一定会找到他。 傀儡之主放缓对其他人的攻击,他冷眼看着径直而来的言策,冷哼道:“狂妄,不可一世。” 难道旁人的相助让言策忘记自己有几斤几两,刚得到丁点儿力量就迫不及待的挑战他,全然不考虑自身的实际能力。 当然,傀儡之主乐于见到一个主动送上门的言策,总比一个四处躲藏的言策省事。他与言策谁强谁弱毫无悬念,胜利肯定属于他。 阿九见言策直直的走向傀儡之主,他猜不准言策有多少把握。 他不明白言策为何匆匆结束吞噬黑光。阿九他们还能再坚持一阵子,哪怕坚持得格外艰难,依然可以为言策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可偏偏,言策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阿九事先没和言策商量过彼此的任务,各自负责哪些事。这次与以往不同,无人知晓这条路通往何方,有怎样的结局。 但阿九不会阻止言策,从宣曜把黑光交给言策的那一刻,意味着有些事仅能由言策完成,其他人取代不了言策,其他人吞不了傀儡之主的力量。 傀儡之主留意到言策打算硬碰硬抢夺力量的意图,他放声大笑。长久以来,皆是他吞噬别人的力量,包括六界之力。如今,言策居然企图吞噬他,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即使有阿九几人从旁协助,即使他们不断攻击傀儡之主,分散傀儡之主的注意力,也远远不足够让言策战胜傀儡之主。 这般僵持之中,魔帝和神皇对视一眼,他们在对方眼底看见了相同的意见,他们平静地冲对方微微地点点头。 他们现在的身体情况,要借助一界之力与傀儡之主抗衡无比费力。然而,他们必须这么做,言策的两界力量来自妖族和鬼族,而神族和魔族的力量正好在傀儡之主那儿,他们一时间打败不了傀儡之主,但他们可以牵制住傀儡之主污染的神之力与魔之力,减轻言策吞噬的负担。 言策察觉魔帝和神皇的行动,他的力量尽数爆发,全力一搏。无形的大网霎时化作有形,死命缠住傀儡之主,源源不断的从傀儡之主体内夺取力量。 他这么做的同时,傀儡之主亦在不断的炼化他。言策曾是傀儡之子,他就算极力挣脱这个身份,昔日傀儡之子的他,注定面临傀儡之主某些不为人知的后招。 言策压住被炼化的难受感,他咬紧牙关吞噬傀儡之主,无所畏惧方有一线生机,怯懦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六团黑光一边对抗一边融合,言策承受的压力陡增。 阿九清晰的意识到,这场对抗,言策正逐渐处于下风,时间耗得越久,言策落败的风险越大。言策一旦失败,不单单是言策从此在世间消失,傀儡之主更是能得到另外两道黑光。那一刻,阿九犹豫不决,他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斩杀言策,破坏黑光,不让傀儡之主的实力更进一步。黑光如今已归言策所有,和言策的力量相连,言策的死亡足以造成黑光的损伤。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阿九望着言策的背影握紧拳头,他用尽力气一拳挥出。然而,他的攻击与言策擦肩而过,终是袭向了傀儡之主。 一旁,蒲小丁面露诧异,他发觉阿九的情绪变化,阿九动了杀机,但阿九没有下手。 阿九的情绪起伏,傀儡之主和言策同样感觉得到。 傀儡之主很是不屑,善良的人都有相同的弱点。他嘲笑阿九的迟疑,嘲笑阿九的不够心狠。成大事,不能牵挂太多,心慈手软注定失败,一步错,步步错。 言策没有回头,莫名的,他想起魔族前往神界之门的道路,道路两旁全是失去修为的魔族,他们的同伴本该杀掉他们,奈何同伴下不了手。那一路,言策问自己,他们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如此优柔寡断? 而他不能这么当断不断。 澜夜蜷在专属印记内,他心有所感,他对言策说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陪着你。” 更何况,事到如今,言策已经赶不走他。 言策静静地看着胸有成竹的傀儡之主,他迈向前方,六道黑光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黑光顷刻间掩盖住傀儡之主和言策的身影。 蒲小丁下意识抓紧阿九的手,他焦急万分,他盼着黑光散开之时,他看见的人是言策,而不是傀儡之主。 可惜,蒲小丁没能如愿。 六道黑光融合,留下的是傀儡之主,言策不见了。傀儡之主成功,言策失败,这样的结局是最可能的结局,蒲小丁却难过得不愿接受这个结局。 实力大增的傀儡之主疯狂地攻击蒲小丁他们,蒲小丁他们步步败退。 被污染的六界之力形成,蒲小丁他们难以抵挡,他们狼狈不堪。魔族和神族的死伤陡增,傀儡一族照样逃不过厄运,拥有了六道黑光,他们奉为神明的傀儡之主不再需要他们。 一只又一只金乌被黑色巨手捏碎,地底府邸崩裂。蒲小丁的心拧紧了,他们输了。 十日的力量聚集,仍然对付不了具有六界之力的傀儡之主。他们好不容易打开神界之门,却没有换回他们渴望的胜利。 傀儡之主抓住最后一只金乌,要彻底摧毁他看不顺眼许久的金乌之力。 就在这时,傀儡之主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的身体异样的颤抖了几下。当傀儡之主再次睁开眼,他松开了悲鸣的金乌。 蒲小丁望着对方,他知道那不是傀儡之主,那是言策。 言策的目光静静地扫过众人,扫过破坏殆尽的土地。之后,他看着阿九,冲阿九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是同伴,不是朋友,所以,最后也不需要道别。 一场没有提前谈好条件的交易,谁也不确定能走到哪一步,谁也无法给出具体的保证。言策抢不走傀儡之主体内的黑光,不过这一刻,他能自毁他的两道黑光,进而摧毁对方的黑光,左右傀儡之主的生死,他算不算战胜了傀儡之主?他的愿望是不是达成了? 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是好人,可惜好人活不长久。所以,言策不听他们的话,他不想惨死,他不想当好人,他只想当一个为自己而活,活得长久的坏人。他冷着一颗心往前走,只顾自己的利益,别的事不愿多管分毫。 他没有逞能当英雄,他不需要别人记住他。他不是为面前的这些人付出,他只是在完成自己战胜傀儡之主的心愿。没人敢在他背后捅刀子,没人敢像对待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那般恩将仇报,没人敢嘲讽他愚蠢。 他活得不失败,他是一个赢了傀儡之主的傀儡之子。 澜夜蜷在言策的胸口,专属印记忽明忽暗,他明白,他和言策该走了。 世人皆说善恶有报,他们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是不是也到了他们该承担惩罚的时候。他不害怕惩罚,他只是有些遗憾,他还欠了澜洛一句话。 小时候,澜夜特别羡慕澜洛,澜洛深得家族的重视。澜洛自幼长得好看,修行快,澜洛总是拥有最好的一切,而澜夜只能在旁偷偷的看着澜洛。 澜夜想吃却吃不到的美食,澜洛从来不在意,稍不顺心就掀翻满桌的饭菜。年幼的澜夜默默瞅着滚落地面的食物,他咽了咽口水,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有一次,年幼的澜夜鼓足勇气走到澜洛身边,他问澜洛:“哥哥,这些可以给我吃吗?” 他不敢索要桌面的食物,他指的是澜洛丢掉的果子,这些新鲜的果子洗一洗就能吃。 那个时候,澜洛有些不能理解这只小狐狸为什么指着他丢掉的食物,一脸紧张又期待的模样。澜洛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可澜洛看得出这只小狐狸饿了。 澜洛瞅瞅桌上的烤鸡,他随手递给这只比他个头小很多的小狐狸:“吃这个,丢了的东西别捡。” 小狐狸抱着盘子,他开心地晃着尾巴,双眼亮晶晶的:“哥哥,你真好。” 闻言,澜洛不悦地挑挑眉:“是堂兄。” 他不是澜夜的哥哥,尽管他们同为澜家族人。澜洛认可的哥哥身份,是与他相同血脉的亲兄弟姐妹,而不是如澜夜这样的狐族,澜夜的皮毛颜色和他相差很远。 小狐狸盯着烤鸡激动地闻了又闻,他没开口就咬,他扯下两只鸡腿,摆放在盘子里,放在澜洛手边:“哥哥,啊,堂兄,你尝尝,烤鸡可香了。” 说完,小狐狸抱着自己怀里的烤鸡高兴地啃啃啃,一点点骨头都舍不得丢掉。 澜洛本是没胃口,不知为何,他看着对方啃得满脸是油,莫名感到肚子饿了,他鬼使神差的吃掉了鸡腿。 澜夜没有哥哥,但他想有一个哥哥。他听别人说,有哥哥就不会饿肚子,有哥哥就能吃饱穿暖,凡事不用愁。澜夜没有哥哥,所以,他默默地把澜洛当作自己的哥哥。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变了。 澜夜一边刻意模仿澜洛,一边痛恨澜洛,痛恨这样的自己。当澜夜终于有机会将澜洛踩在脚底,看着澜洛痛苦万分,他以为自己会很快乐,可他却没能感受到快乐,他很累。 王城炼化大阵那会儿,澜洛向他伸出手,救他脱离困境,他当时特别想再喊一句哥哥,但他没能喊出口。 他已经走得太远,他不懂他该对澜洛说一声谢谢,还是说一声对不起。以前他没能说,以后他也没机会再说了。 妖族王城,澜洛站在窗边,他望着阴沉的天空沉默良久。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想起一只抱着烤鸡的小狐狸。 曾经,有一只小狐狸喊过他哥哥,但他不让小狐狸叫他哥哥。这一声哥哥他有多久没听到了,以后,或许也听不到了吧。 六道黑光刹那间炸开,六界的根基崩裂数道缝隙,遭到污染的六界之力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刻,阿九不退反进,他果断的冲上前,要抢出言策和澜夜的神魂。神魂若是散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奈何黑光炸裂的威力太强,缠绕阿九四周的小世界之力,不足以维持阿九冲到最正中。他接近不了那个地方,他只能看着一切化作虚无,无奈又无力。 在旁人无法靠近的正中,悬着一滴晶莹透亮的水珠,水珠内包裹着微乎其微的残魂。 “吧嗒”,一滴湖水重回湖泊,村里的许愿湖起了一丝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傀儡之主倒下了,言策和澜夜也走了 某伴侣:摸头,别难过 第305章 说了就要做到 六界之力损坏,六界根基随之受到影响, 整个六界的情况顿时变得相当不稳定, 天昏地暗的世间好似即将彻底崩塌。 此刻, 形势最为严峻的地点在神界和魔界的交汇之处。言策自毁黑光的地方在这儿,傀儡之主倒下的地方在这儿,这里是黑光炸裂的核心位置,这里遭到的破坏自然最是严重。 天摇地晃,所有人根本无法站稳, 他们摔倒在地, 艰难承受这般变故。有些更是掉进地面的裂缝,生死未知。神界之门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倒下。 蒲小丁大力抓紧阿九。那一刻, 蒲小丁说不出的不安, 眼前的景象与另一个景象瞬间重叠,他记起六界毁灭的将来。天地合拢,万物俱灭,所有人全都死了。 他很害怕,他害怕他们改变不了将来,他害怕灭顶之灾提前降临, 他怕这一刻就是结束。他和阿九还没有相守到老, 孩子们还没有长大, 小六甚至还没有出生,他不愿这样结束。 阿九留意到蒲小丁的忧虑,他揽紧蒲小丁:“别怕, 没事的。” 他的话轻轻地飘过蒲小丁的耳畔,随着他话音而来的,还有逐渐明亮的天空。星星点点的光芒缓缓飘落,它们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柔和的光芒带着令人平静的神奇力量,无声无息间抚平众人内心的焦虑,光芒融入土地,一点点的减轻大地的晃动。类似的景象遍布六界各处,安抚惊恐的六界生灵,守护摇摇欲坠的六界。 蒲小丁抬起头,望着纷纷扬扬落下的小光团,他知道,是天道来了。天道馈赠向来给的很少,可这一次,天道难得的大方,天道在护着六界,不让六界崩塌。 天道光芒飘落的画面,蒲小丁见过多次。每次蒲小丁发觉天道到来,他莫名的安心,同时也有一丝说不出口的悲伤。一场战争走到尽头,埋在心底的伤痛却无法走到尽头,天道馈赠送来的一分平稳,填补不了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不断落下的小光团稳住了大地的晃动,却没能让废墟重获新生。他们战胜了傀儡之主,与此同时,他们也失去了很多再也寻不回来的人。 有时候,蒲小丁很想问一问天道,战争何时结束,难过还要持续多久?他们什么时候不用再面临分别?一次次的牺牲,一次次的落泪,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蒲小丁的心愿很小,他希望大家过得开心幸福,一如村子从前的那些日子。每天只有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大家脸上却总是带着笑容。没有外面的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同样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这般平凡平淡的生活有多遥远。 蒲小丁伸出手,看着落在掌心的小光团,他忍不住问阿九:“阿九,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阿九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望着前方毁于一旦的土地。他感受得到蒲小丁的心情,天道馈赠来了,可惜,失去的一切不会回来。 如今的地底府邸,魔族之门和神族之门清晰显现,意味着在村子那边,魔族小世界和神族小世界已经形成。 阿九不清楚这场战争结束的时间,不过他清楚,六界之主还活着,他们面临的难题没能彻底解决。纵是阿九有再多的情绪,他也只能放在内心深处不触碰,义无反顾的继续前行。 他不可以停留原地,他没时间沮丧,他不能让大家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白费。为了那些护送他们一路走到今天的人,他必须坚持,他必须坚强,肩扛沉甸甸的责任和希望,勇敢的大步向前。 阿九伸手拍了拍蒲小丁的肩膀,劝蒲小丁休息小会儿,别胡思乱想,六界回归混沌的将来不会出现。至于阿九自己,他这会儿仍有数不清的事情要解决。 六界之力的损伤,必当对一界之主造成伤害,魔帝和神皇伤上加伤,他们已是油尽灯枯,再也战斗不了了。他们见到阿九时,神情如常,对自己所剩无多的时日全然不在意,他们此刻关心的是魔族和神族的转移。 魔族小世界和神族小世界形成,使得神魔两族拥有了进入小世界的机会。 两位界主与阿九商议完转移事宜,随后,他们叹了口气,道出自己的担忧:“六界的根基不稳,就算有天道暂时护着,这样的稳定不会持续太久,六界动荡在所难免。” 身为一界之主,借助一界之力,他们怎会察觉不到六界岌岌可危。不仅仅是强敌虎视眈眈,更有六界毁灭的危险。有些话,他们不适合也不能说出口,否则,六界将愈发人心惶惶。 他们之所以提醒阿九,与小世界的存在密不可分。六个全新的小世界已然形成,倘若某天走到他们最不愿见到的那一步,他们寄希望于阿九能为六界生灵提供一个落脚之处,别让六界生灵绝望的无处可逃。 小世界地域有限,他们不会强求太多,只愿多一些的生灵存活。 阿九理解对方的想法,界主若不为一界生灵着想,又怎能称为界主,两位老人心系世间生灵的安危,阿九对此亦是十分敬重。 其实阿九的打算与对方差不多,尽可能多的为六界生灵提供居住之地,而蒲小丁看见的六界毁灭景象,阿九没说,他也认为没必要说。他说与不说区别不大,他闭口不提,界主们照样有所猜测,而他说了,除了加重恐慌,根本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阿九忙着神魔两族的转移,同时,他也在小心提防六界之巅的行动。阿九琢磨不准,他们打败傀儡之主,六界之主会有怎样的反应。 同样的,阿九也猜不透宣曜如今的情况,宣曜与六界之主的较量,谁能占据上风。傀儡之主倒下的动静这么大,六界众生皆知,六界之主和宣曜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然而,六界之巅迟迟不见动静,使得外人无法判断那里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阿九的事情很多,他完成魔族和神族的转移之后,他还得赶往妖界和仙界,竭尽所能的护送那里的生灵进入小世界。他无法保证小世界的长久安稳,不过,有他活着一天,他就将护着小世界安稳一天。 阿九很累,可他不能停下来休息,他累到没时间思考他父母的下落。他的父母如今身在何处,他们是否平安无事,他们有没有想念他。 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他们的孩子拥有了六小界之力。六小界之力虽不能与六界之力相比,却已超过世间诸多的力量。他们不用害怕强敌找上门,杀掉他们的孩子,他们不用再躲躲藏藏。 他们的孩子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他们了。他们的孩子只想得到他们安好的消息。 阿九忙着神魔两族的转移时,蒲小丁坐在不远处望着神界之门发呆。言策与傀儡之主同归于尽的那一刻,爆发的黑光唤起了蒲小丁不好的记忆,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天地合拢,六界尽毁的可怕画面。 蒲小丁的内心不平静,而阿九也发觉他的不平静,于是,阿九一直劝蒲小丁安心休息,放松紧绷的情绪。 这会儿,小家伙们走出地底府邸,他们围坐在蒲小丁身侧,倚着爹爹,父亲交代给他们的任务是好好的陪着爹爹。 爹爹的心情沉重,他们的心情也不怎么轻松,此次父亲带他们出村,见识世间百态,看尽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有些事远比他们想象中的难了数倍。 前一刻,他们还围在言策周围,研究对方为什么没有八条腿,下一刻,言策就没了。一切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失去,所以他们至今仍然拥有的显得那么珍贵。 蒲小丁瞅了瞅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他伸手揽住他们。阿九安排孩子们陪着他,是为了减轻他的沮丧难过,让他能够快些重新振作。蒲小丁望着阿九忙碌的背影,他对自己说:“我不能再坐在这里。”说好了伴侣要一生相伴左右,他说了就要做到。他很累,阿九又何尝不累。那么累的阿九,还得照顾情绪低迷的他,他不但不能替阿九分担压力,反而令阿九担心,他这样不行。 他要努力追赶阿九,不是一句空话,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到。他要站在阿九身侧,为阿九分忧解难,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九独自承担重则。六界的压力堆积如山,他的伴侣再强大,也迟早会被铺天盖地的压力压垮。 蒲小丁站起身,他拍拍小家伙们的脑袋:“去吧,问问你们父亲有什么需要帮忙。老老实实的做事,不许添乱。” 小家伙们齐齐地应了一声“好”,而后,他们快步跑向阿九:“父亲,我们也来帮忙。” 听得这话,阿九笑着看了眼小家伙们,又看了看走过来的蒲小丁。他当年遇见的那只小妖怪成长起来了,变得更加坚强勇敢,即使面对六界飘忽不定的将来,即使被巨大的压力压得透不过气,依然顽强的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跟前,对他露出笑容。 阿九被许愿井吐出来的那个年夜,仿佛还在昨天,可眨眼间,他们的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变得懂事了。人生至此,何其幸运。 就算明知道,接下来的道路崎岖难行,他们的内心却不再慌乱。敌人没那么恐怖,希望也没那么渺茫,哪怕前方困难重重,哪怕敌人强大无比,他们心底燃烧的火焰不熄灭,他们的将来就不会被黑暗彻底掩盖。 即使他们深陷绝望之中,也不会放弃寻找那一丝希望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不用担心我,我是一株坚强的蒲公英 某伴侣:嗯,你很好 第306章 封 蒲小丁陪着阿九去了妖界和仙界,完成六界生灵的转移。这一路, 蒲小丁他们没再遇到多少困难, 六界之巅的追兵没有出现, 然而,展现蒲小丁眼前的是一个已然摇摇欲坠的六界。 傀儡之主的死亡,造成的影响远超想象。被污染的六界之力终究也是六界之力,它是整个六界的支撑。 可惜,蒲小丁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非战胜傀儡之主不可。不仅如此, 他们接下来还得面对六界之主,争夺最后一场胜利。哪怕打败六界之主的同时,会毁掉六界之力。 六界毁灭的画面历历在目, 蒲小丁的内心却不再惊慌迷茫。既然灾难不可避免, 无法逃避,那就勇敢的面对,斩掉所有的困难,斩出一条生路。 蒲小丁和阿九回村时,他们没有借助小世界通道的轻松方式,而是与以往一样, 从进村的道路返回村子。村民同以前一样, 他们站在村口兴高采烈的迎接蒲小丁夫夫归来。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儿等着蒲小丁, 不久后,村民们就得搬进妖族小世界居住,外面已不再安全。 蒲小丁看着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左邻右舍,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希望灾难永远不会到来,他希望这只是他和阿九又一次寻常的出村历练,他开开心心的买回大量礼物,挨家挨户的送礼。 他希望一切永不改变,却又明白一切早已不同。 村外遍布各位界主布置的人手,提防敌人攻打这个地方。村子不大,村民也少,他们的修为普遍偏低,他们是一群不起眼的小妖怪。 然而,在这样的花村和药村之间,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它是一块六界基石,它名为“六界第一许愿井”。当它从枯井形成湖泊,大伙儿喜欢叫它许愿湖。 如今的湖泊,它有了一个更亲切的名字,小六界。六个全新的小世界,其中既有小世界诞生的生灵,又有来自六界避难的生灵,他们一起生活,生活在这一刻难得的宁静之中。 一天又一天,六界的动荡在加剧,村里的妖怪也在减少,他们带着不舍离开了村子,搬进妖族小世界里的新家。 临行前,村民们拿出全部药材,送给镇守在村子四周的各界生灵。他们曾跟着小仙尝试炼丹,他们的能力不及小仙,炼制的丹药也不如小仙,可他们没有放弃,尝试了一次又一次。 他们只愿在有人受伤的时候,这些药物能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蒲小丁和阿九慢慢走过冷清的村子,这会儿,留在村子的妖怪屈指可数。 小人参仍跟在老药医身边炼药,岩松鼠陪着朱槿正在清点粮食的数量,保证大伙儿的一日三餐。老道士反复检查小世界入口的阵法是否牢固,而赦容问阿九,郎冬和普济和尚应当安排在何处,他俩不知何时能醒,也不知此生还会不会醒。 走过村子,蒲小丁和阿九来到湖边。湖中的五座小山成了五个小世界,围绕在外的湖水里,还有第六个小世界。六个小世界聚集一处,紧密相连,承载着无限的希望。 蒲小丁问道:“阿九,他们是不是快要来了?” “他们”指的六界之巅和六界之主。近来,蒲小丁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有一种大难将至,难以呼吸的压抑感。 阿九肯定的应了声,他不会向自己的伴侣隐瞒真相。不止蒲小丁,阿九亦有类似的感应。 尽管阿九不愿见到村子沦为战场,可他明白,这一战不可能避免。六界之主不会任由小世界发展壮大,六界之主不会允许阿九活着。 六界生灵皆知,完成六界历练可游走在六界之外,拥有成为六界之主的资格。无论这般说法是真是假,阿九目前已经顺利达成属于他的六界历练,获得与他息息相关的六个小世界。 即使他不与六界之主一争高低,抢夺六界之主的宝座,他也是堂堂正正的六小界之主。 这样的他,显然是对六界之主的挑衅,与六界之主的矛盾不可调和。 此前,阿九没做出前往六界之巅一决胜负的决定,他在等待宣曜和延誉,等待村里的两位老神仙带回好消息。 遗憾的是,阿九至今未能见到宣曜和延誉现身,他没能等到对方战胜六界之主的好消息。宣曜不来,意味着六界之主即将到来,阿九必须随时随地做好准备,直面强敌六界之主。 阿九深知单凭六小界之力对抗六界之力,他没有胜算。六小界和六界,多一个字和少一个字,两者天差地别,一个是年幼的孩童,一个是身强力壮的大人。 小世界迈向成年的重要一步是界主,担起一界重责的厉害界主。奈何,如今的小世界尚不到诞生界主的时刻,它年幼而弱小,界主仅能通过外力获得。 界主借助一界之力,同样的,界主也分担一界的损伤。所在之界遭到破坏,界主必当遭受重创,甚至可能死掉,尤其是六界混战这般残酷战争的界主,无异于送命。 坐在一界之主的位置,不是威风凛凛,不是羡煞旁人,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在赌在拼。正因如此,阿九迟迟没封立界主,他不想见到更多的牺牲。 对此,蒲小丁紧紧地握住阿九的手,他神情严肃:“阿九,我可以的,我不怕。” 他可以前往任何阿九需要他的位置,为阿九减轻肩头的重压。他不惧凶险,他不能让阿九独自面对困难。天大的风险,他们共同面对。 阿九看着蒲小丁,他沉默片瞬,而后他认真地应了一句:“好。” 不远处,一抹身影徐步走近:“若有需要,给我说一声就行。” 幽欣来了。 宣曜取走黑光后,鬼帝终于出了鬼帝之棺,负责鬼界的大小事宜。鬼帝劝幽欣前往村子,鬼帝的力量容易被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左右,他不适合进入村子。于是,由幽欣代替鬼帝来村子相助阿九,同时幽欣也是连同鬼帝的那一份,好好的保护朱槿。 这一刻,赶往村子的不单单是幽欣,雪焰也来了。 仙主和小仙返回仙界,他们必须留在仙界,维持仙界的稳定。此外,当六界之主有所行动之际,他们尽可能的牵制六界之主,阻止对方对一界之力的借助。 同样的,神皇在神界,魔帝在魔界,魔界尊者和心魔老头子亦是留在魔界,他们有他们想守护地方,他们以他们的方式对付六界之主。 村子这边全权交给守月,守月负责在村里帮忙。神皇则是让月凛带话给蒲小丁,让蒲小丁不要迟疑,相信自己更多一些。 承佑去了一趟人界,但很快又被景帝劝了回来。 景帝说,尽管人界陷入战乱,尽管这里没有人皇,不过,他们不会轻易低头,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用他们的力量保护他们所在的一界。 景帝说:“不用担心我,放心大胆的去做你的事。” 所有人之中,最出乎阿九意料的是,无封来了。 无封莫奈何地耸耸肩,王城的家族估计疯了,他们坚决不许无封留在王城。他们说无封不能借助一界之力,留在王城的危险太大,六界之巅可能第一个攻击妖族王城。 闻言,无封简直哭笑不得。他不懂各个家族的老妖怪们到底在盘算什么,包括无家的老人也在赶无封走。无封不知道他们是趁此机会排除异己,保障各家族的利益,还是为了保护他这位名义上的新任妖王,护得他的周全。 没有无封坐镇王城,妖界注定更加不稳定,无封自是不肯答应。岂料,王城地底的妖气大海突然沸腾,妖气大海一脚把无封踹出了王城。 阿九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同伴们,他怎会不懂,各位界主多半已经感应到了什么,或者明白了什么,他们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而这些来到他面前的同伴,他们更是清楚自己来这儿的原因,纵是敌人再强大,道路再曲折,他们祸福与共。 忽然,起风了,湖面起了涟漪,整个湖泊泛起柔和的光芒,随后,整个花村和药村的土地也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 阿九眉宇间的神情柔和了半分,既然如此,那好。 大家一起往前走,艰难险阻一起面对。如果六界之主才能抗衡六界之主,那他就成为六界之主。 瞬息间,阿九身后六道光芒流动,化作六道令牌。 人族令牌微微一动,落入阿九的手中。 “封,人族承佑为人界之主,护人界安宁!” “谨遵六界之主之命!” 承佑身穿冕服,他一步迈入人族小世界,一座皇城拔地而起,旗帜飘扬,人族小世界光芒大盛,疯狂成长。 随后,鬼族令牌落入阿九手中。 “封,鬼族幽欣为鬼界之主,护鬼界安宁!” “谨遵六界之主之命!” 幽欣脚底涌起阵阵鬼气,众多骷髅驮着幽欣进入鬼族小世界。地府十殿赫然显现,地狱逐渐清晰。 紧接着妖族令牌落在阿九手心。 “封,妖族无封为妖界之主,护妖界安宁!” “谨遵六界之主之命!” 无封展开翅膀,他化作一只大鹏,一声长鸣,飞入妖族小世界。一座又一座妖城出现,它们簇拥着正中的妖族王城。 仙族令牌光芒一闪,来到阿九的手中。 “封,仙族雪焰为仙界之主,护仙界安宁!” “谨遵六界之主之命!” 雪焰脚踏长剑,英姿飒爽,她的气势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锋锐。仙族小世界仙气缭绕,万物复苏,一块似石非石的巨石忽隐忽现。 很快,魔族令牌落入阿九手心。 “封,魔族守月为魔界之主,护魔界安宁!” “谨遵六界之主之命!” 守月浑身魔气森森,模糊了他的相貌,掩盖了他的身份。但他的肆意与魔族小世界顷刻间爆发,随心所欲的气息攀升到了极致,看不清善与恶,看不清正与邪。 最后,阿九伸手轻轻一招,他握住了神族令牌。 阿九面向蒲小丁,他本不愿由这株小蒲公英为他承担如此大的风险,可蒲小丁在阿九最是艰难的时刻站出来,用那么丁点儿稀薄的金乌血脉,陪伴阿九顽强前行。 他的伴侣是一位了不起的伴侣,是他深爱的伴侣。 “封,神族蒲小丁为神界之主,护神界安宁!” “谨遵六界之主之命!” 一只金乌驮着蒲小丁飞进神族小世界。 有黑暗就驱散黑暗,有挑战就迎接挑战,有荆棘就斩断荆棘,哪怕是跌倒了也不要紧,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厉害 某伴侣:你本来就很厉害 第307章 六界之主 六界之巅,一抹黑色的身影不断扭曲。身影时而一分为二, 时而重新凝聚一处, 不断的融合又不断的分割。最终, 黑色的身影分为两人,各自站在一边。 六界之主一脸阴沉,宣曜则是无比平静。现在的宣曜不能改变六界之主的意识,可同样的,六界之主也改变不了他。宣曜对此分外淡然, 他已经尽力了。 即使六界之主将他困在此处, 即使他一时半会动弹不得,但六界之主心心念念的好处照样得不到。彼此的意识早已分割,宣曜也轮回转世, 不再是当初的他。他们只是敌人, 而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宣曜和六界之主谁也赢不了谁,只不过身处六界之巅,终究是六界之主占尽优势。六界之主精心布局,将宣曜困在其中,无法逃离。 从宣曜主动踏上六界之巅的那一刻,他就没考虑全身而退。他能战胜六界之主当然最好, 若他败了, 他亦是坦然面对, 他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此生没有什么遗憾。 宣曜看着面目全非的六界之主,天罚摧毁了对方的模样, 奈何未能取走对方的性命。六界之主虽躲入天道漏洞躲过一劫,却也不得不面对天道漏洞的弊端,血脉之力减弱,逐步沦为怪物。 为此,六界之主不惜制造大量怪物,分担自身的压力,为自己延寿续命,为自己增强实力。 这些年,六界之主躲过了天道,可他没能躲过天道漏洞的影响。当堆积如山的怪物再也无法替六界之主减轻压力,六界之主急需一个能永久代替他承受痛苦的人,这个人正是宣曜。 只要宣曜作为他的一部分,以他的身份沦为怪物,六界之主将不必担忧无穷无尽的隐患。或者,他俩的意识融合,他重新获得纯净血脉之力,他大可以一举斩断与混沌之境的联系,脱身而出。 可偏偏,宣曜不给六界之主丝毫机会,他踏上六界之巅只为阻止六界之主,削弱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削弱六界之主对六界的控制。 眼下,宣曜的任务已然达成,六界之主控制不了他,两个意识不会合二为一。 宣曜无视六界之巅这个大囚笼,他的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他的身边有延誉,他和延誉共同对敌,他不是孤苦伶仃,他不是一无所有。 忽然,一股磅礴的气势自东方腾空而起,宣曜紧绷的情绪随之减缓,而六界之主深感不悦。在六界之主试图控制宣曜,消灭隐患的时候,外界有另一个令六界之主心生厌恶的存在出现了。 一个全新的六界踏出最初的小世界的范畴,飞速成长为完整的大世界。六个世界有了界主,不听命于他的界主,甚至还有了脱离他掌控的新六界之主。 六界之主冰冷的视线扫过神情自若的宣曜,宣曜此番前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和他一争高低,更是用尽全力拖延时间,为世间争取击败他的机会。 因为宣曜笃定,只要六界之主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在六界之主眼中,他既是最大的威胁,又是最好的替身。对付宣曜这事超远其他,比掌控傀儡之主重要,比抹灭新生的小世界重要。 六界之主困住了宣曜,他把对方困在六界之巅,与此同时,他未能提前扼杀一个全新的六界。 六界之主冷笑:“你以为,新生的六界足以和我抗衡?” “世间事变幻万千,从来没有绝对。谁嬴谁输,谁强谁弱,不到最后那一刻,没人知晓答案。”宣曜不慌不忙地说道。 曾经,正的意识劝邪的意识重回正途,邪的意识则处心积虑算计正的意识,恨不得抹灭正的意识,不许正的意识干扰自己的计划。事到如今,邪的意识又企图利用正的意识抵挡天道漏洞的隐患,何其可笑。 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尽善尽美?一时的输赢不意味着长久的输赢,不走到这条路的尽头,谁也不知道胜利落在哪一方。 六界之主转身往外走:“那你在这里好好的看着,看我踏碎那个新生的世界,你就会明白,从一开始,你的选择就错了。” 如今的他,仍然可以轻松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捏碎,教他们懂得何为畏惧。 六界之主走后,宣曜环顾四周,六界之巅的将士一如既往的提防他和延誉逃走。 见状,宣曜不免叹惜。六界的青年才俊聚集在这个地方,替六界之主一人效力,白白浪费了六界精挑细选的优秀人才。六界之巅不守护六界,反而助纣为虐,六界之巅存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宣曜坐在延誉身侧,小心护着疗伤的延誉。不一会儿,延誉睁开眼看着宣曜,他相信宣曜不会被六界之主吞噬,他对自己的伴侣有信心。 他对宣曜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明明记得很清楚,可一醒来,全都忘了,根本不记得在梦境看见了什么。” 延誉醒来之时,他内心没有慌乱,没有焦躁,没有不安,他猜这应该是一个平静的梦。 闻言,宣曜表说道:“忘了就忘了吧,想必不是预示灾难的噩梦。” 从小到大,延誉噩梦不断,数不清的可怕将来使得延誉长久心神不宁,不敢入睡。随着延誉与宣曜重逢,延誉的噩梦逐渐减少,而他能看清的将来随之减少。 将来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晰。 上一刻,延誉在梦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记牢,然而在他睁开眼的刹那,他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哪怕他看清六界的将来,他也完全记不得,他无法提醒任何人。他的能力终是彻底失去了作用。 对此,延誉不怎么失望。他和宣曜一路走到这儿,他们走了很远,接下来的路属于年轻一代的六界生灵,守护六界的责任落在他们的肩头。 延誉看了看周围,宣曜曾说,要和他一起站在六界之巅欣赏六界的美景。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和宣曜来到六界之巅,这个地方竟是化作关押他们的囚笼,他们眼前的也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六界。 村子里,阿九突然心里一紧,一道寒意刺骨的视线远远的落在他身上,那是六界之主。 即使如此,阿九不会退缩。六界之主决心铲除阿九和这里的六个世界,阿九所做的正是拼命保护这一切,他要一步步的走向蒲小丁见过的那个没有怪物存活的世界,大家幸福生活的世界一定会到来。 顷刻间,天地变色,六界疯狂晃动,六界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向一处,涌向身为六界之主那人。 景帝抬头望了一眼好似要破裂的天空,他又看了看巨大的岩松鼠雕像。 他记得冬至祭天那会儿,也是这样噩梦般的景象,那个时候,他的皇兄实现了“烈日当空,烧尽阴邪”的预示。也是那个时候,母后告诉他,他的皇兄永远走了。 景帝深信那一刻的光芒还会再次出现,那一刻的温暖还能抚平内心,驱散寒意和恐惧。 鬼界,鬼帝向地藏王轻轻地点头示意,地藏王道了声佛号,不急不徐地走入地狱。地狱的恶鬼仍在,他的责任仍在,他还要继续度化恶鬼。 十殿阎王返回各自阎王殿,鬼帝手里的鬼帝大印光芒四溢,他全力镇压鬼界的土地,阻止六界之主自鬼界借取力量。 王城地底的妖气大海霎时沸腾,各个家族的老者聚集一堂。妖族小世界的拼搏奋斗,家族的将来全部交给那些年轻的孩子们,他们则是留在此地。 他们在这里争斗了一辈子,争家族后辈的排序,争王城的土地修建气派的府邸,不知不觉就这么吵了一代又一代。而今,他们不吵了,他们不愿再见到炼化大阵炼化王城的惨剧。 阿九的祖父扶着龙族老者慢慢走过王城,龙族老者离开王城无数年,现在又回到这个地方。从这儿开始,也是在这儿结束。 小仙收起丹炉,他和仙主坐在一块似石非石的巨石旁,看着石内幻化的万千生灵,他们是仙界的守护者,他们此生的使命是守护仙界。 小仙不懂那个站在绝境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不过小仙觉得自己的一生不该站在那种地方,不能进不能退,什么都做不了。他更喜欢现在的自己,更喜欢现在的自己走的那条路。 心魔老头子在神界溜达一圈,他又回到了魔界。魂鼎滴溜溜地绕着心魔老头子转,魂鼎很好奇心魔老头子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魔神此生的心愿莫过于开启神界之门,此刻,神界之门向魔族敞开,心魔老头子居然没在神界久住。 于心魔老头子而言,一个是曾经的家,一个是现在的家,他去神界是了却魔神的心愿,告诉魔神他们能回神界了。他回魔界,不是被神族赶出来,而是他想回魔界,想守护这个地方。 屋内,神皇放下笔,昔日那些不是邪神却被视为邪神,强行驱赶出神族的家族名字,神皇已重新添加,里面包括宣曜的家族。 从此以后,宣曜可以回家了,宣曜的同族们可以回家了。神皇不确定,这些曾经的神族还活着多少,又会回来多少,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之事。 随着她最后一笔落下,巍峨的神界之门转眼淡去,立在神界和魔界交汇之处的神界之门不见了。 一时间,六道光芒冲天而起,它们化作六道锁链缠绕住六界之主的手脚,阻拦六界之主的动作。 六界之主冷哼一声,他猛地挣断锁链。这些人太得意忘形,他在六界之巅的数年布置,岂是宣曜一时片刻能够扭转。宣曜改变六界之力,以此减少六界之主对界主的掌控,殊不知这点变化根本动摇不到根基。 六道锁链再度浮现,不过这次是从六界之主蔓延至六界,锁链捆住六界基石,束缚六界基石无法动弹。 六界之主冷冷地望向前方,六界之力强势地砸向村子,要让那里的人,那里每寸土地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稳住,不要慌 某伴侣:我努力稳住 第308章 我还有我自己 六界之力即将接触到村子的那一刻,药村和花村顿时泛起夺目的光, 竭力抵挡外力的破坏。 宣曜挑选这块土地修建属于他和延誉的住处, 修建他俩的家。为了不让外人打扰他们的清静生活, 宣曜里里外外的布置不计其数,他可谓煞费苦心。 正是由于宣曜往昔的精心布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村民都过着不被外界影响的平稳日子。哪怕宣曜和延誉不在这儿,这些布置仍然保护这里的一切, 守着他们的家, 等待他们的归来。 此刻,六界之主的威胁直指村子,瞬间引发四周布置的强烈反应。它们存在的意义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平安, 它们不畏惧任何凶险, 哪怕面对的敌人是六界之主。 瞬息间,村子半空显现一抹巨大的虚影,虚影冲着迎面而来的六界之力声声怒吼。虚影融入宣曜的血脉之力,带着宣曜的气势,敌视所有企图破坏宣曜和延誉住处的人。 就算这个敌人是另一个“宣曜”,虚影同样要阻拦对方, 不许对方靠近半步, 这里的一砖一瓦皆不能破坏。 遗憾的是, 虚影最终被六界之力击碎,六界之力再度袭向失去保护的小村子。 阿九趁着虚影支撑的时间,他的力量飞速覆盖周围, 牢牢的笼罩每寸土地,笼罩着六界镇守村子的生灵。六道力量从六个世界源源不断的涌入阿九的体内,维持阿九与六界之主的战斗。 这片土地最初源于宣曜的布置,而现在,阿九将接过这份重责,绝不让敌人在此为非作歹。他要让六界之主明白,六界之主并不是不可战胜,这一战,阿九非胜不可。 阿九身边六道光芒环绕,明亮而醒目。 它们与六界之主身边的六道光芒完全不同,它们不会反抗阿九,不会抵制阿九,它们心甘情愿的支持它们认可的新六界之主。它们明白自己要前往何处,明白自己要面对怎样的敌人,它们承载着各界的希望,毫不犹豫地迎向来犯的外敌。 一次次猛烈的对撞,六界剧烈摇晃,新形成的六个世界同样剧烈摇晃,双方皆有碎裂的危险。 见状,阿九心情一沉。六界之主这是全然不计后果和阿九对拼,六界之主不顾六界的死活,不顾六界生灵的死活,可偏偏阿九做不到对方这般心硬。 哪怕六界尽毁,哪怕世间重回混沌,六界之主依然不会有丝毫担忧。天道漏洞的那条路通往混沌之境,通往没有天道束缚的地方。六界之主一直借助天道漏洞,所以,六界之主不怕再次退回天道漏洞暂避。 不,不对。阿九愁眉不展,六界之主不可能不计后果,甘愿再次退回天道漏洞躲着。六界之主定有别的算计,他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毁灭才会如此淡然。 阿九不愿新生的六个世界夭折,同时,他也舍不得外面的六界毁于一旦。他不要破坏,他要拯救,把六界从无止境的战火之中救出来。 眼看着六界愈发伤痕累累,界主们不堪重负,遍体鳞伤,阿九心底的疑惑愈发凝重。六界之主究竟在盘算什么?这样的对撞对六界之主没有多少好处,赢了阿九,毁了六界,六界之主照样是输了。 就在这时,老道士的传音落在阿九耳畔:“入口的阵法有点不对劲,有一道力量始终阻隔不了。” 看不见摸不着,不确定有害无害,这股力量无声无息的通过了老道士布置在各个世界入口的阵法。老道士没来由的心慌,他急忙提醒阿九。 无声无息的进入六个世界? 阿九皱眉,他一直提防六界之主,却迟迟猜不透六界之主的目的。他飞速感应六个世界的细微变化,判断有无外力造成的损伤。 若是明显的损伤,各位界主一定早就察觉。既然界主们没提醒阿九有异样,也许是没变化,也许是这些变化微小隐蔽到界主都难以发现。 阿九一边攻击六界之主,一边思索对策。这时,蒲小丁的声音冷不丁传来:“阿九,孩子们说,天道馈赠的小光团在发光,而且越来越小,快要消失了。” “天道馈赠在消失?”阿九骤感不妙。 孩子们之所以得到小世界的天道馈赠,是他们那时帮忙净化小世界,避免外来之力污染小世界,再次形成天道漏洞。天道馈赠带着天道的规则,自然会守护规则的稳定,小光团在消失,无疑是六个世界的天道受到影响的表现。 阿九恍悟,他终于知道六界之主的目的。 六界之主怎会不懂六界的根基受损,六界难以维持。六界之主不惜拼着六界基石的破损全力镇压阿九,不是因为六界之主有天道漏洞这条退路,不是他甘愿重回混沌之境。 从始至终,六界之主没打算退走。 六界之主已有别的计划,他要取代阿九成为新六界之主,抢走新生的六个世界。 如此一来,原本的六界毁了就毁了,无关紧要。新的六个世界已然诞生,六个世界注定成长壮大,繁荣昌盛。 六界之主只需从阿九手中抢过六个世界,正如他当年取代前任六界之主那般,世间的所有握在他手心,他是世间最高的主宰。 然而,一个难题摆在六界之主跟前,小世界的天道修补了,天道漏洞不复存在,怪物进不去,六界之主也进不去,更别说借助天道漏洞战胜阿九,取而代之。小世界也好,从小世界成长为完整的大世界也罢,六界之主永远被排斥在外。 六界之主来到村子,只因这里有各个世界的入口,外力最易入侵。当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六界之主身上,当他们不顾一切的抵抗六界之主,殊不知自己忽略了更可怕的危险。 外界的六界之力沿着入口进入新生的六个世界。 这一刻,六个世界的力量全部用于支撑阿九战斗,以至于内部力量极其短缺,防御严重不足,各个世界无法好好的保护自身。一旦天道漏洞重新出现,六界之主就可以随意进出这六个世界,那将是六界生灵无处可逃的噩梦。 阿九权衡再三,他的命令快速传向六位新任的界主:“退!” 界主赶紧退回各界,全力净化一界之力,驱逐外来之力。各界的力量不必再提供给阿九,而是用于保护各界根基,赶走外来的六界之力。蒲小丁略显迟疑,他们退了,阿九该怎么办?阿九独自一人如何抗衡六界之主?阿九如果得不到六个世界的支撑,不能使用六界之力的六界之主,实力必定大跌。 阿九一脸平静:“我用不了六界之力,他也未必用得了。” 他不是自寻死路,蒲小丁大可以安心的留在神族世界,净化神之力。前一刻,那口坑妖井给阿九带回一句话,那是来自宣曜和延誉的声音:“一场没有六界之力的战斗,输赢在你的手中。” 阿九身边的六道光芒逐渐淡去,他从容地看着不远处的六界之主。 见状,六界之主不感意外,阿九留意到各界异样,果断撤回力量守护各界,这不是出人意料的决定。只不过,阿九这么做意味着阿九直面六界之主必死无疑。 六界之主说道:“你输了。” 这一战是阿九惨败告终。 听得这话,阿九摇了摇头:“输赢未分。你敢不敢放下六界之力,与我一决胜负?” 六界之主闻言大笑不止,阿九不能借助六界之力,居然劝他也不用六界之力,何其天真,何其可笑。他没兴趣所谓的公平一战,世间之事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只有成王败寇。 忽然,六界之主表情一僵,他猛地扭过头望向六界之巅的方向,宣曜挣脱了他布置的囚笼。 六界之巅,宣曜的血脉之力不断翻滚,他的力量急速攀升,他的身体越来越高,庞大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 不久前,一块刻成石井模样的石头浮现在宣曜和延誉的身前,井口微微发光,飘出世间众生的声音,话语里尽显悲欢离合。在这样的乱世里,所有人无不盼着战争结束,世间安宁,家人团聚。 宣曜和延誉相视一眼,“六界第一许愿井”的名字由他俩一同刻下,此刻,六界生灵的心愿也由他俩一起聆听,而这么多的心愿又该由谁来完成? 延誉问:“一起?” 宣曜点头:“一起。” 远古神灵开天辟地的风采,一字一句记录在古书之中,被世人传颂。而巨人斩断混沌之境道路的景象,永远刻在这一刻,刻在无数人的心底。 延誉的力量全数涌向宣曜,宣曜的血脉之力霎时沸腾。 先祖开天辟地之际,以自身化作世间万物,独独留下一滴心头血作为家族血脉传承。兴许,先祖早料到有一天,有一些要由家族后人完成。 初生的世间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显现出那一丝起初未能察觉的不完美,漏洞要修补,隐患要斩断。 威武无比的巨人踏在六界之巅上方,带着气吞山河的魄力,他伸出手,巨大的斧头出现在他手中。 巨人低头看了看斧头,又看了看遍布裂纹的六界。先祖为这个世间送来光亮,驱走黑暗,他身为后人,他体内流淌着这样的血脉,他怎能任由先祖的牺牲付诸东流,眼看着世间回到混沌,陷入无止境的黑暗。 他必须斩断那一条通往混沌之境的道路,不再让其他人走向黑暗,走上这一条错误的路。 巨人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头,他向着六界之巅大力劈下,六界之巅顷刻间崩塌。 紧接着,巨人第二次挥动斧头,聚往六界之巅的六界之力四分五裂。而第三下,巨人的斧头斩向混沌之境,连接混沌之境的道路彻底消散。 唯有这样的血脉之力方能斩开混沌,永除后患。 耗尽力气的巨人重重倒下。 六界之主目眦尽裂,他来不及阻止宣曜,外来的力量尽数抽离,他瞬间苍老。 六界之主恶狠狠地瞪着已经不存在的六界之巅,宣曜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无非是步入先祖的后尘,一天天的被人遗忘,化作过往里无足轻重的一部分。 世人善忘,他们很容易忘却过往,头也不回大步走远,把前尘往事远远地抛在身后。 阿九的想法与六界之主不同。世人的确善忘,因为活着不易,所以该抛掉的沉重就得抛掉,轻装前行。 可同样的,世人也不善忘,有些人有些事足以铭刻在心,记一辈子。一代又一代,哪怕人早已不在,世间却没有忘却这些人这些事。 阿九身边的六道光芒消失了,六界之主身边的六道光芒也消失了,无论六界之主是否愿意,他现在已无六界之力可用。 六界之主话语格外冰冷:“这就是你的自信,认为这样的你能够战胜我?” 阿九面向六界之主,他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他的身影略微一晃,他化作原形,一条巨龙盘旋半空威风凛凛:“我还有我自己。” 你又还有什么? 他是龙族九霄,他有与生俱来的血脉之力,哪怕失去六个世界的相助,他依然有他自己,他可以继续战斗。他的鳞片是牢固的铠甲,他的爪子是锋利的武器。而六界之主呢? 失去六界之巅,失去六界之力,失去这些外来力量,六界之主还剩什么?血脉之力受天道漏洞影响逐渐转淡,天罚之下面目全非,除却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阿九,你还有我 某伴侣:嗯 第309章 支撑天与地 六界之巅消亡, 使得六界的崩裂骤然加速。 阿九明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可以选择放弃,放弃外面破烂不堪的六界, 退回新生的六个世界平静的生活。 只要他后退一步,里外的世界从此互不相干,蒲小丁曾经见过的预示也到此结束。一个六界天地合拢, 一个六界不见怪物,一个毁灭,一个存活, 各自走向不同的结局。 然而,阿九不愿这么结束。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有一些, 阿九送入了新生的六界,但更多人仍留在外面的六界。阿九带不走他们, 他也来不及带走所有人。 一旦阿九放弃外面的六界, 意味着这些人将在六界毁灭的刹那,全部死去, 无一幸存。这不是阿九期盼的将来, 更不是大家拼尽所有想要得到的将来。 阿九不能退, 他还得继续战斗。他必须尽快战胜六界之主, 取代对方的身份,以外面世界的六界之主的身份肩扛六界的重担, 阻止六界崩塌。  他直面六界之主不躲不避,毫不畏惧的与六界之主对拼。他没有六界之力可用, 对方照样没有六界之力可用,他们如今依靠的皆是自身。 阿九完成六界历练,他有资格争夺六界之主的宝座,此刻,他正是向六界之主挑战,决定谁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 六界之主不难察觉阿九的念头,他对此极其不屑。  随着他和阿九一次次的相互攻击,双方已然遍体鳞伤,他俩之间非决出输赢不可,一个六界之主与另一个六界之主的对战,既关乎新生的六界,更关乎周围这个逐渐碎裂的六界。 六界之主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心知自己老了,不管是年龄还是精力都比不过年轻的阿九。 这么多年,他借助天道漏洞躲避天道规则,替自己延寿续命。他本处于上风,立于不败之地,奈何宣曜不顾一切的斩断了他获胜的机会。他跌落为以前的自己,甚至远远不如以前的自己。 曾经的那个他不甘天道高高在上,他借助天道漏洞算计天道。现在的他失去六界之力,与一个龙族青年的较量,他居然渐显颓势。 谁输谁嬴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贵为六界之主,他怎么可以输,他怎么能输?他取代阿九不成,反而面临被阿九取代的可能。他不能接受阿九把他拽下六界之主的位置,就算是残破的六界,他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六界之主的伤势越来越重,他冷眼看着步步紧逼的阿九,就在阿九最后的致命攻击落下的瞬间,他突然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不会让阿九如愿以偿,从始至终,他的命运由他自己主宰,他的决定没人能够左右。阿九可以杀了他,但他相信阿九一定会后悔做出杀他的决定。 阿九一直小心提防六界之主,警惕变故突现。他迎上六界之主眼底的笑意,那一刻,他没有战胜六界之主的喜悦,而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听到了不祥的碎裂声。 六界之主竟是用自己的生命与六界根基相连,他死,六界亡。六界之主不可能不留后手,只不过六界之主从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使用这般手段。 六界之主身死,六界根基尽碎,六界与六界之中的一切全都作为他的陪葬。阿九纵是赢了他,却什么都得不到。 阿九斩杀六界之主,一时间,天昏地暗,生机飞速流逝,天与地逐渐合拢。六界毁了。 见状,阿九握紧拳头,六界之主最后一刻的嘲笑,在嘲笑他作为胜者依然一无所获。整个六界化作六界之主的墓地,不给六界生灵一丝一毫的存活机会。他们身处在这样的六界,只能无力地一步步走向死亡。    天地巨变,世间的生机以惊人的速度消散,六界正在死去,它在沦为死地,无人能够幸存。 阿九知道只要他往后小步,他就能退到新生的六个世界,他就安全了。可偏偏,他迈不动脚步,他没有办法后退丁点儿,他做不到置身事外,他不能眼看六界毁灭而无动于衷。 沉默片瞬,阿九的声音传向各位界主。他决心放手一搏,用新生的六个世界支撑正在走向灭亡的六界,他要赌一次,用新生的六个世界的根基与外面的六界根基融合,进而护住六界,护住六界的生灵。 界主们没有反对阿九的做法,他们果断遵从对方的命令。六道光芒霎时腾空而起,它们跃出原本的世界,落向毁灭中的六界,用它们的力量守护六界的根基。 瞬息间,阿九骤感压力铺天盖地的砸下,砸得他直不起身。 他接过了六界之主之职,他就得承担六界毁灭的重压。阿九咬紧牙关苦苦的支撑,他希望减缓六界崩塌,减缓六界生机流逝,减缓天地合拢。 蒲小丁望着阿九,望着自己伴侣被压弯的后背,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怎会不懂,这般压力超过了阿九的承受极限。蒲小丁不忍看见伴侣遭受痛苦,但他不能劝阿九放弃,他不能说这样的话。 阿九不能退,他也不能退。 他和阿九一起承担压力,一起扛着这个他们生活过的世间。他盼着天地不要合拢,盼着毁灭不要到来,盼着世间再有一次奇迹,支撑六界的天地。 不知何时,湖泊泛起柔光,那是愿望即将达成的征兆。湖底一块石头,它在生长,生长为它原本的模样。 这块石头来自天柱,当天柱倾斜碎裂,它滚落到了世间,见证世间的风风雨雨。后来,一道声音问它,它是否愿意作为六界的基石。再后来,有人把它雕刻为石井的样子,它有了名字“六界第一许愿井”,而现在,它要重新成为最初的它。 石头向着天空不断的生长,从湖泊一直往上延伸,它矗立于天地之间。天柱支撑天与地,延续自己的使命。  天地合拢,带着要将天柱碾碎的气势,天柱一次次崩碎,又一次次重新成长。 一旁,阿九稍稍缓过一口气,他竭尽所能护住六界的根基。而抵抗天地合拢的重任,他选择了相信那块石头,相信那口向来不怎么靠谱的坑妖井。  天柱承受重压,碎石接二连三地落入湖水,激起水花。 渐渐的,天地的合拢停止了。 渐渐的,天崩地裂的景象停止了。 阿九抬头看了看压得极低的天空,又看了看生机流失严重的六界。值得庆幸的是,六界没有重回混沌,遗憾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六界沦为死地在所难免,外面的六界不再适合居住。 如今,新生的六个世界茁壮成长,足以容纳更多生灵繁衍生息。在外面的六界完全沦为死地之前,他们可以逐步转移以往的林林总总,他们还有一些时间,同这个居住了无数岁月的六界道别。 蒲小丁走出神族世界,他来到阿九身旁。 乌云散开,一缕阳光静静落下,湖面金光闪烁。 忽然,起风了。轻柔的风吹过,蒲小丁忽觉身体一轻,有什么离开了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左右瞧了瞧,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一天,各位界主收到紧急命令,他们的六界之主四处询问,有没有瞧见他家小六。现在的孩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难找,尤其是这个孩子悄悄在天道那儿偷了点力量以后,简直无迹可寻。 战争结束,而生活还要继续。 多年后,世间对六界之主九霄评价不一。 有人指责这位六界之主不管事不负责,大凡小事全部丢给界主,美其名曰,各界事宜各界自行处理,六界之主不适合过问太多。  这位不问六界事的六界之主,清闲的在家种田养孩子。天气好的日子,某六界之主就躺在院里的躺椅晒太阳。 也有人称赞这位六界之主为六界鞠躬尽瘁。据说,六界之主居住之地位于六界入口,那里有一个能许愿的湖泊,湖里还有支撑天地的六界支柱。 六界之主生活的村子外,是生机尽失的死地,听说那儿曾经也有一个繁荣的六界。优秀的六界生灵可以获得外出资格,前往死地历练,见识另一个的六界。 六界之主久居小村子,正是为了提防死地生变,防止外来威胁入侵六界。六界之主可谓是劳苦功高。 至于神皇蒲小丁,神族们哭笑不得。这位年纪轻轻的神皇早已下令,大家多努力努力,尽快挑选出新任神皇,负责神界的大小琐事。 目前,某位神皇关心的是怎么在死地种植粮食,幼苗能多活两天,怎么在死地养家禽,幼崽能不两腿一蹬。神族们深感某神皇对神界事务的关注还不如一株白菜高。 院子里,某不负责任的六界之主和某不负责任的神皇,正躺在躺椅晒太阳。今天也是好天气,只不过天压得比较低,阳光比较近。 今天的六界之主和神皇,也在思考如何让破损的六界重新恢复生机。他们一边思考六界的将来,一边晒太阳打盹。 生活一如既往,清静一如既往。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