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炮灰女配拒绝攻略路线》 　　作者:毛绒云朵 　　简介: 　　沈璃穿书了，穿成了一个被病娇反派搞死后保存在寒冰棺中日日观赏，美的惊天动地，蠢到无可救药，三句话就死了的炮灰女配 　　世间修者千千万，仇敌情人占一半。 　　一半人想搞死她，一半人想搞、死她。 　　沈璃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当机立断奔向本书的男主谢碎玉——一个心地善良，实力够强，跟她没仇没怨的大好人，成了人家的师妹。 　　原想这么苟着活下去，可惜她脑海里绑定的系统不让她好过。 　　“叮咚，恭喜绑定男主黑化系统，请攻略男主之后尽情折磨他，让他黑化厌世，获得修为，开启回家之旅吧。” 　　折磨？黑化？ 　　她一个不到筑基期的修者折磨人化神期的修士？ 　　“我凭什么？” 　　“凭你的美貌。” 　　系统如是回答。 　　沈璃表示，不能骗人感情，不如换个方式完成任务。 　　一年又一年过去，攻略进度停滞不前，修为实力却越来越高。 　　眼看着沈璃沉迷修炼无心任务，系统按耐不住提醒她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别急别急，等这一次突破了我立马把他吊在悬崖底下折磨。” 　　“别急别急，等我解决完这个仇人立马把开始任务。” 　　“别急别急，等我掐了这朵烂桃花，立马……等等，任务是什么来着?” 　　—— 　　“师兄，你真是个好人！”沈璃喝醉酒后趴在谢碎玉背上絮絮叨叨。 　　“人人都只看见我的容貌，可你不一样，你眼瞎。” 　　“虽然你总是不分场合圣母心发作，时不时烂好心，但你是个好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的！” 　　谢碎玉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任她说了什么，连嘴角弧度也未曾改变。 　　“警告！系统出现故障，故障清除中……黑化初始进度90%。”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璃，谢碎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美貌?我不是靠实力吗？ 　　立意：努力奋斗，提升自己 第1章 　　今日是四方宗招收新弟子的最后一天。 　　弟子报名处的几个弟子从清晨来到四方山脚忙到现在，如今距离报名时间结束只剩不到一刻钟，他们反倒闲了下来。 　　“温师姐，你说还会不会有人来报名啊？”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摇着脑袋问。 　　被叫做温师姐的女弟子摇了摇头，“都一刻钟没人来了，应该不会有了。” 　　“唉，”少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掌门和长老们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招一次弟子，还非要和万剑宗招新同一天，这下倒好，人都跑去万剑宗去了！也不知道这次能招到多少弟子……” 　　“掌门他们要是真想招新弟子，也不会这几百年间七年才招一次了。”女弟子说道。 　　“也是......” 　　其实几百年前报名四方宗的人不少，弟子报名处的队伍都能从山脚往外排几百里。 　　但在后来四方宗改成七年一招，又加大了入宗试炼难度后，来四方宗报名的人就渐渐变少了，直到这次招新弟子，零零总总报名的人数甚至不足千人。 　　“师姐，又有人来了！”少年看见道路尽头一个灰黑色的娇小身影，忍不住眼睛一亮，高声喊道。 　　“我看见了，别喊了，快把报名表和试炼腰牌拿出来。” 　　女弟子这般说道，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请问现在还可以报名吗？” 　　那人甫一开口，女弟子和少年都呆愣在原地。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沙哑，似乎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一般，如溪水潺潺，还有点耳熟。 　　女弟子和少年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叹。 　　“可以的，把你的名字写在这张纸上，拿着腰牌往山上走就行了。”女弟子率先反应过来解释。 　　少女身形动了一下，声音再次从那灰黑色的斗篷下传来，“……抱歉，我不识字，能麻烦仙长们帮我写一下吗？” 　　“好啊！”少年抢先开口，写下了她的名字后，又把腰牌递给她，“要是撑不住了把腰牌摔碎就能回到这里了。” 　　“多谢仙长。”少女接过令牌柔声道。 　　少年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嘿，不用谢——” 　　他没下过几次山，再加上年纪小，不怎么穿弟子服，几乎没人喊过他仙长。 　　今天一下子被人喊了两次，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女弟子疑惑的看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四周突然刮起一阵风，把报名表吹散落地，可她却无暇顾及，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少女捡起报名表递给她，偶然对上那双清澈却毫无聚焦的眼眸才反应过来。 　　她磕巴道：“谢、谢谢。” 　　“没事。” 　　少女摇了摇头，把被风吹下的篷帽重新戴了回去，遮住了她的面庞。 　　“师、师姐——她、她长得真好看，比洛长老还好看！” 　　即使是遍地美人的修仙界，洛之遥的容貌也是公认的好看，每次露面的时候，都能把一堆修者迷得颠三倒四。 　　但哪怕是方才的惊鸿一瞥，也能看出少女的容貌比那位仙子还要惊艳几分。 　　他说完才意识到与他说话的正是洛长老的大弟子，连忙摇头:“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女弟子并未理他。 　　他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她没有生气，又兴高采烈的说道:“我要赶紧回宗去水镜那里看这次入门弟子试炼！” 　　女弟子却一只手把他捞了回来，“不行，你在这里收拾东西。” 　　少年哀嚎：“凭什么？我不要！！！” 　　“就凭你自己要求来的。”女弟子无情道。 　　少年沮丧的垂下脑袋，“那你呢？” 　　“我去和掌门汇报这次弟子报名情况。” 　　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不让我去看水镜你自己去看？” 　　“都说了是汇报情况......” 　　“水镜现在就在掌门那里，你汇报情况不还是去看水镜吗？！” 　　“都说了不是——” 　　*** 　　已经离开弟子报名处拿着腰牌开始爬楼梯的沈璃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弟子报名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震惊的看完了在逃离魔界后系统发给她的小说内容，半响吐出来一句。 　　“这剧情……有毛病吧？” 　　这本小说可以高度概括为心狠手辣小魔女和傻白甜正道修士的狗血爱情故事。 　　本文的男主就是她即将加入的四方宗中寒月仙长的唯一的亲传弟子谢碎玉，而女主冉皎皎则是魔尊手下的四名魔将之一。 　　剧情的开始就是女主听魔尊的命令去魅惑杀死男主，毫无疑问，她失败了，但男主心软再加上之前的相处放她走了。 　　沈璃看到这里的时候还没察觉异样，可后来剧情越来越不对劲，男主他压根不是只对女主一个人温柔，他丫的是个极品傻白甜啊！ 　　因为男主修的众生道的缘故，他对每一个人都温柔善良，只要有人对他求助，他就会施以援手。 　　不分男女，不看场合。 　　哪怕是在女主和他在一起后，经常女主还和他约着会，他就因为其他人向他求助抛下女主去帮人去了。 　　可偏偏求他帮忙的又多是女子，这就导致了书中他和女主之间一半感情危机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照这么看，说他傻白甜也不合适，只有傻白，没有甜。 　　沈璃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憋不住怒火了。 　　但转念一想，女主前期暗算过男主几十次，暗杀过男主十几次，就这样男主还能放心跟女主在一起，他要不傻也不可能啊。 　　她安慰着继续看下去。 　　在又一次因为男主的行为男女主感情产生矛盾后，剧情如脱缰的野马开始狂奔起来。 　　原来女主的不爱男主，她心里只有魔尊，和男主在一起也只是为了趁他松懈的时候杀死他，完成魔尊给她的任务。 　　她安排魔修在修仙界各大宗门的集会上出现，杀了许多正道修士，后又故意暴露自己魔修的身份，诬陷男主和魔修勾结。 　　在男主突破各大宗门围攻身受重伤之后，又用匕首刺穿他的心脏，给了他致命一击，确认他死后回魔界和魔尊爱恨纠缠去了。 　　但男主并没有死，还因为此事堕魔了，入魔之后他一路杀到魔殿，和魔尊大战三天三夜，却在即将杀死魔修的时候被女主制止。 　　男主便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放过了魔尊，用本命剑刺穿自己的丹田，跌下悬崖。 　　他临死之前说他从来都知道女主并不爱他，是为了杀死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而女主也在男主死后才意识到她早已经爱上了男主，一个月后跟着男主跳崖殉情，魔尊在女主死后意识到他爱上了女主，也跟着跳崖殉情，全文be。 　　沈璃：...... 　　整一个剧情，中期女主憋屈的她冒火，后期男主傻缺的她窒息。 　　剧情太过狗血和离谱，以至于她看完后神情恍惚，久久未能回神。 　　系统介绍道：“你好，我是男主黑化系统031，接下来将由我来协助你让男主黑化值达到百分之一百，当男主黑化值达到百分之百时，你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除此之外，系统还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似乎是怕沈璃不相信，它又强调了一遍，“任何事情都可以。” 　　很诱人的条件，但沈璃并没有什么愿望，她在现实世界并没有什么非要完成不可得事情，她只想回去。 　　她疑惑道:“可是男主结局不是入魔黑化了吗？” 　　“男主原剧情中虽然入魔但没有黑化，黑化值是0。” 　　沈璃不可置信道:“他都那样了还不黑化？！不对……他现在黑化值是多少？” 　　“负百分之十。” 　　她更震惊了，“这东西还能有负的？” 　　系统还没有回答，沈璃就意识到另一件事，“不对啊，剧情里女主都把男主背刺的那么狠了，他不照样没有黑化，我又能怎么办？” 　　“问得好！” 　　系统语气激昂：“你要让他爱上你，然后狠狠伤害他，抛弃他，让他生不如死！” 　　沈璃：“......” 　　“好棒棒哦，可真是个好办法呢。”她面无表情道，“不过我这样做得不是和书中女主一样了吗？剧情中男主都没有黑化，现在他又凭什么黑化？” 　　“所以你要比女主做的更狠毒，更无情！”系统猛地拔高声音，机械音刺耳又尖锐，“让他失去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让他被修真界众人唾弃辱骂，让他跌落尘埃再也爬不起来！” 　　沈璃委婉道：“可他书里不就是这个结局吗？” 　　系统噎了一瞬，半响没吭声。 　　她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和山顶上气势磅礴的四方宗，语气温柔：“系统啊，原书剧情已经给我们提过醒了，只靠感情上的背叛是没办法让男主黑化的。” 　　“那怎么办？”系统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迷茫，“可你这副身体除了脸之外就没有能拿的出手的地方了。” 　　沈璃：“.......”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怎么听着那么让人不高兴呢。 　　这本书里有很多配角，可惜她穿成的只是剧情中一个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的炮灰女配。 　　甚至还因为过分惹眼的容貌被魔尊注意到，杀死后尸体封存在寒冰棺中日日观赏。 　　至于她为什么会穿进这个身体……按系统的话说，原主死了有十几年，灵魂早散的没影轮回转世去了，再加上她跟这具身体契合度最高，就选中了她。 　　而她穿越后在系统的帮助从魔界逃出来之后，更是深切了认识到了原身的美貌。 　　只是从山脚下的城镇到四方宗弟子报名处短短的一小段距离，她就遇到了几十个跟她搭话的人。 　　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姑娘攥了根发带想把她绑回家。 　　直到她问一户卖烧饼大娘那里借了斗篷遮住样貌之后，骚动才勉强平息。 　　她曾在湖边梳洗的时候，从水面的倒影里看见过这具身体的样貌，初见的时恍惚了许久了。 　　多情目，点绛唇。 　　肌肤白嫩通透，两颊一点云霞，脸上的每一处五官都精致的恰到好处。 　　是无法用语言描慕的美，是非人间之物的长相，美则美矣，妖则妖矣，叹也叹矣。 　　有的人美如天边云霞，如海上薄雾，让人不敢接近，怯于触碰，连呼吸都害怕将其惊扰。 　　而水中倒映出的……是灾祸缠身，命途多舛的美，如地狱生出的恶之花，一颦一笑都是不详的气息，轻易勾出人心底的恶意。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双手已经放在脖颈处，指骨微微用力，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勒印，胸口因为缺氧而刺痛，眼前阵阵发黑。 　　“宿主，你在干什么？” 　　再晚清醒一秒，她就把自己掐死了。 　　她把收紧的十指变成抚摸。 　　“系统，她长的真好看。”她沉醉的捧着自己的脸。 　　“我算明白魔尊为什么要把她的尸体放在寒冰棺了，看着这张脸我就算三个月不吃饭也不嫌饿。” 　　系统:…… 　　她现在还记得系统被她噎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催促她快些去报名。 　　回过神来，沈璃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台阶眨了眨眼，半是忽悠半是真诚的对系统开口:“其实我们可以尝试用实力让他失去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被修真界众人唾弃辱骂，跌落尘埃再也爬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预收:《全宗门都是大反派》 　　. 　　仙门十六州的苏家作为四大修仙世家之首，掌握着半个修仙界的经济命脉。而苏家的大小姐苏溯，天资绝艳，年纪轻轻便成了玄灵宗的首席大弟子。 　　苏溯这几天一直睡得不好。 　　第一天，她梦见自己是一本龙傲天升级文里的小女配。 　　在宗门比试上对男主一见钟情，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男主随便一句话，她把首席弟子之位拱手让人。 　　她醒来后抹了把脸。 　　嗐，左右首席弟子之位是拿二十万灵石换的，没了就没了。 　　第二天，她梦见腼腆害羞的二师妹被渣男欺骗死不瞑目化身厉鬼，只会动嘴皮子实则牵个手就会脸红的三师弟喜欢上了男主的小青梅，掏心掏肺最后还被人挖去灵骨。 　　甚至连最省心的小师弟也成了毁天灭地的大魔头，最后被男主斩于剑下神魂俱灭。 　　在一众死无全尸的师门里，她这个只是没了钱又没了宗门的女配结局竟然还……可以？ 　　苏溯一脚踹开房门。 　　可以个屁！ 　　当她建设宗门，养他们的钱是白来的！ 　　*** 　　秦厌作为玄灵宗的小师弟，一朝重生拿起剑还没来得及出宗门，就听见大师姐家破产的消息。 　　紧接着第二天，全靠大师姐救济的玄灵宗也被迫破产。 　　于是腼腆羞涩的二师姐住进炼丹房，一边炼丹一边念叨着要赚灵石养师姐师弟。 　　怕人怯生的三师兄主动把自己卖进花楼，给宗门减轻花销。 　　而那个挂名大师姐，则举着铁锹问他道:“小师弟，你想种田还是喂猪？” 　　预收:《仙尊认错徒弟后》 　　. 　　陆灵姝曾有一位师兄待她极好。只是后来这位师兄被魔族妖女蒙骗，叛出仙门杳无音讯。 　　她寻了许久，却只找到了师兄和魔族妖女的孩子。 　　师兄托她把孩子养大，别让他走上歧途。 　　她把孩子带回仙山收为弟子，起名为叶秉之，细心照料，倾力栽培。 　　如此过了百年，叶秉之温文尔雅，品行端正，天赋极佳，是修真界年轻一辈的翘楚。 　　可她却突然得知她认错了人。 　　她带回来的并不是师兄的孩子，而是另一个被爹娘遗弃的孩子。 　　而师兄的孩子沈知越，在凡间的日子受尽苦难，变得阴险狠戾，心机深沉，甚至还与魔族有染。 　　陆灵姝头疼不已，把他带了回来。 　　自此仙山不得一日安宁。 　　二人针锋相对，互相争夺。 　　她对沈知越心有所愧，凡事格外纵容。 　　她对叶秉之有师徒情谊，亦无法对沈知越施加的拙劣手段视而不见。 　　她努力想让他们彼此和解，不再互相争斗。 　　她成功了。 　　她的两位徒弟冰释前嫌，联手杀死了她。 　　叶秉之怨她带他回仙山，答应只有他一个徒弟却言而无信。 　　沈知越恨她留他在凡间受尽苦难，变得不人不鬼。 　　在她死后，修真界多了一位仙尊，魔界多了一位魔尊。 　　而问灵剑灵则寻觅千年，帮她重聚魂魄，青石重塑肉身。 　　陆灵姝醒来时，身边只有一柄剑。 第2章 　　接下来一路上沈璃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费劲口舌终于让系统认同了她的想法。 　　“可是……”系统语气迟疑，“我分属于攻略系统，系统商城里售卖的都是帮助攻略男主的东西。” 　　沈璃愣了，连忙调出系统商城来。 　　美颜丹，吐血丹，软骨散…… 　　她扒拉半天才从角落里找到一本基础修炼功法。 　　沈璃:…… 　　她觉得她没必要再跟这个系统耗下去了。 　　“系统啊，人应该接受自己的平凡，我觉得我下山找之前卖烧饼的老奶奶，跟她一起卖烧饼也挺好的。” 　　沈璃挥了挥手，说完就往山下走。 　　系统懵了:“可是这样魔尊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还会把你抓回魔界，弄死你后重新封存在寒冰棺中。” 　　沈璃满脸不屑:“我熟操快板相声，我不信我还没有一具尸体吸引力大。” 　　系统:!!! 　　“等等！虽然系统商城里没有功法灵器之类的东西，但我资料库里有修真界的所有资料，包括秘境法宝位置之类的！” 　　沈璃脚步一顿。 　　“我可以无偿为你提供！”它急切道，“只要你完成任务。” 　　她装傻:“完成任务？” 　　系统咬牙:“只要剧情结局时男主能成功黑化就行。” 　　沈璃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斗篷下拿出山脚下城镇里老奶奶给她的烧饼啃了起来。 　　“请问现在可以查看接下来的任务了吗？”系统有气无力的问道。 　　“可以啊。”沈璃咬着烧饼幸福的眯起了眼。 　　这副身体从醒来后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早就饿的不行了，哪怕是硬的几乎有的咬不动的烧饼，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 　　“成为四方宗弟子，任务奖励:三积分。” 　　“滋啦——突发任务，解决挑衅弟子，任务奖励:一积分。” 　　另一道声音随着系统的任务提醒一同落下。 　　“嘿嘿嘿，小美人，是来找哥哥玩的吗？” 　　沈璃啃饼动作一顿，偏头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了一个胸前挂了两条金链子，手腕还带了两个金镯子，穿着金丝织成的华服，只差在脸上写上‘我有钱’三个字的富家公子。 　　富家公子见她看来，脸上带着痴痴的笑容，又朝她走了几步，“嘿嘿喝，小美人……” 　　沈璃:嘶…… 　　真的很难不心动啊。 　　她笑盈盈的把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烧饼递过去，“兄弟，吃烧饼吗？” 　　一条金链子一个那种。 　　*** 　　温筱筱带着弟子报名表到大殿的时候试炼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可坐在殿上观看水镜中情况的长老们表情却有些奇怪。 　　震惊中带着一丝不解，不解中又带着一丝惊艳，甚至连掌门都微微皱起眉头。 　　她小心瞥了一眼水镜，在看见镜中情形后，表情一滞。 　　“筱筱，你认识这水镜中的女子？”洛之遥注意到她的异样，美目波光流转，笑吟吟问道。 　　“是，师尊，她是最后一个来报名的人。” 　　“那正巧，这水镜里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温筱筱快速看了一眼水镜中朝面前的富家公子递出烧饼的沈璃，又留心观察着师尊的表情。 　　“她叫沈璃。” 　　“沈璃……”洛之遥重复道，垂眸嫣然一笑，“是个好名字。” 　　“怎么，瞧上了？”另一个长老开口问道。 　　洛之遥点头:“她甚和合我心意，我想收她做亲传弟子。” 　　四方宗的弟子分为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和外门弟子。 　　而洛之遥这番话就表明只要沈璃能通过试炼，无论她天赋如何，她都愿意收作亲传弟子。 　　她是当真心喜这位少女。 　　不过此子能这么快通过幻境，即便灵根不行，心性也当了得，日后必当有所成。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洛之遥向来喜欢漂亮的东西，门下弟子也一个比一个貌美，以这名女子的容貌被洛之遥瞧上，众人也没觉得太过意外。 　　数百年来，她倒是第二次这么表达出对一个弟子的喜爱。 　　至于第一个…… 　　众人不禁看向无论水镜当中发生什么，哪怕沈璃摘下篷帽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的顾长老大弟子——谢碎玉。 　　另一个不怕死的长老调笑道:“之遥，可别这姑娘又跟谢师侄一样是个想入无情道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被顾寒生带回宗门后被洛之遥看上想收作门下弟子，却被人以想修无情道为由给拒绝了的谢碎玉。 　　洛之遥闻言美目微瞪，眼神冷冽的看着他。 　　“那又如何，他到最后不也没修的无情道吗？” 　　即便被这么当面讨论，谢碎玉和顾寒生的表情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顾寒生眼神冰冷，嘴唇紧抿，像一座散着寒气的冰雕。 　　而谢碎玉眉眼柔和，笑意清浅，依旧是那般温柔的模样。 　　谁能料到，修仙界无情道第一人寒渡仙长坐下唯一弟子…… 　　修的是众生道。 　　众人又移开目光。 　　正当控制水镜的长老想变换水镜内容的时候，异变徒生。 　　“嘭——” 　　水镜当中那娇娇弱弱的女子举起烧饼朝富家公子用力砸了下去。 　　而富家公子也不知是身体太弱，还是沉溺在幻境中还未反应过来，身体摇晃一瞬竟摔倒在地。 　　众人:！！！ 　　水镜中那名女子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却下手飞快顺走了富家公子手上的金镯子。 　　长老们互相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看向坐在大殿之上的掌门。 　　“掌门，您看这……” 　　掌门语气平静:“此举可有违反试炼规则？” 　　这倒是没有，四方宗的试炼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不出人命，没有鬼修魔修，其他的都算不上事，若真要追究，反而是意图对沈璃不轨的富家子弟险些违反规则。 　　“……没有。” 　　掌门道:“派一人过去，若是一个时辰内没有醒来，把他送下山。” 　　在场长老静默不语，都同意了掌门的决定，他们心知经过刚刚的事，这位富家子弟通过此次试炼的机会几乎为零。 　　而和这位富家子弟有些关系的想在此次试炼中动点手脚的卓津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他恨恨的看着水镜中少女的背影，眼中痴迷散去，只余厌恨。 　　刚刚水镜中出现的富家公子，是修仙界一个中等修仙世家的幼子，此次收徒，那世家便和他商量妥当。 　　富家公子通过入门试炼后他便收他为亲传弟子，而那世家给他奉上奉元丹。 　　结果现在富家公子因她无法通过试炼，他无法把他收作亲传弟子，自然也失去了世家本来要献给他的奉元丹! 　　他已经、已经为那件事痛苦了千年，如今终于有转机……却被她给搅乱了！ 　　而且她还是洛之遥看中想收作弟子的人！ 　　他想到这里脸色越发阴沉，淬毒一般的目光盯着镜中少女的身影。 　　而一旁的沈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记恨上了，正兴高采烈的收起从富家公子手上顺来的金镯子藏进怀里。 　　“这样就算没能进入四方宗，也有钱在修仙界活下去了！” 　　系统:…… 　　“……你会认真完成任务的，对吧？” 　　“当然！”沈璃利落点头，“但这不是要给自己想好退路吗？万一我没有修仙天赋，还能下山开家饭馆，要是遇见男女主来吃饭的时候，还能顺带毒死……” 　　“啊不，顺带完成任务。” 　　系统决定忽视掉那两个字，“你放心，你这副身体还算有修仙天赋，当个记名弟子还是没问题的。” 　　“嗯嗯！” 　　沈璃欢快点头，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富家公子，重新把兜帽带上。 　　“话说，等试炼结束，应该会有四方宗弟子把在试炼中昏迷的弟子送回山脚的吧？”她问。 　　在得到系统肯定的回答后，沈璃叹了口气，刚刚就不应该图吃东西方便给放下来。 　　她边走边问:“四方宗的入门弟子试炼到底是什么啊？走了大半天都没看见试炼地点和内容。” 　　“四方宗入门弟子试炼从你踏上石阶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而现在……已经结束了。” 　　沈璃还没反应过来，踏上下一个石阶的瞬间四周景象徒然一变。 　　周身云雾缭绕，眼前是宏伟大气的四方宗宗门，除了她之外，还有零零散散数十个通过入门试炼的人。 　　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璃下意识的拉了拉兜帽。 　　站在最前方的四方宗弟子对她微一点头，扬声道:“现在最后一个通过试炼的弟子也已经到了，如今天色已晚，我先带你们去笠院休息，切记明日辰时在院门前集合，自会有师兄师姐在院前等你们。” 　　笠院是外门弟子的居所，也是通过试炼却还未参加拜师典礼的新入门弟子的居所。 　　待到明日，会有专人带他们去弟子堂测过灵根后，再把他们带去大殿参加拜师大典。 　　系统既然说了她应当能做个记名弟子，那她的灵根应该是双灵根或三灵根。 　　在这个世界，灵根反而不是那么重要，好的灵根会让修者修行速度快些，但一旦修至金丹期，参悟了道义，看的便是悟性了。 　　悟性若是高，杂灵根也可比得上单灵根的修炼速度，道义悟性也算是修者再一次改变仙途的机会。 　　悟性若是低，天灵根也有百年不得寸进的。 　　是以修仙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故事屡见不鲜。 　　据说数万年以前，还曾出过以五灵根之资修炼成仙的。 　　当然，最好的是灵根和天赋都极佳。 　　譬如谢碎玉，天灵根再加上于修仙一道极高的悟性，让他不过三百年便到了化神期。 　　不过他对外公示的修为却是金丹后期。 　　毕竟修仙界化神期的修者，大多是三千岁往上。 　　哪怕是上一辈佼佼者的顾寒生——谢碎玉的师尊，也是一千七百岁才步入化神期。 　　如果把修仙界比做游戏，那这个世界的天才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初始属性点满的，一种是修炼速度开了倍速的，最后一种是氪金搞机缘的。 　　比如顾寒生，就是初始属性点满那种。 　　而谢碎玉则是三合一，初始属性点满修炼开了倍速三步一个机缘，差点直接给他送到终点的。 　　别人苦恼为什么修为毫无进步时，他只需要躺在床上灵气自己进入他体内，偶尔感慨为什么他修仙如此顺利，跟开了外挂一样毫无挑战性。 　　你见过这样的天才吗？ 　　沈璃没见过。 　　修仙界的修士也没见过。 　　三百岁修至金丹后期，尚在可理解范围内，而修至化神期……却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怪物。 　　是以即使是顾寒生察觉到谢碎玉的修为在金丹期之上，他也只以为他是元婴初期而已。 　　谢碎玉的真实修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沈璃这个看过剧本的人知道了。 　　不过她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灵根修为都和她无关。 　　她只需要成为四方宗弟子，敷衍敷衍系统，努力苟到回家就行了。 第3章 　　四方宗入门弟子试炼分为两部分，虽然每一次试炼的内容都大差不差，可表现的形式却截然不同。 　　通过试炼的弟子，有的对于试炼内容了然于胸，但也不乏像沈璃一样什么都没搞明白，迷迷糊糊的就通过试炼的。 　　在去笠院的路上，领路的弟子给他们粗略解释了一番。 　　试炼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 分便是她之前走的台阶，没有或修仙天赋低微的人压根走不完，只能体力耗尽被送回山脚。 　　而第二部 分，是四方宗在台阶四周摆放的花草树木，自然形成一方幻境，而心智不坚不纯之人，会迷失在幻境当中。 　　比如之前那个富家公子，就是迷失在幻境当中，才会被她一烧饼拍晕过去。 　　沈璃愣了，“可我没遇到过幻境啊？” 　　她还在想四方宗至少也是修仙界第三大宗门，入门弟子试炼怎么也不至于简单到这种程度。 　　“是我屏蔽的，”系统语气骄傲，“这种等级的幻境还没资格打扰我发布任务。” 　　沈璃:……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系统这么说，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死掉的大腿突然活过来的感觉。 　　她真诚道：“031，你真是个好系统。” 　　“哼，你记得以后好好完成任务就行。” 　　沈璃一脸深情：“31，我会努力的。” 　　*** 　　常言道，越厉害的宗门，处理问题的方式就越简单粗暴。 　　对于他们这些通过入门弟子试炼却还需要进食的人，把他们带到笠院的师兄直接他们每人给了一瓶辟谷丹。 　　一颗辟谷丹能让筑基期以下修者七天不必进食。 　　就是不经吃，吃起来也没味。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辟谷丹，想起了自己怀里吃了一半的烧饼。 　　跟她住一个房间的对床的女弟子已经把辟谷丹吃下去，趟在床上要休息了。 　　沈璃犹豫片刻，拿起领队弟子给他们的临时腰牌离开了房间。 　　没办法，自己睡不着，也不能打扰人家睡觉啊。 　　她从怀里掏出烧饼咬了一口，鼓着两腮一边咬一边看头顶的月亮。 　　其实她不饿....... 　　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她打心底里想吃东西。 　　也许是因为这副身体在寒冰棺中躺了太长的时间，已经失去了对饥饿和疲惫的感知力，这一路上她没有察觉到任何身体方面的不适。 　　即便是现在，更多的是她心里想吃东西，她的身体一点也不饿。 　　“叮咚，系统商城里有压缩饼干，十个仅售一积分哟！” 　　她被系统突然出声吓得噎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系统.......” 　　我看起来像个人傻钱多的傻子吗？ 　　她话还没说完，右侧的小树林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来来来，买定离手！” 　　“嗯？”她把最后一块烧饼吃进肚子里，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远处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一群穿着四方宗弟子服的弟子们围在一个石桌前吆五喝六。 　　沈璃好奇的往前凑了凑，戳了戳最外围一个弟子的肩膀。 　　“师兄，这是在干什么啊？” 　　被她戳了一下的那个弟子身体似乎僵了一瞬，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他们在赌明日灵根测试的结果。” 　　他话音刚落下，另一个弟子就举着手里的纸高声喊道:“还有没有要来的？还有没有要改的？没有的话就要结束了！” 　　沈璃来了兴趣：“系统，我手里的辟谷丹值多少灵石？” 　　“二十块中品灵石。” 　　“我来！” 　　沈璃努力挤进人群，终于看清的桌面上的东西，单灵根和双灵根的木牌前已经堆了一堆灵石丹药和法器，占据了大多半的空间，而剩下的三灵根、四灵根和五灵根则可怜巴巴的占着一小部分位置。 　　除此之外，还有龟缩在桌角，木牌前没有一块灵石的天灵根。 　　“这个怎么玩啊？” 　　手中拿纸条记录情况的裁判弟子听见有人还要加入眼睛一亮，却又在看见她的时候灭了下去。 　　“赌明日会出现几个单灵根，几个双灵根或是三四灵根，然后在桌上放下自己的筹码。” 　　她问:“单凭直觉？” 　　裁判弟子看了一眼她的衣服，又感受到她身上并无灵力波动，了然点头，“你便是今日通过试炼的新弟子吧？等你开始修炼就明白了。” 　　【一般情况下，修者的修为达到一定水平后就可以感知到修仙界的一些事情，比如有多少弟子通过入门弟子试炼，有多少弟子是单灵根或是双灵根，这些都是可以被感知到的。也不排除有些修者修为不高，但比较有仙缘可以猜到……按你们的说法，就是运气比较好的人。】 　　系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但以在场弟子们的修为，他们根本感知不到，这场赌局就是图个乐子。 　　沈璃明白了。 　　她看向裁判弟子，“那我可以参加吗？” 　　裁判弟子兴致缺缺，“行啊，你要投哪个？” 　　沈璃直接把手里的丹药瓶放到了天灵根的木牌前。 　　其余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只以为沈璃是来送钱的，却没想到她送的这么不加遮掩。 　　以至于其中一位好心弟子看不下去了劝道:“师妹，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天灵根修者的出现有严格的规律，千年出一位，而上一个天灵根出现是在三百年前，下一位至少也要再过七百年。 　　沈璃不知道有这个说法，她坚信书中剧情，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用，我就赌这个。” 　　好心师兄见她这么坚持，也不再劝说。 　　裁判弟子问了她的名字，“这瓶子里是什么丹药？” 　　“辟谷丹。” 　　裁判弟子记录的手一顿，抬头看她:“什么丹？” 　　沈璃重复了一遍:“辟谷丹。” 　　裁判弟子这才认真看起她放在桌上的那瓶丹药，结果又发现这还是宗门发放给未筑基弟子的辟谷丹。 　　心情一时间有些微妙。 　　“咳、师妹啊，我们这个……要两块上品灵石才能参加的。” 　　沈璃:…… 　　【十块上品灵石仅需1积分哟，不买一个吗？】 　　十块上品灵石1积分，2积分一枚四品美颜丹。 　　丹药分为九品，品阶越高，丹药越贵，剧情中有写过一枚四品回灵丹是一千上品灵石。 　　那四品美颜丹……怎么也能有五百上品灵石吧？ 　　沈璃:你犊子趁火打劫！ 　　【要不要？要不要？时间不多了。】 　　沈璃咬了咬牙，视线搜寻一周，落到了之前给她介绍情况的那位师兄身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师兄，你是不是还没选啊？” 　　师兄偏头看来，点了点头。 　　在一众样貌平平的弟子当中，更衬的他面如冠玉，气质出尘。 　　如果她没有见过原身的长相，她此时大概率会感叹一句他长的真好看。 　　但现在，她只想从他身上借来灵石。 　　沈璃回过神来，凑过去小声道:“师兄，你相信我，压天灵根准没错……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借我点灵石，到明日结果出来了，赢来的灵石我们五五分！”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输了如何，就见师兄拿出一满袋灵石递到她手里。 　　而本人还面带歉疚的看着她，“此次出来匆忙，只带了五十块灵石，若是不够，我回去取。” 　　“五、五十块中品灵石？” 　　师兄道:“若是五十块中品灵石，倒也不必拿出来落了师妹的面。” 　　沈璃:“！！！” 　　【系统，我没记错的话，四方宗记名弟子一月才十块上品灵石吧？】 　　【是。】 　　沈璃感觉她捧着灵石的手有点抖。 　　【系统我好感动，他真是个好人，不仅人美还心善呜呜呜!】 　　她取出袋子里面的灵石倒到石桌上，乜眼道:“现在够了吧？” 　　“够了够了！” 　　不愧是寒岷峰出来的弟子，随手拿出来的灵石一块里面蕴含的灵气都比得上外面两块！ 　　一众弟子围上前来，面上不显，可心里已经在计划着这五十块上品灵石要怎么分了。 　　“可是……” 　　一个弟子小声道:“如果明天真的有天灵根的话，这里所有的灵石都要到她手里了。” 　　“绝无可能！天灵根千年出一位，万年来从无例外！” 　　“不……其实还是有例外的，寒岷峰的那位……” 　　众人经他这么提醒，猛然想起一件事。 　　严格来算，修仙界的上一个天灵根谢碎玉……似乎也是和上上位隔了不足千年就出现的。 　　沈璃挥手和师兄告别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回头转身问:“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啊？” 　　师兄沉吟片刻，“我姓谢。” 　　“好的谢师兄。那明日结果出来了，我该去何处把灵石还给师兄?”沈璃问道。 　　谢师兄笑意清浅，月光洒在他身上，看上去竟比月色还温柔几分。 　　他递过来一枚玉佩。 　　“明日师妹若是想寻我，把它砸碎就行了。” 　　玉佩材质上佳，碧色通透，没有一丝杂质，入手触感温润生凉。 　　沈璃默了默。 　　再抬眼看去时，眼中满是真诚。 　　“师兄，能问一下你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吗？” 　　“嗯？” 　　沈璃表情越发真诚:“就是觉得师兄的师尊比较适合我。” 　　有钱。 　　谢师兄轻笑一声，“那我便在寒栖峰恭候师妹了。” 第4章 　　寒栖峰……自称姓谢…… 　　话到这份上，沈璃要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她刚借过灵石的谢师兄是谁，她就是个傻子了。 　　“哈哈哈……那谢师兄不见。” 　　她扯了扯嘴角，恍惚的朝谢碎玉挥了挥手。 　　谢碎玉含笑道:“师妹明日见。” 　　“哈、哈哈，哈……” 　　还是别见了。 　　等谢碎玉离开之后，沈璃还站在原地脑子转不过来。 　　她就不应该……不，赚灵石没什么不应该的，而且她既然成了四方宗弟子，早晚都得见他。 　　不过…… 　　沈璃摸着下巴想起了刚才见到的那张脸。 　　书中并没有详细描述过男主的样貌，只说便是和魔界第一美人的女主冉皎皎相比，也不落下乘。 　　倒也确实如此，眉眼清冷却不带距离感，气质温润如玉，浅笑时如春风拂面，让人忍不住亲近，不是那种具备冲击力的美感，你若见到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必然不是他的样貌，他的修为和气质哪一样都更为惹眼，但只要注意到，便知是美的。 　　即便是刚刚看过这副身体长相的沈璃在初见时也被惊艳了一瞬。 　　只是在看过书中男主做的那些事，她早已在心里描绘出一个楚楚可怜傻了吧唧脑子不怎么聪明的傻白兔形象。 　　乍一看还感觉有点别扭，也不怪她认不出来…… 　　不对啊！ 　　她认不住来系统还能认不出来? 　　“系统，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男主了？” 　　“嗯。”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理所当然道:“你又没问！” 　　沈璃……沈璃无话可说。 　　第二天辰时，他们一行人在笠院前集合，由另一个弟子带着他们来到正殿门前的空地处，空地四周已经围满了弟子，最中间摆了一个测灵石。 　　他们在测灵石前排好队，依次测量灵根。 　　第一个弟子上前去，测灵石发出三色光芒，光芒暗淡，是三灵根。 　　站在测灵石后面的师兄朝他点头，另一个师姐在纸上那弟子的名字后写下——三灵根，劣。 　　后喊下一个人上前。 　　第二个弟子依言上走近，把手放在测灵石上。 　　师兄看了一眼，在他的名字后写下二灵根，品质平。 　　第三个第四个弟子也紧接着走上前去。 　　沈璃排的位置比较靠后，看着前方的队伍越来越短，却迟迟不见那人出现，忍不住四处张望。 　　按照书中剧情，他应该现在应该出现了啊…… 　　“你愣在那里做甚？” 　　沈璃猛的回过头去，却发现她身前的队伍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她一边道歉一边上前，将手放在测灵石上。 　　她是倒数第三个，如今场上除了她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和一个小姑娘还没测灵根。 　　而剧情表明四方宗的第二位天灵根，女主冉皎皎数年前随手救下的小孩，潇洒随性宋小公子，也是书中的痴情男配，就是在今日拜入四方宗的啊!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剧情也不至于从现在就开始改变吧？ 　　“师妹？师妹？” 　　在她探头往入口看去的时候，四周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她迷茫的转回头去，却见记录情况的师姐微笑着看着她:“师妹，恭喜你，是变异冰灵根，灵根也很纯粹。” 　　沈璃语气惊讶，“是……单灵根？” 　　她还以为是二灵根或是三灵根呢。 　　“嗯。”那位师姐语气越发温柔。 　　这位师妹的灵根是这一批弟子中最好的，定会被长老收作亲传弟子，不得怠慢。 　　“不过师妹可否把兜帽摘下，我需要记录一下师妹的样貌。” 　　一般带着兜帽遮掩的人多是身体有什么缺陷，她怕哪句话冒犯了师妹，斟酌道。 　　在她这么说后，披着斗篷的少女没有立刻回答，犹豫片刻后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伸出白嫩的双手，慢慢取下兜帽。 　　四周又再次炸开了锅，竟比之前还要热闹几分。 　　“乖乖，这位师妹长的……也忒好看点了吧？” 　　“怎么会有人长的好看天赋还那么好？！” 　　“呃，但修真界的大能们不都是长的好看实力也强吗？就算不说修真界的大能，谢师兄初来四方宗的时候，还被测出来天灵根呢！” 　　“可师妹样貌比谢师兄好看啊！再说了，测灵石发出的光那么亮，师妹还是变异冰灵根，也只比天灵根差点，而且，而且!我只是看着这位师妹的脸，三天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这就叫……脸能当饭吃！” 　　“那叫秀色可餐……” 　　沈璃依稀听见台下那群弟子的议论声拽了拽兜帽。 　　这种熟悉的被人觊觎和算计的眼神—— 　　以后麻烦是少不了了。 　　“师姐？”她开口道，“好了吗？” 　　美目清澈见底，其中波光流转。 　　师姐刚回过神来又陷了进去。 　　“师姐？”少女再次出声唤道。 　　师姐猛然惊醒，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低下头快速的记录情况，不敢抬头看她。 　　“师姐，我能戴上兜帽了吗？” 　　“可、可以了！” 　　她刚抓着兜帽的边缘想要重新戴回去，视线余角却突然出现一身穿锦服，精致贵气的青年。 　　他站在入口处望向这边，拿着一根玉笛。 　　这人绝对是宋星予！ 　　沈璃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两百上品灵石来了！ 　　【宿主，你表情太明显了。】 　　【废话，这可是我第一桶金！】 　　她表情激动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在距离台上半步之遥的距离却突然脚步一转，开始凑起热闹来。 　　沈璃:“？？？” 　　眼见着最后一个弟子也快要测完灵根，而宋星予看样子还不打算上来，沈璃忍不住了，悄悄摸到他们那边不经意间打断他身旁那弟子的激情谈话。 　　“这位同门，你不上去测灵根吗？” 　　宋星予看向她的一瞬间先是一怔，随即皱眉，“你认识我？” 　　“昨日在宗门处见过同门。”她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你不上去测灵根吗？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了。” 　　宋星予来了兴趣，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恶劣，“她不还没测完吗？不着急，就是不知道——你为何这般着急？” 　　沈璃噎了一下。 　　“我不过是担心误了时间，这位同门说的是……” 　　她摸着鼻子尴尬的笑了两声，默默往后退去。 　　剧情中宋星予是拜掌门为师，掌门弟子的灵根不可能瞒着宗门内的人。 　　管他现在上不上去，等拜师大典结束，他们就能知道了。 　　宋星予看着站在台沿边朝下望的少女眼珠转了一圈，眉间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慢吞吞的往台下走。 　　他突然来了兴趣，两三步走到了台上，站在沈璃身前。 　　“小师妹，我现在便要上去测灵根了，不来看看吗？” 　　“谁是你师妹？”沈璃瞪大眼，“我们是同一日进门的！” 　　“就是同一日进门也有先后顺序，我是第一个通过试炼的，而你是最后一个通过试炼的，自然是我师妹。” 　　还没等她回答，宋星予就推着她重新回到测灵石前，手随意的搭在测灵石上，眼神带着几分打量看着她。 　　沈璃心里徒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测灵石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纵使在日光下，也亮的人睁不开眼。 　　底下的弟子惊呼出声:“是天灵根！” 　　“确实是天灵根，可这不是才三百年吗？” 　　“管他几百年，测灵石发出的光不属五行和异变灵根任一个，定是天灵根！” 　　沈璃目光在围着周围的那群弟子身上扫视一圈，终于看见一个昨天晚上的熟人。 　　她张嘴做口型——灵、石。 　　那人还处在震惊中，辨出她的口型，僵硬的扭过头去。 　　沈璃弯了弯眼角。 　　她不急，等拜师大典结束，她亲自去找他们。 　　测灵根的师兄师姐对视一眼，面上丝毫不见喜悦，那位师姐一脸严肃开口:“宋师弟，麻烦你把手放下去，再放上来一遍。” 　　宋星予依言动作。 　　测灵石依旧白光刺目。 　　师姐表情越发凝重。 　　而宋星予却格外放松，甚至还有闲情问她刚刚在跟谁说话。 　　沈璃含糊道:“一位认识的师兄……宋同门我先下去了我们一会见！” 　　她说完不等宋星予反应就溜之大吉。 　　再待下去指不定也被他套出来什么话，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 　　见沈璃跑远后，宋星予才收回视线。 　　他看着已经摆开架势的那位师姐开口:“掌门知道我的情况。” 　　师姐表情微怔，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朝他微一点头。 　　“抱歉师弟，此事太过意外……” 　　宋星予敷衍的点了点头，下台之后拿出传音符给宋家传讯让他们去查方才的少女。 　　他确信他从未见过沈璃，而他是天灵根的消息被家里人藏的很严实，除了四方宗掌门之外再无其他人知道。 　　可看刚才他被测出天灵根后沈璃的神情，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就像是——早就知道他是天灵根。 　　测完灵根之后他们一行人被带到正殿前，其上坐着八位长老，最中间便是四方宗掌门。 　　右手旁的第三位是一位容貌艳丽的女长老，而她身后站着的那位同样美貌女弟子看起来倒有几分眼熟。 　　沈璃跪下时又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 　　宋星予是天灵根，甫一跪下，就被掌门喊出列来，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后收作亲传弟子。 　　在场其他还未拜师的弟子皆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宋星予，而沈璃因为眼前的情况和书中剧情相符，倒是没多惊讶。 　　她只是时不时偷看洛之遥身后的那个让她感觉有些熟悉的女弟子。 　　“谁是沈璃？” 　　沈璃被叫到名字连忙站起身出列行礼。 　　“弟子便是。” 　　“小丫头，要不要拜我为师？” 　　样貌精致，身穿紫色华衣的女子勾着红唇含笑问道。 　　“咦？” 　　洛之遥直言道:“你长的甚和我心意，刚巧我这位大徒弟是水冰双灵根，若是你修行之路上有何疑问，她还能指点一二。当然，我还是更想亲自教导。” 　　沈璃顺着她的目光朝她身后看去，脑中白光一闪而过——之前在山下的小镇里帮了自己那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眉眼和洛之遥身后那位大徒弟几乎一模一样! 　　她按捺住惊喜，眼眸清亮的看着她。 　　然后……那位大师姐避开她的视线，藏在发间的耳垂微微泛红。 　　洛之遥眼中闪过一抹晦涩，脸上笑意却逐渐加深，面若桃花，红唇轻启，话语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引诱，“如何?我门下还有两位女弟子，她们也甚是欢喜你，你若能来，想必她们会很高兴。” 　　沈璃被她这一笑迷的蒙头转向，就在她张口要答应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请宿主拜顾寒生为师！】 　　沈璃:“……?” 第5章 　　【正在发布突发任务——拜顾寒生为师，任务奖励五积分。】 　　沈璃:“……” 　　【我不。】 　　【为什么？！】 　　【我为什么非要拜顾寒生为师？洛长老长的多好看，她还有三个徒弟也都长的这么好看，还都是颜控，多好啊，多适合我！而且我师姐不仅帮过我还对我耳红欸，我就要拜入她门下！】 　　【她不是你师姐！你师兄是谢碎玉！】 　　【我才不要当他师妹。】 　　沈璃皱了皱鼻子。 　　【剧情里和他关系越近的越惨，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你……】 　　系统被她的回答惊到了，在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以为你拜洛之遥为师就不惨了吗？她手下三个女弟子，一个男弟子，皆修习多情道。按你的因缘修行多情道，你能不能安稳的活到大结局都不一定！】 　　沈璃皱眉。 　　【什么意思？】 　　【哼，修仙界因缘分为不同种类，而你身上的多是情缘，若修行多情道，更多情缘加诸于你身，届时你桃花缠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切，那我跟着她修无情道不就好了。】 　　【你——】 　　系统话音未落，一个长相阴郁，眼神如毒蛇一般令人脊背发凉的长老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你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倒和我在山下遇见的一个魔女腕间的一模一样。” 　　沈璃心里一个咯噔。 　　【哎呀，被人敌对了。】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 　　【不过镯子中真的残留有魔尊的魔气哟，像四方宗掌门那样的修为随随便便就能发现。】 　　【怎么样，只要你拜顾寒生为师，我就帮你隐藏。】 　　沈璃:…… 　　【嗯？你该不会以为你能自己解决……】 　　【我同意。】 　　她打断了系统的话。 　　【没可……等等你刚说你同意了？！你这次竟然不跟我对着干？？】 　　系统震惊。 　　【当初哪怕魔尊快要发现你了，你都跟我吵了半天，最后一秒才愿意走！】 　　沈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废话，我那时候不跟你吵让你退步帮我凭自己也逃不了，再说了，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不是很正常吗？我那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而现在这种明显更轻松简单的解决办法，我也同样没有理由拒绝。】 　　她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但要付出的代价比系统提出的要求大多了，不值得。 　　系统心情微妙。 　　虽然它目的达到了，但它却没有赢了的快感。 　　反而感觉……又被她坑了一把？ 　　【……已经隐藏好了。】 　　沈璃点了点头。 　　【谢了。】 　　她偏头看向那位长老朝微微一笑，“不知位您见到的是哪位魔女，又是何时见到她的呢？” 　　阴郁长老没有回答，似乎也没打算回答她。 　　洛之遥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勾起，红唇娇艳，唇间却吐出刺耳的刻薄话语，不留丝毫情面。 　　“是啊，卓长老，莫不是这些年暗疾缠身修为久久不得长进，竟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卓长老满面怒容的看着她。 　　而洛之遥却浑不在意的撩了撩头发，打了个哈切。 　　“哈——跟长得丑的人说话就是耗费精力，尤其是没一处好地方的。” 　　卓长老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面色瞬间狰狞，身上灵力失控，逸散出来的威压逼的在场的弟子们直不起身来。 　　掌门随意的看了他一眼，那股压迫他们的威压便尽数散去。 　　掌门见事情解决再次闭上眼，其余长老也都看向其他的地方，摆明了不想参与他和洛之遥之间的恩怨。 　　而这位长老站在大殿正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肉眼可见的尴尬和难堪，脸色也越来越阴郁。 　　约莫是众人对待这位卓长老的态度有些奇怪，跪在殿前的弟子没怎么关注她这个疑似‘魔修’的存在，反而探头探脑，抓心挠肺的想要听八卦。 　　沈璃也有些好奇这两位长老之间的恩怨。 　　【系统......】 　　【1积分，不讨价还价。】 　　【……那你就抱着这件事躺数据库吧。】 　　另一位花白胡子的长老看不下去咳嗽了两声后开口：“卓长老啊，事关重大，可不能随意下结论，这女弟子周身无一灵力，分明就是个普通人。” 　　卓长老语气激动，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眼底猩红:“我曾于数年前下山历练时遇到一修鬼道的女魔修，她那时腕间的镯子是用魔界魔窟中七千年成一块的沧蓝石铸成，其上魔气缠绕，和她现在手上的一模一样，掌门一探便知！” 　　掌门闻言睁开了眼。 　　如卓长老所说，沧蓝石形成周期长，采取难度大，虽能当做练器的材料外，但需要用沧蓝石练器的往往都能找到更好更容易得到的材料。 　　但因其间蕴含的魔气和它本身独特的材质，对魔修而言格外珍贵，基本上只有运往魔宫，修仙界不得见。 　　根据录档弟子送上来的关于这一届弟子的情况，沈璃自幼被父母抛弃，此后在修仙界四处漂泊。 　　无身家实力，这样的人，又如何得到沧蓝石制成的镯子？ 　　他看向站在殿中央的沈璃。 　　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还主动把镯子取了下来，笑容灿烂。 　　“卓长老说的对，”她点头，认真的看向他，“毕竟我心里没鬼，还是拿出来让掌门过目后证明清白的好。” 　　卓长老斜眼看她，眼神极为不屑。 　　“只是……”她眼睛滴溜溜转，“若是这镯子不是沧蓝石，又该如何呢？” 　　“不可能！”他一口反驳。 　　沈璃笑得更开心了。 　　正当她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我记得卓长老前些日子似乎得了一上品法器，若是这镯子确实不是沧蓝石，你便把那法器给她。” 　　是洛之遥。 　　沈璃心底一动。 　　他问:“那是沧蓝石呢？” 　　“我便把你火狐珊给你。”她尾眼上挑，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嫌恶，“如何？” 　　洛之遥手里的火狐珊可值一百三十万上品灵石！ 　　而他手里的上品法器只值五万上品灵石。 　　若是有那么多上品灵石，他便可、便可…… 　　“好！”他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道。 　　见他们两人商量妥当，掌门用灵力把她手里的镯子拿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掌门眉头微蹙。 　　他身后的宋星予也跟着皱起眉头。 　　卓长老面露欣喜。 　　洛之遥表情如常。 　　沈璃理了理衣角的褶皱。 　　许久之后，掌门淡然出声。 　　“不是沧蓝石。” 　　“怎么可能？！”卓长老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这一定是沧蓝石，我昨……我方才看过它，它就是沧蓝石！” 　　掌门的视线扫过他。 　　卓长老噤了声。 　　“不是沧蓝石，但我也不知是何材质。”他眉头微微蹙起。 　　“是沧青石。”宋星予突然开口。 　　“曾有一段时日我甚喜这种成色的玉石，便让许多人去寻这般颜色的石头，数年下来，唯有这沧青石合我心意。” 　　宋星予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玉镯，乍看上去和掌门手里的有几分相似，可仔细看去却有许多细节不一。 　　“沧青石产于南海，近几年才被采出，数量虽少，却并不稀有，只是越往北走，这种石头就越少，想来应当是沧青石和沧蓝石有几分相似才让卓长老认错了。” 　　沈璃以为他是在给卓长老找台阶下，却见他眼梢一扬，意有所指道:“只是见您方才这般笃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早就看过了。” 　　在场人都是聪明人，听见他这么说，再结合卓长老之前的反应，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掌门把镯子还给她。 　　“自取刑堂领罚。” 　　卓长老不甘心的坐了回去。 　　“别忘了给小璃的上品法器。”她嘴角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卓长老表情越发狰狞。 　　由镯子引发的波折告一段落，洛之遥重新问她:“怎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见沈璃低头沉默不语，她又问了一遍。 　　只听见那站在殿前的小姑娘支支吾吾，如蚊哼般吐出来一句。 　　“……我想修无情道。” 　　【不要动摇，你答应我了。】 　　沈璃:……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不知好歹过。 　　随着她话音落下，大殿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古怪。 　　除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洛之遥，其他人都似有似无的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沈璃也跟着看了过去。 　　顾寒生端坐着掌门右手靠下的的座椅上，表情冰冷，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包起来，可整个人还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人说道:“寒生，听见没有，人家小姑娘想修无情道。” 　　顾寒生冷冷应了一声，再无它话。 　　沈璃被这句话中的寒意冷的打了个哆嗦。 　　“别说了……”另一个长老指了指身侧寒气不逊于顾寒生的洛之遥，“嫌自己过的太舒心？” 　　洛之遥冷笑一声。 　　另一个男长老开口。 　　“之遥，我方才算了算，这丫头身上机缘奇异，确实不适合修习多情道……” 　　看着洛之遥渐黑的脸色，他谨慎道:“不如你再想想?” 　　温筱筱也在她身后小声道:“师尊勿要动怒。” 　　洛之遥没有回答，看了顾寒生一会，蓦地笑了一下，声音却冷了几个度。 　　“掌门师兄，正巧顾师兄门下除了谢碎玉外再无其他弟子，不如就让小丫头拜入他门下。” 　　沈璃感觉到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她心里一紧，嘴角上扯，试探性的朝他笑了一下。 　　顾寒生神色微滞，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掌门看着他问:“寒生，你觉得如何？” 　　顾寒生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他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点头，“可。” 　　沈璃低着头不敢吭声。 　　洛之遥大约是被她气着了，余下的时间只是低头看着指甲上的豆蔻，拜师大典结束也是第一个离开的。 　　拜师大殿结束的时候，沈璃苦恼的看着洛之遥离去的背影，正思索着何时去上门拜访道声歉，一道声音却突然从背后响起。 　　“师妹？” 　　谢碎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语气温和，笑意清浅:“又见面了，不必紧张，师尊传讯让我带你回寒栖峰，顺便嘱托你一些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也不知道顾寒生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拜师大典一结束就看不见人影了，反而是谢碎玉在殿外等她，带着她来到寒栖峰。 　　一路上沈璃想起大殿之上发生的事，嘴唇几次开合，终是忍不住好奇，上前两步和谢碎玉并行。 　　“谢师兄，你知道洛长老和卓长老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谢碎玉点头。 　　接下来，她从谢碎玉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大殿之上那位卓长老曾心悦洛长老，但洛之遥不喜欢他，在其追求百年而不得后，动了歪心思，在一次洛之遥从外面历练回来身体受伤虚弱之际把她骗来尔巡峰给她下了药。 　　他想以洛之遥骄傲的性子，即便被下了药被他得手她不会何其他人说，说不定还会因此和他结为道侣。 　　彼时卓长老是化神中期，而洛长老只是元婴后期，再加上在秘境中受了伤，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但卓津并没有得手，一是他太过自负，忘记收去洛长老的储物空间和本命法器，二是洛之遥危急时刻突破境界。 　　她凭借符禄法宝弄残了卓津，临走之前还用匕首把他下身的某个东西割了下来。 　　自此，两人反目成仇。 　　不过关于她和卓津之间的恩怨，洛之遥没有告诉任何人。 　　四方宗的各长老和掌门也是从医修频繁出入他峰，再加上一些关于卓津的流言和他的态度猜出一二。 　　“至于为何不告知他人......许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吧。” 　　见她表情不解，谢碎玉笑了一下，没再细说，“若哪一日闲暇师妹可去卓长老的尔巡峰一趟，就能明白了。” 　　沈璃：...... 　　【系统，我们明日去找洛之遥请罪吧。】 　　“谢师兄，你知不知道洛长老喜欢什么东西？” 　　谢碎玉脚步未停，思考片刻回复:“火珊瑚，是南海特产，从海底取出后由玄鸟烈火淬炼百年，再由地鸟冷藏百年得来。玄鸟地鸟修为越高，得来的火珊瑚品质越好，而洛长老颇为喜爱的火狐珊便是由化神期的玄鸟地鸟淬成，以一百三十万上品灵石从南海拍卖场得来的。” 　　“多、多少钱？” 　　“一百三十万上品灵石。” 　　沈璃倒吸一口凉气。 　　为洛之遥财大气粗的感概的同时心底还有一丝疑惑。 　　那时候谁也不能确定她腕上的镯子是否由沧蓝石所铸，洛之遥却直接拿出价值一百三十万上品灵石的火狐珊来打赌，万一她的镯子真是沧蓝石怎么办？ 　　【洛之遥是两位合体期修士的独女，又是一宗长老，最不缺的就是灵石，再加上她那时对你好感度很高，又已经把你当初自己的徒弟，用一百三十万灵石来给自家徒弟撑面子说不定她还嫌少呢。】 　　！！！ 　　【你这么生气干吗？顾寒生只有你和谢碎玉两个徒弟，此外一个记名弟子都没有，他本人又是渡劫期修士，拜他为师不比拜洛之遥为师差。而且就算你拜顾寒生为师，她对你的好感度依旧很高。】 　　“师妹？” 　　沈璃自和系统的争论中回过神来，略带迷茫的看向面前的谢碎玉。 　　他递过来一个腰牌。 　　“师尊让我把此物给你，持此令牌可以出入寒栖峰任何地方，至于修炼用的丹药符禄法器宝物，可自行去取。” 　　沈璃:“……” 　　【对不起系统，我冤枉你了。】 　　她感动的抹了抹眼角，颤着手从谢碎玉手里接过令牌，含情脉脉的抚摸着令牌上的花纹。 　　这哪是一个令牌啊，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等她恋恋不舍的把令牌放进布袋，就看见谢碎玉站石阶前看着她问道：“师妹尚不能御剑，不如我带师妹上山？” 　　沈璃想起昨夜和人打赌的灵石摇了摇头。 　　“多谢师兄好意，不过我落了些东西在笠院，师兄先走吧，等我取完东西可以自己走上去。” 　　“师妹可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见她再次拒绝，谢碎玉也不强求，朝她温柔一笑递给他一张符禄，“此物师妹可先收下，我便在寒栖峰峰门处等师妹。” 　　沈璃一边往回走一边疑惑的看着谢碎玉给她的符禄道:“系统，他给我符纸干嘛？” 　　系统:“因为他是男主。” 　　“什么？” 　　“因为他是个好人。”系统感慨道。 　　沈璃:“？？？” 　　之后她再问，系统却什么都不说，直到她从跟他们打赌的一行人中拿到了赌赢的灵石往寒栖峰上走，爬了快半个时辰却怎么都爬不上峰顶的时候，沈璃才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这石阶看上去就几台却怎么都爬不完啊……”她气喘吁吁道。 　　系统再次感概:“所以我说他是个好人。” 　　沈璃脑海一道灵光，掏出谢碎玉给她的符禄，“它是不是能让我直接到峰顶？” 　　系统叹了口气，“我也是个好系统，你把符纸撕了就能到峰顶。” 　　在符禄撕开的那一刻四周景象瞬间变换，等她再睁开眼就站在峰顶。 　　一抬头便看见谢碎玉斜靠在门框上微微阖眼，半边脸庞隐匿在阴影之下。 　　即使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面上依旧带笑，气质温润柔和，甚至模糊了五官的锐气和眉眼的漠然，像是初春时从结冰湖面吹来的春风，带着凌冽寒意和未散尽的冰雪的春风。 　　传言修众生道的修者都是温柔而慈悲的，他们甚至会为一朵花的枯萎而悲伤。 　　沈璃想，她可能有点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几乎是在她到达的一瞬间，谢碎玉就清醒过来，睁开眼朝她看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师妹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带你过去。” 　　他目光落到她额头的汗珠上，递给她一张手帕。 　　沈璃跟在他身后往安排的住处走去，手里捏着手帕第一次赞同系统的话。 　　【系统，他真是个好人。】 　　到了院落前后谢碎玉又递给她一张四方宗的地图和三瓶辟谷丹，“在未筑基之前，师妹可先且服用辟谷丹，午后申时会有弟子把四方宗弟子的腰牌和弟子服送来，等到酉时，我们需去溯守殿一趟，师尊在那里等我们。” 　　“好的师兄，再见了师兄。” 　　沈璃微笑着挥别谢碎玉，等关上房门后迫不及待的躺倒在床上。 　　爬了半个时辰的石阶，虽然不算多，但这具身体刚从棺材里爬出来意外的虚弱，她跟着谢碎玉走的一路上腿都在打颤。 　　她双目无神的问道：“系统，不会我以后每一次上山下山都要这样吧？” 　　系统回答：“不会，按你的天赋，正常情况下可以在半年内筑基，筑基后一般可在三日内学会御剑......等半年就好了。” 　　“半年？？？”沈璃眼前一黑，“那我岂不是要连续吃半年的辟谷丹？！” 　　系统劝说道：“辟谷丹更有助于你修炼。” 　　“我不行的，我快饿死了，我不可能半年都只吃辟谷丹的，我三天都撑不了，我会疯了的......”沈璃挣扎着直起身，拖着身子往外走。 　　“奇怪，这具身体没有显示异常啊——你要去哪里？” 　　她翻着死鱼眼回答：“我去剥树皮吃。” 　　吃树皮是不可能的，毕竟树皮还没辟谷丹好吃。 　　她拿着谢碎玉给她的地图在寒栖峰转了一圈，最后无奈的停在峰门前。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大的一个峰，没吃的没喝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系统扒拉着眼前的数据回道：“整个寒栖峰上下只有谢碎玉和顾寒生两个人，他们两个不是闭关修炼就是下山除魔，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要不要压缩饼干，给你个优惠，一积分十四包。” 　　沈璃拒绝：“不要，这个大个宗门，肯定不止我一个没筑基的——” 　　她看见出现在峰门口的人眼睛一亮，热情的凑上去。 　　“这位师兄，你是来送弟子服的吗？” 　　双手举着托盘的男弟子见她跑过来一下子红了脸，“是......是的。” 　　“师兄给我就好。”她忙接过去，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师兄我能不能问您点事啊？” 　　“可、可以，不过我不是师……” 　　“我们宗门有没有哪些给未辟谷的弟子吃饭的食堂之类的地方啊？” 　　“有啊，就在那里。”男弟子指着和寒栖峰隔了三四个峰的另一个峰说。 　　“......嗯，这么远吗？” 　　男弟子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毕竟各长老都会给门下弟子分发辟谷丹，只有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才需要进食。” 　　“那师兄是怎么上山的呢？” 　　“御剑......”男弟子在她热切的注视下声音渐低。 　　“那还有其他上山的办法吗？” 　　“有啊。” 　　沈璃激动道：“什么？” 　　男弟子回道：“爬石阶。” 　　沈璃：“......” 　　她垂死挣扎：“可是这样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我们一年都来不了这里几次。” 　　这什么鬼地方！ 　　男弟子见她这副模样，红着脸羞涩的表示如果她有什么想吃的，他可以来送。 　　沈璃含泪拒绝他的提议，抱着东西回了房间，装死一般躺在床上。 　　没过一会就听到谢碎玉在门外喊她。 　　“好的师兄，我马上起来。” 　　她挣扎着直起身朝屋外喊道，收拾妥当后推开门跟在谢碎玉身后去了溯守殿。 　　而顾寒生已经在殿内的座椅上坐着了。 　　谢碎玉带着她在殿前行礼。 　　顾寒生让他们起身后又递给她一根簪子，语气冷淡道：“此物可抵化神期修士一击，你可以戴在头上，日后就由你大师兄带着你修炼。” 　　沈璃愣了，她低头看了看顾寒生给她的和拇指一般粗半个手臂长的筷子，头部栩栩如生的凶兽雕刻，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系统，若是顾寒生不想收我做弟子，那不关我的事吧?】 　　【什么意思?】 　　【你看筷子本是成双，而顾寒生送我的只有一根，刚好寓意我跟谢碎玉，筷身头部还刻有凶兽，这不是间接警告我他不想收我这个弟子，让我麻溜滚蛋。】 　　系统总感觉她说的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 　　顾寒生看着她眉头紧皱，声音越发冰冷：“不喜欢?” 　　沈璃一时摸不准他是真问自己喜不喜欢，还是想借单根的筷子警告她寒栖峰只会有一个弟子，让她这个被迫收下的便宜弟子自觉离开，一时不敢吭声。 　　顾寒生见她这般模样眉头皱的更紧，声音冷的跟冰窖里出来的一样，“有何不喜，说出来。” 　　沈璃被他这句话冻得一个激灵。 　　系统察觉到她的心理急忙开口。 　　【等等，我刚刚在资料库里查过了，修仙界是有送徒弟单根筷子的传统的，有辟邪驱祟，仙途顺畅之意！】 　　沈璃震惊。 　　沈璃若有所思。 　　她恍然大悟。 　　对上顾寒生凝重的视线，她真诚夸道:“这筷子上的花纹真好看，我特别喜欢!” 　　“……筷子？” 　　顾寒生皱眉不解，看着自家小徒弟迷茫的眼神，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 　　“它是簪子。” 　　他垂睫抿唇。 　　早在几个月前感知到他会收下另一个徒弟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还在送出去之前特意重塑外形，雕刻花纹。 　　……他分明是按簪子做的。 第7章 　　沈璃看着她手中这个和簪子没一点相似之处的‘簪子’，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眨眼看着顾寒生，企图蒙混过关。 　　顾寒生和她对视片刻，目光移到谢碎玉身上。 　　“你以为是何物？” 　　“说来惭愧，”谢碎玉面色愧疚，“我方才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师尊特意炼制的细刀。” 　　殿内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寂静。 　　顾寒生垂下眼睫，把她手里的簪子要了回去，看上去颇受打击。 　　“其实它看上去还不错，花纹也很精……” 　　“不必多言。” 　　沈璃一瞬间噤了声。 　　他把簪子收进袖中，“改日我会重新送你份拜师礼。” 　　随后顾寒生又交待了她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沈璃跨过门栅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寒生坐在座椅上，又把那簪子拿了出来，伸手抚摸着簪身，看起来有些低落。 　　沈璃:…… 　　“师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谢碎玉摇头:“师尊向来重视拜师礼，认为此物应当让师父和徒弟都满意，当初我的那份，也是师尊去了许多地方才选下来。” 　　沈璃好奇道:“师尊送给师兄的是何物？” 　　“一根发带。” 　　沈璃踮脚尖往他脑后看去。 　　“……不是这根。” 　　在她眼巴巴的注视下，谢碎玉叹了口气，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根木炭状的发带。 　　她上手捏了捏。 　　嗯……好像比木炭硬一点。 　　“师尊的眼光确实有些特别，师妹若是不喜，直接的提出来便是。” 　　沈璃有些奇怪，“那既然如此，师兄应当是喜欢这个发带？” 　　谢碎玉沉默片刻后吐出一句:“他认为我会喜欢。” 　　顾寒生对发带的样式材质都非常满意，认为他也一定会喜欢，压根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而今日问她也只是他觉得男子和女子的眼光或许不同，所以多问了她一句。 　　沈璃:“……” 　　“不过师妹来得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在想什么事？”他们二人即将在拐角处告别的时候，谢碎玉突然问道。 　　沈璃挠了挠头，“也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什么时候能筑基。” 　　谢碎玉若有所思，从怀里掏出两本心法递给她。 　　“本想后日再开始的，没想到师妹这般热爱修行，那从明日开始师妹上午在房间打坐修炼，下午来后山学习剑法如何？” 　　沈璃表情一僵。 　　不，你误会了，我不喜欢修炼。 　　她拿着手中的剑法书迟疑道:“一定要学习剑法吗？不能学其他的吗？” 　　“也可，”谢碎玉点头，“我们可以把其他武器都试一遍，你可以选一个最擅长的，等到你筑基之后，便可去弟子峰学习了。” 　　沈璃点了点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那师兄，你教我修炼，师尊干嘛呢？” 　　谢碎玉回答:“闭关修炼，下山除魔，凡间历练。” 　　沈璃摆手:“不是师兄，我的意思是，师尊不指导我修练吗？” 　　谢碎玉不解:“他不是已经指导过你了吗？” 　　沈璃:“？？？”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师尊不是说让你跟着我好好修炼吗？” 　　沈璃终于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师兄，之前师尊是怎么指导你修行的?” 　　“他给了我一本心法和剑法，让我自行领悟。”谢碎玉自然道。 　　沈璃:…… 　　【系统，我感觉寒栖峰不怎么适合我生存的样子。】 　　【你要相信自己。】 　　无论沈璃相不相信自己能领悟心法，她都在第二天早晨醒来开始了修炼。 　　虽然她没怎么看懂书上的内容，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做到了引气入体。 　　一个时辰后，灵气已经能在她周身运转一周。 　　又一个时辰后，她吃完了第二瓶辟谷丹。 　　沈璃不仅陷入沉思。 　　难道她真是个天才？ 　　【叮咚，发布重要任务，在明年九月的灵山秘境开启之前到达筑基期后期，任务奖励:十积分。】 　　“嗯？灵山秘境是什么地方？” 　　剧情中似乎没有提到过。 　　【灵山秘境五百年开启一次，主角谢碎玉将会在灵山秘境得到本命灵剑，你需要阻止灵剑认主。】 　　“为什么啊？”沈璃不解。 　　【你不是说要用实力折磨他让他黑化吗？等你有折磨他的修为的时候剧情都不知道结束多久了，还不如直接削弱他的实力靠谱。】 　　沈璃无法否认。 　　书中没有提到具体时间，但以宋星予的修为为参照，剧情过半，宋星予和女主冉皎皎第一次见面时是金丹期。 　　正常天灵根是两个月筑基，一百五十年结丹。 　　也就是说剧情线最多只有一百五十年，纵使她再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在一百五十年里修至化神期。 　　这还是以谢碎玉剧情结束时他的修为依旧是化神期来考虑的，但实际情况是谢碎玉在堕魔后修为直接飙升到了大乘期。 　　“不过就算谢碎玉失去本命灵剑，我也打不过他的。” 　　【那我们继续走攻略路线？】 　　“那还是不了，”沈璃想也不想拒绝，“不过系统，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要让谢碎玉黑化啊？” 　　【我是男主黑化系统031，接收主系统分配的任务，我们只需要找到宿主完成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你们选宿主有什么条件没有？” 　　【一般情况下会进过数据分析和系统计算，选取成功率最高的宿主。】 　　“那我的成功率很高吗？” 　　【嗯。】 　　“多少啊？” 　　【百分之五。】 　　沈璃:…… 　　好高哦。 　　午后她看着地图走到后山，来到了一处树叶红透的树林，谢碎玉站在石桌旁，桌上摆着数十件武器。 　　他对她微一颔首，指着最右边的铁锤说:“拿起来试试。” 　　沈璃看了看足有她半人高的锤子，憋出来一句:“也不用玩这么大吧。” 　　谢碎玉:“?” 　　“没事、没事。” 　　她苦哈哈的笑了两声，深吸一口气，手搭在锤子上双臂发力。 　　锤子一动不动。 　　她再次用力。 　　锤子不动如山。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连锤子都举不起来吧？】 　　狗屁！ 　　沈璃憋得双颊通红，锤子依旧一动不动。 　　…… 　　【这锤子用玄铁制成，有两百斤重，还是修仙界锤子的普遍重量，系统算法提醒你换一个武器。】 　　【那算法有说我适合哪个武器吗？】 　　【算法显示……嗯，你哪个都很适合。】 　　她正想问系统这话什么意思，措不及防对上了谢碎玉的眼神。 　　即使她尝试了几遍都没有锤子举起来，谢碎玉依旧用温柔又暗含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鼓励着她再尝试一次。 　　沈璃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如坐针毡。 　　她和谢碎玉对视片刻，小心开口:“师兄，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吧？” 　　谢碎玉点头，示意她在石桌上挑。 　　她看着桌上的武器，选了一把刀。 　　这次倒是能拿起来了，就是不到一刻钟手就酸的不行。 　　她重重放下刀期待的看着谢碎玉。 　　谢碎玉避开她的视线，轻轻开口:“师妹，再试试其他的吧。” 　　“啊？好。” 　　接下来她又试了鞭子，匕首，剑，弓…… 　　纵使谢碎玉的表情依旧是温和而鼓舞的，她也能感受到谢碎玉的困惑和不解。 　　直至她射出的一支箭擦着谢碎玉的耳边的发丝射进他身后的树干中，和原定的靶子偏了十万八千里。 　　她射了二十次，次次脱靶。 　　谢碎玉温柔鼓励道:“师妹很厉害，很少有人能做到一次都射不中。” 　　沈璃:…… 　　那一日他们把所有的武器试了个遍，终究没有敲定最后学哪个武器。 　　她偶尔问起谢碎玉的时候，他也只是说上一句不急。 　　“还是等师妹筑基之后再决定吧，这些时日我先教些其他的东西。” 　　原先的下午学剑时间，变成自由学习时间。 　　她对谢碎玉说自己对学什么感兴趣，他就会教自己什么。 　　要是她没有感兴趣的，谢碎玉便会寻些有意思的教她，偶尔也会给她讲一些修仙界的知识，解决她修行上面的困惑。 　　教导结束之后她便回房继续修炼。 　　沈璃不得不承认，忽略剧情不谈，谢碎玉确实是个好师兄。 　　在如此修炼了七日之后，她修为到了练气初期。 　　沈璃收拾好后去了后山，打算这次跟谢碎玉见面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她明天下午不来了。 　　今日她来的比较早，到的时候谢碎玉还没来，她坐在石凳上等着，鼻尖却突然传来一股香甜的气息，勾的她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她顺着甜味一路过去，停在石桌后的一棵树下，迟疑的抬头往树枝上看。 　　恰逢一阵风吹过，一片树叶被风吹落，摇摇摆摆的落在她掌心。 　　她放在鼻尖嗅了嗅。 　　“好甜……”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 　　“系统，这叶子能吃吧？” 　　【……不能。】 　　系统话音刚落，她就张口咬下了半块树叶。 　　“是甜的！”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说不能吃!” 　　她委屈的瘪了瘪嘴。 　　“但它看起来很好吃，尝起来也和我以前那个世界的树叶不一样。” 　　而且吃下去难得有饱腹感。 　　自从她几天前把所有的辟谷丹都吃完了过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也逐渐由心理上的饥饿演变成了身体心理双重摧残。 　　而寒栖峰连个鸟都没有，她能见到的唯一活物就是谢碎玉。 　　她爬上树一边啃树叶一边想。 　　要是再这样下去，哪怕她打不过谢碎玉，她也不能肯定不会对他下手。 　　毕竟人饿的时候是不带脑子的。 　　系统:“……” 　　罢了，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等她勉强吃饱后拍了拍衣服，从树上跳下来在石椅上坐好，没过一会谢碎玉就出现了。 　　他垂眸看她:“到练气初期了？” 　　沈璃正襟危坐，莫名心虚，“嗯。” 　　“在寒栖峰……可有什么困惑？” 　　“没有。” 　　谢碎玉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 　　沈璃疑惑的看着他。 　　“我如今不过练气初期，暂时还没遇到什么问题，”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多亏师兄这段时日的细心教导。” 　　谢碎玉:“……嗯。” 　　“对了师兄，我明日有事，下午便不来这里了。” 　　“好，”谢碎玉答应之后又说道，“今日便不教你其他东西了，你回去休息。” 　　沈璃虽是不解却还是转身打算离开。 　　刚转过身，谢碎玉却又叫住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几张符禄，展眉看着她，“师妹把这几张符禄收下吧。” 　　沈璃郑重的从他手里接过三张她之前上山用的符禄，内心一阵感动。 　　【系统，他真是个好人。】 　　在沈璃离开后没一会，顾寒生踱步而来。 　　他负手而立，“你小师妹修炼情况如何？” 　　谢碎玉答道:“到练气初期了。” 　　“嗯，速度有些慢，不过她刚开始修炼，倒也能理解。” 　　其实在普遍才能到半个月才能引气入体，两三个月才能到练气初期的修仙界，她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 　　可惜的是她的师兄和师尊修炼速度一个比一个离谱，谢碎玉一日到练气初期，半个月筑基，而顾寒生三日到练气初期，一个月筑基。 　　跟他们比起来，她的速度就有些慢了。 　　“嗯？这树的叶子……是不是少了点？” 　　谢碎玉顺着顾寒生的目光落到石桌前那棵光秃秃的枝丫上。 　　想起某个艰难的爬上树啃树叶的背影，他沉默片刻开口:“我方才看见师妹在吃树叶。” 　　顾寒生不解:“为何要吃树叶？” 　　落到他手心的树叶叶身缭绕着稀薄的黑气，手掌合拢，树叶便化作灵力融入他体内。 　　他垂睫掩去眸中晦色，轻声道:“兴许是太饿了。” 　　顾寒生皱眉，“不是有辟谷丹吗？” 　　“师妹毕竟刚开始修炼，只吃辟谷丹可能接受不了。” 　　他更加不解，“既然如此，她为何不与我说？” 　　谢碎玉疑惑道:“她不是说了吗？” 　　“什么时候？” 　　“她之前不是说过你送她的簪子像筷子吗？” 　　顾寒生:!!! 　　“……那你明日去弟子峰问问有没有愿意做完饭菜送来寒栖峰的女弟子，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谢碎玉:“……是。”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隔天沈璃收拾妥当，站在山门前一脸严肃的咽下最后一口吃的后把锦盒塞进袖子准备撕掉符纸。 　　“你都吃完了？！”系统拔高声音道。 　　她点头:“嗯，我都说了就那十几包不顶饱，吃了也是白吃。” 　　“那可是系统商城里的压缩饼干，吃一包三天都不会产生饥饿感！” 　　沈璃幽幽道:“可谢碎玉给我的可是一颗能顶七天的辟谷丹，我还不是两天吃完了三瓶吗？还是省着吃的......” 　　“不应该这样……明明各方面身体数据都很正常……” 　　沈璃打了个哈切，眼前是苍翠的树木，脚下的石阶看不到尽头。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过系统商城的压缩饼干真难吃。”沈璃吧唧一下嘴，“人家树叶还是薄脆饼干味的，你这也就比土块好吃一点。” 　　系统:??? 　　“这是可是你在商城买东西免费送的！” 　　沈璃小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把它们捆绑销售，买火珊瑚的积分里也包含了压缩饼干的……” 　　“我滋滋——你滋啦——” 　　“好了好了，我刚才开玩笑的，这次多谢你了，虽说是我用积分换来的，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找到能当作谢礼的火珊瑚。” 　　系统疑惑:“谢礼？不是赔礼吗？” 　　“是赔礼也是谢礼，”沈璃点头，“如果不是洛长老开口，顾寒生大概率不会收我为徒。” 　　自她说完这句话后，系统很久没有再说话，直到经符纸转换来到山脚的时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其实……” 　　“嗯？” 　　“……洛之遥似乎很喜欢你，和她打好关系说不定对完成任务有用。” 　　沈璃眼珠一转，“系统啊，其实我很好奇，你说洛之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门下的记名弟子有一大半都是因为长相貌美被收入门下的，你说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 　　沈璃不知想到什么红了脸，嗫喏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系统:“？？？” 　　“你不是不搞感情吗？” 　　她笑眯眯道:“人嘛，谁还没个灵活的底线了。” 　　系统:“啧。” 　　这狗宿主／系统嘴里没一句真话。 　　系统彻底闭麦，不再跟她说话。 　　她连着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快要走到落霞峰脚。 　　看着同样高耸入云的落霞峰腿她腿又不自觉打颤，从怀里掏出一沓树叶咬了起来，嘴里咯吱作响。 　　“这次之后我不到筑基期绝对不离开寒栖峰！” 　　系统震惊:“你不是刚吃了十五包了吗？为什么又在吃树叶？” 　　“不一样，”她抱着东西往走，“压缩饼干只能让我吃的时候不饿，而这些树叶能让我又饿又饱。” 　　她说着皱起眉头，“奇怪，好像没有昨天甜了。” 　　系统没有吭声，它再一次调出沈璃的数据看了起来。 　　一切如常。 　　可这反而是最不正常的，她手中的树叶蕴含着巨大的灵力，吃一片树叶，就相当于吸收了几十块上品灵石中的灵气。 　　而她既没有因为灵力吸收过多产生不适，也没有因此修为变高。 　　那被她吃进胃里的灵气去了哪里？ 　　系统焦躁起来。 　　这可它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最适合完成任务的人选。 　　如果沈璃出事了，主系统给它安排的任务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完成了。 　　等它又开始新一轮检查，从系统空间回来的时候发现沈璃依旧站在山脚在一个法阵面前发呆。 　　“你在看什么？” 　　“哦，你回来了。”沈璃回过神来，上前一步踏进法阵中央。 　　周围场景变换，不过一瞬间她便来到了落霞峰峰顶。 　　她看着在繁花簇拥下走过她身旁的貌美弟子，一脸不忿。 　　“我就知道，四方宗也有不少没筑基的弟子，又经常在各峰打扫，怎么可能会没有便利通道！” 　　“师、师妹？” 　　为什么每个人喊她都要结巴一下，她都快要以为她姓师了。 　　她看着对面的女弟子乖巧的打了一声招呼。 　　“师姐你好，我想见洛长老，请问她现在在峰里吗？” 　　被她称为师姐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为难的皱起眉头说道:“在是在，但师尊一般情况下不见外人。” 　　“呃……” 　　沈璃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她想起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实在不想就这么回去，不死心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那位师姐道:“真的不可以吗？” 　　女弟子呆了一瞬，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后脸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红晕，兴奋的抓住她的手。 　　“师妹，等你死了我可以把你制成傀儡吗？!” 　　沈璃看着自己被紧紧攥住的手瞳孔巨震。 　　这是一个正经门派的正经弟子能问出来的话吗？ 　　最终还是一位熟人把她从被制成傀儡的命运中拯救了出来。 　　她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激动的喊道:“温师姐！” 　　温筱筱听见她的呼声朝她看来，在看见是她的一瞬间脸上便浮起一个笑容，“沈师妹？还有杏杏，你们怎么在一起？” 　　她努力把自己的手从林杏杏的怀里拯救出来。 　　“我……我来找洛长老。” 　　温筱筱看清林杏杏的动作皱眉道:“杏杏，不能这么对待沈师妹，松手。” 　　林杏杏这才一脸不甘心的放开她。 　　温筱筱朝她交待道:“你去告诉师尊沈师妹来了。” 　　“那师妹，我们待会见哦，到时候记得回答我哦！”她依依不舍的朝她挥着手离开。 　　待林杏杏彻底走远，温筱筱一脸歉意道:“刚刚杏杏说的话你不必害怕，她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她是不会强迫你的。” 　　沈璃意识道不对劲。 　　【系统，什么是傀儡啊?】 　　【你可以理解为用尸体做成的木偶。】 　　【那这不是禁术吗？】 　　【不算是。】 　　她听到系统这么说扯了扯嘴角。 　　温筱筱大概是是看她脸色不怎么好，转移话题道:“师妹来找师尊是有什么事吗？” 　　沈璃简略说了一遍理由。 　　温筱筱听她说完摇了摇头:“师尊不会怪你的，不过师妹能来，师尊应该很高兴，等杏杏回来我就带你过去。” 　　沈璃虽是不解但见温筱筱不打算解释就没有多问。 　　她盯着看了半响突然开口:“那多谢师姐了，不过师姐……我能冒犯你一下吗？” 　　温筱筱先是一愣，犹豫点头。 　　沈璃在她的注视下遮住她的下半边脸，只露出眉毛和眼睛。 　　不像。 　　那温筱筱和她之前看见的林杏杏身上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 　　沈璃回过神来歉疚的笑了笑：“抱歉，师姐的眼睛很漂亮。” 　　温筱筱瞳孔一颤，垂下眼睫,“师妹喜欢便好。” 　　？ 　　好像更不对劲了。 　　没过一会林杏杏便回来了，看上去明显比之前冷静了许多。 　　“大师姐。” 　　她跟温筱筱打过招呼后扭头看来，“师妹，师尊让你直接过去找她就好。” 　　沈璃被她灼热的视线盯的直冒冷汗，连忙道:“多谢林师姐。” 　　“嘿嘿，不用谢，大师姐，你要带她去找师尊吗？” 　　温筱筱点头，“嗯。” 　　“师姐应该有事情要处理，不如我带师妹去吧？”她期待的看着温筱筱，“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温筱筱朝向她看来。 　　沈璃咽回嘴边拒绝的话语，含泪点头。 　　温筱筱还有事，不能再麻烦人家了，再说光天化日的，林杏杏总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吧? 　　“那就由你带她过去吧，但是……注意分寸。”她警告道。 　　林杏杏激动点头，“好！” 　　“来师妹，我带你去！” 　　沈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杏杏带着跑了起来。 　　“等等，慢、慢一点啊！” 　　她在间隙回头看了温筱筱一眼，她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们离开。 　　她脑海中刚冒出一个想法，就被林杏杏拽散了。 　　“师妹师妹，我问你件事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 　　她刚拨开遮住视线的头发，在前方拽着她跑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嘶——”她捂着撞到林杏杏后背的额头。 　　“不是那件事！” 　　林杏杏没有丝毫反应，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你是不是认识师尊啊？” 　　脑海中的混乱的线索被她这一句话拨清，如线引珠指向那个猜测。 　　【系统，原身是不是和洛之遥有什么关系？】 　　【1积分。】 　　【？？？你明知道买东西已经用完了我所有的积分了！】 　　【那......好吧，原身曾经救过洛之遥一命，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交集了。】 　　“师妹？” 　　沈璃回过神来，“抱歉，但前几日在拜师大典上是我第一次见洛长老。” 　　林杏杏目露失望，“咦，竟然不认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筱筱的警告起作用了，林杏杏接下来一路上没再说话，反而是低头...... 　　不，从刚才她就已经抬起头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盯着她。 　　沈璃被盯得心里发怵，好不容易熬到路程终点，却听见林杏杏小声呢喃。 　　“果然如此，师妹可比火狐珊漂亮珍贵多了，也难怪师尊会那样做......”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头皮，沈璃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林师姐，既然已经到了，我就先进去了。” 　　“等等！” 　　林杏杏一把拽住她，一脸期待道:“师妹，你愿意做我的傀儡吗？” 　　沈璃沉默了，心底莫名升起一阵感慨——终于来了。 　　只看表情和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杏杏跟她告白呢。 　　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同样深情款款道:“师姐，我想我的尸体会答应你。” 　　在林杏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快速来到洛之遥的房门前敲响了门。 　　“进来吧。” 　　推开门便一眼看见洛之遥坐在玉石制的石桌后支着下巴，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听见响声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含笑看着她。 　　沈璃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是一个用火珊瑚雕刻成的精巧红狐。 　　明艳动人的女子眉目含情，轻声道:“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 　　沈璃:…… 　　她听着耳畔难掩幽怨的话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想把她做成傀儡的林杏杏和疑似被原主‘渣’了洛之遥哪个更危险一点。 第9章 　　大约是她的表情太过古怪，洛之遥笑了一下，指了指她的袖口，“盒子露出来了。” 　　她是标准的桃花眼，纵使不笑时都含着脉脉情意。 　　很少有人对她这么笑过，不带任何缘由，只是单纯的因为看见她而笑，连带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过洛之遥既然看见了，她索性就直接把东西拿出来递给她，也免了想办法找话题的功夫。 　　“之前在拜师大典上多谢洛长老帮我说话，也很抱歉没能成为您的徒弟，这根珊瑚簪……聊表歉意。”沈璃一边说一边把东西递过去。 　　在看见洛之遥在打开盒子之后的表情怔愣，她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火珊瑚是从系统商城买的，花了她十三个积分，品质自然无可挑剔，可样式和花纹是她敲定的，如果洛之遥不喜欢那就难办了。 　　洛之遥把簪子取出来抚摸着簪身的花纹，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它应该还有其他作用吧？” 　　“嗯。”沈璃带着几分欣喜点头。 　　她不喜欢只具备观赏性的东西，在敲定好样式和花纹让系统加工的时候也加入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她从怀里掏出数块灵石。 　　“洛长老，您按一下簪子的顶部的花瓣。” 　　洛之遥依言动作。 　　数根金丝从簪尾射出以迅疾之速缠绕上灵石，几乎在瞬间，灵石失去所有灵气，像块普通石头一样暗淡无光，又在金丝的缠绕下碎裂粉化。 　　在灵石化为齑粉的一瞬间，金丝回到簪身，缠绕成花瓣上面的花纹。 　　“它可以长时间截断化神期以下的修者灵力供应，如果修为再高的话，可能就不足一刻钟时间了。” 　　沈璃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听说长老您已经是化神期了，这个对您没什么用，但它平时戴在身上也可以滋养灵脉。” 　　“沈璃。” 　　洛之遥摩挲着簪身突然抬头打断她的话，“叫我洛之遥。” 　　沈璃蓦地瞪大眼。 　　【系统，你不是说原身就只是救了洛之遥嘛吗？！】 　　【救人救到底，救完人两人同行一阵子很正常。不过她们就一起待了几个月，如今都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不用慌。】 　　沈璃在洛之遥目光的注视下脑子一抽说了句:“那这样……辈分就乱了。” 　　“若是不叫愿我名字，就把它收下。”洛之遥没有强求，把桌上的那只红狐朝她推移过来。 　　沈璃惊讶道:“这是……火狐珊？” 　　洛之遥笑着看她，“嗯，好看吗？” 　　她稍微凑近一点看上面的纹路，“嗯……很好看，我从来没见过雕刻的这么精巧逼真的狐狸。” 　　“它也不止精巧逼真。” 　　随着洛之遥话音落下，火狐珊被送到她手里，“不过它其他的用处需要你自己发现，收下吧，就当作……” 　　她轻笑一声，在她迷茫的表情下说出了剩下的话。 　　“见面礼。” 　　*** 　　沈璃离开洛之遥的住处后又遇见了温筱筱和林杏杏。 　　跟她们告别过后，她继续往山下走。 　　沈璃摩挲着下巴边走边问:“既然我跟她之前认识，你说洛之遥为什么不问问我还记不记得她呢？” 　　系统回答:“也许你记不记得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那我和她十年未见，样貌还和从前一样，还没一点修为，她不感觉奇怪吗？” 　　系统:“我哪知道。”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总感觉她们有点奇怪......” 　　无论是洛之遥还是她那些弟子。 　　“你抱着她们奇怪的想法来对待她们，自然看她们哪哪都奇怪。” 　　沈璃皱眉，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藏在一旁的二师姐走了出来和温筱筱林杏杏站在一起。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姐，她是便是拜师大典上的那个女弟子？” 　　“嗯。” 　　她看着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你们觉不觉得这位师妹看上去有点眼熟？” 　　“有吗？”林杏杏挠了挠后脑勺，娇憨道，“我就感觉她长得真好看，要是能做成傀……成为我们的师妹就更好了！” 　　温筱筱想起曾在师尊房间里看见的那幅画像，听见自己这般开口—— 　　“如沈师妹这般殊色，应当见了就不会轻易忘记，是你记错了吧。” 　　二师姐被说服了，“那应该是我太多心了。” 　　当沈璃走到寒栖峰下正打算撕破符禄的时候，意外遇到了顾寒生。 　　“师尊？” 　　她疑惑的看着从佩剑上下来的顾寒生。 　　顾寒生冷淡开口:“你在这里做甚？” 　　沈璃指着石阶，“回峰啊。” 　　“为何不御剑？”顾寒生皱眉。 　　沈璃努力让控制住自己不要翻白眼，“师尊，我才练气期，要筑基期才能御剑，而且我也没有剑。” 　　顾寒生语气难掩惊讶:“竟然要筑基期才能御剑吗？” 　　沈璃:“？” 　　这不是修仙界的常识吗？连她这个异世界的人都知道。 　　“您不知道吗？” 　　顾寒生一向冰冷的眼底带着几分迷茫，“我不知道，师尊没和我说过。” 　　沈璃:“那您师尊教您什么了呢？” 　　“他给了我心经和剑法便闭关了，让我自行参悟。” 　　沈璃:“……” 　　这什么峰内文化。 　　这师尊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其实一开始寒栖峰不是这样的。】 　　系统担起了解说的角色。 　　【寒栖峰每任峰主几乎修的都是无情道，一般情况下也只收一个徒弟，亲自教导。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一任峰主收了一个徒弟，他天性散漫不拘，修的是逍遥道。】 　　【而这位修逍遥道的徒弟成为峰主后收了一个徒弟，他没耐心好好教导，就随手给了一本心法和剑法，让他自行参透，他收的这个徒弟古板正经，除了必须要出面的事情外都待在寒栖峰一心修炼，也不喜与人交谈，便以为徒弟便是这样教的，此后数任如此。】 　　【以后的峰主即使心有不解，也以为这是寒栖峰的规矩，便依旧扔给徒弟一本心法剑法就不再管了，当然也不乏有些师父不想受苦教导徒弟。但顾寒生，他应该是想当个好师尊，只是他以为徒弟就是这样教的。】 　　听完系统的解释，沈璃才恍然意识到顾寒生能说出那句让谢碎玉带着她修炼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不知道谢碎玉之前在寒栖峰怎么过的。 　　不过…… 　　“师尊！” 　　沈璃眼里闪着小星星。 　　顾寒生一怔，“嗯……？嗯，为师在。” 　　“我看其他峰脚下都有一个法阵，进去就能直接到峰顶，我们也弄一个好不好！” 　　“咳、好。” 　　顾寒生点头，在前方不远处寻了个合适的地方画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并不难画，对于顾寒生来说更是不值一提，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接收到自家小徒弟崇拜又欣喜的目光时内心升起的自豪感。 　　“哇，师尊你真厉害！” 　　顾寒生矜持道:“嗯。” 　　“此番由我御剑带你上山。” 　　“啊，可是……好的！” 　　沈璃看着顾寒生微微发亮的眼眸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明明踏进阵法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御剑上山？ 　　而且她还有谢碎玉给她的符禄。 　　不到半刻钟，顾寒生便带着她在峰门落下。 　　因为高空和极速而飞到喉咙处的心脏也终于落了回去。 　　“呕——”她颤着腿从剑上下来，看着熟悉的寒栖峰景色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多、多谢师尊。” 　　“……嗯。” 　　师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 　　沈璃想了想，违心夸道:“哇，不愧是师尊，御剑飞的又高又快！” 　　顾寒生嘴角翘起，“嗯。” 　　沈璃突然感觉如果没有寒栖峰之前离谱的养徒弟方式，顾寒生一定会是个好师尊。 　　或许是因为发现了她这位一直冷着脸像座移动冰山的师尊不一样的一面，她难得不像之前一样看着他就发怵，朝他露出了进入寒栖峰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那师尊日后见。” 　　“好。” 　　顾寒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颇有几分初为人师的欣喜感，也有几分明白为何有些修者那么热衷于收徒。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再收几个徒弟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再领回来一个谢碎玉。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在顾寒生刚把谢碎玉带回来的时候，他秉持着把人带回来就要负责的想法，准备认真教导这个徒弟。 　　第一天，他给了谢碎玉一堆功法剑法，让他好好修炼。 　　第二天，他从其他当师尊的那里知道作为师尊应当教徒弟如何引气入体，于是他熬了一晚上的夜准备好了如何跟自己徒弟讲这件事。 　　但当他来到谢碎玉房间的时候—— 　　“我已经到练气初期了。” 　　顾寒生:…… 　　半个月后，他又从其他师尊那里得知筑基是要服用筑基丹，做好准备的。 　　当他替谢碎玉准备好东西送过去—— 　　“师尊，我昨日已经筑基了。” 　　顾寒生:…… 　　没关系，他想，结丹的时候总需要人护法，总有他能发挥师尊作用的时候。 　　等他估摸好他结丹的时间准备去护法的时候—— 　　“师尊，我三年前就已经结丹了。” 　　顾寒生:…… 　　他冷着脸把寒栖峰各处通行的令牌扔过去，自此再过没管过谢碎玉修炼上的事。 第10章 　　她和顾寒生告别回到房间后刚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就听见有人敲门。 　　“师妹在里面吗？” 　　是谢碎玉。 　　“我在。” 　　沈璃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房门，探出头耸拉着脑袋道:“师兄有什么事吗？” 　　“从明日起会有人做好三餐送到寒栖峰，你可有什么想吃的？”他问。 　　沈璃愣了，“什么?” 　　谢碎玉沉默片刻:“师妹今年几岁了？” 　　“十、十五了吧？”沈璃也不确定。 　　不算原身被关在寒冰棺里的那几十年，应该是十五吧？ 　　“嗯？那师妹还在长个子的时候，还是吃些饭菜好。” 　　沈璃:…… 　　她心里隐约浮起一个猜测——该不会那日在后山她做的事被谢碎玉发现了? 　　谢碎玉又说道:“师尊让你跟着我修行，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没必要……苛责自己。那位弟子让我问你想吃些什么，她明日会做好送来。” 　　沈璃张了张嘴，努力想要解释。 　　“其实我就是一时好奇想尝尝什么味道……” 　　谢碎玉温柔的注视着她，看上去是没信。 　　好巧，她也不信自己说的话。 　　【一整棵树被你捋下来一半树叶，哪个傻子会信。】 　　“既然师妹是一时好奇，”谢碎玉语气平静，表情分外真挚，“那可否告诉我你尝到的是何味道？” 　　她不说话，谢碎玉就静静的看着她。 　　沈璃咬了一下舌尖，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是甜的，红色树叶是枫糖浆味，绿色树叶吃起来有点酸。不过都挺好吃的，师兄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尝尝。” 　　“甜......味？”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嗯，今日麻烦谢师兄跑这一趟了，现今时辰已经不早了，师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沈璃看向门板上阻止她关门的那只手，手臂暗自发力。 　　“师兄再见——” 　　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一只手抵在了门板上阻止了她接的动作。 　　沈璃目光落到那几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想要抬起头，头顶却突然被一股力道轻轻碰了一下。 　　谢碎玉伸出另一只手，火红的树叶静静躺在他手心，叶沿泛黄，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慌张。 　　“嗯，师妹再见。”谢碎玉退后一步，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他手心的树叶，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房间稍远一些距离之后，他重新拿出那片树叶，叶缘处的焦黄颜色越来越深，变成浓重的黑色，一点点侵蚀叶身的绯色，还张牙舞爪的想要爬上他的指尖。 　　他十指合拢，叶片化为齑粉，继续往前走。 　　沈璃砰的一声关上门，听着脚步声远去后，她靠在门板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系统突然出声：“你很怕他？” 　　沈璃挠了挠脸，“也不是怕，主要是有点愧疚。你看他人这么好，事事为我考虑还担心我长不高，我们不仅算计着抢人家本命灵剑还要折磨他让他黑化……” 　　“他没你想的那么好——” 　　沈璃好奇的抬头，“嗯？” 　　“……他黑化过后有很大可能会毁灭修仙界。” 　　“那他现在又没黑......”她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反驳道却突然意识到系统的另一层含义，“那你还让他黑化？！” 　　系统理所当然道：“那你在他毁灭修仙界之前杀死他不就行了。” 　　沈璃不可思议，“可是我们把他逼到黑化的。” 　　系统：“那也是他自己黑化要毁灭修仙界的。” 　　...... 　　沈璃终于还是没忍住，“滚犊子，你个煞笔！” 　　第二天辰时一刻，谢碎玉和她说过的那个给她送饭的女子便敲响了房门。 　　她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双手拎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食盒，朝她羞涩一笑，“因为昨日师姐没有告诉我喜欢吃什么菜，我便把我擅长的都做了一份，可尝尝看喜欢哪一份，日后我做与师妹吃。” 　　沈璃想帮忙从女弟子手中接过食盒，却被食盒的重量压得一个踉跄。 　　女弟子及时从她手中接过，才避免了饭菜沦为一地狼藉的惨剧。 　　“师姐还是我来吧，师姐才是练气期，拿不动的。” 　　她接过后把菜摆到桌子上，摆完了满满一桌食盒里还没完。 　　“里面的是一些点心，师姐可以饭后尝尝。” 　　沈璃拿起筷子好奇道:“你为什么叫我师姐？是这几天才入门的吗？” 　　女弟子一愣解释道：“师姐误会了，我是外门弟子，在四方宗无论入门先后，外门弟子都要喊内门弟子师姐的。” 　　“哦哦。”她点头表示明白了。 　　解决了心里的疑惑后，她目光落在饭桌上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咽了口口水，“下次可以不用做这么多的，浪费时间不说，寒栖峰这么高，带着它们爬上来也很累的。” 　　女弟子摇头，“是因为谢师兄说让我多做点，也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而且我是御剑飞上来的，不累。” 　　“那你岂不是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她震惊道，“下次做一两盘就好了，不用这么多。” 　　“可修仙者不用睡觉......而且谢师兄给了我很多灵石，只用几个时辰就能得到比宗门任务十几倍高的灵石。” 　　女弟子努力解释，“而且我很喜欢做菜，很多时候我都会空出来时间给自己做一份吃。” 　　沈璃食指点着下巴，不再强求，“我叫沈璃，你叫什么名字” 　　女弟子开口：“我叫霍酥，糖酥的酥。” 　　“我们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霍酥摇头，“师姐不必在意我，我已经辟谷了，无需吃饭，而且我做的每一份量都很小，师姐应当吃的完。” 　　就如霍酥说的一样，虽然桌面上有几十盘菜，可每一盘的分量都不多，两三口就可以吃完，可即便如此加起来也有四五个成年男子的饭量。 　　也不知道谢碎玉跟她说了什么，才让霍酥以为她饭量这么大。 　　沈璃往嘴里夹了一口菜，眼睛一亮。 　　“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 　　鱼肉嫩滑鲜美，烹饪的恰到好处，连鱼刺都被细心挑了出来。 　　就是几口就没了，还没吃过瘾。 　　自己做的菜被人夸奖，霍酥也高兴起来，“那我午时还做这道菜。” 　　“嗯嗯！” 　　沈璃夹着筷子手速飞快，几乎每吃完一道菜就要大肆赞美一番。 　　霍酥被夸的不好意思，抿嘴笑了一下，可在看见桌上空盘子越来越多的时候，她惊讶的张大嘴，在看见少女又以风卷残云之速吃完一盘菜后，表情逐渐怜惜起来。 　　谢师兄只说他师妹许久没吃过饭了，却没想到她竟饿到了这种地步。 　　如此想来，内门弟子也不比外门弟子好上多少…… 　　她正这般想着，却看到少女右手一颤，筷子摔落在地。 　　“师姐你怎么了？!” 　　面前少女清澈透亮的眼眸恍惚一瞬，脸色惨白，纤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失了几分昳颜，强自撑出一个笑容，让人心惊。 　　“抱歉师妹，我有些吃不下了，能劳烦你将剩下的带回去吗？” 　　“那这些点心师姐还要吗？” 　　沈璃紧咬牙关，话语支离破碎：“留、留下吧。” 　　霍酥目露担忧，“师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嗯，兴许是太久没吃东西，胃里有些受不住，我休息一会就好了，麻烦师妹了。” 　　“不麻烦，不麻烦。” 　　霍酥把她扶到床上，收拾完东西怕打扰她休息就赶忙离开了。 　　系统看着霍酥离去的背影，刚要再检查一遍有无泄露的魔气却被沈璃的痛呼声阻止了。 　　“嘶，好疼。” 　　她的右手因为残存的电流还在颤抖。 　　“有必要这么狠吗？” 　　“哼，我再不采取强制措施，你就要把自己撑死了。” 　　沈璃自知理亏，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她刚才确实是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你的身体数据没有出现问题，所以你刚才控制不住进食只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 　　沈璃明白系统的意思，但因为明白，所以疑惑。 　　“但我在原来世界的生活挺好的，不可能会产生心理上的问题。” 　　“那可能是这副身体影响了你的心理，你的心理又影响了你的身体，然后才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沈璃：“？” 　　“能说的明白点吗？” 　　“多吃点树叶。” 　　沈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系统再次重复了一遍，“多吃树叶。” 　　她沉默片刻感慨道:“怪不得你扒着我不放。” 　　系统:“?” 　　她苦口婆心劝道:“按你们这酬劳和福利是招不到的人的。” 　　系统:“……你以为谁都有资格成为我的宿主?” 　　沈璃眼神不解:“难道不是吗?” 　　她依稀听到了一声轻哼。 　　“我们系统内部对宿主有严格的评选标准，但即便在我历任宿主中，你也是最特殊的。” 　　房间寂静片刻。 　　直觉告诉她不要继续问下去，毕竟特殊后面……往往跟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垂下眼睫，“……你说树叶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后山的树叶本来就是可以吃的，既然你吃树叶会产生饱腹感，那吃树叶总比你把自己撑死好。”系统说。 　　沈璃闻言思考了一会，甩了甩右手，扶着床起身推开房门。 　　在她房间的不远处有着一棵她认不出来的树，其实寒栖峰上的树她都不认得，但后山的树上树叶是红色的，叶缘有细齿，而她门前这棵树的树叶是椭圆形的，叶缘光滑。 　　她爬上树摘下一片绿色的树叶只咬了一口叶尖就吐了出来。 　　“呸呸呸，苦死了！” 　　不像后山的树上的树叶，即使不同的树叶口感之间有不同的察觉，但总归都是甜的。 　　而她刚刚吃进嘴里，长在她房门前的树上树叶是苦。 　　虽然带着草木的清香，但苦的让人无法下咽。 　　舌尖和口腔都泛着让人想要呕吐的苦味，是草木的清香，是生机的苦涩。 　　系统开口解释道：“后山的树木和这里的不一样，那里时常有人在修炼练剑，树叶染上修炼之人的灵气，自然可口一些。” 　　沈璃突发奇想，“那我把灵石埋在这棵树旁边，它以后的树叶会不会比后山的树叶还要甜？” 　　系统：“......应该不行。” 　　“哦。” 　　她不开心的应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她早上的反应把霍酥给吓到了，午时的时候她只带来了一份甜汤，连她想要多喝一碗的时候就被她抢走了。 　　“不行，谢......咳，我问过其他人了，她说像你这种情况第一顿应该只能喝白粥的，因为我一开始没有注意才会让你——总之，现在只能喝一碗甜汤。” 　　霍酥对上少女可怜巴巴的视线狠下心肠，收拾好食盒就离开了。 　　沈璃躺在床上摸了摸肚子，“不行啊，这吃了跟没吃没区别。” 　　系统揪着封印处逸散出的魔气：“你不是身上带的有树叶吗？” 　　“早吃完了。”沈璃懒洋洋道。 　　“你胸前的布包里应该还有一片。” 　　沈璃半信半疑的伸出手，竟然还真的摸到了一片。 　　她把树叶叼在嘴里含糊道:“竟然真的有。” 　　系统看着它手心散去的一丝魔气应了一声。 　　“嗯，真的……” 　　有用。 　　“算了，还是先去后山吧。” 　　沈璃收拾妥当后离开房间。 　　后山的树叶很好吃，就是树下那个人表情不怎么好。 　　她心里打着鼓慢慢走近，可谢碎玉指点了她修行方面的一些问题，便让她回去休息，并未说起其他。 　　正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谢碎玉却突然开口，定下了她日后的伙食份量。 　　“可……” 　　当她想要辩解的时候，谢碎玉却是满怀歉意的一句。 　　“师妹，我也不想这样，但这件事是师尊先知道的，他对此很生气，不如你和师尊去说？” 　　他表情认真而诚恳，似乎是真在建议她去找师尊。 　　沈璃:…… 　　那等她什么时候能和师尊一样外放寒气，她再去跟他说吧。 　　但在这之前，她只能认命，每顿饭只吃那少的可怜的分量。 　　霍酥因为每顿饭做的分量减少，她得到的报酬却没有减少，心中过意不去，每日给她变着花样做东西。 　　从她提议的酷似树叶的饼干到甜茶以及从不重复的饭菜，再加上她经常在夜晚去后山偷吃树叶，修炼的这几个月倒也不算难熬，一眨眼就过去了。 　　在她修炼的第二个月月末，师尊来过一次，问她修行的情况。 　　那时候她才是练气后期，顾寒生看上去对她的修炼速度并不满意，却还是点头说她还算不错，又给了她一个蓝色的珠子。 　　指尖触碰到珠子表面时，眼前便会出现不一样的景色，雪山之巅，深海之地，幽秘之林…… 　　无论是飘落在她鼻尖的细雪，或是午夜树林里定格在她面前绽放的幽昙。 　　无一无瑰丽奇幻，如身临其境。 　　沈璃小心的捧着手里的珠子，眼底折射出珠子表面的绚光，“师尊，这是给我的吗？” 　　顾寒生抿了抿唇，“嗯。” 　　“多谢师——” 　　“是你师兄给你的。” 　　沈璃还未说完的话强行拐了个弯，“……兄。” 　　顾寒生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喜欢这种？” 　　沈璃斟酌着回复，“它挺漂亮的。” 　　“……嗯。” 　　顾寒生不露痕迹的看了她手里的珠子一眼，眼中皆是不满。 　　“这是络景珠，所能变幻之景由持珠人亲手刻入，也能变换成任何武器，刀剑琴笛皆可。” 　　“他也算是费心了。” 　　沈璃握紧手中的络景珠，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这些出现在她面前的景色，都是谢碎玉一笔一划刻下来的？ 　　她一阵愧疚。 　　不论其他，谢碎玉对她这个便宜师妹确实不错，教她各种法术，指导她修炼房门的难题，认真的准备见面礼。可她打从一开始成为他师妹就没安好心，现在还算计着抢人家本命灵剑，以后更不知道系统会给她发布什么任务。 　　“那师兄如今在何处？” 　　“他昨日夜间因急事离开了四方宗，至少三个月以后才能回来。”顾寒生不甚熟练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日后不必去后山了，好好修行。” 　　沈璃愣愣点头。 　　此后又过了一个月，她成功筑基。 　　也是在筑基之后，沈璃才意识到系统发布的任务在正常情况下完成率几乎为零。 　　按她现在的修炼速度，她就算不眠不休一刻不停的修炼，在灵山秘境开启之前，她最多也只能到筑基中期。 　　当她向系统指出任务不合理之处的时候，系统一口否认，“不可能，我计算过了，你完成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沈璃:“?” 　　她都不确定的事哪来的百分之百？ 　　“筑基中期和后期之间没有瓶颈，如果你无法凭修炼到筑基后期，可以用丹药堆上去。” 　　沈璃:…… 　　“您能别说的跟吃丹药没一点副作用行吗？” 　　“那我们走攻略路线？” 　　“还是不了。” 　　她不想被气死英年早逝。 　　系统扒拉了一下数据，“虽然你修炼速度很慢，但你刚好能赶上这一波四方宗弟子下山历练。” 　　“下山历练？” 　　“就是由元婴期弟子带队，带一些筑基期以上金丹期以下的弟子下山除魔，磨练心性，增加实战经验。”系统解释道。 　　沈璃还想问些什么，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几分犹豫。 　　在这个时间来敲她房门的只可能是一个人——霍酥。 　　沈璃皱了皱眉，她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原先霍酥不忙的时候都会在她吃饭的时候坐在她旁边两人说上几句话。 　　偶尔她们都得闲的时候，两人还会一起喝一杯下午茶，吃她带来的糕点。 　　而这几天在沈璃跟霍酥说话的时候，她都要呆个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胡乱说上几句，匆匆忙忙来，急急忙忙走。 　　“沈师姐？”门外的霍酥出声喊道。 　　沈璃跑到门口推开房门，“你来了？” 　　“师姐已经筑基了？”霍酥惊讶道。 　　“嗯！”沈璃眉眼弯弯点头道。 　　霍酥也弯起嘴角，可她又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霍酥？” 　　她猛然惊醒，笑容勉强道:“啊，我只是想到师姐已经筑基了，日后也不用吃饭了……不说这个了，师姐可能还不知道，快要筑基的弟子应该去弟子堂领筑基丹，不过师姐既然已经筑基，便可直接去弟子堂登记领东西了。” 　　沈璃扫过她一瞬间苍白的嘴唇，扬起一个微笑:“好，等吃完这顿饭我就去。” 　　她们两人在桌上坐下后，沈璃依旧向往常一样找话闲谈。 　　反倒是霍酥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她，连话都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沈璃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她真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找霍酥来干坏事。 　　即使她已经很努力的不在意了，可她满脸都写着心虚，她想不理也不成啊。 　　“霍酥！”她兴奋开口，“我想先去找我师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啊？哦……好，可我……” 　　“嗯，就麻烦你走的时候关一下门了！”沈璃站起身，脚步轻松的朝屋外走去。 　　“……好……好……” 　　霍酥看着沈璃离开的背影一阵恍惚，过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看着桌上的饭菜用力攥紧掌心。 　　她伸手捂住眼睛，痛苦的蹲下身，声音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能被赶出四方宗，我不能出事，我前些日子才筑基，我不能离开四方宗——” 　　沈璃站在窗外看着霍酥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最后在床边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金镯子。 　　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镯子取出一枚丹药，伸手抹掉眼泪，红着眼眶把盘子收进食盒离开了。 　　“你说，里面有奉元丹？”她摸着下巴，认真思考，“那这丹药真能让他那玩意重新长出来吗？” 　　她从系统那里知道了她之前敲晕的富家公子和卓长老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交易用的奉元丹被藏在一个木镯子里，上面还镀了一层金。 　　系统回道:“长不出来，里面的奉元丹是次品，吃了还有可能会更严重。” 　　“怎么会更严重？”沈璃不解，“他那玩意不是从根处被洛之遥砍下来了吗？” 　　“你以为那姓卓的为什么找了那么多医修，吃了那么多灵药都没好？每一次都在洛之遥在从中作梗，留下暗疾，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吃下去，至少半个月不能动弹。” 　　沈璃震惊的张大嘴，又想起之前的事问道:“半个月？！” 　　按修仙界修者的体质水平，半个月不能动弹已经是很严重的伤了。 　　自作孽，不可活。 　　沈璃心情极好的往嘴里扔了一颗糖豆，往下山法阵的方向走去。 　　“你不感到失望吗？” 　　“失望什么？”沈璃迷茫的抬起头。 　　系统困惑道:“资料显示人类是很情感化的生物，你遭到了背叛，可我无法感知到你的悲伤。” 　　沈璃伸了个懒腰，“31，更新一下资料库吧，你要先交付信任，信任被抛弃才叫背叛。”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她的行为还谈不上背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目标不是我在意的东西，我不会生气。” 　　系统:“那你会因为偷走什么愤怒？” 　　“火狐珊，其他人送我的东西还有我辛辛苦苦赢来的灵石……”她掰着指头一个个数过去。 　　“当然，如果她把你偷走，我会更生气一点。”她半真半假道。 　　系统半响没有回答。 　　就在她以为系统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却听到了答案。 　　“你在说谎。” 　　不是疑问，是肯定。 　　“说谎？是火狐珊，礼物还是灵石？” 　　这一次系统没再回答。 　　沈璃没再追问，踱步踏进法阵中央。 　　弟子堂离寒栖峰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她到了弟子堂后把名字记录在档，又从弟子堂的师兄手里接过了储物袋。 　　一柄学习御剑用的桃木剑，一个写着四十一的身份腰牌，还有一张课表，上面写着诸如修仙界常识、不一样的修仙界、灵剑大全等等一系列的课程名字。 　　课表上排的满满当当，从早上卯时到晚上酉时，愣是找不到一点空闲。 　　听说弟子堂是在五百年前设立的，各峰筑基期弟子都要到在此进行为其两个月的学习。 　　上至辨别草药，下至修炼心得，讲课的长老都会涉及。 　　这对沈璃来说，是一个近一步了解修仙界的好机会。 　　从明日起就要开始上课了，她把东西收好，决定先回寒栖峰。 　　“沈璃？” 　　手腕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她疑惑的扭过头去，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宋星予？” 　　当初在拜师大典的时候，这人也算帮了她。 　　想到这里，沈璃又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少年目若朗星，剑眉微蹙，直直看向她左手手腕处，“你的镯子呢？” 第12章 　　少女白藕似的细腕上空无一物。 　　沈璃有点懵，“我、我取下来了啊。” 　　宋星予端详她片刻，语气舒缓了一些。 　　“那镯子你从哪里来的？” 　　她哪知道，那镯子从她醒的时候就戴在她手腕上了。 　　不过镯子既然是沧蓝石铸成的，那大概率是魔尊给她戴上的。 　　但她能说吗？ 　　她必不能说啊！ 　　沈璃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我的。” 　　宋星予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攥着她手腕的右手下意识用力，“她样貌如何？！” 　　“嘶——” 　　沈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你能先松手吗？” 　　“抱歉……” 　　宋星予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 　　之前被他抓着的腕间已经有些发紫，在白皙细腻的皮肤显得触目惊心。 　　【宋星予在年幼时被女主救过一次，那个时候女主手腕上的镯子和你戴的镯子花纹有八成相似。】 　　沈璃低头揉着腕间的淤青。 　　既然不是一个镯子，那就好说。 　　她心下有决定，微微扬起下巴，“他容貌自然是极好的，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男子？”宋星予错愕道。 　　“自然是男子，你以为呢？”沈璃反问道。 　　“算了，不跟你说了！”沈璃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回走。 　　“没意思……” 　　沈璃脚下飞快，生怕走的慢些就又被他拽住了。 　　如系统所说，宋星予幼时被女主冉皎皎救过，找了她很多年。多年寻觅不得踪影，而如今发现一人带着与他恩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手镯。 　　啧……以后还是避着他点吧。 　　酉时霍酥依旧带着饭菜敲响了房门。 　　沈璃打开门把她迎了进来。 　　大约是心中有愧，霍酥一直避开她都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而在吃饭的时候霍酥一直盯着她看，眼神失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璃主动问道:“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没、没有！”霍酥猝然惊醒，剧烈摇头。 　　沈璃凑近她脸旁看了看，“你看起来脸色很差，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霍酥攥紧手心，“师姐，你既然筑基了，我日后便不来送饭了。” 　　“好。” 　　沈璃把最后一口饭菜咽下去，把盘子收进食盒，收拾之后朝她一笑。 　　“日后见。” 　　霍酥低着头拎着食盒往外走。 　　“沈师姐！” 　　快走出院落的时候她突然回头高声喊道。 　　“嗯？”沈璃靠在门框上歪头看着她。 　　“......日后见。” 　　“嗯。”她面色平静的点头。 　　*** 　　弟子堂的位置并不是随便座的。 　　每个人拿着标明座位的腰牌坐在相应的位置上，而沈璃腰牌上的数字是四十一。 　　她看着桌面右上角的数字，一步步往后走。 　　十一、十六、二十二......四十一！ 　　她在写着四十一的位置坐下。 　　因为是第一次来上课，她来的比较早。当她在位置上坐好的时候，学堂内还没几个人。 　　她拿出记录着课本的留影石，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头疼的不行。 　　“咚咚！” 　　视角左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双指叩击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她迟迟不抬起头，那个敲桌子的人没了耐心，开口喊道:“沈璃。” 　　沈璃不情不愿的抬起头，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是你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咳咳！”宋星予却慌乱移开视线，在碎发掩映下的耳尖微微泛红，从袖间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面。 　　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略显磕巴的解释，“里面是伤药，昨天我太用力......” 　　附近偷听的弟子:!!! 　　大八卦！ 　　“哦，是因为这个啊，”沈璃恍然大悟，“可它已经好了。” 　　宋星予怀疑的看着她。 　　沈璃撩开袖子，“诺，你看，淤青已经散了。” 　　宋星予疑惑的看着她的手腕，“才一个晚上，为何......” 　　“宋星予，你怎么还不回座位！”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响在她身后炸开。 　　沈璃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坐直身子，没敢扭头去看。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弟子堂早就坐满了人，被这嗓子一吼都立马坐直身体低头看书。 　　“啧——” 　　宋星予把瓷瓶塞进她怀里，坐到了她左侧靠墙的位置，“给你了就是你的。” 　　弟子堂内一片寂静，可属于授课长老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沈璃能明显感觉到他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你便是新来的弟子？”年老的声音满是威严，“叫什么名字？” 　　她站起来低着头回道：“沈璃。” 　　“顾寒生新收的徒弟？” 　　还不等她回答，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他倒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沈璃颇为认同的点头，“谁说不是呢，毕竟这世间有的只凭样貌就评判一个人的优劣的人都能‘愚’人子弟，我师、尊收下我这个徒弟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授课长老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你！” 　　沈璃往右踏了一步，他指着的地方就变成了一团空气。 　　她眨了眨眼表情无辜：“长老，您怎么了？”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学堂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方才一片寂静的学堂乱作一团。 　　“都给我安静！”他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课业都背完了？！” 　　随后指着嘴角弧度还未落下的宋星予，“你！起来把三日前讲的内容背一遍，背不出来就给我去后面站着！” 　　“行啊。” 　　宋星予站起身一句一句背了起来。 　　沈璃听见了周围人细碎的议论声。 　　“我的天，他这次竟然真的背了出来，我都不会背！” 　　“不只背出来了，一句话都没错！” 　　“可他以前不是一句话都背不出来吗？” 　　“说起来徐长老让他罚站的时候他不也是站一会就溜出去了吗？要是能溜出去，谁还愿意听他讲课啊！” 　　“真好，我也想溜出去玩......” 　　“人家可是掌门亲传弟子，是天灵根不说还是修仙界四大世家之一的宋家的小公子，你怎么跟他比？” 　　“要我说还是沈师妹可怜，听说徐长老和顾长老一直不对付。” 　　“哎哎，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什么回事，徐长老这性子，宗门内一半的长老怕是都跟他不对付。” 　　“也是，沈师妹真可怜......” 　　“......无觉而成道。” 　　随着宋星予最后一句话落下，徐长老的脸黑的几乎如煤炭一般。 　　“长老，可有背错的？”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问道。 　　“......坐，你！方才你最话多，你来背！” 　　之前讨论的最热烈的弟子被揪了出来。 　　他磕磕巴巴的背了几句，认命般的走到了学堂后站着。 　　徐长老又喊了几个弟子，除了宋星予之外，竟无一人能完整背下来。 　　他看着门口处几乎站了一排的弟子脸色好了一些，目光落到她身上，沈璃自然的与他对视。 　　徐长老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沈璃理了一下衣摆，在位置上坐下。 　　“我让你坐下了吗？” 　　徐长老在她坐定后冷不丁开口。 　　“弟子担心遮挡到后面人的视线。”沈璃睁眼说瞎话。 　　坐在她后面的人都被徐长老罚到后面罚站去了，她站在那里连个空气都挡不住。 　　徐长老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响，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沈璃不管他，看着留影石上的内容认真听了起来，只是听着听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嗯？” 　　沈璃迷糊的抬起头向左边看去。 　　刚刚睡的正好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坐在她左侧的宋星予指了指。 　　沈璃这才发现原先在讲台上讲课的徐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转着圈把打瞌睡的人都骂去了后面。 　　所以刚刚……她是睡着了？ 　　沈璃震惊的瞪大眼。 　　不应该啊？筑基期以后的修者应该不会轻易感受到疲惫。 　　宋星予示意她往后看。 　　在门口罚站的弟子又翻了一倍，偌大一个学堂，还坐在位置上的弟子竟不足十人。 　　徐长老走的她身边的时候刻意停留了好一会，见她真的是在认真学习而不是在睡觉，颇为不满的冷笑了一声，走到讲台上宣布下课。 　　沈璃耸拉着头收拾东西。 　　宋星予看见她这么模样新奇道:“怎么了，刚刚不是看着挺厉害的？” 　　“我怕等下一次徐长老的课他罚我在门口罚站的时候睡着。” 　　宋星予嘴角勾起，“那我下次带你逃课如何？” 　　“你不想从弟子堂毕业我还想呢。”沈璃收拾好东西快步往外走。 　　宋星予快走几步与她并肩。 　　“看来你还不知道，徐长老教的课业不属于结业考核范围，这门课，只是为了让徐长老不要在宗门内到处惹事设下的。” 　　人总是会对八卦吸引，沈璃脚步放缓了一些。 　　“想听？”他挑了挑眉，“下午是御剑课，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后山？还有一些小道消息，我届时一起说。” 　　沈璃可耻的心动了，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到时候又扯到手镯的话题上。 　　宋星予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又补充了一句，“谈话内容仅限在四方宗，如何？” 　　沈璃纠结了没一会，终究还是吃瓜的心理站了上风。 　　“好！” 第13章 　　来到后山之后，宋星予跳上一棵树朝她伸出手。 　　见沈璃摇了摇头，他也不强求，刚想开口就看见她自己爬上树坐在右边的枝丫上。 　　“你经常爬树？”他兴味道。 　　沈璃靠在树干上眯起眼，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她白皙脸上像蒙了一层金纱，恍若误入林间的精灵。 　　是金色的。 　　少女朝眨了眨右眼，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小时候经常爬……怎么不继续说了？” 　　宋星予折下一片树叶按着心中的想法插在她发间。 　　“徐长老现今七千多岁，不过化神后期，是师公那一辈的人，他是单灵根，灵根还算得上纯净，但心思不纯，只是元婴大圆满期突破就失败了五次，如今更是困在化神后期不得寸进……” 　　沈璃若有所思。 　　“……就经常找由头责罚宗门内弟子，用辈分嘲讽其他长老，甚至有时候还会训斥掌门，后来掌门实在嫌烦，就听其他长老的话，给他开了一门课，让他去教课。” 　　沈璃想起了上午学堂内的情况。 　　“可这样上他课的弟子也太可怜了吧。” 　　宋星予摇头，双手背在后脑勺，仰躺下来。 　　“倒也不算，比起在宗门各处内提心吊胆，生怕被揪住小辫子，还是在学堂罚站……” 　　“谁在上面？!”一道熟悉的暴怒声在不远处响起。 　　“就像这样。”宋星予翻身从树上跳下来。 　　“赶紧下来，不然就要被他抓住了！” 　　少年一身蓝色劲装，衣摆翻飞，脸上难得带上几分认真和焦急。 　　沈璃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徐长老。 　　也不至于这么及时吧？ 　　“他是来堵我的！”她刚从树上跳下来就被宋星予拽着跑了起来。 　　带着她一边跑一边解释道:“今日在学堂没有罚到我，便来后山树林这里堵我。” 　　“但是!但是宗规里没有不能爬树这一条吧？！” 　　徐长老充满怒气的声音几乎贯穿了整个后山。 　　“嗯，但这不妨碍他给你安个品行不端的名头。” 　　宋星予带着她一头钻进灌木丛里，熟练的左拐右拐，不一会就把徐长老甩在身后。 　　见安全之后，沈璃甩开宋星予拽着她的手，捂着胸口蹙起眉头。 　　“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我跟你一起爬树？” 　　宋星予皱眉看着她露出的手腕，“你手腕怎么又青了？” 　　沈璃有些气喘，皮笑肉不笑:“我在认识你之前也不知道我皮肤这么容易就青紫。” 　　宋星予表情一僵，“我下次会小心些……” 　　“别了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沈璃连忙后退一步摆手。 　　“我就直说了，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我的镯子的事情，但与之相对的，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 　　宋星予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揉了揉额角，“我幼时曾被一女子救过，那时她腕间的镯子和你戴着的一模一样，此后数年我寻遍修仙界都未再找到她。” 　　沈璃从怀里拿出镯子递给他，“那人不可能给我别人戴过的镯子，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同一个。” 　　宋星予接过手镯认真看了好一会，最终在转到其中一个边角的时候失望的摇了摇头。 　　“确实不是同一个，这处花纹不一样。” 　　“那就对了。”沈璃从他手里接过去。 　　“不过为了报答你告诉我关于徐长老的事，我可以额外赠送你一个消息。” 　　【系统，我剧透没事吧？】 　　【不能直接说出女主的名字。】 　　【明白，我有分寸。】 　　“这镯子那人在花梧城为我打的，你可以在那里仔细找找。” 　　花梧城是男女主初遇的地方，也是宋星予第一次见到女主的地方。 　　见宋星予急切的上前一步，沈璃快速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停，别过来，别激动，我只知道这些！” 　　宋星予面色尴尬的偏头咳嗽的两声，转移话题道:“不是，现在快到上课时间了，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御剑课上课的地点。” 　　“你应该还不知道去哪里上课。” 　　沈璃:…… 　　她确实不知道。 　　沈璃叹了口气，只得答应了他的提议。 　　“多谢。”她恹恹道。 　　虽然她被迫成为了谢碎玉的师妹，但她真不想和剧情中出现的人物有太多牵扯。 　　非必要不参与，非必要不接近，非必要不理解，只要做到这三点，她说不定还能有几年安稳的生活。 　　而作为痴情男配的宋星予，如果等日后她和宋星予熟了，那她可能天天看着女主和男主闹完矛盾后哭唧唧的跑来找宋星予诉苦，再闹矛盾，再诉苦，再闹矛盾…… 　　哦不—— 　　沈璃痛苦的五官皱成一团。 　　只是想想她就已经感觉到窒息了。 　　“沈璃！” 　　她突然感觉被谁轻轻拽了一下，回过神来却发现她差一点就要撞到树上，而宋星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身后。 　　“怎么不继续走了？” 　　宋星予松开手抱臂看着她，“上课地点在那个方向，你说呢？” 　　沈璃看着宋星予指着的和她走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半刻钟后，他们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那里已经站了许多位弟子，见她和宋星予出现齐齐扭过头来。 　　心虚，惊讶，激动……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最后定格在嘴角想笑又不敢笑的弧度上。 　　沈璃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迷茫的抬起头。 　　其中一个女弟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师妹，你的发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 　　沈璃疑惑的伸手摸向头顶，她发间的树叶随着她的动作左晃右晃，好几次都成功从她手底下开溜。 　　四周又零零散散的响起几声憋笑声。 　　沈璃忍不住皱眉。 　　【系统，我头发上有什么？】 　　【一根树叶，在你右手边两厘米左右。】 　　但这次她依旧抓了个空。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戏谑笑声，“沈璃师妹，看来它不想让你抓到呢。” 　　沈璃一下子明白了，“是你动的手脚？” 　　“不是我。” 　　宋星予转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来的笛子，耸了耸肩，“是风动的。” 　　白玉制的笛子上落了一片深绿色的树叶，推到她面前。 　　“我帮你取下来了。” 　　沈璃皮笑肉不笑的道了谢，走到离他几十米远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过了没一会，教御剑飞行的齐长老便来了。 　　齐长老随口教待了几句之后就让他们自行练习，见她呆呆站在原地皱眉问道:“你是新来的弟子？” 　　沈璃心里一紧，迟疑点头。 　　其余练习的弟子都竖起耳朵听齐长老接下来的话。 　　一般在这种情况，齐长老都会让御剑比较熟练的弟子教新来弟子，也不知道这次齐长老会选谁教沈师妹…… 　　齐长老目光在在场的弟子身上巡视一圈，落到了有一搭没一搭操纵着桃木剑的宋星予身上。 　　“宋星予，你来教她。” 　　“好！”宋星予爽快应声，随后对着她挥了挥手，“沈璃师妹，来这里！” 　　沈璃忍不住皱眉。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跟齐长老说她自己也可以，不用宋星予教她。 　　齐长老对宋星予难得听话满意点头，“他和你修为天资相近，教导你最为合适，你过去吧。” 　　“……好吧。” 　　沈璃拎着剑走到宋星予面前停下，假笑道:“还请宋同门指教。” 　　宋星予动作一顿，移开视线，“不就是我教你御剑吗？用的着这么笑么……我有哪件事惹到你了吗？” 　　“这倒没有。”沈璃摇头，“是直觉，直觉告诉我我们两个性格不合。” 　　“那不就巧了？” 　　微风撩起少年额头凌乱的发丝，他眉眼飞扬，笑容肆意，“之前在学堂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一定很合得来。” 　　沈璃决定无视他这句话，把剑怼到他面前，“嗯嗯，请问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宋星予顺势转移话题，“简单，我给你示范一遍。” 　　他的桃木剑落到地上，在灵力的操纵下平稳快速的飞行起来。 　　“看明白了吗？你只需要在心里想着让它这样飞就行。” 　　在他们旁边被另一个被师兄指导御剑的弟子听到宋星予这句话刺激的剧烈咳嗽，颇有几分怜悯的看向沈璃。 　　宋星予是天灵根，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往往开课后不到两刻钟就能掌握长老们教的东西。 　　可他并不适合教其他人。 　　或者说，许多事情对他来说就如同呼吸修炼一般寻常，他无法理解其他人的困惑，自然也教不明白。 　　比如说操纵桃木剑飞行，正常情况下是应该先借用法咒，之后熟练了再凭意念让木剑飞起来。 　　而宋星予当初跳过了这一步，教沈璃的时候也就自然跳过了。 　　虽说沈师妹是变异冰灵根，灵根也很纯粹，可…… 　　沈璃抿着嘴唇，严肃的点了点头。 　　她摆出手势，紧紧的盯着桃木剑，在心里默念。 　　起来，起来…… 　　桃木剑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晃晃悠悠的飞了起来，按她的心意停在了离地三寸的位置。 　　宋星予赞赏的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桃木剑突然转了一个弯，直直朝天上飞去。 　　木剑随着少女的手指移动在天上转着圈圈飞来飞去，和他方才操纵木剑飞得轨迹一模一样。 　　转了最后一圈后停在她身前。 　　少女耸拉着眉眼，“转的一点都不圆。” 　　看完全程的男弟子听见这话震惊的瞪大眼:!!! 　　他学了两天了才能勉强维持桃木剑悬停在半空中不掉下来。 　　你才刚学，你画什么圆啊！ 第14章 　　宋星予颇为赞同的点头，“确实，而且不够显眼。” 　　“来，给我，我往上面抹点东西！” 　　宋星予二话不说拿起她的木剑就剑身上洒粉末。 　　沈璃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动作，在宋星予递给她的时候下意识的接过去。 　　“可它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一样……” 　　“你再试试让它飞上去，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宋星予一脸兴奋道。 　　沈璃半信半疑的操纵桃木剑起飞，上升，俯冲，转圈，在飞到最高点的时候，桃木剑突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好、好耀眼！” 　　在桃木剑附近的弟子都被木剑变换的色彩刺的睁不开眼。 　　沈璃看着那光芒由绿转成红色，手腕一抖差点控制不住剑。 　　一柄桃木剑被分为七部分，每个部分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混合成一种奇异的色彩。 　　“这是什么颜色啊……”女弟子看着桃木剑的光芒喃喃道。 　　“五彩斑斓的黑。” 　　她听到一句带着寒意的回答，转头就看见美人桃面粉颊，精致的五官上附了一层寒霜，但看起来依旧美的动人心魄。 　　“好、好看……”她下意识道。 　　沈璃心情一时之间格外复杂。 　　这种……也能称之为好看吗？ 　　还是她跟不上修仙界的审美了。 　　沈璃余光瞥见宋长老朝这边走来，飞速问道:“宋星予，它好看吗？” 　　宋星予点头，“嗯，还不错。” 　　“那送你了。”她把那把五彩缤纷的剑塞进他手里，捡起宋星予自己的剑装作努力练习的模样。 　　“宋星予！” 　　宋长老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难掩怒气。 　　“你的剑是怎么回事？！” 　　“一不小心洒到上面了……” 　　“一不小心？那正好，你用着这把剑御剑绕四方宗飞三圈，飞不完别回来！” 　　“长老……”宋星予挣扎着想要辩解，可刚说出几个字就被宋长老赶跑了。 　　宋星予偏头看向她。 　　目不斜视，一脸专注，认真练剑。 　　宋星予无奈的叹了口气，“行，我认了。” 　　等宋星予御着那把“彩”剑绕四方宗飞的时候，宋长老开口问道:“你认识那小兔崽子？” 　　沈璃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点头，“认识，不熟。” 　　宋长老岔开话题，“练得怎么样了？” 　　沈璃谨慎道:“一般。” 　　宋长老点了点手指，“练给我看看。” 　　沈璃只得硬着头皮上，她操纵起桃木剑一板一眼的照着宋星予之前给她示范的飞了一遍。 　　等她收回灵力的时候却发现宋长老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这架势，怎么和那小崽子一样花里胡哨的……” 　　沈璃迷茫的看向他，“这不是我们御剑课的内容吗？” 　　“那臭小子这么跟你说的？！”宋长老听她这么说怒气又积攒了起来。 　　“看他等会回来我不好好教训他！” 　　“不行，你日后不要跟那小兔崽子一起学御剑了，这么好一个苗子可不能被他白白糟蹋了！” 　　沈璃原本想解释一下宋星予没这么说，是她自己理解错了，可后来听到宋长老说她以后可以不用跟着宋星予学御剑飞行，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反正宋星予都把她的桃木剑染的跟个七彩蟑螂似的，那她这样也不算过分……吧？ 　　她心虚着替宋星予挽了一下尊，“其实宋星予教的挺好的，就是不怎么适合我。” 　　“你不用说了，那小子顽劣不堪，做事随心所欲，毫无规矩，一定要严加管教！” 　　沈璃倒是没觉得他性子有什么问题。 　　宋星予现今不过十六七岁，顽皮一点也正常。 　　“那他以后修逍遥道不就好了？” 　　宋长老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色怔愣了一瞬。 　　“我和宋星予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他性子挺好的，为人率真坦荡，虽说有时不守规矩，但修道亦是修心，也不必人人都一板一眼，严谨守礼……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说说。” 　　沈璃一开头就有些收不住，摸着鼻子尴尬的笑了笑，暗骂自己多嘴。 　　但无可否认，抛开剧情来讲，她确实挺喜欢宋星予的性格。 　　宋长老看向不远处树后一闪而过的蓝色衣角，叹了口气。 　　“罢了，你若这么想也好。” 　　沈璃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还是……” 　　“那还是让其他师兄教我吧。”沈璃抢先把宋长老的话说完，摸着头嘿嘿笑了两下。 　　后来过了没一会宋星予便回来了，看见其他人教她倒也不怎么惊讶。 　　沈璃估摸着他八成已经猜到以宋长老的性子不会再让他教自己。 　　宋长老姓宋，宋星予姓宋…… 　　宋长老还喊宋星予小兔崽子，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等御剑课结束，沈璃收起剑朝宋星予走过去。 　　宋星予便靠在树干山看着她走近，“找我干嘛？” 　　沈璃跟他把桃木剑换了回来。 　　宋星予疑惑道:“你不是不喜欢它吗？” 　　“你不是也不喜欢？”沈璃瞥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我去弟子堂师兄那里再要一把。” 　　“那这把呢？”宋星予抬头示意她手上发起莹莹绿光的桃木剑。 　　沈璃沉默片刻说:“这般辟邪的物什，还是放进锅灶里烧了好。” 　　宋星予啧了一声，“不懂得欣赏。” 　　沈璃真诚点头，“嗯，我这人土，欣赏不来这等极致色彩。” 　　*** 　　去学堂上课的第一天，沈璃只感觉身心俱疲。 　　偏偏系统还不放过她。 　　“筑基期就不需要每天睡觉了，你该起床修炼了。” 　　沈璃装没听见。 　　“你要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修炼到筑基后期。” 　　沈璃翻了个身继续睡。 　　“即将开启强制措施——” 　　“等等31！”沈璃猛然惊醒。 　　见系统取消强制措施，沈璃松了口气。 　　“我记得你之前给我发布过在六个月后的灵山秘境开始之前到达筑基期后期的任务，可灵山秘境不是筑基期以上就能进去吗？” 　　“进入灵山秘境是为了阻止男主得到本命灵剑，而只有你修为达到筑基后期才有可能突破灵剑外围的禁制。”系统叹了一口气解释。 　　“筑基后期是最低要求的修为，不然阻止男主的成功率将为0。” 　　“不是，”沈璃一脸不可思议，“你不感觉你发布的任务很不合理吗？平常的单灵根修者半年才能筑基，两年才能到筑基后期，而我却要在这半年内达到人家三年的修为？！” 　　“嗯，所以你需要努力。” 　　系统无情道。 　　沈璃认命的直起身开始打坐。 　　“不对啊，31，”她突然睁开眼，“我怎么感觉你说话的处事方式和我们初见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沈璃清楚的听见了她脑海里想起的细微的电流声。 　　“系统会根据宿主的情况选出最合适的相处方式，迄今为止，我已经调换过三种性格了。”系统回答道。 　　沈璃:“那你能恢复成我们初见的性格吗？” 　　系统:“我拒绝。” 　　沈璃撇了撇嘴。 　　第二天的上午的课程名字是修仙界常识。 　　听说这门课这一轮原本是谢碎玉教的，但他因为一些意外事件离开了四方宗，所以由另外一位长老代课。 　　听说还是那位长老主动要求来的。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宋星予敲了敲桌子，眉头紧皱。 　　沈璃猛然惊醒，大声道:“我在听！我在听！” 　　“哦，这位弟子在听什么呢？”一道娇媚的女音在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幽香响起。 　　洛之遥笑盈盈的看着呆愣在座位上的沈璃，脸上笑意更深。 　　她摸了摸她的头顶，往她发间簪了一朵灵花，一步步走向讲台。 　　“我便是此次代课的长老，之后课程的内容，我会一一教给你们。” 　　弟子们明显激动起来，一个个坐直身子。 　　洛之遥常年在外游历，偶尔回到四方宗，也只是待在落霞峰内不怎么出来，谁都没想到此次来代课的长老会是她。 　　洛之遥含笑的目光在学堂内看了一圈，扫过每一位弟子脸上的表情，看见缩着头不敢看她的沈璃时嘴角的弧度渐渐平了下来。 　　“我这人喜闹却不喜乱，希望下次上课之前，有些人不要站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听见洛之遥这么说，众人目光不禁看向在洛长老来到学堂的时候，唯一一个没在自己位置上的人。 　　一下子处在视线中心的宋星予:…… 　　沈璃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难道宋星予什么时候惹到洛之遥了？ 　　宋星予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摇了摇头。 　　“左边靠墙那位弟子，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洛之遥笑盈盈的看着他。 　　提出的问题却明显超过了正常提问的难度。 　　宋星予开始认真反思，他难道什么时候惹到过这位洛长老吗？ 　　此后这节课期间，洛之遥总是时不时的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有些问题宋星予看过，能回答上来，但有些他听都没听过，自然回答不上来。 　　每当这个时候，洛之遥总是会为难的看他一眼，然后说:“哎呀，看来这位弟子是不会呀，我还以为你应当会呢，还需要继续努力哦。” 　　宋星予:…… 　　沈璃同情的看着他。 　　傻孩子，竟然敢惹洛之遥，被提问傻了吧？ 　　学堂里的其他人渐渐醒过味来了。 　　洛长老提问他们的问题跟提问宋星予的根本不是一个难度。 　　除了宋星予之外，还没有人回答不上来问题过。 　　但洛之遥提问的那些问题，每一个沈璃都能从系统那里得到答案。 　　作为宋星予唯一一个同桌，她有些看不下去，尝试着给偷偷给他传答案。 　　但洛之遥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怂的跟个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对不起了宋星予，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15章 　　提问到最后，宋星予索性摆烂了，问什么都是一句不知道。 　　下课之后，沈璃拿着东西离开学堂，宋星予从后面追了上来。 　　“嗯，你头发上是什么？” 　　他凑近取下她头发上的那朵灵花，嫌弃道:“你戴着这么丑的灵花在头上干嘛？” 　　刚才只有洛之遥碰过她的头发，她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朵灵花是谁捏的。 　　“你少说点！这可是……” 　　沈璃看着在不远处表情可怕的洛之遥，默默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义正言辞道:“你有没有眼光啊！这灵花多好看，不懂就别乱说！” 　　“哪好看了？”宋星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无视她拼命使出的眼色，继续说道。 　　“花瓣大小不一，花蕊稀松杂乱，还有这里还有一个缺……” 　　“看来这位弟子对这朵灵花很是不满，”洛之遥在他们面前停下，笑容可怕至极，“那能把它还回来吗？” 　　沈璃绝望的捂住脸，伸手拍着宋星予，“花，把花给我。” 　　宋星予看着他们两人的反应，指尖轻点，眼中满是兴味，可下一秒就被人推着离开了。 　　“走走走，赶紧走，别打扰我和洛长老说话！” 　　“我……” 　　“别我我我了，赶紧走吧你！” 　　再不走你就要被洛之遥弄死了！ 　　“洛长老，”在把宋星予赶走后，她把灵花递过去，“你的花。” 　　洛之遥没有接过，反而盯着她问:“你不觉得这朵花眼熟吗？” 　　沈璃笑容一僵，“……我不觉得。” 　　洛之遥沉默着与她对视，半响后开口:“你还未曾看过。” 　　沈璃不知所措的合拢双手，眼神四处乱飘，终是一咬牙把灵花直接放到她手心，“洛长老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少女步履匆忙，看上去怕极了与她相处。 　　洛之遥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匆忙离去的背影，手中的灵花也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一般开始焉拉。 　　她垂眸一点点的抚平花瓣，却在碰到最小的那片花瓣的时候愣住了。 　　花瓣上的缺口……消失了。 　　沈璃在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后才停了下来，扶着树喘着气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说实在的，洛之遥是她在四方宗最不想见的人。 　　四方宗其他人认识的都是她，而洛之遥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原主，对她所有的好也都是建立在她是原主的基础之上。 　　可惜她不是。 　　虽然她不是自愿进入这具身体的，原主的死去也与她无关，但她没办法理所当然的接受洛之遥对她的好意。 　　她没办法告诉洛之遥她所认识的“沈璃”早已经在十几年前就死去了，她只能尽可能的离她远一点。 　　她忍不住问:“系统，你说我离开之后原主还能回来吗？” 　　“我说过，她的灵魂早就已经消散轮回转世了。”系统回答道。 　　“不过你最好还是离洛之遥远一点，以免被她发现异常。” 　　沈璃叹了口气，想起她至少还要上十几节洛之遥的课就一阵头疼。 　　三天后，她终于把所有授课的老师见了一遍。 　　整整三天，六节课，愣是没有一节重复的。 　　白天上课，应付徐长老的“特意关照”，宋长老的谆谆教诲，洛长老的关心呵护，晚上还要在系统的督促下刻苦修炼。 　　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头发都少了不少。 　　不过相较之下宋星予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长老们上课提问的时候她还有系统可以作弊，总也不会被徐长老找到惩罚她的机会。 　　而对宋星予来说，学堂大约要更为痛苦一些。 　　前有徐长老，后有洛之遥。 　　一个觉得他目无尊长，总想让他罚站，一个深谙阴阳怪气的精髓。 　　会在她答不上来的时候说上一句，“咦，没想到这位弟子竟然不会啊？” 　　然后为难的沉吟片刻，再说上一句，“嗯……这样可不算行哦，下次要好好努力哦。” 　　然后继续提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洛之遥在宋星予答不上来的时候都会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总让她以为洛之遥接下来是想提问她，急忙翻找正确答案。 　　不过时间久了，宋星予也逐渐能回答上来洛之遥的提问，偶尔几次还能让她不得不承认回答的确实不错。 　　而宋星予虽然私底下会跟她吐槽，却没怎么说过她教的课。 　　曾经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出口。 　　“哦，”宋星予瞥眼看她，“她讲的没问题，你跟洛长老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一天到晚找我事。” 　　沈璃尬笑道:“可能她觉得你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想好好培养吧哈哈……” 　　这么两个多月过去了，她避着洛之遥反倒跟宋星予关系好了起来。 　　“你不是说要跟他保持距离吗？”系统当初问她。 　　而那时的沈璃惆怅的咬了一口树叶深沉道:“系统，一个人的痛苦叫痛苦，那你知道两个人的痛苦叫什么吗？” 　　系统:“……” 　　沈璃抬头望天，一脸忧郁:“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抬头看看有人比我还可怜，我就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从第四个月开始，弟子堂的课程逐渐减少，但沈璃并没有轻松多少。 　　只要没课的时间系统就会监督她修炼，而上课的时候她还能估摸着课程的难度在简单的课上休息一会。 　　课越来越少，她越来越忙，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如今六个月过去了，她只感觉头晕眼花，走路都轻飘飘的像走在云端上一样，连宋星予跟她说话她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在课业彻底结束那天，她飘进房间想要修炼的时候，系统突然开口了。 　　“你去休息吧。” 　　沈璃用已经生锈的大脑转了好几圈才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可我昨天才筑基中期。” 　　至少还要再修炼两年才能到筑基后期。 　　今年九月灵山秘境开启，现在是三月。而进入秘境的人选在秘境开启的三个月之前就会通过宗门内比试确定，要参加宗门内比试需要提前半个月报名。 　　也就是说，她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系统看着面板上她岌岌可危的身体状态，语气如常:“嗯，但你这一段时间修炼刻苦努力，可以稍微休息一天。修为的事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真的？” 　　“真的。” 　　沈璃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031你真好。” 　　话音刚落，她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系统看着躺倒在地的少女眼底淡淡的乌青和惨白的脸颊，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它思索片刻，打开搜索引擎，看着搜索出来的结果陷入深思。 　　嗯……直接顺从心意掐死吗？ 　　可这是它好不容易找到的宿主，掐死就没有了。 　　*** 　　沈璃昏睡了两天，这两天内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甚至连系统都没有再催她完成任务。 　　可在第三天下午，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沈璃你干嘛呢？整整两天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要不是我去问了顾长老，还以为你死在屋里了！” 　　沈璃迷迷糊糊的摸到门口打开了门，“找我干……” 　　“嘭！” 　　她话还未说完，门便被人用力拉了回去。 　　她手还扶在门上，被拽的一个踉跄，迷茫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你把衣服穿好！” 　　一道略带羞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无论是该露的还是不该露的都没露，就是衣服乱了点，没问题啊。 　　矫情。 　　她拽了拽门，没拽开。 　　沈璃深呼一口气，突然发力，直接把外面拽着门把手的宋星予一起拽了进来。 　　“有什么话快说！” 　　宋星予被迫进来之后，不敢正眼看她，略显青涩的眉间满是羞赧，嗫喏道:“你穿好衣服……” 　　沈璃:“?” 　　她不是穿的好好的吗？ 　　眼神出问题了？ 　　“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宋星予听出来了她话语里的不耐烦，紧紧盯着墙上的字画，慌乱道:“我、我是来跟你说你课业通过了……” 　　沈璃皱眉，强压着心中的烦躁问:“还有吗？” 　　“还有!还有我们明日要在宗门口集合，参加这次的弟子历练！我怕你忘了……” 　　“没了吧？”沈璃礼貌道。 　　“没、没了。”宋星予磕巴道。 　　“嗯，非常感谢你特意来寒栖峰跟我说这件事，要喝杯茶吗？” 　　虽是这么问，可她丝毫没有要给倒茶的样子。 　　“虽然我房间没有茶，不过我可以凝结几个冰块等它们融化。” 　　宋星予脸一下红了。 　　“不、不用了，我现在就要走了！” 　　他着急忙慌的往外跑去，下一秒又犹疑的扭过头，红着耳尖小声道:“那个，晨间地板凉，你未着足衣，还是赶紧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洛之遥看向沈璃，眼神暗示: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他废物。 　　沈璃:糟糟糟，她是不是想提问我! 　　宋星予:???你没事吧? 第16章 　　在睡了三天之后沈璃满血复活，也终于重新思考起宋星予昨天奇怪的行为。 　　可她依旧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能归结于宋星予太过讲究，嫌她衣服太乱。 　　不过他昨天好像说过今日要在宗门口集合去参加弟子试炼。 　　沈璃揉了揉额角，这段时间太忙了，她都忘了还报名过弟子试炼。 　　她把这段时间学过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了储物空间，犹豫片刻又戴上了一顶帷帽。 　　到集合地点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没过多久人陆陆续续的到全了。 　　一个皮肤略黑，五官英气的女子步履生风的走到众人最前方。 　　沈璃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得知这人是掌门的大弟子何清商。 　　听旁边一个金丹大圆满的弟子说，何清商似乎只有金丹后期。 　　但据她所知，洛之遥的大弟子温筱筱已经是金丹大圆满了。 　　温筱筱是双灵根，而何清商作为掌门的大弟子，必然是单灵根以上，入门时间也应该比她早，可她为什么才是金丹后期。 　　不对，参加弟子试炼的弟子中都有金丹大圆满的，宗门为什么会派一个金丹后期的师姐来带队？ 　　而且，她在宗门内三个月，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何清商，之前也未曾听人提起过。 　　其他弟子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 　　敬佩，不屑，乃至嫉妒。 　　奇怪…… 　　正当她在思考的时候，何清商突然出声:“宋星予，去看看人来齐没有！” 　　“……是。” 　　宋星予带着几分不愿站了出来，目光落到在场的每一个弟子身上过，却唯独略过了她，“人够了。” 　　沈璃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后来无论是御剑步行，还是中途休息时宋星予都躲得她远远，看都不看她一眼。 　　在又一次宋星予避开她视线之后，沈璃开始认真反思。 　　昨天人家辛辛苦苦的跑到寒栖峰告诉她课业过了，还担心她忘记弟子试炼的事情特意来提醒她，结果她却那样对他…… 　　所以宋星予现在应该是生气了。 　　那去道个歉?毕竟确实是自己做错了。 　　休息过后，何清商重新呼喊着众人起身。 　　“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这次弟子试炼地点了。” 　　说是御剑飞行，御的可不只是剑，有的站在斧头上，有的骑在炼丹炉上，而最前方的何清商则是站在一把大刀上。 　　沈璃踩着桃木剑在飞行的弟子群中找了好久才在最中央找到宋星予。 　　飞行当中阵型不能随意变换，但等落地之后，就更难寻他了。 　　沈璃从袖中掏出一个举着喇叭的小纸人，朝纸人输送灵力。 　　小纸人站在她手心舒展了一下四肢，做了一套拉伸动作，先是跳到离它最近的剑上，爬到那人的背上，又在他察觉之前跳到另一个人剑上。 　　动作迅捷不拖泥带水，一点点的靠近前方的宋星予。 　　最后一次，它跳上了宋星予的剑，然后拽着他的衣服爬到他肩膀上。 　　宋星予察觉到自己头发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疑惑的扭头望去，却在肩膀上看见了一个举着喇叭叉腰的小纸人。 　　小纸人脸上有着简笔的眼和嘴巴，作为眼睛的两个线条对折弯起，嘴巴的却是一条直线，宋星予看着它，总觉得它的神态有几分眼熟。 　　小纸人把喇叭靠近他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宋星予？” 　　他不知想起什么，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宋……星予……听得……” 　　沈璃正尝试着跟宋星予传讯，却听见前方一阵骚乱，某个蓝色的身影直直的从剑上掉了下去。 　　!!! 　　出什么事了？！ 　　她刚想凑近过去，就见他在掉落过程中及时稳住身形，又御剑飞了上来。 　　因为这件事，何清商对宋星予御剑飞行的技术表示了极大怀疑，把人调到她身后跟着，还说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让他回弟子堂重新学一遍御剑课。 　　沈璃格外心虚。 　　应该不是她刚才突然说话吓到他，才让他摔了下去吧？ 　　【不是。】 　　系统回道。 　　【真的？】 　　【真的。】 　　虽然确实是因为沈璃导致宋星予掉下剑的，但他确实没有被吓到。 　　【是他御剑飞行不熟练。】 　　在系统说了这句话之后，沈璃却是彻底焉了下来。 　　她和宋星予一起上的御剑课，系统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宋星予对于御剑有多熟练。 　　“嗯？” 　　正当她在想要怎么办的时候，之前注入灵力的另一个小纸人却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 　　“怎么了吗？” 　　她声音温柔下来。 　　小纸人指了指它脖子上挂着的铜锣，又做了一套拉伸动作。 　　“你是指……小喇叭？” 　　小纸人点头。 　　沈璃摸了摸它的头顶，“等落地我就去把它要回来好不好？” 　　小纸人点头，爬进她衣袖里，灵力散去，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纸人。 　　一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弟子试炼的地点——锦妄城。 　　在启程之前，何清商就已经给他们讲解过这次试炼的内容了。 　　在短短七天内，锦妄城中有三人陆续死去，一男两女，死状都极其凄惨。 　　被恶鬼挖出五脏，啃食头颅，四肢被生生撕断。 　　金丹期以上恶鬼往往会吞噬死者灵魂，而这三位死者的灵魂并没有被吞噬。 　　也就是说恶鬼修为应该在金丹期以下。 　　宗门内部评估后决定把捉拿恶鬼当做此次弟子试炼的任务，而领队弟子会根据试炼期间格外弟子的表现进行评分，满分一百分，低于六十五分的来年再参加试炼。 　　考虑到有些弟子的修为不足，宗门给每一个弟子都分发了捉鬼的的法器，法器会在弟子与恶鬼打斗时从旁协助，但用法器抓住恶鬼的弟子会在原本的得分上减去十五分。 　　沈璃从一开始就打好了遇到恶鬼就直接拿出法器让它自己上的想法。 　　她期望不高，及格就好。 　　何清商在城外树林里把试炼任务又复述了一遍，转而看向一个金丹期的弟子。 　　“至于那些是第三次参加试炼的，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无论你想干什么，三次试炼不过的，可是需要去刑堂领罚的。” 　　被提醒的那名金丹期的弟子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何清商随后领着他们进城。 　　日落西沉，大街上却依旧热闹，楼宇之间架起的灯笼和行人手中的花灯把街道上映的亮如白昼，街道两侧摆满了摊位，小贩们吆喝着吸引路过的行人。 　　其中有一行人穿着制服站在城门口朝队伍最前方的何清商行了个礼。 　　领头的那个人说:“何仙长，城主命我等来接应诸位仙长。” 　　“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 　　何清商交待完走到一旁和领头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本就冷硬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凌厉，让人忍不住发怵。 　　“还真是不怕死……” 　　沈璃站得离她有些远，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嘴唇开合。 　　何清商随后带着他们率先走进了一家客栈。 　　“想休息的休息，不想休息的就自己出去找线索，城中有宵禁，要在亥时之前回到客栈。” 　　她说完便回房间关上了门。 　　一行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各自散开行动。 　　沈璃回到房间里想起之前看到的景象也有些奇怪。 　　因为恶鬼锦妄城中已经有三人死于非命，死状凄惨，为何城中还是一派洋洋喜气。 　　等会出去找锦妄城中的人问问吧。 　　不过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沈璃叹了口气，拿出纸笔画了一个灯笼和一个箫，又从袖子里拿出三个纸人。 　　伸出手指在它们头上一点，三个小纸人先后苏醒，一个捡起灯笼，一个拿起箫，剩下一个打头阵从窗户缝溜了出去。 　　宋星予回到房间后坐在茶桌旁，拿出袖子里的小纸人看了起来。 　　纸人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手心，毫无灵力波动。 　　宋星予耳尖通红，内心分外纠结。 　　要不要去找她？ 　　纠结了好一会，他偏头蓦然看见了街道上各式各样的花灯心念一动，正要起身，却突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箫声。 　　第一个纸人纸人走到桌面，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礼貌朝他行了一礼。 　　第二个纸人跳上桌子，右手拿着一个纸灯笼，时不时的扭头往四周看，一蹦一跳的往前走，把看花灯的行人的模样模仿的惟妙惟肖。 　　第三个纸人飞上桌面，走到第一个纸人旁边吹纸箫。 　　而他之前听见的箫声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 　　最开始的纸人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他走来，往他手心递了一张纸条。 　　——要一起逛灯会吗？ 　　它弯腰行礼，不再动作，提着灯笼的纸人把纸灯笼放在他手心，第三个纸人依旧在吹箫。 　　三双圆圆的简笔眼紧紧的盯着他。 　　他状似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没意思……行吧，你们跟她说一会我去找她。” 　　纸人们好像听到什么赦令一般，一个个跳下桌子从门缝离开。 　　除了那个吹箫的纸人。 　　它没有离开，也不再吹箫，双手捧着纸箫朝他走来，弯腰行礼之后放进他手心，牵起躺在他掌心的举着喇叭的纸人。 　　又朝他行了一礼后跳下桌子从门缝溜出去 第17章 　　沈璃在客栈门口没等一会，宋星予就从客栈里出来了。 　　她疑惑道：“你怎么换衣服了？” 　　不是宗门内常穿的蓝色劲装，而是一身华丽锦服，白纹云袖，头上戴着一顶白玉冠，两鬓落下几缕发丝，站如青松，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 　　“咳、咳我......” 　　宋星予手握成拳，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手中的玉扇遮住了眼角下的红晕。 　　他原本想直接出来的，可看到纸条上的灯会两字，鬼使神差的就换了一身衣服。 　　“你不是也换了一身？” 　　他刚想辩解，却发现少女今日穿的也不是在宗门内常穿的弟子服，依旧不抹脂粉，头发是最简单的样式，浅青色的衣裳衬得她唇红齿白，顾盼生姿，不刻意遮掩的容貌在街道的灯火下熠熠生辉。 　　他从小到大见过很多美人，无论是他的娘亲还是二姐，身边的侍女，其他人送来讨好爹爹的女子，抑或是他年幼时遇见的那个穿红衣的女子，连他自己小的时候都曾被人说过面若好女。 　　世间少有能让他觉得惊艳的容貌。 　　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嘈杂烦乱的测试场上，少女饱含惊喜的清亮眼眸朝他看来，连他的心跳都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譬如此刻。 　　他抬头看着她，听到了自己逐渐紊乱的心跳。 　　听到悦耳的声音，喝到上好的佳酿，观到倾世之景...... 　　当遇到这些事物的时候，他也会出现同样的心情，只是当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对视的时候，他心底总会升腾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抛弃这些不谈，她也是自己极为欢喜的好友，他们兴味相投，志趣相似，甚至偶尔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 　　“但我是为了方便去义庄啊，”沈璃挠了挠头，柳眉微蹙，“我总不能穿着弟子服去义庄吧，这不上赶着跟恶鬼说我要来抓你了一样。” 　　宋星予：“......” 　　果然是错觉。 　　“嗯?你怎么好像不知道的样子……我不是在纸上写了吗？” 　　他听见自己冷静开口：“我只见到一张你邀请我逛灯会的纸条。” 　　沈璃小心问道：“那你看背面了吗？” 　　宋星予兀得笑了一下，用笛子抬起她的下巴，眉眼风流:“你猜我这一身衣服多少灵石？” 　　颇有几分刁难美貌少女的纨绔子弟模样。 　　少女明显慌张起来，“多、多少？” 　　“三万上品灵石，”他慢悠悠开口，“沈璃，我换这一身衣服是跟你逛灯会的。” 　　“想去义庄，可以，跟我逛灯会。” 　　见她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他又问了一句，“如果我让你穿着三万上品灵石的衣服和我去义庄，你当如何？” 　　沈璃：“......” 　　那她可能会掐死他。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深情道：“走，我们去逛灯会！” 　　沈璃从没有想过一个男人可以麻烦到这种地步。 　　宋星予拽着她足足把灯会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的东西，甚至还在一个灯谜前让她猜灯谜非要给他赢回来个花灯。 　　结果她好不容易猜对灯谜把兔子灯赢回来之后，他又说不要了！ 　　沈璃不死心又重新追了上去，“宋星予，你真的不要吗？” 　　宋星予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兔子灯，“你拿着吧，配你。” 　　沈璃震惊：“？？？那你让我把它赢回来干嘛？” 　　宋星予反问：“我要的另一个花灯，你非要选这个，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让给你不好吗？” 　　她心虚的低下头，“说好的咱们两个一起逛灯会，结果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哪里像是师兄妹一起逛灯会，说是少爷和小厮还差不多......” 　　宋星予气笑了，“谁家少爷出门买东西还要自己付钱自己拿着？” 　　沈璃眨了眨眼，“宋家小少爷。” 　　他忽而叹了口气，把怀里的东西递给她，接过了她手里的兔子花灯。 　　“把东西收起来，我们去义庄。” 　　沈璃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见宋星予这般说道。 　　她眼睛一亮，忙把东西收进储物空间，“你不用回去换个衣服吗？” 　　“不必了。”宋星予大步往前走。 　　“等等！”她上前两步连忙追上他，掏出一个木盒递给他，“给你。” 　　宋星予表情怔愣，过了好一会才打开盒子，在软丝绸之上摆着一个茶杯状的玉制品，表面有八个对称的小孔。 　　“是乐器？” 　　沈璃点头，拿出一个陶制的吹了起来。 　　晚风习习，携带着湖面的凉气吹来，吹乱了她的鬓发。 　　她手中的乐器他未曾见过，吹的曲子他也未曾听过，只是感觉音色哀婉缠绵，心里有些发堵。 　　沈璃一曲终了睁开眼，微抬起下巴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还可以吧？” 　　宋星予点了点头，“嗯，虽然我不喜欢你方才吹的曲子，但这个乐器我挺喜欢的。” 　　沈璃无奈摊手：“我能猜到你不喜欢这个曲子，但这是我唯一能完整吹下来的了。” 　　“不过没关系，等日后我教你怎么吹这个，你就能吹自己喜欢的了。”沈璃把乐器收了回去。 　　“好了，我们现在去义庄吧！” 　　刚伸出手的宋星予：...... 　　*** 　　被恶鬼啃食过的尸体残留的有鬼气，会对普通人有影响，只可能会存放在城外的义庄。 　　而沈璃在买乐器的时候就顺便向人打听过义庄怎么走，是以他们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义庄。 　　不过现在已经快到亥时了，他们大概率是没办法在宵禁之前回到客栈了。 　　沈璃敲了没几下，义庄的门就开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驮着腰拄着拐杖问:“你们也是来看那几具尸体的？” 　　她和宋星予对视一眼后开口:“嗯，还有谁来过吗？” 　　老人道:“今夜还有三个跟你们一样的修者来过，两天前也有几个修者来过。” 　　沈璃估摸着这几个修者都是四方宗的弟子，今天晚上来的是和他们一样参加试炼的弟子，而两天前来的那些，八成就是评估这次事件危险程度的师兄师姐。 　　“那您能让我们看看吗？” 　　“进来吧。” 　　老人拄着拐杖把他们领了进去，越往里面走，尸臭味和潮湿气就越来越重。 　　沈璃忍不住皱起眉头，拿出一张手帕捂住鼻子，又递给宋星予一张。 　　老人停了下来，指着三口棺材说:“就是这三个。” 　　大约是被恶鬼啃噬过的尸体太过骇人，这三口棺材是唯一盖上了盖的。 　　她正想上前把棺材板给掀开，宋星予却阻止了她，用灵力把三个棺盖都掀开了。 　　棺盖掀开的那一刻，冲天的尸臭气熏的她差点直接晕过去。 　　她缓过来后扭头看向身侧的宋星予，他显然也受不住，脸色难看，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摇了摇头。 　　沈璃不解的看着他。 　　抓起他空闲的那只手在上面写了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封闭五感? 　　宋星予脸色更难看了。 　　刚刚沈璃把手帕给他，他顺手接过捂着鼻子，一时竟忘了他可以直接封闭嗅觉。 　　他在她手心写下另一句话——你不也是？ 　　沈璃回他一句——我还有用。 　　接着她无视宋星予不解的目光，做好心理建设，头埋进棺材里飞快的闻了一下。 　　“呕——” 　　她连忙封闭嗅觉，可还是控制不住干呕的两下。 　　宋星予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璃拂开他的手，绕着存放尸体的棺材走了一圈。 　　宋星予看着她的背影，不合时宜的产生一个疑问——她为什么不害怕？ 　　那种残忍而血腥的惨状，被折断的四肢，腐败的伤口，随意扔在棺材里的内脏和碎肉，她为什么不怕？ 　　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他之前曾让宋家的人去查她的身世经历，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派出去的人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她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四方山脚的城镇，在她进入四方宗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无从查找，连他偶然的试探都会被轻轻掀过。 　　和洛之遥关系奇异，又知道他是天灵根，明明连修仙界的一些基本常识都知道不全，却总能说出一些连修炼数载的修者都不知道的秘闻。 　　宋星予眸色渐深，既然从她身上查不出来什么…… 第18章 　　沈璃观察着棺材上的血迹和尸体上完整的部分。 　　尸体被鬼气侵蚀，连腐虫都不敢靠近，除却尸斑，这应该就是尸体被发现时的模样。 　　不过…… 　　【系统，你能受伤部位把马赛克关了吗？你这样我什么都看不清啊！】 　　【介于对你身体和心理情况的考虑，我拒绝你的请求。】 　　【……那我怎么搜集线索啊？】 　　【请宿主自行努力。】 　　沈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如果系统有实体，她真想冲上去给它一拳头。 　　宋星予探究的目光落到她颤抖的攥成拳的双手上蓦地一愣。 　　是因为害怕吗？ 　　即便如此，也坚持要查看尸体的情况吗？ 　　本来是两个人的任务，他却站在一旁只顾着怀疑，即便她身上疑点重重，那也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 　　他抿了抿唇，心底满是愧疚，见沈璃偷偷看他，立马上前一步说道:“我来，你待在一边。” 　　因为马赛克无法看清想让他去看的沈璃:……真好。 　　在宋星予去观察尸体有无异样的时候，她就观察着没有被马赛克的地方。 　　血迹，尸斑，惨白发青的皮肤，土块……等等，为什么会有土块？ 　　她又走到另外两个棺材旁去看，都有少量的黄土。 　　沈璃拽了一下宋星予的衣袖，说了这个发现。 　　一刻钟之后，宋星予回道:“这三具尸体的每一处伤口都有。” 　　沈璃陷入沉思，用帕子捡起一个小土块，输送灵力，试图查找土块主人的踪迹。 　　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她叹了一口气，出现这种结果在意料之中，倒也没太失望。 　　过了一会他们看完之后把棺材板盖了回去，问起老人土块的事。 　　老人年纪大，记不清尸体搬来的时候有没有土块。 　　但他说这几具尸体太吓人了，而且靠近就很不舒服，所以尸体被运进棺材盖板之后他一次都没有靠近过。 　　那土块大概率是在尸体送来义庄之前就有的。 　　脑海中有一丝明光闪过，可深究起来却又毫无头绪，只得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探查起义庄附近，却仍旧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商讨一番后，见时辰已晚，他们决定先行离开。 　　“小姑娘。” 　　在即将走出义庄之前，她听见老人喊道。 　　“你长的这么俊俏可得小心了，死的那三个人啊，一个比一个俊，脸都没了。” 　　沈璃脚步一顿。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等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比宵禁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也幸亏何清商没有来查…… 　　“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璃脊背瞬间僵直，一卡一卡的转过头去。 　　“何、何师姐。” 　　“我们去了义庄。”宋星予开口道。 　　“确实一身鬼气。”何清商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问下去。 　　“赶紧回房间。” 　　沈璃忙不迭点头，见到何清商回房间之后，心里吊着的那口气才吐出来。 　　宋星予把她送回房间，站在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大师姐不怎么喜欢你。” 　　“嗯？”沈璃关门的动作一顿，迷茫的抬起头，“可我这次试炼才第一次和她见面。” 　　宋星予摸着下巴思考，“可能是你长的不合她眼缘。” 　　“不过她这人还算好说话，如果你试炼期间有什么事惹到她了，或者有什么事想要她帮忙，只需要跟她说一句话就行。” 　　沈璃眼睛一亮，“那句话？！” 　　宋星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 　　沈璃一脸恍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系……】 　　【此次弟子试炼，系统拒绝提供任何帮助。】 　　【???可这与试炼内容无关吧？】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闲！】 　　系统猛地拔高声音。 　　它自从进入锦妄城后忙的出了好几个bug，她倒好，吃喝玩乐一个不落！ 　　沈璃察觉到系统异常情绪，转了转眼珠，放软声音:“嗯……好31，你在忙什么呀？” 　　“呵，不用想着套我话，”系统道，“灯谜花灯不比我忙什么有意思，好好逛你的灯会吧。” 　　沈璃:……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 　　片刻后小声道:“你跟我说说我也好帮你啊。” 　　系统道:“不用你帮，快点完成试炼离开这里。” 　　“我……” 　　一道带着几分烦躁的系统音打断她的话在脑海响起:“你所联系的系统不想理你，请稍候联系。” 　　沈璃:…… 　　一个个都这么难伺候。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尝试联系系统，系统依旧没有回复。 　　“我这不是已经在准备完成任务了么，你别生气了。”她嘟囔道着整理现在的线索。 　　“……又不理我。” 　　第一位死者是城中普通人家的女儿，尸体在城外树林里发现。 　　第二位死者是城中富贵人家的少爷，尸体在城中小巷被发现。 　　第三位死者是城中大夫的女儿，尸体在死者闺房被发现。 　　按照死亡顺序，她打算先去普通人家一趟，询问一下具体情况，再去其他两家。 　　她戴好帷帽推开门，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出来了？”宋星予朝她颔首，“你想先去哪里？” 　　沈璃叹了口气，原本今天不想跟他一起行动的，不过按照她和宋星予对彼此的了解程度，他能猜到自己要去哪里倒也寻常。 　　“我想先去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宋星予不赞同的摇头，“你去医馆，我去李府，下午一起去城外树林。” 　　“那也行。” 　　先去哪里也没差别，沈璃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医馆在城西，李府在城东，在客栈门口分开后他们两人朝相反的反向走去。 　　她只知道医馆的大致方向，却不知道具体方位，便向一个路边的老人问了路。 　　奇怪…… 　　她摩挲着下巴想，普通人遇见恶鬼杀人之类的事不应该极其避讳，不愿提起吗？ 　　可无论是她昨天问去义庄的路，还是今日问去林氏医馆的路，每一个人都表情如常的跟她指过路后继续做自己的事，面上毫无惊惧。 　　无论是这座城还是城里的人都给她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面前的老人道:“阿婆，我听说城里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您不怕吗？” 　　老婆婆摇了摇头，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怕的？” 　　“可我见城中的其他人，似乎也不怎么怕？”她问出心中的疑问。 　　无论是昨夜的灯会，还是城中忙碌而喜悦的气氛，看不出一丝害怕的迹象。 　　老婆婆呵呵笑了两声，“小姑娘，你不是锦妄城的人，你不知道，我们锦妄城招恶鬼，招魔修，每年都有因为他们死人的。” 　　沈璃皱眉思索。 　　“那您知道是因何如此吗？” 　　“阴气重，罪孽重，便是如此。”老婆婆不愿多说，留下这一句叹息着拄着拐杖离开了。 　　沈璃有些摸不着头脑。 　　阴气倒是能理解，罪孽……所以恶鬼是为了报仇而来？或者只是单纯的被这锦妄城中阴气吸引而来的恶鬼？ 　　可既然如此，为何她感受不到城中的阴气。 　　不。 　　她突然想起了踏进锦妄城大门时，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系统，你为什么让我尽快离开这里？” 　　脑海一片寂静，过了好半响才响起一道与昨天晚上截然不同的，古板冰冷的机械音。 　　“系统031正忙，有事请稍候联系。” 第19章 　　她咬了咬右腮，心里升起一丝焦躁。 　　自从进入锦妄城，系统就变得格外怪异，现在直接没办法联系。 　　虽然不在系统的监视之下是件好事，但如果不知道它究竟在做什么也没办法安心下来。 　　但她和系统从来都是单向的，只能它有任务主动来找她，它不想见，她就见不到，如今也只能先解决弟子试炼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在拐过一个拐角之后写着林氏医馆的牌匾出现在眼前，医馆里有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男子，坐在馆中给进医馆的病人们把脉，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女子则在药材前忙着抓药。 　　老婆婆说，这林氏医馆中只有除了林大夫一家之外就只有一个药童，那个这两人便是林氏夫妻了。 　　林大夫看上去神色略有疲惫，但精神还算可以，交待过病人注意事项，递给他们药方让他们拿去抓药。 　　而林夫人看上去就不怎么好了，面色苍白，眼底还有明显的乌青，神情悲伤，没人需要抓药时就呆呆的看向窗外，呆滞而颓废。 　　除此之外，她还在医馆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穿着四方宗的弟子服，样貌有几分眼熟，估摸着是和她一样参加试炼的弟子。 　　等她走进医馆的时候，男弟子已经和林大夫谈妥了，把东西塞进胸前就转身离开。 　　他看见自己的时候明显一愣，不屑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 　　沈璃想起来了。 　　他就是之前何清商特意提醒的那个第三次参加试炼的金丹期弟子，当初他看何清商的表情和他看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 　　可自己并不认识他啊？ 　　沈璃把这件事暂且抛到脑后，走到林大夫面前。 　　林大夫见她走近先一步开口问道:“仙长，您可是来问我家闺女的事情？” 　　沈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又没跟之前那个金丹期弟子一样穿着弟子服。 　　林大夫笑了一下，笑容满是疲惫，“仙长气质斐然，一眼便能看出来。” 　　沈璃在心里念叨，怕是这一上午来了太多问这件事的人吧。 　　“我确实是来问这件事的，很抱歉让你们想起伤心事，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求。”沈璃道。 　　如果林大夫和林夫人不愿意说的话，她可以去问其他人，只是会费些功夫。 　　林夫人听见她说完这句话后表情恍惚，回过神来之后眼眶又红了。 　　林大夫把她抱进怀里，温声安慰几句，待到林夫人哭泣声渐低，抬头看着她歉疚道:“真是对不住，让仙长看看笑话了，仙长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我们夫妻二人也想仙长们能早日抓住恶鬼为云儿报仇。” 　　沈璃问:“您口中的云儿是您的女儿吗？” 　　林大夫点头，“是，她今年十六岁，自小在这医馆中长大，等年纪大一些，就上山采药，医馆忙病人多的时候，她也会开几张简单的药方。” 　　“云儿她乖巧听话，心地善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的那么早……” 　　林大夫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但沈璃总感觉林大夫这句话有些奇怪。 　　“我以为像她那样善良的孩子，上天一定会眷顾她，不会让她这么早就死于非命……”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知道林大夫的话有哪里不对了——林大夫这句话的意思就相当于默认了他的女儿会出什么事而非正常死亡。 　　“您为什么说……云儿她不会那么早死于非命呢？”沈璃问道。 　　“仙长有所不知。”林夫人从林大夫怀里直起身，抹着眼泪说道。 　　“锦妄城里的少有寿归正寝的，有的刚生下来就死了，有的活到□□十岁，突然就哪一天掉进井里，被马蹄踩死，被石头绊倒摔死，或者被恶鬼魔修杀死。” 　　沈璃错愕的睁大眼，“这是为何？” 　　“兴许是诅咒吧。”林大夫叹息道。 　　“那你们没有试过离开锦妄城吗？” 　　林夫人答道:“我们有一位邻居，他们在城里挣了许多钱，搬去其他城里，不过一年便因为做生意赔光了家底，还得了重病，早早便死了，其他离开锦妄城的人，也是出去没多久就死了。” 　　“可若是诅咒，为什么不落到我头上——”林夫人哽咽道，“云儿她还那么小，她才十六岁，怎么就这么、这么没了……” 　　沈璃为难的看着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林大夫抱着林夫人的肩膀拍了拍，主动说起一件事，“仙长，云儿她出事之前曾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回来……” 　　那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衣着破烂不堪，头发如杂草干枯杂乱，面黄肌瘦，饿得皮包骨头，拽着云儿的衣角低着头一言不发。 　　云儿说这个孩子是她在采药的路上遇见的，见他实在可怜，就把他带了回来。 　　无论是他和夫人都从未见过这般可怜的孩子，就让他留了下来，临时收拾出一个杂物间把他安置在里面。 　　还想着帮他找找家人，有没有愿意收养他的人家，若是找不到，收在医馆中当个药童也行。 　　后来云儿出事了，那个孩子……不见了。 　　“现在想来，那个孩子倒是有几分怪异。”林大夫皱眉道。 　　“云儿说这孩子是在她采药途中突然出现，可她那日要采的草药长在山林深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如何去的？” 　　“难道……”他脸色瞬间惨白，“那孩子竟是恶鬼所变？！”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早早发现，云儿便不会……” 　　沈璃打断他的话，“林大夫，这只是猜测而已，算不得数，而且纵使那小孩真是恶鬼所变，也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 　　她随后又安慰了林大夫夫妻几句，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林夫人，您只知云儿可有婚配或是心许之人？” 　　林夫人摇头，“我们只有云儿这一个孩子，她打小喜欢辩识草药钻研医术，没有喜欢的男子，每次我跟她提起议亲的事，她都只说还想再陪陪我们。” 　　“那可有男子喜欢云儿？”沈璃又问。 　　“这倒是有的，”林夫人说，“云儿心地善良，长的又俊俏，还没及笈之前，就有许多媒人上门提亲。” 　　“嗯，多谢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些。”沈璃点头，站起身道谢。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能去云儿出事的房间看一眼吗？” 　　林夫人答应了她后站起身把她带到了他们女儿的房间。 　　沈璃进去后把整个房间都仔仔细细的观察翻找了一遍，除了床缝里的土块以外再无其他异样。 　　“嗯？” 　　她隐约在床底下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便让小纸人把那东西拖了出来。 　　是一方手帕，原本是白色的，在床下待了几日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帕身还有着干掉的小泥块，右下角绣着一个云字。 第20章 　　她拿出手帕把它包起来，“林夫人，这是您女儿的手帕吗？” 　　林夫人红着眼圈点头。 　　“我可以带走它吗？”她又问。 　　“仙长有用便拿走吧。”林夫人哽咽着说。 　　她见状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安慰她一下，可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种悲伤之下，所有语言都是苍白而乏力的。 　　林夫人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仙长，虽然这话有些冒犯……但您和我的女儿很像。锦妄城经常有人因为恶鬼和魔修死去，我在医馆里也见过许多仙长，但您是我见过的所有仙长中难得温柔良善的。” 　　“锦妄城背负诅咒，但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诅咒，应是我们的祖先曾做过什么错事，我们作为后代，应当付出代价，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 　　林夫人眼神黯淡，却是没有再哭出声。 　　“如果云儿还在的话，她也不会愿意见到我这般模样的，多谢仙长。” 　　沈璃抿了抿唇，轻轻应了一声。 　　在告别林夫人和林大夫，沈璃估摸了一下时间。 　　“快到中午了……回客栈跟宋星予商量一下吧。” 　　她在客栈门口，遇见刚刚从李府回来的宋星予。 　　沈璃看见他的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李府出什么事了？” 　　宋星予脸黑如墨，“李府没出事，是我出事了。” 　　他刚进李府的时候还算顺利，可问话问到一半的时候，被问话的那个女子突然哭出了声，紧接着在场的女子都跑到在他身边哭天抢地，伸手来拽他的衣服手臂，说她们不想死。 　　等他从李府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泪水和脂粉，肩膀处还被她们头上的珠钗勾出了丝。 　　宋星予性子洒脱随性，不拘小节，可他毕竟是在修仙世家长大的小少爷，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和不那么明显的矜持。 　　无论做着再离谱的事，他的衣服和头发也从未乱过，他上一秒还在爬树，下一秒拿起扇子随手一扇，就又是贵气雅致的小公子。 　　她从没见宋星予这么狼狈过。 　　沈璃同情的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给他，“朋友，吃山楂球吗？” 　　宋星予略显惊讶的看着油纸中裹了一层剔透糖衣的山楂球。 　　“我还倒是第一次见过这般模样的糖葫芦。” 　　“这样吃着方便。”沈璃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又往他的方向递了递。 　　“来一颗？” 　　宋星予拿起一颗扔进嘴里，“走，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去你房间说。” 　　“行，等会见。”沈璃朝他摆了摆手。 　　宋星予点头，“好。” 　　一刻钟后，宋星予换好衣服来到她的房间，两人在茶桌面前对坐。 　　沈璃:“林家女儿善良乖巧，并无仇家。” 　　宋星予:“李府公子嚣张跋扈，满城仇人。” 　　沈璃:“林氏夫妻为人和善，悬壶济世，口碑颇佳。” 　　宋星予:“李府老爷十八房小妾，吝啬贪婪，街坊唾弃。” 　　…… 　　既然如此—— 　　“……林家女儿长相貌美，追求者甚多。” 　　“……李府少爷男生女相，雌雄莫辨。” 　　唯一的共同点。 　　没关系，至少他们已经缩减了下一次受害人的范围。 　　沈璃捧着茶杯沉默不语。 　　宋星予手支着头阖上眼。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她双手捂住脑袋，“我不理解，我明明只是个修者，为什么要做这种府门衙役捕快做的事？” 　　宋星予幽幽道:“智力考验也是宗门考核的一部分。” 　　“你也可以凭借尸体上的鬼气直接查出他藏在何处。” 　　“我要是有这个修为实力就好了。”沈璃直起身子，想起之前在医馆遇见的那个金丹期弟子。 　　“对了宋星予，你说什么修为的修者能用法术查探出恶鬼的藏身之处？” 　　“锦妄城中恶鬼修为应该在筑基期以上，至少也要金丹期的修者才可探查出。”宋星予抬眼看她，“怎么，看见谁了？” 　　“之前何师姐说起的那个金丹期的弟子，不过这个不重要，我还有一件事跟你说。” 　　她把今日从其他听来的锦妄城诅咒，招恶鬼魔修之类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星予听后思索片刻复又看向她，“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在宗门内的时候便听人提起过锦妄城，说此城易招鬼祟，也因此总是被选为每年弟子试炼的地点。” 　　“但锦妄城在四方宗庇护下几千年，锦妄城的异状城主定然找过宗门长老或掌门，连他们都无法解决，以我们的修为也无能为力。” 　　沈璃点头，“那倒也是，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恶鬼藏身之处……” 　　“错！”宋星予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正午阳气盛，至少要等到申时才行，我们未时出发，顺便去最后一位死者家中一趟。” 　　“至于现在……”宋星予瞥了一眼她眉间的疲色，“还是先休息会吧。” 　　“宋星予，其实我有个大胆想法——” 　　宋星予想也不想打断她的话，“收起你的胆子，不行。” 　　“我还没说是什么想法呢！”沈璃不服气道。 　　“用你做诱饵把恶鬼引出来？”宋星予嗤笑一声，“沈璃，你胆子挺大啊。 　　“怎么，你是比别人多一命能让你造？” 　　沈璃沉默片刻，真诚的看着他说:“其实我真比别人多一条命……” 　　宋星予抬指用力弹了她一下，“别想了，不行。” 　　*** 　　申时两人在客栈门口汇合后一起往第一个死者家中走去。 　　毫无疑问，除了容貌出众之外，仍没有其他相似之处，三个死者之间也互不相识。 　　但这三人也不是锦妄城中最为貌美之人，他们三个又为什么会被选上呢？莫非恶鬼只是待在一处地方，遇见长的好看的人就下手，不好看的就放过他？ 　　“宋星予，那个林家少爷去过城外树林吗？”沈璃走在去城外树林的路上，想起这件事突然开口问道。 　　宋星予摇头，“我问过他的行踪，出事之前的七天之内，他都没有出过城。” 　　沈璃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好嘛，线索又死了一条。 　　“沈璃，你认为这只鬼修的什么道？”宋星予突然开口问她。 　　和修者不一样，鬼是先入道后修炼。 　　“不知道，”沈璃拨开面前的草丛，“现在线索太少了，鬼道众多，谁知是哪个道。” 　　她回头看向宋星予，“你有什么猜测吗？” 　　宋星予摇头，“尚未确定。” 　　沈璃歪头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有一个尚未确实的猜测。” 　　宋星予用扇子敲了敲手心，眉眼兴味:“剜心碎骨，咬筋剥皮……” 　　沈璃顺口接道:“取其心口三寸，两股二寸，行多遗物，尸身异臭，百虫不敢近。” 　　他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从不听课呢。” 　　沈璃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你每节课都逃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沈璃率先开口:“在义庄的时候你就看出来了？” 　　宋星予点头:“年幼时我兄长时常与我说鬼魔妖物之类的东西，久而久之便能分辨出了，反而是你……” 　　他目露怀疑，盯着她瞧。 　　沈璃炸了:“怎么了，我不应该知道？！” 　　宋星予淡淡移开视线:“怎么会呢，你不是向来运气不错，当初在学堂的时候凡是长老们提问的问题，便是连蒙带猜，也总是能全答对。” 　　沈璃摊了摊手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试探，无奈道:“没办法，生来过目不忘，我也很苦恼。” 　　宋星予表情瞬间一言难尽起来。 　　她视而不见:“若是我们都这么想，那鬼修应当就是饿鬼道的。” 　　宋星予表情正经起来:“若是饿鬼道就好说了，一般入饿鬼道的鬼修执念多于怨念，攻击性也不会太强。” 　　“那也不是以我们的修为能解决的。” 　　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没过一会就到了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沈璃走在最前面，她拨开身前的灌木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之前在医馆遇见的那个金丹期弟子。 　　他在正前方用灵石摆了一个阵法，阵法正中间是几件物什，这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隐约判断出他正在朝阵法输送灵力。 　　她正进一步观察，那人却突然身躯一颤，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沈璃下意识的想上前，却被人拽住了手。 　　宋星予摇了摇头，面色严肃道:“别去。” 　　沈璃脚步一顿，不解的看向宋星予。 　　“他在施法查探恶鬼踪迹，现在法术还未完成，我们过去会有危险。”宋星予解释道。 　　她忍不住问：“那他吐血不碍事吗？” 　　“能有什么事？缺胳膊少腿都能重新长出来，”宋星予抱臂道，“等他失败了我们再过去。” 　　那个金丹期的弟子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兀地偏头又吐出一口血来，身体摇摇欲坠，却还强撑着继续输送灵力，维持法阵运转。 　　宋星予啧了一声，朝那个弟子的方向提高音量道：“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法术能不能找到恶鬼另说，这次试炼你也得不了第一。” 　　男弟子身体猛的一颤，咬牙道：“不过一刚成形的鬼修，即便我受伤也能收服它！” 　　宋星予嗤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不只你一人要收服他。” 　　随着他话音落下，阵法发出耀眼的血光，灵力失控的余波朝他们的方向袭来。 　　“不好！” 　　宋星予抓着她的手想往后退，沈璃反手一拽迫使他们站在原地。 　　待用灵力布成的屏障挡住灵力余波消散之后，她一回头就看见了宋星予略显呆愣的神情。 　　沈璃松开他的手，微微扬起下巴，目露得意，“从你刚刚说等他失败再过去我就知道会出事，提前准备着呢。” 　　宋星予手握成拳，手背还带着少女掌心温热柔软的触感，心里又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伸手把她被风扬起的面纱重新盖了回去。 　　“嗯，确实挺厉害的，就比我差了一点。” 　　沈璃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你厉害，你别往后躲，你不狼狈。” 　　“那是因为我要护着你——” 　　“但事实情况是我护住了你。”沈璃打断他笑眯眯道。 　　“咳咳咳！”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金丹期弟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爬到阵法旁边喃喃道：“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会失败？阵法明明没有问题......” 　　沈璃走到阵法旁的时候便听见他这么说。 　　这个阵法当初在学堂上课的时候学到过，阵法确实没有问题。 　　“充当引物的鬼气不够吧。”她把一瓶丹药扔给他说。 　　“怎么可能不够？！”他猛地拔高声音。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死去的那三个人家中取来的，我还选了第一次死人的地方布置阵法——咳咳咳！” 　　她一边靠近阵法一边随口安抚道：“你别急，我就是乱猜的。你还是赶紧吃点药恢复灵力吧，万一真那恶鬼真来了，我们还指望着你挡刀呢。” 　　“你……咳咳咳！！！” 　　一旁的宋星予看着他凉凉开口：“等你能完整说出一句话再说吧。” 　　沈璃在阵法外缘蹲下，刚想再靠近一点观察，一个东西却从她袖中滑落出来。 　　那方被她团成小球的手帕滚进阵法，和阵法中心的镯子玉佩碰在一起。 　　宋星予恰好走到她身侧，看见了这一幕。 　　沈璃：“......” 　　宋星予：“......” 　　他们默契的退后一步，一人拽着金丹期弟子一只手，快速拖着他远离了阵法。 　　金丹期弟子反应过来破口大骂，“啊疼疼疼！！！你们两个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想用我的阵法......” 　　话未说完，阵法再次亮起红光，一阵浓郁的鬼气从阵法中心逸出，方圆五米之内的的草木在鬼气的影响下干枯发黑。 　　一只小鸟惨叫一声从树枝上摔落，掉在那金丹期弟子脚边，身体从内部炸裂开来，脏腑和碎肉散落四周。 　　金丹期弟子看着这一幕身体抖个不停，半响没说出下一句话来。 　　“看见没有，如果刚刚不是我们把你拽走，还用灵力挡住鬼气，你的下场就跟他一样了。” 　　宋星予刻意压低声音，“‘砰’的一声，身体从内部爆开，神仙也救不回来。” 　　沈璃拍了一下他的头，“宋星予，看那边。” 　　在一片鬼气当中，一个绿色的手帕悬浮在半空中，晃悠悠的朝他们飞来。 　　宋星予神色一凛，召出佩剑横在身前，在手帕飞到距离他们一寸之外时就用剑横劈开来。 　　手帕并未被割成两片，只是跌落在地，依稀看到上面有红色的字样。 　　沈璃扭头和宋星予对视一眼，目光慢慢落到躺在地上的金丹期弟子身上。 　　还未开口，金丹期弟子就剧烈摇头，“别看我，我不去！” 　　沈璃劝诱道：“可你不是想当第一吗？我们要是看到就不告诉你，你就当不了第一了。” 　　金丹期弟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摇头，嘴唇抖个不停。 　　“那我去吧。” 　　宋星予见状抬脚往帕子的方向走去。 　　沈璃拽住他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暂时还用不上你去。” 　　她从袖中掏出小纸人，朝纸人输送灵气后把它放到地上。 　　小纸人踏着两条腿飞快的朝帕子跑去，跑到跟前后展开褶皱露出了手帕上被遮盖住的字迹。 　　子时灯会，迎娶鬼新娘。 　　鲜血泅湿手帕，隐约勾出一个七窍流血的死人模样。 　　在手帕最下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我的新娘子，当是锦妄城中最美的女子。 第22章 　　“你们说这手帕上的字是在查探恶鬼踪迹的法阵失败之后出现的？”何清商看着手帕上的字迹皱眉问道。 　　见他们二人点头，她再次开口:“阵法可有出错？” 　　那个金丹期弟子哆哆嗦嗦道:“我的阵法不会有错的……” 　　宋星予转回视线:“那阵法确实没错。” 　　“三个被恶鬼杀死的人的贴身物什，阵法没出错，却没有显现出恶鬼的踪迹……”何清商皱着眉喃喃自语。 　　片刻后，她再次开口:“这帕子是谁的？” 　　沈璃弱弱举起手，“何师姐，是我的。” 　　何清商问:“你这帕子是什么料子制成的？” 　　沈璃回答道:“就是普通的布料，二十文钱三条那种。” 　　“你们说这帕子上的字迹是在阵眼弥漫鬼气之后出现的，而那鬼气可使草木枯萎，活物爆体而亡？” 　　在她点头之后，何清商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恶鬼的修为就不止筑基期了。” 　　“可它不是只啃食血肉吗？”沈璃忍不住问。 　　何清商看了她一眼，“你们不是已经猜到它修的是饿鬼道了？饿鬼道的鬼修是食人血肉不单是为了增长修为，他们死前对食物的渴望在死后化作对血肉的贪欲。” 　　“不合他们心意的血肉他们是不吃的，而对于吃下去会成为他们魂体一部分的魂魄，他们更是挑剔。” 　　何清商说到这里语气嘲讽，“只吃漂亮的人的血肉，干净的魂魄不吃，罪恶的魂魄不吃，普通的魂魄也不吃……” 　　也是因此宗门内派来的人才会对这次事件的危险程度判断失误。 　　“你们先回去，好好待在自己房间里，哪都不许去。”何清商交待道。 　　沈璃连忙点头。 　　恶鬼的实力从她搏一搏能打的过，到她搏两搏也打不过，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送死。 　　【不一定是送死。】 　　沉寂了一天的系统突然开口。 　　【哟，您老愿意跟我说话了。】 　　要不是那只从身体内部爆开的小鸟也被打上了马赛克，她都以为系统脱离她了。 　　【这次弟子试炼应该会被取消，我们这些参加试炼的弟子要么明年再来，要么直接过关。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直接躺平呢？】 　　沈璃摊了摊手。 　　【没有。】 　　【嗯？没有什么？】 　　系统却没有回答。 　　沈璃在心里呸了它一口。 　　说话说一半，祝它系统里代码永远是烂尾的！ 　　“沈璃。” 　　金丹期弟子一早就离开了，宋星予跟在她身后往房间走去。 　　在她要进屋之前，宋星予突然喊住了她。 　　“你小心些。” 　　自从看过手帕上的字后，宋星予这一路上都格外沉默。 　　沈璃点头，“不用担心，我师尊给了我很多防身用的法器，既然恶鬼修为超出弟子试炼水平，那我用法器来也不算违规。” 　　“对了，你也小心点，要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赶紧去找何师姐……”她突然想起宋星予还顶着一个男二的名头连忙叮嘱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 　　宋星予气急，猛地拔高声音，却在她迷茫的眼神下渐渐哑了音，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你知道那恶鬼是冲着你来的……是吗？” 　　沈璃有些不知所措。 　　她确实知道，她对这副身体的样貌极有信心，当她看见手帕上的字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上面的两句话，是恶鬼专门写给她看的。 　　可她不知道宋星予为何这么生气。 　　“我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啊，”她道，“再说了，我身上有不少法器，如果我真被抓住了，那些法器也能撑到你们来救我。如果顺利的话，我还能自己逃走。” 　　宋星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他不过筑基后期，修为太低，甚至没办法对她说一句我保护你。 　　郁闷道:“你要真是我师妹就好了……” 　　沈璃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叫我师妹，我叫你师弟，我们各论各的。” 　　“你——” 　　“哎呀，别担心了。”沈璃从袖子里掏出之前那个拿喇叭的纸人，朝纸人输送灵力。 　　纸人从她手心跳到宋星予手心。 　　“喏，我们时刻保持通讯，一有什么情况我就立马告诉你，你看这样行吗？” 　　宋星予看着纸人爬上他的肩膀，趾高气扬挥了挥手里的喇叭。 　　看样子是还记得之前御剑时差点被他弄破的仇。 　　他叹了一口气，从腰侧取下笛子给她，算是妥协。 　　“这笛子也算个法器，万一你真被它抓住了，至少要撑到我们赶过去。” 　　沈璃没有接过，“但我不会吹笛子啊。” 　　宋星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之前拿箫捅人，弹剑作曲不是用的挺顺的吗？”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 　　“在这锦妄城之中，你不许单独行动，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叫上我。” 　　“好嘞。”沈璃爽快点头。 　　叫不叫是一回事，他能不能听见又是一回事。 　　沈璃微笑着送走宋星予，关上门后在屋里布置了没一会，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师妹，何师姐让我们去她的房间集合!”在她打开门后，一个弟子这般说道。 　　看来何清商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 　　“好，我马上过去。” 　　“因为这次弟子试炼的难度超过预估，试炼暂时搁置，之后宗门会商议解决办法，至于手帕上的字，你们已经看到了，恶鬼会在今夜子时灯会下手。” 　　何清商面容严肃。 　　“我让人通知过城主，但锦妄城城主和居民都不打算取消灯会，宗门派来的人一时无法赶到，所以你们需要在今夜分布在灯会各个地方，保证他们的安全。” 　　弟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最后不一而同的朝她看来。 　　沈璃眨了眨，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 　　何清商看了她一眼，安排好弟子们负责的位置之后，就让他们回去准备。 　　她跟着离开的时候却被何清商叫住了。 　　“沈璃，你留下。” 　　她脚步一顿，一边想她有没有做错什么事，一边往回走。 　　“关于手帕上的字你有什么想法？” 　　沈璃谨慎道:“虽然帕子只写了迎娶鬼新娘，但我总觉得它特意把时间定在子时灯会，不会那么简单。” 　　“嗯，但我要说的是你的问题，你今晚和我一起行动。” 　　沈璃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啊……哦哦，好的，我一定跟在师姐身后寸步不离！” 　　何清商用灵力在她腕间留下一个印记。 　　“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它会让我找到你，遇到危险也能保护你。但……” 　　“我明白！”沈璃感动的看着她，“我一定会撑到师姐来救我的！” 　　【系统，她人真好，就算她不喜欢我还做足了万全准备生怕我出事！】 　　系统:“……” 　　【你现在开心就好。】 　　沈璃这般回答反让何清商皱起眉头。 　　“只要待在我身边不乱跑就不会出事。” 　　沈璃用力点头，“嗯嗯！” 　　何清商一时无言，半响说道:“……要是没事你就先回去准备，之后来找我。” 　　“好。” 　　沈璃离开房间刚带上门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一时没有心理准备响惊的差点当场跳起来，“宋星予，你下次能不能别突然出声啊！” 　　“哦。”宋星予应了一声，再次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今夜灯会跟她一起。” 　　宋星予立马想明白了关键，何清商也觉得恶鬼是冲她来的，脱口而出:“她竟然觉得你长的好看？！” 　　沈璃:??? 　　“你什么意思？！我丫的都没感觉丑过！” 　　当初她在寒栖峰上饿得抓心挠肺，就是靠看着这张脸撑下去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星予慌张摆手，“主要是她喜好比较古怪，常人觉得美的东西，她感觉丑的不堪入目，旁人觉得丑的东西，她却喜欢的很。” 　　“就比如我，”宋星予指了指自己，“我拜入师尊门下之后，前两个月就见了她一面，后来我问起她这件事，她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我丑到了，两个月才缓过来。” 　　这下轮到沈璃震惊了，她嘴巴张张合合，过了好一会才艰难道:“你应该不是在唬我吧？” 　　宋星予气急，“我用的着在这种事上骗你？！” 　　沈璃想想也是，这种谎撒了也没什么好处，还容易被拆穿，宋星予确实没必要骗她。 　　宋星予见她相信了赶忙岔开话题，交待她今晚千万不要乱跑，何清商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分开。 　　沈璃从一开始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应和宋星予一句，到后来越听越不耐烦，忍不住开口打断。 　　“宋星予，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一定要……什么……戏法?不对！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沈璃胡乱点头，“听了听了，我给你背一遍都没问题。别说这个了，你手往背后摸一下。” 　　宋星予在她的催促下半信半疑的伸手往后摸了一下，却意外摸到了一个油纸包。 　　“这是……栗子糕？” 　　“呦呼，很厉害嘛，一下子就猜到了！”沈璃夸张道。 　　在宋星予越来越黑的脸色下，她声音渐渐低了起来，“我这不是觉得你太紧张了……想缓解一下气氛么……” 　　“这栗子糕哪来的？”宋星予问。 　　沈璃立马答道:“当初我们在灯会上买的！” 　　宋星予脸更黑了，“昨天晚上买的，你现在一口都没吃？” 　　沈璃摸了摸鼻子，“开玩笑的，昨天在灯会上买的吃的我都吃完了，这个栗子糕是感觉它味道还不错，从医馆回客栈的时候顺路买了几份。” 　　她伸手拍了拍宋星予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但好歹相信我一下嘛，就算不相信我，总得相信大师姐吧？” 　　宋星予皱眉看着她，半响开口:“我有时候真不懂你，明明是你有危险，却一点都不害怕。” 　　沈璃无所谓道:“我怕啊，但怕也没什么用啊，而且我相信自己。” 　　“好了，别担心了，我回房间准备了。” 　　沈璃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间之后她靠在门板上，把玩着掌心的小纸人。 　　“系统，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系统语气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说明白点，你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恶鬼的实力不止筑基期，你也知道我参加这次试炼会被它选作目标。” 　　沈璃摸了摸纸人的手，小纸人得到灵力后欢快的从她掌心跳起来，爬到她肩膀上贴着她的脸蹭来蹭去。 　　“你想让我被恶鬼抓住，你大可以直接发布任务，我不会拒绝的，但你却选择瞒着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脑海一片寂静，系统始终没有回答。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她也没期待系统能回复她。 　　半个时辰之后，她收拾好东西去找何清商。 　　何清商嘱咐道:“你跟在我身后就行。” 　　沈璃乖巧点头。 　　她跟在何清商身后见到比他们先一步来到锦妄城的弟子，站在一旁听他们讲话。 　　何清商问道:“事情上报给宗门了吗？” 　　她竖起耳朵。 　　“已经传讯了。”一个穿着四方宗弟子服的男弟子抱剑回道。 　　她继续问:“嗯，宜景楼那边怎么说？” 　　“清儿姑娘坚持要参加今夜的花船游，”男弟子表情为难，“她说花灯节虽是一年一度，但花船游却是三年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知道了，”何清商皱起眉头，“你先下去吧。” 　　男弟子行礼之后退下。 　　她悄悄观察着何清商的表情，抓住机会问道:“师姐，什么是花船游啊？” 　　何清商被打断思考，斜她一眼解释道:“锦妄城临江而建，每隔三年，百花盛开之际便会在花灯节那日举行花船游城，众多貌美女子在花船之上跳舞奏乐，而她被选作此次花船游时的主舞人。” 　　“哦哦……”沈璃了然点头。 　　“我们去宜景楼。”何清商下了决定，大跨步往前走。 　　沈璃急走几步，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到了宜景楼之后，一个丫鬟朝她们走来，行了一礼后开口:“两位仙长，我家姑娘已经在楼上等你们了。” 　　她们跟着丫鬟上楼。 　　丫鬟停在一扇门前敲了敲轻声道:“姑娘，两位仙长已经到了。” 　　“请她们进来吧。” 　　丫鬟闻言打开房门，引着她们走进。 　　在层层帷账之下她看见了一袭繁复红衣盛装打扮的女子，身上的红纱如云雾堆叠，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美不胜收，样式华美繁复，行动起来时却也不显得累赘。 　　清儿姑娘停在她们面前盈盈一拜，“我知两位仙长是为奴家好，但清儿心意已决，势必要参加今夜的花船游的。” 　　“你应该看过手帕上的字了。”何清商道。 　　清儿点头，“奴家确实看过了，但清儿自五岁起就被送到宜景楼中跟着先生练舞，如今已有十二年，上一次花船游时我还小，舞艺不精无缘参与，但这一次的花船游，奴家是一定要参加的。” 　　“我知仙长思量，但再过三年，我便是双十年华了，容颜逝去，身体不如往昔，我如何跟和其他刚及笈的舞娘比？” 　　清儿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们。 　　“对清儿来说，不能在花船游上主舞，比死了还难受，还请二位仙长成全。” 　　沈璃对何清商并不熟悉，却也知道按何清商性格大概率不会答应。 　　果不其然，何清商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求我成全还是逼我成全？” 　　清儿道:“仙长觉得怎样便是怎样。” 　　何清商气的甩手离开，临走之前留下一句—— 　　“虞清儿，你比小时候还要让人讨厌。” 　　虞清儿笑了一下，“您还是和五年前一样。” 　　沈璃看着何清商离去的背影，赶忙加快脚步赶上去，踏出房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虞清儿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目光沉静。 　　等到离开宜景楼，何清商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她忍不住开口:“师、师姐，能、能不能慢一点……” 　　何清商停下脚步，嫌弃的看着她。 　　“真弱。” 　　沈璃直接忽视她这句话，在她身边停下问:“师姐，你是答应她了吗？” 　　何清商脸黑了，“都这样了，我不答应能怎么办？” 　　“这锦妄城里的人大多都是不怕死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忘不掉的心上人，藏于心中的执念，哪个都比性命重要。” 　　沈璃眨了眨眼，面上满是迷茫。 　　何清商没再继续说下去，嘱咐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很多地方，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说话，也别做什么事让我分心。” 　　“嗯嗯，”沈璃听话点头，“师姐放心，我就跟在你身后绝不乱跑！” 　　何清商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带着她赶在花灯会开始完成布置。 　　沈璃站在一旁看何清商忙碌了好半天终于停下来后忍不住问:“师姐，如此之后我们是不是能让那恶鬼有来无回啊？” 　　何清商怪异的看她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璃磕巴道:“难、难道不是吗?” 　　“这么大一个城，我们不知道恶鬼藏身之处，不知道它具体修为，甚至不知道它此次出现的目标是谁，我们怎么让它有来无回？” 　　沈璃也懵了，“那我们现在是在干嘛？” 　　“保护参加花灯会的人的安全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恶鬼出现了我们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何清商说，“恶鬼修为应是金丹期，相当于修者元婴期，我一个金丹后期的能怎么办。” 　　沈璃:…… 　　“那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啊？！”她崩溃道。 　　之前见何清商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不见半点慌张，她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结果现在却得知她甚至打不过那个恶鬼。 　　一口鲜血卡在胸口，她差点当场晕过去。 　　“慌什么慌，”何清商一脸不屑，“下半夜宗门派来的就赶到了，死不了。” 　　“……半死不活也是死不了，对吧？” 　　何清商理所当然点头。 　　沈璃已经不想说话了。 　　花灯会从戌时开始，而花船游从亥时开始。 　　华灯初上，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持灯游会的行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而何清商走路速度快多，又不顾及她，经常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流冲散。 　　在又一次被人流冲散之后，她被人群挤的踉跄着往后退，努力的逆着人流往前走。 　　哼…… 　　汗毛瞬间竖起，她猛地回头往后看去。 　　依旧是一派热闹祥和的场面，两个女子手持花灯，说说笑笑从她身侧走过。 　　沈璃皱了皱眉。 　　好像方才她听见的声音只是错觉一般。 　　……不会是错觉，她的直觉从未出错过。 　　“你发什么呆！” 　　耳边如惊雷炸起一声巨响。 　　她恍然抬起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一脸不耐的何清商。 　　何清商格外烦躁，还有一部分准备没有做完，这便宜师妹还总是拖后腿，一会不看就能走丢。 　　沈璃抿了抿唇，“师姐，我方才……” 　　她话说一半突然失了音，脖颈好像被人紧紧掐住一般，连呼吸都格外困难。 　　四周瞬间寂静起来，周围的人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一般脚步悬停在半空中表情滑稽而恐怖。 　　“呼、呼——” 　　胸口因为缺氧发出破烂风箱的呼啦声，心脏被恐惧和惊惧淹没，可在昏迷的前一秒，眼前视线逐渐模糊。 　　废物。 　　下一秒，一切恢复如常。 　　街道繁华热闹，耳畔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写满了对今夜的花灯会的期待。 　　她捂着脖颈大口喘息，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浸湿，湿漉漉如同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你到底在发什么愣？”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恍惚抬起头，看见何清商站在两步远处，脸上满是不耐。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刺痛，发不出任何声音。 　　“方……”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她心底蓦地升起这个想法，能在何清商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控制她，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刚才便是它的警告。 　　“……我身体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 　　何清商嫌弃道:“真麻烦，也不知道你这样他们怎么放心让你出来。” 　　“算了，”她不耐烦的伸出手，“牵着我的袖子，要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剩下的布置，我没功夫注意你，别再跟丢了。” 　　她呐呐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袖子，脊背又是一股寒意，渗进骨缝，牙齿忍不住轻轻打颤，一边被拽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往阴影处看去。 　　凉风卷起树叶，角落空寂无物。 　　一个时辰后，事情彻底解决，何清商带着她朝城外走去，在环城而绕的江边停下。 　　正前方的河面上，一条精巧绝伦的花船停在水面上，船体构造精巧，造型优美，船身花纹精美繁复，船身船尾挂着红纸糊的六角宫灯，船身最上层围着红色的薄纱，形如展翅的凤鸟，勾勒出一副江夜盛景。 　　花船最上层有一群女子在台上跳舞弹琴，在为一个时辰后花船游做准备。 　　沈璃心不在焉的向前望去。 　　台前主舞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手臂舒展，旋转跳跃，随着乐声起舞，却又引着乐声共舞。 　　【系统，你在吗？】 　　毫无回应。 　　沈璃忍不住皱眉。 　　她幻化出冰刃朝自己腕上用力割了一下。 　　“嘶——” 　　是疼的，不是幻境。 　　拿出丹药洒在伤口上，草草包扎两下，一旁的何清商不知道和虞清儿说了什么，冷着脸走回来朝她点头。 　　“你过去跟她待在一起。” 　　沈璃点了点头，乖乖上了花船。 　　何清商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罢了……”她想不明白，“左右不会让她出事。” 　　沈璃走上花船最上层，靠在柱子上看她们练舞。 　　哪怕因为之前的事她有些心绪不宁，也能看出她们的舞是极美的。 　　可惜她却无法单纯的作为一个观众欣赏。 　　在这个花船上，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浓厚的，无法逃离的腐朽的死亡气息，让她手脚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人跳完最后一遍陆续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虞清儿却是朝她走了过来。 　　她疑惑的看着她，虞清儿在她面前停下行了一礼，“请宽恕清儿冒昧，想问仙长一个问题。” 　　“不冒昧，”她摇头，“你想问什么？” 　　“我方才见姑娘似乎心不在焉，可是我跳的舞有什么问题？” 　　沈璃愣了一瞬，面前女子攥着袖口表情紧张，可眼底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没问题，”她摇头，“很漂亮，也很熟练，你们练习了这么多次，应当有这份自信。” 　　“若你问我为何心不在焉……你不也是吗？”她歪了歪头。 　　虞清儿愣了。 　　“你一直往江边看，是在等什么人吗？” 　　“……我在等我的先生。” 　　她垂下眼睫，“他曾应允我若有朝一日在花船上起舞，他会来看。” 　　沈璃点头，“他对你很重要，但我听闻舞娘从幼时就开始练舞，舞陪伴你的时间远比你那位先生长，既如此，这舞在为他的同时，也应当为你自己。舞很美，但里面蕴含的情绪太杂了，或许……” 　　她摇了摇头，把话咽了回去，“你可以再想想。” 　　虞清儿听到这一番话后久久无法回神，半响后朝她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仙长雅言，奴家明白了。” 　　待虞清儿离开后，何清商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说什么了？”她问。 　　沈璃重新放空脑海，“我说她跳的舞很好看。” 　　半个时辰后，花船游开始，她们用隐匿身形的法术藏在台下。 　　花船沿江慢行，船上丝竹声阵阵，随着一个拐弯，锦妄城出现在眼前，岸上早已站满了人，拥拥攘攘挤在岸边，拼命让花船的方向挤。 　　城主安排的人控制着岸边的状况让他们往后退，远离护栏。 　　花船速度慢下来，丝竹声渐渐停息，一行盛装打扮的女子依次上台，按排位站好，最后一个上去的是虞清儿，她站在舞台正中央，衣着更为华丽精美。 　　乐声再次响起，台上众人随乐声起舞。 　　可沈璃无心欣赏，她不安的的攥紧腰间的笛子，警惕的注意着任何漆黑的角落。 　　“！” 　　她猛的往后退，在看清碰到她的是何清商上后把笛子重新藏进袖间。 　　何清商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这舞很好看吗？怎么光盯着角落？” 　　“……” 　　她再次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高台。 　　台上的表演进行到尾声，其他舞者依次下台，只余虞清儿还在台上。 　　这是一段个人独舞，是她跳的最好也最投入的部分，跟之前训练的时候截然不同，不掺杂任何杂念，只是为了舞而舞。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在舞蹈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动作却滞了一下，不过瞬息，就继续下一个动作。 　　如果不是她恰好看过去又离高台比较近，她也发现不了。 　　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漆黑的角落，空无一物。 　　“师姐……”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何清商表情瞬间凝重，敛眸施法后摇了摇头，“阵法没有异样。” 　　沈璃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不安。 　　台上虞清儿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停顿几秒后缓缓站起身开，往下台阶梯的方向小幅度的走了一步，又回了脚。 　　她站在台上，目光看向她的方向，然后缓慢的扯动嘴角，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沈璃背后一寒。 　　何清商持剑冲了上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虞清儿开始跳舞，动作仿若提线木偶一般僵硬而迟钝，每一个动作几近诡异，谈不上丝毫美感，她身体以一种正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弯折，明明是背对着她，头却缓慢的往她的方向扭曲，空洞的眼眸正对着她，忽而笑了一下，下一秒，鲜血从她五窍流出。 　　喉咙因恐惧而失声，大脑勉强恢复运转，无暇顾及为什么是虞清儿出了事，她拽下腰间的笛子就要冲过去。 　　可动弹不得。 　　“我的新娘子，我来接你了。” 　　暗哑低沉的声音贴着她左耳响起，耳廓感受到一股阴冷潮湿触感。 　　喉咙不能出声，身体也无法控制，她脊背僵直，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 　　还在破解屏障的何清商没有察觉这边异样，虞清儿依旧在跳着诡异的舞步。 　　岸边聚集的行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面上满是惊惧。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 　　另一道稚嫩而活泼的声音同时在右耳响起，脖颈被尖锐的物什划破。 　　“姐姐姐姐，刚刚的舞好看吗？是我为姐姐特意准备的，姐姐要做我的新娘子哦！” 　　沈璃张了张嘴，灵力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便被封印，无法运转。 　　腕间印记感受到鬼气闪烁了一下，变成光束冲进灵脉，身体在瞬间解除控制，沈璃反手握紧笛子朝身后插去。 　　“你不乖哦。” 　　一双冰冷的手掐在她脖颈处用力收紧带来熟悉的窒息感，阴冷的躯壳贴上她的脊背，冰冷的薄唇贴在耳边低声开口，犹如情人间的呢喃。 　　“又要杀死我……可我不想死了，这一次换你去死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预收:《仙尊认错徒弟后》 　　. 　　陆灵姝曾有一位师兄待她极好。只是后来这位师兄被魔族妖女蒙骗，叛出仙门杳无音讯。 　　她寻了许久，却只找到了师兄和魔族妖女的孩子。 　　师兄托她把孩子养大，别让他走上歧途。 　　她把孩子带回仙山收为弟子，起名为叶秉之，细心照料，倾力栽培。 　　如此过了百年，叶秉之温文尔雅，品行端正，天赋极佳，是修真界年轻一辈的翘楚。 　　可她却突然得知她认错了人。 　　她带回来的并不是师兄的孩子，而是另一个被爹娘遗弃的孩子。 　　而师兄的孩子沈知越，在凡间的日子受尽苦难，变得阴险狠戾，心机深沉，甚至还与魔族有染。 　　陆灵姝头疼不已，把他带了回来。 　　自此仙山不得一日安宁。 　　二人针锋相对，互相争夺。 　　她对沈知越心有所愧，凡事格外纵容。 　　她对叶秉之有师徒情谊，亦无法对沈知越施加的拙劣手段视而不见。 　　她努力想让他们彼此和解，不再互相争斗。 　　她成功了。 　　她的两位徒弟冰释前嫌，联手杀死了她。 　　叶秉之怨她带他回仙山，答应只有他一个徒弟却言而无信。 　　沈知越恨她留他在凡间受尽苦难，变得不人不鬼。 　　在她死后，修真界多了一位仙尊，魔界多了一位魔尊。 　　而问灵剑灵则寻觅千年，帮她重聚魂魄，青石重塑肉身。 　　陆灵姝醒来时，身边只有一柄剑。 　　预收:《穿成骄纵反派后被反派攻略了》 　　. 　　一朝穿越，苏沐成了虐文里的骄纵且无脑的炮灰女配，仗着自己有个丞相爹疯狂作死，还逼着男主娶自己，后来被位极人臣的男主一杯毒酒送上西天，亲爹斩首示众。 　　脑海里的系统告诉她只要走完剧情，她就能回家。 　　苏沐表示简单，勤勤恳恳走剧情，在男主和女主在酒楼里相会互诉衷情的时候带着一众侍卫闯了进来。 　　在她大闹一场，威胁男主赶紧和女主断了关系，不然她就要动手气势汹汹的要离开的时候，酒楼小二颤巍巍的递过来一张纸。 　　密密麻麻的小字填满整卷纸，写着他们损坏的物件，最后一行大字—— 　　共计十万两白银。 　　身旁的丫鬟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我们府里最多只能拿出五百两。” 　　苏沐:…… 　　苏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是个清官，两袖清风，过年的时候都不舍得给自己做一件新衣裳。 　　十万两白银，怕是把祖田给卖了都不够。 　　可接下来剧情里她还要砸十几次酒楼，苏府这么穷怎么够她造啊！ 　　她目光落到这酒楼的主人，也是原书中富可敌国，暗恋原主的奸商反派身上。 　　“那个……”她站在反派面前期期艾艾道，“你能借我点钱吗？” 　　*** 　　在三年前，曾有一个小姑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虚伪狡诈，心机深沉，像阴沟里的老鼠般恶心。 　　少女脖颈白皙纤细，一只手便能折断。 　　沈容谨掩去眸色深深，虚伪一笑。 　　“您说的是。” 　　当她再一次站在他面前，说要和他做一个交易的时候，沈容谨几乎忍不住发笑。 　　便是老鼠又如何，还不是要与他为伍。 第24章 　　沈璃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醒来,四周一片漆黑，不见一点光亮，摸索着撑着手臂想要直起身,却被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姐姐你醒了？” 　　在这种环境下,即使嗓音听起来稚嫩而无辜，依旧让心底发毛。 　　“姐姐我叫小土，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僵硬的扭过头看见了一双黝黑的瞳孔,呼吸猛地一窒。 　　可小土依旧在自顾自的说下去,并不在意她有没有回应。 　　“明明姐姐是我先选中的新娘，那个鬼突然出现非要跟我抢！” 　　他声音委屈道:“但是我打不过他，所以姐姐只能做我们两个的新娘了,可是我想让姐姐只做我一个的新娘……而且,而且他还想杀死姐姐！” 　　沈璃听着听着,突然有点想笑。 　　纵使他表现的如何无辜无害，她也不会忘记锦妄城死的那四个人,一个修饿鬼道，吃人肉喝人血手上沾满血腥的恶鬼能有多单纯？ 　　小土察觉到了她的排斥,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姐姐不喜欢我吗？可新娘子都会喜欢夫君的，难道姐姐……是更喜欢那个大鬼吗？不可以!我一定会对姐姐好的！姐姐可不可以更喜欢我一点？” 　　沈璃摸索的动作带上几分焦急,却迟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小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开心道:“姐姐是要找那个白白的长长的东西吗？那个大鬼让我把它们藏起来了,他说如果不藏起来,姐姐就不是我的新娘子了……” 　　他声音又低落下来,“一会他就要来找姐姐了,他想杀了姐姐,小土不喜欢他。” 　　沈璃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喉咙就一阵刺痛。 　　她伸出手摸了摸,脖颈肿胀，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就让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小土所说，这里一共有两只鬼，小土先来，另一只鬼后到。 　　如果她要向外传递消息，必须要赶在另一只鬼出现之前。 　　沈璃用指甲划破指腹，在袖中的纸人身上以鲜血为墨，让它动起来。 　　她的灵力被封印，只能用这种方法。 　　“姐姐……”小土的声音低沉下来，黝黑的瞳孔显现出红光。 　　“小土闻到血的味道了，姐姐的血好香，一定很好吃……小土就尝一口，一口好不好？” 　　小土张大嘴巴，白牙森森，朝她的脖颈慢慢靠近。 　　沈璃攥紧掌心，刚想动作，小土的动作一顿，语气明显疑惑起来，“姐姐，这是什么？” 　　从屋子缝隙隐约透出的光线，沈璃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一个血迹斑斑的小纸人。 　　“咦，它会动欸！” 　　小土兴奋的把玩着手中的小纸人，小纸人在他手中用力挣扎，想要从他掌心逃出去。 　　小土越发感觉有趣，撕掉它一根胳膊。 　　沈璃右臂一颤，闷哼出声。 　　纸人没有五感，不会感觉疼痛，但用她精血唤醒的纸人不一样，纸人经受的一切都会反应在她身上，纸人被撕掉胳膊，她的胳膊也会感觉到被撕扯般的疼痛。 　　小土听见她的痛呼一下子扔掉纸人，关切的看着她。 　　“姐姐你怎么了？” 　　沈璃皱着眉避开他的触碰。 　　“姐姐不喜欢小土……”小土低下头，不过片刻又重新抬起头，眼睛恢复光亮，“不过没关系，小土喜欢姐姐！”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人推开，从外面射进来的亮光刺的她睁不开眼。 　　随着那人踏进屋内，屋内瞬间明亮起来，房间破败不堪，四个角落都点上了红烛，靠着右墙摆了一张桌子，上面也燃着两根红烛，红烛前面放着两个木牌，木牌前放着两个杯子。 　　他手中抓着三个纸人垂眸看去，纸人用力挣扎，拼命想逃离他的禁锢。 　　“物似主人形，跟你一般让人生厌。” 　　“啊!” 　　沈璃痛呼一声，蜷缩成一团，身体轻轻颤抖。 　　“你不要——” 　　小土话未说完，那人随意一挥手，他身体砸到墙上被困住无法动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蹲下身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狭长的眼底是森然的冷意。 　　“当初你拿剑杀死我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沈璃歪头对他笑了一下，苍白的面颊和红艳的嘴唇相衬，美艳的让人一阵恍惚。 　　“不好意思，你是谁？” 　　捏着她下巴的力道骤然变大，沈璃强咽下涌到嘴边的痛呼，对上他冰冷愤怒的神色，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容满是挑衅。 　　出乎意料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人表情反倒平静下来。 　　他轻叹一声，抚上她的面颊，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小纸人在他另一个掌心出现。 　　“沈璃，你什么时候弱到需要激怒我来得到活路了？” 　　他掌心出现幽蓝色火焰，火舌一点点吞噬被困在掌心的纸人。 　　火焰印在他五官上，阴柔而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晕，幽深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亮光，整个人诡魅而可怖。 　　沈璃无暇顾及，四个纸人同时被火焰灼烧传来的痛感让她疼得满地打滚。 　　她努力想要维持最后一丝颜面，用力咬着手背的皮肤不想大叫出声，可还是承受不住从唇齿间泄出了一声痛吟。 　　“呜……” 　　好疼…… 　　上一秒的疼痛让她几近晕阙，下一秒的剧痛却又让她再次清醒。 　　那双注视着她的漆黑的眼眸光芒更盛，近乎痴迷的观赏着她的痛苦。 　　多么美妙的痛苦啊。 　　他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 　　曾经你视我为蝼蚁，毫不在意的把剑刺进我胸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日呢？ 　　当他手指移到她眼角的时候，那双本应盛满痛苦的漂亮的眼睛却亮的惊心。 　　他瞬间反应过来往后退去，却被一只纤细的流血的小手抓着衣领，一柄剑几乎同时刺进他身体。 　　沈璃用力拔出剑，撑着地半跪起身，用力抹掉嘴角的鲜血，双目一片赤红，嘴角弧度冰冷。 　　“傻逼。” 　　那人反应过来后却大笑起来，笑得苍白的脸颊都泛出诡异的薄红。 　　“沈璃、沈璃……” 　　鬼气从他的伤口溢出，伤口的部分逐渐变得透明，可他依旧在笑。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伤口愈合，他右手执着一把生锈的剑，嘴角咧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步步朝她走来。 　　“我叫墨漾。” 　　他声如呓语。 　　“我用这把你曾经杀死我的剑杀死你好不好？” 　　剜出你的心脏，撕扯你的魂魄，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沈璃静静的看着他，身体还因为疼痛而轻颤，心情意外的平静。 　　【系统，我被他杀死后能不能化身厉鬼？】 　　以她现在的修为，对上墨漾毫无胜算，可若是化身厉鬼还能搏上一搏。 　　系统看着面前的信息，代码快速运行。 　　墨漾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可以，但你变成厉鬼后也打不过他。】 　　这不是以她现在的修为能应对的了的危机，自己不过离开一会，他怎么会发现她在这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语气冷静。 　　她早该知道她要死的。 　　“你在想什么？” 　　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了。 　　沈璃攥紧手中的剑，如浓雾般的鬼气让她无法呼吸，视野因为缺氧阵阵发黑。 　　“在想你。” 　　她笑容靡丽如花。 　　“那从现在起可以不用想了。” 　　墨漾露出病态的微笑。 　　“马上，我们就可以融为一体了。” 　　系统看着这一幕，咬牙准备强行干涉。 　　沈璃静静的看着朝她心脏刺来的利剑，即便濒临死亡，她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害怕，毕竟总要死的。 　　只是看着他嘴角嘲讽的笑意，心底升起的滔天怒火几乎将她理智淹没——就算她死了，她也要化身厉鬼用剑在这傻逼身上捅出七八十个窟窿！ 　　手中的剑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发出一阵亮光，瞬息之间一股灵力流遍她全身，堵塞的灵脉恢复运转，丹田盈满灵力。 　　她震惊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可情况不容她多想，她滚了一圈躲过剑刃，在面前人震惊的目光中用力挥过去，灵剑斩断破剑割破血管。 　　一道虚影从剑中显现，白衣墨发，眉头微蹙——是谢碎玉存于络景珠中的一道剑意。 　　虚影背对她，看见一旁脸上带着几分惊愕的厉鬼，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色，可转头朝她看来的时候温柔又满怀担忧。 　　“遇见什么事了？” 　　沈璃鼻尖一酸，“没、没遇见什么……” 　　虚影没再问什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把络景珠放进她手里。 　　“会没事的。”他说。 　　落在头上的手没有实感，却让她差点落泪。 　　“系统呜……这、这就是父爱吗……我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呜呜呜——” 　　系统感觉到她借助那抹剑意突破了筑基中期，程序加载完全急切开口:“别感动了！我只能控制他半刻钟，按我说的行动！” 　　沈璃抹眼泪的动作一顿，看着被困住一动不动的墨漾，眼中印出他脖颈流出的暗红色的鬼气蓦地笑了一下，眸色暗沉。 　　她持着灵剑一步步朝他靠近，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剑尖一寸寸刺进胸口，鬼气凝聚而成的身躯不会流血，从伤口溢出森森鬼气。 　　“当初在花灯会上掐我脖子的是你吧？” 　　她低低笑了一声，温柔而缠绵的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真是恶劣啊……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抓走，偏要提前预告，让我惊恐的度过整个花灯节，防备着不知何时会出现夺去我性命的恶鬼……” 　　手指从眉眼沿着脸部的线条一点点滑落，最后停在脖颈处骤然用力。 　　“把我当做玩具吗？那你不妨感受一下玩具的心情。” 　　即便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墨漾也不见丝毫惊慌，艰难的他伸出手抚上她的眉眼。 　　“真美啊……”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微一用力。 　　“咔嚓——” 　　寂静的地牢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少女眸色深红如血，笑容清浅:“我也这么觉得。” 　　系统看着时间逐渐过半，忍不住开口提醒。 　　【别浪费时间了，他是渡劫期鬼修，这只是他的一具分身，这样做毫无意义。】 　　沈璃眼底冰冷。 　　“可我又为什么非要追求意义呢？” 　　系统忍不住皱眉。 　　【开个玩笑罢了。】 　　她随意松开手直起身。 　　【需要我做什么？】 　　【咬他一口。】 　　沈璃点了点头，低头靠近他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鬼气从口腔流入气管，让她不适的轻咳了一下。 　　系统抓紧时间进行操作。 　　吸收鬼气，模糊记忆…… 　　少女昏倒在地。 　　不过一刻钟，程序加载完成，它急忙开口道。 　　【已经好了，你现在赶紧离……你在干什么？！】 　　沈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褐色的眼眸清亮，双手紧紧的攥着躺地上的厉鬼的衣襟。 　　大约见没有胜算，墨漾召回了寄存在分身上的意识，分身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像个精致而病弱的木偶。 　　若是忽略他之前的变态行径，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 　　可沈璃并不觉得，她飞速拔下他的衣服，露出心口的位置。 　　“他说我之前杀了他，我想看看伤口。” 　　【他这副身体是用鬼气凝聚而成的分身，你看不到伤口的，赶紧离开！】 　　她不怎么记得之前的事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系统，他说原身曾经杀了他，我很好奇，你曾经告诉过我原身只是个人美无脑还倒霉的小炮灰，她怎么会招惹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系统:“她人美无脑还倒霉，招惹几个变态不是很寻常吗？” 　　沈璃:“？” 　　嘶，这么一想好像也对啊…… 　　系统再接再励:“我给你看的小说是围绕男女主展开的，书中沈璃作为一个开局就死了的女配没有太多笔墨，但世界形成之后会自动补全她的经历，而补全的这些经历，即使我是系统也不知道。” 　　沈璃思索片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这个墨漾和原主是什么关系？” 　　“普通仇人关系，性格不合，死了也不休那种。但你现在修为比不过他，还是离他远点好。” 　　沈璃认同点头，伸手捡起一撮飘落在地的头发。 　　系统:“你想干什么？” 　　沈璃怜惜的摸着晕倒在地的墨漾的侧脸。 　　“31，你看他多好看。” 　　系统:“?” 　　“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沈璃撕下裙摆的布料把捡起的发丝包裹起来。 　　系统:“???” 　　“常言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沈璃悲痛的看着墨漾:“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没关系，我们可以上演一段人鬼情未了。” 　　系统:“……你喜欢他个屁啊！” 　　系统被她逼得骂起脏话，机械音剧烈起伏，“又丑又变态，长的没你一半好看你喜欢他什么？！” 　　沈璃哀痛的摇了摇头，“可是31，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像人美无脑还倒霉的人总会招惹几个变态。” 　　系统:…… 　　它的机械音恢复冷静:“你认真的？” 　　沈璃从系统的问话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她还是坚定点头。 　　开玩笑，她对系统从来没怕过。 　　“希望你不会后悔。” 　　沈璃笑眯眯的站起身离开，临走之前用力踹了墨漾一脚。 　　“有你在，我怎么会后悔呢？” 　　纵使系统被她气的不轻，依旧指引着她拿回了储物袋和笛子。 　　她走到被卡在墙上的小土面前。 　　“姐姐是来救我的吗？”小土期待的看着她。 　　沈璃点头，拿出宗门发的法器。 　　“我来救你往生。” 　　一刻钟后，沈璃好不容易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地窖在深山之中，四周都是几人高的树木。 　　【此处距离锦妄城三百里。】 　　??? 　　“现在距离我被抓走多久了？” 　　【已经两天了。】 　　沈璃摸到腰侧的笛子一个激灵。 　　完了，被抓走这么长时间，宋星予他们应该正在找自己，要赶紧跟他们报一声平安。 　　她从袖子里想摸出纸人给他传讯，却摸了一手空。 　　“对哦，纸人全被那傻……鬼烧光了！” 　　而且以她的修为和灵力也没办法做到这么长距离的传讯。 　　可等她御剑回到锦妄城，至少也要一天一夜。 　　“系统，如果我想给宋星予他们传讯，需要多少积分？”沈璃问。 　　“一积分，但你想好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了吗？” 　　“什么？”她不明白系统的意思。 　　“筑基期的修为无法进行长距离传讯，即使我以你的名义和灵力给他们传讯，日后他们问起你，你要怎么解释？” 　　沈璃沉默了。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敲了敲脑门。 　　自己是纸人烧了，又不是脑子烧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反应不过来。 　　她认命的召出桃木剑，躺在剑身上御剑飞行，在心里祈祷她回去之后，能把这件事尽量轻松的掀过去。 　　“姐姐姐姐我好饿，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面啊？” 　　即使被关进法器里，小土依然不安生，开口撒娇道。 　　沈璃心冷如铁，闭着眼问:“锦妄城那三个人是你杀的吗？” 　　“是小土做的。”他直接承认。 　　“嗯，你杀了无辜的人，所以被关在里面。” 　　从法器传来的声音充满迷茫。 　　“可小土只是饿了，饿肚子好难受，小土不想饿肚子。” 　　沈璃眯了眯眼，学着他的话回道:“是啊，可我只是要抓你，不抓你好难受，小璃不想难受。” 　　两个时辰之后，沈璃在一片树林里停下。 　　她修为太低，不能做到长时间飞行，每御剑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恢复灵力，在休息的时候她再次尝试传讯。 　　依旧失败了。 　　距离还是太远了。 　　沈璃叹了口气。 　　小土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不开心吗？” 　　沈璃不想理他。 　　“姐姐不要不开心了，我给姐姐讲个开心的故事好不好？” 　　就像这一路上做的那样，小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故事，那时候小土还没有变成鬼。姐姐叫小粟，小土今年七岁了，姐姐年纪有两个小土大，对小土很好，小土总是吃不饱，爹爹和娘亲还总是打小土……但姐姐从来不打我，还把自己的饭给小土吃。可是后来姐姐和小土的饭越来越少，哥哥弟弟的饭也越来越少，可是有一天，小土还有哥哥弟弟的饭变得好多好多，那是小土吃的最饱的一次！可是姐姐不见了……” 　　小土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一直没有回来，爹娘说姐姐不会回来了，还说下次三姐姐走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多饭，还让小土和哥哥弟弟看着不要让其他姐姐提前走，可小土想饿肚子，想让姐姐回来……” 　　沈璃张了张嘴，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这个故事不像小土描述的那么简单，沉默半响后回道:“……这个故事可算不上开心。” 　　小土不解道:“可除了小土，其他人都很开心……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你不是也不开心吗？”沈璃反问，“我和你不开心的原因一样。” 　　“姐姐也喜欢姐姐吗？” 　　小土语气高兴起来。 　　“姐姐是我的新娘子，我可以带姐姐去看姐姐！” 　　沈璃:“……” 　　她就不该说话。 　　但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小土依旧自顾自说个不停，说的话大多没有什么含义，只是絮絮叨叨的把这些年他所见过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他很聪明，能从细枝末节判断出她愿意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然后避开她不喜欢的故事，当感觉到她对哪件事稍微有兴趣的时候，还会特意讲的慢一些。 　　沈璃听着他的话，看着头顶的树叶出神。 　　他活着的时候，应当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半个时辰后，灵力彻底恢复，沈璃起身想要继续御剑飞行，小土突然开口。 　　“姐姐……小土好饿……” 　　沈璃无情道:“饿着。” 　　“姐姐，小土不吃肉……姐姐能不能往这里面装点土，小土真的很饿……” 　　沈璃动作一顿。 　　何清商跟她说过，饿鬼吃人的血肉和魂魄以外的东西是没有饱腹感的。 　　所以…… 　　“姐姐，小土真的好饿……” 　　但饥饿总是会让人感同身受的。 　　沈璃叹了口气，从储物空间里扒了半天，扒出几块剩下的用油纸包裹的栗子糕，送进法器中。 　　小土惊喜的声音传来，“姐姐，这些土是甜的！” 　　沈璃解释道:“这是栗子糕，不是土。” 　　小土声音满是不解，“可明明就是土啊……又黄又红，还有好多小石子……” 　　沈璃意识到不对劲。 　　【系统，他怎么了？】 　　【修仙界对待恶鬼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杀死，魂飞魄散，另一种则是把他们投入明火之中，由火焰灼烧尽他们身上的罪孽和怨气，承受灵魂撕裂之刑，如果最后它们还活着，就能重新轮回转世。】 　　【而缚鬼袋虽不至于杀死它，但其中的明火也足以让它无法正确感知外界。】 　　过了好一会，沈璃才回话道:“……那把小石子挑出来不要吃了。” 　　“好！” 　　小土开心的回应道。 　　抱着一点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当她灵力耗尽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都会顺路弄点东西塞进法器中。 　　而每当这个时候，小土也难得安静下来。 　　“姐姐，你真的不愿意当我的新娘子吗？” 　　小土又一次吃完一条烤鱼后巴巴问道。 　　沈璃拍了拍手掌站起身，“一点都不想。” 　　小土不死心，继续问:“那姐姐怎么才愿意当我的新娘子呢？” 　　沈璃有些不耐烦，她随手指向一处。 　　“那里有什么？” 　　“有好多树。”小土如实答道。 　　“你觉得最中间的那棵树和其他树最不一样的是什么？” 　　“好像……比其他的高一点？” 　　“嗯，你说的对，但对我来说，它和其他的树没有任何区别。” 　　沈璃拿起装着小土的法器，把它系在腰间。 　　“但如果它在烈日为我遮阴，雨天为我挡雨，夏天为我开花，秋日为我结果，我就会喜欢它，它对我来说就是最特别的，我愿意为它浇水除草，清理枯枝败叶，做所有我能做的，对它好的事情。” 　　她拿起桃木剑，估摸了一下天色。 　　“所以，等在所有人里面我最喜欢你，说不定就愿意做你的新娘子了……当然，前提是你年纪还要再大一……” 　　“沈璃！”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宋星予拨开草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沈璃施法的动作一顿，惊悚的看着他。 　　完蛋，她还没有来得及交代小土不要把另一个鬼的事说出来…… 　　【系统，所有积分，让小土忘记墨漾。】 　　【……不要把一积分说得跟你有一百个积分一样，而且让它忘记这件事需要三个积分。】 　　【那让它不能说话呢？】 　　【一个积分。】 　　【那就让他不能说话。】 　　宋星予一脸焦急的朝她跑来，却看见她左手上的用来包扎的手帕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沈璃深呼一口气，先一步抬起右手放在他肩膀上，“冷静，我没事！” 　　没关系，宋星予好忽悠。 　　她语速飞快:“虽然我确实是被恶鬼抓走了，但是多亏你给我的玉笛还有储物空间里的法器，我成功逃了出来，毫发无损，这是我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我什么事都没有！” 　　不待宋星予反应过来，她立马抛出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星予想说的话被她这机关枪一突突后，跟着她的话愣愣回道:“是你的小纸人带我来的……” 　　沈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疑惑的看着他。 　　她的小纸人都被墨漾烧光了，怎么会带他来这里？ 　　宋星予露出手心的纸人，它左手举着喇叭，右手拿着一个沾满血迹的纸胳膊。 　　墨漾烧纸人的时候忘记了之前被小土拽下来的那条纸胳膊。 　　它身上的灵力几近殆尽，动作缓慢的飞到她掌心，小小的纸手卷着她的食指轻轻蹭了蹭，陷入沉睡。 　　纸人依靠她注入的灵力而行动，依她之前注入的灵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她用指肚蹭了蹭，在它身上轻吻了一下，“辛苦你了，休息会吧，它们都会回来的。” 　　“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她把纸人收进袖里，看着愣在原地的宋星予继续问道。 　　“不是，”宋星予目光紧紧盯着她被手帕包扎的左手，“原本是大师姐和我一起来的，但行至这片树林的时候，它感觉到了你的踪迹，我就先来了。” 　　沈璃注意到他的视线无奈的笑了一下，“真没事，就是破了一层皮，你也知道我比较怕疼，就给包扎起来了。” 　　宋星予盯着她，一向飞扬的眉毛蹙起，眼底满是怀疑，“那你给我看看。” 　　“啊，这就不用了吧?” 　　沈璃一边说一边把手往后藏。 　　可宋星予并不打算给她逃跑的机会，抓住她的手臂，半是强迫的逼她露出左手，又小心翼翼的解开手帕。 　　在看清全貌的那一刻，他呼吸一滞。 　　少女光洁白皙的手背上有着一个占据半边皮肤的伤口，带着齿印的边缘是肿胀的惨白，差点被咬下来的皮肉半挂在手背上，还在往外冒着鲜血。 　　“这就是你说的破了一层皮？” 　　宋星予清朗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风雨欲来之势，一字一顿的反问。 　　沈璃莫名有些心虚，不敢跟他对视。 　　“可是我全身只有这一个伤口，被恶鬼抓走只受了皮肉伤不就是破了层皮么……”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低。 　　宋星予周身的气压渐低，几乎是压抑着怒火问:“那恶鬼呢？” 　　沈璃立马答道:“我打赢他了！在宗门发的缚鬼袋里。” 　　宋星予没有回答。 　　没过一会，她就听见了一阵悉索声，紧接着一药瓶出现在她视线。 　　它沉默着用把药粉洒在她伤口上，又拿出帕子重新包扎起来。 　　“宋星予……” 　　“别说话，”他话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怕我忍不住骂你。” 　　他气沈璃也气自己，气她瞒着他伤口，气自己没用让她被恶鬼抓走。 　　沈璃立马闭上嘴。 　　“跟我去找大师姐，让她帮你治疗。” 　　“这么就……”话刚说到一半，她接收到宋星予的视线立马拐了个弯。 　　“好！” 　　宋星予召出佩剑让她上去。 　　沈璃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 　　“那个……我能不能去溪边整理一下衣物?” 　　宋星予皱眉问:“非要现在去？” 　　沈璃忙不迭点头，“你是知道我的，乱糟糟的出去见人比让人打一顿还难受。” 　　宋星予怀疑道:“之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去寒栖峰找你那次……” 　　不知怎地，他没接着说下去。 　　沈璃不服气的反驳:“我们在弟子堂的时候彼此什么模样没见过，那能一样吗？！” 　　“哎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就一小会？就一小会——” 　　宋星予:“……” 　　他悄悄红了耳尖，“就一小会，我不能离你太远。” 　　沈璃生怕他反悔立马答应。 　　“对了宋星予，宗门发的缚鬼袋你带着吗？” 　　“带了，怎么了？” 　　“那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你用——”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就一会就一会——” 　　“你别这么说话！” 　　…… 　　“……给你就是了。” 　　来到溪边以后，宋星予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沈璃估摸了一下距离，又往后小小退了两步。 　　这样她即能察觉到宋星予那边的情况，又不会被他听见她和小土的谈话内容。 　　【系统，能不能让小土现在暂时能说话，之后再不能说话？】 　　沈璃的想法很简单，先试着和小土进行交易，让他不要说出墨漾的事。要是小土不愿意，那就继续让他不能说话，何清商问起来她就装傻，只是难保不会被发现。 　　反正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将将才筑基的修者，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 　　【不扣积分吧？】 　　【……不扣。】 　　“姐姐姐姐，小土刚才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小土差点就……” 　　“小土。” 　　沈璃飞快打断他的话。 　　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听小土说这些了。 　　“嗯嗯，姐姐你说！”小土的声音明显欢快起来。 　　“我想让你不要对我们两个以外的人说出大鬼的事，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那姐姐做我的新……” 　　“不当新娘子！”沈璃在他说出来之前抢先截断。 　　“那……” 　　小土思索了一会说:“那我们去玩吧！” 　　沈璃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最简单的了。 　　“小土之前见过姐姐，那时候姐姐身边还有另一个长的很丑的家伙……就是那边那个!小土很讨厌他，不想和他一起，小土想和姐姐一起玩，一起吃好吃的！” 　　小土的愤愤道，如果不是他现在在缚鬼袋中，沈璃都感觉他要冲上去揍宋星予一顿。 　　沈璃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玩，你不许把大鬼的事告诉其他人。” 　　“嗯！” 　　小土高兴道:“这是只有小土和姐姐知道的事情！” 　　和小土商量完之后，沈璃随便沾了点水收拾了一下朝宋星予走去。 　　“宋星予，我们走……” 　　她刚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想到他反应极大的跳开了。 　　沈璃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宋星予涨红着脸，不自觉的提高嗓门，“咳咳——走就走，你拍我干嘛！” 　　沈璃更懵了，“我不是经常拍你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星予快速道，脸色好像更红了一些。 　　“我不喜欢你拍我，你离我远点！” 　　“你才要离姐姐远点！” 　　沈璃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土先忍不住了，愤怒的骂道:“你这个丑八怪，又丑又难闻！你才应该离姐姐远远的！” 　　宋星予身后把她拽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你是谁？！” 　　“我是你儿子，你个丑八怪，不要碰我新娘子的手！” 　　小土看见宋星予抓着她的手更加愤怒，悲愤的吼声大的几乎整个森林都能听见。 　　沈璃:“……” 　　【系统，我还不如烂在地窖里等他们来救我呢。】 　　【那你等不到他们来救你就会被那个鬼修的其他分身给弄死了。】 　　宋星予顺着声音视线落到她腰侧的缚鬼袋上。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下，“你听我解释，这就是那个鬼修，其实他之前不这样的……” 　　宋星予语气冷静，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武器，“它喊你新娘子？” 　　沈璃连忙拦住他要往缚鬼袋上砍的手。 　　“冷静！冷静！你这一刀下去我也没了！而且他还小，只是个五六岁的小鬼，什么都不懂，而且等回宗门……” 　　“我不小了！”小土不服气的反驳，“我什么都懂，姐姐就是新娘子，我是爹爹，我们以后会有姐姐三弟和妹妹！” 　　“小土，你别说话了！” 　　沈璃急得焦头烂额。 　　宋星予对她笑了一下，“你还知道它的名字？”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说，然后就知……冷静别动手啊！” 　　沈璃拼命阻拦处在暴怒中的宋星予，可小土依旧不服气的在挑衅。 　　“沈璃，我很冷静。” 　　宋星予看着被她护住的缚鬼袋，嘴角缓缓勾起，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既然说是我儿子，我就该负起这个责任，好、好‘教导’他。” 　　作者有话说： 　　预收:《反派摆烂后》 　　《仙途》中最大的反派，男主谢迢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在修炼途中意外猝死。 　　而意外穿越到猝死的魔尊身体的萧虞睁开眼就听见耳畔系统画大饼的声音。 　　因为熬夜工作而猝死的箫虞:…… 　　那还是让我躺……等等—— 　　她一个仰卧起坐。 　　她现在可是穿成了魔尊哎？她为什么要自己上呢？ 　　培养一个大反派替她完成任务，她瘫在魔宫混吃等死不更好？ 　　萧虞眼睛发亮，开始物色人选。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残忍冷血，武力高强。 　　不远处黑衣修者手起剑落，跟他对阵的修者倒了一地。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冷酷无情。 　　黑衣修者搜刮尽倒地修者的灵石，连把剑都没留下。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心性坚定。 　　黑衣修者拿好东西起身离开，面不改色无视一旁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 　　萧虞:! 　　何等冷酷无情，心性坚定，残酷不仁！ 　　就是你了! 　　“朋友，这里有一份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工作时间灵活节假日有补贴的工作干吗？” 　　黑衣修者:“……。” 　　“提前预支一年灵石！” 　　“……干。” 　　于是她用一袋子灵石成功带回来了一个优秀的反派接班人。 　　凡是安排给他的剧情任务，没有一次失败的，甚至还能超额完成。 　　*** 　　谢迢觉得这个魔尊好像不太聪明。 　　至今还没有发现他就是那个她恨极了的天灵宗修者。 　　他面无表情的往胸口插了一剑，完成了萧虞安排的重伤谢迢的任务。 第25章 　　因为何清商的出现,宋星予到底还是没有完成对小土的教导。 　　沈璃威胁的捏了捏缚鬼袋，让他安分一点，随后朝何清商露出一个笑容。 　　“师姐你怎么也来了啊？” 　　何清商用力系紧手帕,“可不只我来了。” 　　沈璃疼得龇牙咧嘴:“还有其他人吗？” 　　“你猜。”何清商微笑道。 　　沈璃笑容一僵:“不敢猜不敢猜。” 　　何清商哼了一声,仔细把她身上看了一通后问:“还有其他伤吗？” 　　沈璃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一个。” 　　“其余弟子都在锦妄城,我们先回去,你……你到筑基后期了？”何清商注意到她的修为。 　　沈璃点头。 　　“也算是个机缘，”何清商自见到她就皱起的眉毛舒展开来，“缚鬼袋给我。” 　　沈璃捏了缚鬼袋一下,示意小土安分点,然后慢吞吞的递给何清商。 　　何清商从她手里接过,用灵力查探了一下。 　　“是金丹中期，”她皱眉,又看向她，“你怎么打败它的？” 　　沈璃深呼一口气,开始表演。 　　她先是状似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被抓到一个很黑的房间里,然后……” 　　晶莹的泪水的从眼角滑落,宋星予下意识的伸出手,就见她猛的扑进何清商怀里。 　　“呜哇哇哇何师姐他好可怕,他非要我当他新娘子,我不愿意他还掐我脖子呜呜呜——” 　　何清商瞳孔一瞬间变大,宋星予一个激灵赶忙想把沈璃从她怀里拽了出来。 　　沈璃不经意间用力拍开了宋星予抓着她右臂的手,哭的越发投入。 　　“呜呜呜——要不是关键时刻谢师兄送我的法宝救了我一命,师姐你现在就看不见我了呜哇哇哇!!!” 　　何清商的脸色越来越黑，在她放声大哭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把她推开跑到一边扶着树呕吐起来。 　　沈璃踉跄几步，一脸懵逼。 　　她没想到何清商反应会这么大。 　　她站稳后看着跑到她身边的想扶她一把宋星予问:“你不去看看何师姐吗？” 　　宋星予不知想起什么皱起眉，“之前在宗门的时候，她每次看见我都跑到一边吐，我整整被她吐了两个月，我为什么要去看她。” 　　沈璃沉默片刻，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站到一边，我去。”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何清商状态好了许多，小心翼翼的走近。 　　“师姐你怎么样了？” 　　何清商扶着树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别问了。” 　　她缓过来之后低头仔细打量起缚鬼袋，注意到袋口的深色后伸手抹了一下，放在鼻尖轻嗅。 　　“这是……油渍?” 　　沈璃顺着她的视线刚想解释，却有人在她前面开口。 　　“这是姐姐给我烤的土！” 　　小土的语气充满自豪。 　　沈璃努力解释:“不是土，是烤的鱼，他在缚鬼袋里待久了脑子不清楚分不清，之前他说他饿我就给他的吃食。” 　　“鬼只吃人的血肉和鬼魂，不吃其他东西。” 　　何清商用灵力包裹住缚鬼袋，让她往后退。 　　小土毫无所觉，语气越发骄傲，“这是姐姐亲手给我烤的，你们有吗？” 　　刚走到这边的宋星予:“……” 　　一脸警惕的何清商:“……” 　　小土在缚鬼袋中看不见他们两个的脸色，继续炫耀:“哼，姐姐不仅亲手给小土准备好吃的，一会姐姐还要带我去玩，等姐姐喜欢我了还会做我的新娘子，姐姐还见了爹爹和娘亲，你们有吗？你们两个又臭又丑的家伙！” 　　看见何清商和宋星予脸色越来越黑，沈璃心都吓一颤一颤的，忙阻止小土，“小土，你别说话了！” 　　他再这么蹦哒下去，可能不到四方宗就要先被何清商和宋星予给弄死了。 　　“宋星予，把剑收起来。” 　　何清商语气极其平静，鬼和人看见的东西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对于美丑的定义也不一样，一般的饿死鬼脑子里除了吃的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修者了，不能轻易动怒。 　　何清商拔出刀来。 　　沈璃瞳孔骤缩，在她砍下来之前护住了缚鬼袋。 　　“师姐冷静啊，你这样只会把缚鬼袋劈坏！” 　　“宋星予还有一个，不碍事。” 　　可宋星予的那个她正用着啊！ 　　沈璃一边缚鬼袋一边大喊:“小土，跟他们道歉!” 　　“我不要!” 　　“小土！” 　　“小土又没有说错……”小土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可依旧倔强的不肯道歉，“他们身上的气息就是很臭，全身都是灵气，白花花的一片，看着眼睛就疼，明明就是又丑又臭……” 　　沈璃感觉有些奇怪。 　　“那我呢？” 　　她身上也有灵气，按小土的判断标准，她应该也是又丑又臭。 　　“姐姐不一样!” 　　小土立马回道:“姐姐是甜的！是小土最喜欢，最好看的新娘子！” 　　站在一旁许久不说话的宋星予冷笑一声。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姐姐……” 　　为了避免他再说出什么话，沈璃连忙打断他，“小土，不准这么说了，不然我就不带你玩了！” 　　听到她这么说，小土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 　　“小土知道了……” 　　何清商从刚开始听到现在，在她和小土谈话结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它说你一会要带它去玩？” 　　沈璃挠了挠头发，“之前被他抓住的时候答应过他……不过师姐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带着去吃点东西，而且他被关在缚鬼袋中闹不出什么乱子，如果师姐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 　　何清商皱眉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点头。 　　“罢了，修者应允之事，即使对象是恶鬼也应做到……我们先回去，你御剑跟在我身后。” 　　沈璃眼前一亮，满口答应:“多谢师姐！” 　　她本想拿出桃木剑御剑却意外摸到了宋星予给她的玉笛便解下来还给他。 　　可他却没接过，只是瞥她一眼后问:“你是不是拿它戳人了？”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那哪能啊，就是戳了个鬼还没戳到。” 　　宋星予看着玉笛被她握在手中的模样，竟意外的相衬，“你留着吧。” 　　“这不……” 　　“日后还我个新的。” 　　沈璃没想到宋星予会这么说，沉默的看着手中的玉笛，正估摸着能不能把玉笛卖了给他买一个新的却听见他继续说。 　　“这玉笛是我用上好灵玉亲手所制，你还我的，也必须是你亲手制的。” 　　沈璃:…… 　　沈璃看着他微挑着眉带着几分得意的脸，突然产生了一种把玉笛戳他脸上的冲动。 　　她就说宋星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宝贝笛子借她用，合着在这等她呢！ 　　她当初怎么就一时脑抽接过去了！ 　　沈璃挣扎道:“我不会制笛子，我可以给你买个新的。” 　　宋星予:“我可以教你。” 　　沈璃:“我手笨。” 　　宋星予:“我可以慢慢教你。” 　　沈璃咬牙，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宋星予，我手好疼……” 　　他毫不动容，“我不急，等你手好了再做也无妨。” 　　沈璃:…… 　　系统贴心道。 　　【这边建议绝交。】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数蚂蚁啊？！” 　　已经御剑离开的何清商见他们两个迟迟不跟上，又折返回来，见他们还站在原地，压不住脾气喊道。 　　沈璃只得把话咽进肚子里，低头耷脑的御剑跟在何清商身后。 　　此处距离锦妄城不算远，御剑几个时辰就到了。 　　一进城何清商就忙着通知还在其他地点找她的弟子打算先行离开。 　　“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清商打断了。 　　“你不是答应那饿鬼要陪他去玩吗？明日清晨我们就要离开锦妄城，必须在今天解决。” 　　沈璃抱紧缚鬼袋忙不迭点头。 　　“等会会有人来找你，你带着饿鬼逛街的时候必须在他身边。”何清商叮嘱道。 　　她忍不住好奇，“师姐，那个人是谁啊？” 　　“你被饿鬼抓走之后消息传到宗门内，顾长老担心你这株独苗苗，派人来救你……至于到底是谁，你等会就知道了。” 　　沈璃被何清商这一番话勾起了好奇心，但当她看到那人是谢碎玉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僵了。 　　【031，你说谢碎玉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留下的剑意，你说呢？】 　　当何清商强拽着宋星予去处理他惹下的麻烦跟躲瘟疫一样离开，谢碎玉抓住她问前几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沈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还不如烂到地窖里。 　　谢碎玉说他留在络景珠中的那缕剑意只有在她遇到生命危险的时侯才能出现，他能感觉到络景珠中的剑意已经消失了，但缚鬼袋中饿鬼身上并没有他的剑意。 　　“虽然何师姐已经告诉了我大致经过，但我还是想听师妹再说一遍。”谢碎玉琉璃般的眼眸看着她。 　　就差直接问她是不是还有第二个恶鬼了。 　　沈璃深呼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 　　在她拜入顾寒生门下的第三个月谢碎玉就因为急事离宗，她对谢碎玉的了解还没宋星予的多。 　　但依照书中对谢碎玉的描述，他从不主动过问他人的事，毕竟女主前期刺杀他五六次，他也只是每次打败女主，然后放她离开，从没问过女主为什么杀他。 　　既然大概率不是谢碎玉想问，那就只可能是其他人让他来问的，那就需要好好忽悠了。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漆黑的夜晚说起……” 　　她压低声音，烘托好气氛，眼都不带眨的编出了一个两鬼相斗，她从旁补刀，渔翁得利的故事。说到她把小土抓进缚鬼袋之后，还难过的低下头，装出一副因实力不佳放走另一个鬼修而自责不已的模样。 　　“师妹不过筑基期，能抓住金丹期的鬼修已经很厉害了。” 　　沈璃低着头看不清谢碎玉的表情，但听着谢碎玉安慰她的话，估摸着他大概是相信自己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感概谢碎玉真是个好人。 　　临时想出来的故事不可能一个漏洞都没有，可每当前后话语冲突的时候，她就装作一副伤心害怕的模样，借着谢碎玉安慰她的时机略过去，是以即便他心有疑惑，也错失了提问的最好时机。 　　听着耳边安慰的话语，沈璃悄咪咪的抬起头，发现面前人指尖灵力波动，似乎是在给什么人传讯。 　　谢碎玉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道:“师尊说若是找到师妹了，便把情况传讯与他。” 　　沈璃算是知道谢碎玉为什么又要问她一遍了。 　　宋星予出现的时机太过意外，她下意识就瞒下了第二个鬼修的存在，是以她对何清商和宋星予讲的那番说辞也是漏洞百出，肯定无法让顾寒生相信。 　　但她后来编的那个虽然细节方面有些偏差，但总体逻辑没问题，还能用她那时候太过害怕，细节都记不清了给糊弄过去。 　　谢碎玉给传讯完之后问她:“方才大师姐与我传讯的时候说你应允了陪那鬼修在锦妄城游玩？” 　　沈璃点头。 　　“我今日恰好闲暇，不如陪师妹一起？” 　　沈璃刚想答应，安静许久的小土突然出声，声音委屈。 　　“姐姐，小土想就我们两个……” 　　沈璃笑容和蔼，拎着缚鬼袋到脸正前方，“那你就先想想好不好？” 　　“姐姐……” 　　小土更委屈了。 　　沈璃转头看向谢碎玉指了指不远处，“师兄，我先去那边跟他谈谈行吗？” 　　谢碎玉点头。 　　沈璃抱着缚鬼袋走远之后停下来一脸严肃道:“小土，他是我师兄。” 　　小土疑惑道:“师兄是什么？” 　　“嗯……你可以理解为兄长姐姐一类的存在，就像之前你见到的那个女子就是我的师姐，而那个男子是我的呃……” 　　她原想说朋友，可一想起笛子的事恨的咬牙切齿，张口道:“什么都不是，我们不熟……反正你记得不要骂他们。” 　　小土抓住重点:“那他们是姐姐的亲人?” 　　沈璃迟疑点头。 　　这么说倒也没错。 　　“那小土也就见过姐姐的亲人了，离姐姐成为小土的新娘子又近了一步！”小土欢呼道。 　　沈璃:“?”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日，下午六点浅浅加个更ヽ(○^?^)?? 第26章 　　虽然答应了要带小土一起玩,但她不可能把他从缚鬼袋放出来，他在缚鬼袋中又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能是她把街上是情形描述给他。 　　可街上出现的东西小土少有认识的,当她无法通过语言描述来形容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就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买下来塞进缚鬼袋。 　　在路过一个变戏法的摊前的时候，小土听着四周的声音表达了极大的兴趣。 　　沈璃盯着那几个表演吞火球和胸口碎大石的大汉，思考着能不能把他们买下来塞进缚鬼袋里。 　　“……师妹,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沈璃对上谢碎玉有些复杂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直接说出来了。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哈哈，师兄你放心，我就是想想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毕竟我身上的钱也不够买这么多人了。” 　　谢碎玉:“……师妹可否把缚鬼袋暂且借我一用？” 　　“当然,师兄请。” 　　沈璃把缚鬼袋递过去,只见他用了不知道什么法术，小土便能看见外面的景象了。 　　他看见那几个人变的戏法后兴奋的大喊,看见那人把火球吞进去后跟着周围其他观看的孩子一起发出惊呼。 　　沈璃揉了揉耳朵，庆幸小土发出的声音只有他们能听到。 　　他们在那里等到表演戏法的人收摊,给了他们一些银钱后继续往前走。 　　既然小土能看见了,沈璃也不再花心思编解说词，遇见什么就直接买下来。 　　“姐姐……” 　　在她又一次买完一整个木制玩具的摊位上的玩具之后,小土犹豫的喊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她又看见一个新奇玩意,付完钱后一边往缚鬼袋里塞一边问。 　　“不是!姐姐……” 　　它支吾半天道:“买这些东西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沈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俊不禁道:“是啊,要花很多很多钱,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买完就穷的只能吃土了。” 　　“那姐姐不要买了,小土不想玩了，土一点都不好吃！”小土语气焦急道，缚鬼袋也开始晃动起来。 　　沈璃捏了捏缚鬼袋，“安心，刚才的是逗你的，虽然花了很多钱，我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能把这条街上的东西全买下来那么多的。” 　　“既然说好带你来玩的，你开心最重要，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你……” 　　如果他能从明火中活下来，他还有下一世，如果他不能活下来，那这就是他最后的时间了。 　　但任何人都应当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的代价，谁都不能逃避。 　　沈璃话语一顿，“所以你开心最重要。” 　　“好！”小土开心点头。 　　等他们把街逛了一遍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 　　小土知道这场游玩即将结束，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姐姐，能不能去之前那个跳舞的姐姐家里一下？” 　　跳舞的姐姐……是虞清儿。 　　沈璃奇怪道:“你想做什么？” 　　“小土不想做什么，小土想道歉……”小土声音低落，“我记不清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了，但姐姐说小土做了错事，姐姐说过，做错事就要道歉，但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和姐姐道歉，也没有和妹妹道歉……” 　　小土说话颠三倒四的，她有些听不明白。 　　一路上一直很安静的谢碎玉见她皱眉解释道:“缚鬼袋中有明火，明火不仅灼烧鬼气和怨气，也会灼烧他们与之相关的记忆，直到他们完全忘记作为鬼那段时间的记忆。” 　　“明火现在正在灼烧它身上的怨气和鬼气，他也在失去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他什么时候被捉进缚鬼袋的？” 　　沈璃回道:“昨天晚上。” 　　“正常情况下，明火会先灼烧时间最长的怨气和鬼气，他也应该最先忘记成为鬼之后第一个杀害的人。” 　　谢碎玉温柔的注视着她，琉璃般的眼睛印不出她的身影。 　　“师妹觉得呢？” 　　沈璃低头看着手中的缚鬼袋，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飞快闪过，却始终没能捉住它。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谢碎玉轻笑了一下，“左右也不怎么重要，师妹若是想带他去，我们便去。” 　　沈璃试探道:“那我们走一趟？” 　　谢碎玉应允。 　　之前她和何清商是去宜景楼的虞清儿，如果要找她的住处，还是要去那里一趟。 　　他们来到宜景楼的时候已是戌时，日暮西沉，屋檐之上挂着红灯笼，楼前还有两个女子在招揽客人。 　　那两个女子一看见谢碎玉便热情的想要迎上来，凑到谢碎玉身边，把她挤了出去。 　　沈璃:??? 　　【她们为什么不理我？！】 　　【……我想，她们大概一眼就能看出你的性别。】 　　“姐姐不要难过，我最喜欢姐姐了。”小土察觉到她视线笨拙的安慰道。 　　沈璃摇了摇头，摆正头上的帷帽，忧郁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恨自己没有穿一身男装来。” 　　眼见过了好一会那边还没有解决，看样子还得再耗好一会，她不禁陷入思考，“小土，要不我们先进去？” 　　“好啊好啊！” 　　另一边那两个女子努力往这位一看就很有钱的富家公子身上凑，但连他衣角都没碰到，最近也和他隔了两步远的距离。 　　谢碎玉动作温和有礼，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温柔道:“两位姑娘，谢某来此有正事要忙，便不劳两位姑娘招待了。” 　　其中一位姑娘捂嘴轻笑，“公子，来这宜景楼的都是忙正事的。” 　　另一个姑娘软着腰往他的方向倒，“对呀，奴家心知公子瞧不上我们，只望能在入公子眼的姐姐出现之前陪着公子……” 　　“哐当！” 　　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她们二人回头看去，却看见了一根金灿灿的金条，登时眼睛都直了。 　　下一秒，从那位头戴帷帽，一身浅绿轻衫的姑娘身上有掉下来七八根金条。 　　那姑娘注意到她们的视线，抬起头歉意道:“抱歉，金条太多了一时没拿住。” 　　她们下意识的往金条的方向走去，“这位美若天仙的客人，您若拿不稳，不妨我们帮您拿着？” 　　沈璃在她们之前捡起最后一根金条歪头看了她们一会，笑容灿烂道:“好啊。” 　　她轻巧的避开她们伸过来的手，状似困惑，“只是我有些事不懂……” 　　“客人您问，您想问什么我们都知道！” 　　“那你们知道清儿姑娘的事吗？”她朝谢碎玉眨了眨眼。 　　谢碎玉朝她一点头。 　　她们脸上显出几分迟疑，沈璃拿出金条晃了晃。 　　“我们知道！这件事是我们管的，我们……” 　　“沈璃？” 　　右侧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沈璃顺着声音看去，何清商站在宜景楼牌匾下皱眉看着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待她回答，何清商又看到谢碎玉，眉头皱的更深，“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她才几岁，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出事了怎么办？！” 　　一旁的老鸨看见她身旁的那两个姑娘吓得脸都绿了，连忙跑过来揪着她们的耳朵，“你们是不是冒犯这两位仙长了！” 　　她们连声求饶。 　　老鸨骂了她们一通，拽着她们道歉。 　　沈璃摇头，“两位姑娘并无冒犯我，我还挺喜欢她们的，不如让她们陪……” 　　“陪什么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拍了一下后脑勺。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已经不小了……”沈璃委屈道。 　　何清商低头俯视着她。 　　沈璃突然意识到在修仙界动辄几百岁的年龄下，她这十几岁还真不够看。 　　在何清商的威逼下，沈璃含泪送走被老鸨带走的那两个姑娘，在她和老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朝她们手里塞了一根金条，眨了眨右眼。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在把他们训了好一通后，何清商终于问起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沈璃把这件事尽量简短的讲了一遍。 　　何清商想了想，朝他们挥了挥手，“跟我来。” 　　沈璃默默退到谢碎玉身后，“师兄，你跟在大师姐后面吧。” 　　这样何清商就算突然想起什么又想说她，至少还有谢碎玉吸引火力，她能轻松点。 　　何清商突然回头，“你走我旁边。” 　　沈璃看了谢碎玉一眼，认命走到她身边一起走。 　　“虞清儿原先的房间已经被其他姑娘住了。” 　　沈璃听到她这么说瞪大眼，“怎么会？！” 　　就算是花楼也不可能人刚死没几天就把房间给其他人住啊! 　　“那人是宜景楼的新花魁，主动要求住虞清儿的房间。”何清商解释道，“按那饿鬼的意思，找虞清儿的尸体也没差，等我办完事就带你们去。” 　　“办完事？”沈璃不解。 　　“我来这里是为了从新花魁那里取回一根虞清儿的发簪，但新花魁不轻易见客，我让老鸨问过，她说她只见她愿意见的客人。”何清商推门而去。 　　这里是二楼雅间，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楼台上的景象。 　　“等会我们跟其余人竞拍，赢了过后还要看那位新花魁愿不愿意跟我们见面。” 　　何清商盯着台上表演面容严肃。 　　沈璃:“那我们为什么不偷溜进去呢？” 　　何清商赞赏点头，“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要是她不愿意见我们，就直接进她房间把簪子拿出来。” 　　她在位置上坐下后招了招手，“坐这里。” 　　沈璃仅剩的那一张座椅又看了看一旁的谢碎玉，纵使她脑子不怎么灵光，也看出来何清商和他似乎不怎么对付。 　　谢碎玉无奈的对她笑了一下，“师妹坐吧，我站着就行。” 　　沈璃:“……” 　　她看着何清商小心提议:“要不我们再加个凳子？” 　　何清商脸一下黑了，她刚想说话，下面突然一阵嘈杂。 　　沈璃顺着看去，在台上看见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腰若细柳，气质清冷，莲步轻移，白色的面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偶尔露出嫩白的脖颈，如雾里看花，引人遐思，单看露出的眉眼便能看出是个绝色美人。 　　【警告，警告，女主冉皎皎出现。】 　　沈璃猛的瞪大眼睛。 　　【等等，现在还不是她出场的时间吧？！】 　　她现在才筑基后期啊，至少等到她金丹期再出场吧！ 　　【不是书中剧情。】 　　沈璃略显磕巴道:“师、师姐，这位新花魁叫什么啊？” 　　“听说叫月儿姑娘。” 　　冉皎皎在修仙界经常化名冉月儿。 　　这位新花魁便是她易容而成的。 　　何清商问道:“你认识她？” 　　沈璃苦着脸摇头，“不认识，就是感觉有点熟悉。” 　　随着她话音落下，站在台上的冉皎皎似有所觉，抬头向她看来。 　　随后她轻声对一旁的老鸨不知说了些什么，老鸨面上显出几分为难，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喊道:“诸位客人，我们的月儿姑娘已经选好今日要见谁了！” 　　台下一阵嘈杂，还未参与比试就被排出局的客人们都闹了起来。 　　“凭什么啊！我们交了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见月儿姑娘！月儿姑娘刚出来一会，怎么就选好人了！退钱退钱！” 　　“对，退钱！” 　　“退钱！” 　　底下一起吆喝起来，老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极力安抚躁动的客人，却被淹没在退钱的喊声里。 　　“还请诸位客人们稍安勿操” 　　一道又柔又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带着魔力一般让台下的客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月儿自知此事做的不周，愿为诸位弹琴一曲，聊表歉意。” 　　月儿姑娘一曲千金，请月儿姑娘弹一曲花的钱远比是他们入门费百倍不止。在场人听她这么说都安静了下来。 　　沈璃看着这一幕扯了扯嘴角。 　　【031，我感觉我就是那个被她选中的人。】 　　【恭喜你猜对了。】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忘了她喜欢魔尊。】 　　沈璃当然没忘。 　　剧情数次描述冉皎皎嫉妒原身能作为尸体陪在魔尊身边，想一把火给她烧了。 　　原主死的时候她都这么讨厌，现在她活了，冉皎皎不想搞死她都不正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小厮在她开门后朝她弯腰行礼，“这位客人，月儿姑娘邀您一叙。” 　　何清商看向她。 　　沈璃无辜摇头。 　　何清商做了决定，“带路吧。” 　　小厮却是一动不动，腰弯的更低。 　　“非常抱歉两位客人，月儿姑娘只说邀请那位戴着帷帽的姑娘。” 　　沈璃惆怅的叹了口气。 　　【系统，你说我去了会死吗？】 　　【不会，她不会轻易对你下手。】 　　冉皎皎爱惨了魔尊，而她对魔尊来说是一个还算喜欢的玩具，她不可能把她的存在告诉魔尊，也不可能亲自对她下手，这次叫她过去约莫只是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寒冰棺中的那具尸体，然后再让其他人动手，把自己摘出来。 　　她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导致魔尊厌弃她的存在。 　　所以这一次，她是安全的。 　　况且如果她现在不去，过一会何清商肯定会偷偷进冉皎皎的房间取簪子。 　　冉皎皎是化神期，而何清商才金丹期，她因为会忌讳魔尊不对她出手，但对何清商可就不会了。 　　她拍了拍何清商的肩膀，“师姐，我一个人去吧。” 　　“不行！”何清商断然拒绝。 　　沈璃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正在他们三个僵持的时候，自这人出现就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谢碎玉突然开口，眼睫微抬:“若是我们不能一同进去，可否在门外候着？” 　　沈璃跟着他的话说道:“嗯嗯嗯，我这人打小胆子就小，没有师兄师姐在门外看着不敢进去！” 　　何清商直视着他，“如果不行，我们现在就走。” 　　小厮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月儿姑娘交代他一定要把这位姑娘带去，若是让她离开，月儿姑娘一定会对他失望的！ 　　他踟蹰许久说道:“那还请三位客人跟我来。” 　　小厮带着他们来到一扇熟悉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月儿姑娘，那位姑娘的两位师兄师姐不放心她一并跟来了，说要站在门外等着。” 　　“无妨，便让他们在外等着。” 　　冉皎皎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沈璃最后看了何清商和谢碎玉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屋内的景象和她前几日和何清商来找虞清儿时大不相同，除了几个大物件，其余摆设都换成了新的。 　　刚往里走了几步，身后边响起一道关门声，沈璃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应该是那小厮关上的。 　　沈璃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往里走。 　　房间很大，每走几步就有红纱垂下，她足足掀了七八条红纱才到达屋内最里间。 　　冉皎皎坐在桌旁已经取下了面纱，十指纤纤，拿起银色的酒壶为她斟了一杯酒。 　　沈璃身体绷直，慢慢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把她推来的酒又推了回去。 　　“我不善饮酒。” 　　冉皎皎勾起嘴角，隔着桌子朝她倾身探来，眼尾带媚，“姑娘若是不饮酒，来着宜景楼做甚？” 　　沈璃眼神清明和她对视，“取清儿姑娘存放于此屋的一枚发簪。” 　　冉皎皎看了她片刻悠悠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她面纱，呵气如兰，“姑娘可真是不解风情，明明奴家就在你面前，姑娘心里却只有什么清儿姑娘。” 　　她边说指尖边逗弄般的往面纱里面探。 　　在即将掀开面纱那一刻，那人突然捉住她的手把她拽进面纱之中，白纱浮动，她们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几乎紧紧相贴一般，一呼一吸间气息交融。 　　冉皎皎差一点就要动手了，但最终忍了下来，隐下眼底的暗色，复抬睫看着眼前人。 　　近在咫尺的清亮的眼眸染上几抹艳色，恍如一片褐色的饴糖。 　　少女偏头贴在她耳畔，气息温热，一字一句落进耳里。 　　“毕竟美人多刺，不敢易之。” 　　【系统——好了没有？！！我撑不住了！！！】 　　系统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我让你离她近点没让你离她这么近！给我退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 　　沈璃松开手默默往后退了一些，对上冉皎皎略显呆愣的视线，无辜的眨了眨眼。 　　【好了吗？】 　　【再有三分钟，啧，你怎么总是招来麻烦的人……】 　　“原是如此。” 　　冉皎皎突兀笑了起来，“姑娘这般绝色，看不上奴家也应当，只是姑娘若是拿了簪子就要走，奴家可是不依的。” 　　杀了她。 　　沈璃:“那你想怎样？” 　　冉皎皎把酒杯送到她嘴边，“若是姑娘喝下这杯酒，我便带姑娘去找姑娘所寻之物。” 　　一定要杀了她。 　　沈璃盯着酒杯在心里问系统。 　　【31，这酒里是不是有东西？不会是毒药吧？】 　　【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酒，你喝吧，她不敢动你，喝了还能拖延时间。】 　　她听系统这么说放心了，接过酒杯一口闷了下去，喝完把酒杯放到桌上。 　　刚想站起身，却一阵头晕眼花视野糊成一块，什么都看不清，头也疼得厉害。 　　“我们去找、找簪……簪……”她含含糊糊道。 　　耳边传来冉皎皎略显急切的呼喊:“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沈璃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想法——如果系统有实体她一定要掐死它。 　　冉皎皎看向拍在桌子上陷入昏睡的沈璃，脸上焦急的神色散去，眸中满是恨意，清丽的脸庞狰狞扭曲。 　　她掌心的鬼气数次凝聚又数次散去，最后一次用力拍在桌上。 　　不行，不能冲动…… 　　她强压□□内疯躁动的戾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 　　指甲用力陷进肉里，鬼气从伤口溢出，她勉强冷静下来，目光落到她腰侧的缚鬼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在她用鬼气探查过后，心中疑虞渐生。 　　这鬼修从未吞噬过灵魂，多是啃食腐肉，鬼身尸气多于鬼气，缚鬼袋对他虽有作用，可若是拼尽全力也能逃出来。 　　难道是还有什么别的禁制？ 　　罢了，就算有其他禁制她也能解开，这小鬼只啃食血肉就能到金丹期，也算是有天赋，救下来带在身边当个鬼仆也好。 　　她手中凝聚鬼气向沈璃腰侧探去，在距离不到一寸的时却被另一道鬼气逼退。 　　“不许伤害姐姐！” 　　缚鬼袋散发出森森鬼气，阻止着冉皎皎靠近。 　　冉皎皎面庞显出几分错愕，作出一副悲悯的模样，“我没想杀她……我也是鬼修，我是来救你的。” 　　“小土才不要走！” 　　缚鬼袋鬼气更重，却小心的绕过昏迷的那人，不愿让鬼气惊扰到她。 　　“姐姐说了，等我成为她最喜欢的人，她就会愿意做我的新娘子。” 　　冉皎皎以为他是被蒙骗了，“你一旦被她带回宗门就会被明火烧得魂飞魄散。” 　　小土语气不屑，“才不会，我已经知道了，被火烧完之后就能变成人，我要变成人后去找姐姐，然后变成姐姐最喜欢的人，娶姐姐当新娘子！” 　　“明火对鬼来说是极刑，痛心切骨，”冉皎皎引诱道，“你不妨杀了她把她变成鬼，这样她便能成你的新娘子……” 　　她话未说完，又一道鬼气朝她攻来。 　　小土愤怒道:“我才不要听你这个丑八怪说话！” 　　冉皎皎满脸错愕的看着他。 　　因为担心惊醒沈璃和等待在外的那两人，她和小鬼打斗的时候忌讳太多，施展不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见无法快速取胜只得先行离开，她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沈璃，想起大殿之中那人身畔越发浓重的魔气，心中嫉意疯狂增长。 　　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毁了她……绝对，绝对不能让尊上找到她！ 　　见那只讨人厌的鬼终于离开后，小土收敛房间里的鬼气，悄悄观察一会，从缚鬼袋里跑了出来，和她额头相抵。 　　“姐姐，变成鬼好疼，不想让姐姐疼……所以小土会变成人，等变成人之后，如果姐姐最喜欢我，可不可以做小土的新娘子？” 　　床上躺的那人呼吸匀称，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就说好了，如果姐姐最喜欢小土，要做小土的新娘子！” 　　靠在柱子上阖眼假寐的谢碎玉突然睁开眼，轻声道:“进去吧。” 　　声如山间寒潭般清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何清商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他。 　　他勾起嘴角，琉璃般的眼眸映着朱红的门扉，语气分外轻柔:“师妹有些醉了，需一杯清茶。”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沈璃想,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系统了。 　　【那酒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放，只是度数高了一点。】 　　【所以呢？你做了什么？】 　　【我修改了她的记忆，她已经不记得在这里见过你了。】 　　沈璃悟了。 　　【哦,我明白了,只要每一次见面之后都让她忘记我，这样每一次她都是第一次见到我，一直会因为魔尊不对我下手！】 　　系统沉默片刻说道。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系统权限是有限的,这两次我帮你只是因为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等下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不会帮你。】 　　“师妹,喝口茶醒醒酒吧。” 　　在前方不远处,何清商正在梳妆台翻找簪子,谢碎玉给她倒了一杯茶，眼眸中满是忧虑。 　　“师妹脸色不怎么好,方才可发生什么事了？” 　　谢碎玉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周，眉心微蹙,“月儿姑娘也不见了。” 　　沈璃正想回答,小土却大喊起来。 　　“姐姐我跟你说，那个丑八怪和小土一样是个恶鬼,她刚才想伤害姐姐！” 　　沈璃……并不意外。 　　就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冉皎皎不对她下手才奇怪。 　　“是小土赶跑了她哦！” 　　沈璃弯了弯眼角,“嗯,多亏有小土在。” 　　“姐姐,你刚……刚刚是说多亏有小土在吗？” 　　沈璃点头。 　　“那姐姐现在是不是最喜欢小土了？” 　　沈璃心里一个咯噔,斟酌道:“在所有鬼里面,我最喜欢你。” 　　小土开心的应了一声。 　　“我也最喜欢姐姐了！” 　　找到簪子刚过来的何清商沉默片刻,默默拔出刀来。 　　谢碎玉转了转茶盏对她温柔浅笑。 　　沈璃:…… 　　在她再三保证她和小土没关系，没被他蛊惑，也不会心软把他放出来之后，何清商才半信半疑的收回刀。 　　谢碎玉浅笑道:“我自是相信师妹。” 　　沈璃掐着缚鬼袋把小土即将说出来的话给压了下去，小声威胁:“你再这么说，我师姐可就把你抓走了。” 　　小土:“姐姐的师姐就是小土的师姐！” 　　沈璃想起了被何清商□□的刀沉默了。 　　不，我觉得她不想当你的师姐。 　　何清商过来之后，他们三人坐在桌子旁，由她把‘月儿姑娘’的事掐头去尾讲了一遍。 　　何清商听完后陷入沉思。 　　能在她和何清商眼皮子底下还没被发现鬼修身份，足以证明它实力不俗。 　　而且屋里除了死人而产生的阴气之外，并没有其他鬼气。 　　也就说，无法查探到她的去向。 　　听老鸨说这位新花魁三天前也就是在虞清儿死的第二天晚上出现的，而这期间并没有传来有人遇害的消息。 　　“这件事你不用管，等会我把这件事上报给宗门，”何清商开口，“我已经找到簪子了，我带你们去找虞清儿的尸体。” 　　沈璃快速点头。 　　她巴不得离冉皎皎远远的，就算何清商不说她也不会去管。 　　因为月儿姑娘突然消失，而她这个入幕之宾从正门出去免不了会引起骚乱。一番商量过后决定何清商和谢碎玉从正门先行离开，而她则翻窗出去。 　　房间在三楼，倒也不算高，沈璃撑着窗棂跳了出去，稳稳落地。 　　只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可是那位满身金条……咳咳美若天仙的客人？” 　　沈璃脊背一僵，按了按头上的帷帽，冷静的转身回道:“是我。” 　　一身粉衣的姑娘兴奋的跑到她身边，“客人，您之前想问清儿姑娘的事，可还要听吗？” 　　原先只是想找她问一下虞清儿的住所和尸体在何处，而如今她的房间已经去过了，过会何清商便会带他们去尸体存放处，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她刚想拒绝，小粉就抢先一步急切道:“客人，我真的什么都知道，您问问我吧！” 　　沈璃盯了她一会，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金条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粉的眼睛随着金条的移动而移动，连身子都不自觉的靠过来。 　　沈璃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问你。” 　　“您随便问奴家什么都知道！”小粉急切道。 　　“虞清儿可认识什么仙长？” 　　在得知何清商来宜景楼是为了取虞清儿的簪子的时候她就有些好奇了。 　　之前何清商和虞清儿见面那两次都表现的极其厌烦和不屑，似乎多看一眼就恨不得把眼剜下来，而如今虞清儿死后，她却专门来此为虞清儿取簪子。 　　说在乎吧，她对虞清儿的死也没表现出难过，说不在乎……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专门来取簪子。 　　不像友人，不像仇人。 　　她依稀能感觉出来何清商对虞清儿抱着一种微妙的态度，有些好奇她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小粉表情僵了。 　　这她还真不知道。 　　见小粉好半天都不说话，沈璃问道:“你不知道吗？” 　　小粉心里一急喊道:“我知道！前几日有两位仙长来找她！” 　　沈璃问:“那两位仙长是何模样？” 　　小粉哪知道啊，她连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仙长都不确定，她那时候刚睡醒，只看见两个人从虞清儿房间里出来，其中一个带着帷帽有几分仙长的模样，就这么说上去了。 　　她绞尽脑汁回忆:“呃，奴家记得其中一位头戴帷帽，一身青衣，另一位好像是一身、一身……” 　　沈璃见她想的艰难，替她说了出来，“一身黑衣，扎着高马尾。” 　　“对对对——” 　　小粉高兴的抬起头，看见面前女子头顶的帷帽和青色的衣服时瞬间哑了音，腿一软跪下了。 　　“仙、仙长……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竟是那位仙长……” 　　沈璃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站起身。 　　“嗯嗯，没事，我再问你另一件事。清儿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发簪？” 　　“发簪……发簪……”小粉皱眉苦想半天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 　　“五六年前，教虞清儿跳舞的舞师送过她一根发簪！” 　　沈璃:“五六年前的事，为何你现在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小粉说，“那时候我和虞清儿都跟在那个男舞师手下学舞，只是我远不如她有天赋，也不及她被舞师喜欢，不过也应该，她跟着舞师学了六年的舞，我只学了三年。” 　　“应该是五年前的花灯节，那天我偷偷跑了出去，在街上玩的时候看见她跟舞师也在街上，走到江边的时候花船恰好过来，舞师就往她头上戴了什么……应该是个银簪子。”小粉目露怀念。 　　“然后呢？”沈璃下意识的接了下去。 　　“然后？”小粉撇嘴。 　　“他们被妈妈发现了，虞清儿在柴房里被关了一个月，那舞师没过半月就离开了宜景楼。” 　　小粉说到这里头往她这边凑了凑，“客人，这件事宜景楼里的姑娘都知道，但我还知道点她们不知道的……” 　　沈璃了然点头，拿出一根金条递给她。 　　小粉眉开眼笑，“好嘞客人，那奴家也不藏着掖着了！楼里都传舞师是因为私相授受被妈妈赶出去的，虞清儿还因为这件事整日以泪洗面，可其实不是，奴家那日偷听到他们说话，是舞师自请离开的，妈妈加钱都没留下他。” 　　沈璃想了一会问道:“这件事清儿姑娘知道吗？” 　　小粉用牙咬了咬金条，口齿不清道:“不、不知道，之前我嫌她哭的心烦，跟她说过这件事，可她不信我，还说我骗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耳塞目闭，知也只作不知。” 　　在确定金条是真的过后，小粉笑得更开心了，“客人，您是来找她在意的东西好一同下葬的吧？” 　　沈璃迟疑点头。 　　何清商应该是为此来的。 　　“那正巧，我虽然不知道簪子现今在何处，却知道她另一样在乎的东西！客人你稍等，我去为您取来！” 　　小粉朝她喊完一溜烟跑远了。 　　沈璃没来得及阻止，便跟在她身后。 　　小粉跑进了一个杂物间，在里面翻找许久，抱着一个木盒出来了。 　　“客人？”小粉看见她惊讶道。 　　沈璃面不改色道:“我想着跟过来帮你找一下，这样也更快些。” 　　小粉闻言摆手，“哎呀，客人您多虑了，奴家前些日子亲眼见他们把她房里的一部分东西放进这里面，找着可方便了。” 　　“你看！”她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件已经褪色的舞裙，摆放的整齐没有一丝褶皱，足以昭显其主人对它的珍惜。 　　“这是她跟着舞师练舞时穿的舞裙，舞师走了之后她就把它藏起来，都有五年了。” 　　沈璃从她手里接过木盒，“就这么直接给我了？” 　　小粉无所谓道:“嗐，不然过些日子也会被人烧了。” 　　沈璃点了点头，把木盒收好。 　　小粉把她送到后门不远处便不再走了，朝她挥手道:“客人以后再来啊！” 　　沈璃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多嘴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跟清儿姑娘是什么关系？” 　　小粉面上一慌，伸手捂住耳朵。 　　“客人客人，您千万别跟奴家说，有些事情知道了可就活不长了！” 　　沈璃颠了颠手里的金条，抬眸笑道:“别人花灯节约会，你偷溜出去玩，老鸨和舞师谈话，你又恰好听到，我看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小粉腿一软跪了下来哭天抢地，“客人这可不关我的事啊！他们在花灯节上的事是舞师告诉妈妈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沈璃掌心匕首寒光幽幽，“嗯，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真的，那舞师有个小青梅，是个清白人家，早就说好了嫁娶，他是有点喜欢虞清儿，可那点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抛弃小青梅去娶一个风尘女子，却又不忍心告诉她这件事，便借着花灯节送她簪子的机会让妈妈把她关起来，趁此离开！” 　　沈璃点头，“还有呢？” 　　“没有了客人，真没有了！”小粉用力磕头，面色惊惶。 　　沈璃用灵力拦下她。 　　“行了，我信你，只是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客人您问，我这次一定什么都说！” 　　沈璃直直朝她看来，眸中印着清辉，闪着粼粼波光，“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小粉松了一口气。 　　“客人，奴家不跟楼里其他姑娘擅乐擅舞，吟诗对句，偏生又样貌普通，少有人要奴家伺候，连妈妈都说我是她做过最赔钱的买卖，便只能另寻法子。” 　　她真诚道:“楼里每年都会来像客人这样打探消息的，出手大方又不劳力，就是有点危险，奴家只需要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便能得来不少银子。至于花灯节那次当真是凑巧，奴家每年都会在那日偷溜出去，隔三条街卖花灯的小贩可以作证！” 　　沈璃看得出小粉没说谎，“那时在宜景楼门口，你便看出来了?” 　　小粉低头，“奴家确实看出来了，但客人们不喜欢聪明人。” 　　沈璃笑了，又拿出一根金条扔进她怀里，帽纱随风飘摇，不过片刻便已走远，声音遥遥传来。 　　“……确实不喜欢。” 　　*** 　　在宜景楼不远处的小巷子等着何清商一见到她一皱眉就要开口。 　　沈璃抢在她之前把装着舞裙的盒子递了过去。 　　“师姐你看，这是清儿姑娘跟着舞师学舞时的舞裙。” 　　何清商一怔，“你从哪里找到的?” 　　沈璃眨巴眨巴眼，“在师姐来之前，我曾问过一女子清儿姑娘的情况，她以为我在为清儿姑娘处理后事，便把此物给我了。” 　　何清商接过舞裙半响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沈璃跟在何清商身后走的时候忍不住问一旁的谢碎玉。 　　“师兄，你和何师姐有什么矛盾吗？” 　　谢碎玉摇头，“未曾。” 　　“可何师姐看起来似乎很不喜欢师兄？”她疑惑道。 　　“师妹误会了，大师姐对修者多是此般态度，若是师妹想知道，我日后可说与你听。只是……” 　　谢碎玉的语气带上几分无奈，“你声音太大了。” 　　沈璃:!!! 　　她这才发现何清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盯着她看。 　　沈璃默默退后几步，躲到谢碎玉身后。 　　“师兄，你上。” 　　何清商冷哼了一声，大跨步往前走。 　　沈璃一口气还没松完头顶就感受到轻微的触感。 　　“师妹发间落了一片树叶。” 　　他伸手替她拿下树叶，白玉般的面上五官精致，眼中落着满月的柔光，干净通透，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举一动温和有礼，未曾有半步逾矩。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在原来的世界老板娘养的小兔子，恍惚间竟有几分相似。 　　“师兄，”沈璃仰头认真的看着他，“我能养一只小兔子吗？” 　　谢碎玉:“那我回宗门后给师妹选一只小灵兔。” 　　沈璃:“嗯，刚好做红烧兔头。” 　　他身后碾碎树叶的手一顿，神色自若:“……那还是选一只大灵兔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城外乱葬岗外围，停在一石碑前。 　　何清商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解释:“她无父无母亦无夫无子，自幼被卖到锦妄城，难觅故乡，只能在此处下葬。” 　　“你缚鬼袋里的那只小鬼呢？赶紧让它出来，忙完赶紧走，别在这烦我。” 　　沈璃闻言把小土从缚鬼袋里放了出来。 　　她修为不高，看不出小土究竟做了什么，只是见何清商神色诧异。 　　“你这鬼……倒是奇怪。” 　　谢碎玉温和的嗓音响起，“那位姑娘死于非命，又被葬于阴煞气重的乱葬岗，即便用了往生咒，心中亦了却执念，也可能会化作厉鬼。而它做的事便是佑她不会成为厉鬼，顺便赠了她一场安稳的来世。” 　　“那师姐为何那般惊讶？”沈璃不解。 　　谢碎玉看向她，眸色温柔，“看来师妹在学堂时似乎有所遗漏。”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力所不逮，力所不逮。” 　　“此法需耗它一魂一魄。” 　　这个她在学堂里学过，鬼魂若是缺失魂魄，那投胎往生后，要么身体羸弱，要么心智不全。 　　“姐姐……” 　　小土身体明显透明了一些，他身量很小，只到她腰间，脸色惨白，瘦的皮包骨头，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黑色眼珠亮的惊心。 　　“姐姐，小土没办法把她带回来，是小土的错，姐姐不要讨厌小土好不好？” 　　沈璃张了张嘴。 　　“姐姐，小土好困，还有点疼，姐姐能不能摸摸小土的头，小土……小土想睡觉……” 　　沈璃指尖动了动，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摸到他的头发，他便化作一阵黑雾进了缚鬼袋。 　　“还是不要摸了，小土会伤害到姐姐的……” 　　被明火灼烧又失去了一魂一魄后，他魂体虚弱的甚至无法说完一句话就陷入了昏睡。 　　沈璃升起一股说不清感觉，收回手垂下眼睫轻轻摸了摸缚鬼袋。 　　“沈璃。” 　　何清商冷不丁开口:“我一直都想问你件事。” 　　她恍惚抬起头。 　　“人死后化为厉鬼，除了生前印象极其深刻的事都会因鬼气侵蚀忘记，所思所想所为，都依照本能行动。” 　　毫无理智，不存善念，只知食人肉，食人血，吞噬魂魄是为厉鬼。 　　何清商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可它不仅没有伤害你，反而还因为在意你的态度，剜出自己一魂一魄来补救。” 　　她怀疑过沈璃的身份，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除了灵气再无其他。 　　是以她才会在今日当面向她问出，寻求一个答案。 　　“你说究竟是为什么？” 　　她听见了脑海里尖锐的警报声和风里传来的鬼怪的哭嚎声，手指微微颤抖。 　　何清商面色严肃，端的是一副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的模样。 　　她笑了一下。 　　“或许是一见钟情？” 　　何清商脸一下子黑了，“沈璃，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委屈极了，“师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才十四岁，它是金丹期的鬼修，少说都有几百岁了，就算他真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前前前前好几世的事了，我哪会知道啊？” 　　何清商听她这么说陷入沉思。 　　沈璃见状摘下帷帽凑到她面前，眼睫一眨一眨，“师姐你看看我。” 　　“你不感觉我长挺好看的吗？我真觉得他就是觉得我好看不舍得伤害我，至于为什么在意我的看法……” 　　“为什么是在乎我的看法?就不能是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她反问道。 　　何清商皱眉，“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它是百年以上的恶鬼，早已被怨气侵蚀透了，毫无羞耻善恶，一切只凭本能，哪怕在缚鬼袋中明火灼烧也仅仅是不让它发狂罢了，早已是非人之物，连意识都难以保持清醒，如何分辨对错?” 　　沈璃回答的理所当然。 　　“我便是他的善恶。” 　　何清商:“?” 　　她看向谢碎玉，“你师妹？” 　　谢碎玉自若点头，温柔的看向她，“师妹身体可有不适，灵力屏障需不需要加强些？” 　　怪不得她来了鬼气如此重的地方却没有感到不适。 　　沈璃感动的热泪盈眶:“师兄，您真是我的亲师兄。” 　　谢碎玉朝她微微一笑，后看向何清商，“嗯，亲师妹。” 　　何清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天众人启程回四方宗,这次弟子试炼算是告一段落。 　　回到宗门的隔天，顾寒生就把她叫去询问这次弟子试炼的情况。 　　她把早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遍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顾寒生丝毫没有怀疑她遇到危险突破境界还抓住金丹后期鬼修这件事的小概率性,只是让她好好修炼,稳固境界。 　　系统对此这般解释。 　　【对于一个经常跨境界打败对手的人来说，他不相信才奇怪。】 　　【……你说的对。】 　　隔天，谢碎玉如在山下说的那般给她送来了一只灵兔,又大又肥,偏生性子活泼，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只滚动的大圆球。 　　她不舍的撸了撸灵兔手感极好的耳朵，隔天便差人把它送了回去。 　　“你不喜欢?”谢碎玉得知后问她。 　　沈璃摇头,“没有,它很可爱,但我已经有一只猫了，若是再养一只兔子,它会不高兴的。” 　　谢碎玉敛眸深思。 　　正当她以为这件事过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可师妹不是打算把它吃了吗？” 　　沈璃想了想回道:“可我见到它了啊,如果它是被做成食物被送到这里,我自然会吃下去，可它是作为一个活物被送来这里,我自然舍不得吃它。” 　　不舍得吃,又不能养,便只能放它离开。 　　谢碎玉垂下眼睫,掩去眼中晦涩,温柔开口:“我明白师妹的意思了。” 　　沈璃一脸摸不着头脑注视着他离开。 　　接下来几天,她就待在自己房间里修炼。 　　“唉……” 　　一日午后,她不自觉的停下修炼,看着在桌子上跑来跑去的小纸人叹了口气。 　　回到四方宗后，何清商就问她要走了缚鬼袋交给宗门，所有被抓到的恶鬼都会被送进后山的明火炉里。 　　一般情况下，金丹期的鬼修需要在明火炉里待够一个月才能焚尽怨气罪孽，但小土情况特殊，应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她索性不再修炼，从床上翻身而下，逗弄着在桌子上跑来跑去的小纸人。 　　自那天失去了一魂一魄后，小土对明火的抵抗力也越来越差，魂体也越来越虚弱，也不像以前叽叽喳喳，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不喊他，就一句话也不说。 　　偶尔说话的时候，也是颠三倒四，听不出他想说什么。 　　系统曾经跟她说过小土没有吞噬过灵魂，极少杀人吞食血肉，如果他没有失去一魂一魄，有一半概率能撑过明火灼烧的。 　　可在失去一魂一魄之后，一切就成了未知数。 　　何清商能感觉到小土对她的态度不对劲，而且它也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初次见洛之遥一样。 　　她问过小土，但小土说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只是看见她就喜欢，还说他很讨厌锦妄城里的那三个人，他们是仇人。 　　在问了好几次都问不出结果之后，沈璃便也不再问了。 　　现在小土在明火炉里待了也有四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嘟嘟——” 　　沈璃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对她吹喇叭的小纸人。 　　“怎么了？” 　　小纸人指了指它被冰封住的双腿。 　　“啊，抱歉，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沈璃把冰融化后把纸人腿上的水吹干。 　　小纸人摸了摸她的脸，指了指门。 　　纸人依靠她的灵力活动，自然也能察觉到她的情绪，虽然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不开心，但作为一个纸人，它们的想法很简单，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去解决它。 　　沈璃笑了一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多谢你了，下次给你们做个滑滑梯玩。” 　　小纸人们点点头，依次爬进她的袖子里，变成一摞普通的纸。 　　沈璃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 　　屋外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如洗，草木尽情的舒展身躯，从院外吹进微风温柔而带着丝丝凉意，是四月的模样。 　　再过两个月就是宗门比试。通过比试选出参加灵山秘境的弟子名单，然后再过三个月灵山秘境开启…… 　　她晃了晃脑袋，问题不大。 　　现在先去找一趟何清商，问问小土的情况。 　　可她到了觅仙峰后却被守峰弟子告知何清商在早间便下山了。 　　“那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守峰弟子低着头不敢看她，声如蚊哼，“弟……我我不知道。” 　　沈璃失望的啊了一声，“那等师姐回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跟她说一声？” 　　等到弟子肯定的回答，她原本想回寒栖峰，身后却再次传来了弟子的声音。 　　“师、师姐如果有急事，可以去找宋师兄。” 　　沈璃刚想回头再问一下，却被人按住了脑袋。 　　沈璃:“???” 　　你有事吗？ 　　“要送我的玉笛做好了吗？”宋星予看着她的表情挑了挑眉，一句话就堵的她说不出话来。 　　“快了快了。”沈璃自认倒霉，不耐烦的挥掉他的手。 　　宋星予瞥了还在脸红的守峰弟子一眼，盯的他面色发白，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 　　“你要找大师姐？找她有什么事？” 　　沈璃扭头往四周看了看，拽着宋星予走到一旁说:“我想问一下小土的事。” 　　“那只鬼？”宋星予皱眉，“你这么关心它？” 　　沈璃惊恐的瞪大眼，“等等，我没有想把他放出来！” 　　宋星予打量了她好一会，偏过头轻啧一声。 　　“算了，我带你下山去找她。” 　　沈璃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对了，大师姐去山下干嘛啊？我们去不会打扰她吗？” 　　“不会，”宋星予摇头，“我问问她现在在哪。” 　　他拿出传音玉佩输入灵力，片刻后收回玉佩。 　　“她现在在山下茶馆，我们去那里找她。” 　　半个时辰后，他们走进一家茶馆，在茶馆最前方，一说书先生似乎已经说了一轮，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开口。 　　“那姑娘啊，心中悲恸，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可观她身前那一男一女毫不动容，女子泪如雨下，言，我和哥哥是真心相爱的，还请姐姐成全我们。男子大怒，指着姑娘厉声，你怎敢让我的小心肝流泪，还不速速道歉，跳下悬崖！” 　　“随后抱着女子温言安慰，女子抽噎声渐歇，对着姑娘泪眼婆娑道，姐姐若是不愿我和哥哥在一起，那、那容儿只得以死明志！说完，作势往崖边跑去，男子怒火滔天一剑刺中姑娘胸口，把她推下悬崖，抱着女子温存许久，扬长而去。” 　　说书人说完最后一句，似是松了口气，“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拍惊堂木，走下台来。 　　沈璃听得目瞪口袋，“等等，这修……呸这年头连说书都这么、这么……”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 　　“亲民了吗？” 　　一旁的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听见她这么说，冷哼一声，用力放下茶杯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头还真是什么钱都收！” 　　另一个听客也凑了过来，“哎哎哎，你是最近才来这听书的吧？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这推的磨可不一样。” 　　沈璃来了兴趣，问小二要了壶茶，倒了一杯递过去，“大哥，详细说说？” 　　宋星予率先挨着听客大哥坐下，沈璃便在他邻座坐下。 　　听客大哥接过茶悠哉悠哉喝了一口，拉长声音，“嗐，这李老头这么多年了，接过不少听客指定要听的书，可这么难听的，他还是头一次接，从一年前开始，陆续来了三篇，隔个几天讲一次，讲了足足有一年了。” 　　他压低声音，“这三篇，一篇是少年剑客被仇人灭了满门，隐藏身份进入仇人家的剑庄，诱骗仇人家女儿，窃取宝剑，杀了仇人满门，后娶了娇妻美妾，成了武林第一的故事。” 　　沈璃不解，“这不是再普通不过的话本子上的故事，有何不一般的？” 　　“唉呀，小姑娘别急，你把这三篇听完就明白了。这第二篇，是一位备受帝王宠爱的二公主瞧上了新晋的探花，可那探花早已有了个未过门的妻子，探花和那未过门的妻子皆父母早亡，也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织布浣衣，打杂挣钱供他读书，结果他被公主看上以后，就忘了十几年的恩情，入赘公主府做了驸马，把寻来京城的妻子打断腿，毒哑了喉咙送回了村里。” 　　沈璃忍不住喊了声停，“等等，这一篇主角是谁啊？” 　　听客大哥喝了口茶，“姑娘说笑了，自然是那二公主和探花。” 　　沈璃:“那第三篇呢？” 　　听客大哥摇头晃脑，“这第三篇就稀奇了，前两篇故事虽俗，但听着也还算爽意，这第三篇啧啧啧……” 　　中年大叔心痒难耐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小二来一盘花生！” 　　听客见周围聚集了一群人，一捻胡子，慢慢道来。 　　“第三篇，便是方才讲的，少年和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少年又丑又矮，毫无修仙天赋，姑娘却天赋极佳，在七八岁的时候被一仙人带回仙门收作徒弟，少年却只能进另一个宗门做了外门弟子，姑娘念旧情，什么天材地宝都送给少年，是以少年虽然修仙天赋不佳，修炼速度却不慢，渐渐的入了宗门掌门女儿的眼，后来他得了姑娘取来的至宝淬经断骨，修行一日千里，而姑娘为取至宝却身受重伤，伤及根本，少年便抛弃姑娘，和掌门女儿成了道侣。姑娘不信，拖着病体找少年对峙，却被一阵羞辱后毁了心脉被推下悬崖。” 　　听客大哥又喝了一口茶，往嘴里塞了几粒花生米。 　　一旁的人催促着让他讲下文，沈璃也把问小二要来的那盘糕点往他那边推。 　　“没了。”听客大哥说。 　　沈璃不敢相信，“可说书先生不是说预知后事如何听下会分解吗？” 　　听书大哥摆了摆手，“嗐，他们说书的就好这么说，没后续也得来这么一句，我听一年了也没听到后续，索性也不收钱，就听个乐呵。” 　　“那这几篇怎么不一样了，你倒是别藏着掖着说明白啊！” 　　“哎呀老哥，你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呢？你得让我歇歇……” 　　沈璃咳嗽一声，把一壶茶推到听客大哥面前微微一笑:“大哥说了半天兴许是累了，喝茶。” 　　听客大哥在这里听了快十年的书了，自然知道这递过来的茶是这茶馆之中最贵的茶，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说下去。 　　“你们这些来这里听了没几次书的人听不出来，可我们这熟客都知道，这三篇说书的稿子不是老李头自己写的。” 　　听客大哥晃了晃手指，“你们是不知道，以前即便是其他听客找来本子让他讲，他也会自己再写一份稿子，可这三篇，他是全然按着原稿念的，你们再看看这三篇的内容，有没有觉得分外相似，这说明什么？” 　　众人屏住呼吸。 　　只听听客悠悠道来。 　　“第一篇里的少年剑客，第二篇的探花和第三篇的少年都是同一个人！” 　　众人为听客大胆的猜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我猜啊，他幼时地位低微，被人唾弃瞧不起，现在功成名就，娇妻美妾环绕，心中得意差人写了这三篇，让老李头为他歌功颂德！” 　　众人:“嘶——” 　　“此人竟无耻之极！” 　　众人讨论起来，痛骂此人无耻。 　　“一派胡言！”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拍了一下桌子，吹胡子瞪眼。 　　“我原听着你说的那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没想到你竟愚昧至此！” 　　听客大哥不服气，也跟着拍了一下桌子，“你这老头，我哪里说的不对！” 　　“那你说，若是那男子让你为他歌功颂德，为何要写自己相貌丑陋，身高不足七尺！” 　　听客大哥一时哑然，“这个、这个……” 　　“对啊！”众人醒过味来，“若真是那男子，他应该把自己往好的写啊！” 　　过了一会，其中一人朝老人拱了拱手。 　　“那老先生，您以为如何？” 　　老人摸了摸胡子，“嘿，你们这些小儿，就容易被那些个不重要的东西迷了眼，依老朽看，这三篇里，第一篇的娇妻美妾，第二篇的二公主和第三篇的掌门女儿都是同一个人，这三篇都是那女子传出来的。” 　　“老先生为何这般说？”那人虚心求解。 　　“你们看那男子，第一篇里被人灭了满门，第三篇里被矮丑还曾落魄颠沛，可每一篇，这女子都地位尊贵，受尽宠爱，最后还觅得了如意郎君，这定是此女子为了彰显自己一生顺遂而写出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大悟，随后愤而骂起。 　　“此女子竟无耻之极！” 　　在这一片声音中，一茶杯重重落在桌上的声音分外清晰。 　　“我看你这老头也是个糊涂！”一女子骂道。 　　“第一篇中男子除了女子之外还有其他妾室，第二篇里探花差人打断与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未过门的妻子，第三篇更是狠心抛弃杀害一直帮他的青梅，这算什么劳子的如意郎君！” 　　众人被这接二连三的转折弄的情绪分外高涨。 　　“姑娘，您可有什么看法？” 　　那女子顺势说起自己的看法，“我看，这三篇分明是三个人写的。第一篇，是那男子写的，他花费大量笔墨描写他复仇的经历，得绝世宝剑，快意恩仇，后又娇妻美妾环绕。第二篇，是那女子偶然在茶馆听见说书先生讲起，见男子丝毫不提及自己，心中大怒，便写下了第二篇，成了备受宠爱的二公主，后来，第三篇，便是那姑娘偶尔在茶馆听到前两篇，被二人的无耻行径震撼，挥笔写下第三篇。” 　　茶馆霎时陷入寂静，紧接着就是一片叫好声。 　　那女子朝众人拱了拱手，“承让承让。” 　　“你说的也有问题。” 　　一道声音突然想起，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照你这么说说，那写下第三篇的姑娘既然被男子害的那么惨，为何不在写下第三篇时，写自己杀了男子报仇，而依旧是自己跌落悬崖，死于非命。” 　　“这个、这个……” 　　女子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解释。 　　另一道声音响起，“那姑娘对男子余情未了，不舍得下手呗！” 　　“那你这么说，那男子也可以是勇于承认自己的缺点，才写自己又丑又矮的！” 　　“那女子也可以是……” 　　在场的人为自己支持的猜测据以力争，一时之间茶馆内闹做一团，馆外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往屋内探头。 　　沈璃一早就站了起来，躲开漩涡中心，看着这一幕内心感概。 　　【031】 　　【怎么了？】 　　【你说即使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那三个人又为何会来这个小城镇写东西让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讲呢？】 　　【闲吧。】 　　系统回道。 　　【也是……】 　　“你发什么呆？”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宋星予站在她面前剑眉微蹙，深色的眼眸看着她。 　　“我在想大师姐口味确实挺新奇的，喜欢听这种说书。” 　　守峰弟子说何清商早间便下山了，现在都已经午时了，也就是说何清商在这里听了一下午，如果不是喜欢的话，她还真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坐一上午。 　　“闲呗。” 　　沈璃:“?” 　　她抬头看着宋星予，确认自己没有把刚刚在心里想的话说出口。 　　“不是闲的谁听这种说书。” 　　宋星予突然变了脸色，“她说她看见我们了。” 　　沈璃往四周寻找何清商的身影，却突然又被人摁住了脑袋。 　　沈璃:…… 　　何清商脸上还带着倦意，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下来，半掀眼帘问:“这说书怎么样？” 　　沈璃谨慎道:“还不错。” 　　“不错在哪里？” 　　“能让人脑淤血，极大减少修仙界修者间的竞争压力。” 　　何清商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揉着她的头发。 　　沈璃僵笑着扶着脖子，努力保证不在她巨力的揉搓之下头和帷帽一起被扭下来。 　　宋星予上前一步走到她们两人中间，打断何清商的动作，“大师姐，我们找你有事。” 　　何清商看见他表情瞬间嫌弃起来。 　　“跟我去楼上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楼的雅间内,三人对面而坐。 　　五官英气，肤色略黑，扎着高马尾的女子率先开口:“你想去见那只鬼？” 　　沈璃:“其实见不见都没关系,我就想问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当然，如果能见一面话就更好了。” 　　何清商答应的爽快，“行啊。” 　　沈璃瞪大眼,“真、真的？” 　　何清商喝了口茶,“本来这次弟子试炼因为那鬼修超过筑基期要取消来着，可是因为你仅凭自己抓住那只鬼，宗门内管弟子试炼的人已经为难好几天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沈璃不解道。 　　何清商看了她一眼,“正常情况下,你是本次弟子试炼最高分,理应得到宗门奖励，更何况这鬼修的修为还远超筑基期,奖励应更好一些，哦,那个金丹期还来参加弟子试炼的男弟子便是为了这奖励参加了三次,可如今弟子试炼已经决定取消，这样下来,这奖励给不给都不合适……” 　　见她表情实在迷茫,何清商话语一顿,眯眼看她,“你当真不知道？” 　　沈璃正纠结该点头还是摇头,就听见她接着问。 　　“那天讲会你没来？” 　　沈璃心里一咯噔。 　　【03——】 　　【那时候你在睡觉。】 　　一旁的宋星予对上她的视线回道:“我讲会结束就去找你了。” 　　“我那天……”沈璃压了压帽沿,不想让何清商看见她心虚的表情,“……有点事。” 　　何清商瞥了她一眼,没有拆穿，“今日回宗门后我会去找他们相商，如果顺利，它从明火炉里出来那日，你们可以见上一面。” 　　沈璃弯了弯眼角，张口想要道谢:“多……” 　　“先别谢，”何清商伸手挡在她面前，“为了确保安全，他们会派其他弟子跟你一同前往，虽然不知道你和那鬼修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某些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 　　“我明白！”沈璃连忙点头。 　　宋星予听着她们的谈话眉头皱成一团，满心郁闷。 　　他不就是跟她们分开了一个晚上吗？怎么就什么关系了？！ 　　这件事过去后没几天，何清商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在十天后让他们见一面，陪同的人选还没确定，稍后会再行通知。 　　“你为什么非要见他？”系统问。 　　“没办法，”沈璃摇头叹息，“心太软。” 　　系统冷笑一声，“那你当初说对那是鬼一见钟情也是心太软？” 　　沈璃面不改色点头，“嗯，没办法，心太软了，随随便便就分成了好几瓣。” 　　她目光从桌子上滑冰滑梯的几个小纸人身上移开，抬头朝虚空处单眨一下右眼，“你没发现我分给你的那瓣心是最大的吗？” 　　系统:…… 　　又过了几天，何清商来寒栖峰找她，说明日是谢碎玉陪她一起去明火炉处。 　　对沈璃来说，她还挺满意的，谢碎玉人好心善，从来不会轻易拒绝他人的要求，等到那日她想办法把他给支开，再问小土什么事也方便些。 　　不过……她当真没想到宗门内的人会派谢碎玉跟她一起。 　　都不避讳的吗？ 　　“你……”何清商表情极其微妙。 　　沈璃心里一紧，“怎么了？” 　　“你惹到洛长老了？”何清商问。 　　她回道:“也没……我也不知道。” 　　“原本是我陪你一起去的，结果这件事被洛长老知道了，她也掺和进来，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又变成了她的大弟子，结果到最后被谢碎玉那小子横插一刀。” 　　何清商说到最后声音明显咬牙切齿起来。 　　沈璃:? 　　洛之遥八成是意识到小土跟原身有关要一起去，温筱筱估摸着是听她师尊洛之遥的话也来参加增大赢面，谢碎玉嗯……是个好师兄，应该是担心她才要跟着。 　　“但你参加干嘛啊？” 　　“我凑热闹啊。”何清商理所当然道。 　　“……好的。” 　　三天后，沈璃来到约定好的见面地点，却发现那里已经站了四五个人。 　　洛之遥最先看见她，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笑盈盈道:“小阿璃，走，我带你去后山。” 　　沈璃被这一声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何清商皮笑肉不笑拦在她身前，“洛长老，还是我带师妹去吧，毕竟是我们一起把那鬼修带回来的，对鬼修也更了解些。” 　　洛之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我怎么听说，这鬼修是被她抓住的时候，你们还没赶过去，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对鬼修的了解没你多呢？” 　　何清商皱眉和她对峙。 　　沈璃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正思索着找机会溜走。 　　一旁的宋星予突然开口:“沈璃，你衣袖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沈璃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 　　在她的衣袖上有一个青色的毛茸茸的一节一节蠕动的‘可爱’生物。 　　她瞳孔颤了一下，手臂剧烈抖动起来，牙齿轻轻打颤，勉强维持语气平静，“洛长老……” 　　【系统】 　　“您能不能……” 　　【别打马赛克了】 　　“松一下手……” 　　【看着更恶心了……】 　　洛之遥听见这话的柳眉微蹙，转头看来，却在看到她衣服上的虫子是瞳孔骤缩。 　　在她用灵力把这只虫子弄下来之前，沈璃一匕首割断了衣袖。 　　“沈璃……”宋星予试探道。 　　“我没事，”沈璃收好匕首，面色如常，手指微颤，“我很好。” 　　她对上洛之遥的视线，再次重复，“我没事。” 　　洛之遥不愿再逼下去，她叹了口气，“罢了，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望……你日后别再躲着我了。” 　　沈璃听见这话一怔，“我……” 　　她在何清商和宋星予震惊的目光主动握住了洛之遥的手。 　　“洛长老。”她一脸深情。 　　洛之遥瞳孔瞬间放大，片刻后精致的面容染上嫣红，纤长眼睫快速抖动，说话也有些磕巴，“怎、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在山下得到了一样新奇玩意，之后后山回去后可以来找您吗？” 　　洛之遥脸上红晕更甚，桃花眼脉脉含情，“自然，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那我……便先回去准备。” 　　“好。”沈璃深情和她挥手告别。 　　她转身对上措不及防两双震惊的视线。 　　“怎么了？” 　　何清商差点上手指着她，“你不是说你和洛长老有仇吗？我早些时候听见她也来了后山怕她对你做……咳咳——” 　　她指着宋星予说:“这小子担心你，非要我跟他一起过来。” 　　沈璃害羞的垂下眼睫，白皙的面颊上一片红晕，小声道:“那情仇不也是仇嘛……” 　　何清商:“？？？” 　　宋星予冷笑一声:“当初在学堂的时侯，你可是跟我说的你们不熟。” 　　“嘿嘿，开个玩笑，”沈璃立马举手投降，“我还没成为四方宗的弟子之前曾和洛长老见过一面，她觉得我长的还算合眼缘，我们就同行了一段时间。这一次也是有事找洛长老。” 　　“不过师姐……”沈璃泪眼婆娑的看着何清商，“呜呜呜你真是我的好师姐，怕我出事大早上专门赶来……” 　　何清商看着少女的模样久违的感受到头疼，你说她是装的吧，可偏偏说的情真意切，说是真的吧，可看着又有点假。 　　“停，别说了，我要走了，你赶紧去后山。” 　　何清商说完这句话不待她反应就转身离开了。 　　沈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抹干净眼泪看向这里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站在她面前盯着她，另一个站在不远处全当看不见也听不见任由他们折腾，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谢碎玉。 　　解决完宋星予，就能去后山了。 　　她问:“你是跟大师姐一起来的？” 　　宋星予应了一声。 　　沈璃:“你也是担心我出事？” 　　!!! 　　宋星予视线飘忽，耳尖发红，“我担心这干嘛?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学做玉笛。” 　　沈璃从上到下把宋星予打量了一番，落到他空荡荡的腰间恍然大悟。 　　之前宋星予闲的没事就拿出玉笛把玩一番，现在身上没有玉笛，八成不习惯。 　　“那要不你先把玉笛拿走？我施了好几遍清尘诀，应该干净了……” 　　宋星予却好似炸毛了一般说道:“不行！” 　　沈璃连忙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个开个玩笑……” 　　宋星予刚顺了口气就又被她接下来的话气的眼前发黑。 　　“我知道你爱干净，被鬼气沾染的东西肯定不要。不过别担心，等我找到合适的玉石就马上做学做玉笛！” 　　宋星予神色变了又变，眉间闪过一丝悔意，最后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走了。 　　【031，他怎么了？】 　　沈璃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一脸迷茫。 　　【我不是答应了他马上做玉笛吗？】 　　【应该是你们人类的青春期到了。】 　　系统声线平稳。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别跟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计较。】 　　【可是……好吧。】 　　沈璃沮丧的低下头，想起宋星予这一段时间的异常又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 　　【怪不得，我看书上说的这个年纪孩子都这样，嗯……那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轻易惹他了。】 　　【嗯。】 　　沈璃转身朝谢碎玉的位置走去。 　　【你……找洛之遥有什么事？】 　　系统问道。 　　【我想问问她原主以前的事，你不是说这些是世界自动补充的，你不知道，那我只能问知道的人了，洛之遥和原主关系匪浅，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再出现之前在锦妄城的那种上来就让我偿命的人就麻烦了。】 　　【我可以解决。】 　　它语气自然。 　　【可你也说过了，系统的权限是有限的，我不能一直依靠你。人啊，要学会成长。】 　　沈璃走到树荫之下，看着闭着双眼的谢碎玉有些出神，之前跟着他修行的时候，她有好几次偶然间回头看见他这样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师妹。” 　　在她走神的时候，谢碎玉睁开眼，轻声开口，琉璃般的眼眸中倒映着数万年如一日的苍蓝色的天空。 　　沈璃猛的回过神来，措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师兄你刚才在做什么？” 　　谢碎玉一怔，嘴角的弧度带上几分冷意，可又转瞬即逝，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问道。”他声音很轻，语气却有些意味不明。 　　沈璃:!!! 　　【怪不得是仅三百年化神的人，不仅天资高还刻苦努力，连这种时候都不忘修炼！】 　　【不是化神期。】 　　【……什么？】 　　系统幽幽叹了口气。 　　【他前段时间下山突破去了，在你一会跟那个鬼一见钟情，一会跟洛之遥情仇的时候，他已经是合体中期了。】 　　沈璃看向谢碎玉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惊恐。 　　这修炼速度根本不是自己能追的上的吧？！ 　　“师妹？”谢碎玉担忧的唤道。 　　“我没事，”沈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真诚的看着他说，“师兄，我一定好好跟你学习，一刻都不懈怠修行！” 　　谢碎玉似乎愣了一下，“倒也不必……” 　　沈璃:“要的要的!” 　　谢碎玉无奈的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那我们去后山吧。” 　　沈璃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往后山走。 　　【031，我们不如换个思路。】 　　【？】 　　【系统商城有没有什么只要让人吃下去就能让修为尽散的药？】 　　【有。】 　　【那你……】 　　【对谢碎玉无效。】 　　【……】 　　【怎么，你觉得如果有用的话，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散他修为，断骨碎筋，再每天用电流击打，想要反抗却连仇恨对象在哪里都不知道，再加上一起其他折磨人的办法，不比你在这里磨磨蹭蹭完成任务快。】 　　沈璃突然勾起唇角。 　　【呵。】 　　【垃圾。】 　　她冷笑。 　　【就这你还嫌我慢？没有我，你就守着你那不足百分之五的任务完成率做梦去吧。】 　　系统:…… 　　“师妹。” 　　谢碎玉突然停下脚步。 　　“到了。” 　　沈璃站在原地四处探头。 　　周围是青葱的草木，面前是一条羊肠小道。 　　“络景珠还带着吗？”谢碎玉问。 　　沈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还是从储物空间里把络景珠拿出来。 　　谢碎玉伸出手，一道白光进入络景珠，又拿出一枚腰牌递给她。 　　“腰牌会把你送到明火炉前，络景珠会保护你不受鬼气侵袭，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敲一下它，我会及时赶到。” 　　沈璃看了看络景珠，又看了看腰牌，疑惑的抬头看着他，“你不进去吗？” 　　谢碎玉浅笑，语气温柔，“我想师妹可能更想和那鬼修单独谈话，我便不进去了。” 　　！！！ 　　沈璃眼泪汪汪的的看着他，“师兄你真是个……” 　　“我明白。” 　　谢碎玉顿了顿，眼眸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我也是个好人。” 　　沈璃:…… 　　【呵。】 　　沈璃拿着腰牌和络景珠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师兄再见！” 　　谢碎玉眸色暗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 　　肤色惨白几近透明的右手蒙了一层浅淡的黑雾，五指修长有力，在食指的指肚上有着一个针眼大小的黑点，如同滴入净水的墨滴，顷刻之间便能将其变得乌黑浑浊。 　　一步一步的，黑雾将吞噬在他灵脉之间流转的令人作呕的灵气。 　　他伸手接住被风吹落的一片树叶，树叶在灵力的操纵下向树梢飞去，把快要从巢穴滚落的雏鸟给送了回去。 　　“可要小心些。” 　　他声音轻柔，白玉般的侧脸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出几分晦涩，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虚伪的悲悯，眼底的寒意比雪山上最凛冽的风还要冰冷。 　　他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嘴角的勾起的弧度温柔的恰到好处。 　　“师妹，我问的……” 　　可不是道心。 第30章 　　在她拿着腰牌走进入口的一瞬间,四周的景象徒然发生变化，再睁开眼便站在一个巨大的铁门前，四周黑雾缭绕徘徊在她周身两步远,尽数被络景珠发出的白光隔绝在外。 　　因为黑雾的阻挡,她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但只是近处罗列的石柱锁链和铁门上诡异的花纹都足以让她汗毛直竖。 　　“031，我怎么感觉这里有点不像仙门的地方。” 　　“炼鬼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恶鬼在此魂飞魄散,你如果修为再高点，还能听见那些鬼魂的哀嚎和惨叫。”系统回道。 　　“那……” 　　系统知道她要问什么，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那鬼修没事,把腰牌放进凹槽里就能进去了。” 　　沈璃听到她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把腰牌放进凹槽,铁门剧烈震颤一下，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缝刚有两指宽,就有一团黑影一下子从里面窜了出来扑进她怀里。 　　“姐姐！” 　　沈璃瞪大眼,“等、等等，你为什么还记得我？” 　　小土紧紧抱着她的腰,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因为姐姐是我的新娘子呀！” 　　【03……】 　　【不清楚,不知道,不理解。】 　　…… 　　【你为什么还不推开他？】 　　小土突然抬起头,糯米团子般的面上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拉长声音道:“姐姐——” 　　沈璃伸出颤抖的双手,回抱住小土。 　　【31啊,不是我不放,主要是我不想放……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还小，一会就去投胎了，抱一会也没事……】 　　【……那你不问问他为什么还记得你吗？】 　　沈璃经系统这么一提醒回过神来，摸了摸小土的头把他从怀里拉出来，半蹲下身看着他。 　　“小土啊，你还记得我吗？” 　　“小土……？是我的名字吗？”他眼神有片刻迷茫，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嗯，既然姐姐这么喊我，那一定是我的名字！” 　　沈璃懵了，“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记得。”小土摇头，抓起她的手放到他头上期待的看着她。 　　“姐姐你摸摸我。” 　　她抵挡不了小孩子的星星眼攻击，顺毛捋着他的头发。 　　小土满足的眯起眼，抓住她另一只手的小拇指攥在手心里。 　　“小土……”她见小土不再说句，斟酌片刻开口道，“你还记得别的什么吗？” 　　小土一下子睁开眼，笑容灿烂到几乎闪瞎她的眼。 　　“我还记得姐姐是我的新娘子！” 　　“等等，我不是……算了，你还记得其他的吗？”她无奈扶头。 　　“我还记得姐姐救了我！记得姐姐答应过我小土是姐姐最喜欢的人的时候姐姐就要嫁给我做新娘子，我还记得姐姐说最喜欢我……” 　　沈璃一开始还在努力纠正小土记忆错误的地方，但直到他说的话还真实情况相差越来越大，她索性放弃了。 　　“是是是，不过你为什么要说我救了你？” 　　小土眼神有片刻迷茫，但随即坚定起来，“虽然小土记不清了，但姐姐一定救过我！” 　　小土捧起她的脸，踮起脚尖认真的和她对视，“我刚从那个大铁块里出来的时候除了姐姐的模样什么都不记得，我就在门口等啊等啊，我总觉得姐姐会来找我。” 　　“然后我就等到姐姐了！姐姐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姐姐的气息，看见姐姐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所有的关于姐姐的事。虽然记不清姐姐当初是怎么救下我的了，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姐姐！一想到可以转世后有机会变成姐姐最喜欢的人，娶姐姐做新娘子就超级喜欢！” 　　那双和她对视的明亮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喜悦和期待。 　　沈璃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喜欢啊，”他眼睛像弯弯的月牙，“我看见姐姐，听见姐姐，感受到姐姐，都会喜欢。” 　　沈璃抿了抿唇，眨眼间不经意透出几分迷茫。 　　从小到大，没人对她说过喜欢。 　　他的这份喜欢究竟是对着救了他的原身，还是仅和他相处了几天的自己呢？可她没有付出过任何东西，他又凭什么喜欢自己？ 　　“姐姐不要为难。” 　　小土先一步开口，踮起脚尖与她额头相抵，明亮的眸子看着她。 　　“姐姐只需要等到小土变成人的时候决定要不要最喜欢小土就好。在记忆里，小土和姐姐在一起的所有时刻都很开心，所以想让姐姐和小土一样开心……等下一世，小土会去找姐姐……” 　　他声音放软了一些，听起来有些可怜。 　　“姐姐，小土一会就要离开了。姐姐可以告诉小土你的名字吗？” 　　她被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眼睛闪的一个晃神，下意识答道:“我叫……沈璃。” 　　…… 　　半个时辰后，沈璃一脸恍惚的拿着腰牌和络景珠往外走。 　　“太可怕了……”她喃喃道。 　　这一趟她不仅没有从小土那里得到原身以前的消息，还被忽悠着绑了…… 　　【锁鬼结。】 　　系统贴心补充。 　　沈璃:…… 　　她奇怪道。 　　【我怎么没见我对你撒娇这么有用过。】 　　系统:? 　　【你哪一次我没……你什么时候跟我撒娇过？】 　　“我没吗？不可能啊，咦……仔细想想我好像确实没有跟你撒娇过，奇怪，那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已经被你拒绝过很多次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你跟其他人撒娇的时候从来没成功过。】 　　“也是。” 　　沈璃认同点头。 　　在里面的时候，小土说他听别人说转世投胎后就会忘记上一世的事情，想绑一个锁鬼结，这样他下一世即使忘记她了，也还是会因为锁鬼结的吸引去找她。 　　她原本想拒绝，也确实这么说了，可…… 　　沈璃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 　　总之，最后结果便是他分出自己一缕魂丝缠在她的左手食指上，届时等他轮回转世后找到她，魂丝便会回到他体内。 　　左右小土失了一魂一魄，轮回转世之后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来找她也好，她还能护他一世。 　　沈璃一边在心里劝自己，一边开始回想在里面的时候小土说的话。 　　小土只说自己曾经救过她，却不记得是生前救的，还是他死后救的，而且他成为鬼修应该千年有余，原身不过十五岁，之后在寒冰棺里躺了十几年，怎么也不可能书活着的时候救的他。 　　可最奇怪的书何清商跟她说过侥幸从明火炉活下来的鬼魂都会忘记死后的事情。 　　也是因此，何清商却她没必要去见，即使见到了，小土也认不出她。 　　所以这次，她只是抱着微小的可能来试一试。 　　只是……小土不记得任何人，却唯独记得她。 　　不，准确来说是记得原主和他们在锦妄城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皱的更紧，咬了咬舌头，想不明白。 　　真是奇怪，书中对原主没有任何性格为人处世方面的描述，只说她的美貌足以招致一切恶意，甚至招惹了魔尊这个除了修炼脑子里再无其他的疯子。 　　系统倒是曾经说过原主人美无脑还倒霉。 　　救过洛之遥，救过小土，却又杀过人。 　　怎么看都不符合系统对她的评价。 　　蓦地，她想起了在锦妄城的时侯墨漾注视着她的那双阴冷而狂热的眼眸，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若不是那一次系统救了她，她早就死了。 　　只是下了一次山，便扯出来那么多原主以前的事。 　　一团迷线包裹着另一团迷线，越缠越大，越来越难解开。 　　031虽然说过这些是由世界自动补全，可沈璃不信它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知道却不告诉她…… 　　嗯……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毕竟031一向如此，她不问，它就不主动说，刚开始的时候它还巴不得她用积分换这些消息。 　　烦人！ 　　沈璃用力的拽了一下头发，疼得呲牙咧嘴。 　　031不愿意告诉她，她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找不到努力的方向，甚至以它的能力，也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小动作了。 　　或许031早就知道自己对它起疑心了，可它仗着就算自己起疑心也毫无办法有恃无恐。 　　信息不对等，实力不对等，地位不对等，搞个屁啊！ 　　沈璃眉头紧锁，每踏出的一步都带着深深的怒气重重落在地上，带起尘土飞扬。 　　发泄一通后，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看看等会能从洛之遥那里问出来什么。 　　刚走出小道，她就在一棵树下看见了等待许久的那人。 　　还没等她出声，谢碎玉就似有所感朝她的方向看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左手食指。 　　沈璃快步走过去，把腰牌还回去。 　　谢碎玉伸手接过，一道白光趁机缠上她的食指，朝她温柔一笑。 　　在被彻底侵蚀之前，不能出现任何变数。 　　“师妹要去找洛长老吗？我送师妹去吧。” 　　在被谢碎玉送到落霞峰后，沈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次感概。 　　“031，他真是个好人。” 　　谢碎玉从不问她做了什么，却总是什么事都考虑周全。 　　“要是在我那个世界，我愿意为他养老送终。” 　　系统:…… 　　【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在你心里，你把他当成什么。】 　　沈璃想了想，突然羞红了脸，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系统见她这副模样调出程序界面，做好准备。 　　“其实……我觉得……他好像我爸妈。” 　　系统动作一顿。 　　“你看啊，他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从不过多询问我，也从不干涉我，放手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还在背后默默的确保我的安全遇到危险的时候救我，而且他还担心我长不高让我好好吃饭，这不就是爸妈吗？” 　　沈璃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作为师兄不嫌我麻烦指导我修行，凡事为我考虑周全，那我作为师妹给他养老送终也应该的。” 　　系统:…… 　　它默默退出程序界面。 　　果然，是自己高看她了。 　　【快到和洛之遥约定的时间了，赶紧走吧。】 　　经它提醒，她着急忙慌的来到落霞峰顶，一眼便看见了在峰门处等候的温筱筱。 　　“温师姐是在等我吗？” 　　“嗯，”温筱筱朝她一点头，“师尊让我在此处等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师尊卧房。” 　　沈璃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 　　把她带到院落后温筱筱便先离开了，她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做好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伸出手。 　　几乎是在敲门声响起的下一秒，屋内就响起了洛之遥的声音。 　　“进来吧。” 　　沈璃推门而入，洛之遥精致的面容印入眼帘，她面上带着几分矜持，坐在桌子后面朝她微扬下巴。 　　“坐。” 　　沈璃看向整个房间除了她坐的座椅之外唯一的椅子——就在摆在距她身旁不足两寸的距离，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甫一坐下，洛之遥便递给她一盘栗子糕，眼神流露几分期待。 　　“你尝尝。” 　　“呃……那多谢长老。” 　　沈璃原想拒绝，但又想起此番来此的目的，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惹怒她，避开视线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怎么样？”洛之遥紧张开口，面上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下意识的追寻她的动作，期待着她的评价。 　　沈璃抿了抿唇，平心而论，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栗子糕，无论是味道卖相还是口感都称得上一句世间少有。 　　但她知道自己给不了洛之遥期待的回答，叹息徘徊在唇齿，终是被咽了回去。 　　“很好吃。” 　　她不愿再说下去，把盘子重新放回桌子上，抬头看着洛之遥一脸严肃，切入正题道:“洛长老，可能有些冒犯，但我来此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洛之遥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睛里的光芒也暗了下来，她伸手把耳鬓的头发别到耳后，掩盖住指尖的轻颤。 　　房间寂静片刻后，洛之遥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还记得多少？” 　　语调平稳，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这句问话之下。 　　她一早便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沈璃感觉心里有点发堵，在心里道了一句抱歉。 　　“都不记得了。” 　　屋内又安静下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原身曾经救过洛之遥，可她们之后又一起游历了一些时日，而洛之遥现在又这般表现，她们之前的关系不只恩情那么简单，至少应该是朋友。 　　多年未见的故友一朝重逢，一方却忘了另一方，但无论如何，都不该由她这个外…… 　　“那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以前的事？” 　　洛之遥终于开口，声音却没有她想象的愤怒或者悲伤，格外平静。 　　沈璃有些懵，低着头应了一声。 　　“抬头。” 　　她犹豫着抬起头，入目却是洛之遥的笑颜。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我还在想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不想认我。” 　　她眉眼间带着不真切的笑意，仿佛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又拿起那盘栗子糕递过来，“来，再尝一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旁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沈璃迷茫了，她迟钝的眨了眨眼，在对面人催促的目光下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怎么样？我学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洛之遥得意道。 　　“哦，你失忆了，肯定也不记得栗子糕怎么做了，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沈璃不知道该怎么说些什么，只是迷茫的看着她。 　　洛之遥曲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等等！”沈璃回过神来连忙捂住脑袋，打断她的话。 　　她有预感，再放任洛之遥这么说下去，可能一个时辰她都说不完。 　　“我失忆了，你就不想帮我记起来吗？” 　　“不想。”洛之遥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沈璃一脸错愕。 　　洛之遥理所应当道:“你活了那么久，我才在里面占了不到一年，以前的记忆没有想起来的必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沈璃怎么也没想到洛之遥会这么说，嘴张了又合，最后吐出来一句，“可是这样我也就不记得你了……”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记不起来最好。”洛之遥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可是——” 　　沈璃一咬牙，“但那是……我的记忆，我想知道！” 　　洛之遥动作一顿，抬眸道:“你真想知道？” 　　“嗯！”她用力点头，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洛之遥看着她这副表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慢悠悠道:“好啊，不过我们相处的时候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们认识之前的事，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的事。” 　　沈璃忙不迭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忐忑和期待。 　　“首先，叫我洛之遥。” 　　沈璃没怎么思考便开口:“洛之遥。” 　　“其次，你要答应我离开的时候把这盘栗子糕带走。” 　　沈璃再次一口答应，“好！” 　　“最后……”洛之遥眸中笑意散了一些，“你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的？” 　　“我从一个洞穴里醒来，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就随便乱走，走了几个月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这里在招新弟子，觉得自己要来这里，就报名了。”沈璃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洛之遥表情复杂起来，过了好一会又问:“那你记得你如今多少岁吗？” 　　她看着对面少女迷茫的神情叹了口气，声音悠长，眼神悲戚。 　　“沈璃，从那日你突然消失，已经有一千年了，我找了一千年，哪里都找不到你。” 第31章 　　【系——】 　　【别喊了,正在调资料。】 　　沈璃闭了嘴。 　　洛之遥看着她的表情，又叹了口气，“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 　　她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既然如此,我便简略说一遍，我们在千年前北境的一片森林里相遇，机缘巧合,你救了我,我见你孤身一人又毫无修为，正巧我历练还未结束，便与你同行,约莫过了有一年左右,我们来到一个城镇客栈下榻,我们……闹了点矛盾。” 　　她垂下眼睫，“等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你便不见了。那时候我以为是我平日里脾气太差，说话又难听,又逼你……你便厌烦我偷偷离开了,不过现在想想，以你的性子,就算是不想跟我一起了,也会留下一封信再离开。” 　　“重新见到你,不是在拜师大典上,是在你参加入门弟子试炼时记录情况的水镜中,你还没把兜帽取下来的时候,我便猜测是你,可我不敢确定,直到你取下兜帽。” 　　洛之遥的眼里带着几分她分辨不出的情绪。 　　“我见到你的时候便在想为何千年过去了，你容貌未变，却仍毫无修为，我也想问问你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没问。 　　在拜师大典上，她看过来的目光太过平静，是全然的对待陌生人的目光。 　　那么一瞬间，她突然不敢问了。 　　“你应该挺好奇我为什么确定你是你。” 　　洛之遥提前说出了她心声，“我不能确定，我只是感觉你是，不能证实，再加上我总觉得你在生我气，不敢突然去找你，直到那天你接过了那朵灵花，它告诉我你是她。” 　　系统那里还没有结果，沈璃听着这些话，也只能看着她闭着嘴，不敢轻易回答。 　　洛之遥扬起下巴，之前和她见面时的拘谨和小心彻底散去，眉宇间显出几分骄矜。 　　“不过你现在忘了正好，我们重新开始，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洛之遥，不准叫我洛长老。”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洛之遥皱眉催促道:“快点，愿不愿意。” 　　“我……”沈璃张了张嘴。 　　说实在话，沈璃确实不愿意，可她还有一些事要问洛之遥，如果她不答应，她们的谈话可能就到此为止了，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要不……我在私底下我叫你洛之遥，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我还喊你洛长老，毕竟您和我师尊是一辈的。” 　　洛之遥想了想点头，“那也行。” 　　沈璃趁机赶忙问道:“那我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朋友吗？” 　　“你没跟我说过。”洛之遥回道。 　　她又问:“那我爹娘呢？” 　　洛之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转瞬消失，“你也没跟我说过。” 　　“那你认识一个叫小土的小孩吗？” 　　“小土……？” 　　洛之遥思索半响终于点头，“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们同行没多久的事，我们来到一个村庄，碰见一男一女想要掐死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把他救下来之后才知道那两个人是他的爹娘。” 　　沈璃心脏一颤，“他爹娘……为什么要掐死他？” 　　“那里靠近沙漠，土地贫瘠，常年饥荒，他家七八个孩子，也收养被饿死爹娘的女孩子，偶尔也偷别人家女孩子，把她们卖给有钱人，剩下卖不出去的就掐死，你救了他，想把他带走，他说他要等他姐姐，不愿意跟你走。” 　　洛之遥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虽然我们同行的时候你总是喜欢帮人，但一向有分寸，能帮的帮，帮不了的就不帮，但那么急切……还是头一次，也不知道他那点合了你的心意。” 　　“……后来呢？” 　　“我也有些记不清了，我们在那里待了不少时间，你想留下来陪他一段时间，尽量解决这些事，而我正巧需要养伤，至于后来……好像是我们查到他等的姐姐早已被折磨的上吊自杀了，你解决完事情再次邀请他，但他还是没有跟你离开……那个厉鬼是他变的？” 　　沈璃静默片刻点头。 　　洛之遥见她这副低落的模样焦躁的敲了敲桌面。 　　“好了，回神，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那……你认识其他认识我的人吗？” 　　“不认识，”洛之遥摇头，“我们一起的时候在一个地方最多不停留十天，你又从来不跟我说你以前的事，我怎么认识？” 　　洛之遥不满和抱怨显而易见，甚至带着几分向她讨要理由的意味。 　　沈璃尴尬的笑了一下。 　　“那我消失的那个客栈……” 　　“也不记得了，”洛之遥托腮看她，“都过一千年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再说了，我们刚到客栈你就不见了，我一生气，就也走了，就呆了不到半天。” 　　“哦……” 　　沈璃挠了挠头发，手指下意识绕着发丝，低着头思考，却悲伤的发现她还不如不问。 　　洛之遥什么都说了，可她却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疑问却越来越多。 　　按现在的情况，从洛之遥这里是得不到更多信息了。031不大能指望的上，如果想知道更多信息，只能从墨漾和魔尊下手。 　　但这两个人她一个都打不过，一个两个还都想杀死她。 　　“那洛长……洛之遥，我就先走了？”她指了指门，小心道。 　　“行，”洛之遥没有阻止她，“把你的传讯玉佩给我。” 　　沈璃依言递过去。 　　洛之遥往里面注入灵力后重新还给她，“传讯玉佩记录下了我的灵力，以后你就能用它跟我交流了，我不嫌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你也不要再躲着我了。” 　　沈璃接过传音玉佩，“可是……” 　　洛之遥把糕点盒塞进她手里，转身背对着她，“我很累，要休息了，你拿着糕点赶紧走。” 　　沈璃揉了揉脸，认命的把糕点放进储物空间离开房间。 　　当她开始探寻原身以前的经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可能和她的过去毫无牵扯的准备，今天和洛之遥的谈话有一部分也在她预料之内。 　　如果不是她实在遭不住突然有一个人蹦出来掐她脖子让她偿命了，她也不至于主动找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当她借这副身体活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嘶，好像有点亏。 　　她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没有留念的对象，也不想回那个世界，系统说的那些任务完成后的报酬也对她毫无吸引力。 　　耗费那么大的心力，达成一个她并不期待的目标？ 　　太亏了。 　　不想这么下去了。 　　嗯……还是放弃吧…… 　　【警告，警告，宿主精神状态低于最低阈值，请系统031尽快查看宿主状态。】 　　一道电子音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031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这里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啊，”沈璃眨了眨眼，“我就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有实体，我好想把你打一顿。” 　　系统:…… 　　“我查到了一些信息。” 　　沈璃打了个哈切，焉焉道:“说来听听。”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这里的资料并不完全，不合理的地方世界会自动修正补全，而补充的那部分，在没有彻底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系统也无法得到相应的资料。即使得到资料，也会有一部分缺失。” 　　沈璃点头，“嗯，我明白了，那你得到的资料是什么呢？” 　　“原身和洛之遥分开后的一千年间她都待在魔界，但似乎不是在魔尊身边，具体在哪里资料没有显示，那个墨漾是她曾经杀死的魔，现在是大乘期鬼修，而原身和洛之遥相遇之前的经历，暂时没有信息。” 　　“那怎样你能得到那些信息？”她问。 　　“接触到那些时间段和原身认识有交集的人。”系统说。 　　但问题是，她根本无从得知在那些个时间段原身到底认识了谁，又跟谁有交集。 　　“作为系统，我建议你尽量探寻到原身的经历，我将把此事作为隐藏任务发布，完成后可获得二十个积分。” 　　沈璃听到它这么说眯了眯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一直觉得系统不愿意让她对这个世界有过多了解，除却任务直接相关的，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说。 　　当然，它的理由很令人信服。 　　系统曾经说过，它得到的只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信息，得到更多的非书中剧情的信息需要消耗能量，很多事情出现异常的时候，系统才会进行更深一步的探索。 　　但沈璃并不相信，或者说，她的直觉让她不相信。 　　就像系统可以察觉到她在骗它，她也隐约可以察觉到系统在骗她。 　　它说的话，做的事，偶尔和她的玩笑，总给她一种很奇怪……或者说熟悉的感觉。 　　她想知道系统在瞒着她什么，要么从系统的目标分析，要么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感觉到最不协调的地方入手。 　　031说过它的全称是‘男主黑化系统031’，只需要接收主系统分配的任务，主系统给它发布了让谢碎玉黑化的任务，它便选定宿主完成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知。 　　它做这件事是因为主系统的命令，那主系统派发这个任务的原因呢？即便是系统做一件事也应该有其驱动力，是什么驱动主系统发布这个任务？ 　　谢碎玉为什么会是任务对象？ 　　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特质让他被选上？ 　　过分善良的性格？ 　　但修仙界大把佛修，佛修里一大半修的都是慈悲道，不一个比一个仁慈？ 　　过分快的修炼速度？ 　　这个她了解的不多，虽然谢碎玉的进阶速度是很离谱，但修仙界那么大，放在一群修仙天才里……好吧，还是很离谱。但系统要他修仙天赋有什么用啊？ 　　还是他修的是入道人数最少的众生道？ 　　但最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众生道里也有很多善良慈悲又天才的啊。 　　沈璃毫无头绪。 　　这就是她不选谢碎玉为突破点的原因，比起处处疑虑和漏洞的原身，谢碎玉相较之下毫无头绪。 　　“一下次给我这么多积分？之前我好不容易到筑基后期才十积分哎。” 　　沈璃从阵法里出来，御剑回寒栖峰。 　　“因为系统无法确定这是这个世界自动补全的剧情之外的内容，还是漏洞，我们需要从你探索到的信息进行分析。比起系统排查产生不必要的消耗，直接给你发布任务更为高效。” 　　她点了点头，合理的解释。 　　所以…… 　　“既然是隐藏任务，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利，如果我不接呢？” 　　“系统自行排除，如果你想要得到系统排查的结果，需要付出双倍的积分。”它说。 　　也就是四十个积分？ 　　沈璃不禁咋舌。 　　万恶的资本家。 　　不过需要这么多积分，除了系统确信她非常想知道答案之外，也足以证明事件本身的重要性。 　　她撇了撇嘴，“行，我接了。” 　　沈璃现今所知道的，唯一和原主有交集的人就只有墨漾，要从他那里得到信息，首先要做到的是在他手底下活下来。 　　大乘期的鬼修，半步飞升的存在。 　　她虽然可以花费十积分让031帮她逃跑，但她的余额是0，而且，系统商城不接受赊账。 　　也就是说，现今最要紧的事……还是提升修为。 　　通过门内弟子比试获取进入灵山秘境的资格，然后在秘境中尽量找到足以保命的天材地宝。 　　即便真找不到什么宝贝，也一定要结识一位佛修，跟着他学学驱鬼的法子。 　　当然最好的是能再遇见一位认识原主又打不过她的魔修。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内，沈璃一边祈祷在这次去灵山秘境的途中可以碰到一个认识原主却又实力不行菜的一匹的小魔修，一边疯狂修炼练习法术，找人对战增加实战经验。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选个武器来学的，就像宋星予的武器是笛子，何清商的武器是刀一样，她也想选一个趁手的兵器。 　　但谢碎玉在得知她报名弟子比试后，又一次问她是否愿意学剑依旧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反而劝她不用着急，说灵力掌握熟练之后亦可使其为刃。 　　真正让沈璃放弃这个想法的是谢碎玉之后隐晦表达的意思——她对所有武器都一窍不通，三个月下来也顶多学个皮毛，远达不到实战的地步。 　　而她从一开始就跟谢碎玉说过她的目的是在弟子试炼赛上得到筑基期弟子第二名，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不值当。 　　如此下来，她只得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稳固境界，增加对灵力的熟练度，练习法术上面。 　　哦，还有偶尔跟洛之遥通过传音玉佩交流‘感情’和应付每隔三天就来问她什么时候来跟他学做笛子的宋星予。 　　就这样一眨眼，充实却不快乐的三个月过去了，今日就是弟子比试的初赛。 　　比试的对手场次昨天就公布出来了，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对手是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 　　宋星予也同样报名了这次弟子比试，运气也还算不错，筑基后期对上筑基后期，至少没有修为上的压制。 　　至于谢碎玉……顾寒生原本想把他安排到元婴期弟子比试，但由于种种考虑，最终还是以对外公示的金丹后期为准，排到金丹期弟子比试中。 　　不同修为的弟子比试在不同的场地，筑基期弟子的初试和金丹期和元婴期弟子的初试不在一个峰。 　　筑基期的弟子不少，参赛弟子被分为三组，同时进行比试，她被分为第二组，宋星予是第三组。 　　宋星予比她先一步上台，没过几分钟裁判弟子就喊了她和另一位弟子的名字。 　　那名男弟子先走上去，沈璃把东西上交后随后从另一边上去，站定后朝他行了一礼。 　　“寒栖峰，沈璃。” 　　她维持着半弯腰的姿态，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对面的人报上名号。 　　她半是疑惑的抬起头，对上一道满是贪婪与垂涎的视线一阵反胃。 　　她冷声道:“这位同门，不知你是哪峰，名讳为何。” 　　那位男弟子听见她这么说□□一声，脸上的横肉乱颤，“嘿嘿嘿，师妹这么迫不及待就想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喜欢师兄啊？要是你喊我几声好哥哥，我等下下手可以轻点，打疼了妹妹哥哥也心疼……” 　　【四方宗竟然有这么没眼力见自恋还蠢的人？】 　　【哪怕是内门都少不了这种人，更何况是只要掏钱就能进去的外门。】 　　沈璃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弟子，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灵力混沌不稳，应该最近这段时间才步入筑基中期的。 　　少女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把对面的男子晃花了眼，下意识的抬腿想要靠近她。 　　沈璃用灵力幻出一根棍子，笑眯眯道:“这位师弟应当是外门弟子吧？那这声师妹你可叫不得。现在比试还未开始，你不妨说话小心些，毕竟比试快开始了。” 　　很显然，男弟子并没有听出她话里警告的意味，只是被人戳住痛角一般大吼道:“我已经筑基了，下个月就是内门弟子了！” 　　沈璃笑容更灿烂了，“那你依然要叫我师姐，毕竟你入内门的时间比我晚了半年多呢。” 　　男弟子恼羞成怒，在比试开始之后，举着一把刀威胁她，“你如果现在跟我求饶说几句好话，之后再陪我几天，等会我还能下手轻点，少打断你几根骨头！” 　　沈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拿起棍子，微笑道:“你也是哦，待会千万别逞强。” 　　男弟子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激怒了，举着刀朝她砍来。 　　她步伐轻盈的躲过攻击，一棍在打在他手腕上。 　　大刀应声掉落。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一棍子下去，比试便要结束了。 　　沈璃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心道:“你手似乎不太稳，要去看看医修吗？” 　　男弟子不服气的举起刀再次冲过来。 　　台下的弟子看着台上的情状轻声感慨道: 　　“沈师姐当真如传闻般绝色……” 　　徐薇薇听见身旁的跟班小声感慨道一巴掌扇过去，“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徐师姐真好看！” 　　徐薇薇又狠狠扇他一巴掌，“要是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刚才的话，我就让爹爹把你赶出四方宗！” 　　说话的男弟子立马下跪磕头，“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还请师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赶我走，弟子日后要是再说这样的话一定把自己的嘴给抽烂，还请师姐别跟我一般计较！” 　　徐薇薇嫌恶的把他踢到一边，看着台上不屑一顾，“也就一张脸能看，跟筑基中期的修者打这么长时间还没赢，就知道躲躲藏藏，我看她这修为也不过是用药堆上去的，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还不把脸遮起来，我看她一开始就打着用脸迷惑对手取胜的准备，真不要脸！” 　　台下的弟子看着台上即便穿着普通的弟子服也难掩艳色的少女也不禁认同了徐薇薇的说法——她要真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取胜，就应该把自己脸遮起来！ 　　一时之间竟无人想起弟子比试是不允许遮面上台对战的。 　　还有一小部分注意力在比试上的能看出台上的少女动作敏捷，反应迅速，灵力流转顺畅，几乎称得上是单方面的吊打。而且能在不到一年内修为到筑基后期，即便是用丹药堆上去的也足以说明天赋。 　　可没人愿意这位徐长老受尽宠爱却刁蛮任性的独女的霉头，只是跟着应和。 　　也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可沈师妹才修炼七八个月，连个武器都是灵气变幻的，而那个男弟子都修炼几十年了，又天生巨力，实战经验丰富，就算差了一个境界，被耍成这样才丢脸吧？” 　　“还说什么让人赶紧求饶认输下手轻点，看现在这情况，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嗨，他就是个傻子，力气是用脑子换的，没脑子的很，当初他五年前成为内门弟子后第三天就惹了长老被赶回了外门，三年前好不容易被另一个长老收作内门弟子没过三天又被赶来回来，听说前几日又找了一位长老，我才这次不到一天就能被赶回来。” 　　“这么离谱?说起来，我听说几个月前弟子试炼的时候沈师妹曾一人抓住了金丹期鬼修，她修为也就是在那时候突破的！” 　　“骗人的吧，她那时候才筑基中期，怎么可能抓住金丹期的鬼修？” 　　“是用了宗门发的缚鬼袋，但缚鬼袋也要先打败鬼修才能把它装进去，那跟她一人抓住不一样吗？” 　　听到这里，在场看见沈璃之后就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做些什么的众人都歇了心思。 　　但难免还有些胆大不死心的，打探起她的情况。 　　“别想了，她可是顾长老选中的弟子，是要修无情道的，要是顾长老知道你对他弟子起了歪心思，不把你捅个对穿！” 　　“还有谢师兄，我听说顾长老不管门下弟子，沈师妹可是谢师兄亲手带……” 　　那个女弟子话未说完，一道鞭子朝她凌空而来，她躲得有些晚，鞭子打到地上，风刃却割破了她的衣服。 　　一回头就看见徐薇薇瞪着眼怒视她。 　　“你个贱……” 　　“你神经病啊！” 　　女弟子一巴掌还回去，“可长点脑子吧!不过仗着你爹是个长老，还真以为能在四方宗横着走了？怎么了，听见谢师兄亲手指导人沈师妹嫉妒了，有本事你也做人家师妹去，哦我忘了，顾长老已经因你心思不纯为由拒绝……” 　　一向都是旁人让着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戳着跟她痛处对骂，徐薇薇被这一连串话气的头晕脑胀，却又插不上嘴，又一道鞭子挥去。 　　而女弟子这一次有准备，直接伸手接下，用灵力截断鞭上的灵力。 　　灵力反噬让徐薇薇痛呼一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瘀血。 　　她讥讽道:“人家沈师妹八个月从练气到筑基后期，而你呢？正常情况下三百年就能结丹了，而你双灵根用了那么多丹药灵宝三百年了才筑基后期，巴巴的贴着谢师兄当累赘，要不是人谢师兄好脾气早就骂开你了，也不嫌丢人！” 　　“你胡说，谢师兄才不会嫌我烦，他每一次对我都很有耐心——” 　　女弟子笑容更加讽刺，“那是谢师兄脾气好，他对条狗都这样！” 　　还不待徐薇薇再出手，女弟子便夺过她的鞭子扔在地上，“我早就是金丹期了，你打不过我，赶紧去找你爹告状去吧。” 　　“对了，你怕是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女弟子嗤笑一声，“我名林杏杏，我师尊姓洛。” 　　四方宗姓洛的长老只有一位，而那位又最是护短，徐薇薇这次是碰见硬茬了。 　　“哎，你们看台上，情况好像变了！” 　　众人被这一嗓子喊动齐齐朝台上看去，只见跟沈璃对打的男弟子不知为何停住了动作。 　　正前方离他不过两步远的沈璃举起棍子用力打在他右手上。 　　男弟子惨叫一声，手上卸了力道，大刀从手里滑落在地，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痛，双腿一弯跪了下去。 　　还未做出反应，刀刃便抵上他脖颈，少女手持匕首眸色暗沉，朝微微一笑。 　　“抱歉，我想明白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作为对手的资格。” 　　她对上男弟子惊惧的眼神，目光落到他指骨尽断，形状扭曲的右手上。 　　“而有些老鼠，哪怕作为玩具，也只会让人恶心，你这双手如果管不住，我不介意替你废了它。” 　　她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 　　台下的众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就这么……结束了？” 　　明明之前还打的有来有往，乍一看上去沈璃甚至处在劣势，可就在刚刚一瞬之间局势徒然扭转，少女以迅雷之速赢得了这次比赛的胜利，快到他们甚至不敢相信。 　　“她好厉害……” 　　一旁的弟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厉害的？她身上的修为就算是用药堆出来那也是筑基后期，打赢一个筑基中期的弟子不是很正常吗？” 　　另一个弟子紧接着说:“对对，而且刚刚师兄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原地，定是她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方法迷惑了师兄！” 　　“而且她竟然还那么残忍的打断了师兄的右手，真是太恶毒了！” 　　“……可我刚刚好像看见师兄要摸师姐……”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兄刚刚一动不动让她打，是她勾引师兄，真恶心！” 　　台下弟子们的议论声清晰的传到台上。 　　男弟子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惊恐变为不忿，他也以为自己是刚刚被迷惑才会输给她，骂骂咧咧的要跟她再比。 　　不合规矩，虽然比试的是要由一方认输才算结束，但男弟子明显没有再战之力，胜负再明显不过。 　　但若是与他对战的一方同意另算。 　　沈璃抬眸朝裁判弟子歉疚一笑，“抱歉，我保证会在半刻钟内解决的。” 　　裁判弟子有片刻迟疑，他在附近看的清清楚楚，这种情况，男弟子已经可以判做输了。 　　可台下群情激愤，明显对结果极为不满，也不知谁先起了个头，其余人便跟着高喊着再比一次。 　　明显是有人在捣鬼。 　　虽然这样对女弟子不公平，可既然她都愿意再比一次…… 　　裁判弟子点头同意。 　　沈璃无视台下的辱骂，重新移回视线取下匕首，看着像个猩猩一样瞪着铜铃般的眼喘着粗气愤怒的看着她的男弟子笑眯眯道:“我一向是个乐于满足别人要求的大好人，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松开钳制男弟子的手，退后两步。 　　来到比试台前的人越来越多，大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他们不了解沈璃，却认识那个男弟子，他虽然脑子不行，但实力还算过得去又天生巨力。 　　几乎在看到的一瞬间，他们便有了决断。 　　——男弟子会赢。 　　听周围一直在这里看的人不屑的说之前是沈璃赢了之后，他们更认为男弟子会赢。 　　他们没见过之前的比试，猜测之前沈璃能赢大抵是因为她运气好，说不定还用美貌诱惑对手，如今男弟子输了一次，有了防备，这次一定是他赢。 　　他们打心眼不认为一个空有美貌，修炼不足一年的女子能打赢一个男子。 　　可出乎意料的，男弟子这一次比试甚至没有撑过三招，便被人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台下一片寂静，众人没有完全反应过，只是呆愣的看着这一幕。 　　男弟子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涨红着脸骂道:“这次不算！都是你个臭□□啊啊啊啊——” 　　“咔嚓。” 　　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男弟子一脸痛苦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哀嚎打滚。 　　沈璃站起身，举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笑容消失不见。 　　“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于是观赏这场比赛的人见到了一场极其凄惨的单方面吊打。 　　男弟子被乱棍打的鼻青脸肿,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到后来的抱头鼠窜，大喊结束，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沈璃从一开始就没有使出全力。 　　最后,她一脚踩在男弟子肩膀上，褐色的眼睛显出几分暗色，棍子猛的朝他眼睛戳去,却在半寸处停了下来。 　　男弟子脸颊鼻青脸肿,额头上满是汗珠，嘴巴被棍子抽的高高肿起，眼里的贪婪和垂涎被恐惧替代,看上去格外舒心。 　　“念在我们是同门的份上提醒你一句。” 　　沈璃一脚把他踹下台,满面笑容,声音冰冷。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不然有朝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灵力化成的棍子重新散成灵力，她拍了拍手,禅了禅衣袖,步履轻松的往台下走，视线扫过人群在看见那个几个熟悉的身影时笑容僵在脸上。 　　左前方是宋星予,他脸色不怎么好的盯着摔晕过去右腿不停抽搐的男弟子转着手里的玉笛。 　　右前方是谢碎玉,他目光扫过男弟子的时候停顿了一瞬,继而看向她温柔浅笑。 　　正前方是何清商,盯着台下人群耍着手里的大刀。 　　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人群中的林杏杏手里抓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她兴奋的挥手。 　　沈璃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倒也不必……来这么齐吧？ 　　或者,能晚点再来吗？ 　　“沈师妹！” 　　林杏杏一把推开手里的东西,兴奋的朝她跑了过来。 　　“师尊今天有事便让我来看沈师妹比——” 　　林杏杏跑到一般突然停了下来,快速转身捂住她身后另一个女弟子的嘴巴。 　　“唔唔唔！” 　　徐薇薇眼睛大睁，嘴里一串脏话即将脱口而出却因为不远处站着的谢碎玉硬生生咽了回去，连挣扎的幅度都小了许多。 　　林杏杏注意到她的视线，笑容甜美的解释:“哦，她是我朋友，我们一起来看的。” 　　沈璃看着林杏杏胳膊下脸憋得通红的女弟子小心道:“但她好像要喘不过来气了……” 　　“哎呀，这是她师尊教她的修炼方法，可以加快灵力运转，不碍事的！” 　　徐薇薇听见她这么说气的剧烈挣扎起来。 　　“唔唔唔——” 　　林杏杏施法让她不能出声，对上对面少女迷茫的视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真不好意思，她忙着回峰修炼呢，我们怕是不能久待了。” 　　一旁的何清商突然开口:“徐薇薇。” 　　在林杏杏怀里剧烈挣扎的女弟子动作一顿，瞪大的双眼满是惊恐。 　　“唔唔唔呜……” 　　“嗯，”何清商笑了一下，“看来是还记得我。” 　　她转头问宋星予，“你也不少惹事，应当知道刑堂记录了不少内门和外、门弟子做过的违反宗规宗纪的事……而这其中有一小部分做错事的弟子的惩罚被搁置了下来，想来我也好久没去过刑堂了，你要不要去？” 　　这话意有所指，宋星予看着其他弟子抬着之前那个男弟子离开这里转过头来。 　　“行，正巧我也有事去一趟。” 　　何清商复又看向徐薇薇，“我想以徐长老那般恪、守、法、规的人，应当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做出违反宗规的事。” 　　沈璃一点点的往宋星予那边挪去，小声问道:“大师姐跟这个女弟子有仇吗？” 　　“还记得在弟子堂那个徐长老吗？她就是徐长老的独女，这么说吧，她跟她爹很像。”宋星予说。 　　沈璃听到他的这句评价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跟徐长老很像的话，那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在林杏杏架着徐薇薇离开后，何清商转头看向她，解释道:“我是来看他比试情况的，但他比试完非要来看你，我不得不过来。” 　　“一会老地方见。” 　　宋星予留下这句话后也跟在何清商身后离开了。 　　一行人走的差不多，就只剩下一个谢碎玉了。 　　谢碎玉看着她略显尴尬的表情轻笑一声，“我只是来看看这里的情况，原先还担心以师妹这般温柔善良的性子说不定会不忍心下手，如今倒是放心多了。” 　　“哈哈、哈……”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 　　“方才听见宋师弟约师妹待会见，我正巧也有些事要忙，便先走一步了。” 　　沈璃难掩眉间欣喜，“嗯嗯，师兄待会见！” 　　待谢碎玉离开后，系统凉凉开口:“我就说你不该用胆小善良不忍见血为理由来拒绝学习刀剑匕首吧，不过三个月就被露馅了。” 　　沈璃眉头皱成一团，御剑往后山飞去，“我也不想啊，这不是忍不住吗？” 　　“哎，031，你说之前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这么对待原身？” 　　“我只是一个系统，剧情没有描述过她之前的事，我怎么会知道。”系统回道。 　　“唉，”沈璃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几分怅然，“如果她还在就好了，或者她来我的世界，我一定会保护好她，对她很好的。” 　　系统:“……你又不认识她，对她好干吗？” 　　沈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来奇怪，我明明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却对她抱着莫名的好感，而且……了解她的经历越多，我就越想认识她，我觉得我非常喜欢她。” 　　系统:…… 　　“不了解她的性格，和她没有任何相处，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她的容貌和身体，你对她的喜欢，也只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存在的。”它道。 　　沈璃没有辩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头，“或许吧……但说真的，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喜欢原身比喜欢你还多一点。” 　　系统:…… 　　大约系统听她这么说习惯了，也不再说她是个骗子。 　　沈璃撇了撇嘴，“好了不逗你了，我当然最喜欢你了。” 　　不过刚好他们都走了，有些事更好解决一些。 　　她跟在被抬去药峰的男弟子一行人身后，在路上截住了他们。 　　“各位师兄好啊？” 　　她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从袖口拿出丹药瓶。 　　弟子们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惊恐逐渐恍惚起来。 　　她踱步朝男弟子走近，把药瓶放在他鼻尖闻了闻。 　　“你是个傻逼。” 　　男弟子愣愣重复:“我是个傻逼。” 　　她满意点头，继续问道:“在比试之前有人因为我找过你吗？” 　　男弟子点头。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徒有天赋，修炼是用丹药堆上去的，没有实战经验，还不得顾长老欢心，除了一副皮囊一无是处。等我打败你，便收我做内门弟子。” 　　沈璃指尖轻点，循循诱导:“是谁这么跟你说的呀？” 　　“是、是……” 　　男弟子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嘴唇剧烈颤抖，眉心印记一闪而过，抽搐着晕了过去。 　　沈璃看着眼前一幕眉头紧蹙，被下了无法开口的咒吗？ 　　不过无妨，她已经隐约能猜出找他的那个长老是谁了。 　　她拿出传讯玉牌给药峰的吴师姐讲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解开迷药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忙于弟子比试的事没空搭理他，如果他不再搞其他小动作，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如果他不愿止步于此的话…… 　　沈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丢人。” 　　她从那里离开后来到在学堂上课时逃课经常去的地方爬上一颗树闭上眼睛等宋星予。 　　没一会耳边响起轻微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宋星予。”她眼也不睁的喊道。 　　“下午还有比赛，我不想顶着满头树叶去。” 　　宋星予见她发现自己，索性也不再小心翼翼控制动作，随手把叶子插进她发间，下一秒就被少女准确无误的取了下来。 　　大人不跟青春期小孩子一般计较。 　　沈璃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平复心情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宋星予反问。 　　沈璃咬牙道:“如果下次是你没事要找我的话，能不能不要约在这里，毕竟后山无论离哪个峰都、很、远！” 　　“那行，”他翻身在树干另一侧躺下，“那我就有事找你。” 　　“什么……” 　　“今天午后阳光很好，我约你来树上午睡。” 　　沈璃:…… 　　“欸哎你干嘛把我推下来？！” 　　宋星予突然被一股力量从树上推下来，在与大地亲密接触之前勉强稳住身形，略带震惊的喊道。 　　沈璃坐在树枝上荡着双腿，歪头无辜道:“今天下午清风很好，我想让你听听风的声音。”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弟子服，歪头轻笑的时候发丝从耳畔滑落，脸上落着日光的碎金，声音悦耳动听，像冰封下依旧欢快流动的溪水，如诗般吟唱。 　　他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夏日林间的蝉鸣声中听见了一阵轻微却快速的心跳声，耳尖不自觉红了。 　　“……很好听。” 　　沈璃奇怪的看着他，该不会给摔傻了吧？ 　　【我从书里得知你们人类的青春期总是会幻想自己听到了世界之外的声音，说不定他就是在风里听到了自己幻想的声音。】 　　【哦——】 　　沈璃恍然大悟，她随即兴致勃勃道。 　　【我也听到过！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然后就有一只猫从窗户跑进了我的房间，我一开始还以为它会说话，结果长大之后发现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但我也超级喜欢它，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有四年了哦!】 　　系统好久都没有回答，沈璃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她理解，就算031平常表现的再人性化，可它毕竟只是一串数据，理解不了她的心情。 　　既然如此…… 　　她朝树下的宋星予伸出手，表达了对他幻想的充分尊重。 　　“你要不要上来？我可以再推你一遍，说不定还能听见风里的声音呢？” 　　可她贴心的举动却没有迎来该有的感激，宋星予黑着脸爬上树，背对着她靠在树干另一侧，用力的哼了一声。 　　沈璃:? 　　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不是刚刚才听见幻想的声音吗？现在不应该很兴奋吗？青春期的少年心情说变就变得吗？ 　　沈璃挠了挠头，她不擅长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考片刻后她从怀里取出一根箫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希望这首曲子结束，他能消气吧。 　　宋星予听着耳边响起的箫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修者时间漫长，倒也不在乎这一时一刻。 　　他听着耳边因着吹奏着心情而显得如泣如诉好像要给他下葬一般的乐声，眉毛跳了跳，用食指用力按了按眉心。 　　……总有一天要把她脑袋卸下来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 　　接下来几场选拔赛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得速度在进步，因为有了前几场积累下来的经验，有时候她甚至可以在对手发动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从而进行反制。 　　在这场决定筑基期前六名的比试，何清商在台下的人群中看着台上的情况心生感概。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凌冽的……”何清商皱着眉想了半天吐出一句，“棍意?” 　　可沈璃用的也不是正经的棍法，或者说，她每一场用的武器都不一样。 　　第一场是棍，第二场是笛子，第三场什么都没有用，第四场，也就是现在这场用的又是棍。 　　“嗯，她看起来很高兴。”温筱筱应声道。 　　金丹期和元婴期的比试昨日就已经结束了，何清商和温筱筱被分派来此峰监察比试情况，保证不出现意外。 　　何清商看了一眼台上少女熠熠生辉的眼眸，跟着点头，“她周身的灵力都兴奋的快要跳舞唱歌了。” 　　温筱筱眼中倒映着少女的身影，“嗯，真可爱。” 　　何清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又看了看举着手臂粗的棍子异常兴奋的挥来挥去的某人，过了好半响才吐出来一句。 　　“你们落霞峰的人……都这样吗？” 　　温筱筱微微一笑:“我们是师尊教导出来的，自然与师尊喜好相似。大师姐不也是如此吗？” 　　何清商没有回答。 　　温筱筱不再追问，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她看着倒在台上踉跄的在几人搀扶下站起身破口大骂的男弟子叹了口气。 　　“师尊说的对，宗门内确实有一部分弟子缺乏管教。” 　　这几场比试下来，沈璃崭露头角，却受到了与其他弟子截然不同的对待。 　　她得到的不是赞扬与崇拜，而是怀疑与非议。 　　有人说她修为增长的这么快是用了秘法，当然，这种说法刚被提出来就被裁判弟子驳回了。 　　比起质疑她的修为，这更是质疑弟子比试的公平性。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蠢到提出这种猜测。 　　还有人说她能赢不过是侥幸，更有的人认为她能赢得比赛只是凭借自己的美貌勾引对面的男弟子胜之不武。 　　至于这种说法，凡是看过她的比试就不会这么想。 　　她的比试风格永远是凌厉而迅疾的，每次比试无论对手实力如何，她总能最快速度结束战斗，甚至每一场用的武器都不一样，让有心研究的人找不到应对策略。 　　这种自信和熟练程度，可不是一个只靠侥幸和容貌诱惑对手的人获胜的能有的。 　　更何况，美貌和智力巨力并无区别，都是实力的一部分，修仙界也有专门修习这一道的修者，但质疑辱骂的修者还一茬接一茬出来，让何清商无法理解怎么会演变到这一步。 　　“虽然我已经很久不管宗门事务了，但我记得之前他们似乎没蠢到这种程度。”她皱眉深思。 　　温筱筱点头，她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确实，比起缺乏管教，我更倾向于有人刻意引导。” 　　“你看。” 　　她指着台下的弟子。 　　何清商跟着看过去。 　　“虽然我们已经处理了一波出声辱骂的弟子，关禁闭罚抄宗规，按理说他们总该安分一段时间，事实上不过一个晚上就又有几个弟子跳了出来填补上了空缺，而且多是外门弟子。” 　　“一个外门弟子，冒着关禁闭罚灵石和甚至和你我作对的风险辱骂长老亲传弟子，即便是在宗门内盛传师妹并不得顾长老欢心的情况下也太过愚蠢。” 　　温筱筱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昨日在路上看见一个女弟子专门在她回峰的路上拦住她，说的……很难听。” 　　说是难听其实不怎么恰当，女弟子说的那些话比她幼时别人骂她的话还要难听数百倍，极尽语言所能及的恶毒与残忍。 　　“还没说完吗？”那时的沈璃这般问道，“我有点想睡觉，但你太吵了，刺的我脑子疼。” 　　女弟子被她满不在乎的语气激的拔剑就要动手。 　　沈璃随手用灵力挡下她的攻击，朝她藏身的地方喊道:“那边那位同门，麻烦到时候给我证明一下这位师姐私底下对同门弟子动手！” 　　向她看来的那双眼睛清亮，没有任何阴霾。 　　打赢那位弟子之后，她没有带她去刑堂领罚，反而是带她去了她心上人住的地方。 　　女弟子是为了替打输的心上人报仇才来找她。 　　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沈璃带着她在屋外听到了心上人和另一个弟子的谈话。 　　“师兄，我已经让那女的去找她了，那丹药……是不是能给我了？”心上人说。 　　“等成功了再说，之前让你打赢她你不也没赢。”另一个弟子说。 　　“不会！她骂人最难听了，脾气又爆舍不得看我受难，一定能成功的！”他急切道。 　　“哎——那沈璃打人那么狠，去这一趟怎么也得被打个半死，你还敢让你小师妹去？” 　　“嗐，又不缺她一个，哪比得上洗髓丹重要……” 　　女弟子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正直骄傲的师兄会是这般殷勤卑微的模样，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沈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带着她去了刑堂。 　　在回去的路上温筱筱忍不住问出一路来藏在心底的问题。 　　“啊，你说那个啊……其实我不怎么生气，那个女弟子也不过是被她心上人的男弟子蒙骗，虽然话确实不怎么好听……”她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但我确实不怎么生气，我已经习惯了，但总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她现在会这样对我说，那她之后也很有可能对其他人这么说，我不在乎会有人在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后，她才不会这样轻易对其他人。” 　　少女的神色落入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师尊会记了她几百年。 　　何清商听见她说完之后皱起眉头，“我也猜测有人在暗地里做手脚，你知道是谁?” 　　温筱筱点头:“我有一个猜测，你知道卓长老吗？” 　　何清商愣了一瞬，厌恶皱眉:“他啊……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是他也怪不得，沈璃怎么招惹到他了?” 　　“那时候你不在，是拜师大典上的事，说起来那时他就不知何故格外针对沈师妹，诬陷她与魔修勾结……”温筱筱想起那时的事陷入沉思。 　　她把当初拜师大典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或许自那时就记恨上了。后来师妹一直在寒栖峰上修炼，如今好不容易被他抓住机会，便刻意安排人如此。” 　　“若是他那就有些难办了……” 　　毕竟她们只是弟子，卓长老再怎么说也是个长老，修为摆在那里，以她们的地位和实力难以找到把柄。 　　“除非比他地位再高一些或者对等的人出面……”她喃喃道。 　　最近正值宗门比试，掌门应当没有精力管这些事，而洛之遥本就与他有嫌隙，再加上她本职不是管这方面的，又与沈璃无甚关系，不怎么合适。 　　她想起宗内流传的另一则流言——顾寒生是被洛之遥逼着收下沉璃的，带回四方宗后就没管过，他并不喜欢这个小徒弟。 　　“若是顾长老能出面就好了。”温筱筱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但顾长老向来不理俗事，连沈璃都是谢碎玉教导的，他会愿意出面吗？”何清商道。 　　温筱筱沉默片刻:“我觉得我们应该想怎么联系到他。” 　　沈璃刚从台上下来的就看见温筱筱和何清商皱着眉头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没敢上前打招呼触霉头，悄悄溜走了。 　　耳边的大部分声音都被031以太过吵闹为由屏蔽了，除了鸟叫风吹和树叶沙沙声再无其他。 　　她一面往寒栖峰上走，一面好奇道:“031，你们系统都这么贴心的吗？” 　　系统回道:“我不知道其他系统怎样，但宿主精神状态太差会影响到任务的执行，那些话除了导致你心情低落耗费心力以外没有任何好处，没有入耳的价值。” 　　“确实。”沈璃认同点头。 　　她一向不在乎旁人的评价，或者说她生活的环境让她培养了筛出恶劣话语的能力不让它们进入脑海的能力。只要不到无法忽视的地步，她都会尽量忽视，毕竟耗费巨大的心力去换取一个她并不在意的‘好评价’，不值得。 　　虽然不在乎，但除了有特殊喜好的人，没人喜欢整天听别人骂自己，之前她都会用法术隔绝外界的声音，但也会因此错过某些重要信息，只能放弃用法术隔绝外界信息。 　　无论031是抱着什么什么想法帮她隔绝了那些声音，都带她脱离了这种为难的境地。 　　“谢谢你，31。” 　　“没必要向我道谢，我只是为了你更好的完成任务，还有明天的比试，你有多少把握能成为第二名？” 　　“不到一半吧。” 　　她从剑身上跳下来，推开门走进去躺在床上打了个哈切，眨眼间满是疲惫。 　　前六名里有三个弟子是筑基大圆满，带上她两个弟子是筑基后期，一个弟子是筑基中期， 　　那三个筑基大圆满的弟子中两个都是即将结丹但强行压制修为没有突破，剩下一个进入筑基大圆满也有百年了。 　　另一个筑基后期弟子不出意外就是宋星予了。 　　剩下那个筑基中期的她不了解，但只凭他能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打败一众筑基后期大圆满进入前六，就足以说明其不凡。 　　她起身在桌子上堆了个冰雪城堡，又把她袖子里的小纸人放了出来。 　　“好了，出来玩吧。” 　　她点了点拿着喇叭的小纸人的头，“记得一个时辰后喊我。” 　　小纸人点点头，欢快的跟着其他纸人的步伐跑进了城堡里。 　　“31，等会要是它叫不醒我，你记得喊醒我。”沈璃做了双重保险。 　　系统:“你的身体数据处在最低阀值，我建议你多休息一会，而且……你没必要一定要得第二名，给他做笛子也不用太过珍贵的玉石。” 　　“可宋星予的笛子是用昆山玉做的，唯一能和昆山玉媲美的就只有凉山玉了，我总不能拿一根随便的玉石做的笛子送给他吧？”沈璃说到这里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我真该去学炼丹的，一枚丹药就能换上千灵石，卖几瓶就能凑够买一块凉山玉的灵石了。” 　　开玩笑，好物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时候即便出两倍的价钱也买不到。 　　这次弟子比试第二名的奖励是一大块凉山玉，值好十几万灵石。 　　她从知道这件事后就规划着要在此次弟子比试中夺得第二名，用它做一根玉笛。 　　但……还是她太过自信了，如果她要成为第二名至少要打败两个筑基大圆满的修者。 　　“实在不行我还是去凉山找灵脉吧，听说凉山玉总在灵脉附近出现。话说灵山秘境里有玉石吗？” 　　还不等系统回答，她就摇着头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话。 　　“还没比呢就认为自己赢不了，这种心态可不行。等我稍休息一会就继续修炼，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打败那几个筑基大圆满的修者！” 　　“你不是把当初在拜师大典上从卓津那里赢来的法器给卖了吗？还差多少？” 　　“那就卖了四万灵石，还差的多着呢！”沈璃脸皱成一团说。 　　系统没有回答。 　　在与任务无关的事情上，系统不能过多干涉宿主的选择。 　　这是规定。 　　弟子比试前六名能得到进入灵山秘境的资格，而她已经进入前六名了，那接下来她是想当第六名或是第一名它都无权干涉。 　　…… 　　【系统，发起申诉，执行行为判定。】 　　【正在执行……请男主黑化系统031说明理由。】 　　【如果宿主身体状态不佳，极大可能会导致明天比赛失利，进而导致宿主精神状态下降，于三个月后的任务完成不利，请求干涉宿主行为。】 　　【滋…滋啦……行为判定通过，请选择要进行的干涉。】 　　【模糊宿主此世界带来负面情绪的记忆。】 　　第二天一早沈璃推开房门朝正峰出发。 　　“031，早啊！”她精神满满的打了个招呼。 　　“早。” 　　“我超级喜欢你！” 　　“……你遇见什么事了？” 　　“没有啊，”沈璃不解摇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那你刚刚……” 　　沈璃笑眯眯的补完它未说出的话，“为什么说喜欢你？” 　　“……嗯。” 　　“我也不知道，但我刚刚说早啊，而你回我早的时候我特别开心，然后就感觉特别喜欢你！” 　　她特意在说到‘特别’的时候加重了音，依此来彰显这份喜欢的重量。 　　系统一如既往的没有对她说的这种话进行回答，“筑基期弟子比试是第一场，再不去就晚了。” 　　弟子比试的最后一天，掌门和大部分长老都出席了，他们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的场景。 　　而往常出席这种场面的长老中一向是没有顾寒生的名字的，这次他却破天荒的在第一场比试的时候就出现了。 　　“寒生，来看自家徒弟比试？” 　　顾寒生坐在掌门右手边第一位的椅子上冷着脸点头。 　　“嗯，有人不长眼。” 　　长老一愣，“什么不长眼？” 　　顾寒生并未回答。 　　长老见状不再纠结，继续道:“我还以为你这次又要跟以前一样不来呢！” 　　顾寒生表情未变，眼睛看着下方。 　　“这次跟以前可不一样，他两个徒弟都参加这次比试了，他要不来就说不过去了。”另一位长老答道。 　　“也是……”那位长老点了点头，“对了寒生，你徒弟是那个台上的啊？” 　　“第一个。”顾寒生回答。 　　“是你那个小徒弟？”长老又问。 　　顾寒生颔首。 　　“啧啧，那你这位小徒弟运气可不怎么好，她的对手可是李长老的弟子。” 　　李长老的那位弟子是筑基大圆满，原本三十年前就该结丹，却为了这场比试压到现在还未突破。 　　第一场就对上这样的对手，基本上与前三无缘了，也真是倒霉。 　　顾寒生语气平静，“修者无需运气。” 第33章 　　沈璃从布告栏上看到自己对手一脸平静的离开公告区准备比赛。 　　而一旁自她出现就注意着她众人见她这副模样,虽然都觉得她赢不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她是不是有其他法子，一个个面面相觑,却都同时忌讳着什么不敢开口。 　　但到底有胆子大的。 　　“切,虚张声势罢了！齐师兄可是筑基大圆满，她怎么可能打的过！”一个弟子待她走后不屑道。 　　另一个弟子急忙拍了他一下，“小声点,你想被关禁闭啊！” 　　“怎么了？他们是因为辱骂侮辱同门被关禁闭的,我只是对比赛结果进行合理猜测，凭什么抓我？”弟子大声道。 　　“确实如此。” 　　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不知从何时来到这里的何清商赞同道。 　　“但你已经连续四次没有完成宗门任务,再加上之前弄虚作假,贿赂记录弟子,我想你可能要因此关上数年禁闭了。” 　　弟子脸色瞬间惨白。 　　“把他带去禁闭室。” 　　她朝身后偏头唤道，两个弟子立马上前把他架走。 　　其余的弟子看着这一幕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 　　何清商见状满意点头转身离开。 　　走到约定地点后，她朝树后开口:“最后一个受卓长老指使的弟子也解决了。” 　　温筱筱从树后现身,“师尊已经向掌门请来了严查宗门风纪宗规的指令。” 　　坐在树上的宋星予开口:“我那边也解决了。” 　　何清商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谢碎玉:“卓长老那边不会再出问题吧?” 　　谢碎玉轻声道:“卓长老似乎生了重病……没精力再做什么了。” 　　“重病……？” 　　何清商不解皱眉,以卓津的修为，为何会得病？ 　　谢碎玉摇头表示不知,何清商便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有谁看到沈璃去哪了吗？” 　　温筱筱摇头,“我之前在忙其他事……” 　　宋星予皱眉,“我方才刚到,还没来得及见她。” 　　正当众人满脸担忧打算去找人的时候,谢碎玉突然开口:“我方才倒是看见沈师妹了。” 　　虽是这么说,他却没有说出她到底在哪里。 　　“师尊让我交待师妹一些事情,我正巧去一趟看看情况，诸位不必忧虑。” 　　沈璃离开告示板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来靠著书坐下，擦着手里的木箫在心里幽幽道。 　　【031啊，你说我去凉山挖矿好不好？】 　　【不好。】 　　【也对，毕竟挖矿那么累，要不我去拜个会炼药的师傅？】 　　【……不怎么好。】 　　沈璃叹了口气，参加决赛的筑基期弟子分为三组，两两比试，第一组是她和李长老的二弟子，第二组是宋星予和筑基中期的弟子，第三组是余下两个筑基大圆满的弟子。 　　三组同时进行比试。 　　而金丹期和元婴期的比试在筑基期比试之后，何清商温筱筱还有谢碎玉都在高台上，听说连顾寒生也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两个徒弟都参加了这次比试，顾寒生不来才不正常。 　　【31，我师尊也来了的话，我第一场就输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会。】 　　正当她跟系统说话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沈璃从间隙抬起头顺着月白色的衣角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师兄？”她惊讶道。 　　“嗯，”谢碎玉朝她走近，“我想师妹会在这里。” 　　“师妹似乎有些不开心？”他问。 　　沈璃迟疑片刻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担心比试的事。” 　　谢碎玉并未立刻回复，走近弯腰拂落她肩头的落叶语气温柔:“那师妹便只忧虑比试的事吧。” 　　沈璃不解抬起头。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眉间，恍如冰雪消融，她发间的力道轻柔又小心。 　　“至于其他的……我们会解决，那些事情没必要占去师妹的目光和心力。” 　　他掩去眸色暗沉，轻声开口:“所以，不必担忧。” 　　沈璃愣愣的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抛却书中剧情，抛却长久以来对他的警惕和防备，真真正正的看着他本身。 　　她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在她面前站着的人，自他进入寒栖峰就一直处处关照他的人，当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听出了她的迟疑，知道那些她在比试之外的担忧，告诉她，在那些流言和恶意之外还有许多人信任在意她，把它们隔绝在外。 　　【31，他们真的，都是很好的人。】 　　等到比试时间她上台的时候，那位跟她比试的男弟子已经在台上等着了。 　　宗门内都传这人逞凶好斗，下手极狠，每一次比试都搏命一样，每一个成为他对手的人往往是奄奄一息被抬下台，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才能起来。 　　可站在她面前的男弟子的外表却不像传闻里那般可怕骇人，反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从衣袖间偶然露出的手腕还有几分瘦弱，若不是他眼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狠戾，看上去就像个文弱书生。 　　在比试开始之后不到一秒钟，沈璃就收回了她的想法。 　　谁家书生能单手拎大刀，随便就能把特殊材料制成的比试台砸一个大洞啊！！！ 　　沈璃瞳孔里倒映着身侧仅距离她不到一寸的刀刃，颤着手指躲开他下一次攻击。 　　‘文弱’男弟子朝她羞怯一笑，半人长的大砍刀朝她兜头劈来。 　　沈璃:!!! 　　太恐怖了！ 　　高台上的何清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眉。 　　站在洛之遥身后的温筱筱宽慰道:“齐师弟修炼五百余年，沈师妹修炼不足一年，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以齐师弟的实力，便是金丹初期的修者也少有人能比得过的。” 　　何清商自是知道。 　　但看到台上的沈璃刚险险躲过从右侧劈来的大刀，刀刃下一秒便转换方向朝她正面砍来，将将被削掉几缕发丝差一点就要出事。 　　“反应太慢了。” 　　她再次对温筱筱传声道。 　　温筱筱语气带了几分无奈:“大师姐，您若是实在担心，不妨看看其他比试？” 　　“我本来就是随便看一眼。”她说完转头朝宋星予的方向看去。 　　她们两人的传音自然无法瞒过其他掌门长老的耳朵，掌门在心里感概一番，看向顾寒生。 　　“寒生，你觉得如何？” 　　顾寒生道:“不如何。” 　　掌门复又问向洛之遥，“那之遥，你觉得如何？” 　　洛之遥看着台下的景象，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嫣然一笑道:“不如何。” 　　掌门难得起了兴趣，却接连被人噎了回去，也不再问其他人，目光重新回到第二个台上皱起眉头。 　　“原本是个好苗子，可惜成了他的弟子。” 　　“跟他师尊一样，只会使些阴损法子。”洛之遥嗤笑一声。 　　“卓津今日为何不来？”掌门问其他长老。 　　一位长老回道:“他似乎在前几天受了什么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修养。” 　　掌门略一思索，“之遥，此番比试结束后你去尔巡峰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好啊。”洛之遥笑着答应。 　　她早就想去‘看望’‘看望’他了。 　　另一边的比试台上，经过长时间的周旋与躲闪，沈璃的体力和灵力都即将告罄，动作也逐渐迟缓。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心知这一下无法躲过，咬牙用棍子迎了上去。 　　咔嚓—— 　　刀刃劈断用灵力凝聚成的棍子，直直朝她面上劈来！ 　　沈璃一把将棍子朝他脸上砸去，趁机向右躲去，可动作到底慢了一瞬右臂传来一阵剧痛。 　　“唔嗯！” 　　她捂着右臂的伤口翻身躲过下一次攻击，还未反应过来，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光滑而锋利的刀刃朝她脖颈砍来，刀面反射着一双猩红的眼睛。 　　洛之遥看见这一幕猛的站起身来。 　　掌门冷声道:“之遥，坐下。” 　　“可——” 　　温筱筱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师尊，师妹已经挡住了。” 　　众人听见她这么说重新把视线移回比试台上，只见满身血污的少女抽剑回挡，灵剑和刀上的灵气相撞，衣摆翻飞，掀起的灵波甚至波及到了观战的弟子，比试台外围的阵法启动，形成一道屏障隔绝波动。 　　比试台外围往往会设立阵法，当灵力波动强到一定程度时会自动开启，避免比试灵力时的波动伤害到围观的弟子。 　　可鲜少有筑基期弟子比试时的灵力波动可以激活法阵。 　　沈璃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满是错愕的眼睛，褐色的眼眸染上血光，趁着他这一瞬间的愣神，右手再次发力劈开了他的刀。 　　虽然是压制突破的筑基大圆满，但总归和金丹期有区别。 　　自己的灵力告罄，他的灵力也所剩不了多少。 　　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拉锯战。 　　灵剑轻轻挑开发带，她伸手接过绑住眼睛，视野一片漆黑，却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轻易便判断出他的位置。 　　“开始。” 　　少女气场和之前截然不同，仿若一把终于出鞘的利剑，冰冷凌厉。 　　她听到一声细微的闷笑声，若是她没有蒙住眼，便能看见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扭曲的面容和狂热的视线。 　　“好啊。” 　　高台之上的各位长老神色各异，对于他们这种修为的人来说筑基期修者的比试就相当于小猫小狗之间的打闹，闲来逗趣，掀不起什么波澜。 　　可此刻下方的比试却无法让他们当做无伤大雅的玩闹，毕竟没有任何玩闹是在彼此抱着砍断对方手足，扯出对方肠子的心理下进行的。 　　你砍伤我右臂，我刺穿你左腿，你想捅穿我心脏，我就砍下你脖子，偌大的一个比试台上沾满鲜血，血色让人触目惊心。 　　不知是哪一位长老磕巴开口:“这……虽然参加弟子比试都签下了生死状，但……” 　　但大多数弟子都不会为了一个排名要死要活，更别提这般模样。 　　洛之遥猛然惊醒，攥紧玉佩，手指因过分用力而发白。 　　“掌门师兄……”她涩声道。 　　掌门摇头，“不足以停止比试。” 　　“可是……” 　　掌门敛眸看向她，警告道:“之遥，勿失了分寸。” 　　洛之遥毫不退让的看着他。 　　掌门终是败下阵来。 　　他摇头叹息:“关心则乱，不让你过去，是为了她好。” 　　洛之遥愣了一瞬，忽得看向一旁的顾寒生。 　　他看着比试台上景象，一双寒眸平静无波，无论台上发生什么，神色都未曾有半分动摇。 　　洛之遥取出一枚玉扳指注入灵力，半响回过神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还真是关心则乱。 　　顾寒生到底是沈璃的师尊，以他的性子，无论是否心喜，都不会让她出事。 　　而经过方才的推算，她也有几分明白掌门为何说这般是对沈璃好了。 　　世间大道三千，有一道凡相遇者，必斗个你死我活，这是他们悟道的方式，以他们的修为，能窥得几分天道。 　　这是她的机缘。 　　但想明白是一件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目光落在李长老身上，率先发难，“李力，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在弟子比试上朝同门的命门砍？！” 　　李长老表情有些尴尬，这件事确实是他们不占理。 　　“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洛之遥冷笑一声，“当初我徒弟跟他比试之后一个月都没下来床，可你徒弟不到半个月就放出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好好教训？” 　　齐越敢如此放肆，少不了李力的纵容。 　　李长老着急道:“他那时候年纪小，不过是一时没控制住……” 　　一旁注视着台上情况的顾寒生突然开口:“我徒弟不过十五岁。” 　　谢碎玉微笑着接话道:“按长老的意思，若是我师妹今日不知分寸把贵徒打个半残，想来长老也能看在师妹不过幼稚的年纪原谅师妹。” 　　李长老好像被鱼刺卡住喉咙一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片刻后，他认命吐出一句，“……此次结束后，我会关他五年禁闭。” 　　掌门开口:“李力，你这位徒弟天赋虽佳，但心性不稳还需打磨，若不多加劝解，日后易滋生心魔，他迟迟不肯突破，也不过是怕入道后失控，你应当早些察觉的。” 　　李长老表情严肃起来，低头应是。 　　“等等，那边怎么了？！” 　　不知谁突然喊出声。 　　在刚刚他们被沈璃那边的事吸引目光的时候，第二个比试台变故徒生，宋星予和跟他比试的弟子一个拿笛子一个拿匕首把彼此捅了个对穿。 　　“这、这边也出事了！” 　　沈璃也跟他比试的弟子也一齐把对方捅了个对穿。 　　众人:!!! 　　这一届的弟子都这么猛吗？！ 　　沈璃没扯下眼罩，架在面前人脖子上的灵剑又逼近了一分，脸上满是血污，精致的面容显出几分冷漠，“你输了。” 　　齐越死死的盯着她，眼中的戾气几乎把他淹没。 　　又是这副模样，又是这副模样…… 　　沈璃感受到埋在自己身体里的刀又前进一分，吐出一口血，伸脚把他踹倒，把刀拔了出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 　　“我说，你输了。” 　　一旁的裁判弟子连忙上前想把他们两人分开。 　　齐越躺在台上，秀气的面容沾满鲜血，猩红的眼中满是不甘。 　　他伸手拽掉她蒙眼的发带，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眸露了出来，尚余着几分未消散的血色。 　　和他一样。 　　“沈璃……” 　　他近乎病态的开口，“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 　　“是我输给了你，是我被你杀了，只是我，只有我……” 　　沈璃意识到不对劲，横在他脖颈的剑刃往下压迫，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齐越’附在她耳边呓语，“我只再说一遍，我叫墨漾。等下一次再见……你要还是这般不认得我，我便挖出你的心脏刻上我的名字……” 　　说完这句话，面前的人恍若失去操纵的木偶一般摔倒在地。 　　她看着从齐越身体里逸散而出的黑气，迟钝的眨了眨眼，半响唤道:“系统，他又发现我了。” 　　【不必担心，以他的状况，没办法做第二次。】 　　【嗯……】 　　【可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抱歉，这个世界漏洞太多，那时没有顾及到。】 　　【没事。】 　　沈璃摇了摇头。 　　腹部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哪怕只是皮外伤也让她疼得几乎站不稳，连思考都格外迟钝。 　　一旁赶到的洛之遥见她这副模样急忙过去把她扶了下来，把她带到一旁后看着医修为她治疗眉头紧皱。 　　她嘴巴开合数次，训斥的话徘徊在舌尖，目光落到少女狰狞的伤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低着头跟鹌鹑一样，看上去早有觉悟，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洛之遥摸了摸她的头。 　　“下次不许了。” 　　沈璃低低应了一声，想着墨漾的事。 　　洛之遥见状也不再多说医修诊治好便离开了。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抬头便看见谢碎玉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手里拿着一瓶丹药。 　　“师妹在想什么？” 　　沈璃刚想回答，却突然看见了不远处被李长老搀扶着的满脸迷茫的齐越。 　　她突然想明白了。 　　纵使知道他们的目的又如何？ 　　以她现在的实力和修为，毫无意义。 　　她抬头对谢碎玉笑了一下，“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罢了。” 　　考虑到参加前三名决赛的三位筑基期弟子全员受伤，宗门商讨后决定先进行金丹期和元婴期弟子之间的比试。 　　也因此谢碎玉待了没一会就因为比试只得离开。 　　顾寒生看了一眼比试台道:“洛之遥，那台上有你的弟子。” 　　洛之遥不耐烦皱眉，“嗯。” 　　顾寒生:“……她是我徒弟。” 　　洛之遥冷笑一声，“那又怎么了，她更喜欢我。” 　　顾寒生:“她是我徒弟。” 　　洛之遥皱眉，“她每天都跟我用传音玉佩说话。” 　　顾寒生:“她是我徒弟。” 　　洛之遥:“……” 　　洛之遥咬牙切齿，“还不是我当初让给你的。” 　　顾寒生纠正道:“是她当初选的我。” 　　洛之遥黑了脸，一甩袖子就要走。 　　“沈璃，你怎么样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沈璃下意识的抬头回道:“我还好，没什么——” 　　!!! 　　“你怎么也成这样了？！” 　　宋星予拄着拐杖走的飞快，停在她面前问:“我听大师姐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沈璃摆手，“方才医修已经为了看过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倒是你怎么样了？” 　　“我也看过了，之后又吃了点药，也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 　　应了一声后，宋星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洛之遥也不知为何没有离开，和顾寒生一左一右盯着他。 　　沈璃被三个人这么看着动了动手指，满身不自在。 　　她看着宋星予，没话找话:“你也被捅了？” 　　宋星予点头。 　　她突发奇想指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道:“你看你被捅了一口子，我也被捅了一口子，我们就是两口子了！” 　　正要离开的洛之遥:…… 　　死亡凝视的顾寒生:…… 　　忙着调整数据加固封印的系统:…… 　　两道淬着冰渣的视线射向宋星予。 　　可偏偏那人毫无所觉，从脖子红到脸，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谁跟你是两口子啊！” 　　他声音太大，在休息场地回荡一周，传到了比试台那里。 　　在台上比试的谢碎玉剑偏了一瞬，打掉对战弟子的剑，比试瞬间结束。 　　站在高台上掌门身后的何清商手一抖，大刀差点从手上脱落。 　　掌门听到声音开口:“都举了一个时辰了，不累吗？” 　　何清商把刀收回去，忍不住问:“师尊，这件事你怎么看？” 　　掌门掀了一下眼帘，“我当初既没有阻你因那人入道，今日亦不会拦他。” 　　“况且，你不应该问我怎么看，寒生那家伙，不会让人拔了他这根无情道的独苗苗的。” 　　原先观战的弟子都一个个朝这个方向看来，眼里透漏出渴望八卦的光芒。 　　“刚刚喊的人是宋星予？那他对面那个人……是沈璃？！” 　　“他刚刚说他们两个是两口子？他们什么时候成道侣了？！” 　　“怎么可能？！我还没来及下……还不到一年啊！” 　　“对对对，还不到一年，而且要元婴期以上修士才能结为道侣，一定是假的！” 　　“呼……那就好……” 　　“那你也没机会，她看不上你！”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行，那我换个说法，你配不上她。” 　　“哎，你昨天不是还在骂她吗？怎么现在又说他配不上？” 　　“狗屁！”那个女弟子急了，“我可从来没骂过她！” 　　另一个弟子疑惑开口:“说起来这两天好像都没见多少人骂她了？” 　　“欸，这么一想还真是……”有人附和道。 　　“你们是傻子吗？你们不知道私底下骂她找她事的弟子都被送进禁闭室了？而且所有因这事进刑堂出来的时候惩罚都翻了三倍！” 　　“就算不提这个，但是今天的比试……” 　　众弟子想起她在比试台上狠戾的模样同时打了个哆嗦。 　　沈璃顶着三道视线迷茫道:“我就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不好笑吗？” 　　【31，你骗我，他们根本就不笑。】 　　洛之遥脸色好了一些，语气依旧不佳，“挺好笑的，下次别开了，我要走了，你看着他。”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顾寒生说的。 　　顾寒生冷着脸点头。 　　等洛之遥离开后，脸上热度散去耳朵却依旧发红的宋星予期期艾艾的想要靠近她，却被顾寒生挡了回去。 　　“她需要静养。”顾寒生冰冷道，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第34章 　　两个时辰后,金丹期和元婴期的比赛结果都出来了。 　　谢碎玉是金丹期第一，其余人她都不认识。 　　决赛三个人，两人先进行比试,一人轮空。 　　而此次是由她和宋星予进行比试,另一个弟子轮空。 　　在台上的时侯沈璃盯着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宋星予偏着头避开她的视线，“啧，当初在学堂我们对战的时候我就没对你手软过。” 　　沈璃弯了弯嘴角。 　　“多谢。” 　　一番比试过后,以她把箫横在他脖颈侧结束。 　　这场比试不如上一场激烈,可双方身上依旧挂了不少彩，暂时治愈好的伤口也再度裂开，最后互相搀扶着走下台。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宋星予忍不住开口:“下一场你还要像第一场那样吗？” 　　沈璃歪头想了想,张开双臂,“喏，你看。” 　　之前时间太短,小伤口虽然在灵力的作用下愈合，但大伤口仅仅止住了血,新换上的衣服因为之前的比试再度被鲜血染红。 　　少女满身血污,身上被他的灵力割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之前比试中右臂上自上臂五寸到下臂三寸的伤口再度割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腹部的伤口虽然之前被止住了血,但却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伤口再度被撕裂,鲜血汩汩流出,染红衣物。 　　宋星予看着看着忍不住攥紧手中的笛子,他们私底下曾比试过数次,最是了解对方的实力,哪怕他有一丝一毫想要让她赢的念头，她都会察觉。所以在台上他只能无数次心软，却又再次朝她举起武器。 　　少女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毫无血色，眉间染血，笑颦如花。 　　“你看我都受了这么多伤了，不得个第一多亏啊。” 　　“我把黛釉石赢回来给你练器呀。” 　　宋星予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耳边回荡着少女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笑意的话语。 　　明明四周无风，他却又一次听见了风中传来的鼓点般的心跳声。 　　*** 　　“情况怎么样？” 　　在寒栖峰的一处房间里，一个嘴唇惨白，两颊泛着病态的薄红的少女躺在床上，露出的双臂和脖颈缠满绷带，眉头蹙起，额间满是冷汗，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恶战。 　　一个白胡子医修在床头替她诊治。 　　在他身后右边站着洛之遥和她两个弟子，左边站在顾寒生和谢碎玉，而何清商和宋星予则被排斥在外围，无法上前靠近。 　　何清商表情还算冷静。 　　而宋星予急得坐立不安，一脸焦急的朝床榻的方向看去，恨不得一把推开如一堵墙围在面前的众人。 　　给她看病的医修收回灵力啧啧称奇，“难得见到从比试台上下来伤的这么重的人了，寒生，你这徒弟有你当年的风范。” 　　顾寒生蹙眉，“我可未受过这般严重的伤。” 　　医修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受的多是内伤，五六年还有病根，看着自然不严重，而她外伤严重，内伤轻的多，涂点伤药，喝点汤药，躺个一个月就能好。” 　　“现在情况已经控制住了，用不了一会就能醒，我先回去准备丹药。不过病人需要静养……” 　　他看向屋内挤的满满当当的人，想起了他刚进这个屋子时被七八道视线同时注视的情状。 　　他在四方宗当了六千年医修了，给数万人看过病，以前修为低年纪小的时候下山历练被病人家属威胁治不好就偿命也是常事。 　　一开始听见其他人这么说还胆惊心颤，生怕病人得的是什么治不好的病，自己项上人头也不保。 　　后来被这么说次数多了，他回宗门后专门找其他弟子学了逃跑的法术，发现情况不对就立马逃跑，也渐渐不再怕了。 　　可这一次他刚进门还未看到病人的伤势一滴冷汗就从额角流下。 　　一个渡劫期，一个化神期，一个元婴期，一个金丹期的元婴期，两个金丹期和一个筑基期。 　　明明谁都没有说治不好让他陪葬，可医修还是不禁思考起如果真要逃跑，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庆幸的是这小丫头伤的虽然严重却没有生命危险，他也免了逃跑的功夫。 　　他视线落到洛之遥和她的两个徒弟身上说:“人多不益于伤患恢复，最多留一人。” 　　医修说完这句话立马收拾好东西离开房间。 　　至于留谁？ 　　嗐，他就是个普普通通活了几千年的医修，还是让他们这群年轻人自己争去吧。 　　医修离开之后，屋内一时间陷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寂静。 　　几人站在房间各个角落不动声色打量起对方。 　　洛之遥自觉她和小阿璃千年前相识，对彼此最为了解，即便之后分离一段时日，关系也比在场众人都要好，况且小阿璃如今失忆，不记得这千年间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若是此次受伤出现什么不可知的情况…… 　　不行，此次必须仅她一人在场！ 　　她下了决定，开启思考怎样能赶走在场的人。 　　谢碎玉和顾寒生…… 　　她摇了摇头，这两人好打发。 　　何清商和宋星予…… 　　洛之遥目光看向一侧的宋星予眼神警惕。 　　这小崽子对小璃不安好心，绝对不能让他留下来。 　　宋星予正试图往床榻靠近，好近距离看看床上的人情况却背后猛的一凉。 　　一道甜腻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一回头林杏杏正对着他眼神关切道:“我听人说宋师弟也在昨日的弟子比试中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 　　宋星予眼中满是警惕，“尚可。” 　　林杏杏摇头，“师弟莫要强撑着了，我见昨日师弟满身都是血，伤还未好全便来此站了一宿，左右此处只能留一人，师弟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宋星予皱眉，“我来之前已经处理过伤口也吃过药了，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不劳师姐忧心。” 　　“忧心的可不是杏杏，”温筱筱柔声道，“若是沈师妹醒来见你伤未好全便来此怕是自责不已，心悸大动之下若是再晕过去就不好了。” 　　宋星予:…… 　　胡扯。 　　他哪满身是血了，他就是灵力耗尽，再加上一点外伤。 　　跟他对战的那个弟子就算出招再过千奇百怪刁钻阴狠终究只是筑基中期，而他之所以被他捅了一下也只能因为他觉得再耗下去变数会越来越多才剑走偏锋，但他也只有这么一个严重的伤！ 　　宋星予想要解释，可三道眼神一同盯着他，就等他说话然后把他往坑底埋的更深。 　　哪怕他没有受伤，在屋内的人里他也丝毫没有竞争力。 　　他满心郁闷，却还是不死心，目光移向唯一一个跟他同一战线的人。 　　宋星予:你为什么不帮我？ 　　何清商:她说的没错啊。 　　宋星予:…… 　　何清商:你在这又没用，身上还有伤，虽然死不了，但还是回去好。 　　宋星予:洛长老想把我们赶走，你不想知道她和沈璃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吗？ 　　何清商:想。 　　宋星予:她们把我赶走之后下一个就是你。 　　宋星予:快帮我。 　　何清商清了清嗓子，“温师妹你误会了，师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也确实担心沈璃，就让他留下吧。” 　　洛之遥开口:“清商，你……” 　　一旁从始至终未参与的寒栖峰一组突然开口。 　　“洛长老，”谢碎玉温声道，“林堂主曾说过师妹需要静养，且至多留一人。” 　　他歉疚一笑，“劳烦诸位等了许久，实在是无奈之举，等师妹醒来，定告知诸位。” 　　洛之遥皱眉，暗骂自己大意，“你们身为男子照顾她多有不便，正巧我今日闲暇，不妨让我来。” 　　何清商插了一脚，“左右师尊不许我修炼，闲着也是闲着，而诸位长老师弟师妹各有事务，我倒是觉得我更合适一些。” 　　顾寒生:“她需要静养，你们太吵闹。” 　　洛之遥:…… 　　何清商:…… 　　宋星予突然出声:“我还有事，我就先离开了。” 　　众人目光落到他身上，可他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识，转身朝门口走去，步履匆忙，似乎真有什么急事。 　　宋星予想的明白，左右他现在争不过，还不如等夜间他们没人了他自己溜进来。 　　就在他即将推开门的前一刻，屋内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 　　他最先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到了床头。 　　“沈璃，你感觉怎么样？！” 　　众人也反应过来，一个个围在床头紧张的注视着。 　　躺在床上的少女纤长的睫毛轻颤，慢慢睁开眼睛，两颊红扑扑的，微张着嘴唇呼吸，褐色的瞳孔带着几分迷蒙。 　　看上去有几分呆傻。 　　宋星予见她不说话更是着急，恨不得上手去摇她，却有因为她身上的绷带无从下手。 　　正当他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白嫩的手越过他朝身后抓去。 　　“唔！” 　　谢碎玉被拽的踉跄一步，勉强稳住身形却又被另一只手又拽了一下，被迫朝床上倒去。 　　“呜哇哇哇，大师兄你真是太好了！”沈璃两颊烧红更甚，哭嚎着抱紧他。 　　在场的人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缩，四只手同时上前想要把他给拉开。 　　沈璃一连串挥开他们的手哭嚎道:“呜哇哇你们不要阻止我和师兄贴贴！” 　　一边哭着喊一边把身上人抱得更紧。 　　洛之遥黑着脸盯着他的脖子，要不是担心血溅到沈璃身上，她就直接挥刀砍了。 　　妈的千防万防，结果漏了这小子！ 　　宋星予攥着腰侧的玉笛指节咯嘣响。 　　谢碎玉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维持原状。 　　少女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上半身紧贴着他，下巴轻轻蹭着他的脊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呼吸间都是药膏的清苦味。 　　她看上去是烧糊涂了，抬起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两颊酡红，声音软软道:“贴贴。” 　　谢碎玉神情一怔，下意识的推开她想要起身，少女却缠着他再度贴紧。 　　想推开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谢碎玉视线落在她的发丝上，眼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措。 　　还未等他想明白心里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为何，少女的哭喊声再度响起。 　　“呜呜呜师兄你真是个好人，我最喜欢你了，一日为师兄，终身为长兄，大哥，你真是我好大哥你今日把我背回峰，明日我一定抬着你下葬！” 　　众人:…… 　　他们一齐松了一口气。 　　“杏杏，去找林堂主。”洛之遥偏头对林杏杏交待道。 　　宋星予看着面前那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刺眼，忍不住再次伸手想要拉开他们。 　　可只要他一伸出手，沈璃就挥舞着手把他拍了回去。 　　她是用了十成十的劲，宋星予看着自己手背的被拍打出的红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之前从来不会这么对他的。 　　之前学堂里那么多人，她明明就跟他玩，也只跟他一起逃过课，一起在后山睡觉，连弟子试炼都是一起的！ 　　宋星予越想越委屈，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头顶就跟看个负心汉似的，眼神满是幽怨。 　　可偏偏被她盯着的人毫无所觉，一脸开心的蹭着被她抱住的人。 　　他心里酸的冒泡。 　　为什么不抱他？！ 　　洛之遥在判断出没办法强行把他们分开之后就已经自暴自弃了，权当做谢碎玉是她爹，偏过头不看。 　　顾寒生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开口道:“她脸有些红。” 　　其他人闻言把目光重新移回来。 　　洛之遥皱眉:“她脸为何这般红？” 　　林杏杏:“有么？师妹不是一直如此吗？嗯……不过师妹就算这样也真好看，不愧是师尊喜欢的人。” 　　宋星予:“……” 　　温筱筱摇头:“师妹肤若凝脂，面如芙蓉，只是……这颜色是否太深了些？” 　　何清商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害羞？” 　　谢碎玉:“……这是发热。” 　　他再次尝试把她给推开，却再度被贴了上来。 　　沈璃哭喊道:“呜呜呜师兄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不和我贴贴，我明明…明明那么喜欢师兄呜呜呜呜——” 　　屋里温度瞬间下降。 　　谢碎玉叹了口气，理了理她的发丝，彻底放弃任由她胡乱动作。 　　“是人间的一种疾病，得此病者意识不清，思维混乱，应该是师妹伤的太严重了才会得此病。” 　　他安抚的拍着少女的背，用灵力召来清风，让她能舒服些。 　　过了没一会，林堂主便来了，他走进屋后看见里面情况的一瞬间几乎想转身就跑。 　　六双视线齐齐朝他看来。 　　他脚步一顿，一边在心里哀叹医修不易，一边走过去给缩在谢碎玉怀里的少女诊治后递过去一枚丹药让她吃下去。 　　少女扭过头喊道:“不要！” 　　谢碎玉温声道:“为什么不要？” 　　她脸皱成包子，“苦。” 　　洛之遥开口:“你把药吃下去，我给你做栗子糕好不好？” 　　沈璃摇头:“不要。” 　　她转而抬头晃着谢碎玉的袖子期待道:“我想吃树叶。” 　　谢碎玉脸色一怔，瞬间恢复如常，“那要枫糖浆味的，还是稍酸一点的？” 　　沈璃歪头想了想，眼睛一亮说:“要酸的，酸的不苦！” 　　“好，”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哄骗的意味，“那你把药吃下去，我就给你做好不好？” 　　“好！”沈璃大声道，拿过药一口吃了下去，随后睁大眼往他面前凑了凑，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谢碎玉摸了摸她的头，“真厉害。” 　　宋星予:…… 　　洛之遥:…… 　　他们对视一眼同一战线——得找个时间把他弄死抛到后山去。 　　林堂主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小声顾寒生:“你这徒弟不是要修无情道的吗？” 　　顾寒生还未回答，就被沈璃耳尖听到了，她不服气的嚷嚷:“怎么了？修无情道也有爹有娘啊！” 　　林堂主:…… 　　是他老糊涂吗？怎么他听不懂什么意思？ 　　“但是我没有！我肯定天生就是修无情道的！”沈璃眼睛明亮。 　　“不过我有一只猫，我超喜欢它，我们认识四年了！” 　　林堂主见她这副神气十足的模样忍不住逗弄道:“那他是就是那只猫？” 　　沈璃骄傲摇头:“才不是——” 　　“他是食物！” 　　一刻钟后，沈璃闹腾了许久，又吃了林堂主给的药，终于睡了下去。 　　林堂主嘱咐道:“等她醒来就没事了，你们没事就赶紧走吧，别打扰病人修养。” 　　谢碎玉坐在床侧看着哪怕在睡梦中也紧紧攥着他衣袖的少女，眼睫微垂，轻声开口:“既如此，不如我留下吧。” 　　“那我也留下。”洛之遥道。 　　在场的人抱着不同的心思，倒是都同意她也留下。 　　顾寒生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想起了沈璃还在昏迷的时候那番谈话。 　　“她的剑，是你教她的？” 　　那时的谢碎玉神情自然，低头颔首:“是。” 　　“和你的不像。” 　　“师妹聪慧，不喜我剑法剑意，自行参悟了剑意。” 　　他想起比赛台上不伦不类的剑法。 　　“罢了……你日后多留心些，莫让她出了什么事。” 　　过刚易折，太过凛冽的剑意也容易伤及自身。 　　顾寒生皱起眉，又想起了林堂主问的话。 　　以后还是那几个小辈离自家徒弟远点，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无情道的苗子可不能被他们给毁了。 　　自修行之后，他心思难得这般杂乱过，难得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路上慢慢走着，想着曾经观测到的结果。 　　“寒生。” 　　“掌门师兄。” 　　顾寒生一愣，随后行礼唤道。 　　掌门朝他摆了摆手，寒暄了几句后面容严肃:开口:“寒生，你真觉得她能修无情道？” 　　顾寒生脚步一顿。 　　“……以她的命数，只能修无情道。” 第35章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沈璃坐在床上陷入思索。 　　自她在弟子比试的时候受伤昏迷后被谢碎玉背回寒栖峰，已经过了四天了。 　　可当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却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有些奇怪。 　　白天的洛之遥总来看她，总是一开始说的好好的突然黑脸,阴阳怪气的问她栗子糕好不好吃。 　　她说好吃,洛之遥哼一声说她虚伪。 　　说不好吃，她气压更低，话里带刺的说她花几个小时做出来的栗子糕自然比不上人家随手做的东西。 　　而宋星予则经常大半夜翻窗来找她,在她揉着眼睛打哈欠问他怎么这么晚来的时候酸溜溜的说:“怎么,我打扰你贴贴了？” 　　最奇怪的还是她师尊，之前几个月见不到一次，短短七天来了七次,无论一开始说的什么,结尾总会有一句——哪怕是修无情道也有底线和良知,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东西不能吃。 　　她听完顾寒生这么说的心惊胆战了好几天,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想到他指的哪件事。 　　可她吃个树叶怎么就涉及底线和良知了啊？！ 　　如此七天后，沈璃终于忍不住在谢碎玉给她送药的时候问出了口。 　　谢碎玉微笑道:“许是这次师妹受伤,他们受到惊吓了。” 　　过了没一会,他状似无意开口问道:“师妹，你可是有哪里对我不满？” 　　沈璃:…… 　　师兄,这话你问了我四五遍了。 　　【031,我做什么事了吗？他们怎么一个个都有点奇怪。】 　　【没有,应该你昏迷了两天,醒来后他们太过激动,慌不择言罢了。】 　　【……31,你觉得我会听不出来关心和阴阳怪气的区别吗？】 　　【你猜猜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 　　【想不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作为系统的劝告。】 　　【你的劝告什么时侯靠谱过？】 　　【……既然如此,提示一下,你把某个人认成了一样东西。】 　　沈璃:…… 　　【所有人在场的情况下又搂又抱，又哭又……】 　　【停！！！我不想知道了！】 　　其实之前她就隐隐能感觉到被瞒起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在被系统略微提示过后，她彻底失去了探究的勇气。 　　毕竟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她还能把这件事给应付过去，如果知道的话…… 　　沈璃拒绝考虑这个可能性。 　　但同时她又忍不住想究竟谁那么可怜。 　　只要不是谢碎玉、顾寒生、宋星予、洛之遥、何清商、温筱筱…… 　　【已经没有人了。】 　　她痛苦的闭上眼。 　　【别说了，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璃努力夹着尾巴做人。 　　来看她的每个人都表现的很奇怪，却哪个人都不肯跟她说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们敢说她也不敢听。 　　她只能装傻忽视他们意有所指的话语，眨巴着眼装什么听不明白。 　　如此一个月过去，她终于伤好的差不多能下床活蹦乱跳了。 　　可她还没蹦哒一会，就被人掂着衣服抓去了后山。 　　“既然能下床了，就赶紧参加宗门为参加灵山秘境的弟子准备的训练秘境。” 　　沈璃:??? 　　“可我伤才刚好……” 　　“嗐，修仙者只有死没死，只要没死受再重的伤都不算事，赶紧进去！”何清商催促道，推着往里走。 　　“师姐……？” 　　何清商斜她一眼，也跟跟着踏了进去，“我闲来无事，进去玩玩。” 　　【已经准备好了，进去吧。】 　　沈璃松了一口气也进入秘境，从进去的那一刻，她们两人就进入了不同的幻境。 　　“训练秘境会根据不同的弟子幻化出最适合他们的秘境，秘境之间互相独立，但偶尔也会出现交叉现象。”系统解释道。 　　“我改变了灵力流动，接下来你会进入他的秘境，希望你能在这次的秘境中找到他的弱点。” 　　沈璃点头。 　　“请选择进入秘境的形态。” 　　“形态？”她有些疑惑，随即又问，“人、动物或者物品都可以吗？那我可以选择我变成的东西的外貌吗？” 　　“可以。” 　　“那就……”她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一只猫吧。” 　　“好。” 　　在她的正前方又出现了一个跟之前一样的秘境入口。 　　沈璃抬步踏进去。 　　眼前的景象霎时间变得扭曲混乱，不同颜色的光斑四散而又集合，最后绘制出一副热闹的街市画面。 　　就是……有点大。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努力熟悉着四肢想要站稳却猝不其防被人抓着后颈肉拎了起来。 　　一个尖锐刺耳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你不给我买糖葫芦我就摔死它！” 　　沈璃:??? 　　你想要糖葫芦自己去买啊！ 　　你摔我小猫咪干嘛？！ 　　“给你。”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掌心放着一个玉扳指。 　　小孩一把抢走玉扳指，兴奋的呼喊不远处的小伙伴。 　　“爹娘说的是真的，他真是个傻子！走，我们把这个当了买好吃的去！” 　　而被随手扔下的沈璃第一次做猫尚无法控制四肢，更不论安全落地了。她猫爪用力踢腾，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嘴里发出一串惨叫。 　　“喵喵喵！！！” 　　预想之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身下反而是有几分柔软的触感。 　　小猫抖了抖耳朵，拿爪子捂住眼试探性的伸脚踩了踩。 　　是布料的触感。 　　是哪个大好人接住了她？！ 　　她放下爪子抬起头想要看清恩人的样貌 　　谢碎玉含笑的面容落入她眼帘。 　　“可有受伤？”他轻声问道。 　　手心里巴掌大的奶黄色小猫迷茫的四周看了看，三角耳一抖一抖，迟钝的点了点头。 　　“喵?” 　　谢碎玉眸色柔软了一些，垂眸拿起她脖颈上的木牌。 　　“三一……是你的名字吗？” 　　“喵。” 　　谢碎玉笑了一下，走到一旁卖糕点的摊位前买了一份栗子糕。 　　小贩看见他身上的华服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拿起早就打包好的栗子糕递给他。 　　“一共三百两！” 　　沈璃:!!! 　　“喵喵喵！” 　　她之前在锦妄城买的栗子糕才十文钱，宰冤大头也不是这么宰的！ 　　谢碎玉被怀里传来的低沉的咕噜声吸引了注意，低头看见怀里的小猫炸着毛，尾巴快速拍打他的手臂，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商贩，似乎下一秒就要飞扑过去。 　　看上去对栗子糕欢喜极了。 　　谢碎玉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取下玉冠放到摊位上，拿起油纸包离开，待行到一处僻静处便把她放下来，打开油纸包放到她面前。 　　“吃吧。” 　　沈璃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是谢碎玉自己想吃，原来是给她买的吗？ 　　所以，谢碎玉是因为她才被那商贩宰了一顿？！ 　　她伸爪磨了磨爪子，不过两个巴掌大小的小猫咪气势汹汹的往外走去。 　　可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人掂着后颈带了回去。 　　“喵喵喵！” 　　她疯狂踢腾四肢！ 　　让我出去，我要挠花他的脸！！！ 　　“你若不吃，便只能扔了。” 　　小猫的动作僵住了，被重新送回栗子糕面前，盯着糕点磨了一会爪子，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不行，在谢碎玉看来自己现在只是一只猫，不能给他留下挑食的印象，万一被他扔了就完蛋了。 　　沈璃一边在心里劝自己，一边埋进糕点堆里用力咬了几口。 　　闷头吃了没一会，谢碎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那我便先离开了。” 　　小猫咪耳朵动了一动，飞快从糕点堆里抬起头勾着他的衣服窜上肩膀。 　　“喵喵！” 　　谢碎玉摸了摸它的耳朵道:“我要去除魔，你也要跟着吗？” 　　“喵喵！” 　　猫咪蹭了蹭他的指肚，叫声又大了一些，勾着他衣服的爪子暗自用力。 　　“你虽有神志，却也只是一只幼猫，易被魔气所伤。” 　　“喵？” 　　小猫咪歪了歪头，表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碎玉嘴角的弧度带了几分无奈。 　　“那我们约定好，你待在屋外的树上，不准靠近。” 　　“喵喵喵！” 　　小猫咪耳朵飞快的动了一下，欢快叫出声，尾巴也兴奋的一晃一晃。 　　把东西收拾好后，谢碎玉带着她到了除魔地点，把她安置在一棵树上温声嘱咐。 　　猫咪坐在树枝上，奶黄色的毛毛蓬松成一个小球，脖颈挂了一个锦囊，一向不安分的尾巴此时乖乖的搭在四只爪子上，看上去乖巧极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它的头，往先前约定的地点走去。 　　蜜褐色猫瞳随着谢碎玉的身影移动，见他进了一户人家后兴奋的舒展四肢，跳下树同样朝那户人家跑去。 　　“嘭！”的一声响，她被一道灵力屏障弹了回来。 　　晃了晃有些震荡的脑袋，沈璃不死心的再次尝试，却又一次被弹了回来。 　　她绕着那户人家跑了一个圈，却怎么都无法靠近半步。 　　沈璃:…… 　　猫耳耸拉下来，带着金色圈圈的尾巴一下一下扫着落叶。 　　不过片刻，耳朵却又再次竖了起来。 　　既然进不去，她可以趁此捋一捋现状。 　　宋星予进训练秘境之前跟她说过，这次安排给他们的秘境是依照弟子自身的情况生成的。 　　实力不够的，秘境会幻化出各种魔物鬼物来帮助弟子增长修为。心境不稳的，秘境会根据他们的执念把他们所惧所执一一展现。 　　训练秘境为期两个月，最早半个月就能出来，如果两个月也不出来，秘境就会把他们送出来。 　　谢碎玉的实力毋庸置疑，这个秘境只可能是以他心中所执所惧幻化出来的。 　　她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找出他的弱点。 　　…… 　　说实在的，沈璃感觉031这个系统当的真可怜，配角配角的信息掌握不全，主角主角的信息也有不少不知道。 　　说着让男主黑化，却连男主弱点都要她自己找，除了手拿一个剧本，它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说不定还没自己多呢。 　　不，照这么说来，她这个宿主更可怜，拿着不完善的信息，做着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谢碎玉黑化，她打不赢他，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谢碎玉不黑化，系统刻意隐去了任务失败的惩罚，但她想，任务失败后，她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虽然原来的世界…… 　　沈璃摇了摇脑袋，先不想这些了。 　　谢碎玉设下了屏障，在他的秘境里，只要他不想让自己过去，那她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可她也不能光在这里等着。 　　她烦躁的磨着爪子，却被锦囊里发出的声音吸引了。 　　也不知道谢碎玉挂在她脖子上的锦囊里留了什么东西。 　　她用爪子勾着锦囊带，用力晃着脑袋想把它甩下来，可晃了大半天也没有把锦囊晃下来，眼前还晕乎乎的，四肢踉跄着站不稳当。 　　“喵呜……” 　　好晕…… 　　“喵!” 　　她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随后迷茫的眨了眨眼，晃了晃短短的四肢，盯着前爪奶黄色的毛发上一点梅花状的白毛，不明白怎么成了这样。 　　“喵……” 　　【31……当猫好难啊。】 　　【猫没有你这么笨。】 　　【哦……】 　　她侧着身四肢并用站起来，语气低落。 　　【31，我想我的猫了。】 　　【你尽快完成任务就能尽快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也能快点见到你的猫。】 　　【现在，起来，完成任务。】 　　【……我不要。】 　　沈璃被激出了逆反心理，歪过头呲牙道。 　　【你想罚就罚，我就不起来做任务，有本事你杀了我，再去找其他人完成任务!】 　　系统:……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就不想起来完成任务。】 　　金色的小猫侧趴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闭上眼睛回道。 　　031用启动程序分析她的意图和行为，数据一行行飞快运转，最后停在一个几乎让它质疑程序运行结果的结论上——她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不想完成任务，类似于小孩子闹脾气。 　　系统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她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夜把她带到这里的，无论是以系统无终止的时限，还是人类的标准，她确实还是个孩子。 　　只是她表现的太过冷静成熟了，一开始从冰棺里醒来的时候，明明满心惊慌，连话语都有些混乱，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了自己的筹码，并以此换取了获得系统帮助的机会。 　　无论是弟子试炼，锦妄城，洛之遥亦或是其他，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接近真相。 　　在它带过的上千任宿主中，她是最难招架的，他们之间的每次谈话都是对弈，它报以六分的警惕和三分的试探，防备她的一切行为和话语，以至于它甚至忘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只有十五岁。 　　“沈璃。” 　　它看着控制面板，把声音调到数据所能达到的最温柔的声音。 　　“我们是人性化的系统，在系统内部有个规定，宿主在完成任务的每一年可以向协助系统提一个要求，每一个系统都会尽量实现。” 　　【真的？】 　　她抬起头，尾巴尖甩的快了一点。 　　【真的。】 　　【那你能给我一个镜子吗？】 　　系统虽是不解，却还是把一个拳头大小的铜镜送到她面前。 　　她站起身移到镜子面前，看着铜镜中熟悉的金黄色，像阳光一般的小猫模样忍不住靠近了一步。 　　即便她选取了和三一一模一样的外貌，终究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她盯着镜中的倒影片刻，伸出爪子碰了碰镜面，和镜中倒映出的猫猫击了个掌。 　　她对灾祸有着近乎天赋的直觉，而这一次……她总觉得她可能没办法见到它了。 　　【31，我的猫也叫三一。】 　　她说道。 　　【请不要把我和那种低等生物相提并论。】 　　沈璃抬起头对空气龇了龇牙，全身的毛炸了起来。 　　“喵喵喵！” 　　你才不配跟它相提并论！ 　　【……你随意。】 　　沈璃气得不想理它，把铜镜挂在脖子上，跑到之前因为摔了一跤而被摔出来的锦囊面前，用牙齿咬开锦囊把东西倒了出来。 　　栗子糕，护身的符禄，亮晶晶的小珠子和滚进灰尘的几粒碎银…… 　　虽然有许多东西，但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却不显得沉。 　　她陷入沉思，又看了看谢碎玉除魔进去的那户人家。 　　门扉依旧紧闭。 　　她一边把东西衔进锦囊一边思考，正当她把最后一件东西装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风。 　　“哪来的不长眼的畜牲，挡了我们爷的路！” 　　金色的绒毛瞬间炸了起来，她飞快跳到一边，刚装好的精囊又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踢四散乱飞，看着他那副目中无人满脸嫌恶的模样弓着腰恨不得抓花他的脸。 　　刚刚那一脚要是落到她身上，她至少也要断四五根骨头。 　　侍卫不把她这副架势放在眼里，转身向他身后一位衣着华丽，样貌阴柔的男子献殷勤。 　　“爷，属下已经把那畜牲赶……啊!!!”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一片阴影，紧接着传来一阵刺痛。 　　“你这个畜牲，小爷一定要剥了你的皮啊啊啊啊——” 　　侍卫挥舞着双手想要把她从脸上扯下来却总是怎么也抓不住。 　　“废物。” 　　男子阴柔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朝身后的另一个侍卫挥了挥手。 　　“砍死那畜牲。” 　　“可陈大哥……!” 　　男子视线看过来，眼神阴冷。 　　“你也想一起死？” 　　另一个侍卫剧烈摇头，抖着腿靠近撕打的一人一猫，以他的剑法砍下去一定会伤到陈大哥，可他不敢不听话。 　　他闭上眼一狠心大叫着用力砍了下去。 　　“嘭——” 　　剑刃被一股大力弹开，那只猫嘴里衔着的黄纸上面的朱砂散发淡淡的红光，挡住了攻击。 　　男子眯了眯眼。 　　“把这畜牲抓过来。” 　　沈璃最后给了侍卫一爪子，从他身上跳到地上飞速逃窜。 　　【我当初就应该变成狗熊，一巴掌拍死他们！！！】 　　巴掌大小的小猫动作灵巧，每当他们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就溜进杂物里的缝隙，当他们把东西都搬开的时候，它却又抓住时机溜了出去，带着他们一圈绕一圈。 　　沈璃甩了甩脑袋，把糊脸的符纸甩下来，速度又快了几分。 　　符禄作用次数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谢碎玉除完魔。 　　这么一圈圈绕过去，身后追着她的侍卫逐渐减少，她体力也渐渐不支，速度慢了下来。 　　“啊啊啊——” 　　尾巴突然被人用力拽住，可不待她叫出声，身后却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她无暇回头，立马抓紧机会几个跳跃拉开距离，却迟迟不见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三一。” 　　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碎玉出来了！ 　　沈璃惊喜的瞪大眼，猛的停下步回过头去。 　　他周身躺倒了一地侍卫，白衣随风飘扬一脸担忧的朝她伸出手来。 　　“喵喵喵！” 　　师兄，你是我唯一的师兄！ 　　沈璃感动的热泪盈眶，猛的扑进他怀里。 　　“呃……你……” 　　谢碎玉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小猫迟疑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可有……” 　　一旁突然响起鼓掌声。 　　“真是一场好戏。” 　　男子一身暗红色华服，鼓着掌走近，阴柔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毒液一般粘稠的视线落到身上让人脊背生寒。 　　他压着衣袖朝他行了标准的一礼。 　　“这位小公子，不知您的家慈……”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笑容渐深。 　　“……长姐和呆傻的兄长可还在人世？” 　　自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四周突然变得无比寂静。 　　连地上的侍卫都不再低声哀嚎和骂骂咧咧。 　　沈璃敏锐的感觉到他周身气质的变化，在他怀里不安的动来动去。 　　他仍旧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 　　正当她想上爪子把面前这个男子脸给挠花的时候，谢碎玉开口了。 　　“如你所愿。” 　　他嗓音格外平静，几乎称得上冷漠。 　　“他们都死了。” 第36章 　　沈璃呼吸一滞,可不待她有其他反应，谢碎玉垂眸看向她，轻声开口:“可有受伤？”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便离开吧。” 　　“喵？喵——” 　　突然一股乱流卷入把她卷如入其中,眼前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任她拼命往回跑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半分，只能模糊看见他站着与一众人对峙，偶然看向她琉璃般的眼眸好似落尽了千年霜雪。 　　“谢碎玉！！！” 　　“喂!” 　　她感觉自己脸颊被人拍了拍,忍不住皱眉。 　　“喂,醒醒！” 　　拍着她的脸手转为捏着她鼻子，沈璃憋得喘不过气来，猛的直起身。 　　“师、师姐？！” 　　她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失声喊道。 　　何清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疑惑道:“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师妹,倒是你,从天上掉下来不说,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我师弟的名字……” 　　她揶揄道:“莫不是我那位师弟伤了你的心？若真是如此，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沈璃看着气质和之前明显不一样的何清商,目光落在她头上琳琅满目的珠钗和涂抹了脂粉的面容上，因为震惊而罢工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31,他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如果没判断错误,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谢碎玉早发现了她的存在，在她即将触及到他的过去的时候把她从秘境排斥出去。 　　【还能再回去吗？】 　　【再回去就会被发现了。】 　　沈璃眉头紧皱,想起离开幻境之前最后看见的那幕,心里有些发堵。 　　“你怎么又开始发呆了?” 　　何清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凑近问道。 　　沈璃回过神来,把注意力从谢碎玉那里移回来,思考起现在的情况。 　　她们现在处在一个陌生树林里,明显不是四方宗内,说明他她还在弟子试炼秘境里,要么是回到了自己的秘境，要么进入了其他人的秘境。 　　而她不认为自己的幻境中会出现何清商，至少她对自己来说还远称不上执念和恐惧，更何况她认识的何清商，不会露出这般活泼的表情。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 　　【所以我现在是在何清商的秘境里？】 　　【是。】 　　何清商作为四方宗的大师姐，比谢碎玉先入门，那她应当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刚才何清商问她什么来着，好像是她有没有被谢碎玉欺骗……感情？ 　　她抬头看着明显是坠入爱河，看上去就很好骗的单纯版何清商身上，沉默半响回道:“嗯，他欺骗我感情。” 　　何清商确实如她表现的一般好骗。 　　“真是个渣男！”她气愤道，与她一同怒斥‘骗人感情’‘用完就扔’的谢碎玉。 　　遣词之犀利，言语之愤怒，让沈璃都有那么一瞬间心虚，应和了几句后赶忙转移话题，朝谢碎玉过去的事上引。 　　何清商说了几句后话语一转，苦口婆心道:“唉，小姑娘，由此可见所谓啊一见钟情不靠谱，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一定要擦亮眼，最好选个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那种……” 　　沈璃面无表情，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在她简述她被谢碎玉“欺骗感情”的悲惨经历，想借此从何清商嘴里套出他以前的事，话题却莫名被拐到她和她那位英俊深情天赋不高却勤奋刻苦的竹马身上。 　　沈璃理解恋爱中的人充满了倾诉欲，恨不得对天下人都讲一遍自己心上人的好。 　　可她没忘记这里是何清商的幻境，经过之前的谈话，她判断出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十年前何清商。 　　对这个时候的何清商来说，她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就拽着自己说了一个时辰她和她心上人的事。而之前她和何清商认识几个月，也没有跟她说过任何这位竹马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时候的何清商是元婴期，而十年之后的何清商是金丹初期。 　　期间发生了什么，沈璃不知道。 　　但根据幻境生成的特性，她大抵能推断出何清商和那位竹马之间没什么好结果。 　　——要么是这位竹马死了，要么是她被渣了。 　　沈璃想起十年之后何清商对情爱深恶痛绝的模样……估摸着应该是第二种。 　　她不想听何清商一遍遍的重复她感人至深的恋爱史，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可何清商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她身边一刻不停的说了一个时辰，就算沈璃努力不去听，如今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便成了万剑宗的弟子！” 　　沈璃对上何清商期待的视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问道。 　　“那你今日来万剑宗便是为了见他？” 　　何清商黝黑的面颊飞上两团红晕，显出几分被提起心上人的娇羞。 　　“不是，是他让我来的，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我当面说。” 　　沈璃问道:“那你觉得他找你是要跟你说什么事？” 　　“我、我不知……”她面上红晕更甚，“我们已经许久未曾通讯了，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打算去找他，谁知他昨日跟我传讯说他前些日子闭关，如今已经是元婴期了，还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我说，让我来找他。” 　　何清商这副羞涩又暗含期待的模样，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沈璃是不信的。 　　只是她不愿意说，沈璃也没办法，努力把她的思考方向往另一边引:“可他那么长时间都不理你，你当真觉得他叫你来是为了你心里猜的那件事？” 　　何清商下意识的反驳道:“只是因为闭关而已，不然他不会那么长时间都不理我。” 　　“那他何时出关的？” 　　何清商愣了一瞬:“说是一个月前……” 　　“可你不是说他很在乎你吗？他应该知道你很担心他，为什么过了一个月才联系你？”沈璃定定的看着她问道。 　　何清商一时语塞:“他、他说他受了伤……” 　　“让人传个消息费不了什么功夫，他受了伤可以拜托其他人告诉你他的情况。”她道。 　　“可他偏偏过了一个月才告诉你……” 　　何清商避开她的视线，努力替他找寻找那些根本立不住脚的借口。 　　沈璃笑了一下，“师姐，我什么也不懂，就是随便说说，不过我倒是觉得师姐刚才说的话很对。” 　　何清商疑惑的看着她。 　　“他今日可对我一见钟情，明日亦可对他人一见钟情。”她说。 　　“可我觉得师姐所说的知根知底，日久生情的那种也不行，他曾经与我日久生情，待分别之后，他亦会对他人日久生情。” 　　何清商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全白了。 　　沈璃抬起头看她，眼眸清亮:“所以师姐，世间真情假意难辨，人心莫测，不如相信自己的好。” 　　何清商瞳孔颤了一下，嘴唇开合半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璃不再多说。 　　何清商不是傻子，即便她现在被那段青梅竹马的感情蒙蔽了双眼，也不可能真的毫无所觉。 　　她看着对面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发白的何清商，想着左右也没办法回到谢碎玉的幻境，还不如跟在她身边看看情况。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凑到何清商面前歪着头对上她的眼睛。 　　“师姐——” 　　她撒娇道:“我刚刚被人欺骗感情，又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要是师姐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可我要去万剑宗……”何清商下意识回道。 　　“那我可以跟师姐一起去呀！”沈璃眉眼弯弯期待的看着她。 　　何清商看上去不怎么愿意，可终究抵不住她撒娇讨巧，勉强带着她去万剑宗。 　　沈璃明显感觉到她们的速度快了许多。 　　四周的景象快速后移，现实里要两天才能走到的路程，不过一个时辰她们就到了。 　　幻境是人心的反映，看样子，何清商已经迫切到想要立刻见到她的心上人了。 　　沈璃扶着何清商的肩膀，站在刀上从她背后探出脑袋。 　　不远处万剑宗的大门气势恢宏，两个弟子守在门两侧，见她们御剑落地剑刃半出剑梢拦住她们。 　　“闲杂人等，不得入万剑宗！” 　　何清商开口解释:“我是来找段奚兴……” 　　“去去去，段师兄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丑八怪！想进万剑宗都不知道找个好借口，你现在尽早下山，我们还能当做没见过你！”她话未说完，左边的弟子便不耐烦道。 　　右边的弟子紧接着开口:“就是，长的又黑又丑不说，身材干瘪，声音比鸭子叫还难听，哪像吴师姐，长的好看声音也甜，温柔又善良……” 　　左边弟子装模作样的打断他，“跟这种乡巴佬多说什么，我们把她赶下去！” 　　两人说完这句话一齐朝何清商攻来。 　　何清商顾念着他们是段奚兴的师弟，收敛着动作，虽没有被伤到，却也没办法靠近，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沈璃看着眼前这一幕冷笑一声。 　　这是何清商的幻境，依托她的记忆生成，所以曾经她来到万剑宗遭受的便是这般对待的，那时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幻境里的守门弟子也下意识的忽视了她。 　　在那两个弟子再次发起攻击的时侯，沈璃上前一步迎上剑刃，在她即将被刺中之前，两个弟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下一秒何清商把她拉到身后吼道:“你不要命了！” 　　沈璃眨了眨眼，心里有了主意，脸上伤心欲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你凶我……” 　　何清商面上显出几分惊慌，“我没有……” 　　沈璃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呜——他们刚刚想要杀死我，我可是你的师妹，你不替我报仇还向着他们凶我！” 　　何清商慌张道:“你、你别哭，我、我没向着他们……” 　　沈璃哭嚎道:“呜哇哇哇——我刚刚差点命都没了，你还不对他们出手，你不是向着他们是怎么回事！” 　　何清商被她哭的焦头烂额，怎么做都不是，怎么都哄不好。 　　她看着少女哭红的眼眶和白嫩的脸上被她布料喇出的红痕一咬牙道:“你别哭了，我替你报仇！” 　　少女抽抽噎噎的抬头，眼睫上的泪珠降落未落，眼眶肿得跟个核桃似的，可怜极了。 　　何清商心软的一塌糊涂。 　　好歹是她的师妹，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伸手用袖子胡乱替她擦去脸上泪珠道:“别哭了，我去把他们打一顿。” 　　少女怯怯点头。 　　“他们好凶的，师姐要小心哦。” 　　何清商越发觉得她这个师妹乖巧贴心，想起那两个守门弟子差点伤到她，怒火高涨，原本只想稍微教训一下的想法荡然无存，转身举刀没两下就把那两个弟子打趴下，又暗搓搓断了他们几根骨头。 　　沈璃看着这一幕满意点头。 　　她刚刚说话用了点小心机，何清商是因为他们是段奚兴的师弟束了手脚，迟迟不肯下死手，她便把段奚兴从事件中隐了下去，把这件事变成了她和那两个弟子的矛盾。 　　她自认虽比不过段奚兴，但怎么也能比得过那两个傻逼弟子。 　　他们四方宗的大师姐，怎么也不能让其他宗门的弟子给欺负了，等从秘境出来后，得想个办法给现实中那两个弟子还回去。 　　一刻钟后，两个弟子哀嚎着躺了一地，何清商收刀走回她面前。 　　少女拽着她的袖子，鼻尖微红，泪水冲洗过的眼眸明亮如星:“师姐，我也想打他们。” 　　何清商想她一个元婴期的弟子怎么也能控制住两个筑基期弟子，况且以他们之前的行为，就算之后万剑宗的人来了她们也有话可说。 　　“去吧。” 　　柔软可怜的小师妹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纤细的背影单薄瘦弱，一阵风便能吹跑。 　　何清商心生不忍，刚想劝她回来，却见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小臂粗的木棍，用力朝其中一个弟子屁股上打去。 　　“大胆!” 　　她中气十足。 　　“瞎了狗眼的东西，你可知道我师姐是谁！” 　　何清商哑然失笑。 第37章 　　一刻钟后,沈璃呼了口气收起棍子，顺走他们的腰牌，掐着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弟子,下巴微扬问道:“你可知我们是谁？” 　　那两个弟子被打的爬不起来,却还是不服。 　　“你们这群乡巴佬，竟然敢在万剑宗门口打万剑宗弟子！等一会吴师姐来了，定会替我们报仇,把你们这两个图谋不轨之人关进地牢严刑拷打,吃不了兜着走！” 　　沈璃闻言嗤笑一声，“吴师姐是个什么东西，等你们掌门来了,不扒了你们的皮就不错了！” 　　“怎么,你们那位吴师姐只是让你们把我师姐赶下山,却没跟你们说我师姐的身份？” 　　沈璃看着他们两个惊疑的表情继续道:“我的师姐，可是四方宗掌门的大弟子,下一任掌门继承人！年纪轻轻就到了元婴后期，若是让你们掌门知道你们这般对待与万剑宗交好的四方宗弟子,你猜那位吴师姐能不能保下你们？” 　　沈璃几句话就把他们的行为上升了性质。 　　那两位弟子不过片刻便想明白了后果,惊恐的对视一眼，挣扎着想要爬到她面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 　　何清商站在不远处收回手,皱眉看着那两个弟子,再次动手把他们掀飞。 　　“滚！” 　　两个弟子砸在门上喷出一口鲜血被砸晕了过去。 　　沈璃开心了。 　　她转身跑回何清商身边期待开口:“师姐,我们直接闯进万剑宗去找那什么段奚兴吧！” 　　“可万剑宗的护山阵法……” 　　“师姐——” 　　沈璃打断她的话。 　　“我之前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师尊是谁？” 　　何清商愣愣点头。 　　“其实我是前一段时间被万枯剑尊收入门下的弟子,你知道剑尊他为什么会把我收我做弟子吗？”她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小声道。 　　何清商下意识的跟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只要我想的事都能成真。” 　　何清商忍不住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我跟奚兴传信,让他来接我们。” 　　沈璃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师姐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他的徒弟……” 　　在这个以何清商为主体的幻境里，只要何清商相信她能做到任何事她就真的能做到。 　　可何清商明显不信她，只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给段奚兴传讯。 　　沈璃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31，我看起来像个骗子吗？】 　　【不像。】 　　它摇头叹息。 　　像个傻子。 　　她们在门口等了足有一个时辰也没看到一个人从宗内出来，而何清商从一开始紧张的摆弄自己头发，抚平裙摆的褶皱，到最后焦急的绕着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往门里看。 　　沈璃无聊的坐在石块上看着她走来走去，头都跟着晕了起来。 　　“师姐，你要真着急就再传个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事啊。” 　　何清商为难的抿了抿唇，“可他要是有事在忙怎么办？” 　　沈璃翻了个白眼，“都一个时辰了，他就算再忙还能忙到一个时辰都来没时间给你回个信？这次可是他让你去找他的。” 　　何清商神色动摇。 　　她又加了一把火，“除非……他遇到了什么意外。” 　　何清商神色变了又变，在又一次传讯却得不到回音之后眼神一凛，朝她伸出手。 　　“走，我们直接进去！” 　　沈璃立马站起身。 　　“好咧！” 　　她一边跟在何清商身后快步往前走，一边在脑海里问系统。 　　【31，你知道何清商段奚兴和那什么吴师姐的关系吗？】 　　【你不是已经有猜测了吗？和你猜的一样。】 　　她震惊道。 　　【所以真的是何清商的竹马在和她分别拜入万剑宗后喜欢上那个姓吴的同门，移情别恋却又不舍得何清商送他的灵宝法器，身份地位，一边钓着她一边瞒着吴师姐卿卿我我……不对，那两个弟子是她派来的，她一定知道何清商的存在，大概率也不是个好人！所以是后来吴师姐发现了何清商的存在，让竹马在她和青梅之间选一个，那他这次把何清商叫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自己移情别恋这件事！】 　　系统沉默半响。 　　【……你养病那段时间闲书真没白看。】 　　沈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其实我一开始以为是宋星予给我送的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的故事，谁知道是洛之遥送我的薄情郎负心汉的故事……要不是师尊后来把书都给没收了，说不定我还能猜的更准一些。】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她为难皱眉。 　　【这是我拜入四方宗十年前的事，而如今幻境中再次重现，说明她还没有放下，还对段奚兴存有余情，怀抱希望。呃……那既然我意外进入了她的秘境，是不是应该帮她放下，但……】 　　但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做。 　　沈璃目光移到何清商焦急侧脸上，突然有了主意。 　　【我明白了！何清商现在还忘不了段奚兴，无非是不够失望，只要让她见到足够多他丑陋的一面，对他彻底失望，她就能解开心结了！】 　　她反手握住何清商的手把她拽停。 　　“师姐，我们贴个隐匿符吧。” 　　她真诚道:“不然我们在万剑宗里横冲直撞，万一被误会就不好了。” 　　何清商点头，伸手在她头顶贴了个隐匿符，用灵力隐匿自己身形。 　　她来过三次万剑宗。 　　第一次是跟着师尊来拜访。 　　第二次是她从秘境里得了炼器的宝材送给段奚兴。 　　第三次是他由内门弟子变成宗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的亲传弟子赶来庆祝。 　　第三次她不过待了半日，段奚兴便匆匆赶她离开，但她仍旧记住了他的住所。 　　在御剑赶了半刻钟的路终于来到峰前，她依照记忆中久远的路线往里赶去，在一个洞府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从听到他可能出事就吊起来的心终于回到了远处，何清商松了一口气，刚想上前却被身后的人阻止了。 　　“师姐，石桌对面好像有人。” 　　何清商愣了一下，顺着她的手指往左边看去，发现了被灌木掩映的粉衣娇俏少女。 　　瓷白的脸庞，樱桃般的粉唇，乌黑秀丽的头发，细腰盈盈一握。 　　她皱眉嘟嘴，抱臂背对着白衣男子，似乎在闹脾气。 　　剑眉星目的男子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上前抱住她，贴在她耳边柔声哄着。 　　她突然不敢上前了。 　　她从没见过段奚兴那般温柔的表情。 　　明明穿着一样的粉衣，不远处的女子像一朵出水芙蓉，娇俏动人，而她皮肤黝黑，脸上化着可笑的妆容，对比之下相形见绌。 　　“呕——”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呕吐声。 　　回过头看见她的师妹正扶着树身干呕，吐了好几下后抬头朝她看来摇了摇头。 　　“师姐，我没事，就是看到一对狗男女有点膈应。”她说。 　　何清商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小璃，他们只是师兄妹……” 　　沈璃忍不住拔高音量，“谁家师兄妹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一起的！” 　　何清商摇头，“你不要说了，我相信奚兴，他只是把她当师妹而已。” 　　沈璃听见这话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接下来任她怎么说何清商丝毫不动摇，坚信段奚兴没有背叛她，只是把那粉衣女子当师妹而已。 　　“小璃，我了解他，我们认识两千年了，小时候我们失去了爹娘相依为命，我们住在破庙里那年冬日我发了高烧是他冒着大雪请来郎中替我看病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何清商说完这句话深深的看了那两人一眼。 　　“我相信他，我们走吧。” 　　沈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气的牙疼，但何清商的语气太过坚定，让她不自觉的怀疑自己。 　　“31，难道是我太敏感了，真有师兄妹是这样相处的？” 　　“修真界经常有师兄妹结为道侣的，这种相处方式不奇怪。”系统回道。 　　“哦……” 　　沈璃还没来得及点头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段奚兴和何清商才是一对啊！ 　　“不对啊，连我都能看出来，何清商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她眉头紧锁，“爱情就当真这般让人盲目？” 　　系统见她始终想不明白，好心给她举了个例子。 　　“假如你的猫衔着你所有钱抛弃你去找了一个新主人，你会怎么办？”系统问。 　　沈璃想也不想道:“再给它买一包小鱼干。” 　　“嗯？” 　　脑海响起一阵电流声。 　　“……为什么？” 　　沈璃对于系统的反应有些不解，却还是解释道:“它跟着我只能住地下室，就算这样它也陪了我四年，它聪明懂事贴心毛软不乱叫也不掉毛，如果有一个新主人它能过上好百倍的生活，这么多年的陪伴，不过是一些钱而已，远比不上它。” 　　她一向不吝啬于表达感情和珍视。 　　“它是我唯一的珍宝。” 　　脑海久久没有传来回答，正在沈璃跃跃欲试想要用法术听清不远处那两人在说什么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极轻的电流声。 　　笨蛋。 　　“罢了，既然如此，我提醒你一句。” 　　它清楚的感知到身体内部数据紊乱和警报系统发出的警告声。 　　但它想，没有一个系统不会出故障的。 　　不是吗？ 　　它的宿主是笨蛋，笨蛋宿主需要它的帮助。 　　“你不如想想，为什么现在何清商是元婴后期，之后却是金丹初期。” 　　“你什么意思？”沈璃问。 　　系统叹了一口气，“我说你是笨蛋，不代表你真是笨蛋，你不如想想何清商身为一宗大师姐为何那般清闲，你受伤不能动弹，她便陪你一个月，连洛之遥期间都因为一些杂事短暂离开过，而她却能陪你那么久……还有之前，你为何是在山下茶馆找到她？” 第38章 　　沈璃眉头紧皱,这么说起来，确实不对劲。 　　何清商确实太清闲了，她没见过她修炼,也没见过她处理门派事务,连温筱筱都比她忙。 　　“31，你还知道什么？” 　　系统道:“我什么都知道，但即使我把这些告诉你,对你也毫无用处,你不如自己去寻找。” 　　沈璃闻言咬了咬腮。 　　在除任务以外的事上，31一向是靠谱的，既然它都这么说了,左右时间还长,幻境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有时间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距离何清商离开已经有好半天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了…… 　　既然如此,沈璃扭头复又看向那一对狗男女。 　　她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纸人点了点额心,小声道:“不要离得太近,被发现了赶紧溜。” 　　小纸人一点头，背起一片往石桌旁溜,停在一棵树下用树叶盖住身体装死。 　　那两人的谈话内容从小纸人传到她耳里。 　　“……哼,你刚才还说不喜欢她呢,现在就要去找她了！” 　　段奚兴急忙解释:“我自然不喜欢她,可她现在已经在门口等了两个时辰了,你也知道她脾气不好,我怕她……” 　　吴欣儿见他为难的模样心软了一些,“那我跟你一起过去！” 　　段奚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变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欣儿，我们这次不去好不好?我怕她伤到你。” 　　吴欣儿转身握住段奚兴的手，满眼心疼，“可你已经被她折磨了两千多年了，我舍不得再让你一人面对那个疯女人。” 　　沈璃:…… 　　丫的，拳头硬了。 　　她面无表情道:“31，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是幻境。” 　　所以不必生气。 　　沈璃点头，“确实。” 　　如果不是幻境，她会把他们说的话记录下来，让何清商看清她这个好竹马的真面目，可这只是幻境，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投影和再现，真正的何清商也早已知道这些。 　　不过她倒要看看，她这个不应存在之物，会对幻境造成什么影响。 　　她变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一步步走过去，直到她走近，那两个人也没有发现她，依旧在那里互诉衷肠。 　　沈璃冷笑一声，握紧手里的灵棍，用力挥下去。 　　可在木棍即将碰到段奚兴的时候周围景象徒然变换，待景象慢慢清晰，她已经站在万剑宗门口。 　　正前方还是那两个守门弟子，何清商依旧在那里焦急转来转去。 　　她迷茫的眨了眼，脑子一瞬间转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嗯，你在看什么？”何清商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 　　沈璃张了张嘴:“师姐，我们怎么在这里？” 　　何清商一脸疑惑，“我们不是一直在这里吗？你是不是嫌等的时间太长了？我刚才看见你睡着了，我方才又给他传了讯，他应该快来了……” 　　沈璃眉头紧皱，她又问了段奚兴和吴欣儿的事，可何清商却又说她们根本没进去过，更不认识什么吴欣儿。还问她方才她睡着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难道当真是梦？ 　　不对，即使是幻境，也有可以证明真假的办法。 　　她目光移到那两个守门弟子身上，走过去拿出四方宗的弟子牌。 　　“我是万枯剑尊的亲传弟子，师尊遣我来找万剑宗的一个叫吴欣儿的弟子。” 　　顾寒生是修仙界第一人，即便是万剑宗的掌门都要给她这个亲传弟子三分薄面，更遑论这两个守门弟子。 　　她说出吴欣儿的名字后下意识的回头朝何清商看了一眼。 　　面色平静，并无异常。 　　可这反而是最大的异常，现在的她可没有跟何清商说过她是顾寒生的徒弟。 　　那两个守门弟子在确认令牌是真的后，表情瞬间诚惶诚恐起来，从她走近就一直黏在她脸上的视线慌忙离开，对她点头哈腰道:“这位道友，请问您找吴师姐有什么事呢？” 　　沈璃冷脸道:“怎么，我还需要跟你汇报？” 　　“不需要，不需要！” 　　开口的那个弟子连忙摇头，表情越发惶恐。 　　“等等——” 　　沈璃制住他离去的脚步。 　　“跟我说说那个吴欣儿的事。” 　　守门弟子:“您问这……” 　　“嗯？” 　　她一个眼神扫过去，守门弟子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多问。 　　“道友您想知道什么，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璃勉强点了点头，“行吧，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哦，还有段奚兴的。” 　　从守门弟子磕磕巴巴的讲述中，她弄清楚了吴欣儿的身份。 　　万剑宗掌门的独女，单灵根，如今修炼已有一千八百年，元婴中期，人美心善。 　　而段奚兴则是普通的弟子，双灵根，原先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灵根在双灵根里算不上好，但机缘却格外多，加持之下竟比普通的单灵根弟子还要快上一些。 　　沈璃听到守门弟子说他机缘多的时候冷笑一声，把守门弟子吓了一跳。 　　“道、道友，怎么了吗？” 　　“无事，你继续说。” 　　守门弟子飞快的看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在四百年前结婴后被一位渡劫初期长老收入门下，现今是元婴中期。” 　　沈璃点头，“多谢。” 　　守门弟子受宠若惊，刚想回答却见少女已经转身离开了。 　　沈璃走到何清商面前，抬头认真问道:“师姐，我们等了多久了？” 　　何清商先是一愣，后回复道:“两个时辰了。” 　　“师姐，”她面色凝重，沉声开口，“我怀疑你那位竹马出事了。” 　　在她的刻意干涉和诱导下，她们再一次打晕那两个守门弟子进了万剑宗，在峰顶的洞府前看到了段奚兴和吴欣儿，只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说，何清商也没有那么早离开。 　　她想让何清商听见段奚兴说的话。 　　“师姐，我知道你相信他，不如我们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吧？” 　　何清商表情迟疑:“可这样不就说明我不相信他吗？” 　　沈璃摇头，睁着眼睛忽悠道:“不，正是你相信他，所以你决定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若是你不相信他，你根本就不会听就会认为他背叛你。” 　　何清商被她勉强说服，表情不安的看着她操纵纸人走近。 　　只是这次还没走到上一次一半近的时候段奚兴就发现了纸人。 　　“谁？！”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四周景象徒然一转，她们再次站在万剑宗门口，不远处还是那两个守门弟子。 　　她坐在石块上，而何清商在门口转来转去。 　　“师姐……”她声音沙哑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回来了？ 　　何清商眉间带着几分担忧靠近她:“小璃，你怎么了？是累了吗？我再给他传个讯，让他快些来。” 　　何清商嘴里说出的依旧是她熟悉的疑问。 　　她张了张嘴:“师姐，我们等了多久了？” 　　何清商眉间担忧更甚，“已经两个时辰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沈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师姐，我头有点晕，想一个人休息会。” 　　何清商闻言面色担忧，却还是给她留出了单独的空间。 　　沈璃看着她的背影思考起这两次幻境重置的疑点。 　　第一次，自己动了把段奚兴和吴欣儿打包给何清商道歉认错的心思，刚动手就回到了万剑宗门口。 　　第二次，是她的纸人被段奚兴发现，幻境又回到最开始。 　　似乎毫无联系。 　　话说回来第一次以自己筑基后期的修为，为什么能打过两个元婴期的弟子？ 　　而且那两个人几乎没有反抗过，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她动手。 　　不对—— 　　沈璃突然发现了自己思想的误区。 　　这里确实是以何清商为主体的幻境，但在它是幻境之前，它先是秘境，它有自己的目的。 　　何清商可以影响幻境，但主控权还是在秘境手里，而秘境的目的是让她解开心结，勘破心魔。 　　段奚兴和吴欣儿不反抗，是因为何清商的潜意识不想让她受伤。 　　而重新回到万剑宗门口，则是秘境做出的对策，她的行为影响了秘境，被归于不稳定因素，却不知为何没有被秘境排斥出来，反而是和何清商一起经历了秘境重置，却没有失去记忆。 　　至于原因…… 　　【31，是你在帮我？】 　　【不是帮你，如果你被秘境影响，会暴露你是异世之人的身份，对完成任务不利。】 　　她看着何清商的背影。 　　【是不是她解不开心结就会一直在这个幻境中重复这件事?】 　　【是。】 　　系统顿了顿补充。 　　【而且……没办法离开，她的幻境很稳定，找不到灵力乱流，虽然可以强行离开，但容易被发现异常。】 　　【也就是说，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等到两个月后秘境把你们送出来，要么帮她解开心结。】 　　沈璃问道。 　　【她心结是被段奚兴背叛？】 　　【不全是。】 　　【那……】 　　她下意识开口，可她还没说完，系统就打断了她。 　　【我倾向于第一个办法，如果你想选第二个我也不会阻止，但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沈璃耸了耸肩，从石块上跳下来朝何清商走去。 　　【你要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沈璃恶劣道。 　　系统:…… 　　“哈哈，开玩笑的，你不是说何清商的心结不全是被背叛吗？那我总要找到她心结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她摸了摸下巴，“虽然我不认为我能帮她解开心结，但坐以待毙也不会更好，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呢？” 　　系统轻叹一声。 　　【我帮你。】 　　沈璃:“嗯？” 　　【系统有系统的理由。】 　　它不想沈璃在这个世界对除了任务以外的事投入太多精力。 　　人类总是愚蠢的，他们学不会及时止损，只会跟着毁灭一起沉没，她对这个世界人或物投入越多精力感情和时间，就会越在乎这个世界。 　　无论是对于任务，还是其他……都不好。 　　【如果你想找到她的心结，就离开万剑宗。】 第39章 　　沈璃听到系统的回答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我想，我们想到的可能是一个办法。” 　　把一切回归原本的模样，剔除所有的变数,找住究竟是什么让她被困在这个幻境中,而最大的变数……就是她。 　　沈璃朝何清商走近，对上她疑惑的眼神笑着说:“师姐，我决定回去了。” 　　“啊……”何清商语气明显失落起来,“可你不是说你不想再见他了吗？要不你再等等,我找到他就和你一起回去，也可以在路上保护你。” 　　沈璃摇了摇头，“不用,我想通了。” 　　少女精致的眉眼带着几分愁绪,语气却是释然。 　　“我没办法就这样接受我爱的人的背叛,我想去找他，我已经逃避很久了,是时候跟他一刀两断了。” 　　她说完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等我解决完这件事，我会再回来的！” 　　何清商张了张嘴,看着她下山的背影,直到彻底隐入山峰的云雾间。 　　正当她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却再次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师姐！” 　　右肩膀处蓦地一重,一个小纸人站在她肩膀上,举起的小喇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姐可以用这个跟我说话,等过几日事情结束了我就来找师姐了！” 　　少女的声音满是欢快和喜悦,连带着她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她偏头看着那小小的纸人应了一声。 　　过了片刻,她把纸人收起来,抬头复又看向那两个守门弟子。 　　依旧是那副鄙夷又不屑的神情,她总觉得她已经看过很久了,连他们嘴角向下的弧度都有些熟悉。 　　“明明这一次才等了两个时辰……” 　　她喃喃自语。 　　可她却感受到疲惫如潮水般漫过她的身体，好像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疲惫和乏味，除了那个自称她师妹的少女，像新芽，又像日光。 　　在夜间的树林里，那双褐色的明亮眸中落了满目星河。 　　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她就感知到了她话语和表情之间的违和感。 　　可她不想拆穿，没人会拒绝日光和新芽，从她从溪水里把她背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四方宗高殿之前，俊美散漫的男子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的顾寒生。 　　“寒生，我发现了一只小老鼠。” 　　顾寒生眼也不抬道:“不会说话舌头就别要了。” 　　掌门失笑摇头，“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你那位小徒弟还是快点修无情道吧，那小子刚动了春心不说了，连我那大徒弟也快撑不住了，再耗下去，我两个徒弟都要栽到那丫头身上了。” 　　顾寒生脸色更冷了，大殿内的温度骤降。 　　“你怎么不让你那两个徒弟离我徒弟远点。” 　　掌门耸肩:“小一辈的事就让小一辈自己闹去，我们长辈插手多不好。” 　　他话语一顿，语气正经了几分，“你那个大徒弟秘境情况如何？” 　　顾寒生开口:“死不了。” 　　掌门啧啧两声，“真偏心，只在乎小徒弟，大徒弟是一点都不管。” 　　顾寒生没打算解释。 　　他对大徒弟了解不多，但他知道只要谢碎玉想，他随时可以从秘境出来，秘境和幻境都困不住他，更重要的是，他没办法探查他在秘境中的情况。 　　反而是沈璃…… 　　他皱起眉头，从一开始因为秘境开启的灵力乱流被卷进谢碎玉的幻境，到后来被他的幻境排斥意外进入何清商的幻境。 　　也是她运气好，经历两场灵力乱流却毫发无伤。 　　“你不是也不管你小徒弟吗？”他开口道。 　　掌门不知想起什么神情瞬间嫌弃起来，“他那幻境一股子酸臭气，脑子里除了那小丫头什么都没有，多看一眼我都心烦。” 　　“在幻境里待个屁，有本事就直接把人拐……” 　　他余光扫过顾寒生手中出鞘的利剑立马住了嘴。 　　“哈哈……不说这个了，就让她留在清商的幻境里吧，”掌门开口，“她的幻境由我一部分灵力操纵，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顾寒生看向他。 　　掌门接收到他眼里的怀疑震惊道:“你在想什么，我都上万岁了，我怎么也不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下手！” 　　“我只是觉得她虽然在幻境中闹腾的心烦，但她说不定能帮清商从十年前的那件事里走出来，才让她留下的！” 　　顾寒生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殿内安静不过片刻，一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你一年前已经算过她会在这次的秘境中解开心结。” 　　掌门刚松了一半的气再次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僵硬的回道:“怎么？我一派掌门关心一个门内弟子的安全不行吗？” 　　顾寒生冷笑一声，“变态。” 　　掌门转过视线，知道解释不清，索性当做没听见这句话。 　　只希望清商快点把那小丫头放出来，不然按寒生这副架势，他就撑不住了。 　　*** 　　沈璃:…… 　　系统:…… 　　“31……”她摸着下巴沉思。 　　“怎么了？”系统语气僵硬道。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是何清商的幻境吧？” 　　“嗯。” 　　幻境已经重置五次了。 　　她虽对何清商说了下山却没有真的下山。 　　这几次她藏在何清商、段奚兴和吴欣儿身边，摸清了事情的大概。 　　何清商和段奚兴青梅竹马，在何清商六岁，段奚兴七岁的时候他们先后失去了双亲，在四方宗附近的一个小城镇里靠乞讨和变戏法为生，两人相依为命了数年。 　　直到何清商十三岁，他们动了去参加四方宗的弟子试炼的心思，也在隔天收拾好细软，走了两个月赶在最后一天报了名。 　　何清商很有修仙天赋，她通过试炼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而段奚兴虽然通过了弟子试炼，却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成了掌门的亲传弟子之后，何清商依旧在每日完成修炼任务之后去找段奚兴，得到的丹药灵宝也都尽数送给他。 　　可感情抵不过人心。 　　一些外门弟子心生嫉妒，抢走了那些丹药宝器，他想要阻止，却被打的头破血流。自此之后，何清商托人送来的东西大部分都会被那些高修为的外门弟子夺走。 　　他没把这些事告诉何清商，或者说，他也认为那些外门弟子说的是对的，他不想依附何清商，不想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便离开四方宗加入了万剑宗。 　　即便段奚兴不告诉她，何清商也依稀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后动了些手段从外门弟子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她认为是她不妥帖的行为害了他，满心愧疚，段奚兴加入万剑宗后依旧只是个外门弟子，她便想办法给他送宝物和机缘，确保不被任何人发现，直到现在。 　　而吴欣儿…… 　　她并没有感觉错。 　　她反倒是这场关系里最无知的那个。 　　在一次秘境中被段奚兴救下，又在日渐的相处中倾心于他，倾尽全力帮助他修炼，一个单纯任性的小姑娘罢了。 　　这些都是她从幻境中得到的信息。 　　“幻境依托于何清商的认知形成，也就是说我看到的，幻境中出现的都是何清商知道的，对吗？” 　　系统:“嗯。” 　　沈璃看向不远处的何清商，在她说想自己一个人静会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所以我根本不可能解开她的心结。” 　　“……如果想离开幻境的话，只需要击败阵眼。”它说。 　　“阵眼？”她叹了一口气，“是段奚兴吧，每次我想对他做什么秘境就会重置，我学过如何破解幻境的，按现在的情况只有何清商杀死他幻境才能结束。” 　　“我不认为她会忍心对他下手。” 　　沈璃托腮看着何清商，摇头叹息，“感情真是麻烦。” 　　在万剑宗门口不远处的何清商回头看着坐在石块上的满脸惆怅的少女，眼里满是担忧。 　　正在她思考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掌中的令牌突然闪了一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清商你已经到了吗？我现在就去找……” 　　她掐掉传讯，朝少女的方向走去。 　　沈璃正在发着呆，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何清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奚兴给我传讯了，我们进去吧。” 　　沈璃迟疑了片刻。 　　自从她把自己规划为变数之后就没再和何清商一起进去过。 　　只是……反正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又没办法帮何清商解开心结，还不如试着走一趟。 　　沈璃抓住她伸出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好啊，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们进去吧。” 　　何清商目光落在她搭上去的手上愣了一瞬。 　　这一次她跟何清商一起行动，和她之前藏起来旁观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区别。 　　同样被段奚兴敷衍，同样在他离开后被吴欣儿嘲讽。 　　“我告诉你不要再缠着段师兄了，段师兄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你要是再缠着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璃听见这句听了五次的话毫不客气的回怼道:“那你怎么不让段奚兴自己来说？” 　　吴欣儿这才像才看到她一般愣了一下，随即高声说道:“段师兄他心软，不好意思开口！” 　　沈璃轻哼一声，“他心软?他对什么心软？是他和我师姐十几年的少年情谊？还是她的身份天赋和价值？” 　　还不等她回答，她又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说他跟你在一起又是为什么？是你掌门女儿的身份可以给他带来的价值还是仅仅因为你这个人？你又对他了解多少？他之前的经历，他为什么修仙，为什么入道，你都知道吗？” 　　字字逼人，吴欣儿突然发现面前这个人问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但师兄还是跟她说过一些的…… 　　她张嘴便要说出段奚兴告诉她的那些话。 　　沈璃直视着她，眼眸清亮:“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自己确认过吗？” 　　“我…我……” 　　吴欣儿支吾半响，猛的拔高声音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当然确定是真的，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谎！” 　　沈璃摇了摇头，牵起何清商的手离开了。 　　没必要跟幻境中的人争论，毫无意义。 　　自上次和吴欣儿分别后已经过了三天，她坐在床头盯着窗外的景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站起身推开门跟在她身后。 　　就是在今天，段奚兴和何清商摊牌，承认他爱上了吴欣儿，说他之前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把兄妹之情错以为男女之情，希望他们日后能以兄妹相处。 　　说实话，沈璃不理解。 　　在她跟在段奚兴身后的那段日子，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并不喜欢吴欣儿，无论是她还是何清商，他在乎的只是他们的身份地位，能让他在修仙路上走的更远的价值。 　　可既然如此，一边吊着何清商，一边和吴欣儿玩暧昧不是更好吗？ 　　等到几千年后何清商成为四方宗下一任掌门，他能得到的远比吴欣儿能给他的多得多。 　　究竟是什么让他选择放弃何清商？ 　　沈璃赶到峰顶的时候三人正站在崖边对峙。 　　段奚兴和吴欣儿站在一起，女子娇俏美丽，男子俊美如铸，白衣和粉衣被风吹起交叠在一起，好似一对璧人。 　　段奚兴看着面前的何清商在崖顶的寒风中颤抖的身躯，心低升起些微不忍，朝她伸出手想像之前那样把她抱在怀里。 　　可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她却闪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段奚兴……” 　　她目光落寞的看着他。 　　“时间太长了……我之前不懂，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在数千年的岁月里，那十年的时光太过遥远。我只知道那十年，我不知道你这千年来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何入道，不知道你受过什么伤，不知道你认识什么人。” 　　她神情悲伤，“明明已经错过这么多，我却总以为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 　　段奚兴皱眉伸出手，语气不耐道:“我们确实和之前一样，以后也只不过是以兄妹的方式相处，和之前并无差别。” 　　何清商后退一步，摇了摇头:“不一样，段奚兴，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她语气冰冷，眼里却满是哀伤:“我因对你的情而入道，只要我继续修炼此道，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会永远爱你。” 　　“你把我对你感情也算计在你的机缘当中，可是段奚兴——” 　　“你说你在那晚的雪夜里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可我的爹娘都是因你而死！” 　　她声音猛的拔高，面庞因痛苦而扭曲。 　　“如果不是你引来那两个土匪……可爹娘说这不怪你，他们说你也只是个孩子，他们不希望我生活在仇恨当中……我努力了……我努力活下去……丹药灵宝，我每一次去秘境都会为你取来你需要的东西……” 　　“他们说我有私心不配做下一任掌门，师尊问我修炼速度这么慢是不是心有杂念……我的爹娘在梦里问我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死，一家人团聚……” 　　她一点点拔出刀。 　　“你的本命剑的材料是跑遍秘境寻来的，你淬炼灵根的灵草是我九死一生从菱智兽那里取来的……我不想以后还要这样……” 　　她把刀用力插进自己胸口，鲜血在她胸前开出绚丽的血花，嘴里咳出一口血来。 　　“咳咳——十年了……你不值得我再耗费十年……” 　　她拔出胸口的刀，刀刃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她用灵力禁锢住段奚兴，挥刀刺中他的心脏。 　　“等我彻底破了我现在的道，我就能分清我对你的感情了……但在此之前，去死吧！” 　　和她对视的那双眼睛充满了惊恐和不甘，她在里面看见了满脸鲜血的自己。 　　幻境一寸寸破灭，在晕倒之前她看见了少女惊慌的面容和那抹亮眼的青色，身体因为痛苦而痉挛，她攥紧手心的纸人，心里却不合时宜想到—— 　　真像日光啊…… 　　那年飘摇的大雪中，如碎金一般在雪地上摇曳的日光。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在何清商的幻境破灭之后,她也被传送出了训练秘境，视野因为灵力的震荡而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才清晰起来,她扶着树勉强维持站立,勉强缓了过来。 　　她想起在幻境中何清商用刀刺伤自己，而她却被一股灵力困住无法动弹，焦急的往四周看去。 　　“这里。” 　　一道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响起,沈璃警惕的抬头看去,在看清那人后松了一口气。 　　“掌门，”她行礼喊了一声，随即语气焦急道,“我师姐——” 　　“她没事,只是破了之前入的道,要从头开始修炼罢了，”掌门摇头,见她还不放心又道，“我方才已经让林药堂带她去疗伤了。” 　　沈璃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幻境里何清商的伤确实吓人,但掌门是她师尊，既然他说没事,那就应当没事吧？ 　　“那您……？” 　　看掌门还不打算离去,她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我来替你解惑。” 　　掌门袖子一挥变出石桌石凳,朝她的微一点头,“坐。” 　　沈璃拘谨的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腿上。 　　掌门看她这副模样突然笑了起来,周身的威压也散了不少。 　　“你这副模样,要是被之遥和寒生看见了,说不定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他摆出一副唠家常的架势，给她倒了一杯水，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宋星予那小子怎么样？” 　　沈璃谨慎道:“心性坚韧，为人洒脱，天赋高却又不自傲，是个优秀的弟子。” 　　掌门听到她的回答愣了一下。 　　她看到掌门的反应声音小了一些，“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掌门摇头。 　　她说的确实不错，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 　　他表情古怪起来。 　　他是以宋星予的师尊做出的评价，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做出的评价？ 　　他决定再问的明白一点。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沈璃越发谨慎，“嗯……是个好人？” 　　掌门:…… 　　“你觉得他性子如何？” 　　沈璃回道:“很好啊。” 　　“那样貌呢？” 　　沈璃:“虽然比不上我，但也还不错。” 　　“那你喜欢他这个人吗？” 　　沈璃奇怪的看他一眼，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质疑咽了回去，“我当然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怎么会跟他做朋友。” 　　掌门觉得，他可能懂当初被顾寒生的木头性子气走的那些女修者的心情了。 　　他原本想着宋星予既然欢喜这丫头，自己作为师尊怎么也得帮一把，可现在看来他帮不了什么了。 　　小一辈的事就让小一辈自己弄去吧。 　　“那你觉得何清商如何？” 　　掌门这一个问题出来，沈璃了然点头。 　　【31，掌门当真是个好师尊，生怕自己徒弟交到坏朋友。】 　　系统:…… 　　它原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顺从道。 　　【你说的对。】 　　“大师姐是个好人，对我很好。” 　　掌门点头，“你在她的幻境中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事。至于那些幻境中没有出现的，我接下来会告诉你。” 　　“大约在二十年前，何清商欣喜的跟我告别去了万剑宗，她告诉我她喜欢的人也就是段奚兴，前些日子成功结婴，让她过去找他。修士到元婴期便可结为道侣，虽然她未曾与我说，但我想她那时心里应当是猜测他是为道侣之事来找他。” 　　掌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虽不喜那小子，却也没阻止她，可哪曾想不过一月她便回了四方宗，把自己在洞府里关了半个月。因为之前她也经常闭关修炼，我一开始并未察觉异常，直到那日，我在觅仙峰感受到了魔气，我寻着魔气的踪迹来到她洞府前，发现她道心破碎，隐有入魔之势。” 　　“之后我知道了她在万剑宗发生的事……你应当知道，她是因对段奚兴的情而入道。” 　　沈璃点头。 　　“不过你大抵对入道一事了解不深，我与你略说一些。有些人的道自修炼一途开始便已注定，而有些人的道则是自己选的。她是在外历练的时候入的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甚是不解，因情入道者少之又少，少有善终，而我也并未觉得她有多欢喜他，我劝过她自废修为重新悟道。” 　　掌门深深皱起眉头，“可已经晚了，她既然入了道，便只能爱他，修为越高，感情越深，执念越重。” 　　“清醒之后，她不愿我插手这件事，我便与她定下规矩，把她修为压制至金丹期，不许她修炼，不许她去找段奚兴，让她离开四方宗四处历练。” 　　他摇了摇头，“那时她虽已有两千年岁，可大多数时候都在修炼，心性稚嫩，怕也是因此被骗。” 　　“如此过了十年，她还未曾走出，却隐有几分明悟两年前我曾算过她会在今日的训练秘境中破解魔障，破而后立，除此之外，我依稀感觉到会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帮她，如今想来……” 　　掌门深深看她一眼。 　　那时他看不清这股力量的来历，力量微弱，难以观测。 　　沈璃松了一口气，忽略掌门探究的眼神。 　　“也就是说大师姐现在已经没事了吧？” 　　掌门点头。 　　“那我就……” 　　“你就回训练秘境里去吧。” 　　沈璃蓦地瞪大眼，“等、等等，我不是已经从秘境出来了吗？” 　　“但那是何清商的秘境，”掌门无奈的摊手，“我也没办法，你师尊要我带她走的时候顺便把你再送回去。他说你没有经历过自己的秘境，没有进入灵山秘境的能力。” 　　沈璃:…… 　　她耸拉脑袋转身走回秘境。 　　在进去之前，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人看向掌门。 　　“请问能麻烦您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掌门道。 　　沈璃把纸人递了过去，“能麻烦您把它放在大师姐床头吗？” 　　掌门愣了一下接了过去。 　　解决好最后一件事，她彻底放下心来重新踏进秘境。 　　掌门看着在他掌心装死的纸人和她离开的背影失笑摇头，把纸人收进袖子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悠悠感慨道:“还真是个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系统的操作还是因为她实力太弱，训练秘境给她安排的幻境并不是她心底最恐惧的东西，而是一茬一茬打不完的魔物恶鬼。接连袭来的魔物几乎让她窒息，可在她到达承受的极限的时候它们又会像退潮一般消失不见。 　　然后在她刚缓过来后再次卷土重来。 　　如此一个月后，她已经能熟练的用棍子捅穿魔物的脖子，血溅到脸上都面不改色，而幻境也终于觉得是时候放她出来了。 　　她站在秘境的入口处，头顶是久违的阳光和蓝天，眼前是熟悉的建筑和大门，四周是一群活生生的，不长的奇形怪状的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沈璃恍惚抬起头，谢碎玉递过来一方手帕朝她微笑。 　　“我想师妹这几日会出来，便提前在此处等着。” 　　沈璃看着眼前人眉间温柔的笑意，鼻尖一酸，压抑了一个月的委屈如井泉般涌出。 　　“呜、呜……呜呜呜呜——师兄!!!” 　　她把棍子扔到一边抱住他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哇这个秘境它欺负人，我明明都把它脖子捅穿了它还拖着肠子来咬我！呜呜呜——白天一群魔物追着我跑，晚上还有吊舌头和断脖子的鬼来吓我……” 　　指尖寒光一闪而过，被削断的发丝缠着尾指藏进袖里。 　　谢碎玉身体一僵，不甚熟练的抬起手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好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修长手指带去少女发间的黑雾，如小蛇一般溜进他的灵脉。 　　沈璃哭声一滞，泪水挂在眼睫要落不落，面上满是惊疑。 　　【3、31，他是在哄我？】 　　系统不想承认。 　　【嗯，你才十六岁，他都三百岁了，把你当成闹脾气的小孩哄也正常。】 　　沈璃红了脸，又把从谢碎玉身上割下来的头发往袖子里塞了塞。 　　系统:??? 　　她羞涩的低下头。 　　【第一次有人哄我……怪不好意思的。】 　　*** 　　距离她从秘境出来过了半个月，所有进去的弟子都出来了。 　　她在期间抽空去找了何清商一趟，见她伤好的差不多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只是伤虽然好了，她修为却落到了筑基大圆满，能下床后就被掌门关进洞府闭关修炼。他说何清商身体内的灵力只能撑五年，如果她不能在五年内突破元婴期，就会因为达到寿命极限死去。 　　何清商忙于修炼，再加上灵山秘境即将开启，她也忙了起来之后就没再去打扰她。 　　现在是八月初，灵山秘境往往在九月上旬开启。 　　四方宗距离灵山算不上近，再加上筑基期弟子的灵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御剑飞行，宗门给他们安排了灵舟，八月初五就由洛之遥和另一位长老带队启程去灵山。 　　而在启程的前一天，她分别收到了七个人送来的各种法器。 　　她和那堆法器相觑片刻默默把它们收进了储物空间里。 　　“31，四方宗的人真好，”她感概道，“怪不得能养出谢碎玉这么善良的人。” 　　系统同样感概。 　　她是怎么做到一句话能有三处错的地方。 　　袖口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拉力，沈璃嗯了一声低头看去。 　　小小的纸人放下了铜锣，手里举着一张纸朝她推了推。 　　沈璃这才想起何清商还没有把她的小喇叭纸人还回来，略带歉意的摸了摸它的头，“抱歉，我重新叠一个，把那股灵力收回来换个新的好不好？” 　　小纸人点了点头。 　　第二天，沈璃收拾好东西登上了灵舟。 　　他们到的时候距离灵山秘境开启还有十天左右，便寻了一处地方在外打坐修炼。 　　九月初一，洛之遥预感到灵山秘境开启，拉着她絮絮叨叨的交待事情。 　　宋星予趁机顺走了她一个纸人，想在秘境的时候凭此汇合。 　　好不容易把他哄走后，沈璃终于找到空闲，朝不远处的谢碎玉走去。 　　“师兄！” 　　她蹲在他面前眼睛闪闪发光。 　　“等进了秘境我可以去找你吗？” 　　谢碎玉愣了一瞬道:“自然，届时我去找师妹。” 　　沈璃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找师兄！” 　　谢碎玉见状不再多问，轻笑点头，“好。” 　　他接过她的腰牌注入灵力，以便进入秘境后能寻到他的踪影。 　　九月初二，灵山秘境开启。 　　即便是手牵着手进入的修者都被分在了不同的地方。 　　沈璃进入秘境后还没站稳就兴奋开口:“31!31!帮我找找附近最近的佛修在哪！”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沈璃想的很好,距离剧情正式开始，男女主第一次见面还有一百多年，黑化任务什么的不着急。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原主比剧情中多出来的一千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前提条件是她不会被原主之前仇人搞死。 　　已知女主冉皎皎虽然想弄死她,但有所忌讳。 　　再加上她喜欢魔尊，不想让魔尊发现自己的存在，而她自己只有化神期,又修的艳鬼道。 　　沈璃估摸着自己大概率不会被她诱惑,储物袋里又多是法宝灵器，冉皎皎的威胁性还要再打折扣。 　　至于魔尊可能会派人把她给抓回去…… 　　她丝毫不慌。 　　系统虽然不靠谱，但它既然保证过她剧情开始之前不会被魔尊找到,它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魔界的威胁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已经出现的危险,就只剩下修为不明,但至少在合体期以上的墨漾。 　　而佛修最擅长应付鬼修。 　　所以此次灵山秘境的主要任务是找到一个佛修和他搞好关系，次要任务是四处转转寻找机缘。 　　至于阻止谢碎玉取得本命灵剑…… 　　嗨,管他呢。 　　沈璃心里这般想道，笑眯眯的让系统给她搜寻距离她最近的佛修。 　　“西北两千米处的鬼窟。” 　　沈璃一点头,朝系统指的方向走去。 　　系统:“……有鬼窟。” 　　沈璃:“嗯,我知道。” 　　系统:“那里有化神期的鬼修。” 　　“这不正好吗？”沈璃不解道，“把他从鬼修那里救出来,再挟恩图报让他教我驱鬼治鬼的法子,多方便。” 　　“……你只有筑基后期。” 　　“是啊,”她点头,“所以我只是去救他啊。” 　　系统沉默了。 　　“……我想,你可能对你的实力有不小的误解。” 　　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嗐,不过一个化神期鬼修,问题不大。” 　　有系统给她指方向，不过一刻钟时间她就到了鬼窟。 　　面前是一人高的狭小洞口，穴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阴冷鬼气就急切的朝她扑来，想把她吞噬殆尽。 　　腰间的络景珠白光一闪，把鬼气隔绝在她周身两米之外。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一切就结束了，奇怪的搓了搓手臂裸露的肌肤，边往里走边抱怨。 　　“这里面好冷啊!” 　　系统:“啊，对，很冷。” 　　以她筑基期的修为看不见鬼窟里的鬼气和鬼物，也听不见风间厉鬼凄厉的哀嚎。 　　她只能感觉到鬼窟里因阴气积累而冰冷的温度。 　　越走近洞穴内部，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沈璃抱着双臂往里走，牙齿不自觉的轻颤。 　　“你的身体受不住这里的鬼气，趁来得及赶紧出去，灵山秘境里不止他一个佛修。” 　　她惨白着嘴唇哆嗦着摇头:“来、来都来了……” 　　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块红色的玉石，指尖触碰到玉石表面的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四肢百骸，舒服的叹谓一声。 　　“多亏了林师姐。” 　　虽然她还没有答应死后让林杏杏把身体做成傀儡，但她依旧把她当做备用傀儡对待，给她准备了暖玉，寒冰玉和话本子小食以及一大堆防身的法器和符禄。 　　按林杏杏的话说，她要保证她最喜欢的傀儡壳子的品质和完美。 　　原先她还觉得这些东西没有必要，没想到现在刚进秘境就用上了。 　　好了一些后，她开口问道:“31，还有多远能到佛修那里？” 　　系统察看了一下佛修和鬼修的情况。 　　现在过去还有危险，还是等过半个时辰，那鬼修和佛修伤的差不多再过去。 　　这样想着，又带着她绕了几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沈璃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分叉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等等，这里我们是不是来过？” 　　系统道:“有吗？” 　　她肯定的指着一旁的石头说:“你看，这里是我上一次来的时候做的标记！” 　　“嗯……应该是这里的鬼气太过繁杂让系统判断失误，这次走右边。”系统说。 　　沈璃狐疑道:“31，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系统语气自然。 　　沈璃心想也是，在与任务无关的事情上，31百分百值得相信。 　　她走进右边的洞窟，随着越发深入洞穴内部，四周也越来越漆黑，几乎难以看清脚下的路。 　　随手取下腰间的络景珠用来照明，明光照亮前路的同时也照出了这条路上的累累白骨。 　　而她现在，右脚正踩在一个骷髅头上。 　　沈璃:…… 　　她面不改色的把珠子重新挂回腰间，继续往前走。 　　视野重回漆黑，一根肋骨在她脚下应声碎裂。 　　好不容易走完这段尸骨路，感受到脚底熟悉的柔软而又坚实的土地，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身朝洞口鞠了一躬。 　　“对不住对不住兄弟们，等我把那个佛修救回来了一定让他给你们念经超度。” 　　说完之后她直起身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又一处洞窟前，这个洞口比之前还要小，她几乎要弯着身才能通过。 　　“嘶——”她捂着因直起身太猛而被撞疼的头，吐槽道:“这鬼修该不会生前是个蜘蛛吧……” 　　系统:“他不是蜘蛛，这里原先是一个元婴期蜘蛛的洞穴，那条路就是它们进食的地方，进来的修者都被它们吃进了肚子里，死去的修者里修为最高的是元婴期，他死后修炼数千年，靠吞噬妖物和怨气以及一些误入的修者，如今已经是化神期鬼修了。” 　　“所以这里只有那个化神期的鬼修了？”沈璃问。 　　她一路上别说蜘蛛了，连一个小虫子都没看见。 　　“嗯，他死在这里，也无法离开这里，因洞穴内怨气太重，早已成了厉鬼……现在那个佛修和鬼修就在从右边数第三个洞穴里，进去就能看见了。” 　　它顿了顿继续说。 　　“如果你没有赶来，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会和鬼修同归于尽，天生的佛骨也足以净化此处的怨气。他有仙资却无仙缘，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璃脚步未停，转过拐角看见了满身血污的佛子，他侧靠在墙边，冷淡的面容微微低垂，隐去苍白的嘴唇，阴影笼罩之下背部骇人伤口自右肩胛至腰部，右臂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折，鲜血顺着修长的食指滑落，啪嗒滴落在手心的红缠佛珠上。 　　他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的鬼物，浅色的眼眸除此之外再无它物，正要动手时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便是他的仙缘。” 　　少女一身青衣，面色姝丽，眼眸清亮，在漆黑阴冷的洞窟格格不入，一步步朝他走来。 　　四周的厉鬼和怨气随着她靠近尖叫着的四散跑去。 　　袖中的红狐化作两人高的虚影，一口吞噬掉逃窜的恶鬼。腰间的珠子蕴藏的灵力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屏障，把鬼物和阴气隔绝在外。 　　之前对他露出垂涎之色的鬼修看着少女却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甚至顾不得他，化作一道鬼气就想逃走。 　　“嗯？” 　　逃跑的鬼修被扼住命脉，动弹不得。 　　沈璃好奇打量着手心的黑雾。 　　【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 　　【没什么。】 　　系统声音冷静。 　　它真傻，真的。 　　它竟然觉得这群鬼物能伤害到她。 　　【一团普通的鬼气罢了。】 　　【哦哦。】 　　她随手把鬼物装进缚鬼袋，朝靠着墙边白衣染血的佛子伸出手。 　　“你好，身体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那双浅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片刻后移开，音色清冷:“多谢道友相救。” 　　沈璃闻言有些心虚。 　　在她来之前佛子应当就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她不过是恰好赶来，还没做什么就成了人家的救命恩人，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认下。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瓶丹药递过去。 　　“这是回灵丹，你先服下疗伤。” 　　佛子看着她，未曾接过。 　　沈璃看着他未曾移动的右手突然意识到什么，试探道:“你右手是不是受伤了？” 　　佛子沉默片刻点头。 　　“冒犯了。” 　　她说完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摸了摸后找准角度用力扭了一下，手底发出一声清脆的骨骼响声。 　　见佛子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她顺口夸道:“真厉害。” 　　当初她第一次弄的时候可是哭了好久呢。 　　佛子眼睫颤了颤，目光移向她还未放开的手。 　　沈璃愣了一下，想起书里看到的佛修一般都不愿意和女子离得太近，连忙松开手，又拿出一瓶丹药一齐放到他身边走一边去了。 　　【31，我们来的太晚了，人家都把鬼修解决了，你还说我不来他就会死！】 　　系统看着在她腰间挣扎着想要出来的鬼气沉默片刻。 　　【那我们去找新的佛修救下来？】 　　沈璃摇头。 　　【你不是说他天生佛骨吗？按照墨漾那种修为的鬼修，也不是随便一个佛修能有办法的，我再努力一下。】 　　靠在墙边运转周天的佛子注意到少女离开，缓慢的睁开双眼。 　　右前方被她放下的丹药瓶在洞窟散发着荧荧白光。 　　心念一动，丹药瓶落入他手心，那股熟悉灵气消失不见。 　　佛子抬眸，看向一旁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的少女，施了净身术后站起身。 　　沈璃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化神期鬼修的踪迹，正想打道回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佛子的声音。 　　如林间雾淞，又清又冷。 　　“我名陆知止，不知道友名讳？” 　　沈璃愣了一瞬，不禁紧张起来，“我叫沈璃。” 　　佛子颔首:“沈道友可否把黑雾予我一观？” 　　“咦？”她有些不解，却还是把缚鬼袋递过去。 　　佛子用灵力探查后抬头看向她，“你可知这是何物？” 　　“不就是一团鬼气吗？” 　　佛子垂眸，“倒也没错……可否把此物给我？作为交换，我可应允你一件事。” 　　沈璃:!!! 　　还有这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也许是她语气里的急迫太过明显,佛子接过缚鬼袋的时候都多看了她两眼。 　　沈璃眨巴着眼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佛子取出黑雾，用灵力割破食指血滴在黑雾中，缠出一道道血丝。 　　她的看着颜色逐渐变浅的黑雾,内心感概。 　　【31,这玩意真厉害。那它对墨漾有用吗？】 　　【没用。】 　　沈璃失望的哦了一声，再次抬起头却发现陆知止正在看着她。 　　“怎么了吗？”她歪头不解道。 　　佛子摇了摇头。 　　“此处并不安全，我们出去吧。” 　　“哎,但是——” 　　沈璃脸憋得通红。 　　佛子浅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静静的等待着她的话。 　　她很想问那个化神期的鬼修去哪了，但她要是直接问出来，面前的人势必会问她怎么知道的。 　　佛子安静片刻开口。 　　“……此处原本有一化神期鬼修,在方才他魂魄消散之际让我取走他落于此处的玉佩出去后送给他的师尊,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 　　沈璃闻言连忙点头,跟在佛子身后出去。 　　不过一刻钟他们便走出了鬼窟。 　　沈璃感受到从树叶的缝隙间落到身上的阳光，周身的寒气被驱散殆尽,幸福的眯起了眼。 　　照了一会太阳，沈璃想起身后的陆知止,激动的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愣住了。 　　佛子站在树荫之下,皮肤几近透明，几乎可以看见脖颈处青色的血管,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树木焦黑的树皮,清冷的面容流露出几分悲悯,眼底却如高山上的积雪一般冰冷,恍若临世的神袛。 　　沈璃想了想,朝他发出邀请。 　　“接下来要一起走吗？” 　　如果说顾寒生带给人的感觉是冬日里的寒风,寸寸割人血肉,那面前这个人则是高山上的积雪,只要不靠近，便不会被其所伤。 　　倒是和谢碎玉带给她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沈璃想。 　　但自己有所图，不可能不靠近。 　　面前的佛子目光落到她伸出的手上，神色淡淡，片刻后点了点头。 　　“稍等一下，我看一下我师兄在哪里。”她从取下腰牌往里输入灵力，腰牌闪了一下，朝东南方向飞去。 　　沈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取出两个小纸人。 　　“小笛子，宋星予在哪里？” 　　“小刀子，林杏杏在哪里？” 　　佛子抬眼看去。 　　两个刚被唤醒的纸人从她手心跳下去，绕着四周转了一圈，爬回来摇了摇头。 　　“找不到？”沈璃皱眉。 　　她试着给他们两人传讯，依旧石沉大海。 　　沈璃没折子了，寄希望于他们两人或许跟谢碎玉汇合了，尝试给谢碎玉传讯。 　　这一次倒是通了。 　　“秘境之中灵力错综复杂，又多禁制幻境，联系不到是常事。”他解释道。 　　“他们没事，不必担忧。” 　　沈璃闻言放下心来，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就结束了传讯。 　　“道友，你与我同行的话不用跟你的同门师兄弟们说一下吗？” 　　佛子摇头。 　　“那你是哪个宗门的啊？”她又问。 　　“无量门。” 　　无量门是修仙界最厉害的佛门，那作为无量门佛修的陆知止应该有两把刷子。 　　“那我能问问有什么可以对付高修为鬼修的办法吗？”沈璃期待道。 　　“什么修为？”佛子问。 　　“渡劫期。” 　　佛子:“……以什么修为？” 　　沈璃不确定道:“金丹期吧？” 　　她再修炼个几十年应该能到金丹期了。 　　佛子抬起头，浅色的瞳孔盯了她一会移开视线:“没办法。” 　　沈璃了然点头。 　　那就是有办法了。 　　不过她和陆知止才刚认识，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也正常。 　　没关系。 　　沈璃估摸着以他这落地就掉进鬼窟的运气，说不定在秘境里的这几天她还能再救他几次。 　　嗯…… 　　等到那时候，她就能理直气壮的挟恩图报了。 　　沈璃满意的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打算和陆知止搞好关系。 　　“道友道友，你们宗门是不是真的每天都要读三百本经书啊？” 　　佛子脚步一顿，对上身旁少女好奇的目光回道:“不是。” 　　佛修也是修，既是修者，最重要便是修炼，不可能一天只读经书。 　　“不是啊……” 　　她语气失望，随即又兴致勃勃的问道:“那你们是不是每年花落的时候都给落花念经啊？” 　　佛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我之前在山下的小摊子上买了一本介绍佛修的书，其中无量门占了好多页，就记了一些。” 　　准确的说，是只记住了那些有意思的。 　　毕竟那本书里多是介绍佛经佛法，只是看一会头就晕的不行。 　　“门内心善的弟子确实会这般做。”他沉吟片刻回道。 　　“那你做过吗？”沈璃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佛子没有立刻回答。 　　沈璃依旧期待的看着他。 　　佛子:“……做过。” 　　沈璃眼里闪着一对小星星，“哇，这么好！” 　　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的佛修！ 　　“……尚可。” 　　“那你们念的经书对鬼修有用吗？”她又问。 　　“对元婴期以上的鬼修没用。”佛子道。 　　沈璃想了想，“那你们应该有对化神期有用的法诀吧？” 　　在佛子说话之前她又急忙补充道:“毕竟你刚刚只靠自己一个人就制服了一个化神期的鬼修，一定有什么方法吧？” 　　佛子:“那鬼修不是我制服的……” 　　“嗯嗯我知道！” 　　沈璃快速点头表示理解。 　　灵山秘境只许化神期以下修者进入，如果承认自己以元婴期或者元婴期以下的修为打败了化神期的鬼修一定会被怀疑手里是不是有灵宝。 　　他们才刚认识一会，彼此也不了解，陆知止对她有所保留也是应该的。 　　“所以有吗？”她期待道。 　　佛子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手指缓慢的拨弄着佛珠，“……有，是宗门内部的口诀，不许外传。” 　　“那……”沈璃思考片刻，期期艾艾道，“你们无量门收女弟子吗？” 　　“你不符合要求。”佛子道。 　　“怎么不符合了？”她满脸不服气，“我灵根不差，天资也还行，无量门又不是不收女弟子，我怎么不符合要求了？” 　　佛子看着她，冷淡的眼神让她有一瞬间的心虚。 　　“没必要当佛修，不适合你。”他说。 　　沈璃奇了，“我们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 　　他紧闭嘴唇，不再言语。 　　沈璃来了兴趣，缠着他问为什么。 　　佛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耳边是少女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像极了树林里的鸟雀叽喳，却不惹人心烦。 　　他心里默念着佛经，一下一下的拨弄着佛珠。 　　嘭—— 　　他垂眸看向佛珠，落了一个，是禁锢鬼修的那颗佛珠。 　　少女把它捡起递还给他，才逸散出一点的鬼气飞速退了回去。 　　佛子平静的注视着她。 　　他天生佛骨，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鬼气，怨气，灵力和魔气，他都能看见。 　　而她身上……每一种都有。 　　他看向哪怕离开鬼窟后也依旧围绕在她周身的灵气，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佛珠，慢慢探出手去。 　　“欸？” 　　佛子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姝丽面容，眼底掀起一丝波澜，不过片刻恢复如常，平静道:“……何事？” 　　“你想摸我的头吗？”沈璃凑到他面前问道。 　　他抬手取下她发间的树叶，示意她看去。 　　“这里的树叶带有鬼气，触之受异。” 　　沈璃看着树叶叶身缠绕的鬼气感叹道:“怪不得洛之遥在我进灵山秘境之前那么紧张，生怕我死在里面。” 　　佛子没有回应，目光落到她下唇心的红痣，眼神一顿随后移开视线。 　　“你真的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适合当佛修吗？”她看着陆知止冷漠的侧脸又忍不住问道。 　　林间鸟鸣阵阵，衣摆拂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佛子的声音。 　　“你煞气太重，入不了佛门。” 　　沈璃愣了。 　　她指着自己的不确定道:“我煞气重？” 　　可她连只鸡也没杀过。 　　【你确定？】 　　沈璃:“……” 　　【但我也只杀过两只鸡，怎么也说不上煞气重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煞气是指的你这具身体上的煞气？】 　　【对哦——】 　　沈璃恍然大悟，墨漾不是说原主杀死的他吗？ 　　在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明白了陆知止不愿意教她法诀的原因——一个满身煞气的人问你有没有什么驱鬼的办法。 　　还一说就是渡劫期鬼修，要她她也起疑心。 　　她看着佛子冷漠悲悯的侧脸，浅色清透的眼眸，内心感概。 　　他真是个好人。 　　要是再逼下去就不合适了，她朝陆知止摆了摆手，“哎呀，我刚就是开个玩笑，其实我现在的宗门挺好的。” 　　眼见着佛子要往右边走，沈璃连忙拽着他的袖子喊停。 　　“等等，你走错方向了，要往左边走。” 　　佛子眼瞳动了一下，目光落到她身上。 　　沈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突然想起我师兄那边应该很危险，你受了伤还是不要跟着我乱跑了，我把你送到你们同门那里。” 　　“虽然我师兄人好心善还厉害，再加上我一定能保护好你的，不过……”她话语一顿，虽然她确实挺想跟陆知止再待一会，跟他培养培养感情，争取成为朋友。 　　但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让别人陷入危险。 　　“所以我们还是去找你的同门吧！” 　　说不定她可以借此认识其他无量门弟子，佛修最为心善，总能找到一个愿意帮她的。 　　少女眼眸清亮，褐色的眼底是全然的担忧和心喜。 　　佛子垂下眼睫，如玉般的面容清冷淡漠，可眉间却依稀透出几分迷茫。 　　自他被师尊带回无量门后，入门便只有棕色的厢房，木色的寺庙和数不清的经书。从未见过这般亮眼的色彩，像自叶缝落下的金色日光。 　　秘境中危机重重，她才不过筑基期，若是她一人行动，难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佛子垂眸拨弄着佛珠，随着最后一个落下，他轻声道:“一起。” 　　“真的吗？”沈璃惊喜道。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吗？” 　　佛子点头。 　　“那就不去找我师兄了，我们去其他地方！”沈璃开心道。 　　作者有话说：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第43章 　　【不行,我急，去找。】 　　系统冷酷道。 　　【哎呀不急不急。】 　　她一边说一边给谢碎玉传讯。 　　【我算过了，灵山秘境开启半个月,至少要七八天后他的本命灵剑才会出来,我们那时候再去也不急。】 　　【现在先跟着陆知止去除个鬼，看看他是怎么对付鬼修的，我蹭点经验。】 　　沈璃兴奋的搓了搓手。 　　虽然灵山秘境五百年开启一次,但每一次秘境关闭之后就会进行重组,是以她也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 　　但她有系统啊！ 　　在系统的指引下，她带着陆知止避开大多数危险又没有宝物的地方，但偶尔遇到什么不太危险的陷阱,为了不让他生疑她也会故意踏进去。 　　如此过了几天,她的储物袋里堆满了宝物,跟在他身后那几天也偷偷学了一点佛法佛经。 　　威力不大，但消灭筑基期以下的鬼修不成问题。 　　呃……虽然对她日后可能遇到的危险没什么用…… 　　但最重要的,她从佛子那里明白了制鬼的精髓——什么经书佛法都是假的，物理超度才是精髓。 　　在一次佛子超度完一个厉鬼后,她殷切的举着手帕凑过去。 　　“道友辛苦了,擦擦汗！” 　　佛子动作一顿，把剑从厉鬼身体里□□,收进佛珠中。 　　“何事？”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佛子大致明白沈璃一旦对她献殷勤那就是有事所求。 　　沈璃也不谦虚,把手帕递过去问道:“道友你好,我能问问如果我有一个厉鬼的一部分鬼气,我能以此控制他一段时间吗？” 　　她话音刚落,面前无论她这几天做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佛子蹙起眉头。 　　“你想御鬼？” 　　沈璃愣了,“御鬼？” 　　“以魂为契,统御百鬼。” 　　佛子声音很轻，清冷的面容显出几分肃然，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压。 　　“煞怨缠身，永世不入轮回。” 　　沈璃惊讶道:“这么轻？！” 　　佛子静静的看着她，如玉的面容上五官清俊，在那双清冷浅色的眼眸中，任何伪装都无所遁形。 　　她举起手认输，“好了好了，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打算这么做，唔……你之前说过可以应允我一件事的，对吧？” 　　佛子沉默了。 　　沈璃猜他或许是后悔这么答应她了，可佛修最重因果，答应别人的就一定会做到。 　　果然，佛子终究点了点头。 　　“哎呀，我没有想做坏事。”她说，“就是我有一个仇家，他好像因为我死了，但我前一段时间因为意外失忆了，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可他一看见我就想弄死我，我就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他安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佛子安静的听她讲完，垂眸思考片刻道:“我可以和你一起。” 　　“啊？这不好吧……” 　　沈璃为难道:“万一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给别人知道我多不好意思啊。” 　　佛子:…… 　　“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办，我自己去弄？”沈璃对上佛子难看的脸色不怕死道。 　　【为什么不让他跟你一起？】 　　系统问。 　　还能挡个刀。 　　【拜托，墨漾可是渡劫期鬼修，他跟我一起不是去送死吗？】 　　过了不知多久，佛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色似乎深了一些。 　　“我所修并非此道，可若是你所求……我会想办法。” 　　沈璃正要回答，不远处的洞穴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怒吼。 　　“滚！！！” 　　我艹! 　　沈璃震惊的瞪大眼。 　　是宋星予！ 　　“道友待会再聊，我同门好像出事了！” 　　沈璃飞速往洞窟里跑去，刚进入背后就袭来一股寒意。 　　她随手甩出一串冰凌射中朝她背后袭来的毒虫，把它们钉在墙上，皱着眉往里跑去。 　　她还没听宋星予说过脏话，可别真出什么事了！ 　　洞里四通八达，没隔几步就有四五个岔路口，连着跑了几个后，她停下来看着面前的岔路口一时不知道往那边走。 　　左边的墙体上是粘糊浓稠的不知名液体，散发着腥臭气息。 　　右边的墙壁上则到处都是蛛丝和小型蜘蛛，趴在蛛网上绿色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她。 　　【31往那边走？】 　　【一积分。】 　　【你之前不是说免费为我提供吗？！】 　　【你都没想着完成任务，还让我帮你？】 　　【……行，扣扣扣！】 　　【右边】 　　她看着洞口的蛛网和蜘蛛，用打火石打了一把火扔了过去。 　　蜘蛛四散逃离，发出细碎声响，她在踏进去之前给谢碎玉传了个讯继续往里走，一边在心里祈祷他能及时赶到，一边在腰间的珠子形成的灵力屏障的保护下往里走去。 　　越靠近深处，四周的环境越发潮湿，甚至能听见水滴滴进地面的水洼响起的啪嗒声。 　　不对—— 　　沈璃突然反应过来，手腕一转一柄匕首把趴在洞顶想要袭击她巨大蜘蛛射了下来。 　　被刺中命害的蜘蛛重重落地，伸出的足肢上是密麻的粗毛，它不甘心的想要再次发动袭击，却被又一柄匕首死死钉在原地，拳头大的口器开合，一道白丝朝她飞速袭来。 　　沈璃一把火给它烧了个干净。 　　从一开始的小型蜘蛛，到现在的半个高的蜘蛛，宋星予该不会是误入了什么蜘蛛窝吧？ 　　她眉头皱的死紧，举着火把往深处走。 　　接下来的一路上前来阻止她的蜘蛛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来了一只练气后期的蜘蛛。 　　在她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又一只蜘蛛跳了出来。 　　沈璃深吸一口气，却措不及防吸进了一鼻子腥臭气。 　　“傻逼玩意——” 　　她磨着牙看着堵在她前路上的两米多高的蜘蛛，头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红色的眼珠。 　　是筑基初期。 　　不难对付，但恶心是真恶心。 　　连她这种穿越之前经常和老鼠和蜘蛛为伴的人都有些受不住。 　　红褐色蜘蛛翘起前肢，张着她半人大的口器猛地跳起着朝她攻来。 　　沈璃动作敏捷的向右躲开了它的利齿，踩着它的足肢跳起来用棍子捅破它的脑袋。 　　飞溅的脑浆被透明的冰块隔绝在外，空气中的腥臭气息越发浓郁。 　　她面无表情的把棍子扔到一边，拔出匕首。 　　也不知道这些蜘蛛吃了多少腐肉血液能臭成这样。 　　拐过最后一个拐角，终于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她被铺面而来的臭气熏的差点当场晕过去，缓了一会才观察起眼前的景象。 　　一个五六米的高蜘蛛占据了洞穴二分之一的空间，巨大的腹部有黄褐色的斑点，头部有数百个眼睛和口器。 　　在它前方不远处身着蓝色劲装的宋星予狼狈的半跪在地上，衣裳破乱，身上满是伤口，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绯红，面色屈辱而痛苦。 　　而那个蜘蛛正伸出足肢缓慢的往他的下身伸去。 　　“这是人面蛛。” 　　沈璃屏住呼吸，她在修仙界妖物图鉴里看到过它。 　　“还是元婴期以上的。” 　　人面蛛最为无耻淫邪，口中会喷出毒雾，吸入者会产生幻觉，把它看成自己的心上人与之交合，它无法自行繁衍，故而把卵排进其他种族体内，待卵全部孵化出后便会吃掉猎物。 　　所以这一次……它是选中了宋星予。 　　而那个人面蛛似乎是不耐烦了，抬头嘶嘶两声，口中吐出蛛丝缠上宋星予的四肢，想要控制住他，强行交合。 　　沈璃一个激灵，甩出匕首割断蛛丝，自它腹部的空隙滚过去一把抱住宋星予往外跑。 　　“嘭——” 　　人面蛛见自己的猎物被抢走，瞬间暴怒，如树木般粗壮的足肢快速的朝她戳来。 　　她用尽自己在秘境中这几日学习到的实战经验，勉强跳跃躲开了它的攻击。 　　元婴期的人面蛛速度太快，她只是躲避就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她还拖着一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宋星予。 　　如此耗了一段时间，他们始终无法靠近穴口，沈璃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掏出法器设立屏障，把宋星予靠墙放着焦急道:“宋星予，宋星予你醒醒！” 　　宋星予蹙起眉头，迷蒙的睁开眼，面上红晕更甚，在看见是她的时候攥紧她的手腕，喃喃道:“沈……沈璃？” 　　“对对对，是我，你感觉怎么样？” 　　她见宋星予还能认出自己松了一口气，快速交待道:“这个人面蛛是元婴期以上，我们打不过，不过我刚刚已经联系了谢师兄，他说他马上就能赶来，你稍微配合……” 　　她话还没说完，宋星予突然一把抱住她，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的皮肤上。 　　“喜、喜欢……” 　　“轰隆——” 　　耳边响起人面蛛撞在屏障上发出的剧烈碰撞声。 　　沈璃一时间没有听清宋星予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耳边久久没有回复，只余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和脖颈湿热的触感。 　　沈璃没了耐心，屏障摇摇欲坠，没有让宋星予恢复清醒的时间了。 　　她掰开宋星予的手，扶着他靠墙坐好，起身召出灵剑正对人面蛛。 　　至多一刻钟谢碎玉便会到。 　　她只需撑一刻钟。 　　她引着人面蛛朝远离宋星予的地方走，数次狼狈的对战过后，灵力耗损越发严重。 　　直到最后一次，她一时不察没有避开人面袭来的足肢，身体用力砸在石壁上，荡起一阵灰尘。 　　“噗——” 　　她吐出一口血，后背火辣辣的疼，似乎骨头都碎成一块块，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元婴期的妖兽，别说一刻钟了，能挡过五招已是不易。 　　眼前一片血色，鲜血顺着额角流下，在那片灰色出现的时候，她努力举起手臂挥剑用力砍去。 　　脸上一阵温热，鼻尖的腥臭气息越发浓郁，她迷茫的伸出手抹掉脸上的温热液体。 　　——是血。 　　“吼!!!” 　　人面蛛彻底被激怒，大张的嘴里是细细密密的尖牙，朝她脖子上飞扑咬去。 　　她用灵剑半撑着身体，努力朝腰间摸找。 　　洛之遥说过，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拿出火狐珊。 　　指尖碰到一点冰凉，她用力拽了下来，朝人面蛛扔了过去。 　　洞穴内霎时间亮起柔和的白光，鼻尖一点凉意，手指触上融为春水。 　　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她这才看清她刚刚摸到的并不是火狐珊，而是她挂在另一侧的，谢碎玉赠她的络景珠。 　　蓝色的珠子晶莹剔透，映出山巅上鹅毛般的大雪，温柔细密，一点点的覆盖上人面蛛庞大丑陋的身躯。 　　四周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她动了动手指，取下发带遮住眼睛系在脑后，蓝色的发带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白皙精致的下巴和唇角冰冷的弧度。 　　她迟钝而僵硬的走近，一剑刺穿它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沈师妹！” 　　一道激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声音满是雀跃。 　　“我只差一枚人面蛛的金丹炼制傀儡的材料就齐全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嗯？你怎么受伤了？！让我看看！” 　　林杏杏捧起她的脸小心的取下眼罩，见她眼睛并未受伤时松了一口气。 　　“呼——我还以为你眼睛进了人面蛛的毒液呢,喏,把解毒性的丹药吃下去，若是受伤了日后做成傀儡就不完美了……” 　　沈璃看着面前的林杏杏脸上显出几分迷茫。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我记得我之前进了一个幻境,走出来后就在这里了。” 　　“嗯……” 　　林杏杏看向不远处的人面蛛皱眉道:“这个人面蛛足有元婴期，是你杀死的？” 　　少女褐色的眼睛满是迷茫和困惑。 　　“我?” 　　脑子乱成浆糊，她只能隐约记得之前被人面蛛的前肢摔到墙上,然后、然后…… 　　“嘶——” 　　脑海一阵刺痛,她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脑袋。 　　“你怎么了？！”林杏杏惊慌道。 　　她坐在地上蜷缩起双腿抱着自己，眼前一片眩晕,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都说了让你不要自己一个先过来,要不是谢碎玉留下来的络景珠杀死人面蛛,你早就死了！】 　　她想起来了，砸到墙上之后自己就晕了过去,是络景珠化成灵剑刺中了人面蛛的要害救下了她。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从人面蛛尸体附近捡起滚落到一旁的络景珠,细心的擦干净后挂到腰间。 　　“是我师兄,他留下的法宝救了我一命。”沈璃回头对林杏杏道。 　　“哦,是谢师兄啊,”林杏杏恍然大悟,“那就没问题了……咦,那边那个人是谁？” 　　沈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晕倒在墙边的宋星予猛的瞪大眼。 　　“林、林师姐，你快来看看宋星予他有没有什么事！” 　　林杏杏被拽的一个踉跄。 　　“师妹，冷静冷静，他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可他昏迷大半天了！”沈璃焦急道。 　　林杏杏走过去蹲下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球的颜色。 　　是粉色的。 　　“没事，”林杏杏递给她一瓶丹药，“只是吸入了人面蛛的毒气陷入幻境又被封了灵脉，把药喂他吃下去就好了。” 　　她连忙点头，扶着宋星予直起身把丹药塞进他嘴里。 　　“过不了一会就能醒了，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把人面蛛的妖丹刨出来。”林杏杏从腰侧掏出一把大刀，盯着人面蛛的尸体满脸兴奋道。 　　沈璃拽住她的衣服，在她回头后担忧道:“我在书中看到人面蛛的血有一定的毒性，你小心一点。” 　　“没事，我有经验！” 　　她看见林杏杏熟练的把刀刺进人面蛛身体里，被人面蛛的绿色血液溅了满脸，眼神满是狂热，她打了个哆嗦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怀里的宋星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探了探灵脉。 　　灵力运行已经稳定下来了，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宋星予？” 　　她轻声唤道。 　　怀里的人紧皱眉头，两颊红晕渐退，额头满是冷汗，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 　　“别、别走……” 　　沈璃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珠，扶着他站起身往人面蛛的方向走。 　　虽然系统跟她说过是谢碎玉给她的络景珠救下她的，但她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而且她记得她明明砸到了墙上，身上却没有丝毫伤口和不适，连灵力都运转如常。 　　只是宋星予死死的拽着她不让她离开，她只能扶着一起过去了。 　　“嗯你们两个怎么也过来了？”林杏杏忙着解剖的间隙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投入奋斗。 　　“我想看看人面蛛身上致命的那道伤口。”沈璃道。 　　“那你来晚了。”林杏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人面蛛体内散发着粉色光芒的东西，眼里迸发出耀眼的亮光。 　　“我从那道伤口开始剖的。” 　　沈璃见状忍不住问道:“师姐，你要人面蛛的妖丹干嘛啊？” 　　林杏杏伸进它体内把妖丹拽了出来，回头对她诡异的笑了一下:“因为想把师妹变成我的傀儡呀。”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林师妹。”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杏杏表情一僵。 　　“你是不是忘了师尊说过的话？” 　　谢碎玉不知何时出现，站在沈璃身后微笑道。 　　笑容温柔，却让林杏杏瞬间惊恐起来:“谢师兄你听我解释，我就是开个玩笑！” 　　谢碎玉神色未变:“我家师妹胆小，听不得这种玩笑。” 　　话里话外的意思昭然若揭。 　　林杏杏苦着脸转头对她说:“沈师妹，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开这种玩笑吓你了。” 　　沈璃瞬间挺直脊背，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矜持的点了点头。 　　“嗯……知错就好。” 　　“这位是宋师弟？他出了何事？”谢碎玉看着她扶着宋星予的手上目光一顿问道。 　　沈璃努力抱紧将要从她肩上滑落的宋星予解释道:“他吸入人面蛛的毒气昏迷了，我刚才已经喂他吃过丹药，现在脉象平稳，过一会应该就能醒了。” 　　谢碎玉敛眉道:“把他放下来吧，服用过丹药后不宜过分移动。” 　　“呃……”沈璃为难的看着被紧拽着的右手。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跟宋星予一起去一边待着，可她还想再看看人面蛛的尸体…… 　　谢碎玉见她面上苦色思索后问:“师妹可是想看看人面蛛的情况？” 　　沈璃沮丧的点头:“毕竟难得见到元婴期的妖物。” 　　谢碎玉点头，朝宋星予抓着她的手伸过去。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节脱落声，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谢碎玉隔着两步远用灵力接住倒下的宋星予，朝她微一点头。 　　“冒犯了，但太过接近人面蛛的尸体对他恢复不利。” 　　“哦哦！” 　　沈璃恍然大悟，敬佩道，“不愧是师兄。” 　　他随手把宋星予放到一边，面不改色点头:“嗯，过去吧，我看着他。” 　　沈璃见状放下心来，可还没来得及朝人面蛛走近，她就僵硬的停下了脚步，惊恐的看着林杏杏。 　　小山般高妖兽面上密麻的眼珠少了一半，四肢被尽数斩下，狰狞的面上绿色的血液沾湿绒毛，伸出来的舌头上是粗针般的倒刺，胸前被刨开一个大洞，周围的地上是四散的碎肉和毒血，腥臭味混着血腥味传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刚刚扶着宋星予过来的时候，她不过随便看了一眼，如今看清全貌，她甚至不知道林杏杏和人面蛛哪个更可怕一点。 　　“好了！” 　　“沈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杏杏兴奋的举起手中的妖丹，眼中满是狂热。 　　沈璃默默后退一步，飞快朝宋星予跑去。 　　“你醒了？” 　　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她捧起他的脸慈祥道。 　　“你、你……” 　　宋星予刚从梦中醒来就接受这样的怼脸冲击，一时间愣在原地磕磕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璃温柔道:“你感觉现在状态怎么样？” 　　鼻尖是少女的馨香，心悦之人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问他感觉如何，又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还在之前的梦里未曾醒来。 　　他红着脸，羞涩的偏过头，声音几不可闻。 　　“你……你别这样……” 　　谢碎玉看着眼前这一幕温柔道:“师妹，看样子宋师弟感觉不错，你让开吧。” 　　沈璃点头，语气越发怜惜:“你做好准备，林师姐替你报仇了，不要太感动哦。” 　　在宋星予迷茫的眼神下，她一点点往右移，露出了身后的情景。 　　她看见原本脸上带着红晕的宋星予瞳孔骤缩，一脸惊悚，紧接着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墙健步如飞靠着墙根吐得昏天暗地。 　　“呕——” 　　沈璃怜悯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情诡异好了起来，“真可怜。” 　　还未转过身，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师妹不怕吗？” 　　沈璃动作僵了一瞬。 　　沉默片刻后，她僵硬的转过身挤出一个难看的哭脸:“我、我怕怕啊——” 　　“不过是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谢碎玉瞥了一眼朝她后背袭来的妖气，挥手拦下，温柔道:“那师妹不妨离得远点，这边我看着。” 　　“嗯嗯。”她僵硬的点了两下头，对着墙面壁。 　　过了半刻钟，缓的差不多的宋星予白着脸的走了过来，“……你怎么这副模样？” 　　沈璃含糊道:“尸体太可怕了，我来避避……对了，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宋星予摇头，“已经好多了。” 　　“哦哦，那就好。”沈璃回道。 　　…… 　　宋星予看着她不知想起什么欲言又止，耳尖通红。 　　沈璃变出一块冰块递给他:“这里很热吗？要不要冰块降降温？” 　　宋星予:…… 　　“沈璃，你知道吸入人面蛛的毒雾中会怎样吗？” 　　沈璃点头，“我看书中说是会出现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我……” 　　“成了！” 　　洞穴另一边散发出耀眼的白光，林杏杏手中的妖丹升到半空中，随着白光散去，一个和她容貌一模一样，有着一双奶黄色的猫耳和金色圈圈的猫尾少女凭空出现。 　　沈璃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金丹期以上人面蛛的妖丹可随修者心意变换成想要的模样，并认其为主。”谢碎玉淡淡道。 　　“看样子她确实很想把你做成傀儡，以后离她远些吧。” 　　沈璃还没来得及回答，妖丹化成的少女便步履轻盈的朝他们走来，停在谢碎玉面前，瓷白的面颊染上一抹红晕，双目脉脉含情道:“主人……” 　　宋星予满脸震惊。 　　林杏杏欲言又止。 　　沈璃一脸沉痛的看着他。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兄。” 　　谢碎玉:……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谢碎玉神色未变,语气平静道:“你认错了。” 　　妖丹道:“我……” 　　他一眼看过去，妖丹身体一颤，飞快朝另一侧的宋星予喊道:“主人！” 　　林杏杏炸了,“好啊,我就说这妖丹变成的人样怎么跟我想的不像，合着是你个小子在搞鬼！” 　　宋星予反驳道:“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人面蛛的妖丹会随修者心意变换，肯定是你趁着我不注意想的！” 　　宋星予气急:“我想的才不是这般模样的！” 　　“那是什么模样？！”林杏杏毫不相让。 　　宋星予不知想到什么,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白皙的面庞染上一抹薄红。 　　林杏杏见状怒火攻心，只想一剑削了他脑袋。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面蛛妖丹却被这小子占了便宜！ 　　沈璃听着耳边的争论默默往谢碎玉身后藏了藏。 　　虽然但是，她只是在谢碎玉说话的时候稍微想了一下,应该不关她的事……吧？ 　　她心虚的偏过头。 　　妖丹化成的少女鼻翼动了动,眼睛亮亮的朝她的方向看来。 　　“你才是我的主人！” 　　妖丹激动的朝她扑过来,金色的尾巴上白色的绒毛一甩一甩。 　　沈璃:…… 　　她顶着那两人的目光，离着妖丹远远的,义正言辞道:“你认错人了。” 　　“主人!!!”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妖丹被谢碎玉制住困在灵力团中。 　　沈璃早已退到了边角,此刻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 　　就在刚才，妖丹幻化成的少女在朝她扑过来之后瞬间张开血盆大嘴,想要将她一口吞下。 　　幸亏谢碎玉及时困住了它。 　　谢碎玉看着在掌心挣扎的妖丹随后看向林杏杏,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冷意:“林师妹,你可还记得掌门许你炼制傀儡的时候说过什么？” 　　林杏杏怏怏垂下头,她和这位师兄没见过几面,只听宗内的弟子说他为人和善,温良恭谨,且从不多管闲事,最好应付，即便被他发现做了什么违反宗规之事，他也不会上报宗门。 　　可这一次打照面，她却觉得传言不可尽信。 　　“不能用活人炼制傀儡，不能不经允许用尸体炼制傀儡，不能用鬼气魔气过重之物炼制傀儡……” 　　背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忍不住辩解:“可我之后会除去妖丹上的魔气，也会用其他压制妖气的东西炼制傀儡。” 　　他垂眸看着手中妖丹，只问了一句:“方才妖丹所幻之物朝她扑过去的时候，若我不在，你可能拦住？” 　　林杏杏沉默了，片刻之后回道:“……是我太过自负。” 　　谢碎玉一颔首，把妖丹递给她，开口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明明是问的林杏杏，眼睛却是看着她。 　　沈璃立马道:“我跟师兄一起！” 　　宋星予紧接着道:“那我也一起！” 　　林杏杏不怎么情愿，她这次来秘境就是为了收集制傀儡的材料，而那些材料中不乏某些对正经修者来说阴损邪气之物，看人面蛛的妖丹那件事，跟谢师兄一起怕是不会准许她收集。 　　“嗯……我还是自己一人去碰碰机缘吧。” 　　谢碎玉点头，递给她一张传讯音符，“里面有你师尊留给你的话。” 　　一刻钟后，传音符化作灰尘散去，林杏杏扯着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师兄，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快要走到洞穴出口的时候，谢碎玉突然开口:“我在来的路上救了一个人，她可能要和我们一起走。” 　　“嗯嗯。”沈璃点头。 　　依照谢碎玉的性子，他一趟下来不救十几个她都觉得有问题。 　　她接话道:“是哪个宗的弟子啊？” 　　谢碎玉摇头，“是散修，修的艳鬼道。” 　　沈璃恍然不觉，“哦哦，那还挺厉害的，是女子吗？” 　　“嗯，”他道，“她名冉皎皎。” 　　“什么？！” 　　她猛地停下脚步，高声道。 　　“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宋星予问道。 　　沈璃勉强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只是名字和我一位认识的人很像……师兄，那位女子是何模样？” 　　谢碎玉难得沉默了。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吐出一句话来，“像个人。” 　　“什么？” 　　见她表情依旧疑惑，他继续说道:“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在场其他人:…… 　　沈璃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人模人样说明这个鬼修实力不低，有鼻子有眼说明长相没什么特点。 　　“腰间别着一根白骨鞭。” 　　腰间有白骨鞭说明…… 　　! 　　女主冉皎皎腰间就别着一根白骨鞭啊！ 　　她猛地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开口:“师兄我们……” 　　能不能不跟她一起走。 　　“怎么了？”谢碎玉温柔的注视着她，不急不躁，那样温和宽忍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可沈璃知道，他这份宽忍是对所有人的，即便她现在说不让冉皎皎跟他们一起，等出去后冉皎皎求情可怜一番，他便又同意同行了。 　　她抿了抿唇，摇头不语。 　　要不是系统非要她留下来跟着谢碎玉，阻止他得到本命灵剑，她早就跑了。 　　还有宋星予…… 　　沈璃目光落到他身上。 　　若是让他知道外面的是他找了十几年的恩人姐姐，怕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书中写到冉皎皎每次执行任务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哪怕是剧情中也是打算引诱谢碎玉才显出真容。 　　他应当认不出来吧…… 　　她纠结的看向宋星予，半响摇了摇头。 　　“算了，一看就不靠谱。” 　　宋星予:??? 　　【系统，你有什么办法吗？】 　　她虽然有办法，但风险太大，要是系统有更好的办法就好了。 　　【有，用你所有积分来换。】 　　【行。】 　　她痛快答应。 　　【正在执行中……好了，我已经模糊了她对于你的记忆，她不会再认出你。】 　　沈璃想起在锦妄城第一次和冉皎皎见面的场景忍不住问道。 　　【那在锦妄城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做？】 　　【你以为系统的权限能力是无止境的吗？我那时刚解决完墨漾的事，能源不足，比起模糊数段记忆，当然是模糊一段更为简单。】 　　沈璃闻言点头。 　　她复又看向谢碎玉，开口问道:“啊，我曾有一位旧友也名冉皎皎，她腰间也总别着一根鞭子，我方才以为……对了师兄，你遇到的那位女子下唇上可有一颗红痣？” 　　谢碎玉目光落到她脸上，片刻后移开，“没有。” 　　冉皎皎厌极了原主，而原主下唇有一颗红痣，她哪怕易容也会特意避开这个特点。 　　沈璃摇头，“那她应当不是我的旧友。” 　　“我没什么事了，继续走吧。” 　　一个容貌明艳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腰间别着一根白骨鞭。 　　沈璃看见她松了一口气，果然易容了，而且手腕上空无一物，看上去是把手镯也取下来了。 　　女子听见脚步声扭过头，看见谢碎玉脸上满是欢喜，小碎步朝他扑了过来。 　　“恩人！” 　　谢碎玉却好似未看到她，垂眸朝她开口:“师妹，我方才在这里见到一位佛修。” 　　冉皎皎脚步一顿。 　　“对哦！” 　　沈璃猛地想起了被她遗忘在洞穴外的佛子，急忙四处张望起来。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佛修，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来得及问呢！ 　　正在她焦急的时候，一串佛珠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我方才在此处见过一位无量门的佛修，他托我告知你他先行离开，日后可以此物作为信物，待事情有结论后去无量门寻他。”谢碎玉道。 　　沈璃把佛珠接了过来，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抬头便看见冉皎皎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佛珠，保持着两三步远的距离，迟迟没有走近。 　　她试探地往谢碎玉的方向靠近一些。 　　冉皎皎脸色难看了些许，小幅度的往后退了半步。 　　她又离远了一些。 　　冉皎皎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 　　沈璃恍然大悟，脑海飞速运转。 　　已知冉皎皎可能发现她的身份，宋星予可能发现冉皎皎是救她一命的恩人，冉皎皎作为鬼修抗拒佛珠，缠着谢碎玉…… 　　她收好佛珠朝他露齿一笑:“嗯，多谢师兄了！” 　　牺牲一个师兄，造福师弟师妹。 　　谢碎玉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毫无所觉，兴奋的跑到宋星予身边牵起他的手，“走，我们去一边玩去！” 　　宋星予瞬间红了脸，低着头乖巧的被她牵着往前走。 　　谢碎玉:…… 　　他面无表情把两个人拎了回来。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冉道友。” 　　沈璃紧紧拽着宋星予的袖子不松开，垂头丧气道:“冉道友好。” 　　冉皎皎柔柔一笑，“谢道友的师弟师妹倒是活泼可爱。” 　　林杏杏突然开口:“谁是你师弟师妹？” 　　冉皎皎笑容一僵。 　　林杏杏走近自上而下的看着她，神色不屑，“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冉皎皎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不过一介散修，无门无派。” 　　林杏杏的眼神越发犀利，打量了她好半响后哼了一声:“也是，哪个宗敢收一个满身怨气的弟子。” 　　沈璃站在一旁，清楚的看见林杏杏说出怨气之后冉皎皎的表情瞬间狠毒起来。 　　可不过转瞬即逝。 　　下一秒她眼里蓄起泪水，楚楚可怜的看向谢碎玉，“道友，你这位师妹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沈璃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与书中剧情极其相似的一幕怜悯的看着她。 　　果不其然，谢碎玉疑惑道:“有吗?” 　　冉皎皎噎了一下，委屈的擦着眼泪，“她怎能随意污蔑我……” 　　谢碎玉更不解了，“可你不就是满身怨气吗？” 　　冉皎皎擦眼泪的动作一滞，腰间的白骨鞭闪过一道红光。 　　“道友为何这样说？”她不动声色道，“奴家清清白白，修的多情道，连魔物都不曾杀过几只，怎会满身怨气？” 　　谢碎玉点头，“嗯。” 　　他不打算多说，冉皎皎也没办法继续，转而担忧道:“奴家在这里等了许久，见道友久不出来，心中焦急万分，差一点就进去了。” 　　沈璃从谢碎玉身后探出头:“那你怎么没去？” 　　“奴家去了也不过拖累谢道友，”她含情脉脉道，“奴家不愿让恩人再度陷入危险。” 　　“哦——”她恍然点头，“你叫我师兄恩人，是师兄救过你吗？” 　　“嗯。”冉皎皎低下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那时一位修者欲对我图谋不轨，多亏谢道友赶跑他救下了我，不仅如此，他还应允陪我一起去找忘姝草。” 　　【忘姝草可使修者忘情。】 　　沈璃眼眸闪了闪。 　　无需思考，她便知道这忘姝草是冉皎皎为谁准备的。 　　【不过魔尊不是只喜欢原主的外貌吗？用忘姝草会有用吗？】 　　【即便是对物品的喜爱，那也是情。】 　　如果魔尊服下忘姝草后真能忘记原主，那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 　　沈璃露出八颗白牙，“哇——听起来好可怜哦，那我们也来帮你吧。” 　　林杏杏一把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沈璃，这人不对劲，傀儡师对鬼气怨气一向敏锐，她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言下之意是，她不愿意和冉皎皎同行。 　　沈璃偏头戳了戳宋星予，“听见没，她很危险，而且谢师兄还说她修的是艳鬼道，你记得离她远点，免得被迷惑。” 　　宋星予听话点头，“我不会被迷惑的，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沈璃撇了撇嘴。 　　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转头看向林杏杏，“我相信谢师兄，他既然在知道她是鬼修的情况下还让她同行，就不会让我们出事。” 　　“最重要的是……”她无奈道，“谢师兄修的众生道，最为心善，你能说服他吗？” 　　林杏杏想也不想摇头，“我自然不能。” 　　“所以……” 　　“所以你去。” 　　“我？” 　　沈璃惊讶的指着自己，不知道林杏杏为什么会对她这么自信。 　　“就算我们是一个师父，他对我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嗯……”林杏杏含糊道，“我说不清，哎呀，反正你去试试嘛！” 　　“我……” 　　她张口想要说话，却被林杏杏推了过去。 　　“只要你能让她不跟我们一起走，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等等——” 　　林杏杏把她推过来就一溜烟跑远了，宋星予倒是想要过来。 　　她想着冉皎皎对他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别过来。 　　痴情悲惨男配还是离女主远点吧。 　　她做好心理建设在谢碎玉和冉皎皎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口:“师兄，你能跟我过来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谢碎玉随她走到一边。 　　“那个，”她支吾着开口，“师兄，那个鬼修看上去有点危险，我们能不跟她同行吗？” 　　谢碎玉蹙眉，“可我已经应允她了。” 　　“啊……” 　　一旁的林杏杏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干巴巴道:“真……真的不可以吗？” 　　谢碎玉沉默看着她。 　　沈璃努力瞪大眼，可怜巴巴的跟他对视。 　　谢碎玉:…… 　　他动了动手指偏过头，“我去跟她说。” 　　在谢碎玉走到冉皎皎身旁后，林杏杏立马跑到她身边，兴奋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能行！”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 　　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松…… 　　“冉道友，我们还有些其他事要忙，不如在此分别吧。” 　　冉皎皎先是一愣，随后楚楚可怜的牵着他的衣角道：“莫非道友是厌烦奴家了，觉得奴家是累赘？” 　　“你不就......”谢碎玉话语一顿，咳嗽两声道：“道友误会了。” 　　“那道友为何不愿与我同行？” 　　谢碎玉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灵山秘境中处处都是鬼怪魔物，忘姝草附近更甚，若是奴家一人，定是无法活着走出去的，恩人当真要让奴家一人面对吗？”冉皎皎一边哭诉一边靠近，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沈璃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冉皎皎当真擅长洞察人心，和他相处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便已知什么话最能说动他。 　　谢碎玉朝她看来，眉间已有松动。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知缘由的不喜，上前一步右手搭在冉皎皎肩膀上，腕间的佛珠轻轻晃动。 　　“道友多虑了，我们自是愿意陪你去寻忘姝草的。” 　　冉皎皎身体僵硬，紧紧的盯着佛珠，“那便多谢道友了。” 　　不行，不能离这么近，容易被发现。 　　沈璃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默默后退半步。 　　冉皎皎松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不过奴家已经找到忘姝草在何处了，浪费不了各位道友多少时间的，等寻到忘姝草，奴家便不缠着各位道友了。” 　　待到事情告一段落，队伍明显形成了两拨。 　　冉皎皎跟着谢碎玉走在前面，她和林杏杏宋星予三人走在后面。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宋星予见她心情不佳，犹豫几次不敢跟她搭话，而林杏杏则是烦躁的捣鼓着储物袋里的东西。 　　在前面时不时传来的女子娇俏的笑声的映衬下，更显得他们一行人气压低的吓人。 　　最终还是宋星予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沈璃，你要是不想跟她一起走，那我们两个一起离开好不好？” 　　沈璃摇头。 　　她还要跟在谢碎玉身后，阻止他进入禁制得到本命灵剑，也正是因此她越发烦躁，明明早就不想待了，却还不能走。 　　“那你要我吹笛子给你听？你想听什么？”他又问道。 　　沈璃停下脚步，看着宋星予犹疑道：“那个，你是在哄我开心？” 　　“我才——”他猛地拔高声音下意识的想反驳，可不知又想起什么最终红着脸小小的应了一声。 　　“......嗯。” 　　沈璃猛地握住他的手，感动道：“呜呜呜宋星予你终于长大了——” 　　他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细腻的触感，红着耳尖低下头嗫喏重复道：“嗯......” 　　林杏杏一抬头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心里更郁闷了。 　　从看见冉皎皎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傀儡师的预感一向很准，而她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感受到这种她即将倒大霉的预感。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一个洞穴口停了下来。 　　冉皎皎转身开口道：“各位道友，已经到了。” 　　沈璃敷衍的点了点头，在心里问系统。 　　【你确定他的本命灵剑就在这里？】 　　【嗯，在洞穴最深处用禁制开辟的一处小空间内。】 　　“那我们就不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林杏杏离她远远的说道。 　　冉皎皎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那便......” 　　“那我们便一起吧。”沈璃打断她的话开口道。 　　顶着众人的目光，她解释道：“这里魔气和鬼气都很重，外面并不安全，还不如和你们一起进去，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你们觉得呢？” 　　谢碎玉怎样都行，宋星予自然同意，林杏杏勉强同意，就只剩下冉皎皎了。 　　“多谢诸位道友愿意陪奴家一起进去。”她朝他们行了一礼谢道。 　　一行人便往里走，冉皎皎走在最前面给他们带路，她似乎对这个洞穴分外熟悉，而且奇怪的是洞穴里的鬼气浓厚到几乎要凝为实体，他们这一路走来却什么都没有遇见。 　　越往里走鬼气越浓，冉皎皎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藏于袖间的手指激动颤抖。 　　她心生疑虑，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冉皎皎为什么要谢碎玉跟她一起来取忘姝草？】 　　【不知道。】 　　【......查询忘姝草特性。】 　　【长于鬼气馥郁处，生于白骨腐肉之上，以鬼气怨气为生，花瓣多为白色远看与白骨无异，遇血开花，三个时辰内使用效果最佳。】 　　一道机械音响起。 　　沈璃敛眉低头。 　　遇血开花？所以冉皎皎是想让他们提供这个血？ 　　怪不得他们跟着进来她非但阻止还看上去格外高兴。 　　鲜血越多，忘姝草开的越好，炼丹效果越好。 　　“到了！” 　　最前方的冉皎皎突然停下脚步。 　　走出一个狭小的洞口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成片有着拳头大花苞的忘姝草生长在崖底，无风自动。 　　白花腐肉，红叶掩映下白骨森森，让人脊背生寒。 　　冉皎皎朝他们招手，娇艳的面容在红叶的掩映下显出几分艳丽，“过来呀。” 　　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杏杏召出武器，宋星予把她拉到身后，谢碎玉站在最前方神色未变。 　　“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吗？”冉皎皎笑容越发诡异，一股红雾瞬间把他们包围起来。 　　“真是愚蠢！” 　　沈璃立马封闭了五感，可还是慢了一步，耳边刺耳的尖笑声越来越远，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冉皎皎看着那群修者一步步朝悬崖走去，心中满是快意，娇美的容颜被黑雾腐蚀，露出红肉和白骨，随着她的大笑块块掉落，血腥而恐怖。 　　“哈哈哈——” 　　下一秒，她突然被一股力道掐住脖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走向悬崖的修者少了一人，猛地转头往右看去。 　　谢碎玉站在不远处朝她歉意一笑解释道:“师妹在休息，你的声音有些烦人了。” 　　冉皎皎手中凝聚鬼气朝他攻去，可还未来到他身前便被一股灵力化解，脖颈的力道越发大了起来，哪怕只是一具用于寄身的躯壳，也让她感到了剧烈的痛楚。 　　“是想要开花的忘姝草吗？”他轻声道。 　　他是在笑，眉梢眼角都带着极温柔的笑意，可眼底一片冰冷，琉璃色的眼眸印出白骨和腐肉。 　　“就要劳烦姑娘自己去取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即使在睡梦中,沈璃也睡的极不安稳。 　　她一向不怎么做梦，可这一次她却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她先是梦见自己被两条藤蔓缠住双臂往两边大力撕扯,好不容易挣开之后却又被一只巨型兔子四处追赶,最后被叼起后颈一口吞了下去。 　　“啊不要啊!!!” 　　她疯狂挣扎，怎么会有兔子吃人啊！ 　　大概是她的挣扎起了作用，巨型兔子没有吃掉她,而是她放在了它的腹部。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点都不软。 　　“不要啊——” 　　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沈璃猝然惊醒。 　　睁眼便看见林杏杏在两步远外面色痛苦的用力敲着灵力屏障，朝她伸出手。 　　“呜呜呜我的妖丹，我的面鬼,我的雾草,还有我炼成的傀儡我一百年的心血我的高级傀儡师资格证啊——不要离开我！！！” 　　字字泣血,声声动人。 　　她一脸狰狞扣着屏障，指甲抠划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沈璃惊恐的往后缩,手指突然触到一处微硬的地方，背后传来一阵闷哼,熟悉的清越声音响起。 　　“师妹……” 　　沈璃猛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压在谢碎玉身上。 　　!!! 　　她飞快的跳了起来，仿佛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住的往后退。 　　身后传来一阵砰砰的砸撞声,满脸狰狞的林杏杏痛苦的撞着屏障,哀嚎要朝她扑过来。 　　谢碎玉扶着地坐起身,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微垂的眼睫显出几分柔弱,看上去反倒像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事实也确实如此。 　　“抱歉师妹,方才师妹似乎把我当成枕头扑了过来,我一时挣脱不开，冒犯了师妹。” 　　沈璃:“……” 　　啊这…… 　　她讪讪道:“不冒犯，不冒犯。” 　　随后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师兄，刚刚发生什么了，林师姐为何会是这般模样？还有宋星予他在哪？” 　　谢碎玉站起身道:“是跟我们一道的鬼修，她修的艳鬼道，到这里之后想用法术迷惑我们作为血祭使忘姝草开花，林师妹和宋师弟现在便是在幻境中。” 　　“又是幻境？”沈璃皱眉问道，“那为何不把他们唤醒？” 　　谢碎玉沉默了。 　　沈璃逐渐意识到不对。 　　“因为她的储物袋确实掉下去了。” 　　沈璃:…… 　　“找不回了。”他补充道。 　　耳边林杏杏的哭嚎声越发悲戚，以头撞墙。 　　她移开视线。 　　虽然她不理解林杏杏为什么这么痛苦，但这种情况……大概率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住。 　　“嘭——” 　　一声巨响后，灵力屏障被撞破了一个边角，林杏杏如离弦之箭朝她扑了过来，捧着她的脸定定看了半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一号……” 　　沈璃一时不敢动弹。 　　林杏杏扒着她的牙悲戚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锋利的牙齿呢？匕首般的指甲呢？还有钢铁一般的身躯……他们的傀儡一个个有七八十只手，满头都是牙，你怎么打的过啊!我的资格证怎么办啊！” 　　沈璃手足无措，努力想要挣脱开来。 　　可不待她动作，万分悲戚之下，林杏杏直接晕了过去。 　　她连忙扶住她，耳边却响起了一道更为悲痛的声音。 　　“你就是因为她拒绝我？！” 　　宋星予不知何时也从缺口进来了，指着她怀里的林杏杏悲痛道。 　　“我不是我没有！” 　　她连忙摆手，林杏杏失去支撑应声砸落在地，她又赶忙扶起来。 　　宋星予看她的表情就像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指着她的手指剧烈颤抖。 　　“你竟然因为一个长的没我俊俏，天资没我好，个子又矮又没身材的人拒绝我？！” 　　“我……” 　　“是我不能逗你开心吗？是我笛子吹得不好听吗？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沈璃百口莫辩。 　　“我不……” 　　宋星予打断她的话，悲痛道:“你现在还抱着她，即便这样你也依旧选她不选我吗！” 　　沈璃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试图解释:“不是，我不喜欢她，不对，你冷静一点，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罢了……” 　　宋星予听不进她的话，失魂落魄的低声自语。 　　她还没听清究竟说了什么，宋星予突然抬起头，盯着她道:“你若当真喜欢他，养着也无妨，但我必须是你最喜欢的，若你喜欢他超过我……” 　　他手中召出武器，看着林杏杏的眼里满是杀意。 　　“我现在就灭了他！” 　　“等等，你认错人了啊啊啊啊!” 　　可宋星予不打算听她解释，举着刀朝林杏杏砍过去，沈璃只得捞起她跑。 　　但陷入幻境的宋星予战斗力飙升，丝毫不知疲倦，跑了半天非但没有甩开，距离还越来越近。 　　她朝一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谢碎玉吼道:“师兄，救命啊啊啊——” 　　谢碎玉转眼看来，摸着下巴思考一会朝宋星予开口道:“你追错了，她最欢喜的是我。” 　　沈璃:??? 　　宋星予停下脚步看着她。 　　谢碎玉朝她微微一笑，“师妹不如承认，这样宋师弟就不会追着师妹跑了。” 　　沈璃大为感动。 　　【呜呜呜这什么绝世大好人，为了救我牺牲自己！】 　　系统:…… 　　【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能这么没良心让他被宋星予追着砍呢？】 　　她突然想起一个办法，深吸一口气松开抱着林杏杏的手，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几不远处的宋星予道:“宝贝，我最爱的明明是你啊。” 　　宝、宝贝…… 　　“扑通”一声响，少年武器掉落在地，白净的脸庞瞬间染上红晕，嗫喏着跑到一边躲了起来。 　　沈璃满意点头，“不愧是我。” 　　谢碎玉:…… 　　在她注意力都放在宋星予身上的时候，被扔到一旁的林杏杏又醒了过来。 　　恍惚间她看到不远处自己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傀儡被主考官吊在悬崖下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林杏杏，叫你之前让傀儡烧了我的头发，你就再炼一百年吧！” 　　林杏杏瞬间瞪大眼睛，惊恐的朝她扑去。 　　“不要——” 　　沈璃看着飞速朝悬崖跑下去的林杏杏慌张伸出手，“等等！” 　　可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人拽住走不了半步。 　　她忙朝谢碎玉喊道:“师兄，你快去救林师姐啊！” 　　随后回头怒视着宋星予，“你干嘛拽我袖子？！” 　　宋星予一言不发，拽着她的衣袖往悬崖边走。 　　沈璃被迫跟着他走到悬崖边停下。 　　他转身对她羞涩一笑，“我们成亲。” 　　沈璃:“？” 　　“你想死能别拉上我吗？” 　　她挥开手，四处看去，却没找到林杏杏和谢碎玉，脸上不免带上几分焦急，也没心思哄他。 　　她正打算转身去别处寻找的时候，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把她被推下了悬崖。 　　正当她以为是宋星予做的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却发现宋星予正以比她还快的速度坠落。 　　系统看着他们坠落的身影，收回手感慨。 　　【终于要结束了……】 　　*** 　　沈璃看着眼前的场景迷茫的眨了眨眼。 　　她跌落悬崖后并没有被生长的忘姝花吞得渣都不剩，反而在她即将触碰到花瓣的时候，灵力扭曲空间，她被吸入这个空间，而宋星予则不知道去哪了。 　　她揉了揉脑袋抬头看去。 　　四周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正前方是玉石铸成的高台，上面摆着一柄流光溢彩的灵剑，浅色的剑刃，暗色的剑柄，剑鞘上的花纹精致古朴，恍若古老的神谕，静静的等待着它的主人。 　　她躺在大殿正中央的地毯上，四肢被锁链束缚，锁链太短，她只能勉强半直起身子，灵力运转自如，却挣不开锁链，只能狼狈的维持着这般模样，恍若被献上的祭品。 　　沈璃心沉了沉。 　　她在脑海里呼唤系统，系统没有回应。 　　心中不安越发浓厚，她抬睫观察起大殿的情况。 　　表面上宏伟辉煌，内里却格外空旷，没有任何装饰，除了她和那柄灵剑再无它物。 　　等等，灵剑？ 　　她突然想起书中剧情。 　　系统早便跟她说过谢碎玉的本命灵剑在洞穴深处禁制开辟的一处小空间内，而殿前这柄灵剑的模样和书中谢碎玉常年拿着的那柄剑一模一样。 　　所以悬崖地下的那片忘姝花海其实是藏剑秘境的入口? 　　可书中说过有缘之人才能进入，她又是怎么进来的？ 　　不对，现在重点不是她为什么会进来，而是31去哪里了！ 　　她明白它对完成任务的执着，在这种关键节点，它不可能主动离开她，所以它只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还有谢碎玉，不出意外他应该也跌下了悬崖，一定也进入了这个秘境，所以他现在在哪里？ 　　越来越多的疑问在徘徊在心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不能再这么被困着了。 　　沈璃下了决定，灵力幻成利刃用力朝锁链砍去。 　　即便很有可能没用，她也要试一试。 　　“嘭——” 　　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响起，她被锁链上的灵力震开，右臂微微发麻，她用力甩了甩，眉头紧紧蹙起。 　　方才她用了十成十的力，甚至没有在锁链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她又试了一次，锁链毫发无损。 　　这种情况下，再试下去也不过徒劳，反而会消耗她的灵力。 　　“奇怪……” 　　她喃喃道:“为什么我吸收不了这里的灵力？” 　　不止吸收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身体也越来越疲惫，晃动的手臂带动锁链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沈璃猛地惊醒。 　　她用力甩了甩昏沉的头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往高台上看去。 　　月白色剑刃光芒似乎比之前亮了一些，一道几近透明的白色细线缠在剑柄，延伸至锁链缠上她的手腕，把她的灵力运送过去。 　　正待她试图剪短细线时剑身剧烈颤动起来，一阵嗡鸣响起。 　　脚步声由远及近，月白色的衣角出现在殿门口。 　　是谢碎玉。 　　他眉眼低垂，看过来的浅色眼眸比高山上的积雪还要冰冷。 　　“师、师兄?” 　　听到熟悉的呼唤后，谢碎玉的神情转瞬温柔起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抚上她惨白的面颊轻声道:“师妹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会吧。” 　　沈璃攥着他的衣袖，死死的盯着她，明亮的眼眸清晰的倒映出他的模样，绑在手足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碎玉眸色暗沉，语气越发温柔，挥剑斩断汲取她灵力的引线。 　　不远处的灵剑发出痛苦的嗡鸣声，剑身黯淡下来。 　　“没事的。” 　　他伸手抚上她的眼睛。 　　少女眼睫在他掌心扫过，带来一阵瘙痒，谢碎玉抱着她，能清楚的感知到她的身体因过度流逝的灵力而颤抖。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温柔。 　　“乖，闭上眼，给师兄一点时间好吗？” 　　作者有话说： 　　林杏杏的痛苦就相当于，她上了一百年大学，好不容易搞完了论文毕设，就差交上去，结果在上交的前一天，论文被删了，毕设被吃了，什么都没了，还得再来一百年。 第47章 　　少女眼睫颤动数次,终是缓缓合上。 　　谢碎玉牵起她的手输送灵力，待她面色好转后把她从抱起来妥善安置好后朝高台之上的灵剑走去。 　　灵剑随着他的靠近颤动更甚，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几乎要破梢而出。 　　谢碎玉隔空制住它,白玉般的面容满是冰冷,手指微微收紧。 　　“嗡——” 　　伴随着悲痛的嗡鸣，剑身爆发出巨大的灵力，数道剑刃朝四周射去。 　　他随意挥了挥手,剑刃便被挡在几步远处。 　　“你扰到我师妹休息了。” 　　他浅笑道,五指再次收拢。 　　灵剑所有的痛嚎和挣扎都被隐在屏障之内，不远处的少女神色恬淡，睡颜安详,当是一场美梦。 　　“嗡……” 　　一刻钟后,灵剑奄奄一息的躺在玉台上,原本流光溢彩的剑身此刻暗淡无光，只是时不时的轻微颤抖一下,看上去跟一把普通的剑没有任何区别。 　　谢碎玉见状松开禁锢，拿起它走向少女休憩的地方,剑身割破她的手指结下剑契。 　　灵剑在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挣扎起来,却被他不轻不重的按住。 　　“若是把师妹吵醒，我不介意把你变成一把废剑。” 　　灵剑一颤,再不动弹,任由他继续结下单方面的剑契——剑主可随意抛弃灵剑,而灵剑却不可抛弃和伤害剑主。 　　作为修仙界最好的剑,它还从未与人结过这般屈辱的剑契。 　　谢碎玉喃喃道:“委屈师妹了。” 　　“唔……” 　　沈璃刚从睡梦中醒来,脑海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疼得几乎坐不稳。 　　“现在好点了吗？” 　　一道轻柔的力道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抚平了刺痛。 　　沈璃舒服的眯起眼。 　　“嗯嗯，再上面一点。”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那股力道向上偏移了几分，沈璃正要满意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的瞪大眼。 　　谢碎玉按住她的肩膀，制住了她突然跳起的动作。 　　“师妹，你方才醒来，不宜剧烈运动。” 　　沈璃呐呐应声，脑海一片空白。 　　谢碎玉托着下巴含笑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狭促。 　　“师妹脸有些红，可是受寒了？” 　　沈璃胡乱点头。 　　下一秒，一道阴影笼罩而来，额头传来一股微凉的触感，落下的发丝轻轻扫过面颊带来一阵些微的痒意，她愣愣的抬起头，措不及防对上一双温柔的浅色眼眸。 　　谢碎玉面上满是担忧，白玉般的面庞五官精致，眼睫纤长，又靠近了一些，近到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 　　“如何？现在好些了吗？” 　　…… 　　她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啊……咦，这把剑怎么在这里?”沈璃眼神四处乱移，看见身旁不远处的灵剑如同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道。 　　谢碎玉垂睫掩去眸中笑意，“它是你的剑，自然在这里。” 　　沈璃懵懵的抬头看他，“我的剑？” 　　“嗯，你闭上眼，应当能感觉到你们结下的剑契。” 　　沈璃闻言闭眼片刻复又睁开眼，面上惊疑不定。 　　她好像真的在丹田内感到了一抹契约，隐隐约约把她和那柄灵剑联系起来，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情绪，恐惧中又掺杂了一丝郁闷。 　　“师兄，我怎么会与它结下剑契？” 　　这里除了她就只有谢碎玉，他应当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回道:“它自觉你与它颇有缘分，便在你昏迷的时候认你为主。” 　　沈璃:…… 　　她盯着他一言不发。 　　谢碎玉无奈道:“是师妹昏迷的时候我在你们之间结下的剑契，最初它把你当成祭品，吸取了不少你的灵力与精血，我赶到时已经有些晚了，便用此法强行使它返还吸取之物。” 　　“不过师妹与它结下的是单方面剑契，若是师妹不喜，可随时解开，只是……” 　　谢碎玉对她笑了一下，“它虽无用，若遇危险或可抵挡一二，师妹不妨等它废了再抛弃也不迟。” 　　沈璃:“？” 　　等等，这是以谢碎玉的性格能说出来的话吗？ 　　什么叫废了再抛弃也不迟？ 　　他难道不应该说即便是废了他也只会有这一柄剑再无其他吗？ 　　哪怕是普通的剑修都不会抛弃自己的本命灵剑吧！ 　　谢碎玉注意到她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沈璃憋了半天没问出来。 　　她讪讪道:“我看这剑似乎挺厉害的……” 　　谢碎玉沉吟片刻，“尚可入眼，只是作师妹的本命剑还不够格。” 　　沈璃听他这么说不禁怀疑起这到底是不是书中谢碎玉的本命灵剑，拿起剑认真打量起来，从剑鞘看到剑身，再到剑柄。 　　剑身暗淡无光，剑鞘微现裂痕，剑柄……握起来倒还行，但除此之外它跟普通的剑看起来并无区别。 　　沈璃迟疑了。 　　是不是她记错了，这柄剑并不是书中谢碎玉的那把本命灵剑，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 　　她试探道:“师兄可有在秘境中寻到其他剑？” 　　谢碎玉摇头，“只这一柄。” 　　沈璃眉头紧锁。 　　系统迟迟不出现，她也无法判断手中的这柄到底是不是书中那把本命灵剑。 　　不过既然没有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这柄剑大概率不是应该……不是吧？ 　　“对了师兄，”她随手把剑扔进储物空间，“你知道这路是哪里吗？” 　　谢碎玉点头，“这是崖底的秘境，我们掉下去的时候误入此处。” 　　“那你有见到宋星予和林杏杏吗？”她焦急道。 　　“未曾见过，”他道，“但我想，他们二人或许未曾进入此秘境。” 　　在她略显疑惑的目光下，他继续解释道:“在来此处之前，我已经去过秘境各处，皆未看到他们二人身影，而且我想，此秘境应当只有特定之人才可进入。” 　　沈璃突然想起系统跟她说过的话，本命灵剑所在的秘境只有谢碎玉才能进入，但借助外力也可强行进入，只是系统也说过它无法保证成功率……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腰包，当初偷偷剪掉的谢碎玉的头发还在那里，只是借助系统帮助设下的印记早已消失。 　　【31？】 　　依旧毫无回应。 　　她心沉了沉，此处确实是藏有本命灵剑的秘境，只是不知谢碎玉为何没有找到它，而且系统也不知为何联系不上。 　　“师兄，我有点担心宋星予和林师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谢碎玉点头，“麻烦师妹把那柄剑拿出来一下。” 　　沈璃闻言掏出灵剑递过去。 　　他并未接过，“这是师妹的剑，不妨由你问问它如何离开这里。” 　　沈璃半信半疑的低头看着剑开口问道:“你……我们想出去，你有什么办法吗？” 　　灵剑先是一动不动，然后不情愿晃了一下，朝高台上飞了过去，剑刃猛地插进天花板上红色的晶石。 　　霎时红光大作，不待她反应，一双手便捂住了她的眼睛。 　　“暂等片刻，秘境……就要破了。” 　　谢碎玉安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红色的晶石破碎的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灵力，宫殿的碎片和侵袭的灵力被隔绝在几步之外。 　　那双浅色眼眸印出秘境里的宫宇楼阁，草木顽石，又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他低头看着少女乖巧的模样，下意识的弯起嘴角，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我的师妹啊，你会带给我什么呢？ 　　“好了。” 　　随着话音落下，遮挡她视线的手移开，视野恢复光明。 　　沈璃迟钝的眨了眨眼。 　　他们并没有回到悬崖边，反而是来到了洞穴口，不远处宋星予和林杏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 　　自她出来的那一刻起，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系统音。 　　【恭喜完成任务，积分已入账。】 　　她脚步一顿，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 　　【方才我有事离开了一……灵剑怎么认你为主了？！】 　　系统震惊道。 　　沈璃比它还惊讶。 　　【这破剑就是书中的灵剑？！】 　　系统仔细检查了一遍。 　　【嗯？它的灵力似乎弱了不少，而且结的是单向剑契，倒是不必担心实力不足遭到灵剑反噬……】 　　系统喃喃自语。 　　沈璃开口。 　　【你方才去哪里了？被什么绊住了吗？】 　　【没有，是程序出了点问题，我去修复漏洞了……你们跌下悬崖后遇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 　　系统好像确实很忙，说了没几句就又忙着修补漏洞去了。 　　沈璃便朝他们两人的方向走去。 　　“师兄，他们怎么样？”她凑近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暂时昏迷。” 　　谢碎玉拿出一个药瓶放在他们鼻下闻了闻，没过一会两人的□□声接连响起。 　　“唔……” 　　宋星予最先醒来，揉着脑袋想要直起身子。 　　沈璃连忙过去扶住他，“你感觉怎么样？” 　　宋星予迷茫的看着她，“我们不是在洞穴里吗？发生什么了？我们怎么出来了？” 　　“这个说来话长……” 　　她把方才在洞穴内发生的事粗略讲了一遍，刻意把悬崖之下的事给略过去了。 　　“原来只是幻觉啊……” 　　听她说完，宋星予表情明显沮丧起来，“我还以为……” 　　他红着脸没再说下去。 　　沈璃一脸摸不着头脑。 　　正巧谢碎玉跟她说林杏杏醒来了，让她过去看看，她便安置好宋星予走了过去。 　　“沈师妹！” 　　她刚走过去林杏杏就紧紧的拽着她的袖子。 　　“你看见我的储物袋了吗？”她急切道。 　　沈璃沉默了。 　　她想起在洞穴里林杏杏狰狞的模样，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师姐是不是落到什么地方了？” 　　出乎意料的，在之后谢碎玉告知储物袋丢了过后林杏杏面容只是狰狞了一瞬就平静了下来。 　　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师姐……”沈璃颤着声道，“那树快倒了。” 　　“哦——”林杏杏看着自己拍在树干上的手恍然大悟，随后缓慢移开。 　　两人合抱的高树应声倒落，荡起一阵灰尘。 　　“你说冉皎皎去哪了？”她问。 　　沈璃立马摇头:“我不知道，我那时候也中招了，醒来她就已经不见了。” 　　林杏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绳子，绷紧盯着她看:“好师妹，我把你做成傀儡好不好？” 　　沈璃扯了扯嘴角，还未来得及回答，一道声音在她之前响起。 　　“我想师妹可能不愿意。” 　　谢碎玉手里显出一份地图。 　　“不过灵山秘境里倒有不少林师妹需要的材料，我恰巧知道它们在那些地方，只是分布略显杂乱，不一定能找全……” 　　林杏杏眼睛一亮，不待他说完就激动道:“师兄把那些位置标记给我就行，我们傀儡师有自己的办法，一定能找完！” 　　谢碎玉点头，“就此别过。” 　　看着林杏杏恢复精力，飞快离去的背影沈璃不禁陷入沉思。 　　“师妹在想什么？”他问。 　　她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过去，“师兄知道纸上的东西能在灵山秘境那里找到吗？” 　　谢碎玉翻开看了看，“玉石和炼器材料……嗯，差不多都知道。” 　　她眼睛猛地一下亮了，“那能劳烦师兄也给我标记一下吗？” 　　“自然。” 　　一刻钟后，沈璃收好标记好的地图朝谢碎玉挥了挥手。 　　“那师兄我先走了！” 　　谢碎玉愣了一瞬，难得的反应迟缓。 　　“你自己一人？” 　　“哦不是，我已经跟人约好了，我们两个人一起，主要是人多效率低，我怕来不及……”她解释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任务已经完成了，她没必要再跟着他了。 　　谢碎玉静静的看了她半响，突然笑了一下，眉眼温柔至极，连声音都格外轻柔。 　　“好啊。” 第48章 　　虽然感觉谢碎玉状态有点不对劲,但问了几次没问出来后沈璃索性不再管了。 　　她之前好不容易说服了宋星予她自己一个人走，再待下去他临时反悔就不好了。 　　距离灵山秘境关闭不足三天，她没时间耗下去。 　　她这般想着利落转身离开。 　　【你跟谁约好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系统问。 　　【谁都没有啊。】 　　沈璃理所当然道。 　　【我只是不想再跟着他一起走罢了,旁人只会拖慢我找东西的速度,要不是为了任务，我压根就不会跟别人一起。】 　　她边走边翻找起地图，看见上面谢碎玉给她标记的地点和最佳路线愣了一瞬,想起之前的事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才在系统疑惑的问询中回过神来。 　　“系统，”她张了张嘴,“我不想……” 　　【什么?】 　　…… 　　她垂下眼睫,把地图收好。 　　“没什么。” 　　修者无需睡眠,她便在秘境内找了三天，说来她运气不错,一路走来都没遇上危险，最后找完所有东西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半天。 　　“咦？” 　　她找完最后一个需要的东西,抬起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知止？”她迟疑道。 　　不远处衣裳整洁的佛子转身看向她,眉目冷淡。 　　沈璃登时跑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跟同门意外分开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她问完这些话后佛子的脸色似乎嘴唇似乎绷直了一些。 　　难道是和同门闹别扭了？ 　　她心里这般猜测道,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道:“没事,你跟我一起,我保护你！” 　　佛子蹙眉,“我并未……” 　　沈璃眨巴着眼看他。 　　佛子:…… 　　他动了动手指收回袖里的物什,点了点头。 　　“好。” 　　沈璃开心了。 　　她觉得她跟佛子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陆知止,等秘境结束时候我可以去无量门找你吗？”她期待道。 　　佛子点头,“可以。” 　　“那我可以在无量门多待几天吗？” 　　佛子依旧点头。 　　“太好了，陆知止你真是个好人！”沈璃开心道。 　　佛子眼眸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沈璃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忍不住揉了揉眼，大约是她视线太过炽热，佛子终是开口。 　　“走吧。” 　　她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接下来他们二人一路同行，一路上走走停停，碰到了几个小机缘，没过多久后四周幻境开始变化，灵力震荡成波，是灵山秘境关闭的信号。 　　不过一息，秘境中尚还存活的修者都被排斥了出来。 　　秘境传输的地点倒是固定的，刚出秘境她便看见谢碎玉一行人也在不远处被传送了出来。 　　沈璃回头想跟陆知止告别，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真是的，都不说一声……”她小声嘟囔道。 　　不远处的谢碎玉听见她的抱怨，眼眸闪了闪。 　　从灵山秘境回来后，系统没怎么再给她发布过大型任务，其他零零散散的提升修为，锻造灵剑的小任务倒是不少。 　　系统说，下一次大型任务要在一百年后剧情正式开启之后了。 　　“至于现在，我建议你闭关修炼。”它道，“不要过多干预，避免出现其他变数，最重要的是，我希望等日后冉皎皎出现的时候，你能有自保之力。” 　　沈璃想想也是。 　　她还要想办法从墨漾和冉皎皎嘴里套出原主以前的事，这些都需要实力为依仗。 　　“等等吧，等我把玉笛送给宋星予就去闭关。” 　　隔天早晨，她去觅仙峰找宋星予，把玉笛递给他。 　　“喏，这是我亲手做的，以昆山玉为底，黛釉石为髓，比得上你之前那根吧？” 　　宋星予接过去，又问道:“我之前那枚呢？” 　　沈璃震惊道:“不是吧？那一根你还要啊？” 　　早知道他还要，她就不拿着戳鬼切瓜了。 　　宋星予面上显出几分无奈。 　　“我不要……你先给我。” 　　沈璃迟疑的递给他，“那个，我先说好，我之前以为你不要了，在秘境里遇到一些意外情况，用它做了一些事……” 　　宋星予点头，“既然给你了，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从袖口拿出一个玉佩系在笛身。 　　“这是什么？”她接回去疑惑道。 　　宋星予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她明日可有什么事。 　　“我从今天下午起就要闭关修炼了。”她道。 　　少年的脸庞褪去了几分稚气，脸部线条更凌厉了些许，但在这时却显出几分青涩，视线游离，耳尖泛红，支吾半响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我……” 　　沈璃奇怪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宋星予在她的催促下脸越来越红，最后吐出一句“等你出关再说”就匆匆离开了。 　　沈璃:? 　　【系统，我哪里惹到他了？】 　　她陷入深深怀疑。 　　按照修者正常闭关几十年的情况，等她出关怎么也要十几年后了，到时候她连宋星予长什么样说不定都给忘了，哪还记得什么话啊！ 　　可宋星予跑得太快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不见踪影，她御剑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 　　“算了，” 　　她磨了磨牙，“反正难受的又不止我一个，不管他了！” 　　于是等宋星予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写信给家人里说他遇到了心许之人，已经把家传的玉佩送给她，隔日就要带她回家之后。 　　他发现他找不到沈璃了。 　　他接连找了好几个地方才被人告知沈璃已去闭关了，至少四五年才会出关。 　　宋星予:…… 　　他后悔了。 　　他应该当时就说的。 　　又过了没几天，他敲响了掌门的房门。 　　在他表明来意后，掌门甚至连算都没算，一脸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等了。” 　　“可——” 　　掌门又问道:“你找她有什么急事？” 　　见他支支吾吾红着脸说不出话，掌门表情越发同情起来。 　　“徒儿，听话，现在去闭关还来得及。” 　　宋星予:“?” 　　“她没个几十年出不来。” 　　宋星予不可置信道:“可修者不是最多闭关十年吗？！” 　　掌门叹了口气，“你觉得寒栖峰上出来的能是普通修者吗？” 　　宋星予愣了。 　　掌门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星予，你不知道，寒栖峰弟子但凡闭关就不会少于二十年，昨日顾寒生特意来找我要了结丹用的丹药法器，只能是为了他小徒弟。” 　　若是沈璃结丹之后才出关，少说也要几十年。 　　见宋星予表情逐渐恍惚起来，掌门话题一转，带着几分谈心的架势，“星予，你当真欢喜她？” 　　宋星予回过神来点头，“是。”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掌门深深叹了口气，“那我也不多劝，但若是你想对她表明心意，我劝你三思。” 　　宋星予皱眉不解，“师尊，您的意思是……?” 　　“那丫头命格特殊，顾寒生想让她修无情道，也把她向无情道培养，但我不觉得她能入的了无情道……不过你若当真心喜，便她入道之后再说。” 　　掌门想起前些日子算出的结果。 　　“不然的话，顾寒生那边会怎样暂且不谈，你会害了她的。” 　　自他说完这句话，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宋星予才缓缓开口:“现在不能说就不说，我等的起……我要去闭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关。” 　　他说完这句就告别转身离开了。 　　掌门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前几日来找他的顾寒生。 　　那时沈璃早已闭关，顾寒生虽确实为了沈璃来找他，却不是为了什么结丹的丹药。 　　他察觉到了宋星予的心思，让他找时间敲打一番。 　　“不只是为了她，”顾寒生神色平静，“你也不愿意见到又一个何清商。” 　　顾寒生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所以他在今日刻意引导宋星予来找他。 　　若过了百年，那小子依旧放不下她，他就不再阻拦。 　　“一个个都去闭关……” 　　掌门声音悠长，“只剩我这个孤寡老人咯。” 　　他给各位长老传讯。 　　四方宗自那日起百年内不再招收新弟子。 　　* 　　修者不知年岁消逝，当沈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洞府，她面上染上几分恍惚，动了动久未活动的手脚，在脑海里试探性的呼喊。 　　【系统？】 　　【系统你在吗？】 　　系统久久没有回复，沈璃皱了皱眉运转周身的灵力，发现自己修为已经到金丹中期了。 　　闭关之前系统给她发布的任务是到达金丹初期…… 　　【任务完成，发放奖励中——】 　　沈璃闻言惊喜道。 　　【系统！】 　　【发布任务，阻止冉皎皎拿到玉佩。】 　　【什么？】 　　【任务地点，花梧城，具体位置标注在系统内置地图，期限两天，系统已修改女主冉皎皎对宿主容貌记忆，确保不会出现变数，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布置完任务后，无论她再说什么，系统都没有回复，沈璃无奈之下拿出书翻了好久才确定现在的剧情。 　　魔尊预感到了谢碎玉的威胁，派出冉皎皎去刺杀他，在数次无功而返反被捉住后，却又被放走后，冉皎皎来了兴趣，决定留在他身边。 　　现在的剧情是花梧城除鬼，冉皎皎帮助谢碎玉找到蚩鬼踪迹，以此换取了可以和谢碎玉随时联系的通讯玉牌。 　　剧情早已在她闭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系统却没有提醒她。 　　她起身解开门口的封印，洞府外树木苍翠，偶有鸟雀啼鸣。 　　“刚完成上一个任务就要忙下一个……” 　　她小声抱怨道:“还不理人。” 　　两个时辰后，沈璃紧赶慢赶来到花梧城。 　　跟着系统地图的指引走了没多久，她便看到不远处几乎要贴到一起的两人。 　　他们谈话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 　　“谢道长，你若是想知道那蚩鬼藏在何处不妨来问我。” 　　冉皎皎染着豆蔻的手指轻点了下面前人腰侧的玉佩，杏眸含笑。 　　“只要道长把它给我，我便帮道长找到蚩鬼。” 　　谢碎玉面色平静，下一秒就割断系绳把玉佩递了过去。 　　可冉皎皎却还是不依不挠，一点点靠近他，“奴家手疼，接不过去，道长给我绑上可好？” 　　谢碎玉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捻起细绳，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从侧方探来的一只手轻易拿走了玉佩。 　　“谢师兄！” 　　右手一沉，少女拽着他的衣袖，声音满是欢欣。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好久不见!” 　　冉皎皎清楚的看到，她缠了数月，总是温和而疏离的青年眸中荡起一抹细碎的真切笑意。 第49章 　　“哦哦,原来师兄是接了宗门任务来此处驱鬼吗？”沈璃点头，“怪不得我出关的时候没有见到师兄。” 　　在花梧城的一处茶馆里，三人对面而坐。 　　谢碎玉倒了一杯茶推过去问道:“师妹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沈璃愣了一下。 　　完蛋,系统一发布任务她就急匆匆赶来了,连理由都没想好。 　　“是有点事……”她含糊道。 　　“那师妹来花梧城可是有什么事？我在此处还算熟悉，说不定能帮师妹一二呢？”冉皎皎接过话贴心道。 　　“这倒是不必了，”她扬眉笑了一下,“毕竟是一些私事,不宜让外人知道。” 　　说完她无视冉皎皎沉下的脸色，转头对谢碎玉道:“啊，对了,师兄,你还未曾与我介绍过这位姑娘呢。” 　　“之前遇上的道友。”谢碎玉道。 　　沈璃又问:“是哪个宗门的呀？也是被派来捉花梧城中蚩鬼的吗？” 　　谢碎玉摇头,“我们只是同行一段路，她并未与我说。” 　　沈璃打量着冉皎皎的模样,不是世人刻板印象中妩媚勾人的长相，粉面桃腮,恍若出水芙蓉,一颦一笑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意。 　　和书中描写一般无二,看来这一次冉皎皎用的是原本的容貌。 　　想当初在灵山秘境,谢碎玉一眼便认出了冉皎皎的真实身份,如今冉皎皎没有刻意隐藏,他不应当认不出来。 　　她问道:“是散修吗？” 　　“或许。”谢碎玉道。 　　冉皎皎面上染上几分诧异,水眸中带着几抹分辨不情的情绪。 　　沈璃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唇,谢碎玉认出了冉皎皎的身份,只是不愿告诉她罢了。 　　“哦。”她应道。 　　反正她已经顺走了谢碎玉的玉佩,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他的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事多着呢，没空跟他们玩。 　　她眉间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怒气，张口道:“我要走……” 　　话还没说完，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璃？！” 　　她震惊的回头看去。 　　宋星予一脸惊喜的站在不远处，百年未见，身上的稚气彻底散去，面部的线条锋利流畅，看见她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最为欢喜的思念已久的珍宝，急切的朝她跑来，抓起她的手连环炮似的发问。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出关的？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璃被这一串串问句问的脑袋晕乎乎的，只能抓住最重要的几个回复。 　　“我昨日出关的，没有不舒服，来这里是……呃，是来找你的。” 　　“找我？”宋星予眉间染上几抹喜悦，还未来及说话，少女便朝他伸出了手。 　　“你当初顺走我的小纸人呢？另一个跟它关系好的跟我闹了好久，现在遇见了就把它还回来吧。” 　　“啊……只是为这个吗？”他语气失落道。 　　沈璃歪了歪头，不然呢？ 　　她突然想起她闭关之前宋星予似乎说过等他出关之后有事要跟她说来着。 　　“哦，还有另一件事，我闭关之前你打算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 　　宋星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答应过掌门在沈璃入道之前不会说起这件事，即使沈璃问起，他也一句话都不能说。 　　直到这时，他才看见沈璃身后那个桌子上坐着的谢碎玉和陌生女子。 　　谢碎玉朝他微一点头，“宋师弟，好久不见。” 　　宋星予拱手行礼，“谢师兄好。” 　　他目光移到冉皎皎身上，眼眸颤了颤，刚想开口却突然被人捂住了眼。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抱怨，“喂喂，不理我就算了，你还没跟我说你来这里干嘛呢！” 　　宋星予身体一僵，耳尖泛红，“我、我下山历练……此次在花梧城是因为回家恰好路过……” 　　视野恢复光明，他被人掰着脸换了一个方向，眼神四处乱窜，就是不敢看捧着他脸的沈璃。 　　“那正巧，我去那边有点事，不如我们一起吧？” 　　宋星予之前的沉稳荡然无存，磕巴道:“你去哪里干吗?” 　　“作为友人拜访一下你的长辈，不行吗？” 　　宋星予脑子不知道想了什么，脸色瞬间爆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璃没注意到宋星予的状态，她只是努力的扯着他的手往茶馆外走，坚决不让他看见冉皎皎，进入悲惨男配的剧情。 　　“稍等。” 　　一道白皙修长的手拦在她面前，沈璃不满的抬起头看着拦着她的某人。 　　谢碎玉垂眸看着她，“师妹有所不知，宋师弟已经回过宋家了。” 　　沈璃越发不满，她才不管宋星予有没有回过宋家，她只是不想他见到冉皎皎开启剧情罢了，又想起之前谢碎玉瞒着她冉皎皎的真实身份，对面前拦着自己的谢碎玉更加不满。 　　“没关系，”她硬邦邦道，“我相信他不介意再回一次家。” 　　她拽了一下身后的人。 　　宋星予回过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忙点头，“对！” 　　谢碎玉看了他一眼，继而微笑道:“但我想，掌门师伯怕是有些等不及了。” 　　沈璃半信半疑的回头问宋星予:“真的？” 　　宋星予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掌门交代他的事，挠了挠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晚一个月也没关系……” 　　沈璃皱眉思索半响舒展眉头，“算了，左右我的事也不着急，我们先一起回宗门，这些事以后再说。” 　　宋星予只想跟着她，去哪里都无所谓，虽然不能现在把她带回家有些遗憾，但以后多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次。 　　可谢碎玉又一次拦住了她。 　　“师妹方才出关，又急忙赶来花梧城，如今天色已晚，城内尚有蚩鬼作祟，此时离去并不安全，不如休息一晚再走？” 　　“不用了。” 　　沈璃面不改色路过他，“我急。” 　　正当她要跨出茶馆时，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道轻微的叹息声。 　　师妹。 　　她脚步未停。 　　我错了。 　　她脚步快了几分。 　　师妹想知道什么，我都与你说。 　　她这才停下脚步:“宋星予，我累了，我想歇一会再回去，你先走吧。” 　　“我不要，”宋星予摇头，“你好不容易才闭关出来了，我不走。” 　　沈璃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宋星予却抢在她之前开口。 　　“而且，我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他说的是冉皎皎。 　　沈璃心情有些复杂。 　　算了，书里写道宋星予一开始见了四五次面都没有认出来冉皎皎，只是觉得她有几分熟悉。 　　她能拦着这次他们见面，不可能每次都拦得住。 　　大不了被冉皎皎伤次心，以后修无情道去。 　　沈璃揉了揉脸，重新走回茶桌旁，微抬起下巴，“咳，有点累，等会再走。” 　　谢碎玉眼里染上几抹笑意。 　　“我去订几间厢房，你们休息片刻，等明日一切收拾妥当，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沈璃一动不动，直到脑海里响起传讯才满意点头。 　　“我要跟你们一起除蚩鬼。” 　　谢碎玉皱眉，“师妹……” 　　沈璃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已经是金丹期中期了，能帮上忙。” 　　宋星予跟着开口:“我也金丹中期了我也一起，况且我原本就是听说此处有恶鬼作祟，想着除掉恶鬼才绕路到这里的。” 　　沈璃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谢碎玉无奈的叹了口气，“既如此，我这里确定了蚩鬼可能藏身的两处地方，今夜月半，阴气浓重，应会在午时现身，届时我们各守一处可好？” 　　沈璃犹疑的看着他。 　　谢碎玉神色如常迎上她的打量。 　　奇怪。 　　她在心里念叨，总觉得谢碎玉时故意想支开他们。 　　沉默已久的冉皎皎突然开口:“那不如我和谢道友一处，你们二人一处，如何？” 　　沈璃摇头，“我觉得不行。” 　　她又不是傻子。 　　能让谢碎玉这个有合体期修为的修者都确定不了踪迹的恶鬼实力必定不弱，蚩鬼名鬼却非鬼，是由尸气和阴气化成的一种似鬼非鬼之物，多嗜血暴戾，而熟知剧情的沈璃早已知道那蚩鬼是元婴中期，他们两个金丹中期的巴巴赶上去送死啊？ 　　冉皎皎笑容僵了，低头掩去眼底血色。 　　“那我与你们一起，如何？” 　　“啊……我觉得也不怎么好。” 　　他们一个悲惨男二，一个女主心上人心心念念的尸体，虽然女主现在还没有发现，但他们也不至于主动凑上去。 　　三番四次被拒绝，冉皎皎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早在三个月前，魔尊给她下达了杀死谢碎玉的命令。 　　她不懂魔尊为何对一个元婴期修者另眼相看，但既然尊上下达了命令，那她便去做，可她没想到自己接连四次都败在他手上，不仅如此，她的魅术也对他毫无用处。 　　见直接下手不行，她就佯装同路的修者与他同行找机会动手。 　　可每一次谢碎玉都能在她动手之前察觉，然后阻止她，经过数次的来回，她猜测谢碎玉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 　　发现了她魔修的身份，也知道她想要杀死他，却还不留她在身边，她不信谢碎玉对她没有心思。 　　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能让谢碎玉喜欢上她，可花梧城之后他便要回宗，以她的实力又进不去四方宗，她便起了让谢碎玉欠她人情不得不与她见面的心思。 　　如果她没有出现…… 　　冉皎皎目光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璃身上，眼神狠厉。 　　这次不行，她还能用其他办法，若是她再来打扰…… 　　“!” 　　一股杀意瞬间侵袭而来，让她灵魂都忍不住为之战栗，可当她想要探查源头的时候却又消失无踪。 　　她惊疑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方才……是她？ 　　可被她警惕着的人却只是歪了歪头，眉眼弯弯道:“不如你自己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虽是这么说,可不能真让冉皎皎自己一个人，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手脚。 　　但她和宋星予都不能跟冉皎皎一起，轻易就会出事,而且他们也没办法控制住冉皎皎,无论在修为还是其他方面。 　　综合考虑，还是谢碎玉跟她一起最合适。 　　可那样的话，他们留下来又变得毫无意义。 　　沈璃皱眉苦思,决定先弄明白谢碎玉为什么瞒着她再考虑其他的事。 　　索性蚩鬼夜半才会出现,现在才午时，还有时间考虑。 　　谢碎玉领着他们来到客栈。 　　因为花梧城闹鬼，客栈清冷,厢房也没几个人住,随他们挑选。 　　她便选了谢碎玉左右两个房间给她和宋星予,随后和众人告别各自回了房间。 　　在房间待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她走过去开门,看见谢碎玉端着一盘糕点站在门外。 　　“这是花梧城有名的花糕，可要尝尝？” 　　沈璃皱眉不满的看着他。 　　还不待她开口,谢碎玉又道,“至于师妹想知道的那些，不妨边吃边说。” 　　她满意点头。 　　“好了。” 　　待他们两人在桌前坐定之后,沈璃率先开口,“师兄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谢碎玉未曾开口,只是看着她,浅色的眼眸印出几分晕染。 　　“怎么了？” 　　沈璃被看的坐立不安,摸了摸头发,上面也没什么东西啊。 　　谢碎玉看着她的动作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只是许久未见师妹了,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沈璃抱臂扬起下巴，“我不听，你再不跟我说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我就回宗门跟师尊告状！” 　　谢碎玉无奈的唤了一声，“师妹……” 　　她扭过头，端的是一副冷血心肠的模样。 　　“她确实不是散修，是一位化神期的鬼修，我不与师妹说，是想着明日便分开了，没必要让师妹徒增忧虑。” 　　她继续问:“那她为什么会跟着你？” 　　谢碎玉摇头，“这我确实不知，大约是一个月前，她便开始跟着我走，在这之前……” 　　他微微蹙眉，后又展眉道:“无事。” 　　沈璃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上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飙升的血压压了下去。 　　她差点蹦起来指着他吼，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重要的一句不说，不重要的一大堆！ 　　“对了师妹，”谢碎玉突然开口，“你是怎么发觉冉姑娘有异的呢？” 　　沈璃表情僵了一瞬。 　　她怎么知道她怎么发现的。 　　见她没回答，谢碎玉继续道:“我记得在灵山秘境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有一旧友名冉皎皎，说起来她们二人名字倒是一样，眉眼也隐约有几分相似……” 　　手指敲击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恍若敲在她心头。 　　沈璃心虚移开视线。 　　她突然想起来，她瞒谢碎玉的，可比他瞒自己的要多得多。 　　“啊是吗？”她装傻道，“可能凑巧了吧哈哈哈……” 　　谢碎玉直把她盯的心里发毛，才慢悠悠吐出来一句，“……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啊，今天好晚啊，我好累啊，我要休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往外推，刚打开门就在门外看见站在门外想要敲门的宋星予。 　　“宋星予？你是来找我的吗？”她问道。 　　宋星予表情先是一虚，随即看到她身边的谢碎玉时瞬间警惕起来，“他怎么在这？” 　　沈璃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我师兄来找我很奇怪吗？” 　　她又问道:“你来找我干嘛？” 　　没事就赶紧走。 　　她看了一眼自宋星予来了之后就站在一边不动的谢碎玉，在心里小声埋怨。 　　“我想约你回四方宗之后一起去山下玩。”宋星予道。 　　“好啊。”她痛快答应。 　　一旁的谢碎玉突然开口，琉璃色的眼眸暗了几分，微笑道:“宋师弟，你应当还记得吧？” 　　宋星予皱眉与他对视，“我自然记得。” 　　沈璃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波涛汹涌，也没功夫理他们互相之间打的哑迷，她急着打发完他们两个去找…… 　　正前方的一扇房门吱呀一声开启，冉皎皎扶着门扉出现，看见他们的时候愣了一瞬。 　　“三位道友都在啊？” 　　沈璃点头。 　　“冉姑娘是来找师兄的吗？” 　　冉皎皎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我？”她疑惑的指着自己反问，随后恍然大悟，“哦，是今晚上捉蚩鬼的事吧？其实我那时候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人去呢？” 　　“对了，正巧人都到齐了，你们要是没事的话能跟我下楼一趟吗？我有件事跟你们说。” 　　等他们四人再次在桌旁坐下，沈璃却迟迟没有开口，反而不住的往客栈门口看。 　　宋星予道:“沈璃，你在等谁吗？” 　　沈璃点头，“是何……何师姐，这里这里！” 　　她飞快窜到客栈入口迎接刚进来的温筱筱。 　　早在醒来之后，她就跟不少人联系过了，其实她最早联系的是宋星予，只是他一直没有回复。 　　后来她又意外联系到了何清商，得知她已经出关，就在花梧城附近，又恰巧他们人员分配不好，在得知何清商事情已经解决后就麻烦她来这里了。 　　何清商在她身旁坐下，听她讲了一遍如今的情况，点了点头没继续说起这间事，反而问起坐在对面的冉皎皎，“不知这位道友名讳？” 　　冉皎皎回道:“我名冉皎皎。” 　　何清商点头，“冉道友年纪轻轻便是元婴后期，当真天资绝艳。只是……不是你与我师弟如何认识的？” 　　冉皎皎眼眸动了动，“我与谢道友数月前因一魔修初遇，机缘巧合，一路同行至今。” 　　何清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原是如此……” 　　她把冉皎皎的事放到一边，看向谢碎玉，“你在花梧城待了几日了，应当了解的差不多了，你打算怎么办?” 　　谢碎玉神色自若道:“若是我的看法，我一人便足以。” 　　何清商了然点头。 　　她虽然和谢碎玉相处不多，但对她这个师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向来不喜欢与旁人一起行动，只自己一人，凡是接下的宗门任务从未失败后。 　　虽然按照沈璃的描述，这次的蚩鬼应当在元婴期以上，但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 　　“只是我尚且不知它是否有其他底牌，担心它会趁机对师妹二人下手，”谢碎玉看向她，笑了一下，“还劳烦师姐护送他们回四方宗了。” 　　何清商刚想点头，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喊声。 　　“沈师妹！！！” 　　沈璃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林杏杏抱了个满怀。 　　“你果然在这里！” 　　温筱筱从客栈外走近，对一脸震惊的她也唤了一声，“沈师妹。” 　　沈璃:? 　　小小的茶桌旁挤满了人，她被林杏杏和宋星予一左一右挤在中间瑟瑟发抖，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温筱筱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是师尊，她得知你出关的消息便去找你了，到了洞府不见你踪影，便施法找到你所在，让我们来寻你。” 　　林杏杏接着道:“按师尊的意思，她说能让你一出关就急急忙忙赶来的必定是急事，恰巧我和温师姐都有空，就一起来找你了！” 　　好吧，沈璃心想，无论是因为什么来的，来得挺好的。 　　因为林杏杏和温筱筱的出现，情形徒然逆转，一行人轻轻松松抓到了城里的蚩鬼，打道回府。 　　而没有得到传讯玉佩，甚是都没能和谢碎玉说上几句话冉皎皎一路上表情都不怎么好。 　　临走之前，她约谢碎玉去一旁单独谈话。 　　沈璃看着他们离开动了动手指，终究没有跟上去。 　　在某种意义上，她和冉皎皎是一样的，一个为了魔尊想要杀死他，一个为了完成任务回家要折磨他。 　　她管什么管。 　　*** 　　回到四方宗之后，沈璃忙了好几天才彻底清闲下来，系统时不时的给她发布任务，但都是些轻易就能完成的小任务，例如寻些灵宝丹药，提升修为之类的，除此之外，不跟她说话也不交流。 　　哪怕她刻意没有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也没有迎来惩罚，连责备都没有。 　　系统只是平静的继续给她发布下一个任务，就好像……预设好的程序一样。 　　可她还能感觉到31还在她脑海里。 　　沈璃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猜测——31会不会是因为一些事情暂时离开或者陷入昏迷，现在她脑海里的是一个只会发布任务预留低级程序。 　　可她正打算验证这个猜测，顾寒生却突然传讯让她去殿前。 　　等她收拾好到了之后发现谢碎玉也在那里。 　　“师妹。”谢碎玉弯了弯嘴角道。 　　“师兄。”沈璃点头回应。 　　随后一齐向顾寒生行礼。 　　“师尊。” 　　顾寒生点了点头，“你们今日收拾好东西，明日和我去见一位故人。” 　　“是。”他们一齐应声。 　　沈璃眨了眨眼，“师尊，我们此次要去哪里啊？” 　　“南方的一处无名山，最多半月便归。” 　　临走之前，她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师尊，我们这次去干嘛啊？”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她和谢碎玉都要去。 　　顾寒生沉吟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只是见一位故友罢了，他听说我前些日子收了一位徒弟，一直想见一面。” 　　离开之后沈璃忍不住问谢碎玉，“师兄，你知道师尊那位故友是谁吗？” 　　谢碎玉摇头，“我也不知。” 　　沈璃点头，正要问其他事，就听见他语气带着几分惊讶道。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师尊还愿意带我一同下山。” 　　沈璃:? 　　*** 　　第二天，沈璃收拾妥当来到宗门口，一眼便看到了黑着脸的顾寒生和不知踪影的谢碎玉。 　　她没敢问乖乖站在顾寒生身边等着。 　　眼见着时间渐渐流逝，一个时辰过去了，谢碎玉却始终没有出现。 　　顾寒生脸越来越黑，她瞅了好几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半个时辰过去，顾寒生周身气低到了极点，她颤着音问:“师、师尊，要不我去找找师兄?” 　　“不必，我去。” 　　顾寒生说完这句话转身往宗内走。 　　“那我跟您一起!” 　　见顾寒生没有拒绝，沈璃连忙跟在他身后。 　　他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朝她道:“给何清商传讯。” 　　“好!” 　　沈璃立马应声，拿出玉佩给何清商传讯。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璃逐渐发现他们是在往主峰走，不仅如此，她还在路上看到不少拿着纸张往主峰方向或御剑或飞奔的人。 　　她奇怪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不解，却也不敢问现在明显心情不佳的顾寒生，只得把疑问压在心底。 　　当她来到主峰前的时候，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深深震撼了。 　　“让我去让我去，我五百遍呢！” 　　“让我让我，我述论三篇呢！” 　　“我我，我三百遍宗规两篇述论！” 　　一个弟子被旁边的人挤的一个踉跄，在摔倒之前挥动着双手及时抓住了什么东西，避免了摔倒的命运，松了一口气后抬起头想要道谢。 　　“多谢师……” 　　沈璃看着顾寒生被拽皱的袖子心脏几乎停跳。 　　弟子爆发出一声哀嚎—— 　　“快跑啊！顾长老来了——” 　　“呵。” 　　顾寒生冷笑一声，没有任何动作，可那弟子却仿佛像被掐住了脖子，涨红着脸发不出声音。 　　有人被这里的动乱吸引，扭头看见顾寒生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顾……” 　　顾寒生眼神淡淡扫过去，他便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抬步拾阶而上，所有发现他们想要叫出声的弟子都失去了声音被困在原地。 　　随着逐渐靠近内里，她终于看到了躁乱的源头——是谢碎玉。 　　他手里拿着一叠弟子罚抄的宣纸，看完后皱起眉头问道:“我记得你是要抄三百遍宗规，可这里只有一百遍。” 　　那弟子早有预料，扒开衣袖露出手指晚一秒就要好了的伤口悲伤道:“谢师兄你看，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我两天前手便受了伤，这一段时间每日熬到凌晨才写了这一百遍，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了，师兄能不能通融通融?” 　　谢碎玉表情动摇。 　　“谢师兄你就帮帮我吧！您要是不帮我我抄宗规数量不仅要翻倍，还要被罚去关禁闭!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谢师兄你帮帮我吧，您若不帮我，我现在就从这峰上跳下去……” 　　他似是被说服了，点了点头，“那便算你过了，但之后切记要补上。” 　　“多谢你谢师兄，我之后一定补！” 　　拿回宣纸的弟子面上闪过一丝欣喜，却在转身看到顾寒生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 　　“顾、顾长老……” 　　他颤着音道。 　　谢碎玉仿佛早便预料到他们会来，抬眸看来唤道:“师尊，师妹。” 　　顾寒生没有回应，冰冷道:“我昨日便与你说过今日辰时出发。” 　　谢碎玉歉意道:“是我一时疏忽忘了时间。” 　　“现在已经午时了。”顾寒生并不买账。 　　“弟子知错……” 　　“次次都说知错了，你哪次改了！” 　　沈璃头一次见顾寒生发怒，站在一旁也有几分心悸动，但他还保留着几分理智，施法隔绝了其他弟子。 　　谢碎玉则低着头听着顾寒生的怒斥，偶尔还应和一两句表明自己在听。 　　可顾寒生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沈璃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直到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 　　她压下差点脱口的惊呼，扭头看到了身侧赶到的何清商。 　　“嗐，不懂吧？我给你讲讲。”何清商了然的揽着她的肩膀。 　　“你猜围在这里的弟子都是干嘛的？” 　　“来交课业的？”她看着弟子们手里的纸张猜测道。 　　“不止如此，还有一部分是来交被罚抄的宗规的。”何清商道。 　　“一般情况下是给刑堂的弟子们检查，当然给我、温筱筱和谢碎玉也行，但不同人的标准不一样，有些人性子严谨就会查的严一些，错一个字都不行，而有些人懒得理那么多事，缺个几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所以，谢师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种?” 　　“不，”何清商摇头，“他是第一种。” 　　沈璃震惊道:“那为什么这么多人找他来检查？” 　　何清商耸了耸肩，“他好说话呗，像什么没写完啊，手受伤写不了先过了之后再补啊，课业满是漏洞啊，说几句软话他就让过了。” 　　沈璃目瞪口呆。 　　何清商拍了拍她的头，“嗐，这事之前发生了好几次了，不过后来顾长老就基本上不跟谢碎玉一起同行，快两百年了，这还是头一次。” 　　沈璃看着一旁的景象欲言又止，过了一会问:“那师姐你是来……？” 　　“我来解决他们。” 　　何清商从一旁不能动弹的弟子手里拽过纸张，看见上面“法术课”三个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呵，这堂课我们哪一个师兄师姐不是挂了三四次才过，他们想借着谢碎玉好说话直接过了，想得倒美！” 　　何清商哪一辈恰好遇见了最严格的一届授课长老，光是法术课就挂了近一个宗的弟子，第二年再进重修学堂，推开门一看全是上一年的熟人。 　　他们那一辈最倒霉的整整挂了十一年才过，就连何清商也第三年才过。 　　“啊，这门课这么难吗？”沈璃惊讶道。 　　何清商点头，“往年都有一大半不过的，不过今年是谢碎玉教，过的人数应该会多一点，只不过他临时有事离宗，接下来便由另一位长老接过，以他的标准……” 　　她咧嘴一笑，“能有五个过得就算不错了。” 　　“……叫你修无情道你不修，每次知错知错都不改！你看看你师妹……” 　　大抵是太过愤怒，顾寒生这道声音竟然穿透屏障隐隐约约让她听见了几句。 　　何清商也听到了，她想起什么道:“欸，你是不知道，几百年前谢碎玉刚进门的时候大约十五六岁，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跟顾长老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应该说站在他旁边顾长老都看着和蔼多了，后来他来学堂学习，别人跟他搭话都不理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旁的顾寒生似乎教训得差不多了，挥手解开屏障。 　　“何清商。” 　　“弟子在！”何清商立马回应道。 　　“去找几个人把这里的弟子领回去，凡是不合标准者惩罚课业翻倍。” 　　“好！”何清商激动道。 　　她立马给其他人传讯。 　　“……对对对，多来几个人，找那些严厉较真的弟子再问问接下来代法术课的长老有没有时间……对对对！不过关的直接翻四倍……” 　　沈璃看着周围听见何清商的话表情瞬间惊恐起来的弟子们，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便看见一脸复杂的顾寒生。 　　“还好有你……”师尊满脸欣慰道。 　　作者有话说： 　　沈璃:还、还挺开心的。 第51章 　　因为临时发生的意外情况,他们直到下午才启程离开四方宗。 　　要去的地方离四方宗有一段距离，再加上考虑到她这个金丹期的小菜鸡，本就不短的路程硬生生花了三天才走了一半。 　　沈璃觉得这只不怨她,有小部分原因也在于顾寒生绕远路。 　　有些明明直走穿过城镇就能过去的路,他非要绕一大圈沿着山御剑，连他们偶尔停下休息，也是在树林里随便选一处地方打坐。 　　虽然顾寒生并未跟她说过原因,但她依稀能感觉出来顾寒生是在避着什么。 　　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在即将到达故友居住的无名山之前，顾寒生破天荒的在城外停下。 　　“我要买一壶酒,”他道,“你们留在此处不要走动。” 　　沈璃啊了一声,“那个……师尊，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 　　顾寒生看着她道:“你要何物,我替你买回来。” 　　沈璃不好意思道:“女孩子家的东西，您还是让我自己去吧。” 　　他皱眉片刻勉强点了点头,“罢了,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嗯嗯,多谢师尊！”她开心道。 　　顾寒生随后看向谢碎玉。 　　谢碎玉适时开口,“那我便在此处……” 　　“你也进去。”顾寒生打断他,想起之前的事情眼神越发冰冷。 　　“保护好你师妹,她若是弄丢了,你也别回来了。” 　　谢碎玉点头称是。 　　商量好之后顾寒生便领着他们进了城,一路上走过去,街上人的都停下动作看着他们。 　　“乖乖,这是仙人吧……” 　　一位小贩目呆道。 　　走在街上的那三位仙人容貌不相上下，尤其是右边那位仙女，肤若凝脂，腰若约素，面容姝丽，只轻轻勾起唇角，便能把他们魂给勾去。 　　此处不常有修者入城，乍一看到他们，皆是一个个迷了眼，恋恋不舍的看他们消失在街道尽头。 　　“娘，我也想当仙人!” 　　一个小孩在他们走后大喊道。 　　“当什么当，夫子的课业做完了吗?！” 　　妇人一巴掌按在他头上，拧着耳朵把他揪回家写作业。 　　好不容易走过人流最密集的区域，沈璃松了一口气，掏出帷帽戴上。 　　之前要么闭关要么在野外，刚进城的时候竟然忘了戴帷帽。 　　“太吓人了……” 　　要不是还有顾寒生和谢碎玉在身边，她早就转身跑了。 　　顾寒生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客栈，安排好住处后回身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上山，若有什么事便去做，但明日辰时之前，务必回来。” 　　沈璃乖巧点头。 　　“你跟着你师妹……” 　　顾寒生话未说完便被沈璃急急打断了。 　　“那个师尊，我要买的东西不方面男子在场!” 　　顾寒生皱眉，看上去是不大乐意。 　　“此处并不安全，你第一次出门，还是让你师兄陪在你身边的好。” 　　“我不是第一次出门……”沈璃话未说完连忙住了嘴，“我的意思是，要是可以的话我早便让师尊您与我一起了！只是这事确实不太方便……” 　　顾寒生:…… 　　“你说，你更愿意我陪你？”顾寒生问道。 　　“当然！”沈璃连忙点头。 　　“咳，既如此，我相信你有能力自保，你便自己去吧。”顾寒生手握成拳咳嗽一声道。 　　“好耶，多谢师尊！” 　　沈璃拿着东西一溜烟跑远了。 　　顾寒生转头看着谢碎玉眸中滑过一抹嫌弃，“你在客栈里好好待着，哪都不许去！” 　　“是，师尊。”谢碎玉听话道。 　　顾寒生看他哪哪不顺眼，最终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那位故友最喜饮酒，可偏偏只饮此城一户人家的酒，不见酒便不见人。 　　那酒又甚为奇特，即便早些日子他便传讯让他们提前酿制的，可来了之后却还要再等一晚上的时间。 　　不过此次托他帮忙的事有些难办，只是一瓶酒，怕是不够。 　　顾寒生连着去了四五个地方，才买到另一个需要的物什。 　　等他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不远处晨日初升，已快到辰时了。 　　他回到客栈后便随意找了一处茶桌坐下，等他两位弟子下楼一齐上山。 　　“客人，可要些茶水糕点？”小二见他独自一人问道。 　　顾寒生沉吟片刻，“那便一壶茶。” 　　“好咧！” 　　小二应声后不过片刻便送了一壶茶过来。 　　“客人还要别的吗？”他殷勤道。 　　“不必。” 　　现在已是辰时，顾寒生估摸着他们就快下来了，便倒了一杯茶浅酌起来。 　　这茶原抵不上在寒栖峰上的，但消磨时间也算入口。 　　一刻钟后，他喝完了两杯茶。 　　谢碎玉和沈璃都没有下来。 　　两刻钟后，他喝完了半壶茶，谢碎玉和沈璃依旧没有下来。 　　半个时辰后，顾寒生面色不大好的放下茶杯，一旁候着的小二见状连忙过去问道:“客人，可要再续一杯茶？” 　　“不必。”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起身走上二楼。 　　他先停在沈璃房门前，突然迟疑了起来，犹豫片刻他敲了敲房门。 　　“咚咚。” 　　屋内没有回应。 　　他张了张嘴，开口问道:“小璃，你在里面吗？” 　　屋内仍旧没有回应，顾寒生皱眉用灵力探查屋内的情况。 　　沈璃并不在里面。 　　他转身走到谢碎玉房门前道:“谢碎玉。” 　　没有回应。 　　谢碎玉也不在里面。 　　顾寒生深吸一口气，给谢碎玉传讯。 　　“你在哪？” 　　谢碎玉没有回复。 　　他又给沈璃传讯。 　　……没有回复。 　　“都是好样的。”他声音冷的淬渣。 　　顾寒生握紧手里的剑，大跨步走出客栈，冷着脸朝南走去。 　　*** 　　沈璃从来没这么为难过。 　　早些时候林杏杏听说她要来这里后就托她在这边的医馆里买几种此处才有的草药。 　　那些个东西有些比较稀奇古怪，按林杏杏的说的，最好不要让顾寒生和谢碎玉知道，不然她一定会被宗里的长老骂死的。 　　是以，她只能瞒着他们两人在昨天晚上把城里的医馆都给跑遍了，可最终还是差了一味。 　　医馆的大夫们说此药本就稀有，昨日一户人家早就预订了所有的萝齿草，说是为了给他家小少爷熬药。 　　而等下一批萝齿草到，至少要四五天往后了。 　　沈璃原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就跟林杏杏说一声，少一味药应该也无事。 　　“不不不，这味药是最重要的，只要有它，其他的没有都没事，拜托了好师妹，你再努力努力，不然我这傀儡就真修不好了！你只要帮我找到萝齿草，你想要什么师姐都帮你！” 　　沈璃:…… 　　她叹了口气，林杏杏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问了大夫萝齿草生长的地方，听闻是在不远处岷山的山顶的不知名处，极其难寻，哪怕是最擅长采药的本地人也不一定能找到。 　　但沈璃想，她也至少也是个修者，应当能找到。 　　“找不到。” 　　沈璃似乎听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疑惑的四周看去，却没看到一个人。 　　“找不到。” 　　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比之前大了一些，隐约透着几分疲惫。 　　似乎是在……那里。 　　沈璃顺着声音来到巷口，看清里面情况的瞬间愣住了。 　　在阴暗小巷的角落有着一个十二三岁坐着轮椅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纸，脊背单薄，穿着一身锦衣，满身贵气，只是身子似乎不怎么好，哪怕是在五六月的天气，腿上也盖着厚厚的毯子。 　　不过真正让沈璃愣住的，是他身上那一丝隐约的熟悉气息。 　　“你是……”她下意识开口。 　　“我便是医师口中的小少爷，”少年的动作恰到好处，即便在阴暗肮脏的小巷，仍旧是一副贵气有礼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 　　沈璃想起大夫们对他的评价——年纪虽小可天资聪颖，翩翩年少，可惜疾病缠身，身体衰弱，活不过十六岁。 　　小少爷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我是自己逃出来的。” 　　小少爷清亮的眼眸看着她，试探道“你想要萝齿草吗？” 　　沈璃警惕的看着他。 　　他表情带上几分慌乱，“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恰好路过此处，不小心听到了……我，你若是想要萝齿草，我可以给你……” 　　沈璃静静的听着他解释，待到他声音渐低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小少爷松了一口气，他摇头道:“不是要帮你，我是想请你保护我，我想做一件事，我希望你能保护我不被爹娘派出的人捉回去，作为报酬，我会给你足够的萝齿草。” 　　小少爷大约是不常做这种事，见她不为所动，白面皮上染上一抹薄红，羞窘道:“我知道仅凭这些不够……你若想要其他东西，我也可为你寻到。” 　　沈璃看向自己手指，留下的锁鬼结并无反应。 　　准确来说，这一百年间，锁鬼结一次都未动过。 　　她垂下眼睫，在小少爷紧张的注视下回道:“不用，结束之后你给我两株萝齿草便好。” 　　小少爷舒展眉眼，朝她笑了一下，“多谢仙长。” 　　沈璃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朝外走去，“好了，说吧，你想做什么？” 　　“你能带我去岷山的寺庙一趟吗？”小少爷道。 　　沈璃低头思索，她不知道岷山上的寺庙在何处去，到时候先去找个路人问问吧。 　　“那个，我有银子，可以雇人送我们上去。” 　　她回过神来便听见小少爷语气略带几分急切道。 　　她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少爷，你可是拿钱雇我的雇主，硬气点，别这么小心翼翼的。” 　　小少爷低下头扣弄着毛毯上的花纹，他不常与人说话，是以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好半响才闷闷说了一句不是这样。 　　沈璃没多问什么，她在小少爷身上贴了一张隐匿符，把他推到一旁安置好便去问路人岷山的寺庙怎么走。 　　“他们说辰时寺庙才会开门。”沈璃回来后对小少爷说道。 　　可现在才刚到卯时，街上大部分人还未起，若是现在去就在门外等一个时辰了。 　　“对了，我听他们说岷山上有一处看日升很漂亮，要去看看吗？”她提议道。 　　小少爷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沈璃笑了，“怎么，现在才开始担心我是个坏人？” 　　“不是……!” 　　他连忙摇头，眸色暗淡下来，抿了抿唇，“我身子不大好，能看见日升的地方太高了……我上不去。” 　　沈璃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小少爷，你都喊我仙长了，该不会以为我会推着轮椅带你上去吧？” 　　小少爷低下头有些窘迫。 　　“喏，等会便让你看看。” 　　沈璃推着他来到岷山脚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嗯……我待会可能要冒犯你一下……” 　　小少爷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的。” 　　“那就好办了！” 　　沈璃一把把他抱起来，把轮椅放进储物空间，召出佩剑御剑而行。 　　小少爷:“……!” 　　良好的教养让他即便遇到这种情况也控制着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脸色又白了一些，双手下意识拽着她的衣服。 　　沈璃安慰道:“那寺庙在半山腰处，虽然不算远，但要是爬上去至少要两个时辰，届时你偷溜出来的事就会被发现了。” 　　“你若实在害怕，不妨闭上眼。” 　　小少爷摇了摇头，眼睛明亮。 　　“不必了。”他声音总是很虚弱，可这一次话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沈璃心里徒然升起一抹怜惜。 　　到时候把他领去让师尊看看吧。 　　她这般想道。 　　确实如那位路人所说，那处看日升很好。 　　霞光穿透云雾洒满大地，为地面上的一切都蒙了一层金纱，美得让人屏吸，生怕惊扰了这副美景。 　　沈璃拍了拍小少爷的肩膀，“好了，到时间去寺庙了。” 　　小少爷这才回过神来，回眸看向她，眼角染上一抹红晕。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那样抱……” 　　他从来没跟人这般亲近过，真正张口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沈璃没听清，召出佩剑后疑惑回头看他。 　　小少爷愣住了，半响磕巴道:“没、没什么……” 　　沈璃便不再问，抱起他朝寺庙御剑而行，隔了稍一段距离便把他放回轮椅上推着过去。 　　小少爷进去了，她便在外面等着。 　　寺庙里檀香袅袅，小少爷推着轮椅走近，一个小僧见状过来帮他。 　　“施主来此是为何事？” 　　“我来找明悟大师。”他道。 　　“好。”小僧低着头，把他引去厢房。 　　他停在外面敲了敲门。 　　“明悟大师？” 　　屋内只有起伏的木鱼敲击和诵经声。 　　小僧歉疚道:“抱歉，我忘了明悟大师在做早课，怕是要等一会了。” 　　小少爷点头，安静的在一旁等待，直到明悟大师念诵完一卷佛经回应才推门进去。 　　“大师。” 　　他坐着轮椅，颔首示意。 　　“施主找老僧所谓何事？” 　　小少爷垂下眼睫，双手交叉，“我想寻一人。”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便只能待在家里，除了爹娘和小厮外，我没见过其他人，可我总觉得要寻一人，我不知道我要寻谁……但我想寻她。” 　　明悟大师目光沉静，苍老的面容显出几分慈爱。 　　“孩子，你已经寻到了。” 　　* 　　沈璃正在寺庙外等了大半天，正闲得拽草，头顶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她疑惑的回头看去，措不及防看见了黑着脸直邦邦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顾寒生。 　　沈璃:…… 　　她心脏骤停了一瞬，差点一时站不稳摔过去。 　　“师、师尊，您怎么在这里？” 　　顾寒生皱眉看着她，正当她以为要披头盖脸迎来一顿责骂的时候，他却缓和了脸色。 　　“……东西买好了吗？” 　　“还、还差一个。”她心惊胆战道。 　　“嗯，现在已经巳时了，抓紧一点。”顾寒生道。 　　沈璃忙不迭点头。 　　顾寒生看向不远处的寺庙开口问道:“你来此处是为何？” 　　沈璃挠了挠头，“我答应了一人陪他来寺庙……” 　　顾寒生表情凝重起来。 　　“事成之后，他便给我需要的东西。” 　　顾寒生松了一口气。 　　“啊，他出来了！” 　　沈璃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推小少爷。 　　小少爷朝她点头，轻声道:“多谢你了。” 　　他目光移向阶梯尽头的顾寒生，“这位是？” 　　“是我师尊，他见我这么久不回来担心我出事，便来这里寻我。” 　　小少爷点头，“你们来此处是有什么急事吧？” 　　沈璃迟疑了片刻，“应该算有吧……” 　　虽然她不知道顾寒生为什么这么着急，但他刚来这里不停片刻就要去找那位故友，应该是急事吧？ 　　如果顾寒生知道沈璃怎么想，他一定会说不是他急，是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意外。 　　譬如这一次，只不过歇了一个晚上，结果第二天都快到午时了还未出发。 　　“既如此……”小少爷垂下眼睫，“还要劳烦仙长来萧府一趟，我带你去拿。” 　　“好。” 　　沈璃推着他朝顾寒生走近，简要把事情说了一遍。 　　本以为顾寒生会说她一两句，可他只是点了点头，语气还有几分欣慰。 　　“为师和你一起。” 　　“……那多谢师尊！” 　　她随口问道:“对了师尊，我怎么不见谢师兄？” 　　“他死了。” 　　沈璃:“?” 　　顾寒生看上去明显不想多说，沈璃也没敢在问下去。 　　又走了一顿路，临下山之前她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那个……师尊，我能去给我师兄收个尸吗？” 　　顾寒生:…… 　　“他没事。” 　　顾寒生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应该是不知道在哪帮人找猫救狗去了。” 　　沈璃:? 　　事实证明，顾寒生猜错了，谢碎玉并没有在找猫救狗。 　　他只是去帮人捉飘到树上的风筝，送腿脚不便的老奶奶回家，顺便被人请回府治病罢了。 　　嗯？ 　　你问她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谢碎玉是被请到了萧府给萧小少爷看病。 　　沈璃坐在墙头看着另一侧一脸惊恐的萧夫人和朝他伸出手想要接住她的谢碎玉扯了扯嘴角。 　　早在一刻钟前他们来到了萧府门外。 　　小少爷说他的小厮给他留了个后门，可以从那里进去。 　　可就在他们要过去的时候，他却发现了绑在树梢上的红丝带。 　　“我逃走的事被发现了，后门进不去。”小少爷说。 　　“那怎么办？”沈璃有点紧张。 　　小少爷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可能要想其他办法进去了。” 　　小少爷说只要能进去，他就能保证不会被爹娘责备。 　　沈璃道:“这简单！” 　　她一下抱起小少爷准备翻上墙头。 　　“对了，师尊，您要来吗？” 　　“……你去吧。” 　　顾寒生自然不会做翻墙这种事。 　　于是沈璃便自己抱着小少爷跳上墙然后……就被抓了个正着。 　　“小涂，你怎么在上面？！”底下萧夫人看见在她怀里的小少爷捂着胸口几乎要晕过去。 　　“娘，”小少爷开口，嗓音带着一丝无奈，“我没事。” 　　萧夫人不舍得责备自己孩子，看着她目露凶光，“就是你带我儿出去的？！你信不信我家老爷马上……” 　　“娘！”小少爷生气了，“是我跑出去非要跟着她的，是她一路保护我，她是来此的仙长！” 　　萧夫人闻言愣了，小涂身体不好，在家里她和老爷都事事顺着他，是以她极少见到他生气。 　　“是娘的错，是娘太着急了，你别生娘的气……” 　　她看着那个女子，却觉得她身上的衣着有几分眼熟。 　　“她是我师妹。”一旁被她请来的仙长开口。 　　萧夫人慌了神，她怕方才的冒犯惹怒了仙长，他们不愿意给自己孩子治病，慌张道:“对不住仙长，是我一时着急冒犯了仙长，您千万别生气，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沈璃无奈道:“我没生气，不过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您能先让我下去吗？” 　　萧夫人连忙让到一边。 　　沈璃跳下去后弯腰把小少爷重新放回轮椅上。 　　萧夫人便上前接过轮椅。 　　“仙长……” 　　谢碎玉朝她点头，“回屋吧。” 　　萧夫人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后把他们迎到屋内。 　　小少爷被人抱回床榻上，萧夫人和赶来的萧老爷紧张的围在床前看他诊治。 　　沈璃也站在一边紧盯着。 　　半响，谢碎玉收回手，摇了摇头道:“他魂魄有损，非药物能治。” 　　萧夫人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腿一软就要摔倒，是萧老爷及时扶住了她。 　　“老、老爷，小涂他……” 　　萧老爷也红了眼圈，他疲惫的闭上眼，一瞬间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夫人……” 　　而小少爷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出声安慰着他们二人，仿佛那个被确诊无药可医，即将死去的那个人不是他。 　　“娘，这一路上是这位仙人保护我，我才能安全的回来，我曾答应了这位仙长予她两株萝齿草，您能去拿两株来吗？” 　　“可是……”萧夫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她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好，好——娘这就去拿……” 　　萧夫人离开后，小少爷转头对萧老爷道:“爹，你陪着娘一起去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顿了顿说道:“这里有两位仙长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萧老爷确实担心萧夫人，再加上有她和谢碎玉在，便跟着离开了。 　　待他们两人离开后，小少爷歉疚的看着她:“仙长，您师尊还在外面，此番是我们怠慢了，但我怕只遣小厮去那位仙长不愿进来，能劳烦您去一趟吗？” 　　沈璃点头。 　　小少爷偏头对一旁候着的小厮道:“你陪仙长一起去。” 　　“少爷……” 　　“勿要怠慢了仙人。”他淡淡道。 　　沈璃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的谢碎玉和小少爷相对而视，两人之间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他们注意到她的视线，一齐扭头对她笑了一下。 　　“仙长，劳烦您了。” 　　“师妹，一会见。”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当自家小徒弟要带他进萧府的时候,顾寒生实在不愿意。 　　可他怕只有谢碎玉和沈璃在里面又闹出什么事，只得勉强进去。 　　沈璃领着顾寒生在正堂坐下没多久，谢碎玉和被小厮推着的小少爷也来了。 　　轮椅吱呀呀转着,停在她面前小少爷把膝上的木盒递过来。 　　“萝齿草不易保存,我便多放了几株备用。” 　　小少爷看着她，一字一句，神色珍重,“仙长恩情无以为报,仙长日后若有难，吾自当倾力相助。” 　　“只是我听谢仙长说你们本该辰时就出发了，因为我才留到现在,若是再耽误下去,便是我的不是了。”小少爷歉疚道。 　　“接下来的事,我会和爹娘解释，便不再耽误诸位仙长了。” 　　沈璃张了张嘴,半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小少爷，再见啦。” 　　小少爷笑道:“仙长,日后见。” 　　出萧府后,顾寒生走在最前面，沈璃刻意放慢脚步和谢碎玉落在后面。 　　“谢师兄……”她犹豫道,“这位萧小少爷,是他吧？” 　　谢碎玉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璃垂下眼眸:“我以为是……可师兄,小土曾在我身上留下过锁鬼结,它没有反应。” 　　“因为他不是鬼了。”谢碎玉道。 　　“修者身上的灵气本就会抑制锁鬼结的效用,之前你是筑基期,勉强有用,现如今是金丹期，灵气早已压制过了锁鬼结之力。” 　　沈璃愣了，过了好半响才喃喃道:“我不知道……” 　　“师妹不必自责，虽不知道那时你与他说了什么，单论结果而言，是好的。” 　　沈璃没有回答。 　　半个时辰后，他们御剑降落在无名山顶，顾寒生让他们在一旁呆好，他去破解阵法。 　　“师兄。” 　　待顾寒生走远后，沈璃开口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补回缺失的魂魄吗？” 　　谢碎玉定定看了她一会:“缺失的魂魄是他自己送出去的，也只能他想寻回的时候回来。” 　　简而言之，单凭她一人，没办法。 　　沈璃沉默片刻，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来。 　　“抱歉师兄，是我魇住了。” 　　“师妹，”谢碎玉看着她道，“不必忧虑，万事总会合你心意的。” 　　沈璃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突然炸开一声巨响。 　　顾寒生提着剑自荡起的灰尘中现身，待烟尘散去，他身后是一个略显破败的洞府。 　　一个白胡子老头跳出来吼道:“顾寒生，你以后再这么破阵法，我就把你剑折了！” 　　顾寒生没理他，随手把酒坛扔过去:“想折便折，东西都带来了，喝了酒就赶紧办事。” 　　老头这才不情不愿的收起酒坛朝他们看来，看见谢碎玉的时候嗤笑了一声，“又一个可怜蛋。” 　　沈璃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就见老头扭头看看向她愣住了。 　　“你怎么……” 　　他嘴唇蠕动半响，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叹了一口气，朝顾寒生道:“你收的这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难弄……罢了，你们都进来吧。” 　　真正进去之后，洞府内的空间倒不像外面那般破旧，东西堆满了大半个洞府，老修者随手整理后让他们在石桌旁坐下，自己则走到犄角里翻箱倒柜。 　　沈璃看了顾寒生一眼。 　　顾寒生对她摇了摇头。 　　“不必管，他的东西除了他自己，谁都找不到。” 　　过了好一会，老修者终于扒出来一个蒙了一层灰的石玉石，吹净上面的灰尘后把它放到石桌中间道:“你们两个，谁先滴血上去？” 　　沈璃和谢碎玉对视一眼，刚想动作，谢碎玉却在她之前开口。 　　“我来吧。”他道。 　　指尖流出的鲜血滴在玉石上，混浊不清的玉石吸收了血液逐渐透亮起来，隐约发出暖白色的光。 　　随着白光越来越亮，老修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下一秒，一道微弱的黑气自玉石内部涌出，一点点的包围暖白色的光，可它终究太过虚弱，最后只能可怜的蜷缩在边角。 　　老修者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挥手抹去白光，玉石又变成先前那副混浊不清的模样。 　　“你来。” 　　沈璃闻言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玉石上。 　　但不知为何，玉石并没有变得透彻，反而越发混浊了起来，甚至隐隐有黑雾缭绕，下一秒黑雾尽数褪去，玉石恢复原状。 　　沈璃咽了咽口气，看向老修者。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反应。 　　果不其然，老者看见玉石反应先是一喜，随即眉头皱的死紧。 　　半响后，他做了决定。 　　“你留下，你们两个出去。” 　　他是对谢碎玉说的。 　　“师尊……”她喊道。 　　顾寒生站起身，对这个决定并无异议，“我们出去。” 　　沈璃满腹疑惑，跟着顾寒生走出洞府。 　　出去之后，顾寒生带着她在外面的一处庭院里的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有什么想问便问吧。”顾寒生道。 　　沈璃连环问道:“师尊，您能和我说说您这位故友吗？还有您为什么要带我和师兄来这里？那个石头是什么啊？为何他只留了师兄一人？” 　　顾寒生看着槐树陷入回忆。 　　“……大约在一千年前，我在一处除魔的时候与他相遇，他天资奇佳，那时我修炼一千二百余年，是化神初期，而他修炼不过九百年，便已是化神后期。我们一起杀死了一个合体后期的魔修后接下来一路便相伴而行，之后我有事回宗，我们便就此分别，可之后也偶有联系。” 　　“直到五百年前那日，我偶尔般想起一事想与他联络，却始终无法寻觅到他的灵息，此后五十年皆是如此，修者不知年岁，可也不会这么长时日寻不到灵息，我便以为他身殒了，想替他收尸，离宗后用了秘法寻觅其踪，又过了五十年，我探查到他在此处，便在此山上找到了他。” 　　“相别那么多年，他修为却仍旧是化神中期，我找到他后又过了数年，他依旧是化神中期。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变得对凡尘极其厌恶，在洞府外设了禁制，旁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几百年间只有我偶尔来拜访，替他带一瓶城里的酒。” 　　“带你们来这里，是我探查到你们命中有一劫，且命格极其怪异，他擅此事，便带你们来了。” 　　“不过那玉石……” 　　顾寒生摇头，“我当真不知，他并非事事都与我说，常挂在嘴边一句缘分未到，往日我便想带你师兄来这里，可他只道缘分未到，闭门不见，这一次倒是难得同意了。” 　　“他为何只留他一人……许是缘分到了。” 　　沈璃听顾寒生说完这些话，突然想起离宗之前何清商对她说的话。 　　“对了师尊，我还有一事想问您。” 　　“想问便问。”顾寒生颔首。 　　“我听何师姐说，谢师兄刚入宗的时候，似乎不是这般性子？” 　　顾寒生点头，“嗯。” 　　他是在找到故友后回宗的路上遇见的谢碎玉，那时他灵脉尽碎，被打断筋骨趴在地上，满身脏污和伤口，呼吸微弱，远远望去几乎辨不出人型。 　　顾寒生以为他死了。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死水般的眼眸盯着他，因缺水和久未开口的嗓音嘶哑难听。 　　“滚。” 　　顾寒生因为他那双眼睛停了下来，朝他走近。 　　在距离他两三步远的时候，他突然动作，右手紧握着锋利的石块朝他脖颈刺来。 　　顾寒生有些惊讶，虽然这等动作对他几乎构不成威胁，但若是一个毫无戒心的普通人，倒是难以躲去。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般空洞无波，如死水一般的眼睛。 　　顾寒生来了兴趣，他方才大致扫了一眼，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便已是金丹期，而且体内灵力流动杂乱无章，大概率是自行修炼。 　　即便如此也到金丹期，足以显其天赋。 　　而且他的眼神，让顾寒生觉得他很适合修无情道，便起了收徒的心思。 　　“你……为什么不杀我……”他声音嘶哑道，死死的盯着他。 　　顾寒生想，他大抵正在被人追杀，才会把过路的人当成想害他命的人。 　　“您可愿意拜我为师？”他问。 　　他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嘲讽，松开手里的石块闭上眼躺了回去。 　　顾寒生没收过徒弟，也不知道他这反应代表什么，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口:“你现在杀不得的人，日后都能杀得。” 　　“把他带回四方宗后，他不怎么离峰，只是每日不知昼夜的修炼，不与同门说话交往，我也不常见他，他那时杀气太重，我还忧虑他会入了修罗道。” 　　顾寒生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解，“谁知道一次下山历练回来后，他便入了众生道，后来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见沈璃表情怪异，顾寒生想起什么补充道:“其实为师还算开明，入哪个道都可以，只是那众生道……实在太过怪异。” 　　曾有一次谢碎玉入道之后，顾寒生带着他下山想传授他一些经验，结果谢碎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还是他解决鬼物之后去寻的谢碎玉。 　　那时一个土匪正跪地磕头，说他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昏头起了歪心思，希望谢碎玉能放他一马。 　　说实在的，哪怕是不怎么与人相处的顾寒生也能看出来那个土匪并无悔过之心，可谢碎玉却相信了，他宽容的把土匪扶了起来，告诫他日后不要再犯。 　　…… 　　顾寒生觉得那大概算不上告诫。 　　土匪也这么觉得的，他只觉得面前这个是个烂好心的傻子，不聪明的脑子又活泛了起来，抢走他的佩剑就跑。 　　谢碎玉一动不动，看上去是没打算追。 　　顾寒生看不下去了，施法把那土匪带了回来。 　　那土匪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遇见了两个不好惹的仙人，跪地磕头，抢来的银饰在怀里叮当作响，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做了土匪…… 　　“然后呢？”沈璃好奇道。 　　顾寒生面无表情道:“他说那土匪太可怜了，把剑给他了。” 　　沈璃:“可您不是说那土匪刚抢了上一波过路人的银饰吗？！” 　　顾寒生:“那土匪说这些不够给他娘治病。” 　　沈璃:…… 　　“他信了，又送了几块灵石。” 　　沈璃欲言又止。 　　“……他真的有一个需要治病的老母吗？” 　　顾寒生看着她。 　　沈璃读懂了他眼神传递的信息——别当个傻子。 　　“每一次下山，都是如此。” 　　修无情道的顾寒生不懂，他只觉得自己收了一个傻子徒弟。 　　他语气转而严肃起来，“徒儿，你可以不修无情道，但你若是修众生道，我定把你腿打折。” 　　沈璃:…… 　　*** 　　洞府内，见二人走后，老修者又设了一道禁制，转身在谢碎玉对面坐下，倒了一杯酒呷了一口问道。 　　“渡劫期了？” 　　“嗯。” 　　“知道多少了？” 　　谢碎玉垂眸看了玉石片刻后开口:“原先是都知道了，只是现在又有件事不知。” 　　老修者点头，“也是，你若什么都不知，也不会进来就隔绝了他的窥伺，不过那些我知道的却是没命告诉你。” 　　谢碎玉弯了弯嘴角。 　　“我也没命听。” 　　老修者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猛地灌了一大壶酒，擦掉眼泪。 　　“那我就直说了，你那位师妹体内力量除了你我心知的那股，还有两股奇怪的力量，一道非敌非友，一道是敌非友，顾寒生把你们两个带来，是想让我破局，可以我之力……最多只能救一个，而且……希望渺茫。” 　　老修者的意思显而易见。 　　谢碎玉神色未变，他抬起头，隔着一面墙壁似乎在看着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看。 　　半响，他轻笑一声，眉眼温柔。 　　“那便如此。” 　　沈璃不知道老修者和谢碎玉说了什么。 　　只是老修者出来后，不知道在她和谢碎玉身上施了什么法，又分别给了他们几个宝物后急吼吼的催他们离开。 　　“快点走快点走，再待下去别给我招来什么东西！” 　　老修者一边说一边挥手把阵法复原。 　　见顾寒生没有离开的动作，他不耐烦道:“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结果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顾寒生道。 　　“可别，你这谢我可受不起。” 　　老修者冷笑一声，转身回了洞府。 　　“走，我们回去。” 　　顾寒生转身带着他们离开。 　　沈璃悄悄凑到谢碎玉身边问:“师兄，那个老修者跟你说什么了啊？” 　　谢碎玉勾唇道:“他说我与颇有缘分，想传授我功法。” 　　沈璃:…… 　　“师妹想学吗？” 　　“啊哈哈哈……”她干笑两声，“还是不了吧。”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顾寒生不敢再让他们进城，只是在城外略做休整。 　　沈璃闲暇时看向城镇的方向头脑放空。 　　“师妹。”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碎玉站在她身后道:“该走了。” 　　“哦哦好……”她愣愣点头站起身。 　　临走之前，谢碎玉又喊了她一声。 　　“若是有缘，必会相见。”他浅笑道。 　　回宗一个月后，她确定了系统陷入沉睡的猜测，便规划着做一些事。 　　一天下午，她正在写信的时候，腰间的传讯玉牌嗡嗡作响。 　　她点开查看。 　　宋星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今晚山下有灯会，很热闹，要一起去看看吗？” 　　沈璃想了想，回道:“好啊。” 　　前几个月就答应过宋星予一起下山玩的，结果因为各种事耽搁了下来，再过两天她就要离开四方宗了。 　　要是在这之前不陪宋星予玩一趟，他一定要生气的。 　　可要是她知道，她会在这场灯会上遇见冉皎皎和谢碎玉，那还不如让宋星予生气。 　　“嗯，你在看什么？” 　　宋星予原本在摊位前挑面具，举起一个半遮面的问同行的人怎么样，却久久没有回应，回头看去却发现她盯着一个糖人摊发呆。 　　“想吃糖人吗？一会我们去买。” 　　“不用了，”沈璃冷着脸把一个猪头面具盖在他脸上，“坏糖吃多了牙疼，我们去看花灯。” 　　糖人摊附近的谢碎玉似有所感，朝面具摊望去，一对佳侣相携离去。 　　那里的人早已离开，他却依旧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谢道友在看什么？”冉皎皎注意到他的失神，身子前倾靠近他问道。 　　谢碎玉后移一步，垂下眼睫，“普通的同门罢了。” 　　“我们真的要进这里？” 　　沈璃看着面前的花楼神色微妙道。 　　“是真的吧？不是何师姐故意让你带我来好关我禁闭吧？” 　　“要是这样我会跟你一起进去？”宋星予一脸嫌弃。 　　沈璃想也是，边走进去边问:“你确定那位师叔真的在这里面？” 　　宋星予黑着脸挥散凑上来的女子，对那位一出现就占了他和心上人相处时间的师叔格外不满。 　　“师尊说是在这里。” 　　第二次来花楼，沈璃算得上轻车熟路，她拿出一块灵石给迎过来的老鸨。 　　“找一位姓江的公子。” 　　老鸨神色一僵，“哎呦，仙长，我们这里可是花楼，哪里会做这找人……” 　　沈璃不等她说完又扔了几块过去。 　　“做吗？” 　　老鸨连忙收好灵石，瞬间变了脸，“我也想帮仙长，可我哪敢唐突了贵人啊。” 　　宋星予冷笑一声，“你最好掂量掂量不能惹到的是那边。” 　　老鸨目光落到他们的衣着上，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赔笑道:“哎呦，是咱有眼不识仙长，您要找的那位就在三楼最靠里的包厢，仙长慢走啊——” 　　宋星予的不耐烦几乎凝为实质，脚步生风，手里显出玉笛，笛身缠绕着凌乱的灵气。 　　沈璃跟在他身边心里一颤一颤，在他走到包厢要踹门之前忙拦住了他。 　　“宋星予宋星予！” 　　宋星予回头看她。 　　沈璃把他拉到身后，“让我来吧！” 　　“对他不必……师尊说对他不必客气。”宋星予皱眉解释道。 　　准确来说，掌门说只要能把他带回宗门，用什么办法都行。 　　“不不不，”她连忙摆手，“万一他们在做一些嗯……不适宜的事，我们这么直接闯进去不太好。” 　　宋星予半信半疑，“好歹是个近万岁的修者，总不至于这般不着调吧？” 　　“上万岁的修者还逛花楼，能靠谱到哪去。” 　　宋星予被说服了，站在一旁抱臂不语，显然是同意让她来。 　　沈璃站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 　　“三叔，爹娘喊你回家吃饭啊啊啊啊——” 　　宋星予瞬间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你不是说要礼貌点吗？！ 　　沈璃回了个眼神，你不是说不必客气吗？ 　　她在包厢里快速扫了一周，三四个女子围着一个俊美的男子劝酒，桌上酒菜都在，衣服也都在身上，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其实也不应该会有，以里面那位长老的修为，怕是早就发现他们来了。 　　沈璃一个箭步蹿进去，满脸焦急的跑到桌前撑在桌子上。 　　“三叔！” 　　那男子愣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出一个大侄女。 　　“家里催得紧，你赶紧跟我们回去吧！” 　　她说完这句话，在他还在呆愣的时候，凑到他耳边说话，声音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三叔，这是我最后的压岁钱，您赶紧拿钱给老鸨吧，不过您下次没钱能不能别来逛花楼了?我都在另一个花楼救了你几次了……” 　　在场的女子听到她这么说，看向男子的表情瞬间不对劲了起来。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哪知道是个坑小辈压岁钱来逛花楼的人！ 　　小辈掏出几块金子递过来，“抱歉抱歉，各位美人，我跟我三叔有些事要讲，能麻烦你们先离开吗？” 　　众美人满意了，临走之前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待她们离开后，沈璃表情瞬间恭敬起来，朝他行了一礼，“江长老，我是寒栖峰的弟子沈璃，他是掌门二弟子宋星予，掌门师叔担忧你久不回宗忘了回去的路，特意遣我们来领路。” 　　江守似笑非笑看着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宋星予便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三舅。” 　　江守朝他点头，“星予，这便是你信中提到的那个心心……” 　　“咳咳！” 　　江守眼中笑意更甚，吊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吐出下文，“提到的好友。” 　　宋星予松了一口气点头。 　　沈璃瞪大眼，她扭头看向宋星予，“你怎么喊他三舅？” 　　宋星予解释道:“他是江家的，与我母亲一脉的，我幼时曾与他见过几面。” 　　沈璃哦哦点头，复又看向他。 　　“那师叔您能跟我回去了吗？” 　　江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懒洋洋道:“不急，我还没喝够呢……你这小弟子怎么领了这么个苦差事？” 　　“不是我领的，是宋星予被迫接下的，我陪他一起来的。”她纠正道。 　　“哦——那更不急了。”他笑出狐狸眼，“你们陪我喝几杯，喝高兴了，我便和你们回去。” 　　沈璃:……? 　　你有事？ 　　她拉了拉宋星予的袖子，面无表情道:“跟你师尊传讯，说江长老诱拐不到两百岁的孩子喝酒。” 　　宋星予依言拿出传讯玉牌。 　　江守看上去依旧不慌。 　　沈璃想了想，“不对，我应该跟我师尊传讯……” 　　江守正色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再喝几杯就回去，我怎么会让你们喝酒呢？” 　　沈璃哼了一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您喝，我们看着您。” 　　江守揉了揉额头，朝宋星予道:“这小丫头还真难缠。” 　　宋星予面无表情在沈璃身旁坐下，“那是你的问题。” 　　江守碰了一鼻子灰，没了逗弄的兴趣。 　　“好了，只做一件事，做完了我便跟你们回去，”他拿出一张纸，“来，小丫头，在上面随便写几个字。” 　　她半信半疑接过，迟迟没有落笔。 　　江守见状不满道:“哎，你这什么意思？你知道多少人花重金找我测天命我还不干吗？” 　　沈璃表情瞬间难言起来。 　　原来是个算命的。 　　她把纸推了回去，“不了，我不信这个。” 　　江守对于她这个回答未置一词，只是又把纸推了回去。 　　“这世间的天命，你信与不信都是那般。按理说你既然说过不愿，我便不应强求，但我此次受人所托，怕是只能强求了。” 　　他道:“只要你随意写个字，再往上面滴一滴血，我便随你们回去，如何？” 　　沈璃皱眉思索。 　　“谁托你的？” 　　江守微笑，“很多人。” 　　“好。”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滴了一滴血。 　　血滴落到纸张上的瞬间四周的灵力朝纸张奔涌而去，江守周身懒散的气质骤然一守，面色正经起来。 　　过了一刻钟，他再度睁开眼，神情格外复杂。 　　“你当真不愧是顾寒生的弟子，测算的结果跟他另一个徒弟一般无二。” 　　另一个徒弟？谢碎玉？ 　　沈璃点头，“哦，那你能回去了吗？” 　　江守点头，“自然，我这个人说话算数，不过……你当真不好奇算出来的什么？” 　　“不好奇。”她无情道。 　　“那能麻烦你自己回去吗？我们还没逛完。” 　　江守稀奇道:“你们不跟我一起回去，你不怕我骗你们？” 　　沈璃面无表情道:“那我就让这里全部的花楼都知道有一个坑蒙拐骗，假扮四方宗长老，拿小辈零花钱逛花楼的江公子。” 　　江守:“……” 　　他真觉得面前这个少女能做出这种事。 　　“我会自己回去。” 　　沈璃满意点头，拍了拍一旁的宋星予，“走吧，我们再逛一会再回宗门。”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她疑惑的扭头看去，却看见了两颊酡红的宋星予。 　　“宋星予？”她又唤了一声。 　　宋星予迟钝的抬起头，眼神迷蒙，不远处是空空的酒杯。 　　江守啧啧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还是一杯倒。” 　　“沈璃……”他似乎认出了自己。 　　她一边让小二送来解酒汤一边分神道:“嗯，我在。” 　　宋星予抓着她的手腕，努力直起身子，呼吸间是清浅的酒气，“我、我有了欢喜的人……” 　　沈璃心里一个咯噔。 　　不至于吧，现在就喜欢上冉皎皎了？ 　　“可旁人都不许我表白心意……” 　　她下意识的宽慰道:“管他人做甚，你想——” 　　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宋星予极大概率是喜欢上了冉皎皎，话在舌尖一转，变成意思。 　　“他们不许你说，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你不妨认真想想再做决定。” 　　宋星予声音大了一些，“可我都想了一百年了……我原想着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可后来再次见到她才知道根本不是……我是当真心喜她……” 　　沈璃有些为难。 　　宋星予这般喜欢冉皎皎，她阻止也阻止不了，还不如让他早日表白，早日死心…… 　　她想起之前意外碰见的谢碎玉和冉皎皎，狠狠皱眉。 　　赶紧入无情道吧，一群糟心玩意！ 　　小二已经把解酒药送了过来，可宋星予喝下去去依旧没什么效果，紧紧的拽着她的袖子，嘴里念叨着什么喜欢。 　　江守看了一会，终于开口:“这是我珍藏的灵酒，凡间的解酒药是没用的。” 　　他拿出一瓶丹药，“给他吃一颗，他就能清醒了。” 　　沈璃压下那句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倒出一颗喂给他。 　　哪怕是解酒丹也过一段时间才能起效，看样子是逛不下去了。 　　沈璃叹了口气，认命扶起宋星予打算回宗。 　　“你们先回去吧。”江守开口。 　　“您还不回去吗？”她疑惑道。 　　“我约了人见面，过一会就回去，不骗你。”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江守悠悠唤道:“你来了。” 　　谢碎玉自屏风后现身。 　　江守看了他一眼，随即皱眉，“你魂魄怎么又缺了一部分？” 　　谢碎玉摇头，“无碍。” 　　“别闲的没事就切自己魂魄玩，当是切糕啊？真当没一点危害似的——” 　　谢碎玉打断他，“您算出来的是什么？” 　　江守不吃这一套。 　　“这次切的是哪部分魂魄？” 　　屋内陷入寂静，他们二人沉默着对峙，过了好一会，谢碎玉才开口道:“……一些情感。” 　　“嗯？你不是向来不分离这东西吗？” 　　谢碎玉这刺没再回答。 　　江守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多问，“罢了，你一向有自己的考量……我算了她的命数，可没算出来什么，就好像被刻意隐藏了起来，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谢碎玉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或者说他早有预料。 　　他在等江守接下来要说的。 　　“不过还是算出来了一些……她不出三日便会离开四方宗，向南而行，于最南方，遇生死劫。”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这本书大约下个月月初就完结了! 第53章 　　谢碎玉垂下眼睫,片刻之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还算了什么。” 　　“……顺便算了算姻缘。” 　　江守心虚移开视线，他们这种算命的都有点小毛病，总想算出来个结果,那丫头长的一副桃花缠身之相,又是那小子的心上人，就忍不住算了算。 　　他本以为谢碎玉不会管这方面的。 　　“结果呢？” 　　江守想起算出的结果挥了挥手，“别提了,缠着她的红线一大堆,她自己的红线连个头的没露！” 　　男的女的，鬼，魔,还有非鬼非魔非人的…… 　　“我还在想着要不要找时间劝劝那小子别——” 　　他看见对面谢碎玉的手指关节上缠绕着的半截红线,声音戛然而止。 　　而本人还毫无察觉,只是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谢碎玉脚步未停。 　　“找我师妹。”他道。 　　江守:…… 　　那你这情感分离的有个屁用。 　　沈璃离开花楼后走在回宗的路上骂了江守好几次。 　　“骗子，说好的不出一刻钟就会醒,这都半个时辰了！” 　　也不知道是江守给的醒酒丹过期了，还是宋星予醉的太深,直到沈璃背着他走到四方山山脚下也没醒。 　　“等见到师尊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状！” 　　因为宋星予醉着,她没办法御剑，一路上都是背过来的,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早就累的不行了。 　　“不,不行了！” 　　她喘着粗气把宋星予放下来靠着墙坐稳后,擦了擦额角的汗。 　　不远处的四方山高耸入云,要真让她背着宋星予上山,她觉得自己得死半路上。 　　她迟疑的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宋星予。 　　呼吸均匀,气息绵长,手指拽着她的衣角，看上去睡得好极了。 　　沈璃脸一下黑了。 　　她在这里累死累活扶着他回宗，他倒睡得好！ 　　“不管了，摔下去大不了在药峰躺个几天！” 　　她嘟囔着召出佩剑，刚准备把宋星予放上去就听见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妹。” 　　沈璃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是谁。 　　想起之前看见的景象，她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怒气，只当作没听见。 　　可随着谢碎玉逐渐走近，来到她身边，她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行了。 　　他开口问道:“宋师弟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喝醉了。”她冷漠道，架起宋星予便要放到剑身上。 　　谢碎玉止住了她的动作，在她的注视下温柔道:“师弟这副模样，御剑上山容易出事，不如让他在山下休息一晚，等明日酒醒了再回去。” 　　沈璃蹙眉，“但门禁怎么办？” 　　“宋长老管门禁之事，可以上报给他。” 　　沈璃被说服了。 　　与其背着宋星予担着摔死的风险强行上山，还不如让他好好在山下休息一晚再回宗。 　　“那……” 　　“那我来帮师妹吧。”谢碎玉接过她的话，白玉般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温柔，琉璃色的眼底落满了细碎的月光。 　　沈璃有片刻的晃神。 　　“哦……好。” 　　等把宋星予送到山下客栈后，她和谢碎玉一起往山上走。 　　“那个……”她低着头开口。 　　谢碎玉安静的注视着她，未曾催促。 　　沈璃住了嘴。 　　她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问她为什么与冉皎皎一起？她以什么立场问出来？ 　　“师兄今日下山可是有什么事？” 　　谢碎玉道:“数日前曾与一位友人想约在今日见面。” 　　沈璃心沉了沉。 　　“师兄觉得那位友人如何？” 　　谢碎玉几乎不假思索道:“她很重要。” 　　沈璃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 　　“哦。” 　　她听到自己应了一声。 　　“我方才在糖人摊前见到师兄了，你身边那位女子……”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 　　“样貌和我们在花梧城见到那位化神期的鬼修一模一样。” 　　谢碎玉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你明明说过自花梧城一别后，便会与她分道扬镳。”她死死的盯着他，誓要一个回复。 　　谢碎玉避开视线，半响说出一句，“……抱歉。” 　　沈璃攥紧手心，书中他死在崖底的结局历历在目，强压下心中的燥意，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师兄，我知你修的众生道，为人宽仁和善，但她是艳鬼道的鬼修，身上还有魔气，我曾看到她试图加害与你，你当真要与她交往？” 　　“师妹……” 　　沈璃打断她，“若是我求师兄你离她远点，再不见她，师兄可会应我？” 　　谢碎玉手指颤了颤。 　　她眼里希翼的光在长久的寂静下渐渐黯淡。 　　谢碎玉站在她两步远处，琉璃色的眼眸恍若月光下的湖面，映出月色山风，却也只有它们。 　　“抱歉，师妹。” 　　她想明白了。 　　谢碎玉想如何，见不见冉皎皎，和她关系如何，都不关她的事，她阻止不了，也没时间阻止。 　　左右他和冉皎皎的这份感情除了他们两个和魔尊以外没有牵连到任何人。 　　那他们便闹他们的。 　　对她来说，任务，想办法搞明白31到底在瞒她什么最重要。 　　不知道3什么时候会醒来，她没时间陪他们耗下去…… 　　不行。 　　她想不明白。 　　沈璃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 　　什么狗屁玩意！我倒要看看你们干什搞的！ 　　“师兄。”她冷静道。 　　“你们明天还要见面吗？” 　　谢碎玉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瞬才回道:“明天不见面，三日后会见一次。” 　　“我也想去。” 　　“可……” 　　见谢碎玉想要拒绝，她面无表情夸张大喊道:“不会吧不会吧?只是见个面都不能带我这个师妹？我们一百年的情意竟然不能让我的亲亲师兄带上我这个可爱的小师妹？不会吧不会吧?” 　　经过她一系列闹腾，谢碎玉终于愿意在三日后的见面上带上她。 　　沈璃在这期间收拾好东西，向宗门申请了五日后的下山历练。 　　救得了救，救不了就收拾东西打包南行。 　　她这般想着，迎来了自出关之后和冉皎皎的第二次见面。 　　彼时的冉皎皎一身白纱，清丽的面容半遮半掩，俯身轻轻的抚摸一只陂腿小狗的绒毛，水眸温柔含情。 　　即便看到她这个不速之客，也没有丝毫不喜，反而邀请她同行。 　　沈璃偏头看向谢碎玉。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在雨色的氤氲，谢碎玉看向冉皎皎的眼神更温柔了几分。 　　沈璃大抵知道冉皎皎想做什么。 　　按照书中剧情，她在发现媚术对谢碎玉无用，而她又不能直接杀死他后，她换一种方法，把自己伪装的温柔善良，让谢碎玉喜欢上她，进而杀死她。 　　虽然后续剧情是谢碎玉表明比起她伪装出来的，他还是更喜欢她最真实的模样，并由此迎来了一大步的情感跨越。 　　但沈璃觉得，谢碎玉的心动，大约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谢碎玉跟她说他们这一次见面是因为冉皎皎说想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只是在城里逛一逛。 　　从街头到巷尾，沈璃跟他们走着走着便刻意拉开了距离。 　　她融不进去。 　　沈璃轻易便判断出来。 　　尤其是以外人的视角进行观察，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偶尔有女子来找谢碎玉帮忙，冉皎皎则微笑着跟在他们身后，压下自己的性子，在那女子离开后，轻轻的抱怨几句，来表明自己吃醋了。 　　在饭馆吃饭的时候，冉皎皎熟练的招手点出谢碎玉喜欢的饭菜，再一脸歉意的跟她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让她自己挑。 　　傍晚夕阳西下，他们默契的走到一处地方相识一笑，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候，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跟谢碎玉一起回去，只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静等片刻，正打算起步朝与他们二人不同的方向走的时候，冉皎皎突然回头看向她。 　　红唇一张一合做出口型——他是我的。 　　沈璃突然笑了。 　　声音轻飘飘融进风里。 　　“他本来就是你的。” 　　她彻底想明白了，她根本没必要阻止他们二人相处见面。 　　其实还未见面，她便对今日的结果有所预料，不是依靠直觉，而是一道道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在她发现谢碎玉频繁与冉皎皎通信，在她前去请教的时候偶尔的失神，还有他剑上崭新的剑穗……以及今日容不得旁人的默契。 　　她想，他们确实很合适。 　　自从冉皎皎出现后，谢碎玉发生了一些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改变，就好像死水般的湖面因突然落进的石子荡起层层波纹。 　　沈璃知道这个比喻很奇怪，谢碎玉那般温柔和善的人，怎能用死水作喻，可她就是这么觉得。 　　虽然书中他们两人的感情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或许，她可以帮一把，就当是……回报他这段时日对她的照顾。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基础上。 　　不弄清楚31究竟在瞒着她什么，得到能与它谈话和抗衡的底牌，一切都是空想。 　　“我们走吧。” 　　她垂眸对肩膀上的纸人笑了一下，背起包袱慢悠悠的朝南走。 　　“小喇叭，无量门似乎在去鬼城的路上，我们可以顺道去那里一趟，然后问问那个佛子鬼修的事有结果了没有，我听说鬼城只有鬼能能进，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办法，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就算被发现也没事……” 　　小喇叭拍了拍她的耳朵。 　　“嗯？你说你有办法？” 　　沈璃没好气的弹了它额头一下，“你主人我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小喇叭捂着额头焉焉的不再说话。 　　沈璃摸了摸它，“好了，你也是好心，我不该这么说，对不起好不好？对了，小铜锣呢？它怎么没跟你一起？” 　　“你说它累了？”她摸了摸下巴，有些奇怪。 　　“纸人还会累吗？” 　　小喇叭点头。 　　“哦，也是，确实有懒的，有几个纸人我不叫它们，它们从来都不出来。” 　　她伸了个懒腰，把纸人放到头顶，“走喽——” 　　无量门离四方宗不算近，她赶了十天的路才赶到。 　　地图上显示无量门坐落于无量山，受阵法保护，访寻者只能徒步而上，有佛缘者自能走到无量门。 　　但无量门毕竟是佛宗，在山下的城镇也有寺庙，不是谁都有缘找到无量门，是以寻求帮助的人多是去寺庙找立马的无量门弟子。 　　但这些消息，沈璃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哼哧哼哧从白天爬到夜晚，却怎么都无法靠近山顶上的宗门，永远隔着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行了——” 　　再爬完又一阶后，登上山顶遥遥无期后，沈璃彻底放弃了，她瘫在地上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为什么无量门的山比四方宗的山还要难爬，还不能御剑？！” 　　小纸人拍了拍她的头发。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要是山下有平民需要找无量门弟子驱鬼除魔怎么办？总不能也要爬这么高的山！一定有什么其他办法，等我歇一会，我们就下去……” 　　“沈璃。” 　　她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疑惑的往四周望去。 　　“奇怪，没有人啊……” 　　“这里。”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在正前方。 　　沈璃疑惑的抬头看去，在不远处的石阶前看到了一个身着袈裟的佛修，面容精致，眉目冷淡。 　　她连忙从石阶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跑过去问道:“你好，请问你是无量门的佛修吗？” 　　面前的佛修面色似乎更冷了。 　　“沈璃。” 　　他又喊了一声。 　　沈璃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佛修样貌似乎有点眼熟。 　　“咦？我们是不是见过？” 　　佛修的眼神冷的能淬渣，“我们确实见过。” 　　“我是陆知止。” 　　沈璃:……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磕巴道:“哦，原来是陆道友，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确实挺久没见的，都一百年了，她记不得他的模样也很正常……吧？ 　　“确实许久未见。” 　　沈璃笑容更僵了。 　　陆知止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你来此做甚？” 　　“我……”沈璃不好意思的揉着耳朵，“那个，你还记得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吗？” 　　陆知止面无表情道:“时间太久，忘了。” 　　沈璃瞳孔骤缩，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佛子还是那般冷淡平静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 　　虽然佛子没有表现出来，但她总觉得他有几分不悦。 　　于是低头乖乖认错。 　　“对不起，我错了……” 　　佛子转过身，袈裟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跟我来。” 　　沈璃摸不准他心思，跟在他后面走。 　　原先怎么也走不完的石阶在佛子的带领下没走几步就到了尽头。 　　无量门在云雾缭绕处，他们上来的时候，恰逢宗内大钟砸响，沉闷威严的钟声在山间回荡，哪怕再浪荡的游子听见这钟声也会正经起来。 　　沈璃这般感慨，偏头朝佛子看去。 　　“佛珠带着吗？” 　　沈璃忙点头，在储物空间里翻了好一会拿出佛珠举到他面前。 　　佛子并没有接过，“日后若想出山，便戴着此物。” 　　沈璃还没来得及问他这句话的意思，佛子便踏步进了宗门，她只得压下心里的疑惑跟着往里走。 　　无量门是佛宗，是以宗内建筑也与普通的宗门不同，譬如弟子们修行的地方不是洞府和庭院，而是林深处的禅房。 　　不仅如此，还有每日卯时的诵经打坐。 　　“每天都要这样吗？真辛苦。” 　　佛子摇头，把她带进一处厢房。 　　“此前你交待我的事已有眉目，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一会便回来。” 　　“嗯嗯。” 　　她快速点头。 　　见佛子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忙举起手发誓。 　　“我绝对不会乱跑的，也不会乱碰这里面的东西！” 　　“……我并非此意……罢了，只要不失了分寸，你想如何便如何。” 　　从厢房离开后，佛子顺着小路而行，朝林深处的走去，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垂眸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声音缓慢而沉稳，惊起林中飞鸟。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院内响起。 　　“进来吧。” 　　佛子推开门，走进内间，绕过屏风行礼。 　　“师父。” 　　老僧背对着他打坐，听见这一声才缓缓睁开眼。 　　“知止，你心绪太杂了，把那部经书念完。” 　　“是。” 　　佛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最终只是低下头，拿起一旁桌上的经书在蒲团上念了起来。 　　屋外鸟声几许，风声渐起，屋内檀香袅袅，木鱼敲击声阵阵，伴随着低低的诵经声。 　　老僧睁开眼，长眉及腰，面容慈悲，他看着自己这位小徒弟，无奈的摇了摇头。 　　“知止。” 　　佛子念诵声一顿，也睁开眼。 　　“师父，还差半卷。” 　　“你这般言之无物，是对佛祖的不敬。”老僧道。 　　佛子低下头。 　　“我并非责备你，你天生佛骨，六根清净，修行虽顺，但不经磨难，难成大道。自你那次回山之后，我便依稀感觉到你灵台不似以往清明，半月前越发杂乱，今日竟容不得一部经书……” 　　他闭眼掐指算了算，半响后睁开眼。 　　“原是如此……”他叹息道。 　　“她便是那位于你有恩的修者？” 　　佛子颔首，“是。” 　　“此等孽缘，罢了……” 　　老僧站起身，“她在何处？” 　　佛子微微惊讶，“您要去见她？” 　　“她身上因缘杂乱，我看不真切。” 　　*** 　　沈璃在厢房里等的实在无聊。 　　虽然陆知止说了她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她初来此处，又不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再说了，万一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怎么办？ 　　哪有求人帮忙反到让人等的道理。 　　可她没想到佛子一走走了一个时辰还未回来，百无聊赖的玩起衣服上的花纹。 　　“扑通——” 　　窗外响起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来到窗边推开窗看见了一个被碰到在地的花盆，泥土四散，花朵耸焉。 　　不远处的墙后灰色衣角一晃一晃。 　　沈璃在窗边坐下，托腮笑道:“别藏了，我看见你了。” 　　灰色衣角颤抖的越发厉害，却始终没有离开。 　　“这样吧，只要你把它弄好，我就不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沈璃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从墙后探查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扣着墙边小声道:“真、真的？” 　　“自然。” 　　沈璃弯起嘴角，朝他招了招手。 　　小和尚这才下定决心跑了过来，却也不看她，蹲下身就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碎、碎了……” 　　小和尚大约是没犯过错，发现花盆碎了之后登时六神无主，捧着碎片无措道。 　　“嗯？你怎么这么害怕？弄碎了东西后果会很可怕吗？” 　　小和尚愣了一瞬，随即摇头。 　　“那你怕什么？” 　　小和尚支吾半天说不清。 　　沈璃大发慈悲拍了拍他的头，施法复原。 　　小和尚红着脸道谢。 　　“你也是无量门弟子？”她问道。 　　小和尚点头应是，小心翼翼捧起土倒进花盆里。 　　“你是在这里修行？” 　　他摇头。 　　“那你是住在这里？” 　　他再次摇头。 　　“那你来这里是有事要忙？” 　　小和尚动作顿了一下，低头小声道:“不是……” 　　沈璃来了兴趣。 　　“那你来这里干嘛啊？” 　　小和尚捧完最后一捧土，把花盆放回原位，可花盆里花经历了这番磨难依旧焉焉的耸拉，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沈璃笑眯眯道:“我有办法让它好起来。” 　　小和尚惊喜的看向她。 　　“但你要告诉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小和尚表情一僵低下头，半响才闷闷应好。 　　她指尖灵光一闪，一股灵力包裹住白花，花朵渐渐直起茎干，花瓣舒展，露出内里渐红的花蕊，在灵力的催动下竟是提前开了花，美得动人。 　　小和尚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好啦！”她靠在窗沿托腮道，“是时候告诉我你来这里干嘛了吧？” 　　小和尚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 　　“我、我们听说陆师兄带了一女子回宗，便、便想来看看……” 　　沈璃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现在看到了，觉得怎么样？” 　　“是、是……仙子……” 　　她笑得更开心了，姝色艳丽，眉目含情，拍了拍他的头。 　　“真会说话，好了，不逗你了，想走便走吧。” 　　小和尚如同得了赦令一般，低着头往外跑，临走之前不知想到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 　　沈璃察觉到他的视线展眉笑了一下。 　　小和尚慌慌张张的跑远了。 　　“真可爱。”她感慨道。 　　作为四方宗最小的师妹，她没想到百年出关以后她竟然还是最小的师妹，后来才听说在她闭关期间宗门并没有再招新。 　　以至于她在宗门遇见的人要么都是师兄师姐，要么是年纪比她大的外门弟子，倒是难得体会到逗人的乐趣。 　　正当她这般想到的时候，衣袖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举着喇叭的小纸人简笔的眼睛和嘴巴向下弯折，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怎么了？”她疑惑道。 　　小纸人没有回答，又爬进了她衣袖里。 　　没过多久，屋外敲门声。 　　等了许久的沈璃惊喜站起身，跑过去打开门却发现除了佛子之外，他身旁还站了一位老僧。 　　她愣了一下随即行礼。 　　“前辈好。” 　　佛子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沈璃看不出来他说的什么，但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难道是她喊错了？ 　　可佛修也是修，她叫一声应该前辈没错啊？ 　　老僧回了她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他们三人重新进屋，待坐好之后，老僧开口道:“道友来此的目的，徒儿已与老衲讲过，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不解。” 　　沈璃紧张道:“您请问。” 　　老僧眉目显出几分威严，沉声道:“你袖间的鬼物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沈璃愣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 　　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并无其他，都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怎么会有鬼物呢？ 　　“我没有藏匿鬼物。”她道。 　　见老僧不信,她索性把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纸人，红线，符纸,丹药…… 　　“都在这里了。” 　　老僧拿起纸人,白眉紧皱，低声念诵。 　　一道黑雾自纸人身上溢出，飞快朝窗外飞去。 　　“等等！” 　　见老僧想要动手,她下意识喊道。 　　也因这片刻的功夫,黑雾躲开佛珠,溜出了房间。 　　老僧看向她。 　　沈璃意识到自己失态，张了张嘴转移话题道:“……刚刚那团黑雾是什么？” 　　“不愿转世,滞留人间的游魂。”老僧声音沙哑道。 　　“可我是修者，幽魂一般不愿近身。”她道。 　　“此物上有它半分魂魄。” 　　老僧说的是游魂方才寄身的纸人。 　　沈璃思考片刻摇头,“抱歉,我对此事没什么印象。” 　　老僧看着她，清明的双眼仿佛可以看透她皮相之下的魂魄。 　　她仿佛听见了古树的叹息声。 　　老僧缓慢的站起身。 　　一旁的佛子听见了老僧的传音。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们之间牵扯太多,不是他一个老僧能动的。 　　“小道友,无量山下山不易,你所求之事还需耗费一番时日,若是不急可暂且待在无量门,门内弟子会安置妥当。” 　　沈璃觉得老僧对待她的态度似乎和方才有些不一样。 　　“那便叨扰前辈了。” 　　老僧摇着头离开了。 　　待他离去之后,佛子开口道:“这百年间我已寻到了你所求之法,只是还需准备其他物什。” 　　沈璃忙不迭点头,“嗯嗯，多谢你了！” 　　“其中几物难寻，约莫七日后才能齐全……” 　　“没事没事，我等得起！” 　　佛子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 　　沈璃期待的看着他。 　　“稍候我会带你去厢房，你我予你的佛珠可使你随意出入无量门，这几日……你随意便好。” 　　“我跟你一起去寻吧？”她道，“我还是挺有用的。” 　　佛子摇头，“这些物什普通修者难寻，你只需静等便好。” 　　沈璃快速眨了眨眼。 　　“好的。” 　　接下来陆知止把她带到了另一处的厢房便离开了。 　　待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沈璃放出灵力四周探了探，确定无人后小心拿出喇叭小纸人戳了戳。 　　小纸人蜷缩着身体，白纸上满是斑驳的黑纹。 　　沈璃在上面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鬼气。 　　她觉得她可能知道哪个游魂是谁了。 　　只是…… 　　他们数月前才在无名山下的城镇分别，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游魂。 　　沈璃心沉了沉。 　　她把纸人妥善收好，看着纸人离去的方向却没有去寻。 　　*** 　　陆知止不让她去帮忙，她在无量门也没什么事，从早到晚在无量门里溜达，在一众念诵佛经和努力修炼的弟子群里，显得她格外显眼。 　　后来那个碰碎了花盆的小佛修又来了一次。 　　“长老是好人，”小佛修道，“就是他说的话我听不懂……” 　　沈璃摸着下巴思考。 　　那个老僧啊…… 　　“那陆知止呢?” 　　“陆师兄……”小佛修突然支吾了起来，“陆师兄……陆师兄人特别好！” 　　沈璃没明白小佛修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接下来她再问他却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沈璃无奈叹了口气。 　　“多谢你啦，今天想听什么呢?” 　　小佛修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听你们那里好玩！” 　　“好玩的？嗯……让我想想，哦！知道了，我们那里……” 　　之后她又找了那老僧一次。 　　在没有陆知止在场的情况下，老僧的态度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她旁敲侧击，算是弄明白了一些事。 　　譬如陆知止早些时候便因她的事问过他。 　　而老僧以为陆知止被她引诱的入了邪道，才在见面的时候对她不假辞色。 　　“那您现在……?”沈璃问。 　　老僧叹了口气，“若是他因你当真入了魔道，那也是只能怪他心境不稳，又如何怨得你。” 　　他继续道:“你身上因果太杂，但颇有佛缘，今日一遇我便指点两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沈璃笑了一下，“多谢前辈诤言。” 　　剩下的几天，她便下了山，在山下的城镇到处转悠。 　　山下城镇在无量宗的庇佑下分外安稳，但也因此生了不少荒唐事。 　　沈璃闲逛这几天顺手帮了几道，算是彻底把无量门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某一天，她正如常想要起床下山，陆知止却出现了。 　　他说一切准备妥当，可以离开了。 　　“我与你同行，”陆知止道，“那阵法只有元婴期的佛修能启动，即便我把它们给你也毫无用处。” 　　沈璃有些为难。 　　“可我去的地方不怎么……安全。” 　　她皱眉半天才吐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连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陆知止摇头，“我可以最后一段不与你同行，但阵法要离厉鬼足够近才能起效。” 　　“若非你在灵山秘境救了我，我早便死了。这是我们之间的因果，我应当还清。” 　　佛修当真看中因果。 　　沈璃叹了口气。 　　“那便说好，届时我让你停下，你便停下。” 　　陆知止点头。 　　接下来，她便与陆知止一同南行。 　　而他们行了整整三天，甚至没有离无量门一百里。 　　沈璃看着眼前的景象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 　　“多谢公子相助！多谢公子相助！” 　　一个老妇人带着她的女儿连声道谢。 　　“公子，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在寒舍休息一晚便走？也好让老身聊表谢意。” 　　陆知止刚开口拒绝，就再度被他们热情淹没。 　　在他被带着走进屋里之前，沈璃一巴掌按在他肩头。 　　沈璃想，她大抵理解顾寒生的心情了。 　　她看着对面的老妇人和他的女儿，手下一用力把陆知止拽回身后。 　　“还是不必了，毕竟我们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忙。” 　　老妇人连忙摆手，“您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这位公子，我家小女就要被那恶霸给抢走了！” 　　她口中的小女便躲在她怀里小声哭泣。 　　“哦，可我看那些个恶霸怎么还在你们院里，我还以为我们没帮上忙呢。”沈璃微笑道。 　　她话音刚落，便有数十个彪形大汉从茅草屋后面出来了。 　　老妇人眼底闪过一丝狠毒，松开怀里的女子。 　　“既然你发现了，那老身也不客气了，兄弟们，这两个人身上穿的可是好东西，捉住他们半个月的肉可就不愁了！” 　　沈璃并未动作，只是随意往那群大汉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大姐，我们动不了了！”其中一个大汉声音惊恐道。 　　下一秒，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璃转身对着身后的陆知止苦口婆心道:“大哥，你看，我刚才就跟你说过了，她们不是普通的母女……” 　　哪有普通的老妇女身上肌肉更小山似的。 　　“这一次还好，只是图我们身上的钱，你说要是再像上一次碰见想让你当他女婿的怎么办?” 　　陆知止低着头，看上去是听进去了，可沈璃知道，说再多都没用，下一次他照样犯。 　　她痛苦的皱起脸。 　　“你们修众生道的都这样吗？” 　　她再一次理解顾寒生的心情了。 　　“算了。”她强行拽起陆知止的袖子朝外走。 　　大不了接下来他们在城外行，看见人就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即便如此，偶尔也会有躲不及的情况。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硬是比沈璃一开始预计的时间晚了十天！ 　　看着不远处的鬼城，沈璃回头看向陆知止。 　　“好了，接下来我一个人走，你待在这里。” 　　“好。”陆知止道。 　　这一个月来，沈璃终于舒心了一次。 　　陆知止递给她一节骨头，“把它带在身上，若遇危险，它会帮你控制住厉鬼。” 　　“这是什么？”她奇怪道，“我怎么看着有点像骨头？” 　　“嗯，作为阵法中心。”他道。 　　“这是什么的骨头啊?” 　　“普通的兽骨罢了。” 　　“哦哦……”沈璃点头收下，突然想起什么道，“可我要进鬼城，拿着它不会被里面的鬼察觉到吧？” 　　陆知止摇头，“不会。” 　　“好，此番多谢你。”她手握成拳把骨头放到腰带，挥手道，“我走了！” 　　“嗯。”陆知止极少见的对她笑了一下。 　　“日后见。” 　　*** 　　沈璃觉得，墨漾大约很想她。 　　不然怎么她一来鬼城，就被他抓去鬼殿了。 　　虽然她确实想的是一进鬼城就去找墨漾，但自己主动去和被动被压过去总归是有区别的。 　　沈璃站在殿中央，看向高台之上的鬼王，那张熟悉的面孔满是兴味。 　　“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墨漾身形诡异，瞬息出现她身侧，五指卡在她脖颈处，低头轻嗅。 　　“鬼城中难得见活物，你便这般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沈璃，你何时这般愚蠢了？” 　　沈璃按住他的手，冷静的和他对视，“墨漾，我们好好谈谈。” 　　“哈哈哈哈……谈谈？哈哈哈哈——” 　　墨漾大笑起来，五指瞬间收紧，贴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这般模样……我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掐死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可你没有动手。” 　　沈璃平静的指出这一点。 　　她自己就是最大的筹码。 　　与其说她是墨漾的仇敌，不如说她是他的梦魇。 　　哪怕金丹期的自己站在她面前，墨漾依旧说她比之前孱弱，这证明原身曾经的实力比她现在高了不止一点。 　　他所求的不是杀死现在的她，而是杀死恢复当初实力的，足以杀死他的‘沈璃’。 　　“如你所见，我失忆了，实力也不如之前，你认识以前的我，我想请你帮我找回记忆。” 　　沈璃冷静的和他对视，任由脖颈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墨漾神色癫狂，俊美的面容狰狞扭曲，他体内的怨气和血气正在吞噬他的神志。 　　沈璃脸色因为缺氧而涨红，她艰难的伸出手，抓紧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 　　墨漾皱眉看着她，血色的瞳孔深红一片。 　　沈璃感受到掐着她脖颈的力道似乎松了些，她咬得更用力，尖牙刺入皮肤，缓慢的吸取他体内的躁动的怨气。 　　此时正是子夜，鬼气躁动之时，修为越高，煞气越重的鬼修受圆月影响越大。 　　合体期以上的鬼修在这种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变得残忍弑杀。 　　而那时正处在失控边缘的墨漾突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鲜血气息，整个鬼城都为之躁动。 　　在其他鬼修对她下手之前，他亲自出去把她抓了回来。 　　随着体内的怨气被人吸走，墨漾逐渐恢复理智，在看清少女动作的瞬间就把它推开。 　　“滚！” 　　沈璃紧紧扒着他的手臂，硬是没有被挥开。 　　见墨漾还要挣扎，她一巴掌糊过去，含糊不清道:“安静点！” 　　他想死别搭上自己。 　　墨漾大抵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再加上夜半时分脑子浑浑僵僵，真就任由她动作。 　　过了好一会，沈璃估摸着差不多了，终于松开了牙，抬头便看见墨漾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你……” 　　沈璃擦了擦嘴，“我没事，就是胃里有点不舒服。” 　　在锦妄城，031让她啃墨漾的分身一口的时候她就有点奇怪了。趁着31陷入沉睡这段时间，她把所有死都作了一遍，结果还真被她试出来了。 　　在发现恶鬼身上的怨气和煞气都伤害不了她后，她又进一步实验了一下，又发现她的身体似乎可以消化一部分怨气和煞气，而且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也或许有影响，只是现在还没有展现出来罢了。 　　也是因此，她下了决心，决定去找墨漾。 　　在这个特殊体质的加持下，她至少有一半的把握能从他手里逃出去。 　　而陆知止给她的东西则作为底牌，若是成功跟墨漾达成交易，就逃跑的时候使用，若是失败了，就用它让墨漾说出她想知道的。 　　“那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我凭什么帮你？”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沈璃微笑道:“无论是勘破心魔，还是帮你压制煞气，确保你不会失控，我都可以。” 　　墨漾定定看了她一会站起身，“明日再说。” 　　沈璃听话点头，“好啊。” 　　她也不是急到非要今天就什么都弄清楚。 　　她跟在墨漾身后往外走。 　　“你跟着我做甚？”墨漾皱眉道。 　　“鬼殿里我只认识你一个，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她理所当然道。 　　“而且我感觉其他人……鬼，有点不对劲。” 　　她想起刚进鬼城看到的景象皱眉道。 　　墨漾哼笑一声，“你运气不错，专挑众鬼失控的之日来了。” 　　沈璃张大嘴，“啊……那要不我出去明天再进来？” 　　“你可以试试。”墨漾道。 　　“多的是厉鬼在鬼殿外等着你出去。” 　　沈璃跟着拐了一个弯，不远处的寝宫出现隐隐绰绰，“也就是说他们不敢进来，话说你还知道其他认识我的人吗？” 　　墨漾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怎么，打算现在问出来今晚就跑？” 　　“怎么会呢？”沈璃一脸正经的摇头。 　　“这不是问问嘛……” 　　墨漾快步往寝宫走。 　　沈璃在他旁边喋喋不休。 　　墨漾被她扰的烦了，却又赶不走她，随手一指道:“西北处三十里外的万鬼崖崖底，那里每一个厉鬼都认得你，只怕你有命问，没命回。” 　　沈璃一怔，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墨漾快走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等等——” 　　沈璃拦住他关门的动作。 　　“我寝宫你还要跟着进来？” 　　沈璃努力往里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墨漾格外好说话，当然，大概率是今夜特殊，他鬼气失控又被她吞了不少煞气才恢复理智，身体虚弱。 　　“我们聊聊啊。” 　　只是不知他实力弱了几分，若是逼迫有几分概率成功…… 　　“不了，”墨漾面无表情，嘭地一声关上门，“我怕睡前见你做噩梦。” 　　沈璃看着面前禁闭的房门，试探性伸手探去。 　　嘭的一声被反弹了回去。 　　好吧，哪怕是身体虚弱的鬼王还是有几分实力，不是她能随便下手的。 　　大不了她去找墨漾的亲信，问问它们知道些…… 　　“他们最低也是化神期修为，加上午夜修为大涨，你若不怕死尽管去试。”墨漾的声音自殿内遥遥传来。 　　沈璃:…… 　　她脚步一转，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屋内传来一声嗤笑。 　　“鬼城乃我所建，鬼殿内的其他鬼也是在鬼城建成百年只有才来的，他们连我来自何处都不知道。” 　　“至于那些知道的人……” 　　“沈璃，你是当真忘了，早在五百年前，隐魔一脉就被你杀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墨漾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再理她。 　　沈璃心里想着事,也没再打扰他。 　　她总觉得她快接近真相了，可又好像离得越来越远。 　　“唉……” 　　她叹了口气，殿外危险,索性就直接在墨漾寝宫前的石阶上坐下。 　　但无论如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等到明天，一切都能清楚了。 　　沈璃这般想着，靠在石柱上,奔波了数日的疲惫一齐涌上,她想着迄今为止遇到的事情，脑袋一点一点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沈璃猛地惊醒,一把抓住从侧边朝她伸出的手,警惕的扭头看去。 　　墨漾表情僵硬。 　　“怎么，担心我害你,我要是想对你下手，不至于这般偷偷摸摸。” 　　“还不快松手。” 　　沈璃目光在他周身搜寻一圈,确定他不是想趁机下手后才半信半疑松开。 　　她咳嗽一声,缓解气氛道:“你怎么出来了？” 　　墨漾站在一旁道:“这是我的寝宫，我想出来便出来。” 　　沈璃仰着头问:“你身体修养好了？” 　　墨漾对于她发现此事并不惊讶。 　　“嗯。” 　　“墨漾,你能坐下来吗？这样抬头看着有点难受。”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说道。 　　墨漾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你倒是胆子大。” 　　沈璃耸了耸肩,“没办法,身体不行。” 　　她目光移向他手上的衣服,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你们鬼……还会感觉冷吗？” 　　墨漾在她身旁坐下,回道:“没办法,身体不好。” 　　沈璃:…… 　　她抬头看向夜空。 　　鬼城上空的月亮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边缘蒙着异层薄薄的血雾，血腥而妖异。 　　她看了一会后突兀开口:“墨漾，你跟我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呗？” 　　沈璃本以为依照墨漾对她的厌恶，大抵会用一系列负面词汇来形容。 　　“不知道。”墨漾道。 　　沈璃惊讶的扭过头去看他。 　　“别这么看着我。”他道。 　　大抵是月光挺好，他难得多说了几句。 　　“我们只见过一次，也是在那一次，我死在你手里，算上死去的时间，我们也只见了一个时辰不到。” 　　沈璃张了张嘴，“我为什么要杀你？” 　　墨漾看傻子一般看着她，“我怎么知道。” 　　沈璃默了默，继续问道:“你是生前是隐魔吗？” 　　“是。” 　　“那我以前在魔族是什么身份？” 　　墨漾:“不告诉你。” 　　他站起身。 　　“我说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现在还没到明日。” 　　沈璃跟着他站起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扬声问道:“你去哪里？” 　　“去解决城里的□□。” 　　墨漾声音遥遥传来。 　　“别来送死。” 　　沈璃虽然想去，可她对自己实力有认知，在失控的鬼城里，她这个活人的出现只会让它们越发失控。 　　而以她金丹中期的修为，大概率是不够看的。 　　但鬼城内危险，不代表鬼殿内也危险。 　　而且，她并不相信墨漾说的话，纵使他身边伺候的人确实是在他来了鬼城过后才来的，但他们不可能当真一无所知。 　　可就在她清点好东西准备在鬼殿内转转的时候，墨漾派来的人站在她面前行了一礼。 　　“王请您前往偏殿歇息片刻，他马上就回来。” 　　沈璃:…… 　　一刻钟后，鬼宫的偏殿里一道黑影飞快掠过。 　　好不容易逃离了那群小鬼的监视跑远后，沈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多亏了临走之前问林杏杏要的傀儡，刚好派上用场了。 　　也不知道能瞒多久，还是弄完尽快回去的好。 　　知道墨漾来鬼城之前事的大多都是修炼依旧的大鬼，但大鬼她又打不过…… 　　“所以还是找个话多的小鬼吧。” 　　沈璃下了决定，就开始在鬼殿里沿着小道四处转转，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 　　她眯眼看着不远处行走的小鬼，悄无声息的走近。 　　她手刚碰到小鬼的肩膀，它就大声尖叫起来。 　　“啊——唔……” 　　沈璃连忙捂着他的嘴，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 　　“闭嘴，不然我就灭了你！” 　　小鬼惊恐点头。 　　沈璃语气放缓了一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吗？” 　　小鬼用力点头。 　　“你是厘鬼的养子？” 　　沈璃方才在一旁的时候不仅听到这小鬼说他养父是厘鬼，还听见他说厘鬼是墨漾的亲信，几百年前就跟在墨漾身边，现在正在鬼殿外处理鬼城内暴动的鬼修。 　　小鬼迟疑了。 　　“我方才听见你跟其他鬼说了，别想骗我！” 　　小鬼连忙摇头，小心的指了指自己捂住它嘴巴的手。 　　是要她松开？ 　　沈璃皱眉。 　　“那你别乱叫。” 　　见小鬼点头她才慢慢松开手。 　　小鬼确实没有大喊大叫，它颤巍巍道:“鬼、鬼姐姐……” 　　沈璃愣了一瞬。 　　刚进鬼城就被墨漾发现了，她都忘了她还做过伪装。 　　不过面前这个小鬼似乎只有金丹期，看不出她是人类也正常。 　　“你能别告诉爹爹吗？” 　　见沈璃不应声，小鬼继续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王喜欢什么，什么时候去哪里，我都可以告诉姐姐，你能别告诉爹爹我偷偷跑出来了吗？” 　　沈璃眯眼笑道:“哦……原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小鬼自觉失言，可话已经说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 　　它低下头焉焉道:“爹爹说现在外面危险，让我好好待在房间里……要是爹爹知道我偷跑出来，一定会说我的。”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偷跑出来？”沈璃问。 　　“我担心爹爹。” 　　沈璃沉默了。 　　“行吧，你跟我说说墨……王的事，我可以不告诉他。” 　　“嗯！鬼姐姐想听什么？”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小鬼眼睛一亮，激动的比划起来。 　　“我们王生前可是很厉害魔头！他生下来就很厉害很厉害，爹爹说，王刚来鬼城的时候就有渡劫期修为了！鬼城里的鬼最希望的就是进入殿内侍奉王……” 　　小鬼说到兴起处，激动的手舞足蹈。 　　沈璃一面感慨墨漾在鬼城的威望，一面打断他。 　　“那你知道他生前的事吗？” 　　小鬼熄了声。 　　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璃挑眉讶异，“你不是说你爹爹什么都告诉你吗？” 　　“我爹爹自然什么都告诉我！但是……王他最讨厌提及生前的事，每次提到表情都会很吓人，连爹爹都不知道。” 　　看来墨漾真没有骗她。 　　不过么…… 　　沈璃看着面前小鬼游离的视线道:“我知道哦。” 　　小鬼惊讶的瞪大眼。 　　“我知道他是隐魔一脉哦。” 　　小鬼:! 　　“我还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 　　小鬼紧张道:“谁？” 　　沈璃手指抵着下巴一点一点，“听说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修者呢。” 　　“才不是！”小鬼气愤道，“王明明是被魔……” 　　“小池！” 　　一道苍老的嗓音响起。 　　小鬼抖了一下，焉焉的低下头对赶来的鬼认错。 　　“爹爹，我错了。” 　　跟随厘鬼一起来的墨漾看着她皱眉。 　　沈璃移开视线只当作没看见。 　　“你还真是厉害，”墨漾冷嗤一声，“实力不行，小花招一大堆。” 　　沈璃眨了眨眼，“你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 　　譬如锦妄城，譬如弟子比试。 　　墨漾也想起来了，他脸更黑了。 　　厘鬼早便带着小鬼离开了，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璃在对面的石椅上指了指，“要坐下来歇歇吗？” 　　墨漾看上去颇为不情愿，可还是坐了下来。 　　她双手交叉放在石凳上，“我们谈谈。” 　　墨漾嗤笑一声，“你想知道的不都从那小鬼那里问出来了，还跟我谈什么。” 　　“不过是传下来的流言罢了，真假难辨，况且，你总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些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沈璃眼眸直视着他。 　　“你可以随意开出能让你愿意与我交易的条件，我会尽我所能。” 　　墨漾伸出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你还当真自信……” 　　“可我要的，是你的命。” 　　沈璃眼也不眨道:“那我便给你。” 　　墨漾愣了。 　　“只要你能帮我找回记忆，这条命，你若取得便去取。” 　　言下之意是，他若取不到那便不是他的。 　　“哈哈哈哈！”墨漾突然大笑起来，他收回身子前倾，压在石桌上低声道，“你若真想知道，便跟我来。” 　　对上面前人血红的一双瞳孔，沈璃心里划过一道不妙的预感。 　　可已经来不及了。 　　墨漾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带着她朝西北方飞去。 　　冷风如刀刃一般割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墨、墨漾……” 　　甫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口冷风，声音断断续续的。 　　墨漾并未回头。 　　沈璃张大嘴，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咳咳咳——!” 　　浓烈的煞气和怨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喉咙火辣辣的刺痛，被吸进去的煞气在体内游走，却迟迟没有被吸收的迹象。 　　沈璃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想要将其吞噬，却被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拦了下来。 　　“到了。” 　　墨漾突然开口。 　　远处的万鬼崖显出轮廓，鬼气森森，阴气阵阵，崖底的哭嚎被血色的风送到耳畔。 　　沈璃被墨漾松开手扔在地上，手脚阵阵发冷。 　　墨漾一步步朝崖边走近，玄衣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 　　“沈璃。” 　　他说。 　　“这万鬼崖是你造出来的。” 　　“崖底的每一个魔都是你亲手杀死的。” 　　“你不是想知道那小鬼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吗？” 　　墨漾朝她伸出手，五官俊美，红眸暗沉，几乎要滴出血来。 　　“它们的王……是被现任魔尊手下第五大将，他最锋利的一把兵器，最听话的傀儡——” 　　“杀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警告,警告，任务执行者沈璃生命遭遇极大威胁，请系统031尽快干涉！】 　　【系统031长时间未干涉,采取强制唤醒措施。】 　　【滋……滋……滋啦,受损严重，强制唤醒失败，启用备用能源……】 　　【滋……滋……启用失败,警告警告,本世界力量正在尝试抹杀宿主……尝试解开执行者封印……】 　　【因系统031预留程序解封失败……推算执行者死亡概率……】 　　【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八十七……】 　　【高于最低干涉指标，强行干涉。】 　　【再次尝试唤醒系统031……滋啦——进度，百分之一】 　　*** 　　沈璃被墨漾推下悬崖后就分开了,他说她能在这里找到想要的答案。 　　沈璃以为她会在崖底碰见原主的旧友,或是她曾经杀死的,了解她的人。 　　可她没想到自己一脚踩进了一个幻境。 　　说是幻境倒也不合适，毕竟没有哪个人能在进入幻境的那刻就知道的。 　　不仅如此,她还没没办法和幻境中的人或物交流触碰。 　　她处在一种游魂的状态，观看着四周人潮涌动。 　　这里是一个稍显破旧的城镇,比她曾去过的城都要显得安宁而古老,在这里，几乎察觉不到一丝修者的气息。 　　沈璃抬头看向城门——鹿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想,既然是幻境,那总要依托于什么存在。墨漾与她一同掉下万鬼崖,要么是他的幻境,要么是原主的幻境。 　　但无论是谁的,她都能追根溯源,得到想要的答案。 　　沈璃这般想着,抬步向前走。 　　她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是凭着感觉走，该拐弯的事时候拐弯，该直走的时候直走。 　　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走过去，不出意外的走进了死胡同。 　　沈璃耸了耸肩，正要转身往回走，胡同深处响起一阵骚动。 　　她好奇的走近几步，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两三个十几岁的孩子把另一个孩子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被打的小孩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沉默的承受着打骂。 　　沈璃先是一愣，随即心底升腾起一股怒气。 　　“喂！” 　　她大跨步走过去，想掂起正前方的少年却一手捉了个空。 　　沈璃看着从他脑子传过去的手掌愣了一瞬，还未等她再做些什么，那打人的小孩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奇怪……” 　　另两个人见状也停下动作。 　　“你怎么了？” 　　中间小孩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我怎么有点冷……” 　　“有吗？我没觉得啊。” 　　“对啊，”另一个擦了擦额头的汗滴，“揍了半天我还有点嫌热呢！” 　　他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小孩，“喂，快点把钱叫出来，不然我们打死你！” 　　小孩沉默不语。 　　他又踢了一脚。 　　小孩身体颤了颤，虚弱道:“我……我没有钱。” 　　“骗谁呢！我可是看见你把草药拿去卖给王老头了！” 　　小孩只是低低重复道:“我没有……” 　　“嘿!”他气急想要再踹一脚，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你……你们……”他嗓音发颤，身体剧烈颤抖。 　　“你们有没有，有没有听见什么……” 　　“什么？”另两个人疑惑开口。 　　他抖的更厉害了。 　　“有人，有人……啊啊啊啊！” 　　他话未说完就惨叫着离开了。 　　剩下两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其中一个开口:“阿虎怎么了？” 　　“不知道，”另一个摇头，怯怯往四周看了一圈，咽了咽口水道:“他刚刚说有人在说话……会不会，这巷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别自己吓自己！”另一个大声道，惊慌的打量起四周，强撑着道，“都是大人编出来骗人的！” 　　“可、可，阿林，我、我好像真的听到了……”他声音里带着颤音。 　　就在刚才，他听见一道阴森森的喊阿虎的名字。 　　阿林刚想说什么，就见第二个同伴也尖叫一声逃出了小巷。 　　“一群胆小鬼！”他骂道，“不过这样也好，从这小子这里得来的钱就全是我的……” 　　兀得一阵寒气袭来，他也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阿林……” 　　一道女声贴着他耳朵响起，像极的爹娘幼时给她讲的女鬼的声音。 　　他猛地往后退去，惊恐道:“你，你是谁？！” 　　“阿林……阿林……是我啊……阿林……” 　　“啊啊啊啊！” 　　看着最后一个人也惊叫着逃出小巷，沈璃满意的拍了拍手。 　　“哼，一群缺乏管教的小小屁孩。” 　　她说着转身想看看被打的小孩情况如何，却见他已经自己扶着地站了起来。 　　沈璃愣住了。 　　不是因为他身上青紫一片，除了脸和脖子以外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而是他自阴影处露出的那张熟悉的脸。 　　“师、师兄——”她失声道。 　　而看上去只有五六岁，面容稚气的谢碎玉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们三人逃走的方向一眼，小心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 　　掀开层层包装之后，他看见里面完好的药材后松了一口气，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沈璃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小谢碎玉熟悉的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巷，在即将进去之前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保身上的伤痕不会露出来之后再次往前走。 　　他停在一户人家前从门口的砖头下找出钥匙开锁进屋。 　　沈璃顺势跟了进去。 　　房屋破败而狭小，院里石缝中有着疯长的杂草，屋前的石阶上则是湿滑的青苔。 　　小谢碎玉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熟练的搬起凳子放在炉火前把刚带回来的药放进药罐里熬。 　　白皙稚气的脸庞印着炉火的火光，浅色的眼眸明亮如星。 　　沈璃坐在一旁看着他忙来忙去，在熬药的间隙洗碗洗衣，清扫垃圾，又拿起一本破破烂烂的药草书认真研读。 　　过了两个时辰，药熬好后，他用白布把药罐取下来，把药倒进碗里，朝里屋送了过去。 　　沈璃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阿兄，”小谢碎玉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他嘴边，“要乖乖喝药，喝了药病才能好。” 　　“嘿嘿，嘿嘿……”被他称作阿兄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对着他嘿嘿傻笑。 　　小谢碎玉拿出一块糖，“喝了药就给阿兄糖吃，要好好喝药。” 　　“嘿嘿，嘿嘿……糖……”他一把抢过碗就要喝下去，却被烫的一个哆嗦手一松碗掉到地上摔碎了。 　　“阿兄你没事吧？！” 　　他惊呼一声抓起他的手，确定无事后才送了一口气。 　　“小玉，我错了……”阿兄嗫喏道。 　　“不怨阿兄，”他摇头，“是我没有扶稳，阿兄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它们打扫干净。” 　　过了一会小谢碎玉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后又盛了一碗药，哄着阿兄喝下睡着后便坐在一旁拿着医术看了起来。 　　没过一会，他便起身朝外走去，几乎同一时间门外传来一阵响声。 　　“阿姐，你回来了！”他跑过去打开门甜甜笑道。 　　阿姐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眉间却满是疲惫，她进来后弯腰摸了摸小谢碎玉的头。 　　“嗯，娘还没有回来吧？” 　　小谢碎玉回道:“没有。” 　　“阿兄有乖乖喝药吗？” 　　“嗯。”他用力点头。 　　“真乖。”阿姐拿出一块糖递过去，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这是奖励小玉的。” 　　“多谢阿姐！” 　　小谢碎玉收下糖果，小心的放进腰侧的布包里。 　　过了没一会，小谢碎玉口中的娘亲也回来了，头发半百，眼角有着细密的皱纹，依稀能窥出几分年轻时的美貌。 　　她摸了摸小谢碎的头便匆忙赶去做饭。 　　小谢碎玉拽住了她，抬起头懵懂道:“娘亲，我跟着阿姐学了做饭，我做给娘亲吃好不好？” 　　妇人又摸了摸他的头，“可小玉照顾阿兄一天已经够辛苦了，还是让娘来吧。” 　　他不松手，“可是娘也很辛苦……” 　　“娘不累的，乖乖去一旁等着，一会就能吃饭了。” 　　小谢碎玉不高兴的走到一边。 　　半个时辰后，饭菜做好被放到木桌上。 　　水煮的白菜和见不到几颗米粒的稀粥，小谢碎玉吃的津津有味。 　　阿兄闹腾着不愿吃饭，娘亲去哄他了，他要赶紧吃完帮娘亲。 　　沈璃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直以为按谢碎玉那般温柔善良，无论别人如何对他都总以善意回报的人，应当是在他人的宠爱下长大的，没有体会过恶意与阴暗面，所以总怀抱着善意去对待他人，总认为每一个人都是好的。 　　沈璃抿了抿唇。 　　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跟着小谢碎玉回家后又过了几天，沈璃以这里为原点开始往四周游走。 　　她已经基本能确定谢碎玉便是此次幻境的中心，只是需要搜集更多的信息才能确定幻境目的是什么，如何破解。 　　不过一段时间下来，破解幻境没什么进展，倒是知道了不少关于谢碎玉的事。 　　据说谢府曾是鹿城的最富有的人家，经常在城外施粥救助他人，只是自七年前在谢家二小姐的生辰宴上燃起的大火后逐渐落败。 　　谢老爷护着不足两岁的谢碎玉死在了大火里，谢家大少爷谢明道成了痴傻，谢二小姐谢清瘸了一条腿，谢夫人则留下了暗疾，什么东西都烧没了，谢二小姐和谢夫人不懂经商，那些个亲戚也不是善茬，每天只是治病吃药都要花费不少银子，短短几年，剩余的资产就所剩无几。 　　侥幸活下来的谢夫人带着她的三个孩子从大宅子里搬了出来，房屋狭小漏风，不比城外破旧的寺庙好多少。 　　谢氏夫妻从前总是帮助鹿城里无家可归，吃不上饭的人，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却少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谢夫人不懂经商，谢清不过十岁，谢明道变成痴傻，而彼时的谢碎玉才两岁。 　　便只能靠谢夫人给人浣衣做针线活生活，她要给谢明道治痴傻，要给谢清治腿伤，只能日夜不停的浣衣劳累，手指布满茧子和冻疮，每逢冬日就咳嗽不停，身体每况愈下。 　　谢家成了这般模样，谢二小姐又瘸了一条腿，原先与她定亲的人家不愿意遵守约定娶她，他们便说，要么来给他们做妾，要么就主动退婚。 　　他们还自觉大方，说此事是他们不对，赔了他们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买先前谢二小姐常吃的糕点都不够。 　　可谢清终究收下了这十两银子，她能听到谢夫人每夜压抑的咳嗽，谢家如今的情况容不得她的傲气。 　　她怕谢夫人因此事动气，便自行写了一份退婚书送了过去。 　　可谢夫人到底是知道了，她带着谢清去了退婚那家府前，谢夫人一向温婉，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她总是温柔而和善的对待着每一个人。 　　可谢夫人终究还是母亲，她看不得自家小姑娘受委屈，用仁义礼信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银子狠狠砸他们脸上走了。 　　回去的路上，谢夫人抹着眼泪去当铺了簪子带谢清买了从前她最喜欢糕点，告诉她纵使谢家如今这般模样，也不是什么随意猫猫狗狗可以欺辱的，往后遇到这些事亦不必忍气吞声。 　　谢清扑进她怀里大哭了一场。 　　她年纪太小，没办法赚钱，便努力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替谢夫人减轻负担。 　　如此过了几年，谢明道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连谢夫人都认不出，谢夫人愁白了头发，每夜看着痴癫的谢明道抹眼泪。 　　有一次，谢夫人在谢明道睡着后坐在床头掉泪，谢明道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抓住她的衣袖，笨拙的替她擦去眼泪，含糊不清道:“娘亲……不哭。” 　　谢夫人看着他眼里怀着希翼，颤着手指道:“明道……” 　　可谢明道只是歪着头傻乎乎的笑。 　　这件事在谢夫人心底留下一颗种子，她坚信谢明道是能恢复正常的，她每隔几天就会去药馆买药熬好喂谢明道喝下去。 　　那些药太贵了，以他们的每日挣的几文铜钱根本无法负担。 　　谢夫人便当掉所有能当的东西，还是无法负担后，她甚至停下了自己治病的药。 　　后来，鹿城来了一伙他们自称修者的家伙，能招风呼雨，亦能凭空起飞，卖给谢夫人一颗吃了就能治痴傻的丹药。 　　可谢明道服下那颗丹药后非但没有好转，还大病了一场，当他们想找去说道的时候，那伙修者早就不见了。 　　谢道明的痴傻比以前更严重了，身体也不如之前，时常生病，而谢家也因此背负了数不清的负债。 　　谢夫人经过这件事大受打击，恍惚的面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可当她回头看见一脸担忧的谢清和谢碎玉时，她知道她还不能倒下。 　　谢夫人尽一切可能做活计想要还清负债，谢清也开始偷偷接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不过五岁的谢碎玉每日坐在门槛上摇着双腿等阿姐和娘亲回家。 　　他背后是痴傻阿兄，身前的劳累的娘亲和疲惫的阿姐。 　　每到午时，他便会跳下门槛板着小板凳洗菜做饭，做好之后装进饭盒给阿姐送去，耐心的哄闹腾的阿兄吃下饭。 　　最后收拾好一切，对匆忙赶回家的谢夫人抬头一笑，当做一切都不知的模样，说阿姐已经做好了饭出去了，阿兄也已经吃过了，再把留下的饭给娘亲端过去。 　　谢夫人总想把他们保护起来，她总怀着一丝愧疚，觉得是她对不起他们，她觉得孩子便应该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应该接触到太多他们这个年纪不应知道的是，谢碎玉和谢清便顺着她的心意这般表现，只装作什么都不知。 　　可这样是不行的。 　　谢碎玉大了，他要上私塾，不能只是在家识字，谢清也快要到嫁人的年纪了，负债越来越多，谢夫人的腰一日一日弯下去，白发越来越多。 　　小小的谢碎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越来越沉默，他的面容稚嫩，可脸上已经没有孩子的天真和无忧了。 　　这些都是沈璃从其他人嘴里拼凑出来的。 　　今天难得小谢碎玉没有忙来忙去，只是坐在门槛上晃着腿。 　　沈璃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在他面前蹲下来，恍惚间的伸出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小谢碎玉身上看见了自己的模样，那时候她趴在地下室的天窗上，看着狭小的天空，她便想着，要是有一个人能把带出去该多好。 　　手指穿过他的脸庞，什么都碰不到。 　　沈璃眼眶蓦地一红。 　　小谢碎玉看不见她，他凝视着不远处的天空，过了片刻站起身朝远处走去。 　　沈璃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来到了城外，那里人山人海，乞丐，富家子弟，普通人家的孩子，每个人脸上满是忐忑和压抑的兴奋，在排着一条长长的队。 　　那是一群在测灵根的修者。 　　小谢碎玉来到队伍最后，队伍越来越短，终于轮到了他。 　　直到这时，他才显出几分紧张，抿紧嘴唇把手放在测灵石上。 　　“天灵根！” 　　那群修者惊呼出声。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天灵根，却也能从那群修者的神色中看出谢碎玉应该极有天赋，可以被仙长们带去修仙，然后成为极厉害的人。 　　那些落选的，没被测出灵根的嫉恨的看着他。 　　而谢碎玉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他开口问道:“我的天赋很高，对吗？” 　　明明是疑问，却说的意外肯定。 　　那群修者竟是迟疑片刻才点头。 　　“对，修仙界几百年才出一个天灵根，你跟我们回去就能拜我们掌门为师！” 　　以他们那个破落的宗门，只要能把面前这个天灵根的孩子带回去，晋升一等宗门指日可待！ 　　小谢碎玉却是退后一步。 　　浅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那群修者，竟让他们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紧张。 　　“以我的天赋，也可以进入其他宗门修行，我没必要非选你们。” 　　那些修者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在和他们谈判。 　　“那你想要什么？” 　　“银两。” 　　他要足以还清负债，可以让娘亲和阿姐不必如此劳累的银两。 　　“还有治病的丹药。” 　　小谢碎玉从他们羡慕嫉恨的眼神中得出他值得这么多。 　　那群修者给了银两治好了谢夫人的病，却对谢清的瘸腿和谢明道的痴傻无能为力。 　　他们只是一群练气期的修者，他们所在的是一个破落的小宗门，连掌门才只有金丹期。他们拿不出可以治好谢清和谢明道的丹药。 　　但他们说，只要谢碎玉跟他们回了宗门好好修炼，等学成之时，一定能治好他们。 　　谢夫人虽舍不得谢碎玉，可她知道谢碎玉离开要比跟着她要好。 　　她连夜替他准备了离开的东西，带着谢清和谢明道在城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谢碎玉离开的背影。 　　沈璃清楚的看到小谢碎玉迈着腿不曾回头，却偷偷红了眼角。 　　她想跟着他们走，却在门口被一道看不清的屏障拦了下来，尝试了数次也无法突破屏障，只是看着小谢碎玉跟着他们渐渐走远。 　　待小谢碎玉走后，四周的景象飞速变化，再睁开眼她便是在那个破落的小巷里，面前的谢清面庞依旧彻底褪去了稚嫩，粉面桃腮，少女亭亭玉立。 　　她已经早到该议亲的年纪了。 　　沈璃并不知道什么年岁该议亲，她只是在偶然跟着谢夫人走的某日意外听到的。 　　谢夫人到了媒婆家，说他们什么都不要，也不要谢二小姐未来的夫家养他们，只要愿意对谢二小姐好就行，她会带着谢明道离得远远的。 　　她想给谢二小姐找个依靠。 　　媒婆为难的说她尽量试试。 　　但沈璃清楚的听到谢夫人转身后她呸了一声，说谢夫人在做梦。 　　可三日后却当真传来了好消息，有人愿意娶谢清，还愿意给他们一笔过的了面的聘礼，他说如果不给，城里的人会看不起谢二小姐的。 　　更重要的是，谢清认识那人，对他颇有好感，也愿意嫁给他。 　　沈璃看着谢清娇羞的神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真好啊，要是谢碎玉看看一定会很高兴吧。 　　“也不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坐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景象惆怅道。 　　“嗯?这是……?” 　　远处显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形挺拔，如竹如松，随着他渐渐走近，面容逐渐清晰，白玉般的面，眉间带着几分青涩，浅色的眸，微抿薄唇。 　　是谢碎玉！ 　　沈璃兴奋的从城墙上跳下去朝他扑了过去。 　　毫无疑问扑了个空。 　　可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哪怕知道谢碎玉听不见，她也控制不住叽喳道:“谢碎玉谢碎玉，我跟你说你娘亲和阿兄阿姐过的好多了，不需要每天做活忙到深夜，而且你阿姐就要成亲了，我看过了，是个好人知道心疼你阿姐，你阿姐也挺喜欢的……” 　　谢碎玉回了鹿城，谢家的情况又好了一些，他修为到了练气期中期，找到了能给谢明道治病的法子，也找到了治谢夫人病的法子。 　　更重要的事，他是个修者，能做到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银子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 　　纵使谢清不愿意，觉得费钱，但谢碎玉仍旧打算让自己的阿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毕竟我只有一个阿姐。”他说。 　　沈璃看到了谢清看到婚服的时候脸上由衷的喜悦。 　　她想，真好啊。 　　谢碎玉忙着事，她闲得没事开始在城里转悠。 　　左右出不去幻境，还不如好好享受享受。 　　当她走到城门的附近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深红色华服的男子骑在马上进了城，他周围围着两个练气后期的修者。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她听到了这人是另一个繁华的城池派来和鹿城城主的交易的人，他们称呼他为李大人。 　　沈璃看着他，总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马上的那位李大人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勾唇阴郁一笑。 　　沈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带着谢碎玉出来采集的谢清。 　　她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 　　在四方宗的弟子试炼里，那个在谢碎玉幻境中出现的男子。 　　沈璃下意识的想跟上去，却不知不觉被甩开了。 　　“和谢碎玉出鹿城那次一样……” 　　正如幻境不许她跟谢碎玉离开，它也不许她跟着这个人。 　　沈璃眉头紧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几天平静的度过，明日就是谢清嫁人的日子。 　　在热闹气氛的感染下，沈璃皱了几天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谢夫人和谢碎玉在外迎接送礼的人，一个妇人送完礼后却没有离开:“对了，怎么不见小清啊？” 　　谢夫人道:“她这些日子有些累了，现在还在屋里休息了。” 　　妇人为难了片刻迟疑道:“其实吧，我这次来除了祝贺小清成亲还有一件事……” 　　“啊!!!” 　　一道刺耳的尖叫划破了滞涩的气氛，沈璃瞳孔骤缩，立马朝内间跑去，在看清里面场景的那刻，她全身的血都，凉了，怎么都没办法向前跨一步。 　　在红绸布置的闺房里，谢清一身嫁衣，脸色惨白，白藕般的腕间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周身的鲜血凝成血泊早已凝固，红的刺目。 　　谢道明躲在边角抱着头大叫。 　　谢夫人在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就晕了过去。 　　与她一同赶来的谢碎玉接住她在门口站了好久，才缓慢的移动脚步把谢夫人放到一边安置好。 　　他一步步朝血泊走去，浅色的眸蒙了一层灰尘。 　　“阿姐……”他话语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角落里的谢道明爬了过来，猛地抓住他的袖子急切道:“大、大……大夫！” 　　谢碎玉眼神悲戚，他是修者，比谁都知道已经没办法了。 　　他颤着手输送灵力，灵力流遍谢清全身，少女面色泛出死亡的灰白，毫无回转的迹象。 　　“阿姐……” 　　谢道明似乎察觉到什么，伸手摸上谢清的脸，晃着她，“阿妹，阿妹，醒醒……” 　　他慌张的从身上摸出一颗糖放进她手心合上，“糖、糖……阿妹吃糖……” 　　一阵鼓掌声在角落响起，一身华服的李故不知何时进来的，一边鼓掌一边走来。 　　“真是姐弟情深啊……”他语带嘲讽，目光落在死去的谢清身上片刻又移开。 　　“你是谁？”谢碎玉警惕的看着他。 　　“你不认识我？”他惊讶挑眉，随后道，“也是，毕竟你那时还小，不识得我也是应当。” 　　“你到底是谁？”他眉头皱的更深。 　　李故嘴角笑意加深，“我和你阿姐可是极好的旧友呢，幼时你阿姐哪怕只有一份糕点也要分我一半。” 　　谢碎玉并没有放下警惕，“你来这里干什么？” 　　“幼时你阿姐曾说过要嫁给我，我自然是来遵守约定来娶她了。” 　　“我阿姐已经……”他垂下眼睫，攥紧掌心，“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我倒是还有一些事，”他阴鸷道，“我来取走谢清的尸体。” 　　他挥手让两侧的侍卫上前，“去。” 　　谢碎玉皱眉拔出剑直起身和他们对峙。 　　“谢清是我们谢家的人，我不可能让你们把她带走的。” 　　看到他拦住了两个侍卫把他们震远后李故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可不过片刻，他就又笑了起来，“你叫谢碎玉？” 　　谢碎玉皱眉看着他。 　　“小清应当是唤你小玉……呵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何会在成亲之前割腕吗？” 　　他面色冷凝，“你什么意思？” 　　李故意味不明的摸了一下嘴唇，“哈，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不过你们现在出去就应当知道了，鹿城内传的谢家二小姐和她的李郎……” 　　“你说她是谢家的人，可她前几日还与我温存账暖……” 　　沈璃愣了一瞬，在明白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后一下子红了眼，拿起剑朝他冲去，可还没走几步就又被一道屏障拦了下来。 　　“滚！” 　　她挥剑朝屏障砍去，可却无法突破半分。 　　一旁的李故还在说话故意激怒谢碎玉，另一边那两个侍卫再度接近。 　　“……你看看这里，又破又小，我明明和她说过了只要她嫁给我作妾，我可以让她过上谢府未落败之前的日子，她为何不愿意呢？不仅不愿意还要报官告我……” 　　“哦，对了，你大约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我吧?”他眼里是看好戏的兴味，“因为我告诉她，当初谢府那把火是我放的，让谢明道痴傻的毒药也是我下的。” 　　“咳咳咳!” 　　屋内另一角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是谢夫人醒了过来，她一手指着李故，一手捂着胸口喘粗气。 　　“你、你……” 　　谢碎玉拍着她的背，青涩的眉间满是慌张道:“娘！” 　　“哎呀，谢夫人，您若是不信的话，不妨掀开那身嫁衣看看，那上面还有我当初留下的痕迹呢……” 　　“你、你……”谢夫人眼睛瞪的如同铜锣一般，剧烈的喘着粗气，指着他道，“你这个……畜牲！” 　　谢夫人激烈的喘息着，谢碎玉慌张的给她输送灵力。 　　沈璃看着谢夫人手指垂了下来，阖上双眼彻底没了生机红了眼眶。 　　谢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她身后旧疾却从不吃药，只是剩下钱给谢道明买药，给谢清攒嫁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却还要遭受这种折磨。 　　谢碎玉低垂着头，身体没有任何起伏，枯坐在地。 　　李故对随后赶来的两个修者挥了挥手，“去，把谢清的尸体带回去。” 　　谢碎玉缓慢的站起了身，举起剑眼底满是恨意。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举起剑朝那李故冲了过去，两个修者上前拦住了他。 　　谢碎玉只是练气中期的修者，如今却要对阵两个炼气后期的修者，渐渐落了下风。 　　沈璃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红了眼眶，只恨自己没办法阻止。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谢明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取下谢清头上的簪子朝李故跑了过去。 　　“啊啊——” 　　还未行到一半，他就被一个侍卫踹到了一旁。 　　李故嘲讽的看着他挣扎。 　　谢明道眼神清明，仇恨的看着他。 　　“畜牲，小废物，没用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李故阴沉脸色，“把他舌头割下来。” 　　侍卫挥剑割下他的舌头。 　　“啊！！！”谢道明一阵惨叫。 　　谢碎玉见状红了眼，强行启用禁术提升修为掀翻了那两个修者。 　　“李故。” 　　他浑身是血，拖着剑一步步朝走近。 　　李故看他这副模样慌张道:“你们两个拦住他！” 　　侍卫对视一眼，咬牙冲了上去。 　　谢碎玉随手掀翻他们。 　　他彻底慌了神，被威压逼得跪了下来，手撑着地往后退。 　　“等，等等！不要，不要，我不带走谢清了，我不带走她了，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要——” 　　谢碎玉高高举起剑，眼里满是仇恨，用力朝他脖子砍下。 　　沈璃下意识的闭上眼，四周一片寂静，她再次睁开眼，却看见谢碎玉满眼痛苦的举着剑，手臂剧烈颤抖。 　　她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他手一松剑掉落在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努力的想要拿起剑，却如同被电了一般抽搐了一下。 　　李故愣了，他眼里迸发出光芒，急切的拿出匕首朝谢碎玉手上砍去。 　　匕首被灵气弹开。 　　他让爬起来的那两个修者攻击他，却无一例外被灵力弹开。 　　他看到每一次谢碎玉想拿起剑都会抽搐一下重重倒下去。 　　他想到什么狂热道:“你们把他手砍下来！” 　　侍卫围住谢明道把高高举起剑挥下。 　　谢碎玉拼命站起身，可刚踏出一步就又抽搐着重重摔了回去。 　　沈璃用力拍着灵力屏障，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半步。 　　李故发现任何人都伤不了谢碎玉，但他也发现谢碎玉无法伤害他。他让人制住谢碎玉，让他亲眼看着他折磨、杀死谢明道。 　　然后带着他的侍卫活着离开，毫无报应的活着。 　　沈璃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谢碎玉倒在地上，满身都是血，扣着地一点点向那伙人匍匐靠近，想要杀死他。 　　可他们甚至不需要动作，谢碎玉就再次如同被电击一般抽搐着倒了回去。 　　他们彻底离开的那刻，屏障终于解开，沈璃踉跄着朝趴在地上的谢碎玉跑去。 　　她跪下去抱着一团空气抱着他，哽咽道:“谢碎玉……”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感受不到她，无法察觉她。 　　他只是如同死了一般，沉默又绝望的睁着灰暗的眼球，倒在他亲人的尸体旁。过了好久好久才爬了起来，一点点的收拾好一切，安葬所有的亲人。 　　上报官府，却被人敷衍赶走。他再次回到坟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提起剑离开鹿城。 　　沈璃这次可以跟着他离开了，她跟着谢碎玉来到一个破落的门派，而谢碎玉是掌门的徒弟。 　　她没想到谢碎玉是自己从宗门偷跑出来的，他刚回宗门就被人鞭打后关进了禁闭室，他好不容易跑了出来，跪在师尊面前，问他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他为何感觉有一股力量总在他想杀李故的时候阻止他，掌门暴怒，废了他的修为，把他关在房间里，不许他进食，不许他出来。 　　沈璃不懂掌门为什么这么对谢碎玉，可当他某一日把谢碎玉召去，让他把血滴进某个阵法的时候，她明白了。 　　谢碎玉只是这个掌门寻来换灵脉，突破金丹瓶颈的器具。他从未教过谢碎玉修炼，也不许他修炼，谢碎玉仅有的练气期修为是自己偷学来的，掌门自始至终都没把他当人看待。 　　掌门挑断他的筋骨，寸寸剜出血肉，谢碎玉倒在师尊准备了数年的阵法上，掌门的表情癫狂而沉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换了这上好的灵脉后飞升成仙的景象。 　　又一次，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沈璃几近崩溃，她已经不在乎这到底是幻境还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师兄不该经历这些。 　　谢碎玉没有死，阵法出了差错，他的灵脉未被换去，掌门的修为却被他尽数吸走。 　　他活了过来。 　　眼底如死水一般，琉璃色的眼眸沾满灰尘。 　　沈璃跟着他离开这个小门派，跟着他在各处行走。 　　在路上他看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另有所图来接近他，什么都不知道向他寻求帮助的，他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他没有伤过任何人，哪怕有人在他面前屠了半个村，他也只能阻止他，放他离开。 　　哪怕他可能会回来继续杀人。 　　官府不愿意管，他杀不了人，只能剑从手里脱落，抽搐着跌倒，在慢慢爬起来，沉默着往前走。 　　在那无形的，把他朝它想要的雕琢的大手操纵下，他越来越沉默，比起一个活人，他更像一棵枯木，平静的旁观着周遭的一切。 　　他没有干预的资格。 　　但死水也会掀起波澜。 　　他遇见了一个像极了谢清的姑娘，动了恻隐之心，护着她走过山路，把她送回了家里。 　　窥伺者不喜他这般行为，转动指尖让那姑娘一家全被恶匪杀死了。 　　当他返回想拿遗忘的东西的时候，却只有满地的尸体和血泊中一片狼藉的物什。 　　沈璃不知道谢碎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她伸出手，屏障再次出现。 　　多么熟悉的一幕，她想起谢家，想起了谢夫人谢清和谢明道。 　　想起了当初的那幕。 　　那是谢碎玉这几年来第一次眼底掀起波澜，他找到了那伙恶匪想要报仇，可当他举起剑的时候，一切就如曾经一般，剑哐当一声掉地，他痛苦的倒地抽搐。 　　早他以为他能摆脱阴影和控制的时候，命运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他像是被操纵的木偶，被丝线操纵着踏出一步就以为自己驯服了丝线。 　　那群恶匪大笑着打了他一顿，搭着肩膀拿抢来的钱买酒吃肉，他们以为他死了。 　　可他没有，他沉默躺在地上看着他们走远，身如枯木，眼球灰滞，如死水一般的湖面。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沈璃跪在地上抱紧他,“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是她没办法救他。 　　谢碎玉躺在地上，眼球突然转动了一下。 　　“是你吗？”他嘶哑道。 　　没有回应。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声音几不可闻,“我是木偶吗？” 　　沈璃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他眼神空洞,“我受它操纵,毫无选择。” 　　“我在活着吗？” 　　这样还算活着吗？ 　　沈璃抓紧他的手，从他掌心穿过，重叠相交,像之前数次对自己说的那般。 　　“拜托,拜托,请再坚持一下……” 　　她恍惚间回到了那间阴暗的地下室，冷水朝她兜头泼下。 　　会改变的,会改变的…… 　　她能做到，她能做到…… 　　“拜托,再坚持一下,就当作……就当作是我为了我活下去！呜……请相信我，相信你,会有好的结果……” 　　“我听到了。”他枯井般的眼底落进一抹微小的光,唇边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那么,我会为你活下去。” 　　【系统031修复程度……99％……】 　　【系统031唤醒成功。】 　　四周景象突然破碎,沈璃恍惚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 　　视线的最后是谢碎玉撑着剑站起来的背影,她张了张嘴。 　　“谢碎玉,你信我们。” 　　她会做到的。 　　他也会做到的。 　　【系统031唤醒成功,请注意,宿主沈璃具有强烈自毁倾向，请尽快干预，主系统已尽量隔离本世界力量影响，请系统031尽快做出应对。】 　　沈璃又回到了万鬼崖底，四周是不见天日的景象和在三寸之外肆虐的厉鬼，过于浓重的鬼气勾起了她身体内的魔气和灵气相互对峙，疼得她身体发抖。 　　她胸前的佛骨发着莹莹白光，在那团白光里出现了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师妹。” 　　谢碎玉的虚影半跪在她面前，抚上她的脸颊。 　　“师兄？!” 　　沈璃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嘴唇颤动，她有好多的想说的，谢清，谢明道，还有那个幻境……可她最终什么都没问。 　　她只是张开嘴，哽咽道:“师兄，我好疼……” 　　她不想去思考谢碎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想去思考幻境或是其他。 　　谢碎玉蹙眉，指尖凝出点点白光，“师妹你忍一下，我接下来会借助佛骨激发你体内的封印，让它压制住你体内的魔气。” 　　沈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抱歉，师妹……” 　　她摇头，“一点都不疼……” 　　她只是想哭。 　　系统在骗她，墨漾在骗她，什么都在骗她。 　　她不知道体内莫名其妙的魔气和压制她的封印从何而来，她不知道系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她就跟着傻子一样被带到这个世界，完成什么充满欺骗的任务。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弄不清楚。 　　“呜呜呜呜师兄，我好疼——” 　　她扑进谢碎玉怀里放声大哭，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要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受的所有委屈都通通哭出来。 　　谢碎玉回抱住她，眼里满溢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和歉意。 　　他轻轻的拍着少女的脊背，一点点替她捋顺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哭声渐歇，谢碎玉低头温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师妹，我大约要离开了，我知道师妹有事情想问我，等它带你出去，我在四方宗等你，等你回去了，我什么都告诉你，好吗？” 　　*** 　　系统空间里的031自昏迷中苏醒，它看了幻境中的谢碎玉半响。 　　哪怕主系统已经隔绝了本世界力量的窥伺，它也依旧无法与谢碎玉交流。 　　“他身上有着壤灵五成的灵息，系统无法突破禁锢……” 　　031喃喃自语。 　　当谢碎玉体内的壤灵的灵息超过六成，他就会失去自我意识，成为壤灵最好的容器。 　　“那这一次任务就又失败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了，主系统就会进行重新判定，当得出任务完成后可以从本世界的获得的能源低于消耗的能源的结论后，它就会被强行终止此世界任务。 　　而沈璃也会因为失去系统力量维持导致体内灵息和祟气失衡而死去。 　　就像原本的剧情那样。 　　“不行！” 　　031执行任务以来从未失败过。 　　她不能……它已经投入了那么多能源，甚至消耗了备用能源……不能失败！ 　　031死死地盯着谢碎玉的背影。 　　它知道壤灵选中的这个容器并不安分，谢碎玉察觉到壤灵的存在后，用了所有办法想摆脱它的控制。 　　震碎灵脉，压制灵力，分割灵魂…… 　　壤灵有所察觉，但它并没有在意这对它而言如同木偶挥动双臂的行为，在它看来，无论木偶怎么挣扎，都挣不开身后的丝线。 　　可总归有一些被它忽视的，譬如谢碎玉身上的可以压制壤灵的，从沈璃身上吸取的祟气。 　　这也是一开始谢碎玉对沈璃特别对待的原因。 　　“只要沈璃杀死他。” 　　“不，只要谢碎玉愿意去死。” 　　031喃喃自语。 　　沈璃曾在寂灵崖底待过五百年，当从崖底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成为了祟气的容器。 　　祟气会使她失去理智，壤灵会吞噬她的意志。 　　祟气压制壤灵，妄图使她失去理智，而系统又压制着多余的祟气，三种力量相抗衡，形成了如今的平衡。 　　只要能让沈璃获得足够多的足以压制祟气的灵息，就能取代系统力量形成平衡，她就能活下来。 　　而对于已经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壤灵，系统足以进行捕捉。 　　只要谢碎玉去死一切都能解决。 　　要么沈璃杀死他，要么他自己去死。 　　壤灵已经发现了沈璃的存在，它凭借万鬼崖崖底妖魔对沈璃的怨念杀死她，虽然现在被它阻止，但难保日后如何。 　　它想让谢碎玉杀死沈璃，然后拿回她体内两成灵息，让谢碎玉彻底变成它的容器。 　　她已经开始防备沈璃，第一种可能性低的可怜。 　　至于第二种…… 　　031在带其他宿主完成任务的时候见过太多被攻略者愿意为宿主付出生命的。 　　是以它一开始就在刻意引导沈璃攻略谢碎玉，为的就是日后处于这种情况谢碎玉会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现在…… 　　即便谢碎玉本人愿意，壤灵的灵息已经侵蚀了他大多数神志，它不会允许他做出这个选择。 　　第二种也行不通。 　　“不，一定还有第三种方法……” 　　佛骨中谢碎玉的幻影消失后，沈璃扶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脑海出现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沈璃扶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脑海出现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31？”她止住手指的颤抖，试探性喊道。 　　“是我，”系统道，“之前因为外部力量的攻击意外陷入沉睡，那时你正在突破，没来得及告知你。” 　　“我……” 　　沈璃闭了嘴，在刚刚一瞬间，她想问问系统她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可她终究没有问出来。 　　也许是不知道该问什么，也许是因为心里怀抱的那死对系统的警惕。 　　索性的是系统自己说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这里？” 　　沈璃解释道:“剧情已经开始了，你却迟迟没有发布任务，我就想着先去弄清楚原主以前的身份……可也没知道多少。” 　　“我查到了一些。”系统道。 　　“不过现在不是说的时候，这里不安全，等出了万鬼崖我再告诉你。” 　　沈璃点头，“好。” 　　“万鬼崖因你……原主而生，本可容你随意出入，只是现在你实力被封印，情况便要麻烦些，往西北走，那里是万鬼阵阵心。” 　　沈璃起步之前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我记得墨漾也掉下了万鬼崖。” 　　系统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至少也是渡劫期的鬼修，出不了事。” 　　“不必管他，他会有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此处离开，你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了。” 　　沈璃闻言沉默的往系统指的方向走，“系统，你先告诉我，原身和墨漾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数百年前，沈戈杀死前任魔尊成为现任魔尊，又过了几百年因为一些事情原身被沈戈炼成傀儡，她实力强悍，成为了他手下的一位大将，前任魔尊虽身死，却还有一丝灵魂存留世间，他找到了天生魔骨的墨漾，于他同样归属隐魔一脉，便借全族之力，想把他培养成足以和沈戈对抗的下一任魔尊，可沈戈在这之前发现了他们，对原主下令，而原主则听从他的命令杀死了隐魔一脉。” 　　“万鬼崖崖底大部分都是那些死去的隐魔怨魂。” 　　“无所谓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无需在意。况且，仅因为天生魔骨就被其他隐魔当成下一任魔尊，而进行名为修炼是为折磨的历练的墨漾，他说不定还要感激原主杀了他。” 　　“最重要的是，这是原主做的事，与你无关，所以……不必在意。” 　　“他恨我。”沈璃道。 　　系统点头，“他应当恨原主，在此之前，他一直被认为是足以杀死沈戈的存在，可事实上他甚至没见沈戈一面就被原主杀死了，几乎称得上是毫无反抗之力。” 　　“与其说是恨原主，不如说是恨自己的无能。” 　　“……你不是系统吗？”她问。 　　“我和那些低等系统不一样，我归属于攻略系统，有专门的情感板块，支持我指挥宿主完成攻略任务。”系统031道。 　　她离阵法中心越来越近，可快要到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万鬼崖的鬼气，会让他失控。”她笃定道。 　　系统:“……是。” 　　沈璃转身往回走。 　　她体内还有墨漾的鬼气，足够她确定他现在在哪。 　　“沈璃……” 　　“我有自己的考量。”她打断道。 　　在走了没一会后，她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找到了满身煞气的墨漾。 　　他身侧围着的怨魂不比她刚醒来的时候少，一个个张大嘴巴想要将他吞噬殆尽。 　　沈璃一步步走近，金丹期的修为已经足以让她看清随着她走近而四散奔逃的怨魂。 　　对上墨漾那双猩红混浊的眼睛，沈璃立马判断出了他现在的情况。 　　又因为煞气和鬼气而失控了。 　　她靠近墨漾半蹲下来一口咬在他手腕处。 　　【你在做什么？！】 　　系统惊怒道。 　　沈璃散漫的垂着眼睫道。 　　【没看出来吗？吸收鬼气啊。】 　　【你知不知——】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看，我体内已经有三股力量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吸收他的鬼气能化为我的力量，他也能恢复理智，多好啊。】 　　【……鬼气能为你所用，但它积累到一定限度，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现在到了吗？】 　　【……没有。】 　　【我再吸几口会到吗？】 　　【……不会。】 　　【那不就行了。】 　　沈璃一擦嘴巴站起身，看着呆愣的墨漾拍了拍他的头。 　　“起来，我带你出去。” 　　墨漾再次被她用这种方法恢复理智后起身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为何要帮我？” 　　沈璃奇怪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帮你？” 　　她朝不远处努了努嘴，“喏，阵法中心在那，快点想办法把咱俩弄出去。” 　　墨漾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带我出去？” 　　“我随便说说你还信了，再说了是你失控后把我推下来的，我都不计较了只是让你带我离开万鬼崖，连这都不行吗？”沈璃歪头道。 　　墨漾皱眉，“你怎知我有办法？” 　　“我不知道啊，”她理所当然道，“但你也是鬼，又带我来的这里，还正巧出现在阵法中心附近，总该知道的比我多。” 　　“快一点，这里怨气太重了，再待下去你和我都受不了。” 　　墨漾看她半响叹了口气，“罢了。” 　　他抬步朝阵法中心走近，沈璃跟在他身后过去，一边看着他的动作一边开口闲聊。 　　“对了，万鬼崖崖底的恶鬼不喜欢我这个仇人正常，可你不是他们的王吗？为什么刚看见你的时候也是一堆恶鬼围着你想吞了你？” 　　墨漾瞥了她一眼，“我是鬼城的王，不是他们的王。” 　　“再者我往日失控的时候经常来此处杀戮，此处一半多的恶鬼都曾被我打散修为被迫重新修炼，他们自然恨不得杀了我。” 　　“怎么这副表情？” 　　沈璃:“……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隐魔族内关系挺好的。” 　　墨漾不知想起什么冷笑一声，“确实不错，毕竟是出了名的死都要死的整整齐齐的隐魔一脉。” 　　沈璃:…… 　　【他是不是……】 　　【不，别误会，隐魔有个奇异的传统，当隐魔中某一姓氏死亡人数多与活着的人，活着的其余隐魔就会主动去死。对他们来说当鬼当魔并无区别，不如一块去死，还整整齐齐的。】 　　沈璃:…… 　　墨漾开启法阵后一回头就看见沈璃表情微妙的看着她，奇怪道:“你怎么了？” 　　沈璃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墨漾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想起什么了？” 　　“想起我以前最喜欢吃栗子糕，因为没钱往往一年才能吃一次，有点遗憾。” 　　墨漾悄悄松了口气，继而嫌弃道:“你下来这一趟就想起来这？” 　　沈璃并未多说什么，“我能活着来找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别要求那么多……好了，赶紧出去吧。” 　　临踏进阵法之前，墨漾喊住她，“沈璃。” 　　“嗯？”她扭头看去，“怎么了？” 　　墨漾道:“我说话算数，等出万鬼崖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关于你的事。” 　　沈璃朝他点头，“多谢。” 　　当她再度出现在万鬼崖之上，而墨漾还未被传送出来的时候，她晃了晃脑袋刚想直起身，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请宿主尽快逃离万鬼崖！】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她还没来及问系统出了什么事,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席卷而来，几乎让她站不起身子。 　　【3……31……】 　　她咬紧牙关止住身体的哆嗦，灵剑插进土壤,借力想要站起身。 　　“沈璃。” 　　一道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恍惚抬起头,一个俊美邪气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五官深邃，身量挺拔。 　　明明从未见过,可当她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他是沈戈，是魔界的魔尊。 　　沈戈朝她走来，半蹲下身擦去她脸颊的灰土,“这便是你逃出来的原因？” 　　“这些个物什,值得你逃出魔宫,如何都不愿回来？”他摘下她发间的珠钗发带，随手把它们变成齑粉。 　　“我已纵你百年,”他温柔的帮她理顺发丝，话语深情,却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 　　“阿璃,该回去了，别让我动怒。” 　　身上的威压又重了几分,几乎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沈戈没给她选择。 　　她不想回去。 　　【31！为什么魔尊会发现我？】 　　【剧情发展至此。】 　　系统031道。 　　【你在万鬼崖崖底待了三个月,现在剧情已经发展到各门派举行宗门比试,而冉皎皎借魔界之前安排下的棋子混进场地,重创各宗门的同时诬陷谢碎玉勾结魔族。】 　　【接下来,你该被魔尊带回魔界,让冉皎皎认清沈戈就是个疯子,明白谢碎玉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可是……】 　　如果这样,她又怎会在万鬼崖崖底看见谢碎玉，还是那也只是幻境的一部分？ 　　可那么真实的触感，怎么会是假的？ 　　她正在想着，下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回过神便看见沈戈一脸阴鸷的掐着她的下巴，周身魔气躁动，猩红的眼底满是癫狂。 　　“阿璃，你在想什么呢？” 　　她不受控制开口:“我……在想……师兄。” 　　掐着她下巴的力道徒然加大，沈璃忍不住痛呼出声，才勉强唤醒沈戈的理智。 　　“阿璃，对不起……”沈戈恍若惊醒一般紧紧抱着她重复道，“是我弄疼你了，是我对不起阿璃……” 　　沈璃无法理解，她只是皱眉。 　　【哪来的神经病。】 　　【确实。】 　　系统难得赞同她。 　　【话说能帮我屏蔽一下五感吗？这样我有点难受。】 　　【没办法，现在的系统能源不足以支撑此类行为。】 　　沈璃眼眸闪了闪。 　　【那你能做什么？】 　　系统敏锐的察觉到她想干什么。 　　【别乱想，哪怕能源不足，系统也拥有对宿主基本的控制力。】 　　【那我方才为什么说话不受自己控制？是你干的？】 　　她问道。 　　【不是，原身曾是沈戈的傀儡，主人可用傀儡印控制傀儡。】 　　【你刚刚说你也能控制我？】 　　沈璃眨巴眨巴眼道。 　　【那你们两个谁对我的控制力强一点啊？】 　　【自然是我。】 　　沈璃笑着看向紧抱着她的沈戈，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 　　【那你能控制我逃离他吗？】 　　沈戈身体一颤，看着她眼尾微微泛红。 　　“阿璃……” 　　【毕竟你也不想我成为他的玩物，没办法完成任务吧？】 　　得到想要的答复后，沈璃笑容更加灿烂，她温柔的牵起沈戈的手，轻声唤道:“魔尊大人。” 　　她扶着他直起身，“阿璃自然是愿意跟您回去的，只是阿璃想和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告别后……”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沈戈，他神色瞬间癫狂起来，“师兄？哪个师兄？是不是谢碎玉？！” 　　“你心喜他是不是？你为了他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 　　“你为何不反驳？难道你当真如冉皎皎所说，竟深爱他至此！不，不行，我不允许！” 　　她额间傀儡印浮现，沈戈疯癫的拽着她的手，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嘶……”她咬牙忍痛，心里暗骂沈戈。 　　沈戈脸上魔纹显现，拽起她就要带她走。 　　“我现在就去杀死他！” 　　她踉跄了几步，感受到身体内涌起的力量，瞬间挣脱禁锢，在沈戈震惊受伤的眼神中用力把他推下万鬼崖。 　　“尊上，您先在这里歇会，等我找完师尊师兄后回来接您！” 　　说完这句话后恰逢墨漾也被传送了出来，沈璃一把拽住他的手往远处跑。 　　“大哥，你怎么这么慢啊！” 　　“被几只小鬼缠住了……不对，这里有墨漾的气息！” 　　沈璃摆了摆另一只空闲的手，脚步越发快了起来，“没事没事，他掉下万鬼崖了……” 　　“我要回去。” 　　见墨漾转身想回去，沈璃急了，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回去个屁回去，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情况，跟万鬼崖崖底的厉鬼们打了三个月，内伤外伤加一起，你现在弱的能不能打赢我都说不定，上赶着送死啊！” 　　墨漾被她打懵了，半响没反应过来。 　　“你……” 　　沈璃毫不胆怯跟他对视。 　　刚刚系统告诉她，以墨漾现在的情况加上谢碎玉给她的佛骨，她至少有一半赢的概率。 　　是以她现在格外有底气。 　　她清楚的看到墨漾想要动鬼气却意外扯到伤口时表情瞬间的狰狞和越来越黑的脸色。 　　沈璃便换了一副谈心的架势，“我没有说你比不过他的意思，只是距我们掉下万鬼崖已经过了三个月了，鬼城的众鬼都在等着你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解决，我们先放他一马好不好？” 　　她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只想尽快说服墨漾，把他带离万鬼崖，毕竟万鬼崖崖底的阵法和恶鬼困不了沈戈多久。 　　墨漾作为新生的鬼王到底稚嫩，他只有渡劫期，还因为鬼气失控受了不轻的伤，而沈戈已经是大乘期了。 　　要真是对上，胜算太小了。 　　墨漾脸更黑了，“你把我当小孩哄？” 　　沈璃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这是担心你！” 　　担心他出了事没人告诉她原主以前的事。 　　因为是真的在担心墨漾出事，是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真诚，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为什么不让他回去？他可以牵制沈戈。】 　　沈璃翻了个白眼。 　　【他是能牵制沈戈，那谁告诉我原主以前的事？】 　　【我……】 　　沈璃受够了跟它半真半假的话，直截了当说出口。 　　【我不信你。】 　　在现在031极其虚弱，没办法做什么手脚只能提供帮助的情况下，尽快搞明白原主身上的疑团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只是沈璃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耽误太多时间，谢碎玉那边还等着她回去。 　　她一边扯着墨漾御剑飞行，一边开口问道:“我先带你会鬼城，你好好修养，顺便想想我答应你的条件，在这之前，你能告诉我我以前的事吗？” 　　墨漾好似刚刚回过神来，神情难辨的看着她半响，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了。” 　　沈璃不解。 　　“我对你了解并不多，我只知道你是沈戈的第五位魔将，某一日突然出现在魔宫，听尚在人世的魔宫的仆人说，那时你满身魔气，化神期以下不得进周身百里，较之沈戈也不遑多让，自那次之后，魔宫内无人再见过你，后来再度出现你便是已是他的傀儡，虽被他封为第五位魔将，却住在魔宫。” 　　“我曾在幼时偷溜进魔城见过你一面，在你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魂魄的气息。” 　　不像活人，也不像普通的傀儡，像是一把华美的，毫无生机的利刃。 　　后来便是在战场上再度相遇。 　　那时他身后是洋洋洒洒的魔将，而沈戈派出的——只她一人。 　　她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素色衣裳，手里拿着最普通的长剑，轻易的杀死每一个站在她对面的魔，即便有他牵制着，死去的隐魔也越来越多。 　　隐魔向来不惧怕死亡，是以没魔逃走。这场单方面的虐杀持续了三天三夜，血滴把她素色衣裳溅红，她挥舞着剑，双目发红不知疲惫杀死所有活物，直至鲜血把土地浸润，战场上除了他和沈璃之外再无其他活物。 　　长时间的战斗几乎耗光了他的魔气，他已是强弩之末，可她的魔力依旧充沛，持剑的招式利落迅疾，剑剑朝他命门袭来。 　　毫无疑问，这场两人之间的比斗，他甚至没能在她手下撑过一刻钟。 　　当他倒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满身是伤，再也拿不起剑时，沈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褐色的眼眸空洞而冷然。 　　直到她把剑刺进他的心脏，那双眼里也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自此，那双眼眸成了他最可怕的噩梦，每次梦魇之中，从来都是她漠然而轻易的杀死他的景象。 　　可如今他再次对上那双眼眸，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褐色的眼眸跃动着碎金，眼底倒影出自己的模样。 　　墨漾想，他当真无用。 　　即便现在杀死她又如何？她现在的实力不足当初十分之一，他现在所做的不过趁人之危，于勘破魔障毫无益处。 　　“后来化为厉鬼之后，我查过你的来历，却什么都查不到。” 　　干净到没有一丝踪迹，就好像被人刻意隐去了一般。 　　沈璃安静的听墨漾说完后垂眸片刻微微点头道:“多谢，你想要什么？” 　　墨漾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出声，“你能给我什么？” 　　她认真道:“只要我有。” 　　他愣了一下，盯着面前人半响突然笑了一下，“那便来战吧，等你恢复实力后我们再来打一场，届时再论输赢。” 　　沈璃点头，“好。” 　　“日后见。” 　　她把墨漾送回鬼城后挥了挥手朝四方宗的方向飞去。 　　“31” 　　离远之后她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我能察觉到这具身体体内有三股力量，我知道其中一股是系统的力量，那剩下的两股呢？你知道吗?” 　　“……是两种特殊的灵气和魔气，只是魔气远对多于灵气，而你察觉到属于系统的力量则是把多余的魔气封印起来，避免你失控。” 　　“墨漾说原主的实力和沈戈差不多，那如果解开封印，我是不是就能打过沈戈了？”她问道。 　　“你可以试试是你先打败沈戈，还是先因为承受不住过量魔气而失控死去。”系统031道。 　　沈璃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那……” 　　她突然从储物空间里拿出瞬移符撕破。 　　既然打败沈戈行不通，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回四方宗。 　　四周景象瞬间扭曲起来，不过片刻，她便到了四方宗门口。 　　她着急的走进宗门，想找谢碎玉问清楚在万鬼崖底发生的事，只是越往里走，她越感觉到不对劲。 　　四方宗内出现了许多不认识的面孔，穿着不是四方宗的弟子服，每个人脸上满是惊慌，一波又一波的弟子抬着受伤的弟子朝药峰跑去。 　　沈璃心里一紧，连忙抓住一个弟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师妹？！”被她拦住的弟子似乎认识她，一脸震惊道。 　　沈璃勉强回忆起来面前这位弟子是一位长老的大弟子，急急开口:“师兄，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位师兄摆了摆手，“嗐，别提了，谢师兄勾结魔族，告诉那魔族妖女护山阵法的弱点，一群魔修都趁机攻了进来，致使各派死伤无数，现在各派掌门正在大殿向顾长老问责呢！” 　　沈璃脑子嗡的一声。 　　“师妹赶紧回去吧，现在宗门内不安全，还是……” 　　她已经听不清他后续又说了什么。 　　她只是想，她早该想到的。 　　在剧情发展到那一步之前，她要见谢碎玉一面! 　　她连忙打断喋喋不休的那位师兄道:“师兄，你知不知道何师姐在哪？” 　　“咦？何师姐？她在药峰……” 　　沈璃闻言立马朝药峰御剑而去，在药峰门口堵到了将要离开的何清商。 　　“何师姐！”她高声道。 　　何清商看见她先是一喜，随即担忧皱眉，“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师姐你先听我说！”沈璃打断她的话快速道，“您相信谢师兄没有勾结魔族吗？”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何清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自是信的，虽然谢师弟平日里优柔寡断又过分良善以至处事没有底线，可对于大事一向拎得清，他不会勾结魔族的。” 　　“但……”她想起什么叹了口气，“沈璃，你刚回来，大约是不知道，谢碎玉跟着那个妖女离开了。” 　　不是被胁迫，而是主动跟着离开。 　　对于其他宗门来说，谢碎玉这番行为就相当于坐实了他勾结魔族。 　　现在掌门和诸位长老都在主峰商讨解决方法，她便在药峰查看受伤弟子情况。 　　事情太过突然了。 　　“师姐，谢师兄或许跟那位魔教妖女有联系，但今天的事与他无关，您若想要证据可以查查寻灵谷的李长老……还有我们宗的卓长老。” 　　她一口气说出了一串名字，“他们都跟此次魔修入侵的事件有关系！” 　　何清商皱眉，“你怎么知道……” 　　“师姐，”沈璃认真道，“现在情况紧急，等之后有空了我慢慢跟您说，现在请您信我一次好吗？” 　　“我……”她叹了口气，“罢了，我信你一次，待会就派人去查，倒是你……” 　　“多谢师姐，我先走了！”沈璃摆了摆手就要往外跑。 　　徒留何清商在身后大吼道:“可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万一顾长老问我我该怎么说啊!” 　　“我去找师兄——” 　　她的声音遥遥传去，散在风里。 　　【31，帮我定位谢碎玉在哪！】 　　沈璃着急道。 　　【往南。】 　　一刻钟后，她在系统的指引下找到了谢碎玉和冉皎皎。 　　他们二人站在不远处相对而立，冉皎皎手持白骨鞭，满脸冷漠，而谢碎玉则在她对面不远处用剑撑着身子半跪在地，满身污血。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谢碎玉，我再问一遍……” 　　冉皎皎冰冷道，“你当真不愿跟我回魔界？” 　　他捂着嘴咳嗽两声，“咳咳……我在等我师妹。” 　　冉皎皎暴怒道:“你可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谢碎玉声音带着细微的轻讽，“姑娘，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什么。” 　　“至于你方才所问的……” 　　他轻笑一声，并未明说，可话语里的讥讽再明显不过。 　　“你如何能和师妹相提并论？” 　　冉皎皎从未受过这般羞辱，瞬间攥紧手中的白骨鞭，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用力朝谢碎玉挥去。 　　谢碎玉看着她轻轻勾起嘴角，可不待他动作，鞭子在半空中就被人截住了。 　　冉皎皎在看清截住她鞭子那人时瞬间瞪大了眼，几乎失声:“沈璃？！” 　　沈璃召出佩剑横在她面前，冷眉道:“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冉皎皎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喃喃自语。 　　“不，不对，我早便见过你，为何那时我没有认出……”她抱着头面色痛苦。 　　【系统干预中……干预成功。】 　　冉皎皎面色逐渐恍惚，过了一会再抬头看向她时却突然大笑出声。 　　“沈璃，尊上已经发现你了，他不会容忍你身边有其他存在，你马上、马上就会失去所有哈哈哈！！！” 　　沈璃皱眉。 　　她还没想明白冉皎皎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向后转去。 　　“师妹。” 　　谢碎玉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朝她弯唇唤道。 　　沈璃没有回应，举起灵剑朝他胸口刺了下去。 　　血溅上侧颊，少女歪头看着他，额间傀儡印显现，眼神空洞。 　　她被下了傀儡令，不杀死他，她便会死。 　　谢碎玉愣了一瞬间，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脸色越发苍白。 　　他温柔的抚上少女额间的印记，握住她的手把灵剑刺的更深。 　　灵剑噬灵剜骨，哪怕是他也有几分受不住。 　　看着印记明灭，他伸手帮她擦净脸颊的血滴，轻声道:“师妹，今日怕是不能详……咳咳——” 　　他皱眉咽下喉咙腥甜，继而道:“我明日再去找你……好不好？” 第59章 　　【吸收能源中……百分之二十。】 　　她还迷迷糊糊着,就听到脑海并不连贯的系统音，捂着脑袋半直起身。 　　“你说什么……？” 　　“没什么。”系统道。 　　她揉着太阳穴抬头看向四周。 　　陌生的场景，华丽的宫殿和身下柔软的床铺。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沈姑娘,您醒了吗？” 　　沈璃皱眉。 　　【31,这里是哪里？】 　　【魔宫，沈戈对你下了傀儡印把你带了回来。】 　　【可我记得我回了四方宗……谢碎玉呢？】 　　【你没能阻止剧情发展。】 　　系统道。 　　【他因为冉皎皎的背叛快要入魔了，现在在其他地方养伤。】 　　沈璃正想说什么,屋内再次响起一阵敲门声。 　　“沈姑娘,尊上让奴婢伺候您起身。” 　　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这个侍女来得正是时候。 　　她扬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侍女低着头举着托盘走近。 　　“尊上让您收拾好后去见他。” 　　“不急,”沈璃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我有事要问你。” 　　侍女扑通一声跪下,“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璃笑眯眯点头,“好呀。” 　　侍女愣了，她没想到尊上带回的这位修者这么好说话。 　　可下一秒,她就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沈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惋惜道:“真可惜啊,原想换上衣服跟你去找沈戈的，可我现在不想去了。” 　　“你怎敢直呼尊上名讳！”侍女惊怒道。 　　“是啊,”她疑惑反问,“我怎么敢呢？” 　　“若是你们尊上知道你这般对待他亲自带回来的人,他会如何对你呢？” 　　沈璃刻意咬中了亲自两字。 　　果不其然,侍女脸色一白。 　　她嗤笑一声,“小丫头,我知道修者和魔族一向不合,你不喜我也是应该,只是你最好还是好好想想，魔尊为何把我带回来，又为何把我安置在宫殿？” 　　要么是她得了魔族欢心，要么就是她有魔尊需要的东西。 　　无论哪一个都是她惹不起的。 　　在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侍女也顾不得自己一个纯种魔族被指派去伺候修者，惶恐的磕头道歉。 　　“行了。” 　　她磕头的动作被止住。 　　“我只是有问你一些事想问你，只要你如实告诉我，我便会保你无恙。” 　　“第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是魔界魔城的魔宫，姑娘住的是离尊上最近的宫殿，尊上当真心喜姑娘呢。” 　　沈璃未置一词，继续问道:“我什么时候被带来的？” 　　“禀姑娘，三日前，是尊上把您亲自抱回来的。” 　　侍女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脑子，纵使对于他们魔族来说伺候修者是奇耻大辱，但这位女修一看就知甚得尊上喜爱。 　　伺候修者丢得是脸，伺候不好丢得是命啊！ 　　“那沈戈把我带回来的可曾说过什么？”她又问。 　　“没有，尊上只说等您醒后把您带去他的寝宫，”侍女头低的更深，“姑娘可需奴婢伺候洗漱？” 　　沈璃摇头，“你先出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侍女迟疑片刻，低头退了出去。 　　看见门关上后，沈璃在心里问系统。 　　【31，我逃出去的成功率有多少？】 　　【百分之零点一，沈戈对你下了不准离开魔宫的傀儡令，违背他指令你就会死。】 　　【不对啊。】 　　沈璃突然意识到什么。 　　【对原主下傀儡令为什么会对我有用？】 　　因为林杏杏炼制傀儡，她也稍微了解过傀儡的事，这个世界炼制傀儡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死人尸体炼制，随着身体毁灭而消失，另一种则是用活人炼制，刻印在灵魂，第二种往往炼制出来的傀儡更强。 　　而依据她被控制时显现的傀儡印模样，沈戈对原身下的明显是第二种。 　　【沈戈把原主炼制成傀儡的时候，她只是一具尸体。】 　　沈璃皱眉。 　　【什么意思？】 　　【洛之遥曾说过，她曾在一千年前见过尚未成年的原主，也就是说，原主至多修行一千年，墨漾说过原主那时修为和沈戈不相上下，而沈戈又是大乘期。】 　　【你想说没人能在一千年时间里修炼至大乘期？】 　　系统不回答，算是默认。 　　【可谢碎玉不就做到了吗？】 　　沈璃眨了眨眼。 　　【他仅用了一半时间。】 　　【……他天灵根又机缘加身，你有什么？】 　　【堪比天灵根的纯净单灵根，再加上魔族功法一向修炼速度极快，也不是不可能吧？】 　　【沈戈天生魔骨，真论起修炼速度比单灵根快的多。】 　　沈璃头疼的捂住脑袋。 　　【好了好了，别让我猜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系统难得迟疑起来。 　　它也不确定要不要说，可沈璃已经到魔界了，那些事情瞒也瞒不住，还不如直接告诉她。 　　【原主是被爹娘献给魔尊的，但她在行至魔界后找机会逃离了看守魔将的控制，却意外跌落至魔界的禁地寂灵崖。】 　　【你身体里那股特殊的魔气就是寂灵崖底孕育千年的祟气。】 　　殿外的侍女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沈璃出来，在门外着急的转来转去，下定决心停下来站在门前伸出手却又不敢敲响。 　　“吱呀——” 　　门被人从里推开。 　　沈璃穿着尊上特意准备的衣服，红衣鲜艳，层层交叠，绣着金边的衣袖顺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细白的手腕，更衬得她唇红齿白，容色姝丽。 　　比起尊上把她刚抱回来时穿的青色素衣，美得惊心动魄。 　　侍女眼底满是惊艳，心底莫名浮现一个想法——她本就应该穿这般颜色，古板守旧的修真界的服饰配不上她，魔界的衣服才适合她。 　　怪不得尊上放着那么多送上来的美人不要，偏偏选中了一个修者。 　　“走吧。” 　　沈璃说完后久久不见侍女回应，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怎么了？” 　　侍女看着她皱起的眉头越发激动，不愧是尊上选中的人，也不像其他修者那样虚伪伪善！ 　　她热切道:“沈姑娘，往这边走。” 　　沈璃奇怪的看着她，总觉得侍女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 　　接下来的一路上侍女都在尽心介绍魔宫的建筑。 　　“姑娘，那边是花园，里面有许多修仙界没有的魔花魔植。” 　　“姑娘，那边是尊上的寝宫，尊上一般不许旁人随便进去，不过是姑娘的话，应当是能进去的。” 　　“姑娘，那边是观星阁，魔界不常能看见晚星，可每次出现都昭示着魔界将有大变。” 　　沈璃跟着点头，然看见右侧一座僻静的宫殿忍开口问道:“那处是哪里？” 　　“咦?”侍女疑惑道，“那处啊……啊，我想起来了，听说那处在几百年前是尊上一位极其宠爱的妃子……!” 　　侍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突然住了嘴。 　　沈璃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说了？” 　　侍女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确实不在意松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的住处，其实还有另一个说法，传说五百年前魔界是有五位大将的，第五位大将名为‘祟’，常年带着一副面具，不知男女，不过魔界流传最广的是说她是位女子，最得尊上宠信，甚至专门在魔宫给她留了一座休憩的宫殿。” 　　沈璃越听越不对劲。 　　侍女越说越来劲。 　　“不过听说那位大将死在与上一任魔尊余孽的打斗中，甚至连尸体都没能找到……还有还有，有人得知尊上自‘祟’将军死后心情不佳，便寻来了一位与她有九份相像的绝世美人，尊上甚是心喜，直接把她安置寝宫极尽宠幸……” 　　沈璃:…… 　　【31，我怎么觉得她说的这几位有点熟悉？】 　　【你想的没错，她们都是原主。】 　　【那她最后说的……】 　　沈璃表情格外微妙。 　　【他们该不会真有一段……缘分吧？】 　　【原主在杀死墨漾后因控制不住体内的祟气失踪数月，后来被沈戈手下的第二位大将发现带回魔宫，此后百年被安置在禁地的冰棺里，原主在魔界这段时间要么处于失魂状态，要么毫无理智可言，至于为何会传成这般模样……】 　　【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侍女见她久久不应声，以为她是因这些传闻而忧虑，便安慰道:“姑娘您别担心，我在魔宫有一百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尊上带人回魔宫，而且您昏迷那段时间，尊上时常一待就是半天，想来尊上应是极为欢喜您的。” 　　“再说这些传言也不知有几分可信，姑娘您长得这般好看，绝对能得尊上欢心。” 　　“我……”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罢了……你方才说这些只是传闻？” 　　侍女点头。 　　“对于魔族或魔修来说，几百年的时间算不上多久，为何几百年前的事就成了真假难辨的传言？” 　　“哦，这个呀……”侍女压低声音，“您有所不知，尊上最讨厌人说闲话，对于这三位更甚，听说百年前凡是有人谈论这件事传到尊上耳朵里，轻则殒命，重则魂飞魄散。” 　　沈璃越听越奇怪。 　　“那你怎么敢跟我说这事？” 　　侍女满不在乎道:“都是百年前的事了，话传来传去，谁知有几分真假？而且姑娘不是说过只要我如实相告，您便会保我无恙吗？” 　　沈璃沉默了。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侍女，一开始只是以为这是个不怕死的，结果是个没长脑的。 　　“嗯。” 　　侍女笑开了颜，“姑娘，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带您去找尊上！” 　　一刻钟后，侍女带着她到了正殿。 　　“姑娘您直接进去吧，奴婢在外面等您。” 　　沈璃点了点头，在大殿外侍从的带领下踏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见沈戈坐在最高处的座椅上，微阖着眼周身气压可怖。 　　台阶下两人齐齐跪下，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璃粗略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沈戈看见她进来舒缓了脸色把那两人挥退。 　　“阿璃，来我身边。” 　　在跟殿前跪着的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动作微微一顿，在一身黑衣的魔修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是他传的讯。 第60章 　　沈璃停留在台阶下行了一礼。 　　“尊上。” 　　沈戈朝她招手,“阿璃，过来。” 　　沈璃身形未动。 　　沈戈只是笑着看着她。 　　额间傀儡印显现，她被迫一步步踏上台阶,来到沈戈身边。 　　“阿璃……” 　　沈戈紧紧的抱着她,叹谓道:“你终于醒了。” 　　怀里的少女不发一言，他倒也不生气，挑起她一缕发丝漫不经心道:“阿璃,你方才在看谁？” 　　沈璃眼眸颤了颤。 　　“我在看您,魔尊大人。” 　　沈戈低低笑了两声，“阿璃，你知道上一个妄图欺骗我的人怎么样了吗？” 　　“回尊上,”她一板一眼道,“在您怀里。” 　　沈戈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你胆子还是这般大。念在你回话甚合我心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眸色渐冷,“你到底在看谁?” 　　出乎意料的，沈璃并不害怕,无论是他周围可怖的威压,和似笑非笑的神色，她都不害怕。 　　她想,原主之前大概是个很厉害的人。 　　“都看了。我不认识他们,可他们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顺便把另一个魔也给拉下了水。 　　“我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当沈戈听到她说自己失忆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抚摸着她的发丝。 　　沈璃忍住后退的动作,定定的回看他。 　　“真是让我的阿璃受委屈了,至于那些失去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吧。” 　　真是奇怪,每一个与原身以前的经历有关的人似乎都不想让她记起以前的事。 　　洛之遥给她的理由看似合理,若是深究起来也有几分说不过去。 　　那沈戈又是为何不在意呢？ 　　依照他这般性子,怎会容忍有人将他遗忘？ 　　“接下来我会陪在阿璃身边，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会把所有你想要都送到你手上。” 　　沈璃眉头微蹙。 　　“尊上，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以前的事。” 　　沈戈表情似乎狰狞了一瞬，转而温柔道:“嗯，阿璃知道了什么？” 　　“我听说我之前曾是魔界的一位将军。”她斟酌道。 　　“嗯，阿璃是魔界最厉害的将军。” 　　“那我为何会在修仙界醒来？失去了记忆，力量也被封印起来……”她疑惑道。 　　沈戈语气低沉，眼神狠厉，“是我没有看好阿璃，让旁人将你窃去，若让本尊知道他是谁，定将他碎尸万段，万劫不复！” 　　沈璃想起系统，默了默状似疑惑道:“可我怎会被旁人窃去，我不是魔族最厉害的将军吗？” 　　“你那时受伤昏迷，正在静养。” 　　沈璃皱眉。 　　还真是一点都不愿多说。 　　“那尊上，我以前在魔界的时候，可曾有那些旧友吗？” 　　“阿璃那时眼里只有我一人，我希望阿璃现在也是如此。”沈戈抚摸着着她的脸深情道。 　　“可……” 　　见她还有话要问，沈戈不耐烦打断:“好了阿璃，我们好不容易再见，就不要再谈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沈璃一肚子话被迫憋了回去。 　　沈戈表情缓和了些许，再度开口道:“阿璃，你在修仙界这百年过的如何？” 　　“还好。”她回道。 　　沈戈无视了她的回复，“想来也过得不好，不过阿璃，从今往后我们就不会再分别了。” 　　沈璃:“……您说的是，尊上。” 　　“阿璃，等过几日我带你去魔城逛逛可好？”沈戈牵起她的手问道。 　　沈璃静默片刻问:“那我这几日呢？” 　　沈戈自然道:“魔城外不安全，阿璃这几日便待在宫里吧。” 　　她眼睛快速眨了一下，“我不能离开魔宫吗？” 　　沈戈温柔却不容置啄道:“阿璃，你不是失忆了吗？正好熟悉一下魔宫。” 　　沈璃抓住他的衣袖，“尊上，我以前不是魔界的将军吗？我不能回自己的府邸吗？” 　　沈戈狭长的眼睛盯了她一会，突然勾起嘴角，手指抚上她的脸颊，“阿璃，你是想离开魔宫吗？” 　　“你是想离开魔宫，还是想离开魔界去找你的师尊师兄？” 　　沈璃眼眸颤了颤。 　　沈戈并不在意，他不知想起什么愉悦的笑出声，“阿璃，你回不去了。” 　　“现在修仙界人人皆知你是魔尊手下的大将，受魔尊之令隐匿在仙宗，如今四大仙宗受其重创，而也回到了魔界。阿璃，现在你在修仙界人人唾弃，那些个虚伪伪善的修者恨不得将你诛杀灭魂，阿璃，你回不去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31，他说的是真的？】 　　【半真半假，四大仙宗受重创跟你没关系，只是暴露了你魔族将军的身份罢了。】 　　【那我有伤到什么人吗？】 　　【……除了谢碎玉之外，没有其他人。】 　　【谢碎玉怎么了？！】 　　系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回道。 　　【你被沈戈控制的时候刺了他一剑，没什么大事。】 　　【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他现在在哪？】 　　【……和剧情发展一样，正在入魔，没什么大碍，至于他现在在哪……抱歉，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未查到。】 　　“阿璃，你又在想什么？” 　　沈璃刚想再问些什么，措不及防对上沈戈探究的视线只得强压下心底的焦躁和担忧。 　　她一把推开沈戈。 　　“我在想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戈并未被她推动，只是又攥紧了几分，甚至有闲情往她发间簪一朵花，“阿璃，不是我做的，是你做的。” 　　“如果不是下的傀儡令，我又怎会……!”她拔掉那朵花，眼周红了一圈，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 　　沈戈看着散落在地的花瓣眸色渐深，低沉的嗓音压抑着疯狂:“阿璃，你若是哭出来，我便派人把你在乎的那些个修者杀个干净。” 　　见沈璃惊怒的看着他，他心情才有片刻好转。 　　“阿璃，回去休息吧，三日后我带你出魔宫玩。” 　　沈戈说完这句话就挥手让侍从进来把她带回寝宫。 　　她挣扎两下没挣扎开，回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沈戈痴迷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摩挲了两下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少女皮肤细腻的触感。 　　多么鲜活而明亮的色彩，比起在寒冰棺时苍白透明的模样不止美了一分。 　　“真美啊……” 　　这一次，她只会是琉璃匣中最珍贵的宝物，他不会给任何人打破窃走她的机会。 　　沈璃出了大殿后大跨步往前走，身后的侍从勉强快走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你——” 　　沈璃猛地转身指着侍从。 　　“你别跟着我！” 　　“但尊上说……” 　　“他说你跟着他，跟着我干嘛！” 　　“但是尊上让我送您回寝宫。”侍从急切道。 　　沈璃视线搜寻一圈，看见蹲在墙角的侍女后道:“看见她没？她是我的侍女，她会送我回去的。” 　　“可是……” 　　看着侍从为难的脸色，沈璃深吸一口气。 　　“行，我不赶你了，但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身上的魔气。” 　　侍从委屈的跟在身后不远处。 　　侍女得意的看了侍从一眼，欢快的跟在姑娘身后。 　　“姑娘姑娘，尊上跟您说什么了？” 　　沈璃一口气提不上来，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能在她见完沈戈满脸怒气的情况下问出这话，说她不怕死都是夸她了。 　　“没什么。” 　　“可那侍从怎么我们一起走啊？”侍女没听懂她语气里的不耐继续道。 　　“沈戈让他送我回寝殿。” 　　侍女大惊，“尊上是觉得只我一人伺候不了姑娘了吗？！” 　　沈璃:“……”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来看守我的？” 　　“绝无可能！”侍女断然道，“要是姑娘当真惹尊上生气了，姑娘都不可能活着走出正殿！” 　　沈璃:“……你说的对，我都说和尊上说了我很满意你，你一个就好，他却说只你一魔必然会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于是就让他来了。” 　　侍女惊喜的看向她，眼里燃起熊熊斗志，“姑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照顾的好好的，让尊上知道您没有看错人！” 　　沈璃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就靠你了。” 　　侍从跟着她们回了寝殿，却没有回去。 　　沈璃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把我送回寝殿就走了？” 　　侍从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尊上方才又给我传讯说让我暂且陪着姑娘一段时间。” 　　“是陪着还是看守？” 　　侍从不吭声了。 　　沈璃冷笑一声，转身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回了房间。 　　侍女上下挑剔的看了他一圈，“会编发吗？” 　　侍从摇头:“不会。” 　　“能伺候姑娘穿衣吗？” 　　侍从疯狂摇头。 　　侍女满是嫌弃，“那你还会干什么？” 　　侍从张了张嘴:“我可以保护姑娘……” 　　“你这意思是魔宫内不安全?” 　　“不是的!我……我也可以陪姑娘解闷。” 　　“我会的不比你会的多，姑娘用我不比用你顺心。” 　　侍从羞愧低头。 　　“行了行了，”侍女趾高气扬道，“你去把寝殿外面的树叶打扫干净，再把花浇一遍。” 　　侍从接过扫帚，乖乖去打扫树叶去了。 　　侍女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沈璃道。 　　“姑娘！”侍女一进来就骄傲道，“我已经把他打发去扫树叶了，绝对不会让他惹您烦心！” 　　“啊，多谢你啊。”沈璃揉了揉额角。 　　“不过我有些不舒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休息会吗？” 　　“好的姑娘！” 　　沈璃看着侍女离开后，用灵力查探了一周，忍不住皱眉。 　　果然，沈戈还有派其他人来看守她。 　　【31，你能隔绝他们吗？】 　　【可以。】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沈璃感觉到被窥视的感觉彻底消失。 　　她拿出与黑衣魔修擦身而过时他递来的东西，输入灵力启动。 　　“沈璃。” 　　东西传出一道男声。 　　“我知道谢碎玉在哪里。” 　　沈璃面无表情挂断通讯。 　　什么玩意，前脚沈戈刚警告过她，下一秒就跟她说这，搞钓鱼执法呢。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哪怕她挂了通讯,那边的依旧坚持不懈的给她传讯。 　　几次后沈璃不耐烦的再次接通后皱眉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对面的人没想到这次能成功愣了一瞬，才回道:“我知道你师兄在哪里。” 　　沈璃:“哦。”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沈璃:“哦。” 　　对面的人安静了片刻再次开口:“你不担心他吗？” 　　沈璃靠在背椅上，声音辨不出情绪,“我的师兄,可不是什么人能轻易伤到的。” 　　“倒是你，你是谁？你跟我联系的事，沈戈知道吗？” 　　过了许久,对面才再度传来声音,“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沈璃哼笑一声，“让你来联系我的人不都什么都告诉你，不信他,偏要再来问我？” 　　“……我是离阙。” 　　似是顾虑到她现在失去了记忆,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是尊上座下的第二大将。” 　　沈璃眼眸闪了闪。 　　这个魔她倒是认识。 　　书中剧情曾有提及过他，说是爱惨了冉皎皎,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她如今回了魔界，又被沈戈安置在魔宫,冉皎皎估摸着早就忍不下去。 　　她不想亲自出手,怕被沈戈查到，便让他来告知自己谢碎玉的消息,好让她离开沈戈。 　　知道了这人的目的后,沈璃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嗯,说吧,你来找我干嘛？” 　　毕竟现在他们可比她急得多。 　　离阙大抵是猜到她几分想法,直接道:“我可以送你离开魔宫,只要你保证不再回来。” 　　沈璃饮了一口茶,笑出声来,“离阙大人，你为何要帮我？我又为何要信你呢？” 　　他的目的，沈璃需要他亲口说出来，他说的越多，她能找到的漏洞就越多。 　　“你可以……”离阙意识到什么住了嘴。 　　他唯一的依仗就是沈璃对他师兄的担忧，原想作为谈判最后说出，可现在…… 　　“你知道谢碎玉在哪里吗？” 　　沈璃:“不知道。” 　　“他在寂灵崖，那里是魔界的禁地，没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沈璃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看来原主跟其他魔将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竟然连原主便是从寂灵崖底爬出来的都不知。 　　如果说她一开始还对谢碎玉抱着几分担忧，现在听完这些话后，她的担忧反而减轻了许多。 　　寂灵崖底最危险的祟灵，早便被这副身体吸收了大半，剩下的那些还伤不到渡劫后期的谢碎玉。 　　“嗯，真可怕呢。”她巧笑嫣然道。 　　对面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沈璃以为他已经单方面结束通讯了，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的时候，对面再次传来声音。 　　“你想怎么做？” 　　沈璃满意的眯起眼，“我不想怎么做，我不相信你，沈戈想让我待在魔宫，一刻都不许离开，而你作为他的属下却想帮我离开这里……” 　　她并未说出后面的话，可她知道离阙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确实，以我的身份而言，我不该这么做，”他不知想到什么，声音柔和几分，“但有人想让你离开魔宫，尊上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我们需要你配合。” 　　“那个人是谁？”她明知故问。 　　离阙声音立刻冷了下来，“无可奉告。” 　　沈璃耸了耸肩，“抱歉，我没想打探这件事，但我想你也没必要瞒着我，只要我出去随便找一个魔宫里的消息灵通的魔问问，我就能知道答案。”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 　　她贴心道:“我只是想要确认那个人是否会对我造成威胁，你知道的，我是被迫来到这里，如果有离开的机会，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里。” 　　“……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 　　沈璃略带几分惊讶的挑了挑眉，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离阙竟然还不愿意说出口，倒真让她有点意外。 　　“但我可以告诉你，她虽然想杀死你，可她伤不到你。我会尽力阻止她。” 　　沈璃未置一词，“嗯，希望你真的能阻止的了她。” 　　离阙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这话很没有可信度，转移话题道:“如果你想离开魔宫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方法，只需要你稍微配合一下。” 　　沈璃并未立刻答复，她继续问道:“你们的办法是什么？” 　　“再过七日是魔界的月初节，魔界的魔会约自己心喜的姑娘出门游玩，那时魔尊会带你出去，我会提前布置好，你可以趁机逃出去。” 　　沈璃道:“万一沈戈不带我出去呢？” 　　对面传来笃定的声音，“尊上会的。” 　　“对啊，他会的，但你能保证在沈戈在场的情况下成功让我逃走吗？且不论如果被捉住，我会迎来怎样的惩罚，单是我逃走后说不定还要被你身后那位追杀……” 　　沈璃嘴角含笑，眼神微冷，“你说，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你想如何？” 　　“只要你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我便同意与你交易。” 　　“好。” 　　她食指敲击桌面，“把你所知道的与我有关的事都告诉我。”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瞬，“只是这样？” 　　沈璃回道:“只是这样。” 　　她已经知道许多关于原身的经历，但距离拼凑出原身的一切还差一点。 　　如果顺利，她应该可以从离阙这里得到答案。 　　离阙似乎在组织话语，静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以前住在魔宫，除了尊上外其他人都不常见到你。但如果是你来魔宫之前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毕竟……是我把你带回魔界的。” 　　原身的家乡是魔界的一个边陲小镇，如今几百年过去，早便不在了。 　　她的生母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没过多长时间，原主爹便娶了其他人，按离阙的话，原主爹和后娘对原主似乎不怎么样。 　　而沈戈在还未成为魔尊时似乎跟原主有些渊源，在他成为魔尊后的不久，突然把离阙召到魔宫，告诉他原主的名字和样貌，让他把原主带回魔界。 　　他来到小镇后估摸着尊上的语气，没有直接把她绑回魔界，反而和她的爹娘做了一个交易——他给他们足够的金银灵石，而他们只需要把原主交给他。 　　他们立马同意了。只是那时候原主早就因为他们要将她卖给一富贵人家的老爷做妾逃了出去。所以他们祈求离阙多宽限他们一些时间。 　　离阙也同意了，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限。 　　一个月后，他们依照约定把沈璃送了过去，是被人缚了双手抬过去。 　　听说在送来之前饿了四天，就是怕她半路逃走，给小镇其他人带来灾祸。 　　离阙见她快死了，就往她嘴里塞了颗丹药续命。 　　“后来到寂灵崖附近的时候你逃了出去，再后来……就是尊上把你带回魔宫，炼制成傀儡。” 　　离阙迟疑片刻补充道:“你那时候状态有些奇怪，明明感受不到身体内有魂魄存在，可却会对一些东西有奇怪的反应。” 　　沈璃:“比如什么？” 　　“你有一段格外怕水，不……准确来说，你害怕任何东西，每当那时，尊上就会派人去魔宫外买一串糖葫芦。” 　　沈璃眉头紧皱，好半响回了一句，“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月初节那天，你需要我做什么？” 　　离阙似乎松了一口气，“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按我的指挥行动就可以。避免被尊上察觉，直到月初节之前我都不会再联系你。” 　　沈璃点头。 　　临截断通讯之前，她又忍不住问了句，“修仙界那边……情况如何？” 　　“如果你问的是你的师门，他们没事。” 　　沈璃再次道谢。 　　“沈璃……” 　　这次是离阙主动开口。 　　“嗯？”她疑惑的应了一声。 　　“……你喜欢尊上吗？” 　　沈璃不知道离阙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她如实答道:“不喜欢，我不会喜欢把我当成木偶控制的人。” 　　离阙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终究没说。 　　“那便七日……” 　　沈璃打断他的话，“离阙。” 　　她认真道:“喜欢不是一味顺从，至少……不要失去自我。” 　　对面久久没有传来回应，沈璃也没太在意，随手放到一边，让系统解开屏蔽。 　　此后三天，沈戈都未曾来过。 　　不，准确来说，是他从未在她清醒的时候来过。 　　也不知是不是傀儡令留下的后遗症，自从来魔界后，她总是很疲惫，时常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而沈戈偶尔会在她睡着之后来，站在榻前站上一会再回去。 　　这些都是系统在她醒后告诉她的。 　　沈璃对此没什么感觉，只要他不在她眼前晃悠，还要让自己费心怎么应付就好。 　　在一日午后，阳光正好，她经过几天的休息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可魔界灵气匮乏，系统又说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好不要修炼。 　　魔宫出不去，修炼又修不得，为了不让沈戈派来看守她的魔察觉异常，她只能闲来无事搬个竹椅放在庭院看侍从在是侍女的指挥下转来转去。 　　而今日侍女请了半日假，侍从打理好庭院就自觉退下了。 　　四周一片寂静，她在竹椅吱呀声中渐渐合上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侍女唤醒。 　　“姑娘，姑娘？” 　　沈璃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唔……你回来了？”她打了个哈切道。 　　“嗯！”侍女从身后拎出一坛酒，“姑娘，这是我们魔界最好喝的酒，名为相见欢，爹娘给我送来了几坛，我便给姑娘带来了！” 　　“相见欢……为何叫这个名字？” 　　“传说是喝了这酒就能在梦中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或物，而且过不了多久，梦中发生的事也会真的发生，是以叫相见欢。”侍女解释道。 　　想见的人么…… 　　沈璃垂下眼睫。 　　侍女的话唤回她的神思，“姑娘，这酒还是我前几年亲手酿的呢！您要尝尝吗？” 　　对上侍女期待的目光，沈璃从她手里接过喝了一口。 　　入口清甜，带着淡淡的酒气，确实好喝，她忍不住多贪了几口。 　　这是…… 　　沈璃忍不住皱眉，看着面前的侍女身影摇摇晃晃，又用力摇了摇头。 　　晃的更厉害了。 　　“姑娘，您怎么一下子喝了这么多啊——” 第62章 　　沈璃听着耳边叽里呱啦的声音难受的皱眉。 　　正当她想开口的时候,声音却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隐约听见一道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那人的同时疑惑的歪了歪头。 　　穿着跟侍女一样的衣服,白玉般的面颊,五官精致，脸部的线条显出几分锐利，眸色浅淡似琉璃一般,低眉敛眸,乖顺的站在她面前，倒是恭谨听话的模样。 　　可这人明显不是侍女，也不是侍从,沈璃努力眯眼想要看清他,口齿不清道:“你谁啊？” 　　那人还未回复,她就不高兴的皱起眉头，“你挡到我太阳了。” 　　此时最后一道日光隐入地平线,少女坐在树下，落花慢悠悠的飘落到她发间,脸上两片酡红,醉眼迷蒙。 　　察觉到面前人朝她伸出手来，沈璃登时往后退去,凶巴巴道:“你离我远点！” 　　那人手指一顿,依言退后了半步。 　　沈璃满意点头。 　　“你……”她含糊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是来照顾姑娘的侍女。”她低头道,声音恍若玉石相击。 　　沈璃晕乎乎想道,还挺好听的。 　　大抵是喝了酒脑子不好使,她晃晃悠悠的扶着桌沿想要站起身,却腿一软朝一旁倒去。 　　可落地的疼痛却久久没有传来，沈璃被侍女抱在怀里反应慢了半拍，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迷惑的抬头看着侍女紧抿的嘴唇。 　　她上手扯着她的嘴唇强迫她笑起来，满意点头的同时还不忘质问道:“又是沈戈派你来监视我的？” 　　“不是。”侍女道。 　　沈璃没听到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嘟囔，“算了，左右都那么多人了，也不差你一个。” 　　见侍女没有搭话，她不满的嘟嘴，挑起事来，“你胸口硬邦邦的，靠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还有……”她压着她的肩膀踮起脚尖，却还是低了半个头“你们魔族的都这么高吗？” 　　“我……”侍女声音透着一丝低哑。 　　沈璃踉跄着从她怀里退出来，抬起头皱眉道:“我不高兴，你蹲下来跟我说话！” 　　侍女还未动作，她就又说道:“还是不要了，蹲着太累了……你坐我对面。” 　　见侍女不动，她皱眉催促道:“快点，不然我罚你打扫庭院。” 　　侍女这才坐下。 　　沈璃翘起嘴角，拿起酒坛就要倒酒，“好啦，你陪我喝酒。” 　　侍女按住她的酒坛。 　　“不要贪杯。” 　　“我就要！”沈璃想要挣脱出来，可她拽了半天竟然没拽过。 　　她快气死了，“你是我的是侍女，要听我的话！” 　　“我是来照顾你的侍女，喝太多酒明日醒来会头疼。” 　　“我不怕！” 　　侍女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少女就说出了下一句。 　　“我有师兄！”她骄傲道，“我师兄会煮醒酒汤，比糖水还好喝！” 　　侍女愣了，神色难辨的看着她。 　　沈璃趁她失神立马把酒抢了回去，对着坛口猛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 　　酒太烈了，她被呛得一阵咳嗽。 　　“你……！”侍女恼怒开口，话还未说完，红着脸难受的咳嗽的少女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领猛地拉近了距离。 　　“嘘……” 　　她食指抵在唇上，“小声点，被师兄师姐听到就完蛋了！” 　　侍女身体一僵，有一会才反应过来，僵硬的伸出手用手帕擦去她嘴边的酒滴。 　　沈璃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突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侍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了？” 　　沈璃抽噎着抱紧酒坛，“我想我师兄了……” 　　“我想我的猫了……” 　　“我想回家……” 　　侍女一时失语，迟疑的朝她伸出手。 　　“……不哭。” 　　“她骗我……”沈璃哭的更厉害了，“明明说喝了酒就能看见想见的人的！” 　　“小璃，这酒实现不了你的愿望，我却可以。你把它给我，我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好不好？” 　　侍女眉眼温柔，几乎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喃喃道:“你长的好像我师兄。” 　　侍女未置一词，只是语气温柔，“嗯，所以把酒给我好不好？” 　　沈璃纵使喝了酒脑子不清晰，但她仍旧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人话语下暗藏的危险。 　　可她向来是个不怕死的人，于是她眨巴眨巴眼睛，笑得甜甜，“不好。” 　　她摇头退后，斜看她一眼，又抱紧了酒坛，“除非你先把师兄变出来，我只听我师兄的话。” 　　侍女刚皱起的眉头，就被这句话抚平了。 　　她哑然失笑，解开伪装的术法，看着小师妹瞬间瞪大的眼睛，嘴角含笑:“师妹，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沈璃乖乖把酒坛递了过去。 　　谢碎玉在拿到的一瞬间就掐诀把酒送走，却措不及防被人掐了下脸。 　　“是真的欸……” 　　少女脸颊通红，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眸又清又亮，含着蒙蒙的水雾，一时之间倒是让他愣住了。 　　可不过片刻，她就收回手，沮丧的低下头。 　　“才不是真的，师兄还在崖底等着我去找他呢……” 　　他心念一动，想如之前那般摸摸她的头，却被人躲过了。 　　沈璃皱着眉，不喜的往后退去，“不要碰我，你是个骗子。” 　　“明明说好带我去见师兄的，结果却是假扮成师兄的模样骗我……不要理你了！” 　　谢碎玉张了张嘴，“抱歉师妹，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几日我便带你走好不好？” 　　沈璃炸毛了，“你不要用我师兄的样貌和语气说话！” 　　谢碎玉无措的看着她，“师妹……” 　　她气呼呼的转过头去，瓷白的面颊上红晕如霞。 　　“算了，”她嘟囔道，“不跟笨蛋计较。” 　　她不让那侍女过来，他便听话的站在离她三步远处，注视着她的动作，每当她因为醉酒而腿软摇晃的时候都会伸手扶她一下，然后在她生气前立马松开手回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璃脸压在石桌上努力睁大眼盯着他。 　　她脑袋晕乎乎的，渐渐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对不起……”她软声道，眼睛湿漉漉的。 　　“我不该随便冲你发脾气。我不该不听话的，我把酒给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谢碎玉看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四处想要找酒，上前两步扶住她。 　　“我没有不理你。”他道。 　　沈璃歪头看了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高兴的眉眼弯弯。 　　“你真是个好人，和我师兄一样好！” 　　鼻尖是清幽的花香，少女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眼睛明亮，恍若落了满床星河，谢碎玉突觉喉咙有几分干渴，他压下心底不明已的情绪道:“你……觉得你师兄如何？” 　　她不带任何迟疑开口:“我师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温柔善良，细心妥帖，是霞姿月韵，霁月光风之人。” 　　“他当在天地间剑破万钧，而不是葬身在阴暗潮湿的崖底。” 　　少女一字一顿，语气珍重，迷蒙的眼底显出几分坚定。 　　“而且我答应过师兄，我一定会带他出来的。” 　　谢碎玉抱着她的手指微颤，浅色的眼眸倒映着少女的模样。 　　少女大抵是累了，见他半响没有回声慢慢的阖上眼陷入沉眠，呼吸绵长匀称，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做了一场好梦。 　　谢碎玉伸出手，一股灵力从指尖飘出，落入她眉间，他伸手替她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打横抱起朝殿内走去。 　　“至多三日，师妹所想的便会实现，至于现在……” 　　他弯腰把她放在榻上，在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师妹，好梦。” 　　*** 　　沈璃是被侍女嘟囔醒的。 　　“姑娘，您怎么喝这一点酒就醉了？我们魔族的小孩子都不会这样的。” 　　她一边扶着她起身，一边递过来一碗醒酒汤。 　　“你怎么变得这么矮了？”沈璃揉着脑袋道。 　　侍女:! 　　她委屈道:“我一直就这样啊。” 　　沈璃上下打量她一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姑娘要是觉得我矮，我明日可以穿高一点的鞋子过来。” 　　“这倒不必，”她摆了摆手，“大概是我刚醒脑子糊涂了吧。” 　　侍女眼睛一亮，“来姑娘，您是不是头很疼？喝了它就能好了。” 　　沈璃看着她碗里黑不隆冬的‘醒酒汤’沉默了。 　　她伸手推到一边，“醒酒汤是睡觉之前喝的，现在我已经醒了，喝了没用，而且我头不疼，没有难受。” 　　“啊？”侍女失望道，“这可是我专门问了其他魔为姑娘熬的呢……” 　　沈璃看了侍女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黑乎乎的醒酒汤，到底没敢接过。 　　“嗯，辛苦你了。” 　　侍女也没太纠结，把碗放到一边说起其他的事，“不辛苦，不过姑娘酒量这么浅，是第一次喝酒吗？” 　　沈璃摇头，“不是，我之前喝过一次。” 　　那时她偶然得了一壶酒，一时好奇就在庭院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原本打算像山下其他人那样浅酌几杯，结果没喝几口就醉了。 　　不过她喝醉酒后还算安分，听偶然过来找她发现她喝醉的谢碎玉说，那时自己乖乖的喝了他熬的醒酒汤就躺回床上睡了，也没闹腾什么。 　　不过她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我喝醉后没做什么事吧？” 　　侍女摇头，“没做什么事，姑娘醉后没多久就把院里其他魔都给赶走了。我担心姑娘，就趴在墙头多看了一会，姑娘醉后又喝了几口酒就回屋休息了。” 　　“对了姑娘，您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吗？”侍女好奇道。 　　沈璃愣了一下，皱眉回想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 　　侍女安慰道:“没事，我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见到过。” 　　“咚咚——” 　　屋内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沈璃皱眉看过去。 　　“姑娘……?” 　　“去吧。” 　　侍女闻言起身开门。 　　是侍从。 　　他站在门外，身边领着一个侍女，比她高了半个头，身量挺拔，脸部的线条隐约显出几分锐利，浅色眼眸，微垂眼睫，一副温良恭谨的模样。 　　“这是尊上派来照顾姑娘的新侍女。” 第63章 　　侍女警惕的看着她。 　　又一个来抢她在姑娘心目中地位的！ 　　可姑娘早就说了只喜欢她一个侍女,就算再有其他人来姑娘也不会许她们进屋子的！ 　　“你去……” 　　“让她进来吧。” 　　身后突然响起姑娘的声音。 　　侍女猛地回头震惊的看着她，“姑娘！” 　　“让她进来。” 　　她委屈的低下头，领着那个侍女往里走。 　　到了榻前,她又唤道:“姑娘……” 　　沈璃朝她安抚的笑了笑,“没事的，你昨晚应当没有休息好吧？” 　　侍女道:“没有啊。” 　　只不过是学了一晚上的醒酒汤，比起伺候其他魔好了不知多少。 　　她笑着摘下她发间的杂草,“那这个呢？” 　　侍女一下子红了脸,羞愧低下头。 　　沈璃摸了摸她的头，“我没有笑话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太累了,想让你休息一下。” 　　她急切道:“姑娘,我不累……” 　　沈璃摇头制住她的话语。 　　“我心疼你。” 　　侍女:! 　　“所以现在去休息吧。” 　　侍女眼泪汪汪道:“多谢姑娘关心！” 　　沈璃微笑着挥手送别她。 　　等侍女走后,她偏头看向一旁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她打量着开口。 　　门口还未离开的侍从积极道:“姑娘，她叫如花！” 　　侍女如花身子一僵。 　　侍从后背感受到到一股寒气,奇怪的摸了摸自己脖颈，决定回去后再加一件衣服。 　　“咳咳——”沈璃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好几声才回道:“呃……好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花花吧。” 　　侍女:“……好。” 　　侍从不满道:“你应该说多谢姑娘赐名！” 　　他们跟了姑娘这么多天姑娘都没有给他们起名字，这魔凭什么一来就有！ 　　“……在这里不必循那些礼数。”沈璃尴尬道。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侍从道,“树叶扫完了吗？” 　　侍从回道:“只剩下一点了。” 　　她夸赞道:“做的不错,你看起来昨夜似乎也休息了不好,剩下的便不用扫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侍从试图辩解:“我没有……” 　　沈璃微笑道:“好了,你不觉得那些落叶很美吗？回去休息吧。” 　　侍从也退了下去。 　　看见门彻底关闭后,她一下子冷了脸,看着侍女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尊上派来照顾姑娘的侍女。”她道。 　　沈璃目光落在她毫无破绽的脸上嗤笑一声。 　　“尾巴露出来了。” 　　侍女依旧恭敬温顺，“姑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沈璃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络景珠，歪头笑了一下，一股灵力迅疾之速朝她袭去。 　　侍女一动不动。 　　灵力轻巧的取下了她发间的簪子，送回沈璃手中。 　　她奇怪的看了侍女一眼，嘟囔道:“什么毛病，有话直说会死是吧？” 　　她躺靠在椅背上朝发簪输入灵力，一股烟雾四散开来，又在她面前形成一段文字。 　　沈璃皱眉。 　　可不过片刻，她眉头就舒展开来，复又看向侍女。 　　“离阙除此之外，还有跟你说别的吗？” 　　侍女摇头，“我只是来照顾姑娘的侍女。” 　　沈璃眉头皱的更紧。 　　也就是说，是离阙派她监视她的，防止她在月初节临时反悔的‘侍女’。 　　可哪怕依照她对离阙少有的了解，也知道他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惹恼她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若是涉及到她的事情上…… 　　“是冉皎皎派你来的？” 　　侍女难得皱眉，“不是。” 　　沈璃管她是不是。 　　“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打扫庭院去。” 　　侍女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眉间显出几分讶异。 　　沈璃不满的看着她，“怎么了？不乐意？” 　　侍女摇头，乖乖出去打扫庭院去了。 　　把她赶走后，沈璃确保031还能再屏蔽沈戈派来的人一段时间后才拿出之前离阙给她传的讯认真看了起来。 　　“后日便是月初节……” 　　如果不出意外，沈戈今天或者明天就会来找他。而她只需要在月初节那天跟着他离开魔宫，跟着离阙派人来接应的人离开就好。 　　“31，谢碎玉那边情况如何？” 　　过了好一会，系统才回道:“还活着。” 　　沈璃并未直接结束话题:“31，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系统只是问她:“你又打算做什么？” 　　…… 　　她扯嘴角笑了一下，“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打算敷衍我。” 　　系统反问:“你会信吗？” 　　沈璃:“自然不会。” 　　系统:“所以不需要。” 　　“……你是不是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想救谢碎玉是你的事，救不救得了是我的事。” 　　沈璃沉默片刻回道:“……抱歉。” 　　大抵是心中有事，这一天夜里沈璃难得没有睡觉。 　　她走出房间抱了一壶茶爬到屋顶，魔界极少见月亮，常年被雾气遮掩，偶尔出现也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但每逢月初节，遮掩着月亮的雾气就会彻底散去，高高悬挂在高天上，明亮而皎洁，看上去竟比修仙界的还要美上几分。 　　沈璃喝了一次酒醉了一晚上，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但就这么上去也不对劲，她便拎了一壶茶和侍女送来的糕点上去。 　　“唉……” 　　看了一会月亮，沈璃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阿璃，你在想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沈戈的声音，她猛的一惊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 　　“你干嘛？！”被吓了一大跳，她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沈戈眸色暗了暗，“阿璃在怕我？” 　　沈璃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尊上，如果我幸的话，我希望可以在您半天刚睡醒的时候站在您床头。” 　　“好啊。” 　　“届时您就能……” 　　沈璃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沈戈说了什么，眼睛瞪大。 　　“阿璃，之前我每夜入魇之时都是你陪在我身边。”沈戈眼神蜷缩，怀念道。 　　沈璃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我那时只是你的傀儡，自然陪在你身边。” 　　沈戈摇头，“阿璃，我那时并没有对你下傀儡令。” 　　在那个时候，他一向是不信任任何人的，在发觉沈璃不愿离开后，他甚至下了让她离开的傀儡令，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离开。 　　每一个夜晚都是如此。 　　“阿璃，在那时，你最爱的便是我。” 　　他看着少女在月光下清亮眼眸恍惚伸出手。 　　“咔嚓——” 　　伴随着木头被折断的清脆声响，一道声音自屋顶下响起。 　　今天来的那个侍女拿着扫把扬声道:“姑娘，院子打扫好了。” 　　沈璃震惊的瞪大眼，身子前倾惊讶道:“你从那时候打扫到现在？！” 　　沈戈看着少女离开，脸色阴沉下来。 　　“毕竟是姑娘安排我做的第一件事，自然也做好才行。” 　　“啊……”沈璃看着侍女温顺乖巧的身影张了张嘴，心底升起一抹愧疚。 　　“你做的很好，回去休息吧。” 　　侍女没有离开，抬起头浅色的眸子看着她，“姑娘，您在上面做什么？” 　　“赏月品茶……” 　　沈璃偶然瞥见沈戈的表情，一个哆嗦催促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赶紧走吧。” 　　侍女朝她伸出手，“姑娘，更深夜重，再待下去会着凉的，您快些下来吧。” 　　沈戈想要站起身，沈璃压住他的手臂对他讨好的笑了笑。 　　“尊上，她也是为了我着想。” 　　沈戈看着她半响突然开口:“你很中意她？” 　　沈璃知道他想听什么，“她是尊上派来照顾我的。” 　　沈戈闷笑出声，眉间的郁气一扫而空。 　　“阿璃，后日我带你去宫外玩如何？” 　　她阴阳怪气道:“哟，您晾了我这么些天，今日怎么想起我了？” 　　沈戈非但没有生气，表情更愉悦了。 　　他摸着她的头发宠溺道:“阿璃，是我不对，这段时间冷落了你。” 　　脊背传来一股寒意，沈璃顺着这股气息看过去就看见了依旧站在屋顶下眼神晦涩的侍女。 　　“咦花花，你还没走啊？” 　　侍女抬眸神色难辨的看着她，正待她想细看的时候，她却垂睫温顺道:“姑娘，我不知道去哪。” 　　“什么？”沈璃愣了。 　　“您并没有给我安排住处。” 　　她猛然反应过来，对哦，她看来就被自己打发去扫院子了，扫到现在才结束。 　　她随即转头对沈戈道:“尊上，那我就先走了？” 　　沈戈含笑道:“不急，倒是这位侍女……和常待在你身边那个似乎不一样。” 　　“这不是你今日安排过来的吗？”沈璃疑惑道。 　　一直低着头的侍女突然抬起头和沈戈对视，那双浅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色。 　　沈戈眼神恍惚了一瞬。 　　“……确实。” 　　他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温柔的看向沈璃，“也罢，你一向心软，后日我派人来接你。” 　　“好。” 　　沈璃应声道，翻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走花花，我带你去选房间！” 　　侍女被她挎着脖子，乖顺的顾着她的身高弯腰。 　　寝殿里没几个仆人，沈璃轻易便给她找了一个房间。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侍女乖巧道:“嗯。” 　　她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那我就先走了。” 　　“姑娘。” 　　侍女喊住了她。 　　沈璃疑惑转身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您……喜欢魔尊吗？” 　　沈璃啧了一声，“他们两还真配，离阙前些日子才问了一遍，现在冉皎皎也派你来问。” 　　“那我就再说一遍，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以前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经历了如何与我无关。” 　　“我讨厌被控制，讨厌欺骗。但很可惜，我遇见的人要么试图控制我，要么试图欺骗我，剩下那部分人则在与我相关的事情上瞒着我。” 　　“无论他们抱着怎样的为我好的想法，我都讨厌。” 　　作者有话说： 　　沈璃:所有人都判死刑！ 第64章 　　沈璃没注意到侍女瞬间僵硬的身体,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花花，虽然你说你不是冉皎皎派来的，但是你知道吧,我不信。”她说得自然。 　　“但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 　　所以别来折腾她了。 　　她事还多着呢,没功夫应付他们。 　　沈璃说完这句话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一天，她着手准备离开魔宫的事，倒是没再折腾花花,但她要做的事也不方便有人在一旁看着,就打发她去扫院子。 　　侍从不乐意了，“姑娘，您不是说让我扫院子的吗？” 　　话语里还藏着几分委屈。 　　沈璃:…… 　　“那花花,你去帮我做份糕点……” 　　她话还未说完,侍女就端着栗子糕进了屋,“姑娘，栗子糕好了！” 　　沈璃再度沉默。 　　她看了看花花,又看了看她，愁眉苦思了半响,还是没想到能打发她去做什么。 　　“姑娘。” 　　花花突然开口。 　　“不如让我在门外守着姑娘吧,这样姑娘有什么事也喊着方便。” 　　沈璃心动了。 　　不是因为喊着方便，而是终于有地方能安置她了。 　　“那行,你搬个凳子在门口坐着,有事我会喊你的。” 　　“是,姑娘。”侍女退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沈璃终于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做好了准备。 　　虽然答应了和离阙交易,但他那边还有一个冉皎皎,不确定性太大了。 　　她必须要保证自己能完完整整的到达寂灵崖,然后…… 　　沈璃敛眸看向窗外，却措不及防看见一个熟悉的身体。 　　“师、师兄?”她下意识开口唤道。 　　那人扭过头，温声唤道:“姑娘，可有什么事？” 　　是花花。 　　沈璃失望的垂下眼，“无事。” 　　许是这几天太过担忧，看着花花的背影，她竟有一瞬间恍惚以为是谢碎玉。 　　正当她想转身离开的时候，花花突然开口叫住她:“姑娘。” 　　沈璃停下动作。 　　花花走到窗边停下，伸手在她发间停留了一瞬。 　　她垂眸笑道:“姑娘，这花很适合你。” 　　沈璃又恍惚了一瞬，伸出手摸了摸，“是魔界的花吗？” 　　花花摇头，“是修仙界的话，我想姑娘在修仙界待了许多时间，应是更心喜修仙界的花一点。” 　　沈璃张了张嘴，“啊，其实对我来说都差不多……” 　　若是真正算起来，她在魔界待的时间应该更长一点。 　　不过这些话倒是没必要说。 　　沈璃移开视线随口问道:“是什么花啊？” 　　“是灵兰。” 　　沈璃动作一滞。 　　在寒栖峰上，最常见的花。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面前的人。 　　无论是冉皎皎告诉她，借灵兰来警告她不要动摇，还是这人误打误撞选中…… 　　“呼——” 　　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多谢你。” 　　“虽然大部分花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我很喜欢这种花。” 　　花花隐在袖间的手指颤了颤，低低应了一声。 　　沈璃随手变出一朵灵花簪来，“昨天拿了你的簪子，这个还你。” 　　她帮忙簪上后满意点头，“嗯，不错很好看。好了，这里没什么需要你的了，去休息吧。” 　　花花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沈璃几乎以为她要发现自己想做什么了，她却后退一步离开了。 　　她原以为这是最后一面，可她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在宫门看见了她。 　　“你怎么在这？”她皱眉道。 　　为了避免她逃走后牵扯到其他人，她谁都没有带，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照顾姑娘。”她低头道。 　　“我不需要，你回去。”她语气强硬。 　　“姑娘，”花花突然靠近一步，几近耳语，“离阙让我跟着您。” 　　沈璃犹疑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为难点头。 　　花花朝她伸出手，浅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姑娘，我们走吧。” 　　沈璃愣了，“什……” 　　话还未说完，花花打横把她抱起来，在一种侍卫的惊呼声中带她逃离了宫门。 　　她缩在花花怀里，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离阙的计划？！” 　　冷风吹打在脸上，她气得头生疼，要早知道离阙是这么打算的，她死都不会跟他交易！ 　　丫的她还是沈戈的傀儡呢，现在逃了沈戈随便对她下个傀儡令她就得乖乖回去！ 　　她攥着花花的衣襟，“你停下来。” 　　“姑娘，后面还有魔将追着呢。” 　　沈璃震惊了，“他连几个魔兵都拖不住？这几天他干什么吃的，就弄出来个这！” 　　花花嘴角的弧度显出几分无奈，“姑娘，这不是他的计划，这是我的。” 　　沈璃瞪大眼惊讶的半响合不住嘴，还没等她问什么，花花皱了一下眉，随即加快速度。 　　“……姑娘抓紧些。” 　　沈璃下意识的依照她的话语指示。 　　花花的速度骤然加快，一刻钟后带着她在一处树林里停下。 　　她微微弯腰把她放下来，“姑娘，您不必担心傀儡令，那些魔兵也已经甩开了，接下来您想去哪里我都会送您去。” 　　沈璃警惕的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你到底是谁？” 　　侍女温顺恭谨道:“只是来照顾您的侍女。” 　　“只是照顾我的侍女？”沈璃冷笑着召出剑，“只是侍女就能随随便便甩来沈戈派来的魔兵，隔绝傀儡印的影响？” 　　连系统都时灵时不灵的，她如何这般确信。 　　她并未解释，只是乖顺的低着头，“……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您。” 　　沈璃烦躁的后退一步，“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侍女一动不动，“姑娘，如果我现在离开这里，沈戈足以凭借您身上的傀儡印找到您。” 　　沈璃眯眼，“你在威胁我？” 　　“不，”侍女摇头，“我在担心您。” 　　“我知您怀疑我的目的，可抛却这些不谈，我是您一个很好的助力不是吗？我在您身边，沈戈不会发现您，我对魔界有几分了解，也可以带您去您想去的地方。”她恭谨道。 　　沈璃皱眉看着她。 　　面前这个侍女说的没错，在这种情况下，依靠她是最好的选择，但…… 　　“你凭什么帮我？” 　　离阙帮她是因为冉皎皎，她又是为了什么？ 　　沈璃不敢接受没有明码标价的帮助，毕竟谁也不知道掀去伪装之后，上面的价格是不是她所能承受得起的。 　　侍女无奈的笑了一下:“姑娘，若您实在不放心，您可以把我做的一切当做是受人所托。” 　　“谁？”她开口问道。 　　“您以后会知道的。”侍女道。 　　沈璃皱眉打量着她。 　　侍女维持着之前的模样，平静的接受她的视线。 　　风中传来对面侍女身上清淡的冷香，在和那双浅色眼眸对视的时候，沈璃心里闪过一个荒唐的猜测 　　“师兄？” 　　侍女垂下眼睫，盖住浅色的眼眸，并不回答。 　　沈璃惊喜道:“是我师兄让你来的吗？他还好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侍女表情缓和了一些，“我不知道，他是在数日前就托我来的。” 　　沈璃失望的低下头。 　　“……那你有什么能证明的东西？”她焉焉道。 　　侍女轻易拿出一个腰牌。 　　沈璃接过去看了几眼，确定了这是真的后神情更沮丧了。 　　没等侍女安慰什么，沈璃就自行缓了过来抬起头眼睛明亮道:“那我们走吧，去寂灵崖！” 　　侍女从善如流的牵起她的手，“好的，姑娘。” 　　寂灵崖离魔宫不算远，在加上用了一些特殊方法赶路，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快到寂灵崖之前，沈璃就让侍女把她放下来。 　　“多谢你带我来这里，接下来我自己一个就好，你回去吧。”她挥了挥手。 　　“姑娘……” 　　沈璃打断她的话，强硬道:“你既然喊我姑娘，就听我的话回去。” 　　侍女沉默半响，终是离开了。 　　沈璃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转身朝寂灵崖的方向走去。 　　寂灵崖情况不明，虽然侍女展现了不一般的实力，但她依旧不打算让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31，你知道谢碎玉在哪吗？】 　　【……】 　　【31？】 　　【……】 　　【31你在吗？】 　　系统久久没有回复，沈璃闭眼感受片刻，再睁开眼时若有所思。 　　“是错觉么……” 　　总觉得自从她来魔界之后，系统的气息就越发微弱了。 　　“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可都这么多天了……算了。” 　　沈璃晃了晃脑袋。 　　31曾经说过这具身体在寂灵崖底待了几百年，有寂灵崖孕育而生大部分祟气，照这么说，她回这里就跟回家一样，出不了什么事。 　　沈璃看向面前的密林深吸一口气。 　　“穿过这里，就能到寂灵崖了。” 　　离阙层说过，寂灵崖外围的密林里的魔兽动辄就是元婴期以上，以她的修为但凡碰上一个就完蛋了。 　　她拿出来储物空间里所有的法器，做足了准备才踏进密林。 　　可别说元婴期魔兽了，她连一个小动物都没看见，路途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一会就穿过了密林。 　　以至于最后她看着不远处的寂灵崖，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就这么到了？！” 　　沈璃朝崖边走去，探头看了一眼。 　　31说过，谢碎玉就在崖底，可她要怎么下去呢？ 　　她四周看了看也没找到什么路。 　　沈璃思考片刻，拿出了佩剑。 　　按理说崖底应该还算安全，这柄灵剑好歹也是书中谢碎玉的佩剑，应该差不到哪去，应该撑得住这么御剑下去吧？ 　　沈璃又低头看了看崖底，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然觉得崖底隐约的祟气有几分熟悉。 　　“不对！” 　　不是错觉，她真的在崖底看到了一团乳白色的灵力团，带着令她熟悉的气息。 　　在那股灵力的诱惑下，她不受控制的朝前踏了一步。 　　在跌落悬崖之前，她隐约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傲慢而漠然。 　　“终于来了。” 第65章 　　沈璃重重的跌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四周是飘渺的云雾，看上去倒和系统空间有几分相似。 　　“31？”她试探性唤道。 　　一道白色的毛绒团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我不是它。” 　　沈璃瞬间召出剑指向它。 　　“你是谁？” 　　“你应该知道我,”白团说,“我是壤灵，你体内的壤息生成的灵智。” 　　沈璃手指颤了颤，勉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你怎么在这里？” 　　壤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体内的那股外来力量在欺骗你,你并非其他世界的人，原本就属于此世界，是它模糊了你的记忆,我是来帮你的。” 　　她攥紧手中的剑,“我为什么要信你？” 　　壤灵摇头,“你不需要信我，等你想起来,你自会做出选择。” 　　它说完这句话，化作一道白光射如她的眉心,速度之快几乎让她来不及阻止。 　　霎时间,被封印的记忆如同雪花一般轰然炸开，飘飘洋洋将她淹没。 　　沈璃半跪在地上,身体因疼痛而轻微发抖,记忆一股脑的朝她脑子挤去,争先恐后的想让她记起。 　　最先想起来的是在临镇的记忆,那是她自幼生长的小镇,娘亲在生下她不久就去世,爹又娶了后娘,生了弟弟妹妹,后娘不喜欢她，对她也不好。 　　年幼时对她动辄大骂，后来等她长大一些，容貌出色，后娘便动了把她嫁给一户富家老爷当小妾的心思。 　　她在察觉到后娘的意图后，规划了数月抓住机会逃离了那里，开始在修仙界四处流浪。 　　那年她十四岁。 　　她遇到了很多人，见到了许多事，虽然因为惹眼的样貌遇到了一些危险，但都被她顺利躲过了，后来，行至一处的时候遇见了洛之遥，那时她正在与另一位修者对峙，机缘巧合之下，她救下了洛之遥，她们二人结伴同行，度过了她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不知怎的，临镇的人查到了她的踪迹，还得到了一位邪修的帮助，在她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追到了她们休息的客栈，她这大半年跟在洛之遥身边耳濡目染，知道了一些关于修仙的常识，她能判断出洛之遥不是面前这个邪修的对手。 　　为了不拖累洛之遥，她匆匆留下一张纸条就被压着离开了。 　　邪修不知与她爹娘达成了什么交易，把她带回临镇后打断腿关在一处柴房饿了三天。 　　等到第四天，她饿得头晕眼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隐隐约约间她看到邪修推开木门进来，在她附近画了一个阵法。 　　体内稀薄的灵气随着阵法缓缓被导出体内，邪修眼神狂热，看着她的眼神就像那个掌门看着谢碎玉那般。 　　不知道过了几天，她被人抬了出去，一个魔修在镇门口等她，见她奄奄一息，喂了她一颗丹药，把她带到魔界，听魔修说，她即将被献给他们的王，她不想像在临镇那般活着，作为一个玩物供那个魔修把玩，她趁机逃脱了离阙的看守，拼了命的朝远处跑去，却误入了寂灵崖外的森林。 　　几乎是在踏进森林的一瞬间，她就遭遇了魔兽的袭击，靠着离阙喂她的那颗丹药蕴含的魔气，她拼了命从兽抓下逃生，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它们的追捕，绝望之下，她跳下了寂灵崖。 　　崖底的祟气争先恐后的涌进她身体，她本该因为承受不住过量的祟气而死去，但系统发现了她。 　　一番检测判断后，它确定她是完成本世界任务最高概率的执行者，把她的灵魂带到系统空间，身体依旧留在崖底，等待此世界完成任务的最佳时机。 　　除此之外，它手底下还有许多任务者，系统时常待在空间查看各个任务者执行任务的情况，适当给予帮助。 　　是以，它最先发现了她灵魂的异常。 　　因它没有隔绝灵魂与身体之间的联系，在崖底她的身体吸收了太多的祟气，进而影响到了她的灵魂。 　　系统用程序运算许久，得出了解决方法——把她的灵魂投进其他世界。 　　它挑选了许久，选中的一个世界把她投放下去。可刚投下去没多久，她的灵魂波动就更严重了。 　　系统查探许久才发现了异常，她太过敏锐，察觉到了世界是假的。 　　它不得已把她又带回系统空间，开始测试如何不会被她发现，又能最大程度的缓解灵魂的震动。 　　经过上万次模拟和实验，系统找到了不会让她察觉异常的条件——足够的痛苦。 　　投入其他世界她所经历的人生不能是幸福的，她会轻易辨出它们是假的，可太多痛苦又会造成她灵魂不稳。 　　系统又实验了上万次才找到最合适的剧本，它又一次把她投放到其他世界，一手规划她的人生——一到三岁生活无忧，四岁到十三岁受尽冷眼苦难，然后接下来一年得到短暂的幸福，再在十四岁生日前后彻底失去，最后在十五岁死去。 　　按照这个剧本安排，往往不会出现意外，能顺利的让她在那些个世界度过一生。 　　因为她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多，系统通常把她安置在任务者附近。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世界，她的灵魂状态一直很稳定，直到那一次。 　　那次她被投放到一个架空的古代世界，是丞相不受宠的二小姐。 　　而本世界的任务者则是寄身在本朝凛王的不受宠的王妃身上，任务则是让凛王爱上她。 　　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世界，系统至今都不明白她的灵魂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波动。 　　但沈璃知道。 　　那个世界她作为丞相府不受宠的二小姐，是花楼姑娘的孩子，丞相不在乎她，大夫人不喜欢她，府里随便一个丫鬟都能欺负她。 　　她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洗衣服床单，在其他人吃完饭后偷偷去厨房里拿些剩菜，在阳光很好的时候爬上树晒太阳。 　　她最喜欢日光洒在身上的感觉，暖洋洋金灿灿的，就像娘亲的怀抱一样。 　　她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不只是因为她没有足够的用来御寒的衣服，更重要的是京城的冬天极难出太阳，空气又冷又干，还很容易生病，可以她的情况，即使得了风寒也没钱去看。 　　是以每年冬天除了吃饭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待在屋里房门紧闭，躲在被子里祈祷着冬天快点过去。 　　可今天不一样。 　　她小小的推开一道门缝，外面雪已经停了，院落里白茫茫的一片，阳光洒在上面看起来好看极了。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今天是她的生辰，能在这天见到阳光对她来说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她回屋取来一件红色的又白色绒边的兜帽斗篷披上，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小巧精致的嘴唇和略显清瘦的脸颊，全副武装后她哼哧哼哧抱着树往上爬。 　　“啊……” 　　等真正爬上树后，她失望的低下头，太阳太小了，照不到她这里。 　　可是……在生辰这天，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她如小猫般四周警惕的看了看，又爬下树，悄悄的翻出院墙。 　　她经常这么做，翻墙对她来说并不算困难。 　　出了丞相府后，她沿着角落的阴影小心的朝阳光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她就到了一处日光能照到的庭院。 　　隔着一堵墙，她稍微伸出手就能碰到阳光。 　　“就一下。” 　　她小小给自己比了一个手势，挑了一个安静的不会惊扰到里面人的位置小心的爬上墙。 　　爬上去之后，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日光眼睛明亮，期待的伸出手去。 　　日光照在她指尖并不温暖，还留着冬日的寒意，可依旧让她弯眼笑了起来。 　　“你……” 　　墙内突然有人出声，沈璃吓了一大跳，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从墙上跳下去。 　　院内出声的女子见她这番模样后悔道:“早知道就不主动说话了……” 　　她话还未说完，墙头再度出现一个熟悉的小脑袋，粉雕玉砌的，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眉头皱起，看上去可爱极了。 　　“你……” 　　下一秒，小脑袋就又消失了。 　　何芝无奈的叹了口气，多可爱的小姑娘，可惜被自己吓跑了。 　　可下一秒，那个小脑袋再度出现，往四处看了看，随扶着墙略显艰难的翻进了院子。 　　“那个……”她走到离她不远处后，略显羞怯的结下斗篷，低着头不好意思道:“那个，刚刚打扰了……雪地太冷了，你披着它会好一点。” 　　“我替你把风，有人来我就把它收起来，不会让你被罚的更重的。” 　　何芝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来。 　　沈璃头低的几乎要埋进地里，“我今天才拿出来，它很干净的……” 　　她鼓起勇气把斗篷搭她身上，“那个，我就去门口看着了……” 　　她拦住他的动作笑着道:“不着急，先不管这个，你能给我摸摸头发吗？” 　　“咦？！”沈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瞬间瞪大了眼。 　　“可、可以的。” 　　何芝被萌出一脸血，直接上手掐住她的脸。 　　小姑娘又乖又软，一声不吭，只是听话的任由她动作。 　　她一边揉脸一边吐槽，“要是那小屁孩能有你一半可爱就好了，我也不至于被罚跪……” 　　沈璃脸被揉捏的通红，口齿不清道:“姐、姐姐……” 　　“哎!”何芝笑开了眼，“再叫一声？” 　　“姐姐……”她指了指门口，满脸严肃，“会有人来的。” 　　“不会，他们忙着呢，哪有人会来这里。对了小丫头，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她撒了个慌。 　　“怎么这么瘦啊？” 　　何芝起身把斗篷重新披回她身上，帮她戴好兜帽，牵起她的手，“走，今天不走苦情戏份了，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可是……” 　　“想吃栗子糕吗？” 　　沈璃歪头疑惑道:“栗子糕是什么？” 　　“嗯……一种甜甜的东西，很好吃的。” 　　“是糖吗？！”她眼睛一亮，随后低下头小声道，“……我还是不吃了吧。” 　　何芝只是半蹲下身问她，“你想吃吗？” 　　“……想。” 　　“那说好，吃了我的栗子糕，就要被我揉脸哦！” 　　那是她和何芝的初遇。 　　日光很温暖，栗子糕很好吃。 　　再后来，她经常从沈府溜出来去找何芝，每一次她都会带她到处玩，去吃好吃的东西。 　　偶然还会捏着她的脸问:“你真的十三岁了？” 　　沈璃两颊塞着糕点鼓鼓的，含糊应声。 　　“看着还没那小子一半高呢。” 　　沈璃歪头疑惑道:“那小子是谁？” 　　何芝思考一会说:“呃……是我夫君的弟弟。” 　　“姐姐很喜欢他们吧？”沈璃问。 　　“为什么这么说？” 　　她微微弯起眼角，“因为姐姐总会提起他们。” 　　何芝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是她不懂的情绪。 　　“也可以算做喜欢吧……阿璃想见见他们吗？” 　　沈璃摇头。 　　何芝瞥了一眼藏在角落的小屁孩，幸灾乐祸道:“那就不见。” 　　躲在角落的李宴清闻言切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不见就不见，谁稀罕了！” 　　他刚转身想离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小姑娘身上带着糕点的香甜气息，声音带着几分忐忑软软唤道。 　　“你好……？” 　　他呼吸一滞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璃无措的看向一旁的何芝。 　　“噗哈哈哈——”她笑得直不起腰，“不是你要见人家小姑娘的，人家主动跟你打招呼你还凶人家。” 　　李清宴涨红着脸，嘴硬道:“谁说我要见她了！” 　　“那我可就带她走喽！”何芝作势要来牵她的手。 　　“等等！”他连忙站在她跟何芝中间，“那个，既然都见到了，那、那……” 　　他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反倒自己恼了，满脸怒气的转过身看向她。 　　沈璃猛地一惊，眼神睁大像只受惊的小鹿。 　　李宴清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小声道:“那、那个，我叫李宴清……” 　　沈璃眼神一亮，弯着眼角道:“宴清哥哥好，我叫沈璃。” 　　李宴清脸更红了，恼怒的朝一旁笑个不停的何惊羽吼道:“你别笑了！” 　　“哈哈……好好好，不笑了。”何芝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憋笑道。 　　可她难得见这小子这般模样，红着脸支支吾吾像个小姑娘似的，丝毫没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架势，一个没忍住又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沈璃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李宴清刚想发怒，一不小心看见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知为何气就消了，嘟囔道:“算了算了，笑就笑吧!” 　　这是她和李宴清的初遇。 　　自此之后，他们经常这么一起去玩。 　　过了大半年，她在何芝的投喂下如抽了芽的树苗一般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即使穿着最素气破旧的衣服，也美得动人心魄。 　　她是在十三岁生辰见到的何芝，在十四岁生辰的前一天被带到皇宫，在夜宴上被指派给三王爷做妾。 　　“沈丫头，你意下如何？”高座之上的皇帝这般问她。 　　沈璃张了张嘴，她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大夫人带她来这里的意图，她不舍得让自己女儿嫁给暴虐的三王爷做妾，便想以她代替。 　　她身上穿着锦衣华裘，手指冰凉，从座位走出来跪下哑声道:“我……” 　　“父皇！” 　　身旁传来膝盖跪地的声音，李宴清跪在她身侧重重磕下头。 　　“今日既是儿臣的生辰，儿臣可否讨要一份生辰礼？” 　　皇帝道:“你想要什么？” 　　“儿臣想求父皇赐一件婚事。”李宴清看向她，“儿臣心悦沈家二小姐，想娶她为妻。” 　　皇帝皱眉，“十三。” 　　李宴清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一旁又一道脚步声传来，凛王在她身侧跪下，“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说。” 　　“父皇，前些日子十三便与儿臣说心悦沈家二小姐，让儿臣牵个姻缘，只是近来忙着水患一事竟是忘了。” 　　“你怎么也……” 　　皇帝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老三，你怎么看？” 　　一长相阴鸷的男子在殿前跪下，“儿臣亦心喜沈二小姐，君子不夺人所爱，不知十三弟是否愿意把她让给三兄？” 　　李宴清道:“回皇兄，十三不愿。” 　　“十三……” 　　皇帝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打断道:“你们一个两个竟为了一女子争锋相对，此事既然是老三先提出来的，十三你也不要再争了，隔日我让你母妃替你留意些其他姑娘，你们几个下去吧。” 　　李宴清焦急道:“父皇……” 　　“十三！” 　　“……是，父皇。” 　　晚宴结束之后，沈璃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宫门外走，想起在宴会上三王爷最后朝她看来的一眼，忍不住抖了一下。 　　京城中人皆知，进了三王爷府的女子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阿璃!” 　　有人拽住她的手。 　　李宴清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璃你不要难过，我回去再求求父皇，一定会让他收回成命的！” 　　沈璃轻轻摇了摇头，“天命哪有收回的道理。” 　　李宴清自然也知道，“可……” 　　“十三王爷，”她松开他的手，褐色的眼眸倒映出他的模样，“不必为了臣女惹怒陛下，我愿意的。” 　　李宴清愣愣的收回手，如同失魂了一般。 　　身后赶来的何芝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三，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沈璃回到丞相府后就被关了起来，他们怕她逃走。 　　中间三小姐来过一次，扭着她的耳朵问她什么时候勾搭上李宴清的。 　　她自从被关进柴房就没吃饱过，自然也没有力气反抗，她只是安静躺在地上的任由她大骂。 　　三小姐打累后朝她吐了一口吐沫，骂了一句贱皮子走了。 　　沈璃看着她的衣裙上的花纹，想得却是今年不能跟何芝和李宴清一起看雪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从睡梦中疼醒的，睁开眼就看见何芝红着眼眶替她上药。 　　“阿璃！” 　　见她醒来后，何芝把药放到一边避开伤口轻轻抱了一下她。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何芝抱着她递给男子，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太瘦了，就像一片羽毛一般，毫不费力就能抱起来，她好不容易养好的小姑娘却被人这般对待，她只恨自己没来的再早一些。 　　“送她离开。”她交待道。 　　“是。”黑衣人点头要离开。 　　沈璃轻轻抓住她的衣角，“姐姐。” 　　她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姐姐……呢？” 　　何芝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要陪着阿凛。” 　　“那我……陪着姐姐。” 　　“阿璃先去好好养伤，把伤养好在来陪着姐姐好不好？” 　　“……不好。”她固执的摇头，褐色的眼眸似乎看透了她的打算。 　　何芝朝黑衣人递了个眼色。 　　黑衣人一个手刀，小姑娘就晕了过去。 　　“现在京城不安稳，离这里越远越好。” 　　她看沈璃半响，轻轻说了一句，“阿璃……再见了。” 　　【你真的确定要用此次任务所有积分换她脱离剧情？】 　　【嗯。】 　　她故作轻松道。 　　【去了这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这么对剧情人物有这种感觉。】 　　明明只有十三四岁，却总是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眨眼间眼尾不经意到底流露出几分哀伤，却又在有人唤她的时候缓慢的上扬嘴角，露出一个温软又恬静的笑。 　　【系统，我觉得她不该死在京城里。】 　　【这般姝丽的色彩应该在游历过山川盛景后，葬在一个阳光明媚，四季如春的地方。】 　　沈璃被带到距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她尝试过逃走，可还没等她跑出多远，那个黑衣人就发现她把她带了回去。 　　如此几次过后，黑衣人几乎是一步不离的盯着她。 　　半个月后，沈璃趴在窗沿上，目光搜寻着黑衣人的踪迹，心里动了心思。 　　“别白费功夫了，来吃饭。” 　　盛了半碗的白饭被重重放到她身旁的桌子上。 　　“麻烦您了。” 　　沈璃安静的从跪椅上下来，端起碗吃了起来。 　　黑衣人看着她皱眉，“要是让小姐知道你就吃这么一点，还以为我欺负你。” 　　看着沈璃呆愣的表情，他难得好心道:“小姐已经出京城了，说五日后就能到这里。” 　　沈璃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别闲的没事就想着跑出去了，可别小姐来的时候你不在。” 　　“嗯嗯！”她笑容灿烂的点头。 　　“何叔叔，您能带我去村口一趟吗？” 　　黑衣人不满道:“嘿，你为什么叫小姐姐姐，叫我叔叔？” 　　沈璃从善如流道:“何哥哥，您能带我去村口一趟吗？” 　　“你去哪里干吗？” 　　“我曾和何姐姐约定过今年一起去看花，我想为姐姐寻一枝最好的梅花。”她眼睛亮亮道。 　　“年纪不大，花招倒是不少，怪不得小姐特意让我照顾你。”黑衣人小声道。 　　“行，等你收拾好后来找我，我带你去。”他道。 　　接下来几天，沈璃依旧和之前一样从早到晚在窗沿爬在，只是心情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她总是遥遥望着那条羊肠小道，期待着她心里念着的人出现在那里。 　　黑衣则是站在院子里的树下，同样朝那条路上望去。 　　一天下午，小路上响起吱呀的马车声，沈璃几乎在马车出现的一瞬间就飞快窜了出去。 　　“姐姐！”她朝着马车内部眉眼弯弯，笑容甜得跟栗子糕似的。 　　“阿璃。”一道温柔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 　　沈璃愣在原地。 　　下人上前掀开帘子，摆好木凳，何惊羽下来后朝她伸出手，“阿璃，我来了。” 　　沈璃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笑容消失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死死的盯着她道:“你不是她，你是谁?” 　　“什么？” 　　“你不是她……” 　　少女喃喃自语，摇着头踉跄着往后退去，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切的上前抓住她的手。 　　“你和她颜色不一样……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她哀求道。 　　何芝笑容温柔，“阿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璃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凛王，“王爷您最喜欢姐姐了，你知道姐姐在哪里吗？” 　　“她就是阿芝。” 　　凛王皱眉道，把‘何芝’抱进怀里柔声安慰。 　　沈璃看着眼前的情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想起在半梦半醒时隐约听到何惊羽对她说的话。 　　“是告别……” 　　可她竟然现在才察觉到。 　　“呜……”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她用力擦干眼泪，推开上前的黑衣人一股脑跑了出去。 　　直至何芝离开，她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一次都没有出来过，临近夜晚，她收拾好东西，趁着黑衣人心思在何惊羽身上逃离了村落。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一个劲的向前跑，跑到双腿发软，重重的跌在地上，捂着脸啜泣。 　　她不想再看见那个拥有着姐姐皮囊的怪物。 　　她在寒风里蜷缩着身体，在冰冷的寒夜里意识渐渐涣散，在即将昏迷之际，她恍惚听见了何芝的声音。 　　——阿璃，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猛然惊醒，扶着树站起身，拖着冻僵的双腿继续朝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黑了又明，她丝毫感知不到疲惫，嘴唇干裂，只是那么朝前走着。 　　她找到了一处村落，留在了那里，用一半的积蓄买了一个茅草屋，每天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象，她已经感知不到饥饿，偶尔饿晕后再被饿醒，才如梦初醒一般往嘴里塞食物。 　　都是假的…… 　　她嘴唇蠕动着，眼中空洞枯槁。 　　他们的颜色……都是假的。 　　【未知者沈璃灵魂波动异常，请系统尽快解决。】 　　【叮咚——即将强行使未知者离开世界。】 　　某一天，她的房门突然被敲响，沈璃转动了一下眼珠不为所动。 　　门外那人依旧坚持不懈敲门，沈璃安静的坐着。 　　从午后到傍晚，那人一直在敲。 　　她终于起身，扶着墙一步步的挪到门口，艰难而缓慢的打开门栓，沉默的看着门外的人。 　　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一见她推开门就跪在地上用力磕头。 　　“姑娘，姑娘你救救我家孩子吧姑娘！” 　　“什……么……？” 　　太久没和人说话，她几乎忘了怎么发音。 　　“姑娘！”妇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抓住她的双腿。 　　沈璃被扑地一个踉跄，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重重的跌倒在地。 　　妇女先是一愣，随即紧紧的拽住她的衣袖，“姑娘，我家孩子得了重病，大师说只有你能救他！只要您能去附近的雪山上采下雪莲，我家孩子就能活，求求您救救他吧！” 　　沈璃迟钝的伸出手，隔着一小段距离停留在她眼睛前。 　　妇女惊恐的看着面前皮肤惨白，毫无生机的女子，想起自家孩子的模样忍住没有逃走。 　　“你的颜色……不一样。” 　　过了许久，她扯出一个极轻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好啊。” 　　她答应了那位妇女的请求，在阳光很好的那日去了雪上。 　　那里终年大雪，一眼望不见边际，她在山上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位母亲口中的雪莲。 　　噗通一声闷响，身着灰褐色斗篷的少女倒在雪地里，她几次挣扎想要站起来，却又重重倒下。 　　她努力移动着手指，伸手往包裹里摩挲，一点点探进，直至摸到粗励的布料。 　　干粮早已发霉，打火石被替换成普通的石头，烟花的引信被剪断。 　　沈璃突然想起在她上山之前，那位娘亲问她要过包裹说要为她装瓶烈酒，然后就催促着她离开。 　　没有能暖身的烈酒，只有被瓶装的彻骨恶意。 　　生命在恶意中缓慢的流逝，少女瘦弱纤细的手指几次用力握紧，却只能让它们在指缝间溜走。 　　她想，她大概没办法把雪莲送回去了。 　　她在雪地蜷缩起身子，身体被冻僵，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 　　随着视野的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她恍惚间想起姐姐曾告诉过她不要总是看着雪地。 　　“对不起……” 　　她嘴唇蠕动，声音几不可闻。 　　系统感知到少女生命力的流逝，着手准备下一世的剧本。 　　少女才十四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比所有的春花还要动人。 　　可她很少笑，她自幼被关在深宅，那里只有高墙和看守的嬷嬷，嬷嬷不喜她笑，她便不笑。但在无人的时候，她也会笑，眉目舒展，面如桃花，可眼里却一片荒芜，像一株干枯的杂草。 　　少女轻轻勾了勾嘴角，失焦的眼底映出没有边际的雪地。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恍惚想起自己从未得到过什么。 　　来到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有的厌恶她，有的想让她死，还有的……永远离开了她。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如果有那么一个人…… 　　“你……” 　　她不知道在问谁。 　　“……想我活着吗？” 　　山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只有呼啸的寒风和飘摇的大雪。 　　她心底突然升起强烈的不甘，缓慢的伸出手，努力朝阳光的方向伸去。 　　一点一点靠近，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日光的时候，少女手臂无力落下，永远闭上了眼。 　　她死的很安详，在这一刻，天地终于爱了她一次，死亡无损与她的美貌，苍白的脸，红艳的唇，美得触目惊心。 　　灰褐色的斗篷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呼啸的寒风带起鹅毛般的大雪，一点点将少女掩盖。 　　她死在了寒山一个不知名的雪地，那里大雪漫天，终年不见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沈璃眼神恍惚的落到面前的壤灵身上,脑海闪现着她被系统带离修仙界后所经历的那些世界。 　　最后停留在她在现代死去，对上的那双无机质的金色猫瞳。 　　“果然是你……”她扯了扯嘴角道。 　　“它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壤灵道,“你现在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它造成的,而我有办法帮你脱离它的控制。” 　　沈璃垂下眼睫，反问道:“它为什么会选上我？” 　　壤灵语气愤愤:“它贪图我身上的造化之力！” 　　在万年前，修仙界孕育出一种特殊的灵力,可操纵使万物,却只有微小的灵智，只会凭着本能附身于草木顽石或禽兽之上，以造化之力滋养万物,名为壤息。 　　可草木被附身之后会生出灵智,入世后不受控制往往会召来祸患,顽石和禽兽也是如此。 　　是以壤息久久无法寻觅到合适的寄身物。 　　而在可寄身的几种物种里，修者是最不适合的附身物,他们的身躯太过孱弱，无法承受此般气运,可是后来壤息意外附身到了一个人类修者身上,而那个人类修者竟然活了下来。 　　他的入世没有跟那些顽石草木一般引来灾祸，反而因为天生便有灵智,只需稍加引导,吞噬到他们灵智中恶的部分,就能成为最公正和慈悲的天命者。 　　此后壤息便在世间漂泊,寻找适合的修者容器,吞噬他们的恶念进行雕琢,如此万年吞噬了太多恶念的壤息渐渐生出了灵智,便是壤灵。 　　谢碎玉,便是壤息这一次选中的容器，而沈璃则是上一任失败的容器。 　　“壤息中蕴含的造化之力四成在我身上，剩下三成在谢碎玉身上，余下两成在你身上，而剩下的，被那个村落中人夺走的一成，则会在他步入大乘期后吸收。以往那些被选中的修者，修炼至金丹期才会获得一成造化之力，但你不一样，你在数百年前步入修仙一途开始就获得了造化之力，你是最适宜的修者。” 　　“而你身上那股外来之力，被你唤作31的存在，它所求的便是造化之力，在此之前，它已经夺去了数个世界的核心力量化为己用，它迷惑你，想让你为它所用。” 　　沈璃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她低着头开口:“当初在万鬼崖，我所见到的一切，是你做的？” 　　壤灵直接承认:“是我。” 　　“我本想让谢碎玉杀死你，得到你身上的造化之力，但后来我放弃了。相交于谢碎玉，你更适合承受壤息。他的灵魂太过污浊，恶念源源不息，即使我已经吞噬了许多，现在他也表现的温善仁慈，可我依旧能察觉到他心底的恶念。” 　　“比起让他成为天命者，你要合适的多。” 　　沈璃只是问:“所以那些都是幻境？” 　　“不是，”壤灵道，“是介于幻境与现实之间的存在，你有极小的概率可以影响他的未来，但他却可以轻易杀死你。” 　　沈璃静静的听着，待它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替代谢碎玉成为这一任天命者，你为什么觉得在见证过在你操纵之下，连木偶都算不上的谢碎玉，我还会愿意成为所谓的天命者？” 　　壤灵似乎对她的问题早有预料。 　　“你和他不一样。你不会成为木偶，成为天命者不过是抹掉你灵智中恶的部分，不让你做出伤害它物的事，而这和你之前的行为并无不同。” 　　“无论从性格和契合度来说，你都是最适宜的修者，在经受过诸多苦难后，你的魂魄依旧纯白无暇。” 　　“只要你接受我，就可以摆脱‘31’对你的控制，你的师兄也能摆脱造化之力的压制，做自己的想做的事。” 　　壤灵话语带上几分引诱。 　　沈璃笑了一下。 　　“确实。” 　　她目光直直的刺过去，“可系统031是外来力量，你怎么保证能打败它？” 　　“如果是一开始，我确实不能。但它在这个世界耗了太长的时间，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逐渐衰弱。而且，它在你突破时被天劫造成损失现在还未修复。你愿意接受我，让我进入你的身体，我就能消灭它。” 　　沈璃道:“你有多少把握？” 　　“九成。” 　　她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我确实想摆脱系统的控制……但我也同样的想让谢碎玉摆脱你的控制，我要怎样确保你不是在骗我？” 　　壤灵以为她动摇了，带着几分急切提议道:“你可以先只接受一半，等到你得到了谢碎玉身上的造化之力再接受剩下的部分！” 　　沈璃歪头把剑收了起来，眼眸清澈，“那好……但我还有个疑问。” 　　“你问。” 　　“你现在已经生出了灵智，为什么还要选取天命者，而不是直接运用你的力量呢？” 　　壤灵身形一顿，“刀剑锋利，却只有依靠持刀者才能杀人，药草可治百病，却也需医者采集熬制，壤息孕育之初，便无运用自身造化之力的能力。” 　　沈璃兀地笑了一下。 　　“你用不得，便逼拿笔的人持剑？” 　　壤灵皱眉，“你们修者庸庸碌碌，修行万年，不就为的一个得道成仙，我让你们仙途顺畅，只需付出一点代价罢了，有何不可？” 　　沈璃道:“我师兄当初所求的可不是得道成仙，我当初所求的也不是得道成仙。” 　　“可最终是你们选择的修行，若你们不修炼，壤息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壤灵道。 　　沈璃嗤笑一声，“单凭我师兄的天赋，即使不靠你那所谓的壤息，他亦可成大道。” 　　壤灵:“……成仙不止需要天赋，亦需要仙缘。” 　　“你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吗？”她眼里满是嘲讽。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但你可以给他机会，也可以给你自己机会。” 　　沈璃定定看它半响，垂下眼睫想起了什么。 　　“你说的对，我可以给他机会……你先把我从这个空间送出去。” 　　“不行，”壤灵拒绝道，“一旦离开这个空间，‘系统’就会强行控制你。” 　　“那要怎么办？” 　　“你接受我一半的力量，再出去它便无法奈何你。”壤灵道。 　　沈璃沉默许久，权衡利弊后朝它伸出手。 　　“好，不过你若是骗我……”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我会尽我所能，和你同归于尽。” 　　“我不像你们人类那般狡诈，况且，你应该感受我即将给予的恩赐。” 　　壤灵说完把自己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朝她额间袭来。 　　磅礴的灵力进入的体内后不断的冲击着灵脉，涌进丹田，直至能容下贸然进入的灵力。 　　等这恍若酷刑的‘恩赐’完成后，沈璃疼得满身大汗，好一会才缓过来，撑着地想要直起身，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站起来。 　　随着一般壤灵进入，她对身体的掌控力也弱了一些。 　　四周景象如玻璃般碎裂，脑海里响起一阵焦急的声音。 　　“沈璃，你怎么……你体内怎么会有壤灵的气息？！” 　　同样寄居在她意识空间的壤灵道:“你看吧，它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却从未告诉过你，它一直都在骗你，把你当作完成任务的工具。” 　　沈璃声音平静，却隐约透着几分冷意，“系统，它说的是真的？” 　　系统听见沈璃不再喊它31慌了一瞬，“不、不是……我……！” 　　可它却说不出说什么解释，毕竟它一开始的目的确实如此。 　　沈璃得不到系统的回应，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我早便知道你在骗我……” 　　系统:“我……” 　　“你不是早便知道吗？”她看向周围的幻境，在壤灵的指引下朝谢碎玉的方向走去。 　　“在数日前，你曾说过无论如何你都有办法让我完成任务，那现在呢？” 　　她动作散漫的摸了摸身旁另一半壤灵，垂睫掩去眼底情绪。 　　系统冷静下来，“那你和它交易又如何？不过是由被我控制变成了被它控制。” 　　沈璃随手挥散朝她奔来的祟气，扬眉笑道:“你也说了，我被谁控制不是控制，和它交易，至少能保我师兄无事。” 　　系统:“……” 　　系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壤灵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很好。” 　　沈璃不置可否的勾了下唇角，“我怎么想不重要，不过依照我对它的了解，它一定有足以翻身的底牌才会那么快冷静下来。” 　　壤灵道:“你的意思是……？” 　　“只是让你多留意它罢了，毕竟某种意义上，我们是目的是一样的……我师兄就在里面？”她看着几步远处祟气弥漫的洞穴皱眉道。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踏步往里走。 　　洞穴并不深，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坐在最深处闭目打坐的谢碎玉。 　　沈璃看着围绕在他周围的壤息和祟气眉头皱的越发紧。 　　“他入魔了。”她沉声道。 　　“不会，”壤灵道，“寂灵崖现今的祟气压不过他体内的灵气。” 　　沈璃朝他的方向走去，却被一道灵力屏障拦了下来。她在上面感觉到了谢碎玉灵力，间或夹杂着一丝细微的黑气。 　　她迟疑的伸出手，在得到壤灵一半的力量后，她已经是渡劫期了，足以打破在重伤情况下谢碎玉设立的屏障，可她怕贸然打破，谢碎玉会受伤。 　　“嗯？” 　　原本只是试探性的伸出手去，却没想到指尖竟然就这么直直穿了过去。 　　她惊讶的睁大眼，试探性地前走了一步。 　　屏障只是闪了一下，并没有阻止她的进入。 　　进入屏障区域之后，她和谢碎玉的距离骤然拉近，沈璃看着他如玉般的面庞上黑雾浮现，白衣染尘，不复寒栖峰光风霁月的模样，眼眶一时间有些酸涩。 　　壤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开口道:“只要你把灵剑刺进他的胸口，灵剑会自行吸收他体内的壤息，就能结束他的困难。” 　　“它在骗你，”系统冷不丁开口。“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他就彻底回不来了。” 　　壤灵:“是它在骗你！谢碎玉的灵魂就在附近，你就算这么做了，它的魂魄也能回到身体内！” 　　系统嗤笑一声，“是啊，得到一副残缺不全，命不久矣的身体。” 　　沈璃原先还是犹豫，听到这句话立马做了决定。 　　“要怎么样才能让谢碎玉的灵魂回来？” 　　系统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沈璃:“我没让你帮我。” 　　她转头对身旁的壤灵开口:“我说过，保证谢碎玉不受控制的安全的离开魔界是前提，我们交易成功后你得到的远比现在这样的多。” 　　壤灵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可有谢碎玉的贴身物什？” 　　沈璃从储物空间拿出一堆东西，在四方宗的日子里，她所需要的东西都是谢碎玉一手操办的，贴身物什没有，但与他有关的东西却有很多。 　　“你要哪个？” 　　壤灵目光落到那个簪子身上。 　　沈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这个不是……” 　　“要它，再加上那颗珠子。”壤灵道。 　　沈璃彻底愣了。 　　“可这个簪子是我在魔宫遇到的一位侍女的东西……” 　　壤灵道:“它上面谢碎玉的气息最为明显。” 　　沈璃闻言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猜测，“你的意思是……？！” 　　壤灵只是让她把两个东西放到一起，然后输送灵力。 　　“你们的灵力同源，再加上东西上遗留的气息，足以吸引他回来。” 　　系统:“呵。” 　　沈璃依言输入灵力。 　　没过一会，一个熟悉的，刚在寂灵崖外分别的身影就出现在洞穴口，发间还簪着她赠予的灵簪。 　　沈璃眼眶越发酸涩，她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句:“……师兄，你穿女装还挺好看的。” 　　谢碎玉眉头微蹙，并没有接她的话，看向她身旁的壤灵。 　　“它怎么会在你身边，还有你体内为何会有它一半灵息？” 　　沈璃移开视线，“呃……这不来寂灵崖意外碰上了么哈哈哈……” 　　“沈璃。”谢碎玉第一次喊她名字，面容严肃，“此事没你想的简单，把它给我。” 　　沈璃张了张嘴，攥紧手里的壤灵退后一步，“不行。” 　　“师兄，你可还记得你曾说过，我们下一次见面，你什么都会告诉我，可现在呢？哪怕我已经接触到了那些你所隐瞒的事情，你却依旧想要瞒着我。” 　　她手下用力，毫不退让和他对视，眼眸清亮，“若是你想保护我，你就不要让我处在刀山火海，还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不是保护，这只会让我失去最后反抗的机会。” 　　谢碎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瞳孔颤了颤却仍固执道:“沈璃，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该被牵扯进来。” 　　系统讽刺道:“这就是你想保护的人？” 　　壤灵:“他只是怕她出事罢了！” 　　系统:“怕她出事，所以什么都不告诉，直接让她去死？” 　　壤灵:“你不是也在做这种事吗？” 　　沈璃无视脑海的话语的争论，拔出剑指着他，红唇紧抿，面色冷然。 　　“谢碎玉，若是我输了，我便把此物给你。” 　　谢碎玉沉默许久，垂眸落在剑尖上，掩去眸中情绪。 　　他亦拿出剑，剑身暗淡无光，魔气环绕。 　　在寒栖峰上数年，他们经常比试切磋，但那时碍于境界差距，她从未赢过他。 　　不过如今她修为大涨，而与她对战的谢碎玉只是灵体，又旧伤未愈，倒是有一战之力。 　　他们来到洞穴外空旷之处，沈璃持剑与他对立，目光坚定，而谢碎玉只是神色难辨的看着她，眼眸深沉。 　　两个渡劫期修士的斗法所产生的灵力冲击会造成巨大的损坏，索性寂灵崖底比较特殊性，所有的灵力波动都被笼罩在崖底，无法离开此处。 　　半个时辰后，沈璃把剑横在他颈侧，结束了这场比试。 　　谢碎玉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身姿挺拔，如松如竹，他垂睫看着剑刃，密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眸中情绪难辨。 　　半响，他微微勾起唇，柔和了脸部冷硬的线条，恍若冰雪消融，春风吹过。 　　“师妹，这是自你闭关之后，我们第一次比试吧？” 　　沈璃愣了一瞬点头。 　　“你进步很大，”他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在许久前我曾与师尊说过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沈璃皮笑肉不笑道:“师兄天赋比我高的多，若没有那些碍眼的物什，师兄早就有所成了。” 　　谢碎玉没继续说下去，换了一个话题，“师妹，你与它做了什么交易？” 　　沈璃道:“师兄应当察觉到了我身体的情况，除了祟灵，壤息之外还有第三股力量，我为第三股力量所操控，所以我与壤灵交易，让它帮我摆脱它的控制。” 　　谢碎玉皱眉，“若只是为此，我亦可以做到。” 　　沈璃早已收回了剑，戳了戳手里的壤灵，“那就变成师兄与它交易了，可师兄……” 　　她直直的看向她，美眸含着冷意，“比起他人，我更信我自己。” 　　谢碎玉明显愣了，大抵是因为她在他面前一向乖巧听话，从未表现出过这么强烈的防备和攻击性，以至于他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 　　壤灵蹭了蹭她的手指。 　　系统又哼了一声。 　　沈璃垂下眼睫。 　　……到时间了。 　　原本已被收回去的剑瞬间回到她手中，面前人还未做出反应，她便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在他白衣上开出绚丽的花，壤灵落到灵剑上，加快吸取他身上的壤息。 　　而谢碎玉只是错愕的看着她，动了动道:“这便是……你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师妹究竟和它说了些什么，但师妹这般冰雪聪明，应当不会被骗。” 　　“……还是有些许担心。” 　　他指尖凝聚起白雾般的灵力，“便让我这个做师兄的最后为师妹做一件事吧。” 　　沈璃想，她大概要让师兄失望了。 　　壤息瞬间包裹住谢碎玉，锋利的剑刃印出她冷淡的侧脸，待到白雾散去，她伸手接过昏迷的谢碎玉，打横抱起朝洞穴内走去。 　　灵体在接触身体那一刻就自行回去，沈璃手指落在他灵府处，吸去了剩余的壤息。 　　“现在如何？”她问。 　　壤息:“所有的壤息都到了这副身体，他已经无事了。” 　　沈璃从储物口袋拿出拿出一叠符纸贴在他头上，输入灵力启动。 　　看到谢碎玉的身影原地消失后，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把谢碎玉传送到了寒栖峰，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至少他会没事。 　　系统:“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沈璃扬了扬眉，讶异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对你不是最好的吗？” 　　…… 　　“可以了吗？”她问道。 　　壤灵:“什么？” 　　系统:“可以了。” 　　沈璃嘴角笑容放大，“那么，开始吧。”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璃并未理它，周身的灵力飞速运转，凝聚成灵力屏障，把想要逃跑的壤灵包裹起来。 　　壤灵飞快朝屏障撞去，沈璃右手一颤，寄居在她身体的另一半壤灵疯狂的想要夺去身体的控制权。 　　沈璃一面要应对体内狂躁的壤息和祟气，一面要应付想要逃跑的壤灵，一时不察竟然被她夺去了一半控制。 　　“31！” 　　随着她话音落到，一道不属于此世界的力量骤然把壤灵拦住，帮她抢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沈璃！” 　　情形骤然逆转对壤灵的冲击散去，它冷静下来和她交谈。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的约定？它在欺骗你，不值得你相信！” 　　“我知道。” 　　沈璃眉头紧皱，在灵力的冲击下吐出一口鲜血，“它在骗我……” 　　她直直的看向它，“但你不也一样在骗我吗？它的目的我知道，我可以实现，但你的目的……” 　　她嗤笑一声，“你明明就在欺骗我，却希望我能相信你，你把我当成傻子吗？” 　　壤灵怒吼道:“我骗你又如何？！我不过是想夺回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凭什么我拥有操纵万物的力量却只有寄居你们这副孱弱又恶心的人类身躯才能施展！” 　　“我没有错，我只是骗了你，可它也骗了你，它还带给你那么多痛苦，你为什么要相信它！” 　　沈璃手下动作不停，目光悠长，“是啊……它骗了我很多……” 　　“可我就是偏爱它。” 　　“在那些数不清的世界和时间里，我从来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它从未回应过，却一直陪伴着我。” 　　“当初在寂灵崖下，若不是它，我早便死了，而那些痛苦……” 　　“它们不是我自己造成的吗？”她歪头笑道。 　　壤灵不懂，它只是越发愤怒，“你当真以为我会受你摆布吗？！” 　　沈璃道:“你自然不会，我也不会。” 　　“我的系统曾跟我说过，只要师兄愿意以身为笼囚住你，我的任务就可以完成。” 　　“可我想，我和师兄是一样，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沈璃微笑着行了标准的一礼，优雅而美丽，“所以，作为对您的尊重，我将和您一起奔赴死亡。” 　　魔界新第一千二百五十年，所有居住在寂灵崖百里之外的魔族都见到了让他们永世无法忘怀的景象。 　　冲天而起的灵力带着毁天灭地之力，洗涤了寂灵崖附近终年不散的祟气，随着一声从高天劈下的天雷，一切变为粉尘。 　　明明是灭世之景，那股庞大的灵力朝他们袭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因此而受伤。灵力温柔而绵长，甚至带走了他们和土地身上的灾厄。 　　在荡起的灰尘中，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修者，面如冠玉，嘴唇发白。 　　他朝着灵力的源头缓步走去。 　　一个魔族小孩大着胆子开口:“喂，那边那个修者，那里很危险！” 　　修者身形未动，继续往前走。 　　他的娘亲拧了一下她的耳朵，“你跟修者说什么话！我不是告诉你离他们远点吗?!” 　　小孩哎呦个不停，“娘，我记得的，但是、但是爹身体能好，不是多亏了那股灵力嘛?” 　　“那你也别随便和他们说话，修者没一个好……修者不全是好东西！” 　　寂灵崖上灵气浓郁，甚至让了无生机的崖边都开起了一朵白色的，含苞待放的灵兰花。 　　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柔点了点它的花瓣。 　　花瓣被风吹动，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许，蹭过他的指尖。 　　谢碎玉垂下眼睫，小心的把它移出来载进花盆里。 　　一道游魂自花叶上现形。 　　“我虽借你之力护住了姐姐的魂魄，但却没能阻止魂魄的分裂……” 　　谢碎玉凝眸感受片刻。 　　魔宫，锦妄城，四方宗……还有一片寻不到踪迹。 　　他应了一声起身，抬步魔宫方向走去。 　　没关系，无论在哪里，他总能找到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各位小天使的陪伴，番外会在下周写完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