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德妃的后花园》   作者: 五十九夜   简介:   3017年,山崩地裂,震开深埋1294年的景陵古墓,发现了孝恭仁皇后的日记!奇妙的是这本用几百年后的简体字日记开篇诙谐有趣——   我精彩的一生,从我初见他时头上的那朵张牙舞爪喇叭花开始。   还好,他死在了我的前面。   食用指南   1.女主历史盲,后觉醒担起历史(上位)大任!   2.关于金手指,请看文名文案。   3.有关爱情线,因为是康熙后宫,所以没有所以。   4.作者宫斗渣,请看59为本文准备的又名[德妃起居注]。   内容标签: 清穿 奇幻魔幻 宫廷侯爵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婉绣 ┃ 配角:康熙 ┃ 其它:胤字辈阿哥   一句话简介:宫里人总是口不对花~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实习小宫女   康熙十二年五月,春风送柳。   婉绣站在方柱前比划了一下,见和往日没什么差别的高度,在心里直叹气。   同屋的叶禄氏芳雯也跟着过来比划一看,“没长。”   宫里的乐趣少得可怜,婉绣郁郁不已。不过进宫日子渐长,此处不长彼处长。   淡绿色宫装和浅碎花青鞋是宫女的标准配置,本来就说不上好看。而黑色细密的发丝扭腰催长,在脑袋上扶摇直上,她们这群还没上事儿的宫女们,成群时远看着更像是带着泥,刚□□的大葱。   婉绣鼓起勇气,往斑驳的铜镜上撇一眼,脸色更是难看,“阿雯。”   方雯起的早,洗漱早就收拾好了。一听婉绣呼唤,更是闲情的掐指在自己和婉绣头上一比,“呀,长了半指多!   “等刘嬷嬷看到又要说人!”婉绣郁闷的撇嘴,宫女的教养嬷嬷都尤其刻薄变态。她们两个都是包衣镶蓝旗,家世不高不低,时常遭人白眼。   稍有不慎,反不如无所依的小宫女。   “没关系,等会我帮你剪了。”芳雯安慰着,又有些可惜,“只是好不容易长了点,剪了怪心疼的。”   “心疼?”   婉绣抬眼看着跟前的芳雯,这姑娘长得像极了江南女儿。相比起其他的包衣之女,身形总要纤瘦点,巴掌大的小脸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当初交好,也是看她长得秀气养眼。   想想那些被一头短发英气逼人,衬显五大三粗的包衣女,再看看芳雯这娇弱稚嫩的模样,婉绣看着阵阵头痛,捂脸哀嚎,“我的好阿雯,快给我剪了吧!”   “嗯,等我拿剪子来。”   婉绣万幸的松了口气,眼睛飘离铜镜,飘向了半展窗棂外的小院子,隔壁屋的宫女正端着脸盆进出。   那宫女低着头,肃静乌黑的长发一根一丝都梳整着,头油抹的亮亮的。圆盘的白脸蛋更有几分亮色,素青色的衣襟拢着脖颈,遮了一点下巴。   看起来,恭敬肃穆,卑微拘谨。   这是宫中出身最低,被卖身进宫的穷苦人家。   进赫拉宫三个多月了,婉绣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倒不是说她心里有志向。虽都是包衣出身,但婉绣和芳雯的情况略有不同。   京城之中王亲贵胄,达官显贵遍地都是。芳雯在家中很不得宠,但她有几分颜色,性情又温柔聪慧,送进宫来是顺其自然的结果。婉绣冷眼看着,这些日子来叶禄氏有求富贵的意思。   而婉绣自己,出身包衣氏族的乌雅氏,卑贱如蚁。最得脸的差事无外乎曾为内务府御膳房包衣昂邦的玛法额参,在族中地位举足轻重。   婉绣出生时额参正得意,对白白嫩嫩的嫡孙女尤其疼爱。包衣油水足,婉绣关上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遵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八字法则,生活情调大概就是学学基本字画女红,赏点美食糕点,挑挑华裳玉石。   最活跃烧钱的,就是几个姐妹轮流办茶话会,看看报聊聊八。   加之额吉喜塔腊氏早有透露族中不显,有推出昂帮阿玛家的婉萱进宫。奢侈腐败的日子,又没有忧心,足以让一个自以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沉沦堕落成一位五谷不分的娇小姐。   那日她备好新衣裳和额吉出门想看小哥哥来着,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宫里来了旨意。京城中许多包衣女儿家,都难逃进宫小选命运。   君主统治制度说一不二,乌雅氏地位太低,毫无力气抵抗。可编织十几年的美梦一朝破灭,怎么让人接受?   婉绣跪在额参书房前,看着阿玛抱着退回来的送礼,眼泪登时刷的掉了下来,腿都软了。   额参早年被撸了差事,安享晚年早有预料。但看自来疼爱的小孙女竟然这样不经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让她在祠堂前跪了一夜。锁了婉绣满屋书画笔墨,再请一位从宫里出来静养的老嬷嬷来教导规矩。   婉绣诚心诚意的跪了一夜,她起初是生气,故意跪给额参看的。   身为女儿家,她曾有着让长辈头疼的倔强。赖着这份倔强,婉绣曾在额参跟前得了不少喜欢,但到了最后却只能咬破了唇,跪到天明。   跪到清醒。   她已经没有了退路,不为家人也要考虑自己。可锦衣玉食十数年,婉绣发现自己连勇气都丧失了。包衣不小选,本就是她逃避罢了。既然逃不了,那便抹去眼泪做好自己本分。   扒了衣服仔细检查,几番有模有样的筛选后——   剃发,冲澡。   忘记自尊,忘记自己,忘记脾气。   宫里的规矩极大,她和几个相熟的老包衣家姐妹送进来就被各自分配到老嬷嬷手下学规矩。   教养她的是入宫三十多年的刘嬷嬷,平时严厉刁钻,规矩说不得一丝差错。再加上头有人敲头点拨,嬷嬷们更是兢兢业业的鸡毛当令箭,使劲儿嚯嚯这群猪羊。   呸,宫女。   刚开始的时候睁眼就是挣扎痛苦,闭眼就是疼痛沉睡。   至如今前后丢出去七八个包衣娇女中,对外宣话的罪名种类繁多。手脚不干净有两个,私传信物有三个,乱闯禁地有一个。   还有一个,莫名的就丢进了浣衣局,供人笑话。   这个连基本理由都不给的妹子,宫女们猜测万分,各种内部消息窜动活跃乏味的宫中生活。好像别人的不幸,任由自己胡诌之后就能抚慰心灵一样。   闲着需要安慰的时候,婉绣还颇有心思的根据曾经小说和电视的茶毒,深以为然对方要么长得太美犯了哪个主子的忌讳,要么就是心有歪念,但出师未捷。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好结果。   所以到了后来,婉绣已经麻木了。   睁开眼,细心洗护被磋磨的手,看看头发长了多少。   闭上眼,回忆白天辛劳的成果,庆幸又安然过一天。   然后,念叨一声阿弥陀佛。   原来不信牛鬼蛇神的人,现在也有些相信了。   前后多少年都是散漫惯的人,婉绣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束缚的困扰。她深知自己不及古人长袖善舞,不懂八面玲珑,只能藏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踩稳脚下每一步,尽量把日子过得简单点。   毕竟,最快出宫的日子,还相隔十数载。这个数字具体起来,比她现在的年纪还要大,还要长。   所以,她不敢数。   芳雯手艺娴熟的收起剪子,要去给嬷嬷请安。婉绣匆匆看了一眼,也奔了出去。   她们现在是最重要的考核学习关头,要想过好日子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按照时辰她现在应该是赶快用了早膳,然后去给嬷嬷请安。   婉绣进宫那日,被干清宫的顾总管亲自点了名,送到刘嬷嬷手下。   顾总管是皇上面前的得脸人,婉绣在宫女中也算是拔了头,心中疑惑更谨慎。而刘嬷嬷作为三十多年的教养嬷嬷,待当今圣上的事宜是无一不仔细,婉绣被磋磨了几个月,浑身清爽的宛如脱胎换骨。   婉绣举止伶俐,笑吟吟的行礼。   刘嬷嬷着袖刺金盏花深褐色宫装,一头银丝斑驳的长辫子光滑漂亮,她上身挺直的坐着,仔仔细细的查阅宫规。   干清宫的人似乎无所不知,刘嬷嬷一面念叨女子无才便是德,一面又爱罚她抄写宫规,十分矛盾却兴趣很深。这不,刘嬷嬷认真仔细的看着,眼珠子上下游动旋即一定,眸子一亮,声色一沉,“既没有那铁画银钩,学什么笔走龙蛇。”   婉绣恭恭敬敬的低下头,谦恭懊悔,“奴才信笔涂鸦,嬷嬷教训的是。”   “鸿鳦满纸,再抄!”刘嬷嬷眉头挑了挑,她端着看婉绣日复一日厚起来的面皮。   婉绣也不负众望的点头,露出虚心教导的诚恳,“是,奴才这就一笔一划,必合嬷嬷要求。”   “前日这么说新鲜,昨儿说也算努力,这今儿依然如此,字不见长进未免太敷衍了事了!”刘嬷嬷极不满意,她微微摇头,吊着丹凤眼冷扫婉绣一眼,“那些旁的就不用学了,今日好生把宫规抄二十遍,抄不完不许用午饭!”   “奴才明白。”   “嗯,这几日日头大了,晒得花儿蔫头耷脑的,花匠修剪总是太忙乱了。你是家里学过些的,刚巧去帮着修剪修剪,也好好醒悟几分。”刘嬷嬷说的语重心长。   婉绣木这张脸,心里不大情愿,“嬷嬷吩咐自当领命,只是奴才儿时多有顽耍,恐污了贵人的眼。”   “所以,让你多醒悟。”   “是。”   理所当然的,上交的宫规被刘嬷嬷收着了。婉绣始终没有看到陷害自己的笔走龙蛇,是怎么个模样。   虽然心中觉得是无的放矢,但她人微言轻,也没这个胆子造反,只能默默地在一侧桌前坐下,认认真真的研磨抄写。   所谓宫规,数万字。   好在古人喜欢知乎哀哉的字体,笼统起来也有个几大千。刘嬷嬷严厉但非胡搅蛮缠,她说的宫规是婉绣今日学的那一段,约莫近千字,二十遍。   刘嬷嬷偶有精神,时而过来看一眼,兴致来了用纠正的态度拿板子亲亲婉绣的手,再留一句,“墨重了,重抄。”   不出意料,婉绣颤着手被刘嬷嬷打发出去的时候,已经腰酸背痛的快要饿晕了。   可惜现在已经是申时,宫女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她也没这个时间过去讨吃的。雪上加霜的是,懒怠了许久的太阳似乎和刘嬷嬷别有交情的跑了出来,让婉绣的脑袋晕上加晕。   太难受了。   婉绣只能转到侧殿去,找下班的宫女陈姑姑讨茶喝。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陈姑姑拿出被赏赐的几块糕点包着,塞进婉绣的怀里,“茶水润润嘴就好了,喝多了仔细待会找净房。”   婉绣颤抖着手,可怜巴巴的哼唧两声,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时间不能被耽误,婉绣怕查岗,屁颠屁颠的跑去了慈宁宫正在修剪的院子。   花匠见过婉绣两回了,也知道她什么样的底子,摆了摆手就让婉绣拖着篮子和小铲子去收拾那些不用的小草就好。   这活很轻松,但是嘴里的糕点太甜,太干了!   婉绣摸着发烫的头发,借着蹲下的身影不惹眼,一点一点的挪向长廊拐角处,借一点阴凉拉下了眼帘,身子一晃一晃的抱着膝盖。   她隐约看到了闺中后院,那里爬满了紫藤,每日午膳后她就要躺在丫鬟搬来的躺椅上,吃着玛法从宫里带回的一串荔枝。   打个盹,醒来就要点几道爱吃的。   吃什么呢?   “毛血旺、宫保鸡丁、水煮肉片、锅包肉、糖醋小排、焖”   “咳。”   婉绣惺忪睁眼,半是朦胧的看着侧前方的廊上立着一位少年哥,宝蓝色常服,似乎是哪家公子哥。   这没什么,只是那铮亮可见的脑袋上风中摇摆的是?   “……喇叭花?”   婉绣脑袋一歪,来不及请安便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开文了~   本文为德妃日常风,宠冠六宫大约不能,算是宫女升职记小故事。   有不对的欢迎指点,不过清朝规矩太多了,可能会诙谐一下,大家看开心就好。   最后狗年大旺,也祝自己生日快乐(づ ̄ 3 ̄)づ? 第2章 宫女爱说谎   熟悉的深色梁柱映入眼帘,只一眼,眼皮又满是倦意的阖上。   再睁眼,天色染黑了屋外。   芳雯捧着烛台,豆大的烛光映着她的脸,暖暖的。   “你总算是醒了!”芳雯喜出望外,快步走来。烛灯往小几上一放,坐到炕上,“怎么样?要不要先喝口水?”   “要。”   婉绣大爷一样躺着,任由芳雯端茶送水,等醒过神来,小几上还摆了一碗药。   黑乎乎的,散着独特异香。   婉绣不忍直视的盯着芳雯,双眼空洞,“饭呢?”   “等你吃了药,饭就来了。”芳雯笑不露齿,不为婉绣所俱。   末了,还极有深意的续一句,“乖。”   乖?   婉绣一脸惊奇,“我的好芳雯,你这是和谁学的一套?”   “你啊!”   “我?”   “你再不喝,就没吃的了!”   婉绣端正脸庞,壮士断腕般端起碗,一气呵成喝了下去。   苦涩回甘,爬满了喉咙和舌头。婉绣浑身打冷颤,生无可恋的招手,“饭。”   芳雯转身在炕边提出食盒,“小仁子说你晕在院子里,定是受了大罪。特意叫了刘师傅加菜,吃饱了好好睡。”   “这话说的,我都成什么了?”嘴上这么说,婉绣却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看。   宫女卑贱,除非有钱有势。像她这种实习宫女,没有过人之处,没有人脉,手里的钱就是命根子。   好在她两人都不爱出风头,兼之嬷嬷们管得严,有时歇口气都不得空。所以拽在手心的银两十分的紧,除了必要的,也就吃食上打点一些。两人有时嘴馋了,总会掏一些来尝鲜。几次下来,大人物不认识,可几个跑腿的是越发熟络。   小仁子是进宫两年的前辈,听闻初时瘦若麻杆,几乎没人要。也就刘师傅身为奴才膳食的主管之一,别的不说只吃穿不愁,一点也不介意的拎回去养着。   小仁子没心没肺的,愣是被养成了白面馒头。   多亏了这白面馒头阿!   食盒打开,热气氤氲。玉米饼、素炒西兰花、清蒸排骨还有辣炒兔肉!   “小仁子太棒了!”   吃好药,吃饱饭,才可以面对明天的磋磨。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你一盘我一盘的端上小桌,装上米饭,开始幸福的吃起来。这几样菜都是两人爱吃的,兔肉更是加菜系列,小嘴斯文无声的吃着,几盘小菜却很快见底。   婉绣喝了口茶,躺在炕上不再动弹,“你说我两毛遂自荐,刘师傅肯要我们吗?”   “小仁子今儿个又换了新鞋。”   “哎,那算了。”整天跑上跑下,还有去见各处主管嬷嬷,身体没倒心理也受不了。   两人歇了会儿,阿雯坐起了身,“阿绣。”   “嗯?”   “她们说,你今日见到皇上了。”   “……”   婉绣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谁?”   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婉绣这副作态,倒有些不老实。芳雯正品着什么意思,却见婉绣忽然坐直起来,舌挢不下,“那是皇上?”   这一声声量高了许多,婉绣的手还不及芳雯的快,一同捂住了嘴。两人面面相觑,面色竟微微白。   宫墙巍峨雄壮,规矩深严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两个小宫女见过最大的人物也不过是总管嬷嬷,还大多都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连脸都不定认得过来,更不要说宫里的主子们。   大清的主子爷。   芳雯的手有些凉,婉绣拉着手放下,垂眸细声道,“我当时晕了过去,什么都不晓得了。”   不晓得了。   芳雯到底年轻,忍不住的话语深了,“刘嬷嬷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就闻了消息,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舒舒服服的躺到现在了。”   婉绣细细回想了下,她当时虽然有些懈怠差事,但到底只是脑子里出了神,手下拔草的功夫是做着的。既然能让她歇息下来,那看来是没什么大事情了。至于刘嬷嬷那里,她明日只能多卖乖,见招拆招了。   议论皇上是极不尊重的,说过后两人把话题扔到脑后,早早歇下。   可能是前一天睡得多,婉绣大早便醒来。匆匆叫了阿雯起身后,比平时提前了半个时辰出门。即便如此,婉绣到时刘嬷嬷已精神饱满的梳好头,依然着规矩死板素净的浅褐色宫装站在门前,   婉绣迎在跟前,垂首认认真真的福礼。   刘嬷嬷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语气不如以往严厉,“身子可好了?”   “劳心嬷嬷牵挂,已经好了。”婉绣受宠若惊的抬了下眼,双眸满是欢喜。   不论真假,刘嬷嬷显然是极受用的。她手掌轻招,示意婉绣走近几步。上司有心情和自己玩感情养成,婉绣还是有些小激动的迈着细步垂首等待。   “既然好了,那就再抄五遍宫规。”   刘嬷嬷说得很温柔,婉绣心里疑惑,“是。”   天色还没有全亮,刘嬷嬷似乎还有事情,没怎么搭理她便出去了。只是宫规,连训话都没有,轻飘飘的把昨天的事情忽略过去,这让婉绣眼皮跳了跳,脑子里有些乱。   但也只是那么一下。   如果是因为发呆出神,耽误了抄写时间,刘嬷嬷回头铁定让她吃尽苦头。许是分到干清宫的原因,刘嬷嬷从不会做罚铁链那样公开下脸的行径,不过其他细微和精神折磨才是她最在行的。   这么一想,婉绣更是脑门一紧。   各宫花园的草木本来就和她无关,何必给自己多一分苦差。   嗯,说到草木……   画面实在匪夷所思,婉绣摇了摇头,垂首端坐开始抄写起来。   习字不过是当初想要看话本京报的借口罢了,毕竟文盲是不懂字的。女儿家又不求门楣,字体周正些,家中就十分惊艳了。   再精进点,只怕族中有人误会,婉绣也不想扎这份眼。   所以真正算来,进宫后面的这两个月被挖掘出识字的特长后写的字,比进宫前半年都多。怀揣着心中各种无奈和吐槽,婉绣认认真真的抄写完后,刘嬷嬷竟然还不见踪影。   哪怕没有刘嬷嬷刁难,就她慢工细活的速度怕也差不多午时了。   婉绣慢慢的把纸页收好,正犹豫着却见陈姑姑过来了。   陈姑姑在干清宫茶水间掌事儿,晌午时分也鲜少离开岗位。婉绣见了很是诧异,“陈姑姑。”   “今日换了班,过来看看你。”   陈姑姑长着好看的鹅蛋脸,清秀温柔,十分亲人。两人相识自来不错,婉绣笑着应道,“劳烦姑姑挂心了,我皮糙肉厚的什么事都没有。”   “没事就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婉绣心里本来就有疑虑,问话也不那么客气了,“不知道姑姑可有见到刘嬷嬷?刘嬷嬷心疼我,今日只让我抄写宫规即可。可我这都抄好了,人还没回来。”   “这两日顾总管似乎有分配宫女的意思,嬷嬷大约是忙这个吧。”陈姑姑微微笑,神色不慌不忙。   婉绣却抬眸,她眼里一片明亮,让人瞧着像是自湖里看自己似的。   陈姑姑无奈,偏生两人只差两岁,不说清楚难免会有孩子气来,不得不透露两句,“放心吧,兴许是佟娘娘遇见了,和嬷嬷说两句话罢了。”   刘嬷嬷对待差事格外认真,一直以来对婉绣的悉心教导从不错半步。太过严谨固然让人难受,但也更让婉绣对刘嬷嬷有足够的了解。这么一听,被娘娘留住说话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   陈姑姑拉着婉绣的手,轻抚了下,“你乖乖的用了饭,就不要出去了。”   婉绣压下讥笑,感谢地送走了陈姑姑。   佟娘娘,自然是当今皇上的嫡亲表姐。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嫔妃们都没有正式册封。即便如此,这位出身得天独厚的佟氏入宫后一切用度比照妃位。好些宫人们见了,多是毕恭毕敬念一声佟妃娘娘。   刘嬷嬷平日只会在三寸之地打转。这位佟妃娘娘无缘无故怎么到干清宫出风头?   婉绣想不通,小宫女送来两人份的饭时她更吃不下。   好在不多时刘嬷嬷也回来了,后面跟着承干宫的两个宫女,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乌雅氏婉萱。   这位老熟人见面便是七分笑,“托了娘娘恩泽和嬷嬷指教,我们姐妹竟然这样见了面,这眨眼都成大姑娘了!”   呵呵,这话说得,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做姐妹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这么温和可亲的笑脸。婉绣面子功夫都不想搭理,奈何人家说话好听带上了娘娘和嬷嬷,她只能看了刘嬷嬷一眼,抿着唇轻轻笑,“额云也好看了许多。”   毫无诚意的敷衍话,婉萱却开心的受了,并和刘嬷嬷道,“既然送了嬷嬷回来,那奴才就回去了。”   “娘娘善心。”刘嬷嬷惜字如金的点点头。   婉绣彼时开心的盘开午饭,因为等的时间不算太长,端出来的菜是温温热的。送走了人,婉绣扶着刘嬷嬷坐到了小桌前忙活,“嬷嬷出去的久,先来碗汤?”   刘嬷嬷算是熬出头的老人了,日常用度完全不是婉绣一等能比。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是荤素搭配,汤菜齐全。婉绣蹭了这么久的饭,现下又饿了,面容更是谄媚起来。   刘嬷嬷忍不住看她两眼。   婉绣模样自然是周正好看的,但是往日情况不同,也没个别的宫女对比。想想婉萱在佟娘娘前长袖善舞,清秀可人,回过神来刘嬷嬷总觉得哪里不对,眼神不由在谄媚小青葱的脑瓜上定眼。   “嬷嬷?”   作者有话说:   谢谢红汤锅和浅^回暖*箫璃的地雷~? 第3章 皇帝脾气大   日落西斜,琉璃瓦顶,宫墙长廊。   婉绣走在这条寂静无人的廊道,心里不由叹气。   刘嬷嬷最后欲言又止的眼神记忆犹新,光想想便觉得扎心太深,痛的她精气神都呜呼哀哉了。   哪个宫女不爱俏?可看着地面的影子那平整的脑袋,婉绣只能闭了闭眼,往墙边上靠了过去。   可能是身心疲累的缘故,脚步也沉重起来,往日轻步快走的脚程也变得很长。好在宫里的风声走得快,大多熟悉的奴才都不见人影,再且她今天走的早,婉绣还有点走自家小花园的味道。   宫里规矩是不能跑的,宫女走路轻盈无声,婉绣低着头尽量稳住脚边的裙摆,细步无声的加快。   回去之后,冷冷清清。   内务府奴才下房的门边悠悠的坐着两个老嬷嬷,盘着腿说着话。   年纪长些的嬷嬷说话向来没个把门,该说不该说的八卦总能听到许多。但大多算来,都是没什么用处的消息。因此婉绣故意缓了两步,看着宫女阿桃过去了才跟上。   “乌雅姑娘今天回来的早阿!”   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嬷嬷笑着打招呼,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你今天没回来用饭,要不让厨房热了送过来?”   阿桃闻言止步。   婉绣点头,唇角微微翘,“多谢嬷嬷了。”   办事的是阿桃,老嬷嬷自然不客气的应下。   满人一天里向来是用两道膳,婉绣也早都习惯了。再说她不用值班守夜,又仗着自己年纪轻要长身体,所以份例里的那份夜宵她也从来不会客气的享用。加上白天剩下的那顿,阿桃过来的时候婉绣还能如以往分小碗给她。   饭后打盹,屋子里空荡荡的,又没什么个人物件和玩耍,婉绣坐在炕桌前正要独自徜徉自己快要熬出头的场景,才后觉一个问题。   进宫来她就跟着刘嬷嬷,直到要上岗了她都没觉着自己学了特长,甚至接洽的掌事儿姑姑也没影子。难不成,她是被刘嬷嬷看上了,预备做她未来接班人?   如果是的话,会不会真的就终生为奴了?   婉绣一想到刘嬷嬷一丝不苟的举止神情,不过五十却死沉沉的,仿佛无欲无求花甲之年似的,不由心底发凉。   大约,自己会疯。   婉绣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从精神大振坐到眯眼发困,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清楚。等第二天醒来,芳雯却在旁脱下衣裳,“时间还早,可以再眯会儿。”   睡眼惺忪的婉绣转身趴着,她揉了揉眼睛,“你这是值夜了?”   芳雯眼睛红红的,精神却很好。和她当初通宵看话本后第二天的脸色一模一样,婉绣一眼看得清楚。   “玉姑姑点了头,说我回来歇会,晚些把东西收拾着就搬去慈宁宫。”芳雯爬上了炕,眼里亮晶晶的,神色飞扬。   未成年加班熬夜还要感恩戴德,更诡异的是自己产生了与有同焉的骄傲感!   这万恶的君主封建,磋磨人的实力让人跪服不已!   即便如此,婉绣依然难掩羡慕,“那太好了,玉姑姑待你不错,你过去好好做事保不准四五年就能出去了。”   芳雯脸色一滞,微微抿唇,“若是就好了。”   “阿雯你这么好,肯定会的。”   若说进宫唯一的好消息是什么,大概就是宫女出宫的事情了。婉绣以前看过一些杂乱的小说和电视,里面除了金手指的女主角之外,那些配角宫女们大多都要在宫里交代一辈子。幸运的,便是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去。   在十六七岁已经做额吉的清朝,二十五岁出去的宫女,哪怕嫁妆再风光,最好的也不过是做继室。   继室多难做啊,底下的嫡出庶出全都是烫手芋头,捧着还是扔了都不好。   好在旗人包衣略有不同,只要是做了主子前得脸的宫女,都有提前放出的机会。尤其是慈宁宫里留下来的都是跟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的老奴才们,芳雯过去只做基本的差事罢了。只要不出差错,这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人家不定这么想啊!婉绣想此敛起要恭喜的笑痕,“我还是早点起来吧,顺道去给刘嬷嬷请安。”   “嗯,我先歇会儿。”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虽然只是跟在旁边没做什么,但回来之后一松懈,芳雯也觉得开始迷糊起来。她躺在炕上,看着婉绣手脚麻利的动作出了门,默默地侧过身闭上眼睛。   但愿吧。   一起进宫的同伴都有了出路,婉绣心里不得不急,按捺不住比头一回去见刘嬷嬷还要激动的情绪。也是福至心灵,婉绣刚到院门口就见刘嬷嬷出来了。   “来得正好,顾总管才叫了人说去给皇上磕头。”刘嬷嬷说话轻轻地,脚步没有停顿的往外撇。   婉绣的脑袋低了些,手指紧紧的掐着掌心。   分到干清宫是一回事,一眨眼就要给皇上磕头做奴才又是一回事。宫里做个被冷落的小宫女太难受,可是太伶俐又怕做错事。也不知道高兴还是恐惧,腿脚竟然有些发软。   随着顾总管的一声跪,更是毫无骨气的啪嗒下去。   刘嬷嬷有些奇怪,皇上日理万机向来朝政为重,奴才们磕头不过小事,见不见都是无所谓的。可是看顾总管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前没进去,只能安静的垂手而立。   站着还好,跪着的就难了。来磕头的奴才不止婉绣一人,宫女大约还有三个,太监有六个都安安静静的跪在门前。   晨起的日出渐渐灼热起来,殿里有君臣相见,婉绣跪在门外毫无遮挡的空地。身上几层裹夹的宫装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脸上晒得发热不说,脑袋上稀薄的遮蔽物让她头顶有种开水滚烫的错觉。婉绣想要挪动一下,却发现膝盖都已经跪的麻木不已。   再说,也不敢动。   这样的感觉,倒比罚抄宫规还要难受!要不,她还是跟着刘……   “狗奴才!”   隔了三尺之外的殿内忽然一声暴怒,口若悬河的好一顿声又随着宫门敞开,压抑的怒骂更是洪亮威严的丢下一句,“滚出去!”   被骂的狗奴才屁滚尿流的爬了出来,嘴里不住的告罪退下。不止如此,方才还站着的所有人俱都齐齐跪下,额头伏地。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落荒而逃的薄底翘头军靴从眼角一划而过,婉绣分明的看着身侧几个宫女几乎五体投地,趴在了滚烫的地面上。   作者有话说:   改了改时间,以后更新大约定在这个点了~? 第4章 晋司账女官   一个狗奴才丢了出去,就有二三四个跟着丢。   管你顶戴宝石还是珊瑚,年岁几何,通通的一口气丢到眼皮之外才能歇气。   婉绣跪的差点没晕过去,好在总管嬷嬷会讨主子欢心的,听到宣见的命令后抬起滚烫的额头,腿骨颤颤的挪步到殿内。   干清宫为当今寝宫,前殿大多为办公所用,闲杂人等不能靠近。无论从哪一面而言,婉绣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好的情形。但是什么事情,总是要硬着头皮上的。   殿内飘着淡淡龙涎香,方才剑拔弩张的恢弘气势也随之淡去。宫女太监一等不敢松懈,伏跪于地,“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没有说话,只两声茶盏磕碰后才缓道,“怎么这么多?”   “回皇上,前儿您亲自下了口谕替太皇太后祈福安康,早前好些奴才都放荫出宫。太皇太后怕您太孝顺,特特送人过来。”   这年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在即,却不想突染沉疴,御医联手也束手无策。身为嫡孙,康熙沐浴斋戒三日,向天‘请福续寿’,加盖御笔印玺之后竟然百病全消。慈宁宫中奴才当即跪地道福,康熙一高兴便说放荫。   奴才放荫出宫并不出奇,自然不是一时糊涂顺嘴说的。皇后娘娘赫舍里氏统领六宫,哪怕日夜侍疾却也十分清楚内里脉络,顺手推舟进言说要大喜,干脆阖宫都放荫。   再然后,婉绣就进宫了。   虽然主要原因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动静之大,从小人物的角度而言婉绣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她进宫的缘故。只不过这点头的主,愣是把这种‘大事’给忘了,婉绣只觉得心头拔凉。   暗无天日啊!   康熙回忆自己顺手丢出去的果真不少,略微怔愣,“是有这么回事,是朕忘了。”   “皇上劳累了,正该添上贴心的好生伺候。”顾总管细心的重复一句。   康熙心领神会,漫不经心道,“可有识字的?”   “有的,乌雅氏写的一手簪花小楷。”顾总管连声应答,婉绣板着身子额头伏下。   底下低垂的脑袋瓜子安静得很,唯独那个刺头似的动了。皇上瞥了眼,不由得呵笑一声,生起了几分兴致,“就她了。”   婉绣的背更塌了。   “是。”   “余的你看着办,跪安吧。”   “是。”   婉绣跟着做动作,紧着前脚跟鱼贯而出。   顾总管领着人去了侧殿,对着等候多时的刘嬷嬷贺喜,“恭喜嬷嬷。”   “劳烦谙达。”   “这回我可没说什么,是嬷嬷带的人听话识字,皇上高兴亲自点的人。”顾总管年纪轻轻,爬到皇上的身边做了左膀右臂,不可谓不聪慧。何况他只是个太监,对于宫内的奴才们只要不犯错的,都十分宽和。   婉绣正听着话,便听顾总管吩咐,“乌雅氏,你快去收拾细软,晚些时候自有司账女官带你。”   司账女官?那她……   刘嬷嬷那犀利沉默的眼神剐了过来。   婉绣太熟悉了这眼神,连声应下,等不及听其他几人的安排便出了干清宫。这份调遣差事来的太过突然,又怕啰嗦一会儿就要吃排头,婉绣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去匆匆到了下房。   宫里规矩深严,进宫时许多东西都是不能带的。除了家中担心,各自长辈们塞些银钱外,恐怕都是两袖清风进的宫。毕竟,她这整天紧着穿的两套宫装都是入宫后统一裁量的。所谓细软,大约只是表面上收拾下一下。   婉绣把小心翼翼藏好的银钱塞在身上,银钱方便单薄,夹紧了也看不出来。   临行前,婉绣回头看着这间早已无人的屋子,偷偷地吐了口气。   再见了,可怜的实习生涯。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身为超一品的主子爷面前,那她多少有点鸡犬升天的味道。这可是完全不带贬义的意思,婉绣心情有些微妙,眼眸清亮的打开了房门。   院门前伫立着两位脸生的宫女,见婉绣出来便行了躬身礼,“妙竹/妙菱给姑姑请安,姑姑吉祥。”   留着一水长辫子,圆脸盘的两个宫女满脸喜色,远远看着像是嫡亲的两姐妹一样。   婉绣止步回礼,“你们是?”   “是司账姑姑叫我们过来接您,她正在干清宫等着呢。”妙竹回话。   “劳烦你们了。”   妙菱帮着接过了细软,果然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婉绣身后。路过了阿桃等人,免不得又是一些奉承客套话语。   主子前的奴才都十分谨慎,婉绣默默的走着。偶尔说上几句,也都干巴巴的。婉绣无奈只好一头走到黑,直到干清宫里才由着带路到了侧殿。   按照规制,皇帝跟前有司账、司寝、司仪、司门八个女官负责基本的后宫账目、起居侍寝、宫规礼仪和秀选验对等等事宜。刘嬷嬷原来是做司仪的,所以在佟娘娘前也有脸面。从妙竹妙菱的话里得出,瓜尔佳氏独自撑起司账两个月,又恰逢太皇太后寿辰等各处打点,她忙的晕头转向。   原来她还得意一人独大,可事有纷杂又不敢有半丝差错,反倒盼着来个人分担劳累。   顾总管那边透露了消息后,瓜尔佳氏忙不迭叫人去接。婉绣还没来得及品出搭档的脾性招数,瓜尔佳氏二话不说丢了两本账本,言辞灼灼的放她怀里,“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着你了。”   “……”原来是雷厉风行的人物啊!   “恭亲王侧福晋有喜,顾命大臣病重卧榻……”瓜尔佳氏嘴巴想要倒豆子似的,反正这些人一开始不认识也无所谓,总而言之就是把这个月的出项全都盘算下来。   从某方面而言,这其实并不是很好。不过直接用公事开门见山,婉绣心里多少松了口气,默默接过账本听着瓜尔佳氏交代。大家都是一起办事的,瓜尔佳氏也不是推卸责任。大体说了之后,她也跟在旁边算着进项。   你进我出,算的才快。   宫里生辰病痛,王府宅院里的喜丧报讯等等,康熙都需要坐到适当的照顾体贴。不论滋补药物或是宝石珍品,一应花费十分庞大。还有嫔妃赏赐,放荫和小选封赏等等,婉绣坐下来后满眼的数字排队,手下也忙得不可开交。   等她缓过神来,还是瓜尔佳氏叫的。   “快要用饭了,歇会儿吧。”瓜尔佳氏招手,她坐在小炕桌前,上面已经摆了几道菜。   端坐算数后腰酸背疼不说,肚子也饿。婉绣自然不客气,坐了过去,“往日里也是这么忙吗?”   “当然不是。”瓜尔佳氏捏着发酸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也怪我太着急了,想着你过来后可以松口气,一眨眼都忙活了半天。”   “这本就是应该的。”   “进项我都算好了,出项今天就交给我吧。等吃过饭让妙竹带你去耳房安顿,等明日一早咱们再给皇上请安。”   婉绣闻言点头,想着她算的账本大多都被算好了,也没有客气。姑姑的份例自然不差,这次吃着不是蹭来的一斛猪肉,婉绣喜滋滋的吃得精光。   这一日过的有些恍惚,婉绣到了耳房站了半响。后来看时间不早,等妙竹把洗漱的端过来,婉绣快速的收拾干净便爬上了炕睡了过去。   人恍惚,自然睡得不踏实。婉绣蹬着腿从梦里醒来,正好是寅正。   如果是值夜,正好是开始忙活的时候了。婉绣磨蹭了会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这才起来。   穿好衣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瓜尔佳氏抚着鬓角,领着婉绣往皇帝的寝殿前。这会儿正是司寝最忙的时候,婉绣站在外面默默围观。直到康熙穿戴整齐去上朝,婉绣这才回去。   皇帝上朝至少要一个时辰,婉绣和瓜尔佳氏认真的对了下账本后,算着时间去后殿找刘嬷嬷。   顾总管亲点,刘嬷嬷教导,最后推上了司账女官的位置,刘嬷嬷功不可没。   婉绣带着妙竹兴致昂扬的去,却扑了空。   院子里的小苏拉说,佟娘娘请刘嬷嬷过去说话了。   难道刘嬷嬷原来是孝康章皇后的人,早前就和佟娘娘有交情不成?婉绣有些郁闷,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转身灰溜溜的回去。   见不到人,也该时候回去吃饭了。   起来的早,来回跑着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婉绣抬头看着刺眼的太阳,眯着眼睛擦额上的汗。   婉绣想着脚步快些,无奈遇到了下朝去给慈宁宫请安的礼舆。   皇帝的宫中仪仗虽没有出行那么辉煌,但是一众奴才拥趸之下,伞扇、香炉等一应俱全,气势浩浩荡荡无人能比。   婉绣默然的跪在后面的长廊边,听着鞭声和护卫脚步声,眼角忽的飘了过去。   端坐礼舆之上,坐着蓝绢绣彩云金龙朝袍的康熙爷溜光水滑的辫子头上,一朵小巧可爱的白底紫瓣的花儿正风中摇摆的急速颤抖。   颤抖间,肉眼可见那花瓣又伸展了些。? 第5章 摸摸宫女头   开,开花了?   婉绣目瞪口呆,差点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脑袋上开花,简直匪夷所思。哪怕是她这样被塞回肚子里重来一回的人,也吃惊不已。   l_(:_”∠)_   上次是幻觉,那这次呢?   “皇上至纯至孝,每日都会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妙竹见婉绣起身后还望着不走,有些感叹道。   婉绣连掩下满眼惊愕,“君主善德。”   妙竹见仪仗早就不见人影,也没那么拘束,“多少人都想进咱们干清宫,主子善待,出去也有脸。”   这还用说?   婉绣莞尔,“是咱们有福气。”   妙竹喋喋不休打开了话匣子,婉绣一面听着,一面思量自己所见到底几分真假。光怪陆离的事情太多,光凭那两眼也不够妄下定论,只能等着下一次了。   事不过三,再有看见绝对不能忽略。   不过这么想,婉绣倒想了另一茬,“妙竹,你帮我留意着一些好养活的花儿。有的话,帮我拿两盆。”   搬到独寝小屋子,多少是要装点一下的。婉绣的下房不大,但是东西实在稀缺。妙竹脆声应道,回去后就连忙张罗了几盆盆栽腊梅等精致盆景送过去。   下班回去的婉绣看着盆景,豁然失笑。   她怎么会异想天开,以为会看到一盆牵牛花?像这种小花儿,大约只有无人打理的荒原小角生长。   现实总是现实,还是做好宫女本分要紧。   新女官上任,不能输阵。因为是司账女官,打理俗物都要和干清宫的奴才交道。除了干清宫首领太监顾文星还有位掌事儿姑姑舒穆禄氏之外,最多的就是其余七位女官,和内务府等总管。一个月下来,上下差事倒是各自都熟络了许多。   女官行事早有章程,再加上近来前朝因康熙下令撤藩,引起平西王吴三桂联合平南王尚之信、镇南王耿精忠起兵反清,战火席卷连绵。康熙夜以继日案牍劳形,早不管后宫之事,婉绣手边的账本递一一递上去后倒是清闲起来。   这一清闲,婉绣便关心起这前朝之事。   这倒不是她真的感兴趣,主要是额参早年虽有战功,但后来安居内务府直至闲职颐养天年,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偏偏她家阿玛乌雅威武年轻强壮,早有抱负之心。现今战事一起,百官觐见各抒己见。康熙大敞宫门,甚至不少有把官臣留在宫里过夜。   这大好机会,威武怎会不想挺身出险,博得富贵?   听闻尚可喜主动撤藩,儿子尚之信转头响应叛乱,后有广西将军孙延龄响应。朝廷军事未有准备,转眼间三藩便占据了云南和贵州,康熙几次气得跳脚。   这夜康熙陪着皇后用过晚膳,回到寝宫没有翻绿头牌,提笔批奏。   婉绣掌灯值夜,立在内屋门前。   虽然没有召见官臣,康熙也不懈怠夜里歇息的时辰。这位爷正好火气大,顾总管也不管规劝过深,只能指使婉绣端茶送点心的伺候着。   主子累,奴才也累。   婉绣正要唏嘘顾总管熬红的眼,却听到一阵咕噜声。   顾总管欣喜抬眸,殷切的看着康熙,“皇上,御膳房做了水晶桂花糕,要不歇会儿进点食?”   康熙拧着眉,乍一眼看到奴才这么渴望的目光,倒有些意动。他放下御笔,勉强点头,“传膳。”   一晚上闲着,总算有点实际的活儿可以动腿了!   婉绣欢喜的福身,率先出门去吩咐人把备好的宵夜传上来,又忙不迭的将原来放置早已冷硬的点心撤了下去。   举止动作行云流水,婉绣那眉飞色舞的欢喜并不作假。康熙不由得看了过去,“你办事倒是爽快。”   “能为皇上效劳,奴才自然要快些。”婉绣话语轻快,只盼着这位爷吃饱之后倒头睡过去,这样她的值夜才算过去。   “不晓得的,倒以为朕饿了几天。”康熙看着那双白皙的手端上了酱黑菜、水晶桂花糕、红豆膳粥、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和奶汁鱼片。这大多都是他会吃两三筷子的菜式,放在这夜里宵夜倒是可以难得畅快。   婉绣闻言会心一笑,“皇上可不是饿了?”   当差这么些时日,婉绣已经学会了看着康熙脸色。向这个时候,康熙正要松乏一下,她要是太过规矩,干巴巴的反而没趣。   果真,康熙闻言反而笑了,手上轻轻的往婉绣的头上点了下,“贫嘴。”   世人都说康熙幼时出过天花,脸上留有麻子印记。婉绣好奇,曾不失规矩的打量过,发现年岁二十一的康熙长脸消瘦,弯月大眼,那双外张大耳十分抢眼。流言里的麻子,若不是靠近仔细看,反而难以发现。平心而论,倒是有点小清秀的外表。   婉绣心里惊了一下,面上却状若无事的摆好菜式,“只要皇上喜欢,奴才怎么贫都行。”   康熙指腹微捻,笑而不语。   虽然不用膳房太监,但是按照规矩侍奉太监是守在一侧伺候着。婉绣迎着顾总管的目光,静静地退回门前守着。   只是几道菜,康熙却依然没有吃完。倒不是祖宗规矩,看起来有些饿多了胃口不佳的样子。侍奉太监瞧好了,想着回头和总领们说一声,定要让皇上用的高兴方可。   婉绣觉得自己没站一会儿,宵夜又撤了下去。   康熙站着消食,预备一会儿继续批奏,倒不想宫外传来了消息。顾命大臣遏必隆病重多日,病逝了。   消息传来,康熙缄默半响,叫人瞧不出是喜是悲。   大约和死人计较是没什么意思的,君臣之间关系本就复杂,康熙问道,“钮钴禄氏这几日可好?”   钮钴禄氏为遏必隆侧室舒舒觉罗氏所出的次女,为人聪慧和善,和中宫皇后只是差了名分,连佟娘娘也不能比拟。原听到遏必隆病重之后,钮钴禄氏担心思虑之余,身体也有些不好了。也是康熙亲自入府慰问,钮钴禄氏唯有乖觉的养病,并暗自给家父祈福。   只是如今突闻噩耗,怕是又要缠绵病疾。   婉绣感叹古人心思忧虑过重,顾总管回话,“听闻已大好了。”   “钮钴禄氏最爱咳,朕记得使鹿进贡有上好的阿胶,明日送一盒过去。”   康熙说得有头有尾的,婉绣倒有些替钮钴禄氏欣慰应道,“奴才明白。”   “歇了吧。”   原想着躲在寝宫里能轻快些,可实际上哪里都一样。康熙实在无奈,终于没了精神转去歇息。顾总管随之跟着,康熙见他模样憔悴,遣他去耳房歇息。   顾总管没有太推脱,只是语重心长的吩咐婉绣,定要仔细夜里动静。   宫女上夜都会备好毡垫子,半躺半坐在墙角处轮流替换。婉绣身为贴身女官,等到康熙躺下后便是守在屋子里面静静地听。   许是吃了东西,心里又有事,康熙辗转着起夜翻身,似乎睡不着。直到听见几声咳嗽,婉绣摸着温热的水壶犹豫了下。   “茶。”   略嘶哑的声音传来,婉绣躬身倒水,小心奉上。   茶碗里的是温水,润人喉咙,延绵心肺。康熙喝下后清爽了些,“怎么不是茶?”   “奴才斗胆,见皇上近日劳累,晚间饮茶容易引起肝火。”   方才的确咳嗽了几下,康熙倒没有生气,只是径直把茶碗越过帐幔一放,闷声之余手边一软。   “……”   “……可疼?”   婉绣想着只是递杯水而已,又不烫手,所以并没有用茶盘。康熙也是习惯了,倒没想到顺手的就往婉绣的头上放了过去。   好在并不用力,只是硬生生的磕着,有些微疼而已并没什么。   婉绣想着把茶碗拿下来后摇头,却见康熙默默地把茶碗捧了回去,不等说话头上更是被一大巴掌□□起来,“朕瞧你这头许久,蓄长了着实可惜。”   这么些日子,婉绣的头发直腰疯长,正好是杂草丛生最尴尬的模样。   “为何?”   “你脑瓜生的像圆西瓜,实在难得!”   这真的好吗?欺负了人还要这样说!婉绣梗着脖子挑着眼,神色满是抑郁,“皇上欺负人!”   这话像小孩子告状,康熙失笑,“我见你疼,帮你揉揉,怎么就欺负人了?”   这皇帝,耍流氓都耍的这么义正言辞。婉绣心里鄙夷,面上却一本正经眨巴眼,略有些委屈模样道,“皇上,您可听过一句话?”   “说来听听?”康熙坐了起来,左右是睡不着的,听听小丫头打发时辰也不错。且夜深疲累后抿口热水,喝着还暖暖的,有些醒神。   “头可断,头发不可乱!”   “哈……噗哈哈……咳咳!”   作者有话说:   三藩之乱是康熙十二年十一月暴动的,稍微提前一点点。   上面的年纪是按照虚岁算的。   嗯,这大约是个你看上我头顶,我看上你脑瓜的故事了。? 第6章 还是小丫头   这夜以康熙笑呛了喉咙,咳嗽落幕。   婉绣也在第二日用了午饭后,就被送了一头浓密如娟的青丝长辫。   说实话,还真没想过古代也有假发。而且手感绝佳,似乎比她的都要好。   圣上恩赐,不得不受。   婉绣已经习惯了身边人打理头发,进宫后甚至因为少了这项事件还偷的一点打盹的时间,所以梳头技能差的可怜,这顶假发到手,她反而束手无策。   好在妙竹常梳理辫子,婉绣只在铜镜前端坐,假发便被妙竹三五两下戴了上去。   还真别说,头发齐整后婉绣横竖怎么看都觉得美若天仙,去谢恩的时候自然是欢欢喜喜的。   康熙闻言,百忙之中难得抬了下眼,颇为感叹,“总算有几分姑娘模样。”   此言一出,众人笑之。   皇上乐意和奴才打趣,就证明这奴才得心意,古往今来皆是这个道理。   婉绣能察觉到众人待她态度略有不同,连给皇后娘娘交接账本时都被格外问话,空置的妆奁匣子很快堆积起来。   不再纠结头发之后,反而长得更快了。婉绣摸着长到耳际的短发,忽然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可惜等到明年,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自己了。   坐在这古香古色的宫中,那种如梦似幻的错觉很难消去。   “姑姑,可要用夜宵?”   “不用了。”   好不容易不用上夜,婉绣更想早点歇息。打发了小宫女,婉绣习惯的环顾四周,端摩了腊梅几眼后才熄灯睡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眨眼功夫,又是年尾。   这是婉绣在宫中渡过的第一个颁金节,额吉喜塔腊氏特意进宫看她,带了些小东西还有一份抄报。   婉绣阔别重逢,翻开养生美容版,提字出版的是她原来熟悉的一位笔友。   “自你封笔,便一直是这人。额吉看着,说的竟都不实在。”   本来就是说的女儿家拿着美容小事,鸡毛蒜皮的,实不实在试过就知道了。偏偏做额吉的心是不一样的,喜塔腊氏总觉得自家女儿说的才是最好,才对。   在抄报出报,大约是家中疼爱,待她最纵容的一件事了。   不过这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当初觉得有意思闹着顽而已,稿费用来买了礼物孝敬长辈也没什么用了。   “说这个干什么,我倒觉得额吉面色不错,比这些好看多了。”婉绣卖乖的挽着喜塔腊氏的手臂,娇声娇气的。   要不是这节日,喜塔腊氏也不会进宫看得到女儿。这么一说,她也深以为然的把抄报一扔,“不看不看,就看我的乖绣绣。”   喜塔腊氏总爱这样叫她叠名,婉绣听得鼻头一酸,两母女抱着难舍难分,窝心的话像糖葫芦似的,一串接一串。   临别时,婉绣问起了乌雅威武。   喜塔腊氏笑着抚向婉绣的眉眼,话语低柔,“你玛法待你疼爱有加,少不得听些乌雅氏光耀门楣升官进爵的事迹,可那都是以前了。”   婉绣有些费解,“我知道。”   “傻女儿,那都是男儿家的事情,哪个没有大志气的?”喜塔腊氏忽的一笑,戏谑道,“你走的那日,你阿玛和你如今一个模样,眼睛通红通红的。”   婉绣听了,更忍不住酸鼻子了。   额参也曾追随太宗打马江山,但是富贵险中求,有些东西终究不能太强求。也不知是天生还是有意,威武此人是个天生的将士,不领兵不计谋的那种。   许是子女不多,婉绣小时有意撒娇亲近,在威武眼里女儿一样很重要。原来族里人拉拢关系,把婉萱送到佟娘娘身侧,什么谋划都关系不大。可婉绣进宫后,平安还罢,但凡有个牵连怕是无力回天。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反正威武身为武官,本来就没有躲在后面的可能。婉绣知道问多无意,殷切关怀几句后只说好话。   喜塔腊氏看着婉绣一身清清爽爽的,可身上的宫装触手细滑,绣纹精致。只要会看,都能和普通宫女宫装区分开。   只要过得好,大家都欣慰了。   带路的太监倒是体贴的背过身,等婉绣拾掇好兔子眼睛后这才一同回干清宫。   婉绣给了点银子,道了声颁金节好便去给康熙磕头。   不过此刻,康熙并不在干清宫中。   后宫三千,康熙待皇后敬重,初一十五外总有六七天会过去。其次便是钮钴禄娘娘和佟娘娘,这都是宫中最大的三位。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另得帝心的嫔妃,比如庶妃马佳氏,五月才生了位公主,转眼又有了身孕,绿头牌撂下后正安心养胎。   雨露均沾才是平衡,康熙在此道玩的炉火纯青,闲余间抬脚去承干宫用膳。不出意外,佟娘娘能如尝所愿的把康熙吃进肚子里。   婉绣如是这么想着,这算是后宫一直以来默认的翻牌子方式之一。   但等婉绣刚记好了对马佳庶妃的赏赐,临了康熙却回到干清宫,司寝女官冯佳氏被宣了进去。   冯佳氏侍寝,也不是一两回了,但从来没有晋升的意思。   这一次也是如此。   婉绣看着冯佳氏娇媚羞态的伺候穿衣,低头围观自己的小笼包。   自小宠爱的婉绣吃穿不愁,身体棒的无话可说。早前月事来了,她的小笼包也跟着丰满起来。夜里的时候偷偷摸了下,已经有加号的趋势。   这么一想,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康熙神清气爽的看着门边站着有些含胸驼背意味的婉绣,不由挑眉,“这又是怎么了?”   婉绣没想着会被注意,直到脑袋上被敲了竹子,这才吃痛的抬起头来。   女官还没有肩膀高,两眼怨气的瞅着自己,康熙蓦地手痒再次敲了下去,“昨夜莫不是偷牛去了?”   婉绣眨巴眼,忽然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脑子里清醒过来后用含糊稚气的声色道,“不够睡。”   “小丫头!”   声音软绵绵的,满是孩子气。康熙不客气的又敲了下,背着手去上朝了。   皇上都不说什么,奴才们也收回了注意。至于冯佳氏有些不满的眼神,婉绣只能选择忽略。   虽然如此,瓜尔佳司账却几次打量她神情,见她回看还夸了她几句。   婉绣知道是误会了,可解释反而抹皇上脸,传出去还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同的故事出来,毕竟女官根本上就是皇上的女人。   她如今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想反倒没志气还虚伪,婉绣只能低着头红着脸躲过去。   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出宫,什么时候出宫。反正身不由己,走一步算一步吧!   同等的,宫里的人精也十分会做事。   不知道是康熙说了什么,还是底下人的安排,一连十天的上夜都没有婉绣的份。   婉绣自然不客气,每天到点下班后回去就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不过半个月功夫睡功见效的竟然长个了!   婉绣高兴的不行,见了熟人就喜滋滋的去比较身高。   一回去慈宁宫送东西的时候,婉绣毛遂自荐过去,偷偷地拉着芳雯比较了一下。   芳雯跟着的玉姑姑是慈宁宫茶水间的掌事儿,两人动静自然瞒不过主子。常去请安的康熙回头一看,发现果真高了白了。   看那脚步轻快,两眼明媚的模样,倒比他这个主子过得还要滋润得意。   这怎么行?   婉绣的差事一下子忙碌了起来,除了记账交账之外,宫里各处打赏竟然都要她亲自去。   舒穆禄姑姑说,这样对主子的进出才能了如指掌。   这么大的帽子砸下来,谁敢不接?   婉绣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和真主作对。只能小可怜的拉着妙竹妙菱一同,在东西六宫三天两头的跑。   一来二去,婉绣可算是把主子爷的后宫三千观光仔细了。   端庄温柔的赫舍里氏、才气大方的钮祜禄氏、娇气烂漫的佟氏、小家碧玉的马佳氏、温婉矜持的纳喇氏等等,哪怕模样不是绝佳,但脾性各有不同。   犹如百花绽放,艳福不浅阿!   想着最近鼓鼓的小钱袋,多走多跳多补钙,婉绣反而自娱自乐觉得挺好的。   不过这对没有自娱精神的妙竹妙菱颇有些痛苦,眼瞅着去往宫殿的路上还有大截,偏头上的毒日没有半分遮掩,不免苦不堪言,“姑姑,等到了延禧宫能不能讨杯水喝阿!”   “喝这么多,又要找净房!”妙竹回头瞪了妙菱一眼。   “哪有你这样的,水都不让喝!”妙菱很是不满,嘟囔着走快两步,“姑姑,好不好啊?”   两人也算是跟着她受罪了,婉绣怎么可能不答应?   “好,等我”婉绣回头看妙菱,惊诧的用指尖掐入掌心并看向妙竹。   两朵。   作者有话说:   花儿开始登场了~? 第7章 宫女要喝水   “姑姑?怎么了?”   婉绣目光如炬的看着两人,面色有些难看。妙竹妙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扶她。   这两人如此,连着头上的小花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花瓣。乍一眼,倒像是发冷似的。   真没看错,是活的!   “姑姑?”   “没事,”婉绣不知道自己是该看还是不该看,只觉得头疼不已,“可能是有些暑气,等回去歇着就好了。”   妙菱皱眉,“是我疏忽了,出来前该备点解暑的。”   刚才还撒娇,一转眼反而自责起来。婉绣抿着唇笑,“是我平时太偷懒了,比不得你们身子好。”   “自然不是!我与妙竹年长姑姑一些,像这些差事早就做惯了。再说姑姑回去还要记账,这样费脑费神的事情我可做不来!”妙菱瞪着眼说的头头是道,婉绣都忍不住点头应和了。   只不过妙菱表情丰富,说话抑扬顿挫的,头顶上的花儿动作也很活泼,枝叶扭动,尤其好看。婉绣看了几眼,那花儿甚至倾斜着身子,像是在看她。   这实在不可思议,婉绣想要细看,晕眩的感觉更重了。   好在延禧宫也不远了,马佳庶妃正是小心谨慎的时候,婉绣看她头上多了一小花骨朵的丁香花,面不改色的送东西拿赏钱。   婉绣勉强走出去,脑门忽然一阵刺痛,不省人事。   干清宫耳房。   “怎么样?”   “还没醒呢,不过我瞧着睡得挺香的,应该没什么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皇上说了不必催促,等她精神好了再去请安吧。”   “谢皇上恩德,劳烦姑姑跑一趟了。”   “不要再出幺蛾子,就谢天谢地了。”   妙菱送走了舒穆禄姑姑,回头正要吩咐院里的小宫女看着,她好回头去给瓜尔佳司账帮衬,却见婉绣忽然睁开双眼。   婉绣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的模样看着实在吓人,妙菱上前温声唤道,“姑姑,感觉怎么样?”   “水。”   “好的,水来了。”   妙菱端着早前备好放了点盐的水倒上一杯,婉绣醒来后浑身乏力,靠着妙菱撑起半身来低着头大口喝水。   茶杯小巧玲珑,有几分观赏的精致,婉绣感觉都没喝,就没了,“水!”   妙菱连忙倒水,如此来回了七八遍,婉绣才喝的慢点。   只是慢点,但还不够。   婉绣看着空空如也的水壶,恨不得自己爬去水井,可惜身体浑身无力。喉咙像是干涸的老井,拧的她说不出话来。婉绣强压住忽快的心跳,心里止不住烦躁的喊道,“水!”   宫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讲究面子情分,哪怕心底恨毒了人,见了面也是客气有礼的。婉绣就是和几位姑姑有些龌龊,也从没有大声过。这声音喑哑低沉,十分狂躁。妙菱闻声心惊,慌慌忙忙的出去。院子里的小宫女见此,连忙把给其余姑姑烧了备好的水给她。   婉绣接连的又喝了两壶,这才压住心悸。   谁喝饱了,妙菱眼睁睁的看着婉绣躺下就睡了过去。   这副模样,像是许多年没闭眼没喝水的人似的,看着实在奇怪。   天下之大稀奇古怪之事不在少数,妙菱一面庆幸没有叫小宫女进来,一面心里惶惶的守在床前,再不敢走开了。   婉绣不知道这些,昏昏沉沉的睡着。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幡然醒来似乎过了几百年的光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姑姑?”妙菱捧着茶碗,巴巴的看着她。   “嗯?”   “要喝水吗?”   婉绣看着大了一圈的茶碗,有些愣神,“好。”   婉绣坐了起来,她伸手接过茶碗,秀气的抿了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妙菱狐疑的看着茶碗,“是不是太咸了?”   婉绣品了下嘴里的味道,“刚好。”   “哦。”   两人蓦地沉默了下,似乎都想到了一个问题。   婉绣看着妙菱干干净净的头顶,心底有了一点猜想。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妙菱。婉绣有些思绪,反而不着急说话。   妙菱笑吟吟的看她,“姑姑醒的刚好,早膳差不多就到了。”   “早膳?”婉绣扭头,看着半开的窗棂。   外面风光明媚,阳光已经照进了半个屋子。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晚。   “姑姑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话一说,婉绣露出几分窘态,“好多了,就是肚子胀的狠。”   “姑姑喝水的样子吓坏我了,不过太医说了您是太过疲累体力不支所故,想来现今是没事了。”妙菱从善如流的下梯子,轻声问道,“姑姑可要起来?”   原来那阵心慌无力的感觉已经退去,婉绣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但是表面依然动作轻缓的挪去解决三急大事。这毕竟是私密的事情,妙菱见婉绣拒绝也没有强求跟着。   这倒是少了一大难事。   婉绣站在净房里,头一次庆幸欢喜这毫无腰身的满服,要不然她平坦的肚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喝了许多水的人。   站了须臾,婉绣走了出来,早饭也到了。   妙菱陪她用完早饭,见她脸色微微红润,不由压下奇异,“眼下就是年节了,皇上体恤姑姑劳累,让姑姑安心养好精神再去请安。”   迷糊间,婉绣听到过舒穆禄姑姑的声音,她抿着唇垂下眼眸,“又是惊动了皇上,实在罪过。”   是真的罪过。   当奴才的,比主子还要羸弱。进宫统共没有一年的时间,竟然晕了两次。她这记录刷新,大约能闻名多年了。   虽然主子阔达,可等她再回去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婉绣蓦地想到刘嬷嬷,更是羞愧难当。   妙菱也无话可说,只能来回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便赶去前头上事儿。   屋门关上,婉绣方一个大松气。   妙菱的目光并没有遮掩,婉绣从自己轻快的身形中可以想见,她大概是看起来最精神的体力不支病号了。这妮子眼下是有心的,婉绣一面谨记,一面从妆奁匣子里拿出从没用过的妆粉。   铜镜打磨的技巧已经十分精湛,婉绣凑近去看。十四岁的姑娘皮肤细腻光洁,婉绣的手轻点脸颊。   一下,两下。   婉绣用指腹按着脸颊,只觉得细滑无比。她沉吟一瞬,在脸上匀称轻薄的点抹好。等拾掇好脸,婉绣这才勉强放心的思绪重大问题。   第一次她跪在院子里晕厥,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第二次她跪在廊外晒得头顶发烫,但神志清醒的看着花儿生长。   第三次她站在日头下说着话,看到满宫脑袋开花盛景后晕了。   妙菱说她是太过疲累体力不支的缘故,可她的确没有做什么劳累的事情。细想起来,她似乎每次都会头晕目眩,却渐渐地晕眩减轻没有那么难受。昨日晕过去,还是因为避无可避的观赏了延禧宫满头开花盛景后才有的。   现在回忆,那阵刺痛还记忆犹新。   婉绣摸着脑袋,总有种里面藏了根针的感觉。难道说,她成了朝阳的向日葵?吸收了太阳君的日月精华,练就了神奇的什么眼不成?   按照这种套路,这也算是异能了吧。   可这种异能有什么用?   留在宫里的都是人精,她见天的往人头上看算什么?何况,那花儿扭得也太出戏了。稍微表情没控制,让人误会可不是小事。   总不能说她幼时拜师,会看人面相什么的?在宫里说这个,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说别人,自己都要笑死了。   这种事情迟疑观望,不亡何待。   婉绣迫切老天爷给她一本操作说明书,给她指向一条明路。当然,这是最不能要的侥幸心理。但冥冥之中,也有一些因果。   在婉绣预备关上窗棂的时候,靠窗的那盆君子兰竟然模样大变。   君子兰的生叶多数,呈伞形排列,和其余的花叶长得格外不同。层层叠叠的花叶,托着大朵大朵的花瓣十分好看。   虽然她不会养花,但是住的院子里总有小宫女伺候着,她每天都会看这些小东西一眼算作养眼。在她昨天出门之前,君子兰的叶面鲜艳挺拔,漏斗的黄色花瓣娇艳盛放,甚至还有好几朵含苞待放。   但那好像都是她的错觉。   眼前的花叶虽绿,却没有原来生机勃勃的气息。盛开的花有些耷拉,而那几朵花骨朵更是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婉绣伸手扒拉着看,发现最深处的枝干有两个细小的疙瘩。   呵呵,皮肤病么……   还是说她成了世上仅有的杀花高手了?   婉绣抱着君子兰,从盆里的土、最底下的花叶、纤细的花杆还有花瓣,她仔细摩挲翻看后忽然把君子兰捧远了看。   咦——? 第8章 人形植物机   婉绣豪情壮志的捧着茶壶,回头看向生龙活虎的君子兰。   又活了!   原来蔫头耷脑的花杆挺拔生动的撑着焕然一新的花瓣,乍一眼有点老人家精神抖擞的味道。旁人看了,都要叫一声花朵成精了吧!   婉绣方才仔细轻抚着一片花叶,力度很轻很温柔。她全神贯注的看着,看着这片花叶在她来回轻抚下渐渐的翠绿鲜亮起来,慢慢地脉纹凸起。   这样的变化实在匪夷所思,对比旁边的花叶,俨然天差地别。   婉绣怕差别太大,心里又新奇,一时没忍住又摸了每一片花叶。摸着没什么,可不久后心悸口干的感觉又来了。她生怕再来一次晕眩,好在有前车之鉴,条件反射的喝完水后明显感觉好多了。   君子兰上下大约都摸过,不仔细看也瞧不出哪片更好更差。想来一棵植物,也不会真的都长得一样好一样差吧!   婉绣把君子兰放回窗边,转身打开屋门叫小宫女再送一壶水来。   可能真的是成精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转变。婉绣捧着满满的水壶,看着除了君子兰外的几盆腊梅盆景,似乎有些影响,但是旁人看不大出来。要不是君子兰长得好,婉绣为了睁开眼就能看到它提高心情质量,才摆在靠床最近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不用去触碰也会有相对作用,只是距离越近,无形间影响越大。   婉绣长舒口气,任重道远啊!尤其是现在刚刚摸索出一点头绪,但是主要问题没有解决。首先看见花的契机还未确定,其次一不小心看得太多控制不住又该如何?   趁着换班过来的妙菱提着食盒敲开门的时候,婉绣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心一意的对着腊梅摩擦摩擦。   为了不喝那么多水太引人注意,婉绣只能靠窗感受外面的热度,并偷偷的了解轻抚时的感觉,尝试接触外面的植物。   效果并不大,婉绣却干劲十足。   “姑姑怎么起来了?”   屋门是锁着的,妙菱见婉绣起来开门,低呼着要把婉绣拐到床上歪着。这妮子现在待她好,婉绣顺着她的意坐在床头,看着她搬来炕桌和食盒,嘴里念念有词。   “瓜尔佳姑姑担心您休息不好,忙打发我过来看着。小仁子还特意亲自送饭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要看着您吃完,说话的样子活似我有二心背地里欺负您似的。您倒好,浑不在意!真是那个不急这个急!”   “到底是什么急阿?”婉绣忍俊不禁,眼见妙菱白眼飞了过来,连收起笑意道,“我说笑呢!二格是怕我歇太久了,小仁子是关心则乱,真是苦了我贴心的小妙菱!”   “姑姑这么说,仔细我和瓜尔佳姑姑说去!”   二格是瓜尔佳氏的名字,这名字从内到外都男子气,瓜尔佳氏并不喜欢。婉绣也是偶尔这么叫,毕竟总是叫姓氏实在生疏。   “我才不信。”婉绣得意挑眉。   妙菱气弱的哼了一声,飞快的看了婉绣一眼后把饭菜都端出来,“我过来的时候被一个宫女叫住,说是承干宫的乌雅宫女托我慰问您。”   “叫你的宫女,你可认识?”   “是干清宫的一位粗使宫女,咱们出门的时候还见过她。”   婉绣点头,这位表姐她实在应付不来,但好在这些手段在宫里微不足道。也或许,待她没那么在意吧。   “她要是再问,你就说我都很好,不必挂心了。”   “好的。”妙菱高兴的点头,她还真怕婉绣应了承干宫的人,到时候招惹是非牵连起来,实在麻烦。   “我感觉好多了,躺着歇息太久反而不精神,你帮我说一声明日我就给皇上请安去。”   “当真没事了?”   婉绣肯定的点头,妙菱应了下来。   等妙菱走了,婉绣又从善如流的关上门继续研究问题。   这股能力似乎和花草植物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她可以借助花草吸取生机,让她有种精神焕发的感觉。同等的,她也可以传出能量。一开始很吃力,但几次下来发现她吸取的比传出的要更多。   这倒是解决了自己忽然变成人体旱土的窘迫。只不过喝水本能依然强烈,婉绣仍然喝水不断。   除此之外还有头顶生花,马佳庶妃那朵带着花骨朵的花儿,她实在不能忽略。   婉绣尝试的打量窗外的宫女。试着传出能量的意识,发现比简单的生机传递要困难得多。   传递你来我往,犹如同类间相互帮助。但生花似乎只是一种对外输出的方式,她第一次主动并成功的看了两眼,只觉得眼前一抹黑。   婉绣贪婪的吸取生机,放松之余微微嘲讽,完了,真成了□□怪了。   年节越近,差事也越忙。   婉绣第二天请了安后,康熙免不得多看两眼,发现她面色红润并没什么,才打趣道,“你这人瞧着挺能耐的,怎么三天两头的不舒服?”   宫里都是熟悉的人,也没其他主子外人在,婉绣想起昨天来过的太医和康熙的好,也不预备太过客气,“奴才原来也觉得自己身子骨好的不得了,谁成想这两个月总是如此,这可能是奴才在长身体吧!”   十来岁的孩子三天两头就高了,满宫目睹。   康熙这两天就要封笔过年了,许多积累的政事都处理不少,每日有了一点儿的闲余功反倒让他无所适从。不过人一闲,八卦也就来了。   “哦,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婉绣就怕没有人问,她扬起头,充分的用语气表达无奈,“那可多了,奴才特别爱吃肉,夜里睡了一半腿还抽筋,一天能喝好几壶水,昨儿小宫女看奴才眼神可奇怪了!”   “哈哈,人家是吃得多,你是海吃海喝还爱玩!朕不说你,你还怪人看你?”康熙听着很有意思,一点都没有为婉绣留面子。   主子爷一笑,顾总管和舒穆禄姑姑也很给脸的跟着抿嘴笑。   婉绣听着不对了,“奴才就这么大的人,能吃喝多少啊!苍天明鉴,瓜尔佳姐姐不知道多喜欢奴才呢!”   康熙摆手,他懒得听这小丫头的狡猾,指着案桌上的折子道,“左右你是闲着,给朕念念。”   政事解决完了,还有许多请安恭贺的折子。康熙向来兢兢业业,上了桌的折子都是要亲眼看的。但是一人之力,到底不及。看得多了伤眼伤神,所以那些无关紧要的折子许多都会让顾总管和舒穆禄姑姑两人分担。   舒穆禄姑姑说话细语温柔的很好听,婉绣就听她念了很多次。康熙这么说,婉绣几乎条件反射的看了舒穆禄姑姑一眼。   作为干清宫的掌事姑姑,舒穆禄氏比常人更了解主子的意思,她眉峰不动轻声解释,“奴才近来嗓子不适,还请劳烦司账了。”   主子不点头,奴才怎么敢开口说话?舒穆禄氏多谨慎规矩的人,撒起谎来眼皮都不眨。最气人的是,这理由完全不经推敲,可偏偏她只能恍然大悟,恭恭敬敬的站在案桌一侧。   虽然是请安折,可婉绣还是有些手抖。   “胆子怎么这么小?”康熙有心和她闹,故意调侃一句。   胆小么?   若是不生气的情况下,婉绣当然不会胆小了!尤其是这一句,反而激的她想试一试康熙的牵牛花。不过她昨日狼狈的样子历历在目,想想也只能在心底那么一想。长长的深呼吸后,平复心情,婉绣暗地润嗓子打开第一本折子,上书。   ‘安徽巡抚刘光美俯伏敬请主子圣安’   这请安太简短不走心了,婉绣连表情都摆上了,念完了像是没念似的。   康熙听着婉绣那抑扬顿挫的声色,噙起嘴角提笔。   婉绣连忙把折子放在康熙的面前,眼角瞥见朱批简洁的回了两字,朕安。   还真别说,做皇上的也讲究许多文化。光是写字这一点,就比她强多了。婉绣心里分着神,手下没耽搁的捧起下一本折子。可惜,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婉绣哪怕满腔的热情,对上工整简略的请安,她也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以前还听过几位大人逗趣说笑的,偏偏到她手里的都是干巴巴的。   婉绣是真的无话可说,神情不免有些微妙。尤其是正主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提笔批奏,像是中年的严谨老干部,一点都不年轻朝气。帝王本来就是如此,可总跟着瞧不出情绪的人,自己心底不踏实啊!   他这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婉绣想着自己出门前喝下的两壶水,一咬牙看向了康熙的脑袋。   只见一朵牵牛花正在上面轻缓的晃着,晃着,像是被什么风吹似的,总是望着一个方向整圈整圈的晃。怎么瞧,还真有点老大爷打蒲扇的味道。可问题是这画风放在严肃脸披折子的帝王头上——   啧,迷之可爱。   作者有话说:   缓一缓,本文大约不会虐,先有个小培养阶段。   59看了下收藏,好像是要破100了,这章下面按爪的亲统一发小红包~? 第9章 康熙十三年   宫里人言行举止和内心不相一致,这是婉绣一直都知道的。牵牛花转瞬即逝,婉绣也不敢多看。   只是怎么想都透着古怪,历史上的康熙大帝也是有政绩有脾气的帝王,为什么是一朵牵牛花?   代表生命顽强么?   婉绣把平安折念完,康熙弃笔饮茶,起身去坤宁宫。   皇后赫舍里氏前不久传出有喜,太皇太后十分看重,康熙也是大赏六宫,日日闲暇就去陪伴嫡妻。   早在婉绣进宫前,皇后也曾有过一子,只是无福夭折反累得皇后过度伤心损了身子。大体都以为嫡出之事要缓一缓,没想到调养一年后竟然传出喜讯,后宫嫔妃不知道暗自咬碎多少口牙。   皇后是个极聪慧的女人,以子嗣为重,主动请缨让钮钴禄氏和佟氏两人分担宫务。   知轻重缓急,明大体全局,这让宫里的几位主子十分喜欢。   婉绣眼看着太皇太后主持中馈,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辅佐罢了,可不论钮祜禄娘娘和佟娘娘怎么想,面上都要主子娘娘高兴,还要感恩戴德。   可惜她只是司账,无要事根本不会离开干清宫半步,更看不到那些唇枪舌战。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日子安安静静的,不用担惊受怕。   大年三十这夜,婉绣磕完头捧着赏钱,拉着瓜尔佳氏一起在院子里拉了两桌热锅热菜。大家不用上夜,几个掌事儿的出钱还叫了点酒,各自喝两杯热闹热闹。   妙竹妙菱早就玩疯了,仗着穿的厚实,拉着几个宫女在院子里嬉闹。小太监们也围成一团,还有几个站起来玩起了斗拐。   今夜都是要守岁的,大伙都不着急。婉绣看着几人去把前面的人替换来,瓜尔佳氏过来拉她, “走,歘嘎拉哈去!”   “你们玩吧。”婉绣摆手,“我不会玩。”   “没事,咱们玩简单的。”瓜尔佳氏拉着的手不肯放,“今儿日子实在难得,你要是不松口气,等明天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什么意思?婉绣没听明白,一旁正饮酒半醉的茶房唐总管却笑,“乌雅司账起的席,怎么能作壁上观?”   婉绣白他,“要你多嘴,仔细喝多了明日遭罚!”   “诶,我明夜里的班儿怕什么罚?”唐总管笑呵呵的,并不引以为然。   宫里的奴才向来三班倒,各司其职,安排紧密。唐总管已经三十有四,早已是宫里的老油条了。除了爱酒,也没什么喜爱的。可以说,今晚的席还没开,这位就空着肚子等着了。   只是自己吃喝玩乐,哪有这么得意的?   婉绣不服气,“我玩也行,唐总管也少不得。”   瓜尔佳氏自然和婉绣是一拨的,闻言福灵心至,挑眉应和,“好阿!赢的人就拿唐总管手里的这壶酒,怎么样?”   “嘿,小丫头你”   “好!就拿那壶酒做彩头!”   唐总管不等说话,旁边人跟着起哄的答应了。起哄的不止一个,唐总管势单力薄,眼睁睁的被抢了酒,人也被抓走。唐总管盘腿在炕上满脸苦色,十分为难,“我哪里比得过你们年轻人,合伙来欺负我,小妮子也太狠了!”   歘嘎拉哈她也不在行啊!婉绣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跟着坐到对面。输了赢了无所谓,反正她对酒没什么热爱的。   婉绣在一旁纯粹凑热闹,玩得很是艰难。但好在还有几个垫底的,后来看着唐总管苦哈哈的脸,心里还有些安慰的守着一群玩上瘾的同僚们。   直到半夜之后,大伙儿才各自散了。   婉绣把剩下的几个饺子放在炉子上温热,吃完之后熄灯睡觉。   第二日婉绣习惯的早醒。只是睡得不够,觉着眼睛都打不开。婉绣深吸口气,感受着温流涌入体内后,展臂伸腰,舒服!   如以往一般上事儿办差,只是这年节送礼在所难免。许多亲近的臣子或是得宠的嫔妃们,康熙看着顺眼高兴了,请安时总要赏赐两下。而底下的人又有许多都会拿出自己准备多时的珍宝奇石敬上,企图讨得康熙一笑。   这些人情往来一茬又一茬,可怜婉绣等人苦不堪言,忙的晕头转向。兼之司账里婉绣早就和瓜尔佳氏分工合作,一进一出算账。后来瓜尔佳氏看婉绣身子不适,便做主揽了主听差遣送赏赐的忙差,除非有主子特指,婉绣只负责偶尔去坤宁宫对交账即可。   这本来是自己占便宜的事情,可偏偏现今凤印在慈宁宫里。从坤宁宫到慈宁宫的距离,光是跑腿就费了不少精神体力。   妙菱看着快步如飞的婉绣,小声道,“姑姑怎么精神头这么好?”   婉绣回头,得意地笑,“过年了,精神头当然好了!”   妙菱不大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反而苦大仇深的扭了下眉,“这一过年就忙的不行,方才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妙冬她们闲着呢。”   “能者多劳嘛,她们还眼馋你荷包呢!”出来得多,妙菱的小钱袋也不是没有充盈的时候。大家都是看在干清宫的面子上小殷勤,这点小东西妙菱也从没有拒绝过,   婉绣这一说,妙菱也觉得颇为在理,抿嘴偷偷笑了一下,“倒也是,上回膳房送来的蒸肉格外的好吃,我和妙竹都说好了,姑姑同咱们一起吃吧!”   “那敢情好啊!”   太皇太后是个治下有方的老人家,基本的账本根本不用本人来,婉绣和嬷嬷们对完之后特意去茶房走一走。   婉绣来了好几回了,底下的姑姑们都知道她和芳雯的交情,只要不打紧的时候见一面都是顺道的。毕竟她过来说了不少话,去茶房喝口水并不为过。   玉姑姑见了她来,笑着放了芳雯。   “怎么看着瘦了?”芳雯第一眼仔细打量她,似乎不太确定,“上次看着就觉得,现在看着更扎眼了。”   婉绣惊喜的掐了掐腰,转了一圈,“真的瘦了?”   芳雯点头,“瘦了。”   “那太好了!”青春期长身体之后,很多人都会整体胖一圈。婉绣本来就很担心这辈子的身材,乌雅氏是满族旧姓,就她了解的族人除了个别庶出外都是满蒙血统。就这辈姐姐妹妹,身材大多高挑。长身高的这段时间,婉绣常常掐着自己的手腕和膝盖,总怕自己骨架撑得自己不够女人。   要是她真的有朝一日熬出了宫,长得太高挑了可不是好事。   芳雯不明原理,“你这才几岁就想着瘦,仔细以后都这样小个了!”   “你也不比我高啊!”婉绣比了下两人的身高,两人住在一屋的时候就常这样,芳雯笑着打她一下,“总是没正经的,差点忘了正事。”   “什么正事?”婉绣从袖兜里抠出了小帕子,里面包着几颗甜蜜饯儿,“来一个,”   芳雯用手接着,眼角扫过四周无人后小声道,“你那个姐姐怕是有造化了。”   造化?   婉绣看着芳雯,神色好奇的噙起嘴角,“怎么个造化啊?”   芳雯表情平静,像是说着稀疏平常的小事,“还有什么,自然是佟娘娘的恩德了。”   后宫之中,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小事。婉绣咬开蜜饯儿肉,嘴里甜丝丝的,“那倒是要恭贺她了。”   自小被族里托付送进承干宫和佟氏捆绑一体,所求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婉绣并不觉得什么,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毕竟富贵险中求,更何况亲疏有别,不牵连她就好了。   芳雯见婉绣不大放心上,想起之前托她留意的神情也是这般,不由多说一句,“时日怕是不短了,这几日佟娘娘来请安都不见她了。”   大约是收在宫里,准备一鸣惊人吧。   古代女人也实在难做,给近亲做妾,小心翼翼不说还要知情知趣。三宫六院像极了世俗里的旅舍勾栏,还以此为荣。   甜蜜饯儿吃到了核,微微的酸。   缓歌慢舞凝丝竹,今日君王看不足。   婉绣再次上夜的这晚已经时隔许久,近来康熙时常在后宫走动,留在后宫过夜也不在少数。婉绣把手头的差事交上,都要准备自己回去歇息,还是舒穆禄姑姑提前和她打了招呼,这才想起来。   只是着着中衣坐在床边卷著书看的康熙,婉绣不由迟疑了下。兴许是地龙极暖的缘故,服帖的中衣竟然微微扯开,宽敞的衣领处清晰可见一片白皙。莹莹烛火下,一眼看去竟有些缱绻。   “过来。”康熙翻了一页,抬眼看她。   婉绣从角落处走了两步,“皇上可是要喝茶?”   康熙不语,只是卷书的手摆了摆。婉绣不得不走近去,康熙又点了点脚边。   婉绣乖乖地坐在脚塌,仰起头询问,“皇上可是要奴才念?”   “不用。”康熙闲情的把书丢开,伸手在婉绣额上轻放后道,“手拿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发现和感谢,感谢啦啦啦(≧▽≦)、哎呦和腐女L冰小伙伴的营养液~? 第10章 后宫有些乱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很难不让人误会。   康熙见婉绣满眼诧异,神色甚至有几分防备。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抿着唇略带羞涩的奉上了自己的热爪子。   不对,是柔夷。   婉绣乖巧的仰头看他,甚至有几分谄媚的笑意。   还不算太笨!   康熙哼笑的捏着小爪子,只觉得柔弱小巧得很。肤如凝脂,温软如玉,竟有些不舍。   倒是意料之外。   主子爷不说话,低头摩挲着不撒手。婉绣瞥了眼床头的玉如意,那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镂空缠绕灵芝枝叶。因为常在手中把玩,玉色莹润可人。   难道是玩腻了?   “皇上?”   “嗯?”   “奴才身子已经大好了。”   男女骨骼不同,再且要更年长,婉绣的手在康熙手里兜着不敢动作。只是轻轻的隆起手心,就把她手握实。若细看,手腕上还搭着一指。   康熙这才抬眼看向婉绣,“你是说,朕是大夫?”   说是胆小,却什么话都敢说。   婉绣轻轻眨眼,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羞态,“主子关怀,奴才感激不尽。”   “嗯,身子是大好了,手都热乎乎的。”女儿家体寒,嫔妃们大多手脚冰凉。婉绣手不凉,拉了半天也不见出汗。康熙有些奇怪,“你不热么?”   婉绣一脸莫名,“皇上,这才刚立春呢。”   立春又如何?不还是拢着冬衣来上夜?康熙觉着自己都热了,偏偏有人穿得这么厚实都不出汗,看来身子也不大好。这么一想,康熙倒是有些可惜,“怕是你原在家中太娇气。”   “怎么会?”   “是么?”康熙似乎不相信,漫不经心。   这话可不能乱说,婉绣不服气的反驳,“奴才是最小的姑娘,长辈们也只是更疼我几分而已!”   平常还罢,可待在宫里小一年,这眉骨眼上婉绣倒觉得有人说了什么。乌雅氏一族十几支,虽是同姓却非同祖,向来是谁强谁说了算。可以说自家人也就是额参和其兄弟赫勒和三子柏赫,但兄弟也有亲疏,何况隔了两代人了。   额参与赫勒常联系,但是婉绣和婉萱的关系浅薄也窥见一斑了。   “皇上?”又是不说话,婉绣轻声呼唤。   “这几日你不用上夜了。”康熙似有心事,语重心长落下一句,不等跟前人有多迷茫,转身踢开衾被侧躺下去。   婉绣看他不像是生气,上前小心翼翼的捡起被角,不料一脚踢过来,被子踢远了。婉绣无语,“皇上,仔细着凉了。”   “热。”   康熙有些烦躁,婉绣闻言不敢再有动作,“那奴才敞开点窗?”   “不用。”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许久后一声烛火爆声,婉绣才轻步过去刚拿起剪子,床榻处却叫住了她,“不用剪了。”   婉绣回头,只见身影翻了两下,一条腿又勾着被子一角敷衍的搭在腿上。这动作太孩子气了,婉绣忽然想笑。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忘记第一次给他磕头时的心惊胆战了。   哪怕现实中人家躺在上面,她却要缩在角落里上夜,可人总要乐观积极一点不是?   婉绣巴巴的守了许久,直到呼吸声渐渐绵长起身过去把衾被掖好康熙的肚子,这才回去继续缩着。   康熙说的话,婉绣都一一记得,闲事忍不住琢磨起来。   而婉绣不上夜这件事,大家都不觉得什么,因为这日之后上夜的差事全交到太监手里。   婉绣惊叹康熙竟然有怜香惜玉的心,坤宁宫也传出皇后胎像不稳的消息。   “皇后心善,定然会无事的。”瓜尔佳氏曾私下里祈福一句。   赫舍里氏面容只是清秀,但她气质清绝,温声细语很让人亲近。婉绣就从自己见过的几面中,也很难挑出她的毛病。   只是这样的人物,在她以前看过的清宫电视剧中似乎都是一笔带过的康熙元后,废太子生母。   红颜薄命,莫过于此。   “你好好的皱眉做什么?”瓜尔佳氏听不见回应,抬眼就见一张苦瓜脸。   婉绣摇头,“只是觉得老天不公。”   瓜尔佳氏却是笑了,“老天从不说公平,不过世人寻求一丝慰藉罢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这话这时说出来,难免有大不敬的嫌疑。婉绣逡她一眼,心底忽的不踏实起来。   即便如此瓜尔佳氏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虽由此闭上了嘴,神情却有一丝痛快之色。   皇后的胎像不稳,让宫里几位贵人大多有些忧心。再加上皇后身体不大好,康熙也免不得烦躁。   婉绣自然不敢冒头,每日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差事,十分小心。可就是这样的关头,她竟然遇到了婉萱。   婉萱站在宫角处,婉绣甚至没有察觉,直到听见有人出声叫她名字。   妙菱很不喜欢,也只是退了两步做避让。   “可是佟娘娘有什么吩咐?”婉绣和婉萱行礼,客气的问。   婉萱上前来,亲近的要拉婉绣的手,“是我想你了,咱们姐妹难得在宫中过日子,这么久了却只见一面,妹妹不想我么?”   “不想。”婉绣冷笑,不顾对方登时蕴怒神色拂开她手,“咱们做奴才的就该做好自己本分,你这样路上拦我,叫别人看见了也不怕佟娘娘恼?”   “娘娘性情温柔,怎么会恼?只是近来娘娘吃斋念佛消瘦许多,实在让人心疼。”   情分走不通,但是打探消息还是少不得的。婉萱话语满是心疼面容却不甘,心思叫婉绣看的干干净净。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两人从未好好相处。心有谋略是常事,但是摆出来让人看就不行了。婉绣从不觉得婉萱能做大事,即便能,也只是一朝得意的侥幸小人罢了。   女子与小人皆为小鬼难缠之流,婉绣面上敷衍两句,迫不及待的回干清宫去了。回去的路上,妙菱很是担心。但是见婉绣的确没说什么,也只是欲言又止的几眼。   婉绣自认尽力的躲开了,谁让那是婉萱守株待兔拦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呢?   只是世上的事大多就是不讲道理的。   康熙端坐在楠木胎金漆雕云龙纹宝座上,他缓缓的放下茶盏,语气微沉像是厚云积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朕有些好奇,你与承干宫的乌雅氏说了什么?”   “回皇上,奴才并没有说什么。”   婉绣跪在地上,心里蓦地难受。   本来只是抱着账本进来回话而已,谁成想地上破碎着一口茶碗,一众奴才跪在地上,顾总管的额上还渗着两条血丝。哪怕事不关己,婉绣也只能跟着跪下。这一跪,至少有一刻钟。   桌案上有着笔画批奏的声音,婉绣惴惴不安的听着。直到康熙似是忙完之后,才落下这一质问。   这纯粹是无妄之灾!   “承干宫乌雅氏是奴才的族中的一位姐姐,因为宫中并无姐妹,所以才寻奴才说几句贴心话罢了。”婉绣有些庆幸自己早有铺垫,和康熙偶尔的闲聊总是大方的托出自己的情况,至少她自认是没有说谎的。   婉绣格外镇定,旁人看了却不这样觉得。   康熙似是不信,殿里引起一声嘲笑,却没有发怒骂人,开口更是轻缓有度,“刘嬷嬷曾言你性情直爽,口齿伶俐,朕看所言不虚。”   婉绣紧要下唇,伏低了身子。   “只是还不及瓜尔佳氏出息。”   康熙忽然一句,半响方漫不经心的摆手,“朕并非小气之人,你既然爱热闹喜说道,今夜便领人去提铃吧!”   “谢皇上恩典。”   婉绣躬身退了出来,回去的途中遇到了几位宫人,许是闻得风声竟小心的避过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好坏都是他一人给予,自没有受了委屈就自怨自艾的道理。原来在刘嬷嬷手下,她不也受过罚挨过骂吗?康熙作为主子,好歹守着些礼节,宫人们迁就着她最小又得脸,日子早就过得忘乎所以了。   婉绣以为自己心态摆的很平,可真的临到头了,鼻子都酸到了眼睛。   提铃受罚的宫女需在夜里自明宫干清宫门到日精门、月华门,再回到干清宫前。徐行正步,高唱天下太平,声缓而长,与手里铃声相应。   婉绣忽略那些状似路过的宫人,只当自己回顾做学生时领读的感觉,心理想好了自然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女儿家声音清越温婉,声声高唱并不缠绵,闻之却有几分动人。   婉绣从宫门下锁开始领罚,夜里每更之交便提声唱起,直到五更的天嗓子都倒了。小宫女扶她回去的时候,恍惚间闻到一声噩耗。   瓜尔佳氏没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跑网吧,坐在最角落靠窗的位置,隔了一段时间发现电脑卡了键盘换了……纠结的弄了个渣封面,后面就听着歌低头捧手机聊天(┬_┬)   感谢腐女L冰小伙伴的营养液~? 第11章 人要笨一点   小宫女偷偷地和婉绣说,“瓜尔佳氏犯了规矩,皇上亲口御令墩锁酷刑。”   小宫女是院子里的,年纪很小。平日里见了她们总是身前身后叫姑姑,声音很甜。昨日还有说有笑的,如今却忌讳莫深的直称姓氏。   怪她么?   怎么怪?以后谁都不能轻易提起被主子亲口重罚而死的罪人。后宫酷刑中的墩锁,已经不是提铃能比的。   这是死罪。   被罚之人蜷缩在一尺见方的木箱之中锁住手脚,四肢无法站立和大小便是难题。时间长了,四肢淤血,呼吸困难,渐渐地被痛苦折磨死去。   墩锁之痛往往要几天才会死,瓜尔佳氏是前天夜里被带走的。   两人之前交浅言深后似乎疏远了些,除了差事私下里也少了交集。不想也由此让婉绣毫无准备的蒙在鼓里,被动的像个傻子。   婉绣想到了康熙那句话,后背不由发凉,粗布般嘶哑声问道,“妙菱呢?”   “妙菱姐姐磕了半宿头,正在屋里躺着呢。”小宫女替婉绣掖好被角,“姑姑还是早些歇息吧,晚些再喝点药就好了。”   “喝药?”   “是皇上吩咐的,说不能倒坏了嗓子。”小宫女眼底满是艳羡,“姑姑好福气呢!”   是啊,好福气。   此时此刻,婉绣有些摸不清自己受罚的缘故到底是什么。真的是承干宫?还是瓜尔佳氏?   一夜没睡,脑袋昏昏沉沉的,嗓子更是干涩疼痛。婉绣知道嗓子不大好,可她不敢借用生气给自己恢复。   既然宫里这么不太平,康熙都做主把她丢在一边,那她不如听话点,惜命些,躲在一边等风平浪静再说。   模样难看也没什么,安全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想着,婉绣心安理得的躺在了床上。太医过来的时候,她也病殃殃的不大精神。   喝了一天药,醒来后喉咙还发炎了。   婉绣只觉得浑身难受,万千只蚂蚁在身上搬家,明明有疏解的方法却要被迫忍耐,养病反而养出了一肚子火来。   她不敢写字,恐留下什么,最后捧着基本花艺的书卷着看。经此一事,婉绣对于的异能力也有了打算,她还是太弱了!   心智算计,她比不上。可如果花草为她所用呢?   婉绣经事太少,又处境卑微,家中在宫里也不过让她偶尔有些小恩惠。但凡出了事情,即便收到风声,可天子眼下谁敢枉动?   最多的,也就是个小宫女在她事后隐晦的暗示几句罢了。   受人挨打,婉绣不甘。   就算她自认要做傻子,可谁想完全被动。   宫中发作了一等奴才,掌事儿的也替换了不少下来。婉绣养了两天,嗓子依然嘶哑,但差事还是要做。   司账俗事紧靠婉绣一人支撑,妙竹妙菱两人偶尔也会帮忙算账,婉绣事后再去检查确定一番。可即便如此,婉绣仍然头痛不已。   “这是又没睡够?”   殿中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婉绣轻摇头,只听康熙叹了一声,“起来吧。”   婉绣缓缓起身,偷偷地看着他。   “想说什么就说,望着朕做什么?”康熙两手紧握身前,他神情平静,叫人看不出丝毫喜怒之色。说起来,那日她也并未见到他有半分怒色。只是三言两语的嘲弄两句,便打发了。   这么会想,自己战战兢兢的未免太过胆小,婉绣抿唇,“皇上不生奴才气了?”   “朕气什么?”   “气奴才愚钝。”   “哦,怎么个愚法?”康熙挑眉,挑起一分兴味的笑意。   婉绣老老实实的耷拉着头,闷声道,“皇上这么问,奴才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哼,没出息。”康熙冷声道,婉绣想要反驳他却又来了一句,“跟了瓜尔佳氏这么久,倒学不出半分狡猾。”   主子不忌讳,她可不能真的缺心眼。婉绣又听到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沮丧反压低了头,“皇上是气奴才不狡猾?”   康熙哑然,兜了一圈还记得这么清楚,当真是小女子肚量。只是这点小肚量脾性和小聪明,此刻他反倒更喜欢,也耐下心来,“是高兴。”   “嗯?”婉绣抬头。   康熙忍不住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婉绣临走前,纠结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奴才斗胆,司账尚缺一席。奴才无能,实在分身乏术。”   包衣小选每年都有,今年的奴才一应都进宫来,若是动作快的都被各宫主子看好备选了。若不是底下出了岔子,干清宫根本不需要顾虑这些问题,康熙也压根不想这些小事。事情才过去了不久,顾总管也是小心谨慎的不敢触了主子眉头。   所以说,婉绣也真是勇气可嘉。   想起此事,康熙面色阴沉了些,他心疼皇后和子嗣,更是恼怒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   婉绣退出来的时候,顾总管不由睨她一眼,“你这妮子,什么话都敢说。”   不说,又怎么知道问题所在呢?婉绣回想起康熙的牵牛花,在她请求添人后忽然伸展开枝叶,头上竟然蓦地添了一丝乌云。如此离奇盛景,她差点没听到康熙答应的声音。   “有劳谙达了。”主子不高兴了,总要危难在身旁伺候的人。   顾总管不高兴的闭嘴,婉绣笑着离开,心里盘算着晚点送东西给顾总管,免得人真的恼了反而不方便日后行事。   康熙虽然答应了这件事,但是离落实下来却是许久之后了。   眨眼几天,天还未亮的功夫,坤宁宫便传出皇后发动的消息。   因为时间太早了,康熙去看了一眼后被太皇太后劝走了。康熙匆忙上下早朝后回来等了一会儿,直到巳时皇后诞育一位健康的阿哥。康熙大喜,当即取乳名保成,愿他能够平安成长。   这大约是作为一个父亲,顾忌前面夭折的嫡子最大的期许愿望了。   婉绣待在干清宫里,听着宫人们走动这一喜讯。只是还未等她喝下一口茶,妙菱便小声道,“听闻皇后娘娘不大好,至今还昏迷不醒。”   看来历史便是如此了。   皇后自有孕后,婉绣就不曾近身见过,自然也没有机会去看她头上的花。遥记得马佳庶妃那朵灰黑的花骨朵,前不久瓜熟蒂落阿哥长华。乳名极好,康熙也喜欢,可惜还没等过夜就没了。而在此之前不久,四岁的阿哥赛音察浑染病去了。   宫里人都说怕是赛音察浑引得马佳庶妃心伤,身子不好,若不然阿哥长华也不会去了。此言一出,婉绣唏嘘不已,眼看着康熙去延禧宫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盛宠八年,三子一女至今只活下一个公主。古人封建,怕是都认为马佳庶妃没什么福气。   婉绣见妙菱很是在意那些动静,她心里清楚不由点了一句,“人事在天,咱们做好本分就好。”   妙菱也想起了前段日子的无妄之灾,脸上哂笑的垂下头,“姑姑说的是。”   那夜磕头后差点破相,遥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坤宁宫折腾许久,御医们使尽浑身解数,皇后赫舍里氏终是在申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元后嫡妻的死,中宫嫡子的生,叫人悲喜交加。康熙把自己关了一夜,次日提笔为皇后上谥号‘仁孝皇后’,并将仁孝皇后梓宫安于干清宫中,设几筵、丹旐于干清宫门外朝西向,自此康熙辍朝成服,妃嫔宫人咸成服,皆缟素一身。   康熙辍朝五日,日日领着文武官员、福晋公主以下及八旗二品命妇以上齐集举哀。   婉绣在旁日日看守,冷眼瞧着自矜沉稳的康熙哭的眼泪鼻涕都是,眼睛红肿实在难看。神色憔悴,清秀面容看着老了许多。对比之下,身后那些人也不太差。   嫔妃一等,哪怕哭的不丑,却也看着十分哀痛,尤其是马佳庶妃。   说句大逆不道的,婉绣觉得这位庶妃大约是替自己替夭折的阿哥哭。不然哪来这么丰富的泪水流淌?   世人皆夸当今夫妻情深,婉绣看着康熙送皇后梓宫去巩华城的哀恸背影,看着往后的日子里康熙三五不时去看望,看着康熙封仁孝皇后生父赫舍里·噶布喇授一等公,世袭罔替。   婉绣忽的笑了。   瓜尔佳氏原来嘲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婉绣原来还不懂,可这一霎那她懂了。   不论仁孝皇后做过什么,瓜尔佳氏又有什么孽缘,可这浩浩荡荡的仪仗,死后的康熙的念念不忘,族中加封的风光,便是世人舍去一生都想要追求的帝王恩宠。   你对皇上种什么因,皇上对你中什么果。瓜尔佳氏的嘲讽,是笑她自己的吧!   “玛玛!”   婉绣看着怀里张着大眼睛还不会说话的胖小子,“皇上就要下朝了,太子再等等。”   “啊啊!”太子笑着拍两下巴掌,毫不含糊的拽着婉绣的辫子不撒手。   婉绣吃痛的偏过头,暗自咬牙,乳臭未干的死胖子!   作者有话说:   嗯,后面过渡了下,小婉绣要长大了!   开熏!到了排榜的日子,期待!   感谢蕴光的地雷~   史蒂芬霍金今天去世了,虽然文科生不太懂,但是默哀三分钟。? 第12章 十六正年华   太子请安都是照以往时辰来的,如今等了片刻还不见康熙身影,婉绣估摸着还要许久。   小孩子的精神气可不是大人能比的,婉绣自认伺候老的于心无愧,没道理还要伺候着乳臭未干的小胖子!   还是个言语不通的小祖宗,娇气得很!婉绣忍着不耐,看向一侧缩鹌鹑头的嬷嬷陈氏,“太子今日怎么这么精神?”   吃鸦片也不过如此了。   陈嬷嬷有些心虚,“近来秋高气爽的,太子昨日早早就睡了,天不亮就惦记着给皇上请安。”   连阿玛两字都要拆开来念的小娃娃,惦记吃还差不多。   婉绣眉头凝了一下,陈嬷嬷这才上前帮忙。可惜祖宗不是白叫,小孩子的手小巧可爱的像包子一样,紧握拳头。   可能是拉扯两下不高兴了,太子爷胤礽拽着婉绣头发十分凶残,下朝来的康熙眼看着陈嬷嬷在旁手足无措站着,自家女官被欺负的眼圈都红了。   看着都疼。   康熙才刚走近,胤礽眼尖手快的探出半个身子。婉绣半点没有设防,酸疼的手臂一软,吓得脸也白了。   好在陈嬷嬷在侧,胤礽把自己丢进了康熙怀里,不顾旁人惊吓神色,仰着头咯咯笑着。   实在没心没肺。   康熙习惯的掐着胤礽的胳肢窝,往上抛了两下,更是引得父子大笑。   抛高高是两父子都尤其喜欢的活动,胤礽白嫩的小胖脸带着两团驼红,让人看了心情愉悦欢畅。   除了浅笑勾唇的婉绣。   康熙过意不去,温声道,“你先下去吧。”   陈嬷嬷想起婉绣之前的扭曲神色,她忍不住指尖轻颤,眼角飘了过去。只是婉绣心中松了大气,并没搭理独自行礼退下。   妙菱见她又是半天才回来,忙上前给她轻揉,“姑姑这样觉得如何?”   “再舒服不过了。”婉绣是真的很满意,让她享受的闭上眼睛。   坐在案桌前提笔记账的晋氏轻声感叹,“姐姐性子好,连太子都十分亲近。”只是太子身边人,也越发为难。   当初中宫大丧,婉绣等了两个月才迎来了晋氏。   晋氏出自正白旗,族人数众皆在内务府中,是受康熙钦受的包衣新秀。才刚见面时,妙菱妙竹还极为偏护婉绣,总觉得晋氏来势汹汹,保不准又有什么祸端。但晋氏为人低调,不曾有半分前去康熙跟前露脸的意思。   对比之下,婉绣倒觉得自己有几分不安分。   尤其是康熙亲自抚养胤礽,干清宫夜里便再无太平。康熙父爱大发,还时常父子同眠,直叫上夜的宫女们苦不堪言。同样受尽折磨的婉绣本着清净念头,曾试着安抚胤礽助眠。胤礽很快静了下来,也从此有了偏爱人选。   太子的奴才一茬又一茬的换,才被抬上来的陈嬷嬷对她更是十分恭敬。   婉绣扯了扯嘴角,“可真是个祖宗。”   妙菱轻笑,又揉了一会儿才罢手。   晋氏起身,把手边的账本收了起来,“皇上晨起请安时见太皇太后身子有些不爽利,让我等送上好人参过去。”   可康熙手里的全是地方小国进贡的稀品,全都在私库里堆着。晋氏此话一出,婉绣登时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我去吧。”   “辛苦姐姐了。”晋氏恐日头太大,也不常不出门。婉绣从不顾忌的跑,肤色却白皙好看,嫩得能掐出水似的,近身都瞧不出瑕疵。   晋氏这么想,忍不住看了婉绣一眼。人都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宫女们哪敢妆扮娇艳的?无非都是看底子好坏。   婉绣生的秀气,肌肤如玉,莹莹笑间十分好看。   晋氏曾听宫人议论,皇上宁可宠着乌雅司账做女官也不肯上席宠爱,也不晓得作何打算。   只是世人皆爱美,没道理放着美人不要的。   晋氏敬着她,无非如此。   婉绣想着晌午回去屋子拿东西,不知道不过眉眼间,沉稳如晋氏已经想了许多。   宫女不能俏,婉绣手里的手镯簪子也累满了妆奁匣子。匣子不止一个,一个是平日同僚打点赠送,一个是主子的赏赐,质地大不一样。   婉绣拿起一对梅花琉璃花钿,这是如今的钮妃赏赐的。因为不曾有封号,宫里人便短了姓氏唤钮妃娘娘。   花钿质地不错,拿给皇上跟前的女官在年节里佩戴也不为过。只是这种机会太少,婉绣也怕自己花枝招展太招人眼,心里再喜欢也只能关上门自己眼馋。   婉绣喜不喜欢,芳雯不知道。可东西好坏她认得,自然不肯收。   “咱们相识一场,就这个你都客气,怕是出了宫门你就要把我忘了!”婉绣不高兴的说着,还转过身去。   这两年婉绣方便,彼此都是她主动来彼此解闷。慈宁宫的人见了婉绣,芳雯不得不说日子也过得更好了。原来想,她这辈子就这样过着,还是不错的。   未料到……   方雯有些羞涩,拉着婉绣低声道,“你不要恼,我只是觉着没什么可以给你。”   “是你大喜,自然是我送你礼物了!”婉绣瞪她,手心上的花钿也被芳雯郑重欣喜的收了起来。   庄亲王博果铎与其福晋纳喇氏感情不错,妾室两三房,但大多放着置之不理。这本来是女人家艳羡的姻缘,可偏偏纳喇氏膝下无所出,引起众人非议。   博果铎乃是清太宗之孙,承泽裕亲王硕塞嫡长子,顺治十二年承袭爵位,改号和硕庄亲王。算起来与康熙是近支兄弟,但年岁足足大了十二。   人到中年尚无子嗣,太皇太后便帮着送好生养的人进去。   博果铎心疼纳喇氏,自己又不好女色,便亲自求了太皇太后不需名门望族。太皇太后也觉得挑了好的,怕是又多了个悲剧,索性就顺水推舟应下。恰逢芳雯正在旁低眉顺眼地端着茶水,顺手便指给了博果铎。   博果铎与纳喇氏好,也决定了旁余的女人备受冷落。可又想,好歹日子是太平的。   芳雯性情是真的温柔,也不像她想些别的。只要不犯糊涂,安安静静的,就算不是温水煮青蛙,但是努力的让博果铎护她一分应该不难。   婉绣见芳雯眉眼流转着期盼之色,只有满心的祝福。何况经此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两人拉着手依依不舍的,觉得一肚子话怎么都说不够。   临到走的时候,婉绣还见到了佟妃娘娘来慈宁宫的仪仗。   佟妃娘娘算是老熟人了,自打当初皇后身子大伤导致难产之后,承干宫里的人也折了几个。婉绣原来还不知道,只是听闻婉萱被佟妃发难做了粗使宫女这才留意。   也多亏了宫里的花草较多,嫔妃屋内也爱摆上些盆景娇花,倒是方便了她。   婉绣每天弄得自己像是吸毒一样,不停地和植物打交道,时间长了也琢磨出一些门道来。只是花费的时间太长,导致她打探消息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好在私下里留意了半年后知道一些。   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包衣,拐三个弯道就是皇亲国戚的裙带关系,各家的恩怨情仇实在说不清楚。瓜尔佳氏有个妹妹曾被皇后族人所害,皇后当年冷眼观看置之不理。所以在前朝与后宫勾结谋害坤宁宫时,瓜尔佳氏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可叹时运不济,被康熙大怒之下授以酷刑,族人更是饱受牵连。婉绣不清楚还有多少隐情,可佟妃惊弓之鸟的把邀宠心切的婉萱舍去,却让她十分不喜。   托去送信的苏拉曾言,婉萱瞧着似老了许多,也不大爱说话。婉绣无奈,只能私底下多出银钱帮着打点。   浩浩荡荡的仪仗过去,婉绣琢磨着往后让晋氏多出来走动才好。这座宫院呆的长了,可以牵挂的人情往来少之又少,跪下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   “乌雅司账,您可回来了!”干清宫门处,胤礽的一位奶娘欣喜若狂。   瞧着翘首以盼的模样,婉绣不由地头皮发麻,起了退堂鼓的心思。   宫人不得乱走,可是眼看着婉绣都到了门口,顾虑也没那么多。奶娘巴巴的迎上来,像是见了黄金似的,“太子方才睡着午觉,醒来后就哭个不停。奴才什么法子都用了,还是不见效。”   可我不是奶娘啊!连老的贴身宫女都算不上!   婉绣再不甘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那吊高嗓子,婉绣摸了下自己的长辫子,抬腿进去就被塞了满怀。   小家伙嗓子还吊着,可爪子却不安分的挥动起来。   婉绣梗着脖子,想着怎么迅敏而不失礼地把恶爪子避开时,却见小家伙忽然止住哭声的嘤一声,爪子往下一抓,正中胸怀。   听见嫡子哭声恨不得剐了奴才,冲冲而来的康熙爷:……   作者有话说:   康熙:嘿,儿子动作比老爹还要快!   看有评论不太清楚瓜尔佳氏的问题,嗯,这章就简单的带一下。   这篇文放了很久,原来构思放到现在成了码哪是哪,可能有些不尽意,所以数据和评论冷冷清清的……米错!冷冷清清!(其实59就是想看有没有新的摁爪童鞋,一日游也好呀_(:_”∠)_)   最后感谢肆泠·伈西的地雷~,么么哒? 第13章 宫女多窘迫   莫生气,他还是个孩子。   婉绣深呼吸,如实的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并努力维持笑颜,“嬷嬷,太子怕是饿了吧。”   说话间,胤礽的小拳头又锤了两下。   “可能是吧。”陈嬷嬷只觉得喉咙都干了。   奶娘闻言手臂刚抬,胤礽便拽紧了婉绣的衣裳,他抬着肥胖的双下巴不高兴的拍着婉绣的肩膀瞪眼。   怎么就她这么受罪!   被瞪眼的奶娘手足无措,眼睁睁的看着小胖爪子乱挥,有两下挥过婉绣的脸颊,整齐的满头秀发也微微乱了。   躲在一侧看戏的康熙也无奈,他企图上前解围的走了出来,“乌雅氏,你”   “玛玛!”   胤礽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的转,第一个就发现了康熙的身影,开心的爪子乱挥。这一挥厉害了,扯着皱巴巴的衣边一拽,紧扣的衣襟处盘钮竟然开了。   还是两颗。   精明如康熙,一时也哑口无言。   婉绣再也不能维持的黑了脸。   哪怕里面还有衣服,在场的太监纷纷低眼避开这一幕,陈嬷嬷等手忙脚乱的帮忙把小祖宗送到大老爷怀里,婉绣这才再次功成身退。   “玛玛!”   “臭小子!”   “啊啊!”胤礽张着长了一半牙齿的嘴嚷着,小手抱着康熙的脖子不肯撒手。   奶娘无法,继续在旁边巴巴的看着。   父母天性舔犊情深,康熙最爱胤礽这样黏糊亲近他的模样,并心满意足的抱去了寝殿。他才见过几位官臣,奏折尚未批。   胤礽是个顶会看人下菜的性子,到了康熙的怀里,他自然就安定下来。   康熙让出了一半座椅,随他在一旁玩耍。待到他批奏正是兴起时腰间一沉,才惊觉小孩子的睡意又上来了。   胤礽歪靠着康熙,仰着头张着躺着哈喇子的小嘴,大字状的睡得十分香甜。   像极了字画里的福娃娃。   康熙忍不住捏小胖脸,胤礽砸吧两下嘴巴,忽的咧了嘴角还呵呵笑出了声。   这是做美梦了?   康熙莞尔,侧身去把抱他,却见那握紧的小拳头微微松开,隐约的一抹青色。因为是睡着了,几乎不用费劲的轻轻一抠,小拳头便松开了。   是一颗绣了素色缠枝的盘钮。   宫女的宫装素净淡雅,但女人家总是爱美的。婉绣的宫装就被手艺精湛的妙竹承包加工,特意把布盘扣替换了绣花纹。胤礽握得紧,还黏糊糊的。康熙靠近看,想来是接线的缘故这才被胤礽几下扯了下来。   小孩子那样没有轻重,再好的女红也没用。   康熙失笑一声,“把太子抱下去。”   奶娘恭顺听从的接过胤礽,她福身正要退下,却听康熙道,“叫太子的奴才都过来。”   此话一出,奶娘抱着胤礽的手臂不由收紧。   前面院子什么情景,婉绣无心搭理。只是扯了盘钮,并无什么,可这毕竟是君主封建的朝代。婉绣对着换下来的宫装束手无策,这种女红不是她战五渣可以复原的。   当初宫女考核的女红已经发挥了她技艺巅峰,那一对蝴蝶刺绣更是她熬红了眼才勉强过关的。   为今之计,倒不如细想下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更适合。   只是婉绣还没想好,妙菱却领着两位嬷嬷过来了。   “皇上说今年天热得快,要早些裁量衣裳。”妙菱笑眼勾唇的说着,只是眼底满是戏谑。   婉绣无话可说,捏着鼻子感恩戴德的让嬷嬷量身子。只是量着胸线的时候,提笔记字的嬷嬷看了那处一眼。再到腰线时,嬷嬷又是看了一眼。   那眼神,还极为满意。   婉绣咬着后槽牙把人送走,见院子里的同僚等着量尺,心下放心的转身把最爱的君子兰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直到君子兰花叶微微颤抖,这才停下手来对着铜镜顾影自怜,半响后衷心遗憾的叹息一声,“玻璃镜啊玻璃镜,你在哪里啊?”   铜镜:……   晚些时候,婉绣又回了侧殿上事儿,待到午饭时收到了康熙口下省来的一道樱桃肉山药。婉绣十分大方,招呼着晋氏和妙竹妙菱一起用。   “果真?”   “奴才看着真真的,姑姑眼睛都亮了。”回话的苏拉是膳房里的,刚刚才从婉绣那里回来。   康熙闻言并不惊奇,只是唇角细微的扬起一丝。   顾文星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心中喟叹,眼皮子浅成这样的也当真是时运两字了。   时运本是最奇妙的,人的运气说好就好,说不好就不好。这个道理,婉绣早已深有体会。正是如此,所以才更要把所有的问题放在第一位。   为了摆脱三五不时就来叫她的奶娘,婉绣对待胤礽也只能暗自花费心思。花草的生机是好东西,可以养生美容,也可以抚平情绪。小孩子最是敏感,只是婉绣还不知道怎么随心所欲的运用。   好几次婉绣抱着哄睡,稍有不慎反而更上劲头,哄睡愣是成了上夜。   连着几日,婉绣已经独霸上夜的名单,日子过得颠三倒四起来。   小孩子都容易睡倒,胤礽是睡过午觉后习惯性的晚睡。看着坐在床上留着哈喇子的胤礽,婉绣一面盘算着要和几位嬷嬷聊天,一面抽出帕子擦口水。   长牙齿的孩子实在麻烦。   “啊啊!”胤礽手里甩着布老虎,瞪着那双招牌式的大眼睛看着婉绣。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尚小,胤礽这双大眼和康熙的丹凤眼大相径庭。   婉绣同样瞪着眼,默默地看他耍宝。   胤礽嚷了半天,发现眼前的小保姆压根没有反应,他满是疑惑的歪过头,诶了一声。   婉绣见此,把脑袋偏向另一侧。   胤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小嘴张圆,脑袋不由自主的跟着偏了过去。   婉绣配合的再偏头,胤礽咯咯笑着跟着学。   沐浴更衣归来的康熙听着殿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传出几声小孩的笑声,他悄声走了进去,便见女官坐在脚榻上逗弄着太子。   康熙看着这样的太子,忽然回想起来自己的童年记忆。   嗯,朕好像没有这么蠢过。   “玛玛!”胤礽扬起天真脸,张嘴又是一片哈喇子。   婉绣起身行礼,而后轻车熟路的换上另一张帕子去擦,并提醒道,“皇上,太子今夜精神好得很,怕是会惊扰您歇息。”   “无妨。”   胤礽见婉绣不陪他玩,反是乖乖地抱着布老虎自娱自乐。康熙最见不得这些太过孩子气的东西,唯恐大清太子养的娇气不显聪慧般,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布老虎?”   站在身后许久不曾言语的另一位嬷嬷叶赫那拉氏,语调不慌不忙的回道,“回皇上,布老虎吉利保平安亦不怕伤人,太子极喜欢这个。”   道理是这样,康熙却不喜欢的伸手想要去拿,又想起胤礽很护手里的东西,强拿是不行的。于是康熙爷盘腿上床,把床屉里的九连环和七巧板摆在胤礽跟前,兴致颇深道,“保成来,玩这个!”   婉绣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捧场王胤礽还是很给脸的把布老虎一扔,在康熙期待神色下胖爪子伸向了九连环,并往张大的小嘴伸去。   “保成!”   康熙喝声之余,伸手要去把九连环拿走。胤礽不大明白,甚至有些委屈的看向了婉绣。   婉绣无奈,“太子长牙,怕是痒了。”   “啊啊!”胤礽见婉绣望着他,他倒十分配合也张嘴说话。   胤礽的牙齿几乎齐全了,这几天又这样流口水还磨牙的,怕是又长新的。康熙闻言把胤礽抱在怀里,侧过头来要去看。   “玛玛!”胤礽跟着把头侧了侧。   康熙哭笑不得,两手捧着胤礽的小脸,“保成,啊!”   “啊!”胤礽张开小嘴,下一瞬就闭上,两眼巴巴的看着康熙。   “……”   虽然看着不雅,但康熙还是张嘴引导,“啊!”   “啊……”   胤礽张嘴,就被康熙的手捏住了胖脸。婉绣看着康熙低头,用极其端正严肃的目光从胤礽的小嘴里迅速扫荡,嘴里还咕哝了什么,像是在数数。   “长在里头。”   才长得牙小的很,对于嫡子十分关注的奶爸不愿意放过任何细节,抵在嘴边的手指也随之伸了进去。胤礽张了半天嘴,哈喇子淌了一勾长河。脸颊失去禁锢后,他十分凶狠的咬了下去。   单手拨弄牙齿的康熙浑身一抖。   事不关己的嬷嬷也惊了,连忙上前来。深有体会小孩凶残的婉绣却不吃惊,淡定抽出新帕子给康熙擦手。   婉绣低头强忍笑意,直勾勾的看着新鲜出炉的牙印。   康熙表示眼不瞎,“乌雅氏,你给太子看看。”   婉绣毫无准备,“啊?”   作者有话说:   胤礽:看真小锤锤砸胸口!   康熙:我儿子!好样的!   婉绣:……   康熙:来,大家一起被咬!   胤礽:咬咬咬!来来来!   婉绣:……   完了完了,写着写着发现爱上了小胖子……女主以后的娃咋办(灬? ?灬)   文下发现了好多小天使,开森开森^_^? 第14章 明清小冰期   那可是羊入虎口阿!   婉绣抬眼,对上康熙的灼灼目光,神色依然难以置信,“看什么?”   康熙没料想被笑话,一时气不过想看她沮丧罢了。毕竟胤礽缠着人欺负厉害,婉绣的神态他看的一清二楚。   某种程度而言,胤礽确实有些吓人。   只是迎着那剪瞳柳眉,像是春日里最是宜人的清风细柳,沙沙风声,叫人心里静如止水。   总觉得欺负了她,有点不好。   康熙本没生气,偏偏某人装疯卖傻的实在太蠢。康熙看不过眼,索性眼不见为净,一手按着婉绣的脑袋垂下去,转向了叶赫那拉氏,“明天备些磨牙的吃食,必定要时时看好太子,不得半分差错。”   “奴才明白。”   康熙吩咐完了,这才把目光对向此时毫无自觉的胤礽。   胤礽端坐在康熙面前,小孩子骨头软,还晃了两下。康熙笑眯眯的低下身子,并伸出了那只就有牙印的手指,递到了胤礽嘴边。   “啊!”胤礽张嘴就来。   “啪!”   康熙的动作可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婉绣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嚣张跋扈的太子爷趴在康熙的腿弯上,娇臀受到了暴击。   “啊啊!”   哭啼声撕心裂肺,正式的划开又一夜的紊乱不安。而坚持不懈的聒噪哭啼声下,康熙孜孜不倦条理分明的美好教育。   低头安静许久的婉绣,放肆的扬起了嘴角。   太子生来便尊贵无比,日子过得金贵骄纵几分。这是康熙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这一次的巴掌打下去丝毫不客气,哪怕胤礽哭的眼泪鼻涕哈喇子满脸飞,也只遭到了康熙更深的嫌弃。   这哪是他的儿子,邋遢得惨不忍睹。   婉绣以为今夜又要遭罪,却不明白身为父母教育孩子的责任感。   康熙下定了决心,以至于在太子数次望着婉绣求救的目光下,让所有人都抬着眼看着太子。   旁人看着有些惊异,但婉绣觉得康熙的行为极好,免得孩子养成张扬跋扈的性子。而同时,婉绣目光小心的放在康熙的头上——   那朵牵牛花,花叶伸展,花瓣更是微风轻拂般。   这和他每回骑射布库回来时是一样的,心情愉悦。   既然主子这么开心,善解人意的奴才怎么会毫无眼色的去打扰兴致呢?   这夜胤礽裹着泪团进康熙的怀里入眠,婉绣也难得清闲的缩在角落里上夜。半夜里,还能闭目打盹。   至此后,太子的奴才们又被严厉呵斥不说,行事章法也大胆起来。至少再没有倒睡,惊扰干清宫静夜的事况。   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在所难免。   抱着埋进胸口睡得香甜的胤礽,婉绣满腔抑郁的抬起手背在额上轻轻擦拭,一层细密薄汗。   这一年的天是真的更热了。   婉绣动作无比小心缓慢的放下胤礽,看着他沉浸在梦乡里拳头还忍不住往嘴里塞,连忙用手拉着,“有劳嬷嬷看着了。”   叶赫那拉氏上前来。   这样的天酷热难耐,哪怕是该自己回去院子里歇息的功夫,婉绣却心甘情愿的转去了侧殿。虽然心里想留下来偷点凉意,可是胤礽缠着她身上出了汗,留下来不大好看不说,且她毕竟不是太子的人。   毕竟是天子宫殿,她们这些当差的人若是伶俐些,自然可以蹭到一处凉快的地。只是回去时晋氏前去典查司官送来的冰块,婉绣看着离她上事儿的还早,便懒懒的靠在榻边,紧紧地挨着轴风扇。   古人聪慧不可小觑,鲁班技艺精湛绝艳,轴风扇在皇家贵族中很受爱戴。   不过简单的几片扇叶、一个转轮、一个把手和一个基座就可。奴才拉着把手或是绳子,即可转动微风。若是有冰块,那就更绝了。   婉绣虽然眼馋心动,可惜她能厚着脸皮求得一把轴风扇,已然是天恩。还想躺着用冰块纳凉,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大块的不行,小碗的冰镇酸梅汤还是可以的。   晋氏带着赏赐回来时,婉绣瞬时活了过来,捧着微凉的碗连忙抿了口润入心肺。   婉绣激动坏了,心里恨不得一口干了,却强忍着小口小口的嘬着,神情愉悦极了。晋氏走了一趟身上还带着汗,反倒不着急着喝,“姐姐好像很怕热。”   “是今年太热了。”婉绣品着回甘的味道,抬眼看了屋顶。   也好在这古人住的宫殿土木而成,屋顶门梁高,再是小屋子也宽敞。   晋氏闻言,拿出一把竹制团扇悠悠的扇起,“是啊,这才五月的天。”   才刚刚月初就这样,怕又是一年不安宁。婉绣抿着酸梅汤,从稀薄久远的记忆中回想起来,曾经学堂上历史和地理两科有提起过明清小冰期这一说。   婉绣读书的时候得过且过,心情来了奋发图强,萎靡时期开心就好。虽然不喜欢教堂教育,但私底下对杂记书籍很感兴趣,这一爱好倒是让她偶尔鹤立鸡群,凸显几分博学多才,工作后在杂志社里更是一潜水好手。   到了这一世,没有学校的婉绣更是划得无比欢快。   依稀记得是《南北方志》还是《北游录》里看到,明清小冰期分为三个时段,初时明嘉靖年,气温最为寒冷的肆虐了二十余年,以至于萨尔浒之战中的明军粮草和装备十分缺乏,军中训练不足,军队数量不如,让后金军每每赢战而归。到了崇祯年,情况更是恶劣。   现在康熙年间,正是如火如荼的第二时段。   “有的熬呢。”婉绣抿下最后一口酸梅汤,只觉得人生再无乐趣。   心静自然凉的晋氏捧着碗喝下第一口,顿觉浑身舒爽。   半响都听不到回应的婉绣侧头去看,却见晋氏满脸餍足的捧着碗。瞧那模样,知道的是喝酸梅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吃龙胆凤髓,真没出息!   婉绣憋着喉咙的滚动,转身又趴向了轴风扇。百无聊赖的,婉绣这一趴竟然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晋氏已经回去歇息了。   妙竹正好端着账本进来,“姑姑醒了。”   不说还好,一说手臂竟然麻的厉害。婉绣无奈点头,“我睡了多久?”   “没一会儿,不过一个时辰。”   怪不得麻成这样。   婉绣把麻木的手臂放在一边,目光转向最近的一株绿萝,随之眉目舒缓。   晚些时候,干清宫的小苏拉高三过来,“乌雅司账,皇上叫您过去。”   “可有说什么事?”婉绣看着外面的天色,多半和太子无关。   高三年纪小,办事诚实,闻言一板一眼的回道,“皇上不曾提起。”   太诚实了。   婉绣闻言起身,她抚平宫装的褶皱,“走吧。”   出了门,婉绣路过日晷时,才知识申时刚过一刻。此时康熙正是批折面臣或是闲暇躲懒的功夫,婉绣心里估摸着,过去后果不其然。   案桌顾总管正把奏折一一分类收走,想来康熙是才刚忙完,见到她来忙摆手叫起,“近日酷暑难耐,朕打算过些日子去热河行宫。来往所需不在少数,你们几个且忙活几日。尤其是太子之物,都要准备齐全。”   听了第一句,婉绣就有些心动。等到听完整后,她更是欣喜若狂的应了下来。   本来这一年康熙想挨一下的,但是太子年幼,逢这一年如此酷暑,为父之心自然要多加计较。这毕竟是仁孝舍生留下的嫡子,是他大清的太子,康熙心底不愿意让胤礽小小年纪受这样折磨。   太子耐不住热,可屋内冰块放置太多反容易染病。   康熙虽不曾提起太子,可婉绣也明白有这个缘故,心里倒是有了些定夺。不过也正因此,婉绣废寝忘食的拉着晋氏忙活起来。   当年进宫,婉绣再没有踏出宫门。婉绣翘首以盼,又怕差事做的不好。晋氏比婉绣好不到哪里,哪怕各司其职都有所准备,但两人拿着账本和清单来来回回的数点多次,这才敢奉到康熙面前。   康熙自然心中有数,一目十行之下点了头,“就这样吧。”   还有什么不备的,行宫里再添即可。   战战兢兢的婉绣顾不得康熙的随心,她交了差垂首肃立在侧,耳朵却尖尖的听着康熙的安排。   “佟氏近来如何?”   耳听八方的顾总管道,“原是好些了,只是近来有些疲乏。”   “嗯。”康熙眉头微动,“她身子不爽利,留在宫中倒是不便。”   太皇太后早有言语不愿出门,若是留着佟氏,届时还不知谁照顾谁。   康熙心里略微忖度,又问起了干清宫的人。顾总管自然从干清宫、茶房、膳房等各处人都点了个遍,半响才提到康熙跟前最重要的八位女官。   婉绣不由深吸口气,巴巴的望着康熙。   康熙晾了人半天,察觉婉绣十分不平静的情绪,这才回看过去,“有事?”   婉绣抱着账本,神色坚定而肃穆的扑通跪了下去,“皇上,带上奴才去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基友说,看我开篇很正向严肃风。59当时笑了,鬼知道当初是想走端正历史风来着……然后莫名其妙跑偏了。   还是写的欢快点的比较好吧,所以……打滚打滚,求留评~求摁爪,   顺便看了下数据,应该、大概、可能、也许这章后收藏破百,嗯,留评的小天使有小红包哦~? 第15章 行热河行宫   “为何?”康熙面含兴味,轻抚指上的扳指。   婉绣舔着笑脸,往前蹭了两下,“奴才想去。”   “若不带你去,要如何?”   “不如何。”婉绣敛回谄媚假笑,话语声调低又无力。   康熙莞尔,放手指节扣在案桌上,“朕若带你去?”   婉绣早等这一句话,她连忙俯身磕头,声音悦耳轻扬,“奴才定当尽心尽力伺候皇上,奴才谢皇上恩典!”   顺杆子往上爬,婉绣语气里满是激动的颤抖,满心欢喜的谢恩退下。   婉绣喜形于色的模样,倒比平时装模作样的笑脸好看多了。宫里的规矩深,奴才们的笑脸都是一个样的,康熙看在眼里早已腻歪。   眼见着婉绣喜滋滋的退下,康熙心中有些轻快,轻抿一口茶。茶是渠江薄片,色如铁,香异常。灼灼炎日,饮下一口倒是心腔舒爽许多。   “顾文星,你去一趟承干宫,与佟妃通传一声,备好箱笼。”   “是。”   顾总管应着,人却没走。   康熙挑眉,“你也有事?”   顾总管欲言又止,闻言更是小心的躬下身子,“皇上,奴才也想去。”   身为干清宫的总管太监,正是因为得君信任,但凡出宫之事反倒与他无关。要说不眼馋,不肖想出宫去是不可能的。   “你想去哪?”康熙眼波平稳,抬眼看去。   顾总管被瞧的激灵,连声应道,“去承干宫。”   空气里像是传出一声单薄的轻嗯,顾总管压住自己鬼迷心窍后的恍惚,带着高三抬脚出了干清宫。   承干宫为东六宫之首,离着干清宫并非很远。两人过去的时候,佟妃正在打盹儿养神,但听闻是干清宫的人,倒不曾骄矜怠慢,很快便召见了。   顾总管如实禀报佟妃在今年热河行宫的名单之中,佟妃十分高兴的厚赏二人。   出了承干宫,高三回忆方才扫过佟妃的宫装裙角,那是今年江宁织造局才进贡的吐鲁妆花纱,拢共十匹。旁人见都见不到,佟妃却已经裁量上身。如今中宫空虚,高三不由喟叹,“皇上待佟妃娘娘真好。”   顾总管闻言仰望远方,男人啊。   皇上要动身去行宫,被佟妃在后宫请安的时候一不小心的提了起来。   耳目聪慧的嫔妃也有所耳闻,但比不得被皇上钦口吩咐同去的佟妃说出来的肯定。几个小庶妃纷纷恭贺佟妃,眼底含满了艳羡和期许。哪怕位份卑微,皇恩稀薄,可谁说不准有几分意外呢?   私底下被康熙亲□□代过的钮妃,耐心端看佟妃春风得意后,默默地递交了一份嫔妃同行名单。   与仁孝皇后一同入宫的钮钴禄氏眼里,佟氏除了与皇上近亲外,也没什么实质的威胁。同等的,她二人所求之物从来都不一样。倒不是说佟氏不是,只是不知是否族中故意还是她本性如此,脾性实在天真烂漫了些。   眼皮子也浅些。   婉绣睡前总是习惯的闭目留神,精神意识从最近的君子兰,顺着徐徐微风,蜿蜒穿过寂静的夜。意识随着热闹的地方探去,竟是一处院子里的上夜太监们围着一棵半夜蝉鸣的杨树。   婉绣停顿了会儿,直到太监们上蹿下跳加爬树把聒噪的蝉解决后,听到了花草的窸窣声。婉绣没有犹豫,顺着声音而去。   是承干宫。   钮妃按着康熙的心意,毫无拈酸吃醋的安排了几位得宠的嫔妃,如贵人纳喇氏、马佳氏、郭络罗氏……   婉绣闻听半天,哪怕康熙并没有应诺把人全带上,佟妃却翻来覆去小女儿家的爱恨情仇。说句心里话,这倒是有点听白话版的戏剧,不过听得多了就没意思了。只是这也提醒了婉绣,出宫并非小事,保全为上的她最后决定多听几个地方。   翌日,晋氏瞧着眸光晶亮的婉绣算了下日子,“还有几天才动身,怎么姐姐瞧着这么高兴?”   提前知道太多的婉绣拍了拍晋氏肩膀,语气小骄傲,“天气好啊!”   留在宫里已经小抑郁的晋氏嘴角翕动,沉默了。   启程的前一夜,婉绣几乎没有阖眼,整夜习惯性的吸毒行动在花粉中穿梭。直到打更的声音传来,婉绣跃然起身反复拾掇行李。京城这么热,再加上来回的路程,估摸着要个半年。这么长的日子,婉绣自然要备好自己的小东西。   许是心里的第六感作怪,婉绣总觉得自己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那乱七八糟都不大多的杂物,妆奁匣子、几本杂书、叶子戏等等。婉绣连换季的宫装都没带,按往年的规矩自有针线人来裁量新装。即便如此,小箱笼竟然装的满满当当的。   婉绣抱在怀里,略担心的皱眉。不过看着司寝司仪几位女官差不多的箱笼,忽然淡定了。女儿家嘛,哪个出远门不带点乱七八糟的。   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婉绣坐在马车里,紧紧的挨着车身自微风拂动的帘后探去。   十数米高的围墙气势雄伟,车轮轱辘和马蹄脆声盘桓耳际,婉绣望眼欲穿的看着青墙落在身后。一如初入宫的那日,紫禁城内各处宫殿楼亭,黄琉璃瓦重檐殿顶,高低错落的精巧壮观,叫她无话形容。   宫外是不同的,京城各处闹市大街婉绣去过多次。坐在马车上粼粼而过的观赏百姓跪拜却是头一回。   方石砌成的百尺宽道,一座座楼房重檐翘角,漆栋画染。街道上的高高飘扬的招牌旗帜,茶楼、酒肆、脚店、当铺等鳞次栉比。这才是常人生活的地方,喧闹嘈杂,却让人安心。   婉绣看着满地身影,这份安心难免有些变味了。   虽然如此,婉绣回头看着马车里的几位同僚,发现一个个的都在默默围观窗外景色。机会实在难得,婉绣歪在窗后默默地看着。   马车微晃,婉绣倏然心静的听着马蹄声,渐渐睡了过去。等醒来后,婉绣才发觉自己遭罪了。   几个宫女合计着轮流去上事儿,本来都是说好的,康熙向来也不计较这些。可架不住,有人晕车了。   出了宫,有些规矩也就松散了。有人涂起脂粉,有人抹起芳香,都是不打紧的变化,可每处打扮精致起来却有说不出的差异来。艳福不浅的康熙在不便的路上打量着,心中自有评断。   婉绣却只能在夜里扎营的时候,惨白着一张脸去磕头。   康熙哭笑不得的看着底下人,“还难受?”   “奴才蠢笨,经往途中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婉绣难受的抹了下眼角的眼泪,天知道她不是真的要哭。   是真的难受。   婉绣低着头,恨不得直接往地上趴下去睡个昏天暗地。   “你这一片丹心,朕看也是等不着了。”   “奴才无能,望皇上责罚。”婉绣羞愧难当,自己说的话自己打脸,无话可说。   “刘进忠。”   “奴才在。”刘进忠转身作揖。   康熙沉吟几许,“朕记得屉子里有一备用的錾花酸枝匣子,拿过来。”   婉绣微抬昏沉耷拉的脑袋,其实她借着生机纾解后浑身清爽,可只要停下来身体就条件排斥这马车的摇晃。想着自己演技不够,所以下了马车婉绣也只是想着回去后再说。   康熙见她无精打采,更觉好笑,“可有吃药?”   “宋司仪给了药,吃过了。”   “吃过了还这样?”康熙摇头,“过来。”   婉绣起身,垂首轻步走到康熙跟前跪下。她膝盖还未弯下,手便被康熙抬了起来。   骑射批折的手心带着微茧,宽厚的手掌此刻正牵着她的手,有些烫。   康熙站了起来,近在咫尺的距离能分明的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熏香,清香淡雅,婉绣莫名的面热绯起,呼气也十分小心。   转眼间婉绣早已亭亭玉立,星眸秀眉,玉白面容平添一抹芙蓉的噙笑垂怜,最是风情。   苏东坡曾云月下观美人,殊不知美人何需挑景色?   康熙目光实在灼热,婉绣心里早有准备却仍然彷徨着不知所措,想要压下心中忐忑纠结却发现没什么用。   好在,刘进忠进来了。   刘进忠不多言,放下匣子便退在一侧。   康熙打开匣子,里面都是他随手放置的东西,几乎不用多看便拿出了一个刺绣精湛的香袋,并放在婉绣的手心上。他说话轻缓温柔,细密的钻进婉绣耳窝。   “这香袋清香宜人,你且戴着。往后若是难受,闻它就好。”   婉绣没想到磕头告罪还能收到康熙用的好东西,思绪不免紊乱了些。眼下她收不回手心,只能低声谢恩,而后痴痴的看着手心之物——   香袋啊。   作者有话说:   实在没东西看,翻了九州海上牧云记,一口气看了十几集,59表示进度一点都不慢,最喜欢这样的……反正没59慢_(:з)∠)_   关于女主异能,作用大约就是方便探查消息和看人说谎时候真实情绪罢,这可是很重要的!   反正一切为了女主和59可以欢快不伤脑的借口,滑稽。   回头抓了下错别字? 第16章 后宫搭台一   夜已静,婉绣侧卧养神。   兵戎盔甲的护卫巡夜,脚步齐声踏过。营外的柴火还在燃烧,猩热火舌红艳而起,点缀着万籁俱寂的深夜。若是睁开眼,她能看到火篝处的几道身影,那是上夜的同僚们。   许久,婉绣翻向另一侧。   又是一批护卫而过,潮湿宁静的空气中,婉绣甚至能听到不远处的同僚绵长有序的呼吸声,她无法入眠。   婉绣不是择床失眠的人,坐在马车里的日子腿脚肩膀蜷缩太久,再兼头脑昏沉,按理说应该是倒头就睡。可是那股清香总在鼻尖萦绕盘桓,久久不散。若回味来,又觉得有点像香袋的香气。   因是康熙备用的,压金刺锦的香袋上是二龙戏珠。   近身上夜这么久,婉绣十分清楚康熙用惯的打籽绣和镶金镂空的香囊。这样的刺绣香袋,她委实第一次见,想来旁人也是没见过的。只是宫女戴着,难免太招摇。婉绣心里喜欢也只是掖在衣襟处,方便俯首轻嗅。   安神宜人。   婉绣失神良久,何时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不过逐渐浅眠的习惯让她很早醒来,穿上宫装时小心的把香袋放在袖口袋子里,等上了马车难受的时候,她闻着就好。   路上奔波,虽说是下热河行宫乘凉,可康熙一路之中几乎是在游玩之中把持朝政。途中所闻所见,前来觐见的官臣,其间还曾于一小镇停留数日。这间小镇地处艰难,前□□头河流山水后无财庄生意支撑,离得最近的繁华城镇脚程所需一天。去年寒潮,百姓倚赖的田土庄稼无一幸免遭了殃。   仪仗营地停在繁华城镇中,康熙宣见几位官员后竟然在一怒之下罢免其职,连同当地知府亦不幸免。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刘进忠十分伶俐叫她们几位宫女前去。   主子心情不好,做奴才的自然有义务排忧解难。婉绣去的时候本来就有些不情愿,结果刚进去就被康熙厌烦的尽数赶走。婉绣心中松了口气,出去时眼睛狠狠地剐刘进忠。   刘进忠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在意。   路途耽搁,直到真的到行宫时,婉绣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就这样?”   司仪董佳氏收拾着行囊,瞧着巴巴盯着窗外的婉绣,“妹妹说什么?”   董佳氏在干清宫已有七年余,是此次前行的女官中最有说话权的人。婉绣略有耳闻,董佳氏为人本分,康熙似乎有挑选合适人选让她厚待出嫁的意思。   婉绣摇头,“总算是到了!”   “是啊,这么长时间骨头都散了。”董佳氏轻笑,再是不晕车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看聊斋话本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贵家千金幼童丧病途中,婉绣总觉得是夸大其词太不实际。可真的尝试过后,婉绣不得不服气。只是奇怪,清朝鼎鼎有名的热河行宫竟然就是这样的院落?   皇帝别居自然不能小,可是和后世所见的迤逦风光实在不能比较。   婉绣心中狐疑,眨眼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到底是离了京城,气候风光大不相同。别院精致小巧,地理山环水绕,山峦湖泊,早年的江南名景之风更衬得水乡秀丽。楼亭林木交相辉映,婉绣甚至看到些奇形怪状的红色岩石,绚丽俊秀,又增添几分雄浑奇伟。   真是个好地方啊!   婉绣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吃了灵丹妙药般神清气爽。这样的好地方,真是坐再久的马车也值得了!   才刚落脚,婉绣进了院落,把自己的行礼收拾妥当后准备上夜。   难得远离朝政繁杂,康熙也身心疲倦很快就歇下了。太子胤礽年纪小,一路上总是吃喝睡的,反倒精神极好。婉绣抽空去看了一眼,见他自娱自乐玩得兴起,便回去守在康熙身侧,借着蒙昧晦暗的烛火痴痴的发呆。   这夜过的极快,婉绣揉了揉眼睛,在一侧帮忙收起擦洗的巾帕。   康熙看了她一眼,“你下去吧。”   婉绣莞尔,行礼退下。   行宫里的奴才也有不少,小宫女端来了热水和早饭,婉绣打着哈欠含着泪吃完便躺了下去。难得再次睡在正经的炕床上,一路摇摇晃晃的错觉也终于离开了梦里。   醒来的时候,天色正好。   “行了,少说几句。”   “怕什么?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就她金贵起来了?”说话的是司寝冯佳氏。   有人叹气,温温柔柔有些熟悉,“皇上喜欢她,怎么能一样?”   冯佳氏听了气急,声音霍地拔高,“她算什么喜欢!我一心一意服侍皇上,怎么就比不得她了!”   “各人有各命罢了!咱们几个独她长得最好,年纪小,说话做事都活泼。莫说皇上,便是我看了心里也喜欢。”   “呸!小小年纪偏有心计法子,仗着一张脸能好几年?不过就是上夜罢了,还要做一副委屈模样勾引皇上。她没来之前,皇上待我也十分亲厚,你又见我有过半分张狂!”冯佳氏气的拍了两下桌子,最后竟有几分哽咽。   那人连忙制止,低声提醒,“你自然没有!不说了,这样动静怕是让她听见了。”   “哼,还怕她听不见呢!”话是这么说,可冯佳氏说的话低了许多,细听还有几分嘶哑。   婉绣回忆那人的声音,竟然是司门额苏里氏。她侧耳倾听,门外却有小宫女过来敲门。两人只是趁着皇上处理朝政的功夫回来,听到消息后额苏里氏便要起身,“你要留在这里?”   “姐姐去吧,我且坐会儿。”似乎是发泄了心中抑郁,冯佳氏的声音犹如以往清甜好听。   婉绣曾有听过康熙夸她黄莺出谷,十分动人。此话并不作虚,不然婉绣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认定看她不顺眼的说话人是冯佳氏。   木门吱呀着开合,婉绣默数百数后转身看去,更是得到了最好的证实。   冯佳氏坐在对侧的木椅上,面容平静道,“醒了。”   婉绣沉默,心里推开了旁余的猜想,认真的直视着她,“谢谢。”   冯佳氏挑眉,低头拿起放在就近矮桌上的绣篓,素手芊芊的穿针引线。   被这一场闹剧吵醒,婉绣再没心思躺着了。午后璀璨映着窗外明亮稀薄,空气也凝滞了几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呆在微风而过的炕上,婉绣开始思绪起来。   额苏里氏相貌普通,为人十分低调,除了偶尔在皇上跟前见过,私底下两人鲜少交集。如今细细回忆起来,婉绣发觉对她的了解乏善可陈,实在可怜。而这样的人,竟然会在人背后里挑拨同僚关系。   平日里看不惯的冯佳氏,却是个聪明人,只是……   “我不张狂。”   冯佳氏抬眼,神色怔忪,似乎没反应过来婉绣说了什么。   婉绣面带正色,眉头不自觉的拧起,很不服气,“我没有张狂。”   冯佳氏的唇微微嗫嚅,而后牵起一丝嘲意的垂下眼帘。   婉绣心里不服,虽然人家不接茬,可说出这一句也就够了。   在宫里的日子,每个人都在往上爬的谷欠望,婉绣看的分明。往上爬不是为了站得高,只是想要过得好罢了。既然入宫近了皇上的身,谁不想再进一步?从一开始康熙厚待一分后,婉绣就吃到了甜头,明白了道理。   人都是这样的,总是奢望着更好的东西。   走到今时今日,婉绣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皇上是一个人,宫中嫔妃奴才几千几万数,帝王恩宠怎么可能分匀公平?冯佳氏和她并无不同,只是走在她的前面并血淋淋地提醒着她。   皇帝从不缺身心奉上的女人。   不过就此又提醒了另一件事,后宫之中百花争艳的并不拘谨于正式册封的嫔妃,宫女也有心。想起出宫前所闻,婉绣默数着日子,心底有了计较。   两日后,婉绣和董佳氏备了月事。   董佳氏端着册本,“身子可有不舒服?”   “还好,可能是这个月在路上奔波,炎热天里又有些贪凉了。”婉绣摇头,她的月事是比较准时的,这次提前了几天,董佳氏看着记录自然清楚。不过这个东西都是难以预料,反正是真的来了准没错。   “可惜了。”   董佳氏悠悠感叹,她瞧着婉绣玉色霏面,恰似冬日里的一株腊梅,着实好看。只是花儿再好看娇艳,也是经不住时日磋磨的。   婉绣状似没听懂,看着上事儿的时间调遣后这才放心回去。   又几日,落脚收拾妥当的佟妃娘娘,设宴邀请皇上和嫔妃一同去湖畔听曲。   当日宾主尽欢,同行的五阿哥胤褆却在夜里发热,直呼痒痒的抓着脖子破抠破了皮。   作者有话说:   九州看着莫名憋屈,嗯,然后翻了下电影,发现搜刮到的都是电影43、肌肤什么的,口味都比较特别。59不由回忆,平时都看的什么_(:з”∠)_   话说乃们这么安静,就不怕失去我么!!!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   投票明细 数量 时间   读者“花之槿” 灌溉营养液 70 2018-03-19 19:45:51   读者“” 灌溉营养液 3 2018-03-19 17:58:12   读者“” 灌溉营养液 1 2018-03-19 04:58:58? 第17章 后宫搭台二   皇家的子嗣生来尊贵,却也薄命。   听到风声的婉绣有些意外,后宫女人不安分她是知道的。只是事情发展起来,又和原来听闻的不同了。   争宠的是嫔妃,出事的是阿哥,真是丧心病狂。   婉绣见过五阿哥,在他进宫请安的那天。自小在宫外长大的阿哥,生的一副讨人喜欢的好相貌,与太子有五分相似但身量消瘦许多。虚龄五岁,礼仪规矩样样娴熟。那双眼里怯怯的藏着对父亲的仰慕与亲近,让康熙十分喜欢和愧疚。   康熙待太子的看重与疼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怕失望。   十四年,贵人马佳氏的八阿哥长生与那拉氏的九阿哥万黼呱呱坠地。康熙表现的却有些冷淡,给了乳名后便放下来。   五阿哥顺利长大得进宫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生母纳喇氏。眼见着康熙想起这个庶子,母子还都跟着出宫陪伴,有人起了小心思也不奇怪了。   额苏里氏似是有些心绪,手里打的络子竟然频频出错,半天也没见着什么进展。   白天里的宴席是两位司仪跟着去的,冯佳氏连同她二人也不知道当时情形,如今出事也都是两眼一抹黑。额苏里氏对这事十分关怀,若是平时她肯定不会注意这点,甚至还自娱自乐的要看主子们的好戏。   日子过得太好了,难免没有防备。   婉绣一面翻阅着账本,一面留神前面的动静。   佟妃是个爱惜羽翼的女人,宴请之上准备十分齐全。吃的是康熙喜欢的,戏曲是康熙爱听的,连宴席摆设用具都将就情投意合。随从的嫔妃顶天也就是庶妃贵人,佟妃得足了面子,夜里的时候也心满意足的带走了康熙。   谁成想好事没成,倒被个不得宠的庶子搅和了!   婉绣得令领着康熙私库里上好药材时,佟妃面色不大好的站在一侧。佟妃不肯坐,在场的贵人郭络罗氏和两位庶妃常在只能安静地陪着。婉绣见过礼,径直的往内室里走。   人还没走近,就听着孩子痛苦声,隐隐的还有低泣声。   几位御医绕着床边和案桌,婉绣交接药材时,分明的看着药单上竟然有几滴水渍。   躺在床上的五阿哥胤褆抓着康熙的手,低低的哭着汗阿玛。纳喇氏哽咽着泣声,心疼的护着他抓破的脖子,不住的给他擦汗。   厅中的气氛沉重凝固,压得婉绣呼吸极轻极慢。康熙沉默的坐在床头没有说话,另一只手把着俏色竹节手玩。手玩是和田白玉质地,在沉闷的夜色烛火下,摩挲微白的指腹竟然有几分融合。   婉绣无旨不敢离开,仗着站在身后眼皮轻轻一扫,她第一次看到了静止模样的牵牛花。   今夜不宁静。   五阿哥的情况有些特别,但好在御医们各有所长,其中一位眉际三分白的御医与五阿哥身边的奴才们问话,而后再三把脉查看抓伤后恍然大悟,下笔如有神的开了方子。   御医年纪不轻,但精神矍铄的回话道,“回皇上,夏日河畔雨林常有杂食昆虫。这些虫类喜潮,吃腐食。在南方一带,常年有人因有触碰而发热头痛或者皮肤生痒化脓。五阿哥的模样,正是如此。”   “虫子?”纳喇氏擦着泪水,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缘故。   牵牛花忽的甩了片花叶,笔直的枝干松软了些。   康熙眉头舒缓着,手指却一滞,“保清何时出去的?”   纳喇氏紧紧的掐着手心,面容晦涩的低语回道,“席间未开的时候,佟妃娘娘说大人们听曲,保清拘谨无趣,让戏班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子陪着玩。”   “可会留疤?”康熙低头沉色,看着涨红了脸的五阿哥,还有那显眼的大块伤痕。   皇家子嗣但凡有丁点缺陷问题,都容易被人针对比较。康熙十分在意面上的麻子,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御医硬着头皮回话,“只要不要再有抓伤刺激,问题不大。”   “朕要的是没有问题。”   “是,定不会有。”   眼看着硬朗的御医身形垮了又垮,婉绣都有种上前扶他一把的冲动。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毕竟……   “皇上,保清他……”纳喇氏欲言又止,她始终安静的守在五阿哥的身侧,直到看着奴才去抓药后才一脸酸涩担忧。   脑袋上那朵白色栀子花,径直的转过花瓣,盛放之下朝向厅外呸了一下。婉绣分明的察觉着,星点花粉洋洋洒洒。   康熙侧身,他安抚的看了纳喇氏一眼,而后给五阿哥轻掖被角,“你这几日劳累些,朕定会彻查此事,给你母子一个交代。”   “奴才谢皇上。”纳喇氏眼底有些阴郁,闻言又是希冀。   康熙转身抬脚便出去。   婉绣随着出门,身后的五阿哥唤了一声,引得康熙回头轻声一句,“乖,阿玛等会儿来看你。”   五阿哥眼睛澄澈明亮,乖巧点头。   佟妃不是不想进去,可是她方才被纳喇氏不冷不热的戳了几句,自己还可能因为胤褆受到牵连,她只觉得十分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康熙出来,佟妃红着眼眶问,“皇上,五阿哥可还好?”   康熙没有说话,佟妃连忙跪了下来,“都怪奴才停不住热闹,总想着人多了喜庆,没照顾到五阿哥更是奴才的错。皇上,还请您将奴才一同责罚,不能让贵人和五阿哥白白受委屈!”   佟妃与纳喇氏相貌都不算顶好,只是前者更年轻,家世更好,柔柔弱弱的,说话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副梨花带雨,善解人意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夸一分演技精妙绝伦。   毕竟,顶上那簇团的水仙花里,一半面朝厅内,花叶左右飞扬,像是扇巴掌似的。而另一半花蕊朝上,望着小片乌云。   这种精分盛景,让婉绣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说:   婉绣:大饱眼福的大戏。   康熙二十年的时候才给阿哥们命名,嗯,这里的大阿哥和太子就暂时提前了。? 第18章 后宫搭台三   佟妃在婉绣叹服的神色下,被康熙温言叫起坐在一侧。   听闻五阿哥的问题已经被御医确诊后,站在后面许久的贵人郭络罗氏松了大气,“阿弥陀佛,五阿哥福运双全,纳喇姐姐也该放心了。”   同行的贵人就她二人,一个沉静一个爽快,面子上是很亲近的。   康熙大约想到这一茬,面色微霁,“郭络罗氏,你进去陪着说说话吧。”   郭络罗氏不想淌浑水,从善如流的进去了。佟妃眼皮都不挪,一心一意的拉着康熙关怀五阿哥,这让身后的庶妃常在有些不自在。   好在御医磨制的药膏极好,给五阿哥擦了后微微止痒,康熙才把玩着手件沉声吩咐,“把戏班子的孩子,都叫过来。”   佟妃眉头轻蹙,秀气的模样是恰到好处的自责和担忧。   从前只觉得佟妃是传统型的封建女人,比较钮妃而言差了太多。如今一看,婉绣才知自己一叶障目。   人活在世,最不能要的就是夜郎自大。   婉绣站在原地微微出神,她有些逃避的低着头,不想去听那些倒霉孩子会有什么下场。因为,除了躺在床上的五阿哥外,那些陪玩的戏班孩子无一有异样。   康熙没有发作,简单问过戏班子几句后遣了众人,又进去看胤褆。   佟妃临走前也跟着进去,亲亲切切的拉着纳喇氏说了几句安慰话,而后看了康熙一眼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伤口止了痒,哭闹半宿的五阿哥终于睡了过去。   康熙稍坐片刻,带着一众人等回去。   婉绣看着两两相对似乎颇有情分的贵人,她刚才用了太多能量去窥看,以至于有了一些不适的身体反应。也正因此,她更有些好奇。   郭络罗氏很喜欢五阿哥,和纳喇氏说话的时候并不作假。现今来看,这两位所谓姐妹好像有点意思。   这一夜折腾了不少精神和时间,康熙几乎没有闭眼又去上朝。   婉绣回去时正好遇到站成了小白杨的太子胤礽,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胤礽又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婉绣才刚行礼,便见胤礽露出好看的笑脸,“姑姑。”   天真无邪的样子,谁不喜欢?   婉绣却惊了一跳,看向了一侧的陈嬷嬷。   “姑姑!”胤礽歪过头,他俨然不大明白婉绣为何没有不搭理他,嘴上又唤了一声。   陈嬷嬷蹲在胤礽身侧,“太子方才念着要见司账,皇上说司账这个时辰就来,果然如此。”   宫女上事儿和安排都是有规定的,康熙再清楚不过。   婉绣蹲下身,努力和站在原地的小矮墩持平双目,“太子想要玩什么?”   “姑姑!”   “太子是叫奴才?”   胤礽嘻嘻笑,点着头伸出爪子。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婉绣很配合的伸手接着他。她嘴角上扬着,紧接着被后面的话打的稀碎。   “玩姑姑!”   “……”   “一起,玩姑姑!”   小矮墩大约是被亲爹束缚狠了,只要丢开亲爹的视线以外,就还是那个流哈喇子傻笑的小娃娃。   婉绣见他大胆的脚步飞快,把自己丢进她怀里来蹭了蹭,心中即是羞涩又是无奈,情绪颇为复杂的摸了摸他小脑瓜子。   以后长大了,也就没有这个福利了。   婉绣明媚而忧伤的应了声,也懒得纠结孩子口齿问题。原来看他缠人胡闹,心里诛般不待见。可现在白白嫩嫩,蹦蹦跳跳还爱笑,心底反有些怅然若失。   真是奇怪。   胤礽精神很好,婉绣陪着到康熙下朝,她说笑陪玩到嗓子冒烟,胤礽却屁颠屁颠的由陈嬷嬷牵着去找康熙。   婉绣回去时,额苏里氏有心询问消息。过了半天,稍有留神的也都知道前后,婉绣只是说道,“五阿哥没事,只是伤口要养一段日子才好。”   “当真是天灾人祸,竟然遭了这样的罪。”额苏里氏面容松缓,像是很关怀五阿哥一般。   婉绣却忧心忡忡的感慨,“可不是的?皇上昨日大怒,只是这事看来着实意外,五阿哥也实在倒霉了些。”   额苏里氏脸肉微微颤动,婉绣还没看清,只听她像是平日谨慎不愿太多言语般,语气轻淡,“眼下没事就好。”   婉绣也不再多说。   有些人修饰再好,可细微之处端看真章。婉绣就是不开眼去探测那朵花,也能肯定额苏里氏对于五阿哥的遭遇,喜闻乐见。   婉绣心里琢磨出一点头绪,可惜额苏里氏十分低调,问过之后风平浪静,倒让婉绣有些犹疑不定,和不甘。   戏班子被拆了,里面的角儿和那几个稚气未脱的小子无一幸免。那日宴席的一位庶妃禁了足,日子又平静如水,不起半分涟漪。   天际金光璀璨,空气里氤氲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常人不过抬眼叹一声夏日炎炎,阔朗天色瞬时乌云密布,疾风猛刮,白纱袅袅缥缈而至,溅起一层白蒙蒙的云雾。雨说来就来,细密的打在人脸上生疼。   婉绣以袖遮头,紧随着步子冲进了玉笙居。   这是五阿哥胤褆的住所,离着康熙的院落并不远。只是过了这几日,康熙才得闲想起膝下的两个儿子还未怎么见过,又兴致昂扬的拉着胤礽说了许多话。   康熙说了很多,胤礽迷迷糊糊的只听懂有人可以时时陪他玩,便嚷着要见他。   胤礽那副新奇神色太瞩目,一路上迫不及待的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半天,最后还是坐撵送到门前。   胤礽最近走路飞奔长进,坐撵停下就要下来。婉绣顾不得雨水,和嬷嬷一同紧紧跟随。   康熙负手漫步,在胤礽头都不回的背影下轻噙笑意。   胤礽艰难的跨过门槛,他两眼径直忽略那些奴才,看着有过两面之缘的胤褆更是眸光盛放大喊,“玩哥哥!”   躺到人生无趣的胤褆一脸迷茫,他求助的看向面色微冷的纳喇氏。   小矮墩一溜烟扑到床前,扑腾着腿儿想要爬上去的喊着,“玩!陪保成玩!”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好冷清,亲们是都读书上班了么:(:(:(   寂寞的59默默地抱着自己,哭唧唧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读者“梦幻水灵” 灌溉营养液 1 2018-03-20 18:12:43   读者“╰内些尐甜蜜” 灌溉营养液 1 2018-03-20 04:47:03? 第19章 后宫搭台四   纳喇氏眼角的光十分凌厉。   只是那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纳喇氏几乎没有犹豫的伸手去抬着看向自己的胤礽的腿。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爬上来的胤礽一头大汗,双目却直直的盯着胤褆,“哥哥?”   胤褆有些怔忪,“弟弟?”   纳喇氏被两人引得忍俊不禁,起身行礼。   胤礽踢了靴子,爬到胤褆身侧,“哥哥玩!”   胤褆很是意外,眼底有些意动的去看纳喇氏。他张着嘴却见到身后走来的康熙,神情喜悦的就要起身,“胤褆给汗阿玛请”   “你好好躺着。”康熙快步走近,压着胤褆的肩头让他坐下。   三父子,两个模样相似的小脸挤着坐一团,对坐的康熙神情温和而喜悦。   纳喇氏说不出心里的情绪,只是抽出秀帕温柔的替胤礽擦去额际的汗珠,“这样热的天,倒是难为太子亲自过来,还闹得满头大汗。奴才这里有冰过的奶茶,也不知道太子喝不喝得惯?”   “奶茶,要!”胤礽听着竟然嘴馋,巴巴的扭头望着纳喇氏。   “皇上可要来一碗?”   康熙看向了胤褆,“保清可要?”   尚且有些拘谨的胤褆高兴地点头,康熙闻言摸着他脑袋笑道,“孩子们爱喝,朕也尝尝。”   胤礽喜悦的看着胤褆又看向康熙,忽的伸手过去。   肩膀被拍了一下的胤褆低头,他迎着那张小胖脸讷讷道,“弟弟?”   被宠着的孩子,大约是要胆大些。胤礽靠着胤褆站了起来,似模似样的学着康熙去摸胤褆的头,并吃吃笑,“喝哥哥!”   纳喇氏才转身吩咐了奴才,见此轻笑,“太子聪慧,说话也越发伶俐了。”   婉绣抿唇,只怕这份伶俐,你都要咬碎了牙。   “正是说话的兴头,总爱胡言乱语的,倒不如保清稳重。”康熙疼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并无顾暇纳喇氏的样子。   两个小的紧挨着坐,胤褆还有些无措,可见大人们任由着他们,很快便脑袋都凑在一处。   冰镇奶茶是纳喇氏为胤褆的口味改良过的,醇香顺滑但有些甜腻,康熙眉眼轻淡的喝了一口便不再端起,倒是两个小的喝的眉飞色舞。   康熙坐在靠窗的鸡翅木透雕背椅上,与满目餍足的纳喇氏偶有言语,一时倒是有几分普通人家午后惬意图的景象。   实在难得。   纳喇氏心底琢磨着把人留下,却听康熙不轻不重的一句,“朕瞧着保清有些内敛,该挑选两个谙达跟着。”   阿哥们自出生有嬷嬷奶娘之外,还有负责教习弓箭骑射和满蒙才学的内外谙达。此时此刻,胤褆尚且年级还不足就被康熙惦记着,既是看重也是不满。   婉绣立着的耳朵动了动,只听纳喇氏满是自责,“都怪奴才无力护好保清周全,也不懂如何教养,使得性子越发安静乖巧。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您来操心,实在羞愧!”   “这不怪你。”   康熙的语气软和几分,胤褆毕竟养在宫外,教养脾性上纳喇氏也不见得比他熟悉多少。到底是心里愧疚,康熙抚着纳喇氏的手,“朕的阿哥,日后是大清顶天立地的巴图鲁,这点小事算的什么。”   纳喇氏抿笑点头,“承皇上吉言。”   两人揭过方才的细微星火,第二日兴高采烈送去教养骑射谙达的人变成了太子。   康熙有心让儿子们亲近,纳喇氏也近水楼台先得月,两院之间竟是其乐融融。膝下无子的佟妃心底很是怨气,娇嗔着留了康熙许久,却也阻止不了白日里纳喇氏的风光。   硝烟戛然而止,又似乎隐匿其中。   谁道江南风景佳,移天缩地在君怀。落榻的行宫随是普通的其中之一,但垂虹驾湖,婉蜒百尺,一碧万顷缀着朵朵红荷的景色,让人为之迷醉。走过姹紫嫣红,稀奇林石,青卵小道的院落,只见东岸坦坦荡荡,恰似杭州玉泉观鱼般,锦麟数千映着日光璀璨如画。   又一日转着院子回去的婉绣回头望着,竟有种遥望彼岸奇花,缬若绮绣的感觉。   宫里的人各司其职,婉绣歇下来的时间变得漫长起来,渐渐的摸着没有主子的功夫逛花园,捡起了进宫前美容养生的习惯打发时间。   行宫里的花草精致珍贵,婉绣看着眼馋却也不敢去碰。好在人是活的,她转悠着和院子里的太监说了两次,她住的下房里便多了好些盆栽花草。   哪个人都有一些兴趣,几位女官对她这点爱好不置可否。搬去同屋的董佳氏见她喜欢,便指着后院的小空地道,“那里住的都是行宫里的奴才,院角里那一块常年没人用。占地种什么都好,定没人说你。”   同行的嫔妃里不都被宠幸,可冯佳氏却陪了一次,自然把婉绣忘在了脑后。   冯佳氏都不肯说她,还有谁说?婉绣避开董佳氏的眼神,笑着去找院子里的太监。   夏日里清香玲珑的茉莉、形美鲜艳的扶桑、重瓣锦葵的木槿等等培植盛放的花朵,婉绣这几日看的琳琅满目,眼睛都看花了,却还有些认不出来的。但这些都是园艺熟手种好的,婉绣思量着不敢要这些,最好种树。   太监听了后,倒是提起了紫薇树。   “紫薇长得好,不容易坏,不用多久就拔到墙顶高。”   “花期呢?”   “足足四个月呢,姑姑来年再来也能看着它花开花盛!”   “那好,就来两株。”   婉绣拍拍手,顿时豪情壮志的望着这一角青墙黑土,神情愉悦的似乎已经看到紫薇花开的宜人景色。   想象总是美好的,原来在刘嬷嬷手下也只是被园艺师傅敷衍着拔两根草的婉绣,在坚持自己动手的情况下,挖坑就让她来回折腾,还被土里的虫子吓得跑开。   太监看着面容失色的婉绣,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回去的时候,董佳氏正在打络子。三色线在她指间有序的左右勾动,眨眼的功夫就打出了一朵四叶花。   “真好看。”走近来的婉绣看着那紧实小巧的四叶花,更是由衷夸赞。   “要不要学?”   婉绣忙摆手,“我最不耐烦这个了。”   董佳氏为人并不吝啬,可她的月奉和赏赐都收着,除此之外和其他宫女一样,靠着精湛的女红换些小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让女儿活成这样。   婉绣的反应在董佳氏意料之内,她把络子收了起来,正巧看着婉绣左手倒水喝,“你的手怎么了?”   “我不会拿锄头,折腾出了个泡。”婉绣看着水泡,模样很是稀奇。   董佳氏起身来看,见婉绣毫不在意的样子很是气结,忍不住白眼,“女儿家的手最是珍贵了,何况你皮肤白,但凡留了印记,日后可有你哭的!”   “不会的。”婉绣看着鼓鼓的水泡,指尖掐了下。   董佳氏手直接拍了过去,她实在不理解小几岁的姑娘怎么忽然说不通话了。就像之前的月事,虽然风平浪静了半个月,可眼见着皇上竟然没有再寻她说笑打趣。外头的奴才不知晓,可皇上眼皮底下的几人难免有几分闲言碎语。   小姑娘面薄,嘴上不说,心里不是不抑郁。若不然,也不会憋着去种什么树!   董佳氏后悔自己多嘴,又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相劝。可不等她说,婉绣已经反手牵着她,笑嘻嘻的歪过头道,“就是留了印,才好看啊!”   董佳氏一怔,微微点头。   婉绣是被好些人夸过,还被嫔妃打听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这两年下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肤若凝脂。肤色好看,模样也就加分。模样好看,卖乖才有好处。   食、色,生之谓性。   哪怕有几分冷落之心,康熙也不免比旁人多看她一眼。倒不是说有什么,只是有些习惯,还有那股子清淡的味道。   婉绣走近了,康熙便问,“怎么一股子香气?”   宫女不能擦胭脂抹香粉,刘进忠闻言抬眼看了她一下。   婉绣缓缓地垂下眼帘,抿着唇细声回道,“是凝脂胶,奴才怕味太重,还抹了些面脂。”   康熙嗯了一声,“好端端的抹凝脂胶做什么?”   自家女官日日过得潇洒快活,闲来无事还有功夫去逛园子,奴才过得比主子还得意舒畅!康熙心里不由冷哼一声,有点妖就作怪。   “奴才在院角里种树,实在愚笨,竟然弄伤了手。还是皇上厉害,一闻就闻出来了!”婉绣看康熙爱答不理的,厚着脸皮拍马屁。   “朕看看。”康熙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   婉绣窃喜的上前,高高兴兴的把手伸了过去。   芊芊素手细腻白净,像是新出的雨后春笋,很是好看。唯独虎口处有一团皮肤破开,露出里面细腻的嫩肉。淡淡药香萦绕鼻尖,康熙抬起手心里卷好的书,啪的打了过去。   “显摆!”   作者有话说:   婉绣:打我?说好的得宠呢????   董佳氏:你得宠?   康熙:谁说的?   恩,倒计时了,女主快留不住了o(╥﹏╥)o   床单飞起来,小天使们走起来!? 第20章 宫女请告白   康熙打的一下不轻不重,婉绣心底高兴着,面上却小委屈的垂下眼。   “娇气!”   康熙嘴上嫌弃着,卷着的书又抬起那只素手定眼瞧道,“过几日的花灯节,你跟着去。”   “谢皇上恩典。”   做了几年的奴才,婉绣对于康熙的脾性也了解许多,至少在她无伤大雅的问题上,康熙待她的几分纵容便方便了她许多。故此这次过来,婉绣也是借着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罢了。男人大丈夫,康熙大不了说她几句,好日子照样在后头。   可这样的好,婉绣还是始料未及。   不止婉绣,连着底下的几个奴才也诧异不已。   “她竟然用苦肉计!”冯佳氏气的跳脚。   额苏里氏心底也有些瞧不起,“看来皇上,还真对她有几分看重。”   冯佳氏心里嗤笑,却没说什么。近来日子额苏里氏有些急功近利,关切太子与阿哥的心思越来越重,连着挑拨的模样也敷衍许多。   而自己眼看着乌雅氏受了几日冷落,旁人还未有察觉的功夫,她竟然撕开了面皮去皇上前卖乖。   七月十五的花灯节,皇上带着亲信出行宫,乌雅氏竟然被钦点随行!   花灯节乃是民间节日,大街繁华喧闹,佟妃娘娘都被身子太弱留在了行宫之中。上上下下哪个不是费尽心思去讨好皇上,偏她舔着脸磕个头就成了!   冯佳氏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此时此刻反倒有些恨自己心软。只可惜,她当初竟然把额苏里氏暴露,如今想要利用却是麻烦一桩。   董佳氏也没想到事态转折这样的快,她看着一侧细细擦药膏的婉绣,忽的觉得自己以往似乎疏忽了许多。   药膏是康熙赏赐下来的,婉绣本着不负君心的意思每日擦三次。   婉绣想着做个样子而已,没想到药膏还真的很管用。清凉淡香,新的皮肤很快就长好了。婉绣靠近看几乎都瞧不出差异来,心里不免得意的递到董佳氏跟前,“你看,我就说不会有印记吧!”   “皇上赏赐,自然好得快。”董佳氏侧身倒茶,“只是我想差了,还以为你不愿意争。”   婉绣挑眉,她习惯的浅笑,眼里更是星点喜悦,“怎么会呢?”   董佳氏抬眼看她。   “我求的东西,怎么能凭白送人?”婉绣接过董佳氏的茶杯,端在手心漫不经心的看着。   出宫之后奴才们的硝烟,董佳氏自然清楚。总归不是一路人,自然说不拢。两人同住一屋,未尝不是看婉绣不曾做过什么,两人没有利益冲突罢了。   都是求平安顺心而已。   如婉绣因缘巧合得主子喜欢,那她的孜孜不倦也只是简在帝心的小事罢了,凭什么别人三言两语反成了婉绣的错?   不过心生嫉妒,眼红罢了。   董佳氏笑意有些酸涩,眼睁睁的看着不如自己的同僚过得好,连她都有些心绪不定。原以为自己多清高的人,也不过自以为是。   念此,更是一声嘲笑。   婉绣抿了口茶,转头看她。   董佳氏捧杯轻碰,仰头一饮而尽,“我也不会说什么,今日我就在此祝你如愿以偿。”   进了宫,还谈什么如愿以偿。   婉绣笑而不语,饮着茶水,微凉微苦。   这年康熙主张不可铺张浪费,行宫之中也没有为花灯节准备太多,故此官臣们打赏了钱财在民间灯会上,再前后安排微服私访。而在此的前两天,婉绣得了一件普通人家的满族常服。   是一套正时兴的月华裙,裙中褶裥着清白高雅的荷花,薄纱精致凉爽,仿若月下美景。   婉绣穿在身上,爱不释手的摸着,面颊不住的斐然红润。这样的常服她不知道在梦里梦过多少回,可醒来却只有翻来覆去的碧色宫装。布料再好又如何,却始终像是牢笼般,捏着她心口冒酸水。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婉绣细致的梳好长辫,发尾配上翠玉。又翻出匣子里的一对珍珠耳环戴上,独自在屋内过足了瘾,又把耳环放了回去。   出行的张进忠坐在马车外面,婉绣坐在马车门角处守着。   待到途中婉绣上前烹茶,康熙才睁开眼打量着她,“怎么不说话?”   “奴才以为皇上歇息着,不敢惊扰。”   忙了几日才能确保抽空出来,康熙心绪尚且留在近来的政务之上。只是好歹出来了,心情自然要惬意几分。闭目养神后的康熙折扇挑帘,白辉余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消瘦而疲倦。婉绣奉茶而上,偷偷地看了一眼。   连眉心都皱的。   婉绣对比自己心底的悲画扇,忽地灰飞烟灭并轻声细语,“皇上,喝杯茶。”   茶是当地官员上贡的大红袍,婉绣冲泡的时候已是满车生香,康熙双手搓动着闻香品茗,汤色澄澈明亮,入口甘爽顺滑,“好。”   “你这茶艺倒是不差。”   “也是有劳陈姑姑教导,若不然今日怕是要让皇上笑话了。”作为皇上的女官,婉绣早就和陈姑姑多有学习,就怕会有这样的一天。   “倒有几分自知之明。”   康熙放下茶杯,他看着眼下福身倒茶的人亭亭玉立,身姿姣好的模样,有意旧事重提,“你可是怕朕?”   婉绣一怔,“皇上待奴才一向宽和,奴才敬您都来不及,怎么会怕?”   哪怕是暴君,也不会愿意底下只有一群怕他的人。更何况康熙胸怀天下,期许一个大清盛世不负天下。   婉绣说得坦荡,康熙的折扇打的也爽快,那双杏核大眼满是嘲弄,“给朕说实话。”   婉绣摸着脑袋,她看着长年累月越来越爱上手的康熙,满眼真诚,“不怕。”   康熙挑眉不语。   “奴才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从前未见过皇上时觉得您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最让人敬重,心底难免彷徨。”   “可是皇上待奴才们宽和体贴,奴才的心也是肉长的,自然也就知道皇上的好。奴才还想着若是能一辈子跟着您端茶送水,也是奴才三世福分了!”   婉绣扬起下巴,露出那张秀气好看的脸。   这姑娘爱说实话,偶尔小马屁总让人听着舒畅。康熙早有准备,可临了此情此景,他竟有些招架不住的信了。   心底的烦闷一扫而光,隐隐几分轻快。   康熙指腹摩挲,他鲜少遇见这样被撩拨的时候,却也并非第一次。但这滋味不错,所以他笑了。   清香满郁的马车里,传出男子清越的笑声。   阔朗清扬,爽快畅意。   婉绣从没听过这样的笑,康熙在奴才面前从不遮掩自己的脾气。高兴的时候大笑,发怒的时候大骂,以至于他有几个情绪还没出来,婉绣从他眉梢眼角就能提前看懂。   可是眼下几分飒爽笑姿,婉绣有些不懂什么意思。但总归是高兴的,自己没说错就是了。   婉绣想此,也跟着噙起嘴角。   康熙伸手挑起婉绣的下巴,“你笑什么?”   “皇上高兴,奴才也高兴。”   细滑的皮肤像是上等的丝绸,叫他的腹茧摩挲着小心许多。康熙心底一动,沉声道,“油嘴滑舌。”   婉绣无奈,“奴才都是实话实说,不敢欺君。”   “那你为何躲朕?”   从怕转而躲,看似不同的问题又转了一圈回到原点。这是铁了心要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的话,自己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婉绣庆幸着自己多年来与日俱增的厚面皮,羞涩的咬下朱唇,“奴才,并非有意躲皇上。”   “有人逼你?”康熙声色深而重,眼底微闪。   “不是的。”婉绣连声反驳,她可不信康熙不清楚底下奴才们的情形。她若是搬弄是非,后果必定不见好。   “是奴才自己。”   “皇上待奴才十分好,奴才感激不尽。可是奴才身份卑微,生性愚笨总是惹皇上不高兴。出宫来还要皇上披拂照顾,奴才实在惭愧。”   骨节分明的手沿着脸侧,酥酥、麻麻的,沿至光洁小巧的耳垂。   “狡辩。”惭愧反要躲着,算什么道理?   婉绣斗胆直视那双深色的眼眸,不论本人怎么说怎么笑,眸子里却多是清波无纹。她似真似假,语气有些哽咽,“奴才怕受不起皇恩,怕自己太蠢笨,更怕有一日想要见您,却不能像如今常常得见。”   康熙垂眼,迎着婉绣水色涟漪的剪瞳,盛满了姑娘家莫大的勇气和初衷。   理由勉勉强强,还算能说通。   康熙神情松缓,刻在眉间的折痕浅淡几分,瞳色清浅着几许琉璃。指腹仍旧捏着耳垂,语气却是几分得意和承诺。   “你若这样说,朕必定见你。”   坐在马车门口的刘进忠沉默的甩鞭子:……   作者有话说:   康熙:继续撩~   婉绣:mmp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   读者“檀泷锦”,灌溉营养液+1 2018-03-22 23:10:25   读者“╰内些尐甜蜜”,灌溉营养液+2 2018-03-22 07:44:07   读者“”,灌溉营养液+2 2018-03-22 01:38:40? 第21章 金口玉言诺   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鳞次栉比皆是经营字画器皿的古玩摊铺。货物琳琅满目,出街游玩的百姓在此流连忘返。   这是城镇的古街,中元节日有不少人出来掏货。   婉绣座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屋子里还有几个官臣的奴仆。她刚陪着康熙走进来,这些人便另有安排,把她留下。   作为才刚表达衷情尚羞涩难掩的婉绣乖巧坐等,坐落江河茶楼上,小碟点心,一壶茶,再没什么比这个更惬意了。   渐渐地,日暮已沉。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那些摊位上把玩瓷器,赏玩花鸟鱼虫的百姓手里多是有了各色精巧的花灯。江河之中,更是走起了金陵龙灯和花船,引起百姓举目围观。   “这位姑姑,大人们陪皇上去前亭楼赏河灯,咱们也走吧。”说话的是一位侍卫。   婉绣拍着手上的点心碎碎,“皇上可有催?”   皇上叫去那就去,不叫就等着,还看什么催不催?侍卫闻言不知如何回答,满面无绪。   “想来亭楼之上也有不少的大人,早晚些过去也无碍。”婉绣说着,她已经起身下楼去了。   侍卫本就是留下与婉绣一同的,她走他也跟着走。   古人手艺巧夺天工,婉绣一路看着自顾不暇,像荷花、菊花、南瓜、鱼虾、蟾蜍、螃蟹等花灯竟都做的惟妙惟肖,仿佛真的一般。   路至一半,婉绣点起一盏荷花灯送去河中。零星点缀在万花之中,转眼便不见踪影。   到了亭楼,河灯最盛的景色已过。康熙见她两手空空,指了街中闹市,“可好玩?”   婉绣连连点头,“此地风土人情与京城有几分不同,可百姓们安乐祥和,街中繁华如锦,奴才只恨就这一双眼,看都看不过来了。”   康熙闻言一笑。   “这是哪位娘娘?”   “未曾见过。”   两位本地官员百思不得其解,其中一位不以为意,“瞧着竟是姑娘打扮,想来也不是。”   婉绣乌黑的长辫分明不是妇女装扮,虽说如此,可看着康熙兴致颇深的模样,却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其一人往后摆了摆手,“今日就算了。”   旁人心有不甘,但也不再说什么。   众人回归行宫时,已是下半夜的功夫。院落里的奴才各司其职,端茶送水,沐浴更衣,样样小事都插不上手。婉绣原准备要回去,可康熙竟然没有松嘴,甚至叫她进去。   康熙倚在榻上头靠软枕,一头方洗过的长发披在脑后。   里屋的奴才们都出去了,婉绣上前将榻边干燥的帕巾拿起,团着那头一把可抓的长发轻轻擦拭起来。   清朝的审美观在婉绣十数年的摸索中,仍旧不能完全明白。男儿家的金钱鼠尾辫并非像后世电视看到的留着后脑勺,而是顶上一撮,脑后一撮。   大抵康熙也欣赏不来,顶上的一撮竟然一并修剪。婉绣第一次见时吓了一跳,当时康熙还有些得意的笑。   可见男儿家戴瓜帽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婉绣看着那铮亮的后脑瓜,想起那副模样不由想笑。   “好端端的又笑什么?”   婉绣一惊,抓着帕巾生怕没有轻重,“奴才没笑。”   康熙转过身,一手撑在软枕上好整以暇的瞧她,“朕听见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她在灯下抿唇笑,气声都听见了。   康熙说的斩钉截铁,婉绣狐疑不已,却也没有反驳,“皇上真是厉害。”   “过来。”未免有人翘起尾巴自顾嘚瑟,康熙也懒得解释示意走到榻前。   康熙的长发已经被先前更衣的宫女擦拭过了,天干气躁的很快干了。婉绣放下帕巾,心里有些紧张,面上也凝重起来。   那副模样,横竖瞧着竟有几分风萧萧易水寒的味道。   康熙觉得自己手又有些发痒,只是婉绣那磨磨蹭蹭的,他气不足又觉得好笑,索性坐了起来转过身子,“你的心意朕明白,既然你愿多留几日,朕自然金口玉言。”   盘腿而坐的瘦削背影,挺拔肩背叫人看了心疼。话如其人,哪怕披头散发也不掩自身风骨。明明该感动,婉绣看着却油然而生一股滑稽。   这大约,是她进宫来最始料未及的慰藉。   婉绣由衷的感谢,“奴才信皇上。”   说罢,婉绣梳发绑辫。她鲜少做这样的事情,生怕辫的不好,动作自然磨蹭了许多。好在慢有慢的好处,至少没有扯痛人,长辫也十分顺滑。   深夜里,梆子声敲了四下。   康熙起身下榻,看着走到墙角的婉绣指着道,“今夜你歇这儿。”   婉绣抱着被子,看着那张红木软塌,上面铺着柔软的绸缎和竹席,愣是不敢动。那副小心愣神的模样实在难得,康熙欣赏一眼后摸着长辫,自顾躺上床道,“朕寐一会儿,不会叫醒你。”   婉绣丢开被子上前去,帮忙给康熙掖好被角,“皇上好好歇息。”   走动了一整天,康熙强撑着困意,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婉绣把着烛台,躺到软塌之上竟有些不踏实。她辗转反侧,直到脑袋昏沉。   次日,鱼贯而入的宫女们看着床和软塌上各自沉睡的两人,俱都惊愕失色。婉绣慌忙的起身,在康熙犹然打趣的神色下躬身而退。   等她急忙洗漱去上事儿的路上,正好遇到太子和五阿哥。   两人一高一低,手牵着手,满面嬉笑着说话。婉绣上前行礼的时候,胤礽难得的没有再扑过来,两手忙背在身后有模有样的抬起下巴,“免礼。”   胤褆抿着唇,模样自如许多。   “皇上正在召见大臣,还请太子与阿哥在侧间稍等。”   太子拧起眉,摇摇头,“汗阿玛总是这么忙。”   心不在焉的胤褆回过神来,煞有其事的附和点头,“对,汗阿玛太过辛苦了!所以我们更要勤奋好学,早点长大帮汗阿玛!”   小大人似的胤褆身板尚不到她腰线,说话眼界却是了得。   “可我太小了!”胤礽眉头一皱,他像是很可惜的样子,转眼拉着胤褆甩手道,“咱们还是等等吧。”   胤褆苦恼的叹气,“额吉也是这么说。”   “饿了。”胤礽拍着肚子,忽然道。   近来两兄弟混在一起蹦哒,活动开身子后总是喊饿。身旁的嬷嬷太监闻言在侧间张罗出小桌子来,点心小吃尽是两人爱吃的。   婉绣离开的时候,还看到额苏里氏走了进去。她似乎察觉有人看着,回头间竟是轻蔑一笑。   这是摆明厌恶了。   “司账可要进去?”陈嬷嬷走来,看着里面低着头鼓着腮帮子的胤礽。   婉绣摇头,“太子近来乖巧,我就不去了。”   “可不是,这段日子太子和五阿哥一同玩耍骑射,感情好得很。倒是司门姑姑不知为何,总是借着奴才们的名头和太子说话。”   这些宫女中,陈嬷嬷和婉绣最亲近。眼看着太子长大后,身边的魑魅魍魉数不胜数。她胆小谨慎,本能的更偏向婉绣。这些该不该说的,她也似乎没有顾及。   “太子与皇上同住,底下的奴才多是司门掌管着,亲近几分也是难免。”   婉绣说得格外淡然,心里却有些意外的看着陈嬷嬷。陈嬷嬷不是多嘴挑拨之人,就是自己没什么脾气也曾恼她太过呆气老实,不明白康熙怎么就留着她伺候太子。不过今日,她倒是明白了些。   “太子眼见着大些了,嬷嬷辛苦几年大有好日子在后头。”   陈嬷嬷满是折痕的老脸上露出浅淡笑意,“承司账吉言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婉绣忽然发现自己走了死胡同,每日只是盯着额苏里氏可有和旁人接触,却忘了她身为司门要职,不知道有多少的宫女从她手下经过。每年小选上来的宫女,干清宫里的小宫女们,她若是有心就不怕没有她的人。   既然这么关照太子,那必定要从此处下手。   婉绣打定了主意,特意转着长廊走大圈,吐纳生气后回去关紧房门放出精神来。额苏里氏的屋内她曾留过印记,但是彼此办公的地方她却没有多去留意。依照她未露马脚的模样,保不准就是她平时眼皮底下可看的人。   额苏里氏的确小心,埋线几日都不见动作。   婉绣并不气馁,越是如此她越是期待。尤其是夜里听着冯佳氏拈酸吃醋的话,额苏里氏怒其不争的模样越发的没有掩饰。   董佳氏有些担忧,“你怎么得罪了她两人?”   “羡慕嫉妒恨吧!”   婉绣骄傲的说着,引得董佳氏戳她一下,“没个正形!这几日额苏里氏与太子亲近起来,冯佳氏看你不顺眼也非一两日。仔细她们抱一团叫你吃足苦头!”   “怕什么,咱们抱一团阿!”   董佳氏没好气,都想反手捏她,却听婉绣笑嘻嘻道,“事成送你一门好夫婿,如何?”   这话闹得董佳氏红透了一张脸,她想矜持,可憋半天无果,最后瓮声瓮气问,“何事?”   婉绣凑到她耳边,短短两句。   “就这样?”   “恩,就这样。”   做人不能太死板,婉绣心知那些姐妹相称的人都可以相互戕害,更何况明面上不喜欢的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作者有话说:   总有一天,女主不用康熙都可以放肆的浪~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读者“╰内些尐甜蜜”,灌溉营养液 1 2018-03-24 06:59:19   读者“明明心”,灌溉营养液 2 2018-03-24 01:19:47? 第22章 说书女先生   受谙达教习的胤褆年纪尚小,平日只是简单的教些满蒙话,或是在骑射场上多看看过足眼瘾罢了。   每日走一场,胤褆就会被嚷着无聊的胤礽拉去玩。   太子叫婉绣的时候,她正对着墙角的紫薇树浇水。到底是头一回亲力亲为的种植,哪怕有太监们养着,婉绣还是忍不住围着打转。   这份新的消遣,也填满了婉绣的闲暇时间。   “太子与五阿哥在清风苑,叫姑姑过去一趟。”来的是胤礽身边的小太监松子,不过十来岁的脸上有些急切。   婉绣跺了跺脚,鞋面上还积着泥土,“太子可有说什么?”   “说是几日未见姑姑,想听姑姑说故事。”松子上前,递出手臂让婉绣扶着走出来,“姑姑说的好听,奴才们都爱听。”   婉绣见胤礽能听懂大人们说话,又爱学着说,好几次都靠说小故事逃脱了胤礽的熊抱。康熙见这招好用,反是送了些书给她。   想起床头的白话版《史记》、《资治通鉴》等书,婉绣认命的在脑海里搜刮一遍,“走吧。”   虽然说走,可婉绣身上是脏的。松子跟着去了下房,站在院内等着。有两个宫女从一侧屋里出来,见了他束手束脚的行礼。   瞧着竟有些怕的样子。   松子头一回踏足这里,他不由多望两眼,连婉绣出来了也没察觉, “瞧什么呢?”   “没什么,咱们走吧。”   婉绣走的不快,正好看了一场好戏。   “连中!”   “好,赏!”胤褆那细软的声音高扬着,挥过一手。   婉绣转过廊角,只见两个晃荡的小短腿坐在亭中石凳上,太监站在亭前院落,左右各站一个手里执着箭杆的太监。站在胤褆一侧的宫女上前打赏,引得太监谄笑谢恩。   胤礽不高兴地瞪着投壶的太监,“投!”   输赢计较乃是人的本性,眼看着胤褆的太监连中赢了他两回,胤礽不免有些不高兴。   额苏里氏端着奶茶,正巧着走了过来,“太子勿气,膳房煮了您爱喝的奶茶,正好是温的。”   说完,转而一碗端到胤褆前,“五阿哥请用。”   胤褆抬眼看她,“拿下去。”   额苏里氏浅笑,“五阿哥可是不喜欢?”   胤礽看着胤褆,又看向额苏里氏,本能的更倾向于自己兄弟,“叫你拿下去!”   被两位爷嫌弃,额苏里氏面上吃挂很是难看,她不甘的收起嘴里告罪道,“奴才愚笨,不知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五阿哥。”   松子忙不得的往前两步,走到亭前。婉绣紧随上前行礼,“奴才给太子,五阿哥请安,太子金安,五阿哥金安。”   脸色黑沉的胤礽回头,毫不掩饰的扬起笑脸,“姑姑,快过来坐!”   说话间,眼睛十分纠结的看着亭外。   胤褆笑着让太监们退下,看着婉绣十分得意,“姑姑会说什么故事?”   婉绣其实和胤褆接触不多,近来也总是不参合两兄弟培养感情的机会,故而这一声姑姑叫她有些意外,但不惊慌。   “奴才只”   “秦始皇!”胤礽激动的喊道,“他厉害!”   上一回,婉绣说着秦始皇一统天下,胤礽听了半宿越发精神,对此念念不忘。想起这事,婉绣就有些后悔。   “他不好听。”胤褆不理胤礽脸色,小手拍了拍大腿,小脸隐约激动道,“有没有什么男人点的故事?”   听不大懂的胤礽:……   听懂了的婉绣:……   投壶输了选择权的胤礽扁扁嘴,不高兴的捧起奶茶,喝了一口便放下来,“这茶一点都不甜!”   “那奴才再加点糖?”站了许久的额苏里氏连道。   “爷说的话不管用了?”胤褆不高兴的拔高声道。   好威风有脾气的阿哥!额苏里氏神色难看的转向太子。可惜胤礽一个奶娃子完全没有这种意识,还十分不耐,“干什么!”   太子都这样了,底下的奴才再无顾忌,亲自送额苏里氏离去。   “这个人不好。”曾在宫外寄养,回宫后也极为敏感的胤褆对着胤礽说,那副神情似乎是在解释。   胤礽一个劲儿的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望着陈嬷嬷,“要喝酸的。”   陈嬷嬷看着这黑葡萄的大眼睛,心里一阵发软,扭头叫人去膳房。旁侧几个太监对视后,其中一个年纪小的抢先应和,屁颠屁颠的去找喝的去。   婉绣直到身后那扎人的目光离去,这才思索着该说什么好。原来睡前故事哄胤礽这位虚龄三岁的太子爷罢了,迎着小大人模样的胤褆前,还真的不能太过敷衍。   好在这位爷也说了,要说男人点的故事。   婉绣思忖后问,“五阿哥可有听闻白起?”   “那是谁?”   “白起又名公孙起,是战国顶有名的大将军,与廉颇、李牧、王翦并称为战国四大名将,位列战国四大名将之首。”   胤褆的腿忍不住甩动两下,面色忽的红了起来,激动道,“就说他!”   松子闻言连忙端来绣墩,名人故事总是娓娓道来,时间花费的长。每回说起,至少要说到口干舌燥才肯罢休。   婉绣接过茶,抿过一口后道,“说至白起,以他的出身便众说纷坛……”   端着吃食回来的小太监踏步进来时还以为走错了地,他兴高采烈的还没说话,就被几个同僚狠狠地嘘声。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着一人柔声细语说着戏剧化后的白起如何崭露头角,攻打韩国新城一战。   众人屏息凝神的听着,小太监手足无措的把吃食端上去,他巴巴的瞧着陈嬷嬷,却见老人家慈爱的看着太子,眼角都不带偏一下。   至于太子,早就盘着腿儿坐到了婉绣的身上,拽着袖子不时哇声惊叹。   初出茅庐的小太监习惯了诸多不待见,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交了差,他干脆就站在最近的地方……听故事。   民间茶楼说书先生虽多卑贱,可不论是达官显贵,或者泥腿商人,不拘是楼舍露天,先生的醒木一响,多是众人痴醉围听。   婉绣也曾听过,抑扬顿挫的十分过瘾。   今天自己也受到了这样的追捧,婉绣却有些叫苦不迭。她倒了碗茶,途中兴起时还抽了丝生气养着喉咙。等她回过神来,发觉嘴皮都发麻了。   婉绣咳了一声,底下就捧来一碗茶。胤礽那掺了蜜糖的声音传来,“姑姑喝茶。”   “淘气。”   婉绣哭笑不得,刮了下胤礽的小鼻子,“姑姑再说,明日怕是说不得话了。”   胤褆皱眉,他也想听。可是婉绣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有些嘶哑,他十分忍痛的点头,“那明天能说吗?”   “姑姑。”胤礽仰着小脸。   大不了养养嗓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婉绣心软的点头,“奴才养一日,明天便无碍了。”   婉绣最后在胤礽坚持下,又喝了两碗茶才从她腿上离开。   回去的时候,还是松子送她走。   婉绣前脚到屋里,胤褆的奴才后脚到,手里捧着一精致的匣子,“五爷说入姑姑嗓子不舒服,命奴才将这话梅送来,说含块梨,再泡着水喝最好。”   小小年纪,竟然懂这么多。   婉绣郑重接过匣子,是实心的木头,坠在手里有些沉,“奴才谢过五阿哥,也劳烦你走一趟了。”   “哪里,这都是我应该的。再说了,姑姑说的故事好听,咱们这些奴才都盼着能沾光多听一些。”   宫里烦闷,奴才们拘谨着没什么消遣的。好不容易主子喜欢,他们也松快的多,太监说着神情也松快高兴。   一个个都拿她消遣呢。   仔细一想,大家喜欢也好,也算是承她一份情,最主要是两位阿哥喜欢。   婉绣闭门歇息,第二日大早就起身去上事儿。以往这时正是康熙政务繁忙,她只需安安静静的守着,顶多就是帮着拾掇奏折,递碗茶间娇羞回笑,轻车熟路的小事。   只是婉绣不慌不忙,本着岁月静好的样子,另一侧静静等候的胤礽胤褆两兄弟就有些憋火。   欣赏了谙达踏马骑射的英姿飒爽,心中满腔澎湃的胤褆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短腿懊恼不已,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姑姑来了吗?”抓心挠肺的胤礽满脑子都是秦始皇和白起,他躺在长榻上懒洋洋的望着梁柱。   松子无奈,“姑姑今儿当差,得要过午后才得闲。”   “汗阿玛这么忙,姑姑留着做什么?”乖孩子胤褆一时忘了不久之前的爱父之心,竟有些吃味起来,他身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才呢!   陈嬷嬷瞧二位爷等糊涂了,好笑的提醒道,“太子,您今儿还未给皇上请安呢!”   “对,请安!”   “请安!”   两兄弟忽地坐直了身子,对视一眼后麻溜的穿好靴子往康熙的院落里奔去。主子们走的分外着急,奴才们连忙跟上,让前面清道的几个更是措手不及。   一众人走到半路,眼见着快到院子里,却见途间的花园有几个宫女。   “太子,那好像是司账姑姑!”眼尖人高的松子一眼就看清。   矮身的两脑袋拧头过去,不同胤褆勉强可见和拘与面子,看不到的胤礽拍了拍松子。松子十分激灵,连忙弯腰低头,让胤礽坐到他的肩上去。   胤礽还没坐稳,抬眼只见对面两个身量不高的宫女抱着叠叠盒子,像是没有瞧见人似的拐过小道笔直的往前冲。   院子里的小道并不宽敞,至少从假山后拐过弯来的婉绣毫无防备。   “姑姑!”胤礽着急大喊。   胤褆垫着脚尖去望,只见婉绣堪堪侧过身子,回头间莹莹笑脸蓦地一片惨白。   站在高处的松子分明的看着宫女来势汹汹,却被婉绣侧身间踩了一脚,身子不稳的直接倒向了假山。他原想拍手称快,却不想婉绣转身太过着急,竟然踩着跌落的盒子,身子崴倒下去。   “太子。”松子抬头,看着胤礽将胖手指放在嘴边,认真的嘘了一声。   胤褆:蠢弟弟。   作者有话说:   松子:太子!!!   胤褆:我的白起!   胤礽:嘘嘘嘘!不是我!   躺尸某人:果然是坑货!命中犯冲!   嗯,宫女的事情要解决了。   真的后宫篇要来了~纠结女主的爬床方式……   么么哒小天使的营养液~   读者“╰内些尐甜蜜”,灌溉营养液+2 2018-03-25 10:59:41   读者“nanomi”,灌溉营养液+30 2018-03-25 09:26:59? 第23章 皇上说真蠢   进宫的人,越是老实低调的咬人时最疼最狠。   婉绣曾经翻阅了许多小说和杂记,深谙此道理。她自认玩不过别人,那就只能借助巧力先下手为强。   夏日盛放的百合不在少数,婉绣只是稍稍的送些花粉给额苏里氏,顺带着一些生机。   额苏里氏原就有些急躁,近来更觉得精神极好,夜里辗转难眠,心底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的要事。时日长了,更是头痛欲裂,寝食难安。   直到胤褆竟然格外针对她,还是在太子和婉绣面前,额苏里氏思绪紊乱,再难压抑心口的愤怒,下了决心。   额苏里氏行事小心,长段时间下来只和一个宫女有过其他的交代。两人动作很隐秘,但婉绣盯梢多时,屋内屋外的花草早就和她通风报信。   婉绣知道额苏里氏的打算,她让捧着东西看路不清的宫女无意相撞,这在常人看来稀松平常,自认倒霉罢了。可到时候,轻则摔跤躺下,兴许是三五个月,亦或者还有什么也不定。重则划伤容貌,直接葬送前程。   人的劣根性很奇怪,最看不得身边差不多的人忽然飞黄腾达,走向原来仰望的阶层。额苏里氏如果得逞,看着可怜兮兮的她保不准还有更深的恶感。   毫无仪仗的她只怕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婉绣不能克制将人往坏处想的冲动,自然也不愿意多耽搁一秒。原来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在崴脚前的刹那,婉绣甚至觉得胤礽出现的太过合适,为她提供了最好的人证。直到跌落在地,婉绣忍不住的翻了白眼。   她果然和太子犯冲!   同行的宫女惊呼上前,连忙要搀扶她。婉绣面色发白,不敢去摸脚踝,“扭到脚了。”   小宫女不成想出了这样的差错,她看着撞来的宫女扑在假山上磕了一头的血,只觉得两股颤颤,吓得脸色都不好了。   快步赶来的松子看着两人的脸色雪白,摆手间几个太监就把两位宫女锁拿起来。他看的一清二楚,这人就是故意的。   “姑姑!”胤礽小腿跑来,径直的扑到婉绣的怀里。   胤褆在后面跟着,伸手拉了空,眼睁睁的瞧着婉绣被扑倒地上直接闭上眼。他嘴角抽动,实在不明白司账姑姑身上有什么好东西?   竟然让弟弟这么爱黏糊!   也没见扑扑他!   清凉殿   有些发困的康熙座在榻上闲适养神,他揉了揉眉间,听着门外说话声不由又拧起。   刘进忠福身出去,很快领着一位太监进来。   那是太子身边的人,康熙估摸着时辰,“何事?”   “回皇上,司账姑姑腿脚不便,膳房太监晚些就来,叫奴才与皇上您告罪一声。”   近日天闷的厉害,行宫纳凉的康熙也觉得烦躁。尤其是各地递来的奏折,便有多处旱涝之灾,问题并不严重,但距离尚远,赈灾的效果两日还未传回。   康熙夜里几番睡不好,更是记挂着。   婉绣见康熙神色疲倦,晨起的早膳都是随便对付,便请命去膳房点些康熙爱吃的。算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康熙一手习惯的搭上扳指。   “太子与五阿哥前来给皇上请安,正巧遇见司账姑姑被宫女撞了一下,现让人送回去。只是司账姑姑怕耽误了差事,便求太子让奴才先来告罪皇上。”   刘进忠眼角扫过说话的太监,人的确是太子的人,说的话也都向着司账。   康熙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自己选的司账总是多灾多难的。只是这人性子依旧如此,愁绪又有些好笑,“伤的可严重?”   “奴才只见是扭了脚。”   康熙点了点矮柜,“叫太医看看吧。”   刘进忠得令,领着太监下去。   透过窗棂的午后暖色明亮,尘埃在空气里打着转,毫无重量的飘着,转眼落在眼角看不到的地方。康熙静坐片刻,前来请安的胤礽和胤褆总算是到了。   康熙盘着腿,瞧着两人如以往一般动作整齐划一的行礼,只是面色不大好,“怎么瞧着蔫哒哒的?”   胤礽耷拉着头,他很是心虚,“姑姑摔了。”   他年纪小,但是本能的知道有一半缘故在他,自然神色有些不安。站在身侧的胤褆迎着康熙询问眼神,乖乖道,“弟弟看着血了,所以有些吓着了。”   胤礽可怜巴巴的点头,“有血。”   康熙捏着扳指,指腹用力的摩挲着,“怎么有血?”   “是那个撞人的宫女,磕到假山上。”胤褆回道。   都不是些省心的!康熙心底烦躁,坐着也不舒坦,看着两张写满了有故事的脸,索性换了姿势侧坐着,“既然你们正巧在,那就和阿玛说说怎么回事?”   胤褆作揖,他目光澄澈迎上康熙。   皇上起了考校之心,留着儿子说些话。不远处的院落里,婉绣满头细汗看着被板扎一团的脚踝。   婉绣刚刚醒来,看着很不雅观的蹄子皱眉,“我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太医笑着收起匣子,“只是扭伤而已,姑姑年轻,将养十天便差不多了。”   十天?   这都已经是夏末尾巴,离着回宫的日子越来越近,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竟然还要浪费十天!婉绣心底顿时凉了大半,恨不得把额苏里氏剁吧剁吧扔猪圈去。   “司账可是哪里不舒服?”站在太医身后的刘进忠笑眯眯的问道。   婉绣懊恼不已,面上不显的轻摆,“没有。”   “姑姑,这是皇上赏的药膏。”   康熙跟前的王以诚捧着药盒,他是御前常被使唤的太监,这回过来跑腿叫太医拿药膏,顺道过来传话的。   “奴才谢过皇上。”婉绣有伤,咬牙不伦不类的行礼。   王以诚侧过身,弯着眉眼,和他师傅笑得一个模样,“皇上有句话,让奴才转达。”   婉绣心中一喜,“什么话?”   “真蠢。”   “……”   王以诚犀利的眉角随着两字又柔软起来,方才与康熙的三分相似更像是梦里般,他笑呵呵的说着,“这是皇上的原话。”   婉绣扫了一眼刘进忠,这人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底全是笑意。   被看不惯的刘进忠围观‘奚落’,婉绣一时毫无干劲的躺了两天,连董佳氏的好消息都无济于事。   “不过是提起家人,她便不管不顾什么都招了。”董佳氏语气有些唏嘘和怜悯。   这一回有两位阿哥担保,皇上亲口点问,额苏里氏一介宫女哪撑得住?   婉绣闻言挑眉,“可是有人捏住她家里人?”   董佳氏点头,声音压的很低,“额苏里氏家人原是赫舍里氏族里包衣,进宫来在皇上跟前原都很好。只是皇后仙逝后,赫舍里氏才有了动静。”   “皇上念及旧情,与太子同吃住,有什么好动的?”   “不是族里,是小赫舍里氏。”   婉绣一怔,这才想起宫里还有一个不得宠的庶妃赫舍里氏。脑里思绪万千,最后落得唇角一起哂笑。   氏族包衣的联系紧密相连,盘根错节,任谁拉出来都是拐着弯的亲人。小赫舍里氏命来就不如她姐姐,性情也着实太差,竟然敢动皇上眼皮底下的人。   难为她自己一个人上蹿下跳。   却也应证了一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爱新觉罗氏的喜欢不是那么好受的。婉绣心中很是复杂,“这次要谢过五阿哥了。”   “是啊,五阿哥实在聪慧。”   想起胤褆原来就厌恶额苏里氏的模样,无所事事的婉绣打定主意,在屋子里描绘了两天画像,拿着银子送到匠工手里。   婉绣借着生机养好脚踝,提前两天挂回自己牌子后,去给胤褆请安。   胤褆看着那精致的白起木偶,脸上扬起真切的笑容,“谢谢姑姑。”   他很喜欢。   在一旁的胤礽扁着嘴,强忍委屈的看着她怀里的盒子。   “这个是太子的。”婉绣自然不能忽略了这位爷,她笑着把盒子打开。   胤礽抱着金边黑袍的秦始皇,眉笑眼开。   婉绣的画工善花鸟美人,像这样一言九鼎,青史传名的伟人画下来十分吃力。好在匠工手艺精湛,沿着她的图案花纹描绘,木偶的气势却与她原画天差地别。   看着两人这样喜欢,婉绣决定把画像压在箱底里。   途中寻了机会,婉绣送胤褆回去的时候和纳喇贵人请了安。两人只说了情面话,婉绣满意的离去。   她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宫里。大家心知肚明了,也不至于总牵肠挂肚。   董佳氏把婉绣的班表排了回去,婉绣回头让人送来热水,她准备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明日再好好和康熙请安。   正是这样准备,天刚沉下,婉绣就抱着薄被上了床。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门被敲响了。   “姑姑,皇上召你过去。”是王以诚。   婉绣拢好宫装,和夜色里抬起头的董佳氏对视一眼后开了半扇。只见拎着羊角灯笼的王以诚伫立门前,她神色有些微妙,“你说什么?”   王以诚柔笑,细眉尽是喜色,“恭喜姑姑。”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九子夺嫡死伤过半真的太惨烈了!为了张破板凳,康熙真的浪费了好多儿子,暴殄天物阿!   今天驾考,保佑我顺顺利利吧!   最重要就是本文明天,也就是28号就要V了!到时候按照习惯,会有红包掉落。   可能有些小天使会离开,但是看文的花费真的不大,希望大家可以多支持正版!如果真的要看……等我完结后好么*^_^*   因为每次代码都被抽,所以59就不弄了。有兴趣的亲可以点点后台作收,多评论一下让59感受你们的爱~   感谢两位的营养液~   读者“ciciift”,灌溉营养液+6 2018-03-26 13:38:11   读者“╰内些尐甜蜜”,灌溉营养液+1 2018-03-26 08:18:05? 第24章 乌雅氏常在   一豆烛火, 一盏清酒。   婉绣进去的时候,康熙低着头倒了两杯,呢喃般轻问, “可会饮酒?”   “不太会。”   康熙呵了一声, “陪朕喝。”   婉绣挪步上前, 她想起王以诚说的话,心底有些紊乱。她抬眼看去, 康熙倚靠长榻之上, 一手抚着旁侧的矮几上的掐丝珐琅彩高脚杯。他姿态随和,神色慵懒至极,悠悠然像是午后惬意的猫儿一般。   那张清秀的面庞, 此刻缱绻而温柔的望着自己。   婉绣面上斐热,几分不自在的捧起脚杯,杯壁微凉。清酒顺滑的湿润了唇边, 只是少少的一些——   烈, 甘。   婉绣面色发苦, 忍着喉咙直达心肺的焰火焦灼,“不好喝。”   “不好喝就对了。”康熙愉悦的勾起唇,眉眼染着几分笑意,手指点了点身侧的余地让她坐下。   “皇上好像很高兴。”   婉绣把酒杯放下, 她看着康熙坐下和榻边之间的巴掌余地, 默然的坐了下来。   康熙不否认也不回答,他看着酒中之物摇曳生姿,映在灯下清澈见底,心绪难得畅快的唤了一声, “乌雅氏。”   淳甘的滋味回荡喉咙, 婉绣似是有几分酒意, 轻声哼了一声。   “你在干清宫多久了?”   “三年半。”   婉绣脱口而出,她自己都吃惊,迎着康熙笑靥勾唇,喃喃道,“奴才是十二年进的宫。”   岁月如流,弹指一瞬。   三年半,有些人平庸无奇的潮起潮落,鸡毛蒜皮不足为谈。有些事太过煎熬,苦苦经营犹不能斩草除根。身侧来往有太多的人,有时他甚至来不及记下,更不用留心。养尊处优的人,对于那些过往匆匆的人总是印象寡淡。   康熙自来记得前朝政事和官员,如才擢升内阁学士的陈廷敬、保和殿大学士的索额图,亦或者是考校细查的浙江巡抚陈秉直、广西罗城知县于成龙。   可要是回到宫内,记得的也不过是跟前用惯的几个人罢了。   康熙似有些吃惊,毫不掩饰的感叹,“竟有这么长了。”   婉绣并不意外他的惊讶,“不过三年,尚不及谙达和姑姑一分呢。”   谙达是顾文星,姑姑是舒穆禄氏。两人是早年陪在康熙身侧,伴他度过幼年时的种种艰难,情分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也不短了。”   康熙如此说,婉绣倒不客气的取笑,“皇上分明就是不记得了。”   “朕记得,你可是巾帼不让须眉,连朕的旗兵都比你不得。”刺头似的把自己扎进地上,偏生人又瘦小,弓着背团成一团只差壳子盖上的模样,康熙实在记忆犹新。   人都是讲面子的,何况女孩又有强烈的爱美之心。如刚入宫时剃头的窘迫,婉绣根本不愿意提及想起,尤其是这样的夜里。婉绣闻言急了,她转过身抬起脸,“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皇上怎么不说奴才现今多好看!”   说着,她肩背挺起,神色骄傲的瞧着他。   那双眸子,在烛辉下熠熠生辉。   康熙心中一动,他坐起上半身微微靠拢,垂下眼睑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   婉绣不察,惊诧之余浑身僵直不安。   原来那个干巴巴的豆蔻小女长了一张轮廓温柔的鹅蛋脸,不曾修饰的柳眉柔美,琼鼻粉唇,尤其那张总是扬着笑意的眼眸,此时正神采飞扬的瞪圆了瞧他。   倒映着自己的眸子,是好看的桃花眼。   他挨得近,难得她没避让,于是连着她眼下浓墨的涟漪也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那玉脂般的俏脸。康熙竟有些模糊了原来的模样,心悸怀念那凝脂的手感,指尖轻轻的在脸侧游走着。   目光中的热度烧的人耳际微红,心跳紊乱的垂下眉眼。一杯颜色好,十盏胆气加。羞态难掩,更为她的素美平添一分青涩。   “皇上。”婉绣咬唇轻唤。   耳垂玲珑小巧,窝在指腹一片滚烫。   康熙更近了些,上面有着几不可见的耳洞,“说。”   殿中烧着淡淡沉香,细闻还有乳香,散在殿中让人精神舒缓。婉绣闻着近身来冷冽的甜香,隐隐有包裹吞没的气势,她细微的往后仰了仰,颇不自在道,“喝酒伤身,皇上可要吃些什么?”   “依你看,朕该吃什么?”   热气喷薄在脸上,清酒的呛辣冷冽像是又从喉咙里走了一趟,婉绣屏息,脑子里一糊涂脱口而出,“酒酿丸子?”   康熙呵笑,他端起酒杯将杯中一口饮尽,低头看着坐远的婉绣又点了点,“朕看是你饿了。”   “奴才不饿。”婉绣气短。   “过来。”   温吞了几下,婉绣又坐到了康熙的跟前,她手指缠着袖口,不等言语身子便翻转来,整个人扭到康熙的怀里,躺在了榻上。唇上附着一片灼热,婉绣只觉得忽的刺痛,像是有什么勾了一下,又没了。   俯身的人几分得意,“可好喝?”   “苦。”   躺下的人径直的说着,而后轻抿唇瓣,声音软糯,“还有点甜。”   美人醉灯下,左右流横波。   康熙终是不再逗弄,勾着那衣襟盘纽处俯下身去。   夜色浓稠如墨,帘外月胧明亮,清风凉水,又像是云袖笙歌一舞难休。   婉绣只记得脚踝上被抚揉了一下,而后身上一轻。隐约着有人说话,直到一声留后,她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后宫的规矩颇多,但是康熙从不是那种听话的皇帝,尤其这样的私事上更是我行我素。故而婉绣被吵醒的时候,也才寅时两刻。   康熙起身喝茶,他着着中衣坐在榻边,手掌揉了揉肩头。   一人是醉了,一人是试探,竟然一起缠在长榻上眠了一夜。   说是一夜,其实也就两个时辰罢了。婉绣忍着哈欠,拢好衣裳坐起来,手掌落在康熙的肩头,“让奴才来吧。”   康熙转头,看着眼圈发红的婉绣,“醒了。”   “嗯。”   婉绣看了眼被牵着的手,又抬头看着窗外的沉色,“皇上可要再歇会儿?”   “不了。”   心里压着事,睡眠总是很浅,康熙昨夜已经任性一回,倒不如早些起来养养精神好些。他看着婉绣,直到她面色微红,方满意道,“昨夜”   “皇上?”   是门外上夜的太监,应是听到里屋的动静询问来着。   康熙到嘴边的话一顿,牵着的手摩挲几许,低声道,“等会有人带你歇息,晚些朕再叫你。”   “皇上,可是起来了?”   婉绣点头,她反手抓着康熙的一根手指,扯了扯,“说好了。”   康熙一笑,抓着她作乱的手高声道,“进来吧。”   显然皇帝跟前的奴才都是厉害的,康熙这样早时起来,很快宫女太监就捧着热水盅碗进来洗簌更衣。   婉绣出门的时候,王以诚也在外头站着。两人一个照面,他躬身行礼。   王以诚是御前常被使唤的太监,品级不高,却也不该和她行礼才对。   婉绣心底琢磨着,一侧的宫女同样如此,并笑着道,“乌雅常在,请跟着奴才走吧。”   乌雅常在?   婉绣脑子里有些混沌,她有些失措又有些高兴,俨然被康熙的青眼打的措手不及。但不论她怎么想,也不敢不要这份恩德。   身为常在,原来的院子定然是不能去了。小宫女领着婉绣走过了两个院子,直到一处从未来过的院子暗香榭。   暗香榭里的奴才早已恭候,婉绣一眼看了大概,只是她现在又困又倦,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其中一个尖下巴很瘦的宫女伶俐些,让人准备热水和浴桶。婉绣又吃了些点心,等到睡下的时候已经天明。   即便如此,婉绣还是倒头就睡。   再到醒来,已经是午后了。   婉绣伸着懒腰,察觉身子并不难受,但还是习惯性的养了一下。宫女上前帮忙更衣,婉绣看着那套蜀绣百褶裙,绣制的蝴蝶十分精致,她不由多瞧两眼。   从今日起,她也有穿衣打扮一等大事了。   “主子,方才太子的人过来了。”   婉绣抬眼看着这样乖觉的人,是那个伶俐的瘦脸宫女,靠近来似乎和她刚进宫的年纪差不多。做奴才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此人瘦成这样,婉绣忍不住的柔声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炷香之前,说是太子寻您。”   “梳头吧。”   婉绣想直接过去,可是她的头发散乱的披着,索性等着宫女给她梳理。   梳头的是另一位宫女,圆盘脸很是喜庆,眼睛也圆圆的。行礼的时候,还忍不住瞧她一眼,满是好奇,“不知主子要梳什么头式?”   婉绣想起后宫里的那些发髻,奇形怪状的,许多还显老气。依着她的位分,本该越简朴越好才对。婉绣问道,“可会一字头?”   “会的,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梳的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圆枣。”   婉绣莞尔,“你这名字可真喜庆。”   圆枣脸嫩,呵呵笑着更显的像个小孩,“是奴才进宫时姑姑取得名字,说名字甜点主子才喜欢。”   “你多大了?”   “奴才十三了。”   十三岁,正好是她进宫的时候。不对,满族人皆说虚岁,保不准还比她小。   人生真是讽刺。   来到这里的她一心讨得家人的喜欢,陪伴的丫鬟到底是自小长大的,尚且自欺欺人,不去想奴才们的辛苦。偏偏老天公平,让她也享受了几年的蜉蝣挣扎,如今转过头来自己还是奴役别人,而且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只是有些东西到了骨子里,对这些她心里并不觉得别扭,使唤的十分顺手。   圆枣的手很轻,婉绣根本不觉得疼,“真小。”   “奴才不小,杏仁比我更小呢!”圆枣说着,还十分的得意。   婉绣一怔,只见沉默在一旁挑着首饰的瘦脸宫女道,“奴才叫杏仁,今年十一岁。”   十一岁那年,她和几个交好的姐妹一起夜话芭蕉听雨声,咿咿呀呀的附庸风雅来着,哪有杏仁的半分沉稳。   婉绣心里想着,面上不露声色的岔开话题,“我今儿回来也没来得及问,你们原来就是行宫里的?”   从两人乖觉的称唤,那至少从明面上两人是信服她做主子的。婉绣开了口,圆枣便从头到尾的说了,若有什么差漏的,杏仁总会跟着填补上。每每如此,圆枣便笑嘻嘻的不说话,直到婉绣再问,她又忙不迭的表现。   两人十分默契,也是有原因的。   古往今来平常百姓皆生活艰难,偏生又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歪理,纵是家中的女儿听话乖巧任劳任怨,也尽都被厌恶嫌弃,直言是家里的没用的东西。   杏仁家中有五个姐妹,三个兄弟,她排在最后。可她自小吃得少,干得多,眼见着姐姐们卖进当地士绅做奴才,或是给商家做小妾,以此填补家中修葺新房,她早已有了想法。直到她八岁的那年,最小的哥哥要娶妻的日子,她娘为她煮了一碗面。   杏仁看着她娘,直言她要去行宫为奴。   行宫是皇家贵地,进去后或许出不来,却也从此断了家中的根。事实上家中拿了银子,在她娘哀哀戚戚的泪下,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到自己,圆枣倒是一点都不伤心,三言两语就完了,“奴才听人都说宫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可惜家里穷,也去不到京城那么远,所以也跟着进来了。”   进来之前,两人是一个村子的。   婉绣本来想打发时间而已,没成想两人表态的决心出人意料的强烈,短短生平说的她心里都发酸,可两人却乐滋滋的,顶上的小花儿招摇着。圆枣更是歪过头,自她身后看着铜镜道,“主子看,可满意?”   乌黑的一字头,齐整好看。粉色干花摆在发间,另一头缀着飞蝶钿子,几许流苏摇曳琉璃。   “好看。”   很久打扮的婉绣竟有种自己看迷了的错觉,她原来是姑娘家,头发不曾全都梳起来。本来就是十几岁的姑娘,婉绣还怕自己会有些老气,没想到挺好看的。   “手艺似乎好像有进步了。”   圆枣暗自低语,杏仁闻言戳破,“是主子长得好看。”   “对啊,奴才还从没见过主子这样好看的人。”圆枣一点都不生气,站在身后一个劲儿的瞧着不放。   婉绣心底一宽,她站起来走动了下。粉色的花盆底并不像后世史载看的那么庞大,只要不是磕到什么,慢慢走并不成问题。婉绣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直到另一位宫女走了进来,轻步垂首,眉眼带笑,“奴才知春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圆枣和杏仁随之跟着行礼。   这些人,还都不曾正经的见礼跪拜过。   婉绣不由把目光从铜镜里挪开,看着低头看不见模样的知春,她的举止不用正视都十分熟悉,“起来吧。”   知春谢礼,“方才佟妃娘娘和几位小主的人前来送礼,主子尚在歇息,奴才和辛公公便同去收着。这是礼单,还望主子过目。”   这人,也不用敲打了。   婉绣瞧着她头上岔开的一朵牵牛花,又见她说话小心办事伶俐,无趣的接过礼单,“哪个是辛公公?”   一道蓝灰色的身影自门外躬身进来,他恭恭敬敬的请安,“奴才辛达通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起来吧,你们两个原来是哪处的?”   “奴才原就是暗香榭的掌事太监。”   “奴才是储秀宫的。”   婉绣挑眉,“宫里来的?”   “是。”   嫔妃身边的奴才一应有规定,常在身边宫女有三,太监有一,这都是可以收服主用的奴才。旁人或许还要各种敲打和盘问,可婉绣一眼便看清楚了。   知春是认了主子的人,还十分的忠心,所以头上的牵牛花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掉了。   除此之外的三人虽然不是全然干净,但至少可以留着再看。   这种事情需要时间和精神,并不急于一时。见过贴身的奴才后,婉绣更没有召见院子里的其余奴才的意思,吩咐着杏仁等会打赏后问道,“太子现在在何处?”   “在清风苑。”回话的是辛达通。   婉绣起身,“走吧,不要让太子久等了。”   辛达通一怔,似是没有想到新主子真的这么爽快。   知春自身后打着一把阳伞,她抬高手臂,将太阳遮得刚刚好又不会挡眼。婉绣想说不用打伞,可是顶上那几乎透下来余温的毒辣日头,才闭嘴不语。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婉绣并没有遇到其他人,很快就到了清风苑。   两兄弟依旧在亭里对坐,院子里的奴才静悄悄的守着,让人很清楚的去注意最里面的两位主子言语。婉绣的眼神很好,分明的看着胤褆双手握拳摆在石桌上,胤礽两眼鼓鼓的盯着,眉头拧的很紧。   婉绣轻步上前,想着静静围观看戏。   两人像是静止似的一动不动,好半天后胤褆不耐的问,“快说哪个?”   胤礽不高兴的一哼,“等等。”   “我手都要出汗了!”   “那…”胤礽犹豫不定,最后指着胤褆的右手,“左手。”   胤褆的手动了下又捏紧,声音高了起来,“不准耍赖!”   “开!”   胤礽拍着桌子,也跟着拔高了声量。小孩子的声音本来就尖细,喊起来更是尖锐。   “到底是你的左手还是我的右手?”   “我的左手!”   胤褆依言打开手掌,白嫩的掌心空无一物,“我赢了!”   “……”胤礽目瞪口呆,半响后急道,“不是,是你的右手!”   胤褆举起空手,“就是我右手啊!”   “……”胤礽抓了抓头,他似乎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却本能的委屈耷拉下了嘴角。   真是个被娇惯的孩子。   胤褆看的头痛,连忙转头看着站在亭外十步远的身影,“姑姑来了。”   背向的胤礽重重的一哼,以为胤褆又和他说笑。   真是每天都是一台戏,偏偏两人年纪小,玩性大忘性大,情分一直都不差。婉绣庆幸的想着,“奴才给太子,五阿哥请安,二位爷金安。”   “姑姑?”   行礼的婉绣被扑个满怀,太子蹭着熟悉的清香,连忙告状,“姑姑,哥哥欺负我!”   “太子不害臊,竟然说假话。”婉绣不领情,扶着太子的小肩膀看他满是骄傲的双眸,“奴才可是都看见了,分明是太子耍赖不成,羞羞脸!”   说着,婉绣刮了太子的小脸。   小肥脸白嫩细滑,摸着手感实在太好。   胤礽骄矜,但并不过分。听着喜爱的姑姑这样说,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却带着几分任性道,“可那是哥哥不让我!”玩游戏总是赢,就是欺负他!   说着,胤礽两眼直溜溜的看着婉绣。   涉及五阿哥,婉绣总是会小心一些。婉绣牵着胤礽走到亭子里,站在胤褆前俯下身道,“太子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胤礽瞥了胤褆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   “五阿哥就在这里,太子为何不直接和五阿哥说呢?”   两兄弟似乎都有些别扭,胤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缘由。原来以为是太子养尊处优惯了,平时都爱争抢,只是输不起而已。他这么想着,竟有些羞愧。   胤褆低着头,他低声道,“是我胜心太强了,我以后会让你的。”   “不要!”   婉绣眼看着胤礽伸出去的爪子一下子收了回去,他仰着脸十分自信,“男子汉不让!”   “……”   “我会赢你的!”   “……”   胤褆也看到了到袖口又脱逃的胖爪子,顿时被这个弟弟弄得很没脾气,“好。”   婉绣看着永远都一脸骄傲的胤礽,哭笑不得。只是不等她反应,两张肖似的小脸满是期盼之色的瞧着她。虽然让人头痛,可是看脸也着实让人喜欢。   也不知道以后她的孩子是不是这个样子?   这念头冒出来,婉绣自己都愣了一下。不过想想自己的年纪,又把这个假想埋了回去。   白起的故事说的还不多,婉绣躺着的时候又温故而知新了书,预备要说白起受封武安君,此后名震天下的前因。   婉绣来得晚,又早有定稿,说到正是兴起的地方,清凉殿的奴才便过来了。   只要是不太忙的时候,太子和五阿哥每逢晨昏定省都要去请安。如今那边的奴才主动过来,想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胤礽拉着婉绣,“姑姑好看,一起。”   婉绣回望胤褆一眼。   胤礽尚懵懂,可她这一身的打扮,胤褆应该是明白的。   果真,胤褆上前牵着胤礽的手,“姑姑有事,我们去吧。”   “好吧,好看姑姑明天见。”   婉绣摆了摆手,“奴才恭送太子,五阿哥。”   “主子,咱们回吧。”   婉绣摸着脸笑,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两兄弟的仪仗远远地不见踪影,知春才上前道。   出来的时候婉绣只带了知春,这个时候依旧没人出来散步,婉绣漫步走着,回去的时候金乌坠落,院门挂起了红灯笼。   婉绣脚步一顿,知春喜道,“恭喜主子。”   清凉殿的奴才早已过来通报,皇上今夜落榻暗香榭。   一众奴才高兴坏了,深觉跟着的主子是个有福气的,偏生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主子竟然还没回来!尤其是行宫里的额奴才,生怕出了差错,辛达通也是早早守在院门前,看见婉绣的身影连忙上前行礼。   清凉殿有两位阿哥在,康熙多半不会这么快就过来。婉绣这么想着,也就不着急的吩咐,“这天气太热,叫人备些热水来。”   宫里的主子也不是日日都能洗浴的,不过有侍寝的缘由在,婉绣的要求实在是合理中。   热水有些烫,婉绣却很喜欢的拿着布巾敷在脸上,心神分拨而出。耳边咿咿呀呀的千百张嘴,婉绣挑出几个熟悉的去听。   首先是康熙那处,昨日因为僵持许久的三藩中,耿精忠势穷而降。连同的几个下达灾地的朝廷官员奏折上传,百姓已经安抚稳定,灾情减缓。这位爷一高兴,翻出了藏好的烈酒,在敬事房太监的问话下,含糊的叫了一声乌雅氏。   婉绣把布巾放下,脸颊像是海绵似的吐着热气。   “主子?”杏仁看她呆愣,小声唤道。   婉绣摆摆手,“好了。”   杏仁换了干的布巾,擦干了婉绣身上的水珠,“主子可要吃点什么?”   现在这个时辰,早就过了膳食,不过还有宵夜的份例,婉绣摸着平坦肚子,“来碗鸡汤面。”   鸡肉在份例是稀罕的肉食,婉绣只期待蹭一蹭膳房里的高汤。杏仁应道,连忙转身出去。   白日里出去后,董佳氏过来时正好错开,但她的东西却都送了过来。   婉绣抱着匣子在床上翻着,那些首饰她预备分出来放在梳妆台上,小玩意儿放进床头屉子里,零零总总的,她就像是在挖百宝箱一样。   院外静鞭响起,婉绣来不及收拾,忙不迭的穿着绣鞋出去。   康熙看着婉绣举止慌张,不由停步背手伫立,“这是做什么事了?”   院子里的奴才们都瞧着,婉绣也羞赧不已,“奴才在收些小东西。”   康熙闻言上前,伸出手来,“朕听闻你今日收了不少好东西。”   婉绣就着他掌心起身,她手指勾了勾,“奴才还没看呢。”   “那你收的什么?”   康熙进屋,看着床上零零撒撒的小玩意儿,不由上前看去。两副叶子戏,几本游记花艺,玉镯簪子铺了一片。他戏笑,“你这是数嫁妆?”   婉绣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她想要辩驳,可是看着琳琅满目的全是自己的家当,不由得气噎,弱声道,“奴才只是闲来无事罢了。”   康熙撩袍坐下,十分自在的捏起一只镯子,“这个成色不好,明日朕送好的给你。”   “真的?”   康熙瞧着她,眼底流光而过,似是遐想她佩戴的模样,肯定道,“你戴着定然好看。”   “皇上待我真好。”婉绣被说的心中一暖,她忽的坐到了康熙的身侧,剪瞳脉脉含情的瞧着他,声音娇柔好听。   她长的好,声音也好,看的入了人的心。康熙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任由她瞧着。   婉绣微微垂眸,她没有康熙的脸皮厚,索性低头从袖口里拿出一样东西,托到康熙的眼下,“皇上可记得这个?”   压金刺锦的香袋,绣着二龙戏珠。   “考朕?”   婉绣摇头。   从他手里亲自送出去的东西,康熙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接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婉绣慢慢地伸手,牵着康熙的手站了起来,而后仰头看着床前帘帐,“皇上能不能帮我挂上去?”   康熙不语。   “可以吗?”婉绣低下头,她眸里水色莹润,希冀的瞧他。   “为何想挂上去?”   “皇上送的东西,奴才都想收好。可是香袋戴不得,收着又委实可惜,挂在床头日日看着不好么?”   婉绣知道康熙并没不高兴,但她还是忍不住娇嗔的说话。   香袋的清香淡了许多,想来是贴在身上时时俯看嗅闻的缘故。康熙心软,“朕并非有意食言。”   食言?婉绣一脸莫名。   康熙瞧她这般竟微叹,“朕答允你多留几日,自不是假话。只是在朕跟前,你到底扎眼让人嫉恨。此次尚小,可朕不能常常护你。”   只有名正言顺的位份和宠爱,方能收服人为其所用,才叫人信服怯怕。免得什么阿猫阿狗的敢上来踩两脚,更落了他的面子。   康熙原是一心衷情真话,迎着婉绣的一脸后觉,竟有些对牛弹琴的挫败感。   婉绣并非没有触动,毕竟在这不久前她还以为侍寝只是一件阴差阳错的事情罢了。况且她原来是想着养好了脚,趁着挑开了窗户的关系,两人在行宫的日子里常常相伴。行宫的规矩没有宫里深严,感情培养的好,管她是哪里侍寝的,都比一般人强些。   毕竟她年轻,如今也投康熙的胃口。   至于康熙嘴里的诺言,看多了君臣帝妃相处的假话,她基本上是听过就忘在了脑后。这一回,倒是难得她迷糊了。   可也正是因此,婉绣倒觉得亲近了几分。   人都是这样的,如果不看重你,又怎么会记得自己说的话呢?即便最后,也没有承诺。可是康熙的态度,足以让婉绣惊喜,并两手转而搂住了康熙,“奴才好欢喜。”   “哪里欢喜了?”婉绣的亲近有些大胆,康熙喜欢,又想端着脸唬她,遂沉声道。   “都欢喜,皇上待我好,为我着想,封我常在,哪里都好!”   婉绣高高兴兴的说着,她甚至失了礼仪,一口一个我的夸着,康熙听了并未说什么。   “虽然奴才愚笨,没能及时明白皇上的用心,可是奴才真的很喜欢。”   冯佳氏侍寝了几年,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宫女。她只是一次而已,还因为脚踝被放过,被封了常在,怎么不高兴!   康熙抚着她的长发,“谎话连篇。”   婉绣那副小丫头青涩模样,□□懵懂,惯会这样闭着眼睛乱说话。只是他愿意听,她更愿意说。   闹了这么一会儿,康熙终是在婉绣殷切神色下挂上了香袋。   虽然好看,可孤零零的一只坠着,看着怪可怜的。康熙琢磨着,改明儿再找个一样的一起挂着,好事成双。   杏仁听里屋闹完了,这才把婉绣叫得夜宵端进来。   婉绣没算准时间,倒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康熙道,“皇上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   夜里忙的时候他也很少用夜宵,虽然现在不算太晚,但他并不喜欢肚子里太胀。康熙对这些吃食不感兴趣,索性坐在床头继续翻婉绣的小玩意儿。   婉绣坐在小桌子旁,她看着兴致极好的康熙竟然把首饰一一分开。她低头喝了半碗汤,散乱的叶子戏被排放整齐。再囫囵吃着小碗面,一本游记被翻了起来。   热汤热面吃得快,婉绣愣是吃出了一身的汗。她喝了口茶,又叫了热水擦了下。   康熙见她急急忙忙的,额发还有些湿,“保成今日说你很好看。”   婉绣点头,她自得的应道,“是好看。”   “可朕瞧着竟像个疯丫头。”素面芙蓉的确好看,可许是纵着的缘故,关上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婉绣似乎没有嫔妃应该有的娇媚。   昨夜斐面桃花,秀色可餐,全然不见。   婉绣忽的想起,她难得两回年节曾有淡妆。但是画的很浅淡,又只是众人请安的时候才扫过一面,康熙见她的确都是清汤挂面的素面。   “那奴才明日画给皇上看。”   康熙不信,“别画个花脸引朕笑。”   “哼!可好看了!”   婉绣不服气的撇过脸,她把东西都收拾到要放的地方,而后雄赳赳的上了床看着倚靠而坐瞧着自己的康熙爷,“皇上瞧什么?”   她一问,他便张开双臂,“更衣。”   婉绣稳住神色,淡然的伸出手去解开康熙的衣襟。但她毕竟不是司寝,很难有这样伺候别人的时候,再加上某人戏谑的眸子过于明亮,婉绣蓦地想到了昨日的场景,手指竟然全然不听话了。   昨日赖在榻上,笼了纱罩的烛台虽然蒙昧隐约,可彼此之间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在婉绣看来康熙太瘦了,整日忙于政事,闲来也是骑射功学,一刻都没有放松的样子。年节闲暇也会在后宫里打转,身子骨定然消瘦不已。   只是昨日隐秘的轻撇,婉绣才发觉自己太想当然了。   婉绣手抖擞两下,抬眼很细微的瞧康熙的面色。   他眼眸微垂,端正威严的面庞弱了许多气势,透着他清秀的模样很有几分安静。倦色爬上他的眉梢,说笑时浅淡的愁色无形的拧成一团。   婉绣轻唤一声,她想让他躺下去,衣服她后面收拾也好。   只是有些困倦罢了,康熙听着耳际微弱的唤声,他眼睛都不眨三五两下就把衣襟解开,褪去外衣。   “皇上……”   婉绣见他动作这么迅敏,不由惭愧。   康熙瞥了眼,一手抚着她肩头,往床头上压了下来。婉绣直接投入了他的怀里,鼻尖挨着他的脖颈,她甚至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强而有力。   一如搂住她腰际的臂膀。   婉绣觉得她有些不淡然了,她手心捂住胸口,听着康熙渐渐绵长的呼吸,低声道,“皇上,在奴才看来您并未食言。”   她前有告白,对比今日她似乎有些太无动于衷了。婉绣知道他还未睡着,大着胆子撩道,“乌雅常在,愿长与君常在。”   “……”   “皇上?”   婉绣手指抠了抠他衣襟,下刻便被捏住,顶上被轻抚两下,“乖,朕先寐会儿。”   “……”   作者有话说:   婉绣:不睡何撩!我这么没有诱惑力么!   话说历史的德妃应该也爱笑,画像里嘴角都是甜的。   本文属于女主甜文,宫斗篇幅很少很少。? 第25章 主子要威仪   婉绣的手习惯扒拉了下。   熟悉的床角处没摸着盆景, 倒是碰到了一片温热。她没警觉过来,臂上却忽的一疼。   婉绣一惊,连滚带爬坐了起来。   康熙支着身子侧躺, 眼瞧着衾被都被人一同卷走, 他语态慵懒, “醒了。”   一夜方醒的声色喑哑,更带了几分缱绻。   婉绣揉着手里的衾被, 讷讷点头, “皇上怎么这么早又醒了。”   外面的花儿还没浇满露珠,这位爷却闲着醒着看她,闹得她晨起的梦里都不踏实。   康熙没有说话, 专注的看着某人一面问一面蹭来。那副神情平静淡然,看着人像是在想什么。可若说没看,偏又有些微妙, 叫人不敢乱动。   “皇上?”   康熙躺了下去, 闭眼道, “再睡会儿吧。”   婉绣把衾被还回去,又帮忙掖好,这才把目光看向康熙。   游走打量的注视让人不堪,康熙颇有些恼色, “看什么?”   “奴才睡觉不安分, 还请皇上莫恼。”   婉绣小心的说着,她缓缓躺下来,顶上被轻轻蹭了两下,“你睡得很好。”   康熙早就醒了, 他昨日躺下后就觉得格外适闲, 不自觉的困顿起来。等再醒来, 只觉得浑身清爽许多。夜色朦胧,他醒来就着这份蒙昧不明的光打量着睡得香沉的某人。   他许久未能睡得这么沉,若不是有人不停地挤过来……   刚开了戒,到底新鲜。他也并非没有意动,只是瞧多两眼,心里竟觉得惬意自在。   婉绣并不知这些,她作息一向很准,即便有些疑虑,但倒下来后不自觉的又睡了过去。待她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渐渐亮起。   康熙早起要去御前听政,婉绣想起他昨日宽衣解带的动作,连忙起身想要表现一番。   “皇上,奴才来吧。”   已经套上了外袍的康熙转过身来,他嗯了一声。   婉绣雄赳赳的站在床上,兴许是心中无杂念的缘故,她手指昨日有多笨拙,今日就有多灵巧。盘纽附在她的身上,十分听话的归于原味。婉绣满意的轻抚,将衣襟平整,又要去扯扯衣袖。   那双手从身前,到臂膀,再到腰际。   这几年婉绣长得不错,身量高了些,身形也显得窈窕娇俏。但和家中姐妹比较都要娇小的她,站在康熙身前更是矮了一大截。   康熙平视端瞧,只见婉绣眸底灵动带笑,唇角微微噙起,竟说不出的好看和认真。   婉绣眼眸轻动,迎着灼热的注视心中得意,笑意更浓的身形微弯,探手去给他的肩膀平整一番。   那股子怡然舒心的淡香萦绕鼻尖。   秀气的眉眼近在耳际,康熙钳住那纤细腰肢扭到床上,对上那双又惊又喜的眼瞳,他笑道,“进来。”   话罢,外间守着的奴才鱼贯而入。   婉绣面容一僵,全然懵懂的瞧着他,透着让人不能忽视的落败和诧异。   康熙觉得自己十分偎贴,掖着被她揉了一夜的被角拢在她肩头,低声细语,“不必起来,朕晚些再来。”   婉绣心底气的不行,面上却点头,一脸乖觉。   奴才伺候的仅仅有条,很快屋里只剩她一人。婉绣躺着毫无睡意,起身把就近的窗户推开。   漆黑与橙红色相撞,融成澄亮的朝阳。婉绣拢着薄被,对着微凉的窗外深吸了一口气。   园中的花儿微张花瓣,柔弱花枝扭动微颤,像是一夜方醒的吐着花粉,霎时间连空气都是香的。   婉绣跟着伸懒腰,抬头只见彩霞如缕缕金丝浮游天际,瑰丽色彩洒在青墙红瓦,园中花草中,像是活了一样。   知春瞧着时辰进来,见她倚在窗边,忙上前去,“主子,晨起风寒,仔细凉着。”   “没事。”婉绣拽着被角,她难得守望日出吐纳新鲜空气,再没有比这个时候心旷神怡。   眼见着婉绣起来了,圆枣和杏仁忙着端热水起来,婉绣坐到铜镜前忽然想起她昨夜大言不惭,说了要妆容整齐惊艳一番。   婉绣想起晨起的光景,有些怔愣。   梳发是圆枣进行宫来学的最好的,她熟稔梳挽,“主子瞧可好?”   婉绣回神,看着和昨日毫无差异的一字头十分满意,“你的手巧,自然好。”   “是主子的头发长得好。”婉绣的头发乌润,圆枣梳着一点都不头疼,她喜滋滋的佩戴上头饰。   中宫空缺,婉绣位份太低,她想着不用出门,连递过来的花盆底也不愿意穿,套上绣花鞋道,“有些饿了。”   去膳房的人还没回来,圆枣放下木梳,“奴才去取早膳来。”   不用请安磕头,不用上事儿,婉绣忽觉时间多的心慌,心底空落落的不知道做什么。   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主子的耳洞可还是通的?”   婉绣摸着耳垂,抬眼看着问话的知春,侧过脸颊让她瞧,“我也许久不曾理它。”   满族旧俗的一耳三钳,在女真旧姓的乌雅氏中不能免俗。   小的时候,婉绣就被喜塔腊氏拉着亲自在耳上扎耳洞。她生怕疼,扎的时候动都不敢动,就怕喜塔腊氏手抖没有扎准。   即便如此,她一个包衣家的姑娘,并不怎么出去见外人。除了年节或者正经场合上,婉绣多是戴一对,顶上的两个更像是摆设意思而已。   再加上又过了几年,婉绣摸着更厚的耳垂,十分心疼。   知春仔细的瞧着,婉绣从匣子里拿出耳环戳着隐隐的疼,耳洞真的封了。   婉绣眼看着知春叫人把针拿来,附在耳际。纤细的针泛着冷光,婉绣不由深吸口气,神色紧张,身子僵直。   是个怕疼的性子。   知春心想,她和柔温顺道,“奴才轻些,不会疼的。”   “嘶…”   婉绣呼吸尚未落下,知春的动作灵敏非常,耳垂像是被蚁虫咬了一下就过去了。   “只是封了点。”知春笑道,身侧的杏仁也松了口气,见婉绣似是不信,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血都没有。”   还想有血?   婉绣察觉自己主子威仪太过薄弱,想起舒穆禄姑姑总是不怒自威的模样,她挑起眉头瞪着两个以上犯下的人,“既然没封,就不用扎了。”   扎这么多,带着耳环多累赘繁复。   还不好看!   婉绣打心底里嫌弃,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端着早膳进来的圆枣瞧着她,杏眼圆睁,说话一字一顿十分认真,“主子,听话的孩子才有肉吃。”   “……”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这样熟悉?婉绣不明所以。   “圆枣,你胡说什么!”知春连忙喝道。   眼角撇着四平八稳跪下的杏仁,像是也要说话的样子,婉绣摆了摆手,“你这话是谁说的?”   圆枣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连跪下道,“是奴才的姑姑。”   婉绣闻言哭笑不得,“这话怕是你不听话的时候,你姑姑训你的吧!”   “奴才脑袋不如杏仁灵光,常常让姑姑发恼。主子不用问都知道,真厉害!”圆枣像是告罪,可说话的模样一点都不怯懦。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在笑。   一副主子说的对,主子真聪慧的模样。就是说的话,还有神情让她太熟悉了。   尤其是那句话,听起来像是哄孩子似的。   婉绣心底发囧,忽然明白康熙待她的无奈了。   圆枣并非蠢笨,只是她到底不是宫里出来的,还留着自己原有的性子。在此之前,她更没有真的服侍过主子。见婉绣随和愿意说笑,她自觉就和以往一样烂漫直爽的可爱。   婉绣心底喜欢圆枣的本性,她瞧了眼低眉顺眼的杏仁,坐了回去,“没事,扎吧。”   知春闻言,起身来。   圆枣欣喜的要起来,撞见婉绣望着她,膝盖又落了回去。   至少会看眼色,不算太笨。婉绣生起几分欣慰,“起来,顶着食盒出去罚站。”   “是。”   圆枣听话的将早膳摆出来,两手举起食盒放在头上,两眼垂在地上。   婉绣自认只是小常在,若她身边的奴才出了差错,是不能像康熙那样臂力相护。圆枣的出身更好拿捏,至少比宫里那些规矩好心思多的省心。   院子里的一众奴才,连带磕头请安的几人,婉绣都有自主选择是否带进宫中,所以她不去计较那些人。   但回头一想,像她这样宫女出身的主子,威仪不足,不顺势敲打反而让人看轻。   小鬼难缠,奴才亦如此。   趁此杀鸡儆猴,并不算什么。圆枣面上并无不服气,婉绣不免往窗棂多看了两眼,知春很快把余下的耳洞都扎了回去。   十月天渐渐凉爽,婉绣用过早膳后坐到院中石凳上,她卷了本书漫不经心的看着,心神渐渐游荡扩散。   圆枣的手在发颤,面色低落,头上的向日葵也蔫哒哒的。   婉绣点了点石桌,放下手里的书。   院门外走进了一位太监,他上前行礼,双手托着请柬,“常在吉祥。”   “何事?”   “佟妃娘娘设宴赏花,请常在去。”   作者有话说:   读者“妞”,灌溉营养液 5 2018-03-28 18:08:45   读者“子午线”,灌溉营养液 4 2018-03-28 16:38:42   读者“鱼鱼鱼”,灌溉营养液 10 2018-03-27 11:53:00? 第26章 醉芙蓉之死   素底镶金的请柬, 题字飘若浮云,透着几分仙气风雅。   是佟妃的亲笔。   能这样附庸风雅,闲来无事设宴款待, 行宫之中也只有这位了。   婉绣蓦地感叹, 她以为在回宫之前不会再看到佟妃这样高调张扬, 没想到地位还是限制了她的想象。   圆枣挽着食盒,可怜巴巴的站在一侧, “主子莫气恼, 奴才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你说错什么了?”   “奴才说话不知轻重,竟拿主子比奴才。”   婉绣抬眼,圆枣神色诚恳, 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怨念或是不服,她欣慰之余想起这可是自主卖进来的主,自然没有担忧的的不堪。   “明白道理就好说, 咱们以后是朝夕相处的主仆, 我的性子你们日后会明白。只有一点, 要听我的话。”   知春三人均站在婉绣的跟前,听到她这样交代,俱都恭顺俯身,低首下心。   话语点到即止, 婉绣捻着请柬, 有些期待。   早起说会来的人未有来,连着两个爱闹的阿哥都被遣到清凉殿中不得空。婉绣一时不能适从这份闲情,坐在院子里开始犯困。   秋色渐浓,花丛树植盛放最后的娇妍, 等到再晚些万物俱籁时, 她能吸取的生机会少许多。   婉绣赖在贵妃椅上, 倚靠窗前闭目养神。   十月金菊宴,佟妃下帖请了所有人,行宫里又热闹起来,裁衣裳打首饰忙的不亦乐乎。婉绣未出门子,可院前踏步的人也多了起来。   有送东西的,也有来量尺的。   消失后院好几天的康熙叫人送了些首饰小玩意儿,婉绣谢恩后把在手上玩,心底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   佟妃心气不低,偏生身子太弱,前段日子中了暑气,躺了不少日子。康熙这小半年来也只是偶尔去说说话,留下来的很少。眼见着天气凉爽,身子好了,可回去的日子也近在咫尺。   前不久宫里传喜讯,延禧宫里马佳氏又有了身孕。佟妃总觉得不甘心,这才急急忙忙的设宴款待。   可惜设宴的时候没挑好。   前院的官臣近来走动勤快,康熙连后院都不来了,赏菊宴只能是女人大戏。   佟妃没有算好这一茬,但她身为唯一的妃位,设宴款待也不足为过。   婉绣看就是吃顿饭而已,刚好身上的宫装首饰全是新的。索性心安理得的宅着,趁着养足精神,模样好看的去就是了。   她现在是嫔妃,绝对不能输阵。   婉绣盘算的很好,多吐纳排毒美容,做一个好看的小花瓶。   想法是美好的,可旁人不自知阿!   婉绣几日下来除了偶尔出门去见太子,闲着便赖在窗前望着院外不肯动。手里还抚着皇上赏赐的玉镯子,神情时常恍惚,全然没有之前的神采飞扬。   知春尚好,圆枣倒有些心疼,小声的和杏仁嘀咕,“原以为皇上挺喜欢主子的,没想到也是这样。”   杏仁低语,“男人本来就信不得。”   “可怜咱们主子貌美如花。”   “没事,有咱们陪着。”   玉镯子是康熙亲口所言要送的,成色的确好,婉绣也很给面子的戴着,毕竟戴玉养人。   可两丫头站的近,甚至抢着婉绣要听的话前,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耳里。   养在丛边,离两人最近的醉芙蓉更是嘻嘻的嘲笑她。   “你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婉绣眼皮都不抬,沉声问道。   圆枣吓得脸色一变,倒是杏仁淡定自若,“圆枣想给主子梳个好看的头式,问奴才拿主意。”   “都行。”   婉绣起身,院落里有两缸子荷花和鲤鱼,荷花早已败落,碧绿圆叶下游着几尾红鱼。她拨开圆叶,外头的荷叶都枯白了,鱼儿也懒得动。   一对比下,长得有点太好了。   暗香榭的花草皆不是她养的,有几分野性,彼此吐纳吸取的效益比精致栽培的都要好。婉绣捻了捻圆叶,转身回屋去。她这闺中怨妇的模样太深,差不多得了。虽然说两丫头是关心她,可那可怜的神色看着实在不痛快,于是她大开杀戒拿出了叶子戏。   原来闲着没事,她也是这样无所事事的玩这些,玩得多了,自然也在行许多。   圆枣和杏仁显然很少玩这些,抓牌的手都是僵的,两人磕磕碰碰的输个不停。婉绣有时故意放水,圆枣还会高兴地一头栽进去,完了还一脸欲哭无泪的瞧她一眼。   婉绣实在没见过玩牌还这么笨的人,觉着自己欺负老实人,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玩个意思而已,把得的钱还给她,又自己掏钱给膳房叫了一份蒸蛋,“你多吃这个,补脑。”   圆枣感激涕零,“主子真好!”   杏仁艳羡的瞧了一眼。   婉绣见她面颊消瘦,另掏银子,“女孩子不要太瘦,你去膳房瞧再点点什么。”   小宫女的吃食不怎么好,婉绣看着都有些心疼。   说句实话,她出行时选知春跟着,除了她稳重经事外,模样端正也是很大的缘故。圆枣稚气,杏仁单薄,别人看着还以为她这个主子虐待人。   小丫头很好哄,转眼就忘了婉绣欺负她们的事情。次日大早两人就把婉绣压着的几件衣裳挂起来,“主子今儿穿哪件?”   屋内女人忙的热火朝天,屋外的醉芙蓉伸展腰肢,她花冠洁白,随着朝阳初升渐渐晕红粉脸,妆容娇俏。   不远处的半枝莲艳羡的抖了抖她小巧花叶,“芙蓉芙蓉,你真好看!”   醉芙蓉轻哼,面容越发的粉红起来。   重瓣叠叠的花儿娇艳欲滴,半枝莲觉得自己和姐妹们长得太小气,和醉芙蓉全然比不得。半枝莲不顾姐妹们的嫌弃,痴痴的瞧着,总觉得怎么瞧都瞧不够。   早就习惯这样注视的醉芙蓉以此为荣,她将最后的露珠吸入腹中,发现身后似乎还有什么盯着她瞧。   那目光灼热的让她一颤。   醉芙蓉仰起头,只见那张熟悉面孔一闪而过,她那漂亮纤细的腰肢冒着水断裂土间。闭眼前最后一眼扫着方才还摇曳生姿的半枝莲,早已蜷起花瓣,瑟瑟发抖。   吓死花了!   半死不活的醉芙蓉躺在婉绣的小两把头上,她笑眯眯的扫过院中的花草,一手搭在知春手上,“走吧。”   满院曾跟着嘲笑过的花草默默地看着坏人离开,半枝莲听着头上姐妹们叽叽喳喳的嘲讽,忽然不羡慕醉芙蓉的招摇了。   丑点就丑点吧!   婉绣出来的早,步子不慌不慢的迈出,说不清的闲情。   院落因为靠的不算远,正好碰到同行的纳喇氏和郭络罗氏。   婉绣福身行礼,却见纳喇氏拉着郭络罗氏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婉绣,“妹妹你看,可真是个美人坯子。”   郭络罗氏明眸善睐,走到婉绣跟前来抬起她手,“是好坯子,原来低着头实在可惜了这长相。”   “我这是小家碧玉,比不得贵人们秀雅好看。”   “常在就是会说话,怪不得皇上喜欢。”郭络罗氏说话落落大方,拉着婉绣的手就没有放开。   婉绣很少接触郭络罗氏,她家世不俗,模样脾性都是满洲姑奶奶的大气和爽朗。她们两人,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前几次见到都是有康熙等人,郭络罗氏顾忌的多,虽然说话爽快但那都是对待别人的。   婉绣想,郭络罗氏应该是瞧不起她的出身。哪怕有诸多缘故,顶多就是面子过得去罢了。   现今看来,还真是地位限制了思维。   婉绣呵呵笑,她羞涩的低头,“我嘴笨得狠,贵人说笑了。”   “你客气什么?皇上喜欢的自然是好的,我和纳喇姐姐原来还想和你说说话,可惜你不肯出来。今日正好,咱们等会儿坐一处去!”   同僚之间尚有龌龊,嫔妃之间哪能真的和睦。婉绣闹不懂郭络罗氏的真假,不由看向纳喇氏。   纳喇氏莞尔,她笑容温柔像是安抚,“她就是这个性子,不必理她。”   “实话罢了!”   郭络罗氏笑眯眯的瞧她,婉绣今日穿的妆花粉缎,淡妆芙蓉,她身形窈窕,神色不媚,是真的模样长得好。郭络罗氏也是真的喜欢,“常在看着有些小,以后叫我姐姐就是。”   婉绣觉着她说得有些古怪,“我今年不小了。”   “我看着挺小的。”郭络罗氏挑眉,她眼波流转,满眼促狭。   纳喇氏连忙戳她一下,婉绣也并非一点都没察觉,她茫然的顺着郭络罗氏的落眼处,面色一红又窘又怒,“我年纪小,还有的长!”   “果真如此!”郭络罗氏终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她笑的开怀,抚着胸口,头点在一脸无奈的纳喇氏肩头。   郭络罗氏身形很好,身前隆起的幅度十分好看。婉绣不免想起自己唯有一次的侍寝,难道是因为小?   吸干体内最后一口水珠的醉芙蓉,她嘲讽的笑了一声,卒。   “……”   作者有话说:   郭络罗氏:小常在果然好玩!   婉绣:她的BBBBBBB!   醉芙蓉:我死的好惨啊!   V后好冷清,59哭唧唧加更一章,小天使们请释放你们的爱吧(捂胸口? 第27章 秋菊百花杀   婉绣就喜欢自己年纪小, 娇嫩好看,最好一辈子都这样。   人都爱美的,婉绣不想委屈自己变丑。可嫔妃们心思多, 她便将自己打扮的简单素美, 乍一眼好看, 却透着她的年纪。好看却青涩,才让人觉得没有太大的胁迫感。   当初的康熙, 不也因此多留了她许久。   但是女人也是有忌讳的, 比如小。   郭络罗氏原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见她一脸认真才起了笑意,怕婉绣误会, 又连忙道歉。   这人大大方方的,让人气不起来。   婉绣无奈,走的时候却忍不住又看向纳喇氏。以前她没注意, 今天一看才发现纳喇氏的才丰满。   真好看!   “不用看我的, 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纳喇氏也不羞涩, 大方的让她看。   郭络罗氏点头,“过两年就好了。”   两人都比婉绣大几岁,虽然身量不差,但是走近了难免被陪衬出几分单薄。婉绣想想, 又淡定了。   不过这一照面说笑后, 似乎亲近了许多。   婉绣抚着死的不能再死的醉芙蓉,她笑容可掬的跟着两人步入设宴的六方殿中。   不同上一回,六方殿原就是拿来设宴之地。因天色不错,佟妃主张着桌椅摆在院中露天的地方, 所经之处尽是一片清香。   密麻层叠的千头菊、白花碧蕊的雪菊、黑里透红的墨荷等等百菊盛放。菊花种类本就繁多, 花瓣有单有重, 形状团簇球絮皆有。一朵朵傲霜怒放,千姿百态,鲜艳夺目。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说的也不过如此美景了。   婉绣难得见到这样风光,往日那些名贵的菊花也一应被佟妃栽培观赏。她不用低头,放心的观赏,心中忍不住的惊叹徜徉,整个人都看进去了。   郭络罗氏见她一脸痴迷,指着另一侧红黄双色的菊花问,“这朵有意思,瞧着和妹妹头上的有些像。”   ‘哎,又一朵死花。’   ‘可怜啊!’   婉绣顺着看过去,她勾起笑意,“这是鸳鸯菊,生的几分韧性,很得爱菊者的喜爱。”   鸳鸯菊的花瓣像是根根绸带,张扬洒脱,龙翔凤舞的尤其好看。婉绣俯身爱抚,语气温柔,满是喜色道,“菊花甘苦性寒,泡茶最是清热明目。”   “那等会和佟妃讨两盆回去。”郭络罗氏看着鸳鸯菊说道,不论是观赏还是泡茶,她都表现出了对它的喜爱。   那叽叽喳喳叫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顿时呐喊起来。   ‘人类真的太恐怖了!’   ‘怎么办!我就说我不能长得太好看吧!’   ‘我还没授粉呢,我不要死!’   ‘咱们又不是花茶,怕什么!’   长得好看又能泡茶的怀菊和贡菊不乐意了,‘只有脸的废花,你说啥!’   “妹妹?”   婉绣抿着笑,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郭络罗氏,“怎么了?”   “咱们该坐下了。”   除了佟妃,连着婉绣一同也不过六个人罢了。上门处是主人家佟妃的高座,两侧各一张长桌。既然是这样随意,婉绣顺理成章的和同行的纳喇氏、郭络罗氏一桌而坐。   桌上摆着松棚果罩,两侧各一花瓶,上还有两碗蜜饯饽饽和果盅。映在院子里虽然好看,但都是冷嗖嗖的东西,看着都没食欲。   婉绣位份低,也不愿意凑近去,率先坐在最边上的地方,正好可以听越来越热闹的花园。   对面的两位庶妃和一位常在都不大熟络,婉绣行礼浅谈后一脸乖巧的侧过脸去。   婉绣以前做宫女的时候,除了在康熙跟前,这些嫔妃见面都是公事公办,不会说太多闲话。如今见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只当她就是这个性子,顶多看两眼便撩开了。毕竟她身侧坐着五阿哥的生母和家世不错的郭络罗氏,看起来更有前途恩宠。   身上的注视少了,婉绣的眉梢也松缓下来。   自从摩挲着和花儿沟通后,她渐渐地沉迷其中,干清宫里,院落里,甚至御花园里的一些花草都和她有些交流。她慢慢地能听懂她们说话,行事方便之余却少了份新鲜感。暗香榭的花树太过野性,倒不如这些精致栽培,心思毫无防备的傻白甜菊花会来的有趣。   若是佟妃答允,她还真想捧两盆回去。   婉绣思索着,佟妃才姗姗来迟。   佟妃羸弱清秀,养的一脸白净,凤穿牡丹的艳色常服映着脂粉红唇,很有几分高华气质。她笑着受了众人的礼,这才开始摆膳。二品饭面、一品汤、五品高头、十二品膳菜,四品糗饵摆满桌上,这都是佟妃掏腰包出的膳食。   婉绣并不客气的下手夹了鱼肉,闷头吃着。   途中为了尽兴,佟妃还想玩回文诗。郭络罗氏闻言一笑,“咱们都是些粗人,娘娘叫我们作诗,不如直接拿一罐酒来痛快。”   对面的一位庶妃是蒙古来的,她也应和,“或是猜拳比划也行。”   这可真是不给娘娘的面子啊!婉绣刚吃了口奶皮,有些甜腻的挑了口酱小菜,察觉肚子里有了五分饱后放下箸子。方才佟妃说了,还有新鲜的大闸蟹没端上来,这样的大菜没道理放过不吃。   宴席之上的吃食大多是观赏形,可佟妃财大气粗,又是个性子别致的主,吃食都卡着端上来,新鲜味美。许多都是她份例之外的肉食,婉绣有些扼腕的拾起失宠许久的酒杯,就在嘴边轻抿。   一口,清凉甜美。   婉绣不由诧异,这菊花酒的口味出乎她的意料,忍不住的又抿了口。   甘美滋润,细品犹有清香。   菊花真是好东西,看来她真的要套两盆才好。   婉绣这么想着,人跟着抬眼看着上面的佟妃。   佟氏的出身也实在尴尬,她原来就是满族旧氏,偏偏满清举事被编入汉军旗。直至今日,她仍是尴尬的汉旗出身。素来她以皇上表姐自矜,可只要宫里这些满蒙嫔妃排挤,心里便泛酸不甘。   一群粗俗的女人!   佟氏叫了行宫里的戏班子来,随手叫了两场便让贵人庶妃们选。   “主子。”站在身侧的嬷嬷轻唤一声,佟氏心知肚明的看向下方角落里自娱自乐的乌雅常在。   说来乌雅氏与她的处境相同,早年都是曾风光发迹的满洲旧姓,独她一支削去爵位沦为包衣。与萨穆哈那等满族小官也渐行渐远,故而在乌雅氏进宫前,她根本不知道此人。原也阴差阳错,送到手边的宫女折手后反骨不逊。漏网之鱼却进了干清宫,从此平步青云。   当真造化弄人。   佟氏本想着趁此试探乌雅氏,不想她欢喜的喝着酒红着脸望着自己,嬷嬷得令去请她的时候,乌雅氏更是不多犹豫的上前来。   粉面绯色,恰若灼灼桃夭。明媚桃花,水色莹莹,竟有几分世祖废后的惊艳。   佟氏心惊,她记得当年的乌雅婉萱长的不错,却不想族里还有个更好的。一时之间,心底又怒又喜,说话心不在焉起来。   婉绣不明就里,只觉得佟氏真是爱惜羽翼的性子,她提及要几盆鸳鸯菊,佟氏也是满口答应。她不由高兴,半醉的脑子里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后喜滋滋的回去了。   不过十几步的路,婉绣走着晃了两下,酒劲上来的她对上纳喇氏的脸,笑嘻嘻道,“你说什么?”   “竟是个贪杯的性子!”郭络罗氏面颊通红,她取笑着招知春过来。   “你也差不多了。”纳喇氏头疼两个醉鬼,和知春说道,“你家主子不能喝了,你扶她回去,佟妃哪里我去说。”   “奴才替主子谢过贵人。”   知春无奈,扶着婉绣往外走去。才两步,婉绣不高兴道,“大闸蟹!”   “主子说什么?”   “还有大闸蟹!我要吃大闸蟹!”婉绣嚷嚷着,她回头去看。   宴会正浓,却不见半点大闸蟹的影儿。知春一脸苦恼,她低声道,“等主子回去,就有大闸蟹了!”   “你骗我!”婉绣不情愿走,扭头想再等等。   “给你!”郭络罗氏捧着佟妃赏赐来的‘大闸蟹’一把塞进她怀里,一脸头痛道,“这是生的和熟的两个,你拿回去吃吧!”   知春默然,贵人莫不是把主子当傻子不成?世上哪有半生半熟的螃蟹?还说是两个?   “谢谢姐姐!”头昏脑涨的婉绣心满意足的捧着‘大闸蟹’,转身晃悠悠的自己走了。   知春慢了半步,脑子有些恍惚的追了上去。   婉绣在前面走着,忽地顿住脚步,“皇上。”   “主子?”   婉绣歪了歪头,她一脸认真的看着知春,“皇上来了。”   知春被她弄得无话可说,偏偏婉绣还指着稀疏竹林处一抹明黄,“你看!”   话音一落,远远地几声静鞭近了。婉绣被惊了一下,她手抖落着,哗啦一声脆响砸碎满地。   被婉绣胡言猜中的知春尚有些吃惊,便见主子一脸悲痛欲绝的伏下身,“我的大闸蟹!”   百忙中应邀来露面的康熙,“……”   知春,“……”   “皇上看,我的大闸蟹!都没了!”婉绣捧着土哭。   平躺地上的鸳鸯菊:姐姐,你倒是把我栽回去阿!   作者有话说:   忘了哪本书有过记载,静妃曾是清朝唯一被记载夸赞真美人的人,好可惜。   月尾修罗场,夹子恐怖的不敢看。看白天的数据吧,时间来得及的话可能会加更一章,比心。   59专栏,欢迎点收~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读者“你的时光我的白发”,灌溉营养液 10 2018-03-29 14:33:11   读者“海上繁花”,灌溉营养液 10 2018-03-29 00:54:49? 第28章 同甘共‘苦’   “主子!”   知春又气又急, 她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不敢抬头去看皇上的面色。   不久前她一心想为常在助一臂之力,还在皇上跟前说尽了好话, 最爱的玉镯, 盼守的缱绻。皇上没有驳她多嘴, 她三分情谊都要说成七分,自己都感动不已。   偏偏这常在非比常人。   知春有些懊悔自己因为偏向女儿节的酸苦, 如今怕是要坏了事, 叫常在责罚。她自顾的低头,并未瞧见康熙眼底的兴味。   婉绣先是参行大礼,而后悲痛欲绝的捧着一抔黄土念念有词。这还罢了, 她又懊恼的把黄土一把埋在那娇艳欲滴的鸳鸯菊上。   土色掩埋,菊花已残。   “皇上,咱们去吃大闸蟹。”婉绣踉跄的站了起来, 不顾身后知春的担忧, 上前一把拽住康熙的衣袖, 满面得意的说着。   衣袖被拽了两下,眼见婉绣就要回头去,康熙沉声道,“等等。”   “皇上?”   康熙原来有许多话说, 可那双好看的眼睛眨巴着, 袖底手指也被她轻轻勾了下。一样的没出息,胆子且更大了!   奴才们还都看着,好在六方殿中咿咿呀呀的戏班子压过了所有动静。   康熙扯了下衣袖,袖口斑驳着几抹深色印迹, 他敛眉低语, “跟着朕。”   “可是……”   “朕带你吃最好的大闸蟹!”   “走!”   婉绣被迷惑了般, 红霞满面的抬脚就走,康熙反而还落了一步。   刘进忠垂首紧随,“皇上,佟妃娘娘那儿……”   这毕竟是佟氏的宴席,现今热闹着无人顾及,可事后难免会传出风声。佟氏吃了挂落,私底下指不定还要怎么闹。   康熙思及头疼,他回头指着王以诚,“你叫人送常在回去。”   说罢,他对着巴巴望着自己的婉绣,方才还有几分狡黠色彩,如今面容落寞,脸色变得比谁都快。   “乖,朕给你去拿大闸蟹。”   那轻轻的哄声引得婉绣乖乖点头。   “常在。”王以诚在侧唤道。   知春上前搀扶,婉绣望着康熙的身影摆了摆手,呆愣的看了半天,直到王以诚又唤她,忽然有些茫然的左右摆头,“我怎么…头好晕。”   这是清醒过来了?知春叹息,“没事的主子,咱们回去就好了。”   婉绣闻言点头,一步三晃的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我好像忘了什么?”   “什么都没忘。”知春坚定否认。   婉绣恍然,附和一笑晃晃悠悠的离去。因着有康熙口谕,王以诚索性叫了抬轿的奴才,把婉绣抬送回去。   埋在土里憋的出不了气说不出话的鸳鸯菊努力挣扎,从土中冒出一抹叶尖,‘姐姐,求带菊!’   暗香榭   圆枣和杏仁正在廊前专心打络子,她两人手艺稳扎,攒着行宫里的丝线同心协力,不论是什么样的,都结实好看。若是勤快些,拿出去换的银钱倒比份例更高。   杏仁打听过,她们的手艺放在这处尚好,可去到京城不过平平。   好不容易腰包鼓了一点,杏仁紧张不已,“咱们这点银子可不够看。”   圆枣看的更远,她危机重重的捏紧拳头,“听说宫里的女人们凶得很,咱们主子肯定比不过,要是银子都没有,以后咱们怎么吃蒸蛋!”   两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咬着牙不论日里夜里,但凡一点余闲,都会从兜里拿出线袋忙活。   杏仁卯足了劲儿,正要打个蝴蝶结,外面却瞧见一位小太监进来,说话又快又响, “两位姐姐快准备准备,常在吃醉了酒,马上就到了!”   圆枣忙站起,“我去备热水。”   “还有醒酒汤!”   院子里的奴才一时忙活开来,躺在轿子里抱着痰盅吐的昏天暗地的婉绣早已入了梦乡。   圆枣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被灌醉,心底又酸又怕。   比不过,还喝不过!   自小只是浅尝即止几次酒的婉绣毫无抵抗力,她躺着任由擦了身子,喝了汤水,也始终睡意昏沉。   直至一碗甘苦,回味更苦的汤水被灌了进去,婉绣浑身鸡皮疙瘩,顿时清醒过来。   “以后就按这个分量来抓。”   婉绣自床上坐起,思绪尚有些昏沉。她闻得那熟悉的声音,扭头去看。   康熙坐在床头,他俯首垂眉见她睁开了眼,嘴角扬起明朗笑意,“醒了。”   暮色烛台,映的这份笑少了几分阴测。   嘴里有些纷杂难言的苦涩,婉绣很多年没有尝过,却也知道那是黄莲。她抿着唇,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爷,但她品着这股子味道瑟缩一团,眉尖坠起一丝娇气和嗔态,“皇上。”   纤细柔夷自然的勾着他袖角,微微卷起。   “您怎么来了?”婉绣似是闺中期盼的小女儿家,眼里带念,嘴里带怨。   哪里有半分白日里疯疯癫癫的模样。   康熙抚着她手,“朕竟然不知道你的酒量这么好。”   婉绣一怔,她虽然人醒了,可脑子里还飘忽忽的,人还有些难言的振奋,“那酒甜甜的,奴才第一回 喝,一时没忍住喝多了些。”   康熙呵笑,才些?   “可是奴才酒后失仪,莽撞行事了?”   婉绣回忆着,她还记得给佟妃请安说话,后来纳喇氏说她醉了,让知春送她回去。   想来也没有什么了吧。   婉绣心里忐忑,讨好的蹭上前去,仰起头看他,“今日佟妃娘娘设宴,皇上怎么来暗香榭?”   “有个丫头喝的烂醉,拦着朕耍酒疯。朕实在拗不过,只能来了。”康熙煞有其事的点头,他一字一顿,咬字格外的重,面容满是取笑。   若是让人这么说,只怕惊吓惶惶,更甚者担惊受怕的告罪求饶。   可婉绣眸底盛满得意,她只听康熙说的表面话,渐渐的靠拢过去,“天底下还有皇上拗不过的人?”   “有。”   “这人这么厉害,想必有着了不得的过人之处吧!”   娇女说着话,人亦紧紧的挨了过去。康熙含笑端看,那股子洗漱后的清香萦绕鼻尖,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儿样,又像慈宁宫那只爱学嘴的鹦鹉。   神情举止满是嘚瑟,都要翘尾巴了。   康熙挑眉,“是有几分。”   “奴才猜,她定是个极聪慧的”   “吃货。”   康熙毅然断了婉绣要说的话,他睨着那张吃惊的脸,“真是黄婆卖瓜。”   “世界上可没有这么好看的黄婆!”   婉绣嘻嘻笑,只要不是怪罪她酒后失仪,那她做了什么也一点都不太重要了。   康熙的几分纵容让她心动,她抿着嘴里的苦涩,秀手覆上精瘦的肩头,“皇上。”   话语微微颤,是说不出的妩媚。   康熙垂眼,唇上温热一片。   气息有些焦灼,她原来是一时兴起,急切的动作莽撞。带着微微凉意,细柔的轻扫而过。   如她此人一般。   “苦不苦?”婉绣呢喃般低问。   面容满是恶作剧后的得意,康熙亲着那微微的苦,只觉得稀奇。斟酌间,更有几分愉悦,“甜的。”   唇是软的,心里是甜的。   婉绣壮着脑子里的兴奋,又上前啄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康熙只觉得小鸡啄米似的。   直到膳房的人摆膳,两人这才松开。   因着有康熙在,膳食足有三十六碟,每样精致袖珍。等到膳房的伺候好,康熙便把人遣离,“吃吧。”   膳房的人在实在太讲规矩,搁置的力道热菜也都凉了。好在没他们看着,婉绣自觉的低着头一样吃两口,肚子也就饱了。   康熙动的更少,他似乎都不爱吃,反而抿着茶。   这已然是他的小习惯了,婉绣上夜的时候劝过几次,他也只是偶尔放下。到底不能说太多,婉绣只能欲言又止的多看两眼。   茶盏搁下,“吃饱了?”   婉绣点头,“膳食可是不合皇上胃口?”   “朕不爱吃这个。”   那是爱吃……   婉绣忍不住想歪,她轻舔唇瓣看过去,是一脸正气的康熙,“那皇上爱吃什么?”   “腥的。”   婉绣起身净面洗手,热气喷薄着让她脑子清醒许多,一时不察打湿了身前。   不偷吃的猫儿不是好男人!婉绣当然明白这种歪理,面上不显的去屏风后换衣。   月色朦胧,隔纱拢夜,人影婆娑。   婉绣出来的时候,康熙已经躺了上去。   奴才们一应离去,婉绣捏着袖口自床脚上去,躺在内间。   单薄的衣襟指尖轻解,女子眉目如画,她看他的神色,既期许又紧张。   他俯身,在额间落下浅浅温热。   灭烛怜光满,不堪盈手赠。   红浪翻滚,承载热情的婉绣扬长玉颈,吸吐一口微凉空气,身前又覆上一片健硕结实。   夜色中,婉绣似痛似喜,耳窝滚烫,只闻一句——   “大闸蟹好吃么?”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不解释,亲们也炒鸡给力。   59白天忙着搬东西,加更也是夜深将至。嗯,明天更新会相对推迟,因为电脑压箱底,全靠爪机。   不过明天醒来看是没问题的,么么哒~   59专栏,欢迎点收~   感谢亲们的营养液~   读者“希尔芙”,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0 17:12:12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0 16:45:42   读者“希尔芙”,灌溉营养液 10 2018-03-30 16:02:30   读者“药药药你妹”,灌溉营养液 10 2018-03-30 14:35:47   读者“妞”,灌溉营养液 17 2018-03-30 12:55:22   读者“铃兰”,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0 12:31:38   读者“吱吱”,灌溉营养液 2 2018-03-30 11:07:54   读者“你的时光我的白发”,灌溉营养液 10 2018-03-30 02:59:51? 第29章 皇家阿哥难   晨起, 婉绣座在屏风的后面,由着杏仁给她抹膝盖。   知春恭恭敬敬地阐述婉绣昨日的精彩表现,她不敢隐瞒丝毫, 连着听到的每一句都带着当事人的语气模拟了八九分。   抱着衣裳的圆枣瞠目结舌, 她完全不能阻止眼里的敬仰之色。   反之婉绣, 她安心的睡了懒觉,起身时才惊觉膝盖疼。婉绣一时尴尬不已, 知春道了一声后, 她才听到别意,而后披头散发的听故事。   “我回来的时候什么时辰了?”   “寅时正。”   “那皇上昨日是什么时候来的?”   知春思忖着,反是圆枣抢道, “寅时四点。”   几人回看过去,圆枣肯定点头,“那会子正好是主子吩咐要给廊边的花儿浇水, 奴才刚浇完皇上就来了。”   圆枣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婉绣。   婉绣被看的几乎条件反射, 欣慰点头, 语气温软,“真乖。”   圆枣大喜,擦药的杏仁嘴角也划着笑意。   知春无奈,“昨日六方殿宾主尽欢, 主子走了不久宴席也散了。”   所以康熙才会这么快就过来了, 可这位爷这么早过来,都被她睡觉浪费了过去。   婉绣有些可惜,“摆膳吧。”   从表面上看,康熙愿意在百忙之中去走一趟, 那都是看在佟妃娘娘的面子上, 这是恩宠。不过, 被她无情截胡了。   方式嘛,也很是独特。   婉绣猜想自己的院子会热闹起来,说不准还会被佟妃请去喝茶聊天也未可知。   这么想着,婉绣只觉得浑身沸腾,刻不容缓的把早膳吃了,预备和暗香榭的花草们来个正面会议,太子却来了。   婉绣显然算漏了他,有些吃惊,“只有太子?”   “是。”   胤礽穿着宝蓝色常服,两手覆在身后,骄傲的抬着小腿。   婉绣见他姿态如此,笑着要去行礼。   ‘哎呦,哎呦’   在康熙跟前被悉心教导,胤礽的礼仪威荣越发厉害。婉绣心底感慨,她侧头像听到什么,心神才刚走出,白嫩小手却拽着她袖口,“姑姑,你怎么也不理保成?”   语气怨念,真是个孩子。   奴才们早已退下,婉绣牵着他手上座,“太子上学,奴才怎么好打扰!”   胤礽听见就不高兴了。   说着,婉绣俯身瞧他,“太子怎么这副模样?”   “汗阿玛和哥哥都欺负我!”胤礽眼睛像顶好的黑曜石,说着话的功夫都能拧出水来。   好的皮相总是让人宽慰几分,婉绣心知他只是撒娇,顺应而下,“太子这么聪慧可爱,皇上和五阿哥喜欢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   “哥哥不和我玩!”   “五阿哥要上学,怎么说是不和你玩呢?”   膝下的太子太小,康熙早就把目光放在准备上学的五阿哥身上。哪怕他年纪还差了点,也被康熙有意无意的忽略而过。   纳喇氏心疼,却也欣慰。至于五阿哥胤褆,他早就扑入阿玛重视喜爱他的怀抱中,顾不得娇贵的胤礽是再所难免。   有些道理不懂,但孩子的心是极敏感的。   “……姑姑,你不帮我!”胤礽的脸色立马沉下,他像是才发现了什么秘密,忍住习惯的撒娇,眼见着就要生气。   婉绣笑着捏了捏他脸,她动作很轻,只是做样子而已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姑姑最疼保成了!”   胤礽听见自己小名,小脸一喜,又忙收起,“那姑姑帮保成!”   “怎么帮?”   婉绣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家伙扭糖人一样把自己挤过来,和她坐到一处抱怨,“汗阿玛逼我读书,我学不来!”   读书?   婉绣想象不出这样年纪的孩子能学什么,“皇上让你学什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   “……太子真厉害!”   谁家最嘴巴才利索的孩子会学千字文?婉绣心底尴尬又惭愧,对于这位可怜的孩子,她只能暗自为他祝福。   “可是哥哥全都会背!”   “五阿哥比你大五岁呢!”   “可是阿玛总夸哥哥!”   “五阿哥在你这么大时还不会天地玄黄呢!”   胤礽一顿,他像是想到什么。   婉绣细声的说着,“记得皇上就曾说过,太子是个极聪慧的好孩子。”   “真的吗?”   “当然了,旁人且在玩耍,却不知咱们的太子爷都会千字文了!”婉绣一脸诚挚的感叹。   胤礽的小脸消瘦了些,可他笑起来时,脸侧隐隐藏着小窝,眼珠明亮好奇,“那汗阿玛还夸我什么?”   “……”   “乖巧。”   “还有呢?”   “孝敬长辈。”   “还有呢?”   “……”   胤礽十分兴起,对于他嫡亲汗阿玛说的话也格外在意。他期待的拉着婉绣,有着说不尽的好奇。   婉绣灵机一动,她笑着道,“这可是皇上私下说的,可不能和太子说。”   “姑姑!”   胤礽拽着婉绣的臂弯,他亲亲近近地把头靠在婉绣的肩窝,奶声甜腻,“保成想听!”   婉绣挑眉,“听了就不吃五阿哥的醋了?”   “不吃!”胤礽斩钉截铁,“哥哥还偷偷给保成吃糕糕,汗阿玛都不知道!”   甜食吃得太多,胤礽长胖后牙还疼,康熙听闻便禁了这口腹之欲。   胤礽贼兮兮的左右环顾,小手抵着嘴边,“这可是我的小秘密哦!”   婉绣跟着紧挨过去,笑眯眯道,“那咱们算是扯平了!以后太子每背出一句,就可以来这里听一句秘密。”   ‘么!’   胤礽的小手捂在婉绣的脸上,他亲亲热热的上前亲了一下,“姑姑,那胤礽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啊!”   “太子要住自然可以,只是晚些皇上来此”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   太子念念有词,他忽然着急的撒开手下了榻,急促的往外走,“我还有作业要做,姑姑再见!”   太子说着,身影眨眼就不见了。   “主子,您怎么让太子走了?”圆枣端着糕点来,发现正主已经离去。   婉绣收回眼神,并不理她,指背在矮几上敲了两下。   圆枣忙端上,“奴才去浇花。”   “算了,我来吧。”   婉绣卷了卷衣袖,她现在无所事事,下房墙角的紫薇树她已经不能去了。虽然喜欢,她也不打算兴师动众的去搬树。   这么想着,杏仁走了进来,“主子,郭络罗贵人叫人送了东西过来。”   送东西?   自己闹了笑话,诚然是她自己的错。可丢人的锅是郭络罗氏给的,婉绣再是不想多,也有点纠结。   不晓得如何面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郭络罗氏也没有登门或是请她,这也算是少了许多尴尬。   郭络罗氏也喝醉了,只是她速来有酒量,爱喝的半醉朦胧,宛如凡间神仙,畅快得意。   所以那口锅她心知肚明。   不同婉绣的躲避,她落落大方的奉上了极有用的方子。   婉绣打开纸页时,她面色瞬间红了起来。这竟然是一页,丰胸偏方!   “主子今日起身后尚有些醉意,不能前来,于是叫奴才送来此礼。不知道常在可还喜欢?”   郭络罗氏身侧的宫女说着,小心的观察婉绣的面色。她出行前就被言笑晏晏的主子吩咐,定眼看好常在的神色,回去要一一的转述明白。   “很喜欢。”   婉绣不能否认内心的想法,纸页重新折了回去放在袖兜里,“贵人实在用心了。”   “常在喜欢就好。”   “劳烦走一趟了。明日若是方便,届时我再登门拜访。”   “贵人必然欢喜,扫榻欢迎。”   来而不往非礼也。   婉绣给了赏钱,等人离开后去找圆枣。   院子里的花草太野,圆枣日夜守着,惯的脾性很大,婉绣除了借它们的耳眼外,几次想要使唤都不大顺手。   直到掐了醉芙蓉,院里倒是安静了些。   婉绣想着坦白几分,和它们谈谈花生理想。   ‘来来来,美妞再来一点!’   ‘哎呦。’   ‘舒服,爽快!’   ‘哎呦,’   ‘美人美人美人!’   “主子?”   圆枣拿着瓜瓤,她回头看着廊角转来的婉绣,“您怎么来了?”   ‘这女人谁啊?’   ‘诶,有点眼熟!’   婉绣环视一周,她看着院子里多出的三盆菊花。艳丽盛放的墨菊和黄金繁复的皇菊,两个家伙喋喋不休的,像它们的模样,十分抢眼。   “这是佟妃娘娘送的?”   “是呢!奴才不懂,也觉得这花尤其好,就是这朵有些怪。”   圆枣说着,侧过身子露出遮掩住的另一朵,它蔫哒哒的低着头,竟透着股死气。   ‘这是咱们新老板!’   ‘美女看我!’   ‘看我!看我多好看!’   墨菊皇菊搔首弄姿,它们迎风招展,菊花淡香十分好闻。   半枝莲们瑟瑟发抖,眼看着婉绣走近那朵蔫头耷脑的鸳鸯菊,轻轻抬起它的细脖子。   鸳鸯菊破嗓子霍地剌起,‘妈呀,狠毒的丑女人!’   满园秋色,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事太多,更新啰嗦到现在,没想到留下来的菊花这么受欢迎~59放心了*^_^*   关于封面图,看到有小可爱的提醒,之前59也是度娘就选了,也没注意这是个什么角色,等会会改正。谢谢提醒~   59专栏,欢迎点收~   谢谢各位的营养液,么么~   读者“盆栽的芃芃”,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1 16:36:56   读者“子午线”,灌溉营养液 4 2018-03-31 14:28:54   读者“兔子乖乖”,灌溉营养液 2 2018-03-31 08:29:14   读者“Zoebb”,灌溉营养液 2 2018-03-31 01:06:40   读者“知还”,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0 23:56:42   读者“慕颜”,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0 23:26:19   读者“梦尘”,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0 22:02:15   读者“远去的铃铛”,灌溉营养液 1 2018-03-30 21:57:02   读者“我就看看啊”,灌溉营养液 10 2018-03-30 20:49:11   读者“英影凌”,灌溉营养液 5 2018-03-30 19:20:55? 第30章 枯木也发荣   做人都是要面子的, 顶着丑女人的名头,她还怎么威风?怎么混?   婉绣风中凌乱,十月寒霜的风刀随着她的指尖刮去。   鸳鸯菊浑身颤抖, 身死道消后索然无味, 细脖子也软了下来。眨眼间, 只是有些死气的它直接耷拉到了盆边。   那别有味道,透着娇弱的哎呦捏的腹死胎中。   圆枣瞪着弱不禁风的鸳鸯菊, “主子, 要要扔了么?”   婉绣摇头,她怔忪的看着圆枣。   大眼小嘴的圆脸,眉梢喜笑, 一脸稚气未脱的小孩样子。五官仔细看,确实不丑,过了这些日子, 肤色养白了点, 可她自来不打扮, 顶多就是喜庆的小丫头。   比杏仁好看点,却是大美人?   而她……   “主子,奴才不懂养花,还请主子责罚。”   那花儿本来就半死不活的, 要不是佟妃昨日才赏赐, 圆枣都想打它扔开。可惜她侥幸心思才起,却见主子直溜溜的盯着自己,面色更是复杂难言。   等婉绣回过神来,圆枣已然颤抖的俯下身子。   “你方才说什么?”   “请主子”   “不是这句。”   圆枣茫然, 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说可什么, 顶头上却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扔了吧。”   ‘阿!又要杀花了!要命啊!’   ‘我们怎么办!’   ‘嘘,小声点!’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闻言,窸窸窣窣的声音争相传来。它们有些萎靡瑟缩,有些叽叽喳喳,让初来乍到的墨菊皇菊惶恐不安。   ‘怎么回事?’   ‘新老板很邪性啊!’   ‘诶诶,她看我了!’   婉绣带着笑,她环视一周缓缓说道,“你们都看着吧,那些长得丑长得不好的,全都扔了。”   ‘水!’   ‘树大哥求给水!’   ‘这天杀的为啥不下雨!’   院子里众花沸腾,吓得魂飞魄散。顺着秋风袭来,一众更像是无根的野草,疯狂摇摆起来。   皇菊那裁剪光洁后鲜少的两片叶子努力的抬起,托住它硕果累累的大脸蛋,‘本菊含苞待放,婀娜多姿,好看还好喝,美容养颜,求老板不杀不杀!’   ‘还有本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留下菊,明年送老板一个大菊园!’墨菊抖着那羽状半裂的花瓣,叶下的短柔毛映衬出它艳色无双。   大菊园?是指授粉?   婉绣露出一丝滑稽笑意,只听一声呢喃娇气的呻、吟,‘两。’   是抽走生气的鸳鸯菊。   ‘菊园……’   婉绣要不是站的近,还真的听不到这一声状令。   这几个家伙倒是活宝,婉绣心里想着,但是这一朵姑娘两朵色花留下,真的把她院子弄得满院菊色,她光是假想都觉得不对劲。可是宫里的日子太过无趣,那几朵盆栽和她早就熟络,偏偏性格太过乖巧了些。   算了。   “不过若是能多养活些,我自有赏。”   婉绣瞧着蠢蠢欲动预备清扫的圆枣说道,圆枣怔愣,她点头,“奴才定当用心栽培。”   这事交代了,婉绣转身又叫知春,“你去拿些千字文,三字经来。”   按照太子的黏糊劲儿,再较上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背完了。康熙的秘密本来就是自己胡诌的,顶多糊弄着一年就不顶用了。   也只能暂时安抚这点孩子脾气。   杂书怪谈,婉绣说的头头是道。可真的讲究学问,她是一问三不知。要是能温故而知新,记晓浅薄的一些,那她也有施展余地。   婉绣想着脸侧香香软软的亲亲,也心甘情愿的宅了起来。   这样平静了几日,婉绣偶尔费神或是起来的时候总会吐纳生气。因为这些,吐纳的次数也随之增多。直到一时她抬起看花的眼,才发现院子里模样大变。   前不久紧咬发黄垂落叶子的几棵树催着浅色绿叶,它们笔直枝干,有种初春时郁郁葱葱的气息。   那些盛放的花儿含着新鲜的花骨朵,迎着她的目光轻轻晃动。   勤劳的圆枣提着水桶,匆匆擦汗,弯下腰不停地浇水。水去了一半,她更是提着桶倒了下去。   一朵玉兰被冲垮了脑袋。   “她这是怎么了?”婉绣觉着自己完全看不懂。   同样不太懂的知春神色怪异,“自打主子说养活了花儿有赏赐,圆枣便日日守着院子。早浇水晚浇水,几乎不曾停过。奴才们说浇不得,她也不听。”   整日整夜的守着院落,神情还尤其得意,中邪似的。   暗香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圆枣从院门到后房角落,她都一一的追着去浇水看着。以前家里庄稼她都有帮手,种植东西她最在行了。养花本以为不一样,没想到却是简单许多,连虫子都不用摘。   于是,婉绣把人叫来的时候,圆枣格外骄傲的回道,“这些花儿可好养了,比种菜简单,就是吃水厉害!”   “吃水?”不是想浇死了一了百了?   圆枣重重点头,“可不是的,这土里都干裂了,花草怎么长得好?辛公公为此还发落了一通,将那些偷奸耍滑的撵出去了。”   嗯,说成语的感觉好奇妙。   圆枣兀自感叹,却不见她家主子的满心复杂,待她抬头只见婉绣一脸欣慰,“辛苦你了。”   “不辛苦!”   好好的二等宫女,乐滋滋的做粗使活儿,还得心应手的把无辜的人遣了出去。   婉绣心里愧疚,她预备问下院门口的杨树,它肯定知道那些人的去向。   知春见婉绣并不觉得什么,也不再关注。反正有些人就是奇怪得劲,也许是土壤问题,或者她的确有自己一套也不定。   不过花儿养的是真的好。   婉绣听着信誓旦旦有鸿鹄大志的墨菊和皇菊,她点了点枝叶,瞧着站在远处的奴才们,如以往探索消息般游走心神。   莫名听到新老板话的两菊逗着花叶,主动请缨表现自己。   墨菊,‘明年就让我的子子孙孙听老板的!’   皇菊,‘我长得好看,可以美人计!’   婉绣一听,觉得这主意真不错。两花长得的确是好,甚至比拿回来更好几分。圆枣不懂这些,可拿出去借花献佛也不错。   至少亲近些的纳喇氏和郭络罗氏若是真的有心交好,就不会不收这份小礼。   于是,婉绣又在旁围观了圆枣浇花的场景。想着等回宫,就把花送过去。   至于鸳鸯菊,它这两天养好了精神,生龙活虎的被搬到屋内,以供观赏。   它临走前,对两个遗落的伙伴满嘴奚落,‘看你们孙子样,哥吃香喝辣去了!’   墨菊看着它的背影,‘这傻子好像不知道新老板能耐?’   ‘傻子知道啥!’   两菊要不是被拉着‘聊天’,它们也迷糊着呢。不过看着有讨厌的花倒霉,它们内心也欣慰了。   晚些的时候,婉绣坐在院子里。太子和五阿哥刚刚来见了面,见到清凉殿的人过来后,又忙不迭的跑了。   临走的时候,胤褆还小声的站她跟前,红着小脸道,“姑姑做的木偶,保清很喜欢。”   婉绣一时没跟上这句话,神色迷茫。   “不知道是哪个师傅做的?”胤褆没听到回话,脑袋低了低。   今日弟弟神秘得很,不和他反着来,蹭课时背书也十分积极。问他好几次,才说是和姑姑的秘密!   一定是缠着姑姑要礼物了!   婉绣莞尔,“五阿哥学业繁重,要是还问师傅这些难免分神。不如五阿哥说要什么样的?奴才作画叫人去做。”   “西楚霸王!”   “好,届时作了画先给五阿哥过目。”项羽这样英勇神武叫人可惜的人物,眼珠子很怕自己画的太小气。   胤褆反而不以为然,“姑姑画的很好。”   受到重用的婉绣很有责任感,回头就裁开纸张。她怕画的不好,先是认真的打底图。   她一作画,乃至康熙夜里下榻来尚有些心不在焉的。康熙问了一句,知道缘由后蓦地冷哼一声。   婉绣拿镇纸压好纸边,起身紧挨着康熙坐下去,“皇上吃醋了不成?”   “朕又不是孩子。”   “那怎么一股子酸酸的?”婉绣抿唇,她瞧着康熙别扭的拧过头,猜想只是想要受到孩子追捧喜爱罢了。   康熙睨她一眼,牵着他臂间的柔荑覆在两手之间,“连朕都敢打趣!”   “奴才以为皇上喜欢呢。”   娇声低低柔柔,康熙听了喜欢,拂过她只戴了一双珍珠耳环的耳垂,他手指抵住将其取下,“朕也闻着极酸的味。”   “皇上。”   最是那一声的妩媚,那一侧的耳环不等取下,两人身心相合,享尽极乐之快。   烛台蒙昧,鸳鸯菊悠悠一叹。   ‘可怜,长的丑还要被打!’   作者有话说:   这次啪啪前没吃东西!   渣封面做的很难看,听基友推荐去图铺按抓求图,所以要等两天才可以看到的,小焦急T^T   凌乱了几天,明天的更新会回到老时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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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绣也回看两眼。   似乎是为了路上好歇息的缘故, 郭络罗氏梳着水髻,只贴了点翠,两鬓挑下几缕青丝,衬得她面若桃花的多了几分慵懒。不像以往那样抢眼,却让人看了很舒服。   “你不是上去了么?”纳喇氏知道郭络罗氏爽快,也直接问她。   听到这个,郭络罗氏径直撇了撇嘴,“我过来和你们一起坐,那个博尔济吉特氏烦的不行,谁爱坐谁坐去,反正我不奉陪。”   婉绣原来不想搭理,但是她原来站的位置不同,关心的嫔妃点也不大一样。对于博尔济吉特氏这位庶妃,她只知道很瞧不上汉旗出身的佟妃,不由好奇问,“你不怕太后恼了你?”   郭络罗氏出身不错,性格爽快还会说蒙语。她进宫后就得到了皇太后的喜爱,皇上每个月也翻得几次牌,在旁人看来更应该和博尔济吉特氏一处才对。所以回宫的嫔妃中,也自然的把两人安放一处。   婉绣的反应在情理之中,郭络罗氏却喜欢她这样直接问,上前挽住她手臂笑道,“又不是一支的人怕什么?再说了,宫里头多少蒙族来的嫔妃,也不见一个像咱家妹妹这样会说话讨人喜欢的!”   正如不止郭络罗氏一个会蒙语的嫔妃,可人家就是比过了蒙族的女人更得宫里贵主子的喜欢!   博尔济吉特氏的马车就在身后,郭络罗氏的话一落,车窗的帘子便掀了起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   那是蒙语,纳喇氏和婉绣皆听不懂。   郭络罗氏却大方的用着官话回道,“有胆子你现在就去和皇上说,姑奶奶还怕你不成!”   婉绣一惊,由衷的感叹和钦佩,“这副模样也只能闺阁时才能见的。”   纳喇氏失笑,“以后你常能见得。”   有恃无恐的郭络罗氏回头来,她缕着细发,眉目得意道,“否管是不是闺阁的时候,只要能说的就不要怕!”   “可这样极得罪人。”   “傻姑娘,得罪了人再差我好歹狐假虎威,打过她一巴掌呀!”   郭络罗氏说得极有道理的样子,纳喇氏见婉绣似乎听进去了,忙不迭劝,“这样行事阖宫上下独你不一样,旁人尚且战战兢兢的,哪敢如此。”   婉绣点头,“是啊,不过也说得对,不能太怕事。”   “咱家妹妹就是聪慧,一点就通。”郭络罗氏稀罕的笑弯了眼,她搂着婉绣的手臂就往前面的马车要上去。   纳喇氏随后上去。   虽然三个人是挤了点,可这一时新鲜,都愿意坐一处去。因着东西不少,还有花草,杏仁和圆枣都在更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守着,那原来是婉绣该座的。   如今知春守在车门处,她备着些晕车的急药和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纳喇氏从未见过晕车是这样的,也当是精神不大好罢了,却不想上车后还和她们有说有笑的婉绣竟然在刚出行宫后便停住了嘴。像是极为难受,婉绣面色苍白,眉头紧蹙的将自己靠紧车墙,脑袋也抵着车轱辘摇晃不时的撞过去。   “不疼么?”郭络罗氏也觉着古怪,和纳喇氏对视一眼。   婉绣愁眉苦脸,眼皮都不抬,只一副生气都去了一半的模样,腿上的手摆了摆,半响后气若游丝的喟叹,“舒服。”   说来挂在床头的香袋香气散尽,途有不痛不痒的象征意义。   婉绣无奈之余,看上了自家的院子。   花香清雅的她都逐一挑选过了,因为墨菊皇菊是别人家预订的,婉绣也生怕坏了它们的美色,所以直接掐了鸳鸯菊的半边,还有腊梅和橘子皮。三样分在各自的香包里,婉绣耷着脑袋闻到怀里裹着的淡香,她既愉悦又痛苦。   虽然舒畅,但稍纵即逝的畅快总是不够。渐渐地,她把自己睡得不省人事。   马车里摇摇晃晃,婉绣睡得沉,可身子不舒服,面色也十分难看和疲倦。   郭络罗氏垂着眉细细地去看,她看的仔细又认真。   知春心想,郭络罗贵人性子直爽,愿意和主子交好也实在是一方臂力,总是有幸的。   “你笑什么?”   纳喇氏本来借着帘子去看外面景色来着,这次回去的路途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只觉得眨眼间就走了乡镇出到了一片野地山林。这样的景色看的心旷神怡,纳喇氏想着叫郭络罗氏一起看,免得无趣,却不想见着她兀自看着蜷缩起来的婉绣痴痴发笑。   真是见了吓一跳。   郭络罗氏手指在眼角拉了下,她拧起眉头,又咬了咬唇。像是格外用力似的,松开时唇色发白,眉眼嘴角垂丧抑郁。只是她张嘴说的话,却格外欢快,“你看,以后有必要时就要学这副冰美人样,怪好看的。”   知春,“……”   纳喇氏,“……”   “真的,你看!”郭络罗氏靠着车墙,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纳喇氏哭笑不得,“你又不是长那张脸,多半是东施效颦,难看锝紧。”   郭络罗氏也不恼,反是点点头。她的模样的确不适合如此,她的性子暂且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只是现在学一学,还有几分以前和姐妹胡闹的欢喜罢了。   知春嘴角微微扬,想着等主子醒了说给她乐呵乐呵。   晚些时候,仪仗停了下来。   婉绣被知春叫醒,“主子,皇上召见。”   沉睡乍醒,婉绣声色嘶哑揉了揉眼,“停下来了?”   “是呢,贵人们都下去了。”   婉绣轻嗯一声,她坐了一会儿,又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扎营的侍卫、妥备的奴才、烧柴篝火的厨子等一一忙着。   “圆枣她们呢?”   “搬东西去看着营帐了。”   婉绣觉得脑子里闷闷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你去打点水来,我净面洗漱。”   知春早有准备,还拿出一把木梳要给婉绣理发。   婉绣的发髻不乱,只是有些歪了。知春的手艺并不差,甚至比圆枣更多了几分得心应手的娴熟。   下车的时候,天边是浓墨重彩的夜,还有些微光。   康熙的营地扎的远些,婉绣现在马车上望了一眼,率先看向宽敞的营包,已经点起烛火。   婉绣径直的往前走,她方向感一向很好,哪里有过一次她都有清晰印象,以至于知春反而跟在了后面。   眨眼功夫,就走到了营地前。   守在外面的除了御前听命的同僚们,还有两个有些熟悉的宫女。   婉绣站在门前,看着冯佳氏上前迎来,她恭恭敬敬的行礼面容温婉,“乌雅常在吉祥。”   刘进忠等人并不在,婉绣细看门帘前影影绰绰两道身影,大约是他们。   冯佳氏见婉绣不理,她面色如常道,“皇上念着常在,说是召见。只是常在不来,又宣了佟妃娘娘进去,奴才们都被撵了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   婉绣再看那两位宫女,笑道,“那就劳烦司寝走一趟通报一声,免得皇上等着急了。”   “常在说笑了,皇上可是”   “司寝的脾性似乎大了许多。”   冯佳氏才要推脱,却听婉绣冷声言语,她这才压下心底的鬼迷心窍,连声道,“奴才这就去。”   佟妃势大,说什么都指令惯了。与其卑躬屈膝,倒不如和老熟人熟络些好。   冯佳氏进去不久就出来了,她笑着迎婉绣进去。   营包里除了门帘有两人,便再无现在人等。婉绣普一进去,只见倚在康熙一方长椅上,他的手背上覆着的是正娇笑的佟妃纤手,她坐在绣墩上回眸望她。   骄矜得意。   作者有话说:   鸳鸯菊:毁它花容月貌,两个菊花园没有了o(╥﹏╥)o   回宫了回宫了,又到了翻牌子时候了,小包子也不远了~   本文设置官方防盗≥70%,时间≥24小时,谢谢各位的支持!这几天忙翻天,勉强回到更新点上,明天发小红包,开心开心^_^   59作者专栏,请戳,→_→   感谢亲亲营养液~   读者“小希”,灌溉营养液 1 2018-04-01 18:48:29   读者“本本”,灌溉营养液 2 2018-04-01 17:54:32? 第32章 回宫的局面   “常在怎么才来?”   佟氏抚着小指上的护甲, 她面容欢喜,眉眼尚留存着说不出的动容,说罢回头娇怜的瞧着康熙。   婉绣行礼后道, “奴才身子不适, 让皇上久等了。”   “过来坐吧。”   康熙似是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妥, 瞧着婉绣面色惨白颓色,指着另一侧的绣墩示意。   佟氏心里不痛快, 她看着婉绣走近, 才发觉她面容不像是争风吃醋的落魄,倒是出乎意料,“常在这是怎么了?”   “奴才身子差, 坐不得马车。”婉绣抿唇,她顺从的坐在一侧。   “舟车劳顿,你先回去歇着吧。”康熙淡淡的说着, 眼神朝向佟妃。   佟妃闻言一笑, “常在的小脸都白了, 皇上可不能太厚此薄彼了。”   康熙呵笑一声。   婉绣忽的不自在,她心知六方殿中截走康熙会让佟妃记在心里。可若是用这种法子成功讨回颜面,她难免不会为自己这几年的讨好而可笑。   “你身子太弱,不必留下来。回去吧, 朕和乌雅氏有话说。”康熙抽离手, 拍了拍佟氏。   佟氏起身,“皇上也早些歇息。”   “嗯。”   佟氏行礼出去,营帐只留下二人。   婉绣垂首,她静静地坐着, 乖巧的不像话。康熙手指在扶手点了点, “怎么不说话?”   许多时候, 都是要他开口问了,她才会说话。这一点,和佟氏大不相同,但说开了又都有几分娇气,只是一个与生俱来,一个却小心谨慎。   果真,垂下的脑袋闻言动了下,“不知道说什么。”   “坐过来点。”   婉绣起身走近,只见康熙伸手而来,她覆手而上被拽着往前一步,腿弯儿一软,坐到他的身侧。   康熙探手于她额上摸着,“怎么脸都烫了?”   婉绣抬手摸了摸,“没有啊。”   “那是气着了?”康熙逗她。   婉绣面带郝然,笑意昙花一现又敛眉垂首,“奴才有什么好气的。”   两人的眉眼官司并不遮掩,佟妃在皇上眼前都敢这样,她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好在没有落脸,婉绣又柔声道,“方才谢过皇上了。”   做了常在,心思不同,相处也生疏了般。   康熙瞧她眉眼依然俏丽,却没以前那股子灵动,只当多半是路途折腾的缘故,索性说起了要事,“朕叫你来,是想问你回宫后可有打算?”   婉绣嘴唇嚅嗫两下,她看着康熙面容关切,愣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打算?”   康熙对此倒是并不意外,他笑了笑,“真是个糊涂虫,自然是你要入住的宫殿。”   婉绣一时怔然,她吃惊的瞧着康熙,“奴才以为皇上不理这些小事。”   许多嫔妃入住哪处,都只是看执掌凤印之人说了算。后宫之事,大多都轮不到皇上面前。   康熙有为她打算的准备,婉绣自有几分动容,却十分内敛的记在心里。   等着小常在感动扑怀的康熙一时叹然,这妮子素来少了这根筋,他成就感没得去了一半,便狠狠地捏了那张粉脸,“尽是酸话。”   “是奴才一时小气,皇上莫要介怀。”   婉绣捂着脸颊,捏的力道其实并不大,她也不觉得疼痛的说着。可说完了又觉得似乎太过客气,遂伸手去,轻轻的勾起康熙的手指,“只要皇上高兴,怎么罚奴才都可以。”   康熙挑眉,他瞧着粉面俏丽,生出几分欣慰,“倒也不错。”   双目应对,尽是不用说出口的意味。   至于住的宫殿,婉绣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关注,可是知道康熙开了口,这才回过味来道,“纳喇贵人为人和善,处事张弛有度,若是能和她一起倒是不错。”   “哦,朕倒以为你与郭络罗氏好些。”   果真如此。   婉绣也不否认康熙说的话,“郭络罗贵人说话厉害,奴才怕住一起说不过她。”   “你没头脑时也说话厉害。”康熙毫不留情的调侃。   放开心事的婉绣也没那么拘谨,索性拧过半侧身子一脸娇气,“奴才是小女子,本来就腹无笔墨,更比不得贵人几分洒脱。”   “还叫上劲儿了。”   “奴才也只是在皇上跟前说罢了。”   康熙面色沉了些,可顶上的牵牛花却惬意的点头,婉绣似是说郭络罗氏,却也提了佟氏,这些他哪里还看不出来,但他并无生气,可见两人之间并非外在看来的好。   既然如此,婉绣也放心的摆出一副说错的可怜相。   再多的,她却不愿意了。   不过婉绣的话分明把他当了亲近人,康熙欣然接受,高兴之余便多说一句,“佟妃有几分较真,气性也大。你日后注意些,能避便避。”   后宫里皇上要宠爱谁,谁都管不着。   只是顾忌嫔妃左右,或者为了小常在斥责一宫之主,都是不可能的。康熙不能盯着后宫,顶多就是多瞧着些就好了。   婉绣低语,“可方才一事,佟妃岂不记住奴才了。”   “这就怯了?”康熙好笑。   那语气里的挑衅自然听得出来,婉绣不以为然,“皇上又说笑了。”   “放心吧。”   康熙似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尽,又提起要事,“你去钟粹宫,便多和纳喇氏她们说说话。”   婉绣莞尔,问道,“那太子那里?”   “他若是要见你,你见了便是。”   保成毕竟年幼,回宫后还是要自小亲近的人,行宫半载的行径有些甚至不合规矩。可保成无母,他爱亲近几分,又得保清这个兄长,整日里欢喜自在的模样,康熙心底也十分高兴。   乌雅氏到底年轻,再如何也不能擢升为一宫之主。他便是想着办了,怕也是害了她。   六宫之中,乌雅氏的模样家世康熙都极为满意,性情飒爽直笨,他也了解。再养些日子,若是得个阿哥,他多费点心神想必也是个聪慧的孩子。   康熙徜徉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美好设想中,他觉着途中的心悸烦躁一一淡去,不由收紧臂膀,在婉绣香肩轻嗅,“闻着不一样了。”   这个问题,他许久就存疑了。   淡香,细闻有些花味。时而清淡时而浓郁,闻之不俗。   “许是奴才爱逛院子,路上还带了几样刚摘的香包。”   婉绣见康熙仍旧不防她和太子五阿哥亲近,原来浅淡的心思也上来了。对于康熙她也多了几分笑容,由着腰际臂膀缠上,连那几分酥麻传来时,她也自然的靠近了怀抱。   情到深处自然浓。   长椅上有些狭窄,也不太舒服。可两人觉得新鲜,一鼓作气酣畅淋漓,竟然比以往的更为舒畅。   佳人面颊扑红,煞是好看。康熙搂着端望两眼,“这不是精神了?”   婉绣甩开他的手,满是媚态。   事后,两人又洗漱一番。   知春扶她回去时忍不住恭喜一声,婉绣笑意深了些。   原本进了后宫诸事不便,再加之御前不敢莽撞,只要康熙政务繁忙些许,她就不敢上前露面。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嫔妃们都在,短暂的常在日子过得漫长又纠结。   婉绣心底小心翼翼的,只能把心思花费在更容易的太子身上。在宫里为了过好日子,这两父子可花费她许多心思。如今看来,还不算太差。   佟妃做事也有一套,也不屑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她不喜欢自己最好。婉绣看见她就想到婉萱,心头无法生起半丝好感。   钱财也并非人人所爱,反正她宅的欢喜,花草消遣也好,听取消息也罢,婉绣倚仗这份能力自然自信。   营帐并不是很远,只是婉绣腰腿一股酸疼,心里又琢磨着事情,走起来不慌不忙的。   圆枣等人也早有准备,只是身在路上到底不便,她们也知道主子喜干净,又自己在营里拿着水壶,一壶又一壶的煮着。   婉绣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不必这样麻烦,够擦洗就好了。”   “奴才们只烧了半桶,也就够主子擦洗了。”杏仁点头,她指着那半桶滚烫的热水,一脸认真。   方才洗漱主要是康熙,婉绣不过擦了擦身子罢了。婉绣浇着热水,洗完后倒头睡去。   每次侍寝,总能睡得很香。   次日出发,郭络罗氏也拿她打趣。婉绣一脸羞涩,并不反驳。   虽然回宫局面明朗,但晕车的毛病始终难解。这一回走的也快,半路上婉绣就瘦了许多。   康熙以为自己看错,可折腾起来时竟有些硌得慌,他捏着那消瘦的肩头,“怎么比上次还难受?”   婉绣唇色很浅,一抹笑弧扬起,“还不是皇上。”   康熙一怔,眼底扫过讶异之色,“竟是怪朕?”   说完对着婉绣犹有别意的神情,又想到宫中深严,遂在途中这段日子孟浪了些,方笑道,“那朕可需赔罪了。”   “皇上赔什么?”婉绣忙问,康熙却不与回答。   直到第二日启程时,王以诚前来宣话,“恭喜常在,皇上宣您去伴驾。”   作者有话说:   昨天马不停蹄到广州,今天对着一打文件偷偷看后台,发现……竟然没有定时间更新,为自己跪哭   怎么说呢,本文定义为甜文,所以在大方面合规矩的情况下不虐女主,不分离母子,康熙会宠爱。   后宫之中不会有真的姐妹,但是也没有真的男女之情,所以大家不要着急,不是每个人都爱   皇帝,前朝后院给的资源面子够了,自然不会真斗成乌鸡眼,毕竟现在还是康熙早年,立了太子,也没人知道他活这么久都不死,   59作者专栏,请戳,→_→   感谢亲亲的营养液~   读者“龙猫先森”,灌溉营养液 1 2018-04-02 19:19:49   读者“小希”,灌溉营养液 1 2018-04-02 06:38:44   读者“暮暮皇上”,灌溉营养液 1 2018-04-02 00:16:04? 第33章 康熙十六年   御驾贵重, 无论是熏香或者坐榻,都比嫔妃的好上许多。   婉绣以前是宫女,无福消受坐落在侧。这次伴驾为名, 倚靠着康熙身侧, 闻着淡淡熏香, 精神随之松缓许多。   也不知道是当真车马不同,婉绣的确觉得轻快许多。   伴驾了几日, 仪仗终是到了京城。   婉绣退回自己的马车内, 闻着从康熙处拐来的熏香,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东六宫。   钟粹宫为二进院,黄琉璃瓦歇山式顶, 踩过方砖墁地,婉绣选落在后殿中去。   后院正殿五间,明间开门, 檐下苏式彩画。婉绣径直的选了挨着井亭的院落, 枫林向晚。   钟粹宫无主位, 唯有纳喇氏和一个答应陈氏。如今多了她,也不过是各守一处院落,若非有心都不会有太多联系。   纳喇氏身前的宫女红丹过来帮忙,她毕竟是钟粹宫的老人了, 哪处有什么她都清楚。不过顺治十二年后宫大修, 钟粹宫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大体的介绍一通。   这也是纳喇氏的心意,婉绣知道红丹所言不虚,并无欺瞒之处。   婉绣给了赏钱, 看着知春指挥众人在院落里各司其职, 有条不紊, 心底一阵宽慰。若她只有圆枣一等小宫女,只怕吃尽苦头。   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婉绣歇息过后,看着日后稳定的住所,全然把心思摆在枫林向晚上。   婉绣将自己原来的东西,还有这些日子得来的所有赏赐出来,摆出两件还算拿得出手的玉件儿,余的都压箱底锁好。   干清宫里搁置的君子兰等几盆盆栽,也被妙菱带了过来。   两人半载不见,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妙菱很是不舍的恭喜她。婉绣拉着想多说几句,可惜这会子宫里事务忙,妙菱不敢怠慢太长时间。   杏仁站在廊前,瞧着妙菱行不回头,笑不露齿。身姿端正,说不出的好看。   这是主子原来同僚,对比自己的礼仪规矩,实在是拙劣难看。   想到主子从未带着她和圆枣出过院子,如今进到宫中,青墙琉璃下压着一股皇家天威。杏仁心底澎湃不已,便是族里的村长也不曾到过京城,更遑论皇宫。她进来了,自然不能就这样被宫里人比下去!   圆枣性格宽和,许多事情都不在意,可她和杏仁不服输的性子也很像。   婉绣见两个丫头不用人敲打,就已经较真的办好差事,闲来总是跟着知春学习。不论是礼仪举止,或是处事规矩,两人都表现的谦卑好学,孜孜不倦。   知春十分欣慰,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   宫女们有心上进,太监一处也十分忙活。辛达通只带了一个小徒弟,小徒弟长得好人也聪慧,原来有个文雅的名字。辛达通却觉得不好,平日只叫小云亭。   辛达通带着小云亭进了钟粹宫,先是和首领太监见过行礼,又和院落原有的几位见了面。几人都是笑脸相迎,暗地里对于宫外来的也有些排斥。   婉绣瞧着辛达通被弄得苦不堪言,也没有靠山或是其他,倒是相信他的几分真心。只是宫里的人光是看心意是不够的,实力才是评断所有事情的成败。   赖在美人榻上的婉绣看着后院,听着花儿,一时之间悠哉闲情。   不过听看的多了,脑子里也一股烦闷。   “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木头和涂料,五阿哥竞喜欢得很。”   说话声有些近,婉绣听着几个字眼顺着听去,却听是纳喇氏说道,“礼物看的是心意。”   “主子说的是,只是常在未免太过乖巧,如今还叫主子披拂照顾。”是纳喇氏的另一个宫女绿绮说着,语气有些不忿。   她话语一落,纳喇氏便沉声道,“你若是觉得不满,改明儿我帮你引见给皇上,好好听你说一番道理如何?”   纳喇氏的性情,贴身宫女绿绮最是清楚,她忙着告饶认罪,生怕纳喇氏从此和她离心。   婉绣又听了两句,和默默围观的墨菊安抚过后才收回心神。   原来西楚霸王的画像早已完工,回宫前婉绣催促不已,师傅连夜赶制着追上了最后几日,才把木偶送到胤褆手中。   那东西用的是最简单的木头,但师傅是当地有名的大师之后,做出来的样子栩栩如生,连宫里的一些师傅都比不得。胤褆十分喜欢,几乎成为了胤礽吃奶时抱的布老虎般,夜里总要抱一会儿听贴身的太监说段项羽的故事才高兴睡去。   虽然有人腹诽,但纳喇氏却看出婉绣的小心,避开胤褆时也曾拿着检查过。就像最简单的材质一样,除了手艺好些并没有特别机关。   但凡和胤褆有关,她都不敢马虎。   婉绣松了口气,这里到底是纳喇氏的老地盘了,她这会子有个什么不满,以后的日子定然要麻烦许多。   就是不知道那个宫女所言,是基于护主还是其他原因就暂不得知了。   枫林向晚的屋子里一应摆设齐全,按着常在的位份装点并不需要多花心思。床头上的九连环,屉子里的三字经,门前窗台的盆栽,处处都是她平日里会玩耍的小玩意儿。婉绣很少写字,却也留了一方案桌,上面还摆着张画像。   她想着给自己画一幅画,为了逼真好看些,还备了清水。画像只有一半,脸颊的大致轮廓和身形衣装都画好了,唯独五官有点不能下手。   婉绣瞧着,忽然后悔康熙几次赏赐的时候忘了求一面玻璃镜子。   这东西虽然珍贵,可在康熙手里不算什么。婉绣为自己的迟钝无奈,一幅画似乎遥遥无期,很难才能成就。   知春瞧婉绣发呆,上前说道,“主子,新年新春总要有几分喜庆,奴才裁了两张福字备着贴窗。可惜奴才技艺笨拙,也不知道能不能看。”   “贴字?”   “是呢,不如主子帮奴才瞧瞧?”   “也好。”   婉绣扭头看着窗户,书房处是明亮宽大的支摘窗。冬日里严寒,白纸浆糊的窗户明亮可见,躲在屋子里不必吹风还能观赏门外雪景。若是夏日酷暑,她只要支开上窗,清风徐徐拂她午后倦懒的面庞,想想也是很不错的。   这么说来,她似乎又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那些她早已眼馋的暖手炉、氅衣等等,以前她不能用,这些都是她需要可用的。以后的日子,除了日子优渥,模样好看之外,也就剩打扮这件正经要事了。   ‘一个人傻笑,难看死了!’   婉绣莞尔,这声音是从角落里传来的。   自从在路上饱经风霜和气候转冷后的鸳鸯菊,到了宫中时已是光秃秃一枝花杆,尤其难看。婉绣还没说什么,自认有一手养花技能的圆枣觉得败了脸,十分嫌弃的把它放在犄角旮旯。   菊花也是有花期的,她日后多留神一些,放在一处静养到明年也不会有什么。   可没想到这鸳鸯菊嘴贱脾气大,一天到晚的哭丧,哭的满院子悲怆不已。本来就是冬日里万物俱籁的景色,花草树木闹得蠢蠢欲动,尤其院前的有一棵还小的梧桐树。它几个月就掉光了树叶,被鸳鸯菊的凄惨哭声吵醒后,竟然悲从中来嘤嘤哭了半天,还诉苦赖在它身子里的爬虫。   这种只有自己听到的嘈杂声很厌烦,爬虫更是讨厌。婉绣无奈之下只道鸳鸯菊受不得外头气候,她吩咐几句细节后,圆枣便把它放到了屋内的角落里,三无不时的来浇水。   这段日子听多了它苦不堪言的碎声,没成想今天又听到嘴贱声。   婉绣有心逗它,始终没有出声言语,她只是回身去屋角拿书时不小心掉了一本书。书是不厚,只是从头到脚铺天盖地的拍着花杆下去,整朵菊被拍得头晕脑胀,哼哼唧唧的说不出其他话。   这时候的菊花,只是土里的冬芽而已。   “看来是活不长了。”婉绣叹息,起身看着知春进来。   ‘……’   知春的确剪了两张大红色的福字,一张是满文,另一张是汉文。婉绣仔细看,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好建议的,“挺好看的,我瞧着可以直接贴出去了。”   “那贴哪里好?”   院落里不大,但是要贴就不能只有两张。婉绣看着心动,想着只有自己人在,索性也跟着知春去剪。女红手艺一向都不是婉绣的强项,她跟着学,磕磕碰碰的剪着,模样十分勉强。   知春几人见了,都纷纷安慰言她进步。   婉绣白了两眼,硬着头发拿笔画了底又折了折,一个端正的‘春’字才勉强拉回了她的脸面。   一众人喜滋滋的捧着新鲜出炉的剪字,由着婉绣指挥着去贴。那张‘春’,也被婉绣亲手贴在了窗前。另外还有两张多的,婉绣叫人送给纳喇氏和陈答应,算是新年礼物。   婉绣收到两人的回礼时,也听到了康熙送给钮钴禄氏的新年大礼。   是一封送往礼部的圣旨。   ‘朕恭奉圣祖母太皇太后慈谕,册立妃遏必隆之女为皇后,礼部即选择吉期,开俱仪来奏,特谕礼部。’   后宫一时哗然。   作者有话说:   话说,你们怎么都觉得是有包子了呢T^T   不过好日子,后面回来的~   被闷热天气逼得飙汗无数,59真的期待清明节,学生们要放假,买东西也有活动嘿嘿嘿~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34章 吃的小乌龙   钮钴禄氏为继后, 许多人都并不意外。   后宫哗然,也不过值得是眼红和奉承之人蠢蠢欲动罢了。   婉绣对此并不意外,郭络罗氏等人也不太在意, 她们顶多是争那点子宠爱, 多的不求也求不得。故此纷纷送上贺礼后, 闲来无事的抬腿走到纳喇氏的院子里,还有陈答应一同描样。   隆冬腊月谁都不想出门, 婉绣把自己扔在炕上, 捧着暖手炉睡意昏沉。   陈答应是汉人,听郭络罗氏来要描样,她兴致最高。就她手边就有三张画好的描样, 说是拿去打明年的首饰。   婉绣姿态随意,瞧着一脸净白盈盈带笑的陈答应,她似乎极为满意自己的作品, 眼角里都是笑意, “你看这个梅花可好看?”   陈答应问的, 正是婉绣。一桌子坐的齐全,独婉绣坐在最里头玩耍,无所事事。   陈答应描的是长蕊单粉的江梅,小朵精致好看, 婉绣有些惊艳, “画的可真好!”   “这是做什么的?”郭络罗氏闻言看了一眼,江梅霜傲一枝独秀,美则美矣却单调了些。   何况是小花状,正巧是郭络罗氏不爱描的。   “我原来有身衣裳太素, 添个袖纹正好看。”陈答应指腹摩挲着, 那副神情像是瞧什么似的。   婉绣看的有些心动, 可看着桌上的纸张涂料,眼神不由自主的挪向桌角的荷叶饼。荷叶饼刚拿来是温的,淡香甜软,婉绣一连吃了两个。   可惜除了她,几人都不怎么吃。   婉绣看了之后又馋了,捻了一块送进嘴里,饼面有些冷硬,婉绣细细咬着竟然有几分不一样的口感来。   回头得问一声是哪个师傅做的,可以的话就点着吃。   屋子里地龙烧着,纳喇氏一连画了两幅小样有些倦意,她抬眼一看只见婉绣捧着点心盘子吃的正是兴起。   盘子里还剩一个了。   纳喇氏哭笑不得,“你今日是空着肚子来的?”   婉绣摇头,她认真回答,“吃的粥。”   陈答应轻笑,“粥食消化,是极容易饿的。”   “一屉饺子。”   郭络罗氏嗤笑,“膳房食材精致,能有多少。”   “两张蛋饼。”   “……”三人面面相觑。   “恩,那个叫什么?”婉绣一下子忘了名字,看向知春。   知春瞧着三位贵人答应的模样,暗地里好笑,“紫薯丸子。”   “对,这个好吃。”婉绣意犹未尽的想起了那滋味,她挑眉对上众人的目光,神态自若道,“天也冷,咱们晚些一起吃锅子吧!”   郭络罗氏见她吃得香,手速极快的把最后一块荷花饼拿去,咬了一口。   “你还要吃?”纳喇氏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   婉绣身形纤瘦,身量也不是很高,十几岁的脸仍有些稚气。分明是个窈窕淑女,却不想是女中豪杰。   郭络罗氏吃了荷花饼,也被勾起了馋虫,“好阿!吃锅子暖和,再要两壶酒!”   婉绣眼皮一动,她语气微妙,“我不喝。”   郭络罗氏本就没有其他意思,偏偏婉绣这样谨慎,反引得发笑忙点头, “你不喝。”   “多点些肉。”婉绣认真的看着郭络罗氏手里的饼屑,反正就有她们几人,她也不担心自己的小气模样遭到笑话。   郭络罗氏自然是一口答允了她。   陈答应坐在最外侧,她坐姿端正好看,望着几人你来我往的。知道越好了午膳,她脑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嘴角轻扬着默默地收起了纸张。还想说两句的纳喇氏默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纳喇氏并不看重口腹之欲,但是难得大家一处热闹,她这个东道主便点了头。   郭络罗氏答允了要多吃肉,自己出钱点了牛肉等,酒还是点了两壶。纳喇氏也觉着喝酒暖身,尽兴也好。陈答应文静的点头,表示自己也可以浅啄两杯。唯独婉绣不愿意同流合污,自顾的下锅子,吃的热火朝天。   期间不论郭络罗氏怎么逗她,都不肯抿上一口。   陈答应见了有些奇怪,虽不曾问却实在好奇。酒劲微醺的郭络罗氏见此一面撒着银子叫肉,一面欢快的说着婉绣的糗事。   这件事情在行宫之中的嫔妃眼里早已知晓,就是郭络罗氏这里不说,保不准博尔济吉特氏等人不会言语说笑。婉绣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咬人似的吃肉。   一顿饭下来,纳喇氏动的最少。郭络罗氏见婉绣没有停下,有意想要争两下,最后发现还没有斯斯文文的陈答应厉害,一时感叹颇深。只是最后宾主尽欢,也不多计较这些。   婉绣吃饱后觉得有些撑,又懒得动,倚靠坐了半响后才起身离开。   屋外的天格外煞人,知春忙着给婉绣拢上氅衣,捂上暖手炉后这才掀开棉布帘的一角。凌冽的冷风刮得脸上生疼,婉绣捂暖的身子都忍不住瑟缩一下。屋里头太暖了,她出来还是觉得太冷了些。   原本想在院子里走两步消化一下,婉绣的脚已经自作主张地往屋子里迈去。   圆枣和杏仁把热水点心都准备好了,婉绣只是捧着杯子捂手,临温了才喝了躺上床睡去。这一觉又是两个时辰,婉绣躺在上面舒适的起不来,一张脸绯红,眨着朦胧困意的眸子。   “主子再不起来,奴才都要叫您了。”知春拿着热布巾过来。   婉绣捧着捂住脸,热气氤氲的熏着,她顿时清爽过来,“叫我做什么?”   “这都酉时了,主子若是还睡着,只怕夜里该颠倒了。”知春犹有些庆幸,她生怕自家主子真的睡多了会引起不适,好在自己醒过来了。   “原来酉时了。”婉绣恍然。   知春点头附和,却见婉绣忽地摸着肚子揉了揉,眼睛俏皮的瞧着她眨阿眨,嘴皮子几乎不假思索,“怪不得都饿了,你叫膳房做一碗拆鸭烂肉面。”   “…是。”   “还有上次的玉米蒸饺,那个好吃。”   京城的气候更严峻,婉绣回宫后就躲在屋子里。一开始是有人缠着她,只因婉绣回来的路上太过打眼,宫里宫外的一些人看了自然不喜欢。婉绣索性就躲在院子里,哪个都不说不见,一副就此把这年冬日熬过去的姿态。   可冬日里最易养膘,就婉绣这不是坐就是躺的模样,指不定开春后身形大变。   知春看的一清二楚,婉绣有些心思,却不会妄自菲薄。钮妃大喜,婉绣并不记挂吃醋,反而因此挡住许多注意和打探后,当日还特特的多吃了一碗饭。   怎么就吃得这么多了?   婉绣叫得面食蒸饺还没上来,她转到炕上歪着翻出一本杂记。还没翻过两页,外面的静鞭响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婉绣忽地就站了起来要出去。   走到门口又停住了。   这里是钟粹宫,除了她还有纳喇氏和陈氏。   康熙有段日子没有出现在后宫里,唯有钮妃见过两面,想来说了不少偎贴暖心的话。这人若是愿意,私底下什么样的好话说不出来?   婉绣一时迟疑,门帘被掀开了。   明黄色的身影闪过,他极快的靠近热着开水的炉子旁,暖着手回头看她,“这是什么表情?”   “还以为是听错了声。”婉绣讷讷的行礼,回了一句。   康熙轻笑,他看着十日不见的人,“朕看你瘦了。”   婉绣捂脸,“哪里瘦了?”   “脸。”康熙撇开她的手,上前捏了捏。   “进宫来见不得皇上,自然就瘦了。”婉绣张嘴就顺着康熙的话甜腻下去,她一点都没有善意谎言的负罪感,也不担心康熙心知肚明后的调侃。   果真,康熙嗤笑一声,“怎么还是这些话。”   “那不然说什么?”   “自己想。”康熙睨她,转身坐在炕桌一侧,“说些有新意的。”   甜言蜜语又不是喝水吃饭,沾手就来的。婉绣不知道康熙留不留下来,但暖饱思欲的道理是一样的,遂上前径直坐进了他的怀里,娇声道,“奴才肚子太饿,实在想不起来。”   “那就吃饱了想。”康熙搂着那柔弱腰肢,话里带笑。   婉绣听得明白,她侧过脸颊心里想着再点一份八宝兔丁来吃,却听外面一阵步子声传来,还伴着呼喊,“姑姑!”   胤礽怎么来了?婉绣看向康熙,一脸茫然。   这里是后宫,还是皇上在的院落里,对此自然有几分阻拦。   胤礽唤了几声后,又听见了胤褆的请安。这一句让胤礽开了窍,径直在外面喊道,“保成给汗阿玛请安,还请汗阿玛让保成进去和姑姑说话。”   这个时辰并不早了,本该有些避嫌才对。只是胤礽这孩子素来也是听他的话,无缘故的不会这样说。更何况,还有胤褆在。   虽然这句请安的话实在太过敷衍,康熙终是忍了忍,“何事?”   胤礽激动喊道,“姑姑,你要生弟弟了?”   婉绣被搂着离不开,正侧耳听着戏,不等反应来身下的腿一抖,差点没把她抖出去。   耳际幽幽一声,“你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   婉绣:生?谁生?生什么?   坐等新的榜单。   恩,这个点该说是昨天。   天太热了,母上大人带着59去了趟美容院。蒸缸自虐十分钟,躺在床上缓了半小时,身上又红又白的。还第一次刮痧拔罐,一身黑红黑红的,精彩的不要不要的。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35章 后宫大册封   康熙坐在婉绣书房的案桌前, 胤礽胤褆乖巧的站着。   躲在角落里的婉绣有些尴尬,眼见着康熙都要留下来了。途中出了这一茬事,明儿宫里还不知道怎么议论。   “奴才碎嘴没有留神, 叫太子听了去……”   说话的是纳喇氏, 她也是被两个孩子弄得无可奈何。方才和宫里人说着话, 只是闲余间有人猜提乌雅氏兴许是有喜了,却不想被在外侧站着要请安胤褆和胤礽听了去。   胤礽不懂什么意思, 扭身问了身边的奴才。等纳喇氏听闻动静赶来, 也始终慢了半步,没拦住小腿飞快的胤礽。   说来也是乌龙,平日里两个孩子都是很守规矩的。哪里想到会因为一时兴起, 就悄悄地站在外头。纳喇氏庆幸自己没有说别的,又怕惹起康熙的不喜,坏了她和胤褆的见面机会。她熬了几年, 好不容易每天可以看见孩子过来给她请安, 那是她漫漫深夜里最踏实的寄托。   更是她在后宫中一个母亲的期盼和纳喇氏族的意义。   胤褆和胤礽的身子笔直, 站在前头似乎并不察觉。而康熙神色端肃,他并未动怒但心神全然在教育儿子身上,俨然无人去思绪跪下的那个女人心底的彷徨失措。   婉绣看着那朵栀子花伏低憔悴,忽然间有说不出的哀感。   算来这件事情, 也有她的缘故。   纳喇氏道了罪, 胤褆孝顺,也跟着告罪起来。康熙不语,瞧着胤礽。   “汗阿玛,保成知错了。”近来被康熙手把手的教导, 胤礽在在人前的礼仪也越来做周全。   婉绣听着, 胤礽自来不是那种小气不认错的人, 见着气氛严肃,他也收起了脸上的喜意略忐忑的说着,“是保成做错事,汗阿玛罚我一人就好。”   “你倒是有骨气?”康熙气的一笑。   胤礽扬起下巴,神色认真,“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康熙意外的瞧着这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子,欣喜意外的挑起眉头,“你还知道这个道理?”   胤礽眨着眼,他悄悄地瞟着静利侧旁的婉绣一眼,莫名骄傲的扬眉昂头,“古人皆是如此,方成名人。保成是太子,以后也会很有名。”   再不说,只怕有人又要歪题了。婉绣顺势上前,和纳喇氏跪在一处,“皇上,这件事”   “你起来。”康熙忽地喊道。   婉绣跪了一半,满腔的劝话噎了回去,有些狼狈的踉跄一下。婉绣抬眼,只见到身子前倾的康熙面带不渝,“这件事你们都无干系,保清。”   “汗阿玛请吩咐。”   “你与你额吉先回去吧。”   纳喇氏松了大气,她轻声谢恩后拉着胤褆走了出去。   “你也出去。”康熙伸出手,指着婉绣。   那副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做错事的只是婉绣一人而已。   婉绣更是茫然,她无措的左右忘了两眼,“皇上,您让奴才出去哪?”   小常在的院落本来就小,寝屋和书房都是开间布置,康熙大马金刀的坐落书房说出去,婉绣看似除了门外别无去处。   康熙瞪着得寸进尺的某人,“出去。”   方才还不让跪,显然就赶着走。要是纳喇氏心里有埋怨,那她可真是亏了。婉绣心里腹诽,顶着康熙善变的目光转身,背后传来一声,“穿厚些。”   婉绣喜上眉梢,回头行礼。   乖觉的等着汗阿玛夸赞的胤礽顺着看过去,四平八稳的小脸上也跟着眉飞色舞起来。   康熙忽然觉得毫无面子。   耽误了些时间,婉绣拢着氅衣出去。下雪天,雾蒙蒙的白了一片。纳喇氏带着胤褆走远路,绕着长廊转着。婉绣原地伫立,直到纳喇氏最后回头来微微点头,她方才笑着附和点头。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太子到底是康熙付诸喜爱和期望的孩子,两人单独言谈的机会许多,却不拘于地方。婉绣站在外面脚都冷了,屋门才被打开。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胤礽面色有些沉闷,眼神纠结的望着婉绣,很规矩的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婉绣心里直突,她早习惯了胤礽亲近,像是这种欲言又止的礼貌还真是头一回。不过转念回想那副神态,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康熙的确没有说什么,胤礽怕是被说得多了,难免有些别扭。   “还不进来?”康熙站在里屋,他眉头不自觉的轻皱。   婉绣连抬脚进去,上前轻抚那堆起的眉丛,“好好的,皇上总爱皱眉。”   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婉绣说得轻缓徐徐,细听有几声绸缪缠绵的味道。康熙方觉自己眉头太紧,神色随之松缓的牵着婉绣,“当真没有?”   奴才悄然的关上门,夜色落幕后的烛台微光打在脸颊眉眼上,灯火葳蕤透出几分缱绻。   胤礽刚喊,婉绣便表决了自己的处境。她只要不是贪吃了凉的,小日子大多是准的。自己的身子最清楚了,婉绣听着弟弟两字就吓得不行。就算她是有了喜,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认准了就是阿哥啊!   康熙见婉绣再次坚决的摇头否认,竟有些失望,“朕以为是真的。”   什么叫以为是真的?婉绣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觉着这话似是否认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尊严,她敛眉羞态,嘴角含笑,“皇上希望是真的?”   “也有些日子了,若是真的并不出奇。”康熙说的理所当然,面上也有几分意兴阑珊。   想来在他心里,反而更想成全了胤礽的胡话。   这话的深意并不避讳,婉绣欣喜康熙话里的意思,又忍不住好笑,“奴才只是逢着长身子的时候,所以吃的多了些。前些日子,皇上不是还嫌弃奴才太瘦了。”   说起这个,康熙登时脸色一滞。   “皇上?”像是呆愣的模样,婉绣轻唤道。   “是朕疏忽了。”康熙有些窘迫。   他忽然想起乌雅氏并非纳喇氏等人,比他足足小了六岁,正是正身体的时候。就以前还有几次晕倒的模样,如今身形也十分窈窕,保不准身子都没长全,还想什么有喜。便是有了,后宫之中前车之鉴,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空欢喜一场。   念到此处,康熙心底的蠢蠢欲动也冷了一半。   婉绣深知自己和花草亲近之后,和人相处时会有些细微的变化。譬如胤礽就爱亲近她,久而久之几年过去,这份亲近已经是习惯和感情了。再譬如,康熙在行宫里有几次蠢蠢欲动的躺下去,结果转眼睡着了。   好不容易趁着康熙那兴致勃发的初春热情,感受了一下男女之情,多培养些默契的婉绣,对于这种忽然就冷了下来的情况,她真的一目了然!   好在,如今人是清醒的。   婉绣勾着康熙的腰带,她期许的扬着眼角,丢出含苞待放的妩媚,“多亏了这几日,奴才觉得自己都胖了。”   “胖了好,身子才好。”康熙表示胖了才欣慰。   婉绣莞尔,“皇上都不看,就说胖了?”   康熙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他顺势把手抚了上去,腰肢依旧是那般柔弱纤细。但肩头微微圆润,身前也是玲珑有致。   确实胖了,长大了。   康熙满意的点头,搂着佳人揉怀里去。   屋外,看见主子进去的知春将吃食放在耳房去。再然后,屋门前已经站好了记事的敬事房太监。   除了钮妃处,康熙回宫后没有翻过牌子。他年轻气盛,在路上吃了甜头,每每酣畅淋漓后都觉得身心舒畅。这些日子忙着政事,心底偶尔烦躁,自然修养身心没了发泄,他不是不憋火。   婉绣受恩身下,缱绻恩爱,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   事毕之后,康熙并未留下。婉绣要起身去帮忙洗漱,可她动作缓慢,还有些吃力。康熙原来有话要说,一时没想起来。见婉绣这幅作态,他更是春风得意的让她躺下,不用起身。   婉绣顺从的点头,默默地看着康熙洗漱更衣后出门。   听了许久唱春风的知春面色微红,她推门而入,对上自家主子弯月笑眸,声色喑哑的唤她,“知春,我的面!”   她饿的不行了!   知春并不意外,她早有准备,“奴才叫膳房再做一份,主子先吃点点心垫着。”   婉绣摆手,她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盒子红枣,一口一个。一连吃了七八个,直到圆枣端着热水进来,她才想起康熙来时匆匆的气势。   后宫这么多人,平白无故的就先跑来这里,怕是有话要说。   可,她不记得有说什么?   婉绣仔细翻想进来的事,发现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况她现在饿得慌,总觉得脑子空空,什么都想不通。   千辛万苦等来了夜宵,婉绣才刚完,腹中暖暖的,困意也汹涌澎湃。   等到再睁开眼,后宫晋升圣旨已然在东西六宫飞跃暄天,承干宫处早已收到了贵妃圣旨。   其中贵人马佳氏、纳喇氏、郭络罗氏和庶妃董氏、李氏、王佳氏晋升为嫔,并各有封号。   婉绣正起身要去恭喜未来的钟粹宫宫主纳喇氏惠嫔,却见宣旨的太监朝枫林向晚走来报喜。   太监捧着圣旨,说话文绉绉的,婉绣仔细听,半响才听到一句。   ‘命侍郎额星格、持节进封常在乌雅氏为贵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休息,躺家里赖了一天,等到了毒榜,哭唧唧   老康被拉出来溜了一大章,恩,都吃饱了→_→快了快了   最后那句其实是德妃封妃说的,拉过来用一用。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36章 日子慢消遣   婉绣没想到康熙的动静这么大, 先是册立皇后,后是大封六宫。   连她这个板凳还未坐热的常在,也顺理成章的小小晋升。   前朝后宫都被这通喜讯砸的高弹雅步, 如蜩如螗, 如沸如羹。   纳喇氏晋封惠嫔, 身为一宫之主,这后院很快就只有婉绣和陈氏两人。陈氏晋了常在, 和婉绣一起去给纳喇氏道喜。从今日起, 她二人也算是纳喇氏管辖内的嫔妃,平日里是需要前去请安的。   想到这个,婉绣顿时沮丧起来。   清朝后宫的品级很简单, 比起那些繁复的九嫔、二十七世妇一流,婉绣爬到贵人这不上不下的位份,并不算太差。纳喇氏且等了十数年, 遑论她包衣出身, 晋封实属不易。可康熙为实权皇帝, 当真讨他喜爱或生个一儿半女,再进一步并非太难。   婉绣对这些都心中有数,故而不急。只是说到请安,婉绣想起一事。   等到钮妃册立皇后, 六宫册封之日, 婉绣就该日日去正殿请安,然后一同去坤宁宫请安。   还有佟氏,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陈氏并不纠结这些,高高兴兴的和纳喇氏道喜。   纳喇氏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不见昨日半分狼狈, 笑逐颜开的让红丹上茶。陈氏顺势问了下正殿搬迁之事, 她风声收的少,知道的不多。   婉绣侧耳倾听,她后知后觉昨日错失了最好的消息渠道。   “说是八月册封,届时提前半个月再搬进去。”说起来还有些日子,六宫之中也都忙的过来,只是有些细碎的东西需要繁忙,夜要多花费心思。   六宫大喜,难免会有龌龊。   婉绣和陈氏对视一眼,知道纳喇氏此时不得空,也并未坐太久便告辞。纳喇氏确实有些忙,笑着说过后再聚。   红丹送着两人出去,客客气气的并无半分轻挑倨傲。   若是一直如此,她以后也是钟粹宫能说上话的一等姑姑,前途无量。   回去之后,婉绣细细的算着最后的自由日子,心里戚戚。   这日起,后宫里的牌子轮着翻起,自晋封位份的高低而走,康熙前朝后宫忙成了陀螺,婉绣再见面时也是半个月后的午膳。   康熙来的匆匆,想来是临时起意的。   婉绣吃饱喝足正有些困,见康熙面带倦容,十分自然的拉着一起躺了下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只剩她一人。   寒风凛冽些呼啸声,衬得屋子里静的吓人。   婉绣有些不知何处的恍惚,直到知春推门而入,才醒道,“我方才做梦了。”   “可是什么美梦?”   “我梦见皇上来了。”什么都不说,盖上棉被就睡觉!   知春一时发酸,“主子真是睡糊涂了,皇上亲自过来的,怎么会是梦呢?”   “今儿该是去端嫔那里的。”   “皇上是去了。”   婉绣恍然颔首,只要去了就好。后宫女人对截胡一事十分敏锐,她可不想为了没有的事担虚名。只是难得过来看她,婉绣微微欣慰。   知春瞧着主子一时怅然一时欢喜,想着皇上若是知道这些,也会高兴。   宫里头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儿这个宫明儿那个嫔,热闹的把戏一场接一场的唱着。   戏台子都搭在自己的宫殿里,外人前端庄明艳的嫔妃们暗地里各自使劲儿,有些是拾掇奴才,有些是直对皇上。   婉绣一口瓜子一口茶,闲情雅致的听着后宫里的三两事。   她打算今日就这么打发着过了,松子那轻快瘦长的身形走了过来。   “奴才给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起来吧,可是太子有什么事交代?”   这段日子胤礽被亲爹狂热的夫子爱好拘着离不开,连去胤褆那里明为上学实为躲懒的机会也渐渐少了。   婉绣以为胤礽心里别扭,有意的问了干清宫门前的花草。   那处总有些闲杂的嬷嬷,吃酒的太监说两句闲话,零零碎碎的消息拢起来也能知道七八。   再加上有两次收到松子送来的东西,婉绣也都习惯了这一月半载两三回联系的方式。   后宫里的日子打发的她很爱消遣,自然明白担负重任的太子不能像她那样,连请安都觉得太过麻烦。   “贵人真是聪慧,太子说今日有时间,想过来瞧瞧贵人。若是可以,过会儿就来。”   婉绣挑眉,“这是太子说的原话?”   “这是自然。”松子诞笑,很是亲近的模样。   若是真的,倒真的越发的长进沉稳了。婉绣心想着,瞧松子这幅作态叫杏仁打赏,“总是劳烦你跑来,拿着晚些打点酒暖身子。”   宫里头拢共那点兴趣,松子伶俐肯吃苦,却也很喜欢下了班酌上两口。   彼此也都熟络了,松子没有客气,收着道了谢,转身就走了。   圆枣看他来去匆匆的背影,“主子,可要准备些什么?”   婉绣手指抚着下巴,深思熟虑后点头,“太子不能吃太甜,备一份水果奶酪和荞麦饼子。”   太子会喜欢吃吗?   圆枣想问,却听婉绣惋惜而骄傲的说着,“等会也该用饭了,就叫茶汤和老豆腐吧。”   “主子,您”   “快去吧!”婉绣摆手,不想听这丫头欲言又止的劝言。   冬日里的花草冬眠的多,婉绣手下能用的兵将一时缺乏,只能用老方法探出自己的心神去一一打听。这打听的多,花费心神也多,婉绣只觉得自己的身板很快就抽空了。   好在土里的花种树根是好的,婉绣小心的换了生机后,发现她发育的身体总是嚷着太饿!   从渴到饿,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胤礽一般都是下了学就来,圆枣算着之前的时间催着膳房,等送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仪仗的尾巴。   一身杏黄色的袍衫胤礽稳步如箭般,负手前行。他看起来进步许多,很有几分贵人风范,一脸高傲的样子。   实难相信,这样的人等会又要对着主子爱娇的模样。   圆枣走在后面不曾惊动,她默默的随着走,看着那小脚垫着脚尖像是舞动一般。尤其跨进院子的那一步,整个人也随之飞了出去。   婉绣张开臂膀要去迎接,却见胤礽又忙缓下脚步,大有太子风范道,“贵人,不用多礼。”   那样子让婉绣好笑,但她迎着走近来那模样神情隐隐与康熙相似的胤礽,她竟然觉到了莫名的威严气势。   那份笑意,也自然的淡了下去。这位爷,可就是祖宗阿!   “谢太子。”   婉绣说着,转身跟着那脚步不停的步伐前行。   进了屋,婉绣敛眉要说话,腿上却被熟悉的力道抱住。胤礽仰起头,眼睛里满是欢喜,“姑姑,孤…我今天背到第四段及老庄了!”   婉绣只觉得满腔的情绪被戳破,说话间含着几分无奈,“太子可懂什么意思?”   胤礽摇头,“汗阿玛说夜里自习,明日再学。”   真是赶马都比不上!   婉绣看着胤礽那消瘦下去,已经找不到婴儿肥的小脸不免心疼,“胤礽真厉害!”   得了夸奖,胤礽很高兴,“那姑姑再说个秘密吧!”   你怕是对秘密两字,有什么误解?   婉绣就怕这句话,她头痛看向圆枣,扫了一眼知春后,忙不迭道,“这个不着急,姑姑知道胤礽要来,特意让膳房做了奶酪,酸甜酸甜的。”   胤礽眨巴眼,他看着想混过关的婉绣,扭身坐上了炕桌前,“我只能吃半碗。”   “这是为何?”   “吃的多午膳吃不下,汗阿玛见了会问的。”胤礽乖巧的说着。   这爹当的真是称职!婉绣不得不服气,抚着那小脑袋瓜子,触感微妙,“这是皇上的心意,那就吃半碗吧。”   其余的,只能辛苦自己了。   婉绣不急不缓的坐到对侧,抿了口茶汤,知春捧着东西走了进来。   “太子金安。”   胤礽吃着东西摆摆手。   “怎么了?”婉绣慢条斯理的问道。   “是赫舍里庶妃又送了些头面来,说是新打的样式。”   东西都收在镂空的匣子里,仔细看能扫过些鲜艳的色彩,想来都是很不错的珠翠。   婉绣拿这些烫手山芋没有办法,她愁笑的感慨,“庶妃真是盛情难却。”   胤礽啧了一声。   婉绣顺势看去,胤礽看着匣子竟露出几分嫌弃和无所谓的样子,“姑姑不喜欢,扔了就是!”   “那怎么行,这好歹是庶妃一片心意。”   婉绣也不想接受,可毕竟身份摆着,小赫舍里氏身份再尴尬也比旁人强许多。她享着妃位的份例待遇,有氏族撑腰,手指缝流出来的礼物已经送了许多回。   光是回礼,婉绣就已经倾尽所有。   像是见婉绣苦不堪言,胤礽郑重说道,“孤不喜欢她。”   婉绣心里大喜,“可她是您嫡亲的小姨。”   胤礽不喜欢这种关系攀比,他一脸莫名,理直气壮道,“她长得差,孤不喜欢。”   婉绣回忆和太子有两分相似的赫舍里庶妃,她不可置信的结巴起来。   “真真的么?”   作者有话说:   胤礽:耿直的颜狗不解释!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37章 贵人新起秀   “真真的!”   那张诚挚的脸, 带着几分急迫和求证,连嘴边的奶酪都来不及抹。   婉绣自然的抿起一抹笑。   至于小赫舍里氏送来的东西,婉绣自然不会推拒, 只是也没有费尽心思去找匹配的东西回礼。   因为, 胤礽撂碗下榻, 动作一气呵成的拂了下袍角,“庶妃那处有我在, 不用纠结。时辰不早了, 我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届时姑姑可要编好秘…故事。”   婉绣起身的动作一顿。   胤礽面色依旧的背起手,“姑姑不用送了。”   “太子方才说什么?”婉绣望着那一溜烟跑得极快的身影, 怔在原地。   知春眼观鼻鼻观心,“太子要听主子说故事。”   婉绣恍然大悟,复又坐下吃起她的老豆腐。   可太子很久没听故事了呀!圆枣张大眼睛, 在知春胁迫的冷光中紧闭上嘴。   胤礽亲自去小赫舍里氏处走一趟, 效果十分显著, 婉绣也由此再没有收到她的热情送礼。同等的,没有任何晋封的她并无君宠,不久便杳然无声。   宫里不大不小的,若是不得宠那便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声。   婉绣默默在后院里编故事时, 探耳听得吴三桂部总兵官关世荣等率官兵家口一万余人至赣州投诚, 康熙大喜宣见了朝臣。   婉绣和陈氏一等慢慢熟络时,只听康熙领着内大臣、大学士等文臣披甲幸南苑行围,满载而归的带了不少皮毛。   时隔两月,潇洒快活的婉绣拢着氅衣上车撵, 一路直入康熙落榻的东配殿。   去的时候天色未暗, 婉绣捂着手炉走了进去, 只见地龙熏香的殿中,某人一身单薄长衫的提着一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裹来。   婉绣肩头一重,只见康熙绕着自己转了一圈,眉眼悦色,“好看。”   “皇上是说的衣裳还是人?”婉绣柔笑,她看着许久不见的人有些吃惊。   人瘦了,胡子似乎也出来了。   “自然是人。”   康熙原想戏谑两句,却不想华衫加身,衬得佳人娇俏动人,柔媚婉约更显得面若桃花。婉绣长相并不娇媚,但她莹莹双眼总是透着一股春意。更何况,许久不见竟是又高了些,模样也越发的出色。   不枉他留下这鹤氅,康熙瞧着也餍足欢喜。   婉绣莞尔,她伸手拉着康熙,只觉得是一把骨头,“皇上又没有好好用膳,瞧着比女人家都瘦了。”   “谁叫你吃这么多!”康熙人不在宫里,也都知道婉绣这一如既往的胃口丝毫不减。   婉绣不依,上前抱着康熙那精瘦的眼神得意道,“奴才又不胖。”   “胖。”康熙垂下眸。   婉绣抬起眼,搂紧些,“瘦。”   那玲珑柔软,贴着身前格外撩人。康熙覆手在细腰上捏了把,语气含笑,“朕觉得胖。”   胖,是女人天敌。   婉绣懒在宫里最怕一不留神养的太好吃胖了自己,女人的模样身形一旦胖起来就毁了。   自己胖不胖,婉绣一清二楚。可是被不停地说,婉绣不免咬牙。   婉绣正要发作,臀上忽地一重,顶上落下些许热气,“胖了。”   “……”   婉绣唯有甘拜下风,把自己使劲儿的往康熙怀里钻。   屋子里就他二人,婉绣一点都不客气的扯着那单薄衣襟,贴近了更能感到他身上的热度和澎湃。   这撩拨的方式总是这么清新脱俗又毫不客气,康熙狞笑着一把将人炕上了肩头,对着近在眼前的娇臀连打三下。   大红的鹤氅从头上滑落,那精致秀美模样在婉绣眼前一晃,整个人被扔到床榻之上。   床笫之间,人总是最诚实的。   婉绣瞧着衣裳纷飞,臂膀绕在身侧,她轻轻点着那精壮的腹部,结实的触感叫她满意的晕红了脸,眼角含春引着千丝万缕,媚态横生。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男儿金戈铁马,气势恢宏引起一阵如歌如泣之声,直至夜色黑尽才鸣鼓收兵。   婉绣着着中衣去捡地上的鹤氅,她回身床榻上对躺在上面瞧着她的人道,“皇上,奴才饿了。”   她来时特意吃了点,却不想干柴烈火耗费了她许多的体力。   康熙闻言,也坐了起来,看着拢在鹤氅里蜷缩一团的人,“来人!”   婉绣顺势爬上了里间,缩在了康熙的身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吃食来的很快,毕竟两人没有用膳,顾总管早已通了信来。康熙吃的少,婉绣也等不及,一切从简只叫了两样简单的送进来。   康熙只吃了碗粥,挑了两口小菜便放了下来。   婉绣懒洋洋的一身,看着吃的本来胃口大开。可顶着那双揶揄的打量下,婉绣很自觉的只吃六七分饱。   吃过之后,婉绣巴巴的瞧着康熙。   康熙啄着清茶,淡雅清香带着袅袅热气氤氲而起,隔着浅薄的云雾,他能清晰的感受着对面的炽热。   他今日得空,又许久不见,自然不会放她回去。   婉绣也知道这一点,她身份低,康熙只是较多的寻她。可偶尔忙起时,后宫甚至许久不见他的身影。但奉着一次,都会尽量的长相处些。   那双眸子在山中云雾间露出,映出极浅的琉璃色。   婉绣看着便靠前去,她扬着极深的甜笑,“好喝么?”   那双不太威严的弯月眉划着温柔的弧线,微微弯下,透出他的喜悦,“好喝。”   这份喜悦,此刻并不遮掩。   婉绣最爱看到他这样私底下的模样,温柔的让人迷失,叫人喜欢不已。这与情爱无关,单纯的像是某种心理的满足。   更像是男人征服女人的微妙感,反之让人上瘾。   婉绣正在这种微妙的餍足中,她目光落在那微青的胡茬,那里粗糙的质感碰着酥酥麻麻的,“想喝。”   声音轻轻地,娇嗔口气像是沁出糖丝般,一缕一缕,温柔细致的钻人心里。   闺房之乐向来不能太羞涩,却不能太大咧直爽,康熙只觉得此刻正挠到瘙痒处。   茶杯微微斜去。   随着红唇抿上杯口那刻,两军交战之声呼啸而上。   这夜,君让半榻抵足而眠。   婉绣本色出演的吃痛脸,在康熙精神气爽去上朝时随着醒来,如来时一般坐撵回去。   圆枣等人伺候着更衣,见婉绣身上折腾着几处印迹,红着脸心里只骂禽兽!   不过主子皮肤真好,她若是男子也会爱不释手。   婉绣并不把印迹放在心里,一来她皮肤的确养的好,二来康熙越来越瘦的身形,的确让她吃了苦头。晕晕沉沉的洗漱完,婉绣爬上床榻又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倒是错过了几个打探消息的宫女。   纳喇氏身为未来的一宫之主,理所应当的也跟着受到了关注。眼看着婉绣闭门不见客,她不得不敲打底下奴才一通。   婉绣又默默地借生机养皮肤,她身子原来有点虚,平时没什么,只是身上总会有两处发青发紫。昨晚之后,她身上发青的地方更多了两处。   等她作弊养好后,康熙那处似乎也知晓般,踏步到了枫林向晚。   送上门的肉,婉绣狠着心也要吃下去。   宫里人眼见着这新起之秀,当真不负随行行宫之人所言,引着康熙几番宠爱,表面上的讨好也添了许多。   纳喇氏虚岁已有二十五,按照皇家延绵子孙的规矩,她的绿头牌并不靠前。兴许是五阿哥,也许是婉绣,康熙来看纳喇氏的次数确实多了起来。   深知主子所求的绿绮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人,待人自然也好了几分。   婉绣揉着自己的后腰,瞧着被知春指出来的小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儿夏。”   小宫女看起来也才不过十六,她细声说着,让婉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耳瞎?   “是男儿的儿,夏季的夏。”知春忍笑解释。   儿夏感激的看过去,她并不懂字,也实在说不得知春这样以字解释。宫里头,也没有人在意宫女的名字。   “原来是这两个字,一下子听着还反应不来。”   “奴才名字不好,都是家里胡乱起的,还请主子赐名。”   儿夏这个名字,大约意思也不好。何况赐名算是恩赐,她既然开了口,婉绣没道理不给脸。只是她毕竟不擅长这个,最后把目光放知春身上,“我记得你说过和你一起的宫女都是知字头?”   “是。”   “那就叫知夏吧。”   贵人的宫女有四个,婉绣叫知春挑一个出来□□着,日后两人互相分担。   知夏大喜,“谢主子赐名。”   身边的宫女才刚确定,婉绣正要问辛达通太监那处,院外有奴才求见。   进来的是副生面孔,递上乌雅氏氏族的信封。   婉绣打开看,密密麻麻的好长一串名字,从主管掌事到三等粗使,尽是包衣氏族的人。   作者有话说:   码字几度睡觉,困得不行,还好坚持下来了。   嫔妃大杂烩不停地后推,明天应该写出来,然后可以飞一飞进度→_→   忘了是怎么说的问题,反正就是有事没事青一块,59都被自己打败了。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38章 给皇后请安   封后大典恢弘威严。   钮钴禄氏身穿明黄缎绣金龙皮朝袍, 垂戴五谷丰登的彩帨,身前还有两串珊瑚和一串东珠朝珠。她头顶青绒金镶桦皮凤朝冠,步伐端庄大方, 与额上一抹嵌东珠金约和嵌珊瑚的领约有几分相得益彰的味道。   婉绣自远处看着, 三对金累丝嵌东珠龙首耳坠伏在脸侧, 衬的钮钴禄氏的脸更清瘦柔弱。   旁人艳羡嫉妒顾不过来,婉绣却觉着不大好看。   不过这种话由不得她说, 听了也让她说些发酸的话。   九五之尊, 母仪天下。   吉时到,礼部官员将金册、金宝及册文、宝文分置在龙亭内。   眼见着两道明黄色的身影比在一起,众生跪拜贺喜。   婉绣跟在后面行礼, 随之还有夫人福晋们要来,她顺理成章的退了出去,遇到了婉萱。   在今日之前, 后宫的十三衙门都被康熙亲手重编, 还诏令内务府三旗各编五佐领, 设骁旗、护军参领。婉绣原来不怎么理这些,只是之前收到的信封里都写了。   只因她的阿玛乌雅威武编入了护军参领一职,看着后宫因中宫设立后大封,暗流潮涌十分险恶, 故而冒险将族中的一些消息透露给她。   宫里早有规定, 更严令内管佐领。宫内一应服役行走女人,凡有事进宫公事毕即应出外,不许久停闲坐,将外间事向内传说, 并窃听宫内事往外传说。即便如此, 婉萱却一身八成新的宫装站在廊角给她行礼。   婉绣没有停顿犹疑, 任由婉萱跟着知春等人走着。   承干宫只在钟粹宫前面,近在咫尺的两姐妹却有许久不见了。   婉绣叫知春等人在侧看着,婉萱像是松了口气,她有些憔悴的脸上满是感慨,“贵人吉祥。”   “你不在承干宫里呆着,出来寻我做什么?”   婉萱露出一丝嘲讽,“不过是三等宫女,谁还顾得。”   “你有何事?”   “奴才相求贵人念及乌雅氏的情分上,留奴才跟在贵人身侧。”说话间,婉萱跪下来语气恭敬。   多年的姐妹,正是因为彼此看不过眼,所以彼此的脾性反而很了解。   婉萱心气极高,野心勃勃却折戟于此,心底自然不甘。婉绣见她可怜,却只是远远照顾也是怕被她反咬一口的可能,尤其是现在两人的立场大不相同。   婉绣毫不遮掩的勾起红唇,笑容明艳,“佟贵妃与你一房极好,族中待你深厚,你也舍得?”   离了承干宫,就离了她那一房的支持。婉绣在宫中,可没有收到半点被支持的消息。   其实也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后来却被家中的额参叫人压住了。   “我落得今日下场,就是拜佟氏所赐!”婉萱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光,她想到那个天真烂漫面孔示人的佟氏,只恨不得将其咬碎。   不得善终的主仆,大有祸患。   婉绣庆幸眼下几个奴才和她还算齐心,但婉萱她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   偌大的承干宫,堂堂佟贵妃会任由着一个奴才偷溜出来?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两人说话的地方离着钟粹宫不远,知春站在近处可看着一处角亭,几圈花草小院,十分安静。她眼角留神,看着两姐妹说完话直到婉萱离去,她才上前。   婉萱离去的身影很是不甘,一路上的花草都恨不得避让。   正是满园春色的盛景,婉绣听得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头疼,“天热了,又该热闹了。”   “可不是的,奴才都出汗了。”   婉绣想起皇后那一身朝袍,生出几分庆幸来,“今儿的事不要对外说。”   “是。”   “谁都不许说。”   婉绣忽的重了一声,让知春神色怔忪,她想到方才听到的些许话语,只觉得指尖被捏了下。   知春抬头,对上那双眼眸平静无波说着,“她也是可怜。”   “奴才明白。”   婉绣回了钟粹宫,看着日头毒辣起来,便躲在廊下看着自己院落里放置的盆栽。   枫林向晚还不如暗香榭的舒适,依着宫里院落的规格,一个贵人住着将将合宜,婉绣却不打算搬去配殿,赖在后面和纳喇氏提了声,又开了间挨着的小屋子。   小屋子只添几盆花,一方美人榻。   空旷简单,正合适夏日里纳凉。   已过花期的君子兰被喜新厌旧的扔到了里面,婉绣听得一阵得意欢喜的轻哼,她眼神在廊前院中打量一转,指着最艳色靓丽的凤尾鸡冠,“挪到门前来。”   ‘哇!’   ‘孩子们,记得多晒太阳多喝水!’   一众艳羡中,雀屏中选的凤尾鸡冠留下孜孜不倦的教诲。随着它离去的身影,是小凤尾鸡冠们的齐声回应。   婉绣扶着那趾高气昂的花瓣,听着那骄傲欢快的声音,‘本花晒得最红最帅,人类姐姐很有眼光阿!’   笑意划上了嘴角,婉绣心情格外舒畅。   凤尾鸡冠的聊骚引起了院子里花草的注意,院前水缸子里的水莲清凌凌的道,‘就是!去年本花差点干死!’   ‘有个太监还踩了表姐一脚!’   ‘它死的好惨阿!’   ‘花生可怜阿!’   随着嘤嘤哭诉,凤尾鸡冠的姿态越发娇妍,它有些话痨,嘴里不停地说着它往年怎么卧薪尝胆积极向上,在今年有新主人的那刻努力生长!   彼此扶持了几个月,深知婉绣独特的花草本着生长大业的本能,不停地讨好着她。   婉绣闲情的坐在一侧,听着热闹的声音渐渐入眠。   后宫册封后,六宫规矩也该捡起来。   ‘天亮了!’   ‘起床了!’   ‘请安了!’   晨起随着凤尾鸡冠敲锣打鼓的嗓子叫,婉绣气得不行,这么多年她再没遇到这样的尖嗓子叫起床的。以前做宫女时,起不来就直接下手,谁也不会闹得这么吵。   圆枣被忽然坐起来的婉绣惊呆了,她瞪着眼,“主主子?”   婉绣深吸口气,直到外面的尖嗓子戛然而止,这才缓过神来,“什么时辰了?”   “寅正,奴才正要叫您呢。”   婉绣前一晚就申明了,必定要提前叫她起来,免得头一天请安就耽误了。圆枣想卡着时辰,尽量让主子多睡会儿,却不知道有花捷足先登了。   请安起得早,婉绣出门时看着蒙蒙亮的天边,气得想踢凤尾鸡冠一脚。   脑门还有点疼。   眼看着新主子离去,凤尾鸡冠明媚忧伤,听话提前起来叫起床还不讨好,脾气这么差,花日子没法过阿!   怪不得长得丑!   长得丑的新主子去到前殿的时候,灯火通明。   纳喇氏显然也是早起,有奴才引着婉绣和陈氏进去侯着。闲着无事,婉绣从袖兜里拿出早备好的绿豆糕,她礼貌的问了下陈氏。   这种私人的吃食,大多都不接受。   婉绣的手几乎没伸出去又要收回,却听陈氏声音斯文的道,“好阿。”   陈氏眉眼弯俏,看向了身侧的宫女。   那宫女也拿出了糕点,陈氏打开来,“澄沙馅饼,可甜了。”   晨起饥肠辘辘,一听是甜的反而胃口大开。   纳喇氏出来的时候,就看着两人腮帮子鼓鼓的,神情愉悦的吃着。   吃东西真这么让人愉悦?   纳喇氏实在闹不明白,不过两人太省心了,她也欣慰,“叫你们久等了。”   婉绣和陈氏抹着嘴边碎屑起身行礼,“不耽误。”   若是早早地过去,只怕还不能这么自在的坐着吃东西。人都有些奇怪,正经吃饭往往比不得旁余小吃来的过瘾。   纳喇氏瞧着也有些饿了,叫人备上点心后,三人领着一众奴才前去坤宁宫。   婉绣袖口遮掩着打起哈欠,擦拭眼角的泪珠,看着宫门前已有几人到了。   不早不晚。   郭络罗氏才到不久,她带着两位答应来,“还有一会子才能好。”   请安本是卯时,再者坤宁宫也不会到了时辰就请她们请去,多等着是在所未免的。   婉绣闷着头行礼,只觉得回宫已是许久之后。   这种情况实属意料之中,左右都要等,傻站着到底无趣。婉绣抬起头,正巧对上了一张脸。   是小赫舍里氏。   她站在宫门前,见婉绣看她,脸上的厌恶也来不及敛起。   这和她自持为仁孝皇后之妹,行事大方和善的形象大有不同。   婉绣状似没有瞧见,偏头和陈氏说话。   宫里太过于喜形于色的人,都走不长,也容易被人看轻。婉绣并不完全信奉此理,却也有些相信。   旁人不见这一时风雨,却不能掩盖小赫舍里氏的羞愤。   小赫舍里氏心里气急,暗自将这个见面后更不要脸的乌雅氏咒骂一通,身侧的宫门沉重的打开来。   皇后跟前的贴身宫女笑着行礼,“劳各位娘娘久等,皇后请娘娘们进去。”   作者有话说:   越来越冷清了,小天使们都不见了T^T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39章 同人不同命   钮钴禄氏着着常服, 小两把头上只有两朵鲜亮的绒花,一如以往的素雅面人。   若不是那一身布料顶好,远远看着竟像是个小嫔妃。   婉绣庆幸着头上不着眼的簪花, 又看向了翠玉簪头秀雅可人的佟氏, 还有明艳动人却一脸复杂的郭络罗氏。   宫里都知道钮钴禄氏习性偏向满蒙, 待人温和,不喜铺奢。可新官上任这个样子, 仍旧往日妆扮, 未免也太过素雅了些。但平心而论,清秀的钮钴禄氏眼角生的极高,一双柳眉淡扫, 唇脂朱赤映得她七分艳色。   哪怕是俭朴素雅,也依然有满洲姑奶奶气势,明艳的刚好。   这是一位不输仁孝皇后的女人。   众人行礼, 婉绣端着小绣墩坐在郭络罗氏的下侧, 斜对面的是赫舍里氏僖嫔。   钮钴禄氏逐一的说了两句, 她言语温婉,对嫔妃们自吃食衣物无一不体贴。尤其是体弱的佟氏,她十分关怀,“太后前几日送了些阿胶, 等会送一盒给贵妃, 温补最好。”   早已知道钮钴禄氏会拔得头筹,可心底依旧不服的佟氏终是败了。她很不喜欢钮钴禄氏这优越得体的模样,自然也不想再低一头,“本宫身子已是大好, 多谢皇后照顾。”   佟氏的脸色可不大好看, 钮钴禄氏柔声, “这东西滋补最好,并不妨碍。”   “皇后厚爱,只是宫务繁忙。皇后的身子也极为重要,本宫还是不去辜负太后心意最好。”   中宫的好心被一推再推,说下去面子都没了。   钮钴禄氏面不改色,反而欣慰颔首,“贵妃有心了。”   “可不是的,若是累着皇后娘娘,皇上也要心疼了!”郭络罗氏抿嘴笑,她瞧着佟氏竟然心不平到这样,乐得为此说上一句。   被讨好的钮钴禄氏含着笑,带着矜持的喜悦,“就你会说话。”   “怕也是想着向皇后讨点好东西罢。”对面的马佳氏荣嫔说着,像是替郭络罗氏说话,抿着嘴角笑。   郭络罗氏不以为然,“皇后娘娘乐意。”   这话说的不出意料,马佳氏低头瞧她新戴的宝蓝护甲,没有说话。   钮钴禄氏莞尔,“今日都有赏,宜嫔不用急。”   皇后的见面礼,谁都不可能少了去,只不过看东西轻重罢了。   婉绣持着矜持秀气的笑,听着钮祜禄氏从七嫔到小赫舍里氏后,问起了她。   “皇上待你不错,日后要尽心服侍。”   婉绣起身,“皇后娘娘说的是。”   “你的性子好,本宫信得过你。”钮祜禄氏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婉绣顶着那些常在答应的目光,带着几分欣喜回应着。   钮钴禄氏的春风拂面做得很好,她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言语不见半点苛刻。时辰卡着刚刚好,身侧的嬷嬷在她耳畔低语一声,钮钴禄氏起身方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皇太后喜静,不大爱和后宫里的嫔妃交道,时常免了请安礼。   不过今日是钮钴禄氏为后的第一日请安,皇太后懒得对付,索性自己起身去了慈宁宫。   婉绣跟着队伍前行,她身侧是几个不大熟络的贵人。彼此之间点到即止两句,大都安静的没有说话,路上也当没注意身上的打量。   太皇太后是个富态可亲的老太太,辫长盘髻,唯有几双珍珠耳坠点缀。她笑着和一样打扮的皇太后说笑,又让出另一侧的位置让钮钴禄氏上前同座。   钮钴禄氏很讨两位老人家的喜爱,她也善蒙语,不过两句话就逗着一侧面色平静的皇太后拉着她笑弯了眉眼。   莫说其他的,婉绣看着也有些眼红。   当年因着姓氏,钮祜禄氏生生的矮了仁孝皇后一头。多年以来,旁人只看到赫舍里氏的元后和太子,却不见宫里几位贵主子的态度。   除了子嗣,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婉绣兀自想着,忽地肩头被推了一下。   郭络罗氏近身来,满是调侃,“傻了不成?太皇太后叫你呢!”   太皇太后?   婉绣听着就起身,忙忙的迎着注视上前行礼。   “这孩子,怎么还吓着了?”太皇太后并不恼,反是瞧着郭络罗氏,“宜嫔方才偷偷地说了什么?”   婉绣低着头自顾自的出神,压根就没听到说什么,只能满口胡言,“宜嫔说太皇太后最是大方了,叫奴才说些好话讨些好东西,等回头再一同分了去。”   “哈哈,怕是到时候好的都被她拿了去!”说话的是皇太后。   婉绣只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词语,她茫然的听着有人解释了通,这才笑道,“那就求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多疼奴才些,不给她。”   “可不能这样过河拆桥!”郭络罗氏不乐意了,她缠着皇太后耍赖,引得老人家直笑。   太皇太后对婉绣有些印象,遂叫了身边的姑姑赏了对金镶珠翠耳坠,婉绣喜滋滋的收进了袖兜里,瞥着郭络罗氏给外神气。   郭络罗氏顺势的在皇太后处讨了顿饭。   看着郭络罗氏美得冒泡的身影离去,婉绣实在费解,“宜嫔似乎和皇太后极好。”   比旁人想象中的都要好,皇太后也很喜欢。   纳喇氏莞尔,“未进宫前她就是个疯丫头,骑□□通,还挥的一手的好鞭。太后疼她,在慈仁宫里还划了一块地随她胡闹。”   婉绣混迹的是包衣氏族,不同她们原来就相识,郭络罗氏更是早前就讨太后欢喜,故而她进宫来很得慈仁宫的威势,过得比旁余人好上许多。   真是同人不同命!   闺阁里只是泛泛之交,若非当年马佳氏的气焰太盛,纳喇氏也不会看上得势的郭络罗氏企图联手打压。   倒不想从此有了交情。   婉绣闻言恍然,心底艳羡不已。她也想过呆在屋子里太沉闷,不想做那些深闺不出的女儿家。只是她打马还好,其余都太过累人。再且额参宠着她,在这个规制不全的清初,时常能出门去看。   哪怕不是男儿家那么自在,但也解了她的痛快,自然又懒散起来。   这么一对比,婉绣竟找不到像郭络罗氏这样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   以为能不进宫的那些年,喜塔腊氏教了她管家,除此之外大多都是随心所欲的,什么都学了又什么都没学会。   一心一意就想着找个金钱鼠尾辫也依旧眉眼清秀,敬重正室懂上进的男子,然后画地为牢安稳一生。   婉绣心愿很小,并没有宏图大业,以至于至今无一能拿的出手。   神色戚戚。   凤尾鸡冠好不容易晒了太阳,把晨起被抽走的生机补回来,看着新主子气哄哄的出门,又蔫哒哒的回来。   它条件反射的,‘嘘——’   院子里静悄悄的。   知春也不知晓婉绣缘何低落,她想兴许是请安时出了什么事,故而也不敢贸然上前去触霉头。   婉绣悲风秋画扇,把自己关了几天。   康熙来的时候,只见她对着案桌书画,地面散乱。走近看,又是字又是画的,他随手捡起一张,“这是什么?”   笔墨猛的一划,画上三分娇俏的人毁于一旦。   婉绣急忙起身,“皇上怎么来了?”   院子里的奴才竟然声响都没有!   “朕听说你近日修身养性,院门都不出了。”康熙挑眉,他拿着的是一张大字。   看着工整,仅此而已。   婉绣听他嘴里戏谑,抬眼一看自然知道自己的字不入眼。她有些羞恼,上前一把将纸抢来,“奴才练字罢了。”   康熙撇着案桌上毁掉的画,笑意涌上,“还有画。”   “涂鸦而已。”   婉绣急忙跟着他视线挪步,她后悔自己没有穿花盆底,脚尖努力的垫高,企图能遮掩一二。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哪里是垫脚尖就能掩过的?   康熙为婉绣的动作好笑,他随意的一手搂着站不稳的人,下颌搭在那一头青丝,“那不是么?”   抵着结实胸口的婉绣白眼,指尖拽着他的袖口,瓮声瓮气道,“皇上不许笑!”   “朕不笑。”   婉绣抬眼看着那张言行不一的脸,气得她牙根痒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总之不能看!”   “遮遮掩掩的,只会让人更好奇。”康熙低头看着一脸着急的婉绣,“有什么是朕看不得的?”   康熙那一脸兴味,让弄巧成拙的婉绣更后悔不已。她想抹去羞恼之色,恍惚间跟前的身影一晃而过,竟然往她身后错身而去。   婉绣毫无防备,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回头只见身影往案桌后面的书架靠近。   那是……   婉绣追上前,紧紧抱住那探出的手臂,脚步慢慢地往案桌边挪,“皇上,画在这儿呢。”   康熙居高临下的看着某人谄笑的将他手臂紧紧嵌在怀里,眉头轻挑。   夏衫单薄,玲珑柔软,他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康熙:哎呦,这□□不错哦~   其实有把女主变犬系的冲动,嗯,存着先。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0章 一桌大闸蟹   承干宫   眼看着御驾移到钟粹宫至今不出, 佟氏一时坐立不安。   在后院里扫地的婉萱听着几个婆子闲言碎语,她上前去一同说话。婉萱虽然不得宠,可她手上大方, 几个婆子说话间也不见避让, 不用花什么心思就把那些不打紧的小事听了干净。   左不过是姑姑长总管短的碎皮, 婉萱笑盈盈的听着,不见半分不耐。   枫林向晚   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 被束之高阁的纸卷摊开在案桌上, 康熙会心一笑,“这是谁?”   卷上女子梳着小两把头,身姿婀娜倚坐榻上, 哪怕脸上空白着也觉得是个美人。   婉绣看着快要蒙灰的画,有些小骄傲,“皇上看不出?”   这可是她历经辛苦才画的自画像, 当初作画时一气呵成, 堪称她作画之巅。就是脸上的五官, 她始终难以下笔。   康熙不用瞧都猜得出婉绣的意思,他实在好笑,“怎么不画脸?”   婉绣摇头,她抬眼看着康熙, “奴才画不来。”   嘴里说着, 婉绣反而淡定自若起来,满是希冀的瞧着康熙。   “朕试试。”   康熙端看着婉绣,他目光细细雕琢般落在婉绣脸上,仿佛丝毫都在他的眼下。   盯着看不自在, 婉绣柔笑将镇纸压住纸边, 站在桌侧磨那半干涂料。   婉绣用的是极细的笔, 细腻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一股江南水乡的气息。   康熙画工比婉绣好,这是她这些年有目共睹的,所以她格外放心。只是这毕竟不是擅长的画风,康熙另扯一张纸,自己在一处信手涂鸦。   枫林向晚里红袖添香,一时春风惬意。   圆枣等人舒了一大口气,“还是皇上有法子。”   知春听着里头传来婉绣的笑声,嘴角微微上扬,“你去膳房看着,备好吃食。”   若是不出意外,今儿皇上便是不留宿也该留至夜色。   事实上,康熙把画上的五官填上时已然日落西山。女子的模样秀气娇俏,又透着几分慵懒自在,婉绣知道是自己,但乍一看竟有些不敢认,“画的也太好看了。”   觉得都不像是她自己了。   康熙低俯着那张欣喜动容的脸,他近在那小巧耳侧道,“卿长得好看。”   好看的脸微红。   “画像只在皮像,尚不及卿三分美。”康熙仿佛逗弄着上了瘾,嘴里说着尽是叫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婉绣纵是知道没有几分真,可被夸的话听着总是得人心意。她手指勾着那不安人心的骗子腰带,“谢皇上谬赞。”   不出意料把话堵的干净,康熙大笑着往前一步,“就是面皮厚了些。”   “全赖皇上夸的多,自然也就习惯了。”婉绣说的有恃无恐,她深知自己长得不是顶好的,可只要对着康熙的口味便比的过那些绝美佳人。   “既然这画有皇上亲笔,不知可能赏脸盖上私印?”若是有私印,那她就可以留着存好。   若干年后,这也是一副古董美人画。   多长脸!   提笔私印并不算什么,康熙低笑,“朕即是作画又是盖章,怎么没有半分好处?”   真是顶现实的作风!   婉绣腹诽,可他过来也不过是为了那件事罢了,好歹他愿意来,便是恩宠了。   于是,习惯被夸的厚脸皮赖在信口拈来的大骗子怀里,两人推推搡搡的勾着腰带,解开衣襟,径直就在案桌旁的炕上把好事办了。   事毕,康熙在其肩窝处嗅了嗅,清淡香气若有若无,细闻后只觉得沁人心脾。   婉绣懒得动弹,任他胡闹。   两人且都缓过精神来,康熙起身洗漱,一把将画卷收在手里。   婉绣忙不迭的想夺回来,康熙却大步往外走,“你与我画一幅,朕再还你。”   话音一落,人影也不见了。   婉绣茫然,她怎么觉着康熙是怕她反悔似的?   走的慌张极了。   目送某人提起裤子走人后,婉绣这才洗漱更衣,躺上床去竟然做了场美梦。   记忆深处,更像是光怪陆离的年代,她站在纵人观光的博物馆里,清晰可见的玻璃围着记载历史的古物。   有珐琅酒杯、把玩物件等等。   嘴边搁着麦克风的导游对着一副画像,他高声对着各自张望的游客讲解,“大家都知道清圣祖康熙的后宫嫔妃众多,这幅画是康熙亲笔所画,根据专家研究,画上的女人正是鼎鼎有名的”   ‘起床了!’   ‘请安了!’   ‘天亮了!’   婉绣阔然起身,迎着卧在脚榻的杏仁迷瞪的眼,“什么时辰了?”   “寅正。”   杏仁有些难过,主子竟然比她还要清醒。旁人或许不会知晓,但她心里莫名自责。   近来太过舒坦,竟然懈怠了!   杏仁心头念着,忽地听到上头来了一句,“这天渐渐凉快了,院子里的花该换了。”   过了顶热的八月,有些花开得确实不艳丽好看了。   杏仁径直点头,“那奴才叫人送些花来,等主子回来了挑选。”   “几盆就好。”婉绣想着才修剪了枝丫的鸳鸯菊,自然想到了另外两朵。   几花信誓旦旦,可看着宫里繁花似锦,又是盆景栽着。不论是迷倒众生还是菊花满园的宏伟大志,都只能是纸上谈兵罢了。   于是,目送婉绣出门后十分自得的凤尾鸡冠正要眯眼歇会儿,准备多晒晒近来温柔许多的太阳却发现自己被端走了!   ‘诶诶怎么回事!过河拆桥呢!’   ‘给点面子阿!孩子们都看……咦,孩子呢?大壮小花狗子你们在哪!’   打盹后竟然丢了同根姐姐的孩子们,凤尾鸡冠嚎声悲凉,响彻整个院子。   小花想要回应,却被头上的狗子拍了一下,她懵懂无知的抬头看去。   狗子飞着他的身子,不高兴的摇摆,‘谁叫狗子!’   大壮也不乐意,‘咱们明明叫鸡冠!’   小花心想,她还不如就叫小花。   ‘大壮小花狗子!’   ‘哎。’小花蜷起花瓣,忽然也不想回应了。   婉绣不晓得自家院子一度兵荒马乱,她回来后除了秋冬的几盆花搬了出来,又挑了盆秋海棠和桂花树。   桂花树种在廊侧那方小小的土里,土壤肥沃,枝丫上盛满的细小花冠,清香怒放。   婉绣就在廊垣坐了半日,桂花花香宜人,可啄清尘。她静静地闻着,一时思绪在脑子里打着转。直到夜里,她睡得格外香甜。   真是个好东西。   婉绣一时对桂花上了心,她翻起花艺的书,上面竟有不少桂花酿酒做茶的妙言。   拢共一株桂花,不怕闻得太浓郁的坏处。   搂着小篓子,婉绣绕着桂花树打转,她伸手去摘那些长得茂密的花冠。   采摘的兴起,连胤褆来了都不没注意。   胤褆刚下学,去给纳喇氏晨昏定省请安时才知她未从翊坤宫回来。等着无趣,索性来看望许久不见的婉绣。   胤褆上学懂事许多,再且婉绣深居不出,他不能像胤礽那样随心所欲的,也鲜少独自见婉绣。   过来只是兴起,见到人才觉得尴尬后悔。   婉绣有些诧异,“五阿哥可是有事?”   胤褆摇头,“姑姑要帮忙?”   婉绣懒洋洋的,有时候也会忘了去听那些洋洋洒洒的消息,索性和几花说好了,除了她点出的个别和重大事情,便不用和她说了。   人的精神总是有限,婉绣尽量克制自己的依赖,学着自己去观察分析。   瞧着人多了,婉绣觉得胤褆并没有说假话,遂笑着把篓子递到他手里。   随口说说的胤褆看着自己的身高和婉绣脚下的花盆底,急忙接过篓子。   婉绣一面摘着一面和胤褆说话,她随口问了下,胤褆竟是打开了话匣子,满肚子苦水像是没人诉说似的,滔滔不绝。   胤礽这两回来也不再问康熙夸他的秘密了,有时候话不多说,偷偷吃点甜的或者打个盹儿也很高兴。   父子之间,婉绣这个旁人不好插手,只能默默地听着。   婉绣花摘完了,又听了一会儿,直到正殿的人。胤褆这才勉强闭上嘴,将篓子还给婉绣后离开。   桂花香,月儿圆。   康熙听的婉绣闲情雅致,时常泡一壶桂花茶在月下赏月,揪着仲秋尾巴送去了一打大闸蟹。   宫里人送来不久,郭络罗氏和纳喇氏也送了两只来。   兴许是闻了风声,承干宫也送了五只。这东西凉性,佟氏大多都是往外赏。   知春瞧着婉绣面无表情,只觉得是不高兴了,“主子,这些”   “蒸!”   婉绣咬牙,她看着都快堆出筐的大闸蟹,“叫人去问陈常在,她若是要来就蒸四个,今儿尝鲜!”   陈氏来的很快,她抿着娇唇道谢,几度探眼门外。   婉绣不着眼的扫向陈氏的宫女,她恭敬面容下满是无奈。婉绣觉着好笑,正要说话,却见陈氏忽然坐直了身子。   鲜香四溢,四只犹如撑开蟹壳又隐隐透出黄色的大闸蟹躺在盘子里,正正填满了两张矮几。   陈氏喟叹,“真美。”   婉绣点头,是很肥美。   作者有话说:   封面领到了,但是总感觉似曾相识,然后很怀念之前的小僵尸。59暗戳戳的想要弄个新的,贴上大字,巨丑巨丑没有艺术的那种,换了封面也能一眼看出来的那种。不过想问下,表情包有版权么→_→   59作者专栏,请戳,→_→   么么哒闹的手榴弹,日更日更走起呦~   还有这几天的营养液,谢谢大家~   读者“铃兰”,灌溉营养液 +1 2018-04-10 14:10:34   读者“Yolanda”,灌溉营养液 +5 2018-04-08 02:04:00   读者“Yolanda”,灌溉营养液+5 2018-04-08 02:03:13   读者“问君莫笑”,灌溉营养液+5 2018-04-07 18:44:13   读者“黄佳仪”,灌溉营养液+20 2018-04-07 13:41:14   读者“”,灌溉营养液+6 2018-04-04 23:53:00? 第41章 坤宁宫的事   婉绣想着这东西凉性, 陈氏爱吃也顶多是两只就好。   事实上她轻车熟路的将其吃尽后,那意犹未尽的模样让东道主极不好意思。迎着那希冀的目光,婉绣也没了看戏的念头, 对那宫女的无奈有了几分感悟。   把人送走后, 婉绣感叹颇深, “陈氏这样的人,竟是个吃货!”   知春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等到晚些时候, 婉绣以大闸蟹不饱肚子为由, 又点了些热性的吃食。   说是压一压寒气。   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半斤八两的婉绣吃饱喝足后,又懒散了几日,直到干清宫的人送来东西, 婉绣这才慌张的想起自己欠着的那幅画。急忙把人送走,她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摊开画卷来也是习惯的先描底。从身形穿着, 到背景样式, 这都是极为挑剔花费精神的事情。   婉绣觉得手下如风, 却也只是轮廓大概,天色又黑了。   拖了几日临时抱佛脚,底图拿出来看一眼都觉得敷衍。婉绣心虚,生怕康熙提起这事, 侍寝的时候也格外乖巧。   康熙心知肚明, 他有意的提了句,一双白嫩可口的玉臂柔弱无骨的攀上肩头,玲珑细腰如蛇缠绕,各种滋味自然妙不可言。   婉绣拖着沉重的身子躺下, 次日起来时尚有些困倦, 她挣扎着刚换了中衣, 便听闻坤宁宫免去请安的消息。   “近来天凉,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叫奴才们都送些龙华来备着。”   钮钴禄氏体贴入微,还叫人送入了冬后柔软厚实的龙华,白色的软毛贴着很是保暖。   婉绣谢了礼,看着这深秋的天,“谢皇后娘娘恩典,祝皇后娘娘早日安康。”   “谢贵人吉言。”   来的人是钮钴禄氏跟前有头脸的总管,婉绣不得不多赏些银子。直到人走不见了,这才问道,“昨儿皇后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不好了?”   “听闻是夜里着了凉。”知春说的是宫里坤宁宫对外说出的缘故。   婉绣点头,正巧能多些时间赶工,用了早膳后又把自己关了起来。   这日,她精雕细琢定了图,成就颇深的早早睡下。起来后,却听坤宁宫闭门不见客。   宫里人议论纷纷,皇后病重后嫔妃侍疾本是常事。钮祜禄氏只是风寒,按她性子拒绝也是应该。   但闭门却有些不妥。   婉绣坐下等着早膳,一面等着一面去听宫里的花草们议论。   坤宁宫的花儿都格外的精细,温柔细声的姑娘,斯文儒雅的儿郎,说的全是些风花雪月诗情雅意的东西。婉绣听得头疼,她莫名的想到了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这句话。   倒不是自己嫌弃腹诽,实在是自家院子里的花乌泱泱的全是满嘴炮性子。   哪怕一个个的跟着她长得格外好看。   婉绣叹息着,回头看着窗边的君子兰。这是她头一个宠幸的花儿,是个性子文静羞涩的小姑娘。   哪怕知道可以彼此说话,她也很少开口。   婉绣抱着她轻抚,漫不经心的浇水,坤宁宫的花儿这才听到些细声碎语。   总算不白忙活。   钮钴禄氏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为中宫庶务太多,她又是极认真的性子,总爱将事物都包揽肯定无误才能放心。   近来金风送爽,前些时候还有两日忽的气候转凉。钮钴禄氏身子有些发热,却不怎么当真。她性子犟,年轻时吃过亏,身子本就有些弱。女儿家的身子不好,背地里总有许多苦头。这些年来,她也因此对自来娇气的佟氏多有海涵。   纵是近身跟随的嬷嬷心疼,可这样情形也并非头一回了,谁都不想竟然在风寒的第二日下身流血。   钮钴禄氏小产了。   婉绣指尖一颤,花盆里的泥土被扫了出来。   知春见婉绣脸色忽的一变,忙上前,“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扎着手了?”   眼见着知春把君子兰抱开,婉绣抿唇,“无事,给我端杯温水来。”   消息是坤宁宫侧殿里传出来的,钮祜禄氏正是紧张时候又闻不得味儿,婉绣探的消息也来的慢。   彼时钮钴禄氏以泪洗脸哭了半天,听闻消息的康熙下了朝也赶了过去。   纵是花儿也爱听八卦,何况是温柔和气的主子出了事,堆在侧殿的一众花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窝蜂的丢进脑子里吵。   婉绣怕花儿会认主,听的消息也不真,只是将心神潜伏进去默默地听着,消息却筛选不得。   又听了两句,脑子微微疼痛起来,这才作罢。   当日,坤宁宫便传出懿旨,宫中庶务叫佟贵妃代为掌管,并叫惠嫔和荣嫔辅佐。   自此,晨昏定省也免了。   钮钴禄氏躺在坤宁宫里养身子,婉绣也跟着躲在枫林向晚不出去。   她原来打算趁此潜心画画,可是听着坤宁宫的事情颇有些古怪后,婉绣看着画上的人一时竟下不去手。   婉绣入宫太晚,钮钴禄氏当年的事情并不真切,但夜里小产的女人总会低声哭泣。她拉着亲近的嬷嬷一面哭着当年吃亏的事一面盼着皇上看望,可皇上去了,她却不能诉说心底的埋怨,只能嘤嘤念着孩子。   这几日听得多了,婉绣才知道当年年轻的钮钴禄氏也不是毫无喜讯。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成形的阿哥也没有留住,她的身子才跟着垮掉。   这一次,也是因为身子没有留住。   钮祜禄氏对当年忌讳莫深,私下里都不肯说起来。婉绣听着半日,从那嬷嬷一次含恨的意指下,大着胆子去猜想某位慈和的老太太。   但那只是她自己想罢了。   小产的事压了下来,康熙也接二连三的往坤宁宫跑,慈宁宫的赏赐也是一拨接一拨,宫里嫔妃见不过风寒便如此兴师动众,背地里不少泛酸。   婉绣细思极恐,也闷闷不乐。   知春想着皇上有些日子不来,只当她是这个缘故,平日里小心翼翼的尽量避谈。   婉绣由此松了口气。   只是缩在屋子里不出门,心里也憋火难受。郭络罗氏来钟粹宫稍坐,两人合计着叫她过去。   婉绣听闻后,二话不说就起身。   陈氏出去串门子了,她们三个碰了面,索性打起了马吊牌。各自拿了私房钱出来做彩头,玩的不大也就图个意思。   婉绣憋着气,雄赳赳的想要赢一些,她在深闺时就极擅长这些打发时间的玩乐,自然信心满满。   只是她想的太美,未曾料到跟前两个也是在深闺之中,乃至宫中意、淫此道的高手!   眨眼的功夫,婉绣就在两人默契配合下输个底朝天。   婉绣黑着脸,直接往两人跟前扒拉着金叶子,“我出门没带这么多,先给我点玩玩。”   “真是强盗!”纳喇氏笑她。   婉绣不以为然,“谁叫你们出老千!”   郭络罗氏嗤笑,她自来就是牌中老手,丝毫不理被扒走的小钱,“打不过还耍赖皮!小丫头看着吧,等会准叫你哭着跪下叫姐姐!”   当初郭络罗氏见了乌雅氏亲亲热热的喊妹妹,却从没听到有人回一声姐姐的!说了多少回也没用。   纳喇氏作壁上观,好整以暇的打牌,她不慌不忙的围观,瞧着郭络罗氏打的乌雅氏面沉如土。   这是铁打的事实,实在是赖不过。   婉绣不高兴,嘴角才拉下去,纳喇氏不知哪里抽出张秀帕递了过来。   “这是?”   “哭吧,都是自己人。”纳喇氏噙着笑,面容和熙如风。   婉绣却觉得被刮得生疼。   偏偏下颌被一指勾了勾,只见郭络罗氏红唇轻勾,长眉上挑,“来,先叫声姐姐!”   姐姐的两个字愣是噎在了喉咙里,婉绣却满脸纠结,怎么都吐不出来。   郭络罗氏很有耐心,手指还勾了勾。   这模样像是逗小狗,气得婉绣一巴掌拍开,丝毫没有对一宫之主的恭敬,“不叫。”   “不叫,那就给钱。”   郭络罗氏极为现实,手心一摊就要讨钱。   关着门也总是打赏的婉绣自然知道当家的苦,她心底犹豫了会儿,眨巴着眼甜声道,“姐姐。”   郭络罗氏大她几岁,叫姐姐并不为过。   这么一想,婉绣反而放开了拘谨,声线细柔甜腻,“姐姐,再给妹妹些银子好不好?”   郭络罗氏自认能屈能伸,可迎着婉绣转眼就谄媚至极的举止言谈,竟是浑身一股冷颤,吓得一把扔了跟前的金叶子,“给给给,都给你!”   纳喇氏起身,对转来的目光视若无睹,“胤褆这孩子怎么还没来?”   郭络罗氏一脸认真盼着门外,“怕不是皇上留着考校呢!”   “红丹去把汤热一热,这孩子近来都瘦了。”   “姐…”   两人神色忽然一僵,郭络罗氏回头瞪婉绣,“谁叫你这么说话的!”   像足佟氏的口吻,太恶心了!   作者有话说:   封面没什么回应,所以就先用着了,期待新榜单!图榜的话,很多人都认不出来。困死,但愿困意中没有戳到错别字或者奇奇怪怪的。不过大女子们被恶心到了,可喜可贺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章!!!!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2章 养儿防老啊   直至腊月, 皇后的身子才恢复好。   请安时嫔妃们嘘寒问暖,钮钴禄氏淡扫脂粉的面上浅笑安然,话说的要少一些。   到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牵着钮钴禄氏的手低语关怀,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上透着憔悴, 心疼不已更是嘘寒问暖。   纵是知道皇后得意,可看着太皇太后挥手赏赐的东西和态度, 也叫一众人艳羡不已。   很久没有这样看热闹的大戏, 婉绣走在回宫的路上回味,只听着郭络罗氏喟叹一声,“太皇太后对皇后真好!”   纳喇氏笑她, “太后老人家待你也极好!”   郭络罗氏对此事极为得意,她点着头,“那是自然的!”   这样的话, 郭络罗氏都不记得说过多少。   走至慈宁宫宫门, 郭络罗氏回头道, “回去也没个意思,还不如去慈仁宫和皇太后说说话。你们呢?”   婉绣微微摇头,只听纳喇氏道,“胤褆估摸去请安了, 我也去吧, 免得他前后的折腾。”   胤褆意犹未尽的模样,婉绣记得很清楚,她笑着目送二人背影,转身知春漫步回去。   途中遇到一位蒙族庶妃, 她的满语说的磕磕碰碰, 对着婉绣叽里呱啦的一顿蒙语。   庶妃神色倨傲, 婉绣极不耐烦这样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等我回去学了蒙语,再和庶妃交谈吧。”   到底是太皇太后的人,婉绣不敢放肆。   不同她说的快,婉绣一字一顿的说的极慢,咬字清晰。说话磕碰的庶妃气得仰倒,看着婉绣离去的背影,急哄哄的又往慈宁宫折了回去。   宫女是不能回头望的,可蒙族的嫔妃性子向来直爽厉害,知春有些担心,故而借着眼角扫着,“主子,庶妃往慈宁宫去了!”   婉绣并不停步,她微昂下巴,“没事。”   太皇太后这样识大体的人,对一个混迹后宫并不得志的蒙族嫔妃之一,多是怒其不争。   越是这样直爽,就越不得她心意。   知春见婉绣丝毫不放在心中,回想宫里的情形,默然的闭上了嘴。   婉绣觉得无碍,但还是以防万一的留神这位庶妃。   庶妃吃了闭门羹。   钮钴禄氏留在慈宁宫不长,她身子刚好,多说几句话便疲乏起来。婉绣出了慈宁宫,她便起身回去了。   太皇太后理都不理庶妃,关着门的殿里幽幽一声叹息,“这孩子,是哀家的孽。”   “格格言重了。”随身了大半辈子的苏麻喇姑开口劝言。   太皇太后并非心软之人,当年是是非非比较起来,这都不过是小事罢了。只是到底孩子无辜,她心里难免记挂,“年轻时不觉得,等如今老了,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过于狠辣。”   “格格是疼皇后,皇后也是聪明人,怎会不知格格苦心?”   苏麻喇姑不提老生常谈的旧事,她知道主子和皇后两人相处的时日长了,情分一添自然也就思虑的多。   可当年遏必隆与鳌拜那样关系,钮祜禄氏进入宫中步步维艰,她为了皇上和族人,为了自己,自然就明白有舍有得的道理。   一个孩子,换的皆大欢喜,这都是钮祜禄氏自己做的选择。   如今登了后位想要两全,无非人的贪念罢了!   当年成型的孩子流出,御医诊断是很难有子嗣的。依苏麻喇姑看来,钮祜禄氏太过逞强,又自己疏忽大意,这才没有留住。她若是有半分埋怨,主子自然也不会心疼。   宫里向来如此,太皇太后忆想当年,终是不再说什么。   无意间听了这样几句的婉绣垂下眸子,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叹了这一声,婉绣也不再纠结。   正旦日,胤礽被康熙放假一日。   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在干清宫面见康熙后,正巧和胤礽碰上。   面对这位侄孙,索额图自来平稳严肃的脸上不自觉的带起笑意,只是他鲜少如此,笑起来时并不大好看。   胤礽径直的想皱眉,但自来的礼仪修养让他忍住,“见过叔公。”   索额图颔首,不论是看在往日侄女份上,还是胤礽的太子身份,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多加亲近。   他想要表现亲和,笑容也多了起来。尤其胤礽年幼,索额图回忆那些同僚提及晚辈时的神情,他又努力的扯起嘴角,“太子这是要去哪?”   看着问他去处的叔公,胤礽眨眨眼,认真的看他,“去玩。”   索额图很不喜欢这样的回答,眉头攒起,“奴才常听皇上赞太子聪慧,已能熟背三字经了!”   这和玩有什么关系?胤礽无所谓道,“哥哥还懂释义呢!”   什么哥哥!   索额图张嘴,却听胤礽不耐道,“孤要去玩了,大学士退下吧!”   汗阿玛都不曾提他一句,更不会这样说讨厌的话。心底里信奉汗阿玛第一老子第二的胤礽转过身,撒丫子欢快的离开。   索额图想到小赫舍里氏就冷哼,族里的东西都给了,现成的太子摆好了,皇上的照顾也有了,偏偏一副好牌打的稀烂!至今连个正经的位份都不混不上,还不如一届包衣!   钮祜禄氏册封的那日,他也远远看过乌雅氏。但他离得远,瞧不清楚。   好在家中女眷多有留意,模样出挑的,好在人不轻挑,出身也好拿捏。   即便如此,索额图瞧着胤礽那样生分,竟忍不住想拍大腿!   胤礽才不管索额图的想法,更觉得半天的老脸很是吃亏。他心有余悸的跑到枫林向晚来,趴在炕桌前巴巴的瞅着婉绣看。   还是漂亮的人看了心情好!   胤礽一脸认真的欣赏,喜欢的情绪让瞎子都能感觉到。   婉绣对于这种沉默的夸赞还是很喜欢的,至少眼神是真实的。可架不住这孩子进来就这样,话也不多说,大有把她当成木偶似的。   怪不自在的。   “今儿赶着来,可是有什么事?”   胤礽纠结脸,“没事。”   婉绣随口说说而已,她若是想知道也都不难。一到有风的日子,她的消息来的极快,也省了她很多功夫。   只是都不说话,也怪奇怪的。   婉绣被看的躲开视线,她侧头扫向明亮的纸窗,只见人影攒动晃过,回头来看着杏仁吩咐道,“今日又冷了些,去煮些暖身的汤水送去吧。”   院子小,婉绣也不好让奴才挤在另侧小屋子。那里离着远些,她不好自作主张。   婉绣一说,胤礽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时拿的东西,这才收回眼神喊道,“松子!”   松子早在门前候着了,听着声便忙不迭的进来,对着胤礽一个眼神便招手让几个太监提着箱子进来。   白蜡木雕刻的箱子有男子腿肚高,横面更宽敞些,放下来时声音很轻。   婉绣猜道,“这是什么?”   “进宫来的几个蓝眼睛送来的,说女人都很喜欢,我就从汗阿玛那里抢来了!”胤礽有些骄傲,他挺起胸膛,觉着这是莫大的光荣。   “蓝眼睛?”   婉绣瞧着胤礽求夸奖的模样,手下不自觉的摸向那光洁的圆脑袋上。这脑袋瓜金贵,婉绣不舍的摸了两下才收手,“那就先谢过太子美意了。”   那些漂洋过海跟着外国人而来的舶来品向来稀少,婉绣见过不少,却都不曾拥有。   胤礽摆着手,奴才们把盒子打开,将上面柔软的软布掀开。   婉绣俯看一眼,露出镶嵌了红宝石的一角,那光滑可鉴的亮色照出屋内的天花屋顶。   玻璃镜!   婉绣登时坐不住,她走近来看,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呈在眼下。她笑,那张脸笑。她挑眉,那张脸也挑眉。   镜子打磨的不如记忆中的好,但这东西却是至今顶好的一样。   送到宫里来,更是价值连城!   婉绣心头澎湃不已,抱着走来跟着看的胤礽亲了亲。   虽然说不信宫里人嘴里说的话,尤其是男人。可有句话说得好,养儿防老!   婉绣莫名的想到这句,胤礽的体贴解了她心底的期盼,更觉得稚童难能可贵的真心。她喜不自胜,嘴里说着前后不搭的话,乱糟糟的。   靠着肩头的胤礽很是感慨,怪不得汗阿玛极爱赏赐好看的给嫔妃,却不肯亲自送,女人啊!   真可怕!   胤礽闻着那舒心的清香,惬意的不愿动了。   左右这日休息,康熙在前面忙的不可开交,胤礽索性就赖到了晚膳。   两人歪在炕上,都不愿意动。索性就在上面多放两张矮几,添了太子爷份例的膳食满满当当的竟还放不下。   婉绣的规矩没这么多,她低着头每样吃一口,肚子已然撑了起来。这两天胃口大减,她比着许久不窜的身高,有些遗憾。   倒是胤礽的规矩多,太监们伺候着很是精细,婉绣啄了几杯茶他才放下箸。   作者有话说:   更新晚了,中途眯了下下_(:_”∠)_   计划是这章,然后码着码着发现……下一章了捂脸,这真是一篇无法控制的日常文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3章 半年的皇后   宫中年节过得乏味, 康熙从前朝忙到后宫,今天皇后明天佟贵妃。婉绣在某一日的下午看到他身影时,尚反应不来。   康熙径直的踢了靴子, 歪在炕上。他看似随意的眼睛在屋内一扫, “怎么不出去走走?”   婉绣原坐在长榻上, 卷着一本杂记闲看。闻言瞧着带着冷霜的窗户,“这样的天气出去做什么?”   除了不能出门游逛, 没有亲人在旁, 婉绣渐渐的定下心来,把枫林向晚过得和原来做小姑娘时一样。这里到底是自己的院子,她关上门着着中衣游走也没人敢说什么。   事实上, 康熙来的突然,婉绣甚至来不及梳妆。   婉绣一身仿似汉服的袖衣,飘逸好看, 衣领袖口处一圈暖毛, 康熙看着觉得暖和的很, “自己懒,还诸多借口!”   冬日里炭火的份例有限,婉绣也不放心炭火。也是胤礽嫌弃不暖和,叫奴才把地龙烧的恰恰好。婉绣仗着屋里如此, 便穿得厚实来开半扇窗吹凉风。   即便如此, 婉绣的脸依然是红润可人。   康熙见婉绣坐到跟前,索性伸手捏了一下,手感依然细腻舒服,他又捏了一捏, “胤礽搜刮了好些好东西, 怎么不见你摆上?”   婉绣本是不耐脸上作恶的手, 闻言像是被捏扁的气球似的,登时没了脾气细声道,“太子好心,只是那些都是皇上和太子的,奴才实在用不得。”   比如玻璃镜,婉绣喜欢的不行。   胤礽见此像是打鸡血似的,竟然觉得婉绣喜欢玻璃这种东西,一连的送些眼镜一等的东西。婉绣婉言解释自己喜爱玻璃镜只为梳妆而已,胤礽又点头送起了指南针音乐盒之类,各式各样但凡是少见的尽都拿来。   这些东西婉绣并不在意,但是这份心意叫她无法拒绝。   因此看着这送来的一些较为实用的东西,像是指南针,婉绣就和胤礽说它的用处。胤礽问她怎么知道,她就说杂记里有。   婉绣说的都很浅薄,胤礽却忍不住想问多一些。婉绣无法,只能用编故事回应他。   胤礽听了窘迫,以为婉绣记仇。   但是送东西这件事,却没有停断。舶来品在外人看来很是珍贵,但是送到康熙手里无数,大多都是喜欢看多两眼,不喜欢的放着吃尘。   两父子住在一起,康熙的私库胤礽也是知道的。一开始康熙不去管,直到胤礽直接从他手里夺了一副象棋。   康熙听了婉绣说的话,脸色有些不好。   婉绣也不傻,她当做没看到康熙的脸色,只是一副提起后很自然的模样,从一侧的柜子打开。   胤礽送东西轰轰烈烈的,婉绣不敢拒绝,也不好驳他面子转头就把东西送还干清宫。   毕竟都是些小玩意儿。   既然能送过来,应该都不是什么打紧的。   婉绣留神着康熙的神色,“皇上瞧,这个音乐盒怪好看的,还会唱歌呢!”   康熙沉声应了一下,他瞧着上面穿着束腰长裙和紧身服饰的男女,微微蹙眉,“你听得懂?”   那可都是夷人说的话!   婉绣轻笑,“奴才未进宫前曾和家人出去玩耍,机缘巧合认识了几个天主教的修女。她们说话行事大有不同,奴才觉着怪有趣的,一来二往也就熟悉了。”   天主教不像寺庙,在山上在城外,婉绣出去时贪新鲜总会在教的侧门转一圈。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宫里的几个教徒自然也被修女们赞美,婉绣听的多了,只觉得比康熙还要熟悉几分。   这些洋人也闹过几年的磨难,连着前朝便德高望重的汤若望也是受了不少苦。他一把年纪,甚至来不及等到沉冤那日便走了。   若不然,婉绣还真不敢提起。   康熙闻言来了兴致,他坐直了身子,“说两句听听。”   许久不说自然生疏,婉绣顿了顿,张嘴吐出一句标准的英语自我介绍。   这是当年的修女教的第一句。   婉绣本来就会,只是许久不说又有些口音不同,捡起来的兴致也很高。   康熙本没有当真,不想婉绣说的极好,她那清越的声线带着婉转,竟有些说不出的好听。   两人你来我往的,康熙还说了句比利时语,婉绣凑巧会两句,气氛更是浓烈。   这叫门外的奴才们一头雾水。   里面那叽里呱啦的说的什么?   婉绣对夷人相熟,康熙不免和她说这两句,倒是难得的说了不少他与夷人的事情。   这和修女们说的更为真实,婉绣凝神倾听,直至康熙要走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婉绣送着出门,康熙牵着她手道,“下回来咱们在一起下棋。”   “奴才不怎么会。”   和满脑子弯弯绕绕的人下棋,婉绣实在不想输得太过难看。   康熙并不介意,他语气温和,“是象棋,朕也才刚学,你不会正好再教你。”   象棋?   婉绣想到前天从胤礽那里收到的象棋,那玩意儿竟然玉石做的,顶上各镶嵌着好看的小宝石,她当时就觉得烫手。   康熙这么说了,婉绣自然拒绝不得。   婉绣心里有些发苦,不料后面还有一句,“你既然学的那些,怎么蒙语却不行?”   “奴才家中没有蒙人。”   “嗯,可惜了。”   康熙兀自叹一声,也不解释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离去。   婉绣回忆胤礽上次说明日过来,她一定要好好解释一番,不能再送东西来了!   她回过头,正好撞着圆枣杏仁那一脸崇拜之色。   婉绣心情微微的好了些。   这份心情,直到第二日看到康熙送来的刘嬷嬷,瞬间灰飞烟灭。   面对旧日的小宫女,今日的贵人,刘嬷嬷恭敬行礼,垂眼肃立,“奴才奉皇上旨意,前来教贵人蒙语。”   婉绣打心眼里不敢怠慢这老人家,何况她也算有恩于自己,心底咒骂着康熙,面上十分惊喜的欢迎刘嬷嬷的到来。   至此,枫林向晚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刘嬷嬷很守规矩,除了教学的时间她从不冒头。倒是胤礽听闻消息过来打转,被时常来勘察学习的康熙抓了正着,逮着好一通的问题砸下来后落荒而逃。   这一逃,竟然再也不来了。   逃不开的婉绣偶尔收到条稚嫩书写的信封,里面罗里吧嗦的全是日常小事还有对学业加重的苦不堪言。   婉绣心下平衡,笑着把信封都收起来。她想好了,这些等胤礽成家后再拿出来笑他。   年三十这晚,婉绣座在下侧陪着吃吃吃,熬到了半夜这才解脱离去。   说句实话,还不如做宫女时躲在后院来的畅快。   婉绣躺在床上,看着圆枣忙前忙后的准备上夜,又觉得这样的感叹没有道理。好歹做了主子,不用伺候人了。想想一年只有这么一回,也勉强能忍。   年节时候总是轻快些,家里也托人送东西进来。   虽然说宫里规矩深严,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逢年过节的日子,这些嫔妃们家中多是如此。稍有得宠的,便是平常也会捎带一些,并不为过。   他们这一支的态度,早在进宫前就被额参透露。因着早年遭厌颓势,额参便顺着大流不再出头。他琢磨着情形走着中庸之道,内务府里虽然有许多他们的人,却都不怎么出头露脸。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婉绣在外人前格外低调。   不过是娘家都不出挑的包衣,以色侍人终究不能长久。   婉绣乐得如此,她只想着过两年熬出头来,再时常宣喜塔腊氏进宫解去心中记挂。   可前有包衣名册,后有夹杂在旧书里的银票,婉绣见了心里没得紧张起来,“家中近来如何?”   送东西的人脸生,婉绣开了许久不用的眼,看着那人头上的花儿。   “族中极好,这是老爷担忧贵人私下里给的,叫贵人务必宽心。”   倒是没说谎。   婉绣写了封书信,只说写平常事,又嘱托家人身体等等。   虽然刘嬷嬷教的严,可康熙时常来也慢慢的说些他的小事,婉绣看着时常收到的赏赐和准时加餐的膳食,只觉得日子越来越好,心满意足。   直到皇后薨逝。   婉绣缟素成服,跟着再次痛哭流涕的康熙一同跪哭,这已然是她近来日子的主要事情。   不过她和钮钴禄氏没什么情分,跪的不诚心,到了点就跑,回去后又不停地借生机养身子。纵是如此,婉绣依然觉得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了一日,婉绣由着知春搀扶起身,还来不及喝一口备好的红糖水,只觉得头脑胀痛,身子一软直直地往身后倒去。   “主子!”知春伸手,但反应不及。   婉绣苦笑,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既是丢人又未免有喧哗取众的嫌弃。   知春的惊呼声不低,康熙回头望去。   只见一条赤红蛇鞭蜿蜒的缠上了乌雅氏的腰肢,郭络罗氏身姿灵敏矫健上前,伸臂将其一把搂住。   众人震惊。   作者有话说:   知春:主子……妈呀好帅!   纳喇氏:好俊的身手!   各种氏:这种戏真少见!   康熙:MMP!   一颗痘没下去,千万痘又起来,昨天都睡着了,早上才更新上。   最近的冷到冰……乃们吱一声好么……吱——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4章 贵人有喜了   郭络罗氏后悔惨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婉绣, 她只差指着御医的鼻子喊,“你方才说什么?”   今年七十有余的御医低着头,不疾不徐道, “贵人阴博阳别, 寸脉沉尺脉浮, 鼓动滑利,阴中见阳, 又”   “你再啰嗦, 仔细本宫抽你!”   郭络罗氏说的可不是假话,她敢随身携带这样的利器,就没人怀疑这句话的虚实。   瞧着说话时透着一股煞气的人, 站在一侧的纳喇氏忍不住叹气。   虽不知前面事情,可御医到底是宫里老人,那些得脸的嫔妃大多都是见过不说, 他一把年纪自然也明白这不是可以倚老卖老的时候。   何况, 皇上还在呢。   好在自己年纪大了, 这日子也到头了。   御医安慰自己,嘴上很是上道不在啰嗦,“贵人乃是喜脉,只是月份太浅尚不足两月。”   若不然, 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晕眩。   此话一出, 嚣张跋扈的郭络罗氏喜忧参半,气势更是颓然。   这是什么意思?纳喇氏不着眼瞥了一下,只见踏步进来的康熙面带诧异,“喜脉?”   瞧那口气, 竟然比郭络罗氏还要不信。   御医无语, 又再说了一次。   “那她身子可好?孩子没事吧?”有康熙在, 郭络罗氏忍着把花盆底扔过去的冲动,听完御医的长篇大论后才紧张兮兮的问话。   她这一回说话竟软绵得很,还有些心虚。   这句话问的有些古怪,纳喇氏回过味来,忽然想起郭络罗氏那一鞭子可是绑在腰上才拉住了人。就乌雅氏那细腰,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何况月份尚浅。   “贵人无碍,只是近来身子疲乏动了胎气,多休息温补就好。”   “不开方子?”   说话的是康熙,他见婉绣不曾摔下,但面色发白的晕了过去,便让王以诚去请御医。   皇后梓宫摆在武英殿,纳喇氏做主将车辇让昏迷的婉绣坐上送回枫林向晚。等康熙赶来时,就听郭络罗氏凶巴巴的恐吓御医。   这人着急起来就收不住真性子,康熙想着她急他所急,也懒得计较。   御医尚未回话,郭络罗氏反是追问,“乌雅氏月份浅,近来又多劳累,不吃药也能行?”   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会忘了婉绣跟着众人跪了半个月的事实。   念及此处,康熙捏着扳指沉声道,“张御医,乌雅氏就看你的了。朕要母子平安,不得半分差错!”   被直接点名的张御医再无心底的侥幸之意,他顶着郭络罗氏也愈发不善的眼神下,毕恭毕敬的表状,“奴才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皇恩。”   保完这一胎,老爷子就致仕!   康熙既然能记得张御医,证明这人的医术极好。郭络罗氏转身看着昏迷不醒拧着眉头的婉绣,眼珠子忍不住往下撇去。   纵是吃了再多东西也不长肉的婉绣身形窈窕,尤其前些日子食欲大减,又折腾了半个月,竟是比着瘦了许多。   郭络罗氏艳羡的看着那平坦的腹部,想着等会拉着御医问问,这会子温补吃什么好。   家中盼着她传喜讯,底下人也有讨好的,郭络罗氏的私库里好东西也有不少。   她还这么思量着,袖口被轻扯了下,郭络罗氏回头只见纳喇氏提醒道,“她这会子怕是要多歇会儿,有皇上在这,咱们先回去吧。”   康熙坐在床榻旁,郭络罗氏却忍不住帮忙掖一下被角。   虽然看着皇上待乌雅氏有几分看重,御医也在侧守着。可这个情形实在不对,郭络罗氏也怕皇上会觉得她有意出风头。   迷迷糊糊的婉绣看着那张明艳的脸,只觉得还在梦里,再无丝毫别扭的低唤一声,“姐姐。”   御医方才回禀她的脉象问题,那一声恭喜有喜让她如梦似幻。   遥想不久前,她还觉得自己人生圆满,暂时没有什么可求的。可就在今天……郭络罗氏太帅了!   婉绣想起她那眉宇紧张,英姿飒爽的将她搂住的脸,更觉得英气逼人。又是一位被后宫拖累的女豪杰啊!   康熙听着婉绣迷迷瞪瞪的又唤了声姐姐,然后在郭络罗氏惊喜万分的神情下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郭络罗氏失望极了,却又高兴,都说人不清醒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瞧瞧乌雅贵人那小眼神,那软乎乎的姐姐,听得她心头都揉碎了。   纳喇氏头疼的把这一脸失魂的郭络罗氏拉走,“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姐姐,她有孩子了!”郭络罗氏忍不住嘴边的笑意,高兴地像是她有喜了一样。   纳喇氏和她相熟,知道她早年爱动摔下了马还受过伤,因此入宫多年没有动静,也是她心底的伤。只不过郭络罗氏性子和旁人不同,她不会抑郁低沉的耗费日子,整日里过得比谁都好。   康熙说不出来什么感受,他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但是又气不过自己还不如一个郭络罗氏。   可婉绣这纤瘦憔悴的模样,他此时走出去,漫天的哀愁让他喘不过气来,更让他有些沉思。   莫非他当真克妻?   婉绣不知自己身边轮了几拨,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夜色。   这晚知春等人不放心,也不管上夜的人是谁,尽都巴巴地守在床前。婉绣睁开眼,迎着几双熬红的眼睛,红通通的像兔子眼睛,“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那也不长阿!婉绣松了口气,“那你们一副几百年没吃肉的眼神瞧我做什么?”   激动的几个丫头被主子这句话弄得一时无话可说,圆枣眨巴着眼,敬佩的瞧着无论何时都这么冷静的主子,“主子,您有喜了呀!”   这叫她们怎么不激动!   冷静的主子笑意一僵,她抚着此时格外平坦的腹部,良久后道,“饿了。”   “主子等等,膳食都备好了!”杏仁在这几个时辰里拿了两次膳食,放在保温的食盒里。她家主子这样爱吃,现在还是两个人,更不能疏忽了这点。   婉绣当这句话是客气而已,毕竟御膳房的人向来有脾气,再加上做了再送过来的时间,她懒懒的闭上眼睛想着再睡一觉。却不想眯了一下,杏仁就捧着两个大食盒过来。   不多话的知夏连忙搬了两张矮几放在床上,十几碟小份的点心菜式还有一盅参汤琳琅满目的摆上,“主子先喝汤吧,喝了养胃。”   婉绣点头,她习惯了四个丫头总有唱反调的在,如今齐心协力的让她吃,她反而有些不安。   再说,她胃口确实没那么大了。   一盅汤喝干净,再每样两口,婉绣吃的越来越慢,不自觉的就放下了箸,心满意足的擦去嘴上的油腻,“这么多,你们都分了吧。”   想来这几人担心着也没吃什么。   知夏有些无措,倒是圆枣更直接些摇头,“主子不必省给奴才,您如今还有小阿哥呢,膳房的仁催长都是按着抿着喜欢的口味做的呢。”   仁催长自然是当年的小仁子,他跟着师傅水涨船高,自己也伶俐升了职。因着早年两人相熟,婉绣也知道自己占便宜吃了些好吃的,膳食也自然托给了他。   有得宠的贵人点名要,仁催长自然更上心了。   婉绣闻言,又挑了两口,“还有些困,不必吃太多。”   圆枣见此,也不好再说。   刚刚吃饱,又睡了这么久,婉绣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点着烛台看窗外的夜色。   黑漆漆的,窗面还带着寒气。   婉绣伸手摸了两下,杏仁便叫住了她。   这丫头近来身量长了些,脸上也有了肉,五官端正,衬得那双大眼睛也有几分好看。   婉绣被看的心里莫名的虚,回过神来已经被哄着上了床。   夜里太静了,婉绣睁着眼睛半天,听着外面已经四更天了。   腹部暖暖的,婉绣伸手抚上去。她吃的不多,腹部一如以往,甚至两手掐腰比划一下,依旧是原来的手感和尺度。   哪里有什么孩子?   婉绣怎么都没有真实感,她前两日刚满十八,可惜因为皇后薨逝,只能早起吃碗长寿面又匆匆去跪着。   皇上的生辰也是如此,她自然不能免俗。   十八岁的就做额吉,也不知道她做不做得来。   婉绣思绪颇多,她总是借着花草生机望着身体,但是精神始终疲累,不自觉的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一颗脑袋正趴在她的腹上,那双渐渐狭长的眼睛如星如月,满是好奇。   胤礽看她醒来,更是激动的喊道,“姑姑,你真的要生弟弟了!”   我只会生孩子,不会生弟弟!   怎么每个人都把她当傻子似的,不停地说。而且谁说就一定是个男孩?   作者有话说:   嗯,四四真的要来了!   话说在这篇文以前,59都是四四党,觉得他是个很勤勉的好皇帝。但是码字嘛,写着写着就有点女主的感觉,太子不是亲生的,却是感情上第一个付出的孩子,所以在这篇甜文里会遵从一开始说好的甜系发展,太子不会歪,歪都是好的那种歪。   九子不一定都亲如兄弟,但是后面发展和传统的历史风是不一样的,所以不会像历史那种窝里斗浪费了大好才华和生命,因为本文地图不局限于大清板块,咳咳,敲黑板,这里是重点加粗!   毕竟写到这里都应该直到本文不会太短,59只能保证这个大方向,以及康熙这位爷他真的不是拿来走爱情线的。在康熙和女主的心里,彼此都不是,但有小感动小喜欢,心里都有更重要的人和东西。   恩,更新浪到现在才出,等会去看头号玩家,回来码字。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5章 流言蜚语起   自从传出喜讯后, 婉绣就开始了深居不出的日子。   以前是她不肯出去,现在是她不能出去。   婉绣躺了两天,觉得自己已经大好了。可不知那位拨过来的张御医是太过小心还是其他缘故, 偶尔说话含糊, 让众人觉得她身子不得丝毫马虎。   康熙记得她以前就有些羸弱, 郭络罗氏觉着她娇弱,奴才们更觉得她金贵, 婉绣几乎是众人推, 说什么都没用。   唯一能帮忙的胤礽,听说所谓的弟弟还要大半年才能出世,自然是拍拍屁股走人。   你说帮忙?   算了吧, 婉绣知他日日夜夜的都在康熙眼皮底下被管制,但凡不必要的情况他也是能躲则躲。即便他仍旧敬仰亲近自己阿玛,却也有些犯怵。   康熙自然也明白孩子不能太过严格, 可他心知为帝为皇子的艰辛, 又自来待胤礽格外看重, 学业之上更是不容半点马虎。胤褆自宫外回来,又有生母在,他自然放心。可对于胤礽,康熙只能折中法子, 睁一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婉绣瞧出意思后, 很乐意做这个好人。   于是胤礽来的太勤,待得太长,枫林向晚总能听闻干清宫的人或消息。尤其是知道康熙要来,胤礽便是捧着爱吃的甜食, 也是抱着碗就跑。   像是老鼠见了猫。   婉绣回想觉着好笑, 可她眼下实在无趣, 被迫不让动弹的日子并不好受。她时常听宫里的消息,可近来都是皇上待继后的看重,间或一些她的闲言碎语,越听越郁闷无趣。   一个死人的看重,有些人也是艳羡不已。   康熙来的时候,婉绣便提及了想看一些夷人杂书的意思。   “怎么想着看那些?”康熙想着婉绣向来都是看大清山水杂记,与胤礽说的也都是史载名人。纵是机缘知道她也曾有三两夷人为友,言语却多是浅淡。   毕竟,那只是幼年小事罢了。   “奴才如今连下床都被勒令三番,画不得丹青,练不得大字,也唯有看些杂书混日子。可原来的都看过了,没什么意思。以前奴才就极好奇那些夷人说得天文数学,可惜世面少了些,看不得几本。”   那会正逢夷人遇难的时候,许多人熬不过惨死,那些夷人书籍不论说的什么也都一并烧了,那何止是少,风声鹤唳的吓破了多少商人的胆,世面哪敢将这种夺命的东西摆上。   康熙心知肚明,却有几分意外,“你要看天文数学?”   “嗯,以前太小总听修女们夸天上星星和夷人聪慧,奴才便和家中人说起。玛法听后让读书的兄弟将刘徽李治等人说了好大一通,为此奴才还被家中笑了好长时间呢!”婉绣说着这些旧事,记忆竟有几分模糊,只是当时的感受和某些片段十分记得。   婉绣自认是包衣中的纨绔子弟,拿着长辈给的银钱自小到大败了不少,鲜少被笑话的她对于《算经十书》、《测圆海境》等几本书耿耿于怀。   光怪陆离的记忆中,她原来读书便随心所欲,学习上并不用心。后来分科也是因为理科逻辑性太强,她懒得费脑子便随了大流选了文科,信奉多读多背多写的硬道理,混了个中上成绩已是了不得了。   都说古人才是最聪慧的,婉绣捧着《算经十书》脑袋胀疼,她记不得以前学的,更不敢再沾沾自喜蔑视旁物,自以为是。   康熙闻言好笑,“那你是该多读些书了。”   “可不是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日后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还给皇上丢脸了。”婉绣笑盈盈的,她猜着到手边来的大多会是她提及人所书,故而又说了一句。   康熙点头,乌雅氏的要求并无什么。只是他忍不住道,“说得头头是道,可你当真看得懂?”   “看不懂再学就是,这都是前人留下供人拜读学习的,自然是好东西,错不得的。”   “确实是好东西。”康熙附和,他数学便不错,还和夷人们讨论过许多。   只是因着这些年的言行禁止,夷人在大清多有受限。旁人将夷人当成长相不同之人,又言语不通,大多都没有深入了解。康熙也几乎少有听到有人在他跟前并非他的缘故而夸赞夷人,还是后宫里的人。   康熙愿意扶持婉绣起来,自然清楚她的身世大小,细致的不记得,但大致的如婉绣所言并无虚假。   婉绣的模样也不似假,康熙心底像划过什么却来不及抓住,面上淡然的应了下来。   这件事一落,婉绣忽然想起某个人,“皇上,刘…”   “你身子…”   两人都有些事物思量,没留神对方竟撞着一起说起来。婉绣瞪着眼就要说什么,康熙却大笑,“咱们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皇上也要说刘嬷嬷的事?”婉绣是真的吃惊,她发觉每日都来的刘嬷嬷竟然守在院内扎了根,汤汤水水一类都要经她之手才能送进来。   刘嬷嬷在宫里奴才跟前极有面子,又是皇上亲手拨下的,知春等人虽不说都听她的,却也十分敬重。   这让有些自己阴影的婉绣颇为头疼。   康熙抚着婉绣的手,神色微宽,“你身子亏了些,偏你跟前没有沉稳可用之人,朕放心不下。”   婉绣强忍面上神情,看着跟前一脸我极体贴为你着想的康熙,万般情绪涌了上来。   “刘嬷嬷曾是宁悫太妃的人,交与她守着朕更放心。”康熙说完,竟伸手覆婉绣的覆上。   那里平平,却让他流连忘返喜爱不已。   宫外传来消息,十阿哥于一个月前受的风寒,昨日才算恢复大好。康熙总觉得自己命太硬,怕会克了子嗣,也怕婉绣的身子不够好。   宁悫太妃乃是裕亲王的生母,但在此之前她过得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把自己以前的宫女给丢了。   后宫倾轧极为残酷,身侧留个能用的确实让她轻快不少。婉绣瞧着康熙那头上乌云密布的牵牛花,心中百感交集,“奴才谢皇上美意。”   “给朕生个健健康康的阿哥,便是最好。”   婉绣唇瓣嗫嚅,欲言又止。   “说吧。”康熙见婉绣也学着这模样,有些好笑。   “皇上说,太子还有宜嫔也说这肚子里的是阿哥。可若生出来是格格,可如何是好?”   婉绣也是防患未然,她心底也是期许生阿哥的。毕竟大清的公主多是抚蒙,就后宫的规矩而言,过去的金枝玉叶娇娇弱弱的离开双亲,日子孤苦不说,多数把命都送了出去。且就眼下而言,她生了女儿也给不了什么,更不知道等女儿长大后她又是什么情形。   她若是只有一个女儿,那她想要晋升的可能性太低,一个小贵人能办的事情也实在可怜。   康熙瞧婉绣说话间愁眉苦脸的,像是说多大的事情一样。嫔妃总想要个阿哥托付后生,大多也会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旁人还罢,可他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没有明白,不由地又轻抚那腹部,“若是女儿,必然像你般好看。”   婉绣听了一笑。   “若不是,再生一个便是。”对于氏族式微的嫔妃,康熙自然不多忌讳。   这一句可说是醍醐灌顶,婉绣恍然大悟,再生!管她女儿还是儿子,多生两个安然长大,数量多了自然就成了质量。日后人老珠黄,康熙就是把她忘在脑后,她也一样有孩子撑腰!   都说这位爷子嗣颇丰,她混在里面生两个多加管教,尽量不去掺和以后的九子夺嫡就是。   婉绣喜不自胜,欢喜的抱着康熙又是甜腻腻的好一通私话。   康熙见婉绣这么主动,美人在怀,不免有些意动。她现在月份尚浅定然不能乱动,可是两人黏黏糊糊的少不得一些亲近。   直到把大爷送走,婉绣躺下后脑子冷静下来,这才发觉哪里不对。   对了,孩子。   史载中康熙晚年九子夺嫡,现在上蹿下跳被康熙追着跑的胤礽日后会变成追着康熙跑的废太子,纳喇氏所出的胤褆,也就是差不多下场的大阿哥?   那如今的荣嫔……   “主子。”知春推门而入,她近身来,拧紧眉头。   婉绣思绪登时被打断,见知春的神色这般,压下细微不渝,“什么事?”   “宫里忽然起了谣言,说宜嫔娘娘待您十分亲切,尤其近些日子时常看望是因为您腹中之子!”知春说话间,面色有些难看。   这谣言来的突兀,不过两日便甚嚣尘上,扬遍后宫。   知春看宜嫔待主子确实亲近,近来因为后丧,即便不来也常东西来,她心里早已有疑。   婉绣清楚知春念头,也知道身边人瞒了这消息有两天了,忽然主动告知必定还有什么才对。   “宜嫔若是有意,也早该与我通一声才对。”   婉绣似是对宜嫔格外信笃,知春懊悔不已,“可慈仁宫的嬷嬷这两日送东西来时,嘴上还替宜嫔说话。”   唇角划过一丝玩味,婉绣问道,“哪个嬷嬷?”   作者有话说:   就是荣妃家的老三是十阿哥,弄错了改回来,现在还没熬过年纪暂时无名氏。   婉绣是真文盲,属于看过电视知道太子会被废,所以对他努力的潜移默化。还有个比太子大的大阿哥,以及德妃是雍正她妈,有个小儿子十四,有个身份比德妃更差的良妃生了个雍正的死对头老八,几乎就是所有的了解,再加上已经隔了这么多年……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6章 刘嬷嬷来了   婉绣自认自己又白又甜, 但绝对不傻。   宫里的谣言几乎在她喜讯的四五天后就开始流传了,郭络罗氏原本从武英殿跪完后都会来坐一坐,后来也变成了三天五天来一趟。   尤其皇后的梓宫送了出去, 康熙时常还要出去哭一哭, 后宫里的女人生怕日子荒废枯燥, 捏造的谣言越传越快,已经不能忽略。眼见着火都烧到了慈仁宫, 知春觉得这谣言恐怕也有几分真, 自然不敢怠慢的和婉绣一并交代。   婉绣看着跪着不起的知春,“起来吧,以后就不要再这样自作主张了。”   “是。”   “你们几个合谋来瞒我, 自己出去站墙角,打更了再回来。”宫里处罚宫女的刑罚许多,婉绣也不想弄得人太过难看。   何况知春这样行事, 婉绣还有些怀疑是不是背后那位故意的。   知春一听便知婉绣并非想真心罚她们, 自然诚心领罚。   “你出去吧, 叫刘嬷嬷进来。”   知春一顿,她想了许多终是俯首应下。   刘嬷嬷还是那副打扮,虽昭昭年华早已逝去,但她通身气势模样却比一些答应常在还要强。不过因着婉绣如今算是她的新主子, 她垂着眉眼不见半分厉色, “贵人吉祥。”   “嬷嬷坐吧。”婉绣指着不远处的绣墩,语气温和。   刘嬷嬷能在康熙信任下依旧低调沉稳,就不是那种三分颜色就欺主的人。所谓三把火,也是不必要的。   毕竟两人是老熟人了。   婉绣开了口, 刘嬷嬷自然端着绣墩坐到了床前, 她面色微霁, “贵人今日身子可爽快?”   张嘴间竟是蒙语。   婉绣忽然想起自己想让刘嬷嬷离开的原因,她吐着磕磕碰碰的蒙语道,“还不错。”   “如今日子浅,等过些时候奴才陪着贵人在院子里多走走,这样对母子都好,贵人也能解乏。”刘嬷嬷自然知道婉绣不情愿这样躺着,她自主的说着,让人不免好感。   婉绣神色微松,她满意的点头,“好,不知嬷嬷可听闻什么消息?”   “略有耳闻。”   “嬷嬷觉着如何?”   “奴才愚钝,”刘嬷嬷说话间顿了顿,“宜嫔并非这样目光短浅之人。”   婉绣以为刘嬷嬷也来推脱客气这一套,她心底难免失望。听了后面一句,记忆中那个恪尽职守却有些嘴硬心软的刘嬷嬷终是没有变。   刘嬷嬷说的也确实和她心意,婉绣莞尔,“那嬷嬷觉得我该如何?”   “敌不动,我不动。”   谣言往往是拿来攻击挑拨而用,企图叫人乱了心神,坏了关系。若是挑拨到了点,再是聪慧的人也容易乱了阵脚。   可惜,婉绣不是那种人。   若是其他复杂的战术,她可能不明白。可让一个觉着蠢笨便该多有防备,从宫女爬上来的婉绣去相信这样的流言蜚语,除非有人一锤子把她脑袋砸坏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宜嫔真真假假的做戏而已。   可翊坤宫还有一位兢兢业业的间谍在,郭络罗氏的真假,婉绣很清楚。正因为此,婉绣率先怀疑的是慈仁宫的嬷嬷。   故此婉绣点头,“嬷嬷的主意不错,可这人把心思亮到这份上,我总不能闷着头任她得意。”   说话间,婉绣也轻抚腹部。   动作很轻,婉绣微微垂眸,心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生疏。   模样俏丽的女人十分年轻,她眉目疏朗,带着比记忆更惬意的神色。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眉宇间的烂漫之色依旧还在。她柔和噙笑,露出初为人母的期许。   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刘嬷嬷深知她的职责就是护住这一胎。犹然想起皇上特意宣她时的神情,她不由感慨,这一切当真是乌雅氏的造化。   “可惜我跟前都是不中用的年轻丫头,自己又使不上力,如今倒是让人打的脸生疼,还叫嬷嬷看笑话了。”婉绣说的半真半假,也不怕自己的窘迫让人看低。   刘嬷嬷自然不会看低,她拨过来就是做事的。要一点本事都不出,那才是不应该的。   婉绣话音一落,刘嬷嬷便自觉的领了事,“贵人如今宽心养胎即可,这些事情叫奴才去办就好。”   “那就有劳嬷嬷了。”婉绣想日后安稳下来,刘嬷嬷的后半生她也出手帮衬就是。   虽然她帮衬的余地很少。   可康熙亲□□代了她送到自己跟前,还特意提了一句旧主解她疑惑,婉绣不免想多一些。毕竟宫里的老嬷嬷资格极高,再是脾性好的,也难得自主的心领神会为她办差。   婉绣看着刘嬷嬷出门后就见了个小太监,心头蓦地一动。   刘嬷嬷尚年轻时还是干清宫司仪,后来就是各届宫女的教养姑姑,经她之手的宫女每年都有主子要去。在这些人眼里,刘嬷嬷兴许比一些主子还要亲近。   这一点,也难怪讨佟氏喜爱了。   院子里的宫女低低的埋着头进来通报,“主子吉祥,宜嫔娘娘来了。”   宜嫔常来,位份也高,向来都是叫人提前通报一声就好。   婉绣点头,“知道了。”   把几个丫头扔了出去,婉绣趁着刘嬷嬷没回来,自顾的抓起披风拢在身上。   春寒乍暖,婉绣近来关着窗盖着被习惯了。起身的时候凉飕飕地,不厚实点都不踏实。   一路上顶着稀薄暖阳来的郭络罗氏浑身清爽,她走过枫林向晚还未拆去的门帘,正要笑话却被眼前瑟缩在炕上的人唬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郭络罗氏上前来,“既然冷着就躺在床上多好,这算什么?”   婉绣不肯挪步,“炕上暖和。”   这年的春天来得快,地龙早就不烧了。好在前段日子侧间的小屋子,被康熙破格开成了小厨房,婉绣不喜欢那些有烟味的炭火,也不想在人春衫涟漪的时候看着枫林向晚整日里送炭。索性叫自己人休整一番,连着屋内烧暖和些。   郭络罗氏摸了把炕,只觉着浑身发热,“你这怎么忽然怕冷了?张御医那老东西呢?他干什么吃的!”   婉绣还不知道两人有仇,就真可以笨死了。她想到那些所谓温补的汤药,庆幸张御医有医德,不会拿一碗一碗的苦药来欺负人,“我这是正常的,就像之前胃口忽然变小了一样,只是一时体质而已。等孩子出生了,多半就不会这样了。”   说到这个,郭络罗氏把目光都摆了上去,“我也有几日未来了,这几日如何?”   “躺着养膘罢了,自然好啊。”婉绣眯着眼睛,懒得像猫儿似的,说着话还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时时躺着,打哈欠已然是经常的事了。而且躺的久了,婉绣觉着腿脚都肿了,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   婉绣不自觉的又想岔了,郭络罗氏拿了旁的软垫垫上两层,这才敢坐上去,“进来时瞧着你那几个宫女站在墙角跟,你可是动怒了?”   怎么会?   “你也莫气伤了身子,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周到,叫人钻了空子。”郭络罗氏不等婉绣说话,又急急忙忙的说着。只不过这样的话听起来,着实和旁人的解释大不相同。   婉绣缩着脖子,将自己围在披风领毛边,“我知道。”   郭络罗氏还想说话,却被婉绣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弄得一愣。不过她也非常人,瞧着婉绣这样信她,欢喜之余实在没脸皮像那些女人一样总是挂泪。   于是,婉绣看着郭络罗氏猛的眨了两眼,忽地气宇轩昂的抬头挺胸道,“等本宫抓着了人,必定叫她们好看!”   婉绣低头,郭络罗氏坐的太高,脚下竟然蹭不到脚踏。说话间还晃了晃,只觉得莫名的好笑。   “你笑什么?”郭络罗氏挑眉,她见婉绣并不作假,心底担忧去了大半,说话也没了顾忌,“本宫还年轻,她们竟然这样咒我!脑袋是被驴踢了不成!”   婉绣失笑,“是被驴踢了。”   郭络罗氏这么稀罕孩子,恨不得自己有一个。何况她也真的年轻,生性骄傲的她怎么也不会把算盘放在别人的头上。何况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个是抱团的,一样年轻,也都得宠。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了猜疑。   谣言在康熙回宫时戛然而止,这似乎是一种表态,叫宫中忽然安静下来。   翻到了四月中,气候十分舒适。婉绣躺在贵妃椅上,她手里拿着剪子,将跟前的芍药修剪枝叶。这花儿长得好,人看了都觉得精神。   刘嬷嬷站在她身后,回秉着近来宫里的消息,婉绣漫不经心的听着,直到杏仁进来递出一张信纸。   传信的是婉萱,字迹清秀。   婉绣起身站在窗前,两排字来回看了几遍,而后交于杏仁处理了。   佟氏这人……   “主子!”   婉绣回神,她看着光秃秃连主干都被她一剪刀解决了大半的盆栽,皱了皱眉。   这是哪朵倒霉花?   作者有话说:   来年的春天,倒霉花后天残疾后整日咒骂,被某人一剪送终。   这些都是过渡,最重要的是女主生包子生包子生包子。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7章 有喜的最大   沾衣欲湿杏花雨, 吹面不寒杨柳风。   婉绣穿着绣花鞋和宽松的袖衫,知春在一侧搀扶着她在院子里缓步慢行。长廊小院里,春光明媚。草儿冒出头, 丛丛花儿点在脚边, 红的、粉的、黄的各色琳琅满目。淡淡的花香, 和雨后的草味混在晨起,每一口空气都让人心旷神怡。   她身子不适不宜走动, 纳喇氏等人便过来坐一坐。   枫林向晚的西面有一方亭角, 蜿蜒着转过廊角,刘嬷嬷那低沉的声色娓娓而来,“太子说学业繁重今日来不得, 让奴才看着主子多吃多走走,晚些再来看您。”   “好。”   “还有五阿哥送了几本话本,说是近日新出的故事, 许多人都爱看。”   “好。”   在几日前, 婉绣打心眼里没把孕事当回事。   每天吃好睡好, 被人捧着像是易碎的花儿似的,脾气倒是渐渐养了起来。只是日子长了,孕事也让她胃口渐渐变小,口味也尖了许多。躺的久了腿肿难受, 偶尔都不肯起身走动。   胤礽挑着时间来, 见婉绣越来越懒竟然学着刘嬷嬷等人说话,捻着字来怼她。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做,他自个都不定懂得事, 学嘴却是头头是道。   来回那么几次, 婉绣情绪反复强忍不耐, 总觉得熊孩子太糟心,还不如胤褆的懂事乖巧。   这么一想,婉绣浅笑道,“五阿哥似乎许久不来了。”   刘嬷嬷想起那位站在院门伫立不前,顶着一大块淤青还仿若平常模样交代的爷,垂下眼眸,“五阿哥近日在布库勤练,不方便来。”   “哦。”也是个熊孩子。   婉绣眯了眯眼睛,她走得很慢,微隆的腹部总让她不自觉的轻抚两下,“我记着杏仁做了两套护膝?”   “是呢,还是主子画的图呢。”   陈氏这人有趣,喜欢诗词,爱好美食。不像婉绣的贪吃,陈氏是真的爱吃。什么样的食材,配了什么样的佐料,花了什么样的功夫,经她的嘴后便是透明。   听闻是生在江南,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的人声线细柔,她说话清越好听,“做点心的张厨最拿手的就是这桃花酥……”   “等会叫云亭把护膝给五阿哥送去。”   “是。”   婉绣走近去,看着三人围在石桌前,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侃侃而谈的陈氏身前还摆着一碗嘀嗒团。   玉白的一碗,带着淡淡奶香。   “甜么?”婉绣忍不住凑近过去。   “甜。”陈氏眸底里满是星光,她时常叫人点点心,常叫的张厨早就抓住了她的口味。   婉绣被勾的起了食欲,坐下来后也眼巴巴的看着。   “酸的吃不够,还盯人家甜的。”郭络罗氏倚着石桌,她看着面颊不增反瘦的婉绣,“偏还不长肉。”   纳喇氏看她不满的嘀咕,“你近来吃火药了?”   婉绣才不理她的小情绪,捏了一块山楂糕,眉飞色舞道,“她是看我长不胖,嫉妒的!”   “你还说!”郭络罗氏最气的就是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睨着婉绣只长了前面一团的腹部,这胎若是个格格,弄不好过两年还要多个人气她。   婉绣眨眼,“不要着急嘛。”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明明知道是佟氏在中间作乱,婉绣却压着不动声色,急性子的郭络罗氏真是被她气得没有话说。   陈氏将吃食解决了,她抬头看着细细啄茶的纳喇氏道,“咱们今儿”   “打牌吧。”   婉绣生怕两人嘴巴一碰,又说什么描样一类格外文静的活动,连声打断。   陈氏揶揄的笑,“我不玩这个。”   “那多没意思啊!玩吧!”婉绣生怕自己单打独斗被欺负,十分热情的招手让人把牌拿来,满脸认真道,“这些都极容易,你这样聪慧的人,看两眼就会了!”   会了之后,她两好组队啊!   婉绣说的煞有其事,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急色和期许。陈氏被她这样流于外表的夸赞逗得一笑,“好吧。”   这一说,婉绣摆动的手更快了。   陈氏并非真的不会玩,至少她也旁观过许多次,玩法大约是知道的。但也因为兴趣不大从未玩过,缺乏实践的连输三局,这让婉绣无可奈何的再次被不爽快的郭络罗氏揉捏。   不爽快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婉绣哭丧着脸,她不想看跃跃欲试的郭络罗氏,站起身来,“我去三急,回来再战。”   郭络罗氏数着刚得的金叶子,眉开眼笑的应她,“快去快回。”   知道今日会齐聚,婉绣早有准备克制了喝水,但她此刻的身体似乎很不一样。半天没喝水,一个时辰都少不得两三遍的跑三急。   这且不说,跑了三急还要换中衣。   婉绣解开衣襟,看着身前小块被打湿的水迹微微拧眉。   女人家孕事总是花样多,折腾起来也叫人难受。婉绣不喜欢这样,好在大多时候流的不多,倒是少了尴尬。   圆枣司空见惯了,帮忙换下中衣后,婉绣出去的步子不自觉的放慢。   婉绣小心翼翼地,一下午输了钱还接二连三的跑,临到纳喇氏三人离开,她有些失落,又有些欢喜。   心情复杂的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钱袋瘦下来是铁证如山的事实,婉绣心戚戚的将它收起来,化悲愤为力量叫了酸辣粉和两样辣的荤菜。   这些日子吃什么都没味道,也就这种重口味的吃食,她闻着就忍不住流口水,胃口大开。   虽然挑食不好,看着婉绣吃的多,刘嬷嬷和杏仁总会备些清淡的汤水。   婉绣喝完汤用了饭,转眼就犯困。她揉着额角让知春俯耳来,低声交代两句后起身去了床榻。   睡着了就不用三急,也不用纠结肿起的脚腕。   康熙来的时候,婉绣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他走近几步,婉绣却睁开了眼。   睡眠过多时,有时睡着却很清醒。仪仗的动静早就扰了清梦,婉绣坐起身来,她作势要行礼,“皇上金安。”   软哒哒的。   婉绣起了一半,肩头便被搂着拍了拍。康熙坐在身侧,沉声低语,“你今儿又吃多了。”   这话说的,婉绣把眼神撇向了刘嬷嬷和知春。   不料康熙的手掌抚上她鼓鼓的肚子,“瞧她们作甚,是你自己贪吃,吃的肚子都大了一圈。”   婉绣窘迫,被说的多脸皮早就厚了。可女人家都是爱美的,婉绣心底没得不高兴起来,脸上也忍不住情绪,“皇上这是嫌弃的意思?”   康熙莫名,“朕哪里嫌弃了?”   “皇上以前虽然也嘴上嫌弃,可到底不拘吃食,还常常送好吃的。如今明明是孩子饿了要吃的,皇上却嫌弃起来!”婉绣说着,嘴上已然能挂瓶了。   康熙想要笑她,面上也带着笑意。   这让婉绣眼眶都红了起来,止都止不住,“还笑!”   “我都被折腾的瘦了许多,你还不让吃!”   婉绣急得也不管规不规矩,眼见着奴才们静静地溜出去,她嘴上不依不饶的哭起来。   人家嫔妃都是梨花带雨娇弱可怜的,最彪悍的不过是借着酒疯霸王硬上弓,左右事后都是他爽快的份,哪有他转头伺候人的?   康熙有些头疼,可是那小眼神水汪汪的瞥着自己,想到她平时真不是这样的性子,不由耐下心来哄她。   婉绣被抱在怀里,听着男人好听的声音低诉,“朕是怕你一时吃多了不好,谁叫你懒呢?”   “你”   “乖,不闹了。”康熙抚着那小脑袋瓜,用他哄胤礽的口气说话。   婉绣被抚的没有脾气,她毫无气势的哼了声,“我才不懒。”   “懒!”康熙很是感慨,透着股笑意,“懒在爷的怀里,可好?”   “好。”   女人娇软的回了一声,她情绪起伏的快,被安慰过后不久又被周公拉去聊天。   绵长的呼吸伴在怀里,袖口处被青葱指尖轻轻捏着,康熙的心底细细密密的长起什么,叫他有些亢奋,又有些酸麻。   陪在婉绣身侧,康熙总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安。这种感觉太过微妙和微笑,他也小心隐藏,尽量的不去贪婪这份心安。   但也正是难得,所以相处时也格外珍惜。   康熙侧过身,他习惯的往那细颈嗅去,动作很轻却让睡去的人不舒服的一手挥了过来。   挥的力道很轻,康熙淡定的看着人一个转身,面朝着他侧躺。   肚子越来越重,婉绣也渐渐习惯侧躺。   康熙想着,腿上忽然一重,竟是她睡得不踏实搭过来一条腿。这动作迅敏的很,也不知道会不会伤着肚子。   听说腿脚这几日更肿了些,总嚷着不舒服。每每让人揉两下,才算缓解两分。   康熙躺着看不清,他一手抓住那条不安分的腿,一手撑起上身想看一看。可他来不及坐好,他手边的腿便往他身上猛地踹了过来——   一介天子反应不及,身子咕噜一翻下了床。   作者有话说:   好吧,你们不吱,我自己吱——   其实有考虑不写宜妃的妹妹,总感觉姐还在世上,还要两女侍一夫太憋屈→_→   好不容易赶上更新时间,竟然抽了三分之一,八个小时才高审完,真心怀疑人生!   59作者专栏,请戳,→_→? 第48章 太子与贵妃   被踹下床的康熙很怀疑人生。   他仗着烛火看去, 床榻上的人儿竟是翻身背向他,睡得格外香甜。   自主跑来抱着孕妇盖着被子纯睡觉的康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么一想, 却听着外头刘进忠唤道, “皇上?”   康熙若无其事的起身, 上床盖好被子,“无事。”   他睡在外侧, 靠外不踏实, 靠里要被踢。康熙琢磨着把总被嫌弃的被子拽在手上,又往身上卷了卷。若他还被袭击,里头还有个重的人拉着, 总不至于也掉下去。   婉绣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难受,她梦见自己在半山坡上漫步,高山云清, 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天色转眼便乌云密布, 她急忙的冲进了最近的山洞中。普一进去, 黢黑幽深洞里亮起了火把,里头七八个男人,个个妖冶俊朗,袍衫开襟的向她伸手。   这阵势哪里招架得住?   婉绣习惯了保守派, 被肩上腰上颤来的温热桎梏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她慌得尖叫, 两手挥打不停,只见这些男妖精们嬉笑纠缠,缠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依稀的躲开紫衣妖精的红唇,仰起头只见盘丝洞三字一晃而过。   蜘蛛精!   婉绣把魂吓了一半, 霍地睁眼来对着熬红的眼。   脖颈上还有些疼, 康熙看着婉绣在衾被下张牙舞爪, 他少不得又被踢了一下。只是他有所防备,加上被子裹得紧,反是婉绣三五两下的把自己丢到了被子外。   “皇上?”   婉绣看着康熙毫无表情的起身,将被子往她身上一丢,脑子凌乱起来,“奴才方才做梦了。”   “嗯。”   “还遇到了打劫的土匪。”   “嗯。”康熙摸了摸腰。   “奴才极力反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们赶跑了!”婉绣像是图自己心安,也不想这莫名其妙的梦境说来有什么意思,语气还有些骄傲。   呵呵,九牛二虎之力。   康熙深深地看她一眼,“朕记得你当年进宫,规矩是最好的。”   若不然,也不会被刘嬷嬷挑了去。   婉绣点点头。   “刘嬷嬷性子好。”   康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等婉绣恍悟便起身来。外面的奴才听了动静,盥洗的水盆巾帕都一一捧了进来。   婉绣看着康熙缓步而行的身影,一时怔愣。   这日之后,原来白日里时常过来的康熙隔了几天才出现。   空隙的这几日,婉绣在院子里散步,她如今是两个人吸收营养,吸取太阳的需求也大了许多。因为这个,后院里还种下了紫薇树等好养活生机也足的植被。   康熙的行踪向来随心所欲,但是闲下来时候的总会来坐一坐。   这几日后后宫里也安静,知春并不担忧主子的宠爱,只是想着那晚不小的动静,仍有些面红。   婉绣并不知道这位心底里偏向了她的宫女误会了什么,此刻面对抱着她肚子不放的胤礽,她笑着抚那脑袋。这孩子虽然情分不减,可惜却学会了长大后的叛逆,也不爱人摸脑袋。   也就这会要和弟弟说话,又没有旁人,才顾不得那作乱的手。   这么想着,婉绣忍不住又摩挲那光滑的脑袋。   “等你长得和我一样大了,咱们一起挑小良驹!”胤礽一脸认真的碎碎叨叨,说话模样像是眨眼就能做的事情。   婉绣觉得胤礽说的都是多久以后的事了,心里好笑,“那就要劳烦哥哥美意了。”   “不劳烦,以后记得听我话就好,还有姑姑的话。”胤礽贼兮兮的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是得意。   婉绣约摸想了下,应是和康熙,或是胤褆有关系。   可不论哪个,占着势头交好总是没错的。笑意涌上心头,婉绣带着说不出的暖胀,“谢太子吉言了。”   胤礽坐了起来,他迎着婉绣的笑眼,郑重道,“姑姑放心,有孤在,弟弟不会让宜嫔养的。”   婉绣笑意更深,“宜嫔会很疼他的。”   如果她没有那份记忆,宜嫔的性情确实是最适合。哪怕不是她,按康熙的意思大约也是惠嫔。毕竟祖宗规制,没有谁的子嗣是自己养的,托与她们也不过是晨昏定省时看一眼,对她影响不大。   可某人不同,那可是实打实的养母,可以谈至过继,甚至改玉碟。   就算那是电视机胡诌的,婉绣相信一介皇帝的脑子,却不相信这个朝代的思维。记名的养母身份尊贵,她届时再后悔才是后悔莫及,遭人猜疑。最主要的是,孩子最好也会分出两条心。   比起不曾养育的生母,在宫里的孩子听着闲言碎语,又怎么可能舍得亲厚的养母?若是舍了,孩子也就毁了。   她从没想与谁交恶,尤其是神经脆弱,由不得人逆向的贵妃,可惜。   “宜嫔太远了,姑姑以后来回多折腾?何况,宜嫔再疼也不及姑姑疼。”胤礽信誓旦旦,玉白消瘦的小脸带着淡淡威势,“有孤在,姑姑放心。”   不会有人欺负的!   婉绣有些心疼,“你又听人说什么了?”   胤礽眼珠子一转,狡黠的眨眼睛,“陈嬷嬷说我小时候可烦人了。”   自然地,最烦他的就是姑姑。   婉绣也不怕她的那点心思,宫里头都是人精,她一个小姑娘,要是对着烦人的小孩子还一点脾气都没有那才是奇怪了。   “你小时候就聪明,极会看眼色。但凡你阿玛不在,你的脾气就止不住,陈嬷嬷闹的没办法就爱寻我去顶岗。可怜我两只眼下乌青,哪怕是抱着不说话你也乐意。”说着那些当时痛苦不堪的小事,那些极为不耐的情绪早已忘怀,看着小包子眨眼都要当哥哥了,婉绣不免期待起来。   小良驹什么的,也是极好的。   有些话胤礽早听过了,只是陈嬷嬷说的客气许多,倒不如婉绣娓娓道来的亲切。胤礽趴在婉绣的腿上,小手不时的抚着肚子,一时听迷了。   直到他手心想被推了一下,胤礽惊喜的把脸又贴了上去,“弟弟伸懒腰了!”   肚子里连着被踢了几下,婉绣一腔母爱登时瘪成了泡沫,这哪是懒腰?   分明就是打仗!   还有个愿意拿脸给踢的前熊孩子在,婉绣更是仰天长叹。   钟粹宫里一时其乐融融。   干清宫里的康熙摸着早已不疼的后腰,舌尖一顿,“去承干宫。”   顾文星笑着应道,转身去准备。   刘进忠瞧他不露声色模样,有些不喜。佟贵妃的人总是来,皇上承了情自然是要看看的。至于某位无动于衷,恪尽规则的贵人,也不怪他瞧不顺眼。   不上进。   康熙没有叫人提醒佟氏,他兀自的进了承干宫,见到两个小宫女抱着炉子从侧间的游廊穿过。   佟氏是常吃药的,有些小物件,亲近些的人都认识。   康熙早已司空见惯,只是等他见到上进的佟氏淡扫脂粉,面颊晕红的模样,关怀的话也止住了。   “皇上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佟氏上前,她葱白的十指放下针线。   康熙垂眸,瞧着她指尖微白,有些凉,“你这才几日身子康健,不要太过疲劳了。”   每年过了冬,佟氏不害病身子也弱。   佟氏盈笑,“就是做两身衣裳,不打紧的。”   刘进忠等人早已退了出去,宫殿里只剩两人。   康熙半天都没有回应,佟氏笑意也难以维系,“玄烨,表姐就求这一件事。”   祖宗规制,嫔妃皆为传宗接代,年岁过了二十五便子嗣艰难。除非格外得宠,或是皇上点了名的,敬事房都会将其绿头牌撤到后面。   如今后宫高位极少,如纳喇氏作为七嫔之首,一月里只有两三日,绿头牌甚至放到了宜嫔的后面。   作为后宫之首的佟氏虽然多些,可她病歪子也不年轻了,这回拉下脸来开口,只想要一个孩子求心安罢了。   她进宫这些年,吃着顶好的药材却不能医治。别人见她得宠百般艳羡,可谁又清楚她许多时候甚至不能承宠。   躺在一张床上,她也曾主动过,却被身子为重拒绝了。   哪怕那张脸待她温柔体贴,可时间长了,她难免会想起家人的劝阻和话语。最疼她的额吉也让她莫要再求,安安生生的渡过余生就好。   可凭什么?   凭什么让那些后来的人爬到她头上!   现实压碎了美梦,佟氏心头染上浅浅尘埃,可她还是不住地想,或许是她想多了。   只要她再问问,再努力,皇上还是疼她的。   玄烨,还是那个怀里揣着簪子要送她的小男孩。   佟氏不想去考虑那些背后的干系,只是觉得乌雅氏和佟氏两氏族的关系并不隐秘,何况嫔妃不赡养子女也是规矩。贵人的位份太低,甚至没有左右的资格。比较着将孩子送出宫去托养,让一个贵妃的养育只怕更好。   不论是儿是女,包衣出身的孩子她足以拿捏,可以放心疼爱以解去宫中苦闷。   玄烨会多来看看,乌雅氏也会忌讳俯首,哪里不好了?   只怕她心底里还盼着,以此求她族里的男人们加官进爵才是。   佟氏也不愿意要别人的孩子,她起了意偏偏康熙不答应,心里自然怄气,把这件事留在了心里,耿耿于怀成了心病。   此刻她眼眶里转着泪,秀气的面上娇柔戚戚道,“我性子你是知道的,既然是玄烨喜爱的,那必定爱屋及乌。”   “何况乌雅氏惹人疼,虽说和我有些误会,可只要有孩子在,以后必定化干戈为玉帛。”   “由我养着,孩子面子好看,也多个额吉疼爱不好么?”   佟氏自认自己百般委屈又极为大度,话里都是为了孩子,也不应有什么错。何况后宫安宁,太皇太后看了也喜欢。   可皇帝的角度,听着却不大对味了。   康熙觉得他表态自来清晰,却总是跟不上这位嫡亲表姐的思绪。他忖度的用指尖点了点矮几上精致的小衣裳,“朕记得乌雅氏有个堂姐在你这里?”   佟氏不想听到这样一句话,神色迷茫,半响才露出几分忐忑。   作者有话说:   佟氏:谁?哪个堂姐?   你们不说话,毫无动力。? 第49章 童言真无忌   婉萱才刚给两个小宫女一袋碎银, 院子里的两位老嬷嬷竟然捧着两身新的宫装过来。   老嬷嬷笑脸相迎,她一脸褶子上两眼伶俐,“呦, 姑娘这是做什么呢?”   宫里最烦这样的人了。   婉萱逡着两个宫女头低低的, 一副恭顺贴耳的模样, 心底松了口气,“过些日子天热了, 想着让她们帮我买些针线。”   宫女们做针线活最稀松平常不过了, 婉萱早时有族人扶持,手里自然阔绰。直到这两年见她烂在了后院,也只有家中嫡亲的阿玛额吉给她银子。婉萱想要做点什么, 到底是不够的。   时间长了,也没人觉得婉萱还能回去。老嬷嬷们平日里就指望小宫女小太监的上供,向来就是只看银子不认人的。婉萱手里紧巴些, 虽不说为难, 却也不见得好。   两人以为婉萱是指桑骂魁, 眼看着小宫女出去,其中的一位老嬷嬷笑道,“是啊,可怜咱们年纪大了, 老眼昏花的做不得这些精细活了。”   婉萱扯了扯嘴角, 她脾性自来不好,被佟氏丢开后受到这些老虔婆的冷落,什么时候见过她们半张笑脸?   还这么好言好语的。   “院子里还有地没扫呢,嬷嬷可有事情?”婉萱笑得客气极了, 她从袖口里拿出了碎银子。   这已是她最大的极致了。   果真是贵妃前跟过的人, 眼色好的不止一星半点!老嬷嬷们不想婉萱这样上道, 老脸褶成了花儿,一面接过一面笑,“是有事,咱们承干宫的人多,有两套夏衫里积在角落里都不晓得。要不是咱们老姐妹拿东西瞧见了还不知道呢!这不,左右问了才知道是缺了姑娘的。”   老嬷嬷早就换上了夏衫,这也是上个月的事儿了。   偏偏这样的话她信手拈来,神色坦荡,“知道姑娘在屋里,咱们就急忙把衣裳拿来,就怕姑娘没有新的换上。”   婉萱穿的是去年的那套,她一个三等宫女本来就用不着光鲜亮丽,如今看着本该是自己的东西还被人讨着好送来,她自然也如嬷嬷收钱一样,径直的收了。   嘴上却不免两句感谢。   好话是最不值钱的,两方东西送了,衣裳收了。婉萱客气两句,关上门后那违与人心的笑意也霎时敛起。   三等宫女住的是大通铺,大白天的功夫没有谁能偷懒不干活,婉萱将新的夏衫收到自己的箱笼里。箱笼上了锁,里头放着她的银票和首饰。首饰都是以前得的赏,成色还行就是款式老气,压在箱底里不见天日。   人有时候难免糊涂,可只要看到这些,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不过是没用的衣裳,但凡讲究的旗人都不会要。哪怕是略好一些的布料又如何?   那个女人最爱这样自以为是,也是她最厌恶的一点。   婉萱应有的份例都还了回去,消息很快传到了婉绣的耳里,还伴着她的纸条。   婉绣将其烧了,看着来人,“她可有说什么?”   “只说祝贵人健健康□□个阿哥。”   婉绣条件反射的皱了眉,赏了钱便是了。   宫里人踩高捧低的,只要保证婉萱有吃有穿就好,承干宫里面的恩怨她不会掺和。   唯有一点,逢人皆说是阿哥。哪怕是讨着吉利说的话,可那日思索之后,她隐约记起一些事情。   原来还想格格生来不如意,唯恐自己护不住。可若是阿哥,婉绣掐指一算,又再算那位处在背景板,不出场却格外重要的雍正养母似乎就是如今想要她孩子的佟氏。   又琢磨回忆,宫里只有这么一个佟氏,错不了。   至于雍正,现今孩子还未排序齿,婉绣更是一脸茫然,毕竟现在最大的阿哥胤褆皆被唤为五阿哥。   四阿哥在哪,还有八阿哥呢?   只记大历史应付考试的婉绣知道自己新生顺治十七年,懂事后康熙早已登记,对于下一位皇帝是雍正,便满心得意。如今又蹉跎了十几年,上一世家人的脸都模糊了。能记得这些,婉绣自己都自豪不已,至于孩子……   婉绣抚着肚子,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毕竟都揣了六个多月,她还能怎么说?   说起这个,之前一直蹭在身边对她艳羡不已的郭络罗氏也传了喜讯,约摸着有两个月了。   宫里少不得闲言碎语。   旁人都看着乌雅贵人有喜后,皇上就偏宠上了宜嫔。宜嫔本就生的好,妙语连珠又讨太后喜欢,嫔妃们看着她时常得宠,眼珠子都红了。   枫林向晚的奴才们也渐渐少有提起这位得宠的宜嫔。   就这么宠了一段日子,开花结果的郭络罗氏躺在慈仁宫的榻上,遭后怕的皇太后指着鼻子骂。   郭络罗氏是在演武场昏过去的,不同婉绣的好运气,身边没有了救美人的美人,郭络罗氏愣是摔了个实在,吓得皇太后将她留在慈仁宫躺了几日。   辛勤耕耘的康熙还未细尝如愿以偿的滋味,听到这一情况后不由觉得乌雅氏那都是小巫见大巫。康熙爱惜郭络罗氏有这样健康的身子,心底由衷感叹着成是她,败也是她。   那可是他的孩子!   郭络罗氏在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恨恨地喝了药,等康熙勉强放心的离去后,她拉着皇太后的手腻腻歪歪的求着要回去。   皇太后不放心她,这几日慈仁宫也因此热闹许多,皇上留下的时间也更长。知道是不应该,可她心里终究舍不得这份热闹,也愿意看着郭络罗氏和她亲近撒娇。   郭络罗氏并非不知这些,她心底也有打算。她如今是嫔位,按照祖宗规制孩子交于旁人的话,这个旁人也该是妃位。可宫里就这么一个贵妃,就她小肚鸡肠,盯着乌雅氏那乌鸡眼的模样,她怎么可能愿意?   现成的人选就在眼前,没道理成全别人。   两人本来就亲近,各自有着想法,郭络罗氏磨磨蹭蹭好几天后才回到翊坤宫。   她回去了,自然就该送礼了。   婉绣拿着小私库的单子挑出一副玉制叶子牌。莹润点清,触手温润。这是孝昭仁皇后钮钴禄氏生前听闻她们几个时常打牌赏赐的,婉绣很喜欢,可这分明是一副欣赏品也用不来,自然是束之高阁。   却也实在浪费。   玉质极好,却不适合她摆着。婉绣将此挑了出来,给了小云楼又不放心的再吩咐,“过去的时候好生给宜嫔道安,叫她足了三个月再出门不迟。”   辛达通对有些事物不大在意,一如小云亭只为顺他的嘴,再有一个得力的更是懒怠,有亭既有楼。小云楼年纪小,却是混在宫里老人了。他闻言咧着嘴边的酒窝,笑得极甜,“奴才明白,定将主子的吩咐一字不落的转给宜嫔,叫她放心。”   这孩子长得好,说的话也在她心底,怎么能不喜欢?   婉绣笑着看他离开,又顺道翻了翻自己的账本。   以前干清宫的账本她都理得清,这两本更是简单容易许多。婉绣拨了拨算盘,听见了风声的胤礽过来了。   婉绣揉着额角,她现在精神不如以前,看着神采奕奕的胤礽有些羡慕,“怎么这么高兴?”   “对啊,宜嫔也有孩子了,不用和姑姑抢了。”他也不用再纠结了。   婉绣莞尔,“姑姑不是说过么?她不会抢的。”   她要是有这心思,早就顺了家中意思把妹妹留在宫中,借此膝下养个一儿半女多便宜?婉绣想着人前骄傲的郭络罗氏念起这些的神情,她也是唏嘘不已。   郭络罗氏不爱帝王,可她爱自己,爱她的妹妹。   宫里的泥潭足够深了,不至于再多一个。为了这些倒和最亲近的人斑驳了关系,生了猜疑,她宁愿自己一人在宫中渡过余生。   反正太子已封,局势已定,郭络罗氏的阿哥不过是自己锦上添花罢了。   纳喇氏不都过来了?后宫里纠葛太多了,婉绣庆幸自己的包衣出身,反倒是清净。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胤礽偏是进了死胡同,婉绣摸不着头绪,却见他对此很是上心。一副总有人要抢弟弟的模样,扭都扭不过来。   婉绣兀自的想着,却听胤礽说道,“姑姑说的对,宜嫔位份不高,肯定也抢不了。”   位份不高?   那谁的位份才高?   婉绣想的有些多,低着头认真的听着。   “等姑姑生了弟弟,汗阿玛肯定会晋升你的,到时候就不合适了。”胤礽信誓旦旦的说着,有些莫名的肯定。   婉绣扫过门角处一抹宝蓝色袍角,她不知道胤礽说的真假,却也担忧他就是这样想的。   明明佟氏的心思太过直白,已经让康熙心生不喜否了此事,难道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不如就做个小贵人。   婉绣忍不住白了脸,她怀着万分复杂的情绪拉着胤礽的手问道,“小孩子说胡话,宜嫔大小是长辈,高低也不能这样腹诽。”   胤礽眨眨眼,他对宫里这些娘娘嫔妃都不太留神,长辈什么的在他脑海里也不曾听汗阿玛有这么说过。   可是姑姑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否认。最重要的是眼下,胤礽肯定道,“反正养不得。”   满口的任性,婉绣被他两句话弄得上下不得安宁,也是气笑了,“那你说谁养得?”   终于问他了!   胤礽得意的拍拍胸口,欢喜极了,“孤养!让孤来养弟弟!”   姑姑封了嫔,那就是一宫之主,旁人也不会轻视去,他也不用再听那些难听的话了!过来蹭饭蹭住都可以,也不至于常常有顾忌,还要和哥哥一起过来。   哥哥就知道布库骑射和学习,好多都是他现在学不来的。胤礽不承认是自己人小腿短,只觉得是哥哥越来越不好玩了!   既然不好玩,那他不如养一个好玩的!   这个安排完美无缺,孤被封为太子,果真是太过聪慧!   胤礽骄傲不已,仗着没有外人在,扭糖人一样抱住婉绣的大肚子,“姑姑,好不好啊?”   婉绣眉眼弯弯,她瞧着站在门边的人,拍着胤礽的肩头甜声问道,“是啊,好不好啊皇上?”   扭糖人像是被木签串上了,立马死翘。   作者有话说:   算是为后面铺垫吧,后宫里只会有宜嫔一个郭络罗氏,她妹妹没有进宫。   话说上一章不撒娇,你们又出来了。到底哪里戳到你们了,永远都抓不住点,真的一脸懵。? 第50章 十月瓜蒂落   康熙一身宝蓝色常服, 他今日可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宜嫔喜讯让他大增,听得胤礽跟着胤褆到了钟粹宫, 他心知肚明, 有意压住了动静来听一听。   这一听, 果真不虚此行。   眼看着乌雅氏坐在榻边。别人怀着孩子都会长胖,偏偏她却没长半斤肉。   白日里看着可怜, 晚上抱着不敢动。肚子越来越大了, 就是睡得再不踏实,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甩手踢腿那样利索。   康熙知道她的好,更知道这份诱惑有多大, 他说话时不自觉的起来,“你觉得如何?”   婉绣越发消瘦的脸上,带着莹莹浅笑, 透着几分安然的味道, “都听皇上的。”   关于孩子的事, 康熙曾透露过,只要不被左了思绪,其实很明显。   惠嫔纳喇氏。   可她有那么一瞬,还是被某个熊孩子带歪了。婉绣自己都觉得丢人, 她牵起康熙的手, 由衷道了一声,“谢谢。”   婉绣神色并不作假,她是真的看的明白,谢的真心。   康熙伸手, 拂过那依旧好看却颧骨突现的脸侧, 他眼角扫着那来不及缩回去的小脑袋, 低语道,“好,安心的替朕生个健康的孩子。”   若是熬的过,封嫔自然不在话下。   婉绣浅笑。   康熙没有留下,他拎着那个站墙角都不老实的太子爷回去了。   前一刻甜腻腻的说着大话醉在自己美梦里的胤礽茫然的跟着走了两步,而后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那温软的怀抱竟然对他毫不留恋的离去,他整个人往后推脱着嚎了起来,“阿玛,我不要回去!我还要给看弟弟!”   康熙觉得所有的脸都被丢尽了。   “姑姑,姑”   叫声戛然而止,婉绣从半敞的窗口看去,只见扭糖人被夹在臂弯里,两只小腿一甩一晃,就是不知道嘴巴被塞了什么还是被捏着了。   不论是哪个,婉绣都看的欢乐。   只不过,胤礽这孩子近来殷勤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   婉绣歪在榻上,她摆摆手再没有打理庶务的心思闭上眼睛假寐。   秋风送爽,婉绣的肚子爬过六月后,起伏的弧度尤其惊人。太皇太后早前早就免了她的请安,她更是缩在院子里不出门。纳喇氏过来得时候,她正享受着杏仁端来的吃食,和圆枣鞍前马后的按摩。   这段日子过得好,婉绣脸上总算长了些肉,就是人依然瘦,显得肚子尤其大。   纳喇氏眼看着奴才们鞍前马后也不过养了丁点肉,她反而有些担心,直到看到婉绣的膳食单子,“怎么吃这么多?”   不是都胃口大减了么?   臀下是专门为她垫好的毡垫,婉绣坐的舒服,更不想动的只是动了下眼珠,“都是闻得新鲜,吃的不多。”   纳喇氏闻言看着哼哧哼哧认真按摩的圆枣,那张白润的脸似乎更宽盘了些。   乌雅氏似乎总能把事情弄得别具一格,来的时候纳喇氏还以为要告诫一番不可一时松气补得太厉害,免得生产时使不上力气。   皇上和她交代过了,她自然是要进点心思的。   纳喇氏是这么想的,可临到头了只觉得嘴干巴巴的,“那就好。”   婉绣只是望着她。   “你之前吃的少,不宜大补。如今能吃些了,可不能这样赖着躲懒了。”   纳喇氏十分好心,婉绣想着自己上午悠悠走的半圈,也没有解释,“是不能了。”   婉绣这么配合,倒是解了纳喇氏的烦忧。左右都来了,两人稍作片刻之后便起身来在院子里走动。纳喇氏是身子最轻快的,她上午才从翊坤宫回来,正是有话说的时候。   “皇上拘着不让她出门,她憋在里头烦得很。要不是说来寻你,她都不肯放人。”   “她身子好好的,怎么不能出门了?”   “出了门就爱惹事,太后也不敢让她过去。”   慈仁宫最得意的演武场都被皇太后给人看着,摆放的兵器一等全都收在了旁的屋子里,郭络罗氏就是想尽办法过去,也不过是在上面打两个滚,并无什么。但是皇上格外看重,并不想冒险。   “她不如你安静,总叫人头疼。”   郭络罗氏又不是不看眼色做事,婉绣心知是怕她因为康熙和太后吃醋,尤其是眼下怀着孩子,是最容易钻小心眼里的时候。   只是小心眼已经过去了,婉绣也清楚自己的情形,朝着纳喇氏笑道,“可见她的孩子也是个爱闹的。”   纳喇氏莞尔,“要是这么说,你这孩子也太安静了。”   婉绣只是有些晨吐,吃得少,肚子里偶尔伸伸懒腰。要不是肚子越来越大弄得睡觉不安生,她也觉得怀孩子是个很轻巧的事情。   懂事乖巧的孩子才惹人疼!   婉绣抚着肚子,她心底的期待越来越浓,“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纳喇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哪怕为此伤了容貌和身形,可只要想到这是属于自己的孩子便甘之如饴。   宫里头,要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容易。   许是纳喇氏来的多了,胤褆也常伴过来坐坐。他是真的坐坐,小大人似的坐在一方,挺直着腰背,脸上有些孩子烂漫,但更多的是规矩礼仪。可若是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师傅、谙达的话语,多半人是要烦的。   婉绣本来就无趣,否管你说什么,只要有人和她说话就好。即便胤褆的模样黑瘦许多,却还是那个懂事的五阿哥,他声音还带着孩子气,并不会提起不该说的,婉绣自然听得心安理得。   胤褆见婉绣不像旁人那样敷衍,又不会极度认真的和他讲道理,反而松快许多,来的也更勤了。   至于胤礽,也不知道是觉得丢了人还是怎么的,已经好些日子没有露面。   婉绣没等到人,又确实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怕这孩子又想了什么,顺道的问胤褆,“近来只有五阿哥一人来,可是太子与你闹别扭了?”   胤褆微微一怔,神色复杂的迎上婉绣那双带笑的眼眸,蓦地有些说不出的暖意。姑姑果然是个好人,弟弟没有说错。   想到近来他形单影只,时而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连着额吉也早前问他可是和弟弟有了不和。额吉问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胤褆想都不想径直的否认了。   事实上,弟弟确实说过他不陪他。只是当时他正骑着马,恰好兴头上也没搭理后面只能坐在马背上走两步的弟弟。   胤褆想着,十分惭愧,“是我的错。”   婉绣挑眉,难道真有事情?   她不由得端正坐姿,捧着撑着热奶的小碗,目光灼灼的听了一席幼童对兄弟情谊的惭悔大会。   婉绣不好意思止住,愣是听完之后自个还没说话,胤褆便起身要去寻胤礽,只是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来,神情隐隐的几分窘态。   “怎么了?”   “姑姑有糖吗?”   婉绣抿着唇,强压着笑,她这才想起胤褆说话时总是斯文有礼,不像胤礽那样嬉闹的缘故。   纳喇氏说过,这孩子练习布库后体力不支,常常吃甜食等填塞。这本来还有些心酸,偏偏胤褆吃上了嘴,一时没把住竟坏了牙。   为了这个,婉绣也偷偷笑过。   “你要吃糖?”   胤褆红着脸,“是弟弟吃。”   胤礽就爱吃,不过他看的紧,再馋也吃的不多。胤褆想要和好,自然要投其所好,只是他手上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胤褆在这一面的面皮浅许多,脸色通红,很不自在。   婉绣乐不可支却也只能忍着笑,从屉子里拈了几颗,“去吧。”   “姑姑放心,我会把弟弟带过来的。”胤褆郑重其事的说着,接过了糖,脚下生风的出去了。   婉绣摸了摸耳垂,她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细细琢磨又没什么,便撂开了。   凉爽的秋季转眼便过去,婉绣还窝在被窝里时,外面便下起了第一场雪。雪下了一晚上,铺成了一片白海,把婉绣困在了屋子里。   这一下,就是婉绣想要出门,旁人也要拦着她了。   婉绣倒没什么,只是在屋子里花些时间伸胳膊动腿,好歹不让身子太笨重难受。纳喇氏看着吓人,张御医来把脉的时候对此倒是很赞同,他抚着须白朝着纳喇氏道,“贵人如今九个月,活动开身子才好发动。”   纳喇氏忽略张御医的眼神,这是个和郭络罗氏抬杠的老人,她懒得去争论,“张御医可能算算,贵人该是什么时候发动?”   肚子猛地被踢了下,司空见惯的婉绣不以为然,她巴巴的点头,“可以算吗?”   这话一说,像是摸了逆毛。张御医的眉头竖起,精神矍铄的面上是被冒犯的不渝和激动道,“圣上可鉴,奴才行医多年,这种小日子自然能算得。依着贵人的身子,再等半个月便能瓜熟蒂落。”   张御医说得斩钉截铁,让纳喇氏不由颔首的算半个月后的日子。   婉绣微微扭眉,“半个月?”   “贵人不信?”张御医上身起了一半,他想不到宜嫔不在,这个爱说笑的贵人反而抬杠了。他忍住撸袖子的冲动,抬起双眼看向婉绣。   所谓的胁迫感并不强烈,还不如腿间汩汩淌过的热流来的实在,婉绣眨眼,语气平静道,“可是我羊水刚破了。”   纳喇氏一惊,“破了?”   婉绣点头,她很肯定。   一侧肃立的圆枣惊得站不住脚,抬起腿就飞了出去,“刘嬷嬷,主子羊水破了!”   张御医涨红着脸,头上晕眩了下,晚节不保啊!   作者有话说:   嗯,要出来了。   感谢闹和是大王不是大王的地雷,话说到底是不是大王?? 第51章 忆往昔新生   “张御医, 接下来该做什么?”婉绣看着张御医,一脸认真。   张御医一副天要塌的绝望,冷不丁听着婉绣问他, 竟有些反应不来, “做什么?”   纳喇氏气结, “张御医!”   “请贵人挪步产房即可。”张御医连忙作揖,“奴才自当备好汤药。”   “有劳张御医了。”   婉绣自始至终都是淡定自若的模样, 叫张御医钦佩又惭愧, 皇上瞧上的女人果真了不得!   他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纳喇氏见张御医神色复杂,既感动又愧疚般,像是找到了什么下定决心, 起身和接生嬷嬷一起指点江山。   张御医想这是他的战场,绝不能有差错!在他看来,好好地忽然间就提前了半个月的生产, 怕不是有什么意外?   你说他算错了?   不, 怎么可能!   你说他不承认有失节气?   不, 他只是小人。   你还说什么?   哎呀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张御医挥挥衣袖,在纳喇氏意味颇深的目光下退居二线。   婉绣躺在床上,她的羊水破的很快, 刚才坐下的垫子都湿了。刘嬷嬷跟着接生嬷嬷去看, 偏偏宫口开得很慢,估摸着要折腾会儿。刘嬷嬷手臂一挥让杏仁端来饱肚的面食,还有汤水。   婉绣两岁的时候,喜塔腊氏就怀上了弟弟博启。家里人怕她吓着, 早早就叫人哄着她在前院里玩。虽然没有直接围观, 可事后她也有所耳闻。   那可是生了一天一夜。   隔了两天再见喜塔腊氏, 也确实变了些模样。此后有子有女的喜塔腊氏对后院里看得很开,也格外的注重美容养生。婉绣几乎是耳濡目染,这才有了去给抄报投笔的缘由,不想还成了。   婉绣有些感慨,她等着下面疼一下,她在上面吃一口。她吃的很慢,想着老天爷对她福泽颇深,不可能做赔本买卖半途而废。生育一事重在尝试,加上疼痛还能忍,竟有几分优哉游哉的味道,很是奇妙。   圆枣奔走消息后,刘嬷嬷便稳住了枫林向晚。原来单独辟开的屋子做产房,接生嬷嬷和所需用品一切准备安然有序。   知春则将消息递了出去。   康熙本是在干清宫批奏折,听闻消息后去看了侧殿背书的胤礽。虽说他喜欢亲力亲为去教,但到底分身乏术,常常顾不过来。   孩子又大了,一时不注意就爱溜走。   知子莫若父,思虑胤礽那点爱美的脾气,康熙自南书房择选年轻斯文的博学善书者做其师傅。   中书舍人高士奇是内外兼修的翘楚,浩气英风,自有几分风流气度。他辞趣翩翩,弸中彪外的教学很得胤礽追捧。   高士奇悄声出来,康熙问了两句后叫他看着胤礽,做完了功课才能下学。   高士奇心领神会,这是要拖一拖的意思。   康熙吩咐完,这才起身去钟粹宫。他到的时候,纳喇氏正在后方把持着。   纳喇氏没想到这位爷会来,来的也早。她起身让位,刚禀报了大致情况后,宫里的嫔妃也来了。   “皇上,这院子里狭窄,怕是招待不得诸位嫔妃。”   都是闻风而动的主,又不是她们的孩子守着也是白守,康熙不大在意,“礼收着就好,人就都回去吧。”   纳喇氏应下,她也不想去招待走动,眼下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人,便叫绿绮去前头看着。   康熙眉眼微动,刘进忠明白的跟着走了出去。   前头保不准是那些嫔妃要来,绿绮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只是多个人也少了许多问题。   婉绣在床上躺了许久,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原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沁着细密的薄汗,神色也渐渐地扭曲起来。   不知何时,床前被几位嬷嬷包围。   一碗汤倒进了嘴里。   又一片参片塞了进来。   婉绣像是在梦里,她恍惚间看到了原来的自己。   那天大晴,吹着微风。她泡在杂志社里抿着温水,翻着一本古镇小摊上的书。那书是线封的,陈旧泛黄的纸页上是人亲笔提写的毛笔字,字迹像沉淀在历史里斑驳好看。   因为喜欢,她还和摊主据理力争了半天价格才淘到手中。她当时爱不释手,如今却想不起书写的什么。   气氛太过惬意,工作清闲的她翻了两页就开始打盹儿。   再睁开眼,她便被一口水呛入了鼻喉咳嗽。腥味浓烈的恶心,她咳了很久却始终睁不开眼睛,只听得有人低声道,“这孩子怕是男孩!”   那是她身为乌雅婉绣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喜塔腊氏夜里痛醒后无意识的呢喃,带着不易察觉的期许。   “贵人,使劲儿!”   鼻下被掐着极痛,婉绣像是从深水里被捞出来一般,耳蜗被捂着隔绝了所有声响,她抓着就近的一只手,梗着脖子仰天长啸一声。   梦境里被挤压滑出的感受和身下的知觉慢慢重合,婉绣咬牙,一鼓作气用尽身上的力气。   “哇!”   婴儿啼哭撕心裂肺,顿时响彻了屋子,连着外头也听到了动静。   “恭喜贵人,是个阿哥!”   婉绣狼狈不堪的大喘气,她无力的躺着,听着刘嬷嬷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贵人,是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   婉绣嗫嚅着唇,她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嘶哑发疼。嬷嬷早就吩咐不要浪费体力,她也一直忍着。只是最后那一回是真的痛到不行,一时没缓过神来。   即便如此,刘嬷嬷也明白她的意思,“贵人等等。”   接生嬷嬷把新出炉的十一阿哥擦洗了身子,大喜的襁褓将他裹好送到床前,“贵人您看,十一阿哥白白胖胖的,长得和您像极了。”   兴许是被裹着不舒服,才刚歇了会儿的哭声又来了。   婉绣听着近在耳侧的哭嚎,只觉得脑门痛得像是炸裂了般,她从朦胧的眼角处撇向像极了自己的孩子。   那小笼包一样皱巴发红的小脸,难看的让她愣是抽了口凉气。   刘嬷嬷再沉稳,可看着十一阿哥也忍不住欣喜。她见婉绣呆呆的看着,平缓慈爱道,“小孩子才出生都这样,等过两天就长开了。仔细看看,阿哥的眼睛和贵人的像极了。”   婉绣回忆着出生两日后博启的脸,听着又一句像极了,她绝望的看着那双紧紧闭着发肿的鱼泡眼,一口凉气没咽下,直接仰了过去。   刘嬷嬷淡定的掖紧被角,“贵人累了,嬷嬷好生抱着给皇上看吧。”   “好的。”接生嬷嬷见刘嬷嬷不和她抢,心里美滋滋的。   一个阿哥,白白胖胖的,嗓门也大,赏钱可不少。   刚生了孩子的人,身上还有许多脏东西。刘嬷嬷走不开身便由着知春陪去,但也多嘱咐一句,“外头风大,切不能让阿哥吹着风了。”   知春应了声,将备好的衣裳将襁褓又拢了一层,这才陪着接生嬷嬷去了前头。   婉绣太瘦,好在人精神,旁人觉着孩子应该是健康的,却多半是小个模样。看着接生嬷嬷抱着泡发的红面馒头,康熙和纳喇氏都惊了。   红面馒头哭过一会儿,才刚收了声,小胳膊小腿不停地挥着,很有精神。   康熙欢喜极了,上回看到这样活动的孩子是胤褆。想想如今胤褆不过七岁便通骑射,好学习的模样,他心头不由一片滚烫,从纳喇氏的怀里接过了孩子。   这一接,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好在没有其他人,康熙低着头看捏紧拳头的红面馒头,“这孩子与保清有几分相似。”   这些年来,纳喇氏被赫舍里氏前朝后宫都压在下面不得挣扎,她一样过好自己的日子。   太子都忍了过来,又遑论后宫里的携手的嫔妃?   纳喇氏听着康熙睁眼说瞎话还提起胤褆,她眸色微暖,“皇上说笑了,分明是两兄弟像阿玛才是。”   康熙莞尔,他新得一个阿哥,又听到这样不浮躁的好话,心里高兴的听了进去,不自觉的将其抱得更稳。   纳喇氏见他动作娴熟,流于表面的欢喜有些刺眼。她抬头望向门外,却见她心念的胤褆和胤礽走了进来,她才行礼就见胤礽巴巴的看着康熙。   “弟弟呢?”   两人均行礼,胤褆望了康熙一眼,而后向纳喇氏展笑。   纳喇氏会心一笑。   “汗阿玛,我要看弟弟!”   康熙蹲下身,他侧开身让上蹿下跳激动不已的胤礽看。   天冷,刚出生的孩子最娇弱,裹得厚实的层层襁褓也没人解开丝毫。胤礽巴巴的看着弟弟缩在偌大的襁褓最里面,只有头上的几根毛发若隐若现。   好小啊!   胤礽垫起脚尖,扒拉襁褓一角看去。他满怀期待的小脸徒然色变,“娘呀,这什么丑东西?”   和丑东西很像的亲爹,“……”   胤礽气势汹汹,满面怒色,“汗阿玛!我弟弟哪去了!”   作者有话说:   胤礽:汗阿玛!孤香香软软的弟弟不见了!   康熙:蠢货,这不是么?   婉绣:不是。   胤禛:哇哇哇   感谢大王的地雷,么么~   怕又憋死了,想了几天还是挖了坑,有兴趣的可以点一点,   点不了的,可以去专栏戳,代码什么的都是绝望。? 第52章 孤芳当自赏   产褥期是件很糟心的事情。   做了主子后, 婉绣就常洗漱。习惯了身上干净清爽的人,在经历一番污血奋战后却只能热水擦身,心里头总觉得不大对。   尤其后面的日子更难熬。   为了这个, 婉绣更是尽量的借生机调理, 很快就排尽了脏东西。尽管如此, 刘嬷嬷等人却不敢任她胡闹,依旧不让出门。   知春等人也是煞费苦心, 将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禀报而来。   比如太子爷后来看过十一阿哥几次, 终是静静地不说话,半响后摇着头一脸怅然的从库房里翻出东西来送给婉绣。   又比如宜嫔送了礼后,似是也着急着要卸去腹中重担, 见天的围着院子转,吃得香,还叫了张御医去守着。   再比如养尊处优的佟贵妃又受了秋寒卧病在床, 近日承干宫宫门也都禁闭不见人。   还有许多琐碎的事情, 婉绣许多都是知道的, 但是见知春等人也是一片好心,她便当做不知的配合,像是之前大着肚子不能出门时一样,自娱自乐的听得津津有味, 脑子里偶尔出神。   在子嗣夭折太多的皇室里, 刚出生的孩子既金贵又便宜,十一阿哥贵为皇子,却怕福泽太深。失子太多的康熙连乳名都不爱取了,就如宫外的十阿哥一般, 都等着熬过了几年直到上学的年纪再命名。   这让想当然等着命名的婉绣恍然大悟, 回过神来也颇有些被凌迟的味道。   可孩子不能没有名字, 出不得门的婉绣也不想冷硬的叫排序。何况孩子是两个人的,婉绣更想为孩子多争取一份疼爱。见康熙不曾提起,婉绣便在近日通传的信纸上提了此事。   信纸是近段日子两人最亲近的交流方式,后宫之中这样来往也是新鲜。即便没说什么,康熙时常的回信却让婉绣乐此不彼。   倒是胤礽知道后,也飞了不少幼童日常笔记,其中夹杂着些细碎的关怀和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胸口又胀痛起来,婉绣听完茶余饭后的八卦问道,“小家伙呢?”   “十一阿哥刚睡醒,嬷嬷正伺候更衣,等会儿就抱过来。”刘嬷嬷看着婉绣难受,上前道,“贵人且躺下,让奴才来揉吧。”   婉绣无奈,只能躺下。   一开始的时候,她觉着别扭没有答应,宁愿自己随意按揉解决。只是胸口胀的越来越厉害,她初为人母一来不懂,二来不便,痛得她睡不着觉实在难受才松了口。   小家伙虽然小,可阵势极大。   光是跟前的妇差便是无数,如陈嬷嬷一流的精奇妈妈,如奶娘一流的嬷嬷,更如保姆一流的水上妈妈等,更莫说那些太监和小宫女,排场比婉绣大多了。   即便不是每个人都会跟着走,可枫林向晚的小院落也实在窘迫狭窄。不怪有一宫之主之下的嫔妃不能抚养子嗣,光是地方都盘不开,就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婉绣想要偷偷喂养,可她身子没好,就算把这些嬷嬷们都打发了,可还有刘嬷嬷紧紧盯着,生怕她抱着孩子太吃力。   自己喂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这个亲额吉,可当的没意思。   好在刘嬷嬷手法好,揉的松快许多,再排解一些后小家伙也被嬷嬷抱来了。   嬷嬷是康熙的人挑选的,婉绣并没有叫人强制插手进去,只是防范未然,自然也有几个自己人在里头。   早年那一辈的,后宫里因为世祖偏宠,以致嫔妃争斗,宫人也乱的厉害。康熙手段高,极爱在里面挑选这些老人出来。如今抱着小家伙进来的嬷嬷安佳氏,她比刘嬷嬷更年轻,曾是恪太妃的奴才。   恪太妃石氏为世祖后宫中唯一的汉妃,在孝献皇后最为得宠之时,她也是少数能和世祖说得上话的嫔妃。   许是要礼待汉人,或是情分之顾,世祖怜她后宫孤苦没有子嗣,曾将膝下两子给她抚养。   恪太妃对于世祖厌恶的蒙族嫔妃之子并不偏颇,她努力的做好自己本分,倒是养大了一个。上学后恪太妃便松了宫规,阿哥到了生母手里没多久便没了。   世祖去的早,恪太妃从此日子淡泊清净,直到康熙六年便薨了。   可见安佳氏在宫里的生涯要比刘嬷嬷精彩多了!而另一位精奇嬷嬷克里纳喇氏,则是慈宁宫里出来的老人。   婉绣抱着小家伙,忍不住喟叹一声。   小家伙吃饱喝足正是精神,他巴掌大的小脸不再皱巴巴的,皮肤很白嫩,已经睁开的眼睛一大一小,正紧紧的看着她。   婉绣被看的心里发软,虽然这只是他无意识的懵懂反应,可她总有些莫名的欣喜,觉得孩子与她亲近,忍不住的抱着脸啃。   细嫩的脸蛋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婉绣抱着舍不得撒手,啃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小家伙扁起了嘴巴,她这才收敛几分。   孩子还小,可不能让她折腾。   刘嬷嬷眼神隐隐地带着胁迫,婉绣装作不知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小家伙,小家伙,小家伙。”   额吉的乖宝贝。   小家伙忽的舔舔嘴,他啊了一声。   婉绣像是受到了莫名的鼓舞,抱着小家伙碎碎叨叨的开始念经。   “额吉的小家伙,真乖。”   “乖乖,来香一个!”   “好香啊,你吃了什么好吃的呀?”   刘嬷嬷看着十月怀胎时还不以为然的贵人抱着孩子就着了魔,她并非没有照顾孩子的机会,却是第一次做一个母亲。   虽然有些魔怔,可十一阿哥却总以为是在和他玩耍,不时的啊声回应,更多时是笑。   两母子相处的好,谁都不想当没有眼色的人。   刘嬷嬷有些无奈,眼见着贵人认真的和十一阿哥说话,上前提醒道,“贵人,让阿哥躺床上吧。”   婉绣手也酸了,只是刚才兴头想多抱会儿。刘嬷嬷说了,她放着小家伙躺床上,自己捂住脸又玩了躲猫猫。   有了胤礽的前车之鉴,婉绣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被孩子情绪的影响。   小家伙配合的好,直到婉绣自己觉得累了,他还精神饱满。   婉绣看着小家伙脑袋上的那初初开放的紫薇花,虽说还小,长势却极好。   是个健康的孩子。   安佳氏把小家伙抱了下去,婉绣转头安心的睡了。   产褥期没有事情可做,屋子里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婉绣就是想玩也很快就犯起困,实在没有意思。   虽说如此,但有一样头等大事却马虎不得。   婉绣懒了两日,便在地龙烧的极旺的屋内走动。一开始步子重,走的慢,让大半年习惯了重担又休养半月的人容易犯懒。   每每如此,婉绣便会去寻刘嬷嬷那眉头微蹙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肉圈圈,浑身力气涌上,二话不说先扭扭腰。   直至出月子的那天,婉绣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后,直到刘嬷嬷提醒着起来。她习惯性的低头,又捏了把腰,“嬷嬷缠紧一些吧。”   刘嬷嬷看了一眼,早年乌雅贵人年轻时闹过笑话,皇上看重子嗣,将她拨开也是考虑太过年轻,又出那样的事情。   不过年轻人终究底子好。   一个月的功夫,孕事也没有伤了乌雅贵人半点肌肤,面容秀美添了几分韵味。因为多有锻炼,鼓起的肚子也缩了大半,只是时日尚短,肉还有些松软。   这底子是很好的,本人又有这样爱美的觉悟,刘嬷嬷也不说什么,手下缠绕的功夫却厉害起来。   婉绣深吸口气,缓了缓腹部被桎梏的压抑感,“好像还是胖。”   知夏抱着新裁纸的淡黄色常服,前几日主子吩咐在袖边绣上可人的紫薇花,她昨日才赶工完好。听着主子念念有词,她不由仔细的看了一圈认真道,“主子恢复的好,再等两日就和从前一样了。”   “就爱说好话。”婉绣才不信过两日就好的话,毕竟她这一个月可没有偷懒,效果自然有目共睹。   知夏莞尔,“奴才说实话,主子便是胖了也一样好看。”   “那是自然的。”圆枣在侧深有同感的附和。   婉绣哭笑不得听着几人安慰她,好在都是夸到了实在处。看着镜子里又恢复一点的鹅蛋脸肌肤盛雪,隐隐的有些憔悴。   知春善妆,她妙手回春的柳眉淡扫,一抹朱唇,反映得婉绣俏丽如画。俊俏的眉眼浅笑流转,比以往更盛三分芙蓉动人。   她确实好看。   婉绣欣赏着自己,容貌如初让她信心大增。她控制的吃了一小碗粥,直到正殿的人将小家伙抱走,婉绣这才起身披上斗篷。   今日,也是小家伙的满月席。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清朝的玉牒分序齿者、序齿早殇者和不序齿者三类,第一类序齿者就比如胤禛,官私文书里排行都是固定的。第二类如胤祚,因为出生在编修前,所以会有排行记为第六子。第三类就是早年夭折的承瑞等人,年纪太小所以不排行,书面记载为幼龄。   因为记载上二十年康熙才给孩子以胤字取名,本来想走历史的,这样的话四四就需要乳名了,但历史没有记录,59也完全没有准备阿!!!乳名什么的,满脑子都被狗子大黄之类洗刷了,所以问问亲们有没有好的介绍,没有的话……就随心情看是正史乳名(狗子)还是提前历史(胤禛)了→_→   对,就是这么任性的59求新文返老还童收藏,? 第53章 稚童知好歹   十一阿哥满月席并不大办, 主要就是搭几张桌子在钟粹宫的正殿热闹一下就好。   郭络罗氏七个月大的肚子来不得,如干清宫、慈宁宫和慈仁宫的主子一样,叫身侧的贴身奴才送礼来。   婉绣作为生母, 守在后面抱着小家伙玩耍。直到前面人都齐了, 她这才抱着小家伙出来。   纳喇氏作为抚养十一阿哥的人, 她笑着让婉绣坐她身侧。今日身份不同,倒不必像以往一样坐落下方。这是亲近厚待之意, 只是两人神情自若的模样, 倒叫嫔妃们有些吃惊。   尤其是最上方的佟氏。   白白嫩嫩的孩子,肉窝窝的小手环着乌雅氏的细颈,澄澈的眼珠子乌溜溜的望向这些脸生的人。孩子爱笑, 对着不熟的人也咧着嘴,乖巧好看,讨的人看着都喜欢。   佟氏知道不该, 可她依旧眼热。尤其纳喇氏那落落大方的模样, 她更是心酸。   若不是有子傍身, 又怎么会任其做交好的砝码。   如她,便是女儿都盼不来。   佟氏目光灼热,叫人不能忽视。婉绣本来是不去看的,却不想小家伙觉得新鲜, 朝着佟氏还有模有样啊啊的嚷了两声。   这孩子是个真活泼的性子, 他也习惯了婉绣和他闹,只当如以往般。旁人却不知缘由,目光也不自觉地明亮许多。   “十一阿哥生的白白胖胖的,本宫看了很是喜欢。”   婉绣心里一动, 她抬眼看着佟氏。   佟氏嫣然一笑, “抱来予本宫瞧瞧。”   纳喇氏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要是乌雅氏为难不情愿,她帮忙说一说未闭不可,只是她回头迎着那笑脸,覆又心安。   婉绣捏了捏那只挥动的小胖爪,她侧身把孩子交给了刘嬷嬷。   佟氏深深地看了刘嬷嬷一眼,但很快就被近在眼前的小家伙吸引了。佟氏笑容可掬的伸出手臂,将小家伙抱入怀中。   不过一个月的孩子,被衣裳裹得严严实实,下坠的沉重让佟氏毫无防备。   刘嬷嬷脸色一变,双手在下方托着,在座的诸位皆是一惊。   “可真是个大胖小子!”佟氏心底滑过一丝后怕,但很快便被这样的斤数转移了过去。   婉绣默然的扯起唇角,笑意牵强。   佟氏扫过婉绣恢复极好的模样,心底那丝情绪竟不想再被压抑。   原来看不见还好,可想着这人为奴时与玄烨朝夕相处。更一度携手宜嫔将帝宠两分天下,纷纷得以开花结果。   那个耐心与她言语的玄烨,早已对她无心了。   佟氏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家伙,她心里怨着,面上持着柔和的笑,“十一阿哥真是乖巧,竟”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天际。   小孩子本来就敏锐,兼之有婉绣影响着,他一瞬间就不高兴起来,尤其是眼前抱着他的女人。   佟氏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小家伙不高兴的挥手哭嚎。那股中气十足的声音扎在耳边直钻脑门,佟氏哪里受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嘈杂烦闷,纤瘦的手臂也不觉间抱的更紧。   抱的紧,孩子就哭闹,反之亦然。   总而言之,小家伙就是不高兴,越来越不高兴!   婉绣看着小家伙的脑袋往她这里偏了过来,小脸上哗啦啦的全是泪珠子,她不由站了起来,“十一阿哥认生,不若让奴才抱着吧。”   恶心别人是一回事,可孩子出乎意外的大反应,让婉绣语气生硬不大好听。   这个时候,谁还和她客气?   佟氏面色一顿,“贵人说笑”   “哇!”   小家伙扁着嘴巴,哭声比出生那会儿还要使劲儿。   婉绣走近去,只见小家伙扯着脖子哭,转眼间小脸通红,满脸泪痕。泪水掉在了婉绣的心头,她上前熟稔的将小家伙抱在怀里。   哭声也戛然而止。   伴着几声抽抽搭搭的余音,佟氏的脸色青白可鉴。婉绣轻声道,“十一阿哥尚小,还请贵妃莫要气恼。”   佟氏咬紧后槽牙,她能察觉到几位嫔妃待她目光的打量和猜疑。堂堂贵妃,岂能和还没长牙的孩子计较?   奴才秧子,真是好心计!   婉绣替小家伙抹去泪水,她回头来笑意极深。   佟氏对上这笑,她略带郝然的道,“十一阿哥长得乖巧,本宫看着忍不住亲近,倒是本宫疏忽了。”   婉绣并不惊异,她低着头转身抱了回去。纳喇氏自然娴熟的接过孩子,她手背摩挲着小家伙的脸,“可不是的,奴才还从不曾听十一阿哥哭成这样的。”   “十一阿哥不曾见这么多人罢了,又头一回见着贵妃,自然是生了些。”婉绣自如的说着实话,却无时无刻不在扎佟氏的痛处。   婉绣眉峰不动,小家伙便咿咿呀呀的闹了起来。   纳喇氏将孩子送到婉绣的怀里,她直视而去,目光带着深意,“怕是饿了,你也才出月子,早些回去歇着吧。”   按常人所想,怕是以为她藏了什么,对此早有预谋。毕竟佟氏的心思,早就众人皆知。   婉绣笑而不语,自然不会拒绝的带着小家伙下去了。   小家伙的生活习性,婉绣都摸地清晰透彻。她半真半假的催化了他的情绪,在外人前多少是受了委屈。   婉绣心知肚明,也清楚佟氏为人,却也忍不住的后悔。   小家伙到奶娘的怀里吃食去了,刘嬷嬷见婉绣暗自失神,她正思忖该说什么,却听通报说皇上来了。   再好不过了。   谁都不想康熙又突发奇想的过来,这位爷向来有一双精金火眼,纵是想要欺瞒都是不可能的。   婉绣也不打算糊弄过去。   两人这段日子都不曾见,仅有两次来了,也都隔着屏风说话,忒没有意思。   故而关上门,康熙细细打量着婉绣时便听了一通他才听完的事。   婉绣不提其他,康熙也不说,只是笑着问了一句,“高兴了?”   “皇上不生气,奴才就高兴。”婉绣得了便宜还卖乖,拉着康熙的手甜声道。   原来秀气的姑娘出落得动人心弦,自觉小心思得逞后犹带着几分窃笑。   以往总有些带小孩的情绪,可至今日,偶尔无奈也随之渐渐淡去。康熙的手拂过她的面颊,将女孩转变成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这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   但这是他亲自挑的人,自然是不同的。康熙的心情自然不错,也愿意这微末纵容,“记得,不过分就好。”   婉绣似是松了口气,她盯着康熙,眼底满是期许,“那皇上今夜留下来?”   既然来了一回,康熙想自然是要留的。只是这么一问,他反倒不答,“为何?”   婉绣低头,她的手指在那张宽厚的掌心里窜动。闻言后手指在里面勾了勾,复抬头很有几分理所应当的模样道,“因为皇上日理万机,许久不来看咱们母子,十一阿哥想您都想哭了!”   康熙看她说的一脸坦荡,丝毫没有那股子柔情缱绻,不由失笑,“谁想?”   “都想。”婉绣想她的量变决定质变的计划走了第一步,即便她不用这么着急,可也不能显得自己太过没心没肺,从而错过这绝佳时机。   孩子,是女人的根,也是男人的宝。   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孩子极少的康熙是很看重这点的。婉绣这样清新脱俗的说法很得他心意,自然的没有拒绝,“既然你们母子记挂,朕自然不能再让你们失望。”   小家伙这么聪明,保准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婉绣有这样的信心,她笑着叫刘嬷嬷进来,让她去看小家伙如何。若是吃饱了,就抱过来给康熙看看。   刘嬷嬷退出去后,婉绣索性靠着康熙入怀。按理今日就该把小家伙连人带东西都打包送到正殿去,可纳喇氏还在待客。她不提,婉绣自然是稳如泰山。   康熙虽时常留意孩子的情况,但到底是听奴才回禀的,比不得擅长说故事的生母讲的动人。   于是,两人很自然的说起了孩子。   “小十一可爱闹?”   “可听话了,饿了哼哼两声,高兴了就笑,再轻巧不过了。”   “是个孝顺懂事的。”   “自然!小家伙乖巧,就是精神极好,怪折腾人的。”婉绣想到了当年自己就是被折腾的,如今她这个生母还在,自然不容第二个自己出现。   康熙自然清楚这点,只是他的注意力早偏了,“小家伙?”   “是奴才随口叫的。”   康熙来此也是为了这个,他沉吟道,“朕想孩子尚小,便叫福旺财旺”   不等听完,婉绣便道,“福旺?不就是狗子吗?”   狗子一出,自认涵养不低的康熙气的瞪她,更是拍向就近的矮几,“胡闹!”   作者有话说:   狗子太过瘾了,就这么定了。   翻到一本快穿,看的特别欢乐都不记得码字了。然后新单元竟然是清穿,瞬间心灰意冷把这本书名记下……有点强迫症的不想跳着看,但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看……总觉得这篇文才刚开始o(╥﹏╥)o   59求新文返老还童收藏,? 第54章 狗子和保安   “哪里胡闹?皇上不就是想压一压?那些狗子大黄小花最合适, 还顺口!”   婉绣撇着康熙头上的枝叶托起花瓣轻点的模样,她不以为然的说完,最后也沉默了。   这些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婉绣一时匪夷所思, 康熙也被她极为随意的口气惊到了。   命格迷信之流康熙其实不大信的, 可架不住他确实没了两任妻子, 膝下子嗣众多早夭的事实摆在眼前。   不信,但平日略有注意是难免的。   达官显贵中不少人都有个不得人知的乳名, 阿哥有一个不足为奇。在命的平衡下, 小名好不好听都不重要了。康熙也是辗转反侧,他想着宫外的小十,又念着刚满月的小十一。两个孩子都长得乖巧, 自己的孩子总觉得是好的,康熙想民间贱名又着实不好听,纠结犹豫着思绪了几日都定不下来。   康熙原本是想过来问问这个做额吉的, 冷不丁听到小家伙三个字, 便觉得拿不出手来。为了彰显他的郑重, 康熙他顺着嘴说出近来听到的福旺财旺一类的名字。   细算下来,确实不算贱。   刚拍完桌子,康熙的气也出了。他看着一脸淡然的婉绣,忽然又觉得狗子这名字确实可以。   于是吃饱喝足的十一阿哥在嫡亲阿玛内心犹豫的空档, 便有了自己的贱名, 狗子是也。   “快把狗子抱过来。”   抱着新主子进来的安佳氏听惯了婉绣甜腻腻的小家伙,乍一听那样粗俗刺耳的两字,她更是一脸茫然,“贵人说什么?”   婉绣摆摆手, 她笑盈盈的牵着那小手, “皇上方才说了, 十一”   “保安。”   “保安?”婉绣听得很恍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康熙倒是松了口气,他见婉绣终是没有亲口说出缘由,对于这个新儿子他觉得自己也实在是尽力了,“小五和小七都是保字,小十一就叫保安吧,保这孩子平平安安。”   这个理由,也着实质朴。   婉绣有些怅然,“那方才说的?”   “贱名留着就好。”康熙原来没有想这么多,可看着婉绣欣然接受了贱名,生怕她张口闭口的这么叫,到时候把名字叫到了宫外。若干年后,儿子岂不羞愤?   男人也是要面子的。   婉绣抱着保安,她有些嫌弃,“那十阿哥叫什么?”   马佳氏氏族不显,她如今一心一意的等着十阿哥熬过这几年,待康熙松口就可母子团圆。整日里吃斋念佛的,性情平顺沉稳下来,人也显老了几岁。   “保健。”   婉绣愣了下,“哪个健?”   “自是活龙鲜健的健。”   康熙对孩子的期许已是众人皆知,他只求孩子能平安康健,对于名字他也极为满意。婉绣自认学识浅薄,却也忍不住心头大松口气,捏了捏怀里的小肉爪,很是平衡了。   有个保健垫底,保安就是比不上前两个,至少不那么难以接受。   不知道婉绣心头思绪的康熙凑近去看,保安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瞧着一位眼熟的脸凑近来,他咧着嘴嘿嘿的笑。   这一笑,让旁人看了也忍俊不禁。   康熙想,这孩子出生就健康,眼看着性子也活泼。比起宫外的保健略显瘦弱的模样,他自是更喜欢保安。   谁也不想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既然健康,他也有些期许,对取名也不那么排斥。   左右还未上玉牒,也没那么多计较。   再看乌雅氏是过日子的性子,待保成有几分真,保成又待她有几分好,康熙自然心里门清。他也说不出什么念头,却也耐心的看着。   他幼年过得不好,对这个生来失母的孩子也是满心愧疚。有些人自来有失有得,大抵就是缘分。   康熙将他原来备好的红线拿出来,给保安系在手上。他瞧着低眉柔和,满是疼爱的婉绣,不由低声道,“没人的时候再叫吧。”   婉绣莞尔,“好。”   那朵紫薇花开得很好,没有半分颓势。婉绣知道这个孩子只要不出意外,是可以健健康康长大的。只是康熙的这份心意,她也不会忽视。   孩子要有爹娘都疼爱,才算幸福。   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纪,保安每日睡得早,起得早。常常在婉绣怀里玩半个时辰睡一个时辰,白嫩的小身板眨眼像是葫芦似的被吹了起来,实心的重。   婉绣原来就抱了许久,这会儿手也酸了。她半是高兴半是抱怨的看着康熙,“保安越来越重,都快抱不住了。”   康熙听了有些意动,看着那胖成盘子模样的小脸,如以往那般扫了婉绣一样,似是嫌弃般,“娇气惯了,让朕来掂掂。”   婉绣哼了声,女人家纤细匀称的手臂将心中宝轻轻地,托到男人欣长结实的臂膀里。   被轻缓换了怀抱的心中宝瞪着大眼睛,诶了一声。   冬日里穿的多,被裹成粽子的保安让不以为意的康熙手一顿,手上的沉重让他有些吃惊的掂了掂。   这么言行一致的模样,让旁观的婉绣莞尔一笑。   康熙见此并不恼,竟是笑道,“好小子!”   这一个月,康熙见保安的次数不多,便是见了也没有伸手去抱。婉绣早听闻保安出生那日的情形,自然耿耿于怀。   看着康熙姿势标准的抱着保安,婉绣第一次在宫里有了归属感。   有那么一刻的踏实,暖暖的。   婉绣侧身,倚靠着康熙肩头,“这孩子不挑食,哪个乳母抱着都可以。吃吃睡睡的,养了一身肉。”   康熙点头,他想起了前头几个孩子还有自己,“就该这样的,朕当年胃口不大好,保成便是跟了朕。”   保成像你,所以保安像我?   婉绣看着说话正是兴头的男人,她哭笑不得的感慨,好在她不是尖酸小气的人。同样看着保成长大的婉绣,早在封为答应的那天已然在心里摆正了心态。   才刚起来的几分暖意拨开云雾,看得清楚的婉绣莞尔一笑。   十指有长短,她自己也有尺量不是?   这晚,康熙留了下来。   褪下修长不掐腰身的满服,婉绣因为自己丰腴些的身形很是别扭。   初时在床笫上竟然有些姑娘家模样,放不大开。   康熙不明所以,直到他揉着那柔软的腰肢,气喘着说再要个孩子,身下人也有了回应。   这一回应,两人竟是琢磨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一夜温存,康熙神清气爽的和早已醒来的保安照面后离去。   婉绣想要赖床,但一听保安已经抱去给纳喇氏请安,只能起身。   生而不养的皇宫中,如此严防不合人伦常理的行为,大部分是防止外戚关系。就算康熙不说,婉绣也只能拖上一天,今日保安就要住去正殿,长于嬷嬷谙达之手。   婉绣想着保安身边的嬷嬷谙达,依着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只要拿捏的好自然不怕和保安会有生疏。   这么想着,婉绣的劲头也足了。她琢磨着自己的月事,眼角扫着墙角处花枝张牙舞爪的盆景。   但凡放进来的,都是圆枣精细养好,或是她亲口挑的。就这怪模怪样的连花苞都没有的东西,婉绣看了半日才琢磨出味道。   这是那朵嘴贱的鸳鸯菊?   到底是自己错手剪了它,加上她一心扑在孕事上,哪里顾得这多丑兮兮的小东西。   一年不开花,总是要被埋汰的。婉绣想着,伸手自泥上一截抚去,小心的渡去星点生机。   是好是坏,就看它自己的了。   婉绣整着身上的衣裳,等到安佳氏抱着保安回来,她瞧着来往的时间很短,这才出去坐到堂间问话,“惠嫔可说了什么?”   “惠嫔娘娘言她平日忙于庶务,五阿哥也只是晨昏定省才见得,怕是不多时间照顾十一阿哥,便要贵人多担待些。”   婉绣颌首,不论纳喇氏是当真拿她做自己人,还是忙于分去佟氏掌管后宫的庶权,她都承这份情。   安佳氏指挥着人将保安的行礼又收拾了下,婉绣则独自抱着保安在屋子里,她细声的和他说话。   她想着既然是迷信,那她就多叫几声狗子才算有用。毕竟人生都可以重来,婉绣对这些多少也敬畏。   自己在屋子里抱着儿子亲亲热热的说话,这本来是稀疏平常的事。可架不住迫不及待要见面,路过窗棂前来冒头打招呼的胤礽听见了。   胤礽年纪小,他不懂这层意思。婉绣来不及说话,就见他扭过身子,小腿快步的从大门进来。   他脸色不大好,似是高兴,又有抹不开的愧疚。眼珠子瞥了襁褓几眼,很是别别扭扭,“姑姑,你说的狗子”   婉绣侧过身,将保安的脸露出来,“你看好看么?”   白嫩的脸,笑着的眼,看的胤礽一时忘了神,“好看,可是这狗子是谁啊?”   婉绣愕然,“你弟弟阿!”   “狗狗子,不是,弟弟他不长这个样阿!”皱巴巴的,像和小老头。胤礽觉得他都不敢和姑姑提起这个弟弟,深怕她伤心。   作者有话说:   婉绣抱保安,亲保安,恩……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下章,要和太子谈心了~   感谢游手好闲妞的地雷,这名字好,赞一个~   码字最后一刻竟然手机没电自动挂了,只能重新回头把尾巴删改一下,嗯,   59求新文返老还童收藏,? 第55章 两兄弟亲亲   自从弟弟出生后, 胤礽的内心是既甜蜜又纠结。   他自幼是汗阿玛亲手带大,除了身边贴身人在,他最常见的便是姑姑。宫里宫外对于他亲近一个女官不是没有议言, 可他自记忆里就亲近姑姑, 甚至觉得靠近去呼的气都是甜的。不论是做什么, 姑姑也都愿意和他一起。   旁人都当他年纪小,却不知他也是会记事的。   尤其是姑姑被封了嫔妃, 开始得到汗阿玛的宠爱, 那些人冠冕堂皇的话更是数不胜数。一副为他着想的嘴脸,实在恶心!   汗阿玛都点头了,他们算什么?渐渐的, 闲言碎语也都过去了。   可是有些话,直到姑姑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胤礽也放在了心里。他虽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 不会为了这些小心思困扰。可那毕竟姑姑的亲生孩子, 也是汗阿玛的儿子, 这个孩子出生很可能会分薄了对他的疼爱。   叔公虽然是危言耸听了,但并非没有道理。   胤礽想,他是汗阿玛最疼的孩子。只要他再努力的读书,更出息些, 汗阿玛最疼的还是他。   姑姑也还会疼的。   只是从此后, 他又觉得这份疼爱略有些别扭。姑姑是疼他?还是因为什么才疼他?惴惴不安的想着念着,唯有望着大着肚子也不忌讳,任他抱住的姑姑对他笑,他才觉得这才是真的。   姑姑是真疼他的。   若不然, 她看他的眼神为何会这么暖?   佟贵妃的捣乱让姑姑为了此事隐忍低头, 胤礽福灵心至的从纠结中走出来, 他在汗阿玛面前很乖巧,在高士奇前学习认真,他甚至去钟粹宫的机会都少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汗阿玛对他夸赞有加,他洋洋得意的想要讨弟弟的抚养权时,却被晴天霹雳的知道弟弟归了惠嫔。   丢了脸的胤礽回去问了汗阿玛后,也放心了。   惠嫔不会做那种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就像是对他,不也和颜悦色么?   弟弟出生那日,胤礽还跑去看了额吉的画像。   幼时,他便被汗阿玛抱在怀里,指着他亲手书画的额吉说着以前的事情。还曾说过,他的模样肖额吉。   胤礽仔细的看着画像里的人长相清秀,神情温婉,很是满意的点头了。他的长相果然是自根子上长好的,至于小赫舍里氏?没看见汗阿玛都不爱搭理么?   那是根子上长歪的,不值一提。   这么想,胤礽更是奋笔疾书,在高士奇觉得差不多的神色下带着备好的礼飞奔而去。   胤礽想了许多,却从来没有想过在看到弟弟的那一刻,他竟然松了口气。   那么一个像极了汗阿玛一样,小眼睛小嘴巴的小老头,怎么比得过未来翩翩浊公子的自己呢?   汗阿玛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他眼光很是挑剔的。弟弟这是,吃大亏了呀!   就算姑姑长得好看,汗阿玛很喜欢。可弟弟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   胤礽左思右想,一面是小庆幸,一面是小担心。他前后看望了弟弟几次,所谓的长开了就好的脸,也没见长得多好看,便歇了气。   机智如他,也是糊涂了。   奴才们最爱说些讨吉利的话,人生来什么样,还能变不成?   可万万没想到,还真的变了!   婉绣看着胤礽一脸惊悚,而后左右张望屋内独他们三人,这才压低了声紧张道,“我知道姑姑不会做笨事,可这易容的变化也太大了,汗阿玛能相信吗?”   胤礽觉得,要是他如花似玉的人生个丑不拉几的儿子出来,他也不愿相信。   婉绣一怔,她瞧着胤礽认真的神色哭笑不得,“姑姑哪里会什么易容术?小孩子刚出生都不好看,渐渐地长开了就好看了。你近来忙着读书,自然没留神。”   “当真?”   “这是自然,莫说英明神武的皇上,便是咱们闻一知十的太子爷也瞒不过去啊!”婉绣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态发展,这样孩子模样的胤礽叫她更加喜欢。   胤礽点头,他看着没那么老气的弟弟拍胸口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终究是汗阿玛的错。姑姑放心,孤以后会很喜欢弟弟的。”   “有多喜欢?”婉绣笑着打趣。   胤礽想了想,用小手指比了比。他眼神很认真的盯着手指,不多不少的掐出一条缝,“很喜欢,比姑姑少一点的喜欢。”   婉绣闻言,抱着胤礽在怀里笑得乐不可支。   这孩子的心思重,两人毕竟有身份之别,她不能问太多,只能在平日里多留神注意。眼见着胤礽像是为什么而轻快许多,说出来的童言无忌也让她十分感动。不得不说,她在康熙身上的遗憾也被这句话略微的抹去了。   至少至今为止,有人会说她比后来居到的亲人重要。   倒不是婉绣小气吃亲儿子的醋,实在是宫里太大,人太多,夜太长。   人,总要有些寄托和希望不是?生了孩子本来就心思细敏,婉绣心头激动,眼眶里也不自觉的红了些。   被抱住的胤礽想,他是男子汉,不该去看女人家哭的模样。他环抱的力度大些,催长的身量让他完全可以把头搁在婉绣的肩上。他不似以前那样在怀里轻蹭,手掌在婉绣的后背轻拍,像那些年姑姑哄他那样,说道,“姑姑放心,孤和弟弟都在。”   胤礽虽是聪慧,那吐出来的却天真无邪,婉绣抽噎了下,眼泪也掉了下来。   进宫数载,这第一滴泪竟是甜的。   婉绣抿着唇边的泪水,这封建社会真是奇怪。一个不入流的小妾和原配的儿子交出情分也无人敢质疑半句,她作为前者,真不知道哭还是笑。   不过察觉胤礽的情绪平和欣喜许多后,婉绣这才想起一件事,她动作细微的抹去泪痕轻声道,“十一阿哥的小名是保安,方才那个只是贱名,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胤礽咂咂嘴,他眯着眼睛笑得很甜,“我知道,这是弟弟的秘密,我会守着的。”   婉绣满意的点头,“今日来得早,要是不忙就留下来一同用膳?”   “好啊!我要吃锅子!”   几近腊月,天越发的冷了,吃锅子的不在少数。婉绣又不用喂养,她也忌讳不多,“好,那就让他们备锅子吃。”   胤礽高兴的笑,他想着等会再点份甜食揣在怀里带走,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了!   炕上的保安见两人说着话竟然不搭理他,自出生就没被冷落的他不大高兴的扁起了嘴巴。婉绣听着预备的哭声连忙抱住,那双一大一小的眼睛眨巴着看她,又好了。   真是个小王子。   胤礽上前来看,“弟弟也饿了?”   婉绣摸着那干燥的衣裳,摇了摇头,“他若是饿了定会哭着要乳母。”   “那是怎么了?”   “想是见了哥哥来,想和哥哥打招呼。”婉绣笑着道。   胤礽看着那扁着嘴巴丑兮兮的小脸,生出几分孺子可教的感慨。这小家伙话还不会说就知道要讨他注意,果然是像汗阿玛,有几分慧根!   毕竟像汗阿玛那样英明神武的人,也不像他这样有样子有脑子。胤礽十分欣慰的低头下去,在保安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认真的看着人的保安像是吓到了,小脑袋晃了晃,眼睛瞪大了一圈,小嘴巴也更圆了。   胤礽也睁圆了眼诧异,“好软!”还很香!   不等婉绣说话,他又低着头亲了一口。   保安想是被点了穴一样,小眼睛都不动了。   婉绣见保安竟然不像她亲时那样不情愿,再看胤礽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边,不由思量是不是自己亲的太狠太快了些?要不是的话,她反而要吃胤礽的醋了。   “姑姑。”   “嗯?”   胤礽双眼亮晶晶的,他一手撑在保安的身边,两兄弟挨着躺在了一起,“我想吃奶皮子。”   “好。”   “还有奶豆腐!”   “带走的?”   “嗯!还有肉!姑姑,我饿了!”   胤礽一时对奶味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念着念着,低头亲了一口保安的脸,竟然觉得饿了。   婉绣忍俊不禁,她点头附和,转身叫了杏仁进来,让她吩咐下去准备膳食。做好了就端上来,不用拘于时辰。   十一阿哥留在了宫中,满月之日皇上还特意去了乌雅贵人处落榻,更何况还有太子在。御膳房的人手脚麻利,加上这天气的缘故,锅子早有熬煮备好,竟是比婉绣怀着的时候还要快。   膳房先送来垫肚子的奶皮子刚被胤礽吃了半碗,一应吃食就被杏仁领着抬了进来。   两口小锅子都是鸡汤为底,以人参、天麻、枸杞等药材都挑着好的放里头熬煮,这汤很是鲜美。杏仁早就备好了一壶鸡汤,先让胤礽和婉绣尝鲜润润肠胃。   膳房太监看着两位的目光在肉碟中徘徊,尤其是那碟子切好的野猪肉,他心领神会的执箸下肉。   作者有话说:   感谢游手好闲妞的地雷~抱一抱~   一个颜狗的角度来看,这么点的孩子是真心的不好看,而且还有交流障碍和爱哭。   写到这里忽然想到,好像没有人写穿越的女主是整容的,要是穿到武侠里,或者后宫,那真的是分分钟就毁容了。? 第56章 满月丹青图   出了月子, 婉绣的日子并无不同。   只是每日去正殿坐一坐的时候,总会带着个小的。   胤褆年幼时就在宫外长大,纳喇氏对此心有遗憾, 看着爱笑的胖娃娃保安, 她也是十分的喜欢。   小的让克里纳喇氏抱着, 婉绣看他投进了纳喇氏的怀里,眼角都不带撇一下的和一侧陈氏说话去了。   陈氏喜文, 婉绣杂文, 说着说着很自然的又说起了吃的。这东西说的好了,只要有银子自然就不愁不解馋,两人兀自的说着起劲, 让对这些不大爱的纳喇氏都听得点头,想着胤褆来的时候可以叫膳房去做。   胤褆这孩子太懂事了,转眼间人高高瘦瘦的, 还黑了不少。   身后站着的绿绮和红丹对视一眼, 即便不曾言语, 可神情却透着些无奈。   都说宫里嫔妃斗成了乌鸡眼,要不然也是面和心不和的,这本是女人常态,她们也都有了准备。当初遇到这么有主意的主子, 她们还都很高兴, 尤其嬷嬷成佳氏觉得跟好了新主子,至少不会吃苦。   可是这样子有主意的人来的太多,扎着堆和主子住在一个宫里。瞧一个个把自己日子过得乐滋滋的样子,若是不出钟粹宫的大门, 她们都要忘了这些个的关系了。   只是想着乌雅贵人和陈常在的做派, 实在是坦荡得让成佳嬷嬷都不想出面, 情愿去后头为主子和五阿哥准备些绣活。   她二人想反驳,偏身为嫔位身边的嬷嬷说起了主子的秀帕龙华还有五阿哥的腰带发绳,这些都是近身的物什,成佳嬷嬷说得煞有其事,哪还敢有半分质疑!   晨起在正殿坐一坐,等纳喇氏抱着手酸了,婉绣这才敛着喉咙里的馋意,“听说郭络罗姐姐最近吃的很少?”   纳喇氏闻言点头,“前些日子开了胃,吃的多吐的更多。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张御医见她腿肿抽筋很厉害开了两方药汤。不晓得是不是滋补的多,竟是什么都不愿碰,太后这几日也对此着急。”   陈氏毕竟没有生育,她看着婉绣恍然,“可惜保安乖巧,我倒没吃这个罪。不过张御医还有诸位嬷嬷都在,太后应该不必担忧。”   纳喇氏颔首,她想着太后那股稀罕劲儿,倒有些羡慕,“紧张些也好。”   保安打了哈欠,婉绣起身道,“不知道纳喇姐姐什么时候去看望?也叫上我才好。”   纳喇氏摇头,她指着眼泪汪汪的小团子,“这孩子机灵得很,你在时无所谓,离了就哭闹。这么黏你的性子,你跟我去了,等他醒来看不到人可是要受罪了!”   奴才们倒不说,单是保安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嚎起来。等她收了风声赶回去,只怕嗓门都要哭坏!   婉绣还真没觉着这一情况,“保安何时哭过?”   克里纳喇氏福身,“小主子确实如此,但凡醒着除了吃喝,都是极亲近贵人。若是多一会儿见不得人,便会哭起来。”   “若不然,我也不至于抱一会儿便还你。”纳喇氏言笑晏晏,她似是可惜,瞧着婉绣感慨,“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婉绣郝然,“太粘人确实不好,看来是要教一教了。”   这可是阿哥,不是未来抚蒙的公主。那些生而不养的规矩,很大缘故便是为了防止母子太过亲近,会有外戚涉权的祸端。便是没有,可长于嫔妃之手的阿哥一心顾着生母,也是难成大器。   佟氏抱着哭的事情,纳喇氏便觉着如此。可看着这孩子确实亲近生母,又觉得该是皇上恩德下,乌雅贵人时常带着孩子的缘故。人家母子情分好,是人家的手段能耐。见乌雅贵人并无发恼,她心里也觉着安慰。   至于说带着孩子去,却是谁都没有开这个口,婉绣也不想。   眼看着纳喇氏要起身去了,婉绣回去叫知春将她备的一些东西送过去。   保安眯着眼睛,又看到被抱在外面走了一圈,转眼又精神了起来。那小爪子揪着金团福寿的襁褓,啊啊的说着话。   婉绣闻着声,用手背抚了下,那胶原蛋白的小脸像是福娃娃一样喜庆可人。   保安离不开就要哭闹,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原本想着古来孩子都娇弱,加上胤礽幼时就爱要她抱,婉绣想大约就是那些花草的自然生气纯粹。自保安出生那天开始,婉绣都小心的隔三差五将这些生气滋养到他小身板上。   不然,也不至于转眼就催长起来,脸盘都圆润的厉害。   “啊嘿嘿。”   小孩子的笑声传了过来,保安笑的小眼都不见踪影。婉绣莞尔,“去备些丹青纸笔来。”   康熙的那副自画像画的差不多了,还差了些尾巴。婉绣想着哪日感觉来了,再收工去领赏。眼下这小家伙白白嫩嫩,像喧软可口的馒头,婉绣瞧着不由手里痒痒。   人家都恨不得把孩子自小的模样都记录下来,如今没有那种便利的科技,也只能自食其力去动手了。   正好,也消磨时间。   婉绣拿着布老虎,放到保安的襁褓里,那家伙五颜六色的,和人的长相大不相同。保安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了过去,兀自的嗯嗯哦哦说个没完。   知夏帮着铺开画纸,画像费时间,未免保安疲倦不肯安静,婉绣不时的像是回应一下说两句。这孩子见额吉这么喜欢他,他竟时常大笑着拍着手掌,硬是在脸上挤出了两个小窝。   这一点,倒和胤礽一般。   胖娃娃招人疼,婉绣看的喜欢,手下的感觉也来的纯粹,很快就把底子描好来。   保安见婉绣认真的画画不理人,他也很快就打起了哈欠,在克里纳喇氏为他解开襁褓,盖上小被子后又睡了过去。   这日,婉绣作着画。途中只有干清宫送来东西的时候晃了神,翊坤宫那处也让郭络罗氏也叫人过来,说要保安体子好,想要他一样东西。这都是迷信的东西,却架不住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婉绣当着那奴才的面,径直的从睡着觉的保安怀里拿出了布老虎。   刘嬷嬷见她这般,眼皮子直跳,“贵人,还是小心为上。”   婉绣莞尔,刘嬷嬷许是觉得她仗着包衣势力安有眼线,这才无所畏惧。可实际上,那些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罢了,顺道给人一副纯良好骗的印象,不也挺好的?   “我省得的,刘嬷嬷。”   刘嬷嬷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婉绣却知她思量的多,又道,“这不是有刘嬷嬷在么?翊坤宫的人走这一趟来拿东西,出了事谁也不是傻子。更何况,郭络罗姐姐可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人。”   前面还有些感动和思量,后一句倒真是天真烂漫是个傻子。   刘嬷嬷抬起眼眸,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触目那双盈盈带笑的眸子,她又连忙垂了下来,“贵人说的是。”   婉绣满意的笑。   她不需要身边的人都一定是听服她的,只要心里信她,偏她,那就够了。   费尽心思去养奴才来,一要小心,二要防备。婉绣知道,她做不来这样的事,做得多了人的性子也会移了。   不值当。   婉绣低下头,多活一辈子,历经不曾有过的事情,还给了吐纳自然生气的能力,借以在宫中生存。她想上辈子她可能在某个接头帮忙扶起的老人家是神仙,要不然哪有这么大的福气?   怀着这样的心情,婉绣的笔下如风,直到奴才来报干清宫今日没有翻牌子,她这才回过神来叫了点吃的。   生完了孩子,婉绣觉得自己的大胃口又出来了。可惜她现在就要节制,只能忍痛的叫了一份汤面和卤菜,和小碗的奶豆腐。   汤面和卤菜入口丰富,热热的滚在舌头上,婉绣用饭的手也快了起来。   婉绣把奶豆腐放在床头屉子里,备着夜里饿醒的时候再咬一口。简单洗漱后,枫林向晚的门也随之上了锁。   清闲的日子悠悠而过,保安的满月画迟了几天才画好。婉绣又将康熙的画前前后后细致的修画后,小心的卷着存了起来。   知春进来小声的在她耳侧问了句,这个月的小日子还没来。   婉绣恍惚了下。   许是因为说好了想要孩子,康熙这段日子来的很勤快。   做大事的人都格外认真,关上门来,上了床的人就爱玩别致的花样,婉绣被折腾的不知道日子。算来这一个月里康熙竟然有十天都在她这处,慈宁宫那里也喜欢清静,没有中宫主持索性就让她们一月去一次就好。   没有人说这事,婉绣竟不知自己成了宫里盛宠的小贵人。   “主子?”   婉绣看着知春摇头,“我这腰有点酸,再看看吧。”   生了孩子后,身体反应都有些不同。以前月事一点事都没有,如今总觉得身体重。好在有生气滋养,倒是渐渐缓和了。   知春点头,她见着圆枣走进来道,“主子,宜嫔娘娘发动了!”   婉绣转头,她看着眨巴着嘴睡得香甜的保安。方才她拿着拨浪鼓和保安玩了半天,就以往的习性来看,估摸着这一觉差不多等到饿了才会醒来。她起身道,“嬷嬷且顾好十一阿哥,我去翊坤宫看看。”   安佳氏垂眸应道。   两人交好,她如今身子轻快了,还不去看一眼倒说不过去。   刘嬷嬷也没说什么,叫人备些东西就跟着婉绣出去了。   翊坤宫在西六宫,婉绣想着她当初也折腾了大半天,悠悠的往那边走过去也不打紧。   婉绣想法是极好的,因为她慢慢的过去时,惠嫔也才到了一会儿。因着有这样的经验,郭络罗氏早就托了她再次守着。除此之外,还有太后身边的一位嬷嬷。   两位都是老道的人,婉绣也丝毫不紧张的进去行礼后坐了下来。   干清宫还有官臣在,康熙叫了人过来守着,说他晚些过来。   婉绣作为女人的角度来看,记挂看重孩子,是至今康熙的优点之一。婉绣端着茶抿了一口,她正要问纳喇氏一些情况,却听里头一阵慌乱,随之竟是孩子的哭啼声!   纳喇氏和嬷嬷都惊了,她们看着郭络罗氏的宫女率先跑了出来,宫女神色格外激动,手臂还比划了下,“生了!娘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格格!”   婉绣愕然,生生了?   作者有话说:   抓虫。   昨天翻到一篇短文去他妈的爱情 看完后敲下这个文名,挺有感触的。   因为个人问题,所以要保证上班的前提下又要调理下紊乱作息的身体,所以每天的更新推到10点。近来的更新时间也是乱乱的,望大家能谅解。   看到荒凉一片的评论,59都不敢说话了。? 第57章 抓胸的遗传   婉绣还在感叹郭络罗氏的强硬连生孩子都大有不同, 里边就把小格格洗干净抱出来了。   白白胖胖的小格格。   奴才们通报的时候,总是会格外的夸张喜庆一点,哪怕那个宫女神情动作十分夸张, 也没人当真了去, 直到看到那个小格格。   接生嬷嬷撑开手, 抱着极大的襁褓出来,大小似乎和保安的一个模样。   婉绣有些奇怪, 她上前两步, 在侧边看了一眼,登时抽了一口凉气,“不是说吃不下东西么?”   像满月后的保安一样, 圆盘子大脸,和养起来的一身莲藕段肉。要是白点,眼睛再睁开, 估摸着和保安没什么不同。   可这是刚出来的小婴儿!   纳喇氏和嬷嬷也被这样富态的小格格弄糊涂了, 最后还是嬷嬷想起了主子那殷切期盼的模样, 满意点头,“六格格好福气。”   婉绣只能附和。   不过生这样个子的孩子出来,可不是小事!纳喇氏将孩子托给嬷嬷,她转头去看体力不支的郭络罗氏。   想到自己当初昏睡了过去, 婉绣只能把目光放到抱着六格格去称重。   好家伙!八斤八两!   亏她听刘嬷嬷说保安足足有七斤的模样, 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手下没轻重,把他滋养太胖。   感情,还不如人家一姑娘!   婉绣想着保安在她肚子里那安静不闹腾的模样,又想他总爱咿咿呀呀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 又把担忧甩开, 恭喜道, “小格格长得可真好。”   嬷嬷欣喜不已,抱着六格格谢了婉绣的夸奖。   在她看来,等她把六格格抱到慈仁宫去,主子见了这胖娃娃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   再有宜嫔那样的妙人,六格格必定是擅骑射,有将风的公主!   嬷嬷兀自想着,更是喜不自胜。   婉绣见她魔疯了,倒是心里松了口气。若是贴身的奴才露出半分不对的神色,那个疼惜郭络罗氏的长辈怕也生了别心。   慈仁宫受到敬重,无非是她省心和非亲生这两点。   康熙可以掏心掏肺的敬爱嫡母,却也防备着圣母皇太后。只要有半分心思出现,她老人家的日子也不定好过。   不论是因了什么,至少眼下是好的。   婉绣想着,也走进了产房。   郭络罗氏瘫软在床上,她大汗淋漓犹有些喘息,面色苍白的对着纳喇氏点头。   婉绣走得近点,两人对望着轻笑了一下。   这时候是不大想说话的,婉绣只是过来看看,说了一句,“六格格长得很好,嬷嬷抱着都不愿放手了。”   旁人听了兴许纠结不舍,但这是郭络罗氏自己做的最好的选择。尤其还是个格格,郭络罗氏闻言本能的笑了。   这笑里带着松快,很快便困乏的休息去了。   婉绣还有些恍惚感叹的走了回去,彼时保安已经起来用奶了。   吃饱睡足的孩子抱在怀里,婉绣不自觉的掂了掂,掂完后回过神来,竟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大爱吃东西,保安才会亏了营养,长的不如小格格健壮?   婉绣越想越不对,等六格格满三那日,她更是痴愣愣的盯着那小福娃看。   对六格格心生喜爱的康熙早已习惯了佟氏对孩子的渴望,却不想又多了个乌雅氏。   次日,康熙便抬脚去了钟粹宫。   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康熙近来很少翻婉绣的绿头牌。大多都是自己过来,去正殿看看小五,考校一番学业后便去后面看小十一。   若是没有旁事,他大多会歇在枫林向晚。偶尔也会留在正殿,但那个时候康熙也不会到后面来。   这样安排,倒是少了些纠葛。   倒是另一侧的常在陈氏,一年里侍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她对此似乎也不大放心中,哪怕身边的宫女急红了眼也奈何不得她半分。   康熙来的时候,婉绣正抱着吃饱的保安说话,她低着头眉眼柔和,叫人看了不免心暖。   慈母抱襁褓,画面美得让人喜欢亲近。   康熙摆手,他独自踏步走近。他想保成极爱听乌雅氏说故事,不知道和个不懂事的孩子会说什么?   “你说你吃了这么多?怎么就不长个呢?”   “啊啊!”   “人家六格格不过几天的东西,长得白白嫩嫩,又喧又软看了就找人喜欢!”   “哦哦!”   “你一个男孩子,长相不如人,个子还比她小,以后可怎么是好啊!”   “啊!”保安的拳头挥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这就是事实,还不能让额吉说了?”女人家不以为然,还颇为不屑,“看着性情都小气,可怎么是好啊!”   “咿呀呀呀啊啊啊!”   康熙看着被乌雅氏嫌弃的保安愤怒的挥手蹬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意思,竟然瞪着眼睛的吵了起来。   保安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个没完,婉绣一时怔愣的看着反应颇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康熙咳了一声,“朕还不知道你这样嫌弃保安。”   婉绣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到有人来,她惊了一下,而后解释道,“哪里是奴才嫌弃,分明是皇上嫌弃才对!”   “啊啊!”保安砸吧嘴,消停了。   虽然消停了,可他目光巴巴的瞧着来的康熙,他记得这个男人每次来的时候他多笑两下都会被额吉夸来着,本能的他也亲近几分。   小孩子那澄澈好看的眼睛总能让人心软,康熙也不免俗。   他走近两步,俯首去看。只是听着婉绣这样推卸责任,自然觉得堂皇,“朕分明听着你说的话,你倒是反过来说朕的不是?”   婉绣顺势把孩子送了过去,看着康熙条件反射的接过,她不等后悔的退了两步坐到了另一侧的炕上,“这是我和保安关上门说得话,自然不一样。哪里像皇上,前几日抱着六格格的模样,眼睛里还有谁?”   因为喜庆,当时保安也被抱了过去。   虽然说得夸张了,可康熙看着在平常百姓都少见的大胖娃娃,加上又是个小格格忌讳不多。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满三宴上六格格可是出尽了风光。后来更是被康熙抱在怀里好一会儿,引得不少人眼红。   佟氏和婉绣从头到尾都眼红的看着六格格,反而不那么打眼。   婉绣不看重这些虚的,也不需要这些花团锦簇维护所谓的风光,只不过该吃的醋还是要有的。尤其是自己儿子的,绝对不能少半分。   事情不过就一日,康熙再不记挂也不至于忘记。他眉心一动,看着婉绣勾起嘴角,胸口却啪的被拍了一下。   这一下被拍得轻极了,让人很难注意。   可拍在康熙的怀里,屋内的两个大人都把目光放在襁褓身上。   保安拍了一下,他的小爪子竟是拽住了康熙的衣襟,在无齿的笑容下又拽了拽。   小孩子的手劲没有轻重,哪怕是乖巧如保安,也曾熊性的抓到乳母的脸。好在他到底还小,无意间的一下伤的不深。   保安对情绪格外敏感,察觉到婉绣不高兴,他当时便扁着嘴巴收手卖乖,引得一侧的乳母反而先心软起来。   可是这一回,婉绣没有不高兴。   保安习惯性的看了婉绣一眼,可惜他骨头软,在康熙看来不过是眼珠子偏了一下,“这是要找你?”   婉绣哼笑,“奴才可嫌弃了,保安怎么会找?”   “哎,你这怎么”爱较真了?   康熙话没说完,却见眼前飞起了几根白毛。他愣了愣,看着怀里咧着嘴笑的奶娃娃,哭笑不得。   因着屋里暖和,进来时解下皮褂,略显单薄的长衫衣襟领边有着一圈白毛。这下子,可便宜了小子。   不过是几根毛,康熙自然不稀罕。眼下还能讨儿子喜欢,他更是大方的将襁褓往上抱了抱,似是要迁就保安玩耍一般。   婉绣见他这样,心里不由高兴的噙起笑。   康熙这才得空说道,“你若是当真喜欢,那就生个比六格格更好的孩子。”   婉绣瞪眼,“六格格可是有八斤八两呢!”   康熙失笑,“不论多少斤,朕自有厚赏。”   嫔妃有什么厚赏?左不过那么几个,婉绣听康熙说得含蓄不明,她低声应了两句,垂下眼帘瞧着玩得兴起的保安。   保安又拽了不少白毛飞起,倒像是杨柳飞絮,看着格外好看,保安也玩得乐不可支。   康熙见婉绣娇俏的躲避,偏保安精神头足,他逗了两下便叫嬷嬷来。   安佳氏在外面守着,闻声进来去抱保安,却不想这孩子盯上了白毛不撒手,咧着嘴一把抓住康熙身前的布料。   喜不自胜要抱美人的康熙登时嘶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说:   保安:甩了我?没门!   婉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报应!   康熙:我的胸!   清朝那时候一斤16两,也就是所谓的半斤八两。   郭络罗氏生了小格格,是因为本文不会出现她的妹妹郭贵人,一切为了后面做小铺垫,也觉得两姐妹同时一夫真是超尴尬。59在前面有提过,然而你们都不记得了_(:_”∠)_除了二喵(* ̄︶ ̄)~   毕竟是女主的第一个孩子,养娃日记会稍微戏份多点,不过后面会有控制:)   请点以下文收~作收~   59求新文返老还童收藏,   59专栏→_→? 第58章 光阴走似车   婉绣都不知道, 抓胸这一招竟然是家学渊源。   好在保安只是抓上面粘着的白毛,手指很快就自己收了回去。   康熙看着保安毫无尊老意识的看着手上粘着的一点白毛,兀自的玩去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BaN小, 可架不住让人发窘。尤其是婉绣发着笑, 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当年缩在地上像个小鹌鹑一样!哪里想到了今日, 倒被惯得长了脾气!长久下去,那还了得?康熙睨着婉绣的脸, 只觉得不能把人轻易放过!   保安被抱下去, 夜里习惯性的要找婉绣玩会。可惜正屋的门关着,有着太监嬷嬷们守住,安佳氏只能哄着保安去歇息。   第二日婉绣知道后有些脸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但毕竟保安还小。等他以后长大懂事了,岂不笑话?   圆枣替她梳妆时, 还恭贺一番。   主子得宠, 奴才们日子才好过。婉绣想到六格格很得太后喜爱, 连着康熙也时常过去,心里那点矫情也就没了。   当务之急,她还是顾着自己最好。   这么一想,婉绣便起了身。郭络罗氏这会子闷在屋子里, 满三那日就叫人拖了口信来, 说是方便流就去翊坤宫坐一坐。   那样的日子,都不过好过的。   好在她们两人一个秋爽一个地冻的时候,窝在床上拿热水擦身后倒没有那么难受。   婉绣去的时候,纳喇氏还有陈氏都等着了。   原以为就是这么几个人, 可到的时候才发现安嫔李氏和僖嫔赫舍里氏。这两位在当年后宫大封中包揽了七嫔首末。   只是李氏深居简出的, 恩宠竟然一落千丈, 加上膝下无子,在后宫里也渐渐没了身影。   婉绣只有在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才能见到人。   即便如此,后来居上的纳喇氏却恭敬的与她见礼,“好久不见姐姐出来,怎么不去我那里坐一坐?”   听那口气,像是还要和郭络罗氏争一样。   婉绣和陈氏对视一眼,果真听着郭络罗氏不忿道,“我这可是一整年受罪的才引得李姐姐来看我,哪有你这样轻巧的?”   纳喇氏笑道,“自然是我那处静些。”   李氏莞尔,“确实要更静。”   郭络罗氏气结,“李姐姐何时去过钟粹宫?”   “这个就看纳喇氏何时款待了。”   李氏似乎更偏颇左右不移,虽说两人待她亲近,她却尤为恪守,只以姓氏称呼。后宫里的女人能称呼姓氏,也是亲近的了。   她们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两嫔便离去了。   人一走,郭络罗氏大舒口气,叫人送些点心进来。   婉绣见纳喇氏似也如此,不由和陈氏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等两人坐下来,郭络罗氏才道,“人是极好的人,偏偏规矩那样深,弄的人也怪不自在的。”   “那你请她来做什么?”   “哪里是我请?找罪受不成!”隔着屏风,即便见不到郭络罗氏的神情,光是听着声音也觉得她是头疼的。   婉绣看着屏风上的黑影微晃,兀自想着。   纳喇氏闻着郭络罗氏的腹诽,她侧头和两人说道,“你二人进宫晚些,并不知前情。李氏最得皇上爱重,却极不爱出门,若是一时遇到了,恭恭敬敬的行礼就是。”   “听起来,也是极好相处的人啊!”陈氏说道。   纳喇氏苦笑,“她可是早年降金汉将李永芳之孙,与满清皇室有着血脉之亲。宫里都说她当不得七嫔之首,却不知她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咱们这些靠着皇上恩宠过日子,是比不上得的。”   有血脉之亲,还得爱重。   听起来倒像是恪太妃那样的人物,不过分量又要重许多。   “不过她人是极好,就是看不得人狐媚,只要规矩无错,她必不会揪着人。”当然了,无关紧要的人,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婉绣想到方才被视若无睹的冷落,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是人各有别。   也如所言,左右都是一年里见不得多少面的人。要不是今天见到,婉绣都有些记不得这样虚名极高的人物。不过就从康熙爱重的一点,婉绣也不得不把人放在心里记着。   “太后抱着六格格很是喜欢,连太皇太后见了都说是有福气的!”纳喇氏和郭络罗氏说着满三宴上的事情。   奴才禀报,和纳喇氏说的分量哪里能比?   即便郭络罗氏早已知道,她也忍不住欢喜,“格格才好,乖巧懂事更知道疼人。以后离了京城,天高地远的那才自在!”   婉绣失笑,“这才到哪阿?你都想着这么远了!”   “做额吉的不就是要替儿女未雨绸缪!糖包长得好,就是太壮实了!等过些日子我出去了可要好好捏骨,蛮气了可不好看!”   “糖包?”   “是小六的小名,太后说这孩子圆滚滚的,看着心里头甜滋滋的。左右就是小名,就随她老人家去了。”郭络罗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着话也尤其阔达明理一般。   陈氏有些不明白,“小孩子还能捏骨?”   “是我额吉说的,小的时候捏一捏,免得骨头太大。”郭络罗氏一顿,“不过科尔沁的男人都壮实,应该是没什么的。不过女孩子家的,还是要秀气些好看。”   婉绣沉默,她想着让保安向糖包多学习,却不想糖包的额吉却像要柔弱一点,这不是反着来么?这人投胎的时候,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多费些心思看看?   没得让世人多心累。   纳喇氏到底年长些,她见两人听着郭络罗氏的话不说话,反而劝道,“话不能这样说,孩子现在是长身子的时候,不得马虎。你也不过听着说过,怎么能随意给六格格捏骨头?若是轻重拿捏不准,可不是坏事!”   陈氏点头。   “没事,到时候求太后恩典让额吉进宫,叫她老人家看看就好。放心吧,若没个把握,也不敢动手。”   众人闻言也觉得如此,遂不再相劝。   郭络罗氏反颇为感慨,“反正生了那副模样出来,掐又掐不得,塞也塞不回去,只能这样盘算了。”   “……”   婉绣强忍冲动,不去想这人说话时不知她苦的得意脸。   怀着这种心情,婉绣没坐多久就回去了。   回去后,婉绣一心一意的喂养保安。这孩子能吃能睡,婉绣抱着他时常欣慰,时常忧虑。前来看望的胤礽不明所以,看着脸颊肉鼓高,更像一白面团子模样的弟弟,他不由摸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下巴长得好,俊极了。   不像弟弟,怎么喂怎么样都没他好看。   宫里的消息胤礽清楚,听闻汗阿玛常来此,或是用膳或是坐一坐。如此恩宠之下,偏有个不长进的。哎,也难怪姑姑忧愁了。   胤礽抱着保安,他看着婉绣竟然卷起一本养生美容的书来看。那书旧的很,也不知说得东西是真是假。不过婉绣看的认真,胤礽也不去打扰,对着怀里的团子低语,“虽然你长得不好看,可是你额吉不嫌弃你。”   保安眨眼,“啊。”   “真的!”   “啊啊。”   “哥哥也不嫌弃你!”   “啊啊啊。”   “孤是一国太子,出口自然不能有假!”   “啊啊啊啊!”   “所以啊,以后你要听话!快点长大!孤打不过五哥的时候,你要帮忙知道吗!”   “啊啊啊啊啊!”   “你打不过,你可以帮忙咬阿!笨蛋!”   保安忽然不说话了,他嘻嘻的露出无齿的笑。   胤礽看着他小嘴巴里空空的,整个人斗志衰败。牙都没有,还咬个球!   哎,也不知道这弟弟要多久才能用啊!   炎瘴蒸如火,光阴走似车。   宫中嫔妃正要裁剪春衣,换上清爽的首饰时,出了月子后每日里在慈仁宫和翊坤宫穿梭的郭络罗氏过得多姿多彩。   她身子恢复的尤其得快,绿头牌挂上去后也不曾被冷落。很快,她便甩着鞭子又晕了过去。   太后这回淡定了,又关上演武场请来了御医。宫里的嫔妃大多受着冷落,听了风声也都十分关注。   婉绣也不免俗。   只是宫里不安宁,却不知宫外的护军参领宅邸里也闹了许久。   年岁十七的乌雅博启看着他的阿玛乌雅威武,年轻气盛的他鼓着脖子上的青筋,黑黝清秀的脸上面色狰狞,“我不娶!”   一家之主的威武拧眉沉声道,“你再说一次?”   博启扬起脖颈,他想到宫里的姐姐,腰板不由直了直,“说就说!他家的哪个我不都会娶!你要硬逼我,改明我就出海去!谁也别想占我这身子的便宜!”   向来本分的威武惊得一愣,“谁占你便宜!”   “你们!还有那个女人!”博启愤愤不平的说着,想起他就跳脚!   要不是姐姐得宠,他的婚事也不至于出了差错。好在当时他年长了两岁,便跟着阿玛去营帐里混了两年,也算躲过了。   尤其他原来说的那个女人,因为两家亲事还未过明面,所以并未受他影响,早已出嫁相夫教子,日子和和美美的,他再没有成家的念头。可谁知道,就有那么些自以为是的人上门说亲。   说你大爷!   爷以后可是要征服大海的男人!   想到姐姐说起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许多京城里的夷人,金发碧眼,胸脯大,腿也长!招兵买马,打赢了就能称老大!   被蹉跎了几年最好光荫,前不久听到风声,说下个月就有一艘大船前去西洋国土,博启想着自己存着的银两,胆肥翅膀硬的心动了。   威武虽然老实,可那是对上位者和长辈而言的,对于这个不要脸的逆子,他眯着眼睛冷笑道,“来人!家法伺候!”   “是!”   “叫人拦住院门,福晋来了也不让进!”   “是!”   足有五寸长,两分宽的家棒拿了出来,他预要开口再威吓一声,却见博启麻溜的躺在了长板上,自顾的撩起长袍,“来吧,爷还怕你你不成!”   这小子!   威武气恼不已,他亲手接过家棒,正要高高拿起,却听博启撕心裂肺地哭嚎,“阿!额吉快救我!阿玛鬼迷心窍想着别人家的女人,要把儿子打死了!阿!”   门外的喜塔腊氏脸色一变,一脚想护卫踢去,“滚!”   作者有话说:   博启:别想占我便宜!那都是爷未来大胸脯大长腿媳妇的!   作者专栏→_→   新文求收→_→? 第59章 少年要出海   自己家的孩子有几斤几两, 喜塔腊氏心里一清二楚。就算知道那猫尿是假的,可趴在那儿是真的,自家男人较真是真的, 儿子的眼泪是真的!   这还得了!那可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托!   喜塔腊氏看着那一棍下去就能伤筋动骨的架势, 她心口率先被揪成了一团, “哪里疼?让额吉看看?”   泼猴一样没脸没皮的博启觉得和阿玛怎么玩都可以,可是对他掏心掏肺的喜塔腊氏他却不行, 尤其是那一副着急着扒他衣袍的动作, 他拘谨的揪着裤头,还不忘嘶了一声,“额吉来了, 儿子觉得不疼了。”   这马屁精!   “男子汉大丈夫!站在女人背后装模作样,你还有脸!”   威武气得平地一声吼,博启眨巴眨巴眼往后一仰, 身子很自然的骨碌一下从长板上滚了下去。   喜塔腊氏心里真急了, 她看着博启龇牙咧嘴的抽凉气, 便是再文雅也忍不住瞪着威武破口骂道,“好啊!我总算是看明白了!”   “不是,这小子”   “什么小子!这是你嫡子,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仗着有别的女人给你生, 你就要把咱们母三逼死不成!”   逼死?威武瞠目结舌, “福晋说的什么话?爷在教这个混不吝的小子,你不知”   “额吉!儿子不孝!不能为阿玛额吉挣得功名!”博启忽地摸了一把泪,他伤痛欲绝的哭诉起来,“是儿子没用!”   “不怪你!是额吉不好, 当年瞎了眼觉着你阿玛忠厚老实, 却不想是没心肝的!这么多年了, 额吉还护不得你们姐弟!可怜绣绣在宫里没有倚靠,挣了好处全都要给那些庶出享受!哪里这么好的!”   喜塔腊氏捶胸顿足的哭着,声音却越哭越低,像是极为委屈。   博启暗道不好,他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威武,一大把年纪会不会说话!   真不会说话的威武也顾不得这贫嘴爱现的小子,福晋是他八抬大轿娶进来的,两人相依相伴几十载,即便他有两房妾侍,也不会让其越过福晋半分。妾侍怎么搓圆捏扁他都不理,又何来的为庶出挣好处?   这样的话说着割他心口,更不能让前面的老爷子听了去!   威武一时一个头两个大,可惜喜塔腊氏嘴里始终不饶人,“早知道,当年我就她们顶了进宫去,也省的至今还埋怨我,像是拦了她破天的富贵!”   她们是谁?自然是两房妾侍。   还有两个庶女。   此话一出,自认说话比不过的威武浓眉竖起,带着不能侵犯的威严,“所有人都出去!”   被挨了一脚的护卫暗自撇嘴,他心知自己是白挨了,思量着下回在主子前也哭一哭,拿点赏钱给自家婆娘买糖吃。嗯,顺便也学学这夫妻情趣。   奴才们一走,威武便一把将喜塔腊氏抱了起来。   博启嘿嘿一笑,他心知额吉出马,四个阿玛都难追!   只是他刚得意,就遭威武一脚踢了过去。一直演戏的博启没有料及,忽然遭此横祸的躺在了地上,迎着威武凶神恶煞的面容,“没眼力见的东西,滚!”   乌雅家的小少爷,怎么能怂!   博启挺起小胸口,将濡慕希冀的眼光朝向了喜塔腊氏。   抱着自己的臂膀结实如铁,喜塔腊氏想着自家男人那如龙似蛟的身形,俨然被气息雄厚的男人味迷了心窍。冷不丁的扫着一双奶兮兮的目光,她手掌很细微的摆了摆,走吧。   于是,博启眼睁睁的看着喜塔腊氏嘴上委屈却眼含满意的神情下,威武关上了门。   “大爷,您怎么样?可有伤着哪儿?”   威武的规矩一板一眼是没话说的,如今除了老太爷,也就当家主母还能说两句。被捏着打的博启自认逃过一劫,他看着苦着脸的奴才光洙咧了咧嘴,别有深意道,“光洙阿,你说爷平常待你如何?”   自小跟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子,光洙止不住两腿颤颤,“自然是最好的!”   大格格,奴才想您了!   光洙用眉毛都能察觉到,自家主子肯定有阴谋。但是没想到,这阴谋竟然来的这么快!   如以往一般,老爷再大的怒气,福晋出马便迎刃而解。关于大爷的婚事,在老爷罚了两房妾侍之后,也无人问津,府里自然是安静了下来。   奴才们尽都舒了口大气。   没有了烦心事,大爷也不闹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光洙作为大爷的贴身奴才,他接着府里奴才送来的孝敬,苦哈哈的挑着值钱上交给‘安分’的大爷。   博启看着还有几根簪子,只是质感很一般,随手还了回去,“你自个也留着吧。”   光洙应下,在某一日打包着那些不好带的东西和主子一起,去了当铺了转了一圈。   两主仆掂着行囊,去了角巷里乔装打扮。不多会儿,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子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长袖长裤走出来,拿着早已备好的文书证件等和几个夷人一同上了船。   虽说朝廷早有禁令,但是夷人船只总是要方便些。更何况出海营生的都是过不下去的平常老百姓,两人一副没依没靠的模样,几乎没受什么阻拦。   弯腰瘸腿打扮的光洙眼珠子都不够用了,他小心的看着来往人,“主子,咱下了船去哪儿?”   “姐姐说了,南美的白银和黄金成山!咱们就去那儿!”   博启说的十分动人,光洙听着那些听不懂的夷捂着胸口话问道,“怎,怎么去?”   “坐船啊!到时候咱们就在印度洋换一只,去西班牙!”   “这个奴才知道!大格格说过,那儿有一艘珍宝船!走的是金银宝石、香辣料、烟草、丝绸,那些夷人走着路都掉金子。”   博启不大记得姐姐有没有说后面这句,但最重要的是光洙听进去了,他深表欣慰的点头,“孺子可教。”   “那主子,咱们是不是以后也可以掉金子了?”光洙难为情的揪着破衣裳,这是他穿的最烂的,揪着揪着被手指抠穿了。   博启感慨,这只是发达前老天爷给的磋磨和历练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了!这么想着,不由雄情壮志的眺望远方,“快了。不过听闻倭寇多得很!你到时候可要跟紧了!”   “倭寇?”光洙吓得连忙去抠博启身上的破洞,盘算着到时候拿绳子把两人拴着,免得自己走丢了。   “对啊!我姐说了,有一支最厉害的叫什么……哦,加勒比海盗!”   “名字好怪!”   “你肯定没仔细听……”   另一侧看着人不停上船,冷不丁听到这些话的人发笑。他着着蓝色绸缎蒙服,等到自己的人都上来了,他转身和后面站在一处较少人的主子前回话,末了道,“真是土包子!”   “布和。”   一道清越的声音缓缓而来,他看着不远处被笑话的主仆二人扭捏的揪着衣裳一前一后的离去,唤声温柔的叫笑话人的布和连忙住嘴。   “难得同乡人,此行方有趣。”   “主子说的是。”   *   乌雅府邸慌乱一片。   威武看着轻飘飘的一张书信气的跳脚,喜塔腊氏不好触他眉头,想着孩子该走的都走了,气了有什么用?   正巧着,宫里来人请喜塔腊氏进宫去。   “皇上恩德,劳烦公公走一趟了。”   传话的公公瞧着着干净简单的小府邸,眯着眼睛贺喜道,“都是应该的,不劳烦!倒是奴才要给大人福晋道一声喜。”   威武和喜塔腊氏对视一眼,满是喜悦,“道喜?”   “贵人福泽,前儿把脉有了两个月的身子。皇上恩德,特令奴才请福晋进宫陪贵人说说话。”   要没有一分三两的重,皇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   女儿是得宠的!   喜塔腊氏没想到女儿这么争气,她想到自家男人,还有出海不知所踪的儿子,只觉得这府里糟心得很,忙不迭的又给了公公一袋银子,回屋里拿了些早备好的东西进宫去了。   这些都是她原来打算好要给女儿的,还有那个没见面的外孙!加上公公在旁候着,喜塔腊氏也不想丝毫拖沓,她动作快如闪电,叫威武来不及说一声便不见人影。   威武砸吧嘴,想到自来乖巧听话的女儿,他不由得柔和了眉眼。婉绣是他第一个孩子,长得好,嘴巴甜,将他夫妻二人的长处都取了去。   这么好的女儿,他也有六年余不见了。   威武不由想到了另一个孩子,脸色登时拧了一下,他高声道,“老二老三呢?”   “在后院练习。”   “嗯,爷去看看。”   奴才点着头退下,他瞧着威武大步流星的往后院走去。想起二爷三爷的小身板,默默摇头。   哎,谁叫是庶出的呢!   作者有话说:   婉绣:什么走路都掉金子!肥的流油而已!这只是睡前故事啊!   人物出现了!可惜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嗯,就这么简单路过了。   五一来了,祝大家节日快乐~   作者专栏→_→   新文求收→_→? 第60章 一门有双喜   婉绣觉得, 她时隔半年又有喜一事,已经是莫大的惊喜,基本没什么能将此比过去。   毕竟她如今恩宠正浓, 旁的不说, 膝下还有个白白胖胖的保安在, 即便比不上郭络罗氏的勤快,却也不减她半分风光得意。   她二人平日一起, 连着两回你追我赶的怀上, 宫里背地里猜疑有秘方的人实在不是少数,打听的人不少。   人都是三分脾性,婉婉绣烦不甚烦任由刘嬷嬷和知春把持着枫林向晚, 兀自的过足过美自己的小日子,不再去见外人。   她吃的好,睡得香, 精神饱满, 满面春风的和几年不见的喜塔腊氏见面。   喜塔腊氏的记忆中, 她家绣绣还是那个在干清宫刚站稳脚跟的女官。乖巧青涩,模样虽好,却是团子似的可爱。   却不想如今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喜塔腊氏未语先哭,婉绣看的心酸, 鼻子也觉得酸酸的, 只是她眼泪还没框满,喜塔腊氏又切切的抓着她的手道,“别哭别哭!绣绣都是做额吉的人了,现在可不能哭了!”   迎着喜塔腊氏那心疼又欢喜的目光, 婉绣哭也不是, 不哭也不是, 她低下头自袖口里卷出一张秀帕抵在鼻下。   这是晨起时刘嬷嬷给的,说她约摸用的着。   等了一会儿,婉绣这才缓过神来,她抚着肚子笑道,“这孩子也是乖巧的,悄不声就来了。还是御医来把脉才定了准,不然还生怕出了差错。”   有了经验之后,在加上身边的能人多了,婉绣的小日子几乎就是头等大事。   上个月虽然也像是之前一样,只有星点的时候,婉绣便留了心眼。她日常里吃穿稍加留神,刘嬷嬷等人也心领神会的等到这个月的月事还未来,这才有了肯定。   喜塔腊氏闻言心中一动,“御医把脉?”   “我瞧着有七八分,就和皇上说了。”定时把脉的太医也说了有喜,不过为了慎重,婉绣当时压着罢了。   “好,额吉的乖绣绣长得好,命也好,定然不是那些人能比的。”喜塔腊氏拍着婉绣的手心,这手细嫩嫩的,竟然比幼时还要滑手。   自家的女儿,至少衣食住行是不差的。   喜塔腊氏看着婉绣那红润的面颊,觉得自己劳累了半辈子,什么苦都不算了。   “额吉说得什么话?您可是当家主母,哪里用和她们计较?”婉绣心知是府里的一些糟心事,不过想到那些被喜塔腊氏压到她和弟弟七八岁才渐渐有的庶出弟妹,并不觉得能奈何喜塔腊氏半分。   虽然说她当年进宫是无奈之举,可说到底都是自己作为包衣家的女儿该做的,婉绣并没有什么埋怨。只是她如今机缘有的富贵,却也不是让她们白白享受的,至少不能惹了她额吉的不痛快。   喜塔腊氏听得女儿一心向着自己,她只觉得心里头猛地落泪,她心头暖暖的,面上也尽是笑意,“不用担心额吉,倒是你。这宫里贵人多,你平日里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吧,我很少出去走动,不过也有几个交好的。你方才请安的惠嫔,也时常过来。”   说到惠嫔,喜塔腊氏想着她方才落落大方,浅笑安然的模样不由想起一事。她点头,“可不是的,我去的时候正巧和请安的五阿哥错开了,实在遗憾。”   婉绣莞尔,“五阿哥是极孝顺的,请了安就要去上学。遗憾说不得,等会保安睡醒了,定要你看个够。”   喜塔腊氏闻言喜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婉绣见此,不慌不忙的又道,“太子听闻你要来,直说要你多留一会儿,他晚些来的时候见见你。”   只是想确定宫外消息真伪的喜塔腊氏一脸震惊,她有些无措的抚了抚衣裳,“真的?”   “额吉若是不愿”   “能见太子,哪有什么不愿的?”喜塔腊氏见婉绣竟然还另有打算,连声阻止,“你阿玛平日里牛气得很还不曾见过太子,我如今沾了你的光,自然要见。”   婉绣当初没有一口拒绝,就是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笑了笑。   做女儿的,不想要母亲和一个孩子行礼。可对一个包衣而言,被太子记挂着亲口言说要见一面,却也是无上的光荣。婉绣心里矛盾,直到喜塔腊氏断口要见,她倒是松了口气。   说过这些,喜塔腊氏又将自己带进宫的物什拿了出来。   都是些不太打紧的小东西,但都是婉绣极爱的。还有几样宫外的小首饰等,样式很精致。   镂空制的蝶玉兰很是好看,根本藏不住东西。   喜塔腊氏带的东西挑不出问题来,也都原封不动的送到婉绣的手里。   杏仁领着膳食进来的时候,婉绣窝在炕上喜滋滋的翻着那些小东西,正和喜塔腊氏窃窃私语。   “主子,鸡丝汤面来了。”   婉绣最近又嘴馋了起来,正餐吃的分量不多,但总是忍不住想吃多一点。一日下来几乎有六餐,一小碗的汤面热乎乎的。加上今天心情好,婉绣吃过之后竟还觉得饿。   喜塔腊氏看着婉绣还未显怀的肚子,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婉绣还要点奶皮子和点心,她都要张口阻拦。   婉绣小声道,“我饿。”   说的话格外的娇气可怜,喜塔腊氏听了立马就没了脾气,“好,额吉不说。不过你吃的可要定准,太多了对孩子也不好。”   喜塔腊氏的记忆里,自家姑娘除了心情来了,平常都不爱动弹。殊不知几年光荫,人哪有不变的?   婉绣拿清水漱口,她用自然的口吻说起自己日常细碎的事情。   喜塔腊氏细细的听着,直到婉绣吃过了奶皮子,吃饱睡足的保安这才粉墨登场。   保安看到矮几上的桌子,他甚至来不及打量陌生人,就对着婉绣伸着手过去,“额额。”   “傻孩子,是额吉。”   “吉吉。”   “十一阿哥会说话了?”喜塔腊氏惊喜万分,她进宫时还带了长命锁。   宫里自然不缺这个,可这是她的心意,专门叫人打了还念了平安。喜塔腊氏见婉绣始终叫奴才在外面守着,她也没有那么拘谨的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孩子乖巧,说话却急得很。总说着叠字,偏叫不出整的来,笨得很!。”婉绣牵着他小手,转身对着喜塔腊氏,“来,和郭罗妈妈笑一笑。”   “嘿嘿嘿。”保安咧着嘴,露出他那小巧的两颗门牙傻笑。   婉绣看了忍俊不禁,“叫郭罗妈妈。”   “啊。”保安眨巴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婉绣。   “郭罗妈妈。”   “妈妈!”   “诶!”喜塔腊氏连忙应道,哪怕是说不齐的名称,可她心里却甜滋滋的。   婉绣心里跳了跳,她回味着保安望着自己叫的那一声妈妈,心绪忍不住的乱了下。   保安并不认生,他觉得好玩又叫了一声,引得喜塔腊氏抱在怀里心肝宝贝的疼。保安躲在喜塔腊氏的怀里,像是玩耍一般肆意的笑着。只是熟悉的气息有些伤感,保安抬头看了过去。   婉绣莞尔。   “十一阿哥长得真好,瞧这模样气势,可真是逸群之才。”喜塔腊氏很是稀罕,瞧着保安像是珍宝。   “是么?”   “可不是?你瞧这眉眼长得?怕是与皇上极像。”   “皇上说,保安的眼睛长得像我。”   “傻孩子!眼睛长得像你是好看,可眉型才是最重要的。你看十一阿哥的眉毛浓长,这可是吉相!”   傻孩子有些不服气,她睨着揪着小拳头看自己的小家伙,“反正皇上说孩子像我!”   喜塔腊氏听出女儿的不高兴,她笑道,“多大的人了!连孩子的醋都吃!”   “本来就是。”   “十一阿哥天生贵胄,可”   门响了。   刘嬷嬷推门而入,“主子,太子来了。”   “还有事?”   “还有干清宫的刘总管。”   干清宫的人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喜塔腊氏闻言站了起身。婉绣浅笑,拍手轻抚,“额吉和保安在这里坐着吧。”   “好。”   喜塔腊氏看着婉绣轻整衣装,腰背挺直的走了出去。她仪态芊芊,有着说不出的笃定。   屋子里没有外人,喜塔腊氏抱着乖外孙,站在门后静静守着。   只听有道稚气的声音极高兴的说了恭喜,另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叫起,“恭喜贵人,如今可是一门双喜。”   有喜是一,她进宫算不得二吧!   喜塔腊氏瞧着这阵势,她低头看着咧出小齿的保安道,“妈妈!”   伴着这难以言状的欢喜,是屋外叫她愈发眩晕的声音。   ‘朕恭奉圣祖母太皇太后慈谕,晋贵人乌雅氏为德嫔,礼部即选择吉期,开俱仪来奏,特谕礼部。’   作者有话说:   因为发展问题,弟弟是作为先锋队出发者,所以写了一下。然后冷到怀疑人生,还好今天开始本文也是由小红花的了,不说了看猫去。   家里的小不点生了,但是待产期太长,今早生的时候没人在,发现的时候大多都……心情真的很……守了大半天,更新时间又错过了我知道o(╥﹏╥)o   作者专栏→_→   新文求收→_→? 第61章 女人的时运   从常在晋为德嫔, 乌雅氏只用了三年时间。   这是旁人给的答案。   而实际上,是六年。   婉绣很清楚的记得自己还有三年的宫女生涯,她日日跪, 夜夜盼。白日里有多没心没肺的说话, 夜里就有多纠结不安的惶恐。   直到她看到了花, 摸到了花草生机。   这种自然灵气给予了一身好肌肤,满足她最肤浅的贪婪。给予了给了她千军万马, 是最忠实可靠的倚仗。   即便婉绣心里告诉自己, 依赖并不能长久。   但是直至今日慢慢成长,早有自己一班人马,胭脂水粉罗满梳妆台的自己, 却始终记得第一天在内心最大的保障下哄她夜里入眠的激动和安然。   婉绣感恩这一切,也希望过好自己的每一天。故此不愿浪费,不想连这些都遮遮掩掩的。   既然皇上有意思, 那她就多花费点心思, 多保养容颜, 为的就是不想和司寝冯佳氏一样的上下不得的尴尬。   婉绣跪的时候,她尽量的挺直。别人觉得庆幸,可在她眼里这都是她应得的。皇上给了,她自然受得起。   胤礽上前扶着她, “姑姑, 等您分了宫可要劈一处给我阿!”   堂堂太子,哪有在后宫里住下的道理?不过瞧他调皮的眨眼,想他用膳后总是犯困却只能强撑,婉绣微微点头, “好阿, 到时让太子先选。”   太子都六岁了, 规矩比胤褆多了许多。   婉绣和太子有一个月不见了,想来以后也勤快不到哪里去。   刘进忠谢了恩,当是未见太子那不多规矩的动作,默然退下。   女人家若是时运来了,皇上太子都要围着转。像他这种没根的,也只能感叹顾文星好眼力了。   顾文星这个人,也实在是讨厌。   干清宫的人一走,院子里又冷清了起来。胤礽拉着婉绣正要说话,却听里屋有人出去给他请安,“奴才给太子请安,太子金安。”   胤礽一怔,他回头看着一身穿着秋香色镶滚常服的妇女,她梳着垂髻,微垂的面容保养得宜,却也看得出并不年轻。胤礽回头看着婉绣,又偏向来人,叫起道,“可是护军参领的福晋?快起吧。”   喜塔腊氏顺势起身,她站的高些,叫胤礽看清了模样。   长得秀气,就是不如姑姑好看,对比着显得老气许多。胤礽想了想,看来护军参领长得也不差,不然姑姑也不会挑着好的长。嗯,这点和他就极为相似。   胤礽骄傲的想着,他瞥到了后面被宫女抱着的保安,又看向有些不安的喜塔腊氏,“福晋是姑姑的额吉,咱们也都不算外人,不必紧张。”   婉绣挑眉,这句话可说是只有任性的胤礽才说的出来。   康熙说出来,是不用思虑真假。胤褆的话,也多半是客套话。可胤礽这孩子底子怎么样,婉绣是一干二净,她能察觉到他所言不虚,眼看着喜塔腊氏又谢了礼之后这才道,“膳食都备好了,太子可要留下?”   胤礽抬头看婉绣,“姑姑莫要取笑了,师傅还等着我呢,今日就不留下了。”   那语气模样可怜巴巴的,婉绣忍俊不禁,“那就辛苦太子走这一趟了。”   “不辛苦。”胤礽认真的摇头,“下次若来,姑姑记得留一份奶豆腐。”   说着,他眼角瞥了下喜塔腊氏。   婉绣笑着点头答应,这孩子学业重,这点小爱好总不能也捏着不给。   喜塔腊氏看着胤礽满意的离去,直至他身影见不到,这才陪着婉绣进屋,“太子真是人中龙凤!”   瞧那模样、身形、礼仪、谈吐样样都是拔尖的!   更何况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可真是比多少人都强了去。   婉绣想着胤礽转头对着奴才一口一个孤的傲娇神色,她轻轻点头,“他是个机灵的。”   康熙早就有了承诺,不过说得有些含糊罢了。如今让胤礽领圣旨而来,婉绣便将这份情算到胤礽头上去。   想来,外人也是这么想的。   胤礽多可爱讨喜啊,对她也是好的,婉绣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就算没有这份情,她也不会忘了胤礽。不过有了这份情,她反是低了一头似的。   狐狸狡猾是极致,也吃准了她不会发恼。   喜塔腊氏看了这些,她拉着婉绣又说了不少话后,心知以后两母女见面不再那么艰难,便在圆枣和杏仁的陪同下出宫。   随同喜塔腊氏进宫的奴才扶着上了马车,眼见着要出宫门,她不免问道,“主子,大爷的事娘娘怎么说?”   娘娘?   喜塔腊氏有些恍惚,是了,圣旨都下来了,一声娘娘也确实不为过。她揉了揉额角,想到自己儿子的事,也颇有些恼人,“下回再说吧。”   女儿月份尚浅,她可不敢将这消息说出去。未进宫前,两姐弟的感情就极好。喜塔腊氏也曾听过两人说起的睡前故事,绣绣若是知道阿启独自进了汪洋大海的口子,只怕会担惊受怕,引得更多事端。   既然当初他们没有给予臂力,在绣绣自己风光的时候,他们也没道理在后面拖后腿。   至于阿启,只能叫人多加打听,听从天命了。   这么一想,马车里静悄悄地再无人说话。奴才见喜塔腊氏悲喜交加,静下来后竟是愁容的开始头疼起来,她起身给喜塔腊氏按揉起来。   回到府中,正院里的管事过来,说是老太爷有请。   喜塔腊氏并不意外,下了马车将婉绣给的东西都让奴才提下来,一同带到正院去。   老太爷最疼绣绣,这些东西也有许多是给老太爷的,干脆都拿过去叫老人家高兴,不要为阿启的事情气伤了身子。   宫外护军参领府邸渐渐熄了怒意,宫里头更是欢喜一片。   尤其是康熙到了钟粹宫里,赏赐的东西一茬接一茬,引得康熙笑道,“如今你可算是个小富婆了!”   小富婆看着这个玉观音,那个玉翠首饰,笑着叫人把东西都收下,“各宫赏赐都记好,不必个个都来报备。”   康熙挑眉,他躺在美人榻上,身形消瘦的他身侧还余了一地。见婉绣想把这些琐碎打发走,他笑着拍了拍身侧,“过来,和朕说说话。”   婉绣莞尔,她随意的靠着康熙坐下。   细细想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躺着了。这些日子见了面也是用膳说话,或者夜里侍寝。旁人都说她受宠,但只有婉绣知道很多时候康熙都倦得很,强撑着摸到了床后就睡得香沉。   如今她又有了保安,心思自然分的多,并不对外解释什么。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偶尔会为他调动生机,纾解身体的疲乏。   这样一来,康熙来的次数也不见反增。   虽然因此有些后宫纠纷,但总的来说还是自己得到的更多。婉绣心情极好,她牵起了康熙的手,“说起来,奴才可要谢谢皇上才是。”   “谢什么?”   “自然是今日之事,奴才与额吉数年未见,今日一见瘦了许多,还有白发。”喜塔腊氏不过三十有六,平日里最爱养颜美容之事,却也比不过日月蹉跎。婉绣颇有些感慨,她抚着青丝,“也不知道奴才什么时候也会有白发?”   康熙失笑,他看着梳着松松发髻的婉绣青丝如瀑,近闻一股淡淡的梨花香,不由伸手揪着一团轻捻,“你才多大年纪,朕还未有白发,你倒是盼着了。”   婉绣娇嗔他一眼,她的发髻被他一手弄乱,“奴才这是遥想以后!等生了白发,孩子们都长大了。皇上估摸着都做了玛法,保安也成家立业。奴才也能和额吉一般,时隔不久和儿媳妇见面说说话,你说不好么?”   这话说得天真烂漫,康熙自然也想,作为帝王朝政功德乃是公,妻妾成群,子孙满堂乃是私。但凡实在的,自然都想公私兼得。   康熙手指捏了捏,那双细手在他指腹摩挲了半刻,叫他心头意动,“只怕真到了那会儿,你该是说老了不好看了。尤其像你这样臭美的,怕是哭个七天七夜都哭不完。”   “又不是水井!”   婉绣不高兴的拍他胸口一下,不轻不重的像是挠痒痒,“奴才想着怎么和皇上一起老,皇上却编排起来,已经嫌弃人了!”   “朕不嫌弃。”康熙将那手牵住,细细嫩嫩的极为柔弱,像是娇花需让人好生呵护才好。   一个女人愿意陪自己老,康熙并非不动容,他听惯了婉绣张嘴就来的甜言蜜语,只觉得这句最得他心意,他牵着在手心里。另一手圈着人,掌心在那平坦的腹部游移一下,“朕今日来,便是要与你说件事。”   “何事?”婉绣懒懒的靠着。   “既然是晋了一宫之主,就该择一宫入住才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游手好闲妞的地雷~   昨天猫没吸到,陪着老爹却逛了一圈宠物拎了一只法斗回来。这家伙活泼的呀,活蹦乱跳的可爱死了。然后还和护崽的小不点护叫了一下,被挠了一下之后吓得屁滚尿流(*/ω\*)   因为这货,小猫被我正大光明的拉到房间里保护,早上发现小猫被叼上床的剧情又重复了!!!来吧,用小猫把我闹醒吧,   作者专栏→_→   新文求收→_→? 第62章 看蒙人唱诗   西六宫早就被安嫔僖嫔等人盘踞收拢, 婉绣若是过去就要重新拜码头见老大。   自从上一面后,婉绣就回去了解了安嫔此人。   安嫔和仁孝皇后一同入的宫,在不分薄旁人恩宠的情况下, 依旧极得康熙眷顾。   她的眷顾并非是通俗的后宫争宠之路, 出生与爱新觉罗氏瓜葛颇深, 再且她自幼好学,学的并非是矫揉造作的诗词歌赋, 她胸襟宽广, 读的书多,见解独到,很快得到幼年皇帝的青眼。不仅在一众满蒙贵女中拔得头筹, 也随之有了宫中女诸葛之称。   安嫔不像孝昭仁皇后小心谨慎,也不会受到康熙的过多思量和防备,久而久之两人也成了宫中蓝颜知己般的存在。   按理说这些婉绣也不该知道的, 毕竟安嫔似乎过了年轻的劲头, 或是犯过忌讳, 早就退出争斗之中。也因此,宫里无人议论安嫔是非。   可盖不住才女在宫中抑郁苦闷,在早期没几个人的后宫里,面对只会拈酸吃醋, 胭脂水粉的嫔妃, 安嫔显然没有寻到多少可以说话的人。渐渐地,安嫔竟然有写日记的爱好。这也没什么,偏偏还闲着无事的回头翻阅。安嫔对一切规则都有着莫名的热衷,连自己的日记本也不放过。   婉绣在孕事里无趣, 已经在无数打听消息时听安嫔窗前水仙花抑扬顿挫的捏着她的口气, 满含不得志的无奈郁闷念起日记, 而后认真的提笔在一侧圈话改词,或是几行读后感。   对自己都不放过的人,对别人只会更狠!   回忆郭络罗氏谈及安嫔也是无可奈何的模样,婉绣觉得自己田园式的后宫生活充实美满,不想招惹这种心狠手辣之人,遂在东六宫琢磨起来。   景阳宫为孝康章皇后身前住所,康熙将其封锁留以怀念。这样一来,东六宫就只有景仁宫和永和宫两处主殿空置,婉绣打听了下,最后定了人要少些的永和宫。   永和宫里只住了一个答应,一个庶妃,都是不得宠的。   康熙知道后,便叫内务府的人去永和宫略略的拾整一番。正殿里还保留着上一位世祖太妃的摆设和风格,得了乌雅氏族人暗示后,内务府的奴才撸起袖子好好为这个他们包衣新秀表现一番。   婉绣叫小云亭时时去看着,也怕有人会做手脚。   除了宫殿,还有些她册封需要的吉服等等。她现在肚子不显,可康熙透露了消息。婉绣算了下时间,册封正好是六个月左右,胎像稳固。   就是鼓着肚子怕不好看,这让婉绣量身的时候都兴致缺缺。   量身的嬷嬷道,“等册封前半个月奴才再来量身,娘娘若是想好看些,可以在腰侧掐一点,再绣上花纹显得秀气些。”   婉绣眸子一亮,“那自然好。”   满服太过松松垮垮的,她可不想给人一种德嫔是单纯的以肥为美,以子为贵的嫔妃。   嬷嬷们记好数字,笑着告退。   前面的红丹请了安进来,她笑道,“给娘娘请安,主子叫奴才说一声,莫要忘了明日家宴。”   婉绣怔忪了下,她忙得团团转,连保安都被胤礽顺势成章的拐到了毓庆宫住了一日都来不及叫回来,更不要说是佟贵妃亲自主持的家宴了。   “劳烦你走一趟,多谢了。”   婉绣是当真忘了这件事,她略微感谢送了人后问刘嬷嬷,“保安明日也要去吧?”   “要的,太皇太后说了话,阿哥公主们都会去。”   婉绣点头,这才开始准备明日的衣着。主子忘了,奴才们可不敢忘,一应需要的都准备好,只需要婉绣挑拣喜欢的就是。   绿头牌都撤了下来,婉绣深知是自己低调养胎的日子,她仗着年轻皮肤好连胭脂都不愿意擦,清清爽爽的选了一身淡蓝色的缠枝绣常服,乌压压的黑发缀着一根流苏簪子,清雅动人。   出门前,婉绣还特意问了胤礽和保安。   毓庆宫是康熙早早叫人在前朝奉慈殿的基址上修建而成的,特做胤礽在宫中的住所。听起来极为风光,却不过是一处长方的四进院罢了。   胤礽搬进去不久就嚷着说一个人无趣,说要带保安一起住几日。婉绣没有松口,这孩子便将所有人退下,拉着婉绣的衣袖一脸羞赧的说夜里静悄悄的没人陪伴,他心里害怕。   合着你前后簇拥的奴才们都是鬼不成?   胤礽是个能屈能伸的奇男子,他既然开了口,就没有无功而归的道理。婉绣被缠的厉害,加上这一胎妊娠反应有些大,着实没多大的精神陪着越发越活泼的保安,也就答应了。   “太子还在南书房,说是晚些就去。”   婉绣咬着一块梅子,等压下胸口的恶心,这才由刘嬷嬷搀扶着上车辇。   此次家宴是太皇太后的娘家来了人,其中除了两个妙龄女子之外,还有个十一岁的少年郎最叫人瞩目。   这是一场拉着所有人一起相看的相亲宴。   后宫里会不会进新人,嫔妃都并不是那么紧张。皇上不待见,不宠爱蒙古女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当今到底比世祖多了份理智,倒不至于闹出之前的难堪。   左不过多两张嘴吃饭而已,还不如看年轻人的热闹。   慈宁宫里除了太皇太后,还有个年仅九岁的大格格。这位格格乃是恭亲王长女,恰逢皇上膝下缺乏,他便抱来充了大格格,一直都在宫中长大。   婉绣也只见过两面,今日一见,不由眼前一亮。   大格格模样生的明媚大方,举止飒爽。她梳着小两把头,戴着清水芙蓉的花儿与她行礼。气质上与郭络罗氏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恣意爽朗。   大格格可是要抚蒙的,这般模样也让人心生好感。   对此身侧荣嫔所出的三格格,和贵人兆佳氏所出的五格格,虽然只差了两三岁,却显得气质婉约柔和许多。   不是不好,就是对比之下有些太寡淡了。   婉绣不由期待起那位相看的小世子,“格格客气了。”   “太子和十一弟弟才刚到,德嫔娘娘进去坐会儿吧。”这次家宴明面上是佟贵妃主持,实际上这些里里外外都是由大格格亲自把关的。   婉绣点头,两人毕竟不熟,自然不会说太多。   只是听闻是个极凶悍的蒙古儿郎,在看了大格格这大方得体的模样,婉绣也起了八卦的心思,进去的时候走的也快些。   婉绣只是这么想着,却不知这次家宴何止是有趣?   家宴是在慈宁宫的正殿,这一点上可以想见太皇太后的心思。婉绣进去的时候不早了,好歹该到的人都到了。   郭络罗氏招了她身侧的位置,“咱们吃得少,一同坐着看戏。”   说着,就将一碟点心推到婉绣跟前。   婉绣进去请了安,只见着对面有女子站着,还没看仔细就坐了下来,捧着最近一碗的羊奶抿了一口。   还热乎乎的。   “什么戏?”   郭络罗氏眼角贼兮兮的扫了一下,婉绣顺眼望去,只见到上面和自己笑的胤礽和保安。   见婉绣看见了他们,保安还激动的拍了桌子,引得众人看去。   “不是你儿子,是蒙古来的女人。”郭络罗氏见不得婉绣一时三刻都是儿子的目光,连忙提醒生怕她错过了这难得的八卦。   不用郭络罗氏说,婉绣看着太皇太后目光慈爱的看向了保安,竟然有一种极为疼爱的感觉。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太后和皇上,竟也一般无二。   婉绣才不信保安成了万人迷,她听话的看向了斜对面的女子。那女人穿着桃红色的满服,姣好的侧脸清晰可见她嘴角的笑意,像是抹了蜜一般,“耸翠层峦接碧空,清凉襟袖拂天风。石头城一西临望,千古兴亡慨叹中。”   声音轻柔甜腻,带着明显的矫揉造作。   婉绣听得深吸了口气,只听耳侧及时解释,“这是那女人做的诗。”   这还能不明白么?   婉绣都不想去看康熙的脸色了,宫里不是没有读过书的女人,你看佟贵妃这样玩过么?都说蒙古人性情随意,喜欢讨厌都直白的来。可捏着嗓子学江南女子的唱天下山河的诗?   郭络罗氏啧啧,“这女人怕是……”   “要凉了。”婉绣道,太皇太后怕也觉得丢脸至极。   殿中静悄悄的,只听得一声甜腻的声道,“皇上,您觉得奴才做的诗如何?”   “你”   婉绣抬头,她看着康熙似乎很艰难的哽咽了一下,他想来头一回见这一类的奇女子,很是努力斟酌着如何不抹人面子,又能好好地指出诗的问题。   “傻傻!”一道奶声奶气,还咬着舌头般含糊的声音道。   屏息等待皇上说话的众人随之看了过去,被太子抱着的十一阿哥咧着小嘴笑着,他拍了拍桌子,看着底下那个女人道,“傻子!”   郭络罗氏震惊回头。   婉绣只见胤礽满意的将一小勺蛋黄粉送到保安的嘴里,他笑着道,“弟弟真聪明!”   脑子里只有蛋黄粉的保安,“嘿傻,傻子!”   作者有话说:   婉绣:傻狗子,你说啥!   狗子:傻子!   胤礽:乖弟弟~   胤褆:傻弟弟!   傻子:皇上!这诗是你孙子的!这锅我不背!   年纪轻轻,有喵有汪的59告诉你们,喵妈妈叼着小喵夜晚临幸这件事真的让59醒了好多次。太小了!好怕压到他们嘤嘤   赫拉  作者专栏→_→   新文求收→_→? 第63章 被穿越的人   婉绣被郭络罗氏看得鸡皮疙瘩, 她摇着头努力解释,“保安早就被太子拐走了。”   真不是她挑唆的。   “被拐走?”郭络罗氏挑眉。   婉绣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抽噎了下, “可不是, 我这小胳膊哪拧得过大腿。”   太子是大腿, 可没见过这么温顺的大腿。郭络罗氏对敷衍了事的演技很不满,她扭头看向上面兄友弟恭的两人。   保安可说是懵懂, 可喜滋滋喂着蛋黄粉的胤礽确实脸皮极厚。   康熙看着两兄弟一声傻子一口蛋黄粉, 气氛美得冒泡的模样,不由地牙酸,“孩子不懂事, 莫要见怪。”   这句话并非向着那位诗意大发的蒙古格格说的,这次来的还有两位亲王福晋。代亲王福晋是皇太后嫡亲的表妹博尔济吉特氏,说话的人也是她嫡亲的侄女塔娜。   塔娜是她妹妹的掌上珠宝, 这一次也是她嚷着要来看皇宫威严才跟着来的。   代亲王福晋没有女儿, 她看塔娜细眉大眼长得不差, 又比蒙族的女儿更秀气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路上两姨侄都好好地,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塔娜从根子上就和她臆想的不一样!   眼看着塔娜还要说话, 代亲王福晋连忙起身, “这丫头对汉学十分好奇,一时兴起坏了规矩,还望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莫要见怪。”   当她们这些人不存在么?佟氏抿着杯中的温酒,掩住嘴角的讥讽。   “特合莫, 您踩着我了。”唱诗的塔娜柔声提醒。   “咳咳。”殿中有人不防备的呛了一下。   塔娜目光切切, 像是很好心的提醒着代亲王福晋。只那么一刻, 代亲王福晋的脸自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青又黑,十分难看。   身为亲王福晋,在蒙古划分给代亲王的那一圈界里,从不让人质疑半句的她恨不得一大耳刮子给塔娜飞过去。不过福晋到底是老姜,她语气很是冷硬道,“这里是宫中,姑娘家礼仪规矩最为重要。格格好好站着,莫要劈了腿。”   言语之中,竟是轻巧的反说了塔娜。就算是踩,那也是好心踩她一下的。   而实际上,也差不多。   不过既然小丫头反了心踩她面皮而上,自然就不必给她面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一路上竟然瞒过她的眼,福晋想起求着让她带着这东西上京的妹妹,她怒气难掩的胸口更是乱入麻。   她们想要做什么?   踩她上位?   别傻了,没看着太皇太后气的不愿意搭理了么?没瞧见皇上都不想说话了么!   代亲王福晋觉得,遥遥千里赶来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目的。想此,她又告饶了两句,将一脸面色难看的塔娜拉着坐下。   宫里该来的嫔妃都来了,阿哥里最小的十二阿哥也被抱到纳喇贵人跟前以示皇恩。   大格格领着三格格和五格格进来的时候,三姐妹举止行云流水,哪怕是最小的五格格也显得贞静秀雅。   佟氏作为如今的后宫之首,她瞧了亲王福晋一眼,转身和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看,这次家宴如何?”   “你办事一向妥帖,自然是很好。”太皇太后不慌不忙道。   皇太后也随之点头附和,“今日家宴办得好,贵妃都着急着要邀功了!”   佟氏抿着唇秀气的笑,她眼底划过一丝晦暗,想到平日里两人对她爱答不理的,她忍着厌烦牵起身前大格格的手道,“太后只说对了一半,奴才这回是替大格格邀功来着。”   “哦?”太皇太后兴致极好的应着。   “这回家宴,可是多亏了格格们,叫奴才这次躲了懒。尤其是大格格,无论是……”   婉绣将喝完的羊奶放下,看着对面的福晋配合的点头微笑,还有那个黑瘦黑瘦的少年。从她的眼光来看,从头到尾没瞧什么来。不过少年有一股草原上的野性,浓眉大眼很是阔朗,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可能是这个缘故,让大方的大格格看了一眼后竟有些脸红。   少年心知肚明,低头喝了口酒。   婉绣没办法从那张黑瘦的脸上看出羞涩一类的神色,她低头捻了颗坚果。   郭络罗氏也觉得没有意思,她比婉绣早了差不多四个月,肚子早就显怀了。更何况来得早,她身子骨好得很,坐的久了反而觉得沉闷无趣。   因此,婉绣将坚果推给郭络罗氏时,两人一对眼便默契的站了起来。   两人叫奴才上去给皇上通报一声。   很快,康熙侧头对着两人点了头,随着奴才回来的还有高三,“两位娘娘吉祥,皇上说后院里清净,叫奴才引娘娘们去走走。”   两个得宠的嫔妃揣着两个孩子,康熙多少有些不放心。   婉绣没有拒绝,她抬头看着明明听不懂,却一脸认真跟着说话的保安,对着胤礽点了点头后携着郭络罗氏离开。   纳喇氏虽然也觉得无趣,但是看着离自己不远的胤褆,她倒是坐得其乐。   太皇太后喜欢清静,也不爱那些太精细的花草,后院里反而有些草原上随处可见的马兰、金老梅和山丹花。这些花赏识度不高,但在绿色花叶中点点白色和黄色的小花映衬,红艳艳的花骨朵正含苞待放,也不失一处美景。   怀着孩子,对这种粗糙点的花园反而更加安心。   慈仁宫后院也有这些,郭络罗氏并不担心。婉绣常常听那些花草议论这个毒那个毒的,也大抵有些了解。两人反而十分自在的坐在一处垣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婉绣耿耿于怀郭络罗氏生产的问题,很是谦虚的请教,“你上回怎么生的这么快?”   郭络罗氏也一脸迷茫,“不知道啊,我都想着疼个一天一夜。”   “……”   “嬷嬷说我吃得挑,还怕亏了孩子。”   婉绣想到白白胖胖的六格格,她想到自己最近也挑嘴,竟有些掩不住的欣喜,“今日怎么没看到六格格?”   “晨起和太后闹了一会儿,如今还在侧殿里睡着呢。”郭络罗氏对女儿似乎格外放心,她慈爱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这一胎鼓的更厉害,想来也是个白白胖胖的。   婉绣觉得有些可惜,她闲着说起自己挑嘴的毛病。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郭络罗氏因为自己有过经历,所以听得格外认真还偶尔道两句建议出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直到保安出来寻人这才叫停。   “家宴结束了?”   “还在里头呢,是十一阿哥想娘娘就出来了。”安佳氏抱紧要伸手求婉绣抱的保安,“太子说还有学业要忙,就等改日再来看娘娘。”   左右把保安送回来,婉绣也就放心了。   那块毓庆宫不大,到底住多了意思就不对了。婉绣不着急走,她伸手将保安抱住,“太子看着似乎又瘦了些。”   “可不是的,方才佟贵妃才说了太子既要顾着学习又要照顾弟弟,实在劳累得很。太子听了只管笑,说十一阿哥吃像好,所以才要好好待着。等下回求娘娘多放十一阿哥几日,带回去就着饭吃自然很快就长肉了。”   真当小家伙是入口的团子?婉绣无语,却忍不住的发笑。   反是郭络罗氏撇嘴,“就她事多。”   不关心的人,婉绣不去花心思去理论。不过在心里默默的记了一帐,心情极好的她这才起身来准备回去,安佳氏自然地把保安抱了过去。   保安对她还是比较粘人,婉绣猜想胤礽昨日估计没有睡觉,她思绪着出了院子就看到代亲王福晋和塔娜格格。   塔娜见了婉绣,眼睛一亮,忙不迭的上前请安。末了,她眼神在婉绣和保安之间游移。   这样的行径实在没有规矩,代亲王福晋见郭络罗氏脸色一沉,她吓得急忙前来告罪。塔娜毕竟不是三岁孩子,随便捏揉着就能揣走。代亲王福晋直接捏了她后腰软肉,让她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郭络罗氏觉得塔娜怕真是个傻子,拉着婉绣的袖子大步往前走,嘴里更是好言相劝,“这丫头疯疯癫癫的,咱们以后看了可要离远些。”   这么说着实在不放心,她摆手让贴身奴才过去,叫塔娜在后院里罚站。   婉绣没有阻止,“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人,听说是小的时候魇着了,神志也是浑浑噩噩的。”   “你怎么会见到这种人?”   “哪晓得?她见了我就扑过来,问我阿玛又问我姓氏。”   真是傻子了,郭络罗氏有些唏嘘,“后来呢?”   后来还怂恿她进宫为奴,婉绣也是因此才想起自己包衣为奴的规矩,和家人闹起来。当时那人疯疯癫癫的,被家人抓回去时,还乔装打扮的嚷着要去做大事。可惜不多久,人也就没了。   当时闹得那家人面上不好看,丧事也是草草了事,恨不得叫人不知道有这人的意思。   时间长了,婉绣也就忘了。婉绣当年没来及问出什么,如今只觉得越发古怪,她自然不能说进宫的事,便将话题岔开,临转角的时候回头一看,并将心神分了出去。   只听塔娜颇不耐烦,“不就是做梦么?用得着这么较真啊!”   “做梦?”福晋气的快要吐血了。   “平时就够糟心了,做梦都不能随心所欲,你”   “啊疼疼疼!你松手!你”塔娜被福晋捏的后腰疼的脸皮都快抽筋了,她白了脸,一巴掌将福晋的手打了回去,“你这女人什么毛病啊!”   “你不是做梦么?我就让你醒一醒,看清楚我是你嫡亲的特合莫!你一个格格注意点规矩,不要跌了咱们草原儿女的脸!”   “你有没有文化啊!做梦和疼不疼根本没有关系的好不好!”   代亲王福晋瞪眼,“不好!”   “你这个文盲”   代亲王福晋也有些怕了这个忽然变样的侄女,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然也不想亲近。听到无休止听不懂的浑话,代亲王福晋终于忍不住了,她反手一巴掌过去,“你给我闭嘴!”   塔娜本来是罚站的,一巴掌将她飞到墙根上,她捂着发麻的脸。被抽的嘴角也有些辣辣的,都要疼死了,她竟然还不醒!   真穿越了?想此,她惊恐地张大眼睛,“真是到八辈子霉了!”   代亲王福晋,“……”   作者有话说:   塔娜:呸!说好的做梦!说好的cosplay呢!   福晋:我才是倒霉了!   感觉从正常人角度来看,大多数人面对穿越估计都是绝望和难以接受的。   特合莫是姨的意思   感谢游手好闲妞的地雷杀~? 第64章 保安学说话   知夏在脚榻上睡了。   婉绣抱着那株君子兰, 眸子在夜里微微发亮。   在听到封号的那一刻,婉绣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今日的事情,婉绣对那个塔娜有了怀疑, 可惜她有意打听却发现此人被罚站了大半天, 回去后倒头就睡, 根本没有什么。   不过代亲王福晋却把塔娜身边的奴才叫到了身边,软硬兼施, 才道出塔娜此行的目的。   蒙古但凡有地位的男人都是妻妾成群的, 塔娜的阿玛就有七八个福晋和侧福晋,更不要说那些妾侍奴才了。塔娜的额吉只是其中的一个福晋,年轻的时候只得了一个女儿, 这几年年老色衰后不得宠,所以把心思都花在了塔娜身上。   蒙古的女儿都是爽朗大气的,塔娜长得不差, 又有她额吉特意□□, 懂得一些汉人家柔弱的模样, 渐渐地得到了隔壁部落的一位世子青睐。   只要好好经营,就算嫁过去不是大福晋也能过得滋滋润润的。   嫡亲的姐姐却不同,代亲王福晋地位稳固,她早年嫁给代亲王, 膝下儿子全都成了家。说句不好听的, 两夫妻关上门吵架的时候,代亲王福晋敢往代亲王的脸上甩鞭子!事后,代亲王大不了十天半个月不去就是。   这一回代亲王福晋带着妯娌和其世子一同上京的消息传出后,塔娜的额吉这才起了更大的心思。   部落的小世子算什么?   哪里比得上天下之主的宠爱?   这些事情并不奇怪, 代亲王福晋都是知道的。作为女人, 她也不觉得有这样的上进和野心不好。毕竟男人这种东西, 是靠不住的。   那奴才左右就说这些,代亲王福晋觉得没有意思,略微的点了两句,摆着手让她下去了。   婉绣翻着身也跟着叹了口气,听了半天八卦都得不到她要的消息,回过神来未免有些索然无味。   “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知夏浅眠,她听着动静撑起了身子来看。   “无事,睡吧。”   婉绣摸了摸君子兰,她闭上眼睛蓦然就想到了当年那人看到自己的眼神。今日的塔娜看她的时候亮晶晶的,像是看着什么稀有古物一样,但是和那双眼神的笃定不同。   想着想着,婉绣更觉得睡不着。   这一夜,婉绣几乎没睡。   她抱着君子兰吐纳了几周,等到精神不显疲倦这才起身。   “额额!”   保安早就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粥点,忍不住的咽了口水。。   婉绣换好衣裳出来,就看他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她点了点他额头,很不给面子道,“装什么蒜,叫额吉!”   “额额额。”保安两只爪子抱着一团,像是结巴似的。   还曲项向天歌呢!婉绣白他一眼,坐在身侧看了眼今天的小米粥,持勺舀了舀。粥很粘稠,米粒也都煮的软烂,“你这个傻子,不许说别人傻子了!”   保安嘿嘿一笑,他看着米粥道,“傻子!”   婉绣收了碗,放在桌上,“不可以说。”   “……”保安忽然身子往后仰,哦了一声。   保安身子软,仰了一点就要往下掉。婉绣无奈的拖住他的后背,又说了一句。却不想保安的小眼睛瞪得极圆,忽道,“姑姑!”   “……”   “笨蛋!”   “……”   “蛋蛋!”   婉绣抚着保安的脑袋,她深吸口气,看向了安佳氏。   作为一个母亲,孩子的第一个完整的词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教导的傻子,这已经有点让人失落了。如今一看,丢了一天的儿子像是丢了一个月似的让她刮目相看,婉绣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佳氏头一回失了冷静,她回忆着昨日太子抱着十一阿哥不撒手的模样,嘴唇嗫嚅了下,“昨日十一阿哥饿了,说要吃蛋粉。太子便抱着十一阿哥教说话。”   深知胤礽脾性,又见证了慈宁宫的情形,婉绣哪还有不明白的。   就是太明白了,婉绣反而觉得丢人。   小米粥端上来就已经特意凉过,是温热的,婉绣第一口送到了自己嘴里。   保安小眼睛眨了两下,“蛋蛋。”   婉绣睨了一眼,“粥粥。”   保安歪了歪头,一脸你骗我的模样,“糊糊。”   “粥粥。”   “……”保安不说话了。   因为考虑到慢慢给保安换食,婉绣特意让膳房把粥煮的稀烂,不多不少也能跟着吃点。眼见着保安的眼睛直溜溜的看着自己,婉绣又默默的吃了口道,“粥粥。”   “蛋,蛋。”保安忽然噎了一下。   安佳氏眼皮一跳,她想要提醒德嫔,却见她正在兴头上很快的又喝了口粥,向着十一阿哥得意的重复一声,“粥粥。”   到底是做母亲的,那一声温柔极了。   可不买账的人大有人在!   保安觉得最疼自己的额吉不给自己吃,他无比想念昨天抱着自己的怀抱,他扁了扁嘴巴,忽然就仰起头大哭前喊了一声,“阿古!哇哇……”   胤礽拉着保安叫他阿古的事情,婉绣自然知道。   只是香香软软的小包子在她面前一脸委屈的找胤礽,婉绣很受伤。   婉绣一脸惆怅的看着努力哭嚎却没有半点雨点的保安,她敛下眉头,伸手在白胖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演什么!”   被捏了的保安抽噎了一下,他诧异的瞪大眼看着不哄他的婉绣,“额额。”   “是额吉还是小肚子饿了?”   保安抱着肚子,“饿,了。”   婉绣登时眉开眼笑,穿着大红色衣衫的小人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她哪里还有半点气?保安愿意听胤礽的,至少说明胤礽待他不差。婉绣换了个小勺子,勺了一点米粥送到保安嘴里。   “好不好吃?”   保安张大嘴巴,他上下小门牙砸吧着把米粥送到喉咙里,温热软烂的香味让吃惯了糊糊的保安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抱着肚子闻声点头,“好好。”   婉绣顺势捏了捏他小脸,又喂了起来。   保安第一次吃米粥,婉绣喂了几次就放下了。不过孩子头一回吃着都特别的上瘾,他低头用小手捂着嘴巴,默默地等嘴巴上的左右的米汤都抿完了都等不到婉绣再喂,竟是伸出小手拉了拉婉绣的衣袖,奶兮兮的道,“额额。”   这小子,竟然还知道换招。   婉绣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捏了捏他厚实的手心,“吃多了肚子会疼的,玩一会儿饿了再吃好不好?”   保安现在是杂食,一餐里换着吃。婉绣看他鼓着小球一样的软肚子,她忍不住摸了摸,“保安今天想玩什么?”   “蛋,蛋!”   婉绣无语,“不可以吃了!”   保安鼓起腮帮子,他昨天吃的可饱了!所以说,眼前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坏蛋!”   坏蛋?   婉绣抬眼看向了安佳氏,“你昨日说太子什么时候过来?”   “太子说,等得了空。”安佳氏把头低了低。   婉绣捏着保安的下巴,她低头直视着一夜之间厉害许多的小屁孩,眼眸闪着冷光眯了起来,“狗子,谁是坏蛋?”   神一般的名字在耳边传来,保安感受到婉绣身上的不善,他不敢胡闹的夹紧身子缩了缩,往婉绣的脖子处蹭了过去,“额额。”   谁说孩子不聪明了?   婉绣摸着小脑瓜子,忍住笑起的欢喜沉声道,“狗子以后要乖,知不知道?”   保安抱住婉绣的脖子,他感觉到了对他的喜欢,得意的使劲蹭道,“乖乖。”   安佳氏眼看着两母子又好的不行,黏糊糊的。在德嫔用膳的时候,十一阿哥又被喂了两口粥后,腆着肚子眯着眼睛被哄着将自己能说的话又重复的说了起来。   婉绣在心里记了小本子,正想着怎么纠正,却听到英华殿里耸高两棵菩提树七嘴八舌的告诉她,慈宁宫里的蒙古格格被太子气哭了!   那个女人是有问题,可婉绣记忆中胤礽是个极有礼仪的少年郎,怎么回事?   胤礽也想问,怎么回事!   不就是来给太皇太后请安,随便两句后就可以拍着屁股回去了么!多简单的事情!偏偏遇到也请安的蒙古格格。   随行格格有一个是小世子的妹妹,比太子大了几个月,她面颊红扑扑的看着胤礽,“我是襄亲王的女儿其其格,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还以后?胤礽想著书案上堆得有半个他高的书,他连白眼都懒得翻,淡淡地丢下一句,“不可以。”   其其格很少吃挂,她面颊更红了,“为什么?”   旁观的塔娜眼眸铮亮,跟着点头。   这会儿只有他们三个主子在,胤礽只觉得他那颗纯真无邪的少年心受到了玷污,“孤喜欢白白净净长得像花一样,身上有肉,会听话的女人。”   塔娜瞠目结舌。   “最讨厌那种刚见面就很随便的女人。”胤礽这句,是看着塔娜说的。   宫里多少女人他都不爱,更不要说长相蛮气,面色也有些黑的女人。和长相一般的汗阿玛一起,生出来的弟弟都丑死了!胤礽担忧溜弟弟这项充满爱意的活动,他摇着头就要离去,后知后觉的其其格连脖子都羞红起来。   她又气又委屈,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胤礽:爷可是眼光很高的人!   阿古哥哥的意思   穿越女的戏份不大,作用完了,两章后就可以拍屁股走人。? 第65章 论碰瓷快慢   太子虽然会耍一时嘴皮子, 但毕竟年幼。其其格一哭,他便头疼的站住了。   这年头,为太子都不能好好说实话!可悲啊!   菩提树老人家活了好些年了, 他见证了明清替换和众多太后太妃礼佛时的私密话, 满肚子的都是故事。哪怕是再简单的事, 在听他娓娓道来这件事后,婉绣不由生起一种自己没有亲自见证的遗憾。   而此时, 太子已经在太皇太后前伏低声说了笑, 挥了挥衣袖就跑回了毓庆宫。   昨天他一时爽快忘了功课不说,保安还满嘴的笨蛋坏蛋,胤礽决定给他和姑姑彼此一点冷静的日子, 过段时间再去看望。   于是,旁观了一切的塔娜望穿秋水后发现,康熙爷鼎鼎有名的太子爷竟然蜗居了!   意识到真的穿越的塔娜恨不得把时间回转, 将三言两语得罪了代亲王福晋的自己狠狠地扇两巴掌, 怎么就这么蠢呢!   这时候的规矩太可怕了, 除非太皇太后有召,她平常出行都被代亲王福晋盯着。眼看着奴才总是不放心的往屋里探头来看,塔娜把自己扔在床上滚了滚,忍不住嘟囔起来。   “教授就爱吹牛!还什么新科技感受旧时代文化!我都穿越了!还感受!”   “弄得我以为是做梦, 自己得罪了大麻子, 还让……啊啊啊,刚才那个的太子就是风流倜傥有格调有品位的英武大帝啊!”   英武大帝都有了,那其他兄弟不就有了么?   “征服世界的雄图霸业就在眼前!只要在里面分上一杯金,说不定我也能成为以后一等家族的伟大祖先了!太激动了!”塔娜抱着被子滚得更厉害了, 她面红耳赤的忍不住激动之情, “我竟然穿到了九王的小时候!”   小时候?   塔娜忽然想起那个口舌不清说傻子的小屁孩, 她一时心头拔凉,想到英武大帝才那么一点的身高,再回忆现在是康熙十八年,顿时悲凉填满胸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就是古人说得情感意境了吧!   塔娜恍悟自己失去了作为女人上位的最佳方式,她站起来看着门口瞬间躲开的脑袋,哼了一声走出去。   那奴才自然是罗里吧嗦的,嘴里是代亲王福晋不许,宫里规矩不可以之类的言辞。   塔娜再傻,也感觉到这人待她不像待主子,回忆原主的性格都是欺负别人的多,她学着说了两句后,在奴才游移不定的神色下带着宫里的小宫女游逛了。   蒙古来的格格,小宫女们都格外恭敬。塔娜开口,小宫女自然不能反驳。   塔娜的贴身奴才年幼就跟了她们母女,经了多年的磋磨,早就知道跟的主子模样再是好看,再外端的柔情似水的模样,也不能遮掩她的性情恶劣。正是因此,塔娜这两日的古怪让她很难释怀。   莫不是坏事做多了,遇到了……   贴身奴才看着宫里那些好奇的目光,她自然知道塔娜对她丝毫不给情面的骂声引来了围观。要说羞耻,她早都麻木了。只不过,心里头的愤怒却是越来越澎湃。她捏着拳头想到了代亲王福晋,犹豫片刻后咬着牙走了出去。   代亲王福晋听说塔娜出去后,她气得想将她绑起来脱在马后才好!不过这里到底是宫里,她也不敢像自家里那样放肆,即便如此,她也对侄女厌恶极了!   初来乍到想看看并不奇怪,可她逆骨太深,还一声不吭的撇下自己的奴才离去,这算什么!   代亲王福晋忍下怒意,她沉声扫着跪下的奴才质问,“你这个蠢货!可是说了什么引你主子不高兴了?”   那奴才伏低求饶,磕下头战战兢兢地道,“奴才不敢,只是宫里格格觉得宫里太过沉闷。奴才说让格格请示福晋一同给宫里的嫔妃请安也好,可,可格格听了就骂了奴才一通走了。”   宫里的嫔妃也有不少是蒙古的,不论得不得宠,但是有两位老人家活着,锦衣玉食是不用愁的。她们进宫来请安,也不算错。   代亲王福晋看着身子止不住微颤的奴才,她冷笑一声,“主子不过说两句,你急巴巴的来寻我了?你可知,做奴才最不该做的是什么?”   叛主?   不,她可是一心为主的好奴才!   奴才作势慌神的直磕头,地上便是有垫好的地毯,也磕的闷声直响,“奴才不敢!奴才自小跟着格格,绝对不敢有二心。奴才的家人都是因了福晋才吃好穿好,格格便是掉了一根头发奴才也自责不已。只是,只是格格她,她不是格格!”   这奴才担惊受怕的模样演得太过了,代亲王福晋觉得有些不耐烦看,她正想打断却听得这样的一句话,惊得她伸腿,对着那奴才的肩头踹了过去,“狗奴才,你说什么!”   说话间,代亲王福晋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   那嬷嬷是她的人,一眼便心领神会的叫人把门关上。   代亲王福晋眯了眯眼睛,她想若是真的,这奴才的模样倒是不假了。只不过,这种事情是不能乱说的。她覆又坐了下去,勾了勾指头,“好好交代,怎么回事?”   这事到底有些玄妙,那奴才支吾着想了会儿,在代亲王福晋蹙眉的神色下跪着往前挪了过去,低头道,“是家宴的前一日,格格说闲着没有意思想要逛宫里的园子。只是逛了一半,她面色便很不好说要回去睡了。次日醒来,格格竟像是变了个模样。”   “我瞧着是好的,哪里变了?”   代亲王福晋早年跟着自家爷生儿育女,顾着自己的地位稳固,和不出息的妹妹多年不来往了。塔娜这个侄女,也只是路上的时候闲着无趣,又想她可能留在宫里,这才偶尔的说笑起来。都是不交心的人,哪里知道塔娜是什么模样的?   奴才心里好笑,也得意几分,“奴才梳洗的时候,格格将极爱惜的宝石都扔一边。用膳的识货,爱吃的羊肉也忽然说太腥了。与奴才说话也十分疏远,醒来时竟像是记不住奴才般……”   自己贴身的人,才是最清楚的。   代亲王福晋看着这么‘贴心’的奴才都离了心,她忍不住感叹自家妹妹,生的太精明了就是不好。草原上的爷们就不爱小气的人,妹妹失了宠就算了,偏偏生个更蠢的女儿,真是可惜了她的一心栽培,也浪费了这个奴才。   等回去,她要和阿古等人说一声才好。   丝毫不知道自己把底子漏的干干净净的塔娜,此刻正惬意十足的漫步。   慈宁宫的东面是养心殿,除此之外三面都是太妃住所和花园。塔娜让小宫女带着她从后门出去,说要去御花园转一转。慈宁宫前面就有个花园,偏生要转远的去,小宫女只当她是第一回 进宫贪新鲜,低着头没说什么。   塔娜一时兴起,她左右观望着很是新鲜。   出咸和右门的时候,塔娜回头看着高许多的阁楼问,“那儿是什么?”   “雨花阁。”   “看花的?”   “礼佛的。”   “这个呢?”   “未央宫。”   “也是礼佛的?”   “……住人的。”小宫女扫着养心殿后门的太监,她小声道。   塔娜并没察觉这些,她过眼处的奴才们早就低下了头,踩着身体最熟悉的姿态继续向前。   “前面是哪里?”   “干清宫。”   “这个我知道!”   小宫女轻嗯一声,她不敢多话。   那可是皇宫重地,塔娜看着门处把手的人也不敢小觑低了声色默默前行。走的久了,花盆底在她脚下也有些难受,塔娜觉得腿脚酸软,“怎么还没到?”   小宫女抿唇,她觉得这个格格太过聒噪,便做主引向大路去免得惊扰了那些脾气大的太妃们。不过这样转着到了西六宫,路途是更长些。小宫女有些心虚,她讷讷道,“格格莫急,快到了。”   塔娜走了一路,日头渐渐也毒辣起来,她后悔不已又不想半途而废。一路上索性低下头,磕磕碰碰的走着。   这让前面领路的小宫女微微翘了嘴角。   两人自琼苑右门而入,路过了太医值房时正好出来了一位老人家。老人家一路走着,还回着头和人说话,一不留神竟是踩空了石梯。   碰瓷历史这么悠久!   塔娜吓得条件反射,直接往一侧跳开。只是这一跳竟忘了自己的脚痛,身体往后倒了下去。   老人家张御医惊魂未定,还未细察自己的脚踝回头只听扑通一声,他白眼翻了一半,直接坐在了石梯上,愁眉苦脸的喊了一声哎呦。   太医值房门口的太医好不容易才把人送走,他暗自摸了一把辛酸泪竟然看见这副场景,他吓得跐溜一下,跑的不见踪影。   唯一直立的小宫女瑟瑟发抖,怎,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雨花阁是乾隆时改建的,供奉西天梵像,反正后面不会写了。   这些位置都是看着紫禁城平面图来的,西六宫往御花园的门口长康右门那里,是有一个太医值房。   嗯,塔娜下一章就可以领便当了,思虑一下到底怎么领。   嗯不会告诉你们今天又推迟是因为追小说去了,而且买的零食到了,一箱哦一箱~夏天啊,不能消耗身体的脂肪~? 第66章 喇嘛的佛珠   婉绣有满腹的疑问想要解答, 她静静地在千秋亭中等待。宫女很顺利的把人带了过去,却到了门口处出了意外。   花儿七嘴八舌的告诉她,前面出了一老一少互相碰瓷事件, 太医院的一干人等围住, 直接堵了御花园的门!   而两个主角, 一个是她望穿秋水都不来的塔娜,一个是晚些就要给她把脉的张御医。   张御医一大把年纪了, 肯定受不了碰撞的!   婉绣着急的用心神看了一眼, 便沉默了。   “主子?”知春见她面色不对,轻声问道。   婉绣似是在听什么,半响后道, “我怎么听着很多人在说话?”   知春看着前面几个人走的很快,她对着小云楼示意一下。小云楼点头,往前打听消息去。   太医值房众人中叫了两个年轻的领头, 他们向着地上的两人行礼。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一个是不认识的格格, 自然都不想得罪。   张御医哼了一声,他摸着自己的脚踝,看着眼前二话不说就倒下的人道,“格格好魄力!”   “承让。”   塔娜生在现实主义的三十世纪, 人心难测, 就碰瓷一事她就被撞过,心里有些阴影。不过她回过味来,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多,她也摸着脚踝, 向宫女伸手。   这幅身体几乎没穿过花盆底, 穿着新鞋还有些磨脚。   张御医在宫里宫外出行几十年, 时常遇到些眼皮子浅的小姑娘跑过来,什么手段没见过?见招拆招种反应已经深入骨髓。不过塔娜的反应也被他看在眼里,在身后太医搀扶起来的时候,让人去给这位格格看一下。   婉绣的人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切早已恢复平静。   太医看着张御医坐在门前哼哼,无奈的对着那只一点事儿都没有的脚踝擦药。   塔娜则是真的扭了脚,小宫女扶着到一屋子里也去擦药。   婉绣看着总算过来的两人,先是让张御医帮忙把脉。她这段日子调养的好,虽然反应有些大,但大体上是很健康的。   塔娜低着头,听着张御医和德嫔说话,她好奇的用眼皮往上掀。她虽然说不上学识渊博,但是当初答应教授来做实验,除了对那比奖金心动之外,还有的是对大帝国崛起的人物好奇。   看不到九王和七英,那至少瞻仰一下二王一英的妈,那也是不错的呀!这可是英武大帝十分尊敬的女人!   教授说过,这种女人一般都是深于算计的女人!   一定不能被她公之于众的日记本给迷惑了!   张御医还在重复的说着孕事忌讳的话,婉绣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可当事人却不厌其烦的说着。婉绣抿着唇笑,虽然有时候听着不耐烦,不过也正是因为张御医的这个性子,她和郭络罗氏才不肯放这老人家走。   就算他闲着没事撒泼耍赖还要哭一哭,康熙也将他致仕的折子压了一份又一份。   没办法,谁让他都要松口的时候两个嫔妃又有了。康熙不得不做一回装聋作哑的傻子,连张御医都躲着很久没见。每次说了什么,都是到婉绣跟前来问就好。   塔娜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婉绣挑眉迎了过去。   好犀利的触觉!   虽然是言笑晏晏的十分和气,塔娜却清晰的察觉到胸膛扑通扑通的狂跳,心头莫名的紧张起来。好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格格怎么脸色不大好?”婉绣送了张御医,让他今日回去好好歇息,回头就见坐着的塔娜很是安静的咬着唇。   塔娜摇头,“有些脚疼。”   婉绣早就让知春等人散开在亭外,她笑道,“我那里还有些不错的药膏,等会格格擦了就好了。”   “不不用了,已经擦过了。”塔娜再摇头,这一下她用眼角看着小宫女站在了远远的地方,她不由得有些怕怕,“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格格没事的话陪我坐坐也好,前几日十一阿哥莽撞说了格格几句,我这个做额吉也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说,并没有其他意思么?塔娜大大的松了口气,她想到那会她刚穿来两个时辰,还傻了吧唧的将原主准备的诗句念了出来,结果被众人嫌弃笑话的场面又不由得红了脸,“十一阿哥长得可爱,我看了也很喜欢。”   婉绣会心一笑。   “娘娘是怀着第二个了?”塔娜侧过脸,看着婉绣不显的肚子。   第二个?   婉绣觉得她的语气不太对,她抚着肚子点头,“是啊,月份还小,也看不大出来。”   塔娜沉默了一下,她最终是抬起头,看着眼里满是慈爱的婉绣。她忽然觉得人云亦云,还不如她现在看见的女人更真实。可能,这个女人的确不是很凶恶的性格,所以才会得到大、麻子的宠爱。   毕竟皇帝嘛,不都是英明聪慧的居多么?   再想想以后,塔娜咬了咬牙,看着婉绣道,“十一阿哥这么讨人喜欢,娘娘现在又有一个,日后要小心!”   婉绣一怔,她很久没有见到这样说话直接,连意思都那么直接的人。婉绣心里一动,她笑道,“不会有事的,张御医说的我都记着。”   塔娜皱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娘娘接……啊!”   不吐不快的塔娜忽然捂着胸口,她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不停揉捏一样难受的说不出话,脸上也瞬时密集了细汗。   婉绣心底一沉,她不明白塔娜是不肯说还是做什么。想到这人确实有些疯癫,她站了起来,眼见着知春扶住她便见几道身影奔来。   领头的那位着着紫红袈裟的和尚手执一窜细佛珠,他手臂一挥,佛珠竟然向着塔娜的脖子上栓去。   一阵快而疾的咒语传来,那是极为玄妙的藏音。   婉绣听不懂,却觉得脑门阵阵的疼。这一切来得太快,她眩晕之下只觉得身子轻了许多,也懊悔自己动作太慢没听到后面的话。   眼看着神色不对的塔娜缠上了德嫔娘娘,还叫开了人正细细说话,苏麻喇姑生怕会有祸端,只能快刀斩乱麻的叫喇嘛上前制止。   苏麻喇姑见知春等人将婉绣送上车辇,又忙叫张御医。她回头来却见塔娜的脸色发黑,她不由得跟着念了一句以求心安。   喇嘛念完了咒语,他看着一片死气的塔娜,在苏麻喇姑的耳边道,“这人的魂已经离了三四天,需要带回她家中才可以。”   魂魄自然是眷念自己的家,要想恢复自然就要等回到蒙古才算结果。只是这样的人实在晦气,她点着头,“带回去吧。”   一切还是等她和太皇太后做了禀报才可有定论。   御花园一时风声鹤唳,叫路上的宫人们战战兢兢地不敢出行。   枫林向晚   杏仁正陪着圆枣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跟着浇水,有了主子提点之后,两人对于这些精细的东西也不再是一抹黑。尤其是院角的紫薇树,栽种的日子不长,主子也开口说要一同搬到永和宫去,以后将树养好养大。   这是婉绣对于行宫里的紫薇树的遗憾,杏仁和圆枣都知道,两人凑在一起的说笑。眼见着到了午时,杏仁预备去膳房问膳食时,门处只见小云亭跑了进来。   小云亭见了人,忙道,“快!主子晕倒了!”   圆枣把手里的花洒扔了,“我去备热水!”   杏仁点头,她也忙去备些喝的。临走前她拉着小云亭问道,“张御医呢?”   “云楼去叫了,只是张御医才不久要出宫,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几人心焦如焚,跑得更快了。   张御医来不及,刘嬷嬷便叫了两位太医前来先看着。她将热巾覆在婉绣的额头上擦去细汗,“怎么样?”   两位太医轮流把脉,对视一眼后摇着头又把了一次。   真是年轻的不中用!中用的还不在!知春看的气得不行,“到底怎么样了?”   今年几近五十的不中用的年轻太医有些茫然,“娘娘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并无甚不适。”   “可娘娘现在还躺着呢!”知春皱眉,她看着床上不断淌汗的婉绣,她想还是等张御医来再看看更稳妥些。   刘嬷嬷的身影却忽然转了过去,挡住人的视线道,“那就劳烦太医开些温和的方子吧。”   两位太医顺势退了出去,知春拧着眉头却听刘嬷嬷道,“娘娘梦魇了。”   方才的事历历在目,知春脸色一变,“那怎么办?”   “你去一趟慈宁宫吧。”   今日的事,就是慈宁宫闹出来的。太皇太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刘嬷嬷深知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必有用意。此事不论结局如何,那都是慈宁宫对德嫔的亏欠,自然就该让她们出面。   知春点头,“好。”   慈宁宫和钟粹宫之间奔走宫人,自然引起了众人非议,就连前面的康熙都赶了来。   而此刻众星捧月的婉绣,看着年轻的导游和她擦身而过的喊道,“来,第五十九期皇后博物馆的旅友们往这边走,前面就是咱们康熙第四任皇后的馆场了!”   作者有话说:   穿越女说的九王七英,是女主没有保护好孩子的原历史上九子和几位公主。   嗯,后面到了女主扫盲的重要环节了。   话说,昨天有位过云歌小天使出现,虽然忽然来了句第一章 错别字,不过真的爱死你了~   发现很多错别字,回头修改下。? 第67章 博物馆之旅   身体像是被抽离了一样, 轻飘飘的像是走了很远,浑浑噩噩的的脑子也忽然轻快了起来。   婉绣想,她莫不是被喇嘛勾了魂?   可是站在人群中央, 看见那些短衣热裤的男男女女们, 还有顶上飘红的小帽子, 婉绣低头看着自己的满服,她又觉得滑稽好笑。   竟然是这里, 她曾经梦过的博物馆。   人一生有许多梦, 但是梦到以前的不多,更不要说是那如临其境仿若真实的梦。当初要不是凤尾鸡冠,她或许还能观赏一番。   好在, 机会来了。   “重复一遍,第五十九期皇后博物馆的旅友们往这边走,前面就是咱们康熙第四任皇后的馆场了!”   “馆场面积庞大, 不要跟丢了团队!咱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千万不要影响软对后面的安排!”   导游的嘴边腾空着一颗珠子, 那是未免他们喊一天坏了嗓子的扩音器,他指着头上腾空的红旗对散开的人群招呼起来。   由于地球曾经出现过重大的自然灾难,再加上历史太久远,古墓早就湮灭在时间长河之中。很多资料和学识也随之化为乌有, 在三十世纪科技研发至地球以外的世界, 对于知识素养也越来越看重。   前年地裂崩塌,救急队员意外发现了当年的景陵古墓,成片保护完全的古物以及孝恭仁皇后那几箱子的日记本,这让考古学家事半功倍。也促使这两年博物馆来往旅客剧增, 薪资待遇虽然长了不少, 但麻烦也多。一天到晚的带旅客, 他也很多天没有休息了。   纵人观光的博物馆里,清晰可见的玻璃围着记载历史的古物。墙壁上还挂了不少的字画,还有各色首饰,把玩玉石。   女人家的衣裳,首饰玩意一等,珐琅酒杯等等,多是被玻璃框在其中。只是听着导游的简单解释,婉绣才知道这些贡于观赏的都只是科技虚拟的视觉效果,真实的东西早被相关部门收藏研究去了。   康熙的第四位皇后?   婉绣知道康熙的艳福不浅,可至孝昭仁皇后逝去后,他的态度婉绣看的清清楚楚。   康熙觉得自己命太硬,会克妻,已经不预备再立后位。   若不然,婉绣也不会这么怡然自得。毕竟没有皇后,除非她做了不可饶恕的罪,她这辈子也算是安稳度过了。   可没想到光皇后就有四个!婉绣想着自己孩子才揣了两个,却还要给后面的两位皇后磕头,更有那些贵妃一等。就她身份而言,晋升为嫔已经是感恩戴德。再往后,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   婉绣笑了笑,眼看着年轻的导游皱起眉头咳嗽了一声走进馆场,她跟在身侧紧紧随行。   “诶,这个是什么?”   “说是皇后的画。”   “真好看!”   “那肯定了,古代人可都是文化人,听说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请老师……”   两位游客对着一副园中嬉戏图,婉绣看了过去。   作画人是个耐心的,她喜爱细笔,颜色鲜艳,虽画工更精湛些,内容也毫无印象,可婉绣却分明的看出了熟悉二字。   作画的勾勒细处,是不能骗人的。   这是她的画,或者说是她将要作的画。   画里有一男一女领着奴才坐在廊前,园中是四个小孩在嬉戏。   婉绣大概猜到里面的人,她想起塔娜说的话,伤感在胸膛里滚动,手心忍不住摸着肚子,却听到了旅客自以为是的分析。   再是伤怀,她也没心情了。   集齐人数的导游见大家都与那些陈列的画像很感兴趣,他高声指着他身后的一副秋后赏花图,对着各自张望的游客讲解,“大家都知道清圣祖康熙的后宫嫔妃众多,这幅画是康熙亲笔所画,根据专家研究,画上的女人正是鼎鼎有名的第四位皇后,也就是现今世界上发现的最新的古墓主人孝恭仁皇后!”   婉绣一怔,她看着那虚拟在空中另一个自己,只觉得这人说的话有些耳熟。   这好像,真的就是上一次的梦境。   “众所周知,西洋岛王乌雅博启有一个亲姐姐,也就是清圣祖的最后一位皇后。她在后宫三千中盛宠多年生了三子三女,根据我们在其……”   “额额!”   “发现,存活下来的两子一女……”   “姑姑!”   “还有英武大帝……”   “婉绣!”   “……西洋岛王与靖安王……”   远处极快的咒语传来,它如蛇钻入了耳中,乱人思绪。   婉绣渐渐地听不清楚导游的话,她的身体又轻了起来,似乎没有半分的重力的漂浮起来。嘈杂的呼唤声灌满了她的耳中。   有康熙的唤声,他竟然叫了她的名字。   有胤礽叠叠叫声,他牵着她的手。   保安歇斯底里的哭声,他离得最近,生生的压在婉绣的肩头。   这让睁开眼的婉绣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孩子,一双圆滚滚的黑葡萄哭红了大半,哗啦啦的哭的很是难看,嘴里磕磕巴巴的带着口水喊道,“额额……吉!”   婉绣想笑,却觉得眼前一黑,只见某个小脑袋凑过来大叫一声,她低语的说了两个字。   在众人面前忍不住红了眼眶的康熙眼看着两个家伙争宠厉害,他暗自吸了口气,稳住气声看向念咒的喇嘛。   “娘娘魂魄已归,元气虽有伤但福泽深厚,静养一段时日即可。”   康熙点头,他看着胤礽抱住保安,两人脑瓜子凑到一处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孩子可有影响?”   “叫格西为娘娘念经安神七日就可以。”   这一回是蒙古闹的事,太皇太后出的主意。喇嘛过来的时候听出意思,自觉地把自己的人推出来以表心意。格西精通佛学,念经安神不过平常,但的确比平常人厉害许多。   喇嘛离去后,胤礽抱着保安问道,“汗阿玛,姑姑什么时候才会醒?”   “婉…乌雅氏这回受了波折,怕是要好好歇息。这两日就带着保安吧,等回头乌雅氏养好了你再将保安送回来。”   胤礽偷笑,他在康熙警示的目光下嘴角抽动两下,连忙收起脸色,一本正经的点头,“汗阿玛说的是,那这几日我常带着保安来请安吧。姑姑见了保安,还有我,应该好得快些。”   康熙看着无时无刻都想彰显自己存在的儿子,他心头好笑,“合该如此,不过方才你二人在说什么?”   保安觉得被蔑视了,他挥着手臂张开嘴,下一刻就被胤礽给捂住。   “这是给姑姑的惊喜,明日就知道了。”   康熙顿了顿,他以往不觉得,可是眼看着儿子这么喜欢着乌雅氏,他难免有些别扭,也不由得冷哼一声,“倒不见你什么时候惦记着给朕送点惊喜?”   胤礽闻言瞪眼,他忽地呵了一声,“庶妃不是送了么?”   康熙一愣,“谁?”   胤礽聪耳不闻继续道,“是您说的,送这些不若做些正经事儿。”   一个嫔妃的正经事是什么?不就是牵住母族,并在后宫之中讨得皇上宠爱,以此生一儿半女么?人家庶妃做了本职,是你自个还说人家的不是呢!   胤礽摇头,“师傅备了许多功课,儿子先下去了。”   他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还是实实在在的干正经事儿去!胤礽抱着保安,再带着一众奴才兴冲冲的走了出去。姑姑从来不说要什么,好不容易听见念叨了一句,想来是梦里有些见解。   自认独得恩宠的太子爷没心没肺的嘲讽完了,只想去做自个乐意的事儿去。   康熙对此并不恼,他看着跟前尽是乌雅氏的人,他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刘嬷嬷见皇上愿意留下,自然是高兴地。   婉绣还躺在床上闭目昏沉,她闭着双眸呼吸绵长安静,与方才直扑大汗浑身发冷的人迥然不同。   康熙将手边的布巾拿起,他轻轻地给婉绣擦去额上的汗,覆上那只纤细的手。   他牵上的那刻,只觉得柔弱的手指像是动了一下。   康熙低头看了许久,青葱十指十分苍白,白皙肤色下那细长的青管清晰可见,微微凸起。她还怀着孩子,却面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寂静无声,整个人也瞬时瘦了一圈。   算起来,他不过大半个月不仔细看她罢了。   真是个任性的脾气,让人半点疏忽不得。   康熙轻轻的捏着她的手指,怀着保安的时候她就仗着他记挂闹过小脾气。只要他耐心随她闹两句,再帮她松乏下沉重的身子,便又软绵的抱着他才肯睡去。   这都是她不自觉的动作,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母亲。   康熙捏着一只手红润起来,他再看睡得越发香沉的某人,蓦地一笑。总觉得,他是在养孩子似的。   刘嬷嬷在门外守了许久,康熙见一时半刻确实醒不来,吩咐奴才在乌雅氏醒来与他通传一声后这才回宫。   直到回了干清宫,康熙这才问了顾文星,“这几日有谁送过东西?”   顾文星笑道,“赫舍里庶妃送过一串珠子。”   这句话说得可谓是极为敷衍,康熙却不以为然,“朕记得库房里有一串佛珠,是法王加持的?”   “是有一串。”   “嗯,送去给德嫔吧。”   “是。”   作者有话说:   本文的历史背景已经从女主出生进宫就变了,因为灵魂已经变了,做事风格也都变了。女主自认做不了大事,所以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是这场梦境的前后都在做的,只不过孩子还小比较小心。   婉绣这章被扫盲的,主要是给她信心,还有就是挽救她另外去天堂的几个孩子。   嗯,小可爱们感兴趣的话可以点点作收,以及接档文哦~? 第68章 皇上也心疼   婉绣是被格西那余音绕梁般的念经声吵醒的。   她睡得很不踏实, 醒来的时候更觉得头晕脑胀。   “娘娘既然醒来无事,那今日就不念了。”格西站了起身,他在后宫里念经也不自在, 得到婉绣首肯后便离去。   他思及还有几日要来, 脚步不觉得就快了许多。   “主子, 可觉得哪里不舒服?”知春等四人站在床前一整排,眼睛巴巴的看着婉绣, 生怕有个万一。   婉绣摇头, 她觉得脑子里嗡嗡的难受,像是春日的花园般受尽虫类的喜爱,在里头闹得不休不止。   她就着杏仁的手抿着温热的水, 自口而入,如蜿蜒溪河,涓涓流淌而下。   温润心脾。   一碗温水不过几口, 就被喝了干净。   做主子的向来精细, 就算婉绣胃口好的时候, 也是按着规矩行事。每一餐都是小份小碗的,再多的吃食都是自己掏钱另加来算,但都不能太过,以此保持窈窕身姿。   毕竟满服已经没有腰身了, 要是褪下这一层还没有好看的模样, 也难怪自己不得宠了。   杏仁接连倒了三碗水,最后还是圆枣拿了一壶来,这才勉强止住了婉绣的嘴。   底气足了,又气息吐纳几圈, 婉绣顿时好了许多, 脸色也红润起来。   众人不由心疼, 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喝水竟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似的!   若是妙菱在场,兴许就不那么吃惊了。   喝水确实饱腹,婉绣缓缓的靠在床头,这才想起了孩子,“保安呢?”   “昨日太子见娘娘身子不适,照顾不得十一阿哥,和皇上请示后便抱去了毓庆宫,说每日带十一阿哥来请安。”刘嬷嬷将布巾拧干,她走到床前来给婉绣擦脸。   “英武?”   “主子说什么?”   婉绣摇头,她蓦然想到了那场光怪陆离的梦,一时只觉得匪夷所思。   在她这个对清朝历史只记得大概走向的人来说,哪怕这辈子的十多年叫她模糊了记忆。可清朝实在说不上什么大帝国更不要说这个王那个英的,这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历史。   可见,梦境说不得真假。   只不过有些话却实实在在地刺痛了她。   婉绣将自己捂在热布巾里,她深深地吸着里面的水汽,一股子淡淡花香沁入鼻中,她忽然想到了家里的博启。   喜塔腊氏进宫尚在不久之前,这会子再叫只怕惹人注目,怕以为她是要得意张狂起来。最重要的是,还要去给纳喇氏请安,婉绣想还是自己搬了宫再做打算。   不过心里头有事记挂总不是好的。   婉绣只觉得心尖上沉甸甸的,她叫了膳食,又让人去打听下家中的消息。   这么想着,婉绣又闭目养神歇了一会儿。她虽然所闻所见的多,但时间有限,许多都是琳琅满目过一眼,如今再回想起来,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清晰。   膳房特意煮了清粥,备的小菜。   婉绣很快吃完,转身便胃里翻滚着吐了。   知夏捧着盆盂在床前,眼看着婉绣把脸上的红润都吐的干净,她不由心急的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淡然的给婉绣轻抚后背,她眉头不见一丝褶皱,“女人怀喜都是要害吐的,娘娘且辛苦些,过段日子就好了。”   婉绣翻了白眼,顿了顿,吐的更厉害了。   知夏眼看着主子吐完了吃的,就光吐水了,吐的眼睛都翻了白,她吓得脸色大变,急得眼眶红了起来,“主,主子。”   婉绣无力的抬起眼皮。   只见知夏吸着鼻子,嗡声道,“奴才给您拿一碗奶皮子好不好?”   太子常来,主子迁就着总会点着吃食。渐渐的,口味也变得孩子气来。奶皮子算是比较爱吃的,甜腻的留在嘴里,想来心情也会好许多。   婉绣听着这一副哄她的口气,很是好笑。不过她吐的腮帮子都酸了,也没力气掀起皮笑来吓人,只很轻的嗯了一声。   听到奶皮子,婉绣也想吃了。   这一声带着气音,轻的像是毛羽飘过,挠的心头更是酸酸的。知夏用她那细软的声色应下,等到婉绣吐完了,她便出去和准备汤药的杏仁说去。   杏仁见她眼眶红红的,“你怎么了?”   左右都是自己人,知夏低下头红着脸道,“我想额娘了。”   知夏是庶出的丫头,家中的阿玛嫡母给嫡出的姐姐定了亲,便以善待姨娘的甜头就把她送了进来。   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知夏知道这对她和额娘来说都是好的。只不过宫里夜太长,她过了几年也越发的想念额娘。   尤其是主子这会儿正含辛茹苦的害喜。   杏仁与知夏是不同的,她自请入宫。夜深人静的时候,顶多与圆枣一同想念以前的村子。   记忆里,还是有几个对她们好的长辈。   杏仁念及,也有些伤怀。   婉绣停了呕吐后长舒口气,她总算缓过神来的倚着床头,却听刘嬷嬷肃脸道,“这些丫头太过年轻了。”   外面的说话声隐隐约约的,婉绣想到知夏那纯粹天真的目光,毕竟是比她还小的年纪,她不以为然,“正是年轻,才会心软,懂得疼主子呀!”   刘嬷嬷不说话了。   婉绣好笑,她心知刘嬷嬷说的是她入住永和宫之后要添的几个奴才,“那些大小打紧的要事,不是还有嬷嬷您在么!”   “娘娘知道说笑,皇上也高兴了。”   刘嬷嬷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婉绣不由定眼看她。   “皇上吩咐,只要娘娘醒了,就叫人去通传一声。娘娘在此歇会儿,估摸着皇上也要来了。”   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打趣的意思。婉绣见刘嬷嬷始终四平八稳的姿态,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便不说话了。   她现在最想见的,是保安。   肚子里的越折腾,她就越想念省心的保安。   这让听闻到静鞭的婉绣一时有些失落,直到被拥入怀里。臂膀像是最牢实可靠的倚赖,带着熟悉的焚香,还有那一丝缱绻。   “朕这回可被你吓坏了。”语气里,还含着一股叹气。   婉绣大方的搂着他的腰,紧实微隆的肌肉,似乎更瘦了些,“奴才更是吓坏了。”   第四位皇后。   若是真的话,她忍不住看他更顺眼几分。   康熙察觉到怀里的人蹭啊蹭,一直往他怀里钻去,心疼的手臂收紧了两分,“放心吧,都解决了。不能再有这样的事了。”   科尔沁送来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物,不论是不是意外,也促使他对蒙古部落的人都有了新的看法。   至少这一回的相看是不要想了。   “有皇上在,奴才不怕。”   “那你面色怎么这么差?”   康熙的眉头隆起,他一时想了许多。只见婉绣点头,她细声柔软的道,“之前做了场梦,梦里有个孩子在哭,一直在找额吉。奴才唤他,却怎么都找不到。皇上,这梦”   “梦是反的。”   人惊吓了一场,大多都会有些过于紧张,心绪不稳。   康熙将婉绣耳侧的发丝撩在耳侧,她面色憔悴,似是心里不定。柳眉芊芊,眸中冷光闪烁,显然是放在了心上。   他心中一动,原来想要等气氛好些再拿出来的佛珠套在婉绣的手腕上。   婉绣惊异的看着珠子。   珠子被打光爱惜的发亮,上面的金线梵语添了几分佛性。   “这是法王加持,能够定神。左右你近日不出门,就好好戴着。等好些了再挑好看的佩戴,珠子留着就好。”康熙并不强求爱美的嫔妃日日戴着佛珠。   真给个清规戒律的女人,他也觉得腻歪胡扯。   这是个好东西。   婉绣拨动了两颗,点头道,“这珠子很喜欢。”   她大约会戴到孩子出世为止。   “皇上,娘娘,太子并十一阿哥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婉绣坐直了身,她抚着头发对康熙浅笑。   胤礽提着一只鸟笼,领着抱着保安的安佳氏,还有一宫女走了进来,行礼后便上前将鸟笼提到婉绣跟前。   安佳氏将保安放到婉绣身侧,由他爬动。   婉绣看了两眼,她自屉子里抽出布巾在胤礽的额上擦汗,“没有坐辇来?”   “坐了,来的时候跑了两步。姑姑看,这是什么?”   一只羽色艳丽,眼珠灵动的,“鹦鹉?”   “是啊,我听姑姑梦里都念,便特意去挑了一只最好看的!”   说话间,胤礽扬起下巴看向了坐在床侧的康熙。   汗阿玛总是仗着身份给他压了功课,每每赶在他之前来到姑姑身前,实在可恨。   虽然梦里看的不多,但听了大体,再回忆看的几幅画里似乎都没有鸟笼。而这鹦鹉却是好看,毛羽水亮,婉绣自然不拒绝。   只是,英武大帝便是这样诠释自己的?婉绣总有些哭笑不得,她其实并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两字。   可能是梦里吧。   胤礽不由露出极好看的笑。他长得好,正是唇红齿白小少年的模样对身后宫女招手,“哥哥知道姑姑醒了,特意寻了两本夷人杂记拿来打发时间。”   宫女将杂记呈上,婉绣翻了一下,竟然是翻译过的。   婉绣不由动容,胤褆毕竟不如胤礽这般,却不想孩子心地纯粹,有时更比知事的大人更体贴。不过也不能太过的惊喜了,婉绣压了压嘴角勾弧,忍不住的摸了胤礽的头,“有心了,劳烦太子和五阿哥道一声,这些书姑姑很喜欢!”   胤礽被摸的脸一僵,不过见婉绣是真喜欢,他仍旧得意模样。不管怎么样,都比某些没送东西,还说嫔妃不是的人强!   朕先送了,得意什么!   屁大的年纪,就学会挑拨离间了!   康熙暗恨的拉起婉绣的手,扶着她肩头道,“这些都是分神的东西,日后再看。只这珠子,定要戴好。”   胤礽上前瞧了眼后撇着嘴,摸着龙须挑衅,“这珠子灰不溜丢的还鬼画符!姑姑喜欢珠子,我明天送十条顶好看的来!”   婉绣察觉了眉眼官司,她迎着两人热烈的目光甜笑着应道,“好啊!”   康熙眉头一跳。   作者有话说:   不停爬的保安:喂!拿个人看看我啊!   关于我最近看的文,怎么说呢,总觉得问题超纲了。   近半年的时间,59看文的量比前一年的要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好像多了很多时间一样。而看的文,也主要是晋江和起点。   起点的话,说风水的宅师,无cp直男的美食供应商,恐怖流的恐怖广播,讲世界卫生的环保大师,快穿的若华的小时空直播间以及轻松的老衲要还俗等等,这几本几乎看了大半还在追,还有异世界发展的女帝家的小白脸,还有潇洒的韩警官,动物人生的喵霸什么的也不错。   晋江我看的快穿真的比较多,富贵荣华、宠爱、大反派、迷人的她之类的。还有衍生里的富江,综英美的迪迦、日常崩、维密天使,红包拯救世界等等,原创里我要开始苏了、七十年代白富美,重生后我成了嗲精等等,还有一篇神奇的生产中夫妻灵魂转换虐不把老婆当老婆的男主最后会离婚的文……不小心点没了,也想不起来名字。总之很多文的下面,都会看到你们的身影?????   真的,口味太杂了。   当然还有很多是没有说的,59因为之前工作原因两个手机,这半年来经常是爪机码字看书,两个轮着用经常就会遗忘一些,然后重头翻或者找订阅记录,恩,这感觉也是蛮新鲜的。? 第69章 一起来争宠   康熙气的不知说什么, 直到被遗忘的保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才觉得被拯救了出来。   在胤礽打量神色下,他一副大人不与小孩计较的模样将保安抱了起来。好歹是亲力亲为将胤礽带出来的男人, 他迅敏娴熟的姿势叫安佳氏叹为观止。   婉绣看着, 康熙似乎有些怨念的想了什么。在目光触及胤礽后, 竟是有些不满的动了动眉头,终是抿着唇逗小儿子去了。   “保安可听话了, 能吃能喝还长肉了!姑姑莫要看他!”   胤礽拉着婉绣的袖子, 说的话仍然是那样的味道。   康熙沉默了一下。   这么腻歪的小子,真是当年抱着他不放的小心肝?   细想一下,有求于人的时候确实是小心肝, 宁死不撒手的那种,还腻的掉牙。   康熙独自的在一侧思考人生,任由保安的爪子又将他的衣襟给揪住也不自知。婉绣也当没看见, 她笑眯眯的听着胤礽说话。   现在的胤礽可不是谙达们抱在马背上走两步就能忽悠的稚童了, 上有严厉期盼的汗阿玛, 旁有骁勇擅长骑射的哥哥在,胤礽也是卯足了劲儿的想要得到众人的肯定。   婉绣看着胤礽的手不时的添了伤擦了药,这一次看着好了,下一次又有新的。   可见是真的练到了极致, 也很是耐吃苦。   这么小的孩子, 能做什么?婉绣看着胤礽坐在床侧,将康熙默默地挤开后的得意模样,她会心一笑。   婉绣听了半响,她就先败下阵来。眼看着康熙和胤礽精神抖擞的模样, 她一双泪汪的眸子抱着打哈欠的保安看向两父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   康熙感受到了催赶有些不可置信, 他盯着婉绣眸子看。婉绣也非当年草木皆兵的小宫女了, 眼看着康熙头上那朵斗智斗勇后忽然蔫哒哒的牵牛花,她神色自如只是带着困倦之意,反叫他有些赧然,“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婉绣将保安放在身侧躺下,她就着长衫上袖遮住了手,便轻轻地在下面勾了勾康熙的一根手指,“皇上特意来看望,已经好了许多。”   康熙不免意动,他想到两人久未亲近,手指不由勾紧正想要亲香一下,却见一脑瓜子忽然冒了出来,一条小巧的尾巴甩了甩,“姑姑,让弟弟跟我走吧!”   婉绣是知道胤礽这样宝贝保安的原因,她察觉到澎湃的杀气,自胤礽头上看去,手指摩挲下笑道,“保安太小了,哭哭闹闹的怕是要影响你学习。”   胤礽一呆,他眼珠子往头上动了动,嘴巴无声的张合几下,俨然是向婉绣求问康熙的脸色。   康熙脸色自然不好,他曾听着高士奇隐晦提及过,胤礽将保安带在身边,三番五次以他苦恼为由出去兄友弟恭,半个时辰不见踪影都是常事。   这么想,康熙的魔爪也就伸了出去,“走吧,使什么眼色!”   胤礽没等着婉绣的帮助,身后的衣领却被人轻轻的一揪,他的腿脚便迁就的垫脚后退。   再是任性的胤礽也是要面子的,他这副模样撒泼不得,反而叫奴才们看笑话。他不由苦着脸,软声求道,“汗阿玛,儿子知道错了。”   “错哪了?”   “儿子不该争宠。”   康熙气的走快了两步。   “诶诶诶,汗阿玛您慢点!”   “汗阿玛,儿子不争了!”   “哎呦,儿子腿短着呢,汗阿玛慢点!”   胤礽一时也懊悔自己的心直口快,毕竟汗阿玛也是要面子的,虽然引着奴才们偷笑是不对,可爷也是要面子的不是!可不服输的话吃苦的就是自己,胤礽咬着牙认了腿短,只得到康熙的一声冷哼和肯定,“你腿本来就短。”   “汗阿玛,儿子……叛徒!”   胤礽眼角一扫,出了房门不远只见到角落处的松子正对着姑姑家的杏仁讨好的作了揖,瞧瞧这对男女笑的那样得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身为看了无数话本的爷,胤礽不动脑子都猜想要么是松子通传了消息,所以姑姑才知晓课堂之事!要么是姑姑不想要松子拱了自己养的白菜,所以对他发恼不肯让保安跟他走!   翻来覆去的想,错都在松子!   胤礽一时品到了被背叛的滋味,痛心的忘了挣扎。   眼见着皇上将太子顺利的溜走,杏仁白了眼松子,“你若是还不跟去,只怕我不说太子都要猜疑你了。”   松子想到高师傅威胁的神色,他叹了口气,“太子对我很好,大不了就是打两板子而已。”   话是这么说,该做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待到松子也一溜烟的也跑了,婉绣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睡着觉还吐泡泡的保安,她擦干净后道,“太子只是闹了两句?”   “是呢,不过主子从不插手太子的事,这会不会叫人说什么?”杏仁有些担忧,毕竟太子亲近主子,此事多年来一直受到宫人非议。   婉绣轻笑,“可我若是一味纵容,那才是害了太子。太子聪慧,知道什么人对他好,凭别人说再多又如何?”   一国太子的重担早早压在了胤礽的肩头,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康熙虽然是拎着他的衣领出去,可出了钟粹宫,两父子必然是和和气气的上车辇,不叫旁人有半点猜疑。孩子不能逼得太紧,不过保安也顶了不少罪,自然也该再收一收,免得他自以为逃过去了。   刘嬷嬷闻言微微点头。   此时一过,婉绣便关上门养精蓄锐。她这一胎前期格外难熬,胃口变得挑剔许多,好不容易吃下去了又要吐出来。康熙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反应,他陪同用膳的时候手足无措,几乎没什么胃口就光看婉绣去了。   婉绣被看的莫名,她近来又瘦了,颧骨凸起。女人家敏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并不好看,她侧过脸道,“皇上看什么?”   康熙不答,只是忽然将他面前的那碗汤端了过去,“喝吧。”   只是温补的汤,并不油腻。婉绣默默地端起来,小口小口的喝了干净。   康熙自然是松了口气。   不过还不等他放下箸,婉绣终是没忍住又吐了。   婉绣率先就把汤吐了干净,整个人几乎摔进了盆里,吐得翻天覆地。肚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几乎原封不动的吐出来,更没什么气味。婉绣露出惨白的脸依偎在康熙的怀里,手指无力的卷着康熙的衣袖,犹如往常般抿着唇笑。   本是很熟悉自然的动作,笑容也确实不大好看,康熙见了却心疼不已。   康熙抚着那瘦削的肩膀,只觉得轻的厉害,他甚至不敢用力道,“张御医说再过些日子就不吐了,到时候养些肉出来。”   婉绣笑,“这身肉又不值钱,养多了还不好看。”   “好看,朕的婉绣最是好看。”康熙手臂收拢,将婉绣护在怀里。此时,他深刻的感受到怀里人的娇柔。   婉绣红了脸,她这才想起这件事,“原来梦里叫奴才名字的,是皇上?可是皇上,怎么知道奴才名字的?”   大清的习俗不同,能被康熙记住姓氏相称就已经是很亲近得宠的人,后宫拢共也不过几人。婉绣算是其一,却没有想过会得到像佟氏一类的待遇。   “那日你额吉进宫时,朕才得知的。”康熙先开口叫人进宫,他自然就留了心神,得知喜塔腊氏一口一个绣绣,唤得格外亲热暖心。   这让生母去的早的康熙,不免有些触动。   至于更详细的,婉绣也不再问,这人肯注意这个,她自然欣喜,“奴才可能求皇上一件事。”   “你说。”   “以后在私下里,皇上便叫奴才名字可好?”   康熙眉宇舒缓,他嘴角微微一勾,“好。”   婉绣闻言抱住他腰身,她近来肚子发胖,腰上软乎乎的很不喜欢。   “朕也与你说一事。”   “您说。”   “日后私下时,你也不需称奴才二字。”   婉绣愕然,她抬头看着康熙还在说,“朕拨了圣旨给礼部及内务府定下册封日子,正巧是你六个月的时候,胎像稳固,届时养好身子,你家人看了才放心。”   “皇上。”婉绣将自己贴了过去,发觉焚香淡了许多。   真是会哭闹的孩子有糖吃,她害喜的厉害,康熙也渐渐地迁就许多。她蓦然想到不知名的第三位皇后,佟氏是最大的可能!这个猜想像一根针扎在婉绣的喉咙,她这才发觉她极不喜欢那个天真烂漫的女人。   不论是因为孩子,还是男人。   想到康熙来前翻了承干宫的牌子,婉绣又细细地唤了一声。   康熙低头,他抚着那精致的耳垂嗯了下。   “我好喜欢!”婉绣像是稚童般偷笑,她眼里全是光,依在他怀里笑的甜如蜜。   康熙被逗得欣喜,沉声问道,“喜欢什么?”   婉绣侧在他耳侧,气息喷薄在那敏感的地方,略带羞涩道,“喜欢皇上。”   被讨好的康熙有了反应,他俯首在那伸长的细颈上吮一口,淡香萦绕,他声色喑哑的在柔软的腰上游动,“怎么喜欢?”   作者有话说:   婉绣:皇后怎么了?干!   昨天的小书单一分享就炸出来些志同道合及潜水党出来,恩,我也放心了。因为萌点不同,都有点怀疑人生了。看到大半追文的口味都是对的,那就好了*^_^*   然后一激动转了一圈收藏夹,忽然发现快穿妙妙的作者双开文都v了,太拼了!感觉都看到她的肝了!? 第70章 永和宫之主   册封当日, 万里晴空。   虽不是六宫册封,也没有上回的隆重热闹。但婉绣独自册封,她着着吉服缓步上前, 裁量掐腰的露出那隆起的肚子, 一时风光靓丽, 成了殿中唯一的瞩目。   婉绣近来休息的好,孩子也不闹了, 她身上的吉服并没有太过厚重。除了头上的凤钿重了点, 基本上没有问题。   成年的面容越发成熟清丽,让她担忧的肚子虽然不能让她极为华贵的出场,却也添了一份柔美之态。   女子美如画。   不过封嫔罢了, 佟氏看着殿中那些包衣奴才由发欣喜的神色,心里酸得发苦。   因为在意,佟氏对宫里的女人格外注意, 她看着册封之事许多都由玄烨点头定下。她也曾得宠甜蜜过, 自然知道被玄烨看重的人有多幸运, 眼看着玄烨对别人看得越来越重,她忍不住日思夜想,彻夜难眠。   生母不养虽是规矩,可这并不限于皇帝。   乌雅氏得宠, 佟氏只是嫉妒, 但真让她在意的是玄烨的想法。他可是觉得佟家不能势大,所以她的身边也不能有阿哥倚傍?   那当年玄烨排除万难,不嫌她身子弱将她带入宫时,他想的是什么?   行完礼, 佟氏看着那张秀丽面庞莹莹笑意的离去, 她站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康熙回笑。   两人像是极为甜蜜的一对。   佟氏拧了下里衣的袖口, 上前和康熙说话,“皇上,奴才叫人寻了个擅推拿的师傅。若是得空的话,不若去承干宫坐一坐。”   “有心了,朕今日尚有事,就不去了。”康熙语气很淡,他想到佟氏不是吃药,就是望着人的肚子,次数多了也就不耐了。   察觉到康熙的躲避,佟氏抿着满嘴苦涩,她瞧着那些离去的嫔妃低语,“玄烨,德嫔身子还重,你若时常打扰只怕不妥。”   康熙挑眉。   “宫里的姐妹们”   “佟氏。”康熙沉声唤道。   佟氏心底一沉,她眸子里含着春光水色,隐隐的期盼和祈求。她祈求能得到爱怜,更祈求能给她三分薄面。   康熙看着佟氏的模样,她虽然长得不是订好,但柔弱和善解人意一度都很得他的心意。因为只是嫔妃,她不需要像仁孝那样思绪周全,只要天真烂漫的做个小女人,他自然就能给她,给母族几分偏宠。   这一点,纵是谁都不能说半句不对。   不过人的心总是大的,天真烂漫也变成了春闺怨。康熙能理解,但他不能总是迁就,他想着张嘴的话也是极冷,“你如今是后宫之首,同为女人就该多担待德嫔。至于其他人,却不该是你该管的。”   一语完毕,佟氏的脸登时煞白。   她虽然不喜欢赫舍里氏的俗世周全,更不喜欢钮钴禄氏的大方宽和,可不代表她不想凤冠霞帔名正言顺的站在玄烨的身侧。   等了这么多年听到这样一句几乎斩断否决了她后路的话,佟氏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   康熙流星大步的走着,吩咐奴才叫人请御医到承干宫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佟氏听着康熙这样的‘周全体贴’,刀子像是将她的心片片凌迟般,叫她痛彻心扉,晕了过去。   佟贵妃娘娘是有心绞痛的旧疾,奴才们娴熟的将娘娘接住,又叫人扶着坐上车辇。   这番动静没有引起康熙的回头,佟氏的嬷嬷心里一叹,跟着仪仗快步回了承干宫。   慈宁宫   太皇太后早已等待,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嫔妃放在门外冷一冷,苏麻喇姑径直的请她进去。   婉绣对此受宠若惊,她没想着太皇太后这么给自己的面子,一时想了许多。   太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婉绣那副作态她一眼就看的干,又见她早已换下了柔软的绣鞋,轻步缓行却不刻意,她心底极是满意的点了头,让人看座。   端过来的是椅子。   婉绣名正言顺的享受了原来的差异,她并不像嫔妃般只坐一半,反而是靠着奴才送来的软枕坐的扎扎稳稳的,“奴才方才站的久,腰酸的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好。还是太皇太后的人贴心懂事,知道怎么心疼人。”   “皇帝说你细心嘴甜,确实如此。”太皇太后说的不慌不忙的,她看着婉绣,面上留着淡淡笑意。   他会夸人?还夸到慈宁宫来?   “这是皇上替奴才说的场面话,太皇太后听一听就是。”婉绣说着,脸上却带着恰好的几分笑,显然是承了这说法。   太皇太后就在慈宁宫里不出门,可是德嫔的消息却一丝不差的都进了耳朵里。从侍寝册封了常在,回宫后晋升贵人,数月得宠诞下一子。到了今日为一宫之主,肚子鼓起来后皇帝的宠爱不减反增。   后宫里的醋,在慈宁宫翻了一坛又一坛。   皇帝在后宫里走的勤快,来往慈宁宫和慈仁宫也多了许多。她那个侄孙女承情,便夸了皇帝孝心。皇帝谈及德嫔这胎不易,深思女子为母更难。不管这话真假,总之这话借着侄孙女的嘴走到了她耳朵里。   就是看在侄孙女的份上,太皇太后也不会说什么。   太皇太后随口说了两句,见婉绣并非小气的人,她想到缠的厉害的佟贵妃,她虽不愿去管宫里争宠小事,也少不得说上两句,“宫里头的事情,哀家不去计较。不过你是懂事的丫头,知道事情轻重。”   婉绣勾着唇,只见太皇太后微微摇头,“佟氏这丫头,皇帝让她几分,仁孝也随她胡闹。这么些年,是叫人宠惯了性子。”   “太皇太后,可是佟贵妃因着奴才为难了?”   太皇太后失笑,她听了玄烨提及德嫔时,总说她说话直性。她原来未有见识并不当真,如今一听竟觉得玄烨的日子过得不差。这宫里头百花齐放的,总有那么两个是合心意的。   面对孙子合心意的嫔妃,太皇太后也耐心许多,“旁人惦记着你,不过是看你过的好。只要你安心的生个健康的孩子,皇帝和哀家都喜欢。”   佟贵妃不过是仗着娘家罢了,她再折腾下去只能把自己整垮,荣华也难再进一步。   这种不相干的人喜不喜欢,有什么干系?   后宫之中你争我抢的截胡,赢了自然风光。可一来二去多了两次,输的那个难免不会记恨在心。就算是猫儿,她也有爪子不是?   婉绣明白这个道理,她察觉到自己近来浮躁的情绪,敛眉听训。   那个多愁善感,不知人愁的佟氏看她不顺,若是她登上后位,一切都可名正言顺起来。   婉绣打定了主意,她不想让佟氏如愿。   太皇太后见她谦卑,心里很是满意的赏了东西,便放着回去了。   今天天不亮就折腾,婉绣出行前还喝了碗参汤就为了稳固一下。方才参拜行礼,礼部大唱的时候她还借生气吐纳两圈,如今也有些腰酸起来。   即便如此,也只能缓步走出慈宁宫。   婉绣想着临行前康熙对她安抚轻笑的模样,她思绪后侧耳听着外面的菩提树说话后和云楼道,“咱们走侧门吧。”   刘嬷嬷低语,“主子可是要去干清宫?”   婉绣点头,她扫过几个慈宁宫的宫女轻笑,“忽然想见皇上了。”   现在是批奏折的时候,婉绣以前在康熙身边伺候,对这些安排很是熟悉。再加上她原来窝在宫里不出来不殷勤,刘嬷嬷反而觉得婉绣开了窍,神色微霁。   这一念想在出了慈宁宫后,刘嬷嬷更觉如此。   赫舍里氏僖嫔正坐着车辇去干清宫,堵在了路上。   同级相见,本来不分贵重。可僖嫔是先封的嫔,看着这个前不久还对她卑躬屈膝的德嫔稳稳的坐在辇上抚着肚子不让,她只觉得这是挑衅的意味,不由开口道,“今儿真是难得,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咱们的德嫔。”   刘嬷嬷看着从西六宫过来的僖嫔,她瞧着婉绣并不让步的意思,眼见着场面上有着几分剑拔弩张的火气,她在婉绣耳侧低语,“娘娘,第一个依附贵妃的便是僖嫔。”   婉绣点头,刘嬷嬷说的是她册封圣旨下来后对她不看好的那一群。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依附了佟氏。   啧,谁还不是小皮皮?婉绣看了深得她心的刘嬷嬷一眼笑道,“是呀,刚从慈宁宫出来正要去见皇上。”   “德嫔可真是粘人得紧。”僖嫔蔑笑,得宠也不过靠的是没脸没皮罢了。   婉绣却漫不经心的抚了抚凤钿,眉宇有些无奈,“皇上他……”   他怎么?   僖嫔不由跟着掉起嗓子,却见婉绣露出甜蜜羞涩的垂首娇笑,而后才像是想起了她似的问道,“怎么?僖嫔也要去慈宁宫?”   婉绣语气稀奇极了。   僖嫔面色微变,正要说两句却听婉绣豁然明悟般道,“不过我今日有事,有些着急,还请僖嫔让一让。”   “德嫔,你说什么!”   婉绣轻笑,“左右你都是跟着安嫔的,不对,你好像换了个主子?”   此言一出,已经是极大的侮辱和挑衅。都是嫔妃,哪个就是主子了?堂堂一宫之主换着靠山过日子,旁人谁不低看她几分?僖嫔怒急了,她拍着扶手道,“胡言乱语,你不过得势的包衣”   “哎呦,我的肚子!”   轻佻得意的德嫔忽然抱着肚子哀痛,后宫多年的僖嫔一惊,她抬眼一看。却见干清宫侧门里站了个总管太监,正笑着望她。   作者有话说:   婉绣:低调也会死孩子,那不如大方高调点来争一争!   不知道佟氏是什么样的,但是身居高位的女人又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应该是在乎孩子的吧。   写着写着,忧愁善感佟氏就出现了。   不过佟氏已经不得女主喜欢了,两人都有点针对,肯定也不愿意以后还给讨厌的人下跪,所以会做一点蝴蝶吧……   昨天无意点了结爱,主要是有人安利过,刚好一点腾讯看到宣传页面,看了简介再加上只有25集就看了,主要迷这种不现实主义的设定,爱看男主一本正经的宠和此生没有什么什么。整体是不错的,宋茜演技提升,黄景瑜的手指够长!   都是傻白甜偶像剧,但是比较以前的剧情和人物来说都丰满了很多,古代小时候也挺好的。一口气看了四集,可怜的关汉卿!可怜的汪萱!可怜的段子手!? 第71章 偏心的皇上   僖嫔深知这回如以往般无功而返, 她甚至连侧门都没摸到,她与顾文星点了头却因抢在婉绣的前面,故而不能径直的回去。   小皮皮像是不知僖嫔恨她般, 对着顾文星笑, “顾总管怎么来了?”   顾文星打眼看着这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德嫔, 当年被她顶替的司账就是因为心思不正被皇上厌弃。挑选宫女的时候,他自佟贵妃的手里率先挑了她出来, 不过是看她模样周正, 眼睛里干净罢了。   刘嬷嬷后来不得不再多给佟贵妃教一个宫女出来,故此德嫔受到些格外的招待反而吃进了脑子里。纵是爱说爱笑,又不失规矩的人意外之中, 又出人意料的得宠。   谁想着宫女爬的这么高?   没见着年岁上来的冯佳氏还在干清宫里温火慢熬么?   若是冯佳氏耐心些,皇上兴许会给她个名分,却也仅此而已。   顾文星和康熙一个年纪, 他逐年在干清宫中, 养的白白嫩嫩的面上露出三分真笑, “皇上知道娘娘要来,特意叫奴才过来接您。”   婉绣听得顾文星这样尊称她,她不免有些感慨,“不过是门处的奴才跑得快而已, 谙达莫要为皇上说话。”   菩提树老人家可说了, 僖嫔一个月里来个几回,和门处的奴才露了熟脸方便行事。婉绣这回,不过是凑了巧而已。   顾文星闻言也不解释,点着头笑道, “皇上说了, 娘娘身子重, 车辇走到门前去。”   婉绣轻笑点头。   僖嫔羞愤的垂下眼帘,带到自己的车辇退到前面许多后,那方车辇才慢慢地进了干清宫侧门。一面进着,她还能听到顾总管一面说着什么。   “主子?”   “还愣着做什么?回宫!”僖嫔保养得宜的指甲抠着手心,她眼角里满是怒意。   奴才们噤若寒蝉,生怕惹了主子发恼。   却在半响后只听僖嫔蓦地一笑,“佟贵妃又犯病了?”   宫里的消息传的极快,加上御医来往没有遮掩,僖嫔自然是有了听闻。   那奴才不知主子为何忽然又记挂上了承干宫的那位,毕竟来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遂语气极轻道,“是,皇上还叫了御医看着呢。”   不过是薄情寡义做样子罢了!僖嫔蔑了眼小心谨慎提醒她的奴才,她启唇言语温和道,“既然无事,那就去承干宫看望一下吧。”   “去承干宫!”   太监闻言喊话,僖嫔将厉光埋下,闭目养神。   不过走到一半,却被身后干清宫的人叫住了。   是高三。   僖嫔是认得这个人的,虽然不是被皇上极为看重,但时常带在身边使唤消息。这样追着来,莫不是皇上要见她?僖嫔不由一喜,她停了仪仗露出五分笑来,“劳烦公公走这一趟,可是皇上有事?”   高三点头。   僖嫔闻言下了车辇。   高三端肃面庞,他细声高扬道,“传皇上口谕,贵妃娘娘贵体欠佳,即日起则僖嫔替其诵经念佛三十日。”   浅笑好看的僖嫔面色一僵,“替贵妃诵经念佛?”   佟氏是什么东西?需要她去?   僖嫔咬了咬牙,“公公怕是传错了。”   “奴才听令皇上八年,在刘总管前伺候了十年,从未传错一字。”   “那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高三犹豫了下,最后点头。   僖嫔脸色极为难看,自牙缝里钻出两字,“德嫔?”   高三闻言,他很是诧异的看向了僖嫔,很是认真的解释,“不是。”   不是德嫔?那就是顾总管!   僖嫔才目睹二人旧识相见的模样,很难不往那一处去想。她□□上太过偏心叫人一同将她踩在脚下,又正想着怎么把两人剁成肉糜以解心头之恨,却听高三说道,“娘娘回宫吧,等会就有人送一尊佛龛经书来。”   等会就送?   “娘娘耐心些,一个月后等贵妃康健,皇上自然能想起您的好。”   高三留下这句,他便转身离去。他捏了捏僖嫔给的赏钱,老实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瞧不起师傅!跟了贵妃还敢三心二意!高三很是期待僖嫔绷不住笑脸,叫贵妃收拾一顿最好。   最恶心随风逐流的人。   婉绣并不知道这一处的风波,她窝在侧殿里看着康熙黑着脸不理她,她对着顾文星使了使眼色,等到奴才们都出去了,她便走了过去。   “皇上?”   康熙睨她一眼,“挺着肚子还有脾气了?”   婉绣扁嘴,她方才在另一处根本不知道顾文星说了什么。反正只知道僖嫔倒了霉,她就高兴了。不过,这位爷可不能恼了她。   能这样等她说话,肯定没有真的生气。   婉绣拉了拉他的衣袖,见他手臂摆了两下,欣喜的将手臂抱在怀里,自己反身就坐到了人的怀里,笑嘻嘻道,“我就是怕你真要见她,有些醋而已。”   康熙挑眉,“你醋什么?”   婉绣的手指自手臂延伸到了他手心,轻轻的将手放到她肚子上,伸臂搂住康熙脖颈哼道,“别的日子我不管,就是今天不可以。”   说话间,肚子尖尖的地方鼓了个小包。   康熙心头一动,面容温和的笑了起来,“这小子。”   “万一是格格呢?”   “格格也好。”康熙一手抚着婉绣的腰肢往怀里送了送,“像你。”   果真孩子才是顶有用的。再大的事情,转眼就不计较了。   婉绣想到以后六个萝卜头围着自己转,远远地还有个溜萝卜的胤礽,她想着就喜气的发笑。   康熙见她如此,便将此事放下不提。人嘛,还是活动着有些脾气才有意思。没得闹两下,这人又安安静静的,倒像是他欺负了人一样。   这夜,婉绣没有把康熙拉到永和宫去,反是留了下来。知道第二日用了午膳,这才坐着车辇回去。   纳喇氏过来的时候,还和她笑了几句。大几个月的郭络罗氏身子很重了,她没有出门只是叫人送了礼来。   几日后,郭络罗氏发动了。   高效迅速的她在婉绣听闻消息后还没出门就生下来了,是十三阿哥。   心知郭络罗氏肯定是晚了时日才放出消息,可这样的速度确实让人艳羡不已。   喜塔腊氏进宫的时候,婉绣就叨叨这个,抚着肚子叫孩子乖些。喜塔腊氏哭笑不得,但见女儿说话透着烂漫惬意的味道,她也随着点头,“肯定是个乖孩子。”   “乖什么?比保安皮多了。”婉绣不满自己吐得两个月,说到孩子又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博启近来如何?可还是跟着阿玛在营里?上回您可说了家中正给他想看,怕是都要成亲了吧!”   成亲就好了!   喜塔腊氏也算是能言善辩的人了,不过面对自己女儿却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假话。她看了婉绣红润的神色和即将临盆的肚子,眉间的欢喜去了一半道,“阿启这小子,带着光洙一块儿跑了。”   跑,跑了?   跑了是什么意思?   私奔?   婉绣斟酌着道,“可是阿玛打了他,气得他离家出走了?”   两姐弟自小长大,婉绣深知博启袭得一身倔脾气,却又比阿玛更灵活些,能说会道的打滚撒泼样样在行。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怎么过都自在,所以对他向来是很放心。离家出走,也不是头一回的事情了。   这句话,可以说很偏见了。也好在她家爷没听见,喜塔腊氏想着解释道,“他觉着人家是奔着好处来的,又情愿单着更自在。两父子吵闹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日子,转个眼儿他就把手头值钱的东西都带着离了家上了出海的船走了!”   婉绣蹙眉,所以说故事的开端是一个女人家引起的?   这么说来,还真是功不可没啊!   “额吉,博启相看的人家是谁?好看吗?”   喜塔腊氏莫名,她看着女儿跃跃欲试的模样,拍她手安抚道,“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不能做起欺善凌弱的坏事。额吉知道你姐弟情深,可阿启自来被惯坏了,不值当你自毁前程!”   婉绣无语,“我是想那姑娘若是长得好,博启应该不难接受才对。”   “当真?”喜塔腊氏不明所以,“阿启说了要好看的?”   婉绣点头,“对啊,他小时候就说喜欢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身上有肉的。”   肉?什么肉?   四两胸脯,半斤臀肉。   你说二两?满服一盖几乎一马平川,显然不够。   婉绣贼兮兮的想着,她看着喜塔腊氏恍然大悟的神色,忽然明白那姑娘兴许不符口味,博启这是出海自己找肉去了。   还什么西洋岛王!   两母女对视一眼,喜塔腊氏叹道,“咱们转角那家包衣左领,他女儿生的……有肉。”   作者有话说:   呐喊二人组   高三:跟了女神还朝三暮四!   婉绣:生!生了才硬气!   僖嫔:南无阿弥陀佛……   小五出来了!小六下章就来了!剧情走着,差点把孩子给捂过去了,嗯,又到了取名字的环节了,好好想想。   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高三,就是女主还是宫女时候,很老实的孩子。嗯,虽然顾文星和刘进忠不太对付,但现在都是干清宫的好奴才,自然是同气的。帮了顾文星的同时,当然也会小小的皮一下,露出顾文星的底。   然后佟氏算是高三梦中情人一样的感觉,所以对僖嫔就更加的……   这个斤两,算的是现代的,胸大概就是要B+以上的意思。   咳咳,看着谢耳朵终于嫁出去的59少女心忽然炸裂,有种又想来一把少女爱情小故事的冲动23333   对了,今天是5.12十周年。? 第72章 皇上靠不住   喜塔腊氏有了眉目, 却见女儿拍着她手心捏了捏,笑盈盈的说道,“额吉, 你去叫刘嬷嬷进来吧。”   有旁人在说话小心不说, 还要受些规矩, 婉绣早早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喜塔腊氏以为婉绣是有事,点了点头起身出去。   婉绣靠着软枕, 她看着喜塔腊氏和刘嬷嬷一前一后的进来, 笑容可掬道,“叫御医和接生嬷嬷都过来吧,我羊水破了。”   刘嬷嬷一怔, 抬脚就走了出去。   喜塔腊氏在听闻风声后手脚麻利准备的知春等人身影下,有些发怔。   女儿眉宇不见愁色,喜塔腊氏觉得应该是过得不差, 心计有长进的模样。却不想, 但行事都这样轻风淡雅的厉害。   宫里看的严, 喜塔腊氏只能坐在前殿候着。她坐了一会儿,就看着如今的后宫之主佟贵妃和惠嫔来了。这两人住在永和宫的对面和斜对面,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来的比谁都快。   佟氏原来不想来, 不过她到底是打理后宫庶务之人, 不出面倒显得她小气。   更何况喜塔腊氏毕恭毕敬与她行礼,她也觉得来得值得了。   佟氏想着,她叫人问了两句,却见永和宫中奴才各司其职, 事宜早已安排妥当, 便不再多问。   西六宫的宜嫔来了之后, 康熙也来了。彼时婉绣已经简单的擦洗了身子,挪到了侧殿吃了碗热食躺下。   疼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婉绣早有了经验和准备。虽然比不得郭络罗氏那一眨眼的功夫,但也格外顺利。   只是途中出了点差错。   按部就班宫口打开,一切都顺利的婉绣喝了杯蜂蜜水,只觉得腿间疼了一下。   这一丝疼很快,更比不上身下的疼痛,若不留神根本不会察觉。可婉绣不是,她生气吐纳后对身体触感尤其敏锐,她眼角扫了一下。   许是以为无人顾及,有一位深棕色宫装的嬷嬷神色忽然松快起来。阵痛一阵一阵的传来,婉绣疼了半天,却听一位接生嬷嬷忐忑不安道,“宫口不开了。”   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怕孩子憋在里头不好,大人也危险!   刘嬷嬷满头大汗,她看了婉绣一眼,却见婉绣猛地呼吸吐气,瞪着角落里的嬷嬷道,“她!”   “把她捆起来!”   场上人都不笨,刘嬷嬷当机立断开了口。那位接生嬷嬷眼见着手动了下,就被身侧的同僚猛地站起来捏着嘴抓了手。圆枣率先就上前拿出她干活的力气,狠狠地将接生嬷嬷放在地上动弹不得。   婉绣后来咬着参片,受着嬷嬷在她肚子上腿上按揉两下,又急忙的暗自使劲儿,这才将孩子一鼓作气生了下来。   经此一事,她累得只听见一声哭啼就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婉绣才知道自己折腾了大半天的功夫,生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   婉绣想到这会儿乱七八糟的小名和排序,无奈摇头道,“小十四怎么样?”   “和十一阿哥出生时一样重,嗓门极大,皇上看了很是喜欢。乳母喂了奶,才被参领福晋抱着睡下了。”知春回话说着,点出了婉绣的心事。   保安出生了许久,喜塔腊氏才能见到一面。如今小十四在,倒是圆满了遗憾。   婉绣点头,她想见一见孩子,不过这会儿春寒陡峭太冷了。就算是挨在隔壁,婉绣也不想让孩子吹了风。更何况,这会儿的孩子就是个红皮的小老头,看了也没什么意思。   “今儿听闻主子大喜,太子和五爷都叫人送了礼。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送了长命锁和珍贵的药物,正好主子月子里好好温补。”   胤褆已经八岁了,早两年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除了前朝官臣,宫里的奴才们按着规矩都恭恭敬敬的尊他爷。保安原来也该这样,不过婉绣见他年岁太小了,叫永和宫的人还是一如往常的来。   “都记好账,回头给我看吧。”   婉绣小的时候对生孩子发憷,等怀上了反而坦然接受。十月怀胎最是辛苦,可后来发现还是坐月子才是受罪。不干净,规矩还格外的多。婉绣怕了这个风寒至少都要折腾十天半个月的环境,也不敢妄自折腾身体。   只能自己找点东西消耗度日。   婉绣又坐了一会儿,等到刘嬷嬷进来后,她才抿了口不那么烫的鸡汤。鸡汤并不油腻,散发着淡淡的药物香气,从嘴里喝下去润透了心脾,人也精神许多。   刘嬷嬷走近身旁,“那个女人送到了慎刑司由郎中审问,把承干宫和咸福宫的两位给供出来了。”   婉绣没来得及自己去打听,如今便一心一意的听着刘嬷嬷说的话,“怎么说?”   “那嬷嬷是个孤家寡人,生养的孩子多是不亲近。僖嫔娘娘给了好处,叫她做些手脚拖上些时辰,让娘娘自由天命。”若是幸运,不过就是受点苦让她高兴一下。若是不幸运有了难,她更要鼓掌叫好。   对于僖嫔,左右怎么样都是好的。   婉绣一笑,“还有呢?”   “那嬷嬷言辞放肆,踩着僖嫔以佟贵妃为尊,满口胡言乱语。”刘嬷嬷斟酌着简单两句,算是把这件事情给交代了过去。   “佟贵妃这只兔子,怕是翻了船。”婉绣一点都不生气,她笑的眉眼弯弯,像是在说什么值得高兴地事情。   兔子?   不论真假,有这番言辞也难洗脱关系。更何况,两人本来就你来我往的。连皇上前儿还让僖嫔给佟贵妃诵经,谁敢说两人不亲近。   更遑论,佟贵妃对孩子一事耿耿于怀。   供词可能一眼看着有些多余甚至有疑,可人一旦怀疑了就是压垮人的致命一击。   佟贵妃当时就先倒下,除了张御医被永和宫翊坤宫抢着成了妇科儿科一把手外,御医有大半都被请了过去。   又两日,病情安稳后的佟贵妃自请让安嫔惠嫔等人辅助宫务,承干宫宫门大关。   格外鲜明的是对面永和宫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的赏赐。   来往人群多了,自然就热闹。   婉绣叫宫人并没有出现不该有的模样,便没有出声。这种无声的针对和对比才是最扎佟氏心痛的,也是她乐意看到的。   康熙来了两次,婉绣也闭口不谈此事,僖嫔被挪去了后院,被断去了左膀右臂,倏然的像是宫里没有了这个人一样。   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婉绣见康熙手段狠毒,偏偏又为了佟氏给僖嫔留了一线生机,心底感叹男人终究靠不住。   上回胤褆送了夷人的杂记,婉绣特意留着在月子里看着打发时间。   投桃报李,婉绣也从胤礽口中得知胤褆一直在宫里寻一本早年被消过的书。胤褆念念不忘的在宫里寻不到很是失落,婉绣便叫自己人去寻了两个月。正好从一位读书人手里买了过来,送给了胤褆。   书是惠嫔亲自给胤褆的,看着胤褆欣喜的涨红了脸,惠嫔心里也甜丝丝的。   婉绣出月子的时候,便听闻僖嫔在后院里自生自灭,已经不大好了。   初春露出了点点暖光,婉绣站在廊前伸展了腰肢,她弯着嘴角道,“去拿一支人参去咸福宫。”   她还没出气,怎么你让她轻轻松松的解脱!   “是。”   “我记得有个小宫女会些推拿,叫她也过去。”   知春看着主子眼角带着金色的琉璃碎片,太久不出门,神色恍惚后像是谈及要吃什么似的惬意轻笑的模样格外好看。   她记得第一次见主子时,她也是笑得这么好看的。   知春想到皇上,她点头应道。主子没有叫谁去,她却不放心的自己叫了那个会推拿的宫女同去。   出门的时候,她低着头没有去看对面宫门。   婉绣这回本来没长多少肉,又勒着束腰过得格外苛刻,再加上年轻,出月子的时候身形已经窈窕。   她淡扫娥眉,轻点胭脂,捡着粉色宫装上身,一眼看去竟像是年轻的姑娘家一般。   康熙折了张纸进来,就见婉绣水灵灵的抱着小十四逗弄。   若说保安像他,那养的白白净净的小十四就像婉绣,笑起来的时候一股子甜味。   康熙伸出手指,看着小十四小爪子将手指握住,他笑道,“我刚想好了小十四的小名。”   婉绣扯了扯嘴角,“叫什么?”   康熙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翻开一看,“你看。”   一个‘单’。   “保单?”婉绣脸色大变,小十四出生就不顺利,再来这个名字,她忽然想抬腿把康熙踢出去。   “是攻单无敌的单”康熙一脸意料之中的笑,不过见婉绣反应这么大,他不由窦疑,“不好听?”   婉绣哑然失笑,“以为是读单,听着有些不大好。”   康熙会心一笑,“走吧,胤礽几个都在前面等着。”   今日是保单的满三,摆在永和宫前殿。   作者有话说:   女主读的是dan 康熙念的是shan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只要保住孩子,康熙大概就……恩……没了。   这里理一下现在没排序的孩子们   出生顺序 小名 序齿大名   五阿哥 保清 大阿哥胤褆   七阿哥 保成 太子爷胤礽   十阿哥 保健 三阿哥胤祉   十一阿哥 保安 四阿哥胤禛   十三阿哥 保全 五阿哥胤祺   十四阿哥 保单 六阿哥胤祚   想说加更的。不过太冷了,还是躺尸继续扒收藏夹看文去? 第73章 胤褆太懂事   3 婉绣搬宫后, 保安就名正言顺的跟着搬了过去。偶尔两兄弟亲近的时候,也会跟着胤礽在毓庆宫过夜。   直到保单出生,永和宫水涨船高。单从这次的满月, 就比保安热闹太多。   婉绣更能正大光明的坐在康熙的身边, 她身侧是保安和胤礽, 看着被当成稀世珍宝围观夸赞的保单,心里忽然安稳了许多。   “姑姑笑得好高兴。”胤礽不由说道。   婉绣见人的心神都在保单身上, 她笑着道, “以后保安就有弟弟玩了,太子多带个小团子不好么?”   胤礽想到保单更精致的脸,笑着点头, “好啊!”   “姑姑安。”   胤褆自惠嫔那处请了安后,他走到婉绣的跟前,“十四弟很乖巧。”   “五阿哥客气了, 他不过是看着人新鲜而已。”   胤褆轻笑, 他看向眨巴着眼望自己的保安, “比小哭包乖多了。”   小哭包?   保安哼了一声,他伸展开小短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坏蛋。”   胤褆好笑, “小哭包。”   “坏蛋!”   “小哭包。”   保安扁着嘴巴很着急, 他习惯性的去拉胤礽的衣袖道,“帮我。”   只是牙牙学语好多话都不太懂的保安凭着直觉就开始找帮手,拥趸者对此露出得意的笑容,掐了掐保安脸上的嫩肉, “怎么帮?”   保安一愣, 他像是没听懂似的, 又看向了婉绣。   他眼眶里一片水色,莹莹地全是撒娇求助的味道。   婉绣顾着去听安佳氏回话,知道保安这孩子跟着她很能探出旁人的喜恶,确实过得顺风顺水的。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两回没见到她,便会哭一哭。   胤礽一开始也拿这点没办法,好在多了两次,又有得玩耍也不那么娇气了。   不过胤褆到底跑的没那么勤快,印象中偶尔见面时他要是亲近几分,保安都是苦兮兮的找胤礽。娇气的小团子和太子不大同,再加上保安虽然怕生,但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要哭的性子。久而久之,胤褆也愿意都逗逗这个小哭包。   保安不懂意思,但是也觉得这个人很烦。眼见着没人帮他般,他吸了吸鼻子翻过身用手抓着椅子扶手,将自己慢慢地放下去。   胤褆又笑,“小哭包要做什么去?”   保安哼了一下,迈着头快步往一侧走去。   婉绣肚子鼓起来的时候,保安就开始晃着腿开始学走路了。小孩子爱新鲜,不论走的好不好都精神百倍的拨动小腿。永和宫里一应尖锐棱角的东西都收起来,那些个矮几也都是圆角的,上面再铺上柔软的垫子。   正逢冬季,一屋子尽是厚实的毯子垫子。这让来坐坐的康熙觉得太过暖和,总是要去开一角窗口透透气才好。   后来身子重了,婉绣只能眼馋看着保安在一屋子奴才围护下玩耍学走。   保安现在走路顺顺当当的,不过他着急着走得快,小腿有点反应不及的要打架。安佳氏扶了他一下,他咧着小胖脸又欢快的走向了保单。   胤礽站起了身,他这两个月几乎代替了婉绣时常带着保安走路说话,感情也在不自觉间倍增。   婉绣见他坐不住,笑道,“那处人多,就劳烦太子了。”   她现在正是打眼的时候,跟着保安在前殿里跑着打转难免有什么。何况两兄弟感情好,婉绣打心里眼里比谁都高兴。   胤礽本来就不耐烦这种宴席,闻言笑着就走了。   满月的场面话已经过去了,这会子正是说笑的时候,规矩并没有那么死板。   胤褆并不着急回去,他坐在一侧道,“如今有十四弟在,姑姑怕是更忙了。”   婉绣瞧着保安成功的跑到康熙的身边抱住了大腿,露出那一排小牙齿,转头和看来的惠嫔微微点头,“忙什么都比不得五阿哥学业忙的。”   “这都是应该的。”   “五阿哥今年几岁?”   “九岁。”   婉绣挑眉,“可姑姑记得,咱们五阿哥可是上个月才刚满八岁。”   胤褆一怔,他自宫外回来这么多年总是敏锐许多。他亲近人,却又小心,所以和德嫔看似交往不错,但因着各方缘故都是点到即止。他这次生辰,正好收到了德嫔送来的孤本。   这是好意,可他也知道一些事情。说有疙瘩倒不至于,不过有些怅然罢了。   胤褆低语,“虚岁九岁。”   婉绣好笑,她点头附和,“就说是九岁,那五阿哥就是黄口之年不过幼学。太子还不时的拉着保安躲着懒,五阿哥又何必将自己压得太重。”   胤褆蹙眉,他唇瓣蠕动两下,面带纠结之色,“太子还小。”   太子小,还有康熙千娇万纵,是不一样的。   惠嫔又看了过来,她面容慈爱,显然是对胤褆疼到了骨子里。婉绣感慨,惠嫔不看重康熙那飘摇的宠爱,一心一意的对着胤褆。要说胤褆现在的纠结没有惠嫔的功劳,谁会相信?   胤褆太懂事了。   婉绣看向要和保单争宠的保单,他扭着小身板拉着康熙的长衫,眼看着康熙伸出手臂来要抱他,他笑的咯咯响,还左右望了两下,直到胤褆看过去。   胤褆的面容上透着艳羡之色。   婉绣莞尔,“五阿哥聪慧懂事,可到底年幼。若是学业吃力,寻个机会问皇上也不错。”   康熙对于为人师表一事,有着说不出的新鲜。   回忆两次被康熙指着说字太柔软无骨,偏偏还没受罚就怀上后那种悲喜交加的神色,婉绣语气里多了两分笃定。   胤褆迎着婉绣那盈盈带笑的神色,他一时没看出半分虚假,不由地点头。他压住胸膛的鼓动却不知自己眼底多了几分希冀道,“好。”   婉绣回忆初见胤褆进宫时的小心翼翼,再看保安抱着康熙在脸上啃一下,回头发现胤礽抱着保单将他遗忘后又忙不迭的拍着康熙的脸示意他要下去,不由感叹。   人的十指有长短,她疼爱胤礽,也爱保安保单,对于胤褆情感客观许多,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心事太重。   婉绣不敢说自己是绝对的好人,但她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坏人。她记得惠嫔那些年的默默提携和帮助,更何况胤褆这孩子确实心眼不坏,长大后未尝不是一方能人。九王,应该是少不得他的。   就是不知道九王的重大贡献是什么,可有出海?   若是和出海有关,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沾光见识一番。   婉绣一时心神游荡起来,回过味来孩子们都散了。   胤褆送惠嫔回宫后,转去住下的阿哥所里休息去了。保安拉着胤礽不放手,两兄弟和胤褆说了两句后开开心心的回了毓庆宫。保单闹够了,一张脸红彤彤的扑进乳母的怀抱。这孩子很是讲究,早上喂过的乳母哄不住,直到换了人吃饱后这才砸吧嘴睡了。   康熙旁观后,回头感叹,“这孩子比保安精细得多。”   婉绣不说话,就看着康熙。   “朕就看着保单吃去了,你醋什么。”   婉绣听这不以为然的口气,撇了撇嘴,“谁知道你看什么了?”   “你啊!朕站在外头看的!”康熙搂着婉绣的肩头,他想到又多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儿子,他乐了不知道多久。如今过了满月,孩子长开了他看的更高兴,对婉绣也忍不住青睐两分。   嗯,他挑的女人,果然是有福气的!   有福气的女人只是随口闹两句,末了便想起了正事,“有件事,我想和皇上说一说。”   康熙摸了把那原来不盈一握的腰肢,如今微微丰满,手感格外的好,“你说。”   腰肢像是被按摩一样,婉绣自我催眠的想着,“我额吉除了我之外,还有个小三岁的弟弟博启。博启自小顽性大,跟着阿玛在营里混着自在,前不久竟然带着一个贴身奴才出海去了。”   “出海?”   世祖当年因郑成功与抗清反贼有所联系,刻意实行海禁,阻断了大半的航海经济。   康熙和宫里的夷人有所交流,虽然高屋建瓴,但他并没有自以为傲,也看得出夷人的进步。康熙不是不可惜这样一大份经济的流失,可他身为皇帝,顾虑思索的东西太多。所以他只是给足夷人尊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宫里的嫔妃会告诉他,他把嫔妃的弟弟就闭眼过去了。   康熙神色有些复杂,“他一个嫡子,出海做什么?”   婉绣和喜塔腊氏不过说笑而已,依照她对博启的性格,还有当年因为自己期盼可以看到大清以外风光的潜移默化,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挖金。”   “挖金?”   婉绣摸着耳垂,眼角微微扬起,笑的很甜,“皇上听过加勒比倭寇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说:   婉绣:来来来,搬马扎,听我编呸,说故事了!   嗯,因为之前看到有同学不清楚排序齿之前的阿哥排序,所以昨天罗列了一下让大家熟悉清楚。   关于后面老六的大名祚,开文前59就纠结,因为个人是不想换名字,但是后来和太子越来越亲近,再加上这名字的确太亮了,所以后来就翻字典翻字典翻字典。老六的名字,至今其实是还没有定下来的。毕竟你不能让一个满脑子狗子大黄保安保健的人想出什么好名字。   嗯,大家有什么好字介绍,可以留个言作参考,么么哒。   好了,59麻溜的去干活等着码字,明天开始会去开会几天什么的,好怕来不及T^T? 第74章 保单的癖好   康熙知道婉绣说故事好听。   因为这句话胤褆说过, 胤礽也说过。   两个小子甚至在行宫里的时候,就拉着婉绣听了不少。关于胤褆不抱白起木偶睡不着,胤礽不看小太监比划唱戏睡不着的故事, 他也听了太多了。   可以说, 这两小子的精彩童年, 婉绣是其中浓墨的一笔彩色。   没有欢乐的稚童记忆的康熙曾小小嫉妒过,可看着孩子带着天真烂漫的神态, 他也是由衷高兴。面对婉绣, 更觉得莫名的自豪。   他挑的女人既好生养,又会教孩子,比那些纠结思量后选进宫的更得他意。   可他高兴, 不代表自己也像孩子一样被哄着听故事。   康熙无语,“听故事?”   婉绣怪自己太顺嘴了,连忙改口, “是我翻到的记载, 真事。”   “……”   婉绣将发髻解开, 她青丝披在身后,一小团绕着细白青葱卷了几圈,故事也娓娓道来。   当年婉绣和夷人亲近,也都对这些航海多有了解。她遗憾自己出海不得, 遂问了不少这个时代的欧洲美洲等地情况。   博启听到的, 都是她收拾归纳后的故事。   她只是觉得,固步自封的朝代和大趋势非她一人之力能改变的,但潜移默化家人态度,让他们在其中趁机运作多得点银钱和消息也好。   对于日后夷人入侵, 好歹自己人不至于完全被动挨打。   触碰过未来的尾巴的嫔妃, 可比小包衣的施展大多了。   “博启自来在阿玛庇护下长大, 勇猛有几分,仗着小聪明也是得意惯了。海上那样危险,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既然是为了淘金,他也该有所准备。”   婉绣抬头,看向忽然间装傻的康熙。   她说淘金,他就信了?   怎么可能?   婉绣一脸怨气,康熙笑了笑,“那你要如何?”   “出了海天高地阔的,只求皇上叫人留意着,若是他回来了便将他压回府中,免得家中太过担忧。”   “你与家里人倒是亲近。”和之前在宫里两不相亲的模样很不相同。   婉绣莞尔,“玛法疼我,我虽是阿玛的第一个孩子,也学了几分娇气。”   嫡长女又有当家人偏宠,婉绣是真心觉得自己过了十几年好日子。虽然尊贵比不上郭络罗氏等人,但她确实很感激老天爷。   日子是自己过的,怨不得别人。可生来的家人,确实是婉绣这辈子最大的收获。   所以对于孩子,婉绣也想尽力的做好。   康熙也听过婉绣说起家事,这些芝麻小事更像是听故事,缓缓几句有着说不出的暖心。   不过听着听着,婉绣拐了弯又说起了当年出门认识的几个夷人。   “玛利亚一共十个姐妹,她们漂洋过海的想过来看看大清的迤逦风光。只可惜途中就遇到倭寇,不是顶有名的加勒比倭寇,但是也尤其凶悍。”   “好在船长和有一支军火,玛利亚是其中侥幸存活的少数,因此她才开始信教,对那些保卫护军也格外推崇。”   “海上的军火?”   “恩,因为海上的距离都比较宽广,海上的倭寇除了凫水火统这些法子,还寻了火药。”婉绣想了想,问道,“夷人叫这个做□□,似乎是拿来防御要塞用的,东西不大但威力无比,皇上见过么?”   见过啊!他库房里还放了几个,估摸着蒙了一层灰了。   康熙不由扭眉,马背上而立的大清骁勇善战,顶天立地的巴图鲁不是没有,但国情安稳后军力对比之下确实大不如前。若不然,三藩之乱也不会这样吃紧。   军力便是极大的问题之一。   当年将火统丢给工部研究后,发现技术浅薄,战争上用着效用不大。但说到□□这等火药,确实可以尝试。   “皇上?”   康熙低头,他捏了捏婉绣的脸颊,“再多吃些。”   婉绣摸着她姣好面容,“我这样刚好。”   标准的鹅蛋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康熙点头,“也是,吃少了脑子才聪明。”才会想起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来。   婉绣睨了他一眼,却听他道,“朕还有事,等晚些时候再过来。”   今日他若是不留在永和宫,只怕好几日都不得安宁。   “今日你也累了,歇会儿吧。”康熙又说了一句之后,这才离去。   知春进来看着婉绣躺在榻上歇下,她面容微霁又安静的退了出去。   婉绣本来是打算闭目假寐,却没想到自己当真睡了过去。只不过她困意太重,被吵醒的时候只觉得头晕脑胀的。   嬷嬷舒穆禄氏抱着小祖宗怎么都哄不得,直到他丢进了生母怀里停歇了哭啼,她这才欲哭不得的请罪。   有人能治住小祖宗是好事,可这样也显得她太过无用。   婉绣也想发恼,毕竟自己的孩子哭,她心里是疼的。可是抬眼看着舒穆禄氏那脸上几条肿起的红痕,婉绣低头看着干扯嗓子后巴巴望着她笑的保单,忽然间就头疼了。   保安那样乖巧,也小聪明的哭闹过,却没有保单这样的皮性。   婉绣嘴边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转了两圈叫了知夏来,“我记得有盒用着不错的药膏,你拿出来。”   “这几日你躲着这魔王,等脸好了再理他。”   舒穆禄嬷嬷一惊,“是奴才蠢笨伺候不好,有娘娘赐下的药膏就极好了。”   哪里敢光拿月俸不干活的!她被选为十四阿哥的精奇嬷嬷,府中上下哪个不高看她?宫里对她眼红的姐妹更是无数。   不论德嫔真假,她都不敢受这份厚待。   舒穆禄嬷嬷一副战战兢兢的惶恐,婉绣却不耐烦看,一语拍下,“你这张脸拿出去,是要拿给谁看不成?”   “奴才不敢。”   “谨慎些是好,不过本宫说得话,你也该好好听着。”   “奴才明白了。”   “下去吧。”   舒穆禄嬷嬷白着脸退下,看到知夏送药过来时她这才小声请示了两句。   知夏闻言径直的就笑了,“放心吧,主子最是爱惜咱们女人家的脸了。方才急忙叫我拿药,必定是担心你。”   “当真?”   “那是自然,你要是思虑重了耽误了脸,主子才要生气呢!”哪个主子跟前的人都是齐齐整整的,更别说阿哥的嬷嬷了。   知夏盯着舒穆禄嬷嬷看,引得她来不及松气又紧张起来,连忙接过药膏抹了起来,一面抹着一面感谢。   舒穆禄嬷嬷的模样十分端正,眉眼干净,再加上规矩极正,夫妻间也只剩敬重。可恰恰如此,这才是嫔妃最爱的模样。   就算不能一直跟着十四阿哥,等她回府后也能让人高看几分。   另一边婉绣想和保单聊聊,可惜鸡同鸭讲,她说的认真,保单捧场的对眼后不久竟然打了个哈欠。   睡意全无的婉绣作势要拍他小屁股,保单便撅着嘴巴噗噜噜的吐口水。   婉绣又给他擦嘴巴,一来二去的几回,她什么气都没有了。回过神来反而觉得自己和小孩子计较,实在丢人。   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也就是胡乱哭一哭而已。   婉绣看着到了自己怀里就安静的小儿子,在当晚就得到了充分的答案。   子时正,永和宫。   灯火通明的寝殿,一方床榻之上的康熙靠坐床脚处。他一向顺滑的小辫子搭在肩上,上面发丝凌乱的分了叉。即便如此,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一手扯了扯凌乱皱褶的衣襟。   一片白皙微隆的春色晃过,婉绣眼底有些迷乱,下一刻惊天哭啼划破了所有念想。   “啊啊啊!”   婉绣头痛欲裂的揉了揉额角,她本来想孩子还小,任他几分天性是好事。只是闹了大半个时辰,她偷偷地抚平保单的情绪还来不及松气,康熙的脸一晃,保安的兴奋劲儿立马就上来。   康熙也挺高兴地孩子亲近的,可问题大晚上的……他是过来睡孩子他娘,不是陪孩子睡的!   偏偏保单离不得婉绣,又谈心康熙的辫子。他眼眸如星,目不转睛的瞧着康熙的辫子啊啊的叫。   保单干哭两下,见大人们不搭理他,忽然愣住了。   康熙欣喜,只听惊天一声真嚎,“哇哇!”   “皇上?”婉绣听得瞬时间就心疼了,眼睛转向了康熙。   康熙脸色一僵,莫名心虚的偏过头。这小子拽着他头发又扯又吃,实在是折磨。   “爷!”   声音清越婉转的,康熙头更偏了,将暗处的嘴角勾勒完全遮住。   “爷?”   哎,都是自己的孩子,大不了他……“嘶!轻轻轻点!”   康熙被袭击的龇牙咧嘴,唇上被偷香一下,怀里便多了个沉甸甸的胖小子。   哭没什么用,可皇帝阿玛的鼠尾巴可以揪!   婉绣粉面桃花的笑,眉眼尽是俊俏,“辛苦爷了。”   康熙心猿意马,想都没想的诶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康熙:诶诶诶!秃头了!   本来看着时间差不多,该溜两个人出来,没想到孩子绊住了脚。一只单身狗竟然要写养儿记,果然世界已经被单身狗征服了:)   今天开会,所以一直没来得及更新。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59连忙跑去吃芝士土司,一边等一边码,一大份吃到腻,简直太赞了!   关于老六的名字……继续翻字典   因为开会,实在昨天更新很仓促,的确有很多小问题,捂脸小修改。今天的更新可能慢点,努力中!? 第75章 且得半日闲   康熙躲在床脚可怜巴巴的抱了保单半宿, 他想要撒脾气不管,可是对着儿子的大眼睛,他愣是熬到保单睡去, 这才得以解脱。   精奇嬷嬷石氏低着头, 默默地将保单抱下去。   康熙伸展肩臂, 他起身走了两步,这才酸麻的回到床边坐下。   婉绣侧着身微微蜷缩, 手边还卷着本书, 原来说看会儿免得困盹。只是保单在那里笑着,偶尔听得康熙说话,她便蜷着身去看床尾, 却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倒是睡得香甜。   春日里的夜里静谧如雾,屋里的灯火晦暗的隐在纱罩之下,沉睡的人气息绵长, 面色恬静温婉, 嘴角的轻轻弧度是说不出的甜蜜。   康熙看着, 只觉得心里也跟着安静下来。   这一夜,终于是恢复平静。   不过康熙躺在身侧,好似才闻到婉绣身上的淡香味,奴才就在外头叫起了。   康熙翻了两下身, 婉绣也醒了。   初醒来还没反应过来, 婉绣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努力睡觉的脸,她蹭着软枕上前香了一下,“爷?”   “嗯。”   康熙应了声, 手臂搭在婉绣的腰上捏了捏。   婉绣心领神会的伸出手臂, 在他额上两侧轻轻按揉。她自从害喜腿肿之后就学了一手, 想着自己有时候顺手捏一捏。   本来是皮毛功夫,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后来闲着没事,不知不觉的手艺也越来越好。   婉绣的力度不重,把控的刚刚好。   康熙眉目松缓,他睁开眼眸,不见一丝惺忪之色,“你再挑两个嬷嬷来。”   看着多精神的人,说话时一股嘶哑低沉,婉绣一笑,“好。”   反正是阿哥的嬷嬷,多两个也没什么。谁要是有意见,她就把保单送过去过一眼,估计什么脾气都没了。   咦,早知道当初示弱让佟氏得意一下。   她要是贪心强撑,命也要短许多,不至于让自己日夜纠结。   康熙起得早,天都没亮。婉绣想着他昨夜伺候着保单,她起身忙前忙后的帮着洗漱更衣。   看似忙碌,也不过是帮着系盘钮,或者是顺手送布巾而已。   早备好的粥食随便两口后,康熙便要放下。婉绣着急的上前,镶宝石刺绣腰带的边子划着手边,她手指一勾道,“还有呢!”   刘进忠等人忙低下头。   轻轻一勾而已,康熙却自然的转过身,接过放下的碗将勺子一丢,仰头就喝的干净。   婉绣穿着柔软的绣花鞋,抬眼只见他喉咙处的凸起上下滚动着,小碗又回到了她摊开的手心上。   指尖很快的被捏了下,明黄色的身影转瞬即逝。   “主子?”   “都收拾了吧。”婉绣把碗放下,眼看着送走了康熙,她捏了捏肩头,莫名的有些可惜。   昨晚两人也算是有些意思,亲亲热热到差不多的功夫却被保单拦住了。现在想想,还有些不得劲儿。婉绣躺在穿上翻了两下,啐了自己一下强迫的闭上眼。   永和宫的奴才们尽都轻着脚步走动。   回笼觉睡得极香,湿暖的空气让她缩在被窝里难分难舍,直到身上趴着一只赖皮,婉绣这才睁开眼睛。   “额吉。”保安扇着羽睫,手里拽着婉绣的被子喊道。   婉绣捏他嫩嫩的小脸,“保安怎么来的这么早?”   保安闻言嘿嘿笑,“懒懒。”   “小家伙。”婉绣嘟囔一句,忍不住抱着保安在怀里啃了啃。   白白嫩嫩的小脸可不是她保养得宜的白皙能比的,滑滑的肉感全然不同,逗得婉绣张口咬了咬。   保安歪过头,委屈的眨着眼里的水色,“坏蛋。”   婉绣只是轻轻咬,很快就松了口,闻言更是上前拿着脸去蹭了蹭,“坏蛋真香。”   保安吸了吸鼻子,他靠着婉绣的怀里,认真地点头,“香香。”   额吉的怀里最香了!   两母子赖在床上混了半天,睡饱喝足的保单也姗姗来迟的躺在一侧咿咿呀呀的叫。婉绣眯着眼睛看着保安睡在保单身边巴巴的望着,两张相似的脸蛋摆在一起,她心情甜如蜜,喜滋滋的看了半天。直到肚子叫起,她才回过神来。   杏仁盘着吃食出来,保安便坐不住了。   婉绣将他抱到身侧坐下,将蛋羹勺了一小口来喂。香香滑滑的蛋羹是保安极爱的吃食,他眯着眼睛吞下,喉咙里呜咽着莫名的声音。   “噗噜噜……”   保单不高兴的撅嘴皮。   “牙都没齐呢,你还想吃什么!”婉绣将保单抱了过来,他肚子圆滚滚的,就算能吃也没地方放。   保单瞪大了眼,却见保安狠狠点头,拍着桌子对他道,“牙牙。”   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小牙齿,模样骄傲极了。   “噗噜噜……”   婉绣轻轻的保单高高撅起的小嘴,“不许吐!”   嬷嬷们伺候的时候格外小心,没人敢摸保单的脸,更不会给他吃其他的。眼看着保单有这坏习惯,婉绣的动作间拢了丝沉闷的情绪压过去。   保单嘴巴随之扁了扁,却没有哭。   这副模样持续到保单把蛋羹吃了一半,他也还是那副模样的盯着。婉绣勾了一小丢丢过去,保单似乎是闻到了味道还是怎么,忽然间扭过头皱巴着脸,满满的嫌弃。   舒穆禄嬷嬷高高提起的心,顿时贴回了地上。   这样的小爷,婉绣觉得比谁都难伺候。她年纪不大,好不容易身上轻快了,更想的是自己怎么自在的过。   婉绣逗弄后很快就耐心不足的将两兄弟放在炕上让人看着,自己走到案桌上画画。   保安有一副满月画,保单自然也不能缺。   刘嬷嬷眼神不如年轻人,她盯着知春磨墨调制颜料,一左一右的陪在婉绣身侧。   永和宫后面仍旧只有一答应一庶妃,婉绣没打算树什么威风。她刚出月子,鲜少见客,再加上两人位份所限,连每月里去慈宁宫请安的日子都轮不到。   一宫里的三人见面次数不过两三,满月时不过点头就好。大半地盘由婉绣心意折腾,书房也不再是原来那样窘迫的对间。   坐在敞亮的书房里,刚刚画了两条底线的婉绣忽然想到明日也该去慈宁宫请安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除了长命锁,还送了些小东西。婉绣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有套金字织福的小衣裳?”   坐在炕边脚踏的圆枣点头,“主子说那样式好看,十一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新做了一套。”   “明天给他两穿上。”   “是。”   保单躺着,不久就睡了过去。婉绣描了底就将笔放下,起身拉着小鸡啄米的保安出去散步。   小孩子还迷迷瞪瞪的,伸出手就要婉绣抱。   婉绣掂着他体重,挑起眉头,这孩子似乎又重了许多。好在走出屋门,保安的肉拳头揉了揉眼睛,便作势要下去。   “咕咕!”保安指着廊上挂着的鸟笼,里头缩着一只懒洋洋的鹦鹉。   鹦鹉听着小主人叫它,忙扑腾开羽翼喊道,“午安午安!”   保安小腿拨了两下,他仰起头看,“午午。”   “午安午安!”   “午午安。”   保安使劲儿的后仰,身板已经站不住的往后倒了。   婉绣听他学的起劲,上前站在保安身后让他靠着。保安回头看她,拽着她袍角咧嘴笑。   咕咕脑袋歪了两下,它看着永远笨兮兮的小主人刻薄道,“笨蛋笨蛋!”   笼子下面的小苏拉脸登时白了,忙给婉绣和保安请罪。   咕咕犹不自知,还扑腾的越发欢乐,鸟笼子像是小了许多,被伸展的羽翼扑腾得猛地摇晃起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直接把小苏拉的声音掩了过去。   保安却嘿嘿的笑,拍着手掌跟着喊道,“笨蛋笨蛋!”   春风微暖,知春抿着唇偷笑,她看着小苏拉急得要磕头的模样这才察觉不对,看向了主子。   本该说话的主子,此时眼波流转,倏然蹙起眉角在想什么。   这是?   婉绣忍不住叹气,她盯着自己拿着盆景,任由永和宫的花草吹风吹又生的生长,半年日子花草又吹长一代,死得多活的更多。   眼看着她出来散步,‘活’的就更多了。   ‘美人出来遛娃了!’   ‘咦,美人怎么变丑了?’   ‘瘦了吧?’   ‘现在的女人,怎么这么想不开!’   ‘不然你以为那个男人为什么要传花粉?’   ‘为什么?’   一朵竹节海棠艳丽的花瓣任风吹摆着嘿嘿一笑,‘自然是胖点更好玩阿!’   ‘好玩?’一朵小迎春好奇,让一旁的大迎春破口大骂,‘色花!你再胡说八道老娘让你绝粉!’   竹节海棠气恼不已,‘老子说实话!不然那男人干嘛要那个新宫女传花粉!’   大迎春又狠狠地指骂竹节海棠对她表妹拔粉无情,婉绣嘴角上扬,听到一句小声疑问。   ‘什么是绝粉阿?’小迎春乖巧的摇摇头。   作者有话说:   我能说,已经开始盘算新文了么……? 第76章 小短腿进门   传花粉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这个结论, 是在婉绣当日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就更加肯定的事实。毕竟吃过肉的人,虽说不至于上瘾,但是也没见谁讨厌过不是?   尤其是和经验老道的熟手, 时而温柔体贴, 时而狂野霸道, 再加点两人间的小情趣。别的不说,只当时便足以勾得人心猿意马, 欲罢不能。   再有富贵在前, 小宫女只怕被迷的五迷三道,三魂七魄都不见踪影。   婉绣眺望着角门处的竹节海棠,那片院子挨着许多乘凉的老嬷嬷, 想来待久了,什 么消息都躲不过他的耳朵。   毕竟,这还是一朵爱传花粉的花儿。   消息灵通的竹节海棠说的话, 走到婉绣的耳朵里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陈述。   “主子?”   婉绣回神, 她看着小苏拉, “起来吧。”   小苏拉逡她神色柔软,低声谢了声。   “这只鹦鹉学嘴倒是厉害。”婉绣这才打量着咕咕,她当初随口说了留下,活泼好学的模样她也逗过两次。   不过没现在这么肆无忌惮。   “十一阿哥总爱和这只鹦鹉说话, 听了什么都学了十成十的。”知春上前解释道。   婉绣见小苏拉兀自松气, 她有些好笑。自己缩在屋子里这么久,偶尔出来的时候天也冷,鹦鹉很自然的挂在侧殿里成了保安的心头好。   摸了摸保安溜光的小脑袋,婉绣点头, “畜生说话无状, 还是叫个老师傅来教一教, 免得冲撞了旁人。”   小苏拉讷讷的应了。   “还有外面的那圈院子,是谁打理的?”   “是春桃。”   春桃是婉绣晋嫔添的宫女,听命于圆枣吩咐。耳濡目染之下,春桃每日里在院子里打转,孜孜不倦,乐此不彼。   “拾掇的不错。”   婉绣拉着保安围着屋外的长廊来回走了两遍,小腿拨动的快,不多会儿就累得不走了。   “额吉。”   保安抬头看着婉绣,婉绣只是笑着应了,并不打算抱他。   两母子对望许久,相似的眸子似乎说着什么,最后保安赖着婉绣的手慢吞吞的挪了回去。   这晚康熙歇在干清宫,哪里都没去。   永和宫里多了两个经验老道的精奇嬷嬷,分别是王府里出来的,手上带过几个小阿哥。   婉绣没有问的太多,这两人眉眼干净,又是在宅院后宫中滚爬多年的人,就算有所隐瞒也不是她能看穿的。   精奇嬷嬷张佳氏和牛佳氏一板一眼的介绍了自己,见婉绣不再问,两人便自觉的退下去和十四阿哥跟前的人见面。   这些交代差不多后,婉绣放心的挑了点吃的睡下了。   婉绣以为自己多少要纠结一会儿,没成想躺下后便睡了过去。   次日请安,东西六宫天不亮就点亮了烛火,宫女太监们尽都提前做好准备。   婉绣睁开眼后,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   贴身宫女手脚麻利的伺候着洗漱更衣,听她叹息,离得最近的知夏抬头,“主子可是没歇好?”   “睡得很好。”婉绣带着极淡的笑,她只是可惜自己睡得太好了。   回想当年才当常在的时候,她时常被规矩约束,被迫的守在小院子里等着康熙的临幸。她怕极了那种日子,所以才会盘算着晚些再晚些。   可就算康熙对她算得上好,那样的日子却依旧要她独自去熬。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但婉绣并不后悔。   反正进了宫,她大不了多得主子喜欢,拿多些厚实的嫁妆出门而已。届时她成了老姑娘,博启也成了家,添多了嫁妆兴许还让人不高兴。   至于说不嫁人自立门户?   莫说家人伤心,表示这个环境就将她和家人唾骂。她自己能忍,却不想辛辛苦苦只能勉强经营,还叫父母不得安宁。   康熙对她有意,婉绣便为其添砖加瓦。讨好和喜欢,这样的心思和动作多了,自己也很自然的总要惦记这个人。   这种心情她都要习惯了,却发现心思早偏给了儿子后,还有些莫名的遗憾。   婉绣思绪着解决了膳房早早忙活着煮好温热的玉羹,为自己那点心思笑了笑,就见到睡眼惺忪的保单和保安。   两个孩子打着哈欠,由婉绣带着上了车辇。   保安靠在婉绣的腿上争分夺秒的眯了会儿,等到了慈宁宫时才揉着眼睛看婉绣,“蛋蛋。”   婉绣摸他的脸,暖暖的,“等会给乌库妈妈和汗玛嬷请安,就有很多蛋羹吃了!”   “妈妈?”   “是乌库妈妈。”   保安头一歪,拍着大腿开心的喊道,“…蛋蛋!”   婉绣哭笑不得,“馋猫。”   “不,猫,蛋蛋!”   “馋猫。”   “蛋蛋!”   “啊!”保单被打扰了回笼觉,不高兴的喊了一声。   婉绣放低了手臂,让他们两兄弟培养感情。   苏麻喇姑出来的时候,就看着两家伙瞪着眼难分难舍。她与身后十阿哥的嬷嬷交代一句上前行礼,“德嫔吉祥。”   “姑姑客气了。”   婉绣看着保安扭头就丢了保单,小腿不停拨动着扑了过去。   现在最前面的胤礽一腿往后扎了一步,他端着极稳的架势在接到胖团子的那刻仍旧往后退了退。   其后的胤褆很自然的伸臂支撑了一下,便收了回来说笑了几个字。   保安将脸抬起来,愤愤然的回他。   婉绣不懂唇语,却也知道两人大概说了什么,不由笑着将保单轻轻地放到苏麻喇姑的怀里,“这孩子脾气大的很,劳烦姑姑了。”   “脾气大,以后本事也大。”苏麻喇姑笑着说,她看着瞪着眼看她的保单又道,“娘娘来得早,不若在侧间等等。”   这会子是阿哥格格们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从来都是提前开了门备好茶,温言相对,是个十足可亲的老人家。   婉绣点头,看着胤礽回头看她一眼后,这才领着兄弟姐妹进去。   他这一动作,引得旁的阿哥格格也看了来。   婉绣只作不知的看着后面自己走的保安,宫门的门槛极高,保安因着时常被婉绣牵着走自然不愿意被抱。为此,保安连手带爬的跨了一条腿进去,还一脸劳累的坐了一下。   “哈哈!”   郭络罗氏站在后面大笑,见婉绣回头看她也只是挑眉。   笑话的人不止郭络罗氏一个,婉绣听得里头传来皇太后爽快的笑声,她无奈转身,“走吧。”   “小十一怎么那么逗!”郭络罗氏笑得脸都红了,眉飞色舞的似乎心情极好。   “等着吧,等十三能走了,可有的是让人笑不停地事。”   十三阿哥保全才一岁,他躲在嬷嬷的怀里避开了这样的窘迫。郭络罗氏挽着婉绣的手臂,“我就笑一下而已,大不了以后让保全爬给你笑就是了!”   婉绣白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拐着弯说我小气!”   郭络罗氏对马佳氏道,“这妮子倒是聪明了。”   马佳氏荣嫔理都不理,一心一意的站在宫门前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   十阿哥保健过了年虚龄三岁,康熙本来想再留一留,马佳氏却惦记着碎了心,日日跑去干清宫献殷勤。习惯了被争宠的康熙见马佳氏心思摆正,也知道孩子为重,犹豫后叫人将十阿哥请了回来。   婉绣记得,十阿哥身板挺直,比当年进宫的胤褆更沉稳些。   郭络罗氏拉着婉绣去侧间,却忽然道,“真是多事之秋。”   戴佳氏是要谢太皇太后赏赐的,不想迎面就是两嫔,鼓着大肚子忙上前来就要行礼。   婉绣看的眼皮子直跳。   郭络罗氏也忙摆手,“不必多礼,你快进去坐会儿吧。”   戴佳氏笑着甜声应道,“谢娘娘。”   婉绣和郭络罗氏对视一眼,想着等戴佳氏进去了再走。却不想戴佳氏身子忽然晃了一下,眼看着站不住,婉绣不由捏紧郭络罗氏的手惊呼。   郭络罗氏动作快多了,她手一甩,赤红蛇鞭缠着戴佳氏的胸口。   六个月重的孕妇要重的多!   郭络罗氏显然力气不足,好在婉绣快步上前将戴佳氏一把抱住。   方才宫女脚下晃了一下,根本来不及拽住自家主子。她面色惨白的看见两嫔救了主子,竟然止不住手臂颤抖的掉了泪。   婉绣很久没遇到这么脆弱的宫女,她觉着这两主仆日子怕是过得不大好,手上却被搭上一片冰凉。   是戴佳氏的手。   戴佳氏眼带感激的牵着婉绣,柔声感谢,“谢德嫔娘娘大恩!”   小宫女小声道,“主子。”   戴佳氏憋着气,侧头看向郭络罗氏,“谢宜嫔娘娘。”   说完,她又回头眼带泪珠看着婉绣。   美人救孕妇?   后宫身经百战的郭络罗氏感受到莫名的挑衅。   作者有话说:   郭络罗氏:小婊砸!   戴佳氏:不能呼吸……   最近爪机抽卡抽卡,打的字都变了另一个,码字画面还缩的特别小,可怕可怕? 第77章 嫔妃姐妹党   “姐姐?”婉绣看着郭络罗氏手边拿着长鞭站得远远的, 放羊的姑娘似的,模样还带着几分不快。   戴佳氏看了宫女一眼。   宫女低着头,将那根缠紧的鞭子解开。   戴佳氏忍不住大松了口气。   婉绣随之低头看去, 见那蜿蜒起伏的曼妙不由眼带赞叹。   这让走来的郭络罗氏看的气闷, 怎么看戴佳氏都觉得不顺眼, 慢吞吞的脚步登时快了起来,尽是怒意, “你身子重, 没事跑出来做什么!”   “太皇太后有赏,自然是要来谢恩的。”   “太皇太后要你这样来谢恩?”郭络罗氏嗤笑一声。   戴佳氏嘴唇微张,却像是想到什么的闭上嘴, 再把头一低。   郭络罗氏见此,仔细的打量她起来。   这女人的眼刀子好犀利!戴佳氏一惊,她自觉地往婉绣的怀里缩了缩。   婉绣挑眉, 她正低头看着那块略滑的地方。肉眼看上去, 几乎没什么差异的。不过她的花盆底蹭过就知道大不相同。戴佳氏穿着绣花鞋, 她感觉到人靠拢过来,便顺势往边上走了两步,“太皇太后最是和善,你有这个心就是了, 何必冒险出来。”   戴佳氏抬眼, 微扬下巴,柔声轻语的解释,“正是因为太皇太后待人和善,才该郑重谢恩。何况这段日子在屋子里躺着, 还不如出门松乏两步。”   真是稀奇。   郭络罗氏绕着戴佳氏走了两步, 她满是戏谑之意的眨了眨眼, “庶妃说话,怪有意思的。”   凭白的听着像是谁关着门欺负了她似的。   戴佳氏说的话很隐秘,婉绣看着赖在她怀里的人,迎着郭络罗氏不爽快模样,笑盈盈的抚着戴佳氏肩头站稳后退了两步,“庶妃有心了。”   “走吧。”郭络罗氏示意道。   戴佳氏看向婉绣,见她只是淡淡笑意不多言语,她不由地浮起笑弧,带着几分女儿家明媚香甜的气息,这才依依不舍的进了侧间。   婉绣低下头,叹了口气,“胆子可真大。”   “哼。”郭络罗氏睨了她一眼,不高兴的流行大步进去。   “主子?”   婉绣看着侧间的姑姑和她微微屈膝示意,她微点头就着知春的手臂吩咐,“去拿一双干净的花盆底。”   那东西滑腻的很,婉绣不愿意为此冒险。   等到六宫请安的时候,戴佳氏也换下了新的绣花鞋。   太皇太后今日本来是很高兴的,她看着一个个小萝卜头整齐排开,保安一如既往磕磕碰碰叫她,还乖巧的摸着肚子叫蛋蛋。她忍不住摸他脑袋,皇太后更是将他抱在怀里笑。   两位老人家别无所求,好不容易看到子孙满堂的情景,满足的和这个说话,和那个牵手,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   却不想宫里很难保持这样的美满时刻。   胤礽听着耳边几语,瞧着有人走向太皇太后,他笑嘻嘻的向着皇太后退安。   保安晃着小腿,借着皇太后的手吃了半碗蛋羹。他自在的玩着,直到胤礽作势要走开,他忙撑着皇太后的腿,身子往胤礽方向倒过去,“阿古!”   皇太后拍他屁股,“小没良心的。”   保安疑惑的回头,见皇太后脸带笑意,卖乖的咧着嘴发笑。   “十一弟应该是想看孙子骑马,汗玛嬷不若让十一弟跟孙子去玩,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皇太后无奈,她有些怅然的任由保安跳下去,看着他两步上前扭到胤礽的怀里。   “晚上早些休息,不要太累了。”   在外人前装聋作哑的皇太后说得一口标准满语,只是她说的少,不像说蒙语时那样的快。   保安回头,他乖乖地行礼,就着胤礽的手带路。他一边摆手,一边回头去看皇太后。   胤礽对牛佳氏点了头,牛佳氏抱着保单随之走了出去。   佟氏正领着人准备请安,见到太子爷出来又是一番见礼,“太子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闻言,看着他身侧身后两个团子,不由看向了青色常服的德嫔。   胤礽不耐烦的看了佟氏一眼。   若说一年前他年幼,又因为汗阿玛的缘故对这位佟贵妃有几分客气。那一个月前,他便只剩下厌恶。   念此,胤礽将目光一偏,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顿时带上笑容,“今日师傅的作业少些,十一弟和十四弟同去毓庆宫过一夜如何?”   太子的消息灵通,人也是难得的聪慧。婉绣对上胤礽的目光,便由衷感叹,“兄友弟恭自然好,只是小十四年岁小,怕是不懂事会扰了太子清闲。”   保安哭闹的模样可不轻快,再加一个……   佟氏见胤礽犹豫不语,微微抿唇道,“听闻十四阿哥很是认生,连皇上也拿他没法子。太子叫去,确实不妥。”   康熙熬夜带孩子的消息并没有封锁,佟氏又尤其在意,她甚至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婉绣瞬时笑了起来。   “佟贵妃怎么知道的?”胤礽回神来挑眉,他一脸稀奇模样,“你不是专心养病么?”   “噗嗤。”   郭络罗氏迎着佟氏羞恼难看的目光,她轻轻摆手,朝着颇得其父教学而更不给情面的太子笑道,“忽然间想起一通笑话,还请太子莫要介怀。”   胤礽点头,“无事。”   而后胤礽又看向了婉绣,他基于系列的第一反应,冷淡和笑容几乎在转瞬交替,“姑姑觉得如何?”   婉绣虽然不舍,却没有拒绝,“自然是好的,等回头再叫两个嬷嬷过去。保安,可要乖乖听听太子阿古的话。”   保安看着婉绣,又看太子,而后笑着重重点头。   胤礽满意的拍着保安的脑袋,他转身间看向佟氏,“佟贵妃可还有什么吩咐?”   佟氏的身份不低,可当今太子一脸不给情面的模样,她哪还有话说?更不要说吩咐之词了。佟氏就是再怎么不在意宫里旁人,面对太子有几分勉强却不肯低头道,“太子学业繁重,记得劳逸结合就好,免得皇上担心。”   “替孤担心不好?”胤礽皱眉,他似是思绪了下而后看向佟氏,“那该担心谁?”   你么?   胤礽的意思昭然若揭。   身后好些嫔妃没有忍住笑,看着保健的小脸红扑扑朝她笑的马佳氏也笑了。   佟氏捏的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道,“本宫说一句关心话,太子怎么处处针对?”   胤礽最讨厌佟氏的,其实就是她百般委屈隐忍不发,却只会迁怒于人的模样。仿佛天底下就她颇有涵养,一句话七拐八弯的,还眼高于顶。佟氏出言相撞,他不由浑身一震,惊愕回驳,“孤针对你?”   “我”   “孤针对你做什么?”   佟氏被打断了话,她瞧着慈宁宫的奴才远远站着不做声,她咬咬牙却听胤礽摆着手,意兴阑珊的道,“算了,不说了。这种没道理的话,孤懒得计较。佟贵妃回头也别和汗阿玛说,免得他担心孤。”   说完,胤礽还颇为奇异的斜了佟氏一眼,摇着头走了。   佟氏不敢在慈宁宫前心悸晕倒,这一招她之前勉强避过了嫌疑,却也为此闭了宫门受尽冷落。正因如此,她竭尽全力的隐忍,忍得浑身发抖。身后几道笑声更是刺痛她的心,佟氏想着回头树树威风,却听一道声色冷清的女声道,“时辰到了,佟贵妃还不进去么?”   说话的是安嫔李氏。   “是啊,这烈日当空的晒得人都不舒服了。要是佟贵妃有个什么,可叫咱们都百口莫辩!”   马佳氏荣嫔擦了擦额头,语气带着几分刻薄道,“不对,瞧我这脑子真是晒糊涂了。咱们可站在贵人跟前,怎么可能有那样事情发生。”   李氏拢眉看向马佳氏,“我脑子可没糊涂。”   马佳氏被李氏一句噎住,她难得欢喜起来的面色透着股让人不愿靠近的冷意,她眨了眨眼,“什么?”   “你是生孩子糊涂的。”李氏言语嫌弃,面上却无端的添了几分笑,“说话都傻气得很。”   “你说谁傻气呢!”   “放肆!”佟氏气恼不已,回身看着肆无忌惮将她忽视到底的两人。   李氏笑意一敛,“佟贵妃说的是谁放肆?”   马佳氏窃笑了一下,却被李氏一眼刀子给杀了干净。   站在后面的婉绣对这样盛景叹为观止,眼神炯亮,全然忘了之前还想着笑佟氏的打算。   郭络罗氏俏皮的眨眼,“这可是咱们宫里的无敌姐妹花。”   马佳氏这两年一脸无欲无求,婉绣还真有些忘了她当初后宫盛宠的张扬,更不知道这哼哈二将的组合,不由目光期许的望向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抚着鬓角,她侧身眼角扫过后面的身影,得意的笑,“回头你跟我去翊坤宫,慢慢和你说。”   作者有话说:   本文对大多嫔妃和阿哥格格都是真爱,所以老七可能不会瘸。   今天早上待客完,下午继续去开会学习,晚上才来得及码字。恩,更新越来越推迟,脑子里总臆想加油码字恢复最初更新,咳咳,总感觉立flag秒被打。? 第78章 想要个女儿   宫门前的硝烟随着慈宁宫的嬷嬷前来, 立马灰飞烟灭,又是一副姐妹相亲的模样。   太皇太后先是和佟氏说了两句,转头便和李氏等人招呼去了。尤其是旧家一位博尔济吉特氏的庶妃, 因为耐得住性子, 嘴又甜, 平常里就留在慈宁宫陪着说话。   对比大着肚子来请安还不得脸的戴佳氏,其中差异可见所谓的宫规和位份, 都比不得这几位的喜爱。   不过经此一事, 戴佳氏倒是被太皇太后留了下来。   婉绣因着两个孩子的缘故,太皇太后对她的印象也算是实在起来。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却也说笑两句。直到请过安, 婉绣想着孩子都跟着胤礽跑了,索性随了郭络罗氏的意思跟着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的宫女们见主子神采飞扬的溜着德嫔将宫里转了一遍,汗颜的将招待的东西都端了出来。   尤其那些二等三等宫女, 从未见过德嫔, 又对主子格外在意的。   不论旁人是好奇还是打探, 莫名其妙观赏了翊坤宫正殿的婉绣都觉得此行实在是见不得。尤其是口若悬河的郭络罗氏,她心底里嘀咕着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欢快,以至于让她忽略了什么。   不过她一时回忆,实在想不出什么来。   到底是做额吉的人, 婉绣还没想个明白就听着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   郭络罗氏的第一个孩子是格格, 正大光明的拿给皇太后去养。第二个孩子是阿哥,皇太后没了立场再养一个。尤其这男女顺序,康熙和郭络罗氏心里都对此很满意。   保安比糖包大几个月,像今天跨门的窘迫让郭络罗氏深以为鉴, 拉着婉绣聊起了育儿经。   婉绣抿了口茶, 她觉得有些古怪, “要说这些事情,怕是问惠姐姐和荣嫔更有用吧。”   郭络罗氏摆手,“三阿哥半年就没了,五阿哥养在宫外,惠姐姐遗憾极了,私底下念了多少回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荣嫔……”   李氏的祖父是汉将李永芳,天命三年归降清朝,受到□□重用后娶得饶馀郡王阿巴泰之女。李氏身为满清皇室血统格格,又是汉军正蓝旗的后裔,和郭络罗氏还有些亲近的姻亲关系。   郭络罗氏敬她而不亲近,反而马佳氏和李氏原来很亲密。   今日破冰也很有打情骂俏,不对,是姐妹情深的味道。   婉绣疑惑着,郭络罗氏想来也想到这点,隐着几分不高兴,“不是都说生孩子糊涂了么?问她真是费口水。”   这样子可不像刚才八卦的模样。   婉绣好笑,“那你还说让我听你将姐妹花的故事。”   郭络罗氏气结,“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和咱们两一样。”不同的是那两人已经过去了,现在得意是她两人。   婉绣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宫里的嫔妃但凡过得好的,不是家世或得宠,便是自己想得开的。要不然,就如佟氏一样一副好牌越打越烂。   可人家的家世经得起她折腾不是?   “你打牌功夫长进了没?”郭络罗氏忽然问起这一茬来。   婉绣正出神,径直摇头。   郭络罗氏眼波流转,她明媚的长眉大眼像是春日的光,映的人性情疏朗,落落大方的高声道,“去把院子里的贵人给叫来,咱们今儿打三缺一!”   纳喇氏估摸着还跟在佟氏身侧掌权挖坑,忙得不亦乐乎。哪怕今日佟氏气着了,郭络罗氏也不担心,索性叫自己宫里的一位出来。   “我怎么得罪你了?”婉绣苦笑。   郭络罗氏哼了声,“打不打一句话,还说什么得罪。”   婉绣没闹懂郭络罗氏别扭什么,却也习惯性的顺毛,“我是怕被你打的太厉害了,今儿出门也没带银子。”   郭络罗氏微微摆手,她身边的宫女茯苓轻车熟路的从屉子里拿出一方匣子。郭络罗氏开了锁,一袋黛色银花缠枝的袋子扔了过去,里头的碎银子砸在矮几上闷声的响,“喏,今儿你不长进些就别回去了。”   被老手压着打,还期待自己能长进?   婉绣至少有一年没摸这些牌了,她本来就打不过,如今更不指望的看向茯苓,“不用守着了,这会儿趁早的去给我找间能住的地儿,还有些洗漱的东西都备好了。”   “做什么?”   “自然是住啊,住个十天半个月,直到你腻烦为止。”   这种话哪还有真的?茯苓这么觉着,可她瞧着一脸欢喜,显然被讨好的主子也无话可说。   于是,杏仁圆枣两人巴巴的守着永和宫,送走了阿哥们的嬷嬷太监后,便听闻她家主子预备挪到翊坤宫过夜了。   宫里的嫔妃能好到这样?   说出去,谁相信?   婉绣也不信。   可是郭络罗氏愿意啊,她家抱回来的女儿糖包也很愿意啊!   香香的德额娘长得好看,还好闻!   糖包欢喜的抱着很合她胃口的婉绣紧紧不放,对于孩子喜欢她这个问题,婉绣已经是心知肚明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被缠着不放是一回事。   香软的小姑娘可不一样,她笑得很甜,搂着婉绣亲了好几下。   亲一口,她便喜滋滋的笑,像是占了大便宜般得意。   婉绣蹭着她小脸,转头看那相似的大脸,又回头道,“小糖包要不要和德额娘一起睡啊?”   “要!”   郭络罗氏笑着上前,“额吉呢?”   糖包抿着唇,乖巧的伸臂去抱郭络罗氏。婉绣只是逗她罢了,但在她还没松手当即,糖包又附回她怀里轻轻地蹭着。   郭络罗氏气得将婉绣赶走了。   眼见着天快黑了,婉绣把糖包一块儿打包回了永和宫。   知春低着头,一路上跟着主子畅通无阻的离开翊坤宫,等见到了圆枣那双瞪大的眸子,她竟有几分松气。   好歹担惊受怕的不止她一人。   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尤其小的还脾气不小,婉绣抱着糖包只觉得新鲜极了。   以前两人虽然也见过,但糖包养成皇太后膝下,人家母女见面都是争分夺秒的,哪里轮得到婉绣。好在糖包正是战战兢兢走路的时候,皇太后这才松口让她常在翊坤宫歇下。   夜里,婉绣环着怀里早已睡去的糖包,她闭上眼静静吐纳着,而后将心神延至西六宫。   漆黑的夜空有着星点明亮照进高墙之中,两个宫女垂首轻步的走到翊坤宫的角门,轻叩两下后,里头便有人打开了。   郭络罗氏没有睡。   婉绣听着几人窸窣言语,转眼间困意涌上,睁眼已是次日。   糖包将自己团了一团,她似乎没有任何的惊扰,睡得早醒的晚。婉绣瞧着那嬷嬷的神色,便将被子把糖包裹了裹,一块儿打包送到了慈仁宫去。   小妹妹来得快走得也快,这让兴冲冲跑回来的保安沮丧极了。   婉绣还真不知道保安喜欢糖包,她拉着小手道,“等下次额吉带着保安一起去给汗玛嬷请安,好不好?”   保安低落的点头,“好。”   “保安常和妹妹玩?”   保安摇头,认真道,“香香。”   “……”   “软软。”   “……谁说的?”   保安眨眼,他看着说话都特别甜的额吉摇头,“我,我说。”   婉绣想了想,总觉得胤礽那个傲娇的性子不可能说这些。旁人就更不要说了,没道理和小阿哥说这些,至少她也没有听到消息。念了半天,婉绣抬头看向外面,“咕咕说的?”   保安再摇头,他伸出手抚着婉绣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蹭了过去。   婉绣不得不依着他低下头,直到两人额头相抵,保安高兴地笑了,“额吉。”   “嗯?”   “香香。”   保安在她脸上吧唧一下,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脸,却笑了出声。   婉绣被他一闹,只觉得什么心情都好了起来。记得是说她有三女,婉绣不由的心动,笑问一句保安,“保安喜欢妹妹?”   保安点头。   “那额吉给保安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保安歪了下头,“哪里?”   婉绣大方的摸着肚子,“在额吉的肚子里。”   保安似乎一下子没想起婉绣怀着保单不抱他的委屈,他定眼看了那白边粉色缎绣的常服腰间,忽然眼眸一亮,“妹妹,要!”   儿子都说要了,那肯定不能让他失望了。   婉绣满意极了,只觉得自己又找到了重要的事可做。她轻抚脸颊,眼角带笑,“皇上似乎有几日没来了?”   知春看着炕上去扒婉绣肚子的十一阿哥,再看终于‘想念’起皇上的主子,她竟说不出心里滋味来,连忙道,“有三日了。”   “翻了谁的牌子?”   “时辰尚早,今日还没翻。”   那就是前几天翻了。   婉绣站了起身,将保安抱了起来,“保安,去给汗阿玛请安。”   “去!去!”   作者有话说:   康熙:朕出来了!终于有朕用武之地了!   下章,揣包子!? 第79章 成对食夫妻   得知德嫔和十一阿哥前来时, 康熙正奋笔疾书的将最后微末奏折批完。   康熙本来想晾一会儿,但是想着还有保安,何况婉绣确实很少争宠。有的那么几次, 他接连几个月的日子都过得肉滋滋的, 特别美满。想了想, 便期待的让人进来了。   叫进去的是顾文星,婉绣对着这个老熟人盈盈笑着, 等保安和他见过后这才缓缓走了进去。一路走着, 她还状似小心的求问,“皇上可是又忙了许久?”   “快好了,娘娘再等会儿就好。”   “等多久都好, 就是担心皇上忙得累了身子。谙达是皇上身边最体贴的老人了,还劳烦平日多劝两句才好。”   “你自个劝不得?”康熙忽然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一心想给顾文星更好印象的婉绣吓了一跳,手边的保安却甩着手就冲过去将康熙的腿抱住了, “妹妹!”   康熙调侃的话顿时湮灭, 他愣了愣, “什么妹妹?”   保安嘻嘻一笑,扒着康熙的裤子,“要妹妹。”   顾文星安静地退后几步,静静的听着童言无忌的家常话。   不过这家常话有点惊人, 婉绣企图去拉保安解释, “是糖包,昨日她”   “生,妹妹!”保安借着婉绣弯腰的功夫去拍她肚子,瞪着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大声道, “生妹妹!”   婉绣顿时红了脸颊。   康熙闻言大笑, 他弯腰一把将保安抱在怀里, “保安想要妹妹?”   “要要!”保安开心的道。   “保安想要几个?”   这问题一下子超纲了,满脑子有香香软软小妹妹可以玩的保安目瞪口呆。   “皇上!”   康熙意味深长的挑起眉头,他示意着不让婉绣说话。   思索不过转眼,保安便伸出手臂比划了下,兴奋的道,“好多好多!”   “那是多少?保安不说清楚,万一少了不够怎么办?”康熙耐心的引导,他笑着等保安怎么回答。   跟着上学而学了点皮毛的保安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手,婉绣暗道不好,只见他掰着手指的数了起来,“一、二,三”   “保安好聪明啊!竟然会数数了!”婉绣急忙将上前去哄保安,她心里对此也很是惊讶,语气里也都是骄傲的味道。   曾经去考察过阿哥学习的康熙笑而不语,眼看着数完数的保安被哄得忘了正事,他点头将此事做了最后的结果,“那就生三个吧。”   “……”   “此后,还要你多辛苦了。”康熙转头看着婉绣,一脸的认真。   儿子多了,来两个娇气点的女儿也是不错的。   此行目的莫名其妙的提前完美达成,婉绣娇羞的用手指戳他一下,眼瞧着康熙怀里很高兴的保安,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嗯,是哪里不对来着?   不论婉绣怎么想,两母子倒是顺利的在干清宫蹭了一顿午膳。太子胤礽过来的的时候很自觉的拉着保安坐到对面,他对着婉绣示意了下,便低着头给保安的小短手夹了块豆腐。   清蒸的豆腐细嫩可口,上面盛着入围的肉沫和葱香,保安眼眸一亮张口就将豆腐一口塞了进去,眯着眼睛高兴地细细品尝起来。   婉绣笑着给康熙夹了两道菜后,这才低着头吃自己的。   用了晚膳,保安习惯性的跑到胤礽的怀里睡去了。   胤礽不过是个孩子,抱着保安有着莫名的满足,即便在婉绣看来有些滑稽,可他却很是喜欢,和康熙婉绣退安后就揣着包子回去了。   婉绣陪着康熙在榻上打盹儿,她昨要睡得好,困意不深,索性撑起半个身来给他按揉两下。   康熙牵着她手,将她拉到怀里去。手掌轻拍他的后背,没有说话。   淡淡檀香萦绕鼻尖,安神静心。   婉绣回握手心,不自觉间闭上了眼眸,浅浅睡去。   “顾总管,皇上歇息可要让奴才进去伺候?”   顾文星看着才不久被皇上宠幸后成了干清宫二等宫女的卫氏,他自卫氏那张浅笑面容上微不可查的打量一下,“既然知道皇上歇下了,你还进去做什么?”   卫氏低头,“奴才可以准备洗漱。”   “下去吧。”   “顾总”   顾文星话都不愿说,一个眼神飞了过去。   身为多年的干清宫总管,顾文星不怒自威的模样深入人心。他是看在皇上抬举了卫氏才说了一句话,却不代表着他会多让她三分。如今,他更是不多耐烦的露出自己的不喜。   卫氏顿时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她低着头走的很慢,途中听到一声笑,这才快了脚步。   顾文星扫了妙菱一眼,只见这丫头笑嘻嘻的将手上的账本抬了抬道,“谙达午安,不知道嬷嬷现在在何处?”   “西配殿。”   “谢谢谙达。”妙菱臂膀抱紧了账本,抽出一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好的纸包给了顾文星,“这是张大厨做的柠糕,两天的分量。”   顾文星掂了重量,眉头皱了起来。   妙菱不去看都知道他什么脸色,她错身间提醒道,“这可是张大厨说得,吃多了就不做了。”   丫头一说,顾文星径直将纸包放好,轻声嗯了一下。   妙菱听到这声,她抬起眼看近在咫尺的人,心满意足的离去。   他的口味特别,比较偏酸,自来吃不得甜。顾文星想,可能是自小没吃过什么甜,所以他身体的根子去了,心里的根子却也从此甜不起来。膳房里的厨子也有好些为了讨好他,三天两头的送吃的。不过至今为止,还是张大厨从老家里学的点心很合他意。   只是张大厨也有几分脾气,这些点心一类的吃食他都不愿意做太多,这让顾文星时常嘴馋。   妙菱这丫头知道后,三天两头的跑过去说好话,替他讨了不少。   殿里安静得很,顾文星站在殿外看着渐渐远去的妙菱,他摆了摆手叫徒弟李玉前来守着。他转过身,往西配殿走去。   他六岁走投无路,为了一顿饱餐和银子,自主的断了根。前程往事,他早已忘怀,却对于进宫后的日子记得清晰无比。   他摸爬滚打,侥幸陪在当今圣上身边时,主子还和康妃宫中岌岌可危。这么多年了,主子渐渐长大,将那些功高震主的重臣一一打压。人前受了多大的侮辱,主子总会想办法转头加倍的找回来。   主子年轻的时候太苦了,所以对宫里的女人总会冷一些。   漫漫后宫几十年,经历太宗和世祖情深苦果,主子并不愿意在后宫交情太深。不过人心肉长,渐渐地也软和许多。   像心细如发看得懂主子情绪,又知道甜言蜜语的德嫔,也算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只要德嫔能一直这样,主子对她的看重和喜欢也将只增不减。但世上,难得就是一直。   顾文星作为主子心腹,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时常帮忙打理些背后的事,顾文星心底藏着说不出的冷。   他走快两步,白净的面上露出一分期许,“妙菱。”   妙菱转身。   十七岁的姑娘白皙好看,她抽条的身形窈窕俊俏,圆盘子的脸上瘦了许多,正是最美好的模样。   回头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尽是说不出的神采。   顾文星觉着自己被看的无所遁形,他嘴角勾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弧,近身现在妙菱身前去。   他迎着那双星点般的眸子,看着里面的紧张问道,“真不后悔?”   妙菱娇嗔,“这种事还要我说?”   这丫头说话你啊我的,顾文星会心一笑的又踏前一步,他伸手将妙菱手里的账本收到怀里去,“走吧。”   眼看着那挺直的脊背将东西夺去,妙菱闻到他靠近时香味扑鼻,她低垂头想到妙竹总说太监身子味儿太怪了,让她和太监都离远一点。   事实上,谙达从不愿人靠他太近。   他是好人,至少对她好。   妙菱笑着,追了上去。   李玉眼看着人影不见,他抬头看着天际,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寻个能对上眼的过日子。   不过他琢磨不久,就看着师傅回来了。   李玉没仔细瞧出师傅神色,只听着里头传来动静。他不由佩服这就是师傅徒弟的差异,示意宫女进去洗漱。   他低着头,帮忙端着要换的靴子走了进去。   因着里头还有德嫔娘娘,皇上走出里间。他伸着手由人伺候着,喉咙里带着几分懒散,“顾文星。”   “奴才在。”   “乌雅氏就在此歇着,等她醒了你……你的玉坠呢?”   “回皇上,给管家婆了。”   “……”   李氏闻言惊得忙压下头去,生怕被恼怒的皇上拉出来牵连。   愤怒的皇上并不知道有奴才这样腹诽他,他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半垂着头向他得意秀恩爱的顾文星。   这重色轻主的狗奴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大学闺蜜领证的日子,嗯,单身狗发了个9.9红包过去,感觉这是我此生对民政局作出的最大贡献了233   本来今天休息的,睡到一半被通知继续上班,然后……木有然后了? 第80章 育儿小团体   婉绣睡得并不沉, 她醒过来后就被顾文星塞了一包柠糕。   顾文星笑着说道,“德嫔娘娘多吃些。”   后宫条例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顾总管你懂不懂!   婉绣很是奇怪,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人,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不过顾文星似乎心情确实很不错, 他任由着婉绣去看, 却不做主提醒。   直到她去见了康熙。   康熙见她进门,便招着手让她过去。婉绣坐他身侧, 说起顾文星的古怪并把柠糕拿出来, 却见一只手将其拿去,而后顺手就扔到了炕的里头。   要她一个嫔妃爬进去拿,这动作太不文雅了。婉绣见康熙这样赌气, 她更是好奇,“怎么了?”   “那个妙菱是谁?”   “谁?”   “妙菱。”康熙顿了一下,“应该是叫这个名。”   身为后院里百花齐放的其中之一, 婉绣几乎条件反射的猜想这是变了口味, 又看上了身前的宫女?   婉绣的脸上写满了她内心的猜疑, 康熙黑着脸用手指往她额头上一弹,“这宫女和顾文星对食了。”   “妙菱?”婉绣顾不得额头上的痛楚,不可思议道,“他们两个平时……”   妙菱平时都是跟着她的呀!   而她平时都是两轴转常见顾文星!   这么两个大活人眉来眼去的, 她竟然也不知道!   婉绣又琢磨一下, “妙菱一直是司账女官的副手,常常跟我走动。她到干清宫比我还早,当初也没见过苗头,估摸是这最近才好的。”   说到最后, 婉绣自己都不信了。   顾文星那样爬到奴才高位的人, 会是短日子里忽然就勾搭上的?他又不是平常男人还要三妻四妾的, 这两人分明就是真心实意要搭伙过日子的。   康熙体恤奴才的时候也表示过并不禁止宫里你情我愿的对食。不过找到了,做主子的总该是要知道的。婉绣并不担心康熙不答应,只是有些奇怪,“他两人对食是好事,日子和和美美的,给皇上办事也更上心不是?怎么瞧着还不高兴啊?”   “朕是……担心。”康熙琢磨着,什么时候寻个机会见一见妙菱。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转眼就被人勾搭走了,嗯,他不放心。   婉绣见他一脸怅然若失,忽然想起顾文星对她笑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侧头看着柠糕,那是酸的。   “你脸红什么?”   康熙的指腹摩挲着,轻轻抬起婉绣的下巴问道。婉绣作势拍开他的手,却没有用力,“皇上不忙么?”   “咱们的德嫔娘娘在此,还有什么忙的!”康熙高兴,兴起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婉绣听着容易让人信以为真的话,她懒散的缩在他怀里说起了保单。   保单这个孩子的战绩惊人,吓得康熙对永和宫退避三尺。这种自小就要揪辫子的脾气,康熙算是服气了。他颇为感慨道,“熊孩子真是累人啊!”   婉绣睨他一眼,“胤礽小时候不也这样?”   康熙回忆婉绣抱着胤礽满头大汗,而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逗着孩子。他一时语塞,半天后吞吐道,“保安很乖。”   婉绣点头。   “不过,咱们还是要乖点的女儿吧。”康熙郑重其事的道,他对于糖包也是眼馋,可惜等他偶尔想起来的时候,糖包大多都在慈仁宫。这两回去翊坤宫碰到了,糖包却不喜欢他抱。   康熙眼睁睁的看着郭络罗氏放羊式的亲亲抱抱后任她一边玩耍的姿态,他总觉得这个女儿以后软不了哪里去!   郭络罗氏这是从小养育起了独立!   这是为以后的抚蒙做准备啊!   康熙心里清楚却依旧忍不住心塞,所以保全这个儿子他也顺手扔的痛快,至少不用担心旁的嫔妃把孩子养的太过温顺。   不过换个温柔点的生母,香软的女儿似乎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康熙这么想着,愈发的期待。他丢努力看着婉绣的眼神,也随之灼热起来。   婉绣被这眼神惊到,除了床笫之上她还未见过康熙有这幅神情。   两人对视一眼,竟有些着急夜色离得太晚。   当夜,婉绣的绿头牌又被临幸起来。甚至一连三日,干清宫的奴才都请了她过去。   婉绣看着自得其乐的保单,也是哭笑不得。号在恩宠的日子还长,她唯有不着眼的为保单说好话,偶尔也会抱到干清宫去。   可惜每回康熙期待的看一眼儿子,不是被嫌弃冷落,就是被惊吓劳累收场。   婉绣担心两父子的感情会由此疏远,好在她时常在眼前晃。年轻的康熙也没有孩子多到无所谓的想法,以至于婉绣不用说话,康熙都能掐着点在保单睡着的时候去看一看,捏捏小脸肉。   直到保单几次要被捏醒的皱起脸来,康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宫里的日子缓缓而过,直到七月,寝殿挪到了钟粹宫的戴佳氏顺利产下十五阿哥。   理所应当的,皇上将十五阿哥交与纳喇氏抚养。   满月的时候,郭络罗氏看着那瘦不拉几不够白胖的十五阿哥,就在婉绣耳边腹诽,“惠姐姐可有的高兴了。”   婉绣当时以为说的是十五阿哥。   可在不久后看着被封为答应的卫氏也迁去钟粹宫,她这才明白了意思。   卫氏足了六月,胎像稳固,康熙便为其则好了抚养的人选。婉绣瞧着恭恭敬敬要给她行礼的卫氏,她侧过身去点着头便离去了。   两人毕竟不熟悉,这次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第一次。   不同的是,这人的存在早在被封之前就被她得知。听闻此人留在干清宫,由偶尔不去后宫的康熙享用。这和时常不入后宫忙于朝政的勤政帝王形象很不相符,也让婉绣对康熙的克制力有些质疑。   毕竟在她印象中康熙是个很养生的人,虽然偶尔任性,但在早年的时候对后宫却是很有克制。时至今日身为后宫的人,婉绣再看如今绿头牌的频率,她唯有呵呵一笑。   卫氏不着眼的看了婉绣一眼,她对这个最近盛宠之下,连嫔妃哭诉下都不让太皇太后出手的女人,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德嫔眉眼柔和,嘴角带笑,看上去便是养尊处优的人。   还有那一身极好肤色,莹润如玉,衬得她俏丽无双,仪态华贵。   没有半点宫女的模样。   光是这幅气度,一眼看去就踩了多少贵女们。   卫氏听了太多宫里对这位德嫔的谬赞和酸话,以至于见了真人后心头复杂难以言喻。   有点包衣的骄傲,又有女人的羡慕。   卫氏的目光并不隐秘,甚至有些情绪失控的看了太久。婉绣不回头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她也不看重。   今日是纳喇氏请她过去把手言欢的,还有郭络罗氏和戴佳氏。   这几个都是有孩子的人。俨然是一场育儿小聚会的意思。婉绣看着纳喇氏还有模有样亲手写的帖子,抬头看着戴佳氏正认真的画着布老虎,她整个人趴在矮几上,脸上还添了两道笔痕。   再看纳喇氏正帮郭络罗氏画糖包衣裳的花样,婉绣哭笑不得坐在最里头,她道,“我就不玩这个了,陈常在呢?”   “她正盯着小厨房里的点心,晚些就过来。”纳喇氏头都不抬的说着。   婉绣闻言端着茶杯,优哉游哉的品了起来。   戴佳氏挪了下纸张,她问道,“这个红色的好看吗?”   大红色的布老虎,由着浅黄色点缀着边角,戴佳氏画工生了些,但整体的颜色搭配都是很不错的。婉绣看了眼,点头夸了两句。   戴佳氏笑弯了眉眼,低着头又画了。   郭络罗氏撇着两人婉绣漫不经心的神色,她一手撑在矮几上,遮住她面上的笑意。   彼时宫外,一艘大船从汪洋平行线上游至码头。   穿着蓝缎常服的博启捏着身后的长辫,他领着身后的几个金发碧眼的男女下着船只,他颇有指点的意味兴奋的介绍着自己的故土。   “你主子怎么这么爱现?”布和回头看着淡笑不语的主子,啧啧嘴道。   光洙白他一眼,“回到故土还不兴人高兴?”   “等等。”身后人忽然说道,两人回头看而后说着他的目光而去。   只见备受夷人拥趸的博启在下了踏板的瞬间就被那些甲胄加身的护军齐齐围住。   光洙往前快步追上去。   “可是护军参领之子乌雅博启?”领头的一位问道,   博启高高的仰起头,看着身强力壮的护军点头,“是。”   领头护军一个眼神示意,博启双手就被反剪身后,强壮的手臂也钳住他的脖子抬不起头。   光洙站在半路中吓得瑟瑟发抖,茫然失措。   博启回想自己老实的阿玛,不该是家中出了事才对。顾忌身后跟他漂洋过海而来的小弟小妹,他连忙低声解释, “将军,咱们这应该有些误会!”   护军挑眉,他沉声道,“我等奉皇上指令,特此来将你压回府中。”   “皇上?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皇上!”   作者有话说:   老七的脚应该是不严重的那种   话说,未来的惠妃简直就是康熙后宫前期的托管所校长,接养了不知道多少个孩子。   贡献了9.9后被闺蜜说现在领证不用钱,欢迎我光临。   我……微笑面对就好。? 第81章 门前的故事   问乌雅威武至今人生最得意的事情是什么?   他有两个回答。   一是他虽不聪慧, 却在阿玛的教导下很成功的顺着方向,将自己身心塑造成了头脑简单,有点小聪明的武夫。   二是当年爬墙去见了面喜塔腊氏, 撒泼打滚的给自己挑了个贤妻良母, 从此夫妻恩爱, 后院和乐,子女成双。   人生已经到了大圆满的境界, 就差男人政绩了。   可俗话说得好,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人男人若是后院不和,那他的政途就会受到影响。莫说上级, 就是同僚也瞧你不起。并没有大志愿的威武觉得,人生向来是有得必有失,自己庸庸一生的并不算太差。   至少他日子和美, 自觉地比后院里鸡飞狗跳为京城茶余饭后做贡献的大官强多了。   可惜人生总有那么一些不如意的事情。   比如他那个唯一的嫡子。   威武觉得自己的日子美好的刹不住脚的时候, 偏偏就出现了这个碍眼的东西。   两年不见的小兔崽子舔着脸, 被从四品城门领带着人押送回来。瞧着气势磅礴的模样,迫于无奈站在府门前迎接的威武恨不得将这个丢人的小兔崽子一把掐了喉咙,然后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回炉再造!   城门领瞧着乌雅威武黑炭似的脸色,他紧锁的眉头才略微松缓起来。   旁人不知道, 可他算是被这份苦差受尽折磨。   早在一年前, 城门领被挑出来受皇上旨意办差,可谓是风光无限。虽然这差事简单了点,可到底还是迷惑了他。以至于拖了一年,他也从一个守护城门变成了站守码头, 任劳任怨的成了望夫石。   乌雅博启出现的前一刻, 他都在怀疑这只是皇上的玩笑。好在他日日盯着画像, 以至于一眼就认出来了。   城门领心下松了口气,想到转头就可以交差,他面色微霁,“参领,这可是你家出走的儿子?”   威武点头,他既感激又小心,“正是我家不孝子,劳烦城门领押送一路,不知道是在哪里找到他的?要是有什么冒犯之处,你直说即可!我一定好好教训!”   除了他和亲近的几个,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差事。所以威武以为这是他意外收获,城门领也不急于解释的点头,“孩子尚且年幼,带回去好生教导自然就明白你的苦心。”   说起这事有些尴尬,威武叹了口气。   城门领心中一动,“我瞧着贵子体魄健硕,眉眼清朗,若是”   不好!   博启扫着威武淡定神色,便知道他心里打算。他长长地一声呼唤,音色婉转惆怅,又有几分思念缱绻,“阿玛!”   威武也是想念的,他眼波扫了过去,迎着博启那谄媚过分的面容,登时气得一个抬脚丢了过去。   被拧着手的博启顺势就往一侧倒去,却不想身后那些护卫瞧着情形早就松开了手,见此更是往后退了一步,留着他一人痛快的倒在地上。   “主子!”光洙把包袱一丢,扶着自己可怜的主子。   “哼!”   “老爷,主子这两年虽然离家,却时常”   “闭嘴!你这个怂恿主子离家的奴才,带上你家主子给我滚回去!”   威武气得吹胡子瞪眼,光洙虽然出门历练了两年,长了见识和胆量。可他到底还是府里的奴才,心底里更有着说不出的顺从,当即吓得屁滚尿流的拉着博启就往屋里去。   憋着一肚子火的博启放缓情绪,他觉着应该给自家老头子面子,不和他计较。   于是进府的时候,博启对城门领等人目不斜视的走过,他反手捏着长辫颇有气度般走着。直到走至威武的跟前,他这才正经的行了礼道,“儿子不孝,叫家中烦忧担心,实在惭愧。只是途中识得几个颇为投缘的朋友还在后头,还请阿玛帮着招待才好。”   “哼!”   威武习惯性的用一字精炼的总结所有情绪,直到博启进门不见人影,他这才不好意思的和城门领道歉。   城门领自然是客气又客气。   两人你来我往的,用着自以为斯文有礼的方式来打探消息。   如城门领。   “贵子还未成亲?”   “对啊!这个年纪,也没人要了。”   “参领说笑了,贵子模样周正,一看就是好夫婿。”   “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诶正好,我家福晋的妹妹的小姑子许亲的那家正好有个正值二八的格格。”   “这么巧?”   “对啊!若是可以,倒是一桩美差!”   “嗯,确实如此。不过此事不可玩笑,还是要和家”   “哎呦!”一个站在门口的奴才忽然捂着屁股痛呼起来。   “……”   “……”   又如乌雅威武。   “城门领在哪里见到我不孝子的?”   “码头。”   “哦,是城门领这年驻守的码头?”   “正是。”   “城门领怎么认识我家儿子的?”   “画像阿!”   “城门领真是幽默,我家儿子什么时候有画像的?”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极快的将贵子带回来,其实是因为当初皇上的御口旨意,还有那副画对比,一眼看着也有七八分的神色。”   “……皇上?”   “啊!”刚才捂屁股的奴才直接趴在地上狼狈不已。   “……”   “……”   威武扭紧眉头,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是哪里来的!就方才那安静模样,他还以为是出去吃了苦头长了记性,倒不想是他自己痴心妄想!   门里头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很快又恢复平静。   两个大老爷们都揣着事情想要问个清楚,偏偏又因为之前顾忌都没有提出要进去的意思。这叫过路的,还有一些同僚亲眷们看了很是稀奇。   这年头的粗爷们还学会了女人家的交际寒暄?   眼见着一辆马车来回准备走第三回 的时候,一位蒙古服饰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打扰。”   其声悦耳,积石如玉。   两个大老爷们将目光转去,只见来人淡笑面上带着几分慵懒,行礼时流露出行走江湖的洒脱,气度不凡更衬得他眉色微浅,略高的眼鼻骨像有几分异域风情的邪魅。偏他如玉美皙,秀眉长目,顾盼烨然。   单他长身而立,列松如翠的般挺直独绝的身姿,就让人生不起半分邪念。   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俨然是话本里的人物走出来了。   威武愣了愣,他忍不住的皱眉。这样的年轻人一般是中看不中用,可他身形步姿并不文弱,显然有几分功夫在。   这可是最容易让女人家迷心窍的样子。   威武瞥着街头又多了一辆马车,问道,“年轻人可是有事?”   来人噙笑点头,“晚辈是蒙旗子弟博尔济吉特白音,原和参领之子博启于海外相识。今天仓促间登门拜访,多有叨扰。”   白音礼仪周全,可他也没打算被拒绝。   站在他身后的布和适宜的掂了下怀里的东西,他满怀的好东西,身后人也不免俗。   城门领心知姻亲大事绝非他两人三言两语就能定准的,毕竟他原来没寻到博启,也始终留了一手没有主动的带起两家关系。   见到又有新人来,他只是好奇的瞧眼这个长得比姑娘还惊艳的男人后就此告辞。   不过城门领想了想,又在转角处停住了脚步。   “城门领,咱们这是干什么?”   “嘘!”   城门领不爱看这样不会看脸色的下属,花一样的美男子和几个金发碧眼的男女,这种情景能是平常能见的么!   当然不常见。   威武听着白音介绍着他身后的男女几近十人都是跟着他家小兔崽子漂洋过海来的,他一时发懵,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他们都是心甘情愿跟着来的?”   “这是自然,他们都是博启的人,平日里最听他的话。”   白音轻声低笑,仿佛在说什么不打紧的小事。   威武目瞪口呆看着一个夷人服饰的姑娘,她身前微微暴露,轻轻的眨着那双洋蓝的眸子,叫人半边身子都麻了过去。   他结巴道,“这,这都是博启的人?”   “是啊。”   “这些男女都是他的人?”   威武的声音忽然拔高,隐隐的带着说不出的怒意。   白音听着身后车轱辘声,他笑着点头,心里默数一下。   果真。   门后诈出一道身影,他大摇大摆的对着他扬起下巴,对一旁气吹的威武道,“对!这些都是我在外面收的小弟小妹,对我绝无二心。”   “他们是夷人!”   “夷人怎么了?”   现在没有外人了,博启无所谓的一哼,对着一脸茫然的小弟小妹勾了勾手。   威武顺势看去,只见刚才对着他眨眼睛的姑娘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花裙子走了出来。   他不由紧张。   博启和那姑娘对视一眼,手自然的牵了起来,他语气得意道,“阿玛你看,这是我女人!”   威武瞪眼,“你!”   “好看吧!”   白音附和点头,他回头看着停下的马车一笑。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终于爬上来了!? 第82章 为母的心思   婉绣听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时, 就连忙叫人,让喜塔腊氏近日递牌子进宫。   她想这样讲究门当户对的环境里,虽然博启不见了踪影, 可合适他家世性情, 还有口味的挑剔, 喜塔腊氏竟然也张罗出几个不错的名额。   喜塔腊氏准备充分,有随时等孩子归家就压着成亲的意思。   婉绣以为, 喜塔腊氏对博启带着夷人回来是不高兴, 是不能接受的。   可事实上,她还是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喜塔腊氏牵着婉绣的手,她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道, “那个马上虽然”   “……玛莎?”   “哦对,就是玛莎。”喜塔腊氏笑着赞道,“绣绣真是聪明, 这些夷人的话都精通厉害。”   婉绣咳了一声, “额吉, 说正事呢。”   “好,说正事。总之那个姑娘是一家农庄里管事的女儿,务实懂事。可惜她自小定下的那家人攀上了高枝就不认了,这不论是哪个地方, 女人家都是艰难。”喜塔腊氏点到即止, 似乎给婉绣留了个空间任她去猜想。   “这故事,似乎有些熟?”   喜塔腊氏眨了眨眼,“是吗?”   婉绣想到自己乱锅炖的睡前故事,嗔怪的看着说笑的额吉, “我担心您老人家被气着, 你还和我开玩笑!”   “这可是阿启说的, 你阿玛信得真真的,怎么就是我开玩笑了?”喜塔腊氏一脸戏谑。   婉绣好奇,“阿玛不生气?”   喜塔腊氏瞪眼,“他气就气!人家冰清玉洁的姑娘家跟着阿启走,还能把人往回打不成!”   “我是说阿启没被打?”   “打了,进宫前还躺在床上,要我和你说一声,别惦记他。”   婉绣好笑,“这是要我帮忙说话?”   “随便你说,反正我不帮着传。”喜塔腊氏撇嘴,她虽然不厌恶那个马上,也喜欢她的开朗。可那毕竟是跟着儿子奔走的女人,再加上身份有别,能留在府里已是极致。   要有正经妾侍身份,也要等到她怀上乌雅氏的子嗣才可。   但那要等阿启的福晋入了门有了子嗣后才可以,至于一个混国的孩子只怕在大清是过不好的。   这么一想,糟心的事更多了。   喜塔腊氏的脸色有些提不起来,婉绣只当没有瞧见,“知春,叫两个阿哥过来。”   “主子,十一阿哥被皇上叫去了。”   “皇上?”   “是。”   婉绣皱眉,“带去哪里了?”   “娘娘忘了?皇上前儿个说十一阿哥足岁该启蒙了,特意择了师傅和谙达去挑选。”   刘嬷嬷端着茶点进来,这日子冷的厉害,永和宫的小厨房里整日都备着小吃食,随时供给。   小馋猫婉绣率先拿了块桃花酥,她对于康熙的严格教育方针有些意见,但她实在人微言轻。长到儿子这么小就要被启蒙上学,她不由担心。   喜塔腊氏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十一阿哥不是才两岁么?”   “虚龄三岁了。”   婉绣有些烦躁的说着,喜塔腊氏也禁了音。   两母女又说了会儿话,婉绣又拿了些东西让喜塔腊氏带回去。   保安毕竟年幼,他只是笑呵呵的坐在一旁看着他汗阿玛给他挑了未来的师傅和谙达,然后开心的回到了永和宫。   婉绣虽然对这些不在意,但还是打听了师傅的姓氏政途,可惜那名字听着就没有印象。跟着保安的小太监成常恭恭敬敬地见礼后道,“皇上说十一爷年级尚幼,如今只是寻着师傅耳濡目染,等到六岁再去上学。”   所以说,这个师傅以后还是要换的?   康熙这人,对嫔妃兴许有些偏颇,可是对自己的儿子教育一面必定是不能差的。婉绣觉着自己一时想左了,她打量着成常不过七八岁的身量,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婉绣看着保安犯困,顾不得心里怅然的将人打发出去,她抱着在屋子里走了两步。   保安已经不那么认人了,自觉的长大了就不愿意让人抱他。不过婉绣张开双臂,他还是麻溜的爬了进去。   婉绣愣是抱到他哈欠连天,倒头睡去这才放到床上。   小孩子睡颜最是天真,婉绣看着就舍不得挪眼,她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是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大了。   记得她第一次做母亲,在后宫这块泥潭里总会有些心烦之事,这让心里还不够成熟的自己耐心不足,也有过孩子颇为麻烦的念头。   第二个孩子又是脾气坏的,仗着康熙对她宽和,婉绣又看到了奇妙的事情,自以为自己长进许多,对以后也更有了把握。   可回头看,她不过是想起来了念叨逗弄几句,事后再把孩子丢给了嬷嬷奶娘们。看似她记挂着做了许多,可她连给孩子画布偶样式的心思都没有,相比之下和宫里的嫔妃并无两样。   难道说,真是容易得到的反而不在意?   婉绣想到马佳氏和纳喇氏,惭愧顿时涌上心头,磅礴无息的瞬间湮灭了她的自得。   她过得太痛快了,都快忘了进宫时战战兢兢的小姑娘。   或许,是随着西六宫苟延残喘的僖嫔离去了。   又或许是她前两次的有喜来的十分意外又紧密,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一回也是这样。   可她这几个月都没有好消息,更没有遇到光怪陆离的梦,心中更是忐忑她是真的第四位皇后?   如果是,那她这样心生轻视才导致了孩子的离去?   婉绣既是自责,又是慈爱的坐在一侧,她捏着保安的小手,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仿佛那是她心尖宝贝般。   康熙来的时候,便看着两母子这幅模样。他轻步上前,一手搭在婉绣的肩头上问道,“你看什么呢?”   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忽然走来了,婉绣并没有吓到,反而因为沉思等到康熙第二次问起才回过神来。   婉绣伸手搭着康熙,“看我的孩子。”   康熙莞尔,他顺势坐在婉绣的身后伸臂拥住,下巴搁在她肩上,“好看么?”   “好看。”   康熙偏过脸,看着婉绣的耳垂直笑,“朕只是请了师傅,还没让他上学呢,你就舍不得了?”   婉绣被耳侧的热度逗得缩脖子,她蹙了眉头转过身来,“我是觉着对比惠嫔,我似乎做的还不够。”   那骨感漂亮的肩头尽是骨头,一转过来咯的耳朵疼。康熙抚着婉绣的肩头,几乎捏不住肉来,“你最近又吃的少?”   “爷!”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养不住肉。”   “……”   “你看保安活蹦乱跳的,哪里不好了?”康熙看着睡在床上的孩子,因着平躺的缘故,一眼看去更觉得身量长了许多。他伸手捏婉绣的脸肉,“你这是自己给自己寻心事,没必要。”   婉绣默然。   “与其在这里想些没用的,不如好生努力再给爷生一个。”康熙的手自脸侧延至耳垂,那处小巧玲珑的软肉因为没有戴耳坠,手感极好。   婉绣闻言有些泄气,她忍住面色的转变,低声娇羞道,“这又不是说生就生的。”   康熙呵笑,“爷努力了这么久,说不准中了呢!”   说话间,大手就放在了那纤细的腰上。婉绣白他一眼,抓住那只极不安分上下游走的手掌,“保安还在呢,还是别闹了。”   婉绣的话刚落,整个人就离了床边,一转身就坐到了大腿之上。   大腿的主人目光直视,他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情绪来,“你有心事?”   两人靠的太近了,婉绣只觉得后臀的温度像是点燃的烈火,烧的面红。她想着保安还在这里,便十分的不自在。她看不到顶上的牵牛花,被眼前的目光盯得无所遁形。   婉绣逃不开,她迎面而上。   两人缄默忽视,直到婉绣看到那双眼里露出她需要的关怀时,她终是眨着眼狼狈的败下阵来,“无事,只是觉得自己舍不得。”   没说全,但是没说谎。   康熙意料之中的想着,他手心顺势捏了一把后道,“行了,给你一桩正事。正好你也动脑子去想,免得再悲风画扇。”   婉绣郝然,“什么事?”   康熙见这人一点都没有私下里的随意,拧捏的厉害,他索性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在婉绣掩住惊呼的声色下几步走到隔间去,将人一放,便开始摸上了腰带。   被放在榻上的婉绣瞠目结舌,她连忙坐了起身,伸手按住康熙的腰,“爷!”   康熙一怔,他低头看着婉绣面色染红一片,唤声清越动人。   “你做什么?”   “这,这是白日。”婉绣忍不住结巴,她抬头去看康熙,“这件事情还是等到”   康熙强忍笑意,挑眉拍她的手,“朕是拿香袋里的东西。”   “……”   “原来卿卿喜欢那件正事!”   作者有话说:   康熙:朕说的是正事!   婉绣:那什么也是啊!   下章排序齿给大名了!   今天休息,竟然开了v去看结爱最新更新。   演唱会的告白好赞!媚珠最后发光了!还看了惊悚片的打开方式!最后朱雀街好听!? 第83章 胤禛和胤祾   康熙要拿的是一张写了六个大字的纸张, 分别是祢、禛、?、祚、祓、祾。   婉绣定眼看着这几个字,“这是什么?”   “是孩子的字。”   康熙将纸张摊平,“若不是户部尚书为了排齿序的事递上折子, 朕都要把这事给忘了。前几日和汗玛嬷一起圈了字, 你看可有相中的字?咱们顺道把保安保单的大名也定下来。”   婉绣笑了笑, “就我这半吊子的水平,也就贪好听。爷既然有了定准, 何必叫我出丑。”   想到孩子的贱名, 康熙嗤笑,“这都是朕选好的,能差到哪里去?”   “若是排上齿序, 保安和保单排第几?”   “保安排行四,保单排行六。”   四阿哥?   莫名的情绪在心头盘旋,婉绣垂眸掩盖其中神色, “皇上可有看好的?”   康熙指了第二个字, “这个禛就不错。”   “胤禛?”婉绣想到胤褆胤礽这名字, 莞尔,“神灵福佑,是个好字。”   “那就胤禛吧。”   婉绣点头,她看到其余几个都不大熟悉的字, 只觉得里头的意思都差不多, 一时恍惚了起来。   四阿哥叫胤禛,后面的六阿哥叫什么?   奇怪,她竟然丝毫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物。   “祚,如何?”   “婉绣?”   给儿子取名字的大事都能出神, 康熙笑着靠向婉绣的肩头, “你若是真馋, 也不是不可以。”   温热的气息涂在肩窝上,颤栗酥麻的知觉叫婉绣一个激灵,她忙不迭的拿手去推人,“又混说了。”   “心不在焉的,朕问你小六要哪个字好?”   听着康熙已经改了口,婉绣这才指着最后的字,“祾吧。”   一样是福气,可祓这个字和世祖名字同音,还是不选为妙。   “朕觉得和祚不错,不过小名也同音,祚好!”   当然好。   作死嘛,走的也早阿!   “祚太大了,不能要。”婉绣一口否决,她似乎没注意康熙的脸色,径直顺道,“这孩子脾气本来就大,要是给了他可更不得了了。”   “朕的阿哥,没点脾气怎么行!”   康熙哼了一声,引得婉绣满面揶揄之色,“那爷还躲着他?”   “朕觉得这字就不错。”康熙被这一事实弄得有些打击,他抹不开面子硬着口气道,“多大的福都受得起。”   帝王站的太高,难免有些强硬和只顾今朝的问题。   婉绣不知道他是一时兴起极度爱惜还是生了旁的试探意味,这都不是她想要接受的。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接受代表福运长久的字。   旁人接圣旨的时候总要听到这两个字,就不会思虑猜忌当今的想法?   婉绣想她语气太直了,忙柔了声色,眼波流转着一丝纠结,轻声道,“这孩子没有贱命就算了,我是怕孩子没个天高地厚难以管教,和兄弟之间有伤感情。”   康熙一怔。   就算胤礽心里没有疙瘩,保单能管教好,也不能说明其他兄弟没有想法!更何况,保单要是没教好成了个霸王,还不知道怎么闹!   不过是一瞬之间,康熙就想到了七八种可能,发展的局面更是了不得。   婉绣看了一眼,心里微微定了下来,“我觉着这个祾不错,反正保单这孩子机灵不是?”   “不怕太机灵了?”康熙睨她一眼。   婉绣笑嘻嘻的挽住他手臂,“机灵不好么?反正名字都是爷选的,爷都拿来让我选了,总要我好好地选一个不是?”   “好,那就是胤禛和胤祾。”康熙一语定下。   胤禛和胤祾?   婉绣忍不住的勾起唇,只听里头窸窣声后传来了保安的唤声,“额吉。”   那声音软软的,分明是记得哄他入睡的是婉绣才会这样,满是依赖。   婉绣听了坐不住,起身就回了寝殿。这让坐在一侧预备着谈论一番某个漂洋过海被抓回来的大熊孩子的康熙有些无措,他是又被扔下了?   康熙不免沉思,这女儿还要不要……   婉绣可不管这男人的想法,她笑着看向了保安,看他小小个的坐在床上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睁着半只眼软声道,“额吉。”   说着,便伸出了手臂想要抱。   婉绣没有拒绝,她将保安抱在怀里,“保安,汗阿玛和额吉给你取了名字叫胤禛,好不好听?”   保安眨了眨眼,摇头道,“保安。”   “对,你叫保安。”婉绣摸摸她的头,察觉到怀里的小人轻蹭回抱,她心窝暖的发烫。   心底的那点彷徨和犹疑也随之离去了。   胤禛又如何?   反正怀里的小家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儿子,谁都拿不走,历史不过是胜利者的日记。只要她稳扎稳打的过好日子,她的保安就永远都是爱哭爱笑的小家伙。   至于胤祾……   “保安,咱们去看弟弟好不好?”婉绣想到这个时候保单估计还在睡觉,她怕睡多了晚上太闹,平常都叫人将他叫醒。   保安眼睛一亮,“叫弟弟!”   “好,今天就让保安去叫。”   婉绣话音一落,保安就扭着身从婉绣的怀里出来,他反身将腿扔到床外,牵着婉绣的手顺着床边滑了下去。顺势的就在脚踏上坐着,伸着小胖爪子给自己穿靴。   康熙从门处去看,眼瞧着小胖子这样听话懂事,再看婉绣宠溺疼惜的神色,他眉间习惯的紧锁微微一松。   心里也静了一分。   这让拨动小腿前行的保安走过时没留神看,他咦了一声,脚步似乎没停住,又惯性走了两步才得以回头来惊喜的唤道,“汗阿玛!”   “乖保安,这是要去哪里?”   稍后一步的婉绣看着两父子乐呵呵的说了两句,就见保安走来一手牵一个,笑眯眯的道,“一起叫弟弟,开心!”   两人对视而笑,此情此景,叫康熙心底的些许不甘抹了去。   三人亲亲热热的去叫最小的家伙,这让睡得香甜的保单很不情愿。他睁眼就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康熙,咿咿呀呀的嚷着,伸出的小爪子想是要拽什么似的。   婉绣回头的时候,只见康熙眼角微垂,隐隐的有些丧气。   不过刚才选字的时候说过大话,康熙觉着自己应该表个态,看了婉绣一眼后走到床边。他想着要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教导这个儿子的怪癖。不等头上疼痛,只见眼前一花,保安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保单看着被打的小爪子,他惊愣了一瞬,张嘴就要哭起来。   保安小脸写满了不高兴,甚至是严肃的用手指在脸上比划了下,“哭,羞羞!”   “哇啊啊啊!”   ‘啪!’   保单再次被打,迎面的是保安严肃的比划,“羞羞!”   这动作快的很,婉绣来不及阻止兄弟残杀的局面。奇怪的是保单真的不哭了!只是他的手也很自然的又摸向康熙身前的长辫子,结果同样的是保安一巴掌拍了过去,有些激动的高声道,“打打!”   望着这个总爱对他笑和香香的人,保单觉得委屈极了。他一连被打了几下,还被某个人笑盈盈的看着,他不甘心的再次伸手过去——   保安的手快的像早有预谋,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保单顿时哇声大哭!   自出生以来,保单都很有脾气。婉绣时常抱着生气滋养,又有偶尔的情绪安抚,这孩子对旁人的眼色十分灵敏。看人下菜,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就像是知道康熙纵容了他,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婉绣暗地里也玩过冷暴力,可是这孩子对她亲近,也不对她闹脾气。婉绣也不好无缘无故的罚他,就怕反而对她心生抵触。   含金出生的小阿哥有皇上太子宠着,额吉爱着,还真是头一回这样真心实意的伤心哭了。   保安被吓到了,他无措的拽着拳头,巴巴的看向了婉绣。   婉绣抚着他的头,“保安为什么要打弟弟?”   保安显然有些害怕,他低着头讷讷道,“咕咕。”   要不是靠的近,婉绣都听不清楚,“咕咕?”   “咕咕,打打,听话了!”   康熙憋不住笑了。   婉绣强压住嘴角的勾弧,“可是弟弟现在生气了,怎么办?”   “……”   “弟弟喜欢和保安做什么?”   保安想了想,他看着眼泪鼻涕都出来的保单,很不情愿的抿住嘴巴。   婉绣心头一动看向康熙,这人看戏看的颇为自在,一副与他无关模样。她气得向保安眨眼,往身侧人挪了一下。   保安歪过头看向了康熙。   “怎么了?”康熙自觉亲切的问道。   保安软声道,“汗阿玛,借东西。”   “借什么?”   保安没回答,他上前伸手将康熙的长袖拎起来,一把往保单的脸上糊过去擦了两下后,上前香了一口。   衣袖下一片漆黑,保单眨眼后就见到小哥哥亲了过来,他嘴巴跟着砸吧两下,引得保安又香了香。   两兄弟面对面,呵呵的笑。   婉绣微微抿笑。   作者有话说:   康熙:我的衣服!   选了很多字,想想和老四的名字都是福佑的话,祾字确实不错,寓意好也不会太过出挑。感谢过云歌童鞋!   等了一个半星期的雷阵雨,一直推迟又推迟,太痛苦了。对面的人家还大兴土木修别墅,虽然很好看,真的是太吵了!   想着天热减肥来着,但是上着班好吃的都在晚上,实在是考验太大了!今天还是老爹生日!只能忍住不吃猪肉和米饭!? 第84章 阿哥的齿序   新春开年, 宫中设宴,觥筹交错间太皇太后看着底下的小萝卜头颇为感慨,“转眼皇帝的子嗣渐丰, 哀家心中甚是安慰。”   “是孙儿不孝, 叫汗玛嬷担忧。”康熙闻言, 急忙表态。   皇太后不由插了一句,“哀家惭愧, 不能为汗额吉分忧。”   “你啊!”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   康熙见机关明显, 自然问向了皇太后,由此让她老人家抛出了今日的正事,“哀家拙笨, 只懂得带着格格给汗额吉请安。可是这主要的,还不是要看皇上和这些嫔妃。”   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   郭络罗氏和婉绣对视一眼,她脸色有些别扭, 让旁侧的端嫔董氏看了愈发沉默。   婉绣知她心意, 两人挨着坐, 举杯时笑道,“新人来了,咱们也不老。”   “谁老了!”郭络罗氏敏感的回驳,又状似抬手扶着发间的簪子, 捏了自己一把, “还嫩着呢!”   那就祝自己能恩宠常青。   婉绣默然的饮了一杯,就此罢手。   这让在旁看好戏的郭络罗氏更觉郁闷。   大多嫔妃低着头,听着佟氏被老人家拉着嘱咐选秀之事,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该走了。唯有活动些的, 不时臻首娥眉, 芙蓉轻笑。   坐在对面的保安已经侧脸对着胤礽打了两个哈欠, 婉绣看着好笑忽的听见太皇太后唤她。   只听皇太后笑道,“瞧德嫔目不转睛的,怕是都坐不住了!”   婉绣咬着生疏的蒙语,“皇太后若是愿意,奴才陪您坐到天长地久都行。”   “这话定是和海霍娜学的!”   郭络罗氏听了自己名字,她不高兴了,“怪不得宫里的姐妹都对奴才避让不及,原来是您老人家在后面说人坏话。”   “看,又说哀家的不是了!”   皇太后和郭络罗氏略一打岔,婉绣后来才知道是在说主持选秀和宫权的事。佟氏是要出面把持选秀的,就算有纳喇氏等人分担宫务也是不轻巧的。对此佟氏顺着下坡,也说了句庶务太重有些吃力的推辞。   这次婉绣被点了名。   康熙借此点头,“偷闲了好些日子,是该帮着出些力气了。”   婉绣抬头看向佟氏,中宫空虚后宫权就由佟氏主掌,纳喇氏等人辅助。康熙曾叫了她,可惜她当时以宠闻名还没站住脚跟,心中无意又有了喜,自然就放开了。   后来佟氏受了冷落,一度宫权被纳喇氏瓜分。   如今,婉绣听了安嫔李氏推说着交出宫权后,她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先将坏话说好,“承蒙皇上和太皇太后厚爱,奴才定然尽心尽力做好。只是奴才从未试过,要是办事不够爽快或有哪里不妥当的,还请帮着担待些。”   佟氏笑道,“德嫔若是有这些顾虑,倒是可以先寻轻快些的活儿来。”   “确实如此。”康熙附和一句。   佟氏满意的看向婉绣,她轻轻牵着嘴角的笑意,下一瞬却牵强许多。   康熙一脸诚心思虑后的肯定,对着她道,“乌雅氏对归纳记账很是熟通,正巧你不耐烦这些数字庶务,觉得麻烦。那就让乌雅氏来管理吧,选秀之事你也可以专心的去主持。”   一面是宫权,一面是选秀。   佟氏想到自己以后宫最高嫔妃之优主持选秀,若是做得好,她既全了后宫之主的风光,又踏近一步后宫之主的实权。   众目睽睽之下,佟氏笑着答应了。   佟氏的想法并不出奇,事后婉绣见她扔了账本后爱答不理的送客,她心里也跟着瞧她不上了。反正,到她手上的东西就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回去的。   更何况,康熙所言不虚。   婉绣自小都是半吊子,可是女子管家这一面却被喜塔腊氏抓的很紧。尤其是这些中馈庶务,更不容得半分差错。婉绣看得多,心算一向是不差的。后来到了干清宫操持了几年,她表面上只负责自己的那份工作,可接触的多了大面上的账本和数字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大伙儿都夹着尾巴过着,也没人去计较一个宫女盘算这些东西。   婉绣将一摞一摞的账本放在榻边,她一一的翻着查看着。佟氏只是代管六宫,手上的账本也只是东西六宫的。这些明面上的大小数目数不胜数,稍不留神就会错漏里头的暗账。   刘嬷嬷看着漫不经心的靠坐渐渐地转到案桌上提笔端看的身影,默默地推开窗棂打亮了屋里的光色,“这些账本极多,娘娘不急于一时。”   金色璀璨的映在案桌上,倒在面上一片光色,婉绣微微蹙眉。   刘嬷嬷将纱窗回笼,转身只听知夏不痛快道,“佟贵妃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一把将近月的账都给了主子,还一个交代都没有!”   杏仁扭了眉,“可佟贵妃并无错处。”   两人本就有利益相争,如今主子从人嘴里咬下一块肉,还是皇上帮着主张的。搁着谁心里都有不痛快,就算做好了账,也没道理给了自己敌对的人不是。   只要不在此暗下手脚已是大吉!不过这账本多了,也确实容易出错。   刘嬷嬷看了知夏一眼,她眼神平静的倒出一片深幽,让知夏低着头出去认罚。   婉绣揉着手腕,叫知春来记账。   杏仁几个不懂的,婉绣也留着在一旁跟着听,算是学习一下。   佟贵妃转接的是内务府一等大的账本,单是膳房茶房这一块就数目颇丰。不过婉绣手里本来就有包衣世家在宫里的勾连本子,她一面记着一面推敲关系,一时倒是过得忙碌极了。   尤其是初春新年的宫里添置许多首饰衣物,摆件打赏等等,这些近日的账本都在纳喇氏的手里。还有预算前后各处设宴,各宫消费的马佳氏一同。   三人凑在一起对上漫天数目,偶尔还有选秀处的郭络罗氏来知会些细节,更是兢兢业业的忙得不可开交。   太皇太后见了极为满意,闲着叫了些小萝卜头到跟前来逗趣。   婉绣听到安佳氏回话说太皇太后近日总爱盯着保安看,她当时也觉得稀奇。可惜排齿序的圣旨传出,面对你来我往的礼节,婉绣很快又撇开不再想起。   仁孝皇后嫡次子,即当今太子排行二阿哥,命名胤礽。   惠嫔之子排行大阿哥,命名胤褆。   荣嫔之子排行三阿哥,命名胤祉。   宜嫔之子排行五阿哥,命名胤祺。   戴佳庶妃之子排行七阿哥,命名胤佑。   卫答应之子排行八阿哥,命名胤祀。   四阿哥胤禛与六阿哥胤祾因一母同胞,圣旨送来的时候与钟粹宫的威风相差无几。   婉绣看着这些厚重大礼,不由得感叹一句。当真是有了子嗣,有了宫权的女人,比那些只有恩宠的虚假表面务实太多!   不怪乎纳喇氏手里的宫权捏的这么紧。   因为这些缘故,宫里竟然一时风平浪静,直到七月热暑各家格格进宫选秀,宫里又很快活筏起来。   婉绣没有这些沾亲带故的秀女亲近,倒是松快的躲着懒在屋子里纳凉。   承干宫的宫女至冬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理睬。任由着圆枣在外面拦了一刻钟的功夫,这才传了进来。   “奴才给德嫔娘娘请安。”   婉绣看着手心里的棋子,这是戴佳氏送给的一副玉质围棋,她几乎没玩过,只是刚得手难免新鲜把玩着,“可是选秀有什么事?”   “劳烦德嫔娘娘担忧,选秀一事有贵妃和安嫔宜嫔娘娘一同主持,自然无碍。”   玉石一类都是要靠人爱惜把玩才会好看,婉绣又换了一颗捻起。   至冬自来跟着佟氏身旁,许多嫔妃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少有这样受到冷落的时候。想到前头不时说些让主子不痛快话的宜嫔,至冬语气扬了扬,“近日里暑气重,贵妃热得身子不适。贵妃让奴才去了内务府拿冰,可那奴才是个善于挑拨离间的小人,竟说没有德嫔娘娘的允可,纵是谁去了都不给。”   婉绣挑眉。   至冬极为可怜的求道,“德嫔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好说话,不想被这样小人胡言乱语毁了名誉。贵妃听了气极,奴才这才赶紧过来,还望德嫔娘娘快些将人收拾了,也不要伤了情分。”   话音一落,宫里安静极了。   婉绣颇为稀奇道,“这是你家主子说的?”   “是奴才忧心贵妃身子,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娘娘莫恼。”   至冬透出几分可怜模样,引得婉绣那点打趣的心思散得一干二净。她笑意较深,言语淡淡的带着冷意,“你回去吧。”   “德嫔娘娘?”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什么时候拿什么东西,你家主子还不知道?”婉绣冷笑,“来人!”   “奴才在!”圆枣忙站了出来。   “送这位能言善辩的宫女回去,说道打听清楚那个挑拨离间的奴才,拧去慎刑司。”? 第85章 晋德妃娘娘   一如佟氏的设想, 宫里很快就将此事传开了。   各家秀女都在宫中,正是消息走街串巷的时候,眨眼功夫连不出门打听的都知道佟贵妃的奴才被德嫔赶了出来, 还将冰库里的奴才丢去了慎刑司, 真是好生威武的人!   “听闻原是干清宫的女官, 气度果然厉害!”   一位秀女阴阳怪气的夸赞,任谁都知道褒贬含义, 纷纷抿着唇笑。   “话是这么说, 可连贵妃娘娘都奈何不得,咱们还是小心为好。”有胆子大笑话的,便有胆子小担忧的。   都是关着门说说话罢了, 进宫选秀事关终生,胆子再大的也不敢硬气乱说。只是不想显得自己胆怯,又不痛不快的一句, “她的手还能伸到这里来?”   几人面色微霁, 抛下不提。   一侧的钮钴禄氏听了, 她微不可察的走快两步,不想和这些蠢货挨在一起。   自个儿还不知道什么样,也敢笑话上面的娘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郭络罗氏耳闻八方,她知道后叫人把名字记下。她想着怎么收拾, 却听前头教秀女规矩的嬷嬷把这几个人捻出来说了两句, 当着所有秀女的面又好好的教导了宫中规矩后,将人送回府中管教。   这几乎断送了人的一生!   郭络罗氏震惊的看着此事之后,德嫔两字在京中一战成名!   一战成名的婉绣哭笑不得,“宫中最泼辣的名头, 宜嫔怕是守不住了。”   胤礽不以为然, “想爬到姑姑头上来, 这不是给孤打脸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手下的人个顶个的都这样厉害。”   “就是要这样才好!”   可她明明走的是温柔懂事的人设,一转眼拿了宫权就嚣张,未免也太张狂了。太皇太后好不容易看她退了几步,给宫里别的女人留点肉,不想这东西没到嘴里就见她这样,谁还敢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心生不满,或是早对宫权起了心思。   不论怎么说,她宫女上位的人设也逐渐丰满起来。   婉绣摸了摸下巴,她当初留了一线,倒没想到要把人赶回去。毕竟女人家生活不易,可是胤礽的角度和身份而言,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不多犹豫和思虑的。到底是对她的一片好心,她不能反驳了。   更何况,手脚果断点也有他的好处。   婉绣想了想,终是感叹一句,“可是人人都怕了我,这后面的日子怪没意思的。”   “姑姑觉得也宫里没意思?”胤礽眼眸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见他忽的坐直了身子,婉绣挑眉问,“也?”   “是啊,昨日汗阿玛来考察功课的时候就提了一句,说今年热的厉害,偏被要事拖了脚。若是得了空松了气就出去冬猎,活动活动!”胤礽除了功课,每日都要在马上跑个几圈,虽然比不上谙达但也是技艺娴熟了。   婉绣点头,多年的三藩之乱已经走了尾声。外面那个周国有了两年的光景,康熙如何都不能将此等祸患留着滋长。譬如她那位直性的阿玛,就因为看不惯家里那些金发碧眼的夷人,上蹿下跳的走动关系想要赶上康熙部署的清军,下达云南去。   宫里的奴才都给了两次消息,因着她宫里的缘故,眼见着宫中似有晋升的苗头,纷纷都给了他好处。   婉绣感受到包衣族里对她的殷殷期盼,有些无奈道,“可惜我是去不成的。”   “官臣也有不少带了家眷的,姑姑不必担心。”   胤礽说完一顿,他左右打量着没有旁人,他这才好奇的打听,“姑姑的弟弟可是叫博启?”   “他闯祸了?”婉绣径直的惊道。   胤礽摆手,“不是,孤给汗阿玛请安的时候瞧见他了。”   “他进宫了?”婉绣淡然的脸色彻底撕破,她家阿玛都没有见过康熙,更不要说她那个才回来不久的弟弟了。一无爵位,二无建功,有什么资格进宫面圣?   “他这人轻佻惯了,只会在几个兄弟前耍些糊话!要是进宫,定然礼仪不全,怕是”   “哈哈。”   胤礽爽朗的大笑,他看着婉绣着急的胡言乱语,一副恨不得把亲弟弟往茅厕里摁的模样,更是乐不可支。   婉绣无语,她这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微微叹了口气,缓下心绪后颇为耐心的看着胤礽。   胤礽自认脸皮不薄,他被盯着看也不慌,笑了一会儿才解释,“不止是他,还有安嫔的兄弟也进宫了。”   “安嫔?”   虽然因为同支的缘故,郭络罗氏和她说了不少的故事。对比安嫔的家世,婉绣很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就算安嫔不是那位宗室格格的嫡亲孙女,可也是沾亲带故的通家之好。没见着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有多滋润?   出身汉军正蓝旗,却有个正二品总兵官的爹,人家的腰板刚硬着呢!   胤礽见婉绣默默思绪,知她想差了解释道,“是辅国公翁古之子,孤的堂兄。”   听到了爵位,婉绣才反应是根正苗红的皇家子弟,她更是奇怪,“那可是皇亲贵胄,博启更不能认识的。”   胤礽又笑,“可他两个臭味相投,怎么不认识?”   “臭味相投?”   “离家出走啊!”   胤礽潇洒的说了这句,就起身要去上学了。   御花园里的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一片欣欣向荣的让人欣喜。那道黄色的小身影由着奴才拥趸,很快就摇曳在这片盛景之后。   婉绣蓦地笑了声。   “主子,可要奴才去打听?”知春近身来倒茶,低声询问。   婉绣垂眸,“不用了。”   康熙既然有这个心思叫他进宫,那想来就算不是升官进爵,但结果都不会坏到哪里。想到梦里的名声,婉绣倒是希望拖额吉给博启的信有所作用。   “回宫吧。”   一路上就有不少避让的奴才,路过几个小嫔妃恭恭敬敬的神色。婉绣揉了揉眉间,她还是习惯将自己包裹的人畜无害的模样。起码遇到谁,明面上都可以说笑两句。   可转念想,婉绣又为自己这一天的别扭好笑。   就是一点小事脱了自己的预算,就心焦不耐。   不妥不妥。   当晚,康熙来永和宫的时候,率先叫她站起来后,性质跃跃的绕着她转了两圈。   婉绣茫然,“这是怎么了?”   “看咱们威风的德嫔娘娘啊!”康熙笑道,“要不是人阿玛哭到朕的跟前,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股魄力!”   “什么叫竟然!”   “不然呢?”康熙挑眉,“就你只敢在背后偷偷扇风的本事?”   若是让人听了,只怕严重小心的告罪了。可婉绣底子厚,也才被胤礽隐晦的笑过,她并不在意,倒是注意别的话来,“她们还敢告状?”   婉绣一脸怒意,引得康熙点头,他啧啧感慨,“告状是不能,就是哭啊!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朕的腿不撒手啊!”   康熙说着,还很是别扭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儿子擦眼泪就算了,爷们擦他裤腿,可是把他腻歪坏了。   这么想着,康熙一把将婉绣抱在怀里,“朕让他们回去歇着,三年五载有了政绩再进宫。”   康熙一副不愿意见到他们的模样,婉绣感动的搂住他,“谢谢爷做主。”   徐徐淡香抚平了心绪,康熙窝在那姣好细滑的肩窝里,他沉醉的蹭了蹭,气息直往衣襟里钻。   “就一句谢谢?”   戏谑的口吻伴在耳侧,婉绣闪躲了两下,最后捏着他的手心低语,“那还要什么?”   还能有什么?   衣襟解开,肩上被轻轻咬了一口,人随之被推着躺了下去。   永和宫的宫门上大红灯笼高高挂,映着门口几个干清宫的奴才脸上十分喜庆。杏仁叫人送去吃的,回头看着对门冷冷清清的景色,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恩宠渐薄,宫权被夺还被笑话,佟氏辗转一夜在御驾离去后,连忙在面上抹了脂粉前去挑选秀女。   这次秀女里有几个佟氏族里的,或亲或疏,她一个都不留!   三年一次的选秀转眼就到了挑选的时候,婉绣并没有去看,只听说康熙留了不少牌子。   宫里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很快由着一道道圣旨更是物议沸然,到了极致。   第一道圣旨,是佟氏晋升皇贵妃。其次是这期秀女最受瞩目的钮钴禄氏,一举册封贵妃,加名号温。   紧接着,是惠嫔、德嫔、宜嫔、荣嫔晋升妃位。   宫里众人见佟贵妃登了高位,生怕前事多有得罪。而德嫔排在妃位其次,正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同样吃罪不起。   一时之间,内务府的奴才巧妙用心的想着,两人都不要得罪了才好!   也有聪明的,选择其一上前讨好。   作者有话说:   这里理一下安嫔的身世。   就是努尔哈赤的儿子阿巴泰的女儿宗室格格嫁了个投降后金的明将李永芳的庶出儿子刚阿泰的女儿,因为那个努尔哈赤的孙女和岳乐是亲兄妹,所以安嫔和未来的八福晋其实是堂姐妹关系。   那个跟着博启漂洋过海的少年白音,则是当年阿巴泰的孙子翁古和姑姑即宗室格格的女儿联姻的儿子。   也就是说安嫔、白音和八福晋都是康熙的侄女之类的关系。   也在这一年,八阿哥出世,八福晋的老爹挂了。   晋江又给我抽没了!想到当年动不动就抽走6000还没存稿的我,真的气的七窍流血!   痛心的在这里求收,心塞塞。亲们可以小手点点坐收,以及存稿坑~   《返老还童》   热心市民拍了一段老人抢小孩彩虹糖还打架的恶劣事件视频,于是阿江被请到了局里喝茶。   警察:老人家,您住哪?   阿江:中心街孤儿院。   警察:老人家,您多大了?   阿江:7岁。   后来,阿江从孤儿院搬到了十公里外的青山医院。   (主角设定本杰明巴顿,出场如文案是个幼童心的老人家,阿江的口号是尊老爱幼!文设还在补,爆笑轻快,cp不定)   《校霸不会游泳》   冯嘉如抄近路回家,遇到了学校十八里内的地盘大战。   某校霸:认识一下?   冯嘉如:麻烦砖头放下。   (嘴硬的初哥少年X早熟的乖乖少女,题目的意思是基友提供的,大概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嗯听了不要倒:))? 第86章 威武斩吴熊   宫里晋升, 可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婉绣听着佟氏谢恩之后关上宫门又哭又笑的声音,她感叹的将圣旨收了起来。   回头一看这后宫之中一皇贵妃、一贵妃、四妃、四嫔。这些有数额的位份尽都填的七七八八,显然再想更进一步是很难的。   就是不知道眼看着小钮钴禄氏登了贵妃, 后面的庶妃小赫舍里氏是不是气得吐血了。这几年她已经被族里丢弃一旁, 如今输的更加厉害, 只怕是举步维艰,很难有原来的风光。   君子兰长得更好了, 婉绣还亲手换了大写的景盆装着。她手下抚着, 嗅着淡淡香气,琢磨她这回爬到惠妃之后有多少归自己,多少归保安保单, 多少归胤礽。   这个问题一时没有答案,要硬说个明白,估计康熙也说不得。   婉绣思绪着, 想到册封大典在即, 明日还有内务府总管要过来, 她闭上眼睛浅眠睡去。   接管了宫权后,婉绣就少了那些闲情逸致的打发时间。   倒是和纳喇氏等人见的机会多了许多,庶务纷杂中偶尔闲聊两句也算是唯一的趣事了。可即便如此,婉绣也觉得很是吃力。   一宫庶务, 和六宫内务府庶务是不同的。   膳房茶房, 以及宫中琐碎和大账本全都在佟氏手中捏着。当初康熙说了之后,佟氏也是赌气的顺着意思全都交了出来,只等着婉绣叫苦不迭的出了差错最好。婉绣也算是手忙脚乱,带着刘嬷嬷等人一同忙活了许久, 这才慢慢跟上了步子。   这一切, 还有赖于婉绣原有的底子, 以及奴才们的齐心协力。   辛达通和刘嬷嬷都是很好的,可术有专攻,永和宫总管今岽里应外合,平日里井然有序还真没察觉什么不妥来。直到封妃圣旨下达,她一人忙得手忙脚乱时,永和宫迎来底子不浅的嬷嬷方佳氏和总管塔尔帮衬起来,婉绣才觉得问题所在。   刘嬷嬷一把年纪,在宫中汲营多年,总被她使唤成了贴身宫女到底不合适。辛达通因着是宫外来的,聪明和勤奋都有,但宫里深处和那些包衣势力对比总是个外人。这么些年的功夫,还不如总管今岽混的顺风顺水。   不过两个一内一外搭配的倒是很不错。   只是刚好方佳嬷嬷和塔尔总管最擅的就是多年的深宫经验和一张嘴,那些个嫔妃掌管时背地里大小隐晦和机关,还有些不着眼的小宫女小太监,两人似乎全都有个印象。能言善辩不说,还总能在关键时候给婉绣一句提醒。   婉绣着实松了大气,一面听着一面记着,却少不得一时依赖。   宫里头忙碌着,宫外头也不停歇。   博启带回来的姑娘玛莎尚不及十六,可按照乌雅威武看来,可能是因为农庄孩子缘故吃的奶多,身形模样发育的极好。博启这个小兔崽子被压在府中不得出门,假意挣扎两下后便一心一意的拉着玛莎油嘴滑舌。   两人的关系从羞涩的牵牵小手已经筹备办个小的喜事,打算准备下一代了。   这可把威武气得顶上冒烟,偏生这夷人是当今都不多规范的一群。瞧宫里几个,还算得上是当今的半个老师呢!威武觉得自己是个老粗,但也不想给女儿惹麻烦。他正想着怎么背地里收拾一通,却见着宫里人传了博启进宫。   回来后,这小子就拉着玛莎回屋子说了话,转身上了马对他显摆道,“等爷回来光宗耀祖!”   爷你大爷!   爷还是你老子呢!   身后翩翩俊俏的白音见他如此,作揖解释说是两人有皇上托付要事去办。威武连问两遍尤觉得还在梦里,他一脸震惊的回去后院练武场武了半个时辰,最后对着家中的祠堂跪了一宿。   出去好姐妹家交际回来的喜塔腊氏不明所以,她听闻儿子走了,丈夫又神不守舍。转头问玛莎也只是一知半解,她对着空房坐了整整一晚,洗漱更衣后去找老太爷额参。   坐在后院里的额参听闻消息,拿着自己的小茶壶,抬脚就去了兄弟府中。   他这个儿媳妇是个能人,她身上那股子能屈能伸的大气和聪慧让孙子学了十成十。这些个儿孙里,也就这个大儿子让他忧心点。   毕竟沙场上刀剑无眼。   威武出来后,任由喜塔腊氏质问一通。两人关着门说了许久的话,最后在喜塔腊氏背过身暗气恼时出了府。他抹开了脸,不去计较那些走动关系的人是看谁的情面上如愿入军去。   九月穿上甲胄,威武跟随四十万大军下达南方。他在营里话不多,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勤奋很得上级欣赏。同僚们好些都是相熟的,一来二去他过得倒是飒爽恣意。身上的个把小伤,他随意抹了药,勾着同僚的肩膀喝着酒。   清军的势头强劲,随着逼着周军不断后退,连胜的他们气势如虹。   十月大军重兵围困昆明,防兵排列最前,身执盾牌。   威武领着一小队步兵站在其后,他眼睛铮亮,目光紧锁前方。   角鼓争鸣,战号响起!   周军的火箭齐飞,火箭无情的刺来,威武捏着拳头,听到近处两声闷响,心头一定。   旋即,一股灼热和明亮响动四方。   脚下的土地颤抖着,厮杀而来的勇敌踏马而来,他们气势磅礴,似乎是随着漫天蓬勃而起的烟火,仿佛是一颗毫无重量的石头,撕破天际。   一时间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为了大清!”   “为了大清!”   “为了大清!”   战士们大声嘶吼,将方才的怯弱喊走,将方才的胜利喊起,将必胜的决心喊出!   “为了大清!”威武扯起青筋,红着眼,他举起手径直往前冲去!   战场的号角吹响,这让京中默默等待的数十万家眷坐立不安。   喜塔腊氏辗转反侧,她递了牌子进宫,拉着婉绣的手道,“你阿玛只知道喊打喊杀,可到底养尊处优了多年,怕是比不得那些常年在刀口上的狠角色。”   “放心吧,阿玛吉人天相还有你求得平安符,必然不会有事。”   “这些都是没用的安慰话,怎么能当真!”喜塔腊氏说着眼都红了,语气里少有的几分重色。   人没事的时候总会求神拜佛,有事的时候才发现,这不过是闲来无事的精神寄托罢了。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看不到摸不着的,让人挖心挖肺的难受。   婉绣也无可奈何,她也不愿双亲难受,唯有尽力而为,“额吉放心。若有个半点消息,我这里都叫人盯着,第一时间送到府中。”   喜塔腊氏略有慰藉,抹着泪点头,“好。”   婉绣想到被康熙使唤走的博启,她府中拢共说上话的年轻力壮都出去搏命,嘴上不说心里都是怕的。   富贵险中求,成了皆大欢喜。若是败了,那她额吉可怎么办?玛法定然也难受。   婉绣见了人打探消息,可惜战场一瞬一个变化,加上她确实在此的人手不足,思量着求到了康熙跟前。   对旁人颇难的事,与康熙而言实在简单。何况博启与白音在火、药之事本就在他打算中,再加个人只是顺手而已,便答应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婉绣这厢思量战事耗费极大,尽量减少开支又不显寒酸的准备着册封大典。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正和纳喇氏等人聊着今年湖广朱方旦□□煽惑民众一事。   朱方旦自号二眉道人,假托修炼术,广招弟子,私刻秘书。这还不够,竟然宣传孔子之后便是眉山夫子这样的大话。   康熙自奏疏中闻听后极其厌恶,下旨重加惩治。   马佳氏刻薄的笑了笑,“听闻南方几个逆贼大将竟然听信为真,真是愚昧无知。”   婉绣莞尔,“可见这人善于蛊惑人心,若是用在正经的地儿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纳喇氏提笔将太皇太后近日送到六宫的帐记了总的,她轻轻挑眉,颇为淡然道,“这样的人,还是尽早收拾干净的好。”   这到底是外头的事,几人闲着说过就不管了。   婉绣将账本收起来,想着明日前去和太皇太后汇报一声,门外却传来了声音。   马佳氏抿了口清茶,“时辰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   婉绣瞧着进来的知夏掩喜气的脸,她心中一喜,也不避讳马佳氏等人,叫了小云楼进来。   小云楼行礼,他高声道,“主子大喜!”   “可是前面有了什么消息?”   “是喜讯,咱们清军大捷!参领大人更是一举斩了吴世璠的项上人头!”   “什么?”婉绣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这样的喜讯,她惊喜万分,“府里可通知了?”   “去了,如今参领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婉绣捂着胸口,“那就好!”   小云楼面带犹豫,他支吾道,“就是参领大人他……”   作者有话说:   很想问老板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今天上班上到一半被通知可以走了。59抬头一看,咦,今天原来放假!   既然放假,那为什么叫我上四分之一的班!好玩么?   吴世璠历史上是逼的自杀的,然后被康熙留了人头挂在刑部,身体五马分尸拿到各个地方示威展览,也是厉害了!   顺便归纳一下女主底下的人。   太监   永和宫总管今岽   使唤太监塔尔 辛达通和两个徒弟云亭云楼   宫女   方佳嬷嬷刘嬷嬷 知春知夏杏仁 圆枣和她的春桃   求收求收:   《返老还童》   热心市民拍了一段老人抢小孩彩虹糖还打架的恶劣事件视频,于是阿江被请到了局里喝茶。   警察:老人家,您住哪?   阿江:中心街孤儿院。   警察:老人家,您多大了?   阿江:7岁。   后来,阿江从孤儿院搬到了十公里外的青山医院。   (主角设定本杰明巴顿,出场如文案是个幼童心的老人家,阿江的口号是尊老爱幼!文设还在补,爆笑轻快,cp不定)   《校霸不会游泳》   冯嘉如抄近路回家,遇到了学校十八里内的地盘大战。   某校霸:认识一下?   冯嘉如:麻烦砖头放下。   (嘴硬的初哥少年X早熟的乖乖少女,题目的意思是基友提供的,大概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嗯听了不要倒:))   最后更新这个点,期待两个星期的雷阵雨终于黑了天来了!!!!? 第87章 婆媳那点事   莫说旁人吃惊, 威武自己也惊呆了。   他躺在床上,身上横七竖八大小不一的刀疤箭口都不打紧,唯独他腿上走一道口子伤了筋骨。   那是他杀红了眼, 不要腿往前冲去砍了吴世璠首级的代价。如今回想起热血喷洒的情形, 他只觉得浑身沸腾。   这辈子, 再没这么痛快了!   几个同僚们或是关心或是恭喜,围着一方小床乐呵呵的好不热闹。   说着中途休息过来看一眼的征南大将军赖塔见到这样场景, 他笑着转身走开。   原本计划, 他们应该是死守城门逼得吴世璠投降的。连不久投降的余从龙等人言辞要帮忙招抚并将吴世璠及一群党羽生擒!   也是人的造化!   不想当今一改马上功夫,倒玩起了枪支弹火的东西来。那东西确实威力无比,也能及时减少伤亡, 更是将我军士气拉到顶尖。   听闻乌雅威武就是这样趁着城门被轰炸的那刻,第一批冲进去的人,竟然能一鼓作气杀到了吴世璠的跟前。   这是吴世璠死期将至。   也是乌雅氏起来的时机。   听闻其几十年前也是风光过的, 如今这几人争气, 也算不抹祖先荣光。   不抹祖先荣光的婉绣送走了纳喇氏和马佳氏, 两人对于此事都表示恭喜,至于那点子伤就更不放心上了。   言语安慰了两句,两人心有默契的对视后生起有几分戚戚然的无奈。若是她们也有这样争气的阿玛,谁还愿意整日里乞怜这点宫权?   尤其是纳喇氏, 她当初若不是族里输给了赫舍里氏。她此番再进一步不是难事, 她的儿子也不用靠着那点子兄弟情深去汲营形象。   “库房里我记得有些上好的药材,不拘什么都送些到府里去。”   辛达通领了意,由着方佳嬷嬷带上人去领东西去了。   婉绣吩咐完,她只觉得坐不住站不得, 在屋子里不停地打转。直到王以诚来通传让她去干清宫, 她连对镜梳妆更衣都顾不得就出了门。   到了干清宫, 康熙竟然坐在炕上拾着一副围棋。   婉绣停住了脚,“皇上今日好闲情。”   “站着做什么?过来陪朕下棋。”   康熙可说是喜形于色,他招着手让她过来,“你弟弟那个臭棋篓子说你是他师傅,正巧你来陪朕下一盘。”   两人还下过棋?   婉绣只觉得滑稽极了,面上一脸纠结不情愿的模样,“臭棋篓子的师傅只会更臭,我才不自取其辱。”   “当真不下?”   “我一向只在府里下过,自己胡乱琢磨也没个定准,就是怕丢人现眼。”明明自己的本事差,还敢和别人下棋!也就她家缺心眼的弟弟才会做。   婉绣撇着嘴,嫌弃的很,“阿启这小子也就会耍点嘴皮子,要说真本事也都是阿玛拧着他胳膊练的。”   可就算是这样,手脚功夫也不如何。   康熙附和点头,“你阿玛倒是有几分大清将士的威风。”   “皇上客气了,也就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莽气。”   “这倒是。”   “……”   婉绣看着康熙一瞬笑着肯定了莽气之语,她对于自家阿玛怎么建功一事也忽然有了定准。这么一想,对上康熙闷笑的神色,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也是傻人有傻福。   因着婉绣不愿意下棋,康熙倒没有勉强,之后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临走时康熙才道,“这次你阿玛争气,该是要动一动了。”   婉绣眉眼弯弯,像是盈盈月色叫人舒畅,她似乎被康熙这句话说得很是高兴,语气里也满心欢喜,“那就先谢过皇上了,若是阿玛知道了,只怕现在就要爬起来谢恩呢。”   “既然如此,那等他进京来谢恩吧。”   康熙应了要见威武的话,婉绣七八分的笑意攒着十成十的欢喜,她行了礼,临行前复又望了他一眼。   待到午膳时分,顾文星如常的将绿头牌端了上来。   康熙扫了一眼,将靠前的那张如新的牌子娴熟的一翻。   顾文星出门将漆盘放下,笑着叫人去永和宫走一趟。   大军毕竟远在云南,想要见到人并不是三五天就可以的。喜塔腊氏早早收到消息,掐着日子算了算,这才定下心来烧香拜佛。又得了博启的信,说是也在军中要回来,她倒是颇为耐心的陪着玛莎去了一趟教堂。   这夷人的东西她不稀罕,可架不住一双儿女自来喜欢,她早年就跟着来了不少次。一来二去的里头的几个夷人见了她也都记得,纷纷打起招呼,这也让前来和教父说话的玛莎很是诧异。   玛莎父亲是男爵大人的管事,因为长相不错,年幼的时候就和当地的一位富家少爷订了婚。不过因为年纪小,订婚只是口头上以及对方送来的一枚红翡戒指。那家少爷游手好闲,但是长相不错,对她彬彬有礼,所以她心里还是喜欢的。   直到她十三岁那年,父亲被男爵大人厌弃,扔到了远处的农庄。   两家的订婚顿时成了玩笑,戒指被母亲愤怒的扔了回去,从此一家三口远离了繁华的贵族圈子。农村到处都是泥巴和农民,他们毫无礼仪,走得近了甚至能闻到满身臭味。甚至有些女人,也是如此。   玛莎不喜欢这样的变故,更不想让父母被农村人排挤,直到那天战争烧到了农庄,在最后一刻佐罗犹如天神般出现了。   他留着一头奇怪的长发,吐着奇怪口音说了一句美女,身形矫健的拔刀冲了出去。   父母因此离去,佐罗帮忙处理了后事后,邀请她随行。   她答应了。   倚赖他同样奇怪但勉强可以通话的英语,她终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怀抱,并且来到了这遥远的土地。   这里的人太奇怪了,礼仪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厉。虽然佐罗的家人对她都比较客气,但是她能感觉到彼此的隔阂。即便她在这里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比以前更好的生活,还有可以倾诉的教堂,可她心里依然不安。   而如今,她有许多的话想和离开了自己两个月零十二天的佐罗说。   喜塔腊氏和教堂里的人鸡同鸭讲半天后,玛莎回来了。两人坐上马车回去时,玛莎一字一顿的道,“额吉,绣。”   还没进门呢,就额吉了?   喜塔腊氏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儿子教的,她不去纠正对错,“你说绣绣?”   玛莎迷茫的眨眼,她的两手挥了两下,“绣给佐罗。”   喜塔腊氏认真的看着,恍然大悟,“你要绣东西给阿启?”   玛莎忙点头,“教教我。”   喜塔腊氏从儿子跑出去带了夷人回来,她的心就凉了半截,知道讨媳妇一事是不好的。可是她女儿争气,最近踏上门的媒婆反而更多了。因为这个,她对于玛莎的那丁点埋怨也抹了过去。如今听玛莎讨学着给儿子绣东西,她登时喜得应了,还说了不少女红的技巧和花样。   玛莎很吃力的听着,她看喜塔腊氏这样,心里也莫名的跟着高兴起来。   等佐罗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心头舒畅的喜塔腊氏进宫的时候神采飞扬的,婉绣听了也欢喜,“既然额吉也喜欢,那等阿启和玛莎好事成了,你带进宫来见一见吧。”   “诶,好好好!”   喜塔腊氏忙点头,拉着婉绣颇为认真的从袖口里拿出了小本,她一脸真切的问,“你看看这几个姑娘怎么样?”   “给阿启的?”婉绣翻开看,里头还是精致的缩小版画像,她定眼看了看,“怎么都是圆儿脸?”   年轻人不都爱俏么?正妻虽然不挑模样,可也该琢磨着阿启的口味来。婉绣再仔细看,“这个乌苏氏才十四,也太小了!”   喜塔腊氏不明所以,“不是你说他就好这口么?”   好这口是什么?   婉绣无语,“额吉,人家玛莎正是阿启的心头好。要说阿启喜欢什么样的,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那也不是正经的儿媳妇阿!”一个夷人也够了!   “可瞧阿启出去一趟就有出息了,可见他眼界开了,心思也灵活,日后保不准还要出去!您这样出头惹得两个心里起疙瘩不说,还不定毁了人姑娘半辈子,又何必呢!”   喜塔腊氏见准备半天的单子被否决,精神也短了,“抱个孙子,怎么就这么难!”   “孙子没有,外孙给你。”婉绣一笑,把发愣的保单丢了过去。   喜塔腊氏抱着保单,又喜滋滋的逗弄了起来。   婉绣为博启的青春初恋做了最大贡献后,便听闻八阿哥胤祀被带去种痘了!   种痘?   喜塔腊氏见婉绣一脸愕然,她连忙将保单抱紧,“这八阿哥的生母可是不出挑?”   婉绣想着只有一面之缘的卫氏,她点点头。只听喜塔腊氏满面唏嘘,“额吉没什么本事,好在你在宫中还说得上话,不至于”   “主子!干清宫刘总管过来,说要抱六阿哥去种痘局!”   喜塔腊氏看着知春,她一口气没咽下去,将怀里的保单捂得紧紧地。   婉绣摸了摸脸,总觉得有些疼。   作者有话说:   抓虫~   胤礽:我不用种痘,嘿嘿嘿~   昨晚做了很玄幻的梦,很奇妙的是我在里面竟然淡定自若的这一千多个……人?自我介绍的说成了个人会,而且说的是很奇怪的广普。   醒来之后发现嘴巴里面肿了!   照例求收求收   《返老还童》   热心市民拍了一段老人抢小孩彩虹糖还打架的恶劣事件视频,于是阿江被请到了局里喝茶。   警察:老人家,您住哪?   阿江:中心街孤儿院。   警察:老人家,您多大了?   阿江:7岁。   后来,阿江从孤儿院搬到了十公里外的青山医院。   (主角设定本杰明巴顿,出场如文案是个幼童心的老人家,阿江的口号是尊老爱幼!文设还在补,爆笑轻快,cp不定)   《校霸不会游泳》   冯嘉如抄近路回家,遇到了学校十八里内的地盘大战。   某校霸:认识一下?   冯嘉如:麻烦砖头放下。   (嘴硬的初哥少年X早熟的乖乖少女,题目的意思是基友提供的,大概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嗯听了不要倒:))? 第88章 康熙推种痘   事实上, 不出挑的八阿哥是安全的。   胤祀年岁尚小,过去也只是让御医把脉看看身子而已。最重要的是自三阿哥至七阿哥这五个兄弟,正好是种痘的年岁。   康熙琢磨着等到天暖些, 就要一个一个的来。   胤禛得知后, 他拉着婉绣的手, 乖巧道,“额吉放心, 保安会好好的。”   你确定?   婉绣对大夫, 尤其是宫里的御医都有着比较好的印象和信任。可天花是古时的一大难题,至今为止虽然有所成就,但风险太大以至于多数人都不愿尝试。   康熙此举可说是艺高胆大, 儿多不怕了。   婉绣捏着胤禛的手,她并不遮掩怒意,因为康熙是不会退步的。但作为一个母亲, 让两个儿子一同冒险, 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皇上有几分把握?”   女人的腰背挺直, 她眼里藏了一簇火,仿佛顷刻间就会烧尽所有的不如意。康熙心神一定,掷地有声的落下一句,“十之八存。”   “那好, 只是我有个要求。”   “可以。”   婉绣一怔, “当真?”   康熙点头,“你要留下来,也是情理之中。”   亦或者说留下来,他反而更加踏实。至少有依赖的生母在, 胤禛和胤祾两个孩子才更有保障。康熙作为过来人, 他深有体会。   婉绣不喜反笑, 她摇着头解释,“不是这事,我是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杂记。说有位医者曾在一处村子路过,遇到了一位患牛痘的孩子。”   “牛痘?”康熙疑惑。   “嗯,患牛痘和天花的症状是差不多,但不及天花厉害。那位医者因为医人曾在村子给自己种了牛痘,后来遇到天花的时候他也丝毫无事。”   “我原来好奇,也问过庄子里的人家。听她们说那些富足的百姓,确实没有天花之灾。”   富足,自然是指能养得起奶牛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太少,又或者身份卑微,就算牛痘有用也容易叫人忽略过去。   康熙没成想半路还杀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法子,他蹙起了眉头显然是在思量。   他筹备了这么久,就是想将种痘之事办妥,让大清的子民少去这样不得已的难事。毕竟哪怕是世祖、自己还是胤礽,都受到过天花的折磨,九死一生。正是因此,所以他才会咬着牙在尝试过之后给自己的孩子种痘。可若是牛痘当真有这样的奇效,他自然不能不在意。只他心里又担心,再多尝试只怕耽误时日……   康熙没有拒绝,也没答应。   但好在婉绣还是带着胤禛胤祾两兄弟回了永和宫,前来的胤礽见两个排排睡去,他笑道,“姑姑不用担心,届时还有孤呢!”   胤礽早年出过天花,是康熙不辞辛苦日夜守了半个月才好起来的。   婉绣当时因为怀有身孕,只能隔着门外陪他说话。也不知是用的药好,还是吐纳了几圈生气,婉绣去了几日就听闻好转起来。加上天花风险太大,康熙赶着她离开,倒是胤礽自己咬着牙过去了。   胤礽是笑着的,可婉绣听了却有些感伤,这毕竟是没有生母的孩子。有时候生父的过于看重和喜爱,反而添了不少的麻烦。   可是胤礽毕竟大了,她再当他小孩子总是不好的。婉绣不想触人伤怀,转身从屉子里拿出了才打好的两条搭链,“我瞧着你那两条搭链都磨细了,我这女红不好,只能将就的打两条,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今日出门仓促,胤礽系的仍旧是原来的香囊,他低头一看搭链确实磨损了许多。   这是额吉生前做的女红,在孝昭仁皇后入主中宫的时候,嬷嬷就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干清宫,后来又随着搬到了毓庆宫。   额吉做姑娘的时候有着四角俱全的好名声,她的女红也是一等一的好。   胤礽低着头,莫说香囊和腰封,就是里头的中衣也是额吉一手所制。尤其中衣,因是穿在里头的,他毫无顾忌的夜夜穿着那两身,磨损不说如今也都小了。可他舍不得,故而放在床头屉子里,想起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逝者已逝,他唯有兀自缅怀。   胤礽接过那女红平平的搭链,他眼眸微闪,“额吉是什么样的人?”   婉绣为自己的女红还有些窘态,蓦地听到胤礽问起这话,没来由的想到了佟氏。胤礽这孩子胸襟宽广,他待这些嫔妃犹如康熙一般多是漠视,很有一国太子的气度。他原来年纪小还好说,可如今知事了,康熙却抬着佟氏晋封皇贵妃。   那还是康熙嫡亲的血缘表亲!   婉绣生起几分同病相怜的无奈,她回忆的日子,唇边抹起笑意,“仁孝皇后是个很好的人,那时候我才进干清宫,出门子送东西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   胤礽微微抬头,看着满是笑意的人。   “记得第一回 见到仁孝皇后,还是恰逢月底里归账,我在底下算她在上面听,说话很温柔也很耐心。即便都是没有过目的账,她听了也心中有数,问的总是一语中的。临走的时候见我面生,还特意赏了我一颗珠子。”   婉绣说着,她站了起来,“这些东西我都收好了,你且等等。”   胤礽一怔,他正侧耳认真的听着,压抑住对自己从未见过额吉的艳羡。却见婉绣轻车熟路的从寝殿里拿出一匣子。   这都是婉绣入永和宫后闲来无事收拢的,东西井然有序,她很快就拿了那颗砗磲珠来,并着几颗玛瑙一同给了胤礽。   胤礽没有接,看了一眼道,“那就劳烦姑姑再替我打一条搭链和香囊。”   婉绣愕然。   “姑姑的香囊清淡醒神,我也想要一个。”   胤礽不是不知道婉绣很忌讳这些,她似乎比谁都要小心。可是看着汗阿玛换下新的香囊,他也在有些眼馋。   左右换了搭链,倒不如都换了。   婉绣见胤礽不见一丝郁气,她对自己那点感性好笑,“好阿,只要你不嫌弃我手艺就好!”   “不嫌弃!”胤礽说着,就要把身上的搭链换下。   这种事情胤礽做起来笨手笨脚的,婉绣免不得帮忙,她想着到时候多做几个给孩子都带着,有益身心。   康熙闲情时很好说话,可正事上向来是雷厉风行。既然开了口,那必定说到做到。   原来孩子都在身边,婉绣觉得她对此的保护绰绰有余,可事情一来,紧迫感压着她回头便日夜的赶着做香袋。   种痘局由武昌通判傅为格和太医朱纯嘏为首,两人对于种痘一事都有经验,对于婉绣所言的牛痘他们当日就寻了不少的牛和患有牛痘的孩子。   前头忙得如火如荼,郭络罗氏听闻后也着急不已。她见婉绣似乎忙得不可开交,她一面求了平安符,一面拉着糖包和胤祺两个小短腿整日里伸胳膊伸腿的,想着多锻炼着身子好些兴许可以缓解种痘的恢复。   婉绣合计着一个是练,两个也是练,再多两个也不差了。   郭络罗氏也是这么想的,她又去了延禧宫和钟粹宫一趟,一列六个萝卜头全都送去了慈仁宫的练武场。   像胤祉几个大点的,先绕着练武场跑起来,几个更小的则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走。   几个孩子转眼便精瘦起来,婉绣见胤禛吃了两块炖的软烂的猪蹄肉,她捏着他结实的小腿,欢喜的让膳房多做些好吃的来。   兴许是看着热闹,纳喇氏让大阿哥胤褆过去充当师傅。   胤礽看了也觉得有意思,偶尔也去走动一下过过瘾。   这让不愿出门的皇太后喜不自胜,她笑得眼睛像是一勾弯月,整日里盘算着弄些好吃的新鲜的投喂这些宝贝乖孙们。   胤祉先种痘。   在进去十天听闻恢复清醒后,胤禛也去了。   将患者的痘痂加入人乳或水,用棉签蘸上塞入胤禛的鼻中。这样的法子会让他染上轻微的天花,发热出疹再经过精心护理恢复就多了天花一难。   婉绣虽然有时不耐烦,但孩子的身体健康一向是她心中头等大事。胤禛虚龄四岁,却始终没有得过什么大病。顶多天亮了打两个喷嚏,睡一觉后一点事情都没了。可以说,这是个很好的孩子还锻炼了小两月,没道理有差错的。   就算有香囊护体,只是眼看着种上痘,婉绣心里仍旧拧了起来。康熙也格外担忧,一日里连着看三四遍。后来懒得跑了,干脆就挪到种痘局侧殿办公歇息。算来,也有几个月了。   婉绣也想去照顾,可惜她早在年后就把出了喜脉,连册封大典她都是顶着沉重的凤钿走了过场后就回去休息了。   因为这个,连皇太后都扬言要她安心静养。   婉绣心里着急,窝在屋子里不停地问着种痘局的花草。她看着胤礽递来的纸条,翻出屉子里的本子默默地又记了一笔。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四日保安醒了两次,喝了一碗鸡汤,半碗素粥,吐了一半。’   想了想,又在后面画了朵牵牛花,朱笔画叉。   作者有话说:   抓虫   皇家幼儿园组成团   校长:皇太后   班主任:郭络罗氏   级长:胤褆   名誉级长:胤礽   学生:一二三四五六……? 第89章 父子同擢升   三藩大捷, 直至大军班师回朝,康熙亲自将将士迎进宫门时,阔别九年的父女终于重逢。   婉绣这一胎来的静悄悄的, 比胤禛来的还要轻松。即便肚子鼓了起来, 但她精神很好, 面色红润。以德妃之位坐落上方见到威武时,更是神色动容。   威武身姿挺拔, 是个标准的满族壮汉。他六尺有余的身形因着爱刺枪使棒自然是孔武有力, 又有战场上真枪真剑的厮杀愈发有着拔山扛鼎的气势。   那粗眉阔脸的模样只是一笑,也没来由的让人害怕。   婉绣却心里窝着暖,知他是笑给自己看的, 她将酒杯举起饮了一口。   旁人的是酒,她的却是水。   此次宴请而来的除了朝中大臣,俱都是三藩有功之臣。婉绣见胤礽正襟危坐的在康熙身侧点头, 她抿着水坐了半天。   婉绣几乎没有吃喝, 一来怕吃喝之后忍不住要去方便, 二来今日的正事也要来了。   酒过三巡,欣赏了庆隆舞后康熙才提起此次嘉奖。   男人们厮杀战场,说大了保家卫国,说小了加官进爵。多数人说的是前面那个, 想的是后面这个。莫说定远大将军一等老奸巨猾的狐狸, 总之她的阿玛就很直接的表露出他是后一人。   威武将酒杯一放,目光如炬,紧紧地看了过去。   婉绣觉着好笑。   按理说,威武的功绩不是最大。但他在最后一捷很突出, 加官进爵并不奇怪。只是康熙逐一夸了夸, 只道圣旨随下府中, 又对他独自的以褒嘉奖,宴上气氛更是重了几分。   嫔妃们来坐一坐以示恩宠,婉绣瞧过了威武便离了场。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初春一过,银丝白雪尽都化去,晴天微风拂在面颊上是说不出的怡人舒畅。   康熙曾言若是辛苦,将车辇拉到宫门来也可。不过婉绣觉得人还是要走动走动,不必要金贵的惹人注目。再且她心里琢磨着康熙按下圣旨不发,难免生了几分希冀之色,遂抚着肚子缓缓地自干清宫大门而出。   刘嬷嬷和知春一左一右的跟着,两手虚扶,很是小心。   一路走着,还听知春小声道,“主子有慢些,当心脚下。”   干清宫前的一马平川,路面上连颗石子都没有,更别说这次宴席开的早,半路出来的婉绣现在大道的边侧仰头看去,天色依旧大亮。   这场宴席至少天黑,喝的人醉醺醺的才能离去。   郭络罗氏的阿玛在里头,她身子轻便,自然要多坐一会儿。   婉绣不以为然,“走这么慢做什么?磨磨蹭蹭的像个老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想回去了呢!”   知春看着王以诚领着人从大门处便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前后还提着灯笼,这分明是要送她们的意思,也是对主子的看重。知春也很替主子高兴,一路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直到回了永和宫,她便拉着知夏等人暗自的先给婉绣恭贺起来。   婉绣看着门处由刘嬷嬷守着,她伸手戳了知春的额头,“你这妮子,也不知道多警醒点,一惊一乍的。”   圆枣瞪大眼,“这可是大喜,咱们自然是要高兴高兴了!”   知夏看了杏仁一眼,她狠狠点头,“看以后谁敢说主子靠的是太子爷!”   婉绣闻言好笑,她毕竟是主子又有人支撑,那些风言风语大多都入不到耳朵里。可杏仁和圆枣常常出门拿东西,知夏也随着知春走动,难免会听到些不好听的话。这几个丫头虽然是一心为了她,可也不能太过纵容免得碎了嘴,更生出几分轻狂。   想此婉绣倚在榻上道,“这种话你们也记了心?”   “那是,咱”   心直口快还欢喜不已的知夏张嘴就要说话,被知春反手拧了一下,她这才闭了嘴。   “奴才并没有记在心上,只是担心人言是非叫人乱心,怕有人不敬主子。”圆枣上前挪了两步,她软声的解释着自己的用意。   婉绣望着半开的窗棂,语气缓缓的漫不经心道,“本宫靠的是皇上,与旁人何干?”   说话间,婉绣转头看向圆枣,早不是早年那个身影干煸的小妮子了,“算来你今年也有二十了?”   “过两个月就是了。”圆枣点头。   和婉绣一般,圆枣也不喜欢算虚岁。可是就算不算,这个年纪也是宫里的大宫女了。婉绣笑了笑,“此次大捷宫里必然是有喜事的,你家中的情形我是晓得的,出去对你无助。只是你跟了我这些年尽心尽力,若是你点了头我这里便给你相看好的人家如何?”   完了,婉绣又问向了知春和杏仁。   知夏是最小的,年岁不到,婉绣手上也不会放这么多人出去。   自婉绣苗头撇了出来,三人便抬起头看向她,话音一落三人更是一致的摇头。   知春分明能察觉到主子刚才瞥她的凉意,她自知自己比不得杏仁圆枣两人,加上她本就没有出宫的意思,径直的婉谢了婉绣的好意。   婉绣有些意外,“若是错了这次机会,你们只能等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宫去。五年之差,你们可想好了?”   “想好了,奴才进宫进宫的那日就没想着出去。”知春坚定道,“当年有幸被皇上指到主子跟前,奴才就想好好地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   婉绣顿时笑出了声。   知春却记得学着圆枣般挪着上前,那捏了婉绣的衣角,“主子!”   圆枣也着急,她连忙跟着唤道,“主子,奴才出宫就没有所依,更没有主子心疼了!您怎么能舍得奴才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呢!”   “你哪里像小棉袄了?”婉绣白她一眼,她的女儿还没出世呢。   “可奴才们出了宫谁还给您泡你爱喝的花茶?谁给您梳最喜欢的一字头?谁给您打理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谁给您和膳房的游说好吃的?谁给您应付外头的奴才啊!”圆枣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她一面说着一面示意着自己和知春杏仁。   婉绣听得这连炮,都有些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她哭笑不得,“不是还有刘嬷嬷和知夏么?”   “主子!刘嬷嬷都老了,知夏又小,您如今身子重还有两位爷在,怎么能这样将就呢!”圆枣对婉绣言辞很不看同,一副要掰开来和她好好盘算说清的模样,“何况宫里新挑的奴才对主子不熟悉,主子用着得多不趁手啊!”   “谁给你这么大的脸了?”   “主子啊!”圆枣眨眼,她看了看杏仁纠结道,“不是主子说故事的时候都讲过吧,那个狗子…富贵?”   狗子能不富贵吗!   婉绣拍她一下,却听杏仁白了脸解释道,“圆枣的意思是苟富贵勿相忘,并没有冒犯四爷的意思。”   圆枣洋洋得意的神色顿时扁了,她后知后觉说错了话,眼里满是不安。   婉绣习惯了这场面,也知道这妞的性情习惯,所以才尽量留着在永和宫做小开心果。她见几人围着说了比几天还多的话,捏了下在旁老神自在看戏的知夏,这才作势收了要把人送出宫的打算。   只是这节骨眼上到底不能太惹人注目,婉绣略微敲打一番,就让刘嬷嬷将四人拧了出去。   刘嬷嬷闻言,她难得的将眼角的褶子又折了折。   婉绣看着圆枣似是邀功的向着杏仁眨眼睛,她抚着肚子将就近的屉子里拿出一本杂记,翻到昨日看的那页覆又卷着看了起来。   很快,贴金轴的圣旨下达参领府中,乌雅参领擢升正三品一等侍卫。   就连博启也封了从六品的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   婉绣想到府中该是如何的热闹,也很替家中欢喜的给宫里的奴才赏了钱,算是庆贺一下。她盯着胤祾喝完了银耳汤,这才放他拉着糖包去了慈仁宫。   虽然浩浩荡荡的种痘大业落幕,可孩子一同打闹惯了,又加上出痘顺利,所以慈仁宫的热闹依旧不减丝毫。   在康熙大受鼓舞推动种痘之事时,胤祾挑嘴的毛病也越发明显。不是蛋腥就是肉不新鲜,闹得膳房里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因着这个,他的小脸看着比胤佑的还要小。   想到不挑食的胤佑总是坐在一侧不爱跳的乖巧模样,婉绣有些疼惜。可康熙对他不看重后,反让戴佳氏呵护看重的态度,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婉绣摸了摸肚子,张御医说她这胎最稳定。用他经年累月的经验来看,估计着下个月初就能顺利的开花结果了。   算了算时间,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婉绣听了干清宫的消息,将宫门锁上后又挪动着沉重的身子将底下一本藏好故事书拿出来。   这是喜塔腊氏替她寻的京中最受追捧的故事书,她睡不大好正好捧着解馋熬过半夜去。   只是她翻了两页,熟悉的疼痛便穿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抓了个虫   兵部清吏司是掌管兵籍、军器和武科考举。   阿启的财政大路要开始了,老爹要扔去另一个战场KKKK   今天被基友安利了一篇数据飞起的雷文,我闲来没事看到V章前。最后被评论打败了,晋江读者的口味真的摸不透了T^T   照例求收求收   《返老还童》   热心市民拍了一段老人抢小孩彩虹糖还打架的恶劣事件视频,于是阿江被请到了局里喝茶。   警察:老人家,您住哪?   阿江:中心街孤儿院。   警察:老人家,您多大了?   阿江:7岁。   后来,阿江从孤儿院搬到了十公里外的青山医院。   (主角设定本杰明巴顿,出场如文案是个幼童心的老人家,阿江的口号是尊老爱幼!文设还在补,爆笑轻快,cp不定)   《校霸不会游泳》   冯嘉如抄近路回家,遇到了学校十八里内的地盘大战。   某校霸:认识一下?   冯嘉如:麻烦砖头放下。   (嘴硬的初哥少年X早熟的乖乖少女,题目的意思是基友提供的,大概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嗯听了不要倒:))? 第90章 七格格蜜糖   张御医开了方子, 他拉着脸守了两个时辰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哭啼声。   他站在外面,只听到一声格格,便见温贵妃笑着向皇上贺喜。   张御医心中顿时凉了大半。   他再三的算错了日子, 还砸了德妃的生子金牌, 他那遥遥无期的致仕怕是更不好来了!   时常把脉的张御医且这样想, 更不要说旁的人了。   永和宫被管教过,她们深知好坏都与主子绑在一起。见主子如愿以偿得了小格格, 反而笑呵呵的不住的恭贺。   若不是因着说了要女儿, 康熙对一胎也不会格外注目。偏生又盼了许久才有,康熙抱着女儿竟莫名满足,似乎这真是自己期盼而来的。又想着现在朝政安稳, 小格格踩着天时地利人和六个字来的刚刚好。   康熙念头一起,他的脸色也有着微妙的转变。   以为赏钱要变少的接生嬷嬷不免惊色,进宫不久的温贵妃小钮钴禄氏也满面诧异。   “小七和小六长得像。”康熙抱着小格格, 笑着道。   小钮钴禄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怔愣后才明白说的是六阿哥和七格格, 她仿佛不经意的扫过康熙那慈爱的面容,“看来七格格日后是个精致漂亮的美姑娘。”   康熙想到常宁的女儿,又想到婉绣的面容,他不由笑弯了唇期待的道, “好好好, 长得好看就好。”   长得好看还香软,比胤祾那臭小子好多了!   小钮钴禄氏抿着唇,她瞧着康熙当真欢喜还转头问了德妃的情况,眉头拧了拧。   接生嬷嬷笑着连说好, 毕竟德妃是有过经验的人, 又夸七格格乖巧不折腾, 所以德妃还在里头正清醒着更衣。   康熙点了头,他往里头走了两步,站在门外问道,“可有想好小名?”   因为儿子的名字都被康熙一手抓了婉绣事先申明女儿的小名就归她来取。   门处的知夏听了忙进去问,这让刚刚拿热巾擦了下身的婉绣措手不及。不过名字她早就想好了,闻言头也不转的盯着刘嬷嬷手里的热汤脱口而出,“蜜糖。”   “七格格这名字好听。”刘嬷嬷会心一笑。   婉绣有些得意,“女儿家就是要叫甜点的名字,日子也过得甜。”   “七格格定承主子吉言,一辈子甜甜蜜蜜的。”   婉绣眉头一挑,只觉得永和宫的奴才们今日能拿到不少的赏钱。   知夏行了礼,出去和康熙通传去了。   七格格蜜糖嚷着哭了两嗓子,很快就睡了过去。她不如糖包出生壮实,但也是个健康模样,红嫩嫩的小脸拧在一块儿,引得康熙一直抱着,嘴里喊着,“蜜糖,朕的小蜜糖……”   一时间,永和宫的赏赐和欢笑传到了六宫。   这让对门的佟氏拧皱了秀帕,犹不自信的问道,“你听清楚了?真是个格格?”   第一时刻就跑回来,以为有赏赐的小太监忙忙点头,“奴才听得真真的,那嬷嬷叫得是格格,皇上和温贵妃也是这么叫的!”   若是她也能生个格格,如今热闹的就是承干宫了。   在宫里的日子久了,佟氏觉得越来越长,过得越来越难。乍一听玄烨连个女儿都尤其欢喜,更是伤心不已。   仍旧伏在地上的小太监苦哈哈,他想着自己扑火似的还求着师傅抢来差事,暗自懊恼。   半响,他才可以退下。一出门,又遇到了对门的温贵妃出来。   小太监又连忙行礼。   小钮钴禄氏上了车辇,回到永寿宫中。   奴才们各司其职,如往常般伺候着更衣,奉上热茶缓缓退下。旁人见她面色平淡,可身边看着她长大的嬷嬷却知她心意,“格格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不论是什么总会有的。”   小钮钴禄氏抿着唇,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我知道。”   阿玛的嫡福晋和继福晋命都不好,早早离世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纵是后来居上的三继福晋巴雅拉氏后来居上生了个儿子阿灵阿,还有个女儿,可到底差了时机,比不得她的额娘,也就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她姐妹二人更得意。   不过这都是表面罢了。   她是庶出,日子好起来是从姐姐进宫的那一天起。因为这个,她时常能跟着巴雅拉氏和额娘进宫去探望。她第一次留在宫中过夜,是中宫传出有喜时姐姐张口要她作陪的。   小钮钴禄氏从此之后隔三差五的总会进宫,直到姐姐咽了气,她也渐渐的沉寂下来。   阿玛后院里的女人,当今后宫里的女人,一个个鲜活的存在她的记忆里。她分明的记得那些女人的笑容是怎么从纯真烂漫变到麻木认命的。不过没有过得好的,平心而论她姐姐过得很好。只是没有贴心的人陪着,那边是不幸福。   不幸福,才会把自己放在最后,才会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如今她就要重复着姐姐那样的日子,却不想把便宜都让给别人。男人家本是没良心的,可当今看着七格格那副爱惜神色,她哪里能不动容?   姐姐临死前,怕还念着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嬷嬷替小钮钴禄氏卸去发髻,看着生的一脸莹润可爱的三格格眉眼冷色,她眼里尽是笑意,“格格只要笑一笑,就没有哪个看着不喜欢的。”   小钮钴禄氏如嬷嬷所言,她臻首娥眉落落大方的弯眉勾唇,像是不知世愁的千金小姐满是甜味。她伸着手,拉住嬷嬷,“嬷嬷就爱说好话。”   每一句,都说到她心坎上。   姐姐去的那日,额娘说她是要的太多,所以才会求不得。   小钮钴禄氏不认同,但她却是见了太多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往有人求而不得。她想,那她要少一点,日子过得长一点,只求有人在百年之后会真心诚意的给她和姐姐上一炷香说说话呢?   没道理她运道这样差。   永寿宫里的盘算无人皆知,德妃的绿头牌放下来后,底下的嫔妃多少是吃到了甜头的。如今随着七格格呱呱坠地,紧俏的日子又要来,再看后宫充盈了几人,一时之间更热闹了起来。   婉绣窝在热闹后方,也懒得盯着那点肉汤,满心满眼的看着蜜糖。   她这一胎除了身子重不方便,夜里抽筋这些毛病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十月怀胎生出个不时哼哼的小女儿出来,婉绣心里别提多美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可是没人说什么。   就连整日里跟着胤礽跑的胤禛,和躲着胤禛的胤祾也巴巴的围在襁褓让扒着看。   蜜糖养了半个月后,肤色白嫩,小小巧巧的闭着眼睛正乖觉的睡觉。   “妹妹好小!”   胤禛点头,“比你还小。”   胤祾不高兴了,“我不小!”   “你以前小!”   “我长大了!”   “哪里大?”   “都大!”   胤禛学着师傅说话的的语气,带着语重心长的味道摸着胤祾的小脑袋,“可你比我小啊!”   胤祾气得跺脚,“我以后长得比你大!”   说着,他用手比划起来。   这让胤禛一脸无语,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不听话的弟弟,嫌弃道,“你怎么那么蠢?”   那么蠢?   此言一出,胤祾更是气着了。   婉绣坐在屏风后面听着,她侧头去看。只见胤祾的急性子上来,气得满脸通红。偏生胤禛习惯了,像是大人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还有几分纵容。   若是胤礽此刻在,约摸就知道他平日是怎么看胤禛的了。   婉绣看的乐不可支,尤其是蜜糖醒来后瞪着眼睛默默地看着的小模样,更叫人喜欢。   两兄弟闹了两句,直到胤禛又说了好多,气得胤祾话都不愿说这才发现蜜糖醒了。   婉绣看着三个孩子又挤在一起仿佛吃了十斤糖,甜的腻在心里般,想起了说好要来的人,“皇上呢?”   “正在慈宁宫请安呢。”   婉绣点头,不论如何康熙对待两位老人家的表面功夫都是无话可说的。   太皇太后也知道自家孙子对自己是真心孝顺,每到晨昏定省的时候不论忙不忙都会备好茶点,她也盼着能说说话。   只是瞧着孙子近来脚下生风的得意,她只觉得有些不妥,“听闻你近日常去永和宫?”   康熙啄了口茶,神色自然的接道,“是常去。”   “哀家也听说了,七格格是个讨喜乖巧的。”   康熙挑眉,“那确实。”   太皇太后想到上蹿下跳的糖包,还有大格格,她不由笑了,“哪有你这样嫌弃的。”   “自家的孩子才嫌弃。”康熙不以为然,他看着太皇太后道,“更何况乌雅氏,朕甚是欢喜。”   太皇太后分明的看着孙子四平八稳的说着,她能听出他这句话的真假,更能看透他眼底的淡淡欢喜。她顿了顿,“你可知在说什么?”   “汗玛嬷,朕登基二十一载方得八子四女,去年誊写玉牒的时候朕……”   祖孙两两相望,默然静室。   作者有话说:   蜜糖,感觉好像米汤,稀稀拉拉的。话说写到阿灵阿,这货可是女主的妹弟啊!十七阿哥的岳父大人啊!   喜塔腊氏:我好像生少了个女儿??   至于小钮祜禄氏,对,这又是一个放弃了男人,只是想借着孩子过日子的女人。   嗯,明天是个大日子!? 第91章 布巾盖起来   蜜糖满月的时候, 比胤祾还热闹几分。   一来人多了,二来永和宫底子渐厚,最重要的是皇上喜欢, 太皇太后也就爱屋及乌。   婉绣点着慈宁宫送来的东西, 依旧有一套打好的长命锁。她单独的挑出来, 给蜜糖戴好。   这丫头渐渐长开了,白嫩嫩的小脸, 唇红大眼, 水灵灵的好看极了。婉绣抱着的时候,她才刚醒来,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再睁眼就到了康熙的怀里。   蜜糖顿时小嘴圆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康熙的脸。   “小蜜糖,跟着阿玛去见乌库玛玛了!”   婉绣好奇, “太后也来了?”   “她老人家懒得走, 等会朕带过去看一眼。”   除了太子之外, 太皇太后都是等到了满月才见的孩子。有些出生就不大健康的,至死她老人家都没有见过一面。生死大事,没有谁比她更忌讳。   不论如何,太皇太后愿意见总是好的。只是场面刚过, 蜜糖露了脸后就看着康熙抱着走了, 身后还跟着有模有样的胤禛。婉绣她扭头去找胤祾,却见他巴巴的在后面追着去。   婉绣气结,感情这满月席是给她开的不成?   嫔妃们见康熙走了,除了几个亲近的也都纷纷散了, 郭络罗氏这才近身来恭喜几句。   婉绣瞧着她手边拉着的糖包, “糖包怎么不跟你六弟弟玩了?”   糖包与郭络罗氏有些四五分像, 却没有那样的明艳,只是气质大方的笑了,“六弟弟太懒了,都不肯动。”   “怎么会?你们不是都一同玩耍么?”婉绣抬头,她看向了托管孩子的郭络罗氏,“我瞧小六也精神了不少。”   郭络罗氏撇嘴,“小四倒是有几分样子,可惜小六就不是了。”   糖包忙点头,“六弟弟一整天都懒洋洋的,躲在旁边睡懒觉。”   “小四练完休息的时候,还要特意寻他去。”   “可是六弟弟不愿意。”   “你没见着小四更瘦了么?”嘴溜的两母女你一言我一语,半响后郭络罗氏拉了下糖包,看着满面诧异的婉绣,“你没觉着?”   婉绣愣愣的点头,“觉着了。”   每回孩子都要擦洗后回来和她用膳,两张小脸都渐渐结实,身形精瘦起来。只是胤禛面色要倦些,不比胤祾神采奕奕的,婉绣还以为是胤禛这孩子有学业启蒙加上做事认真的脾性,所以才会这样。   到底是康熙的意思,婉绣也有让胤禛歇会儿的念头,常常让太子带着他一同溜跑出去。   如今想,她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婉绣揉了揉额角,胤祾年纪确实小,还不如就和胤佑一样坐一旁。   她这样想,郭络罗氏也清楚,“人家小七乖乖地坐在太后边上,可不用人去寻。”   闹了半天,成逃课少年了?   婉绣曾和慈仁宫院落里的老树吩咐没有勾心斗角和坏事就不要汇报,她无可奈何道,“你怎么不早说?”   郭络罗氏摸着那精致的护甲,“说什么呀,这又不是启蒙。”   投身皇宫里的孩子一辈子荣华富贵是享不完的,可他们的日子却不是旁人想的那样轻快。郭络罗氏出生大家,虽然族中不求她如仁孝皇后一般扬名,却也不能让她失了风仪,更不想把女儿送进宫后冷冷清清的过一辈子。   可以说,郭络罗氏自自己身上见微知着,也不愿束缚孩子小两年的好日子。   “那就劳烦你了。”婉绣叹气,她想着还是要看紧些,免得这样小聪明的懈怠成了习惯,等晚了再管教可就难了。   “放心吧,都是听话的孩子也有人看着。不过你这会儿身子可还好?”郭络罗氏说着,她上下打量着这位靠着恩宠和子嗣将所有人压下去的女人。   当初她瞧着人是拎得清的,交好的时候自然轻快。只是眼看着人从此要母以子贵,扶摇直上过安稳的好日子,难免心里复杂些。   说句不好听的,恩宠都是虚的,太子也不定靠得住,只有自己的孩子养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可想着纳喇氏和马佳氏眼珠子似的盯着儿子,这一对比还是觉得孩子要多些更好。   婉绣这次养得很好,身子轻快的多,她点头,“好多了,再过些日子就能过去烦你们了。”   郭络罗氏偷笑,“那可是求之不得,有你在也不用这么累了。”   慈仁宫越热闹,对她越有好处。   纳喇氏临走前带着戴佳氏过来,她拿了两张帖子出来,“后日咱们几个聚一聚,这回提前说了,谁都不要缺席。”   婉绣打开一看,“夏风?”   “是啊,正好你爱养花,到时候带些来捣做胭脂。”纳喇氏笑容可掬,她瞧着婉绣白里透红的面颊,透着说不出的年轻,“谁都能缺,独你不行!”   戴佳氏也随着忙附和,“是啊,德姐姐好久都没来钟粹宫坐了。”   女人家对胭脂水粉或是保养一类的东西都格外在意,郭络罗氏也是如此。不过她抬眼瞥着戴佳氏默默望去的期许,没得冷笑,“她多的地方没去了。”   婉绣和纳喇氏对视一眼,“去,我都去。”   “不过我抢了先,就先来钟粹宫。”纳喇氏笑了笑,望向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向来是不服输的,她微微扬起下巴,“我回去就写请帖。”   婉绣有段日子没有后宫交际了,虽然知道日子趋向平静,可也不能闭门造车显得太过孤僻。闻言,她期待的点了头。   满月散的很快,直到夜色落下时父子四人才满载而归。   婉绣哭笑不得,“这是跑到慈宁宫讨东西去了?”   “对啊!乌库玛玛给了我们好多东西。”胤禛开心的抬起脸,拉着婉绣的手,“儿子可是回来晚了?”   “不晚,晚膳才刚做好。”   “额吉,要白玉羹!”胤祾声色软软的牵着另一只手道。   婉绣垂眸扫了他一眼,“保单最近很听话,不止是白玉羹,还有你爱吃的溜野鸡丸子。”   胤祾眸色大亮,径直的将婉绣抱住,声色高扬着,“额吉亲亲!”   婉绣被扒拉着衣裳褶皱,她从善如流的弯下身,脸上就被两只小手捧住连亲了两下。弯下身来后更觉得孩子的娇小,婉绣忍住抱他的冲动,侧头看向胤禛。   作为老大的胤禛正眨巴着眼看着,他有些羞涩的捏着袖口,见婉绣回望他,这才磨蹭的抿着唇笑了笑。胤禛看了眼抱着蜜糖进去的康熙,他忽地上前一步亲了婉绣一口,又很快的退了回去状若无事的继续揪着袖口。   像个小姑娘似的拧巴。   婉绣笑着伸出手,“过来。”   胤禛蹭了一步,随着婉绣的牵引两兄弟回了殿中。   婉绣看去的时候蜜糖正打着哈欠,转眼就闭眼睡了。她伸出手臂,“让我抱进去歇会儿吧。”   “不用。”康熙抱着蜜糖,很自然的转了方向往寝殿里去。   婉绣看着这新出炉的女儿奴没有阻拦,等着两个儿子坐在炕桌的对面,她才将那些赏赐收拢起来。不过这一收拢,婉绣才觉得太皇太后似乎有些偏颇。   三兄妹的东西都不少,甚至因为今天的日子,蜜糖的是最多的。胤祾的玩具衣裳也不少,可看着胤禛得的笔墨还有咕咕的吃食一等,婉绣总觉得更贴心点。   永和宫的人都知道,那只太子送来的鹦鹉可是四爷的小宝贝。   若不是有心,又怎么会这样送礼?   婉绣后悔自己没有过多思绪宫里两位老人家的行径,她看着正儿八经坐在对面的胤禛,温声问道,“保安,你们今日去慈宁宫那里好玩吗?”   胤禛乖巧点头,眼睛里都是笑,“好玩。”   “保单呢?”   胤祾眨眼,他不明所以,“什么?”   “今天好玩吗?”   “好玩,妹妹!”胤祾想到小团子一样的妹妹,顿时笑呵呵的。   似乎不是错觉。   婉绣记得胤禛能说能走自己去请安时就曾问过安佳氏,她说太皇太后很喜欢四阿哥,当时听了还以为是奴才爱说些好听的话。   “想什么呢?”康熙坐到对面。   婉绣回过神来,她笑道,“正问着你们父子今儿玩什么去了,都不带上我。”   “朕见你闷了好些日子,不正好把孩子带走放你轻快几分。”   奴才瞧着人齐了,热水巾子端了过来。婉绣亲手润湿绞干放到康熙,“爷把好话都说干净了。”   康熙一笑,随手将布巾往上一放。   等婉绣又绞干布巾递给胤禛,却见下巴才越过炕桌的小个子顶着冒热气的布巾坐得稳稳当当的。   “保单?”   胤祾正呼着布巾上的水气,闻声小手自巾角提起,露出半张很是享受的脸庞,“额吉?”   康熙伸手摆了摆。   另一个孩子已经半眯着眼,默默的扬起脸来等待。婉绣见此听话的把布巾递过去,亲眼所见康熙甩手把布巾盖了满头,末了还拉了下折起的边角,露出满意神色。   “……”   作者有话说:   婉绣:这父子在慈宁宫经历了什么!   下一章,三个大肚子出场。   大龄儿童节日快乐!   59滚去给自己和猫咪进货了kkk? 第92章 儿子牌妖精   “你们这是做什么?”   胤禛露出半张脸, 认真解释,“很舒服!”   另一侧的脑瓜子点了点。   婉绣面色古怪,她怎么看都有点像后院里的女人一样, 莫名的想起纳喇氏提起夏风小宴的向往之色。   但那是女人家对爱美的本能。   倒不是婉绣自夸, 这些年她润物细无声的滋润下, 单看胤禛就知道日后长得不差。更不要说长相更秀气的两个小的,必定更好看。   从母亲的角度而言, 她尤其满意。身份钱财可以变, 但天生一张好的皮囊,无形之中可以带来许多好处。   天热的时候拿热巾擦了身子总会凉快些,这两孩子显然是贪了这点罢了。婉绣想着, 上前捏了把胤禛的脸肉,“好了,用膳吧。”   胤祾一把将布巾扯下, 站在炕边将布巾丢到知夏端的盘子上, 转身连忙又坐到了炕桌前。   因着有小的, 身量坐在桌凳上总会吃亏。胤祾格外好面子,用膳的时候还会生气,婉绣索性将膳食挪到了炕上,她坐在边上吃也没什么。   只是婉绣习惯的给孩子夹菜的时候, 发现胤祾竟然在用膳前, 在他面前那碟酱菜里夹了小块给康熙。   婉绣看着自己碗里的满是香稠汤汁的炖牛肉,她微微勾唇。   康熙持箸就犯难了,虽说他对养生之道有些讲究,却也是个有挑剔的荤食主义。作为一国之君, 偶尔下到嫔妃宫中用膳, 这是情趣和恩宠, 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放松。毕竟膳房的奴才被康熙怼了多少次,可祖宗规制在此,只要康熙略有些喜欢的都很难再见第二次。   好不容易六宫充盈起来的康熙,自然也喜欢去那些有小厨房的宫里去。   婉绣也是个享乐主义者,有这样的条件,她自然不会拒绝。永和宫的小厨房里就有照顾她和孩子的厨师,厨艺比不上膳房里的精致讲究,但是很合她母子口味,尤其是平日里的小点心更胜一筹。   唯独这些酱菜一等,因为婉绣很少碰,还都是从膳房里挪过来的。   不是说不好吃,但到底吃得多了也腻味。   尤其是有人的碗里盛着他想吃的,康熙不免眼馋。   婉绣见他和孩子一样难得任性些,也夹了一块牛肉过去。   康熙眉头挑了挑,默然的先将酱菜送到了嘴里。   胤祾开心的笑了,“好不好吃?”   康熙扯起嘴角,“好吃。”   “汗阿玛,吃!”   胤禛拿着小勺子,将酱菜勺了一勺满满当当的放到康熙碗里。完了,他抬起小脸,满脸的期待。   康熙付与笑脸,也吃了一块。   婉绣偷着笑,将汤舀进小碗里,“我瞧着天热了,叫小厨房煲的瑶柱瘦肉,你们可不能剔嘴。”   康熙忙接过,捧着就先抿了口,冲淡酱菜的味道,“不剔嘴。”   两个孩子见汗阿玛这样配合,也都拿着汤勺喝的斯文。康熙瞥了一眼,见胤禛将碗里的瘦肉压着,胤祾也不停地撇开瑶柱,很是感叹道,“汤很好喝。”   婉绣勾唇,“这汤我看着煲的,全都入了味。”   “不错。”   康熙又要了一碗,婉绣顺势问向偷偷摸摸想把瑶柱拨走的胤祾,“保单还要不要?”   胤祾吓的手一抖,连忙摇着头将瑶柱拨到嘴里。   任性的姑且如此,听话的胤禛已然默默地咽下了肉。   康熙不免望了莹莹轻笑的婉绣一眼,搁在翊坤宫宜妃眉毛都竖了起来,很有满洲姑奶奶气势的糖包才会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能辖住孩子本该是欣慰的事,康熙反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母子三人都没注意他这点小情绪,各自对付碗里的去。唯独胤祾是真的挑嘴,他对着瑶柱难以下咽,但是又怕惹了额吉不高兴,到时不理睬他。   还有好吃的点心都会给哥哥。   胤祾眨巴眼睛,他小心地扫了婉绣一眼,又瞥向胤禛。   胤禛碗里只有一小块的瘦肉,对他而言只是不大爱吃而已。眼见着亲兄弟苦大仇深的模样,再看他爱吃的菜被双亲有意无意的夹了不少,胤禛抿着唇将空了的汤碗推了过去。   两兄弟的动作就在眉眼下,婉绣眉峰不动都看得清楚。不过她亲手舀的汤,心里有数有多少又吃了多少。   孩子嘛,慢慢来。   胤祾解决了汤,迎头见着婉绣给他夹牛肉,他欢喜的埋头吃了起来。   礼仪规矩都是有模有样,动作并不鲁莽,只是比平时吃的快些。   就算不是膳房出的菜,也都讲究小分量的精致。逗过了胤祾,婉绣和康熙都默契的转向别的菜。   四人慢慢的吃着,婉绣偶尔还要给两兄弟夹些吃的少的。最后吃的酣畅淋漓,十个小碗被吃了七八成,两个小的更是靠坐着不愿动弹。   康熙漱了口,说了正事,“今年热的早,朕打算六月去避暑山庄。”   婉绣正站在炕边打算叫两个孩子起来,乍听了消息自然神色动容,“那爷可想好了带谁?”   “你说呢?”康熙好整以暇的瞧着有人脸上满是惊喜,他也生了打趣的心思。   婉绣睨着他,上前牵着他手,却闻得一声,“哎呀!”   胤祾和胤禛忙用手遮住眼睛。   康熙见此撇开婉绣的手,他一本正经道,“孩子还在呢!”   这句话可有些耳熟。   婉绣怪嗔的瞪他,扭头和孩子道,“你们汗阿玛过几天就要出宫玩去了,独不带你两个,还笑!”   出宫!   玩!   胤禛胤祾各自听到心里激动的消息,几只满是缝隙的爪子再也掩不住两双铮亮的目光。   几乎转眼,康熙就被缠住了。   婉绣心满意足的在旁边看着,孩子动一动刚好消化,增进感情还能争取这次的避暑名额,一举三得!   康熙并不着急,他慢条斯理的和孩子说笑两句,还拿婉绣晕车的事说笑。   两兄弟连忙表决,“我不晕!”   “你又没坐过,哪知道不晕?”康熙好笑,要不是见到婉绣当初坐了马车脸白腿软的模样,他还真不敢相信晕车竟然是一桩大事。   胤祾脱口而出,“额吉笨!”   伴着一大一小的手敲打过去,康熙顿时大笑起来。   胤禛表情严肃,他生气了,“你才笨!”   婉绣,“算了。”   胤祾被胤禛唬了一跳,见他神色说不出的认真,他害怕的跑进婉绣的怀里,“保单笨!”   是母子都笨!   婉绣拍拍胤祾的肩头,“今日的点心你就别吃了。”   胤祾扁起嘴巴,却在胤禛的注目下委屈的紧闭上。   胤禛勉强满意的点头,阿古说的没错,弟弟总是更娇气一些。额吉这样温柔,还是要看他的表现才是。   婉绣过了那点子出宫的念想,她也琢磨着康熙的意思。她明白现在自己不适合出宫。宫权还能转交,可孩子不能。   “出宫自然不能少了蜜糖,不过她太小了,路上折腾起来我也不一定能照顾好。”婉绣自认短处,看向两个孩子,“只是今日爷说了这事,却不带这两个爱动的小子,难免要伤心了。”   康熙犹带着两分笑意点头,“朕也是这样想的,胤礽路上也有个伴。”   感情这只是你嫡子的伴?   婉绣眉头微蹙,“皇上打算在那处住多久?”   康熙莫名,“朕还没走呢!”   婉绣哼了声,“我是舍不得两个孩子!”   说到自己,胤禛还明白他和弟弟可以去了!还有太子阿古!   胤禛小脸顿时晴朗起来,拉着胤祾一起缠着婉绣也要去。   婉绣被缠的厉害,她都有着心软想将自家不懂事的小鸟安回窝里清静的念头。   不过天子之言,向来覆水难收。想到那朵牵牛花精神十足的扭了两下,再看康熙显然得意的模样,婉绣却无可奈何。   胤禛和胤祾最后大失所望,又想到要和婉绣分离数月。这些他们不大懂,只觉得是不短的日子,更让他们依依不舍。因为这个,胤禛还叫了人去毓庆宫通传不去了。   而后两兄弟都赖着,硬生生的守着婉绣说要同睡。   胤禛虚龄才五岁,胤祾就更不要说了。都是不过七岁的小孩子,婉绣心里也很愿意的答应了。   于是,吃饱喝足聊完天更衣后跑去抱着蜜糖逗弄的康熙磨了好一会儿,直到蜜糖眼皮子耷拉下去,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蜜糖,又殷勤的盖好被子后回去发现受到了冷待遇。   刘进忠打着灯笼,和康熙一同现在寝殿的门口,看着里头只有歇息的两盏烛灯星光是亮的。   “皇上?”   康熙摆手,他轻步走进门去,只听两个小子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他从帘后一看。   他的女人正满脸餍足的左拥右抱两只扭糖人牌小妖精!   作者有话说:   今天和基友聊天立了flag,说没事肯定日更,只是时间问题。最后,勉强撑住了T^T   婉绣和瑶柱一个拼音,真的打的很纠结。   拖延症,怀孕大队推迟了,? 第93章 钟粹宫赴会   康熙起身的时候, 余的三人睡眼惺忪的瞥了一眼,又都转头睡去。   好在婉绣似是反应过来,作势要起身。康熙手心压了压, 悄声的出去了。   “额吉。”胤禛咕哝了一声, 婉绣轻轻拍了后背。   寐眼又睡了一会儿, 婉绣便起身先将胤禛叫起来。这孩子已经养成了习惯,尽量早些起来去上学, 或者陪着胤礽一起呆着。婉绣并没有阻止这个习惯, 毕竟胤禛年纪小,时常过去靠着胤礽坐着打盹儿。   多和兄弟们接触,时常看到考校学业的阿玛, 总是有好处的。   胤禛揉着眼睛显然忘了昨日想把胤祾带走的打算,用了一碗粥后就上了车辇去。   还有一刻才到卯时正。   蜜糖醒得早,睁着大眼睛不停地左右看。婉绣将她一块儿抱上床, 带着胤祾一同哄着继续睡。   习惯了睡懒觉, 三母子直到天色大亮这才慢慢地起来。因为原来醒了两次, 婉绣还觉得有些犯困,可她还要去钟粹宫,最后挣扎的起来洗漱更衣。   知夏捧着丝花纹的碧色常服,这是主子昨日特意吩咐的, 脸袖口都没有多余的花纹。   婉绣坐在梳妆台前, 拨着匣子里的那对点翠海棠花纹钿花和金镶东珠耳坠,“就这些吧。”   圆枣正认真的梳着头,见主子挑着简单的首饰笑道,“主子今日过去, 又能得许多新的描样了。”   “今日是没有的。”婉绣望着炕上两个小的, 胤祾正低着头和蜜糖说着什么。似乎小妹妹出世之后, 就把这位小哥哥精神都吸引了过去,也没有原来爱出去跑了。   想到糖包嫌弃的小脸,婉绣会心一笑。   这次来的人拢共不少,除了钟粹宫的,郭络罗氏、马佳氏还有李氏都来了。   糖包成了孩子里的大姐姐,带着胤祺等人闹成了一团。   婉绣有些吃惊,“安嫔怎么也来了?”   郭络罗氏勾了一指胭脂,那是马佳氏带来的,说是用紫薇花做的气味淡雅,质感细腻。郭络罗氏用绣帕擦了,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   婉绣叹气,“姑奶奶,劳烦您老人家直说吧!”   郭络罗氏喜笑颜开,抬手轻轻的在婉绣的发上轻轻地抚了一下,“乖!”   婉绣顺手拍了过去。   郭络罗氏哼了哼,“你要是多留神些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要是留神些,还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可一个人把所有人的心思秘密都挖空了,那她的日子都没有意思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康熙那样,稚嫩年纪便手掌一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还能游刃有余的。   没见他忙起来的时候,后宫一个月不来都是常事么?   哪怕立场不同了,康熙在永和宫多是和气好说话的模样,可婉绣知道那都是彼此利益不冲突,而自己站在位置上本分而已。实际上,他比说话委婉多情的佟皇贵妃的心思还要纤细复杂。   婉绣现在又有了孩子,已经慢慢地摸着平衡点来,只要花草道了有利消息的就可以和它吐纳气息。这些小东西很爱它们的本源气息,所以都特别听话没事不会来打扰她。   除了英华殿里的两棵菩提树,这两老人家最爱说陈年往事。   婉绣看着郭络罗氏,以前多痛快的人,偏生脾气越来越小气。每回有事问起也爱逗她,“好了,我想着没有你那能说会道的本事,也懒得出门打听了。咱们两个不是最好了吗?”   “你是有事了才来找我!”郭络罗氏不情愿的说道,“平日里叫你出门还不愿意。”   顺着郭络罗氏的脸侧而去,婉绣看到了拉着胤佑说话的戴佳氏。似乎几个孩子打闹跑了起来,胤佑的额上满是大汗,此刻正通红着脸听额吉说话,眼睛却不住的偏了。   胤佑和胤祀养在纳喇氏膝下,虽然不禁止生母相见,但因为各种原因并不像婉绣当年那样只是担了名头,能放肆的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婉绣恍然大悟,她拉了下郭络罗氏的衣袖,“我好些日子没出门,确实少了些交际。这样吧,你不是在准备小会么?带我一个当当助手也好。”   “当真?”   “千真万确!只要不是累人的体力活,随便你吩咐!”   郭络罗氏撇着揪住自己的青葱十指,白皙夺目的肌肤一如上等白玉,看一眼就知道是个细皮嫩肉的女子。她自己因为自小练武的缘故,手上留着薄茧和伤口痕迹,她似乎也明白纳喇氏为何极在意她不能缺席了。   乌雅氏进宫到底是做过宫女的,又懂得保养,哪里少的了?   郭络罗氏点头,“可以,不过你得说些干货。”   婉绣没有拒绝,她本来有些研究,加上和花草植物的亲近她总能挑最好的一些出来做胭脂。再结合她以前的那些,使得最亲近的宫人都以为她的皮肤靠的就是这些。   今日的夏风小会,是纳喇氏和李氏一同举行的,这两位和马佳氏差不多年纪,常常因为宫中庶务等等闹得精神疲乏,面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纳喇氏看着用的越来越快的胭脂,自然也着急起来。   “咱们女人家最怕湿气重,或是调理不好。”马佳氏端着把菱花镜看,“我这段日子日日叫师傅来推拿针灸,倒是轻快了许多。”   “是啊,调理不好人不精神,我这身衣裳都紧了!”说话的是马佳氏宫里的一位贵人。   这句话引起了纳喇氏的同感,她掐了掐腰面色难看,“确实如此。”   郭络罗氏也来了劲儿,开始言传身教她自己那套迈开腿管住嘴的法子。   婉绣知道她是爱热闹的,听出了意思后偷偷地笑。   “只是平日里你们说得法子都试过,对我而言效果甚微,可见是因人而异。”李氏手边摆着小本子,正认真的磨墨。   婉绣想到她自个儿写日记的认真,她又看了眼纳喇氏那没什么差异的纤腰,默默地低头数了十块桃花花瓣,用干净的石臼慢慢捣舂。   女人们各有各的法子,婉绣漫不经心的听着,捻着碗里的花瓣,放在鼻前闻了闻。   被舂碎的花瓣透着一股香气,浓郁极了。   “德妃呢?”   婉绣抬头看向李氏,“什么?”   “德妃娘娘的皮肤真好!”小贵人巴巴的瞧着婉绣,神情艳羡。   这个小贵人似乎是延禧宫的新秀,才进宫的新人是最水灵的。婉绣不由沉思。以前投笔抄报后也是如此,小圈子的两个手帕交对她格外追捧,时常问些古怪的问题,甚至更私密的也有。   这些她都不遮掩,毕竟是朋友。   古往今来,女子保养都是一项学问。除了口脂、面脂、头膏和衣香囊这等平日里用的,还有结合中医调理,或是嘴里吃的补品阿胶一等。若勤快的倒是会活动筋骨,但这是最少的。   因为不文雅。   婉绣长身子的时候就关着门折腾过,最近坐月子的后半月为了恢复身材,她也经常的关上门自己捣弄。她想了想道,“我和宜妃差不多,不过我不爱跳,都是做些柔软的运动。再加上懂些保养,这才好的。”   “怎么说?”   李氏当即就来了劲儿,她也曾和郭络罗氏一样活动,每天不厌其烦的走动伸展,可就是用处不大。   每个人的体质是不同的,就像有些人生来就体寒病弱,生来喝水都会长胖是一个道理。李氏身量高挑,着着一身宫装常服也透着股利落的劲儿。她和长相俊俏气质大气的郭络罗氏不同,她体格结实面色也普通。   婉绣琢磨了下,推开石臼问道,“安嫔是怎么保养的?”   陈氏好奇,伸手探去石臼,被婉绣一巴掌拍了下,“不能吃。”   李氏和纳喇氏对望一眼,说起了平日作息。   婉绣只是简略说了几句,不敢太掺和胭脂一等好下手脚的东西。想着宫里的女人都是闷出了心病的,要的就是些可以打发时间,让人心平气和的事情就好。   于是她提到了柔软运动瑜伽,郭络罗氏见她说完,转了马佳氏说话,她才兴趣颇深的在她耳边道,“回头你教我。”   郭络罗氏的身子骨没问题,婉绣点头应了。   李氏叫她两人嘀咕,也走过来道,“不知道德妃可欢迎人登门拜访?”   婉绣莞尔,“自然欢迎,不过这都是要些跳舞的底子。不若等我和宜妃商量一下,挑些简单的入门。”   郭络罗氏福至心灵,“正是,下月翊坤宫备好茶水设宴款待,必然不能少了安嫔。”   李氏想到本子里的内容,她期待的点头,“那我就等着了。”   再规矩厉害的女人遇到了这些,还不是一个样子!郭络罗氏喜不自胜,拉着婉绣说好话,“算你有良心。”   婉绣笑了笑。   夏风小会只用了几口点心,临走的时候纳喇氏还问了婉绣胭脂的事情。   婉绣不怕得罪人,毕竟她和纳喇氏才是一起的,“你也知道我喜爱花草,所以对这些东西略有研究。桃花很好,只是太好了,捣出来的胭脂怕是让人爱不释手。”   纳喇氏一听,以为婉绣是看出了什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几日,宫里传出了圣旨。   皇上六月避暑,同行的有太皇太后,和大阿哥至六阿哥。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大出血大出血!   真的是网购害人!? 第94章 玛莎进宫了   这次随行的嫔妃很少, 除了温贵妃就是几个小贵人常在,都是后进宫的人。   早就知道消息的婉绣并不生气,她甚至沉醉在和郭络罗氏一起举办的养生大会上。李氏对此大力追捧, 以至于某日她竟然从李氏的嘴里听说, 她家兄弟近段日子又要出海了。   闻得消息不久, 嫁给博启做侧室的玛莎随着喜塔腊氏进宫了。   博启因为受到重任,又言明玛莎和他共度患难更有助于他。家里便松了口给了侧室位份, 办了场正经的婚礼。   婉绣看到玛莎时很惊艳, 这个有着西方人白皮的姑娘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浅蓝色的眼眸带着满满的紧张。直到走进来后,她显然松了口气。   玛莎长得很好看, 属于第一眼就能抓人眼球的姑娘。不同的是她没有被这点所影响,她的眼眸干净,眉宇不见半分怯弱。只是在和婉绣行礼的时候, 因为紧张而显得僵硬滑稽。   婉绣喜欢这个女孩, 至少博启按照她说的没有找太过娇弱的女人。她目光在那遮掩完全的满服上打量一圈, “坐吧。”   刘嬷嬷领着人退了下去,喜塔腊氏顺势坐在了婉绣的身侧,示意玛莎坐在另一侧。   “下回你进宫就穿自己的衣裳吧。”婉绣吐的标准古英文,她拍了拍喜塔腊氏又道, “我觉得她穿裙装肯定好看。”   玛莎又惊又喜, 眼神往喜塔腊氏身上走了走,咬着汉语道,“不合规矩。”   “噗。”   婉绣好气又好笑,弄得玛莎更是无措。   喜塔腊氏也笑, 她收起在入宫时的肃色, “没关系, 姐姐是个和善人。”   玛莎讷讷点头。   “胤祾和蜜糖在里头玩着,额吉可要去看看?”   喜塔腊氏点头,在她心里儿子女儿才是最亲,但是嫡亲的外孙也是很喜爱的。有这些小的在,她的女儿才能越过越好。喜塔腊氏起了身,“我去看看,就不打扰你们两个聊天了。”   玛莎她以为喜塔腊氏会陪着的,见此慌张的直摆手,“不,不打扰。”   两母女闻言一笑。   婉绣抿了口茶,等喜塔腊氏走开才问,“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走?”   勉强撑住脸色的玛莎惊得一脸麻木,她呆愣的看着婉绣,“什么?”   “阿启从小跟着我混,他有什么念头打算我是最清楚的。”婉绣挑眉,她看着这个比自己好几岁的小姑娘红润脸颊愈发显得娇俏动人,不免多看两眼,“你要是不乖乖说实话,仔细我一声令下,你两个都别想走。”   玛莎还记得到大清那日发生的事情,她的佐罗被官兵押送回府。佐罗和家人在官兵离开后愤然的吵了起来,直到后来得知是宫里姐姐吩咐的,这才闭嘴不说话。   佐罗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玛莎以为他会生气。可是后来每回说起这个姐姐,佐罗的眼睛里满是信任和喜爱。她今日进宫,佐罗还特意的叫她穿满服。   可是姐姐似乎不喜欢那样。   玛莎有些没弄明白,可是对于出海的事她很清楚。佐罗这次出海不是为了金银财宝,好像是和大清皇帝有关系。   大清的皇帝权利很大,玛莎没见过人,却对这些权贵人士有着根本的敬怕。   佐罗曾说,他姐姐很得宠!   玛莎听入了耳,犹豫后乖乖地说了。   虽然受到了婉绣的潜移默化,但男人本色的博启并没有将太多消息透露给玛莎。毕竟这是不对外说的任务,受到了重任的博启只是想着带着喜欢的姑娘一起出门,所以才催促着成婚后又比葫芦画瓢的像上次一样,将新的小金库拾掇拾掇准备换上轻便的银票出门。   婉绣不由艳羡,“真好。”   要不是博启有心带上玛莎,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一走了之。婉绣想自己汲汲营营养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男人,却只是便宜给别的女人。对比自己划圈在宫里,连宫门都不能出,心里不是不难过。   可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封建朝代环境,不是她细胳膊能改变的。甚至于因为她的性别和出生,就直接将所有的野心和志向拦住。婉绣知道自己的本事,如今也把希冀放在了兄弟和儿子身上。   要怎么样尽量而不坏了忌讳的去帮助?   一时之间,婉绣反而不放心两人出海。上次只是随心所欲,可自从博启在三藩之乱上将火、药一物做了贡献升了官,婉绣很难漠视他这次出海的缘故。   这是绝佳的契机!   喜塔腊氏回来的时候,见两人吐着夷话聊得兴起,心情也更好了。   她想阿,既然正经的儿媳妇还要等等,那就等吧。反正马上温温柔柔的也不错,多个人疼儿子,平日里陪她说话也好。   喜塔腊氏支着耳朵听两人叽里咕噜的,默然的低头看着茶盏,两婆媳说话至今还磕磕碰碰的。每回说东家长西家短时,再看马上迷茫的脸,她心里别提多没劲儿。   婉绣没说太多,将早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   那都是给马上的,喜塔腊氏没有多看,她笑着拉着婉绣仍然是来回的心疼,一如往常让她放宽心多吃些。婉绣听习惯了,笑着任她说。   喜塔腊氏见了外孙,又和女儿说了话,心满意足的道,“我瞧你两人说得上话,下个月进宫的时候也带她可好?”   玛莎正乖巧的看着那些小首饰,婉绣迎着喜塔腊氏真心实意的目光,她心底有些发虚,“好啊。”   下个月,应该是还在的吧?   喜塔腊氏欢欢喜喜的带着玛莎回去,她想起这夷人的裙衫有些暴露了。若是穿着进宫,来往的太监也多,贵人们也都看见肯定是不好的。想了想,她叫了打马的奴才去裁缝铺,转头和玛莎说要给她做改良的裙衫。   玛莎脸红的低下头。   喜塔腊氏见她小媳妇似的,觉得很是满意。毕竟落落大方这个性子,还是留给未来大媳妇好。马上这样的,乖巧不惹事。   婉绣大约能猜到府里又要怎么乱起来了,但不论如何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最重要的是佟皇贵妃有喜了!   消息传出,紧随避暑仪仗而去的信封就被佟氏催着上了路。恨不得带上她一起插翅而飞,出现在康熙的面前最好。   估摸着,佟氏是饮恨这消息慢了几日。   郭络罗氏坐在榻上,看着在炕上金鸡独立的婉绣八卦,“你不气么?”   “你生了两个我都没气,她生她的,我气什么?”   郭络罗氏嘲笑,“姐姐得宠,你气也没用。可你两个不对付呢,怎么会不气?”   郭络罗氏是看人性情脾气对待,只要是她不喜欢的,她大多都不喜欢。她当初怼佟氏,也是因为她占了表亲血缘,为了争宠有些疙瘩而已,但都进水不犯河水,不像婉绣两人私下早就过了招。   婉绣缓缓放下手臂,长长呼气后放下脚道,“真不气。”   她比大多人都早知道佟氏喜讯,因为承干宫离得太近,花草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此事,还有佟氏的身子。   佟氏的身子不好,还有心疾。   这么多年才怀上,可见这一胎对她的身体负担不会少。佟氏心里紧张这胎,打算安分一段日子闭门不出。   可就是这样,婉绣也不看好。   康熙大概也不会。   婉绣记得蝴蝶展翅前的历史佟氏膝下凄凉,以抚养德妃之子,致使亲生母子疏离不和闻名。这个孩子到底存不存在,单看佟氏小心姿态,婉绣更加要远离几分。   郭络罗氏听了觉着没意思,转身就要在榻上躺着歇息。   婉绣见她懒洋洋的,叫她起身,“你最近怎么没精打采的,快过来和我一块活动活动。”   郭络罗氏眨眼,她忽然摸着肚子道,“对了,我是有事要和你说来着。”   婉绣被她动作吸引,没有说话。   “奴才们的事情只有那么几日是忙的,我这两个月歇会儿,想让你帮我留神看两眼,免得有人钻空子。”身为四妃之一,郭络罗氏如今也是有些宫权的。但是这样透露消息,也是头一回。   婉绣冷着脸道,“我生气了。”   郭络罗氏乐滋滋的笑,“那也没用。”   被人数量上即将追上的婉绣有些紧迫感,她算着自己也二十初头了,不生快点人到中年会影响身材恢复的!可如今那人便宜了温贵妃!   婉绣登时做什么运动都没了心情。   直到半个月后,翊坤宫确定喜脉消息传出。刘嬷嬷也将换洗的一中衣翻着看,确定干干净净后走到婉绣耳边来问,“娘娘这个月的月信可是还没来?”   婉绣老神在在的掐指一算,咦,她和郭络罗氏很有缘啊!   作者有话说:   康熙:你两有缘??不是我功劳么?   脸皮厚的博启带着小媳妇出海了,咱家女主继续生o(╥﹏╥)o   说到生孩子这事,昨晚59做了个梦,太恐怖了!59竟然被通知要生孩子了!抱着自己辛苦(无痛好像忽然就出现)生出来的孩子,59有一种这是我亲生的,无论如何都很淡定的接受了,并且表示一定要好好对她!   多无私慈爱阿!这是写生孩子写多了的后遗症么(抱头   今年高考要来了,家里的小弟也是放了周末,今早上回去把教室宿舍收拾之后中午就回来了,因为高考放假一周……算起来,其实放假9天这样,好羡慕!!!   就连之前有个三天会议,刚好是678三天的,然后被工作人员通知说高考了家长们纷纷反应走不开!时间推迟!放养式高考还没结婚的59在想,开会的人就没年轻的吗!瑟瑟发抖:D? 第95章 兄弟感情好   宫里喜事的信封接二连三来时, 避暑山庄的几父子正好一起用完膳。   因为出了宫,难得惬意,所以一众在后时分一同在屋子里或坐或倚。   太子见康熙挑眉, 他好奇道, “汗阿玛, 信里可是说了什么好消息?”   胤褆点头,他分明看着汗阿玛笑了。   康熙看着这高低不一的萝卜头, 他难掩得意之色道, “自然是好消息,你们要添几个弟弟了。”   “几个?”   几个孩子纷纷看向康熙。   这都是很快就会知道的消息,没道理有半分掖藏。不过, 康熙也没有立马就说,“你们猜是谁?”   佟皇贵妃的喜事大家都知道了,算着宫里的女人, 胤礽反倒对着胤禛挑了挑眉, 弄得挤在一起的最小三个有些茫然。   这是对谁挑的眉?   胤褆是这里头最大的孩子, 他早就知道额吉和他在宫里的处境,至今也养了一些小大哥的姿态来,“不论是谁,汗阿玛高兴, 我们兄弟也高兴。”   两个大的小小的捧了场, 康熙再看几兄弟作态,又看着安静乖觉的老三,将信纸折了折,“是德妃和宜妃。”   排排坐的三个猛地抬头, 胤祾喊道, “额吉!”   康熙默然, 对着胤祾招了招手,“小六过来。”   胤祾放在腿上的两手搓了搓,他看着近处挤眉弄眼的太子哥哥,眨了眨眼睛站起来道,“汗阿玛,有何吩咐?”   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   身为在场年纪最小的孩子,除了有个嫡亲的四哥虎视眈眈外,他近段日子像是活在了云端,走到哪儿都有人宠着让着。不过胤祾也没有太过放肆,至少在汗阿玛的面前,他都是乖乖地。   胤祾走到了炕边上,扒着康熙的半边大腿,抬头露出好看的笑容。   康熙哪能不知道这孩子擅长卖乖?可瞧着长相偏向婉绣模样清秀的孩子,任是谁看了都喜欢。   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你最近都做什么了?”康熙温柔的问。   胤祾神色闪烁了下,若不是盯着看几乎没瞧出来。不过一瞬,他眨着那双好看的眼眸,天真烂漫道,“儿子跟着哥哥们上学啊!”   康熙敲他脑袋,“那就好,你额吉来信,说等你回去要考你数学。”   因为有胤禛这个例子在,婉绣虽不提倡康熙那样的高压教育,但也很赞同孩子的提前教育。她要求不多,反正儿子身边耳濡目染的多,再加上这孩子非要出来一趟,她临走前特意笑着说届时考察胤祾数数能数到几个。   可这事他早忘了!   胤祾瞪大眼睛,“骗人!”   胤礽被逗笑了,“等回宫,孤一定要去永和宫守着。”   “不可以!”胤祾生气的喊道,他怒视眼前这个总是嘻嘻哈哈逗他的哥哥。   康熙老神在在的看戏,直到胤祾求证的看向他,更是不顾儿子哇凉的心附和起来,“朕到时也去守着,看看某些人要怎么倒霉!”   胤祾立马扁了嘴巴,他捏着拳头很是委屈。额吉说他,他只是有些害怕,但是汗阿玛和这些哥哥就不一样了!   而且还有其他的哥哥都在,多丢人!   孤立无援的害怕并不好受,胤祾转头往后扑去,他一个劲儿的往胤禛那并不宽阔的怀里钻去,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嚎道,“哥!”   听这悠长凄凉的低唤,看那毫无规矩的姿态,让一旁的三阿哥胤祉看的一愣一愣的。   胤褆啄了口茶,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这一幕。   因为他如今成了皇长子,学业繁重还每日上朝学习,后宫他早就显少踏足。至于这些兄弟,除了太子他更亲近的是四弟。   因为那是姑姑的第一个儿子,而且他爱和太子混在一起,自然而然也就熟络了。除此之外莫说这个卖蠢的六弟,就是旁的三弟他也平平。   胤褆瞥着乖巧静坐的胤祉,不由得有些烦闷。   看着就不大和他投缘的性子,偏生额吉与他提起要多照顾弟弟。尤其这位有些怯生的三弟,他想了想道,“六弟就是这样的性子,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胤祉仍是一脸吃惊,他转头看着大哥,讷讷点头。   他今年正好上学,时常听到大哥和太子的好成绩。汗阿玛来考校学业的时候,他也是紧张极了。额吉与他见面都有定律,可每回除了寒暄心疼外,便是让他趁机多学习好好表现。若是可以,至少和太子大哥熟络。   原本胤祉觉得很难,但是见大哥主动说话,他自然是松了口气,“谢谢大哥提点。”   这算什么提点?胤褆暗自叹气,心里愈发觉得这是个话不投机的书呆子。他眼角扫着正看戏的胤礽,想到等会两人又可以去布库和打马,他不由精神一震,“这没什么,我见你来到这里后很少出门,可是哪里不舒服?”   胤祉听了高兴,又忙推说自己是觉得天热,想留在院里看书而已。   两兄弟你来我往的,渐渐地约了下午一起打马去。胤礽本来就要去,他闻言点头还叫了另外三个小的。   默默围观了兄友弟恭的五阿哥胤祺也答应了。   他不能打马,但是六弟和他一样可以坐在小马上走两圈,过过瘾也不错。   胤禛一心抱着怀里的弟弟,等到康熙开口散场准备离去,却被胤礽叫住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来,拍着胤禛的肩头笑道,“姑姑既然有喜,孤这里也送点贺礼。你两个要是有东西要给,这两日转孤手里一块送了。”   虽然说皇家的阿哥金贵,可这金贵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分清的。至少,太子的分量毋庸置疑是最重的。   胤祾听是给额吉送东西,他总算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谢谢太子哥哥。”   胤礽见他本来是打闹,如今却真心的哭了。他不由一愣,蹲下身来将小脸上的泪擦了擦,“你哭什么?”   像擦眼泪这样的东西,胤祾只在胤禛身上见过,他心里暖暖的,低着头抓着太子手背直接在他脸上擦了起来,嘴里抽噎道,“我想额吉了。”   眨眼上蹿下跳的弟弟懂事了,这本来是欣慰的事。如今胤礽咬着嘴边的话说不出,唯有强忍住抽他一巴掌的冲动,被抓着的手仿佛麻木般任由宰割。他脸上冷冷地,“等过两个月回宫,就可以看到你额吉了。”   “真的吗?”胤祾大眼睛泛着哭过的水色,看的人很不忍心。   不忍心的太子笑着摇头,“假的。”   胤祾惊喜的面色一僵,他顿时哇声大哭,崩溃的抱着亲爱的四哥嚎道,“骗子!”   亲爱的四哥没理他,反是从身上拿出早有准备的干净帕子递给胤礽。他喜洁净,出门在外又要照顾弟弟,所以这都是他如今必备的东西。   胤礽也很清楚这点,伸着手欣然接受。   “不给他!”胤祾被两人的动作气的直大喘气,他本来就有点脾气,见最亲的四哥还是喜欢太子,他挥臂想把帕子挥下来踩踩踩!   胤禛手一抬,轻轻地避开了他幼稚完的行为,他小大人似的抚着胤祾的脑瓜子。   小小的,滑滑的,真的很好摸。   胤祾脑袋蹭了蹭,他脾气一下子缓了下来,抬着眼皮看着顺头皮顺得很舒服的四哥,亲近的唤道,“哥。”   胤禛应了一声,他对着胤礽表谢,“劳烦阿古了,晚点我再带着小六去打马。”   眼瞧着熊孩子一瞬就被抚平了毛,胤礽稀罕的看多了两眼。直到熊孩子飞着凶巴巴的眼神怼他,他这才将帕子还给了胤禛,末了临走前道,“都几岁了还哭,也不丢人!”   “哥!”胤祾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胤禛,“他不好!”   胤禛觉着胤祾脾气太大了,心情也不好,“阿古说得对。”   胤祾瞪眼睛。   “别没事就哭。”   “我想额吉了!”   “也不能哭!”   “为什么!”   胤禛一脸认真的伸出手掌,“我听说咱们要等到年前才回宫,你数数还有几个月?”   胤祾懒得数,望着胤禛脱口而出,“不知道。”   “……”胤禛皱眉,“反正你有的哭了。”   胤祾惊的瞠目结舌。   胤禛却毫无察觉般说着更惊恐的事情,“你数数给我听。”   胤祾的脚往后退了一大步,在胤禛怀疑的目光下,忽然转身跑了起来。   “六爷!”胤祾的奴才们连忙跟上。   胤禛自然也跟了上去,很快将小短腿拉回院子,直到里头传出几道哀嚎后两兄弟愣是迟了一个时辰才和兄弟们汇合。   其中闹了些笑话,康熙听了直乐。   昨日去温贵妃处时侍寝的是一位贵人,只因说是估摸着也有了喜脉。但是月份太浅尚不准确,便将贵人推了出来。   神清气爽的康熙觉着他今年风来运转,前朝将大石扫去,比较往年平顺许多,后宫里的女人也接三连四的开花!   他想着将消息说给皇太后高兴,又想着说些孩子的事来回婉绣的信。   只是避暑山庄里欢喜一片,远在千里外永和宫的气氛却凝重得叫人窒息。   作者有话说:   孩子们大了,戏份会慢慢重起来,会把康师傅挤到犄角旮旯里看不见→_→   女主又被挤到下一章去了!   照例求作收求文收   《返老还童》   热心市民拍了一段老人抢小孩彩虹糖还打架的恶劣事件视频,于是阿江被请到了局里喝茶。   警察:老人家,您住哪?   阿江:中心街孤儿院。   警察:老人家,您多大了?   阿江:7岁。   后来,阿江从孤儿院搬到了十公里外的青山医院。   (主角设定本杰明巴顿,出场如文案是个幼童心的老人家,阿江的口号是尊老爱幼!文设还在补,爆笑轻快,cp不定)   《校霸不会游泳》   冯嘉如抄近路回家,遇到了学校十八里内的地盘大战。   某校霸:认识一下?   冯嘉如:麻烦砖头放下。   (嘴硬的初哥少年X早熟的乖乖少女,题目的意思是基友提供的,大概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嗯听了不要倒:))? 第96章 蜜糖吞珍珠   婉绣看着矮几上的白玉珊瑚步摇, 蓝粉相间的花瓣娇小玲珑,做工精致好看。莹润玉珠颗颗饱满,点缀着迤逦之色。   女人家, 都爱这样的首饰。   婉绣心里喜欢, 但是顾及宫里好些孩子在, 这些尖锐的东西平日都收得好好的。她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看一眼,却没想到会有人眼馋着把手伸过来。   知夏时常守在殿门, 她也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若是一没留神真的丢了东西, 那可不是说笑的!她狠狠地将被抓的小宫女压在地上,“快说!你做什么来偷东西!”   圆枣大眼瞪圆,满是凶狠, 手下隐晦的在小宫女的身上扭了扭肉,“是不是有谁指使的?”   小宫女被扭的疼,她满眼的泪框不住, 不断的掉了下来猛地摇头, “没有, 奴才只是”   “还有两条珠子去哪了?”   婉绣拿起了已然残缺的步摇,这是康熙赏赐的一套头面里的,因为精致好看,是她少数有佩戴过的赏赐。这可是御赐的, 谁知道挑了这个偷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宫女红着眼, 脸上写满了彷徨之色,颤巍巍的解释,“奴才走的慌忙,路上和人撞了一下便这样了。”   婉绣垂眸, 她静心的去听着。   屋外的紫薇花摆了摆身子, ‘她没说谎, 确实是这样才坏的。’   ‘后来有好几个人路过捡了走。’   ‘诶,我这里还有一颗珠子!’   院子里的花儿听到了婉绣的问话,全都叽叽喳喳的热闹了起来。至于她问小宫女和谁有接触?花儿们苦思冥想,却都发现在它们看来并非同族的小宫女确实鲜少花关注。   毕竟宫女的宫装和发式,谁又分的出谁来?   三等宫女,实在卑微。   婉绣揉了揉额角,颇觉头疼。这是她第一回 碰壁,哪怕她耐心些兴许能听到什么,可眼下被抓的宫女却不能忽略不计。   眼看着小宫女在刘嬷嬷盘问下至始至终都无辜的神色,知春等人看了气急,满心以为她是死鸭子嘴硬。可婉绣却瞧着人头上的黄色花儿蔫头耷脑垂着泪的模样,分明是手脚不干净后的窘迫和悔恨。   婉绣心生挫败,“本宫问你,近来可有谁与你说过什么?”   小宫女大喜,她觉着这是对她有从轻的打算,连忙回忆起来。可惜她心里着急,不知想着什么有些闪烁,脸上细密的汗珠划过竟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娘娘,这奴才手脚不干净,胆大包天!纵是如今说了什么,怕也没有几分真话。”刘嬷嬷冷眼看着小宫女神色,她满是嘲讽和刻薄,“不若让奴才好生盘问一番!说不准她也就想明白了”   宫里的老人对于犯事的奴才都有一套独特的法子,因为每个人的性子不同略有差异,但是其中的险恶狠毒却是让宫里讨日子过得奴才闻风丧胆。婉绣并没有尝试,但是混过几年也听了不少阴私,眉头轻挑着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神色。   小宫女更怕了,连忙求饶,“娘娘恕罪!奴才只是一时糊涂,被逼无奈唯有这样快些拿到银子救命的法子罢了!奴才有错,可娘娘开口问的奴才都如实禀报了!”   “救命?”   “是啊!奴才,奴才年初和几个原来的姐妹见面,一时高兴就玩牌输了几盘。当时奴才迷了心窍,就和旁的太监借了银子,可没想到……”小宫女说着,便捂着脸真心哭了出来。   后来的事,也解释通了。   那些所谓的姐妹和太监都是别有用心之人,将小宫女哄在手里押了赌钱凭证。宫里都不许赌钱的,但凡沾染了赌字多半也活不成了。小宫女回过神来害怕极了,等她战战兢兢地的将这些年存来的私房钱和借来的一些去还时,却被太监告知当初签押的欠账还有利息。   小宫女被掏空了银子,两手空空仍旧没换来凭证,她这才明白遇到放印子钱的狠人了!   婉绣也由衷钦佩,敢在宫里放印子钱,这还能是普通的小太监?   刘嬷嬷也不信,可她细问却发现小宫女一问三不知。只是原来乐呵呵慢慢吊着人的太监上个月忽然变了脸,时常叫人去敲打小宫女此事,言语威胁不说更是手脚不干净,还有要拉着人一起对食的意思。   若不是混不下去的宫女,除了个别遇到情投意合的,没有谁会拉人对食。更不要说是被威胁强迫的,而小宫女稍有反抗太监便说要把事情捅出去!   最后,还是听着角门的老宫女艳羡的谈及主子娘娘衣食住行时,小宫女这才灵机一动,想到这条歪路销了步摇去抵还凭证!   婉绣被小宫女蠢得无话可说,径直的摇头摆手不愿多看一眼,“送去慎刑司。”   “娘”   小宫女的嘴巴顿时被早有准备的圆枣塞住,她嫌恶的起身,不愿再靠近这个禁不住诱惑又没有脑子的人。   刘嬷嬷嘴角抿着冷意,“那奴才去了。”   婉绣面色微霁,刘嬷嬷盯着的话约摸着还能听出什么。   即便表面上是一桩宫人手脚不干净的小事,可这若是真的可是丢尽了她的见面,但说是假的那就更要深思查明方可。   毕竟今日是她兴起,叫奴才去库里换着摆饰,想要夏日热天里多几分清爽。若不然,粗使宫女怎么也混不进去。   这几年过得得意,知春等人也少了些谨慎。要不是君子兰难得叫她,婉绣也不察觉会有这样的贼子出现。   婉绣垂首定眼在穿祝的断丝上,断口处有着明显的拉扯痕迹,这分明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要换了凭证保平安的念头作祟。   刘嬷嬷是老人了,慎刑司里的人也是真才实干,不多会儿就把小宫女芝麻小事都搜刮清楚。可惜在她的供词里透出了许多的巧合,让人蹊跷怀疑,却又始终没有说对太监的身份。   慎刑司的人走了一趟,没找到小宫女说的太监,因此她暂且被留在慎刑司吊着。   婉绣听了消息,她苦思冥想的叫了手里能使唤的人去打听。   包衣们见德妃忽然使唤起人,纷纷摩拳擦掌的想要表现一番,想要求个志向的都忙活起来。尤其是宜妃有让给婉绣帮忙的意思,在宫中奴才这一块,婉绣一面压住失窃的消息,一面小心的搜查状况。   承干宫的婉萱听闻后,也表示会多多留意,让她日后加以防范。   如此又过了几日,因为对方小心没叫人留神,底下的人查的又小心,竟没有什么进展。就连特意找那些宫里的赌鬼圈子里转,竟也没寻到这个人。   婉绣愁的乌云罩顶,整日里都闷闷的没有兴致。   郭络罗氏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像稳固,她被知会了此事后后特意过来永和宫走一趟。   一进门就看着某人歪在榻上,脸色淡淡的模样,便知她窝着又有些日子没动弹了。   郭络罗氏调侃的笑了两句,开门见山的说,“你家的宫女我都听说了,又不是你跟前那些,至于你愁成这样的?”   婉绣笑笑,“多丢人的事情,怎么能不愁!”   “我可没瞧出你哪里丢人了!”郭络罗氏白她一眼,“平日里你脸皮可厚着呢!值当这样!”   “这不一样。”   “行了,你这忙活了半天也没个动静,证明就是那人就是个皮赖,如今吓得躲起来了而已。这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宫里那些犯了赌忌的奴才肃清干净,太后还夸我了!”郭络罗氏笑盈盈的拉着婉绣,“可这分明是你的功劳,我哪里肯抢了你的!”   婉绣莫名,“什么意思?”   “太后说了,你这也差不多三个月,该出门走走松乏一下。我觉得也好,左右蜜糖每日里还要去慈仁宫请安,不如你明日也去坐坐。”   婉绣思量了下,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没有拒绝。   次日晨起,永和宫的奴才们一如往常为主子们备好洗漱用品。   因为两个儿子不在,婉绣除了偶尔关心宫权外就是安心养胎和逗弄小女儿。   虽说如今有儿有女,对于孩子也没有太大的执念。不过婉绣记得还有三个孩子没来,本来她信奉儿女多福气多,她的腰板才能永远停直。这都是她一开始想好的,自然没道理婉拒本该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彼时,最重要的是蜜糖。这孩子乖乖巧巧笑的甜,哄得人看了就没脾气。身边的嬷嬷们对她也十分上心和迁就,一不留神的反而让她睡倒了也不自知。   婉绣近来睡不好,昨日干脆守着她半夜,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   蜜糖的小肉爪捏了捏,她挥着小手想要抓什么。   婉绣将披散的头发往后撩去,将蜜糖托给奶娘去后便起身洗漱更衣。一个人用膳很快,婉绣吃了清淡小粥和半屉灌汤包,这才赶去慈仁宫。   郭络罗氏到的时间差不多,糖包有模有样的和婉绣行礼,目光好奇的在两人的肚子上徘徊。   婉绣见她这样孩子气,笑着摸了摸脑袋,“糖包可用过早膳了?”   糖包点头,“用过了。”   胤佑也来了,婉绣这才和郭络罗氏到侧殿稍坐。只是她觉得心头忽地不安,坐立不得想要起来走走。   郭络罗氏忍着笑,似是要看她做什么。   婉绣来回走了几步,只听外头几步慌乱的步子传来,是前头的小太监。   他喘着气,满是惶恐不安的张大双眼,大声道,“德妃娘娘,七格格吞珍珠了!”   婉绣顿时麻了半边身子。   作者有话说:   高考加油!? 第97章 御医手成春   “七格格年幼无辜, 好在这珠子小,应该有法子。”   郭络罗氏站在床前,她对着眉眼尽是冻人冷霜的人毫无底气的说着。完了, 她更觉着自己说得都是没用的废话, 便左右张望着道, “我再去催催!”   婉绣没有说话。   郭络罗氏看着她的怀里,蜜糖因为喉咙里卡着珍珠难受, 平日里多乖巧的孩子竟然也声嘶力竭的哭个不停。   这样哭着可怎么好!   这么一想, 郭络罗氏更等不及的问了起来,“章佳御医到哪了!”   御医章佳氏早在世祖年幼时便是太医院幼科一把手,他在后宫辗转数十年, 经他手的皇子皇孙不知凡几。虽不说个个都救的,但他医术精湛,近年来几乎从未失手。   蜜糖出事后, 皇太后便连忙叫人请他!   章佳御医昨日就出宫去王府给阿哥看病去了, 宫里来的几个针对稚童小病的太医虽是拿手, 可这样吞了珍珠的事情实在太少。倒是有个擅长针灸的,愿意冒险给蜜糖一试,至少能止住她的不适也能恢复平静。可惜这孩子是见不得针,再且蜜糖年幼不会说话, 更不能纾解疼痛, 她哭天哭地的直扭身,连婉绣都被抓了两下更不要说旁人了。   不过能这样哭,至少是没有堵到呼吸道上,也是万幸!   婉绣一面缓缓地吐纳生气, 企图缓解蜜糖的无助和难受, 一面思虑着前因后果来, 努力忽略心口的自责和疼痛。   即便如此,疼痛依然是在的。蜜糖只是凭着知觉哭着,平日里蜜一样哼哼的娇声狠狠地嘶喊着,不多一会儿便喊哑了嗓子咳了起来。婉绣已经尽量将蜜糖抱平,见她这样更是晃了神更不住的吐纳生气。   她埋着头,顾不得旁余的吸着生气,不多时便听到花儿们的哀嚎。   ‘不行了不行了!’   ‘要死了要死了!’   ‘大花!你醒醒!’   婉绣眨眨眼,她从不自觉夺泪的眼里看着蜜糖不那么呛红的面色,舒了口气。彼时,门处闪过宝蓝色的御医官服,章佳御医行礼后便上前来瞧蜜糖。   “如何?”婉绣紧紧的盯着章佳御医神色,早已忘了其他。   此时没有人会纠结那点子规矩礼仪,纵是嫔妃盯着外男看又如何?心中自责的皇太后也不免俗的一样看着,“章佳御医,有什么你就径直的说了!”   太医们顾忌这些主子耳朵好听与否,绕弯子几乎是本能了。   章佳御医紧赶慢赶的进宫,他喘着气静心把脉,端看面色,抱着蜜糖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竟肉眼可见的抚平了哭声并摸了摸蜜糖的喉咙,点起灯又撬开嘴打量一番。   如此反复动作,章佳御医方面色微霁,“可还有余的珠子?”   婉绣隐着一丝晦涩,摆了摆手。   慈仁宫的嬷嬷闻言将手里断了的手链奉上,这手链只是一般大的碧色玉珠而成,成色平平。独那手心里捧着两颗白珍珠,“七格格就是吃的这个。”   章佳御医颔首,又端看了蜜糖。   外面的奴才端来原来太医常来的药汤,章佳御医来的时候就叫年轻的先跑着去,叫汤里加两味药。   章佳御医解释了两句道,“只要这汤药喝下,七格格喉中的珠子便可滚动下去。只是这几日会有些伤及脾胃,食量会少些。”   “脾胃?”   “娘娘莫急,只是这几日的功夫,届时切不可勉强格格。而后在用些调理的做了汤汁服下调养即可,这已然是奴才至今最好的法子,还请娘娘饶恕。”   婉绣自认是自己的错,能快些解决了疼痛已经是大幸了。她冷笑,“那这个珠子?”   “珠子本是圆状,也可消食。”   可那毕竟是几个月的孩子,留在身子里还不是受罪?   婉绣让章佳御医开调理的方子,她抱着蜜糖打算亲自喂。这丫头哭了很久,早就力气去了大半。如今缓了情绪,婉绣便夹住她的腿,抱着手趁她还时不时哼哼的时候把药倒进去。   蜜糖水汪汪的眼睛顿时写满了诧异,哪怕不是极苦的东西,她也从未吃过这种味道的东西,竟然眨巴了嘴巴后故态复萌的又要哭起来。   婉绣心疼的不行,她小心又快手的将余的药倒进去后捏住小嘴巴。   蜜糖鼓鼓的两腮转眼便扁了下去,委屈极了的瞧着婉绣,愣是打了个嗝。   郭络罗氏眼睁睁的看着婉绣这一系列的动作,暗自松气,“这可好了!药也吃了,看来很快就能大好了!”   婉绣抱着蜜糖低声的哼着小调,蜜糖今日受了罪,缓下来后脸色仍旧有些不正常的绯红色。摸着她后脖子上的汗水,婉绣垂着眼眸终于静下心来思绪。   也不知道哭了这么久,会不会对喉咙嗓子有坏处。   “今日是哀家没有看好,竟然酿成如此大祸,要是小七有个万一,哀家可真是千古罪人!”   若是往常,婉绣大约会委婉两句。只是此时她心事重重,没有搭话。   皇太后其实是个很傲气的人,自来对于宫里这些嫔妃不大亲近。在她们旧蒙的人看来,满旗尚且由他们挑剔使唤,更不要说汉旗等人了。可偏偏大清就是踩在万千汉人之上的土地而立的,不论是世祖还是当今都有一颗想要做好皇帝的心思。因为这个,自然就会有抬举汉人的政策和态度。   这也使得不过一二十年的日子,就把原来满蒙八旗的人都清洗的面目全非,更有不少鱼目混珠抬旗得脸的。   挑衅皇权不得好的蒙人太多了,皇太后靠着太皇太后大树底下好乘凉,她过惯了这样一人之上的日子。哪怕心里万般瞧不上,也只是对那些女人大多都是爱答不理的。   时间长了,婉绣也知道她对外一副不大会说满语的意思。她无权嚼舌,毕竟这点康熙都允可了。只是也因为这个,她没办法像郭络罗氏一样与这位老人家亲近。   何况,她在皇太后眼里血脉是纯正的。但落在包衣这一点,就已经卑微不能入眼。   皇太后爱惜羽翼如命,她见婉绣没有接话,心知此事没有回旋之地,倒是痛痛快快的表了心意,“此事事关小七安危,哀家自来不插手这些,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德妃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   婉绣点头,“谢太后。”   “你向来懂事,皇帝对你夸赞有加,严加治理本是应该的。”   婉绣明白,可她不想在慈仁宫反宾为主的转向郭络罗氏,“我今日就不去钟粹宫了,惠姐姐若是有什么疑虑你就替我说了吧。”   郭络罗氏想到门外被押跪着的奴才,那是胤佑的嬷嬷。因为胤佑生来有些不全,又本性乖巧,纳喇氏和戴佳氏特意叫了细心些的老嬷嬷跟随。只是不想今日会出了这个问题,但凡恼怒起来的女人多半会迁怒与钟粹宫,甚至于她也少不得。   偏偏婉绣特意和她说话,更叫了一声惠姐姐,郭络罗氏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这人居心叵测,显然是看不得我们几个好的。要不,还是我来吧!这一处的庶务本该我打理,算来就是我的不好。”   婉绣摇头,“我还不至于这样小气!”   郭络罗氏向来爽朗惯了,很少这样卑微低头的时候。见婉绣不大愿意,她叹了口气,“也行,不过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需要,你也尽管开口就是。”   “使唤你我自然不客气的。”   婉绣说了这句,又和皇太后退安。   兴许真的是方子有效,蜜糖果真歇了气不再哭泣。只是平缓下来后转眼睡去的脸上,始终是眉头紧锁。   婉绣心里一疼,以至于她出门的时候见了某道身影,既暗恨自己太过小心没有留长指甲戴上护甲。她存了气出不来,最后还是往跪在地上的嬷嬷踢了一脚。   嬷嬷原就惊慌不已,被踢了一脚竟是倒在地上失禁晕厥。   她不晕还好,晕了婉绣更觉得刺眼,她又看了眼知春怀里的蜜糖,转身又去寻了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还不着急走,她有话和皇太后说,再加上糖包方才被吓到后留在了后头还需要她去安慰一下。却不想她还没等把前头永和宫失窃一事说起,才走的人又冷着脸回来了。   婉绣大步流星,气势磅礴的往前而行。平日里有多端庄温婉,如今就有多反常尖锐,她像是工匠用心磨了数年的刀,终于亮出了身上的厉光来匆匆行礼后道,“郭络罗氏!”   皇太后眼眸微眯,透出几分亮色来。   “在”郭络罗氏被她这样反常的举动迷惑,一时竟有些被唬住,忙不迭的应答。   这让皇太后眉头微挑。   婉绣伸出手来,“借你长鞭一用!”   郭络罗氏手放在腰上,“这个好说,可你用的来么?”   婉绣带着浅笑,眸子里尽是夺人光色,“等我回头问那狗奴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恩,为什么我更新这么不稳定?   因为我高考了:D? 第98章 德惠妃反目   眼看着主子提着鞭子回去, 知春一路上不住的小心留神,只见主子嘴唇微动,像是在念什么。   知春低着头, 路上唯有脚步匆匆的声音, 半响后才听出是在念起静心咒。   拢共几百字, 在回宫的路上主子念了一遍又一遍。   知春垂着头,她见多了主子胜券在握的姿态, 习惯了宫人们对永和宫的阿谀奉承。渐渐地, 她多少也有些飘了起来,以至于到了此时还有些后怕。   她跟了主子这些年,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原来的姐妹笑她形单影只, 遣去跟着个小常在只怕没有出头之日。她听了不痛快,更生了些不甘的心思。好在主子是和气人,她爱说爱笑, 对奴才们都格外厚待。   最主要的是, 主子得宠。   知春总觉得主子是个厉害人, 她稳得住寂寞,不会着急出头。却也从不过于低调,对于皇上和太子的亲近该有的一样不少,直到笼络好后这才慢慢地开花结果。宫里人都等着太子和主子翻脸, 她却看着太子扑在主子的腿上亲近的像是母子。   要说和主子亲近的人多, 只怕心里恨主子的人也多。   知春低声试探,“主子,此事怕不是一人所为。”   默默念着静心咒的嘴唇一顿,似乎想了什么, 又继续念了起来。   知春也不敢再说话。   永和宫的奴才也得了消息, 圆枣杏仁率先看了七格格。见她在嬷嬷的怀里睡去, 便忙慌慌地跟着主子进去。   “主子。”   圆枣奉上花茶,她仔细地瞧主子脸色。   婉绣没有说话,她饮了口花茶。茶是温热的,带着淡淡清香,竟有几分微妙的抚平情绪的功效。她语气平淡,透着一丝笃定,“这是小屋子里的摘下来的?”   小屋子里的花是她从前钟粹宫时候挑出来培养的,跟了她花开花落好几年,春夏秋冬而后竟是长势越来越好。模样也越来越惊艳。   主的花儿若是沉睡,掉下来的收起来做干花,放在孩子们的香囊里废物利用,也能滋养了身子。等到来年花开醒来后,新鲜的花瓣则随心摘下,煮了茶汤内服养生,可说是将其用处用了干净。   圆枣点头,“奴才今早上特意摘得,刚煮出来正鲜着呢。”   反正她是吃不出什么味儿来,只是每回新鲜的奉上去,主子便会多喝一杯。如此反复,她也就上了心。   宫里人约摸着知道德妃的脾性,她不是那种格外掩饰面色的人。瞧着面色冷冷的便知其真的生了气,尽都噤若寒蝉不敢乱言。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养尊处优有些年的德妃娘娘抿了口茶,她捏着腰上别号的鞭柄跨步门前,“人呢?”   小云楼福至心灵,知道要受刑便三五两下将嬷嬷的外衣褪去,拎着往地上一扔。   人才落地,一条长鞭吐着蛇信袭去。婉绣素手一甩,长鞭像是长了眼睛般,灵活的蜿蜒的往嬷嬷身上抽去。   ‘啪’   层叠的宫装顿时被抽破了口子,嬷嬷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便禁不住的哀嚎出声,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求饶。   本是想要求了少些罪受的,可宫人眼角里扫着他们的娘娘竟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带着愤懑和怒意展臂挥洒,连连用力的抽了五六下不止。   她抽的时候毫无收敛,凶恶的像是只被惹怒的豹子,哪里还有半分温柔大方的影子?   胤佑的嬷嬷被抽的皮开肉绽,白色的中衣躺着道道凌乱不堪的痕迹。婉绣抽的狠,手下没有轻重,四五十岁的老嬷嬷俨然出气都少了。   婉绣见此收了手,手臂也随之发颤的转身回去。   知春等人还未说话,便见房门被关上。几人面面相觑,扭头看着院门口的嬷嬷,竟有些太便宜了她的念头。   圆枣是个心动就行动的人,她上前踢了两脚,嘴里低声的叨叨着。   好在不多时,房门开了。   “拉人拉到一处关着,知春你去钟粹宫拿些疗伤的药,势必留着她一口气在。”婉绣说着,将长鞭递了过去,“宜妃也该在那处,一并还给她吧。”   递过来的不只是长鞭,知春捏捏的抓着点头明白。   婉绣仍旧一副凶悍模样,她似乎还不解气,目光仿佛全是毒液,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来解了心头之恨般,转身又回了屋里。   杏仁指挥了几个粗使嬷嬷将人拎走,务必看紧。   刘嬷嬷叫人备些热水,娘娘方才这些举动后已然大汗淋漓。知夏和杏仁则默契的跟了上去,两人轻手熟稔的上前更衣,却见主子坐在炕上面色发白的捂着肚子。   孩子!   “主子您”   “没事。”   婉绣摆摆手,她方才在慈仁宫的时候确实动了胎气,回来的时候不甘和愤恨更是在心底焦灼难耐,她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更是引起了胎气紊乱。她念静心咒除了为她大发雷霆做铺垫,也是想要亡羊补牢。   可惜慈仁宫不是自己的地方,她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小心翼翼的来回吐纳。直到方才事情了了,心头一松,不适感更是强烈起来。   婉绣的面色难看,她庆幸两个儿子跟着下了避暑,在康熙的眼皮底下比在她跟前安全。   圆枣连忙出门,催着人去叫张御医。   知夏急得眼泪都掉了,她揉着通红的眼,像是极难受般瞧着婉绣。   刘嬷嬷见她这样作势,忙打发她离开。   婉绣闭目养神,她忍着疼痛,缓缓地引着生气徘徊呵护起来。   “娘娘觉着可还好?”   “还好。”   刘嬷嬷莞尔,别人是瞧德妃掉了人的坑里,气急败坏的可能会影响这一胎,甚至和几个交好的嫔妃心生裂痕。可她看得出来,德妃方才怒意是真,但行径多少带了几分试探,顺道把心里的怒气出了。   婉绣睁开眼睛,她看着眼前的老狐狸,“嬷嬷觉着,此事该是谁的主意?”   “奴才愚钝。”   “皇上说的什么时候回来?”   “原来听说还有三个月。”   那只能是原来了。   婉绣琢磨着,很快张御医并着章佳御医都来了。   张御医先是不赞同的看她一眼,因着两人早已熟络,他说话倒是少了份恭敬多了些担心,“娘娘平日里笑奴才,怎么今儿个亲者恨仇者快了!”   婉绣却点着头,一脸受教,“张御医说的是。”   张御医诊脉后知道问题不大,他心里有数的摸着胡须,面露几分得意。   章佳御医震惊极了。   “章佳御医,七格格已经服了药。您瞧着可还好?”婉绣怕张御医得意起来没完没了,转而怎么起了旁人。   章佳御医为人谨慎许多,他恭敬道,“回娘娘,珠子已经落了肚,再等几日就好。”   “哼,你怎么不催吐?”张御医不满道。   张御医明显不高兴,婉绣却心里有数,“七格格肚子里都是奶水,没什么可吐的。何况她小,卡在喉咙里已经危险至极,不能再有冒险。”   小孩子又不像大人,连扎针都不情愿的扯着脖子哭,谁知道反吐出来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滚到呼吸道里?   与其冒险,倒不如下点汤水,等过两日将珠子自然排出更好些。   那珠子是御赐首饰里的,自然是上好的东西。普通人才想要来磨粉食用或是做胭脂尚且不得,吃进肚子里危害并不大。   只是婉绣后觉她是不懂医的,应该看不出这些问题来,她眼皮一跳,迎着两位老御医的疑惑,唯有将漏洞填补起来,“章佳御医在宫中多年着手成春,本宫信得过。”   “娘娘明月入怀!”章佳御医作揖感激,“彼时珠子已然滚到了咽喉下指,格格大哭不止,若是催吐也多有事端。”   婉绣揉着额角,露出几分疲倦,“有劳章佳御医了,还有张御医。”   张御医不痛快的哼哼两声,他起了身瞪了眼路上没说清楚的同僚,背起身上的医箱越走越快。章佳御医想要上前说两句,却见这位老不正经的脚步微晃,对着门口的医生急声令道,“快去煮安胎药!”   那医生一怔,便被张御医背着手伸腿踢了两下,“愣着干什么!”   医生带着灰色的鞋印拔腿就跑。   章佳御医顿了顿,他看着张御医摇摆的背影,跟了上去。   永和宫原来因为养胎一事安静许多,闹出了这场‘意外’,德妃更是动了胎气,这让宫中物议沸然。尤其是惠妃两次去了永和宫,竟都很快不欢而散后,更是引起了众人猜忌。   而慈仁宫将信封送到避暑山庄时,已然是半个月后了。   胤礽拿着从康熙那里得来的书信,他看着面上结痂褪去的胤禛方才睡下,目光游至腿上那纱布缠绕着夹板,眸色幽深不已。   作者有话说:   太医院的大夫是有等级的,古时候的医生和现在的见习生一样,是正牌医者的助手。   因为不喜欢留有后患,加上本文这种情节唯有一次,不会走太多宫斗阴谋,所以事情大概是一次性解决的那种。后面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也回来了,会让父子亲自上阵撕了她们,凉透透的那种。   猜猜她们是谁?猜中有奖,两个人哦~   我诚实的告诉你们高考,结果把你们炸出来了!   那么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高考后三天学习,全封闭式,嗯感觉有点像传销一样。所以,滚下去码字努力为小红花奋斗!? 第99章 千了百了一   自打出事以来, 婉绣就对外宣称安心养胎,手里的宫权也都放给了身边人打理辅助。自然而然的,表面上对于其他宫里的事情也都是宽松处理。   平常是不见客的。   婉绣在永和宫里缩了半个月, 郭络罗氏借着多活动身子的理由来了几次。不过两人都很有默契, 对于孩子她们是一个不带一个不提。   虽说心里清楚这都是挑拨离间的技巧, 可清楚是一回事,在意又是另一回事。   大家都是女人, 自然清楚孩子的重要性。   正是知道这点, 暗地里的人才会肆无忌惮的掩住自己身份之外,无所谓露出什么疑点,只要挑拨起了作用便是好事。   郭络罗氏歪在榻上, 她说着此行的目的,“这佟皇贵妃关着门装了几个月鹌鹑了,连着请安都免了。”   “所以?”   “宫里的流言蜚语有时候是没道理, 可她这样倒有几分怀疑。”   婉绣摇头, 她苦笑道, “说句良心话,我也想寻个讨厌的坏人。可是我两对门而立,就她满心满眼养胎的模样,是不可能的。”   郭络罗氏闻言, 也禁了嘴。   纳喇氏和乌雅氏虽然嘴上说的是演戏, 只是对外声张有了芥蒂之心,可她冷眼瞧着倒不像是假的。   只是如今事情真相没有大白,面子上也就这样过去了。   眼看着永和宫并不掩饰的动起了包衣关系彻查此事,这何尝不是表态的意味?慈仁宫也仅仅看着, 没有半分插手的意思。   两人闲说了两句后散去,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 承干宫真的出事了。   佟皇贵妃小产了。   此事一出,承干宫闹了大半天才静下来。   皇太后勃然大怒,也让刚回宫的太皇太后和皇上呵斥着严查此事。   因着这个,也将四阿哥受伤一事掩盖过去。   康熙特意先进去,拉着婉绣铺垫了好半天。见她胎像稳固,神色自若的模样,这让几兄弟进来。   胤礽率先而入,他走的不快,几乎等到后面两人站在身侧这才行礼。   婉绣侧过身,她看着被康熙压住的手,抬头一瞬便被胤禛的模样夺了去。   半年不见的孩子长高了不少,因着在汗阿玛眼皮底下开始上学,瘦了不说,人也精神许多。一张脸长开了,原来和额吉的三分相似竟模糊了起来。   胤禛走路竟然是微微摆动的,婉绣大吃一惊,“保安,你过来!”   康熙轻拍婉绣的手背,他看着胤禛步子有些别扭的缓步走来,低声解释道,“这孩子骑马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回来的路上才把板子去了,咬着牙自己走,就想着你不要担心,你”   婉绣憋了两个月的情绪顿时崩溃,抱着胤禛在怀里猛地掉泪。   原是想劝不哭的,可话还没说完,康熙倒觉得自己把人劝哭了,更是束手无策的看着!   眼看着两母子抱着难舍难分,胤祾径直将康熙挤开,展开短臂企图搂住两人安慰,“不哭不哭,额吉乖,哥哥羞。”   低着头幸福埋胸的胤禛满嘴道歉,并百忙之中甩了胤祾一下。   胤礽负罪隐匿,他愧色难言,“是孤得意忘形,带着四弟骑马却疏忽大意,如今四弟还需个把月调养才能得好。姑姑,您莫要伤心。”   婉绣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她侧头看着站在跟前垂头丧气的胤礽,神色复杂难喻,但她心里清楚前后事宜,思量着最后轻声嘶哑道,“以后小心就好。”   胤礽一滞,他回宫的时候就被汗阿玛叫到御驾里说话。关于这几个月宫里宫外的事情,胤礽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被试探的告知了。正是因为如此,本来看着胤禛身体大好的胤礽心里愈发自责,比较有些人他也很难克制心里的厌恶。   以前是不在意,如今是恶心了。   胤礽面色微霁,隐着眼底的晦暗正要说话,却见婉绣抹了泪,拍了拍炕边,“今日你难得来,就留下来陪姑姑说说话。”   康熙摸着指间的扳指,默默地看着。   胤礽被打断了思绪和盘算,他抬头有些怔愣,引得婉绣好笑,“怎么了?这是几个月不见便生疏了不成?”   婉绣说着,她抚着胤禛的小辫子垂眸,面上的喜色淡去,无端的显得失落委屈。   可不就是委屈!   明明是他的缘故!   不然弟弟妹妹不会这样的!   胤礽见不得姑姑这样红着眼睛的模样,连忙摆手解释,“怎么会?孤恨不得常常来。”可惜汗阿玛不许,师傅盯着他也很难得空。   眼看着愈发沉稳的太子爷露出这样姿态,婉绣抿着唇笑,她看了康熙一眼。正对上那双浅浅带笑的目光,她心底微凉,笑容可掬,“既然如此,就留下来用膳吧。”   许是见婉绣看得开,胤礽又旁敲了两句后这才将胤禛的事情娓娓道来。   胤禛本来性子好强些,又有些孩子脾气,亲近之余总好面子。这回因为太久不见,窝在额吉的怀里竟是说不出的依赖。他听着胤礽说他,更是一脸窘迫的低着头不说话。这让胤祾不高兴的抱着婉绣的胳膊,放到了他的脑瓜上。   婉绣得知胤禛只是摔下来而非马蹄踩到受的伤,心里轻快许多的低头,对着胤祾巴巴的眼神她手下轻轻地摸了摸,“保单呢?你可有听话?”   胤祾登时羞赧的低头,也不去看胤禛了,“没有。”   出事的那只小马驹是照夜玉狮子,通身雪白,传说可日行千里。胤祾听不大懂,只是觉得小马驹好看俊俏,他眼馋的想骑。可惜他太小,哪怕小马驹没有喷鼻子,也没人不放心他上去。胤祾闹了脾气,哥哥便想他先上去带着一起过瘾就是。   后来,哥哥就摔了。   婉绣抬头,胤礽无声的说了两句,她恍然明白没有说话。   胤祾低落的道,“我以后会听话的。”   胤禛点点头,婉绣也附和,“吾日三省吾身,记得就好。”   “这点,你们确实做得不够。”康熙波澜不惊的说了一句,虽然小的两个看到了额吉就腻歪的不像话,但是看在一个知道认错,一个懂得检讨的份上,他倒是生了几分欣慰。   三岁看老,他的孩子都是不差的。   尤其是老二。   康熙看着隐隐有些小心的胤礽,这孩子是他亲手带大的,行事一面像足了他。   爱不欲其生,恨则欲其死。   被说做得不够的胤礽虚心应答,“汗阿玛说的是,儿子日后必定吃一堑长一智。”   婉绣好笑,“这话说得,怎么像是说给我听得?”   胤礽一脸认真,“怎么会!”   婉绣笑而不语,但很快便知胤礽说得是真话。   小赫舍里氏看着小侄子回来了,她喜出望外的换上了崭新的首饰衣裳,特意去了毓庆宫。   这位庶妃虽然在皇上跟前不得脸,可到底和太子爷是嫡亲的血脉关系,平日里太子心情好了也会见一见。   可惜这回,小赫舍里氏去了几回都不见人影。   小赫舍里氏觉着太子是在躲她,回宫后她气得摔了杯子,“去查!查清楚是谁在中间作乱!”   贴身宫女筱禾张口未等说话,只听她又笃定的道,“是乌雅氏!肯定是乌雅氏那个贱人!”   小赫舍里氏仗着在自己的屋子里,她毫无遮掩的露出狰狞面孔,“皇上今日在哪里?”   筱禾讷讷低语,“永和宫。”   “真是贱人!这个包衣奴才心术不正,竟然还要再三迷惑皇上和太子!”小赫舍里氏对于嘴里的人显然是不屑与愤恨的,她想不明白为何有人靠着一张脸就能将她踩在脚下,她眯着眼睛在奴才的臂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真是没用的东西!可惜了我的一番算计!”   “主子。”筱禾疼得直抽气,却不敢说出来。   即便如此,小赫舍里氏也极为不满的又拧了两下,嘴里愤愤不平的说着什么。   筱禾直到小赫舍里氏出了气,又要出门去叫膳食。   平日这些都不是她去做的,可惜自打太子回宫后,主子手下的奴才便都懒了。还有几个已经攀了高枝,显然是不看好这位爱作的庶妃。筱禾也想走,可惜她是贴身奴才,走是不可能的。   不过,给予一臂之力还是有的。   筱禾自小门出去,同行的小太监帮着提食盒出去。等到了膳房,仍旧等了一会儿这才拿到了微微凉的膳食。   两人对视一眼,筱禾拿出备好的银两出来,一把塞到了膳房太监的手里,“公公,这都凉了,可还有些热菜?”   膳房太监是个年轻的,却是老道的垫着被长袖遮住的手,“没了。”   小太监低着头不敢说话。   膳房太监看了筱禾一眼,她作势无可奈何的离去。   只是走在小赫舍里氏的宫门前,一位太监领着几人伫立,见到筱禾时眯了眯眼睛,细声道,“可是庶妃的贴身奴才?”   “是。”   “太子要见你,走吧。”   作者有话说:   嗯,按照速度,只能后面最后的收尾。   猜对了,是小赫舍里氏领便当,但还有一个人。怎么说了,事情发展有过犹豫,因为不想把后宫写的太过阴暗,聪明的人是不可能一辈子单打独斗能的。但是所谓的同盟,再好应该也有些疙瘩和过往,利益分化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因为不想都束缚在一亩三分地里,所以还是想好一点吧,只是没有孩子的佟氏也要凉了。   以前想过给佟氏一个希望的,但是这样的话女主不会愿意,所以就这样吧。   今天开始封闭式学习,大概是传销贼窝了,大家祝我安好。   滴——定位发送。? 第100章 千了百了二   小赫舍里氏没有等来她的膳食。   小太监通报说筱禾被毓庆宫的人带走后, 她就腿软了。   若说太子反常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惜她再三寻不见太子,只是被躲着而已。这让她心底反倒不紧张是不是所作所为被发觉, 更是得意太子终究是顾念嫡亲。   可是如今, 贴身奴才忽然就被带走了, 小赫舍里氏慌乱不已,她喊道, “去, 叫嬷嬷过来!”   “嬷嬷也被带走了。”   “其他宫女呢?”   小太监往日里只是跑跑腿,并不近身小赫舍里氏。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傻的。这些日子庶妃跟前的奴才人心浮动, 他没有根基人脉,这才留着没有动而已。   面对小赫舍里氏歇斯底里的模样,小太监想了想, “走了吧。”   小赫舍里氏见他毫无尊卑姿态, 目呲欲裂, “放肆!”   小太监神色诡异的看了看小赫舍里氏,他想到膳房里筱禾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奴才先退下了。”   “放肆!放肆!”小赫舍里氏连连怒骂, 她走至冷冷清清的门前, 左右环顾后像是被抽了生气般,徒然坐在了地上。   庶妃赫舍里氏得罪了太子。当日便被宫里的奴才带去了冷殃宫。   古往今来,后宫里能对嫔妃随意处置的多是皇太后和皇帝做主,就连皇后也不能。可本朝不同, 皇太后只是太皇太后性子软绵的晚辈不说, 更有个自小被皇帝亲手抚养的太子爷在。   冷殃宫搁置了数十年, 自大清以来头一回迎来了新人。   婉绣得知消息的时候,听得耳畔的另一消息竟也有些惊色难掩。向来能摸着婉绣思绪的刘嬷嬷以为她是吃惊太子出手,解释道,“太子这是贴心娘娘呢。”   连嫡亲的小姨都赶了绝路,赫舍里氏族自有抉择的随着釜底抽薪,里应外合的就把一个女人葬送了。而这一切,是为了一个嫔妃。   婉绣觉着自己的名声怕是要远扬京外,却没有开口解释。   因为很快,另一个女人卫答应也进了冷殃宫。   按理说,看在八阿哥的份上,卫答应应该更体面些。而事实上,却非如此。   “皇上御口下令夺了卫答应的位份,只做犯事的宫女子进去。”知夏得意,皇上这是要两个人在冷殃宫里两看生厌,钝刀慢磨!   若说永和宫里原来还有不大知晓前情的,单看卫氏被处置后主子依旧宠辱不惊,毫不讶色也能窥见一二。   圆枣站在院子里,说起这事时还捏紧拳头为主子打抱不平,“可恨这女人心肠歹毒,竟然这么容易就收拾了。”   杏仁挑眉,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怎么还不用脑子想?”   “我怎么不用脑子了?”   “卫氏和那位庶妃可不一样,人家是有儿子的。”   “对呀,有了儿子才会这样心术不正!做了错也只是去冷殃宫里坐冷板凳,这算什么!”在圆枣看来,皇上要是有心就该真的让卫氏当即受点苦头,哭着跪着求饶才是最正经的。   杏仁对着一盆百合,上下不得的拿着剪子看了半天,“这个要剪哪里?”   “这底下。”   圆枣指了指,她看杏仁一副不打算再说话的样子,气得脚尖去戳人。但不想人没戳到,杏仁便警告到,“剪花呢!”   这可是院子里长得最好的百合,其寓意很好,主子特意提过明年要摆紧正屋里头。若是剪坏了哪里,长得也就不美了。   圆枣撇嘴,“那你说说嘛!”   “卫氏是宫女出身,平日里都是母以子贵罢了。偏她如今进了冷殃宫,也差不多是改头换面,再没有卫答应的存在了。”   都说卫氏的身份有些古怪,可不论哪一点,单凭皇上没有擢升她位份,整日里只在钟粹宫里讨惠妃高兴就可知她轻重。还没熬出头呢,竟然敢对皇家血脉下手,皇上不要其命,却夺了身份和儿子。日后数十年一墙之隔,连阿哥都归了旁人,那还不如痛快的死了算了!   可惜皇上才令下,卫氏如何都不能立马死,至少要过个两年。等到八阿哥和养母两人母慈子孝了,再看宫里有些人的心情了。   圆枣顿时想通了这一处,她激动的抓住杏仁的手臂,“那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有主子的!”   有个屁!   杏仁瞪着被剪掉的长叶,“花。”   “是花心了些,可对主子还是不错的呀。”圆枣煞有其事的说着,还颇觉有道理的点头,很是欣慰。   杏仁气结,却也没有反驳圆枣的话。   只不过一人不说一人不知,娇滴滴的百合却不愿意了,被剪开的口子生疼,柔弱可怜的嘤嘤哭泣,吵的好不容易想要睡下的婉绣辗转反侧。   圆枣和杏仁还在忙着,就见春桃跑了过来道,“两位姑姑,主子说这些活儿都交给我来。”   “主子?”   “恩,说过去侯着。”   圆枣和杏仁对视一眼,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匆走了。   永和宫的事情向来各司其职,除了有事,主子很少会叫她们。她们这么想着,快步的走了回去,却见知夏闷闷的守在门口。   “怎么了?”   知夏下巴指了指门,“都侯着。”   三人不明所以的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被刘嬷嬷拉着一个个的说了一顿。三个人说起这些宫里的流言蜚语,都仗着在自己宫里头,洋洋得意的没有轻重。   知春在旁边看了半天,等到婉绣醒来的时候她只是进去默默地揉着那微肿的脚踝,不敢多言一语。   次日,八阿哥就被西六宫的安嫔李氏领养了。   李氏只觉得这孩子很是烫手,虽然年纪才一岁,平白得一个不记事的儿子按理说是件好事。可问题扔过来的原因不对,她也没打算操心这个容易出事的小孩。   她想要发牢骚,却惊觉身边根本没有可倾诉的。   像那些端嫔一类不是胆小就是嘴碎,依然是不能的。而若说说得上话的几个便是宜妃惠妃,可这两人和德妃一样,都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谁对谁错暂且说不清,她这个捡便宜的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也没立场说。   这么想,李氏只能烦躁的关上门在床头屉子里抽出最上面的一小本子,拿出放在桌案上。她研磨提笔,下笔如有神的开始写日记。   李氏虽生的几分英气,行书却秀雅有形,仿佛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之手。   门外传来了几声哭啼,李氏眉宇蹙了蹙,但哭声并不会因此消失,反而愈发的近了。李氏心知躲避不及,放笔的时候往本子上多看了两眼,目露欣然之色。   她时常练字,时间长了便能偶尔发觉自己的字迹精进了些许。   “主子,八爷哭的不停,奴才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李氏身边的奴才哭丧着脸,原想着八爷是个金疙瘩,有了他主子日后也有了依托。可惜她家主子不以为然,八爷也不休止的哭,她一个奴才没有法子唯有斗胆寻主子解决了。   胤祀抱过来的时候,身边原来的奶娘和嬷嬷全都换了。彼时刚上任不久的奶娘束手无策,身形畏缩的不敢说话。   李氏看了一眼,便觉着这个烫手芋头是真的一个赔钱货。   奴才虽然要听话懂事,可胆子这么小,养出来的阿哥怎么能好?   李氏皱了皱眉,想着等有机会寻皇上试探一下意思。但眼下,她冷着脸伸出手臂,仿佛是要打拳一般刚硬果决,“给我吧!”   光是一眼,就知道没抱过孩子。   奶娘嘴唇嗫嚅,她眼皮微微颤,倒是犹豫了一下。   李氏的奴才见她这样,扬唇喜笑,“娘娘,八爷哭的一身都是汗,不若先让奴才抱着吧。”   此言一出,两人都松了口气。   这分明是要给个台阶下,趁此摆个姿势让李氏学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就不好了。   到底是自己的人,是要贴心一些了。李氏赞赏的点头,“好。”   奴才办事轻手轻脚惯了,抱个孩子总比年少时和阿玛一同舞刀弄枪的李氏强多了。李氏看着那个扯着嗓门哭的满脸通红的小子,这才头一回仔细的瞧了模样。   小孩子大多都长得不差,养的白白净净,虽然瘦小些不如其他兄弟圆润可爱,但平心而论也不是那么难接受身边多个这样的小家伙。   就是哭的太丑了。   李氏有些不满,“这小八脾气也忒大了!”   “应是突然换了地儿,有些怕生吧!”奴才笑眯眯的,说得格外自然。   奶娘垂首伫立,不敢说一句。   婉绣坐在炕上,望着窗外夜色。听着李氏对着胤祀长相开始评头论足,她蓦然一笑,将手里的信纸折了又折,放在烛火上任由火舌舔舐,直到信纸卷烧变色便扔到茶碗里。   婉萱。   作者有话说:   学习小组的助教莫名其妙盯着我,加群的时候大家都弄手机,59正戳备注就对我敲桌子!说话的时候明明认真的听着,还是敲桌子叫我不要分神!中途休息回来开课了还特意叫我下次不要迟到!   搞什么!   说好的十一点说完,又折腾折腾,虽然已经翻过了一天,但身体也是想睡又不能睡的感觉。   本来想着说夸夸自己一百章了!加上前面猜到了一半,所以这更想肥一点。但是这几天刚好没时间,嗯,大概后面挑个良辰吉日?   ——今晚估计没得睡了,来自厕所里码字的59记。? 第101章 千了百了三   宫里头大小风波表面上一过, 便接连三喜。   宜妃得了九阿哥,德妃得了九格格,僖贵妃得了十阿哥。   满月后, 九阿哥命名为胤禟, 十阿哥命名为胤。   婉绣从永寿宫回来, 抱着小女儿低声的唤着,“芽糖, 额吉的乖芽糖。”   芽糖生下来就比兄长们都小, 她的小不是蜜糖那样精致可人,而是打心眼里看着哪里都小的娇弱感。婉绣抱着常常给她吐纳生气,直到章佳御医来把脉说大好后也依旧如此。她抱了几个月, 小女儿小巧玲珑的,早就习惯了。   康熙如平常来看孩子,却见蜜糖独自坐在炕脚抱着布老虎哼哼的自娱自乐。他环顾一周, 却见内屋里婉绣正盯着奶娘和芽糖转,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处。   婉绣自然知道他来了, 只是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小女儿。不过人站在了门前,她也不能装蒜不知。   眼看着奶娘僵直了身子,婉绣为自己不能亲自喂养微微怅然。不过这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又看了眼被芽糖揪着不放的地方, 她又有些庆幸的转身而去。   “爷怎么过来了?”   康熙抱着蜜糖, 沉声道,“朕若是不放过来,小七掉下去了都没人知道!”   婉绣忍不住瞪大眼,她可是特意挑着蜜糖这会儿软绵打瞌睡的时候, 将她放在最里头围住的!   可这话不能说啊!   康熙紧紧抱着蜜糖, 说的话也显得尽是温馨的舔犊之情。   婉绣不语, 这个时候要是硬着话上去多半是闹得不愉快的。大女儿不沾前朝事故,乖巧不哭闹,入了康熙的法眼后是越来越得宠。她从来不会置喙这点,甚至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可奇怪的是,如今反倒弄得她不疼爱女儿似的。   蜜糖窝在康熙的怀里,她乖巧的打了个哈欠,大眼睛对着婉绣一笑,又抬头看了康熙后揪着他的衣襟睡了起来。   康熙隐隐的怒色顿时清了干净,眉眼尽是餍足之色。他微微收拢双臂,轻步的往里间挪去,准备将蜜糖放到床上。   按照以往,他还会守着看一会儿才出来。   婉绣心里哼了哼,转身去了外头,“小四呢?”   “四爷方才来了消息,说今日的学业重了些,要晚一会儿再来,主子就不必等了。”云楼站在门处,闻声回道。   按照规矩,阿哥们满了六岁就要搬去阿哥所。原来康熙提起此事,道已经寻定了干西二所为胤禛所住,就等定个日子搬过去就好。婉绣虚龄不算为由,又软磨硬泡的让康熙缓了一年。如今足六岁的胤禛已经搬出了永和宫,成为了在前朝后宫两边跑的阿哥爷了。   想他走哪儿的前呼后拥的仪仗,一眨眼的功夫,竟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可以为她撑起门面的得意来。这样早熟的孩子,她如何能不心疼呢?   “那就等着吧,左右是不着急的。”   婉绣说着,她折身又回了内屋去看芽糖。   云楼笑着点头,他眼瞧着主子走了,身旁的杏仁也很以为然的转身和小宫女吩咐道,“去膳房说一声,等主子叫了才起锅。”   这一切都没有对里头的康熙有所遮掩,即便如此,里头也安安静静的。   这永和宫里,还真是随和的快没规矩了。   云楼嘴边的笑意更深,师傅说若是他能跟着主子多待两年,愈发器重来就该盘算着挑两个小的做点小事。言下之词,师傅不阻拦他出师,从此也能给自己寻着可靠的年轻人替他晚年多多费心也好。   胤禛说是晚些,倒也不假。加上他来的快,婉绣不过是将两个女儿抱在一处睡去,正和康熙一同望了两眼便来了。   婉绣掖了掖被角,只见康熙背着手出去了。   两父子见了面除了说笑,关于学习考察和提问解答已然是常事。甚至除非婉绣或胤祾在中间插一脚,独这两父子都严肃的很。   这不,婉绣慢了几步出去,便听胤禛正在背什么。   婉绣再仔细的听,没成想竟是一连串的古文,繁复陌生又有些熟悉,她没留神露出了诧异茫然的神色。等她听得一声停后,抬眼看去正是康熙划过一丝讥笑的眼神。   “你读书这么久,竟连这个都背不好!”   似是婉绣的错觉,康熙又一副严父姿态,十分苛刻的斥责起来,“太子说你寅时不到就起身背书,夸你认真好学,朕看可不是这样!”   胤禛乖乖的低着头,没有反驳。   “你老实交代,平日里都做什么了!”   “儿子寅时上学复习,听师傅教书。待卯时”   “你今日学了什么?”   婉绣侧头看了康熙一眼,这人忙慌慌的,竟有些针对孩子的样子。   胤禛倒没有这样大的感觉,他习惯了汗阿玛对学业上的苛刻,只是因为有额吉在旁听着,心里自然的紧张起来。   许是因了这点,回答的时候犹豫着慢了些。   婉绣眉头微微蹙起,她侧耳听了半天总算知道胤禛是在背礼记!至于是哪一则,她自然是不记得了。不过听着声音慢了起来,她抬头看去。   胤禛忙落下眼睑。   康熙见他还有看旁人的心思和动作,气极反笑,“胤禛,朕常听大阿哥和太子赞你勤勉刻苦。方才许是朕说错了,你不是”   ‘磕’   茶杯利落的放在矮几上,婉绣拉着音小心翼翼道,“小声些!”   康熙冷眼看着婉绣手指抵住唇边,她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引他一笑,他也笑自己径直反应的收了嘴。这一收,他也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   近来烦心事也是不少,因着胤禛开始接触这些,他看到了他的脸便想到了前朝的事情和嘴脸,忍不住的火了起来。这到底是迁怒之色,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有些重了。   可康熙自认平时很宽和,但在这种正经摆着严父说话的场合,他很难自己说软话下台。他几乎想都没想便道,“你年岁太小,不明白礼记的意思,死记硬背不是好的法子。等会你回去将学的都抄十遍,朕明日考校的时候就要看到。”   “是。”胤禛很是雀跃,   “字迹要好,如太子的字便端严秀劲。你平日多练,日后……”   婉绣老神在在的坐在一侧,听得康熙松了口便盘算睡了午觉就让人催胤祾回来。这孩子每天跟着糖包出门,偌大的后宫里总要寻个地方停下,不是胤祾躺着偷懒就是糖包刻苦练鞭子。她想着怎么让胤祾活动起来,忽然听到康熙又拿胤礽作比较,她气得站起身走了出去。   摆膳!   膳食一摆,多正经的事情都撇到一处。   婉绣先给两父子夹了菜,胤禛不知是有心事还是怎么,他给婉绣勺了半碗奶羹后低着头默默地吃起来。   坐在一侧等着吃儿子亲手夹菜的康熙默然。   因为他分明看到了婉绣眼里那熟悉的笑意。   嘲笑。   被嘲笑的康熙不闹了,他守了蜜糖两刻,见她不行最后又摸芽糖的小脸叹道,“朕把小八给了安嫔,你可觉得气?”   这都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婉绣看着主凶和帮手关在一处受尽冷殃宫的寂寞和危难,连某个明知此事却推波助澜盖了太监宫女踪迹的女人也受了失子之痛,身心打击之下如今还躺在承干宫里奄奄一息的吊着命。   婉绣早就不气了。   养胎时格外小心,作势不见客的承干宫如今也依旧保持了这一作风。   冷殃宫里她甚至不用说话,底下的人便闻风而动。   唯一意外的,是后来有两个愿意给予帮助的宫人竟然听从卫氏。君不见落水狗小赫舍里氏被太子和氏族釜底抽薪,早就过着无人问津的凄凉日子,永无翻身之地。   婉绣想到李氏这两次跟着胤祀去请安的身影,她估摸这‘两母子’感情磨合的差不多,事情也该尘埃落定了。   可就算如此,婉绣也没打算弄得自己太过柔软。   这一次,婉萱为了投靠和信任可是冒了大风险。她和芽糖也是如此,还有胤禛已经恢复的腿。   婉绣耿耿于怀,干脆的道,“我恨她。”   康熙闻言一笑,拉着磨蹭着想要留下来的胤禛走了。   婉绣没有起身送,她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刘嬷嬷轻语问,“娘娘说话直爽,也不知皇上可是生了气?”   跟的日子久了,刘嬷嬷觉得德妃得宠最重要的是看得懂皇上的脸色。   这一点,她自叹不如。   毕竟她认识的上一位能人,是干清宫里的顾文星。   婉绣抚着腿上花纹,笑脸盈盈的,“他不气,是我生气了。”   刘嬷嬷眸子映起星点熠辉。   康熙二十四年,宫人卫氏自冷殃宫中逃出。   宜妃上报干清宫中,皇上大怒,将其罚入辛者库罪人,转去浣衣局为三等洗衣宫女。   作者有话说:   辛者库,即内管领,只是满语中半个佐领的意思。这个名称分为两种,一种是罪籍,一种是正常的包衣籍,后者占了大半数。   资料不确定对错,但是看了下确实有很多官员都是出自辛者库之身,如徐元梦之类的,也曾是因罪罚没的辛者库人。还有大家熟悉点的乾隆令妃家族在清初的时候也曾贬入辛者库是一样的。   59想着康熙毕竟相对后面的好些皇帝而言,至少还是很不错的。当得起明君二字,所以觉得一个真的辛者库罪籍大概不会是康熙会选择的。虽然历史说卫氏好看,但是八八的画像看起来……   有些资料太模糊了,各有各的解释和看法。因为卫氏出来的少,所以前面没有做这个解释。这样兜一圈算是圆一下历史的说法,同人嘛,配角嘛,就此翻篇。   但是怕不清楚。就这么解释下↓↓   简单式的导火线是嫉妒。   事情大概就是小赫舍里氏做主,卫氏用奴才人脉动了动和把东西给到胤佑嬷嬷手里,至于为什么完全没找到问题?   因为佟氏发现了,帮忙遮了尾巴,但是被耽误了年华和志向的高级间谍婉萱发现遭了秧,完毕。   总结式来说,其实大家都为了过好日子,是想抢家族的抢包衣的抢注意力的资源而已。   所以八八会从玉牒上,就有一个不一样的娘。   今天回来了,最后时间爪机码字咪咪总要过来蹭手,电脑码字又要来睡键盘,他怎么就这么牛呢!? 第102章 尼布楚条约   自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大败郑氏海军, □□后上疏奏折。思其地处优越,乃是□□粤四省屏障,为防祸害不可弃之。朝中上下议论纷纷, 虽有李光地等人主张台湾荒僻地小, 留守无用。可李蔚王熙等人以各种利益危害进言, 康熙终是将其设立为一府三县隶属福建省,一如大清内地般, 衙署建筑皆无不同。   台湾县虽地处荒僻, 好在富饶肥沃尚有发展。老百姓们开荒扩土的,倒是有些事情弄得手忙脚乱,就比如他们这些坐东向西的房门, 短时日里就要堵上改为南面。   这一情况倒是弄得有些滑稽,以至于得了圣旨的施琅回到台湾县的时候又上疏了请安折,笑大清子弟能上战场, 能修房屋, 偏偏农务被比的灰头土脸。   康熙见了好笑, 还将其说给婉绣听。   婉绣莞尔,“大清的巴图鲁自小就苦练骑射刀剑,普通百姓则看天过日子,各有各的看家本事, 这怎么能比?”   普通百姓都被征用沙场, 那可不是好事。康熙似是想了什么,笑意微敛,“朕打算将博启升一升。”   今日康熙来的突然,婉绣拿着篓子坐在廊垣上, 她把刚摘调下来的花瓣一一对比, 哪些更新鲜做口脂, 哪些更水灵做胭脂。如今听了这话,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默默低头的又分了一朵出去,“皇上看得上他,我就先替他谢皇上了。”   “他办事不错,上个月传信来说要回来。”   婉绣抬头看去,康熙微微点头,“约莫着现在便飘着海上回来了。”   “皇上不是说他还要去西班牙一趟吗?”当初因为怕喜塔腊氏不安,婉绣特意求康熙透露了博启的去向。漂洋过海又都是旁的国家土地,婉绣便是知道了也不清楚博启做的事,康熙自然没有遮掩,甚至透了点风声。   他好些时候过来,就和婉绣聊过这些夷人杂事,都是有些见地的。   “朕交代的事宜都办好了,他自然就回来了。”康熙捻起一朵桃花,他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花瓣微苦,他眉头不见丝毫动容的又拿了一朵。   婉绣将篓子抱在怀里,“这都是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可不能让您一口一口的吃了。”   康熙嗤笑,念了一声小气便转身走了。   走了就走了,婉绣全然不受影响的低着头忙活自己的。只是在院子里捣鼓花汁的时候,她忍不住也想吃一朵。   花瓣放在了嘴边,她分明听到了压抑的抽气声。   婉绣抿了一口,耳边便闹腾开了。   ‘夭寿了!她真的吃花了!’   ‘可她不是花精修炼而成的吗!’   ‘同类自相残杀!难道是’   ‘呸呸呸!你这傻花,谁说她是花精了!’   一朵淡粉色的芙蓉葵借着风,将她大朵大朵的花瓣拍向旁边惊慌不已的一串红,‘这么大的人臭味,你是瞎了么?’   一串红瑟瑟发抖,‘味道不是闻的吗?’   芙蓉葵被噎着了,气急败坏的骂了起来,‘这是重点吗!你有耳朵吗!你瘠薄的脑子被花粉挤了吗……’   显然这是一朵举重若轻地位非凡的长辈花,她声色俱厉的嘶吼着,满园春色静成了荒园。   婉绣哭笑不得,花瓣的苦涩也被闹得散了不少。   “主子可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圆枣捧过了篓子,弯着眉眼带笑,“奴才也想听。”   婉绣伸出手指,她捏着指头在她额上蓦地一弹。   “哎呦!”   “疼吗?”婉绣闻声轻问。   圆枣吃痛的摸着额头,她可怜巴巴的点头,“疼。”   婉绣伸手去摸,她手指极轻,像是微风拂过般沿着脸颊顺滑,“怎么瘦了些?”   圆枣乖巧的送她手里送去,“瘦了么?”   婉绣轻笑点头,“瘦了,你晚些叫膳房做些买吃的。”   “好!奴才正想吃咕噜肉,辛大厨的手艺更是一绝。”   “你很爱吃?”   圆枣喜滋滋的说道, “是杏仁爱吃,别看她瘦吃肉可厉害了!”   都是穷苦人家逼出来的孩子,纵是婉绣时常多点两碟菜留给身边的几个丫头,知春知夏吃的来,可圆枣和杏仁却不同。   主子赏的也吃,可就是吃着少了点滋味,还不如来两口油滋滋的肥肉有滋味。   婉绣指腹在她额上按了下,“还疼吗?”   “不疼,主子心疼奴才,本来就没用力气,怎么会疼呢!”圆枣那点子小可怜的脸色早就被一盘咕噜肉迷了,舔着脸的忘了自己才不久说的话。   婉绣摆手,她也没有捣鼓这些打发时间的心思,索性回了屋里。   这打了一巴掌又赏甜枣的法子,果真是顺手的万金油,搁常人身上都好用。   婉绣想自己不领情也不算错,只是得了一句小气,倒显得她脾气多不好。   可是冷殃宫后,康熙和她就少了些什么。不是他冷落了,只是自己总提不起神来,难免有些敷衍冷淡。   两人见了,也都是围着孩子说话。   如今倒提起了阿启,婉绣更不知是好是坏。当今重用乌雅氏,她可以想象族中欢喜的神色。问题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听了些风声。   大清国土最上面紧挨着的沙皇俄国利用地势问题,开始侵略抢占雅克萨。   若说旁的婉绣只是模糊的推敲猜想,那雅克萨反击战的后面就是国土耻辱的第一步尼布楚条约,她是不可能忘的。   要知道,大清作为最后的君主□□王朝,竟然盛年胜战的情况下签下土地分让条约,这在后世人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哪怕她在此土生土长,知道中俄之战延绵几年不止,直到三藩和台湾大胜,大清军力还未休整恢复的窘迫又要战起,她反而更觉得憋屈和不甘。   凭什么!   当然尼布楚条约也是众说纷坛,说好说坏的都不少。更有客观从大格局而言解释分让大清统治较薄弱的边缘地区来稳定中俄关系,防止沙俄与葛尔丹勾结的危害,更让后来多数蒙古藩属地成功转为大清的直辖领土。   能换取数十年的百姓安稳和军力损失,利大于弊。   毕竟沙皇俄国趁人之危,实乃小人之举。使者来往时,康熙当真看不出他们的把戏和不敬么?   皇帝本就难,好不容易长大收拾了底下的大臣,又要处理内战外战。这对急需打稳根基,留住民心的大清而言是极不利的。   婉绣不是没看到枕边人眉宇间划着道越来越深的皱痕,想他终年愁色难掩,偶尔喜讯传来便喜不自胜的雀跃,又有些自责。   她气度似乎越来越小,心思精神浪费在小事上不说,眼界也狭窄起来。   婉绣忽然啐了一口,对着君子兰低语,“我真小气么?”   君子兰极少说话,可能是看着婉绣情绪低落,倒是声色细柔的说,‘绣绣最好了。’   娇娇软软的姑娘,说的话不见半点敷衍。   明明没有听到真的答案,婉绣心情反而莫名的好起来了,她手指轻柔的抚着君子兰的绿叶,生气吐纳流转,直到君子兰徜徉着舒适的呻、吟声才停了手。   事情过去了,好歹她出了气,再钻进去只会是自己吃亏。   “知春!”   婉绣提声叫了句,不多时着着青色宫装的知春走了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你叫人去阿哥所说一声,说我今年生辰就在永和宫里吃一顿饭聚聚就好。问一下,那日可能早点过来?”   孩子的学业重,婉绣有时候晨昏定省都会省了。只让胤禛那天下学早的时候再来,或是她过去顺道给阿哥所里添点物什。   今日胤禛跟前的小太监没有来,多半是忙着忘了时间了。   “是。”   “还有毓庆宫也说一声,看来不来得。”   知春闻言,脚下倒不如方才的快了,“是。”   婉绣没有察觉这点,犹豫着又道,“还有钟粹宫和翊坤宫,也问一……算了,等我回头把帖子写了送去吧。”   知春一笑,她行礼后看着婉绣道,“好。”   只要主子能看得开,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才能放宽心。   婉绣这么想着,自然就研磨提笔,将原来束之高阁的请帖拿出来。她不喜张罗着众人来热闹,总觉得麻烦多事。   请帖也是多亏当初在小聚会,她看几个描样很不错,拿回来随着大流做了一些放着。   婉绣挑了几张,很快送到了几处去。   钟粹宫里,胤褆正给纳喇氏请安。   纳喇氏看了就笑,“这还是我描的样。”   “看来姑姑是与额吉和好了。”胤褆看纳喇氏眉眼带笑,也跟着松了口气。   纳喇氏不以为然,“都说了是对外做戏而已,你怎么还一直当了真!”   胤褆面色平静,言语淡淡道,“你们当了真,我自然也当真了。”   “真是孩子话!”   “正好今年选秀,不若额吉多劳累些。”   纳喇氏再难淡然处之,她定眼在儿子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上,“选秀?”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下一章咱们的大阿哥谈恋爱了~   博启开始走技术流了,话说当年雅克萨之战的红衣大炮也是很牛!   前几天没休息好,头晕目眩的还起不来。还好下午休息睡了两个小时,稍微好点了。爬起来看了前段时间看分数挺高的日剧勇者义彦,第三季大结局看完了!明天等结爱大结局!   后面又要剧荒,可能搜刮美剧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娱乐学习两不误的,精神粮食好缺乏T^T? 第103章 永和宫生辰   婉绣觉得单是生辰的日子上, 她就和康熙很有缘分,一前一后两天紧紧地挨着。   不过她也没在里头得过便宜,一来她不在意这些, 也不必要奢侈浪费, 更不想把时间用在后宫交际上徒惹是非。二来康熙除了整寿大办, 好几次因为各种原因都安静的过了,顶多在慈宁宫里摆了一桌热闹就好, 她还不定受邀而去。   今年婉绣借着诸多事宜, 难得自己拿银子出来小办一场热闹一下。   这日她正要叫厨子来,亲自敲定主菜时,婉萱来了。   婉绣没有拒绝, 她点了头,看着人手里拎着细软进来行礼。   今日是宫女放出宫的日子,也是婉萱头一回大大方方的一人来永和宫。知春等人闻弦知雅意, 领人进来后就出去把门关上了。   婉萱抬起头, 眉头微微舒展。她做了好些年的三等宫女, 纵是下榻的他坦房里也因为人多嘴杂,不敢松气。对外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哪怕是最差的老嬷嬷老太监,她都能说上两句。   她许久没有这样抬头挺胸, 神色也尽是感慨。   两人对视一眼, 恍然间回到了她刚晋贵人时偷偷一见的场景。那时婉萱还有些不甘,毕竟她带着满心抱负进宫,却不想成也佟氏败也佟氏。她欢喜的捧着满心娇羞等着命运改变的那刻,却连殿门都没有进去, 便随着皇上的离去而结束。   而隔壁家受尽宠爱, 在她看来有些无法无天的堂妹却徒然进了宫, 甚至进了她打点关系都进不去的干清宫。两人之间,早已是银河之差。   有些人,天生气运好。   “你,为何不留我在宫里?”婉萱将喉咙的凝滞咽下,缓缓问道。   她以为在佟氏之后,堂妹会留下她。毕竟永和宫早已不是宫人能置喙的地方,她作为自家人,用起来也更顺手些。   婉绣定眼瞧她,她微微挑眉,“我不信你。”   婉萱睫羽微颤,她想笑却嘴角无力的扯着一丝皮笑,“我知道,所以佟”   “好了!”   婉绣厉声喝止,面上带着的几分不赞同转瞬即逝,“你今儿就要出宫了,我这个堂妹没什么能耐,只是备了些东西也就当随了你的嫁妆。日后你好好过,若是得了空便进宫来看我。”   话说到最后,婉绣只觉得五味陈杂。她说不清自己对婉萱是可惜和防备哪样更多,但此时盼望她好是真心地。   婉萱闻言一笑,“也好,左右我这个年纪出去嫁不嫁人都一样。有你这些赏赐,也足以支撑我后生了。”   只要宫里的德妃不倒,至少数十年里乌雅氏族再进一步不是难事。   婉绣听她张嘴你我,又有依赖的意思,心里不是不动容,“哪里能不嫁人的?你自来模样性情都不差,出了宫自然就有人提亲了。”   时间这个东西很是奇妙,再是掐尖儿要强的人也能磨得没有棱角。   婉萱看着佟氏掉了下来,她为两姐妹吐了口恶气,如今也有些无欲无求。她理解婉绣的防备,只是对于婉绣嘴里的肯定有些好奇,“那就谢德妃娘娘了。”   两姐妹相望无言,婉绣只是送了些贴身的首饰和令牌,婉萱又道了句小心。   佟氏这人其实很矛盾,旁人觉得她将皇上看得极重,不大像大家出来的女人。可她冷眼旁观多年再清楚不过了,佟氏氏族养出来的女儿可不是什么单纯女子,她所谓的看重都是建立在她有利的基础上。如今佟氏算是断了子嗣的希望,回过神来保不准要做什么。   婉绣自然清楚这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斩草除根迟早是祸害!   不过她为人处世不如婉萱,她习惯了不动声色的来,不需踩着谁树立威风。面对即将出宫的人,婉绣也不想透露太多,只是欣然点头。   婉萱不再说话,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出去了。   眼见着人出了永和宫,婉绣才感叹,“出了宫,就能过新的好日子了。”   刘嬷嬷笑容可掬,她手里端来李大厨做的拔丝香蕉,“有娘娘帮着周旋,姑娘会好的。拔丝香蕉刚出炉,娘娘快尝一口?”   已经不是宫里人了,刘嬷嬷称呼也改了口。   婉绣持箸,夹起一块还热乎的拉起了糖丝,色泽浅黄微亮,鼻尖仿佛能闻到那股甜丝丝的味道,“李大厨的手艺真好,看着就好吃。”   “等会奴才就转告这声。”   婉绣莞尔,将拔丝蘸水后送入口中。第一口外脆里嫩,甜糯可口。炸得火候恰恰合适,质地柔软鲜嫩,香蕉的浓香混着糖丝,香甜沁心。   “好吃!”   婉绣吃的眉飞色舞,因着有蘸水,竟然连着吃了三块才停嘴,“这个好,到时候加上这个,孩子们铁定爱吃。”   刘嬷嬷颔首,“那娘娘可要再点些清淡的才好。”   太甜了的吃食,孩子一不留神就吃多了。虽然胤禛和胤祾的口味不同,可蜜糖也喜欢。   还有胤礽。   婉绣蓦地一笑,“那就再问问,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清淡吃食?”   刘嬷嬷记住了,她将被赏赐的拔丝香蕉端了下去。这把年纪了,她也习惯了养生忌讳。不过是娘娘给的,她夹了块小的,喝了两杯茶后转头给知春等人分了。   氏族的手脚很快,第三日婉绣就得了婉萱被说亲成功的消息。   说亲的人家,还和婉绣有些关系。   今年恰逢小选和选秀,再且正好到了放出宫的年纪,婉绣自然的将她的名字记在了名册上。既然要她出宫,那婚姻大事少不得操持一些。   原来婉绣想着在氏族交好的几个包衣里挑,毕竟大家知根知底的,也都有互通消息。找一个差不多的,其实不难。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当年由康熙亲自挑选主持,从干清宫嫁出去的董佳氏如今夫家完颜氏当职四品侍卫领班,其有个堂侄为内务府六品兰翎长便是婉萱要嫁的人。   婉绣一听,她难掩惊色,“怎么会是他!”   当初和董佳氏联系上时,不是没想过找个有认识的人帮衬的。婉绣还记得董佳氏提及唯一适龄的侄子那一言难尽的神色,她也就不提了。   那个堂侄是好的,可惜家宅不宁。拖到如今还没娶正室也是因为家中得宠的姨娘是玛嬷的侄女,为了亲上加亲,在冷落正室数年后竟然主张把娘家的女儿再嫁给堂侄。   十来岁的年轻人没有法子,一头扎进了军营里混到战场上,家中的长辈一时寻不到人也就罢休了。   在营里潇洒惯了,那小子也自在起来,除了后院里有一个滕妾外,再没有沾女色。   额吉软弱无能,阿玛偏心算计,婉萱嫁过去自然是不安宁的!   来通传的奴才讷讷的补了一句,“听说是大姑娘自己挑的。”   婉绣听了更气,也大约明白婉萱的意思。   这个完颜氏有点主意,硬生生的将婚事闹出了府外,拖死了府里贼心不死的人。   嫁一个常年在外给她争诰命的丈夫,自己在府中替软弱的婆婆把持俗务,由她游刃有余的和人相斗。这似乎很适合婉萱,也丰满了她人生乐趣。   如此一想,婉绣又笑了。   这个情况本来就在她预算之内,只是两人离得远了,姐妹间所谓情分倒深了起来。   婉绣自觉明白了意思,将备好的嫁妆又添了两成送去。这也让婉萱风风光光的出嫁,并很快的夺得府中掌管大权,在完颜府里扎稳脚跟。   这都是后话。   生辰当日大早,婉绣换了一身桃红色的宫装。她鲜少穿这样的亮色,一时之间竟有些不自在来。   “主子穿着真好看!像是话本里的仙女一样!”   圆枣满眼惊艳,她吃亏在肚子里没有词,谬赞的话也说的一股憨劲儿。   旁人听了只觉得这夸词不能当真,不过说话的是圆枣,婉绣径直的笑了,“真的好看?”   圆枣肯定的点头,拿起了梳子,“主子今儿可是梳钿子头?”   “怪重的,两把头就好了。”婉绣只想自在的做一回东道主,没打算怎么光彩照人的出场惹人艳羡。不过场合不同,怎么也该打扮一下。   妆奁匣子里都是平常用的,知春知夏捧着四副头面拿来挑。   婉绣一眼看中了红宝石的那套,上面有支步摇摇曳生姿,点缀的红宝石大小一致,剔透亮丽。   对于妆容自然的婉绣而言,她今日可说是盛装打扮,这样一来也突出了平时不爱打扮的优势来。   婉绣生的白净,她的好皮肤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好。有两次她陪着胤祾去慈仁宫的时候,保养得宜的皇太后就对此喟叹不已,还感叹她年轻在草原上疯惯了,常常顶着日头出去玩耍,以至于她当年才来宫中的时候就吃了亏。   随是时间推移,婉绣和花草的契合度越发的高。她只要心念一起,什么花草的自然生气都可以拿来吐纳运用,甚至于她不需要再听它们的说话,但从气息也能察觉到其中好坏,或是哪些气息本身就不能相合的。长年累月的亲近花草,在宫人看来婉绣只是在花房里躺着歇息的功夫,她的肌肤更像是把玩极好的玉石。   婉绣眉眼本就生的清秀好看,如今白皙如玉,气质淡雅,更显得她有几分世间少有的清丽之色。   众人看到这样的德妃出现,尽都吸了口气。   她们直到德妃是以色侍宠,母以子贵,但不想她这个有二子二女的女人打扮后竟是这样的姿色!   如斯得宠,也不奇怪了。   胤礽摸着手上的扳指,拍着身侧的胤禛叹道,“完了完了!”   拉着胤祾的胤禛一脸茫然,反是胤褆侧目,“太子慎言。”   “……”胤礽被说了这么一句,他噎了下白他一眼,“死脑筋。”   “太子,这是嫌弃大哥的意思?”胤褆眉头微微拢起,露出些许诧异。   胤礽冷哼,“少在这里强词夺理!是吧四弟?”   四弟胤禛拎着胤祾的衣领,以防他又软骨头似的靠坐着没个正行。听了胤礽叫他,他不明所以只是习惯的点头,“是啊!”   胤褆看着胤祾烦躁的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他一时无话可说。   胤礽又啧啧两声,“听闻惠妃近来在相看秀女?”   这回听到了整话的胤禛回过味来看去,就连胤祾也扭过身来,下巴靠在扶手上眨巴着眼睛,声色软糯道,“大哥要娶福晋了?”   胤褆被三双眼睛弄得很不自在,脸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没,没有啊。”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胤褆不想提前说出来。   打小长大的胤礽看他说话都结巴了,他坏心眼的指着胤褆嘿嘿一笑。   他这一笑,后面也有两个跟着笑得。   刚刚才赶来的胤祉和胤祺看了会儿,诚实的胤祺惊呼,“大哥脸红了!”   孩子说话时声音软糯,高声则尖锐许多。   因着邀请的嫔妃几乎都有子嗣,婉绣的热闹已经扩展到三桌之多。一桌嫔妃,一桌阿哥,一桌格格。   都是做额吉的人,听了胤祺高呼声,嫔妃们尽都扭过头去。   纳喇氏瞧着眼神游移的儿子脸红耳赤的突然就站了起来,她连忙走去用手掌抚着胤褆的额头,“可是热着了?”   为了能得到一句夸赞,胤褆好几次咬着牙练习布库骑射,因此中了暑气或是没休息好而晕倒的事情也有几回了。   胤褆身为大阿哥,他迎着各位弟弟揶揄的目光,尤其是胤礽冲他不怀好意的挑眉头,他忙把头往后仰了仰,沉声道,“额吉放心,我没事。”   纳喇氏也瞧出了苗头,她手心下也没有发烫的温度,心知儿子因她丢脸正是别扭的时候,她笑了笑,“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叙话了。”   眼见着纳喇氏走了,胤祾连忙追问,“大哥,你什么时候娶大嫂啊?”   “对啊大哥,大嫂是谁啊?”胤祺一点歉意和悔过,他忙不迭的也跟着问。   “我怎么知道!”胤褆气得捏拳头。   坐在最边上的胤佑见了这动作,心底怕怕的往外挪了下位置,引得身侧的胤祾回头,“你挪什么?”   胤佑两手乖巧的摩挲大腿,低声的劝了起来,“大哥生气了,你们别问了。”   胤礽眼含讥笑,“还没娶进门就神神秘秘的,等过了门还不得供起来!”   几个兄弟听着冒着烟火气的话,尽都眼光大亮。胤祾暗戳戳的用手指怼了胤禛一下,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由坐姿端正起来。   胤褆和胤礽四目相对,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   最远处的胤佑不明所以,“福晋不是陪玩的吗?”   陪玩?   怎么陪?怎么玩?   正襟危坐始终旁观看戏的胤祉登时没崩住,噗嗤的笑了起来。   年长几个哄堂大笑,胤礽更是捂着肚子一把抱了胤佑追问他是怎么玩的?胤祾好奇的听着,却被胤禛红着脸堵住了耳朵。   婉绣闲情逸致的听着郭络罗氏和李氏斗嘴,不想阿哥里扎着堆的气氛才是最好的。   就连几个格格也好奇的走了过去,只是很快又气哄哄的走开。   “今儿天可真好。”纳喇氏收回目光,她由衷的感触。   五月的天,和曦清风带着院子里的花草香。看着孩子们嬉闹一团,任是谁心里都觉得舒畅欢喜。   郭络罗氏坏笑,“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明白的。”   在场的也有些知情,只是不知详细也就是借此打趣两句就算了。   坐在婉绣对面的常在陈氏坐姿端正,她面前放了一碟麻团,是婉绣特意按了她的口味做的。她随大流的跟着笑一笑,又捻起一块送进嘴里。反正今儿来的人谁都比她尊贵,她索性借了曾和德妃邻住的便宜,安安静静的做她的小吃货常在。   郭络罗氏向来是看不得的,她见此跟着也捻了一块,放到嘴里一吃才知是紫薯馅儿的,顿时没了食欲,一把将备好的钱袋拎出来往桌上一放,阔气十足的吆喝,“到底玩不玩?都痛快点一句话说好了!”   婉绣怕死了输牌,连忙摇头,“我不玩这个。”   “小气!”郭络罗氏哪里不知道婉绣的意思,她没好气的瞪她,“就你那牌术,再不多连连以后连小六都打不过了。”   婉绣不高兴了,手心一伸,沉甸甸的钱袋就被知春放下。她笑着将钱袋扔在了桌上,微微扬下巴,“宜妃这么说了,那我就奉陪到底。你们谁想要打牌的,这袋就给她了。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们自个的。”   李氏闻言,眼皮微抬,她环顾几人似乎没人答应,心里暗喜的伸出手去。   可她手刚抬,话还在嗓子眼上,钱袋就被人用手指轻轻勾着,捷足先登了。   谁?   陈氏一脸憨实较真的样子,顶着众人诧异的眼光,她闷着声笑了笑,“我来吧。”   大方的话谁都会说,可不代表说话的人愿意赔钱啊!婉绣的记忆中陈氏虽然总会出席小会上,可她向来是躲着吃东西从未上过牌桌上啊!   婉绣心痛不已,她嘴唇嗫嚅两下,却见郭络罗氏欢喜大笑,已然叫起了知夏去张罗两副牌来。   知夏这妮子缺根筋,她看着热闹好玩,听了郭络罗氏的吩咐脆生生的答应了,转头就去拿牌。   你是哪个宫的奴才?怕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   可哪个奸细会这样自曝的!   婉绣看着忙前忙后还帮忙洗牌的知夏,只觉得手心都发痒了也不见人撇她一眼的。这不对啊,她不好看吗?   难得受到旁人追捧,可时间太过短暂的婉绣有些不自信了。她拉了拉衣袖,挺直着腰背,嘴角盈盈笑意,坐在桌前看着郭络罗氏等人打牌。婉绣想不论输赢,好歹她今日的架势不能输!   不能输的婉绣坐在陈氏身侧,她眼看着陈氏从头到尾都不停嘴,什么零嘴都往嘴里塞,每回出牌的时候更是迅疾如风,看上去根本半点思绪就出了。   婉绣心惊胆战,郭络罗氏等人也觉得滑稽至极,心里想着玩个热闹就好。等到后面的时候还是让陈氏赢起来,到底是不能砸了主人家的脸!   事实上,郭络罗氏的设想并不成功。   不爱玩牌的陈氏竟是个牌中高手,看似随意的出牌却让郭络罗氏等人一连三败。接连折戟牌场的滋味不好受,一时之间,牌桌上的气氛也紧张起来。   婉绣也被这气氛迷惑,一时半刻竟忘了要找胤礽几个说话。拔丝香蕉上来的时候,她还很殷勤的将盘子往陈氏那处挪了挪。方才陈氏说好了,赢了的钱一人一半,当是她近段日子来吃东西的费用了。   自家厨子收留了牌神的肠胃,婉绣喜不自胜的在旁看着,还不时的朝人煽风点火的挑衅。   郭络罗氏气恼不已,她看着甜腻的拔丝香蕉,又望着盘盘得胜的陈氏,她默然的觉着嘴里发苦。   她今儿出门不顺,竟然在老熟人跟前翻了船,见面何堪!   郭络罗氏向来是走东风压西风的路子,旁人输了多是退却,如陪同的戴佳氏一流就因为输了钱开始瑟缩后悔起来。独她越战越勇,也不愿换别的玩,甚至在戴佳氏打退堂鼓的时候豪爽的丢下半袋钱,“输了算我的!”   婉绣瞧着戴佳氏轻笑,引得她摇头,“我不打了。”   郭络罗氏看婉绣笑得心花怒放,她气急败坏,“赢多少,我双倍给你!”   鬼迷心窍的戴佳氏忽地低下头,一如陈氏般手指将钱袋勾走,默默洗牌。   婉绣,“……”   作者有话说:   郭络罗氏:哼,女人。   虽然亲们很淡定,但59还是默默的把说好的加更补上吧,骄傲脸快夸我!   有些资料不太清晰,关于清朝对各家妻室的称呼归为爵位以下只能称夫人。但是这里就不那么麻烦了,统一将满蒙称福晋,汉旗为夫人。   题外话,关于英美剧近年来有些是一口气看完,有些是追着看,譬如神秘博士、黑镜、生活大爆炸、老友记、冰与火之歌、古战场传奇、破产姐妹、童话镇、美国恐怖故事、汉尼拔、神探夏洛克、福尔摩斯、闪电侠等等,前面四个简直就是大爱!属于一口气追上来的那种。犯罪心理没看,有些好剧也等着完结再点,倒是邪恶力量的第一集 已经下载了两次都没看完,要攻下来大概要很长时间。   今天看了群里聊天,发现近期又出了很多剧,嗯,暂时没有欲望看。因为刷微博的时候,被老同学的动态吸引去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很悲观。   59算是标准的双鱼座,可能是进入社会多多少少会有某一刻或者是一天会莫名的悲观沉寂,平时看书都是轻松和正史资料偏多,初恋乐园属于意外,不大美好的意外。有生之年真的结婚生子的话,性教育这个问题59大概不会遮掩,就像是九寻教师守候留守儿童的新闻一样,看了莫名想掉眼泪,官方夸赞的字眼下全是苍白的漏洞,很可悲。? 第104章 孩子们送礼   虽然在戴佳氏身上摔了跟头, 但是小吃娘陈氏的牌技还在。婉绣不时的拿东西来投喂,吃的欢乐的陈氏笑眯了眼睛又赢了一盘满贯。   婉绣高兴的摊开手心要收钱。   郭络罗氏气恼的翻着钱袋,她看着只剩下轻巧的金叶子等, 随手扔了一片过去, “可美着你了!”   “哎呀, 我今儿张罗你们吃东西,收点本钱让我高兴高兴不应该啊!”有钱收, 婉绣的脸皮也厚了起来。   纳喇氏闻言, 打量着嘴巴不停的陈氏,“你这是张罗她一个人吃吧!”   陈氏低着头细声细语,“我吃的不多。”   婉绣看着陈氏跟前所剩无几的三小碟, 她一时凝噎也说不出那样的违心话来。倒是陈氏见没人说话,又问道,“还玩吗?”   众人看向面色铁青的郭络罗氏。   婉绣过了瘾, 终于向杏仁摆手, “晚些再玩吧, 也该用膳了!今儿我可特意挑了些地方吃食,大伙儿都尝尝鲜,看看能不能吃?”   陈氏眸色发亮,连连点头, “能吃能吃。”   郭络罗氏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   牌面的修罗场一散,气氛又融洽起来。   开膳的时候婉绣任格格们一桌,只是想蜜糖近来爱新鲜,什么都爱嚼着吃些。她不放心, 过去看了会儿又转去阿哥桌。   胤礽一口气吃了半碟拔丝和一碗奶羹, 他抿着嘴里的滋味更觉得美滋滋的, 好不快活!   坐在一侧慢条斯理喝汤的胤褆看不过眼,“你怎么又吃这些甜的?”   “哪是又吃?”要脸的胤礽已经将甜食的爱好憋了很久,眼看着杏仁亲自把甜的放在他跟前,他哪能不吃?   胤褆将茶杯递了递,“仔细牙疼。”   胤礽嗤笑,“爷可不像有些人,牙疼的睡不着!”   没有吃食上的爱好,偏跟着胤礽一同吃了几天甜食点心后牙疼的胤褆脸一黑,风驰电掣的夹了筷青椒。   胤礽看着碟子里鲜嫩的青椒,他目光一挪和愁眉苦脸的胤祾对了个正着。   两兄弟蓦地对视,忽然都笑了。   胤祾将跟前的奶羹推了推,乖巧懂事很上道,“二哥,你吃!”   眼看着多来的一碗奶羹,胤礽不住的点头欢喜,“好好好,好弟弟!”   好弟弟胤禛侧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胤礽。却见他笑眯眯的自己投喂,闷着头不去看胤褆胤禛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见过吃甜食吗?兄弟这些年,谁还不知道谁啊!   婉绣站在远处就看着一桌子热闹成这样,几个小的性子静,反倒是大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偶尔两句怼的飞起,让一侧看戏的胤祾不住的捂着嘴巴偷笑。   “今儿挑了些新鲜口味,都是近年来的新菜式,不知道各位阿哥可吃得惯?”   婉绣说完场面话,莫名觉得奇怪。   胤禛是最先捧场的,他一面勺虾仁一面点头,“好吃。”   “都是些精细的,连宫里都少有,姑姑实在费心了。”胤褆斯文有礼的说着,他如今十来岁正是少年风雅的时候。不过短短两句,独他显得贵气矜持叫人赞悦喜欢。   婉绣听了自然也高兴,不过她一笑,让胤礽不高兴了。   “方才不还有人嫌弃来着?”   胤褆莞尔,他并不将此看在眼里,端着茶杯敬道,“太子爱说笑,姑姑别嫌弃。今日受了姑姑款待,可惜手中无酒便以茶待之,祝姑姑北堂萱茂。”   “好,那就谢大阿哥吉言了。”   “孤没那么多废话,就祝姑姑日后心想事成,十全十美,长命百岁,青春永驻!”   胤礽知晓婉绣不爱听那些繁复的话,他咧着嘴露出与他形象反差的笑容,仰头就把碗里的勺碎的奶羹干了!   婉绣被逗得乐不可支,她许久不见胤礽这样孩子气的模样,回了杯果酒后点头,“那就谢太子吉言了。永和宫别的不说,独今日吃食是少不得的。后头还有些点心,等会叫人端上来。你们读书最伤脑子,带着些吃的顶一顶也不饿肚子。”   胤礽欣然点头,“谢姑姑了。”   说了该说的,婉绣又看了几个小的,神情自若的又回到了自己桌去。   胤祾扯了扯胤禛的衣袖,见他身子僵硬的扭过身来,脸色带着几分颓然。他眼角瞥着又和大哥抬杠的二哥,心知他这是心情正好的表现,撇嘴道,“咱们等会去后面。”   “做什么?”   心神有些涣散的胤禛反问,他对小聪明多的胤祾总不放心。但凡他说了什么,胤禛都觉得要在肚子回一遍,脸上也带上几分探究。   这区别待遇打小就是这样的,胤祾懒得纠结谁才是一个额吉生的兄弟,径直白了一眼,“额吉说的。”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胤禛瞪大眼眸,不可置信,“额吉什么时候给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额吉没和你说嘛?”胤祾明知故问,相似的面容上摆着同样诧异的模样,而后拍了大腿惊道,“你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胤禛嘴角一落,顺手就往他脑门上敲了过去,沉声道,“回去五篇大字。”   “你又不是我师傅!”   “这事我和额吉”   “我写!”胤祾连忙喝止,他因着年纪小点确实占了些便宜,可真说起来在额吉跟前说的话,他却是远远比不上四哥的。胤祾心头一时五味陈杂,用手背往额上作势擦汗,一脸惊魂未定的感叹,“你可真是我亲哥啊!”   “十篇大字。”   “……”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因为只是打趣的话,说的时候不大防。一桌子人多多少少是听到了的,尤其是胤佑。他低着头吃着嬷嬷挑干净的鱼肉,鲜嫩的他眯起眼睛,正好和胤祺对上眼。   两人性子有些相近,抿着唇笑了笑,又各自低头吃着碗里的。   正殿里热热闹闹的折腾了几个时辰,郭络罗氏等人俱都带着孩子,拉着宫里嫔妃溜达着回去了。婉绣坐在院子石凳上,孩子们进来时她正挑着几副摇扇举棋不定。   胤祾左手牵着蜜糖右手牵着芽糖,身量催长后拔高的胤禛则紧紧的随在后面。芽糖是最小的,步子还迈的颤颤巍巍。偏她性子更活泼些,不肯窝在嬷嬷的怀里,任由着胤祾牵着走。   蜜糖则不同,她和兄妹也能玩,只是性子更慢热。瞧着小小年纪便端庄得体,只有亲近人跟前才会嬉闹说笑,很得康熙喜爱。   芽糖偏着头去看胤祾,引得胤祾回头笑,婉绣也忍不住扬起嘴角。胤禛上前,站在了蜜糖的身侧,他摸了摸七妹妹的头,柔柔软软的。   “给额吉请安,祝额吉生诞快乐,青春永驻。”   四个孩子并列的排着,动作整齐一致的跪下行了大礼。有着兄长带领,蜜糖做的也是有模有样,唯独芽糖懵懵懂懂的,她总觉得是在玩耍忍不住偏头去看胤祾。胤祾做什么,她也跟着做,只是她还小,身形圆滚滚的很是可人。   在跪下行礼的时候,芽糖躬身不方便,憋着气捂着肚子往前使劲,径直就往地上倒去。   蜜糖惊呼,“芽芽!”   四兄妹练习的时候芽糖是出事最多的,胤禛胤祾眼角始终瞧着,见她往前栽去连忙伸过手去。   芽糖的脸往兄长的手掌亲了上去,明明是疼的,连半边脸咧出口水也不自知的笑。   下一瞬,她就到了婉绣的怀里。   芽糖搂着婉绣的脖颈,她笑得没心没肺,还亲了亲脸,“额吉。”   “乖。”婉绣压下心悸,她看着芽糖贴着肚子的新装,脸色微微发窘。   “是儿子出的主意,却没有思虑周全,额吉莫要生气。”   婉绣抬头,她看着神色紧张的胤禛很是莫名。她不动声色的思量近日之事,语气透着笑意,“额吉很喜欢,谢谢保安了。”   芽糖身子挺沉的,婉绣换着手抚了胤禛的额头,她目光转向蜜糖和胤祾,“你们做的都很好,额吉很喜欢。”   蜜糖满眼星光,拿出一个镂空木盒,“送给额吉。”   婉绣着实没有想到还有礼物,她只觉得鼻子一酸,蹲下身来,“是什么呀?”   蜜糖不大好意思,她细声道,“是绒花。”   婉绣将芽糖放下,她打开盒子看,正是一朵如意绒花。女红实在拿不出手的婉绣神情骄傲,偏过头让蜜糖给她簪上。   蜜糖小心的簪上绒花后,胤祾也屁颠颠的道,“儿子画了幅画,放在屋里!”   “保单画的什么?”   “额吉看了就知道了!”胤祾得意的扬下巴,他对着胤禛道,“四哥你呢?”   小别扭四哥条件反射的直起腰板,“来福!”   来福?什么时候又换了个奴才?   婉绣听了狐疑,她往后面的太监看去,却见院门处一个小太监抱着一只小狗走了进来。   狗?   “额吉,我和六弟读书不能常常陪你,就让来福来。”   婉绣抱住芽糖,目光如炬的看向胤禛。她震惊的想问儿子,你是认真的吗?   总算得到额吉注目的胤禛笑了。   作者有话说:   看着太子送了好多东西给额吉,胤禛摸下巴,看来要来点看家本事了!   开门,放来福!   昨天加更,你们确定不夸这么可爱的我吗?良心不会痛吗???? 第105章 认真的胤禛   胤禛是认真的。   这只叫来福的北京犬宽头大眼, 白生生的长毛梳的齐齐整整。来福性子活泼,见了人就不住的摇尾巴蹭腿脚,平心而论是个很可爱的宠物。   更不要说, 胤禛还特意叫人弄了红带子往尾巴上扎了个蝴蝶结。   婉绣看得眼睛生疼, 深吸口气, “这是只姑娘?”   胤禛点头,“姑娘更爱干净, 她性子温顺, 就爱往人怀里钻。”   这么说着,胤禛还很看了两个妹妹一眼。   小的时候还不懂事,能跑能跳后他就爱跟着太子阿古撒丫子跑。后来弟弟妹妹一出世, 个个都是不要脸爱撒娇装乖巧的,小六跟着他也就算了。就是两个妹妹是真讨人喜欢,天天粘着额吉一起, 闹得他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使。   他也想和额吉撒娇。   可是作为长兄, 他又拉不下脸来。   忙起学习的时候不觉得, 可只要太子阿古来永和宫一次,他就少不得像今日宴席一样眼巴巴的看着。额吉只有一个,抢人的却好些个。   胤禛憋着心里有些小忧伤,思量半天后见自己怎么也比不上太子备的厚礼, 索性就取巧的送狗狗。来福爱黏人, 跟着额吉多了,也当是替了他。   送出去之前,胤禛都把一切想得很美,唯独思虑差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婉绣不爱养这些。   她自小到大, 也就在教堂里的时候摸过两只猫儿, 哪怕它生的可爱粘人, 但都没有养宠物的心思。猫猫狗狗的实在麻烦,喜欢的忍不住花心思,不喜欢的躲都躲不及。何况四季里掉毛,又爱乱窜,喜塔腊氏自来防备这些不可控的畜生。   婉绣心知后院里就怕这些不可靠的东西,本身又懒自然是更不上心。要她说自己的孩子都来不及抱,哪有空抱狗?   还弄得满身毛,脏兮兮的。   可这些是不能说出口的,因为婉绣将胤禛的心思摸了个七八成。孩子们大了,在宫里人多嘴杂不说,如今更是上学站早朝,自然今非昔比。可不管主意怎么长,那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只是她平时没多想,等到今日孩子们有模有样的恭贺生诞,再看胤禛紧张的模样,她才恍然有了儿女多的感悟。   胤禛想要争宠,她明白的。自己生的第一个儿子,心里都是格外在意的。可问题是,她明白了意思,唯独这脑回路她不懂啊!   更何况,“你不是喜欢咕咕吗?”   什么时候折腾起狗来了?   胤禛一愣,他定眼看着婉绣有些挣扎,“额吉喜欢咕咕?”   “不是,”婉绣压着舌头说话,像是被咬了一下有些含糊,“额吉是想问,你怎么想着送狗?”   还是一只很难打理的北京犬。   两人说着话,芽糖却爱新鲜又赖着婉绣抱她,使劲儿的扭着往外伸手,“狗狗!”   胤祾伸手挡了过来,他一脸嫌弃,“小心。”   婉绣有些意外,衣袖也被蜜糖揪了起来,她展臂将她也搂在怀里,“怎么了?”   “咬人!”蜜糖声音软糯,她说话时眼睛往来福身上飘了过去,脸上带着害怕的神情。   婉绣拍了拍蜜糖肩头,她笑道,“来福这么乖,不会咬人的。”   站在一侧的胤禛回过味来暗自懊恼,他想着妹妹小就挑了小狗,没成想还是惹了害怕。他为自己皱起眉头,婉绣已然安抚了蜜糖并说一同回屋看胤祾的画。   胤祾眼珠子转了转,他一把揽着蜜糖的肩膀,又牵着芽糖一同,哄着一同进去。   婉绣会心一笑,她扯平胤禛肩头的褶子,解释道,“保安送的额吉很喜欢,只是额吉和你打个商量。”   “额吉您说。”胤禛心下沉了沉。   “蜜糖胆子小,芽糖又爱玩,磕磕碰碰的也有不少。额吉想让来福住在后院,平日里闲了的时候再牵过来,如何?”婉绣想着是商量,说话的时候也是柔和轻巧。   她倒不是无的放矢,主要是胤禛养的咕咕就养在他寝屋里,平日出门才会亲手放在廊上吹风,稀罕得很。她不爱养这些,可也见过不少猫奴狗奴的人有多痴迷这些。所以有些话,还是早说些好。   胤禛摇头,“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   “是儿子没有顾虑周全,来福还是养在阿哥所里吧。”胤禛显然是想过了的,脸上没有半分勉强,反而是满满的悔意。   这样的悔意太得奇怪,显得彼此更加生分,婉绣不再掩饰的瞧着他,“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胤禛眨眼摇头。   他的动作很快,否认的也快。   婉绣又问了一次也是一样,她面露晦涩,低下头将眉宇拧起叹了口气。   叹气本是无奈之举,忌讳些的人家多数是收敛情绪,多的心思皆埋在心底不会说出。   胤禛有些忐忑,他抬起头紧张又害怕,手心被牵起的暖意随着嘴角的轻扬而安抚。   思绪在舌尖转了几圈,婉绣没有太强求,“不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是额吉极疼爱的孩子。”   “额吉。”   婉绣手心拍了拍他肩头,豁然一笑,“说起来,额吉要和你道个歉。”   “你是额吉的第一个孩子,我和你汗阿玛都欢喜极了。可是额吉年轻,也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尽如意。如今有弟弟妹妹在,难免有些疏忽。以后,若是额吉哪里做的不好,你就和额吉直说。”   胤禛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额吉对儿子最好了!”   “当真?”   “当真!”   “可你近来看着不大精神?”   胤禛急忙解释,他手上自然的握紧,拉着婉绣,“是儿子眼馋哥哥们受了汗阿玛和师傅夸赞,近来偷偷地点灯熬夜,这才精神差了些。”   婉绣端看两眼,心知这不是真的理由,但他说的也确实不是假话。心底随着宽慰两分后松了口气,她欣然点头,“那就好,不过学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也不用这样辛苦。”   “儿子想做的好些。”   婉绣往屋里看了一眼,嘴角抿着偷偷笑,“额吉是说,你这样认真学习让保单以后怎么办?”   认真脸的胤禛一怔,脸色忽然复杂起来。   他这个弟弟阿……   不过表面上的话说开了,婉绣也多有注意,尽量不要在胤禛乖巧的时候忽略了他。   有了这方面的意识,两人又亲和许多。   只是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婉绣将此略过是不大可能的,也对此留神起来。   一开始没有讯息,直到听闻阿哥所里有个嬷嬷被放了出来,才算有了眉目。   婉绣倒不着急,因为新一届的秀女们进宫了。   往年她还有各种理由推脱,如今她因着身份不得不站出来拿著名册对着底下的秀女们评头论足。   这可是帮枕边人挑女人!   婉绣再心宽,她也忍不住自我服输。毕竟和其他嫔妃而言,她多少是敷衍了些。   不敷衍的钮钴禄氏和纳喇氏领头作为主军力量在前冲锋陷阵,她全程陪同的姿态直到时间过半,才忽然坐直了身子。   刚点了一位秀女说话的郭络罗氏瞥她,“看上哪个了?”   婉绣听着耳边传来远处的嬉闹声,她对于郭络罗氏的话很是汗颜,“又不是我挑,那还有什么看上一说。”   郭络罗氏点头望她,一副等她的样子。   婉绣还真没想卖关子,毕竟有些事情一个人看是不过瘾的。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另两人,低语道,“坐的这么久了,咱们起身出去走走吧。”   其实挑选秀女不用四个人这么齐全的,只是不去的话也确实不好。马佳氏一流躲得快,连给她们借机推辞的机会都没有。婉绣一说,郭络罗氏捏了把老腰点了头。   她是爽快人,刚好离着纳喇氏近便侧耳去说了一声。   两人的姿态早就摆好了,纳喇氏心知是坐不住的,便点了点头只说不要出去太久,晚些时候还是回来坐会儿要好些。   郭络罗氏笑着应了,起身就和婉绣出了去。   纳喇氏这次是有正经事要做,毕竟胤褆正好是敲定福晋的年纪,他之前透了意思便说明对这事不反对,也让她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只要她擦亮了眼睛定了福晋,再将知事的通房宫女送到胤褆跟前,来年她就盼着抱胖孙子!   这样美的事情纳喇氏想的欢喜不已,仿佛这样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她自然上了十成十的心思,她摆手示意下一拨进来。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出了秀女宫殿的转角,婉绣和郭络罗氏就看着几个熟悉的小身板挤在一处,谁也不让谁。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闹出动静轻步上前让守着的奴才不要出声。   转角处本来就安静,走的近了婉绣才终于听到了今儿的男主角傻笑着道,“你放心,今儿回去爷就和额吉说。”   女主角却茫然不解,“说什么?”   胤褆瞪眼,“做爷的福晋啊!”   秀女惊吓的打了个嗝。   作者有话说:   婉绣看着四个萝卜头想缓一缓吧,然后啪啪打脸。   胤褆看着甜系秀女想可以收货了,后来啪啪打脸。? 第106章 红花覆碧水   远在殿堂之上擦亮眼挑儿媳的纳喇氏定然没想到, 他家儿子的效率比谁都高。   高得人家姑娘也吓懵了。   胤褆很是不解,“你与我选秀前就认识,难道不是缘分?”   秀女点头。   “咱们有缘, 你又刚好入宫选秀, 嫁我不是刚好合适?”   秀女又点头。   “既然说好了, 爷今日就和额吉说去,将我二人的事定下为妙。”   胤褆一句接一句的忽悠着, 毕竟秀前和适婚的阿哥见面, 旁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定然就成了秀女的错。乍一听倒显得他这人很有责任心,愿意主动的去把事情揽过来给个美好的交代。那可是当今的大阿哥!早一步成了好事, 自然和后来按部就班抬进去的女人强多了!   可秀女显然不是天真烂漫的姑娘,她越听越不对了,望着胤褆纠结着。直到胤褆三言两语就要把事情给定下的架势, 她才大着胆子道, “可今日是大阿哥叫奴才来的呀。”   所以说, 哪里来的缘分?   缩在角落里的几个终于绷不住的笑了,气氛一闹开嘻嘻哈哈的可了不得。   眼见着几个小的使劲挤在一起,尤其是自家文气的儿子胤祺蹲着可怜,还被女儿糖包抱住脖子憋红了脸!郭络罗氏只觉得丢脸极了, “大阿哥这是说什么了?”   两人离得更远, 好些话她是听不到的。   婉绣听此强忍笑意,可惜收效甚微便把目光移到扒着花丛脑门都不见了的胤祾身上,“今年的春天开得早,回头可要备好厚礼了。”   郭络罗氏眼见着胤褆拿出了什么, 一把塞进了秀女的手里, 不待人反应便慌了神的转头就走。他越走越快, 大步流星的走了没影,独留秀女呆站原地。   这情形再是听不见,看了也约莫着知道一些。   郭络罗氏也笑,她定定的看了秀女两眼,见另一头太子走了过来便道,“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我先回去。”   婉绣点头,她对着胤礽笑脸相迎,“太子怎么带着弟弟妹妹们来看戏?”   胤礽并不觉得有什么,挑眉得意道,“好东西自然是要一起分享。”   “太子还是这样淘气。”   这话说得,跟着康熙在朝堂之上能和官臣舌战群雄的胤礽没来由的红了脸,“没,没有啊。”   “你这样带着人来看笑话,也不想你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其实吧,胤礽也不是有心想看兄弟笑话的。可谁叫胤褆做兄长的意识渗到了骨子里,见了面就和老妈子似的,不是不要吃甜的就是学业怎么样。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来,闹得他脑门都疼,怎么都消停不了。偏偏近段日子春风满面的,他哪看不出苗头来?   胤礽一点都不担心上面给他挑的太子妃,反而颇为自得的和婉绣说着事情来由。   婉绣听了止不住笑,“那看来不久后也能跟着喝杯喜酒了。”   “放心吧,还有孤的喜酒呢!”   婉绣诧异,看他说的落落大方显然并不上心的样子才有些恍悟。   康熙对儿子们的教育是格外看重的,可他的看重又是肉眼可见的差异。单是品行思想上,胤礽几乎就和他一个模子出来的。   身在后宫的婉绣,已经不是第一次感悟到胤礽对女人的不在意。这可是天之骄子,自小就不必纠结顾虑旁人。若不是早年机缘,如今见了只怕他眼角都不给带一个的。   不然郭络罗氏又不会见了人就走开。   婉绣点了头,又说笑两句。回头再看几个小的已经遛烟似的跑了,她我不打算问几个阿哥是怎么躲开上学的,说起了自家两个,“保安心思细敏,保单也是聪慧的,只是两个还小,平日里怕是给太子带了不少麻烦。”   “都是兄弟,哪里算麻烦。”   胤礽也没有想把事情熄过去,算是默认了。   婉绣心里咯噔了下,又很是庆幸,“他两个真是好运气,才有太子帮着。这两个孩子认死理,尤其是保单连脾性都和他们舅舅一个样,平日里还好,就是遇到了事情就死脑筋,一是一二是二的,做什么都不肯服输。”   “……又不是自己的错,自然不服。”   两人话语顿了顿,静默的走了几步后才听胤礽道,“说起来姑姑也大可放心,郎中见经识经,是个四清六活的能耐人。员外郎跟着他一起,前日还进宫和汗阿玛磕了头。”   博启这次回来后就升了员外郎,只是这个郎中又是谁?   婉绣狐疑着,也问了出声。   “是孤的堂哥,就是安嫔的兄弟白音。他擢升了户部郎中,前些日子去了台湾县,好些事情都是他一手办妥的。”   “博启也在台湾县?”   胤礽点头,“白音很好,姑姑放心吧。”   听闻白音和博启是一个年纪的人,可婉绣已经模糊的听到了旁人对他的几次称赞。胤礽以前也提过一次,神色带着敬佩,可见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婉绣安心了,两人又借着回去的路说了好些话,这才各自离去。   回去的时候,宫门处还站着蜜糖和芽糖,两人见了婉绣便上前牵了手。芽糖显然忍了很久,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这个好消息,“额吉,大哥要娶福晋了!”   婉绣看她婴儿肥的小脸笑的张扬,她捏了小肉,“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说的。”   蜜糖点头,“额吉,我们什么时候娶福晋啊?”   身侧的奴才们因着亲近,偷偷的笑了起来。   百合啊?   婉绣眨眼,“你们不娶福晋。”   “那我们娶什么?”芽糖两手牵着婉绣,歪过头声色软糯。   “娶驸马啊!”   蜜糖不可置信,“我不喜欢马!”   “马马好凶!”对着来福都能摸两下的芽糖告状道,“好凶好凶!”   格格们虽然规矩多,但是不像阿哥学业繁重,关系牵连太大。因此在婚前,只要生母能够撑腰的都能过得很好。蜜糖和芽糖时常被胤祾牵着跑,有时候在慈仁宫,有时候去阿哥所。   阿哥所的前面就是上驷院,闲着的时候她们也进去玩过两次。   只是,婉绣说着话思绪就歪了起来,可看着女儿们天真浪漫的嫌弃马,她反而羞赧点头,“那就不娶了!”   两姐妹跟着点头,异口同声,“不娶!”   三母女像是在说等会回去用膳吃什么似的,丝毫没有遮掩。知春跟了些年,她大约能跟上婉绣说的话,自然也脸色发红。尤其是格格身边的嬷嬷看来,她更是垂下眼帘当毫不知觉。   随口就把自己婚事否决的两姐妹陪着婉绣又去坐了一会儿,今日是正黄旗的秀女,个个的出身讲究。婉绣一来膈应,二来心知这些人在康熙等人心里早就有了盘算,索性就拉着女儿聊起天来。她这么想着,倒不想芽糖却对着底下的秀女笑了起来。   钮钴禄氏见了就问她,芽糖笑嘻嘻道,“她好看。”   好看么?   钮钴禄氏扫了眼抱着芽糖的女人,又去看底下的秀女,嘴角勾了勾,“那就留下来吧。”   秀女心中大惊,礼仪规矩却叫人挑不出毛病的谢恩。   婉绣只当没惊觉殿中气氛莫名,她笑着戳了芽糖的肉脸笑,“芽糖喜欢她?”   芽糖想了想,她抱着婉绣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道,“芽糖喜欢额吉……嗯,还有姐姐。”   坐在一旁的蜜糖开心了,她靠在婉绣的怀里,决定等夜深了把藏起来的糖果多分一颗给芽糖。   闹了这一场,婉绣后面这几天更安静了。   直到选秀结束,看着送来的名册的时候,婉绣接都不接,“永和宫里虽然嫔妃是少,可院落里没什么空的。还有两个格格也在,怕是腾不出地儿来了。”   钮钴禄氏被落了面子,她面上不显,“德妃客气了,宫里的规格住处都有定向的,永寿宫还有五六个姐妹与我同住,不也一样住的开?”   “所以?”   “这都是我和惠妃仔细商谈好才定下来的,还请德妃谅解,不要太为难我了。是吧,惠妃?”   纳喇氏扯了扯嘴角,“这次进宫的姐妹确实多。”   “太皇太后总夸德妃和善识大体,这次迫于无奈,不论哪个宫都要动一动。也就两个人,也不占什么地方。”   “哪个宫都有?”   纳喇氏摇头,“承干宫没有。”   婉绣笑了,“那就放承干宫吧,我是不愿意的。”   “德妃”   “承干宫空着你不去,偏偏要人来挤永和宫,怎么?柿子挑软的捏!”   “德妃言重了。原来贵妃和我去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只说不管这些,看着办就好。”纳喇氏眉峰微动,“可贵妃说皇贵妃身子弱,经不住外人打扰。”   “承干宫这些年来独佟氏一人,贵妃可知这并不合宫规?”   钮钴禄氏心知不能如尝所愿,想要软声退步,却见德妃将手心覆在自己平坦的腹上,“我出身不高,但请贵妃看在孩子份上莫要相逼。”   作者有话说:   婉绣:她瞧不起我,她逼我!   康熙&胤礽&胤禛&胤祾:谁!   温贵妃: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好了,女主腰板硬了,要开始走螃蟹路线。每天负责吃睡说笑就可以了。   嗯,虽然不知道还有几个人看,还是求一求作收和文收,可以点一下后台看一看。   等会去吃饭,明天→_→好像是放假了,睡大觉!!!? 第107章 朝堂上争论   永和宫又有喜了!   消息传出后, 承干宫又气得多喝了一碗药。   春风满面的婉绣在绿头牌放下来后,还特意的在新嫔妃搬进承干宫之前送去补药。   连钮钴禄氏和纳喇氏很是震惊,前者是后悔看错了眼, 鬼迷心窍想借此机会表现以此夺得宫权, 结果得不到好反而惹了宫中得势的德妃。后者则是单纯的从女人角度感叹, 五味陈杂,唏嘘之后又被儿子婚姻大事带走心神。   羡慕嫉妒的大有人去了, 婉绣也不在意。   原来都是利益相好, 大家都没站住脚,自然是和和气气的。可如今都不是刚进宫刚得势的年轻人了,是是非非大家都分得清。就像郭络罗氏等人很快送了贺礼来, 她们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可到底自己不差又有子女依靠,犯不着给自己找个针对的人来糟心。   至于那些没有子女的, 羽翼未丰, 更不至于以下犯上。   婉绣躺在床上, 也借此机会梳理了对六宫人手的关系和安排。以前一目了然的几人,随着她地位变化和安排之后逐渐庞大并分化开散。哪怕她平时懒散,也不得不时常回思一遍。毕竟往往只是一个很小的宫女太监,都有可能提示了不久的大事。   半个多时辰后, 眉头挑了挑。   选秀很快尘埃落幕, 最出挑的莫过去惠妃为大阿哥选中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喜事订在来年初春的日子。   芽糖后来和婉绣说,就是她们看到的秀女,这也算是一桩有点意思的婚事了。   至于新人进宫, 那自然少不了那么一两个拔尖的。万千秀女挑选而出, 若是一个出挑都没有, 宫里原来的嫔妃才真的是要笑死了。   事实上,温贵妃在这点上就做得很好。   那个由芽糖点名说好看的秀女巴颜氏,姿容秀美,柔肤弱体很有一股柔弱可怜的气质。但她眸底烂漫灵动,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味道。   作为第一个被翻了绿头牌的新人,接连翻了两日后不久,逐渐恩宠起来晋封为新贵人。   婉绣待在永和宫里,好几次都听着静鞭声在宫门响起,康熙去的承干宫。   对外声称卧病在床的佟氏只能和康熙说说话,偶尔无法了只能将后院的新人推出去。面对不是自己主动扶持起来的新人,佟氏有心想要让自己身体恢复起来,却发现康熙对她体贴更胜一筹的干脆不在承干宫留宿,只是偶尔过来坐一坐。   很多时候干清宫的人过来,都是要新贵人过去侍寝的。   年轻姑娘水嫩嫩的,康熙没道理不宠一宠。婉绣想着,只要不沾惹了永和宫,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好。   可后来次数多了,她再看到过来的康熙反而不顺眼了。   婉绣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假寐,形状慵懒的听着知春和蜜糖念书听。蜜糖抱着软枕,微微抬头认真倾听着。   “元符三年,荥阳公自和州谪居,起知单州,道过山阳,因出过市桥,桥坏,堕水而不伤焉”   书声戛然而止,覆又续上。   “仲车先生年几七十矣,作《我敬诗》赠公云……”   婉绣启眸看着几日不见的人,她作势要起身行礼,被阻拦轻扶后眼角微挑,语气透着些许不满,“皇上怎么来了?”   “本想着不惊动你,倒不想是朕讨人嫌了?”康熙说的漫不经心,他坐在床边,将手抚在婉绣的腹上。   彼时已经五个月大了。   婉绣轻笑,“皇上又强词夺理了,我不过是想着新贵人秀色可餐。您来了永和宫,让人家在对门巴巴的看着可怎么好?”   康熙闻言呵了一声,“但是难得听你犯酸。”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六宫都看着孩子阿玛宠着别的年轻姑娘,要还是真的没有想法才怪了。更何况,这两年两人虽然也好,却少了原来那股亲热劲儿,一切也会越来越平淡。   宫里得势靠的不就是那一会儿的劲儿?   婉绣敛眉,嘴角紧抿,“实话实说罢了。”   “好,那朕如今不是来了?”   “来了不还得走。”   “不走,就留在这。”   婉绣的手指揪着衣袍,闻言她眉眼不动,没有说话。   康熙往她身侧挪了挪,“怎么想着给孩子念童蒙训?”   “我觉着故事挺有意义的,孩子听了也喜欢。”婉绣知道胤禛还没上学就听了不少的启蒙,耳濡目染之下待到正式上学已然事半功倍,比常人孩子厉害许多。   “蜜糖性子静,但不一定听得懂。”   “你怎么知道她听不懂?”婉绣心里嘲讽着,面上盈笑,“我把书译了一遍,每日原书和译文都念一遍,蜜糖还追着和她念呢。”   康熙挑眉,他固然对孩子学业看重,但在女儿身上从不强求,甚至说只要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就是万幸。当然,他也不排斥有个为女儿盘算的嫔妃。   他听了反而欣慰,“可有懂意思?”   “我才疏学浅,大抵只能说点皮毛。爷要是有时间,不若亲自教两姐妹如何?”   “芽糖也要?”康熙笑出了声,“朕来的时候,她还在后头睡着。至今没有消息,怕是还没睡醒。”   婉绣抚自肚子不以为然,声色娇软的含着期待,“还有这个呢。”   康熙莞尔,也忍不住期待的点头,“好。”   当晚,御驾留在了永和宫。   胤禛胤祾两兄弟过来用了晚膳,在蜜糖芽糖两姐妹纠缠康熙时又匆匆离去。见两人对学业考校避讳莫深,婉绣看了康熙一眼。   始作俑者两腿各坐一个姑娘,正美滋滋的说话。   多个人在,婉绣抱着不算太重的肚子睡得香甜。   次日,胤禛如平常四更天便起身洗漱更衣。出了院门看着胤祾睡眼惺忪的走来,“又才刚起?”   胤祾点头,张嘴间又打了哈欠,“差点没赶上。”   踩着点来已是胤祾尽力而为的结果,胤禛无话可说。   阿哥所门前停好了车辇,两人摆着木凳上去。胤禛身侧的小太监提着食盒上去,他弓着身子将车座的折叠的木几拿了出来做桌子。   胤禛喜欢清淡,胤祾只要不是腥味或者油腻的都好。加上车里不方便,食盒里装的是两小盅素粥和小笼包。   小笼包不像外面的全是猪肉,另有玉米和瑶柱,清香美味。食盒里温的正好,热乎乎的但不烫嘴。两兄弟低着头吃的很快,直到肚子觉着八分饱了这才罢手。   下车前,胤禛又塞了小包点心给胤祾,“饿了就吃点,不要忍着。”   胤祾收着,“四哥有吗?”   “有的。”   寅时初,阿哥们进了书房后自觉的复习前一天的功课。因着今日阿哥可以去朝堂听政,满汉师傅都来的更早。   师傅和阿哥们各自行礼后侍立在东侧,起居注官则侍立在西侧。如皇太子允礽需伏案诵读礼记章节,讽咏不停后背足一百二十遍。   师傅跪捧著书,听其背诵确信一字不错,再用朱笔点上记号,重画一段,再读新书。而后胤礽又写楷字一纸,约数百字才算一个段落。   每个阿哥的进度节奏不同,胤祾进展也快,才刚摸到幼学琼林的开头,背诵抄写后,正好是卯时正。   临走的时候,他借机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车辇上用的吃食,早就随着读书时消耗殆尽。   正式启蒙上学的阿哥自胤褆到胤佑,七兄弟均站在朝堂前各自分立。   今日他们来的正好,朝中百官恰恰说到了沙皇俄国对大清草原边境的入侵一事。   文武百官各执一词,唇枪舌战争锋相对。   胤礽分明的看着两两相对间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盛景。他微微蹙眉,只觉得喉咙也跟着疼了起来。   康熙端坐上方,他看着朝上多日纷争的场景很是淡然,只是听了半响仍旧没有结果,连极斯文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李光地也忍不住撸起了长袖,康熙的耐心也随之消去。   “够了!”   方才言辞流利滔滔不绝,仿佛是在对骂的百官登时被掐了喉咙。   康熙摸着鼻梁,他逡视众人神色,点了李光地的名问。   李光地历经几年风雨,已然是康熙的忠臣拥趸,“禀皇上,臣以为不可退!”   “哼,说的轻巧!”底下一位武将满心不服。   索额图抬脚要站出来,却听顶上传来一声,“大阿哥,你觉得该如何?”   堂下捏紧拳头的胤褆面色一喜,扬声回道,“儿臣觉得李学士所言极是。”   康熙被他这样生动模样逗乐了,“太子呢?”   胤礽知道胤褆崇敬白起,对战场也是神往多年。他转头避开索额图的目光,“儿臣附议。大清国土乃是八旗子弟马上而来,岂容宵小之辈酣睡卧榻之侧!”   胤褆抱拳行礼,他径直的站了出来,“儿臣请旨,愿率军前往去灭了罗刹国的威风,破了红毛鬼的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收到个评论,说越来越水了。   这个问题59也是挺无力的,毕竟这篇文本身是走的日常风,主打亲情温馨路线,不是大量的宫斗和其他。有个别的矛盾,也是来两章尽量抹去,毕竟宫里不可能都是“好朋友”。   因为日常,所以后面儿砸们的蓝图也不会特别的波澜壮阔,当然也会尽力,只要不嫌弃一个没控制好女主会消失几章这种情况!但是现在女主娃都没生完,九子夺嫡最小的那个影子都没有,也是很无奈了。   不过订阅留评都给了很好的鼓励和支持,确实写到后面会有疲态,但还是感谢江湖一见的缘分。59会努力的,么么哒︿3︿   今天是父亲节,祝各位的长辈身体健康。   虽然是节假日,可事实上也没睡到懒觉,被家里叫起来吵了爱心蛋炒饭后开始包粽子。59真没包过,发现比包饺子什么的难太多了!还记得去年端午还在外面一个人工作,晚上吃的是同事送的家里做的粽子,超级大的那种!今年在家,看着惨不忍睹的粽子真的很感慨。   满满两筐,有的吃了→_→? 第108章 可怜父母心   钟粹宫自康熙登基后不久, 迎来了纳喇氏。   宫殿不会说话,但随着熬成主位的纳喇氏风轻云淡了这些年,无形之中它的气质也随着相同起来。   直到二十年来的这一天, 纳喇氏却不复平静。她指着眼前曾一度视为自己半生依靠的儿子, 厉声训斥后将他赶了出去。   胤褆出了门, 转身跪下,“额吉的舐犊情深, 儿子拳拳之心不敢相忘。可儿子受养天恩, 享受荣华富贵,自然不想做坐享其成的大阿哥,就该做一番大事才不枉投身至此!”   出去搏命也要说的振振有词, 哪有半分和她商量的意思!   纳喇氏听了更气,兀自锤了胸口也不说话,任由着胤褆跪在门口。   反正不风吹不雨淋的, 都要插翅而飞走了, 她也懒得心疼了。   钟粹宫里僵持了大半天, 最后把康熙引了过去。他看着两张倔强强硬的两张脸正要说话,却被纳喇氏抬头那默然落泪的模样弄得一滞。   康熙轻叹,为自己头疼起来。   不过纳喇氏并非无的放矢,得知她只是心疼担忧儿子, 气他先斩后奏罢了。康熙从中点了两句, 直至夜色落幕纳喇氏才将胤褆叫起。   即便如此,两母子关系还是没有完全缓和。   胤褆日日去钟粹宫,多半都是见不到人的,见到了纳喇氏也不怎么搭理。后来有一日, 更是扑了空。   婉绣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哪怕纳喇氏因此在宫里开始交际起来。可自己肚子正大着, 自然是闭门不出自己在宫里待着。   反正她也是有事做的。   婉萱在宫里蛰伏多年的人脉转到婉绣的手里,尤其是承干宫里的没道理不动一下。   前段日子胤禛耳边听了些闲言碎语,顺藤摸瓜也少不了她的份。婉绣原来还没想好,这一下子倒是解决了她的犹豫。   人性很是奇怪,并不是说你替人着想就能讨好的,更多时候甚至被当成是软弱好欺的象征。   婉绣觉着好笑,她抚着肚子想了想,问起了君子兰,‘你是说佟氏现在已经身子大好了?’   换了大花盆的君子兰被修剪精致,好看的枝干和花瓣任由她往上攀长。她生的风姿绰约,一片长叶微微颤抖,轻声回道,‘好了,现在在见宫里的嫔妃。’   ‘立规矩?’   ‘嗯。’   还以为多有风骨呢!   婉绣拉着衾被养身前拉着盖了盖,‘那就麻烦你说一声。’   ‘好。’   心疾,却心胸不宽。只要稍加动作,她自己也会挖空了身子,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有个外力。   虽不是春日,但花香依旧浓郁芬芳。   不过新贵人那里,还是要人走动才能得以成功。   婉绣细细盘算,直到君子兰传来消息说新贵人在承干宫树立规矩,等到午膳时分康熙要过去时才得以被放回去。   又过了小半月,新贵人渐渐失宠,开始坐不住的在给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和婉绣偶遇起来。   婉绣就等着两人撕起来,暗地里使劲儿恨不得火烧的不够旺,又怎么可能应她?   新贵人铩羽而归,竟拉了几个年轻的嫔妃闹了起来。   宫里暗潮汹涌,宫外的人马也热闹起来。   和沙皇俄国的战争持续了几年,如今才终于将他挪为主要解决对象。   博启得了圣旨,快马加鞭了大半个月,这日和白音一同赶回了京城。   两人离京有些日子了,才进城门处白音府上的人上前迎接,并将今近日来的消息娓娓道来。   “皇上当真答应了?”   “倒没有。”   “那大阿哥呢?”   “大阿哥近日来常在朝上,很得皇上喜爱。”   大阿哥真要领兵?   博启和白音对视一眼,要说以前他只是想着出海捞金过个闲富人自立门户,而今却今非昔比,只想真的为家人,为玛莎拼一场。   男人家谁没有个抱负?   年轻刚去军营的时候,确实是为了躲婚,但也有着想要博一场富贵的想法。可惜富贵难求,命也只有一条,阿玛压着他不让上战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营里熬着不是办法。他故意闹了一场,给阿玛惹了小麻烦后顺势离去,也是想着让额吉为他出口气而已。   直到他出海,认识了白音,又入了官场,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莫大的转变。   府里还有个抱怨满身力气无处用的阿玛在,怎么也不能让这次机会溜走!博启心里想着,他拉着缰绳将马儿转了方向,“你何时进宫?”   几年的兄弟不是白当的,白音豁然一笑,“你来了就进宫。”   博启眸色大亮,腿上用力一夹,踏马离去,只留他高声应道,“等我回去洗尘,明日就来!”   “好!”   圣旨并无对外声张,博启也没有惊动旁人,府里人更无一知他提前回来的消息。   次日,两人匆匆进宫,正巧遇到了兵荒马乱的场景。   也让博启在多年后,见到了婉绣。   婉绣安静的过了一段养胎的日子,在外人看来有些沉闷。以至于纳喇氏和郭络罗氏盘算着自己带东西过来,占了永和宫的一处地方聚一聚。   郭络罗氏第一眼瞧去,“我就说不用来了,你看人气色养的真好,白里透红的比谁都好看。”   婉绣摸着脸颊,她轻笑着,“你们成天的吃香喝辣,还要挖苦我天生丽质不成?”   会不会说话!郭络罗氏眼神不善,闻言回头看着纳喇氏。   纳喇氏哪里顾得这些?她指挥着宫女将本子等放在矮几上,争分夺秒的上了炕边便开始忙活起来。   “怎么回事?”   戴佳氏挪步在婉绣身侧,她低声解释,“是大阿哥的婚事,惠妃拗不过大阿哥,所以把婚事提到了年底。”   看来大阿哥真要领兵了。   “皇上也答应了?”   “大阿哥都答应了,不过惠妃气不过,还是躲着不去见。”   “这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老五敢这样做,本宫先送他几鞭子再说!”郭络罗氏忽地插道,她语气里满是煞气,乍一听凶狠极了。   戴佳氏很是当真,她听了之后脸色也白了白。   郭络罗氏去钟粹宫是常事,只怕和戴佳氏还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婉绣不去想,却忍不住的笑,“五阿哥要是真这样性情,你只怕高兴的拍巴掌都来不及,哪舍得抽他?”   想想自家斯文有礼的大儿子,郭络罗氏生生被噎了口气,气的白了婉绣一眼,“四阿哥要是能跑得过五阿哥的马,你怕是要放鞭炮了!”   胤禛聪明,读书刻苦也是众人皆知的。可唯独在骑射上,只要沾了马,成绩都平平无奇。   婉绣琢磨着和早年摔了一跤引来的,她听了心痛,登时对郭络罗氏不顺眼了,“听说五阿哥最近学业进步,蒙话磕磕碰碰的,总算说的开了?”   郭络罗氏心里一刺,糖包放给皇太后之后她喜得阿哥。在皇上的允可下,她几乎是将其亲自抚养长大。她嘴上有时候卖乖,但是胤祺也在她心里极重,也很争气。只是人无完人,哪样都好的胤祺就是在蒙话上很不感触,皇太后对此不是没有意见。   这句话几乎就在她心口上戳着!   “人有长短,至少五阿哥知道勤能补拙。可不像六阿哥,日日都想着法子溜出去,闲着就知道和妹妹们玩耍,可真是兄妹情深!”   “你!”   ……   戴佳氏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她头一回看到这样赤红着脸互相撕扯痛处的德妃和宜妃。兴许是两人交好,许多事情和心事是旁人无从得知的。偏偏她们信口张来,激的言语越发鼓动起来。   德妃可是六个月的身子呢!   戴佳氏狐疑的看着旁人,却发觉永和宫的奴才们只是恭恭敬敬的在旁侧守着,敛眉肃然的刘嬷嬷也只是默然的替德妃抚拍后背,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奇怪了,她记得宫里都说德妃和宜妃两人姐妹情深啊!   难道说都是假的?   可又不大像!   眼看着德妃面色红润,吵得愈发精神起来,戴佳氏脚步往炕边的纳喇氏身侧挪去,“惠姐姐,咱们”   “你看这个样式如何?”   纳喇氏正在挑大婚当日玉如意的样式,她正挑花了眼,拉着戴佳氏便问了起来。戴佳氏看了看,指着一把样式很是精致的,“这个好,年轻的格格看了都喜欢。”   “嗯。”纳喇氏赞悦的点头,手上的细笔轻轻画了个圈。   “德姐姐和宜姐姐她们”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快而重,像是远处跑来的一样。纳喇氏和戴佳氏靠着窗,两人听的分明,很自然的抬头看去。   是小云楼。   他喘着粗气,腰背微微佝偻起来。   喧闹声戛然而止,婉绣打量了眼,沉声询问,“怎么回事?”   “回,回主子”   杏仁忙端了杯水过去,小云楼摆手长舒口气,这才涨红着脸道,“阿哥们喝了酒,不知怎么的全都打起来了!”   “谁赢了?”   作者有话说:   打起来了!   终于都打起来了!   期待兄弟相残的场景很久了!   端午节快乐!   早上吃了两个粽子,大半天缓不过神来。晚上出去吃饭,被烟熏的直哭,哭完又跟着老爹去狗场里坐一坐。刚好遇到老板们烧烤,嗯……吃得很开心,不过明天应该不敢上秤了,惊恐。   十一点才回来,最后赶上了时间,有米有人夸夸我*^_^*? 第109章 输赢没定局   “看着我做什么?打架肯定要有个输赢的呀!”郭络罗氏摊手, 她可是记着乌雅氏说她儿子的话。   “所有的阿哥?”纳喇氏显然是不信的。   小云楼擦了把汗,他跑的这样急就是因为这个,“是啊, 大阿哥和太子就先动起了手!”   “什么?可有伤到哪里?严不严重?御医请了没有?”   婉绣瞪了眼幸灾乐祸的郭络罗氏, 一耳朵听去就知道事情出在这两人身上, 她不好直接问输赢,倒也有不少的话要问。   小云楼觉得汗水淌得更多了, “奴才来的时候正打的起劲, 如今怕是连皇上也惊动了。”   住在阿哥所里最小年纪的就是胤佑,他估摸着只是劝架。可胤祾这小子最爱看戏,偶尔还仗着年纪轻, 不动声色的煽风点火,保不准也在其中。婉绣头疼不已,她和纳喇氏一对眼, 都站了起来要去干清宫。   阿哥们打架, 康熙不可能不过问!   更何况还是太子和大阿哥起的头!   事实上, 她们到干清宫时只看着从高至低,跪了一地的萝卜头。仔细一看,连胤祀胤禟和胤?都在!   三个小的,尤其是胤禟胤?不过三岁, 脑瓜子还晃了两下。   康熙顺手就把手里的朱笔扔了下去, “张望什么!”   两兄弟立马如鹌鹑一样缩了起来。   婉绣走近看着一排阿哥耷拉着头,倒是胤祾红着眼睛抬了头又埋了下去。她没有看清模样,只能闻到一股子的酒香味,“皇上息怒, 阿哥们年纪还小呢。”   “酒都喝起来了?朕看胆子都不小!”康熙呵笑一声, 他打量着乖巧状的儿子们, “谁站出来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两人动了动,最后都站了出来。   “回汗阿玛,是儿子拎了酒喝,没有束缚好弟弟们,还请汗阿玛责罚。”   “大哥不需遮掩,是儿子叫了弟弟前来才闹了事情,若要责罚还是责罚我吧!”   面色通红的胤褆出声,一眼看去相差无几的胤礽紧接着认了错,康熙端起茶杯,“仔细说。”   事情起因还是因为纳喇氏和胤褆两母子引起的,纳喇氏躲了人,胤褆心里既对额吉愧疚又难舍志向,这才苦闷着待在屋子里喝闷酒。   胤礽毕竟是打小大的,他见胤褆精神不好,便提了两壶酒来,正好和门口的胤禛胤祾碰见了。   再后来,胤祉胤祺和胤佑也过来陪他。   七个兄弟虽然面上不错,各自私下也有交好,但是这样主动的齐聚一堂还是头一回,气氛也热闹起来。   胤褆拉着胤礽开始上天入地的说起了胡话,说他打小听了谙达和姑姑给他说的故事,说他自来就有的巴图鲁志愿,说他在骑射上的功夫和热情,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没了。胤褆是没有禁忌,一杯又一杯的倒了酒把自己弄得半醉。   像胤祾胤佑两个跟着抿了两口,早就不知东南西北,不论谁说什么都跟着应和鼓动。反是给酒的胤礽还清醒着,他不耐烦听牢骚话,便开口激将。   平时的胤褆风度有礼,大哥的模样拿捏的很准,也从来不会和胤礽   计较。但今日大不相同,胤礽激将法的说了句,“整日里婆婆妈妈的,是个爷们就去找惠妃好好说一声,哪这么磨蹭?照你这样,还不知哪年能成婚!”   这一句捅了马蜂窝,让胤褆红了眼。   “你再说一次?”   “才说你婆妈,怎么还听不懂?”   “爷较你年长平时让你三分,你不记好也罢,竟然还质疑兄长品性?”   胤礽嗤笑,他看着复述时摇头晃脑的胤褆,登时崩了脸。不过在他扬笑间,便被一笔头砸了头。   “很好笑?”康熙冷哼。   胤礽连忙认错后道,“后来咱们觉得说话没意思,干脆就手脚比划。若是孤赢了,大哥今日就开始准备出兵所需。”   “若是输了,事情就暂且缓一缓。”   胤褆说着话转头看了纳喇氏一眼,他虽然醉的手脚不听使唤,但是脑子是清醒的。   郭络罗氏听了忍不住笑,纳喇氏气得脸更难看,显然对只针对她的赌注很不认同。她有许多话,又怕说了显得她太在意,遂低着头抿了口茶沉默不语。   像婉绣挨得近,才看到纳喇氏怒色之下的纠结和犹豫。   胤褆并不自知,脸上少了那股精气神,失落不已。   殿上气氛也静了静。   康熙并不在意,他身子略略前倾由衷好奇,“那你两个,谁赢了?”   胤礽抬头,他转而看着身侧的兄弟们,语气满是无奈,“儿子们喝了酒,手下轻狂了些,三弟四弟便出手阻拦,后来”   ‘嘭’   一声闷响,伴着一道身影倒下引起了众人注目。   是胤祾!   婉绣上前去看,她想弯下身却被肚子碍着不方便。身侧的胤禛连忙扶住婉绣手臂,“额吉放心,小六是喝醉了而已。”   “你们打架,怎么他反而……你的脸怎么了?”   “呦!这是谁打的呀!”郭络罗氏扬起眉头,只觉得莫名的掰过了一回,暗自爽快。   胤禛看她一眼,舌尖碰了碰鼓着发疼的脸腮,听婉绣问他心知是肿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的低声道,“我拉开阿古的时候,被大哥打了一下。”   “……”婉绣看向胤褆。   胤褆没想到胤禛扔锅这么快,他伸手掰过胤祺的肩膀,又指着沉默不语的胤祉,“太子还打了五弟,还有三弟也被抓了一下。”   “抓哪了?”看了半天戏的马佳氏不淡然了,她顾不得康熙还在,忙不迭上前去看胤祉的脸。   郭络罗氏也瞪着眼看着眼睛上青了半边的胤祺,深呼了几口气也下不去,最后气道,“拉个人也能弄成这样,你怎么就这么有能耐!”   胤祺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郭络罗氏更气了。   婉绣也心疼的端看胤禛的脸,哪怕胤褆道了悔意和歉意她也依旧,“等胤祾醒过来,我再好好问你。”   胤禛默然点头。   眼看着局面成了母子情深要训话的样子,康熙这才喝道,“你们都下去!”   康熙看着婉绣,“德妃去侧殿等着。”   “是。”   “皇上!”钮钴禄氏轻唤,却见郭络罗氏一把松开了手,“奴才这就下去。”   胤祀是因着担心胤褆才去的,同行的胤禟胤更是懵懂无知。两人看了好一场热闹,回过头就被罚跪,神色有些委屈的去看离去的嫔妃。   钮钴禄氏被胤看的心软,偏生旁人一点都不配合。李氏心疼些,也只是拍了胤祀的脑袋安抚。纳喇氏和郭络罗氏更是潇洒,闻言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跪着不是儿子,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看了都让人气!   钮钴禄氏向来是乖巧懂事的模样,靠着氏族和亲姐姐过得滋润。她到底进宫年份浅,儿子又小,只能心里想着皇上会心疼小儿子,这才说服着退下。   婉绣以为是因着胤祾的事才让她去侧殿侯着,抬眼看康熙正看着她,婉绣这才将胤祾抱了下去。   胤祾趁兄长们乱了场,又趁机贪了两杯胤礽提的果酒。果酒度数比不上胤褆喝的,可口味极好,甜甜的像是提炼的果汁,又香又醇。   人是喝醉了,可脸一点都不红的睡着。要不是跪着累人,只怕他睡了过去都没人发觉。   婉绣探手测他额头,心里犯起了嘀咕。像这种喝醉了也丝毫不让人察觉,可不是一件小事。稍加留神用的好自然就好,可就怕他性子轻佻起来对酒有了喜好就不妙了。   怀揣着这样心情,婉绣又想到胤禛顶着伤还跪着,她将胤祾放下后顺手将脸肉捏了两下。   胤祾没有反应。   婉绣又捏了两下,力道悄悄的加重起来。   可惜脸捏红了,胤祾也躺着无动于衷。   这小子以后……   “这小子能耐,这样都睡得香!”   一道略有些陌生的调侃声传来,他说话自如,在婉绣转身间行礼,“兵部员外郎给德妃娘娘平安,娘娘金安。”   “阿启?”婉绣望着这个决计不该见到的人,她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博启。   高了,瘦了。   模样更硬朗些,比额吉送来的画像看着更好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博启早在后面看了半天,他见了婉绣的小动作,琢磨着她日子确实活出了自己的道来,喜形于色的点头走近,“恰巧我有差事进宫,还没见到皇上就听说四阿哥和六……哎呦!您轻轻轻点!”   婉绣掐着那紧实的脸肉,她仍旧一脸惊奇的没有放手,“真不是做梦阿!”   “……您哪里来的白日梦阿!”   “那不然你怎么这么有出息了!”还进宫办差?   婉绣不怀好意的狞笑,博启只觉得两腿一软,几乎要给跪下求饶,“没出息,我没出息,我都是靠的姐姐有的出息!”   作者有话说:   主要昨天更新后掐指一算,哎呀老八他们还小啊!后面还有狗狗大战什么的,可以准备准备了:D   厉害了,镇魂竟然被举报了!哈哈,看到为了你这部剧,为了唐三点进去发现还不错。要是看的完,到时候再慢慢看后面的一千零一夜,棒棒哒!   晚上赶着码字,咪咪疯了一样围着电脑转,等我捧着爪机又过来不停地蹭,后面还打瞌睡。错别字真的完全不能控制○| ̄|_,明天再看? 第110章 人非水长流   乌雅家都是要脸的人, 额参对儿女家人都有这点的要求。哪怕是性子憨直不爱想东西的威武,给外人印象也是吃了老实脸不爱说话的亏,大多都觉得他底子里是有点东西的。   这几乎就是威武的模样, 叫人一眼看穿, 高的去不了, 但是同僚一等却很容易打起交道。   嫡长子如此,其他几个也差不远去。额参觉得这辈子挺好的, 还有个疼爱的大孙女, 性情上也是他想的那样,很满意。兴许就是因为这个,对小孙子就少了些关注, 以至于回过头来就长歪了。   成了个不要脸的。   不要脸的博启跟着婉绣闹了不少的笑话,如今见了面,哪怕长了年岁也依旧如此猛地将自己踩下去, 不停地讨好自家姐姐。   好在宫里的人都退了三尺, 留着两姐弟畅所欲言的小聚一场。好些因着宫里和喜塔腊氏的原因说不得的话, 两人都悄悄地说了。   如他当年出海去的地方,认识的来往人群等等。   哪怕玛莎将他奉为有担当的大男子,可打小长大的情分最清楚不过了,在婉绣看来博启不是那种主动站在人面前的人。不是说他没担当, 而是他没长大, 也很实在。自打他出生稳固了喜塔腊氏和威武的地位后,博启几乎是蜜罐里长大的,他有人疼有人爱,性子闹腾, 又没人强求他什么, 在家人的印象里还是个孩子。   婉绣想家的时候, 总会念起这个爱闹的弟弟,心里记挂得很。后来胤祾大了些,脾性肖舅爱折腾,她心里反而不那么牵挂了。毕竟远的香近的臭,好在如今都是成亲的人了,不是孩子了。   聊了半响,有宫人端了点心近来。似乎是干清宫里的老人,婉绣瞧着眼熟,多看了眼。   博启收了话,只听宫人道,“娘娘金安,大人金安。皇上说阿哥们喝了醒酒汤还要一会儿才能好,让奴才们送了些娘娘喜欢的来,且再等会儿。”   婉绣恍觉自己和博启说话太着急了,生怕没有了第二回 ,急咧咧听了大概却被告知不用着急,时间还长。她觉得好笑,点了头让宫人退下。   博启却是高兴,“皇上记挂姐姐。”   婉绣回头逡他,“那又如何?”   “好啊!家里人知道了都高兴。”   博启是说的真心话,他语气里满是感慨,“说来我也进宫有些次数了,可每回都战战兢兢地。说实话,白音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可皇上一笑,啧。”   像是怕婉绣不信,博启还抱了抱双臂,一副怕急的样子。   婉绣莞尔,“这个白音?”   “白音可是皇室宗亲,和咱们四阿哥六阿哥都是亲堂兄。他是个厉害的,想我当初出海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可得亏了他!”   “他通英文、俄语还有西班牙语,我跟着他学了些,就等着皇上点头允可了。”   “允可什么?”   博启却挑着眉头一脸神秘,“事情未成,还不好说。倒是有一事相求,刚好见着了,想让姐姐帮忙。”   “你说。”   “就是玛莎。”博启搓搓手,在婉绣眉尖挑高下吓得不敢怠慢,“我两个挺好的,就是有些小心眼偏要和我闹,都好几天了!我正愁着呢,这月初把出喜脉才安静了。”   小心眼?   婉绣回想博启这一通话,心中一惊,抬手就拍了过去,“她闹什么?你也要去沙俄?阿玛额吉知道吗?”   博启哎呦一声,揉着脑瓜疼得脸都烂了,“您老人家轻手些!”   “实话实说!”   “好好好!我去沙俄的事情皇上还没点头呢,玛莎也不理这些。就是见我和一个姑娘说了话,就不高兴了!”博启撇撇嘴,满脸郁闷,“姐,下回你见了玛莎可要帮我说道说道,爷们在外头哪能不认识几个人的?她整日……哎疼疼疼!”   “疼吗?”   “疼疼疼疼!”   博启歪过头,他被那只纤细的手指捏住了耳朵,保养得宜的指甲更是掐着生疼。婉绣是真的用了力气,让博启惊觉方才只是玩笑而已。   真生气了!   可她生的什么气?   “姑奶奶!我又说错哪了?”   婉绣心里气得发噎,这些年来日子顺遂,让她觉得没什么真不如意的。可临到头来才发觉,也不过如是。她十几年来不动声色教养的弟弟,除了志向上宽了点,男人的根子上该怎么歪还怎么歪!   都是讨人厌的!   “你当初为了玛莎和额吉吵了多少?一副心肝宝贝的将人捧成了侧福晋。你外头也就罢了,竟然还叫玛莎看见,这算什么!”婉绣不求博启和玛莎是所谓的真爱,但好歹是真心实意喜欢的吧!既然是真心的,原来都守得住,怎么成亲没多久就不行了?   还前后变脸之快,想到她和玛莎说的那些体己话,她都觉得害臊!偏自己不觉得,还要她帮忙说话,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能耐啊!要我帮忙还耍着心眼说话,你这胆子可真是见长了!”婉绣气恼不已,什么叫小心眼?什么叫不过是和女人说了话!   博启哪还看不出苗头,他忙勾下身子跟着婉绣的手靠过去,耳朵扯得快没了知觉,疼的忙眨了两眼,“我就是怕你们像这样还没见面就合在一起,以后哪还有我说话的份阿!”   “你这可真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阿!”   “呵呵,这不是姐姐教导的好。”   婉绣气笑了,对这个弟弟重逢相见的亲切欢喜也散的不见踪影。   博启见她这样,嬉皮笑脸的想她高兴些,围着好话说尽。他喋喋不休,还把胤祾闹醒了。   胤祾忽地坐了起来,他扭头朝着婉绣嘿嘿一笑,倒头又睡了过去。   婉绣无语,回头看着很是相似的另一张脸,她惊觉小儿子说是长得像她,倒不如说是像博启!这么一想,她更是气得不行。   康熙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胤禛,他是想着来邀功的。   看他多贴心?还给人姐弟见面。   却不想婉绣黑着脸,说了几句后拉着两个儿子就走了。   康熙一脸莫名,“怎么回事?”   屋子里忽然就剩下了两人,博启看着并没有生气的康熙忽然来了精神。这是皇上没错,可也算是小姐夫呀!   他怕什么!   博启抚了下衣袖的褶皱,“德妃娘娘见六阿哥喝的太醉,四阿哥也被打了脸,有些不高兴。”   康熙端看他那通红的一只耳朵,又问,“就这样?”   “就这样!”博启无比自信点头,小姐夫还能打探他有几个女人不成!还不如懂事点,为姐姐争点可怜分。回头来,好歹能多得点宠!   哎,像他这样的好弟弟真的不多了!   真是不懂得珍惜!   不过他大人大量,姐姐会明白他的一片苦心的。   婉绣会明白吗?笑话!   不过她眼下没心思理他就是了,胤禛见她脸色不好,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显然是纠结着怎么认错。等到永和宫的时候,胤禛率先就给跪了下来,低着头把事情脉络都梳理说清,又诚心诚意的认了错。   婉绣心里也好受了,至少胤禛听话懂事就证明不是她教的有错,是博启这人朽木不可雕!   对,一定是这样!   婉绣打起了精神,又知道胤禛只是受了无妄之灾而已,她又心疼的拉着他坐在身侧。   康熙也是有心的,说了半天也不给儿子伤口擦药。   都不是好的!   婉绣半是抱怨的迁怒着,叫人把药箱子拿来,里面有她放着的药膏,还有些是她自己从花瓣里提炼所制的。   胤禛仰着头,他看着额吉端着他下巴看的格外仔细。自己还没来得及怕疼,额吉的眉头都皱高了!   他伸手在婉绣的额上轻抚,已经能看出几分纤长的手指力道很轻,“额吉放心,不疼的。”   婉绣闻言也不犹豫下手,径直的按了他脸颊上一小团青色。   胤禛的脸顿时扭曲起来,却咬着牙没有出声,还努力的扯了个哭脸。   婉绣被逗得一笑,手下轻了许多,暗自用生气吐纳到手上,“额吉知道你乖巧,也知道你和太子兄弟好,可你也要顾虑几分,还有额吉和弟弟妹妹们会担心。”   痛处微微清凉,转瞬似乎轻快了起来。胤禛点头,他看了后面躺着的胤祾道,“我知道了。”   “要心里记得才算。”   “保安记住了。”   “好。”   “额吉,您擦的真舒服。”   婉绣失笑,“还想打架?”   胤禛摇头,这才委屈起来,“我没有打架。”   在众人不在的时候,胤禛总算撒娇卖乖。婉绣心里很满意,点着头诱导他说多些心里话。   她算是明白了,这古人心思都爱藏着,活得几面模样。像博启,她只是重要点的姐姐,以后只能藏在某个角落里。   更不要说皇家子孙,她这个生母不在童年里多使劲儿,以后大了只会疏远。   婉绣心知肚明,她性子懒散也不热情,一旦习惯了疏远就是亲儿子也一样懒得再亲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人的感情都是经营出来的,哪怕你是嫡亲的关系,经营不好可能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历史上的德妃和雍正的关系就很有争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和睦,但大抵最多也就是一般母子关系,还是挺心疼的。   下一章,老大要飞了。下一个,准备!? 第111章 清军北上行   转眼几个月后, 宫里宫外都有几分惊心动魄。   先是康熙下了圣旨,要与沙俄抗击。这两年风头正盛,骁勇善战的水师提督施琅在与郑军交战时右眼负伤, 皇上将其屯兵戌守台湾县, 安抚治理。朝上武将毛遂自荐, 个个堪比文官能说会辩,闹得众人皆知大清武将个个都是勇武果决, 杀伐厉害的人物。   后宫里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却不想康熙心里有数,叫称病回乡的赵良栋回京官复原职,另封为此次的大将军。大阿哥胤褆封为副将军, 随其出征参与指挥战事。与正红旗副都统彭春、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分水路两路,列营夹攻俄军。   “赵将军是顶天立地的巴图鲁,他当初围城昆明, 一月攻破可真是大快人心!”胤禛捧着茶杯, 坐在屏风的后面滔滔不绝的说着对赵良栋的敬仰之情。   婉绣躺在床上, “那会儿你才四岁吧。”   胤祾嘿嘿一笑,“还不是大哥说的。”   “才不是,是阿古说的!”胤禛连声否决。   听大哥说和听阿古说,不过就是换个人动嘴皮子而已。意义上是没差的, 故此笑声嗤嗤想起, 旁的两个小丫头更是嘻嘻的笑了起来。   胤禛坐的更加乖巧了,只是眉头皱了皱,“六弟才是听大哥说的。”   “大哥说的才叫热血沸腾呢!”胤祾哼声。   胤褆是个武将迷,虽然极为推崇白起等几个早年名将, 但只要是厉害武将他都格外尊敬。说到赵良栋此人, 胤褆更是脚踩高凳, 手武把式,满脸激动仿佛在说自己的丰功伟绩般得意。   婉绣也曾见过胤褆激动的模样,想着兄弟间拘束少更该盛三分。胤祾一说,她笑容可掬,“虽说是领兵副将,但骑射武艺是决计不能差的。你们两个听过了,可要勤奋认真,不得马虎。”   “额吉说的是,儿子定遵教诲。”胤禛点头,认真听训。   “保单?”   “儿子谨记。”   胤祾的声音闷闷的,连着身板都收了起来。婉绣看的分明,她又问了蜜糖芽糖最近学了什么,不上心的芽糖心虚的忙问,“额吉你累不累?”   “对呀,咱们坐了这么久,可有打扰额吉休息?”知道芽糖心思,但以额吉为重的胤禛决定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婉绣莞尔,她目光垂落放在手边的襁褓上,面容餍足得意,“我很好,放心吧。”   “妹妹好乖,一点都不闹!”芽糖捧着布老虎,她欢喜的说道,眸子里满是星光。   芽糖说是,是半个月才出生的亲妹妹。   婉绣这一胎更加顺利,两个时辰的功夫就产下十二格格。   抱着这个女儿的时候,康熙还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说的三个女儿,还真的被一语成地,一点都不差!   在外人看来,德妃再三得女则满是兴味的议论起来。皇上这幅神情,只怕十二格格是不得宠的。那见小推大,德妃的恩宠也会变薄?   要知道,嫔妃就是为了给皇帝延绵子嗣。德妃在这处表现优异,也一路晋升,坐享富贵。但有一点,她看似年轻但也不年轻了。   二十几岁的德妃应该学会做好皇子阿哥的额吉,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恭敬,对皇帝体贴有分寸,与嫔妃和睦相处,更要知晓在皇家和氏族间守好本分,并将利益和大局审视夺度,拿捏精确。   她可以得宠,但不会在争宠上占了大面。   就像当年的马佳氏纳喇氏,婉绣也该为新人们退避三尺。哪怕不是马上,但变化总在无形间发生的。   婉绣心知肚明,她看出旁人对康熙的误解也没有解释,只是庆幸一点,还好这一胎不是阿哥。   要不然,她的小女儿还不知道会不会晚两年再出生。   麻烦当然不怕,就是以防多生事端,还要费心费神罢了。   好在一切顺利,她也能早一步养好身子,免得真的要中年生产影响身材恢复。别人看她轻巧,可谁也架不住再五再六的毁身材。   美了二十几年的婉绣有个心愿,她想把后半生也继续美下去。   哪怕满服不能很好的衬出她的窈窕腰肢。   婉绣心里的盘算旁人不知,哪怕是身边跟了多年的人,亦或是聪慧的儿女也一样。   只是十二格格的出世,像是一种固定思维,多少也让人她怀了德妃想再得一子的期望。   嘴上不说,婉绣也能感觉到。早在她拿住宫权,将佟氏架空至今为止,宫里人对她的印象无形转变,态度也愈发恭敬。   她担了这样的高位和名声,就绝不能再做一个普通的德妃。不说别的,单是为了自己都不能。   几兄妹陪着婉绣说了好些话,还为了小妹妹的小名吵了起来。芽糖仗着年纪小,直嚷着果糖。   “果糖好甜,妹妹也好乖!”   芽糖的声色软糯,说着话像是撒娇一样舒心,闹得婉绣心里一软,满心满眼的就答应了。   胤禛一噎,不过想着两个妹妹都甜甜的,性子也都很懂事,十二妹妹大概也会喜欢的。   永和宫里随着婉绣调养身子,也安静沉淀下来。有那么一些不安分的,婉绣也不着急动手,只是按下不提只等着一次收拾干净。   圣旨下达后两天,大阿哥胤褆成婚了。   婉绣还没出月子,叫人送了礼过去就是。只是底下孩子闹腾,胤禛也满是期待的跑过去闹了一场洞房。   以胤礽为首领着起哄,胤褆压根就压不住这些弟弟们,上面的长辈又没人出声,愣是让他们闹了两刻钟之久。这让刚进门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羞红了脸,也对出嫁后的日子满心期待起来。   在旁边跟着闹的两丫头回来后也叽叽喳喳的笑,芽糖还不住的鼓掌,嚷着要快些长大!   婉绣正喝着汤,没有理她。   但是刘嬷嬷对孩子愈发慈爱起来,她端着点心给两格格跟前,目光和熙,“七格格怎么盼着要长大!”   芽糖和蜜糖对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娶福晋!”   “噗嗤。”   这么久了还是没能把这点扭过来,婉绣哭笑不得的拿着布巾擦了擦嘴,为女儿们的天真烂漫而好笑,却没去纠正。   刘嬷嬷闻言也是笑意更浓。   蜜糖大抵是知道自己不能娶福晋的,不过听着额吉笑了,又见芽糖高兴,她自然也开心起来。   大阿哥成亲次日,夫妻二人要给各宫主位请安的。婉绣想要扫榻相迎是不能了,唯有换了能遮挡的屏风,让其在堂间坐着说了两句,又将备好的礼送出去便好了。   伊尔根觉罗氏声音细柔,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乖觉的附和着胤褆说话,哪怕言语不多也能觉出两人的浓情蜜意。   婉绣心中感慨,不由得思绪着胤禛几年后成亲的光景。   还是要细心挑一门识大体的,能耐得住爷们出去办差的好福晋!趁早定下来,感情好也能让其没有后顾自忧。   知春瞧主子神色欢愉,并不知是想到了好几年后才有的事情,她兢兢业业地奉上新鲜的热汤,“主子,这是刚煲好的老鸭汤,闻着都特别的鲜!”   婉绣顿觉扫兴,她眼角都带扫的望着外面,“大阿哥两个走了?”   “走了,两人平着身走的呢!”知春偷笑,她将汤递的更近了,“主子快喝汤吧!”   婉绣躲不过,她扭头目光如炬的盯着知春,认真的问了一句,“知春,你今年多大了?”   知春弯了弯嘴角,“主子可是答应了奴才不赶人的。”   “可一个人的,老了怪寂寞的。”   “有主子在,怎么会寂寞?”   “我瞧春桃这几日”   “主子,汤都凉了!您再不喝,刘嬷嬷又要催着让奴才去换新的来!”知春笑脸盈盈,总之就是一句话躲不了了!   婉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她想了想终是少了秀气模样,几口连着把汤喝了。   说句实在话,她又不用奶孩子,补得这么勤快也不怕她胖的难看从此失宠?   婉绣又忍了几日,终于在足月的日子将自己洗刷干净,用了一顿清淡的膳食后抱着从席上回来的果糖抱着亲亲。   八月,新婚燕尔的大阿哥率军北上。   纳喇氏殷勤的关怀着儿媳妇,两婆媳因着维系的人出远门,彼此关系很是和睦。只是过了两个月始终不见伊尔根觉罗氏有喜,她又有些怅然若失。   婉绣打量伊尔根觉罗氏的身板,心里嘀咕纳喇氏也太着急了。不过情形不同也在所难免,比如丈夫自请去立功而自己即将临盆的玛莎日子怕也不好受。   等到下回再见,怕是已经生了。   婉绣琢磨着给侄子侄女备好礼来,宫里的老佛爷却病了。   作者有话说:   中考了中考了,学生们都要放假了,羡慕嫉妒哼╯^╰   感觉一大堆的儿媳女婿要来了,好纠结T^T? 第112章 德妃去侍疾   太皇太后的身子是硬朗的, 哪怕这几年有些小痛小病,但放在她这个年纪而言却不足为奇。   不过这一次似是旧疾复发,严重了点, 御医也让其一定要好生静养。   长辈有疾, 晚辈们自然要侍疾。   侍疾算来不是太难, 毕竟太皇太后有趁手的奴才们守着,有医术高明的御医侯着, 嫔妃过去就是端茶送药的时候搭把手, 等着她老人家精神些了就跟着说说话,宽慰她病痛抑郁的心情就是大功一件。   这种事情对于嫔妃而言最轻巧了,出嫁前但凡家中有长辈的都有这样的经历。   婉绣也曾伺候过, 再加上太皇太后至今和她没有什么大纠葛,时常请安的时候都是能说上话的。只是没试过两人对着脸一天,婉绣揣着一肚子的笑话故事, 又和胤禛说了两句便去了。   事实上, 婉绣去的时候太皇太后正睡着。   前一日侍疾的纳喇氏面带倦色, “太皇太后夜里醒了两次,如今才歇下来,你守着就好了。”   太皇太后病症也是不少,她早年在大金时打马骑射样样精通, 正值朝廷后宫都在翻天的时候, 身心疲俱是一点都不夸张。这回翻了毛病,御医也是没有法子,只是开了一好方子做了救心丸,只要难受心跳癫狂时吃下一颗就好。   婉绣听醒了两次, 她不由正了脸色, “知道了, 你快些回去吧。”   伊尔根觉罗氏每日都会去请安,纳喇氏回去的话估计还能收到媳妇的贴心关怀。婉绣艳羡的又打趣了两句,纳喇氏这才笑着离去。   婉绣坐在寝殿的堂间,她捧着奶茶,听着苏麻喇姑说着些许趣事。这位老人家也是历经千帆,哪怕她本着奴才本分始终谦恭谨慎,但那些年轻些的嫔妃看了都没办法亲近。   这些年来,婉绣也是头一回和慈宁宫的人这样亲近,不算入宫时看望芳雯认识的茶房宫人。   婉绣原来设想的话都没用上,她说着苏麻喇姑的话听着,偶尔搭上几句,气氛也很是融洽。说到一半时,苏麻喇姑看了时辰,念叨一句,“这时辰,阿哥们该下学休息了。”   “是啊,也不知道孩子们来请安可会扰了太皇太后休养。”   “阿哥格格都是好孩子,他们来了太皇太后喜欢的都能多吃些,怎么会打扰。”苏麻喇姑眼角的褶子更深了,只要说到有助于主子康复的事情,她都会由衷的跟着欢喜。   就像是四阿哥。   婉绣心里了然,面上点头,“那今日晨昏定省定要把孩子们多留一会儿,太皇太后的身子也能早些好起来。”   “借娘娘吉言了。”   两人坐了一会儿,太皇太后才悠悠醒来。她老人家睡足后精神好了许多,苏麻喇姑伺候着将膳食拿进来,婉绣端碗送勺,太皇太后看了摆手让她放在矮几上就好,“自己吃就好了。”   “太皇太后瞧着气色似乎都好了!”婉绣将汤奉上,她有心奉承的仔细这位祖宗的脸色。   昨日吃过救心丸,太皇太后觉得呼气也畅快了许多,她心中大安点了点头,“看你们一个个的守着累人,哪能不快些好。”   婉绣见她这样和颜悦色,嘴上也轻快几分,“太皇太后说笑了!能这样近身伺候您老人家,尽上微薄孝道都是奴才们的福气。何况您好了,皇上才是最高兴的呢!”   太皇太后这么大半辈子了,最在乎的就是爱新觉罗氏打下的这片天下。她在意的人一只巴掌都占不齐,皇上就是她如今的命脉。哪怕是平日里听腻的这些话,可放在她病痛时再听却滋味大不相同。   “你们都是好的。”太皇太后点了头,她捏着勺子想了想,“苏麻,哀家库房里有几盒还不错的阿胶?”   无病无痛的,阿胶一等养颜的东西是宫里最紧俏的,更不要说是慈宁宫里的。   苏麻喇姑应声,“是有几盒,主子收着说用不上,就一直留着。”   “那就给温贵妃、惠妃和荣妃一人一盒吧。内务府今年新进了十匹素罗纱?”   婉绣正巴巴的望着,心里起了狐疑又听后话点了头,“是有的,听闻和往年的不一样,皇上看了好,说让太皇太后挑了再看。”   “我这老婆子用不着,各给一匹吧。惠妃昨日怕是吓着了,再添一匹。你看可好?”太皇太后说着像是打商量似的,转头看着婉绣问。   婉绣哪里敢应,“太皇太后说了自然是好。”   太皇太后端看了两眼,蓦地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怕是有不少好东西,哀家就不赐你了。”   婉绣这回没做任何掩饰的愕然,眨了眨眼就狗腿起来,“太皇太后,这汤还有些烫,让奴才给您扇扇吧!”   “不用你扇。”   “今日做的鲈鱼是最鲜的,肥美鲜嫩。奴才给您把刺剃了,趁热吃。”   “你会挑?”太皇太后很是质疑。   婉绣顿了顿,欣然点头,“会呢,挑的一根细刺都没有。”   她入宫来也做了不少活儿,但是在吃食上也顶多是帮着布膳两次,挑刺这种事是没有的。只不过她以前在额参跟前的时候倒是做过,如今做来自然生疏,但她眼神很好,慢慢挑总不会错的。   太皇太后本就是说笑而已,她闻言也不出声拒绝,显然是答应了。   婉绣这么说了,自然是认真的挑起来。   苏麻喇姑在旁边笑,“奴才年老眼拙,这种精细活早就做不大来了。今日还多亏了娘娘在此,主子也能吃的放心些。”   婉绣闻言抿着唇嗔怪的看着她,“苏嘛姑姑可不要这样说,闹得我这挑的心都是飘的。”   “恩,别和她说,免得挑不好刺反倒怪你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她自然是一副偏向自己人的姿态,做好了要看好戏的模样。   苏麻喇姑看着主子还有这样好的精神和德妃打趣,她笑着坐在一侧拿出篓子来。宫里的绣娘技艺很好,但始终少了那份贴心和舒适,主子用惯了她做的东西,平日的抹额一等都是她一针一线改做的。   旁的宫人见此也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候在一侧等着吩咐。   加上本来就有布膳的奴才在侧,婉绣的差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不过太皇太后仍旧打趣,说不给她阿胶素罗纱就是了。   婉绣不至于那么眼皮子浅,但太皇太后打趣的时候她正好发怔想了事情,她自己心里也留了心眼,又拉着太皇太后说笑。   这大半天来顺顺利利的过了,太皇太后笑着将药喝了,婉绣只觉得自己表现不错。   直到亲儿子的到来。   只给了几下浅笑的太皇太后在阿哥格格们晨昏定省的时候更是喜笑颜开,她问了胤礽些话,又问了旁的几个后眼珠子就定在了胤禛的身上。   “小四今儿读书如何?可吃得下师傅教的?”   “赖与师傅耐心教导,胤禛堂上能学得五分,等晚间复习明日再听就有八分。”   “好孩子,不过复习不要太晚,免得亏了觉伤身子。”   “胤禛明白的,乌库妈妈也要好好休养,等您好了就能和汗阿玛一同出宫避暑去。”   “避暑好,这宫里闷得很,你们跟着去了也好。”   太皇太后问,胤禛答,两人的问答其实和胤礽或其他阿哥的相差无几。只是问的话语气更柔和些,答的人更是刻板似的五分八分,算的精准。   婉绣只有在胤禛还小的时候过来送过两次,顺道自己请安时知他出来很得几个嬷嬷看重,从而得知太皇太后确实对胤禛有几分上心。   她也曾听过点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私密话,得知胤禛那张没长开的脸乍一看像康熙,但那脸盘气质,还有说话的语气都有几分像世祖。   只不过世祖皮肤更白,性子上更柔韧些,不像胤禛被护的好,性子也说不出的亢直。   但两人的心思,都一样的敏锐。   婉绣想着,回过头来听这下年的避暑似乎都得了康熙的意思,竟然被讨论了起来。   宫里也就那么点活动,更何况出宫避暑去,宫规也会有所松懈,谁不想去?   夜里婉绣值夜,她守着烛火卷了本书守到床角,似乎是看书打发时间,但眼神却是放空的。   她在想佟氏。   晚膳后太皇太后精神更好了,她还觉得躺着不舒服,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直到佟氏领着嫔妃过来看望,苏麻喇姑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便出去推了。   婉绣坐在里头,但她仍旧听到了声响。   苏麻喇姑说太皇太后还需静音修养,请佟皇贵妃早些回去歇着,可不要累着误了几日后的侍疾。   第一日侍疾的就是佟氏,婉绣看着太皇太后抿着清水的样子,心知是佟氏自己又做了妖。   好阿。   豆大的烛火扭了扭腰,微末光芒映着弧笑隐约而过。   作者有话说:   看画像,康熙真的是瘦啊!顺治和雍正的脸就圆多了!   佟氏大概……恩……会提前吧……? 第113章 新贵人没了   次日是宜妃来交接, 皇太后也一同看望太皇太后。   婉绣估摸着今日更热闹,她陪着又坐了会儿,直到太皇太后醒了才起身。   太皇太后见她这样, 竟是笑她眼馋, 当着面让苏麻喇姑从库房里拿了阿胶和野参给她, 催她快走。   婉绣亲手捧着出了门,却依然能听到郭络罗氏悦耳的笑声。   多半是踩着她说笑的。   婉绣无奈一笑, 她回屋后把东西收了起来, 洗漱更衣用了点吃食正要歇息,蜜糖和芽糖来了。   两姐妹一左一右的拉着婉绣,说完陪额吉睡。   人小声娇, 谁听了都喜欢。   婉绣知她二人是想躲懒不去听书,也不想栓得太紧,加上她身子疲乏只想着早点歇息才好便答应了。左拥右抱两个小的, 婉绣以为自己会倒头睡去, 只是半天后睁开眼来孩子都睡了, 自己还清醒着。   ‘阿兰。’   ‘嗯?’   ‘佟氏的身子如何了?’   ‘表面上是好了。’   君子兰说话很有她的风格,简洁明了。   婉绣才从慈宁宫后来,前后一琢磨也就明白了。只怕是侍疾的时候,佟氏又闹了什么出来。   近来承干宫不和已经是众所周知, 连那些奴才私底下也是嬉笑议论。   新贵人是个聪明的, 她才进宫得宠后也没有半分骄矜得意,很快就笼络了那些佟氏瞧不上眼的嫔妃一同,渐渐成了新嫔妃的头领。   不过这些都是那一群里的动静,并不出挑。直到佟氏发难, 明明是承干宫的小事竟被新贵人闹成了新旧两派纷争。   纳喇氏等人都笑着静观其变, 不想小半年下来, 新贵人竟和佟氏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气势。   哪怕新贵人失了宠,可她们还有几个新鲜水灵的可以推上来,正好合了康熙的牙口。   做男人,真是好福气。让女人上赶着上去讨好,尤其是一朝天子,更是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为之奋斗。   以前因着和自己无关紧要,环境不同,婉绣还闲来没事说了不少风凉话。可等到自己的立场面对,有些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生活。   只不过古人虽然也有纠纷争斗,但都是对内的小事。但凡有了门面底蕴或想繁衍昌盛的家族向来是抱团对外,利益瓜葛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近年内战不停,如今外站又起,佟氏一族似乎也悄然安静了下来。   喜塔腊氏递牌子进宫的时候,她欢喜的道,“你玛法挑了整夜,最后定了丰字。”   “博丰?”   “是啊,博丰这孩子长得可好看了!连那性子都和阿莎一个模子出来的,又俊又乖,可招人疼了!”   玛莎的名字被喜塔腊氏念的十分周正,可惜博启总觉得不对,她也就干脆挑了字叫小名。   喜塔腊氏说起刚出生的乖孙子,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利索得很,“你阿玛都说了,等孩子满月再好好热闹一场,定要将咱们街头都过来看看!”   婉绣正想着这混血宝宝的模样,毕竟博启长得不差,玛莎更胜一筹。可回头听着喜塔腊氏这扬眉吐气的样子,她反而有些好奇,“你真觉得博丰好看?”   “说实话,乍一眼看着确实吓了一跳!”喜塔腊氏似是想到了当时场景,她笑着拍了拍胸口,“阿启说你以前说过混血孩子的头发都像深色的那个,就说孩子肯定像他多一些。”   婉绣点头,“长得像谁不一定,不过头发确实如此。”   喜塔腊氏闻言点头,“就知道阿启是浑说的,不过绣绣真是博学多识!”   对儿子的嫌弃不是一时才有的,对女儿的夸赞则是一直都有的。喜塔腊氏神情骄傲,仿佛婉绣当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婉绣无奈,她也知道博启拿她挡牌的意思,只是追问,“后来呢?”   “后来你玛法抱着孩子,结果这小家伙睁开眼睛,哎呦那蓝眼睛好看的!你玛法抱着怔了半天,愣是不撒手,就像抱着你那会儿一样!”喜塔腊氏得意极了,“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你不知道阿玛嘴上嫌弃,可每日里总要去看几眼才放心。”   好了,家里的团宠从博启转成了博丰。   婉绣顿时欣慰了,她点点头,“额吉这样说弄得我都心痒了。”   “等满月,额吉就带着她母子给你请安,顺道你也亲近亲近。等回头我再和姐妹们说道说道,也得意一回!”喜塔腊氏说的眉飞色舞,面上更是红润起来。   她是真开心。   婉绣见此也替她开心,至于喜塔腊氏不被宫规限制所说的话,她也都记在心里,“好,除了之前送的,我确实还留了见面礼。”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你也见一见,也让孩子沾沾喜气!”   喜塔腊氏说着,目光微微放低在婉绣腹上顿了顿。   “……好。”   这件事情解释不清,婉绣也放弃了。   别人有一两个就餍足了,不想怎么的都误会了她的心思。想到干清宫送来好些滋补的药材,又让她好生歇息的话,婉绣默然的算了算日子。   还没有。   再想如今临冬,婉绣确实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肉又会找找自己。   于是在送走喜塔腊氏之后,婉绣特意叫厨房的膳食做的清淡些。   永和宫的几个厨子对视一眼,很是小心的问杏仁,“姑娘,可是咱们哪里做的不好?”   杏仁也不太明白,毕竟主子这两个月来吃着锅子,品着点心,酣畅淋漓的胃口很好。不过想来是吃得太好了吧,她自觉想明白了,温声解释,“都很好,只是主子觉得太热气了,还是过段日子再说吧。”   厨子们大安,又从锅里端了一小碟的回锅肉来给了杏仁。   杏仁眸色大亮,她对这种大油的东西最是喜欢,哪怕进宫多年也是如此。她大抵是改不了了,圆枣也是。   谢过几句,杏仁端着就去找圆枣了。   近来换了天,花儿也要变了。圆枣正在花房小屋子里忙活着,她站起身扭了两下,眼看着杏仁进来,她连忙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捧开,“今天带的什么好东西?”   “你最爱吃的回锅肉。”杏仁看她忙活着打开,也没有卖关子。   她两人一个爱吃红烧肉一个爱吃回锅肉,因着小的时候没有沾到油水,小厨房里特意按着她们的口味中油炒制。薄片的五花肉陪着青椒和酱汁,颜色鲜艳,香气浓郁。   圆枣熟稔的夹了一筷子给杏仁,“你也爱吃啊!”   杏仁点头,“好吃。”   已经塞了两块肉的圆枣幸福的弯起了眼眸,满嘴油滋滋的喟叹,“好香啊!”   “我还带了饭。”杏仁将她两人午膳都摆了出来,见圆枣似乎没听到并不气恼,反而伸出手在她腰上揉了起来,“要不要再重点?”   “恩,要!”   “你在长凳上趴着吧,我给你好好揉。”   “不用了,咱们先吃吧!”圆枣摇头,她反身牵着杏仁坐下,眨了眨眼语气揶揄,“可不能让你累着了。”   “你这几天比我累。”   “你不是有来帮我吗?”   “真不揉?”   “不揉,揉多了你手也会累阿!”   杏仁白了她一眼,“真该让主子看看你这样,真是耍赖学了十二成,脸皮越发厚了!”   “哼,我脸皮厚是周所周知的,主子知道了又如何?”圆枣得意的笑,已经拿起筷子蠢蠢欲动起来了。   杏仁嘴里还满是油香,心里并不着急,反而嘀咕,“最近主子忙得很,怕是也顾不得咱们了。”   说起这事,圆枣皱起眉头来,“今日里通信的奴才来了,你可听了什么?”   圆枣这几日都不在前头,她心思不在这些上,自然没有第一时收到消息。杏仁不然,她摆了摆手,圆枣勾着她手指紧挨着坐,还认真的腾出右手来夹了一块肉在她碗上,“你说。”   杏仁莞尔,这才道,“这个月初太皇太后临时免了请安,承干宫那处就闹了一场,似乎让贵人很是难堪。”   “这人肚量怎么这么小!”圆枣哼了一声,她对那边的人很瞧不起,不过这都只是她过耳一听的小事,“快吃吧,都凉了。”   “好。”   圆枣性子粗,也不善于计较这些瓜葛关系。杏仁看和永和宫没有大牵连,自然也撇过不管了。   只是不想,她才说了没有几天,新贵人却没了!   听到消息时,婉绣正和郭络罗氏一同坐在慈仁宫里陪着皇太后说话。   糖包在外面将鞭子耍的虎虎生风,几个姐妹守在一侧捧场欢呼,芽糖是里头最热情的一个。   通传消息的奴才话音刚落,皇太后的杯子就砸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你们都不见了……   你们都不见了……   你们不见……   不见……   不……   ……   …   .? 第114章 皇贵妃薨逝   皇太后不喜欢许多嫔妃。   这是这么多年来, 也是她老人家第一次这样明显的做出了自己的态度。   这说明,她对佟氏不只是不喜欢了。   郭络罗氏皱了眉,“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皇太后说了一句, 往后便是密密匝匝的蒙语, 她说的又快又凶, 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学一方语言最好的入门方式就是学骂人的话,婉绣对蒙语也走了进步, 她只要回思一遍, 没听清不明白的全都清楚了。   郭络罗氏点着头,她眉宇里尽是快意。   婉绣听着皇太后骂语,心里畅快却不像郭络罗氏那样太过露于表面。但她和佟氏自来不和, 婉绣挑着眉头的不掩好奇的听着,心想此事怕是春风吹又生,又要热闹了起来。   还好这次她插手不多。   以前的几桩事情都是在康熙默认下做的, 毕竟表面上看是她先受了委屈, 自然无需遮掩。可两人这么多年了, 康熙对她的势力和作风早就了如指掌。佟氏这个人有了太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婉绣不想留下纰漏,做起事来不免束手束脚,但至少她不着急, 慢慢的铺张开来总算有了收获。   此事之后, 她也该关心下给予助力的婉萱。   听说她嫁人后过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后宅争斗,喜塔腊氏没有多提,估摸着是越过越好了。   事实上,宫里如新贵人一流每年都有, 没了的也不少。哪怕她原来得宠, 可她到底底子太薄也没子嗣撑腰, 没了也就没了,不足为奇。只是坏在她没的这段日子闹得太热闹了,没得也太突然不说,竟然还是一尸两命!   新贵人有孕谁都不知道,因为月份太浅想稳固后才告知。她没了,身边的奴才在地上磕出了血,跪在太皇太后跟前哭的气都喘不上了。   大家都是宫里的女人,心知新贵人若是待这奴才不好,她也不会哭的这样真心。   众人尽都事后诸葛亮,纷纷指向了佟氏。   你看佟皇贵妃连一个小贵人都容不下!你说是小人难缠?   那为什么别的宫没有?独她承干宫三天两头的闹出事来,堂堂皇贵妃肚量不大,治下不严,心狠手帕却连手尾都收不好又能怪谁?   太皇太后本就有些不喜,再加上此事一出就更不得了了。   婉绣看着皇太后去了慈宁宫,她带着孩子坐着车辇回去,路上没有半点耽搁。等回永和宫坐下来歇了口气,慈宁宫也下了懿旨要严查此事。   佟氏被禁在承干宫里不能出,让奴才去干清宫相求也都无功而返。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过了两日被新贵人氏族抱腿大哭的康熙不胜其烦,亲自去了一趟承干宫。   “玄烨,你说什么!”佟氏歪在榻上,她仰着头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   康熙捏了捏眉骨,神色疲倦,“你好好歇息吧。”   “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新贵人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佟氏摇头她,那张秀气的脸上满是柔弱乞怜。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拉着康熙的衣摆,“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当年养的兔子没了我都哭了几天,你是知道的?何况我与新贵人并没关联,又怎么会做这种残忍冷血的事情?”   当年两人还年少,佟氏听闻康熙来了便特意出到院门里守着。不想她养的小兔子脱了手,在马蹄下惨绝人寰,她哭了两天,眼睛都哭成了兔子眼了。   康熙为此连着两日出宫,就为了慰藉这个善良的青梅表姐,那是两小无猜,年华正好的时候。   可惜今非昔比。   康熙俯视着身侧这个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脸,他似乎很久没有打量过了,如今一看小女孩变成了丰润剔透的樱桃,她可口却有些酸苦,像是熟透了一样味道软烂在了嘴里。可能她早就变了,只是他念着的太多,纵的太多,一叶障目才走到了今日。   哪怕娇软可怜,但她哭得太多,仰脸敬仰的目光只会让他更加的心烦。   这颗酸苦的樱桃,也该吐出来了。   “你好自为之吧。”康熙不想连最后情面都弄得难看,不予多说扯了下衣衫要离去。他转身间动作利落,佟氏仓促慌张的去拽,一伸手拽断了香袋。   两人俱是一怔。   旁人不知道,可佟氏很清楚康熙右手边的香袋表面上怎么换,可里头却始终放着孝康章皇后送的小香袋。虽然早已没了香气,针线图样也磨损暗淡,可康熙依旧在意。   佟氏苦笑,眼睁睁地看着康熙离去,他走的时候毫不留情,连最后的温情都没有。   完了。   嬷嬷可怜她家小主子,忙上前拿着披风去披在佟氏肩上,“主子莫要着急,这都是那些人的奸计,等过几日皇上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意和清白。”   佟氏抬眼,她看着天真烂漫的嬷嬷,泪珠子默然的从眼眶里夺了出来,抽噎嘶哑的道,“不会的,活人是越不过死人的。”   “主子!”   “孝康章皇后才是佟家之光,我不是。”   “玄烨的发妻是赫舍里氏,也不是我。”   “我连钮钴禄氏都挣不过,怎么还有脸面拖累佟家!”   嬷嬷大惊,她看着佟氏说着话脸上神色却大喜大悲交换,像是中了邪似的紧紧抓着佟氏的手,“格格,你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可不能气急攻心伤了身子!”   “活人是越不过死人的!哈哈哈……噗!”佟氏落着泪,大笑着咳出了血来。   承干宫一时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人心惶惶,早就不成样子了。   “额吉?”   芽糖歪过头,她坐在毯子上正拿着刚得的人偶,她小手放在婉绣的手心里,“嫦娥仙子不好看吗?”   婉绣回过神来,她心情大好,伸手将芽糖一把抱在怀里。瞧着芽糖那白嫩可口的脸上猛地亲了亲,“好看,就是没芽糖好看。”   芽糖听了喜滋滋的,“我也觉得。”   婉绣眼角扫着她怀里的嫦娥,她原本想亲手画的,可芽糖想要自己画,所以人偶的五官都在,就是模样长得独特了点。   说芽糖比她好看,真是毫不虚假的真话。   “姐姐都去玩了,你怎么不去阿?”   芽糖摇头,她皱着鼻子道,“疼。”   “怎么会疼?”   芽糖伸出小手,将她的大拇指掰开露出了虎口处,放在婉绣的眼下,“好疼的。”   好疼的虎口处皮肤白白嫩嫩的,唯独有一小块是红的,表皮似乎擦伤弄得起了皮。孩子的模样各有肖似,但是皮肤却袭承了婉绣的,更何况她还小,哪怕是这么芝麻大的皮都看着很明显。   这女儿养的确实娇气。   婉绣想着,她轻轻地吹了两口气,“吹一吹就不疼了。”   芽糖吹得嘻嘻笑,像是觉得痒似的还扭了两下,“不疼了!”   说着话,便抱着婉绣亲了起来。才宝贝的嫦娥人偶也顺势的丢开,扭着身子往婉绣的怀里钻去。   刘嬷嬷看着七格格这样,只当是孩子稚气天真,笑着守在一侧没有说话。   婉绣哄着将芽糖带到院子里玩耍,出了屋子眼界阔朗,芽糖也忍不住的往花里跑。近来天气越来越冷,院子里好些家伙都进入了冬眠,换季的花儿也没来得及换开。乍一下进了个小孩子,有几朵老人家倒是悠悠地闲聊八卦。   最近宫里的事情有点多,真假的消息让人目不暇接,反不如这些老人家说得真材实料。   婉绣目不转睛的看着芽糖跑,只听刘嬷嬷低语,“娘娘,承干宫那处身子又不好了。”   是更不好了才对。   婉绣没有解释,她语气平淡,“身子不好,自然有御医在。”   “是这个理,只是奴才担心她届时反咬娘娘一口。”   “本宫问心无愧,她凭什么反咬?”   “娘娘冰清玉洁自然不怕,只是她如今处境落魄,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婉绣点头,“嬷嬷说的是,本宫记住了。”   刘嬷嬷行礼,她说了话便往后退了一步,垂首伫立的守着。   担心反咬?   婉绣眼下划过一丝嘲笑,若是她不知情,怕早就对刘嬷嬷百般信任,态度上虽不会说不留心眼但言语也会透露几分。可是她知道,所以才会觉得好笑。   好笑之余又是畅快。   畅快有人的好日子到头了。   康熙二十五年冬,佟皇贵妃心疾复发。   慈宁宫处拨御医后便没了消息,康熙也连着半月不踏足后宫,宫人们惯会踩低捧高,渐渐地有人偷奸耍滑起来。   婉绣只是做了自己本分的事,并没有上前做好人。负责宫人的郭络罗氏也是眼瞎耳聋,见天的带着孩子往慈宁宫里跑,听说准备给糖包挑一匹马驹练手,显然是甩手掌柜,宫务早就交给了底下的奴才去办。   前朝新贵人氏族大闹了佟氏一场,众人们冷眼旁观,只看着后事结果。直到一日下了大雪,夜色落幕时佟氏终是断了气。   康熙听得消息去了承干宫,很快又到慈宁宫坐聊。   在慈宁宫停留的时间并不短,康熙回宫时关上门,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将书房屉子里的一卷圣旨亲手烧掉。   如今人死得不干净,事情还梗在众人喉咙,她的好坏都在脑子里,几十年在他脑里走了一遍又一遍,再想起这些年的佟氏氏族起起落落,一时思绪良多。   他蓦然想起当年额吉离去说的话,原来他不明白,但至少此后明白了。   佟氏女确实不该入宫。   康熙呵笑,他许久没这样呆坐至半夜,却觉得比他挑灯批奏,案牍劳形更加辛苦疲倦。   干清宫处不得消息,婉绣心里牵肠挂肚,自然是辗转反侧睡不好。上夜的知春也只是几次起来给她递水,不敢打扰半分。   这夜许多人都睡不好。   直到第二日听到那悲叹冗长的厚葬御旨颁下,婉绣才眸色大亮的更衣出门。   佟氏最后是想通透了,活人确实越不过死人,尤其是她正值康熙对她印象变差的时候,她死了总比活着更能挽留康熙的心。   可惜,她死的太晚。   作者有话说:   婉绣:终于干掉了第三个皇后,她该找点活儿干了……比如她什么时候当皇后。   后宫里的后妃天团,格格社团,女子幼儿园,说书社团什么的也慢慢要开始成立了。? 第115章 女生都外向   佟氏霸道了这么多年, 终于松了口为氏族争口气,何其悲叹!   婉绣瞧着丧仪浩浩荡荡堪比后丧,心里忍不住滑稽。不过到底还是不同的, 哪怕康熙这次也很心痛, 他哭的悲痛欲绝, 仿佛跪在仁孝皇后和孝昭仁皇后梓宫前般,哭的鼻涕泪流, 没有谁比他更伤心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他哭的不是皇后。   康熙哭的太痛快了!也不知是不是顾忌两人间的关系, 这次他没有跑到永和宫里缓神。甚至说此后的一个多月,都没怎么留恋后宫,婉绣好几次都是在慈宁宫才见到的人。   领侍卫内大臣家眷哭的厉害, 这一年进宫时,小佟氏就很受瞩目。她哭完后又常进宫磕头,太皇太后甚至留她住下两天。   宫里那些奴才见了, 好些战战兢兢, 闹得郭络罗氏冷笑不已。   郭络罗氏走到永和宫来, 说起此事的时候在婉绣的纸上划了一笔,“若是她能进宫来,蜜糖的生辰就由我包办了!”   顶上的人没了,婉绣心里忽然畅快起来。她对于康熙冷落后宫的事一点都不着急, 高高兴兴地开始忙后自己的事情了。   蜜糖是六月生人, 本来是不着急的。毕竟现在的寒气刚走,偶尔还觉得冷,不过这些年受了小冰期的影响,过了春就很快热起来了。   届时婉绣也不爱动, 倒不如趁现在如沐春风的日子里谋划一下。   婉绣闻言, 她白了一眼, “她不进宫,你是不是还打算不来了?”   “我倒是想,可糖包这丫头不愿意!”郭络罗氏半是抱怨的说些,她转眼看着和蜜糖坐在一起的女儿,又忍不住的勾笑。   因着阿哥们奴才围绕,规矩又深,加上如今兄弟多,胤禟见天的追着胤祺跑。郭络罗氏顺势当了甩手掌柜,一心一意的教养糖包,早就看成了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要出门找姐妹,郭络罗氏怎么舍得拒绝。   婉绣眨眼,“要是礼轻了,我可不放人走!”   “那正好,糖包给你了。”   “想得美!”婉绣啐她,“还不如把这精神养好了,和皇上撒撒娇更好用。”   郭络罗氏一怔,“怎么说?”   婉绣抬眼看她,“你怎么也傻了?”   “你才傻!”   “额吉!”糖包拉着蜜糖,两人抬着小脸看向郭络罗氏,“不要骂人。”   郭络罗氏不高兴了,“又不是我先骂的!”   糖包犹豫一下,却被蜜糖拉了拉小手指,面色立马沉稳起来,“那你也不能骂。”   蜜糖点头,“宜母妃不要骂,我额吉最好了!”   “对,额吉你乖。”糖包显然是学足了大人们说话的模样,她语气里含着无奈,仿佛在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话般。   郭络罗氏扭头,拉着婉绣情真意切地道,“你拿去吧,这孩子我不要了!”   婉绣闻言偷笑,她扭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糖包,想着要说什么却见这孩子吐了口气,挨着蜜糖满脸可怜,“我额吉不要我了!”   蜜糖乖巧的摸摸她额角,认真的道,“没事,我要你。”   “真的吗?”   “嗯,我们是姐妹啊!”   “太好了!”糖包大为感动,她抱着蜜糖感叹,抬眼时对着郭络罗氏调皮地眨了眨眼。   还没真的长大呢!就跟着别的女孩子跑了!   要女儿来有什么用!   郭络罗氏气得揪笔头,婉绣特意挑选的精致细笔笔毛本来就少,被她一把揪下去更是看得人眼皮直跳,“诶,手下留情。”   婉绣将笔抢回手里,满是心疼。   “好妹妹,姐姐和你商量个事好不好?”郭络罗氏哂笑,柔声细语道。   “不好!”   “好妹妹,我平时待你可不薄,你不能这样冷血无情”   “你说吧。”婉绣被郭络罗氏捻着嗓子,音色古怪的话吓了一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打断。   郭络罗氏也没别的意思,话也不多只是夸了两句后把目光挪向了一侧呼呼大睡的芽糖。   芽糖这孩子性子活泼,白白胖胖的身板还有一股子的奶香味,又是天真无暇没有半点忧愁的时候,逢着人都是笑嘻嘻的,谁看了都喜欢。   养的糖包英姿飒爽的郭络罗氏也是眼馋很久了。   婉绣心里好笑,表面犹豫不定,直到郭络罗氏言说蜜糖的生辰定要出大力气,这才作势勉强点头。   说笑完了,婉绣才透露她之前要说的事。   “避暑?”郭络罗氏显然忘了这件事,眸子里顿时迸发了光彩来,“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前几次还说什么孩子太小,或是让新人露脸的,郭络罗氏等人对这些都没有太过热衷。不过康熙若是亲自点了名,那也是极大的荣耀和脸面。   郭络罗氏早就将翊坤宫看厌烦了,正巧糖包又是皮性的时候,三天两头不是鞭伤就是嫌弃奴才太小心,连骑马都不能安生。   可要是出了宫,不说糖包了,怕是她自个都能飞了!   婉绣只是想着礼尚往来,也适时的和郭络罗氏通点消息,毕竟她也是从那两颗八卦的菩提树嘴里得知的。月初请安的时候陪着太皇太后聊天,她也不知是不是有心,透了点口风出去。   太皇太后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康熙早早地就备着想让她老人家出去轻快轻快,说不准对身子也有好处。   出了宫没有高位嫔妃固然好,但是半年光景未免也太无聊了。郭络罗氏至少大理都分得清,两人的孩子年岁又都相近,彼此说话自然比旁人更加亲近熟络。   再说前头和沙俄的抗战揪着纳喇氏等人的心头,怕是盼着人回来后能早点见到,自然不想出宫去的。婉绣知道战事稳定,博启也不是冲锋陷阵的兵职,自然不像纳喇氏那样过于担心而提心吊胆。   因此,郭络罗氏说要留芽糖多住一天的时候,婉绣只是笑了笑,没有当时拒绝。   她的孩子都是认人的,表面上看乖巧,可现在年纪小,芽糖能住一晚上就是顶天了。   郭络罗氏却不知道,她喜滋滋的抱着芽糖走了。她似乎是故意逗糖包,走的时候兴高采烈连头都不回,那身影瞧着不知道多得意。   婉绣回头一看,却见糖包拉着蜜糖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蜜糖笑,她对着婉绣道,“额吉,我可以和五姐去后院玩吗?”   婉绣点头,“后院子里花草多,去的时候叫奴才都看着,记得戴好额吉的香袋。”   花花草草的招蚊虫,像蜜糖这样的脸被咬两下就特别的难看。蜜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心有余悸的捂着腰上的香袋,又看了糖包的,两人这才应着转身去玩了。   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真是让人羡慕。   婉绣感慨万千,她扭头问道,“画送到了吗?”   “送了,皇上当时看着还笑了,说今日若得闲便来看看主子。”知春抿唇笑道,皇贵妃没了三个月,后宫没道理还为她素着。嫔妃早就开始侍寝了,只是这一回主子没了之前很得宠的盛景。就算永和宫根基稳固,她这个做奴才的也不免担忧。   女人家最重要的是儿子,可丈夫也是不能少的。   知春知道自己身份和圆枣杏仁不同,可是人心肉长的,她只是过来伺候主子而已,又不是做其他什么,也早就把她当真的主子,话里的欢喜也是实打实的。   婉绣闻言刘嬷嬷去守着糖包和蜜糖,自己则去看望果糖。这丫头哼哼的捏着拳头,显然还在甜美的梦乡里。   很快,天黑了,夜深了。   康熙来的时候,婉绣已经洗漱更衣,正要叫人去将宫门下钥。   闻得了消息,婉绣自然是吃惊。本来这人来不来都不一定,这次连话都不定准,所以婉绣对此心态还是比较平稳。不过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倒是假的。   奴才们都守在了门外,康熙独自撩过门帘进来,比照妃位份例的摆设只是一些白玉盆景,淡雅精致叫人舒心。因着人备着要歇息,屋内只有左右两盏灯罩拢住的烛台,光色微黄,隐晦的照着屋内的主人。   婉绣倚靠在床榻上,她着着中衣,素手在乌亮的长发间梳理着。她动作不疾不徐,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舒缓模样。直到听了声,才挑着眉头侧过半张姣好面容,唇角微微翘起。   她模样本就好看,笑容也恰到好处。哪怕看了多年,也没有薄弱她半分美好。   康熙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子香气,他不由走近两步,眼下却见那中衣衣领微松,透出了那半边的青山红霞,叫人沉醉欢喜。   婉绣对此很是满意,她手指轻轻地勾住他的手指,“还以为爷不来呢!”   康熙顺势坐下,他低着头埋在精致的肩窝里,拂过那极美的玉肤沉声喟叹,“卿卿的画极美,朕很喜欢。”   婉绣轻笑,中衣顺势滑下了肩头。   夜色正浓。   作者有话说:   婉绣:好想出宫但是皇上不来怎么让皇上来见我!嗯,送张迷人的自画像吧!   昨天更新可开心了,还很骄傲想着以后就个时间吧……结果今天一忙……又只能最后时间了,捂脸   又回头改了两次,错别字随缘了:D   上章有亲说没懂,其实就是佟氏自己绝望了,因为婉绣插了手,所以佟氏连自己都以为身体好了,但其实不是。   所以外人看来,佟氏霸道受宠很多年,却对刚塞进她宫里的人很容忍不下,百般折磨那种,在给太皇太后侍疾的时候也有失仪,最后太皇太后刚好她又把新贵人一尸两命。   佟氏的神经比较脆弱,再加上前面一些事,佟氏明白自己不得康熙喜欢了,太皇太后很厌恶她,也说了很多话。最后和康熙见面的时候才恍悟了他的容忍,决定死给氏族留下颜面,也不想把自己在康熙心里的印象完全毁掉。   从此之后佟氏这位在本文最有爱情观的人,就此消失了。? 第116章 二次避暑行   禁了段日子的男人藏着把火, 疏解的时候自然狂放起来。   婉绣原来准备的东西几乎没用,整个人就像是早膳用的煎饼,既薄又香的被翻来覆去的折腾, 很快就丢盔弃甲做了败兵, 任由宰割。   只是康熙的劲头有些大, 婉绣柔声求饶,反倒更添了一把火。康熙意犹未尽的埋着头, 在细敏的地方摸索亲吻, 直到她身子又软了起来这才猛攻而上。   已经有些日子没这样锻炼了,婉绣叫苦不迭,最后歇战的时候又累又疼, 转个眼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康熙一身黄袍坐在床前。婉绣还有些茫然,她声色喑哑, “爷?”   康熙心情不错, 他见此低笑, “总算是醒了。”   “什么时辰了?”婉绣一惊,她望着窗口天蒙蒙亮,照理说应该还早才对。   不过事无绝对,婉绣急的要起来, 细嫩的薄肩带着艳色滑了出来。康熙看的眼热, 伸手将被角拉了拉,他昨夜酣畅淋漓的做了,奴才们便悄悄地端着水进来。他擦了身子回来,婉绣也穿好了中衣熟睡了过去。不过这温香软玉的美人抱着实在是舒服, 夜里的时候他又把衣裳解开, 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放心吧, 朕还没走呢。”   婉绣红了脸,她不知前情,只是径直的有些羞涩,“皇上今日起的这么早?”   竟然不急着走?   康熙莞尔,“又编排人了。”   “谁让爷昨日不规矩的。”婉绣起了身,她只觉得腿根都是酸软的,莫名的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样子。   两人的床笫之事一向合拍,但是这样被压着卯着劲儿干还是她正青嫩脸生的时候,既害羞又没有经验,常常醒来还要靠花儿借生气滋养。   康熙心里一热,拉着婉绣在嘴边香了一口,指尖如以往般捻着那小巧的耳垂,“你近日交待好下面的人。”   婉绣垂下眼帘,轻声呢喃的哼了一下,“她们平时乖着呢。”   别的不说,至少她手下用着人对她是没有坏心的。哪怕是最中立的刘嬷嬷,从没有叫她一声主子,但只要不出差错人以后就靠着她养老了,怎么也不能有别的心思。   康熙的手沿着脸颊落到细颈上,唇瓣放在耳廓便蔓延开一片温度,“等你离了宫,却又两说了。”   婉绣大惊,“爷要带我出宫?”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婉绣连声表决,被子全靠两臂和曲腿夹住,两手抓着那身前延绵下来的手,“我盼都盼不及呢!”   太皇太后透露了消息,康熙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他本来就有打算,也是瞧她什么反应。原来看她这几年越发沉稳起来,不想做起事来还是老样子,私下里很是放得开。吃饱喝足的康熙很是满意,“糖果这丫头年纪小,不如就放在慈仁宫吧。”   “这……”   “宫里头无趣,有个丫头陪着,汗额吉也能有个消遣。”   皇太后老人家是真的不大管事,但凡有点事情不满意的,她都会跑去和太皇太后说,若不然就是征询康熙的意见。她表面上尊贵,但一切都系在二人身上,再且宫里不必世祖时,渐渐地也真的习惯了不理宫务。   单凭她可以任性的把蒙语糊弄大半后妃就可以得知。   这种人平常交往是没问题吧,若是讨了巧能交好也轻快,唯一不好的是不讨好的人会被骂的很惨。   皇太后骂人的话仿佛在耳边回荡,婉绣莞尔,“太皇太后老人家出宫去,若没有说得来人的日日陪着,只怕是养的太静心了。”   人都是要点生气的。   康熙挑眉,“那路上如何?”   婉绣对自己的毛病很是赧然,想了想,“蜜糖和芽糖两个丫头大了,便各拨一个去给果糖看着就是了。”   “果糖这丫头”   “都要周岁了!”婉绣手指往那手心里钻,她轻巧的勾了勾,打断了康熙的犹豫,“这几个孩子都是我带着的,偏偏这个小丫头这么小就离了我,我心里怎么放心!总觉得有些对不住。”   至于说不去,两人也选择性的忘了。   康熙被闹了几回,怎么都觉得还是原来这些老人最顺心了。而这些老人里,婉绣是其中年轻貌美的代表,再且她父兄都在前面搏命,倒不如就此一举两得。婉绣是困在宫里闷得慌,再且也和郭络罗氏一般,想着换个规矩不那么深的地方带着孩子活动开。   她希望女儿是娇娇软软的,但性情上还是多一分果敢和坚毅最好,像宫里的大格格就很好,英姿飒爽的很有满洲姑奶奶的气势。   康熙没有一口否决,两人又说了几句,直到天色看起来不那么蒙亮时这才起身去上早朝。   婉绣也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怕心里复杂,可两个月见不到人心里也是窝火的。眼看着开始流连后宫,终于把人拉到床上鏖战一夜,还不用自己开口就得知能随同避暑,心里顿时美的像喝了一壶美酒,将揉皱的中衣穿好后顺着一身慵懒的又睡了过去。   她打算睡到自然醒。   直到芽糖屁颠屁颠的在她床前哭,拉着被角钻了进来,一把抱住婉绣,“额吉,我不喜欢宜母妃了!”   婉绣抚着她的后背,将她轻松的拥在怀里,“好,不喜欢她。”   跟着进来的知夏好笑,她行礼请安后道,“宜妃娘娘喜欢七格格,就抱着亲了几回,让七格格烦了。”   “不是!她亲的可多了!”芽糖不乐意,大声的用手指着身上部位,“我的脸,我的手亲的最多了!”   小丫头不高兴的时候脸都红了,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睛清亮的满是委屈,“额吉,不要宜母妃进来!”   “好好好,咱们芽糖这么好看,就不让她进来亲。”   “嗯,不让进!”   坐在客间里等着的郭络罗氏默默等着,将温吞着不来的人暗自骂了几通,想了想叫奴才将糖包叫过来。   她把人家的女儿亲仇了,还不知道自家这个手脚不知轻重的假小子过得如何。   但事实上,她家女儿过得很好,和蜜糖一起有说有笑的,甚至是乐不思蜀。   婉绣紧赶慢赶的起身,就看着郭络罗氏一个人闷闷的坐着,看到她时脸上更是撇了撇嘴,“我就亲了两下而已。”   “我知道。”把孩子都亲怕了,婉绣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太宽了,竟然就这么把女儿扔到了狼窝里头。好在孩子不傻找得回来,如今赖在床上又睡了起来。   想想芽糖那张双下巴的婴儿肥脸,婉绣想着等到了避暑山庄的时候,再拉着孩子动起来吧。   郭络罗氏叹气,“本来我是想着留芽糖多两天,叫糖包跟着多学学,也好和皇上撒撒娇。”   女儿虽然没有看起来那么风光,可是会撒娇也一样很讨人喜爱。   可惜好几次皇上来了翊坤宫,都被糖包气得不轻。她对外不好意思说,实际上也有些后悔。她将女儿托给皇太后养着,一口说定绝不能像汉旗女子那样柔弱,却不想又养的太过刚硬。女儿家好些喜欢的首饰玩具,糖包见了连眉峰都不带的。   婉绣其实是知道一点的,她抿着唇偷笑,听着郭络罗氏苦涩的抱怨起来。   很快,康熙就将五月下避暑山庄的消息传了出来。   今天走得早,婉绣早有准备的备好了几大箱箱笼。   遥记得上一次去还是她为宫女的时候,自觉地将东西全部备好搬走也不过一个小箱笼。如今东西多了,孩子也多,但是永和宫就占了三驾车辇。   婉绣特意寻了君子兰的话,将那些提神醒脑的花收集起来。像玫瑰和夜来香一流,早就摘下了花瓣提炼出来捣了花汁。走之前,她就喝了一小瓶,还多备了几个香袋放在车辇里。   胤禛年纪大点,他路上偶尔也会骑马,出发时看着弟弟妹妹坐在后面的车辇里,自己和额吉挤在一个车辇里将话梅递了出来,“额吉含一颗话梅,这个特别的酸!”   酸的,自然醒神不难受了。   婉绣捻了一颗放嘴里,“保安也吃。”   “额吉吃。”胤禛说着放在了婉绣右手边的屉子里,“难受吗?”   现在才刚走,也不知是不是花汁有用,原来那股销魂的恶心头晕通通不见了。婉绣摇头,她看胤禛抬头满脸殷切关怀,心里一暖,“有保安在,额吉一点都不难受。”   “真的?”   “恩,连话梅都是甜的。”   婉绣眨眨眼,像是为了说服胤禛故意而为的。   “额吉说过,不能说谎。”   “真的,你尝尝。”婉绣把屉子打开,捻了一颗送到胤禛的嘴边,“好吃。”   胤禛半信半疑,他张口含了起来。在婉绣盈笑下抿了两下,一张脸顿时扭曲起来。   作者有话说:   话说,你们想看什么班→_→? 第117章 来策马奔腾   婉绣在车辇横躺着, 芽糖坐在脚毯上扒着看,“额吉怎么了?”   “不舒服。”蜜糖低着头,她在路上歇息时折了一小篮子的花儿, 想着收起来做干花或者别的都好。   “哥哥呢?”   “都去前面了。”蜜糖听芽糖说话闷闷地, 眼瞧着那小脚丫无趣的晃了两下, 这才建议道,“你也去汗玛嬷那里吧。”   几个嬷嬷带着果糖在皇太后的车辇里候着, 芽糖好歹爱说爱笑, 过去总不至于无趣。   婉绣睁开眼,车里摇摇晃晃的她都不知道睡了几回了,听蜜糖这么说话, 她伸手抚着芽糖的小髻,“额吉没事,你们都去玩吧。”   “额吉!”芽糖顺势爬了上去。   蜜糖则乖巧多了, 她仔细的看着婉绣的脸色, “蜜糖想陪着额吉。”   “我也是!”芽糖忙跟着附和。   婉绣好笑, “额吉真的没事,何况你们陪着多没意思,不如去和姐姐们玩。”   这次出行,只要岁数不是很小的阿哥格格, 几乎都跟着出了宫。   “可是”   “驾!”   一声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她驾着自己的马儿追到车辇让停下,“德妃娘娘可还好?”   芽糖扭过身把车帘拉了起来,“大姐姐!”   大格格玉录玳是康熙十年生,如今正是最好的年纪, 又是这些格格里的大姐, 很得一众妹妹们的推崇。像还不大会掩饰的芽糖就很向往的往外看去, 目光满是惊喜。   蜜糖哼了一声,把眼光悄悄地看向婉绣。   “好多了,这两个丫头正说着要找你玩呢。”   “那正好,我先带一个过去,等会儿再来。”玉录玳笑着快了两步,示意现在就走。   婉绣推了一下,芽糖顺势下去走到车辇门处,顺着玉录玳伸展的臂膀上了马背,她挥着手笑,“额吉再见。”   “哼。”蜜糖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婉绣拍着身侧,“陪额吉坐一坐。”   蜜糖从篮子边上插着的一朵大朵的黄色花儿递给婉绣,“好看。”   ‘……’   生在野外的野花生气勃勃,哪怕叫不出名字也不会坏了她漂亮的模样。婉绣听着那花儿最后的呻、吟接到了手里,“蜜糖这么喜欢做女红?”   蜜糖心灵手巧,性子又静,可以说和婉绣是南辕北辙的差异。她这样乖,婉绣连说话的声都忍不住更温柔起来。   “好看。”   “那蜜糖这次想做什么?”   蜜糖抬头,目光在额吉的发髻首饰上过眼,“想给额吉做纸花。”   因着出宫路上,嫔妃的一式打扮都格外清爽简单。婉绣乌发轻挽,头上只簪了支蝶簪,自有一番清雅贵气。   蜜糖看额吉怎么都好看,可想到宫里的贵人满头簪花凤钗,总想要在上面添点什么才好,“额吉戴了更好看。”   婉绣打小被夸大,到了如今还被女儿不作假的夸奖,心里顿时想喝了一罐蜜一样,将女儿抱在怀里紧了紧,又亲了起来,“好,额吉就等着蜜糖做的纸花。”   她的女红是残了,芽糖是坐不住的,果糖还咿咿呀呀的不懂事。婉绣抱着唯一有贤妻良母潜质的女儿很是得意,“乖蜜糖做的纸花最好看了。”   蜜糖被夸的不好意思,低头露出秀气的笑,“等以后做熟了,再给额吉做簪花。”   纸花放不久,不像簪花精致别忘很好看。   婉绣听了直点头,加上蜜糖这个年纪也渐渐懂得说话和道理,婉绣又低声的拉着说起话来。蜜糖坐的住,但也不是无事不出门的大家闺秀,相反她稳得住嘴巴,常常能看见宫里的大小事,更能明白其中的关系。   玉录玳走过长长的仪仗,好不容易赶马过来便见两母女亲密抱在一起,头挨着头说话,她一怔,“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就等着大格格过来,我也好再歇会儿。”婉绣抚着蜜糖的小髻。   再歇会儿?玉录玳在那张盈笑着更显俊色的脸上一滞,她生的像阿玛,长眉挺鼻,哪怕是女儿身的对人笑也带着俊俏的劲儿。   怎么也不如姐妹们秀气。   “额吉好好休息,晚些蜜糖再来陪你。”蜜糖对着婉绣行礼,她偷偷地眨了眼。   婉绣才和她说了些话,彼此更多了默契。   玉录玳惊觉自己看的深了,但看德妃只是对蜜糖交代两句,心里暗松气,“娘娘放心,晚些自然将蜜糖毫发不伤的送回来。”   “好,有劳大格格了。”   蜜糖依旧挽着小篮子,转身前还特意问了一句,“额吉,蜜糖想骑马。”   婉绣有些意外,想她可能是看哥哥姐姐们策马扬鞭的自在飒爽生了艳羡罢,“可以骑,不过你原来骑的少,还是等仪仗停下来后练熟练再说。”   蜜糖高兴的点头,她站在车门边上,看着马上的玉录玳对她伸着手来笑,“姐姐教你。”   婉绣挪到门前坐着,看着身影很快就在蜿蜒的仪仗里走得不见踪影。   “主子要不要歇会儿?”圆枣走在门边上,回过头来问。   之前晕车的时候恨不得倒头就睡,可这次好了许多后,再睡只怕还会头疼。婉绣摇头,“还有多久才停?”   圆枣望着车外光色正好的太阳,“听说等着日头落下去才停。”   婉绣听了泄气,这热起来的天日头落的都晚,算起来她还真的要自己把半日光景打发过去,今日是出宫的第六天。   昨夜康熙见了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已经懂事的把孩子打发走了。   圆枣并腿端坐,很贴心的开始聊起话来。婉绣说的不多,她怕说的多了又要喝水,虽然车辇里东西应有尽有,可在里头解决方便的事也始终觉得不舒服。   婉绣漫不经心的数着时间,也始终不见再有人来。她心里失落,又忽觉自己失了果决。   山不来,我自来!   又不是没有试过!   不过出行前,婉绣摸着脸,“你看我脸色如何?”   圆枣弯了弯眸子,“主子这次脸色好多了,奴才看着可好看了!”   她一如一开始伺候梳妆的小宫女,张嘴的话也说的简单而直接。别人觉得没意思,却一向讨主子喜欢,夸她心思纯净。   婉绣听了却不大高兴,还皱起了眉头,“真的?”   “恩。”圆枣敛起笑意。   婉绣忙从屉子里拿出了一面玻璃镜,那是博启自海外千里迢迢带回来给她的。镜子做工精致,镜面打磨光滑,一照面照出了白里透红的每人。   她睡了一觉,又赖在车辇里,气色不仅仅是还不错来形容的。   这个样子怎么卖可怜?   婉绣无奈,最后靠着车辇内墙卷出一本书来看。她喜欢看书行秀气的小楷,总觉得赏心悦目,以至于手边的书都是这个手写体的。写书的人显然有些功力,自有一番风骨。   只是勉强借助花汁和香袋提神而已,婉绣甚至免了吐纳生气,低着头看了不大会儿功夫就看书头晕眼花犯恶心。   圆枣听着动静,连忙抱着盆盂过去。   婉绣也没吃什么,只能是心里干呕恶心罢了。两主仆在车辇里苦笑,引得外头走来的王以诚候了一会儿才问,“德妃娘娘吉祥,皇上请您过去。”   “王公公且等等,主子正不舒服着,等会儿就过去。”   王以诚耳朵也不聋,哪能没听见动静,他点头应了声称不着急。   康熙想着忙了手边的事,又一路见了些平常见不到的当地官员,心里梳理一通后才想起后面有个坐车极为痛苦的女人在后面。几个孩子各自照着兄弟姐妹玩去了,留了她一个倒显得孤单,便叫人引她过来。   引过来的人倒是比以往好了许多,就是脸色更白了。哪怕努力的勾着笑,脸上也显得不大精神。   婉绣进去后就坐在一侧空处,她秀眉微拢,“难受。”   康熙往外侧挪了挪,“朕看看。”   婉绣顺势的挪过去,坐在了里侧,被康熙拥在怀里,“爷可有什么好法子?”   人不舒服了,连说话都软的厉害。   康熙手指在她手上搭了起来,他似乎在把脉,而后晃了晃脑袋,“是有点不大对。”   “哪里不对?”婉绣狐疑,尤其是身上有一只缓缓游走的手,心里不由纳闷。   总不能是白日里就……   “胡想什么!”康熙哪看不出她表情,往腰上掐了一把,“你的香袋呢?”   婉绣指了指腰间,康熙伸手替她解开来,“陪朕说会儿话吧。”   话这么说,手掌又开始往上走了。   婉绣窝在人怀里十分惬意,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她手指在康熙那精致绣面的袖口上,闻着那股子清淡檀香仿佛要睡去。直到康熙顺势低头,伏在她后颈处,气息喷薄着一股热气,灼烧发烫。   她轻唤,“爷。”   “小三小四,再快些!”   马蹄声渐渐近了,胤礽肆意的喊着,“汗阿玛!咱们来奔马吧!”? 第118章 蒙古的随行   胤礽是来找人做裁判的, 他身后跟着不善武的两个弟弟,笑的肆意张扬。   若是旁人这样,多半会吃排头。终是余的阿哥, 也会说上两句。可如今宫外, 又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康熙只是怔愣了下。   婉绣顺势坐直了身子,往撩起的帘外看去。   “咦, 姑姑也在啊!”胤礽仿佛毫不知情, 一脸诧异。   康熙哼了一声,“嚷什么?”   胤祉和胤禛两人这才随后赶来,各自行了礼这才说起了打马比试的事情。这是一提, 大多都很有兴致,康熙叫人知会一声,今日就提前一个时辰找个落处停下。   胤礽两手作揖, 他目光戏谑的扫了婉绣一眼, “那儿子先告退了。”   被闹了一场, 御撵里只剩下淡淡温情。婉绣呵笑,问了避暑山庄的事。   “虽说出宫轻快些,但是才落脚的几日还是懒不得的。届时你和宜妃多担待些,得了空朕再去寻你。”   皇太后和郭络罗氏是很说得上话的, 山庄庶务自有人打理, 婉绣的头等大事便是要常常去太皇太后跟前陪着。   婉绣自然是答应了,反正太皇太后不是平常的后宫女人,并不需要她真的守得勤快。,   反倒是孩子们乐欢了。   上学后阿哥们都有自己的一匹小马驹, 个个流光水滑, 尽是常人见了艳羡不已的好马。   以胤礽为首, 带着一众满洲男儿骑马而来。他年岁更大些,和弟弟们比没有意思,第一局便主张让几个小的去。   婉绣本来不着急过去,却听说玉录玳带着格格们也去了。   康熙的子嗣不少,女儿却不太多。除了自家三个小女儿和恭亲王所出的大格格玉录玳之外,就是马佳氏所出的三格格松格里、兆佳贵人的五格格塔钠,以及郭络罗氏的六格格糖包和小纳喇氏通嫔的十格格。   小纳喇氏这次没有随行,所以十格格也没有出门。   玉录玳今年十七,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姐。身后随着十五岁的松格里和十四岁的塔钠。三个丫头换了一身骑装,英气逼人,丝毫不比旁侧看戏的阿哥们差。   糖包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岁,根本挤不进这场比试,正气鼓鼓的站在一侧不说话。反倒是蜜糖眸子里满是星光,她正好对骑射有了兴致,今日也小试了一把,小拳头捏紧了为玉录玳加油。   “大姐姐肯定会赢的!”   “哼,她年纪最大还用说。”糖包撇嘴巴。   同行的家眷不多,格格们更是少了。哪怕是满洲贵女陪着,也确实比玉录玳更小。蜜糖看了一周,她眨眼看糖包,“六姐姐不高兴?”   “没有。”   “哦。”   蜜糖似乎少了那根善解人意的筋,她举起芽糖的手,“我叫什么,你等会儿也叫。”   芽糖闻言乖乖点头。   糖包见此,气得更厉害了。   婉绣笑了乐不可支,对着一侧站着怒其不争的郭络罗氏道,“这丫头可真像你。”   郭络罗氏瞪眼,“等孩子们比完了,咱两来一场?”   “不要。”   “哦。”郭络罗氏应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婉绣一眼,而后安静的看着玉录玳等人在起点准备。   这神态反应和蜜糖一个模子出来的,婉绣当她起故弄玄虚,便不在搭理。   玉录玳躬身提起缰绳,随着礼箭飞至中场的树上,尽都夹紧马肚伴着一声轻呼跑起。   平原草地上,哒哒马蹄迅疾的划过长空,声声高呼高低错落。马似流星人似箭,马上人像是没有重力般,身轻如燕的马儿奔走。   比试的人都有两把刷子,平日没少骑马,正是手感最好的时候。   玉录玳首当其冲,很快被一个满洲贵女在中场是超过。   “大姐姐!”   “大姐姐!”   “必胜!”   “必胜!”   蜜糖一句,芽糖也一句,两人高声为玉录玳加油。   婉绣没有理旁人打量的目光,她眼看着贵女来不及笑,身后被一身桃红色身影追上,并一骑绝尘!   是松格里!   糖包大喜,“三姐姐必胜!”   “大姐姐必胜!”蜜糖和芽糖默契的张口鼓舞起来。   松格里后势磅礴,一口气冲到了终点,直到她回转身来看时玉录玳刚到赛场,还在后面拉着马儿转圈。   马是好马,可她们骑得太少,为了争气也吃了亏。   康熙看了女儿这样努力,回头再看并不出挑但也找不到毛病的塔钠,“都是好孩子。”   塔钠性子更静,她只是跑在了后面。会骑马的人都看得出来,后面的几个贵女都是故意拖着,免得让这位五格格难看。   康熙一视同仁都夸了,尤其是松格里得了头名,她此次大出风头,让同行的满蒙汉三旗人都记住了她。   不知道马佳氏有没有预料这个情形,郭络罗氏倒是怂恿着糖包牵马,和几个同龄的比试了一场。   婉绣估摸着郭络罗氏的性格,她弯腰在蜜糖的耳边说了几句,而后带着圆枣离去。   “等会宜妃娘娘见不到主子,怕是要和主子生气了。”圆枣跟着偷偷笑。   “那不然还陪她疯阿!”看她这股热闹劲儿,多半还要拉她下水。就她这么多年没有骑马的经验,上去就是茶余饭后的笑点,“你也别跟着我了,去和保安保单说一声,莫要玩的太过了。”   “是。”   婉绣走前还看了一眼,只见人群已经围了两圈,里头热热闹闹的再欢快不过了。太皇太后也在里头,还有几个蒙旗的福晋格格作陪,她缓步到了自己的营帐里洗漱更衣。   出行在外不方便,但杏仁招呼着人都准备好了热水。婉绣匆匆擦拭后,又洗了把脸将捣的花膏抹上。   “主子,方才蒙古亲王们去了林子里涉猎得了好些东西。皇上那里来了人,叫娘娘记得过去。”   婉绣正准备躺下,听到这句后看着杏仁,“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说是亲王们停了仪仗就去了,收获颇丰,想要借此热闹热闹。”   “都是前日随着的亲王?”   “正是。”   杏仁点头,她也都打听过了。御驾一路走着,除了自京城钦点随行的外,路上的有些达官显贵也都顺势而为,早早地过来守着请安或者随行半途直到下一处的人来交接。   这是恩典,也是许多利益瓜葛。   今日设宴的就是这一众人群,抵达下一个大城镇还有半天的脚程,今晚不借此是不大可能的。   婉绣精神好了许多,还将蜜糖折的一朵纸花簪上,想着坐会儿就回来好了。   不想她去的迟,人都差不多齐了。   篝火灯笼为明,众人搭台烤鹿,两排坐落着各路人士。婉绣惊奇的发现,篝火中舞跳的男儿们皆一身蒙服,甩臂抬腿,明明只是舞艺却没有丝毫秀气花哨。一举一动带着那笑脸下的粗脖,显然都是真正的练家子。   和以前看到的表演很是不同。   “他们耍的真好看!”圆枣目光呆住了,满是星点光亮,写满了喜欢之情,“虽然手里没什么东西,看着动作也挺简单的,可……哎呀!”   圆枣忽然红了脸,忙拉住婉绣,“主子别看了,这些人真是没有礼仪规矩。”   竟然舞着把衣裳脱了,露出半边臂膀!这么粗鄙,真不愧是讨人厌的蒙旗人!   圆枣几乎把字写到了脸上,婉绣莞尔,她毕竟不是黄花闺女了,这算得了什么?没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的起劲,还拍了拍手心吗?   太过礼仪了,就是扫老人家的脸。婉绣抬头看着上面,郭络罗氏低着头一脸认真的吃着刚烤的肉,在她不远处的康熙则望着站的不远的一个年轻格格。   那格格一身红色骑装,背影看着俊挺,正两手捧着酒壶给康熙倒酒。   婉绣莫名的有些刺眼,她微微侧头却见阿哥们挨着坐,胤禛好些,皱着眉头和胤祉说着什么。胤祾则猛地鼓掌,小脸通红通红的,嘴里还跟着叫了两声。   这小子……   婉绣再仔细看,却见众人身后人影处胤礽一闪而过。她本来没有走里面,倒不像里头人被篝火烤肉遮了眼。   她定睛一看,发觉胤礽只带了一个小太监,自己却往营帐边走去。   婉绣耐心的等着,不多时便见到一个女人过去了。   小太监没有阻拦,反而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领头带着那人往胤礽原来走的方向去了。   那人身量高挑瘦长,露出半边姣好的脸。   虽说彼此不太远,但到底是夜里时分,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不清。可即便如此,婉绣也能察觉到对方是笑的,她肩头微动斜背着人,走着路的时候还轻轻地跳了一下。   这不是刚才给康熙敬酒的格格?   作者有话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最近比较忙,后面估计更忙,更新真的尽力了。但是也弄得人很紧绷,情节上安排可能不够好,59只能说尽力吧。   这周大概可以休息一天,琢磨琢磨:D? 第119章 早恋女对象   “主子?”   “等会儿。”婉绣不慌, 她知道胤礽这孩子有分寸,就怕别人心术不正。   胤礽生来贵重,对人一向是不假辞色, 高兴就高兴, 生气就生气, 反正有人舔着脸奉承就是了。   他对女人也向来孤傲漠视,再加上对胤褆与伊尔根觉罗氏之间抱以调侃, 在婉绣看来他一是眼光太高, 二则是还没开窍。   想当初她不过一个宫女,可因着和康熙的暧昧就很能明白他人前人后,还有自己顺利成了后宫女人的转变。人都是多面性的, 纵是手拿人生死大权的一国天子,到了私底下时没脸没皮的样子多了去了。嫔妃们嬉笑欢快,当时气氛都是好的, 但彼此都不一定认了真。   可这是有前提的, 康熙的沉稳聪慧更多的是从早年成亲, 扩建后宫和前朝官臣斗智斗勇磨炼得来的。胤礽虽然聪慧,可婉绣很清楚,胤礽至今表面上是没有女人的,一个什么都没试过的太子, 正值情窦初开……   这怎么放心!   婉绣忽然感受到了纳喇氏的焦急心情, 她定心想要去听,却发觉这些野外的花草都格外的有脾气,又不敢太过引起让人注目。站在原地有一会儿了,终是忍不住的往那边走去。   “主子您这是去哪?”   “方便。”   婉绣流行大步的上前去, 她仿佛没有丝毫察觉到前情, 便直直地遇到了小太监。   这小太监脸有些生, 估摸是刚抬举起来不久,他惊事少心里虚,见了婉绣愣是没忍住吓了一跳,高声唤道,“德妃娘娘吉祥。”   “你站这儿做什么?”   “奴才,奴才是太子”   “是孤出来散散酒气,不想叫人打扰罢了。”   夜色深深的林子里,一身宝蓝色常服的胤礽踏步出来,他面色和熙带笑,仿佛平常模样,还有些喜色,“姑姑气色大好,看来还是汗阿玛的法子好阿!”   婉绣本来想看一看情形的,倒不是说要做什么。不想胤礽开口就拿她开涮,她自认没有什么行径失仪的地方,迎着胤礽戏谑目光,她随着笑了笑,“我这身子不争气,确实有劳皇上照顾。这不刚齐整了出来,正好看着有个年轻的格格给皇上倒酒,便想着出来走动走动。没成想太子竟然出来散酒,等会儿可还要回去?”   胤礽面色一滞,他瞧着婉绣神情玩味,他心里尴尬,面上却呵呵一笑,“这些个个都是能耐人,孤托辞不得。”   “小酌怡情,太子还是仔细些身子,意思意思也没人敢说你。”   胤礽走前两步,只离着有三步远的距离才停下,“好,就听姑姑的。”   “你呀!”婉绣回头看了一眼。   胤礽眉头拢了拢,这才窘迫的往前迈步低声道,“姑姑,给孤留点面子。”   婉绣有些惊奇,“你这会子要面子了?”   方才怎么不给她面子?   胤礽这才笑了笑,“这不是看到姑姑高兴吗?”   “你啊,都要娶太子妃了,竟然还这样孩子气。”婉绣眉眼微动,适时的提了一句。   一国太子妃可不是简单的阿哥嫡福晋,不能像胤褆那样因为喜欢,然后运行一番就能顺利的抱得美人归。就像是那个女人,又是蒙旗人,就算是喜欢也顶多是个侧福晋。而且在康熙当权下,他的喜爱也是需要一定斟酌的。   胤礽哪能不想这些?他笑着点头,乖乖的应着。   “你别光是点头啊,和姑姑说说别的。”   “也没别的,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这些大哥去了沙俄,汗阿玛盯溏淉篜里着孤越发的紧了……”   小太监跟着太子在后面,步步相随   婉绣再回去的时候,康熙见她和太子一同出现不由看了两眼。两人只当不知,婉绣更是觉得折腾了半天,饥肠辘辘的等着人将满是油脂的鹿肉切了大片端上来。鹿肉鲜美,端上的一碗烤的极嫩。   因着她来的迟,后面的人都知道她是谁。婉绣连着吃了几口后,端酒上前的人也来了。来了不说,有两个福晋身边还领着几岁大的小格格,小模样还挺俊俏的。   婉绣客气了几句,眼瞧着郭络罗氏对她眨了眨眼,显然是打趣的意思。她抿了口酒,看向下面,却见格格们还好些,阿哥们却是众生百态。单说自家的孩子,胤祾红着脸撸起了袖子和人开始划拳,而胤禛这个原来最不用顾虑的孩子竟然打眼看不见。直到底下的胤礽往一侧指了指她这才惊觉里头那个和人互相守望,摆着肩头臂膀蓄势待发要攻击的人。   胤禛和人试探较量了两次,人头一矮便先撩人的脚,将人顺势撩倒下去。那一群大小的哥们又吼又叫,得胜一句的胤禛的脑瓜都看不见了。   竟然比胤祾还活泼。   婉绣不由看入了神,只觉得比宫里年宴上的表演还要好看。   胤禛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彩衣娱亲,他借着酒劲儿闹了一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门晕沉不说,连身上都觉得酸疼。他晃了晃脑袋,睁眼仔细一看,自己竟然在车辇里。   车辇里不只他一人,还有胤祾。   胤祾睡得很香,还带着点小呼噜。   等到两兄弟都清醒了,发现不止他两人如此,除了太子微醺外,就连文气翩翩的胤祺也是头疼,安静内向的胤佑更是揉着他那不大好的脚哭,“昨日不知道做了什么,连奴才都不清楚,偏偏就是肿了一大块!”   胤禛想到他脚跟的青色,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只是一众人去请安的时候,少不得就被打趣了。早有分寸,也磨炼了酒量的胤礽得意,他坐在一侧好整以暇的看弟弟们低头认错,乐的连帮忙‘求情’的话都忘了说。   不过这都是路上的小事,说笑过了,仪仗走的反而更快了。   事后婉绣在康熙来的时候还一副泛酸的模样,提起了那个格格。康熙不以为然,他甚至皱起了眉仔细的想,半响后才道,“你说的哪个?”   婉绣气急反笑,“皇上都忘了,我哪知道是哪个?”   “朕说实话你还不信?”   康熙记性是很好的,脑子里全是前朝后宫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心里留着一本账本。他想了想,“朕记得那日敬酒的不少,倒是有个格格,是镶黄旗蒙旗旗主襄亲王之女,她当年还入宫住了段日子,你也是见过的。”   婉绣眼角一抖,“襄亲王?”   还进过宫?   “那不是?”   康熙点头,他颇为得意的笑,“就是那个被胤礽气哭的丫头。”   博尔济吉特氏其其格,当年欲要与她嫡亲哥哥相看做大格格的驸马,结果刚进宫没几日就被胤礽挑剔没样子没肉的嫌弃哭了。   想到胤礽半是哀求的目光,婉绣忍不住白了一眼,亏她还以为那个格格脸皮薄,想要留着面子给两人呢,没成想原来是这里头的缘故。   可这两人怎么能说到一处的?胤礽,你的脸不疼吗?   婉绣匪夷所思,却见康熙毫不惊讶,她又为自己和胤礽那点小事遮遮掩掩的感到好笑。有什么事情,还能是这位爷不知道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婉绣摇摇头不想再去多管闲事,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康熙拂在她松松的发髻上,散着淡淡的香气,丝毫不被这舟车劳顿所影响。大约是心情舒畅,婉绣的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原来的憔悴模样。   连这点子功夫都不肯做了,可见这人有多懒散。   康熙想着好笑,倒也没戳穿的意思,反是拿起了手边的书看了起来。他看的自然不是婉绣平日里的杂书,需要认真的专研琢磨才能吃透,再加上抱着怀里人心里也平静许多,一不留神竟然一口气看了半本之多。   婉绣都睡了一觉了,她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康熙还看得津津有味。   “皇上仔细伤眼睛。”婉绣袖口掩着打了个哈欠,她浑身犯懒的坐起身。   康熙意犹未尽的点头,他抬头看着婉绣两腮通红,他伸手捏了捏,热乎乎的还润手,“旁人巴巴的陪着朕说话,你倒是一口气睡了足,醒了还念叨。”   这语气,还有些不满。   婉绣侧过脸,揉了揉腮,“这不是爷贴心嘛,车辇里这样舒服,怎么能不好好睡一觉?这会儿醒了,我就好好陪你说话可好?”   “话说的好听。”康熙呵笑。   婉绣勾他臂膀,“真的。”   “果真?”   “果真!”   康熙定眼瞧她,语气扬了扬,“今日不用给丫头们说书了?”   婉绣大惊,她说好了每日都要和孩子自主的学前教育,这可不能随意断了!她将手抽回,忙将绣鞋穿上,“爷可算是提醒了,我这就去说书!”   “你刚才不是说了……”康熙满腹言语被堵住,巴巴的看着人影出了御辇,顿时无话可说,无人可倾。? 第120章 世祖的嬷嬷   抵达避暑山庄的那一日, 前线发来了喜报。   沙俄之战打的很是艰辛,好在这次抗击有了准备,一鼓作气将沙俄打的措手不及。蠢蠢欲动的葛尔丹也因此和沙俄错失了合作机会, 好歹将原来侵占的部分领土夺了回来。   但战事未停, 前去的将士未归。   乌雅威武和博启两父子的消息也没有明确传来, 婉绣心里不安,起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这老人家住下的娄星阁泛湖之上, 她穿过了长廊, 一路由着鱼儿追随,这才看到在亭台吹风纳凉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金安。”   “嗯,坐吧。”   婉绣顺势在亭边坐下, 她手里捧着早有准备的鱼食,“太皇太后这里的鱼儿养的真好。”   避暑山庄的景色极好,湖水不少, 婉绣因着孩子缘故挑了一处挖了人工小水池的院落。院落里清静, 养的东西也过于精致, 不如这种湖水里的活动。   太皇太后指了下处,“好是好,就是被你们都盯上了。”   底下还有几个太监和宫女守着,身前还放着几钓鱼竿, 显然是有人眼馋这些鱼儿了。   婉绣好笑, “可是阿哥们来了?”   “还有几个丫头,尤其是小九。”太皇太后眉宇舒朗,说起这些晚辈也用能让她稍许慰藉,“就是管的太严了, 满眼的小机灵。”   管的太严?   “可是芽糖这孩子太闹?哪里做的不好?”婉绣说着, 看向了一侧的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很不一般, 尤其是十二阿哥胤祹出世后康熙将他抱到慈宁宫里去。太皇太后眼睛里除了太子也就胤褆和胤禛能入眼,胤祹的生母万琉哈氏并不出挑,送过去只不过是逗趣哄她老人家开心而已。   可胤祹年幼,话也不会说,只是整日里哭,太皇太后就更不上心了。但这毕竟是皇家子孙,一来二去的索性就变成了苏麻喇姑教养十二阿哥。   虽然从中有些差异,但只要孩子在慈宁宫里,万琉哈氏就只有感恩戴德的份,不敢有半分言语。   只是从此后,苏麻喇姑的地位也就稳当,也算是不亏了太皇太后的一番谋划。   苏麻喇姑见此笑着解释,“九格格没有不好的,太皇太后这是心疼她们平日里太忙,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太皇太后看着婉绣,“知道的明白你是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练兵呢,既要学习,还要骑射,闹得也不消停些。”   “话是这么说,可这段日子太皇太后可觉得孩子身子都强了不少?何况多些锻炼总是好事,日后出嫁了也能独当一面,总不至于太过怯弱。”婉绣莞尔,她看得出太皇太后眼底的犀利和审夺,但她做的这些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孩子。   比起阿哥们,婉绣自认并不算什么。只是每日玩耍的功夫少了,多了些学习和安排罢了。   太皇太后点头,她对此笑了笑,“咱们大清的满洲姑奶奶,就该爽快些,骑□□通确实应该。”   “太皇太后说的是。”   “不过有些就不必了。”太皇太后并非无的放矢,她知道德妃除了和宜妃一同拉着玉录玳做了骑射师傅在,还自主给格格们开蒙的事。她瞧着德妃面露诧异,嘴角含着些冷意,“哀家身边有几个嬷嬷跟了多年,不若拨过去?”   说是嬷嬷,怕也不是一般人。   婉绣不恼,反是惊喜,“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太皇太后身边少了人,皇上怕要怪罪了!”   太皇太后挑眉,“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性,怎么还这样?”   “这不是看太皇太后器重,受宠若惊有些慌嘛!”婉绣嬉笑解释,又跟着道谢。   底下似乎也有动静,婉绣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太监手忙脚乱的将鱼竿甩了起来,鱼钩处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这湖是活水,鱼儿向来是自己长的,男人家巴掌大小,身形扁瘦,就可看出和宫里御贡精养的大不相同。   婉绣看着眼馋,走的时候还讨了两条扔去厨房,想着今日煮鱼汤,让孩子们多喝点。   娄星阁少有人打扰,将东西分一分,直到日落西山太皇太后这才起身回屋里去。   再等会儿皇上就要来请安了,苏麻喇姑给太皇太后拢了披风,主子身子越来越弱,她对这些也格外小心,双臂紧紧扶着,“主子是要挑谁去德妃娘娘那里?”   “都是做额吉的一片心意,”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就让他他那氏几姐妹去吧。”   太皇太后心有胸怀大志,她自有了世祖之后,就对争斗一事越发上心。对世祖身边的人,她也是费劲心思后才寻到了他他那氏几人。   他他那氏原来出自满旗正黄旗,后来因着党派沦落包衣。她们自小跟着家中学的是乱世之道,内院里的腌臜阴术,当世的政治武艺,样样都能拿得出手。这样不输于男儿的姐妹,可惜败在了乱世,还有曾经引以为傲的氏族。   皇子阿哥的谙达师傅皆是皇上抉择,太皇太后并不想露出獠牙,只是为他他那氏出了头,收服人心,改头换面后留在身边做世祖的教养嬷嬷。   内院的奴才谦卑恭谨,当年太宗一心扑在大清国政安稳和皇位之上,也就敏惠恭和元妃还能得他一点青睐。太宗对世祖并不上心,他或许有些察觉,却从未伸张。   太皇太后想的极好,只可惜她错漏了一点,她的儿子或许聪慧,但并不代表他的脾性也能被她紧握在掌中。   他他那氏在世祖长大后,就不受待见,索性住在后宫之中为太皇太后打理庶务。   苏麻喇姑弯了弯眉眼,为这几个妹妹高兴,“主子心善,德妃娘娘和格格们必定高兴。”   一辈子吃着女人强势的苦头,哪怕自己得到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个名头,太皇太后也终是嘲讽一笑,“话说的早了。”   “这一次不一样。”   苏麻喇姑肯定的道,太皇太后不语,她想到几个格格黑了些,可身子骨强健,身量拔高不说,说话时也条条有理的。似乎德妃底下的孩子都是这般,她眸子一亮,但转瞬即逝。   两主仆没有说话,只是太皇太后回屋前抬头看了天色。   橘黄蔓延至天边,像是泼去的墨画,极浓且静。   “叫胤祹过来吧。”太皇太后道。   苏麻喇姑点头,露出一道切心的笑,“好。”   婉绣没有得到原来的消息,但也收获颇丰,他他那氏有三姐妹,来的只有两个。看着她们脊背□□,走来时行云流水,话如珠玑,婉绣将目光在她们面上留意了两下,“嬷嬷们看着有些脸生,原来是哪里的?”   “奴才一直在慈宁宫中少有踏出,还有一个妹妹在宫中。太皇太后让奴才们先来,看看格格们想学什么。”说话的是他他那氏中的大姐。   “太皇太后并无详说,不知道你们会什么?”   大他他那氏抬了抬脸,“奴才善内宫庶务,妹妹善养生医术。”   婉绣好奇,“嬷嬷们看着挺年轻的,不知道是何时跟的太皇太后?我竟从未见过。”   “奴才是崇德三年跟的太皇太后,如今已有四十九年。”   婉绣不由地再看两姐妹的模样,跟了五十九年,再加个十来岁也是六旬老人了。可这脸像是四十多的人,若不是精神气儿太过严肃,只怕看着年纪更小。但是这一点,婉绣就很满意。   孩子以后是要嫁人的,按照情形来看多半都不会在京城。她孩子多,可能能争得一个近一点的,可惜以后鞭长莫及很难再管。她们不像自己有这花儿庇护,养生医术全然只能靠自己和身边的人。   婉绣早就为孩子准备了这方面的人,但这仅限于内院。她期待的是她表态之后,太皇太后还将两人拨过来的用意。   怕不是她那种包衣氏族里能养出来的人。   太皇太后总不至于害自己的曾孙,只是她也要防着一点,免得是两个对蒙古有莫大好感的人就是了。   婉绣将蜜糖和芽糖叫来,直接让他他那氏姐妹上岗,她大抵的说了两孩子学的东西。当日两姐妹身后多了他他那氏姐妹,她们跟在身侧没有说话,仿佛只是两道影子般默默地看着。她们看了两日,和婉绣说了之后便开始着手亲自管教起来。   格格身边都是有人的,婉绣将表面的权限放的很宽,至少他他那氏两姐妹没有丝毫懈怠和客气。被康熙夸奖的两个丫头被使了软刀子,虽然没说什么,却很受了一番打击。   婉绣有次看芽糖眼睛微红,她心知肚明的看着。这丫头性子硬气,擦了下眼角默默地用膳,跟着蜜糖去练字了。   他他那氏姐妹并无强制要求这些,婉绣琢磨着会不会适得其反,胤礽却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恩,女子书社要来了,感觉太子爱□□业也要蠢蠢欲动了╮(‵▽')╭? 第121章 胜战得人心   几次大捷之后, 胤褆在营帐中正看着铺张开全是记号的地图,他提笔将这次夺回的战点落了个红点,这是他从军以来养成的习惯, 也能方便他更快的琢磨出好的策略来。   “报!”   胤褆落笔, “进。”   “回副将军, 京中飞信到了主营,大将军请您过去。”   “好。”   “还有一封信是给副将军的。”   “拿来。”   胤褆接过信封, 他看着火漆上盖着胤礽的私章, 沉声问道,“将军可有说是急事?”   飞到了赵良栋手里的信封,十有八九是他那个殷切关怀的汗阿玛所书。提笔间也都是那套御下之道, 既求问前线又体贴官臣。   此道虽然有效,但对他无用,只是旁观着也能学之一二。   “大将军并无说。”   胤褆点头, 让他退下。   这几天得了胜仗, 军中气势如虹, 想来汗阿玛也是表以褒奖得多。常人看来只是他们占了快狠二字,这才急攻而上将敌军打的措手不及罢了。可他和赵良栋,及一众将士军师有所谈及商议,至今为止大局发展皆在他们掌控之中。   现在过去, 少不得那些老将们谈些混不吝的闲话。   胤褆径直的把信封口撕开, 他走前一夜胤礽还提着酒壶来喝了几口。这些兄弟里,不论年纪酒量还是情分,终究是他二人更说得上。因此那夜他喝的尽兴,胤礽却是烂醉, 以至于他收到的第一张信, 便是倾诉他走后胤礽被汗阿玛紧紧盯梢的无奈。   这次的信足足有三张之多, 一是众人随着汗阿玛驻跸畅春园,连身子康复不久的乌库妈妈也一同,近来渐渐的恢复如初,不必担忧。   二是胤礽才华横溢学力深至,更常常为满汉大臣讲学,他聪明天纵,睿学大成,致使众多博学大儒惭愧不已,连汤斌也多此以学问浅陋于要辞请辅导太子一职离去。汗阿玛索性指定了太傅大人,更是如幼年般亲身教学。   三是胤礽由上因更不得空,他二人曾言语的想法也被汗阿玛一口否决了。   胤褆的笑意更深,可能是打小两者之间的差异,他对巴图鲁有莫衷的喜爱,所以姑姑顾虑不多的为他说故事做木偶。而胤礽不同,他是太子,生来聪慧却都被满朝文武,后宫众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有错,但凡一个皱眉都叫人暗自猜疑,看着风光却没有半分自在可言。   他原来对胤礽有些复杂,偶尔也忍不住几分嫉妒。   但只要回到钟粹宫,看到了额吉。只要看着他常常身不由己,能拉着胤禛躲一时半会儿就得意欢快的模样,胤褆心里就平复下来。甚至庆幸着,也可怜着。   他走前一晚,胤礽醉后曾有呓语,想要离开京城,离开众人眼下,去做点别的。   胤褆看完信,幸灾乐祸的笑了。至于里头书写周正却满是甜蜜的抱怨,他也不打算插手。   信封折了两下,他起身往赵良栋营帐去。   胤褆还不等走近,他就听到了几位将军的大笑声,显然是说到了喜事,正畅快之极。他初初到的时候确实拘谨了些,但这是他盼着的日子,他自然甘之如饴。   很快,他也习惯了。   两人的营帐离得不远,但胤褆要去的是谈事的主营帐,但凡有事商议都是要去那里的。但距离都不远,胤褆如往常走去,路过十步一小队,正好遇到了和小兵说话的兵部郎中,德妃娘娘的弟弟乌雅博启。   乌雅博启没有上场厮杀,但他凭着几车红衣大炮的威力,在营里有着不大不小的名声。红衣大炮虽然笨重,但他威力无比,再以善用的埋下地雷等火、药武器,兵不血刃杀出了半边战场。   其父乌雅威武并不懂这些,但他早有经验,上场时又是前锋者,时常带伤是有的,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名声。   想来等到回去,这一支乌雅氏也能光耀明媚了。   胤褆想到威武上个月才被担架送去医治,他脚步不停和博启打了照面。   “副将军安。”   博启和小兵别开,“副将军可是去大将军那里?”   “嗯,你怎么出来了?”   “奴才不懂那些行军战术,反正有白音在那,大将军索性放了我回去,正好再琢磨点好东西出来。”博启嬉笑着,显然前头的气氛很不错。   胤褆点头,“有劳郎中了。”   “都是奴才该做的,要是真的琢磨出来了奴才再给副将军送几个去。”   因着还没个准,博启不敢说的太多,只是径直的讨好几分罢了。   明明和堂哥白音都能以名相称,与他却很是规矩尊重。至今来看,确实是拎得清的。胤褆想到博启折腾的散弹丸、毒香雷、万箭齐发等等,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那爷就等你的好消息,对了,京中来信德妃娘娘一切安好,前些日子随从畅春园避暑。”   博启闻言感激不已,这消息不算什么,可至少有个情况。也能让卧床的阿玛听了高兴,说不定能借此压着多听话些。   临走前,胤褆又提了句,“军中书信多生波折,若是有需要就与爷说一声,顺着送回去总要安稳些。”   博启哪还有其他话说,他激动的点头,走前还道,“等新的□□做好了,先送一筐给副将军!”   胤褆偶尔也会冲锋陷阵,气势与旁的将军并不弱多少。手里多备些防身的。这本来就是原来计划,不过一时感动的博启只能用多少来表状了。   博启的喜形于色是他本性,也是他的为官之道。   胤褆庆幸,眼下看来永和宫出来的阿哥对军事和兵部之事并无热衷,莫不然……   黑龙江将军萨布素靠在营帐门处坐着,他头一个见了胤褆,几乎在护卫行礼时就站了起来。他生得魁梧健壮,常年驻守黑龙江一带更是留着一皮子的黑脸,声线粗犷未语先笑,“哈哈,你们这些老东西别吹牛了,咱们副将军来了!”   能受这句话的副将军,只有一个人了。   胤褆抬脚进去,就见众将士起身抱拳行礼。独最上面的赵良栋,胤褆给他行礼后,在其一侧坐了下去。   赵良栋身为大将军是这个军营中的领头,再且他性子亢直,行事作风都很有规矩,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这一点,胤褆很有感触。   不过胤褆并不觉得什么,反之他看着萨布素笑,“我可是听到话了,又说我什么了?”   “诶,咱们正夸副将军气拔山河之势,一刀夺了那头目的脑袋,好生勇武!”   “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阿!”   “副将军厉害!”   ……   众人兴致极高,张嘴间直截了当的赞语是源源不断。胤褆纵是再涵养高,面对这些长辈也很是汗颜。毕竟他们夸起来都是直白的大话,听的人心里飘忽忽的,直到对上赵良栋的脸。   胤褆抬起手,连忙道,“各位前辈高看了,我还有许多要想您们学习的。这些好话,就不要说了。”   “副将军,咱们说的可不是奉承话!”萨布素不高兴道。   胤褆笑了笑,朝着京城处作揖,“我是说你们留着话,等回去了庆功宴上夸!”   “对!”   “庆功宴上啊那才叫痛快,皇上厚德,还记得我咧!”说话的是正红旗副都统彭春。   他说了这一句,引起了几位年轻将士的艳羡,气氛又热闹起来。这让旁的老人看了不高兴,放下就拆台,“你小子说大话,人家皇上日理万机,凭什么记得你!明明是你起来敬酒,半天不坐下才晓得你人的。”   此话一出,大多人都笑了。就是一旁不知晓的,见了这样情形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连上头赵良栋也笑了起来。   这还得了?彭春脸色发苦,“皇上记不住你又不关我时,你怎么总是跟我过不去?”   “哼,老子跟你不一样!”   坐在下侧的白音低头喝了口酒,他抬眼看着赵良栋,差不多了。   夺回的地区以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 为主建立船厂,设置仓屯,开始画地为牢盘稳地头。   侵略军头目托尔布津受了弹伤,被副将军顺势一刀砍头。   俄军原来侵占的地域几乎都没了,他们早已落了败势,改由杯敦代行指挥,继续顽抗。   赵良栋又听了会儿,觉得差不多的抬起了那只满是厚茧隐有刀痕的手。   营里顿时鸦雀无声。   另一边畅春园中。   康熙透露了风声,已经看中了几家格格,尚未定下。胤礽对未来太子妃并不在意,毕竟还不相识。   婉绣见他匆匆来说起这事,很是好奇,“你是要我替你留意?”   “汗阿玛亲自挑选的,自然是极好的。孤今日过来,其实是想让姑姑替襄亲王之女指婚。”胤礽端着杯茶,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那一夜一起钻小树林的格格?   婉绣揶揄一笑,“指给谁?”   胤礽垂眸,语气寡淡,“都可以。”? 第122章 第六次喜事   婉绣头一回当媒人, 还要把事办妥,她为此伤了不少脑筋,连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也不大精神。   “昨儿是偷猫去了?”太皇太后打趣道。   婉绣捻着酸梅放进嘴里, 酸涩的汁水在齿间迸开, 她享受的点了点头, “没有。”   郭络罗氏正捧着碗儿喂鱼,她眼睛看着底下争抢的鱼儿, 不用看都知道她那模样, “太皇太后可是高看她了,莫说是偷了,就是你送一只给她也不定能养起来。”   “说的你有心思养似的。”婉绣嘀咕一声。   郭络罗氏挑了挑眉, 没说话。   她连女儿都不爱养的太精细,更不要说还要娇养一只会抓人的畜生。有这闲情,她还不如给马儿梳理尾巴。   太皇太后摇摇头, 反倒是一侧的皇太后把目光放婉绣身上, “德妃有多久没把脉了?”   婉绣愕然, “月初刚把过。”   畅春园离皇宫不远,但是康熙兴致极高,对外不曾有半分透露的意思,领着一众人马往京城以外转了一圈。他似乎像是为了安抚蒙古一族般, 来往着亲近了两个前来的部落, 又掉了人马去了畅春园。   这件事情,是许多人先前不知道的。   婉绣这回身子大好了,再看太皇太后转悠了一圈心满意足,精神焕发, 自然也不敢腹诽什么。好歹说来, 畅春园才是大清以来头一个被皇帝修葺的避暑山庄。离得近, 环境又清雅。以后缠着往这里多来几回更好,显然也是她赚了。   不过一折腾,一个月都在路上折腾了。月初离宫,又一月初才抵达畅春园。张御医身子经不起折腾,并没有随行。但是驻守此处的太医医术精湛,叫她宽慰心思,再开两药后以后更更不晕车了。   婉绣当时点头,听了进去但不当真。毕竟女子孕事后好好调养,有时候会把许多毛病都调养好,从根本上她更相信这个缘由。再加上来了之后零零碎碎的事情,还有和郭络罗氏对女儿们操行的严母政策忙得不可开交,还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去。   如今皇太后一提,众人看着空了大半的酸梅,自然都有些怀疑。   婉绣摸着肚子,她想了想,“等过几日把脉时再看吧。”   若非是这几个人,皇太后也不会说的。婉绣抿着唇笑,她原来过得脑子里都是紧的,骤然过得舒心得意,难免也就疏忽了这点。   郭络罗氏只觉得自己已经羡慕不来了,有些人生孩子像是吃饭一样稀疏平常,偏偏每个还都养的不错,不知道多招人眼红。   这件事没有定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不觉得什么。不过喜事总是好的,临走时又叫人送东西过去。   婉绣走出去不远,拉着郭络罗氏道,“这件事确实尚早,若是求了真,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骑射武场我就不去了。不过我原来的那些活儿,自然也不会少。”   郭络罗氏舒了大气,“就算是真的,你这浅着呢,还是活动些好。”不要一把撂了挑子,什么活儿都要她去做。   她们盘算着若是可行,就认真的起一个书社。开始难了些,但把格格们教好了,这路子就正了。特别是大格格和三格格知道了,对此事都格外赞同,往日里学的最较真的就是她两。   连身边从官家挑出来的格格也不能免俗。   “怎么会呢,我听芽糖说你还夸她了?”   “是有这回事。”郭络罗氏不想否认,这本是事实,相反她对这个丫头性格有些熟悉,“她怎么说的?”   自然是黄婆卖瓜!往好的说。   两人说了一路,直到差不多了这才分道扬镳各自回了院子。   婉绣换了一身宽袖汉衣,她歪在榻上又开始翻了手里的名册。   胤礽托付的事情实在怪了点,竟然要给其其格寻一门好亲事。好亲事可不是随口就能定的,胤礽不想在中间有任何瓜葛,婉绣也从不对蒙旗人留神,因而拿到了几个方方面面都不错的备选,但始终不敢轻率定下。   原来想着自己有的是时间,只要回宫前交差就好。不过今日之后,婉绣想给自己多留些时间。   有了这么多次经验,回忆近日状况她自己心中有数。   婉绣伸手搭脉,可能真的是月份太浅,她根本摸不到什么。   杏仁端着牛乳进来,最近酸甜的东西和热食都很得主子的喜爱,畅春园里的厨子也都知道了主子这不嫌热的重口味,“主子,牛乳刚温的,趁热吃。”   “放着吧。”   “那等会儿格格们回来,又要和主子抢了。”   婉绣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向杏仁,“那就再做几份吧。”   这孩子不是出宫前就是路上得的,她万幸自己当初走得早,躲开了骑马比试。可见这孩子幸运也皮实,把这个好孩子生了,她也该把自己身子恢复恢复,再和康熙谈谈。   但首先,她要奖励这个好孩子。   婉绣抿了唇,她忍住嘴里的馋虫吩咐起来,“今儿出去有些累,加一份梅子蒸排骨和东坡肉。”   杏仁大惊,她对主子吃什么没意见,只是有些担心,“东坡肉酥香味美,只是有些肥腻,不若再点个清汤?”   婉绣自然是满意至极。   杏仁有些狐疑,但能吃是福,再看主子面色红润,她转头又去忙活了。   胤禛和胤祾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架势认真学习,两兄弟来往匆匆的很是辛苦。婉绣有时心疼,见奴才送东西过去,也算免了他们的晨昏定省。   当夜,三母女吃的口齿留香。婉绣把糖果哄着睡了,蜜糖和芽糖洗漱后自然的上了床,殷切的等着婉绣过去陪她们说话。   “额吉,明日你来演武场吗?”蜜糖靠着婉绣低语。   婉绣刚听了芽糖天花乱坠的诉说,才让她躺下给她揉揉腿,闻言有些可惜,“额吉这两天不舒服,不能去。”   “不舒服?”   两双眼睛巴巴地瞧着,让婉绣心里一暖,“没事,就是天热有些暑气罢了。你们两个也要留神,不要骑马过了劲头,难受了自己。”   芽糖坐了起来,她拍拍额头,“没有没有,额吉你摸我,我不难受。”   “额吉,那咱们今日就睡了吧。”蜜糖向来性子软更体贴,她看了芽糖一眼,抱着婉绣的胳膊软声撒娇。   “没事的,额吉等会儿还给你揉揉腿。”   蜜糖手握拳头打了腿两下,“好了,咱们睡吧。”   芽糖也作势要拉人倒下去,闹得婉绣哭笑不得。再说她确实犯了困,干脆就左拥右抱的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两个丫头早就出了门。   婉绣又琢磨打听,各路了解后给其其格定下了一位部落亲王的嫡三子。这人部落只算中上,比其其格差了些,但他们名声不错,家中嫡出兄弟足有七个。嫡三子生的浓眉大眼,是个有担当的男儿。   娶了襄亲王的嫡女,感情很好的嫡兄也是多年的世子爷。这对夹在兄弟缝中的嫡三子而言,可是绝佳的好亲事。   更何况,幼年稚气娇小的其其格如今出落美丽,眉眼高高,鼻梁直挺,一双大眼睛极深,俨然是异域姑娘的长相,很讨年轻人的喜欢。   胤礽得知消息,半天后应了。   婉绣等着这日康熙过来,她这才把事情提了出来。她提的并不直接,只是犯了小醋,将其其格引了出来,“那日我可瞧见了,人家盯着其其格眼珠子都不眨,这会儿又过了些日子,你眼馋都没用了!”   “又乱说了。”   “爷不信?”   “信信信。”康熙满是敷衍,他对这个场面经历了千八百回,早学会了顺毛摸的本事。   “其其格小的时候就乖巧,没成想大了长得这么好看!要不是胤禛年纪小,我都想拉过来做儿媳妇了!”   “胡闹!”康熙低声果决。   婉绣大约能知道胤礽放手的缘故了,她动作很轻地蹭了蹭,“我想呢,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康熙瞧她满心满眼的夸人,委实难得,“她还会不愿意?”   “我那日去的迟,看着那个布库得了第二的小子”   “汪汪——”   雄厚的狗叫声传了过来,婉绣顿时惊住,“我好像听到”   “汪汪——”   “驾!驾!黑子快跑!”   稚嫩的孩子声传了过来,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康熙挑眉,“芽糖?”   “快走!”   蜜糖也说了一句,婉绣想到这孩子连来福都怕,她吓得连忙起身,连褶子都顾不得拉一下快步出去,顺势把就近的细颈玉瓶拿了起来。   满院子的花儿尖叫了起来。   婉绣红着眼睛出去,顿时惊的哑口无言。   紧随其后的康熙见此,默然的把玉瓶抽走,满是兴味的看着前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无意翻到了今年的古装剧,59拉着基友聊了两句,忽然想起来清朝还有个大大是很不错的,顿时连文名人设剧情都码出来了,开心开心。   但是眼下这文还在,只能忍忍,不知道你们猜不猜的出来。爱新觉罗氏,很爱玩,很聪明的一位。   看看有没有兴趣的亲。有就挖坑没有就先自己收着开心^_^? 第123章 骑狗的芽糖   七月繁花。   攀着墙隅而生, 枝条婉垂,树姿婆娑的糯米条瑟瑟发抖,‘四脚妖精又来了!’   ‘夭寿了!’   ‘它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满院花儿吵了起来, 引得门外的一棵花儿团簇的紫薇树叹气, ‘院子里住了人, 早就放出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   ‘我长得那么好看,不想被搓揉啊啊!’   与糯米条一同相处的好姐妹紫穗槐也有些怕, 但她胆子大点, 顺着微风晃动着那枝叶繁密的长身,探头看向墙外而后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只黑色的四脚妖精横行跋扈,那只臭鼻子总爱闻她们不说, 还喜欢咧着嘴留着哈喇子,不幸运的还要被咬,咬的身体撕碎也不松口。院子里原来最好看的姐妹就是这样没的, 奄奄一息的躺在泥土里, 最后因着还没有人住进来, 没人打扫的让她做了化肥。   院子里的花草们都是各处移过来的,彼此相处大半年,都是很温柔的伙伴。如今又看到了凶兽,朵朵吓得哭声不停, 叶落尽量的将自己裹了起来。   不过这些, 在常人看来就是湖畔微风巴尔。再看被多位奴才或远或近跟随的中心,若仔细看离得近的都是几个脸生的小太监。   六格格拉着一只比她还高一头的铁包金毛色西藏獒犬,它摇晃着长尾巴,让跟在后面的蜜糖紧紧的咬着下唇, 柔声一喊, “驾!”   “驾!黑子快走!”   坐在名叫黑子的西藏獒犬背上的芽糖夹着它的腿肚, 小手拍了拍黑子。   黑子体格高大,但显然还不到成年,他昂头吼声如狮的叫了一声。   一向胆大的糖包登时吓得脸白,她本来就是过来帮蜜糖壮胆的,也不放心胆大的芽糖。眼看着汗阿玛和德母妃都在,她吓得侧过身去。   黑子又嚎叫一声,敏捷矫健的往前跑去。   婉绣忍不住捂住肚子后退,被康熙展臂搂住,他敛眉看着芽糖拉着捆在黑子身上的绳子。西藏獒犬不是可以随便驯养的动物,哪怕他和芽糖有些亲近,此刻也只是咧开了嘴巴,面孔狰狞的露出了獠牙。   身边的奴才紧紧随着,他嘴巴一动,从喉咙里呼出了一段低哑的声音。   有些奇怪。   但黑子立马停住了,它甚至趴在了地上,两只前爪在地上往前扒了两下,抬头望着身前的婉绣。   早在康熙虚搂自己的时候,婉绣就不怕了。虽然动作亲近引人注目,但是院子里的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什么。婉绣站直了身子,面色平静的等着某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她这么想着,却被一双微红的眼睛对上。   “唔……”   黑子仰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的甩了甩长尾巴。   方才才身姿如虎一样的大家伙,如今乖巧委屈的反差让人难以置信。婉绣有些惊愕,“这黑子,倒是个机灵的。”   奴才舔着脸直笑,“这畜生最是会看眼色的,知道德妃娘娘心善,这是故意卖乖呢!”   行宫里的奴才都不好混,可自打跟了这位黑子爷之后,他日子好了不少。尤其是近段日子,四爷常常到狗圈来探望,身形彪悍的黑子很得四爷喜欢。   一狗得道,鸡犬也升天。   否管伺候的是谁,只要他日子好了,那就是对他有大恩大德之辈!必须伺!好好伺候!不能有半点闪失!   康熙眼眸微眯,有些不愉。   芽糖从狗背上滑下来,她咧着笑要来拉婉绣,却被康熙带着往后一步。   “汗阿玛?”   “汗阿玛金安,额吉金安。”   “汗阿玛金安,德母妃金安。”   蜜糖和糖包上前行礼,不过两人心有余悸,不大敢靠的太近。   康熙哼了一声,“把这畜生拉出去。”   婉绣回头,她对他脸上隐忍的女色有些诧异,抬手不着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芽糖回过神来,巴巴地站在原地脸都白了。她揪着袖口,“芽糖知错了,请汗阿玛息怒。”   “这句话该和朕说?”   平日里多乖巧的女儿这样认错,康熙却不领情,他大约是又犯了严父的毛病,喜欢在犯错的时候给孩子一个深刻印象,把错处从根子上拔了。   婉绣嘴角翘了翘,对蜜糖和糖包摆了手,“你两过来。”   “进去吧。”康熙指了指里头,他眼眸极深的看了婉绣一眼,“不要心软。”   都跟她进去了,还要求不心软?婉绣点头进去,心里却笑,这人关怀起人来是越来越别扭了。   芽糖委屈的抹了把眼泪,她早就没有了刚才那谁与争锋的气势。可惜她只能看着额吉和两个姐姐的背影,她难过的低下头,听着黑子扒拉着地上不愿走的呜咽声,她吸了吸鼻子,“汗阿玛。”   “恩?”康熙好整以暇的两手背在身后。   “我真的知道错了。”   “恩。”   “……”   蜜糖因为虚岁足六,又要考校骑射,加上她确实有了骑马的兴趣,婉绣便主张着让她去挑一匹小马驹。   有了小马驹,蜜糖自然喜爱无比,没事就给它梳洗说话。像是又多了个好姐妹一样,这让本来就被拒绝有小马驹的芽糖更不高兴了。   两姐妹为此有些发恼,也只有糖包牵着马让芽糖坐上去过瘾的时候才能勉强消气。   “芽糖性子更霸道些,也不知道怎么看上了黑子,嚷着要上去试试。我和蜜糖怕不好,只能一前一后的牵着,多叫几个奴才跟着。”糖包也是被折腾的够呛,加上彼此熟络,说话也就没那么拘谨了,“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方才听到那黑子出声,真的是吓得我腿都软了!”   婉绣很是愧疚,糖包就在黑子的前面,乍一听就是大人都怕,可难为她了。   “这妮子是该好好收拾了,以后不能再让她做主!”   “这样她会不高兴的。”蜜糖皱眉,“她不高兴的时候,很烦人。”   身为嫡亲的姐姐,蜜糖显然是深有感触。   婉绣听了头疼,她想了想,“这样吧,刚好这事我就多拘她几天,你们也别管她了。等哪天放了来再给你们好好说句不是,届时再说吧。”   糖包闻言点头,“德母妃说的是。”   蜜糖闻言,难掩愁色的低下头,妹妹打小就乖巧。尤其是皇玛嬷待她更好,也让她偶尔横行霸道惯了。有时和额吉卖乖也没什么,可真的拘着……   正想着,头上一重。   “你两姐妹都还互相学习,不要太乖也不要太闹。”婉绣感慨的道。   糖包闻言得意的笑,“对了!要像我一样!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这个郭络罗氏!   婉绣莞尔。   蜜糖却是一怔,“六姐姐,你怎么了?”   “恩?我很好啊!怎么了?”   “那你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词有什么误解?”   “……德母妃,我回去了。”   糖包气鼓鼓的说着,婉绣因着偷笑,说了两句不好反而更让她难受的离开了。   蜜糖见此低低的哼了声,从香袋里拿出一朵点翠簪花,样式很简单,“额吉,你看这个好看吗?”   平心而论,其实样式太普通,眼光强点的都不愿看第二眼。   婉绣却期待点头,“好看。”   蜜糖秀气的脸上带起了笑,她像是有了底气的将簪花又放回了香袋里。   “……”   “额吉,我出去了。”   “晚膳早些回来。”   蜜糖回头,她眨了眨眼,“汗阿玛在这里,我不回来用膳了。”   康熙过夜是很正常的事,女儿小的时候还常常在她次日补觉的时候上床偷袭,婉绣也都习惯了。可今儿什么都没做,没来由的被女儿调侃一下,婉绣忽然不自在起来。   她看着人都走了,起身走出去看看芽糖,却见外头还跪着两儿子。   胤祾摇头晃脑,“汗阿玛,您就把黑子给了四哥吧。”   “这狗是保安的?”   “不是,不过四哥守了半个月了。”胤祾抢着回了话。   胤禛想到来福,他很是担心,“额吉可有被吓到?”   “吓我的是你妹妹,和黑子没关系。”婉绣看着院门处露出脑袋的黑子,“既然你喜欢,那就你养着吧,别让人领走了。”   已经被汗阿玛指着到角落里罚站的芽糖狠狠地吸了鼻子。   “真的?”   胤禛惊喜万分,他今日听说黑子被芽糖当马骑着往额吉院子去,他也打定了坏主意。   婉绣回头看着不说话的康熙,嘴角轻浅勾笑。   康熙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罪魁祸首不是胤禛,他便沉声的嗯了一下,“都是些不省心的,领着走吧。”   “那”   一眼刀子冷飕飕的丢了过去。   胤祾卖乖的脸一僵,跟着胤禛说着跪安了。   婉绣琢磨着说自己打算,身子却被结实熟悉的臂膀圈着,他冷淡的眉头画成了一条柔软的弧度,低声轻柔,“你怎么不早说?”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个爪机码字,发现app后台又更新了。   上章关于新文有两位亲猜了下,还一猜一个准,59捂脸。   挖坑要等一等,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今天办丧事了吗?》   人设大概就是小的时候撒泼给爷爷看,大了撒泼给老爹看,老了撒泼给哥哥看。   四九城五爷有句人生格言:世上没有撒泼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办丧事!如果还有,那再办一场!   内容以上,有兴趣的亲欢迎排队 1,够十个就挖了。? 第124章 最后的孩子   康熙如以往般下朝, 他这几日睡得晚些,回来后更是犯了困。刘进忠吩咐着人把早膳摆上来,康熙比着往日的分量吃的更多些。   等到清茶送上, 他才问向底下的人, “没吃?”   “是呢, 往日里德妃娘娘都要多叫些吃的备着,可这都七八天了。莫说是闲暇, 就是平日用膳都要阿哥格格们盯着才吃些。”   “精神可还好?”   “这个倒不差, 许是因为德妃娘娘每日都会在院子里走走,还有皇上和阿哥格格们关怀。”   康熙又问两句,直到前线的书信抵达这才放了人。   书信是主将赵良栋所言, 守备白音所书。他写的一手隶书,入目如人,惊艳之外又透着股清隽气。   信上所书, 沙皇俄国的侵略军首领被胤褆所杀, 大军被绞杀无数士气大伤。清军借此趁机直上, 已经将侵略军赶出大清土地,甚至踩在了两国的边界线之上。   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如今沙皇俄国的第四代沙皇。   和康熙相同的是,国家之间权势争斗不断, 这位彼得沙皇也是历经千帆才得以坐上皇位。但不同的是, 沙俄并非帝王制,封建□□的中央集权远远比不上大清。更何况,登基第四年的他手上并无实权。   若要杀伐果断,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书信用词很是果决, 丝毫不掩赵良栋的心思, 他想要上去, 想要为大清狠狠出一口气,并表示麾下许多将军都是这样的意思,非他一人打算。   打仗不是纸上谈兵,生死都是血淋淋的摆在眼前。康熙能够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明白归明白,站在不同身份上他却不能点头。   沙俄侵略军看中了当时三藩之乱的骚乱,已经在大清边地触底发战。二十二年那一年康熙曾赴关东东巡,命副都统郎坦、彭春和萨布素率兵百余名,以捕鹿为名渡黑龙江,侦察雅克萨的地形敌情。又派当地达斡尔、索伦族头人随时监视敌情变化,令蒙古车臣汗断绝与沙俄军贸易,以封锁侵略者,这是其一。   其二,令萨布素率部在瑷珲筑城永戍,并和家属一同进行屯垦。其三,在瑷珲至吉林途中,共设驿站多个。最后则是加紧造船,保证军粮由松花江、黑龙江及时运抵前线。   如此种种铺垫缺一不可,再加上清军一鼓作气,这才得以如今明朗的局面。   康熙并不以此骄傲,反而紧紧记得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大清虎视眈眈的不止是沙俄。   还有计划与沙俄里应外合,在旁伺机以待不停骚扰的葛尔丹,才是更大的毒瘤。   他比别人,更了解大清。   只要清军撕破了脸杀向俄国地界,战事只会如火燎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后背之处,也会被葛尔丹咬下一口肉,得不偿失。   大清走到今日,更多的是需要江山稳固,而非大行侵略。当然了,不侵略也不代表就此便宜了沙皇俄国。   康熙琢磨着,从底下翻出了另一封信,是胤褆亲手所写。   澹宁居中很快又招了几位大臣进去。   另一边。   婉绣却是过着别有生趣的日子,让她哭笑不得。   大早上醒来,婉绣赖了床正要放下手里的汤匙,两个丫头巴巴地看向汤盅,“额吉不喝了吗?”   婉绣持箸夹起蒸饺,放她们碟子上,“等会儿吃。”   一小碟的玉米饼挪了过来,胤祾笑道,“这饼子甜的,额吉肯定爱吃。”   “还有蛋。”胤禛点着头,将刚剥的蛋也顺势推了过来。   婉绣只觉得刚才喝下的汤才是最清冽可口的,一点都不觉得油腻。   一顿早膳纠结的用完了,上学前胤礽的奴才过来说是接两兄弟上学,顺便的送了些滋补养生的药材了。   这些东西莫说婉绣,就是杏仁圆枣都看得多了。表面上虽然是毕恭毕敬的,也为主子高兴,私下里却担心。   主子年岁算是高龄了,滋补的更少不了。可偏偏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天天吃日日补,就是龙肝凤胆也没滋味了,口欲竟然难得的轻减起来。   从未有过。   婉绣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都送走了,对于两个丫头满是纠结的目光视若无睹,她示意随行来的云楼去郭络罗氏那里走一趟。   她最近怕了这些孩子了,还是让人拖住脚才好。   甜蜜的负担让人哭笑不得,婉绣琢磨着把箱底里的几本夷人书翻了出来。她已经很久没看了,又没有能锻炼口语的机会,如今细想起来只觉得舌头都不会卷了。   院落里随着静了下来,杏仁和圆枣也舒了口气,毕竟近来的日子因为各位的注目并不安生。   婉绣看了一会儿有些犯困,瞧着时辰也没等到康熙过来,便知道他又忙的又走不开,将书放在一侧便顺着躺了下去。   这一胎,在太医把脉确定的那天起受到了极为浓重的待遇。   太皇太后因为身子问题,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些喜事。皇太后则觉得她眼尖提前察觉了消息,也看重几分。这两老人家赏礼送去,紧接着是康熙。   虽然两人也有巫山纵情的时候,但是纵观后宫嫔妃,婉绣竟然还能一举怀上,也确实让他诧异不已。   再有几个孩子在前,康熙总觉得婉绣是有福气的,也期待着再多一个健康的孩子。当然,若是个阿哥就更好了。   想到胤褆书信传来的喜讯,再看胤礽在大家前款款而谈,胤祉昨儿还翻了本夷人书说要研究翻译,康熙只觉得满心滚烫,恨不得给下面的再点火都长大了才好。   当然,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只能一闪而过,但多多益善总是好的。康熙有心,但因着近来繁忙,除了第一日过来之后,也就见天送来的东西能证明他的恩宠了。   若不是那日得知后的惊喜和慎重,婉绣也觉得自己真的是昨日黄花了。   平心而论,康熙虽然给不了平常人家的温暖体贴,但是这封建社会也没什么好比较的。更何况,对比之下婉绣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明白自己这样待遇着实让人嫉妒。   且这不是第一次了,应该都习惯了才对。   偏偏婉绣没有计算到几个孩子,这着实让她无可奈何,也给了她很大的温暖。不管别人怎么样,但她是有彼此珍爱的依赖,是什么都换不来的嫡亲血脉。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欢喜悄然的爬上了脸,让她睡下的神情也格外安稳。   如此几日,婉绣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才到百忙之中过来看看的康熙。   明明是枕边人,婉绣虽然觉得荒谬,却难掩心里的诧异。她起身行礼,“皇上金安。”   “快坐着。”   康熙虚压了手心,伸手拉住婉绣。   奴才早就生了眼色搬来一把镂空酸枝木椅,康熙顺势坐下,两人面面相对来才道,“近日可好?”   婉绣点头,“这孩子乖巧懂事,一点都不闹。”   想当年有胤祾时,不足三个月的日子就把她折腾够呛。兴许真的是她调养的好,后来的孩子是一个比一个乖,尤其这个和胤禛那会儿差不多。   康熙伸手覆在她腹上,“是个好儿子。”   “爷这么说,若是个女儿怎么办?”   “女儿好,儿子也好,只要顺顺当当的都好。”   康熙眉宇不动,他说的自然仿佛就是他心里所想,或者这确实是,但说出口的就不是了。   婉绣两手覆在康熙手背上,她两手将他包裹住,笑容甜蜜带着一丝忧虑,“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怕我身子会有拖累。”   康熙挑眉,“又乱说了。”   “怎么是乱说?承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厚爱,不说我这占着您宠爱,宫里人怎么笑话。我这会儿年岁确实大了些,总是小心谨慎。”婉绣敛眉低语,她语气殷切,“如今养胎才是当务之急,我想着蜜糖也可以替我分担些宫务,也让她好生学着些。”   康熙看着婉绣,似乎有些诧异,“这不是更费精神?”   婉绣莞尔,捏着他一根手指头摩挲,“那不是还有几位嬷嬷在?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等过了这段日子,也就能专心去教了。”   教了蜜糖,还有芽糖果糖,加上几位格格私学的事,就够婉绣折腾好些年了。   康熙笑她,手指勾了勾,“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是女儿就一起,是儿子就劳烦爷了!谁让这里头就属爷的功劳最大!”婉绣不以为然,索性把话说直了,“反正我日后就盯着她们了,定不让人看笑话。”   “养孩子着实费心,若是听教不得还有朕在,笑话是没有的。”   自己的孩子总是要护着的,康熙说了一句,又道,“正好,你阿玛要回京了。得知这喜讯,怕是更高兴!”   作者有话说:   话说app更新了,加了签到什么的。59忍不住卖个蠢,月石到底有什么用→_→? 第125章 历史小迁移   沙俄抗击战结束了。   婉绣以前和胤褆胤礽总会说些关于这些的史记, 当时两人年幼,嘴上说的都是一腔热血的话语。她欣慰之余,也纠结前线的真实情况。   她偶尔也会得知一些消息, 知道至今而言清军占了上风, 但没有真切的消息。康熙最近对于前线的信封似乎都很沉默, 也没有与跟前的官臣议论太多。   婉绣有心无力,也不敢太过自信的伸手太长, 只能自己估摸猜算着。但也因此, 第一反应便是惊慌,“阿玛要回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   “他回来你还不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原来听闻战事紧张, 没成想咱们清军勇武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敌军收拾了。”   婉绣并不知道胤褆早就领着白音等人,在边界处与彼得沙皇面面相对一段日子, 前后大小谈了数场后才表现出了强硬态度, 签下了康熙所定的条约, 一条和她记忆中不大一样的条约。   康熙无心解释,但是旁的倒不遮掩,“前面有萨布素几人镇守就无事了,你阿玛回来段日子, 回来整顿后朕打算动一动。”   动一动?   “可是, 阿玛伤到了哪里?”   婉绣并非妄自菲薄,相反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威武在外拿命拼搏,固然在她看来一片赤诚, 康熙纵是怎么提拔威武, 她都觉得是受得起的, 因为康熙不是胡乱提拔人的皇帝。但康熙的话语焉不详,婉绣自然不敢想的太理所当然。   康熙好笑,“你就是这么编排你阿玛的?”   婉绣没好气的别过身,“他没事就好。”   “你阿玛虽不是顶出挑,但表现可圈可点都在人的眼里。只要是一心为了大清的,朕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还有你弟弟,不过他另有安排,暂且就不回来了。”   明明她还享福,博启两父子却连见一面都难。还有威武的艰辛,婉绣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她转身靠近康熙的怀里,真切的期许道,“等阿玛回京,爷便替我说两句可好?”   威武不像当年了,如今又要动一动,日后定然是要进宫谢恩的。   康熙莞尔,他展臂搂住婉绣。在怀里更亲重一分时,他的手臂也随之紧了一尺,“说什么?”   婉绣摸着肚子,眸底一闪而过的遗憾,启唇却是她满腔真心的关怀和叮嘱。她说了两句,似乎觉得不够,索性拉着康熙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她年幼时和威武的二三小事。   有些话其实是知道的,是听过的,可那声色温柔的依赖和缱绻,康熙仿佛沐浴在无忧的时刻,他听得入神,嘴角扬着笑意,莫名的轻快萦绕在他心底,心甘情愿的听了下去。   康熙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两句引导一下,几乎都是婉绣在说。以至于最后的时候婉绣捧着茶杯口渴得很,午膳的时候也多用了半碗饭。即便如此,婉绣也尽量放慢了速度,细嚼慢咽的给自己增加饱腹感。   她心知这是最后一个孩子,在允许的情况下把早就眼馋的方子拿出来。她如今是偷偷的掐着自己的肥肉和食欲,打算事半功倍养好自己身子。等到孩子出世了,她再费点心思,往后也不用太担心会长胖的问题。   宫里的女人只要过得去的,都老的慢。   婉绣很怕自己磋磨着变老了,哪怕她的脸和年轻姑娘相差无几。但是气质俨然天差地别,她也不是那个一心一意哄好康熙就后事无忧的小宫女了。   再加上非常时期,康熙还不至于拉着她白日宣淫。   午膳的时候,两人简单的用过了。   临走之前,康熙忽然问她,“几个孩子可有和你说比赛的事?”   “什么比赛?”   康熙两手一背,“胤禛和芽糖,各自拉一只狗比试。”   “……狗?”   婉绣顿时复杂难言,她不爱这些,偏偏有两个孩子就和这个杠上了,“这狗有什么好比的?”   “比跑。”   “赢了如何?”   “黑子就归谁。”康熙豁然一笑,“那日朕正好想着去看他们,也没提前招呼也正好听到了这事。胤礽这小子嚷着让朕帮着做公正,定要他兄妹好好比试。”   婉绣哭笑不得,她扯了扯嘴皮,发现有些艰难也不想勉强,索性还是那副不大兴趣模样摇了头,“真是闹不懂这些。”   “难得这份热闹,朕想着他们是不会和你说,索性就出其不意。你也好出门走走,不靠近就是。”   康熙说的兴致跃跃,他兄弟只有几个,姐妹更是可怜。这样的亲情本就单薄,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兄弟姐妹多,热热闹闹的反是补上他心中遗憾,自然也兴奋起来。   婉绣嗔他一眼,“那黑子凶悍得很,芽糖这丫头爱闹就算了,怎么爷也不拦着点!”   “妇人之见!”康熙不高兴的呵了一声,本是对着要多说两句的,竟当下打量了婉绣一眼。他目光极快,上下一扫极为随意般,“到时候朕叫人接你,你再仔细看就明白了。”   我能明白什么?   婉绣荒谬的看着康熙眼里的嫌弃,她却一头雾水还有些感慨。果然不是新鲜那会儿了,竟然脸色都摆的这么快,一副他与孩子还是一处的人。   她这个被瞒着的人,反而多不知趣了似的!   “那些猫狗都有野性,吵的也烦。主子若是不愿去,就让奴才去通传一声吧。”杏仁看出她的情绪,很顺着她的想法毛遂自荐。   不知趣的婉绣心里不高兴,对罪魁祸首看不顺眼,也不想让自己的人过去吃灰。   她满腹牢骚,却铿锵有声,“我去。”   再顺便的看清楚那只红颜祸狗!   杏仁见此低了头,乖乖地应了声不说话了。   当日来晨昏定省的五兄妹,除了年幼只会咿咿呀呀傻笑的果糖之外,尽都院门外吃了好一顿闭门羹。   听着里头的笑声,芽糖不高兴的跺了跺脚,“你们谁惹额吉不高兴了?”   三人目光默契看了过去。   芽糖气结,“早上额吉还说要和我说故事来着!”   “是有这样说。”蜜糖点点头。   胤祾嗤笑一下,他脾性直爽,哪怕是亲妹妹他也没想着委婉半分,“额吉哪天不说故事了?”   “你”   “好了,额吉竟然要休息咱们就听话。站在院门在吵闹成何体统!”胤禛凝眉,他气势并不凶,却隐着大哥的威严叫几人顿时哑了口。   胤祾头被敲了一下,他看着只对自己凶悍的胤禛,很是不满,“偏心!”   “哼,活该!”芽糖扬起下巴,满是得意。   蜜糖不赞同的看向芽糖,她秀眉拢了起来,话语轻缓,“芽糖。”   芽糖抿着唇,挽住了蜜糖胳膊,“我知道错了。”   蜜糖没有说什么,但她显然受用,脸上自然的带了笑。   胤禛面色微霁,他点点头很是满意,转头看向了胤祾。   胤祾瞪大眼,他才不吃鬼丫头这套!想着两人瞬间倒戈没有主见,他也扬起脸尽量一副和胤禛身高无差的模样,“爷想好了,爷就下四哥输!”   胤禛的赔率更高,压对了才有赚头。   到时候他只收银钱!再到芽糖面前拿着一沓银钱显摆显摆,不怕她眼红!就不怕某人感悟一下兄弟情的!   胤祾想着,他转身就要去找胤礽改下注,院门开了。   圆枣的脸上自有几分笑,她如今生的白嫩模样,再有她这些年的模样。但是知道些的,也更加觉得她说的话都带了几分天真良善的味道。   她侧过身,手掌在身前走了一道线,四平八稳的引向里面右侧,“阿哥们吉祥,格格们吉祥,主子有请。”   “额吉没有歇息?”胤禛莫名的不安。   圆枣扫着几位小主子,眉眼处是会心的笑意,“主子说了,她近来很好,不必太过担心。主子特意叫奴才在此等于,只要等小主子们各自把今日所学抄满十张纸交给奴才,待主子翻看过后就好了。”   这是罚抄?   纵是胤禛也变了脸,觉得额吉定然是知道了,他连忙道,“爷听着十二妹在笑,不若等我们过去请了安再说。”   圆枣眨眼,“请四爷莫要为难奴才。”   再好的主子都是建立在奴才办好差事的基础上,圆枣的态度向来是跟着主子学的。   软话说不得,四兄妹苦哈哈的坐在配房里提起了笔。兄弟两觉得学业繁重,但耐着心默写也不失为温故而知新的好法子。   两姐妹学的简单多了,但架不住东西少,十张纸还不能写大字。   芽糖左右坐不住,几次想要把笔头扔了,可哥哥姐姐都能做到她也不愿服输。眼看着胤祾眼角瞥过来,芽糖强忍着满身的不自在落笔。   只是她笔尖刚落,一只斑斓的蝴蝶飞了过来。   芽糖顿了顿,等它飞离后又一弯钩,那漂亮的翅膀扑扇着落到了手边。   哪怕芽糖手指戳了戳它,沾了星点彩粉,它也只是晃了晃触角,没有离开。   作者有话说:   改过来了,捂脸   月石已经500+了,现在再有一个签到,但是真的多的不知道怎么弄了→_→   话说,之前说的弘昼篇,大家好像兴趣不高,十个都感觉像立Flag打击打击。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继续晨跑~? 第126章 八旗女书社   婉绣并没有去看到比赛, 直到后来芽糖拉着黑子绕开院子去了别处嘚瑟的时候,她才得知消息。   芽糖最后指着要同岁人去比试。   这本来都没什么的,偏偏胤禟和胤两兄弟你推我我推你的, 竟然要和芽糖亲自比试。按照他们所想, 大概是备着一人赢, 一人输,既不失了他们爷们的面子, 又让芽糖脸色不那么难看。胤禟觉得胤脾气直, 装输的本事不太好,便开口说他来演戏。   胤本来就是来过瘾看戏而已,自然是答应了。   康熙等人哪里不知他两心思, 连着胤禛都坐稳在侧,哪怕有大格格在旁助威,也不能薄弱他们等着看芽糖好戏的笑意。但千算万算, 结局却是出乎意料。   胤禟拉着缰绳在后侧不疾不徐的跟着, 他甚至扭着身和胤祀挥了挥手。   胤祀笑着摇了摇头。   几乎是眨眼间, 芽糖那匹枣红色的马儿犹如箭火,身姿如鹰,凶狠的燎烧了所有人的目光。   芽糖上身微微前倾,她驰骋马上能感受到由衷的欢喜, 手臂奋力的挥动长鞭在马臀上猛的一剂, 身影从胤身旁狂风而过。   哪怕胤发现后欲要乘胜追击,可惜芽糖已经一马当先,只留下马蹄下的硝烟。   胤和胤禟一脸土色,连带着胤禛也抑郁了起来。   康熙见了大喜, 早知道他是见过芽糖在两妃画立的女子私社时是什么样的。她聪明, 但不愿意被栓的太紧, 和爱躲懒睡懒觉的胤祾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但女儿家本来就不求有多大能耐和志气,只要能安安生生的长大,爱说爱笑就很讨他的喜爱,不求其他。   正是因此,芽糖的一鸣惊人更显得鹤立鸡群。   康熙拉着芽糖回去,直到院门前才分开,让心中激动的老父亲拽紧了婉绣的手,他情深意切的道,“儿子今日可乖巧?”   刚听了故事,婉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乍一听康熙问话她顿时翻了白眼,“可说不准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好,像芽糖就很好!”既能卖乖,又有满清姑奶奶的气势,康熙已经说不出半句不好的话,“儿子也好,以后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巴图鲁!”   记忆中,小儿子似乎是和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来着。   婉绣没这么大的感触,只是看康熙这样,心里自然也有了希冀,“都说英雄不问出处,想来男女之间也多是常人偏见罢了。”   但女人家的那些通病,也确实不能小觑。   康熙又想到史载中多少女儿家撕开自己窘迫的处境,赢得了多数男儿家都不曾有的风光得意。这都是需要绝对的智慧,花费的心思比平常男儿多上数倍。   婉绣见他动心,她也在旁说了好些话。   为了这几个女儿,她也是费尽心思花了不少时间来筹备,自然也该见了成效了。   果真,康熙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直到后来的某一日,婉绣想着另想法子时却听到澹宁居传来了圣旨。   一则是在设一女子书社,由德妃、宜妃为主做书社社长,另择文学大家和骑□□湛的做师傅。   二则是满蒙汉八旗格格,适龄者可入选书社。   婉绣大吃一惊,她琢磨着近日里有什么她错漏的事情,很快就被上门来的人分了心神。   而彼时,为格格们赚足了面子的芽糖哭丧了脸,她跪着听完了圣谕,抬头看着康熙,“汗阿玛,我只学骑马好不好?”   她只想当骑射班的班长,不想当什么学习班长!   说着话,芽糖就不自觉的往康熙的腿上靠过去,她说话软糯娇气,手指扯着裤脚撒娇。   像足了某个人。   康熙呵笑,指尖戳着芽糖的额头,“不好。”   芽糖气得哼一声,又忙拽着康熙的袖子撒娇。   几位格格们偷笑,大家都对两父女的亲近表以善意,一来她们生在皇家对汗阿玛这个人心生孺慕之情,但不像嫔妃那样争风吃醋。二来因为芽糖,她们也得到了好处。   女子书社这个问题其实在婉绣心里筹备了许久,有些理念也曾不动声色的透露过。康熙有所耳闻,加上近日旁敲侧击,自然也知道一些,索性的说着思维而下给几个孩子授以小官。   这都是以长处为准,但也有芽糖这样的,拿短处来捏。   芽糖不依不饶,她被宠惯了性子也撅,见身上这初班的学习班长推不掉,索性就厚着脸求着要骑射班长。   同龄里像她这样善骑的很少,且她是真心喜欢,那股子爽利劲儿和玉录玳的不同,她是本性如此,又比糖包少了伤人的泼辣劲儿,多了份女儿家的柔软,这很得康熙的心意。   于是芽糖软磨硬泡好一阵后,这才得了康熙点头,并拉着她起身,“平时没事不要总跪,膝盖骨凉。”   芽糖乐滋滋的捧着康熙的手臂,整个人都靠了过去,“这不是有汗阿玛心疼你嘛。”   “是啊,瞧九妹妹这会儿多高兴!”三格格松格里在旁笑道,她取了长处生的面容姣好,又是碧玉年华,微微细致妆容便显得格外好看。   这种好看,和芽糖这种只会嗔笑撒娇的小丫头是截然不同的。   康熙对这个女儿也很是喜欢,他欣慰的点了头,“她这是胡闹,当不得真。倒是你自己,过些日子去太后那里让她老人家帮你掌眼,寻几个得心的。”   松格里大喜,她若是挑好了陪读的格格,对自己和三哥都是很好的助力。她喜不自胜,故作讨好的捧茶要给康熙喝。   这一讯息像是提示,几个姐妹纷纷恭维起来,明知是比不得几位得宠的,去五格格塔钠也是默默地站在一侧,她抢不过话也有些胆怯,但是站着靠近汗阿玛这个情形,也很让心生餍足。   或许她好好学习,乖巧听话,纵然是嫁到蒙古去她也能过得很好。   看在抚蒙的面子上,额吉也能过得顺心顺意,好歹不会让人忽视了去。   澹宁居里一派父女情深,外面人却像是遇到了地龙一样,震得人不知所措。   以宫中公主为主的书社,自然不会那么简单。但康熙允诺并发下的圣旨在手,上面书写很少,摆明是放宽限制的任由两妃画上章程即可,这份信任足以震慑六宫,也让两人颇有干劲。   婉绣只觉得神清气爽,她不想让女人吃这些封建不合理的宫规的亏,更不想让她们无所为的送到陌生的的地方,居高临下的仰仗别人的鼻息而活。说什么公主金枝玉叶,可放在了成年出嫁抚蒙之上,那结局就可以显而易见。   那就是一国的弃子,还不如投身平常人家。   婉绣得了令,更觉得时间紧迫,她将前来的人打发后就开始忙活眼下的事情。她和郭络罗氏分工合作,专攻女子文学礼仪这一年,很快就将自己早已看好的几位师傅名册交了上去。   和阿哥们不同,除了必要的学业和开阔眼界外,中馈和人际交往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除了几位从前了解看好的师傅之外,婉绣从京中风气好的人家中挑选,最后敲下两位德高望重的亲王老福晋。   老福晋都是把持王府几十年的老人了,行事爽利很有分明,太皇太后待她们都格外敬重,哪怕她们年纪相比小了许多。   康熙见了名单,他也是点头,“你眼光倒是不错。”   “这事可不能马虎。”婉绣低头,她想到了他他那氏两姐妹,也准备放去书社里做礼仪嬷嬷和管事嬷嬷,“近日芽糖闹脾气我都来不及管,日日有福晋求见,生怕一不留神有个纰漏。”   “老福晋是可以的,不过这些老人家可不是好请的角儿,朕可不能一纸圣旨就过去。”   这些老人家都是极厉害的人,若是太过强硬,在这个在外人看来只是康熙一时兴起的主意上,很有可能反会得罪人。明的不敢,可阳奉阴违也是有的。   不过那样的人少之又少,但凡有脑子的也不会和宫里的主位撕破脸。   婉绣心里有数,她笑了笑谢道,“爷有心了。只要爷答应,这些后事自然就由我解决,不然怎么担得起咱们八旗女书社的社长?”   “八旗女书社?”   婉绣不想要这个名字,但宜妃喜欢,她想正经大学院谁没有点黑历史?这么想,便答应了。   想来这个名字也确实讨好人,婉绣正要解释却看到高三站在门外,眼睛往里头看来。   康熙自然也看见了,他近日政事安稳,如今又兴致正好,抬眼便示意人进来。   高三这两年越发重用起来,他为人处世稳重,康熙将他做了身边的使唤太监就是觉得信任。   平时里他都是很会看眼色的,可谁让他看起来不得了的使唤太监在刘总管和王以诚这样的前辈前,实在算不得什么呢?   高三暗自叹气,“皇上,沙皇俄国的大公主进京了。”   康熙一怔。   婉绣把嘴角扬了起来,“大公主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   “呵。”   作者有话说:   高三:对,就是我!那个耿直的高三!   婉绣:马丹!老娘让女儿不抚蒙,你竟然偷偷地玩联姻!   今天点了橙光游戏,看到了朕的后宫,点进去之后59不愿见皇后,死。不接受赐婚,死。不纳小妾,死。   真的是刷新了对游戏死亡率的三观。   另一个好点,但是拒绝和表亲联姻后直接说错失登基势力,也死了o(╥﹏╥)o,还有各种奇葩理由,顿时无法面对? 第127章 儿女多热闹   “到宫门前了?”康熙对此并不在意。   高三躬身, “快了,还有半日的脚程。”   “那就等一等,让太子明日启程回宫。”康熙拿起了婉绣送来的名册, 他漫不经心的点了两个名字, 似乎在斟酌。   高三乖觉的退了出去。   婉绣看着他人谦卑恭谨的身影, 忽然想起他一些听闻,那个已经逝去的佟氏也是有拥趸的。   “过来坐。”康熙头不抬, 他似是没有察觉到高三的耿直有些针对, 反而笑了起来,“朕有事问你。”   婉绣抿唇,她侧过身坐在身旁, 嘴里全是酸水,“人家年轻貌美的公主都来了,皇上还有什么话能和我这昨日黄花好说的?”   “嗯, 那黄花的阿玛护送公主入宫, 黄花怕是更不好看了。”康熙恍然, 他猛地一拍大腿,笑意染上了眼角。   沙皇俄国的公主过来自然是经了康熙应允的,不论是不是联姻,人家金枝玉叶的过来, 自然不能少了大清将士的护送, 想来威武一流从前线回来的将士顺道同归也不是不可能的。婉绣这才回过味来,低声一句,“我本来就不如人年轻公主好看。”   “哎,你若是不好看, 朕怎么会坐在你跟前?”康熙侧过脸, 他极认真的看着婉绣, 眼底流淌着涓涓暖意,伸手拉住了婉绣。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宫?”   “下个月回吧。”康熙垂眸,他伸手覆在婉绣的腹上,“朕送几个人过来,届时你留在身边用着。”   婉绣才刚扬起的笑一滞,很是诧异,“我不回宫?”   “舟车劳顿就不回了,左右离宫不远,若有什么知会一声就好。再则,畅春园僻静舒适,你也好生养胎,再盯着几个丫头,可不能把书社的事情放下了。”康熙展臂搂住婉绣,早在得知喜讯后他就筹备了这些安排,并不想让后宫和子嗣再冒险情出来。   再且,这畅春园才刚扩建修好,仍然有许多地方需要打理。只是战事不断,经济消耗过大并非好事,避暑山庄等一类事情都停了下来,为大局为先。   婉绣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失落,她闷声的扯了扯腹上抚着的手指头,“既然不让我回宫,那何必和我说这么多?”   见不到人,以后没有康熙在,消息也不如现在的灵通。   康熙任她手指乱动,没有说话。   婉绣小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果糖哭着要找她的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她看着果糖伸手过来,她手刚抬却见康熙抱了去。   康熙如今忙起来显少踏足后宫,偶尔兴致来了却被越来越多的嫔妃和孩子分宠。在婉绣看来果糖是极为可爱的小女儿,偏偏和康熙相处的少,也没有姐姐们的那股子亲热劲儿。刚被康熙抱上时,小丫头还有些陌生的样子,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婉绣。   不过她乖,也不哭。   但也不笑。   康熙却笑得脸都僵硬了,偏偏抱着哄了半天没有结果,他叹了口气,“真是一个比一个伺候。”   想想这几个儿女,婉绣抚了抚肚子,得意道,“那这个就是混世魔王了。”   “……”   康熙似乎忙过这段时间,又惬意起来。呆了半天的功夫,抱着果糖在院子内外走动着。婉绣提着水壶给花儿浇水,偶尔抬头看一眼远处的身影,心情很是微妙。   在她看来,这是许久没有的宁静,可在胤祾眼里却不是。   他怕极了闲暇时看到汗阿玛,生怕他又看他不顺眼,硬要拉着考校功课。学业上的问题他都可以接受,可他明明是按着师傅指点的学习,却总是被身边兄弟勤奋好学的模样出卖,弄得里外不是人的。   他是最后一个来的,见康熙没有走,便悄声的踏脚进去,“汗阿玛金安,额吉金安。”   说完了话,他麻溜的跑到边上坐去。   婉绣眼角扫着他额上有汗,将身侧的温布巾绞干了,微微抬手。   胤祾连忙磨蹭了过去,把那锃亮的小脑瓜子往上送过去,他嘿嘿一笑,“还是额吉最疼我。”   “人都齐了独你半日不来,膳用不得,确实是最疼你的。”康熙狭长的眸子划过冷意,指尖在腿上敲了两下。   对啊,她都饿了!芽衣糖点头,她想要说话眼前就多了块菊花糕,并跟着扭头看去。   糕点是一朵大花瓣的菊花状,顾名思义就是采了花枝上的菊花所制。九月家宴因为要喝酒吃螃蟹,婉绣只是去了开场就走了,但是东西拿了不少,闲着没事指挥着小厨房弄这些新鲜吃食。这些不能常吃多吃,但是好吃,也很让芽糖牵肠挂肚。   胤禛摸了摸芽糖的额角,“乖。”   芽糖接过菊花糕,这是从胤禛的份例里抠出来的,她眨着大眼睛笑,“我还要。”   胤禛垂眉,“甜品点心吃多了腻牙。”   “我不腻。”   “以后牙齿疼,长得也不好。”   “可我还会换牙……就像你一样。”   蜜糖听了别过头去偷笑。   她们的四哥近日牙疼,额吉说是在长牙,弄得有好些东西是没得吃的,本来她挺心疼的,可这会儿……   胤禛脸色更稳了,并将手边的点心碟子递给了蜜糖。   蜜糖忍着笑接了。   胤禛对弟弟妹妹都很好,只是因为彼此脾性见长,他总有一种长兄的使命感,言语神情本就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味道。芽糖这会儿盯着他嘴巴说这一句,也不大会看脸色的对蜜糖表以羡慕。   芽糖拿着小牙齿在菊花糕上轻轻地磨,因为暂时只有一个,她舍不得两口吃完,“我也想要。”   胤禛的脸色像是刚熏过的锅底,“点心吃了会发胖。”   “……没关系,我”   “很胖很胖,瘦不下去的。”   “……骑马武练也不行吗?”   胤禛恍然,这位妹妹是个善武好动的性子,他顿时扭头看了眼蜜糖,最后扯了扯嘴角,“不吃就不麻烦了,何况我也没有了。”   蜜糖拿了茶杯,她用另一侧的牙齿快速咀嚼,默默地在心里记上一帐。   芽糖很是怔了一下,只见胤禛往另一侧‘父慈子孝’旁笑着围观的额吉示意,“或者,四哥帮你问额吉要点?”   “四哥。”   “恩?”   “我听说你又寻了一只狼狗?”   “……”   蜜糖吃完了仅有的两块糕点,她起身离开这兄妹间眼神厮杀的紧张氛围,向前拉着康熙,“汗阿玛,我饿了。”   “都怪老六!”康熙气愤的道。   “六弟弟性子直爽,汗阿玛就不要生他气了。”蜜糖笑着朝胤祾使眼色,“这会儿人齐了就用膳吧,额吉和妹妹都饿了。”   饿了的婉绣收回看戏的目光,她起身让奴才们传膳。   宫外的规矩没那么多,吃食上也是主自己的口味为主,一般很少铺张浪费。但是这一屋子足足六人,传膳太监又抬了三张矮几才把吃食都摆开。   站在一侧顶了半天骂的胤祾这才松快的上了桌,挨着婉绣边上帮着夹菜。   康熙那处自然有蜜糖说笑。   胤禛向来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如以往般给汗阿玛,额吉,还有弟弟妹妹们夹菜,应了汗阿玛和额吉的话后这才低下头用膳。   只是听着芽糖甜糯的谢声,胤禛心底莫名沉重起来。   不过他心里想着,表面上并没差异,手下嘴上的功夫没有丝毫的懈怠,吃的满脸餍足。走的时候,四兄妹还挨着一起出了门。   胤禛侧过头和蜜糖低声说着什么,旁的两个听了竟然在笑。   这样和睦相处的场景,她刚才怎么会觉得胤禛看芽糖的眼神诡谲?婉绣兀自摇头,觉着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当夜,康熙留了下来。   婉绣身怀六甲,本来是没打算太过亲近。只是夜深人静,衣裳单薄更能显出女儿家的柔美曲线。   总有一份年轻嫔妃没有的温柔和气质。   婉绣不想赖着冰块凉爽,屋子里都开了窗,夜风徐徐也吹的人很是舒畅。只是婉绣仍然觉着热,她拿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面上犹带着几分绯色。   她是真热,纤长四肢更是无力。   康熙换下了中衣,他走近看着那灼人的白皙和绯色,扫过那微敞的领口坐到床边,“怎么还不睡?”   “热。”   这一字又娇又柔,仿佛有着千般柔情揉捏在了一处,听的人心里酥麻一片。   “这会儿很难受?”   “还好。”   康熙眸色幽深,他心知这句还好不过是比较后面来说的。可这一胎的后面,他怕是不在身侧。   念此,康熙上了床,躬身拂在婉绣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如今月份尚浅,婉绣身形仍旧高挑匀称,看着很瘦捏着却藏了肉,他想着才不久被压下的火,喉咙里传出喑哑的话语来。   “儿子乖……”   作者有话说:   感谢狼吃草羊吃肉的地雷~   下面康熙回去了,老爹回来了~? 第128章 太皇太后薨   、 按着往年的习惯, 避暑的仪仗都要磨蹭到差不多十二月的时候才会起程。康熙想着在京中辟一处避暑山庄,以后能常住下不说,来往也不至于耽误了时间。   只是宫里来了娇客, 结果就不大对了。   婉绣琢磨着康熙让太子去接待的意思时, 她甚至没来得及叫人去和胤礽说句话人就上马走了。   矮几上放着些糕点, 还有两只锦绣香袋,都是用当季的花儿刚做好的。   婉绣只能把东西收起来, 备着和几套胤禛胤祾的中衣放在一起。这次她不回宫, 女儿也会留下来,但是两个儿子却要回去。不在宫里,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每日里还能晨昏定省的见面。   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很开明的额吉, 可是想到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儿子,她心里顿时空了一块,惊觉自己对孩子的依赖和掌控并无想象中的好。将心比心, 阿玛额吉可还好?玛法年纪更大, 听闻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婉绣念及此处, 幽幽叹口气。   御驾很快就起身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都要回去。   胤禛胤祾两人回宫前过来请安,婉绣将东西给了过去,又忍不住的叮嘱起来, “胤祾性子洒脱, 额吉也不想太过束缚你。只是宫里到底不同,可不能拿在外面的脾性来耍。”   野了几个月,心里为此也都发愁的胤祾点头,“额吉放心, 还有四哥在呢。”   胤禛听他说得这么爽快, 脑门只觉得生疼, 可也不想让额吉担忧,遂点着头承诺起来。   婉绣不以为然,戳了下胤祾的额头,“额吉是叫你自己学着收敛脾性,不是让人叮嘱。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赖着你四哥?”   “这,不是额吉说的兄弟之间相互照顾吗?”胤祾也不生气,他嬉皮笑脸的卖乖。   婉绣听了瞪他,“那你帮保安做什么了?”   两兄弟的情形她还不知道?胤禛的活泼劲儿跟着自己年长和胤祾身上磨得一干二净,但凡看到了不好的毛病,或是学业懈怠了,他愣是把自己当了个苦口婆心的老太太,道理的话一段接一段。   婉绣侥幸听了两回,总之她是听着发憷。   不过唐僧念经的招式不是所有人都吃的,至少当事人胤祾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不以为然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脸皮厚成了城墙拐角的他一听,反而一脸委屈的模样指着手指如数家珍,“那可多了!早上帮着四哥拿吃的,上课的时候帮着复习功课,闲暇了拉着认识几个兄弟,还有那些玩的……哎呦!”   婉绣顺手就把矮几上的半成品布老虎砸了过去,“你说什么?”   胤祾捂着额头,他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很是痛苦的摇头,嘴上低声的求饶,“求您老人家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老人家?   婉绣手一伸,不远处的软枕还不到手上,胤祾就一溜烟的跑了。他在后面跑着,嘴上一面解释,“我还有点东西没拿着,额吉我先走了,您保重身子!”   “六弟他”   “不说他了。”   婉绣摇头,她看着这个操心不少的大儿子,莫名有些好笑,“你以后也别理他,真有什么就让他摔一摔。”   “六弟还小,平日里时确实也有照顾到儿子。”胤禛一本正经的解释。   婉绣挑眉,“额吉知道。”   要不是有个插科打诨的弟弟,还有个也有逃课黑历史太子在,胤禛这学习做事都格外认真的态度只怕会累得喘不过气来。   她记得所谓康干盛世的评价,也知道容易被忽略的雍正在中间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他中年登基,却少有出宫以逸待劳,甚至连逝世这件事似乎都是在案桌上操劳过度而发生的。   以前看的时候,顶多笑一笑,可轮到自己的儿子了,婉绣就心疼不已。至于那个还没有影的孙子,婉绣也暗自的否了。   “保单不经事,聪明有就是性子还不知收敛。可你不同的,行事章程有依有据,记忆规矩是没话说的。你的一些癖好额吉也都支持,只是像黑子那样的,还是要小心为好,毕竟是凶狠的畜生,再聪明也是听不懂话的。”   婉绣将胤禛肩上的褶子抚平,“你瞧胤礽胤祾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要给自己太发现压力了。”   胤禛点头,他很喜欢听着额吉的轻声细语,那是对他的真切关怀,让他备感温暖。   在自己都不曾留神的脸上,胤禛的眼睛像裹了一层迷人的糖色,荡着欢愉的味道,嘴里不住地说好。   胤禛这么配合,婉绣的话也自然的越来越多。哪怕翻来覆去老生常谈的,蜜糖芽糖进来时看着两人一个愿说一个愿听,气氛融洽的急坏了两姑娘。   “额吉!差不多就要启程了!”   兴头上的两母子意犹未尽的点头,婉绣起身又把东西嘱咐一边作势要送胤禛出去。   康熙早就吩咐了,婉绣身子重了,就不要去前面凑热闹,更不用特意过去送行,免得她多愁伤感。婉绣也是这样想的,她送到了院门口,看着胤祾笑嘻嘻的对她行礼,蜜糖芽糖两姐妹这才跟着两位哥哥跟着去送行。   “主子,快回去歇着吧。”   原地站了一会儿,杏仁生怕看着越发惆怅,搀扶着劝道。   婉绣摸着肚子,心想小儿子快出来吧,她也尽快的回宫才好。   嗯……或许尽快不了了。   因着走前康熙不曾说什么,等于放权让她二人搭理,好生经营这所女子书社。如今人一走,畅春园一时静了下来,独留她和宜妃两人成了园中的山大王。   书社的屋子早就选好了,只是还在布置。教书的师傅还有两人在路上,至于内院礼仪的老福晋们也磨得差不多。当初皇太后曾帮着说过几句,老福晋对这些格格都有印象,自然没有太过拿乔的答应了,甚至已经住了进去。   婉绣不去演武场,她一心一意的准备好学堂之后,又接见了众多皇亲贵胄。   这些人家里甚至有这些年都不曾接触过的,婉绣因自身身份得宠,但所谓清贵人家待她总有些说不出的客气。若不是从上面闻着了讯息,家中顶梁开了口,这些福晋是不能接二连三的上门。   婉绣原来有些不耐烦,想着寻个理由推掉一下,却不想福晋们个个长袖善舞,似乎都长多了双眼睛,从不过多的结伴前来,也不会让她应接不暇。她没道理个个捧着,婉绣拿捏着恰好的热情委婉的将大多人家拒绝,替两个女儿选了合适的伴读。   陪读讲究的是本人的人品德行,家世尚在其次,当然脾性也很重要。   婉绣并没有一下子敲定人选,毕竟宫里的格格有好几个,说起来还要紧着前面的大格格等人才是。不过选陪读都是选的同龄人,彼此之间并无纠纷,所以婉绣还寻了她们的意思,亲手下了帖子将十几家的八旗格格请了过来。   郭络罗氏干劲十足,对她来说再顺道的操办一场宴会,和福晋们打好交道,为女儿选好陪读。最重要的是这八旗女书社的名头打出去,自然就没什么好愁的。   婉绣估摸着时间,看着杏仁领着人坐在廊上给芽糖的袖口上绣花样,又低头翻着宴会上的名册琢磨着还要添点什么,却听外头有人来报。   圆枣出去不久,她笑的眉飞色舞,大步走进来道,“主子,宫里送东西来了!”   “送东西?”   婉绣乍一听还有些发愣,眼看着圆枣的脸都红了起来,她这才恍然自己这个山大王已经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了,“送东西你叫人进来就是了,这么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圆枣藏不住笑,“主子,您出门看看是谁送东西来了?”   谁?   婉绣本来不在意,可被圆枣这个作态弄得心里一惊,她回忆了一遍后忙起了身,“谁?”   “是乌雅侍卫大人还有张御医!”   一等侍卫的职位并不稀奇,可若是乌雅氏,那就刻骨铭心了!   两父女相见还是三藩告捷的庆功宴上,两两相望不能言语,婉绣回去后还梦了好几次。但是后宫嫔妃想见娘家的男子是尤其艰难的,婉绣几乎把这个念头都绝了,没成想会忽然得到这样的一个大惊喜!   婉绣顾不得纠结太多,抬脚就要出去。圆枣见了一惊,忙不迭的劝道,“主子您走慢点!大人和御医就在院子里呢,跑不掉的!”   圆枣说的话婉绣明白,可她就是心里激动,等到看见了那熟悉的高壮魁梧身影,她眼底里婆娑的带上来一层纱,张口就要唤出声去,却听外面一声长啸,并着雄浑的长鸣声传来——   当。? 第129章 守孝的日子   婉绣心里一憋, 眼睛里的婆娑顿时化成了实泪,她对着宫中的方向跪拜了起来。   面色沉稳的威武转过身,他随着跪拜, 抬头时眼眶里竟然也挂了泪珠子, 通红一片。   张御医也拿着袖袍擦眼睛, 不过两下,他那双眼皮耷拉的眼睛又肿又红, 几乎是睁不开的模样满脸痛苦。   威武被他这技巧弄得一怔, 因着人高马大,他袖口里收起来的袖珍小瓶全在他眼皮底下,“奴才见过德妃娘娘, 娘娘金安。”   婉绣全然笑不出来,接过圆枣递来的帕子在眼角抹了抹,“去打听清楚, 是怎么回事。”   丧钟敲响不是小事, 宫里有这个资格的只有几人。   常人的第一反应是后宫里的两位老人家, 只是皇太后身子一向很好,太皇太后年前虽大病初愈,但路上的时候精神气比她好许多,所以一切都显得不知定数。   最重要的是, 两父女相见的伤感倒是能借此痛快的哭一哭, 不过都是在院子里,婉绣简单的说了些话,眼看着宫里送来的东西抬进去后,两父女这才各自散去。   张御医摸着头上的虚汗, 他吸了吸鼻子, 睁着朦胧的眼睛给婉绣请安, “容奴才给娘娘把脉。”   几人回了屋里,婉绣伸手拉起长袖任他把脉。   张御医是老手,婉绣也经验丰富,身子骨一向是很好的,这胎脉象稳固也让他极为放心的点头抚须,又如以往般叮嘱几句。   因着自己是二十有七的高龄产妇,婉绣不像原来那样全都放给身边人,虽然心里有谱但还是小心为上。因此又问了些更要紧的问题,张御医一把年纪了,本就是这面的一把手,两人倒没有太过尴尬,几乎有问必答甚至还提了几句婉绣没想到的。   等到前头有人传消息时,张御医这才从善如流的退下。   “回主子,是太皇太后薨了!”   这道消息并不让人诧异,郭络罗氏那边也很快得了消息。   书社的事情暂时也耽搁点时间,现在赶回去只怕也来不及,郭络罗氏书信一封进了宫中,两人就在畅春园里摆上太皇太后的牌奠,在佛堂里跪拜。   康熙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哭昏了过去,他和太皇太后两祖孙情深义厚,一同走过了极艰难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手掌大权,军事鏖战连捷,大清政通人和之时却送走了这位将他养育长大,辅导颇深的老人家。   天子哭成了泪人,就没人敢露出半句怨言,全都跪在灵堂前没日没夜的哭。   信封最后是给了胤礽打理,他在太皇太后床前侍疾,后事奔波也让他心生疲倦。胤礽与康熙安慰后说了一声,便代笔提书应了两人的尽孝之道。只是婉绣身子重,倒不必一直跪着。   除此之外,还有胤禛胤祾的信。   宫里正是紧张的时候,胤禛除了基本关怀之外,还隐晦的提了几句,尤其是几位大臣还有宫人,被悲痛之下情绪不稳的康熙如何迁怒泄愤,详细不表,但其中好坏可以想见。   胤祾的措辞直接多了,他似乎不担心被人得知般,开篇直抒表示庆幸婉绣和妹妹们留在宫外,让她安心养胎,适当哀悼。   除此之外,三封信竟然都提了一点,博启或是白音。   婉绣靠着软枕细细的琢磨起来,胤礽提及是因为白音为爱新觉罗子孙,刚抵达京城几日就碰到大丧,除了静候差遣近日更是在宫中常伴康熙左右。   胤禛胤祾为皇子阿哥,其中难免会有相遇的时候,再加上白音与博启为好友,自然而然的又要亲近一些。偶尔进宫,还会带上他曾经在海外得来的新鲜玩意儿,一来二去竟然很得推崇。   白音这人,算是真的入了婉绣的眼。   以前曾听康熙简短提过两句,婉绣只是觉得这人能独自出海,回来后还很得重任后也有些感谢。毕竟对比之下过于天真的博启,若真的是单靠自己想要在外安全回来,还带回十来个夷人和金银那是不可能的。   那些夷人因着彼此历史文化不同,但都战乱不平,在某些方面也确实奠定了博启的班底给予帮助。   婉绣对白音是极感激的。   可这人和她亲近的人都有了关系,印象还尤其不错,婉绣很难将人想的纯粹。更何况,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总觉得,这行事章法在哪里见过。   所图所谋又到底是什么?   婉绣不由皱紧了眉头,她忽然有些烦躁。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养尊处优的不觉得什么,可现在自己带着女儿在宫在云卷云舒,儿子却留在里头坐看云起时。如今想要得到宫里的消息,却发现尽量不去依赖,但最好用的绝招却不大管用了。   她心里清楚不会有任何反应,却忍不住的的在心里喊君子兰。   “主子,用膳了。”   杏仁张罗着膳食,见婉绣低着头看信久久不动,又上前唤了一声。   眼底如浓墨一般化不开,婉绣敛住这份焦虑,虽然慢点,还要琢磨点心思,但至少还有那些自己人可以用。   心里这样反复两句的安慰自己,直到不那么不耐烦后这才把信放下,默默地收到屉子里锁好。   杏仁和圆枣上前搀扶,她两人都不敢说话,只是行事乖巧安静默默布菜。   素食素服的日子虽然枯燥,但是清简有清简的好处。   小厨房里的锅灶冷了许多,除了日常该吃的,那些点心全都收了起来。蜜糖还好,她并不贪嘴,只是可怜了芽糖馋的不行。   上行下效,婉绣这里没有,畅春园里那些奴才一等自然更没有。   芽糖见天的晃悠,把畅春园都要翻得底朝天了也不见到半角零嘴。除了牌奠前的,还有几张桌上摆设用的。一个吃不得,一个很难吃,饮食上一控制她整个人就瘦了。   本来就是几岁的小丫头,这些日子打马射箭不在少数,本来又是长身子的时候还长高了些,不过半个月就抽条的变了身形。单是那张脸,原来孩子气的包子脸转眼消减成了鹅蛋脸,衬的她桃花眼像是大杏眼似的,人也大了两岁。   婉绣心疼的不行,又过了几日便叫人开始给芽糖慢慢准备,还有蜜糖一起教练软术,心想孩子大了,吃食也该换了。   她终究不能陪一辈子,奴才是不能全然依靠和相信,所以最容易的吃这一点上是再不能这样随心所欲了。   两姐妹并不知道此事,只是在哭完后守孝的头一个月后松了口气。太皇太后待她们并无皇太后那样,何况守孝本就折磨,蜜糖因着不能做簪花,闲暇下来被逼着练字早就苦不堪言。   等到书社开的那日,两姐妹开心坏了。   大早上醒来洗漱更衣,婉绣还睡意朦胧的时候就已经催着小厨房把早膳摆上。等着婉绣起身后,两人已经领着自家姐妹还有一些格格开始忙碌的日子。她们连吃喝都是畅春园里一应有的,婉绣和郭络罗氏并没有弄特别待遇,就盼着她们能打成一团。   等到发现自己生活已经全然被书社包围的时候,已经是痛并快乐的沉醉其中。   蜜糖和芽糖各自担了初班的文武班长,一来不想汗阿玛额吉失望,二来又有姐妹们做榜样,三来还有诸多格格们看着。可是她们上了贼船下不来,也只有硬着头皮上,渐渐地也明白了胤祾总是躲课睡觉的难处。   婉绣知道她二人心思,偶尔等下学了会叫着过去说说话,放她们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才疏解许多。   沙皇俄国的公主来了之后接触最多的是胤礽,婉绣收了信知他厌烦得很,好在有国丧在前,朝中谁都不敢提及这些事情,胤礽顺势的连府里的侍妾都不碰了。   这些事情婉绣无从说起,她只能笑一笑就算了。   尼布楚条约已经没了,当然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但是这次态度强硬,而且是胤褆带人去签订而成,从此可以得知沙俄此次是在大清面前低了头。记忆中中那些思量下的土地分割也都湮没在虚空里,仿佛是她做的一场梦般。   婉绣消息来的慢许多,得知后连问了几声后喜得直抹眼泪。   她只是不喜欢看到自己国家强大的时候被人咬下一块肉来,从而走向渐弱可欺的历史。只是有一点,胤褆去的时候作为首席谈判代表索额图,他的全衔竟然是中国大圣皇帝钦差分界大臣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   大清未亡,竟然就有中国之称?   认真来说,大清的土地范围是汉地十八省、满洲、蒙古、西域、青藏五大地区,这几乎和未来的中国土地版块相差无几,只是后者更小一点。   婉绣扒拉着地图,她顺着边界回忆差异之处,眉头缓缓的拢了起来。   直到腹中的坠痛异常,婉绣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直到暖流直下这才深呼口气,“来人。”? 第130章 小十四保泰   张御医早就学乖了, 他再也不倚老卖老的把脉装相一口咬定婉绣的日子,只是一双眼睛格外精神的盯着。   哪怕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要过来一趟, 十分较真的把脉询问。   婉绣一开始并不知情, 以为真的是自己年纪高了才引起他这样大的动静, 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格外配合。直到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御医这是对医学的较真, 婉绣哭笑不得, 也没有出声阻止,反而趁此机会问了不少门外汉的问题。   宫里头讳医,但凡哪个嫔妃说会这个都是极为敏感的。   若是初识, 张御医必定不会回应。可这么多年来,张御医心里的秤砣少不得少一些,再加之对彼此的了解, 听的都是平常妇女孩子都需注意的细处, 他也似乎没有半点不妥的神情一一解答。   两人就这么默契的等到了瓜熟蒂落的这一日。   婉绣早就有了经验, 半点不慌的指挥着人给她沐浴擦洗再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裳躺下。喝汤吐息不过半个时辰,那股熟悉难忍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疼得她脸色狰狞,汗水顿时滑落到眼里。   屋子里的奴才有条不紊的紧张行事, 郭络罗氏在外面指点江山, 她对这个也是一把老手了。更大的作用是坐镇外放,安慰紧张不安的格格们。   蜜糖左手拉着坐不住的芽糖,右手拉着咿咿呀呀咧嘴笑的果糖,她是见过妹妹们出世的大姐姐, 但她毕竟年幼又没有了汗阿玛在旁, 心里慌神连着脸色也白了许多。   糖包站在蜜糖的对面, 她轻轻笑着偶尔说几句安抚话。   郭络罗氏看着女儿难得露出温婉的神色,她心下一宽。因着在畅春园规矩不深的缘故,近段日子额吉借着给公主陪读的事情来往渐多。她想念家人,自然是屏退了所有人想着说说私话。可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竟然忘了她脾性秉承阿玛额吉。她老人家对于她把亲生女儿教的过于硬气,还和嫡亲阿玛不亲近的事情很是生气,以至于直言说了不是。   对外看来和皇太后都直话直说很有面子的郭络罗氏也过得难受,她自己也后悔,可惜她尽力掰扯效果不佳,如今还被额吉说不是,她心里苦得很,甚至也有主意打算把糖包身上中班骑射班长的头衔撸下来算了。   可是另一面,她不服输,又觉得女人家硬气直爽一点并不是坏事。   郭络罗氏心里千千结,很快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啼声。   这胎很是顺利,除了不可避免的疼痛外没有半分差错,在接生嬷嬷看来这是不受罪的意思,嘴里不住的恭喜,并将孩子洗干净后送到婉绣跟前看。   “恭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阿哥!”   婉绣豁然的松了口气,她有些恍然,目光渐渐聚拢在了面前这个红皮皱脸的小家伙身上,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小阿哥?”   谁不知道德妃娘娘是母凭子贵?偏偏后面连生三女引人笑话,如果再得一子,可不就是扬眉吐气了?   嬷嬷们自以为婉绣这是如愿以偿了,抱着怀里的金疙瘩又是好些恭喜。   婉绣没有解释,甚至有些高兴和失落。   三子三女应征了她梦里的真实,这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却不能像以前那样触碰到梦里去。她还想着若是可以,这次必定不要浪费时间,多去留神些有用的东西才好。只可惜,她还是理所当然了。   又或者说,这都是贪心所致。   这次相安无事什么都没摸到,也让她有些浮动的心压了回去。婉绣细想,她也没有什么遗憾和不甘的,至少眼下她的孩子平平安安。   “和宜妃说一声吧,还有宫里的人。”   “娘娘放心,宫里的人早就在院子里守着了。小阿哥一出生,那人立马就起身去通报喜讯了!”刘嬷嬷给婉绣擦了额头上的汗,轻声说道。   刘嬷嬷身子骨太老了,只是听闻婉绣就在畅春园养胎,她便求了康熙坐了马车过来。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偏向婉绣的。   婉绣闻言点头,又看了小阿哥一眼,她想了什么却觉得心神疲累不多时就困意涌上睡了过去。   郭络罗氏本来想进来看看,听此便叫人把院子都收拾干净,又叫膳房的人做了吃食,带着几个孩子就此用膳。   虽然是瓜熟蒂落,可耗费的精神不少。糖包几人用了膳稍作休息后天色已深,郭络罗氏领着人回去,蜜糖和芽糖不想回自己住处,她只是对着奴才叮嘱几句,让两姐妹记得明日上学的时辰便走了。   刘嬷嬷将侧间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两姐妹以前也是住过的,只是这回两人都心里惦记着便手牵手的住在一起。上了床,蜜糖还叫人记得早些让她们起来。   多乖巧的孩子,刘嬷嬷心里一软,自然地应了。   婉绣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深夜,圆枣就在帘门外守着小炉子上夜。听到里头窸窸窣窣,还有一声极低的叫声,她连忙过去给将小炉子上的温水奉上,润了润嘴唇和空荡荡的肠胃后便见圆枣端着温好的粥过来。   这都是原来就叮嘱好的药粥,婉绣倚坐着能察觉腹中轻了许多,但松软折叠的肉盘桓在上面很不舒服。婉绣连喝了三碗,叫圆枣帮她紧了紧腹中的束腰,发觉并不会很难受后又睡了过去。   德妃生了十四阿哥!   这算是开年的第一个喜讯,康熙自然高兴,他叫人传信让婉绣好生静养身子,说名字已经取好。至于小名,自然如以往般任她做主。   婉绣自然高兴,她思量后抱着十四念了句保泰,觉得寓意不错后也回信回宫。   胤禛和胤祾得知有了小弟弟,高兴地扒拉了自己的小金库,让人拉了一小车的玩物过来。这都是他们以前的,或是后来得的,可惜因为之前都是妹妹所以拿不出手,如今也算是便宜了保泰。   得便宜的小家伙胃口很好,常常在婉绣怀里一会儿就要找奶娘。这小子不像原来的哥哥姐姐很黏婉绣,看着他抱着奶娘的柔软使劲啃吮的样子,婉绣曾瞥过两眼让人送了些擦药过去。因为这事,婉绣又寻了因为奶娘,让他能换着吃,免得太过磨人。   康熙得知后还大大的夸了几句,因着是两人私信,话语形容让婉绣脸色发红。她虽然不是男女之情的新手,但是对比康熙而言确实嫩了许多。婉绣不去说这个,在月子里便张罗着保泰的满月。   满月当日,圣旨令下,十四阿哥命名为胤禵。   婉绣高高兴兴的出了月子谢了恩,捏着这个月来细了大半的腰肢,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忌讳不敢去演武场。尤其是得知松格里竟然亲手鞭打了身边一位随从多年的嬷嬷后,她自然是要出面去了解的。   松格里是个极有主意的姑娘,她容貌清秀,行事大方更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爽利。在康熙的跟前,她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只是还没让婉绣了解来由,宫里竟然送来了马佳氏的信,还是送到了婉绣的手里。   两人虽然是四妃之一,但彼此几乎没有交情,甚至在婉绣压过她一头后,就更少了。   马佳氏早年失宠除了子嗣早夭,颜色过于清淡之外,就是那张嘴。约莫是年轻时太早得势,马佳氏养成了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听闻许多嫔妃都被她说的没脸,连纳喇氏也没有错漏。直到她失宠再到胤祉回宫,马佳氏这才性子沉稳起来,和纳喇氏也成了老人里的代表人物。   婉绣没被她骂过,更没见过她早年风光,但是事后见过她怼佟氏,怼小赫舍里氏等人的时候,她眉头不动,几乎张嘴就戳得人心口疼。   这让她收到信封的时候更是诧异不已,马佳氏开篇客套两句,很快便步入正题说起了三格格松格里的事情。   若是平常家的格格,到了碧玉年华都该张罗婚嫁,可这不包括皇家的公主。就像是大格格,不也还在慢慢挑选当中?   只是马佳氏很看重膝下一子一女,大格格玉录玳的婚事规矩上也让她格外留神。   公主本是金枝玉叶,出嫁前向来千娇万贵,出嫁后也是不差的。可大清的公主却因为抚蒙和宫规,倒是从中显得有些落魄和拘束。就是原来孝庄皇后的女儿都不能免俗的规矩,马佳氏还不觉得什么,也不敢置喙。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大清的公主也是要上学的!   胤祉在宫外,因是阿哥常常不能亲近,可松格里是马佳氏亲手养大的,还极得皇太后喜爱,这些都很让马佳氏自得。直到书社起立,马佳氏还曾夜里辗转,可惜她女儿年岁大了些,不如郭络罗氏和乌雅氏的女儿们学的更多,自然地身边能够用的人也会有些差距。   马佳氏自然不会以德报怨,但是她看重女儿,也难免会计较这些。尤其是得知大格格身侧有不少奴大欺主的人在,她更加担心远在宫外的女儿,便难得的送来了信关怀,还有些婉绣喜爱的花儿。   婉绣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胤祾的信封。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第一个被拐卖出国的儿童要启程了,哈哈哈哈哈? 第131章 马佳氏送信   ‘子和四兄皆甚好, 师还夸我业益矣。即三兄有烦人,常视吾学,比师犹烦。’   这是诸多封信中的一小句, 随后胤祾便说其他去了。   婉绣初时没留神, 毕竟胤祉这人却是比着文气儒雅, 和胤祾的性子本就反差,相互间看不惯也属平常。可马佳氏的信一送来, 婉绣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最重要的是, 这信来的晚了,松格里那处怕是她自主的解决了。   松格里是主子,就是抽死了一个奴才也不在话下。   但这是对于一个出去抚蒙, 无所谓京中名声的公主才可以忽视的。哪怕松格里在理,那也要在讲理说出去才行。   婉绣坐着车辇过去,她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嬷嬷和站着薄面绯红难掩怒色的松格里, 更是觉得此事不小。   事实上, 松格里在看到婉绣身影后便转身行礼。   松格里还未正式册封, 她的礼仪对于一宫之主而言还是可以接受的。   婉绣来的时候便做了准备,早就打听了一遍,也清楚这里头的缘故。但是这点她不能表露,只是顺着来禀报的奴才说的话品了个意思, 装作半知不解的上前牵着她的手以示安抚。可等婉绣走得近了, 她甚至能看到松格里的眼眶隐隐发红,显然是气得狠了才会如此。   “这些奴才都是心大的,不听话打了就是,怎么你反而还哭了?”   虽然这样的话有些凉薄, 但是身居其位, 婉绣对于有些奴才也尤其厌恶。   松格里头一回和婉绣亲近, 若是以往她大约会抽手显出公主的得体大方,可如今她生母不在旁,连着处理庶务的郭络罗氏也没来得及过来,她便顺着挽住婉绣的手臂满心委屈的低了头,“我当嬷嬷是自己人,却不想她却想要来作践我,德母妃。”   话说最后,竟有些哽咽。   婉绣顺势抚了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慰起来。   地上的嬷嬷身子动了动,她似乎抬头想要说什么,婉绣正要去看却被松格里拉着进了屋里听她哭了起来。   “德母妃也知道,我和大姐姐年纪更近,且她又……”松格里顿了顿,她侧过脸透出面颊的羞涩来,“我们两姐妹时常在一起说说话,这次汗阿玛也提起了大姐姐的婚姻大事,彼此便偶有谈及此事。按理说这件事大姐姐也该替自己看一看的,只是她有些不便,我便想着帮她一下。”   婉绣点头,玉录玳只会康熙侄女,手上的人用起来到底不如松格里。何况姐妹情深,帮忙看一看实属正常。   松格里见她欣然点头,她眉头竟是挑了起来,眉宇里含着怒意,“额吉虽出身不高,可本宫怎么也是公主,何况汗阿玛也让大姐姐相看一二,并不拿准了谁,偏偏嬷嬷们却是瞧不得。满嘴的女训女德,说什么没有女子挑选的道理!”   “岂有此理!”婉绣心知这话,但仍旧皱眉的骂道,“谁说女子就不能自己做主的!古往今来聪慧女子不在少数,何况你是金枝玉叶,说到终身大事怎么就不能拿主意了!”   松格里心里微动,她听着婉绣将话圆了回来,抬头紧紧地看着婉绣,一字一顿道,“嬷嬷们跟着我和大姐姐多年了,说话行事向来谨慎,我便仔细的审问一番,直到今日才知她们这是不满八旗女书社的事。”   “……”   婉绣知道松格里和马佳氏里应外合的,肯定有琢磨着让她出面行个方便。她想着公主的规矩确实糟心,马佳氏不愿出头,但思量她如今处境再想自己几个女儿,婉绣觉着早些出面不是坏事,所以并不反感。   但是她怎么打算,都没想到怪在了书社的事。   毕竟她之前就怕行事不同,都是暗自的给康熙示意,让康熙主动开口拿了主意,堵住众人之口。   婉绣当然不会相信所有女人都支持这些,像一些迂腐传统的老学究和一些女子,竟然都对书社一事尤为反感。哪怕是奏折疏上,被康熙当朝怒骂斥责,但是反对的人一样不在少数。只是她没想到第一个放在眼前的人,竟然就在玉录玳和松格里里面。   这都是可以相看额驸的公主了,可见别人的心思不浅。   婉绣有些好笑,“那大格格呢?”   “大姐姐回去了,我是瞧着近日嬷嬷总有些阴阳怪气的,便想着私下里问清楚,不想……”   松格里想了想,没忍住的往外面瞪了一眼。这个嬷嬷并非是她出生就跟着的,但也是她六岁的时候额吉苦心亲自为她挑选。可是挑来挑去挑了个别人的人,松格里只觉得面上极不好看,心头也难受得紧。   若自己身边的奴才都拿捏不好,那她以后出了宫,公主府里的奴才和额驸的人又该如何?   大姐姐之前忐忑不安,不也是听闻她们的那些姑姑们出嫁后的窘迫和无奈。本来想着以后脸皮不好,哪怕凶悍点也要把日子过好。可如今情形不同,她两人的心思也活筏起来。   松格里想的,婉绣自然也明白。这不算什么算计,她也是想要一件事从中入手。如今有两位格格在前,她帮个忙也无可厚非。婉绣想了想,她顺着往外笑了笑,“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过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我这里纵是上报也不大管用。”   “这……”   “来前的时候我正好得了荣妃的信,想着她不在此处,也没有皇太后疼你,便满心满眼的都是担心。千叮咛万嘱咐的,就要我多费些心思才好。”   松格里面露赧然,“是我近日贪耍,竟忘了给额吉回信了。”   “你是最懂事的,连师傅都向我夸你,又怎么会是贪耍?不过信是不能断,做额吉的心总是软的,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也大可寻她说,她自然会帮你宽慰几分。左右回宫的脚程不远,你想了回去两天也可。若是不回,你常过来找我也好,不必闷着心里头苦。”   “德母妃说得是。”   “还有玉录玳也是,和母妃不必太生疏客气。我那里还有两个小丫头,小是小了点,但是人多总会热闹些。”   婉绣说着拍了拍她的手,松格里眨着眼睛品着这话里的意思,她眸子清亮,嘴角是一抹会心的笑,“松格里明白了。”   明白就好,会配合就好。   婉绣起身,她走的时候不着眼的瞥了眼没人收拾的老嬷嬷一眼。她头发半百,半睁的眼里满是狠毒。   她心里有主子,主子不喜德妃,她就不喜德妃。她跟着三格格,格格因事打她,她也恨了德妃。   婉绣眼波不动,似是没有察觉的抬脚,将那漂亮的花盆底鞋踩在了嬷嬷横出来的手心上。   “啊!”   “叫魂啊!”身边驻守的太监闻言就一脚踹了过去。   嬷嬷这些年也算养尊处优,本来就被打了一顿,如今她更是疼了吸了口凉气。   出门相送的松格里见了她的小动作,气得哼了一声,手腕一转将奉上的长鞭拿着信手甩了出去,‘啪——’   婉绣因着掌权也有得罪过人,但大体上给人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端庄模样。如今当着面去踩一个奴才,也算是她私底下才会有的小动作。尤其是听到后面闷声和空气里呼啸的脆声,婉绣心里高兴,准备去抓某个躲着不来的人。   松格里的动作很快,玉录玳第二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着她身侧一位奴才说了同样的话,她满脸羞恼又强撑着将奴才处理了。   余的格格们也气得不行,对身边的奴才也都重新的审查一番。像松格里这样的,自然是整治一番,但也有五格格塔纳那样的,竟然被要挟着不敢出声的。   直到婉绣等人的信送过去,马佳氏带着有格格的嫔妃去哭诉,还有确切的消息传进了康熙的耳朵里,他自然是在干清宫里勃然大怒,发作了一通让婉绣彻查之后才发现还有些更可恶的漏网之鱼。   奴大欺主、贪主钱财、辖制主子等等罪名,数不胜数。   不说康熙,就是婉绣也没想到事情闹开后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奴才!她拿着御旨大刀阔斧,直接将那些有二心的,不忠主的全都拿了出来,由众人环视,让格格们亲自处理抉择奴才的处置。   婉绣挑人的时候什么法子都用了,暂时而言两姐妹身边并无这个问题,但意义重大,因此主仆人齐都看了一个遍。   这件事闹得不小,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年后,康熙仪仗到了畅春园纳凉后才得以解决。   婉绣又紧赶慢赶的将里外收拾妥当,她想着保泰还未见过康熙,这次该借机让两父子好好相处才好。她如厮想着,又收到一封马佳氏的信。   自从经了这事之后,马佳氏就时常有了联系,大多而言都是说些花草和松格里的事情。婉绣见只有一封信,她不以为然的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复杂起来。   ‘三阿哥带着人出海了!’   马佳氏气得后面破口大骂起来。   作者有话说:   59不受控制了,本来是想老大的,但是他现在战瘾来了,又有葛尔丹和媳妇儿在,结果没想到啊……第一个被拐的竟然是老三,啊哈哈哈哈   猜猜老三去哪了?? 第132章 宫女骂起来   婉绣看了第一句话便觉得坏事, 果不其然马佳氏的言辞很是犀利。   但这毕竟是书信,想来她也思量过,再加之有松格里的缘故, 马佳氏除了紧接的两句不大中听的话外, 后面的自然修缮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 婉绣的脸色也好不起来。   因为勾着胤祉出海的人,正是她那个回来不久还未被加官进爵的弟弟, 乌雅博启。   白音和博启从前线回来后就时常在宫中行走, 胤禛胤祾也因此多有接触。再联想到胤祾信封里关于胤祉近来亲近的姿态,婉绣不由发苦。   显然有着堂兄关系的白音趁着机会和阿哥们的接触不少,旁人乍得一听多是也白音出的主意。毕竟他有这个几乎, 也有这个胆量勾走了皇子阿哥出海,这里头的分量和责任也截然比博启一个小官能够担当的。   马佳氏纵是有理,对着白音也不能太过放肆, 全然要看康熙的意思之后才敢行事。   可她的眼珠子, 下半辈子的仪仗跟着人跑了!跑到了海外那些没有熟人的破地方去了!身边除了十来个人外, 连和她知会一声都是事后传来的一封告别信。   马佳氏顿时气得捂心口,她以前有多心疼胤祉回宫后文静懂事的性子,就有多痛恨将他拐走的歹人!   爱新觉罗白音说不得,带着人跑的博启总可以了吧!马佳氏看着年岁相差不大的胤禛每日里在阿哥所和学堂里来回, 后来还开心的收拾着行李准备去畅春园时, 她气得将原来准备送过去的墨宝摔了,洋洋洒洒的一封信写了过去。   后来还是身边的嬷嬷劝了她,马佳氏这才略有收敛,但是怒意难掩的依旧发泄了两句这才作罢。   婉绣把信封撇到一边, 她头疼的拢着眉头, 顿时整个人没了干劲。   “娘娘?”   “你看。”   婉绣手指在矮几上敲了两下, 她看着刘嬷嬷四平八稳的神色不由兴味的看了过去,“这件事可怎么好?”   怎么好?   刘嬷嬷那张历经风帆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婉绣一直盯着,自然能发觉她眼下的诧异,还有那越发严肃的表情。至于后面,反而坦荡了。   婉绣并不奇怪,听闻大清初期的时候那些满蒙的姑奶奶都是直爽泼辣的性子。有个半点不是就直接说,说不过就动手也不在少数。只是后来因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再加上世祖爷喜欢的是江南女子的柔情,后宫嫔妃自然也束缚了起来。   这点子骂人的话,不震惊,不奇怪。   就是有些喇手。   “此事兹事体大,奴才不过一位深宫的宫女,怕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刘嬷嬷话语一顿,她微微抬起眼皮,“不过皇上还有几日就该到了,主子不若先低个头。”   马佳氏因为松格里的事,这一回的畅春园她也是随从有份的。   就她这会儿功夫,指不定拉着康熙怎么哭呢!   处于被动挨打的婉绣头痛欲裂,她觉得出海很好,极能磨炼个人的能力和见识。可如今出海天高海阔的,又有诸多海上倭寇,也代表了生死未卜。更不要说外面人生地不熟,语言便是一大难题!   婉绣自认在嫔妃里,她确实有些分量。但是对比嫡亲的儿子,婉绣便不愿意去掂量了。   当日的晚膳,婉绣也食之无味,随口两下就不愿吃了。   蜜糖皱了秀眉,“额吉不用担心,汗阿玛不会怪额吉的。”   “就是,都是堂兄的错,和纳克楚没有关系!”   芽糖也不是很明白,却也听了些话,乖巧的应和着蜜糖。   婉绣抚着孩子头发的发髻,她微微一笑,“额吉明白。”   别人觉得博启只是帮凶,可婉绣对于博启,还有什么不清楚?   十之八九狼狈为奸,出主意的不一定是他,但是被指着亲口亲为的肯定是博启!   想到当初在干清宫意外一见,婉绣还格外亲切的各种问候和关怀,甚至对于他出海的事表以肯定的态度,她恨不得把时间追回来,给当时的博启狠狠揣上十脚八脚,已泄愤恨!她为了女儿的事都要琢磨了几年,还想着出海的事不要太急,这个猪脑子尽给她拖后腿!   还好这是在书社成事之后。   婉绣心里恨的磨牙,笑意也带着几分狞色。   芽糖见此也不怕,她也不是什么不懂的乖宝宝,低头勺了块杏仁勺出来的果块递了过去,“额吉吃甜的。”   婉绣会心的笑,“好。”   蜜糖看着两母女笑呵呵的,她松了口气抿起了唇。她刚才回来的时候,三姐姐也过来说了些话,兴许是因着担心三哥哥的缘故,虽然嘴上不怪但她依然能听到不高兴的味道。蜜糖不想让额吉担心,思量着打算还是守株待兔,等汗阿玛回来再说。   事实上,蜜糖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心思,就第一时间扑到了康熙的怀里。   蜜糖虽然知礼仪廉耻,行事端庄大方起来,可是康熙心里喜欢这个女儿,将她抱在腿上关怀的慰问起来。芽糖也跟着蹭过来,两姐妹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下午,等到回去的时候才反应她们闹了半天,似乎也没听汗阿玛真的应了一句。   无功而返的两姐妹戚戚然,第二天就发现汗阿玛到了额吉的院子里。   马佳氏到了畅春园,她没有逛园子的闲情,径直的就往婉绣的院子里去。她心里打好了主意,要怎么先扬后抑,抑扬顿挫的将人说得没脸,结果进门一对脸就是她家宝贝女儿松格里。   松格里打岔的拉着马佳氏走了,第二天再回转头时发现康熙过了去,许多人也开始来往走动,气得马佳氏跑去郭络罗氏那里哭去。   婉绣极高兴康熙替她挡了难堪,但是提及此事,康熙的态度也是模糊不清。他似乎并无恼色,但也有些心思,只是定眼看了婉绣几许后道,“朕想着他是个有主意的人,琢磨着可还要他在兵部里钻研……”   “阿启他这人性子冲动,自小就没有定性……”   “朕知道。”康熙手心压了压,他不以为然的点头,“所以还是等他回来再谈吧。”   婉绣面上一喜,“皇上不怪他?”   “咱们大清是马背上杀起来的,若是个个都躲在宫里享着荣华富贵,也永远不知道百姓的难处。”与其说出海,倒不如说当他是出去历练了。只不过山高水远的,他这个皇帝也摸不到边,到底是鞭长莫及,让康熙头一回生了些挫败。   “皇上说的是,太子也曾说外面风光大好,只盼着什么……”   “盼着什么?”康熙一手在矮几上撑着,他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瞧着婉绣。   婉绣被自己的激动弄得哭笑不得,她眨了眼,从善如流道,“盼着什么时候可以一览皇上治理的国泰民安。”   康熙呵笑,“这说话的本事倒是还在。”   “我这是实话实说。”   康熙点头,是实话,不过他不乐意听就是了。   婉绣许久没看了,她眼角瞥着花瓣宽大,深紫色的牵牛花直向上天的姿态十分神气。康熙兴许没有真的生气,但婉绣不敢再触霉头。   因着心里亏欠,婉绣有些低了一头,她抱着保泰过来和康熙说笑,平日里也多了些没有的热情和真切。   刘嬷嬷等人察觉了,不过看着康熙极为受用的样子,自然也不会提醒半句。只不过她们每日里也多了件事,不是拦着马佳氏不要来吵架,就是直接和来传话的奴才撸起了袖子。   一开始的时候婉绣拦着,只是后来几次去学堂的时候会遇到马佳氏。   马佳氏在院子里堵不到人,她就出去到处晃悠的碰面,但凡逮到了机会就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哭诉她那可怜的孩子,气急了便瞪着婉绣让她发麻。   说实话,婉绣一直觉得这后宫里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她都备着各种阴谋来了,没成想马佳氏这回聪慧了,直接来阳谋,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还显得她委屈极了。   婉绣没了辙,只能装聋作哑不理她,自己的人也不拦着了。   主子态度摆出来,圆枣也不忍了。她以前就是市井小民,有什么说什么。头一回吵架的她将自己憋了多年的烦躁顺着一口气的吐了出来,她姿态狂放,愣是把过来的奴才骂了回去。   刘嬷嬷事后拿着竹板打了她手心,圆枣疼得掉豆子,可怜兮兮的瞧着刘嬷嬷。   再下一次,圆枣说话有了分寸,捏着奴才的痛点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通。如此几次之后,圆枣准点的站在院门口等,俨然拿出了养花的劲头来。   婉绣曾有幸听了两回,听她言词犀利,进退有度,戳着人的心窝子说得人直跳脚的架势,她欣然的回头给刘嬷嬷等人赏了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   预算失策了,下章老三出场,他大约是文征,用华夏文学征服四方,俗称嘴说天下。下一个宝宝也快了。   回来后,马佳氏会惊呆的!   昨天看了为了你,存了一段时间,一口气看了几集,喜欢李警官!!!? 第133章 携人去法国   康熙看着京城里的女人斗智斗勇, 却不知漂洋过海的儿子吐得如火如荼。   胤祉自小在宫里过得小心翼翼,他虽然是皇子阿哥,可任谁被顶上的长子和太子压着, 还有底下得宠的四弟对比, 他这个三阿哥可说是小可怜一样。   不过好在他额吉是四妃之一, 吃穿用度上自然不缺,旁的他也不计较。   小时候在宫外长大, 他虽然记得不清楚,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所以他自小听话,认真好学,因此也得了汗阿玛的青眼, 连着去延禧宫的次数也多了些。哪怕只是过去坐一坐,额吉也会因此而高兴。   胤祉摸不准额吉高兴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但他也尝到了甜头。人往高处走, 水往低处流。宫里是非颇多, 纵是他觉得没什么, 也应该为额吉思虑谋划一番。   和白音博启的相熟也算是阴差阳错,同时也替他和胤祾解了围。他两人性情合不拢,老四又和太子亲近的多,胤祉憋着只能和胤祾絮絮叨叨的, 也因而得了不少讯息。这一回瞒天过海带着人出海, 也是胤祉思量了小半年之后的结果。   他不笨,明白两人的意思,甚至在一开始画开的蓝图的时候他还尤为兴趣的听完了。胤祉面上不当真,实际上是听进了心里头。   大哥自小就崇拜巴图鲁, 如今也算是梦想成真了。太子乃是大清未来的皇帝, 学识见解向来是高瞻远瞩, 很得大家朝臣的赞誉。胤祉压在下面喘不过气来,他和老四差不多,虽然成绩要好些,但对于那些骑射的兴趣不大。与其等着再过几年,兄弟们羽翼丰满时才被汗阿玛想起安排调遣入朝,还不如他自己主动点。   但他需要等一等。   博启白音等人,哪怕有汗阿玛欣赏,但在众人眼里那就是离经叛道之人。   胤祉如以往般下学带着两本书回去,他和额吉请安。少不得因着妹妹的事会说到说到胤祾几人,前头好好地,可一旦说到白音就没了声,尤其是博启更是撇着嘴把话题岔开。   后来几次都不成后,胤祉便偃旗息鼓不再提及。   但博启并不以为然,他和白音时常恰到好处的把问题抛出,还将宫里的夷人们拉出来。   胤祉对文学本就有兴趣,他很长时间都在文渊阁等地,渐渐地也和夷人们交流起来,对于那些在宫中被汗阿玛敬重却被常人忽略的夷人很感兴趣。他们本不是一处的人,却都漂洋过海的说着口音独特的汉语,甚至还有会说满语的。即便在他看来听着很古怪,可汗阿玛听了却尤为受用。   若非大清国盛,又怎么会引得夷人纷纷前来?   胤祉有些骄矜,又不明白为何博学多才,学富五车如汗阿玛,都要时常和夷人学习?果真有什么奥妙不成?   人的好奇心颇为玄妙,尤其是对症下药。   胤祉很快就被一位名为利类思的意大利人所书吸引,在天聪汗改女真族为满洲,于沈阳称帝,建国号大清的那一年抵达澳门。利类思曾与安文思在张献忠起义军中供职,直到顺治四年被清军所俘。这人有些文墨,语言极好,世祖爱才便将他获释并设立北京东堂。   利类思是耶稣会传教士,他一心只在教会和译本上,后来在教难中被捕又几年后被如今的皇帝康熙所赦获释。   此人的汉语造诣极为高深,所遗著作、译作达二十余种,细思而来怕是许多大清之人都比他不上。   胤祉当时打听,却得知此人早在康熙二十一年时就老去。胤祉心中遗憾,却也为他敲了一下,认真的看待起这些传教士。   不过有这些好的传教士,就有些坏的。   南怀仁曾夸口炫耀他们的冲天炮之厉害,言称只有他的国家比利时才能造出。康熙哪能容得这样的话,叫了博启和戴梓两人研究,不过七天的功夫就造出来了。南怀仁不忿,又听了博启几句嘲笑,他便谗言构陷,可惜康熙不理。南怀仁借机在中俄谈判时和徐日升、张诚把清廷外交活动的情况,告诉了俄国使臣。更在俄国使臣即将返国之际,还请其带一封信给沙皇。他在信中强调,他通晓多种语文,为了基督教的礼仪愿意为沙皇效劳。   此事一出,南怀仁的脑袋直接落了地。   胤祉因此被额吉说了好大一通,让他躲着那些夷人传教士,不要沾了是非。   好孩子胤祉点头答应了,他看着洪若翰、李明、白晋、张诚、刘应几人年初抵达皇宫,带来的各类知识和书籍被康熙学习和赏识并藏于大内,心思也跟着活跃起来。   于是,等到马佳氏发现的时候,胤祉已经带着白晋等人出宫上船去了。   出海前因为身边都是有经验的人,胤祉将出发的海上难处,生地危机,还有夷人间的摩擦等等都设想了不少更为此有所准备。皇子阿哥出行,十来个人不在多,却都是极有用的。   博启为此夸他果然心思缜密。   胤祉满心期待,他改头换面的打扮了一身,拿着牌子昂首信步的上了船。想着现在甲板上站一站,看看此船行人多少时,他竟然晕船了!   唯二的两个贴身奴才围着胤祉在侧,一人布巾热水,一人捧着痰盂。   博启站在身后,他和白晋面面相觑,“你有什么偏方吗?”   走南闯北的,身边有着不少人在,博启对于法语也会一些。   白晋身为法王路易十四选派的六名来华耶稣会士之一,身负有测量所经各地区的地理位置和传播主的荣光的任务。他经历千辛万苦来到了大清,得到了大清皇帝的款待,刚写的信还在船上飘着,自己的屁股也没坐稳就被大清的皇子勾着回国去。   他察觉到一点两国之间的君主差异,虽不是特别的明白,内心却尤为忐忑。不过想到他的路易十四,又满是激动。   白晋看着胤祉顿时煞白了脸,他心里凉嗖嗖的摇头,“没有,你有吗?”   船上坐的时间长,人都会麻木。别说晕船,就是不晕的下了船也难受。   胤祉吐得苦水都干了,他脸色发白,起身时船只已经走了起来。甲板上摇摇晃晃的,让他脑袋更加昏沉。连着回自己的小屋子时,人都不大精神。   奴才们将所谓的贵宾房里外收拾了一下,让胤祉倚靠着坐在床上。   “三爷觉得可还好?”   博启等着胤祉吃了药,歇息之后过来看望,“要不让奴才去把吃食端进来?”   胤祉摆手,他知道晕船这件事不可避免,日后他有的是躺着的机会,“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吧。”   他虽然不舒服,但他看见了不少的大清商人,还有几个衣着鲜亮的夷人都在此船上。白晋等人他虽然欣赏,但他毕竟是有着使命被他‘拐’来的,博启也只能是引路人罢了,更多的他想要自己争取到属于自己的人和势力。   身为大清的皇子阿哥,抵达法国皇帝之前,他不应该做点什么?   据他得知,汗阿玛登基的那一年法国路易十四皇帝已经亲政,他自己建立了一个君主□□的中央集权王国。把大贵族集中在凡尔赛宫居住,将整个法国的官僚机构集中于他的周围,以此强化法王的军事、财政和机构的决策权。   这是个雄心壮志的皇帝。   这样的人向来是很得争议的,喜爱追捧的人示他如神,厌恶恐惧的人示他如鬼。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皇帝是成功的。   胤祉即便不能完全认同,却也对这位皇帝有了好的印象,他杀伐果断的气势若是放在了大清,沙俄哪敢侵犯?早就主动的派军,碾压过去。   不过情形不同,倒没有想着将两人拿来对比,只是胤祉满心期许。   博启原来也是看重法国大战下的军火武器,想要跟着借鉴一二。胤祉想着,他若跟着路四十四一段日子,想来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就像是白晋到大清一样,带着自己的文化和珍贵物品,互相学习。   胤祉又重新换了衣裳,又戴上一顶瓜帽出行。他脚下发虚,但姿态极正,容貌俊朗的进了船里的餐室。此船是法国的船只,建设风格就带着迥然不同的文化气息。   普一踏进餐室,浓汤的香气涌进了鼻中。   胤祉眸色微亮,映衬得他微白的面色更俊秀几分。   餐室里没有独立的包间,一众人只是在中间的两张桌子坐了下来,船上工作的人和他们推荐今天的主菜。   胤祉默然的听着他们交流,他现在新奇大过食欲,也无所谓吃什么。更何况,近处一位穿着西方长裙的年轻小姑娘正看着自己。   长裙花样繁复,不知道是不是束腰的缘故,更衬得她的腰肢细的可怜,脸颊红润。   胤祉免不得看了一眼。   小姑娘也不羞涩,她湛蓝色的眸子弯了起来,放下手里的汤勺后看向一侧的仆人。仆人顺势低头去听,不多时便将小姑娘面前的餐食一道端到了胤祉的桌上。   仆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听起来不大像法语。胤祉听得茫然,却见博启抖着肩膀直笑。   作者有话说:   上章误会了,59说得宝宝不是婉绣要生了,是下一个出海的宝宝在准备了。   路易十四的法国真的是个大国家啊,厉害!? 第134章 畅春园生活   博启跑了。   戴梓作为一同铸炮的一把手官升一级, 跟着随行到了畅春园,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住处。每日没事就来报道,拿着图纸和康熙比划概念, 或者听康熙骂人。   人有七情六欲, 康熙手边的人和儿子们走了, 他不骂都不行了。   是的,儿子们。   继三阿哥跑了之后, 还有人也想跑了。   但不同的是康熙没想着老三的注意这么大, 竟然一声不响的跑了。马佳氏几乎一夜白了发,寻不到他后又去找乌雅氏。没成想乌雅氏纵着奴才过去撕,宫里人看的高兴了, 马佳氏却气得厉害,偏偏旁人说的话她就是听不进去,连松格里去说都效果不大。兜兜转转一圈之后, 马佳氏天天都往澹宁居堵, 康熙再是不厌烦, 可到底马佳氏也是一心为了孩子。   康熙躲不得,见了马佳氏几次后便敲打了白音,再让人把这些熊孩子们都看紧了。   这一看紧,又过了小些日子。   婉绣这日看着孩子把早膳用了, 拉着想要跟着出去的果糖, “果糖乖,姐姐们过会儿就回来了。”   果糖依偎在婉绣的怀里,她小手拉着婉绣的袖口,软声点头, “好。”   芽糖见了上前香了一口, “真乖。”   果糖嘻嘻一笑, 她像是要躲进婉绣怀里去笑,又抬头看着蜜糖,“姐姐。”   蜜糖在另一脸侧香了香,三姐妹这才依依不舍的分离。   婉绣见了好笑,她抚着果糖的额头,“果糖今天想做什么?”   “模模特。”果糖歪歪头,她想了想笑得贼兮兮的,“好看。”   “好,额吉就给咱们的小美人画像。”   “美美的。”   “嗯,让姐姐们羡慕。”   婉绣尽是哄孩子的口吻让果糖很是高兴,她连忙从婉绣的怀里出来,迈着小腿要上一侧的美人榻。   孩子们虽然都有些相似,但是有些方面也着实是各有千秋。蜜糖喜静,爱女工等打发时间的细致活儿。芽糖好动,骑射打马精通更爱凶悍的畜生。果糖这孩子小了点,却也是个活泼的,别的没看出来但她爱美的模样是出了名的。   婉绣尽量做到对孩子公平公正,但是因着大的孩子都撒丫子跑了,对这个爱美的果糖,书房里的画像果糖就占了三分之一。照这个趋势下去,只多不少了。   芽糖闹了两次,可让她坐着不动也着实为难。   果糖爬上了美人榻,她抱着软枕在后腰上,小身板就这么躺了下去。她似乎是学了些,还侧着脸浅笑,并特意的将两腿交叉,一手放在脑袋下,一手捻着长辫。   明明是白暄的小馒头,偏偏做了甜美的仕女。   婉绣忍着笑意,先是描了大图。她这些年来除了和喜塔腊氏戏谑说生孩子之外,还有就是这些闲来无事的丹青画工好了许多。像是以前,一副底图她都要斟酌仔细,没有半天是不成形的,尤其是衣裳的褶皱角度和花色等等。   康熙为此还几次隐晦的嘲笑过。   可有句话说好,勤能补拙。天赋再高,也不能少了练习。天赋再差,也一样可以练好。   这又不是赶着科举考试,婉绣放缓了心情慢慢地学,直到今天她已经不再用那种小心翼翼每个折点都要反复和观察了。   作为手上技艺最高超的丹青,婉绣胸有成竹,很快就将大致轮廓、样式、颜色等都落了笔。   即便如此,等婉绣真的要换笔的时候,果糖已经呼吸绵长的睡了过去。   小孩子贪睡,一整日里玩似的醒睡。不过果糖睡得短,婉绣叫人给她盖上了薄毯,思量着这美人图该改为睡美人才是。   不过醒过来,多半是要闹了。   婉绣莞尔,说到了闹也想起了某人,“荣妃最近怎么安静了?”   “皇上见了荣妃娘娘,这几日听闻三格格下了学就回去,估摸着这会儿正忙着呢。”刘嬷嬷笑着给果糖掖好被角,起身走到婉绣的身侧回话。   婉绣听了嗤笑,“三格格是个有主意的人。”   刘嬷嬷点头,这一年里因为种种原因,三格格时常往这里跑动。若说这里头没有点心思,说出去都没人信。可这上门的人际关系,再傻也不能往外推去。更何况马佳氏看着孩子亲近这里,她只怕气得更厉害。   虽然只是气一气,可对于宫里无事可为的人来说,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婉绣将画收了起来,净手擦洗后出了门,“今年选秀还是在宫里?”   “在,皇上的意思是让皇太后和温贵妃做主就好。”   三年一次的选秀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除了皇上和纳喇氏会因为胤褆胤礽稍有留神外,宫里的嫔妃对这些都不大在意。婉绣更不仔细,她点点头,“到时候让人回一声吧。”   “还有件事。”刘嬷嬷走近两步,“蒙古那里的人过来,皇上方才传话来,说学堂里估摸要热闹起来了。”   “学堂热闹?”婉绣蹙眉,女子书社还能热闹什么?“有蒙古格格过来?”   自从康熙明面侧面的不给蒙古嫔妃面子后,太皇太后就三申五令的压着不让蒙古进女人进宫。如今这一走,就又闹了?   婉绣不清楚的,刘嬷嬷自然也不明白,但她在宫里久了,暗自猜想起来,“奴才看应该和娘娘不起冲突。”   “但愿吧。”   婉绣垂眸,她进宫时就是个光脚的人,所以什么事情都能压着在心里头接受。对于康熙一开始她是欣喜的,她晋常在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那是她反复对比之后做的决定。甚至相比很多人来说,康熙待她已经很好了。   她想,自己能接受。   但有点失策的是孩子和时间。   兜兜转转十余年,男人本就不是唯一,但两人牵扯的东西太过了。从以前简单的欢喜,到后来的利益纠纷,早就说不清楚。连着心里头的那点心情,她自己有时候都看不清楚。   心里觉得坦荡了,可有时候听了消息又有些不是滋味。   像沙皇俄国的公主来了,她就有些钻了胡同,只是好在稳得住没丢人。事实上这位公主也并非常人所想的那样,她本身就很有主意,和胤礽的交往也十分君子,没有半分要入后院的意思,甚至主动请缨的留了下来。   国家的利益十分紧密,留一个公主在这里倒有点像以前的质子。   不过沙皇似乎很看得开,他答应了下来,康熙自然也欣然接受的辟了京中一处院落给她。因为这个,三格格等年纪相仿的公主都和她有过几面之缘。   可见不论有主见有本事的女人,并不拘泥于什么环境。可能是历史上的宏观,将大半人数都模糊了过去,亦或者是只记载那些成功的帝王和人物,让婉绣对此人印象皆无。   自己都有些拿捏不准心里的事,还对比着小气,婉绣索性撇开不想,“既然是来了,面子总是少不得的。去库房里挑选些东西出来吧,让两个丫头带过去。”   刘嬷嬷点头,又问了几声商量。   这次来京的蒙古人多是去年八月见过的,许多人都有些印象。正巧胤褆办差,康熙又下了旨让他顺道的就在半路碰了面,刚刚好还和众人一起回来。   婉绣借着有两个小的要照顾,还有书社和畅春园的庶务做借口,这次的接待诸事都让纳喇氏去忙活了。   纳喇氏是宫里的一把手,对这些驾轻就熟。想着自己儿子快回京了,她甚至还有心思去过问选秀的事宜。   “大阿哥两人感情都不错,你这样急着挑人,怕是不好呢。”婉绣看着纳喇氏翻著名册,觉得她实在是太着急了。   “哎,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可是两人成亲都有些年头了,至今都没有消息!”纳喇氏说着就带上了几分急色,她就是因为两人感情好,独宠了几年都不的消息才着急的。更何况胤褆这孩子实诚,时常忙着差事不着边的,想着多找个人能多留住也好。   再说,这些秀女里多少是从毓庆宫后面被筛看留下来的。她要是不瞪大眼睛看,好的怕都没了。   做额吉的心思太多了,婉绣看她忙得高兴,她也有些头疼。   胤禛这孩子虚岁十一了,她连所谓的知事宫女都还没定好。在她看来孩子这个年纪还小,很多概念都还很模糊。即便是早熟懂事的孩子,婉绣也不想把这些事情放的太早,总觉得年纪小小的破了戒不好。   可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忙活,不为胤禛的后院里添人,世人看来怕是以为她对胤禛不好。   难啊,实在是太难了!   记忆里的胤禛虽然也有个小后院,但对比兄弟来说还算干净。可惜争斗的程度不小,最后做了皇帝也子嗣不丰,就抬举了一个乾隆这种守成都不大好的皇帝出来。   可见红颜祸水虽有假,但女子不贤的威力也确实无边。   作者有话说:   嗯,怕写的太远,主要还是以婉绣为主,大家都该升一升了。? 第135章 被逮回来了   婉绣正准备挑两个小格格出来, 胤禛有着当代的保守和传统,他对于女人家还没有开动脑子,也不像胤礽那样忽略不计。就从他和自己跟前的宫女们避讳的模样, 婉绣心里满意也怕到时候真的少了这份心思。   阿哥后院里的女人和宫里的嫔妃还是有些不同的。   只要能想着法子进了后院, 就算身份卑微, 哪怕是个使女出身的,讨好了阿哥的心那也能熬出位份来。毕竟阿哥们没有办差封爵, 出宫开府一切都是好说的, 何况都是年轻人。   说句实在话,只要肚子争气,自己够聪明, 就不怕后半辈子过得不好。   比她这个德妃顺水多了,像她这样有着三子三女的嫔妃,家中还都在为皇帝效力, 但凡得心的都不会止步与四妃之一的位置。   可是康熙对于后宫的平衡拿捏的十分精准, 再加上她包衣出身, 威武和博启的功劳在此都没引起旁人说过一句晋封谏言,她心里不是不失望。   婉绣一来依赖梦里,又怕梦里,二来她记忆早就稀薄, 却也隐隐记得德妃这人, 三来她走到了这一步说没有一点野心是不可能的。   她不求别的,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但她也想在自己身上有些转变。   记忆里德妃的后位是把康熙和自己熬死后才得的,她不知道梦里如何, 但她经营多年都走不出印象中‘德妃’的一生。她心里难受, 也愈发的要纾解自己, 不能着急。   纾解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自己忙起来。   媳妇熬成婆的滋味虽然感慨万千,却也的确日子好过多了。婉绣想着从知根知底的人里头挑选两人,胤礽的侧福晋李佳氏上了门。   这位李佳氏乃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是一位被抬进去的太子侧福晋,再且底下只有两个庶福晋在。李佳氏入了毓庆宫也是风光无两,她很讨胤礽宠爱,几乎把庶福晋架空了去。除了胤礽和总管把持的宫务,她在毓庆宫里闲散日子过得让人艳羡极了。   宫里宫外,不知道多少人的对此感慨不已。   婉绣和胤礽虽然很好,但到了年纪之后就默契的有了避嫌。再加上胤礽很少提起他后院的事,李佳氏除了进宫时请过安几乎很少碰面的。   这个年轻的侧福晋逢年过节都会送些重礼,但是亲自登门的事情确实很少。   李佳氏坐下后自然要寒暄两句,婉绣都笑着应了,很快便进入话题,“胤礽这些日子可还好?”   “好呢,就是平日里忙,有时候都下钥了这才得以回去。”李佳氏垂着头,她语气轻缓,“我这没有什么能耐,只是看着太子太累了,有些心疼。”   心疼就跑来她这里?   婉绣觉得好笑,但对于胤礽也是心疼,“男人家都是这样的,你平日里就多照顾,吃穿上精细些,还有宫里头的庶务你多也上心,莫要让胤礽烦心就是。”   李佳氏讷讷点头,“娘娘说的是。”   婉绣看她小心模样,忽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大好的机会,“我这里有时候也挺闲的,你日后若是觉得没趣也可以过来陪陪我。”   虽然说不上婆媳,但是也算是难得的一个交际机会。   李佳氏似乎也有心,闻言连连应了,家常闲聊也点点的说了起来。但到底是接触的少,两人只能点到即止。   等着人送了出去,圆枣嘟囔起来,“这侧福晋无事不登三宝殿,难不成是想讨好拉拢主子?”   婉绣摇头,“拉拢我什么?”   “多了去了,人家都说皇上如今都替太子挑好了嫡福晋,哪怕不是立刻入门,那也是以后正经的太子妃了。这侧福晋在毓庆宫里狐假虎威了几年,肯定是太子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啊!”圆枣凑到婉绣的跟前,她声音压得极低,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语气很是得意。   “你这是又听了什么故事?”   “就是主子给的那本密探,特别好看!”   婉绣用手指敲她额角,“好看那也只是故事,你还拿着现成来套了。”   几句话里说的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让底下的奴才去调查过呢!不过这些事情她自己也是清楚,只不过不去伸张,毕竟外人看来她从不去过多打听与自己无关的事。   太子的后院,那可是是非之地。   “反正主子要是不愿意见侧福晋,让奴才去就是。”   “没事。”   婉绣摇头,“只是闲着和人说说话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不在意,胤礽也不在意。   胤礽若是在意,那李佳氏就不会和她关系生疏。婉绣别的不说,单是这些情分上是很清楚的,她被胤礽叫了十多年的姑姑,这可不是白来的。   李佳氏不论是瞧不上,还是不听话,左右和她没关系。想让她帮忙压住未来的太子妃,那就更不要想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东西不是临时抱佛脚就有用的。   婉绣想着李佳氏年轻了些,如今摔了跟头,但面子上也很稳得住。只要不盘算什么,平日过来闲聊她也能扫榻相迎。不过她这么想,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李佳氏次日没有来,反而是胤礽上了门。   “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姑姑不用理她。”胤礽靠着长椅,他手里把着折扇,嘴边抹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若不是亲眼看他打进门就把侧福晋的面子丢了,婉绣都要夸他一句了。   “那是你的侧福晋,你忍心?”谁不知道,李佳氏很得宠。   若不是顾忌着未来的太子妃和血脉,只怕庶长子都会说话了。   婉绣想着不免盯着胤礽瞧,“你要是和我说反话就不好了,姑姑脑子笨,只听得懂实话。”   “实话,大实话!”   胤礽踢着袍角坐到婉绣的对面,他眸子发亮,挑着眉道,“姑姑跟前哪里敢有假话?孤今日过来,还是有事要说呢。”   “好,我听着。”   “姑姑可是备着要和小四挑人?”   婉绣本来是想看胤礽耍宝来着,乍一听竟然提起这个事,她也实在是意外起来,“你还关心这个?”   “男人嘛,正值这年纪里的怎么也会关心些。”胤礽毫不在意的道,他对后院里的几个说不上多喜欢,只是对比而言李佳氏更得体讨巧罢了。他愿意宠着,除了尝了滋味儿外也是因为她能宽慰心情。   可问题是,胤禛没有啊。   婉绣心里一跳,胤禛才多大啊,“那”   “姑姑放心,不是坏事。”胤礽忽地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起。折扇是纱制的,金线绣的面上随着扇动摇曳着荧色,“姑姑若是有心,平日里去书社里去看看妹妹们就知道了。”   书社里除了公主,就是各家的格格们。   婉绣庆幸的松了口气,眉头松缓下来点头,“好,倒是劳烦你平日里看着了。”   “不打紧,小四好不容”   “太子金安,德妃娘娘金安。”小太监在外头打千。   那是胤礽身边的传唤太监,若不是要紧事是不能这样打岔的。   婉绣侧过头,看着胤礽信手就把折扇扔了过去,“没眼力见的东西!”   传唤太监不敢躲,他笑着把折扇捡了回来,往前一步道,“是皇上那里传了话,奴才不敢怠慢了半分。”   刘嬷嬷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处行了礼,算是应了太监的话。   “什么话?”   “皇上说大爷被抓了回来,让太子去看看。”   胤褆?   “大阿哥不是在回来的路上?”怎么说是抓了回来?   胤礽心知这是不瞒着人的意思了,他摇了头,抖着肩膀直笑。   太监低下头,不好多说,直到胤礽笑了两声起身来,“姑姑不如和孤一起去吧,正好路上和你说。”   “好。”   婉绣没什么收拾的,起身跟着胤礽出去。因着地方并不远,两人只能徒步走去。   “小三走了之后大哥也动了心思,还趁着出去盘了不少东西。”   “盘东西?”   “恩,动静大了点让汗阿玛早有察觉给压了回来。”   所以,随着蒙古仪仗回京也只是个借口?   婉绣哑然,她迎着胤礽戏谑的目光苦笑,“你这可是害我了。”   “不敢!就是让姑姑帮着说道说道。”胤礽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是不想把人放回去了。   反正劝不劝得回都不是重点,他怎么都是有好处。   婉绣上了贼船,她哑巴吃黄连苦的脸色都不好了,一路上话也不说,满脑子猜想着还怎么接招才好。   见过马佳氏跳脚的反应,婉绣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纳喇氏。   胤礽眉飞色舞,他步子轻快还不时的去瞟看婉绣,见她面色沉重,他正要张嘴哄两句,婉绣却凝眉止住他。   “别说话。”   “哦。”   作者有话说:   又是单机的一章? 第136章 大福晋有喜   太子率先走进去, 他随意的侧过身去避开了飞来的茶盖,笑着和康熙请安。   纳喇氏起了身,互相见礼。   婉绣看着胤褆被压着跪在下头, 她心虚的不敢去看纳喇氏的脸色, 跟随后方行礼便站在一侧不说话了。   康熙却不放过她, “杵在那儿做什么?”   “心,心虚啊, 还怕。”   婉绣闷声说着, 反正这里都是十多年的老熟人了,她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纳喇氏拽紧了袖口,她目光复杂的看向乌雅氏, 若是旁人她可以大方起来,可越是这样的熟人她比较的心思也更多。她母子也曾得过乌雅氏的好处,这些年来她心里感激, 也因为当初的事情有些愧疚, 但若是把事情和她儿子相比, 那……   “汗阿玛,不关德妃娘娘的事,是儿子自己擅作主张!”胤褆高声喊道,他挺直了腰背直视着康熙。   康熙又气又笑, 他冷声呵了一下, “怎么?不继续当哑巴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作罪一人当。汗阿玛说得儿子无话反驳,但是若牵连旁人,那儿子心里过意不去, 就不是个男人!”   “你就不是个男人!”   胤礽丝了口凉气。   纳喇氏骂了一句后心下痛快, 她顾及着康熙在此不敢摔打, 嘴上却忍不住的指着胤褆直骂,“你当初求了要去做什么将军,额吉就不答应。还合着所有人来瞒我,你心里就没有我这个额吉!”   “额吉……”   “闭嘴!你当初说什么?以后再也不瞒我了?”   “对对。”   “我和你福晋两人担惊受怕,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心日子,你又想着瞒着所有人逃跑!”   “儿子是说再也不独瞒……不是,儿子知错了。”   胤褆跪着膝盖往前蹭,拉着纳喇氏的裙角认错。   “咳。”   婉绣眼角去瞥,因着茶盖飞了,拨不开茶叶的康熙侧过身去作势喝茶。当然,若他姿态不那么舒缓的话,倒能说服别人。不过康熙多少是遮掩了,胤礽却在旁看着笑的拍大腿,只不过这会儿没有打岔说什么罢了。   婉绣忍不住蹭着后面的椅子,让自己坐的踏实点。   “儿子只是觉得男人就该有抱负,并不是真心欺瞒您的!”所以,可不要说什么不是男人的话了!   纳喇氏不是那种可以放任演戏给别人说笑的,她见胤褆说得哀求,心里软了软但转念又气得直戳他额头,话里满是气愤,“欺瞒还要看真不真心?你能耐了!可你有考虑过你汗阿玛?考虑过我?还有你福晋!”   “福晋?”胤褆抬头,“福晋她没事啊!”   胤礽笑的更欢乐了,他抹了下眼角,无声的欢笑。   纳喇氏气得手直发颤,“你和福晋说了也不和额吉说?你多厉害啊!竟然又合着来瞒我!真是一条心的夫妻,大着肚子都要帮你!”   “大肚子?”胤褆诧异。   婉绣和胤礽也是微微一怔,他们可不知这件喜讯。   康熙却是清楚,他见胤褆似是不知遂放下茶杯,“连自己屋子里的事情都没摆平,还妄想出去!”   杯子重重的磕在矮几上,他眼角扫过婉绣,看着胤褆教训起来,“不敬父母不顾妻子,这是不孝不义。”   插科打诨想着能过去的胤褆没来得及欢喜便脸色煞白,整个人顿时颓头下去。   “朕这些年来看你稳重,惠妃也爱你聪慧,却不想就教出这么一个东西!”康熙抚着扳指,他言语向来都是看心情的,老三这个前兆就不好,他已然表了态却架不住这有野心的还想出去跑,可见是他教的不好。   教的不好,那言辞就不必修饰委婉了。   胤褆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垂头丧气的听着康熙教训。   康熙不会像纳喇氏那样说着还有几分顾及,相反他不轻易开口,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了第一句就再也不会有收敛,一字一句的戳着人的心肺说话。康熙不疾不徐的说着,还都是从大道理,从男人,从儿子等各种角度道理说下去。   一旁守着看戏的胤礽也都收起了笑脸,气氛紧张的又摇了摇折扇。   婉绣忍不住逡他两眼。   康熙也没忽略,把胤褆说得愧疚无话可说后这才瞥着眼不耐道,“屋子里又没有别人,你风流给谁看?”   胤礽忙起身,走近了到康熙跟前摇了起来,“汗阿玛就光说大哥去了,儿子不折腾两下您老人家怎么能注意到我呢!”   “你?”康熙连目光都懒得丢过去,语气里满是嫌弃。   身为太子,虽然得到百官赞赏,但康熙欢喜之余也总能挑剔出许多毛病。至少在他看来,胤礽自己自个儿的屁股都不干净,还舔着脸来帮忙?   胤礽早就习惯了康熙的不客气,他折扇摇的更勤快了,“儿子是觉得大哥的性子汗阿玛和惠妃娘娘都该晓得的,可他铁了心想要出去那必定是有缘故的。与其让您生气,不如让大哥好好解释清楚可好?”   “问题是他屁都解释不出来!”   “儿子能解释!”   胤褆收到了兄弟的暗示,他也知道说笑无用,便低着头认错,诚心诚意的解释起来。   他没有直说,只是道了他在宫中和夷人渐渐熟络以及去了沙皇俄国时的种种经历,解释他想要出去并非旁人唆使,也并非看着胤祉出去眼馋。相反,他还恨自己的手脚慢了。   纳喇氏听了直捶胸口,气得无话可说。   康熙的脸色倒是平静如水,叫人看不出喜怒。只是听了半天胤褆的认罪后,他信手便让胤褆出去跪着,好好思过。   纳喇氏见儿子走不掉了,她这才勉强放心的起身行礼告退。婉绣见了也随着起身,康熙却叫了她,“你留下。”   留下?   太子行了礼,对着婉绣眨了眨眼抬脚就追着纳喇氏走了出去。   婉绣心下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走到康熙跟前来,“爷有话要说?”   “听你说。”   婉绣闹不懂了,这人原来叫她不要声张,一副要帮着不受牵连的样子。如今又要她解释,她只觉得委屈,“可是这件事情我当真不知道。”   “嗯。”   康熙并不在意婉绣说了什么,他心里自有一把秤砣,嫔妃的宠爱也从来不去沾惹上前朝瓜葛。这一回特殊了点,他知道里头的关系,明白婉绣的清白。可就是知道,他反而哭笑不得,更是仔细的盯着婉绣看。   他记得婉绣说过不少话,单是两姐弟的趣事就有不少。   古往今来都说红颜祸水,康熙觉得滑稽,也不过是失败者的推辞和借口罢了。   但有些话却也不假,身边人的潜移默化有着必不可少的功劳。而这位大功劳家如今却满脸茫然和委屈,康熙掸了下衣袖,“那你急着出去做什么?”   “荣妃与我不亲近就算了,可惠妃姐姐对我多有照顾,出了这事我心里难免着急。”婉绣小心翼翼的解释,“更何况胤褆的福晋有喜,我也该表示才对。”   要是因为这个担惊受怕或者情绪多大影响了孩子,只怕纳喇氏等人对她都有些意见了。   这个孩子,可是纳喇氏盼了几年才有的。若是个阿哥,那这位庶长孙的分量可想而知。从纳喇氏的角度而言,这是终于能和太子一支扬眉吐气的机会。往大了说,那只怕……   那她身上就真的不干净了!   婉绣仔细的瞧着康熙的面色,他闻言点头,眉头舒缓着似乎听进了她的话。手指摩挲着扳指似是琢磨什么,但他姿态惬意的靠坐着,连着头上的牵牛花也十分舒怡的摆了摆身子。   或许是她想多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还早,也不该思量这么多才是。   婉绣为自己的想法郝然,她垂着头又认真的认错,直到康熙听得高兴了,他才起了身领着她往外走去,“吃了亏才懂事。”   “皇上说的是。”走出了门,婉绣便规规矩矩的称呼皇上。   康熙步子不快,他将就着婉绣,“朕先陪你回去,过会儿去惠妃那里坐坐。”   “谢皇上。”婉绣轻笑,她得意的点头,“不过这会儿不早了,我想去书社里看看。”   “好。”   康熙想着也有几日没有见过女儿们了,他上了车辇和婉绣一同前去,直到院门前的地方便提前下去。他想着不去声张,书社里的人有不少,趁机看看学业的进展如何,这些小丫头的人际和环境如何。   婉绣跟在后面,她走的慢了两步,紧赶慢赶的上前正好迎上了康熙那赞赏又隐隐好笑的目光。   “怎”   康熙的手压了压。   婉绣顿时闭了嘴,她听到了一墙之隔,从镂空窗花处传来的声音很熟悉,“你知道吗?”   “不知道。”少女娇柔的声音轻又甜。   “嗯,爷就知道你不知道。女书社到底教的差了点,你以后上学要……”   作者有话说:   会慢慢的回到后宫来,外面的世界总体发展就是了,咱家女主躺着就好。   这两天又迷上了足坛文,以前是看球员,现在发现教练文很赞啊KKKKK? 第137章 一起听墙角   “可是师傅很好的, 奴才也有认真听课。”   “认真听课还要思考。”   “我思考了。”   “那小九怎么说你还被师傅说了?”   “奴才是中班的。”   “爷知道!”   “可,可九格格是初班的。”   说话的小姑娘约摸也不是头一回了,她想要解释却又始终顾忌着, 言语小心又谨慎。   婉绣本来就尴尬, 如今更是抚着额头很是无奈。   倒是康熙听的津津有味, 眉眼尽是笑意。   对面的胤禛却不大高兴,在他心里妹妹们都是好孩子, 芽糖虽然调皮但从不撒谎, 自然不会乱说话。可眼前这个索绰罗氏他也清楚,是个没什么心眼,还有些笨的丫头。   他觉得应该都不会骗他才对。   只是, “你这是给爷顶嘴?”   索绰罗氏都要快哭了,她眼角扫着自己的奴才在远处站着,不由咬紧唇, “奴才不敢。”   “谅你也不敢。”   胤禛满意点头, 起身两手背在身后, “爷再给你两天时间,若是还背不下来就便边五十遍。”   “五……五十?”   “爷每日温书百遍,下学后抄书也有三十遍。”   索绰罗氏眨了眨眼,“四爷, 奴才能不能也抄三十遍?奴奴才……”   “你能和爷比?爷三十遍足以, 你不行。”胤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这件事你就不要纠结了,快回去吧。”   说着话,胤禛就起身走了。   索绰罗氏低着头, 恭送这位大爷离去。   “格格, 您没事吧?”   “没事。”   “这四爷”   “闭嘴。”   索绰罗氏冷声斥住了多嘴的奴才, 她面上的笑意不减,娇柔的声色依旧,“你再多一句日后就不必跟我来了。”   “奴才知错。”   一墙之隔很快静了下来。   “这个格格,你认识?”康熙抱着手,挑眉问道。   婉绣若是侧着耳朵听,也能知道此人来历。只是她这会儿是不该知道的,也觉得这一趟走的实在太巧合了。婉绣不想做多掩饰,老老实实的交代起来,“我也是偶尔才来,也是今日和胤礽聊起这里才想着来的。”   若说胤礽全然不知,谁信?   康熙听婉绣眼皮都不眨就把胤礽出卖,他很是好笑,“倒和你没关系了?”   “自然不是,只是有些惭愧,住在畅春园这么久了,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婉绣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就是方才这墙角里听的一席话,她真的说不出是别人纠缠胤禛的话。   换句话说,若她年幼如斯遇到这样一个瘟神,只怕躲都躲不及。当然,换位思考也有欢喜不已的。   只是这些还需要后来的调查确认才可。   婉绣对胤礽自然不觉得什么,但细想自己孩子对此竟然压着一点消息都没有出来,她心里气恼,面上却只能稳住,“近来琐事不少,桩桩件件都要皇上烦忧,心里着实不安。”   “恩,态度不错,不过委实过早了。”   康熙气定神闲的听完了墙角,抬脚就往书社走去。   婉绣听了这话,不明所以。   她除了初时张罗书社的起步之外,直到她身子太重就很少踏足此地,更多的是宣奴才来办差,平日里都相安无事。仔细算来,她来往的次数反而比不上康熙了。   阿哥们大的开始办差,但大多还在学堂里熬着。畅春园里无逸斋成了阿哥们一同上学的地方,康熙去考校功课后总会想起他那一群女儿。   别的不说,就是大格格玉录玳和三格格松格里这两个大的,在这半年的日子里也有了截然不同的面貌和气质。   玉录玳性子只是爽快些,但她始终拘谨着,也少了公主该有的大气和飒爽。   松格里不缺这些,但上学后为了面子也常常会捧著书看。   女儿家并不差,康熙深有体会后跑的也更勤快。与此同时,也对格格们对身侧那些传统规矩的挑衅行为并不反感。他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在玉录玳挑选陪嫁奴才的时候还帮忙遮掩一二。   他心疼女儿,也心疼侄女,不能因为些以下犯上的奴才受到半分委屈。   以至于看到芽糖伸出她手上那柔软的虎口,缠进康熙怀里并娇声的喊疼时,他也是顺着她意,吹了吹拉着手就往外走了。   蜜糖叫人将两人的纸笔收起来,走到微微怔愣的婉绣身前,“额吉。”   婉绣朝着几位格格勾了勾唇,她低头,“现在就下学了?”   “还要等汗阿玛。”蜜糖摇头,平时都是这样的。芽糖顶多缠几句话,很快就会被带回来跟着被考校,若是答不上或不对,汗阿玛处罚起来也不会有半分手软。   八旗女书社的初中高班只是简单好记的大级分层,其中还有甲乙分班。蜜糖自来耐得住心,学的也认真,入学后就是甲初班。   不过她比芽糖大,年初的时候已经是乙中班。   芽糖是老老实实的,甚至有了赖在初班的意思,学的少玩得多,平日考校功课也是马马虎虎,得过且过的样子。两姐妹平日里学堂课程都不在一处,只有这下学的时候,她要早一些就爱到这静心堂的坐着等蜜糖一起走。   愿意留在静心堂里多温书的都是好学的,婉绣牵着蜜糖走到了廊外,“好,额吉陪你等。”   蜜糖乖巧点头。   “蜜糖今日学了什么?”   “师傅说了长孙皇后……”   婉绣看着蜜糖满头乌发,簪花点缀着小髻映衬出她那张稚气秀雅的小脸,她伸手将她额角的绒发轻抚。几岁的孩子用惯了发油不好,何况蜜糖乌发长得浓密好看,不必要再弄其他的。   “额吉?”   蜜糖的小髻微微乱了,她秀眉微拢,对于始作俑者抱以无奈的纵容。   婉绣哂笑的把手收了回去,她想些事情就止不住手感的摸了几下,更好笑的是蜜糖这神情也让她很是吃用,她一时唯有抱以一笑,康熙也回来了。   芽糖在后面跟着,她脑袋耷拉着,小嘴微微撅起,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什么。   康熙扫了一眼,她立马闭了嘴,连着蜜糖也赶着进去侯着。   婉绣大约明白他说的委实过早的意思,在康熙看来,她们三母女大概都不是能让他轻快的主。   不过父女亲近,婉绣宁愿做了傻子,任他们高兴胡闹。就连在门外等着里头考校,站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怨言,反而偷听的格外精神。   得过且过的芽糖倒是被骂了两句,不过回去的路上就被哄好,紧紧地抱住康熙使劲儿撒娇。   蜜糖看的眼红,她紧了紧被牵的手,抬头看婉绣,“额吉,芽糖她今天又跑了第一。”   婉绣无语,“……”   康熙挑眉,“……”   芽糖羞赧,“所以我才脚疼!”   “借口!”蜜糖坚决判断,有些不服气。   “我就脚疼!”芽糖气的挥拳头。   ……   印象中两姐妹性格互补,感情一直都很好。婉绣被突如其来的姐妹相残闹得茫然不已,她揉了揉额角,想着她今日丢了不少脸,最后躲开康熙的目光转身去忙其他了。   反正有这么个大师傅,她怎么做似乎都差了点。   她还是做回那个只管吃喝穿住的额吉好了。   婉绣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甩锅的姿态也尤其爽快,转头就琢磨起了这位索绰罗氏。   这位索绰罗氏是如今的户部尚书之女,是康熙十八年生人,如今是书社甲中班的学生。兴许是其额吉出自书香门第,自小就爱看书。不过她的书和婉绣看的很是相似,且她不用考举为官,所以看的书种类繁多,全然都是兴趣所然,以至于成绩也是高低不一。   这样的人性情都有些懒散,和胤禛是截然不同的。   别人看来文静才气的索绰罗氏,在胤禛看来就是个不思上进的小女孩。而这个小女孩明明有脑子,却成了小圈子有名的甲班偏科生。   胤禛本来是不搭理的,毕竟妹妹们的学习他都插手改不过来,更不要说陌生的人了。   只是他来过几次,甚至遇见了师傅和索绰罗氏劝她进学的事,认真刻苦的胤禛看她态度诚恳,转头却吩咐奴才帮忙拿算盘算数的时候,他脑子里的筋一拧,人也跟着上去了。   索绰罗氏至此后学业有成,隔三差五就要来和小师傅交差。   小师傅很是满意,他行踪也没有过于隐秘且又频繁,很快在胤礽等眼里就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按理说,两人确实没有什么。但是走的关系又有些亲密,婉绣看胤禛不让人对外说,摸不准他这是顾忌保护?还是真的早年花开的征兆?   人家才虚岁十一,还是尚书之女!   婉绣心底一沉,决定将近日不确定的几个小奴才都拉出来溜溜。? 第138章 儿子有不同   婉绣提前叫了胤禛, 声明了有事。   胤禛下了学,抬脚就过来了。   如以往般问了平日吃喝后,胤禛看着屋子里几个年轻的小宫女, 这才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额吉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说着, 他便正经的打量了几人。   模样倒是周正,就是年纪小了点, 用起来只怕是不方便的。   胤禛想着凝了眉, 永和宫里的几个得脸的宫女自他小时就在,随着额吉多年,不论是情分还是能力都不是两句话能说清的。若是这里头出了岔子, 虽不说脱不开手,但到底有些麻烦,额吉心里也不好受。   这么想着, 胤禛便又再次打量起来。   被他这样注目着, 几个小宫女也忍不住红了脸, 不如方才那么落落大方了。   “就是找你说说话而已,过来坐吧。”婉绣指着她身侧的位置说着,眼睛也留神着屋子里的动静。   一开始婉绣以为胤禛果然喜欢小姑娘,想着他多看谁一眼她就顺势把人留下, 反正这几个丫头的性子不是爱闹的。可是看多几眼, 这才觉着不大对。   小宫女的脸不止红了,有个胆小的连人都瑟缩起来。而罪魁祸首却是紧锁眉头,目光尽然是审视和探究,叫人无所遁形。   婉绣咳了一声, “你们都退下吧。”   胤禛坐姿端正, 他对着大门直到人都出去, 连着门都关上去后这才回头,“额吉,这几个宫女年纪太小,怕是不好用。”   婉绣沉默几许,“你喜欢年纪大的?”   “年纪大些更成稳,经事也多,放在额吉身侧儿子才能放心。”胤禛没有说是不是,嘴里开始嘀咕起来,“只是额吉身边的几个都是忠心可靠的,如今可要儿子帮忙?”   笑意攀上了嘴角,婉绣勾了勾唇,嗔了他一眼,“我这里的人用的顺心得很,她们也不愿意出宫,保准用到你都看不惯为止。”   “她们都是老人了,向来敬重额吉,对儿子也是极为用心。但是这些,儿子就记在心上,怎么会看不惯!”   “那你装什么?”   婉绣白他一眼,就算他一开始误会了,可是看着这情形还有宫女作态,他岂会无动于衷还不明白的?   胤禛看着婉绣,他一脸认真,“一切都听额吉的。”   “这么好几个呢,你总要说个话让我挑两个出来。”婉绣想着索绰罗氏性格天真烂漫些,便道,“你回宫后就住在阿哥所里,额吉在这里也走不开,不如就挑两个稳重些的?”   反正宫女里怎么挑你都不能求着要知书达理或是能文善辩的,婉绣也想要儿子以后婚姻美满,这四个宫女已经是她花了很多心思比较后才挑出来的。   这一拨送出去,她很快也要准备胤祾那一拨。   胤禛没有意见,他点头答应了。   婉绣见他一本正经似乎没有察觉里头妙处模样,眼光在他摩挲不停的指尖上扫过,这才好笑的定下了,“好,你没意见就好。不过你方才看了一会儿了,若是有长得喜欢的,也可以和额吉说一声。”   “额吉说笑了,谈颜芳华,红颜枯骨而已。儿子都没有意见。”   “……”   婉绣听了烦心,她忧愁的看着大儿子,“你也不要把自己束缚的太过严谨,闲着多去逗弄那些猫狗吧!”   一句话说出来,能噎死人。   这未来的儿媳妇,还真说不好了。   胤禛并不能体恤这点心思,他只是高兴点头,“好,这些日子夷人来进贡学习的许多,宫里还进了几只波斯猫尤其好看。额吉若是喜欢,不如养一只。”   婉绣的笑意勉强,她呵呵一声,“不了,狗子养的都心累,猫就不要了。”   狗子胤禛闻言脸色黑沉,抿着嘴不说话了。   婉绣倒是松了口气。   这儿子对着她都是句句道理,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话,叫人闹不清楚他是装不知还是真糊涂。不过也是这点,所以才会从小到大的坐稳了他大哥的宝座,把索绰罗氏的事情压着不提。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婉绣也不愿意插手太多,很快就挑了其中的安佳氏和方氏过去。   安佳氏是康熙十五年生人,方氏小一岁,都比着胤禛大些。再且身旁有嬷嬷们看着,后面的事并不着急。   不过知道这事之后,胤祾还特意过来坐,“额吉什么时候也给我备两个?”   “……”   婉绣看着胤祾抽条似的长高,俊秀面上稚气已经渐渐淡去,少年的模样也出来了。她有些诧异,“你不嫌烦?”   “找两个话少的不就是了。”   “嗯,不急。”婉绣微微挑眉,“回头我想起来了再给你挑两个,不过今儿个巧了,我听闻你在堂上”   “额吉说的是,这个事情不着急。今儿儿子就是想着许久没和额吉谈心了,心里愧疚不已。”胤祾连忙坐直了身子,他撑在长椅把手上,脸上尽是讨好之色。   他已经被汗阿玛等人都教训过了,可不想走哪都被教训。   胤祾巴巴的还把原来准备好的首饰拿出来,“这回儿子是特意骑马出宫的,路上的时候见了不少景色,您看这个首饰,是一家平常百姓做的……”   既然是平常百姓糊口生活的,那材质定然只能是一般,甚至在婉绣看来并不好。不过细看这十分精致,想来是认真做的。一支银质的小簪子花不了什么,但是看在这份心思和好话上,婉绣觉得还是很受用的。   至少胤禛就没有这么送过,实在是新鲜至极。   婉绣敲了敲他,头微微低着让胤祾给她戴上。   “好看!”   胤祾眼眸一亮,他看着素银簪子只是有几分别致,没成想戴着比他想象中的好看,他凑在婉绣跟前低声道,“这大街小巷的好东西不少,下回,等儿子出宫方便了就带额吉出去走走。”   婉绣这两年留在畅春园的打算已经得到了康熙的允可,几个孩子都知道的。若是有心出门,自然也比从宫里出来容易多了。   出宫不是小事,婉绣知道也没有擅作主张的出去。可是有人说这么一句话,戳到了心坎上,婉绣的心里怎么也有些感触,她抚着银簪点头,“好。”   “很快了,儿子这会儿已经跟着太子和四哥出行学了不少,过两年就可以跟着出门办差了。以后只要是好的,儿子都想法子拿来让额吉高兴。”胤祾晃了晃头,他对于自己要办差而后开府的事情期待不已。   胤祾嘚瑟的说着,脸上尽是眉飞色舞的光彩。   婉绣看着这张和她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她似乎有种自己也得到了自由的错觉,心里也随之柔软起来,“你好好学习,以后跟着你阿玛和哥哥们长进些就是。买这些都是其次,只要你有出息,额吉心里就高兴。”   “那不成,您含辛茹苦这些年也不容易!您心疼儿子是慈爱,是儿子的福气。儿子是借了上天的福分才做了这皇子阿哥还有额吉!虽然说儿子年纪不大,还做不得什么,可替额吉争面,给您撑腰不是应该的?”胤祾笑呵呵的上前,走到了婉绣身侧来揉肩,“这力道可好?”   婉绣失笑,“好。”   “嗯,那儿子以后常来给额吉按揉。”   “好。”   几兄弟虽然很好,但是人各有不同。胤祾性情随意,对人对事也十分的犀利。他不像胤禛,虽然也敬重太子,但心里却不主张和他混在一起。胤祾更愿意当好自己的六阿哥,吃喝无一不好,偶有偷懒闲情但不耽误学业。   康熙对他这点也是又爱又恨,常常要拎他出来要好生学习。   胤祾每次被教训的时候都很听话,康熙说一就是一,他还尤其的会说好话。每每哄得康熙当时心情好了,回头他又故态复萌,随心所欲的该逃课逃课,该玩耍玩耍。   婉绣知道这孩子有分寸,所以她都只是表面上训两句,任他去了。   不过这宫女一事不能马虎,本分少言的宫女并不适合胤祾,婉绣没想找一个尤其称心如意的,但平心而论是要比胤禛的费些功夫。   想到这里,婉绣就有些发愁。   “可是儿子力气大了?”胤祾偏着头,他见婉绣面色不妥便连忙轻了力气。   婉绣摇头,“没有,你捏的很好。”   “那额吉有心事?”胤祾直言直语,他瞧着婉绣面色并不沉重,便打趣道,“您有什么事就和儿子直说吧!不论是四哥娶媳妇还是大姐出嫁,儿子都能帮忙!”   “你这都打趣!”婉绣随手就拍了他偏来的头,让他停手坐到身侧去,“大格格的婚事不用你去闹,至于你四哥……”   胤祾拍了大腿,顿时来了精神,“这事好说!”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有跨度了→_→   进击的巨人第三季来了!? 第139章 德妃回宫了   康熙二十九年, 噶尔丹势力强横,妄自志大,断不免窥视中原的意图昭然若揭。   朝廷百官物议沸然, 纷纷上奏。   其中以白音和胤褆两人为主, 领着一众大将毛遂自荐欲要再次出征。当时朝堂纷乱, 不少人举言阻拦,康熙当时并无驳回但也没有答应。   直到六月, 噶尔丹率兵三万于□□伞大败清军, 进入了距京师仅九百里的乌珠穆沁。康熙大怒,大集文武官员决定下诏亲征。   此话一出,远在畅春园的婉绣也很快的得知了。   年初出了这事后, 婉绣就知道这年的畅春园要安静下来。她想着和几个孩子知会一声,却得到了宫里慈仁宫的消息。   皇太后让她回宫!   婉绣听了一怔,郭络罗氏将早收拾好的箱笼装上马车, 和她一车回去。   “这事不大不小的, 你怎么看?”郭络罗氏上了马车, 从屉子里端出一盘瓜子来,她姿态熟稔像是在自己的马车里似的。   瓜子上火,婉绣平时不爱吃。何况都爱美,像这种伤牙带色的东西, 她们都是很少碰的。   可郭络罗氏已经嗑了有两天了。   婉绣摇头, “这事不是后宫的人可以掺和的。”   郭络罗氏嗤笑,“可听闻乌雅侍卫是极支持大阿哥等人。”   乌雅氏的嫡长子撑起场面,这些年来已经是搏命的好站者,再且因为其儿子拐走三阿哥而抹去了沙俄的功劳, 心里不知道的多憋气。只要有耳朵的人都知道, 德妃的阿玛是极支持出战的。   婉绣对这些心知肚明, 对郭络罗氏的打趣也不羞恼,“嗑吧,等上了火御前失仪就有你好看的了。”   郭络罗氏莞尔,她推了推碟子,“你也嗑。”   “不爱嗑。”   婉绣歪着头,她垂下眼帘带着一份倦色。   虽然晕车的毛病好了许多,但是这多事之秋,她心里头又装了事,自然是心绪不佳,连着前一夜都睡不大好。如今临到回去的路上,婉绣更是坐立不安,脑袋也昏沉起来。   郭络罗氏见她这样也不打扰,只是路上的时候和后面的蜜糖等人换了回来。   三姐妹守在身侧,最小的果糖有些好奇,“七姐姐,我们去哪?”   “回宫。”芽糖歪头回道。   “宫里是哪里?”   “我们的家。”蜜糖轻笑,“你出生的时候就在宫里,不过这两年没回去而已。”   果糖自然都忘了那些事了,她茫然不解的摇头,“不记得了。”   婉绣睁开眼,她往里挪了挪,“来坐。”   果糖连忙起身,攀着边侧坐上去,“额吉,你好了?”   婉绣摇头浅笑,“快好了。”   “那……”果糖想了想,她凑近身去在额吉的面上亲香两口,“这样呢?”   婉绣失笑出声,脸侧又香了两下,是蜜糖和芽糖也近身来嬉笑。   三个小丫头陪在身边不过很小的动作,却透着她们的童心真挚,也让婉绣自然的高兴起来。   直到进宫,心情才随着坏了起来。   郭络罗氏下了马车就去了慈仁宫,也不知道她怎么哄的,说翊坤宫主殿空置的不适合立马住人。郭络罗氏留在慈仁宫暂住,甚至躲过一劫不用去干清宫。   婉绣都来不及坐下,就被暗示记得去前边。   康熙彼时忙得很,他几乎连轴转着接见各位大臣,后妃在百忙之中见到一面并不是容易的事。   婉绣推脱不得,按着规矩回宫来给康熙请安也是应该的。她过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叫知春备着香袋等小东西,让她在侧殿里一面等着一面做女红。   在畅春园里看着女儿们学习认真,婉绣也试着做了不少功课。虽然对比着仍拿不出手,但长进还是有的。   侧殿里除了婉绣,还有好几个被催着过来的嫔妃。其中连温贵妃钮钴禄氏也在其中,她高坐上方,神色自若的对着婉绣微点头。   这两年少了德宜两妃,她在宫中的地位也随之根深蒂固起来。   婉绣也瞧出了差异,她坐在了下面的第一位,便听钮钴禄氏闲说起来,“许久未见德妃,气色也好了许多。”   “赖于园中景色怡人,确实还不错。”   “是呀,德妃娘娘瞧着真是年轻,仿佛一点都没变!”   “一眼瞧着,和王庶妃都相差无几呢!”   说话的是兆佳氏布贵人,她见德妃闻言看了过来,她抿着唇拉了身侧一位脸生的年轻嫔妃解释,“王庶妃是去年入宫的新人,德妃娘娘怕是还没见过!”   婉绣其实并没有太注意旁人,她方才扫过了王庶妃,但她自认彼此没什么交集。如今再看她一身庶妃妆扮,素净低调,在她打量时眉眼垂低的模样不由笑了。只要有眼睛的,一眼看去多半都会被旁边簪着一套不错的头面的兆佳氏吸引过去。   王庶妃无宠,她胆子也不大,听了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得,只是紧张的抿着唇。   气氛莫名冷了冷,旁边的章佳氏娇笑,“布姐姐说笑了,德妃娘娘好不容易回来,莫说王庶妃,就是太子爷怕也没来得及见。”   兆佳氏也后悔说的话,闻言她忙点头应和,拍着自己的嘴巴直说该罚。   婉绣并不气,她见王庶妃依旧缩着脖子很是小心也懒得再去打趣。只是兆佳氏和章佳氏里应外合的讨好话听得也舒爽,让离了后宫许久的婉绣也有几分感慨和怀念。   她很久没遇到这种女人家口舌之争的争斗,只是对方的客气也让她恍惚。   时光蹉跎,当年的小宫女也成了后宫让人敬仰的主位。想她当年被胤礽撑腰的时候罚了宫人,心里还隐隐不安的情绪,回忆起来就有些好笑。   兆佳氏见德妃笑了,她只当说对了话,说得也愈发的得劲起来。   钮钴禄氏在侧听着,她唇角微微放平。在康熙二十四年她得过一位小格格,可惜福薄早夭离世,从此便一心的念着十阿哥。十阿哥是她半生倚靠,在她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她性子并不小气,但在失去过后对平常事情也计较起来。   有些人,似乎生来就让人嫉妒。   哪怕她出生低,可她相貌好,一朝上了云梯做嫔妃。十年恩宠难比肩,哪怕有了三子三女,但太子对她一如既往的信赖更让人难安。   夜深时钮钴禄氏甚至会想,若是她生的晚几年,借着女书社的起立,估摸就不会被家中一心的投进后宫里去。可能就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能就不会生了嫉妒丑陋,更不会觉得半生无趣。   钮钴禄氏的复杂心情旁人无从得知,她一副不多话的样子,默默地听着人说。连兆佳氏等人与她言语的时候都只是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兴致不高。   她们都是逼着到干清宫来劝说的,可人根本见不到,任是贵妃来了也一样坐冷板凳,想来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几人这么想着,又小心的瞧了笑着捧场的德妃娘娘,也不知道宫里那些谣言翩翩的,能不能让她们见一眼宠妃的优越和得意来?   婉绣自以为出了宫,早不掺和争宠之事,却不想看着几人头上的花儿个个拖着花脸,摇头晃脑的似乎是说了什么。但这花儿和平常的花不同,婉绣听了半天不知所以,倒是把顾文星给等来了。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顾文星抚了袖子,他先是见过温贵妃,而后便正正经经地给德妃行大礼。   旁人见了,神色自然微微变动。   婉绣并无避让,一来她和顾文星结交多年,二来她如今身份不同,三来打从他和妙菱对食之后,彼此的关系也更加的密切起来。   “皇上方才得了空,听闻德妃娘娘回宫,便让奴才来请您过去。”   顾文星已近四十的年纪面容依旧年轻,他声音有些尖细,细听着还添了几分冷意。若不是他面带笑意,婉绣还以为说的是反话。   婉绣点头起身,“好,劳烦谙达了。”   “娘娘说笑了。”顾文星转而看向了钮钴禄氏,“辛苦贵妃娘娘等着,皇上政务繁忙,就见不得这么多人了。”   “顾总管说笑了,只要是皇上能高兴的,本宫再坐上一天也无碍。”钮钴禄氏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清浅笑意,眸色微暖。唯有声色带着几分冷瑟,很有几分独特的味道。   事实上她年纪不大,在康熙跟前确实能说上几句。   “贵妃娘娘言重,若是您当真坐上一天,皇上回头怕是要说奴才的不是。”顾文星微微弯腰,他对于钮钴禄氏的小心思也十分配合。   婉绣见此挑眉,“本宫今日来的巧,还请贵妃娘娘多担待。”   钮钴禄氏哪能不担待?她点着头,眼睁睁的看着顾文星请着才坐不久的德妃离去。   这是她坐在侧殿的第三天,至今未得以见皇上一面。   作者有话说:   一句话,我恨晋江APP!恨APP存稿箱!? 第140章 亲征葛尔丹   婉绣在外人前耀武扬威, 搁到康熙跟前就软和了。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见康熙抬着手里的墨笔让她起身过来。   “你看朕这幅画如何?”康熙认真的看着两张案桌并着才摊开清晰的大清地图,他手中的朱笔已经在图上将黑龙江以上, 及南下台湾一带抹去。   婉绣走近身去, 她原本想着在干清宫把时间混过去的心思一瞬明朗了, 她欣然点头带着七分的骄傲和欢喜,“笔傲山河, 挥洒自如。爷的丹青大巧不工, 意境高远,我只能望而项背了。”   “嗯,胡说八道, 说得朕心里高兴。”   康熙也不打算听太过较真的话,他也是因而才宣了婉绣来见,心里也宽慰几分, “听小十二说你的丹青栩栩如生, 来。”   说着话, 他微微侧身让出一圈地儿来,“让朕看看你的技艺可是有了增进?”   婉绣的胆子并不小,甚至在潜意识里总会选择性的将皇上和夫君有区别的对待,所以言语上才会偶尔放肆。但是她要半点都不瑟缩的应了, 这位爷如今高兴还好, 等回头哪天搭错线了,不是她倒霉了?   “我只会哄孩子那点功夫罢了,在爷跟前怕是拿不出手来。”   康熙睨了一眼,甚至往后更侧了半步。   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婉绣不再推辞上前, 她低头认真的看着这片江山图。大清国土的山水画她见过不少, 但是这样满是山川湖水的分岭界限,简略的几道颜色却分画出泾渭分明,指点明确的营点扎住等接映在眼帘。   婉绣登时就觉得眼睛疼,身后却被熟悉的檀香和温热亲近,她手心被塞进了朱笔,娇柔的手小巧的被包裹住。   她认真的看着,不去留神右上方那萦绕不去的气息,在唯二的朱笔痕迹上徘徊确认后,手腕一沉便在北蒙古一带画了一圈。   婉绣虽然高挑,但在宫里嫔妃而言不过中上,自然是比康熙矮了一大截。好在她踩着花盆底,倒是方便康熙顺势往她肩窝处一放,笑了起来,“还是你痛快些。”   你们两母子玩似的让她进宫,她哪敢怠慢?   婉绣嘲笑,“爷就打趣我吧,回头皇太后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康熙不以为然,皇太后那显然是出了昏招,只觉着他宠谁就让谁来当说客,却不想想他宠的人还偏着谁。不过这道理知道,他却不能说出来供嫔妃笑话,“你胆子不够大,回来都温温吞吞的,往后就在宫里住着,平日多去慈仁宫陪太后说话。”   “瞧您说的,太后懿旨一到我就动身了。几个丫头连衣裳都没来的急,还要人回头走一趟呢!”   “不必麻烦,让人量身重做就是。”   此时此刻,婉绣还真做不出多大方多富裕的模样,“走一趟而已,比重做轻巧,何况她们本就有好些放着没穿的,也不用再折腾了。”   虽然是少了些,但是宫里人适当节俭,去掉不必要的铺奢费用,好歹也是少于的一部分。   婉绣登时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眼下迎着康熙没有拒绝的思量神色,她也多了一分忧虑,“爷亲征前行实在让人担心。”   “怕朕打不过?”   “爷身边有人,我不担心。只是想说,您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冒险。”婉绣待在康熙身边这些年了,她还是很清楚他的脾性。   平日里多好说话的人,到了正经事上便格外较真。别看他如今拿着地图迷惑人,可他既然说了亲自出征,自然就不会是光坐着后面看着而已。再热血一些,为了鼓动清军,指不定还要带着人往前冲。   亲征二字不是说笑的,想当年纳喇氏为了胤褆夜不能眠,转眼老了许多就可窥见一二。   “朕知道。”   婉绣想了想,“皇上何时动身?”   “还有些日子,”康熙顿了顿,“怎么?你要随从?”   “纵是游山玩水出门都是累赘,不过爷若是愿意带着,我自然就随从了。”   “不带。”   康熙斩钉截铁的否决,“朕带着你阿玛去。”   婉绣失笑,“好。”   既然回了宫,又在干清宫里见了,婉绣便索性陪着康熙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前头有朝臣觐见,这才走到了后面去。   当日她叫人备了康熙爱吃的膳食,底下的奴才不敢太过强硬,只是把规矩念叨了一下,在婉绣平静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知春走了进来,她笑道,“奴才方才出门都能看见好些打探消息的。”   婉绣对那些嫔妃们熟悉,知春则对底下那些奴才们熟络,有些人打个照面就知道是谁的人。这个情形并不奇怪,婉绣听过就算了,她将端上来的小盅炖牛肉的下面添了块炭火,“可是又有人来了?”   她原来也不急,是前面有人传话知会,按理说康熙是应该到了的。   知春闻言走近一些,低着身子来倒茶,“王总管方才来了,说沙俄公主刚进去了。”   沙俄公主?   婉绣拿着镊子的手一顿,她看着那猩红舔着炭火,靠近时指尖是微微热的。   “主子在宫外怕是不大留神,这位公主原来常和太子一起的。直到在京城住下后就少了,倒是今年初开始便时常来觐见皇上。”   “时常?”   “不过皇上并不是都见她,就是近段日子更勤快些。”   婉绣接过了茶杯,她想到自己一开始听到沙俄公主的不痛快,再想她如今和几位公主似乎都交往不浅。不说这些,就是她留在宫里也就少不得见面的机会。婉绣低头抿了一口茶,“这是青茶?”   “是呢,奉茶的宫女说皇上近日都喝这个。”   婉绣喝不大惯,放下来,“叫膳房的人看着吧,皇上过来了再摆出来。”   “是。”   康熙并没有太耗费时间,婉绣不过是低头挑出两条络子的彩绳就回来了。   婉绣没有问旁的,她帮忙勺汤布菜,就盯着康熙吃去了。康熙多吃一口,她就帮着再夹一筷。几乎没有享受过这样待遇的康熙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见婉绣没怎么动嘴,便将就近的糖醋里脊送了一筷过去,“吃吧。”   婉绣不饿,但康熙亲手送来的她自然也不拒绝的受用了。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私下里其实并没有太过拘谨。只是康熙心里揣着心事,食用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婉绣默默地的伺候着,眼看着天色渐晚也预备起身回永和宫去。   永和宫主殿很久没有住人了,她方才回去放东西的时候遇见了院子里的花草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吵得不行。她要不早点回去,只怕深夜了都不得安宁。   这么想着,婉绣手心却被拉住了,康熙轻语,“天色渐深,就不用来往麻烦了。”   “可会扰了爷?”   “你不嫌朕夜里扰你就好。”   “怎么会。”   婉绣自觉的不去听那些吵闹声,她去洗漱更衣。出来的时候康熙早已躺在了里侧,他不用梳洗妆容,神态慵懒的借着灯火在看什么。   出行走了一趟,婉绣甚至洗了头,出来前用吸水的布巾擦拭过,赖着这六月的天也都干了大半了。婉绣笑了笑,示意让知春快些把一头青丝擦拭舒爽后这才进去。   康熙轻拍了身侧,婉绣便顺势躺了过去。腰上一沉,婉绣伸臂将其轻轻揽住。   呼吸绵长舒缓,婉绣只觉得躺着舒适有些困盹,她微微抬头去看,康熙早已入了梦乡。   说不准这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安眠了。   婉绣心里叹息一声,手心下是精瘦的腰身带着热度,索性这时的气候不算太热。婉绣的指尖挪动丈量,下一刻便被宽厚的手按住。   梦乡里香甜美好,让人沉醉的不愿醒来。婉绣等了半刻,只听得他气息厚重,慢慢地竟然打起了鼾声,不绝于耳。按理说这都是吵杂的声音,清净惯了的婉绣却是眨了眨眼,很快也随之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床侧微凉。   婉绣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得到了好脸色,虽然康熙依旧早起,但好歹没有半夜都忙于朝政。但是这一点,就让皇太后十分满意,并拉着婉绣的手试探康熙亲征之事可有劝动。   这事非同小可,婉绣不能说自己没劝,甚至还半鼓舞半胁迫的在图上画了圈。她只是垂着头一脸惭愧,只道康熙不让嫔妃插手政事。   皇太后听后直叹气,又推着婉绣等人去,如此几日后见没有效果。连着前面的圣旨几次连颁后,这才泄了气。   七月二日,康熙御旨命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出喜峰口。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褆为副,出古北口。另有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等人参赞军务、驰往会合。   因大军即将出发,白音等人察核军需器械,严申军纪,复命常宁率师会合福全大军。   十四日,康熙帝启程亲征噶尔丹。众人目送大军列阵,尽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身侧竟有两道略显单薄的身影甲胄在身。   作者有话说:   真的偷懒会上瘾,下个月努力拿回全勤→_→? 第141章 大格格随军   随从的是一头金发的沙俄公主, 及大格格玉录玳。一个是发色惊人,一个是身影熟悉。   婉绣一眼看着有些没反应过来,仔细看后才细细思绪这里头的缘故。   这大约才是沙俄公主常常觐见康熙的缘故?   婉绣恍然, 但是眼下却不轻巧。康熙人还没离去, 皇太后便气得直捂胸口, 连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宫人一阵喧哗声中,婉绣叫人将皇太后送回慈仁宫去。钮钴禄氏看了她一眼, 默然的跟着郭络罗氏一同去了。   纳喇氏叹息, “还说这些孩子呢,皇上任性了些。”   是的,任性, 但不荒唐,甚至细听之下她的语气里还藏着欣慰。   满蒙直入汉地,为了大国起立, 为了安抚汉人, 大清皇帝已经做了许多的调整和退步。不可否认几千年的汉学诠释了最好的人伦和文化, 但对于肆意惯的满蒙人却约束过多。约束的多,女人们的地位也在无形中压制。   纳喇氏曾听过家中女长辈的似水年华,对汉人女子卑微的深深厌恶。她幼年便徜徉了许多,但生来不幸, 没有真的经历到旗人们的那种出街打马的日子。她心底里有些压抑, 因此见了此情此景后神色舒缓,不要说恼怒,她甚至没有遮掩的笑了起来。   婉绣闻言点头,其实从玉录玳的角度而言, 从此处撕开一道口子出去。不论出去是因为名头还是自己, 都是有大大的益处。此后大清女子的立场也能逐渐鲜明起来, 这点她十分欣赏和欢喜。只是对于那个沙俄公主,她心里多少有些微妙。   被自己国家丢出去的质子,却能随着立功。身在封建王朝,她着实庆幸许多。   纳喇氏羡慕而后,也思量的敛了笑意。   “哼。”马佳氏却不大高兴,她眼看着大军从宫门而出,转身便跟着去慈仁宫里。胤祉出去一年了,至今不过两封船信,满满的都是异国他乡被法国君主重用的好话。   堂堂大国的皇子去别人那里办差,不是平白低一头了?若没有个好的模样,以后回来也难和自家兄弟相比。   马佳氏已经强忍脾气,要想给好脸色是不大可能的。   婉绣闻声苦笑,她觉得胤祉应该是无碍的。但是细处她也着实不清楚,更重要的是这回大战在前,博启等人还未归来,她心里也是担忧许多。   “走吧。”   纳喇氏轻声道,“我二人也许久不曾坐下说过话了。”   皇太后纵有些龌龊,身为晚辈不论如何都要前去看一看的。两人直到大军走的干净,婉绣看着红瓦白石上一片空白,她忧心的拧起眉头,“上回我想找你来着,皇上说我去了你只会更生气,至今我都有些怕呢。”   “我还没说什么你就怕了?”纳喇氏挑眉,她这两年忧心多,哪怕事后多有保养也难掩老色。她已经是不年轻了,是有两个嫡孙女的人,对许多事情也都看开了。   她说着话,面容也带了三分笑,“胤褆本来就不是安分的性子,我倒不至于是非不分。”   “道理是这样,可前有荣妃,我心里也虚。”   “她,不一样。”   纳喇氏顿了顿,她似是没注意婉绣的目光,径直的往前走去。   婉绣扯了扯嘴角,三阿哥那里被迁怒,表面上看她确实无辜。但是大阿哥那里她的确有几分童学的引诱,故此她心里发虚。   不过让人看来,只当她是因为和纳喇氏情分不同的缘故。   婉绣有些丧气,直到去了慈仁宫得知皇太后只是一时气急败坏,甚至醒来拉着胤礽絮叨起来,她更是头大。   果不其然,她才走近两步,便见皇太后眼峰一动,抚着额角哎呦起来。   这老人家只这么愁色起来,身边人便急坏了,胤礽也连忙让御医来把脉。   康熙亲自出征,身为太子代掌一国并非小事。若是康熙前脚一走,皇太后就出了事,哪怕事情缘由在康熙,但是顶罪的自然是胤礽。   想到这里,胤礽就有些头疼,他沉着脸看着御医的后背。   身上的威严自然而然的欺压过去,让把脉的御医手下快了许多,也不咬文嚼字的回禀,“回太子爷,太后娘娘只是一时气急,并无大碍。奴才下去开了方子,日后调养静心就可。”   这句话说的可谓十分明白。   皇太后瞥了御医一眼,自打太皇太后薨逝后她便打心眼里的不安稳。如今康熙更是事事胆大,她却再不能第一时得知消息,心里也愈发难受纠结。   连着嫔妃,她也是压不住的。   念此,皇太后又是哎呦一声,一副疼痛不适的模样。   胤礽凝眉,“你下去开方子!太后若有半点闪失,孤就丢你去前头。”   前头?   自然是康熙所往之地。   御医被这样丢出去做军医,纵是回来了日子也不好过。说句不好听的,一把老骨头可能还没过去记上名就在路上折腾没了。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七十有二的老御医心里叫苦不迭,他暗自摇头,面上则恭敬领命。   胤礽上前慰问两句,皇太后轻声吐息,“哀家无碍,不用都围着了。”   “您瞧着脸色都白了,就让咱们也敬些孝道吧!”钮钴禄氏端着参茶上前伺候,一面体贴孝顺的说着。   “你有心了。”皇太后宽慰般笑了笑。   “都是晚辈们应该的。”   钮钴禄氏不由一喜,别看皇太后不管事,但她脾气不小。这位老人家和太子宜妃有多亲和,对旁的嫔妃就有多冷淡。如她,也是少有得到笑脸的。   婉绣试探的往前一步,离着床榻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只见皇太后望着胤礽言语,“皇帝出征在外,你也要辛苦了。哀家身子是小,切不可耽误了正经事。”   皇太后并非推辞,胤礽眼下的事情着实不少。   哪怕他早有准备,康熙也帮着铺垫了些,但是临到头来着手处理事务就都不是轻巧的。   胤礽点头,他少不得面子上关怀几句后看向了钮钴禄氏和郭络罗氏。这两人一个靠的近,一个关系近,他也很是顺水推舟将人举荐,“汗玛嬷虽说无碍,但身边是少不得人的。只是人多了也不好,这些日子就劳烦温贵妃和宜妃两位细心照顾,等回头汗阿玛回宫孤替您们邀功请赏。”   “太子客气了。”钮钴禄氏眉头微动,她少有听到这样的蔑视。   郭络罗氏却不以为然,她闻言喜笑颜开,“有太子爷这句话,太后娘娘保准吃得香睡得好,皇上看了都要高兴!”   皇太后听了又气又笑,“竟拿哀家说笑领功!”   “哎呦,说漏嘴了!”郭络罗氏作势小心的捂着红唇,她哄皇太后已经是习惯了,基本上都是很有用的。   果然皇太后很是受用的直笑,甚至指了指她。   胤礽见此松了口气,顺水推舟的应道,“既如此就说定了,孤也出去办事,晚些再来看您。”   “好。”   “那咱们就不扰您休息了。”   胤礽回头看了婉绣一眼,他并没有太过刻意,但也征兆了他的态度。   皇太后深吸口气,她点头应了。   有了老人家的允可,婉绣也能顺势随着大流出来。纳喇氏与她打了照面便走,婉绣想这两日该上门多絮叨亲近些。   “姑姑不必介怀,汗玛嬷年岁已高,有时念头相左也不出奇。”胤礽背着手走来,他嘴上说不空闲,可出来后却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婉绣没得想到了胤祾,这念头闪后一笑。   本来就是兄弟,互相相似也属正常。   “这还没出慈仁宫呢,你这样说不怕她老人家听了生气!”   说不定,还迁怒于人,怪她从中挑唆也有可能。毕竟胤礽与康熙一脉传承,对外是极为遵循孝道的太子爷。   婉绣用笑语掩饰,胤礽却不甚在意,“若是三言两语都要被传出去,那孤这个太子不做也罢!”   “好,太子爷厉害!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有什么想法呢。   “孤知道了。”   “皇上出去又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你是太子,处处都要你出面拿主意。若是真累了”   “孤来找姑姑!”胤礽连忙打断说笑。   婉绣嗔他,“你这会儿说好听的而已,哪能常常来见?”   “那姑姑什么意思?”   “人有不同,但都需要劳逸结合。你看胤禛就爱逗狗,胤祾最爱躲懒,胤禵就且不提。哪怕你汗阿玛嘴上说了几句,却也任他们去了。”   婉绣站在历史涌流,看着胤礽长大成人,渐渐成了百官赞赏推崇的大清太子。不论以后史书如何记载,但在这里,在众人看来他便是当之无愧的未来天子。可谁又想到大清唯一的太子,会在几十年后被康熙二废二立,而后被高墙拘禁终身。   平常人都要痛苦不已,更别提这样的天之骄子。   身为胤禛的额吉,婉绣打心眼里不愿意看到胤礽有不好的结局,更不想两兄弟反目成仇。   胤礽虽然待外人倨傲理智,但对她是没有话说的。婉绣也能看到他心底的那片赤诚,她不想看到他日后推到绝望,逼得一无所有的结局。哪怕现在看来,胤礽还是个聪慧才干却不乏少年皮性的年轻人。   人有个爱好和纾解,往往会得到很大的帮助。   婉绣见过胤禛常常读书难受,或是对着胤祾挥了两次手后去他的小后院子里。只要和里面那些不会说话的狗呆上半天,许多事情也就游刃而解了。渐渐地也耐得住心,兄弟妹妹们之间的事情,他也不会藏的太深,偶尔也懂得挑个恰当的时间和她说两句。   这也是她不阻拦胤禛养狗,甚至偶尔会送些东西过去的缘故。   婉绣还思量着什么,胤礽却扭起了眉头。作为上位者而言,得到他的眉头的微微颤动都是胆战心惊的大事,毕竟他细微的表情就足以表达态度。   但此时的胤礽却是眉头大皱,对立的拢在了一起,眼底里却是化不开的调皮。他神情像是孩子般古怪,拉着嘴角扬起了微妙的弧度,迟疑道,“嗯,狗太麻烦了。不过孤的马圈似乎不够用了。”   婉绣无语,“养这些不都一样麻烦?”   “确实,还要花费不少心思和它亲近才行。”   胤礽想着就摇了头,他这不是给自己宽解,而是养祖宗了。在他看来,着实没有必要。胤礽在脑海里思绪一圈,而后拍砖决策,“房子倒是要修一处了。”   房子?   “姑姑您不知道,这女人着实烦人。毓庆宫拢共不大,偏要占孤好几处院子,库房都不够用了!”   太子爷的库房,那可不是说笑的。胤礽就算无心,只怕也成了了不得的收藏家。   只是人有不同,人家琢磨的是装东西的房子不够用了。   婉绣免不得愣了愣,她失笑的点头,“掮客怕是要高兴坏了。”   胤礽不置可否,算是承认有这个打算。临走前,他又说起了好话,“姑姑的香袋可还有剩?”   “有,你若是要我回去就叫人送来。”平时不一定,但正巧她为康熙出行准备了不少。别的不说,香袋络子她都有不少。   胤礽连连点头,嗯了两声后直谢,“还是姑姑好,回头孤将库房收拾一遍都给您送来。”   “你不怕有人不高兴?”   “谁敢?”   胤礽说完,一甩长袖反身捏住他的细长辫子离去。他是真的忙,不过凑好了时间这才拖延着多说两句话而已。   婉绣不过眨眼,就看着他极快的走出了慈仁宫,上了车辇便启动了仪仗,匆匆而去。   皇太后到底顾及胤礽,回过头来也怕自己惹了不高兴,‘病’了两天后就恢复如初了。她这一好,诸位嫔妃就该前去看望。   这日天没亮,婉绣就要起身去请安。   她已经有两年没有这样早起了,特意叫知夏提前了两盏茶的时间起身,她迷迷糊糊的醒了两次才坐起身来打了哈欠。   外面准备洗漱更衣的宫女鱼贯而入,婉绣走到窗边吹了冷风这才醒了过来。   “主子,您回来后头一回去请安,不如换这套新的头面的吧。”圆枣将妆奁匣子打开,她将早就眼馋的那套碧色珠翠的头面拿了出来。   回来了大半个月,初一的请安日子皇太后正烦心着,嫔妃除了召见外谁都不得见。   婉绣不大爱太过浓重,一来头重脚轻,二来她生的秀气,妆重只会适得其反,显得端庄大气之余也有些老气。今日除了老人之外,还有之前选进宫的小贵人们。干清宫那里就已经是前兆,婉绣想了想,目光在其双钗簪子上一滞,“就要这个吧。”   她皮肤莹润,面容也丝毫不受时日磋磨。如今在仔细打扮后,一套月色青花的宫装上身,发髻梳理整齐后和以往般簪了两支喜鹊点翠后,将双钗簪上,“口脂要红点的。”   杏仁在侧帮忙拿出大红色的口脂,“这个如何?”   婉绣用指尖勾了点,放在指腹上摩挲了下。这不是她亲自做的口脂,摸着不干,色彩倒是还可以,“薄一些。”   “好。”   因着起得早,婉绣还不慌不忙的用了早膳,直到七八分饱后才放箸上了车辇。   七月天夜色短,婉绣到慈仁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宫里人也都到齐了。   钮钴禄氏站在最前面,她侧脸看了婉绣一眼,“德妃来的刚刚好。”   婉绣见礼,“是呢,本宫都是按着晨昏定省的规矩来的。”   别的不说,晨昏定省这个规矩她就听了十多年了,可不是钮钴禄氏三两句就能吓着的。这里头的许多人,不都是这样的?   郭络罗氏嗤的笑了一声,“我也是才到的,快过来。”   按照四妃当年的册封先后,婉绣是应该和纳喇氏一左一右的站在钮钴禄氏身后的。婉绣向前,站到郭络罗氏身前,“这几日有些忙,等请安后我去你那里坐一趟。”   “好。”两人话到此处就止了。   皇太后并没有拖延太久,丑时一刻就将大门打开。诸位嫔妃上前行礼,奴才们搬上凳椅赏坐。   “太后娘娘的气色大好,看来御医的方子果然有效。”钮钴禄氏打了照面,笑着上前。   皇太后嗯了一声,转向了婉绣,“听闻德妃这几日节俭了宫中开支?”   “是,战事不断以致国库支出不少。嫔妃们虽说没有大的能耐,但是少些铺张讲究也能尽到微薄之力,而且还能鼓舞士气。进宫觐见皇上时便有提及,皇上也答允了。”   反正康熙平时也有提及不得铺张浪费,甚至以身作则。宫里人都知道,嫔妃里也没有珠光宝翠的打扮。就算太后告状,可康熙也没有一口拒绝,届时也不会丢了她的面子,反而会坏了告状人的印象。   皇太后能掂量清楚,她有些不渝,“这个主意不错,这也是后宫难得出力的机会,哀家这里有些银子,晚些便让人送过去。”   “太后大义,回头奴才也送上一些,东西不多。不过等咱们做好表率,上行下效,自然会事半功倍!”钮钴禄氏扬眉说着,她思绪极快,说话间就把里头的好处捋了一遍。   她目光微转,三分笑意的嘴角一顿。   婉绣正看着她,并为她的反应十分惊喜,“正是呢,奴才就备着要说这事。”   皇太后察觉二人的眉眼官司,自然也来了兴致,“德妃有什么好的参见?”   “奴才一人之力分身乏术,宫里有惠妃姐姐几人帮忙还罢。就是宫外的福晋格格们少不得要人知会收算,这事可大可小,不正好让咱们贵妃娘娘出面。”   什么正好!   她去做最不好办的差,回头再归纳给德妃禀报?   钮钴禄氏讥笑,却听郭络罗氏附和拍掌,“这主意好!”   “贵妃身为后宫之首,确实最佳。”纳喇氏不慌不忙的点头,她说的不多,但显得沉稳可听。   皇太后本就是作壁上观,闻言更是觉得有些道理。乌雅氏不论在宫里多厉害,与官臣家眷还好说,可要指着那些皇亲贵胄听话怕是不易。念此她也点头,“也好。”   钮钴禄氏垂首抿了口茶,她极不愿意和德妃低头,但是借此加深家眷的拥趸也不失坏事。   她强压心里的躁意,顺然的应了下来。   皇太后见这事了了,对两人也失了兴致,只和郭络罗氏说笑,间或的也被小嫔妃们逗得发笑。   晨昏定省很快便过去了。   婉绣只和几个熟人偶尔见一面,有时候还会被承干宫的章佳氏过来请安。   章佳氏所出的十三阿哥和胤褆年岁相近,再看她行事小心,婉绣也乐得见一面,反正如今宫里不存在争宠之事。   慈仁宫恢复在初时的宁静,宫人都等着前线的消息,整个宫里都仿佛进了冬夜一般。   婉绣也盼着,她不知事情巨细,更担心不再年轻的乌雅威武。   但众人都不想,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是康熙发了高烧!   出门才四天的康熙在进驻古鲁富尔坚嘉浑噶山时开始患病,但都不大放在心上。如此又过了七天,康熙更是高烧不止,群臣请君回京的同时,自然也有八百里加急的信封。   康熙亲喻,让太子亲自前去探望。   作者有话说:   掮客,即古代中介。   房产事业哪里都不会缺的。   看更新数字,快夸我夸我夸我!? 第142章 胤禛代监国   婉绣听到消息的时候, 胤礽已经换了一身骑装,轻身出行了。   她走慢了,去到毓庆宫门口的时候只有胤禛在。他似也有些愣神, 见了婉绣便道, “阿古的意思是让儿子代看, 有什么消息和大臣商议或是飞鸽传信。”   “让你代看?”   “嗯。”   不知怎么的,婉绣心里忽然跳了跳。   康熙病急, 太子出行。   而后宫中, 她一马当先。   从某种角度而言,一眼看去似乎局势明朗。   只是甲之蜜糖,乙之□□。看上去的明朗和好处, 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婉绣径直的面色一沉,“什么时候说的?”   “就方才,儿子刚得了消息过来, 阿古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前面的大臣原来也等着他, 儿子还要去见一见呢。”胤禛拿不准婉绣的意思, 他老实的交代,又窥看她神情严肃,“额吉您放心,儿子必定不是逞强, 有事也会多和人商议再定。”   她不是这个意思。   婉绣心想, 但她很难说出口来,也震惊她的第一念头。   “太子托付给你,就是信任你。该怎么做你比额吉更懂,有什么事快去吧, 别让人等急了。”   “是, 额吉慢走。”   胤禛说着, 便带着人急忙离去。   “主子?”   婉绣抬头看了一眼毓庆宫的牌匾,她深深地缓了口气,“回去吧。”   回到永和宫里,婉绣更是把底下的奴才全到叫到跟前敲打一遍。她手里的宫权确实让人眼馋,此刻若有半分闪失都极有可能被拿来做一翻计算。   总管塔尔和方佳嬷嬷自来都在宫中行走,两人和永和宫总管今岽协助婉绣底下的宫权。三人听了婉绣的话,尽都以表忠心的汇报这些日子的详细。大体上婉绣是有数的,但在外人看来却有些疏忽了。所以刘嬷嬷等人听了也都高兴,还帮着在旁拿着算盘。这里有许多需要仔细的账目,若都是心算的话实在费心,更难保正确无误。   婉绣反复将细处推了几处,几日下来都只是听胤禛在外面给她请安。婉绣心疼不已,特意起了大早,叫厨房备好早膳让胤禛坐下来用。   “看你脸都瘦得没肉了!定是没有好好用膳!”婉绣亲自勺粥,又心疼的给他剥鸡蛋。   十几岁的孩子,可不能少了营养。   “儿子吃了,只是最近长了个所以看着才瘦了。”胤禛说着,难得的在头上比划了一下。   婉绣看他腰背挺直,坐着的高度和她相比,确实有些长进。但这都不是理由,婉绣也不能控制帮忙夹菜的手忙活着。   世祖就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身形清瘦更满腹诗书,俨然是个博学多识的汉家儿郎。胤禛模样清秀,生的有五分相似。就是轮廓要硬朗些,但也是生无二两肉的体格。   当年太皇太后喜爱他,也有这个缘故。   儿子大了,又不像某人抱一抱就知道多少肉,婉绣想着,早膳就这么盯着胤禛用完过去的。   自那日之后,婉绣就逮不到人了。   但是有些不那么要紧的消息,胤禛也没有隐瞒,婉绣得了安慰也就不强人所难。只是偶尔会吩咐厨房里备些吃食,她用膳前就会送到胤禛的桌上。   后宫里闲的人不少,但是如她们一流的偶尔也会忙起来。前面康熙和太子还没回来,月末的时候又该誊出新的账本来。   纳喇氏早前就很配合节俭开支,许多账本都是通的。这日聚的时候她只要将当月的账本带过来,顺道的喝茶聊天就好。   郭络罗氏那里的关系不大,本来奴才们的开支都不铺张,何况宫里已经有两年免了小选之事,并没什么好顾虑的。回宫一来,她日子过的最是潇洒。   婉绣的指尖轻快的拨了两下,只听得旁侧的矮几被敲得砰砰闷响声。   拿着布巾垫在上面,郭络罗氏将一个核桃放好,一手拿着小锤子认真的敲起来。婉绣偶尔低头算过后再抬头,郭络罗氏已经喜滋滋的将其吃掉,又拿了一个出来。   不止是婉绣看,纳喇氏也看,“咱们都忙着,怎么就你这么清闲?”   纵是她不爱吃,也多少会受些影响。   马佳氏听得心烦,她径直的拿了碎开的小半个送到了嘴里。   郭络罗氏气得白她,“想吃自己砸。”   “不想吃。”马佳氏懒洋洋的道。   “你之前嗑了瓜子,现在又和核桃杠上了!”婉绣笑她,“这回又是要做什么?”   郭络罗氏并不气恼,她又拿出一个核桃来,小锤子两三下的敲了敲,“核桃补脑啊,这些都是好东西,最适合咱们吃了。”   马佳氏嗤了一声,只听郭络罗氏对她调侃,“说实在的,咱们几个就荣妃姐姐最该吃了。”   吃来做什么?   是说对身体好?还是要补脑?   婉绣抿着唇角的笑意,马佳氏瞪了一眼,“看你补了这么多还是没脑。”   “荣姐姐你说什么啊?吃核桃,坚果这都是对身体好,还能美容养颜呢!”郭络罗氏眨了眨眼,她对着马佳氏的时候脾气格外的好,只是说出去的话却满是倒刺。   扎的马佳氏脸色又青又白,“贪吃借口。”   “说笑了,人不就指着吃穿住行?”   婉绣看着跟前的大账本,一眼看去吃就是头等开销。她看了郭络罗氏一眼,琢磨着怎么节俭的同时少些不满。   “额吉。”   蜜糖领着妹妹们走了进来,“见过惠母妃,宜母妃和荣母妃。”   马佳氏看着这三个丫头眸色微闪,“格格们今日下学的真早。”   蜜糖等人回了宫里,自然就会缺席畅春园的学习。直到婉绣在宫里确定走不开后,三姐妹倒是也回去了。只是都习惯了婉绣在身侧,果糖更是常常哭鼻子。好在来回的路程不远,蜜糖便做主在康熙出征前又回来了。   婉绣听了之后挺疼不已,反正对女儿多娇宠点都没关系,这些日子果糖更是和她吃住都在一起。   “平日里只是有两个嬷嬷看着,让她们不疏于学习就好,也没什么下学早晚的。”婉绣笑着招手,等着果糖扑过来。   太皇太后留下的嬷嬷几乎就是震慑,马佳氏嘴唇微动,终是没有说话。   果糖也不理这些,她松开蜜糖的手,两下爬上炕紧挨着婉绣坐,“额吉还忙吗?”   “快好了。”婉绣抚着她的发间,她看向目光灼灼的蜜糖。   蜜糖性子沉稳,是不赞同果糖这样黏糊的行径。可惜在畅春园里习惯了,果糖也不觉得回宫后应该有所不同。相反,她不喜欢这宫里。   人多,规矩多。   若不是因着额吉的位份高,果糖光是在路上偶遇的一些嫔妃都要烦死她了。可就算是偶遇和甜言蜜语的,果糖也不喜欢。   除了姐妹身边,得了空她就往永和宫里钻。   蜜糖很是无奈,面上仿佛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道,“果糖坐的不耐烦,我就和芽糖带她过来安静些。还有十四弟,他好不容易睡下也被吵醒了,估摸着等会儿就来了。”   胤禵虚龄三岁了,也不过是个稚童小儿,什么都不懂。不过和果糖凑在一起倒是不错,尤其是胤禵对这个小姐姐特别让着,闹得果糖似乎是最小的那个一样,成天说那些女孩子爱美的话。偏偏胤禵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反正都是笑呵呵的配合,很让果糖喜欢。   蜜糖和芽糖都在学习,也顾不得那么多,索性就让两人凑在一起玩耍,到点用膳了就一人牵一个回来。   “还是永和宫里热闹,孩子多,怎么都有事做。”纳喇氏笑着将笔放下,人家孩子都回来了,估摸着也该回去了。   虽然说她孩子在前线,可回去了到底自在,也能给佛祖前多拜两次,以期保佑胤褆平安。   马佳氏更不用说了,几乎是随口丢了一句就起身走了。   这两位的心思都了解,婉绣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她看着放下小锤子,仔细给自己擦手的郭络罗氏有些惊奇,“你也要走?”   郭络罗氏轻哼,挑着眉头模样倨傲道,“本宫也是有孩子的人,那两个小子嫌我陪糖包的日子太多。反正没事,就早些回去吧!”   “小九下了学就和小十满宫到处跑去了,你回去也没人。”   “这有什么,让胤祺去抓人就是了!”郭络罗氏觉得她想的太难,“我的话虽然管用,但是也不想总吓着他。”   婉绣抿着唇,有些愕然。   她的神情没有掩饰,郭络罗氏也看得分明,目光也转向婉绣,“我说的不对?”   婉绣哑然,她嘴角抿了起来,“小五怕是帮不了你。”   “什么意思?”   “胤禛昨日和我说,让小五和胤祾出宫”   小巧精致的小锤子抵在眼下,将话打断。   “乌雅氏!你连我儿子都要拐!”   “……”   “说!你拐的是哪个?”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今天晚上之前,我都幻想八月6000日更的……恩,幻想。? 第143章 剔除旧规矩   婉绣冤枉极了, 她被郭络罗氏凶悍的质问着,解释半天后才说清楚。   “真的下江南了?”   “胤祾也跟着去了。”   郭络罗氏满面堂皇,她全然不明, “我怎么不知道?”   胤祾离开的时候, 还特意的来寻婉绣来告别。婉绣这才知道, “我听胤祾说过,小五应该是去了的。”   胤祺的性子也是沉稳的, 绝不可能不辞而别, 哪怕只是出宫办差而已。   郭络罗氏气得起身就走了,婉绣拉都拉不住,让她莫名的错愕。她转身回头, 正好和蜜糖对视,“胤祾可说过什么?”   蜜糖径直摇头,她眨着那双桃花眼抿紧唇, 宜母妃这人太过凶悍, 六姐姐都不让她主动寻她, 就怕被缠着要说什么。   婉绣哪能不知其中缘故,但忍不住的心累,合着她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拐带孩子的?   第一个吃螃蟹的固然危险,但好处也是有不少的!只可惜如今没有确切的好例子在前, 一切都是她自己枉然。而且现在看来, 她的孩子不就是走在后面得便宜?   比如胤禛。   不过监国一事并不容易,因着近年有不少的年青体力都投去了军事之上,百姓间从政的还好,像那种普通的农苦人家却有不少的影响。哪怕投军时得了银钱, 但是少了主要的年轻壮汉田里的庄稼就是一大难事。   自康熙登基以来便极重视水利兴修一事, 大面开垦耕地至今已有五百万顷之多, 粮食亩的产量也在逐年提高。如湖南、江苏等地的稻米高产,每亩可达三石,多时甚至六七石。还有自明朝时传入的玉米原和番薯这类高产农作物,几经推广直到如今更是在南北等地推广种植,这两类的产量比麦类高许多,如番薯每亩高产数千斤。   穷苦人家指望这两样填饱肚子,丰收那年除了交税外也渐渐能存起一点小钱。   农业发展乃是一国根本,康熙每年都会重点推敲,这年也不例外。只是政事纷扰,胤禛监国时收打了上报的奏折,四川等地在这一年硕果累累。   接连喜报上达,胤禛看了脚下生风,和婉绣也说了不少,甚至借着她宫里的后院里划了两块地,说要自己试着种两亩。   婉绣对这些农作物还真不大了解,不过也没拒绝。而在那两三天后,胤祾就来给她辞别,说是向胤禛领了差事,下去湖南实地考察今年的农收。   胤祺则是去福建。   十来岁的孩子新鲜,看着前面的哥哥有作为后难免不服输的想要表现一番。婉绣一如既往的把自己的香袋给胤祾系上,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香袋都是她亲手从滋养的花上面摘下来的,虽不是什么大作用,但是经年滋养也有了强身健体的作用。   康熙出去不久便高烧不止,是她的香袋失效了?还是他没戴?   不论是哪个,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婉绣琢磨着,果糖却又走近来拉她手,“额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婉绣正愣神,猛一听还有些没明白。   芽糖却连忙道,“妹妹是说回畅春园。”   婉绣失笑,果糖正乖巧的仰头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软,“傻丫头,这里才是你的家。”   哪怕很大,也不自由。   果糖听了不高兴,噘着嘴瞥了蜜糖一眼,“额吉怎么和七姐姐说的一样。”   “因为这是事实啊!笨蛋!”芽糖白她一眼,似乎多懂事般鄙视后也走到婉绣的另一侧问,“不过畅春园里自在多了,汗阿玛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孩子们总是贪玩,哪怕多懂事都一样。   手心下柔软的小脑袋蹭着,一点也不介意乱了发髻会不好看。婉绣为果糖的鬼机灵好笑,又瞧着蜜糖也是默默地竖起了耳朵来听,“快了,等你们汗阿玛回来,还有胤祾回来,咱们都齐整的聚一聚就回去。”   “那是要多久?”   “快了。”   婉绣含糊一句,让果糖懵懂的嗯了一声。   胤禵也领着嬷嬷进来了,他比较爱动,自打能走能跳后就待不住,常常到处窜。   等他捂着他圆润的肚子给她请安后,便自觉地也凑了过来,“额吉,我饿了。”   “饿了?今儿个你吃什么了?”   胤禵想了想,秀气的眉头一皱,将手指拿出来数了两下,最后懒得数了,“有好多好多,都是好吃的!”   “吃这么多你还饿!”婉绣笑着勾他鼻子,她这几个对吃不是不兴趣就是挑剔,打小就这样。   胤禵这么说,婉绣有些意外,她伸手将胤禵抱在了身上。   小孩子满是稚气,团成一团坐在腿上也丝毫不费劲,婉绣笑盈盈的问,“可不能总是吃的太饱了,撑着肚子多难受!”   胤禵扁着嘴巴,“没有吃饱。”   嬷嬷惊得微微抬头,又顿觉失了规矩还显得心虚,连忙的又低了回去。   婉绣看在眼里,她是不支持所谓的不能吃饱以至于饥饿的养育方式。若是这样,还不如投身简单点的人家,至少害人的规矩不多。   “怎么今天不吃饱?”   “都没吃饱。”   胤禵揪着婉绣的袖口装可怜,他不像胤祾生的格外秀气,但他年纪尚幼,大眼睛眨着就显得尤为可爱。   这件事场上众人多是不知,闻言当时就安静了。   芽糖气得直骂,“狗奴才!”   “狗奴才!”果糖捏着拳头跟着骂。   婉绣在各自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她厌恶这种懂事的奴才,也不关心懂事来源,反正问谁都一样,索性就让刘嬷嬷进来,向蜜糖示意,“你看怎么办?”   蜜糖思忖着,她迎着胤禵露出还有残缺的齿笑,弯了弯嘴角,“不听话就送去慎刑司训一顿,完事就去浣衣局。”   去了,就不用回来了。   胤禵笑弯了眸子,“谢谢七姐姐。”   婉绣闻言伸手掐了他脸上的嫩肉,欣慰道,“以后再有这些事情,方便的就自己做主就好。”   胤禵听了直往婉绣怀里钻,好似还害羞一样。   他毕竟小,只是小聪明的讨厌这个嬷嬷而已。至于里头还有什么,婉绣事后自然会彻查,眼下还是享受着孩子环膝的乐趣吧!   这种毒瘤般的旧规矩,还要慢慢地剔除干净。   次日郭络罗氏又过来了,她愁容满面的道,“胤祺走的时候确实说了领了差事。”   “那你昨日?”   “当时我正忙着旁的,也没仔细听,以为就是去户部跟着学一学而已。”哪里想到康熙和太子都没试过的事情,却被胤禛指着出去了?   郭络罗氏不是不气恼,可她后来听身边的宫人说了,差事是胤祺自个儿领的。闹得底下几个小的阿哥也是巴巴的望着,连胤禟也羡慕不已。   因为可以出宫。   所以,孩子要出去跑也和乌雅氏没有关系。   胤祉的事,郭络罗氏也笑过马佳氏,但是轮到自己就慌了。她叹了口气,“因为这个事,胤禟还和小四仇了。”   胤禟不对付胤禛的事,婉绣早有耳闻。   不过和此事无关,婉绣懒得辩驳太多,但是对此确实有些意外,“这事我倒没听说。”   胤祾那个小喇叭不在,这些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的消息,婉绣也就收的晚了。   “胤禟想跟着胤祺出去,可他这个年纪出去做什么?又不是游山玩水的!”郭络罗氏想着就翻了白眼,这些孩子没一个省心的,她当初生下孩子只是存着口气,想要挣个面子而已,让后生依靠。   但从来不知道,孩子皮起来是尤其头痛的。   “孩子小,都这样。”   “可他整日里跟着小十混什么!”郭络罗氏极不高兴,她对于钮钴禄氏倒没什么,只是时间长了见她年纪轻还爱摆谱,多少也就不对付了。   这都是今年回宫后才有的,婉绣就当是回宫综合症,时日长了也就好了。毕竟,她也对钮钴禄氏有些看不惯,好在对方针对的动作都有轻重,也就保着面子上和气了。   婉绣听了摇头直笑。   郭络罗氏回过神来,叫人将她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我见你最近忙的多,睡得也少些,特意给你带了些艾草来。”   “艾草?”   “我知道你不爱熏香,不过可以和花熏一起,这些还要你自己费心了。”   婉绣着实有些吃惊,两人虽然交好,但手下交过的东西却少有这样的东西。   熏香,总是容易坏事。尤其是她屋里的香炉几乎是束之高阁的情况下,郭络罗氏也从不会送。   但是她最近休息的时间确实不如以前多,醒来的时候常常要滋养一番才精神。   婉绣笑着接纳了,“前些日子进贡了不少蚕丝,内务府里都存着,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我看过样品,样式精致还新颖。”   “好。”   两人面子上过去后,很快出行探望的太子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59被荒野小说迷住后又看了破产姐妹→_→,后来还在B站找了视频跳嗨了,沾床就睡,更新完全打脸系列   而且八月老天给了59一份大礼,大早醒来感觉嘴里左边的牙龈好像肿了,后来逐天的连喉咙处都痛!!!变成这两天吃饭都张不开嘴!!!痛!!!每顿饭都是筷子强塞系列!!!!   晋江app弄出来的存稿箱真的恐怖!内心各种吐槽一万遍!!!!? 第144章 印加黄金币   “孤去的时候汗阿玛已经好了大半!”胤礽想到自己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连腿皮都磨破了,结果就看到康熙躺在床上端着汤,优哉游哉的模样, 气得他大腿都迈不开步了。   结果他一脸错愕之后, 还被骂了一通, 说他是盼着他不好不成?   胤礽丧着脸,“要不爷腿直打颤, 汗阿玛估计要逮着说上一天一夜不可!”   婉绣知道不对, 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出行的时候也没备好腿垫?”   “麻烦,对了, 姑姑什么时候再送两包香袋给孤吧。”胤礽说着拿出了信封来,“这是临走前汗阿玛叫我代转的。”   其实只要是有些情分的,康熙哪怕身在宫外, 通传的太监也会将他慰问过的记下。若是问得多, 有真关心过的, 那段日子的照常赏赐会丰厚许多,婉绣便不例外。她前不久才把东西收起来,如今又得了康熙的信封。就算知道不是年轻人谈情说爱,却也忍不住羞涩几分。   不过胤礽正饶有兴致的瞧着她, 婉绣便淡定自若的接过信封, “好,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婉绣一点都不好奇,也没有多问。   摆明了没有好戏看了,胤礽调皮的扭着眉头做了鬼脸, 先走了。   康熙这回提前康复, 自然就不愿意毫无建树的就回来。他老人家不回来, 就可怜了监国的胤礽,虽然胤禛接手做的不好,但名不正言不顺,见胤礽回来就恨不得甩手不干了。胤礽本来想躲点懒,但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便。   索额图虽然随从大军北上,但彼此之间的眼线和官员却都瞪大眼睛瞧着。   男儿家不是没有抱负,既然上不得沙场,那就驰骋朝上。   反正他以后总有一天要承担这些的。   胤礽走的恣意洒脱,眉宇间很快就舒朗开,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摇出把折扇来,优哉游哉的离去了。   婉绣看了抿唇笑,这孩子却是厉害。   屋子里的人都散了,婉绣坐在了窗前,将信封展开来看。   ‘卿卿青春永,你我去一月,闻近来身体不好,我为之忧。愿多爱身,或囊带在左右,其甚有益。自爱自己,我亦益心,等我胜来者佳音。”   信字极短,也让婉绣心里大安。至于说的香袋,懂医术的自然也会,不过其效果不会有这么大就是了,毕竟康熙的病情并非立即好转的。   婉绣又前后揽了一遍,从床头最里面的屉子里打开,将这封新鲜的信封收好放在了层层叠叠的信封上。   这都是她以前偶尔的情书,还有这两年的家书,都是她和康熙的。   看着屉子塞不满的盛景,她心里莫名的餍足感。   平时看什么都是假的,但他日理万机时都愿意亲笔书写一封切切家书,这比什么都安慰动心。   比早年情书里的诗句谬赞更动心。   不过,胤礽的香袋是被康熙拿走了?   婉绣想着,她庆幸自己的女红不再那么糟糕之余,又有些无奈。她只是勤能补拙,却做不到游刃有余的信手拈来一个精致的香袋。   若是样式普通雷同的,她也拿不出手来。   婉绣翻着以前搜刮的样式,却发现都是偏向了女人家和孩子的,拿给康熙和太子,她简直不敢设想。   念此她头痛不已,心里那点甜蜜很快就随之散去,尤其是看到芽糖被磕碎了半颗牙的样子。   “怎么回事!”婉绣放下针线篓子,紧紧盯着芽糖不自在的的动作。   果糖左右环顾,而后笑嘻嘻的拉着婉绣的袖口,“是黑子,它有小狗狗了九姐姐还拉着到处跑,还想骑上去,结果被丢下来了!哈哈哈!”   这丫头估计是现在旁边看着的,满脑子都是芽糖丢人的情景,一点姐妹情谊都不显的嘲笑着。   芽糖气得涨红了脸,“我那是没有防备而已!”   她可是骑射武学的班长,怎么可能让人知道被一只狗丢下去磕碎牙的!   绝对不能!   婉绣闻言也尤为错愕,她欣赏过芽糖的骑射风采,像是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似的,英姿飒爽叫人过目难忘。   不过,“狗和马不一样,你怎么想着去骑?你都这么大了,黑子怎么能受得起?何况……黑子现在不能乱闹!”   芽糖再多的的脾气都被后一句熄了,她噘着嘴闷声道,“我哪知道它是这个情况?喂养的太监都不晓得,我真是倒了大霉!额吉,我头疼!”   孩子可怜兮兮的娇声,让婉绣无从拒绝,她抬手时却听人笑了。   这回不止是果糖,连蜜糖都笑得乐不可支的道,“额吉不要信她,张嘴辩驳说来就来。黑子现在还看不出巷子,太监说不准,却特意说了几次它最近脾气暴躁,偏芽糖不服,结果打肿脸充胖子,丢人到家了!”   “嘻嘻,九姐姐丢人!”果糖在脸侧划了划,嘲讽的更加有劲儿了。   芽糖怎么能忍!   她猛地跳了起来,伸手就往果糖的胳肢窝里挠了起来。   “啊!七姐姐帮我!”   果糖怕痒,小腰一扭就趴在了炕上打滚,笑声也都变得支离破碎,却透着无忧的欢喜。   蜜糖自然要帮,不过她不怕痒,笑眯眯的伸手对着两个妹妹的腰下手而去。   果糖早就笑抽了,芽糖也是满面涨红,整个小疯子似的。   婉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想着应该把这幅画画下来,也好纪念一下。而且最大的幸运是,芽糖的乳牙换的慢,磕碎的那一小颗并不危急以后,但是事无第二。   有些规律还是要讲究的。   芽糖用了膳,临走时对大格格玉录玳军装出征极为推崇,连不怎么插嘴的蜜糖目光也是澄亮一片。   这个影响早在意料之中,婉绣也知道自己的家书该说什么的拍她脑瓜,“等你们什么时候能越过马背高,牙不再磕碎,倒是可以去求你们汗阿玛再做考虑。”   笑着的两人脸一僵,最小的那个却是得意道,“额吉,我比安珠高!”   夷人前不久上贡了新品种的矮脚马,它性情温顺,模样好看,拿给这些人小鬼大的格格们练马也是不错的。   果糖去挑的那天,安珠刚刚出世。它枣红色的身形是修长俊美的,果糖一眼挑中喜欢得不得了,每日里都要去陪着,多看一眼也高兴。   可这有对比性吗?   没有。   可童言无忌听了高兴,婉绣也很受用的夸道,“咱们果糖真厉害!”   “恩,姐姐们太挑食了,所以长不高。”果糖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摇了头叹息。   芽糖气得瞪了眼不会站立场的蜜糖,都怪她!   婉绣捂着肚子笑得没了声色。   永和宫里欢快着,却不知远在天外的大海上,有人也是痛并快乐着。   博启早就盘算着走了,不过一波三折确实拖了许多时日。细处不说,只是最后他们和法国国王交谈甚欢,送去大清特产和贵品后也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火药器械等。   他们走的时候,跟随回大清的不只是白晋,还有几个学识地位都不低的博学者也来了。   一众人昂首阔步的坐着法国法国送的船只离去,半途中却遇到了暴风。   海上天气向来是六月的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他们折腾了一下午,最后被大风吹向了另一侧,径直的撞上了礁石落了水。   博启惊慌不已,捞着胤祉的衣领就上了礁石,抬头一看竟然还是一处荒岛之上。   众人踏上荒岛烧烟求救,开始过起了拮据窘迫的日子。荒岛很大,但当地的野物也凶悍密集,博启带着人建了木屋琢磨研究了半个月,往山里探索时从一处洞口里翻出了箱子。   箱子打开,竟然是惊艳的黄金灿色!   “主子,是金子!”身侧的光洙震惊的腿都抖了,“咱们的发家志愿是不是实现了?”   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都透着鼓钱财的味道!   光洙一脸痴迷,博启想要笑他,但他拿起一个金币看,忽然想起一事。   他以前听姐姐说故事的时候,有一则提起一段传说。听闻起源与于上个世纪,一位葡萄牙人率领一只探险队深入巴西境内未知雨林,前往寻找印加黄金。   葡萄牙人和数千名瓜拉尼战士结盟,一路袭击并掠夺印加村落,洗劫了大量财宝,但他最终不敌印加国王的军队反击,只能溃败撤退。而此时瓜拉尼战士突然背叛了葡萄牙人,将他们全部杀死,并把洗劫来的印加黄金币全数据为己有。   但印加帝国的军队穷追不舍,瓜拉尼战士为了尽快逃跑,忍痛将沉重的宝藏埋藏在巴西湾海域上某地。   姐姐曾说传闻气候恶劣,瓜拉尼战士也死伤无数,宝藏的确切地点也在无人得知。   可他没有猜错,就算暴风袭来乱了方向,但他应该离得不远。最重要的是手里沉重的金币,眸子里划过一丝深意。   印加黄金币。   作者有话说:   胆子大点多去捞,那会儿应该会有不菲收获,够买岛那种不菲。   身为一个老扁桃来说,一般犯病都会自我感知到情况。   但真的没想到这玩意儿可以来单边,还是肿脸为开始征兆!医生说喉咙化脓的时候,59感觉是秋冬的老叔,里面是被虫咬空后的寂静,厉害了,活久见!   打完吊针回来,挣扎着更新倒下,困,晚安。? 第145章 人心向往处   天时、地利、人和都沾齐了。   管它是不是印加黄金币, 只要是真的金子,那就值钱。   最重要的是,这些金子并不在少数, 而这回探索时跟随的皇三爷身骄肉贵, 经了晕船后又被岛上的虫蚁咬伤, 如今还在前面自顾不暇。   这些金子,可不就是上天给他送来的宝贝?   私心一点, 他并不想拿出来, 但是一岛之上尽然掩住是不可能的。   若他把一部分金币和火药送回去呢?   纵然皇上恼怒皇三爷和他离去,那也是将功补过,好好经营也是一场大功。   那他日后祭拜祖祠时, 也不算丢乌雅氏一族脸面了。   好在博启领着前面的人都是自己身边的,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太过伸张。连光洙的惊呼声都是压抑着,后面紧闭上嘴, 并配合的在这里面做了掩饰。   当日, 胤祉是听到了喜讯才从简陋的木板床上爬起来的。   他这一辈子只有船上落过难, 去了法国后也是被贵宾礼待,这几乎是他人生最低谷,处处都折磨得他脸色苍白,十分憔悴。   十箱大小不一的箱子装满了金子, 胤祉看着气喘吁吁的博启, 他惊得唇瓣发抖,“这是哪个败家子藏的?”   “奴才也不知,不过以前听过家中提起这些,倒有些像是给传教士修建所用印加黄金币。不过奴才当时年幼, 只听得有些模糊。但这真金白银的, 多半是被以前的倭寇所劫藏起来的。”博启也并非胡言乱语, 毕竟他家的玛莎也曾和他科普过。   只是玛莎说得道听途说,博启听得更像是睡前故事,故此都是模糊的。   不过再模糊,也是有依据的。   至少身侧的白晋等人就可窥见一二,几人围绕着纷纷点头,肯定了确实是与传教士有关,不过细处却是众说纷坛。   胤祉听的兴起,他并不介意这些来源,但财不露白。藏在荒岛上的好东西是说不清的,在这个遥等过路船只救命的时候,他也不会盯紧着博启有多少隐瞒。   总之有所收获,他只担心是否能安然的回去。   当夜漆漆,山里一众人群在其中穿梭了几趟,两方人都当做并不知情般过去了。又过了几日,两艘大船遥遥驶来。   众人将行李做了遮掩后搬上去,一队又浩浩荡荡的往故土而去。   这一折腾,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恰恰好的错过了出征葛尔丹的几战。   在有详细的军事部署下,以大军为上,大火炮为主,直上北攻。鏖战连婕,喜讯很快就传入了大清南北。   宫里也不例外。   婉绣办了两场低调的茶会,迎接入宫送珠宝银两的福晋格格们。这些人生来高贵,骄矜不已。   这些日子赖于钮钴禄氏的兜转,彼此只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本来宫权大头就在永和宫里,皇上太后不提,外人只能笑一声小钮钴禄氏比不得孝昭仁皇后罢了。   温贵妃还是德妃,在绝对的的权利前,世家看来都相差不大。   顶多就是妇道人家交往时多客气敬重些,总错不了。   直到太子回来监国,并把胤禛留在身侧重用,情形就有了变化。前些日子回来的胤祺回来后就关上门,整日里忙着写什么。而胤祾则吊儿郎当的,随在毓庆宫里,有差就领,无差就散。   丝毫看不出私下里对胤礽的不以为然,办事十分妥帖,以至于胤礽还特意来了永和宫一趟。   兄弟姐妹们坐了一桌,胤礽将这弟弟妹妹们从头夸到脚,大的不说了,果糖和胤禵兴奋不已,抱着这位二哥的大腿好话说尽,得的东西也是最多的。   胤禵抱着玩具不撒手,起身离去的胤祾冷嗤一声,他小的时候哪有这么花里花哨的玩意儿,都是令人玩物丧志的东西而已,“背书了吗?”   “六哥?”胤禵的手更紧了。   胤祾撇嘴,正伸手过去衣领却被拉扯着往外去。罪魁祸首对着十四弟一笑,“汗阿玛年前就该回来了,十四弟莫要忘了。”   哪怕没有上学,可三岁开蒙已经是皇子阿哥不成文的规矩,谁都不可避免。   连妹妹们也都不例外。   胤禵还没被康熙凶过,他听了不以为然,笑嘻嘻的看了哥哥们一眼,低着头又该干嘛干嘛去了。   看他这幅天真愚蠢的样子,胤祾看了怄气,“十四怎么这么笨!”   “他那个年纪你不也一窍不通!”胤禛冷声嘲讽,手下暗自松了下来。   胤祾扯了下衣衫,“爷至少也通了两窍!”   胤禛扯了扯嘴角,他眼角含着错愕,无奈的笑意几乎溢了出来。   胤祾几乎是条件反射说出口的,他恍然一想,若说七窍,他通了两窍,那就是五窍不通!比一窍不通的笨蛋蠢多了!胤祾脸色都不好了,“爷是说在十四弟这个年纪的时候。”   “哦。”   不对,还是没说清。   胤禛大笑着走开了,他许久没看到犯蠢的胤祾,心里也不由畅快几分。   至于他那点子对小弟弟的吃醋,胤禛就无心关怀了。反正他是额吉的第一个孩子,但是在各位兄弟姐妹前来说,却都不是第一个,他若是真心计较,怕是后脑勺的那点子头发都保不住了。   婉绣从窗外看去,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不过胤祾说的话也不能忽略,婉绣看着胤禵并不在意,她却不得不为其做些准备。康熙这个人对这些给外较真,若是看他因小而有恃无恐,只怕有他苦头吃的。   婉绣摸了摸胤禵的小脑袋,她刚想说却见他已经习惯的往她身上靠了过来,小小一团的给外可爱,让她不想说这些扫兴的话来。   芽糖是坐不住的,她闲下来的时候宁愿去看她家黑子。   婉绣并不强留,却见蜜糖坐了过来,她乖乖巧巧的挨着坐在身侧,仰着头道,“额吉,您近日里可有空闲?”   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现在也就忙活点收女人钱的活儿而已。这件事情很好办,婉绣点了头,“有啊,小蜜糖想做什么?”   蜜糖听了红了脸,“是宫外的那些铺庄,女儿想好生学学,若是熟手了以后也能去看看。”   婉绣心里一叹,她就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没有真正安分的,也为自己的忙碌疏忽而羞愧,“是额吉的疏忽,竟然忘了这一茬了。”   但凡有点底子的人家,女儿家都会的一部分不菲的嫁妆,尤其是皇家,庄田店铺自然是不能少的。婉绣早前也有几家,入宫的时候让喜塔腊氏帮忙收着,直到封了妃位后这些嫁妆都拿了回来,甚至还从族里得了些添置在她名下。   这些东西一直都有喜塔腊氏帮忙打理,婉绣常常不去过问,但心里是想着不多不少的给孩子添嫁妆。   康熙给的好东西不少,但是亲额吉的心意不能缺。   问题是,婉绣确实疏忽了这点,也让她有些窘迫眼下和以后。她有三个女儿,可不能厚此薄彼,少了谁她自己都觉得不好。   “这样吧,你名下的庄铺这两日拿给额吉看看。过几日正好你科罗玛玛进宫来,宫外的事情你可以先问问她。”   “好的,额吉。”   蜜糖点着头,几乎是随声的扭过头去,将门外守着的嬷嬷他他那氏叫了进来。   进来的是大他他那氏,她如今随着蜜糖左右,手里碰着些陪嫁的庄铺,毕恭毕敬的端了上来。   婉绣接过有些好笑,“你这丫头,有嬷嬷在这里怎么还让额吉给你算?”   大他他那氏是庶务的一把手,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就像是平日里吃穿一样轻巧,何必还拿来让她倚卖?   “娘娘过誉了,奴才学的是基本的庶务之道,自然比不得娘娘和公主的高瞻远瞩。”大他他那氏说得谦虚,她眼光并不低,但也不打算做的太过高调就是了。   婉绣喜欢她这份自知之明,认真的翻阅起来。   蜜糖毕竟还小,名下的铺子也是不多不少有数十家,这还不算那些庄田人家。婉绣哪怕是看大的数目,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看完的。不过蜜糖心思都在这,她帮着研磨提笔,只要是婉绣眼风多了一瞬的她都会默默记住。   婉绣见此便慢慢来,哪里要留神的,店家庄铺需要关心的生计经营等等,她都逐一的推敲解释。   这和打理底下的奴才是不同的,店家的人有些签的不是死契,这都需要主人家对经营生意的基本了解外,还有聪慧的将人拿捏住。   蜜糖这点是做得到的,唯独做生意是头一回碰。她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漏了一星半点。   连着大他他那氏也在侧点头听着,显然也为蜜糖高兴。   只要她站住了脚跟,不论这位七格格是抚蒙还是留京,她的日子都不会差的。当然了,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七格格虽然不是女将之才,但也不会甘心做个普通的抚蒙公主。   这对谁都好。   族中泉下有知,又赖孝庄主子的提点,她们他他那氏也总算能跟着熬出头了。? 第146章 公主见曾祖   婉绣开始讨自己的产业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是极富裕的嫔妃, 可如今把女儿们的嫁妆一算,只觉得捉襟见肘十分紧张。   喜塔腊氏拿着东西进来,摊开一算也为难了, “前些日子你还填了不少东西进去, 早知道就留一些好了。”   “额吉, 那可是事关大清将士的钱财,这怎么能比较?”婉绣说得大义凛然, 但她何尝不是后悔了?   喜塔腊氏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拍嘴认错,“是是是,奴才见识短浅, 娘娘教训的是。”   “这里又没有别人,额吉不必这样拘束。”   “娘娘疼爱,只是礼不可废。”   喜塔腊氏也别扭, 她疼女儿像是自己心肝一样, 两人早就习惯了私底下的自在。可是进宫前她可是被三申五令过了, 永和宫的气焰太盛了,可不能留什么马脚出来。   看家里两个爷们出去打拼多年,不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没得到什么好处?   想到那个搏命出海,至今没有人影的儿子, 她的孙子都能跑能跳了, 两父子却连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喜塔腊氏为自家一家子都心疼,她小心的瞧了婉绣的脸色,“这些庶务不过是花点时间罢了,倒是有一事奴才要和娘娘说清楚。”   “什么事?”   他们一小支乌雅氏虽然人前热闹, 但还是要紧的这么几个才是互相关心的。能让喜塔腊氏挂念说出来的人也不多, 婉绣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 “可是玛法他?”   “他老人家今年初春就膝盖疼得厉害,有些毛病也是反复。”喜塔腊氏想要委婉点,但这些事情总是要说的,拖拖拉拉的保不准还让婉绣担心。   婉绣心里算了算,额参今年也有八十七了,在这个年代里算来着实高寿老人。这么些年看似让他轻快了,但就像喜塔腊氏想的,家中到底没有实际的增进,在他老人家看来怕还是留有遗憾。   “外面的大夫看着可还好?”   “好,族里的刘大夫就是一把老手,给他老人家看了大半辈子,病情都摸地熟络,连着后来请来的大夫都不得呢。”   额参在族里的辈分不低,加上他们这支有点名气,他老人家身子不好也早有人前后跑动着,就盼着他能长命百岁。   喜塔腊氏怕婉绣担心,便连忙解释了一通,这才将婉绣的顾虑压了下去。   “那额吉回去的时候,就帮着带些东西回去吧。”   “正是这个理,要是娘娘送的,他老人家要高兴坏了。”   “这句话言重了,我都多少年没见到他了,送点东西本来是最基本的孝顺。”婉绣听了羞愧,她本来就觉得愧疚,偏偏喜塔腊氏还要说些场面话,让她更觉得赧然。   好在这事很快揭过去了,蜜糖端着小厨房里新鲜做得甜品走了进来。   刘嬷嬷等人顺势把门一关,也让这祖孙几人能轻松些。   虽然说是外祖母和外孙女的关系,但是彼此之间的相处确实很少,婉绣拉着一左一右说着小笑,借着手里的账本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午膳的时候芽糖拉着果糖回来了,两人缠着喜塔腊氏说好话,得了些小玩意儿。   在喜塔腊氏临走前,婉绣看着天色还早,便让人把东西收拾了下,叫住了女儿们,“额吉有件事不方便,想让你们帮忙解决可好?”   “好啊!”果糖连声答应。   婉绣会心一笑,“翁库玛法最近身子不好,你们就当是送科罗玛玛回去,再和翁库玛法好好请安?”   果糖呆了呆,“翁库玛法?”   “是额吉的郭罗玛法,笨!”芽糖在旁边嘲讽起来。   果糖却仍旧有些不明白,“我知道郭罗玛法,可是额吉的郭罗玛法是谁?”   几个丫头往前面跑,虽然次数不多,但确实是见过乌雅氏的几个长辈们。像蜜糖因为接触学习到宫权的事,甚至和婉萱那房的长辈也有过接触。   芽糖听后显然也呆了起来,她似乎也没预备到这个解释说不通,整个人怔愣着失了神。   婉绣见两个女儿眼神呆滞,虽然很不可靠,但也忍不住的直笑。   好在芽糖转了回来,“就是郭罗玛法的阿玛,笨蛋!”   果糖恍然大悟,抱着婉绣的大腿撒娇起来,“那果糖可不可以去住两天?”   “你还有功课没做呢!”芽糖连声职责起来。   婉绣摸了摸她脑袋,“好了,学业也要劳逸结合,你们也还小。若是想去,多待两日也没事。”   芽糖顿时闷了声,看着果糖嘻嘻哈哈的,半天才道,“那我也能去吗?”   “好,都能去。”   “真的?”   芽糖当时就跳了起来,抱着婉绣亲了亲,连忙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喜塔腊氏和蜜糖过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着她们就在宫里玩也没意思,索性就跟额吉一起出宫转转。这几日可能有些麻烦,就劳烦额吉多担待些了。”   婉绣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准备的小盒子收好,“这里头都是玛法爱吃的坚果,也不晓得他老人家吃不吃得动,都备了些。”   “好,都好。”   说是坚果,自然还有其他软和好嚼用的吃食,都被黏在身边的果糖一把抱住。她抬着那张稚气未通,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道,“额吉放心,我会亲自拿给翁库玛法的!”   “好。”   蜜糖见此也有意要去,只不过她打算不像两个小的,过去请安说说话当天就会回来。   婉绣听了直点头,只是对着喜塔腊氏笑了笑。   事实上,这道笑意并没有什么。   但是喜塔腊氏拉着三个外孙女进了自家小府院的时候,整个院落的人都惊住了。   后院里歇息摇扇的额参得知后,惊得连忙站了起来。身边的奴才吓了一跳,“老太爷您慢些!”   “没用的东西!公主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额参将摇扇一折,直接把那奴才的身上砸了过去,“走到哪了?”   那奴才也是一脸冤枉,却不敢辩驳,“奴才见着公主们进来,就跑着来了。有福晋在,估计会在前院坐一坐再进来。”   所以您老人家就请慢点吧!   额参算有些不舒服,但他这几天精神好了些,又躺了大半天了。气势如虹的抬脚就往里间走去,“快给爷更衣。”   “好好。”   “还有这头发。”   额参揪着他那条花白的长辫子,又细又老的,他看得直撇嘴,“爷是不是还有发油?”   “老太爷,您头发抹了油,回头怕是不舒服!”   额参身边的老奴才年纪大了,除了一个在院子里守着,其他都送去养老或是□□笑的去了。如今伺候的几个都是被□□出来的年轻人,他心里累得慌,却又说不得。他张嘴这么一句,脑袋上便砰砰两下砸了下来。   “会不会说话!”   “……不会。”   “蠢东西,拿铜镜来!”   额参也知道他那点子白发不经折腾了,索性让人支着铜镜来将白发齐整的重新梳理一遍。其中有两根发黄的,他抬手想拔又忍了忍将其埋在了白发下。   等喜塔腊氏叫人去和额参通汇的时候,额参已经精神抖擞的进了正厅。   喜塔腊氏大惊,“阿玛,您怎么自个儿过来了?”   “哼。”   额参仰着头,细微的哼了一声,那双来之前用茶水熏过的眼睛眨了眨,朝着正中的三个小公主行礼,“奴才给”   “翁库玛法!”果糖小腿迈前,拉着额参的袖子,“你是翁库玛法吗?”   “诶,诶。奴才是,这是十二格格?”额参老脸一红,他瞧着面前这个软嫩的小丫头,心尖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蜜糖见过翁库玛法。”   “芽糖见过翁库玛法。”   两个大的站在后面行礼,蜜糖上前去搀扶着额参的臂膀,“额吉惦记着翁库玛法的身子,特意让咱们来给您请安来着,翁库玛法快坐下。”   “不敢当,不敢当!”额参连忙摆着手说着。   喜塔腊氏跟着上前,她想着礼不可废,但也应该让小的做点孝敬。毕竟蜜糖的话撂这里了,太过客气了也不合适。只是她话没说出口,就看着不敢当的老人家顺着往正堂上的位置坐了下去,左右倚着不说,跟前还有个小的捧着盒子来投喂。   “玛嬷。”身量渐长的博永站在门边上,他小声的喊了一声。   喜塔腊氏闻声走了出去,迎着他浅蓝色的眼瞳笑道,“快进来吧!”   博永露出半个脑袋,呆愣的站在原地。   喜塔腊氏顺势看去,只见果糖抬高了手要亲自喂额参。只是他老人家一来害羞,二来又觉得老牙有碍观瞻,左右闪避不得后竟然在孩子嬉笑声中借了张帕子,掩住了下半张脸去就着吃。   在门外人看来,头发花白还是皱纹半点的老太爷这琵琶半遮面的羞态,着实让人瘆得慌!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想着要不要自己发狠,好好运动一下来着,毕竟颓废了一个月左右。结果今天早上五点二十五分,抢在闹钟前突然惊醒。醒之前还梦到脑子里有声音疯狂的叫我起来!跑步!起来!跑步!   然后我起来啦!发现三公里没意思,明天五公里加油!? 第147章 博永入宫中   知夏在门口望着, “格格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今儿就不要等了。”知春睨她一眼,跟了主子这些年了,心眼还是这么实诚好骗。   刘嬷嬷端着点心进去, “娘娘晚上想吃点什么?”   婉绣摇头, “一个人也没什么, 来碗白菜清汤就好。”   吃东西也是要看人多少来分的,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吃龙肝凤胆, 那也滋味不对。   到底自己没有动弹, 婉绣觉得自己根本是消化不了太多的吃食。只不过真的摆上了一小碗的清汤,旁人又看着有些寒酸了。   “主子,要不奴才去让厨房加点小吃食吧?”知夏心疼不已, 说着话人都要往外轴着去了。   婉绣心领了,就是没什么胃口,“不用了。”   一碗清汤, 饭后更衣, 灯前卷书。   因着庶务早已有了准备, 婉绣着实过了两天清闲日子。胤祾见她难得轻快,拉着胤禵晨昏定省请了安就走了。   心里没有牵挂,婉绣好像回到了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的事情。只是生活锦衣玉食的,她便自己亲手浇花剪枝, 丹青描画, 偶尔还会抄写佛经为额参祈福。   一直到蜜糖回来。   额参的身体大好了,甚至还让蜜糖带了些东西,都是婉绣以前的小玩意儿。   “博永的性子真好,果糖拉着他闹了半天, 都不见他带一分眉头的。”蜜糖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两日的宅院日子, 她们金枝玉叶落下去, 让府里折腾了不少。虽然许多都比不上宫里,但肉眼可见都是竭尽全力的对她们好了。   正因为此,蜜糖心里不舍,却也还是自请回来,把两个小的留着。   “还有纳克出也很温柔,做的蛋糕香甜的很,还让女儿用冰块带了些回来呢!”   玛莎的手艺是有的,不过博启出门就是遥遥无期,她膝下的儿子就是乌雅氏第四代唯一的孩子。就算她有心心疼,但平时有额参等人看着,家教颇深,像这种甜腻的点心吃食一年都少有几回碰到。   这回有三个侄女来了,她可算是过足了瘾。连额参吃了也上嘴,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住。   蜜糖手里的这一份,还是在几人看紧了额参才留下来的。   自家人在的时候,蜜糖以为就已经是很放肆随意的了,却不想这样的性子也是有血缘传承的。若说厚脸皮和耍赖,她的六哥就很有一套。   想着,蜜糖便没有掩饰的说了。   额参是有病的,一把年纪后多了几分童心后口味也变了。哪怕不重,但是嗜甜的毛病却要不得。   “回头额吉让人送些东西过去,你翁库玛法不能吃太多甜的。”   “是呢,纳克出也是这么说得,特意做了咸香味来可惜翁库玛法不肯吃。”蜜糖无奈摇头,她显然是见过那个场景,“额吉不知道,翁库玛法性子可活泼了,他……”   婉绣就着一杯清茶,她耐心的听着蜜糖诉说家里老人家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额参不讲规矩,不求利益,整日里对着晚辈们笑呵呵的,芽糖几个在宅院里过得乐不思蜀。宫里曾派人来过,都被她们以照顾老人家身子为由推拒了。   转眼有了六七天的功夫,婉绣想着正经的把人带回来才好。免得宫里的皇太后看着了,心里难免心里不是滋味。   在皇太后心里,芽糖是三姐妹里面最讨巧的。她幼年的时候在慈仁宫出过事,皇太后自她小就格外在意照顾,再且她性子活泼,几乎和糖包一样是她跟前很得脸的小公主。   婉绣觉得这孩子多了,还是要多留神些才好。   不过宫里人还没出动,两姐妹就和喜塔腊氏等人进宫来了。   进宫的还有玛莎和博永。   玛莎着着一身西式的长裙,但胸襟拉高,唯有细腰纤纤的展露着,“娘娘金安。”   婉绣身子还是养瘦了,虽然不像小姑娘那样细柔苗条,但也是身形玲珑的柔美。不过这都是宽松的衣裳下的,她忍不住的看了玛莎一眼,“今儿怎么来的这么齐?”   “听闻公主们要回宫了,奴才们舍不得就想跟着多呆一会儿。”玛莎笑着看了几个孩子,最后带了一眼满眼不舍的儿子。   博永虽然是她唯一的侄子,但是带入宫来的次数并不多。   一来她们家看似富贵,又有些飘忽不定;二来博启没有正室,博永也只是庶长子;最后,博永的模样确实出挑了些。   博启临走前,他甚至让人不要将他的黑发修剪。   所以博永的发式不伦不类的,除了后脑勺的长辫子外,前面是微长的短发。好在他出门时被强迫戴上了瓜帽,收拾一番确实看不大出差异来。   唯有那漂亮的蓝色眼眸,还有那张漂亮俊俏的五官。   博永是他们这一支第四代唯一的子嗣,每个人都格外喜爱,但也有些避让。因为他有一个闲不住的阿玛,态度也有些模糊起来。   婉绣其实更喜欢一头黑藻的卷发,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喜塔腊氏心里要凉,“孩子合得来是好事,若是你舍得,就让博永在宫里住几天也好。”   “娘娘美意,那就更好了。”   永和宫的奴才们随着鱼贯而出,将门关了起来。   喜塔腊氏持着的笑意登时就绷不住了,“是你阿玛和阿启要回来了。”   “阿玛?还有阿启?”   玛莎点头,“佐罗他虽然人在外面,但每隔几个月都有书信传来。前日的时候就收到一封,已经是三个月前写的了,说他和三爷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下个月就是年节了,大军依旧会驻扎在前,但康熙在年节的时候总是要回来的。   乌雅威武回来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但博启这会子回来,反倒是留在军中立功兴许更好些。   婉绣听了头疼,“书信呢?”   书信自然是带着的,玛莎奉上去时还有一张独得信纸。   家书实属平常,不过报平安安慰几句而已。最重要的是里面裹夹着婉绣的,哪怕她处在后宫做不得什么,但也比喜塔腊氏有所为多了。   再不济,催催枕头风也是可以的。   博启混不吝的不敢说其他,便求着婉绣帮忙说些好话,又将此途的收获提了一笔,算是安慰婉绣的心思。   别的不说,婉绣定要在最后一句看似没有关联的话上,便愣住了。   喜塔腊氏看得心里一紧,像是被握住般捏着喘不过气来。下一刻一道小身板过了来,她靠着微微一笑。   是果糖。   “是坏消息?”喜塔腊氏忍住心痛问道。   她心疼孩子,但是顾忌大局她也能忍痛割爱,只是这几乎是她无所承受之痛。   喜塔腊氏打了最坏的打算,婉绣却抿着唇角摇头,“好消息。”   这人竟然拿了足够的火器回来。   除了技术之外,因为时间紧迫,博启甚至得了不少好的火器成品回来。只要好好作用起来,前线将士不知会少多少不必要的死伤,光是这一点就是极大的功劳。   但这都那么好拿的,婉绣将信纸折了起来,就着在身侧的盆盂里烧了,“这些事情咱们也帮不得什么,他纵是回来也不是立马能回京的。以后咱们是怎么样的,就还是原来就好。还有博永这个孩子……”   博永抬头,眨着那双眸子直直的看着婉绣。   他不害怕,但也少了那份亲近。   婉绣却看出了博启的影子在,眼角也柔和了起来,“这孩子讨喜,不如留在宫里陪陪我。”   “只要不劳烦娘娘,留着倒是没什么。”玛莎自然不会拒绝了这个要求。   事实上,博启不在的日子,玛莎不是照顾乌雅氏的生意就是和传教士来往。若说她没有帮着博启做什么,怕是喜塔腊氏都不会相信。正因为此,喜塔腊氏也不拿大清妇女不便抛头露面的规矩来束缚说笑。   “博永,你可愿意?”   婉绣见博永不言语,便特意问一声。   博永点头,又摇了摇头,抬起双手来十分收礼的揖了揖,“娘娘好意,只是奴才请问可能去拜阅宫里的先生们?”   所谓先生,便是留在宫里的传教士们。   这些日子康熙不在,他们也确实也闲了不少,婉绣没有拒绝,“可以。”   “那,奴才可以多住些日子吗?”   喜塔腊氏失笑,“还想长住起来了。”   婉绣莞尔,“只要你住的惯,住的长久些也无碍。”   “若是阿玛来了呢?”   “永!”玛莎惊得连声叫博永,“他是你的阿玛!”   博永微微低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被玛莎叫了一声后有些不乐意。他眉头微微隆起,嘟囔道,“我知道。”   父子情的事情慢慢来,眼下把孩子留着身边学点东西才是重要的。婉绣念此摆了摆手,示意博永近身来,“别说你阿玛,就是玛法来了也不用回。”   平波汪洋划过一道彩色,云梢绚烂起来,“谢谢姑爸!”   作者有话说:   运动的后遗症大概就是大姨妈……大克星!!!   突然想法国回来的人有什么特产?高跟鞋?? 第148章 胤祥和胤禵   几岁的外男住进宫, 左不过跟着阿哥做陪读。不过胤祾大了些,肯定是不合适的。   博永进宫是为了求学夷人的,婉绣等人都没有特意的打算要做什么, 想着就在胤禵身边有个名义就好。   但有心人得点风声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月初请安, 婉绣就遇到了定贵人万琉哈氏。   “娘娘这是要回去了?”万琉哈氏站在慈仁宫的门口, 身后奴才还端着东西。   婉绣没有仔细看,“恩, 定贵人这是去慈宁宫?”   孝庄皇后薨逝后, 慈宁宫依旧空置着。平日里只有苏麻喇姑住在那里,唯有康熙和皇太后会过去坐一坐。   除此之外,也就是定贵人和十二阿哥胤祹了。   若说平时没遇到还罢, 遇到了还没个表示就不大好了。   “可介意捎上本宫?”   万琉哈氏十分诧异,她似乎没想到自己话未开口,人家就自主的提了出来。这个情况着实有些意外, 但她没道理推辞不是?   她欣喜的笑了, “这感情好啊, 有娘娘陪着,就更热闹了。”   话开了口,婉绣索性将车辇叫退了。脚程陪着万琉哈氏慢慢往慈宁宫去,虽然两人接触的少, 但有心言语总是不难的。   两人客客气气的, 很快就到了慈宁宫去。   而另一边,胤禵从书房里出来去到永和宫去,正巧遇到了十三阿哥胤祥。   翻过了年,胤祥就要跟着阿哥们一起上学了。所以哪怕他没有正式上学, 却已经有对其的莫大兴趣和憧憬, 早早带着人去找了些书来承干宫。想着既能学习, 又能请安,还能和妹妹们玩耍,可比出去对着外人好太多了。   外人就在东六宫的路上撞见了,兄弟两人那轻快的步伐都沉重起来。   在博永看来,表弟那两只小短腿忽然不弹跳了,一步一脚踩得沉稳有律。身形挺拔的端着脸行礼,早不见孩子家的丁点调皮模样。   仿佛他这些日子都在做梦般。   让他做梦的胤禵小嘴一抿,“十三哥今天来的更早了。”   “有些事情要做,十四弟也早。”   胤祥对着博永点头,两人在宫里打转的消息,他早有耳闻。   这不过是基本的客气罢了。   胤禵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眯着眼睛忽然就夹紧了双臂,两手背得格外有力,“今日慈宁宫请安,十三哥回来这么早是不放心庶妃?”   “……和十三妹妹?”   断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问话让场上的奴才们都低下了头,不敢露出半丝笑意。   博永手指抠了下袖口,面无表情的埋低脑袋。   胤祥满意的点头,他确实不受宠,但那只是对比眼前这个被宠坏的十四弟而言。但不代表就该被他白日之下言语践踏的道理。   他到底长了两岁,将往前的身影又踏了一步,眼里的凶意这才慢慢地收了起来。   “劳十四弟关怀,不过是有些想妹妹而已,想来你也一样。”   胤禵虽然人不大,但也被婉绣申令过,说对门承干宫的章佳庶妃身子重,不许他近身玩耍。他这点记得清楚,但对于后面关系不大的妹妹却不在意。   爷只是听额吉的话而已。   胤禵秀眉一抬,“那是自然的。”   “一起。”   两人迎面后在转角同步而行,错身的时候胤祥看了博永一眼,“这位可是火器营佐领之子?”   “正是奴才。”   “佐领乃是良将之才,有其子随从,十四弟真是让人艳羡不已。”   胤禵憋着气。   “十四爷过奖了。”   “怎么会?听闻你极擅数学,连宫里的传教士都对多有谬赞。”   想着忍一会儿就过去的胤禵着实惊讶,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十三哥也去了?”   虽说汗阿玛对夷人确实尊敬,但大家有眼目睹,多数心里都是瞧不上的。他们这些兄弟,哪个不是对儒学大家推崇尊敬的多?   谁还花心思去找传教士打发时间?   反正胤禵就不愿意。   “学海无涯,我也着实好奇了些。可惜只能每日过去看一看,学的不多。”胤祥顿了顿,“听说他们风土不同,连行军战计也别出心裁。”   “十三爷若是有兴致,可以寻户部的格里大人。他未进宫前才从西班牙而来,对这些可说了如指掌。”   “哦,这位格里大人也是了得,不知道……”   胤禵不想听两人其乐融融的谈吐,他想要打岔却发现自己无从下嘴。那些所谓的学识还是故事,他更是闻所未闻。甚至在此之前,对于这个冒出来的表哥他的态度也都是无所谓的。   可不代表他就该和十三哥谈笑风生!   胤禵气鼓鼓的往前冲,他想着走快些就好了。可惜他腿短,脚下怎么努力的往前拨动,却丝毫甩不开身后的人,焦灼烦躁的心绪更是在他翻云覆雨。   他脸色极黑,在永和宫宫门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便哼道,“你跟爷回去还是跟他走?”   胤禵的神情凶悍,稚气的面容上尽是骄横之色,张口间的怒意让瞎子都难以忽视。   博永一怔,敛起笑意,“自然是跟十四爷回去。”   “哼。”   胤禵冷眼瞥了胤祥一眼,“不送。”   说着,他便大步往前,抢着率先进了永和宫去。   被人当下落了脸,任是谁的心情都好不了。博永没想到进宫后的日子会是这样,顿觉得家中没有弟弟这样的人实在庆幸。他暗自想着,面上恭恭敬敬的给胤祥请罪离去。   “主子,咱们?”   “回去吧。”   胤祥脸色也不好,他沉声的摆了手进了承干宫。   他没有摸好这位十四弟的脾性,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骄矜受宠,这样的性子偏偏生来得意。   人生而不公,但他已是幸运。   承干宫如今没有确切的主位,唯有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的宣庶妃代掌。后宫庶妃之位是原满蒙人有的,在大清里而言位份太低,按理说不该有这份独特。只是同一样的庶妃,如博尔济吉特氏和章佳氏,那就是不一样的。   章佳氏出身包衣,不过恩宠平了点。直到二十五年得了十三阿哥胤祥,宫里主位又多是有自己子嗣的,康熙算是给表家一点甜头,让宣庶妃搬到承干宫来抚养这一宫的子嗣。   从十三阿哥,到十三格格。若不出意外,章佳氏肚子里揣着的这个也会如此。   抚养又不是改玉牒,大树底下好乘凉,章佳氏母子和宣庶妃的关系都极密切。   胤祥去看十三格格的时候,自然会和宣庶妃请安。   宣庶妃早叫人备了点心,让十三格格提前坐着等他。   见了面也是平日寒暄的话,宣庶妃膝下无子,自己整日里无所事事,见了胤祥便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语,还让人将新制的冬衣拿了出来。   这些哪怕不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但是那布料样式都是极好,也是投其所好喜欢的。   胤祥心里一烫,原来的那点子不高兴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他静心的坐着,直到章佳氏鼓着肚子回来。   章佳氏是被皇太后特意留下来的,让御医把脉后又坐了坐,这才坐着赏赐的车辇而归。   宣庶妃并不拦着,放她们三母子去到侧殿住去。   不过人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把这一天慈仁宫和永和宫门前的事都禀报了。   宣庶妃并不小气,但非同一路人自然就难生喜爱。她将才成形的护膝放下,那是给年后的胤祥准备的,“十四阿哥真这么说?”   “奴才听的极真!德妃去了慈宁宫未归,十四爷在永和宫里可是把表亲说了好一顿!”   “扶不起的烂泥。”   宣庶妃嗤笑一声,像乌雅氏那种包衣出身不是学章佳氏那样乖乖听话,就是该合心进功才对。   她原还以为皇上压着不升官不赞扬是为了什么?   如今看,女子短浅了连孩子都教不好。想要提拔氏族?不拖后腿就是大好的事了。   宣庶妃庆幸不已,“十三阿哥没说什么?”   奴才清楚主子的心思,说话也极为好听,“十三爷的性子主子还能不知?嘴上不说,但心里是不痛快的。”   宣庶妃很是受用,心里也确实为胤祥心疼起来,“昨儿进的那张狼裘送过去吧,这天越发冷了,出去跑着受寒就不好了。”   “主子慈心。”奴才谄笑应下。   “不过同是皇子阿哥,没道理就该让胤祥低一头的道理。”   宣庶妃对于宫里的嫔妃始终不对付,更何况这还是她抚养的阿哥,就不能出口恶气?   奴才窃笑,满口承诺,“主子放心,十四爷性子跋扈,宫里有眼睛的哪个看不出来?”   “倒也是。”   “俗话说的好,三岁看老。日子长了,就都明白了。”? 第149章 额参驾仙去   “主子, 这个月的香烛不够了。”   方佳嬷嬷将账本翻了起来,“还有红萝炭和银丝炭也不多了。”   婉绣揉了揉额角,“香烛怎么会不够?”   “这, 近些日子娘娘们都在挑灯针线。”方佳嬷嬷说着, 她翻开了内务府布锻的账本来, 上面一清二楚的是大量清空的记账。   不管用了多少,反正多数人都把份例里好的东西都拿了。   婉绣仔细看了一下, “不够就要用羊油蜡, 若是谁有话说就自己拿钱买。”   若是不折腾的,好些人一个月里几乎用不上羊油蜡。偏偏这会儿到了年节,仪仗就在京城外不远, 花枝招展的自然就不在少数。   就像那位密常在王氏一样,恩宠磨合断了半载,所以对此事尤为看重。   “银丝炭紧着慈仁宫里的用着, 总之用完了的紧着份例用, 还是不够就自己拿银钱来, 内务府概不赊账。”   “奴才明白。”   “叫人去翊坤宫说一声,将宫里人都盯好了,莫要在皇上面前闹荒唐。”   后一句杏仁应下了,转头就亲自跑了出去。   婉绣见此愁色才淡了些, 知春上前给她按揉, “主子近日辛苦了,不若让厨房里煲点鸡汤?”   “有些腻了,昨儿的高汤就不错。”   “那奴才和厨房说去。”坐在脚榻上的圆枣闻言起身,着急的模样生怕婉绣说不要了。   刘嬷嬷看了好笑, 回头看着婉绣臻首娥眉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娘娘长得好, 身形窈窕,可不能因小失大拖了身子。”   “是啊,奴才看过那些贵人们的模样,就算是顶好的珍珠翡翠挂满头,那也比不得主子三分好颜色!”知夏和圆枣是并排着坐在脚榻上的,闻言后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抬头仰视婉绣的模样格外虔诚。   婉绣不用挪眼就看的一清二楚,她被逗得笑出了声,径直的腾出手来摸了摸她梳理漂亮的乌发,“感情这屋子里的都是黄婆。”   “奴才说的是大实话!”   婉绣点头,“好,大实话。”   主子都宠着说了,按理做奴才的应该高兴。可是婉绣附和的太快,敷衍的样子让知夏皱眉,“主子这样清瘦了,皇上看了心疼是好,可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其实知夏想说的是,为了皇上伤了身子不好!   但是永和宫的一切都维系在皇上身上,眼下也不是唯有她二人,嘴皮子抖了抖便添了一句。   精明如刘嬷嬷哪里不知,这永和宫的奴才们忠心耿耿?不过同为女人家,她也很是赞同这个道理,“这些日子忙着不觉得,等缓过来了娘娘怕有些不舒服。”   婉绣抿着唇没说话,等她回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奴才们个个都瞧着自己。她揉着发酸的眼角,看着窗外漆色,“那就拿点易克化的吃食来吧。”   这会儿估摸着圆枣在厨房里盯着,说不准很快就要回来了。知夏闻声就起来,应着就出去了。   忙活了大半天,婉绣不喜欢这样熬夜点灯的干活。她想了想,“明日晚些叫起,去翊坤宫里坐一坐。”   刘嬷嬷瞧她合上了账本,和方佳嬷嬷对了一眼,帮着将东西收了起来。   这夜静悄悄地过去了。   次日等到孩子们请完安,用过早膳后就起身出门去。   郭络罗氏早听闻了,她扫榻相迎的在侧间小屋里打了小炉子,里头是清汤烫着些吃食,“你要是今儿不来,我都起不来了。”   婉绣看她面颊红润,眉眼飞扬,“你这是刚起来?”   “懒人一个,自然是刚起。”   奴才们将煮好的枣茶端了上来,她笑道,“主子得知娘娘要来,昨儿个就催着让奴才们准备着。生怕娘娘来了,咱们宫门还关着招待不周呢!”   说话的丫头有些脸生,婉绣不由瞧了一眼。   “这是上个月抬上来的宫女,嘴巧得很。”郭络罗氏开口解释。   嫔妃身边的大宫女大多都是不出宫,宁愿在主子跟前伺候着。但是人非绝对,除了绝对心腹的人,大多还是想着能出宫安稳度日。郭络罗氏身边除了最常用的,早就为其□□准备了。如今趁着人没走,便开始将人抬上来先用着。   婉绣想到自己身边那些都不年轻的宫女,在瞧眼前这青葱似的小丫头,不由顾盼两眼,“长得也好。”   宫女笑着低了低头。   “咱们人老珠黄的,不得挑两个好看的养养眼?以为谁都和你似的,把人抓得这么紧。”郭络罗氏没好气的白她,嘴里还嘟囔了起来。   说到这个,婉绣还真不觉得自己过分,“她们愿意跟着我,你羡慕不来。”   圆枣和杏仁那点子私情,她早八百年就看出来了。到底规矩害人,再且关系过密不宜声张,所以也没人太过打趣两人。   吃食都端了上来,奴才们便顺着退了出去。   婉绣捧着汤碗,将里面的一块羊肉夹了出来,“我怎么觉着你胖了不少?”   郭络罗氏将箸一摔,“你再说一次!”   “……我是说,我瘦了。”   “瘦的和鸡爪子一样,还好意思说。”郭络罗氏撇了撇嘴,反正她是看不上那样的身材。再且满服一拢,人瘦了只觉得是穿了麻袋,空的可怜。   当然也要不少做了收腰等妙处的,不过做的多了,在她看来也有些过于爱俏。   郭络罗氏看不得她这样得意,“你有这心思说我的不是,怎么不为十四声张两句?”   “声张什么?”   “都说你家十四聪慧伶俐,很得师傅们的喜爱。”   “这不是好事?”   “是啊,满宫谬赞,能不好?”   像这种捧杀的把戏,是最没有技巧,但也是最有用的。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事多有。再是得理,可时间推移保不准就会酿成大祸。   并不是每件事都可以用置之不理来处理的。   婉绣觉着最近的胃口真的变小了,她以前是少吃多餐,如今少吃少餐都没什么。话说到这里,婉绣竟有些好笑,将汤勺勺了一份过去,“这不是有咱们顶厉害的宜妃娘娘在吗?您在这里,咱们十四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郭络罗氏的手稳住,“少灌迷魂汤。”   “宜妃娘娘要是不厉害,皇上怎么会让您打理这些啊?”   “对啊,因为我足够凶悍啊!”   郭络罗氏对婉绣都没话说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仔细后面阴沟里翻船。”   “不会的。”   婉绣笑盈盈的将她的碗端到面前,满满的勺了一大碗。等到郭络罗氏反应过来的时候,碗里的汤都快溢出来了。   “乌雅氏!你看着点!”   “……”   婉绣连忙拿着旁的布巾擦干矮几,她觉着自己有些魂不守舍的,也心虚的没有说话。   郭络罗氏免不得又说了她一顿,她性子不像纳喇氏,既然张嘴要说就不可能顾及旁的感受,“宫里人多嘴杂,这一回我是勉强压住了,但是底下的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这会儿的盘算傻子都看的出来,十四这孩子本性是好的,你可要拿捏好分寸才行。”   “我知道。”   “知道什么?人家盼都盼不来,你这小儿子倒像是路边上捡的,爱答不理。”   “我怎么爱答不理了?”   “不知道,十四自个儿说的。”   婉绣失笑,“小孩子脾气,可能是看我一直忙着姐姐们的事情,所以有些吃醋而已。”   又或者是不满留了博永在身边,胤禵私下里和她闹过两回,不过这孩子自来是在畅春园放养,性子最是张扬有点骄矜。婉绣特意留下来压一压的,让博永引导着能静下心思更好,所以都是哄着过去了。   倒不想还自己告状出门了。   胤禵的消息在后宫里尘嚣而上,婉绣早就得知,不过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自己有些疏忽了。   婉绣有些失神,这半年等着康熙回来的日子越变越长,哪怕已经近在眼前。   她脸皮厚,可不代表看着马佳氏等人也能无动于衷。   记忆越来越远,现在的日子看似不同,却又平静无波的,让她对以后的事情也渐渐失了信心。   整日里看似有条不紊的养尊处优,心底里却是坐立不安的煎熬着。   只是快了。   婉绣深呼口气,她听着郭络罗氏絮叨。人在宫里有时只是觉得烦闷,需要个人说句话疏解罢了。   坐了半日,婉绣这才被痛快的放走。   回去的时候得知胤禵和博永还在外面,婉绣索性把庶务都推了,自己呆在书房里。原来想着画一幅山水丹青,只是半响静不下来,便提笔抄写佛经。   佛经抄了一半,知春等人便进来传了两道消息。   一是户部尚书的福晋递牌子进宫请安,二是乌雅额参仙逝。? 第150章 病容憔悴损   第一道消息可说是喜事, 因为胤禛和索绰罗氏。   第二道消息却是晴天霹雳,又在意料之中。   婉绣笔下的佛经烧在了炭盆里,给自己换了一身素服后, 将几个孩子叫到身前来, 尤其是博永。   博永是自小就在额参膝下长大, 可到了最后却没有帮着送上最后一程,其中岂能无憾?最重要的是, 她却不能亲自去送上一炷香。   孩子们很快就到了。   “额吉莫要伤心, 女儿这就收拾出宫。”蜜糖展开手臂抱着婉绣,温柔的劝了起来。   芽糖和果糖一左一右的牵着她的手心,跟着附和安慰着。   胤祾领着胤禵和博永进来, 前两个都还好,只是担忧的瞧着婉绣,唯有后面那个双眼通红的萎靡着, 显然是伤心了。   婉绣既是痛心又是愧疚, 自己的孩子品不出和老人家的感情, 能够为她忧心已经是极致。唯一的曾孙可以膝下,却被她以为身体养好而大意分离,哪怕生死由命,却难挡心里的愧疚和自责。   “娘娘金安, 家中……”   博永哽咽着。   他近日在宫里也担惊受怕了不少, 婉绣听了眼下都跟着婆娑了起来,她摆了摆手,“府里没有外男撑着始终不好,你又是他老人家极疼爱的, 就回去好好敬孝吧。”   “谢娘娘恩典。”   婉绣忍不住叹气, 看的胤祾直皱眉头, “翁库玛法是早上睡去的,这是喜丧,额吉应该高兴才是。”   福身恩典的博永咬了咬牙,去你的高兴!   “额吉难过,胤禵也难过。”年纪最小的胤禵看婉绣这样无所适从,小脸也跟着皱巴起来。   这是他最拿手的卖乖了,只要他这样子,额吉是第一个投降的。   婉绣这一回也不例外,只是她扯着嘴角很是无力,看着就觉着敷衍。   胤禵不由地噘高小嘴。   “儿子这话并无别的意思,只是翁库玛法不是受病痛而去,这着实是一大幸。不过也如您所言,郭罗玛法和那克出都不在,不如就让儿子随博永回府吧。有儿子在,既能替您敬一份孝道,也能撑着些。”   堂堂阿哥去给包衣母族敬孝,可不是撑着些而已了。   婉绣听了自然高兴,“好,你带着博永去吧。”   “我也去!”胤禵举了举手。   去一个是去,去两个也是去。婉绣也懒得计较太多,遂点了头都应了。   事不宜迟,博永抬脚就想走了。蜜糖本来想陪着婉绣一会儿的,结果被塞了一小盒子的佛经,“这是额吉平日里抄的,想着为他老人家祈福安康。如今他去了,你就妹妹们帮着烧些,让他路上顺心。”   “好。”   “额吉这会儿有些乏了,你们回来后就不必急着来请安,过两日再说吧。”   几人一众的出了宫门,永和宫便静的出奇。   本来就是天寒的时候,院子里的花儿多是睡着的,偶有耳闻得知是不好的消息更是噤了声。   宫外的消息来的也快,宫里安慰的有,连着户部尚书福晋也很快又递了消息,说改日再来请安。   婉绣应了,她这会儿没有心思给儿子做媒,无形中也对其多了些好的印象来。   永和宫闭门不见客,婉绣愣是窝在屋子里躺了一天。   等到次日晨昏定省的时候,胤禛才见到人。   胤禛因着前面的差事,母子已经有几天没有见过了。他来之前,就问过胤祾,得知谁都不见后很是担忧,便特意将时间腾出来,想着陪坐聊一聊,兴许能缓解心情。   他也差点见不到,直到后来胤礽也来了,婉绣这才起了身。   婉绣并非有意不见,只不过她躺着浑身乏力,做什么都没有心思,似乎生了病一样。她进宫这么多年格外小心,又总是依赖着花草生气滋养着,表面上看着给外硬朗,顶多是偶尔咳嗽两下,歇个一天就好了。   但是平日越硬朗,得病就越厉害。   婉绣觉得自己是对生气太过依赖,疏忽了身体的活动,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圆枣见她唇色发白,吓得手都抖了,“主子,您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事。”   婉绣看着打磨精致的玻璃镜,厌恶的皱了眉头,“擦点脂粉吧。”   她从未见过这么丑的自己,一夜之间像是脱了水似的,精神气都没有了,凭白的还老了许多。   知春将衣裳备好,她想了想低着头悄不声的出去了。   婉绣头一回认真的将脂粉擦好,口脂抹好后出来。只是她平日素容淡妆惯了,全然是靠的底子支撑,在人眼里都有了极好的印象。再精致的脂粉堆积,看着也是有差异的。   更何况是胤禛和胤礽。   若是对着旁的女人还罢,可婉绣满面憔悴的模样着实是一大撞击,两人甚至站了起来,抢着在圆枣旁将婉绣扶着坐上去。   这么兴师动众,婉绣的面上倒多了丝红润,“你们这样,我都恨不得每日里都睡会儿好了。”   “姑姑当咱们还是孩子不成?”   婉绣莞尔,“在我眼里,你们不就是孩子。”   “既然是孩子,那就让我们尽尽心才是。”胤禛面上挂满了情绪,他转身看了圆枣一眼,“汤呢?”   “才起身,喝什么汤?”   “这都什么时辰了?主子才饿着肚子!”胤禛的声色低沉起来,他身子背着婉绣,很是生气。   婉绣没想着被落了脸,她眨了眨眼正要说话,却听胤礽笑了,“姑姑还是莫要说话的好,等御医过来把脉看过了再说吧。”   圆枣被胤禛瞪怕了,她本来就担心,又迎着一双极深的眸光,吓得她连婉绣都来不及看一眼就跑了出去。   自家的奴才被两人吓出去了,婉绣气急反笑,想说话却见两人坐在了对面。一个平静无波的低头饮茶,一个悠闲的摇扇嬉笑,让她满腔话语都死在了腹中。   她确实不太舒服,这会儿也不想勉强自己。   三人就这么巴巴的坐了会儿,直到杏仁将膳食端了进来,婉绣这才低着头随口用了两下。她想着放箸擦嘴,跟前又多了两筷子,“御医开的方子苦,额吉多用些好。”   “吃蜜饯就好了。”   胤礽挑眉,“太甜了,怕是坏了药性。”   “……”   婉绣被顶得无话可说,她抿了抿唇,默认的继续吃了起来。反正她嘴里发苦,吃什么滋味都一样。   直到御医姗姗来迟,她这才得意解脱。   来的是冯佳御医,他医术高明,上前把脉确诊后扶着白须晃了晃头,“娘娘并无大碍,只要宽心调养就好,忌劳忌伤。”   婉绣讥笑的扯了扯嘴角,“有劳御医了。”   还没想到,她竟然有一日会得富人病来。   胤禛打一开始就眉头紧拢,再没有松开过。听了这话后更是端正了脸,御医出门的时候都是他亲自去的。婉绣估摸着是说方子的事,顿觉得舌尖发麻。   看来孩子大了也不好,主意太大。   胤礽抚着扇柄,他对坐着将婉绣的丝毫神态看在眼里。唇瓣嗫嚅了两下,终是叹了一句,“姑姑保重身子。”   他原以为姑姑的性子应该是宽慰的,却没想到一样能把人磨出心病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少年无忧,还是记忆太美。对于姑姑的这些变化,他都有着说不出的痛心来。   婉绣轻笑,“我知道。”   “虽说不常见,可只要想到姑姑在宫里过得好,孤心里就高兴。”   言语间,胤礽面上的嬉笑早已淡去。神情淡淡的,口气也淡淡的,“姑姑喜欢畅春园?”   畅春园?   婉绣的眉眼一松,颇为感慨,“虽然也是皇家重地,但清幽静雅,谁不喜欢。”   果糖和胤禵就很喜欢。   人只要心被放野了,就很难束缚了。可是她的心病不在这个,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家人。除了自己的孩子之外,就是乌雅氏的几个嫡亲的亲人。只要他们一天没有好好的站在跟前,没有安稳的过好日子,她心里就很难静下来。   历史上的德妃家世不显,若是真的她在,在后宫安心度日的话,至少阿玛和阿启在京中日子轻快许多。阿启应该也三妻四妾,儿女绕膝。   玛法离世的时候,也有人陪着。   婉绣觉得自己魔怔了,但是心里很难释怀,遂也没有多嘴解释,只是迎着笑了笑。   胤礽将其记在心里。   不过因为这事,又有胤礽等挡着,婉绣便被孩子们盯着好生休息,蜜糖也开始着手宫权之事。   只是永和宫太静了,婉绣喝着苦药汁外,还要吃着胤禛特意叮嘱的黑豆黑芝麻等,这都是在她头上忽然冒出几根白发之后才有的。好在厨子花了心思,换着花样烹饪着,还不是最煎熬的。   康熙回来的时候,就看着台上的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婉绣却捧着药碗打盹。? 第151章 日出心和鸣   “真不顶用!”   挥退了奴才后, 康熙定眼看着婉绣道,他眉头微挑,带着几分嫌弃。   婉绣并不生气, 她默然的笑了起来, 脚下缓缓的走近过去, 而后展臂将人抱住,“总算回来了。”   温香软玉本是好事, 只是怀里人身形瘦挑, 淡淡花香被药汁化了一半。舟车劳顿回来的康熙瞬时软了肩头,说不出什么心绪,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明明进来之前, 他心里是欢喜的。   康熙将人拢在怀里,初时像是怕弄疼人般十分的轻。可真抱住了,又觉得太空了, 若不紧一下反倒像是梦里一般。   梦里再好, 那都是假的。   康熙的臂膀紧了紧, 他低着头在那细颈上轻嗅着,确实有着一股药汁的味道。这且不说,怀里的人因着在自己屋子里,只套了宽松的长衣, 竟像是空的一般。那巴掌长的腰肢细如河柳, 细柔的靠在怀里。   狭长的眸子划着条银线,很快湮没在眼角处。   婉绣看到康熙悄不声的回了宫中,虽然人憔悴了些,但站在她面前就是最大的鼓舞。哪怕是嫌弃的话, 却都让她心头大定, 抱着人就开始昏沉起来。   她本来就不爱看戏, 吃了药之后又困盹乏力,心事落了一半后便去了周公处。   康熙本来还觉得自己像是抱竹竿似的,心里升起了一点怜惜的心思,难得的想要温言两句不想怀里人身子渐渐重了起来,呼吸绵长的早就不清醒了。   可真是……   康熙哭笑不得,心里偏又沉甸甸的,还有些发堵。   “来人。”   在门外守着的知春等人眼观鼻鼻观心,才刚站了会儿却听里头传唤。她抬头正好和对面的总管梁九功对了一眼,只是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其笑着推门进去了。   皇上回宫的消息被胤礽堵着,莫说永和宫,就是皇太后也惊了一场。   只是前朝政事女子知之不详,只要看到康熙回来是健健康康的,六宫都是欢喜异常。一时间,脂粉新装的不在少数。   但在慈仁宫坐过之后,康熙却径直的往永和宫去了。   别人什么心思可以想象,知春等人自然是欣喜万分,想着有皇上在,主子应该就能高兴起来!按理说,两人见了面不说小别恩爱,但巴山夜雨也该是有的。   毕竟她家主子得宠,前例就在这。   知春心头有些发慌,若是以前她还不觉得什么,可如今主子心绪不宁的,又有了心病……   “杵着做什么?”   尖细的嗓子提了起来,是梁九功, “德妃娘娘歇下了,还不进去伺候?”   歇了?   知春顿时心定,哪怕梁九功的脸色不佳,她也忍不住的笑了上前,“好,这就去。”   冬日里冷的很,婉绣几乎没有动弹过,说的伺候不过是叫人去帮着换一身中衣,让她能安心入睡罢了。   康熙坐在堂前啄了口茶,姿态随意的往椅后靠去,是难得的闲情松缓。   “太子如今还在毓庆宫里批奏,皇上可要去看一看?”   “他说的?”   “是奴才妄言,瞧太子日理万机……奴才该死。”   梁九功话说了一半,迎着康熙面若笑意的神色,当下就跪了下来。   康熙跟前的心腹奴才里,梁九功算是一个。只不过他常年行走在外,宫人里见得少,这次也是因着才刚回来而跟着罢了。   能跟在身边多年的人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多年下来,有些好就会过了。   这一点,守在宫里的刘进忠就做的很好。   康熙嘴角勾笑,“既然太子日理万机,那就让他好生忙着,明日再说。”   “皇上说的是。”   “退下吧。”   梁九功哈着腰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他眼下是柔软的月色桃枝地毯,纵是光脚踩着也是极舒服的。   那是从海外夷人的手里进贡得来的,因着质地极好,且样式有些异域风情,当时便收在了干清宫的库房里。他当时正巧在旁,自然是记得的。   梁九功眯着眼睛,都能看清这地毯已经被踩了不少日子。干清宫的库房不是谁都能动的,而这永和宫的底子也比他想的要深。   啧,难办了些。   但不论如何,这晚就这么看似平静的过去了。   婉绣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但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她看着身侧平躺沉睡的康熙,人还有些怔愣。   真回来了?   婉绣恍然,手掌撑着床榻小心的反侧过身,静静地端看着。   屋里的烛火早已湮灭,借着这朦胧天色的微光,她只看到康熙的小半张脸。柔和眉头下是禁闭的眼,笔挺鼻梁和着光色划开一条线来,余下浓墨一片。   看的久了,眼睛也就适应了这份黑色。   鼻下的八字胡也格外的清晰起来,趁着他菱角分明的脸颊,更显得几分锐利。   婉绣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像是发愣,又像是看他。   沉重的呼吸在空气里呵出,康熙闭眸启唇,“怎么不睡了?”   “爷也没睡。”   康熙睁眼,入目一张唇角微勾的面容。她笑意缱绻,透着份昨日没有的舒心和欢喜,不由地出声呵笑,“你这样看着爷,可不好睡。”   婉绣莞尔,伸手来在康熙的嘴角处,用指尖在小胡子上摩挲着,“想好好的看着你。”   她的力道极轻,轻的叫人察觉不出动静来。   但比不上言语上的亲。   康熙不由定眼的看着她,一如她,似乎彼此都有许久没有好好看过了,“朕出去不到一年,你倒把白发都折腾出来了。”   婉绣赧然,抚着她一头青丝,“很多么?”   “不多,只是卿卿甚美。”康熙说着也侧过了身,他能在微光中看到那一根白发。   只觉得刺目。   他宠着她,一是情分,二是年轻。她几乎给了他年轻的感情,又给了食色的方便,常常会忽略了她其实也不年轻了。   也忘了她吃醋起来,甚至都不爱闹了。   康熙想着,手上一暖。   “那我现在呢?”   “也好看。”   康熙轻笑,将手回握着,“日后若是烦心,也可与我说一声。”   婉绣一惊,不等反应便觉着手心被掐了一下,“和你说?”   “和我说。”   前一句还当是幻觉,后一句却不能忽略了。   婉绣听着他的自称,哪怕觉得实现承诺的可能不高,心里却仍旧是高兴的。至少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她,这个念头也是为她的。   对一个心里隐有彷徨的人而言,那是莫大的惊喜。   康熙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常常过来,婉绣多是笑着当听众,该听的不该听的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听完了,康熙总会留下来,或是陪着坐一坐,但她都只是说些闲杂,从不报忧。   后宫女人本来就是伺候皇上的,没道理还反过来的。   但人非草木。   两人难得闲情的窝在一处,渐渐地婉绣靠在了康熙的怀里,嘴边呢喃说着些许。不提前事,不提旁人,就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是如此,两人却觉得从未有过的亲近,比年轻时更有说不清的欢喜。   直至天色微亮,门处这才叫起。   守夜的奴才早就听闻了里面的动静,但都不敢扰了。只是里头始终不叫人,总是要人出面开口不是?   “进。”   刘进忠夜里的时候就来了,他看着知夏熬红的眼,摆了摆手。   皇上回京,再加上年节的繁忙,康熙踏出了永和宫后又是两日后才见。   婉绣在干清宫的门口看到了博启和胤祉,她眼角扫了眼后和胤祉见礼,“三阿哥看着精壮了不少。”   两人是跪着的,胤祉抬眼,“多亏了佐领照顾。”   佐领大人的头低了低。   他这个佐领大人任职后就带着皇三爷跑了,回京后就被众人调侃了不少。但他打心眼里不觉得什么,直到皇三爷当着面和他额云说……   咳。   因着玛法仙逝,府里冷冷清清的,玛莎见了他也不亲近。额云这里再一嘴,他这个年!   博启微微抬脸,只见她额云对皇三爷笑道,“那他还不算那么没用。”   “……”   “皇上召见,本宫就先进去了。”   “德母妃慢走。”   “好。”   婉绣欣然点头,她似乎对胤祉极为关心,说着就转身。   顾文星把门打开,请着她进去。   博启巴巴的看着身影被宫门吞没,他想着皇上会说什么?额云可会帮他说好话?他心里一团乱的,腿弯也一阵发麻。   他不由搓了下大腿。   “很紧张?”胤祉挺背跪着,直视前方。   “奴才惭愧。”   “德母妃进去了,必然会为你说好话的。”   “……三爷这么觉得?”   那一声既欢喜又纠结,胤祉不由挑眉侧目,“你”   ‘吱——’   “三爷,皇上召见。”   胤祉看着博启那张发青的脸,顿时恍然一笑,“好。”? 第152章 康熙三十年   康熙三十年家宴之上, 觥筹交错间,康熙对胤祉大为赞赏。   上面唱着胤祉出海的丰功伟绩,细心打扮后的马佳氏欢喜得连眼角的细纹都顾不得遮掩, 一连的举着酒杯和婉绣喝了起来。   温煮的酒躺过喉咙, 婉绣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 觉着这一年的纠结也是白折腾了。   但这是好事。   “三阿哥大才盘盘,荣妃以后有大福了。”   马佳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哪怕婉绣这话不过平平, 但她却像是喝了琼浆玉液浑身舒畅,“借德妃吉言。”   话此顿了顿,她又道, “乌雅氏有大功,德妃日后也是有大福的人。”   婉绣莞尔,浅笑谢过。   若说以前马佳氏这么一句, 多半是客套或是讽刺的意思。但胤祉回来后, 受了小罚和挨骂后就得到了康熙的赞赏和重用。亲儿子聪慧出息, 做老子的当然高兴。马佳氏的消息也就不是空穴来风,说出的话也重了起来。   不过婉绣没有从康熙处闻得消息,遂没有过问半句。   眼看着受人奉承,面色得意的马佳氏离开几步, 在侧听了半响的郭络罗氏笑了声, “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应该高兴的。”   “所以才说得上一句好话。”   “人之常情。”   “真是便宜她了。”   郭络罗氏嘟囔着,她摇曳着手里的酒盏,这是壶里的最后一点了。不过她酒量不错,喝到这里也就是兴起而已。郭络罗氏抚着头一回戴上的护甲, 正紫色宝石镶嵌, 衬得她柔荑白嫩纤长。   她抬眼看了婉绣一眼, “你也是没意思。”   婉绣举杯与她碰了一下,低头掩住嘴角的苦笑。说实话,就算至今为止都是好的事情,但谁都保不准出去后有什么意外。   在干清宫里,她有幸听过那么随口几句,自然清楚其中的险情。   让她主动帮忙是不可能的,这个罪人她是不想当的。若五阿哥真的心动了,大可自己寻康熙或者博启说去。   还有那个白音……   婉绣垂眸,这人早有耳闻,但至今都少了那点运气。以至于这些年来,竟然没有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不见其人,却闻其人。   “堂兄着实厉害,他竟然还学了法语!”   “纳克出和堂兄,还有那几个传教士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可厉害了!”   “汗阿玛谬赞不已,回头还说了儿子的好多不是。”   说话的胤祾拿着一本博启亲手写的游记,对于康熙的嫌弃他并不太在意,反而神采飞扬的夸着。   婉绣不免好奇,“给额吉看一眼。”   “纳克出就说要给额吉看,让您看完了再给儿子看一眼就好。”胤祾爽快的上交,他虽然喜爱但性情阔达,想著书没有了还正好是个机会,可以借此去找人亲自畅聊才好。   博启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反过来言是婉绣井底之蛙才对。她对于外面的国家只存在于脑海和文字里,并没有切身的去接触所见。这一本游记是他一路行走所记的,开篇寥寥两句就正好勾着婉绣的兴趣,捧着就不愿意放下了。   胤祾还在侧说了几句,只是半响都没人搭理,回头一看只见随他而来的胤禵盘腿坐在额吉跟前,迷瞪着双眸仰着小脸,俨然是精神涣散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而额吉,更是看的一发不可收拾。   得,交差了。   胤祾忍不住笑了,而后似是想到什么般拍了拍胤禵的脑瓜。   小圆脑袋眼睛极凶的瞪着,胤祾一巴掌拍了下去,“嘘!”   胤禵翻了白眼,声音压了压,“干什么?”   “爷出宫去,来不来?”   出宫?   “来来来!”   胤禵像是拨浪鼓似的上下翻点脑袋,鬼机灵的瞥着对面额吉的神情,见她没有留神二人般没有动静,高兴地转身就往炕下爬去。   小老爷们长了一对小短腿,下炕的样子也格外拙笨难看,胤祾只觉得刺目唏嘘,忙偏过头起身请安,“儿子有事先退了。”   婉绣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翻看着。   游记记载的是如今蒸蒸日上的法国改革运动和当地风土环境,仿佛她当年说故事一般,简单的诉说言语下全是当局极明朗的现象,因而很好的解说一切。   婉绣看的分明,也被其中的许多所吸引。   从某些方面而言,蜜糖三姐妹也可以阅览一二,开阔眼界才是。   额参的后事早已落定,喜塔腊氏进宫请安时也提及此事,还替威武说了几句家常话。   “你阿玛镇守边界,说等到打痛快了才肯回来。”喜塔腊氏忍不住叹息,面上更是哭笑不得。   婉绣听了语噎,她不清楚具体的年份,但是葛尔丹之战并非这一两年就可解决的。但如今军事渐强,众人气势渐高,兴许会有所不同。   想到游记里一笔带过的战事,婉绣心里火热,“只要他平安顺心,就什么都好。”   “就是这个道理!”喜塔腊氏闻言点头,“好歹阿启回来了,府里总不至于太过冷清。”   “玛莎和博永可还好?”   “好,就是父子生疏了些,不过偶尔也热闹。”喜塔腊氏看着人回来了,心里放心下来后对子孙辈的事情也看淡了。有时候看着两父子冷不丁的吵起来,她反而觉得府里才算有点人气。   不过说到这些,她不由问道,“四阿哥这个年纪,你可看好人了?”   婉绣颔首,“是有一个,原来做了六格格的陪读,在书社里学业不错,胤禛与她也是熟识。”   “皇上可点头了?”   婉绣想了想,康熙对于索绰罗氏的态度似乎并不反感,“应该是答应的。”   “那可要尽快了。俗话说得好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对以后都好。”喜塔腊氏轻抚婉绣的的手,面上很有些后怕的意味。   显然这府里吵起来的不只是博启父子,单是其正室空缺这件事就不能忽视,也是额参的一大遗憾。   婉绣念此敛起嘴角笑意,人都没了就更没有理由和立场去管博启了。   玛莎人不错,但是时局当下,叫她抬成嫡福晋是连喜塔腊氏那关都过不去。但是一直没有正室撑面,又实在是说不过去。在有心人眼里,只怕以为她们是心气太高,想多盘算挑选好出身的人家也不一定。   娘家的事不用她费心,但是胤禛的事是不能不管。   胤禛过来请安时,婉绣特意将他留下,“你近些日子可还忙?”   “原是不忙了,只是胤祾近日常出宫,我就帮着处理一些。”   胤祾毕竟年轻,手里摸得都是皮毛。只不过事物不重却也琐碎,这都是康熙当初挑着各自的性格放的差事,因着胤祾做事无谓的性格,这才想着叫他更懂得粗中带细。胤禛作为兄长,帮忙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他因之前代掌监国时经了几桩按键,如今正在吏部办差,而胤祾是户部,两者之间的差异也让他格外有兴趣。   男儿家对公事热衷,婉绣乐得其见,闻言自然是满意的,“等他回来了,额吉问问他。整日里往外跑,仔细性子更野了。”   胤禛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儿子原来也想说这一事,只是怕额吉心疼了。您不晓得,他昨日出去和”   “都是为他好的事,额吉还心疼你呢。”   在外已有皇子阿哥威严的胤禛有些欢喜,嘴角翘了翘,“那儿子回头寻他说话去。”   婉绣见他不多说了,暗自庆幸起来,这孩子喜欢多做少说的原则。但他要是心血来潮了,绝对说得你浑身发麻都不停歇,“胤祾的事先不提,这年里有几家福晋进宫请安,额吉是想问你,心里可有什么主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就没有中意的?”   胤禛拧眉,“没有。”   婉绣也跟着皱眉起来,“可额吉听闻你和女书社里的女学生倒是有话可说。”   “女学生?”胤禛脸色沉了下来,迎面婉绣神情严肃道,“只因其年幼不在京中,在书社里求学不好,又是好强的性子,这才和她说几句罢了。若真算来,她只是儿子的学生而已。”   人家姑娘可没想要你当师傅啊!   婉绣莫名想到‘一把年纪’的胤禛从不关心婚姻大事,除此外也没有半点桃色消息,她心里忽然急了,这儿子是没开窍?   还是真不喜欢?   “女子名誉极重,偏偏后宫人多嘴杂总有不安好心之人造谣伤人,额吉莫要信了!”   “……”   “额吉?”   “嗯?”   “不知是谁和额吉谤言……”   婉绣揉了揉鼻梁,满面愁容的坐听。   作者有话说:   最近事情比较多,接连几次摸到键盘两分钟又走开了,爪机也戳不到几下o(╥﹏╥)o   昨天七夕,村子里大张旗鼓的弄宴席,几百块一桌什么的占了街道很热闹。59路过了一下,顺便把破产姐妹大结局看了下,里面有求婚剧情,就当是欢度了七夕了。晚上爬床发现很晚,更新也来不及了,所以翻了几个APP最后看……旧版水浒传。   看的我停不下来啊!   就当我这两天断更去过七夕节了吧,迟到的七夕快乐~   这章亲们戳戳评论吧,发个小红包(#^.^#)? 第153章 乌雅氏抬旗   初春时节, 回京的将士们重振旗鼓后又齐齐上北。   这一年的选秀也开始了。   因为在胤禛跟前没讨喜,婉绣忍着头疼又问了两回,后来发觉胤禛是真的耿直真话, 对有限认识的年轻格格们都没有过多的情分后, 对于未来的儿媳妇反而纠结了起来。   她还想着为他挑一个心里喜欢的嫡福晋, 以后就算不是恩爱无双,那至少也是相敬如宾。   康熙见她如此, 反是笑话, “你有心挑选就好,何必自寻烦恼。”   “婚姻大事,自然要用心。”   “你若是定准不下, 朕给你几个人选。”康熙虽然不爱折腾这些小事,但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却是记着的。只不过原来想着让婉绣费心就好,结果可想而知还是不能偷懒。   婉绣没有拒绝, 她记得胤禛这孩子子嗣不丰, 后院的女人别的不说, 身体一定要健康!   这么想着,这一回的选秀也格外隆重起来。   婉绣仔细挑选,来往着还收了些年轻格格的画像来。永和宫的宫门也被人踏了不少,哪怕宫外的不常见, 但是宫里的关联也多, 以至于好些嫔妃都热情起来。   一来是胤禛,二来是康熙。   这一回康熙对选秀不多言语,有好些年轻的嫔妃们也有了危机意识,抱团有之, 争宠有之, 打探的更多。   婉绣最后眼不见心不烦, 都不去接见。   倒是芽糖知道后,笑嘻嘻的拉婉绣的手,“额吉不必忧心,回头我去转转就晓得好坏了。”   “你?”   “对啊,悄悄地去看,总比您等着消息好啊!”   她可不只是等消息而已!婉绣并不在意被外人误会小觑,因而并不解释,反捏了她鼻尖,“好,额吉就等你的好消息。”   “别别别捏!”   芽糖瞪着眼,忙往后仰去,“捏了都不好看了!”   婉绣嗤笑,“你还学着爱美了?”   “哼。”芽糖低头,她看着虎口处磨出的细茧生起闷气,“我本来就好看!”   婉绣闻言抚她发髻,不同宫人整齐精致的长辫子利落简洁,鸦色青丝只有几根红线穿绑点缀着。   糖包虽英姿飒爽,却不像芽糖这样对女儿家衣服首饰毫无兴致。   婉绣也不压着她性子,只是此刻好笑,“可是别人说了什么?”或者,有了心生好感的男儿?   虽然细想着不舒服,可皇家的孩子哪个不早熟?不是她自夸,膝下孩子的样貌一个比一个好,就算不是身份,也很讨让人喜爱。   芽糖皱眉,“是果糖。”   “她最娇气了,你还听她说?”   三个女儿里,蜜糖知书达理最懂事,芽糖好强却也不会过分,唯有最小的果糖娇气得很。小的时候就爱极了婉绣给她丹青,回到宫里更是缠着蜜糖给她做首饰,闲着就爱看宫女们做胭脂水粉。   这些东西虽然是自己人做的,但她年纪太小,婉绣压着不让她去碰,这也让她很是不快。   芽糖撇了撇嘴,“我才不听她的,就是嬷嬷们总说端淑得体,我做的不好。”   因着宫里也有不少的公主在,在阿哥学堂侧也劈开了一处,算作是年轻格格们开蒙的地方。芽糖也在其中,很快就混的如鱼得水。偏偏因为这事她做的不好,果糖会笑话,旁人也不免有些言语。   “那是学的很辛苦?”   “是不习惯。”芽糖摇头,她抬眼看了婉绣一眼,“我本来就不爱这些,面子上能过去就好了。可是近日来却变了,好些嬷嬷对宫规严了起来。”   “很厉害?”   “但不至于,只是额吉……”   芽糖巴巴地看着婉绣,抿着唇角,忽地眨了眨眼,“女儿喜欢大姐姐那样的。”   婉绣欣然轻笑,没有应话。   “额吉……”   芽糖又眨眼,动作格外的认真和古怪。   婉绣知道她这是学果糖撒娇而已,只是因为学的太生硬了,更觉得是东施效颦十分好笑。不过顾忌她的面子,婉绣只能强忍笑意,伸出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   芽糖条件反射的缩了脖子。   “额吉的小丫头长大了。”   婉绣心中欣慰无比,又有些心悸,“以前我就想着你是不喜欢宫里的,抚蒙又实在拘谨,总盼着你慢些长大,让额吉替你多分担些才好。”   大清顶厉害的公主也不过是抚蒙,若是受宠留在宫里当个金丝雀就是最好。芽糖虽然觉得额吉不像宜母妃那样管教,但她这话说出去也该讨两句骂才对。她没有想到还会听的额吉说做得不够的话,不由地瞪大眼,受惊般道,“真的?”   “你这个主意,额吉也想过。可是又心疼你,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就等着你自个儿开口。”   若是连口都不敢开,那她也就不用替她盘算后面了。   芽糖欣喜若狂,豁然抱住婉绣紧紧不放,“额吉最好了!”   “我还没答应呢!”   “额吉这样疼我,肯定是依我的!”芽糖扭了两下,像小时候一样撒娇的轻声和蹭头,但很快又抬起头来,“我这就去书社,把那几个多嘴的嬷嬷收拾了!”   “注意分寸。”   “女儿知道!”   芽糖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晓得自己不用太过客气后也就不再扭捏,匆匆和婉绣交代两句,转身就出门去了。   看那气势如虹的背影,守在一处的知春不由愕然,“主子,九格格这是?”   婉绣摆手,吩咐道,“去叫刘嬷嬷,让她跟着去一趟书社。”   “是。”   “不论九格格吩咐什么,都要好好听着。”   “是。”   婉绣不指望芽糖还能记得胤禛的婚事,就算记得,这丫头将嬷嬷们收拾一场,只怕更让人闻之却步。所谓悄悄地,也不通她的行事作风。   还是让老伙计们帮忙才稳当。   婉绣和底下的人透了风声,又借着春夏花草的更替送了些自己挑好的放着,只等秀女进宫来看众人百态。   不止是胤禛,还有胤祉和胤祺。   不同的是胤祉在当年出行前,马佳氏就为他挑选好了未来嫡福晋,她虽说坏在嘴上,但心是明白的。她千挑万选不愿高攀也不愿低就,最后和从一品都统,勇勤公家嫡福晋心照不宣。在加上也算是康熙默认的事情,于是在其女董鄂氏进宫后,马佳氏便召见去了。   胤祉如今受到重用,甚至得到了康熙的格外照顾,时常带在身边和传教士和官臣们言论,好些人都看在眼里。   像胤祾等人还要在学堂里煎熬的年轻阿哥,自然就寻胤祉笑话,说要等着大婚之日闹洞房!   郭络罗氏几次捧着画像和花名册来,她对于头一回挑儿媳妇也是格外上心。指着画像这个太好看那个又太丑,花名册里这个名不经传那个名气太盛,总而言之什么好坏都是受她嫌弃的理由。不多时就把东西翻了半张炕面上,“怎么就没个能顺心意的!”   “你回头看看小五,挑两个毛病出来就容易了。”   “那也是拔尖的!”   郭络罗氏俨然忘了她对亲儿子的诸多嫌弃,宁肯打了脸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有意刁钻。不过大家都是半斤八两,没必要真笑话谁。   当然也有不同。   郭络罗氏又拿出另一本名册出来,甚至提笔痛快的圈画起来,虽然如此但神情动作却利索畅快起来。   嫡福晋可能不准,但侧福晋就轻巧多了。   因为郭络罗氏的动作并不避让,婉绣福灵心至的时而瞥上一眼,将其姓氏背景记下来,免得后面有了冲突。   选秀的事情徐徐渐进,婉绣将自己的人选和康熙给的名单对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对的,不对的还多是她留心胡乱添的。   婉绣不免得意,这是摸到康熙心思的凭证,也是二人的心有灵犀。   与此同时,将士兵马调动,年前未归的威武随着大军回京。一路前行直达御前谢恩时,收到了康熙对论功行赏的褒奖圣旨。   ‘今一等侍卫、骁骑参领镶黄旗包衣乌雅威武…持弓矢趋诣攻上……今擢其为正黄旗副将…火营部佐领乌雅博启…命以其族改隶满洲正黄旗。’   通篇大论叫人听得脖子都长了,婉绣听到威武竟然升了从二品副将后心中大喜。博启因着才刚擢升倒是没有太多变动,旁的赐金帛鞍马庄田都比不上那一句改隶。   婉绣听了怔愣着,直到阖宫跪拜贺喜这才回过味来,抬旗了?   他们当年军功起身的旗人身份又回来了,还是正黄旗!玛法若是看到了,那才是真的死而无憾了!婉绣脑海里只这一念想,给宫人赏银后转身去了侧间的小佛堂里,她恭敬的上香祈福。   好了,日子越来越好了。   她的梦没有错,阿玛兄弟也没有错,儿女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婉绣又想到那日枕上闲说,像吃了蜜似的笑了。   “主子,慈仁宫的赏礼送来了。”   作者有话说:   正黄旗其实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在名声上显得比较贵重。   因为水浒的原因,已经是很久之后点击的优酷,然后莫名的点到了疯人院……过瘾。? 第154章 乌拉那拉氏   满洲八旗这一说法是女真入关时才有的, 上三旗和下五旗也开始有了分岭。其中正黄旗和镶黄旗都为努尔哈赤亲自统领,其中的军权分割和争夺也是无法想象的厉害与凶险。   镶黄旗是上三旗之一,旗内无王, 由皇帝所亲统, 兵为皇帝亲兵, 侍卫皇室的成员也从上三旗中选。若是细看就会发现,皇亲国戚与多数满洲八大姓皆为镶黄旗, 自然不是抬旗可以肖想的。   但若说新贵之中, 正黄旗便是首当其冲。   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抬上正黄旗的,至少在清初康熙年间,乌雅氏这一支鱼跃龙门打了漂亮的翻身战。   当然也有些闲来无事想要刁钻的, 都被胤禛等人一一反驳了。   因着是皇上御旨,官臣们不敢太过放肆。可回头到了毓庆宫里,正气凌然的谏官也多了不少。   太子胤礽端坐上方, 冷眼看着众口铄金, 言辞灼灼的谏言挑衅。他一言不发, 就这么听着。   其中一人蹭着膝盖上前,苦口婆心道,“太子,永和宫气焰过盛, 必是歹心不浅!”   站在一侧的赫舍里氏叔叔, 身职户部侍郎站了出来,“太子宅心仁厚,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姑姑一介后宫女子而已,你们未免性子过小, 惊弓之鸟。”胤礽嘲笑, 不以为然。   侍郎听到胤礽仍旧亲昵的称呼,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么多年了,他就极厌恶那两个字,竟然以包衣之身迷惑皇上不说,还近水楼台讨好太子!使得太子和母族这样生疏!其心可诛!   可恨可恨!   这些年来,一个包衣成了德妃娘娘和三位阿哥,宫外有冲锋陷阵的副将和火营部重才的佐领已然成势!念及此处,他更是心生恨意,连忙跪下劝解,“太子英明!德妃娘娘身在后宫自然不足为惧,但其膝下四爷六爷却不能马虎!”   “小四小六待孤亲厚敬重。”   “太子可知六爷近日更时常出宫去,除去副将府中更是行踪诡秘?”   “略知。”   “还有四爷,他自幼伴您左右,识得诸位大臣更在吏部步步为营,颇有名声赞誉。至今因四爷的婚事,德妃娘娘更是接见不少”   “四弟。”   “……太子?”   侍郎怔愣微抬头,却见一双祥云锦靴踏了出来,其少年明朗的声色扬起,“阿古。”   但凡近了太子爷的身,谁人不知普天之下能唤他一声阿古的,就只有皇四子胤禛。   侍郎觉着全身都软了,他喉咙里哽咽了下,“四爷……”   余的,竟然无话可说。   “四弟你听见了?”   “离得不算远,都听清了。”   “那他说的可好?”   胤禛似是沉吟,却很快的应道。“言之凿凿,义正辞约。”   义正辞约?   你好好说一句言之有理又如何!   后面的官臣直接伏在地上,半点不敢挪动,也不敢腹诽太子的半点不是。赫舍里氏仗的就是太子爷的势,侍郎更是恨得咬碎了牙,却不得不隐忍认罪,“奴才妄言,请太子和四爷责罚。”   胤礽嗤笑,瞧了胤禛一眼,“人正主就在这,怎么不说了?”   “奴才方才胡言乱语,还请太子和四爷莫要当真!”   “下回还请侍郎大人醒酒后再且进宫,不得再失了仪态。”胤禛沉声道。   他轻拿轻放的模样太过温柔,使得胤礽很是没有意思,不由起身抬脚踢了谏官的肩头一下。   “滚!”   侍郎羞恼不已,躬身伏跪着退了出去。   怒色在面容上一晃而过,胤礽反身坐了回去,“姑姑那里如何?”   “阖宫大喜。”   “你呢?”   “都看阿古的。”   胤禛几乎不假思索的说了,胤礽闻之一笑,点了点头,“他们是太蠢了。”   乌雅氏的起立,是他亲眼所见,甚至帮着在后面推动。如今这个局面,是他喜闻乐见的情形,但不得不说内心里还是有些意外。前朝后宫的平衡一直在汗阿玛手中把握的十分精准,因而不论他与嫔妃亲近与否,似乎都不会影响到前朝重权。   按照自己对汗阿玛的了解,应该是等到葛尔丹平稳下来后再作打算才对。   胤礽想着,抚着指间的玉扳指,“汗阿玛前儿派孤下江南,明日就启程。姑姑那里你就梢一句,回宫后再去请安道喜。”   “路上小心。”   “吏部条例规定是多年以来就有的,你慢些来,若需要你去和尚书说一声就是。”   “谢太子。”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   胤禛顺然附和点头,“既然如此,阿古晚些可有空?”   胤礽勾着三分笑,“孤听闻户部尚书”   “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别忙,孤有好东西给你。”   胤礽生的君子华贵,笑态更显几分清俊之色,叫女子看的心起春色。不过在胤禛看来,难以为之痴迷,反让他心生防备。   胤禛退了两步,面容端肃,“明日我再前来送行,届时再给吧。”   送行?   胤礽戏谑面色微敛,就看着人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主子?”   胤礽将书房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信手扔到了奴才跟前,“送到永和宫去,就说是给四弟的。”   “永和宫?”   胤禛晨昏定省几乎没有断过,更何况他今日还要去传话。   那奴才对胤礽的肯定口吻并不质疑,只是他年纪尚轻,却也是识字知事的。瞧着手上的东西要送去永和宫,他不由得面颊红了起来,“那奴才拿匣子装了送过去?”   毓庆宫里的奴才面相就没有丑的,尤其是太子跟前,无论男女更是一个俏比一个。   眼瞧着奴才俏里带红,细皮嫩肉的,胤礽不由赞赏的眯了眸子,“你瞧着送吧。”   “是。”   既然是太子亲口吩咐的,那奴才自然就紧着送过去了。   婉绣收到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给小四的?”   “是呢!四爷走得急,太子爷就让奴才送到这来,叫娘娘晚些时候给四爷就是。”   来的人有些脸生,婉绣不免看多一眼,“太子可还有话?”   “这个没有,只是让奴才悄悄地瞧娘娘一眼,让奴才回去好生回话。”奴才说着话,便抬着眼小心的瞥了一眼。但他动作轻且快,若不是就着他说的话,婉绣都察觉不出来。   婉绣听得心里高兴,“本宫很好,若是太子能来就更好了。”   “是,太子也是这个意思。”   关系再好也要互相来往,虽然不是送给她的,但也少不了。婉绣将一些小东西收好了,让奴才拿回去回话。   至于送过来的,婉绣仔细瞧了眼小酸枝匣子,并没放到心上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望着窗外听其花声。   这些日子她忙着听这些动静,时常挥退了奴才,只当是看书或者念佛,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不过秀女们却热闹极了。   今儿这个的簪子坏了,那个的衣裳臭了。但凡一点失仪都会毁了半生后途,而反之只要一点机会就能直上云霄。这里面的瓜葛和好处并非小选相比,自然也比婉绣当年进宫时要厉害百倍。更何况如今阿哥一个个的长了年纪,腾出来的位置多了,抢的人自然也不少。   别的不说,乌雅氏底下的包衣奴才就极懂事的送了不少消息上来。   只要里面有心术不正的,婉绣都暗自将其名单划去,若是可以也愿意帮上一手。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她发觉里头确实有几个是好的。   内阁学士之女林佳氏知书达理,文才兼备却不迂腐无趣。在秀女之中并不拔尖,但名声人缘皆是不错。   湖南巡抚之女董鄂氏亦有几分文采,最出众的是其秀色可佳且在秀女中并不受排挤,反之长袖善舞很受欢迎。   这两个是婉绣挑到最后想要的,都是文官之女,名声极好,也不在朝中纷争中出头,算得上是很好的人选。按照胤禛那样闷骚的性子,配到一起应该都是很能说道又不会强硬的女子,身为嫡福晋就很好。   对外的消息都了解了,婉绣这些日子就趁着人在宫里多留个心眼,看看人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婉绣的算盘打好了,冷不丁的又收到了两个康熙给来的名册,皆是武官内大臣之女。   一位是内大臣步军统领云骑尉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一位是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之女佟氏。   这两人前者如今才十岁,后者是十四岁,虽说看似后者更好些却都是烫手山芋。   乌拉那拉氏这人婉绣就曾留意过,但为了不引起注意所以并不过重打听。尤其是得知其年纪后,她更是宽心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胤禛选秀之事,太后也是催过她的,选中这样的小丫头她老人家只怕要闹。   但事无绝对,婉绣也不免狐疑这个费扬古有什么来头。   至于佟氏,兴许是因为佟国纲战死葛尔丹又引起了康熙对佟氏偏袒也不一定。捧着佟氏回去,在外人看来是勉强有光的事,但婉绣心里看来,是不会选她的。   一她不需要,二她不喜。   也不知康熙是否透漏了消息,婉绣想着怎么将烫手山芋推了,这两家的福晋竟然都递牌子进宫,说是进宫请安。   婉绣当下庆幸宫中没有佟氏助威,不然又要麻烦了。像前两年的温贵妃钮钴禄氏,就因为其兄弟要和她的庶妹成亲,还特意当了说客。彼时她进宫不久,待人接物不比如今老练,对她这个宫里的老人倒是有几分真心客气。   但那只是曾经,婉绣当时也只是让喜塔腊氏问了威武的意思,知晓家中答允后便让她做好人的点了头。   可即便如此,她和钮钴禄氏之间并没有半分亲近。反倒是她儿子胤和着胤禟两人,总爱在胤禛背后唧唧哼哼的,乐此不彼。   婉绣心里并不乐意,又看了两位福晋递的帖子,得知步军统领的福晋富察氏近日就要登门,且是带着女儿进宫来,好奇之余又高兴的叫人准备。   佟氏既然忙,那她就不用来了。   婉绣想先看富察氏过来的意思再做打算,却不想正巧着被正主遇上了。   胤禛忙着差事,并不知晓胤礽做了什么,只是念着白日里的事,便提前去永和宫请安。到了得知有外眷在此也不着急,只是不动声色地去了廊上稍坐。   整日里忙着打转,借此机会歇会儿也好。   圆枣在侧奉茶,她见胤禛面色沉静的坐着不说话,怕他烦闷便想起了太子送来的东西。   胤禛捧着匣子,觉着古怪但想是送到了永和宫来应该是无碍的,自己真的是小人之心了!他心里赧然,将匣子打开一瞧,只见一本月色书面一抹桃红,花后一道若隐若现的背影溜肩细腰,附上寥寥风流二字。   “呀。”   站在身后邀功的圆枣轻声惊呼,瞪着眼忙捂住了唇。   胤禛怔了怔,想将匣子合了起来又怕显得假正经了。身后可不是他的奴才,圆枣姑姑一心跟着额吉,这些事情必然是逃不过她嘴巴的。   真是……   胤禛忍不住将胤礽痛骂一顿,但眼下却不能。他知道自己面上滚烫,遂垂下眸子掩住心底羞涩,喉里咳了一声,抬眼正要和圆枣姑姑好生说道一番,却见不远处站了个小格格。   小格格是刚从里间出来的,她身量还小,只到带路的知春胸口处。而那青涩稚嫩的身段模样,一眼看去就和他七妹仿佛年纪。   她见胤禛回过头来,小脸忙低了下去。声音柔而细,动作更是行云流水的低身行礼,“奴才见过四爷,四爷金安。”   胤禛将烫手的匣子合上,恩,规矩不错。   作者有话说:   恩,小四的福晋一直在纠结→_→   PS:上来一看竟然没发出来,app你这个存稿箱我真的要拆了你!!!!? 第155章 儿大不中留   乌拉那拉氏虽然年纪小, 但她却是最小的孩子,因而富察氏的年纪比婉绣大了一截,哪怕她保养得宜。   婉绣的白发早就拔了, 被人盯着吃了不少芝麻补物又着实休息了些日子, 原来的精气神又都养了回来。   永和宫里的奴才看了高兴, 都道他们家主子就是最好看的。   富察氏头一回这样近身见德妃,面上也不多掩饰的惊艳, “都说娘娘冠盖后宫, 奴才以前因不曾亲眼所见还觉着谣言过重。如今一瞧,竟和进宫的秀女仿佛且气质更盛,可见奴才真是井底之蛙了。”   “福晋的嘴真是厉害,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奴才不好意思才对。”   富察氏抚着她的发髻,她进宫前是特意拾整过,听闻德妃的颜色好还特意穿了套浅色衬肤白的衣裳。但是底子在这, 一个照面就能看清差异。   女人家哪能不注意这些?   富察氏并不免俗, 不过她对这些并不特别热衷, 所以她头上的粉色小花儿只是点着头,却不招摇。对于面见德妃,她也是从着顺其自然的意思。   反正最后的主意是在康熙的旨上。   婉绣张罗着点心小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才出去不久的乌拉那拉氏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婉绣问道, 她们大人说话小孩儿未免无趣,特意让知春领她去后院里走一走。   “奴才出门正巧遇到了四爷。”   “哦,他人呢?”   乌拉那拉氏臻首娥眉,柔声回道, “四爷说还有事务要忙, 等晚些再来给娘娘请安。”   富察氏愕然, 她想着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领着女儿想和四爷先得一个眼缘呢!她心下想着,嘴里便道,“是奴才来的不巧,竟是耽误了娘娘和四爷了。”   “若是有事他必然就进来了,无碍的。”婉绣浅笑着,将目光投在乌拉那拉氏身上,“格格看起来似有些体弱?”   “这个也怪奴才,当初得她时已经三旬多,出身后就体虚。原来请宫里的太医瞧过,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   婉绣挑眉,感情是个林妹妹的丫头,“福晋不说,本宫还真瞧不出来。”   “好在太医妙手回春,虽未治根,但再花些日子就和常人一般。正巧着这会儿身量渐长,奴才也是急着给她补身子。”富察氏无所不言,并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说的一清二楚。   不论这里头真假,在旁人听来只觉得母女情分极好。   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小丫头规矩很好,在家中娇宠着虽然有些城府,但在婉绣眼里却是一眼能看穿的角儿。这样的丫头,适合做嫡福晋?   不管如何,和富察氏闲谈时气氛倒是不错。两人顺着这点说了起来,直到两刻钟后富察氏才出了永和宫。   这厢出去了,那边圆枣就进来和她禀报廊上的事情。   “格格没有说什么?”   “没有,只是得知格格要求学书社,四爷便问了她几道学问。”   “答上了?”   “奴才也不懂,但格格都应了,四爷听了还点头说了几句,似乎都对了。”   还是个才女。   婉绣莞尔,“然后呢?”   “这位格格头一回进宫,答了四爷的话就转回来了,哪都没去。”圆枣觉得这样的小格格懂事乖巧,面上不由得笑着低身,“还有一件事要和主子悄悄说。”   圆枣那样古灵精怪的,惹得婉绣给她捧场,“咱们家小枣又得了什么好消息?”   主子捧场,圆枣欢喜不已,面颊带着绯色忙低身在其耳侧低语。   婉绣原不当真,毕竟圆枣在私下里就一惊一乍的,什么消息都似乎很了得般。只是话到了耳边,婉绣难以忍住愕然,一瞬后竟是笑出了声。   “你亲眼瞧见了?”   圆枣红着脸,她虽然和杏仁有些情分,但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是难以言表的羞涩。方才那副欣喜传话的模样一改,文静低声,“奴才当时正伺候着,也没成想太子会送这个……”   要知道,东西还是婉绣收下来的。   虽然由此可见太子与四爷兄弟情深,敢于开这样玩笑,也笃定主子不会翻看东西,但是在圆枣看来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婉绣看说话的人自己越来越羞,她笑得乐不可支,摸着眼角似有似无的泪水点头,“胤礽送的东西很好。”   “主子!”   “阿哥所里的两个丫头可还好?”婉绣摇了摇头,问向了一侧的知夏。   “都是懂事的,这些日子也都安分守己,并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别的消息,自然就是关于男女之情。婉绣对于胤禛对哪家格格上心并不阻拦,但是底下送过去的小宫女却也多加阻止。倒不是说自己起了身就小心眼了,只是嫡福晋尚未入门,她并不想养一个心大的宫女出来。   斯不见孙辈的那个就是使劲儿的将包衣,夷人抬举起来。抬举也没什么,可惜抬得女人个个凶悍,生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没出息。骂了两声就偃旗息鼓,廖以残生,倒是便宜了后面的人。   放下心来,婉绣将今日所见记在心里。不过两日,领侍卫内大臣福晋赫舍里氏领着佟氏也跟着进宫了。   虽然婉绣对于佟氏两字有着本能的厌恶,但不得不说在见了豆芽小丫头之后,回头再看佟氏确实有些失了偏颇。   底子上看应该是仿佛相差,但佟氏毕竟是十四岁的姑娘了,其面容清秀再略带脂粉修饰,确实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但其出身好,识字得体,气质升华更显得秀外慧中,窈窕淑女。   佟氏话不多,只是恰到好处的偶尔几句,让人很有几分好感。   若是当日情形遇到的是佟氏,不晓得她那个呆儿子又会问什么。   婉绣想着便笑了,赫舍里氏只当她家女儿合了心意,心下也跟着宽慰起来。一时之间,几人坐在一处竟是谈笑风生,比着更热闹了。等到人走了之后,婉绣又翻了下挑选的董鄂氏身份。确认和马佳氏挑选的不是一支后,提笔几句写了一张纸折起,将小云楼叫了进来。   “送到干清宫去吧。”   “是。”   过了春节,康熙又预备着启程要去战场指令,婉绣无事就不去叨扰了。而胤禛则为吏部主事朱敦厚贪污一案前后跑腿忙碌,几个女儿不论做什么也都会来此,平日言谈也会透露出来,根本不用婉绣担忧。胤禵虽然熊了些,但毕竟年幼,撒娇卖萌还是训话都在婉绣手掌之中。   唯独胤祾。   “额吉肯定知道他们的,船山先生王夫之、当湖先生陆陇其还有隐居在常熟虞山的顾祖禹可都是大家。儿子若是能在旁学得一二,那汗阿玛必定都会对我刮目相看了!”   胤祾坐在脚榻上,他谄笑着给婉绣敲着大腿,笑呵呵的求着,“只要额吉您说句好话,汗阿玛定然就爽快的放我出宫了!”   婉绣不以为然,“船山先生的唯物论和辩证法确实厉害,可你对这些向来都没有兴趣。”   “那是以前,如今儿子觉着他的言论颇有想法,应该谦虚学习才是。”   “那当湖先生的程朱之学也是?”   “他和顾祖禹可都有大用!额吉可知道顾祖禹是谁?”   “他编纂的《大清一统志》和《读史方舆纪要》略有耳闻。”   顾祖禹是明末年生人,多年隐居勤苦治学不理俗事。此人真的出名,是因为他历经二十多年采集正史、地志,旁及野史,参以山川考察,终于写就毕生心血之作《读史方舆纪要》。此书核心在于阐明地理形势在军事上的战略意义,以战守攻取应以分析地理形势为基础,无论起事之地,还是立本之地,都须审天下势而后定,否则就会败亡。   “可了不得!《读史方舆纪要》总论天下大势,分论各省形势、山川险易、物产户口、边腹要地设防、兵员粮饷。还有总图、京师图、九边图说、河海漕运图等,小到府州县等山川险要,还有卫、所、关城的沿革、方位……”   说到了兴奋之处,胤祾侃侃言谈竟是听都停不下来。婉绣愣是喝了一壶茶后,胤祾这才把这几位大家的能耐都说了。总而言之这几人都是早年可靠出生,在其学识里颇有建树,并非朝上那些只说不做的官臣能比。   胤祾有心向上,婉绣当然高兴。但是,“这些人都在宫外,且南辕北辙的,你哪里忙得过来?”   “这有什么,儿子一个一个的拜访就是了。”   “可这些老人家年纪似乎不轻了。”婉绣说得很委婉,她虽然不算多熟识,却也大约知道这都是到了耳顺之年的人了。   这样埋头苦干的几十年,身子多半都有劳疾。最重要的是,“你这是想着出宫几年?”   “儿子学成后就回来。”   “就在大清?”   胤祾抬眼,“额吉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说来听听。”   “真话是天上的月儿圆。”   “假话呢?”   “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月儿都圆。”   婉绣很是欣慰,抚着他那光溜的头,“真是不中留。”   作者有话说:   原配好啊,就是年纪小啊o(╥﹏╥)o   看了一下59月初的扁桃炎月初爆发的,没想到这两天又来了(灬? ?灬)   最后睡前看了一下状态,存稿箱你是要升天了吗!!!放好的时间又跑了!小黑屋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156章 后宫大清空   圣旨很快就下到了各家秀女府中。   康熙思量后最后选了内大臣步军统领云骑尉费扬古之女为皇四子嫡福晋, 其家眷也很快进宫来了。   消息一出,永和宫里的几位近身的奴才都噤了声。别人不晓得,她们却清楚主子对于这位皇亲国戚的儿媳妇并不是很喜爱。   她们这样想, 婉绣却不是很意外。乌拉那拉氏毕竟是康熙事后特意挑的, 再加上她后来寄过去的信纸上有许多真正原因并没有指出, 只是道了句她身子微弱。   可人家生母富察氏也说了,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已经养的与寻常人差不多了。   婉绣难得上心的挑了人出来,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被康熙绕回来了。才刚火热的心冷不丁的被浇凉, 让她很是苦笑。不过好在事后在细察,才发现乌拉那拉氏的玉牒虽然是在嫡福晋觉罗氏名下的,但觉罗氏身子不好, 名下的四子一女大多都是侧福晋富察氏所出。   这两人原来有些姻亲关系,年幼时也是维系不错的姐妹,婉绣最纠结的近亲血脉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亲近。   所以子嗣艰难, 应该就在这人的身子骨问题上。   婉绣想着又有些发愁, 她好不容易把六个孩子盘出来要当甩手掌柜, 冷不丁的又收一个小儿媳妇,真是不让人歇停。   “主子,您也不必太揪心了。既然是皇上看好的,那必定是好的。”知春拿着摇扇在侧, 她见主子愁色满面的, 便轻轻地送来徐风和慰藉。   婉绣还能说什么?她摇了摇头,其实乌拉那拉氏年纪小点,成婚晚些也是好事。就是有一点需要用心才行,“你去走一趟, 将四福晋的药单子拿来。”   “是。”   原来挑选的林佳氏和董鄂氏的画像, 婉绣也一并的收起来让人拿走。   对于这位亲家, 婉绣也对康熙的斟酌有些狐疑。不过康熙早已远在京城之外,心里再多疑虑也都留在心底再说。觉罗氏并着富察氏进宫谢恩的时候,也和婉绣透露了些许消息。   年纪不轻的费扬古在近年来战事上新伤未好又添旧伤,已经时日无多,躺在府里将养了。   若是这一回不早些定下婚事,只怕乌拉那拉氏的婚事也会跌一跌,哪怕她有几个能干的兄长。   而这一消息始终被压着,直到圣旨下达后婉绣才得以听闻。   婉绣自认不是那种精打细算的人,甚至从没肖想这样皇亲儿媳,可是被康熙瞒着消息,无论缘故是何她心里都不痛快。   直到乌拉那拉氏做了蜜糖的陪读。   这两人年岁相近,性子文静很谈得来。再加之是姑嫂关系,整日里更是形影不离成了手帕之交。   婉绣看着身形纤细,一双大而有神的鹿眼瞧着自己的乌拉那拉氏,她心底莫名的就软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端着小食盒,“这是奴才刚从厨房里新做的奶团子,甜而不腻,还请娘娘尝一尝?”   蜜糖笑着坐了下来,“她这手艺可真是巧,女儿方才守着都馋了。额吉快尝一口,也让我沾点光。”   乌拉那拉氏秀气的笑着,唇角微抿,十分乖巧。   都是父母跟前的心肝宝贝,到了别人家里还要费尽心思去讨好。婉绣看着她袖口下遮掩的手指,“好,既然是爱兰珠做的,那就尝一尝。”   爱兰珠是乌拉那拉氏的闺名,原来是从蜜糖嘴里听过的,这也是婉绣第一次这样称她。   进宫前爱兰珠早就听嫡母和生母说了不少,不论宫里怎么说,她都不能有半点怠慢和轻信,一定要做好自己本份。与七格格交好,还要讨得德妃娘娘的欢心。   虽然圣旨是皇帝下的,可真要面对的不还是德妃娘娘?   嫁入皇家可说是福祸相依,爱兰珠这些日子过得也是小心翼翼。直到这一声称唤,她心里松了大气。   “确实不错,甜得正好。”   婉绣欣然点头,引得两人对视一笑,爱兰珠笑道,“娘娘若是喜欢,奴才明日再给您做。”   “以后就跟着小七叫吧,不必这么客套。”   “娘娘”   婉绣挑眉。   爱兰珠仍是羞涩,但也细声细语的唤了一声,“额吉。”   “好。”   毕竟有年纪摆在这里,康熙的圣旨也是压后再定,并没有定下嫁娶的大日子,所以算来爱兰珠心里也是没底的。但若是她在永和宫站得住脚,那意思又不一样了。   “至于这些吃食就不用太麻烦了,过些日子我就搬去畅春园。”   “真的?”蜜糖大惊,“那女儿也跟着去。”   “好,你要去也行。”   爱兰珠掐了下手心,却听蜜糖道,“爱兰珠去么?四哥常出宫办差,要是留在畅春园那才有意思呢!”   有什么意思?   可以多些机会相处阿!   爱兰珠登时羞红了脸,被说的哑口无言的低了头。   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开窍,对未来的夫君也没有确切的了解,只是觉得此后的人生都维系在他身上。再且是夫君的亲妹妹这样开她玩笑,到底还是有些羞态。   这份羞态过于稚嫩,婉绣看的明白,心里很是满意。   爱兰珠长相娇俏,但不过分明媚,作为童养媳确实足够了。放在胤禛跟前,也算般配。   婉绣在她绯色的面上逡了一眼,心下安慰。   跟着出去也好,人多了热闹,习书骑射对调养身子都有很好的帮助。   大军前脚一走,宫里也跟着空了大半。   胤祉因着前事,身上还带着法国国王给的亲笔通牒,康熙后来也给了一张,他便带着胤祺出海去了。此次行走准备充分,宫里派了不少奴才将士跟随,浩浩荡荡之下让马佳氏春风得意了不少。   也因为这个,私底下收好包袱的胤祾带着陪读和胤佑抬脚走的一众也就不那么出挑了。   不过出海一事,乌雅氏算是其中领头羊了。   婉绣正备着行装,等着马佳氏过来叙完话后就可启程,却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宫中原来的老人,只要说得上话的几乎都来了。   钮钴禄氏带头,领着纳喇氏、郭络罗氏、马佳氏、李氏和戴佳氏。   钮钴禄氏和李氏来势汹汹,上门便坐到一处话语不多。郭络罗氏和纳喇氏还好,前者似笑非笑的还被纳喇氏推了一下,倒是坐在最后的戴佳氏小心翼翼的瞧着面色,低声道,“德姐姐可知道,六爷走到哪了?”   婉绣暗自数了人头,这些人底下都是有儿子的。她不想想的过分,面色却不由发苦,“胤祾只说要向几位大家上门求学,最近的应该是浙江。”   “浙江?”钮钴禄氏面色一转,“不知道六阿哥带了哪些人?”   “既然只是求学,自然就是身边几个奴才罢了。”婉绣如实回答,她瞧着李氏,“怎么问起这件事了?”   李氏笑了笑,不冷不热的,“自然是来找儿子的。”   “我若是没记错,八阿哥应该在堂上习书,怎么来我这里了?小六出宫的时候,可就带着小七走的,这还是我和成嫔有目共睹的,还有宫门处的护军一问便知,是做不得假的!”   胤祾的性子恣意快活,让他带着一众小尾巴照顾着走,只怕他愿意,婉绣也不会信。   戴佳氏讷讷点头,“小七从未出宫,我心里担忧便陪着送到了宫门处。只一辆马车,奴才们骑着马就出去了,并没有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   “咳!”   前面听的很顺耳,直到后面却够呛。婉绣差点没气过背去,“□□十阿哥都出宫了?”   “六阿哥前天走,第二天就不见小九踪影了。”郭络罗氏叹了口气,她虽然也提过让儿子跟着出去,但是这样冷不丁的跑出去了,意义大有不同。   婉绣气笑了,“□□十阿哥才几岁?小六带出去做什么?又不是出门游山玩水。与其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还不如叫自个儿奴才问清楚,看能不能得知个一二三来。”   “德妃说的本宫自然明白,可人确实找不到,时间又那样巧,来过问一句不是应该?”   婉绣说的都是实话,可架不住有人听不顺耳。李氏心疼胤祀,但她看的更明白,过来只是看一看是否有隐情罢了。   钮钴禄氏则眸子狭长,溢出一丝冷色,“德妃这是觉得,咱们宫里治不下奴才,还都冤了你不成?”   “这话可不好说。”婉绣目光打量了一番,“毕竟我势单力薄,只有这么一张嘴。”   “好!既然你不认,那就寻太后处清去!”钮钴禄氏怒极反笑,起身站了起来,纵是太后待她平平,可论说到阿哥,那是决计不会偏袒的。   婉绣笑盈盈的将人送走。   次日大早,钮钴禄氏兴师动众的前去慈仁宫。她话说了一半,被听皇太后笑了。   “德妃都出宫去了,你和哀家哭什么?”   钮钴禄氏愕然,半真半假的泪珠子蓦地就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果然小黑屋了⊙﹏⊙   上章有亲指出有BUG,其实是59犹豫下留的。   因为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身世很强,59挺喜欢她的。但是她年纪小,只有一个孩子还早夭了,加上她和四四真的是近亲很严重,所以站在婉绣的角度而言确实顾虑很多。所以关于乌拉那拉氏的生母,因为度娘上也没确定是不是嫡出,所以59改成了侧福晋富察氏,出身位份挺高的那种,抹去近亲血脉吧。   下面是乌拉那拉氏的身世。   嫡母或生母为努尔哈赤玄孙女多罗格格,是贝子镇国将军穆尔祜第四女,穆尔祜长女嫁内大臣董鄂鄂硕,即顺治帝孝献皇后的继母,外祖父穆尔祜是杜度的儿子,外曾祖父杜度是褚英的儿子,褚英是清□□努尔哈赤的长子。   而爱新觉罗褚英是清□□努尔哈赤嫡长子,母为元妃佟佳氏。佟养正是努尔哈赤正室佟氏的堂弟(佟图赖之父),其孙女佟佳氏(佟图赖之女)是顺治帝的孝康章皇后,康熙帝的生母。   所以算起来胤禛其实和穆尔祜是同辈人o(╥﹏╥)o? 第157章 花儿大八卦   婉绣走的并不隐秘, 当日钮钴禄氏走后,纳喇氏等人还留在永和宫里。   李氏也是直接了当,让婉绣和胤祾传信一封。若是知道胤祀的下落, 就让胤祾在路上照顾一二。虽说觉得不靠谱, 但婉绣心里还是留了心眼, 只说问一问。   事实上,阿哥们虽然胆大妄为, 但不可能闷声不吭就跑了的。婉绣看郭络罗氏的脸色有些肯定, 对于钮钴禄氏自然就没有好脸了。   “十阿哥最小,性子莽撞,整日里挑唆着胤禟做些没有干系的, 还顶了不知几回骂!”郭络罗氏带着几分不满,开始嘟囔起来,“以前还做了样子, 只当是十阿哥性情顽劣, 如今看着不过是袭了她的品性罢了!”   婉绣暗自的丢了冷刀子过去, “所以我就该给你兜着?”   郭络罗氏赧然,殷勤的给婉绣倒了杯茶过去讨好道,“没来之前,我这不是也不一定吗?前儿还有三阿哥的事儿在呢, 说不准还真是跟着你家六儿出宫去了呢?”   “方才贵妃气势凶悍, 让咱们话都插不上了。”纳喇氏笑着帮忙解释道,她们并非是要过来兴师问罪的。   但说句实心的话,还真宁愿孩子是跟着六阿哥出去的,这样好歹有个头绪不是?   婉绣嗤笑, “胆子大也不是别人两句话就能挑唆的, 我看啊, 你们还是稳一稳,保不准就有消息了。”   事实上,消息来得也快。   当夜就有奴才来通传,□□十阿哥三人是独自出宫的。不过三人的去势和六阿哥一个方向,约莫着是追着上去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婉绣已经出了宫门,半天功夫不到就在畅春园下榻了。   这里本来就有她原来的住处,底下的奴才帮着张罗收拾杂事就好。   蜜糖几姐妹则像脱缰的野马,欢欣喜悦的带着爱兰珠去了书社里。除了原来交好的几家手帕之交,里面还有爱兰珠一等才刚进去的。都是年纪仿佛的年轻格格们,很快就玩到了一团。   因为这个,除了偶尔能看到爱兰珠过来请安送点心,几个女儿几乎都不见了踪影。   婉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连最靠谱的蜜糖也整日里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只听闻他他那氏来禀报似乎很得书社先生的赞赏。有上进心就是好事,婉绣哭笑不得也是认了。   “书社里可好?”   “都很好,格格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这些日子都学了不少。”   爱兰珠坐在婉绣身侧,她的功课很好,闲着了也会记得来坐一坐,并不尤其热衷出去交际。   婉绣看她乖巧,也懒得问她太多,只是劝了一句,“我这里无事可做,你偶尔来就好,不必太勤。”   爱兰珠眨了眨眼,她生的一双好看的眼睛,清澈无辜的十分动人,“可是我以前在家中都是这样的,每日都会在额吉跟前说话,大半时间可以做习书玩耍。”   或者说都是玩耍,不过这两年开始就开始学了管家和习书。   这么小的丫头就这么拐成了儿媳妇,两人连见得机会还都少。婉绣不免唏嘘,总觉得自己似乎做的不太地道,“你家里倒是热闹。”   一个嫡母一个生母,竟然和睦相处,似乎天生就比旁人多一个额吉疼她一样,也难怪笑的也甜了。   爱兰珠抿着唇笑,“额吉可厉害了,总会说些我不懂的。还有额娘……”   这话说出去,竟十分自如的开始唠起家常来,爱兰珠声音轻柔,带着孩子气的甜蜜,透着天真烂漫的气息,听得人心情也舒爽轻快起来。婉绣默然的听着,算了算胤禛有两三天没有来了,估摸着这几天可以将爱兰珠留在身边。   若是遇见了最好。   这一回到畅春园是康熙首肯的,因着这里更自在些,住过一段时间后婉绣也更情愿搬到这里来。虽然说儿子们还没有开府,但是办差出门的不少,就一个小的屁颠屁颠的跟着跑,倒没有太过的顾忌。   相反,婉绣出宫前和纳喇氏和郭络罗氏交代过,宫权会分薄一些出去,只让她多照看着宫里。   而同等的,畅春园因为没有主子在,婉绣过来后又当了园中一霸。招了总管嬷嬷们过来吩咐后,便开始掌管起来。   她回宫前就是如此,差别并不大,只是因着郭络罗氏不在,园子里忙的事情也跟着多了起来。单是书社的开销花费,就不是小的数目。   婉绣为其忙碌起来,日子也过得快了许多。   夏日里院子里盛开的蛇目菊和千日红已经收起了花叶,池塘里的荷花红了一半,败了一半,只有岸边一抹碧色垂柳枝叶寥寥的随风飘舞着。   常人看了一眼,都觉得寂静无趣。   婉绣却坐在亭里怡然自得,手下偶尔抛点鱼食下去。耳边一股子的声音嘈杂紊乱,左右开弓只听得一个个的像是开茶话会一样。   ‘哎呦,这是把本花端到哪儿去?’   ‘慢点慢点!风这么大不冷啊!’   忽然两道声音传近过来,婉绣定睛一看竟然是圆枣领着人将两盆一串红捧了过来。   一串红又名爆仗红,其花瓣繁密,色彩艳丽。火红的一团在秋高气爽之际,注定是院子里惊艳夺目的焦点。这两个奴才捧过来的一串红长得尤其好,枝干挺直,花序修长,细小的红艳如池塘上的小荷尖尖。   娇艳而俏丽。   一如她们的性格。   喜阳的两个小花儿被路上的风吹得身姿摇曳,被捣乱了漂亮模样的她们嘴里开始闹了起来。   ‘慢点慢点,老娘的种子要掉了!’   ‘这是要咱们断子绝孙啊!’   ‘诶诶诶种子种子种子!’   一颗微不可查的黑色小颗粒从其枝上脱落,若不是听见了,只怕都不会察觉得到。婉绣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一串红是不是皆为女性,毕竟这是自播繁殖的品种,对于身上的每一处都格外的在意。而这些都是拿来装点院子的,若是挑着不好看的放着,还要听她们整日里泼妇似的骂骂咧咧,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婉绣几乎条件反射的叫道,“停。”   圆枣脚步一顿,脸色严肃,“主子怎么了?”   “把那颗小果子捡起来。”婉绣伸出手指,十分明确的指着其中一位奴才的脚侧。   圆枣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主子是说这个?”   这算什么果子?   黑不溜秋的,就像是软点的小石头而已。   圆枣嗤笑,却不敢笑给婉绣看,只低声嘀咕着递到跟前来,“主子眼神可真好,奴才这么走过来都没察觉有这个小东西。”   婉绣摆了摆手,让花放到跟前来,随手把果子放到咿咿呀呀乱叫的枝叶上。她暗自吐纳生气后道,“这都是以后要开花的,挪动的时候动作都有小心些,免得以后长得不俊了。”   “主子说的是,奴才下次亲手搬。”   “什么事都要你亲手,那怎么腾得过来?”婉绣睨她一眼,看向一侧的杏仁,“你二人原来就是行宫里出来的,如今也跟了我这么久,也该出师多栽培几个才是。”   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的杏仁大惊,她抬头看向婉绣,“主子当真?”   “原来有事耽搁了,其实前两年就该放你们去的。”   一宫的贴身宫女,最顺手的四个分隔两地,知春知夏留在永和宫里,圆枣杏仁也在行宫。上回回宫若不是事多繁杂腾挪不开,婉绣就没打算将圆枣两人带回去的。   做了上位者,自然要学会合理安排,没道理还要事事操心劳累的份。这回回来她也和康熙透了消息,也答允让她在畅春园里久住。毕竟他也是想着就近的避暑山庄更方便些,这才将园子修葺起来,定然要好生打理才是。   何况有书社在,婉绣在宫里是待不住的。   “今年进的宫女不多,你们先看着。等来年的时候费点心思,挑几个顺心的好生教起来。”婉绣想到几个女儿,还有爱兰珠,更觉得人手不足。   毕竟她不能总是挑底下人送进来的。   圆枣和杏仁欢喜不已,连忙的谢了恩,又让人把长得好的万寿菊、水牡丹等捧了过来让婉绣亲自挑选。   园子里只有她一个嫔妃在,要是不花点心思装饰,一眼看去怪冷的。   红的一串红、绿的万寿菊、粉的水牡丹等簇团的摆在一起,或是另剪几支放在屋里去,添上一份秋色。圆枣看不懂这些,只是在侧帮着递剪子等,巴巴的又抬眼看了杏仁一眼。杏仁的眸子眨了下,抿着唇偷偷地笑。   婉绣低着头没有察觉,花儿们却都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好几团凑在了一起,七嘴八舌的更是热闹了起来。   ‘这两个女的笑什么?’   ‘笨啊!看不出来跟咱们一样吗?…诶这女人剪的真舒服!’   ‘……有咱们好吗?’   ‘讨厌!这些两脚怪不都这样吗?’   ‘那个金毛和大格格就很亲!’   ‘还有那个十四爷和小宫女’   “咔嚓——”   作者有话说:   婉绣:我的生活圆满了……等等,你说啥?   一串红:本花已死,请烧果子。? 第158章 茕茕而独立   不论旁人怎么说, 在婉绣看来自己这么多孩子里,胤禵是最得天独厚的。   虽然她初时确实讨得康熙的欢心,但是时至今日胤禛和胤祾的存在功不可没。她不过一个包衣, 能够尽然的站住脚跟, 单靠宠爱是不可能的。一来太皇太后不答应, 二来她对康熙也并非不可缺,三来宫里的女人虎视眈眈。   如果没有孩子, 乌雅氏的支持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来的及时。走了一个婉萱, 还会有更多的婉媗或是婉宣。   女儿也是她得宠的根本,她虽然底子好,但谁都不能容忍接连生子的嫔妃。她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 不仅是外人松气,康熙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胤禵的出生不过是锦上添花,是康熙认为他还能有一子的期望罢了。对婉绣的地位助力不大, 兄姐们也都在宫里打开了一条大道, 他只要不捅破天, 这辈子衣食无忧是决计不愁。   所以郭络罗氏说她对小儿子不上心时,婉绣都是一笑而过。她并非不上心,只是胤禵天生得到了太多,所以不能再有一个对他宠溺的额吉。她这么想着, 所以平日里随他玩闹, 但都不能太过。连着前些日子的风声,婉绣都是敲打为准,让他自己思量分辨。   直到有人说,她小儿子和小宫女厮混?   不是, 是花说。   花说的那就更没有假了。   “主子?”圆枣吓得缩了脖子, 生怕是自己方才出神弄错了什么。   婉绣将剪子放下, 她看着被腰斩的一串红深吸口气,“太久不剪,手艺生疏了。”   ‘嘤嘤嘤嘤嘤嘤’   ‘我的花神啊!她死了?’   ‘我种子都放好了,就等着咱们当娘,你怎么就舍得我先’   “咔嚓——”   杏仁眼看着婉绣忽然将剪子拿了起来,对着另一盆好的一串红一剪刀将尖上的一团剪了,不由凝噎起来。   “这花儿都有些老了,是哪里拿来的?”   “就是蒋花匠送来的。”   蒋花匠并不是园子里的奴才,只是婉绣看他有一手好的园艺和技巧,签的劳工契约而已。他平日里吃住都在园子里,还是婉绣之前说要这些花儿才特意培植起来的,就等着这几日交差收银了。   一个外来的人,住在后面只有花草的地方,怎么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婉绣的话噎了一半,“这朵放在院角里吧,再拿其他的来。”   “是。”   “主子可是有心事?”杏仁眼看着圆枣反身出去了,不由低声询问。   在她看来,主子在花艺上的技巧是精湛绝伦的。哪怕是宫里的花匠们,就算是精致漂亮,但放在主子亲手培植的那些花儿面前都觉得少了那股子生气和自然。虽然她不懂,但也觉得所谓的手生是借口而已。   婉绣听着哭啼声渐渐远离,心情也跟着抚顺了下来,“没事,只是觉得园子里太静了,似乎做什么都不起劲儿。”   在宫里的时候觉得太闹,这会儿又觉得连郭络罗氏都不在旁,实在没有意思。唯一走的勤快的也就是喜塔腊氏、觉罗氏与富察氏三人而已。但是园子毕竟不在京中,三人也只是偶尔来往罢了,顶多就是留着住一两日。   威武年后也跟着出征了,大军在前,孝服也只是记在心中罢了。   上一回来喜塔腊氏对此很是心疼的念叨,说他在军中吃苦还记得孝期戒律,让她长叹不止。玛莎曾劝过她,可惜亲家乌拉那拉费扬古就这么一个前例摆着,喜塔腊氏钻了空子后根本听不下旁的劝言。老的听不进去,年轻的劝不住,玛莎想到自己婚后可怜的日子,也跟着潸然泪下。   婉绣听得头疼便说了几句,经此之后喜塔腊氏也有一个月没有来了。   杏仁见她失了神,福灵心至的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嫔妃们锦衣玉食的,出了宫也一样的是金丝雀,时间长了难免就会悲风秋画扇起来。但这和个人的性情是无关的,主子也不是那样沉迷消极的人,她不由笑着道,“之前太子送来的戏班子,主子可还记得?”   “就那些咿咿呀呀的?”   婉绣忙摇头,“热闹的时候好说,叫我一人听那些声儿拉长的,只怕是伤了他们的心思。”   “给主子唱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像是蒋花匠一样。   “我记得戏班子都可以改戏的?”   “主子要听什么?”   “就改我看的那些话本儿吧,照实的唱就行。”只要不是翻来覆去的那几部,婉绣心想自己还是有兴趣的。要知道字和人是不一样的,唱的好了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杏仁松开眉眼,“好,奴才等会就拿几本去给戏班看。”   “还有蒋花匠,这池塘再过些日子就冻了。不拘什么品种,种些好看的,颜色亮的就好。”   “主子心善,奴才这就去。”若是去的慢了,圆枣说了什么就不太好了。   婉绣点头,等人走了之后看着跟前的残花没得心烦。胤禵才多大啊,跟前的小宫女又是谁?   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小阿哥身边的奴才都是有数目的。除了嬷嬷和太监们外,鲜少的宫女都是康熙和婉绣拨过去的,又哪来的小宫女?   婉绣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她等了一天,都不见胤禵的踪影。   夜深了,婉绣放下了手边的书,“胤禵呢?”   “十四爷昨儿和乌雅少爷出门去了。”   “去哪了?”   “说是去庙里走一趟,要留在那里过两日再回来。”   去庙里?   婉绣听了直笑,“谎话连篇。”   圆枣望着烧的爆开了火花的烛灯,压着声色道,“可是,主子您当时也答应了。”   婉绣气急反笑,她当初听到是和博启出门去,想着两人难得愿意凑在一起自然是心里高兴的。就算知道不是去庙里,但是身边有奴才跟着,所以她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还真不乐意放着不管了。   “明日早起就叫人,让他回来。”   “是。”   门外的奴才听了动静,尽都噤了声的低了头。也有个别机灵点的,想着明儿让格格们来热闹一下。   这些动静不大不小的,也都传进了婉绣的耳朵里,却没有太多的欣慰。她卷着衾被反身默然叹气,原来是烦着孩子缠着头疼,如今孩子不缠着了才显得她冷冷清清的,还有点空巢老人的意思。   可她去年却爱极了这样的静,也难怪身边的人都被她吓得不轻。   若是往年在宫里,她好歹还能……   婉绣看着身侧的空余,忽然呵笑。   夜色里屋里只剩下烛灯点亮,脚榻上圆枣竖着耳朵去听,只是半响寂静无声。   因怀揣着心事,婉绣睡得并不踏实。天没亮她就睁开了眼,门前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三姐妹早就习惯了晨昏定省和早起习书的日子,哪怕是最小的果糖也多洗漱齐整的过来请安用膳。婉绣坐在梳妆镜前,蜜糖还帮着梳理着长发,“额吉的头发好长。”   “嗯。”   “额吉昨晚睡得香吗?”   “还好。”   果糖拿着簪子,“今日有丹青课,额吉要不要来?”   “不用。”   “我都问过嬷嬷了,额吉今日是无事的。刘师傅的丹青虽然好看,却浓墨挥洒,我还是喜欢额吉的彩画多些,额吉过去也热闹!”   婉绣有些心动,她看着孩子巴巴的瞧着自己,想到是别人说了话才来的,心里又凉了一半的压下嘴角弧度,“书社的师傅都是皇上和太后甄选过的,你要是觉得不够好,自个儿进宫说去。”   果糖一怔,揪着婉绣的袖口不说话了。   身后的蜜糖朝着一侧的芽糖眨了眨眼,可这会儿摆明了不是好事,芽糖将长辫往后一扔爽快道,“额吉莫要生气,十四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九妹!”   “让女儿陪您用了早膳,坐一会儿他人就到了。”芽糖不以为然,笑嘻嘻的让圆枣将蜜糖替了下来,嘴里仍旧讨好着,“到时候额吉想要用鞭子还是刺棍,女儿这里全都有,保准让你上手轻巧自如!”   婉绣睨着芽糖,“都有?”   “有呢!您要是觉得亲自动手太麻烦,女儿还能帮您活动活动,反正今儿没有骑射,我这身子骨都不得劲儿。”芽糖扭了扭肩头,好像是说收拾哪个小奴才一样简单随意。   婉绣笑着没说话,徒留蜜糖欲言又止。   一个时辰后,芽糖坐在堂上翘着二郎脚看着一身黛色常服的胤禵衣襟宽松,半边挂在肩头上的跪在地上。若是细看,他袖口上的玛瑙都不见了踪影。   婉绣端着茶,看着将博启与一女子放在院里,而后匆匆而来的胤祥向她告状。? 第159章 反清复明者   这幅场面不消人说, 都知道胤禵此行颇为精彩。   蜜糖默然的坐了下来,芽糖换了一只脚翘着,而果糖则顺着桌上的点心磕了起来。   三个姐姐都没人想着帮忙, 胤禵摸着大腿揉了下眼睛。他想着怎么开口, 却听得身后来人。   “胤祥给德母妃请安, 德母妃金安。”   胤禵猛地回头,凶巴巴道, “你来干什么!”   胤祥作揖, 直向婉绣,“胤祥无故叨扰德母妃,只是有事要通报一声。”   婉绣看着院里的博启, “都进来说吧。”   “额吉!”胤禵喊了一声,顶上就被一壳子砸了过来。   芽糖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拍了拍手心, 往边上一摊。只见果糖低着头抓了一把坚果到她手里, 眼见着胤禵巴巴的看她, 果糖更是笑弯了眼睛不说话。   胤禵心里更堵了,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哪怕他平日里多爱装大人模样,可到了事情面前自己也就露馅了。   婉绣也不琢磨从他嘴里得出什么来,转而看向胤祥, 尤其是他肩上一团皱巴巴的, “十三阿哥也出去了?”   “胤祥也是凑巧和十四弟遇见了,又与知章交好,所以是亲自送他们往返寺庙。”   博启的字是知章,胤祥和他确实有几分私交。婉绣对这些都不在意, 只是眼波一转, 看向了博启。   “去的路上顺遂平安, 只是途中遇到了一家汉人女子被旗人押着要送去烟花之地,十四爷便做主替她解?难。”博启说着,嘴里一滞什么话都明了了。   芽糖噗嗤笑出了声,她指着院子里的姑娘抚掌道,“咱们十四弟可真牛,年纪轻轻地都能玩话本里的故事了。”   世间受苦受难的人无数,普通汉女若是长得好的生死不宁都是常事。就算遇到好心的,但大多都是年轻人话本看多晕了头,一时兴起护了当下,回头只会让其更受折磨。所以这年头,好心的人不好做,受难的人也尽是折磨。   像胤禵这样金汤匙里出来的,做了好事身后还跟着个尾巴,芽糖哪能不笑疯了?   果糖猜得一些,也跟着直笑。蜜糖在侧戳了她两下,让她好歹收敛些。   胤禵面无表情,兀自低头。   “你们就让她跟着回来了?”有时候做好事不代表就有好的结果,婉绣以为胤禵应该更加的深有体会才对,“就一个小丫头。”   博启有些不自在,他半大的孩子比胤禵懂得多些,路上的时候虽然是胤禵做主,但是求情时多是朝向了他再加上这一路来对方也是坚持不懈的,让他无话可说,“这位姑娘在庙门口等了一日,半步不离。庙里的师傅无法,就送她吃了斋饭,直到车辇来了之后,她便追着不放。”   “追十四弟?”   果糖抿着糕点渣子,慢条斯理的擦嘴角的站了起来要出去。   胤禵,“……”   婉绣顺着看去,那个姑娘虽然也不大,但是不至于说会瞧上上马都窘迫的胤禵。   胤祥默然的侧过身,眼看着果糖还饶胤禵转了两圈才走出去,他和博启对视一眼后满脸无奈,“十四弟想着送她去一处庄子里做工,好歹能衣食无忧。只是胤祥见了此人后便觉得不妥,也处事不周,未顾虑到十四弟感受只以为我是针对了他,最后反让这姑娘上了马车。”   这话说的,可和你来势汹汹的样子不大相符阿!   婉绣犯了嘀咕,直到看着两人一脸难色,再想那女子穿衣打扮,心里不由一动,“这姑娘姓什么?”   胤祥长舒口气,“扶桑杨。”   蜜糖疑惑,“这个姓有什么典故?”   “典故倒没有,只是一十九年杨起隆陕西起事大败,其家眷子女多数充公。”   胤祥如实的说着,但对宫中的蜜糖而言,这话只是一知半解。一来这事她摸不到,二来那一年她还未出生,更不要说跪着直哼哼的胤禵了。   大清是满族政权,从几千年的汉族朝廷而言,这已然是一异类。从女真起立始到清朝成立,就让许多的汉族仁人志士站了出来。   在康熙年间历史上真实的“朱三太子”案件却有十起之多。尤其是康熙十八年陕西汉中、兴安一带有人自称“朱三太子”起兵抗清,后被抚远大将军图海击败逮捕。当时首领自称杨起隆,但在杨起隆家人及其同伙辨认,得知此人曾是杨起隆部下,一切不过是借“朱三太子”之名谋划造反。于是在康熙十九年,假杨起隆被押往京城处死。但反清复明的噱头十分好用,野心勃勃的人仍以“朱三太子”的名号为有力的号召并借用生事。   婉绣心里不是没想法,她原生在五十六个民族的现代社会,却又投身在满族人中,是不可能为了遥远的未来大肆行径的有所作为。   更何况是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   众所皆知,起义都是源于王朝崩溃边缘。满清血腥镇压江南起义,比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屠城等城池无一不是实行了屠城流血。到了如今康熙复明势力基本上已经被消灭干净,国家承平,台湾统一,国家管理体制已经建立,地方军队也已经驻扎到位。崇祯皇帝比较血缘接近的皇族基本上被满清杀光,有些血缘宗室也都选择苟活于世。   汉人的硬骨头消失在这片兴兴向荣之中,大多都不愿意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康熙当然不是绝对好人,但在朝代更替的后事中,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经尽量的做到最好。像后来的三藩之乱也与反清复明无关,只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招牌而已。   事实上,在后来二十七年也闹过一场不小的起义,但那是夏姓所为,比不上所谓的杨起隆声势浩大。   如果不是这些人为祸不乱,朝上汉人的处境不会这样困难,康熙重用时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这样的因果关系,让婉绣心里无端的生起了火,冷眼的挑了院子里的丫头片子,“胤禵,这丫头送庄子里不行,那是打算跟进来做主子不成?”   “没有!”   胤禵瞪大眼,好不容易额吉搭理了他,自然不想被误会半点,“儿子讨厌她!”   杨氏听的这声,惊得抬头,“十四爷……”   “烦死了!”胤禵狠狠地甩了袖子,两下站起来又跪到婉绣跟前,“给爷滚!”   “烦烦烦!”   胤禵抓狂的直抓脑袋,气得一脸通红,使得婉绣的手锤都下不去了。   芽糖的笑意敛了起来,“要不把这女的交给我?”   “给你做什么?”   “大姐姐手下将士无数,我收两个小兵不可以?”   胤祥听得眼皮子直跳,“九姐,她可是复明的后人。”   “那怎么了?不还是屁颠颠的跟来了?”芽糖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只有自己人和别人。要是这女的死性不改,她倒是很乐意拿来开刀,也让汗阿玛看看她的厉害。   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芽糖越想越对,眼睛也亮了,“额吉,就把她给我吧!”   就刚才的动作来看,这个杨氏肯定是不能留在这里的。胤禵这回吃了苦头也就算了,但是芽糖的本事……   “额吉!您要是不放心,不还有嬷嬷和师傅们吗?这么多人还看不着一个她?”芽糖上前抱着婉绣的臂膀,她难得的娇声说着,显得格外不同。   当初的杨起隆都有假,那这个杨氏的水分就更大了。婉绣尽量抚平愁眉,“那就放她远远的看着。”   “恩,就放去来福那里。”芽糖欣然点头,已经想好了杨氏的去处。   垂头如胤禵闻声抬起头来,眸子里也放满了光彩,“谢谢九姐姐!”   来福那只东西,就认准了九姐姐,还是那一圈子狗的领头。四哥这个老主人过去都只能吃一屁股灰,他也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凶起来可不是一般厉害!   “……那胤祥就先告退了。”   这些兄弟姐妹们的彪悍程度不是他能比的,胤祥都想好要去给太子禀报一通,可这样的事情发展只让他拍拍袖口离去最好。   婉绣看他风尘仆仆的应该是急着回宫,话到嘴边便换了。说好听的,不如往后给点实际的更有用。   胤祥要走,博启也走。芽糖眼角一勾,底下的奴才就把杨氏的嘴塞住拎了出去。   “七姐姐……”   胤禵可怜兮兮的看着起身的蜜糖。   蜜糖心软一瞬,衣袖却被果糖扯了扯,只听她甜丝丝的撒娇道,“七姐姐的那套珍珠还在不在?”   “还在呢。”   “我想要支流苏簪子,七姐姐送我几颗好不好?”   “好,都给你。”   “不用,我只要两颗粉的还有……”   两姐妹手牵着手,说着话的功夫人也出去了。   胤禵一口气提上来,只听身后传来温柔的问话,“不跟额吉聊聊你这身模样?”   “额吉,我”   “还有你的小宫女。”   “……”胤禵猛地回头,“谁?”   谁又给爷乱造谣!   作者有话说:   去之前   胤祥:十四弟打人!我要告状!   去之后   胤祥:姐妹多了真可怜,算了。   昨晚深夜59忽然翻到一本书,是前年路过路摊买的清朝秘史。老板说按斤卖,59当时想买两本,这本书很厚,所以还纠结半天是按斤划算还是单本划算→_→这文都写到这里才看到这书? 第160章 幼子的心思   胤禵咬牙切齿的模样被婉绣瞪了过去, 她拍着身侧的位置,引得他走近来后低身盘腿坐在了脚榻上。   婉绣笑了,“装可怜?”   “十三哥太讨厌了!”   “这不是打架的理由!”婉绣笑着, 声色不住的压了下去, “你打了兄长, 他不曾说你半句不好,你却还要耍性子和我告状?”   胤禵孩子气的鼓着腮帮子, “我不喜欢他。”   “那是我太放纵你了!”   “我就不喜欢他!不喜欢知章!还有那个女的, 讨厌死……得不行!”胤禵把字噎了回去,气得拿拳头捶大腿。   “跪下来好好反省!”   婉绣看着这所谓打不得骂不得的孩子,气得指着墙角去, “等知道怎么说话了再过来,再好好解释这两件事。”   两件?   “儿子冤枉!”   就算是屋子里角落受罚,可对从未被正经罚过的人而言是极落面子的事!胤禵丹田一沉, 整个人歪了过去抱着婉绣的腿大哭起来, “额吉不疼我了!”   “你们都不疼我了!”   “爷怎么这么可怜啊!”   “汗阿玛!你的宝贝儿”   胤禵撒泼似的仰头大哭, 拳头狠狠地揉着眼皮,细皮嫩肉的两下就红了。婉绣挑眉狞笑,甩下一句狠话起身就出去,“哭, 没把你汗阿玛哭回来就别停。”   直到门前还吩咐一句, “你们都给本宫看好了,哭少了一下你们就挨一个板子。”   说好的额吉最心软呢!纳克出骗人!   胤禵心里拔凉一片,对着门处诚惶诚恐的奴才拥趸下背身离去的身影,他抽噎了两下, 哇的一声真哭了!   “汗阿玛!”   这一声的悲怆, 宛如千古绝唱!   婉绣走到了廊角处停了步, 听着里头越演越烈的哭声,眉眼直跳。要不是她笃定胤禵顽劣,针对胤祥,只怕都要动摇心思。   以为真误会了他!   像身后的圆枣,她听着哭声就觉得头皮发麻,要知道这些小主子们从小到大在主子跟前都是很听话的性子。纵是六爷和九格格,都是不敢玩这些脾气的。可古往今来小儿子大孙子,这么两个人都是女人的心尖肉!   这会儿气头上没什么,可她家主子对皇上不也是一样的?回头想起来了,一心疼指不定又是她们要遭殃!   “主子,十四爷这样怕是会坏了嗓子,要不让奴才去劝一劝?”   “怎么劝?你是要陪哭?”   婉绣戏谑的回身看这个连面子话都说的拙笨的圆枣,“还是比谁哭的更厉害?”   “园子里的花儿该浇水了,奴才先告退。”圆枣低下头,忙不迭的要离开。   主子身边的姑姑都不讨好,奴才们也都学着装做傻子。任凭里面的大爷在地上撒泼打滚,也都缩着脖子装起小鹌鹑来。就是大爷身边的书童奴才,也顶多抹了把虚泪,期期艾艾的跟着哭一哭就顶天了。   可不得不说,园子里迎来半年最热闹的时候。   有两个格格路过想着过来和德妃娘娘请安,现在院门都不敢进了。畅春园一向清净,最热闹的都是书社画圈以内,与其截然相反的则是德妃娘娘的无二斋。   虽然听不清楚,但是隐约察觉不对的八旗格格脚步一滞,“怎么人都杵在那儿?”   “……”另一人皱着眉头思索,轻扯她袖口附她耳上低语几句。   听者恍然大悟,低着头往外走去,直到几十步后才听着那么一句喟叹声传来,“娘娘这样吓人,爱兰珠怎么竟说瞎话!”   “那可是未来……”   这一恰巧的小误会默然的在年轻格格里传了开来,只是大多人并不知道,就连婉绣也是后来在花儿八卦时候听到一耳朵,但木已成舟,她也不恼。   胤禵最后厚着脸皮抱着婉绣的衣袖直抹眼泪,他嚎啕大哭,毫无形象可言,没脸没皮的哭诉认错。   “额吉不要生气,我回头就和十三哥赔不是!”   “我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真的!”   婉绣听得头发发麻,“真的不敢了?”   “以后打架前我都来先问您的意思!”胤禵四肢扒着,仰头诚恳道。   只是他一脸眼泪鼻涕的,丑得婉绣手里的布巾都放不下去,“那你说为什么要打他?”   “……”   “不说?”   “您偏心。”   胤禵耷拉着头,吸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四哥他们在的时候您就不爱搭理我,那也是您的孩子,爷忍了!”   “可十三哥凭什么!”   胤禵不服气,他忽然提了声色,高声的说着自己的委屈,“明明我长得比十三哥好看!我才是您亲生的!”   婉绣一怔,她看着小儿子鼻子都红了。这幅直率较真的模样,见她愕然又反思。   只是她这一思绪,在受伤孩子的眼里那就是另一个意思。   胤禵的脾气和胆量登时瑟缩起来,他脸色忽地发白,手臂紧紧地抱住,低讷道,“是吧?额吉。”   孩子的反应太大了,婉绣勾了浅笑,身子前倾过去将胤禵一把抱在了怀里。以往夜深的时候,婉绣就会催着胤禵睡下,偶尔也会抱着他哄一哄。但皇家的孩子早熟,规矩多,有时候因为诸多原因也渐渐地少了这样的举动。   胤禵身子一僵,他眼角往外飘了一下,见没有人后这才忍不住扬了嘴角将自己安然的缩在其怀里。   婉绣抚着他后背,想了想,“就像你爱惜额吉一样,额吉也一样疼你甚至更多。这一点,是你兄姐六人都一样的,没有谁更多和更少的意思。”   “额吉从来不骂四哥!”   得寸进尺!婉绣一巴掌往他臀上拍了过去,“那是你四哥不打兄弟!也不会这样被抱在怀里。”   胤禵听着前一句就生气,可架不住后一句听的舒心。他想要忍,却仍旧笑着,“……哼。”   “好生说话。”婉绣掐了他一把脸肉,力道不轻不重的正好留了道印子。   胤禵吃痛的甩了下腿,“那个女的太烦人,知章都答应了要把她扔去庄子里。可十三哥不肯,非说要人看着。那么多人奴才看着,他说什么就说么,爷多没面子啊!”   胤祥虽然沉稳的多,察觉和作为上大有观点,但他毕竟年幼,以至于被不配合的胤禵拆了台。但有惊无险,那杨氏乖巧的跪在那里,似乎没什么威胁。   可杨氏后面的人呢?   那家押送她的旗人呢?   婉绣出门就派人出去送消息,另打探消息。如今时分,毓庆宫那里应该早有决策。而她眼下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你觉得胤祥做得不对?”   胤禵没有说话。   婉绣抚着他的脑瓜子,腹中思绪半响后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解起来。小孩子有脾气,她还不能说的太过,也不能太软,分寸拿捏都在他的眉梢眼角处。只要有一点动静,她都要将其压下。   谁都不愿意听这些家教。   可说话的是额吉,得罪的是十三哥,做错的是自己。胤禵想的不多,但是爷知道不对,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句,“胤祥和你不是一母同出,但他和你都有一个汗阿玛。都是儿子,凭什么你觉得嫡亲的汗阿玛会帮一个性情顽劣不敬兄长的儿子?”   “我没有!”   婉绣挑眉,意味深长的道,“宫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胤禵顿时哑然,垂头丧气的失了语言。   婉绣又是耐心安抚一顿,她许久没有这样费心思的陪着聊天,不免有些感慨。她如此,胤禵可别提多高兴了!   他总听奴才们说,十四爷是娘娘的幼子,定然是极受宠的!可事实上他生在畅春园,失了和汗阿玛的相处,本来就比兄姐们差了一截。再加上他的额吉一心都在书社上,回宫后又多了汗阿玛和不认识的人和事,他在宫里晃晃荡荡的都是生人,还不自在,别提多窝火了!   窝火的胤禵抓着机会一吐为快,稚子童言根本不搭理婉绣的神色,不论多细碎的事情,只要是他不高兴的全都说了。   爷才是得宠的小棉袄!   婉绣将一些记在心里,默默地看着眼前将告状都告的淡定自若的孩子,她记得以前这一招都是使在康熙和别人身上的。   这是头一回,有些新鲜,也能体会到康熙的心得。   并不讨厌,还有点奇妙的骄傲。   直到胤禵说累了,抹了把脸睡倒为止。   婉绣的腿被压麻了,她动作轻缓的将胤禵放在榻上歇息。起身出去前她看了他一眼,一小团子可爱极了,让人看了忍不住一笑。   “主子,人带到了。”   圆枣示意着跪在下面的一个小太监,一眼看去身量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婉绣疑惑,“不是说是小宫女?”   圆枣抿着唇,她瞪了小太监一眼,“娘娘问话呢!”   小太监肩头瑟缩,伏在地上传来一道娇柔好听的声音,“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作者有话说:   胤禵:告了状睡得香!   太监:……   这两天事情挺多的,之前一直纠结着新工作,结果临时敲定了下来又急着买一堆装备,关于高跟鞋,真的是每次试和真的穿那瞬间完全不同!像是大了一码一样!但是也顶着穿了。? 第161章 德妃二回宫   虽说阿哥跟前的奴才都是康熙和婉绣严加把守的, 但并不代表着就固若金汤了。   乌雅氏原来在包衣里积攒人脉,婉绣封妃后底下的人就不可能全然干净。   康熙虽然对后宫子嗣了如指掌,但他毕竟分身乏术, 再加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是不可能当真把一个小阿哥的人全都掌在手中。像郭络罗氏分管这些, 也只是安排巧妙,互相牵掣罢了。   婉绣能够保证的是胤禵身边的基本安全, 却不能厉害到将所有的苗头都掐死。眼看着底下千娇百媚的小太监, 婉绣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不过最后忍了下来,“今日的事不可宣扬。”   “是。”   “你家主子叫你做什么,你好好听着照做就是。”   “奴才明白。”   这一年前线大捷, 康熙早早就带着军马班师回朝。不过秋高气爽之季,因着行踪隐秘,所以婉绣并不知情。等她得知的时候, 前线的接连喜讯已经从宫里传了出来, 还有康熙传信送了东西和王以诚。   “皇上叫人将永和宫都收拾齐整, 让娘娘方便就早些回宫去。”   王以诚来传话的时候,正好几个孩子都在,除了胤祾。婉绣趁此开了小型的母子谈心茶话会,三个女儿的学业进展都还不错。杨氏被丢去做了来福的铲屎官, 听闻第一天就吐得脸色惨白, 直到半个月后已然麻木。芽糖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所以让几个太监们都盯着,把令两只狗的排泄物也交给了她。   胤禵不是很情愿,但仍旧和胤祥赔了不是, 这些日子在博启的陪读下倒是不那么闹腾, 却偏爱来无心斋的脚榻上一坐, 不理有没有人听,张嘴就说个没完没了。   刚走完一案的胤禛来的时候就见到妹妹们在旁边笑,眼看着十四弟缠的额吉无可奈何,他眉头一挑上去捏着耳朵就开始教训着。   无心斋难得的热闹被王以诚看在眼里,他笑着伏身说道,“就等着您回去团圆呢!”   团圆?   婉绣被这词讨得欣喜,“王总管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这可是皇上亲口御言,奴才说得不过十分之一的热忱,娘娘不怪罪就是大幸了!”王以诚忙做着受不起的模样解释起来。   这让边上的两个丫头径直翻了白眼。   胤禛看在眼里,他松开了手,眼看着胤禵抬脚踢了他小腿后跳着走开,看向了上面不说话的额吉,“既然汗阿玛都回来了,要不让儿子找人把六弟叫回来?”   真是有了爹没了娘!   婉绣话还没说呢,胤禛好似就笃定她不拒绝似的。她没好气的道,“他在外面乐不思蜀,也有个把月没有消息了。”   “前些日子儿子收到了八弟的消息,说六弟前些日子听闻当湖先生有疾,已经打马奔过去了。”   “就他?”   “还有八弟。”   婉绣听得一知半解,“怎么是八阿哥?”   明明出宫的时候带的是胤佑,他的脚疾只是脚踝处,除非走的快了几乎是看不出来的,这对于打马而言也没有什么可摘点的。胤祾当初要带上他的时候,婉绣还为此诧异。毕竟在两人还小的时候,戴佳氏就几次和她交好。不过胤祾的性子更洒脱,除了自家几个外对谁都不大上心。   后宫里的人做事都不会太过张扬,尤其如戴佳氏一流的,和婉绣也有几分交道,自然不会太过勉强。   胤禛眉头蹙了蹙,“温贵妃数次急召,为了确保十弟回宫,七弟毛遂自荐。”   也或者是戴佳氏急召?   也可能是胤祀的一人之由。   “既然如此,那就让人送封信给胤祾。先生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要放了归家。”   虽然急召这件事有些稀奇,但胤祾不过半大的孩子,就算有什么事发生也顶不住太大用处。婉绣也盼他大有作为,但那是平安健康的基础上期许的。只不过,“当湖先生的疾病可厉害?”   “似乎是老病了。”   文人老病,多半是灾。   “生老病死本是平常。”婉绣摸着眼角,她以前赖于每日的生气吐纳走了捷径,十余年如一日的姣好年轻让她心里颇为自傲。可是这种好的东西来得容易,去的也快。像她上次心疾,人不精神便一夜白发老了许多。   宫里头那个比她还要老一截呢!又是黄沙尘土的腥风血雨,指不定长相也老了。   这么一想,婉绣想要回去,也不多矫情的让王以诚回话。   三日后就启程。   婉绣将要用的都收箱笼里,又将几个孩子的东西清点后启程回宫。   爱兰珠并没有跟着回去,她虽然说是蜜糖的陪读,但那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加上她却是学业极优,性情温和,书社的师傅对她也是格外赞誉。   一队仪仗张罗开来,爱兰珠就在马车外给众人送别。   胤禛骑马而来的时候就看着不过马腿高的小丫头,仰着头对着敞开的帘子说话。他勒着缰绳慢了些,却还是惊了说话的人。   “快快拉下来!”里头传来了芽糖轻快的笑声。   这笑声不止一个,还有胤禵的大笑,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小。   爱兰珠巴巴的看着帘子,她微低头侧身和胤禛行礼,“路上波折,四爷一路顺风。”   “嗯。”   “奴才先告退了。”   “嗯。”   胤禛漫不经心地应着,直到帘子被挑起,窜出一张好奇的脸来,“四嫂呢?”   “就要开走了,九妹坐好。”   “你!”芽糖被胤禛这副认真的面孔气到,眼看着爱兰珠转眼就走的不见人影,她不由撇嘴。就那两只短腿能走的这么快,可见四哥的黑脸是真的不好看。   这哪里是未来的夫妻啊?   汗阿玛真是乱点鸳鸯谱,可惜了爱兰珠。   芽糖想想就替爱兰珠不值,神色更是犀利刻意的剐了胤禛一眼,哼的一声便放下了帘子。   “我要坐这里。”   “再说一遍!”   “九姐你耍赖!”   ……   这几个弟弟妹妹们都不是温柔的性子,胤禛装了耳聋,径直的往前一辆马车而去,那里有额吉和七妹。他将后面要装的东西又和额吉问了一遍,便问起了身子。   婉绣已经被迫的习惯了马车,原来的晕症只要自己不折腾着低头看书,不说多有精神但至少不会那样难受了。   “七妹呢?不如让小妹也来吧!”胤禛想着方才那样吵都没听到果糖说话,也不知道是又睡着了还是怎么。   蜜糖听到声音后便将一副水袋递了出来,她弯着眉眼笑得很甜,“四哥辛苦了,我没事的。”   看,这就是差别!   胤禛十分受用的接过水袋,因着路上的不放心而皱起的眉宇舒朗开来,“那就走吧。”   两地之间并不远,因为准备充分,路上几乎没有折腾太多,赶着不过大半天的功夫就回了宫中。   婉绣领着几个孩子去慈仁宫请安,胤禛还好,可其他几个皇太后也许久没见到了。她老人家心血来潮的有些激动,拉着胤禵让座身侧。   皇太后从不管外事,几乎是没什么顾忌的。蜜糖等人都知道,并且很配合的开始说笑,几婆孙不过眨眼间便其乐融融的,一坐就坐到摆膳的时间。   慈仁宫用膳规矩不大,但是对婉绣而言并非如此。但她总不能忽然推辞离去,好在康熙赶了过来。   皇太后看了笑,“皇帝怎么来了?”   “汗额涅把人都藏起来了,儿子又岂能不来?”康熙笑着行了礼,说的格外自然随意。   这种场面话,多半是说孩子的。   婉绣莫名的失落一瞬,又有些好笑自己的情绪。只是看着大半年不见的康熙笑着站在跟前,哪怕不是对她迎笑也心生安慰。   四肢健全,没病没灾的,还是记忆里清瘦模样。但又因为年岁缘故,添了几分儒雅之气。一个皇帝亲征回来后没有太多血气,反而返璞归真犹如生来如此的上位文人般,旁人看来只怕会想所谓亲征,只是作态给将士百姓们看而已?   要知道,在胤褆的身上婉绣都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成长。   又或者是康熙已是帝王,并非常人能比拟?   “额吉看汗阿玛都看呆了!”芽糖在旁偷着直笑,说的话并没有过于遮掩。   婉绣回神来乍一下听到这句,连忙白眼飞了过去,正巧被皇太后看着。   这样的动作可不雅观好看,皇太后却笑着点头,在芽糖耳侧说了一句,两婆孙像是有什么独特的秘密般窃窃私语的笑。就连以往最得宠的蜜糖,都在旁一脸无奈。   “宫里还有些庶务没有处理,奴才就先告退了。”婉绣想着皇太后请示。   “去吧。”   婉绣大喜,躬身就要退出去,却听着康熙道,“既然汗额涅这里有人陪了,那朕也先忙去了。”   康熙也一副模样请示般,只是不等皇太后应答,他扭身就背着手出去了。男子的腿脚更修长,大步往前的一走,使得婉绣像是跟着他出去似的。   婉绣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窘迫,心里有些疑惑却只能老实的跟着。直到慈仁宫的门口处,御撵里伸出一只宽厚的手心来,她脚步一滞,面色复杂。   那只也能百步穿杨的手心上,一道结痂的口子沿向手腕袖口深处,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说:   事实上之前说的当湖先生、陆陇其和王夫之什么的年纪都差不多,生年相仿,死也一样。   所以小六他会……跑断腿,但是啥都学不到(*/ω\*)   晋江的存稿箱真的要弄死人了!定好的时间又给我跑了!到底要怎么样!跑了不说还把留着没改到的全发了……? 第162章 狐假虎威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康熙将人牵上了御撵, 他正要预备着把头靠过去,一如他这些日子里魂牵梦萦里一般。只是那道口子太过瞩目,很难让人忽略不计。   婉绣本来还在腹诽猜疑, 不想就这么让她看到了亲征的伤口, 她一时懊悔自己臆想不周, 又很是心疼起他来,“怎么会这么深!”   结痂的口子厚厚一层的裹在上面, 婉绣不知道时间长短, 不敢乱碰。力道轻得仿佛羽翼,没有重量却引起酥麻,也透尽了她的心疼。   两人嘴上虽然都是好话, 但毕竟不是小年轻了,真要亲亲近近的做什么似乎都少了,更何况是多日不见?   康熙笑了起来, “八月初九遇到了葛尔丹, 可惜他狡猾成性, 又有副将舍命便逃了。”   “这是?”   “他逃命一击,换他断失一臂,也是值得。”说到这些事情,康熙虽有遗憾但还是比较满意的。   婉绣能理解, 却无法苟同, “兹贼心肠太歹毒了!”   一国之君若是伤到了手,那可不是胤佑那样的脚疾能比的。康熙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有可能会随之化为乌有!   婉绣气恼着,却听康熙附和, “同工也是这样说的, 当时就在后面拉了大炮。可惜远了些, 但也足够让他躺上几月。”   这么好的机会没把人轰炸解决,可不是可惜而言的!   但康熙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遗憾,倒是身子往后一退翻过身来,长腿一抬便倒头躺在了婉绣的腿上。馨香柔软尽在眼前,康熙长长的喟叹一声,侧脸埋在了婉绣的腰腹里。   不过须臾,呼吸便绵长起来。   腰上被手掌紧紧地护着,有些烫人。哪怕御撵有些摇晃,婉绣却径直的秉了呼吸,不敢有太多的动静因此而扰了他的睡意。   轱辘在石板上碾着响,奴才们踏步的动静几乎听不见,偶尔几道风声和请安的也都很快甩到了身后。婉绣早就习惯了清净,甚至有些厌烦,但此时此刻却又找回了以前的乐趣。   康熙出行后辫子又长了许多,似乎一直没有仔细打理,以至于细看着边上都有了绒发来。婉绣看着手痒,不由地低下头来,指尖也跟着游移了过去却突然身子前倾,直接额上戳了上去。   婉绣吸了口气,“爷?”   康熙只是嗯了一声,便听外面传来几道千娇百媚的请安声音。   皇帝的仪仗有许多,像轿撵一等简单不遮蔽的康熙也常用。只是今日这个模样,想来也想趁着在人背后偷闲休息,所以挑的是御车,十分隐秘。   至少外面不知道是真碰巧,还是别有用心的嫔妃是看不到里面的。   婉绣当时也猜着是宫人,闻声后更加确定便故意的又戳了他一下,“姐妹们都等着爷说话呢!”   “……”   “皇上可是从慈仁宫处过来的?”   说话的人竟然是钮钴禄氏!   婉绣抿着唇笑,指尖也安分的不乱戳人了。   康熙没有说话,还是外面的梁九功回话,“贵妃娘娘有心了,皇上给太后娘娘请了安正要回去。”   “梁谙达真会说话。”   “娘娘过奖了。”   “皇上,因着太后原来差遣了奴才,说要给皇上接风洗尘热闹热闹。正好今日德妃总算回了宫,奴才想着紧着过去商量。只是主角儿是皇上,不晓得皇上可有什么新鲜的?”   钮钴禄氏身居高位,但她却依然年轻,保养得宜的声色既有贵妃威严,又有女人家的温柔。再且她说的来龙去脉有理有据,还对康熙这样体贴,旁人看了自然都要赞誉一番。毕竟钮钴禄氏在外人看来,可不是这样温柔可亲的。   “娘娘,这”   “皇上不在里头?”   梁九功其实很看好钮钴禄氏的,她本身在前朝就有优势,膝下也是有阿哥的人,自然是奴才一流追捧讨好的对象。可他冷眼看着,钮钴禄氏一族的形式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甚至这是有赖于孝昭仁皇后的阴德给的福气。   不过不论如何,这都是可以交好的人。   梁九功正要无声的提醒钮钴禄氏,身后却啪的飞来一样东西,直接砸在了离他不远的地面上。他扭头看去,正是一只青花瓷的茶杯。   原来是放在御撵里的。   这只杯子摔得太过突然,钮钴禄氏等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她狐疑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还是不凑巧遇到了皇上不高兴?可不论是哪个,她都是在适得其反!   钮钴禄氏俯身看着她亲手刺上的花边,那是皇上曾经赞过她的红莲。   不说钮钴禄氏等人,就是梁九功也惊得跪了下来。他这种全靠主子喜欢的奴才,最怕的就是捉摸不透主子的心情。   康熙对待嫔妃都是给脸的,鲜少这样摔杯子,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宫廷廊道上。虽然梁九功觉得此行有些不妥,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质疑去问。这不只是对钮钴禄氏的不满,还有对他这个奴才的不满。   梁九功不得不跪着,看着御撵渐行渐远。他眸子微眯,在钮钴禄氏身上很快的过了一眼。   御撵里。   婉绣将柜门收了回去,便见应该睡着的人正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她嘴角勾了勾,“醒了?”   康熙确实很想歇下,但青天白日的事情多,他只是趁此打盹躲懒而已。所以婉绣狐假虎威的摔杯子,将钮钴禄氏奚落的事也都一清二楚。   这样的事情是没得遮掩的,婉绣并不胆怯,“我是听她在众人前诽谤诬蔑,还想着与你挑拨离间便忍不住了。”   “诽谤诬蔑?挑拨离间?”   康熙重复了这两桩罪名,竟是点了点头,“说得有几分道理。”   “所以你可不能生气。”   “不气,还应该谢你。”   婉绣没成想自己还做了好事,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真的?”   “都该收拾一下了,你顺道出出气也好。”康熙抚着扳指,他说的轻慢,眼里含杂着漫不经心的思量。他习惯这样说话,但这个样子也都是想的最多的时候。   婉绣伸手在康熙的眼皮上一覆,“爷若是忙就先忙着,晚些来永和宫用晚膳吧。”   “好。”   “顺道看看胤禵。”   “行。”   “那先歇会儿吧。”   “……”   康熙的手心覆了上去,他并不觉得压着重,反而有些莫名的踏实感。闭着眸子漫天的黑白圈点在眼前纷飞,他方才思绪的事情似乎又乱了起来,又很快的静了下来。   婉绣被送到永和宫宫门下了御车,彼时康熙假寐了一刻,靠在车里更显得憔悴起来。她其实想要为他吐纳生气,但这样太过明显了,她从来都不敢贸然行事。除了孩子幼时之外,对康熙也是鲜少的两回,但都是他睡得香沉又身心疲乏时。   康熙骨子里是不信这些奇妙稀奇的东西,她若是漏出破绽,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只是……   “主子,好看么?”知夏跟着张望着,偷偷地笑。   方才在慈仁宫就被笑过,回来后婉绣发现自己站在宫门呆站,御撵早就走的不见踪影后不免郝然,回头看了知夏一眼,“好看。”   “主子不知道呢,贵妃娘娘方才的样子才叫好看!”   “她没有见着你?”   “御撵都被皇上的人层层把守,奴才都是跟在后面的。贵妃娘娘就看着前面,哪里注意到奴才了。”更何况,常人也料到皇上会带着主子上御撵啊!   这可是和宫外同车又不一样的恩德!   知夏想着就替主子高兴,脸上的笑意敛都敛不住,“反正贵妃娘娘是比不得主子您的。”   “又乱说了!”   “哪里哪里,分明是皇上爱重主子才对!”   知夏仗着回到了永和宫,她便紧贴着婉绣的步子,低着声喜滋滋的夸着,美的像是翘了尾巴的猫儿一样。   婉绣本来就是故意的,她不喜欢钮钴禄氏说的话。如今狐假虎威痛快过后,想到等她回宫知道她在御撵里便有些迫不急待的在心里问起了花儿。她这么想着就分了神,纵容着知夏一路上几乎说的不停,也让未跟随的知春和刘嬷嬷都知道清楚了。   刘嬷嬷不由地点头,“主子也确实该如此了。”   “嬷嬷怎么说?”   婉绣还想着自己没有说话,只是有了作态,让钮钴禄氏事后得知了丢点脸面和威吓罢了。若是真的要树立威风,当时咳嗽一声都会大有不同。毕竟那里除了钮钴禄氏,还有几个声音陌生的嫔妃都在。   宫里是从来不缺嘴巴多的人。   “娘娘可是忘了,贵妃宫门罗雀,已经许久没有喜讯了。”   “是呢!奴才听有人笑,内务府这两年送的红灯笼全都收着埋灰了呢!”知夏跟着说道。   只是知夏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刘嬷嬷却是淡淡的,甚至敲了她一脑门,“慎言。”   难怪钮钴禄氏这么沉不住气!   婉绣恍然,又觉得不大对,钮钴禄氏并不是那种太看重恩宠的人,进宫的缘故也不在这里。她想了想笑道,“这一回大捷里,有几个钮钴禄氏的人?”   “奴才在深宫里,哪里知道这些?”刘嬷嬷闻言十分谦虚的摇了头。   深宫奴才是不知道,可贵妃娘娘的近亲若是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和奖赏,便是辛者库的奴才也能听得一耳吧?   可问题是,刘嬷嬷还真没听闻。   作者有话说:   恩,想着要全勤的但是……第一天就乱糟糟的。   周末是休息,想着码字存稿,没想到大早上又被挖了起来去了广州医美。   59过去蹭了个洗牙还有氧博士,这是深层补水的,但是59听到有个相似的叫玻尿酸补水,然后现场好多打针阿提拉阿丰胸阿什么的。这么简单的护肤还要59卸妆拍照,真的是胆战心惊的问了几次,生怕是什么打针或者会有什么皮肤反应的,   打开新世界的一天→_→? 第163章 胤禵听故事   钮钴禄氏氏族的势力还在, 但若是仔细留意就可发觉其已经大不如前了。   若是平常的八旗贵族但也平常,可钮钴禄氏原来煊赫有名,又出了一位皇后, 还有其嫡妹温贵妃和十阿哥。就算太子之位固若金汤, 但这不代表着氏族不能再进一步。   尤其是氏族正慢慢的推到军功外, 他们不得不审视思量皇上对他们态度。   婉绣就算没有说话,可她在慈仁宫宫门前上了御撵并无遮掩, 哪怕不知道那杯子是她摔的, 但宫里的风声也并不减弱半分的尘嚣直上。   因着宫中贺喜,许多福晋一等进宫请安。喜塔腊氏也递了牌子,还尤为小心的问道, “钮钴禄氏毕竟是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可要千万小心阿!”   抱怨女儿的话喜塔腊氏是说不出的, 更多的是担心顾虑。乌雅氏本就不显, 他们又只是其中的一支新贵, 真要硬斗那是不明智的,但也不能怯弱。想到这里,喜塔腊氏犯了难,“自打抬旗上来就有不少的八旗家眷交好, 虽然说不上多厉害, 但是也有些人脉。像兵部”   婉绣嗤的笑出了声,“额吉又说混话了。”   哪怕她再不上心,可乌雅府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人隔三差五的细细禀报,尤其是谁家家眷走动这一流的。事实上, 喜塔腊氏这一点做的很好, 只是婉绣确实用不上。   喜塔腊氏哂笑, “我糊涂了。”   “放心吧。”婉绣伸手覆在喜塔腊氏手背上,“她是骆驼,可宫里水深的不止她一个。”   尤其是她们几妃盘踞宫中多年,和她一个明面上的贵妃是表面和气的利益关系。婉绣在四妃中靠前,地位早就水涨船高,常人轻易是动不了的。就算是当年的皇贵妃佟氏,也都要三妃互相审夺才可,更何况是她?   温贵妃不是孝昭仁皇后,若不然这宫里的消息还不至于传的如此之快!   这边喜塔腊氏放心离去,那边就有觉罗氏一等进宫请安。婉绣虽然不喜欢这些客套,但也没有全都拒绝,和几个亲近的过了脸后又忙些琐碎,年节也就到了。   康熙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假寐,婉绣则坐在身侧为其手心擦药。原来的痂早就脱落干净,只是他伤口深,虽没抢到骨头却也养的很慢。她低头给粉色的嫩肉擦药,耳畔是稚子的读书声。   胤禵被突如其来的康熙抓包,走不得还被考校学业。他可怜巴巴的向着婉绣投以乞求的目光却不得回应,又实在没有真材实料的在背起了最近背的朱子家礼后杵在原地。   宫里的流言蜚语数不胜数,尽都传进了耳朵。莫说康熙,便是婉绣听了开头都格外诧异。   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傅这么促狭,竟然要他读家礼。   康熙将其神色看在眼里,笑着问了两个问题后,胤禵更是呆若木鸡的没有反应。   没反应?   没学会?   那就读吧。   按照阿哥晨学的习惯来,拿着读两百遍才算交差!   念书的声音和节奏也是有讲究的,胤禵紧紧地瞧着康熙的脸色来,直到闭上眼后便渐渐地声色低了下去。低一点没什么,可问题是康熙并不是真的睡着了。   婉绣看着听着他的呼吸声,这些年来虽然她仰仗了不少的外物帮助,但是对于他的了解却是本能的渐渐熟络全面。常人看不出这是狮子假寐还是沉睡,她却能听出其中蹊跷。   康熙醒着呢!   兴许是察觉到婉绣和胤禵的目光太过殷勤,他的手指勾了下婉绣的裙边,“出去,今日之内将这一篇抄百遍交上。”   胤禵脸色发苦,他这一篇不太多,但抄百遍,他就是不吃不喝都可能今日之内抄完,除非叫人代笔帮抄。   可是会不会发现?   胤禵思绪着,只听里间的药盒子收起来的声音,这才惊回身来,抬眼对上婉绣戏谑的目光忙道,“那胤禵先去抄书了。”   说着话,人就连忙跑了出去。   瞧着那一溜烟不见的身影,婉绣直摇头,“你就吓唬他。”   “这也叫吓?”   康熙偏过头,嗤之以鼻的笑,“你该去听听旁人是怎么告他的状!”   有着众人撑腰,年纪又小,简直就是宫中一小霸王也!   婉绣知道这些,但胤禵从不无事生非,看似张狂得意却也少不得胤礽胤禛等人的偶尔敲打和欺负,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至于宫里的流言蜚语,本来就是不能尽然截止的,干清宫那里的消息就更不要说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可能她想不到的!   这么一想,婉绣不免抱怨,“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康熙睁开眸子看了过来,却见她脸微低,神色是毫无遮掩的表露出来。甚至在察觉到他目光后还抬眼瞪了过来,嘴里碎碎念叨着,“这么长时间我都依了在宫外,这里头的怎么都犯不着胤禵这孩子的事。偏偏人善被欺骗,折腾了大的就挑小的,怎么没人敢对老的半点脸色?真是……”   老的?   覆在腹部的掌心下是他愈发结实精壮的肌肉,康熙气极反笑,他以前在宫里常年办公或有懈怠,但今非昔比。   康熙长臂一展,顺着近身的腰肢一把揽到怀里。   碎嘴开了头就难收尾,婉绣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年岁上涨后人也婆妈起来,说起话来也没完没了起来,“孩子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别人说什……诶!”   婉绣偏着头,额上是其微青的胡茬子,扎的忍不住往后仰。只是她脑后是宽厚的巴掌,头上沉声传来,“老的都躺在这里了,谁还敢说什么?”   话语一出,婉绣白了眼,“那方才不就有人说了。”   “那人该罚。”   “怎么罚?”   “罚……跟他去干清门。”   干清门并非嫔妃可随意踏足,除非是今日康熙亲口御言。婉绣并不清楚何事,但听了也高兴,毕竟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意外惊喜。   至于胤禵的事,婉绣斟酌思量后决定先放一放。等哪天和康熙有话谈了,再拉出来絮叨絮叨。   说句实话,女人还是有适当的哭诉要好些。像这一回回畅春园,还是胤礽帮着办的。   婉绣后知后觉的恍悟过来,索性揪着那衣裳不说话了。倒是康熙颇有兴致,搂着她问了好些话,她挑着应两个,不想说的时候就用手指点点他胸口。脑袋下的肩颈瘦削咯人,婉绣扯了软枕的边角放在中间,侧过身子便闭上了眼。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   婉绣抚着额头满是纠结,“竟然睡了这么久!”   “是啊,皇上说主子睡得好,让奴才们都不能搅了您休息。”知夏笑着将温水端了进来。   “皇上呢?”   “外间呢,说天色深了抄书对眼不好,想着要去看看十四爷抄的如何了。”   婉绣点头,她接过茶碗刚抿了一口,“已经去了?”   “应该没有,奴才方才进来还见皇上坐在那儿呢。”   “更衣。”   婉绣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换了下来,想要出去还要重新拾整才可以。   “主子也要去看十四爷?”   “快拿衣裳来!”婉绣连忙起身,她没有功夫和知夏解释太多。   知夏忙点头,转身又叫了两个小宫女进来帮忙伺候着。只是等婉绣出来的时候一看,康熙早已不见踪影。   婉绣并没有让人声张,康熙想着走一走,回来等她醒了再一起用晚膳。他嘴上说不是,但胤禵确实少了些关心,便想着若是这孩子懂事些,等会儿就免了他的罚,此后再徐徐图之。   康熙只带了近身的几个奴才,悄声的来到了屋外,正巧遇见开始摆晚膳了,他不由挑眉。   “主子,先喝汤。”   “嗯,怎么有香菜?”   “这是鱼汤……”   “鱼怎么了?你看鱼吃过香菜吗?”   “没,没有。”   “世上怎么有香菜这种非人的东西?拿走拿走!”   碗重重的放在了矮桌上,声音听着力道不小,也叫人忍不住皱眉。下一瞬却听里间又道,“主子,那吃豆腐。”   兴许东西还算满意,嫌弃的话止了几个呼吸,又听着勺碗磕碰声响,人也气急败坏起来,“吃个饭都抖,不吃了!”   “主子,这”   “说故事吧!”   “主子不是要抄书吗?”   “爷手这样还不能歇息?”胤禵气得拍了桌子,反正他今儿是不能睡了,这睡前故事还不能预支不成?   奴才拗不过,应着话的样子就变了声,说起了一段书生与富家小姐的感情故事。按照通俗的发展,哪怕书生穷困潦倒也无功身,但凭他富贵不能淫的傲骨便让自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倾心一片。   康熙透着窗角,看着那书生儒雅和小姐娇柔等人的声音从奴才嘴里吐出,眉头直跳的看着兴致昂扬的胤禵。   “这个女的有点意思,好像我认识!”胤禵听得很过瘾,发抖的手一直在拍大腿又晃了晃脑袋,“你是不是学的哪个人?”   这话哪是能随便应的!那奴才吓得忙跪下,“奴才不敢!”   “可是……爷想想。”   这个奴才……   康熙不由得捻了扳指,身侧听着应该等他回去的人笑道,“这人是皇上拨的,每日里给胤禵说些故事打趣。”   那把好嗓子一度把花都骗过去了。   迎着她盈盈一笑的脸,康熙嘴角抖了抖,正要说话却听里头惊呼一声,“想起来了!是司寝姑姑!她和汗阿玛说话就那样!”   婉绣轻笑,“司寝?”   作者有话说:   几天没更新,真的蛮羞愧的昨天刚好和客户聊天才发现周四,已经断了几天。   早上紧赶慢赶想着上来更新,然后……存稿箱你干了啥!!!!!!   留言的小天使发个小红包吧,真的是惭愧了⊙﹏⊙? 第164章 背后的男人   胤禵在不知晓的情况下, 因为那么一句话逃过了一劫。   只因为干清宫的司寝姑姑是去年才新抬上来的,按照康熙出征在外的情况,两人之间不该说上什么, 除非有过亲近。   婉绣看着胡子拉碴的男人, 心里不住的嫌弃起来, 真是个管不住的!当下就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回去了。   一把年纪了吃窝边草, 但他是皇上, 婉绣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你玩耍就算了,怎么让一个少有在宫里的儿子看到这情形?还不是少数!   指不定在外还养两个呢!   回去后婉绣没有再提这件事,但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用过晚膳就自己卷了本书看。   康熙摸着鼻子,见自己这么不讨喜,倒也没有真要强留的意思回去了。   “主子, 皇上这样会不会气着了?”   空气里泛着淡香, 其声也陌生。婉绣不由得抬眼看去。只见说话的小宫女身量青涩, 模样周正,一双大眼眸娇娇俏俏的。   小宫女名春冬,跟着知夏有两个月了,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耳濡目染, 两人的性子也很是相似, 她年轻爱笑,甚至更有几分胆子。   这是知夏挑选敲定第一个□□的宫女,婉绣见她喜欢就抬做了二等宫女。虽不说常伴身侧,但印象总是有的。只不过这样近身打量, 倒是头一回。   “……你怎么不问本宫气着了?”   婉绣飞了她一眼, 扭身上了床榻。她白天睡倒了, 等会儿看书指不定什么时候眼困就要睡下。   春冬面色一僵,她想要说话却见知春进了来。   “你怎么在这?”知春皱了眉,却见想找的人都不在眼前,“主子要歇息了,你回去吧。”   “是。”   知春伺候着洗漱更衣,见主子面色淡淡的情绪不佳,不由抿了唇往外打量,正巧连着有人捧着软被站在门外笑盈盈的。   “你怎么又来了?”   “今儿本该是我守夜,姐姐怎么忘了?”知夏打趣的说着,抬脚就要往里走去,“主子跟前空不得人,我方才想着早点替姐姐歇息,就回去准备着让春冬顶一下。”   知夏看着知春扬着臂膀阻她进去,手心紧了紧,“可是她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你自己思量,天色不早了,别耽误了主子歇息。”   “好,这几日冻的厉害,被子姐姐盖着吧。”   知夏眼看着门要合上,忙将手里抱着的软被塞到知春的怀里去,转身就走了。   摸着被子里的汤婆子,知春静然的将门关上。   婉绣仍旧在床头歪着,她就着一盏烛火看书,并闲情的又翻了一页过去。   屋外漆色漫天,知夏一路沿着廊角打着灯笼轻步回去。她走的极慢,借着这夜里的静悄思绪起来。   说实话,她没有太大的志气。进宫前和初时听了太多的不好,知夏自觉自己没什么本事,只战战兢兢地盼着自己能平安的熬到出宫就是大幸!对于如今的处境和地位,莫说旁人,便是她也觉得一步登天似的,太过幸运了。   进来就跟着在知春的手下学事,又遇着个宽和的主子,竟也抬她做了大宫女,此后做好本分便衣食无忧。她感恩主子和知春,所以对于春冬她也格外的上心。   这两个月来几乎形影不离的,她自认不该看错了人。但归根究底,自己的规矩似乎也不如前那样严谨苛刻。   知春那样神色是少有的,她不得不记在心上,更不知主子那里……   “姑姑!”   知夏抬眼看去,只见她的坦坦房门前站着一道身影。借着脚边的灯笼,能看到她手里还端着个盆子。直到走近身去,才发现是热水盆。   氤氲升腾的热气在微黄的烛光下摇曳生姿,映着那张微白的面孔也莹润起来,“方才去水房里,听太监说今儿是知春姑姑上夜,想着姑姑也该回来了,就顺便把水端来,省得还要等。”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说一声?”   知夏将房门打开,虽然坦坦房多是大通铺和简单的一套桌凳茶杯,但这屋是她和知春住的,炕上宽敞得由一帐矮几一分为二,两侧是各自的箱笼和匣子,那些私物和衣裳被枕都在里面收着。   除此之外,也就是东西更新些,茶具略有讲究,但都比不过两窗前的淡黄色的花儿。   那花儿花叶极宽,浅色浅亮十分俊俏。   那是主子从宫外的路上得来的,因为种得好就赏了两盆下来。但凡进这屋里的人,常常会第一眼看到她们,而后才顺势看着紧挨着的案桌。   春冬忍不住将这些看在眼里,她不是第一回 进来,但都呆的不长,而这一次也一样。   知夏先是点了桌上的烛芯,将灯笼收起来后又开了半扇的窗口,“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些过去,我就不送你了。”   “不怕的,几步就到了。”   “恩。”   知夏没说什么,轻轻地却堵了春冬的话,她不是没眼色的人,殷殷切切的说了两句后这才转身离去。   那双发红的小手将门合了起来,知夏沉手在水里轻碰了一下。   温温热热的也刚好,只不过她喜欢更热的水。   次日婉绣起身,便看到知夏殷勤的伺候着洗漱更衣用膳,直到等人都退下去了,她这才跪到跟前来以表忠心。   可人家没做实际的坏事,忠心表了也是无济于事。   但人就难得知夏这样的知错就改和能屈能伸,婉绣停了手,看着纸上摹出来的圆圈暗自松了口气,“你看着办吧!”   心思不正的小宫女,她是不会留的。何况是她这个年纪了,哪怕对男女之事不太看重,但同等的也不容忍永和宫有丝毫的争宠笑柄来。   而当务之急,她忙着要画画。   早起时就听了干清宫的传信,让她亲手画几幅日晷表来。这表不用太精细,只要能辨出日光时辰就可,但这毕竟要一笔一笔画的清楚,难免就费心思了。   再且康熙说的没个准,婉绣也不知道自己画的好不好,所以埋头折腾了半天还没有画好一张出来。倒是蜜糖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不免好奇的也跟着画了一张,也算是助她一臂之力。   如此几日后,内务府送来了一干赏赐,还有去干清门的消息。   当日在干清门召见康熙喜爱的一众朝臣,婉绣除了年节宴会上就再没走在外人眼前。婉绣不知道这是什么消息,倒是毓庆宫那里送来了一套朝鲜上贡的护甲来。   婉绣不喜欢留太长的指甲,所以护甲一般都是置之高阁,这一点近身的人都知道。但站在正经场合上,却是不能少的。她自然没有拒绝,在换上一身紫色宫装后就戴了起来。外面天冷,又添了鹤氅和汤婆子,晃着仪仗一路前去。   宴席已经开了。   婉绣到的时候正巧看着康熙取笛和瑟的审音,她对这些玄妙的音乐是个十足的门外汉,便静静地站在一侧听着。直到九卿齐齐赞悦点头,这才走出来行礼。   “人可算是齐了!”   宫妃出席显然是康熙的主意,诸位大臣都没有设想到此处。不过场上都是人精,闻得此声多数都低了头笑,不敢露出半丝轻慢来。   婉绣勾了唇角,“皇上弹曲,叫我做什么?”   因为两人坐的近,婉绣低声说话是不会让旁人听见,言语上倒是和平常一般模样。康熙听了轻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扬声道,“先生们可来了?”   “来了。”顾文星难得的跟在康熙身后,应着回话。   先生?   婉绣更觉得自己坐不住了,想着等会儿该从头到尾的傻坐旁观还是寻个机会趁早退场要好时,康熙还笑着让宫女倒了一杯深红色的酒来。   但从上往下看,那酒是通透亮色的,漫着一股香气。   “这西域的葡萄酒养生养颜,你尝一尝。”康熙侧过身子,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瞧她。   婉绣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她弯着唇角低语道,“皇上给的当然是好东西,可是我这酒量确实不好,还请不要笑话才是。”   酒量不好?   那岂止是不好二字?   康熙想着就觉得好笑,不由得扬眉勾唇忙附和的摆了手,“这酒倒是有几分烈性,你缓着喝,不过三口就好。”   宫女顺势退了身子,连酒壶都收了起来。   被小觑的婉绣也不恼,左右她不好这个,自然就不在意,反倒是门处进来的两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人金发一人白发,穿着传教士的服饰走了进来,行着外邦大礼给康熙请安。   “这是永和宫主,朕的德妃。”康熙点了头,示意了身侧的人,并解释道,“左边的就是白晋。”   白晋是谁?   在彼时,婉绣立马就想到了博启。两人在外人看来就是狼狈为奸,将三阿哥胤祉引诱出行。好在前有来往经历,又有大清阿哥开道快了脚程,不然胤祉的归期恐怕还遥遥无期。   到时候乌雅氏要顶多大的罪?   婉绣想要看清白晋的模样,却见他年纪轻轻就留着一大把的胡子,面部轮廓也只是大概罢了。   “白晋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如意。”   “张诚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如意。”   这两个夷人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学了一口满语,但他们非大清之人,见了宫人竟也说的有些不同。   婉绣颔首浅笑,“早有耳闻两位大人美名,今日恰逢其会,实在难得。”   “有赖皇上看重,白晋也常听闻娘娘精通外语,腹有诗书。”   这张口成语的功力叫人惊艳,婉绣莞尔,她瞧着一手撑着脸侧闲情看戏的康熙,“许多年不说,算不得精通。”   英语是她最娴熟的,可宫里可说话的夷人都是男的,婉绣只能噎着在心里,再说出口定然大不如前。   几乎客套有了一面印象后,这场文学探讨会才会彻底的开始。   方才说的是乐律和乐器,这会儿人齐后就说到了数学上。   康熙的聪慧从不偏向哪一点之说,他的汉学渊博,更对夷人的科技医学格外热衷,其中数学更是拔尖甚至独有热衷。像那些儒家经学,婉绣尚且还能听的一知半解,再且今日不谈这些深学,她还不觉什么,直到谈及越深的数学这一学科上,竟是大为吃惊更有些茫然。   “圆径一尺围当三尺一寸四分一厘有奇。朕观入线表中半径勾股法,极其精微,凡圆者可以方算,开方方法就从此出。随后,一进行了验算,没有一处不相符……”   “算数精密,即河道闸门流水,也可算出昼夜所流分数,方法是先量闸口宽窄,计算出一秒所流多少,积至一昼夜,所流的总量,就可以计算出来。”   “如日晷表……德妃。”   婉绣抚着酒杯怔愣,闻言抬头,“日晷表呢?”   知春忙将备好的画表呈上,只见康熙在其上面挥笔洒脱的画着什么,语气愉悦的说着,“这是德妃亲笔所话,精准苛刻,放到日影下去。”   婉绣看着自己辛苦一整天,不过在他手下一瞬就拿走的日晷表,心底那莫名的情绪越发深了起来。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班门弄斧,所以拿手的丹青都只是自己用来消遣度日,不会厚着脸让他借机说笑。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够了解眼前的男人。   张诚的数学很不错,他上前探讨时还提到了次方根这样的东西。婉绣侧耳听着,这竟是康熙向南怀仁学习时候捣鼓翻译而来的术语。她这样一个偏科的女学生本来就只会那点基本的数学,如今坐在高处看着康熙甩开长衫袍角,大咧咧的拉着一众朝臣坐在门前石梯上考察议论学之格局和利落,她忽然看向了白晋。   她忘了是哪里曾看过君主制时期的友情篇章杂文,其中就有谈及路易十四和康熙之间的友谊。两人一生从未相见却心心相惜,还曾各自飞鸽传书,甚至因为康熙的哲学理论和封建皇帝的格局很得路易十四和当时法国的推崇。   这份推崇也因此让康熙有个格外特别的名字,哲人王。   而铸成这一切的背后男人,就是张着嘴坐在康熙下方,神色满是敬仰接着口水的白晋。   婉绣只觉得嘴里的葡萄酒甘醇发苦。   作者有话说:   PS:这段话不知道59打了多少次了!   真的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水逆!   时间表不搞事了,存稿箱又来了!一章总共就三千,还分分钟给我丢两千,这对工作手机党来说简直晴天霹雳有木有啊!!!   对不起编编,对不起大家,还想榜单不错来个爆发来着,结果……   最后,教师节快乐~? 第165章 初次见白晋   婉绣彻底的当了一回好看的木头桩子。   这么多年来, 是真的彻底了一回。   眼前宫里好歹有所谓的姐妹们,各自分割,只要有心不出挑, 安安静静的其实并不难。可她一人对着一堆大老爷们, 就连心情不错的康熙都沉醉其中。   婉绣望着一众人围着日晷表左右张望, 她想着和顾文星说一声回去算了,却见其人身影匆匆的从她身侧而过。顺着他的身影而去, 是康熙领着一众人又急哄哄的去了前面空地上, 竟亲自垫着脚爬上了石墩日晷上,一把将表自晷针上扎破放了上去。   顾文星捧着笔墨,康熙正好一抬手就捻笔而下。   那是她画的第三张日晷表。   婉绣只觉得惨不忍睹, 更有些同病相怜的模样,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不知道今儿过来的意义是什么,总而言之人也见过了, 学术研讨会也都开始热闹了起来, 她似乎也没什么作用了。   好在这里早有准备, 放置了许多书画纸笔外,还有几副棋。其中有一套是玉质的象棋,观之便是入手莹润的好东西。   比她库房里那套镶嵌宝石的四不像好看多了。   婉绣看了眼馋,索性自己寻了一侧的矮几, 左右顾盼发觉这人才济济满堂红的地方竟没有趁手下棋的人, 她不由心头一动,想到某件一直被耽搁下来的事情。   不过眼下急不得,最后还是让身侧的知春上局对棋。   知春不是平常宫女,虽然手有生疏, 但底子仍在。至少婉绣这样的臭篓子对着, 竟也是旗鼓相当。干清宫的几位女官也在, 婉绣怕腻烦,索性就嚷着玩输赢,庄家轮流坐的主意,一时之间并不比外头人安静几分,甚至还有几分硝烟好战的味道。   直到白晋进来的时候,便被这热火朝天的气息所惊住。   白晋进来是因为康熙分身无术,让他进来给德妃请安而已。他和佐罗是有着特别经历的好友,彼此之间也很有默契,曾经在船只上摇曳望月的无数黑夜里,两人便时常坐在一处。一开始彼此都十分客气,后来交谈甚欢有了私交之后,便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佐罗知道他对前人们的敬仰,对祖国的崇敬,对东方大国的好奇还有学术的热好。而他也知道,佐罗对自由的向往以及其有一位眼界独到的姐姐。   这位姐姐不拘于府院,众览杂学还精通海外,这让佐罗耳濡目染有了根本的印象和感官。   说句让大清皇帝不高兴的话,皇三爷虽叫人惊艳,学识渊博,交际能力是肉眼可见的前进和成长。但在法国混的风生水起的,却是隐在身后佐罗,还有他身侧跟随的一众人马。   虽非完全一致,但从某些方面而言,白晋觉得佐罗和自己处境相同。只是他有个好的姐姐,可以近天子便万事。   “德妃娘娘如意。”   婉绣收回旁观的视线,她放下手心里的坚果,这是知春赢了棋局的凭证,“你怎么进来了?”   想到其专注敬仰的模样,婉绣心里就有真莫名。   “皇上怕您无聊,让我来陪着说话。”   说话?   婉绣莞尔,张嘴吐出一口标准略有些生涩的法语,“也好,我也有些事情好奇。”   场上听得懂的人就他二人,知春等人都噤了声,暗自拿了一副普通的象棋出来。   白晋略有些诧异,“娘娘请问。”   “咱们大清和法国有什么不同?”   “娘娘指的什么?”   婉绣莞尔,“本宫没去过,又怎么知道?”   “佐罗曾有提及,每日里都会做好日记,说要为娘娘……”   白晋摸不出婉绣的意思,只是学着用和上位者闲谈的口气叙谈。更何况婉绣并不是脾气急躁的人,她也没有那些利益纠结,不论白晋说什么她都笑着收听,偶尔应上两句,也让她有了别开生面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人交谈了。   曾经她也是在额吉膝下撒娇的小姑娘,每日里闹着要出门子,拉着喜塔腊氏在教堂里打转,和那些夷人朋友们谈天说地,将她只存活在脑海里单调贫乏的字幻化成新鲜活跃的事实。只是人向来贪心,总会想着一些自己不能做的事。   白晋和她原来认识的人又有不同,有着专业刻苦的知识底蕴,言谈舒畅的让她流连忘返。   直到对上了康熙的目光,她还意犹未尽的感叹,“今日真是不虚此行。”   “朕还想着回头要被你念耳朵,万幸万幸!”康熙摇头喟叹,满是唏嘘幸运。   可那张脸上的戏谑丝毫不加遮掩,婉绣看着身后低头的奴才们,手指在袖口下勾了勾,将那只带茧的手缠上,并在手心上轻挠,“谢谢爷的好意。”   “哼。”   康熙轻笑,对婉绣的软语感谢很是受用,只是该说的话还是不能客气,“朕说了那些多你听不进去,偏就喜欢那些偏科学杂的东西。”   “爷既然都知道,又何必这会儿嫌弃。”   “朕不是嫌弃,是庆幸。”康熙仗着身量高挑,斜眼睨了过来,“这些个的孩子虽然各有长短,但好在紧要的地方没学你。”   孩子左不过就是肖父母,不像娘就像爹。   康熙好整以暇的等着婉绣发怒,一侧的手默然的背在身后,却不像腰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她这一下力道不轻,又有细长的护甲戳了过去,他顿时变了脸色,喉咙里哼了一声。   世上能给他脸色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清,更不要说还动手的了。   康熙沉了眼角,却见婉绣没有半点虚色,更是一脸冷笑,“宫里的事情虽说是比不上皇上国事繁重,但细碎杂事积着也不小。我的本事不大,只能勤能补拙多花些心思。皇上出行的那日,恕不能远送。”   “你”   “奴才先告辞了。”   婉绣俯身,不容他言语就离去了。   康熙瞧着她身影匆匆,不带丝毫情绪,面色更沉了下来。   乌雅氏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在这一点上也从未越线。这一回回京,乌雅氏两父子都就在了前线未归,也无功赏论,但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见有半点意见,他索性想着压一压才好。   只是葛尔丹负伤在身,实在是大好机会不容错过!临走前念着她有过心病的时候,在宫里难免乱想才担待几分。可惜好心败坏事,反倒提醒了人。   白晋这厮……   “皇上,娘娘这……”梁九功站在身后轻声问道,“可要奴才吩咐人去送一送?”   “不用。”   康熙低头,他看着手心一道宽长刀痕,忽的扭头看向身后正张望前方的梁九功。? 第166章 设公主幕府   婉绣没想到回到永和宫会见到梁九功, 还是那副模样。   他一个人赶着先到,满头大汗,模样很是狼狈的站在宫门前。这且不说, 让人讶异的还是他那一顶特有的帽子不见踪影, 身后连个伺候的小太监都不见了。   瞧那模样, 分明自己违了宫规自个儿跑过来的。   “奴才见过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吉祥。”   康熙跟前的奴才众多, 若说让她不喜欢的那个, 在梁九功这个名字前刘进忠一流可算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再加上她刚才和主子翻了脸,这奴才追着上来只会让她愈发心烦。婉绣只当是没有瞧见,下了撵径直的往里头走去。   梁九功在外臣面前都是春风如意的人, 受宫妃冷脸却没有半点恼色,反而巴巴的跟了上来的杵在门外,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婉绣心里顿时觉得不好了, “刘嬷嬷,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摸不明白, 奴才就更不晓得了。”   刘嬷嬷如今年纪大了,偶尔才会跟着婉绣出门,平常里就在永和宫里和今岽一同盯着,但她消息灵通, 人情练达各种关系比谁都要熟络。而她性格多年不变, 知而不言,是不会像知春等人那样毫无掩饰。   从某一点而言,这对婉绣也有好处。   至少婉绣也习惯了自己思量,直到知春带来了消息。她虽然是再三肯定, 但“主子走了之后, 皇上就遣了梁总管过来, 说是往后日子就跟在永和宫。”   “什么?”   婉绣掐着指尖,她看向了同样震惊的刘嬷嬷,“嬷嬷可知道些什么?”   刘嬷嬷轻摇头,面上很快又如平常般毫无波澜,她语气微沉的带着几分欣然,“皇上心思缜密,凡事都有思有量,奴才愚钝,唯有望洋兴叹。”   说完,她顿了顿抬眼回看婉绣,“不如娘娘仔细回忆一番,今儿个还有什么事?或者前些日子也可。”   前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虽有忙碌的时候,但整日而言是清闲得意的。尤其是这一回阿玛和博启都没有归来,乌雅府院鸦雀无声,朝中百官许也有人亲近,但比之前年却是差了一些。她身在宫中虽然也常收到请安的帖子和礼物,年尾总览的时候只要上点心思,一样能瞧出不同来。好在康熙对于后宫之事都持平得很好,没有过于的抬举了钮钴禄氏一流,自然也就少了一些流言蜚语。   像她这样,一开始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以色侍人,到后来的母凭子贵,根基终究是不稳的。家中阿玛和博启的官途也走得格外艰难,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里。或许在康熙看来,也是有许多或好或坏的考量,这些都不是旁人能够置喙。这些婉绣都记得,不怪康熙,也不觉得他会凉了将士的心。   可至亲在外搏命,这一年里胤祾也因着离得太远没有团圆,心里难免有些不快。偏偏今日康熙表露这么多的好意体贴,但都是临行前的恩赐和许多东西换来的,她一时气不过,又想到他愿意让她走到外臣眼前来,索性就顺势发了脾气。   或许有些恃宠而骄,但是结局不糟糕的情况下,反倒是她自己有些不大明白。   康熙三征葛尔丹的故事是他皇帝生涯里重彩浓墨的一笔,婉绣已经不记得细处,但这三征似乎没有如今的顺利。放着葛尔丹负伤败仗的大好局面回京潇洒度年,怕也只是做个样子,回宫做些安排罢了。   相信最多过一个月,康熙也该启程再出征了。   白晋说的不多,只是说了博启在法国里每日做的事情。他本是兵部人,这些年掌着不少的军火技术和权利,只等着战事平复下来即可加官进爵。但博启万里而至,显然不想只当个皇子跟班的意思。不知道是性格原因还是故意而为,白晋的话语描述让婉绣察觉到博启这些年来的长进,他避开胤祉的锋芒,暗中招揽人马技术,已经在自己的底下有了极大的优势。   更何况,博启亲笔的本子里还说了几处藏宝地。   若不是吃到了甜头,博启怕不会这样念念不忘,还特意在本子里做了记号。   婉绣为博启的这些而骄傲,却也担心他是否真的留在前线,还是被康熙派去的别地?还有就是,出去过的人心思肯定和以前是不同的。他是甘心就这样被四处调遣,还是另有筹谋?   更重要的是,康熙还把梁九功这个烫手山芋扔过来。   婉绣没想到一个把手伸到外朝的官宦,竟然把自己混成了这样的地步,她不由得冷笑着回过神来,“他来了也好。”   “娘娘是打算?”   “进了永和宫,那就是永和宫的人。只要皇上没有反悔,就容不得他半点脾气。”   梁九功在前朝的手伸得极远,胤礽和胤禛就曾针对的提过几次,虽然谈多浅显,却也足够让婉绣警惕和猜疑了。康熙这么体贴,把两面刀子送过来,要没人在背后折腾是不可能的。   就像康熙说得,几个儿女都像他。既然像他,那脾气就不是小的。不论是哪些人闹得事,也算是出了口气,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格格们呢?”   “格格们在慈仁宫里,说是今日演武场有比试,要晚些才能给您请安。”知夏在侧低着头回话。   婉绣落了一眼,发觉她身后站着的丫头高挑了不少,“这个丫头?”   “春冬。”   知夏回话,“这是奴才新挑的小宫女春冬,不是很机灵,但性子安静做事认真。”   这位春冬似乎年幼处境不好,长发发黄,人也是干瘦的模样。听知夏说她,懂事的请安过个脸也算不错,面上很是沉稳,就是底子差了些。   还有就是名字吃了亏。   不过这些都不是婉绣打算干预的,“那你就好好教着吧。至于梁总管,皇上想着什么就什么,可后宫里的规矩不能破,小庙难以容下大佛。”   “娘娘言重,奴才只是奴才,一切不过仰仗主子恩德。”   婉绣的话没有遮掩,梁九功站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他到底是奴才,这些话传出去终究是站不住脚的。更何况,他现今已经被发落边疆了。   “后宫里的事情确实用不住你,不过你是皇上的人,本宫也着实不好打发了。”婉绣端着茶杯,她斟酌后道,“皇上也没有叫人传旨过来,证明事情另有回转。梁总管也莫要气恼,事情总会好的。”   “娘娘仁善,奴才定能借您吉言!”   “准备晚膳吧。”   孩子们说来都是不一定的,婉绣也不想整日里围着她们转悠,便自己把时间都安排了。大半天的光景,闲来无事秒了一张底画,借着微薄的暖阳垂下在院子里转悠着修剪了花枝。这个季节的花儿大多都是精心培养,等着春暖花开了才能盛放。   婉绣换了一身衣裳,将袖口和腰间都束了起来,站在暖房里清爽自在。   直到他他那氏三姐妹前来请安。   “格格们把梁总管叫走了。”   女儿们没有回来,却让身边的姑姑过来了。婉绣将剪子放下,“她们又要闹什么?”   “奴才听了一耳,似乎和四爷有关系。”他他那氏最小的妹妹答话,她大半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皇宫,里头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   知夏说几个丫头去了演武场,婉绣目光在三姐妹劲装身上一溜,豁然笑道,“这几个丫头就晓得玩闹,也不知道和她们大姐姐学着点本事。”   “娘娘客气了,大格格今日夸了九格格,说九格格很有将帅之才呢!”大他他那氏神情骄傲的说着,她接手管教格格有几年之余,眼看着她越发有满洲姑奶奶的气势和作风,她是难以言喻的得意。   这句话放在两年前,她只敢放在心里。可大格格在前,就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婉绣一怔,将帅之才她固然欣慰,但是再添一个送到前面去,她心里还是有些堵。但思量后确实缓缓轻笑,“那小七呢?”   “七格格心思敏锐,慧心妙舌,乃是大才之人。”二他他那氏笑着说道,她知道七格格性子沉稳不爱出挑,在德妃娘娘看来或许不过是个较听话的公主而已。若是因此失了机会,就可能成为遗憾终生的错失。   这两个丫头是自己亲生的,她们有什么样的本事,婉绣不说完全知道却也心之有数。至于最小的那个,懒懒散散的还极度爱美之外,着实没看出有什么独特之处。   “既然两位姑姑这么看好,那就有劳你们了。”   “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奴才们应该的。”   “也不要谢的太早,姑姑们的本事本宫都看在眼里,这往后还要你们更花费心思了。”   “娘娘吉言,听闻因着外交公主的缘故,俄国沙皇批了国书,使者也都在来的路上了。”三他他那氏显然听到了什么,她声音里透着股悦色。   显然这一次的俄国使者来往是一件好事。   婉绣对这件事情确实不知,但这道消息来得也实在有必要。有些事情不用再问,她似乎也明白了一些过来。脑海里电闪雷鸣般想明白过来了今日的事情,她顿时心生懊恼,自己的脾气发的太快了些。   对于女儿们的安排,她和康熙早就通过了气,只是因着许多原因一直耽搁着。没成想到转过头来,第一个落到实处的确是康熙。   婉绣有些惭愧,尤其是梁九功转了道弯从胤禛的阿哥所里出来后的第三天,她听到了一则小道消息,得康熙御旨在京中辟了三处院子,年后将设为公主幕府。   作者有话说:   周末休息,再加上山竹来袭,终于更新了(#^.^#)? 第167章 玛莎将抬正   事实上, 封建皇朝的皇族公主身份地位向来不低。只要是得帝心者,一辈子荣华富贵是最基本的,但凡有野心的都不止步于此, 但这也要和当时皇帝的眼界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公主幕府始于唐朝, 最先是平阳公主因为掌兵而开幕府, 其后唐中宗年间,太平公主、安乐公主等均开幕府。   公主们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连带着当时的女性权利也在无形之间也越来越大。当然, 这并不代表说清朝的公主们地位不高,只是渐渐地名大于实。像以前那样的风光和实力,也还需要各方的努力才行。   婉绣虽然信得过康熙, 但对于他一口气开三处公主幕府的气势,她却是自叹不如。   许多事情细细想来,她似乎都只能侧面的徐徐渐进, 真的敲定和行使主张的仍旧是康熙一人。难以想象,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封建皇帝, 他是否能有这样的胸襟和眼界来包容这一切?   答案是未知,可婉绣心底莫名的觉得庆幸。   但不论如何,幕府最后花落谁家,也就成了婉绣琢磨的点了。   俄国的公主虽然立有寸功, 但她毕竟在身份上算是人质, 不论看着多么风光,实质是不会变的。就算康熙有这样的自信,满朝文武和公主怕都不会答允。而首当其中的应该是大格格,她早年在宫中已是表率, 又作为头位出征的公主, 幕府若没有她的份子, 那决计说不过去的。   其次往下则是马佳氏所出的三格格,这位存活下来康熙亲生的最大女儿向来很得青睐,按理说她是少不了这样的好处。可问题是在大格格冲锋陷阵引起很大非议后,早已沉寂的马佳氏受了大惊,煞费苦心的各处使劲,最终在得封和硕荣宪公主后不久宣了婚事,下嫁给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衮。   紧跟着年岁近的五格格也随之封了和硕端静公主,嫁给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   上面的两个出嫁而去,往下的就是郭络罗氏家的糖包和她家蜜糖了。   “刘嬷嬷。”   “娘娘有何吩咐?”   “我记得这回皇上送来了一套黄宝石的头面?”   “是有一套,似乎是法国那里传来的。”   法国那里传来的,那大抵就是博启等人盘算着送过来的好东西。婉绣笑着点头,“荣妃肤白,她若戴着定然好看。”   “娘娘要送给荣妃娘娘?”   头面首饰向来是圆枣的心头好,哪怕她如今常在宫外,但是知春同事多了,也都习惯的将其收好备着哪天有用的时候让主子梳妆打扮。那套黄宝石拢共就一套,进京后就从皇上的手上转到了主子的手里来,旁人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说送了。   婉绣看着宫人都看向了自己,顿时幡然醒悟说的太快了,让人不明不白的,“这回宫宴是荣妃主持的吧?”   宫里的人总会找点事情打发时日,尤其是宫妃们想要名正言顺的和各家福晋来往。马佳氏到底是四妃之一,前些年因为三公主荣宪的事情更是成了宫宴主持的一把手,像这样的事情是不胜枚举,婉绣也从未太看重过。但是平心而论,蜜糖的年岁也都接近,宫里这些宫务也都渐渐有了沾手的机会。   不论是什么意思,永和宫都不能毫无表示才对。   刘嬷嬷低声道,“是这么回事,听闻内务府特意裁量了一声衣裳,正愁着该配些合适的首饰。娘娘若送礼过去,应该是锦上添花了。”   “宫里的事情都让荣妃忙了不少,送点东西也没什么。”婉绣不以为然,反正她表态就是,底下的人自然会看眼色说话。   知春闻弦知雅意,起身领命,“荣妃娘娘定然会很喜欢的。”   “嗯。”婉绣想了想,“宜妃那里……就送一副玛瑙吧,还有年前送来的玉珍珠就给惠妃。”   婉绣不想厚此薄彼,只能表面上做到一视同仁,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来。   “那皇上那里要不要送点什么?”   刘嬷嬷忽然说道,她从来不上心这些东西,但是眼看着婉绣盘算了不少,莫名的为某个人心酸起来。毕竟做了好事的那个人,还没得到什么好处不是?   这句话让半路进来,还不大明白的知春狐疑。只是她领了命,遂只能压下心底好奇悄声退下去。   婉绣知道刘嬷嬷只能算半个自己人,心眼里还是顺着康熙那里的。只是这样的建议还是头一回听到,她蓦地有些不自在起来,“嬷嬷的意思该送些什么好?”   “奴才愚钝。”   刘嬷嬷自始至终都垂首肃立的站着,闻声后也不动如风的把话丢了回来。   婉绣听了荒唐一笑,“是该送点什么。”   可是康熙有什么缺她送的?   婉绣想了想,“干清宫有什么消息?”   “并无。”   已经是酉时时分,往常里不是忙碌政事也该传出夜里的消息。而至今都没有的话,那多半就是没有侍寝的人了。   婉绣不想和年轻嫔妃闹,天时地利人和也恰好合意,“走吧。”   永和宫的仪仗缓缓直到干清宫宫门前,原来的红人梁九功率先成了领路者,他昂首阔步的踏至门前,“德妃娘娘求见,麻烦通传一声。”   梁九功的名头到底没有从干清宫处抹去,宫门前的奴才不敢有半丝怠慢之色,连忙请着人进去了。   婉绣下了仪仗,一路直达康熙跟前都没半点耽搁。她的消息来得隐秘,按理说旁人是不得知的。可刘嬷嬷能够猜到,没道理康熙没有察觉。这明显给个机会,让她低头回去罢了。   低个头而已,怕什么。   婉绣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不等康熙摆着脸色不说话便上前去摸了温热的茶杯,“爷的茶都凉了,怎么不歇会养神?”   “没工夫。”   婉绣只是笑,扬声道,“再送一壶热水来。”   “不用。”   “凉水喝了不好,入口的东西可不能有半点疏忽。”   顾文星转身就要亲自去提茶壶来,婉绣顺势将茶杯拿走,却被某人半路截去送到嘴边。婉绣眼疾手快,连忙止住,“爷在生气?”   康熙手一滞,眼皮轻抬。   婉绣抿着唇角,笑意渐渐地拉深,“您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   生气是每个人的本能,但是和后妃生气就显得有些小气了。不论真假与否,这样的话都不该是旁人该听到的。   提着茶壶的顾文星就深有体会,他的妙菱极好,可年纪小的缘故也让他吃了一些苦头。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哪怕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大相同,但是男人的某些面子上的感受却是一样的。顾文星硬着头皮将茶壶放在一侧,弓着身子摆手让人都退出去。   眼看着自家的奴才们都走了,康熙挑起了眉头,“德妃的面子是越来越大了。”   婉绣不以为惧,笑着将茶水倒了,亲手又重新冲上一杯来,“这还不是有赖爷的面子。”   “他也来了?”   “您派遣的人,自然不能怠慢。”   康熙哼了一声,很是不满,“一个奴才罢了,还要你小心?”   “不看僧面看佛面,您的人谁敢不小心?”   “梁九功人甚伶俐,但尚时加防范。”康熙虽有意见,但是该说的却也不多瞒着,这句话本是他想着出征前再和婉绣说得。只是计划改不了变化,索性提前送了,他在宫里的日子也能看着点。   婉绣看他只是说着旁人的不是,她心底松了气,也不提知道的事情,温声软语道,“是我当日大惊小怪了,听了白晋教士说了些话,想着阿启在外面受了些苦难心里就忍不住难受起来。”   茶杯被放在了另一侧,康熙伸手握住她的手心,侧身将其拉向了怀里,“果真如此?”   “不然呢?”   这些话本来就有五分真,婉绣将手伏在他肩头,说得十分坦荡,“虽说爷瞧得起乌雅氏这一小支,还抬了旗,可势单力薄总是让人小瞧了去。我倒是没什么,家中人无甚不满,唯独阿启为人阔达,家中也没有个正经的福晋和嫡子撑着,很有些流言蜚语。”   “阿启尚未娶妻?”   康熙是当真不知此事,他恍然道,“朕记得他……有个侧福晋?”   “嗯,是他极喜欢的。”   “那你的意思要给他指一个?”康熙斟酌的想着,神色不由地思量了起来。   别的不说,他近些年挑进宫的秀女却是不多,以至于这两届适龄尚未出嫁的年轻格格不在少数。再且博启直至中年尚未娶妻,若挑个太年轻的似乎也不匹配。再细心的挑个门楣高些的,他如今也是门当户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婉绣连忙反驳,就算现在康熙此时愿意,可回头难免会以为她盘算什么。   更何况,她的阿启根本不用这些东西,精挑细选后也不一定能和他心意。   这些年来说亲的人不在少数,官场上和博启亲口说好的也有,可他就是一个都没瞧上。这固然有职场考量,也少不了对于未来嫡福晋的要求。婉绣好歹是看着他长大的姐姐,许多事情都是看得明白的。眼看着这件事拖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能再忽略不计了,   “我只是想着要不把玛莎抬上来,晋嫡福晋?”   开明如康熙刚想了几个名字来,闻言不由一怔,“谁?”   作者有话说:   嗯,娘子军正在准备中,小六还在外拜师学艺顺便哭丧,时间很快就会大迈步了……? 第168章 等朕回来说   平心而论, 夷人女子进京做了大清府院的妾侍虽不算多,但也不稀罕。   玛莎这个侧福晋的名头,全然是因为她是博启从海外漂泊带回来的。西班牙不是朝鲜等大清藩国, 常人不知其深浅, 但她那金发蓝眼的模样就有了莫大的迥异。   更何况她是乌雅氏族谱上有过一笔的侧福晋, 所出的儿子更是乌雅府上唯一的子嗣,甚至成了当今十四爷的陪读。   一个夷人女子几乎把许多大清嫡福晋踩在脚下, 旁人不是没有意见。即便在婉绣看来, 如今的玛莎已经深受局势所困,心底束缚着很不好受。   只是这种女人家的思绪,康熙无从感受, 也不想感受。但对于将其抬成正室这个想法,显然没和婉绣一个步调上,更觉得有些荒唐, “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婉绣莞尔。   康熙闻言皱了眉头, 他不在意官臣妻妾, 但不代表他一点都不上心。平心而论,让一个重用的人毫无枝蔓飘荡,一来他不至于防备官臣到这个地步,二来博启有些不妥。   这人若是不拴住, 那就只有跑的更远的份。   “阿启的性子自小就散漫惯了, 这些年家中为他婚事一事费了不少心思。可他一来不着家,二来确实不喜欢。闹大了只会家宅不宁不痛快,所以就耽搁着拖了一年又一年。”婉绣掐着康熙的肩头,力道不轻不重的为其按揉起来,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 这家事妥帖了, 日后做什么不尽心?”   “再议。”   康熙嗯了一声,像是应了又没说准。不过婉绣对此还算满意,“爷还没用膳吧,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去吩咐一声。”   “吃不下。”   康熙仰头看着长椅,哪怕他现在偷的半日闲情,可心里也很不痛快,对这些享受的东西也没有心思。   “那我就瞧着备一些,总不能饿了肚子。”   婉绣利索的起身,对康熙的话并不惊奇。事实上这几乎是他的标准答案,而她本来就意不在此,所以晚膳早就有所准备。   只有两人用膳,则不必太过铺张浪费,一切从简就可。   婉绣亲手布菜,反正康熙说不上爱吃哪个,她就每样都夹了一筷子过去,“小六最近又没有消息,爷可有听得什么?”   “鸡毛蒜皮。”   康熙冷哼一声,他对于不进功就只会往外跑的儿子并不待见,“整日里左右钻缝,无事可成。”   婉绣手一顿,她持箸夹了一筷红椒。“小六好歹也是求学出门,爷不担心就罢了,怎么还处处不待见似的?”   红椒并不辣,但眼睁睁的看着某人气着放到他的碗里,康熙挑了挑眉头,“爷不待见?”   “不用了。”   康熙无语凝噎,他吃了六七分饱,闻言索性借题发挥的一把将箸放下。   动作虽轻,却把旁人吓了一跳。膳房的奴才率先就跪了下来告罪,连带着顾文星也是如此。   狐假虎威的虚张声势顿时让婉绣愕然,她看着堂中不语的人哑然,“都下去吧。”   奴才们顿了顿,没等到反对后这才伏身倒退出去。   婉绣上前坐在了康熙身侧,将手放在他手心上去轻握,“原来是我不对,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因小失大气着身子了。”   “朕没这么小气。”   康熙白了婉绣一眼,手下却微不可查的收紧了一些。   “那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婉绣笑着碰了碰他肩头,“是我的不对。”   婉绣那天生气场景并不大,看到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心里怎么想也不敢张嘴出来议论,所以康熙并不觉得什么更不可能生气。只是想着自己好心好意的得不到一句好,回头看见阳奉阴违的梁九功就更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康熙还是要问一句,“小六那里自然有人看着,只是梁九功那里……”   “给胤礽吧。”   婉绣眉眼温婉,嘴里却十分针对,“本来这不是我能置喙的,可永和宫庙小,且他常常看我不惯更爱钻营。既然爷不愿意留着,那就给了胤礽去。”   胤礽这位太子爷的位置盘石桑苞,但是底下捣乱的人不在少数。梁九功这种眼珠子只看利益的小人渐渐地得意忘形,有两次碰到了胤礽的人,但因为动作快而小心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可暗下不表的平静,不代表别人不会记仇。   就算没有让胤礽的权益有任何影响,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皇上将人丢给太子,那是恩赐和历练。就算是丢弃,那至少明面上是好看的。可若是从嫔妃的手里丢出去,梁九功的地位掉价不说,日子也不好过了。   康熙斟酌几许,气息徐徐一声嗯传了出来。   “那这晚膳……”   “撤了吧。”   康熙摆着手起了身,拉着婉绣往屋外走去,“朕看你的丹青长进了些,今日就陪朕下两盘棋吧。”   丹青和下棋有什么因果关系?   婉绣扯了扯嘴角,她忽然想到那日走的急,以至于将康熙的那副玉石象棋收起来的时候也跟着回了永和宫。哪怕是无心之举,也不是不问自拿的借口。   有了这个错失,婉绣根本站不住脚。见康熙颇有兴致的模样,她只能硬着头皮勇往直前,想着说他心意算了。   只是,恶趣味着实让人难受。   这一夜棋局厮杀她走的格外艰巨,被步步引诱,又逐一绞杀,最后一击时却又犹豫徘徊的细嚼慢咽。   婉绣在戏谑中被吃的骨头都不剩,直到连输八场在烛台更换后才得以结束酷刑。   哪怕她不是爱计较的人都有些难受,夜里辗转两下后听到康熙那绵长平缓的呼吸更是憋气。她翻了两下身子,借着微黄的灯色看去,半侧面容晦暗不明。   婉绣大着胆子伸出手去,在身旁状似无意的挥了两下。   康熙似是真的沉睡着,对此竟也毫无反应。婉绣见此眯了眯眼,大着胆子的一把将手挥了过去,被一手一把抓住后放在了胸前。   “爷?”   微暖的烛灯若隐若现,那张越发威严消瘦的面庞抹去了白日里的冷肃,带着淡淡的倦色的张开了嘴唇。康熙语态缓缓,“一切等朕回来再说。”   “好。”   “睡吧。”   婉绣轻嗯了一声,她侧着身子就这么看着康熙,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被盯着的人就这么闭目养神,那胸上起伏的弧度和旋律也告诉婉绣他真的睡了过去。   夜里极静,婉绣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半张脸的轮廓,思绪也是难得的清明起来。渐渐地嘴角勾起了一丝翘起,眼帘垂下落入漆色寂静。   次日天不亮,康熙又早起而去。   婉绣借此多睡了一会儿,吩咐着膳房将早膳备好给下朝的康熙送去便回了永和宫。她想着备好东西,再把女儿们叫到身前来询问一番,看看她们的盘算如何。毕竟事情没有确切的落定下来,她也不能全然的放心。最主要的是蜜糖这孩子的心思沉稳,虽然对于宫务一事从来都是认真学习,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情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有了大格格这样的前例,太乖巧文静的性子总觉得有些吃亏。   她这么发愁着忙着自己的事情,永和宫门却热闹了起来。   康熙近年都不常在宫中,后宫那点宠爱早就被年轻嫔妃望穿秋水。尤其这些日子康熙得了空,争斗的笑话和故事也是层出不穷。可是僧多肉少的,除了个别如王庶妃一流的,大多都只是凑热闹罢了。   没有恩宠,没有子嗣,小嫔妃们看着顶上的前辈们不是没有想法的。   眼看着这年皇上常宣德妃伴驾,还陪了臣宴,赐了梁总管。不管这里头多少深意,但在外人看来那就是无人可比的宠爱和荣耀。   传话的奴才不停地跑,有王庶妃送礼的,有李贵人拜访的。看似都是年轻嫔妃们的走动中,甚至还有几个老人的身影在里头。这些婉绣都让人打发了,只是老人这里都把人叫到跟前来亲自吩咐了几句。直到翊坤宫那里也来了人过来,借口传了郭络罗氏的话。   她出口向来都是损人的,婉绣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传话的奴才也都习惯的垂首肃立,嘴里极快又平稳,“德姐姐近日忙于伴驾,一连缺了三次小会,请问这年的宫宴可有空赏脸大驾?若是有,那妹妹就都多备些德姐姐喜欢的。”   虽然婉绣看似平步青云直上云霄,可是因为一开始确实不如郭络罗氏,加上她年纪大些,所以一直都是她以姐姐相称。这一声德姐姐里满满的调侃叫婉绣哭笑不得,点头应道,“去,既然有宜妹妹的心思在,那就必须要去。”   宫宴本来就是不可缺的,婉绣虽然不想掺和腌臜之事,但是太过避让的孤僻也不是她想要的。宫里这样造势起来,她也多一份底气。   那奴才带着消息回去后,马佳氏那里也知道了。   她看着前日收到的厚礼,手在上面轻轻抚着叹息,“要是荣宪戴上,定然好看。”   “公主更爱翠玉,像这样雍容华贵的黄宝石更衬主子才是。”马佳氏身侧的宫女笑了笑,她看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又有些担心,“听说这是特意送到永和宫的,平白无故的,会不会有什么?”   四妃里她家主子最早得势,如今也是最落败的。只是这两年母凭子贵,日子也是蒸蒸日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就算德妃看着风光霁月,可人心隔肚皮的,谁都说不清楚。   马佳氏失笑,“放心吧,她这是谢我呢。”   “谢主子?”   马佳氏敛起笑意,其实在她为荣宪张罗婚事的时候就得了皇上消息。当时说的隐晦,可她吃够了表面风光的苦头,对唯一的女儿只求日子过得轻快惬意,夫妻和美,有一副好身子再生几个好孩子。   若是这些都没有,那日子是不敢想了。   荣宪当时从书社里回来,听到婚事竟然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她拉着留夜贪心,斟酌几许后才答应的。   马佳氏就等着荣宪能传出喜讯来,可因为得幸知道一些,她揣测猜想了几个可能再看着乌雅氏送来的厚礼,莫名的又有些慌了。   她不觉得什么,□□宪会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说:   中秋节快乐!!!   断了很久的更新很不好意思,本来想节假日码字的。不过时间全都花在了去闺蜜婚礼上,千里迢迢飞着跑,真的很久都不想看到飞机了。? 第169章 王氏来挑拨   梁九功最后还是送了出去。   胤礽特意过来永和宫稍坐, 因着胤禛出宫办差事去了,婉绣便在院子里见了他,开口第一句就是, “我和你阿玛禀过了, 永和宫里人手不缺, 梁九功还是放去毓庆宫吧。”   说着,婉绣看向了梁九功, “快来给你新主子请安。”   奴才跟了谁不要紧, 可称得上主子的却只能是一个。   梁九功闻言大惊,他伏身跪在地上,“皇上叫奴才伺候娘娘, 若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娘娘饶恕。”   “梁总管言重了。”   婉绣看着胤礽说道,“本宫是常年宫中的人, 自己都觉得日子烦闷, 更不要说你了。别的不说, 你是皇上的人,放到本宫这里实在可惜。”   “倒也是。”胤礽闻言接了一句。   梁九功径直的趴了下去,婉绣却笑出了声,“所以啊, 普天之下除了皇上那里, 本宫就觉着还是太子身边好些。”   胤礽蓦地把扇点了额角,笑了笑,“姑姑说的有道理,只是怕有人不服气。”   “能在太子跟前伺候那是天大的福气恩德, 本宫做主, 谁敢不服?”婉绣顺手拍了矮几一下, 语气里尽是少有的傲气。   梁九功心口堵得发慌,他咬着后槽牙直磕头来谢恩,“娘娘大善,奴才能得以碰着毓庆宫的门角乃是三生福分,谢娘娘高义。”   “那孤也谢姑姑了。”胤礽对此并不诧异,也不表态,只是摆了摆手的将梁九功打发离去,“孤难得来一次,你退下吧。”   自打爬上了总管这个位置,遇见了那些皇子阿哥,梁九功都是极有面子的。胤礽身份略有不同,但他从不对奴才太过在意,因此对他多是面子情分罢了。可面子情分再稀薄,也从没试过这样清风淡雅的将他打发出去的。   瞧那姿势模样,恍如自来如此。   梁九功忽地不气了,他从来都不敢气爱新觉罗家的人。但是除此之外的,那就难说了。而眼下该做的,则是福身恭恭敬敬的退安,将这位‘新主子’讨好。   “姑姑若是不说,小四都盘算着收拾他一场了。”   胤礽把折扇一放,扭身盘腿就上了炕,他饮了口茶后叹息,“可惜了。”   婉绣见此失笑,“你们想怎么收拾?”   “那多了!”胤礽抚掌一笑,而后将食指而立,“这些阉人心性多是古怪,第一夺了他今日风光。”   “此举正中心痛。”   “尚不足。”胤礽轻道,他眼下是一片冷意。   一词不足道尽了对宫人的轻蔑之意,这让婉绣有些恍然。胤礽自出生便得天独厚,除了近身和在意的几人外,似乎都不大在意。又或许是在其位谋其职之故,太子之名煊赫华贵,除了基本才学之外,习政事调解,御下官臣之能更是深入骨髓的通透。   婉绣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妇人之仁,还是眼界不够的缘故,对于梁九功她忽然有些可怜起来。这人心思不正,放到胤礽的手里,那果真是羊入虎口。   “那就好。”婉绣想了想,“你汗阿玛不久就要启程,需要你繁忙的日子不少。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好似又瘦了些?”   “姑姑看着可是心疼了?”   “不心疼。”婉绣摇头,“你宫里大有人疼你的。”   成婚之日愈发的近了,石氏进门的日子更在眼下,若是顺利的话兴许还能听得前线喜讯。在男人的心里,大约就是此事。可在毓庆宫里的女人们看来,在太子妃进门前巩固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胤礽对这些不太上心,但也清楚,“可是李佳氏过来吵着姑姑了?”   “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太子宠爱的侧福晋,岂能差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也是偶尔来,正好和我说说话谈谈心。”   “姑姑不烦就好。”   “不烦,你要是能常来就更好了。”   胤礽似是想到了什么,蓦地一笑,“孤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总觉着身边人太多,能说话做主的事情太少,便盼着能快些长大得以常来。”   “太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算不得,更比不上小六好。”胤礽颇为感慨,竟有几分艳羡之色,“这小子传来消息似乎又南下去了?”   “我也是听了一耳,说是师傅害病的缘故,只怕又要折腾些了。”   折腾好啊!多折腾些更好!   胤礽和胤祾并不像与胤禛之交那样友好,又因着脾气更相近些,所以许多消息都是从胤禛处得知的。如今又从婉绣这里确认后,他顿时心里舒畅了一些,眉目疏朗的点了头,“师傅传教为先,是应该留着。”   说到这里,胤礽又忍不住的说起了胤祾原来在书房里的事情。   婉绣看着门前肃立的梁九功,她笑着倾听,对于胤礽偶尔的告状也是莞尔一笑。只要孩子们没有不好的交情,平日里怎么调侃和针对,她都是乐得其见。   康熙也是这么想的吧。   胤礽坐的时间不长,他说了几嘴后就有人来通报有人来访毓庆宫。婉绣侧耳去听便知是赫舍里氏的人,因着彼此的关系着实微妙,她只当是毫不知情的送了他离去。   婉绣起身在院子里送人,她目光在四处打量一转后只觉得院子竟有些杂乱。再仔细着看,发觉每一样的花草都长得有些太好了,不由地奇怪,“这些都是谁在打理?”   知春抿唇,“是刘嬷嬷,她说圆枣不在宫里,总不能可惜了。”   “嬷嬷倒是好手艺。”   知春唇瓣嗫嚅,想着不说,又有些疑惑,“奴才看圆枣以前忙前忙后的,多时都停不下来。可刘嬷嬷却大不相同,只是偶尔浇水,也没有什么。”   “人家有的手艺,还能让你一眼看明白?”   婉绣戏谑挑眉引得知春赧然,她垂首低眉的笑,“奴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敢这么和主子说。”   “行,有机会我也替你问一声。”   知春勾唇轻笑,又小心翼翼的叮嘱道, “那主子千万不要说奴才。”   她虽然得势,可对比刘嬷嬷那样的实在是嫩了些。婉绣哼了声,向前朝着石梯前的水缸看了过去。只见肩宽的小水缸里一片绿叶伸展,水面上倒映的姿色天然,般般入画,竟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流。   婉绣将此看在眼里,仿佛是不意间的轻瞥,看到云楼现在从院门走进,身侧还有翊坤宫的传话太监。   “准备仪仗,去翊坤宫。”   既然康熙那里有了话,婉绣心里大安后,终于想起了要多和宫里的姐妹走动起来。尤其是后来的宫宴,她也只是听蜜糖听说,始终没放在心上。以前是想着留在畅春园里,所以理由充足。可是这两年呆久了,发觉这样的日子又有些孤僻了。   她从来都不是孤僻性子的人,没道理还倒着过来。   翊坤宫中。   婉绣赶过去的时间正好,郭络罗氏正忙着接待宫里的新贵王氏。   王氏是正统汉人出身,生得眉清目秀,一身青色宫装上身更衬得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旁人家的小家碧玉或许小气,可她却举止大方,不带一点江南女儿家的娇气。哪怕她音色娇软,听得人心软也是如此。   即便如此,王氏在慈仁宫处是全然不得脸的。   婉绣很少见到王氏,一来她不是选秀进宫,更不是宫中得势起身,二则位份太低以至于不得参与晨昏定省,所以彼此之间不过两眼,甚至是印象稀薄至无。   只是她这么想,王氏却非如此。   王氏多是和嫔位以下的姐妹们相识,但是对于宫里嫔位以上的也都记在心里。她此次都是努力之后才和宜妃有了交情,甚至攀着能得以多些恩宠,又意外惊喜的见到了德妃!王氏低身行礼,“娘娘,您可要给妹妹做主啊!”   一声妹妹长且轻,柔柔的格外情深。   婉绣似乎能想到康熙受用时候的样子,再看王氏的脸,不由得对上了郭络罗氏老神在在的目光,“我这初来乍到的,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事?”   “是安嫔娘娘,她,她……”   婉绣顿时坐稳当了,她目光定在王氏欲言又止的面上,好心提醒道,“她欺负你了?”   王氏委屈的直点头,摸了摸眼角抿着唇哭诉,“也不知道妹妹怎么得罪了安嫔娘娘,近日来总让娘娘生气,晨昏定省也做不好。”   郭络罗氏拿了一块玫瑰糕,“许是你近来太张扬了。”   为何张扬?自然是邀宠不断,而她年轻,康熙也偶尔受用的缘故。   毕竟安嫔不是争宠的人,就算新人们不知,可她的年纪早就不在绿头牌里了,没道理还对个丫头片子不顺眼的。   王氏紧了紧手心,她垂下眸子眨了眨眼,复抬起一双婆娑泪眼迎上德妃,“宜妃娘娘说的,妹妹也想过。可是后来再琢磨却不是如此,宫里都言宜妃娘娘为人仗义,所以今日才赶至翊坤宫中。”   仗义宜妃娘娘细口嗑了一小块糕点,“嗯,你说。”   婉绣听着有自己的影子在,精神也来了。   “……”王氏吸了口气,“按理说宫宴近了,安嫔娘娘又与娘娘们都有走动。妹妹对德妃娘娘神往已久,便提了两回,不想安嫔娘娘……”   王氏犹豫的住了口。   “接着说。”婉绣兴致不错的点了点头,对她的作态并不表态,只是眼角在矮几上徘徊了两下,最后抿了口茶。   说什么?不是说两人纠葛错杂?你不该生气吗?   王氏气憋。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不好意思,断了好多天了。   最近工作忙,放假也出门,好在国庆了加上后面都是双休可能会好点。   本章是59在外出车上更新的,临时又打算着出门去湖南看香猪去了!明天去神农谷O(∩_∩)O,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170章 四九闹不合   德妃和安嫔之间最大的瓜葛只有八阿哥胤祀, 其生母成了彼此闭口不谈的秘密。   于婉绣而言是不愿提,于李氏而言是不能提,于康熙而言是不许提。   所以后宫知道的老人不说, 后来的新人不知, 根本不可能知道德妃和安嫔之间的默契和防备。   王氏似乎是一知半解, 所以开口的方式十分微妙。婉绣和郭络罗氏心里明白了意思,她琢磨着想, 脑海里呈现了一人。   钮钴禄氏温贵妃!   十阿哥性情爽快, 不爱听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学堂上师傅告状无数已经引得康熙罚了多回,但也无济于事。   钮钴禄氏是要强的人, 怎么也想不到儿子是这样的,伤心之余自然少不了其他打算。   虽然说对于十阿哥跟着八阿哥跑,钮钴禄氏多是恼怒, 可暗地里的心思谁又知道?   婉绣对于王氏的印象蓦地丰满起来, 她笑盈盈的道, “本宫常年在宫外少有走动,有什么话你且直说。”   言下之词,你想怎么瞎掰尽管开口。   大家都不是蠢笨的人,王氏心知自己的计量早就在人心里有了定夺, 窘迫得难以言喻。若是面皮厚的, 有些城府的怕是硬着头皮也要说了。可王氏却不同,她如今新贵起立,最重要的是这个月的月事停了。   只是月份尚浅,知道的也只有她和皇上而已。   王氏心里拎得清, 她当即福身诉了缘由, “妹妹近日得知娘娘和安嫔早年有些交情, 可是不知为何生了间隙,这些年已经不大来往了。宫里消息自然都是有根有据的,妹妹不是聪明人,只想着安嫔娘娘生性直爽却无来由急躁,又听闻德妃娘娘大善,想帮着疏通一二也能解了自己的眉头苦。”   婉绣不由笑了,这宫里的都是妙人!王氏能在后宫之中脱颖而出,这张嘴真是功不可没。别人不知晓,可她却能看出一些康熙喜爱的模样。只要她性子不歪,不要被人指着深了心思,以后的好日子便指日可待。   按理说她应该生气,可不知道为何,听明白后却觉得好笑,“王庶妃实在是细心,本宫也着实疏忽了安嫔。”   “是妹妹妄自揣测,娘娘不生气就好。”   “气什么?你多来说些好听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郭络罗氏早就把玫瑰糕放下了,她本来食欲不重,如今年岁上涨后对入口的东西更是苛刻起来。也或许是这个缘故,说话挤兑的功夫也见长了。   婉绣听了没什么,王氏确实红了半张面颊,既是羞又是喜,“那妹妹以后就常来叨扰,还请姐姐们不要嫌烦。”   王氏坐的不久,很快便离开了。   眼见着人影走开,郭络罗氏一把将手里鎏金镂空花篮形手炉丢开,扬声喝道,“什么东西!”   婉绣斜眼过去,“有本事去人跟前,指着鼻子说去。”   “你当我不敢?”郭络罗氏眉宇一倒,模样凶悍得厉害。   婉绣摇摇头,“知道你敢,却是没有必要。”   郭络罗氏哼了哼,“钮钴禄氏进宫时候我就说她不是安分的,偏你们不当回事!连皇上也信他!”   别的不敢说,但是有没有说话,是不是真心这种事情,婉绣确实可以窥破的。在钮钴禄氏初初进宫的时候,她确实心思干净,也不求要争宠做什么。要说什么不甘心,说起来也十分好笑。婉绣想着拧了眉头,“这十阿哥实在惫懒了些,做额吉的心思又急,真是两个惹祸精。”   “什么意思?就那么放过他们?”郭络罗氏一巴掌拍在了矮几上,扬声将奴才们叫了起来,“把庶妃用过的东西都捡起来收拾一遍。”   “只换她用过的?”   郭络罗氏看着满屋成套的摆设,她皱紧了眉头,“都换了。”   婉绣有心笑她,却见她转眼等着自己,凶巴巴的道,“宫里既然要置换物件了,自然就要兴师动众的不方便,你还是请回吧。”   这一次还是郭络罗氏有心请人过来,不然婉绣都不知道还有这茬。像这种拐弯抹角没有直说她不好的消息,花儿们大多都会听过就算。   对于模样有些隐隐不安的婉绣忽然松了口气,世上没有完美的存在。她的模样也非古往今来头一例,不过是比常人更年轻罢了。大多看了只当她是养尊处优,又有些不同而已。身为女子,婉绣并不想故意把自己弄得难看。就是花儿那里,她似乎少了份用心。   应该更花点心思。   好在各宫里都早有准备,各自都有一些能够帮忙打听消息的花儿。   在钮钴禄氏那里靠的最近的是一朵春兰,到了这个时候正好是冬眠将醒。联系并不难,只是消息也因此比意料之中的要少。   婉绣琢磨着让底下的奴才走动,又叫人去翊坤宫里出传了消息。   虽然春兰醒的少,但是她确实见过几次王氏独自向钮钴禄氏请安。有这一情况,但苗头就准了。   她和安嫔之间唯有八阿哥有牵连,婉绣为此还让人去通了一声,显然是想着做好了防范,免得有了万一被打的措手不及。只是婉绣前后打点妥当,只等东风,不想这东风来得迅而急。   胤禛和胤禟打起来了!   这和小时候的打闹不同,那一回是几个孩子乱打,手脚虽然没有轻重但是力道小,论说起来真没什么威力可言。可如今又是经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两人竟像是撕破了脸皮一样打的鼻青脸肿的,哪怕是跪在了殿堂前,也气鼓鼓的各自跪了有六尺远之多。   丝毫没有往日聪慧懂事的模样。   郭络罗氏看着她漂亮好看的小儿子费力的瞪着一双发青的眼睛,她难受的揉了揉心口,直怼着康熙哭了起来,“这坏心肝的女人真的是坏透了!皇上若是还要偏袒她,那就把奴才这四母子都关起来算了!”   康熙疑惑的看向了德妃,指着郭络罗氏,“你两个闹什么?”   婉绣嘲笑,她目光定在胤禛和胤禟中间的两人崭新的衣裳上,胤祀和胤明明就在当时,为何却毫发无损?   作者有话说:   断更之后,亲们走得更彻底了,捂脸   不是半章,而是自动发表的时候59正在神农谷的半山上。根据老爹朋友的介绍,说某条路线进去大概几公里会有一个大瀑布,所以一家人屁颠屁颠的进去了。   结果走了四十分钟,发现才到去望瀑布的起点!小门上的牌子说来回六公里,用时三小时请谨慎出行,然后保安大哥说慢慢走加上欣赏一下大概是四个小时。59硬着头皮进去了,沿着山沟不停地爬梯走了两公里有多吧,终于看到一户人家,说来回还有两小时。59那个开心,屁颠屁颠上去又一公里多,遇到瀑布牌子下的大叔说还有一两小时,然后……总之回来之后看了手机,神奇的来回六公里,明明是单向六公里啊大哥!? 第171章 小阿哥亲征   胤禟其实也为自己的冲动而气闷, 即便他神色矜傲,却不敢抬头去看额吉的脸色。   不消说,回头又是那些叫他头痛欲裂的处罚。   而更重要的是, 怎么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他和胤禛不同, 是额吉的幼子, 长得也像额吉,所以很得宠爱。小的时候难免横行霸道, 等到读了书遇到了这些兄弟们一切都变了。   书房里大哥为长子, 骑射布库拔尖。太子爷乃中宫原配所出,学识渊博。三哥是荣妃所出,斯文儒雅, 很得师傅们的喜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四哥也极有风采,竟全然盖住了他五哥。只是论出身不过包衣所出, 说耍刀比剑勉强而已, 论学识不过将就, 哪比得他五哥?   又凭什么极得宫人赞誉?   只因为懂得钻研,攀上了太子爷?   男儿家靠外物起身,在胤禟看来实在不耻。   可就算如此,额吉却时常叫了四哥常来翊坤宫里, 说要他平日多加关照?   谁要他关照?   胤禟与交好的兄弟提了一嘴, 记得当时十弟正逗着一只鹦鹉,他不以为然的道,“那可是人前风光的主儿,能得他一分关照可不方便多了。”   这话听得他面色一沉, 倒是八哥意见不同, “别人说还好, 可咱们兄弟整日里见,怎么会看不出四哥的脾性?他诗作清新闲雅,生性却疾恶如仇,不过是性情人而已。”   言下之词,竟然是为四哥狡辩!   胤禟想到八哥似乎和四哥有些浅薄交情,便住了嘴没说话,只听得十弟没心没肺的在那儿逗鸟儿。   有些话,是他羞于口齿罢了。   他自幼聪敏,又好学喜发明,遂自小就得额吉偏爱。但他与五哥的情分极好,得知他对夷人西学生了喜爱,还自学了外语后便带着他去了传教士的宫殿。他捧著书,很快将俄语学的滚瓜烂熟。   可就是这样,他却发现在传教士的嘴边却常听到四哥的名号。   又或者说,是整个后宫里都能听到他。   明明他额吉的名号也不差,却硬生生被压了一头。自家里也是心大,个个都推心置腹般与其交好,和宫人一样。都觉得德妃娘娘得宠,太子爷亲近,又或是七格格端庄聪慧,总之所有言谈都能拐着弯儿的说到四哥。   只因为他是德妃的长子,是太子爷的手把兄弟,也是让永和宫站住脚跟的人,更是近年来已经替汗阿玛办了几桩要事的好儿子。   与其说他对四哥是不喜,倒不如说是嫉妒和不甘。   他总觉得自己也不差,五哥也不过是嘴笨了些,怎么就比不得旁人了?   胤禟初时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可时间长了,自己也忘了自己怎么就开始钻了脑筋,似乎总要出了口气才能心头平缓下来。   譬如现在。   胤禟想到近来八哥的流言蜚语不断,所以十弟开口挑衅,反引得四哥厉声训导。他当时窝了火,也看不得他这样训话,言辞辩驳失了分寸以至于那张讨厌的脸上青紫一片皆拜他所赐,念此心神不由晃荡欣喜起来。   他这一笑不打紧,可在三兄弟一脸沉重肃穆的神色下,那一点子的勾笑就足够引人注目了。婉绣不过刚看见,连康熙也只是气沉丹田的功夫,郭络罗氏就一个茶杯砸了下去。   不过她也不是乱砸的,准头刚好就摔在了胤禟的身前,里面滚烫的茶水翻滚,水花轻溅躺进了地毯里。   “混账东西!你笑什么!”   胤禟忙磕下头,脸色沉得个浸水得地毯一般混黑,“儿子错了。”   康熙挑眉看着这母子,又扭头瞧了低头饮茶不语的婉绣一眼,终是开了口,“今儿是怎么回事?谁来说一说。”   “儿子说,是儿子的错。”   胤禟抢着开了口,头不抬声却亮,“是儿子不服,和四哥起了争执。八哥拉不住,便让我两比试过招。”   “过成这样?”   康熙满是稀奇,指着两人那花猫似的脸,啧啧其谈,“小四你枉为兄长,竟和小九比了个势均力敌,有出息啊!”   胤禛低头认错,“儿子一时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谦让九弟,更愧对师傅教导。”   “呵。”   康熙冷笑一声,他并不想在今日借题发挥处罚谁,但是儿子都有自己的脾性,一个个牛气冲天的看得他多少有些不顺眼了。尤其是,这回还有他一贯放心的胤禛,康熙念此看向了胤禟,“小九也不错,虽然年幼几岁,但是孔武有力,宜妃教的很好。”   “皇上……”   郭络罗氏连忙起来福身认错,“是奴才教导无方,不懂得尊敬兄长还出言不逊。这是胤禟的错,皇上想怎么罚他都行,不必留半分情面。”   “……”   磕头的胤禟嘴角扯了扯,感情这是怕牵连了自己,所以把亲儿子爽快的丢了?   莫说亲儿子无语,纵是知道郭络罗氏性情的康熙和婉绣也忍不住禁了口。婉绣更是用稀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半响后勾着唇笑,“这怎么都说不到九阿哥的不是,论来论去我也该认一半的错。”   我?   众人不由地眉头一跳,顶上的话语却也没有停住。   “我和宜妃是一个意思,该罚的罚,皇上不必客气,省得回头咱们还要再教训一顿还麻烦。”婉绣大大方方的坐在康熙的身侧,她明朗带笑,丝毫不怯场的样子叫人觉得做错事的人与她毫无相关一般。   康熙抚着扳指,眼下云淡风轻。   事实上,胤禛眉峰不动,闻声便跟着应话,“请汗阿玛责罚。”   胤禟拧紧眉头,“请汗阿玛责罚。”   同声的还有胤祀和胤。   虽然两人没有做错,但是干系总脱不干净。纵是性子随意的胤,如今也是满脸愁苦的说道,“汗阿玛,四哥和九哥一时手下没有轻重,儿子看傻了眼才没有拉住,也请您罚我。”   什么叫看傻了眼?   康熙登时没忍住,抚掌大笑,“怎么个没拉住法?”   “就是四哥打了九哥一脸,九哥踢了四哥一脚,那拳拳到肉,脚脚到位,虎虎生威!”胤说话间眉飞色舞,还得意的晃着脑袋扭头朝胤祀扬了下巴,“这回没说错吧?”   胤祀被问的哑口无言,素养再好也绷不住脸色来。   他这副模样,反引得康熙侧目并好生提醒,“胤问你,小八你怎么不说话?”   胤祀苦笑,“十弟说的没错。”   只是他二人毫发无伤,又听这一席话,叫德妃和宜妃怎么想?汗阿玛又会怎么想?   他可不是顶头有贵妃撑腰的十弟。   婉绣将胤祀神情看在眼里,他似乎对于此事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不论是自己或是兄弟的担忧,都恰到好处的流露而出。她肉眼可以看出他的真,更能看到顶上花儿的自白,婉绣松了口气,“皇上?”   “恩,倒是知道几分兄友弟恭。”   康熙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个,不慌不忙的感叹一声后在几人中来回打量一遍,半响后看着身侧两人道,“半大的孩子只晓得浪费力气,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婉绣听的丈二摸不着头脑,一时不明白其中意思。她疑惑几许,很快听到了解答。   “朕下月初动身,小四和小九也跟着去吧!”   “皇上!”   “汗阿玛!”   “谢汗阿玛,儿子领旨。”   除了堂中人,就连门外侯着的温贵妃钮钴禄氏也惊呼出了声。就连两人急忙答应的声音都压不住她,钮钴禄氏更是等不及康熙传话便走了进去,“皇上不可!”   跪在地上的胤怔愣抬头,“额吉?”   “不……”   钮钴禄氏迎着儿子的脸,心神登时清醒了过来,她心底里后怕,天旋地转闪过千丝万缕的念想,顺坡而下道,“四阿哥和九阿哥才多大的孩子,怎么能跟着去那样凶险的地方?皇上不疼惜孩子,也该为德妃宜妃着想不是?”   婉绣受宠若惊的勾起唇,和郭络罗氏点了点头,“贵妃真是有心了。”   郭络罗氏早已过上了教养儿女,预备接手孙辈的日子了。虽说和康熙也有情面,但是情分淡了,有些话自然就说的少了。婉绣也是因为博启才得知一些前线的事,所以对于孩子被随前亲征诧异,但没有旁人听得那样忧虑。   有了这一点头,郭络罗氏也好受些。反正富贵险中求,她儿子这样小都躲不过意外,那小四也差不远了。堂堂小阿哥且保不住命,那大清也不久矣,最差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   郭络罗氏心胸阔达,觉得康熙的主义确实不错,瞧着钮钴禄氏的眼神也就不顺了,身也懒的起来,“去就去,只要是皇上开的口,本宫都没意见。倒是贵妃这是什么意思?皇上金口玉言,怎么还不对了?”   “宜妃,你就不担心?”钮钴禄氏没成想这人为了和自己顶嘴,竟然真舍得儿子前去?若是真的,脾气也太大了些!   “贵妃言重。孩子们总要出门历练,今日是四阿哥和九阿哥,明日就是八阿哥和十阿哥,咱们也不能总拦着不给不是?”婉绣看着钮钴禄氏青白一片快撑不住的脸,心里笑得乐不可支。   康熙眼角侧了一下,暗自看着其中玄机。   钮钴禄氏后悔,方才不该冲进来!更不该否去御言,她不想看到别的阿哥起身太快,更不想埋没了儿子的以后。钮钴禄氏又气又急,想着如何言语挽回时,只听得一句让她脑门发涨的话来。   “额吉不要拦我!我也想去!”   作者有话说:   怎么说,感觉十阿哥胤?不笨,应该像弘昼那样的。只不过他更低调,也不闹事。? 第172章 临行把夜话   康熙最后只点了胤禛和胤禟随军, 当然临走前也少不得应有的处罚。而作为旁观不得力的胤祀和胤,也被勒令严格看管。   站在门外的安嫔李氏闻声进来,听了话后没有半丝辩驳, 领着胤祀就走了。   李氏这些年心思都花在了胤祀身上, 她教的极好, 尺寸尽都拿捏妥当。今日是头一回听了不少的消息,还要她亲自走来领回去, 这让她在跨门而出的那一刻便眉头紧锁。   因为有胤陪伴的胤祀也收起了侥幸, 即便他看不到李氏的脸色,但两人朝夕相处,养母李氏待他的十分细心教导, 也成了自己的根本要求。此时他愧疚难掩,低着头默默地跟着。   至于钮钴禄氏,康熙也懒得理她。钮钴禄氏氏族将姐妹送进宫来, 棋盘本就走的微妙, 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但这些年过来了, 康熙只觉得佟氏只进了孝懿仁皇后一人的决定,着实很好。好歹,不会磨灭了他的耐心。   胤一副沮丧模样,依依不舍的和着钮钴禄氏走了。   路上上了车辇, 钮钴禄氏长叹口气, “你汗阿玛心是偏的,这种事情你怎么还凑过去?”   不用说旁的两个,就是看戏的八阿哥,他是毫不知情的站在李氏这棵大树下乘凉, 怎么都比她这个装痴扮傻的儿子强!   胤近来又长了些, 手臂已有几分欣长影子的在胸前一抱, “儿子若是不这样说,额吉就该没脸了。”   钮钴禄氏面色一滞,眼底一片喜色,“那你……”   “儿子真的想去。”他可不是后宫的女人,出门镀金回来的好事,他干什么不去?更何况,男儿家本就有血性。胤早听了胤褆等提及的话,心中早已一片向往,错过了这一回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钮钴禄氏有些懊恼,她当时没想到儿子也会在当场,更不想皇上打了这样的主意。如今回想反倒是成全了那两人一般!这念头一起,她心尖就疼得厉害,“你看你八哥他们都不说话,就只有你乖性子。”   算什么兄弟!   胤抬起头,他眨着眼看着保养得宜的钮钴禄氏。在这些高位嫔妃中,他额吉位份最高,年岁最轻,同等的也最看重得失。记忆里那个围着他转的女人,似乎还是围着她转,只是转的心思更大了,连眉头都有了浅浅的皱纹出来。他想到近来宫里针对八哥的话,还有九哥对四哥的不满,他皱了皱眉,“额吉。”   “怎么了?”钮钴禄氏低头,眉头拢得更深了,“可是吓到了?”   她儿子野惯了,上书房里被教训了几回后几乎就不在皇上跟前出面了。钮钴禄氏伸手抚着胤的额头,嘴角紧抿,满是不渝。   那手心轻又暖,胤唇瓣嗫嚅两下,他摇了摇头,“儿子胆大,没事。”   ……   婉绣收回心神来,她迎着郭络罗氏晦涩不明的目光,“皇上真要他们跟着去?”   “你不信?”康熙挑眉。   婉绣哪敢应这一句?她赧然一笑,“没有不信,只是时间紧迫,怕东西准备不够。”   离着月初不过三四天的光景,女儿的事没定下来,儿子就要远行,她心里自然是不放心的。别的不说,胤禛的盔甲也是赶不及制新的。   婉绣回去后翻了以前的,不多时就听闻毓庆宫那里送了东西去阿哥所。   知春看着箱子里的衣裳,“主子,还要找吗?”   “找。”   婉绣翻出一套当初骑射时准备的短衣,金丝绣的黛色劲装,她还没看清就被一双手抢了过去,胤禵眸子瞪大,“这个好看!”   “这是你四哥早年上书房时,因着整日里骑射又有几回跟着出宫时才做的。回回都是赶着做,后来就盯着内务府多做了些。”   “那怎么没见过?”   “那个时候还没你呢!更何况衣裳多,你四哥身量一长,好多都没机会拿出来呢!”婉绣想到她那个不爱武的长子,恍惚间有些岁月悠悠不知几长的感想,她抬手摸了摸胤禵的脑袋瓜子,“你喜欢?”   胤禵点头,他眨巴着眼满是期许的瞧着婉绣。   按理说,胤禵心高气傲的性子,别人的东西再好他都不带看一眼的。这个别人,纵是亲兄弟也不能免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从根本上而言,婉绣自己也有这样的性情,所以不会主张着出主意。而这一回,胤禵似乎是听着都是胤禛没穿过的,他又是好武憧憬的年纪,去不得前线也想着拿两件劲装过过瘾。胤禵抱着衣裳不肯撒手,还望头上的手心蹭了蹭,卖乖道,“喜欢。”   “喜欢就拿着吧。”   婉绣想了想,又道,“这里有几件是你四哥能穿的,你等会儿带过去,有什么话或是想问的也能问他。”   “好。”   “你四哥不喜欢舞动弄枪的东西,在兄弟里面这点也不出挑,你耐着性子陪他多说两句。师傅和你说过的技巧,你不妨也道两句。”   胤禵性子好动,时常和胤祥打斗几回,两人很快入了武谙达的眼。谙达心里喜欢,又上请了康熙寻了好的师傅过来。人皆有擅长处,又对着热衷,很多细处平常的小技巧定然是旁人不知道的。反之,胤禛的察言观色和行事果决也很得其师傅偏爱。   想到不说则以,一说就听不了的四哥,胤禵沮丧满面的点了头,“我尽力吧。”   “好孩子。”   “额吉。”   “嗯?”   “等我长到九哥的年纪,是不是也可以当将军了?”胤禵说的天真烂漫。   婉绣忍俊不禁,“你九哥算什么将军?不过是随军而已。”   “……四哥也是?”   “一样。”   四哥那好不容易拔高的伟岸身躯印象顿时掉落谷底,胤禵默然片刻,“那怎么样才能当将军?”   婉绣抿唇,她抬了抬手,在胤禵的头顶平稳的比到她的身量。   不过腰间。   胤禵抬头,俏似的眼珠子像是夷人进贡的琉璃球一样精致璀璨。   滚圆滚圆。   此时无声胜有声,小阿哥气得腮帮子一鼓,伸手将箱笼里的衣裳一扯,一把拽过底下那件牙色的劲装塞进怀里。小身影走得又快又凶,一路走着手上不停的将掉落的衣裳揉吧揉吧,忙活坏了。   婉绣站在身后无良的笑着,她见胤禵气急了,连笑声都不掩饰的捂着肚子。胤禵其实发育很好,只是她去了一趟干清宫,脚下的花盆底还没来得及换,这才显得他更小而已。   知夏有些心疼,“十四阿哥会不会伤面子?”   毕竟主子方才,根本就不避让她们这些奴才们。   婉绣白她一眼,“多大的岁数就觉得伤面子?”   这样没有承受能力,以后还怎么办?别的不说,光是康熙盛怒下的谩骂只怕都受不了。胤禵本来就有些娇气的毛病,要是这点都要小心翼翼的,婉绣还宁愿不要这样的儿子。   “有这样的功夫去担心,还不如先把衣裳都找出来。”   “是。”   夜里胤禵和着胤禛一起,连最后歇息就寝都在一处。   婉绣得知后没有打扰,只是次日把吃食和药物都准备好了。蜜糖几姐妹早有听闻,也都走了两次,胤禛又花了时间将手头的差事都交代清楚,直到天色染黑后这才踏足来到永和宫。   胤禛看着奴才们鱼贯而入的摆膳,他有些惭愧,“儿子不孝,既要额吉帮着谋划,还要饿着肚子等用。”   两人能吃的不多,婉绣摆了摆手,直到奴才们都下去后才道,“我没谋划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至于饿着肚子,我又不傻!”   要是康熙没有那样的心思,就是婉绣把他头按下去都是不成事的。更何况这也要感谢钮钴禄氏的帮忙,她不多此一举,还得了康熙的不喜,又哪有今天的好事?   有些话,从昨夜到今日胤禛都听了不少。他眉宇松缓,点头承诺,“额吉放心,儿子定然不负汗阿玛所托,更要与九弟和睦相处。”   和胤禟和睦相处?   郭络罗氏出的孩子都不是善茬,只不过长子有一副好说话的皮囊,却都是不安分的性子。胤禟看不惯胤禛的缘故,婉绣约莫知道一些,又想到自己儿子让弟弟妹妹们都颇为头疼的性子,她不由好笑,“好,你们能好好地,你汗阿玛和宜母妃也放心。”   “儿子明白。”   “过去之后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除了你汗阿玛,大可以去问你大姐姐和那克出都行。”   “郭罗玛法呢?”   “也行。”婉绣语塞,顿了顿,“你郭罗玛法是性情中人,出身不高,但是为人仗义,秉性忠诚。有些你是不必在意,而有些你可以学一学。”   “我听汗阿玛提起过,说郭罗玛法骁勇善战,这点我着实该学。”胤禛显然是听进去了,他认真的点头,脸色沉着肃然的顿悟起来。   婉绣想到这个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再看他身子单薄的样子,不由地心疼,“该学的学,额吉不过问这些。自己的身子最要紧,别想着逞年轻拼一时痛快,难受起来可没人替你。”   胤禛低头,看着自己衣裳下不显的臂膀胸膛,“我没有逞强,我只是看着瘦而已……像汗阿玛。”   “不一样,”婉绣嗤了一声,瞥了眼胤禛脸上一团青色,“你汗阿玛其实有肉。”   “……”   胤禛默然垂首,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胤禛默然,好像有什么是不该听的。   国庆小长假要结束了,都在回来的路上了么?? 第173章 芽糖也出宫   三征葛尔丹的仪仗浩浩荡荡而去, 气势恢宏绝对。   同行的除了沙俄公主外还有沙俄送来几位勇士和军师,沙皇已经和康熙达成了协议,沙俄大军会遣派候等, 只要葛尔丹有半点雄起和逃跑的影子就一路压过, 绝不给他半点机会。   除此之外, 原来随去的大格格和指名跟去的胤禛胤禟外,还有大阿哥胤褆和糖包, 蜜糖三兄妹也跟去。前不久从前线退回来的胤祉又带着人马, 还有荣宪公主的额驸□□衮一同去了沙俄。   正主离去,阿哥格格们也都走了好些,后宫一时静得不像话。   婉绣盘算着该做点什么, 却收到了胤祾的书信。   书信没说什么,只是笼统的说了自己宫外的故事。其后提起了一位路上意外相识的夷人,来自荷兰共和国的一位商人。   犹如早年得知自己生处清初的顿悟般, 时间越来越长, 记忆鲜明的许多事情已经模糊不明。像遥远的荷兰, 她只记得在和博启许多睡前故事里,是未来的海上霸主。   算上时间,未来已经实现了。   婉绣将信纸又反复的斟酌两遍,她将人叫了进来, “去叫四……”   胤禛出宫了。   婉绣止了口, “叫阿哥格格们来吧。”   留在宫里的三个孩子都还小,果糖是不能指望的,这丫头过来后就往美人榻上一趟,一副万事不理只管美容觉的样子。倒是芽糖, 梳着高辫, 腰盘锁鞭英姿飒爽的走了近来, 身后跟着腿短一截的胤禵。   两姐弟似乎是马场上赶过来的,风尘仆仆,行礼后一左一右的坐下来端起茶,如牛饮水般两口喝了干净。   屋里头都屏退了人,婉绣抬头替他们倒满。   芽糖睨了眼没坐形的果糖,两腿不由并拢了些,轻咳一声,“额吉叫我们有什么事?”   “有一桩要事,我想着让你们谁跟着去走一趟。”   “去哪?”胤禵身子前倾,顿时来了兴致。   就连果糖也睁开了眼。   哥哥姐姐们都有了去处,她们整日里在宫里赏花赏月的,实在是没有意思。果糖不是什么大志向的人,但是也不想就这么闷头在宫里当个没用的金丝雀。毕竟金丝雀好看,那也要人欣赏不是?   婉绣扫过几人的神情,倒也没有卖关子,“是你们六哥,在外面整日里浪着总是没用。你们谁出去一回看看,要是真有要事就帮一把,若是没有那就压着回来。”   “我去!”   芽糖说的斩钉截铁,她目光清透,满是惊喜,“保准把六哥压回来!”   “额吉,九姐压根就没听你说话。”果糖懒洋洋的坐了起来,缓缓打了个哈欠,眼里透着片水色嘲笑道。   “对!而且九姐总忙,不如让我去。都是男人,照应起来才更方便。”   芽糖瞥着两个小的,嘴角扯着一丝不屑,“那也比你们强!”   “谁说的!”   胤禵不干了,他啪的拍着矮几站了起来,扬起眉头高声道,“那要是去如厕还是花楼,你还能跟着?”   “……”   “爷能!”   胤禵雄气的拍着胸膛直响,神气十足的抬着下巴昂着头,一副生为男儿的光荣。   可惜了,在场的都是女人。   尤其是果糖,她就看不过眼,漂亮的眸子滴溜一转,秋水缱绻的透着丝丝凉意,嘴里更是刻薄,“一口一个爷的,长得没我高呢,还想着逛花楼?”   “六哥就是逛花楼,也不想带个这样的小屁孩去。”芽糖也跟着踩一句。   果糖呵笑,“掉价。”   “……”   重点不该是逛花楼吗?   不对,重点是谁去压胤祾回宫!   婉绣头疼的揉着额角,虽然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可是封建社会对皇室子弟和男儿家的纵容,还有她耳濡目染的教育下,常常会出现这样似乎她才是封建主义人民的错觉。   有点不开明。   “芽糖去吧。”   “额吉!”   “省得她多走一趟,还费劲多带个人。”婉绣抿唇笑着,特意去打量胤禵气急的脸色。   芽糖得意的诶了一声,“好的!”   “额吉!”   婉绣的眼波轻轻流转而去,胤禵扯过衣角舔脸笑,“我还小呢!”   “那就更不能出去了!”   果糖笑嘻嘻的说道,胤禵气得直飞眼刀子她也半点不惧。反正她是不信这小子还能对她对什么,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被点名,那不如让小弟弟多吃点亏,以后才知道敬爱姐姐!   芽糖哪能不知道妹妹的好?她对着果糖俏皮的眨眼,“好果果,等我把时兴的首饰衣物给你带回来。”   “还有香水!”果糖丝毫不讲客气,“要味道清香,姐姐闻着不讨厌的。”   芽糖把条件反射拢起的眉头松缓而开,“没问题。”   “果糖喜欢香水?”婉绣看着这个最胸无大志,把宫中日子过得格外舒适的小女儿。   几个孩子都是会长的主,小的时候模样都不差,婉绣也不大放在心上。可不知道是不是果糖爱美的缘故,那张小脸还没全然长开,可是眉清目秀的很让人喜欢。哪怕是娇气了些,连看多一眼书都喊着累人,可看着这么个娇滴滴笑盈盈的小姑娘,慈仁宫的皇太后也成了待她宠爱的大军首领。   如今还喜欢破费时间精力和材料却无什用处的香水,婉绣蓦地有种欣慰。   她生的这么多孩子,终于有个终日无所事事,只知道养尊处优的皇家小纨绔了!   思及此处,婉绣定了主意,“我这里有几支还不错的,你等会儿闻闻,喜欢就拿去吧。”   “真的?”果糖欣喜,忙站起了身,“在哪里?我现在就去。”   胤禵不甘心的看着婉绣,他想着能被顺便带出宫也是不错的。不过他的想法来不及吐出口,小辫子往后一拽,他当时就叹着气跟着出去了。   这是两姐弟的平常交往方式,婉绣并不插手,只是等两人出去后才对芽糖叮嘱一句,“你让果糖手轻些。”   统共就后脑勺的几根毛,一把拽秃毛了可怎么好?   芽糖心情好,应得也爽快,“好,回头我就说。”   婉绣知道她听进去了,伸手去牵她,入手温热还有些粗糙。   “果果给了我不少,可是我嫌麻烦。”芽糖连忙解释,她一开始也记得要给手润一润,可这种她打心眼里不喜欢的事情怎么坚持得了?因为这个,她好几次被果果在润手的时候借机报复,硬是把她从梦乡里疼醒过来。   当然了,这种状告了也没用,说不定额吉还要拍手称快。   芽糖想着就心累,悠悠叹一口气,“六哥是有什么事?”   这件事可能叫蜜糖更好,只是这孩子不在,也正好磨一磨芽糖的性子。婉绣点头,“他遇着了可用的人,额吉琢磨着很适合他,你也正好出去散散心,练练嘴。”   “汗阿玛说的?”芽糖撇了撇嘴,她为了随军一事跑断了腿,结果七姐不声不响的被捎上了都没她。   回头还要她去折腾嘴巴的差事?   芽糖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十分沉闷。   婉绣有心逗她,所以就侧面的说了几句,反正芽糖答应了总不会撂挑子不干的。等她见到了人,再和胤祾三言两语的估计她等到的只能是一封加厚的家书,而不是两个孩子。   话又说来,胤祾的模样应该又长了?   这个孩子自来性情不同,小的时候受了难,从畅春园回来后就更厌恶宫里。所以他借着胤祉的东风出宫,婉绣也没有阻拦挽留。   那段历史里她折了三个孩子,冥冥之中,或许他就是和这里的渊源不能太深吧!   婉绣抚着芽糖的脸,她莞尔,“记得早些回来,额吉等你。”   “好。”   芽糖不明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想着让六哥打配合不要都如实的奉上书信,好让她多玩玩才好。她转身前道,“我一定把六哥给您压回来,让他回来给您磕头认错!”   “……好。”   “要是六哥不愿意回呢?”   “自己想。”   “可以打……咳,切磋吗?”出宫去学百家之长的人,打起来应该会很过瘾吧?   芽糖的眸子和胤禵方才一样的好看。   婉绣忍俊不禁,“可以。”   芽糖似有一丝顾虑,“可,可我要是打,切磋输了怎么办?”   “……你觉得呢?”   “要不,我把嬷嬷还有黑子和侍卫都带上吧!”   小丫头激动起来语气里毫无遮掩,那股子兴奋劲儿听的婉绣不由得弯了眉眼,“你琢磨这里头谁帮你切磋啊?”   “额吉……”   芽糖仗着屋里没人,竟然牵着婉绣的手轻轻甩了起来,她声色娇软,浑然没有平日里鄙视胤禵的傲气。   没有绝对的人保护,婉绣也不敢把孩子送出去啊!   婉绣看着这丫头满脸得意的犯蠢,只觉得人还没走,她就担心起来了。似乎一不留神,这孩子就要被卖了都不自知!   “好!你要带多少人都行,除此之外一只黑子不能再多了!”   “明白!”   婉绣眉头也跟着扬起,似乎是刚刚才想起来的恍然,“你汗阿玛似乎要开公主幕府……”   芽糖忽地觉得进退两难,看着老不正经的额吉,她深吸口气,“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芽糖:什么时候!姑奶奶拼了老命都要赶着回来!   忍阿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看了神秘博士的更新!   妈耶,十三姨的cut忍不住各种重看!!!那种观看状态都内心砰砰激动的心情,要命阿!!!!? 第174章 胤禵惊马记   芽糖临行前去了一趟慈仁宫, 而后带着两队人马出了宫。   即便以幕府为诱惑,但经了一月余,她一去仍旧在婉绣的意料之中, 回来的只有家书。   胤祾跟着的几位师傅年事已高, 他性情豁达, 只道自己不适合这样特意求学,索性就放任自己在大清山河里游行。芽糖刚过去的时候, 也因此扑了空。   好在胤祾留了人, 周转了大半个月后两兄妹才得以相见。   然后一拍即合。   果糖得知后直翻白眼,“额吉这是肉包子打狗阿!”   “说谁呢?”   婉绣睨她一眼,哪有这样口无遮拦说自己兄姐的?这丫头整日里没大没小的, 就是小他他那氏跟着也这样。念此,她目光不由向一侧侯着的小他他那氏而去。   小他他那氏福至心灵的将头又低了低。   “哼。”果糖瞧着两人毫不遮掩的眉眼官司,她也不辩驳, 气得站了起来, “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婉绣再一眼过去, 她更是嘴快口急,“嬷嬷教的事儿还没做完,女儿先回去了。”   果糖福了福身,又留了一句, “偏心。”   偏心?   她偏心会让两个小的纵容得脾气这么大?   婉绣眸子眯了眯, 目光在小他他那氏身上凝固起来。   小主子走了,小他他那氏自然不能留下。她就算不抬头也能清楚感受到顶上的打量,心里不由盘算起来,十二格格管教得确实松了……   婉绣把小女儿送走了, 小儿子也跟着过来闹, 奸商一大块青色的, 被胤祥硬拉着回来的。   这两兄弟年纪近,兴趣爱好也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太近的缘故,见了面既亲近又针对。不过在让人看来,从来都是十四阿哥针对十三阿哥罢了。   婉绣在胤祥的脸上扫了一眼,见他俊朗依旧,衣衫有些褶皱却没有半丝痕迹,心里不由嫌弃两分。   要和别人打,还每次都打不过,真是在丢尽脸面!   婉绣想着等再大些,胤禵自己回头回忆起来羞愧难当的时候,真的是要抚掌大笑,再素描一张留下才是。   这鸟枪大炮都提上了正场合上,也不知道相机什么时候才有?想着想着,心里越发惆怅起来。   胤禵并不清楚,见额吉这副面孔连忙解释道,“儿子今天没有和十三哥打架!”   婉绣眼波流转,“胤祥,你说。”   “十四弟说的是实话,我今天一直在书房,也没有机会和他打起来。”   胤祥有心调侃,话音一落就被胤禵的手肘怼了一下,他不由笑了起来,“是八哥,十四弟的马失了性子冲了上去,八哥没有设防就落了马。”   “可有事?”   “没有!就是摔了皮而已。”   胤禵生怕胤祥还说什么,激动的大声解释,末了还撇嘴不屑,“八哥的骑射也太差了。”   不论真不真,被一个弟弟嫌弃总是丢人的。更何况,不久前还把人摔下了马!   婉绣气得提手就要拧他耳朵教训一顿,这小子早有防备跳起来走远道,“这事不怪我,谁叫他骑术这样差!他刚摔,我跟着送了回去,这会儿就想着找您讨点膏药来,免得十莽子和我杠!”   “越说越过分了!”婉绣眉头直跳。   胤祥直点头,八哥都不叫了,还说什么十莽子。出门被听见了,打一架准少不了。   到时候一脸伤的,又要想借口不敢来永和宫。   “事情错在你,你就该规规矩矩的陪在那里,要什么不能让奴才稍一声?”   胤禵挑了挑眉,满脸得意,“表哥在那呢。”   “你过来!”   婉绣瞥着胤祥还在,硬忍住摔东西的冲动,招手让臭小子过来。   说笑可以,看额吉真的气着了,胤禵也不敢调皮,只能苦着脸一步一步蹭着向前而去。他禁闭着眼眸,皱巴巴的小脸尽是视死如归的悲怆凉意,看着胤祥想笑,更让婉绣下手没有半丝手软,使着劲儿那么一拧。   胤禵吸了口凉气,登时就跪了下来,歪着脑袋抱住额吉的腿,“额吉,轻轻轻点!”   婉绣看他竟然不闹腾,还格外乖顺的偏头去迁就她,原来的怒意顿时不攻自破,抿唇忍笑,“你骑的好好的,怎么就惊了马?”   “那简单,爷的马野呗!”   耳朵反着拧了下,“说人话!”   “不知道!”   胤禵昂着下巴挺直腰背,说话的气势十分充沛。   胤祥听得后背也跟着直板起来,严肃的面色扭曲,顿时笑出了声来。像这样的情景,简直是他人生难得一见的情景。   “跟着。”   婉绣哭笑不得,气得说不出别的话来,她松开手站起身来用脚尖踢了踢。胤禵心领神会的抬起头眨了眨眼,嘿嘿的无声笑。   不论这里头有什么问题,但是该做的面子情还是有的。原来因为之前的事情,婉绣已经让人和安嫔李氏有了交道,不想不多久的功夫还是错不开正面交锋。   彼此心里明白,但是场面上该有的热闹是不能少了。   婉绣感觉到心底那奇妙的兴奋感,脚下的步子迈的轻快,不理身后两人就上了车辇。   眼瞧着德母妃的背影气势汹汹,不大像是替十四弟道歉的姿态,胤祥不由地侧头看着揉耳朵的胤禵,“你还不快去?”   “你急什么?”胤禵开口的呛人。   胤祥无语,他也跟着扬起眉头冷笑一声,“瞧你那娇气样子。”   平时打架或是拉弓伤了肉,也不见得他皱半分眉头。前一日多可怜,次日该练得还是练。看着挺好的,就是养成了告状的性子。放在汗阿玛和德母妃跟前,半点伤口就大惊小怪!   胤禵耳朵疼,他又揉了揉,已经发红发热的顶在那儿。听胤祥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一个白眼翻了过去,“爷娇气,爷喜欢,你有意见?”   娘疼没依仗,至于来他这里酸?   不等胤祥脸变,胤禵一把胳膊拐他肩头,两人年纪近,身量也是差不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心底不痛快,只觉得胤禵人不高还非要挂在身上,别扭还没有体统。胤祥哼了一声,脚下步子加快的往前走去。   胤禵连走代跑的,另一只手也扒拉了过去,整个人硬要攀在胤祥身上,嘴里直道,“慢点慢点。”   胤祥不理他。   “别太快!”   “……”   “别追上我额吉!”   眼见着胤祥走的更快了,胤禵胳膊往回拐了一下,急道,“追前面了,咱们怎么看戏啊!”   不管是宫里姐妹情深,还是阿哥兄友弟恭的,又或者是撕破脸来怼人的,那都是后宫人的生活精华!浪费了一次,又不知道哪回能碰上了!   胤祥皱了皱眉,低声道,“别顶喉咙。”   “诶诶诶,好好好。”   嘴上说着好,胤禵更把自己半边身子靠了过去。   等到婉绣刚见到李氏时,见殿里安安静静的,似乎把八阿哥安抚着在后面躺着了。她刚说了见面的客套话,正要进入话题时就见自家儿子趴在胤祥身上,一副被折腾不浅的样子,面色微白,上前就给李氏跪下,十分自责,“安母妃,八哥怎么样了?”   两人虽然正面相处的少,但是这么多年宫中老人了,以前不是没有交情的。李氏想着就算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人的本性总是离不远的。毕竟不久前看,德妃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不过今日这么一个照面,却很是惊艳了。   李氏弯了弯眉眼,“还好,半大的小子都皮实。”   是这么个话,却没有让人站起来。   婉绣没有半点不痛快,她偏着头瞧了里面,不想看这丢人的东西,“话是这么说,可摔着了总不是小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进去瞧瞧。”   “好,不过他面子薄,正躺床上羞着呢。”十几岁的小子,都是说亲的年纪了,传出去让人知道了,那些挑选的秀女娘家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婉绣不明所以,李氏已经招呼着人请她进去。   “安母妃,都怪我!是我莽撞顽劣,不听额吉规劝非要快马图一时痛快!”   “安母妃,八哥的屁股可还好?”   “安母妃……”   胤禵十足的话痨模样,又担心又自责的,让同行的胤祥浑然插不进嘴。婉绣庆幸着不见胤禟和胤?,若不然更热闹时,脚下不由地一滞。   “娘娘?”   领路的宫女回头一笑,抬头示意右侧,“八爷就在里头躺着,刚抹了些药。”   “好。”   “御医说八爷要躺半个月的功夫,估摸着心绪不高,还请娘娘宽慰几分。”   “你有心了。”   “应该的。”   婉绣那一霎那间的尴尬和诧异很快收敛起来,便是那宫女也辩驳不出。她心下叹气,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没想到摔马下来除了伤到手脚脸之外,这屁股也是硬伤啊!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婉绣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普一进去就闻到了药膏的味道,出自宫中调药的辛御医之手,药效极好,永和宫里也因此收了一些起来。婉绣心下一松,隔着屏风而坐,便听里头传来一阵嗡声。   “有劳德母妃担虑了。”   胤祀是个懂事的孩子,跟着李氏虽也很讲规矩,但他翩翩公子待人和风和气,很得宫里人的夸赞。   婉绣惭愧自家的熊孩子杀伤力之大,很是叹气,“我是自责,对孩子看教不严,也不知道你可伤到了要处?”   胤祀面色一红,他听德母妃说得亲近,又问的大方,以为她并不知情,半响后噎道,“没有。”   作者有话说:   小八遛一遛,   老康,大概下章出来了吧。? 第175章 葛尔丹末一   婉绣又自责了几句, 等到胤祀也客气的表示不放心上后,话语一止起身便出去了。   因为看不见,婉绣也不好问的太多, 只是打探得来的消息也不充沛。   婉绣这么想着, 不想胤禵还扒拉着李氏不放,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那精致的宫装上,哭声一片满是自责。   “安母妃, 您为什么不生我气啊!”   “你也不是有心, 气你什么?”   “可是八哥摔了,您不心疼吗?”   婉绣听得眼皮一跳,她回头看着放下帘子的宫女, 却听李氏温声道,“心疼啊,可本宫若是寻你不是, 回头皇上不饶本宫可怎么好?”   胤禵一抽, 他仰头眨了眨眼, “他山高地远的,您就是欺负我也没人说啊!”   “谁还欺负咱溏淉篜里们十四爷?”   “你小子就记仇!”婉绣连忙上前,脚尖踢了他一下,“我方才寻他, 就拧了两下耳朵而已。”   “真是孩子气。”   李氏嗤声一笑, 上下将胤禵打量一片,抬眼对着婉绣满是兴味,“都说德妃是最规矩和气的,竟然收着这么个好玩的孩子来!”   “你爱玩?给你。”   “好啊!”   胤禵瞪大了眼, 眼巴巴的看着三言两语就把他扔出去的额吉, 还有伸手来捏了他脸的李母妃。   “才夸呢, 怎么就这么傻眼了!”李氏露出几分笑意来,“不晓得以为十四爷来这里受了多大罪,哭的真是可怜。”   “男子汉大丈夫,爷敢做敢认!”胤禵恨不得再拍胸口两下,以此表达自己的胸怀和态度。   婉绣忽然有些挫败。   孩子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十足十得了博启真传!再想他亲儿子博雅却全然不同,至始至终都听话的侯在一旁,总觉得自己是欺负了人一样。   “趁着胤祀有这精神,你还是进去和人好好道不是。永和宫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知道伤的确实不重,婉绣也没理由一样待着让人不便。李氏也不喜欢太热闹,她点了点头,松开不自觉拢起的眉头,“回头聊。”   婉绣回头瞧她一眼,见李氏一脸正经,她翘了翘嘴角,轻声应了下。   李氏扭身去看胤祀,这孩子打小就在她膝下长大,对她而言与亲生无异。在外人眼里,兴许会觉得他们不够亲昵,但是关上门的亲情是旁人难以明白的。她面子上无所谓,心里却是疼惜的,“现在还疼吗?”   趴在床上,将自己丢进软枕里胡思乱想的胤祀侧过半张脸,热气从鼻尖徐徐而出,他敛下眼帘,“好多了。”   “那就好,”李氏顺势走近来,“你这几日就歇着……”   “八哥,小爷来看你了。”胤禵装够了可怜,抬脚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抱了抱小肚子往绣墩上一座。他那脑袋往前探了两眼,“咦,难道睡着了?”   李氏瞥着胤禵那双小短腿儿,不知道该不该跟这样的小子生气。但是若说这小子不是故意的,她又怎么都不相信。只不过……   “就等着你来看他呢,你们兄弟说话吧。”李氏顺势退了出去,状似没有察觉撑起上半身来的胤祀。   胤祥福了福,“我才听说此事,正好来看看八哥。”   摆脱了窘迫,又得知还有胤祥在,胤祀万幸点头,“不巧九弟十弟走了。”   “哼,走了才好。”胤禵不高兴的翘起了二郎脚,又后知后觉的放了下来,“今日之事是我不对,等八哥你好了,怎么出气一句话!眉头皱一下就不是小爷!”   “……”   “……”   静默之后,不知道谁先笑了起来。那声音轻闷闷的,很快就爽朗起来,气得有人很是不爽快。   “主子?”   李氏抬手,“走吧。”   说这孩子有没有离心?依照来看,是没有的。   可说没有什么想法,又似乎有些自欺欺人。   不过这些糟心的事,本就不是一时思量就能解决的。当年的事,谁对谁错一目了然。无论如何她也有养恩,总差不了哪里去的。至于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烦去吧!更何况,为了这些事情钻脑筋,说出去也是为她丢人。   她李氏的儿子,还不至于没有那点肚量和脑子。   婉绣不晓得李氏的念头,她得知胤禵赖在那里夜深了才走,叫了人去阿哥所守着后便心安理得的歇下了。   宫里这里暗潮汹涌且不提,一切风吹草动自然有人记在纸上,飞鸽传书而去。   等到康熙从白音的手上收到毓庆宫等传来的书信,他掂了掂,呵笑一声,“看来没有朕在,这宫里也不太平。”   说这话时,堂下正是他跟随而来的膝下儿女。   其中俄国公主叶莲娜闻言来了兴致,她和大格格玉录玳对视一眼。两人俏皮的眨了眨眼,玉录玳笑问,“可是太子又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正看着图纸的胤禛闻声竖起了耳朵,以前在宫里他就帮着阿古搜刮这些听过好笑的事情,亲自提笔书写千里传去。   而如今,他远离了自小熟悉和掌握的生活和能力,在这里从头再来。这是个好机会,只是那些他已经陌生的思念和无助,还有从不曾感受到的无能为力向他涌来。   此时陪在汗阿玛身旁充当文官,也是极大的消遣和安宁。   可以说,一屋子的人都来了精神。   康熙信手打开,将胤礽的飞信阅览一遍。好在大事没有,尽是三两宫中小事,听过后无伤大雅也没什么。   普一眼,他便看笑了。   “太子说什么了?”胤褆也来了兴致。   康熙却摆了摆手,笑呵呵的摇头,“小子闹脾气而已。”   话音一落,多数人的目光转到了胤禛和胤禟身上。这两人,不就是闹脾气闹过来的?   这两人走了,能闹得也没几个了。   蜜糖眉宇低了低,他们几个怎么都好,可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来欺负,她却没有这样好的脾气,“又是小十四?”   “可不是!”康熙的指背敲了敲桌面,“都歇息好了?”   众人周整了面色和心情,以胤褆为准,“北线的霍尔达果真在前山埋伏,如今正叫人守着等候发令。”   “多少人?”   “八千。”   玉录玳起身,站在帐篷中的战地沙图皱眉,“太少了。”   “不止是前山,还有东河岸的人马也多了。”叶莲娜手下除了康熙给的人之外,还有几个俄皇担忧长姐,特意送来的军事好手。很多叶莲娜不曾留神的,他们已经暗自部署准备,消息也十分灵通,“昨儿夜里收到消息,河岸的游牧部落已经退出了漠西。”   “这么说来,这空出来的地方至少够三万兵马。”蜜糖几乎当下就能肯定。   早在葛尔丹被打退河岸时,蜜糖就听着胤褆训话,又跟着当地的蒙军反复踩过点,这当地的气候水土,还是生存依赖她都一一有了基本的了解。   葛尔丹是准葛尔部首领,属于漠西蒙古的其中一支,和河岸的当地人民一样都是过得游牧生活。早前得势的时候,他自然是野心勃勃,兼并漠西其他部落,又向东进宫漠北蒙古。原来两次康熙亲征的时候,大军已经将漠北蒙古臣服,后来只剩下十万余随着葛尔丹逃到这漠西蒙古一带,又一路上跑的跑,逃的逃。   若是再往后退,葛尔丹已然没有退路了。   所谓的三万兵马,不过是最后垂死挣扎,起兵抗议的先兆罢了!葛尔丹要是真舍得,只怕到时候肉包子打狗,他也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胤褆眼下眸光大亮,抱拳站起,“这样好的机会,还请汗阿玛亲下御旨,让儿臣将葛贼的头颅砍下!”   “大哥说的太血腥了。”   玉录玳回头笑道,“葛贼的旧病未好,前日又败了仗,说不定如今也就是苟延残喘而已。”   “是啊,要是拿大清将士去拼一个将死一人的脑袋,好像不值当?”叶莲娜摸着下巴,她虽然对于大清将士不太心疼,但是人在屋檐下,该有的表示还是有的。最起码,她要站在大清帝王的角度,又要亲近大格格才可以。   “那就偷袭!”   气氛并不凝重的帐篷里,众人的目光挪向了底下似是泄愤般发言的胤禟。   胤禛捏了捏自己手心,“偷袭?”   “对啊!让他活着便宜了他,又不能伤了大清巴图鲁,那就按你们昨儿说得,偷袭!”胤禟抬头,看着胤禛又看向康熙身侧的白音晃了晃脑袋,没有丝毫遮掩。   “有谈过?”康熙低声问了下。   白音福灵心至的应话,“是有这么回事,四爷和九爷想对抓拿葛贼一事筹谋出力,想着这里不如漠北,地面开阔也不好埋伏,奴才借着酒气就和二位爷浑说了两句。”   “那这偷袭是谁说的?”   “四爷。”   胤褆诧异回头,看向这个自来讲究又无趣的四弟,“行啊!回头咱兄弟喝一口?”   “还有爷呢!”胤禟不高兴的喊了声,冲着白音扬了扬眉头。   白音失笑,“还有九爷,说要帮着开红衣大炮,在后方为将士击鼓。”   蜜糖听着抿了唇,这么不出力讨好的主意竟然是六姐姐的亲弟弟出的,要是她在这里听着不得羞死?   她这么想着,只见一道红衣劲装的女儿身走了进来,英姿飒爽的领着两人进来,“汗阿玛,儿臣拎东西回来了!”   康熙定睛一看,那东西是个八尺大汉,金色的卷发腰间配着长剑小刀,被五花大绑的摔在地上吃了一脸土。   气氛蓦地凝重。   叶莲娜心惊,顶着众多目光跪下解释,“皇上,他不是沙俄人。”   作者有话说:   话说,蒙古,大清,沙俄还有一些小地方真的太能折腾了。本文不玩这些,所以过过场,时间也会跳了,? 第176章 葛尔丹末二   “公主真是好眼力, 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了?”   糖包冷笑睨视,带茧的手摸着长鞭讽刺道,“虽是嘴巴一碰的事, 可也要小心着些, 免得让人听了寒心。”   在大清人中, 身量模样都一副沙俄人的‘东西’就躺在当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问题来。沙俄大公主撇开嫌疑的动作太过迅敏了断, 难以信服不说, 传出去也让她自己国家的人对她难有好感。   若是平常百姓还可,可她一介质子公主,若说不清楚就不合适了。   叶莲娜咬牙, 她知道自己身份异端,多少在这些阿哥格格里不太相合。此时不宜拉玉录玳出面,她也不需要这些!   “多谢防守尉大人提点, 只是事实并非沙俄之人, 我身为大公主, 自然不能认下大罪。”   糖包出征是领的四品防守尉,正经战事的时候不需要,也不会真让她动刀。只是她闲不下来,总想要做好自己本分, 这才得了一小功。   这才二品副将的一群兄姐, 还有叶莲娜看来,却只是小官而已。   至于大罪?   糖包哼了声,抱着手臂洗耳恭听。   “皇上英明,胞弟自知您威名后便常叫人劝诫教导我, 要在大清虚心请教, 才不辜负两国友邦!胞弟与我多年感情, 还有两国百姓的安全在前,他定然不会做背信弃义,违约协议的阴招!”   两国帝王的和平协议,早在叶莲娜来大清前就签署好了。但是那时不过看在葛尔丹勾动无果,沙俄又有战伤尚未恢复,这才做了表面的服从。但在去年时,沙俄又送了一卷正式的协议。除了叶莲娜身旁可用之人外,还送了两万人马来。   这些人虽然大涨大清脸面,但也不是能贸然就用的。   尤其是如今……   胤禟撇撇嘴,“这人不会是沙俄将士里溜出来的吧?”   糖包回头给他一个赞赏的目光,眼角朝着蜜糖动了一下。这个弟弟虽然懂事,但是他人微言轻,说出来浅白的道理却没什么力度。   事实上,胤禟说得并非没有可能。   蜜糖眼角一沉,“九弟说得不无道理,这人的身份着实有待可查。”   “御使有所不知,这人虽然一眼看去肖似沙俄人,但他腰间弯刀却是草上蒙人才能熟稔把握。既然出行在外,就没有拿不趁手兵器的道理。”   自从大清和沙俄交战后,彼此的长短都是心中有数的。像沙俄将士们对蒙古骑射和刀鞭到他们手里,反而因为训练不同和习惯使然显得十分拙笨。   出行任务,不至于小心成这样!   蜜糖点了点头,轻轻叹息,“副将大人谦虚了,尔国交战时气势如虹,个个骁勇善战,皆文武双才。泱泱大国,这点死间算什么?”   死间,那是两国撕破脸互相争斗才牺牲的人才。就算真的有,却不是他们如今交好两国间该谈及的。   叶莲娜面色极为难堪,“御使玉齿铿锵,还请得饶人处且饶人!”   “嘿!七姐说的没错,怎么还错了?”胤禟不高兴的呛了回去。   “小七说的有道理。”   爱新觉罗几个兄弟姐妹大多一喜,留着玉录玳面无表情的看着强忍怒意的叶莲娜。   堂上缓缓传来沉音,作壁上观的康熙览视众人百态,他不慌不忙的道,“不过这人未醒,一切尚不能定夺。”   “那不如就押后,让儿臣来审?”胤褆毛遂自荐,反正这种差事一回生二回熟,他早就熟络了。   康熙点了点案桌,“也让左副将一同审问。”   这里面的副将只有胤褆等人,但分左右的则是叶莲娜和玉录玳二人。   胤褆和叶莲娜当即领旨。   康熙鲜少的闲情雅致被打的七零八落,索性又对着胤禟骂道,“你小子屁事不懂就会胡搅蛮缠,滚回去!”   胤禟挪了挪屁股,看了不吭声的胤禛一眼。   他那眼皮子没有丁点遮掩,胤禛嗯了一声,也挪了挪屁股后忽然站了起来,“儿臣回去了。”   “诶诶!”   胤禟嚷了两声,眼看着胤禛有些迫不及待的背影,他瞪大了眼朝着康熙抗议,“汗阿玛,能不能换个差事啊?”   “……”   蜜糖整了整衣角。   “不想守羊圈?”康熙呵的冷笑,“也行。”   “真的?”胤禟欣喜,又不可置信的瞧着康熙,隐约可见的防备和小心,“也不要牛!”   羊圈的脏东西小小的,他且不能忍。更不要说牛!又臭又大!就是不用他动手,那也足够恶心人了!   胤禟面色微青,他自来爱干净还被六姐笑过,这种微不足道还折磨人的差事,他是怎么都不肯做的。   至于走开的呆子,哼,有他后悔的!   康熙将他神色看在眼里,面容也多了几分宽容,“这牛吃草,你又不会喂,自然不是喂牛。”   “行!只要不是喂牛羊,汗阿玛你说什么儿臣都干!”胤禟得意的拿拳头狠狠地砸胸口,砸得他那小身板直闷声响。   “嗯,那就喂马。”康熙欣然颔首,对于这么懂事的儿子表以欣慰神色,“小四办事认真,羊圈里一个人足矣。你年纪小些,但身为朕的儿子也该独当一面才是。”   “……”   “这马儿吃得好,腿才跑得动!你小子好好喂,七品弼马温也是一份大功!”   “……”   “快去吧!”   胤禟的脸黑成了锅底灰,康熙却越看得乐呵呵的,说得还真有几分得劲,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匆匆的味道。   糖包嗤的笑出了声,睥睨呆若木鸡的九弟,“傻里傻气的都高兴傻了!汗阿玛,儿臣下去继续巡逻。”   康熙摆了摆手,糖包单手就拎着胤禟的衣领往帐篷外走去。   彼时心里许多怨气的胤禟也只能咬着牙低着头,任由着扑腾着腿出门去。金口玉言,木已成舟。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连亲姐姐都不帮忙,他还能如何?   弼马温?   呵。   好好干!把马儿喂肥了,汗阿玛总能看到他的好!   蜜糖眼看着胤禟自我安慰的出了门,起身也告退起来。   康熙看着蜜糖白嫩嫩的面容,他很是心疼,“日头毒,出门仔细些。”   “谢汗阿玛关心,您也仔细歇息。”   蜜糖莞尔,身形定在了帐篷正中。按照平常,她都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白音也起身,“皇上,奴才也先告退了。”   不同于儿子随意,女儿投缘的教养,玉录玳和糖包的官职都是她们自己选的,也是康熙斟酌后敲定的。同样的,蜜糖也是。只不过蜜糖不爱武,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常常是做谋士般伴在身侧。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他就是白音陪的最多。   堪称半个师傅了。   白音不像是爱新觉罗家的人,生的浓眉大眼,却很有几分俊秀风流。自小饱读诗书,待人谦和有礼,不论是乡野农夫或是高堂大臣,他似乎都能跟着款款而谈。他在爱新觉罗氏和乌雅氏之间像是一把独特的秤砣,挑着博启和胤礽。   康熙不怕这小子坏心,只是有些头疼的看了蜜糖一眼,“你纳克出犯浑,离他远点。”   “女儿明白。”   “奴才遵旨。”   白音嘴角勾了勾,躬身尽然的退了出去。   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了去,最后剩下的就是右副将玉录玳了。两人虽然只是叔侄关系,但于公于私,情分都不浅薄。   玉录玳眉梢微微一动 ,她围着沙土绕了半圈,“儿臣觉得,左副将并没有说谎。”   “你信她?”   康熙站在了玉录玳的对面,他指着沙土上的北线一带,“朕瞧着你和她是越来越亲近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玉录玳不以为然,嘴角轻轻扯动一下,眼下一抹平静,“她性子乖张,偶尔会耍小聪明,但是身为长公主却很知大体统。别的不说,只是这事她确实没有说谎。”   她没说谎,并不代表别人没有。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反而坏了。   身为长公主都不知道的事变,证明事态早已脱了控制。康熙站在同位的角度而言,他或许不会这样做,但并不是说这样不行。相反,若有野心和舍得,他也行。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选了不一样的路。如果往前三年,有人说他会遣用公主朝政,或许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若是往前十年,他只怕会以为人失心疯了。   眼看着玉录玳那张俏似的面容满是冷硬,康熙心里一软,“那就看吧!”   他信自己信的人,玉录玳也好,阿列克谢耶维奇也罢。   事实上,康熙等的答案并没有太久。   蜜糖和白音一起在博启的帐篷里稍坐后,转身去找胤禛的路上就有所耳闻。   胤禛接过蜜糖手里的袋壶,拉着母羊的绳子拴紧后走近过去,他温柔而熟稔的用掌心抚着母羊焦灼的头,轻轻地几下。直到母羊安静不动,他这才蹲在草地上,兢兢业业把袋壶对准了它的胸口挤动。   液体在壶里落声轻响,胤禛抬头疑惑,“哈萨克汗?”   蜜糖点头,“和沙俄接连之国,是早年时候两地相合生的人,所以长得不大一样。”   作者有话说:   人……   真的……   都不见……   了呀呀呀……? 第177章 葛尔丹末三   当哈萨克汗穿插一脚, 混入大清内战的消息传开时,战火硝烟而起,连沙俄皇帝那里都惊动了。   原来只是友国相助, 又加了原来的仇人, 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内战衍生成了三国大战, 眼见着还引出了余的小国来,琉球等地也跟着想要助一臂之力, 以表忠心。   一封封飞信, 还有三阿哥胤祉的亲笔书信传来,叠压在毓庆宫的案桌上。一时之间,大清官臣竟都成了热血男儿, 毛遂自荐起来。   葛尔丹本是强弩之末,将其拿下不过是时日问题。但因为此次涉及不浅,战事绵延了半年反而越演越烈。   本该高兴的永和宫里, 却沉寂了下去。   永和宫的热闹起于恩宠和子嗣, 影响也在于这两点。婉绣的地位今非昔比, 可她只能被动的收到康熙的消息,偶尔一封书信就是了不得了。她没有那么的悲风画扇,不会纠结那丁点微末的男女之情。   只是胤禛和蜜糖有康熙在,胤禵和果糖有她在, 宫外的胤祾和芽糖却断了三个月的联系。   没有消息, 没有书信。   原来还说在回京路上的两人,忽然就没了后音。正值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婉绣又有些当初的忐忑不安。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有事,又怕世事难料, 或者某些事态不能改变的逻辑。   如果, 她能出宫亲自去寻就好了。   婉绣这么想着, 却只能坐在宫里,指使底下的人去忙活。看似事情井然有序,心理上反而更觉得无能为力。   知春奉茶劝她,一身黛色宫装的李氏头上只有两支花簪,妆扮雅致而庄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觉得你没必要紧张。”   “你这话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郭络罗氏嘲讽道。   “有吗?”李氏不理这话里的针对,两眼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婉绣,“咱们女人家捆在后院里本来就可怜,儿女这种本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也没必要本末倒置,把自己活的太无趣了。”   这日是嫔妃们从慈仁宫处出来,在惠妃钟粹宫里开茶话会的,嫔位以上的新旧都在。   李氏话一落,年轻些的闷了声,而如荣妃马佳氏来说,却很是呛人。她将李氏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冷声道,“本宫瞧着,咱们安嫔娘娘可没哪儿不一样。”   “……”   “哦忘了。”马佳氏勾唇一笑,“安嫔这样清而不染的大姑娘,哪里懂咱们后院女人的孤苦?”   “哧……”   郭络罗氏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在后宫里因为李氏娘家的关系,对她向来是敬重有加。不过因为性格不同偶尔摩擦,她也不是没有背地里说过。但是这样直面杠人,也确实是她没有做到的。   纳喇氏拧眉瞧她,“你们一个个的精神这么好,真不该来这里。”   “那去哪儿?”   婉绣乖觉的接话,得到纳喇氏欣慰的赞许眼色,“永寿宫。”   温贵妃钮钴禄氏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将当年因着小格格得的病引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虚还是心思太重,总而言之一病不起有了半个多月的光景,吓得十阿哥胤?守在床前做了病中孝子。   换位思考一下,总觉得李氏方才嫌弃的话说的是钮钴禄氏。   婉绣如是想着,她最近也听了不少风声,“听说十阿哥的婚事快定下了?”   这年不是选秀的日子,可皇阿哥的未来嫡福晋也不是临时才挑选敲定的。钮钴禄氏原来就有心仪的人选,氏族里通了风声,兴许是因为康熙不在宫里,来往消息滞后的缘故所以兴致并不高调。但钮钴禄氏这样的大族,所谓的不高调不过是给个机会让康熙开口罢了。   实际上……   郭络罗氏笑的更欢了,“那个格格我也见过,模样好,身条好,底子好得不得了!”   “这么好?”纳喇氏惊奇。   “可不是的?可惜让人捷足先登,不然我都想讨给小九了!”   “不要脸!”纳喇氏笑她,“说话也不害臊,人家年纪小的都定了,你家的还整日里浪着,不怕人笑话你啊?”   笑话?   别把臭小子做了弼马温的事儿传出去才是真的!   郭络罗氏想到那封隐约着味道的家书就皱了鼻子,她实在是无脸和这些姐妹们说,好在有个儿子扫脏东西挤羊奶的可怜人陪着,她也不算太孤单。念此,她意味深长的看向乌雅氏,“我又没死,急什么?”   纳喇氏被噎的无话可说,一旁的李氏正脸看着她。   余的几人有些哭笑不得,却无人发觉婉绣如坐针毡。她不知道郭络罗氏什么意思,怼人的时候还盯着她看。现在都是有儿有女,有宫务和私事的人了,她和郭络罗氏虽然感情不变,但是也不像以前一样闲来无事就聚在一起喝茶八卦。人的心思一杂,她更摸不清郭络罗氏的意思。   话题说死了,几人又坐了一会儿才散。   有人回了宫,有人拜访了永寿宫,也有人搭着手到御花园转一转的。   婉绣支着耳朵去听永寿宫那里的动静,郭络罗氏则喋喋不休的说着糖包的家书。她膝下一儿一女都跟着出了去,唯一的五阿哥胤祺也卯足了劲儿的做什么编书,整日里都往官臣里扎堆,忙起来的时候两母子几天才一见,晨昏定省的规矩似乎也无济于事。   “李氏这人确实有些厉害。”   “什么?”婉绣恍然醒神,忽然听到郭络罗氏的由衷感叹。   郭络罗氏憋了口气,看她一脸茫然,叹了口气,“李氏说的话虽然不算对,但也有些道理。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个身边都有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婉绣眨了眨眼。   “放心吧!”   郭络罗氏拍她手背,又将前面没听见的话捡了起来,“也不晓得消息是不是错了,皇上这几回都给了信李氏,你说会不会真的有什么事?”   “军机要事,总不能问她啊?”   “你忘了她身份了?还有和你兄弟交好的那个?”郭络罗氏见婉绣不上心,顿时恨铁不成钢的提醒起来,“都是聪明的人,李氏还尤其爱这些投其所好的东西。”   郭络罗氏也说不出心里的想法,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说到投其所好,婉绣也有些无奈。虽然马佳氏说话难听了,可李氏从容面对的态度就可窥见一斑。没有真实让人钦佩信赖的能力,康熙是不可能和她用蓝颜知己的关系交联,甚至放心大胆的将儿子送到她膝下教养。胤祀因为生母和养母的关系,和康熙似乎都少了些该有的父子亲昵,但是心底里的情分总是少不了的。   李氏说的话并不假,在后宫漫漫岁月里,她似乎蹉跎了自己的棱角,变得太过无趣了。   能做到的,她都尽力了。若果还有什么,早在送孩子出宫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应该做好了应有的准备。   婉绣心里忽然松快了起来,眉间不自觉隆起的痕迹微微松缓,“还是你懂我。”   “……”郭络罗氏语塞,“劝你的话我早说完了。”   “可你说的就是中听。”   “我没劝你。”   “好姐妹不用这么怕羞,你的心意我明白的。”   婉绣忍不住逗她两句,眼看着郭络罗氏面色不对,话题及时一转,“反正他们向来如此,近些也没什么,总是差不了你该有的。如今皇上也不在宫里,咱们作为姐妹,多关心贵妃娘娘才是应该的。”   “我可没你闲。”   耳边听着方才一直听着她们说话,转身就去永寿宫传话的嫔,婉绣没有和郭络罗氏太多解释。   等到回去之后,婉绣思量着也没有踏足永寿宫。她当年和佟氏不和,两宫相对也不曾多看一眼。虽然钮钴禄氏这里没有抓到了尾巴,但是这几次孩子之间的针对很让婉绣敏锐不安。   胤祀是个好孩子,李氏教的很好,婉绣也不想无辜迁怒。   胤禟有郭络罗氏在,如今又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两兄弟最多是小时候打闹而已,算不得什么。   唯独胤?,这孩子因着不好学很是讨康熙责骂。但责骂后往往一笑而过,显然恨铁不成钢后,对于有一个‘学习不好’,但好玩的儿子他也不是不满意。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   聪明的人懂得取舍,看的分明,但是他又太小,关联着亲生母亲,谁又能保证什么?   婉绣琢磨着要不从胤?的婚事下手,这孩子对她还是尊敬的。若是可以的话,助一臂之力过去圆了婚事,钮钴禄氏也可以留着慢慢收拾。她想着怎么细润无声,让人毫无察觉的让她受点苦头才好。   宫里的日子熬着,别的不说,折腾人的法子真的是数不胜数。有时候坐着出神,婉绣还饶有兴致的念想了所谓的满清十大酷刑,或是宫中让人叫苦不迭的暗罚。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永寿宫连绵不绝的送去无用的药汤时,宫里再次收到了康熙的书信。   一是胤祾和芽糖折身上北,‘巧遇’到从沙俄赶去的胤祉,一同在漠西草原上出现。   二是十阿哥的婚事被否了。   前一件婉绣看着字,反复读了数十遍才肯确认。后一件,则是永寿宫走出了丧事的消息才得知的。   钮钴禄氏,没了。   作者有话说:   嗯,下章都搞定,就走简单的男女孩子风……大概? 第178章 温僖贵妃殇   钮钴禄氏去的太快了!   婉绣暗下探查的时候, 里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一切证据都表明了她是身体亏虚,就是个病痛折磨该死的命。   太子爷胤礽因为监国政事繁忙,但每日里晨昏定省都会过来一次。每次来去匆匆, 认真说来态度是敷衍的。但他表面功夫做足了, 再且两人身份有别, 还有胤礽平日行事而言已经很好。只不过因为胤?年纪尚幼,许多事情除了婉绣等人帮忙外, 胤祺也挑了大梁帮忙。   郭络罗氏心里不喜欢, 但是看在小儿子的面子上,也就懒得和死人计较了。   婉绣眼看着胤?跪在灵堂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臀伤大好的胤祀也缓步过去, 跟着跪在身侧。   这副兄弟情深格外惹眼,婉绣环绕一周后发现压根就找不到胤禵。   “十四爷方才匆匆的出了去,奴才拦不住。”知夏苦闷着脸, 对于这样的小主子, 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哪怕她读得懂主子们的心思, 也不敢真心阻拦什么。   要是往常,婉绣一笑而过。可这个场面是说笑的?就算钮钴禄氏不是中宫之位,可保不准康熙一心疼封了皇贵妃呢?即便不是,那也是他的母妃祭奠的日子, 堂而皇之的跑了成何体统?   不晓得还以为是她心生蔑视, 故意教导。   婉绣想着就头疼,心尖都拧了起来,沉声吩咐,“你轻点动静, 把腿扭了都给我拎进来。”   “是。”   到处的人来来往往, 知夏的身影隐在其中很快不见。婉绣低着头, 她和钮钴禄氏的关系不可能会有真心落泪这一说,她不想这样做作,也做作不出来,索性就这么沉默着。   隆冬已至。   气候冷得她不愿意踏出宫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方太阴冷了,婉绣竟然感觉不大到地龙的温度,拢着衣裳将自己所在绒毛华龙里,眼皮很快就沉了下来。   胳膊被推了一下。   郭络罗氏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戏谑,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婉绣径直回头,正好就看见她的小儿子站在堂中,一只手往前点了点,而后沉重的往前行至跪在正中的胤?身侧。他之前已经上过香,这回更是目的分明的对着胤?说着什么。因着坐的靠前,婉绣能看到另一侧的胤祀微微诧异的目光。   不过胤?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胤禵和胤?兄弟感情不好?   说是,也不是。   感情自然是有的,就像和胤祥一样。虽然平日里横竖都看不顺眼,但这仅限于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而已。若是听到别的陪读等说了半句不是,胤禵就会撸起袖子打人。曾经因为这个,胤禵顺手就把手边的烛台丢了过去,把陪读的头破了血。   要不然,两个人怎么会针对着又时常在一起?就连最爱说教的胤禛一开始还会帮着胤祥,时间长了反而任其高兴。   但这些只能说胤禵不蠢,知道自己人的道理而已。若真的说起来,就是胤祀对他也不是没有言辞。单其有两个哥哥照应不说,前段日子害他数月趴床之苦,一度让他……胖了。   胤祀看着奴才捧过来的吃食,感受到自己越发沉重的肚子,不由沉默起来。   这小子从小被投喂,为什么没胖?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该少点爱?   胤祀也不晓得自己怎么的,竟然脑子越走越远而不自知。胤?吸了口凉气,感觉到冷意钻进了鼻子,不由地捏了拳头,“爷不吃。”   “不吃?”胤禵一副诧异神色,似乎没有想到一般。   胤?想到自己额吉去了,汗阿玛却离得远远地,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之前种种烟消云散,他替额吉伤心不值,也恨自己年幼还未能让额吉尝到他的孝道。而这种时刻,最最亲近的兄弟九哥却不在。好在有八哥,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十四弟。   想到这小子成天上蹿下跳的,一副宫中一霸的模样很让他讨厌,可如今能关心到他身子而付之行动的人反而就是他。   如果这是假的……   那,有什么关系?   胤?想着有些犹豫起来,只是不等他说话,却听耳边又重复起了方才的话。   只见胤禵叹了口气,一脸皱巴巴的长吁短叹,“十哥可真是不给面子啊!你不知道为了你这热腾腾的吃食,我可是天不亮就拎着膳房的耳朵说了好大一通,还是听说是给你做吃的,这才勉强拨了两个厨子腾出手来。”   “……”   “这两个厨子可是宫里一把好手,做的糕点入口即化,粥食咸香糜烂……”   刚才胤禵过来就嘚吧嘚的说了好大一通话,还说了他怎么在隆冬寒天里面张罗着人备好吃食,又是如何深一脚浅一脚送过来的辛苦。如今又这样重复的说着,胤?心里刚升起了一丝感动硬是被堵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梓宫和令牌,悲痛的摇头,“不吃。”   “真不吃?”   胤禵被独断了话也不生气,不过那副吃惊的神情是愈演愈烈,胤祀不由地帮着劝了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孝顺,温母妃一向是知道的。可要是知道你转眼就饿着自己,她泉下有知怎么安宁?”   “八哥,我”   “还有汗阿玛,他又该如何自责?”   “不会的。”   胤?像是泄愤似的说道,他说的很快,几乎是跟着胤祀的话音起落。这样的话自然是不应该的,胤祀也紧跟着点头附和,“那就对了,总不能让亲人难过。十四弟,有什么吃的都摆去侧殿吧。”   灵堂里吃东西是不可能的,胤禵也是特意让人跟着过来催着做样子而已。   “不吃。”胤?没有再说气话,不过态度依然坚定的梗了脖子,凛然不屈的铿锵有力,“爷不饿。”   反正他不想玩那些是是非非,向来都是真性情面人,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痛快点更好。   胤禵笑了,“那可是温母妃生前常叫的厨子做的。”   “不吃。”   “看在爷的面子上?”   “……不看。”   “人家小格格亲手做的也不吃?”   “不吃!”   “行,给爷扔了!”胤禵回过头指着奴才喊道,“扔的远远地!”   在一边看戏的婉绣猛地听见小儿子平地一声吼,引得殿中多少人无数回头。   “这小十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玩。”郭络罗氏在旁没心没肺的,一副看戏的不怕事大,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丝毫不遮掩脸上的兴味。   婉绣几乎要起身去,却见垂首哭灵了好几天的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扭身扑向了胤禵。这两人凑着脑袋不知道嘀咕什么,衬得一侧默默笑观的胤祀很是惹眼。她起势一收,“还是你儿子好,稳重。”   稳重?   郭络罗氏想到外面帮忙的大儿子,她嫌弃的撇了撇嘴,不想听婉绣这种不真心的话。到了嘴边的话有很多,但不管怎么说,这种老姐妹还是要走的。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饶过了这一劫。   婉绣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几道弯,忙过了这几天后,宫里很快收到了康熙的回信。   钮钴禄氏没有得到加封殊荣,想来是因为前面已经有一个皇后的缘故,只是让胤礽和惠妃处理的时候给予厚葬。余的,除了一个温僖贵妃的谥号便干干净净。   因为是多国交战,战事迅猛而频繁,哪怕大清多番战胜,却也有些疲软无力。哪怕是卧榻在侧多年的女人没了,对于康熙而言不过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他顶多当时一痛,但在胤禟看来,却像是毫无反应。   这便是帝王。   但将心比心,谁都无法指责。   至少婉绣从来不去想她自己身后事,她看过康熙悲痛交加恸哭的哀然,也见过他冷面无情的理智。最差不过是劳烦他在政务里替她身后事碰碰嘴而已,别的不说,虽然位份她比温贵妃低,可其他的她自认强很多。   不对。   她等不到他替身后事啊!   她的身后事是以后的雍正操办的!   康熙这个老男人?   一把老骨头已经在地下受虫蛆啃噬之福了吧?   婉绣忽然恍然大悟,自己竟然遗漏了这样一个大的问题!如果说一国之君是名义上的丈夫,她或许人微言轻,可若是儿子,那分量就大不一样了!说不准这红墙高立,还真不是困囿她最后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就魔怔了。   就像她当年想要去教堂一样,她心动的为自己画了一幅美妙的画,里面全是自己期许的未来。   这么多年为了儿女们,她困在这封建朝代的后宫里寸步难移。象征着恩宠的畅春园也不过偷梁换柱,没什么差别。之前她两次的不安,都是因为把一切都放在了儿女和梦里面的缘故。   她失了方向,更毫无头绪找不回来。   未进宫前,她也是有过梦想的人。   年纪小的时候,她甚至为自己写了一本古代环球旅游记。等大了,有了家族意识和牵挂后便盼着能找一个有基本家底,最差两人也能相敬如宾,但不迂腐的人出嫁。   同样的偷换概念思量一下,其实她当初的愿望也算是成真了,至少一半。   康熙的家底不止是基本,虽不是正经夫妻但情分还好,至于迂腐?他可是比博启这样出过门的人还懂得学习和开明。   这么说来,这一半虽然有些坏处,但好的地方却格外突显。   婉绣忽然举棋不定,该不该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好了好了,后面康熙真的要肥来了? 第179章 又一年君归   康熙一走一年余, 连又一年的年节都错过去了。   宫里没有主子在,又是在贵妃逝了不久,座座红瓦高墙的宫殿里都显得有些冷清了。   年三十的这天嫔妃们按照祖制, 领着一众小阿哥小哥哥们陪着皇太后一起上香拜祖宗。   皇太后眼看着宫里渐渐‘人烟稀少’起来, 不由地往亲近的几个‘老人’看去, “皇帝今年在草原上过年,想来那里篝火晚宴也热闹。”   “可不是的, 载歌载舞喝酒吃肉, 多痛快啊!”郭络罗氏搭腔十分顺口,闻言就感叹起了自己的艳羡之意。   皇太后听了就笑,“你就爱乱说!”   外面那样兵荒马乱的地方, 衣食住行都要简陋随意,郭络罗氏至小锦衣玉食的怎么可能受得了?就算是嫌弃宫里的日子沉闷,她也不一定就愿意去过截然不同的日子。若是当年年少时, 或许这话里还有几分天真。   纳喇氏摇头, “宫里这什么吃的没有, 你自己的奴才也是多才多艺,你还不满意?”   “自然不是。”   “那就是对我不满意了?”纳喇氏蹙了蹙眉头,毕竟这宫里大大小小的许多事务各司其职,但是这年节上的许多杂事都由她把关。   郭络罗氏敲了敲脑袋, 一脸叫苦, “皇太后您听听,还总说是我爱尖酸,嘴下不饶人的。真正厉害的在这儿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扬起下巴去点纳喇氏。   婉绣在旁边看的乐不可支, 也跟着笑道, “是啊皇太后, 您可要好好说惠姐姐,不然可把有些人委屈坏了!”   “诶,你帮谁呢?”郭络罗氏抬眼就瞪了过去 ,凶巴巴的念叨着,“好歹我帮了你不少,你不帮还跟着闹,真是没良心的。”   “不止呢,额吉还偏心得很!”   一道娇气的声音不满的插了进来,果糖站在郭络罗氏身侧跟着控诉起来。   她怎么又偏心了?   婉绣瞠目结舌,不等她说就见皇太后招着手,一脸疼爱的让果糖上前,“乖果果,跟哀家说说你额吉怎么偏心了?”   “是啊快说!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家店了,回头挨打可有你哭的!”郭络罗氏伸手,她离着皇太后很近,顺手就拉住要过去撒娇的果糖,戳了戳她娇嫩嫩的小脸。   “宜母妃轻点。”   果糖没有挣扎,只是她确实娇气,也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脸,所以皱着眉头叮嘱道。   “这小妮子!”郭络罗氏听了有些无从下手,糖包和她相比就像是个男人家一样,她看着喜欢又很是可以。   果糖的脸被手心抚了一下,侧过身子上前就把皇太后的胳膊搂了起来,“还是玛嬷最疼我,真好!”   “你看看!”   皇太后拍了拍果糖的手,看那细若无骨的放在她黛色金丝宫装上,嘴角便跟着扬起,“还是女儿家好,心疼长辈还会说话!”   不像男儿家,替他张罗想他出息,却又怕他在外面有个什么意外,让他担惊受怕。   婉绣冷眼看了果糖一样,看她满脸得意,“她也就动动嘴皮子,懒得像条虫一样,比姐妹们差远了。”   “玛嬷您看!您看!”果糖拽着皇太后的袖子就开始撒娇,这种事她早就轻车熟路了,力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又软又甜。   皇太后被酣的心情舒畅,对果糖自然是依顺的,也愿意帮着说话,“乌雅氏,咱们十二格格是个孝顺孩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婉绣顿时哭笑不得,却听身侧嘟囔一声,“孙子们都在外头呢,竟帮着不做事的。”   对儿子满心牵挂的马佳氏显然不想触老人家眉头,又满心不满的想和婉绣发牢骚。   想到自己的孩子和胤祉去了敌军的国土上,前不久才被自己人发现。康熙书信中因此又厚了起来,说联系并没有断,也只有糖包去侦查的时候见过胤祾一面。   胤祾离宫有些年月了,大孩子一天一个变,以至于照面的时候糖包没有把他认出来。   姐姐都认不出来,身边的人也都养出了江湖气,别人就更认不出他来了。   康熙那封隐约赞赏的家书被放在箱子里,婉绣回神来当是没有听见,顺着皇太后的话道,“是,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好。”   皇太后满意,她侧头和果糖显摆自己帮了忙。果糖也满意,觉得还是长者为尊救了她,自然就翘起了尾巴,春风得意起来。   婉绣后来也不怎么说话,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把好平衡。年轻时候的温柔却不败势的风格一直保持,只是已经没有了让她出面杀鸡儆猴的机会了。   毕竟果糖和胤禵都不是委屈的主,仗着年幼得宠一直为永和宫树立了威风。   这一回过去后,只会更盛。   这一年年节十分简单,等到小阿哥们一起来请安后,皇太后让人在慈仁宫摆了晚膳,以家宴的方式小小热闹了一下。   家宴上少不了喝酒,婉绣抿了两口。她不饿,又和皇太后说了今夜要陪着在慈仁宫过,所以提前退了出来去洗漱更衣。等到回来时,正好和胤礽遇见,还有他身后红着脸傻笑的胤禵胤两人。   两人勾肩搭背的就在后面跟着,眉宇里透着几分古怪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竟然也没有抬头更没有发现到婉绣。   胤礽两袖清风,长身而立,“姑姑走的好早。”   “我也不喝酒,难受吗?”婉绣莞尔,虽然胤礽双眸清亮,但也不能掩饰他身上的酒气。   胤礽笑,忽然往前倾了倾,沉声喑哑,“有点。”   虽然说这些孩子都早熟懂事,但是私下里能撒娇的时候他们也从来不含糊。不过年纪大了,再脸皮厚也不能亲近了。   婉绣愕然,不过看他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便跟着心软抬手抚了下他额头,“有点烫。”   胤礽高兴的回直身子。   “等会儿我送些醒酒汤过去,记得喝。”   “要甜的。”   “好。”   “天冷,姑姑快进去吧!”胤礽笑着,心满意足的领着人走了。   婉绣看着他步子轻盈,后面跟着摇头晃脑的小萝卜头,吩咐道,“醒酒汤用我的方子熬,加一勺半的糖。”   供给给宫里的糖都是十足的甜,知春问道,“煮多少?”   “三人……煮一锅。”   “是。”   这种甜食正和太子心意,至于十爷十四爷,唔,爱喝不喝。知春读出了主子的意思,转身去了。   这夜,婉绣郭络罗氏一起躲在慈仁宫里,坐在皇太后的床前绣墩上扒着炉子,烧了两个红薯做宵夜而过。   皇太后最后熬不住了,两人去侧殿支了锅子,直到饭后困顿时天色已经灰蒙蒙亮了。   婉绣强撑着次日请安回去,她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回头正好看到胤礽神清气爽的进来请安,身后两人满脸哀怨的眼神宛如实质。   她忍不住心情好了些。   昨儿夜里,胤嫌弃的不肯喝,胤禵则有相似经历强逼着喝了一碗。今儿早上没喝的头痛欲裂,喝了的心尖甜腻,都难受得不行。   没喝的顶了下喝了的胳膊,“兄弟,你额吉一直都这样?”   胤禵点头,得到了一道复杂的目光。   积雪融化,在乌拉那拉氏亲手改制了嫁衣后的半个月,清军终于大胜而归。   从京城城门到宫门的官道两侧站满了围观百姓,这是与天同庆的大好日子,长达三年余的皇帝亲征以敌首头颅挂在漠西草原上以示众人。除此之外,在哈萨克汗和大清两地,还有着其大将军也享受了此等优待。   康熙是为了葛尔丹才亲征的,意外的发现了还有漏网之鱼后又费了些功夫,但总归着回首这年的战事所得,那也是硕果累累。他在草原上耍了一趟大清帝王的威风,为留下来的胤褆和大格格等人做了表率后,带着几个小的回京了。   哈萨克汗还在苟延残喘,不能轻放,正好给孩子们练手。   因为种种缘故,这一日的大清从一人之上,到芸芸众生尽都大喜得意。连着后宫里的人,也是喜气洋洋的,好些嫔妃也少了些针对,只是想着法子露脸给康熙说些吉利话,保不准就能得些恩宠。   宫中没有了贵妃,最高位分就成了她们四妃。而四妃中,综合资历和地位为首的则是惠妃。   婉绣当年听了孝庄皇后的话,躲在畅春园里过日子,闲散之余虽然少了年轻时候那点子腻味的恩宠得意,但是该有的尊贵和地位也逐渐攀升。她膝下孩子借了康熙和胤礽的势,确实担了些虚名,家中也因为男子们都争气努力在后妃眼里也显得有些功利。   不是不好,只是容易让人泛酸。   所以婉绣显得弱势一些,偏向康熙的恩宠一些,始终和纳喇氏比之稍逊一筹。   纳喇氏配合着胤礽主持晚宴,婉绣只是在侧帮些琐碎。她出力少,想着有什么等康熙得空后再和他慢慢说。   婉绣想的极美,却忘了康熙和她想的不同。   等她不早不晚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康熙早就到了。这且不止,在她许久不见的儿女们前,大马金刀坐在最上的康熙带着他爽朗笑声,指着他右侧空出的位置,“乌雅氏,你过来这里。”? 第180章 回宫第一夜   右, 为尊。   婉绣看着殿中只有刚回来几人,她不由诧异。毕竟她是掐着时辰不早不晚来的,可眼前状似来早了的样子倒叫她……   等纳喇氏来了看见, 会怎么想?   “看什么?”康熙挑眉, “还不认识了?”   “不至于吧?”堂下的糖包不以为然的笑, 眼神在两人中打转一圈后道,“不过汗阿玛真该拾掇拾掇, 打眼看着老了这么多, 也不怪德母妃认不得了。”   胤禟顿时被笑噎了。   “六姐!”胤禛皱眉。   糖包不理他,胤禟更是抬眼望了上去,想着最爱他这张俏脸的额吉, 他更是耸耸肩,“本来就是。”   胤禛眉头皱得更紧了,倒不是不能开玩笑, 只是觉得回到宫里人多嘴杂, 等下传出去对胤禟不好。   不过有些话并非空穴来风, 婉绣看着偶尔会在梦里出现的人就在眼前。他整个人都瘦了,下巴尖尖衬得眼眸明澈,他带着几分笑意,目光如炬般能剔透到她心上。   婉绣怔然, 她扯了扯唇角, 心跳似乎也跟着颤了一下。   殿中默然的静了一下。   直到身后传来了声音,是纳喇氏等人来了。   纳喇氏进来时神情自若,她行了礼拉了婉绣一下,“你怎么傻站着?”   婉绣莞尔, “这不是吓着了。”   “方才来的时候皇太后那里有事, 我就领着姐妹们过去了。”至于康熙为何这么早就坐好了, 纳喇氏没说,她也不好太多揣测,她说着话自然的就走到了左侧坐下。   “你还没回朕的话。”   婉绣正要坐下,就听到康熙这么一声,她心底愈发觉得微妙并抬眼看去,“皇上心情似乎很好。”   想到回来路上,被百姓拥趸高呼的振奋喜悦,康熙难以言表自己的亢奋,“大胜而归,朕甚欢喜。”   末了,又一句,“见了你就更欢喜。”   说实话,婉绣并不是面皮薄的人。甚至在刚开始的时候,康熙的态度柔软下她也总是踩着边线撩拨,尤其是私下。但这不代表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安然自若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撩拨。   婉绣抿了抿唇,露出几分赧然没有说话。   康熙却指着底下格外坦然的胤祾和芽糖,“你看,朕不辱使命把人都带回来了。”   “不着急。”婉绣不以为然,她一点都不想去看两个小的,反而是压了声量柔声望他。   有些话不好说,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不管怎么说,彼时看到康熙健健康康的就在眼前,婉绣除了高兴就是心疼。这让没有听到理想中话的康熙很是欣慰,他笑着点头,“陪朕喝一杯。”   喝一杯,是婉绣多年来给自己的最大极限。她闻言欣然享受,“好。”   殿中的人鱼贯而入,嫔妃大臣尽都来了。   纳喇氏和她遥望相对,婉绣俯首看了底下的几个孩子,看着他们觥筹交错的自如转而看向了另一侧。不止是她的丈夫儿女,还有曾经呵护长大的阿玛和弟弟博启,两人均在下面。   威武身躯威武,穿着三品官服正侧着身子和同僚说话。而博启也一同,不过和他说话的人年纪相仿,留了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因为离着有些远,婉绣只看了大概眉目,是个长相出众的人。   按照所听所闻来推断,这人应该就是白音。   婉绣没有看太多,趁着康熙得闲的缝隙敬了一杯,又享用了赏赐来的凉碟小食后就作壁上观。   心知肚明的芽糖借此机会,拉着蜜糖上前来敬酒。婉绣看在蜜糖的面子上抿了一下,眼角却不带丝毫偏移,“你跟着去了这么久,人都瘦了许多。”   “女儿还好,比不上汗阿玛殚精竭虑。”   “都瘦了。”婉绣抚着蜜糖鬓角,“今日高兴,也不要玩得太晚,仔细醒过来头疼。”   “女儿明白。”   “嗯,明儿要是得空,就过来永和宫,额吉想听听你说话。”   “这是自然的,明日一整日都要陪着您。”   “好。”   芽糖站在一侧生了闷气,想要婉绣搭理她又不想先低头认错,加上性子不像姐妹们那样柔软,站了半天就憋了一句,“我都差点回不来了!”   婉绣勾着唇角笑了笑,“不想回就别回。”   “什”   “好了,回去吧。”   婉绣下了逐客令,芽糖气得扭身就走了。蜜糖失笑,“九妹脾气急,额吉这样只怕让她气好久。”   “打抱不平?”   蜜糖说话温柔,笑意下却是十分的坚定,“自然不是,只是想着额吉不用理她,让她自己多气会儿。”   “……”   蜜糖话音一落,婉绣觉得之前空落落的心头,都被这个一直很贴心的大女儿无意识地填满了。她想了想,对于几个孩子所谓的偏心理论,不由地说道,“你坐过来。”   婉绣示意奴才在搬一个椅子来,蜜糖顺势坐了下来,她福至心灵的不去看两个妹妹不高兴的目光,拉着婉绣的手道,“女儿这次正巧和纳克出学了不少东西。”   “和他?”   “不止是我,还有九弟。”   一杯接一杯蹭酒喝的郭络罗氏本来是侧过身子偷听的,乍一下听到了她儿子,她不由地起了身,摆了摆手让奴才把她的靠椅挪了过去。   婉绣看着她落落大方的坐过来,巴巴的望着蜜糖,她蓦地无语,“你喝了多少?”   “别打岔,让小七继续说。”   郭络罗氏不高兴的说她,末了还嘟囔一句,“酒渣子。”   蜜糖仿若是没有听见般,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娇俏,“我去的时候汗阿玛让我跟着在旁学习,九弟则因为性情真挚去了羊圈学养殖。”   郭络罗氏咬牙,瞪着神情仿佛的两母女,并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道,“还有一个呢?”   “我四哥也去了,不过他养得好,把将士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哼。”一个皇子做了圈养的差事,有什么好得意的?和其他兄弟比起来,功劳差了十万八千里。郭络罗氏如是想着,下一刻哼声就被堵住,嘴巴也跟着扁了。   蜜糖语气真挚道,“所以九弟觉得没意思,就自请调去了马场。汗阿玛阻拦不得,只能请师傅跟着……”   战马是什么?   就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也不过看其部分而已,谁都不敢出了差错。师傅们不敢,将士们不敢,胤禟不能,康熙更不允许。   所以胤禟过去之后只是仔细几姐妹的战马,因为玉录玳等人只是坐镇前方,很少才有像胤褆那样冲锋陷阵的机会。就算有,也不过一两次做表率而已,并无恋战太多。   总而言之,胤禟莫名的觉得自己更无用处,在几次会议上就盯上对红衣大炮等火药极有钻研的博启。他看着博启偶尔才在汗阿玛前禀报详情和状况,但他每一句都叫汗阿玛认真倾听,也让他很感兴趣。   于是胤禟开始罢工,将马场里的表面功夫免去,整日整日的往博启营帐里跑,这让时常过去的蜜糖被迫与他熟络起来,也知道胤禟对于胤禛复杂的情绪。   哪怕胤禟似乎更讨厌胤禛了,可康熙都没有偏袒,也十分沉默。   蜜糖记在心里,她能理解这其中的关系,但对于郭络罗氏也自然多了几分调侃。   郭络罗氏听着自己儿子在军营里像蜜蜂似的围着火营部佐领乌雅博启,她面色古怪,随后神情越发沉默起来。这个蠢儿子完全忽略了郭络罗氏氏族这边的人,还浪费了一年的功夫,怎么越发越蠢了?   没道理啊!   蜜糖说完了,心情舒畅的下去了。   婉绣又坐了许久,她听着身侧的郭络罗氏没完没了的唠叨,瞥着几次插不进话的定贵人万琉哈氏,还是选择性的装作聆听的样子蒙混过关。   郭络罗氏喝了不少,又一心找人说话,所以并没发现。但康熙看的一清二楚,等到宴会散去,叩开永和宫宫门后他对着早已离场并洗漱更衣躺下的婉绣笑道,“你这样敷衍,仔细她回头找你麻烦。”   身为封建皇朝的帝王,在一年后大胜而归的第一夜不是喝得酣畅淋漓,就是拉着俏丽的宫人度过美妙长夜。   怎么也不该来找她这个半老徐娘?   “朕不该来?”   婉绣虽然没说,但眼神却没有遮掩。她摇了摇头,“只是想着,爷应该会去钟粹宫。”   胤褆三次随征功不可没,他骁勇善战,还留在前线。于公于私,都应该是这样的。   康熙呵笑,“朕不在,你们倒是生了几分默契。”   “惠姐姐说什么了?”婉绣捏着被角,她坐在床榻上看着靠近来的人。   “也和你一样。”   康熙伸手,将婉绣身前的长发拂到后面去。因为喜欢夜里睡着自在些,她总是会换一身中衣,松了发髻,轻便睡去。此时此刻也是一样,夜色灯下朦胧,当年那个俏丽动人的宫女风姿更盛,从容含笑的少了那份心动。   多了几分安然。   这份安然让他几度梦萦,直至今日落下。   康熙的指腹擦过了脸侧,放下去牵住了手,“朕真的老了?”   婉绣知道他意指的不满,顺势捏了捏他的虎口,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八字胡,嫌弃道,“不是老,是胡子太丑了。”   作者有话说:   又又又又百字更新出去了o(╥﹏╥)o? 第181章 春风又得意   次日醒来, 婉绣就着热水和着皂角,亲手给康熙把胡子刮了。   做这件事时难免紧张,好在有原来伺候人的底子在, 自己也知道怎么被伺候更舒服些。婉绣下手很轻, 所以并没有刮伤。只是康熙忍不住自己动手刮了些, 这才大功告成。   这让皇太后看了高兴,直道, “你还年轻, 不留胡须显得更俊。”   康熙的底子不错,也不像蒙古男儿的长相,所以不留胡须反而年轻好看。至少对比那八字胡, 皇太后也不能说违心话。   婉绣因此在康熙为官臣加官进爵的时候,还得了皇太后的赏赐。   只是这些赏赐,都比不上前朝来的丰厚。   辛达通打听了消息, 确定后就赶回去。永和宫的奴才见他笑着脚步忙忙, 不敢怠慢反而催他快些报喜。   报了喜, 回头他们也能领赏。   大功论赏是件众人欢喜的大事,婉绣忍不住想要提前得知消息高兴一下。   君子兰说,‘皇上大喜,说要封您阿玛做銮仪使。’   ‘呸。’廊边水缸里的刚挪来荷花不过露了个小花骨朵, 他哼哧哼哧的挤开自己的兄弟呐喊起来, ‘明明是左翼前锋营统领!’   ‘……’   ‘谎报军情!’   ‘是干清宫的松子说的。’   ‘松子的话你能听见?’   荷花成了抬杠精,吧嗒吧嗒的让君子兰没了话说。婉绣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墙角的紫薇树也说了话来,‘我听老树爷爷说是散秩大臣啊!’   老树爷爷, 自然使指的那两棵菩提老树, 最爱这宫中八卦。   从情感上而言, 婉绣更相信君子兰。但是荷花不久前才从外面挪进来的,保不准听了什么。再且菩提老树耳闻的都是太后和太妃们的消息,八卦小事不足一提,但是这样的事总是错不了的。   一时之间,婉绣觉得自己没有这样提前得知消息的方式更好。这会儿听了,心里头反而纠结起来。   不论是哪个官职,那都是官居二品,对威武而言都是褒奖。   只不过这消息不准确的漏处也实在太大,除非是自己亲临当场,若不然这些时常挪动的花草也用的艰难。   婉绣思量着,这些家伙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指令了。闻得风声后七嘴八舌的,传来传去越说越离谱,连内大臣都有花夸下海口来。众花嘘声一片,她反而迎难而上,井井有条说得格外欢快,俨然是个贪图嘴快的货色。   哪怕掌握她生杀大权的人盯着,她也不为所动。   婉绣再回头的时候,君子兰已经裹紧了花瓣睡得香甜。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君子兰也都习惯了遵从自己花生爱好,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就连婉绣非常时刻找她,那都要看时候,或者施舍点生气过去才能叫醒。   不过好在,稳靠的消息还是有的。   辛达通天不亮侯在了干清宫门外,还有好些他这些年的同僚们。门口的太监和婆子们跟着凑热闹,几个脸熟的回上前来送些吃的。不过许久,很快就听到了动静。他伸长了脖子,听到了期许的喜讯,在同僚们恭维贺喜的氛围下拔腿就跑。   他跑的急,来时更是气喘吁吁。   知夏看他急的这样,等了会儿见他还缓不过劲儿来,不由皱起了眉头,“你到底要歇多久啊?主子还等着你呢!”   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的刘嬷嬷被赐了绣墩,此刻坐在婉绣的身侧不慌不忙道,“看来是好消息。”   婉绣颔首,“倒杯茶吧。”   二等宫女将茶端了过去,辛达通仰头咕咚大口喝了,他解了渴,眉目舒畅起来,“谢主子。”   “别谢我了,再不交代仔细就要被人打了。”婉绣戏谑的示意一侧吹胡子瞪眼的知夏。   辛达通抬起衣袖抹了额头,他离得近更看得到知夏眼里的狠光,不由地哂笑,“方才听了消息就马不停蹄,还请咱们夏姑姑谅解。”   “就你这两脚马,跑得还没我快!”   知夏哼了声,蔑视了辛达通一眼。   刘嬷嬷目光凝视两人,轻声咳嗽了一下。   辛达通将茶杯放下,行礼给婉绣贺喜,“恭喜主子,皇上御旨已下,特封侍卫大人为正二品銮仪使,火营部参领擢升正三品火器营翼长,还有銮仪使福晋也封了二品夫人。”   当初威武以正黄旗副将之职领命前去的,而博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按压着。时至如今,威武用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回报,只要以后大不逆的事情,终其一生富贵平安,能让氏族长辈们欣慰喜爱。   但平心而论,博启年轻,所得的官权也大。   这在婉绣看来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之所以她只问威武的官职,一来他老人家经此之后官位不大会动了,二来他好了,博启自然是差不了的,反之一样。而且博启不是科班出生的官职,在正统翰林院的人看来,他就是一个裙带关系起来的纨绔子弟。恰巧钻研的那点子火星字讨好了当今圣上的心意,说不定和那些夷人是差不多的,或者更差些。   毕竟夷人们多是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但也有个别有着真墨水的,敢于整日里和皇上周旋。   尤其是之前康熙压着不动,婉绣还想着兴许要等有朝一日博启像科学家一样发明了真的大火器出来,又或者是某样大功才会有实际的擢升。   从火器营下一部参领擢升为一营翼长,不知道有多少艳羡。   “别的呢?”   辛达通赧然,“奴才怕主子着急,刚听了消息就回来了,晓得的不多。不过据奴才耳闻,像赫舍里将军擢升了副都统,还有纳喇将军也封了参将。”   婉绣闻言霍地松了口气。   从二品副都统和正三品参将在京城之中,不过是中上,有些势力但在皇亲贵胄前都不算什么。   可贵就贵在这两人是京外的武官,说文官煊赫的自然是京官,可武官却不是这样的。至少从权利和政绩而言,途有富贵的京官就远不文要治理当地百姓,武则绞杀敌军万千来的强势和名声。   从某一点看,乌雅氏似乎得了势,但不算什么。   婉绣想着,忽然又有些好笑。   人家嫔妃都是争风吃醋康熙改为自己做点什么,她则是惊慌失措的唯恐他失了公平,倒让她劣势的娘家起身有了挡脚石。可偏偏不论旁人如何,这些念头都是没有逻辑的。   因为人家就是这样的公平公正。   不过这是喜事,婉绣自然不吝啬她那存好的钱箱子,大大方方的厚赏宫人。   这日六宫大喜,婉绣不忘最重要的事情,对捏着金叶子笑的不见眼珠子的知夏道,“去听消息。”   这个时候后宫里的人就盯着康熙,头一日让婉绣拔了头筹,哪怕康熙是沾床就睡也足够让六宫打翻了醋坛子。就像有些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背地里不还是暗骂她一声半老徐娘。婉绣基于之前几次消息来得乌龙,倒有些不敢信花草的八卦消息,只是暗自将几人的名字记下后摸了摸自己面颊深思,“我可是老了?”   刘嬷嬷讶异的看了过来,见那张白皙细嫩的面容满是认真的疑惑,倒是难得的笑了笑,“奴才老了不打紧,可娘娘这话说得,真是让她们心里发堵。”   她们的代表知春跟着摸了摸脸,面色发苦,“主子可绕了奴才吧!”   身为永和宫宫女的门面之一,知春一向都有保养的自觉,尤其是自己有个不显老的主子。虽然说看着是赏心悦目,可对比之下她难免心累。   知春的目光悠悠怨念让婉绣失笑,“好,饶了你。”   也绕了自己吧。   真的不能当一个太年轻的中年人了。   婉绣坐到了镜子前,她端看折腾了半天,直到干清宫处传来康熙没有翻牌子的消息。他兴许是高兴,自己去了慈仁宫用了晚膳,早早地就回了干清宫歇下了。   作为拥有几十个女人的皇帝,禁了一年之后回宫还这么茹素?婉绣听着花儿们惟妙惟肖的学来的叹气声,忽然想起自己床头柜子里有一本养生的书。   胤禛传来的家书里曾有提及,战场时常迁移变动,大多时候都是寸草不生的戈壁,粮草供给很成问题。康熙就和士兵们一样,开始一天吃一顿饭,后来两天吃一顿饭。条件之艰苦,却是常态,直到后来杀到了蒙古百姓的土地上,这才有了环境的好转。也因此缴了数多牛羊,让胤禛接了圈养看守的差事。   看着是苦差,却也不失为学习的机会。   这么一想,婉绣便真的拿起了书。   多年没有认真学东西的人忽然拿起了书,这可不是容易事情,乍一努力反而头疼。婉绣连看几日,常常看着就走了神。因为最近减少了运用生气的机会,努力的克制这个习惯本不是容易的事,一头疼走神更莫名的焦躁。   婉绣摸着身后半干的长发,她这样爱干净的人都不天天洗头,就怕大半天的功夫都耽误在了这里,浪费时间。   书看不进去,婉绣干脆让知春给她梳发。   知春的手艺很好,她将这鸦色青丝从头梳到尾,等到青丝根根柔顺下来要为其梳篦篦头时忽然发现一抹白色。   她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低声在婉绣耳边轻语。   转了半边园子从后面转到廊边窗前的康熙捏着一朵仿佛含羞姑娘的睡香,他正要说话便见他这伴了多年女人像是川剧变脸似的散去忧色,抬起一张惊喜面孔低呼,“哪呢?白发?哪有白发?”   那模样,仿佛半辈子没见过白发似的。   作者有话说:   迟迟迟来的更新……   好了,滚去睡了。终于写到了这里,不想折腾了。? 第182章 来啊拔发啊   有句话道,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对康熙而言,印象中的乌雅氏是一个长相不错, 知情知趣, 叫自己很是喜欢过的女人。曾经有些念想, 但是人心装得下的东西不多,划开那么一小块给了她尚且让玛嬷谨慎, 他做着顺其自然的将其推远何尝不是一丝忌惮?   他不是放纵私情的人, 显然他看上的女人也不是。   这一点也是他极为欣赏的。   哪怕这个枕边人满心满眼的都是孩子们,是娘家人。可她明白事理,懂得该做和不该做的事, 从不会踏过他的底线。所以他愈发欢喜,毕竟在某一点上,他亦如此。所以她一度心郁时, 他不是不忧心, 但也渐渐的好了回来。而这个他自认为始终了解的女人, 在露出意外的另一面后又拿起本书安静的进学,倒有些说不出的惊喜。   人总是在相处中挖掘和熟悉的,只要不是失了掌握的,他都能接受, 也愿意配合。   康熙兴味的瞧着那头都不抬的人, “朕不在,你倒是上进不少。”   “是啊!爷不在,整日里也就剩那点子芝麻小事,我若不寻点事情做那多枯燥。”婉绣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依旧闷头深造。   康熙慢条斯理的端起杯子, 永和宫里没什么好茶, 不是温水就是后院里摘下来煮的花茶。也不知是不是忙习惯了,这么安静坐了一会儿,他反而脚底发热,总有些心神不宁。   抿了一口清香的花茶,康熙搁在靠椅把手的手指跳了跳,“看的什么?”   “饮膳正要。”   除非会陪着郭络罗氏在慈仁宫的演武场里活动,平日懒散为先,吃食上倒不说一味清淡,但胃口是小了。一来是不那么饿,二来是养生之道。   《饮膳正要》出自元朝忽思慧之手,主食疗养生。以饮食性味、补泄滑涩的效用与人体状态、天时气候、地理方域等的养生之道。尤其里面还有一些节食辟谷等法,对闲适的婉绣而言是极为适合的。   更何况常年案牍劳形又近年身心透支的康熙。   乍一下的松缓下来,有些不适和毛病很快就会跟着找上门来。   康熙来了兴致,他起身走近。婉绣看书的时候总喜欢卧在美人榻上,舒服又享受。但因为太舒服容易大瞌睡,所以她特意叫了软枕堆在身后,让她挺直了腰背靠着看。康熙坐到了婉绣的身后,挪动了两下不适的坐姿,“让朕也看看。”   婉绣微微侧过肩膀,没有说话。   她躺的格外舒适,柔软的身形随着美人榻,仿佛是水面被风拂过的波浪。婉绣看书很快,她在纸业上一览而过,用康熙都惊叹的速度翻了一页。   看书的很快,看人的极慢。   康熙从下至上将她打量着,初夏的气候已经有些闷热,永和宫随着主子喜好常常是门窗敞开。即便如此,婉绣已经换上了夏装,轻薄靓丽。康熙看得赏心悦目,直到抬眼间看到了那一抹白。   他伸手轻抚,让婉绣连忙回头,“怎么了?”   康熙没有笑她看书心神不宁的,只是听她暗含雀跃的问话,有心不遂她的心意。像是随意般将她身后的青丝撇到另一侧去。而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肩头上,“朕在你的园子里逛了一圈,繁花锦簇,你打理的不错。”   婉绣漫不经心地盯著书面,脖颈上呼来的热气灼人,只觉得上面的字都潦草了起来,“比宫外景色如何?”   人都有身体最柔软敏感的地方,康熙自然知道婉绣的地方在哪里。他愉悦的捻了几根青丝,低声呢喃,“各有千秋。”   “嗯。”婉绣扫了眼长发,想着该怎么自然的把话题掰回来才好。她想着,身子不由的侧了侧。   按理说,康熙对养生之道是极有心得。他饮食清淡,浅尝即止,遇到喜爱的也都克制自然,不是亲近的人或他愿意表露,旁人根本瞧不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就是夜深人静的宵夜,他都用的恰到好处,也从不会有婉绣那样贪吃重口的情况。所以听到养生,康熙不说很感兴趣也会顺然的发表两句,再顺道挖苦她才对。   婉绣越想越不对,眉头也跟着拢了起来。   康熙似无察觉,下巴在肩头上挪了两下,似乎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伸手揽住怀里的腰肢,“待到六月盛夏,朕要好好观赏你那园子的花,再做比较。”   “……那园子?”婉绣愕然,“无二斋?”   “朕许久不去,都忘了什么样子了。”   康熙倒没有说假话,略略精致些的嫔妃整日里无所事事,就是把自己的宫殿住所修缮摆设,在新旧之中平衡好看。像婉绣这样专心于丹青和花草的,宫中摆设不过是四季变更时顺道的置换一下,唯独是宫中围绕的院子和廊道才是最俏丽好看的地方。   婉绣有些高兴,“爷要去畅春园?”   “嗯。”康熙应了声,便不说话了。   哪怕当初在畅春园呆得有些烦了,可那是人少无趣的缘故,呆得久了在所难免。婉绣听了心动,她也不顾被圈着不舒服转身面对着康熙,笑着捏他的衣襟,“我也想去。”   和甜腻的王氏是截然不同,她说的坦然,没有半点扭捏和羞涩。   完全忘了她前一刻还想引他说话。   康熙睨着她轻捏的指尖,抬手握住,“好。”   “等我在钻研一些书,等出了宫后爷记得劳逸结合,我也好给你调养调养。”婉绣闻言,适当的卖了乖。   这句话不说,康熙心知肚明,但是真的听到了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欣慰和欢喜。他笑了笑,将方才捻住的青丝挪到婉绣的身前,他微微俯首,眼下细细的览过去寻里面的白发。   “怎么了?”婉绣期盼着。   那一头鸦色青丝漂亮极了,康熙的指尖掠过两下,很快就被那一抹白抢了眼。他将其捡了起来,放在两人之间,“你也有白发了?”   婉绣忙点头,她眼底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感慨,“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有白发也是应该的。”   一把年纪的人,有了一根白发还应该?   当朕不知道你有多高兴?   康熙顺着她的心意说,却仍旧不明白其中想法,“朕拔了?”   婉绣摇头,伸手将它拿了回去而后放下,“老人家都说白发越拔越多。”   “朕以为你很高兴。”   康熙语气轻平,听得婉绣很是心虚。她抬眼看去,只见康熙眼里刚好容下一个自己。那双仿佛琉璃珠子的眼眸因为主子兴致不错,透着玉石的温润感,叫她忍不住看下去。   ‘皇帝刚才在窗外。’   君子兰忽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了一句。   婉绣嘴角扯了扯,沮丧道,“你看我笑话。”   康熙莞尔,“没有。”   “那你怎么一直不说?”非要看她笑话?   婉绣以下犯上的瞪他,只是这点子瞪眼毫无杀伤力可言,她忍不住往他腰上捏了一把。女人家的手指纤细,她用了劲儿的拧一下,没有原来说笑时候的客气,这让康熙那精装的小腰连皮带肉的抽疼起来。   “嘶。”   康熙疼得手臂将人抱紧,反身覆了上去,沉声道,“脾气越来越大了!”   “怎么?爷要罚我不成?”婉绣有恃无恐的挑衅,她手上的书已经被丢到了另一边去。   康熙似是叹息,他沉眉瞧她,没有说话。   这位爷气势浑然天成,他不说话沉稳下来,整个殿堂也跟着莫名的静了下来。婉绣觉得再闹似乎没有意思,更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似的,顿时闭了嘴。   两人对视几许,半响后康熙才问了一句,“为何高兴?”   婉绣被忘了出了神,她怕看的心虚索性把目光定在梁柱上去,乍一下听到这句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思量直到耳边的指腹摩挲,她这才回神,“若不然,爷怎么心疼我?”   “爷不心疼你?”康熙满面的莫名其妙。   男女间思想本有差异,何况这位爷高高在上,婉绣低声解释,“宫里人见了面不说,可背地里都道我是以色侍宠。”   年轻时候,婉绣可以当是夸赞。可一把年纪了,她还以色侍宠压过年轻嫔妃,这成何体统?   有好些不大好听的,自然都在这四个字下涵盖了。   康熙一怔,“朕记得你原来很喜欢。”   婉绣睨他,“我都老了。”   说着,她笑着勾起身前的头发,掩不住语气里的得意,“您瞧,白发都出来了。”   人之心喜不在皮囊,白发又算得了什么?康熙豁然失笑,他拧身屈膝而坐,“朕确实未有见过你这样的宠妃。”   婉绣没想到会从康熙的嘴里听到一句宠妃,他说得直接,面容和语气都是轻快的。她懒得起来,只是侧过身来,忍不住跟着笑,“要是让她们听到爷这样说,指定怄得一夜难眠。”   “你又知道?”康熙问她。   婉绣肯定点头,“当然,普天之下可不是谁都能与皇上白头偕老的。”   虽然婉绣年纪比康熙小,可女人本来就老得快。最近刻意的少了生气后,白发就跟着出来了。想来顺应世间万物的变迁,她和康熙变老也是相当的。   康熙怔然,他定眼在那张恍若双十的面容上,忽道,“给朕洗头吧。”   “好。”   婉绣没有问什么,她笑着给他解开辫子。帮康熙洗头这件事,婉绣原来做过无数回,甚至在两人离别千里时的梦里偶尔相遇时,也曾有一次是这样的光景。   似乎该说的话都说了,婉绣后觉自己心底的喜悦之盛,这和孩子们的喜悦不同,仿佛是看到这个人心里更安定了些。这也让她洗头的时候格外细致,手劲刚刚好的还按摩了头。因为许久没有洗了,婉绣只觉得手有些酸。好在康熙的半瓢长发比她的少许多,她拿着布巾擦拭比自己要轻快些。   康熙躺在长椅上,半响后他问道,“可干了?”   “还有些。”   婉绣这么说,康熙便伸手来捏了她一团青丝而后坐了起来。婉绣看着她倾过身子来,很快头上就带了一丝极轻的痛感。   一抹白丝挂在了康熙的手上,他将腰间的一只香袋解了下来,而后白丝放了进去,而后对婉绣道,“朕不止一根,你都拔了吧。”   “……”某人的无话可说。   “以后你的都留着朕拔了。”   眉头拧巴,“……为何?”   “尽职本分,以色侍宠。”   这话戏谑得很是刺耳,某人木着脸,狠狠地拔下了一根半白的头发,“老了,眼花了。”   作者有话说:   中年情话来了,23333? 第183章 她太会生了   一团白丝缠绕着睡在香袋里, 婉绣将其口子系紧,折身放在床尾柜子里。   而后为康熙细细扎辫子。   方才洗发,让只是轻捆长发的婉绣出了一身细汗。眼下坐到靠窗的地方聚精会神, 嫩白为鸦黑中穿插游走, 一条乌亮的长辫很快就在她的腿上蜿蜒而出。   漂亮极了。   婉绣如今养尊处优, 很多事情都是兴起时做做样子。给这位爷梳洗头发,要伺候的好更要收拾的好, 这都是不能敷衍的活儿, 前后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多。   从康熙的角度来看,婉绣那一头才打理好的发迹有好些短发,微微地贴着额头上卷着, 俨然是出了汗后的窘态,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婉绣并不自知,她只觉得肚子饿了, 眉头一挑, “爷想吃什么?”   “随你。”   既然是要调养身子, 那有些重口的就该戒了。婉绣叫了点蒸食,盘算着两人能吃个吃八分饱的样子便停了口。   康熙见她纠结犹豫,最后摆着手让知春出去的样子无语,“想吃就多吃些。”   “我这些日子都吃这么多。”可能是今天没有歇着, 所以饿了罢!婉绣如是想着, 便说服了自己。   康熙定眼看她纤细腰肢被薄衫衣带系出的弧度,那不盈一握恰到好处的手感叫人满意。从虚伪的一面而言,他应该劝着多吃些。而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腰肢很让一些偏爱者爱不释手。康熙不至于这点子虚伪都要遮掩, 闻言没有说得太多, 反而问起了旁的。   “今儿就咱们两个?”   若是平时, 他来到这永和宫常常会显得多余。婉绣和孩子们总会彼此亲近,不论儿女,哪怕嘴皮子上有些磕碰,但都对她十分尊敬。若说他的一个眼神叫孩子们敬怕,那她的一个眼神却让他们实在的听话。   康熙心里有些酸,话却很短。   婉绣以为他只是好奇,不以为然,“那几个小报应,一个都不想见。”   “哼。”康熙起身转了个方向,拉着婉绣往榻上一歪,自己顺势就躺在其腿上,闭目养神。   婉绣顿时被禁住不好乱动,想了想往最近的小柜子拉开,里面一本连环画拿出来翻阅。这都是她看过的了,如今回温就当是学习一下这位江湖画师的画技了。   因着叫的东西不多,膳房的厨子奴才眼明手捷各司其职,很快就把膳食摆了上来。   途中时知春还进来回话,为门外的胤祾和芽糖。   只不过婉绣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春还没说话就被她摆手用康熙为借口赶了出去。不论是真是假,知春也不敢真的扰了康熙歇息,见此只能乖乖地离开。她一走,本该睡着的康熙便翻过身,伸手搂着婉绣的腰肢更近了些。   因了这前兆,这夜没人再来打扰。   永和宫里久旱逢甘霖,一夜缱绻微暖。   待到晨起时,康熙率先起身点了早膳。婉绣普一座下,跟前的碟子里就放了一只小巧玲珑的蒸饺,耳畔是殷殷切语,“多吃些。”   想到夜里两个瘦子折腾,那痛并快乐的滋味,婉绣赧然的勺了一碗粥过去,“爷也多吃些。”   煮的软烂的粥粘稠喷香,康熙勺了表面的一层,入口贴着肠胃贴肺的暖,“备好箱笼吧。”   “好。”   “孩子们的就不用管了。”   “好。”   不是大人们不管了,而是孩子们长大了,逆反心理格外茁壮。长辈们的偶尔念叨只会惹得不耐,婉绣在果糖那里就得了好些没心没肺的态度,所以也不想管了。   更何况是眼下,领到‘御旨’的叮嘱。   不过婉绣想要放手,有些事情却不能不管,譬如婚姻大事。   胤禛的婚期一拖再拖,直到如今安然回来,大局安定之时自然要喜上加喜。事实上不止是胤禛,就连胤祉胤祺也是如此。还有胤礽的嫡福晋入门,想来不多时就会有太子妃册封大典。   这些喜事虽然高兴,但是放在战事之后的大清,国库是万万不能动的。如此,除非康熙自讨私库银两,想要风光些的都要嫔妃和阿哥自己准备了。毕竟按照内务府的皇子婚礼,即便得体但也显得寒酸。   不能寒酸的婉绣送走了康熙,刚点头让胤禛进来,便见六个孩子鱼贯而入。   大的两个儿子年纪相仿,身量也是差不多的,都是精瘦的体格,像他们阿玛。蜜糖因在军营里有过深造,和芽糖的英姿飒爽一般都有些说不出的利落感,再后面的则风景迥异。   “额吉金安。”   胤禵的声量掩住了五兄姐,他昨日缠着六哥问了好些事情。哪怕半个夜里都醒着也不减他半分神色,愈发精神。   对比用手掩口打着哈欠的果糖,可谓天差地别。   婉绣看着这幅场景,她自己都觉着有些微妙。   前两个是顺其自然,然后是盼女儿,后来是得知自己就有六个孩子。所以她心里坦然,只想着有六个,她作为生母就应该六个都保住。   毕竟,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但是她看着含辛茹苦十月怀胎出这样齐齐整整的六个孩子,忽然发觉,她似乎真的太会生了。   婉绣看着不久后的新郎官,心里愈发的微妙起来。   不久后,这样的一家人真的要开始壮大起来了。   然后新一代出世,她会老,康熙会走,转眼又是别的光景。   “额吉怎么就看着四哥?”芽糖爽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走到胤祾身侧去,“回来的时候就因为六哥想你们,快马加鞭,硬是把十天的脚程赶到四天!”   把她大腿都磨破了皮,再加这回马不停蹄地奔波,很快就把里肉结茧。   唔,这可不能让十二妹看见了。   芽糖如是想着,婉绣淡淡的瞧她一眼,“你出宫前,我说的什么?”   “女儿记得。”芽糖低头,“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和六哥赶回来就正好遇到了三哥的人。”   然后就顺便跟着上去了,又或者是想到了婉绣曾提的幕府一事。与其在宫里无所事事坐享其成,倒不如借着机会做点漂亮的事情,届时该得的好处,总不至于少了她。   这样的如意算盘,婉绣如何不知?   可惜前面的事情原来关及许多,康熙都是只言半语,这也让婉绣更为担忧和后怕,连带着最应该抱着高兴的胤祾巴巴瞧着自己,她也不为所动。   不过她不为所动,胤祾却不是,他本来就不是好面子的人。   胤祾是戴着帽子的,他抬手将帽沿抬起,露出那青草丛生的头顶,殷切的看着婉绣道,“等四哥的婚事谈好了,劳烦额吉给儿子刮头发吧!”   秀气的眉头染着风尘和沉稳,他笑着,将身上的那股子痞气显得更足了。   这样江湖气息又俊俏的儿子,偏偏长了一脑袋刺头青丝,婉绣没好气的瞪他,“想得美。”   “就是,你若是再不回来,四哥都要跟你恼了。”蜜糖对着胤祾笑道,她从来不惹额吉生气,更习惯了在中间打马虎眼。   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胤禛环顾四周,平静的面容带着浅浅笑意,他抬手就拍了胤祾的后脑勺,“你这脑袋交给我吧!”   胤祾睨着这张口就要他脑袋的四哥撇了撇嘴,“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那你呢?”婉绣凉凉的回问。   胤祾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回来后不被待见的差异了,登时无话可说。说实话,他总觉得额吉应该有两天的亲热劲儿,后面再和他慢慢算账才是。   这里面的变数,大概是……   芽糖本是偷笑,却发现六哥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不由挑眉对着看戏正欢的胤禵,“咱们六哥风流倜傥,这些事自然不急。”   “对对,六哥说了格格们对他情深似海,好着呢!”胤禵连忙点头,他根本不用问什么,几年不见的兄弟借着一股热乎劲儿听了许多的路上风情。   比如,女人。   “格格们?”   “是啊,说是居士的孙女……”   胤禵被眼刀子掐了脖子,气恼的拽着婉绣的衣袖掩面,还把自己往后缩了起来告状道,“额吉,六哥好吓人!”   婉绣抬眼,就见胤祾坦荡荡的依旧盯着衣袖后做鬼脸的胤禵,“十四弟不懂江湖险恶,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儿子不过说些故事叫他记住,没想到还真有几分天赋。”   “那你该做说书先生。”   “儿子也这么觉得。”   “呵。”婉绣将衣袖上的手扒拉开,“除了小四,全都出去。”   沆瀣一气!   “小四也出去。”   婉绣想到是胤禛把人带进来的,干脆一视同仁都不见。反正她今日真正要见的不是儿子,是未来的的儿媳妇。   额吉开了话,怎么进来的六人又乖乖的怎么出去。   又或者说是嬉闹着出去的。   未来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站在宫门侯着,便见十二格格左拥右抱姐姐们的说教,身后是六爷满面笑容的捏着十四爷的耳朵。   而她的未来夫君则大步流星的走在后面,眉间带笑地抬起蒲扇大手挥向了六爷。   被抽的六爷一回头,只见到四爷又一副严肃认真的教训,“十四弟尚幼……”   “……”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加油︿0︿~? 第184章 木兰围场记   胤禛的婚事定在了八月十四, 正巧是中秋前夕,第二天就能过一个不一样的团圆夜。   因着喜事太多,内务府忙的晕头转向的, 以至于婉绣根本不能松懈, 事事都要盯着。   好在后来有蜜糖帮了些, 也算是为她以后的婚事先做准备。   五月底的时候康熙就提前出宫了,第一站就是木兰围场。   婉绣将行李收拾整齐, 上了马车跟着去了。   木兰围场是康熙二十年为大清巴图鲁锻炼特意开辟的, 这里位于内蒙古高原与冀北山地的交汇地带,地形结构和植被复杂。山地高原交相呼应,丘陵曼甸连绵起伏, 河流湖泊星罗棋布,森林草原交错相连。   浩瀚林海与肥美水草浑然天成。   气候凉爽舒适,闻着草香微风, 入目的是山花烂漫的景色, 再回头又是汪洋草原。   婉绣只是现在马车头上, 就被这样的景色迷住。她居高临下的俯视,正好和前面的康熙对上。   康熙站在草地上,两两对望。   婉绣怔在原地半响,见他坚持的望着自己, 这才下了马车迎上前去。   蒙古王爷本来是想着借着机会迎接说话, 见此也都退了回去。有个年轻的想要上前去,却被身侧的长辈踢了下腿,“跟我走。”   年轻人是当地的内蒙的一部世子,闻言撇了撇嘴。   这人背过身子来, 不是特意留神的人根本不会注意, 婉绣却跟着看了一眼。   无他, 在出行之前康熙就隐晦的提了几个内蒙的好男儿。这无缘无故的,谁要听十万八千里外毫无关系闻所未闻的少年郎?   婉绣心里是不愿意的,毕竟大格格原来的婚事也因为从军的缘故而一拖再拖,她如今反而是军官加身,前些日子才被封了和硕公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看过宫外世界的大格格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康熙待她也大有不同,婚事自然也水涨船高。   好在当初婚事未有选定,康熙便让大格格的生父生母去劝说一下。到了一定的年纪,总不能一直不嫁人去。只是因为这婚事,也要和大格格以后的官路有所瓜葛。   定了蒙古之人,以后母女难见,官职官权也要受些限制。更何况,这人她也不喜欢。   婉绣将人记了下来,走近过去,“皇上金安。”   “嗯,走吧。”   “有王爷大臣们陪着,我就不去了。”婉绣看着眼前这赏心悦目的景色,真心不想看着一堆男人虚与委蛇,或是恭维夸赞,“我跟着又插不上嘴,反而叫你们有碍。”   “也好。”康熙点头,“这里天色更亮,但地势复杂,你初来乍到不要走得太远。”   “放心吧,我身边带着人的。说不定等您回来,我都备好热水了。”婉绣迫不及待了,这次康熙想要好好歇息一下,所以带的人不多,也不打算再背上去走访内蒙部落。因而不会有以前那样各色篝火晚宴,营帐来回许多生面孔的情景。   从某些角度而言,除了康熙,她就是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婉绣扭身吩咐人知春,将安营扎寨的人都叮嘱好了,自己则上了马往西边而去。她看见远处的山丘不错,想要上去俯瞰四周,再欣赏日落。她想的极美,期许的面容上很快就被一股心声所困扰。   她似乎听到了花声,远远地有些不清晰。   明明不认识,她却发现心跳都跟着加快起来,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它。   这儿多年来,一直都是掌控花草的婉绣既高兴又忧虑,她不知道见到了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失控。不等她犹豫是否要继续前行,天色便沉了些。   身后跟着的奴才提醒道,“娘娘,这草原日落不过转眼,天色黑了就冷的厉害。”   如今都是穿着单薄夏衫,吹得多了难免就会伤寒。   婉绣无奈之下转头回去,这件事情太过突然,她不想冒然前去。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两位官臣,康熙早就回来了,还特意跑到婉绣的营帐里来,见着撩开帘门而入的身影便戏谑,“看你以前路上就只能闭着眼睛睡,如今却神清气爽的驰骋草原,觉得如何?”   “痛快!”婉绣笑了笑,净手喝水后坐了下来。   “此行朕要留下数日,你且在这里玩一玩再去畅春园。”   “我自己先走?”   “嗯,有些事要你去做。”康熙不欲说太多,“摆膳。”   婉绣听话的用膳,她坐在车里摇摇晃晃又骑了马,肚子早就空空如也的吵了起来。趁着自己还没有马车后遗症传来,她快而自然的用膳填腹。   饭后饱足,康熙就离开了。   身在宫外,他能过来陪着用膳已然是很好了。   婉绣这么想着,别人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主子,方才有位王爷去而复返,还带了个年轻的女子给皇上请安了。”得了消息的知春道。   婉绣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出奇的?”   “可那女子一直没出来!”   没出来?   婉绣想到当地女人那些漂亮的异域风情,呵笑,“那那个王爷呢?”   “……也没出来。”知春低声回道,显然也是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可是,“就主子出去的时候,就前后有好些人去请安,那些都很快就回去了,还有些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   “本宫只是身居妃位,什么人面见皇上,皇上见不见,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是你我能言语决定的。”婉绣对这些早就看开了,所以语气里不过是深有体会的感慨,并不难受。   “奴才冒犯,还请主子责罚。”知春忙跪了下来,她只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似乎真的一心偏向了如今的主子德妃,把吩咐她来伺候的皇上都给忘了。   乍一听,好似是自己换了主子。但仔细想,她却有不该有的心思,越殂代疱了。   婉绣看着多年来看似规矩,却有些感性至上的知春。这些特点才促使很容易的跟了她,但时间长了,这些特点看起来就不那么的好了。   “都不是小丫头了,遇到这些事情不必在意。要是皇上真看上了,你就提醒我一句,免得把人家吓着了。”   论康熙兴致一来恩宠上年轻女人的几率是多少?   婉绣可以肯定,绝对有。可要真的遇到能说上话,真喜欢的怕是难得,更不要说是不被待见的蒙古。   她孩子都长大了,地位根深蒂固,一点子儿女私情的事情不过是让她早一步决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婉绣如是想着,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这次木兰围场。   这一回没有阿哥随从,康熙只是来借着地方检验大清将士的能力而已。婉绣接见唯二的两位王爷福晋并一同出行在外游玩了一天,奇妙的是她又感受到了那股期许感,心悸的频率也更盛了。   婉绣回身,她顺着感觉往林子后走去,只见到那个橘色迷人的夕阳挂在天际,远远看着是这成片的草原要将它托住。   “草原上地境开阔,每逢此时看着总让人觉得离夕阳更近似的,给外解闷。”一位福晋看德妃痴痴地望着,以为是难得一见又很喜欢。   婉绣确实喜欢,这如画般的景色看得人心情很好,却不能解释那里到底有什么。   “娘娘若是喜欢,不如明日一同去前面。”   “是啊,皇上他们要前去打猎,咱们一起跟着既能观景又能野炊,两全其美。”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正好说到了婉绣的心坎里去了,“好。”   她如是的想着,这夜康熙也派了高三过来吩咐了一声,让她准备好第二日跟着去。   “皇上人呢?”   “正在前头忙着,就不来了。”   婉绣颔首,“我这里煮了些醒酒汤,你且等一等,待好了再送回去温着。”   高三闻言福手叹道,“娘娘心细,皇上瞧了定然欢喜。”   “不过是本分而已,没有本宫,想来高公公也要特意叫人去煮不是?”   “奴才拙笨,等回头再煮也就迟了。”   两人推辞两句,很久就见一太监提着食盒进来交付给高三。   “主子,要不让奴才吩咐人去一趟?”知夏坐在脚榻上,一面给婉绣捶腿一面说道。   婉绣这几日往外跑,玩得虽然高兴,但是身体酸疼。知夏的手下轻重恰好,婉绣享受的眯了眯眼,嗤笑一声,“他心仪的主子说没就没,你瞧他做了什么?”   知夏点头,她不敢腹诽主子们的事情,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他若有心挑拨可怎么办?”   “那就是自寻死路。”   婉绣低头看着自己保养极好的手,翻开看着手心,只觉得眼前模糊着脑袋一沉。她闭上眸子吩咐道,“歇息吧。”   “是。”   随着营帐的烛火熄去,夜色乌沉,气候也更凉了。   汤盅不是很大,魏珠倒了一碗出来后看着也不太多了,他奉上桌案,“皇上,喝些醒酒汤吧!”   康熙闭目养神,他闻言反是问道,“德妃可有说什么?”   “奴才传了话,娘娘便说明日前去,只是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早些歇息才是。故而叫奴才把这醒酒汤端来,让皇上免得醉酒难眠。”高三殷殷说好,顿了顿没听见康熙说话又连道,“还让奴才转一句,要注意龙体安康。”   康熙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抬眸看去,“还有呢?”   “没了。”高三伏低了头。   “每回让你传话都是干巴巴的,没有意思。”康熙似乎有些不满,伸手将跟前的醒酒汤端了起来喝了一口。   “奴才知错。”   这醒酒汤是婉绣改良过的,味道有别于膳房,也算是独家手艺。喝了一口康熙就能品出真假,就如这人在他跟前说的话一般,真真假假有几分,他都心中有数。   “他太笨了,皇上以后还叫王总管去罢,免得气着了。”   王以诚这人来往永和宫和干清宫多次,他玲珑善舞,虽然不是见人就笑但不至于会有办事不利的时候。魏珠和他有几分交情,摸着康熙的心思后便帮着开了口。   康熙信手将手上抚着的手珠挥了下,上面挂着的黄穗不轻不重的打去,“就你聪明。”   魏珠细眉尽是狡黠笑意,“只要皇上高兴。”   作者有话说:   更新的时候就那么睡着了,唔,好困,可以冬眠了。? 第185章 同行观日出   天色灰蒙蒙的亮起了微光, 婉绣便掀开了营帐的帘子,吸了口微凉的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主子, 如今离动身还有一个多时辰,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知春手里捧着披风, 走近来一面问话一面给婉绣披上。   明明是避暑的日子,没想到换了个地方竟然还会觉得冷。   婉绣拢着披风看向了天边, “叫人候着, 我若没有回来就和皇上说先过去了。”   既然是皇上要打猎的日子,那猎物自然是圈好在了一定的地域里,而地域以外都有人把守着。她只要不拐弯, 不冒险,是很难会有意外发生。   知春不放心,她陪着婉绣一同, 带着连个护卫一起骑马前行。   方才还是蒙蒙亮的天际, 婉绣强压心悸的看去, 一抹亮光悄悄地爬了出来。   眼前就像是最靓丽的魅色,坦坦荡荡的引诱着人前去。婉绣看了一眼便惊艳,她拉着缰绳径直的往那抹亮光而去。她去势很急,知春差点没有跟上, 眼看着只能追主子身后的草屑咬牙紧追。   晨起沁骨的凉气和飒爽为面上披了一层冬衣, 握拳的手是红的,一边是缰绳一边是马鞭,英姿飒爽的高喝两声,胸腔里满怀升起的豪气也跟着呼出。   “主子慢些。”   身后的知春被马儿颠得声音直颤, 两手紧拽着缰绳, 她看见前面的身影越来越快, 越来越远,心里蓦地有些怕了起来。   天不亮就爬起来出行,还未和皇上先知会一声,回头主子没事却少不了她被责罚。身为奴才的职责所当,知春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怨怼,只是她怕主子有半点闪失。   那可不是皇上一个人发怒了!   知春冒着惹怒主子的危险,又硬着头皮吃着风连喊了两声。婉绣看着天色深知赶不及了,她没想到外面的旭日升的这么快,无奈之下手臂微微松缓一些。她回头望去,却见身后的两个护卫紧紧跟着自己,距离不过是半匹马,神情严肃。   婉绣心中暗道不好,她这回好不容易被带出来放风,可不想又要在宫里望眼欲穿了。念此她便带了几分爽朗笑容道,“回头你可要多练,这才跑了多远就跟不上了!”   “奴才蠢笨,主子您就体谅奴才吧!”知春聪慧,福灵心至的撒娇起来。   婉绣状似被她说的一软,抬头望着那草天一线之地,“也行,出来游玩还是慢些好。”   两主仆说的自然,身后的护卫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有人仔细去瞧,自然能看出有人暗自松了口气。   知春见婉绣不作假,这才随着看了过去。   灰蓝色的天越发明亮起来,晨起的冷风,地上的青草,还有些许草原的虫声,间断遥远的传了过来,映在她们奔走方向渐渐升起的旭日恍如神迹。   草原的天蔚蓝摄人,而一眼望去,天上一片悠悠只有几片棉花。棉花是灰的,但它就像是刚裁出来的布匹,让身后的旭日普光照射之下,云霞满天。   天,很快就亮了。   康熙动身时,就看到了不远处等候的四人。他经年熬夜,眼神伤了一些,太远的东西是很难看清的。似乎只是几道模糊的影子,他正猜着,就听魏珠提了一声,“是德妃娘娘。”   说好了是狩猎,魏珠只能巴巴的在狩猎场起点等着,不好紧跟。随从里的谙达不是没有,只是他武艺差了些,跟着上去只会碍手碍脚,惹皇上不痛快。他瞧了眼同在马上的张鸿绪,自打梁九功吃了挂落之后这人的地位便水涨船高,原来只是比他高一筹的人,眼看着就要成为第二个梁九功,他这心里真是抓心挠肺!   好在术业有专攻,张鸿绪有些水墨,也比他经事多。皇上几次和顾总管说事的时候也不避忌他,这些他魏珠是比不上。可要说那些皇上喜欢的,他却是一一上了心,譬如那些得势得宠娘娘们的身影他就记在了心里。   张鸿绪四平八稳,似乎没听到有人的呛声,“德妃娘娘寅时一刻就派人来,说她起得早就先走了。”   出行在外,康熙跟前的公事私事不胜枚举,昨儿能知会婉绣一声已经是很有心了。   “皇上起身后就接见了福郡王说话,奴才还未来得及”   “驾!”   时辰尚早,康熙原让王爷们动身去准备,话没听完当即腿下紧着夹了马肚,颠颠的就到了婉绣跟前。   走的近了,眼前一亮。   婉绣着着一身杏色骑装,颜色虽不艳丽,但她肤色极白,面容衬得英姿飒爽,连着平日里柔和的笑都添了三分,爽朗许多。   康熙看得会心,“跑了一圈了?”   “嗯,还带着知春去看了日出。”   “兴致好,下回带上朕。”   婉绣莞尔,“皇上日理万机,好不容易能睡多些,可不能扰了您清梦。”   “朕听着这是不情愿?”康熙睨她,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显然是一句玩笑话。   想到今日没能寻到缘故,但是心里那股焦灼的心情随着旭日东升的景色松缓下来的迹象,婉绣自然是顺水推舟的应了,“求之不得。”   康熙回头看了远去的仪仗,婉绣紧道,“皇上仔细些,记得明早即可。”   “好。”   伴着话音,康熙呼了一声便不见了。   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婉绣望着他的身影,只觉得隐约的有什么一闪而过,不等她思绪又见到了另一张脸。   是魏珠。   “娘娘吉祥。”   “魏公公好。”   只要是康熙跟前的人,婉绣都是礼待有加。像原来的刘进忠和如今的高三一流,那都是彼此之间各有思量,表面上那都是友好尊敬的。   现在得势的是张鸿绪,但不代表抬到跟前近身伺候的魏珠就该低视。   “皇上如今忙的周转不开,不若去帐篷里坐坐,还有几位蒙古格格陪您说话呢!”魏珠放低了身子,笑眯眯的说着。   蒙古格格?   算起来她和蒙古格格有些渊源,不是被魂魄附了身,就是时髦的和太子谈恋爱,要不然就是撬她墙角,让她有半分好印象?   委实好笑。   婉绣想到高三在她跟前走了一趟又不见了,她兴致缺缺的拒绝,“不必了,本宫和几位福晋约了今日同去狩猎。可惜今儿晨起跑了一圈痛快过了,劳烦魏公公去好好说一声,本宫就不去了。”   有差事自然是好事,尤其是办好了皆大欢喜。虽说德妃拒绝的理由没有说服力,但她很是坦荡,意思鲜明。只要他好好说,让两边都满意,谁还管这理由是什么?   魏珠欣然领命,送了婉绣离去后就回了营帐里。   也不晓得德妃有心还是无意,已经好几次躲开了和格格们的见面。这些草原上的明珠自小娇贵,心思不小,更不会因为丁点面子就羞于启齿。   不过,终究是不成事的。   魏珠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和善,尤其是掀起营销门帘的时候。   狩猎并非只有一日,康熙头一天做了表率,亲手射鹿之后便展开了比试。身为大清帝王,骑射武艺是必不可少的技能。难得玩耍,康熙更是畅快淋漓拉弓射箭,直到最后一刻他更是有了射杀一百余只猎物的战绩。   独占鳌头!   婉绣看来那些人都客气了,但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最重要的是皇帝不是草包那就皆大欢喜。   故而婉绣撕了一大块康熙狩猎的鹿肉后还喝了两杯酒,早早睡了。她睡得不早,但她真睡着后,康熙这才蹒跚学步般缓缓走了进来。   他随意的洗漱更衣,喝了婉绣余下的醒酒汤,上了床榻便呼呼大睡。   两人都没有喝醉,只是劲头存着。婉绣觉着有些热,她从眼缝里瞄了一眼后转身背过去,整好和某人离得远些。   温度不那么热了,婉绣抿着唇安然睡去。下一瞬,欣长臂膀放在了身形玲珑的柔美上。   轻抿的唇紧了紧,很快又随着主人绵长沉稳的呼吸中缓开。   一夜香甜。   意识尚在梦中的婉绣很快又被那隐约激动的情绪叫醒,她蓦地睁了眼,恰好和人对了眼。   天要亮了!   “朕正好要叫你,醒的倒是刚好。”   康熙显然醒了一会儿,算来睡不足两个时辰,他却精神百倍,婉绣精神抵不过身体的打了哈欠,打得眼角都是泪花。   半响,“现在走?”   康熙看躺着不动的人说的霸气,他不由点头,“一刻钟。”   女人家再怎么也要梳妆打理,婉绣径直地对外面的知夏喊一嗓子,而后起来将屏风后面的衣服拿下来穿。等她把帽子将辫子盘头掩住后,便迫不及待地出去上了马。   盘头着实不好看,婉绣没想到自己入乡随俗也会这样。好在这里风大,戴帽子倒不是奇怪的事。   一样是灰蒙的天,一样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今日只有几位护卫远远跟着,刚热了身的婉绣看着天色提议道,“爷,咱们也比试比试?”   康熙听了好笑,“比谁输?”   婉绣喉咙被噎的一堵,“大意失荆州,爷可不要小瞧了我!”   吃穿用度都在他身上,享受完了倒想起来要给他拔毛了,康熙很难把这块‘荆州’放在眼里,闻言直接投降,“巾帼英雄言此,朕不敢小瞧   。”   “就前面那片树林,若是爷先到,那我就陪爷去里头狩猎。”   康熙挑眉,“反之?”   “反之就陪我去前面,走过树林。”   “……”   婉绣指着前方,那是旭日东升的方向。她自己贸然离得太远是不可能的,也不安全。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普天之下最金贵的人绑在自己身边,又能当作二人行般,一举两得。   康熙失笑一声,“好。”   为了公正,婉绣让一位护卫上前,拉弓对着前面的草地上射了一箭。   箭落蹄起。   马儿嘶声而起,两道身影快如雷电,瞬时就往前冲去。   两人都不可有闪失,护卫们也都扬鞭追上,左右护着以备不测。   婉绣并非无的放矢,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这些年在畅春园和慈仁宫都摸过马儿,再且她心里急迫向前寻求答案,随着心跳加快的频率,她扬鞭的手也快了些。   她去势汹汹,很快就赶过了康熙。   就如大臣和他比试射猎一般,是有些战绩,但谁都说不好其中有没有退让?   婉绣自然明白,她拉紧缰绳,随着马儿扬蹄颠簸回头,想要和康熙理论一番,却不想竟然是一眼万年。   只见悠悠前行的康熙踏马而来,橘色的朝霞映在他面容,竟有几分儒雅俊秀的文人模样,与朝阳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美。   与这份美能媲及的,只有他头上一支满是泪水流淌的红蜡烛和风中飘摇的火舌。   作者有话说:   2333,点蜡了~   59是拼音,打魏珠的名字八百遍了,忽然之间发现这不就是‘喂猪’吗?? 第186章 女子多英姿   “瞧朕做什么?”康熙挑眉, 他走的近了,自然将婉绣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婉绣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宫女,遇事也自有主张。只是一瞬的愕然恰在背光处, 而后神情自若的依旧对着康熙笑, 闻言更是落落大方, “难得能和爷这样独自出来玩耍,就想好好看看爷。”   “嗯, 那今日就多陪你一些。”   康熙说着, 他欣然的下了马,走到跟前来抬起手,“陪你走走。”   婉绣俯视着他, 原来的画面不过一瞬而过,如今只剩下床伴人的殷殷情意,怎么能扫兴?   她伸出手, 被牵入另一只宽厚的手心里。   手心是暖的, 手背是凉的。   康熙不由得握紧手, 将其尽然的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手凉。”   婉绣不以为然,只是默默地往他身侧近了些,“可是还要半月才回京城?”   此京城, 指的是畅春园。   康熙颔首, “可是觉得无趣?”   “怎么会?常年都在深宫高墙里,如今却海阔天空,对这草原我是怎么看都觉得新鲜,都觉得好看。”婉绣环顾四周, 她舒畅的长呼吸, 说的也是真心话。   “觉得宫里无趣?”康熙蓦地一问。   “皇上想听假话?”   康熙莞尔, “以后你就觉得奔波劳累,也不愿来了。”   “怎么会?”婉绣听了只觉得荒唐,她这辈子为了出府撒娇卖乖,而今出宫更要出卖色相,这样大的牺牲还不足以表明她的心意么?   婉绣嗤笑,康熙见她只是感叹一句没了后话,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算了,待过几天等人来了,就当是个惊喜吧!   晨起霜露太重,康熙陪着婉绣在林中穿行,身上和发丝不自觉的带了一层水汽。婉绣说话间抬头去看,只觉得康熙那光洁的头上莹莹一片,她笑着从袖口里拿出绣帕来,“爷低头。”   出宫在外,换下了花盆底的婉绣比着康熙矮了一截。她抬起手,在那顺势低下的头上轻轻擦拭,“这身湿的,咱们上马吧。”   “不怕,凉爽着呢!”   康熙两手背在身后,神情自若显得有几分享受味道。在他看来,那些战场上的厮杀和艰难都能忍受,这点轻风细雨相比之下更像是微不可察的轻抚。   偏还有人愿意心疼。   可不是享受?   康熙眸子微眯,打量着婉绣身上的水雾,伸手在其肩上挥拍一下,“冷么?”   婉绣将绣帕卷在手心里,欣然的摇头抬眼回以注目,“心里头暖。”   “你呀!”康熙深知这人的嘴上天生抹了蜜,她总能一脸自如又认真的向着他甜言蜜语,虽说他很受用,但偶尔时候总会觉得吃不消,再冷不丁的忍不住对她再疼爱一些。   若不然,总觉得是对不住了。   康熙显然又有些失了预算,在她脸侧拂过后将其搂住肩头,“回头受了风寒可有你苦头吃的。”   一个常年深宫的,又怎么晓得外面的晨起会差异这么大?婉绣前两次虽然有些感受,但毕竟不像今日会有闲情逸致的往林子里钻。虽然表面上看着自找苦吃,可她身子骨一向很好,故而她并不放在心上,反而享受的贴着康熙漫步。   小段日子回来吃得好睡得好,康熙也过了些许不适的毛病,气色大好除外身子依旧只有几两肉的模样。婉绣靠着他的胸侧,一手伸出勾住他的腰带,蓦地勾唇。   随着那支蜡烛一闪而过,她原来的蠢蠢欲动又平复如初。康熙似乎也有这样的闲情,两人果真就这么漫步的穿过这片小林子,迎面的是宽阔俊秀的自然风光和初升灼灼的东日。   知春和几个护卫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看着两人这样好的模样,忍不住眼眶热了一下。   想想送她进宫的双亲,又想宫里种种……   这让打道回府的婉绣看了不免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眼圈都红了。   康熙因着有事,带着人离开了,如今只剩下主仆二人和两个护卫。知春笑了笑,有些酸,“奴才高兴。”   “然后呢?”   “还羡慕圆枣和杏仁。”说着话,知春把头低了下去,不用瞧也知道她如今是红着脸的。   圆枣和杏仁原来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一起把自己卖进了宫,对宫外的亲戚早就断了念想。两人互相扶持,所谓的姐妹情深早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明的。别人都道两人很好,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但是永和宫里近身的人谁不晓得里面的猫腻?   天老爷也不能规定吃对食的就一定是一男一女不是?   婉绣听了好笑,又有些疑惑,“你若是有心安定,就和我说一声,别的不说但是寻个老实本分平平顺顺的也不是不能。”   “奴才更愿意陪着主子。”知春摇头,她低声道,“待到无人时,好歹有奴才陪您说话。”   男人那种东西,纵是主子也抓不牢的,更何况是她。这些东西,她早已看淡。   婉绣有些无奈,想要叹气又觉得好笑,她露出几分与康熙神似的笑意神态拍了拍知春的手,“你心意好,可听得我心里酸。”   “不酸,奴才这是未雨绸缪,提前和小小主子吃醋。”知春觉得自己话说不得好,又连忙捡起来解释一下。   小小主子,那多讨好啊!   纵是对那些并不太上心的婉绣听了也高兴,毕竟血溶于水也比不过朝夕相对,以后孙子孙女不去提,但是只要是孩子们高兴的,她都会为其欢喜。   这是为母的本能。   婉绣豁然一笑,“那你要好好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让人看着丢人。”   “哪里哪里。”   出行在外,知春的兴致也更高了,陪着婉绣侃天侃地的。两主仆说的高兴,连着后来来请安的王爷福晋,婉绣都笑着接待了。   有两位福晋来的时候还带了女儿或是侄女来,两个如花似玉有几分异域风情的小美人笑着行礼,落落大方的走到婉绣跟前来。这两个丫头年纪不大,但是能说会道的,一点蒙人高高在上的旧毛病都没有。   婉绣几乎没有说什么,便得知这两人就是之前去过几次康熙营帐的蒙古格格。   哪怕不是做亲家,可人家诚心诚意,总不能给人脸色不是?况且这小美人不错,可惜都不对父子几人的口味。   心里这么想着,哪怕知道对方的心思,婉绣也很难去生气,相反还有些避让。人家使着劲儿的讨好你,回头发现这些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的,保不准会生了恼怒的情绪来,毕竟这都是年轻丫头。   福晋们来的次数不多,婉绣更喜欢自己出行去。   虽然依旧不知到底哪里不对,但是每逢晨起迎着旭日时的心悸都让她潜意识的早起观日出。只要每次看到旭日东升后,她心底就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和欢愉。一开始并不明显,还是她第四天时才发觉了一些异样。   只是她观看花的本事依旧如初,唯独那支蜡烛只是昙花一现。   婉绣用了十数年将异能掌握,如今却又生了别端,她自然是不放心的。好在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坏事,也不用太过着急免得错漏了什么。   始终没有奔走太远的另一边的花儿摇摆,告诉婉绣那边和自己所见的并无不同,若真要说哪里不同?   直到快要动身回去的那一天,婉绣还猜想是离着旭日更近?还是那边有什么自己没看到的。   “主子,九格格来了!”   木兰围猎每年都是那么几样事情可做,无非就是康熙拔得头筹,再用褒奖的方式去审核每年的将士风采,若是表现卓佳的,兴许能借此一步登天。不论如何,在婉绣看来都是和她无关的事。   可知春的话叫她吃惊,“芽糖?”   芽糖已经身负官职,但因着年纪尚小未有册封公主品级和封号,永和宫的人依旧叫她九格格。   “是呢,还带了好些人!”   婉绣闻声起来,高兴地往外走去,“这丫头肯定是在宫里呆不住。”   孩子们是上辈子的冤家,长大后是又爱又恨。有些日子不见,她心里总会空落落的忍不住去想念。   芽糖是带着来福过来的。   来福被关在笼子里,由马车驮着。倒不是说精贵不能走,只是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芽糖急着赶路也无暇照顾它,怕看了什么新鲜转眼跑没了。   除此之外便是一众护卫跟随。   婉绣走出了安营扎寨的地方,往前几步就看着这前前后后的仪仗。她见了心里一动,又不可置信的望向另一侧。   芽糖是得了康熙的话才来的,自然是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此刻也是站在不远处静候。   婉绣向前行礼,“爷。”   康熙侧目她一眼,带着几分愉悦神色,“还记得你和朕说过的话?”   “我说了那么多,爷指的哪一句?”   “巾帼不让须眉。”   这句话曾数次从婉绣嘴里脱口而出,她甚至不记得哪次是深意,哪次是习惯了。如今更是长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康熙,“爷的意思?”   芽糖依旧梳着长辫,她着了一身红色骑装,像是一团火般将草原燃烧起来。许是看到了两人,她来势迅疾,扬鞭肆意的传来驭马声。   马蹄飞扬,被抛之其后的来福似有所感,忽然仰天嘶吼一声。   康熙指给婉绣看,满是欢悦和喟叹,“卿卿所言极是。”   作者有话说:   在这章更新出来的一瞬间,59正拿着手机点击确认输入密码。   唔,你们买了么?(*/ω\*)? 第187章 前程皆似锦   夏日悠悠, 夜色转黄,凉意渐渐席卷大清国土之上时,皇上宣众人一同欢庆新年。年初, 又大封了征服葛尔丹之战的有功之臣。从一水的爱新觉罗氏等皇亲贵胄等外, 还有如钮钴禄氏等大族在其中。这些氏族大家本就赫赫有名, 如今更是锦上添花,更上一层。   单说宫里嫔妃的娘家人受封的不胜枚举, 大大小小皆是面上有光的喜事。   此次褒奖皆是根据之前的表现, 和皇上个人的评断看法,更主要挑选人才另派重任。年长如勇猛威武这样的,身上又有伤, 以后不说还能不能带着硬骨头去拼命,但眼下却是休养生息起来。而年轻如白音博启一流的,可以的就加官进爵, 若更看重又有能力的则特意叫到跟前, 数次之后才有了定夺。   毕竟葛尔丹输了, 但七百万平方公里的葛尔丹汗国却是一块让人垂涎的财富。不论是土地,还是百姓,康熙都不允许将其落到旁人手中叫人贻笑大方。   哈萨克汗这样的小国虽然动作不断,但暂时有人镇守着并无担忧, 看似只有政治上的治理问题, 却是内忧外患。在葛尔丹战败之前这片接连延绵不见踪迹的土地上,除了大清和葛尔丹汗国外,强大的还有沙俄。   三国鼎立最盛的时候,沙俄就已经和葛尔丹是老熟人了。两国你来我往, 你死我亡的战事是数不胜数, 本就十分紧张。因而大清是腹背受敌, 这两国皆不是能信任的。康熙更是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也不至于当初小心翼翼的让葛尔丹愈发嚣张,行事更是束手束脚,直到红衣大炮的威力凶猛,让人见到了希望。   既然有法子可以少些阵亡的悲剧,又能赢战,那为何不放手一搏?   直到沙俄战败投降,还把沙俄的大公主都做质子已示诚意。可沙皇肚量大,眼界深,背地里和老熟人葛尔丹联络的手脚勤快得很,总想以小博大,咬下大清一块肥肉才能甘心。   譬如当初也留着沙俄人血的死奸,当时让六格格糖包等人严刑拷打后,最终不过是以哈萨克汗国忠臣之后前来打探消息,想要趁乱得到消息,以此去寻曾经有灭国之仇的葛尔丹报仇雪恨。这样的道理荒谬又似乎有道理,当时似乎说服了众人,但表面的平静只是因为情况紧张罢了。   心知肚明的互相退让和防备,也到秋后再算的时候了。   几番定夺后,康熙封了数名京外官臣。   其中博启就被宣了两回,最终将包袱打包好,带着玛莎和博雅一起北上去了。   临行前他来不及和婉绣请安,匆匆地连让玛莎进宫都不及,可见圣旨之徒然。但这毕竟是好事,才能得以抱负,一家得以团圆,世上还有什么能与之比肩?   婉绣还未感叹两句,对于格格们的封赏也传了出来。   封赏主要是有功的格格们,原来就受封了和硕纯禧公主的大格格带着她的额驸□□,来往皇宫和恭亲王府。□□是蒙古喀什葛尔的亲王,此人是草原上崇拜武力的代表人之一,近年来大清军事战场上皆有他的影子在。□□的额涅又正好是爱新觉罗氏,两人各自相中了彼此,婚事拖到了去年才明朗并立马成婚。   纯禧公主的生父恭亲王常宁也是一同经年打战,岳婿之间感情不错,加之长子永绶次子满都护都有在其中出力,康熙也是斟酌之后才允了婚事。不仅如此,擢升□□为二等台吉外还首封纯禧公主为喀什葛尔的总督,并开私库为其出资开公主幕府。   珠玉在前,后面的荣宪公主和端静公主则有些晦暗无光了。   不过前者得康熙喜爱,又有马佳氏前后周转,出嫁的额驸□□衮乃是雏凤清声,日子也是过得和和美美。后者也是不差,因政治决策特选了科尔沁的超勇亲王乌日塔那顺为额驸,比□□衮更要强上一些,这让端静公主母女都格外满意。   这是省事的格格们,不省事的也有不少,头一位就是六格格糖包。   糖包随军回京后就封了和硕恪靖公主,康熙看好了敦多市多尔济系多罗郡王噶勒丹多尔济之长子博尔济吉持氏敦多布多尔济。此人亦是佼佼者,和糖包十分匹配,甚至会比原预算的更早一步受封郡王亲王。   此事,敦多布多尔济应了,皇太后满意,郭络罗氏也点了头,唯独这新娘不情愿。   喀尔喀山清水秀,牛肥马壮,男儿个个都是好汉子,可就是太好了!这样被迫南迁的好地方,早已不是最初的喀尔喀,子民凋零,哪有漠西那里好?   这位公主自小就和康熙抬杠,脾气硬得敢直接对骂起来,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下最后在蜜糖前去夜谈后才答允了下来。同样的蜜糖也有了品级和封号,和硕福宪公主。随之而来,则是福宪公主封为蒙古准葛尔部的总督,并下嫁准葛尔部的新台吉达林太。   婉绣听了消息后当即起身去了干清宫,可惜康熙早有准备,早在圣旨下达后就出宫去了。   “皇上说去哪了?”   顾文星行礼,“皇上吩咐娘娘若是问,就说是去恭亲王府了。”   女儿扔去了准葛尔部那个凶险之地和亲,他还敢出去躲人?   婉绣气得直颤,打眼看上去康熙似乎不偏不倚,蜜糖越过了前面的姐姐,和大格格几乎一样的待遇。可蜜糖没有所谓的亲兄弟在外蒙古支撑着,丢进刚刚没了头首部落里,有多少凶险还用人去思量?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这件事情,她作为生母却没有提前得知!   婉绣一怔,“福宪可有来过?”   “福宪公主也出宫了。”   顾文星十分坦然,他笑眯眯的瞧着婉绣劝道,“公主说娘娘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过来,所以带着内务府的人去看幕府修建了。”   反正就是父女联手,圣旨已下,木已成舟。   婉绣气得脑门直突突,摆着手打道回府了。   方才来的路上,知春已经很小心的禀报了芽糖的消息。这丫头去年到了木兰围猎后就在那里扎根了,只是年节回来住了半月又匆匆离去。   芽糖喜爱耍刀弄枪的,在那里时常跟着将士们训教。兼之她射猎得了一窝小狼,她便带着有一半血统的来福充当了父亲,整日里忙的乐不思蜀。   “恭送娘娘。”   婉绣揉了揉额角,想着先不要太激动,再等封赏消息全部出来再看。   阿哥里封赏的都是已成婚的,因为战事拖累的几位年长的如胤礽,胤祉,胤禛和胤祺都成婚了。   大阿哥胤禔擢升为蒙古都统,掌管经营漠西漠北一带。起身的日子不远,几乎是要跟着博启的后脚跟一起,带着大福晋和几位小格格一同前去。   同要出外的三阿哥胤祉则为驻藏办事大臣,他更是身居使者一职,北上外常年要出行沙俄等地游走。因为来往不定的缘故,其福晋董鄂氏只是留在京城。   太子年中大婚,迎娶了嫡福晋石氏,常常在干清宫中作陪。但因着前有监国的经验在前,胤礽对于许多事宜早已是游刃有余。四阿哥胤禛跟着学了不少,加上他数次被安排吏部的差事,胤礽索性举荐他去办理京城京外棘手的。   旁人或许会有难色,偏偏正中胤禛心意,也不管别的,高高兴兴地领旨上任。   而五阿哥胤祺前不久翻阅并入手要写一本译文,宜妃郭络罗氏见他闭门造车,怕他往后落于兄弟之后便寻康熙求情。康熙也欣以为然命他动身去了琉球,以大清使者名义还临加了官职驻外办事大臣。   特例而来的官职可见康熙的态度,若是做得好,前途无限。   郭络罗氏得知后也往干清宫跑,意料之中的无功而返。想到大儿子要整日里在夷人土地上,郭络罗氏懊悔不已,恨自己的自作主张,气得往永和宫里骂了起来。   “凭什么胤祺就该出去?”   婉绣睨她,“你和皇上说去。”   郭络罗氏对上她黑沉的脸色,不由得收敛了些,“还是你义气!”   “嗤。”   胤祾不愿成婚,也是一心琢磨着捞点差事又不要娶妻,心思缜密地趁人不备就上了胤祺的船,一起漂洋过海去了。   跟随的还有本来要和胤祺一同译文的胤佑。   婉绣对这个儿子本就多一分宽待,只要他过得高兴,她这个额吉就高兴。就从原来领着芽糖跑那回,她就更不想管了。   郭络罗氏被闹得没了脾气,坐了半响喟叹一声,“争了半辈子,还是荣妃好啊!”   马佳氏年轻时宠冠六宫,肚子又争气,嚣张跋扈起来时郭络罗氏叹为观止的。但在婉绣被抬起来时,马佳氏早已落幕沉寂,性子也都大变。她看的和旁人不同,唯有的一儿一女都是稳重的性子,没有半点旁人的富贵险中求,步子走得踏实可靠。   荣宪公主为马佳氏撑了多年的面子,成婚后和和睦睦的,十分争气。   胤祉是孝顺的,他的福晋董鄂氏出身大家,和马佳氏原是面子婆媳关系。胤祉出宫开府后,董鄂氏也只是按着规矩点卯请安,不多不少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也不知是不是胤祉提及敲打或是说远的香近的臭,董鄂氏反而比在宫里时更勤快的往马佳氏跟前跑去。   马佳氏欣喜,两婆媳也是和和气气的。   有失有得,这都是羡慕不来的。婉绣无心和她谈心,郭络罗氏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这人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来通报,“成嫔娘娘来了。”   “不见。”   “是。”   “等等,你就说本宫刚见了宜妃,有事先忙了。”   “是。”   婉绣满意点头,拐胤佑跑的并非就是胤祾,不是还有胤祺么?而眼下,还有一件事。   再去干清宫。? 第188章 朕可不惧内   等了半日不见消息, 婉绣干脆就在干清宫侯着。只要康熙回了宫,就别指望能随意糊弄她!   受封的消息人尽皆知,婉绣自然是大大方方的赶了过去。   皇太后得知后哭笑不得, 还叫了身边的嬷嬷去问话, “皇上行事皆在心中, 娘娘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   她哪是想干等?   “嬷嬷说的是,可就是皇上行事皆在心中, 旁人无处猜测。只是本宫伴君多年也有微末了解, 就想这会儿见见皇上,道些家常,免得又是空想。”婉绣语气四平八稳, 愣是把一席真心话说的寡淡无趣。   嬷嬷好笑,“奴才定把娘娘的话转达,只是娘娘若有空还请到慈仁宫去多陪陪主子。”   “嬷嬷有心了, 我会的。”   “太后让膳房备了些吃食, 让娘娘吃用一些, 奴才先告退了。”   嬷嬷临别前一句,叫人听了心里慰贴又好笑。这位太后因着和康熙不是亲生关系,年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随着年纪大了, 虽不会有二心之说, 不过对于康熙的这些闲来笑话确实极为喜欢。就说这一回,连点最应该的劝说都没有。   不痛不痒的几句,算什么?   婉绣吃着膳房送来的吃食,一面闲情逸致的吩咐人送些笔墨书画来, 这让等着消息的康熙听闻后直摇头叹气。   堂堂大清天子, 在葛尔丹前面不改色的大男子竟然怕一个女子, 这女子还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嫡妻,这让一侧围观的恭亲王常宁好笑,“记得德妃娘娘也是生的和气,皇上怎么像是躲豺狼似的?”   别人不知道,恭亲王数次家宴自然是认识德妃的。再且纯禧公主在宫中长大,对德妃也有几分印象。太子亲近德妃,百官朝臣无一不是有思量。恭亲王前线战事时还有几位阿哥陪同,只要说到私下里的事情,这德妃二字就总是绕不过去。   反正不论是谁说,此人虽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辈,但她待人亲和,体贴入微处从不骄矜,无一不是说好的。   像九阿哥,就数次和四阿哥争论,觉得他过于苛刻较真,只叹是生错了娘胎,斤斤计较的尽都是些孩子酸醋话。   恭亲王不免高看,面上也是真情实意的兴然。   康熙睨他,“前儿个有些女夷人,生得俊俏玲珑,朕的后宫无处安放”   一口气好悬没有咽下,恭亲王惊得就要给他跪下了,可惜这位爷话说得极快,耳边传来最后一句,“看在咱们兄弟的份上,就便宜你吧!”   “皇上,臣弟惶恐。”   “这些年随朕一同北征,历经艰险。你虽不曾言辞,但兄长的寥寥心意,也切不可推脱。”康熙尤为真诚的扶了他的臂膀,语态殷殷轻声,“不然朕不知该如何处之。”   彼此都是几十年的兄弟了,耳闻着三哥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恭亲王也只能咬牙咽下,嘴上叹息,“不知这女夷人是何身份?臣弟好做些准备。”   想到自己这端庄得体又有几分满族贵女泼辣劲儿的五弟妹马氏,康熙不由挑眉。他这个五弟想当年也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因着许多思量便赐婚了纳喇氏,两人虽不说相敬如宾,却也是平平常常,倒也无什么。可惜纳喇氏是个短命的,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便撒手人寰。康熙为了补偿,遂让五弟自主选亲。不想他一眼相中了马氏,两人好的时候是好的,可不好的时候直接动手也是有的。   瞧瞧这大老爷们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康熙有些不满,但想到五弟功绩在此,膝下唯一存活的女儿纯禧已经出了门,他也少了那点子打趣的心思,点到即止,“不过是个女人,你且留着能吃住就是,不必太过。”   虽说国之强大是好事,但是国家之间的友好中总免不了一些赠送美人的习俗。大约是大公主有所提及,送来的美人也不都是夷人模样,风情万种的还有几分大清女人的姿态。   康熙倒不是说后宫放不下人,但也不想太过将就了他人。想要丢之弃之,又有些蔑视难堪,索性就赏给了一些可靠臣子们的府中。反正话到了,府里人怎么处置就不是他能尽然管理的。   上位者步步皆有缘故,康熙自觉是不偏不倚的。   恭亲王自然知道这些,只叹自己一时兴起没有收住,惹得他这个三哥小气的给他作难。若是旁人,他一脚踹过去,往死里往脸上踹。可遇到这位爷,他唯有自认倒霉的颔首,“如此就好。”   到时候丢到别院庄子去办差,定然不能府里的母老虎借题发挥!   如此想着,恭亲王便施施然的又行礼,“既然是皇兄御令,那臣弟且下去做些准备,恕不能陪家常,免得耽误要事。”   “……”   以叙家常兄弟情分为由登门拜访,又以一国之君暗派了两三要事的康熙语塞。毕竟在要事前,这位五弟也是悠哉悠哉的饮茶答允,哪有一丝会耽误要事的紧张?   康熙默然,指腹在扳指上摩挲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正事要紧。”   清世祖膝下子女不多,能存活至今的最小的儿子便是恭亲王。身为幼帝自然比兄长们过得自在飒爽些,即便是如今,他也十分坦荡的甩了袖子,“今日春雨绵绵,皇兄不如留在府中,待臣弟归来再一起喝一杯?”   “朕尚有事,就不留了。”   “如此。”   恭亲王颔首了然,他笑着行礼出了门。   康熙极少留在宫外过夜的,耽误政事,也让次日朝政显得匆忙。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怕了谁。   这样一想,康熙随着出了去,“回宫。”   站在门外的张鸿绪得令后当即传话,让仪仗车马备好。这回事微服出宫,除他之外不过还有一个小太监和数位护卫。小太监年轻,脚下跑得很快,待到主仆二人出府时马车早已恭候着。   马蹄哒哒,穿过夕阳下悠哉归家的百姓人群中,很快就进了宫道。   若是平常时,干清宫已经用了晚膳,正要挑选绿头牌的时候。宫门外有不少的奴才们打听消息,已然是不必言说的规矩。   康熙走的大门,只见着顾文星伫在门前踏步来行礼。他不由得往里头看了一眼,“德妃来过了?”   “来过了。”顾文星福身应答,“膳房里才上了膳食,皇上可是现在就去?”   “嗯。”   康熙满意的松缓开不自觉凝起的眉头,他虽然是不怕某人,可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只是私情是小,他不能纵容,也不该后退一步。   倒显得自己理亏似的。   “德妃可有说什么?”   “娘娘今儿来时有些怒气,但很快就去了。今儿晚膳还是娘娘特意吩咐,叮嘱着让膳房温着,叫皇上回来了有口热饭。”   唉。   康熙心下动容,想到她无功而返,也有些心疼自责。原来生为一个母亲,婉绣确实是偶尔苛刻,儿女们一些言语建议总会遭她反驳。他只顾着蜜糖哀求,倒忘了这人又不是一言堂的性子,今日只怕是真的伤到了。   顾文星不知康熙所想,他对这位主子的生活习惯熟记在心。回宫来的头一件事,自然是要更衣的。   康熙思量少许,他绕过了屏风,抬起双臂对着顾文星吩咐道,“叫人去永和宫通报一声,晚些朕过去,莫要下钥了。”   “不必了,我今儿就歇这里。”   身后清越的声色响起,婉绣挑了一件宝蓝色的常服走了过来,她朝着诧异回头而来的康熙轻笑,“我想着爷舟车劳顿的,再去永和宫就太麻烦了,索性就自己不请自来,爷不怪罪吧?”   顾文星低着头,领着奴才们都退了出去。   门处吱呀了一声,康熙狠骂道,“这个狗东西。”   狗东西骂谁?   婉绣忍了这个冲动,只是白了一眼,“错又不在顾总管,爷有意见又何必指桑骂槐?”   “朕骂的就是他。”   康熙无比诚恳的解释,“这干清宫主管都叫你收买了去,还不让朕骂一句?”   细听这声无半分怒意,更有几分笑意。   当年出征时,他便亲自交代若有要事可直接寻顾文星。他是干清宫的主管,事事皆有他的旨意,后宫行事自然是轻巧得很,何况二人还是旧识。这是对婉绣的信任,也是些许愧疚。   这人也是不负众望,胆量大得很。   婉绣忍不住捏着康熙衣襟紧了紧,嘴角微垂,“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若是听不到,只怕是彻夜难眠。”   若是急声追问,康熙尚觉得还好。听得婉绣这样轻问,那双秀丽眉头沉沉的压在那双目光如炬的探求上,他不由地叹了口气,“你说。”   “我可是叫人心烦?”   康熙哑然,而后笑道,“荒唐之言。”   “那为何爷要躲着我?”   婉绣等了好半日,支着小炉子在廊上坐着,因着闲来无事还拉了几个干清宫的姑姑们一起叙话。虽然没有特意询问,但是她左耳是花儿,右耳是姑姑们,消息不可谓不灵通。   譬如孩子们嘴上躲避,却总是濡慕依赖的常来干清宫请安求问的事。   她还记得孩子们小时候与她说的那些私密小事,如今连聚在一同都难了。婉绣有些低落,她没有再问,只是扯起了嘴角勾弧,好似被劝解般,“爷快去用膳吧,明日我就回去做些准备。”   准备,自然是为了蜜糖的婚事。   康熙俯视身前人,伸手抚了肩头莞尔,“好。”   明日?   演技确实好了不少,只是这模样有些碍眼了。   作者有话说:   唔,终于爬回来了!   前段时间忙完了工作,想着这个月……结果离职了比上班还忙,不说了o(╥﹏╥)o   大概,这里真的没人看了   不过还是会努力的更新的,因为后面有时间了,并预谋新坑填选中……? 第189章 女儿来请安   永和宫宫门。   守夜的梁四打了个哈欠, 他揉着眼角的泪花朝着门外张望一眼。   红墙高立的宫道上长长的延至远处渐亮的天色,晨起的雾气聚在那方,显得几分荒色。   这一夜, 总算是过去了。   永和宫的人不多, 早些年还有两个常在答应。后来不知怎么的, 就被挪了出去,只剩下主殿里的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性子偏静, 纵是活动也都是去翊坤宫或者慈仁宫, 自然地宫里上门拜访的也少,更遑论是夜里了。   看门的差事轻巧,偶尔皇上来了有赏, 或是轮白班时也总能得些赏银,很是叫人艳羡。像是夜里时,时常熬不住就会叫人一同打牌说笑, 混着一晚上就过去了, 只是昨夜不同。   德妃娘娘不在宫里, 守夜的奴才们唯有提着耳朵候着。这会儿又是春困,整个人困倦得很,还觉得凉丝丝的。   再等会儿交了班,梁四将手双环着放进袖口里, 一脚踹了身侧还打着盹儿的同僚, “换人了。”   天色亮起,叫人看见打瞌睡便是失仪了。   同僚是个年岁极小的小太监,约莫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别看他年纪小,却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因着没有大名, 人也生的秀气, 宫里同僚处得来的都叫他小哥儿。   小哥儿被踹了一下,年轻吃睡的他仍旧靠着门后闭着眼,嘴上哼了一句,“等会儿。”   他年轻,两眼硬是睁了大半夜,如今熬的通红才刚眯会儿。梁四靠在门前,往外支着脑袋看,想着若是娘娘回来了,或是有谁经过他再提醒也不迟。   只是他这么一望,顿时连手带脚又拍又踹,嘴里低声喊道,“快搓脸,小主子们来了!”   小哥儿眼开了个缝角,有些不高兴的想说他却被一巴掌糊在了脸上,整个人立时神清气爽了。   “乖乖,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梁四唏嘘着,身影不自觉的站直了,不敢再往外张望。   小哥儿瞧他那副模样,抬脚走到了对面去,往门后角落里拿起一只茶壶。凉水自手心浇到了面上,他这才算是精神了的低了头问,“都有谁?”   “好似都来了!”   小哥儿觉着奇怪,但他不是轻佻的人,闻此只是沉默了下来。   果糖睡眼惺忪的在最后面,待她磨磨蹭蹭的走来时,被蜜糖捏了把脸,“怎么还不清醒?”   本来想着走来更有诚意些,也好醒神,却不想诚心要睡的人是无所抵挡的。   蜜糖捏的很轻,果糖却仰着头瞪她,“胆小鬼。”   “额吉还没回宫,咱们来的也太早了。”胤禵甩着袖子抬脚走了进去,“晚些我还好去上学呢。”   蜜糖莞尔,“也行,等我出去了,额吉也该不气了。”   “狡诈。”   胤禵回头,和果糖一同投以鄙视的目光。罪魁祸首走了,可怜的不就是他们这些小的?明明他们乖巧懂事,凭什么要为兄姐们受罪?   这让他们以后可怎么好?   果糖睨着身侧的小宫女,“你去膳房里看看,备好额吉的早膳。”   这个膳房,自然是指的永和宫的小厨房。里面吃食比不上御膳房,但是口味却很得婉绣心意,纵是在外出行,厨子也多是随同。虽有些好笑,但是投其所好的一点吃食,可能比看到罪魁祸首的三言两语有用多了。   蜜糖欣慰的瞧着她,“还是你乖。”   果糖径直抬脚进了去,懒得理她。   三人没有任何停留的进了永和宫,直到仪仗走到二进门里头,跪在地上的小哥儿这才起身来拍了拍身前,这一夜还没人来清扫,总有些脏了。   “今儿可是要热闹了。”   梁四叹了一句,引得小哥儿心里发笑,只要对他无碍的事,怎么热闹都是无关的。不过,小主子们这样徒然登门,他们这些奴才总是要做点样子才是。   婉绣在干清宫安心的过了一夜,她没有提任何封赏的事,也不提康熙离宫做什么。直到康熙起身去上早朝,她这才施施然的起身回宫去。回去的路上,婉绣瞧着低头而过的那些奴才,叫了知春近身来,“永和宫里有人?”   知春不免诧异,“娘娘怎么晓得?”   这件事皇上确实叮嘱了,也让她们莫要伸张,最好能如愿地给主子些许惊喜才好。皇上的心意是好,可她的主子可不是皇上。   婉绣笑而不答,只是抚着鬓角吩咐道,“回去也没事,去慈仁宫吧。”   老人家都说了要人陪,婉绣自认是个孝顺人,也乐得去。   知春闻言点头,“是。”   车辇滚动,转向了慈仁宫。这一日非初一,婉绣去的也早,自然是静的很。   皇太后不想德妃来的这么快,她身子重了,平日无事醒来的时辰都有些晚。不过有人来总是好的,她笑着让嬷嬷传话,让德妃先坐着等等。   嬷嬷见着主子日子过得恬静,笑意清浅的模样,福身退了出去。   皇太后是个爽快人,婉绣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走了出来,“你今儿是被赶出来了?”   婉绣起身行礼,垂眸低头一副可怜模样,“太后明鉴,可要替奴才做主啊!”   皇太后睨她,若不是这些年的熟络她还真的就要信了。因着兴致高,皇太后叫起后让她坐到身前来戏谑道,“若是荣妃来了,哀家兴许要听上一听。你啊!就莫要卖乖了!”   “荣妃来做什么?”   “自然是求荣宪回京的事,这丫头有了喜,荣妃心下不安巴不得近身去看着。”   嫔妃离宫不容易,马佳氏索性就想着让女儿回来。公主本是金枝玉叶,留在宫中待产不必防备那些人,更不用思揣那些心思,那才是最后的。   婉绣不由附和点头,“也是这个理。”   “不过这有了身子再来往京中也着实不便,荣宪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竟然提前遣人来安抚。劝说荣妃不必费心,只要送两个信得过的奴才过去帮着照顾,回头她就带着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回来。”也不知道其中真假,皇太后却说得格外认真,语气里满是欢喜。   不晓得的,还以为这话是荣宪和她说得一样。   “那感情好,待到明年春,宫里说不定还能添几个小的。”   皇太后欣慰,她拍了拍婉绣,语重心长道,“只要是乖巧的,不论男女都是好孩子。”   婉绣苦笑,“皇太后,奴才可没说什么。”   “哀家是有感而发,母亲的心是狠不下的,孩子的心也假不了。有皇帝在,哀家这辈子还是很福分的。”皇太后这样说,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意。   只是婉绣听得有些无奈,她不过找个地方躲躲,没成想还被这位老人家拉着劝说。还别说,听了这么几句她还真有些觉着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不过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皇太后只是想着心疼小辈,免不得说上两句。但是旁的事情,她历来是不会自以为是的插手。   婉绣来得早,陪着太后用了早膳。直到郭络罗氏也赶了过来,婉绣揣着热火,两人拉着一同去演武场里施展一番身手,活动开了。   另一边,蜜糖等得脖子都长了。她晚些还有事,但因着昨日汗阿玛连夜叫她来请安也不敢离开。心知自己有错,只是等得久了,自然就有些坐不住。   她自有主意,这一点是跟着阿玛和额吉的。所以额吉不愿回来,那她干等总不是法子。   蜜糖面上透出几分不耐,几欲要起身去就见到了年迈的刘嬷嬷。刘嬷嬷虽然是奴才,可她在永和宫仿佛是半个主子,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了,蜜糖不由得收了脸色,“嬷嬷,您怎么来了?”   “来陪陪七公主和十二格格。”   果糖让刘嬷嬷坐下,反身继续歪在了榻上。   蜜糖轻笑,“不过是等额吉回来而已,还要嬷嬷来陪着。”   刘嬷嬷不苟言笑惯了,笑起来又是满脸褶子,自然是不好看的。不过对这些年轻的格格却总能多几分宽和,忍不住的就勾了嘴,“平日里奴才都来,也都是一样的。”   “嬷嬷每日都来?”果糖有些好奇,她手支着脑袋问道,“我听知夏姑姑说您前些时候不好,都不让您出门的。”   “奴才身子好了,自然就出来了。”   刘嬷嬷坐的正,身背挺拔,她将就着果糖将声色扬高一些,语气更轻快了,“不然娘娘闲来无事,又要闷在那花房里头。”   “花房?”蜜糖点头,“额吉自来就爱花草,这永和宫的花花草草也长得比别人的好。”   要知道宫里的人都讲究贵重,摆弄花草的不少,但是少有德妃那样亲手亲为的细致到每一步。需知早些年时,这些都是圆枣等人的活计。   刘嬷嬷朝着门外瞧去,春日景色宜人,“这日子,总要找些花费时日的事情来打发才好过。”   蜜糖笑意淡了些。   “往日里奴才也坐在这里,娘娘就坐在七公主坐的地方。”   果糖眼珠子转了转,“额吉都和嬷嬷说了什么?”   “不过有些家常。”   “没意思。”   “倒也不是。”刘嬷嬷伸手指了门外,“约莫是这会儿,十四阿哥就从那边廊角过来了。”   果糖听了没上心,只是笑了笑。   但在她低头又要闭目养神时,在书房里苦海无涯的胤禵踢着袍角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他走得极快,大步流星的迈开欣长的腿径直地就到了殿中,并轻车熟路的上前将蜜糖身侧的茶壶提了起来,仰头就往自己嘴里倒去。   他倒得极快,略有些滚烫的茶水烧了嘴,登时就呛着骂了起来,“呸!今日的茶怎么是烫的?”   蜜糖和果糖这才惊得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唔,加油!   本文大概不会写太长,也不会写到婉绣的老年什么的……? 第190章 达林太进宫   茶从来都是烫的, 哪有每回都刚好温热的?   不过是有心人罢了。   婉绣回去的时候,只见着蜜糖领着两个小的等着她。不待她言语,蜜糖便跪了下来, “女儿错了。”   蜜糖生性大方, 又是为官封名的公主, 站在自己的额吉面前,她态度十分端正, 没有半点扭捏和推辞。这让身后的果糖默然白了一眼, 上前亲自倒茶去,“七姐姐比较呆,额吉不要生气。”   “就是, 十二姐帮您出气!”胤禵满脸认真的附和,为果糖助威。   毕竟在一众兄弟姐妹中,十二姐也是一个奇人。   七姐和九姐早早就做了准备, 如今也有了好的出处。两位哥哥就不用说可, 他也是男儿家, 等着再大些就去求汗阿玛一同随着大哥去。独这位懒惯的十二姐除了一张脸,就没甚是拿得出手的,可她依然不慌不忙。   女子养成这副田地,也是世间罕见。   婉绣睨他, “你吆喝什么?”   “就是。”果糖跟着嘟囔。   婉绣懒得说她, 看着巴巴望着自己的蜜糖,她也有些提不起精神来。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贴心小棉袄,捧在手心里养了近二十载,对她从来没有半分担忧过。只是她的主意大, 出去看过了千山万水, 自然就不想被关在京中。   对比自己, 婉绣能够理解。   她只是有些无奈,慈母似乎在大事上总不占长处,这让她很是挫败。   婉绣念此和果糖低语一声,“今儿和你宜母妃闹了大半天,身子骨都拆架了。你留着陪吃晚膳,和我捏一捏。”   但凡是享受的,舒服的东西,果糖都格外喜欢。她受用得多,在这些方面也很有一套。果糖闻言脆声应道,“好。”   “早时额吉未归,何厨的那盅粥食全进我腹中,吃得我舌头都要化了。”   “张嘴瞧瞧。”   “还没呢还没呢,等会儿再让她做糖醋肉,那才是要化了!”果糖说得直咽口水,馋猫模样看的婉绣不由地笑了笑。   “行了,你去吧。”   “额吉。”   “还有我呢!”   蜜糖和胤禵都忍不住喊了一声,婉绣摆了摆手,让胤禵跟着果糖去了。这人多了,口食要求也讲究许多。她没什么,只是孩子们的口味千变万化的,更爱一些新鲜的。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蜜糖抿着唇角,这额附是汗阿玛思虑齐整后定下的。说是额附,她着实没什么感觉。只是额吉这样问,她竟有些恍惚,“达林太。”   “你见过?”   “征葛尔丹时见过几面,他虽和葛尔丹有些血缘关系,但大义上拎得清,所以汗阿玛将他封做了准葛尔部的台吉。”   一个是有功册封的台吉,一个是金枝玉叶的总督,这准葛尔部丢给两人画地为牢。乍一耳听着,似乎是很不错的。   婉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儿的婚姻大事本来就不可能纯粹,但是这样的安排也让蜜糖过得十分艰险,“你自己答应的?”   “是。”蜜糖解释道,“女儿不想嫁人,可是额吉闲暇时总是无趣,我想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婉绣眼皮子抬了起来,看着她,“你不同。”   “我不同,所以汗阿玛为女儿退步许多,还助了战功加身。”蜜糖似笑非笑,她想了许多,如今也十分坦荡,“反正出去后山高水远,按照规矩额驸也该听我的。”   “……”   “额吉,战火无情,百姓哀嚎,那里总是要人去管的。”   婉绣侧过身,沉声问,“那里离漠西有多远?”   蜜糖一怔,缓缓勾了唇角,“不远,比京城近多了。”   博启就在漠西,还有那些兄弟们在,有人撑腰的又有权势的公主是吃不了亏的。婉绣想着,她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里堵得发慌,想要说点话来腿上却是有什么轻轻地靠了上去。   是蜜糖。   “额吉,我可是总督大人。只要顺利,每年至少都要回来一趟的。”   出嫁的公主不能常回宫,不论是京中还是抚蒙。但以官职便利回来,却是容易许多。婉绣气恼的擦了落下来的泪,一巴掌拍在蜜糖的肩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得好听!”   “不是说得好听,是女儿想您。”   蜜糖笑着说,自个儿却鼻尖发酸,人也跟着靠的更近,捏着额吉的袍服更生了几分依赖。   “额吉,我会过得很好的。”蜜糖似是保证,仰着头看那张禁不住伤心落泪的面容。   婉绣说不话来,她手掌轻拍,忽然想起因着蜜糖十分乖巧,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和蜜糖亲近了。她有些愧疚,拉着她起身,“明日我宣这个达林太进宫。”   “好,额吉到时候随便使唤。”   “不怕心疼?”   “只要额吉喜欢。”蜜糖笑的乖巧,眉眼俏丽的衬出她的秀色。   这夜,蜜糖也留下来用了晚膳。她没有让人去知会达林太,平心而论这个人的模样她都记不清楚,只是印象中是个爽快人。   想来不是难相处的。   婉绣也不是什么刁难人的性子,她只是请了人过来在殿前等了等,又问了些话,瞧了下长相。常年在草原上风吹日晒,样子有些黑有几分俊俏。身形挺拔,比着大阿哥胤褆的身板还要结实修长,瞧着就是个蒙古男人的模子却生了一双很好的眼睛。   像蜜糖的。   哪怕是对着一个宫中的女人,他耐心倾听,从眼底里能看到那丝温和。   婉绣早不是要靠看花才知人的小年轻了,她看得真切,对此人也有了几分满意。不是以为的粗蛮,又没有文人的深沉,也是难得。   达林太一夜里没有歇好,他备了许多准备却都无用武之地。他只见德妃娘娘微微点头,自个儿就被请了出来。   这和兄弟们说得不大一样啊!   达林太满是疑色,永和宫总管今岽却已笑着送他至门处,“主子还有事吩咐着,奴才就不远送了。”   “劳烦总管了。”   “都是奴才应该的。”也不是蒙古男儿如此,还是这位额驸的品性,今岽看着那张一目了然的神色,他想着可以多说一句。   “达林太?”   今岽嘴紧了紧,低着头向来者行礼,“十四爷吉祥。”   眼角扫到几道身影,又道,“八爷吉祥,十爷吉祥,十三爷吉祥。”? 第191章 康熙下江南   达林太才刚品出两地差异来, 便遭受到了阿哥帮的热情款待。胤禵拉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兄弟出面,兄长不在,他就要撑好七姐的面子。   今岽将消息传到的时候, 婉绣早已得知了。她听着几人拉扯着人去了演武场, 说是学习一下, 达林太倒是很自然的应了。   皇子阿哥生来尊贵,旁人尊敬不已, 达林太却少了那丝神经一般, 还真的按着胤禵的借口,认认真真的将阿哥们操练了起来。   不说胤祀觉得好笑,胤禵即便好武也觉得不对。   演武场上争锋相对才刚起, 太子胤礽那里也叫人去请了。   婉绣‘听’了后忍俊不禁,她笑着叫知春过来,“去把后面的箱笼都打开。”   “主子可是要什么?不若让奴才去拾整。”   “怎么?你还偷拿了什么?”   婉绣说的笑, 引得知春苦脸, “奴才哪敢。”   “就是, 知春胆子小得很。”身后的知夏笑嘻嘻的上前来。   “你们啊!”婉绣摇了摇头,“真不敢将你们都放在宫里。”   知夏垫着脚追上前,“主子要出宫?”   婉绣点头。   战事已定,康熙又想起了自己还有下江南这样可以玩耍的公差。昨日在干清宫里歇息, 睡前时婉绣就听他叮嘱, 让她备好行李,不日即要启程。她之前顾着别的,自然没有太大的心思。如今回头来,反而有些迫不及待了。   皇上出宫, 随行的嫔妃自然是风光得宠的, 此次之后永和宫宫门前, 又该热闹了。   这些年来,永和宫在宫中地位依旧在水涨船高,也不能掩盖后宫中新人无数的事实。只要能得宠者,都是有脑子有家世的。眼看着中宫无人这样的好景,纵是不能爬的上去,可要轻快的动动身却是可以想见的。所以新旧人都是面上和气,尤其是对着四妃,更是恭恭敬敬的。   至于那些话本里旧人高傲,新人轻而易举上位,并明目张胆的相互撕扯算计的故事,却是只有愚昧的天真少女才会信的。   这一回康熙动身下江南,随行带的人不同,后宫中除了婉绣还有密贵人王氏。   王氏是近年来的新宠,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得到了康熙的青睐。即便康熙翻牌子的次数不多,但王氏其中的大数。出身汉人本是式微,王氏却稳得住性子,也有一副好的身子,两次有喜还都是阿哥。   就算没有这一回,王氏也是宫中的红人。   王氏的年纪也不年轻了,但是婉绣自认长她十岁,自然看她也如晚辈。即便这个晚辈,和她一样滚过龙床。   “德妃娘娘瞧着,可是妹妹哪里不得体?”   车辇自然都是有的,只是路上无趣,刚好康熙那里有络绎不绝的当地官员拜见,婉绣就邀请了王氏一车同行。王氏眼看着还能回家看上一趟,这些日子面色越发的好,如今更是一身玫红色的常服。人已中旬,却一如花季柔美。   婉绣感慨,“我是瞧着好看,失了礼也还想看。”   王氏微窘,她揪着袖口抬眼看去。若不是因为得宠和同行,她哪里敢自称一声妹妹?即便宫人曾有流言说她是第二个德妃,只可惜是第二个,到的时候晚了,所以才差了彼此的富贵地位。可她是谨慎人,不敢讲这些话听进耳里,“娘娘说笑了,妹妹蒲柳之姿,在宫中不过平平。”   “皇上喜欢你,自然就有你的长处,莫要太谦谨了。”   王氏赧然,微微一笑,“只是生了好时机,又赖于父母不算丑陋而已。”   生了好时机。   婉绣没想到这个王氏这么通透,也难怪成了那个汉人推崇的嫔妃了。说起来,自己却是自愧不如。毕竟在历史长河中,她也曾为自己的汉人而骄傲过。   不过还好,心中的大志却近在眼前。   “等到了府上,你也不必顾着我,好好地和家人团圆即可。”   “谢娘娘。”   仪仗长长的蜿蜒在江南水乡,次日午时便到了王氏的家中。她作为宫中的贵人,带着随行伴驾的荣誉,受到了府中上下以及王氏九族的跪拜。   府中早已被翻新僻静出来,九族皆跪拜在门前街旁,为首的还有当地的巡抚等官员。   乌雅威武这一支从了军,族里人因为忌讳,亲近的几支也是配合的有半数从军。年轻的官员都是办事累功的时候,所以看着王氏一族领首的一众官服,婉绣在心里数了数,再对比后不由得扯了下嘴角。   汉人多,氏族齐心,果真不敢比。   婉绣想到低调的王氏,眼下掩住忧色。   王氏的嫂子李氏是当家夫人,她带着人给婉绣行礼。这人心思通透,说了几句就察觉了意思,请到院落后就跪安了。   王府只住两日,婉绣没有乱走动,只是夕阳西下时康熙过来了。   “既是出了宫,可有想好要做什么?”康熙提着长袍坐在了堂上,他打量着摆设精致的屋内。   婉绣端着茶,悠闲自在,“爷肯让我出去?”   指尖敲了敲桌。   “小时候我就爱去教堂,还有码头。”婉绣说来甚是怀念,她以前日日夜夜的念着,可惜出来后她反而无所谓了。   康熙闻言直摇头,他想念其字,又改了改道,“你阿玛提及家中就夸你,你家弟也很是推崇,朕总觉得言过其实。”   婉绣莞尔,若是平常人,谁会没日没夜的和家里弟弟科普大清不过世界一个角落的认知。阿玛虽然只是偶尔旁听,徒当故事。可是时至今日,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他们做了什么,所以引得康熙这样开怀。   “我也是好奇而已,史书茶楼里说大清地境无疆,夷人说海上可数月不见土地人烟,可见自己不过其中一隅。”想到以前天真烂漫的岁月,还有曾阅过的古人丈量半生后的地图,婉绣欣悦不已,“越是得知,便越知自己井底之蛙,微不足道。”   这是一种好奇心,也是对新事物的接受和向往。   婉绣眼里的喜色是真心地,也曾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身上。康熙深有体会,遂抚着指上玉扳指笑道,“那就收拾收拾。”   收拾?   婉绣心中一动,直视着他,“去哪?”   “游山玩水。”? 第192章 微服私访一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更遑论是一国天子,金口玉言。   康熙次日, 起身见了诸位当地官臣。赖于那些动弹不得而格外多嘴的花草们, 婉绣纵然不动身也难逃耳难。   那些政务要事, 婉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轻快自在的叫人将收拢的箱笼又修整了一下,既然是微服私访出巡去, 那行李自然是要轻便简洁的为妙。   作为贴身宫女, 知春自然也十分清楚,甚至是惊喜万分的准备起来。   婉绣本来还不觉什么,只是使唤了两下嘴, 却见知春前前后后的跑动。一张脸蛋尽是喜色的在眼前走过,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心里莫名的有些欢喜。   婉绣捻起了一颗糖酥,这是江南的小食, 在宫中不曾见过。好在口味不腻, 放在嘴里抿了一口微微的甜。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婉绣支着脑袋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出门玩耍的人是她呢。   知夏鼓着脸,不高兴道,“主子出宫,带的人少, 知春自然高兴。”   不过有些人是不高兴了。   婉绣将糖酥狠狠地抿了一口, 眼看着那张苦瓜似的脸,而后被逗得直笑,“呆瓜,那我就依你的话, 带知春去。”   “主子!”   “谢主子恩典!”   知春抱着披风, 扭身喜滋滋的谢了恩。   她这一谢恩, 可算是定了话了。知夏见此,气的一把将她怀里的披风抢过,“哼!”   “诶,你回来!”   “你们欺负好人,我不回来!”   知夏气势汹汹的收拾起了行李,眼看着她那副架势,知春倒有些看不过来软口相劝,“主子,奴才这回就不去了。”   “让给她?”   知春点头。   婉绣好不容易把糖酥化了干净,手指轻勾着让知春近身来。   知春走近,只听主子在她耳畔低声叮嘱了几句。   虽不能出门,知春倒没有太过失落,她侧耳倾听,随着主子的吩咐言语眸子也跟着越发明亮起来。   “好,奴才定然将此事办好。”   “嗯,你去和知夏说吧。”婉绣对谁跟着走都无所谓,毕竟还有康熙的人,只不过,“这丫头性子跳脱,有些话你也多几句,免得她出门犯了错,惹到龙须不快。”   知夏哪敢惹皇上啊!不过,主子就难说了。   这么一想,知春又对知夏放心不下,更怕没有自己在,当真有事。   知春想的深,连忙起身退下去收拾行李。   婉绣看着两人拉着袖子嘀咕,将跟前的茶端起,茶很淡。   王氏,与其氏族整日都没有来打扰。   待到第三日,御驾仪仗娓娓排开。在当地官员和王氏氏族恭送的目光后,一匹马车领着小队人马独自出了城中。   婉绣放下车帘,尤为感叹的流连这样的景色,兴许是心情所致,纵是一个妇女牵着稚童而过,她也忍不住的多看两眼,隐约还能听见那位母亲嘴里的训话。   她欢喜的回过头来,看着倚坐微笑的康熙,“咱们这是去哪?”   “南下。”康熙依旧是那样的回应,引得婉绣埋怨的睨他。   康熙这才后觉的摸着鼻子,笑了,“你若是有想去的,与马夫说一声即可。”   “夫人想去何处?奴才都认得路!”门外随行扮作马夫的一等侍卫赫舍里氏豪气的说道,他是亲太子一派,对德妃也有几分尊敬。   那声朗朗,带了几分殷勤,康熙顿时笑出声来。   “……”   车帘被吹起了一角,明媚夏日吹进几分惬意微风,引得婉绣心中跟着轻快起来。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在途径的一家茶社下车驻留。   茶社立在乡镇之间,尘土在大道上飞扬,里头的店家却很是干净。一位挽髻红衫的妇人站在桌前擦拭,她见了客人进来,没有半丝谄媚的笑着,扬声唤道,“客官请坐。”   婉绣颔首,随着康熙在靠窗的桌前坐下。   彼时店中清净,妇人便充当了小二。只见她将桌布放入身侧盆子里,而后摸着腰间垂绑的长布将手擦了擦,这才走了过来爽气询问,“客官要喝什么茶?”   出来普通人家,想要口感讲究的茶是不可能的。   康熙出来南巡,自然不会找这些没趣的,而这又很和婉绣的口味,故而她看着康熙眉语目笑,“店家有什么茶?”   妇人嘴快麻利,笑盈盈的向着婉绣说着,“赖着这后山水土养了些花果,咱家最香的是金银花和龙眼百合这两道茶。再配点咱家厨子的拿手菜,美得很呢!”   话音落下,又转向了康熙。   随从的太监是魏珠,他一路上察言观色不曾多嘴,下来后也是安静的跟随康熙,更是帮着擦拭了桌面。   妇人见了只是微微垂低了眼。   “那就要龙眼百合。”婉绣听了新鲜,想要试试口味。   康熙看她,“有什么拿手菜,上两道来。”   “客官可有什么不吃的?”   “没有。”婉绣率先应了话。   “诶,好。”   妇人转身进了后头的厨房里备茶,里头传来几声话语,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不待人听见两句,她便提着茶壶出来。   魏珠躬身倒了茶,康熙便让他自个儿吃去。   康熙将手放在腿上,笑望着她,“若是有什么不能吃的,还要请阿绣帮我。”   阿绣?   婉绣一怔,“挑食不好。”   “非我挑食,而是你要多用。”冠冕堂皇的话自康熙嘴里说出来,是说不出的自如。轻声慢语在耳边响起,更是莫名的体贴。   妇人将一道凉拌素菜送上,她垂着头本要走开,临了问,“这菜里加了辣子,夫人可吃得?”   婉绣抬头,将她嘴角笑意和眼里的关怀看得真切,恍惚后才惊觉她是误会了。   “辣子爽口,吃了还开胃。”康熙如是说着,更是持箸夹了起来。   素食吃了总是不差的,康熙兴致也很不错。只是他这一言,闹得妇人没得皱了眉头,倒是婉绣轻声笑了出来,“没事,我能吃。”   妇人诶了一声,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   康熙仍旧不明自己做了什么,抬眼看向婉绣,“我,说错了?”   婉绣见了发笑,这样一个成精的人竟然连这点弯子都没转过来,实在是让她好笑,“你没说错,只是她想差了。”   康熙愕然,只见上菜的已然变了一位男子,腰间缠着布巾,脚下有力,“我家内人说客官们是外乡人,让我送来这道当地的点心团子,您们尝尝,正菜马上就来。”   男子说话也十分爽利和气,甚至还端了给赫舍里氏那一桌去。   康熙沉眉思忖,他晓得婉绣不会说,但他方才言语只是随心,不曾留神太多。   婉绣将团子送去,他也始终拧着眉头。婉绣越是神色欢喜,他更是有些沉闷起来。以至于两人歇脚的一顿吃的格外安静,而又短暂。   店家的东西都是山上山下得的,炒的是农家口味,有些别致。不过养尊处优,吃多了精细的吃食,自然就能品出里头的高低来,再加上还要赶脚程,婉绣几乎是尝了味道,就此放了手。   康熙倒是开了胃,神清气爽的还加了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   婉绣笑着帮他夹菜,直到停嘴。   临走前,妇人走了上前,将新包好的一些吃食递上,“瞧着夫人脸色微白,想来路上颠簸,受累不少。”   妇人热情,婉绣没有推辞。只是她将眼神挪了挪,身后一直候着的知夏从袋子里递了点银子。妇人不打算收,只是知春拉着说了两句,她便谢着收了。   康熙回头望着这样景色,对着婉绣唏嘘不已,“看来是我疏忽了。”   妇人是平常人家,但她聪慧懂得识辨是非,即便看出康熙身份尊贵,却在以为婉绣受了委屈时愿意心疼出言,实在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婉绣对她很有好感,对康熙自然是冷哼一声,“才知道么?”   “是是是,以前疏忽太多,今后补上。”康熙不欲和女人打嘴仗,他头疼的将折扇敲了敲头,扭身让婉绣上马车。   婉绣顺着折扇看去,“咱们这样出来,胤礽可有说什么?”   “呵。”   康熙忽然的冷呵一声。   婉绣用手碰了碰他,“你呵什么?我问你呢!”   康熙睨眼过去,“他和你一样,说了好大一通话,我让他好好说话,他便呵。”   “……还有呢?”   “跪安了。”   康熙不高兴的侧过身,不想说那个越大越讨人厌的儿子。想了想,他又嘟囔一声,“老四也是呆头呆脑的。”   胤礽这样,焦不离孟的胤禛只怕是安静的跟着跪安,大不了是跟着说点吉祥话。   婉绣想着就好笑,不知怎么的,随着车马弛走微晃,她又想到了出行前胤礽和胤禛胤禵三兄弟在跟前温言相待,还有果糖求着要带上她的热闹,更是笑出了声来。   笑声爽快而欢畅,听得外面的知夏也跟着笑了起来。   赫舍里氏催了马,接着马蹄哒哒的往前使,他听了知夏笑声后道,“娘娘兴致好。”   知夏闻言直点头,她张嘴却听身后马车里忽然传来一道男人低沉喝声,“臭小子!”   两人一怔,笑脸戛然而止,扭过头直视着前头,尽都不说话了。   马儿驰骋,车轮轱辘,只剩下几道轻笑声自马车里隐约听见。? 第193章 微服私访二   待到婉绣面色微白的下车来, 只见知夏格外小心的垂低了头,搀扶着关怀,“主子可是不舒服?”   婉绣点头, 有些无奈, “这个毛病好不全, 应该是山路颠簸,晃得人心里头不舒服。”   “奴才驭技不堪, 让夫人受罪了。”赫舍里氏达安没想到德妃还有这等娇气的毛病, 偏偏还忍着没有说,这让他一时之间思量颇多,“还请夫人责罚。”   “她正难受, 就不要耍这些了。”康熙掀开了帘子,他不理殷勤伺候的魏珠,利落的跳下马车来。   “牵着。”康熙上前把手臂抬起, “走吧。”   “爷?”婉绣有些不适, 话也不想说了。   康熙哼了一声, “去把房寻好,让夫人好生歇着。”   知夏眼珠子往上飘了飘,眼看着主子的手搭在皇上的手背上,她高兴的应着, 还看了魏珠一眼。   出门在外, 自然是护卫为首不能离身。   达安将头垂得更低,默然随着两位而行。只是他离得不远,免不得又要听到些别的。   譬如他那英明神武的皇上,用那低沉的声色碎碎念叨, “人在做天在看, 叫你性情顽劣笑话爷!瞧瞧你这毛病多少年没犯了, 偏偏这会子倒娇气了。”   “我这样的寻常女子,哪里敢顽劣?再说我多少年才能出宫一趟,自然是没机会犯这病了。”   德妃不软不硬的怼了回去,那自如口气说的达安暗自深吸口气。   “你摸摸良心,你怎么出宫少了?”   达安目视前方,却分明能看到德妃转身,抬手在那玲珑有型的起伏上一放,向着皇上认真回答,“少。”   皇上只是挑了眉,四平八稳道,“狡辩。”   “实话而已。”   “巧言令色。”   “那你可知我入宫多少年了?”   “二十六年。”   达安一怔。   “……那我出宫几次?”   皇上似想了想,“六次。”   德妃咬着不服输,“你乱说。”   说出了口,皇上心里反而有了底气,“你自个儿数,是不是。”   达安的耳边忽然安静了,他眼神往远处飘去,不由得有些叹服。皇上果然是皇上,在女人这样胡搅蛮缠的时候,都能如此应对自如。   至于前面皇上被气着的模样,达安打心眼里给忘了。   不过他忘了,有的人给他提醒。   婉绣满是稀奇的看着康熙,“真不是乱说的?”   康熙折扇敲她头,低声道,“第一回 是一十五年,朕出行热河,你跪着求朕带你出宫。”   回来后,就成了乌雅常在。   “……”婉绣哑口无言,当年不过顺水推舟或者说努力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举止,在多年后提及却是说不出的窘迫。   似乎她当年多亟不可待般。   婉绣想了想,压住舌下的不满,轻轻拧了康熙的腰间一下,“我不舒服。”   康熙捏着扇柄,抖了抖手,“悍妇。”   婉绣莫名满足的笑了。   俨然被忽视的达安压着直跳的眼皮,想念自家福晋之余更有些茫然。   原来,太子喜欢这样的。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真是怪哉。   打过了嘴仗,婉绣精神了许多,洗漱一番随口对付两句就备着上床去了。可惜嘴快的后果不好受,婉绣愣是被康熙亲手从床上挖了出来,坐上棋桌。   一个臭棋篓子被棋精捏在手心里,做什么都是易如反掌。不过康熙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拉着人慢慢的下,兴致好了再收棋。   棋精的瘾不小,婉绣不敢随意对付,满脑子折腾着让康熙赢得有点意思。只是她撑了两局就困得直打哈欠,无奈伸手揪着康熙的袖口,可怜巴巴的望他。   “我不善棋,可否换一样?”   本该是行好事之夜,偏偏康熙正如君子的用折扇将那双白皙玉手拨开,“不能。”   婉绣皱眉。   “不许作弊。”   “霸道。”   康熙眉梢带笑,“走吧,夫人。”   自他嘴里说出口的夫人,似乎多了几分温度,叫婉绣心下一软。   做不成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她常年伴君左右,不正是她当年觉得最好的模样么?婉绣也气自己的身份和无能,但是世道如此,也比后世公正下的龌龊要强,郎君有心也好过无意冷落。   婉绣想了一些,索性伸手一把将棋子一挥,“我不下了。”   棋局毁了。   康熙紧着眉头,只是看她。   婉绣不惧,反而起身将他折扇拿着,又近他几分,“只有输赢的不好玩,看你都是心不在焉的。”   纤细的柔荑附上了略瘦的脸,也不知是不是老了,也显出了几分年纪来。   “歇息晚了容易伤身,有什么棋等明日再下不是更好,也免得熬眼。”   婉绣说的真切,康熙听见了耳里,微微点头,“夫人说的是。”   “那歇息吧。”   康熙将手握在手心,折扇弃在桌上,拉着婉绣进了里间,身形带了几分得胜姿态,“既然夫人想歇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   风动花动人悄悄,云浓雨浓情濛濛。   再而睁眼,又是天明。   昨夜□□正酣,婉绣又不是小姑娘了,对这些早已平常。只是不知是出行在外,还是兴致不同的缘故,竟然十分欢快。如今醒来再看康熙在侧,她不由想到早年收的一本杂书,里头就道了男女之事。这种书情情爱爱,要生要死,自然也有所谓打破俗世枷锁的一些描述。   婉绣记起了一句话。   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这样的艳诗想起,婉绣没得红了脸来。若说以前,正值壮年……   “你笑什么?”   康熙不知怀中人腹诽已不年轻,一夜后睁眼竟是依旧精神,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了,不论深夜批折还是日日打熬,也都难见他憔悴模样。   真非凡人也。   婉绣坐起身来,望着紧闭的窗棂发笑,“我是看这天都亮了,实在难得。”   “嗯。”康熙闻言不过一笑,没有动弹。   既然没有政事,也不敢行程,他自然就可以难得歇息了。如此一来,婉绣也躺了下来。   “不起?”   “不起。”   大老爷不起身走,她只能呆坐着等。要是动身出去走走,保不齐又耽误了行程,婉绣没有多问康熙的安排,但是打心眼里就把自己当做了陪着出门玩耍的位置上。何况自己确实是多年慵懒了些,仗着不用请安,日日晚起,所以婉绣这一躺自然从容。   康熙不过一瞬,就发觉身侧人又熟睡去。   如此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康熙辗转两回,终究是坐了起来。他睡在外侧,见到门外站有一人,他起身套了外衫,出门而去。   魏珠带着知夏守在了门口,这行走在外,人手不齐。即便皇上说了不用,他也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好好看着。   达安就在斜侧面的梯口上候着。   “给爷请安。”   “嗯,晚半个时辰再来吧。”   “是。”   “再叫人去拉船。”   “爷要改水路?”   “去办吧。”   “是。”   主仆不过三言两语,就把紧要的事说干净了。知夏乖巧的候在一侧,只是想着还好带了披风一等,免得主子受寒水汽。   婉绣睡了个回笼觉,直到知夏叫她这才醒来,“主子该起身了。”   “皇…爷呢?”   “三爷下楼用早膳去了,说等主子歇息好了就动身。”   康熙都起了,那就只剩她躺着,活似懒货笑死人了。   婉绣连忙起身,“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三爷走前吩咐了,不打扰您休息。奴才想着主子醒来定然自责,这才偷偷地叫您起的。”知夏对主子这样怪罪一点都不奇怪,不过还是有些委屈要解释,“三爷这才刚出门。”   “好,知夏乖。”   婉绣着急,敷衍的安慰几句,火急火燎的起身洗漱起来。她虽然养尊处优,但也知道应该做什么,再加上有知夏在旁,等她出去时候康熙还在用膳。   “坐吧。”康熙示意着。   婉绣坐下,隐晦的睨了他一眼,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生怕她反悔不陪下棋就玩这些。可恨知夏等人,还觉得这是恩宠深重的表现,更是与有同焉的高兴不已。   想此,婉绣逡视膳食一周,发现没有什么是康熙不吃的,反而还有一道极甜的团子,她眉头一挑,径直的用干净的箸夹了一个过去,“劳烦爷等我,不如吃着慢等如何?”   “好。”   康熙眉峰不动,咬了一口。   早膳很清淡,也没有重口的东西,婉绣吃完后一身清爽的动身。临到了码头,她才看到了船只,惊喜不已,“走水路?”   “嗯,水路不难受吧?”康熙望着微微荡漾的水面。   一旦上了船,可不想马车可以停下缓一缓。要是有了风雨,一路摇曳水面,好些水上好手都会吃不消。   婉绣心知肚明,但她正是兴致勃勃时,连忙摇头,“不难受。”   此次出行出乎意料,这让她难以压抑心头欢喜。   康熙似被染了几分高兴模样,在达安的跟随下上了船。他踏上后转身而来,伸手抬起向着婉绣,“上来。”   婉绣提起衣衫裙角,轻轻抬步踏上。? 第194章 微服私访三   “若是再加一颗, 水量生变,又当如何?”   青青长河,烟波荡漾着山形树影。人眼望去, 嵯峨黛绿的群山, 蓊郁荫翳的林间接连的是缥缈白云的湛蓝天际。   轻风徐徐, 卷起水上水气,等拂到面上来时, 早已没了夏日的闷热。   兴许是走得早, 所以至今还不算太热。婉绣回过头来,看着桌上被投了两颗花生米的茶水,略一思量后道, “为何不能直接在山上开渠?”   “怎么又想这个了?”   康熙靠着软枕,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他闲来无事, 一路上倒是问了许多。仿佛是当年婉绣与胤礽说故事一般, 两人都当是闲谈, 才不久过了一方水田,康熙便问了她农田水利的问题。   不过问的十分委婉,就像是桌案上的杯子,如稚童玩弄泥沙一般。   “没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南水北调的缘由来, 听闻这南起扬州以南的长江,北至淮安以北的淮河,早从春秋时期开始兴建邗沟,可见先人的智慧无双。”   “邗沟虽好, 却也要窥看地境。”   婉绣点头, “大清国土浩瀚无边, 治理起来自然并不易事。可惜我只是后宫之人,腹中没有多余学识,实在很难替爷分忧。”   书到用时方恨少,婉绣此刻也就是这个窘况了。若是在她方进宫的时候,有熟识人手,身上的年轻带着冲劲,只要有那么一丝机会,她的野心就难以控制的膨胀。   当然,这也并非是一种好事。   要知道当年进宫时,她那几年过得是极为克制乖觉。康熙只当她是得宠后惯出了一点性子,却不知那不过是她本性罢了,毕竟人都难免会奢望些更好的东西。   康熙听出了拒绝,他侧身找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将船窗推了推,“邗沟你应是少见,坎儿井该有几分印象。”   “这个是知道的,借的是地势引地下潜流灌溉农田。当年我跟着阿玛去庄子里收粮,就曾见过竖井和地面渠道,觉得甚是巧妙。”   北方的一些地势不如南方,水土又经了旱涝和小冰期,粮食丰收大不如前。婉绣说到底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要不是当年威武带着她,还有心教她,今日还真的可能说不上话来。   婉绣猜到康熙这回出来是要做什么了,先是恨自己无能,又恍然他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过细想,又似乎不是。   “我虽然不懂,不过幼年识得几位故交,如今应该是和弟弟一同去了。其中有个教士原来是学堂里教书的,他的数学出众。别的不说,只这些他应该是最了解的。”婉绣指着装了花生的茶杯,她想到以前学习后所谓无处所用的数学,说完也凝神了。   康熙抚上了扳指,因为出宫来低调行事,原来戴着的扳指换了一只。虽然也是温润好玉,只是触感不同,转而摸了袖口里的珠子,鼻下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坐车不爽利的婉绣上了船,却是如鱼得水般,没有丝毫不妥。反之康熙,偶尔就会觉得晕乎。婉绣提议上岸,康熙却都一口否了,说水路快些。   早一步到,也能多看些百姓风景。   虽然是南巡,看当地百官簇拥,将镇村都收拾一新,平日里的好坏纵是他火眼金睛也看不清楚。   像那战场戈壁,寸草不生,粮草供给几度大难。莫说地下的士兵,连康熙自己也要做好表率的省吃俭用,最难时两日只有一顿吃。以前那些嘴上的节俭也都被他记在了心里,若不是真饿,他也懒得吃宵夜填肚。   他宠婉绣,也是看她没有铺张浪费的毛病。   水路走了七八天,最后众人都有些吃不消了,这才上了岸。   码头就在城镇的商户繁华地段,婉绣跟在康熙身侧不过走了两条街的样子,就听见了好些百姓们议论皇上御驾将要来临的事情。   “听说皇上啊拔地倚天,笔扫千军,所以把葛尔丹追的屁滚尿流,夺回了大清疆土!”   “这么厉害!”   “那是!人家说书的先生说了,皇上是一国天子,勤政爱民是难得的明君,自然容不得那些歪门邪道得势!”   “那先生还说了什么?”   几个中年人凑在一起,被围着的那个似乎记性不错,嘴里不时的蹦出四字成语,当然也有些说错了的,叫人啼笑皆非。只是气氛火热,还有他们脸上的兴然和热情,竟让人难以去指出言语上的错误。   婉绣轻轻地扯了康熙的长袖,“爷您看。”   “莫不是人叫的?”康熙始终看着,只是他目光不偏不倚,让人以为并不留神耳畔言语,当然他的认知也格外小心苛刻。   若是真心实意,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被人指使,只怕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婉绣不敢看的露骨,只是留神其动作衣衫,“我觉得倒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康熙看着街边的店家和行人,听着婉绣说道,“虽然只是一隅景色,可是百姓精神有力,虽然衣衫粗简,但是那模样和眼神是假不得的。若不是日子过得好,又如何有这样的好气色?他们言语中气十足,欣然向往之态,纵然是假的,那也只是他们对皇上的爱戴之心。”   只是装模作样,总不能千百人都跟着好气色,好面容的生活。眼睛会看,自然就能将当地人的真假看得清楚。   皇上是一国天子,求的就是百姓和乐。县官是当地父母,求的是被皇上看重。那皇上要什么,想要步步高升的县官自然就要做好什么。有些小心思,也是无可厚非。那些小动作,在大局面前不过小事。   人无完人,更何况谁都想偏向好的那一面。   婉绣心情甚好,等到定下了落脚点,便拉着康熙行游街头。   这一处城镇乃是繁华之地,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副业就跟着多了起来。天边不过添了一丝橘色,街上都将灯笼放下,预备要挂起。酒坊、茶楼、布店等等全都如此,不过转眼间便张灯结彩起来。   街边张罗开了小摊,吃食首饰等样样都有。   当地的大户们也都如此,守门奴才们将大门打开,早早地候着当家的打马或是马车而归。   婉绣看的兴起,一不留神差点和几岁丫头撞在了一起。康熙揽着她往后一步,居高临下的瞧着小丫头,他似乎想要笑着安慰,却不知为何小丫头抬头瞬间就哇声大哭,扭头奔走。   “……”   康熙语塞,他回头瞪着婉绣,语气低沉和严厉,“你怎么走的路?”   婉绣玩心大发,手挥打开他的手认真道,“凶神恶煞。”   “……”   康熙瞧着前面的身影,问向了知夏,“爷…凶?”   知夏见皇上无数,可说话却是一个巴掌的手指都数的清楚。她怔愣的点头,很偏自家主子的嗯了一声。   待到康熙挑眉,她这才反应过来,“不是的,奴才的意思是”   “算了。”   康熙心知自己犯蠢,问错了人,索性两手反剪身后不再言语。   “谙达。”知夏咬紧了后槽牙,看向魏珠。   魏珠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大拇指举起,还露出一副极欣赏的笑。   有脾气!   有脾气的知夏快要哭了,她小跑两步追上去,拉着婉绣说了这话。   婉绣拍她的手,“你替我说话,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知春姐让我记得谨言慎行,要时时刻刻替主子着想。”可她着想的,似乎太过了点,知夏捏着袖口,“您不知道,三爷方才眼神可凶了,还瞪人!”   宫里哪个宫女有福气被皇上瞪?只怕直接被丢下去没了半条命。   知夏这性子,真的是被自己人宠坏了。都三十的人了,就这么被一个眼神吓没了出息,也不想跟前还真有个旧宫女和皇上瞪眼玩过,还不止一回的出言顶撞。   婉绣苦笑不得,戳她额头,“没出息。”   知夏扁扁嘴,没有说话。   一路人走走停停,婉绣路经一处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摊位上卖着自家做的妆奁匣子等。这些材料都不是顶好的,婉绣不过看个新鲜,却见到一样铜镜格外好看。   婉绣拿起来细看,竟然是双鸾衔绶纹葵花镜。   这人的技艺并非一绝,但这纹路精致柔美,可见他巧匠熟工,颇有大家之风。   “这个好。”婉绣翻面看,想着把铜镜换一片玻璃的,就更好了。   “你要这个?”   康熙见她动了心,“喜欢就要了吧,多少钱?”   前一句是和婉绣说,后一句是向摊主说的。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他笑呵呵地伸出一根手指,“十文钱,这是自家内人做的,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看的!”   男子夸了自家内人,生怕康熙觉得贵了,还搓了手想要再说。却见他身后跑出来个丫头,露了半边身子大声道,“我娘的手艺是最好的!”   “这是我女儿。”男子骄傲的摸摸女儿头。   小丫头长得清秀,想来她娘也长得好。不过定要看,可不是刚才差点撞上的那个?   婉绣正要说话,却见小丫头和自己对上了眼后,缩着脖子看向她身侧,而后脸色大变躲在了他父亲身后。   康熙捏着佛珠,面色如常。? 第195章 微服私访四   康熙的脸色不大好, 转过身不去看人了。男子见此,拉着女儿往身后去,满是歉意道罪。婉绣没有多说, 给了钱后便拉着康熙走开, “果糖最喜爱这些, 若她见了肯定高兴。”   “给她的?”   说到自己的孩子,康熙面容微霁, “这个丫头。”   婉绣会心一笑, 将那惊乍模样的丫头撇在身后。不过临走前,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小丫头出身贫寒,胆子忽小忽大, 一惊一乍着实有些可疑。婉绣只是这么疑虑,却不想回头和一双仇视的眼神相对,不由心中一骇, 连手紧着拽了起来。   “走吧。”   康熙反手, 拉住她轻轻地往前走, 他不慌不忙恍似没有半分察觉般,“天色暗了,咱们早些落脚歇息,明日还要启程。”   婉绣心生窦疑, 只是脚下跟着走了两步, 她这才仔细看着康熙神情。   神色平常,目光更添一份温柔。   天子尊贵,哪一处不是危险?   “好。”   婉绣附和随行,思绪也随之散漫开, 不由得想到那年接近了胤禵的那个汉女。她人固然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真的忠贞烈士, 自然让人敬佩。可用言语来迷惑百姓,叫人起了谋逆之心者,也实在是肮脏。   就是不知道,今日遇到的人是前者,还是后者。   不过,婉绣手指隆起,抚着那双手背上的皮骨,忍不住唤了一声,“爷。”   康熙没有言语,只是摇扇回头,悠哉悠哉。   婉绣莞尔,指腹摩挲两下。   他们还需赶路。   纵是走了水路,也还有许久的路程要走。莫说婉绣,便是身强体壮的达安等人也会有些吃不消。毕竟他为护军,不比婉绣等人还能在途中歇息。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婉绣不觉得少了许多悠闲心思,话也不觉得少了。   康熙笑她,“怎么还思量起来了?”   “爷抬举了,我哪里是思量,是心疼你。”   人身在外,婉绣也跟着少了一份规矩。一句心疼,也叫的人心里慰安。   康熙紧了紧手心道,“你若是真心疼,就不要总闷在一处,时而想起来也该抬起尊脚来看一看。”   婉绣好笑,“爷的意思是也曾想我?”   “人心肉长,为何不想?”   康熙应得理所应当,让婉绣直摇头,“爷好似变了个人。”   “怎么说?”   “变得不和我抬杠了,总是顺着甜言蜜语的,让人不习惯。”   婉绣皱起了眉头,她忽然想到了那日看到康熙头上的红烛,上处烛火大盛,但烛心烧了大半的模样印在她的心里,忽然没了底。   “这还不好?难不成就许你甜言蜜语?”康熙碰了她的肩头,“这又是什么意思?”   说着,还抚上了她的眉头。   他的手轻且宽厚,带着体温染在脸上,让人没得安心一些。   婉绣摇头,想了想后牵住他,“那我以后就常去。”   “嗯。”   “到时候爷可不能将我推之门外,亦或是躲我于千里之外。”   康熙一怔,想到月前自己的行为举止,没得自个儿一声哂笑,“好,爷自然不会自打嘴巴。”   一国天子,自然没有反口食言的道理。不论信不信,婉绣心里都只当是信了。   又是一路山高水长,因为他们赶路走的快,加上行踪隐秘,所以和对外的御驾之地也不在一处。婉绣之前疑虑的汉人并没有再次出现,又见了不少来往生人,渐渐地也将其抛之脑后,尽情其中。   七天之后,康熙带着众人留在了一处城镇中静候御驾经过。   城镇的当地官员修建了一座寺庙,名高旻寺,只为了迎接御驾准备。婉绣在山下看着,只见那红绿相间的新庙伫立高处,竟是鹤立鸡群,有几分喧宾夺主的味道。   “真是有心了。”康熙仰头感慨,提议道,“等过几日上去看看。”   到时候可不知道官员们还笑不笑得出了。   婉绣看着路过的当地百姓,贫寒的只在山下张望,富裕的则近寺庙的客栈处留一间,盼着能在皇上御驾驾到之日不说瞻仰龙颜,那跟着沾点龙气也是好的。   这样好笑的言谈此起彼伏,外人听了恍似笑话,百姓们却当了真。   人潮拥挤,达安护着人上了一处酒楼俯看。   “百姓为善,仰赖天护,恭喜皇上。”几间房都被自己人看护着,婉绣索性大方的恭贺康熙,也算是讨好了他。   为了迎接圣驾,劳师动众虽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一个尺度把握不好就会触犯了康熙底线,喜事变丧事也不过是雷霆一瞬,当然也有做的不错的。   当地的同知跪在桌前,他头垂地,将近三月以来知州和知县两人的所作所为尽都上报。如此一来,像平日政绩、经济、农田一等上报过的,不论说的再好听的,都能实实在在的让康熙知道清楚。   婉绣此言,自然是听到了当地政绩上佳,知县实干之后才说的。   康熙圣颜展笑,就是最好的意思。   婉绣站在窗前,日子渐渐进到八月,夏日早就闹得人心烦意燥起来。她站得高,吹来的风也还算凉爽,手上的团扇停在身前,侧眼睨着瓜尔佳氏,总觉得好似是哪里听过这人。她这思量几下,以至于忘了其他,连着魏珠近身来都没留神。   “娘娘吉祥。”   “何事?”   婉绣眼看着康熙出了门,心知又有了事务要忙,“怎么你不跟着去?”   “奴才不过是个太监,皇上与大臣的国家大事,奴才哪里懂!”魏珠笑盈盈的站在跟前来,他笑着行礼,说了一句。   “娘娘可知这位同知大人是谁?”   婉绣就是对朝政大人认识,可对这京外的小官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她瞧着满屋子里守着她一个,不由得好笑,“你知道?”   魏珠不敢遮遮掩掩的玩心思,十分乖觉的坦白,“奴才也是偶然听了几句,得知他是虽官居五品,但其出身乃是瓜尔佳氏一族,与朝中的三品协领祜满大人乃是同支的堂弟。”   “三品协领?”   “是,这位同知大人年岁小了些,但都是皇上极看重的。上一回宫中选秀,皇上还特意为他指了一门好姻缘。”   康熙亲手为官臣赐婚乃是大恩,真正有这样福气的人并不多。选秀一事经了婉绣的手,她自然清楚,“魏总管说的是辅国公的女儿?”   “娘娘厉害。”   康熙曾言有一臣子聪慧达练,兢兢业业,唯独可惜他当年那个原配知书达礼,温婉贤惠,偏偏命短离世,无福消受。婉绣当时看着他嘟囔几句,还煞有其事的挑选了几家名门淑女,踌躇过几许。   那位宗室辅国公已不得势,但他在康熙跟前已有几分印象,恰逢有一女年岁适合,便做了一桩美事。   不过出身三品协领的瓜尔佳氏?   “宫中的和贵人?”   “正是协领大人之女,娘娘真是好记性!”   瓜尔佳氏于三十四年入宫,正好虚岁十三。如今算来,正是青春妙龄时。   “说这记性,还真是比不上咱们魏总管,若不然也不会让皇上独带着你出宫。”   魏珠弯低了身子,“娘娘抬举奴才,奴才欢喜但担不得这样谬赞。”   能混到康熙跟前的奴才,哪一个是简单的?婉绣自认讨了巧,对比那些总管嬷嬷是自叹不如,“你也不必太过谦虚,虽说干清宫总管十数,但你年轻心细,皇上喜欢你也没什么。”   “娘娘这样说,奴才心里只觉得暖烘烘的。”   “你啊,”婉绣生出几分和自己宫人说话的感觉,正要把团扇摇起,却见寺庙边上聚众许多的地方一片黑烟缭绕而上,隐约着听到有人叫喊,“你这张嘴……”   “奴才的嘴怎么了?”魏珠低着头,见不到外面模样。   婉绣却往外张望,不过眨眼间那黑烟变成了一团,火舌扶摇直上的将一处的房子淹没,竟是着了火!   “乌鸦嘴!”   “啊?”   魏珠抬头,却被一把团扇打在了脸上,耳畔是德妃娘娘喝声厉语道,“皇上去哪了?”   “同知大人说那高旻寺只是面上砌了新钻新瓦,那庙里并无奢侈之物。知州大人还在附近设了粥棚,说是接济穷苦百姓,皇上就说去看一看。”   “走!”   婉绣万幸出门在外,脚下穿着轻软舒适的绣花鞋,她一面提起裙摆往外跑去,一面吩咐,“护军全都跟我走,快去高旻寺!”   “娘娘!”魏珠爬到窗外看了一下,登时吓得三魂六魄飞散,嗓子尖细得可怕,“快!快护驾!”   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会走水!更遑论是迎接天子的要地!一定是出事了!   婉绣快脚奔走,但她比不上护军,只能催促着追上去,“所有人都去!护驾!”   她心里着急,慌慌张张的下了楼,拉过马匹就上了去。偶尔打马练习始终是好事,这马匹也非是那将士们的烈马,她夹紧马肚夺鞭扬起。街上人群望而指点,却都只是袖手旁观者。拉起马绳,眼角扫落这些人群。   身后的护军很快赶到,拥趸她左右的开出一条道来。   浓烟被房屋遮掩,抬眼间只能看到寥寥烟气。看似消散,却渐渐地蔓延在她所望之际,火更大了!   前方嘈杂传来,人也有许多。婉绣紧紧拽着马绳,她脑海里打着鼓。   玄烨,你不能……绝不能!   “都滚开!驾!”? 第196章 高旻寺走水   火舌吐出一丈多远, 火势凶狠,一舔就着。   长街如河,浩浩荡荡的人群疯了似的往外跑, 唯有那一身县衙里的人进进出出, 手里提着水桶奔走。可惜杯水车薪, 火烧处皆是街侧的店家,被包裹的全都是楼房。随着风势吹动, 火舌犹如龙蛇自下而上, 龙蛇狂躁,像是发了疯似的,不论咬了什么全都不放。   狂风嘶吼, 叫喊声此起彼伏。   火势更大了,爆声响远,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 顷刻间坠入火海, 又是人的哭喊悲叫, 十分凄惨。   人心乱了,衙门的人急着救火,场面上更是乱成了糟糟乱乱的一团。   婉绣到时,正好见到妇人拉着稚童预要跑到结尾去, 只是不过数步就被人撞倒。待到妇人再起身, 稚童已经不知去。妇人悲痛,红着眼去寻,却只能是一场空。   “娘娘!”   赫舍里达安竟从街头驭马而来,“火势太急, 这里不安全, 娘娘快回去!”   “皇上呢?”   “娘娘这里”   “本宫问你话!皇上在何处?”   “在楼后, 奴才”   “你!”婉绣要骂他,却陡然反应过来,“快去救火!”   “是。”达安叫了身后两人,“你们送娘娘去皇上处,其他人跟我来。”   “十人去调兵,十人去救火,十人……”   临时到的人并不多,再加康熙身侧还要有人陪着,自然是不足够的。婉绣想要留下,但是她处事太少,这样已然大乱的外街并非是她能解决的。不过看着临近的楼房爷随着塌了瓦,婉绣眉头跟着跳,“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皇上出行在外,她只要走近了看就知道人在何处,没有必要浪费人手。   达安看了德妃一眼,拱手谢过。   这么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婉绣再回头看,刚才的那位妇人也都不见踪影。   婉绣确实没有花什么心思,驭马至后街,就看着又有人在一处楼中来往。她行至楼前,守门的还有当地的护卫,见了人便阻拦,“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通传一声,是德妃来见。”   “这”   护卫皱眉,他不是宫里人,许多是不认识的。但是贵人们不能怠慢,他拱手,“我等乃是共宫外人,不识得”   “擦,擦亮你的狗眼,这就是咱们的德妃娘娘,有什么识得不识得的!”   尖声就在耳畔,婉绣一怔,“你怎么在这?”   魏珠还要长篇大论的嘴巴登时被堵的不知如何张动,见德妃模样不假,不由得苦了脸,“娘娘,您见了火就急着来救驾,哪里顾得了奴才啊!”   最主要的是,他刚才跑得慢,一路跟着马屁股,追都追不及。好在他让一位护卫带上了马,紧赶慢赶这才跟上来。魏珠大喘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娘娘,让奴才来叫吧!”   让宫妃被拦在门外,亦或是让其大声叫喊都是不妥当的。魏珠捏了捏喉结,提起嗓门就唱了起来,“皇上,皇上!德妃娘娘来了!”   婉绣的眉头抖了抖,她只觉得耳膜都被戳破了一样,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将四周打量了一圈。这一块儿都被同知等人护着,平常百姓的身影尽都不见,只是离得不远,哭喊声依旧能听见。   这样的事,被受牵连者实在可惜。   婉绣隔靴搔痒般想着,康熙已然从楼上跑了下来,看着她。   他在门里,她在门外,两两相望。   康熙一身石青色万寿团花常服,一手背后,一手抚着扳指前来,“进来。”   门前的护卫拱了手,低着头,魏珠趁机狐假虎威,指着骂了两句后道,“娘娘,请。”   婉绣看着模样清清爽爽的康熙,脚下竟然踌躇起来。她后来察觉的抚了下衣袍,方才跑的匆忙,身上皱巴巴的,还带了些许的灰尘火星,显得十分狼狈。待到那人对她展颜一笑,她这才上前,“皇上,您这一走着实吓坏人了。”   婉绣话语很轻,眼神也随着柔和。   康熙笑了笑,默然的牵着她上楼,“朕刚才看见了。”   “看见了?”   “朕的阿绣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康熙牵着婉绣走过了几间屋子,到了堂间的窗前,“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你这副模样。”   调动的人马齐全了,衙门处的人也推来了压水车。那灼目的窟窿吞了水,漫在风中光下,竟像是一抹彩色云霞。与那顶上乌云浓烟,恍似天上地下,叫人见之难忘。   婉绣就这么看着,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模样?”   这句话不过是顺着问一问,并不求一个回答。康熙听出她的分神,从那张白净如玉的俏容转到对面那凶险艰难的火海中,世间的美与丑似乎一瞬刻在了心里,“这火烧了快半个时辰,已吞数人。”   “爷。”   “陪朕,好好看看。”康熙指着那阿鼻地狱,言语低沉,含着天际滚滚雷火。   这样的雷怒,除非是上天仁慈降下甘霖,不然根本不能浇灭。   婉绣无话可说,唯有陪同着看。   看看那些竖着复明大旗,为了一己私欲,唯恐天下不乱,示人生死而不顾的英雄好汉,成日钻营的什么好事。   “皇上,苏州巡抚来见。”   “传。”   婉绣退了一步,“既然爷有事要忙,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   康熙点头,又伸手在婉绣的脸侧,勾着青丝挽后,“回去歇着。”   婉绣怔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跑的头发都乱了。只是手上的轻抚叫她安心许多,“好。”   邻里百姓遭了秧,纵是谁看了都不好过。知夏跟着离开,她后怕的擦了擦脸,“主子,这宫外好似更吓人。”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婉绣见她有些瑟缩,懊悔道,“我方才走得急,没有顾得太多,你可有伤着?”   她是嫔妃,尚且要看京城随从而来的人才认得相护,一个宫女怕是难了。   知夏摇头,她回握主子的手笑道,“奴才懂得不多,不过看着主子跑了出去,奴才就紧跟着。魏总管见了,也让侍卫们带着奴才。”   婉绣瞧她面上几分羞涩,她会心一笑,只是想到知夏说的也字,想到魏珠那个人,嘴角忍不住僵了僵,“那就好。”   众人全心救水,待到最后一个火星子被扑灭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哪怕事发时早,天色也都渐渐晚了。婉绣听着地下的恸哭,心知今夜是睡不着了。   谁也别想睡。   康熙与官员议政,烛火点了一夜。直到受难的百姓都被安顿好后,这才勉强的闭目养神。婉绣亲自端了热水,刚走的近处就被魏珠抢了去,“娘娘吉祥,这些粗重活儿还是让奴才来吧。”   “皇上歇了多久?”   “两刻。”   婉绣停了步,“那我就不去扰梦了。”   人心里有着牵挂,是睡不着的。即便睡了,脑子里也会唱着一出又一出的戏,还都是让人心里起疙瘩的。就算睡得不好,婉绣也不想叨扰了,“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你也别进去。御驾什么时候能到?”   “这……约莫要等后日了。”   后日,这里也该消停了。   康熙醒来后,便见了官臣议论。除了要彻查和捉拿之外,还下令补偿受难百姓的损伤,凡房屋被烧者,一间三两以示安抚。百姓们为之大惊,他们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独自微服私访已至,更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赔偿,自然是跪在楼外大呼叩谢。   婉绣翻了自己简洁的箱笼,“可惜我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主子想做什么?”   “这看似是富贵商户,但许多人身前都是没有银两的。眼见着是春日好时光,偏生一场大火尽都烧毁,这就是伤肝动火,好些人家没有几年是没办法回过神来的。”婉绣将手边的簪子扔开,“算了。”   婉绣趁着空隙时间,去和康熙建议了两句。每人几两银子,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还不如直接针对那些所需的,反正每年南巡都要抚恤百姓,不若借此做些准备。   这是好事,康熙自然答允,“你们母子同心,老四原来曾对此有言,还追着朕要领着这份差事。”   “这孩子……”婉绣摇了摇头,人都是躲着事,自己的儿子却巴不得要带上关系,叫人匪夷所思。   “这是事情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既然有爷和胤禛,那就辛苦你们了。”婉绣福身,“爷可用膳了?”   康熙坐在桌案前,拿着茶盖拂了拂,“没胃口。”   婉绣点头。   “你用过了?”   “没胃口。”   婉绣说的诚挚,引得康熙瞪眼过来,“还有兴致学嘴。”   “我真的没胃口。”   康熙瞧着她常服下瘦弱削肩,语重心长,“不吃坏了身子,疼起来朕也不能替你。”   婉绣看他,嘴角缓缓翘起,“那爷陪我吧!”   “不必了,等会儿”   “来人!摆膳。”婉绣丝毫不听他言语,扭头就让人进来,吩咐完后得意道,“有人陪着用膳,那才吃得香!”   康熙无奈看她。   门外笑呵呵地带着人进来的魏珠换下了宫装,他想着有德妃娘娘在果然方便!正要说话,却见主子神情,便低着头默然摆膳伺候。? 第197章 水市同游行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娘娘金安。”   密贵人王氏恭敬请安,她起身看着德妃,原来腹中的些许私情在她匆匆赶来的路上也都消磨殆尽, 只剩下满心的后怕。   “奴才在路上时听见消息, 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王氏细眉如月, 柔声细语,“还好皇上和娘娘都无事, 太皇太后和太子他们也能松口气了。”   皇上南巡时, 整个大清都会刮起一阵风潮。不论是多小的事,只要与其有关就会传遍四方。像这样的大事,就更不要说了。浩浩荡荡的御驾里主子却只有她一个, 王氏一路上越思越深,深怕消息有了半点虚假,更怕皇上有丝毫纰漏。   婉绣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她将手里的佛珠收了起来, “有这么多的护卫军陪着, 皇上自然不会有碍。倒是你,一路上马不停蹄,舟车劳顿连歇息都来不及,辛苦你了。”   “有宫女们伺候着, 奴才哪有什么辛苦的。对了, 我听说娘娘要为百姓赈灾,奴才愿意为其尽几分绵薄之力。”王氏命自己的奴才将备好的银钱拿了出来,“这样也能心安一些。”   来的路上,王氏都把这些不幸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不论是真心还是做戏, 那都是婉绣现在所需的。因而婉绣没有拒绝, 她笑道,“好,这回南巡时日不短,皇上和大臣们有要事要做,咱们闲来无事就当是积德行善,算尽一份心思。”   “是。”   “本宫听说你有一近亲在此?”   王氏显然没想到德妃会这么提一句,她想了想,“是奴才的三舅舅,是临县的县丞。”   三舅舅?   婉绣不过是耳听途说,顺嘴问一句而已,没想到王氏氏族枝叶繁茂,竟然一路都有近亲入途,也难怪康熙会带上她了。   想到自己家族里小心翼翼的崭露头角,婉绣对比着笑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三舅舅帮忙。咱们在外行事不方便,也只能一时。”   别人家族庞大又如何?她还靠自己得宠撑起了乌雅氏呢!婉绣心里安慰并自得,对王氏吩咐道,“这件事本宫在昨日就与皇上提起,皇上也答应了。”   “娘娘……”   “皇上近日心里正烦,叫你舅舅脚踏实地的做好,自然就有他一份功劳。”   “奴才谢娘娘恩典。”王氏忙跪谢,她氏族虽然庞大,但是能拿出手的却不太多,若不然也不会再皇上当年南巡的时候把她举荐出来。不过是生的几分好容貌,可以替氏族拉拔一把罢了。   愿意为其助力的,她自然都记在心上。   王氏离去后,知夏很是茫然,“主子为何不叫堂二爷?”   乌雅氏里有几支亲近的,其中堂二爷就是少数从文的官员。堂二爷在外调遣当差,平日里都是其额吉等人递牌子来请安。虽然多年不见,但是顺手扶持的事情婉绣也是愿意的,毕竟人没必要这么清高。   “你觉得呢?”   知夏皱眉,“主子想抬密贵人起来?”   婉绣默然不语。   但这仿佛就是应了一般,知夏惊道,“主子!皇上对你多好,何必分出去便宜密贵人?”   “为何不能?”   “密贵人进宫来就常常想亲近主子,谁知道她那柔善面皮下面是什么心思!”知夏性情刚烈,待人真切,看人也绝对,“更何况,密贵人还是十五爷十六爷的生母,手段恩宠哪一样短得了她?”   后宫女子能安然无恙的受宠得子,自然是无一蠢钝者。   婉绣看知夏意难平,好心提醒道,“笨,她还有一样最想要的。”   “主子说的是……位份?”知夏转念便想通了,两位阿哥的生母固然尊贵,可她位列贵人不得抚养,纵是宠冠六宫也不是一宫主位。出了自己的寝宫,对着许多人都要跪拜叩礼,时日长了自然不甘心,不情愿了。   不怪知夏登时就聪明了,只怪王氏不得抚养,但也得到了康熙的不少庇护,以至于代养的两位嫔位都客客气气的,平日里母子得见,和抚养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相反,她也算是拉拢了两位主位,更能让自己放心的去争宠。   婉绣赞曰,“还不算笨。”   “主子的意思是?”   “没什么,就是想拉她一把,助她早日得偿所愿。”   婉绣说完,又念起了佛经。   知夏满腹牢骚只能藏了起来,她默然的退了出去,看着隔楼来来往往的官臣们,紧紧地隆起眉头。若是此时知春姐姐在就好了,主子说得她定然能明白。   王氏回去后就叫人递了消息,县丞王书将早已准备的礼收了起来,推辞了几位同僚的邀约,快马赶来领了差。除此之外,康熙也政务繁忙,以至于婉绣连着几日都见不到人。   或者说,是可以见的。婉绣却不想打扰,只是让人到了膳食的点就送小食过去,以免他一忙起来就忘了身子。   如此五日,御驾又启程了。   正如婉绣说的,她们做的太好也只能是一时。临行前,王书领着差事得到了康熙的嘉赏,引得王氏特意过来感谢,路上还过来和婉绣一车同行。   路上漫漫,面对熟悉的江南水乡,有心交好的王氏一路陪同聊天,许多东西婉绣只是把目光放过去,王氏便福至心灵的解释起来。再加上她真切实意的引用故事来说,一路上竟然难得的有了乐趣。   知夏哪怕对她有些意见,待她也多了几分笑。   后宫的女人不用多聪明,她只要身体健康,为皇家延绵子嗣,懂得派遣日子就可。如今换了地方,康熙忙的时常见不到人,无人拘束的婉绣自得其乐,终于品到了南巡两字的意味,甚至求到康熙面前,想要一身便服私自出行。   王氏听得茶碗差点落在地上。   “出去?”康熙没有怒色,仿佛平常的问了一声。   婉绣笑呵呵的奉上茶,“是啊,我和密贵人闲来无事,把一处都转完了,实在没有意思。”   康熙摸了下头,似是思量。   “朕原想着过些时日带你出行,既然你坐不住,那就去吧。”康熙抿了口茶,“带上几个护卫君,不得夜色而归。”   “是。”   “这里有一座琼山,山下是水商之地,朕原想着去……”   康熙点了茶,用手指在几上画了起来。这一处他虽走的不多,但他手上有地图,还听人说过几次,早已记在心里。   婉绣没成想康熙念却去不得,自然听的认真仔细。   一人说,一人听,旁侧的魏珠和知夏笑呵呵的。   王氏将这些看在眼里,她强忍着冲动,手下轻轻地将茶盖合上。茶盖上画的是豆青地粉彩鱼藻纹,清新雅致格外好看。   像极了德妃娘娘身上衣裳的花纹,宛如雪后春花,烂漫遍野。   婉绣如愿以偿的带着王氏外出,从闹街出行,去了康熙说的水商码头,船货琳琅满目,海鲜水货,珍珠玛瑙等应有尽有。再加上是临水船摊,婉绣看得格外新鲜,就连王氏也看得惊奇不已。   “真想把这样景色一起带走。”王氏唏嘘感叹,她爱极了这样带着温柔水乡的景色。   婉绣闻言点头,“倒是可以添一处。”   “姐姐说的是?”   出行在外,彼此就以姐妹相称。   婉绣低声道,“后街。”   宫里也是有闹市的,只不过那是奴才们的圣地。主子们去,许多东西瞧不上,还闹得众人非议,自然是不痛快的。   婉绣眼馋也只能在侧间楼上观望,想来实在遗憾,“我当年想去,可惜常常陪在爷身侧不敢走开。”   王氏抿唇,看着身后被皇上从善扑营里点来的近卫,笑意清浅,“可惜妹妹来得晚,不然也能瞧见姐姐当年,听闻风姿更胜一筹!”   婉绣抚脸,“我现在也很好啊!”   王氏无奈,想着德妃这个年纪,但抬眼看她容貌俏丽不由地噎了一下,神色艳羡,“姐姐确实好看。”   有些人,年轻时不过娇俏。岁月延漫,她又过得开怀,别人衰老她却被格外开恩更显得从容自若。以至于皇上许多时候,都能在妃嫔中一眼就看到她。   王氏心里思量着,忍不住又往后看了一眼,“爷说再过几日就要回去了。”   婉绣仿佛没有察觉,闲情逸致的挑了一条手串,是用玉白的珍珠做的。乍一眼恍似平常,触手却是微凉,像玉石那般,让人爱不释手。   卖手串的小商户自然是吆喝着吹了起来。   婉绣想带了些喜欢的手信回去,最好带能讨好康熙的。这珍珠手串太秀气,拆了做香囊上坠子倒是可以。   知夏拍了拍袖子,“主子,奴才来吧。”   大街之上总不能让主子讲价啊!知夏看着小商户想要赚一笔的神色,想着等会儿杀他个片甲不留!   婉绣忍俊不禁,任由她去,拉着王氏往前道,“你若是怕回去无趣,以后也可以去我那里坐一坐。”   “是。”王氏喜出望外,“到时候带十五十六来给姐姐磕头。”   给我磕头?   婉绣拍她的手,轻声应诺,“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回宫啦~? 第198章 密贵人封嫔   时至九月, 南巡已有两月余,御驾龙头转回准备回京。   王氏也都时常过来陪着婉绣,直到数日之后, 接连奔波闹得精神萎靡的婉绣便推了, “这路上人人都折磨, 让她回去歇着吧。”   路上短暂歇脚后,婉绣又钻进了马车里。外面的小太监听了, 应着走了。知夏连忙把帘子卷起来, “这山里微风吹得清爽,主子这样还好?”   “好。”婉绣见她还小心的看着外面的山景,“知我者, 知夏也。”   知夏读的书不多,但是她跟在主子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明白这句话的道理, 面上喜滋滋的从屉子里拿出两碟果脯, “主子吃点这个, 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你又知道?”   “魏总管所的。”   “放着吧。”   婉绣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知夏见此,将篮子放至腿上。路上无趣, 打络子是很好的消遣。只是马车摇曳, 知夏低着头打了一会儿发觉有些晕乎。她抬眼看着主子坐姿慵懒,手腕上的佛珠滑到掌中却不知。   竟是真的熟睡了去。   知夏将篮子置在脚边,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御驾不过半途,再加上皇上时而停下, 要到京城估摸着还要一个月的功夫。别的不说, 只是把人都熬的懒了起来, 骨头都要散了。   实在难受。   好在她有一个同感的主子。   一路舟车劳顿,昏沉了一天的婉绣净脸后浑身清爽,她坐在车门前,张罗着叶子牌还把王氏一同叫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座位,还是人多热闹,第二日婉绣还真精神许多,好歹不会觉得昏沉难受。人不难受,也就不会时时刻刻的盼着车外,数着离京城还有多远了。   “什么时辰了?”   “申时正。”魏珠倒茶,“皇上可是饿了?”   康熙将手边的书扔开,“德妃那里可好?”   次数不多,但是出行后总能看到婉绣格外狼狈的一面。康熙自己也都习惯了,清闲下来后自然就记挂起来。毕竟这一回难得,竟然没看到永和宫的奴才过来。   “好着呢!德妃娘娘和密贵人带着奴才一起打牌,欢声笑语的,再没有不痛快的。”   魏珠笑盈盈的解释,想着这样也能让主子爷放心。   却不想,康熙的声色登时沉了下来,“打牌?”   有心思和人打牌,也不愿意寻他?康熙心里有些不乐意,不过面上不显罢了。可即便如此,魏珠也是被惊吓了,不过他脑子转的快,不过一瞬便舔脸去笑,“是啊,密贵人说娘娘身子不好,有人陪着兴许好些。”   虽然意思是一样的,但是话头一改,人也听得舒心了,“嗯。”   康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到了御驾停下时,魏珠屁颠屁颠的去了婉绣跟前委婉转述。待到婉绣上了御车,康熙斜眼哼了声,“不和人打牌,到朕这里做什么?”   婉绣淡定自若的坐在身侧,“自然是闻香了,爷这里的焚香清爽,我闻了好似灵丹妙药一样解症。”   一手抬在她的额头上,“怎么有些热?”   “我那里有个烦人精念叨着不让我贪凉。”   婉绣眼波流转的全是笑意,康熙见此手放了回去。他手回去,她的头跟着近身去,“爷看,我是不是病了?”   康熙气得推了她,“好好坐着。”   “是。”   婉绣笑着去看冰鉴,虽然她那里有些,但是怎么也比不上康熙这里的齐全,“爷这里可有果子?”   “吃什么?”   婉绣将冰鉴打开,看着里面竟然有香果苹果等之外,竟然还有荔枝。这次南下,仪仗的后面就带了好些荔枝树,“荔枝。”   康熙坐起来,他看了一眼冰鉴,“只许吃十个。”   “就十个?”这么小气?   婉绣一点都不想回去后巴巴地等着康熙赏赐,丁点尝味还要以示恩宠。她手指勾着康熙的袖口,“爷这里的不多,不如都给我了?”   话音一落,康熙的折扇就打了下来,极不客气,“上火。”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婉绣从荔枝处转看康熙,眼里满是希冀,“这么多,爷一个人吃不更上火?”   想要好东西,总要做个样子才是。婉绣将护甲褪下,亲手剥开一个荔枝,“喏。”   康熙张嘴,一口含住。   “这一路回程赶,我瞧着密贵人”   腿被碰了碰,康熙努嘴望着她。婉绣笑着将手心放他嘴边,一颗小籽吐了出来,“密贵人脸色都煞白的,吓得我过来前还特意照了镜子。”   婉绣给自己剥了一个荔枝,刚放进嘴里下巴就被抬了起来。   康熙近身来,他目光仔细的在其面上,“你是瞧她满色煞白?”   婉绣点头,“爷知道?”   “说是幼时旧疾,朕见过几回,面色发白,手都是凉的。”   康熙说的头头是道,眉头堆成了山峰,让人看了很不高兴。婉绣一把将他手挥开,“魏珠,去叫密贵人过来。”   门后鹌鹑样偷听的魏珠一怔,一个还不够?   不等他思量回话,就听主子斥道,“把耳朵堵上。”   魏珠登时缩了脖子,抬手捂住耳朵,“是。”   婉绣嗔怪的看着康熙,“又没什么,让人堵耳朵做什么?”   听魏珠应得那么快,多半是误会了。   “不然听你的?”康熙仗着身量长,带着几分俯视的味道冷笑,“竟敢指使朕的人!”   婉绣不以为然,“魏总管对爷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听我的话?”   她不过是不服气而已,没想到康熙的反应更大。   康熙哪里不知她的念头,遂解释起来,“她毕竟是十五十六的生母,性情温顺,你不喜欢?”   “我又不是男的,还能喜欢她?”   婉绣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她就算明白道理,和惠宜两妃交好,但不代表彼此真的姐妹情深,更不可能对后宫里的女人们都要和颜悦色。   大不了就是视其为无物罢了。   康熙不着眼的看了门帘一眼,展臂将人拥在怀里,低头在耳侧低语,“吃醋了?”   婉绣深吸口气,“爷少逗人了。”   “小气。”   “我是瞧她可怜。”   康熙眸子微眯,半靠在婉绣身上,“可怜?”   “人都说密贵人圣眷在心,可惜出身不好,所以才不得晋位,过得战战兢兢地。”婉绣顺手又剥了荔枝,“是非太多,以前在宫里她常来请安我也是躲着,生怕这温顺的人给我哭。”   “她给你哭了?”   “嗯。”   康熙吐了籽,“她很爱哭?”   什么叫很爱哭?   婉绣看不到他的模样,只能猜他心情还不差,“比我哭的多。”   康熙顿时来了兴致,忙偏过头,扭身看着婉绣,“你何时哭过?”   “进宫的时候。”婉绣抬眼直视他,“玛法宠我,家人爱我,乍一听要进宫小选,我心都凉了。”   “嗯,哭鼻子了。”   “好在苦尽甘来,知道我做了常在,玛法高兴坏了。”   “你知道?”   “内务府送了我喜欢吃的,除了玛法还有谁?”   这些话不用太过小心,毕竟乌雅氏曾有一个身居内务府总管的事情,众说周知。   康熙笑道,“嗯,你们爷孙倒是情逾骨肉。”   “自然。”   借着康熙想要八卦的心思,婉绣看着差不多了,便使劲儿的说起了她闺中小事。   康熙看着她高兴的往嘴里塞荔枝,茶都不敢给她喝,索性歪过身子,时而撩她发上流苏,听的畅快淋漓。   待到晚些,婉绣才下车去了歇脚的屋里。   康熙见她前脚走,王氏后脚跟着的样子有些疑惑,“两人这么好?”   魏珠笑着低了头,却被水果壳扔了满头。   “你笑什么?”   “奴才是觉得,密贵人和娘娘要好。”   而非两人要好。   看似一样,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至于氏族对嫔妃的期盼,嫔妃对氏族的照顾,康熙早已知晓却被人提醒一番。许多年来,也无人敢在他身前放肆说起这些。   偏偏有人提醒了。   “魏珠,密贵人常去干清宫?”   你的女人,自个儿心里没数?   魏珠想了想,“……七八日便去一回。”   “竟比德妃还多。”   魏珠闻言低头,能让德妃引出门的人不多,三头两日的就更不要想了。   可这样没有对比性的事实,却在康熙心里读出了许多意思来,毕竟婉绣言辞并不遮掩,甚至指出了几个问题。他思量再三,又想到王氏所谓的出身不好,便摇了头,一声冷笑。   天子的心思,常人不得猜疑。魏珠不敢表露太多,但很快他也明白了。   御驾回到宫中后,干清宫颁下一封圣旨,晋密贵人王氏为密嫔。   六宫大惊,纷纷送上贺礼。   瞧着贺礼连忙不绝,奴才恭喜讨钱,连心腹大宫女都满面春光的样子,王氏拿着圣旨只觉得五味陈杂。   她是想要攀上德妃,但不是以前程来搏。别人看她花团锦簇,需知那不过是皇上兴起的几分宠爱罢了。她很清楚自己分量,身为汉女,再进一步是难上加难。   所谓恩宠怕也……   可这是她攀附德妃后,德妃大方,对她投桃报李的大礼。   无论如何,她都该去永和宫谢礼。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更新太辛苦了,晋江啊:(? 第199章 安嫔的归途   密嫔王氏成了宫里的红人, 尤其是她跟着德妃进出慈仁宫请安后,更是如此。   别的不说,但是内务府那里, 王氏就受了别样的待遇。以往她固然得宠, 但也没有说吃穿衣物都有奴才特意去挑选, 投其所好的。   连宜妃见了她都会扯嘴角,更遑论其他。   扯嘴角的郭络罗氏把王氏打发走, 转头到永和宫来吐诉, “你以前就说她眼皮子浅,怎么突然就抬举她?”   “看她顺眼。”   郭络罗氏冷笑,“别是有人醋了, 想着断了人的宠。”   宫里人都不会把心思表露太明白,就是郭络罗氏也不可能。婉绣随口一句,也是一句五分实话, 却听郭络罗氏不信倒是乐了, “是这个念头。”   郭络罗氏定眼看她, “傻了么?就这么成全她?”   “你又知道是成全?”   “就她前几天还扭捏受屈的模样,如今见了我还乐呵呵的。这样假清高的货色,心里指不定骂你傻!”   “皇上圣裁,你才傻呢!”   婉绣骂道, 别人都说她傻, 可不想康熙若是真的宠爱王氏,又怎么会一路上待她平平。这些只是她见到,那为何回宫后当即抬了位分以全汉人嫔妃的地位,顺道送她身上做人情, 此后半月竟然再没有翻过她的绿头牌?   以后或许有, 但是大不如前。   王氏性子确实温顺, 所以她如今风光,回过味来漫漫长夜自然也会苦涩难眠。只是在氏族和儿子的面前,她自然是甘之如饴。   所以婉绣确实是顺水推舟,让她如愿以偿,这让她成了自己人。   不过这种自己人,却又不太一样。   “哎,想不到你也有这一日啊!”郭络罗氏临走前打量了婉绣一眼,又邀请道,“过几日设赏菊宴,觉得别忘了。”   婉绣点头。   知春看了知夏一眼,眼看她送着宜妃出去后近身道,“主子,八爷和十三爷近日里都和十四爷一同。”   这一年,皇上虽然出了宫,宫里却没有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   先是安嫔李氏病了,迟迟不见好,后来是庶妃章佳氏也病了不说,还后来居上直接病没了命。   章佳氏撒手人寰,留下一子二女恸哭不已,一连几日吃不下睡不好。再加上她平日里安静,没什么人替她撑腰,以至于连丧礼都过得十分规矩可怜。   婉绣出宫前就见过她一面,还特意留了知春照顾,却没想到天命所至,凡人无力阻挠。她想了想,“就让十四多陪着吧,过些日子又该凉爽了,他们生母不在,你就替我送些衣物过去,让他们放心。”   章佳氏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心思更比王氏剔透。就算看在胤禵的面子上,她也愿意为几个孩子助一分力,毕竟稚子无辜。   虽然胤祥并不想史记里言,和胤禛更亲近。   婉绣去干清宫的时候,康熙便知她的心意,叫她到身侧来,“你瞧哪个字好?”   桌案上是三张大字,分别是敬、敏、怡。   “爷要给章佳氏加字?”   “嗯。”   “皇上这份心思是最好的,要什么字她都会高兴,孩子们也会喜欢。”   虽然说追封这种东西毫无用处,但至少也能让阿哥格格的日子过得好些,何乐不为?   康熙笑了笑,“朕昨日翻了秀女册,才知章佳氏是二十二年入宫。”   “爷?”   “她为朕育儿育女,是朕亏待。”又谈何什么心思和喜欢?不过是让他听了心里不愧疚罢了。   婉绣却不以为然,“或许是,但爷没有做错。”   “哪怕是你也一样?”康熙退身坐了下来。   婉绣想了想,点头,“爷是大清天子,心里装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嫔妃们入宫是为了延绵子嗣,让爷偶尔能轻快些罢了。哪怕章佳庶妃生前不得宠,但您心里记着她,那就是最好的心思。”   “章佳庶妃是个聪慧人,她向来安静体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康熙抬手,轻拍了身侧的臀,“就你有道理。”   婉绣斜睨她,“爷给章佳庶妃什么位份?”   康熙有心逗她,“贵妃,你觉得如何?”   心思狭隘的,多半是不服气。当然,也有大方的。   原来的佟氏和钮钴禄氏两个活的贵妃在前她都不怕,一个死了的贵妃算什么?   不过康熙对后宫都讲究平衡一说,并没有哪个尤其的突出,或者晋升容易的。就像是她,恩宠加子女一同,从常在到德妃也用了五年的时间,已然是破格了。婉绣想,或许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婉绣从没发现胤祥又被特别的受宠,心里也不由地留了神,“贵妃很好。”   “当真。”   “自然。”   康熙似是思量的点头,“太后昨日和朕说了选秀之事。”   没了葛尔丹的愁事在前,太后自然就开始催起了后宫之事。虽然说如今的后宫比皇考时热闹许多,但是子孙之事在老人家看来是多多益善,怎么都不会嫌多的。   婉绣明白这个道理,“好,过几日我和惠妃说一说。”   “这回你主持吧。”康熙抚着扳指,玉质莹润,“惠妃那里怕是忙不过来。”   “大福晋还是不好?”   胤褆和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感情甚笃,惠妃对这位媳妇也寄以厚望。从入门不久有喜后开始,一口气得了四个女儿,引得惠妃的脸色颇为不好。毕竟胤褆看重福晋,若无嫡子那那些不得宠的侧福晋和格格也始终要喝汤药。伊尔根觉罗氏倔强,不顾身子虚弱又怀上了。   这一胎是儿子,弘昱。   蒙古苦地,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子反复无常,几度传来不好消息。因为这个,忙于政务的胤褆不得不将孩子都送到惠妃膝下照料,也让自己的福晋能安心养病。   “不若让西医瞧瞧?”婉绣记得伊尔根觉罗氏这个晚辈,是个好性子的,“西药不得治根,但是入手不同,药效也快,说不定会有好转。”   说着,婉绣又想到一个人,“还有安嫔,她可好了?”   康熙的手一顿,他抬眼看着婉绣,“出宫了。”   “……”   “李氏出宫了。”   “怎么回事?”   “朕放她出宫了。”   “……”还能有这样的优待?   婉绣垂下眸子,尽量掩藏住里面的星辰希冀,对于李氏始终如一的红颜知己待遇也有了理解。   “此后再无安嫔这人,你也不要提了。”   康熙语态轻缓,不恼不怒让人看不出什么来。婉绣强忍住冲动,应了下来。   虽然说此时不问清楚,日后就难以知道更多。但是以她对康熙的了解,还有李氏多年的处事姿态,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放出宫?   “主子?”   “主子?”   袖口被拉了拉,知夏的脸贴在眼前来,“您想什么呀?”   “您要的秀女册,奴才都给拿来了。”   知春看婉绣神不守舍地,想到她回来两天后都没有得到庶妃追封的消息,有些不放心,“主子要是身子不爽利,这些小事就先放一放吧。”   婉绣将册子接了过来,随意的翻了一页,“三年一回的选秀还是小事,你就等着永和宫被京城的名媛唾沫淹了。”   知夏偷笑,“那算什么名媛?”   南巡耽误了选秀,这一回又是她主持,自然要多费心思,不要拖了时日才行。   婉绣看了知夏一眼,再看名册时却始终心不在焉的。说实话,康熙若有心仪的,他自然会提醒给自己,同样的嫔妃们相中了也会这样,还有那些太妃福晋也一样。除了点名的,婉绣自然没道理还要调查太多,再把人的秀女身份留着,也容易耽误终身。   说来,胤祾虚岁都二十了。别说成婚,怕是女人的手都没拉过。   不说大清,就是后来那一世她都要盼了。   盼一个媳妇,竟然还会这么难?   婉绣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想到为自己添了长孙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才勉强被安慰了些。   “主子,太子来了。”   胤礽?   “请他进来。”   婉绣看着秀女册,待她抬眼看见那身挺立身姿进来后笑着推了推,“太子相中了哪个?”   说着,她还拿起了一旁的毛笔。那副架势,似乎只要胤礽一个名字,她就千依百顺的给他圈上送过去。   胤礽赧然,“姑姑这样,明儿石氏就哭给您看!”   “促狭!你福晋哪有这么小气?”   身为大清的太子妃,那份肚量可不是平常人所能及的。至少她来请安时就常带着弘皙手牵着手,孩子神情里的濡慕之情,是做不得假的。不过胤礽没有开口,她也没那个心思去折腾那些。   “不说她了,孤今日来就是想在姑姑这里偷懒的。”胤礽坐在对面,大言不惭的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奉旨偷懒似的。   婉绣无奈将册子收起来,“你啊,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孤再大,姑姑都是姑姑。”   “还说弘皙不懂事,我看就是你这个阿玛教的。”婉绣嗔他。   知夏等人把茶奉上退下。   胤礽饮下茶水,引以为傲的抚掌大笑,“证明他是孤的种!”? 第200章 太子这一家   胤礽留在了永和宫用膳, 他还叫了石氏将弘皙带过来。   石氏膝下无子,对胤礽存活下来的次子格外疼爱。兴许是因为这些,李佳氏对这位太子妃十分尊敬。   掌权的嫡福晋和得宠的侧福晋和睦相处, 毓庆宫自然也风平浪静。   婉绣敬这样胸怀的女人, 见了石氏也忍不住笑, “还是你们好,知道我一个人没意思, 还特意来陪。”   “姑姑客气了, 十四弟若不是被师傅拉着,他这会儿也该在的。”石氏带着弘皙坐下,永和宫的家宴规矩并不多。那些繁琐客套, 只是在敞开门给别人看的。   幼子调皮捣蛋,最近跟着胤祀胤祥才有所收敛。想到胤祀,婉绣不愿多提, “不说那只猴子了, 用膳吧。”   石氏笑着先给德母妃夹了一筷子, 这个时候她该表现的不是夫妻情深,而是孝顺,“话是这么说,四弟和六弟却是很孝顺的。”   婉绣很久没机会好好看胤禛了, 她顿了顿, 看向胤礽,“老四最近在做什么?”   “四弟擢升为户部侍郎,上个月动身去了陕西,查询官员贪污赈银一案。那里人际关系复杂, 汗阿玛还让当地的巡抚知县帮着, 约莫两月就能回了。”胤礽喜滋滋的给自己夹菜, 他现在是身担重职,但几年下来事情也都熟能生巧了。尤其是最近汗阿玛在宫中,他只要拿个主意递给汗阿玛就是。大多而言,他的主意都被采纳。若有不妥的,汗阿玛都会细心的给他解释。   如此一来,自然是喜爱冲锋的四弟忙得脚不沾地,与他前两年的时候相差无几。   “他的性子,你怎么不拦着?”婉绣摇了摇头,“一年到头,我都没听他消停过。我这里见得次数巴掌都数的清,真是不像话!”   胤禛以前还好些,慢慢地差事上了手,乌拉那拉氏给他生了个嫡子,他就脚下生风不管不顾。不论是什么差事,但凡他看不过眼的,定要将此办好了才能顺眼。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惹得康熙还几度拉着她的手思量,这孩子自来尊贵,怎么活像幼时受了大苦大难似的。   毕竟没有难过,又怎么会这么小心眼。   是的,小心眼。   提到这个最亲最近的四弟,胤礽是既骄傲又头疼,以前两兄弟互相牵挂着,满宫艳羡。可大了就变了,人心越来越宽,事情也越来越多,就是他……   胤礽叹道,“莫说姑姑,就是孤,也有些时候不见四弟了。”   婉绣刚才气着了,言语上自然直接许多。如今听胤礽岔话,她这才觉得容易让人误会。不过彼此都不是什么生人,婉绣自然不用扭捏委婉,“是我气着了,总念着你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每日里醒来只想吃好吃的,听中意的故事。一小团的在我怀里,别提都粘人了。”   说起这个,胤礽深有体会的点头,“是啊,以前就觉得姑姑这里好玩,能纵着几分。”   可惜大了,汗阿玛再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玛粘人?”   今年才启蒙的弘皙生的一团可爱,稚童而显得滚圆的眼睛眨了眨,他看着阿玛,又看向了德玛嬷,扭着身子就要过去。   石氏想要拉他,却见胤礽摆了摆手,“用膳。”   “好孩子,先用膳。”婉绣笑道,她以前看小孩子不过是可爱点的小人而已。直到自己做了额吉,再看着孩子陆陆续续地成亲,自然心绪大有不同了。   弘皙高兴地忙点头,又小心翼翼的瞧了阿玛一眼。   胤礽挑了挑眉,没有理他。   只不过孩子的心思单纯,对在意的事情总会牵肠挂肚。更何况孩子们在小的时候,对自己的阿玛都有种效仿和敬佩的天性。更何况,胤礽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脾气说来就来的太子爷。   弘皙满心好奇,他早早用了膳,坐在一侧抱着腿巴巴的望着德玛嬷。   那副神情闹得婉绣都吃不下了,她现在也开始讲究养生之道,用膳多是七分饱的样子。婉绣放下了箸碗,正要漱口,却听胤礽呵斥,“弘皙!”   婉绣回头,只见弘皙作势就要下桌了。   胤礽和石氏也都吃完了,本来他不算失了规矩,婉绣不以为然的摆手,“弘皙过来。”   “姑姑,他”   “孩子小,爷小点声,免得吓着了。”石氏温婉贤惠的将饭后清茶奉上。   这不软不硬的,愣是把他的怒意给打断了。胤礽眉头跳了跳,定眼瞧着石氏,“他哪里小了?兔子不成?”   石氏面露疑色,“弘皙才三岁,爷您小的时候不也喜爱耍性子?”   “四岁!他四岁了!再说了,太子妃你不好好呆在毓庆宫里,怎么整日里就爱和外头的人听着胡言乱语!”胤礽被下了脸,还是被自己人所行,他气得想像往常一样捏捏这丫头的脸。   可惜他欲行,就有人阻拦了他。   “是我说的。”婉绣似笑非笑的对着弘皙招了招手,“太子有意见?”   石氏抿唇,露出秀气好看的面容来,“姑姑,咱们太子爷好面子!”   “姑姑,你也给孤几分面子罢!”胤礽手指敲了敲桌,他苦笑地指着石氏和弘皙,“这都是些不省心的!”   “爷,明明是您说要常来陪姑姑说话,免得姑姑聊赖。这件事,您怎么都忘了?”   胤礽眸子微眯,狭长的凤眼扫着弘皙,“晚些还有课,不能迟了。”   “儿子知道。”弘皙乖巧的应下。   胤礽勉强满意的朝着婉绣跪安,临走前拉着稳坐绣墩的石氏出了门,让她脸上的神色难以遮掩。   按理说,阿玛这样孩子多半会被吓到。偏偏弘皙视若无睹,一门心思的走到德玛嬷跟前,牵着她的手,满是孩子气,“玛嬷,弘皙想听。”   虽然说弘皙早已学了规矩和启蒙,但是凑近了,总有股大人们没有的香气。婉绣被他一句想听,哄得眉眼直笑也忘了笑话两个年轻夫妻,一心一意的张开怀抱将孩子拥在怀里,“你阿玛自小聪慧,只是你汗玛法管的严,学业极重,所以他越发的躲着你汗玛法,喜欢在这永和宫里偷懒。”   弘皙眸子睁圆了,抱着婉绣开始告状,“阿玛他骗人,他说他幼时孜孜不倦,还悬梁刺股!所以要我多学,多练,多看。”   婉绣偷笑,福至心灵的问,“那你额吉呢?”   “额吉说阿玛烦闷,让儿子顺着些就好。”   稚子童言,言之凿凿。   一侧的知春忍不住看了一眼,为大清这位太子妃游刃有余的处世之道而钦佩。   弘皙有胤礽的准话,他大大方方地窝在婉绣的怀里玩耍起来。他眼神也好,时常会恰到好处的递茶揉手,乖巧的叫人忍不住掏心掏肺对他喜爱。   怪不得石氏对他这样了。   婉绣顺水推舟陪他玩耍,直到时辰到了,弘皙凑在她耳侧问道,“玛嬷,以后我可以一个人来玩吗?”   “可以。”   弘皙高兴又问,“可以经常来吗?”   婉绣抚他的小光头,“可以。”   既然老子她都庇佑了,这小子自然也该给几分面子不是。何况,这孩子确实可爱。   弘皙得到了保证,这才跪安离开。   只是,婉绣就着喝茶低头,看着他规规矩矩的行礼,脚下却是跳着的。   “知春。”   “主子有何吩咐?”   “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套什么的文房四宝,都给弘皙送过去吧。”   “是。”   知夏叫人将余的的茶碗收了起来,回头道,“主子,您们对二爷真好。”   弘皙是康熙孙辈的第二个阿哥,第一个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只是那个孩子年幼多病,就连康熙都不敢给他赐字,将他养大些再说。   “孩子可爱。”婉绣欣悦。   “可是,奴才不大明白。主子和太子爷好,不必求什么,可咱们太子妃怎么对二爷也这么掏心掏肺的?”太子妃日后可是要入住中宫的主子娘娘,早晚都有自己的孩子。别人生的再好,可对她日后来说,只会自添烦恼。   知夏拧着眉头,她想不明白。   婉绣听了,不由望她,“若不然呢?你觉得太子妃应该怎么?”   “奴才不知道。”   “你出去吧。”婉绣皱眉,“圆枣杏仁这几日也该回来了,你这段时间出去管教小宫女。”   “主子,奴”   “出去。”   婉绣揉了揉额角,人的天性实在奇怪,她喜欢知夏的天真和直爽,却也头疼她的莽撞懵懂。若不是她大事明理,自己地位稳固,只怕也难留下她来。   想想石氏的好,谁不是有目共睹?不过进门年余,膝下无子也能将胤礽引得有了几分喜欢。以前那个宠冠毓庆宫的李佳氏侧福晋为了孩子,一样对着石氏谦卑恭谨,如今更是满心满眼都是身子不好的大儿子。   看似有些问题,可又如何?   石氏落落大方,婉绣有眼目睹,自有分辨能力,知道什么人好什么人不好。   说到底,那都是胤礽自己家的事。更何况,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秀女的家世、样貌、品性还是与哪家的姻亲,婉绣都要亡羊补牢才梳理一遍。若是遇到年纪大点合适的,留给胤祾也好啊。   想到胤祾,婉绣办事的效率登时就上来了。她翻开册子,提起笔来,闲来还叫了刘嬷嬷来作陪。她老人家已是高龄,不愿出宫理那些亲戚,如今在永和宫过得逍遥快活的。她年纪大,但是每听到婉绣提起一人,她约莫都能想起那人的姑姑或者哪个姐姐当年进宫的情形来。   事情不那么枯燥,时间也过得快了。   夜色落幕,红灯高挂时,婉绣叫刘嬷嬷陪她用了膳。膳食用了一半,毓庆宫来了个太监,来讨药膏。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里和历史上太子大婚的时间推迟了,所以太子妃的三格格蝴蝶了。   底下大婚同样推迟如胤禛,嫡子也时间不同。? 第201章 百尺竿头进   “胤礽怎么了?”   过来的太监是胤礽的人, 康熙来的时候,正好看着人拿了药膏走。   婉绣觉着好笑,捻了下珠子, “不是胤礽, 是他的福晋。”   “怎么说?”康熙坐到了里间, 拍着身侧。   “说是石氏今儿走的时候扭了脚,胤礽扶她回去。本以为没事, 没想到真的扭到了脚踝。我这里刚好有些好药, 就问我这里讨一些。”   胤礽毕竟是男子,不可能存太多女人家的东西,更不要说药效好还要顾及女子需求的药了。别的不说, 这外伤病痛是婉绣进宫多年都少有的。所以这些存了许多,多得婉绣怕留着坏了,送的时候也是要一送二的, 以至于太监满载而归。   不然康熙也不至于这么察觉敏锐。   想来次日都不用人仔细问, 满宫人都知道太子搀扶太子妃回去, 两人那恩爱无双的消息了。   康熙自己挑选的儿媳妇,如今儿子喜欢,她也争气,他自然满意, “嗯, 听说他两还到你这里用膳了。”   “还有弘皙。”   说到弘皙,康熙念起了另一个孙子,“弘晖呢?”   “孩子小,我让乌拉那拉氏不用总拘着来, 让他自在的玩去。”   康熙乐了, 牵着婉绣道, “朕丑话说在前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当年庇佑孩子,回头他们可不高兴你庇佑他们的孩子。”   自个儿小的时候,自然是躲着黑脸的汗阿玛,喜欢找个人能帮着得到庇荫。但轮到自己做阿玛了,尤其是胤禛那样的性子,指定要撸着袖子来反将自己额吉教训一顿,然后扭着孩子回去再训斥处罚。   这种事,他定然做得来。   婉绣汗颜,“孩子真是讨债的。”   康熙呵笑,“是你这个额吉没正好样子。”   “没事,有爷在不是?”婉绣哪能被他三言两语唬住,反以为傲的回握那手,“到时候我就带孩子去干清宫躲着,看谁还敢放肆!”   “你啊你!越老越不长进!”   本来宫里都说永和宫的德妃和气温婉,越来越没脾气。连着康熙这么看着,都觉得她的性子变了。说不上失望,毕竟人不能千篇一律的还会老样子。何况婉绣确实不是当年的小宫女了,虽然也有了撒脾气的能耐,但是也不能真的放肆不是。在这一点上,婉绣向来都严谨堤防,以至于宫中没什么人说过德妃恃宠而骄的话来。   只不过,这不代表这人就没脾气了。   康熙心里高兴她私下里的小性子,却故意摇头叹道。   婉绣不理这些,笑着吩咐奴才备水进来。她喜欢早些洗漱更衣,后面再慢慢和康熙聊。   这一夜如往常般,几欲歇下的时候,有几个宫女到了永和宫来,可惜无功而返。婉绣得知的时候,还是次日知春说的。   “详细还是知夏和奴才说的,听闻是和贵人身边的奴才来求太医,说她家主子不舒服。”   “太医院那里没人么?”   “是有的,只是这些日子来皇太后受了风寒,值夜的就剩一个中太医。可惜和贵人去的晚了,中太医被宣庶妃叫去了。”   宫里除了得宠之外,总有几个格外不同的低级嫔妃。   若说和贵人瓜尔佳氏因为族里缘故,进宫就封了贵人,还曾得过一段日子的恩宠叫人艳羡外,那宣庶妃才是让人真眼红的。毕竟,人家是当今太后的妹妹。虽然不是先帝的淑惠妃那样年纪相仿的格外亲近,那也是在宫中难得的自家血脉。   若不是蒙古势大,不讨康熙喜欢。宣庶妃大约也能有当年淑惠妃的尊荣了。可即便如此,她的吃穿没有一样不精致华贵。   “庶妃怎么也叫太医了?”   “说是前几日给太后侍疾,身子有些亏了。”   婉绣露出几分嘲笑,照顾太后都能亏了,真是骄矜的身子。   “还好有干清宫的公公们在,见那几个奴才想要闹,直接就捂着嘴拖下去了。要不然,主子可要被和贵人败坏了名声。”知春有些忿忿不平,毕竟昨日还有皇上在,和贵人的样子很难让人不想歪。   “宫里各司其职,太医院不是惠妃管吗?”   “奴才昨夜听说,主子南巡的时候,和贵人的清贵脾气使到了宜妃娘娘那里。惠妃娘娘出口说解,可和贵人硬是不肯低头。两位娘娘就算不说,这和贵人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婉绣听了直摇头,“还真是个格格。”   知春闻言点头附和,“是啊,所以才便宜了密嫔娘娘。”   “等会子你送些药和补物给太子妃,还有前些日子寻得温补药给李佳氏那里,让太医看着用。”   “是。”   “和贵人那里……”   “昨儿魏公公催了人,说今儿早来了太医就带去和贵人那里,如今约莫都去了。”   “嗯。”   魏珠这个人啊!   “太后、庶妃还有和贵人,有什么消息都立马上报,看紧些免得怠慢了病情。”婉绣想了想,最后吩咐道。   知春思忖着,低声问道,“奴才莽撞,想问主子,您这样体贴和贵人。可她不一定领情,还容易得罪了宜妃娘娘。”   “宜妃没那么小气,至于和贵人,本宫不过是尽了掌事之责罢了。”   “奴才明白了,定然遵从主子的吩咐好好瞧着。”   “下去吧,细碎的活儿丢给知夏就好。”   “……是。”   婉绣梳理了手边的册子,眼看着日子要近的时候,没想到太后好了,她身边的刘嬷嬷却病倒了。   “怎么样?”   “娘娘,请这边来。”   钟太医请道,婉绣以前用惯的御医许多都告老还乡去了。这个钟太医是里头比较年轻,但医术十分出众的一个。   “可是很严重?”   “回娘娘的话,刘嬷嬷这不是病。”   婉绣挑眉,自信自若,“永和宫里还能有其他的?”   “自然不是,奴才方才望闻问切,这刘嬷嬷是早年拖了病,如今又年事已高,这才缠绵床榻之上。”钟太医拧着眉,“奴才家中故去的阿玛,当年也是这样情形,所以奴才记得格外清楚。   ”   “你这么肯定?”   “当初宫中几位御医圣手被奴才求去,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还有多久?”   “这,若是放宽心思来看,有个半月罢。”   “有劳太医这些日子,留神些。最好送方子,只求她轻快的多几日。”   婉绣的要求已然是难为人了,她末了道,“尽力就好。”   “是。”   婉绣的童年的长辈中大部分是额参,几乎是没有玛嬷这个人。听说她当年也是个脾性很好的佳人,只是照顾家中熬坏了身子,不等孩子长大就撒手人寰了。虽然刘嬷嬷脾气有些怪,可她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在婉绣心里,她就像个贴心的长辈,是很好的。   她神不思蜀,引得旁人注目。   荣妃马佳氏扔了个瓜子过来,“德妃这是想什么了?”   婉绣抬头,“荣妃说什么?”   “你还真的没听啊?”郭络罗氏笑着推了推册子,“咱们荣妃姐姐说看中了个丫头,到时候你瞧可以就留下来。”   “给三阿哥的?”   “不然呢?”马佳氏一个白眼丢过去,带着几分责备,“这选秀之事兹事体大,你怎么还魂不守舍的?”   要知道她当年连半点宫权都摸不到,待到后来可以了,心思也不在这里了。如今看着德妃这样,自然要挑毛病了。   这事不是什么私密,婉绣没有遮掩,“是我身边的刘嬷嬷。”   宫里的消息都是通的,马佳氏缓开眉头,道,“想开就好了。”   惠妃纳拉氏笑盈盈的将笔放下,“难过是在所难免的,可人总是那么一天,你是幼辈可不能显出愁色来,反让她担忧了。”   婉绣不由看她一眼。   郭络罗氏拍着婉绣的手,“我也见过刘嬷嬷几回,她是个剔透人。”   “我知道,只是一时舍不得罢了。”   婉绣笑了笑,“我知道的。荣妃要哪家的格格,再和我说一次,免得我不记得了。”   胤祉和嫡福晋董鄂氏相敬如宾,最宠格格田佳氏,只怕有了一儿半女就能抬做侧福晋去,荣妃自然要费心思再送些进去,让院子里更热闹才行。   “是这个王氏……”   马佳氏说的认真,婉绣笑着听得仔细。虽然只是个格格,可马佳氏的心意,婉绣不得不领。   眼看着荣妃说,德妃听,气氛竟莫名融洽时,纳拉氏只觉得嘴里的茶饮之无味。   说来也奇怪,往年选妃皇上都是不管的,或者让她们四妃协助。后来荣妃不管庶务,渐渐地就成了德妃做主持,她与郭络罗氏换着协助。但是德妃不图这些,许多事务都交她去办理,忙碌起来还得到宫中许多殷勤,纳拉氏心里慢慢地也就喜欢上了。   可是这一年,皇上就只点了德妃一人主持。   纳拉氏想到自己有些日子不见皇上,不由垂下眸子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放宽了心,还是其他御医开的方子好,刘嬷嬷的身子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半个月后,她吃的少但人精神并不差。   婉绣松了口气,认真的拿着抄好的单子,想着忙完这几日她就好好陪刘嬷嬷去。   选秀除了秀女之外,还有场地人手、所需的叠花香囊等都是要她亲自确定下来的。好在这不是她头一回办差,上手后也就不难了。且她预备时多用心,到了现场就有多自在。   最开始是镶黄旗和正黄旗的秀女,康熙亲自坐镇挑选。婉绣坐陪,眼看着康熙用挑萝卜花菜的眼神去做剔留。若是问到了她,她也直言表达。毕竟人人都说秀女讲究品行,总将容貌说的极低。可事实上,长得好看的确实不少,这也是都夺人眼球的一点。   只不过看多了就会发觉好看的似乎都不在前两旗里,除了有些家世出众的,有许多都被讨去了做侧福晋。   显然郭络罗氏也知道这个事情,后来几日在康熙不在时厚着脸皮跟着婉绣一起,坐着过了一大把的眼瘾。想来她是闷坏了,瞧人的眼神格外的关注,遇到好看的还会问上几句。因为这个,婉绣已经看到有几个秀女显出几分俊色或是才气来。   郭络罗氏似乎没放心上,待到最后那日,临走时还要摸着脸羡慕道,“我要是有那样的脸,也不会被皇上嫌弃了。”   “你这话,可是要吓着别人了。”   “我一把年纪了,有自知之明。”郭络罗氏不以为然,起身道,“你快去和皇上禀报吧,我先回去了。”   “等着,”婉绣叫住她,“你若是喜欢,那几个我给你留着。”   郭络罗氏摆手,“给我做什么?嫌翊坤宫还不够闹啊!”   婉绣听了都想啐她,“美得你!我是说你儿子。”   两个儿子都领了差事,尤其是九阿哥胤禟还是郭络罗氏最喜欢的小儿子,长相就颇为俊美秀气,简直就是郭络罗氏的心头肉。婉绣不信,她当真不知道人家秀女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以皇上的旨意来办。”郭络罗氏似模似样的说着,眨了眨眼就走了。   中选的秀女都各有安排,还巴巴的等着圣旨颁下。婉绣做齐了这件事,就差最后的交差,她心情很好,“皇上可在宣见大臣?”   太监低头,“回娘娘,皇上方才叫人传话,正巧有人拜见。”   “嗯。”婉绣点头,“那咱们走过去吧。”   回宫来的圆枣喜滋滋地扶着自家主子,“主子,这回宫里好像没添什么新人呢!”   “怎么?觉得我小气?”   婉绣挑眉,选秀一事其实对她而言算是美差。哪怕她不贪,也委实受到了许多殷勤。   圆枣想到上一回被惠妃挑了好几个汉人女子,哼了哼,“主子是秉公办事,谁敢说小气?”   ‘刘嬷嬷……德妃忘恩负义……’   ‘包衣出身……一朝得意……’   圆枣说完话,再抬头却见主子神色异常,“主子?”   因着没有留神,听的消息都是断断续续的。婉绣回握着圆枣的手,“叫人不要声张,陪我走走吧。”   “……是。”   仪仗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七拐八弯后,在西六宫的甬道上清道的奴才停步在了拐角处,也终于让人看到了罪魁祸首。   “笑话!德妃是什么出身谁还不知道。她如今鸡犬升天,丢开恩人,只顾着自己光鲜亮丽,像什么话!”   “哎,平日里装的再好,可到了紧要关头就能看出这人的好赖来了!”   “幸好当初德妃清高不见咱们,要不然大家都以为咱们也是白眼狼!”   婉绣拽住圆枣的手腕,这丫头莽撞,好在最听她的话,如今咬着牙在旁听着,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两个粉青宫装生面孔的嫔妃。她前几年少在宫中,对这些小嫔妃是没什么印象的。   可不妨碍今日就要将她们牢牢记住的决心。   当场除了两位,还有一个着杏色宫装的贵人。   “娘娘不曾亏待咱们半分,怎么在两位贵人眼里,竟然全然不顾?只记得自己那小肚鸡肠的妒忌!如此嘴脸,不知你们族中人知道几分!”   “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和贵人!”   粉装贵人气声而起,显然是个藏不住性子的人。反而是青装贵人压着她的手,缓缓指对,“自家扫取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和贵人,莫要忘了你自己早前说的话。”   瓜尔佳氏面薄,又一直躲在人后,遇到这样的小人,气的面红耳赤。她凝眉沉声道,“我做什么自然记得,只是两位贵人别顾着自己好坏,该记得皇上早已为娘娘抬旗一事,这件事纵是乡野也有听闻。若今日的话传出去,那就是你们对娘娘不敬,对皇上不尊!”   “胡言乱语!”   “若真是胡言乱语,你又何必紧张?”瓜尔佳氏捏住了点,心下松快来,言语也逼出几分狠劲儿,“这样的大不敬,就是掉脑袋都死不足惜!”   “普天之下谁不敬皇上?咱们进宫侍奉,不就是家中和自己的殷盼,能让皇上偶尔也能高兴高兴?皇上喜欢德妃娘娘,咱们自然也喜欢高兴。但德妃娘娘若德行有亏,坏了皇上清誉,那自然怪不得我们变脸了。”   “强词夺理!皇上何需你来败坏!”   瓜尔佳氏辩驳无力,引得青装贵人气焰尘嚣直上,“都说和贵人出身名门,饱读诗书,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可惜百闻不如一见,自私自利的货色,自己胆小如鼠,竟然也跑出来为外人说话?怎么?别人随手扔的一点甜头就迷得你五迷三道,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口下无德,”   粉装贵人笑着上前,却见不远处有仪仗而来,仪仗前的竟然是缓步而来的德妃!   “德妃娘娘安。”   纵是嚣张跋扈,她还不至于忘了形,反应灵敏的行礼叫安。   还争锋相对的两人自然也是如此。   婉绣走的不急,她拍了圆枣的手,走到瓜尔佳氏身前来,“和贵人起来吧。”   “谢娘娘。”   瓜尔佳氏起身,她看着婉绣,神情里只有些许的好感。她在宫中靠的是氏族,因而看人也求得不同。   “病可好了?”   “好多了,还要谢娘娘照顾。”   “你还年轻,多仔细身体,别因而错过了宫里这些好玩的。”   好玩的?   “和贵人没见过吧?”婉绣笑容可掬,她看着似有察觉略有些不安想要说话的粉装贵人,“来人。”   “娘娘,请德妃娘”   圆枣将袖口里的布巾一把塞进了贵人嘴里,她时常带着两张,以防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布巾自然也不干净,贵人瞪大了眼睛,却被圆枣狠狠地捏住了脸。   眼瞧着那眼里满是羞愤,婉绣戏谑的翘起了嘴角,“圆枣退下。”   “是。”   “来个力气足的,掌嘴八十,跪在甬道上。不到天黑,不得起身。”   “是!”   仪仗里的走出来一个奴才,粉装贵人看他肩上衣衫磨损厉害,瞪着眼睛嘴里直哼哼。   婉绣连眉眼都弯俏,兴致好到了极点,“慢着,贵人毕竟是主子,怎么好让太监动手伤你们的脸面?”   粉装贵人才要舒口气,却听见那人柔声笑语,“那就你来动手吧。本宫听你言语颇有章程,想来说的话她才能听进去。”   一直低着头的青装贵人惊愕抬头,她眼底里还藏着几分轻视,如今更是怒色难掩,“娘娘,您”   圆枣一巴掌打了过去。   “八十一个,你们自己打,打不完就跪到你们主子来找我。”婉绣扫了圆枣一眼,临走前看了瓜尔佳氏后离开。   粉装贵人虽然轻挑,可她不蠢。婉绣才一步,就听到她掌掴青装贵人的脆声。   “主子,奴才回去就自罚。”   “手打疼了?”   “嗯,都红了。”圆枣可怜兮兮的将手心露了出来。   婉绣看了很是满意,“回去擦点药,就罚你今日不许吃肉。”   圆枣摸着肚子,却难掩脸上的眉飞色舞。   婉绣交予差事时,先就将她处罚了两个嫔妃的事上报了。康熙看着她,“看来是她们不懂事了。”   “爷不觉得我心眼小就好。”   心眼小,可以说很多事情。康熙点头,“是哪两个?”   婉绣一时愕然,“我哪知道?”   康熙没成想这样,婉绣的神色委实太过实在,让他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爷不信?”   康熙摆手,他捏了捏婉绣的手心,“朕信你。”   婉绣带着这句话,就这么歇在了干清宫侧间。次日,她又带着康熙的赏赐回宫。   贵人被当众互打脸,这样的事简直奇耻大辱。宫中人当夜情形,还略有些收敛,宫外却不同了。   别的不说,朝中就有数人就以皇上的家事为天下事而进谏。除此之外,两位贵人的家中自然也是顺水推舟,递了牌子跪在皇上跟前哭诉。   这让身旁的恭亲王常宁看得直摇折扇。   康熙看着易贵人的阿玛像是个女人家一样,嘤嘤呜呜的哭,百般指责德妃的轻狂,他烦躁的将奏折扔到了地上,“哭完没?”   “奴,奴才”   “把猫尿都擦了,好好说话。”   易大人拿着衣袖擦脸,老脸上折出一朵花来,“是是是,奴才这就擦干净。”   “你们说了不少,朕也听明白了。”康熙敲了敲桌,“你们是觉得德妃此事不妥,应该给个交代?”   易大人心里忽上忽下,但他见皇上言语平缓。想到德妃不过一个女人,不由得高兴几分,却没有察觉到一侧用折扇捂脸的常宁,拱手应下。   听着连点客套话都没有,康熙笑了,“易大人觉得德妃不足,那贵妃如何?”   作者有话说:   元旦节快乐~   祝亲们和婉绣一起,在19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第202章 擢升德贵妃   贵妃?   莫说易大人瞠目结舌, 纵是常宁也不由侧目。   宫中的贵妃除了那几个是皇后近亲外,谁还能有这样尊容?   四妃盘踞多年,谁不想更进一步?但是任朝中人如何思量, 都不想会是后来居上的德妃一路高歌!   “没意见?顾文星, 去宣旨罢!”康熙怕了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 恨不得马上将事情定下,免得糟心。   可皇上无家事, 这话并不假!底下的几个知道办坏了事儿, 恨不得捶胸顿足,怎么也不愿看到自己功亏一篑,反给他人做嫁衣的道理!   “皇上, 贵妃”   “怎么?这天下就你能为女儿伸张正义,还不许朕给自己女人给个尊荣?”   这话说的,谁还敢接?皇上瞪着眼睛说瞎话, 怎么都要维护德妃, 不是, 贵妃。那他们这些奴才,谁还敢置喙半句?只怕他们现在下去,也都差不多告老还乡了。   易大人受到了同僚的目光指对,忙伏下身告罪, “奴才爱女心切, 听到消息后就心疼不已。顾不得规矩和实情,竟然冤枉指责了贵妃娘娘,还让皇上伤心,奴才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莫要因为奴才, 而气到了身子, 实在不值啊!”   常宁躲在扇后摇了摇头, 将这几句记在了心里,他记得是哪一场戏来着,倒是很适合拿来唱。   入仕为官,刚踏进来的年轻人总是一副铮铮烈骨,总想着报效国家,得到皇上的青睐。但时间长了,许多人能力尚未长进,心思却滑了许多。像是这样油腻的话,几乎许多人都是张口即来。若不是因为皇上不喜欢,怕是还有更多的好听话要说出来。   即便如此,早有定论的康熙爷觉得不适,指着他们一脸的嫌弃,“几个爷们,不在正事上尽守本分,却要纠缠后院私事,不成体统!”   “是,都是奴才错了。”   “那日后就做好样子,给贵妃看,给朕看,给天下人看。”   “噗咳。”   常宁转过脸端起茶,引得康熙沉眼看他,骂道,“都滚出去!”   “是,奴才现在就滚。”   几人退着身子到了门处,那高高的门槛在前,易大人眼珠子一转,扭着发福的身子在门槛上翻了过去。   顾文星看着几人动作如云流水的出了去,他将早已书好的圣旨捧来,“皇上,易大人他们都滚了。”   “嗯,去吧。”   “是。”   “你也给朕出去!”康熙看着纹丝不动的常宁,指着门口道。   常宁不以为然,他起身背着手,“皇兄,臣弟这就去礼部督促。”   康熙神色不动,恍似不曾听见什么。   但常宁却很了然,他笑着跪安而去。   “魏珠。”   “奴才在。”   “去,永和宫。”   这样好的消息,就给顾文星拿去了,他顶多听见几个格外好听的词,哪比得上自己的亲眼所见?康熙如是想着,身随心动,立刻就动身去了。   永和宫中。   最近宫中的流言风雨摇动,哪怕婉绣再怎么安然处之,这外头的风声也没有半点减弱。永和宫的奴才们被管着,大都是低调着没有生事。几个大宫女,也都被她拘着去练大字了。   主子叫奴才习字修身,这是最大的抬举和福分了。纵是圆枣和知夏,两人皱着山丘眉,抖着手一次又一次的认真练字。   奴才们打发了,婉绣叫二等宫女陪着去了花房,修整一番后这才提笔准备画画。   画画有助于修身养性,细致到画中的每一根青丝,那都要作画人平心顺气的去完成。婉绣很久没有画了,她就着花房景色描了大致,只是始终不大满意。她端看了两眼,“这画的什么呀?”   一旁研磨的青枝伸长了脖子过来看,“主子是画前面那朵曼珠沙华?明明很好看啊!”   火红色的曼珠沙华身披针形花瓣,耀眼而随意的伸展开,青枝一眼就看出来主子画的是什么。   “好看?”   “嗯,奴才一辈子都画不了这样的。”青枝看得目不转睛,还叫了一侧红珠,“红珠你看是不是?”   这几个宫女都是知夏地下□□,懂得规矩,性情却是留了几分年轻。红珠横了青枝一眼,对婉绣投以最诚挚的仰慕神色,“主子这是看得心境,哪像你啊?就用这一对眼珠子来看。”   “你,”青枝气得鼓了腮帮子,“就你能!”   “你还懂心境?”婉绣有些意外的看着红珠,永和宫的大宫女一个都不肯放出去,底下的二等宫女倒是新新鲜鲜的,几年一换。前一批她才亲自挑了点嫁妆送走,这一批的丫头不过大半年的日子,她见得自然不多。   红珠笑着福身,“奴才本来是不懂的,是知夏姑姑教了。说主子善弄花草,画的一手好丹青,所以让奴才们伺候的时候要用心。千万不要扰了主子清净,免得坏了兴致。”   作画讲究实境、气境、意境和心境。青枝看的是实境,与婉绣刚着手时是差不多的。但是平心而论,婉绣也不觉得自己到了什么心境。   奴才们溜须拍马,婉绣自然受着,“你这丫头会说话,知夏怕是没少带着你疯。”   “主子真厉害,知夏姑姑就是最喜欢红珠,连好吃的都给她留一份。”青枝忍不住地发酸起来。   人的五指尚有长短,更不要说是宫里无亲无故的两个人了。知夏能和红珠投其所好,也不见人和她说什么,足以可见她的心思不坏。当然,青枝也不差就是了。   “没事,晚些我也给你留一份。”   婉绣闲来赏赐好吃的,几乎是永和宫的奴才们众所周知的事情。她赏赐不是不是饭后施舍,多是早前想好,让人和小厨房里知会一声,热腾腾的给端上去。久而久之,永和宫里也多了好些贪吃鬼,也将此赏赐爱如珍宝。   青枝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得到了这份赏赐,高兴地忙点头福身,“奴才一定好好吃!”   “你爱吃什么味?”   “辣的!”   “那正好,钟厨子就是四川人。他的川菜烧的一绝,又香又辣,吃得人胃口大开。你去让他给你炒,他看你瘦瘦小小的,肯定会做弄。”   说到自己养出来的小厨房,婉绣对每个人都记在心里。谁擅长什么,喜欢什么,她都可以脱口而出。   青枝笑嘻嘻的听着,迫不及待的扯了扯自己崭新的秋装宫服,竟抹了下嘴角,“奴才听得哈喇子都流了。”   “没出息。”红珠嘟囔一声。   婉绣这么说笑几声,再低头来发现自己更没有心思作画了。她走去窗前,轻轻推开窗棂去看,“不早了。”   方才还嬉笑的两个丫头顿时噤了声,她们看主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可是宫里人心思坏,总盼不得别人的好。虽然说主子看着静心不被旁物影响的样子,只怕心里委屈着呢。   窗外是永和宫侧殿的前院,只见着一颗老树盘龙上天,院中置放几处缸子。缸子上轻晃晃地几根莲花枝干摆着,还不如刚搬到廊中的万寿菊夺目。   万寿菊小巧,但长得极好。那是她准备再过几日,就要送到慈仁宫的。   婉绣正要出门去看看,却见云楼匆匆的从侧殿前走了过来。   ‘呀,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是大喜事啊!’   ‘老哥,你看见什么了?’   躲在花房里的花儿们似乎听见了什么,只是影影绰绰的还不仔细。但是站得高听得远的老树看得清清楚楚,还颇有兴致的要卖起关子来了。   云楼是跟了多少年的奴才,婉绣瞧着就知道情形,顿时将那些声音阻隔在外,等到人到了跟前,不用她问就听见了贺喜声,“主子大喜!顾总管领着圣旨来了,说要给您贺喜呢!”   能让干清宫大总管亲自来贺喜,还带着圣旨的事情,几乎不用人去猜想。   婉绣叫起,抬脚就走了。   青枝和红珠对了一眼,连忙上去扶着,“恭喜主子!”   顾文星有些年没有来这里了,他微微垂首,见了婉绣没有过多寒暄便宣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本齐家、茂衍六宫之庆。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悖。咨尔德妃乌雅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进封尔为德贵妃。其益懋柔嘉、翼中壶而敷雅化、永怀祗敬、导嫔御以树芳型。钦哉。”   “谢皇上隆恩。”   “贵妃娘娘,这腊月初十就是您的册封典礼,您这是大福!”   “顾总管也笑话本宫?”   顾文星笑着交了圣旨,领着赏钱低声道,“奴才这是替贵妃娘娘高兴。”   “高兴,都高兴地不知所措了。”婉绣状似无意的瞧了院里,“不知道除了永和宫,还有哪里大喜?”   “没了没了,这就是娘娘您的好日子,除此之外就是承干宫的章佳庶妃追封了敏贵妃。这,还不是娘娘您心善。”话到后面,顾文星的话语低得微不可查,若不是他有意只给德贵妃听见,只怕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婉绣松了口气,“那就好。今日本宫大喜,知春去拿钱来,永和宫宫人都赏五两银子。再叫人做些好吃的,热闹热闹。”   “奴才谢娘娘,娘娘吉祥。”   “顾总管,皇上可在干清宫里?”   “是,正等着奴才回去回话呢。”   婉绣喜眉笑眼的抚了抚衣衫,“不用了,本宫亲自去回话。”   顾总管转过身,他将院子大大方方地瞧了一眼,笑呵呵道,“是,娘娘亲自去,皇上定是最高兴地!”   作者有话说:   康熙:看看咱的贵妃娘娘开不开心,意不意外?……咦,朕为啥要躲起来?? 第203章 喜事连连来   待到婉绣在干清宫的侧间喝了碗茶后, 康熙这才姗姗来迟。他皱着眉头,似乎被政务繁琐扰的颇为头疼,走到跟前坐下也神不守舍般。   “爷不高兴?”   “没有。”   “那我给爷说个好笑的故事吧!”   康熙侧目, 身前微微起伏, “说来听听。”   “……”婉绣本来想着笑着, 她推了茶碗过去,“不若等爷缓口气再听?”   “乌雅氏!”   “诶。”   “……”   康熙怒目相对, 被这么一声甜丝丝的应声愣是打得烟消云散。婉绣面容依旧年轻, 只要她愿意,装作一副让人讨人喜的模样来,就很让人骂不下口来。康熙指着她, 手指还抖了抖,“你真是,胆大妄为!”   婉绣臻首娥眉的俏丽一笑, “这还不是爷对我宠爱有加。”   言下之意, 胆大妄为也是你惯得。自己惯得, 没道理说她的不对。   康熙哼声,“朕是老眼昏花了,没宠对人。”   婉绣闻言莞尔,她扭身在矮几上撑着, 一手向前越过彼此勾住了他的腰带, “您是大清皇上,千秋盛世!什么时候老得?我怎么不知道?”   康熙气得脸色发狠起来,“遇上你那会儿!”   婉绣恍然大悟模样,心里数了数, “皇上, 您竟然是二十生华发!如此辛苦, 可见国务政事实在累人!”   二十?   可不是二十岁!   若不是年轻遇到她,时日长了又有些喜欢,哪里容得她这样放肆!   康熙将手拉住,“过来。”   婉绣听话的走到了他跟前,顺势就坐到了其身上。   “……”康熙无奈,他微微仰头看着婉绣,“朕让你来揉肩。”   “这不是一时高兴嘛。”婉绣说着按了按他肩头,发现硬的厉害,她稍稍使力似乎还有些疼的样子。   康熙眉峰不动,“少见你这样高兴。”   婉绣拍了拍,起身,“我现在是后宫之首,以后谁要还敢说我半点不是?”   “呵。”   康熙冷笑,那两个已经是世间少有的蠢货。以为这样的傻子,在宫里很多?   婉绣将护甲褪下,认认真真的给康熙揉肩按摩。这时常在桌案前批奏办公,劳心伤神。以前年轻尚可以尚可以忽略,顶多日后再去布库和演武场活动活动就好。可如今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就算是保养着,也不能忽视了年纪。   投桃报李,婉绣认认真真地给康熙松乏身骨。待到她手下力度轻了许多,她才发觉康熙竟然毫无反应。她侧过身子去看,只见康熙的眸子阖上。   “……”   “回去吧。”康熙抚她的手,“朕还有许多事要忙,晚些再看。”   婉绣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小丫头,爷紧着自己就可以了。”   末了道,“爷忙起来顾不得旁余,不若我去叫膳房给你备晚膳。”   “也好。”   有婉绣挑剔的舌头做主,肯定可以在老祖宗的规矩下吃到自己喜欢的。康熙虽然不说,但是她总能知道一些。   “对了。”康熙看着她将护甲戴上,下了炕就要出门,当即叫住了人,“你是贵妃,如今是六宫之首。庶务要办好,但也不要累着自己。”   婉绣福身,“爷忘了,不是还有惠妃吗?”   “嗯,荣妃近日闲得很,也让她忙忙。”   “是。”   “跪安吧。”康熙眯着眼瞧了她一眼。   婉绣出了干清宫,才恍然记起自己忘了册封典礼和敏贵妃的丧事。   不过等她回了永和宫,自然就忙碌了起来。譬如在次日晨起,永和宫的宫门前就候了数位嫔妃。   原来的四妃相处融洽,徒然有人更上一层,于公于私她们都该做来贺喜拜访。三妃都来了,那底下的嫔,还有贵人一流自然也不敢缺席。   知夏高兴地站在院门前通禀,“各宫娘娘都来给主子请安了。”   圆枣拿着木梳仔仔细细地给主子梳头,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可圣旨已下,日子也都定了。这就是她家主子以贵妃身份第一天面见嫔妃,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才不埋没了主子的好颜色。   婉绣任由几人围着自己转悠,直到看见知春捧着一件正蓝色的宫装来。   宫中规矩多,女人们换的衣服颜色也十分讲究。但凡和正一字碰上的,那更要小心了。婉绣肤白,又偏爱浅色,所以不曾有什么忌讳。如今看见了这一身绣满芍药的宫装,她陡然回过味来。   “主子,这一身特别好看!今日穿着最合适不过了!”   “这是?”   “主子忘了,是皇上赏给您的。说这匹很是难得,特意叫绣房给您裁了穿。可惜您觉得颜色太正,就一直放着。”   婉绣眉头轻轻挑,知春便闻弦知雅意,“主子,皇上待您可上心呢!”   若不上心,也不会提前送这些?   可惜她一贯不喜欢这些,反而扔在了一旁。不怪他昨日还小心眼,特意偷窥她的反应。   “快穿上,主子!”   “这个……”   “您这回可不能再推了!”   杏仁也跟着拿了起来,看婉绣没有生气,几人笑着就把她带到了屏风后面去。   嫔妃看到婉绣盛装出席,大都大吃一惊。   郭络罗氏吓得手抖,稳住茶碗后直直地瞧着婉绣,半晌没有说话。反而是马佳氏目光流离几许道,“贵妃娘娘真是丽质天成。”   纳拉氏看着上首的女子,岁月流淌让她的清丽添上了最柔媚的气质,原来的不羁和棱角早已抚平。只剩下这样一个柳眉如水,恍若洛神的女子。   同样是深在宫中,同样是变了模样,偏她显得娇俏,显得如鱼得水。   “这么看,贵妃似乎和和贵人一个年纪的。”   瓜尔佳氏听惠妃提起她,她起身道,“惠妃娘娘说的是,只是奴才看着,贵妃娘娘更好看些。”   “和贵人是气色亏虚,让我占便宜了。”   纳拉氏看着瓜尔佳氏,“是有些。”   “谢谢贵妃惠妃体贴,奴才再养几日就好了。”   “那就好。”   婉绣点头,“宜妃,你有什么事?”   这么一个大活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搁谁都不能视若无睹,还全然当做不知。   郭络罗氏笑了笑,“没事。”   “那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奴才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看您,不看您做什么?”郭络罗氏说的很是讨巧卖乖。   婉绣被说的无话可说,又被恰到其处的讨了好,“行,以后宜妃什么时候想看就来看,本宫绝不拦你。”   “奴才谢贵妃娘娘。”   郭络罗氏大方谢恩,她那副神情叫旁人叹而观止。   众人很快就散了,一来婉绣少有结党,二来永和宫的客人络绎不绝。   婉绣才从慈仁宫回来,就看到了乌拉那拉还有弘晖。   “弘晖给玛嬷请安,玛嬷金安。”   两三岁的孩子长得最是可爱的时候,那大半个月光头下抿着小嘴,看她的目光里满是亲近和仰慕,就算是不认识的都觉得他可爱。更不要说,这还是自己唯一的小孙子!   婉绣觉得连忙招手,让弘晖过来并一把抱我,“让玛嬷看看,弘晖是不是又重了?”   “重了!”弘晖握着拳头答应。   乌拉那拉氏才坐下,她解释道,“自从额吉之前说了我,弘晖回去后就胃口大开。今日知道要来看额吉,他还愁眉苦脸的,午膳愣是只吃了一碗,说要留着肚子来额吉这里吃!”   “应该的。”   婉绣将弘晖抱紧,任由那小短手抱住脖子,“祖宗的规矩是有一定的道理,可孩子小就不能饿肚子,只要不撑着就行!”   “是,儿媳都记住了。”   “嗯,府里可好?”   “都很好,而且儿媳今日来还有个喜讯要说呢!”乌拉那拉氏满是餍足的看着弘晖,语气扬了起来。   “哦,什么好消息?”人逢喜事精神爽,婉绣自然不会觉得好事嫌多的。   弘晖听了他额吉说喜讯,他忙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要有弟弟了!”   小孩子说了话就藏不住,婉绣都不用再问,就知道了消息。她惊喜的看向乌拉那拉氏,她身量是小时候拖了后腿,生的有些小巧,但是身子骨早就养好了。只是满服遮住了身子,让人根本看不出腹中情形来。   “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几个月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婉绣如今喜欢弘晖,自然也就期待后面的孩子。虽然不一定能一视同仁,但也都是喜欢的。   毕竟那是胤禛的孩子。   不对,“老四知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见额吉这样,她羞涩的点了头,“儿媳前几日刚确诊了喜脉,已经托了家书给爷。”   “这个胤禛!自己福晋有了身孕都不知道!整日里都是那忙不完的政事,真是个傻子!”婉绣气得直骂。   “傻子!”   弘晖笑哈哈的跟着喊了一声,吓得乌拉那拉氏要喝声说他。却不想婉绣被他哄得发笑,抱他更紧了,“大傻子!”   “大傻子!”   “额吉,这不好吧?”乌拉那拉氏想到自家那个刻板的四爷,再看两个笑成花的祖孙,只觉得头皮都麻了,“等四爷回来听见了,怕是要”   “那也要他回来听见再说!”   “听见再说!”   弘晖学嘴上了瘾,婉绣也十分慈祥耐心的拉着他手,道,“胤禛是个大傻子!”   “胤禛……四大傻子!”? 第204章 胤禛来考校   等到胤禛回宫来秋后算账, 乌拉那拉氏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格格也有了三个月的喜讯。   这花开两朵,好不快活。   胤禛来请安的时候, 婉绣就这么让他好好地跪了一个柱香来, 直到不久后就要出嫁的蜜糖过来帮着说了话, 她这才恍然察觉的回头来,“呦, 这是哪个稀客啊?巴巴的跑到我这永和宫来做什么?”   “儿子胤禛给额吉请安, 额吉金安。”   “你还舍得回来?”婉绣冷眼看他,拉着蜜糖坐下,“怎么?是回来和我辞别出京的?这是又要出去几年?十几年?还是干脆举家搬迁算了!”   蜜糖拉了拉额吉, “四嫂不是陪着您吗?”   “对,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没看到人还诸多忧虑,可这么一个身姿挺拔的儿子杵在跟前来, 婉绣反而觉得不耐烦, 看都不想看他, “都不知道忙的什么!”   “额吉,男子当以大事为重,汗阿玛派了差事,儿子就该尽心去办。”胤禛从蜜糖说话时就皱起眉头, 他发现自己在亲人面前失了宠, 显然有些沉闷,“额吉的这些话,汗阿玛方才就训了儿子一顿。”   什么意思?你阿玛说了,额吉就不能说了?   眼看着额吉怒目相对, 蜜糖嘴角动了动, “四哥你, 可真会说话。”   婉绣责怪的打了蜜糖一下,“要你多嘴!”   “额吉,四哥舟车劳顿还没来得缓口气就赶来了。茶都没喝上,您好歹让他先起来吧。”   “起来做什么?人家进门就跪,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这个人心狠手辣。他要跪,那就跪吧。反正回去了还有人心疼。”婉绣说着就起了身出去,她是真的生了气,有意晾他一会儿。   蜜糖走在后头,她笑道,“额吉为了四嫂真是煞费苦心,不知道我以后出嫁,遇到的是什么婆家。”   “你是公主,你还怕不成?”   “自然不会,我可是您的女儿,逢人听了不都要敬我三分啊?”   眼看着要出嫁,遇到的那个人又对她依顺着,蜜糖哪怕知道不过是政治联姻却也多了几分宽心和期待。别的不说,也让她对准葛尔部不那么怕了。心里这么一想,蜜糖也多了些女儿性子来。   前头的两个皇后,一个皇贵妃和贵妃,不是没有女儿就是不久后夭折。蜜糖身为她的长女,可不是要尊贵几分?后面两个女儿的婚事,怕也要掂量掂量了。   可这些所谓尊荣,不就是命硬够长,把她们熬死罢了。   婉绣不信这种虚荣,拉着蜜糖的手说,“世人都说女子目光短浅,对世事没什么长进,只知道在院子里争风吃醋。纵然你汗阿玛愿意给你们尊荣,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额吉说的,女儿明白。”   “当年额吉两手空空进宫为奴,转眼二十七载,虽离不开这座高墙深宫却也没什么遗憾了。”   蜜糖紧握着手,“额吉对女儿的栽培,蜜糖都谨记在心,汗阿玛对蜜糖也是众望所托。想来用不了多久,女儿还能接您过去玩耍呢。”   有了幕府和官职,蜜糖的出嫁就像是前朝的皇子被赐了藩地,另为一王一般。只要不自己糊涂,将差事办砸了,身后她还有了蒙古的支持,日后风光可以想象。   这是婉绣一开始设想过的蓝图,可是时间长了,她作为人母的心也就偏了。   “你的本事,额吉清楚,一定能吉言说成。可你这桩婚事,额吉更是看在达林太对你的份上才答应的。”   蜜糖脸红了,“额吉您说什么呢!就他那呆头鹅的样子。”   婉绣莞尔,低声说了一句,“他那样的很好。”   “怎么会?”   “就像你四哥,你们这些弟弟妹妹挤兑他,他可曾真的怒过?”婉绣拍了拍蜜糖的手,用过来的语态说道,“有些人老实只是表面,可有些人是真心实意的有自己的原则,为人通透,过日子是最好的。”   蜜糖想到了自家四嫂,说来四哥那样的性子,也从没见过他做什么,可是四嫂却格外满意和喜欢。就是后院里有格格出了喜事,她似乎也不动怒。   “你回去吧。”   婉绣走着走着就到了花房不远处,“你这几日还有什么快去忙吧!若有实在不懂的再来找我。”   “额吉怎么还劝女儿走?”蜜糖挽着手臂有些不舍,她觉得还没说什么就要离开,实在是有些记挂难安。   “行了,想起来说舍不得,想不起来恨不得早点走,还以为我不知道啊!”婉绣摆开手臂,“不是说以后让我去玩吗?怕什么!”   蜜糖闻言一笑,“是,女儿这就回去,把四哥也带走。”   “嗯,省得我生怨。”   婉绣忍不住又嘟囔一声,就这么看着蜜糖回了正殿。   “主子,您这一闹,四爷指定留着小阿哥生了才敢走。”圆枣上前安慰着,看婉绣要侍弄浇花,又叫人拿用具来。   “呵,你想得美。”   婉绣冷笑,“我这几个孩子,全是心眼小的,装得下一桩事就了不起了。”   心眼小的人,脾气都倔。做不好自己的事,只会自己钻牛角尖。钻不出所以然,那他这辈子都不痛快。   只不过你一个非嫡非长的阿哥,忙的脚不沾地的,你让康熙和太子怎么想?   不知是蜜糖说了什么,胤禛交了差事就歇下了。每日里都到永和宫来晨昏定省,除了看着妻子,闲暇之余去了上书房去督导弟弟们的学业。   这一督导,可算是让有些人吃尽了苦头。   被拷问前一日师傅所教,这是每日都会做的事情。胤禛来后,师傅就退让一步,让他来。   胤禛也不推辞,从最小的十七阿哥胤礼开始。胤礼今年才刚启蒙,问的问题十分浅薄,很快就到了胤禑胤禄两兄弟。这两个兄弟年岁相近,上学也都勤勤恳恳,对于师傅教的自然是谨记在心。   胤禵起初还听,后来发觉问的都是自己可以对答如流的问题,自然就松快了下来,还往胤祥的怀里丢了张纸条。   章佳氏的薨逝让胤祥近日来多事都兴致不高,他只是垂眸看了一眼,而后就这么看向了胤禛不语。   眼看着纸条躺在胤祥的腿上,胤禵惊得忙眨眼皮,嘿嘿嘿,看这里!   胤禵努力的想要让胤祥看来,可惜对方毫无触动。眼见着他眼皮打抽了为止,他又企图伸手去拿。就在奴才要帮着遮挡时,胤祥转过头来。   “胤禵,你在做什么?”   胤禛声色冷肃,有着说不出的气质,沉稳得像是他那老学究一样的师傅。胤禵敛起眸里的寒光,起身道,“我觉得坐的太久有点累,所以才活动活动。”   “那你今日都站着,午后演武场多练一个时辰。”胤禛丝毫不讲情面,甚至还有亲弟弟更要严厉的姿态。   一个时辰?   天都黑了!   胤禵脸一丧,“四哥,你这也太狠了。”   “凯则东胡阙巩,百炼精钢。你是阿哥,还扬言要做大清的巴图鲁,不过日行练习就叫苦不迭,推三阻四,成何体统!”   “四哥,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还想说什么?”   胤禛的咄咄逼人,让胤禵不敢言语,唯有摇头解释自己甘心受罚。   “你如今”胤禛想要说胤禵年纪不小,对比他当年着实有些过得逍遥自在了。可是这上书房里暂时没有领到差事,到了年纪还偶尔要到书房来的阿哥不是没有,甚至年纪比胤禵还大。他话没说出,便转了弯,“越来越没有正形,身为你的兄长,也是我的疏忽不当!”   “四哥,你这说的也”   “常人言三岁看大,细微见人。你这样大咧的性子,如何了得?”胤禛不容辩驳,他闷了气正好要抓人来撒气。如今他在,胤禵都能自如的挤眉弄眼。可见平时,他是如何的过分!说不准,还会把胤祥等人一同连累。   额吉对敏贵妃有披拂,也对胤祥有喜欢,他自然不容许有旁的事端而生。   “即日起,下了课就到我府里去。”   胤禵大声道,“做什么!”   “去就是。”   胤禛背着手站在他身前,“若是你再连问题都答不好,你就哪里都不用去了。”   书房一哥气得顿时涨红了脸。   小阿哥们看的目瞪口呆,胤禄更是亲切的看向胤禑。嬷嬷说得没错,宫里的人太吓人了!还是他们两兄弟感情好啊!   有康熙这样的严父在,阿哥们定然不会疏于学业。何况胤禵还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像胤褆一样出行,因而怎么放肆,在康熙面前都是乖乖巧巧的。胤禛见他对答如流,心下满意的叮嘱一句,“记得明日过来。”   胤禵懒洋洋地应了声,“是。”   胤禛上下打量着自家弟弟的华衫长袍,想了想,“穿的朴素些。”   朴素?   难道是出宫私访?   胤禵想到毕竟是两亲兄弟,有好处定然是给他啊!他这么一想,顿时来了精神,和之前一样振奋扬声,“是!”   出宫!   胤禵得意的撇了胤祥一眼,抖抖肩,让你不理爷!明儿爷可不带你!   胤祥低着头,没有理他。   欢喜得意的胤禵收了杂心,午后的演武场他不过多跑几圈,多打几套圈做比划,时间很自然的过去了。只是等他兴致高涨的去到了胤禛府中,看到短衣短裤在田间辛劳耕耘的四哥时,他抱着手臂如落冰窖。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对!你们一定要夸我!? 第205章 流光把人抛   胤禛试过去治理河水, 试过去安顿灾民,试过追着官员要钱,诸事等等他都不挑剔的尝试了一遍。说不上哪个更得心应手, 只是越接触就越心惊, 他也越发的不能容忍自己做一个只图享乐不知民愁悲苦的阿哥。   因而只要是汗阿玛和阿古叫他去的, 他都没有推辞。一开始是想要做好,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可时日长后, 他反而觉得是为了自己心安。   心安两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可不论有多难,胤禛都咬牙过来了。   坚持不易, 亲人支持更难。   胤禛将差事上交,又接连的被汗阿玛避着,无奈之下便陪起了自己的福晋乌拉那拉氏。福晋性情柔顺, 她虽然还小, 却懂得事情大小。胤禛觉得有亏, 索性除了请安就闷在了府里开始钻研起农家种植一项上。   府里被挖开一片,胤禛亲自用锄头将土挖开敲松。他思量着,翻阅了书,叫了两个老农来, 开始种起了芥菜和萝卜。这两个种物在深秋过冬的寒天生长, 属于比较好养活的吃食,胤禛兴致跃跃地撸起袖子来干活。   乌拉那拉氏心疼他,连孩子的衣裳都放下来,要给胤禛亲手缝制。胤禛得知后自然高兴, 只是他看了两眼, 让乌拉那拉氏给他裁短些, 衣带长了干活不方便还拖泥带土的。   这些土可是他特意让人运过来的。   胤禛一开始不擅农田,笨手笨脚的弄坏了几批种物,因而对这些格外看重。   后来,又抓来了胤禵。   胤禵怎么愿意做这种劳苦又要细心的活儿,他锤着后腰去找汗阿玛哭。可惜兄弟两的待遇一视同仁,一个不见,全都不见。无奈胤禵又跑去了永和宫,这一回倒是额吉更有心了。不过他跪着又哭又嚎半天,最后却见额吉叫人将一套素衫长裤,“难得这个机会,好好和你四哥去。”   “可是,儿子不喜欢!”   “农民百姓终日生计,你觉得他们也是出于喜欢?”   “儿子知道了。”   胤禵再傻也明白,这是连着自个人都觉得他过得太快活。鼓着劲儿的想要他受点苦,再懂点事儿。这种事,想来四哥是最在行的。   想要少受苦,那他只能依了。   胤禵别无选择,绝望之下就这么担了这份苦差。从一开始站在那里都被嫌弃,到亲手教浇水,或是挖土施肥,胤禵都跟在胤禛的屁股后面,教什么做什么。   红透樱桃,又绿芭蕉,春末夏来走一遭。   胤禵兢兢业业,认真学习,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终于种坏了芥菜,冻伤了萝卜。两人脸色发愁,胤禵更是蹲着数了数,“四哥,这怎么办?”   “……”   “汗阿玛还让咱们带给他看!可咱们这点,像什么话?”胤禵越看越颓丧,索性盘腿坐在了土边,想了想他拿起一根很小的萝卜放到嘴边。   胤禛一把夺走,这已经是少数不多的好萝卜,再吃就真没了,“那就给汗阿玛看。”   “可是”   “胤禵,我们不是农夫,自然不会当即就有个好收成。”胤禛站在身侧,他伸手去拍肩头,手心却是光滑一片。他顿了顿,“用心。”   胤禵撇了撇嘴,“你脸皮厚,你和汗阿玛说去。”   “好。”   在这点上,胤禛倒不会退缩。   只是两兄弟勉强带着喜气洋洋的脸提着小篮子进宫时,正好和琉球回来的三兄弟碰到了。   眼看着胤祾带了琉球的珍贵用品和地图,胤禵仔细看还能发现有许多是倭国的东西,顿觉自己太过寒酸,小心的往后缩并碰了胤禛。不过好在,康熙对收成其实并不看重。老四和十四两人能静下心来消停着,还种活就很不错了。   康熙叫人收起来,“这些都送到永和宫去,让你们额吉也高兴高兴。”   说完,看向一旁看戏的胤祾,“还有老六,好好地去给你额吉磕头。”   磕了头,再走就不容易了。   胤禵朝着胤祾投以可怜目光,走时紧跟着道,“六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大妹要出嫁,怎么能不回来?”胤祾眼里只有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言辞上也没有太多的避忌,“何况琉球和倭国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诶,好玩么?”   胤祾想了想,摇了折扇,“还行。”   他那样子风流潇洒,一看是在外自在惯的。胤禛沉默少许,忽然问道,“……你就这么去?”   “哥,你这么计较什么?咱们额吉要是真要生气,那我是横竖都不对的。”胤祾用折扇敲了敲胤禛,顺手推了推胤禵,“你小子等会儿警醒点,回头给你送东西。”   “好说!”胤禵高兴的将手臂搭在胤祾肩上。   虽然有些勉强,胤祾却纵容他,“你小子个长了不少。”   “那是!”   两人差了七岁,但是胤禵正值抽条的时候。不是在演武场,就是在田上耕耘。乌拉那拉氏为了犒劳两人,使劲儿让他们吃好吃的。胤禛口味挑剔而清淡,自然就便宜了胤禵。   吃这么多还能不长?   胤禛没有说他,只是觉得胤祾有些不对,但是两人大步流星的往前去,他也只能跟着了。   进了永和宫,胤祾就乖乖地跪下,“不孝子胤祾给额吉请安,额吉万福金安,也祝您身子永健。”   “……”   “额吉,六哥给汗阿玛请了安就过来了,还带了不少好东西!”   胤禵谄媚的岔了一句,婉绣轻轻地挪了一眼,“带了什么?”   “……”   “有琉球的茶、药材和香料,还有倭国的宝石、瓷器和手工品。”胤祾挺直了腰,“说来也好笑,倭国竟然从唐朝时学来的技艺拔新,还有些新奇的花种,长出来的花儿艳丽好看。儿子知道您喜欢这些,所以特意都带来了。”   “你有心了。”   婉绣叫他起来,“来往路途折腾,漂洋过海的着实累人。你还没有开府,也没有顺手的宫女伺候,就先在我这里歇会儿。用了晚膳再回。”   “……”   胤禵瞪眼,他看了胤禛,又看了果糖,“额吉,你”   “有事?”   胤禵乖巧地闭了嘴。   胤祾笑了笑,出门这么久十四弟还是没有大长进。不过还好,“儿子不孝,还让您操心了。”   婉绣本来不以为然,但是想到这是胤祾,不由转眼仔细瞧他,“有事?”   “有一事,除了儿子自己之外,还有两人想要暂时想要麻烦额吉,帮儿子照顾些日子。”   果糖不由坐正了些,“谁啊?”   胤祾生的俊秀,进宫前梳理了容貌后更是丰神俊朗,面如冠玉。提起这两人,面色尽是欢喜,“是我的长子和他生母的刘氏。”   “小侄子?”   “小侄子?”   胤禵和果糖惊呼,他们不是不好奇刘氏。但是六哥出行在外,能和他一起亲近到床上的人必定有可取之处,可多半出身不高。   相反婉绣和胤禛淡定多了,后者只是点头,“六弟是该有后了。”   有了后,所谓成家也不急了。   婉绣知他意思,她其实知道有人照顾胤祾心里就能放心了,无所谓她什么出身,只要是真的用心。   “你汗阿玛可知道?”   “还不知。”   婉绣点头,“那你带过来吧。”   “儿子谢额吉。”   果糖没好气的撇嘴,“六哥说的好听是出去办差,弄了半天就是找女人去了。”   “果糖!”胤禛沉声喝她。   果糖丝毫不惧,“本来就是!汗阿玛那里都不知道,就往额吉这里塞人,多麻烦啊!”   胤祾出生时,婉绣正是盛宠时。七分的喜欢几乎得到了十分的偏爱,再加上婉绣怕他有个三长两短,长相又像足了她这个生母。不说太皇太后,他已经得到了很大的福分了!果糖心眼小,自然耿耿于怀。   不过婉绣这里确实不怕被塞人,毕竟没有她亲自点头,现在还真没人敢这么做。   婉绣低头,看着这个长得灵秀英俊的儿子,“有了?”   胤祾笑答,“知我者,非额吉也!”   “嗯,知道了。”   胤禵眼睁睁地看着进退有度,分明不需要别人帮着说话的六哥,突然明白的瞪眼看向果糖!   这个小妮子一进一退,看似为难六哥,实际就是让额吉自己明白对六哥的宠爱,定然不会说难听的话。   对比之下,他和四哥……   “你们送的菜我都看了。”   婉绣打断了胤禵的猜想,风轻云淡地直接给了果决的蔑视,“以后有空可以到后院里陪我,看看我怎么种的。”   种花种菜都有相似,婉绣只是偶尔弄弄,并没有胤禛痴迷罢了。原本想着任由孩子自己努力,不要埋没了兴致和天赋,不成想孩子们压根就没继承她的这点长处。   以至于丢脸丢到六宫皆知。   “额吉放心,明年儿子一定会好好栽培!一定让您吃一顿素菜佳肴!”   婉绣漫不经心地应一声,“今日来不及了,等明儿人齐你们再过来用膳吧!”   “好!那我去找七姐了!”   “去吧,再问问芽糖到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九姐说了,她要绑个额附回来,要迟点。”   ……绑?   作者有话说:   感冒了,蓝瘦。天气不好,大家都穿好衣服,咳咳咳,躺下了。? 第206章 江湖侠女刘   胤祾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 还有个雌雄难辨的胖小子。   刘氏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江湖儿女英姿飒爽的气质,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果糖巴巴的坐到了刘氏身侧, “九姐看到你肯定喜欢。”   身为普通百姓, 刘氏的飒爽是从骨子到脸上。因而她除了见婆婆等家人的紧张外, 最多不过是激动一下。她抱着自己的儿子,声色清越爽朗, “为什么?”   这让果糖的目光更亮了, “她就想像你这样。”   因为自在?刘氏偏头想了想。   “六哥出门带你吗?”   “不经常。”   果糖点头,“那九姐肯定想带你走。”   “……”   胤祾看着刘氏又一副沉思神色,敲了下小妹的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无事可做?”   果糖摸着头,怨念怒瞪。   刘氏这才回过味来,“平日无事, 我还要出去赚钱。”   “赚钱?”   知春叫阿哥格格进去时, 就看着十二格格粘着个高挑的陌生女子走了进来。她目光在那人怀里抱着的孩子看了过去, 愣了一刻,“小阿哥长得比六爷还好看。”   英气浓墨的长眉一挑,刘氏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 可惜他不让我说。”   是个男人都不想被人夸好看。   知春会心的笑了, “没事,永和宫里随便说。”   “咳。”胤祾背着手,掠过几人时眼角扫过。   刘氏抿了抿唇,回头去看他。   “走吧。”胤祾折扇指了前头, 他今日就是让刘氏和孩子漂漂亮亮的给额吉看的, 他就不冒头去了。   事实上, 婉绣确实是被刘氏一眼看中了。胤祾性子随意,刘氏又是江湖人,纵是进宫来也没有着急的换下满服宫装来,依旧带着风尘仆仆的匆忙。一身青衫常服的刘氏生的俊朗,恍似是书里说的江湖后生一样,又有着女子的俏丽大方。   再挪眼看,是她几个月大的小孙子眼珠子像是黑曜石般看着自己。   婉绣看了喜欢,招手让刘氏近身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奴”   “就和平时一样,在我跟前不用扭捏那些规矩。”婉绣知道大清皇上一人之上的绝对,所谓主仆也分的格外清楚,可她这里这么多年,她看上眼的人自然就不同了。   刘氏也是不习惯的,她闻言笑道,“我叫刘弄玉。”   “家里是读书的?”   “我爹是个穷秀才,算是吧。”   刘氏说的十分坦荡,她出自民间,就算表现的再好也不可能有别的改变。更何况,她学不来京里贵女的姿态。尤其是眼前这位婆婆,长得好看还格外有气质,她怔怔看着目光流连。   婉绣觉得好笑,“你看什么?”   刘氏叹一声,“六爷说他生像您,所以才显得好看。”   “你觉得不是?”   “是是是,我头一回看到他也是惊若天人,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好看的男子!”   “噗……”   “咳咳咳。”   果糖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她对着六哥直笑,“你竟然还和小嫂嫂比谁好看?”   “你”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所以才喜欢他的。”   刘氏忙着解释,打断了胤祾的斥责,气得他摇起了折扇,施施然道,“你哥天生俊美,你这样后天努力的哪里能懂?”   兴许是还小,果糖这样的小美人坯子在各位兄弟姐妹里确实不出挑。只是她格外爱美,所以养出了一身白皙如玉的肤色。但是五官上,胤祾赫然高了一筹。别的还好,可有人说到她长得不好看,果糖顿时不高兴了,“一个大老爷们俊美个什么劲儿?我看你是出门在外日子过得寒酸,好赖有张脸被小嫂嫂看上,拉着当压寨夫君才肯回来的吧?”   果糖只是气话,却不想胤祾眉头一沉,她暗道不好。   刘氏开心的道,“格格真是聪明。”   “……”   压寨夫君?   婉绣看内里都是黑的老六一家,她叫了刘氏来让孩子先放下,“你是山头上的寨主?”   “不是,我外公是京城有名的长风镖局,因为我爹是个文弱书生,又奈何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就托给了我。”   婉绣看她随手将小孙子放下来,笑呵呵的从怀里拿了个小布偶来,“那日正好是我走镖,遇到了六爷。也怪我多看了一眼,他便缠着说身上银两剩于无几又不识得路,让镖局把他一块带走。我想啊,这么好看的人模样不凡,压回去应该也能得上不菲银两,所以才答应了。”   “可没想到……”   “没想到银两,反把我自个儿给搭上了。”   胤祾看着刘氏诉状,还得到了额吉的搭理,不由高兴得摇了摇折扇。   一旁的果糖看了直撇嘴,可不管怎么样,这小嫂嫂算是入了额吉的眼里。毕竟小嫂嫂怎么被反压回去,还就这么心甘情愿就很让额吉记在心里,更不要说六哥那一副另有隐情的样子。用她那夜里挑灯看书的脑子不用想都知道,左右故事也就那么点。   倒是可惜了这么个美人,给了这么个无赖各个。   果糖想的不差,却不知婉绣也是真心实意的看着刘氏和胤祾言行举止,还有刘氏头上的花儿才做下的判断。别的不说,刘氏的长相性格很讨她喜欢。   至于身边的小乖赫拉孙子……   “这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六个月了,六爷名字要让玛法来取,所以就先留着。”   并非所有的小孙子都能让康熙来取名的,婉绣以为胤祾并不看重这些。可这对于刘氏和孩子,却很重要。婉绣心下清楚,不戳破也不打算帮忙,“没有小名?”   “有,叫崽崽。”   “……”   “这名字好。”婉绣毕竟是过来人,不像果糖那样满脸诧异,“孩子小名粗贱是好事。”   也容易让康熙听了有想法。   “你先留着在我这里歇着吧,后面的事再安排。只是我问一声,胤祾。”   “额吉请说。”   “你们是在宫外相识相交,刘氏家里的长辈们你可知会过了?”   “额吉放心,刘氏的娘答允了,还让我二人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而成的。”   婉绣早有预备,并不惊奇,只是有些奇怪刘氏家中的关系,“那刘氏的爹?”   “我爹是个不理事的书生,当年和娘在一起就受了许多磨难,所以只要是我娘答应了他都可以。”   这样不拘一格的人……   婉绣有些微妙,不由得犹豫刘氏进门来的好坏了。毕竟生在这样一个家庭的女子,要是真的被困在后院里看着丈夫妻妾成群,儿女无……   “胤祾说你有了?”   “两个月了。”   刘氏身量笔直,腰带扎的紧实,看不出一点肚子痕迹来。婉绣几乎把这个喜讯给忘了,连忙叫人来让她带着孩子先落榻休息先。   胤祾看着妻儿离去,他这才跪下道,“儿子当初路上遇着了叛军,刘氏为了护我周全,陪着在山里躲了十日。儿子和她清清白白,也敬重佩服这样的女子,但是世风歪斜,儿子也不敢耽误了她这辈子。”   那些边境虎视眈眈的敌军,还有原明的叛军数不胜数,婉绣听着就后怕,“你出行在外怎么不多带些人马?”   “人多惹人注目,容易生了事端,当时儿子也叫了人隐身随行。”   其实这几年还有许多的问题,婉绣不必知道太多。只是有一点,刘氏有仁有义却是实在的。毕竟一开始,她只当胤祾是个破落公子。顶多就是看着好看,日行一善罢了。   儿子想要这样的意思,婉绣无有不从,“你的意思是?”   “儿子当初和她是堂堂正正摆拜了天地,所以不想委屈她。”   婉绣牵着身上的花色看,而后一笑,“这些话你留着给你阿玛说去吧。”   “可若是有额吉帮着言语,那就事半功倍了。”   “自己讨的媳妇,当然是自己想法子了。我这里帮你照顾着,还不够?”   胤祾语塞,倒也没有太失望的退下了。   “额吉,看来六哥真的喜欢小嫂嫂。”   贸然帮着说话作用不大,反而容易引得不满。这个道理果糖懂,胤祾没道理不懂。   婉绣没想到这一个个看着气人,但是也争气的儿子让她又多了两个孙辈,心里高兴极了,“你六哥心高气傲该受点难。”   “那小嫂嫂……”   “若还是个儿子,福气总少不了的。”   只是不知道胤祾是否真心打算,此后就让刘氏闷在府里,还是效仿博启。可不论是哪个,她不想亏待这个丫头,也不能在此时帮着说话就是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孙子孙女。   “崽崽长得好看,看来后面这个更好看。”   婉绣带着几分餍足和高兴,引得果糖很是不适,“什么叫后面的更好看?”   “是啊,许多人都是这样。你看你们兄弟姐妹不个个出挑?”   果糖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嘴角直翘,“那小侄女也是?”   乌拉那拉氏大半个月前生了长女,果糖曾去看过一眼,皱巴巴的看不出所以然来。   “她呀,好像更像你。”   软软糯糯的一小团,饿了难受了就哭,有些娇气,和果糖很像。   嘴角的笑意还僵着,果糖不由掂量大人们的眼光是怎么了?? 第207章 七公主大嫁   。 胤禛得了个嫡长女, 不久后又得了儿子。他整了衣衫,又为爱马亲自梳了毛发,进宫出发。   进宫时, 天色未明。   他特意从午门前而过, 看着某个蟒服加身得额驸正指挥着奴才们们将鞍马、甲胄等九九礼物放好, 恭候公主大嫁。绕至左侧门,在额驸瞧见来抬头微笑时, 他面容沉稳得恍若不见的进去了。   住在宫里的胤禵也换了一身亮色的新衣裳, 他抚了下腰带上额吉新给的香囊,抬起脸来,“四哥, 那小子来了没?”   作为胤禵未来的姐夫,是不应该这样乱叫的。哪怕他只是个额驸,但是……   “来了, 聘礼齐全。”   果不其然……   “就只是齐全?”   要知道这场婚礼七姐往外抬了多少东西去?   宫里的宫规之外, 汗阿玛特意开了私库让七姐挑了十箱子, 还有些是宫中各房里挪的。玛嬷备了许久的金银首饰和书画,还有原来太皇太后备的一箱子。这不说,太子和四哥一起搜寻的各地秘籍还有农业栽种。六哥从倭国皇室那里搬来的奇花异草,九姐送来十匹野狼, 十二姐亲自雕花的一套妆奁和首饰头面, 还亲自搜寻书写了美容心得。   别的不说,他还和十三哥跑断了腿,特意屯了两箱子七姐喜欢的书卷。   早在一个月前,额吉就帮着将这些嫁妆在各个箱子的犄角旮旯里塞满了一点一点送走。因为七姐是出嫁抚蒙, 京中的那些地契财产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远不如汗阿玛和额吉私下里准备的。   胤禵不高兴了, “七姐蒙了头,落了贼窝,咱们可不能让他这么如愿。”   “你乱说什么!”   身后人一个脚踹了过来,让胤禵的膝盖窝一弯。他疼得龇牙咧嘴,用手撑在地上连忙起来,“九姐!你能不能像个女人!我这可是额吉亲自准备的衣裳,弄脏了七姐脸上无光,你能不能有点脑子?”   没脑子的芽糖挑眉勾唇,手掐着腰,“胆子肥了呀。”   “……”胤禵缩了缩,“肥不过你。”   “少给我唧唧歪歪的,你今天就好好地跟着我。”   “跟你干什么?”胤禵嘲笑一声,后知后觉的扭身勾住芽糖的肩膀,“走!”   “滚,老娘还要去看新娘子呢!”   芽糖没好气的用手肘怼他,抬脚就往被宫女们围绕拥趸的屋子里去,那里是盛装出嫁的新娘子。即将上任的蒙古准葛尔部总督,以幕府实权出嫁的和硕福宪公主,大清贵主的掌上明珠。   因为有官职,出嫁之日仪仗就要往蒙古出发。   蜜糖早已梳妆整齐,秀丽佳人对镜花黄,红装加身。果糖亲自浸制的口脂抹在那张唇上,娇艳欲滴,好似墙头那一支。   婉绣没有梳妆的手艺,唯有帮着簪好簪子。看着出落成了大姑娘的女儿,她心中骄傲油然而生,“我的小蜜糖都长大了。”   “额吉。”   蜜糖晨起就刮脸梳妆,凤冠盖头让她愈发端庄羞涩,她拉着婉绣的手,“女儿说过让您能常去玩耍,此言此状,一定成真。”   “好,额吉记得。”   “就是,若是办不到我就让狼群围着你!”   束发骑装的芽糖撩开门帘,进门来的第一句就是狠话。她如今风光得意,靠着天赋和草原上的狼群混成了一团,渐渐地有了兽训师的风范,将大清的猎场把持手中,引得蒙古众人推崇。因为名气彪悍,芽糖不拘于政治联姻,回来的时候真的带了一个蒙古世子。   一个几近六尺的汉子。   婉绣还没来及给她聊天,她瞥了一眼,“要你逞威风。”   “哎呀,我的意思是七姐办不到,那额吉就去我那里,保准玩的高兴。”芽糖笑嘻嘻的上前,她凑近了去看蜜糖,“呀,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啊!”   “你也快了。”   蜜糖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笑容甜蜜的看着芽糖小心的瞧了额吉一眼,而后对她努了努嘴,“我好心回来给你撑面,你怎么这样?”   “小气。”   “……”   “你姐姐今日大喜,除了恭贺的话都不用说了。”婉绣看着镜子,不慌不忙的岔了一句。   蜜糖笑得更甜了,“就是,我今日大喜。”   “是是是,你最大!”   芽糖心里那一丁点子的不舍和伤怀都烟消云散,她又待了会儿。直到郭罗玛玛进来,抱了抱七姐而后克制的在一旁禁不住落泪和念叨,她吓得仓皇而逃。她见不得这样的情形,一出门胤禵就心知肚明的勾着腰一摆,让个位置出来。   看着这么识趣的弟弟,芽糖满意点头,“等会儿跟我走。”   “诶,好咧!”   胤禵极为谄媚,引得胤禛不愿多看,只是叮嘱一句,“路上遥远,不可忘了形。”   “知道知道。”为了以表自己的态度,他还特意的又抚了抚香囊。他打小就习惯有这个,所以常常会去摸,原来的那个早就被磨得没了毛,秃了皮,旧得快要戴不出门来,好悬借着七姐的风才讨着额吉又要了一个。   哎,这老习惯了,本来就不好改。   出嫁之日,乃大吉。   夏日热风闷得人心浮气躁,好在几天前的暴雨迅猛磅礴,簌簌洗礼后将天边都洗了一遍。蓝天白云,薄薄一层,带着些许的凉风。   快到初秋了,蜜糖出门过去的时候风和日丽,再扎稳些正好就可以起火喝奶茶了。   蜜糖如名,她一整日里都笑着,纵是说离别的话带着一股子甜味儿。婉绣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心安,既是欣慰又是心酸。喜塔腊氏看了直抹眼泪,她忍不住,只能拉着自己的女儿不住的念叨,“好好好。”   婉绣被闹得眼睛都红了,她心知某人不能在此,却还是四处环绕一周。好在余的孩子和媳妇都在,她心里大安。   石氏也有些不舍,福宪公主是德母妃里最乖巧知礼的一个,又是个有能耐的女子。她身为宫中少有的知交,于公于私都祝福许多,“姑姑放心,福宪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会的。”   因为是抚蒙,又有政事上的托付,康熙亲自在新人前主持了一下小礼。婉绣端坐在旁,也只是痴痴地望着。虽然大清入关以来袭了汉仪,可蒙古众地仍是旧俗。女子拥权不容易,更不要说是公私一同,谁又知道达林太的恭敬离了京中又如何?   好在有她送的人,还有康熙,还有芽糖……   直到康熙叫了她,她这收了心思,将早备好的喜盖头捧在手上,起身站在蜜糖身前低语一声,“日子总有磕碰,都要以自己顺遂为主。”   只要女儿过的高兴,其他都不重要。   蜜糖翘唇,“谢额吉教诲。”   “此后女儿远在京外,不能常伴玛嬷和双亲膝下,愿长者日后平安顺心,福寿安康。”   皇太后年纪大了,越发看不得这些,但是她对蜜糖疼爱,嫁的又是蒙古,她高兴的直道,“好。”   吉时到。   喜字盖头,乐声奏起。   马蹄哒哒,喜车轱辘撵在石路上的沉闷。   一道笛声跃起!   是马上的芽糖,正吹着指尾改良后的短笛。气声悠长,那声并不夺耳,偏生叫婉绣听见了,而后是震动心腔的狼嚎。   “嗷呜!”   狼群似乎是被训练有加,闻声便一同仰头而鸣。正值青年的狼群个个皮毛油亮,尤其是领头的狼王一身白毛,它呲开锋利尖牙露出猩红大口,仰天长啸,“嗷呜……”   “嗷呜……”   “嗷呜……”   锣鼓喧天比不上这样的响彻云霄,早有听闻的康熙等人也被惊住,站出来去看。   人群中马匹不安的挪动,好在将士熟稔,且中间是芽糖带回来的随同兵马,因而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是最前头的芽糖一身丝绣紫衫站得最高,手臂一摆,狼群踏足向前而行。   旁的胤禵激动坏了,他勾着胤祥的脖子,拳头锤着胸膛,“你看你看!这就是我九姐!”   胤祥痛得翻白眼,撇开这个马上都要亲近一团对他攻击的十四弟,“看见了,又不是不认识!”   “可她牛气啊!”胤禵毫无察觉,咧着嘴夹着马肚跟着走了起来,“爷以后也要这么风光!”   胤祥呵笑,“那肯定,她是你姐,肯定也能让你一样风光大嫁!”   “那是,我姐……呸!”胤禵横了一眼,“你仔细点,以后有你馋的时候!”   “是吗?”胤祥不以为然,他看着前不远的九姐,有些可惜。因为守孝,也放心不下两个妹妹,若不然他也跟着出京互送了。   皮色油亮,叫声雄厚的狼群领头,这样的景色几人能见?   偏偏九公主做到了!   眼看着婚车被城门口子吞没,婉绣那说不出的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像打翻了辣椒瓶一样,酸着鼻子红了眼。   她预要感慨,却见身侧人叹一声,“好啊!”   好什么?   一天里她听了好多次好,可她不想听这些。婉绣扭头看,只见康熙背着手,目光灼灼,带着欣慰的笑容。   好?   婉绣气的护甲都不收,直接就上手掐了去。   康熙登时吸了口凉气,“你!”? 第208章 畅春园一夏   康熙四十二年春, 畅春园。   婉绣指着刚挖的田里,“我刚好像看到了一条。”   “哪里?”布衣缠腰,手提锄头的胤禛拔腿奔来。   “就那儿!”   婉绣远远地站着, 她又看到了那细瘦的小身子扭动了一下。这回不止她, 走近的胤禛自然也看见了。他将别在身后的网篓拿出来, 抬着手让不远的胤?近身来。   胤?不怕这些,大摇大摆的从那身后靠近。   因着四方两侧还有人, 小身子扭着身子就让前冲。胤禛又不是头一回捕了, 一篓子上前就将东西盘住盖上。   “让我看看。”把手边的花洒丢到担子里,胤祀伸着脖子来看。   “喏。”   胤禵上前网篓拿了过去,一把抬高去。几乎贴到了脸上去, 胤祀往后腿去,而后抬起一张浅笑的面容,“十四弟, 莫要顽皮。”   “诶你”   “胤禵, 你去收拾。”   胤禛黑着脸在旁吩咐, 他看着胤祀,“性子顽劣,见谅。”   “没事,我们都知道。”胤祀笑的君子如风, 哪怕一副农夫扮相, 也不显半丝狼狈。只是他嘴上说的话,也就少了那份温柔了。   婉绣听了将手里的莲蓬拿高了,默默地看向胤禵。   被嘲讽性子顽劣的胤禵怎么能忍?   他眉头一挑,转身说要收拾时却是甩着脚尖, 踢踢踏踏的带着泥水飞了起来。眼看着泥水飞了, 他神情也格外得意的大步流星而去。   胤禛愁眉看着, 胤祀是极爱干净的人,哪怕被拉过来做苦活,但都是不容易弄脏的。可如今身上那浓墨油画的景致,胤祀低头怔怔看了两眼,“四哥。”   似是叹了口气,胤禛抬头侧身,“随意。”   胤祀满意点头,继续挑着担子走了。   一众跟着看戏的人乐开了花,尤其是婉绣,站在一侧吃着莲子乐不可支。这让刚从玉米地里考察出来的康熙看的很是不高兴,“愣在路上做什么?”   揪着婉绣的袖子就走。   婉绣不得不跟上,她看着康熙那黑白参半的长辫子,“爷那儿看的怎么样?”   “马虎。”   康熙仗着没人看见,翘着唇愣是语态平平。   旁人听了,只怕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讨皇上高兴了。可惜身后人是婉绣,说句不好听的这人胡子一翘她就知道他的心情了。哪怕这人是背着的,却也知道的快脚上前去,“那就恭喜皇上了!”   康熙扭头来,“好好说话。”   婉绣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将袖子扯开。   康熙于此便睨了一眼,“没正行。”   “谁没正行了?”婉绣眨着眼,一点都不肯认这个话。   “你,”   “和嫔来了。”   婉绣看着后面穿着杏色常服的瓜尔佳氏走来,她笑着退了一步,“我就不碍着了。”   康熙背着手,来不及说一句,就看着婉绣扭身走人。他回过头看着瓜尔佳氏,向她而去。   年初时,要住亲自去慈仁宫里说项,要抬举瓜尔佳氏为嫔。   和嫔出身好,模样佳,也不折腾,太后觉得她不错,只是也仅此而已。又不是极高的出身,微微宠爱却没有子嗣,根本不值得这么做。更何况抬举了,若是她又有了阿哥,皇帝再升她为妃又如何?   可不管怎么样,太后被劝服了。康熙得知后,也接受了。只是此后像是被提醒他冷落了这人一般,赏赐更是流水似的给和嫔。   别人都说,德贵妃是怕自己人老珠黄,特意拉拢利用人稳固自己罢了。   此言一出,不信的多,信的更多。   在一侧空了篓子又眼睁睁看着双亲小动作两下后离别的胤禛瞥着离去的身影,低头看着鼓腮帮子的小青蛙。这小畜生看不出来,胆子极大,人来人往间竟然面不改色。   嗯,是有恃无恐。   每到夜色里,蛙声在园中唱响时别具一格,也为饭后茶酒多了份滋味儿。像是这座院子一般,叫人心情舒畅,做事似乎也随心了起来。   人心难测,谁又能说得清楚?   果糖扫了一眼她那呆木的四哥,提着篮子快步奔向额吉,她举着一朵艳丽无双的罂粟花,“额吉您看,这朵多好看?”   婉绣挑眉,“你怎么又去祸害了?”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有着一身好底子,她又自小极珍爱自己,因而养的一身绝佳的好皮肤。细如白玉,嫩如豆腐,衬得她那姣好的容貌更是出水芙蓉。果糖性子有些骄矜,但她从不过于高调,这让熟识的人只觉得小姑娘可爱,不识的则诧异于她的俊色。在前年芽糖动身去准噶尔部时,果糖就跟着去玩了大半年。回来后依旧时白白嫩嫩的一个。   就是不久后来了几个媒人,都是帮他们的蒙古的爷们来求婚的。   婉绣不求锦上添花,果糖自小也显得格外惫懒,两母女在心里就明白了各自的打算。只是身边的姐妹们大多忙着出嫁或是政事,尤其游手好闲的果糖除了去书社里转,就是缠在她身侧。婉绣当年的遗憾和期望,她在果糖的身上全都看到了,自然也对她更加疼爱起来,两母女这两年的感情蒸蒸日上,只是婉绣认为女人的美也该有个度才行。   可果糖不这么想,眼神十分较真的看着婉绣,“女儿哪里是祸害?不过是向额吉看齐罢了!”   “怎么又怪我了?”   “额吉明明惫懒,怎么老天爷独独爱您?”   婉绣闻言哭笑不得,她当年尝试了顺应人生病老。可是她觉得自己还不算太老,又习惯了吐纳后的舒畅和好处。左右权宜后,她将自己吐纳生息的行为自然的让身侧人看见,康熙自然也都知道,还曾问着自己试过。   这样大有裨益的事情,康熙吐纳千百遍都是学不来的。只不过此后,他也十分讲究养生起来。   毕竟年纪也老了。   那她是因为,年纪老了?   婉绣想要侧头去看,臂膀却被果糖一把抱住,“额吉!我和您说话呢!”   “知道了,你还要折腾什么快去吧。”   “不去了,女儿就想吃水煮鱼了!”   婉绣想了想,“钟厨在宫里,这畅春园的厨子手艺不差,你喜欢就让他们做就是了。”   果糖不依的开始撒娇来,“可女儿想要吃您做的。”   “我做的?”   闲来无事,婉绣确实做过。果糖蹭吃蹭喝了一些,自然是心心念念的。婉绣见她一脸期盼,打趣道,“你在宫里闷着念念叨叨,如今一出来就贪辣,可仔细要长痘。”   “我怎么可能长?”   果糖将长袖拉了拉,高高的挡住自己的脸,“额吉,果果想吃。”   “不许撒娇。”   果糖眨眼,心领神会的抱着婉绣扭了起来,“果果就是想吃,梦里都馋的直流口水!”   “不制口脂?”   “这东西哪日做不得?”   “好,不过这鱼?”   “我这就去钓!”   果糖将花篮子扔给了身后的宫女,一把夺过了油伞来,“要不女儿先送额吉回去?”   “我又不怕晒,快去吧。”   “好。”   油伞虽然重,可它厚实能挡住晒,夏日里果糖就爱极了它,走哪里都忘不了。以至于远远地走到哪儿,兄弟的姐妹们都看得见她。   果糖见到了一位宫女,她拉着说了几句,才让她走开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   “十二姐去哪?”   转悠一圈还是偷懒最快活的胤禵从后山里钻了出来,三步并两步追上了果糖。顺着风,这让果糖闻到了一股腥味和汗味,俏脸登时皱了起来,“十四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邋遢?”   “嘿,我这叫辛劳而作,哪像你啊,真是个好命的公主。”   明明都是家常玩耍,怎么他们就是卖苦力的农夫,偏她是大家出游的格格?   胤禵说的酸溜溜的,引得果糖嫌弃的从身后宫女拿了布巾来,一把抹在了胤禵的脑门上,“汗津津的,酸什么酸。”   “谁惹你不高兴了?”胤禵低着头,他虽然比果糖年纪小,可他身量抽长后很快就开始俯视姐姐们。他看得清楚,果糖脸上就是不高兴。   想到这里,他也露出几分凶劲儿来。   果糖没好气道,“是额吉。”   胤禵听了顿时萎靡,方才的凶悍像是猫儿沉睡时被闹醒炸了毛而已,“你和额吉这么好,怎么会气?”   当然不是真的气额吉!   傻子!   果糖想了想,她抬手捏着胤禵的耳朵低下来。   “诶诶,慢点。”   胤禵咋呼两声,待到果糖在他耳侧低语两声,很快就隆起了眉头。不过他看起来并非恼怒,倒像是困扰般,“你就为了这个?”   “什么叫就?那可是额吉,她受了委屈,你怎么一点良知都没有?”   胤禵瞪着眼,“你就算是女子,那也是上过学的女子。纵然你不爱听课,也该知道嘴下不可无德。什么叫没良知?亏我还屁颠颠的来问你。”   “你有这功夫和嘴皮子说我,怎么不替额吉想想?”   “可”   “可什么可?我又不是让你去害人,不过让小人记点事儿而已。”   胤禵不愿折腾这些,但是事关额吉,他闷声嗯了两下便走了。自小他就听着汗阿玛和哥哥们教他,男子所学之物为何。额吉自来也是报喜不报忧,偶尔听到了什么,也从不让他插手。他知道自己年纪小,容易意气用事,所以只有那时候小小报复和恶作剧后,这些年早就摘了宫中小霸王的别称。   可不代表,他没想法。   他心头装了事,想到这些是是非非,对几个兄弟也就不那么谨慎了。以至于胤?一把拍他肩头时,还吓了一跳,“十哥?”   “想什么呢?”胤?凑近来,“是不是看中哪个宫女?”   “没有的事。”   胤禵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十哥,“我就不能想点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事你还用想?”胤?笑着把网篓递给胤禵,“活儿多着呢,你还是等着夜里睡的时候再想吧。”   “……”   胤禵困恼看着不想伸手,可惜胤?扔给他后就快脚走了,临了道,“别说十哥不照顾你,刚才那块儿都好了,就差角落了那一块了,去吧!”   水蛇最多的就是角落里那块,所以他们才去别的练练手,说回头再去!   只是困恼的脸上一惊,胤禵满脑子什么都不想,只有痛骂,“我没你这个兄弟!”   胤?爽朗的回道,“知道了!”   没你,咱还有八哥不是?   要你多嘴带上爷干活,哼,这就是代价!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但晋江网总是特别的秀,几度码得让我找不到原来的剧情了……? 第209章 秋水阁之名   胤禵守到天色暗下, 才催着奴才们一起将水蛇一网打尽。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果糖身边的宫女花颜过来,“十四爷吉祥, 格格说叫您快些, 贵妃娘娘今日亲自下厨做了鱼。”   “真的?”   难得额吉下厨, 更难得十二姐有良心了!胤禵连去和胤祀等哥哥们争论威风去,撇开网篓, “你们几个拿给八哥去, 让他们怎么折腾都行。”   “那奴才说您?”   “照实的说!”   回话的奴才心里发苦,却只能应下。这些阿哥们自个儿寻高兴,去戳痛处倒还好, 可怜他们这些传话的,难免战战兢兢怕得很。   毕竟八爷和十爷的额吉都不好不是?   花颜笑道,“不止是鱼, 今日贵妃娘娘兴致好, 还做了许多的菜。”   “那行, 走吧!”   胤禵抬着脚就去了。   婉绣亲自下厨,本来是想着随意弄两道就好了。可是她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忽然想到几位阿哥帮着胤禛忙上忙下,哪怕不是只看在胤禛的面子上, 但也帮了一把。加上说好了这一回是尝尝百姓间的日子, 若果是做菜的话就该一同享乐才对。   她虽然懒,但也有一样事情开了头就总想做的更好的坚持。随意糊弄似乎是辜负了出来的兴致,想着便让厨子备更多的食材,又叫人去叫几位阿哥晚些时候过来。   再且太后待她不错, 投桃报李的送上亲手做的菜似乎更有农家百姓的味道。婉绣打定了主意, 只是和太后老人家说后, 太后高兴之余忙摆手拒绝了,“你们年轻人玩的痛快,叫哀家过去不是让孩子们拘束了?”   “他们敬爱您都来不及,平日又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太后这样说谁听了都不依。”   太后笑容可掬,她坐在亭子里纳凉,目光下全是院子里的舒爽和畅快,“不必了,哀家这把老骨头,热着坐不住,这会儿凉爽了又忍不住想要歇息。只怕这宴席才开,哀家就要退席了。”   婉绣无奈,她左右劝不了,只能退而择选,“那就等菜好了再叫人送过来让您尝鲜,您看如何?”   “好,哀家还从未用过你的手艺,今儿就沾沾阿哥们的风。”   婉绣闻声笑了,太后吃的偏软,怎么也要两道合口味又都喜欢的才行。想了会儿,她便早早地回去了。一个人掌勺自然是慢的,好在有厨子打下手。   几个阿哥,再加她和果糖,不能只讲究精致,少了是不够的。婉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果糖也没有闲着催人去叫,顺道的还让人去膳房里拿了些食材走。   也叫另一侧的人生了不痛快。   陪着康熙下棋的瓜尔佳氏听到外头有声,她往外看了两眼,“怎么了?”   康熙摆了摆手,刘进忠叫了和嫔的宫女进来。   “皇上还在这里,你怎么在外面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日里就是这样,显得她这个主子管教无方。   宫女皱着眉头,她进门就一副受了气的模样,听了主子叫她,自然就说了起来,“主子,奴才不是有心吵闹。可是这膳房里的欺负人,膳食迟了不说,您特意点的几道菜都没了!”   “没了?”   “是啊,露水菌那些没了,就连您后来点的胭脂鹅脯都没了!”   康熙是差不多晚膳的功夫才过来的,膳房里并不知道,因而瓜尔佳氏后来又叫人点了几道荤菜,有脑子的人都能知道这是圣驾来了的缘故。总是平日有人敢怠慢嫔妃,却也不会在这个当口上傻乎乎的犯蠢。   更何况,瓜尔佳氏不是无人问津的可怜嫔妃。   胭脂鹅脯是给康熙的,他挑眉,“膳房是怎么说的?”   和瓜尔佳氏不满的宫女却有些惊了,她欲言又止的看了主子一眼,又忙低下头道,“说是秋水阁那里要用,就被拿去了。”   “贵妃?”   瓜尔佳氏还在想秋水阁是哪个主子,不想听见皇上念了一声。她垂眉莞尔,回头来,“贵妃娘娘换了住处?”   康熙捻着黑棋,“是果糖那丫头,摇头晃脑的抄了几首诗来,前几日摘着说要替她额吉换个好听的名字。”   拜皇上这样偶尔言语,瓜尔佳氏很清楚果糖指的是谁。再加上也和永和宫来往,她自然也清楚这个十二格格的性子,“格格天真烂漫,取的名字也好听。”   是婉绣摘选的。   康熙想到他很久没有和婉绣静下心来说说话,却不想才坐不久,眼看着果糖进来缠着婉绣。摘出来的词都好听,偏偏婉绣就指了秋水二字,果糖当即念了一句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婉绣闻听只是抚顺果糖的鬓发,面容清浅带笑,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宫女听不见动静,她抬着眼皮去瞟,只见她家只知风月可人的主子怔怔地看着皇上。可皇上却魔怔似的低着头,盯着棋局像是入了神。   “你下去吧。”   宫女看多了一会儿,引得瓜尔佳氏回头来。   康熙将棋子落下,“到你了。”   瓜尔佳氏应声,她心思岔了岔,回头来便按着原来的想法落下一子。她落得不慢,以至于并不仔细康熙的子落在哪方。等她反应过来,便见康熙笑着将她的白子吃掉。她笑道,“皇上的棋技好,奴才都要输了。”   若是平时,擅棋的瓜尔佳氏还能和他周旋十几个回合。临末,还可能是他输了。   正因如此,康熙才喜欢来瓜尔佳氏这里下棋。他有些食不知味,落下一子,“朕还有些事,就不留下了。”   “是。”   康熙看向她,“你身子寒,早些歇息吧。”   不知是否声色软下的缘故,瓜尔佳氏面容柔和,笑面如花透着浅浅俏色。她似乎总是这般,待他无情,但只要关怀几句又添了小女儿姿态,很叫人迷惑起来。   康熙抛下身后行礼人,瞥开目光走了出去。   眼看皇上身影不见,瓜尔佳氏才被宫女搀扶起身,“到底怎么回事?贵妃娘娘从不屑做这样纰漏的手段。”   宫女怕主子气,低声解释,“是十二格格,听说娘娘要亲手设宴款待阿哥们,她便将膳房里余的东西都挪走了。”   膳房里那些各宫主子份例里的东西都没有挪,但是另外点的大都是吃不上的。这件事情,论说是怪不到贵妃头上才是。瓜尔佳氏一手挥开宫女,“你出去。”   “主子!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心思使在了皇上身上,只要他心疼一分,就有可能问上一句。一句!便可抵得住宫女的命,更抵得住她如今的荣宠。她和嫔有今时今日,可都是看在她德贵妃的面子上才有的。皇上对她的宠爱……   不说也罢。   想到那个封嫔不久后有的女儿,瓜尔佳氏心痛难忍,她知道自己心思古怪了许多,可是她忍不住,所以也纵得地下的奴才也跟着看脸色办事。   如果她也有密嫔的子嗣丰厚,便不用这样了。   “主子,您可不能为了奴才伤了身子,您要打要骂奴才都受的,心甘情愿!”   “你出去。”   “主子!”   瓜尔佳氏背着身,伸手指着门口,“去打听,皇上去哪了?”   宫女听了,竟有些不敢去打听。可皇上御驾挪动,又怎么可能遮掩的住?   康熙出了院子,打探消息的魏珠便谄着脸近身来道,“贵妃娘娘亲手为阿哥格格们炊金馔玉,热热闹闹的,都快要开桌了!”   “有哪些?”   “四爷、七爷、八爷、十爷、十二爷、十三爷和十四爷,在书社的格格们赶不及,就让奴才那里送过去,还有太后娘娘那儿也是。”   算起来,这一回得空跟过来的阿哥们都来了。反正就是他这里,连个知会的人都没有。康熙眉头紧了紧,“就这些?”   “就这些,奴才听说是十二格格见您过来和嫔娘娘这里,就没叫人来打搅您。”   “哼。”   受到女儿争对的康熙背着手上了撵。   “皇上,那咱们这是去哪儿?”   康熙端坐着闭目,他看着前处道,“澹宁居。”   “是。”   奴才们抬撵慢行,长鞭甩地,太监开道。撵侧随从在侧的刘进忠看了魏珠一眼,他轻哼一声,想着这傻子怎么想竟然总帮着后宫的嫔妃,实在是见识短浅,只是刚走出来一条道却听见头上来了一句,“去秋水阁。”   “……”   魏珠眉宇飞扬,忙提声喊道,“改道秋水阁。”   秋水阁在另一边,御撵不用改道但也要从一处园子的道上转弯儿。眼看着弯儿转了大半,人也要出去了,脑袋上又来了一句,“去澹宁居。”   “……”   这回两人都噤了声,无端被各打五十大板,傻子都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不过皇上独自挑灯批奏歇息,对他们这些奴才而言也轻快许多不是?   好不容易回到澹宁居,刘进忠忙叫人换了茶和熏香,皇上兴致不高的时候总闻不惯浓郁的香气。   却不知康熙闻着殿中换上了轻微花香,他头疼地摸了下脑门叫道,“魏珠!”   魏珠捧着茶进去,“皇上,有何吩咐?”   康熙接着手肘在腿上撑着,他侧头看着魏珠捧着茶碗跪在跟前来的一脸笑,只觉得刺眼极了,“你笑什么?”   “奴才瞧您不高兴,就”   “你就心里高兴了?”   魏珠脸上的白肉没得一抖,将茶杯搁在康熙腿间的脚榻上,实实地磕了头,“奴才不敢!只是奴才伴君身侧,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奴才心里是高兴能陪着皇上!”   康熙看着茶碗,好听听多了并不好,可是魏珠这人行径总是透着股敬仰,叫他看了舒心,“起来吧,跟哈巴狗似的。”   “呵呵,奴才就是皇上您身边地一条哈巴狗,这辈子若是能一直陪着您,奴才下辈子就是做猪做狗都心甘情愿。”魏珠笑着起来,嘴上禁不住地就开始溜了起来。   康熙无语,他伸手抬了抬魏珠地帽檐,“朕问你一件事。”   魏珠依旧笑呵呵地,扶着帽檐,“只要是不为难奴才地,奴才定然照实了说。”   “贵妃,可有说什么?”   康熙沉着声,显然是不想叫别人听见。魏珠配合的凑着脑袋去,压着嗓子问,“皇上,您指的是什么?”   “就是她……”   话说了一半,康熙被魏珠看的无名火一起,气的一把拍了他帽檐下去。魏珠又七手八脚的扶起,“皇上,贵妃娘娘心里是念着您的,就是”   “行了。”   康熙低声将脚间的茶碗端了起来,“趁这茶没摔在你身上之前,给朕滚出去。”   魏珠小心的看着茶碗,下一瞬被胁迫的目光吓得连滚带爬。   康熙看的摇头,他想要喝茶,只是想到方才魏珠的模样,又闷着脸放回了脚榻。? 第210章 和嫔被整蛊   婉绣前一夜吃了酒, 太后那里不用她去,她便正大光明的赖在床上睡了懒觉。   到了日头高照时,瓜尔佳氏过来了。   婉绣听到来意后心中不觉如何, 面上却挑了眉, “去叫十二格格来。”   “娘娘, 奴才是想着莫要误会了什么。叫格格来,她只怕以为奴才心里记着呢。”瓜尔佳氏就知道贵妃会这样, 但她还是要做到自己该做的。   婉绣却不喜欢这样, 你若不是记着又怎么会巴巴的第二日登门拜访?哪怕你是好心,却也显得她太过了不是?更何况,果糖的动作不小, 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知道没有欺负人便作势不知不管罢了。   她默认的事情,却被‘自己人’来找场子, 开玩笑么?   “果糖心大, 记不住这些。”婉绣笑了笑, “只是她这样放肆了,听说皇上昨儿在澹宁居?”   瓜尔佳氏心知贵妃这是心里不爽快了,垂首回道,“奴才棋技不胜, 皇上觉得无趣就回去处理政事了。”   “你的棋技还不胜?”   “都怪奴才伺候的不好, 让皇上不能舒心。”   “没什么,你回头和皇上软和些,多笑笑就好了。”婉绣不以为然,她抚着护甲慢条斯理的打量着瓜尔佳氏, “毕竟, 皇上钟意你。”   别人不知道, 她还不知道私底下如何吗?   瓜尔佳氏苦笑,“外人打趣就算了,怎么娘娘还笑话奴才?”   婉绣心知和康熙的别扭并不深,她如今更想知道眼前人的心思,“我也是实话说而已,皇上有好东西都送给您,日日牵挂,还不叫钟意?”   想到那个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好生歇息,身子为重的皇上,瓜尔佳氏真心不愿意担钟意二字,“皇上看奴才小,所以多照顾而已。再且娘娘不理皇上,皇上也十分苦恼。”   “本宫不理他?”   婉绣还真不知道康熙这么会反过来说话的,明明是他气自己太懂事乖巧,疑心犯起远了大半年。她不过是善解人意的明白自己人老珠黄,不去自讨没趣罢了。怎么到他嘴里,反是她错了?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瓜尔佳氏站起了身,“奴才来也没什么事,娘娘才起身来,就不打扰了。”   婉绣端起茶,“嗯,跪安吧。”   知夏站在一侧伺候,虽说和嫔娘娘没有反主子的心,只是对她而言似乎没有意义。她看得稀里糊涂地,眼见着和嫔走了这才敢走近问一句,“主子,和嫔这样有什么好?”   “不好,但是也不坏。”   婉绣对于瓜尔佳氏的服软很满意,她当初抬举只是想着她总要起身,不如向密嫔王氏一样,承一点恩惠罢了。别人都说和嫔娘娘是个清高人,入宫以来不论高低都显得不知愁色,整日里像是个仙女似的。   可有谁知道人家想通之后,也试着要和康熙好的心思?   可惜啊,婉绣顶着养虎为患的风声,瓜尔佳氏的野心没起来,反而因为女儿的夭折而没了志气。别说是争宠了,她现在这副反复无常的心思能掰过来就算好的了。   眼看着把她当晚辈小丫头宠着的皇上,瓜尔佳氏是怎么都觉得泄气无奈。   婉绣看的明白,却不想果糖想差了,时时刻刻地瞧康熙不顺眼。整日里杠精似的,比当年的糖包过之不及。不过果糖做的事情无伤大雅,两人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可是争对的多了,总是不好的。   “皇上一直在前面忙着?”   “是忙着,不过昨儿个在秋水阁前的池塘转了一下。”   “就走了?”   “走了。”   知夏闷声应答,她实在不明白主子和皇上闹什么别扭,不过没人能越过主子去,那就是好事。   婉绣想了想,吩咐道,“备些纸笔和茶果,过午去池塘的亭子里放着。”   “主子要抄经?”   “作画。”婉绣抚着额头,她昨日看着热闹喝了几杯酒。虽然她垫了肚子,做了其余准备,但是喝不得酒的身子总是不争气,“昨儿那样好的机会,得趁脑子里还有印象,把它作下来。”   “好,奴才这就去准备。”   知夏起身去准备,不止是午后得消遣,还有眼下提神的汤,午间的膳食都要盯着了。她出了正院,就遇着了来请安的四爷十四爷和十二格格,她见了礼后对着果糖道,“主子刚起来,格格赶巧了。”   “也不巧,我早到了些,见和嫔过来就没有打扰。”   “是啊,和嫔娘娘估摸着主子起身就过来坐了会儿。”知夏想和格格说一声和嫔过来的事,可惜眼下有个四爷在,她着实不好说,免得引出格格麻烦来。想了想,便投其所好道,“主子才说午后要作画呢。”   果糖摆了摆衣袖,她抚着髻上的花儿,娇娇俏俏地,又像是冬日里顶上的腊梅一般。她听了作画,眸子都是澄亮一片,抬手拍了拍知夏,“好,我记着了。”   投桃报李,回头她要给知夏些好吃的,还有新制的胭脂。   这已然是两人心有灵犀的共点了。   胤禛知道两人有事情隐瞒,但是细想近日没有听闻什么,索性就不听这些小女儿的细事。胤禵也是如此,他笔直的跟着胤禛前去,只是错身时眼角挪了挪。   果糖恍似不见,拉着知夏就出去了。   额吉要作画,她作为的主角,自然要多费点心思。别的不说,她闲着的时候还用花汁捣了做颜料。可惜额吉越发懒了,偶尔轻快的拿起毛笔也只是练字抄经而已。她也想过自己提笔来,还特意搜刮了一副一人高的玻璃镜来。   不过她技艺不如额吉,还常常对着镜子如影自怜,哪里下得去手啊?   婉绣不知道小女儿自恋痴狂到这个地步,她看着孩子进门来,打头就问,“你怎么又来了?”   胤禛无语,引得胤禵发笑,“四哥嫌儿子烦,遭报应了吧。”   “弘晖年纪小,出来自然是不便。”胤禛觉得孩子体子弱,舟车劳顿容易伤病。何况如今也是收紧心思,不能放纵玩耍的时候,怎么能整日里带着他玩?待到以后教学,怕是不能收心。更何况,“宝珍咳嗽,我和福晋都不放心。”   宝珍就是四十年出生的嫡长女,因着她是格格,又长得玲珑乖巧。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对她爱若珍宝,平日里对着弘晖还能有点严父模样的胤禛,说起女儿来神色也温柔许多。   胤禵嬉笑脸色一收,“走之前我还去看了,脸色还有些红。”   婉绣看着两兄弟模样沉稳端肃,尤其是胤禛,还颌首回答,“就是冷着了,走前和福晋吩咐,让她三日一书。”   他们可来了不止三日。   “怎么说?”   “好些了,就是天热贪凉,夜里难受就要哭一哭。”   慈父语气低落,言说到女儿悲惨处更是一副尚在孩身,痛在父心的心痛模样。胤禛发愁,连着胤禵也皱起了眉头,跟着讷讷有声,“没法子的事,不过可以和额吉说一声,叫刘御医来。他是稚童的杏林高手,定然能药到病除。”   “我也是这么说的……”   “出去。”   婉绣看着两儿子一应一合,一副她这个玛嬷很不心疼的模样,气的指了门外。孙女并不好,底下的人第一时间就传了消息。什么刘御医,李太医。但凡是儿科的大夫,她都叫人去知会过了。还用你两个马后炮,在本尊面前暗戳戳的指怼?   胤禵眸子抬起,他有些茫然。   待到胤禛叫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额吉您别气,儿子就是”   “出去。”   “走吧。”   不顾胤禵说辞,胤禛拉着人就出去了。他踏出了院门,脚不停蹄地往外走去。胤禵没顾上什么,径直地跟着,待到走了一段这才回过味来,“四哥,你去哪?”   “给你四嫂书信。”   书信什么?   自然是问刘御医去了没,宝珍是不是应该全好了?   胤禵瞪着眼,他想要骂人,但是又担心侄女。他扁着嘴巴回头看,忽然停了脚,他之前听知夏姑姑说什么来着?   和嫔给额吉请安了?   可额吉的模样,分明是不怒的!   坏了!   胤禵头疼不已,可惜算着时候早已晚了。   瓜尔佳氏走了一趟后,心里有些不安的去找密嫔王氏。王氏靠着自己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加上两人同级,靠着德贵妃反而有了几分感情来。她想着自己没有做过坏事,因而去的时候并不慌忙。   出行在外,瓜尔佳氏缓缓漫步而去。路经一处园子时,她不过时看着花儿停了两步,回头行至假山却兜头一盆凉水泼了过来。   夏日里凉水还好,只是瓜尔佳氏惊吓的尖叫之余还咽下两口来,一股子怪味溢满嘴里和鼻下。酸臭难忍,让瓜尔佳氏一口气没喘过来。   “主子,主子!”   宫女忙带着她走到一侧去,她忙拿着袖口掩住,低着头狠狠的地咳嗽起来。她从来没闻过这样难闻地东西,心中又恼又怒,她反手想拉住宫女却不知怎么的偏了一边。   瓜尔佳氏只听见宫女尖声叫她,下一瞬头便磕到了假山上。? 第211章 事后众人相   婉绣去的时候不早, 康熙和密嫔王氏都到了。   “贵妃娘娘……”王氏起身要行礼,婉绣扶了她。   “怎么回事?怎么会磕到脑袋了?”   人是她带出宫的,前脚去了秋水阁, 后脚就出了事, 婉绣就算不是贤良淑德的女子也不得不出门看看。   瓜尔佳氏正躺在里头, 由太医诊脉。宫女闻言后回道,“主子无事想着去寻密嫔娘娘说话, 可是路上走过一处假山时, 忽然被人恶意泼了豆汁儿。当时慌乱,撞到了假山上,头上磕出血来了。”   豆汁儿?   婉绣没什么挑食的毛病, 可是那种酸臭如泔水的东西,她实在是喝不来。这种经久不衰挑人的吃食,别说宫里行宫, 就是贵胄人家都是没有的, 除非是当家的主子喜欢。   “泼豆汁儿的人呢?”   “跑了。”   回话的是康熙。   婉绣心里暗道不好, 她扫过懊恼自责直哭的宫女,抬眼看向那张沉肃的脸。   她是清白的,但也要面子。   康熙明白这点,这么抢话已经是怪她的意思了。   王氏闻声便劝说宫女, 又进去看瓜尔佳氏去了。瓜尔佳氏和她一样, 都是京外长大的。从不曾见过豆汁儿,以至于毫无准备的被泼了一身还喝了些。   平日里饮食都清淡的人,里子面子都伤到了,怎么可能会好?好在当即送了回来, 头上的伤口应不至于留痕才对。   只不过……   王氏进去时侧身回了头, 她向着静候的德贵妃浅笑点头。   被安慰的婉绣皱了眉, 她看着堂上还有许多瓜尔佳氏的人,忍着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等着消息,暗地里开始打听花儿们的笑意。   难得过来的主人头上淌血回来,整日里不能动弹的花草早就闹了起来。   婉绣默默地听着,脸色渐渐的黑成了锅底,看的人很是好奇。   她难得安静,神色一时莫名一时严肃。康熙没看出究竟来,就见她沉着黑脸,像是门口的石像般一动不动。   甚至连里面人出来传消息,她也好奇没有听见。   康熙看了她几眼,终是吩咐一声走了出去。   前脚一走,后脚听到说皇上出来的消息回过神来,婉绣跟着出门去。   两人没有说话,康熙大步流星的前行。他没有等身后人,甚至走的越发的快,直到身后无声,他又不高兴的回头。   婉绣才停下的脚又追了上去,“爷要听什么?”   “……”   又没正经!   康熙忍着笑,瞪着她,口下显得十分严厉,“乌雅氏。”   “爷有何吩咐?”   “…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   素日里无伤大雅的肆无忌惮,自然是没什么。可这一回呢?一个没弄好,瓜尔佳氏有个三长两短,氏族不扒在他跟前哭死!届时他公私分明,不能要半点偏袒。   康熙这样想,自然有很多不好听的话咬在嘴边。他看着婉绣,更是深恶痛疾,“你教不好,就给朕好好反省!”   “皇上是要给我禁足?”   婉绣没想到在宫里这么多年,一把年纪了反而越活越回去了!她紧追着问,却见方才有些容忍的康熙冷笑着丢下一句,“你喜欢。”   说罢,人就上了御撵。   魏珠侧着脸陪了笑,他走了几步又折回身来,“娘娘,皇上有旨,让您看着和嫔醒来,定要调理康复才好。”   婉绣闻言浅笑,她不骄不躁的应下,“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让皇上放心吧。”   “有劳娘娘了。”   魏珠以为婉绣说的是六宫之首的职责,笑着躬身离开。   “主子,皇上似乎对您有些不满。”   虽然是头一回,而且还透着照顾没让主子受委屈。可是跟在身边的知春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她家主子虽不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可也是心里头有的!   这么多年,她都不见主子在皇上跟前吃挂落。   婉绣手指微蜷,捏着知春的直到御撵不见踪影为止,“你说胤禵和果糖在做什么?”   “十四爷应是和十三爷再演武场里,至于格格,她还在备着主子要用的丹青颜料。”   “这会子倒是乖巧。”   “主子?”   婉绣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瓜尔佳氏很快就行了。底下的奴才们端着洗漱用的物具,络绎不绝地赶来让瓜尔佳氏洗漱更衣。   王氏见德贵妃站在外面,也跟着出来,“娘娘怎么不进去坐?”   “整日都坐,站会儿才通血脉。”   王氏莞尔,德贵妃似乎做什么都有理由。她说的认真,常常让听的人信以为真,多年恩宠便是因为这个?   “太医方才看过,和嫔只要日日抹药就好了。”至于泼水,宫里也没有那种胆小如鼠的主儿。   不过是觉得被羞辱罢了。   “和嫔没什么大碍,这里也有奴才在,娘娘不必这样等着。”   不说还好,心里忽然就有了无名火。火气来的荒谬,闹不清是因为养尊处优,还是因为这事的荒唐。婉绣压住这股子冲动,“无端遭人泼水,本宫自然要看一看才好。”   “是啊,那人着实是心思恶劣。”   “和嫔身边那样多人,就没人看清是什么人?”   王氏细眉弯弯,“皇上和奴才都问过了,可惜当时太过突然。奴才们又都护着主子去了,水一泼哪里还看得见。”   “你觉得是谁?”婉绣回头看着她。   王氏似是思量一番,终是摇头苦笑,“奴才蠢笨,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   真是个胆子不小的人。   不,王氏何曾是胆小的?   婉绣豁然想起当年王氏哭着进了永和宫,口蜜腹剑的指出温贵妃对她多有不满,隐隐叫她二人争锋相对的意思。当时因为王氏所言不虚,加上郭络罗氏也在。两人看的一清二楚,自然是笑着看她吹打弹唱做一方角儿。   不知道当年的不相搭理,是不是记上了一桩?   婉绣看着来往的奴才,吩咐道,“和嫔性子柔顺,你等会儿多安慰两句。”   “奴才知道。”   瓜尔佳氏摔得不重,只是细想后怕,让奴才来回几趟的让她痛痛快快的洗漱。势必让身上干净后,这才更衣出来。她连头发都等不及擦干,很是难得少了那份规矩,紧紧拉着王氏哭说豆汁儿的味道实在酸臭。   “我素日里只管自己宫里的人,脾气也不曾急着罚人,平白无故的叫人取乐委实欺人太甚!”   不伤筋动骨,只是让人丢了脸面,任谁看都是恶意取笑的行径。说实在的,这样的手段看着总觉得不上台面,也不像她们这些嫔妃们会做的事情。不过,也不能说对方不是没有反其道而行的意思。   王氏笑着拍瓜尔佳氏的后背,她动作轻缓,面色温柔,显得几分驾轻就熟得姿态来,“叫你收敛些性子,偏你不听。谁晓得你实际上就是个没脾气得泥菩萨?”   不惹你惹谁?   瓜尔佳氏听了更伤心,“王姐姐怎么还埋汰我?”   “叫你假清高。”   “你!”   瓜尔佳氏气噎,抬眼正好看见进来的德贵妃,她面色一敛,“娘娘金安。”   婉绣压住她起身的肩头,坐在王氏让开的床边,“本宫怕你心里不高兴,没想到竟然这么精神。”   “他们只是想让我丢脸,那我就不应该示弱。再说了,我也没伤着哪里。”瓜尔佳氏前一刻还哭着,后一瞬说的话却十分明白,似乎进宫这么多年来,心思忽然就剔透了起来。   两人听了一笑,“你这是因祸得福,想通了。”   瓜尔佳氏红了脸。   所谓的康复其实没什么,只是伤口要养一养而已。婉绣坐了会儿,看两人有话说便没再多留。回去的时候,自然就遇到了恭候的果糖。   “额吉怎么留了这么久?”果糖端着茶上前,眉宇拢了起来。   婉绣掠过一眼,“和嫔身上不干净,我便等她收拾。”   “哦。”   果糖闻言点头,神色舒缓的坐在一侧,“那就是没事了。”   婉绣看她,她却忽然想起,“额吉去了这么久?午膳怕是还没用吧!”   说着,她又起身去吩咐,“女儿刚才叫人备了膳食留着,现今可能都凉了。”   一贯娇气又疼额吉的十二格格扭身就忙去了,婉绣看着她身影,不慌不忙的饮了口茶。她方才心里记着事情不感觉,如今被提醒自然就饿了。   果糖殷勤的陪着,只是婉绣没了作画的闲心,她只能给了颜料等着。   次日果糖过来请安,却见知夏姑姑在院门前道,“格格来迟了,主子方才动身去给太后请安了。”   请安是常事,果糖没放在心上。今日没见到,明日再来。   只是很不巧,第三日再去。   “主子约了密嫔与和嫔一同游舟去了。”   果糖心里有些慌,她转身打听,发觉十四弟和素日一样去上学,这才勉强稳住。   直到又过了六七日,始终见不到额吉的果糖觉得事情不妥。天不亮就起身打扮,拾掇的漂漂亮亮的跪在了秋水阁的院门前。   直到天色渐起,婉绣叫她跪在院子里,而后自己备了点心一等,带着知春一同出去。? 第212章 两个熊孩子   婉绣近日很忙, 她忙着和太后聊天,忙着和密嫔和嫔泛舟同游,整日里花蝴蝶似的在畅春园的角落里转着。   哪怕院子里有人等着, 她也照走不误。   另一边的胤禵知道的时候, 也是皱紧了眉头。   他从书房里出来, 正要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歇息,想着晚些再去演武场去练练。人都到了门口, 里头走出个太监来, 手里端着的菜汤一道的破了过来。菜汤不伤人,可有油,不干不净的闹得还要另外换一身衣裳。   “狗奴才, 你没长眼啊!”   小霸王是宫中一霸,身边的奴才自然都不是柔顺的。偏偏端着菜的太监看着年轻,胆子却不小, “请十四爷赎罪, 奴才是奉贵妃娘娘之命过来送些膳食, 可惜来得早了。且姑姑说十四爷不好吃这些,所以这才急着回去换十四爷爱吃的。”   贵妃娘娘给主子送膳食是常食,虽然也讲究不独吃哪样,但每每总来必然是主子爱吃的。这狗奴才说的话叫人难以相信, 可平常人也不敢拿贵妃娘娘作伐子。   那太监太过淡定, 叫胤禵的身边人都有些拿不准主意。   胤禵打量着在端盘上的碟盘,眉头皱了皱,“这些都是贵妃吩咐的?”   “是啊,娘娘说了天气热, 还特意说送些苦瓜下火气的, 还让奴才等晚些在送些解暑的汤去。”说完, 那个太监看着胤禵身前的汤痕,“奴才是头一回受了娘娘差事,如今坏了事怕是要遭罚,还请十四爷宽谅,叫奴才伺候您更衣。”   还想更衣?   奴才眉毛刚挑起,便听主子应下,“好,就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太监闻言微微抬头,他笑着将端盘递到了那奴才的手上,“奴才要给十四爷更衣,还请这位小哥走一趟膳房,免得又错点,坏了十四爷的兴致。”   这么一闹,哪里还有兴致?   可太监姿态过足,那奴才不蠢,看了主子一眼后便接着端盘走出去了。   胤禵回了自己的房中,他张开臂膀看着那太监手脚轻快的给他更衣。这人虽然脸生,手脚却不像是做粗活的,细致的系上玉佩香囊后,太监临走前道,“娘娘还特意吩咐奴才来转告,说十四爷孝顺,今儿个娘娘不得空,所以十四爷就不必去了。免得和十二格格一样,过了去又舍不得走,愣是跪在院子里等着娘娘回去呢。”   原本打量着太监,还琢磨着事儿的胤禵听着太监这么颠倒黑白的一通话,顿时瞪了两眼,“你说什么?”   “娘娘就怕您也去扑空,又实心要孝敬,叫奴才转告十四爷今日不用去秋水阁了。”   额吉若是有事,自然会有人来吩咐。尤其是近日里,他常常都被知会说她无空……   众人皆知,额吉少有动怒,也少出门子。虽然说出了宫不一样,但汗阿玛允额吉自主出宫,自然就不会对畅春园那么稀罕了。既然不稀罕,天又热,又为何要出门去?还丢个人过来不阴不阳的说话,想到这太监泼过来的菜汤,他心里一沉,“你方才说,十二格格还在院子里跪着?”   “是。”   那太监话音一落,胤禵便擦身而过。他走得快,心里着急,看着这太监也有些火气。可这些话是额吉传的,他只能重重的撞了小太监一下。   见他躺在地上,心里才舒畅一些。   额吉不会将十二姐置之不理,胤禵猜想行宫里无人知道这事,但是想到不久前的事情,自然就慌了神。不过人走到了半路,又将脚向一转去了澹宁居。   荷花池畔,木舟游伐。   避暑山庄里纵是再闷热的天气,总是凉爽几分,更何况是池畔边上。   柳树成荫,垂条荡池,吹散人心里沉闷,自然心情好了许多,纷纷带笑。   刚喂过鱼食的太后环伺四周,指着舟上渔民扮相的人,“后面那朵。”   “哪朵?”   舟上着着浅色短衣常服的王氏抬起头上的尖帽,她撑着船边,稍稍起身探头去看。一侧把着船桨的瓜尔佳氏坐的矮,只能跟着问,“要不要我划过去?”   船头的船夫看向王氏。   太后兴致好,站在凉亭里指挥了起来。几人乐不思蜀的忙活着,让一侧掰莲蓬的婉绣忍俊不禁,“我这剥的手都疼了,太后且歇着吧。”   既然要吃莲子,那就要新鲜着来。太后眼看着王氏要摘了她指的那朵,这才笑着回身坐下来,“叫你去摘你不肯,偏偏你又爱吃这一口,人家和嫔脸都晒红了。”   瓜尔佳氏戴着尖帽,这会儿舟上微风轻拂,怎么会脸红?压根就是很享受的样子,就算婉绣不说吃莲子,她也会琢磨些别的事情来。不顾听了婉绣一提,她和王氏就手牵手的去换衣裳忙活去了。   瞧那模样,多自在欢畅。   婉绣莞尔,“太后说得和嫔都成了小可怜了。”   “可不是被你使唤得可怜,偏偏她还就听你的。”   太后朝着婉绣笑,皇上不喜欢结党营私,她也不喜欢宫里抱团争斗。但是宫里头没理由个个都井水不犯河水,尽然都是淡水之交,岂不是都是仙女了?想当年先帝独爱一女时,满宫蒙古嫔妃议论沸鼎,纷纷看其不惯。先帝不爱什么,由当年的静妃为首个个就爱做什么。反骨刺人,她能过到如今的好日子,靠的就是柔顺听话。   可柔顺,不代表没有脾性,没有盘算。   婉绣闻言只是抿唇笑,她方才手下不停,莲子早就拨了一碟子出来。眼看着差不多了,便吩咐奴才拿去,“太后牙口不好,晚些叫奴才们挑着去煮甜汤喝。”   “好,总不能叫哀家空手回去。”太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着道,“果糖那丫头没来,你可要给她留些。”   “有太后您老人家发话,自然不能少了。”   说到疼爱的孙女,太后脸上的笑更是止不住。孙子孙女许多,她疼爱的便是那么几个。果糖是德贵妃的幺女,更是她喜爱的最幼的孙女,古灵精怪的,嘴巴又甜。这孩子贴心,太后自然就挂念几分,“素日里她最缠你,哀家还想着出宫来她该乐不思蜀了。怎么这半月,连着请安都匆忙了?”   “这丫头前些日子说要自制颜料作丹青,每日请安都着急慌张,奴才也不知道她忙什么。”   “年轻丫头都是这样,不过哀家那会儿是带着姐妹们到处跑,连着阿玛都管不住。”   婉绣常来请安,就是喜欢听太后心情好说故事。她老人家如今雍容端庄,想当年她也是整日里打马的无忧少女,草原上的自在和有趣必然比宫里多多了。   太后看着眼前人神色里尽是期盼,她笑呵呵的看着远处走近来的两人,悠悠启唇说起了往年旧事。王氏和瓜尔佳氏携手而来,也都笑着合在一处。   待到用膳的时候,婉绣陪着用完才姗姗而归。   回去的路上,婉绣探着耳朵去听,果不其然听到一些风声。   “主子?”   “走吧。”   走进院门,就能看见那道身形不堪的背影,已经跪了半天。   这是果糖有生以来最重的惩罚。   婉绣静静地看着,守在一侧的圆枣两眼珠子提溜的盯着她。眼看着她回来后却迟迟不肯前来,她不由上前来,“主子,格格从一开始就跪在这里,半丝不挪动,就等着您回来了。”   “给你糖吃了?”   圆枣眼瞪得更大了,只是嘴巴闭紧了,连忙摇头。   她心疼格格,更心疼主子。   果糖听到了动静,她挪着膝盖跪向额吉,嘴角扯出一贯的甜笑,“女儿给额吉请安。”   “这么大阵仗的请安,真是难得。”   “额吉,”   “进来跪着。”   婉绣目不斜视,她有意忽视果糖起身来皱着脸,吩咐身边人,“都退下吧。”   果糖由着奴才搀扶过来,又跪在了额吉的跟前,“额吉,女儿知道错了。”   婉绣不急着应答,她低头仔细看着这个娇生惯养的丫头额上满是汗,精致好看的妆面被浸出几分狼狈来,纯色也浅了些。好看的人纵是被难堪,也只会显得楚楚可怜。   这丫头,把自己养的太精致了。   婉绣打量几番,冷笑一声,“我总夸你们几个孩子,长得像我,脑子像你们汗阿玛,都是会长的人。”   果糖掐着手心,她巴巴的抬起眼,带着些许不自觉的殷切和期色。   手指滑在她那张白嫩如玉,上天眷顾的脸上,声色变得冷硬和怒意。   “没想到长大了才发现,有那么两个蠢货!”   跪地人脸色发白,“额吉……”   “别叫我。”   婉绣一分火气,没来由的被泼油扇风,足有七八成的气焰险些没有压住,“你生来金枝玉叶,锦衣玉食。汗阿玛宠你,额吉疼你,哥哥姐姐都对你好,连胤禵都让着你,你怎么不知好歹还要拉他下水!”   一个阿哥,整日里无所事事,到头来听一个女人的指使去折腾自己的庶母,像什么话!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偏偏养成了这副小心眼?”   婉绣恨铁不成钢,气得声扬高了起来。   嫔妃之间的恩宠,那都在于康熙喜欢与否。她能受宠,自然就能看着别人受宠。更何况,瓜尔佳氏不是别人以为的盛宠在心,她自然不会记挂心里。哪里想到……   对上不敢言语的小女儿,婉绣喉里噎住指着外面,“你去和你汗阿玛说清楚。”   外人前,她可以压着。但是康熙那里,绝对不能留下半丝疑虑和猜忌。   女人和孩子,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事情很简单,大概就是果糖看不惯和嫔被婉绣扶起来,以为她分了宠爱让康熙和婉绣生疏了,所以想整蛊,然后找了胤禵。   唔,事情不大,所以和嫔不知道,密嫔只是大概猜。   无伤大雅,只是父母想给个教训而已。? 第213章 院中来作画   果糖素来听话, 最后好生的给婉绣道了不是,说来来由,这才去了澹宁居。   意料之中, 两父女在十多头年来, 头一回关门详谈。   等到出门时, 天已经黑了,和胤禵见面已是次日请安时。为了耳根子清净, 婉绣特意让胤禛打发走开。   待到人走, 胤禵这才道,“昨日汗阿玛答应我了,让我过了这年就能去兵部了。”   去兵部不奇怪, 可胤禵要去的话,又是要一去不复返了。若不然,也不用和康熙求了许多次都不可得。   果糖大惊, “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是。”   胤禵摇头, 他看着果糖发笑, “汗阿玛心里明白,不至于为了个女人把儿子丢了。”   ‘咔’   茶盖和茶碗亲着脆响,胤禵坐直了身子道,“不过汗阿玛见我终日里在演武场里无所事事, 索性就成全, 让我现在底下练练。只要是师傅说不差,明年我就能跟着去找纳克楚了。”   婉绣挑眉,这舅舅外甥混在一起,只怕那里的天都要捅出洞来。偏生, 康熙答应了。她不着眼的看了胤禵一眼, 见他果真一脸得意高兴的模样, 不由冷笑一声。   这个老滑头。   胤禵这话说的不周全,果糖听惯了他对自己不露痕迹的亲哄,自然就想多了。她觉得额吉说的没错,她着实是个被宠得没脑子的没用东西。眼下没有外人,生性娇气的果糖禁不住红了眼,伸手拉住胤禵的袖口,她抹了抹眼角,“十四弟,是我对不住你。”   “没这回事,汗阿玛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肯答应我呢!十二姐不要自责,我这是因祸得福!”胤禵正得意着,一眼撞到果糖的泪珠子,登时头大了起来。被扯住袖口的手臂都僵了,他抓了抓小光头,“汗阿玛都没生气,你就不要多想了。”   汗阿玛没生气才怪!额吉都气得不行!   果糖想说十四弟还是缺心眼,可是头顶上若有若无的目光压得她头都不敢抬,只能侧着飘了一眼出去。   胤禵心领神会的咧嘴笑。   “既然有差事,那就去忙吧。”婉绣见两人脸皮厚过城墙,自觉十分无趣,“没事别过来扰了清净。”   不光是胤禵,果糖也要每日去书社走一遭,捡起书画,不能再无所事事的得过且过。   这是她向康熙承诺的。   两姐弟眼神交递的出了门,婉绣顿时无骨般歪到一侧。最近她常出去,只觉得人都黑了一圈。瓜尔佳氏每日小心翼翼地养伤,又每日哭着自己黑了,日日如此,却乐此不彼。   可惜,她自己是个懒人。   百无聊赖之下,婉绣将人遣了出去,翻出了一挪本子来。她从入宫能得到纸笔开始就有了偶尔笔记地习惯,不过她一向是写的汉字。直到当年那场梦境,叫她本能地想要多点不同。于是兴致来了是英文,偶尔是满文,亦或者是不那么熟练地法文。   日记不常写,但是收起来却是不菲地厚度。   婉绣翻阅了两页,她忽然想到了有同样嗜好的安嫔李氏。这个李氏是日日都要写上两句,还会抑扬顿挫的念出来再做修改。她记得上一回南巡时,路上遇到那些出门的女子,落落大方。再想这次出宫时从马车看出去,几家年轻男女同伴出行的场景。   男女大防,似乎越来越不大了。   但愿果糖能抓住机会,莫要碌碌无为。   婉绣摇头苦笑,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这些。金枝玉叶的公主生来尊贵,不需汲汲营营,也不需与谁比试厉害。想想,很多事情她也是想当然了。望子成龙固然好,可健康平安的日子也是很好的,看荣宪不也知足常乐?   荣妃如今整日里也笑呵呵的,新人里反而就爱靠她多些。   至于永和宫,从她晋升出头开始,待她更尊敬的许多。只是宫中流言和说法也多了,只觉得她更厉害。不过没有这些流言,又是不行的。   至少不能这样清净。   婉绣皱着眉头,将自己的苦恼写了下来。她许多事情都想当然了,但是岁月蹉跎之后,连她自己都懒怠了下来。提笔两句,又翻到了前面设想过有关的预想计划,才要舒展的眉头又都皱巴了起来。   康熙过来的时候,就看着秋水阁的门关着,所有奴才都在门外把守。他闲走两步,尽都行礼低声,鸦雀无声。   知春低声,“皇上万福,可要奴才进去说一声?”   康熙摆了摆手,“在歇息?”   “是。”   康熙点了头,脚尖一转往侧间去。只是他不急,绕着廊道时恰好路过一处窗棂。   窗棂半开,女子松去规矩换下一身汉衣常服躺在炕上,一手执细笔,一手撑着头,望着近处的缸子里的睡莲。   她躺的自在,身子侧着只能看到半边面容,惬意而慵懒。   手上的扳指转了两转,康熙抬脚走开,“你家主子怎么不出门去?”   圆枣勾唇,“主子说现在日头大,不出去了。”   “还有呢?”康熙停下脚,俯视着宫女。   “还有,”圆枣眨了眨眼,“主子让奴才们看着时辰,早些催膳房做好晚膳来,说晚些日落时去院外的池边作画。”   那个时候日落缤纷,景色醉人,也能静心的做事。   康熙嗯了一声,他往前踱步,恰好在将侧间跨了一圈后抬脚出门。临走前对着知春吩咐,“早些叫你主子,闷在屋里看书容易伤眼。朕来看一看,就不用打扰了。”   这是不让主子知道的意思。   知春俯首应诺,底下的眼珠子轻轻转了转。   圆枣看着皇上来的悄声,走的忽然,不由紧张两分,“皇上怎么又这样?”   进来却不见,偏偏外人当主子很得宠,也让十二格格数次误会。   知春手肘戳她一下,“你真笨。”   圆枣点头,“我是笨,你不早知道吗?”   能这么自如骄傲的承认,也着实是世间少有人了。知春瞪眼,“你!”   “嗤。”   杏仁拉住知春,“好了,你和她争有什么意思。”   圆枣站到杏仁身后,笑嘻嘻的跟着念,“就是,白费力气!”   知春被两人里应外合的配合逗得又气又笑,伸手捏着圆枣的鼻子,“你个厚脸皮,光长了个嘴,怎么就不长脑子!”   “我长来干什么?到时候不得挤得你没处站了?”   主子身边的大宫女不止是四个,只是她们四人都不愿出宫,互相扶持伺候主子,相得映彰是最好的。主子也不想太多人,因而个人的分工齐全。   如圆枣,就是梳头和养花的。另外和知夏两人,都是天真逗趣说笑的。   整日里做着贴身伺候和分担解忧的知春无话可说,唯有抿着嘴角。   想了想不能堕了大姐威风,命令一声,“快去挑衣裳首饰,晚些主子要出门的。”   “诶。”   圆枣甜声应着,她听了皇上的吩咐,轻手轻脚的去走到门前。就等晚点,再推门进去。   事实上,婉绣不用等人叫,自己就起来了。   屋子里冰鉴散着温,炕头的水车扇带着清凌凌的水声。微微凉的温度,带着身下柔软舒适的惬意,让人很快就开始打起盹来。   婉绣撂下笔,将册子收了起来,转身躺着睡了下去。   夏日里犯困是常事,不过她以为只是眯会儿而已,不想一觉睡的不短,以至于人都发冷了。   婉绣起身,看向正联摆的洋钟,下午快四点了。扭身揉着昏沉沉的额角,打开冰鉴盒子,摘下两颗葡萄下嘴。   凉丝丝的,顿时清醒了。   “来人。”   “主子,有事吩咐?”   知春圆枣推门而入,身后的宫女捧着洗漱的温水等。婉绣含着眼泪珠子擦了擦,“洗漱吧,膳食摆在外面就好了。”   既然是画日落西山园中景,自然就要早早做好准备,抓好那一瞬将它画下。   须知,每一日的景色都是不同的。   奴才们伺候的手脚很快,婉绣洗漱更衣到了凉亭,石桌上的笔画摆好,另一边还支了矮几摆好膳食。   婉绣不慌不忙的用膳,看着这院中偶尔有人路过的景色,心情舒畅起来,午后的昏沉也都解了。   品了花茶,提起笔来。   “这是十二格格送来的颜料,说是用的锦带花。条缀彩霞,很合主子的颜色轻重。”   婉绣点了头,让那颜料放下,她习惯性的画了大致的菱角模样出来。   秋水阁的屋檐,条条垂柳,蜿蜒石板小路,一湾吐着鱼儿的池塘……   婉绣俯身画的认真,秀眉也画上了专注。   静鞭甩响,奴才请安。   笔下描上最后两朵锦带花,婉绣这才抬头,“爷金安。”   “嗯。”   康熙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走近来,他垂首看着已有模样的画作,“园中景。”   婉绣点头,她落下笔,“闲来无事,爷今日怎么过来了?”   “散散心,就被奴才引过来了。”   哪个奴才这么胆大包天?   康熙自如的另持一羊毫笔,端看两眼,“你这草色浓了些。”   婉绣收回眼神,她忽觉鼻子发酸,眼皮子眨了两下。   “这是谁调的”   “阿嚏——”? 第214章 冤家最宜解   婉绣贪凉, 受了风寒。   画没有作完,她人就被康熙不分奏说的牵走。   路边的奴才早早背过身低下头,可难得在人前拉扯, 这让婉绣很有些羞涩, 手下拉动两下, “慢点。”   康熙沉下眉头,“你好好的怎么就凉着了?”   这人, 还生气了一样。   婉绣不喜欢得病, 毕竟中药调理缓慢,这才让她总是细心呵护自己,免被病疾祸害。她也有发愁, 遂叹了口气,“我哪知道。”   “这么多奴才跟着你还不知道!朕看你宠得她们跟小主子似的,结果都是没用的东西!”   这句话太重了!   正如皇上所言, 主子极宠她们, 却也改不了她们是包衣奴才的事实。知春等人担不得这样玩忽职守的罪名, 当即齐齐跪在了秋水阁院前。   婉绣回头看去,放下又被拉了一下。无奈只能转回去,另一手背在身后往上抬了抬,“是我把人赶了出去, 后来犯困懒得动才贪了凉。可这样的天受寒, 不也是常事么?”   就说太后老人家,身子骨多硬朗的人,三两年总有几回是躺着的。宫里头争风吃醋豁得开的,就喜欢头疼风寒和动胎来叫嚷。   “出宫前, 那个方常在, 还陈答应不就是凉着了?”   康熙神色莫名, 他似乎想笑,“不记得了。”   “也是。”   康熙听她有些醋了,近身低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仔细?”   婉绣拉起裙角,脚下快了两步,“慢点。”   无奈只能放缓脚步。   留在院子里的奴才见了,连忙把茶水奉上。他们没想到主子天大亮的时候就回来,顺带的还带了,不对,是被皇上带回来了。   婉绣赶紧吩咐下去,“去备些温水洗漱。”   即便她不觉得什么,但是一国之君因为她染上风寒,难免会被太后怪罪。近身的那些朝臣就算不会参奏,也会愈发的记得她。她靠着恩宠起身,好在娘家争气才不至于摇摇欲坠担惊受怕。如今是儿女当道的时候,她避讳的躲在后面,更不能插脚出来坏了名誉。   进了屋子里,婉绣反而拉住康熙坐下,她亲自伺候着洗漱,又看着康熙喝下热茶。等到姜汤送过来时,婉绣看着来往的二等宫女和澹宁居的人,低头倒了两碗送到康熙的嘴边,“不知道会不会染上,爷快喝一碗。”   “还是叫太医过来吧。”   “不用的,人受寒本来是小事,难免都会有。”婉绣一点都不喜欢吃药看太医,她一口否决,嘴下不慌不忙的安抚,“药再好,那也有三分毒。我今儿早些歇息,捂得暖和些就好了。倒是爷,赶紧把姜汤喝了。您案牍劳形,一身子乏累,更要小心才是。”   哪里这么容易?   康熙不爱喝这些,却也没有拒绝的受了。婉绣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喝完,这才放下心来,将手边擦洗过的布巾丢开,“爷可用过晚膳了?”   “朕才从前院里出来,本来打算去给汗额吉请安的。”康熙记着自己说的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罢抬头看她,“天热口味不佳,你随便叫点就好了。”   婉绣点头,“那就来按着爷平日的来,再换金银肉,黄芽三丝还有素鸡。”   康熙挑眉。   “是苏州的师傅,素斋做的很好。这阵子太后就爱吃他的手艺,素鸡更是一绝。”婉绣笑着递上茶,她虽然打了喷嚏,但是自己没有什么受寒的模样。   康熙看她面色红润,并无勉强之意,神情微霁,“再来个凉拌千丝,你爱吃。”   “可是,我吃过了。”   婉绣不敢欺瞒,她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年轻人。硬着头皮吃,逞一时口舌之快,夜里就要遭殃受难了。   康熙怔愣,“吃得这样早?”   “早吃些好消化。”   “嗯。”   康熙抚着扳指应着,他斟酌不语。   婉绣想到方才被信手插上一笔的画来,这人今日过来姿态放的很低,她按下嘴角的弧起,“左右无事,不如爷帮我把画色都添上。”   方才走得急,只怕还要知春回头去捧着回来。耽搁的这些时间,约摸也该干了。   康熙没有应话,婉绣便起身出去了,“去把画带回来,皇上要作。”   知春等人看着。   魏珠见此站了出来,“奴才手脚笨拙不知轻重,让奴才和知春一同去吧。”   婉绣莞尔,“好,余的人都去收拾收拾,再把晚膳给皇上送来。”   方才洗漱姜汤流走时也一样跪着不能动,看着自己的奴才被迫如此,她自然的两句把人都使唤走。   婉绣进去时,就见康熙看她,“怎么了?是不是还要别的?”   康熙回身到正堂坐下,目光在婉绣身上从上至下的打量一遍,忽的指着她呵了声,“你啊,越老越小气!”   “……”   手指忍不住的捏紧,婉绣挑眉看去,“爷说的小气,指的是什么?”   说罢不等康熙言语又道,“若说是因为方才,不是给您喝了姜汤么?”   “再说老,”婉绣轻抚面容,她自得又嘲讽的笑,“谁不夸我像个年轻人,夸的多了,连我自己都信了。”   “咳,你长得秀气,确实不显。”   康熙不好自打嘴巴,委婉承认后却听婉绣不肯服气的说道,“是啊,好在今日爷的肺腑之言提醒了我,若不然还真就蒙在鼓里信以为真了。”   这话可不能接。   几乎是对着嫔妃最难得闲情和耐心的康熙哑口无言,加上罚了她的奴才自然心疼,再跟着话说都是无济于事,还会越说越乱,比着他这个皇帝不对似的。但有些纵是不介意,也不能让她借风而上。   康熙指节敲了敲矮几,“不过随口两句,你就斤斤计较着,你还真要逼朕?”   “不敢。”   普天之下,谁敢逼皇上?   可惜婉绣应得爽快,反而更像是顺应了他的想法般,康熙叹了口气。子不教,父之过。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有了毛病,那为人父母就要担下一半的责任,因为这是他们的不称职和疏漏之过。他当初生气,不过是顺嘴两句罢了,对比旁人而言可谓是轻如鸿毛。   偏偏这人,还要顶嘴说是禁足,自己闹起了脾气。   等他苦心的和孩子言谈一番,回头来还要他苦哈哈的低着头来。想到他方才慌不择言,说出让人啼笑皆非的借口,康熙更是叹气,“你这倔脾气是哪来的?”   婉绣顺着坐到炕边,巍然不惧的直视他,“祖传。”   “你”   “爷真气了?”   婉绣有些疑惑,她歪过头来打量康熙,满面的匪夷所思,“还以为您又要把我冷上一年半载的。”   “你看你!”康熙指着婉绣,像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指头还那么抖了两抖。   婉绣挑眉,“我怎么了?”   康熙气笑了,又是呵一声坐到一侧去,“果糖还一个劲儿说你好,是她自己歪着心思想多了。朕看,就是你心里这么想的,才引着孩子胡思乱想!”   “爷是这么觉得的?”婉绣目光透彻,直直地落在康熙身上,语色微冷,“您觉得我就是这样狭窄心肠的人?”   “那你说,朕何时有过冷落你?你可好,倒打一耙……”   不高的呜咽声传来,话还没说完,身边人便红着眼抹了起来。   婉绣的委屈半真半假,她吸着鼻子,酸得她眸子顿时湿了起来。她不是粘人的性子,可是发觉老夫老妻的关系未免太过平淡后,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嫔妃啼哭惹人怜爱有,叫人厌烦也有。婉绣不喜欢哭,侧过身背着人擦眼角。   “好好的,你哭什么?”   “……”   “你说不过人就这样?   “……”   康熙头一回后悔过来找婉绣,心里不自在,又有些狐疑的身子前倾,打量她的后侧身。   婉绣没有应他,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更是别过身去。   “你再哭,果糖怕又要怪罪说是朕的错!到时候十张嘴都说不清!”康熙苦巴巴的想着,头疼的拍着脑门。   婉绣回身看他愁眉苦脸的,“你就是欺软怕硬!”   康熙挥开长袍,撑着腿坐到婉绣跟前来,抵着她的眸子看了进去。   还有些窃喜,却被眼前人猛的凑近来的亲近吓了一跳。   婉绣惊的往后仰去,“爷”   康熙搂住了腰,再进一步便抵住了额头。温温的热,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看着那眸子,“朕看看你。”   “你,谁要你看了?”   婉绣低着头要躲,可惜她一动,康熙就仗着手劲儿顺势向前而去。   她成了梦中抓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眼珠子紧挨着都成了斗鸡眼了。   这样的人,哪还有半分好看的?   康熙一乐,“朕要看,看看咱们不服老的德贵妃。”   说着伸手在她的眼皮的抚过,啧,连点泪水都没有,皮子都搓得又红又肿!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哪怕是床榻多年知根知底的也一样,心里不痛快了,心思反而是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会折腾。   他心疼又认真的看着,“还是这么好看!”   “撒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朕?”   婉绣被看得耳根发红,不自觉的垂下眸子不敢相触,连着知春扶画而入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第215章 小孙女宝珍   “怎么样?汗阿玛走了吗?”   果糖站在院门前, 拉住过来的圆枣。   圆枣本来是伺候完用膳,如往常般奉主子之命来送些果子,看看十二格格。哪怕近日主子都没有亲自挑选果子和殷殷叮嘱, 她也如往昔一般, 没有半分怠慢。   小宫女把东西送了进去, 圆枣看着这精致馨香的院子,“还没走, 估摸和从前一样, 是要留下来的。”   和从前一样,这样才是最好的。   得到安慰的果糖抿紧了唇,她往秋水阁的方向望去, “是么?”   “今日皇上不巧路过,见到主子打了喷嚏,急急忙忙的拉着回了去, 所以奴才斗胆猜想会留下。”   “怎么着凉了?”   “格格不必担忧, 主子只是微微贪了凉, 皇上心疼主子就罚了奴才们。还是主子善心,方才遣了奴才们出来。”   “那额吉可高兴?”   圆枣听了好笑,摇了摇头,“奴才猜应该是很高兴的。”   “猜?”怎么额吉身边的姑姑多才多艺, 还会掐指运算了?   “是啊, 格格也知道,皇上来的时候十有八九都会和主子一同说笑,奴才尽都屏退,什么都瞧不见。”   但是两人面上的笑意总是抹不去的, 忆来这些年似乎汗阿玛就没真的恼过, 纵然有两回, 走的时候也都好了。   这么说来,也曾看过两人相处数次的果糖既高兴又自责。   悔意在心,又满是万幸。   “姑姑和额吉说一声,明儿我晚些去请安,好好歇息。”知道自己没有坏事太厉害,果糖心中大安,眉头也跟着顺了起来。   “格格放心,皇上和主子见了您,定然是很高兴的。”   “承姑姑吉言了。”   “奴才就此告退,格格好生歇息。”   圆枣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见到奴才们都安静的在院门前守着了。她看了一眼,就被杏仁拉走了,“走吧。”   “怎么了?”   “知春和我换了差,咱们今晚就得空了。”   “真的?”   “我才叫了两道喜欢吃的菜,还烧了壶酒,这会儿去就可以领了。”   “走走走!”   两个身形相似的宫女脚步轻快的歇息,背过这一夜的黑色。   经此一闹后,康熙的面皮是有目共睹的厚实起来。婉绣毕竟不是小丫头了,瑟缩推让两步后反而坦荡起来。反正太后不是太皇太后,她也不是吴下阿蒙,自然就不胆怯了。   畅春园里的人,只见着偶尔闲暇下来的皇上多次往返秋水阁。   那里本就是热闹的地方,不过又讨了皇上喜欢而已,大都只是有些好奇,更多的是看向了院子里另外的两个主子。但奇妙的是,两位嫔主子对此都能接受,尤其在朝臣几次看到德贵妃后,反而更加淡定自若的管住底下的奴才。   就在有些人从中猜想时,避暑的仪仗又启程返航。   婉绣跟着回宫后不久,康熙又领着阿哥大臣们出去秋狩围猎了。   这次,婉绣没有去。她将准备了大半年的京中流行物件,还有一些弓箭长鞭,这些都是让康熙拿去给芽糖的。只是阿玛和兄弟间的言语不同,果糖也打包了行李。同时为了自己表明心意,她还将书社里的书带上,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懈怠于玩耍。   做父母都是要慢慢长进的,婉绣对着果糖也摸得更加心里有底。很多时候,她都让自己的好脾气抹去,再没有耳提面命的耐心,将她推给康熙。   果糖难得的换了身骑装,厚着脸皮说舍不得走。   婉绣是半个字眼都不信,不耐烦的赶人走了。   送别了人,婉绣这日晨起去到侧间去叫宝珍起身。小丫头性子文静,最爱跟着乌拉那拉氏和兄长弘晖,只是今年秋狩胤禛点名同去。婉绣看着贤惠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又要留下驻守京城,照聊府中俗事。那副任劳任怨的模样让她心软,便做主让她领着大儿子去,当做散散心。   乌拉那拉氏当然高兴,却不放心宝珍。直到看着她依在玛嬷怀里甜笑,这才算是宽心。   看着宝珍睡得面颊通红,嬷嬷牛氏细心的绞了布巾,“格格昨儿贪嘴吃得肚子溜圆,夜里便多玩了两炷香。奴才方才叫格格,格格见娘娘未到便赖着不起来了。”   “吃多了?”婉绣坐到床榻,“怎么会吃多了?”   她记得用膳的时候,都是亲自盯着的。生养了六个孩子,吃喝这些她再清楚不过了。   牛嬷嬷赧然,正要开口就听着一声软糯的叫唤,“玛嬷。”   宝珍揉着眼睛,她不理嬷嬷,小手抓了两下放进了玛嬷的手心,露出脸侧一点小窝窝,“玛嬷,宝珍要抱抱!”   小姑娘秀气可爱,开口就撒娇可怜,听得婉绣眉开眼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太阳都晒小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身?”   宝珍在怀里蹭了蹭,“要玛嬷叫才起。”   “还挺有脾气的!”   婉绣勾她小鼻子,牛嬷嬷笑道,“娘娘和格格情深意厚,这是亲近您呢!”   这句话不算讨好,对比宝珍的两个妹妹,她们祖孙感情确实深厚。毕竟是格格生养的,进宫机会不多,婉绣除了应有的赏赐,挑两个信得过的宫女就算顶天了,也不能纡尊降贵的去讨好。   隔代的孩子都要看眼缘,何况孙子辈越来越多了。   婉绣抚着投眼缘的宝珍,这丫头和小时候的果糖很像,娇娇软软的很爱撒娇亲近,让她很是喜欢,“衣裳都拿过来,让宝珍穿上,等会儿再陪玛嬷用膳?”   宝珍乖巧点头,“好,玛嬷别急,宝珍很快的!”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屋子里暖和,她一点都不怕冷的起身。她虽然是千娇百宠长大的,看着娇气,但也不会恃宠而骄。何况出发前阿玛和额吉和她说了许多话,所以她都紧紧记着,要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早上她没起来,她听着声音就醒了。   婉绣就在一侧看着她,还帮着递衣裳。孩子小,但是力所能及能做的,她绝对不惯。说来奇怪,人家疼爱孙辈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捧上去,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半点委屈。但是在她看来,实在诡谲。   好在她是主子,身边都是自己的旧人,所以很多观点潜移默化,都以她为主。底下的子女都很清楚她和乌雅氏近亲旁族还有身边人的关系,自然也明白额吉和汗阿玛是一个性子的人。   孩子还小,花盆底是绝不能碰,脸上也要干干净净的就好。宝珍起身换好衣裳,下榻穿好软底鞋,再让嬷嬷帮着梳头后十分可爱。婉绣看着喜欢,带着她一同用膳食,孩子嘴巴小,用的慢,婉绣也忍不住慢了下来等她。   宝珍见她时不时看自己,用公箸持起夹了一个灌汤包。好赖在于阿玛家教深严,这些日常的东西她是用的炉火纯青。小丫头将精致小巧的灌汤包完整的送到碟子上,抬头看着玛嬷,“玛嬷您吃。”   “好,宝珍乖。”   婉绣笑着,她早就吃饱了,此时却无言的将灌汤包用下。   早膳过后,宝珍摸着头髻上的流苏坠子,“玛嬷,宝珍想去浇花?”   后院里最重要就是花园,只是那里长年累月的有人看着,什么都东西都做熟了,很多事情都各司其职。宝珍过去,大不了让人看紧点。牛嬷嬷紧跟着宝珍,带着两个小宫女保驾护航,婉绣点着头就在廊上看着。   “主子,今年江南进的丝锦绸缎全都到了。”   “留一匹宋锦,一匹蜀锦,其他的就让各宫分了。”   知春和杏仁捧着册子来,两人对视一眼,“主子就要两匹?”   “之前新制的还没穿完,这两匹不用着急,就让绣娘和宝珍量好身子,做的稍稍大些,来年也能穿上。”   “那十四爷那里?”   “鞍马腰带那些就好了,精致的衣裳都是没用的。”婉绣不以为然,胤禵临走前向她恭敬请安,还询问了许多话,这已经表明了许多事宜。   就算不是去而不复返,小儿子也不会再游手好闲了。   婉绣想着就十分欣慰,她拿起剪子,“还有六福晋那里,两个小子皮赖,谙达师傅都送过去看着,不要整日里跑野了性子。”   子孙后代有出息是好事,但是皇家的阿哥跟着汉女生母整日里混迹江湖无所事事,就算婉绣不说,康熙不理,世人也多有笑话。   “是。”   “还有胤禵的婚事也要提上来,叫内务府总管在过来一趟,莫要马虎出了疏漏。”   “奴才这就去。”   杏仁点头,将册子奉上,她转身就去叫人说道再问问细节,免得真有个马虎,反而惹得主子担忧顾虑。   “去吧,说道叫绣房的嬷嬷过来,给宝珍裁量身量。”   “玛嬷?”   宝珍现在门前,她听到叫了自己名字,微微歪头,眼珠子直直的看着,“叫宝珍?”   “怎么一会儿就进来了?”婉绣招着手,让她进来。   宝珍小腿直跑,颠颠地近身拉住婉绣,“玛嬷要给宝珍,漂亮衣服?”   婉绣点头,“宝珍喜不喜欢?”   小丫头口齿清晰,露出贝齿来,伶俐可爱道,“那宝珍给玛嬷,漂亮抹抹!”   抹抹?   婉绣愕然,抬头见牛嬷嬷忍俊不禁的解释,“格格是说抹额。”   作者有话说:   很久很久忙着乱七八糟的,前两天千山万水回了家,又爬回来了。   这篇文折腾好久,马上就要一周年了!争取在这段时间完结,然后发新文*^_^*? 第216章 九公主威武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汗阿玛万福金安。”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福金安。”   京外的阿哥格格与大臣们左右而列,恭迎圣驾来临。其中太子胤礽站在靠前, 挨着那身明黄色的人影, “统领和将军都在后面演练, 还有九妹也在,汗阿玛不若先去那里?”   “好, 都随朕去看看。”   众人领命。   早了几天过来的胤礽带着汗阿玛, 轻车熟路的往那而去,“汗阿玛,您可不知道九妹的本事!先叫大伙儿都看着, 开开眼界,还能震慑人心!”   想到芽糖就在身后,康熙拉了下披风带子。这草原上寒风阵阵仿佛是到了冬日里一般, 很叫人打冷颤。好在他早有预料, 早早自己打马过来, 当是热身,也让大清男儿们的一展雄姿,散去那些京中纨绔顽习。   可就算如此,芽糖也是其中的人中龙凤。许多男人比不上, 也成了大清鼎鼎有名的大将军。不像是前面的姐姐们, 芽糖靠着自己驯养那些草原森林中的野物闻名军中,当年给蜜糖送婚更是名声大噪。只是她的本事不低,却始终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真的刀血残忍, 康熙总觉得这个女儿依旧稚气。   康熙回头看了芽糖一眼, “她又做什么了?”   “汗阿玛见了肯定高兴。”   胤礽打包票说着, 别看这正主在后面没有看着,但是叫出来的东西却远比许多人还要懂事听话。他信誓旦旦,神色飞扬着满是喜色,与当初一同送婚的胤禵一个模样。   想到自家彪悍的女儿,康熙凝眉思量。狼群就够惊艳叫人难以忘怀了,能让人感叹更上一层的,难不成是熊?   事实上,康熙思量不多一会儿,就感受到了胤礽所说的震慑人心。   百官有文武之分,但是随从的大都有基本的手脚功夫,不算厉害但是身子不算文弱,更不要说领头的康熙等人了。这样的一群察觉敏锐的人,在离着演武平原还有四里地的距离,尽都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一怔,后背皆是一片寒凉。   武将条件反射的向前而去,把住腰间的长剑,手上的长戟,更有甚者高呼,“救驾!”   一声而起,众人而动。   胤礽将折扇往后指了指,只见那身红装女将扬眉挥鞭,长鞭带着一段爆声,“嚷什么?”   女将芽糖英姿飒爽,她有些不爽,想要训斥那些享受官职便利却没有实干的人,只是眼过方才喊起来的人也是数次领军杀敌不过性子更加谨慎罢了。话到嘴边,略有婉转,“不过是军中日训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武将语塞,被一女辈言语实在丢面。好在他常年在外,肤色黄至发黑,纵是羞红了脸也让人看不出来,还是对上了本朝公主,唯有转向了皇上。   康熙含笑,指着前方,“这是什么军训,把咱们不少人都吓着了。”   满蒙汉旗众人,面如彩色。   芽糖将长鞭别好,上前回话,“女儿是个粗人,说的话怕太过直接少了那份惊喜,还是请汗阿玛上前一看究竟最好。”   她言语利落,长腿大步领着众人前行。   前方扎营的营房落后,只剩下被削做一致的木枝结成矮墙。大清的将士把手营房四周,除此之外,这片宽敞平原绿地之上的主角是其中列队战阵的一群狼军。   为首的十只狼首相对,是休闲慵懒的里海虎。   从古至今草原之上的蒙古王公贵族最爱驯养野兽,百兽之王的老虎。如东北虎之类,大都被抓在笼子里驯养,困住一生拿做消遣。   但没有谁,敢把数十只野兽放在狼群和人群中。   亦或说,不能。   康熙目光流连,他站上观看的小高台。台子不高,他甚至能看清底下最近的里海虎上背面的双行黑色纵纹,或是趴下身姿优雅的交错白毛,慵懒舒适极了。   随从的魏珠看着那一条条摇摆的黑环尾巴,他禁不住的发冷汗,脚下打筛的往这一回随从的护军赫舍里达安扫了一眼。   两人表里相合有些日子,魏珠眼皮子一挪,达安便福至心灵的在行走时提剑向前。在旁人不仔细观察下,根本发现不到魏珠是被推着走的。   芽糖站在君侧,淡定自若的将腰间上垂挂的哨子拿出,她扬起细颈微微震动,一声尖细划开天际的哨声跃起。   只见那满面鬃毛的里海虎摇头站了起来,气势凶悍的扫荡而开来,引起狼群咆哮和防备结群而立。   不等康熙疑惑,又听一声哨响。   里海虎扭身面向众人,踏步走近,随后的狼群紧紧跟随。   “虎狼自来不合群,女儿练了足有三个月才让他们这样。”芽糖有些遗憾,她本来是想让汗阿玛能够驱赶虎狼一同涉猎,再试着军练。   胤礽听了唏嘘,“九妹,你这样可不是孤等汗颜?”   芽糖笑起,“学无止境,我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好,自然不满。”   “啧啧啧。”胤礽头疼的折扇敲头,眼神向着汗阿玛求救。   康熙欣慰于儿女都不仰赖天恩,有一腔为大清出力的热血丹青。尤其是芽糖这样自谦严厉的态度,让他更是大喜,“你很好,不枉你额吉日日惦记你。”   说到这个,芽糖不由苦脸,“额吉都不肯来,汗阿玛就莫要笑话了。”   儿女再是得意风光,可是一向支持自己的额吉脸都不露来,就算知道没什么,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做大事者,这些事情总不能整日里纠结不下。   众人阅览这虎狼阵听着简单指令动作的配合后,便开始了一贯的秋狩。   只是这一年秋狩,多了一群海东青。   海东青是蒙古人很是追捧的空中一霸,生性凶猛而残忍的它们甚至让许多陆上猛兽都要退之让步。但它们就像是狼群一样,被芽糖驯养成了最佳的狩猎帮手。   虎狼与共只是视觉上的震惊,而这却是最真实的感受。   芽糖抬起手臂,一只成年海东青落在上面,一对尖锐的鹰隼直视身边打量的康熙。   “它叫少布,极通灵性,十里长空一眼望穿,正是狩猎的好手。”芽糖说着拿出了一只竹哨,这些东西都是认主人的,要想别人叫它,只能用她提前培训过的哨子才能。   康熙欣然接过,“好。”   骑装上马,临行前康熙说道,“年末里若是得空,就回京见见你额吉。”   芽糖愕然抬头。   “还有你额驸和孩子。”   说完,康熙驾的一声驭马离去。君一走,官臣随行,就连太子也是如此。不过这里指的都是从京城随行而来的,两地跑的胤禵上前来探头,“汗阿玛说什么了?这一脸悲喜交加的。”   “姐姐这是高兴!没眼力见!”芽糖忍住挥鞭的冲动走开,顺便横了一眼。   胤禵不以为然的点头,舔着脸追上去,“是是是,九姐教训的是,那汗阿玛到底说什么了?是不是让十三哥也过来?”   “你自个儿都没个形,还惦记别人?”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芽糖没得想到总是用嘴巴怼她到无话可说的十二妹。不过她这会儿心情好,嘴下留情道,“算了,你陪着我回京,十三弟若是有心,自然不必你游说。”   胤禵势单力薄,想要拉个趁手信任的兄弟来,芽糖自然明白。何况十三弟确实性子更稳,有个人陪着,她这个姐姐才能放心,额吉也不用太过担心。   只是,“你总盼着十三弟来,是做什么打算?”   芽糖眯着眼打量起来,这让胤禵忍不住笑的越发甜了,这九哥兴致好了,自然就想起来还有他这么个眼巴巴等着的弟弟,“我能做什么?不就是眼馋你们,也想自己办点爽快利落的事儿不是?”   爽快利落的事?   芽糖指着身后,“你今儿是不是没放老虎去捕食?”   “……”   这个苦差,真不是平常人能担得起的。他这么个本来是要去兵部的人,结果被九姐闻听到讯息,以帮忙训导为由,提前把他拎过来。离京时他顾着跑,心情自然是兴高采烈难以言喻的。只是来了不多会儿,等他回过味儿来为时已晚。胤禵哭巴着脸,眼见着哭戏上来却被一道寒风刮来,他哪里顾得上半点情绪,连忙哈腰认错的跑了。   芽糖看他风一般跑开的身影,心里记下来,并扭身赶上秋狩队列里去。   不止是阿哥们要用猎物来表现自己的能力,她作为武将同样需要。   另一边暂时不去和兄姐们争风头的胤禵一路跑回去,他想着尽快启程回去,免得耽误。路经过一处帐篷时,他忽然退了两步。   门帘没有合上,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的两人正低头指画,桌案上摆着火炮的模型,神情是说不出的认真。   胤禵让门处的守卫噤声,眼看着纳克出说了什么,九哥竟然毫不犹豫的反驳上去。   这幅场景,他见了不止一回,心底却生了从所未有的急迫。   他若是再这样恍惚,怕是要被弘昱追赶超越,说来岂不可笑?   作者有话说:   唔,厚着脸皮推荐一下59的新文《我与长生》,挖了很久了。非修仙,纯长生者,一个穿梭在时间长河里认真过日子的少女。   有兴趣的亲可以戳一戳收藏哦~? 第217章 不黄的黄花   婉绣看着后院子里的花儿, 还有胤禛叫人送来的果子,闲来无事酿起了酒。   她挽起袖子,端坐在新制的木盆旁, 手下仔细的把每一个葡萄挑选, 大小光泽不同, 各分自不同盆里。古人言葡萄美酒夜光杯,这葡萄果酒每日一杯更是美容养颜, 成本不高还能打发时间。底下闻听后更是送上最新鲜的瓜果花瓣一等, 内务府是一,底下的晚辈们是二,还有许多只听过名字的。   此后的永和宫除了鸟语花香, 还多了酒香气。   这让本就有些酒瘾的郭络罗氏爱不释手,她这些年已经不那么爱调戏新人和宫女,更不管拈酸吃醋的小事, 很是热衷溜着孙子孙女满宫跑。不过她性子在那儿, 整日里都是孩子难免腻歪, 索性郭络罗氏转了战场开始贪杯了。几次甚至会把孩子打发走,然后在永和宫里躺上半天蹭酒喝。   次数多了,随着来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过是无心之作,没想到还真的有人特意来捧场。婉绣头一回不这么烦别人来, 还大方的送酒出去, 在清了少许酒坛后又开始酿制梅子酒。   “梅子酒劲道得很,没有两把手可不能随意酿制。”郭络罗氏拎着自己带来的桃花酿,“尤其是你这样的酒品,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   自酿的果酒度数并不低, 若是酒量不好的, 一杯喝快了还会上头。   婉绣再是克制也不能滴酒不沾, 更不可能便宜了别人,“那酿什么?”   她只是觉得梅子好吃,也没成想过太多。不过她这么提议,郭络罗氏也不愿意出主意,“慌什么?左右是打发时间,你缓两日再看不就好了。”   说完,她又指着里头的酒坛子,“太后老人家就贪这一口,不如你问她?”   问人,总要问老行家才行。像是科尔沁的马奶酒一等,婉绣徒然想起也有些嘴馋了。   郭络罗氏抛了个头,婉绣也不扭捏,两人携手转到慈仁宫去。已是花甲的皇太后精神气足,见着人和和气气的,纵是那些小贵人答应想来请安,她也没有半点怒色。越是年老,就越爱热闹和新鲜。康熙待她极好,以至于她反而有了几分童心,渐而渐之,俨然成了大清头一位长寿太后娘娘。   太后喜爱鲜活的年轻人,婉绣这样惫懒的性子便一月里走个五六趟足以。因而两人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小贵人正一身戏装的说书讨她欢喜。   嫔妃戏装实在失礼,小贵人忙伏低身子,恐惹这两人不喜。   “低着头做什么?”婉绣坐到一侧,她看着那半张姣好面容有些兴趣。   郭络罗氏也不承多让,甚至直接的用手挑起贵人的下巴。贵人害怕,但只是垂眉乖巧姿态,并没有可怜悬泪的样子,因而让她莞尔,“这模样,怪不得让太后老人家关着门说笑,都不搭理我这昨日黄花了。”   贵人大惊,却听贵妃一声嘲笑,“又酸又老,算哪门子的黄花?”   “你也小不得我几岁!”   “那也小不是!”   作为曾经四妃之末,却盛宠十数载后仍旧不衰,甚至追赶超越晋升为贵妃的婉绣自得挑眉,“反正没你黄。”   这话也就她二人说得,郭络罗氏松手,嗔怨看她一眼,而后抱着太后哭诉去了。   眼看着太后笑呵呵的,婉绣让几人起身,“你们知道孝敬太后,有心了。”   贵人们松气,不敢气宜妃抢了风头。何况整日里讨好太后,她们心里也不好受,如今自然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一位常在等出了慈仁宫,眼角落在贵妃的仪仗里,心中唏嘘不已。   “姐姐看什么?”身侧一同进宫的答应好奇问道。   常在模样清秀,她把目光放到答应的脸上,心中可惜这水灵灵的丫头进了宫,却晚了些时日,以至于君生她未生,君老她未老。   可见造化弄人。   “姐姐?”   常在心中烦闷,她想到在贵妃在宫中盛宠得子时,家中一个嬷嬷提起她二人还曾一时玩耍,如今天上地下之差只让嬷嬷羡慕嫉妒。她那会儿年幼,尚不上心,直到再大些她看到嬷嬷面目可憎的模样,这才陡然明白。   答应见她不言不语,拉着自己走远去,只以为是说宫中规矩深严,不想众目睽睽之下冲撞了贵人,因而不再多问。   这日后,她们也清闲了一些,但日子也好过起来。   皇上不在,贵妃和宜妃趣味十足,整日里欢声笑语的,还时常来慈仁宫逗趣。她们露脸少了,但贵妃娘娘却记住了人,差遣那些看人下碟的奴才们不得亏待她们。   原来只是看在太后面上恭敬的宫人,又有了贵妃之命,不得宠的小嫔妃也过得滋润起来。如此几个月,等她们再见到原来殷殷期盼的皇上,盼望全无,甚至有些慌了。   皇上回来,宫中少不得争斗。贵妃等人忙碌起来,谁还能披拂她们?岂不又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疑虑很快不破自消。   上面的嫔妃一个个纹丝不动,压的底下的姐妹们大都小心翼翼的。   在皇上给太后请安用了晚膳后回去,有那么些胆大的庶妃贵人出了头,可惜皇上嫌弃她碍了道脏了眼污了耳,扔回了院落里闭门思过。   当夜,皇上转道去了永和宫。   想要出头的人心中戚戚,借着贵妃风头平安度日的人心中大喜。她们进宫是为了族中,只要能为族中挣得好处,讨好皇上和讨好贵妃有什么差别?   就连太子都对贵妃数载恭敬,私底下都说他孝顺,仿佛对她犹如额吉一般诚心。   当今和未来天子都对贵妃好,她们又有什么纠结的?更何况,贵妃那里不用争风吃醋,不用整日算计,更不用出卖皮囊。   宫中皆大欢喜,永和宫整日络绎不绝,门槛都被人生生踩塌了一截,这让康熙很是郁闷。   见过芽糖一家三口的婉绣心里高兴,嘴里哼着小调将收起来的孩子衣裳翻出来,想着让芽糖的儿子阿古拉穿上。   左等右等没人来讨好,康熙坐到身旁,“朕不在宫中,你给宫人灌迷魂汤了?”   说完,碰了碰她肩头。   婉绣莫名,而后笑指里间,“葡萄酒。”   “朕正经问你话呢!”   康熙觉得她模样嬉笑,很不正经。宫里的事他当然知道,可那些宫人的变化之大让他捉摸不透,总不能是酒里下了药。   她胆子也没那么大!   婉绣想了想,回头看他,“爷又听见什么稀奇古怪的风声了?”   不等康熙回话,婉绣连着身子都摆了过去,偏过头去看康熙,满面好奇,“总不能就你一人耳朵尖,也让我听听?”   康熙挑眉俯视,“你干的好事,朕自然是问你了。不答就算了,还反问朕?”   脸颊瘦削的康熙发丝已白,略微不满的神情露出后更显得严肃苛刻,让人心里生怕,可惜婉绣不怕。   她盯着随着主子说话一翘一翘很是俏皮的胡须,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爷走了之后,宫里静的像个鹌鹑一样。一个个缩着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事?”   康熙沉吟,“那她们怎么出了门就往你这里来?”   “……”   婉绣约莫明白女人的心思,只是不清楚这位爷是真不明白还是吃她的醋。毕竟坦白来说,就有点下面子了。   仔细想了想,“兴许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   “世上但凡好看的,大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婉绣想要说服自己,只是说完后不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一脸真诚。   康熙皱了皱眉,他又气又笑,伸手将靠近的脑袋戳开,“你这厚脸皮,哪来的歪理?”   婉绣笑脸顿时沉了下去,“说错了?那不然爷过来做什么?”   别说什么心灵美的好话,她当初若是长相普通,顶天也就安然出宫而已。若是难看,盛怒后的他难保不会迁怒。   这么多年了,她还不知道枕边人的嘴脸?   贪色。   婉绣不高兴的拉着胡须想要扯,不想康熙低头凑近,“放手。”   瞪眼。   “嘶……”   康熙头疼,他顾及保护胡子不敢摸头,只能回视她,“朕没说你不好看。”   婉绣看他被磨得没法子,注视自己的眼角旁皱纹划出深深地一道来,写满了岁月经霜的繁杂和无奈。   让着自己就很好。   手指松开,转而手臂轻巧的勾住他的脖颈,忍住去摸的冲动,“爷昨儿什么时辰歇下的?”   “困了就歇了。”   “是么?”   丹凤眼下面乌黑的一团,显然这半年在外面又舟车劳顿的刚回来的后症,说是多养生的人都比不得政事要紧。   婉绣不由地叹了口气,“你这是把我当孩子哄呢!”   “呵,那不然哄外面唱曲的?”康熙冷笑,高傲的昂头偏去。   外面唱曲的?   婉绣莞尔,“爷说话还是这么好听。”   康熙垂眸,带着几分睥睨的味道,话里带着葡萄酒后的微甜,“因为你这孩子好哄!”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 第218章 桑葚酒之密   渐渐地, 库里存放起桑葚酒、橘子酒和红果酒,酒香四溢,爬满高墙。   但不会有太多的担忧。   一开始婉绣只是客气的送给几个亲近的, 郭络罗氏则是里头喝的最多的那个。但接连不绝的唤人来拿酒的却是皇太后。   皇太后为首, 是真是假来讨酒的不少。婉绣并不是都会给, 但挑着人却给了不少。   除了嫔妃,太子妃和几个儿媳也少不得。果糖不消说, 捧着就跑, 连带着胤禵拿走了几坛都不自知。婉绣没来得及说,康熙听了风声也来顺手几坛。   “你们都拿走了,我这永和宫怕是没人来了!”   婉绣这么一说, 康熙心领神会的两手握了握,“那朕就尝两口,好的话明儿再来。”   “这还差不多。”   这厢满意了, 永和宫的红灯笼又高高挂。   次日醒来, 婉绣叫人抱来了许多的医书。   “主子怎么有了闲情进修医术了?”作为身边人的知春抱著书进来, 按照吩咐的一一罗列分序,看着床前榻上卷著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主子,她不由地言语说笑起来。   婉绣的医术停留在当初里,虽然不高, 但是掺杂百种的确是够用了, 自然而然的就收了起来,免得让人看着生疑。只不过闲来无事,她还是会看一些。唯独酒酿这个事情,她却是一直生疏的没有学起来。   心里有些怀疑起来, 可惜这都是需要时间考验之后才能得以验证的事情, 更加不能有一丝马虎。   “闲来无事。”婉绣看向书堆里的几个大宫女,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差事总抢着做,也要仔细的身子,莫要抢着给我当病人。”   知春都不是年轻小丫头,纵然得宠也不能有丁点毛病就劳师动众的去请太医。一两回还罢,次数多了难免遭人口舌。因而一些小病都是婉绣来看,时间长了她们再用些老方子也就过去了。只是不久前杏仁因为一点小病不显神色便不予处理,一拖再拖之下才让婉绣请了太医,但也躺了一月余。   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拖重了病情之外,还因为杏仁的年纪大了,怎么都比不上年轻时候小病自己打熬过去的能耐。   杏仁赧然,“让主子担忧,奴才再也不敢了。”   “也不怕,有奴才盯着呢。”   圆枣接了话,眼巴巴的看着婉绣。   这两人情谊极深,又相依相伴半辈子,哪个生了病都要引得彼此心里难过。婉绣闻此点头,“你们都互相盯着,以后这样不警醒坏了身子的,一律丢出永和宫去。”   谁家主子身边还养个娇小姐一个的病秧奴才?   几人记在心里,嘴里应道。   “是。”   “主子是要酿药酒?”知夏歪过头来,她手里捧着本药酒方子。性子简单的她本来没有想得太多,想到主子近日忙活开的架势,自然就这么觉得了。   这句话对,也不对。   婉绣翻过一页,仔细的看着,“不是。”   医书又看了会儿,直到知春等人把书放好要退出去时,婉绣又道,“这几日酒就不送了,还有谁要来拿的,就说我要新酒,让他们等几日。”   知春福灵心至记下来,“奴才明白了。”   宫人屏退,娇花摆堂。除了看医书外,婉绣便挽起袖子在花房里打转,内务府里送来的果子少了大半,等到她闲暇了才动手将它们放到大缸子里发酵。   如此接连几日,康熙忙碌之余偶尔来座上一座。心生惫意的婉绣则叫芽糖一同过来用膳,而后当着康熙的面将宫务推给了她。芽糖不敢推辞,只能将带来的自制桂花香送上,“额吉不爱焚香,只是看书劳累,这花香是女儿几番磨制出来,清香淡雅很是提神。”   婉绣当下叫人把空置的香炉拿出来,丢了一卷桂花香进去。   芽糖自来讲究,能送出手的自然是精品少有的东西。婉绣不爱浓香,闻到这个味道却很喜欢,“我很喜欢。”   “女儿那里还有,不止这一道香味,回头再送过来。”芽糖看着汗阿玛还在旁默默喝茶,她遗憾的领着额吉送她的管事嬷嬷出门去。   却不知她一走,康熙便笑道,“说到底还是心软。”   “她性子娇气,不然做什么?”她能做好这些,婉绣就不愁了,“爷若是不满,大可另遣差事试试?”   一国之君满脑子的事情,好不容易清闲一些的康熙怕极了,忙摆手,“她这样已经是难得了,不折腾不折腾!”   瞧他那副神情,婉绣愣是被逗笑了。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人可说轻车熟路,对这些都看开了,不愿意太过束缚。   只不过不受束缚的结果,就是胤禵又让人来讨酒了,期间不过是十来天的功夫。   圆枣在院子里办差,谁来请安都是一清二楚的。既然是主子的吩咐,她自然谨记在心,转头就进来汇报了,“十四爷将主子酿的桑椹酒带回去,前儿个就喝完了。奴才就按着主子的话回十四爷,十四爷听闻主子有新酒,便说等两日再来拿。”   “喝完了?”   讨酒的人多是讨个新鲜,身份又不是平常人家,自然要讲究的多,因而婉绣送出去的坛子多是精致好看。不过别看精致,坛肚子深,每日浅啄也够一个月的量。胤禵是自己人,婉绣让他捧了三坛子回去。毕竟酒不是别的,越久越香醇,自然不怕喝得慢。   却不想是喝得太快,不够喝了。   婉绣放下书,她看了半天有些乏累,“还说了什么?”   “十四爷来的时候主子在慈仁宫里,怕主子不给直夸这果酒好。十四爷总在兵部和布库里混着,身上难免会带点伤,那日和十三爷等饮了两杯,便说腹中灼烧,次日醒来浑身清爽,连着擦伤都不那么疼了。”   婉绣莞尔,她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圆枣,“你们两个是看了游侠话本入迷了,腹中灼烧?还不如说是丹田有力!”   “十四爷就是这么说的,连着几日都是如此,所以才忍不住喝得快了。主子真是高看奴才,还有胆子戏弄您?”   确实没胆。   但是桑葚酒,让她心里一动。   果子都是从内务府里送过来的,除了后院来空置摘种的些许葡萄和桑葚,那都是她自己种的。偶尔吐纳生息的时候,也会为了它的长势去过一下。   “库房还剩什么酒?”   “还有橘子和红果。”   “这两一样一坛拿给胤禵,让他喝了再给我请安。”   “是,十四爷见了肯定高兴!”   圆枣不明缘由,但她不多心,领着话带着人就去了。   颇有几分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的婉绣忽然静不下心来,她想着千万种可能去抵住心底最诱人的猜想,生怕自己想的太好,反而失落太重。   心不静,自然看不进书,连带着练字也不顶用。   这么一闹,又没有胤禵的消息来,面上就添了愁色。   宫务太重,芽糖并不能完全打理整齐。她捧着册子过去,一是交差而是求学。只是她满腹心思过去,就被额吉托腮望窗打乱了阵脚。   “额吉这是怎么了?”   知春挑眉,却见婉绣拍了拍身旁,“过来坐下。”   芽糖站在门处,这不是她第一回 发觉额吉的耳尖了。只是这个有点时有时无的,端看额吉是不是想事入了神。   “额吉这出神入化的耳朵还是这么厉害!”   婉绣回过身子,“不是有嬷嬷在吗?怎么又过来了?”   “嬷嬷只能尽职本分,懂得东西就是那些,怎么能和额吉相比?”   “怕是你骄气!闹得嬷嬷们不好说才对!”宫女们就算是敞开心扉,也是要看人看时候的。   婉绣接过册子,等她坐到身侧来道,“宫务繁琐事杂,你不可敷衍了事。要是办坏了,你这公主的名头前就是草包了。”   “额吉又泼冷水!”   芽糖倒没有真的不高兴,她以前就在额吉身边帮忙,许多事情都是知道的。只是她确实不喜欢繁琐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好,多了自然就耐不住有些心烦气躁的。再且这回是她主事,生怕自己耽误正事,这才特意过来给额吉请安,算是给自己一个提醒。   “这些都看过了?”   “嗯,许多都是按着额吉以前说的办。就是这会儿转夏,内务府各房都要忙起来,像绣房这里,我还要去和宜母妃对一下宫女太监的夏装衣饰。”   “汗阿玛吩咐造办处制的玻璃镜和眼镜……”   “膳房送来的……”   “……”   “……内宫里是这些,广储司郎中明日来额吉这里,说再和您对清六库账本。”   “西六宫里有些宫殿陈旧,贵人答应们也都来求了两回了。”   有这么个百花齐放的后宫竟然都没有将宫殿塞满,真不晓得当年的明成祖朱棣是怎么想的!婉绣想到康熙一身消瘦,心中腹诽,“寝殿住的不爽人容易害病,既然都求你了,想来是有些不堪。”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   “这事不用犹疑,让营造司和广储司的人去夺量。哪里要修葺,花销有多少,都一一报上去给你汗阿玛看。”   “汗阿玛?”   “宫里陈旧的不止一星半点,你借着机会问一问好些,总不至于到我这里白跑。”   “额吉不能拿主意?”芽糖不想去干清宫,哪怕这是领赏表现自己的机会。   婉绣莞尔,“不能。”   芽糖沉眉。? 第219章 内务贪太肥   果糖看似将办事情办的妥帖, 但很多时候却疏漏许多。每每如此,她都很是无力感叹。也不晓得那些人是什么脑子,但凡有油水可取的, 他们都能掐上一点, 更甚是她想都不曾想的。   这日她闷闷不乐的来到永和宫, 开门见山,“额吉还记得汗玛嬷赏给十嫂小尾巴的云锦衫?”   十嫂小尾巴, 指的是胤?的儿子。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始终没有身孕, 自然的有了两个出挑的庶福晋郭络罗氏担此重任。这位郭络罗氏福气也确实深厚,入府几年一口气包圆了胤?的子嗣,连怀三胎皆是儿子。除了第一个几日后夭折, 后面的都健健康康,很是活泼。直到这第四胎得了庶长女,这才有了王氏所出的四阿哥。   别的不说, 人人看着十福晋对庶出那样上心, 都言郭络罗氏的好日子到了。不过因为这里面的子嗣安排妥当, 也让有些流言沸沸扬扬的传开。但不管怎么戏说,十福晋没有子嗣,对那两个小阿哥的心思肯定是好的。   孩子心纯善简单,十福晋对他们爱若珍宝, 养在膝下细心照顾,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看在十福晋的面子上,皇太后对两个曾孙也多些疼爱。   她老人家看得上的曾孙不多,婉绣自然记得。   “小侄子很是喜欢,日日夜夜都穿着, 又兼之孩子长得快所以不留神的把衣衫都穿坏了, 总是不大高兴, 怕汗玛嬷会不喜欢。”   “十福晋是想再拿一件?”   穿坏了,可以说是喜爱,也可以说是不仔细。一念之间,十福晋也不想让太后不高兴。果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摇头,“云锦稀少,十嫂不愿意去抢这个。只是顾念汗玛嬷和小侄子,所以就让奴才拿了银子去内务府问,看有没有剩下来的边角能买来补上。”   博尔济吉特氏的做法很好,婉绣认同点头,“云锦也就拿着做衣衫,大块的也不过是锦帕,边边角角找一找肯定是有的。”   “可内务府实在可恶,不过是个边角竟然狮子大开口!”   果糖颇为气愤,婉绣却不意外,她出身就是包衣,又有一个曾任内务府总管的玛法。自小受宠,吃穿用度那些年的讲究和精致不是白来的,若不然入宫也不会淡定自若,面对宫中的赠品也不眼馋太多,俱是耳濡目染之因。   不过玛法做事总留几分后路,所以致仕归老的时候怡然自得,也没有遭到康熙的处罚。   婉绣啄茶,想了如今布匹的价格,还有奴才们的心思,再抬上一抬,“云锦每年数量有限,太后多的都是纱地妆花,每年只有三匹。还要合配那件衣裳的,约莫是八十两?”   果糖瞠目结舌,“额吉你说的怎么和他们一模一样?”   婉绣莞尔,正想说自己吃的饭比她吃的盐多多了时,却听果糖嘟囔又一句,“不过您客气了点,他们开口就要了一百两。”   一百两和纱地妆花的云锦衫是不能比的,但是说句不好听的,有份例和赏赐的人都不会要那点边角料,大不了也是做了锦帕拿去送人。再聪明的,自然就把这些油水留给他们。所以内务府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能掩饰他们想要捞上一笔的心思。   果糖小心翼翼地看着额吉,“十嫂觉得被人下了面子,心里不高兴就来找了我。”   可问题是,十嫂过来找她是真的想要争一口气,还是有别的心思?   婉绣见她这样作态,自然是笑出了声,“这奴大欺主的事儿,你还犹豫看我做什么?”   她隐约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片段,说是以后的道光帝日子过得寒酸可怜,他想着要做一代明君,不想内务府水深,连着他想要补个裤子都被开口要三千两。手下无钱的道光帝无可奈何,只能随意补上补丁作罢。满朝文武看在眼里,不论有钱没钱都不敢放肆,以至于不久后早朝上跪着的官臣都成了叫花子。   当时社会体制不同,她听了觉得好笑,作者的笔下渲染不少。可到了今日,她却觉得事情不假。这才清初,还是康熙帝之时。   内务府的这些机关,自小她就明白了。长大了,又说要进宫后玛法便说了不少。婉绣拍了拍果糖,这丫头不是什么软绵性子,“你看着办吧。”   “好。”   果糖眸子一亮,她高兴的点头,今日过来要的不就是额吉的点头。   婉绣又想到自己的打算,“宫里对内务府有个流言,你可听过?”   果糖摇头。   “内务贪,太守肥,三千太监三千贼。”   这句话,平常人是不敢这么说出口的。额吉的嘴里满是戏谑,果糖歪了歪头,也就明白了里面的意思,“女儿明白了。身为女子,性子柔顺与否都不重要。但不论是安内还是襄外,只要做了,就一定要尽力做好,不可犹疑半分。”   婉绣欣慰含笑,没有多言。   不过小女儿前脚走,小儿子后脚来。两人似乎是约好了一样,神情语气也都差不多,甚至抱着脑袋满脸苦涩,“额吉可把我害惨了!”   正支着耳朵想听消息,没来由兜头一句怨言,婉绣很是莫名,“我做什么了?怎么就害你了?”   “那额吉觉得我是哪里不好?想要收拾直接就好,不用小心翼翼的来!”   “……”   胤禵抿紧唇,左右走动后坐到一方,“额吉的东西是最好的,我就是嘴馋了点,您也不至于以次充好啊!”   “以次充好?”   “可不是?入口就不对!十二哥尝了也是如此!”胤禵不敢抱怨太厉害,但是他难得舍痛美酒想给兄弟去喝,结果……   婉绣只是想尝试着看,机密到底是什么,没想到胤禵这里还出了故事。她靠着软枕,仔细的听。   “十二哥身子弱,我见酒好用就送了一坛过去,不想当真有了益进。十二哥什么性子?额吉肯定也清楚。”   婉绣约莫能想象到怎么回事,嘴角笑意也就露了出来。   胤禵见额吉这样无良,只能在心里为自己叫苦,嘴里叨叨,“十二哥不想让人口舌,千方百计叫人去找了花马剑要和我换,没想到左等右等……就等来一坛不大有用的。”   “他说的?”   “十二哥没直说,不过我后来去的时候才晓得。”至于怎么过去又怎么晓得就不用细表了。总而言之,就是别人给了面子没有质问,实属兄弟情分了。   婉绣无奈,“既然是要给十二阿哥调理身子的,你拿酒的时候就应该和我说清楚。这下子闹了笑话,也亏得是他。”   跟在太后身边的十二阿哥虽然得了些好处,但是无形之中也少了机会。可是这孩子和万琉哈氏一个性子,都是想得开的。只要能把日子过得好些,就知足知乐。别说是爱新觉罗氏,就是他们乌雅氏里许多少年郎的心性都没这么低。   常去慈仁宫,难免有过接触的婉绣对胤裪是很有好感的,“你走之前去拿两坛葡萄酒过去,当是赔罪了。”   葡萄在后院里重的最久,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听着额吉不怪他,胤禵反而理亏,低下头来认罪,“额吉说得对,其实都怪我莽撞,也没交代清楚。”   婉绣摆手,“没什么,只不过我这两回给的酒差别真这么大?”   胤禵皱眉,“儿子也不晓得,您上回给我的,我都一股脑给十二哥了。不过头一回的我喝了,每每练完回去喝上两杯,委实有好处!”   至于怎么个好法,胤禵想了想又把原来圆枣当初过来通报的话说了一通,还颇为自得的渲染一番。尤其是说到丹田有力,气力充足后,婉绣更是挑了挑眉,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言辞夸张,至少也听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婉绣还让胤禵留下用膳,倒上自己酿制的果酒。等到胤禵眉飞色舞的一连喝下三杯,撸着袖子要去演武场去耍耍手脚时,心里才算真的信了。   验证被言谶了。   内务府里送来的果酒酿只是普通的酒,但相比之下仍旧有些用处,不然也不会被人趋之若鹜的追求。仔细想想,都是因为她习惯了防备和养生,所以入了口的东西是绝对要过滤一遍。靠着这个,她这些年在宫中从不忌口,却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差异。   至于为何中间相差甚远……兴许是因为吐纳生息的好处日月熏陶,从根子里将其调了一遍。   这是好事,也是她多年来头一回将这个好处施展出去。施展的好,其中好处自然诱人,但另一面又谨慎起来。   这世上最不缺聪明人,偏生自己活在聪明窝里。   可这么多年还没个长进,自己都觉得不大合适。说白了,郭络罗氏等人明面上规规矩矩,暗地里也是有进项的。实在不行,扔给果糖似乎很不错。   婉绣琢磨着,越发觉得可以这样,心绪也随之跳了跳。低头亲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细润的从喉咙里滑了进去。她静心的感受,这才觉到很微妙的感觉流动而过,有些熟悉又很快消失。   眉头挑了挑,对她没什么用。   作者有话说:   昨天是情人节!!!!? 第220章 册康宪公主   京城中很快就置换了几家酒楼, 还有一些空置着或是余的营生门店都换了新主。买家或是主子大方,买卖都是相互自愿的。   新主入手,自然要修葺一新。   因为一连数家的动作不小, 外官内院也都听闻。尤其是持家的那些福晋们, 个个都打听起来, 一是提前打听,二是看会不会坏了自家的生意。这让很多不经商的男人忙碌起来, 不过关系一走动, 便得知这些店的主子是谁?   当今的十二格格,已册封的康宪公主。   公主主外已经不是稀奇小事了,既然能大刀阔斧的做事, 那就是得了皇上的允可。不论什么心思,大都和家中内眷还有子女敲打一遍。尤其是平日里借着族里名声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严厉的一度不让出门惹祸。   和娇气的康宪公主的撞上去, 怕是活腻歪了。   被人小心翼翼隔绝三尺的康宪公主并不知道情形, 她像个小尾巴一样整日里跟着额吉打转。从店家的位置装设人手, 掰开自己的小库房来一一将出入都算的一目了然。这还不够,开店就算不缺人缘,但是应该操劳的材料一等她也要跟上。   果糖还想着要把市场扩大,彼时更是头一回换上短衣站在边上, “额吉说的价格我觉得还要再抬一抬。”   “还抬?”   婉绣一身短衣短裤, 站在开荒了大片果园的苗子中间,“你这是想要一步登天?”   “额吉别急,我就是想要将最好的两批物有所值。宫里来的东西,怎么能便宜就算了?”果糖知道入口的东西都要谨慎, 尤其是自己开销出去做营生。虽然嘴上不说, 她们背后最大的靠山那就是汗阿玛。   公主嫔妃们错了事, 安静了两年自然就好了,可要是汗阿玛的名头却不能如此。更何况,她也不想落败了名声,叫人取笑女子。   婉绣想着酒价可以高低有分,自然的东西也有些差异。但是差的那一等和平常好酒是一个价格,但凡有点家底的都能买来养生。一国百姓安康,国家才能兴旺,几乎不用她什么心思,就能有这样保障不好么?   不论以后历史变动与否,他们也有最好的底子在。   “你自己拿捏好尺度,不要过分就好。宣传上的人手和银两也不可或缺,定要让百姓们都知道这药酒的好处。闲暇时候不要总是偷懒给别人,军营那里的量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只能给却没有银子收的军营那里,果糖整个人就没了力气去反驳,连被指责压榨十三妹的话都略过了。   “我就说让额吉您去,您就不去,看吧!咱们这费心费苦的,别人以为我们赚了多少,也不想便宜都给汗阿玛了!”果糖怨气冲天,顾不得脚下嫌弃的泥土,气冲冲的走到婉绣跟前。眼看着走近来时,神色转瞬便是小姑娘那样笑着,甜丝丝的上前帮忙接过篮子,“您看您近日来都忙坏了,汗阿玛当时只想着自己,怕是没顾及太多。不如您老人家出马,定然杀的他屁滚尿流!”   婉绣瞟了一眼。   果糖连忙捂嘴,“我是说,铩羽而归!”   婉绣笑了,“自己答应的条件,不满意也得满意。”   “可是”   “你就动动嘴,脑子都锈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婉绣扫了那空篮子一眼,看着果糖秀眉拢起的样子无奈摇头。   这么懒的丫头不知道怎么长得,小心眼也多,怪不得刘氏进宫来说京城的人都躲了。偏偏这么讨人憎厌了,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有错。   脸皮厚成墙,像她爹。   果糖见打算不如自己心意,无奈只能歇气。她这辈子最大的败家就是上头两老,偏偏打不得骂不得,实在头疼。   眼看着果糖夹着尾巴走开,婉绣叫住跟随的嬷嬷,“记得提醒公主去打点好营里的酒。”   嬷嬷应下。   百姓是国家之本,亦可谓盾,而将士则是国家的剑,都不能有半点马虎。   或许现在看自己出力太多有点亏了,可放长线而言却大不一样。果糖明白,只是忍不住性子上不服气。想到这两父女,婉绣无语摇头,“去温一壶酒来。”   “是。”   宫中任何风吹草动都在康熙的盘算之内,婉绣当初说了打算之后他没有半丝犹疑便答应了,顺势的就颁了册封果糖为和硕康宪公主的圣旨。这让躲在后面的果糖不得不出面,独自挑起人生事业和康熙谈判。   最后意料之中,落了下层。   但也和自己原来想的那样,讨了不少好处。只不过这样无形间的好处总是要等点时间的,果糖等不住,便有些不情不愿,但那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婉绣月余前就从宫里再次搬了出去,回首看着那片片泥土和半截果苗,禁不住的感慨。以前她总想宫里沉闷,时常和畅春园两处跑是最好的。却不想这个念头起来后,果真梦想成真,甚至可能从一个窝挪到另一个窝里,很难再挪动了。   好在,畅春园里她的话便是懿旨。这回出宫康熙更是给了圣旨,让她全权负责,谁都不敢插手。   无人置喙的日子是难以言喻的美妙,婉绣将永和宫后院的东西全都挪了过来,倒腾出来的酒酿暂时拿给果糖作为招牌。这丫头渐渐尝到了滋味,很快就换了脸色,带着自己的宫女整日里乱窜,宫里宫外,京城大街上皆是她的影子。略微顺眼的贵女们,也都成了她的手帕交一般。   待到瓜果数落,门店装设新整的一日,圆枣蹲在脚榻上摘着葡萄,“奴才看着那个蒙古格格跟着公主,不论是街头吃饭,还是街尾游逛,她都紧紧跟着,不晓得的好似是主子又多了个女儿一样。”   “这么夸张?”   “哼,那是!”   圆枣骄傲而又不屑的冷哼,让知夏不禁笑话,“她当初进京来的时候,除了皇上和太后老人家,连对咱们主子都有些敷衍,没想到就是个纸老虎!”   “也不瞧瞧她站在哪儿?”一个蒙古格格,仗着点血亲耀武扬威真是可笑。   这四九城里,谁没和爱新觉罗氏沾亲带故的?也不看人家领不领情。   婉绣没有阻拦她们说话,只对那位格格的缘由好奇,“那么个高傲的丫头,跟着果糖做什么?”   嬉笑着的几人面面相觑,圆枣没法子眨巴眼,巴巴的摇头,“公主从来不说,格格也不提,奴才也不晓得。只是脸色变得这么快,想来是有事相求。”   这就怪了。   “不过格格是不是想要跟着分点好处?”杏仁有些猜疑。   婉绣当下否认,“异想天开。”   “就是,她凭什么坐享其成!”知夏等人听了也不乐意!   “公主从来不隐瞒这些,回头奴才打听,若她有这样的歹心,奴才就放消息出去!”   “对!多的是人帮着公主呢!”   信口一句被她们当了真,气势汹汹的发起了誓,一副公主身后有多人撑腰的架势。   而这股架势更是尘嚣直上,越染越烈。尤其是酒楼开张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吴氏为名的药酒不拘一格,蔬果为主的饱受京中女人的追捧,文武百官也趋之若鹜。酒楼里更是陈设了数间包房,买卖都在里面,既私密又讲究。许多要面子的人家也都情愿在里面喝着小酒,经商的也都顺畅许多。   药酒出了名,身后的主子也让人眼热。   把胤祥和胤禵一同打发出去蒙古的康熙轻装简从而来,他摇了摇扇,“老四已经带着人往西处去了。”   “西边有什么?”婉绣茫然。   “就是没有才去!”康熙扬起眉头,自得回道,“都是些不爱锦上添花的孩子,朕喜欢!”   婉绣白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戳他,“你就使劲儿使唤吧!就这么一个不往外跑的你都不心疼!以后你挂念谁想要见一见都没难!”   康熙抬头,“你不也见不到?”   “你!”   “来,坐下!”康熙得意的拍了拍身侧,“朕有件事要问你。”   婉绣坐下来,身子却别开,“你说。”   “这果糖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   不想搭理人的婉绣顿时转过身来,“酒楼有事情?”   “不是,朕是问她自个儿的事。”   自个儿?   婉绣没想到康熙这么开明,让她有点后现代家长的感觉,“和以前一样,不过现在有人捧她,狂得花蝴蝶似的,我还想着你再不来我都架不住了!”   这话不能当真!   作为不分轩轾,无形中做了榜样的婉绣,是喜欢看到女儿们打扮的。   康熙俯视眼前人虚伪的嘴脸,心里嗤笑,“有一句说对了,她还真和花蝴蝶差不多。你的信还没递上来,朕就收到了好些折子,人也见了不少。”   “……”   婉绣默默地为他捏了捏腿,细想后道,“可我这里怎么没人?”   片刻享受显得来之不易,康熙启开尊口,“怕是让人拦住了。”   “……丑媳妇都有见公婆的一天,怕什么?”   折扇忽的收起,带着脆响声,康熙敲了婉绣的头,怒其不争道,“你傻啊!女儿都要带到海外去了,你还嘚瑟!”   作者有话说:   嗯,孩子们都要送出去了,耶?? 第221章 京城八卦楼   “你说的是哪个?”   “白衣裳那个!”   魏珠咳嗽一声, 站在自信满满的主子身后细声提醒,“黑。”   康熙觉得尴尬,好在婉绣正专心致志的坐在桌角偷窥, 并无留神这里。他瞪了一眼过去, “那个小子很献殷勤, 不过女儿喜欢右边那个。”   “右边?”   果糖每日都会出门去查看酒楼情况,借此结交好友去玩耍。婉绣是允许的, 也知道她身侧有几个夷人。自己当初就是如此, 婉绣也表现的格外开朗,因而出现了几个夷人追求者她都不知晓。   倒数数百年,夷人的追求仍旧是那么的落落大方。   眼看着果糖问小二的话, 婉绣眯了眯眼,“这丫头说这家店家营生不错,想来看看究竟。”   康熙偏头去, “那那两小子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就气, 婉绣转眼看着他, “你知道这件事怎么也不提醒?现在才过来带我来看。”   “嘿,爷好心提醒你,你怎么倒打一耙来?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康熙不高兴了,可惜没人搭理他, 连着戳胳膊都没用, 气的他咧咧地道,“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论说对错怎么也不该是爷啊!爷看她那胆子,就是学着你地, 十足十。”   点完菜, 身侧白衣裳的小子有一头璀璨夺目的金色卷发, 他眨巴着双湛蓝的眸子巴巴倒上茶去,用一口磕磕碰碰的汉语说道,“小心,汤。”   果糖无语,“是烫。”   金发蓝眼的少年郎将眸子弯成了月牙,“烫。”   一侧黑衣裳的少年有一头棕色头发,若是不去看那双碧色眸子,倒是平常许多。不过他一身华服,显然是贵族出身的打扮,嘴里吐着流利的汉文,“菲利普,你的汉文太差,还是回去学好了再出来吧!”   “我,我,”菲利普并没有搭理黑衣裳的少年,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汉文太差让人嫌弃,因而目光始终都在果糖的身上,并专注地去解释,“会好,好好学。”   好不容易说对了词偏生说多了,果糖听了忍俊不禁。   婉绣看到这里收回了偷窥地姿态,放下茶碗,“回去吧。”   “不看了?”   “咱们说好了任他们自己去,芽糖那儿我都没管,没道理果糖就管。”虽然心里不舍,但是说好了会时常回来地蜜糖和芽糖一去不复返姿态,婉绣也都看开了。   大清疆土上的母女都难见,那再嫁远一点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等出了楼婉绣才问,“那个黑衣裳的是谁?”   “俄国的二王子。”   康熙以为婉绣心里有意,不大高兴的介绍,“不上不下的没什么大作为,也就一辈子锦衣玉食不愁吃喝。”   不过一样没什么志气的果糖而言,这或许才是最好的。   康熙不是滋味儿的想着,他想了想,“可这人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婉绣点头,“那白衣裳呢?”   “那是菲利普,老路易的次孙。”康熙说到自己的老朋友,语气扬了扬,“这老家伙把窝里都要打穿了,军事大减,前年就书信一封说把这孩子送过来。”   “送过来?”   “这小子原来和你弟弟认识,听闻是来大清,更是毛遂自荐。算来到京城的日子也就半年。”   那就是说过来不久,就认识了果糖。   路易十四在史上的大作为不少,褒贬不一,但是其贡献并非三两句能说清的。他比康熙大十余岁,彼此书信来往却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为何把人送来,两年之间中还有半年的时间去了何处,再和博启拉扯上关系,婉绣忽然笑了。   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儿,眼光也要高上许多。   只是成事的话,这酒楼的生意还是要靠自己忙活了。   婉绣牵住康熙袖口,“咱们去哪儿?”   康熙任由她动作,脑袋偏了偏,“你爱听书,不若去茶楼?”   方才只是打探消息,随意点了一壶小酒,让敢怒不敢言的小二很是狐疑的看了两眼。眼见婉绣对女儿婚姻大事看得极开,腹中空空的康熙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婉绣难得出门,自然是不想这么快回去的。   不过看着身侧人,她由衷叹息,她以前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大重要。尤其是孩子出生后,以后愈发不能指望。   不想孩子一个比一个跑的远,成家立业后都不再是当年在她膝下卖乖的孩子。兜头转了半辈子,还是自己选的人能够作陪。   真是造孽。   婉绣面上不显,随着身边的老北京去了茶楼。   世人都觉得皇上一辈子都住在宫里,轻易是不能出行的。婉绣以前也这么想,不过这么多年看着他微服私访,连自己都有幸同行,也转了念头,甚至觉得随着他走才安生可靠。   茶楼有一上等包间,二楼正中,恰恰比台子高一截儿,听着敞亮的说书声再望至楼台窗外,也是一番难得享受的美事。   婉绣端着一小碗坚果,一声响板敲亮,故事便说了起来。   说书人似乎是茶楼名角儿,很受追捧。满场的客人闻声哑静,捧着的茶碗没有挪动,就这么支着耳朵看着他说那京中之事。   “这人擅说常事,京中但凡有意思的,纵是皇亲贵胄都让他巧舌如簧说一遍。偏他说的有意思,大伙儿都爱听。”   康熙喜滋滋的介绍,颇有些与有同焉的味道。婉绣觉得好笑,“爷常来听?”   “那是!”康熙摇了摇扇,“上回爷打赏了银子,这先生觉得多了,非要上来再说个段子才肯收下。”   “多少?”   婉绣一句话,康熙落一句,“十两。”   十两银子在纸醉金迷的京城,并不算什么。有些场合,更觉得钱拿着烧手,五十两一百两的数不胜数。想当年她随着微服私访,一家花楼清倌初夜的底价就是二十两。   婉绣哑然。   魏珠上前道,“这位先生记挂当今勤俭节约之德,故而有个规矩,每人每日赏银不可多余一两。”   婉绣去看底下满满当当的桌子,“怪不得进来时觉得人好多,不过这么多桌,店家也赚了不少。”   引得宫里的大爷都出来,可见也是一个风光人物不是?   “夫人不知,先生已经让店家将桌子减少,也允可在下面设了能让贫家人来看的台子。上回来和爷劝说后,用余的银两倒给了店家去。”   看来店家是真的赚了。   穷苦人家,十两银子能过两年了。不说全部,给了一半那也是不错的进项。婉绣一时出了神,待听到鼓掌叫好声时,回过神来已经不晓得先生说了什么。不过康熙是笑着的,神情专注。   婉绣认真去听,才得知才离开的胤禛和留下来收尾的胤?两人在京中追赶官员银钱的事情。   “这件事也敢说?”   “这是好事,怎么不敢?”   本来呢喃一句,却让康熙听见了,连忙帮着说话,也不知道面上的笑意是为的先生还是儿子。前段时间胤禛将史上冷面王的名声给婉绣新鲜表现了一遍,并且声名远扬,首当其冲的撸着袖子将自家兄弟翻了个底朝天。胤?那样的性子,逼着砸锅卖铁,就在门前打了一架。   好在都是高官贵族之地,平常人等都没看到,不过阵仗不小,自然也让众人知晓。   谁晓得隔了半个月,阿哥们的家抄完了,胤禛和胤?两人没由头的来了别致的兄弟情,手挽手的一同把刀斧对向对他们笑话的邻里亲戚和高官家中。一个闷头干,一个不怕事,看到自家里被掏了半截的郁闷都抛洒出去。两人越做越热情,尤其是那些上折子的,前一天递上去没等到上朝进言,次日家底就翻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事情传遍大街小巷,热议鼎沸,可惜无人戏言,因而有胆子的那个就显得别具一格。   说书先生手抚长须,缓缓说道,“咱们的四爷铁面无私,十爷艺高胆大,两人齐身行至太常寺少卿……”   婉绣听了半个时辰的书,景色没看到,几乎都笑了过去。等到康熙打赏时,婉绣特意数了人头,也赏了二两下去,“爷下回来也带上我。”   “好。”   两人漫步而行,并不慌着回去。路过好看的一些摆设首饰,婉绣还会驻步停留。康熙作势要给她买,婉绣笑着连忙把银子抢了,“我都什么年纪了!”   “诶,那就不许买了?”   摆摊的店家看着两人,“两位,还买不买?”   眼见着婉绣将银子放进自己的钱袋里,康熙眼角掠过几个年轻人同行的热闹,心里一动将扇子向婉绣摇了摇,“这位夫人,不知夫许何家?”   婉绣心领神会的指道,“街头的吴家,你问来做什么?”   “夫人年轻,又生的花容月貌,自然是心有向往,叫人去你家提亲。”   婉绣娇笑,“你唤我夫人,怎么还说要提亲?”   “夫人嫁去吴家又如何?爷出身觉罗氏,以夫人美貌,跟着爷才是应该的。”   一边听的嘴巴嗫嚅着要骂人的店家登时气歪了鼻子,脸上说不是怒不是,只能闷头将方才的簪子收了起来,再别过头向着路边的行人大声叫卖起来,“新制的缠丝簪子,爷们都来看看瞧瞧!”   振聋发聩,震得两人哧的笑出了声来,回首看他一眼而后离去。   店家捏了捏簪子,奸夫□□!   “店家,这个多少钱?”   一个年轻的少年郎走来,身后是面上娇羞的姑娘。店家眯着眼瞧着他们,沉声问道,“你成亲了没?”   少年怔住。   “你和他一起的?”   娇羞的姑娘往后缩了缩,和少年对视一眼,惊慌失逃。   作者有话说:   文的展向其实之前就有一点一点的说了,太子胤礽就是个稳坐江山的大清皇帝,大阿哥等人都是开疆拓土的武将,女主的孩子中儿子们会互相帮助,胤禛积攒经验,大约会在史上登基的时候坐落大清西部为王,胤祾则是坐落大清周围的岛国,而十四和十三在蒙古而后转战西班牙为伍,几人的王位相当于古代的诸侯国一样。   蜜糖和芽糖一样,只不过蜜糖是政治推行,而芽糖是带兽群作战那种,而最弱的果糖有兴趣的可以了解一下,撩她的路易十四次孙菲利普是安茹公爵,未来的西班牙国王,也是博启多次经往熟悉的地方。   为什么这里说的这么清楚……因为本文没有番外,要写的话又特别特别的长,所以……? 第222章 册封皇贵妃   菲利普在大清呆了四年, 花费了大半时间,在最后半年才得到果糖点头,一同给康熙磕头求了婚事。   路易十四得知后甚是欢喜, 一时间书信繁密起来。不过很快, 康熙就不高兴了, “早知道朕就不该答应!”   本来是兄弟知己,结果彼此的孙子女儿成婚, 康熙自然就低了一头。   婉绣扫了眼信, 花儿一样的英文句子首尾相连,好在能看清,“你大可试试?”   康熙摇头, “算了,女儿都拖不住了。”   二十几的公主,显然打破了宫中公主出嫁的岁数。不过因为果糖身后前仆后继的男儿太多, 常人并不觉得有什么。   婉绣戳他, “仔细果糖听见。”   康熙眼珠子挪了挪, “那你以后可轻易走不开了。”   婉绣嗤笑,“老四媳妇和老六媳妇不是可以帮手?”   说到这两个为爱新觉罗氏开枝散叶的福晋,康熙就想到漏网之鱼,“朕今日过来, 是想着和你道一道老六上的折子。”   “胤祾?”   “前几年朕让他出去闯荡, 谁晓得这小子将那些琉璃小国收拢人心。京城外的尚可,只是东处那片离得远,他这会儿抓心挠肺的就上了折子来,你猜他说什么?”   婉绣想了想, 没有装傻, “调兵遣将?”   康熙没料到她这样明白, 顿时点头笑了笑,“你两母子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是你们父子同心才对!”   史上的康熙功绩不小,但只限于大清疆土上,许多政策措施都是各项考量之后大都退缩了。毕竟大清才刚起来,作为起初的皇帝最应该做的是将百姓的心安抚下来,减低纳税,将国力增强才是应该的。更何况当初腹背受敌,根本不适合大刀阔斧的去改革。   种种原因,也就塑造了后来的闭关锁国等政治问题。   八岁登基,十四岁亲征的皇帝岂是守国之君?或许曾经为了葛尔丹等战而苦恼退缩,但多年来走到这步,守成早已不可能了。   婉绣不怕话说出来,只是有些担心,“当初你亲征数年,虽然每年都会回来,但是我在宫里总是担忧惶恐。临到胤祾……”   “这点你就比不上六媳妇!”   康熙嫌弃的看着婉绣,“刘氏虽然出身低了,不过那股果决勇武劲儿很好。可见老六这性子养的太过随性,但是该有的眼光一点都不差!”   婉绣懒得和他耍嘴皮,丢下对白眼,嘟囔一句,“老黄婆。”   至于康熙答不答应,婉绣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掺和。她早前有些苗头之后就叫了乌拉那拉氏帮着果糖打点,这丫头是要跟着菲利普走的。按着菲利普的话,意思是带着人给他爷爷见一见,册封个法国的爵位之后再回来看看。但是因为彼此的身份,菲利普不会留在大清,很有可能被爷爷安排个美差。   为了让婉绣放心的女儿托付过去,菲利普说话的神情很是轻快。婉绣看在眼里,笑着送走两人,连忙将备好的奴才又查点了一遍。   她不放心,只有尽力而为。   乌拉那拉氏和刘氏递牌子进宫,三人关上门来,刘氏立马就道,“额吉说的几家格格媳妇都看过了,舒舒觉罗氏最出挑,模样好看,作态确是飒爽的满洲姑奶奶。”   也不怪刘氏喜欢了。   婉绣看着为胤禵准备的侧福晋名册,她放下合上,“这事先放一放,还是把酒楼的事抓紧。你们虽然只是打理府中庶务,但是手里的铺子经营的也还不错,今儿叫你们过来是道一声,往后几月都抽空来学一学,日后酒楼也要靠着你们。”   只是酒楼,而非全部。军营那里,果糖也只是襄助而已。婉绣这个劳工习惯了锦衣玉食,做时间长了也很是劳累辛苦。   婉绣深有体会的捶了捶后腰,“年纪大了,总是腰酸背疼得难受。”   更喜欢外跑生意得刘氏抽了抽嘴角,原来想要推辞给四嫂的嘴闭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看着婆婆那张和自己仿佛,几乎没见到几丝愁容的面孔,笑容可掬,“四爷也是这么说的,觉着额吉劳碌伤身,偏偏儿媳没有本事替您分担,心里很是愧疚。”   刘氏,“……”   “额吉只要不嫌弃我和六弟媳蠢笨,在旁做个帮手,再不济偶尔递上一杯茶去也算敬了孝道,晚辈们心里才高兴。”   乌拉那拉氏不慌不忙的说着,将一旁瞪着眼睛无话可说的刘氏带上。   自己挑选的媳妇肯定是好的,只是老四家确实比老六家圆滑。知道她喜欢听不过分的好话,兴致好的时候腻歪的也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年来也是苦练了许多。   婉绣当没看见刘氏听不下去低头喝茶的神情,“好,明儿早上就等你们来。”   “好。”   夜里,婉绣想和康熙说一声。只是当日直到用完晚膳,他都一直就在干清宫里,没有翻牌子的案牍劳形,时常还有官臣进宫来。   一时之间,宫里的汤汤水水全都送了过去。   婉绣见此洗漱更衣歇下,永和宫恢复到夜里的谧静之中。   乌拉那拉氏和刘氏将府中庶务自行解决,再来随着婉绣将酒楼生意一一熟悉接手过去。这项生意在许多皇商看来格外眼红,   难保不会遇到刺头,毕竟小鬼难缠。这让学生们学的认真,师傅也格外用心。   这一用心就是数日,直到各个酒楼的掌事和两位新主管磕了头,康熙始终没有踏入永和宫。   “主子,福宪公主来了书信。”   婉绣招手,将书信展开,“皇上那里可有?”   “有的,来的人在皇上那里回话。”   婉绣点头,看了上两行就笑了。   蜜糖和额附更像是朋友一样,慢慢地培养了默契一同治理当地。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总算站稳脚跟,甚至将地盘圈大,成为了漠西等地的主子。在康熙点头承认后,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不努力了半年,终于有了喜讯。   蜜糖欢喜至极,送来家书报喜,也是应诺当初出嫁的诺言,车马远行要带额吉去她治理的土地上玩耍。   婉绣放下心动,芽糖把日子过得美满,很让人放心也让人惦记先嫁的长姐。   “去叫人,让皇上得空就过来。”   知春动身过去,脸色不好的回来了,“主子,奴才没见到皇上。”   “怎么了?”   “奴才去的时候,听到好多大臣们的声音,他们在说主子去福宪公主那里的事。”   生养了阿哥的太妃可以跟着出宫颐养天年,但天子尚在,贵妃出宫去公主府中,这简直是天无故人后无来者。   蜜糖做事大方,来递话的人想来也是直言不讳。不想被朝上臣子听见,又掀起了一场非议。   婉绣不以为然,“真是一群不理正事的人,养着添堵。”   知春闻言低头。   “吩咐膳房多备些,今儿晚上皇上回过来。”   小事情被闹到了朝上,皇上多半是觉得心烦的。不过主子有这样的自信,知春等人自然不敢反驳,急急忙忙的催着下面的人手脚再快些,却不想不多一会儿皇上就来了。   婉绣端着茶上去,就听着康熙说道,“不若你等上半月再走?”   “……爷也不答应?”   “不是不答应,是朕她那儿也不急,还不如留下来陪陪朕。”   康熙说得义正言辞,面上微微笑着没有半点被朝中大臣缠着家事的苦脸。婉绣却白了一眼,“我在宫里一月也不过这天见一回,有什么好陪的?何况女子十月怀胎艰辛,蜜糖自小懂事,难得这回撒娇,我怎么能不答应?”   “啧,你若是不放心朕就多挑些人去照顾。”   “我是我,奴才是奴才,怎么能一样?”   “那朕怎么办?”   康熙面上挂着薄薄怒意,似乎是气着了别过身子重重说道。婉绣不祛,想了想,“那我先去,爷等到秋狩的时候再去看如何?”   “朕不去,又没人惦记朕!”康熙吃起了醋,回头瞪着婉绣,“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你这是怎么……”   康熙起了身,看了婉绣一眼,“你铁了心要出去?”   婉绣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还威吓上了?不过人也不能一点都不体谅,既然不是不让走,自己也不能太得寸进尺不是?   “要走,不过再等上半个月。”婉绣也怕太高兴,走的匆忙会漏了东西没带。   半个月仍旧太快,但也有了缓冲。康熙勉强满意,“朕过两日再来。”   说完这话,抬脚又走了出去。   婉绣看他急急忙忙的身影,没得笑了出声,“真是越老越好笑。”   不过晚膳上多了,婉绣索性就叫人把热乎乎的半桌子菜都跟着康熙的仪仗后面送过去。   婉绣以为那半个月多是为了朝中大臣,不想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借着花儿们打听,也只是听到别的政事,自然就放下了。   果真两天后,康熙过来了。   婉绣在花房里面侍弄,便看见他的身影进来,站在小隔间的桌案上一览还未干的丹青。画的是花房一景,无题字无落笔。   “你这画,长进许多。”康熙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侧,卷起衣袖带起毛笔,落字题诗。   随手的丹青里许多的落字都是康熙所为,婉绣早就习惯,反而从容的剪下花儿过多的枝芽后才放下剪子,吩咐宫人,“去把我上个月酿的酒,温了拿上来。”   “又酿了新的?”   “我无所事事,爷整日里忙,就抽空又亲手酿了些。尝着滋味儿更好,就是容易醉人,温一温还更清香。”   “都说酒不可多饮,你倒好还反其道而行。”   康熙信手落笔,笔走龙蛇的很是随意。婉绣起身看着他,“我那是滋养的药酒,自然是不同的。”   走近身去,婉绣更是虔心劝道,“你本来就比我老,若不留神,岂不是更老了?”   康熙抬眼,他目光欣然的落在婉绣身上,仿佛是听了进去,难得没有否认的翘了翘嘴角。   随后放下手中笔,侧身让开,“来看看朕的字如何?”   学无止境,康熙闲暇时也会练字。婉绣条件反射的要夸上一夸,却看题字落款字多密麻,才要笑他不正经来反而自己吓了一跳。   ‘康熙四十七年七月初十,永和宫主皇贵妃乌雅氏画,朕字。’   康熙从香囊里拿出私章,蠢蠢欲动,“可好看?”   那副架势,就等婉绣一个点头,私章就要落下去,再一次的圆满婉绣想要收留并造福后代的心愿。   “爷什么时候册封我了?”   婉绣忍不住的一脸茫然,又有三分喜悦。   康熙吹了吹私章,添了红印后在画上落下,“圣旨已经写好了,明儿就颁。内务府那里催了催,赶制朝服再做准备,九月就行大礼。”   “九月?不会太赶?”   “朕五月就吩咐,若还赶不上那就都别吃这碗饭了!以后的不如让朕自己来办!”   “……”   以后?婉绣无言,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念头,只是高兴,满满的开怀和舒畅。脑子里乱糟糟的将康熙的手牵住,却忽然想起了女儿蜜糖,“那蜜糖那里,我……”   “今年秋狩你同去,那会儿才是后头,咱们还能看到孙子出世。”康熙喜滋滋的说道,捏住婉绣的手心,对自己的安排十分得意。   “也不一定是孙子,兴许是孙女呢?”   “都行,反正免得听外人闲话朕都行。”   康熙皱眉,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盘算。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也着实不是一般人也。   婉绣忍俊不禁,看着他紧促的眉头打趣,“当年皇后仙逝,爷似乎就有了空置高位的打算。怎么忽然间,要抬我为皇贵妃?”   皇贵妃是副后,几乎是一脚踏进了中宫主位。她若走到这步,纵望康熙的长寿和如今,史上后人提及不会说是德妃,不会说只是儿子追封,而是康熙亲自册封的最后的皇后。   或许还有些时日,但这对想要名正言顺身份的婉绣,还有不敢再封后的康熙而言,都格外重要。   康熙莞尔,他垂眸静看佳人。夕阳余晖坠在清丽面容上,依然是动人的俊俏,还有些年轻女子不能比拟的韵味。想到婉绣方才的劝酒,禁不住勾起一丝弧笑。   “你命硬,与朕相配。”   所以他择她生同衾,死同穴。   作者有话说:   康熙老爷子靠着婉绣施肥酿造的酒养生,成为了后花园里最老最肥硕的一朵~   跨越了几乎一年的漫长征途,全文完~   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59专栏看看,下一篇接档文我与长生 ,这个月就会开,咱们下一个江湖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