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当偏执狂学乖后   作者:抱黎   文案   二十三岁的贺知渡是条疯狗,恶劣、病态、苍白,所有人都怕他,避之不及。   二十七岁的江倾坐拥三金,温柔、强大、迷人,所有人都想得到他。   所有人都想得到江倾,而江倾却想得到贺知渡。   有人问贺知渡这事,他倚在墙边,不屑一顾:“喜欢他?永远都不可能。”   后来,组织聚餐时,江倾迟迟不到,有人听说是贺知渡把他堵住,看那架势是要干架。他们赶紧赶去帮忙,只是到门口时,听见屋内传来的几声对话。   “短短20分钟,你对旁人那人笑了三次。”   “笑都不行?”   -   他们在一起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还是分开了。   再次见到贺知渡是在异国的街上,他在雨里,伞都没带,可怜巴巴。   江倾把他捡了回去,帮他安排好一切,陪了他一天。   半夜想走时,贺知渡拉住了他的衣角,低声说:“哥哥,我现在很乖,别走好吗?”   疯批美人攻x偏执冷静受   医生x大明星   强强,年下,HE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娱乐圈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倾,贺知渡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试着乖一点。   立意: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而努力,来日可期。 第1章   南方多雨,到了十月,空气中还是漫着水汽,天空一片阴沉。   刚结束新剧的发布会,江倾回到化妆间准备卸妆,助理小周又拿着一套高定西装匆匆忙忙的从门外赶进来:“江哥,先别卸妆,还有一场采访。”   江倾拢了把头发,看着窗外乌云笼罩的高楼,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补妆。   小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衣服展开,道:“这是品牌方为你准备的衣服,下次晚会穿这个,你看可以吗?”   江倾眯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散漫道:“不穿。”   “那……”   “我要休息三个月,为下部剧做准备,不参加任何活动。”江倾说。   小周大概也习惯了,默默的把衣服收好,道:“好,我会和琳姐报告,祝你假期愉快。”   补好妆后,江倾来到了采访安排的房间,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标志性的营业笑容。   不偏不倚,角度刚刚好。   江倾一进来,只听见相机咔咔的拍照声,媒体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把摄像机对准了江倾,认真的记录下他的每个动作。   他坐到了中心,简短的和观众打了个招呼,打完招呼后,媒体的问题如机关枪般朝他扫射而来,房间瞬间蜂拥如闹市。   “可以透露一下你在《声色》里饰演的是一个怎样的人吗?剧中的主线发展是什么呢?”   “你觉得这部剧的角色和以前拍摄的角色在生长经历和性格内涵上有什么不同呢?”   “大家都知道江老师年少成名,很多人都说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那对于你来说,得到这一切是不是很容易呢?”   前面所有的问题江倾都滴水不漏的回答下来,唯独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收了笑容,轻慢的看了记者一眼。   江倾长得好看,笑起来时能融化一月的冬雪,温和得能让人忘记他的本性。   他一路走过来并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至少有一段日子里,一些胡编乱造的黑料占在微搜热榜上迟迟不下。   后来,那些黑料又消失得一干二净,发布的黑料的幕后黑手开了发布会,澄清了一切黑料并向他道歉,黑手是他的对家,发布会后内娱再也查无此人。   谁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江倾并非善茬,谁也不敢再轻易去招惹他。   江倾只是稍微收了笑容,很快又回到官方的营业状态,他轻笑着反问道:“想听我说实话吗?”   问这问题的记者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举止摄像机尴尬微笑。   好在江倾没有为难他,主动接起了话:“确实很容易。”   记者们集体语顿,拿着摄像机疯狂的按快门。   “只要比旁人多花一万倍的努力就行。”   “…………”   “开玩笑的。”   江倾笑了笑:“演员这个行业不容易,我和其他优秀的演员一样,能有今天的成绩是通过不断努力磨炼演技获得的,只是我运气比别人好一点罢了。”   “当然有志者事竟成,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希望大家一起努力,一起进步。”   “加油,打工人。”   采访结束后,江倾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保姆车上,小周一直在身旁唠叨不停:“江哥,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你那个回答有多嚣张吗?我看着都想冲进屏幕去打你,你这样只会激起别人的逆反心理,还不知道黑通稿会怎么写,我又得要被琳姐请去喝茶了……”   江倾被念得头疼,朝司机道:“我可以把他扔下车吗?”   小周停了片刻,又想说什么的时候,江倾的电话响了,他接通电话,对面男生声音清亮柔和,只是有些陌生:“倾倾,我回A城了,你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出来聚聚。”   江倾不用去看通话页面,也知道对面是谁了,这样叫他名字的只有一个人,他高中时的玩伴,洛时。   他,洛时,纪野白三人高中时玩的最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逃课,在学校时几乎形影不离。   他们也是江倾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二,只是大学后分道扬镳,他出了省,洛时出了国,洛时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也逐渐变少,以至于现在听对方的声音都会觉得陌生。   “有时间。”江倾说,“叫上白哥,一起聚聚。”   “好。”洛时说,“我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你们,但是家里一堆事要应付,晚上去喝酒可以吗?”   “这你可得向你白哥请教,他可是夜场一把好手,A城就没有他不熟的地。”   “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挂了电话后,小周看着江倾的笑容,感慨道:“江哥,你不假笑的时候真他妈的好看。”   江倾白了小周一眼,又弯了弯嘴角:“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小周又开始唠叨,江倾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并叫司机停了车,拿上口罩和帽子就跳下了下去,独留小周在身后摆尔康手。   下车后,他打车回家补了个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白天的天空气压沉沉乌云一片,夜晚却布满了漫天的星辰。   江倾到PLAYMUSE的时候,气氛已经进入了一个大热潮,放眼望去全是人,没有一丝空当,热辣的音乐充斥了整个耳郭,吵到让人胸闷。   江倾压了压帽子,低头朝里走去。   他看了眼前面的路,无意间扫到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坐在隔壁的卡座上,正和一旁的人聊天。   灯光有些昏暗,他看不太清,只是觉得那人似乎像是洛时。   江倾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了卡座最不显眼的角落上。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说是站,不如说是懒散的靠着,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周围的人。   他很特殊,不知是下班没来得及换,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明明是最普通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的疏离冷清,好像这儿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轻轻撇了他一眼,又无所谓的转开了。   江倾收回目光,按照消息找到了二楼的卡座,二楼要比一楼安静得多,音乐也不似那么嘈杂,让人待着也舒心些。   他到的时候纪野白已经到了,一见到他便道:“江哥,来啦?”   “嗯。”江倾应声,走过去坐下,“等久了?”   “我昨晚就住这儿呢,小时一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了,刚好和人吃顿饭,没等太久。”   “哦。”江倾说,“我干脆在附近买套房送你吧,省的整天住酒店浪费钱。”   纪野白顿了半秒,立刻换了个姿势,挽着江倾的胳膊道:“爹,您看我下跪的姿势还标准吗?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不管是要天上的星星,还是海底的月亮,我都给您弄来。”   “标准。”江倾笑了一声,“改天联系小周,让他安排。”   “让我亲你一口。”纪野白说完就想让江倾脸上怼。   江倾推开:“撒手。”   “亲一口嘛。”纪野白说,“就一口。”   “滚。”江倾冷声道。   “好勒。”   纪野白刚撒手,江倾还没舒缓肩膀,又被来人抱住了。   洛时抱着江倾,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拉长声调说:“倾倾,我想死你了。”   江倾拍了拍他的背,往后退了半步,道:“小时,好久不见。”   “其实是你好久不见我,我可是天天都能见着你,大明星。”洛时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是选了这条路。”   “我也没其他路可选了。”   纪野白插了进来:“小时,不想我?”   “想啊白哥。”洛时说,“超级想。”   他们三人坐了下来。喝了些酒,聊了不少近几年发生的事,每个人的生活都和高中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熟也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很难回到当初的熟络。   聊到半途的时候,江倾接到了经纪人琳姐给他打来的电话,酒吧环境嘈杂,不是接电话的好地方,他走到了后门绕出去,才接的电话。   经纪人以为他在家,说了一些关于剧本的事,说完后就挂掉了。   江倾想再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巷子的拐角处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尖叫。   是一个男人的尖叫。   江倾把手机随意的放到了兜里,绕过巷子时看到了什么,脚步停留在了拐角的转弯处。   是那时他看到的那个男人。   巷子的路灯泛着青,照在人的身上格外冷漠,那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刀锋上沾着血,那人手上也沾着血。   他把手术刀随意的抛到了对面的垃圾桶里,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动作缓慢又斯文。   如果忽略身旁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的话,画面还算得上是优雅。   “出来。”他突然冷声道。   江倾被发现了行踪,也没继续藏下去,从巷子拐角走出去,说:“我只是路人。”   “哦。”   那人擦完手,也将手帕扔到了垃圾桶里,突然抬起了眸子看向江倾,眼神冰冷又锋利。   “那路人……”他说,“要多管闲事么?”   作者有话说:   【接档文《装怂》求收藏!】   二班沈妄,衿贵淡漠,不近人情,是南城一中最不好惹的一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直到他遇到了路听白。   在外人眼里,路听白是永远畏缩在角落,话都不敢说大声的小怂包。只有沈妄知道,藏在无辜外表下,他有多么乖戾嚣张。   一天,沈妄路过教室,看到路听白脸色冷若冰霜,在对混混进行人生指导。   “最后一次警告,离一中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拐角遇见,沈妄倚在墙角,搭着手看着他。   “不卖乖了?”   路听白脸上冰霜尽退,瞬间红了脸。   “…嗯。”   “还想卖。”   大魔王x小天使 第2章   巷子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女生,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满眼都是不安,甚至还有些不受控的发抖。   而另一个男人,眼神模糊不清,浑身都是酒气。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路人可没有帮人渣出头的习惯。”   江倾绕过拐角,在路灯的边缘处停下,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缓缓的搭起手,既没有出手的倾向,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站着。   “请继续。”   “显而易见,”贺知渡抬手摸了一下手背,“已经打完了。”   “哦。”   “你还站着干嘛?”贺知渡问他,“也想和我打一架?”   “我打不过。”江倾搭着手,神态随意,话也说得随意,但很显然这种随意在这场合会显得格格不入。   “那你……”贺知渡还没说完,被打的那个男人突然站了起来,目标方向不是他们,而是角落里那个女生。   江倾有一瞬间发愣,身体没来得及反应,视线却捕捉到了那个男人手上的刀。   那女生一直在偷偷的注视着他们的方向,但也没来得及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尖叫一声。   眼看男人离她越来越近,时间分秒都慢了起来。   江倾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那男人的刀便落在了地上,蹲在地上捂着手腕惨叫起来。   他走近才发现,另一边的围墙上,插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不知道贺知渡是几时拿出来的。   “刀耍的不错啊朋友。”江倾认真赞赏道。   贺知渡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走到围墙边把刀拔了下来,轻轻的捏着,冷声道:“脏。”   刀锋上还沾着血珠,一颗一颗的掉。   他又轻轻的把刀抛近垃圾桶,居高临下的对男人道:“原本吧给你的每一刀,都避开了关键部位,只是让你痛得要命,但那也是皮外伤。”   “现在好了,又害我要多写一份笔录。”他笑着说,“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好呢?”   他沉思片刻,又说:“一个字划一刀,好不好?”   贺知渡神情认真,像是很认真的在询问对方问题,只是这问题谁又会给他答案呢?   江倾深深的看了贺知渡一眼,他分明是在笑,却又让人觉得冷。   男人这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畏惧,他捂着手腕,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颤抖道:“你……你别过来。”   “开玩笑的。”   贺知渡笑了一声,身上的气压也散去了很多。   “你那么怕做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打架斗殴这种事我可不爱参与。”   江倾:“………”   “对吧?”贺知渡忽然转身,“哥哥。”   贺知渡变脸太快,快到江倾都没有反应过来:“啊?”   然后头上一空,路灯的光从上到下照到了眼睛里,他才发现贺知渡把他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走到巷子的角落里,给那个女生戴上,戴上后又把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了女生的身上。   “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语气温柔的和刚刚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人可真能演。   江倾心道。   女生像是完全回神般大哭起来。   贺知渡没有继续待在她身边,而是走回远处,问:“报警了吗?”   江倾皱眉看着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贺知渡又叫了一声。   江倾:?   “江倾哥哥。”贺知渡压低声音说,“我是你粉丝。”   江倾复杂的看了贺知渡一眼,信了你就有鬼了。   这时巷子口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是江倾在刚来不久时就报好警了。   警察赶来之前,贺知渡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对方,道:“新的。”   江倾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口罩戴上:“谢了。”   在临走之前,贺知渡忽然向他行了个绅士礼:“我很荣幸。”   “很荣幸见到我?”   江倾丝毫不害臊的说了一句。   “有这一点。”贺知渡说,“也很荣幸能和你成为共犯。”   江倾挑眉看了他一眼。   所有的事处理完他才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江倾傍晚的时候睡了一段时间,现在并不觉得困,只是一晚上除了喝酒和吃了几盘小食之外,就没吃其他的东西,他现在有些饿得慌。   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只放着几瓶纯净水,空荡荡一片,他又拿出手机看了一圈,发现也没有合适的人约。   折腾一番之后,他就懒得吃了。   反正再饿,也饿不死。   就这样过了几周,具体是多久江倾也不知道,他再见到小周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江哥,琳姐挑了一些剧本,让我给你带过来,你看看你对哪一部感兴趣点?”小周站在门口,把过来的目的说了一遍,见江倾迟迟没有接过剧本,才抬眼看了眼对方。   江倾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头微微的靠在门沿上,黑眼圈很深,脸色也不太好,整个人都有些颓颓的。   “是没睡好吗?那我下午过来,你再去睡会。”   江倾摇了摇头:“进来。”   小周也没说太多,跟着江倾的步伐走了进去。   居家服宽松,在门口时不显,他看着江倾的背影,才觉得对方又瘦了很多。   到了客厅后,小周认真的打量了一圈,客厅还是和他上次来没多大区别,依旧是大的有些空,连垃圾都没见到。   作为江倾的生活助理,很清楚的知道对方的生活习惯。   大多数时候,江倾随意的不像一个明星,生活质量甚至都比不上普通人。   说他懒,他也会每天健身,但他可以每天健身,却不愿意走出小区拿外卖,自己也懒得做饭,有一顿吃一顿,泡面应付是也是经常的事,小周常常会担心他饿死在家中。   他也不愿意被人打扰,讨厌任何人入侵他的私人领地。   谈工作可以,谈生活不行。   小周叹了口气:“江哥。”   “有事说事别叹气,说完赶紧离开滚去度假。”江倾说。   小周又叹了口气,才把带来的剧本摊开在茶几上,道:“这次送来了三个剧本,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电影是警匪片和医疗剧,电视剧是古装仙侠剧,制作班底都很不错。”   “琳姐比较倾向于那部医疗剧,不过具体选择哪部看哥你的选择。”   “我想好后再给琳姐回复。”   “好。”小周说,“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江倾摇头。   谈完工作,小周终于抓到空当唠叨:“那哥你先休息,记得按时吃饭,不要总是熬夜打游戏,多和朋友出去走走,别总宅在家里……”   “好了周妈,我知道了,你快去好好休假。”   “嗯……”   小周恋恋不舍的走了,他走后,江倾才把茶几上的剧本翻开看了一会,看着看着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一片漆黑,他按照记忆摸到了手机,点开看了一眼。   21:39   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一身都有些泛酸。   手机桌面除去时间之外,还有很多条未接通话记录,一大半都是纪野白打来的,从晚上七点陆陆续续的一直打到现在。   江倾解开锁屏,看到了纪野白给他发的信息。   〔江哥,有人把我堵在PM了,速来。〕   大概是因为刚醒,脑子还没转过弯,其实只要稍微的想一下,也能想到纪野白他怎么可能会被人堵在PLAYMUSE呢?   这就和他按时吃饭的机率差不多大。   江倾很快就到了PM,看到纪野白和他身边的一群妹子,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纪野白见到他,立刻起身迎接:“江哥,我就知道你仗义。”   “这就是你说的被堵?”江倾看了眼卡座,除了纪野白和他之外,几乎全都是漂亮妹子。   “我可是被堵好久了。”纪野白笑着说,“我最近在追人,然后她和她小姐妹知道我认识你,非要我带你来玩,这不是没办法吗?”   江倾道:“那你应该提前告诉我。”   “那你还会来嘛。”   不会。   说什么都不会。   “就当交个朋友,这些小姐姐人都不错,长的也漂亮,万一遇到喜欢的呢。”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呀?”江倾问他。   “不用谢,都是兄弟。”   江倾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误入盘丝洞的唐僧,洞里一堆居心否测的妖精,还是食肉系那种。   休假期间拒绝各种意义上的应酬。   平时他们聚会会订二楼的包厢,不过今天订的却是一楼的卡座。   江倾忽然想到什么,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不过大厅灯光昏暗,五米之外男女不分,什么都看不清楚。   “哥,我最亲爱的江哥,我不要房子了,你今天就陪我一会,一小时,一小时到了你立刻走。”纪野白说,“可以吗?”   不可以。   “其实我今天是赴另外一个朋友的约。”江倾假装为难道,“没办法在你这呆这么久。”   “什么朋友?”   “前几天刚认识的。”江倾说,“你也知道,刚认识的关系不像是我们这么铁,不好随时鸽。”   “真的?”纪野白问,“哥,你就是想逃。”   “怎么会呢?”   江倾按照记忆的方向走去,纪野白不信,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也并不确定那人还在不在那,如果不在,那就走到后就逃,如果在,那还能装装样子应付一下纪野白。   “人不追了?”他边走边道。   纪野白亦步亦趋:“当然是兄弟更重要。”   呵呵。   快到门口时,江倾隔着很远就看到了人群中最好看的背影,他忽然一转弯,朝那个方向走去,走到那人身前时停了下来。   酒吧环境嘈杂,说话要凑近才能听清。   贺知渡端着一杯酒,感觉眼前的光影一黑,一张极致好看的脸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对方额间的碎发搭在了他的脸边,细细的,有些痒。   贺知渡抬眼看去,只见他眼角微勾,在暧昧的光影之中,多情却又冷淡。   “好巧啊。”他声音轻轻,尾音都带着卷,“小粉丝。” 第3章   “如果刻意接近也能称之为巧合的话,那巧合将会充斥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贺知渡贴近江倾的耳边,轻声说,“哥哥,想和我说话不需要用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直接过来就行。”   “直接过来多不礼貌。”江倾说。   “坐。”贺知渡挪了些位置让给江倾,看了眼身后的纪野白,又问,“需要处理掉吗?”   “处理?”江倾反问,“你指的是?”   “绑起来,拖进厕所打一顿,嗯……”贺知渡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思索还应该怎么做,“再扒光衣服,扔在市中心的大街上,拿走手机和钱包,让他自生自灭?”   “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倾问他。   “私生饭不该死吗?”贺知渡语气轻松,似乎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这种人就应该好好待在阴沟里,永远别出来见光。”   江倾看了纪野白一眼,对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又收回目光,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你说的对,不过是不是太狠了?这对比起来,你上次对那人渣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是如沐春风。”   “哥哥。”贺知渡说,“你不一样的。”   贺知渡眼神真诚,没有半丝掺假。   江倾看了他一眼,问:“你真是我粉丝?”   “当然。”贺知渡说,“货真价实。”   虽然这样说,但江倾还是不信。   “谢谢你喜欢我,不过处理倒是不用,那人是我朋友。”江倾说,“就一傻逼,不用放在心上。”   “嗯,那就好。”   不知为何,明明是肯定句,江倾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遗憾来。   “喝酒吗?”贺知渡问。   “嗯,来都来了,哪有不喝的道理。”   “等我一会儿。”   贺知渡没有直接在桌上拿酒,而是起身离开了卡座,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江倾看了眼身后,纪野白不知在何时离开了,他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个无聊的单机游戏。   酒吧里的信号不算好,也只能支撑单机游戏运行。   “你好。”身旁有人轻轻的戳了下他的肩。   江倾转头看了一眼,戳他的是一个衣着暴露,化着浓妆的女生,他礼貌道:“你好。”   “卧槽我没看错吧?”那女生反问了一句,“你……你是江倾吗?”   “不是,我只是和他长得像。”江倾说。   “怎么可能?”那女生说,“长也不能长这么像吧?天哪你真人太帅了,简直要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一万倍,哥哥,我超级喜欢你。”   “是吗?”江倾反问,“我替江倾谢谢你。”   “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女生说,“你和贺知渡认识吗?”   “贺知渡?”   “就刚刚和你说话那个。”   “不认识。”江倾勾起嘴角笑了一声,“看他长得帅,就想请他喝酒。”   “真不认识?”那女生又反问了一遍。   “骗你做什么。”   “那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江倾看着女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你不是他朋友吗?”   “也是。”女生说,“你要是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会和他走这么近了。”   “怎么说?”   “我是看在你和我偶像长得像的份上才和你说的啊。”那女生说,“贺知渡,他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平时和和气气的喝酒也就算了,一旦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得遭殃。”   “这么危险你们还来,还真是……”江倾压低声音,“好朋友。”   “害,白给的酒,不喝白不喝。”女生摆摆手,“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听我说。”   “你继续。”   “他花心得很,男女通吃,就仗着自己那张脸,到处坑蒙拐骗,完事儿还不负责,以前还想对我下手,当时我有对象,好在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我们就做了朋友。”女生道,“所以哥哥,你一定要小心,他递给你的酒,最好是别喝。”   “说完了?”   “嗯,其实还能说一堆,但估计他快回来了,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再慢慢告诉你。”   “可是,我不爱听人瞎编的故事,你说怎么办呢?”   “我没瞎编!”女生急声道,指了指桌上的其他人,“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都知道贺知渡是什么德性。”   “他什么德性不重要,可他的眼光……”江倾拉长声音,视线在女生的身上转了一圈,“不至于会这么差吧?”   那女生顿了片刻,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远方走过来的身影,默默的把话憋了回去。   贺知渡姗姗来迟,走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渡哥。”女生变了嘴脸,似乎刚刚在背后议人是非的人不是她,“你回来了?”   江倾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拆穿。   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戏精的朋友又怎会只是简单的路人?   “你好慢。”江倾呵责了一声。   “去拿酒,费了点时间。”贺知渡举起手里的两瓶酒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一瓶是红酒,一瓶是洋酒,随便一瓶就能拿出来宴请最高贵宾,价格极其不菲。   “坐。”   贺知渡没有坐到自己的原位,而是走到了女生跟前,道:“让开。”   女生神色微变,赶紧起身让位,道:“渡哥,你请。”   “以后离我的客人远一些。”贺知渡低声道,“知道了吗?”   说完,他又转头对江倾弯了弯眼角,举起手里的两瓶酒道:“哥哥,想喝哪一瓶?”   “都行。”   贺知渡没再多问,把两瓶酒都打开,从桌上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混着倒在了一起,倒好酒后便把酒杯递给了江倾。   红酒度数低,洋酒度数高,高地的混在一起,比单喝洋酒还要容易醉人。   江倾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贺医生,我说都行,你就给我调混酒,这不是害我吗?”   “试试。”   贺知渡的手不动,依旧停留在半空中,江倾接过酒轻轻抿了一口,浓烈而又清新的味道混合在口中散开,洋酒的辣被葡萄的甜中和,口感醇厚甘甜,意外的容易下口。   “怎么样?”贺知渡问,“是不是很好喝?”   “嗯。”   “那这两瓶都给哥哥。”贺知渡从桌上开了另一瓶酒倒,“我喝这个。”   “一起。”   “不行。”贺知渡拒绝的快,“这两瓶酒是我的珍藏,贵的很,只留给贵人喝,我自己可舍不得。”   江倾没再推拒,举起杯子向贺知渡的方向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他们没有说很多话,却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江倾都有些困,倚靠着背后的墙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贺知渡在和身边的人对话,贺知渡也喝了很多酒,可现在依旧语气清明,听不见丝毫醉意。   “渡哥,你还真狠,敢给大明星也灌这么多酒,要我们像平时一样处理吗?”   处理?   要把他绑起来,拖进厕所打一顿,再扒光衣服,扔在市中心的大街上,自生自灭吗?   “送去酒店也不好吧?江倾这么红,万一被人拍到,那不是挺麻烦的吗?”   原来不是那个处理。   “要不我先带他去我家吧?”   做梦吧这人,要带也是去贺知渡家。   “我来。”   江倾忽然感觉有人向他靠近,弯着腰从他衣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慢慢睁眼,看见眼前的贺知渡,道:“你要是敢把我交在别人手里,我就……”   “就怎样呢?”贺知渡问他。   “就,”江倾说,“开除你的粉籍,再也不见你。”   “那这太可怕了,我不敢把你交给别人了。”贺知渡把手机放在他的眼前,“解锁。”   江倾懒懒的按下指纹:“算你识相。”   解开锁屏后,贺知渡给最近通话的第一人发了条短信过去,问到了江倾的地址才把手机还给他。   离开的时候,还细心的帮江倾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才扶着他到停车场,把江倾稳稳的放在副驾驶的位置,而自己坐到了驾驶位。   江倾见贺知渡帮他扣好安全带,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他皱眉问道:“代驾呢?”   “没有。”   “?”江倾不解,“什么叫没有?”   贺知渡没有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发动油门的声音。   “是停车场没信号,要去公路上才叫么?”江倾懒懒道,“前几天看了条新闻,有两个你这样的年轻人,不提前叫好代驾,一出门就被交警拦了。”   车子开的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停车场外的公路上。   只不过贺知渡似乎完全没有停车的意思,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忽然的加速让江倾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倾倒。   “你这是做什么?”   江倾说。   贺知渡依旧没有理会,在江倾又打算说什么的时候,他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倏然停在了一颗树前,再近几公分,就要撞在这颗树上。   江倾依旧没动,只是道:“要拉着我一起送死吗?”   “下去。”贺知渡说。   江倾歪头看着他,仿佛是在等一个解释。   “不拉着你一起死啊。”贺知渡说的轻松,尾音还带着些卷,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他们应该和你说过,我是疯子,疯子做出这种行为,很难理解吗?”贺知渡突然笑了一声,“江倾,给你机会,下去。”   前方的树影晃晃,贺知渡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有些看不清楚表情,只是让人觉得落寞。   江倾看着他,不知为何就觉得,这才是最接近贺知渡的真实情绪。   落寞。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词。   “谢谢你请我看的一出好戏。”   江倾再次睁眼时,眼底的迷糊尽然散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这机会我不要了,开车吧。”   贺知渡也看着他,眼神变得深邃:“你不怕死?”   “我当然怕。”江倾说,“但有你这样的大美人陪着,我也不亏。”   “那你最好别后悔。”   贺知渡笑了一声,又很快把笑容收了回去,他发动了车子,这次开的很稳,没有突然飙车,也没有突然刹车,实际上他的车技好与不好,只是在于他想与不想罢了。   “不捉弄我了?”   “捉弄人的乐趣在于对方的恐惧,如果你不怕,那也没什么意思。”   “也对。”   原本以为能一路就这样平稳的开过去,没想到快到小区的时候,还是被交警拦着了。开窗的时候,车里的酒气就散了出去,浓厚的无法让人忽视,贺知渡也下了车。   江倾只是静静的看着。   贺知渡出去了很久,至少对江倾来说觉得久。   等到对方回来的时候,江倾只是眯着眼,没有去问他什么。   车子缓缓的开进小区,贺知渡把车子停在路边,看了江倾一眼,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他弯腰靠近江倾,碰到安全带的时候,江倾忽然睁开了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他。   “从什么时候开开始?”   贺知渡按下了安全带的按钮,江倾身上的安全带倏然缩了回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更近了几分。   “你在说什么?”贺知渡问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知渡根本就没喝酒,不止和他在时没喝,就连他来之前都没有喝,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在公安局,而不是好好的在街边唠嗑。   江倾有些想不通,他出现在贺知渡身边只是一件偶然的事,对方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料到,把酒换成了同色系的果汁。   就算是能料到,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贺知渡笑了一声,窗外的灯透过玻璃折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极其漂亮,眼形修长,眼尾略弯,勾起眼时总像是含着笑,带着种难以言道的感觉。   “哥哥。”他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何必放在心上。”   “我说过的,我是你粉丝,又怎么会舍得害你?”   作者有话说:   没有酒驾没有酒驾没有酒驾。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一定要注意行车安全,不要学习这位贺同学! 第4章   “你说的对,我相信你。”   江倾也笑了,笑的非常真诚。   虽然这也并不妨碍他睁眼说瞎话。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没再继续问下去,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按下接通键。   “江哥,你到了吗?还需要我来接你吗?”   打电话的是纪野白,他那边的环境很静,应该不是在酒吧。   “我到了。”江倾说。   “我在你家附近了,你在哪?我过来。”纪野白道。   江倾下了车,绕过贺知渡看了眼环境,道:“北门。”   “好,我马上到。”   纪野白这人虽然浪,但也还算是靠谱,说是马上到,不过三分钟,就走了过来。   江倾看到他,转身对贺知渡道:“贺医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朋友来了。”   “再见。”贺知渡挥了挥手,“好梦。”   “你也是。”   贺知渡觉得江倾未必会感谢他。   江倾也同样觉得今晚必做噩梦。   但他们还是客套的像是普通朋友一般。   纪野白走近,礼貌的对贺知渡点了点头,走到江倾身边扶住他,道:“江哥,怎么喝这么多?”   “嗯。”江倾应声,“是稍微多了点。”   “我先带你回家。”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贺知渡也离开了原地,江倾把手抽出来,想要独立行走,纪野白又把他扶了回去。   “撒手。”江倾说,“我没喝醉。”   纪野白偏不撒,道:“一般喝醉的人都会这么说。”   “非得要我抽你才信?”   纪野白默默撒手:“哥,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不能。”   “哦。”   到了家后,江倾去厕所洗了把脸,消除消除了身上的疲惫,一出门便看到纪野白在他家客厅左翻翻右找找,不知是在干嘛。   “在找什么?”江倾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问他。   纪野白叹了口气,也坐到了他身旁:“其实今晚吧,也不全是为了我。”   “不然还能为了我?”江倾反问。   “当然啊,你也不想想,你看你吧,什么都有,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就缺个老婆了,今……”   “老公就不行?”江倾插话。   纪野白:?   江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在手指间转了一圈,目光慢慢的停在卡片上,低声念道:“贺知渡,临洲市第一医院,二十三岁,还挺年少有为。”   纪野白:??   “他怎么样?”   “什……”纪野白说,“什么怎么样?”   “长得帅吗?”江倾问他。   纪野白下意识答:“帅。”   “帅是帅,只是你问这做什么?”纪野白道。   江倾慢条斯理的把卡片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嘴角微微扬起半丝,语气轻佻又散漫。   “我要得到他。”   纪野白:???   “说到做到。”   纪野白又问:“你喜欢他吗?”   “谁说非得要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要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我想是因为——没有人会拒绝驯服野犬的魅力。”   而贺知渡就是那只未经驯服的野犬,野蛮狂妄,从不把谁放在眼里。   可野犬一旦被驯服,傲慢尽会磨成乖张,甘心的趋于人下,只属于他一人。   江倾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期待。   第二天他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做了份早餐,吃完后才收拾一番出了门。   临洲市第一医院离他住的地方有些远,开车需要近一个小时才能到达,他到的时候已经接近饭点,院内的走廊空了很多,看不到多少人。   他把帽檐压低了些,走到一个护士姐姐身旁礼貌道:“您好。”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贺知渡医生的办公室在哪呢?”   护士姐姐神色不经意的变了半刻,道:“在六楼的612室,贺医生现在在手术室,你可能需要等等他。”   “嗯,没关系。”   江倾准备走时,护士姐姐又道:“记得在走廊等,贺医生不喜欢别人未尽允许进入他的私人空间。”   办公室算是什么私人空间。   不过既然这样说,那他再进去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江倾坐电梯上了六楼,到612门口隔着窗看了一眼,办公室内陈设干净整洁,各类物件规整的摆放着,一眼望去没见到任何象征主人身份的私人物品,整个空间都显得有些冰冷。   像极了贺知渡这个人。   他收回目光,转身倚在门上玩起了手机,没太多的兴趣继续打量。   没过多久,眼前的光影暗了些,有人站在他身前,低声问道:“怎么不进去?”   江倾抬眸,对上了贺知渡平静的目光。   贺知渡比他还要高上半头,穿着一身白大褂,鼻梁上还带着一副银框眼镜,他的视线从镜片那面透过来,只是让人觉得远。   “贺医生不不喜欢别人未尽允许踏入你的私人领地吗?”   贺知渡道:“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不知道呢。”江倾说。   贺知渡走进办公室,脱掉白大褂随意搭在座椅的靠背上,松了松衬衫最上的那颗纽扣,整个人的气质都闲散了很多。   “你来这做什么?”他问江倾。   “来把这个还你,昨天落我口袋了。”   江倾从兜里把那张皱巴巴的名片拿了出来,一本正经的放在了他们之间的办公桌上,又把手伸了过去,说:“还有,找你看病。”   贺知渡无视了那张名片,视线在江倾的手上扫了一圈。   江倾的手很好看,指节修长,根骨分明,是一双极适合弹钢琴的手。只是他的手除去好看外,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东西。   江倾用拇指指尖戳了戳食指,道:“这儿,看见了吗?今天早上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划伤了。”   贺知渡又看了眼,才看到那倒轻微的擦伤,他勾起嘴角笑了一声,道:“还真是重伤,再晚点过来就痊愈了。”   “嗯,可疼了。”江倾说,“贺医生,帮帮我呗。”   “像你这种级别的大伤我没法治,建议你出门右拐,坐电梯去九楼的907,那儿有适合你的医生。”   “贺医生,你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我昨天坐车磕到了头。”江倾说,“但我现在不想治脑袋,只想让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帮我包扎我的外伤。”   九楼是精神科江倾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讲真,如果角色对调,他估计也会请自己去看精神科,谁他妈没事找事拿着个轻微擦伤来找外科医生治疗。   不是脑袋有病,就是别有用心。   当然,江倾他就是别有用心。   贺知渡也懒得和他扯,打开抽屉拿出个创可贴扔了过去,道:“贴上。”   江倾拿起创可贴看了眼,创可贴是粉色的,上面还有两个卡通动漫小人,若不是亲眼看见,江倾还真是不相信这个是从贺知渡的抽屉里拿出来的东西。   “贺医生,我手受伤了,没力……”   气字还没说完,贺知渡就抓过他的手,把创可贴稳稳的贴在了伤口上面。   贴完后他还轻拍了两下,道:“哥哥,好好保护你的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谢谢贺医生,我会的。”江倾说。   “嗯,”贺知渡说,“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治疗算是加班,我的加班费是时薪八万,看在是哥哥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付我五万就够了。”   就这破创可贴也收五万?   江倾面色不变,依旧勾着眼看着对方,道:“贺医生,给赊个账呗。”   “行啊,你想什么时候付,就什么时候付。”   “那加个微信吧,伤口的后续问题我也能及时反应,毕竟可是价值五万块的大伤,不能怠慢了。”   稍微怠慢些,伤口就要好了。   贺知渡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江倾。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声,低声道:“患者的要求我怎么能拒绝。”   江倾没再多呆,治疗好伤口后就出了医院。   当天他的微博就更新了一条新的动态。   @江倾:一只价值五万块的手/跪了/   配图是他手的一张自拍。 第5章   最近的日子都过得比较随意,江倾难得早起出门一次,便把一天的时间都安排了个妥当。   上午去医院看手,下午去画室帮洛时选画,晚上再约人出去吃夜宵,一天的时间都很满。   到画室的时候,纪野白和洛时已经在里面看画了。   洛时从很小就开始学画,到了高中专业和艺术成绩从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按照纪野白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咱三啊就你最像个好学生,以后指定有出息,记得到时候也让我们沾沾你的光。”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让人失望,高考发挥稳定,成功考上了国外的艺术学校,再回来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你来了?”江倾刚进门,纪野白便转身道,“能让我看看价值五万块的手长啥样吗?”   江倾懒得理他,径直走进了画室。   画室的墙上挂了很多幅风格题材不一样的画,一眼看过去,让人耳目一新,粗看很难挑出毛病。   “很棒。”   江倾对洛时道。   “倾倾,你来啦。”洛时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卫衣,衣服上沾着些许斑驳的油墨,卫衣宽大,衬得他很瘦,走来时还真带着些小画家的独特气质。   “有喜欢的画吗?”他问,“我送你。”   “送到不必了,我挑一副喜欢的,买下,给你来个开门红。”江倾说,“祝你画展举办顺利。”   纪野白走来插话道:“小时,你尽管开价,往高了开,要多高有多高,你江哥这什劳子玩意可有钱了,不坑白不坑。”   “你别说话。”洛时说,虽然语气柔和低浅,但说完后纪野白就默默的闭上了嘴,“倾倾,咱们以前说好的,等我学有所成,一定要给你画一幅画,这幅专属的画可以先欠着,但现有的你一定要挑一幅。”   “嗯。”江倾应声,没再推拒。   他走进里屋,一眼就扫到了中间一幅未完工的画上。   画上是个少年的背影,他穿着一身水墨色的校服,站在操场的跑道上,四周皆是成群结队的学生,唯有他形只影单。   尽管只是个背影,却也能感受到画中人的满满疏离。   洛时其他画的风格都趋向温柔,看画时就能想象作者是个怎样温柔的人。   而这幅画对比其他的一众画,并不温柔,甚至称得上是凌厉。   好看到凌厉,也孤傲到凌厉。总之,就是非常……   让江倾喜欢。   “这幅。”   江倾顿下脚步,站在木制的画架旁,视线停在了画上。   洛时似乎顿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这幅?”   “嗯。”江倾说,“很好看。”   “可……”洛时语气犹豫,“这幅是失败品,我画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把它画完。”   “艺术没有成败之分。”江倾看了洛时一眼,又道,“不过我想这幅画对你来说应该有特殊意义,我再看看其他的吧。”   江倾选了另一幅画,画上是一只乖巧的小白狗,看着奶呼呼的,乖巧又可爱。   他们三人又选了几幅画作为画展的展示作品,商量商量了流程。   时间过得很快,江倾感觉到有些饿的时候,才想起中午忘了吃午餐,他刚想提议吃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来点提示是个陌生号码,换做平时,江倾应该不会接,但今天没想太多,便接通了电话。   “喂。”江倾道,“您好?”   那边并没有人回话。   江倾又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你你……是江倾吗?”   江倾闻言皱起眉头,电话对面是个姑娘,声音有些细尖,听见年纪并不大。   正是因为年纪不大,江倾才皱眉。   因为他可不认识几个年轻姑娘。   “不是,你打错了。”   “我不会听错的!”对面的女生道,“你就是江倾,对不对?我超喜欢你。”   “嗯谢谢你。”江倾的心情坏了些,声音都有些无力。   “我真是太开心了,没想到真的能和……”   纪野白夺过了他手里的手机,后面的话江倾没有听清,只听见纪野白道:“如果真的喜欢应该光明正大的去见他,而不是通过不正当途径获取他的个人信息打扰他的生活,希望你能知道。”   说完,他立刻挂了电话。   江倾叹了口气:“你对小姑娘太凶了,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电话挂断后,又来了个新的号码,纪野白烦闷的按下挂断,道:“就是烦这种人,好好的心情全让人扰乱了。”   “别烦,我都不烦你烦什么。”江倾接过电话,关了机,对洛时道,“小时,你这有针吗?”   “回旋针行吗?”洛时问道。   “应该行,试试。”   洛时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到一小个回旋针递给了江倾。   江倾把卡取出来,用纸包好放进口袋,道:“吃饭去吗?我有点饿。”   “算了,不想这些了,我们难得聚在一起。”纪野白说,“你们想吃什么?”   “去我们以前常吃的那家好吗?”洛时说,“高中毕业后,很多年没去过了,不知道老板还记不记得我们。”   “好。”   决定好地点后,他们收拾了一下就动了身。   高中的位置离画室不算近,江倾开车开到有些犯困,到了地点后,折腾了一番才停好车。   下车时,天色渐沉,就像回到了曾经那无数个放学的日子。   只是,几年过去了,商业街扩建到了学校附近,各种店面都换上了新的装修,附近的景色变了不少。   他们常去的那家店也变了。   老板还记得他们,说了很多他们曾经的趣事,有些事江倾都记不清到底是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但老板还是说的津津乐道,说完还要了一张他的签名照,说是要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传不传他也不会知道了,只是觉得放在店面招揽顾客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他们点的餐很快就端了上来,是三碗牛肉面,面上铺满了牛肉,像是能用掉店内一个月的库存。   江倾吃了块牛肉,味道似乎变了些,又或许是放久了有些冷,吃不出当年的感觉,也想不通他们当时为什么会喜欢吃这家的面。   他很饿,但是依旧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块就不太想吃了,但他见纪野白和洛时都吃的很开心,他又勉强的吃了几口。   他果然是个不太怀旧的人。   就算和曾经的朋友,坐在曾经常来的面馆里,他也没有多余的感觉,只是觉得累。   大概是在家躺太久,骨头都懒了,奔波了一天,就累的不行。   吃完饭后,他们也并没有在这呆太久,江倾把纪野白送了回去,自己也开车回了家。   车子开到停车场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一般。   江倾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什么也没发现。   他压了压口罩,迈步走向电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掏出钥匙开了门,只是在进门的那刻,他脚步顿在了玄关处。   他房子里摆件的位置和方向并不算整齐,一眼看去像是主人随手放置的,但江倾不一样。   他特别别扭。   东西摆放在什么位置,朝什么方向摆放,他一定会按照自己最习惯的方式摆放,比如玄关的鞋他会鞋尖朝里,鞋口朝外,这样一进门就能换,又比如,放置在鞋柜上的花,一定要把最娇艳的一面朝向窗户,这样就能得到最好的光照。   可此时,花盆的方向却变了。   江倾默默的调整好花盆,拿了放在玄关的拖把,出门夹在了门把上。   他就静静的靠在门上,打通了小周的电话。   “小周。”江倾开门见山道,“报警。”   “怎么了哥?”小周立刻提起十分精神,急声道。   “有人闯进我家了。”   “!!!!!!!”   江倾说的随便,但陈述的事件严重性却有如重锤,小周被吓到措手不及,语序都混乱起来:“你说什么!有人闯进你家?陌生人?天哪天哪天哪怎么办,我马上报警,等我过来。”   “嗯。”江倾应声。   “哥,你的安全最重要,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去别人家躲一躲,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现在什么都不重要,知道了吗?”   “知道了。”   小周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他便带着警察赶了过来,见到江倾就站在门边玩手机时,小周气不打一处来,但又碍于警察在场,他一句话都没说,全都憋在了心里。   “是这儿吗?”警察问小周道。   “是的是的,警察先生,麻烦您了。”小周客套道,“哥,开门吧。”   江倾开了门,警察走了进去,他也想跟进去的时候,小周黑着脸拦住了他,自己走了进去。   不久后,警察便从衣柜把那人搜了出来。   是个男人。   还是个满面胡渣,面相凶恶的男人。   江倾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进客厅绕了一圈,在角落的台灯里,找出了一个还在闪着红光的微型摄像头扔到了那男人面前。   “不是粉丝。”   小周看到这个东西脸都白了,什么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江倾走到警察面前,和煦的笑了笑,问道:“警察叔叔,这种程度应该算是违法行为吧。”   “嗯。”警察答,“非法入侵罪,侵犯他人隐私罪,还偷录以营利为目的的录像,够他在局里喝一壶的了。”   “谢谢警察叔叔。”江倾道,“一定要严惩,我会找最好的律师招待他。”   “放心。”   警察又联系人使用特殊设备把微型摄像头找了出来。   房间、浴室、书房全都有,位置放得很隐蔽,如果不使用特殊设备,单靠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找不出。   警察走后,房间被翻得一片狼藉,东西散落了一地。   琳姐中途时才赶过来,说清楚了原因:“查出来了,是有黄牛在论坛上贩卖你的个人信息,出价很高,买的人不算多,工作室查出了那人的IP地址,发了通稿,准备上诉。”   “辛苦了琳姐。”江倾道。   琳姐叹了口气道:“好不容易休个年假还出这种事,真是糟心。”   “处理完这事,给你加一倍年终奖吧,也快过年了。”   “应该的。”琳姐道,“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这里暂时是不能住了,我联系了朋友,搬去新苑那边可以吗?那里安保系数高,安全。”   “不用,我自己找吧。”江倾说,“行李也不用,全捐给贫困山区的小朋友吧。”   琳姐行事干练,见状也没多说,只道:“好,有什么事再和我们说。”   “哥,带上我吧,我不想休假。”小周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眶还有些红,声音皱巴巴的,“我做你24小时的贴身保安,保护你。”   “就你?”江倾笑了一声,“连我都打不过,洗洗睡吧。”   小周:QAQ   虽然刚吃过一顿牛肉面,可实际并没有吃几口,折腾一番下来后,江倾真觉得有些饿了。   他没再管这儿的事,开车出了门。   吃什么呢?吃什么呢?   吃……   不知为何,江倾忽然想到了贺知渡。   贺知渡长那么好看,一看就很好吃。   江倾拨通了贺知渡的微信电话。   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贺知渡的声音远远的从那一边传了过来,他道:“喂,有事吗?”   江倾没想到太多,下意识便道:“贺医生,我饿了。”   电话对面静了两秒,随即而来是挂断的嘟嘟声。   江倾:?   他又把电话拨了过去,这次接通的很快,贺知渡只道:“很忙。”   江倾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阵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原本只是打趣,也并没真正想着要和贺知渡一起吃饭,现在看来,这顿饭他是非吃不可了。   江倾把手机仍在了副驾驶上,踩下油门往医院的方向前进。   到医院时,贺知渡还在手术室加班,江倾去了他办公室,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一眼望去尽是高楼大厦,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路灯的光辉都能隐去星空的颜色。   每个人都很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为生活而奔波。   等了很久这场手术才结束,贺知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做手术时保持的状态还没消散,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严肃刻板的气场。   见到江倾时也没放松,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江倾歪了歪头,低声道:“想你就来了。”   “请我吃个饭呗。”   作者有话说:   开始努力日更QAQ 第6章   临时来了个急诊,到最后这顿饭也没吃成。   江倾没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出去随便找了点东西吃,吃完后也不走,坐在餐厅的角落里,拿出手机看了看附近的房。   餐厅的位置就在医院正门的对面,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情景。   见贺知渡办公室的灯灭了,江倾也关了手机,起身去了停车场,开着跟在了贺知渡的身后。   等贺知渡开回了小区,下车上了电梯,江倾才出来。   他只看了眼电梯停靠的楼层,便又回到了车上,开车在附近转了一圈。   这是个新建的小区,环境绿化很不错,离市中心很近,外面还有个很大的商场。   小周听说他要住在这时,提出了强烈的反对,说了一大堆理由,最重要的是安保不强,人员太杂,配不上他的身份。   江倾只是把上个住址的例子说了一遍,就把小周堵的哑口无言,交代了一堆事项,挂了电话就去找房子。   因为是个新小区的缘故,空房还有很多,其中包括了贺知渡的楼上。   江倾把那个房子买了下来,很快就搬了进去。   搬过去的第三天,他搬家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江倾玩着手机的时候,就看到了有人在群里艾特他。   他把手里这局游戏打完,才点进微信看了眼。   聊天的群名备注是“圈内友好的朋友们”,扩展来说就是,需要他和善友好去处朋友的圈内人。   算不上朋友,但也需要耐心维持。   江倾给人或者给群备注有自己的习惯,他通常不会填写对方名字的全称,而是写下记忆点,以提醒自己对方是谁或者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比如,他给纪野白的备注就从“屁话多的损友”变成了“听他的话前先三思”,因为上次酒吧事件,纪野白的信誉被他拉入了黑名单。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给备注的习惯和某些海王差不太多。   他点进群的时候,群里已经聊完一个流程,又有人在艾特他问可不可以,什么时候安排。   江倾回了个“?”,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发现他们的聊天内容从他家被私生饭侵扰,到他搬了新家,现在到了组织乔迁派对。   这群人最爱热闹,也最爱霍霍,谁都无法阻止他们年轻躁动的心。   〔秦邵:江哥,你在呀,我们听说你搬了新家,什么时候安排一波乔迁趴呢?〕   或许他这个问号就不该回。   江倾默默打字,写了一段客套拒绝的话,准备发过去时,还是删掉了。   最后只回了个好过去,把时间安排在了明天。   时间拖得越久,他就会越不想组织。   第二天下午,纪野白恰好过来找他,一进门便道:“江哥,我有罪,我刚刚才知道你的事,他妈的什么臭傻逼,为了赚钱,人都不会做了,竟然做出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幸好上次没碰见我,要是让我碰见,老子非得废了他。”   江倾听完他的怒骂,站在门口打了个哈切,懒懒道:“没事儿,小事。”   “上次就该和你一起回去,有我在,保证打得那傻逼痛哭流泪,跪下来叫爸爸。”   “白哥。”江倾叫了一声纪野白的名字,“你还记得咱以前在学校打架么?”   “当然忘不了。”纪野白说,“想当年,咱们以二敌十,一战成名,那片儿地就没有不知道我们名号的人。”   “准确点说,是你打二,我挡下其余全部。”江倾轻笑一声,继续道,“白哥,你和小周都有种莫名的自信,为什么会觉得你们比我强呢?”   “不应该啊。”他又补充道。   纪野白道:“江哥,你不是打不过,是你太斯文,会便宜人家。”   江倾耸耸肩:“那也不见得。”   纪野白还想说什么,江倾又道:“你来得刚好,晚上我要组织个派对,我稍微准备了一下,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嗯?”纪野白不解,“什么派对?我怎么不知道。”   江倾一边往里走,一边答话:“圈里那些人起哄组织,估计你也不会想来。”   “哦。”纪野白跟着走进去,看了眼空荡的卧室,又道,“请问,你准备了什么?”   “添置了点新家具。”   “………”   如果这也叫准备。   纪野白他觉得他就是白给的苦工,忙活了一下午,才把该添置的东西全部添置了进去,只差购置一些零食和酒。   江倾当然也忙活了一下午,现在躺在沙发上不想动,把手机扔给了纪野白,道:“剩下的东西点外卖吧,这儿挺方便,还会送上楼,我早就该搬家了。”   纪野白接过手机,道:“密码多少?”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江倾说。   “不是我说,哥你好歹是个大明星,就不能设置一个复杂点的密码吗?万一要是有人把你的手机偷走了,都不需要去手机店,瞎按就开了。”   “哦。”   纪野白解开锁屏,进去的页面便是微信的聊天页面,他视线稍微在上面停留了一秒,又道:“这个漂亮的小可爱是谁?怎么挂你置顶。”   “贺知渡。”江倾答。   纪野白:?   “是我想的那个贺知渡吗?”   “不然?”江倾反问。   贺知渡和这个词有半丝关系吗?   纪野白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但又好奇的在列表翻了翻,看到自己的头像和备注时,瞬间无语:“听他的话前先三思?我操,哥你这不行啊,我在你这就是这个形象?贺知渡都可以是漂亮的小可爱了,我就不能是超级大帅逼吗?”   “不要脸。”   “我改了啊?”   “你敢改一个试试。”   纪野白不屑的关掉微信界面,点进某团开始选购商品,点烧烤时还报复性的点了特辣,并附加备注:辣不死我就差评。   天黑之后,参加聚会的人才逐渐赶来。   江倾换了套衣服,又带上了笑容,开始和客人周旋。   他在熟人面前和外人面前的状态很不一样,在熟人面前的江倾随性又张扬,脾气算不上好。在外人面前的江倾则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好说话的样子。   客套得不行。   酒过三巡,时间过得很快。   纪野白一直在旁边看着,有人过来找他喝酒,他也会客套的回复。   江倾的这群朋友大多都是圈内人,身材长相都非常卓越,一眼看去都像是在小酒会,赏心悦目。   纪野白爱美女,但他只爱自己发现的美女,对在场的各位都没太大的兴致,这些人长得再好看,也好看不过江倾。   他可是看着江倾长大的,审美绝对的高。   门铃忽然被人按响了,室内的音乐声很大,不仔细听很难察觉。   纪野白坐的位置朝外,听见门铃声后起身去看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又把刚刚的想法收了回去。   还真有人能好看过了江倾。   漂亮的小可爱也不是空穴来风。   门外之人脸色难看,眼底还有明显的黑眼圈,他冷声道:“晚上22点至次日凌晨6点,在居民区内,超过40分贝就算是扰民,需要和我去警局走一趟么?”   纪野白打了个冷颤,再次把刚刚的想法收了回去。   妈的,贺知渡哪点和这个词沾边了?   纪野白甚至感觉下一秒不停下音乐,就会当场被人暗鲨。   “不好意思,我去协调一下。”   江倾远远的就看到贺知渡,放下手里的酒杯,走到了门口,道:“贺医生,这么巧?”   贺知渡不可察觉的蹙了蹙眉,道:“我看不巧。”   所有的巧合皆是人为。   这个道理谁都懂。   这时,一个身材极好的女生也走了过来,走近便往江倾身上靠,娇嗔道:“江哥,这帅哥谁啊?”   江倾默默躲过,道:“你先进去,我和他有事要谈。”   他交代纪野白照看一下,走出去带上了门,关门后音乐声小了很多,但还是能够听到一部分。   “这隔音好差。”   其实这里的隔音设备算是不错的,只是和他以前住过的小别墅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对不起啊贺医生,我没考虑太周到。”   贺知渡没说话,江倾朝他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觉得他脸色更差了。   “你帮我个忙好不好?”江倾又道,“这群人玩得正上头,现在去请他们走,估计很难请动,你帮我想想办法,假装报警可以,冲进去和我干一架也行,你想怎样都可以。”   贺知渡勾起一边嘴角,冷声道:“怎样都可以?”   “嗯。”江倾说,“怎样都可以。”   “好。”   贺知渡说完后,没再多说什么,坐电梯下了楼,江倾看着电梯下落的层数,开始期待贺知渡会用怎样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江倾回到屋内,一进去纪野白就冲他道:“救命啊哥,我都听到了,我□□他妈中邪了吗?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撒娇吧?”   他做作的模仿道:“怎样都可以,贺医生,你想怎样都可以。”   “SOS。”   江倾就是一拳:“滚。”   纪野白又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江倾说,“闭嘴。”   纪野白小声道:“我看你想的不是干一架,而是干一架吧。”   江倾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看我可以先和你干一架。”   门铃很快又被敲响了,江倾就站在门边,立刻把门打开来,贺知渡站在门外,只说:“让着点。”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砰砰砰——”   炸开来。   是一团炮竹。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什么都没顾得上,全乱成了一团。   江倾看着客厅噼里啪啦的一片,也愣住了。   要知道客厅的茶几离玄关并不算近,贺知渡的臂力真他妈的强。   浓烟逐渐散开,飘到了门口,久违的有了些新年的气氛,虽然现在并不是新年。   贺知渡站在浓烟外,看着屋内慌忙逃窜的人,低声道:“哥哥,祝你乔迁大吉。”   “你——”   是不是有病? 第7章   时间很快到了一个周末,贺知渡在家里做午饭,门铃忽然响了。   他把锅盖盖上,擦了擦手,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小哥一见到他便道:“你好,你外卖到了。”   贺知渡皱眉,没有接过餐盒,只道:“我没有点外卖。”   外卖小哥核对了一遍地址,又道:“可是地址是填写的这里,你要不要看一下订单信息,是不是别人给你点的。”   别人当然也不可能帮他点外卖。   他看了眼订单信息,地址是这没错,收件人是他也不错,虽然收件人的名字填写的是亲爱的贺医生。   几乎不用去想,都知道这是谁订的。   贺知渡接过外卖,外卖小哥走后,他又接到了江倾打来的微信电话。   “喂,贺医生。”江倾说,“我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你看见了吗?”   “没有。”   “是这样的,因为我的职业缘故,不方便对外人暴露我的住址,所以以后点外卖都送你那可以吗?”江倾说,“我刚刚看外卖动态,那边显示送达了,你帮我送上楼一下呗。”   贺知渡把外卖放在桌上,道:“我已经叫外卖小哥丢掉了。”   对面的江倾顿了一秒,又道:“怎么可能,我联系外卖小哥,他说你已经接收了。”   “那就是我自己丢掉了。”   说完贺知渡便挂上了电话,准备回去继续炖汤,只是他刚迈开步子,门铃又响了。   江倾穿着一身棉质的睡衣,站在他门外,道:“你把我的午餐丢掉,我来蹭个饭不过分吧。”   贺知渡把外卖递到他手上,什么话都没说。   “这不是没……”   门关了。   后来的每一天,只要是他在的日子,江倾都会点外卖送到他门口,并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件事。   不止是外卖,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某天深夜10点的时候,他又接到了江倾打来的电话,说他家里听水了,能不能来楼下洗澡。   这个小区的物业管理和别的小区不一样,电费和燃气费可以直接在手机APP上缴纳,水费却要去楼下的物业部才能交,物业部还有规定时间范围内的上班时间,停水了只能等到第二天才能去缴纳。   不过洗澡的话还是过于私人的事了。   贺知渡直接了当的拒绝道:“不能。”   “可是人不洗澡会死的,贺医生。”江倾说,“你帮帮我嘛。”   贺知渡没再说拒绝的话,只是道:“我家浴室门锁坏了,如果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的话,尽管来。”   下一刻,江倾就提着自己的换洗衣物来到了贺知渡的门口。   他怕个屁,他巴不得呢。   虽然贺知渡帮他拿过很多次外卖,但江倾却没有踏进过屋子一步。   这次,贺知渡刚刚开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倾就从他的身边绕过,侧身进了屋。   客厅只看着一盏小灯,色调显得有些暗,一眼看去,所有视线都被边眼前那扇大的落地窗吸引。   万家灯火,应收眼底。   除此之外,整体风格和他办公室差不多,规整又冷淡。   江倾走进浴室,打开了灯,留心看了眼门锁,还真坏了。   贺知渡走到了他身后,倚靠在门上,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倾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没听人说过么?”贺知渡说,“我贺知渡男女通吃,像长成哥哥你这样的,我可不保证我还能做正人君子。”   江倾挑眉,朝贺知渡看了看过。   浴室外的光线很暗,他的脸笼罩在黑暗里,一眼看去只能看到凸起的喉骨,随着吐字轻缓的挪动。   江倾走进浴室,打开水闸试了试水温,清水落在他的手上,直到水温适度,他才按下过水筛,开始蓄水。   “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问。   贺知渡也不避讳,直言道:“当然是听见了。”   “那天你目的不是为了拿酒,而是为了试探。”江倾说,“对么?”   “怎么会?”贺知渡说,“我说过的,哥哥你是贵人,贵人自然要用好酒招待。”   江倾看了他一眼,贺知渡又说:“只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和他们待在一起,所以才提前做了点准备。”   “嗯,听见你想听见的吗?”江倾又问。   “当然。”贺知渡说。   浴缸的水到了线,水从边缘处溢了出来,江倾把龙头关上,说:“你还要看吗?”   贺知渡摆摆手,走出了浴室,还随手带上了门,虽然这个动作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江倾脱掉衣服,坐进了浴缸里。   浴室很大,浴缸也很大,容下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坐在里面手脚都能伸展得开。   江倾把头靠在边缘,搭着一块毛巾闭目养神。   他和贺知渡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表面亲和交加,实际又暗藏针锋。   他看不清贺知渡,贺知渡也看不清他。   水的温度蔓延至他的全身,暖暖的,像是陷入了温暖棉花里,更像是落入了海里。   忽然来了一阵凉风,江倾睁开眼睛,看着像他走近的贺知渡。   浴室氤氲着一层水汽,很温柔,只是贺知渡不温柔,他像是与之分隔的两端,周身尽是侵略。   江倾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不去猜他想做什么。   贺知渡走近,弯腰凑了过来,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拇指从他的锁骨划过,最后停在了某个位置,不轻不重的研磨着。   “这是什么?”他问。   江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到他拇指的位置停了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处突兀的红痕。   他皮肤白,那处红痕被衬得越发醒目,醒目到有些刺眼。   “吻痕。”他说。   贺知渡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似乎是要松开他的肩膀。   只是下一刻又突然朝那处按去,力道加重了不少,江倾没来得及反应,轻声“嘶”了一声,肩膀不受控制的往前抖了半刻。   等他想说什么时,贺知渡松了手,站起身来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撒开来。   江倾的视线被成片成片的红色所掩盖,飘飘扬扬,美不胜收。   是玫瑰。   “玫瑰配美人,与你极其相配。”   贺知渡的手还停在半空,浴室的暖光照在他的手上,光线太亮,他的手近乎苍白,上面还沾着未曾掉落的花瓣,更是美到让人无法挪开眼。   江倾看着散开的玫瑰,忽然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还有,”贺知渡又说,“哥哥。”   “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说谎。”   该是淤青,怎么也成不了吻痕。   说完这话后他就出了门,江倾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   贺知渡很聪明,比他想象的要更聪明,也更出人意料,令人惊喜。   江倾拿起一片花瓣,花瓣上沾着水珠,很新鲜,像是刚刚采摘。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一个情景。   贺知渡出浴室想用什么方法整他,目光扫到床边摆放的一束玫瑰,他忽然灵机一闪,拿起那束玫瑰,一片一片的把花瓣扯下来,扯完后又藏进口袋。   或许是觉得不够酷,只好把玫瑰笼进手心。   一边笼一边想,这下该把江倾吓一跳了吧。   江倾看着手里那片玫瑰,忽然笑了声,轻轻把花瓣碾碎,花香盖过了沐浴露的味道,留在他的指尖上。   他越来越期待以后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笑死,我们贺医生才不会那么朴实呢。 第8章   第二天一大早,江倾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江倾远远的听到敲门声,拖着疲惫的身体起了床,一开门门外之人便道:“江哥,住的还习惯吗?安保怎么样?有奇怪的陌生人在附近溜达吗?”   来的人是小周。   “有。”江倾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你。”   小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又道:“除了我呢?还有吗?你不知道我今天来你小区,那保安根本连话都没和我说一句,就放我进来了,一点都不尽职尽责。”   江倾忽略他的话,问:“找我什么事?”   “哦。”小周说,“你不是决定去拍那部医疗剧吗?刚好临洲就有一所适合的大学,那所学校的医科很强,能排进全国的前十,你决定好后我就去办了相关手续,下周一开始就能旁听了。”   江倾个人有个习惯,拍摄这种专业性质强的剧,会抽几个月的时间去大学旁听,不单单是学习专业知识,更是去观察同专业人的生活习惯和思考方式,这样才能更好的去贴合人设。   这样做虽然比较花时间,但成效显著,值得一试。   “这是课表和旁听证,我去办理手续的时候和教授打过招呼,他不会点你名,你可以放心学习。”小周把手里的资料递过来,“还有这是学校饭卡,专业课不多,哥你一定要记得吃饭,不要嫌麻烦。”   江倾接过资料,道:“辛苦了。”   “应该的。”小周接话,“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江倾想了想,道:“等会你经过物业处事帮我充1000的水费吧。”   “好的。”小周说,“对了哥,上次你房间的衣服都捐出去了,你要记得买一些新的衣服,最好是不同款式,你平时不常穿的那种类型,这样穿去上课的话,被认出来的几率比较小。”   “知道了。”江倾说,“我会买的。”   小周走后不久,家里就来了水,江倾也在网上买了许多必备物品,很快就到了周一。   周一的天气很好,没有出太阳,也没有下雨,天空飘着一片白云,并不算阴沉,是最适合野餐的日子。   那所学校是Y大,距离市中心并不算远,开车不到半小时就能到达。   江倾把车停好出来后,纪野白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纪野白在电话对面道,“哥,我到篮球场场了,你现在在哪呢?”   江倾看了眼附近,周围是一条小型商业街,过了商业街,远远的就能看到学校的篮球场,还有在篮球场上打球的人。   “我也在附近。”他说,“你在靠商业街这边的门口等我,我过来。”   “好。”   江倾挂了电话,朝篮球场的方向走过去。   纪野白就站在篮球场门口的路边张望,江倾很远就看见了他,只是走到了他面前,纪野白还在张望着别处。   江倾拍了拍他的肩。   “问路吗?”纪野白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这学生,你问问其他人吧。”   江倾取下眼镜,抬眸看向他,道:“白哥,你这眼力不行啊。”   纪野白:???   “卧槽。”纪野白从上往下的打量了一圈,又看了眼江倾手上的眼镜,这才确认对方的身份,“我还真没认出来。”   其实也不怪纪野白没认出来,江倾平日的打扮都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调,以舒适为主,风格偏向街舞风。而今天穿的却是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带着黑色毛线帽和口罩。   最重要的是,他还带了黑框眼镜。   不是那种大框,而是高中生佩戴的那种标志着土的小方框。   “挺好。”   也不枉费他精挑细选选出的非江倾元素的配饰了,虽然穿着有些别扭,但也还算省事。   毕竟是来学习的,最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穿这套衣服起码年轻了十岁,这哪是27啊,说17都会有人信,你完完全全就是学生啊。”纪野白说,“挺适合的。”   江倾看了眼手表,没再说多余的话。   “马上要上课了,走吧。”   到教室的时候,教室的人还没有很多,江倾和纪野白坐到了最后排的角落里,开始等待上课。   江倾旁听的次数并不算多,但算下来也还是有好几次。   每次纪野白都会陪他一起上第一堂课,做一些必要的事情。   学生陆陆续续的从外走进来。   这堂课是一堂大课,会有好几个班的学生一起听,他们互相都认不全脸,教室新出现几个新鲜面孔也没人能注意到。   更何况,江倾的位置在角落,他还一直低着头,在看前面讲过的内容。   上课铃响,教授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堂课是麻醉设备学,讲课的教授是个抱着保温杯的小老头,说起话来像是在背书,有些有气无力,课上到一半,学生就睡倒了一大片。   纪野白也快睡过去的时候,后门忽然悄悄的开了一条缝,一个男生从后门钻了进来,坐到了江倾后面。   他坐下后,就戳了戳江倾的背。   江倾踹了纪野白一脚,对方忽然惊醒,道:“怎么了?下课了吗?这题选C。”   没有人问你问题。   你这是学校的ptsd吧。   江倾摇头,示意他看身后。   纪野白转过去,问后面那人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教授点名没?”那人问他。   纪野白道:“我哪知道,我差点睡着了。”   “问问你朋友,我看他一直在认真听课。”   “点名了吗?”纪野白转头问他。   “没有。”江倾说。   “没有。”纪野白转头重复道。   “好,谢了。”   “兄弟,”纪野白又道,“你常常坐这?”   “嗯。”   “那个,和你说件事呗。”   纪野白还没说是什么事,江倾就凑近他,低声警告道:“你最好是好好说。”   “嗯,”纪野白咳了一声,顿了半秒才道,“我朋友他……”   “怎么了?”身后那人又问。   “我朋友他脾气不好,只爱学习,从来不和陌生人说话,你以后当他不存在就行。”纪野白凑近那人,声音压低了些,“书呆子,你懂吧。”   江倾听得一清二楚,并对纪野白的编瞎话能力表示再次质疑。   曾经,纪野白还和别人说过他是哑巴,害他旁听的那半个月一句话都没说,还要时不时的被人投以怜爱目光。   不止是哑巴,甚至还有什么毛细血管接触过敏症。   真是离谱。   最后还是要被拆穿。   身后那人表示理解,没再继续多问什么。   江倾继续梳理知识点,把所有的知识点都分明归类的整理好,并不是所有的都需要融会贯通,只需要把涉及到的专业名词和一些基本的操作手续弄懂就行。   毕竟他只是去演电视剧,而不是去考研。   他看书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许多视线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他抬头看了眼,发现那些人的目光大部分停在的是他身后,只有小部分会好奇的看他。   江倾又低头,问纪野白:“后面那人很帅?”   纪野白回头看了一眼,道:“卧槽,还真是。”   “叫他走。”   “好。”   江倾想了想,又道:“算了,下节课我们换个位置。”   从某方面来说,班里有个惹人注目的人也不错。这样其他人的注意力就会停留在他的身上。   很快就到了下课时间,江倾把睡倒在一旁的纪野白叫醒,道:“下课了。”   纪野白揉了揉眼睛,撑着桌面坐了起来,懒懒道:“果然还是课堂的睡眠质量最好,我这辈子就没睡这么香过。”   “近一个月我都有课,我不介意你每天陪我来。”   纪野白摆摆手:“不行不行,我的青春不能荒废在课堂上,我还没结婚呢。”   “那你加油。”   “这不是我加不加油的事。”纪野白说,“明天有课吗?”   “下午。”江倾说,“怎么了?”   “晚上去喝酒?”   “我最近在追人呢。”江倾说,“不去酒吧那种乱糟糟的地方。”   “追谁?”纪野白反问,“那个放炮竹炸你家的小可爱?”   “人家那只是帮我庆祝搬新家。”   “……”   刚好到了饭点,江倾和纪野白只是到食堂看了一眼,就被拥挤的人潮劝退,默默打开了某团,搜索了一波附近美食。   大学附近的美食数不胜数,想吃什么都有,最后他们选中了一家销量不高的日料店,跟着导航朝那走。   味道什么的并不重要,毕竟十几块的东西,也不能奢求有多好吃。   重要的是,那家店的销量不高。   销量不高就代表了人少不要排队。   他们跟着导航走了一会,就知道这家店的销量为什么会低了。   因为那家店是真的很偏僻。   他们走了好一会,还在学校里面转圈圈,唯一的区别是,从南边走到了北边。   吃这玩意,不如开车去市里吃。   至少还不要走路。   又走过一条小路,前方是一座围起来的小花园,花园一旁还带着一个小水池,安静的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但附近却是有人的。   准确的说,是一群人围着一个人。   那一个人站着,其余人都坐在他的周围,还有一个坐在水池边缘的瓷片上,拿着钱抽那个人的脸,表情满是恶意。   “不是吧。”纪野白说,“大学了也闹这套?”   “那几个不是这的学生吧,只有站着的那个小孩是。”   纪野白道:“怎么说?”   “纹身。”   学校可不允许纹身。   “江哥,怎么办?”   “速战速决。”   他们站在那的时候,那群人就看到了他们,见他们站着不动弹,那个坐在水池上的人道:“识相点赶紧滚,书呆子可打不过我们。再说了,我们人多。”   江倾懒得和人废话,无视那人的挑衅,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把他踢进了身后的水池里。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另外一个人站了起来,把手上的包一扔,怒骂道:“□□妈。”   江倾把小孩拉到纪野白身后,转身对那群小混混说:“以一敌五,别说我欺负小朋友。”   说完直接干了起来。   江倾上次和人打架,可能还是上学的时候,但他依旧很强,一招一式皆是快准狠,直接人的要害位置,那群小混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打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从身后那边小树林绕了过来,看了眼打架的战况,加入了他们。   当然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这一架很快就结束了,江倾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离开。   “你好……”那个被欺负的小孩走了过来,有些紧张道,“谢谢你救我。”   “小事。”   江倾说完,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人也走近道:“谢谢你啊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纪野白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上节课坐我们后面那个……你叫什么?”   “湛无。”那人说。   “暂无?”纪野白不解,“你妈没给你取名么?”   江倾道:“是湛无。”   是他们身后那人的话,那书呆子人设一天就崩了。   “嗯对,是湛无,湛是碧海蓝天的那个湛,无是没有的无。”湛无说,“这几个人骚扰学校学生很多次,和他们讲过无数次道理了,还是不学好。”   “讲道理做什么,以暴制暴是对付人渣最有效的方式。”江倾说,“你看着。”   他走到一人身前,一脚就踩住了那人的手,冷声道:“下次再让我遇见你们欺负同学,我就把你们的手给剁了。”   他加大些力气,声音更冷了些:“知道了么?”   那群人被吓到脸色苍白,赶紧逃离的当地。   “你看,是不是比讲道理有用……”   江倾话还没说完,一件沾着水的外套便朝他扔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侧身躲过,那件衣服贴着他的脸边划过,边缘撞到了他的黑框眼镜。   眼镜顺势掉了下来。   摘下眼镜后,一双眼睛明亮又好看,比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要显得熠熠生辉。   江倾看了地上的眼镜一眼,低声骂了句脏话。   看来有时候以暴制暴也未必是合适的方式。   “你……”湛无看着他,语气变得有些迟缓,“眼睛真好看。”   “谢了。”   “你吃过饭了吗?”湛无问道,“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当做这件事的谢礼。”   “吃饭倒不必了,想要道谢的话就帮我做一件事。”   “你请说。”   “忘了这件事。”江倾说,“记住,我只是个不爱与人交流的书呆子。”   作者有话说:   真是平静又祥和的一天。 第9章   到那家日料餐馆后,果然空荡荡的没见几个学生,他们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点好了菜。   “哥,你刚刚好凶。”纪野白说,“但也太帅了。”   “帅么?”江倾问。   “帅死了简直。”纪野白说。   “像我家贺医生学的。”   “?”   行。   饮料要比餐食先上来,江倾喝了一口米糊,道:“下午那节课我不去了,得重新去买一副新眼镜。”   “去哪买?”纪野白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就买副眼镜的事。”   “好。”   吃完饭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江倾回到学校把车开了出来,到市中心的眼镜店重新买了十副眼镜,以备不时之需。   买完眼镜后,他去了咖啡店坐了一下午,梳理了一番今天上课学习的知识,等合上书时,已经到了晚饭饭点。   他倒不是很饿,出门逛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想吃的东西,最后只花1.5个冰淇淋的钱买了两个冰淇淋。   因为第二个半价。   谁能拒绝这优惠呢?   没有人。   尤其是在店员的疯狂的语言轰炸下,没有人能逃过。   他吃完一个冰淇淋后,另一个就有些吃不下了,想找垃圾桶丢掉,却一路都没有发现一个垃圾桶,又或许是找到后来忘记了。   总之,这个冰淇淋就被他一路拿回了家。   按下电梯门时,恰好遇见下班回来的贺知渡。   “贺医生,今天下班这么早呢?”江倾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五点四十,“准点。”   “回来拿东西,一会还得过去。”   “辛苦了。”江倾想了想,把手上的冰淇淋递过去,“吃冰淇淋吗?我还没咬,天气冷也没化。”   贺知渡摇头:“哥哥,这个天气吃冰淇淋可不好。”   “是你不懂。”   电梯很快到了相应的楼层,贺知渡下了电梯,江倾看着-他的背影,咬了一口冰淇淋,心想这人真是不知道冷天吃冰淇淋的乐趣。   他把原本打算丢掉的这个冰淇淋也吃完了。   最后,他尝到了冷天吃冰淇淋的乐趣。   -   贺知渡加班到很晚才回来,他上电梯时,一同进来的还有个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挤在他前面,先一步按下了要去的楼层。   18楼。   江倾就住在18楼。   并且,据他所知,也只有江倾住在18楼。   但是江倾最近点外卖都是送到他家门口,几乎顿顿不缺席。   贺知渡看了眼外卖小哥手上的袋子,很明显就不是吃的,而是一个蓝色包装的物品,字被遮掉了一半,但他一眼就认出,那包东西是药品。   “你不按吗?”   电梯门合上,贺知渡迟迟没有按下他要去的楼层,外卖小哥疑惑道。   “我是十八楼的住户,你手里这个估计是我朋友点的,你看一下尾号是9823吗?”   外卖小哥看了眼订单,道:“哦,还真是。”   “那我带上去吧。”贺知渡说。   “好,给你。”外卖小哥把江倾点的东西递给了他,自己赶紧按下开门键出去。   贺知渡也没更改楼层,坐着电梯一路升到了18楼。   到江倾的门口时,他按了下门铃。   里面并没有动静,他又重复按了下门铃。   这时,们才从里面打开,江倾隔着门,伸了一只手出来,声音有些哑:“谢谢。”   贺知渡没有把袋子递到他手上,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倾的体温很高,手腕都烫得有些吓人。   他想收回手,只是力气没有贺知渡的大,被贺知渡的大,被对方一把拽到了门外。   “你他妈有病……”江倾咬牙怒骂道,看到贺知渡时,后面的话又收回了喉咙,“贺医生,你怎么来了?”   在那一瞬间,贺知渡清晰的感觉到了江倾状态的变化。   是由一种戒备变成了另一种戒备。   换句话来说,是从被拉扯的愤怒和生病的虚弱,变成了强装镇定的坚强。   像是恢复成平日那个总是含着笑的样子,只是他脸色苍白,这个笑并不好看。   “你的外卖不都是我送么?”贺知渡说。   “是。”江倾笑了笑,伸手过去拿那个袋子,“那送到了,谢谢,你可以离开了。”   贺知渡没有松手,冷静的看着他。   江倾抢不过贺知渡,放了手准备回房间。   只是,他还没有回去,就被贺知渡抓着他的肩膀抵在了门延上,低声笑道:“药不要了吗?”   “贺医生喜欢的话就拿走,放你那和放我这是一样的,我今天只是……”江倾顿了一秒,“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想到新房还没有备药箱,所以才买了些药。”   贺知渡冷笑一声,又道:“稍微有些不舒服?”   “是。”江倾说,“所以你抓够了吗?”   “江倾。”贺知渡叫了他一声,语气有些冷,又带着些笑,“你这人很奇怪。”   江倾也歪着头看着他,眼神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你的手破了小口,能当成大伤找我医治,你能不厌其烦的麻烦我帮你拿外卖,还能半夜去我家洗澡。”贺知渡说,“所有无关紧要的瞬间,你都乐于让我参与,真正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你反而把人拒之于外。”   “你说,你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的是你,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却这么当一回事。”江倾也笑着说,“还抓着我不放,这像什么样子。”   “我脾气不好。”   “那关我什么事?”   贺知渡突然弯下腰,一把揽住江倾的腰,把他横抱在肩上,径直走进了房间。   江倾根本没力气挣扎。   或者说,他也不屑于挣扎。   挣扎只属于弱者。   而他江倾,永远都不会是弱者。   贺知渡把他扔在了沙发上,单手握住他的脸,紧紧按住,另一只手将外卖的袋子拆开,把药品全倒了出来,拿着体温计插到了江倾的嘴里。   39.4℃   江倾咽喉反应有些重,口腔忽然被插入异物,让他呛到咳嗽个没停,贺知渡的手挪到他嘴边,按住了片刻,咳嗽才停了下来。   他挪开手,扯下一旁的纸巾帮江倾擦了擦嘴角,又扯下一张纸,将他的手擦净。   “贺医生,好玩吗?”江倾问他,“如果你想玩cos医生病患大可不必找我,你自己就是医生,随便找个病人,演技都会比我好。”   “晚上吃了什么?”   贺知渡没有理他,自顾自问道。   江倾没答。   贺知渡视线扫了一圈,看到茶几上还放着一碗刚吃几口的泡面,那面还散发着热气,应该是刚泡没多久。   “晚上就吃一个冰淇淋,现在胃疼要吃药,所以泡泡面应付是么?”   贺知渡站起身,把泡面丢进了垃圾桶。   “你是胃炎引起的发热,外加食用生冷食物,直接发烧了。”   全中。   除了,他是吃了两个冰淇淋外加一顿日料。   江倾偏头,不想看他。   贺知渡又朝他靠近,江倾叹了口气,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低声道:“贺知渡,我不去医院。”   如果他想去医院,他早就去了。   贺知渡顿了片刻,退开了半步,说:“好。”   “那乖一点。”   贺知渡整理了一下江倾买过来的药,挑选出合适的放在了茶几上,又接了一杯热水放在一旁。   “止疼药和退烧药。”   “嗯。”   贺知渡放下药后,离开了客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寡淡的白米粥。   江倾叹了口气,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道:“我自己来。”   他可不想喝粥还要人喂。   尤其是在现在。   贺知渡坐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把粥递了过去,放在江倾手上时,他才发现他现在连端粥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了贺知渡一眼,对方读懂了他的眼神,帮他端着。   江倾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散粥的热气,喝了一口。   喝完后,他笑了一声,说:“我真没想到粥还能被人熬得这么难喝。”   说完,还是一勺一勺的把粥喝完了。   喝完粥后,他的胃部的痛意消散了许多,这粥虽然难喝,却也暖洋洋的。   “睡吧。”   “你走吧。”   他们齐声道。   贺知渡道:“你睡着了我就走。”   江倾没再说什么,躺下拉着毯子盖上,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并没有完全睡着,梦境和现实混在了一起,像是在沉眠在梦中,又像是置身于现实。   睁不开眼,却也能感受到周围的动静。   他知道贺知渡的手抚摸了很多次他的额头,没有电视剧里换毛巾的俗套情节,却也一直等到了他退烧。   后来他醒了一次,笑着请求道:“贺知渡,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以后在我生病的时候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江倾说,“我不想依赖任何人。”   贺知渡知道,这是他认识江倾这么久以来,对方说的最贴近真实的一句话。   他从来都不是弱者,他永远清楚的保持冷漠。   贺知渡笑了一声,低声说:“但是你可以依赖医生。”   “永远都可以。” 第10章   医院。   “啊?”坐在办公桌前的女医生懵了一瞬,看着眼前这个好看到有些过分的男人,“贺医生,你刚刚说什么?”   “能给我配点急性胃炎吃的药吗?”贺知渡重复了一声。   “是你吗?”林锦不确定的问,“还是?”   “家人。”   “哦哦哦哦好。”林锦愣了片刻才拿起面前的笔,写下药名,写完后看了眼乱七八糟的字,又把纸揉成一团,重新写了一份规整的递给贺知渡。   “拿着这个去楼下拿药。”她说,“需要我和你说说注意事项吗?”   贺知渡接过纸条,慢条斯理的折好放进口袋,道:“你请说。”   “除了忌烟酒辛辣之外,平时也应该注意营养平衡和酸碱平衡,吃饭要细嚼慢咽,少熬夜,睡前两小时不要进食,胃很不舒服的话,就喝点酸奶。”   “嗯,谢谢。”   贺知渡离开办公室后,林锦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名为[临洲一线吃瓜群]的群,疯狂输出。   [林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刚和贺医生说话了!!!!!!!!]   [林林:救命他真的好帅!!!!!]   [林林:我没了]   下班回家后,贺知渡拿着药去了18楼。   敲门敲了很久,里面都没有动静,贺知渡以为江倾睡了,便把药放在了门口,自己下了楼。   一直到晚上10点,他的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人打电话,也没有外卖来敲门。   贺知渡又去楼上看了眼,他放的药还平静的放在原地,没有挪动过的痕迹。   他给江倾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对面的环境很嘈杂,听着像是在酒吧。   “你在哪?”   贺知渡直言道。   “你说什么?”江倾在电话对面拉长声音道,和酒吧的嘈杂混在一起,听着有些刺耳,“我这边听不见。”   “你死外边吧。”   贺知渡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提着门口那袋药下楼扔到了垃圾桶,把手机抛到沙发上,准备洗澡休息。   江倾真是好样的,昨天疼到直不起腰,今天又立刻去喝酒,是疼得不够狠,没给他折腾到半条命。   贺知渡都想为他拍掌叫好了。   他从医有医德,向来都会认真的对待每一个病人,但也不代表他要耐心去对待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傻逼。   这样的人……   贺知渡叹了口气,换上外套出了门。   他不爱多管闲事,只是不想江倾死他家楼上,他又得搬家。   -   PLAYMUSE   贺知渡挂了电话后,江倾一脸莫名。   纪野白坐在他身边,看到他表情便道:“又是骚扰电话?”   江倾摇头,说:“别人打错了。”   “哦。”纪野白开了瓶酒,倒了一杯递给江倾,“哥,最近不是在追人吗?怎么突然有闲心赏脸叫我出来喝酒了?”   江倾接过酒杯,放在前面的桌上,说:“追人也得有限度,天天粘着会烦,他烦我也烦。”   “怎么会烦呢?”纪野白说,“我恨不得天天和桃子待在一起。”   “那你愿意和贺医生天天待一起吗?”   “我又不喜欢他,我……”   江倾耸耸肩没有说话。   纪野白顿了片刻,突然说:“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不舒服?”   江倾摇头:“学习给累的。”   “理解。”纪野白举起酒杯,示意了一番。   江倾和他碰了碰杯,又把酒放回桌上,说:“我明天有课,不喝酒。”   “不是,你不喝酒叫我来这干嘛?”纪野白喝了一口酒,“再说,你又喝不醉,就算醉了课翘掉就是。”   其实江倾也只是不想待在家里罢了。   真正喝酒他肯定不会,他又不傻。   见江倾没有喝酒的意思,纪野白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他一个人喝酒实在无聊,便又道:“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和桃子成了。”   “桃子是谁?”江倾问。   “我女朋友。”纪野白说,“她就在这附近,我能叫她过来喝酒吗?她一直都挺想见你一面的。”   “你女朋友想见我?”江倾反问,“你不酸?”   “可酸了。”纪野白说,“但谁让我喜欢她呢。”   “那叫她来吧。”   很快,江倾就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而后悔。   纪野白的女朋友叫陶洲音,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人也挺外向,见到江倾时很稳,不像是其他小粉丝一样说话都结巴,什么话都能接。   到要签名时,江倾才知道,这姑娘并不是她的粉丝,她是在帮别人要签名。   “写什么?”   江倾没有带笔,拿着这姑娘的眼线液笔凑合着用。   “致陶修寒万事顺遂,平安健康。”陶洲音说,“陶修寒是我哥,他特别喜欢你,简直能算上是头号脑残粉,他要是知道我帮他弄到了签名,估计会开心死。”   江倾写上那句话,笑道:“我以为我的粉丝至少是个像你这样的小姑娘。”   “我也喜欢你。”陶洲音说,“毕竟在家天天看着你的海报,这么帅,很难拒绝。”   纪野白咳了一声。   陶洲音收好签名后,抱着纪野白的胳膊,道:“当然更喜欢你啦小白。”   江倾看着眼前这对腻歪的小情侣,无比后悔做下的决定。   他不该在这,而应该在床底。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想要借酒消愁,举起来后又放了回去。   现在喝酒,胃疼只会愁更愁。   唉。   “江哥?”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江倾听到这声,仿佛听到了天籁。   他立刻转头看去,道:“余辞?”   余辞是他前同事,他们曾经一起拍过一部现代剧,戏内关系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戏外的关系还不错,比[圈内友好的朋友们]群内的人还要好上一点。   “你怎么在这?”江倾问他。   “今天是我生日,要过去吃一口蛋糕吗?”   江倾歪头,“多吃几口可以吗?”   “管够。”余辞笑了笑,“走。”   江倾和纪野白说了一声,便起身跟着余辞离开了原地。   余辞的卡座离这并不算远,走了一会便到了。   卡座上有许多人,有圈内人也有圈外人,大多数江倾都不认识,只是别人认识他。   余辞切了块蛋糕给他,又递了杯酒,江倾只接过蛋糕,道:“生日快乐,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你能来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余辞坐在他附近,“我没有客套,真是这样想。”   这是江倾最喜欢余辞的一点。   他永远知足。   “那也不能空手来不是。”江倾笑了笑,“要不给你转点钱?”   江倾说的一点,那肯定就不止一点。   “千万别!”余辞立刻摇头,“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还真有想要哥帮忙的地方。”   “说。”   “我最近参加一档综艺,节目中会有请外援的任务,我原本联系好了露姐,但突然被人搅黄了,其实任务不完成也没关系,就是……”   “没问题。”江倾说,“回头你把时间地点及相关资料发我。”   “谢谢哥。”   如果是别人,江倾应该不会答应,但他挺喜欢这小孩的,帮帮也无妨。   反正最近也闲。   余辞和他说了很多节目上的事,他参加的是一党真人秀,里面有五位常驻嘉宾,他们在录制期间非常“和谐友好”,但离开摄像头后,关系并不好,甚至算得上是恶劣。   那档真人秀是开始给多少基础资金,后期要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挣钱生活,余辞是五人之中最出彩的那个,靠着这档节目吸了很多粉。   拔尖就遭人嫉妒。   他也不例外。   说完这些后,余辞的状态明显兴奋了许多,又没耐住性子给江倾切了块小蛋糕,道:“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期待什么?”   “期待哥你闪亮登场时,闪瞎他们的眼。”   江倾见时间差不多,便也没再继续待下去。   他起身走回自己的卡座,还没走进,就感觉到了卡座那方的不对劲。   一定要说什么的话,那就是。   特别冷。   江倾走近,看到了纪野白和陶洲音,他们没再继续卿卿我我,而是坐的笔直,直到有些僵硬。   纪野白看见他时,像是看见了救星,眼里写满了救命。   江倾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卡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气场强大,像是波及到了百米,但凡是看到他的人,都会觉得可怕。   他坐的笔直,眼神冷冷到来。   “你也舍得回来?”他说。   江倾瞬间感觉胃部一阵痉挛。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被人抓到奸情。 第11章   “不回来我还能去哪。”江倾走近,坐到了贺知渡身旁,“你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贺知渡反问。   你分明就是在生气。   贺知渡的表情和昨晚如出一辙,江倾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说错了话,贺知渡就会当众把他扛回去。   短暂的一秒内,他衡量了一番武力值的差距,以及想了一番被扛回去的后果,立刻当机立断决定装怂。   当着纪野白和他女朋友的面被人扛走,那后果不堪设想,江倾没那么多脸可以丢。   “贺医生。”江倾讨好的笑了笑,放低声音道,“我错了。”   “你哪错了?”贺知渡问。   “我……”江倾想了想,又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他换位思考,想了一番贺知渡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他生病时就出来喝酒,还是因为没有和他打报告。   可这都不能成立,他既没喝酒,也没有向贺知渡打报告的必要。   但如果此时他说:“你凭什么管我?”那贺知渡一定会把他丢在这再也不多管闲事,或是捏着他的下巴反问他:“你说凭什么?”   这两个结果他都不想接受。   “我知道你作为医生,会对自己的病人负责,我没有向你及时反馈病情是我的错。”江倾边想边说,“我现在已经好了。”   贺知渡突然伸手用力按了他的肚子一下,江倾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好了?”   其实还有点疼。   “而且我没有喝酒。”江倾没接贺知渡的话,自顾自道,“不信你闻闻。”   他顿了一秒,又说:“尝尝也行。”   贺知渡还没开口,江倾的腰就被人重重地掐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对身后的纪野白道:“卧槽你疯了?掐我干嘛?”   纪野白:“………”   只是怕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他真想哪个镜子来给江倾照照他和贺知渡说话是怎样的状态。   再加上和外人说话状态的对比,就更明显了。   真让人不忍直视。   “我来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喝酒。”   他话还没说完,余辞就抱着一瓶酒过来,递给了江倾,道:“江哥,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感谢你,你说你爱喝这款酒,我连夜拖朋友送来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江倾接过酒:“……我真的一滴酒没沾,只吃了几口小蛋糕。”   贺知渡看了眼余辞,又看了眼江倾怀里的酒,轻慢道:“哥哥,这酒没我送你的好,还他,等你好了后我再送你。”   江倾松了口气,把酒递还回去,对余辞道:“我的医生说我最近忌酒,你也别送酒馋我,答应你的事不必放在心上,那是我送你的礼物。”   余辞:“好。”   说完后,贺知渡道:“既然哥哥现在不喝酒,那就和我回家吧,你需要休息。”   纪野白坐在一旁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谁拿捏谁。   回家的路上,江倾忽然想到什么,道:“说到礼物,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回家你就知道了。”   江倾要给贺知渡看的是一只猫,还是一只瘦小又丑丑的猫,抱在手里时,只有一小团,可怜巴巴。   “它叫丑丑。”江倾说,“是我在小区的停车场发现的,发现它时它被放在了一个纸箱子里,纸箱子很大,原先应该是有好几只小猫,因为有好几种不同颜色的猫毛,但我找到的时候,就只剩它了。”   贺知渡闻言皱了皱眉,江倾又道:“放心,它虽然丑丑的,但是是一只爱干净的小猫咪,给它洗澡的时候都乖乖的,完全没有乱动。”   贺知渡摸了摸丑丑的头,又捏了捏他的小肉垫,道:“比你要乖。”   江倾抱着小猫举到脸边,道:“但它比我丑呀。”   “你喜欢猫?”贺知渡问。   “嗯,喜欢。”江倾说,“它虽然丑丑的,但也很可爱,我们一起养它吧?”   “我不喜欢猫。”贺知渡说。   “但是丑丑需要你。”江倾说,“我能凑合着活,但小猫不能。”   “那你当初就不该救它,而不是短暂给它温暖,又将它推出去。”贺知渡说,“药我放这了,记得吃。”   说完,他便离开了当地。   江倾打开包装,按照药物说明吃完了药,又拿手机给丑丑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江倾:家庭新成员,丑丑。   〔丑丑.jpg〕   发完这条微博后,立刻有了许多新的评论,粉丝们真是闭着眼睛夸猫,明明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土猫,硬生生被夸成了小狮子。   江倾是没觉得丑丑有哪像。   除去夸猫的,还有一些是赞同的声音,说丑丑的名字很合适,他真是个取名天才。   当然还有一些养猫攻略,江倾用笔记记录了下来,好好的学习了一番。   刷了一阵微博后,他还是很精神,点进微信时,看到纪野白刚刚在酒吧时给他发的消息。   [纪野白:哥,我觉得你不对劲。]   [纪野白:你在他面前的状态简直像是喝醉了酒。]   [纪野白: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撒娇这词能用在你身上的]   [纪野白: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江倾想了想贺知渡那张脸,回了一个句号过去。   [纪野白:其实喜欢也没什么,贺知渡他挺优秀的,和你也算般配,再说了他还能管住你,能帮你改改你的坏习惯。]   江倾打字。   [1:演的你看不出来?]   [纪野白:……那你演技真好。]   [1:谢谢夸奖。]   [纪野白:不过哥,希望你能分清楚,到底是你骗过了我们所有人,还是你骗过了自己]   [1:你是不是看小电影了?]   [纪野白:你怎么知道?]   [纪野白:今天刚和桃子去看了《我们不再是当初》,最后be了]   [纪野白:唉,我希望我们都能有个好归宿,在拥有时珍惜,不要失去后再后悔。]   [1:……以后少看这些]   作者有话说:   下章剧情比较连贯,今天稍微短小一点。   ps:虽然我爱周末,但我的拖延症更爱它,平时不会这么晚更的QAQ 第12章   江倾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在家休息了三天便恢复如初。   到第四天的时候他起了个大早,出门买了菜,还有很多调料,进入厨房做了搬新家后的第一顿饭。   做好后他把饭菜分开装进新买的保温盒里,拿着这个下了楼。   现在才刚过7点,贺知渡还没有去上班。   贺知渡开门的时候头发还有些乱,发顶冲上了一个小小的尖儿,没有糟糕的感觉,只是把他整个人都显小了一圈。   “这么早就订了外卖?”   贺知渡耷着眼皮,站在门口懒懒的问。   “没有。”江倾答,“你吃过早饭了吗?”   “正在吃,怎么了?”   江倾举起手上的保温盒在贺知渡眼前晃了晃,道:“那别吃了,我给你做了早餐,谢谢你前几天照顾我。”   贺知渡看了保温盒一眼,准备说什么时,江倾又道:“先别急着拒绝,尝一口。”   “进来吧。”   江倾跟在贺知渡身后走了进去,把餐桌上的白吐司和牛奶挪到一旁,打开保温盒,把盒里那碗白粥端出来放在了C位。   江倾从桌上拿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递到了贺知渡嘴边,道:“尝尝看。”   贺知渡喝了口粥。   粥是最普通的糯米粥,但做粥之人的厨艺高超,火候控制得当,稠度正好。一口下去清甜的香味在味蕾上漫开来,软绵绵的融入口中,味道极好。   “怎么样?”江倾问,“好吃吗?”   “还行。”贺知渡说。   “只是还行?”江倾疑惑了一秒,拿着勺也喝了一口,沉思道,“没问题啊。”   贺知渡看着江倾手里的勺,又拿了把新的放进粥里。   他有一点点洁癖。   亿点点。   吃过早餐后,贺知渡去了房间换衣服。   江倾无聊的在客厅逛了逛,忽然看到阳台上似乎晒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套软绵绵的小绵羊的睡衣。   这时,贺知渡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头发不再是乱糟糟的样子,每一根发丝都在该呆的地方,他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表情冷冷淡淡。   江倾看了眼睡衣,又看了眼贺知渡,看了眼睡衣,又把视线转回贺知渡身上。   明明很违和,但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合适。   贺知渡察觉到他的视线,也看了眼阳台的睡衣一眼,道:“这是一个小姑娘送我的。”   “小姑娘?”江倾反问,“为什么送你睡衣?这也不好看。”   绵羊睡衣奶白奶白,像是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糖。   又怎么会不好看。   “她是我的小患者,住院时心情常常不好,只有穿上这套睡衣,才乖乖的。我夸过她睡衣可爱,她出院后不久就送了我一套。”贺知渡说,“哥哥喜欢的话,我也买一套送你。”   江倾又看了眼睡衣,瞬间就觉得可爱不少,道:“还行。”   他又转头对贺知渡道:“但你穿一定很好看。”   贺知渡笑了声,道:“我得去上班了。”   江倾去厨房拿了那个保温盒递给贺知渡,说:“我还给你做了便当,微波炉加热五分钟就能吃了,记得打开盖子加热。”   “好。”   送走贺知渡后,江倾回到屋内喝了点剩下的粥,喝完随意收拾了一番,就开车去往了Y大。   纪野白一般只有在他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才会陪他一起,大多数时候找不到人。   江倾按照课表找到教室,进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后排只空了一个角。   他坐下后不久,身边就来了个人。   很巧,是湛无。   湛无坐下后想要说什么,老师就走了进来,只不过进来的不是上次那个抱着保温杯的小老头,而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   女老师在投影仪上打开了PPT,上面写着一串英文。   江倾看了眼别人带的书,也并不是药理学,而是商务英语。   “上节课我布置的作业同学们有好好的完成吗?”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午问道,“现在我点一个同学,上来回答一下我提出的问题。”   江倾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预感。   他微微抬头,朝女老师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教室内的其他同学,心想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抽中他吧。   “最后排右边那位戴帽……”   湛无就先一步站了起来,没等人回答,就把问题回答了出来。   他声音洪亮,答案正确,挑不出什么毛病。   前排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老师笑道:“看来班上出现了一个很积极的同学。”   “老师不是叫我吗?”湛无看了眼自己卫衣自带的帽子,“这,帽子。”   “回答的很棒,坐下吧。”   湛无坐了下来,凑近对江倾道:“虽然我知道你是个不爱与人交流的书呆子,但是还是要告诉你,刘老师和李老师换课了,这节课上英语。”   “谢了。”   “你是旁听生吧?”   江倾点头。   “要不要加个微信?”   江倾看了他一眼,湛无又道:“我拉你进群,以后有通知你能第一时间知道。”   “行。”   江倾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名片递了过去。   湛无扫好后,备注信息是是他的名字,江倾通过了好友申请,在对话框也输了个名字。   [江斜]   虽然不是他的真名,但也八九不离十。   湛无拉他进了两个群,一个是药理学的大群,还有一个是年级部的大群。   药理学的群里很安静,但另一个群却很热闹,江倾去设置消息免打扰的时候,扫到了群内的聊天话题。   是表白。   群里有人发了条视频,地点是在Y大的操场,拍摄的时间是晚上。   现场很混乱,周围围满了一堆人,起哄尖叫看热闹皆有。   只是站在最中心的男生和女生似乎被精心布置的蜡烛隔开了周围的喧闹,眼里只有对方一人。   女生说了好之后,周围有人给他们放了烟花,他们就站在烟花之中拥抱。   很浪漫。   江倾关掉手机,忽然想到自己。   如果换做是他,一定也最浪漫。   比如站在最高的天文塔,看着漫天星光和万家灯火,不经意间牵住对方的手。   又比如悄悄做一些恋爱密码,发给对方去破译。   还比如在一个最平淡的早饭时间,说我爱你。   贺知渡会喜欢什么呢?   “江斜。”   有人在身旁叫他。   “江斜。”   那人又重复了一声。   江倾没太适应新马甲,湛无叫了三声,他才反应。   “怎么了?”   “下课了。”湛无说,“刘老师换下的那节课是下午第一节 ,教室也在这,你上吗?”   “不来了。”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江倾也准备收拾东西。   合上书时,看到了刚刚走神时在书上写下了贺知渡的名字,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地点。   他用笔把那部分涂黑,涂了一会又烦躁的把那页纸撕掉,揉成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都在想些什么。   -   最近下了几天雨,周末终于放晴。   纪野白约了江倾去海边野炊,还叫他把贺知渡也带上。   江倾回想了一番纪野白在酒吧时害怕贺知渡的样子,忽然对这次野炊充满了兴趣。   他提前约好了贺知渡,只是到周末那天,医院临时有了些事,他们便没和纪野白几人一起开车过去。   等医院的事忙完,他们赶到海边的时候,纪野白正在扎帐篷。   “江哥,你还不来的话我可能就要饿死在海边了。”   营地只有纪野白一个人,见到江倾和贺知渡,便走了过来。   “只有你一个人?”江倾问他。   “还有桃子和小时。”纪野白说,“桃子去捡柴了,小时去买东西了,就留我在扎帐篷。”   “他是贺知渡,贺医生。”江倾指了指贺知渡,“这位是我朋友,纪野白。”   贺知渡和纪野白都象征性的对对方点了点头,连你好都没有说。   “你带够东西了吗?”江倾问。   纪野白点头:“当然。”   “那我做饭,贺医生你和白哥一起扎帐篷,等小时和桃子回来了,就能开饭了。”   贺知渡歪头看向江倾,问:“我不能和你一起做饭么?”   “你觉得你能吗?”江倾反问。   “我能。”贺知渡说。   江倾沉默了片刻,贺知渡又说:“但我觉得你朋友可能需要帮助。”   毕竟纪野白搭建的帐篷,岌岌可危,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跑。   说完,江倾便去了车里拿出带来的锅和食材,掂量了一番,选择了煮面条。   煮面很快,但煮一锅面,也不会那么快。   他还在煮的时候,纪野白和贺知渡就已经搭好帐篷,走到了他面前。   “这么快就搭好了?”江倾加了一勺盐放进面里,“我记得咱上次野炊,你搭了两小时。”   纪野白看了眼贺知渡,笑笑没说话。   江倾没再多问,看着成色差不多,便盖上了锅盖焖。   这时,桃子和洛时回来了。   江倾的视线恰好在他们过来的方向,洛时走近时,表情发生了一瞬间的变化,还没看清是什么,他又很快的调整回去。   只是江倾从他的视线看到了贺知渡。   “你们认识?”他问。   毕竟他第一次见到贺知渡,是在洛时所在的聚会上,如果说认识,也并不奇怪。   洛时摇头否认。   面好了。   江倾打开盖子,肉汁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纪野白对他身旁的贺知渡道:“贺医生,我告诉你,我家江倾做饭可绝了,我敢保证,这是你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焖面,没有之一。”   “你不知道,想吃到他做的美食有多难,我曾经有幸吃到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求了他三个月,才终于打着野炊的名号再次吃到。”   “这次也是,你很幸运能……”   “我每天都吃。”贺知渡说。   纪野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听懂。”   贺知渡轻笑一声:“哥哥最近在钻研厨艺,每天都会早起给我做便当。”   “钻研厨艺?早起?做便当?江倾?”纪野白不敢置信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人吗?”   “还吃不吃了?”江倾插话,“去拿碗过来。”   桃子在面好的那一刻就去了车子旁边拿碗,这时走过来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洛时:“好消息。”   桃子:“好消息是我们带来极适合拍照打卡的樱花碗,坏消息是樱花碗碎了一半,只剩下两个好的。”   江倾:“加上锅,勉强算是三个。”   纪野白:“锅盖呢?”   江倾:“会漏。”   洛时:“那我不吃?”   纪野白:“还有一整天,这儿除了这些食材啥也没有。”   “………”   纪野白环视一圈,道:“要不这样吧,桃子用一个碗,我和小时用一个碗,你和贺医生用一个锅,怎么样?”   江倾想到前几天早上贺知渡嫌弃他用勺子的样子,叹气道:“咱仨一起用一个锅吧,贺医生没有和人共用一个碗的习惯。”   虽然他也没有。   最后这锅面,除去分走的两碗之外,江倾和洛时都只吃超小口,其余全部都被纪野白给吃了。   江倾也拍下了适合拍照的樱花碗和海,更新了条微博。   太阳暖暖的晒着,晒得人有些发昏。   纪野白桃子和洛时都去了海边玩水,留下江倾和贺知渡在帐篷旁。   贺知渡躺在沙滩椅上,喝着橙汁晒太阳,在太阳底下,他皮肤白的有些反光。   江倾蹲在一旁的沙地里,用沙雕城堡。   虽然上次做这件事,还是他上幼儿园时,被老师用小红花的奖励偏他进的沙地,最后他得了第二名,失去那朵小红花是他永远的痛。   江倾堆好城堡,看着眼前这歪歪扭扭的成品,心想就算是现在杀回去,也肯定抢不回那朵小红花。   因为他现在这个沙雕比幼儿园时堆的那个还丑。   他站起身,抓着一把沙子走到贺知渡面前,心想这是雪的话,他就砸下去了。   不过贺医生有洁癖,就算是雪,他估计也不想接受。   江倾把手上的沙子扔进沙地里,道:“贺医生,谁晒太阳穿你这么多?”   虽然现在并不是夏季,但今天阳光和煦,微风温柔。   贺知渡没有回答,江倾凑近看才发现对方睡着了。   江倾也打开另一张沙滩椅,在同一把遮阳伞下,躺下晒太阳,然后他睡着了。   等江倾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海边要凉很多,他身上盖着一床小薄毯,吹佛着海风很舒服。   身边的贺知渡不见踪影,一眼望去,整个海滩都不见他。   江倾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刚过七点,一个不早也不晚的时间。   他坐了起来,走到纪野白附近,问:“白哥。”   “江哥,你醒了。”   洛时和桃子摆弄着食材,纪野白就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贺知渡呢?”江倾问。   “他说他去林子里走走,有一阵子了,还没有回来吗?”   “去多久了?”   “大概半小时?”纪野白不确定道。   “二十分钟。”洛时放下了手里的锅盖,“倾倾,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吧?”   “不用。”江倾说,“你和桃子他们在这做饭,我一个人去就行。”   洛时道:“可晚上的林子里不安全,一个人去不太好。”   “多一个你更不安全。”江倾说,“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好吧。”洛时没再强求,“那你找到他后就立刻回来,不要多待。”   “行。”   江倾穿好风衣,拿上手电便去往了林子。   今晚的月光很盛,不用手电也能看清楚大概的路况,江倾给贺知渡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他只得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这边并不是深山老林,平日里会有人来这边踏青,算不上危险。   只是很静,只有微弱的蝉鸣。   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林子的另一面。   另一面也有海,只是没有沙滩,只有断崖。   而贺知渡就坐在断崖边,听着海声在耳边呼啸,静静的凝望远方。   江倾走到他身边坐下,海只是一望无际的蓝,什么都没有。   并不好看。   只是在这种意境下,却让人不想离开。   他们静静的坐了很久,江倾才开口打破沉默,他问贺知渡:“你喜欢看海吗?”   “喜欢。”   “为什么?”   “它没有思想。”   “那世上的一切你都应该喜欢。”   世上没思想的东西有很多。   “是吗?”   “是。”江倾说,“比如我。”   贺知渡没再看海,而是看他,眼神有些冷淡。   “我有东西要送你。”江倾说。   “什么?”贺知渡低声问,“一只丑丑的小猫么?”   江倾从口袋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道:“我一直带在身上,想找到合适的机会送你。”   是一个玻璃瓶。   里面放着52个小星星。   贺知渡看着玻璃瓶,没接,只是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听说,亲手折星星送人很有意义,我折了534颗,除去其中14颗不完整的星星之外,还有520颗。但520颗装进玻璃瓶太大,我没办法随身带,所以我只放了52颗。”江倾说,“贺知渡,你愿意和我谈恋爱么?”   贺知渡看着江倾,他眼角都是笑意,看似满是真诚。   只是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他都能这么清楚的记得损坏的星星数量,半个关于爱意的字眼都没有提。   贺知渡伸手接过玻璃瓶,只是玻璃瓶到了他手上时,他又松了力道,瓶子掉在了地上。   碎了。   星星洒满一地。   “你爱我么?”贺知渡问他。   江倾看着地上的星星,笑了笑。   又抬头看向贺知渡,说:“当然。”   “江倾。”贺知渡声音很淡,“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你怎样才信我?”江倾问他。   “从这跳下去。”贺知渡忽然笑了声,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玩具,“你从这跳下去,我就信你。”   江倾站了起来,走到了海边,看着眼前这片漆黑的海。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呼啸的海浪。   “贺知渡。”他说,“我不会游泳。”   说完,他便向前一步,跳下了海。   江倾是真的不会游泳。   在跳下海的那短暂的一瞬间,他都来不及感受什么,只是浑身都被寒冷包围,咸湿的海水灌进他的口鼻,连海浪的声音都听不见。   或许他就这样死了。   那他真是世界上第一个因表白被拒而溺死的傻逼了。   不过不会的。   今夜的月光真的很美,贺知渡把他捞起时,光辉洒满了他的脸庞。   江倾扶着他的肩,从未觉得贺知渡这样好看过。   “我知道你会救我的。”他说。   “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杀人嫌疑犯,况且我还拥有动机。”贺知渡冷声说。   “动机是什么?我喜欢你吗?”江倾笑着问他,“贺医生,折星星表白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因为我觉得很浪漫,比任何花钱堆积出来的宣告都要浪漫。”   他顿了片刻,又说:“只是,有什么事比共赴生死的表白要来得浪漫呢?折星星简直土爆了。”   “如果你还不想死就别乱动。”   贺知渡游到一处礁石旁,把江倾举着坐上去,自己也坐到了他身旁。   “你知道现在最适合做什么事吗?”江倾问他。   贺知渡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最适合接吻。”   “贺医生。”江倾说,“我能吻你么?”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更适合do……(bushi 第13章   “你想被我扔进海里么?”贺知渡说,“事先说明,我不会救你第二次。”   “哦。”   礁石连着一片石壁,江倾跨步走到石壁上,把沉重的风衣脱了下来,看了眼身上的其他衣服,想了想还是选择将就着穿。   现在生火不现实,不如赶紧回营地换一套衣服。   江倾又摸了摸风衣的口袋,拉开拉链拿出手机,道:“回去一定要给那家店铺五星好评,我人都掉海里了,手机竟然没事。”   贺知渡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了按开关键,手机纹丝不动,已经死了机。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道:“走吧。”   “原路返回?”江倾问。   “显然不可能。”贺知渡指了指前方,“我们从那个方向过来,而这连路都没有,我们只能从……”他指向另一个方向,“那儿绕过去。”   江倾拿着手机晃了晃:“要不跟着我走?”   “那带路吧。”   这种时候就能充分的体会到现代电子科技是多么的方便了。   江倾打了个电话给纪野白,过了很久才接通,那边道:“江哥,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今晚还回来吗?要不要我给你留个灯?”   江倾默默把免提关掉,道:“我们迷路了,你发个定位给我。”   “好。”   挂完电话后,江倾打开了某度地图,按照纪野白给的定位,开始导航。   距离只有1.3公里,步行20分钟就能到达。   开始导航之后,他们进入了树林,江倾在前一分钟按照着地图走,后面就没再一直盯着地图。   树林的卫星信号弱,地图也没法第一时间更新。   有了和没有一样。   幸好这条路没太多弯绕,几乎是一条直线到达。   贺知渡一直跟在他身后,从进了林子之后就没再多说半句话。   他们走了10分钟,前面又没路了。   “前面没路了。”江倾说。   “嗯。”   贺知渡只短暂的应了一声,没说别的什么。   江倾转头,发现贺知渡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要比刚进林子的时候近了不少。   贺知渡身上的气息也有些不对劲。   “你怕黑吗?”江倾问他。   “不怕。”贺知渡声音有些硬。   “怕虫子吗?”江倾又问。   “还走不走?”贺知渡说。   江倾顿了一秒,朝贺知渡的方向走了一步,放低声音道:“贺医生,其实是我怕,你看这附近都是未经开采的地段,不知道会随时冒出什么东西来,你能牵着我吗?”   贺知渡看着江倾的手,没牵,只是道:“你这是在对我献殷勤吗?”   “嗯。”江倾也不否认,“你愿意接受吗?”   “走吧。”   贺知渡没拉他的手。   江倾放下手,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信号微弱,地图的路线一直停留在几分钟之前。   他退出导航,又重新点进去一次,发现是真的没信号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江倾问他。   “直说。”   “坏消息是手机没信号,原本指向的路也被堵住了,但好消息是只要翻过前面这座山,再直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都算不上好。”   “至少我们知道路。”   “爬山吗?”江倾问。   贺知渡看了眼前面的山,道:“在不熟悉的地方看不清路的无保护攀岩?你是嫌你活的太久了么?”   “我都跳海了,还怕这做什么?”   “那你爬吧。”贺知渡说。   “贺医生,你这是怕了吗?”江倾掐着嗓子问道,“真是活久见。”   “嗯我害怕。”   然后贺知渡从山下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绕路。   想越过一座山,不一定要用爬的方式,还能从一旁绕过去。   江倾当然知道可以绕路,他问爬山只是说着玩。   绕过这段路花的时间要长很多,但也总算是回到了营地。   纪野白没有回帐篷,而是在篷外的沙滩椅上等他们,见他们回来了,便迎了过来,道:“要是再久一点,我就会以为你俩是抛下我们双宿双飞了。”   “别瞎说。”江倾道。   纪野白走近,才发现他们的衣服是湿着的,又道:“你们是去泡鸳鸯浴了,怎么湿着身子回来?”   “白哥,陪我去拿衣服。”江倾说完又对贺知渡道,“贺医生,你先回帐篷休息,我帮你拿。”   “谢谢。”贺知渡说。   纪野白跟着江倾走到车子旁边,看了眼贺知渡的方向,道:“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们去海里玩呢?白天不和大伙一起,原来是留着晚上泡鸳鸯浴。”   “不是。”   “那你们怎么都湿着身子回?”   “我跳海了。”   纪野白:?   “我和他表白,他没答应,他不信我。”江倾说,“说真的连我自己都不信,自我18岁进入娱乐圈后,就再没有过这么拙劣的表演了。”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太大,纪野白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打碎玻璃瓶那刻时我就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江倾继续说,“贺知渡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他很特殊,想要与这样的人争锋,必须要付出等同价值的代价。”   “所以,”纪野白半顿,“你就跳海了?”   “他要我的真心,我给他便是。”   “后来呢?”纪野白又问。   “后来他救了我,我想亲他,他不让。”江倾说。   “不让你就没亲了?”纪野白问他。   “你会表白被拒后会强吻拒绝你的女孩吗?”江倾说,“这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那不一样,贺知渡他又不是女人。”纪野白说,“再说了,你们当时在海里,还抱在一起,就低个头就能做到的事,亲了然后可能就成了。”   “哦,当时他还威胁我说我敢亲他他就把我扔进海里喂鲨鱼。”江倾说,“我相信贺医生他绝对能做到。”   “………”   行。   江倾扔了个背包给纪野白,道:“这是贺医生的衣服,你拿给他吧,我今晚睡车上,就说我娇气,睡不惯沙滩。”   他们只准备了三顶帐篷,桃子占了一顶,纪野白和洛时占了一顶,还有一顶是贺知渡和江倾。   他们现在并不适合睡一起。   纪野白接过衣服,道:“好。”   -   另一边。   洛时走近贺知渡的帐篷,微笑道:“好久不见,小渡。”   “别用那么恶心的称呼叫我。”贺知渡看到洛时的那刻,表情变得冷漠许多,语气丝毫不讲客气,“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我们应该是见过的。”   “那天去找朋友。”洛时顿了顿,“没想到你也在。”   “怎么会有你想不到的事情呢?”贺知渡说,“你不总是运筹帷幄,把控全局么?”   洛时微微低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无辜。   “你还在计较以前的事吗?”   “洛时。”贺知渡说,“你是什么样子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所以有什么话直说,别拿这幅恶心的嘴脸对我好吗?”   洛时看了贺知渡一秒,取下眼镜,走到他面前,忽然笑了声。   就这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身上的脆弱感瞬间消失殆尽,剩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他说,“我直说了。”   贺知渡看向他。   “你要和我和好吗?”洛时说。   贺知渡仿佛听到了巨大的笑话般,没忍住笑出了声,只是笑声也满是冷漠:“因为江倾?”   “他不值一提。”洛时说,“我只是后悔了,后悔那么早丢掉你,你应该很难过吧,毕竟你当时那么爱我。”   贺知渡听得快吐了。   “我现在给你机会,你要不要和我重归于好?”洛时说,“你对我还有感情,不然也不会这样恶言相向。”   “你没病吧?”   “我可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想好了再告诉我。”   “不必,我现在就能告诉你。”贺知渡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谁,对你有感情,那感情也只是恨。”   “因为我恨不得杀了你。”   “当时是,现在也是。”   贺知渡的声音很冷,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你最好是离我远些,不然我可能不保证我不会做些什么。”贺知渡说,“听懂了吗?”   “你也知道我向来言出必行。”   “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我果然是冷评体质吗,感觉每天的剧情都挺刺激的,为什么没人评论呢QAQ   这章评论区发红包(:   还有,贺医生眼光没那么差! 第14章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   周一的早上,贺知渡刚醒来不久,便有人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他走过去开门,门外是穿着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订的外卖。   “贺先生的外卖。”   贺知渡没多说,接过外卖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   外卖小哥看着一脸懵,道:“这……”   贺知渡说:“有人投毒。”   “是您的外卖吗?”外卖小哥看着垃圾桶里的外卖犹豫着没离开,“今天是稍微有点超时,但可以不给差评吗?”   “没事,不会差评。”贺知渡说。   “好,祝您用餐愉快。”外卖小哥道,“扔掉也愉快。”   江倾干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紧闭的门,以及扔掉的外卖。   他稍微看了眼,没太放在心上,依旧自顾自的按响了贺知渡家的门铃。   等了很久贺知渡才开门,一开门江倾便道:“早,我给我们订了早餐,你拿到了吗?”   “没有。”贺知渡说。   “我猜也没有。”江倾举起手里的保温盒晃了晃,“所以我还准备了一份。”   江倾想进门,只是被贺知渡给拦住了。   “贺医生,让我进去呗,我们最近都是一起吃早餐。”江倾说,“而且我有事和你谈。”   “什么事?”贺知渡没动。   “你还没给我答复。”江倾说,“要做我男朋友吗?”   贺知渡看了江倾一眼,笑了。   然后他接过了江倾手里的保温盒,站在门外把盒子打开,慢条斯理的把粥倒进了垃圾桶里。   倒完后,也把盒子扔了进去。   轻拍手上的灰,说:“这就是我的答复。”   “你这样挺糟蹋粮食的。”   江倾从兜里又掏出了一个垃圾袋,弯腰把垃圾给收拾好,系紧垃圾袋看着贺知渡。   “你还真是准备齐全。”贺知渡说。   “谢谢夸奖。”江倾笑了笑,“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吃早餐吗?我楼上还有备份。”   贺知渡把门关了。   江倾耸耸肩,提着垃圾袋出了门,他今天还有早课。   到学校的时候,气氛和往常不同了许多,往常的周一,大家的脸上都满是假期过后的疲惫和困倦,而今天却朝气蓬勃,走在路上的时候,就能听见一旁传来的笑声。   莫名其妙。   江倾毕业了很多年,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能战胜周一的困倦。   到了教室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些。   讲课的老师依旧是那个小老头,说话声音不大又拖拖拉拉,比平时还要催人入睡一些。   只是同学们并没有因此而入睡,而是一片窃窃私语。   江倾都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   是春天到了吗?   哦不,现在是秋天,和春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江倾不是个好奇的人。   好吧,他就是。   江倾戳了戳身旁的湛无,问道:“发生了什么?大家怎么都这么兴奋,连刘老师讲课都没睡。”   “今早开晨会说校庆的事。”湛无说,“这周的最后三天不上课,大家都在商量该举办什么活动。”   江倾理解了。   最后三天不上课,一周就上两天,两天相当于没有,不兴奋才怪。   而且学生最爱凑热闹了。   反正他江倾又不爱,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江斜,你来吗?”湛无问。   “来。”江倾第一时间反应对方叫了他的新马甲,并答道。   “真的吗?”湛无问道。   “嗯。”江倾说。   “太好了。”   湛无打量了江倾一圈,从口罩看到帽子,一丝空隙都没有,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某个群聊摆放在江倾面前。   “我和我朋友正在商量校庆的事,他们决定在校庆那天卖小饼干。”他说。   “卖小饼干?”江倾看了眼群聊消息,见好几个用着球星头像的男生,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小饼干的事。   心情一时间难以形容。   “你记得你上次救的那个男生吗?”湛无问。   “记得,怎么了?”江倾说。   “他做小饼干特别好吃,比外面卖的那些还要好吃,我们一定能靠此大赚一笔,这笔钱就能用来做创业基金。”   “挺好。”江倾见群里正在讨论小饼干的定价,眼看着一个人把小饼干的价格哄抬到了20元一盒,又道,“包装上的功夫可以降低成本,每一盒装满一些,卖15元不过分,20太贵了。”   “好,我立刻和他们说。”湛无道,“要不要我也把你拉进群,你有什么建议直接说。”   “不用。”   他也只会在Y大上几个月的课,非必要性的社交不用建立。   “我和你说这个,是觉得有一个职位很适合你。”湛无说。   “什么职位?”江倾问。   “穿小熊玩偶服招揽客人,不用露脸,就当我们小店的镇店之宝。”湛无说,“你觉得怎么样?”   穿小熊玩偶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已经是足够让粉丝轰动了。   再招揽客人。   被人知道了,Y大的门槛都要给踏破。   再说,他又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行。”江倾说,“服装我自己准备。”   “好,期待你的加入。”   -   医院。   贺知渡从手术室出来,摘掉手上的手套,一边对身旁的助理道:“503号房的病人今天出院,那个房间收拾好了吗?6号床的病人需要马上搬进去。”   助理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瘦瘦的,很清秀,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的。   “之前递交了申请,通过了,但是……”许越半顿,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贺知渡年少有为,刚毕业不久就成为了主刀医生,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公事公办不掺杂一丝个人情感,永远冷冰冰。   许越有些怕他。   “但是什么?”贺知渡问。   “17号床的病人已经住进去了。”许越小声说,“上午我过去看的时候,还被保镖赶出来了。”   “架子这么大?”贺知渡说,“住院还带保镖?”   “他们上头有关系,应该是塞钱进来的。”许越越说越小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17号床的病人只是摔伤了手,不是四肢瘫痪吧?”   许越没吭声。   贺知渡没再问,整理好着装后,便准备回办公室联系人,想办法让6号床的病人入住单间。   现在是午休时间,医院整个都很安静,他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除了江倾。   他从没给过任何人擅自进入办公室的权利。   里面折腾成一片,那人也不可能是江倾。   贺知渡推门而入,视线在办公室内扫了一圈。   室内一片狼藉,书籍被撕坏洒满了一地,茶几和椅子也被人随意推到,入目可及之处,没有完好的地方。   “你是谁!”一声略微稚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然后他看见一个小孩站在了他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小孩有些胖,长相并不讨喜,“干嘛进入我的领地,快滚出去。”   说话也同样不讨喜。   贺知渡深吸了一口气,踢开了脚边的障碍物走进室内。   “你别进来,我告诉你,我爸可是当官的,你再进来我就让他把你抓到牢里。”   贺知渡走到他面前,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爸说就医院这破地方,我们想住哪就住哪,想去哪也随便去。”小胖墩道,“你快出去,这里已经是我的地盘了。”   贺知渡没有和小孩计较的意思,只是道:“出去。”   “该出去的是你,你知不知道……”   贺知渡突然看到了被打翻的便当盒,今天的菜是鸡汤,除去鸡汤之外,还有一小碗的银耳雪梨羹。   汤汁洒满了一地,雪梨被人刻意踩碎,现在成了一团雪梨饼,一旁还有一张便签纸。   贺知渡弯腰把便签纸捡了起来,用纸擦去了上面的污渍,看了一眼。   [贺医生,前天我们一起跳海殉情,让我感冒又复发了,给你煮了鸡汤和雪梨羹一定要记得吃哦,千万不要扔掉!]   江倾的字迹娟秀工整,像是他人一样好看,写完这行字的尾缀还加了个乖乖的笑脸。   只是,这个笑脸被人画上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丑丑的画把这张便签都毁于一旦。   贺知渡把便签夹在笔记本的夹层里,放好后又把笔记本放进了抽屉锁好。   站在了胖墩面前,居高临下道:“小孩,你够不怕死啊。”   声音比刚刚还要冷上万分。   那小胖墩被贺知渡的气势给震慑到,瞬间怂了很多,但片刻后又壮胆站到了更高,想要以身高的优势盖过对方。   他身后是窗台。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门外冲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进来便道:“崽崽你在干嘛!”   她这不叫还好,一叫直接吓得小胖墩往身后倒,从窗户上摔了出去。   女人尖叫了一声。   那胖墩没掉下去,贺知渡抓住了他的手,只是让他半吊在空中,没忍住开始大哭起来。   贺知渡没有第一时间把胖墩拉上来,而是转身看向进来的女人。   很巧的是,她是17号床病人。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把我崽崽拉上来,你看他都哭成什么样了!”   贺知渡松了松手上的力道,那胖墩又往下掉了一些,哭声更加尖锐。   “不好意思,手滑。”   “崽崽!”那女人听着胖墩的哭声,心疼得不行,形象也没顾,开始骂起了人,言辞难听至极。   贺知渡就静静的听着她骂,也没把胖墩拉上来。   等女人骂累了,胖墩也哭累了,办公室才恢复安静。   “做个交易怎么样?”贺知渡这才开口。   “你想要多少钱?”那女人问。   “你,搬出503号病房,让6号床的病人住进去,他出了车祸,原本又患心梗,比你更需要安静的环境调养。”贺知渡说,“答应的话我就拉他上来,不答应我就放手,这楼下有护栏,摔不死人,最多是吓吓他。”   “你没医德!”   “一个没道德的人还指望用道德去绑架别人?”贺知渡说,“还真是好笑。”   “好,我搬出去,你先拉崽崽上来。”   “现在打电话,立刻搬。”   女人无奈,只好打了电话。   小胖墩被拉上来后,也没再继续哭,只是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走后,许越敲门进来,一进来见到办公室的情景给惊呆了,半晌后才说:“贺医生太好了,17号床的病人搬出去,503空出来了。”   许越没听见贺知渡回话,看过去时才发现,贺知渡半蹲着,用指尖沾了点残余在餐盒内的食物,低声了句:“甜的。”   许越觉得这世界都魔幻了。   为什么贺医生的笑会那么好看。 第15章   下午是另一个老师的课,湛无没有选修这节课,江倾一个人能很好的上课。   他对照着PPT在书上写下了一个知识点。   停笔再看时,还是没能搞懂这个点的意思。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拼在一起又让人看不懂了。   江倾停笔,划开手机看了眼。   贺知渡还是没有给他回消息。   他点开输入框,打了一行字又默默删掉。   中午送完饭后,他已经给贺知渡发了七条消息,并且还有时间间隔。   [1:吃了吗?]   [1:我第一次煲鸡汤,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1:雪梨羹也是第一次做]   [1:好吃吗?]   [1:?]   [1:不在?]   [1:喜欢吃记得告诉我,我下次还和你做]   贺知渡忙不忙他不知道,他只是忽然心累了。   连发七条消息不回,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别人给他发的时候,自打通信工具普及以来,江倾就从来没有连着给人发七条消息过。   江倾拿起笔,把刚刚写下的知识点烦躁的涂黑,涂黑后又觉得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把书合上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一声,江倾立刻拿了出来,点开微信看了眼。   聊天对话框依旧没有显示有新消息。   是别人给他发的。   啧。   他又点到列表,看了眼新来的消息,没太多回复的兴致,但又想到对方的心情可能和他一样,他还是回了。   [洛时:下午有空吗?]   [1:有]   [洛时:画展已经快筹备好了,画也挂上去了,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能是我看太久,已经分辨不出来了QAQ]   [洛时:你来帮帮看看吗?]   [1:行]   和洛时聊完之后,贺知渡的对话框依旧毫无动静,江倾把书塞进了书包里,从后门溜了出去。   课也不上了。   出教室后,他直走了一段路,想了想还是决定挽尊一波。   不能让人觉得他毫无脾气。   他拿出手机爽快的打字,发给贺知渡。   [1:算了你爱吃不吃,再给你做饭我就是狗]   [贺知渡:嗯]   江倾:?   他都以为他看错了。   再次确认一下,发现贺知渡真的给他回了,只是这句话的时间点和他发过去的时间点太近,他都分辨不出这个嗯到底是回哪句。   一句是我下次还和你做。   一句是再给你做饭我就是狗。   回复不同,立意天差地别。   江倾都怀疑贺知渡一直在盯着对话框,一旦他说反话,对方就立刻给予肯定。   还真是。   让人无语。   现在撤回肯定没用,再怎么样都被对方看见了。   江倾等了一会,贺知渡回完这个嗯之后,就没再说别的话,也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1:你回的哪句?]   江倾打完这行字,还是删掉了。   忽然转念一想,不管贺知渡回的哪句,他做不做饭是他的自由,至于吃不吃也是贺知渡的自由。   做好自己就好。   管他吃不吃。   这样一想心里瞬间就好受了很多,以至于一直等待的阴霾也紧跟着消散了些。   他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没再去看,开车离开了Y大。   到画室的时候,洛时正在和人谈话。   江倾也没急,站在旁边等了一会。   洛时谈完之后,看着站在门边的江倾愣了一下,然后才道:“倾倾,你穿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江倾笑道:“比白哥眼力要好,他第一次见我这样,直接以为我是问路的,半晌都没反应。”   “等多久了?”   “刚到。”   洛时走近画室,从里面端了一杯咖啡出来,道:“刚刚那个是画展的策划师,我们还在协调一些注意事项,还挺麻烦的。”   “给,冰美式,不加糖不加糖,你最爱的口味。”   江倾接过咖啡抿了一口:“谢谢。”   他高中时确实最爱喝无糖无奶的美式咖啡。   只是时间过了这么多年,他口味还是变了。   “带你看看展厅吧。”洛时说,“我又从国外寄了好多画过来。”   “嗯。”   “对了,你上次选的那画还在我这呢,我给保存的好好的,一会带回去吧。”   “好。”   江倾跟着洛时走近展厅,展厅依旧是上次那个画室,只是各处都修整了一番,细节上做的很到位,一进去便能感受到浓浓的艺术气质。   洛时说有奇怪的地方,但江倾是外行人,一眼看去没什么不对。   洛时带着江倾走进展厅后便道:“你先四处看看,发现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那幅画被我放在隔壁的房间了,我先过去拿。”   江倾点头:“好。”   洛时走后,江倾把咖啡放在了进门的茶几上,站在门口宏观的把画室看了一圈。   依旧没什么问题。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上次看到的那幅未完工的画来。   洛时所有的画风格都趋近相似,唯独那幅是例外。   他走进里屋看了眼。   里屋也挂上了各种画,而那幅背影画却被洛时收了起来,没有放在里屋。   江倾理解,毕竟对于洛时来说那幅画是失败作品,没有哪个画家愿意把自己的失败公之于众。   只是他觉得有些可惜,比起其余的画,江倾更喜欢那一幅。   江倾绕了一圈,走到角落时,他突然看到一个门把,里屋里还有一个屋。   他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个由仓库改装的小画室,地上满满都是被揉成一团的废纸,画盘上的颜料很凌乱。   应该是洛时平时作画的地方。   在最中心的位置,江倾看到了那幅未完工的画作。   比起上次来,这幅画上又新添了几笔,笔锋更是凌厉,凌厉到有种发泄感。   少年青涩的背影也多了几分成熟。   更好看了。   江倾细看画,忽然在最上的边角处发现了多出来的一个小角,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他伸手过去摸了摸,还有些凹凸不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在了下面。   他捏着小角,把下面的东西扯了出来。   是一张照片。   照片尺寸不大,露出的那个角很旧,里面却又很新,像是被主人遗忘,从来没有拿出来。   江倾看着照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因为照片的内容是两个男生。   一个是洛时,另一个是贺知渡。   他们肩并肩站着,看着很亲昵。   尽管江倾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从来没有在贺知渡的脸上见过这么真切的笑容。   从来都没有。   不知何时,洛时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道:“你怎么来这了?”   一瞬间,江倾走了神。   洛时和贺知渡明明认识,却在前几天野炊时装作不熟,一句话都没有说。   为什么?   他可能思考了很多,又可能没有。   总之在回神时,已经下意识的避开去问洛时这个选项,把照片拢在了手心里。   他转身对洛时道:“看到有一个门,就进来看看。”   “这是我平时画画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收拾,是不是很乱?”洛时笑了笑说。   “还好。”江倾说,“这幅画……”   “这幅画估计不会展出,越想要完善,就越糟糕。”   江倾把照片放进了口袋,说:“出去吧。”   “好。”   江倾没在画室逗留太久,拿着洛时送他的画回了家。   在上电梯时,又遇见了贺知渡。   自从野炊回来后,贺知渡待他比平时要冷了些,见到也没再笑,连假笑都没有。   江倾抱着画,下意识的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贺知渡看他,说:“什么?”   “我是说。”江倾说,“你那个嗯,是回的哪一句?”   贺知渡看了他手里的画一眼:“如果你像画上这只小狗,我也不介意我回的是后一句。”   江倾看了眼画,心里烦闷疑惑感交杂。   “我宁愿像丑丑,也不想像这只狗狗。”   至少丑丑是他的。   作者有话说:   昨晚加班太晚,回来就睡了QAQ   今早起床码字,就写这么多,上班要来不及了朋友们! 第16章   回到家后,江倾才把那张照片拿出来仔细端详。   照片里的贺知渡看着很小,五官还没有长开,相比于现在美得收敛了许多,也比现在要矮,但不变的是依旧挺拔,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贺知渡从小就长得好。   洛时也不错,只是和贺知渡站在一起就显得寡淡了许多。   江倾看完了人,又把目光转到背景上。   除去第一眼的印象,照片里还能传达出许多其他信息。   比如,他们身后就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江川市第二中学几个字。   除此之外,还能开到校门口挂着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加入……   一段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迎新标语。   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是在江川二中的校门口,并且是某一年的开学季。   洛时和江倾一样大,那他也理所应当的要比贺知渡大。   这张照片很显然是洛时送贺知渡去上学,而并非贺知渡陪他。   究竟是什么关系,才会送人去上学呢。   答案非常明显。   要么是朋友,要么是爱人。   江倾拿出手机点开了洛时的聊天对话框,默默打字:[小时,刚刚在画室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照]   还没打全,他就把这行字给删掉了。   最后给纪野白发了一个消息。   [1:白哥,你记得小时是从哪所高中转学过来的吗?]   纪野白的消息回的很快,只是暂时并没有给出实际性答案。   [纪野白:?]   [纪野白: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江倾没瞒着他,直接把照片发了过去。   [纪野白:??????]   [纪野白:卧槽他们怎么会认识?]   [1:保密]   [1:暂时不要去问小时]   [1:他不说自然是不想说,不想说的话就不用勉强]   [纪野白:没看这张照片我可能想不起来,小时高一确实是在二中读的,后来出事了才转学]   [1:哦]   [纪野白:你要去查吗?]   [1:我查这干嘛?]   [1:他们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疑问/]   [纪野白?]   [纪野白:你前几天和我说的话是放屁吗?]   [………]   纪野白的消息还发了个没停,江倾默默给对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退出聊天对话框。   退出后打开手机的各种软件逛了一圈,又觉得无聊,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贺知渡和洛时什么关系和他有什么关系?   啥也不是。   他才不会在乎。   扔开手机后更无聊,江倾看着空荡的客厅,视线扫到了他挂在墙上的画上。   房子的装修的大气简约,画挂在那一点都不合适。   江倾起身把画取了下来,走回房间把床头的壁画摘了下来挂上,挂上后顺眼了许多,只是房间的床头空空,比客厅更不顺眼。   最后他白折腾一番,画和壁画都回到了原处。   第二天的上午有课,江倾开车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很早。   导航不听话的把目的地导到了江川二中,他开了很久的车,到了目的地是才发现。   高中的制度比大学要严格很多,江倾刚走到校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到有人被拦在了门卫室。   他想了想,绕路去了超市,随意的买了一袋零食提在了手上,这才走去校门口。   门卫大叔照样拦住了他,叫他到门卫室,道:“来干嘛的?”   江倾看了眼门卫大叔胸前的名牌,微微拉下口罩,把脸露出一半,道:“李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李鸣看了他半晌,摸头道:“你……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我以前在这上学。”江倾把口罩拉上咳嗽了两声,“这不是刚回江川吗?过来看看老师。”   “你以前老师是?”   “严元,严老师。”   “严主任啊。”李鸣恍然大悟。   江倾昨晚在二中的论坛逛了许久。   论坛能查到这些,也能查到洛时,但却没有半点关于贺知渡的消息。   按理说,不应该。   “登记一下吧。”   “谢谢。”   折腾一番,终于进了学校。   学校很大,走了一会看到了宣传栏,上面挂满了历年学生的所获得的荣誉。   江倾看了一会,看到了洛时的名字,是高一年级全国语文竞赛的一等奖,以及全省绘画创新比赛的一等奖。   他只在二中读一年的书,就已经非常优秀。   江倾又看了看其他地方,终于在历年高考的优秀学生榜上看到了贺知渡的名字。   他高考成绩的位列于全省前一百名。   非常优秀。   贺知渡比他小了3岁半,却只比他小2届?   江倾正看着,忽然有人在身后低声说话:“你好……”   江倾转头看去,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学生,她脸色红扑扑,声音低低的,见他回头被吓到后腿了一步,眼神满是不敢置信,嘴巴一张一合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你好。”江倾礼貌点头道。   “我是在做梦吗?”女生半张着嘴,低声问了自己一句,“我一定是在做梦。”   “如果是梦,我愿意长梦不醒,永远留在这个梦里。”   “那很遗憾。”江倾说,“不是。”   女生的眼眶红了些,道:“你是江倾吗?”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江倾问她,   “我看这个后脑勺,就觉得很像你。”女生慢慢道,“没想到真的是……”   他现在这个造型是连纪野白都认不出的程度,这个女生竟然认出来了,还是光看后脑勺。   等等。   江倾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今天穿的衣服是以前的风格,连那副迷惑人的黑框眼镜都没戴。   他弯眼笑了笑,抬手放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说:“能和你打听个人吗?”   “当然可以!”过了几秒女生才勉强稳住了状态,“请问那个人的名字是?”   江倾看向宣传栏:“洛时。”   “洛学长?”女生反问道。   “你认识?”江倾说。   “我常听我姐说。”女生说,“我姐高一时和他同班,只是洛学长高二就转学了。”   “对,就是他。”   “刚好今天我姐也来看我了,只是我刚送她走,应该还没走太远,我去公共电话厅打电话叫她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江倾把手机递给女生,“用我的。”   女生没敢接,怯声问:“可以吗?”   “可以。”   没过多久,女生的姐姐快步的赶了回来,见到江倾时也满是惊喜。   江倾把刚买的零食送给了女生,他们一起坐到了校园的竹林里。一聊才知道,姐姐名叫方书,妹妹名叫方棋。   方书有些拘谨,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她听方棋叙述完经过后才道:“洛时吗?我和他同班过一年,只是知道的也并不算多,而且过去这么多年,我很多也忘了。”   “没关系。”   “好。”方书说,“我就记得洛时是我们班最好看的一个男生,会画画,学习又好,当时很受女生欢迎,连我都对他抱有好感过一段时间,家里的墙上都写着我以后要嫁给他,我妹上高中后,就对他特别好奇,问我很多他的事。”   “他确实像是很受欢迎的类型。”   “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转学,当时班上的女生都接受不了这个噩耗,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方书说,“洛时很优秀,就算是放在现在,也是注定出众的一个人。”   “嗯。”   方书陈述的这些其实和洛时转学后没什么差别,转学后的洛时也照样出众。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见他一面,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变化大不大。”方书说,“这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吧。”   “他很好。”江倾说,“高中毕业后出了国,现在是个画家,也没有长残,和读书时没什么差别。”   “我想也是。”   “我还能打听一个人吗?”江倾又说。   “你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叫。”江倾缓声说,“贺知渡。”   竹林突然静了。   方书没再说话,脸色变了些。   不止是她,就连方棋的脸色都变了些。   半晌后方书才说:“我不知道,不是我们这届的吧?”   “不是。”江倾说,“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只是我对他的过去一概不知,刚刚又恰好在宣传栏上看到了这个名字,应该是我弄错了,重名或者怎样,不知道没关系的。”   方棋叹了口气道:“姐你还是说吧。”   方书思索了一会,才说:“跟我来吧。”   方书带着江倾去往了学校的一片荒废的楼房,楼房附近有一片围墙,看着很旧,满是时光的印记。   江倾走近一看,忽然屏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围墙上写满了贺知渡的名字,用极其鲜红的大字,混乱成一团,像是在暴怒的边缘写下,近乎全是诅咒。   说他没爹没妈。   说他畜生不如。   说他冷血无情。   说他是杀人犯。   说他是怪物。   ………   墙上的话语比形容恶毒一万倍,简直达到触目惊心,难以置信的程度。   方书在一旁说:“这个人挺出名的,刚进二中没多久就闹出了极大轰动,听说他亲手杀了他父母,还打得别人家孩子进医院,就是天生的犯罪分子,当时所有人都联名上书叫他滚出学校,但他后台硬厚着脸皮没有走。”   “当时学校论坛几乎全是他的贴,只是后来他的名字都被禁了,管理把以前的贴删了个干净,什么东西都没留。”   “那这墙为什么不处理呢?”江倾问,“这里是学校,不应该存在这些东西。”   “当时校方处理过,只是后来学校到处都被人涂写了,又有了一面新墙,根本处理不过来。”方书说,“后来这里荒废了,也就被人忘了,只有我们当时的学生才记得。”   “他真的杀人了?”江倾问。   方书顿了一秒才说:“我也是听说的。”   “哦。”   “其实我不应该和你提这些,他都已经是学生之间的禁忌了,只是如果真的是你朋友,还希望你能看清楚朋友的为人。”   “为人?”江倾笑了一声。   他闭上眼睛控制好情绪,才说:“应该是我搞错了,我认识的贺知渡,他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善良温柔待人谦和,不会是你们口中的杀人犯。”   “这样就好。”   送她们走后,江倾又回到了围墙边,打电话叫纪野白弄梯子和很多黑油漆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他坐在墙边,拿出刚刚在超市买的烟出来。   抽完了整整一包。   他许久没抽烟了,一包一包下去,喉咙干涩不舒服,有些喘不过气,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他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贺知渡比他小3岁多,却只比他小了2届。   这也就意味着,他14就要承受这些。   整整三年。   江倾甚至都无法想象,这三年是怎样过来的。   时时刻刻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永远被人排外,还要受着那些一口一个的诅咒。   江倾知道被人咒骂是什么感觉。   他出道了这么多年,黑过他的人不会少,只是那些人是隔着网线,从来不会舞到他面前来过,更何况他比当时的贺知渡要大那么多。   等了很久纪野白才来。   他搭着梯子从另一边把油漆运了过来,江倾拿着油漆倒在了整面墙上,一点空隙都没有留。   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油漆的味道。   江倾看着一整面黑色的墙,心里还是闷闷的,对纪野白道:“你联系校方处理,我先走了。”   纪野白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哥,你还好吗?”   “我很糟糕。”江倾说,“我想抱抱贺医生,但他肯定不让抱,更糟糕了。”   作者有话说:   我的作息还是一团糟QAQ   ps:贺医生没有也不会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至于这章的内容,后面会解释,他三观超正(bushi 第17章   后来,江倾并没有去找贺知渡。   不应该也不合适。   他心情很复杂,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他为什么要愤怒?   如果那个人不是贺知渡,他还会这样吗?   江倾有些分不清。   只是他觉得这样不对。   不对。   贺知渡很强大,强大到让人畏惧,不需要任何人对他施以援手,同样也不会希望有人心疼他。   就算需要。   那个人也不该是他江倾。   是啊。   不应该。   江倾坐在沙发上,又抽完一根烟,再想拿时才发现烟盒空了。   他看了眼茶几上的烟头,烦躁的把烟盒扔进垃圾桶里,停下来后觉得有些无聊,扫到茶几上的电视遥控,拿了过来打开电视。   刚打开电视时,音量极大,主持人的说话声从未显得这么的嘈杂刺耳。   他连忙的把音量调小,小到几乎听不见他才停。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搞笑综艺,主持人出口成章,梗点横出不绝,伴随着嘉宾的一片笑声。   也不知是捧场还是真的开心。   反正江倾笑不出来。   不知看了多久,门铃被人敲响了。   江倾立刻想到贺知渡,想完又觉得不可能。   开门后,果然不是他。   小周拖着一个大箱子站在门口,一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倾身上的烟味给呛到,他顿了一秒才说:“江哥,你抽烟了?”   “嗯。”   说完就走进了屋里。   小周拖着箱子跟在他身后,想问的话都咽进了喉咙里。   他知道江倾心情不好,很不好。   不然也不会抽烟。   他跟着江倾这么久,自然是知道的。   江倾出道即巅峰,这份巅峰给他带来的不止是金钱和荣耀,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压力和威胁。   那时候有数不清的人眼红这份荣耀,在背后做了无数次陷害与拉踩,想要在他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时就把他拉下去。   小周第一次见他吸烟是在一次酒会,他不见了人影,小周是在后院的亭子里找到他。   当时他坐在亭子的围栏上,看着寂静的月色,缓缓吐出了一口白雾,说:“真难闻。”   如果忽略他嫌恶的表情,场景还算得上美。   小周知道这根烟是别人递给他的,却不知道这根烟有没有带料,连忙走过去制止他的行为。   江倾也不躲,依旧懒懒的坐着,把烟头捻灭,低声说:“放心,很安全,我只是尝尝。”   后来压力大的时候他经常会吸烟,并不沉迷,只像是一种宣泄。   只是,最近也好久没见他吸过了。   到客厅后,江倾接了一杯水递给他,道:“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小周接过水,把后面的箱子推到江倾面前,道:“这是你昨天让我准备的玩偶服。”   “放那吧。”   小周把玩偶服放好,有些犹豫道:“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江倾摇头:“没有。”   “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要随时说,我最近很闲。”   “嗯。”   见江倾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小周也没再问,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就是学校校庆,江倾醒来的时候闹钟已经结束了许久,现在是上午十点,校庆应该刚开始。   他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戴上眼镜便拖着那个箱子出了门。   到学校后,他把箱子拖到了休息室里。   打开纸箱,准备换好玩偶服和人集合,只是打开那一瞬间,他忽然愣住了。   箱字里是玩偶服没错。   是他的尺寸也没错。   但为什么会是这么……的小黄鸭?   江倾以为最多是小熊玩偶,小周的审美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把鸭头拿出来放在桌上,整个过程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是黄黄的而已,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都是玩偶服,玩偶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反正看不到脸,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个屁。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除了鸭头,身子也是圆圆的?   穿这个?   去卖小饼干?   他?   江倾?   绝不可能。   太蠢了。   无法接受。   江倾把鸭头扔进纸箱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纪野白,道:“喂,白哥,在哪呢?”   纪野白估计是刚醒不久,接到电话还有些懵,迟疑道:“在家,怎么了?”   “今天Y大举办校庆,过来玩吗?”江倾问。   “算了,我约了桃……”   他话还没说完,江倾就道:“球赛啦啦队女生穿比基尼。”   “马上到。”   “等你。”   纪野白到之前,江倾不想和这蠢蠢的小黄鸭呆在一起,出门透了口气。   刚走出门外,就看到了好多人。   休息室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江倾不解,也没探究。   逆着人流想要走出去。   刚迈开步子,忽然听到了一个女生激动的拉着另外一个女生说了一个名字。   贺知渡的名字。   江倾半顿,走到女生面前,礼貌道:“你好,请问今天这为什么这么热闹呢?”   女生看了江倾一眼,道:“贺学长知道吗?”   江倾摇头。   “这么和你说吧。”女生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贺学长的名字叫做贺知渡,他是我们整个Y大天菜级别的人物,虽然毕业了多年,但他的优秀事迹一直流传在我们之中。”   另一个女生也插话,道:“他当年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Y大的,进入学校后,更是奖项拿个不停,最重要是,他特别特别特别帅,简直就是小说男主本主。”   贺知渡的高考成绩他知道,那成绩进入A大B大都不成问题。而Y大在全国的大学排名里并不算突出,只是医学方面比较突出。   如果贺知渡选择了Y大,成绩属于全校第一也并不奇怪。   因为大家都会在自己分数的基础上选择分数线更高的大学。   “然后呢?”江倾问。   “然后今天不是学校建立六十周年的纪念日吗?听说教授把他请回来做演讲,现在人在礼堂后面的休息室休息。”女生说,“很多人都想见他一面,所以想在休息室碰碰运气。”   “唉,演讲后有送花的环节,是和院长关系特别好的一个女孩子送,要知道和教授搞好关系就能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贺学长的机会,我一定好好学习,每天给院长泡枸杞。”   江倾道:“哪个女孩子?”   女生指了一个房间,道:“在那里面休息吧。”   “谢谢。”   问完这些,江倾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休息室,看了那个很蠢的小黄鸭一眼,拒绝的把眼神挪开。   又试探性的看了眼,再次挪开。   最后,他还是换上了这套衣服。   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他的人生第一要义,便是遵信守约。   小黄鸭圆圆的身子很闷,穿上去温度瞬间上升了不少,周围的声音都像是被隔离,可见之处只有眼睛的两个孔。   他适应了一阵才把路走直。   然后他去了那个送花的女生的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唇红齿白,眼睛一眨一眨,她疑惑道:“请问有事吗?”   “我能进去和你说吗?”江倾道。   “请进。”   休息室不大,只有女生一个人在里面。   江倾看到了那捧花顿了顿,道:“我有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女生问。   “虽然有些唐突。”江倾说,“这束捧花可以由我来交给贺知渡吗?”   女生有些迟疑。   江倾把小黄鸭的头套摘了下来,整张脸暴露在了外面,他捋了捋头发,笑道:“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以吗?”   “你……”女生看着他的脸愣在了原地,半晌后才说,“那作为交换,你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我很喜欢你。”   后面那句话小得几乎不可闻。   江倾还是听到了,第一次觉得明星这个身份没有给他带来不便,他应和道:“好,记得帮我保密。”   签好名后,女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留在休息室没有离开,只是她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舒心。   其实江倾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穿上这个蠢蠢的小黄鸭玩偶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件事暴露身份,不知道为什么要亲手给贺知渡送花。   或许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大事,又或许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总之,他还是做了。   要上台的嘉宾比其他人要多一些权利,可以站在后台近距离的看礼堂的舞台,也可以观览全部的观众。   江倾穿着玩偶服,视线并不算广阔,只是他也能看到礼堂满满是人。   而这些人对贺知渡是向往,是敬仰,也是羡慕。   在这里,贺知渡不是那个受人鄙夷的杀人犯,而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优秀代表。   是贺医生。   他那么优秀,又那么好看。   江倾忽然释然了。   他在不在乎怎么样?他心不心疼又怎么样?   这些都只会是属于他的情绪,和贺知渡无关。   贺知渡不会被过去的阴霾所阻碍,他永远向前,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像他现在站在舞台的中心,严谨又冷静的陈述他的知识,他的经历,和他后来的人生。   掌声响起时,江倾从帷幕下走了出去,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珍重的把花递给他。   虽然小黄鸭很滑稽,但这并不是他们。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像是在写结局orz 第18章   纪野白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江倾正在后台的休息室里换衣服,他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桌上,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提示,对方只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江倾把小黄鸭胖胖的衣服放进纸箱里,拿起手机发了个定位过去,并打字道。   [1:105号休息室。]   [纪野白:啦啦队在那?]   [1:快来]   [纪野白:好]   纪野白很快就赶了过来,走进休息室看到纸箱里这套小黄鸭的卡通服之后,无语道:“这就是你说的比基尼?”   “比基鸭,喜欢吗?”江倾说。   纪野白顿了片刻,后知后觉道:“你叫我来的目的不会是让我穿这个吧?”   江倾歪了歪头表示默认。   纪野白:。   “不穿?”江倾问。   “我有什么好处吗?”纪野白说。   “我不把你想看比基尼的事告诉桃子。”   “………”   行。   纪野白白了江倾一眼,认命的拿起鸭头看了看,道:“这谁的品味啊救命。”   “小周。”江倾说。   “我猜到了。”   纪野白试着套了一下鸭头,又晃了晃头,鸭头从他脑袋上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捡起来,把鸭头放在了一边,先尝试套玩偶服。   一边套一边说:“哥,我刚好有正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江倾问。   “昨天那事。”纪野白把脚伸进小黄鸭的衣服里,一只脚差点没立稳,“我昨晚想了很久,这怎么和你说呢。”   “要不你穿完再说?”江倾说,“一边穿这个,我很难听你说正事。”   “我穿着不是更难吗?”   纪野白干脆把脚拿了出来,把衣服放在了一边,正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我昨晚想了很久,我觉得你还是离贺知渡远一点比较好。”   “为什么?”   “哥,贺知渡他很危险。”纪野白说,“不管墙上的内容是不是真的,他都是不可控因素,是真的先不论,就算是假的,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平静的面对长达三年的校园暴力,现在还能这么张狂?”   江倾站在了纪野白桌子一旁,阳光从他窗外漏了进来洒满了他的全身,他逆着光看对方,神色都掩进了光线里,有些看不清楚表情。   “你能做到吗?反正我是不能,我没办法做到他那么随性。”纪野白说,“贺知渡是怎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秘密也难以去探究,所以尽早远离是最好的选择。”   “白哥。”江倾说,“我能做到的。”   纪野白没说话。   手机的屏保又亮了一下,江倾远远的看了一眼,继续说:“他是怎样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会做什么事,说白了都和我没关系,我只会去做我想做的事。”   “我生气时可以泼油漆,开心时也可以送花,这些都是我主观上的情绪,就算是被人影响,也和那人无关。”   “我看得很清楚。”   “你这太驳论了。”纪野白皱眉道。   “但在我这说的通。”江倾说,“说的通就不会相驳。”   纪野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江倾指了指纸箱,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再对我好一点穿吧,帮我去卖小饼干。”   下午过去后,江倾要纪野白把他的车开走,他自己在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宾利才停下。   贺知渡过来的时候,江倾正靠在车头玩手机。   “你怎么在这?”贺知渡问。   江倾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抬眼看向贺知渡,道:“贺医生,这么巧?”   “你就在我车面前等我,你说巧不巧?”   “哦对,我忘了。”   贺知渡没接话,直接绕过他往车前座走去。   “我想起来了,我说的巧是我们在Y大遇见,事先说明我可不是跟着你来的。”江倾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牌牌在贺知渡面前晃了晃,“我下部剧是医疗题材的电视剧,一早就办好旁听证了,今天Y大校庆我过来凑热闹,就看到你了。”   “哦。”贺知渡说。   “就哦?”江倾问,“你不发表发表你的看法,或传授点需要传授的经验吗?”   “没有。”   “那你送我回去呗。”江倾说,“我的车被白哥开走了。”   贺知渡看了他一眼,江倾连忙道:“好吧是我让白哥开走,就是想坐你的顺风车,我们好久没见了。”   实际上前几天刚见过。   贺知渡没拒绝也没接受,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江倾也跟了上去坐到了副驾驶上。   车子发动后,江倾又道:“我有个事拜托你,过阵子我要去录个节目,大概一星期,那一星期你可以帮我照顾丑丑吗?”   “不可以。”贺知渡拒绝得很快。   “那小野猫凶得很,还认生,我不能托别人照顾,但它见过你,应该会乖一点。”江倾说,“就一星期,好不好?”   “不好。”   “你有猫毛过敏吗?”江倾又问。   “没有。”   “那为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贺知渡就打断了他,道:“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江倾默默闭嘴,在心里盘算一番该怎么做。   到家后,江倾习惯性帮丑丑倒好猫粮,倒到一半停了下来,把丑丑装进猫包里,带上猫粮下了楼。   下楼后,他把猫粮放在地上,正面抱着猫包,敲响了门。   贺知渡一开门他便道:“我带丑丑下来和你培养感情,这样你就舍不得拒绝这么可爱的小猫咪了。”   贺知渡看了眼猫包里的丑丑,他毛色掺杂,黑白黄三色都有,鼻子上还有一块小小的黑斑,实在算不上可爱。   最多是瘦小得有些可怜。   “这么短的距离你背猫包做什么?”贺知渡问。   “它不让抱,像你一样。”江倾撩起衣袖,把手腕露了出来,他的皮肤很白,上面有几道抓痕格外明显,“你看。”   贺知渡站在门口,并没有拦得太死,江倾从他身旁挤了进去,把猫包放在地上,打开拉链放出丑丑,道:“其实不止要加深你对丑丑的感情,还要加深它对你的感情,这小猫太凶了,一点都不亲人。”   丑丑从猫包里出来后,龇牙咧嘴的对江倾叫了一声,只是在贺知渡走近时,它突然乖了。   贺知渡面无表情的摸了摸丑丑的头,丑丑没有拒绝,没有伸爪,甚至都没有叫,还在对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   猫模猫样。   江倾:?   他又试探性的去摸丑丑的头,还没凑过去丑丑就火速撤离,躲在了贺知渡的腿后。   江倾:??   “你虐待它了?”贺知渡问。   “怎么可能?”江倾反问,“我把它当祖宗伺候着呢,它来我家后,我作息都规律了一大半,定时给它铲猫砂倒猫粮,生怕饿着它。”   “那它为什么这么怕你?”   “它怕我?”江倾不解。   江倾回忆了一番和丑丑的相处模式,这贼猫平时恨不得天天和他干架,这还叫怕?   “很明显。”   躲在他腿后的小猫,眼睛睁得老大,小脸皱成一团,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江倾:???   “这小茶猫,干脆给它改名叫茶茶好了,别浪费它的天赋,反正都是CC,没差。”   一只猫猫竟能如此绿茶。   还真是令人为其拍手叫好。   丑丑“喵呜”了一声,仿佛是在说:你在说什么屁话?   江倾无语,走到门口把猫粮拿了进来,走进来后又突然想起没有带碗,在上楼去拿和去厨房拿的想法中徘徊了一秒,迅速选择了后者。   他把猫粮放在了地上,走进厨房看了眼。   贺知渡的厨房干净得都不像是厨房,看上去像是从未开过火,连油烟都没有,橱柜的碗并不多,是一整套碗碟,摆放得很整齐,像是一套艺术品。   江倾伸手在上面转了一圈,还是没忍心拆散这套碗碟,他准备回家拿碗时,贺知渡叫住了他,顺便把猫包递了过来,道:“带回去吧。”   江倾犹豫着没接。   贺知渡道:“我没有养小动物的习惯,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不用多做无用功。就像你说的,你不想依赖任何人,同样我也不想对任何人或事物产生多余的感情,这没必要。”   “你也和小猫一样。”   江倾还是接过猫包,笑了声说:“贺医生,我和小猫不一样,以后你会知道的。” 第19章   那天卖完小饼干后,江倾才知道湛无的朋友叫做什么名字,虽然只是简短的听了一次,但也让人记住了他,因为他的名字很简单,就叫做简单。   简单做的小饼干很畅销,没多一会便卖完了。   校庆结束后,他们去聚餐庆祝了一次,江倾借口有事没去,简单便送了刻意留下的一盒小饼干给他。   江倾尝过饼干后,便找湛无要了简单的联系方式,给对方弹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申请通过得很快,江倾点开页面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给他发了条消息,内容是一个可爱的猫猫。   直接上去问人饼干的配方是什么未免会显得有些不礼貌,江倾在自己的表情包栏里滑了一圈,实际上也没有一圈,因为他并没有那么多表情包,自然也没找到可以回复的表情包过去。   江倾戳了戳纪野白,发消息说:[给我几张猫猫头表情包]   [纪野白:?]   [1:速度]   然后江倾的聊天框就以4G跟不上的速度被猫猫刷了屏,他选了其中最合适的一张给简单回了过去,并道:[你好啊,饼干很好吃]   [不简单:真的吗?]   [不简单:那我今晚多烤一些,明天要暂无送来可以吗?]   [不简单:千万不要客气!]   [不简单:我一直想报恩来着,但又怕你觉得我太矫情了QAQ]   [1:摸摸头.jpg]   [1:可以告诉我这个的配方吗?]   江倾看着那张摸摸头的表情包,表情僵硬了片刻,随后动手删掉,假装没有发过这条消息。   简单发了一张写满笔记的纸条过来,上面是小饼干的各种做法。   [1:谢谢。]   江倾在做料理方面向来都很有天赋,把材料买回来后,第一次做就成功了。   他尝了一口,把其余的成品倒进了垃圾桶里,又重新做了一次。   大概是烤箱的火候没有控制好,拷出来的饼干不够酥脆。   第四次做的时候,味道才刚刚好,和简单烤的没什么区别。   饼干是膨化食品,放久了总是没有刚出炉的香,小饼干烤出来后,江倾就拿密封盒装好,给贺知渡打了个电话。   没接。   江倾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6点,医院应该下班了。   如果没下班,那应该是在加班。   他给贺知渡发了张猫猫头表情包:[小手一撑,与世无争.jpg]   等待回复。   江倾放下手机,把剩余的小饼干装了起来,放了几盒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了几盒在背包里。   卖纪野白1500一盒好了。   不,15000吧。   他钱多好骗。   烤完小饼干后,江倾吃了几片,吃完后又无聊的把厨房收拾了一遍,收拾完后贺知渡的聊天框依旧停留在他发的猫猫表情包上。   他没打算连发一万条消息给对方,所以只发了一条。   [1:在加班?]   发完后,他就打开了一部电影。   电影很长,播完一大半后,头顶的微信列表终于弹来了新消息,江倾不紧不慢的把电影看完,才切回微信。   贺知渡的聊天对话框依旧没动。   小周倒是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小周:江哥,最近不要去Y大和医院附近,有个Y大学生上了热搜,好多媒体蹲在医院和Y大附近,你住得近,太容易暴露地址了。]   ?   Y大学生,医院,离得近。   这三者连起来,让他突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没来得及回复小周,立刻切到了微博,都还没有点进去,就看到了相关词条。   [临洲市第一医院]   点进热搜是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是,因为一个小孩弄乱了医生的办公室,被医生惩罚倒吊在窗台,小孩的母亲进来了,医生没有一丝畏惧,反而还乘机勒索。   小孩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充斥了整个视频,很吵。   让人听到了有些烦。   虽然这个视频拍摄得并不清楚,但却也能从隐约的轮廓中看出这人就是贺知渡。   江倾听到很烦,还是反复看了好几次,可剪视频的人技术高超,除了能让人知道这视频有剪辑拼接的成分在,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出。   而且不管是不是剪辑,这视频的内容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用看评论区江倾也能想象出是什么样子。   他没再犹豫,换了衣服立刻开车到了医院门口,医院附近全是媒体,大厅的秩序都有些乱,没了平日的安静,剩下的只有嘈杂。   江倾压低帽子,拉紧口罩走进医院绕了一圈。   电梯被封锁了,楼道也有保安,根本没办法进到室内。   江倾站在大厅里蹲着,拿出手机给贺知渡打电话,打了好几次,原本以为不会有回音时,电话通了。   一楼的环境很嘈杂,电话对面的内容他有些听不清,只能走出了室外,到医院附近的巷子里,才安静下来。   电话对面的声音依旧很模糊,江倾开了免提,放出了最大音量,才听清楚对面在说什么。   电话对面并不是贺知渡的声音,而是另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的骂声。   “你看看你把医院弄成了什么样子?这样抹黑医院的形象以后还怎么开门接待病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人家小孩子闹腾就让他闹腾点,你把人家放在窗外是怎么回事?这万一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   “年纪轻轻就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以后还指不定在哪蹲大牢呢。”   “………”   江倾不知道听了多久,最后响起了一声关门声这阵骂声才结束,贺知渡出门后,又有另一个声音出现,是个女生,带着些鼻音像是刚刚哭过,她说:“贺医生,为什么不解释?”   贺知渡只是说:“解释什么?”   “你明明是为了6号床的病人才这么做的,虽然确实有些过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许越也只看了网上那段视频,并没有目睹事情发生的一切,但她相信贺知渡的为人。   “谢谢。”   只是许越不知道的是,在风向往一边倒的情况下,话说得再多,都只是徒劳。   声音逐渐远去,江倾听着对面的脚步声,心里有些乱。   他没有挂断电话,站在墙边有些放空。   无论是这次还是看到壁画那次,他看到这些内容的第一反应都是生气,而并非怀疑,他也是愿意相信贺知渡的。   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电话对面终于传来贺知渡的声音,他声音低低,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说:“打电话来做什么?”   “贺知渡,我真不敢相信你是这样的人,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我竟然会喜欢你这样的混蛋。”   江倾顿了一秒,电话对面的脚步声也停了,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免提开着都听不见一丝声音。   “你是想听我这样说么?”   贺知渡依旧没说话,江倾又道:“那么很遗憾,我并不会说这样的话。”   “如果我想听你这样说。”贺知渡开口,“那只仅限于最后一句。”   “你能想办法出来吗?”江倾问他,“我有些想见你。”   “不想问些什么?”贺知渡说。   “有一句话想问你。”江倾说。   “你问的,我必答。”   “你还好吗?”   贺知渡没有回答,把手机放了下来,看着远处的月光,想不出这个答案。   “不是说必答么?”   江倾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带着些电流特有的哑,很好听。   贺知渡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又举起电话说:“等我。”   “嗯。”   贺知渡没有选择走寻常路,而是坐着电梯来到二楼,在二楼的科室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间,二楼离一楼的距离并不是很高,从这跳下去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折胳膊断腿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明天大概也不需要来上班。   贺知渡没再犹豫,估算了一番水管的长度和离地面的高度,就爬上窗户沿着水管爬下去。   只是水管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虽说从这跳下去已经不会受大伤,但重力的反弹会让脚疼上几天。   除非有人在下面接住他。   贺知渡往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除非。   是江倾。   他从月光里走来,从不吝啬自己的温柔,比月光还要好看几分。   贺知渡跳下去时也没直接跳到江倾怀里,对方只是接住他,肩并着肩,手握着手,也像是在拥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贺知渡问他,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你一直都是什么都知道。”   “我也有不知道的。”江倾说。   “比如呢?”贺知渡说。   “比如,你心动了吗?” 第20章   “如果你不总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想还挺让人心动的。”   “如果你不这么无趣,我想也会更让人心动。”   贺知渡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月色之下,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他。   “所以,你来干嘛?”他说,“如果是为了看热闹,那待在大厅应该够了,毕竟那里有无数个和你一样是来看热闹的人。”   “我为什么要看你热闹?”江倾问,“就算要看,也不会想和那堆人待呆在一起,我是嫌我假期的麻烦不够多吗?”   “他们确实够烦人。”贺知渡说,“烦人程度都快赶上你了。”   江倾耸耸肩:“谢谢夸奖。”   “面也见了,热闹也看了。说吧,想问什么?”贺知渡说,“我可不想把欠你的问题浪费在你下次问我心动了吗这种毫无价值的问题上。”   “谁说没价值的,对我来说这问题可比其他的要有价值得多。”   “那我可以回答你。”贺知渡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都只会是NO。”   “话不要说这么绝对,很容易打脸。”江倾说,“我换一个问题问你吧,吃火锅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贺知渡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道:“什么?”   “吃火锅吗?”江倾重复道,“你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吧?刚好我也没吃,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火锅,美食能治愈一切。”   “我心情很好。”贺知渡说。   “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吃,饿了也会吃,刚好现在饿了。”江倾说,“所以,吃火锅吗?”   “走吧。”   江倾搬家后,就没有在附近吃过火锅,于是在某团上选了一家风评最好的火锅店,火锅店的位置很近,都不需要开车,直接步行就能到达。   现在并不是饭点,火锅店的人不是很多,不需要等位,他们一进去就可以点单,贺知渡把点单的权利全权交给了江倾。   江倾在菜单上扫了一眼,问贺知渡:“你能吃辣吗?”   “不吃。”贺知渡说。   “吃火锅你不吃辣?那你吃什么?清水锅刷青菜?”江倾有些犹豫在菜单上划上鸳鸯锅的选项。   “我不爱吃火锅。”贺知渡说。   江倾又犹豫的在辣锅的辣度上选择了中辣,划上后想了想涂黑,选择了微辣,点了很多蔬菜和肉,才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那你可真不懂生活,错过了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之一。”江倾说,“我去调味碟,你吃香菜吗?”   “嗯。”   江倾已经开始担心和贺知渡在一起后的生活了。   无论是生活习性还是饮食习惯他们都是两个极端,完全凑不到一起。   虽然这样并不用担心吃饭会抢菜。   不对,他这么有钱,吃饭干嘛要和别人抢?   调好味碟后,江倾端着两碗色系完全不一样的调料碗回来,一碗是贺知渡的满碗香菜加香油,另一碗是他自己的整碗小米辣。   他是重度吃辣爱好者,锅底需要将就别人,底料绝不将就。   菜上的很快,他回来的时候锅底和部分的菜已经端上桌了,还有一瓶原装的米糊,米糊上漫着一层泡沫,像是店家临时手打制作。   江倾把底料递给贺知渡,疑惑的看了米糊一眼,道:“这是店家送的吗?我好像没点这个。”   他倒了一杯在杯子里,闻了闻,米糊的香味并不明显,闻着像是水。   准备喝的时候贺知渡制止了他。   “怎么了?”江倾不解道。   “这是别人送我们的一点小礼物,在主人到来之前,怎么能擅自把礼物拆开呢?”   “真无聊。”   江倾夹了一筷子土豆放进煮沸的辣汤里,又夹了一片毛肚在锅里煮,煮好后他放回了碗里。   火锅的雾气飘在他的黑框眼镜上,他把眼镜摘下来,拿起旁边的一张纸擦了擦,等擦完了镜片,礼物的主人就来了。   “呀!贺医生,你也来吃火锅?”一声细尖的男声传来,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真让人好奇,医院大厅那么多人,你是怎么从逃出来的呀?”   江倾戴上眼镜,抬眼看去,说话的人也是个医生,他长相有些刻薄,瘦到能看到骨头,白大褂穿在身上就像是许久未洗的抹布,皱皱巴巴。   和贺知渡穿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不像是同一家。   “侯医生。”贺知渡笑了一声,“请坐。”   江倾给站着的侯医生递了个碗,还夹了一片半生不熟的土豆片放进他碗里,附和道:“来着即是客,贺医生叫你坐下你就坐下。”   侯俊把碗放在桌上,不屑道:“不了,我不想和品行败坏的人一起吃饭。”   “品行败坏?”贺知渡反问一声,“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可以一条条给我列出来吗?”   “你家没网吗?”侯俊问,“还是说你有健忘症?自己做过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侯医生,你是外科医生。”贺知渡说,“不能乱下结论,这并不归你管。”   “有病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有病,”侯俊问,“你又是怎么知道你自己没病呢?”   “因为我是你上级。”贺知渡说,“上级说的话你就得听,叫你坐下你就坐下,这不是你的为人准则吗?”   “上级?”侯俊笑了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用这套来唬我?”   “一句话我不爱重复三次。”贺知渡的声音冷了些。   “坐。”侯俊坐在了贺知渡旁边,“难道我会怕你?有本事把我按进火锅里啊,反正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江倾抬眸,问:“你把他按进火锅里过?”   贺知渡摇头,无奈道:“他诬赖我,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你只会抓着一个十岁小孩吊在窗口。”侯俊道。   “那是他活该,你也活该吗?”贺知渡问道。   “你这话让人怎么接?”江倾道。   “我错了哥哥,我不该问这么难的问题。”贺知渡倒了一杯米糊递给侯俊,又说,“给你赔罪,请喝。”   江倾的心情忽然愉悦了些。   因为自从他表白过后,贺知渡再没叫过他哥哥了。   虽然他叫的时候总是不怀好意,别有图谋。   但挺让人喜欢的。   侯俊没动。   看着米糊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说。”贺知渡语气重了些,“请喝。”   “迷糊又香又纯,大庭广众的我们又不可能会给你下毒,为什么不喝呢?是不喜欢喝吗?”江倾说,“不喜欢喝为什么要送我们呢?”   侯俊的脸色变得更差,道:“不是我送你们的。”   “哦这样。”江倾说,“那喝吧,喝完就让你走,我的土豆都熟了,别耽误我用餐时间。”   侯俊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在里面掺了什么东西。”   “我说过了,大庭广众之下我们不会给你下毒。”江倾说,“再说了,你刚刚一直站在这,一切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你看到我下毒了吗?”   侯俊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座位。   贺知渡一把把他按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那杯米糊,掐住他脸颊灌进他嘴里,灌完后,又合上他的下巴,直到口里的东西吞进胃里,才松手。   “我说过我不爱把一句话重复三次。”他说。   松手后,侯俊立刻离开了座位,径直冲进了洗手间。   江倾隔着很远,都像是听到他呕吐的声音,他看着这一桌菜,食欲都没了。   真晦气。   “你怎么知道米糊不对劲?”江倾问,“菜是我点的,你连菜单都没有看一眼。”   “我看到侯俊鬼鬼祟祟的和服务员说话,就知道菜肯定有问题。”贺知渡说,“其他的也别吃了,还不知道锅底有没有动过手脚。”   “哦,可惜了。”江倾端起米糊闻了闻,依旧是水的味道,什么也闻不出来,“是加了泻药吗还是?”   “洗洁精。”贺知渡说。   “这你也知道?”江倾问。   “我尝了一小口。”贺知渡说,“那种怪异的甜味没法忘记。”   “你以前尝过?”   “嗯。”   江倾的关注点有些偏,他想了想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什么问题?”   “在医院时你为什么不反驳?”   “你觉得我应该反驳?”贺知渡看向江倾,明明隔着一层笨笨的黑框眼镜,却也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认真,“江倾,你就没有片刻怀疑我吗?”   江倾摇头。   “如果你想怀疑,想和其他人一样嘲讽我,想看热闹,或是想作为一个卖点把我卖了。”贺知渡说,“我都不介意。”   “不管是看在你陪我演了一出好戏,还是看在你为了尊重我不把真实情绪表露出来。我都能配合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只要你想。”   “你为什么总把事情往最差的一面去想?”江倾问他。   “难道不应该吗?”   “好。”江倾说,“那我开诚布公的说了。”   “你请说。”贺知渡说。   “我要你反击。”   作者有话说:   最近换季,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我就是那个减衣服过度,然后生病的倒霉蛋QAQ   前两天码字脑瓜嗡嗡的,硬是没写出来,抱歉,今天双更。 第21章   “反击?”贺知渡反问一声。   “对。”江倾答。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样反击?”   “像刚刚那样,把别人送你的全还回去。”   “你看了微博上那条视频吗?”贺知渡问他。   “看了。”   “我可以告诉你事情的前因后果。”贺知渡说,“视频上的人是我,事也是我做的,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就是单纯看不惯那小孩才把他吊在窗户外,因为我最讨厌别人私自进入我的领地,还弄坏了我的东西。”   “还有,我最享受的一件事情就是,把别人的生命握在手里,轻轻一捏,它就破碎。”   “这样,你也站我这边?”   隔着厚厚的眼镜框,江倾不太能看清贺知渡的表情,这话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直觉。”江倾说,“至少在真相完全显露之前,我会站在你这边。”   “这就是真相。”贺知渡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至少在我眼里,你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是,那他现在可能还沉在海底。   什么犯罪嫌疑人,什么最后目击者,一切的一切在贺知渡眼里可能都不会当一回事。   他若是真的不在意,只会站在悬崖上冷漠的看着。   就像是看漫无边际的海景,牵不起他内心丝毫波动。   他不会救人,不会生气,不会刻意远离。   更何况,现在还坐在他对面吃火锅。   虽然火锅一口也没吃成。   “这个送你。”江倾从兜里把一小包饼干掏出来,从桌上递了过去,“这是我烤好的小饼干,可能没有刚出炉那么好吃,你尝尝看。”   贺知渡没接,江倾又道:“贺知渡,你不用劝我改变自己的想法,我有我的坚持,不过总有一天我也会走的,到时候你不要舍不得我,也不要求我,因为我会心软。”   “我讨厌心软,所以你不要那样。”   “你最好说话算话。”贺知渡说。   “那你也最好记得今天的话。”   贺知渡起了身,离开时小饼干还放在桌上,江倾看了一桌没动的火锅,以及那包孤零零的小饼干,也站了起来。   没有送出去的东西,他不想再留。   结好账,才离开。   一路无话。   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还没能走进去,就听到了停车口传来的对话声。   有媒体蹲守。   江倾以前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蹲守别人的媒体,而寸步难行。   那个别人,还是个圈外人。   或许还会是他未来的男朋友。   江倾看着贺知渡,把眼镜摘了下来,又从兜里把钥匙掏出来递给他,道:“你的车附近可能很多媒体,如果不想被围堵的话,就脱掉白大褂,戴着眼镜去开我车,那个视频拍摄得并不清楚,没人能记住你的脸,我在这等你。”   江倾今天出门急,根本没来得及换非他元素的衣服,不管带着多厚的眼镜,在媒体的摄像机下,很快就会暴露,贺知渡去会安全很多。   贺知渡也没废话,径直脱掉了白大褂。   白大褂里面穿的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还系着领带,脱下那瞬间江倾似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愣了瞬间,连对方递过来的衣服都没注意。   江倾咳了一声,接过白大褂,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贺知渡也没说什么,走进了停车场。   直到对方的背影隐在了黑暗里,江倾才犹豫的拿起衣服靠近鼻尖闻了闻。   除了洗衣粉的香味,再无其他。   刚刚闻到的香味,也仿佛是他的幻觉。   想完这些,他立刻把衣服拿的七米远,转头不再看。   很快贺知渡就把他的车开了出来,江倾坐上车后,他们的对话依旧不多。   他百无聊赖的把手机拿出来,在桌面的日常软件巴拉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微信。   他之前加Y大的两个群非常热闹,都在讨论热搜上的事。   江倾点进了群聊,滑到了上面。   [未来医学界奇迹]   讨厌麻醉课:热搜你们看了吗?   M:听说那个人被扒出来是我们Y大的贺知渡,不会吧?   M:他不是前几天才来分享成功经验吗orz   讨厌麻醉课:?成功经验笑死   讨厌麻醉课:下次不会是要发表怎样成功进入监狱的演讲吧/疑问/   圆圆不圆:我今天出门买饭,看到好几个举着摄像机的人被拦在了校门外,临时保安都动用了,还是管不住。   日出日落:我也看到了,那架势我还以为有明星来学校了,实际上呢   日出日落:害   困困:唉,我真的好仰慕贺学长,就算是出了这种事,我还是相信肯定有原因的。   努力减肥:我也是   唯爱VV:我也是   给予:我也是   讨厌麻醉课:拜托贺知渡他又不是明星,都到这时候还相信他呢,你们真是一群分不清时事的脑残哦   讨厌麻醉科:这种人是我们学校出去的,简直就丢我们的脸好吗?   讨厌麻醉课:宣传栏已经开始撕前几天拍的照片和报道了,以后你们估计也见不到这个人,因为已经被全国医院除名了   讨厌麻醉课:醒醒吧/微笑/   江倾烦闷的把手机扔回兜里,看了眼身旁开车的贺知渡,见对方脸色平静,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字打到劈啪作响。   1:全国医院打电话和你说了?   讨厌麻醉课:?   讨厌麻醉课:不是吧不是吧这时候会有人和我对线?   1:贺知渡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只爱在背后嚼人舌根的键盘侠,在出这事之前贺知渡他能站在舞台给人演讲你能吗?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你有吗?   1:再说,这事还没有定论,剪辑成那样你也能看出来,你可真棒/愉快/   讨厌麻醉课:图片.jpg   讨厌麻醉课:我不能哦,但我可以这样呀/哇/   讨厌麻醉课:把他踩-在-脚-下-哦   他分享的是宣传栏被撕下的照片,照片从脸的部分被人撕成了两半,还有一只脚踩在照片上。   江倾忽然间就理解粉丝和黑粉对线是什么心情了。   他快气死了。   越吵越气。   困困:你有病吗?   困困:不管别人做过什么事,你这样真的恨不尊重人。   1:@讨厌麻醉课你几年几班的?   1:咱俩直接点,别整饭圈那套   1:打一架吧   讨厌麻醉课:还真是小警察,别人说几句话你都要管哈哈哈哈哈哈   讨厌麻醉课:我好怕怕哦,有本事来打我啊/调皮/   努力减肥:他是1908张琪   努力减肥:……退群了   努力减肥:真的傻逼   江倾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把手机放回兜里,没再看另一个群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车到了Y大。   学校的宣传栏已经空了,只能隐约看到从上撕下来的痕迹。   大概是他来的太早,学校聘请的环卫阿姨还没上班,地上还有残留的照片和报道。   照片全是校庆那天拍的,拍了许多张,有贺知渡的单人照,也有他给人颁奖时的集体照。   江倾看到一抹熟悉的黄色,蹲下来拿起残页看了眼。   那一张是他上台给贺知渡送花的照片,没想到这也拍了下来。   只是照片只有上半部分,只能看到头,连花都看不到,上面还沾着脚印。   他拿出纸巾擦了擦,上面的污渍太深,只能擦掉一小部分,他们的脸上依旧有痕迹。   他把照片收回兜里,又把附近其余的照片扔进垃圾桶,撕掉宣传栏上残余的角落,关闭宣传栏的玻璃窗。   看着像从未登上去过一般。   对于贺知渡。   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   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2章   “喂,小周,我转发了一份链接给你,你去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IP地址。”   江倾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小周还没有睡醒,迷糊的应答了一句。   过了30s后,小周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一接通便道:“江哥,你查这个干嘛?”   江倾给小周转发的是热搜上那个视频。   “朋友的事。”他说。   “朋友?”小周反问,“江哥,我能劝你一句吗?这件事的性质有点严重,我们最好是不要插手,你想帮你朋友我也知道,但就算查到IP地址也没办法改变现在这个局面,所以……”   “我有分寸,你查吧。”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身后来了好几个女生,江倾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又摸了摸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才放心的转身。   现在时间还早,他恰好第一节 有课,原本是打算翘了,但现在也无事可做,他便去了教室。   他到的时候还很早,教室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一个人。   江倾走到后排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看这事发展的动态。   热搜已经降到了末尾,讨论的人也比昨天少了很多,毕竟没有真正出事,热度不会持续很久。   等避过这个风头,应该可以再帮贺知渡找一份工作。   过了没多久,学生陆陆续续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教室瞬间喧闹起来,很多学生还在讨论昨天的事,观点没有完全一边倒,还是有人表示要等后续。   湛无也走了进来,坐到了江倾旁边,道:“江斜,听说你昨天和张琪怼了一架,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收拾收拾?”   “你不是纪律委员吗?”江倾问。   湛无:?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他问。   “上次简单那事,你说那群小混混骚扰学生很多次,还试图和他们讲道理。”江倾说,“这不是纪律委员该做的事吗?”   “哦,这么说也没错。”湛无说。   “纪律委员业务挺广?”江倾说,“还牵扯到惩治傻逼了?”   湛无没忍住笑了声,道:“你说的都对,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江倾说,“我和你们小孩子计较什么。”   “我们小孩子?”湛无接话,“你多老啊?”   江倾竖起食指摇了摇,道:“保密。”   课上到一半,江倾听着听着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教室比睡前要吵闹很多,不知道他们在稀稀疏疏的讨论什么。   他没带书,快速的扫过讲台放着的PPT内容,对湛无道:“借下你书,我做点笔记。”   “什么?”湛无一瞬间没有反应。   “做笔记。”江倾说,“下课我拍个照记录就行,回家再归纳总结。”   “虽然你不带课本,上课睡觉,但你依旧是个爱做笔记的好学生?”湛无无语道,“你可真棒。”   江倾补充道:“还有笔。”   湛无没把书递给他,道:“但现在似乎不是做笔记的时候,你看微博。”   “怎么了?”江倾问。   “贺知渡的事有后续了。”湛无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事儿可能牵扯到你头上了。”   江倾闻言,立刻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一点开微博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热搜词条,他点进去一看,发现这是一条新视频,拍摄视频的人是昨天在火锅店出现的侯俊,内容则是贺知渡灌他喝米糊那个场面,以及医院的洗胃证明。   视频里的侯俊声音嘶哑,像是喝下去的不是微量洗洁精,而是浓硫酸。   火锅店的监控录像的画质不算好,但也能看出做事之人是贺知渡。   这下风向更往一边倒了。   江倾叹了口气,没有看评论区。   湛无道:“对面的人是你吗?”   “是我。”   “贺知渡真的做了这种事?”   “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湛无说。   “阻止?”江倾反问一句,“他干得漂亮我为什么要阻止?”   “我知道你是他朋友,人对朋友做的事总会包容很多,但包容是一方面,不能纵容,你在他身边就应该正确引导,不要让他走入歧途。”   江倾闻言笑了一声,说:“小朋友,很多事不是只有正反两面,你们看到的只是别人想给你们看的,眼见不一定为实,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说完这些,就下课了,江倾没再多待,开车离开了Y大。   他开车在医院附近转了一圈,今天的媒体比昨天的要少一些,但依旧还能能在附近的车上看到一些。   然后他又去了昨晚去的那家火锅店。   现在还很早,火锅店里都没有几个人,他一进去便有服务员迎了过来,江倾没点菜,而是道:“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员道:“点餐的话我来就好,有什么其他要求,也可以和我说。”   “我怕你做不了主。”江倾道。   “请问您需要什么?”   “叫老板过来。”   服务员愣了一下,还是道:“好的,稍等。”   火锅店的店长很快就走了出来,走到江倾的桌边,道:“先生,请问是我们这的服务哪方面让您不满意吗?如果有,请随时提出来,我们会及时改正。”   “没有。”   “那……”   “开个价吧。”江倾说,“我要买下这里。”   “啊?”店长没反应过来,“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江倾摇头:“三百万够吗?”   店长从小一直都有一个开火锅店的梦想,开店之后一直悉心管理,和服务员们同吃同住,想要做好一家火锅店,谁想剥夺这个梦想都不行。   但他实在给得太多了QAQ   最后,在集体服务员的懵逼之下,这个火锅店易主了。   江倾买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监控室把昨晚的监控全部调了出来,找到了侯俊把米糊递给服务员的镜头。   他叫来了那个服务员。   服务员见状,瞬间畏畏缩缩,把昨晚的事全说了一遍。   事情的发展经过是这样的,昨晚她工作的时候,侯俊说他要去调料台弄味碟,要服务员先把他买的米糊送到桌上去。   服务员当时没太多想,直接接过米糊送了过去。   米糊是店里的,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在里面加东西。   江倾录好音,把交接的那段视频复制了一份,开除了管理监控室的人,交代店长暂管,要底下的服务员多留心留心身边的事,便离开了火锅店。   回去的路上,小周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查到了昨天发帖人的IP地址,还有个意外发现,就是侯俊今天发帖的IP地址,和那个是一样的。   江倾要小周发那份文件给他,开车回了家,坐电梯到了17楼。   贺知渡住的楼层。   江倾敲了敲贺知渡的家门,一开门便道:“贺医生,我查了昨天那个帖子的IP地址,发现和今天侯俊发的那个帖的IP地址是一样的,所以说侯俊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指使,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恩怨,但我们可以从这里着手击破。”   “他今天发的那个帖不是内涵你给他灌硫酸吗?我把那家火锅店买了下来,找到了监控录像和服务员的口供,现在至少可以证明这是他自作自受。”   “还有,我现在不是在多管闲事,因为火锅店那条视频把我也牵扯进来了,所以说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说完了吗?”贺知渡问。   “不许赶我走。”江倾立刻道。   “你这样尽心尽力的帮我,我怎么舍得赶你走?”贺知渡说,“请进。”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江倾在贺知渡的邀请下光明正大的走进他的家。   江倾倍感欣慰,边走边道:“贺医生,我帮你查到了这么多,是不是很棒?”   “嗯。”贺知渡应声。   江倾笑了笑,说:“多夸我几句呗,我爱听。”   贺知渡没夸,走到沙发上坐下,道:“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江倾不明所以,坐到了贺知渡身旁。   贺知渡拿着遥控点开了电视,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平日的频道,而是一段监控录像,录像地点也是贺知渡自己的办公室,和之前发的拍摄那个位置不同,画质也要清晰很多。   他把视频往前调了调,调到了第一件事发生的时间。   江倾这才完完全全的把事实的真相看在眼里。   视频的小部分内容和热搜那段视频很相似,但全部看下来就能知道。   贺知渡是在救人,并且帮助需要的病人抢回单人间。   这是在做好事。   江倾取下眼镜,直勾勾的看向贺知渡,眼底的笑意全都收敛起来:“所以说,这次发生的一切也全在你的掌控之内,你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你,你也拥有反驳的证据,随时可以搬回一局,对吗?”   “嗯。”贺知渡随意的答了声。   “现在对比起来,我找的证据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件事我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必要性,对吗?”   “对,但还是谢谢你。”贺知渡笑了声,“你是这件事唯一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   “那我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江倾问他。   “你请随意。”贺知渡说。   江倾沉默了两秒,过后突然笑了,他说:“其实我应该生气,但我太喜欢你了,看到这些只会替你开心。”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贺知渡问他。   “我说的全是实话。”江倾说,“我都愿意为你跳海,这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江倾眼神真诚,看不出半丝掺假。   可贺知渡听着,却听不出一点真。   “你不信我吗?”江倾又问他。   “当然信。”贺知渡说,“你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你说的话,我怎么会怀疑。”   “那鱼儿肥了,该收网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应该就要入v啦,v前三章评论的小天使我都会发红包哦,一直到夹子第二天都会有,感谢你们的支持,顺便给我的专栏求个收藏,这个很重要!   还有我的预收,喜欢的宝贝可以点点收藏哦,感谢!   《装怂》文案:二班沈妄,衿贵淡漠,不近人情,是南城一中最不好惹的一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直到他遇到了路听白。   在外人眼里,路听白是永远畏缩在角落,话都不敢说大声的小怂包。只有沈妄知道,藏在无辜外表下,他有多么乖戾嚣张。   一天,沈妄路过教室,看到路听白脸色冷若冰霜,在对混混进行人生指导。   “最后一次警告,离一中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拐角遇见,沈妄倚在墙角,搭着手看着他。   “不卖乖了?”   路听白脸上冰霜尽退,瞬间红了脸。   “…嗯。”   “还想卖。”   大魔王x小天使 第23章   收网的第一步, 需要先把钩子抛出去,吸引路人的目光,等人气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再把重头戏放出去。   观看的人够多, 热度才能更高。   就像千层饼,一层一层的叠上去。   江倾对此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决定好反击后,他就立刻打了电话给小周, 要他通知工作室的员工临时加个班, 随时监控这件事的发展动态, 并且买水军助势,把这件事推上热门。   这些事对一个圈外人来说可能有些困难,就算有钱也不能最快的速度找到优秀的营销团队。   但江倾不同,毕竟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挂了电话后,江倾看了身旁的贺知渡一眼, 道:“你发了吗?微博名是什么?”   “等等。”贺知渡说, “刚下好,还在注册。”   江倾:?   “你以前不刷微博?”他问。   “不刷。”   “那你怎么了解时事, 知晓热点?”   “看新闻。”   “?”   “那新闻上有明星最新动态吗?”江倾说,“不用回答我也知道没有,你真的是我粉丝?”   “嗯。”贺知渡应声, “注册好了, 你看这样发可以吗?”   江倾看了眼, 贺知渡没有带任何tag, 话语也简简单单, 只写一句:[还原火锅店的真相]   现在卖小黄片的都会写引人入胜的标题, 贺知渡不会。   这样写有人会点就奇了怪了。   “还是我来吧。”江倾说。   反正他原本也没指望贺知渡。   “你把办公室那段监控录像发我一份, 我要小周他们处理一下,把这件事的热度炒起来。”   “术业有专攻吗?”贺知渡笑着说。   “算是吧。”江倾说,“我的团队还不错。”   江倾说还不错,那就肯定不止是不错的程度。   视频发过去后,贺知渡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没开免提,江倾都听到了对面人的怒吼声。   这世界真是奇奇怪怪,竟然有人敢这样对贺知渡说话。   虽然贺知渡没说什么,但江倾知道那人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太好看。   挂断电话后,江倾问:“谁呀?”   “副院长。”   “这么牛?”江倾说,“竟然敢骂你这么凶,这要是换一个人这样骂你,可能膝盖下半截都埋土里了。”   “一般别人骂我我不会还嘴,别把我说得那么粗鲁。”   “你不还嘴,但是你动手呀。”江倾说,“这事儿过去了还去医院吗?”   “为什么不去?”贺知渡反问。   “你看你和同事们都闹得这么难看了,去了得多尴尬。”   “尴尬才好玩。”贺知渡说,“你不觉得所有人因为一件事和我撕破脸皮,然后他们发现这件事是错误的,这样很有意思吗?”   江倾耸耸肩:“我没你那恶趣味。”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如果是,你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抱着我哭,说贺医生我错了,我不该轻信谣言怀疑你,应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去判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贺医生。”贺知渡慢慢道来,“你不觉得这样的你,会很有意思么?至少比现在要有意思一万倍。”   虽然那一点都不像是江倾会说的话。   如果他真的信了谣言,应该是会连夜搬家,祈求上天再也别让他遇见贺知渡。   他不太擅长处理尴尬的画面。   “比现在有意思一万倍?”江倾说,“如果你喜欢那样的我,我现在就能抱着你哭,但说的话肯定不会是那些,最多是……”   江倾压低声音,凑近贺知渡耳旁低语:“贺医生,求你轻一点。”   贺知渡:………?   江倾看见贺知渡的耳根红了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的恶趣味可不比我的少。”贺知渡说。   “我那是分人,至少不会对别人这样。”江倾说,“或者说,你希望我对别人这样吗?”   “随便你。”   “真的?”   贺知渡没接话。   “今晚有正事,我也没空对你做那些。”江倾点开微博刷了刷,工作室的效率很高,没过去几分钟,就已经有了几百条的转赞评,按照这样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上热门。   江倾也没一直在贺知渡这待着,下楼补了个觉。   因为昨晚他没有睡好,今天又起的太早,直接一觉睡完了整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醒后不久,突然想起了睡前发生的事,立刻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   只是意外的是,热搜上并没有出现这个词条。   他刷新了几遍,去搜了搜关键词,依旧没有出现。   江倾退出微博,点开微信看了眼,小周果不其然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小周:图片.jpg]   [小周:热度已经上去了,反响很不错/让我看看/]   [小周:我靠,背后有人在压这个词条,好多yxh发的微博全删掉了]   [小周:我的账号依旧□□/耶/]   [小周:妈耶,热搜词条没了]   [小周:背后的人好强]   [小周:我的账号牺牲了/苦涩/]   [小周:但我又重新申请了一个,冲!]   [小周:……靠,成pbc了,发出去就被吞了]   [小周:zl不做人啦/龇牙/]   [小周:没想到我们工作室的水军军团也有碰壁的时候,钱如流水哗啦哗啦的流]   [小周:贫穷.jpg]   [小周:最新账号是这个,看看能坚持多久吧/苦涩/]   江倾从上看到下,逐渐无语。   他给小周回了个句号过去,然后点进微博搜了最新账号,直接转发并配文道:我不发表个人看法,请看视频。   最新的视频是医院另一个视角的录像。   小周的消息弹来得很快。   [小周:哥,你可千万别亲自下场!]   [1:已经晚了。]   [小周:。。。]   大概一个视频的时间,小周又回来了。   [小周:我单方面宣布我的假期结束了/可爱/]   [1:恭喜]   [小周:………]   [小周:也恭喜你,明天要加班/可爱/]   明天加班说的是之前答应余辞要拍摄的综艺,上次答应过后,双方就一直在协调,终于把出发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   江倾的视频一发出,立刻惊起了千层浪,背后之人想拦截都拦截不住,没过多久直接上了热搜推荐。   许多吃瓜群众闻风而来。   评论有如过江之鲫般涌来。   只是江倾本人在发完后就放下了手机,慢悠悠的去洗了个澡,还挑了一套舒适的丝绸睡衣换上,去楼上敲响了贺知渡的门。   “晚上好。”门开后,江倾便道,“吃了吗?”   “有事吗?”   “你说呢?”   贺知渡从上往下打量了江倾一眼,道:“穿成这样,是邀请我参加你个人的睡衣趴?还是说……”   后面的话贺知渡没说完。   “还是说什么?”江倾问道。   “没什么。”   “分明就有。”   贺知渡就准备关门,江倾立刻组织了他的动作,道:“我饿了。”   “我这不是食品分发站。”   “我闻到里面传来的香味了。”   如果那也能算得上香味的话。   “一起吃吗?”江倾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话应该是主人表示欢迎对客人说的话,但我并不欢迎你。”   贺知渡关门的力道大了点,江倾也用手死死按住,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白天还说我是你最尊贵的客人,现在客人饿了想吃饭,你连一口都不给吃,还真是穿上裤子不认人。”   贺知渡没接这话。   “让我吃一口。”江倾又道,“就一口。”   最后贺知渡还是让他进去了。   只是江倾坐到餐桌上,尝了一口这白水煮鸡胸肉时,瞬间对自己的行为无比后悔。   所以说他为什么会对贺知渡的厨艺留有期待?   他连最简单的白水煮鸡胸肉,都能把肉煮的这么柴。   这一般人还真的做不到。   关键看贺知渡的样子,这种东西他常常吃。   江倾吃了一口再也吃不下去,便放下筷子道:“好了,就一口,我是个讲究诚信的人,说了只吃一口,就绝对不会吃第二口。”   绝对没有嫌这吃玩意难吃的意思。   吃完饭后,江倾才想起说正事,把手机递给贺知渡,说:“视频里那个小孩的背景是上面当官的吧,之前发的讨论全被压下来了,我转发了那条微博,应该很难再压下来,你看看评论区的风向。”   贺知渡接过手机,看了半晌,道:“没什么可用信息。”   江倾疑惑的凑过去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一水的。   花痴?   “你是不是点错了?”江倾说,“不对,等等等等。”   他把手机拿过来,点开视频看了眼,才发现这段视频只给女人和小孩打了马,忽略了贺知渡。   他默默把微博关掉,一个电话打给了小周,接通便道:“小周,你发的那段视频为什么不给贺医生打马?”   “原本打了。”   “原本打了?”   “原本打了但是宣传的成效并不显著,有同事说把贺医生的脸马赛克掉太浪费了,我们消除了一次试试,点击率都翻了三倍,果然帮我们省了很多钱。”   “省钱?”江倾无语道,“你每天上班是开小电瓶去破烂小工坊工作吗?黑心老板还会克扣工资的那种?”   “别说,我还真是开小电瓶,你不知道这给我省了多少油……”   江倾挂掉了电话。   他挂断后不久,贺知渡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打开了免提,还是副院长。   “那个……”副院长有些难以启齿,“小贺啊。”   贺知渡没说话,看着江倾笑了一声。   江倾道:“您好,请问你是?”   对面静了一瞬间,才说:“我打的是贺医生的号码,你是他朋友吗?”   “我是他男朋友。”江倾假装喘着气说,“他在洗澡,有事吗?”   对面静的时间更长了,像是在挂断和继续说之间纠结,最后还是选择硬着头皮说下去,声音都僵硬了一些,副院长道:“我是他医院的副院长,有件事想和他商量一下。”   江倾退后一步,扯开嗓子道:“宝宝,有人找你,你洗完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里的副院长又立刻道:“不用不用不用叫他过来,你帮我转达一下吧。”   “好,你请说。”   “对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我要先和他说一声对不起,我刚刚打电话过来,说的话也只是被媒体气到了,一时的无心之言,还请你让他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副院长在对面道,“还有侯俊的事,我也代他向你们说声对不起,侯俊在医院工作多年了,可能会有一瞬间的心术不正,但他本质不坏,因为这事被开除……”   江倾不想听他多唠叨,抬手亲了口自己的手背,弄出的声音不算小,他又压低嗓子道:“唔……你干嘛,别摸腰,痒。”   贺知渡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江倾小声道:“配合我,快!”   贺知渡低笑一声,说:“哥哥,你在和谁讲电话?也讲给我听听呗。”   “噢!”江倾假装后知后觉,立马拿过电话,说,“请问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不放在心上,什么不坏?”   半晌后对面才说:“……没什么。”   然后挂断了电话。   “副院长今年贵庚?”江倾问。   “六十多,快退休了。”贺知渡说。   江倾对贺知渡比了个拇指,笑道:“你猜他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我猜他今年都不能。”   “嗯,哥哥你可比我坏多了。”   “那你开心一点了吗?”   “我之前也没有不开心。”   “那我换个问法。”江倾说,“你现在开心吗?”   “还行。”   “还行就是好,但还不够好。”江倾说,“贺知渡,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什么礼物?”   “暂时先保密。”江倾说,“但是我能先和你打个赌,我赌你看到那个礼物会爱上我。”   “那你肯定会输。”   “万一呢?”   江倾举起三根手指在贺知渡面前晃了晃,说:“赌约是三件事,如果我输了,你可以无条件给我提三个要求,只要不触及我的道德和底线,什么都可以。如果我赢了,则反之,赌吗?”   贺知渡抓住了江倾的手指,拢在了手心里,道:“你这听着像是在送。”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江倾问他。   “这句话应该送你。”   “那可巧了,我还真有。”江倾说,“所以,赌吗?”   “赌。”贺知渡说,“如果我赢了,我不要三件事,我只要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离我越远越好。”   “这点我做不到,我太红了,没办法消失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江倾说,“而且,这触及到我底线了,不行。”   “那你这完全就是无意义赌约。”   “你说点别的我就能做到呀,比如脱衣服。”   “走吧。”贺知渡说,“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无聊。”   江倾只下楼披了件外套,就开车出了门,他也没开导航,就笔直的往前开。   贺知渡没问太多,静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车子开了很久很久,久到星星都冒出了头。   最后停在了一堵围墙之外。   江倾和贺知渡都下了车,静静的看着那堵围墙,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   今夜的星星很亮,亮到不需要手电筒就能把周遭的一切尽入眼底。围墙的四周很安静,连夏夜的蝉鸣都不曾有。   江倾看向贺知渡,他的脸一半都被隐入了头顶的树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颚骨,比平时还要多出几分冷。   “记得这里吗?”江倾问他。   贺知渡没说话。   江倾往前走,绕过一旁的矮树,从围墙的缝隙中钻了进去,他站在围墙的另一边,等了贺知渡很久,对方才跟着过来。   “贺医生,贺知渡,还是该叫你……”江倾说的很慢,声线都要比平时低上一些,“小怪物。”   贺知渡转头看向了他,表情淡然到有些木,眼睛却是深邃见不到底。   “我没有故意调查你,来到这也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江倾说,“要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贺知渡依旧没接话。   江倾继续说:“从前森林里有一只活泼开朗的小动物,他天生就与众不同,和其他普通的动物相比,他天资聪颖,能力出众,长得特别好看,好看到和森林都格格不入。他不懂别的动物的排外,总是想去交朋友,只是别的动物都说他是怪物,他被刺伤了很多次,真的变成了一只小怪物,不再去相信其他人。”   “后来,他又遇到了另一只小动物,他习惯性的把自己最丑陋的伤口暴露给外人看,想要吓跑接近他的所有人,只是这一只小动物也与众不同,他不会怕这些,小怪物越是吓他,他就越是想要靠近。”   “小动物只是觉得,不要因为过往受过的一些伤,就把后来遇见的朋友都逼走,因为小动物很爱他,也舍不得他一直一个人。”   江倾说:“你喜欢这个故事吗?还有这幅画。”   江倾带贺知渡来的地方是江川二中,也就是贺知渡曾经的高中。   而那面墙上的话被江倾几桶油漆泼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   画的内容是海,以及坐在海边看海的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身旁还摆着一罐星星,什么颜色都有,远看像是糖果罐。   这幅画虽然算不上精细,但一定是美的。   贺知渡突然笑了声,虽然是笑,但却是不怀好意的笑。   “爱他?”他问,“你吗?”   “我没说是我。”江倾说。   “江倾。”贺知渡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抵在身后的那堵围墙上,拇指按着他的喉骨,声音和手指一样沉,“你越界了。”   江倾看着贺知渡的眼睛,感觉喉口有些腥甜,他笑道:“贺知渡,你是怕了吗?”   “我怕?”贺知渡也笑,笑得比平日张狂万倍,“我现在只要再用点力,你就会死在我手上,我会怕?”   “那你下手啊。”   贺知渡的手依旧在他的喉间,江倾抬手握住了他,轻轻的在他的指缝间划过,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贺知渡,我爱你。”   “你骗我!”贺知渡声音有些不稳,“到现在了你还装什么装?你会爱我?不会!谁都不会爱我。”   “我没骗你。”江倾笑了笑,“至少此刻,我爱你。”   “你知道的,现在收回这话,我还会放手。”   “我知道的,但是我不会收回。”   贺知渡还是松了手,背过身,声音冷漠的像是刚刚情绪不稳的是外人,他说:“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人吗?跟我来,我全都告诉你。”   “你来就会知道,你编的故事有多荒谬不堪,到时候我会给你机会逃跑,你一定要乖乖的,仓皇而逃,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知道了吗?”   “我保证我会乖乖的。”   但我绝对不会逃。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让我缓一缓,后面这剧情情绪起伏有点大。   这章有小红包哦,感谢订阅~ 第24章   去的路上是贺知渡开的车。   他开得很平稳, 没有被刚刚发生的事影响半分,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欣喜, 也没有盛怒。   仿佛今天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工作日。   没开多久, 车子开进了别墅区,停在了其中一座房子前。   江倾下车开了眼, 从外观上来说,这座房子和其他的房子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周遭灯火通明, 唯独这座漆黑一片, 远远的就能看到庭院的树冒出来的尖,像是许久没经打理。   贺知渡下了车,拿出钥匙走上前开锁。   锁是十年前的那种老式锁扣,锁孔有些生锈,拧了十几秒才把锁解开。   门也是铁门, 只是门做工精细, 每一个雕花,每一处油漆, 都保存得很完整,和锁不像是配套的。   解开门锁后,贺知渡退了一步, 站在门的一旁, 侧身道:“请。”   江倾走了进去, 越过庭院长长的走廊, 走到了正门前。   意外的是, 正门的门锁是密码锁, 贺知渡没避开他, 按下了一串数字。   江倾习惯性的后退一步,没有看清他输入的是什么。   门开了。   门后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江倾走进室内,瞬间觉得冷了许多,不是降温的那种寒,而是地下室冒出的冷,一丝一丝慢慢地渗入骨髓,连呼吸都带上了几分凉气。   他裹紧外套,不自觉的朝贺知渡的方向靠近了半步,说:“开灯。”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关门声,脚边最后的微光都被黑暗笼罩,江倾回头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   “贺知渡。”他说,“你在哪?”   无人应答。   黑暗中忽然有人拉起他的手,带他往里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了不知道一个怎样的位置,那人的手又松了。   江倾垂下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平面,摸着像铁。   他的手又在上面摸了摸,又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不但软,还湿乎乎的一片。   他嫌恶的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去碰里面的东西。   只是他退的这一步有些大,撞翻了一个高大的案台,案台倾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的突兀,江倾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溅了他一身。   灯开了。   液体猩红,像是血。   江倾没有说话,扫视了整个房间,或者说这儿是个试验室。   试验室的墙都是由铁皮构成,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丝缝隙,房间很方正,像是一个铁盒子,江倾原本站的地方还有一个案台,上面堆满了形状奇怪的瓶罐,瓶罐里放着的东西他看不清,但他刚刚摸到的是一只猫的尸体。   这儿绝对是一处最合适杀人抛尸的场所。   极其阴冷,不易腐烂,腐烂之后,有福尔马林隔绝,严丝合缝,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江倾看了眼自己的手,液体猩红,在这冷光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他问。   贺知渡从他身后走过来,他又穿上了白大褂,只是那液体也溅满了他全身,身上,脸上,无一幸免,看着像是小说里描绘的那些冰冷的杀人魔。   他嘴角是含着笑的,说:“惊喜吗?”   江倾没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那个故事错漏百出,没有小动物会因为受伤而变成小怪物,除非他原本就是怪物。”贺知渡说,“你真的了解我吗?真的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吗?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一向只相信自己,无论外人怎样说,你都不信。”贺知渡语气中充满恶意,“我早就想带你来看这些,让你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亲眼所见你信吗?还是说要找别的理由,自剜双目继续喜欢我?”   江倾看着他,眼底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我说过了,我会给你机会,在我还没有做下一步之前,请你,乖乖的。”贺知渡压了压声音,声线低沉,充满了诱导的味道,“逃。”   “如果我不逃呢?”江倾朝对方走近,停在了他面前,近乎咫尺之间,“你想怎样?”   江倾抬手放在了贺知渡的脸边,轻轻的把一丝红痕抹得很开,又低声说:“我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吗?”   贺知渡说的第一句话是:惊喜吗?   江倾的答案是肯定的,他说:“我很惊喜。”   从来没有人让他产生过现在这种情绪,无法捕捉,捉摸不透。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   “真的。”   “很惊喜。”   他又低声重复一声说。   贺知渡也越来越看不清江倾了。   他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丝毫没有慌?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说这种话?   这些都不对。   太不对了。   不应该是这样。   不应该的。   “江倾,你不懂吗?”贺知渡说,“你编的那个故事有多荒谬,你不会是那只小动物,我也不会是那个小怪物,就算是,怪物也不会轻易和人同伙。”   “那又怎么样?”江倾说,“那我也变成怪物好了。”   江倾看着贺知渡,他肤色冷白,猩红的液体在他的脸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曼陀罗,危险,锋利,又迷人。   江倾看到有些着迷。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着迷。   “贺知渡,你现在真的很性感。”   贺知渡的笑意收敛了回去,说:“看来说错了。”   “说的很离谱。”江倾说。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贴了贴对方的唇角。   贺知渡唇角的液体沾到了江倾的嘴边,很甜。   不是血液应该有的味道。   江倾舔了舔唇角,仔细的想了一番,才说:“草莓果酱?”   贺知渡也没继续瞒他,只是道:“还真没想到有人会发现这个秘密。”   “你这样对待过别人?”江倾问他。   “不多。”贺知渡说。   能和他的关系到达现在这个地步的,真的屈指可数。   只是能发现草莓果酱的秘密,江倾还数第一人。   毕竟谁会去尝呢?   “你有时候真的很恶趣味。”江倾说。   “是吗?”   “是。”   江倾又凑近亲了亲他。   这次,贺知渡没躲,而是伸手掐住了江倾的腰,笑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然后他回吻了过去。   后来江倾就只知道,果酱很甜,案台很凉,睡衣很好脱,还有。   贺知渡的技术是真的差。   作者有话说:   这章好难写啊,虽然很短,但我写了5小时QAQ   继续小红包~ 第25章   江倾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习惯性的朝枕边摸了摸, 没有摸到手机,而是一片柔软的床单,触感和他的床完全不一样。   大概只过去0.01秒, 昨晚的记忆迅速回笼, 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浮现在脑海,江倾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陌生的房间,心情比扔进洗衣机的滚筒里还有复杂。   身边的被窝空了, 摸着也没了温度。   不知道贺知渡是什么时候离开。   去哪, 做什么, 还会不会回来。   江倾全不知道。   也懒得去思考。   电话铃停了。   电话铃又响了。   隔得很远,不知从哪传来。   江倾还是坐着,要说什么想做什么,全都混成了一团。   电话铃实在吵,原本一团糟的心情更加糟糕, 他捞起放置在一旁唯一的衣服穿上, 赤着脚下了床。   这件衣服是贺知渡昨晚穿的那件白大褂,上面还沾着些参与的草莓果酱, 穿着江倾身上有些大,就算扣着扣子也松垮垮的。   试验室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江倾走到昨晚进门的地方, 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衣服和手机摆放在案台上, 整叠得很规整。   这儿其他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也全收了起来, 只剩下空荡冰冷的案台。   江倾看着案台, 仿佛还能依稀的感觉到这上面的温度。   以及案台的边缘, 是多么咯人。   他现在还浑身酸痛。   比跑十公里还要酸, 比被人打一拳还要痛。   贺知渡。   狗娘养的。   真是没轻没重。   电话铃又再次响了起来, 江倾揉了把腰,走到案台边拿起手机,按掉了烦人的铃声,接通道:“你最好是有正事和我说,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不是他不想说完,而是他声音哑到没发出声。   “江哥?”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小周,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感冒。”江倾走到另一边拆开贺知渡给他留下的一瓶水,喝了一口后道。   “这么严重吗?”小周惊呼道,“你看了医生吗?”   “看了医生。”   还是医生造成的呢。   “那你吃了药吗?有没有好好休息?要不要我和《白日梦》的制片人说一下,把你的档期延后,你这么严重肯定没法正常录制了。”   “不用。”江倾说,“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原本是安排今天下午的飞机,到了C城之后,会有一个录制前的准备工作,大概到后天才会正式录制。”   “那帮我买明天下午的飞机。”江倾又喝了一口水,“你不用跟着我去,就录制一星期,很快。”   “哥,咱们还是延后吧,听你声音,状态真的很不对劲,你现在在哪,我陪你去住院,好不好?”   “不好,挂了。”江倾说,“记得把机票信息发我。”   挂断电话后,江倾去浴室洗了个澡,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开车出了门。   只是他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开到了纪野白的家里,把纪野白从游戏里拉了出来,去街上买了些新的换洗衣服和旅行必备物品。   当然是纪野白付的钱,也是纪野白拎包。   是他抢着要做,江倾没阻止。   买完东西后,江倾把睡衣换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直接穿上了新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是在纪野白的家里,他就当着对方的面脱掉了上衣,换上了另一件衣服。   转身时,纪野白还没回过神,愣了半晌才说:“哥,别告诉我你这一身的……是打架造成的。”   “是打架。”江倾说,“床上打架。”   “你和贺知渡成了?”纪野白问,“昨晚我看你发微博呢就想联系你,但桃子和我说这种时候我不应该出现,我就忍住了,桃子真聪明,这也能猜出来。”   “桃子知道我和贺知渡的事?”江倾问。   “你俩就差在身上挂个牌,写“我们有一腿”了,这傻子也能看出来。”   “哦。”   “等等等等,不对啊。”纪野白想了想道,“这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上次你来我家投奔我还是被一群粉丝围堵,无家可回的时候,那这次呢?你们做完就吵架了?”   江倾白了纪野白一眼:“我倒是想和他吵一架,可人家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咯。”   “那你去找他啊。”   “我找他做什么?”江倾反问,“问贺医生你还满意吗?满意了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我有病啊我这么说。”   “懂了,因为贺知渡提起裤子不认人,所以你生气了,不想再看到他,连家都不想回?”   江倾:“滚。”   “我只是觉得尴尬。”江倾说,“我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这么快,昨晚我的状态太不对劲了,这并不是个好信息。”   “哥,你这是谈恋爱,谈恋爱就是这样,看不到他你会想他,看到他了你就会笑,会情不自禁的往他身上靠。”纪野白,“你以前好像没对别人这样过,所以你要逐渐适应。”   “我马上要出差一周,你猜我会不会想他吧。”   “我猜半天。”   “呵,不可能。”   “那我赌3小时。”纪野白说,“其实你现在就已经在想他了。”   江倾无言,片刻后才说:“我在你家想别的男人合适吗?”   “哥你别这样,我不像贺知渡那样坚韧,我一秒就弯,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你不能对我下手。”   “那你去陪你女朋友吧,就让我独自在这空房,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好勒。”   其实纪野白的家里有个房间是专属于江倾的房,虽然他来的很少,虽然他没有住过,但他偶尔来的时候会有地方待。   这儿的被子很干净,每周都会有阿姨来换洗,江倾躺在床上,闻着枕头上传来的阳光的味道很安心,只是他还是睡不着。   他是个重度认床患者。   他必须睡特殊高度的枕头,睡不软不硬的床垫,盖软和轻便的被子才能睡着。   每次去剧组拍戏,他第一个要带的东西就是枕头,因为换了枕头,他会失眠影响拍摄时的状态。   只是昨天,他好像睡得挺香的。   好像又是太累。   江倾记不太清了。   算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在各类社交软件上看了一圈,都没有收到贺知渡发来的消息。   已经过去一天了。   可能贺知渡是真的觉得随便吧。   就是随便吧。   只是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   他总不能哭着喊着赖皮说要对方负责。   咦。   好像可以?   江倾点开电话簿,停在了H这一栏间。   山不就我,我就来山。   个屁。   他疯了还差不多。   有病有病有病。   江倾关掉了手机,闭上眼睛尝试睡觉。   只是这一闭眼,某些脑海里的画面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要疯。   今夜必定是不眠夜。   第二天下午还要赶飞机,江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酸胀感更甚,像是迎风跑了八千里,不论站着坐着躺着趴着浑身都不自在。   他坐在飞机上,就仿佛灵魂被超度在了外太空,明明困得要命,但就是睡不着。   下飞机的时候,远远的就有人在那等他,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具体叫什么江倾也没太听清,坐上他的车就走了。   幸好他遇到的不是坏人,不然就凭他现在的状态,一只狗都能把他干倒。   一路舟车劳顿,到目的地的时候江倾就已经累的不行,现在都不需要考虑认不认床,只要给他一块平地,他立刻就能睡着。   实在是太困了。   余辞闻风从里面赶出来,解释道:“江哥,节目组今天在录制片前采访,我没办法脱身,抱歉我让你一个人来。”   “这不是有人吗?”江倾说,“没事。”   “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听你助理说你最近生病了,要不要先去附近的酒店休息,先不用和其他人打招呼。”   如果直接进去的话,那肯定有说不清的寒暄。   余辞懂看神色,能看出江倾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应付那么多。   江倾点头:“嗯。”   “好,我带你去吧,我已经让助理安排好了,明天才会开始拍摄,你想休息多久都行,到时候我再打电话通知你,可以吗?”   “不用。”江倾说,“明天几点?”   “大概上午十点。”   “行。”   到酒店后,江倾什么都没收拾,直接躺在床上,想一觉睡到天明。   只是他还没睡着,电话铃突然响了。   现在这种时候打电话。   要是让他知道对方不是要说地震火灾那种大事。   那人就完了。   江倾接通电话,什么话都没说。   对面声线缓和,不疾不徐,低声说:“你有东西落我这了。”   是贺知渡。   “什么东西?”江倾问。   “袜子。”   “?”   “我没有闲情雅致帮人处理垃圾的爱好,所以你快来拿走。”   江倾思维停滞,一句你有病吗差点骂出口,但他也没力气骂出口。   最后他只是报出一串地址,说:“要不你给我送来吧。”   “好,等我。”   “?”   贺知渡真的有听清他说的地方是哪吗?   因为不想把袜子扔进垃圾桶,所以不远千里的要跑到隔壁省还他?   到底是他在开玩笑,还是贺知渡在开玩笑?   作者有话说:   我现在和倾倾状态差不多了,困到思维停滞。   明天会有一个大肥章更新,这章继续小红包。 第26章   贺知渡很快就到了C城, 他到了后只发了条短信给江倾,然后就坐在酒店的楼下等。   江倾睡醒才看到信息,他立刻换衣服下了楼, 看到贺知渡时又停下了脚步, 慢慢走过去,突然间有些拘谨, 最后只说:“嗨。”   “来了?”贺知渡抬头,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怎么不打电话?”江倾坐在他身旁, “等很久了?”   “刚到。”贺知渡说。   现在的天已经黑了, C城离临洲的距离并不算远, 如果是坐飞机,只需要飞2小时不到,如果坐高铁,那也最多只需要4小时。从挂电话那一刻算起,贺知渡应该来挺久了。   “哦。”   “出去走走吗?”贺知渡问, “我还没有吃饭。”   “好。”江倾说, 他顿了顿又道,“我去楼上换一下鞋。”   他看到贺知渡的消息就立刻下来了, 连鞋都忘了换,只来得及戴上帽子。   贺知渡和他一起去了楼上,一进房间, 就把江倾的帽子取了下来, 低头亲了下去。   江倾被堵在墙角, 连房卡都没有插上, 房间一片漆黑。   他任由对方亲着, 既不反抗, 也没有主动。   分开后, 才哑声说:“才一天不见而已。”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贺知渡说。   “什么事?”   “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很想你。”   “那结果呢?”江倾问,“想我吗?”   贺知渡应声:“嗯。”   “你这样让人挺不习惯的,换做平时我问你,你肯定会否定。”   “那我现在否定你会信吗?”   “你都这样了,否定我还会信吗?”   “你都不信,那我否定还有什么意义呢?”贺知渡又亲了江倾一口,“那你呢?”   “想啊。”江倾说,“就算不想也得说想啊,不然不是挺没劲的吗?”   “是挺没劲的。”贺知渡说。   “我的袜子呢?”江倾问他。   “没有。”   “哦,其实我知道。”江倾说,“我连内裤都记得穿,怎么可能忘记穿袜子?”   “是这理。”   “下次想见我直接来,不需要找这么虚假的借口,换别人我早拆穿了。”江倾说。   “你这不是没拆穿吗?”贺知渡说,“说谎要有人信才有意思,不管是真信还是捧场,我更喜欢你不信还给我捧场的样子。”   “那既然是捧场了,下次需要给你鼓鼓掌造造气氛吗?”   “好啊。”贺知渡说,“欢迎。”   “贺知渡,你是不是该对我说点什么?”   “要我说我爱你?”贺知渡问他。   “那倒不用,我并不觉得让你睡一晚你就会爱上我,要是会那我早和你睡了。”   “今晚不出去吃饭,你再让我睡一晚,或许我就会爱上你呢。”   “不行。”江倾拒绝说,“我现在伤都没有完全好,要是再和你睡一晚,明天的工作就玩完。”   贺知渡揉了揉他的腰,问:“痛吗?”   江倾按住了他的手,说:“不许撩拨我,把手放下。”   贺知渡没放,又揉了揉他的腰,力道适中,不轻不重,腰上的酸胀感减缓不少。   江倾又说:“贺知渡,我很奇怪一点,你说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说你私生活混乱,男女通吃,完事还不负责?”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谣言呢?”   “要我直说吗?”江倾问他,“我怕说出来伤你心。”   “就因为我在床上表现不好?”   “看来你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数嘛。”江倾说,“就你那样的,有什么姑娘愿意和你折腾。”   “我有你还会要别人吗?”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贺知渡从江倾手里把房卡拿了过来,插到了卡槽上,房间瞬间就亮了起来,他道:“饿了吗?”   “饿了。”   “点外卖吧,吃完再给你按按,好好休息一晚。”   “那你呢?”江倾问他。   “我开了另一间房。”   “什么时候开的?”江倾问他。   “一来就开了。”   “一来就做好了被我逐出门外的准备吗?”江倾说,“可是我想你陪我睡。”   贺知渡还没接话,他立刻补充道:“不是那个睡,只是一起睡,我有点认床,但前天没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贺知渡没有接话,勾着眼角看着他。   江倾道:“好吧,我想和你睡,我就是馋你身子,可以吗,满意吗,你还想走吗?”   “既然哥哥这么诚实,那我不藏着掖着,我都借口留下了,你觉得我还会走吗?”   江倾笑了笑,说:“贺医生,你真是太让我满意了。”   “你也一样。”   江倾点好了外卖,在等待外卖的过程中趴在了床上,要贺知渡给他按按腰。   贺知渡的手很大,每次按下去的力道都很足,又不至于太重,处于最最合适的力道之间。   江倾舒服得感叹出声。   贺知渡的手停了片刻。   江倾疑惑转头,问:“停下干嘛?”   “你别哼唧唧。”贺知渡说,“不然我可不保证你明天能正常工作。”   “可是太舒服了我忍不住。”江倾说,“要不你拿什么堵上我的嘴。”   “那样更不像话。”   “你别往那方面想嘛。”   “………”   外卖很快就到了,江倾有些舍不得离开按摩,还是起身去拿了外卖,拿回来全摆放在了桌上。   他点的是一家夜宵店的夜宵,小龙虾,烧烤,炸串都有。   只是。   全摆出来后,贺知渡看着这一桌的红色,沉默了片刻。   江倾拆开包装盒,麻辣小龙虾的香味瞬间爆发了出来,虾的肉质饱满,汤汁鲜香浓稠,上面还洒满了一层小米辣和葱花,一看就让人食欲满满。   “C城是辣椒之都,这里的小龙虾和火锅都是一绝,之前我来这边工作吃过一次,但那次我是客人,并没有吃太多。”江倾说,“之前一直想再来一次,只是都没有抽出空,今天总算能吃到了。”   江倾戴上手套剥了个虾送到贺知渡的嘴边,道:“尝尝。”   贺知渡凑近一口吃掉,吃到嘴里后停了一下,几乎没嚼就吞到了肚子里。   “好吃吗?”江倾问他,“我点的特辣。”   他不但点的特辣。   还备注了一句:老板,请辣死我,谢谢。   贺知渡笑了一下,说:“哥哥选的自然是最好的。”   江倾也给自己剥了个虾尝了一口,吃到嘴里时竟然也久违的感觉到了辣。   要知道他是南方长大的孩子,从小最不怕的就是辣,无辣不欢,普通的特辣还真的感觉不到辣。   看来这个夜宵店的老板还挺实诚。   辣椒放的够足。   这个辣度让江倾有些犹豫。   原本他只是想整整贺知渡,谁让他昨天早上不说一声就走人。   只是没想到这个有这么辣。   他倒是可以接受,但不吃辣的人肯定没法接受。   江倾取下手套,拿出手机又点开了饿了么,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好吃的。   “贺医生,你喜欢吃什么?”   问完,他就想起贺知渡那健康又难吃的生活习惯。   “算了,当我没问。”   还没想好点什么,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江倾放下手机,看了房门一眼,没说话。   门外传来余辞的声音:“江哥,醒了吗?”   “谁?”贺知渡问。   “余辞,我前同事。”江倾说,“你应该见过,就是之前我生病在酒吧送酒给我那小孩。”   “哦。”贺知渡说,“现在已经过了九点,他这么晚来找你做什么?”   “应该是有事儿要说。”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贺知渡问他。   “明天就上班了,可能来不及。”   “合适吗?”   “什么合适吗?”   “你可是明星。”贺知渡说,“万一被人拍到什么,你有嘴说清楚吗?”   “……那最不该出现在这的就是你啊,差点把小孩扔下楼的贺医生。”   贺知渡没说话。   江倾拿了一串烤馒头塞在贺知渡的嘴里,说:“我不让他进门,很快就回来。”   贺知渡拿着烤馒头的木签,没吃,也没反驳。   江倾起身走到了门口,开门道:“你怎么来了?”   余辞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江倾,说:“我怕你睡过头来不及吃饭,让助理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   江倾看了眼手里的东西。   是几份小菜和水果,还有一些小蛋糕和饮料。   平时他可能不会收,但今天他收下了。   “谢谢。”   “应该的,你都帮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忙,作为东道主,我肯定要好好的招待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和我说。”   “嗯,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些关于录制方面的内容,其实你应该都很清楚,只是你已经挺久没有接触这方面的工作,可能会忘记一些,我整理了一份发你微信,哥你随便看看。”   “行。”   “那好好休息,晚安。”   关门后,江倾把手里的吃的提了进来,道:“刚好我不用再点一份外卖了,你吃这些,这些都挺清淡的,你应该会喜欢。”   “哦。”   江倾把东西放在桌上,占了另一半桌。   贺知渡没吃,看了眼桌上的水果果盘道:“你前同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们就普通的进行了工作交接。”   “水果都是爱心果盘,这么用心,你看不出来?”   “……可能是助理弄错了?”   “呵。”   贺知渡戴上手套剥了个虾吃。   “小龙虾好吃吗?”   “好吃。”   “要不我再加点醋吧,我看你挺酸的。”   外卖有送很多个小醋包,江倾说完后,贺知渡面无表情的全把醋加进了小龙虾里,说:“这些够吗?”   江倾:“?”   “怎么?”贺知渡说,“哥哥有本事说,没本事加,让我吃醋,自己不吃,这不公平吧。”   行,这下谁都别想吃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今天加班了,肥章没写出来QAQ 第27章   “贺医生, 你是在吃一个小孩的醋吗?”   江倾看他觉得好笑,也不阻止他的行为,坐在一旁勾着眼睛问他。   “小孩?”贺知渡反问一声。   “他多大你多大, 你干嘛要计较这些。”江倾说, “况且,余辞也没对我做什么。”   “他比我小一岁。”   江倾:“?”   他和贺知渡相处久了, 完全忽略了贺知渡也是个比他小四岁的小孩。   那他不但和这小孩睡了,还是被睡的那个。   这说出去老脸何存?   “他没对你做什么, 只是在你需要休息时陪你喝酒, 请你帮忙参加综艺, 给你开酒店房间,和你在剧组朝夕相处了五个月,还有一些不知名的cp粉。”   “什么cp粉?”江倾问他,“我怎么不知道?”   “那部剧你演的是一个潇洒恣意的江湖散客,他演的是和你师出同门温润玉如的小公子, 全剧没有女主, 只有事业线,所以你俩的爱恨情仇就会被放大数十倍, 最后剧里你俩是反目成仇各走一方了,但是观众意难平,把你俩凑到了一起。”   江倾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 我倒是想起来了, 给《吴钩令》宣发的时候, 观众看我俩的眼神就不对劲, 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被结尾的be给影响, 原来是因为这啊。”   “贺医生, 我都不清楚的事,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某一个前任特别喜欢你,当初这剧很火,她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这剧情。”贺知渡笑了一声,“还说,有生之年一定要把民政局搬到你和余辞面前,看你们结婚。”   互相伤害?   谁怕谁?   “我出道这么多年,想和我结婚的人多了去了,按照队伍长度来算的话,就算我一天24小时不停工,每10分钟和一个人结婚,你也得排到下下下辈子。”   “贺医生,怎么办呢?”江倾说,“你是听你前任的话,还是选择插队直接和我结婚?”   “我可以给你选择哦。”   “那自然是选择你,我讨厌等待。”   “既然你做了选择,那就要支付相应的报酬。”江倾说,“我要的报酬是消息,可以吗?”   “你请问。”   “快问快答。”江倾说,“你谈过几个对象?”   “算不清楚。”   “?”   “什么叫算不清楚?”江倾说,“小学数学你应该学过吧,扳手指头会吗?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懂我的意思吗?”   江倾边说边举起手指示范。   “这题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你慢慢算,要是算出个我不满意的答案,你就滚回你的房间睡吧。”   “我说的算不清楚,说的是算法。”贺知渡说,“谈过几个对象,这个谈过的范围该怎么算?”   “就……”江倾顿了顿,“让你产生过感情波动的。”   “负面波动也算吗?”   “嗯。”   贺知渡竖起食指和中指在江倾面前摇了摇,说:“两个。”   “我是其中之一吗?”   “当然。”   江倾忽然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   贺知渡回答的数目是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大有可能是洛时。   洛时是他朋友,他不想去和人比较什么,更不想非主观意识的去比较。   虽然这种意识可能并不受控。   但他并不想。   他宁愿贺知渡回答的是十个八个,也不想是两个。   江倾沉默片刻,凑近亲了亲贺知渡,说:“这个筹码足够了,你可以插队站在第一个。”   “那很荣幸。”   “贺医生,有些话现在说可能显得有些矫情。”江倾说,“但我还是想说。”   “你请说。”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会对你好,你做什么我也不会太生气,但是我讨厌比较,更讨厌背叛,如果你后悔了,一定要直接和我说,我不会过多的纠缠你,我们天各一方,各走各的路。”   “如果我和你说我厌烦你,你会随时走吗?”   “嗯,会的。”   贺知渡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而是沉默的想了想。   桌上的小龙虾已经冷了不少,碗里的油沾上了透明打包盒的边沿,油乎乎的一团,让人看着食欲尽失。   贺知渡视线转向了江倾,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在谈一场交易。”   “谈恋爱不是这样的吗?”江倾问他。   “你给我我想要的,我陪你接吻睡觉,在恋爱期间,只属于对方,一旦某方后悔,可以立刻毁约,结束这段关系。”贺知渡说,“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交易,不是吗?”   “你觉得我只是缺个床伴吗?”江倾不怒反笑,“还需要拟定一个合同吗?这样你是不是在法律上也会更有保障一点?”   “好啊。”贺知渡说,“那需不要我现在就履行合约责任,不浪费你我的时间?”   江倾不知道为什么话又谈成这样了。   他明明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心里不爽,嘴上依旧不留情。   “那你说吧,你要什么?”他说,“房子?车子?还是兑现?多少钱够你让我睡一晚啊?包月五百万够吗?”   这话实在难听。   贺知渡凑近,把江倾围在了沙发的圈里,眼神有些暗:“江倾,你服下软会死吗?”   “你呢?”江倾也直视回去,“你好好说话会死吗?”   “很显然。”贺知渡说,“会。”   “那就一起死吧。”   “………”   第二天一大早江倾就被一早设好的闹钟吵醒。   醒来的时候像是被人胖揍了一顿,浑身都疼。   而这事的始作俑者倒是睡的舒服,闹钟响了几轮都没有醒来。   也是,他怎么可能能醒来。   昨晚最后到底折腾到了什么时候,江倾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在梦里他都像是一条案板上的咸鱼,被人翻来覆去,匕首入鱼尾。   又疼又爽。   昨晚的按摩全都白按了。   他起床的时候,差点摔在了床下,好在他反应速度快,只造成了轻微的肌肉拉伤。   虽然这轻微的肌肉拉伤,已经在旧伤的作用下,疼到让他龇牙咧嘴了。   江倾叹了口气,去浴室泡了个澡,把身上的污浊和疲惫洗去,精神才恢复了一些。   桌上的食物已经冷掉,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在未进食又运动之后的早晨,闻着让人有些觉得饿。   江倾找出纸笔,在床头柜上留了张便签,写道:[我工作去了,时间会有些久,你可以先离开C城,也可以在酒店等我,午饭和晚饭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ps:你又欠我一次按摩了!]   写完,他还在末尾签了个江倾的大名,是粉丝一书难求的亲签,虽然贺知渡可能也并不会在意。   江倾洗漱完毕,出了门。   走出去后不久,遇到了过来找他的余辞,余辞见他便道:“江哥,早。”   “早。”   虽然现在也并不算特别早了。   “我刚要过来找你,你吃过早饭了吗?”余辞问他,“是直接去化妆,还是先吃点东西?”   “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C城好吃的太多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米线味道很不错,去吃那个可以吗?”余辞说,“还能顺便暖暖胃。”   “行。”   余辞走近了一些,忽然顿了顿,犹豫道:“江哥,你脖子……”   “哦,我过敏了。”江倾说。   话是这样说,可谁会信呢?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忽然……   不对,昨天江倾穿的是高领毛衣,看不出来有什么。   “我们节目组的粉底遮瑕力非常强,等会要化妆师遮一遮,不让你粉丝看到了担心。”   “嗯。”   余辞说的那家米线店离酒店不远,绕一个弯就到了。   C城人的口味很重,吃火锅作为早餐的数不胜数,这家米线店的口味也很重,招牌上的菜色就是一片红。   余辞坐下,拿着菜单说:“江哥,我记得之前好像有看过你的采访,你是非常能吃辣的对吗?如果不能吃,我们可以换一家店。”   “能吃。”江倾没看菜单,只看了眼挂在窗口的招牌,“我吃麻辣牛肉米线,加一份牛肉,不要香菜,辣度的话,特辣吧。”   “特辣吗?”余辞问,“这儿的米线比外面的要辣一点,你真的要特辣吗?”   “嗯。”   余辞没多问,拿着菜单去前台点单。   他去之后,江倾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提醒,打电话过来的是贺知渡。   江倾起身去了门外,接通了电话,道:“贺医生,你醒啦?”   “嗯,我打电话过来是和你说一声,我先回临洲了。”贺知渡说,“你在这好好工作,需要我再联系我。”   江倾并不喜欢他后面那句的说法,还是应声道:“好。 ”   余辞点单遇到一点问题,走了过来问江倾道:“江哥,今天麻辣牛肉的米线全卖光了,吃其他的可以吗?”   江倾看了他一眼,也不挂断电话,淡淡道:“小辞,和你一样吧。”   “好,我过去点单。”   “挂了,贺医生。”江倾说。   “等等。”贺知渡说,“你留的纸条只说不能一起吃午餐和晚餐,那一起吃早餐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但我现在在吃午餐。”   “可是哥哥……”贺知渡放软了些声音,语气里还带着些委屈的味道,“我有些饿了。”   “不能一起吃吗?”   江倾投降。   片刻后,贺知渡出现在了餐桌上,一桌三人面面相觑。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   余辞总觉得这人看他的眼神不怀好意。 第28章   “你应该见过他, 上次在酒吧。”江倾说,“我的主治医生,姓贺, 随行帮我治过敏。”   余辞笑了笑, 把菜单递给了贺知渡,说:“你好, 我是江哥的朋友余辞,你想吃什么, 我去点单。”   贺知渡没接, 低声反问道:“过敏?”   “嗯。”江倾说, “狗毛过敏,不是吗?”   江倾见贺知渡没接,伸手拿过菜单,又说:“不用菜单,前台的窗口上有所有菜色的名字, 你不用管他, 小辞。”   其实江倾以前从来不这样叫他。   余辞尴尬的笑了笑,停在半空的手收也不好, 放也不好。   “那……”他说,“贺医生,你看着来。”   服务员端了一碗面上来, 放在桌上, 说:“这是中辣的藤椒牛肉米线, 请问是哪位先生点的?”   余辞道:“我的, 谢谢。”   贺知渡一直没起身, 只是朝服务员道:“小姐, 麻烦给我一份和他一样的。”   他指着江倾。   “好的, 请稍等。”   “贺医生,我点的可是特辣。”江倾说。   服务员还没走,贺知渡又道:“麻烦两份都换成微辣,如果他点的那一份已经做好,那就再做一份,我们会付两份的钱,谢谢。”   江倾:“?”   “你不能吃辣为什么要阻止我吃?”他问。   “过敏期间禁油禁辣。”贺知渡说,“这么简单的道理哥哥都不懂吗?”   “哦。”   算了算了。   早上吃清淡点也好。   江倾懒得和他计较。   米线很快就端了上来,汤汁绵白,一点辣椒的影子都看不到。   江倾叹了口气,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还没有完全拆开包装,他碗里的牛肉就被贺知渡一块一块的夹到了自己碗里。   他看着贺知渡的动作,拆筷子的动作都缓了片刻,又叹气道:“贺医生,我知道你尽职尽责,过敏期间最好不要吃牛肉,但就这一点点也不行吗?”   江倾不但无辣不欢,而且还无肉不欢。   早餐没有辣椒他忍了,但是贺知渡为什么还要对他的肉下手啊。   那吃一碗光秃秃的面,和没吃有什么区别?   贺知渡看了他一眼,把两个碗的位置换了一下,说:“可以,不吃辣的奖励。”   江倾点的那份米线原本就是双倍肉,贺知渡和他点了同样的,也是双倍肉,加在一起就变成了超级加倍,一眼看去全是牛肉。   余辞看着那碗面,默默的吃了一口他寡淡的牛肉面,心想他就不应该出现在桌上,而应该是桌底。   主治医生会管病人这么多吗?   敢这样管吗?   那个人可还是江倾啊。   江倾看着面上的一层肉,食欲总算旺盛了些,他夹了半块放回了贺知渡碗里,说:“那行,我也分你点,吃秃面太难吃了。”   还真是点。   就半块。   余辞真想出声说:哥,加一份肉的那点钱咱付得起,加十份肉都付得起,不用这么省。   真的不用。   他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你们关系真好。”   “还行。”江倾说。   吃完面后,贺知渡先行离开了。   江倾跟着余辞一起,听他介绍说:“《白日梦》是一款种田类型的综艺,节目组在一开始的时候给了我们2000元的经费,要我们用这2000元坚持一个季度,并招待客人。以前来的嘉宾都是节目组安排的,但是上期录制的时候,最后一个环节变成了我们个人邀约。”   “其实这个个人邀约也是节目组安排的人,给我安排的是上部剧的同事李露姐,但前阵子她突然联系节目组说因为个人恩怨来不了了。”   “个人恩怨?”江倾反问。   “没有,当时拍摄时李露姐还经常叫我一起去唱歌呢。”余辞说,“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嗯。”   “还有一点要交待,这个节目是以直播的形式播出,这期邀请的嘉宾都是保密的,安保措施也做的很好。”余辞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有粉丝围堵。”   “其他人也不知道我要来吗?”江倾问。   “不知道。”余辞说,“我特意瞒着了。”   “那倒是有点让人期待。”   到录制地点前,余辞带他去很近的一个工作室化了妆,用粉底遮盖掉了他脖子上留下的痕迹。   化妆的时候,江倾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给贺知渡发了几条消息。   [1:我马上就要开始录制啦]   [1:你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1:如果想我了,也可以下载个水果APP看直播,听说我参加的这档节目是以直播的形式播出]   [1:24小时哦]   贺知渡没有回他。   江倾看了会以前几期的剪辑,临时做了一番功课,等到化妆结束后,聊天对话框还是没有更新消息。   他没再看,把手机放回了兜里,跟着余辞到达录制地点。   这儿是靠近山,没有城里那么喧哗,房屋也并不拥挤,像是独立开发出的一片村落。   江倾跟着余辞到达门外的时候,导演组把麦递给了他,直播已经开始了。   这档节目的热度不算太高,观看剪辑版的人要比看直播的人多很多,所以弹幕刷的并不快。   只是等江倾进入录制范围那刻,弹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不会吧,这个身形怎么这么像我江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会吧不会吧江哥不是在休假吗?]   [真不敢相信,但这也太像了吧呜呜呜呜哥哥是不是瘦了啊QAQ]   [冷静!他还带着口罩和帽子,万一不是就尴尬了。]   [可是江哥化成灰我也认识,这就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02年了,我们怒放cp还能营业吗?]   怒放cp是《吴钩令》里的陆沉和林放,也就是江倾和余辞的演的角色cp名。   江倾并不知道弹幕发生了什么,心里还有些挂念着贺知渡的回复,进门前他特意拿出手机,把微信的消息铃声和手机音量调整了一下。   进去时,里面有些稀稀疏疏的说话声。   他一抬头,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江倾摘下帽子,用手把头发薅到了脑后,摘下一边口罩,礼貌的笑了笑:“你们好。”   房间安静了片刻。   片刻后,余辞先打断了沉默,说:“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怎么会?”客厅一个女艺人迎了过来,伸手对江倾道,“欢迎加入《白日梦》的一周游,我是他们的老大周莺,你好。”   江倾和他礼节性的握了握手,道:“你好,我是江倾。”   “小余真是太坏了,邀请这么厉害的朋友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要是提早招呼了,我们肯定每期努力攒钱,让你来这好好玩,吃大餐!”   “没关系,我不挑。”江倾说。   余辞听到了什么关键词,问道:“莺姐,咱们还剩多少经费啊?”   周莺:“……300左右吧。”   余辞:“?”   “上一期不是攒了1000块钱吗?”他问,“怎么只剩这一点点了?”   周莺:“最后一顿吃大餐了你忘了吗?”   “可以自费吗?”江倾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红票票,迎着边缘划了一圈。   钱的声音。   客厅里有个人被这一叠美丽的红色吸引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票票,道:“哇,为什么我们同样是被邀请来的嘉宾,你就这么聪明呢?”   来的人是一个男艺人,江倾有点眼熟,但是也没能叫上他的名字。   导演组也看见了,拿个喇叭在一旁喊道:“不可以哦。”   然后来了一个工作人员把折叠钱收走了。   余辞道:“哥,下次你就藏着点,这样导演组就看不到,看不到就会假装是我们的。”   周莺为生活叹气道:“这也没法假装,导演组精着呢,时时刻刻录制,每一天都会结算最新金额。”   江倾进去,和里面的嘉宾都认识了一圈,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很快就到了分配房间的时间。   他们一共十个人,六女四男,分配五个双人间。   江倾是余辞邀请来的,也只和余辞熟一点,顺理成章的就和余辞成为了室友。   余辞对江倾道:“哥,我睡觉有点不老实,偶尔会有点打呼,如果觉得吵,你就随时把我叫醒。”   “梦游么?”   “这个没有的!”余辞立刻说。   “那就没关系。”   自从江倾摘下口罩的那刻起,这件事很快就上了热搜,许多粉丝闻风而来,弹幕热闹得像是在过年。   [梦游吗到我床上一日游也是没关系的/狗头/]   [呜呜呜呜没想到过了三年,我嗑的cp还能再次合体,我死而无憾了呜呜呜]   [怒放是真的!怒放是真的!怒放是真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cpf收敛一点,圈地自萌行不行?这里是公共弹幕,不是你们随意乱舞的圈子]   [笑死糖都砸你脸上来了,还收敛?]   [他们是正正经经的朋友,江对余最多是前辈对后辈的提携,不要妄自揣测]   [就是,你看江哥看余辞的眼神里面有半点感情吗?有吗有吗有吗?这眼神和看大猩猩也没什么区别吧]   [再说了,三年前的剧了,cp还是剧里的cp,至于到了现在还在舞吗?]   [你骂我我骂你你家哥哥睡一起]   [睡一间房四舍五入就是结婚啦!]   弹幕吵的不可开交,江倾并不知道这些,也并不太想关注。   微信的电话铃声突然在客厅响起。   江倾提着行李看了一圈四周,然后放下行李摸了摸兜,道:“抱歉,我的。”   说完,他便关了麦去角落接通了电话。   电话对面是贺知渡。   “喂。”江倾说,“安全到达了吗?”   “没有。”贺知渡说,“我跳机了。”   “你当这是在玩绝地求生?”江倾说。   “嗯,我还捡了个一级头呢。”   一级头是绿色。   绿帽子。   江倾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忍住笑了笑,说:“贺医生,你在哪呢?”   “我在围观你盛大的出轨现场。”贺知渡说,“昨天刚说要和我结婚,今天就要和别人睡一起了。”   “哥哥,你这真是不像话。”   “哪有睡一起?”江倾说,“你也看到了,节目组就安排五间房,我和别人睡你就能安心了吗?”   “那每天睡前必须和我通视频,让我确保你的安全,如果别人想对你做什么,我就会用awm一枪爆了他的头哦。”   江倾关注点歪掉,笑着说:“贺医生,没想到你一个那么无聊的人,竟然还会打游戏。”   “哥哥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贺知渡低声反问,“我又不是土狗。” 第29章   江倾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 工作的时候是工作的状态,不会把私人情绪牵扯到其中。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习惯,无论是录制综艺还是被采访, 他都像是个完美的人, 完美得让人觉得远。   打电话的过程他并没有开麦,但镜头却一直是对着他。   粉丝看着他的分镜, 弹幕刷的飞快。   [纯粉丝,请问江哥以前会笑得这么温柔吗?]   [呜呜呜我上次看江哥这样笑还是在梦里, 他在和谁打电话啊!!]   [咱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被策反了, 这么一对比亲亲看余辞的眼神真是在看木头]   [或许这就是主动营业和被动营业的区别?]   [那他看在座的各位都是木头]   [如果是木头, 那我愿意做江哥床板的那块QUQ]   [这边建议直接做梦比较快呢]   挂了电话后,江倾又恢复到了营业状态,走到余辞面前,道:“我们住哪一间房?”   “三楼靠阳台那一间。”余辞说,“哥, 你就带这一点行李吗?”   “嗯。”   拖贺知渡的福, 江倾带的东西很少,还都是临时去商场买的, 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齐全,连他出差必备的枕头都没有带。   一般情况下,没有熟悉的枕头, 他需要花费一整周适应。   而他这次就出差一周。   江倾看了眼余辞的行李, 对比起来, 余辞的行李要多出很多, 大大小小有三个箱子。   “需要帮忙吗?”   “不用。”余辞说, “这些不需要全部拿上去, 除去生活用品之外, 还有一些日常的必需品,比如卫生纸和调料,这是录制前几期积攒下来的经验,节目组不会给我们提供,自己带还能省点钱。”   一个女生朝他走了过来,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道:“辞哥说得对,比如我就带了很多卫生纸,管够。”   这个女生是个网红,艺名叫沈仙仙,长得挺好,抛开滤镜依旧挺好看,是节目组的常驻嘉宾之一。   江倾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堆在角落的两大箱卫生纸,像是直接把超市货架上的纸全搬了过来,多到有些夸张。   别说是一周,就算是一个月应该也很难用完。   不过夸张向来是节目组会支持的节目效果。   江倾不可置否,应声:“嗯。”   然后他提了提余辞身边的一个箱子,道 :“这个要带上去吗?”   这个箱子很重,里面像是装了铁,重到江倾一下差点没能提起来。   “不用,只有一个要拿上去。”   余辞弯腰把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种类的调料,还有一袋大米占了半个箱子,最离谱的是,还有两个小哑铃,被隔在了大米的另一边。   江倾道:“记得给送行李来的助理加工资。”   余辞把哑铃拿了出来,看了眼江倾道:“为什么突然说要加工资?”   “你说呢?”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行李从打包到上飞机再到这里,全程都是我一个人亲力亲为,谁都别想从我口袋里多挣一分钱。”   “………”   余辞笑了两声:“节目效果节目效果,不要当真,我回去就给助理涨工资,顺便替助理谢谢江哥。”   “不用谢。”   弹幕刷了一整面的问号和哈哈哈。   [第一次看白日梦,请问余辞一直是这么憨的吗?/疑问//疑问/]   [我都替江倾无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能想到行李箱里真的装了铁呢]   [最绝的是那半箱大米好吗?我都不能想象这个箱子到底有多重]   [我听我朋友的朋友说他朋友在江的工作室工作,一年起码调休三个月,江有事没事还爱给员工发红包,年终奖还巨你妈丰厚,社畜哭了]   [我也想做江哥的朋友,实在不行员工也成啊QAQ]   说是24小时直播,其实也并不会真正的达到24小时,到了睡觉的时候,他们把房间的摄像头用黑布盖住,才准备休息。   趁者余辞去洗澡的时间,江倾和贺知渡打了通视频电话,稍微的说了说今天发生的事,问候了几句贺知渡的情况,便挂断了。   他也去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   节目组准备的休息环境并不差,床垫很软,枕头很厚实。   只是江倾依旧失眠了。   他睡眠质量是真的很差。   差到换了个环境睡觉就会无比的烦。   余辞白天的时候说过他睡觉不太老实,可能会有点打呼,实际上也打了,只是呼吸声很轻,并不算吵。   但在失眠的烦闷期,一点轻微的响动,也足以让人爆炸。   录制这个节目比他想象中事情要多一些,他又带着浑身的疲惫,装做个没事人一样和其他嘉宾一起做事。一天下来骨头都是软的。   江倾躺倒了半夜,放弃了挣扎,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了音乐。   半夜听歌并不觉得享受,还是很吵。   音量开得再小,都觉得吵。   江倾叹了口气,扯掉了耳机,披着外套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了。   今夜的月色格外亮,外头的空气也比房间里要清新许多,他做了一下深呼吸,胸口的烦闷减缓了些。   他看着月色,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贺知渡现在应该睡了。   又或许没睡?   他明天不要上班,现在没睡也说的过去,没睡的话会在干嘛?   会去酒吧喝酒吗?   江倾拿出手机,给贺知渡拨了个电话过去,拨出去的后一秒,他又立刻按下了挂断。   贺知渡肯定是睡了。   他没事吵人睡觉做什么。   他把手机放回了兜里,靠在小阳台的围栏上继续看月亮。   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江哥?”   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江倾回头,发现是沈仙仙,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外套,没有完全合拢,还能看到里面吊带睡裙和她精致的锁骨。   “你还没睡吗?”沈仙仙走到了他身旁问道。   “嗯。”江倾心情一般,没太多兴致。   “是不是余辞打呼太吵了,你睡不着呀?”   “没有。”江倾说,“他不怎么打呼。”   “噢,我也是白天偶然听见他说的,没有影响你休息就好。”沈仙仙说,“那你为什么还不睡?”   “失眠。”江倾说。   “我也是。”沈仙仙说,“之前出国玩了一阵子,可能时差还没有完全倒回来。”   “嗯。”   “要不要出去走走?”沈仙仙问他,“我听说C城这边有家酒吧特别出名,现在过去应该能赶上最热闹的时候。”   江倾还没答,放在兜里的手机便响了。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提醒,是贺知渡。   “抱歉,接个电话。”他说。   这里是小阳台,接电话也只好在这,江倾没换地方,直接接通了电话。   “你没睡吗?”   贺知渡的声音里带着些哑,低沉又缓和,像是刚刚睡醒,他说:“被你吵醒了。”   “我电话只拨出一秒。”江倾说。   “有事吗?”贺知渡问。   “没事。”   他也只是失眠,实际上也并没什么事。   “没事我挂了。”   贺知渡说。   “江哥,女朋友吗?”沈仙仙在一旁问。   江倾看了她一眼,按下了挂断键,说:“很明显,男朋友。”   沈仙仙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好几种转变,最后只犹豫道:“这和我说没关系吗?”   “没关系,也算不上男朋友。”   仔细回想,他和贺知渡之间好像没有确切的说明身份关系。   能算男朋友吗?   还是说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或是炮友?   江倾也不知道。   去问也没意思。   “哦,男性朋友对吧。”沈仙仙呼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贺知渡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江倾等到快挂断时才接,一接通便道:“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在哪?”贺知渡问,“身边有女人?”   “对啊,一会会更多呢。”江倾说,“半夜睡不着,打算和漂亮姐姐一起去喝酒。”   “那你去吧。”   贺知渡挂断了电话。   江倾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语半晌,对沈仙仙道:“你说的那家酒吧在哪?”   “……城中?”   “去玩吗?”   “……去?”   沈仙仙简直疑惑了。   “半夜估计不好打车。”江倾说,“这儿有车吗?”   “真去?”   “嗯。”   “我是开车过来的,我去换套衣服,拿钥匙。”沈仙仙说,“很快。”   “行,我在这等你。”   “江哥,你不用换衣服吗?”沈仙仙问。   “不用。”江倾低头把风衣外套扣到了最上一颗扣子,“这样看不出我穿了睡衣。”   沈仙仙回了房间,大概是不想让江倾久等,没过10分钟就出来了,不但化了个妆,还换了套衣服,整个人光鲜亮丽。   “走吧。”   真坐上车的时候,沈仙仙还是处于懵逼状态,她当时就随口一说,都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倾会坐在她车的驾驶座上,为什么江倾的态度一下能发生那么大转变,为什么他们现在要去酒吧。   一切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会吧不会吧,江倾不会是那种表里不一,假装高冷实际爱钓鱼的海王吧?   沈仙仙看了他一眼,心想就算是成为鱼她好像也不亏。   不,简直赚翻了。   作者有话说:   想多了姐姐,你只是个气死男朋友的工具人罢了。 第30章   今夜下了小雨, 整个城市都像是笼上了一层雾,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远方。路上的车流很少, 只能听到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很静。   江倾的车速很快,表情冷冷淡淡, 没有说话的意思。   沈仙仙看着他,复杂的情绪升起又落下, 想要开口又咽到了喉咙里。   窗外下着小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种环境明明最过暧昧, 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迤逦。   江倾明明会和她说话,也会对她笑,明明绅士又礼貌,挑不出半丝错。   但就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不管说什么做什么, 都不会走进他的心里。   沈仙仙看了眼副驾驶前的镜子, 镜子里的她唇红齿白,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   她把房间弄得很乱, 吵醒了室友,十分钟快速的化了个妆,穿上了最爱又舍不得穿的那件限量版香奶奶, 喷了诱人又恰到好处的香水, 踩着十厘米高跟鞋。   可那又怎样呢。   或许在换衣服的那十分钟里, 她想了一万种可能, 江倾滥情也好, 无聊也罢, 这些她都不在意。   无论他怎样, 对外人来说都具有致命的吸引。   只是开车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忽然想通了。   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个人臆想。   江倾就算坐在她的驾驶座上,也不会转头看她一眼。   “车里有小毯子吗?”   江倾把车内的暖气打开,突然问她道。   沈仙仙迟钝了两秒才答:“有。”   “一会下车披上吧,C城降温了。”   沈仙仙应了声,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导航的提示偏了航,没有往原本设定好的酒吧去,沈仙仙看江倾把导航给按掉,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江倾察觉到她的视线,笑了声:“怕我把你卖了吗?”   “没有。”沈仙仙小声说。   “明天还要工作,今晚不喝酒了,我请你吃夜宵。”江倾说,“敢吃吗?”   “敢。”沈仙仙耳根红了些,“我最近在增肥,粉丝说我太瘦了,上镜不好看。”   “是挺瘦的。”   沈仙仙偷偷看了江倾一眼,对方依旧直视着前方,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就是让人觉得温柔了许多。   她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车灯晃了眼睛。   十字路口的另一边突然冲出来一辆车,车速很快,径直往他们车的车头上撞去。   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轰——”   车窗被力道震碎,雨点夹杂着细碎的玻璃从他脸边划过,在那一瞬间他急速的踩下了刹车,车子被甩到偏离了轨道,在道路中间打了一个圈。   喧嚣如潮水般飞速退去,江倾倒在了弹出的安全气囊上,除去自己的喘息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雨水冷凉,冷风从破碎的窗口灌了进来。   江倾的脸靠在安全气囊上,看着那辆车刺眼的车灯,一时间没办法挪开。   车门开了。   一抹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逆着光,夹着雨,身形被拉得无限长,既消瘦又凉薄。   他走得笔直,像是个熟稔到无所顾忌的杀人犯。   走到近时,江倾才看清他的脸。   是贺知渡。   贺知渡抚摸着江倾的脸,手指比雨水还要冰凉几分。   车祸向来是两败俱伤,他的额头也被撞破,鲜血从额头一直流到了眼边,把他的脸衬得越发的苍白。   只是他笑得温柔,仿佛这件事和他并无关系,他只是个心善的过路人,虽然过路人遇见这事应该会尖叫和彷徨。   “受伤了吗?”他问。   江倾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第一次见贺知渡这么温柔的笑会是这样的场景里。   他明明在床上都不会这样。   江倾的伤其实并不算重,但就是很疼很疼,像是把他拆开又重组,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   他撑起身子,靠在身后的座椅上,看着贺知渡笑了声,笑的像是在嘲讽,无力又极其咬牙切齿:“贺知渡,你真是有病。”   贺知渡依旧是笑着的,只是语气冷了几分:“我是有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为什么要这么意外?为什么要这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要对别人笑?”   他抚摸着江倾的脸,弯腰凑近,贴了贴对方的唇,眼睛漆黑不见底,声音压得很低。   “下次乖一点。”他说,“不要惹我生气。”   “好不好啊哥哥。”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这种刺激的剧情就会很慢   感觉又欠了一点更新了QAQ 第31章   江倾歪头看着他, 像是在打量。   “贺知渡。”他说,“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   “难办?”贺知渡反问。   江倾没答,往副驾驶的位置看了眼, 说:“你是医生, 看看沈小姐有没有事,叫救护车过来。”   贺知渡抬头看了眼, 低声道:“她没事,只是被吓晕过去了。我有分寸, 怎么可能真的让你出事。”   分寸?   现场糟糕成这样, 他实在不知道他嘴里的分寸是什么。   江倾没有反驳, 艰难的把手机拿了出来,拨了个号码。   现在是凌晨2点过,过了半分钟对面才接通。   江倾没废话,径直道:“小周,安排几个在C城的人来我发你的定位地点, 出了点急事需要处理。”   他把车祸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挂了电话后, 他也没把叫救护车的事放在贺知渡身上,自己拨通了120, 说了现场情况,等待救援。   处理完这些后,他才把安全带解开, 张开双臂, 做拥抱的姿势, 说:“抱我下去, 我没力气。”   贺知渡看着他:“下去做什么?”   “我们节目是直播制, 一会救护车来了我不能和小姑娘一起, 孤男寡女半夜一起出车祸。”江倾说, “我都能够想到黑料的标题会怎么写。”   “你的伤要更重一点。”贺知渡说。   尽管江倾浑身都像是散架般的疼,但他还是道:“我相信你的分寸。”   “既然哥哥相信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贺知渡揽住了他,从驾驶座上拖了起来。   大概是江倾真的失力,贺知渡抱他的时候,像是没骨头般靠在他的怀里,手也挽着他的肩,把浑身的力道都挂在了他身上。   贺知渡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好像比起上次抱他时,还要瘦了些。   他们做/爱的时候不爱拥抱,公事公办的做完,就会回到自己的领域内,并不会过多的停留。   江倾偶尔爱看着他笑,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们拥抱过吗?   贺知渡有些怀疑。   他好像突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气温依旧很低,江倾披着一件风衣都觉得有些冷。   他往贺知渡的身上靠近了些,把脸都埋进了他的肩窝里,低声道:“贺医生,你喷了香水吗?”   “没有。”   “可是你身上好香,我喜欢这个味道。”   “嗯。”   江倾的人要比救护车来的快一些,没过20分钟,便有人赶到了这,这个人也是《白日梦》的工作人员之一,名字叫李成。   江倾之前都不知道李成是他工作室的人。   李成没问太多,只是道:“江哥,叫救护车了吗?这件事怎么处理?”   “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你和救护车走,我暂时先不去医院,可能需要用一下你的车。”江倾说,“这件事算我的全责,沈小姐的损失都由我们赔付,记得和节目组那边协商一下,这期的片酬也由我们来补,等沈小姐醒了,你把这件事的原委告诉她,让她不要声张,好好养病。”   “好的。”   “我也会让小周去协调,这一期我没办法参加录制,之后补或者有其他请求都行。”江倾说,“叫人把这两辆车处理一下,还有什么路拍或者监控,都要随时观察。”   “好的。”   “辛苦了。”   救护车很快到了,李成护着沈仙仙走了。   江倾和贺知渡坐在李成开的车上,等救护车走了,才收回目光。   “走吧。”江倾说,“我朋友开了家私立医院,不过在隔壁市,可能得费点时间,你现在还能开车吗?”   “能开。”   贺知渡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说完依旧没有发动的意思。   等了半分钟,江倾问他:“怎么不走?”   “哥哥。”贺知渡说,“你不觉得你处理这件事太过冷静了吗?”   “我不冷静还能干嘛?”江倾问,“愤怒的责骂你,卑微的祈求你,还是躲在驾驶座瑟瑟发抖,怕你怕的不行?”   “这些都没关系的。”贺知渡说。   “没关系但是没必要。”江倾说,“我并没有因此真的出事,而且我不确保你能处理好结尾,所以亲力亲为是最保险的。”   “怕我毁了你的事业吗?”   “不怕。”江倾说,“但是你最好不要尝试做这件事情。”   “如果我想做呢?”   “那你尽管试试看。”   “我明天就回临洲了。”贺知渡没有继续那个话题。   “回去上班吗?”   “嗯。”   “不陪我吗?”江倾说,“我的伤可全是你造成的,无论哪方面的伤。”   “陪你吵架吗?还是把你的伤弄得更重?”贺知渡说,“如果你喜欢这样,我可以随时为了你留下来。”   “那你还是走吧,我折腾不来。”   贺知渡没再多说,发动车子向私立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在路上的时候,江倾终于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意外的安稳,身上的伤口都没有影响到他。   等他醒来,已经到了私立医院的门口,贺知渡没有叫醒他。   天已经逐渐亮了。   江倾给朋友发了条信息,很快就有人出了医院来迎接他。   在下车前,他停了下来,道:“贺知渡,过来。”   贺知渡转头道:“怎么了?”   江倾伸手攀上他的肩,凑近亲了亲他,这个吻很浅,但却绵长,像是爱人亲昵的低语,化开了晨间了浓雾。   “这样算是和解,可以吗?”   “当然。”   “你开了一夜的车,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去开间房休息一下,或者打车回去,费用我全部报销,注意安全。”   “江倾,你这样……”   “停。”江倾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累了,下次再吵,好吗?”   “好。”   “我这个朋友特别多事,上次我就一个小感冒,他也让我住了一周院,这次也不知道会住多久,就当成休息了。”江倾说,“我们微信联系,记得随时回我消息和电话,改一改你不回消息的习惯。”   “会的。”贺知渡说,“那你也不要住太久。”   江倾没让人等太久,交代完这几句就下了车,跟着医护人员去了医院里。   私立医院的安全性和舒适性都要比普通的公立医院要高。   像是江倾这种身份的人,确实会选择这所医院。   贺知渡下车看了眼医院的名字,在路边随意打了个的。   他没有回家休息,直接去了医院。   只是到办公室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洛时。   贺知渡一夜没睡,又是开车又是吵架,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他依旧绷起了精神,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洛时转头,轻轻的笑了笑:“我来看看你,最近发生了一件那么大的事,你还好吗?”   “我很好。”   “嗯,毕竟有倾倾为你保驾护航,他想护着的人,就从来没有护不住的。”洛时说,“记得高中我刚转学的时候,一中的人知道了我家里的事,所有人都孤立我欺负我,是他把那些人打到闭嘴,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那他还真是好心喂了狗。”   “不能这样说,我也是真心把他当成朋友的。”洛时说,“只是你总带着有色眼镜看我,其实我也变了不少,不会做从前那种事了。”   “说完了吗?”贺知渡说,“说完了就滚,我没兴趣听你的往事。”   “我的往事你不感兴趣,那我总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洛时说,“关于倾倾呢,你……”   他拉长声音:“和他最近怎么样了?”   贺知渡还没答,洛时又道:“一起野餐,一起旅游,一起解决难题,在一起了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贺知渡说,“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好言好语,别给脸不要脸。”   “你觉得他真的会爱你吗?”洛时说,“你有什么值得让他爱的吗?”   “洛时!”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倾倾他是演员,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他只会给你看到他想给你看到的东西,你可以去看看他曾经演过的剧,他对你的态度和对待剧里的女演员有差别吗?”洛时说,“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在剧里男主角对女主角是真心的,而你什么都不是。”   洛时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播放了出来。   这段录音是洛时和纪野白的对话,洛时说了他和贺知渡的事,问纪野白,江倾对贺知渡是什么态度,而纪野白只是说。   江倾接近贺知渡的目的是因为一场赌约,就玩玩,不会当真。   纪野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也知道咱哥是怎样的人,他从小到大谈恋爱,你见他对人动过真心吗?”   “他最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新鲜感过了就没了。”   贺知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任由洛时在他面前放完这段录音,他也说不清听完后的心情是怎样的。   好像是质疑,又好像是愤怒。   他都说不清了。   “如果你不信录音。”洛时把录音关掉,直接拨通了江倾的电话,“那我证明给你看。”   电话通了。   江倾的声音有些疲惫:“小时?”   洛时的语调比刚刚要低上几分,少了一分嚣张,多了一分软。   “倾倾。”他说,“你有事吗?”   “在医院呢。”江倾说,“怎么了?”   “我……”洛时犹豫道,“我问你一件事。”   “说。”   “上次我们一起去海边,和你一起那个男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的是一声笑:“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对不起,我瞒了你一些事,关于他。”洛时说,“我和他曾经……”   “我么就是普通朋友。”江倾说。   “你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   电话挂断之后,洛时笑着看着他,说:“你好可怜,怎么办呢?”   “可是我并不同情你,这都是你活该,谁叫你学不乖?”洛时说,“以前我教你的还不够多吗?”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为什么还会被人骗呢?” 第32章   贺知渡突然笑了声:“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离他远点, 就算要和谁在一起,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洛时说,“你很清楚我是怎样的人, 我也不会再骗你。”   “你只能是我的所有物。”   “明白吗?”   “要不要和我重归于好呢?”洛时问他, “毕竟只有我才能真正完全的接纳你,也只有我和你最过般配。”   幸好贺知渡没吃早饭, 不然他都要恶心到反胃了。   他一步一步的朝洛时走近,低声道:“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和江倾相比?”   “他对我怎么样, 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真心也好, 玩弄也罢, 我都乐于接受,就算是他想给我插刀,我也会脱掉外套,把刀递到他手里,再把刀锋抵到我的心窝上, 看着他插。”   “只是到了那时候, 他还是会心软。”   洛时看着他,笑意都收回了肚子里, 他咬牙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心软?或许他就等着这一刀呢。”   “那……”贺知渡轻声说,“又怎么样?”   洛时看着他,说:“我花了三年才取得你的信任, 我只是做错了一个小决定, 一个小决定而已……”   “你能确保江倾他知道了当年的事, 不会和我做同样的决定吗?”   “如果他做, 你会对他像现在对我一样吗?”   “就算他会, 也是我的荣幸。”贺知渡说。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不长记性的是你。”贺知渡说。   不知何时, 他走到了洛时身后, 手里拿出了手术刀,抵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手术刀最适合划破皮肤,都不需要费太大的力道,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破皮见血。   “你忘了我上次警告你的话吗?我说,让你离我远些,不然……”贺知渡压低声音,“我杀了你哦。”   “你敢吗!”   贺知渡微微用力,刀锋划破了皮肤,一丝薄薄的鲜血流了下来。   “你猜我敢不敢?”他说,“只不过,万一你猜错了,后果你能承担吗?”   洛时没说话。   “你也不用担心后续,医院走廊的监控坏了,没有人会知道你来过这里,我办公室有一个小冰箱,冰箱下层是小型冰柜,你可以在那里待很久,然后再去往各种地方。”   “对了你提醒我了,还需要买一个保险,保险的受益人是江倾,你觉得怎么样?”贺知渡说,“如果我被发现了,被枪毙了,遗产和保险金全都留给他,这样你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就是不知道犯了这样的罪,保险公司认不认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洛时趁机挣开了刀锋,退到了一旁的墙边,脸色不太好看。   贺知渡收了刀,没再看他,对门外道:“请进。”   许越从外面走进来,走进来后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道:“贺医生,这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病人的情况,一些之前转到了侯医生的手下,现在又转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   放下资料后,许越没有直接出去,而是站着不动,片刻后才迟疑道:“抱歉,之前那件事我也误会了你。我不该轻信别人,被背后指使者牵着鼻子走,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没关系。”   “贺医生,不管怎么样。”许越说,“欢迎回来。”   “嗯。”   洛时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出去了,许越没太注意,等他走了才问:“刚刚那位是你的病人吗?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需要挂内科?”   “他需要挂神经科。”   “啊?”   贺知渡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他突然之间想到了江倾。   在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也曾经拐弯抹角的建议江倾去神经科治病。也只有江倾才会丝毫不气,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并不觉得那是嘲讽。   虽然他当时也并不只是在嘲讽,而是觉得好玩,才会拐弯抹角的说,不然会直接让人滚。   许越站在一旁,看着贺知渡轻笑,又忽然愣了神,她觉得此刻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于是立刻道:“贺医生,那您先忙,我去看看10号床病人的情况。”   “去吧。”   许越走后,贺知渡把资料整理了一下放到了书架上,拿上车钥匙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回了家。   回到家后,他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   睡前忽然想起了江倾的话。   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打字道:[安全达到,我先睡会]   江倾的消息回的很快,是一个可爱的猫猫头,上面的文字是。   吧唧一口。   贺知渡看了眼,放下手机没再回复。   -   “你什么时候会用这么粉嫩的表情包了?”   江倾看着进来的人,把手机放回了兜里,道:“小舅,好久不见。”   “上次见还是去年过年?”苏亭之回忆片刻,“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万一哪天我就撒手人寰了,连个替我跑腿的都没有。”   江倾“呸”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你才不到40,离撒手人寰还远着呢。”   “你看我每天工作这么忙,经常熬夜加班,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万一哪天突然猝死,这还真是说不定。”   “那就不要熬夜,把事情全交给下属做,没钱了我给你养老。”   “养老倒是不必了,以后多来看看我。”   实际上苏亭之比江倾只大8岁,经常健身,保养良好,看着说是二十多也会有人信。   而且他并没有结婚,除去工作时间之外,没少花时间倒腾自己,也不缺钱,穿的总是板正又贵气,哪怕是35了,也依旧是外人眼里的黄金单身汉。   “你上次还说你工作忙,要我最好不要打搅你呢。”   “谁说的?”   江倾不可置否。   “对了,小倾,你……”苏亭之顿了两秒才说,“你谈恋爱了?”   “嗯。”   江倾没有瞒他。   “男的?”   江倾看了他一眼。   “那个,检查报告。”苏亭之说,“你身体其他伤并不重,最重的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是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江倾低声用脏话骂了句贺知渡。   这话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是好事儿。”苏亭之先打破了尴尬,“你也不用一直执拗于过去的事了。”   江倾没说话。   “怎么了?”苏亭之说,“我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和我有什么话不能说?”   “小舅,你知道的。”江倾说,“过去的事抛不开,我也没有和人共度一生的打算,现在只能算暂时……”   “谈个恋爱?”   “或许恋爱都算不上,我和他没确认关系。”   “没确认关系你就和他睡觉?”   “……嗯。”   “你会不会被人给骗了?”苏亭之坐到了一旁,语气认真,“说实话,你那伤挺重的,如果你们之间没有特殊的性癖好,那他这样对你,就是不尊重。”   其实贺知渡也只是单纯的技术差。   江倾不太想和人细说这些,只是道:“小舅,我有分寸的,你什么时候见我被人骗过?”   苏亭之叹了口气:“感情这事谁都说不准,当初你妈……”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说,而是换问题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   江倾也沉默了片刻,才说:“他很特别。”   “怎么说?”   “他特别好看,特别聪明,还对我特别的差。”江倾说,“但是他又会偶尔对我很好,生病了会监督我吃药,还会因为我不吃而生气,连我的猫都特别喜欢他。”   “就这些?”   “他啊,是个很温柔的人。”江倾说完连自己都不信,又补充道,“我被撞坏了脑子才说他温柔,这话你略过。”   “你这青春期是不是来的太晚了一点?”苏亭之说。   “我又没有多喜欢他。”   “这话你信?”   “不信。”江倾说,“我可能喜欢吧,毕竟长这么大也没对别人这样过,一开始是觉得好玩,现在不知道了。”   “随便吧,喜不喜欢什么的又不重要。”   “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到最后也还是要分开的。”   “爱可以跨越一切。”   “可现实往往比故事要残忍,并没有什么会永远不变。”   苏亭之叹了口气:“小倾,你这些年活的还不够累吗?”   “你妈把你生下来后,有过一天把你当成亲儿子吗?逼你演戏,做不好就扇巴掌,关小黑屋,一直到你演出她想要的效果才罢休。”苏亭之说,“当初选专业时我阻止过你,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演戏,你只是想要得到你妈的肯定才选择这条路。”   “你进入娱乐圈这么多年,得到的每一个奖杯都会往那个地址寄,你得到的成就早就远超于她了,可是她依旧没有出现,你这是在和你妈较劲,还是和自己较劲?”   江倾笑了笑:“小舅,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你总是在逃避。”苏亭之说,“你很努力的演戏,很努力的获奖,看似是走上了人生顶峰,实际却一直在迷谷里绕弯子,你根本就没有思考过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   “苏锦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她会因为你现在的成就就肯定你吗?”苏亭之说,“她根本不会变,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只是想折磨你,最好让你一辈子都起不来。”   “你做这些的意义在哪呢?”   “那万一呢。”江倾说,“万一她就真的竖起了大拇指,对我说你真棒呢。”   “你很清楚不会的。”   “小舅,我不想因为这些再吵一架,离下一个节日还有很久,我不可能再被车撞一次了。”   “那我说最后一句。”苏亭之说,“你喜欢那个男人,他可能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尝试着走远一点?”   “走不远的。”江倾说,“比起爱来说,恨的存在要更久一些。”   “到时候就让他恨我吧。”他继续说,“这样我也能在他心里存在的更久一些。”   “这样你会很痛苦的。”   “未必。”江倾说,“如果真痛苦,那就痛吧,是我活该。”   “说白了,这些都是我的个人情绪,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倾倾的情感状态把我为难坏了QAQ 第33章   洛时向来擅长玩弄人心, 他了解贺知渡,也了解江倾,他知道他们最怕什么, 在什么时候会说什么话,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贺知渡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他也不会信对方的话, 只是这些依旧会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让他不受控制的回想他和江倾之间的往事。   他试图在曾经相处的点滴中寻找江倾爱他的蛛丝马迹。   只是一回想, 他好像有些找不出来。   从一开始的相遇, 再到后来的重逢。   江倾总是那么巧的, 会出现在他身边。   巧到都不能算是巧合,而是刻意。   江倾太聪明了,聪明到没有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贺知渡全都不知道。   贺知渡一直没有睡着, 拿出手机,查了查江倾近些年拍摄的作品, 从第一部 开始,一部一部,逐集逐集的看下去。   江倾出道演出的第一部 作品就很优秀, 优秀到一切都像是那么容易, 他像是活在戏里的人, 每一丝情感都和人物融在一起。   之后每一部作品的状态, 都只会更好, 无论角色的性格反差有多大, 他演什么, 就是什么,看不到其余角色残留的影子。   他从来没有失误。   哪怕是录制综艺,也近乎完美,挑不出半丝错。   这样的人真的会对外人动心吗?   不知何时,贺知渡切回了对话框,他看着江倾最后给他发的那个表情包,忽然就觉得有点讽刺。   他讽刺自己还是这么轻易的就落入了洛时的陷阱,也讽刺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   窗外的晨曦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贺知渡才发现他又熬一整夜。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关掉手机,索性起了床。   他也不知道他要求证什么。   总之,他来到了楼上,站在门前停了一秒。   尝试着按下一串数字。   860201   门开了 。   江倾以前开锁从来没有避过他,他没有刻意看,只是偶然间扫过一眼,就记住了。   没想到还真有一天能用上。   他刚走进去,丑丑就从猫爬架上爬了下去,小短腿快步的走到了他腿边,殷勤般蹭了蹭。   江倾的房子很整洁,盛放猫粮的碗还剩一大半,猫砂盆也没有异味,应该是每天都有人过来打理。   贺知渡没有管小猫,径直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书并不多,只有一些关于医学的资料,应该是近期上课需要用到的。   贺知渡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他也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就是这样盲目的翻,从书房翻到了客厅,一切关于江倾的生活细节都看了一遍。   只是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可用的信息。   这儿就像是一个装修精致的样板间,看不出主人的生活痕迹。   最后,贺知渡在卧室看到了一个保险柜,保险柜的位置很隐蔽,放在了衣柜的隔层里,如果不是刻意翻找,很难会看到这个。   保险柜的锁依旧是密码锁。   四位数。   贺知渡想了想,按下了门锁的后面四位数。   0201。   保险柜开了。   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义。   在背后又代表什么。   这一点很让人费解。   保险柜打开后,贺知渡看了眼里面摆放的东西,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江倾和另一个男人。   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在医院,另外那个男人是一个医生。   照片上的江倾看着很小,可能10多岁,他坐在一张沙发上,身上带着伤,满脸不爽,像是个刺儿头。   只是他又很乖,很乖的让另一个男人拿着棉签和碘伏擦拭伤口,一动也不动。   这是贺知渡从未看过的江倾。   无论是年龄,还是状态,又或是别的一些什么。   贺知渡把照片放回了保险柜。   放回后又拿了出来,重新仔仔细细的端详。   江倾最爱看着他的眼睛笑。   笑得灿若星辰,宛如星光。   贺知渡曾以为这是一种迷恋。   只是现在又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了。   因为他和照片上的男人的眉眼。   有那么五分的相似。   -   “出去走一走?”   苏亭之刚走进来,就看到江倾对着手机发呆。   江倾刷新了一遍页面,抬头看了眼苏亭之,道:“不想出门。”   “调养身体就是要多运动,你一直这样躺着也不行,发愁不如出去走一走。”   江倾放下手机,道:“谁说我发愁了?”   “你就差没在头上挂一个“老子很烦,勿扰”的牌牌了,我又不瞎,当然能够看出来。”苏亭之坐到了他身边,拿起一旁的苹果削了几削,削好后递了过去,“说说呗,为什么烦。”   江倾叹了口气:“贺医生已经一天没有回我消息了,之前明明都和他好了,要他改改这个不回消息的坏习惯,结果就坚持了一下午。”   “你这么在意?”   江倾没有接过苹果,苏亭之收回手,在苹果上咬了一口。   “秒回消息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仪好不好?”   苏亭之看了他一眼,道:“真不相信这话是从你江倾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会不会是还没醒?”江倾说,“但现在已经下午了,不会睡这么久吧?”   “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叫什么吗?”苏亭之说,“你喜欢他,但不承认,你心理上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但行为上又不舍得,你可以对他不好,但他不能对你不好,你这叫渣,叫犯贱。”   “可我对他挺好的。”江倾说。   “你对我也挺好的,但是这种好你能归结于爱吗?”   “那不一样。”江倾说,“你和我是亲情,而贺医生和我……”   “那不就得了。”苏亭之说,“小倾,承认爱一个人并没有那么难,和人相守没那么难,不是所有相爱的人结局都那么差。”   “小舅。”江倾说,“出去走走吧。”   雨停了,窗外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虽然现在并不是春夏,但室外的树木依旧繁盛,雨水和泥土的味道交杂在了一起,很好闻。   江倾的伤不算重,但有拉上到腿部神经,走起路来有些费劲,他便犯懒的备了个轮椅,让苏亭之推着他出来。   坐在轮椅上吹了会凉风,他的心情忽然宁静了不少。   他看着远边的绿叶,低声说:“小舅,我一直以来的观念都好像是错误的。”   “嗯?”   “我妈以前教我演戏,教我看人,教我逢场作戏。”江倾说,“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和人相处,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怎样最快的得到别人的喜欢和信任,这些她都教过我。”   “好像对她来说,她是永远的生活在名利场中,所以她也希望我永远的这样活着。”江倾说,“虚情假意的活着。”   “你明明知道她是错误的。”苏亭之说。   “是啊我明明知道,但是我又没办法去反驳她,因为她确实优秀耀眼,令人敬畏。”江倾说,“我这么恨她,可现在不还是走了她最想要我走的那条路吗?”   苏亭之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我以前没喜欢过别人,也从没想过我会真的喜欢上别人,还是个男人。”江倾说,“他自我又狂妄,想做什么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眼神,这样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因素……”   “我居然让他存在了。”   “你最后的目的不就是见你妈一面吗?”苏亭之说,“小倾,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比起当年的她,要优秀万倍,你做到了这个地步她都没有出现,那你再往后做更多,也只是徒劳。”   江倾突然有些迷茫的看向苏亭之。   “所以。”苏亭之突然笑了笑,像是雪后的初枝,整张脸都生动了些,“你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   “你是指?”   “苏锦最在意的东西有三样,一个是她的爱情,一个是她的事业,还有一个就是你和你的事业。”苏亭之说,“爱情和事业都没了,只能在你身上找心理依托,你越优秀,她会越满足,只是不知道这个临界点是什么,但若是你毁掉这个满足呢?”   “毁掉……”江倾沉默了片刻,“所以这次要寄我和贺医生的亲密床照给她吗?”   苏亭之:?   “啊?”他说,“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我发床照给她,是不是有威胁她的成分在?”江倾说,“她不回来,我就发表,咱谁都玩完。”   “……你这只是把把柄递到她手上,谁知道她真的在不在意这些。”   “哦。”   “我的意思是说。”苏亭之继续道,“他存在又怎么样,你爱他又怎么样,这些并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说直接点,关你妈屁事。”   “你这样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这么明显吗?”苏亭之说,“我就是在骂你。”   “那我谢谢你。”江倾说,“你骂的真好。”   “如果真的谢谢那就好好调养身体,出院后好好和他谈一谈,这次我准许你只住一星期。”   “明天出院不行吗?”   “不行。”   “三天?”   “不行。”   “五天?”   “再讨价还价就住一个月。”苏亭之说,“你是被车撞坏了脑子吗?”   江倾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没再和他争论。   反正争也争不过。   不如不争。   后院并不是全封闭式的围墙,而是砌的那种欧式的铁栏,能够透过铁网看向外面。   江倾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忽然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围栏的远方有一个背影。   像是贺知渡。   可贺知渡昨天刚走,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是他眼花吗?   等等等等。   万一呢?   江倾的心跳忽然加速,他没有去想太多理所当然,只是此刻觉得惊喜又开心。   他甚至是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迅速的朝那个背影的方向走去。   苏亭之没拦住他。   后院有一个小门,可以径直的通向门外。   江倾追上了那个背影,离得越近,心跳就越快,最后他站到了那人面前,拍了拍那人的肩,眼里满是笑意,叫对方的名字说:“贺医生!”   那人转过头,确实是贺知渡。   只是……   看到他的那刻,江倾的笑意收敛了些,因为现在的贺知渡,比平时的状态要差一万倍。   他依旧很白,只是比平时的苍白还要灰败上几分,眼里满是红血丝,像是三天没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的状态里。   像是茫然,又像是疑惑,更像是慢无所依。   随便一件什么事,都能随时击倒他。   “你……”江倾有些迟疑,“三天都没有休息吗?”   贺知渡歪头,仿佛是停下思考他说的话,片刻后才说:“休息了。”   “真的吗?”   贺知渡看着他,又顿了顿,朝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你在他这出来追我合适吗?”   “什么?”   贺知渡没说话,收回目光,埋下了头:“没什么。”   “我很高兴你来看我,但……”   贺知渡没让江倾说完后面的话,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了他,还把他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上,低声说:“带我去睡觉好不好,我困了。”   “好。”   江倾摸了摸贺知渡的口袋,发现他除去手机之外什么都没带,他也只穿着一身病号服,现在绕回去拿身份证太麻烦,他便把贺知渡带到了苏亭之在附近买的小公寓里。   这个公寓是他送给苏亭之的礼物,两室一厅,除去主卧之外,还有一间客房。   逢年过节来的时候,他会住在这间客房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客房也是专属于他的房间。   开门时,贺知渡站在他身后,眸子又沉了一分。   一进门,江倾没说太多,径直把贺知渡带到了那间客房里,客房的床单被罩很新,像是刚换不久。   “这儿是我小舅的公寓,他平时工作忙,一般不会过来。”江倾说,“你安心睡。”   贺知渡坐到了床上,沉默的看着他。   江倾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挂断了一个,不久后又来了一个,他便只能接通,说:“小舅。”   “你怎么突然走了?”苏亭之问,“检查时间马上就到了。”   江倾还没说话,贺知渡就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别走。”   “快点回来,别耽搁了检查。”苏亭之在电话对面催促道。   贺知渡全都听在了耳里,他放开了江倾的手,没再说什么。   江倾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关掉音量把手机扔到了一旁,低声说:“贺医生,你到底怎么了?”   贺知渡看着他,摇了摇头,脱掉外套躺进了被窝里:“我困。”   江倾也没多说,坐在床的旁边看着他,只是他看了好久,贺知渡的呼吸依旧一轻一重,很不稳定,并没有真正的睡着。   他别无他法,也脱掉外套钻进了被窝里,双手环住了他。   贺知渡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的红血丝更甚,声音都带着疲惫,咬字又重又轻浮,他说:“江倾,你在这也敢爬上我的床?”   作者有话说:   前阵子熬夜熬伤了,状态很差,五一回家坐车又坐了好久,呜呜我又多欠一点了QAQ   这章发小红包补偿! 第34章   江倾还没回答, 贺知渡就凑近吻住了他。   这个吻和往常的都不一样,他的动作很轻,轻到有些小心翼翼, 可却满满都是不容拒绝的占有和侵略, 一遍一遍的吻他,一寸一寸的剥夺残余的空气。   江倾接吻的时候向来都习惯闭眼, 只是这时他却睁开看向了贺知渡。   说不出为什么,贺知渡明明没有表情, 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悲伤。   悲伤?   这个词明明和贺知渡半丝关系也没有。   可这时只觉得贴切。   江倾任由他亲吻, 就算是空气耗尽也没有推开他。   在这个吻结束的瞬间, 贺知渡弯起嘴角笑了笑,是很淡很淡的微笑,淡到片刻间便消失殆尽。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把情绪都藏进了眼里。   江倾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他抱紧了些, 在对方背上轻拍了几下, 低声道:“贺知渡,到底怎么了?”   贺知渡睁眼看了他两秒, 眼底的情绪复杂到让人看不清。   他很快又再次闭上了眼,哑声道:“我很困。”   “你不愿意和我说吗?”江倾问他。   贺知渡没接话,江倾又道:“那明天说好不好?”   空气安静了几秒, 在江倾以为对方快要睡着的时候, 贺知渡才答话:“……好。”   只是江倾没有等来明天的这段话。   他下午睡了很久, 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依旧没什么睡意。   尽管如此, 他还是抱着贺知渡没有动弹, 手麻了他就换个姿势, 无聊了他就看着贺知渡的脸。   贺知渡睡的很沉, 只是睡的并不好,睡觉时总是皱着眉头,眼底一圈乌青,脸色一直不见好。   江倾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时间倒是过的很快,没过多久他也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身边的被窝已经完全冷了,江倾下意识的抓了一把,一抓只是一把空。   他慢慢从梦中苏醒,睁眼是一片不见底的黑。   “贺知渡?”   江倾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江倾揉了把脸,伸手往身边的被窝探去,摸到的依旧是一片冷。   他下了床,在一旁找到了灯的开关按了下去,灯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出了另一面空荡的被窝。   他又出了房间,在整个公寓找了一圈,连衣柜都没有放过,只是并没有找到什么。   贺知渡离开了,睡前脱下的外套也带走了。   什么都不剩下。   这不是贺知渡第一次不动声色的离开,只是这次却让江倾觉得心慌。   他拿出手机给贺知渡拨了好几次号码。   只是迎接他的只有机械的:“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连夜赶回医院,把必要的物品带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打车回到了临洲。   回到小区后,他都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到了贺知渡住的那层,站在他的房间前,按了无数次的门铃。   没人给他开门。   江倾站在门口,手指停在门锁的阿拉伯数字上时才发现,他连贺知渡的生日都不知道。   密码门锁可以错三次,错三次后才会自动锁定。   所以,他有三次机会可以尝试。   江倾按下自己的生日。   门没有开。   他指尖顿了顿,又按下了洛时的生日。   万幸的是,门依旧没有开。   像贺知渡这种人,设置密码又怎么可能会单单只是某个人的生日呢。   所以他自己的生日,也大概是错误的。   江倾忽然想到些什么,像是赌一般,按下了那串数字。   211015   门开了。   2021年10月15日。   是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同样,那天也是洛时回国的日子。   江倾相信这串密码的意义在于前者,他也不愿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贺知渡的房子他来过很多次,每次来的心境都有些不一样。   这儿依旧是规整又冷淡,连窗外的灯火都无法为这多添些生活的气息。   唯一不同的是,客厅比他之前每次来都要乱上一点。   虽然变化并不大,但也能看出主人曾在这待过的痕迹。   江倾坐到了沙发前,看了眼随意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拿过来按下了开关。   电视直接就开了,都不用去插其他的电源。   江倾拿着遥控在各个频道都转了一圈,最后才点开历史观看记录。   历史记录不多,但全是近三天观看的。   他从出道以来出演的每一部作品。   江倾看着这些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为什么。   除去这个历史记录之外,房间再无其他信息,贺知渡离开了医院,可能都没有回来一次。   江倾又去往了临洲市第一医院,只是到那里才得知,贺知渡已经辞职。   是短信通知,连私人物品都没来得及收拾。   后来江倾又去了酒吧,去了海边,去了每一个和贺知渡相关记忆的地点,依旧一无所获,贺知渡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回程的路上,江倾揉了把发痛的腰,在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傅程,帮我查个人,资料我发你手机上了。”   “好。”   挂电话后,江倾编辑了几条贺知渡的信息发给了傅程。   傅程以前是个狗仔,偷拍能力是一绝,只是某次拍江倾的时候被江倾发现,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成为了朋友。后来他转行了,成为了个侦探,专门帮人找人或者调查隐秘。   江倾有什么事也会找他,因为他做事效率高,废话又少,不会把顾客发资料给泄露出去。   回到小区后,他又坐电梯去贺知渡家看了眼,看完后才回到他住的楼层。   刚打开电梯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卫衣,从某个角度看真的很像贺知渡。   江倾的心漏跳一拍,但很快就发现并不是贺知渡,而是苏亭之。   “小舅,你怎么来了?”江倾走下电梯问道。   苏亭之放下手机,抬眼看他:“你说我怎么来了?”   “我已经好了。”江倾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他忙碌一天,身上还穿着那件病号服。   病号服加上不太好看的脸色,这话的可信度并不高。   “哦。”苏亭之应了声,“我这有个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江倾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是一个洁白的信封。   “这是什么?”他问。   “有人留在你枕头下的。”苏亭之晃了晃手上的信封,信封包装得很严实,并没有纸张移动的声音,“你突然离开是因为这个?”   “大概。”江倾说,“给我看看。”   江倾也不确定是不是贺知渡留下的信封,只是知道他住院的又只有贺知渡一人。   除他之外,应该也不会有人给他留下信封。   苏亭之把信封收了收,道:“看之前我要提个要求。”   “我不离开临洲。”江倾说。   “不离开也行,我在临洲也有分院,你必须安安分分住进去,至少住一周,把身体调养好。”苏亭之说,“我可不想让你半残废的出院,砸坏我的招牌。”   “不至于。”   “你被折腾得下不了床,又出了车祸,你说至于不至于?”苏亭之说,“你现在浑身都疼吧。”   江倾没答。   苏亭之把信封递给他,道:“老老实实和我走吧。”   江倾叹了口气,接过信封,道:“我先进去换套衣服,洗个澡。”   “行。”   江倾过去按了一串密码,苏亭之站在他身后,突然道:“密码还没变?”   “习惯了。”江倾说。   “习惯了也得改,谈恋爱了还用小舅的生日不合适吧?”苏亭之轻声说,“要不就换成你小男朋友的生日?”   “嗯。”   密码是苏亭之的生日这个习惯还得追溯到10多年前。   苏亭之比江倾只大7岁,是他最小的一个舅舅,也是苏家最宠爱的小儿子,和苏锦在苏家的地位天差地别。   苏锦未婚先孕,很早就搬出了苏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带着江倾回主家。   那时候江倾还小,任性又脾气差,用苏家人的话来说就是个没家教的小野种,大家都不喜欢他。   除了苏亭之。   后来江倾和苏亭之熟悉了,苏亭之知道了江倾的一些事,知道苏锦会逼他学习演戏,知道他演不好就会被关小黑屋,知道他会经常和人打架,知道除去磨炼演技之外苏锦从不会管他,知道他总是受伤。   苏亭之成年之前就搬出了苏家,买房选择地理位置的时候,他选了离苏锦家很近的地方,江倾小时候会经常去他家,次数甚至超过了回自己家。   他门锁,保险柜,甚至是银行卡的密码都是生日。   后来江倾就习惯了,之后设置的密码也是个生日。   说起来这串数字也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又贯穿了他整个童年。   进门后江倾把信封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疲惫才出来。   苏亭之坐在沙发上,道:“咱俩那张合照呢?”   江倾拿着毛巾擦了把头发,漫不经心道:“扔了。”   “扔了?”苏亭之加重语气,“我还挺喜欢那张照片,那时候的你多可爱。”   江倾看了他一眼,走回房间,从保险柜里把照片拿出来递了过去,道:“上次吵架后看你不爽,扔保险柜了。”   苏亭之接过照片擦了擦,认真的看了眼,道:“那时候的你果然要比现在可爱多了。”   “你看看就得了,最多让人拍张照片,拍完就放茶几上吧。”江倾说,“现在看你顺眼了。”   “那我还真是荣幸,能够堂堂正正的摆在你江倾家的茶几上。”   江倾笑了笑,坐到了沙发上,看着那个信封迟迟没有动。   “怎么?”苏亭之问,“不敢看?”   江倾摇了摇头,拿过信封,还是没有拆。   片刻后他才道:“是不是该保留一点神秘感?”   苏亭之看了他一眼:“随便你,反正好奇的又不是我。”   江倾拆了一个角,又把信封塞到了茶几下的抽屉里,道:“算了,先去住院吧,我不想他了。”   “真的?”   “真的。”   “你猜到了信的内容,害怕他和你说分手吗?”苏亭之说,“所以你都不敢看。”   “我只是不好奇。”江倾说。   “行,那去医院吧。”   江倾抿了下嘴,起身换了套衣服,和苏亭之一起去了临洲的分院。   苏亭之安排得很妥当,把他住院的消息完全瞒了下来,江倾一去医院便直接到了病房,是医院顶楼的单人间,房间很大很宽敞,空调电视一应俱全,住着很舒适。   他的朋友也不知道他住院的消息,住进去了几天,都没什么人打扰。   没人打扰很舒适,只是也很无聊,江倾在病房的第三天就已经有点待不住,打算去后院的小花园走一走。   他裹上了外套,带着口罩出了门,刚走过一条走廊,就顿在了原地。   苏亭之出来了,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   江倾没应。   走廊的另一面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银丝框眼镜,尽管他是笑着的,但身上就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是贺知渡。   江倾没有向前,目光却无法从对方的身上挪开。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贺知渡也看到了他。   那一瞬间,江倾很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   只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就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连嘴角的幅度都没有变动半分。   “小倾。”苏亭之又叫了他一声。   江倾回头,语序都有些混乱,他道:“我……病房忘拿东西了,先回去一趟。”   他以为他是冷静的。   至少在贺知渡消失的这几天,他做什么都有条不紊,并没有被对方影响半丝情绪,最多只是担心。   只是这全是他以为,实际回想又不是这样。   他被影响了。   他心慌意乱,甚至在此刻都被对方冷淡的眉眼堵得后退,不敢向前去质问些什么。   可是又能问什么。   他连信封都没敢拆。   他就是个怂包。   作者有话说:   宝贝你不是,我才是。   咕汉三不敢回来更新了QAQ 第35章   回到病房后很久江倾都没有想通他为什么要逃, 他明明可以直接冲到贺知渡跟前,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知渡答应过他,第二天就会告诉他。   虽然他走了, 但是诺言无法变。   他不信贺知渡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江倾叹了口气, 拿出手机犹豫的打了通电话过去。   机械的铃声响了几秒,最后还是只有冷淡的一句:“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为什么。   江倾不理解。   贺知渡为什么要搬家, 为什么要辞职, 为什么要换号码,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他。   江倾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是对方想远离他。   因为从一开始贺知渡就说过,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江倾离他远些,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可是后来明明动摇了……   江倾想到有些头大,越想越烦,索性逃避的把这事扔到了脑后, 不想再去思考。   房门并没有关严实, 江倾躺在床上,听见门外传来了护士和苏亭之对话的声音, 护士道:“院长,新来的同事今晚请大家吃夜宵,你去吗?”   苏亭之并不爱凑这种热闹, 很快就拒绝道:“不去, 你们好好玩。”   “新同事还要我交待你, 地点就在医院附近的那家四毛烧烤店, 如果你想来随时来, 带朋友也可以。”   “嗯, 我知道了, 替我谢谢新同事。”   新同事请吃夜宵?   贺知渡?   他会这么友善吗?   江倾一听就知道这话肯定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么凑巧,又这么反常。   他是非去不可了。   苏亭之很快就从门外走进来,道:“不是要拿东西?怎么又躺下了?”   江倾笑了笑:“沾到床就不想动了。”   “懒死你。”苏亭之说,“要想伤口恢复得更好,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晚上可以吗?”江倾说,“我想去医院附近逛逛,白天容易被认出来。”   “行。”   “陪我一起?”江倾问。   苏亭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有所图谋?”   “我图你什么?”   苏亭之耸耸肩。   他们都太过了解彼此了,话一说出口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江倾知道他说今晚想去吃夜宵,苏亭之铁定会一口拒绝,因为他的职业操守不会让正在调养的江倾喝酒吃辣。   苏亭之也同样知道江倾出门从来只爱一个人,散步不可能邀请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江倾不想说的,谁也问不出来。   苏亭之没再问,应下了这个请求。   到了晚上,他们一起出了门。   一开始江倾还很正常,只是到处在转,去了湖边吹风,也去了林边看树,一路上都没和苏亭之有过多的交流,像是真的只是叫人陪他散步。   天色渐黑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医院附近,苏亭之都以为这次真是他想多了,就听见路边有人叫他的名字。   是白天约他夜宵的那个小护士。   “院长,你出来了?”护士道,“我们刚到,你要不要也顺便来吃几口,一起欢迎欢迎新同事。”   苏亭之正准备拒绝,就见江倾朝夜宵摊走了过去,对那护士道:“好呀,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当然不……”护士愣了愣,突然说,“卧槽,江倾?!”   苏亭之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完善,在医院一直都是他亲力亲为的照顾江倾,没让其他人插手。   江倾住院这几天,就今天出门了一趟,还带着口罩,并没有在外过多停留,医院里的人不知道他在住院也是很正常的。   江倾歪头笑了笑:“你好。”   护士姐姐愣在了原地,迟迟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来。   一道人影从背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那人即使走近,影子也和黑暗融为一体,黑暗让人都冷淡了些。   只是在走近那刻,江倾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像是夏日的甜橙,清淡又沁人心扉,中调还带着点苦苦的茶香。   不动声色,亦有声有色。   这个香味是他们上次拥抱时,对方身上带着的味道。   他曾称赞过。   江倾呼吸一顿,想说的话都让带着苦苦茶香味的风给吹走。   “来者即是客,欢迎你。”贺知渡说。   江倾看着他伸出的手愣了一秒,很快就轻握上去,低声说:“谢谢。”   苏亭之走了过来,对贺知渡说:“你好,你就是新来的同事吧?”   贺知渡应了声,并没有放开江倾的手。   “欢迎你的加入,我是西华的院长,你可以和别人一样叫我院长,也可以叫我苏医生。”苏亭之看向了江倾,“这位是我的病人,他现在在调养期,需要禁油腻禁烟酒,夜宵这种东西还是不碰为好。”   “哦。”贺知渡松开江倾的手,“那还请院长把你的病人带回去才好。”   江倾看了眼贺知渡,又看向苏亭之,说:“小舅,你这样也未免太败兴了。”   “所以你是非吃不可?”苏亭之问。   “嗯。”   “行,你吃。”苏亭之说,“自打你住院之后,顿顿清汤寡水,作息混乱三餐不定时,如果你觉得你的胃能够经受你的摧残,你尽管吃。”   “还需要我说更多吗?”见江倾没动,苏亭之继续道,“你现在在用药期间,酒精不但会破坏药物作用,后遗症还会恶化你的伤势,到时候你不但胃疼,还可能会虚软无力浑身都疼。”   “别总拿小时候那套唬我,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还知道怕疼,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贺知渡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深了几分,他离开了当地,坐到了桌子旁,没再多看。   江倾用余光扫了眼,凑到苏亭之耳边低声说:“小舅,他就是贺医生。”   苏亭之眼神微顿。   江倾又道:“放心,他也舍不得我疼,不会让我吃辣喝酒。”   苏亭之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坐到桌上的时候已经上菜了,烧烤店的菜色都很重口,一眼望去全是油辣油辣的食物,唯独空出来的其中一张座位前放了一碗寡淡的清粥。   粥是用打包盒装着的,摸着只是温热,像是出锅了许久。   他们来这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人去隔壁再买一份粥,所以这只能是提前备好的。   贺知渡一早就知道他会来。   或者说,这一顿饭就是为他而设。   坐上桌后,他们并没有进行过多的交流,外人只惊叹于苏亭之和江倾的关系,或是惊叹于新同事那万里挑一的外貌。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陌生人,只是机缘巧合的坐在了一起。   只有他们知道,他们是为彼此而来。   酒过三巡,同事都放开了许多,一个护士小姐姐对江倾道:“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热搜闹得沸沸扬扬那件事,江哥你和贺医生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俩可太有缘分了,他就是你之前微博发声的当事人。”护士小姐姐说,“没想到你们还能在这种场合遇见。”   “是吗?”   “新同事,你是不是该敬我们江哥一杯?当时他可是在舆论之中替你发声的第一人。”护士姐姐喝多了些,话张口就来,“当时我可佩服他了,若不是他,这件事能不能有这么大的反转都难说,江哥就是你的贵人!”   “当然。”贺知渡对江倾举杯道,“哥哥一直都是。”   江倾也端起一杯水和对方碰了碰杯,一饮而下。   还没喝完,他就顿住了指尖,吞下了口里的液体,低声道:“这杯是酒。”   他把杯子放在了桌上,又道:“贺医生,陪我去趟洗手间,我可能需要漱漱口。”   没有人觉得有些什么不对,没有人去想为什么两个大男人要一起去洗手间,也没有人觉得他们熟或不熟。   贺知渡跟着江倾走了。   他们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走到了夜宵摊后一处隐秘围墙的角落。   刚一走进,江倾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吻他。   贺知渡抬手阻碍在了双唇之间,低声笑了声道:“一杯酒就醉了?”   “嗯。”江倾看着他的眼睛,拉长了些声音,在黑夜显得有些缱绻,“一杯酒就醉了。”   “那可真不像你。”   “怎样才像我?”江倾问他。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样才是真实的你。”贺知渡说。   “这样就是。”   “是吗?”   “你猜。”   “哥哥。”贺知渡叫了他一声,把手撤开,凑近抵住了对方的鼻尖,“你来找我是因为需要我吗?”   撤开手指后唇间便没了阻碍,江倾凑近吻他,舌尖都在对方的齿缝间划过,最后却只笑着说:“才不需要。”   “口是心非。”   “你就当我口是心非吧。”江倾双手揽过对方的肩,轻轻倚在肩上,感受脖颈传来的淡淡的茶香,放低声音道,“我想你。”   贺知渡叹了口气,片刻后才说:“算是我输给你了,江倾。”   作者有话说:   文案挂上缘更了(因为挂假条更新可能不会提示),这本确实是我能力不够,有些驾驭不来,几乎写每一章都会很卡,但这又是我最想尝试的,哪怕是慢一点写,我也想好好的对待,不水文不凑字数,写出他们的故事。   抱歉。 第36章   江倾心情很不错, 但也不是那么不错。   回烧烤摊后,他和贺知渡明面上并没有交集,他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医院的其他女同事给贺知渡献殷勤。   一会是给贺知渡倒酒, 欢迎贺知渡来到西华这个大家庭, 以后就是医院的一份子,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一会又是问贺知渡各种问题, 今年多大,在哪毕业, 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以前的贺知渡不近人情, 根本没人会主动问他这些,更不会有人会帮他介绍对象。   但现在不一样。   贺知渡自从来到西华后,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待人友善,亲和有加, 看上去好说话得很。   呵。   他喜欢男人。   那男人还就坐在桌上。   江倾怒怒的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   更不爽了。   为什么好好的坐在夜宵摊上, 别人吃香的喝辣的,他却只能喝清汤寡水的粥?   贺知渡察觉到江倾的目光, 抬头笑了笑,眸子像是坠入了打碎的星星,点点从中蔓延。   一位看着二十多岁的女医生也看到了这一幕, 呆住了片刻, 片刻后才鼓起勇气对贺知渡道:“贺医生, 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   江倾看了贺知渡一眼, 又默默的喝了口粥, 没有说话。   同事间加个微信怎么了?   他的微信列表里也一堆同事。   正常。   正常。   “抱歉, 不能。”贺知渡说, “家里人管得严,没有特殊必要,可以直接在工作群里戳我。”   “好的……”   女医生眸子闪过几分失落,但也没有问太多。   江倾再次喝粥时,却发现粥都见底了。   喝的时候觉得寡淡,回味又很甜。   “和好了?”苏亭之问他。   江倾把碗放回了桌上,道:“算是吧。”   “挺好。”苏亭之说,“和好了就好好处,别再为小事闹矛盾 。”   “嗯。”   吃完夜宵后,江倾并没有和苏亭之一起回去,而是跟贺知渡去了他租的小公寓。   贺知渡的小公寓离夜宵摊并不远,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速度快到江倾想要多在外面走一走,吹一吹湖边的风。   和贺知渡一起。   之前掩人耳目时,在医院的四周都逛了一圈,但那时湖边的风景并没有此时的美。   风也没有此刻的温柔。   不过江倾什么都没说,他还会在医院住很多天,也还有很多机会。   到了小公寓后,夜已经深了,到了睡觉的时间。   贺知渡租的这个小公寓的装修很简单,只有白灰两个色调,卧室的布置也很单调,一眼看去都能看到头。   幸好床足够大,看着也很软和,很适合睡觉。   “我带的衣服不多,睡衣也只带了几套,你看看你最喜欢哪一件。”贺知渡走到衣柜旁,“你先洗?”   “我穿什么都行。”   实际上他出门前才刚洗了一个澡,但出门遛弯又出了一点汗,再冲一个澡也无妨。   “那穿这件?”   贺知渡从衣柜里拿出那套软绵绵的绵羊睡衣递给他。   江倾看着那件睡衣表情忽然有点。   有点奇妙。   “应该会很适合你。”贺知渡说。   这件睡衣他很早之前在贺知渡家的阳台上看到,是贺知渡的一个小患者送给他的,没想到他搬家也带了过来。   “其实我很想看你穿。”江倾说,“挺违和的,我有些好奇。”   贺知渡把睡衣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又从衣柜拿出一套普通的棉质睡衣递给江倾。   “那我穿这个。”   “好。”   江倾很快的洗了澡出来,抱着期待的心情,催促贺知渡赶快进去。   贺知渡洗完澡后,穿着那套绵羊走了出来。   很意外。   并不违和。   贺知渡肤白,长相也是偏向于美人的那挂,刚洗完澡走出来,头发没干,没有平时打理得那样有条不紊,而是居家亲和了许多。   小绵羊睡衣奶白,衬得他皮肤更白,在灯光的照射下,漂亮得不像话。   “怎么样?”   睡衣的领口并不紧凑,江倾看着水滴从他的发丝上滑落下来,顺着颚骨,再到咽喉,然后到锁骨……   江倾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角,走过去抱住他,把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里,伸出舌尖轻轻勾去锁骨上的水珠。   感受对方的体温和香味。   好软。   小绵羊睡衣好软。   “太可爱了。”   江倾说。   “你喜欢就好。”   贺知渡笑了笑,音色顺着喉骨传到了肌肤,比平时听着还要性感几分。   “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当然。”   “你喷了香水吗?洗澡的时候。”江倾问他,“好香。”   “嗯。”贺知渡说,“之前在隔壁省时,我借了别人的车,后来车没有还回去,还要厚着脸皮去问人用了什么香水。”   “所以呢?”江倾说,“是什么香水?”   “保密。”贺知渡说,“这样,这个味道就独属于我。”   江倾在他肩窝轻笑了几声,感受了最后一把软绵绵的手感,就抬起了头。   吸猫容易上瘾。   吸人也是。   “睡觉吧。”   “嗯。”   江倾躺到了床上,闭眼沉思。   沉思了片刻,越发清醒。   住院后遗症,作息混乱,三餐不定时,到了睡觉的点也睡不着。   江倾失眠是爱翻身,动静并不算大,但是枕边人也还是能够感受得到。   贺知渡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问他:“睡不着吗?”   “有点认床。”   其实倒也不是认床。   他有认床的习惯,但是和贺知渡一起睡的时候会比较安稳,很少认床。   睡不着完全是因为白天睡了太久。   “要不要运动运动?”   江倾看了他一眼:“床上运动吗?”   “我是说出去做做运动,运动有利于睡眠。”   “床上运动不可以吗?”江倾低声问,“嗯?”   江倾不安分的动着手指,勾着眼睛看着他。   贺知渡动了动喉骨,沉默两秒后才说:“不行。”   “可是我睡不着,而且我们是不是很久……”   好像也没有很久。   “你现在是患者。”贺知渡说。   “你就当我不是。”江倾说,“好不好?”   “不好。”   “我生病是因为谁啊?”江倾知道犟不过贺知渡,想了想其他的法子,“要不你给我唱歌吧。”   “你想听?”贺知渡问。   “当然想。”   “行。”   “等等。”江倾从一旁拿过手机,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唱吧。”   江倾以为贺知渡唱歌就像是普通人一样,最多有音色的加成,比普通人唱歌要好听一点点,但真正听到贺知渡的音色时,他才觉得他错了。   房间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黄的灯光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但却让房间氤氲了一种宁静。   [You put me on a pedestal and tell me I'm the best.Raise me up into the sky until I'm short of breath.]   [What if I, what if I fall?]   [Then am I the monster?Just let me know.]   [Just let me know.]   ………   贺知渡的音色微哑,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清冷,这首歌的音调很低,和夜色夹在一起,很温柔。   也很丧。   如果我坠入了无尽深渊,那我就是面目全非的恶魔吗?如果我罪不可赦,残损不堪,那我就是面目全非的恶魔吗?   歌词是写的创作者的事业,也像是贺知渡想要说的话,像是他本人。   江倾听后,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很久,他才关掉录音键。   赞叹的话忘了说,不知是出于何种理由,他把录音发到了微博里,摆摆弄弄截取了最核心的一个片段。   发完后,他也没退出,刷新了一下微博。   一秒就多出了很多评论。   江倾退出界面等了一会,才又切回去刷新。   很多人和他一样,被这个歌声吸引了进去,彩虹屁张口就来,夸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众筹让贺知渡出道造福网民。   江倾把手机拿给贺知渡看,说:“要不你跟我去娱乐圈混,绝对能比我更火。”   “那难。”贺知渡只是随意扫了眼评论区,视线就转回江倾的身上,“哥哥,你会唱歌吗?”   江倾摇头:“我不走这条路。”   “我们公平一点,我不收你发微博的版权费,你也唱一首歌给我听。”贺知渡说,“怎么样?”   “五年前我拍过一部电视剧,当时有主演唱主题曲的规矩,然后声乐老师让我录了一段。”   “结果呢?”贺知渡问。   “……结果吓到声乐老师连夜扛着设备找了其他人。”江倾说,“在那之后我就不怎么唱歌了。”   “真有那么难听?”   “我觉得,不至于。”   “唱一段来听听。”   “那我唱一段最简单的两只老虎吧。”江倾颇有自信,“这个从小唱到大,难度也很低,应该听不出什么问题。”   “好。”   一分钟后,空气沉默了半晌。   江倾最后一句“真奇怪,真奇怪”后,转头看向了贺知渡,问:“怎么样?”   贺知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么简单的歌,三岁小孩都能唱好,我小时候唱的次数也多,唱得还不赖吧?”   怎么说呢。   江倾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时候也很好听,但这唱歌怎么可能和自身的音色有这么大的差距?   连两只老虎这样没什么音调的歌都能完全不在掉,如果不知道他是在唱两只老虎,可能以为他在念诗,还是毫无感情的唱读。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很差……吗?”江倾看他。   “不。”贺知渡说,“非常棒。”   “我第一次听到能把两只老虎唱的这么绘声绘色的人。”贺知渡说,“哥哥,你真的很有天赋,相信自己。”   作者有话说:   uu们,这首歌是萌德和比伯的《Monster》,这个版本真的超好听!!!!快去听!!   520快乐!! 第37章   “很久的很久之前我们打过一个赌。”   江倾躺在贺知渡的怀里, 低声说。   窗外月色如水,房间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很静, 静到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你还记得吗?”他说。   “记得。”   “那结果呢?”江倾说, “你是不是欠我三件事了?”   “我当时说过这只是无意义赌约。”贺知渡说。   那时江倾和贺知渡打赌,赌他看到礼物时会不会动心, 赌约是无条件答应对方三件事。   只要不违背伦理道理,什么都可以。   江倾还没接话, 贺知渡又道:“哥哥,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为什么是无意义赌约, 大概只有他一人才知道,这场赌约从一开始就有了结果,甚至不需要那个过程。   “那可多了。”江倾说,“如果说想要你做的事,我现在都能列一个清单, 但是要选择出最重要的三件事, 我还没有想好。”   “慢慢来,我不会走。”   江倾感受着对方身上清甜的橘子香, 片刻后说:“等我出院后,我们再去一次海边吧。”   “好。”   -   贺知渡抱着江倾,一直到对方呼吸平稳, 他才安下心。   他睡觉没太多毛病, 不像江倾那么娇气, 又认床, 又爱踢被子, 还爱乱动, 换个新地方要折腾很久, 还要紧紧的抱着他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肩窝,确认姿势无误才睡得着。   就算睡着了,眉头也皱成一团。   贺知渡凑近轻吻对方的额头,用手抚了抚眉头。   只是眉头还没能舒展开,贺知渡的手就顿在了半空中。   江倾的额头实在太烫了,烫到有些不对劲。   明明睡前的体温很正常,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会突然发高烧?   贺知渡动作轻缓的把手从江倾的臂弯里抽出来,起床去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放到了他的嘴里。   江倾挣扎了一下,下意识把体温计吐了出来。   贺知渡又重复那个动作,放进去后用手压住对方的下巴。   38.6℃   中热。   贺知渡把被子扯下了一点,去浴室打湿了毛巾,帮对方擦了擦身体散热。   动作重复好几次后,江倾的眉头皱得更深。   再次量体温,温度不降反升。   经过这一番折腾,江倾逐渐转醒,迷迷糊糊撑开眼皮,拉着贺知渡的衣袖道:“我头疼。”   贺知渡摸了摸他的额头,急声问:“严重吗?大概在哪档疼痛等级?”   “很疼。”江倾依旧没睁开眼。   “去医院?”   “好。”   贺知渡给江倾裹上外套,背着他出了门。   他家离医院很近,他上下班基本都是步行,车子还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并没有开回来。   在他背上的时候,江倾还不太老实,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贺医生,我觉得我这人可能不适合立flag……因为我立一个破一个。”   “我以前说过什么……”他大脑还不太清醒,说话断断续续,偶尔还要停下来思考,“我以前说,以后在我生病的时候,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不熟。”贺知渡说。   “不熟吗?那时候……”江倾想了想,“好像确实不熟。”   “但是我以前也说过,你永远都可以依赖医生。”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通宵练习之后,偶尔会感冒发烧,但是没有太严重我不会去医院,如果太严重也只会去找我小舅。”江倾说,“除了他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人插足过我的生活,但是你太强势了。”   江倾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很喜欢。”   “喜欢你强势,喜欢你的占有欲,甚至连你发疯的样子我都很喜欢。”江倾说,“从来没有人能让我这么满意……你。”   “别说了。”贺知渡说。   江倾抱紧对方的脖子,把头埋在肩窝,低声问:“怎么呀?”   “你再说下去,我真的会发疯。”贺知渡的声音有些哑,音色被压得很低,“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发烧还是醉酒,直接把你办了。”   江倾在他耳旁低笑了几声,吻了吻他的耳根,说:“你想怎样都可以。”   真是。   为什么有人能发个烧都这么磨人。   “先欠着。”   过了半晌,贺知渡才说。   “嗯。”江倾懒懒应了声,趴在他肩上没了动静。   到了医院,他也不用格外找床位,直接去了江倾的病房。   医生给他弄了一瓶退烧的点滴,刚打到一半,江倾的脸色就呈异常的红。   检查才发现,这次发烧并不是普通的发烧,而是误食相克的药物引起的发热。   需要洗胃。   为什么会误食相克药物?   贺知渡找他的主治医生要了一份近期的用药清单,又仔细的检查了他吃的每一瓶药。   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么问题就出在……   贺知渡忽然想起,江倾在他家时,睡前吃了一颗药片。   他赶紧回家去把那瓶药找了出来,是一瓶褪黑素。   和官网对比,药片被人替换了。   江倾洗胃出来后,脸色比进去时要苍白不少,他换了一身病号服,隔着一层布料都似乎能看到他的骨头。   他又瘦了。   贺知渡坐在病床旁,脸色比冰还要冷,冷到路过都没有人赶进来搭话。   幸好是半夜,值守的人也不多,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   “没事。”江倾低声说,“可能是吃坏了。”   贺知渡没说话。   “别担心,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倍儿棒,明天就好了。”江倾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贺知渡还是没说话。   “贺医生。”江倾看着他,“理理我。”   贺知渡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一声,在寂静的病房显得很突兀。   他并不想看手机,手机为什么响他也不在乎,但是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他不想江倾被他的低气压影响,所以还是拿出了手机,想要转移一些注意力。   只是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转移。   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发短信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显示归属地,连号码都像是一串乱码,但是内容却无法让人忽视。   [surprise!!!]   [Do you like it?]   配图是褪黑素的药品。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短,三天内我还会更一章(顶盖跑qwq)   久等啦! 第38章   江倾生病后, 变得嗜睡得厉害,一天24小时,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 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 没精打采。   睡了几天后,江倾被床头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拿过手机看了眼。   是小周。   发烧的那天晚上, 他发的那条微博, 虽然明面上看上去反响很好, 可实际上也给工作室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工作室连夜加班才把某些不和谐的声音压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小周就打电话过来询问此事。   江倾没太遮掩,直接说那人是他男朋友,小周被吓得不行, 叮嘱了一万句话, 并且自那之后,每天都会打一通电话过来。   现在是上午11点, 很正常的上班时间。   江倾不太想接,一直等到电话的嘟嘟声间断,他才准备放下。   只是第二通电话, 比第一通来的还要急迫, 无奈他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江哥, 身体怎么样?”小周在电话对面道。   “好。”江倾说。   虽然他刚睡醒, 音调带着些疲惫和厌倦, 听着一点都不像是好的样子。   “剧组那边的事需要定板了, 如果你身体状况不行, 我们就准备推掉这个剧。”小周叹了口气,“哥,拍戏的事先不急,好好调理身体,最近你的状态都不太好,也不让人探望,唉。”   “不用推。”江倾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真没事,就是最近犯懒睡多了,下午见一面吧,仔细谈一下工作,把该办的事情办好,我在医院也待烦了。”   “好。”小周说。   约定好地点后,江倾就起床洗了个澡,换了身便服,带上口罩和帽子出了门。   实际上他的病早好了,只是贺知渡和苏亭之一直不让他出院,他待着安逸,每天都能和贺知渡待在一起,便也就随着他们,一直在医院住着。   只是医院终究也是医院,天天住院,肯定没有在外的好。   而且,江倾想吃火锅了。   走之前,他先去贺知渡的办公室看了眼,助理说贺知渡刚进手术室,他便也没有打扰,只是发了条短信给他,自己开车出了门。   他们约定的地点是火锅店,江倾到的时候,小周已经到了,并且按照他的口味点好了菜还调好了蘸碟。   一坐下就能吃到热腾腾的肉。   江倾摘了口罩坐了下来,位置靠窗边,他的位置是视觉的死角,其他人并不能看到他的脸。   他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抬眼便对上了小周欲言又止的脸。   “事先说好,只谈工作,不谈其他,不要说超过100字的话。”江倾说,“ok?”   小周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这句话江倾必须说,不然今天就得听小周念叨一下午了。   江倾吃了一块肉,又吃了一块土豆,小周却迟迟没动筷子,他道:“江哥,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出了门。   小周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不难看出里面装着的奶茶,蛋糕和章鱼小丸子,全是一些高热量的小吃。   他一股脑的把这些小吃放在了江倾面前,道:“奶茶和火锅很配,搭着火锅一起吃,蛋糕是饭后甜点,小丸子是小食,哥你多吃点。”   “我吃不了那么多。”江倾懂小周的意思,“再说,一顿也吃不成一个大胖子。”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医院,我安排营养师给你做饭,”小周顿了顿,又说,“这是工作需要,角色不需要减肥,你要吃好点。”   江倾看了小周一眼,戳了一块小丸子放到了碗里,道:“行。”   实际上他也并没有瘦太多,只是人的精神状态不好,就会显得消瘦。   或者说是睡多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会这么嗜睡。   吃完饭又有些困了。   江倾虽然想吃火锅,但也只是解解馋,桌上有一大半的菜都没有动。   小周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把该交代的事交代了,嘱咐了一些事,就离开了火锅店。   江倾后他一步走,他并不想立刻回医院,开车在A城转了一圈,想了想,回了趟家,戴上了厚重的黑框眼镜,拿上课本去了Y大。   很无聊,但是不能喝酒,也不想找人聊天,不如学习来得快乐。   况且,学习也是工作需要,他很久没来了。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江倾从后门溜了进去,随意的找了张空位坐下。 第一节 小课的时候,他一直在整理学习资料,之前学到了哪,现在课程进度到了哪,需要补充哪些知识点,他都一一做好了标记。   写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些什么,默默的停下了笔,拿出手机拍了张书封的照片发给了贺知渡。   【1:贺医生,我缺了好多节课QAQ】   贺知渡大概还在做手术,上一条消息都还没有回,这条消息应该也没有看见。   江倾发完消息后就把手机放回了兜里,继续归纳知识点。 第一节 小课下课后,教室热闹起来,身旁人群来来往往,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他身边的人起身离开,又有人坐了下来。   江倾学习的时候很专注,并不会被身旁的人影响,直到眼前的光影被人遮住,他才抬头看了眼。   是湛无。   说起,江倾也很久没见他,比起上次见面,他的头发短了些,五官都露了出来,看上去要比之前成熟一些。   “江斜?”他问。   “嗯。”江倾答。   湛无不先开口的话,他都快忘记这个马甲了。   湛无没有和他说下一句话,而是走到他身旁的课桌前,低声道:“让开。”   坐在江倾身旁的那个学生看着湛无愣了片刻,很快收起书换了个座位,那人走后,湛无坐到了他身旁,也不看他,只是道:“你很久没来学校了。”   “出了点事。”江倾说。   湛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他的书推到了江倾的课桌上,说:“这是你缺课期间的笔记,没记太仔细,你将就着看。”   江倾顿了顿,随意翻开了一页。   一翻开书页,就看到整面清晰又规整的笔记,有些生僻词还在一旁标着注解,像是把课件PPT上的注解全都抄了下来。   湛无以前上课不算认真,没有记笔记的习惯,书本的前面和后面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倾指尖微顿,合上书本。   “谢谢。”他说。   “之前你朋友的事……”湛无半顿,“我什么都没有帮你,还说了一些风凉话,对不起。”   上课铃响了,周围的喧闹尽数退去。   江倾有些记不清当时湛无说了些什么,甚至不记得那件事的发展经过,就像是转眼即逝的课间,他也什么都没能记住。   “没关系。”   江倾转头看向湛无,不可查觉的弯了弯眼角。   “不用放在心上。”   尽管忘记了前因后果,他也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爱把一件事看得太重,如果不说开,会一直挂怀。   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湛无看着江倾,哪怕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镜片,他也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他好像瘦了些,喉骨的轮廓更加分明了些,看上去状态不算太好,但却比之前更加亲近,眼角弯曲的幅度也更好看。   说不上为什么。   上课后,江倾对照着课本做了些笔记,看了一会书后,睡意又升了上来。   迷迷糊糊之中,他听见身旁的湛无道:“下节课还在这个教室,安心睡吧。”   江倾只来得及说:“我不困。”   然后就趴在桌上进入了睡眠。   不知道是因为自身变得嗜睡,还是教授的授课太过催眠。   他完全没能绷住。   周围一直稀稀疏疏,有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像是教授的讲课声,像是学生的聊天声,又像是其他的什么。   一觉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前排还坐满了人,应该是还在上课。   有些吵,比起睡前。   江倾揉了把眼睛,发现教室比上节课的人要多出很多,每张座位上都坐着人,其中女生偏多,还有许多生面孔。   讲台上的人背对着他们,正在黑板上写些什么,字迹行云流水,遒劲又有力。   那人转过身来,周围的讨论声又大了一些,学生们都直勾勾的盯着讲台。   江倾的思绪停顿了两秒,有些无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连在一起。   “你醒了?”湛无问他。   “贺医生为什么……”会在这讲课?   江倾见到贺知渡并不觉得惊喜,毕竟他们现在天天见,他只是觉得疑惑,有些想不明白。   “他代课。”湛无说,“贺知渡是老刘的得意门生,听说他来Y大了,然后就来了这么一出。”   “那班里为什么这么多女生?”   江倾略微不爽。   “你睡挺久,现在已经是第二节 小课了。”湛无解释说,“他来上一节课后,学校里就传开了,然后一下课就来了很多旁听的。”   “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真不让人省心。”江倾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湛无没太听清。   “我说。”江倾说,“他这样太影响人学习了。”   “确实,有时候我连他讲课内容都听不清。”湛无说,“不过,他真是帅啊,之前校庆的时候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现在仔细看,更帅了。”   江倾把他的课本拿到了他眼前,遮掉了他的目光,说:“不许看。”   “啊?”湛无疑惑道,“为什么?”   “好好学习,别整这些没用的。”江倾说。   “嗯,你说的对。”   江倾也没太多心思听课,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贺知渡竟然没有回他消息。   而且明显就是在看到消息的情况下。   不回他消息,还在这么多女生面前笑。   还真亏他笑得出来。   他醒来的时候,就快到了下课时间,玩了一会手机后,下课铃响了。   江倾默默坐在座位上,看着很多很多人一个个上前问他问题,以及路过的人时不时的往里瞅,看着他亲和的解答问题。   一直一直默默的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教学楼的空了下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教室的对话声才停止,室内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江倾收起书,一步一步的往讲台的方向走去,最后停在了第一排的座位上,对着贺知渡,坐在了第一排的课桌上。   手脚都搭着,坐姿随意到有些嚣张。   “贺老师,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他说。   “你请问。”贺知渡合上书籍,也走到了江倾面前。   “短短20分钟,你对其他女生笑了3次。”江倾说,“你觉得这像话吗?”   “不像话。”贺知渡勾起唇角笑了笑,“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的点在哪?你自己好好检讨一下。”江倾问他。   “我应该是面瘫,我不会笑。”贺知渡说。   “嗯,那你记住了。”江倾没忍住笑了声,“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贺知渡问他。   “我想……”江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摘下了眼镜和口罩,垂眸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贿赂你。”   贺知渡顺着他的话问:“贿赂我?”   “我不想继续在医院住着了,可以吗?”   贺知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身体怎么样我比你们要更清楚,可能还有一些小病灶没有好,但这些都没有大碍。”江倾说,“如果和我小舅说,他一定不会让我出院,所以……我必须要贿赂你。”   “我就会让你出院吗?”贺知渡笑着说。   江倾凑近在贺知渡的唇上碰了碰。   “如果你不让我出院,我就饿死我自己。”   “那可真是太让人为难了。”   “如果你让我出院。”江倾靠在贺知渡耳边,又压低了一些声音,“我可以陪你玩cos医生病患的游戏,规则和地点……你应该懂。”   “这个就是你的贿赂吗?”贺知渡问他。   “嗯。”江倾说,“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当然。”   “成交!” 第39章   说了一会话, 到了晚饭时间,江倾并不太饿,但也和贺知渡一起去了附近一家位置隐蔽的中餐馆。   现在餐馆与时俱进, 不需要去前台点单, 扫桌上的二维码就能点菜。   江倾扫下二维码,抬头看了眼贺知渡, 道:“你不用和老师打招呼,直接走真的可以吗?”   “老师有事出门, 上课前我就和他说好了。”贺知渡解释说。   江倾随意点了几款招牌菜, 刚想说什么, 忽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个陌生号码。   他默默按下挂断,没了说话的心思,准备点单结账。   挂断后一秒,这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重复几次后, 他才把单点了。   “不接?”贺知渡问他。   对方的电话停了下来, 转而发了一条短信。   [我是警察,请你接电话, 有案件相关问题想问你。]   “诈骗电话。”江倾把手机关了机,扔到一旁没有理会,又低声骂了一句, “傻逼。”   江倾出道这么久, 接到过的骚扰电话数不胜数, 粉丝伪装成推销, 伪装成中奖, 伪装成卖保险都有过。   次数多了, 他就不再接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了。   如果对面真的是警察, 应该联系他的工作室,再通过工作室联系他,而不是直接这样打电话过来。   八成是私生或者骗子。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江倾吃饭都没了心思,随便应付几口就了事。   吃完饭后,贺知渡回了医院出了急诊,江倾自己开车回了家。   出电梯口的那刻,他看到一个人站在他家门口。   那人长得很高,带着一顶鸭舌帽,低头倚靠在墙上,看不清他的脸。   骚扰电话?   私生?   难道他又得因为这些小事就搬家么?   江倾都不想去思考,径直走近来了个反手扣,想要控制对方的行动,把对方制在墙上。   那人并不是吃素的主,并没有因一个小动作就被制住,来了个反招,扣住了江倾的手。   相互制衡。   鸭舌帽顺着动作掉到了地上。   再次回神,江倾看到了那人的眼睛,是一双干净到没掺任何杂质的眼睛,带着些笑意,看上去很平静,没透出其余的情绪。   不像是私生会有的目光。   江倾松了手,弯腰捡起了鸭舌帽递给他。   那人接过帽子,抓了一把头发,重新戴好,又整理了一番衣领,从兜里掏出个黑色小本,低声道:“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陶修寒,是警察。”   江倾看了眼证件,往退了一步。   “抱歉。”他说,“我以为……”   “没关系。”陶修寒把证件收回兜里,“因为你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我们选择私下联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我没有打好招呼直接来这边,请你体谅。”   江倾顿了顿:“进去说?”   陶修寒摇头:“楼下有家咖啡厅,去那怎么样?”   他们现在站在的位置就在家门口,其实完全没必要下楼去咖啡厅。   只是他们并不熟,换位思考一下,陶修寒估计也不会喜欢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踏足自己的私人领域。   况且,江倾的身份很特殊。   江倾看了他一眼,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键:“谢谢。”   楼下咖啡厅的人并不多,他们走到靠里的窗户边坐下,点了两杯咖啡。   上咖啡的间隙,陶修寒和江倾扯了一些其他的,并没有直接说此行的目的。   咖啡很快就端了上来。   江倾吹了吹咖啡冒的热气,道:“陶警官,你现在可以问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被扯进了什么案子,但是我会尽力解答。”   陶修寒收了话头,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桌上推给了江倾。   江倾接过文件看了一眼,看到第一行字,就瞬间顿住了。   ——尸检报告   ——姓名:苏锦   ——性别:女   “苏锦女士,是你的母亲对吗?”   陶修寒问他。   江倾有点懵。   声音仿佛离他很远,一时间他忘了该怎么思考,该怎样去理解文件上的字,他为什么会到这里,又为什么在看这份文件。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倾回神时咖啡已经凉了。   他合上文件,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   陶修寒没有立刻收回文件,而是问:“好点了吗?”   “她……”江倾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苏锦,“七年前就过世了?”   “嗯。”陶修寒说,“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江倾依旧有些发懵,有些记不起他和苏锦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离开家的那天,又好像……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说了些什么,全都模糊在了记忆里。   江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七年前,苏女士死在了D城的出租屋里,尸体是在那一个月后,房东去收房租发现的,当时D市公安局对此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最后只得出的结论是自杀,之后就结案了。”   江倾低头,看着咖啡上的泡沫有些失神。   片刻后才说:“结案了,那现在为什么又翻了出来?”   “十年前有一桩大案一直没有找到幕后主使,具体案件这边不方便透露。中间有一段时间对方销声匿迹,警局很多后辈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一直到最近,对方又有了风声,按照线索查到了苏女士身上。”   “什么线索?”江倾说,“她死了七年,又能做什么。”   “有人在通过她的身份传递消息,次数不多,警方只查到了一条,消息指向A城。”陶修寒说,“而在A城,你是苏女士关系最密的人。”   “我十年没有和她联系过,对于这个案子,我不能提供实际性的帮助。”江倾说,“只是……”   他顿了顿,仿佛是在回忆:“苏锦她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无论做什么事,她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关于这件事,这边也有存疑。”陶修寒说,“不过你看到的苏女士未必会真实,毕竟你当时太小,看到的事物不全面。”   江倾没再辩解,一口气把冷掉的咖啡喝完。   “聊完了吗?”   “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   “陶警官,今天我能坐在咖啡桌上和你谈事情,那么证明我并非犯罪嫌疑人。”江倾说,“我和苏锦之间除了一层血缘牵扯,再没有更多,但是这层血缘也注定了我会像她一样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所以她怎么样和我没任何关系,我也不想和她扯上不必要的联系,下次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江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或许他在骨子里就是一个这样冷血的人,又或许他无法去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想要通过逃避去解决。   看到文件的那刻,他甚至感受不到难受。   或者是说感受不到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他又该是怎样的感觉,如果问他,他恨苏锦吗?   那大约也是不恨的。   爱也是同理。   他没办法真正的去爱给予他只有痛苦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又能怎么样?   苏锦有半刻的尽到母亲的责任吗?   没有。   对于江倾来说,她更像是一直未曾跨越的坎。   他明明如苏锦的期望,努力的磨练自己的演技,出演了数不胜数的优秀影片,明明站在了娱乐圈的至高点。   却一直没能跨越过那道坎。   没能等来一句肯定。   而那句肯定,现在也等不到了。   死亡是永远无法跨越的。   陶修寒看着江倾,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半丝破绽。   不知道是对于这一席话的疑惑,还是对于案件回复的质疑。   总之,他看了江倾很久。   最后他只是撕下一张纸条塞到了江倾的手里,说:“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是我的下属,这个才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有任何线索,可以直接联系我。”   不知道是出于对警察的尊敬,还是别的一些什么,江倾没有扔掉纸条,走到前台结好账,离开了咖啡厅。   像是那份文件未曾牵动他的半分情绪。   只是那残余的冷咖啡,总能诉说些什么。   回到家后,江倾脱了外套,纸条放在外套的口袋,随着一起被扔到了沙发上。   江倾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点开一部电影在看。   他看得很认真,只是影片播完,他也不能说出到底在播什么。   看完电影后,他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很久都没睡着。   或许白天不该喝完那杯咖啡,又或许白天不能久睡,满脑子都是事,乱七八糟,混成一团。   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和现实无限的交杂,似睡非睡,半梦半醒。   再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他拨通了贺知渡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微微低哑的男声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手术结束了吗?”   问完那刻,江倾有些懊恼,心里明明知道对方现在在休息,还问一个这么明显的问题。   “结束了,很成功,是个小患者,还是你的小粉丝,手术结束后立刻和妈妈一起看了你的作品,还问我电视里的哥哥帅不帅,自己长大能不能嫁给他。”   贺知渡仔细的回答,声音低凉如水,宁静得让人心安。   “……是吗,”江倾声音低了些,“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很帅。”贺知渡说,“但是你长大不能嫁给这个哥哥,因为他已经有我了。”   “小患者是不是觉得你很不要脸,和她一个小朋友抢。”   “她说虽然我是她救命恩人,但恩是一回事,情敌是一回事,她绝对不会把你让给我。”贺知渡说,“我又说,我只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那她下一句话说的是不是说,如果是真的,那你就把我带到她面前,让她见识一下。”   贺知渡低笑:“哥哥真聪明。”   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   奇怪的是,江倾一直都没有觉得难受,无论是看到文件的那刻,还是躺着思考的那刻,但听到这个笑声忽然有些难受。   像是针戳开了一个洞,情绪顺着那个洞流了出来,越流洞就越大,情绪在一瞬间泛滥得无法回收。   “那就让她见识一下。”   江倾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的情绪透出来。   只是他没能控制住。   完全没能。   “我想见你。”他说,“立刻就想。”   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奇怪,但就是想见你。   非常想。   非常。   作者有话说:   关于案件的剧情,都是作者瞎写的,如果有什么bug,请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这章真的卡了很久,写了几个版本,都是写到一半就卡住了,卡到让我差点感觉写不下去了,但是我不会弃坑的,抱歉久等。 第40章   贺知渡回来了。   带着一身风霜, 卷着一身疲惫,从医院赶回了家。   见到江倾的那刻,他什么都没有问, 也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走进抱了抱他,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   开门的动静吵醒了熟睡中的丑丑, 它不爽的嘟囔了几声,见到来的人后, 开心的跳到贺知渡的脚边, 钻到他们中间蹭了蹭。   江倾看了眼脚边的小猫, 又把视线转移到贺知渡身上。   贺知渡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一颗,把锁骨遮了个严实。   但衬衫就是一种,遮得越多, 越让人想狠狠破坏的东西。   江倾往前走了一步, 把贺知渡按在了墙上,用指尖勾住了衬衫最上的那颗纽扣。   另一只手抓住了衬衫的领口, 伺机而动。   丑丑还在脚边撒娇,下一刻猝不及防的就被请出了门外。   江倾勾了勾手指,说:“接下来就到了少猫不宜的环节了。”   纽扣松动, 还没能做出下一步, 江倾就被人桎住。   贺知渡抓着他的手腕, 力气并不大, 不至于让人觉得疼, 只是也无法挣脱。   “哥哥。”他音色低沉, 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为什么?”   说着,他又用另一只手捏住江倾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对视。   江倾避无可避,隐在眸子里的惶恐尽数被贺知渡看在了眼里。   他忽然失了力,垂下手,视线看向下方,低声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哭?”   贺知渡问他。   江倾顿了半晌,思绪混成一团乱麻。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告诉他吧告诉他吧,他是贺知渡,他最在乎你,你可以依赖他。   可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又拼命的在阻止他。   从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育都是独立自主,想要的东西必须靠自己去争取,世上没有谁可以依赖,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他见过你没用的一面也会离开你,世上最牢靠的关系只有利益。   贺知渡本就是一只不可控的野兽,哪怕是到了现在,江倾也没有绝对的自信对方永远不会离开他。   换句话来说,世上没有谁会离不开谁。   片刻后,江倾的理智逐渐回笼,再看贺知渡的时候,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他勾了勾嘴角,笑意浸染了双眸,声音也扬了些:“你瞎说,我哪有哭。”   贺知渡看着他的笑,高兴不起来,这个笑又像是回到了初识不久的那感觉。   明明很亲密,却又带着防备。   他转了个身,反手把江倾扣在墙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他背着光,五官都模糊进了黑暗里,让人觉得有些疏离。   “那我把你弄哭好不好?”   江倾还没来得及回答,未尽的话都融入了吻里。   这个吻强势得丝毫不留余地,像是要剥夺他口里剩余的每一丝空气,直到喘不过气时,对方才稍作分离。   之后便是更加无理的索求。   他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贺知渡了。   不讲道理,不顾后果,不留余地,动作也丝毫不温柔,让他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却又拥有灭顶的快.感。   疼痛和快感的夹杂,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太多。   只觉得,他喜欢这样的贺知渡。   后来哭了吗?   记忆模糊的深处仿佛记得。   深夜时他仿佛哭着求对方停下,他真的太痛了。   不知是真的被弄哭的,还是趁机宣泄他不想承认的情绪。   总之,第二天江倾有些没脸见人。   江倾叹了口气,把头埋进被子里,只透过一个小角看床上的另一个人:“今天不要上班?”   贺知渡回答说:“请假了。”   江倾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又说:“就算放假,你平时不也是准时起床吗?”   贺知渡:“今天不起。”   “……你就是故意折腾我。”江倾小声说。   “嗯,故意的。”贺知渡答。   “你就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样,所以才这么放肆。”江倾继续说。   “事实就是如此。”贺知渡低头,隔着被子轻吻了一下,“你不但不能拿我怎样,还会被我欺负到哭。”   “嗯?”   江倾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哥哥,你可能不知道。”贺知渡说,“你哭起来的样子有多性感,性感到让人想……”   他声音带着些哑,音色越发低沉:“一直把你弄哭。”   江倾无地自容了。   他敢说,要不是昨晚折腾太过分,现在还带着点伤,他肯定免不了再来一次。   真是……真是……   江倾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再回望一眼的时候发现贺知渡这个混蛋竟然是穿戴整齐的躺在旁边。   还在一旁看书!书有什么好看的!真是过分!   见江倾不动,贺知渡又低笑一声,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的问:“哥哥生气了?”   “不气。”江倾叹了口气,没出息的说,“我去给你做饭。”   怪也不能怪贺知渡,毕竟这都是他招惹的。   唉。   -   贺知渡只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回了医院,江倾没跟着他一起,依旧在家休息。   熬夜,睡觉,起床,吃饭,睡觉,玩手机,无聊,无聊,无聊,无所事事。   好像以前都没有过这种何去何从,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   但这感觉又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他身边,如影随形。   下午的时候,江倾开车出了门。   不知怎的,就开车回了老家,曾经和苏锦一起生活的房子。   他太久没有来过这了,曾经的繁华都变成了一片破败,新房旧了,有的人已经拿了拆迁款,搬离了这,有的人依旧在这生活,等待政府的改建。   巷口外是高楼大厦,巷子里只剩下连回忆都算不上的东西。   记忆中确实好像有过人联系他,要拆迁房子,苏锦联系不上,他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只是当时他也并未在意太多,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饶了好几段弯路,才终于找到和记忆相交的那套房子。   房门是老旧的红漆门,钥匙就在门口左手边消防箱的底部。   江倾还记得,钥匙的位置。   也忽然想起,苏锦是个看似精明,实则有些粗心的人,钥匙和钱包都会经常会忘记带。   当时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没有二维码支付,也没有安装密码门。   每次她忘记带钥匙,都会站在门口低声呼唤。   唤他“宝贝,快帮妈妈开门。”   大概是近乡情怯,江倾久违的回忆了一些关于苏锦的事情。   或许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有真正的被苏锦当成宝贝来对待。   进了门。   一股尘封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尽管灰尘铺面,也能看出主人的整洁,客厅收拾得很干净,每样物品都整齐的摆放在该放着的地方。   一目了然。   江倾走进屋子走了一圈,那股近乡情怯的感觉比在门外时还要强烈几倍,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口大石,沉闷无法呼吸。   屋子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折腾了一番,江倾推开了苏锦的房门。   他也不知道他要找到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翻找着。   最后他从抽屉的隔层里,找到了一封未曾寄出去的信。   收信人的名字是:江倾。 第41章   写信的时间是在七年前, 江倾刚拍完人生中第一部 电影后。   电影播出后,业界反向热烈,许多媒体称呼他为少年天才, 娱乐圈最受期待的人之一, 盛誉一时。   当时的事情江倾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模糊的记得, 从剧播出的那天起,他就很少会听到关于演技的批评。   尽管他知道自己并不够好。   苏锦的信, 一如往常的她, 直入主题, 没有太多夸赞的话,更多的是分析。   从点到面,深入剖析,细节到了哪个微表情。   条理分明,面面俱到。   江倾一行一行的看下来, 并不意外。   距离当时已经过了差不多七年, 如果换做是他再重温第一部 剧,他也能看出这些来。   苏锦分析得很正确。   正确, 但是疏远。   更像是严师,而不是母亲。   信到了最后,苏锦还写了一段话。   “程延导演是我的旧友, 听说他下半年会筹备一部青春题材的电影, 那部很适合现在的你, 我会帮你引荐。”   “娱乐圈是康庄大道, 但不经过一番磨练, 不是谁都能走, 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不要再闹脾气。”   “回家吧。”   回家吧。   很简单的三个字。   只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江倾却不知道苏锦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出来的。   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或者说,规避思考。   现在并不是适合思考的时机。   江倾把信对折,按照原本的折痕,一丝不苟的收好。   看完信后,他关好抽屉,将房间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回到家后,他好像又变得有些茫然。   平常的这种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每次在一部新剧开播之前,他都会进行一系列的学习,或者投身实际深入了解,假期都被填充得很满,时间总是不太够。   或者,在闲暇的空当约朋友吃饭喝酒,维持为数不多的人际交往关系。   也有很多人约他。   又或者,是参加各种数不清的晚会……   太多太多可以打发时间的方法了。   哪怕是躺在床上玩手机无所事事,也总好过这种无法形容的空洞。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也什么都干不了。   剩下的只是发呆。   无穷无尽的发呆。   发呆的中途也偶尔会清醒,心想自己为什么会发呆?   他明明不难过,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会被这件事影响。   时间仿佛变得苍白起来。   瞬间之隔,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站在了苏锦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做着重复枯燥的演绎。   他又忽然想起似乎有人曾问过他,得到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很容易?   容易吗?   世上真的会有容易的事吗?   没有经过千锤百炼,真的能轻易的走到这一步吗?   不能。   不能。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去做他不喜欢的事为什么要在乎苏锦的看法。   其实江倾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事,没人能够逼他做,哪怕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哪怕那个人是苏锦。   他骨子里自私又胆怯,一切都只是借口罢了。   -   咖啡馆。   江倾把桌上的文件推到陶修寒的面前,在对方看文件的期间,喝了口咖啡。   他穿着一身正装,头发敛在了耳后,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对比之前,他的状态要好上不少,只是略微有些冷淡。   “陶修寒,陶警官,A市公安局刑侦科队长,这次的案件分类为A级保密,我不知法犯法,不会去查,但这么高级别的内容,一定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侦破的。”   江倾开口更显得冷淡,像是萃了冬日的雪,条理分明没有太多感情。   “关于我母亲的部分我也派人查了,八年前她死在了出租屋内,目击者只有房东一人,结案定为自杀,这和你给我的信息一样,只是这件事颇有存疑。”江倾说,“我并不认为苏锦是个会为任何事自我了结的人,这封信是七年前所写,按照时间线来说,她是在写下这封信之后的几个月内遭遇的这件事,看信件内容,我也不认为她会自杀。缺少动机,存疑点为一。”   “如果时间线成立,那她是为了见程延去的D城,去见一面或者是找人,她都没有租房的必要性,这为存疑点二。”   “当时程延要拍的那部剧,做了很多前期准备,但是最后并不是他拍出来的,他拿了一笔钱去了国外,那笔钱的来源也属于未知,这为存疑点三。”   陶修寒合上文件,推回了江倾的这边,笑了笑:“没想到你能查到这么多。”   “看你的表情并不意外。”江倾并没有收回文件,而是打量对方,不放过任何细节,这是他这么多年来谈判时养成的习惯。   同样,他今天来并不是只是为了提供线索,更多的是进行谈判。   “以你的身份地位能查到这些,并没有什么意外的。”陶修寒说。   “我想以当事人的身份加入这个案件的调查。”   陶修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依旧弯眼看着江倾。   “先抛开我个人立场的特殊性,单说一件事。”江倾继续道,“程延退圈后,并不是了无踪迹,因为他的女儿进入了娱乐圈,不久后就会录制一档综艺节目,我是你们现在唯一能够选择的接触她的人。”   陶修寒顿了顿,问他:“这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延是我妈的故交,程欢欢也是我的相识,我和她小时候见过。”江倾说,“怎么样?考虑我吗?”   陶修寒还是没有答话,江倾又说:“从你们来找我那一刻起,我的加入不就在你们的计划之内了吗?”   “不需要觉得愧疚,这是互惠互利之事,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问你一件事。”陶修寒收了笑意,“难过吗?”   “那我也反问你一件事。”江倾说,“你问这个问题,是处于什么立场?”   “个人立场。”陶修寒说,“不会上报。”   “那我也可以很准确的回答你。”江倾说,“不难过,一点都不。”   他忽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继续说:“不要拿常人的道德标准束缚我,我只知道谁对我好就爱谁,苏锦并不是那个对我好的人,也并不是个好人,我没必要为她而怎样,我只是不想让我有任何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毁我前程。”   “仅此而已。”   陶修寒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去评判他说的正确与否,最后只说:“执行任务过程中,我会陪你去国外,保证你的安全,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第42章   和陶修寒聊得差不多后, 江倾回了家。   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空间很大, 大到有些空,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显得有些寂寥。   江倾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搜了苏锦的名字, 电脑不懂感情,很快就格式的弹出了相关词条, 无论是新闻还是旧事, 都随之一起弹了出来, 有些无处遁形。   苏锦是个很优秀的演员,但她演出的戏并不多,江倾没看太多媒体的评价,随便点开了一部剧放映。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搜索苏锦的名字。   和搜索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她脸的那刻, 也没什么太多的情绪。   好像这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这确实应该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当时的演艺圈大多奉行情绪外放,演员表情大张大合, 放在现在看略微有些夸张。   但苏锦演得很好,哪怕是现在看,都不让人尴尬。   她确实是个很合格的女演员, 因为荧幕上展示的, 和她本人相差到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电影刚放映一半, 门铃便响了。   江倾按下了暂停键, 走到门口开了门。   敲门的人是苏亭之, 开门后他看了江倾一眼, 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笑了笑说:“状态不错,看来你在家要比医院养得好。”   江倾倚在门口,也不动,只是说:“来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苏亭之反问他。   “进来吧。”   苏亭之是个严厉的医生,对于病人的身体状况十分严格,尤其当这个病人是江倾的时候,他更是一丝不苟。   以前江倾生病住院,他一定会让江倾住到完全恢复,能够一拳打十个才会放人,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之前一直忙没空过来找你,你说你现在都有个医生男友,怎么连来医院复查都不知道?”苏亭之边走边说,“上次也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忽然出院,你是把医院当成家,想来就来想走就……”   苏亭之的话在看到笔记本屏幕的那刻止住,顿了片刻才说:“你怎么忽然……”   “她死了。”江倾说,“七年前。”   苏锦是苏亭之的姐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案件的相关人之一,他有知情的权利,江倾并没有瞒他。   苏亭之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眼神也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好像不能第一时间理解江倾说了什么。   江倾回了房间,从保险柜里拿出了陶修寒交给他看的那份文件,递给了苏亭之。   等对方看完,他才道:“前几天警察忽然找上了我,给了我这个。”   他没说太多无关的事,只简单的把这件事陈述了一遍。   苏亭之过了一会才缓过来,靠在沙发上依旧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苏锦发呆,淡淡道:“我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死。”   江倾收回文件,坐在了苏亭之旁边:“我也很意外,不过这样一切才合理。”   “合理吗?”苏亭之反问,他看着江倾,又把目光移到了别处,“不过不管合理与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样对你对她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你也不要总活在过去里出不来了。”   “嗯。”   他并没有活在过去出不来。   苏亭之看到这个消息后,状态不算好,话也少了很多。江倾也不知道这种场合说什么才合适,便没聊太多。   没过多久,苏亭之就离开了。   贺知渡发消息过来说今晚要加班,不和他一起吃晚饭。   贺知渡不和他一起,江倾也没太多做饭的心思,随便煮了一碗清水面应付了事。   吃过饭后,他打了几把游戏,开车去往了PLAYMUSE。   这儿也和往常一样,喧闹嘈杂,一点变化都没有。   江倾好像很久没有来这喝酒了,虽然他今天来这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喝酒。   到了地点后,他找到和人约好的卡座,走进去坐到了靠里最不显眼的角落里。   卡座上已经来了几个人,有人注意到江倾,探头问道:“你是?”   江倾戴着鸭舌帽,在昏暗的灯光下,很难看出他是谁。   “陆修的朋友。”   陆修是圈内的一个当红明星,曾经和江倾一同拍摄过一部电影,当时他还不太出名,只出演了男三号,但是人不错,能够和江倾说得上话。   今天这个派对也是他组织的,来的很多都是圈内的朋友。   那人问完还想靠近,不过被其他人叫走。   给江倾留下了一片清净。   人逐渐变多,江倾坐在角落,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认真的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不过时,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程欢欢。   程欢欢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留着一头金色长发,灯影交错的酒吧都无法完全掩盖她的美。   不过再美和江倾也没关系,他只是想探听消息。   江倾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她,一直等到她和周围的人打完招呼,他才收好手机,起身走向外面,再假装刚到这一般,走到程欢欢旁边,歪头看着她。   “请问这有人吗?”   程欢欢答:“没有。”   江倾坐到了她旁边,取下鸭舌帽,弯眼看着她笑了笑:“谢谢。”   灯影晃晃,各色灯光交错的打在江倾的脸上。   隔着这么近,程欢欢只要不瞎,都能认出江倾来。   江倾看着她,眼角弯着,满是笑意,只是外人却不知藏在笑意下的目光。   他没放过程欢欢脸上任何表情的变化,也很清楚的察觉到了对方逐渐局促的表情,以及变得无处安放的手脚。   “不用紧张。”江倾说,“我不吃人。”   “……嗯,我没……”程欢欢还是有些紧张,话都没有说完整,“很高兴认识你。”   “你的金发很漂亮。”江倾说,“很高兴认识你。”   人与人之间最快建立关系的方法就是夸赞,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直率的赞美很容易减弱距离感。   江倾看着程欢欢的表情,觉得这招的效果好像也并不怎么样。   “……谢,谢谢。”   江倾顿了顿,说出了那句他并不太想说的话:“我看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非常直白,毕竟是被用烂的搭讪金句,只要一说,就能很清楚的明白说话这人是什么意思。   但江倾皱着眉头,眼底还有淡淡的疑惑,像是真正的再问问题,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并不让人觉得油腻。   程欢欢愣了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个演员,虽然可能不如你有名气,但是也可能无意的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里。”   江倾摇头:“我不是止这个,你……”   “我叫程欢欢。”程欢欢说,“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欢欢就可以。”   “程欢欢。”江倾缓慢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哪个chen?”   “禾呈程。”   “程欢欢,程。”江倾故作思考,“你认识程延导演吗?”   “他是我父亲。”程欢欢说,“不过他退圈很多年了,江哥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真的?”江倾反问,“程叔叔是我妈的故交,小时候受过他很多照顾,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再见一面,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忽然遇见了你。”   程欢欢还没接话,江倾就被隔壁桌的动静吸引。   他转头看过去,看到桌前围着一圈人,不知是在做什么,呼喊声大到有些难以忽视。   江倾准备收回目光时,忽然看到了桌前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身边还站着几个女人,视线认真的放在桌上,一本正经。   这人不是贺知渡还能是谁。   贺知渡明明发消息说今晚加班不能回家,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酒吧和女人一起喝酒?   “江哥,怎么了?”程欢欢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解问,“有熟人吗?”   “嗯。”江倾应声,音色略微冷淡。   隔壁桌玩的游戏是酒吧最常见的摇骰子,与之不同的是,他们是双人游戏,贺知渡和他对面男人的对决。   贺知渡的手很好看,摇起骰子来也好看,四指握着盒子,只有指尖抵在盒顶固定,轻轻的在空中摇晃,优雅到有几分性感。   在江倾的视线里,桌上至少90%女人的视线都在贺知渡身上。   在其中一个女人快要上下其手时,江倾还是没能坐得住,起身绕到贺知渡身后,把手撑在了贺知渡肩上,阻止了女人的行为。   在贺知渡回头的瞬间,江倾道:“朋友,不礼貌,出来喝酒也不叫我。”   桌上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似乎是在打量这个不知死活的陌生来客。   贺知渡的名声在圈内传得很广,除去他长相的优势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比如他玩的很疯,舍得撒钱,不爱与任何人发生触碰,无论是男人女人,甚至是名义上的女朋友,都无法近他的身。   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预料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贺知渡放下了装骰子的盒子,抓住了男人的手,揉了揉对方的手心,笑了笑低声说:“我一直在等你。”   作者有话说:   我争取快一点完结,大家养肥也没关系的~ 第43章   等江倾坐下的时候, 桌上的人才看清他的脸。   看清那一瞬间,表情变得更加变幻莫测,满脸充满好奇, 又不敢开口询问,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欲言又止。   “介绍一下,他是我……”贺知渡对桌上的人说, 说到一半,又顿住, 似乎是在思考怎样形容他和江倾之间的关系。   江倾看了贺知渡一眼, 收回目光, 低声说:“朋友,普通朋友。”   贺知渡没说什么。   桌上恢复了热闹,摇骰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江倾坐下便对上了一张不怀好意的面孔,那人坐在他对面,手指拨弄着桌上的骰子, 目光死死的放在他和贺知渡的身上, 他是笑着的,却让人感觉不到笑意, 反而有些不寒而栗。   江倾看人很准,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人。   “继续玩啊贺医生。”   看了一会,对面的人收回目光, 拉着声音说了一句。   “嗯, 下把。”   贺知渡也没再废话, 继续摇动着手里的骰子。   周围恢复喧闹, 讨论声又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江倾就静静的坐在桌上, 既没有阻止, 也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阵营。   不过自从他坐下来后, 贺知渡的心思像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外在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一样懒散的摇着骰子,一样闲散的说点数,但却比之前输得要多,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江倾过来这桌只是一时冲动,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看到一半时,他动了心思,起身打算回去。   刚站起来,贺知渡就揪住了他的手腕,哑声说:“去哪?”   他的手劲有些没轻没重,音色也有些沉。   “去洗手间。”   不知道为什么,江倾并没有说实话。   “我和你一起。”贺知渡半站。   “我又不是小孩子,上厕所还要人陪。”江倾说,“坐下。”   贺知渡看了他一眼,还是坐下了。   江倾离开卡座,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洗完脸后回了原来的卡座,和程欢欢说了几句话。   再次回来时,桌上已经停止了玩骰子的游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扑克牌。   “最后一个游戏,规则很简单。”坐在贺知渡对面那个男人道,他拿起了桌上的扑克牌,慢条斯理的铺在桌面上,随机翻开其中一张,“梅花Q。”   翻开的那张牌恰好是梅花Q。   “扑克牌一共有四种花色,黑桃、红桃、梅花、方块,之后我会依次翻开三张牌,你我各猜一种花色,如果都猜错,那就再加一局,三局两胜,明白吗?”   江倾仔细的看着桌上的扑克牌,看不出任何标记之类的东西。   这是完全依靠运气的一个游戏。   “放心,我没有动任何手脚。赌约只是一瓶酒,我犯不着为了这个做什么。”那个男人又说,“当然,你也可以换一副牌。”   “开始吧。”贺知渡说。   男人点了点头,从中随机的抽出一张牌放在桌上,随手收回了手。   “你先请。”   “黑桃。”贺知渡连牌都没有看一眼。   “那我就猜红桃。”   桌旁的一个女人翻开了牌,答案置于大家的眼前。   桌上的牌既不是黑桃也不是红桃,而且梅花6。   再次重复一轮,贺知渡依旧说:“黑桃。”   “那我继续压红桃。”   牌面翻开,第二轮是红桃K。   那个男人胜利一轮。   第三轮,贺知渡还是说:“黑桃。”   “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及时止损。”男人说,“坚持错误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闭嘴,游戏。”贺知渡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也不恼,笑着说:“方块。”   第三轮的牌面是黑桃A。   贺知渡胜利。   加赛一轮,贺知渡道:“黑桃。”   “尝到甜头就应该见好就收,太过贪心可不是好事。”男人说,“我选梅花。”   最后的牌面是梅花Q,男人翻到的第一张牌。   他胜利了。   “你输了。”他说,“按照赌约,你要无条件答应一件我说的一件事。”   贺知渡抬眼看着他,眼神比寒冬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我也不扫大家的兴,现在就说。”男人说,“听很多人说,你贺知渡有强烈洁癖,任何人都无法近你的身,这样可不好。”男人收回桌上的纸牌,忽然笑了一声,“我提的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就是要你和在坐的小姑娘们一起玩传纸牌,就当替姑娘们讨点福利。”   酒吧玩传纸牌的游戏,就是站一排人传一张纸牌,传递的过程中,无法用手,只能通过嘴的吸力来传递,这也就意味着交接者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并且非常容易亲到一起。   只要玩游戏的人想,随时都能。   江倾想都没想:“不行。”   贺知渡:“可以。”   江倾:?   你再说一遍?   “贺医生的朋友,哦不,大明星,有何赐教?”   “贺知渡他患有严重的接触性障碍过敏症,只要和他人亲密接触,就会导致呕吐、心悸、胸闷等症状,我可不想扶他回去的时候被吐一身,这位先生,你的恶趣味可以收一收吗?”   接触性障碍过敏症?   江倾其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是也不妨碍他回怼。   “酒吧游戏的惩罚一般都是罚酒,这个也没必要特立独行,如果贺知渡欠你一件事,那私下解决就行,大可不必舍己为人。”   “当然也可以罚酒。”男人并没有揭穿江倾,从身旁的座位上拿出了一瓶包装精致的洋酒放在桌上,“不过这一点是你提出来的,这个惩罚就得你替他受,喝完这一瓶,可以吗?”   “可以。”江倾说。   “贺医生,可以吗?”男人又问贺知渡,“你舍得让大明星替你喝完这瓶酒吗?”   贺知渡看着酒瓶没有拒绝。   他眼神深邃,眼底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五秒,男人揭开了酒瓶,把酒推到了江倾前面,又看贺知渡一眼,他依旧没有反应。   “请。”   江倾看了眼眼前的酒,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它的价值。   honmotds   全球限量30瓶的好酒,是很难能一见的珍品,所属品类是威士忌,度数很高,通常只适合小酌。   这应该就是赌约里那瓶。   江倾把酒倒进杯子里,倒了满满2大杯。   他看看贺知渡,端起酒小口小口的喝下来。   他喝得慢,时间都融入了酒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喝了小半杯后,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时,手里的酒被人夺走。   贺知渡终究是没绷住,接过他的酒杯,喝完了全部的酒。   喝完后,他的脸色依旧平静,有条不紊的对桌上的人说:“认赌服输,我还是欠你一件事,他身体不好,不能喝太多。”   说完就拉着江倾离开了酒吧。   回家的路上,贺知渡一言不发。   一直到家,他们都没有对话。   回家后,他们各自洗好澡,然后一起躺在了床上。   江倾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因为在喝酒的时候,他听到耳边有人在叹气,说可惜。   可惜这一瓶好酒就这么浪费,浪费的不只是好酒,还有贺知渡的一番心意。   这酒原本是他准备赢来给自己最珍爱的人喝,因为那人最近心情不好,他总想做点什么。   他很清楚的知道别人嘴里的那人就是自己,但是他却又无动于衷。   贺知渡今晚的心情大概也不好吧。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江倾并没有想太多就进入了睡眠。   半梦半醒之中,他总觉得有人在注视他。   微微睁开眼皮,入眼可及的是一片陌生的金黄。   金黄是发色,那人长着一张贺知渡的脸,在月光下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的白,张扬到不行,也有种说不出的美。   江倾以为他在做梦,又闭上了眼。   可梦里这人说话了。   “金发好看么?”   江倾睁眼,再次看向他。   他又问道:“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他拖住了江倾的脸,迫使江倾睁眼看着他。   又问:“你喜欢吗?”   江倾总算确认这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贺知渡大半夜背着他,去染了一头金发。   “你疯了?”江倾说。   “江倾,你知道吗?”贺知渡答非所问,“我也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爱你,可是我做不到。我看到你对别人笑的时候,我就嫉妒得发狂。”   江倾眼尖的察觉到贺知渡耳边的红色,他不但去染了头发,竟然还打了耳洞。   他伸手撩开贺知渡的头发才发现,这个耳洞并不是去店里用机器打的,而是自己戳开的。   简直离谱至极。   看到那一瞬间,他有些无法呼吸,手都无处安放。   “你……”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喜欢吗?”贺知渡又问他,“附近没有打耳洞的店,而我又很想见你,所以只能这样做,你喜欢吗?”   “我不喜欢!”江倾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   贺知渡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他说,“他们都这样打扮。”   “他们……”江倾气不打一处来,忽然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普通的和别人说了几句话。”   “说了几句话吗?”贺知渡反问,“可是你还对她笑,故意换座位接近她,甚至去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你……”贺知渡的语气加重了一些,“都很久没有对我笑那么好看,你不需要我了。”   江倾又气又心疼,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哥哥。”贺知渡弯腰亲了亲江倾,“今天我没有赢来那瓶酒,下次我会赢更好的给你。”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暗下来,过了一会才低声问他。   “你永远只爱我,对么?”   作者有话说:   河南的朋友一定要平平安安!!!   我真的有努力在填坑QAQ 第44章   因为酒精的作用, 第二天他们醒的很晚。   江倾睁开眼睛,对上眼前的金黄,略微有些不爽。   贺知渡这样太漂亮了, 虽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很奇怪, 但入眼第一想法就只有这个,就算是闭着眼睛, 也无法阻挡这种视觉上的冲击。   江倾承认,他不喜欢男朋友太过好看。   一点都不喜欢。   江倾轻撩起贺知渡的头发, 看了眼贺知渡耳朵上的伤口。   昨晚紧急处理了一下, 用酒精消了毒, 还擦了药,今天伤口已经结痂,除了有些肿,没有其他大碍。   他这才放下了心。   收回手的时候,贺知渡睁开了眼睛。   “醒了?”江倾问。   大概是刚睡醒, 贺知渡的眼神还有些迷茫, 看了江倾一会,才应声:“嗯。”   “贺医生, 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   江倾用小指勾起一丝他的头发,低声说:“你去把头发染回来吧。”   贺知渡看了眼他的小指,应声:“嗯。”   “我去给你做饭, ”江倾满意的坐起来, “想吃什么?”   “都可以。”   虽然现在接近中午, 但刚醒没太多胃口, 江倾煮了点醒酒汤和粥, 随意的解决了一下早午饭。   吃过饭后, 贺知渡去了医院, 而江倾去了趟公司。   马上要恢复工作,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   在拍下一部剧之前,刚好还能空出一个档期参加综艺节目。   昨晚聊的不多,但程欢欢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那档综艺节目录制地点在国外,而去往的那个国家恰好是程延呆的那个国家,程欢欢参加那档综艺很大一部分理由都是因为这个。   所以,那档节目江倾也必须得参加。   他自出道以来,事业就以演戏为主,很少参加真人秀或者综艺。   把事情交代给小周后,小周疑惑了片刻,但也没多说,很快就去沟通对面的节目组。   现在要做的只需要等消息。   不过不管是常驻嘉宾也好,飞行嘉宾也罢,节目组应该不会拒绝江倾的加入。   毕竟拥有了他,就等于拥有了财富密码。   还没等多久,对方就回复了答案,表示非常期待江倾的加入,还附加了一份节目组的资料过来。   小周把资料发给了江倾,然后和对方继续沟通细节。   这次和对方说的是度假性质,并没有要太多的片酬,基本上能说是友情参与,所以条条框框的不会有太多。   江倾把事情交给了小周,还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便离开了公司。   再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   赶回家做饭已经来不及,江倾干脆到了商场,随便吃了一份简易的中餐。   吃过饭后,他也没直接回家,而是逛到了商场的首饰店,挑了一对银色的耳钉,还给自己打了个耳洞。   贺知渡的耳洞在右边,江倾就打了左边。   刚好能凑齐一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但是依旧不见贺知渡渡身影。   江倾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手机,准备发消息给贺知渡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物流信息,通知有一个他的包裹正在寄出。   删掉短信后,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江倾没接。   挂断电话后,对面又打了进来。   重复了大概五次,江倾才皱着眉按下了接通键。   还没等他骂出口,就被对面的一阵杂音止住了话语。   对面杂音很重,电流的滋滋声不断的通过听筒传播过来,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通话,隔着时光。   江倾关了电视,从沙发上坐起来,想看看电话对面的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电视关掉后,整个空间就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经久悠远,沧桑到有些渗人。   大概过去了十秒钟,才有人声从对面传过来。   江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人声,也忘了那种感受,因为对方说的话,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看看你演的是什么东西!这段戏要表现的是少年初心萌动的美好,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怎么?是觉得妈妈说的不对?还是翅膀硬了想造反了!说,你错了吗?”   “给我滚去小房间呆着,好好想一下自己到底哪里错了,还有这一段戏到底要怎么表演,想不出别出来。”   “没用的东西。”   “……”   过去了很久,人声才停下来。   江倾静静的听着,思绪有些混乱,他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苏锦的声音,有些遗忘了。   但是尽管遗忘,他也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段话确实是出自苏锦之口,这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感觉,没有人能够模仿得来。   电流声还没有停止。   电话对面忽然又传来了一道怪异的男声,那人嗓音低哑,像是几十年的老烟枪,隔着厚厚的一层布,有些无法形容。   “她死了你应该高兴。”那人说。   江倾闭上眼睛,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片刻后才睁开。   再次开口时,音色很沉:“你是谁?”   “我是……”对方语顿片刻,像是把字放进喉咙一遍遍细品,“我是谁,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方继续说,“你是谁。”   江倾没有接话。   “你说这些东西被大家知道了会怎样呢?”对面的人又说,“她们心中的天神原来只是一个废物,你不是真正的热爱这一份荣耀,你只是一个被恶魔母亲控制的可怜虫。你的那些执念和信仰,全是垃圾,你猜她们的信仰会不会因此而破灭呢?”   “随便你。”   江倾语气冷淡,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半丝波动。   “别这么冷淡宝贝,你要是怕了就认认怂,说不定我还能好心饶了你。”对面那人道,“说不定呢。”   “好笑。”江倾忽然说。   “好笑?”对面反问。   “你不会真以为这些就能拿我怎么样吧。”江倾说,“关于苏锦的一切,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通告天下?我只需要发个通稿卖卖惨,还能借机圈一波钱,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对面顿了一瞬,说:“当然不止这些,后面的……暂时保密。”   他笑了几声,透过电流很难听,收了笑意后音色有些寂寥:“HAPPY BIRTHDAY!”   电流声停止,剩下的只有嘟嘟声……   江倾关闭录音键,做好备份给陶修寒发了一份。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他都感受不到悲伤,接听电话的整个过程都很冷静,甚至记得发信息给陶修寒让警察查这个号码的归属地。   打电话的这个人没有提任何要求,像是在恶作剧,目的只有干扰江倾的判断和案件的发展进度。   毕竟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这个人带有可能是案件的幕后主使。   做完这些后,江倾查询了一下短信上包裹的寄出地,发现这个包裹是从国内最西边的X城寄来的,并没有很大的参考作用。   这人最后一句话是“HAPPY BIRTHDAY”,祝他生日快乐?   想想也不可能。   更有可能到事是,在生日那天,会做什么事。江倾对对方一无所知,只能等生日到来才真正知道。   江倾生日在农历12月21日的深冬,离除夕恰好只隔一周,平常这时候,所有人都在筹备着新年,很难赶过来陪他庆祝生日,所以他平时会用新历的那天和朋友一起庆祝。   不过今年还没庆祝。   有了期限,很快就到了生日那天。   到了深冬,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江倾起床的时候,身边的被窝也是冷的。   江倾裹上棉袄,出门逛了一圈。   街上的人很少,只有依稀几辆车从街边走过。   除了更冷,和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江倾买好早餐,又走去商场。   说起来马上就要过年,可以提早一些准备,等到了年三十,他还真不一定能够抢过大爷大妈。   值得开心的是,今年的新年有两个人。   江倾从货架上拿下双倍物资,忽然有点期待新年的到来。   不过比起新年,他更期待今天。   最近医院很忙,贺知渡每天早出晚归,陪伴的日子都少了很多,不知道今天会送什么礼物给他。   说起来有些好笑。   江倾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别人的礼物。   不知不觉间就买的有些多,结账的时候,江倾租了个小推车,才把东西一起运走。   走在街上都挺引人注目。   回到家后,刚一打开门,一张明星片就从门缝间掉了下来。   江倾展开一看,购物的开心少了一半。   明星片是很古老的明星片,老旧到纸张都有些泛黄,上面写了一个具体地址,在C城,还有一句话。   [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这个地址江倾知道,是贺知渡带他去过一次的老房子。   江倾把小推车推进客厅,坐了一会。   还是拿起了车钥匙开车去了明星片上写的地址。、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依旧是老旧沧桑的一片,和上次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江倾推开铁门,走进庭院。   关门时,铁门还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咯吱声。   大门并没有锁,大概是预见了他的到来。   江倾看了眼四周,走到了室内。   室内和上次也并未发生什么变化,一走进去时,气温就比外面降了几度,穿着棉袄都有些刺骨的冷。   刚进门是一条长而幽深的走廊,黑暗,不见五指。   江倾打开手机手电,照亮了前面的这段路。   这儿太黑,手电的光都只是沧海一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不过这也够了。   真正走进室内,江倾也顾不上这些。   这里四四方方,寒冷而又干燥,很空很空。   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   任何人走到这,都会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   这儿多了许多大屏,就像是电影里的大型监控室,无论是这冰冷的铁皮房间,还是这滋滋的电流声,都像。   所有的大屏拍摄到的内容,江倾都很熟悉。   他的房间,他的客厅,甚至是他的浴室。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他。   不只是录像,还有录音。   他走到这接收到的电流声,也被这的机械所接收,就像是落入了无限的循环,接收又放出,放出的又被接收。   江倾站在原地,手脚被这刺骨的冷气入了骨髓。   忽然间什么都不想了。   电话声响了起来。   响起又挂断,音量无限被机械接收,又播放。   对方拨通了几次,江倾才看了眼手机屏幕。   是贺知渡的电话。   江倾按下了接通键,听对方说。   “哥哥……”   江倾应声:“嗯。”   “我……”贺知渡有些犹豫,好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来吧。”   江倾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但贺知渡应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说完后,又过了一会,贺知渡才说:“好。”   在这个期间,江倾就静静的站着。   监控视频里也有贺知渡的办公室,他能看到对方的惊慌失措,出了办公室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了一会,大概一小时,外面传来了铁门的响声。   他开车过来花了一个半小时,贺知渡只花了一小时,应该是不堵车。   贺知渡站在他身后时,江倾才转身,静静的看着他。   “哥哥,你看到了。”   贺知渡来的很急,连白大褂都忘了换。   以往来说,江倾最喜欢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冷冷淡淡,拒人千里,特别好看。   不过今天他却没空去想这些。   “嗯。”江倾说,“看到了。”   贺知渡向前一步,想拉住江倾的手。   江倾没退,让他拉着,依旧静静的看着他,不带太多情绪。   “那天我没喝醉,我……”贺知渡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对她笑,故意换座位接近她,还有要她联系方式这一切的理由,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拥有你。”   “该怎样拥有我?”   江倾低声反问,只觉得有些疑惑。   “我认为情侣只是一种特殊的人际交往关系,并不存在拥有与被拥有。”江倾思考片刻后说,“你能随意的踏入我的私人领地,能左右我的情绪,甚至能上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拥有我了。”   “可是,哥哥……”贺知渡想反驳,“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难道要我放弃工作,放弃一切正常的人际关系,成为一个只依附你存在的废物,在你那才算拥有吗?”   贺知渡摇头。   “那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江倾说,“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过了一分钟,江倾都没等来贺知渡的解释。   最后,贺知渡只说:“我只是担心你。”   其实无论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事实已经存在。   江倾明白,只是他还是想听贺知渡说,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   只是反过来思考,他想听到对方说什么呢,说我在乎你在乎得不行,在乎到快死掉?   估计听到这些他只会觉得好笑。   江倾看着贺知渡,看着对方一脸郁结,他才觉得自己太过冷静了,他站在这种地方,还能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无论是这件事,还是苏锦的事,他好像都太过冷静了。   仿佛他是局外人。   他向前一步,走到了贺知渡面前,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动作温柔到有些不可思议,眼神也温柔,只是这温柔,有些冷淡。   他闭眼,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凑近轻吻对方的唇角。   很轻,轻到有些不可思议。   片刻及离,再次睁眼时,笑了笑,依旧很温柔,只是说出的话,却又那么绝情。   “我们分手吧。”他说,“贺知渡。” 第45章   “就是因为你这样。”   贺知渡垂下眸子, 有些许低落。   “就是因为你这样,永远都保持清醒,永远都自我。”他说, “所以我才会做这些。”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江倾退了半步, 转身看着屏幕,表情有些捉摸不透, “普通人看到这些应该会疯吧,你是希望我向其他人一样, 害怕你, 躲着你, 视你为疯子,你才觉得满意吗?”   江倾说的没错,贺知渡很难去反驳。   但他们之间不一样,他们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无论是哪方面, 也早就该习惯的。   江倾太过冷静, 贺知渡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也冷静了下来。   他们的爱情是势均力敌, 是相互试探,哪怕被对方捉住了致命的把柄,也应该是一场谈判, 而不是情绪激动的去求个结果。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贺知渡向前了一步, 抱住了对方, 头靠在对方的肩上, 忽略周围的环境, 看着还有几分温存。   “是我错了, 我不该这样, 哥哥你做自己就好,如果你太过普通,我也不会这么爱你。”他说,“可是我不想这么轻易的就结束。”   “我们就这样吧,暂时……”   江倾想说什么,只是他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感觉到一阵刺痛,紧接着全身的力气开始消散,意识都逐渐模糊。   半梦半醒之间,他看见贺知渡在对他笑。   “你做自己就好,我也是。”他说,“我一直都很想把你藏起来,让你只属于我。”   室内的空间有些暗,对方的视线被淹没在黑暗里。   他还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光影从镜片上透出来,笑得有些冷淡,又有些疯狂,活像是电影里那些变态杀人狂。   江倾看着周围,最后的想法是。   这里果然最适合杀人藏尸。   失去意识后,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光影杂糅,急速跳跃。   混乱到完全记不清上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梦醒时,也很累。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冷淡的金属墙面,忽然想起了睡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稍微动了一下,无力和酸痛从身体的每个角落传了上来,疲惫并不是他的错觉。   动弹时牵动了什么,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他朝发声地看去,看到了脚腕上的细链,还有一双光裸的足踝。   房间的对面有一扇很大的镜子,江倾朝那看过去,看到镜里的模样时,瞬间有些无地自容。   现在是深冬,室内的暖气打得很足,并不觉得冷。   他来时穿着的棉衣被人脱下,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只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白衬衫,连袜子都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   除此之外,身上满是欢爱过后的痕迹。   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不知到底被人折腾了多久。   江倾拿起床上的毯子裹住身体,不冷,也让他难堪。   贺知渡从门外走了进来,对上了江倾的目光,道:“醒了?”   江倾没说话。   “喝水吗?”贺知渡问他,“或者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江倾依旧没说话。   “你现在是不是在思考,应该怎样从这里出去?第一想法肯定是绝食,不过你不必瞎折腾,我是医生,哪怕你不吃不喝,我也能保证你活下去。”   “我渴了。”   江倾说。   “嗯。”   贺知渡从一旁接了杯温水,走到床边把水递给江倾。   不过江倾没接水,而是一脚踢了过去,水洒满了一床,杯子也掉到地上,碎了。   贺知渡早就料到,他并没有因此而气恼,而是抓住江倾的脚踝,拿出手帕,轻轻擦拭。   直到把脚踝处的水擦干,捏着脚踝骨。   笑了笑,说:“真美。”   “我看到这根银链的时候就在想,这要是系在你脚上,会有多性感。”他说,“事实证明,是我想象有些贫瘠,没能完全的想到这幅场景。”   江倾想收回脚,只是他像是失了力,未能撼动分毫。   “肌肉松弛剂。”贺知渡解答了他的疑虑,“哥哥,无论是哪方面你都很优秀,我也不能妄自断言在武力值方面能赢你,所以防了一手,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你放心。”   “放手。”   贺知渡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江倾收回脚,依旧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能理解现在的状况,也能理解贺知渡这么做的理由,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   有些好笑,活了近三十年,竟然在而立之年,还会遭遇这种事。   被人关起来,穿这种衣服,无法与外界联系,丧失一切主动权。   江倾把头埋进膝窝里,像是失了力。   “哥哥,”贺知渡坐到了他身旁,“你生气了?”   “生气你就会放我走吗?”江倾叹了口气,“你说我问这些,有意义吗?”   贺知渡没答。   大概是身体无法适应药剂的浓度,江倾刚醒没多久,又觉得困。   疲惫到连怎样争执都不想去思考。   他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刚睡一觉醒,现在睡其实也睡不着,只是他现在不想去面对贺知渡,不想去说什么,争论什么。   他知道贺知渡不会放他走。   贺知渡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好,又把沾湿的床单扯下换好,做好这一切后,他才躺到床上,从背后抱住江倾。   “生日快乐哥哥,最近年末医院有些忙,不过我马上就能休年假,这样就能空出时间陪你了。”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让我过了一个此生难忘的生日?”江倾嘲讽说,“连礼物都没有送我……”   后面这句话说的有些小声,他只是忽然想到白天的期待,心里有些空。   “有的。”贺知渡说。   “那你也别送了,不需要,也不和适宜。”   “这儿。”贺知渡搂过江倾,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拽出了一根项链,“已经送你了。”   项链是很普通的素链,上面还挂着一颗戒指,江倾认识那个品牌,只知道要提前很久定制,是一款对戒,而另外一枚戴在了贺知渡右手的无名指上。   江倾没有细看,迅速移开了目光。   在这种时候,感动挺傻的。   但心里还是有些泛酸。   他好像心软了,想就这样回头吧,但又觉得不甘心,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没出息。   “哥哥,”贺知渡抱着他,轻吻他的后背,又说,“我爱你。” 第46章   江倾到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无论是积压在心里那些让步,还是呼之欲出的难听。   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一觉睡得有些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贺知渡已经离开了房间, 空荡荡的只留了一张纸条。   江倾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有些腰疼, 便起身活动活动。   他弯腰看了眼锁链,锁孔非常精细, 一般的钥匙肯定无法套开, 锁链看着细, 却十分的结实,人力肯定也无法打开。   锁链的另一边连接着铁网,走起路来叮叮咚咚。   江倾试了一下铁链的长度,刚好能从房间走到厨房,无法靠近靠外开放的门窗。   能靠近的窗户也用铁网焊了起来, 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贺知渡想做这件事不是一天俩天了。   江倾看了眼贺知渡留下的纸条,大概是写什么东西放置在哪里, 要记得吃饭,还贴心的为他准备了电视和一堆书籍。   就是无法与外人沟通。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二楼,不用经过昨天那个满是监控的房间。   江倾先去厨房看了眼, 看到了贺知渡留下的粥, 他没什么胃口, 没喝, 继续观察观察了其他地方。   厨房柴米油盐俱全, 冰箱里也什么都有, 只是水果蔬菜全是已经切好装盒的, 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刀具。   贺知渡真是贴心,是怕他想不开,还是怕他拿刀和他干起来?   不过江倾才不会想不开,他没那么幼稚。   被关起来也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什么都不用想。   不过就是无聊,非常无聊,无聊到江倾都不知道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他好像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了,只是在这又被无限放大起来。   一天过去了,他一直在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一直播放着当季最火的电视剧,播完了又重播,他看着电视,好像睡了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一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他才清醒。   天色还亮着,剧里男主还站在雨里,他大概没睡太久。   江倾抬眼,看到贺知渡坐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他。   “贺医生。”   江倾抬手去抱他。   贺知渡很快把他拥入怀里,任由他动作。   江倾把脸埋进对方的脖颈间,亲了亲他,不太安分。   贺知渡没动,片刻后才察觉到他的目的,推开他,低声道:“钥匙没在我身上。”   江倾看了他一眼,又退回了沙发,没再靠近:“什么时候放我走?”   贺知渡没答,而是道:“厨房的菜没动,你今天还没吃饭吗?”   江倾重复道:“什么时候放我走?”   贺知渡顿了顿:“我不知道。”   “那行,我换个问题问你。”江倾也不是非得求个答案,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还能去问什么,“要做吗?”   贺知渡看着他,没有回答。   江倾开始脱衣服,不过他本来也没穿多少,就一件不合身的衬衫,随便解解就能脱光。   在他解到第三颗纽扣的时候,贺知渡按住了他的手:“先吃饭。”   “贺知渡,你挺有意思,昨晚我不清醒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现在我主动问你做不做,你还装什么呢?”江倾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我们现在是讨论柴米油盐的关系吗?”   贺知渡沉默了片刻,伸手揽住了他,不过他什么都没做,只低声道:“先洗澡,我给你准备晚餐。”   江倾知道继续争论也不会有结果,干脆懒得说了。   这种没有管制,三餐不定时的日子,作息特别容易乱。   江倾病过一次后,作息一直不稳定,在这房子呆的第一天,作息就完全乱的不成样子。   白天睡了太久,半夜折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睡着,不过睡着了不超过三小时,就清醒,再没是睡意。   江倾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眼前的黑暗,心情有些麻木,说不清的情绪紧接而来,乱成一团,积在心里仿佛要爆炸。   他一直是镇定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最理智的去看待问题。   从未觉得眼前的一切这么不顺眼过。   无论是眼前的黑暗,还是身边的温暖,或是脚腕处的禁锢。   一切的一切,都非常不顺眼。   他坐起来的动作大,贺知渡也醒了,迷糊间牵了牵他的手,低声道:“失眠?”   江倾毫不留情的抽出手,冷声道:“今天是几号?”   他觉得自己依旧是冷静的,哪怕心情压抑至极,说出的话也不漏声色,一点情绪都看不出。   “12月22号,准确说是23号,你生日刚过,你忘了?”   贺知渡说。   哦对,他来这也不过一天而已。   综艺录制安排在了大年初五,他年前就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能耽误正事。   “哦。”江倾应声,说完后就没说话,依旧麻木的坐在床上。   贺知渡打开了床头灯,从背后揽住了江倾,抱他回了被窝,好好盖上了被子。   “好好休息。”   “我饿了。”   江倾忽然说。   “想吃什么?”   “随便。”江倾说,“不吃外卖。”   “好。”   贺知渡起床离开了卧室,走向了厨房。   江倾也知道自己挺无理的,但他现在不太想看到贺知渡。   虽然不看到心情也不会好多少。   贺知渡煮了个面条,还熬了个粥,做好后端进房间,在床上支起了个小桌子。   江倾等他弄好一切后,才说:“我没有在床上用餐的习惯。”   “那出去吃。”   端出去后,江倾坐到餐桌上,吃了一口面条就放下了筷子:“难吃。”   “我猜哥哥会这样说,所以我准备好食材,你要自己下锅煮一份吗?”   “不要。”江倾说,“点外卖吧。”   “好。”   贺知渡没有多说,拿出手机叫了外卖,担心一家店不合江倾的胃口,把附近还开着的店铺都点了一份。   不过时间有些晚,又临近年末,能够送的店铺也总共只有四家。   等外卖的期间,江倾拿着贺知渡的手机打游戏,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外卖电话来了,他才皱着眉把手机扔给贺知渡,烦闷道:“快去拿,别影响我游戏。”   贺知渡接通了电话,嘱咐外卖小哥把外卖放门口,又把手机还给了江倾,自己下楼拿外卖。   贺知渡下楼后,江倾切出了游戏,点进微信打算登陆看消息。   只是刚点进去,就看到了贺知渡列表的联系人。   贺知渡是医生,按道理来说微信列表应该占满了同事和患者,再说他长成这样,问联系方式的人也只会多不会少。   只是这个人像是没有个人生活一样,一眼看去,列表都不超过10个人。   除了必要联系的助理和上级,他一个多余的人都没加。   就这样的,还被人编排花心滥情?   什么都不是。   江倾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听见脚步声,又切回了游戏,只是没再专注的玩。   贺知渡帮他拆开外卖,倒进了碗里,又备好餐具,弄好后才道:“吃饭,一会冷了。”   江倾听见游戏传来的“defeat”他才把手机放在一旁,吃了口外卖,又道:“更难吃。”   贺知渡凑近,把他新舀的粥喝掉,道:“嗯,和哥哥做的相比差远了。”   江倾把勺子扔回粥里,顿了片刻后才说:“贺医生,我发现你脾气真好。 ”   换一个人用这种态度对他,他早就撂担子不干,随他爱吃不吃了。   “我这么作你能忍?”他问。   贺知渡看着他,忽然弯了弯眼,说:“我喜欢你这样。”   “喜欢被虐?”江倾说,“看不出我是故意捉弄你吗?”   “看出来了。”贺知渡说,“心甘情愿。”   江倾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不打一处出,只能默默的咽回肚子里。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他再作都不好意思。   到的第二份外卖味道还不错,加上他确实饿了,就吃完了一小碗,没再嫌弃什么。   吃完饭刷过牙后,睡意也来了。   江倾躺回床上,裹着被子就准备睡。   贺知渡晚他一步到房间,江倾把被子裹得有些紧,都找不到缝可以钻进去,不过贺知渡都没进被子,压在他身上就开始亲他。   江倾被亲到耳根有些痒,瞪了贺知渡一眼,道:“睡觉。”   “哥哥,”贺知渡低声叫他,还在亲个不停,“捉弄我是要收利息的。”   “你不是心甘情愿吗?”   “我是心甘情愿。”贺知渡说,“但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我满足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回报回报,满足我?”   “你做饭那么难吃,哪里满足我了?”   “那换一种方式满足。”贺知渡说,“你最喜欢的。”   江倾想反驳,但忽然间词穷。   他确实喜欢。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47章   半夜的时候, 江倾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贺知渡正在注视他。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房间的角落, 贺知渡的视线隐在黑暗里, 深沉又冷淡,带着些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哥哥。”贺知渡叫他, 音色比眼神还要沉,“马上就要结束了。”   江倾半梦半醒, 不理解也没有多去思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贺知渡已经离开, 被窝都冰冷,没有太多温度。   刚醒的时候,没太多胃口,但江倾还是去做了份早餐,吃饱后随意收拾了一番, 就窝回了沙发上看书。   以前拍戏很忙不觉得, 闲下来又没有手机,不能联系任何人, 这样的生活可真乏味。   天黑后,他估摸着贺知渡应该快回来了,又做了顿晚餐, 打算静下心来好好的和对方聊一聊。   只是他等了很久, 一直到天黑, 贺知渡都没有出现。   已经7点过, 江倾看了眼桌上冷掉的饭菜, 食欲也随之降低。   他把饭菜倒掉, 算了算离过年的时间, 又浪费了一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冰箱的食物都见了底,一直都没有贺知渡的消息。   江倾烦了。   不知道是第几天,江倾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楼下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他没管,以为是贺知渡回来了。   过了一会,动静传上了楼,他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江倾迅速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他穿着衬衫和白大褂,盖着小毛毯,还算能够见人。   他坐着没动,警惕的看着身后的男人。   “江先生。”   那人朝他走了过来,站在了一米开外,没靠太近。   江倾这才看清对方的脸,是个长相和蔼的老人,浑身上下都打理得有条不紊,像是动漫里常出现的老管家。   “我这可不欢迎陌生人。”   江倾收了收腿,把铁链藏进了毛毯里,依旧警惕的看着对方。   “我是贺医生的人。”对方说,“他有些急事要处理,让我过来照顾你几天,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姓李,叫我老李就好。”   江倾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贺知渡在这种情况下派其他人过来。   “他去做什么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老李说,“不过他应该不会离开太久,到时候您自己问他就好。”   “他出事了。”   江倾没问老李,而是直言道。   老李看着他,礼貌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片刻后老李才道:“贺医生嘱咐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让我状告您,不用担心,他一切都会处理好。”   “这算什么。”   江倾低声说了句,声音不大,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老李帮他补充好物资,填满冰箱和衣柜,还更新了几款市面上最新游戏才离开。   江倾就在一旁看着,没发表任何言论。   老李走后,江倾一直没动。   他心里像是闷着一口气,吞不下也吐不出,梗到有些难受。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老李他倒是见了好几回,贺知渡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刚开始的时候,老李和他还会有对话,几次过后,就完全没了交流。   闷着的人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江倾也是。   他觉得他在自厌,并且这自厌感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逐渐加深。   某天,江倾忽然在一个旧纸箱里发现了个崭新的小盒子,小盒子很精致,和废旧的纸箱有些格格不入。   他把盒子从箱子里拿了出来,随意打开看了眼。   一打开盒子,就看到了盒子里的便签纸,看清楚上面的字后,江倾瞬间愣住。   [第二份生日礼物,请查收]   盒子里是一盘碟片,看上去很新,应该刚刻录不久。   送礼的人很用心,知道他没有手机,也没有笔记本,只能通过影碟机播放碟片。   愣了片刻后,江倾把碟片取了出来,放进DVD,按下了播放。   视频刚播,是一片黑,带着电流独有的滋滋声,有些难听。   滋滋声过后,有些喧闹起来,声音像是在教室,接着传来了陌生的对话声。   “操,你们知道吗?听说刘琪是被一个初中生打到住院的,之前去医院看过一次他的伤势,那初中生下手可真他妈的狠啊,打到他脚都差点废了。”   “不是刘琪和洛时起了争执吗?怎么又扯到初中生了?”   “那初中生是洛时朋友啊,看见刘琪把洛时的画放地上踩,直接就疯了。”   “啧,这是正常朋友该有的关系吗?”   “你还真别说……”   画面一转,又换了一个场景。   “你还记得之前把刘琪弄住院的初中生吗?他要来我们学校了。”   “妈呀,他做了那种事,还怎么敢来这啊。”   “你猜猜是因为谁呗,不要脸绝了。”   “对了,他叫什么啊?”   “贺知渡。”   “……”   录音多是一些零碎的片段,江倾听完,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贺知渡和洛时曾经好过,这他早就知道。   画面一转,经过一道刺眼的光后,时间变成了现在,屏幕不再是一片黑暗,渐渐出现了画面。   画面拍摄的角度很远,但里面的人太过熟悉,江倾一眼就认出了贺知渡……以及洛时。   贺知渡是一头金发,应该是最近发生的事,他俩靠的很近,有些模糊,同样也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江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看完了这段录像,但他知道肯定不会太好,房间播放着DVD,周遭的黑暗仿佛能把人吞噬。   结束录像的是那道嘶哑难听的男声,那语气中的讽刺和嬉笑几乎能突破频幕,直直冲到江倾的脸上,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你猜猜,你最亲爱的贺医生,这段时间都在哪?”那人话说的断断续续,一字一句像是在反复品尝,“他口口声声说爱你,把你关到暗无天日的密室,自己却在私会旧情人,这就是爱吗?”   那人讥笑了几声,还在不停的说:“要我说啊……这就是畜生行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方面对你控制得死死的,另一方面又和旧情人拉扯不断。”   “你猜……”那人说,“他们睡了吗?”   “……”   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但江倾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嗡了一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们睡了吗?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番话就去怀疑贺知渡,他知道贺知渡有多爱他,只是像是忽然丧失了思考能力一般,脑袋没有办法正常转动,没办法去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或许是累了吧,他想。   再次回神的时候,录像已经播放结束,屏幕暂停在重播的页面上,把周遭的一切都凸显的有些寂寥。   江倾从DVD里拿出碟片,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刚刚的盒子,除了这卷录像带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又过了几天,贺知渡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很晚,大概是半夜三点才到达,那时候江倾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楼下的动静,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贺知渡。   因为老李一般只会在下午那段时间过来。   江倾最近作息完全颠倒,饭也变成了一天一顿,活的很不健康。   贺知渡上楼,没有见到江倾,就先听到了他的声音,以及游戏的音效,江倾问他:“饿不饿?”   “不饿。”   贺知渡走近,江倾把游戏关了,音效随之消失,空间内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江倾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直窝在沙发上,他穿着一套灰色的棉质睡衣,上衣垮垮的挂在肩上,看着比前几天瘦了。   之后,江倾起了身,径直越过贺知渡,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从冰箱里拿出蔬菜,自顾自的开始料理。   贺知渡走过去,把手伸过他的腰,从背后抱住他,头也依赖性的搭在他的肩上。   “让我抱一下。”   江倾动作微顿,像是不太适应。   片刻后他才说:“这几天你去哪了?”   “去了趟国外。”   贺知渡说。   “去做什么?”   贺知渡没答。   江倾没再继续问,继续料理食材,他把食材准备好后,伸过手去拿碗装着,不过因为隔得有些远,一个没拿稳,碗掉在了地上。   碎了。   江倾退出贺知渡的拥抱,弯着腰去拾碎片。   刚拾起一块,贺知渡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我来。”   玻璃碎片很锋利,那一块划伤了他的手,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   江倾没动,也没感觉到痛,看着血有些出神。   贺知渡想从他手里拿过碎片,但触碰的一瞬间,江倾把碎片握得更紧了些,低声问:“什么时候放我走?”   握紧那一瞬间,伤口割得更深,血一滴滴的滴在了地上。   “哥哥,松手。”   “什么时候放我走?”   江倾又重复的问了一声。   空气仿佛凝固,安静那刻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颇有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   贺知渡看着江倾,想要伸手揽过他,但是并没有成功,江倾把碎片朝他的方向刺了过来。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但又说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腹部的刺痛,瞬间蔓延到了四肢,温热的液体渗透了他的衣角,一阵恶红。   江倾把碎片刺入了他的腹部。   “我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江倾的声音不再平淡,像是困兽一般嘶吼出声。   贺知渡很痛,脸色被痛的生理性的惨白,但他笑了笑,心想如果这样能让江倾开心点,他多被捅几刀大概也是没关系的。   江倾回神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做的过火了。   但事已至此,他好像只能硬气的继续说下去,如果忽然软弱,那才会显得狼狈不堪。   他放低了声音,问他:“贺知渡,你宁愿死,也不愿意放我走吗?”   瓷器的碎片不像刀锋,它尖锐钝重,远比刀锋刺下的伤口要宽阔很多,出血量也比刀锋刺下的要多很多。   贺知渡用沉默给出了回答。   “那我死呢?”江倾轻声问,“你怕吗?”   在问完那一瞬间,他把碎片拔了出来,抬起手就向自己的胸口刺去,力道看着比刚刚要重很多。   不过,他并没有扎到心脏,就被贺知渡抓住了手腕。   贺知渡终究还是做出了让步,低声说:“钥匙在我左边的口袋里,手机也在那里,你可以帮我叫救护车,也可以把我扔在这,如果我不小心死了,一定要离得远远的,撇开一切关系。”   “我……”他顿了顿,“还是怕的。”   江倾摸向他的口袋,从里面掏出钥匙和手机。   忽然间,贺知渡把他手里的碎片夺了过去,从自己的方向扎了进去。   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眼角都染上了鲜红。   他忽然间理解贺知渡为什么会做死亡的假设,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自己再扎一刀了。   无论是刀子还是瓷器碎片,自己插和别人插的伤口方向是不一样的。江倾不知道他那下插得有多深,但看贺知渡的脸色来说,绝对不会浅,贺知渡是医生,他远比别人要有数很多。   江倾完全懵住了,片刻后回神,急切的从贺知渡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又急切的去浴室拿毛巾堵住伤口,他完全手忙脚乱,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和贺知渡好好谈谈的。   在毛巾盖住伤口的时候,他脑袋里急救的知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只能去询问贺知渡。   贺知渡看着他,忽然又轻轻的笑了一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把头搭在了他的肩上。   “别怕。”他说,“没事的。”   江倾忽然失了力,麻木又茫然的坐了下来。   救护车来之前,贺知渡帮他解开了脚上的锁链,还耐心的教他怎样处理伤口,做好了急救措施。   一直到医院,江倾才猛然回神。   他在急救室外等了很久,看着门发了半晌的呆。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沾着血的棉质睡衣,没有戴口罩,万幸的是半夜的人并不太多,几乎很少有人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指指点点,否则每天的头条还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   江倾思绪有些乱,他又想到他一直自诩冷静,面对任何事都不会过度的伤心,情绪比普通人少上很多,但现在他才忽然惊觉,事实并不是如此,他只是把自己压抑得过了头,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了心里,所以在爆发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汹涌澎湃。   从苏锦的事开始,一直到后来一切的一切,他都压抑着。   然后一次性发泄在了贺知渡身上。   贺知渡又何其无辜。   只因为恰好爱着他,被爱就有恃无恐罢了。   不知道过了几小时,急救室的灯光总算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满是疲惫。   江倾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问个结果,但是又有些踟蹰不前,害怕结果并非预期那样。   如果手术失败,他不敢相信以后会背负多大的悔意生活。   医生见着了他,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道:“怎么没去换一套衣服?”   江倾抬眼看他,又把目光收回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放心,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幸好急救措施做的得当,又来得及时,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江倾闻言,身上压着的那股力消失了许多,他呼出一口气,说:“谢谢医生,辛苦了。”   “病人会转入普通病房,因为现在是年底,病床有些空缺,所以只能空出一个双人间的床位,你……”医生顿了顿,“可以吗?”   “我没关系的。”江倾说。   “那行,具体护士会帮忙办理,在此期间,你可以回家收拾一些病人的换洗衣物,你也可以回家换一套衣服。”   江倾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糟糕。   弄好一切后,他打电话给小周交待了几嘴,要他多注意注意最近媒体的通稿,尽量不闹出多余的事。   然后他回家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戴好口罩和帽子,又赶往了医院。   再次看到贺知渡的时候,他有些恍如隔世。   贺知渡阖眼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白,连带着金发都有几分的黯然,看着比平时要虚弱不少。   江倾很少会在他的身上看到脆弱感,现在却是看到了。   虽然他又并不那么想看到贺知渡的这一面,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贺知渡或许比他还要更适合银幕一些,这张脸实在是美的过于过分了。   江倾一夜没睡,精神也一直处于极度紧绷,徒然的松懈让他的睡意一阵一阵的泛上来,他又看了会贺知渡,最后还是趴在了病床的边缘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他摸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你去找江倾了?”   电话对面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江倾说了声你好,对面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贺知渡的手机。   而电话对面的声音又太过熟悉,虽然他从前听的时候,那人从来都不会这样冷淡的说话。 第48章   江倾没有在医院待太久, 第二天贺知渡就醒来了,那时他正在门外通电话,护士要比他先发现一些, 发现过后立刻通知了他, 但江倾犹豫了片刻,并没有进去, 而是选择离开。   他和贺知渡之间,像是忽然积攒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他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但那却是很难改变的一种东西, 在于贺知渡,更在于他。   或许活的这二十多年,他都习惯这样生活,很难真正做到深刻的剖析自己,也不敢于这样做, 所以事情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或许该给自己一段时间, 好好的去想一想。   原定年后飞出国外,也提前了, 恰好赶在了除夕的前一天。   自从生日那天过去后,日子仿佛按下了减速键,每一天都被拉得无限长, 可回头看才发现, 原来才过去不到一周罢了。   录制地点在赤道附近的一座小岛上, 这里终年炎热, 一年没有没有四季, 只有夏天。   太阳永不会落下, 就像这儿生活的人们, 看着永远明朗。   这里确实是个适合旅游散心的好地方。   虽然初衷并不是为了旅游而来。   因为原定初五就要开始拍摄,导演组要先他一步前来,准备拍摄所要用到的场地和内容。   听说江倾过来了,立刻派人到了机场接他,带他进入提前定好的酒店,江倾没有推拒,一并接受了他们的安排。   来接他的是个男生,看着年纪不大,看上去很外向。   见来的人只有江倾一人,于是问道:“江老师,您一个人过来的吗?”   “嗯。”   江倾没说太多,只是疲惫的应了声,最近作息太乱,事又发生得太多,现在他只想好好休息,什么话都不想说。   那男生大概也看出来了,没再多问些什么,带着江倾赶到了剧组订的酒店,还和他说,明天是除夕,节目组安排了聚餐,希望他能够来参加。   江倾应下,把行李放好,关上了房门。   真正的到酒店的时候,他反而不困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时间和空间像是混合在了一起,他想得太多,头都开始隐隐作痛。   最后想的是,不知道贺知渡现在怎样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应该很疼吧,醒来那刻发现自己走了,他会想些什么。   ……一想这些就有些停不下来,满脑子都变成了贺知渡的身影。   江倾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其实不然。   明明认识也不算太久,但贺知渡早就深深的扎根进了他的生活,无所不在。   大概是因为太累,江倾躺了一会还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渐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动作很规律,并不算吵。   江倾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是来的时候接他的那个男生,那人一开门便道:“江老师,这边不方便点外卖,现在大家在一起吃饭,您要一起过去吗?”   江倾看到了他手里的打包盒,摇头:“我吃这个就好。”   “好的,”男生把打包盒递给他,又道,“酒店顶楼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晚上12点,都会提供点餐服务,您如果饿了,可以去顶楼点餐。”   “好,谢谢。”   男生又递过一张名片:“这个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的,立刻联系我就好。”   江倾点头,接过名片看了眼。   简安。   才23岁。   还挺年轻。   贺知渡也是23岁,也很年轻。   年纪轻轻就跟了他,还被他这样对待,挺不容易的。   江倾想到这些忽然笑了声,接着又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上门后,他把打包盒随意放在桌上,去洗漱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合适的睡衣,也没急着吃饭,而是窝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说起来,他现在这个手机还是临时买的,除了给小周打了通电话,还没弄其他的功能。   现在有时间了,他连上了酒店的wifi,把基础软件全下了回来。   刚登陆微信,就看到好多条他并没有看到,但是已经回复了的生日祝福和新年祝福。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回复肯定全是贺知渡回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消失这么久都不被人发现。   转念一想,他在贺知渡面前好像从没有遮掩过任何秘密,手机密码、门锁密码、甚至连银行卡密码,贺知渡都全知道。   虽然还有贺知渡时时监控他的原因在内。   江倾点开贺知渡的对话框,在输入栏顿了顿,忽然有些兴致缺缺,关了手机扔到了床上,打开盒饭,随意吃了几口,又陷入了无聊。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江倾有意调整作息,虽然晚上睡不太着,但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   他换了套衣服,然后去了顶楼吃早饭,在电梯里的时候,就遇到了个熟人。   周遇,一个演员,以前合作过。   周遇一见他,就惊讶道:“江哥,昨天他们说你来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江倾点头:“在国内无聊,提前过来熟悉一下环境,就当度个假。”   “我也是,我特别容易水土不服,到一个新环境总要那么一周熟悉一下,这不初五就开拍了嘛,到那时候我要还病着,说不过去啊。”周遇笑了笑,“再说,我在家也是被催婚,有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来我家,带着自家闺女,和观猴儿一样看我,你说那能好受吗?”   江倾很少有这种困扰,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   电梯叮的一声,提示到达了顶楼。   周遇继续道:“除了你我之外,程姐也过来了,她好像是家人就在这边,晚上应该会过来喝酒吧。”   “不在家吃团年饭么?”   “夜场呀,吃完晚饭还有一轮呢。”周遇道,“晚上多吃点饭,节目组的这些人个个都是酒场一把好手,贼拉会喝,不多吃点垫垫肚子,还真消受不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谢谢提醒。”   到了夜晚,小岛破天荒的下了场雨。   晚上是在小岛的一座著名的饭店吃的饭,桌上聚了许多人,节目组过来的人都在,算是外地的一顿团年饭。   江倾也没再宅着,和大家一起团了个年。   饭店离酒店的位置不远,吃过饭后大家就一起走了回去,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有人说了一句:“那个也是节目组请的人吗?好帅。”   江倾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贺知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赶过来的,身上随意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天空下着小雨,他连伞都没有打一把,就站在附近的长椅上看着这边。   他穿着随意,也没提行李箱,一头金发更像是外国友人,很难让人忽视。   江倾顿了顿,说:“你们先走吧,我过去一趟。”   周遇问:“你认识?”   江倾点头:“来找我的。”   众人没再说什么,先一步回了酒店,只是回去的过程中,总是不忍往回看。   江倾朝他走过去,把伞撑过他的头顶,看向他的眼睛,低声说:“疯子。”   贺知渡并未介怀,而是弯了弯眼角,笑着说:“哥哥,除夕快乐。”   江倾没答,也懒得想太多,只是说:“走吧。”   他带着贺知渡回到酒店,从行李箱里找出一身衣服,然后推着他去了浴室,一言不合就掀开他的衣服,去看他的伤口。   正常人受了这种伤,少说也得卧床十天才能动弹。   贺知渡真是疯子。   江倾看着微微渗血的伤口,又骂了一声,抬头时恰好对上对上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也没避讳,直言道:“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贺知渡笑了声:“哥哥来。”   “我不是医生,下手没轻重,而且我现在心情一般,下手会更没轻重,你确定要我来?”   “医者不自医。”   贺知渡说。   江倾叹了口气,从房间里找出医药箱,给贺知渡重新包扎伤口。尽管他嘴上说下手没轻重,但实际很温柔,包扎的时候小心翼翼,处理得很得当。   处理好伤口后,又叫酒店送了些保鲜薄膜来,把伤口整个包住,一丝缝隙都没有留。   做这些的时候,贺知渡一直看着他笑,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说一句疼,任由他摆弄。   做完,他才道:“我有些后悔了。”   江倾抬眼看他。   “哥哥嘴硬心软,我就应该早一点受伤,这样你就不会生我气,也不会气自己了。”   “那你想错了。”江倾说,“我心硬着呢,现在对你做的一切都只是愧疚,毕竟伤口是我造成的,如果你有个好歹,那就是我的错。”   贺知渡想了想,摸了摸伤口,垂眸道:“你知道这个缝了多少针吗?”   缝了八针。   江倾很清楚。   贺知渡又看向他,轻轻咬了下嘴唇,表情几乎算的上是无辜:“可疼了。”   江倾顿了一下,别扭的移开目光,站起身才道:“洗澡吧。”   他承认他就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偏偏贺知渡还非常了解他,真的装起无辜的时候,让人没办法拒绝。   贺知渡在身后得逞的笑了声,然后才开始洗澡。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空荡荡的一片,他转了好几圈,才对上从门外走进来的江倾。   江倾手里端着一份饺子,走过来面无表情的放在桌子上,说:“吃吧。”   贺知渡没说太多,坐到桌前乖乖的把饺子吃完,吃完后才说:“晚上要出去吗?”   “嗯。”江倾说,“酒局。”   “那……我能一起去吗?”   “我不带你你就不会去?”   贺知渡又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弄得江倾有些心浮气躁,总觉得这人来这是锻炼他的意志力的。   他有些烦躁的揉了把头发,看了眼时间,躺到了床上,说:“我补个觉,9点再叫我。”   “我……”   江倾当机立断打断了他的话:“不能。”   现在就已经有点心浮气躁了,要真睡一起,肯定该做的都会做了,那他这几天的抵抗就完全失败了。   不能,不可以,绝对不行。   酒店给他订的房间是个大套间,一共有两个卧室,江倾想到这个便嘱咐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另一个房间,如果敢靠近我,就滚出去。”   “不靠近你。”贺知渡说,“坐这可以吗?”   江倾没答,哼了一声闭上了眼。   不知是吃太饱,还是因为贺知渡在他身边,这次他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一直到被叫醒,他都没有做梦,睡的很舒坦。   叫醒他的不是贺知渡,而是电话的铃声,江倾迷茫的从床头摸过手机,接通电话才醒来。   电话是周遇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过去,位置已经订好了。   江倾回了句马上,就挂断了电话。   刚9点过,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屋内也没有开灯,只留了一盏落地窗前的小台灯,看过去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贺知渡消瘦的剪影。   落地窗外是稀疏的灯火,并不算通明,把房间都衬得很宁静。   贺知渡听见了他的通话声,起身走了过来,把手改在他的眼睛上,打开了房间的灯。   灯光是由暗变亮,江倾透着指缝看过去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很刺眼,一直到他适应了灯光,贺知渡才把手给挪开。   江倾想说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觉得今夜好像看什么都要更柔和一些。 第49章   他们订的地方是当地的一家小酒馆, 一进去便是昏黄的灯光,装修很特别,极具当地特色, 看着有些复古。   贺知渡跟着江倾来到酒馆后, 立刻就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他长相出众, 大家吃过饭后是一起回的酒店,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现在又跟在江倾身边, 实在是惹人遐想。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艳遇啊?”   江倾在圈内很隐秘, 几乎不会听到关于他私生活的传闻,所以当大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变幻莫测,既是探究,又不敢探究。   有人看了他一眼, 提醒道:“别瞎说啊, 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那江哥可得赖在你头上。”   那人熄了声。   江倾看了贺知渡一眼, 反而笑了声,说:“是啊艳遇。”他把手搭在了贺知渡的肩上,继续说, “长成这样的实在难见, 一个没留神就被他给勾搭走了。”   贺知渡也没动, 只是说:“我无家可归, 你可要好好待我。”   “看你表现了。”江倾说。   在座的众人都懵住了,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多挪出一个座位, 让贺知渡坐在了江倾身旁。   临近开拍,今天虽然是除夕,但剧组重要的人也都在这,包括制片人顾谈。   他的位置刚好就在贺知渡的对面,贺知渡一坐下,他就立刻倒了杯酒递过去,说:“你好啊,朋友怎么称呼?是华侨吗?还是?”   “是中国人,媳妇扔下我跑路了,连房子都给卷走了,我无家可归,刚好趁着假期就过来旅游了,没想到还能遇见大明星。”贺知渡接过酒,笑着答。   顾谈和他碰了碰杯,道:“那你可赚到了。”   贺知渡还没喝,就被江倾端了过去,举起杯子礼貌的对顾谈笑了声,一口喝掉了杯里的酒。   “既然跟了我,那就要守我的规矩,我可不喜欢醉鬼。”他又看向顾谈,继续说,“这杯我替他喝了,与其伺候醉鬼,不如被伺候不是?”   江倾这样……真的很像渣男,还是那种以钱压人,控制欲极强的大渣男,初次见面就这么要求,丝毫不给人留面子,看来是没少做过这些事。而看贺知渡,他虽然一直带着笑意,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收敛不了,看上去不像是那种能用钱就轻易拿捏的人。   大家眼神越发的探究,几乎都要压制不住的往他们身上打量。   贺知渡也没反驳,只是笑了笑,点头应下了。   江倾叫了杯牛奶放到了贺知渡面前,低声道:“只许喝这个。”   他都这样说了,也没人敢再去敬贺知渡酒,反而一直在和他喝,江倾也没说什么,都来者不拒,每一杯都没有推辞。   贺知渡看着皱眉,但江倾头都没回,没多看他一眼。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程欢欢才姗姗来迟,她坐到桌前端起了一杯酒,道:“抱歉各位,家里人拖得久了些,这杯酒算我自罚了。”   喝过酒后,她坐到了江倾对面,看着桌上的贺知渡,愣了一下,问:“这位是?”   周遇笑着答:“你江哥的桃花儿。”   贺知渡也对程欢欢礼貌的笑了一下,但程欢欢却觉得不自在,这眼神里好像包含了一些威胁,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江倾喝得有些多,但也没有忘记正事,见到程欢欢便递了杯酒,低声道:“程小姐,好久不见。”   程欢欢接过酒,和他碰了碰杯:“好久不见。”   周遇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之前认识?”   “是故交。”江倾说。   故交一词用的有些特别,比普通的朋友还要深刻一些,而江倾主动又并不热切,无端的给人一种旧情人相遇的感觉。   程欢欢是家人在这,但江倾为什么要赶在年前就过来这边?他的私生活暂且不论,但肯定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丝毫不怕被人龃龉,在路上遇到个人就带来聚会,为什么?因为要给桌上的某个人看。   这样一想,事情好像都有了解释。   程欢欢没有否认,低头笑了声:“江哥。”   吃瓜群众都要被突如其来的大瓜给砸死,但面前的两人却没再继续交流。   酒喝过一轮,众人都有些微醺,这时候江倾才又向程欢欢敬了杯酒,说:“陪我出去透透风?”   程欢欢想说其他的一些什么,但话止在了喉口,应声答应了。   江倾起身的时候,贺知渡拉了一下他,俯到他耳边,低声说:“哥哥,我心眼特别小,吃醋了也不会管太多,所以……最多给你10分钟。”   贺知渡知道他的一切,所以他出去做什么彼此之间也都心照不宣,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江倾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假的也不行。   江倾亲了他一下,说:“在这等我。”   贺知渡坐了下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着他们出了门。   小岛四面环海,夜里的风卷着海浪的独特的咸香,一直卷到每一处角落,小酒馆后是一个花园,现在这个时间,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外面要比里面僻静许多。   走了一会,江倾坐到了长椅上,主动道:“你家人都在这边过年吗?”   程欢欢坐在一旁,答话道:“我爸在这,不过我妈早几年就和我爸离异了,这里就我们两个。”   “那挺好的,”江倾顿了顿,然后才说,“希望我的出现没有对你造成困扰,我指的是上次那段老土又刻意的搭讪。”   “……啊?”   “我和我母亲分别了好几年,一直到前段时间,我才无意得知她的死讯。”江倾的脸掩在黑暗里,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之后我回了趟老家,发现了一些她留下的物件,其中就有提到过程先生。”   “我母亲说程先生是她的至交,为人谦和有礼、满腹才华,对演艺事业有着极高的造诣,也是这世界上唯一能懂她的人。”江倾顿了顿,仿佛像是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点吃醋,因为她从来不会这样夸我,哪怕我后来赌气离家,拿了很多奖,她也只会说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哪里可以更好……”   江倾真假掺杂,话说的很慢,好似真如话里所说。   但他说到最后,只是轻笑一声,说:“我母亲的死令我惋惜,但斯人已逝,已经没有追悔的余地,现在我只是想见程先生一面,看看她口中才华横溢的大导演是什么样子,同样我也想问问他,现在为什么不继续拍戏了。”   程欢欢听后,沉默了良久,才组织语言道:“我爸他……很多年没碰过电影了。”   其实程欢欢说了谎,他们好几年前就搬来了岛上,那时候程欢欢还小,并不理解为什么一腔热血的程延要放弃梦想,搬到这里来避世,搬过来之后就没有在明面上碰过电影,别人连提都不能提。   但她家一直有一个上着锁的房间,那个房间只有程延才能进去,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某次程延喝醉了酒,程欢欢才看到,那是满屋子的电影海报,古今中外都有,影评写了厚厚一沓,不计其数……   自那之后,她才不顾程延的反对,来到了娱乐圈。   “没碰过……”是心虚么?   江倾笑了一声,道:“我不爱拐弯抹角,骗小姑娘的事我也干不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考虑一下,也可以提前和他打个招呼。”   能以正当途径见到程延当然是最好,因为在不确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贸然闯入不太好。   不过如果不能以正当途径,那也没办法,反正人他是肯定要见的。   “好。”程欢欢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江倾看了眼手机,刚好过去了10分钟,于是便道:“我们回去吧。”   -   江倾和程欢欢出去之后,酒桌的气氛有些奇怪,没有人再主动说什么话,就各自喝着自己的酒。   贺知渡静静的坐着,忽然有人往他的手边递了杯酒,抬眼看去才发现是顾谈,对视一眼,顾谈对他笑了一声,说:“我这没那么多规矩,可以喝酒。”   贺知渡没动,也没摆什么表情,顾谈又把酒往他这边递了些,还暧昧的勾了一下他的手指,虽然贺知渡收得及时,并没有被勾到。   “做什么?”   “你和江倾真是第一次见?”   贺知渡没答。   “你是外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乱得很,江倾他能在我们这个圈混这么好,背后肯定也做过不少努力,现在他看上了你,估计也是觉得你值得栽培,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的卑微。”顾谈喝了口酒,冠冕堂皇的说,“要我说啊,第一次见面就给你脸色,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玩呢。”   周围的人又看向了这里,估计谁都没想到顾谈敢当众挖墙脚,挖的还是江倾的墙角。   可能今晚真是喝多了,才敢做出这样的事。   “他怎么玩我与你何干?”贺知渡也不避,径直接上他的话茬。   “我只是说你没必要,他能给你什么我都能给,我也不介意等他玩腻之后再接手。”顾谈说,“我这是给你机会,希望你能识抬举。”   贺知渡脸色不变,端起牛奶抿了一口,轻声说:“你算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似乎也没太大变化,只是面对江倾时带着的笑意消失了,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忽然冷了下来,带着些居高临下的蔑视。   周遭的环境也仿佛结冰,本该出言缓和一些场面的,但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别的什么。   顾谈看到贺知渡的眼睛的时候,酒忽然就被吓醒了,莫名开始恐惧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做。 第50章   江倾回来的时候, 酒桌的气氛有些奇怪。   他扫了一眼,几乎在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他并没有直接戳穿,而是坐到了贺知渡身边, 笑着看着对面:“发生什么了?”   气氛有瞬间的僵持。   江倾眯了眯眼, 依旧保持着笑容,看的对面有几分慌乱。   他笑着不说话的样子, 比冷脸还要压人几分。   对面的人败下阵来,刚刚张口, 贺知渡就把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低声说:“疼。”   江倾垂头, 看到贺知渡另一只手正按在受伤的腰上,微微弯曲。   他没再看对面,而是把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贺知渡身上,询问道:“怎么了?”   “伤口裂开了。”贺知渡说。   江倾抬起了手,想要往对方的伤口上摸一摸, 但抬到一半, 他把手停在了半空。   “去医院。”   “嗯。”   见江倾不再发难,桌上的人也松了口气, 立刻道:“这位朋友受伤了吗?江老师你快带他去医院吧,这里不用管了,这岛不大, 医院应该就在附近。如果找不到医院再让助理和节目组联系, 我们有随组的医生。”   “行。”   江倾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便扶着贺知渡出了小酒馆。   出门后, 他没有急着打车, 而是扶着贺知渡到外面的小公园走, 到小公园的时候, 他放开了手:“别装了。”   贺知渡静静看着他。   “我知道你没事。”   “哥哥真聪明。”   贺知渡不再弯着腰,而是站直了身子,笑着看着他。   “我只是不想你喝太多。”   “别忘了,你现在并没有身份管我。”江倾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冷淡。   “以前就有吗?”贺知渡低声问,“我知道的,你讨厌任何人插手你的事,这项权利以前会有吗?”   江倾半顿:“你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贺知渡说,“我没有忘记我的身份,我只是做你曾经做过的事而已。在我们还不太熟的时候,你不希望我和一些虚情假意的朋友交往过深,我也一样,不希望你为了不必要的社交多花一分心思。”   江倾扭头,没再继续接话。   曾几何时,他确实做过这样的事。   之后也没其他事,他们便准备回酒店休息。   小岛气候温和,沿着街道还能吹佛到微咸的海风,仿佛身处夏季,没什么过年的气氛。   对于江倾来说,除夕也仅仅只是一个节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他并不会忙碌的准备年夜饭,也不像别人一样购置年货,盘算一年的收获。他很多年都没有过过除夕了。   以至于贺知渡在他面前举着一根烟花棒的时候,他都没太反应过来。   “你……”江倾张口,“从哪变的?”   “从国内带来的。”贺知渡说,“除夕快乐哥哥。”   “?”江倾不太能理解。   “过年不是该玩烟花吗?”贺知渡说,“来之前我查过,这里没有禁燃令。”   “小孩才玩这些。”江倾说,“我们加起来都年过半百了,贺医生。”   “是吗?”贺知渡说,“我很多年没和人一起过除夕了,如果错误的话,明年不买了。”   江倾夺过他手里的另一只烟花棒,片刻后才说:“买烟花也挺好的。除夕快乐。”   烟花棒是类似仙女棒的烟花,但照出来的光束要比仙女棒大一些。   浅色的光亮照出了一方天地,贺知渡看着火光里柔和的侧脸,知道江倾又心软了。   一支烟花棒很快就熄灭,在熄灭之前,贺知渡又及时续上了另一支,递到了江倾手上。   江倾接过,静静的举着烟花棒,侧身略微有些僵硬。   在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身旁忽然走来了一个男生:“请问你们是中国人吗?”   “嗯。”江倾答。   “我就说!”男生道,“除夕快乐啊!”   江倾放下烟花:“除夕快乐。”   “能在这遇到友人真幸运,请问我能买你们几支烟花棒吗?”男生继续道,“是这样的,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和我女朋友今年过年没能回家,她很喜欢烟花,我想送这个给她能不能让她开心一点,找到一些家的感觉。”   江倾点头,把烟花棒都递了过去:“送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给你转账吧。”   江倾摇头:“除夕礼物。”   “那……”男生没再推辞,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巧克力塞给了江倾,“祝你们事事顺心,快乐常在。”   经过这一小小的插曲,江倾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过了一会他们就回了酒店。   江倾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醉,但也有几分没力气。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后,他就懒懒的躺在了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眼。解开锁屏那瞬间,手里的消息弹了个没停,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微微扫眼,都是一些新年祝福。   江倾忽略了这些消息,点开贺知渡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个红包。   填备注的时候,他想了想,写了压岁钱。   发完红包后,他回了些消息,打开微博看了眼。   他的微博并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操作,在晚间的时候,也有工作人员用他的微博发了很多张年夜饭的图片,粉丝瞬间闻风而来。   江倾看到了一条点赞很高的评论。   “知道有人陪你就好了。”   他放下手机,没再继续看。   只是在闭眼的时候,觉得有些鼻酸。   再次睁眼时,正好对上了贺知渡的眼睛。   他的眼睛明亮澄澈,在触碰的一瞬间,弯了弯,就像是窗外不远处的月牙。   “我看会书就走,不会打扰你。”贺知渡低声说。   “人们都知道要礼尚往来,你送我烟花,我还你一个愿望。”江倾说,“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有。”贺知渡答。   “你说。”   “我年假还剩下一周,”贺知渡说,“我想在这一周内,能够像现在一样陪着你。”   “只是这个?”江倾问。   “只是这个。”   “你应该知道,既然我说了这话,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哪怕狮子大张口。”江倾说,“不改变了?”   贺知渡没答,而是看向了墙上的时钟。   指针一秒一秒变化,在临近十二的时候,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拉住了江倾的手,静静道:“新年快乐哥哥,我们一起走过了一年。”   “新年快乐。”江倾并没有撒手。   “我知道我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但以后不会了,我会努力学乖,所以……”贺知渡垂眸,“至少在这几天,请你不要放开我的手。”   江倾也看他:“我答应你。” 第51章   小岛的天亮的很早, 江倾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窗外亮堂一片。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才七点, 他醒的有些早, 睡眠时间没有达到标准的八小时。不过他推开窗看的时候,才发现楼下摆摊的小贩已经全都出来, 人们行色匆匆。   这里天亮的早,人们作息比国内要早。   昨晚贺知渡并没有和他住一个房间, 而是住在了套间的另一个房间里, 江倾出门的时候发现他也已经醒来,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   听见开门声,贺知渡放下手机。径直道:“过年好。”   江倾抓了把头发:“过年好。”   说完,他便去了一旁的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瞌睡已经醒了很多。   江倾走到贺知渡身旁坐下,掀起了他一边的衣角:“换过药了吗?”   “不用换那么频繁, 隔日更换就行。”   “哦。”江倾应声。   “但明天还是需要麻烦哥哥。”   江倾放下了衣角, 又哦了一声。   出去吃早饭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剧组的一行人, 程欢欢和顾谈都在里面。   程欢欢今天没有化妆,金发也黯淡一些,看上去像是个叛逆的学生妹, 见到他们时, 她立刻走过来热情的招呼道:“江哥, 虽然现在没有在国内, 但新年快乐!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利, 心想事成!”   “新年快乐。”江倾笑了笑, “也祝你心想事成。”   “还有谢谢你昨晚的红包。”程欢欢继续道。   昨晚江倾喝的有点多, 回酒店后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他和贺知渡说的那些话,自己发过红包倒是模糊了,一直到今早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他在各个群里以及给他发新年祝福的人都发了红包。   他客套的笑着,视线转移到了程欢欢背后的顾谈身上,笑容也冷了些。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略微有些躲闪,但很快也迎了上来:“新年好,江老师。”   “嗯。”   江倾回了一句,说完便转身走了。   在这一整个过程,贺知渡一直站在他身后,眼神温顺平和,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真是乖。   酒店准备的早餐很丰富,各种菜色都有,江倾看着琳琅满目的餐食,问身旁的贺知渡:“想吃什么?”   “都行。”   “这里可没有都行这道菜。”   贺知渡朝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说:“走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火锅,吃那个?”   江倾视线往下扫了眼,走到了盛粥的窗口要了两碗白粥,淡淡道:“早上没什么胃口。”   贺知渡并没有反驳。   吃过饭后,江倾也没有往外走的意思,径直回了房间。   就连贺知渡提议要出门,都被江倾拒绝,要买的东西全都麻烦助理买,贺知渡知道江倾是想让他静养。   上午的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一直到吃过午饭,江倾才主动朝他靠近,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   贺知渡静静的看着他,任由摆布。   虽然隔着一层布看不出来太多。   大年初一就这样平静安稳的在酒店度过。   初二这天江倾起的晚一些,令他意外的是,走出房门的时候,另一个房间一片漆黑,贺知渡也并没有起来。   他没太多想,走到浴室准备洗漱。   一进去,他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茶香。   是他曾经在贺知渡身上闻到的味道,他称赞过,贺知渡便经常喷。   没想到贺知渡什么都没带,也没忘带这个。   想勾引吗?   江倾弯了弯嘴角,迅速的洗漱完,走到贺知渡房门口敲了下门,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也一片漆黑,只有一丝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屋内也有一股淡淡的茶香,但比浴室的要浅。   像是无意沾染。   “吃早餐吗?”   江倾走到床边坐下,把手伸进了被窝里。   贺知渡翻了个身,迷糊的睁开眼:“几点了?”   “八点。”   “我睡过了。”   “也不算完全过,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贺知渡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扶了下腰:“不用,我和你一起。”   “那也行。”   江倾手往床头伸去,像是要抱对方,但最后只是按下了房间大灯的开关。   室内瞬间明亮起来。   “在吃早餐之前,先让我检查一下伤口,今天要换药对吗?”   “能抱一下吗?”贺知渡忽然问。   江倾垂眸看他,不经意的勾了下嘴角:“怎么这么乖?”   “乖吗?”   “我知道的贺医生可不会询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他会直接做。”   贺知渡并没有反驳,也笑着看着他,但却并没有动作,而是掀开了被子,从旁边走了下去。   “那样太唐突。”他说。   “哦。”   在贺知渡去洗漱的空当,江倾叫了两份早餐。现在已经八点多,等换药后再去吃早餐会来不及。   贺知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倾已经坐在了客厅,身旁放了个小药箱。   “来吧。”   “好。”   贺知渡坐下后,江倾就解开了他的衬衫,让他自己抓着衣角。   接着他拿起剪刀沿着边把原本的纱布剪开了一些,再用手把纱布拆了下来,整个过程都很细致。   纱布拆下来后,那道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   伤口血肉模糊,一点好势也不见。   上次江倾包扎的时候,还隔着一些纱布,并没有很直观的面对这个伤口,可当他真正看到的时候,才觉得窒息。   没办法想象该有多疼。   “不疼。”   片刻后,江倾听到了贺知渡的声音。   他想大概是自己发愣了。   江倾没说话,拿起一旁的棉签开始消毒。   不知道过了多久,伤口才再次被纱布所覆盖,终于处理完毕。   此时房门响了起来,是他们的早餐到了。   江倾立刻起身走了过去,把早餐拿了进来。   “我当时……没想着真的刺。”   吃饭的空隙间,江倾忽然说。   但他说完又不太确定,当时他的情况确实不算好,他也没办法确定到底是怎么想,又为什么会这样做。   “没关系。”   江倾摇头。   “哥哥,不要觉得愧疚。”贺知渡说,“平时我会忽略它,但你让它的存在变得更重,我会觉得更疼。”   “贺知渡。”江倾叫了声他的名字,却没有继续往后说。   “今天天气真好,我想出门走走。”贺知渡忽然换了话题,“你以前说过,还想和我再去一次海边,那今天去吗?”   江倾没回答。   “不用担心,我是医生,我最清楚自己的伤势。”   “去吧。”江倾说。   “好。”   小岛四面环海,海并不算特殊的景点,所以人并不多。   贺知渡坐在海岸上,静静的凝望着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听着潮水声:“这是我为你履行的第一件事,我做到了。”   “嗯。”   “当时你想来海边做什么?”   做什么?   事情隔得有些久,江倾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记得那天贺知渡出现在了他所在的医院,晚上相遇在了夜宵摊,贺知渡陪他去了外省的公寓,给他唱了歌,还穿了软软的小熊睡衣。   日子格外的安定。   江倾觉得那时候他的爱才格外纯粹,并没有发生后面这么多事。   当时他想再来一次海边,大概是想再认真对贺知渡表白一次。   什么也没掺杂,仅仅出于爱意。   “我忘了。”   江倾最后说。   风卷着海水的味道吹佛过来,有些咸。   贺知渡依旧看着海面,片刻后才说:“忘了就算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江倾说。   “好。”   从海边回来后,日子过得快了一些,他们每天依旧重复上一天的日常,什么都没有变化。   江倾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安逸,唯一让他介怀的事只有,贺知渡的伤。   他换药的次数不敢太频繁,但查看的次数却与日俱增,闲着没事就会想看一眼,想起来了也会想看一眼,出门会看一眼,回来也会看一眼。   但伤却并没有见好。   江倾觉得疑惑,但最后都被贺知渡归于时间太短。   毕竟来这也才不到一星期。   贺知渡的年假马上就要结束了,江倾放心不下,一直没有让他订回程的飞机,不想让他这伤再因颠簸而恶化。   但江倾还是一直觉得不对劲。   终于在某天的夜里,他完全失眠,也没把房门关严实,一直在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到了半夜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过了片刻,江倾才偷偷的起了床,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外。   透过门缝,看见了里面的情景。   只见贺知渡坐在浴缸里,用手术刀把轻微结痂的伤口划开,再用针去挑缝在伤口上的线挑,他并没有用剪刀,而是把线原原本本的从伤口边缘挑出来,然后再用这根线,原原本本的再穿回去。   这样做,除了伤势会变重,什么都看不出。   血液顺着他的腰线蔓延到了浴缸里,红到刺眼。   浓重的血腥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江倾不可抑制的开始发抖,想要推开门都一时失了力。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伤口一直不见好转,也知道浴室的香水只是为了掩盖血腥。   贺知渡真是……好谋算。 第52章   等江倾真正走进浴室的时候, 已经冷静了下来。   至少面上看着很冷静。   他走到浴缸旁蹲下,静静的看着贺知渡腰上的伤口,伤口缝合了一半, 针孔完全对着上一次扎着的地方, 缝得极其规整,一丝痕迹也看不出。   “哥哥。”贺知渡叫了一声。   江倾缓慢抬眼, 低声道:“我是不是该夸你,医术高超?”   贺知渡摇头。   江倾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声音很低, 仿佛只是最日常的询问, 只是又低的有些过分, 让这原本狭小的空间越发显得逼仄,平静到压抑。   贺知渡没答。   江倾拾起了一旁的手术刀,垂眸看了眼,下一刻又忽然暴起,用极大的力气在自己的小臂上划了一刀。   血瞬间流了出来。   一滴滴掉在浴缸里, 掉在贺知渡的腰间, 和那道刺眼的红混杂在一起,浸染了整个浴缸。   可江倾的表情依旧很冷静, 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这么疼。”他低声说,“你真下得去手。”   贺知渡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倾又问。   “你该知道的。”贺知渡答。   “是啊, 我该知道。”   江倾忽然站了起来, 一脚踏进了浴缸里, 双手撑在贺知渡的肩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就是想要我吗?为什么不早说, 我会满足你。”   话落片刻, 他便去解对方的扣子。   “你能硬得起来吗?”   衬衫的扣子繁杂, 一颗一颗解下来需要时间,江倾解到第二颗的时候忽然就没了耐心,动作也失了分寸,一下没能解开便变成了撕扯。   动作越发粗暴。   他脸上的平静再也绷不住,表情变得复杂,冷意泛到了指尖。   在贺知渡伸过手拥抱他的时候,他的一切紧绷瞬间溃散,江倾想挣脱,但对方抱的太紧,完全没有给他挣脱的余地,最后他才仿佛松了弦,失力的任由对方拥抱。   贺知渡发现江倾哭了。   是那种隐忍不动声色的哭,除了肩膀轻微的抖动其余什么都没有。   “哥哥。”贺知渡安抚的拍他的背,“先包扎。”   江倾没动,手却拽紧了衣角,声音嘶哑生涩:“贺知渡,我……”   他缓慢的抬头,看向对方,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完了后面的话,“很生气。”   贺知渡也静静的看着他。   忽然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生气。他生气时也像普通人一样,会眼眶通红,会咬牙切齿,会情绪完全失控,脸色苍白止不住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贺知渡却觉得有些开心。   这种开心不是他蓄意装乖谋来的短暂拥抱,也不是他发疯的把对方留在身边换取的短暂安宁。而是拥有。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真正觉得拥有了这个人。   贺知渡凑过去吻他。   忽略痛疼用力的把他揉到怀里,想要揉碎,想要占有。   疼痛都仿佛变成了助兴的兴奋剂,不知道这算是情难自抑还是宣泄。   江倾没有推拒,和他唇齿相交,呼吸互换。   他们动作太大,不小心触碰到了一旁的水龙头,水从管道里流了出来,一直到末过江倾的脚踝。他才骤然回神。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江倾后退,贺知渡便进。   “不想死就先包扎。”   “死又怎么样?”贺知渡勾起嘴角,“死在哥哥身下,不冤。”   “疯子。”   “我一直都是。”   贺知渡一直都是,可江倾是清醒的,他总不能跟着一起发疯,他推开对方,把手横在了俩人之间,关掉了水龙头。   “可是我疼。”   贺知渡垂眸,气势总算收敛一些。   他凑近江倾的手臂,在伤口上轻轻吹了口气,哑声道:“抱歉。”   江倾想说什么,最终选择了沉默。   贺知渡帮他处理完伤口之后才给自己处理,全程熟练又麻利,处理得很完美。   等他们从浴室出去的时候,这里又变成了平日的样子,白炽灯下充斥着淡淡的香水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江倾还是有些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忘掉今晚的事吧,我明天就买回国的机票。”贺知渡主动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契约,仿佛失去了留下的理由,“我在国内等你。”   “你会乖乖回去吗?”江倾低声问。   贺知渡没答。   江倾也没再继续问,朝房间的方向走,见贺知渡站着没动,于是回头:“跟我来吧。”   说完,他便打开了房门,径直走到床边躺下,留出了一半的位置。   “过来。”   过了几秒,贺知渡才走过去,躺到了床的另一边。   “偷偷窥探我不如光明正大的看我,我没那么小气,”江倾情绪平复了许多,“我睡眠很浅,身边人起床我会发现。”   “嗯。”   “至于其他的,等你伤好了再说。”   “好。” 第53章   第二天下午就要开始准备录制, 江倾熬了夜,醒来的时间也晚了一些,睁眼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他神智模糊了半秒, 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刺痛就让他的手一软, 第一次没能成功坐起来。   手上的伤已经止了血,看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并不妨碍它疼。   “早上好, 哥哥。”   大概是听见动静, 贺知渡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二次江倾成功了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衣服往身上套。   已经接近12点,也并不算早了。   “我下午要开始工作了,你……”江倾顿了顿。   “我在酒店等你,我知道工作带着小情人这并不像话。”贺知渡主动接茬。   江倾看了他一眼, 勾眼道:“小情人?”   “不是吗?”   “你要真有别的小情人一样省心, 我也不会睡到现在才醒。”   “哥哥还养过别的小情人?”   “你猜。”   江倾穿好衣服后就出了门,走到客厅的时候, 看到了摆放在茶几上的早餐,于是干脆走过去坐下,打开塑封膜就准备吃。   “冷了。”贺知渡也走了过来, “别吃了。”   “没关系, 习惯了。”   “所以你才胃不好?”   贺知渡把打包盒往自己的方向挪, 没让江倾吃。   “真的没关系。”江倾略微叹气。   “哥哥, 如果我是你的小情人, 那我就更应该这样做, 时刻关注金主的身体状况, 做你贴心的棉袄。”   “……”   江倾无话可说。   但他还是没有选择继续吃,而是和贺知渡一起去了楼顶的食堂,吃了一顿温热的汤面。   到了下午,江倾就前往了节目组安排的录制场所,而贺知渡真的乖乖的待在酒店休养并没有跟着他出来。   小岛四面环海,录制的场所也安排在了海边,江倾进了化妆间后,接到了贺知渡的通话。   “怎么了?”江倾接通了电话。   “为了让你时刻监督我,我们可以一直保持通话。”   “哦?”江倾低声反问,化妆间人多眼杂,他并没有直接把贺知渡的心思说出来,“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   “我习惯这样做了,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所以我会改,第一次从光明正大的做这件事开始可以吗?这也算是一种监督我的途径,你能听到酒店房间的安静,确定我有好好在休息。”   把控制欲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贺知渡应该是第一个。   江倾并不喜欢被人窥探的感觉,但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贺知渡也还是会想方设法时刻跟着他,所以最后只是给手机连上了蓝牙耳机,放到兜里没有理会。   他的生活枯燥而乏味,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窥探的。   化完妆出来的时候,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摄像机也已经架好,一切都准备就绪。   大概是见他出来,程欢欢也迎了过来,递了个鼓囊囊的红包:“江哥,开工大吉!”   “开工大吉。”   江倾说着,但并没有接下红包。   “红包红包,”程欢欢提示道,“我给大家都准备了一份,你快收下。”   话尽于此,江倾便没再推辞,接下了红包。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不会缺这点钱,只是图个吉利,祝你在新的一年工作和生活都顺顺利利。”   “你也是。”   今天并没有正式录制,只是来拍个进场的part,所以时间上并没有抓得太紧,拍完一个场面之后,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江倾能不能拍个个人part,江倾同意了。   录制的地点很简陋,只是单独用纸隔板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里面只放着一张木椅,设备也只有一台简单的摄像机。   江倾走进去,坐到了木椅上。   工作人员立刻道:“江老师,新年好,需要提前看看台本吗?”   “直接问吧。”   这种综艺的问答和媒体平时问的问题大同小异,流程江倾都熟悉,直接问问题不大。   果不其然,开始录制之后,工作人员说了一些场面话,说完之后便开始问问题。   江倾对答如流,一丝不苟。   “江老师,能问更私人一些的问题吗?”   工作人员忽然道,但摄像机正在录制,虽然后期可以剪辑,但那样麻烦事又要多一遭。   江倾直言道:“想问什么。”   “最近有恋爱的打算吗?或者说,有没有考虑过结婚呢?”   这个问题,从他出道以来一直备受关注,被问的次数几乎快数不清。江倾知道最完美的回答是什么,也能随意的敷衍过去。   但被问的片刻,他却没有回答。   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工作人员看着江倾的沉思,忽然紧张起来。   半晌后,江倾才说:“如果说我正在恋爱呢?”   话说出口的片刻,提问的工作人员心提到了嗓子眼,镇静下来才继续问:“真的吗?”   “你猜。”   江倾笑了下,说完便出了房间。   导播组开始不淡定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是一记重锤,比什么造势都要吸引人的眼球,这可是江倾主动说出口的!!!第一手物料!!!这段视频要是放出去,几乎会立刻登上热搜,占据热搜榜首。   不管其他人怎样慌张,江倾本人却没有管,出去后才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戴上了蓝牙耳机低声道:“贺医生,在听吗?”   “哥哥。”   贺知渡应声,他的声线低沉,并没有杂音,应该还在酒店的室内。   “因为你,我大概要短暂的加一会班了。”   “为什么?”   “因为祸从口出呀,我说出口的话,肯定要负责。”   “为什么会说?”   “想说就说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你爱我,江倾。”贺知渡声音都沉着了一些,“我话说直白一点,因为你足够爱我,所以才会纵容我做的一切,才会不去思考太多利益相关的事,在摄像机前说这种话。也是因为你爱我,才会对我心软,让我有机可乘。”   “嗯。”江倾并没有反驳,“忽然这么正经做什么。”   “没什么。”   “还要继续听吗?我手机快没电了。”   “挂断吧,我等你回来。”贺知渡说完,顿了片刻,“我饿了。”   “嗯拜。”   挂断电话后,贺知渡把手机放在了书桌的笔记本旁。   太阳逐渐下落,房间变得暗了些,在凸显之下笔记本的屏幕越发显得亮,打开的页面是一个Word文档,依稀可以看到‘心理学’这几个字样。   之后便是长篇大论的陈述。   贺知渡拖到了最上一行。   第一步——引导。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节目组在开拍之前已经官宣了一些常驻嘉宾, 但是并没有官宣江倾是第一期飞行嘉宾这件事。   但在采访结束之后,这边的工作人员就马不停蹄的把常驻嘉宾的个人part剪辑了出来,逐个发送, 在发出江倾的这则视频的时候, 几乎立刻就上了热搜。   江倾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经纪人琳姐打来的电话。   “琳姐。”江倾接通了电话。   “热搜是怎么回事?”琳姐急言道, “你谈恋爱了?”   “啊,有一阵子了。”   江倾答, 他模糊的记得自己似乎告诉过小周, 但又不确定自己真正说过。   “虽然说你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没关系, 你走的路线也不靠粉丝,但还是选择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官……”   “我死皮赖脸才追上的人。”   “……”   琳姐后面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还是个男生。”   “……”   “他现在就在我身边,你要和他讲几句话吗?”   “……”   片刻后琳姐才说:“管不了你,我先忙了,之后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报告, 我们这边才能最快的做出反应。”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江倾并没有直接说, 走到了门外的阳台上,看着远方的天空。   “我可能要隐退了。”   挂断电话后, 夕阳还在天空悬挂着。   江倾指尖泛痒,忽然有些想抽烟。   这个决定似乎一直都存在着,扎根在他生活的每一刻。只是在以前他从未放任的想过, 一直都重复尽力的去做每一个每一件事, 扎根在剧本堆里, 扮演好各部戏剧里的角色。   很多时候, 他都会忘记原本追逐的是什么。   是名气?还是一句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肯定?   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事情该画上句点了。   贺知渡从房间里走了过来, 站在了他身边:“在你回来之前, 我去了顶楼, 稍微借用了一下他们的厨房。”   江倾侧头看他:“做了什么?”   “要尝尝看吗?”   江倾还记得那道寡淡无味的白粥,对贺知渡做的菜并不抱什么期待,走到屋内看到鲜亮的菜色的时候还是觉得有惊喜到。   虽然味道还是……没看上去那么好吃。   但他却没那么想抽烟了。   江倾的个人工作室工作效率很高,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把热度控制到了一个安全范围区间。其实原本来说,这件事也并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事发突然,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止是工作室,营销号也是一样的,所以也没写出什么捕风捉影的文章来。   只是这档综艺的热度却水涨船高,做了最大的受益者。   第二天步入了正式录制阶段。   江倾起了个大早,赶在早八前到了录制场地,进入化妆间化妆。化好妆之后,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上午的录制的主题是一个游戏,名字叫集贝壳,顾名思义,这个游戏的内容就是寻找节目组藏在岛上的线索,按照线索集齐贝壳。   算上其他的嘉宾,参与游戏的一共有九个人,分为了三个不同的队伍,哪个队先集齐五个贝壳算是胜利。   江倾恰好和周遇程欢欢分到了一队,算是认识,比起和陌生嘉宾组队要好很多。   打过一轮招呼之后,他们就开始寻找线索。   节目组的关卡并没有设置得很难,他们第一条线索是在一行整齐的石狮子的其中唯一一个奇形怪状的石狮子的嘴里找出。   纸条上写了一道复杂的计算题。   他们很快就解了出来,得到了第一个贝壳。   之后又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几个的获得都很简单。   但第五条线索却是要求一男一女做一套指定动作。   那套动作并没有很过度,但需要牵着手,也算得上亲密。   队伍里只有程欢欢一个女的,而相对周遇来说,她和江倾要更熟一些。   周遇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对着镜头调笑道:“这个任务我穿女装和江老师一起做能行吗?”   江倾其实无所谓,但贺知渡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强到了让他不得不把这个因素考虑到问题里。   如果做了,他该怎样哄?   “那个……周老师。”程欢欢插话道,“其他队已经找到四个贝壳了,我们没时间再找一个,但我和江哥不行,昨天恋爱话题才上热搜呢,我们要是做了,媒体矛头得指向我了。”   “那行。”   周遇和程欢欢很快做完了那套动作,他们得到了第五个贝壳,获得了小组第一。   上午的录制很快结束,到了化妆间后,江倾主动道:“程小姐,谢谢你替我解围。”   “小事。”程欢欢笑道,“只不过昨天刷热搜还真是吓了一跳,可以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吗?”   “问。”   “就是……你说的那个……恋爱,是上次在酒吧的那个人吗?当时他们说只是你的桃花,但我记得在国内也见过。”程欢欢说,说完立刻补充道,“我问这些都是我好奇,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嗯,是他。”   “哦,这样。”程欢欢说,“你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江倾笑了下。   程欢欢看到了他的手,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的手受伤了吗?”   “不小心蹭到了。”江倾说。   “伤口严重吗?下午好像有下水的活动,如果严重一定不要勉强。”   “没关系。”   “那下午见。”   说完这些程欢欢便离开了。   江倾看了会她的背影,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看到了上面长达四小时的通话,道:“贺医生,你在听吗?”   “嗯。”   “只有一小时休息时间,我在节目组吃了,你也好好吃饭。”   “哥哥。”   “下午再通话吧,我刷会微博。”   说完江倾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手机还是有个问题,在没有wifi的情况下,打电话的时候是会断线的。上午的时候,江倾可以把手机放在兜里待机,和贺知渡保持通话,但休息时也需要用到手机去看消息。所以他们休息时间不会通话。   不多时,江倾收到了贺知渡发来的一张图片。   图片内容是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面还有一半狰狞没缝完的线。   贺知渡很快把消息撤回了。   但江倾却没了兴致赶往剧组的食堂,而是打车回了酒店,甚至连房卡都忘了带。   到了房门口时,他急促的敲门。   门很快打开了,贺知渡对他笑了一下,江倾什么也没说,就掀起了他的衣服。   只是衣服下是完好无损的伤口,和他早上检查时一模一样。   江倾还没说什么,贺知渡就把他拽到了酒店里,关门按在了门上,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胛骨。   “你做什么!”   贺知渡下嘴很重,丝毫没有留余地,却在咬完之后,温柔的亲了一口。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不会因为伤口而耽误工作,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贺知渡拇指在咬痕上划了一圈。   “这个伤不一样,如果你下水就很容易露出来。”他说,“哥哥,你想让全国人民都看到,你在工作前还在和人厮混么?” 第55章   沾着酒精的棉棒在江倾的肩膀上消毒, 酒精的刺激渗入伤口,疼痛从上面传了过来。   一阵一阵,有如蚁蚀。   江倾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想了好一阵子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个显而易见的圈套。   并且还被桎住手脚, 让贺知渡得逞。   最最让他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不生气, 反而还有点……喜欢?   用喜欢来形容好像并不准确,但想来想去好像只能这样形容。   “疼吗?”   贺知渡忽然问他。   江倾看了他一眼, 觉得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感受暴露出来, 不然没面子不说, 还会让贺知渡变本加厉。于是他佯装生气,冷淡道:“贺医生。”   棉棒落下的力度一重,不小心戳到了伤口。   江倾“嘶”了一声。   贺知渡立刻扯开了棉棒。   低声道:“哥哥。”   江倾侧头,想要在他的手背上反咬一口,但贺知渡手自然的收了一下, 只咬到他食指的指尖。   “你疼吗?”   贺知渡把棉棒扔到垃圾桶里, 舔了一下指尖。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这是情趣。”   “……”   “你咬我是。”贺知渡继续说,“我咬你也是。”   行。   江倾无话可接, 强行的转移了话题:“我中午只有一小时休息时间,现在不赶过去会迟到。”   “嗯。”贺知渡说,“还有呢?”   “不会下水。”   江倾说完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但没等他多想, 贺知渡就道:“真乖。”   “……”   他不但中了贺知渡的计, 还一整个被拿捏了。   出门前, 贺知渡塞了一瓶牛奶和一个面包给他, 叮嘱道:“如果时间上来不及, 先吃这个。”   “行, 我走了。”   “记得吃饭, 我会监督。”   “哦。”   路上有些堵车,江倾到录制场地的时候,刚好踩点上班,他把牛奶和面包放到了休息室,走过去和制作人说明了情况。   他下午还是会继续录制,只是有下水的环节,他就只能请假。   制作人看到他手腕处的纱布,只能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大家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都换上了节目组提前准备的泳装,只有江倾还穿着白色短袖和运动长裤,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周遇和江倾熟一些,一出来便调侃道:“不能看到江老师的泳装,节目组和观众都会表示很失望。”   “不只他们呢,我都觉得很失望。”   另一个女嘉宾也附和道。   其实节目组准备的泳装款式很全,可以供嘉宾自由选择,也有为了展示个性选择性感的款式,也有只穿一件背心的。   如果江倾要下水,也不会选太过暴露的款式。   毕竟他并不在乎这些。   周遇就穿的是一件花色衬衫,半扣不扣,露出了一大半胸肌。   而程欢欢穿的则是一身大红的比基尼,她本就皮肤白,再加上一头金色长发,走出来的那瞬间竟还有些惊艳的味道。   只能说,很适合。   下午的录制是下水找贝壳……虽然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对于贝壳这么情有独钟,但大家做任务的热情却没有减少。   不过下午寻找的是真贝壳,或者海螺。   哪组先集齐十个,哪组就获胜。   他们组少了一人,最后拿了个倒数第二。   但对于两人的队伍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   录制几天时间过去,这一期的节目很快就到了收尾阶段。   他们三人一直在一个小组,多少也磨出了点友情,在拍完最后一个part的时候,周遇主动提议道:“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就到了吃散伙饭的时候。”   “你少来。”程欢欢打断道,“我俩是常驻嘉宾。”   “哦对,休息一星期又得去另一个地方上班。”周遇无言,“我忘了。”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江倾说,“我请。”   吃散伙饭是一件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江倾没做。   见程延。   得找个时间再提。   约定的时间是今晚,就在海边的一所小酒馆。   江倾到目的地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了菜坐在桌上等。   “抱歉,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江老师还早到了十分钟呢,是我们来太早了。”周遇笑着说,“你可以看一下旁边的ipad,看看还需要加什么菜。”   “不用。”   “那直接上菜吧。”   周遇和一旁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示意上菜。   很快,服务员就把餐食一道道端了上来,小岛临海,海鲜产业链也很丰富,小酒馆的菜色口味接近亚洲东南亚一带,口味偏向鲜甜。   当然也有特色服务。   过了一会,服务员端来了一道甜点,又在一旁的壶里灌入了热水,瞬间雾气缭绕。   周遇是个外向健谈的人,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很少会冷场。   今天也在一直说。   江倾坐在他的对面,雾起时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一直不停的絮叨。   雾散去。   声音却仿佛远去。   江倾的注意力被对面另一桌吸引,他视线之内是一个漂亮的外国女生,有着一头栗色的卷发,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玫瑰。   但重点却不是她,而是她对面那个熟悉的背影。   “……”   “江老师?”周遇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江倾收回目光:“怎么了?”   “刚刚问你呢,这里的菜是不是不合胃口。”程欢欢说,“看你都没怎么吃。”   江倾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淡淡道:“没有,挺好的。”   “那就好,不然你花钱还吃不好,那可是罪过。”周遇摆摆手。   “不会。”   “对了,江老师什么时候回国?”   江倾看向程欢欢:“程小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事还记得吗?”   程欢欢点了点头。   “那……”   江倾话还没说完,程欢欢就道:“早就和我爸说过了,看你的时间。”   “嗯。”   细聊了一会这件事。   江倾再次抬头的时候,对面的桌子已经空了。   吃过饭后,他们又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走了走。   江倾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没有聊到太晚,到了8点左右就散了。   回酒店的时候,贺知渡正在浴室洗澡。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随机点开了一部电影放映,自己却拿着手机刷微博。   关于他恋情这条热搜热度已经持平,网友的风向也被引导到了好方向。   粉丝一开始不诧,但现在也变为了祝福。   说到底他原本就不是流量爱豆,不需要靠维持单身人设去做些什么,恋爱结婚生孩子都是一件正常的事。   但江倾此时看着词条里的内容,却并不开心。   猜测、祝福、期待、夸赞、夸赞、夸赞……   有什么好夸?   浴室的水声停了。   江倾没有按停电影,直接拿着一旁备好的睡衣起了身。   过了一会,贺知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见到江倾后道:“回来了?”   江倾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越过他直接从浴室里走去。   这一个澡洗了很久,久到浴室里都布满雾气他才出来,贺知渡已经收拾完毕,坐在了沙发上看他点的电影。   江倾看了眼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吹风机在这。”贺知渡听到了开门声,于是道,“现在要用吗?”   “不用。”   天气很暖,吹不吹都没什么关系。   “那坐过来看电影?”贺知渡又问。   江倾视线沙发和房间转了一圈,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贺知渡就凑过去准备亲他。   但被躲开了。   江倾冷脸看着他:“热。”   贺知渡看他的表情,忽然戏谑的笑了一声,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几度,等到手脚都觉得有些冷,才再次凑过去。   只是这次他是直接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我特别喜欢你这样。”   江倾偏头看他。   但贺知渡却没有继续说,而是又坐回原来的位置,还拿起一旁的毛毯盖在了膝盖上。   只给自己盖。   空调的风直直的吹到沙发这边,江倾只穿一身夏季的薄款睡衣,手脚被吹到了冰冷,但他却没好意思去把毛毯扯下来。   他把注意力放到了电影上面,才发现自己随机点开的影片是恐怖片,此时影片里的女鬼正张着血盆大口在寂静的夜里找人。   原本冰冷的风更凉了。   江倾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说:“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开了口后,心底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倾泄的口,他忽然就生气了,加大声音道:“你是不是有病?是这片里的鬼吗?要这么低的温度才能找到存在感?竟然还不给我盖毯子,不如直接把我扔冰柜里冻死得了。”   此时,江倾丝毫没有意识到是他先说的热。   当然贺知渡也并没有拆穿他。   而是乖乖的把温度调高了一些,关掉了恐怖片,拿起一旁的毯子仔细的把江倾裹上。   接着变出了一朵玫瑰放到了江倾眼前。   “怎么舍得冻死你?”他低声说。   “我看你舍得很,你……”   江倾的话都在看到玫瑰的时候顿住,表情也变得不可言喻。   “贺医生,这么老套,一朵玫瑰就想让我原谅你?”   “知道我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贺知渡笑了声,“我觉得哥哥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你越别扭生气,我越喜欢。”   “毛病。”江倾说。   “我喜欢你这样,但平时却舍不得让你生气,但偶尔一次感觉还不错。”   江倾抬眼看他,终于抓到了重点:“谁吃醋了?”   “今晚你从6点46分开始就开始心不在焉,你明明在谈论一件很重要的事,重点却没有抓好,条理也没有平时分明,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贺知渡说,“你看见了我和一位女士一同用餐。”   江倾没有否认,而是道:“你可真理直气壮。”   “在我不在场的时候,你和程女士单独相处的时间还少吗?必要和非必要时间都有,今天也是。”贺知渡说,“你能和女士共坐一桌,有说有笑,我连买一朵花儿都不可以吗?”   “我那是工……买花?”   “没人陪我吃饭,我想去你去过的餐厅看一看你,遇到了卖花的小妹,她说今天是情人节,买花送给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得到神的祝福。”贺知渡说,“可我并没有得到祝福,心爱的人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哥哥,你说是吗?” 第56章   江倾沉默了片刻。   微微抿了下唇, 又看向贺知渡:“那又怎样?”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怎样?   “买花也不行。”他又说。   贺知渡低头看他:“你可以,我不行吗?”   “嗯。”   “为什么不行?”贺知渡又问。   “没有为什么。”江倾说。   “哥哥。”贺知渡叫了他一声,“你有时候真的挺没道理的。”   江倾没再说话, 看向墙上指针跳动的时间, 一直跳了一整圈才说:“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你想要什么?”   “嗯?”   “补偿。”江倾说完。   贺知渡很想继续再问, 但也把话止住了。   “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很快。”江倾说,“最多一星期。”   其实按照之前的约定来说, 贺知渡早就应该离开了, 只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 让他一直待在这里。   “那在回国之前,能约会吗?”   江倾和程欢欢约的时间在三天后,他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花时间洗了个澡,洗完后打开行李箱琢磨了好一会, 才选出一件这几天没有穿过的衣服。   磨蹭的时间过去后, 还是下午才出门。   他们打车到了小岛的市中心,径直走进了商场。   江倾的身份特殊, 在国外也有几率遇到粉丝,还是保守的戴了帽子。   尽管是这样,往他们身上打量的路人也有不少, 因为除他之外, 贺知渡的存在也十分惹眼。   “哥哥, 看电影吗?”   他们一行并没有目的, 跟着同行的情侣乘坐电梯来到了顶层, 开门便是影院。   “嗯。”   “想看什么?”贺知渡走出电梯, “我去买票。”   “我都行。”江倾说, “看贺岁档吧,今年还没有来影院。”   “好。”   贺知渡应下后,便朝柜台走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张票,还有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还有多久开始?”   “大概半小时,很快。”贺知渡答。   江倾接过可乐喝了一口,坐在原地玩手机。   “情人节,约会,电影院。”贺知渡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哥哥,我们算和好吗?”   江倾收回目光,视线又转移到了贺知渡身上。   贺知渡也看他。   “电影开始了。”   “……”   昨天是情人节,今天约会的情侣依旧很多,他们走进电影院时,还能在依稀间听到情侣的说笑声。   他们订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江倾往后排走的时候,忽然手心一暖。   贺知渡忽然拉住了他。   但仅仅只是揉了一下他的手心就放开了手,快到让人仿佛觉得这是错觉。   电影开播后,前排的情侣就开始不安分起来,还没有切入主要剧情就黏黏糊糊的腻到了一起。   江倾只要微微垂眼,就能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轻轻叹气,靠在椅背上,认真的看电影。   片刻后,他才没忍往贺知渡的方向看了一眼,贺知渡并没有看他,侧颜冷淡又锋利。   江倾收回目光,过了一会才抓了一把爆米花,捧到了贺知渡眼前。   “很甜,吃吗?”   贺知渡拿起一颗放到了嘴里,低声道:“谢谢哥哥。”   “再吃一块。”   贺知渡闻言,又拿了一颗吃了。   “你觉得甜吗?”   “嗯。”贺知渡接话。   江倾收回手,视线又回到了电影的大屏上。   电影很快就播放结束了。   出影院的时候,一起出来的路人正在讨论剧情,从伏笔讨论到结局,江倾在一旁听着,觉得很陌生,仿佛他们看的不是同一部影片。   他张了张口,刚想和贺知渡说什么,就见一个女生走到了他和贺知渡中间,把他们隔开了。   江倾:?   “你好,请问能帮我个忙吗?”她走过来径直朝贺知渡道。   “说。”   “刚刚我和你们看同一场电影,然后出来的时候我朋友说去上厕所,但现在还没见人,我的手机放她包里了,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贺知渡看了江倾一眼,很大方的借了。   女生拿过手机后,看到主页面上的中文忽然顿了一下,又立刻道:“你是中国人吗?”   之前说的是英文,现在换成了中文。   “嗯。”   “这么巧!”女生说,“我也是。”   江倾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想看看他们还能贴多近。   “打吧。”贺知渡说。   女生没再叽叽喳喳,拨出了一个电话。   过了一会她的朋友才走了过来:“抱歉啊丝丝,刚刚不小心迷路了。”   “没关系没关系,托你的福才能让我遇到个这么个大帅哥!”丝丝把手机还给了贺知渡,又笑了笑说,“谢谢。”   “不用。”   贺知渡接过手机就想走,但丝丝又拦住了他,继续道:“我能请你吃饭吗?就当报答你。”   “不必。”   “那我能加你微信吗?”   贺知渡没答。   “是有女朋友了吗?”丝丝说,见贺知渡没答,又迟疑的说,“哥哥?”   哥哥??????   谁允许你叫他哥哥了???   江倾不可置信的看了丝丝一眼,又看着贺知渡扯出了一丝冷笑。   在他发作之前,贺知渡却先说:“抱歉,不吃饭,也不加微信。”   “不加微信也能当朋友,大家都是同胞,在海外遇见也是一种缘分。”丝丝说,“你女朋友应该也不会介意你和普通异性朋友一起吃饭吧?”   贺知渡接话:“他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介意,就算介意她也不知道。”见贺知渡的态度有松动,丝丝又卖力道,“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又不会做什么。”   “是吗?”   “这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烤肉店,就在商场的负一楼,我们一起去吗?”丝丝说,“哥哥。”   “他不去。”江倾忽然插话。   丝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时才注意到她另一边还站着一个人。   “你们是一起来的吗?”丝丝说,“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吃烤肉啊,来多少人我都买单!”   “他不去。”江倾重复说,声音加重了许多。   丝丝歪了歪头:“为什么啊,真的没关系,哥哥都没说什么了,你要替他女朋友监督吗?”   江倾其实很少会和女生争论什么。准确点来说,他一直都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今天同样也是,一开始女生和贺知渡搭话的时候,他心情很平淡,只是有那么一点不爽。   在女生叫贺知渡哥哥的时候,他的不爽程度稍微加深,但也没到生气的程度。   但此时。   江倾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丝丝拉住了贺知渡的衣袖。   “哥哥,走吗?”   “……”   再回神时,他已经站到了贺知渡面前,一把抓住了女生的手腕。   “老子就是他男朋友。”他冷声说,“有事?”   女生慌乱的逃了。   江倾也拉着贺知渡离开了商场,好一会都没有捋顺自己的脾气。   “这么想吃烤肉?”江倾说。   “没有。”   “女生和你搭话开心吗?”江倾继续道,语气十分阴阳,“还是说耍人玩儿开心?”   “不敢。”   “不敢?”江倾质问,“我看你敢得很,一次两次不消停。”   “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要下次?”   贺知渡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脱掉自己的外套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又拿出一张消毒棉握住了江倾的手轻轻擦拭。   好一会才说:“以后不买女生的花,不和陌生人吃烤肉,也不会再有下次。”   “……嗯。”江倾闷声答,“电话号码也得换掉。”   “立刻换。”   贺知渡放开江倾的手,又用消毒棉把手机也擦了一遍,丢了垃圾后才低声说。   “那现在算和好了吗?” 第57章   事情马上要处理完了。   话尽于此, 江倾也没再推拒,而是道:“嗯。”   贺知渡忍不住低头亲他,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街道, 最终还是没有黏糊太久, 看完电影后直接回了酒店。   进门后,灯忘了开。   再次回神地点已经在了床上, 贺知渡抵在他身上,鼻尖在脖颈和脸颊的边缘轻轻滑动, 低声在他耳旁道:“我的伤好了。”   江倾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看着对方的眼神直白到露骨, 侧过头去吻他:“直接上啊……”   说完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什么,更加亲昵的压了压尾音,说:“贺哥哥。”   贺知渡闻言愣了一瞬,手里的动作都急了, 再次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嗯?叫我什么?”   “贺哥哥。”   江倾很配合的又叫了一声, 说完又道:“男朋友。”   在那一瞬间贺知渡应该很庆幸今天的约会,也很想感谢无意遇到的桃花, 不然他怎么能看到江倾这样的一面。   可他思绪完全被搅乱,完全来不及想太多。   一开始急切又无章法,可后来又似乎变成了眷恋的温柔, 两人也磨合得很融洽。   满是爱意的情.事总能让人满足。   “……”   江倾醒来的时候, 骨头都仿佛要散架。   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 浅黄色的灯光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房间窗帘紧闭, 让人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江倾躺在床上, 在起床洗漱和继续打盹之间徘徊了十分钟,还没选出结果,贺知渡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江倾见着他,便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贺医生……”一开口才发现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暗骂了一声混蛋,手却没有放下来。   贺知渡走了过来:“哥哥。”   “抱我去洗漱。”江倾说。   贺知渡没多废话,径直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江倾挽住他的脖子:“不觉得我很娇气?”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娇气。如果谈恋爱遇到这样的,女朋友也就算了,如果是男朋友这样,他肯定会止不住翻白眼。   贺知渡笑了一声,低声说:“不会。”   江倾靠着他,闭上了眼。   他还是觉得乏。   直到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他才睁眼。   贺知渡把他抱到了浴室的洗面台上,他虽穿了一身浴衣,但也难免觉得冰凉。   “你看。”   贺知渡并没有为他倒水挤牙膏,而是扯开了他半边的衣领,江倾抬眼便能看到镜里自己满身淤痕。   “哥哥,这些真漂亮。”贺知渡手指轻轻拂过,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般小心,“全是我留下的痕迹。”   江倾看了会淤痕,这些并不算漂亮,更多能用狰狞来代替,光是看着都能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而贺知渡看这些的时候,眼神亮到不可思议,深看似乎能看到里面藏着的占有和疯狂。   “你是我的。”贺知渡说。   江倾一直知道贺知渡爱他,可此时才深切明白他对贺知渡来说是什么,他没办法让一个疯子真正的学乖,如此的话那便一起疯吧。   “我是你的。”江倾勾唇笑了笑。   当贺知渡再次凑近时他没有再阻止。   说:“给你十分钟。”   可事实上怎么可能只有十分钟呢?   -   “江哥,你还好吧?”一道女声从耳旁传来,“江哥?”   江倾抬头看她,默默摇头。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没睡好?看着很疲惫。”程欢欢问他。   其实根本没怎么睡,贺知渡太过粘着他,江倾就像是还债一样,没日没夜的和他磨,甚至为了好好休息,还把和程欢欢见面的日子推迟了一天,可最后那天也依旧没有好好休息。   江倾回想了一下,又立刻停止了想象,似乎是觉得在大白天想这些不太好,于是立刻摇头:“这几天工作有些忙,没太睡好。”   “这样啊,不管工作多忙还是好好休息才是,钱是赚不完的。”程欢欢说,“再说了,到了江哥你现在的地位,赚到的钱都应该够平常人几辈子花了,所以还是要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   “我爸身体也不太好,年前忽然进了医院,每天探视的时间很短,先和你打个招呼。”程欢欢低声说,表情算不上好看。   闻言,江倾意外的看了程欢欢一眼,他并不知道程延进医院这件事。   说起来,他似乎是到了岛上后,就和陶修寒断了联系,连除夕那天都没有多聊。   现在想想好像有些不对劲。   到了医院后,江倾见到了程延。   程延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输液管,手上也布满了针头的痕迹,厚棉被似乎撑不起他单薄的身子,消瘦到病态,和他口中那才华横溢的大导演大相径庭。   这样子的程延是江倾并没有想到过的,他准备的那些话全都吞回了肚子,毕竟有些话现在直说好像不算合适。   程欢欢难看的笑了一下:“只有半小时,我先出去,你们说。”   江倾看着程欢欢的背影,忽然想起她说的话。   一个很多年没碰过电影,决心离开影视圈的大导演又怎么能让女儿重蹈覆辙?除非是无法阻止。   只有这个。   程欢欢出去后,江倾把手里的果篮放了下来,他坐到了床边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还是程延先打破沉默:“我听欢欢说了。”   江倾看了他一眼。   “你应该不记得了,我们见过。”程延缓慢说,“当时我和你母亲的关系很好,她总爱当着我的面夸你,说她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儿子……”   苹果皮断在了地上。   江倾继续从断掉的地方下刀,没有打断程延。   “是不是不信?”程延笑了声,“在你印象里,你母亲应该是个很严格的人,她实际上也是,但在私下也是个正常人,会和我谈论这些。我就想反驳她,私下去过你在的片场,确实没让人失望。”   程延说话的语速很慢,说完这段话江倾也削完了苹果。   他把苹果放到了一旁的桌上,低声说:“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些。”   程延笑了一声:“ 你就当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很多事我已经找不到人再诉说了。”   江倾没再打断,慢慢的开始听他说故事。   程延说了很多关于苏锦的事,说苏锦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追,因为她长得漂亮,但最后没一个人得手,因为她实在太过冷漠,对谁都爱答不理,说她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人,努力赚钱也只是为了给江倾更好的生活,不想让他和她同样生活在被人看不起的环境里,说她很爱他……   江倾认真的听完了,自始至终并没有发表一句看法。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再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早就不需要这些了。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直到护士来敲门催促,江倾才直言道:“苏锦的死,你知道什么?”   程延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对于江倾直言的名讳有些异议,但他并没有立场说明。   只说:“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以后的日子,希望你能关照一下欢欢。”程延说,“不求她大红大紫,只求她平安。”   “答应你。”   说完这些,程延才把当年的事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关于这些,江倾其实猜到了一些,但真正听到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至亲至信之人,竟然是幕后的一切主使,这种剧情的电影他都不屑于接,因为实在太过烂俗。   但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江倾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第58章   江倾出医院的时候, 发现苹果还拿在手上。   程欢欢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等他,见着他便笑了笑:“谈的怎么样?听到你想听的吗?”   江倾看了她一眼,心想她也并不是全无知道。   “吃苹果吗?”他没回答程欢欢的问题。   “谢谢。”程欢欢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   “那祝你一路顺风。”程欢欢说, “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了。”   她后面那句话说的很轻,江倾并没有听到, 只是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当离别了。   挥别程欢欢后, 江倾打了辆车。   车子平缓的行驶在公路上, 窗外是海。   江倾还在想程延说的那番话, 但他想了好一会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便把手机拿了出来,把刚刚和程延对话的录音剪辑了一下,留下后面重要的部分发给陶修寒。   发过去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对方拉黑了。   不止是通讯录,还有微信等一切能够联系上他的东西。   江倾半顿, 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一切都有了解释。   海岸线很快到了尽头。   车子行驶到了市区的道路上, 没一会就到了酒店门口。江倾付钱下了车,缓慢的走到了电梯里, 随着电梯数字的拔高,他的脸色也冷淡了一些,即使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出电梯的时候, 这丝冷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似有似无的笑。   “滴——”   房卡刷开了门锁, 门内电影的放映声传了出来, 江倾朝里走去, 一眼就看到了贺知渡的背影。   “买票了吗?”他说, “事情办完了, 明天回国。”   “有紧急的工作吗?”贺知渡问他。   “暂时没有。”江倾走到他身边坐下,“但这边的工作结束了,继续待也很无聊。”   “不如我们去度假?”   “说说看。”江倾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和哥哥在一起的话,去哪都是好的。”贺知渡说,“可以去法国,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宣誓,喝一杯最纯正的葡萄酒;可以去冰岛,在雪景宁静的小屋里做.爱,看最美的极光。”   “听起来很不错。”   “还能……”贺知渡放低声音,“顺便结个婚。”   法国和冰岛都是同性可婚的国家。   江倾侧眸看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贺医生,虽然我很心动,但你这求婚也太过随便了。不说鲜花,就连戒指都没有吗?”   “哥哥。”贺知渡叫了他一声,朝江倾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屋内并没有开灯,只有投影亮着屏幕,江倾坐的随意,被贺知渡的身影笼罩着,光完全被遮了个遍,抬眼只能看到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   贺知渡按在江倾心口的物件上,低声说:“该给的早给过了不是么?”   是素链。   上面挂着贺知渡送他的戒指。   这素链他一直都带着,不知道贺知渡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总之在占有他那天的晚上,看到他心口的项链时有些不受控。   一遍又一遍的吻他。   还把戒指取了下来带到了他的无名指,吻到他指尖泛红才罢休。   江倾当着媒体的面公布了自己的恋情,自然不会畏惧曝光,戒指带到手上后便没有再取,是贺知渡又把戒指藏了回去。   似乎是怕戒指引来的关注让人又把目光聚集在江倾的身上、手上。   多看一眼他都觉得亏。   江倾抬头亲了亲贺知渡的下巴,按在他手上,低声道:“那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贺知渡明显的顿了一下,声音也沉了些:“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的求婚。”江倾说,“以前我是绝对的独身主义,但现在想想多一个人供我差遣其实还不错,而这个人是你,那就更好……”   江倾后面的话都被淹没在了吻里,并没有再说。   “……”   第二天的时候,贺知渡却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江倾的护照。   江倾并不意外,而是有条不紊的收拾行李,还让小周订好最快回国的机票。   他把耳朵上的耳钉取了下来,走到了隔壁房间用房卡打开了门,接着从里面拿出了提前备份好的身份证明和护照。   小岛到国内的航班并不多,最近的一班在半夜,还需要途经很多国家,坐漫长的14小时。   小周订机票的时候询问了江倾的意见,更倾向于推迟一些回国,尽量避免劳累的旅途。   江倾并不在意,直接选择了这一班。   飞机途经了法国,江倾看着偌大的停机坪忽然就有些可惜。   可惜的是,在短期内喝不到最纯正的葡萄酒,也看不到极光。   不过没关系。   很快会再来吧。   来接机的人是小周和纪野白。   江倾看到纪野白的时候有些恍若隔日,记不起到底多久没见他,虽然对于他这行工作来说,见不着面是常事,但这次却觉得格外久。   “江哥!”纪野白看到他的时候有些激动,声音大到路人也侧眸看了过来。   小周连忙打了他一下,示意他小声,这才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   “哥,录制顺利吗?”   小周也是个熟脸,粉丝路过很容易认出他,所以他也带着帽子口罩和眼镜,说话声音也很小,江倾有些没太听清,大概也猜到了他说的话。   “嗯,还行。”江倾说。   “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车子在外面候着了。”   “直接走吧。”   到了车上,纪野白声音才大一些。   “江哥,你要是再不见我,我都会怀疑你忘了我这个朋友了。”纪野白夸张道,“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吗?生日也不出现,年还跑到国外录节目,我寻思着你也不缺这钱和曝光啊,实在缺就和兄弟说,要多少我直接打你不行吗?”   小周看了会纪野白,默默道:“纪哥,咱哥坐了14小时飞机,你先让他休息一会。”   不愧是助理,多少还是懂他一些的。   江倾有些欣慰。   纪野白丝毫不看场面,直言道:“还说呢,要不是我去你家门口蹲你,遇到喂完猫的小周,我甚至连你回国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   “昨天啊。”   昨天,按照时间上算,贺知渡应该已经回了国。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周立刻紧张起来:“哥,你是说又有私生?”   江倾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遇到贺医生了吗?”   小周闻言才松了口气,道:“没有,我每天都会去喂丑丑,一直没有遇到。”   “知道了。”   贺知渡没有回家的话,会去了哪呢? 第59章   下了飞机后江倾并没有去其他地方, 而是直接打车回到了家。   房门打开,房内格局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时间好像停滞在了他离开的那天, 窗外的光透了进来, 明亮的地面上忽然窜出了一团黑影。   是丑丑。   丑丑以前总爱躲着他,虽然是只小野猫, 在他面前却高贵又无理。   但或许是太久没见,当它看见江倾的时候顿了顿, 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纡尊降贵的在他脚边蹭了蹭。   终于也舍得给自己主人给予贺知渡的同等待遇。   江倾没太领情, 看了自己脚边的猫咪一眼,嫌弃道:“它是不是胖了?”   “猫咪一般会在六个月后疯涨吧,胖点很正常。”小周在一旁解释说。   江倾用脚尖抵了抵猫咪的下颚:“那该绝育了。”   “……那也还早。”小周说,“哥,不要对久别重逢的猫咪这么残忍好吗?”   “不绝育也没关系。”江倾说, “不会有小母猫看上它。”   小周:“……”   江倾嘴上不留情, 说完就收了脚,弯腰把丑丑抱到了怀里, 又走到猫窝前找出冻干倒在手里,细细的喂猫。   小周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猫咪,心想幸好猫咪听不懂人话, 不然还哪有闲心思去吃冻干。   不过……   小周的视线落在了江倾的脸上, 交杂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觉得他变了很多。   具体变化在哪, 小周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   大概是那种打心底透出的闲散, 以前从来都不会有, 现在的他真正完整的置身于了阳光之中。   逗弄了一会小猫, 江倾坐回了沙发上。   纪野白坐到他旁边,悠悠道:“江哥,还有件事没和你说。”   “什么事?”   “我和桃子要结婚了。”   江倾半顿,这才想起桃子是谁。   这件事来的有点突然,他也很难想象像纪野白这样的人会突然安下心结婚,但回头一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也答应了贺知渡的求婚了。   “恭喜。”江倾说,“定下日子了吗?”   “嗯。”纪野白说,“下周。”   “这么快?”   “是快,其实我前几天才向她求婚成功,按道理来说是应该隔久一些,但我迫不及待想把她带回家了。”   “这样。”   江倾看了会纪野白的神情,心里也逐渐释然。   到了下午江倾去了趟医院,他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子,护士见到他都见怪不怪,还热情的朝他打招呼,江倾回了趟病房,又往院长的办公室走。   院长的办公室门紧闭,像是很久没有打开过,自然也不见苏亭之。   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医院了。   之后江倾又去了苏亭之的公寓,和贺知渡一起度过的海边,以及一切能想到和这两人相关联的地点,依旧一无所获,苏亭之和贺知渡像是凭空消失在了世界。   很快就到了纪野白婚礼的这天。   江倾穿了一身正式又低调的白色西装来到会场,到这的时候,里面已经布置好了。   他越过大堂朝里走去,见到了正在化妆的纪野白,纪野白看上去紧张极了,手指不停的在敲打着椅面,见到他片刻后才迟疑道:“来这么早?”   “嗯,来看看你。”   “贺医生没过来吗?”   江倾摇头。   “哥,我好紧张。”纪野白说,“这是我第一次结婚,不知道该怎样具体的去做这些事,不知道会不会做的不够好,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太急切而怠慢了她。”   江倾往门外的会场看了一眼。   会场富丽堂皇,都是女孩喜欢的因素,又怎么算做不好?   江倾安抚了一番,纪野白的心才像是定了下来。   礼乐响起,新郎和新娘迎入了会场,宣誓致辞交换了对戒,很快就到了扔捧花的环节。   新娘站在台上幸福的笑着,背过身把捧花扔了下来,扔到第一个女孩手上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并没有抓紧捧花,随即滚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也并没有把捧花捡起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江倾低头,弯腰捡起了捧花,笑道:“承你好运了。”   会场再次热闹了起来,只是放在江倾身上的目光多了很多。   很少有人不认识他,也不会有人不知道接捧花的意义是什么,但这花他还是接了。   酒席开席后,江倾被安排在了主桌,纪野白敬了一圈酒回来,才终于绕到他身边的空位上。   “刚开始的时候,我估摸着得有十几个人来问我你微信,现在反而没有了。”纪野白在他耳旁低声道,“哥,你接捧花是为了解围,还是有好事了?”   “你猜。”   “其实我也犯不着去猜,之前看热搜就知道了,只是你一直没回来,我没直接来问。”纪野白说,“虽然你可能会嫌我啰嗦,但我还是想问你。”   “我喜欢他。”纪野白还没说完,江倾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喜欢他,不止是喜欢,更超过喜欢。”   纪野白笑了一声,喝光了杯里的酒;“那祝福你。”   酒过三巡,主桌空位的人才姗姗来迟。   “抱歉来晚了,最近实在是忙。”   听见这声音,江倾才侧头看,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寒哥,你再忙也不能把亲妹的婚礼给忙忘呀。”主桌上另一个人道,“再迟一点就赶不上了。”   对面的人不是陶修寒还能是谁。   大概是A城着实太小,这样也能遇见。   “我自罚三杯。”陶修寒见到江倾时眼里也满是诧异,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其余人吸引了注意力,“小音呢?”   “她还在敬酒呢,马上过来。”   “那等她过来我再赔罪。”   喝过酒后,陶修寒对他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喝一杯?”   江倾和他碰了下杯:“没想到这么巧。”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陶修寒说,“一会聊聊?”   “行。”   江倾回国后,也去找过陶修寒,只是他和另外两人一样失了踪迹,几乎一直没有见到面,能在这遇见,也确实是巧。   “大哥,”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纪野白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不似平时的清亮,礼貌中还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您来了。”   陶修寒朝他看了看了过去,立刻道:“嗯,抱歉来晚了一些。”   “没事,知道您忙。”   桃子紧随其后,见到陶修寒立刻道:“哥,你开心吗!我特意安排的!”   “结婚的人了,稳重一点。”陶修寒摆了摆手。   江倾以为桃子说的是婚礼,下一刻又听她道:“江哥,我哥他是你粉丝,特别喜欢你,之前我不是跟你要过签名吗?就是送他的!”   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江倾看了陶修寒一眼,道:“是吗?挺意外的。”   陶修寒被揭短了也不尴尬,而是笑着说:“我说过了,你没想到的事有很多。”   话音告一段落,吃过饭后,江倾和陶修寒单独来到了后院的小花园里。   这里离会场有些远,隔绝了人群和喧嚣,略显僻静。江倾走到了花园的亭中坐下,道:“陶警官,别来无恙啊。”   陶修寒坐在他身旁,逆着风口,拿出了烟:“介意么?”   “你随意。”   陶修寒点燃了烟,浅淡的吸了一口,烟随着风吹到了另一个方向。   片刻后他才说:“最近事情有点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和你说。”   “慢慢捋,不急。”   一根烟见底,陶修寒才说:“从你的……男朋友,说起吧。”   江倾抬眸看他。   “年后我去了岛上,在见你之前就见到了他,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并没有来见你。”陶修寒说,“并且还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   “很久远的事?”   “在我还是见习的时候,遇到的第一桩大案子就认识了他。”陶修寒说,“挺残忍的,我都不愿意去回忆。”   江倾忽然沉默下来,并没有直接接话。   “说起来也巧,那桩案子和现在这桩案子是相关的,并且关系极其紧密。”陶修寒慢慢道,“这是一桩毒品案,在十多年前这个毒品还没有研制出来,而贺知渡的父亲就是第一位受害者,用来试毒。”   陶修寒又点了一根烟,只是他并没有自己抽,而是递给了江倾。   递过去后自己才点燃一根吸了起来:“你知道的,越是浓烈的毒品,药物反应就会越强,当时他父亲几乎被药物控制了神经,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做事特别极端,极端到想拉着全家人一起死。他母亲为了救他,拉着他父亲一起坠下了高楼。”   “我见到贺知渡的第一眼,是他站在血泊里,整个人都静得出奇。”   江倾原本只是接过烟,话听到一半也吸了一口。   他很少吸烟,上次吸烟也是因为贺知渡,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在他所上的高中围墙前,看着满墙的污言秽语,吸完一根又一根。   “当时我们队的其他警官都觉得这小孩太冷漠,对自己父母的死亡都无动于衷,于是他便暂时跟我回了家。”陶修寒继续说,“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说话的次数寥寥可数,他确实孤僻冷漠得过头,只是他会在听到别人说我的一句不好时,就打架到头破血流,也会在知道别人对我因他而起的诟病时偷偷离开。”   江倾太久没有抽过烟,被这浓烈的烟味熏到头疼眼酸,一时间连话都忘了说。   “再次见面就是在岛上了。”陶修寒说,“说起来也好笑,我是你粉丝,以前总是我拉着他看你的剧,读你的影评,他是沾我的光喜欢你,顶多算是个小粉丝。现在他却成了你的粉头,见我还说……”   陶修寒咳了一声,用贺知渡的语气道,“陶警官,追星要注意尺度,离偶像的生活远点,多大了还追星,害臊么?”   换言之,离我男朋友远点。   作者有话说:   抱歉,久等。 第60章   “他的过去我参与太少了。”   江倾吸完了手里的烟, 过了一会才道。   贺知渡的过去他参与太少,贺知渡也从不会和他说。   在记忆里,他们对之间的试探远比表达爱意要多很多。   彼此都是。   “这个很难定义。”陶修寒说, “参与度的多少全看贺知渡的个人意愿, 或许他让你参与了,但他不会说。”   “坏习惯。”   陶修寒看了他一眼:“是坏习惯, 爱意是需要表达的。”   陶修寒认识的是几年前的贺知渡,其实早就变了。   江倾从未质疑过贺知渡对他的爱意, 因为对方的爱和占有欲从来不加掩饰, 一直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番说教反倒像是在说他。   他看着手里灭了的烟蒂,略微有些懊恼。   又说:“陶警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贺知渡现在在哪。”   他可是向他求过婚了。   忽然消失很不礼貌。   “或许你应该去一趟这里。”   陶修寒给了江倾一个信封。   江倾接过信封,询问是否能打开, 得到应允后便把信封拆开来看, 上面是一个地址和联系人电话。   他问陶修寒这个地址是什么,陶修寒没有具体回答, 只说你去了就知道。   江倾点头,没再多问。   他忽然想到他还有过一封未拆的信,有些迫不及待想拆开。   去那个地方前, 江倾先回了趟家, 在房间翻找了一圈, 最后在枕头下找到了那封信。   信封和上次看时没发生任何变化, 岁月的流逝好像与它无关。   江倾拆开信封, 一行字映入眼帘。   [下次见面请抱紧我。]   贺知渡和大多数医生不同, 他的字很好看, 间距大小形状都好看,坚定又行云流水。   留下信封的那天发生过什么?   江倾的记忆变得模糊,只记得贺知渡离开时看他那双略微悲伤的眼睛。   那见面时抱了吗?   抱了,还亲了。   迫不及待,像是小别胜过新婚的情侣。   江倾失笑,忽然摸到了纸条背面的痕迹,翻过去又看到了一行字迹,比正面要凌乱很多,看上去写的时候心情并不愉快。   [如果不抱我,那就永远都不要在出现。   不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拴住你,让你只能看我?抱我?被我进入。]   [哥哥,想做丧家之犬吗?]   按江倾的理解来说,这封信算是情书,只是谁会在情书上写这些呢?   只有他了。   江倾换种处地去想,普通人看到这封信会是怎样?   是低伏的委曲求全,靠近对方让人玩弄至厌恶?还是像丧家之犬一样逃避,时刻小心翼翼,一直逃一直逃,却永远都逃不出贺知渡的手心?   不过似乎并不能这样类比。   换做是他,如果不爱了便会直截了当的撕掉这封信,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管对方发疯还是怎样,这些都和他无关。   江倾回头一想,他也不算正常。   所以才和贺知渡最过般配。   江倾把信封叠好,重新放回了枕头下。   换了套普通的常服,开车前往陶修寒给他的地址。   车子行驶了一小时,从市中心一路开到了郊区,才终于在一处房区前停下。   江倾停好车,拨通了纸条上的联系电话,过了一会便从里走出了一个年轻人,走到他车旁道:“江先生吗?”   “嗯。”   “您跟我来。”   江倾下了车,跟随这个年轻人往里走。   那人边走边道:“我姓张,您叫我小张就好,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江倾下车后看清楚了房屋的全景,这里的围栏很高,围栏上还有锋利的尖刺,并且围了不止一层,比起防止外人进入,更像是防里面的人出逃。   “是监狱么?”江倾迟疑道。   像监狱,但又不像。   小张摇头,说:“是戒毒所。”   “哦。”   江倾应了一声,想了一圈陶修寒让他见的人是谁。   最后却没想到是洛时。   不知是太久没见,还是会面室的色调太冷,江倾总觉得洛时有些陌生。   他原本就瘦,现在更瘦,整个人都过于的苍白阴翳,眼里还充斥着挥散不去的戾气。   和记忆中的他大相径庭。   “很惊讶?”见他没有说话,洛时便先开口。   “不惊讶。”江倾说,“我还在想,你为什么没有参加白哥的婚礼。”   江倾混了这么多年的娱乐圈,早就接受了事物的变幻莫测。或许这些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但眼界却宽了,各种场合都能保持平静。   洛时没接话,只是看着他,表情逐渐变得木然。   “就在今天,很巧。”江倾说,“作为朋友,你应该到场祝贺才是。”   洛时看着他笑了一声,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道:“时间有限,免了这些没必要的寒暄吧。”   “是么?我觉得挺有必要的。”   毕竟上次见面还是最亲的朋友,尽管中间发生的事足以让他们不再亲密,但还是很难一瞬间就适应关系的转变。   大概是今天忽然动了烟瘾,江倾的手有些痒,但这里是戒毒所,显然不能抽烟。   他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放到嘴里,又扔了一颗放桌上,问:“能吃么?要检查?”   见洛时没动,江倾又把糖收了回去:“算了,不给人添麻烦。”   这是纪野白结婚的喜糖,他大抵是希望洛时也吃上的。   江倾吃完了糖,忽然坐直了身子:“上次那卷录像带,是你放的?”   他眼皮单薄,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勾起,看着亲切又烂漫,但收回笑意时身上却显得庄肃,不太近乎人情。   洛时抬眼:“是。”   “目的呢。”   “江倾,你这么聪明,问这些很没有必要。”洛时说,“我放录像带能有什么目的?无外乎就是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就算离间失败,也足够恶心你的。”   “你说的对,确实足够恶心。”   “你以为这就够了么?”洛时继续说,我做的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但这是你自作自受。是你抢了我的东西,这些你就应该受着,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高高在上的质问我?”   江倾看向洛时,比进来时更要陌生。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懂过他,无法感同身受,无法去理解他的脑回路。无法理解,也不会尊重认同。   “你要这样想,那确实——”江倾往椅背上一靠,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继续说,“也没有错。毕竟我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你再努力也得不到。”   江倾很少会说这样刻薄的话,毕竟人人平等,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人要优越多少。   这句话他不认同,但放在这儿的效果显然不错,洛时听到后脸色瞬间变了,就像是击碎的面具,再也无法游刃有余。   “所以你就想毁掉我,联系了我小舅,被迫染上了毒品,现在沦落到了这种境地。”江倾垂眸看向洛时,看到了对方手腕处的青紫,忽然叹了口气,“打了那么多针,现在还有力气拿起画笔么?”   洛时没有否认,或者说他没想着否认,听到江倾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完全沉默了。   感情可以假装,人设可以粉饰,但日复一日的努力,那些流下的汗水是没办法改变的。   可现在却因为一念之差全都毁了。   “江倾,你真是自诩有情,却又最无情。”洛时说,“糖还有么?”   江倾点头,拿出了一颗糖,递交给一旁的监督人员检查,检查无误后才送到洛时手里。   洛时拆开外包装,小心翼翼的把糖含在了嘴里,片刻后才道:“我去了医院,你吃错药送去洗胃的那天,恰好撞破了苏亭之给你换药的场景。然后他查到了我的一切事,联系到了我,是我动了恻隐之心。”   洛时细慢的把他经历的所有事都说了一遍,他被苏亭之利用,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   换药?车祸?窥探……很多很多,江倾从未知道的。   他也因为知道的太多,害怕控制不住,而被注射了毒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没有东窗事发,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到怎样的境地。   江倾出戒毒所的时候,外面下着小雨,空气中的沉闷浮了上来,压到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在车子上坐了很久,迟迟没有发动。   手机铃忽然响了起来,一直到结束他都没有接。   直到重复响起,江倾才拿了出来,接通了电话,对面的背景有些吵,略显得杂乱,纪野白的声音也拨得很高,试图压制背后杂乱的人声:“江哥,你怎么走了?晚上还有一顿!”   “嗯,有些忙。”   “再忙也得把今天的时间抽出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   “白哥。”江倾打断了纪野白的话,“洛……小时他没来么?”   “他深造呢。”纪野白回答说,他忽然哎了一声,继续道,“说起来我给忘了,小时让我交给你一幅画,画的好像是个高中生,他有和你说吗?”   江倾半顿,片刻后说:“有说。”   “这顿你没来就算了,下次给我和桃子补上,”纪野白说,“我这边先忙,挂了。”   雨好像停了。   江倾把手机扔到了旁边的车座上,发动了车子。   之前谈好的电影年后开机,他回家后没多久便进了组,每天从早忙到晚,时间被拉的有些漫长,但日复一日这样过,似乎也没那么漫长。   直到某天结束工作,回到酒店时,房间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密码还是没有变。”那人抬眼,直勾勾的看向江倾,“被有心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江倾关上门,也直接看了回去:“不改密码就是为了等有心人。”   作者有话说:   戒毒所这里的设定和现实中有所偏差,浅浅的架空一下。 第61章   酒店给他订的房间是顶层的复式, 有两个卧室和一个客厅,还有个简易的小厨房。   江倾站在门口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菜香,走进去看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桌菜。   辣椒炒肉、酸辣土豆丝、白灼菜心……   都是一些简单, 平时他们最爱吃的菜。   “虽然很想再吃一顿你做的饭, ”苏亭之看向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但是显然没可能。”   江倾看了他一眼,没有坐在他身旁, 而是转身到了小厨房。   很快他便端了一碗清水面出来, 摆放在茶几的另一边。   “生日快乐, 小舅。”   今天是苏亭之的生日,江倾当然会记得。   他们从小便生活在一起,哪怕后来因为工作而分开,也会在每年的这一天见一面,江倾会给苏亭之煮一碗长寿面。   十多年来一直没变。   “谢谢。”   苏亭之依旧在笑, 端起面条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江倾就坐在他身旁, 静默的看着他。   事情终究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苏亭之三十五,哦不对, 今年已经三十六。   哪怕他穿着一丝不苟,扣子也严谨的系到了最上,江倾也能一眼看穿他临时粉饰的精致。   看来这些日子他过得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云淡风轻。   持久的静默后, 苏亭之放下碗, 夹了块肉放在旁边的空碗里:“陪我一起吃。”   江倾没动。   “没乱放东西。”苏亭之继续说, “我不至于那么无聊。”   江倾看了他一眼, 吃完了这块肉:“谢谢。”   苏亭之也没再继续说, 沉默的吃完了这顿饭。   放下筷子后, 苏亭之便道:“能再吃一次你做的饭, 来这一次也不亏了。”   江倾直视着他,一如曾经的目光,但又有些不一样。   片刻后,他才点燃了一根烟,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口:“是么?”   苏亭之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他出现的很早,早在他脆弱的时候就一直在他身旁,早到他足够去信任对方,信任到依赖的程度。   江倾以为再见面时他会动容,会产生破绽,让人有机可乘。   可他并没有。   他们隔得近,烟雾散了苏亭之一脸,他有片刻的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小倾,你以前可从不在我面前抽烟。”   苏亭之是医生,有强烈的洁癖,讨厌身处于烟雾围绕的环境,讨厌衣服沾染上烟味,所以在江倾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就严厉的苛责了他,之后他便再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   江倾轻弹食指:“今时不同往日了,小舅。”   苏亭之笑了声,走到窗边打开了窗。   等烟味散了些,他才道:“我准备去自首了,思来想去,自首前唯一值得见的人就只有你。”   江倾抬眼,听苏亭之继续道:“我身边没有牵挂的人,对你……至少曾经,还不错。”   “在调查贺知渡身世之前么?”江倾反问。   苏亭之也抬眼看向他。   “苏锦死后的很多年里,你都一直尽职尽责的扮演好舅舅这个角色,演到自己都入了戏,忘记了谁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么?”江倾掐灭了烟,慢慢道,“后来贺知渡出现在了我身边,你刚开始很支持,直到你调查发现他是那起案子受害人的儿子,你才开始行动。”   “你比你妈要聪明太多。”苏亭之笑着,眼神里还有些不加掩饰的赞赏,“我一直深知养狼为患的道理,可却舍不得动你。你也确实没令我失望,能把我逼到今天这境地。”   江倾也笑了声。   “你确实成长了太多。”苏亭之继续说,“现在的你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记得吗,你小时候……”   “贺知渡在哪?”   江倾打断了他。   苏亭之沉默了片刻,又继续笑道:“我应该有教过你,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尤其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你更要遵守规则。”   “贺知渡在哪?”江倾继续问道。   苏亭之脸色未变,干脆没再要求这个,而是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他死了。”   “贺知渡他死了,大概在几个月前,他只身独立的找到了我,拿着你做幌子,想要获取我的信任,染上了毒。你知道沾上毒的人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吗?脸色苍白消瘦,四肢也无法受控,爬在地上求人。”   “就像条狗。”   苏亭之很平静,平静到几乎称得上是温柔,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半分没差,总是带着笑眼,像是在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可说的内容却让人胆寒。   窗户依旧开着,屋内的暖气被冲散了些,江倾觉得有些冷。他看向窗外低沉的乌云,心想马上要变天了。   “是吗?”江倾反问,缓慢的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眼神又清明一片,“那滚吧。”   苏亭之看向他,试图从他眼里找出些牵动来,片刻后才接话:“小倾,冷漠这点倒是学了你妈的十成十。”   江倾直言不讳:“对我来说,你现在存在的意义也仅限于此了。”   桌上的电话铃打断了这段并不和谐的谈话。   苏亭之看了眼手机,整理了下衣领,从桌上站了起来:“我想大概也不需要我多走了。”   话落片刻,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陶修寒带着几个穿便服的警察闯了进来。   拿着□□,瞬间便挤满了整个房间。   苏亭之站在中间,表情丝毫不意外,还笑着让人放松,称得上是游刃有余。   过了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结果早就全然接受了。   他被带走后,陶修寒检查了他的手机,对身旁的人交待了几句,人群就做鸟兽散,只留他一人在房间站着。   “辛苦。”他道。   江倾摇头,没有说话。   “贺知渡给我传递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在一个月前,之后有和你联系吗?”陶修寒说,“多亏了他,案件在人员及伤亡最小的情况下解决了。”   江倾摇头,片刻后说:“做的不错。”   做的不错或许不能简单的形容贺知渡的所为,在最近的几个月里,他一直在苏亭之身边徘徊和试探,江倾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吃了多少苦,又或是苏亭之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些他都一概不知,但做的不错。   不错到处理好了一切事情,解决了他们后顾之忧,报了私仇,也破了案件。   不错到没有考虑自己,也没有考虑到江倾。   又或是贺知渡自始至终都觉得,江倾能像苏亭之话里那样,把外人的无情学到十成十,对待谁都一样?   窗外的冷风把暖气席卷而净,江倾走过去关窗才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门外的喧嚣早已散了,冬天还是冷的。   一切都没关系,再怎样都没关系。   可江倾并不冷漠。 第62章   南城多雨, 每一年到了十月,窗外变总是淅淅沥沥,雨下个没停。   江倾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头懒散的倚着墙, 手里的手机被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震动个没停。   拍完上部影片后,他便开始陆续停止一些工作, 后来电影上映了,以前的合同也到了期, 到了现在, 他勉强能算的上一个自由人。   窗外的雨不见小, 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江倾敲字回了个好,便戴上口罩站起了身。   走出门去,光线反而比那昏暗的房间要亮堂许多, 空间内一片窸窣, 也喧嚣一些。   “老板,您要回去吗?”有人见他出来, 便立刻过来道。   “嗯。”江倾应了声。   “今天天气不好,客人没有很多,厨房又研制了新的样品, 您要不要试试?”   门外的雨不见停, 江倾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可以。”   “好!”   江倾走到了厨房里, 一进去便芬香扑鼻, 等细腻的奶油在口里化开, 他才道:“或许应该少放50g的白糖。”   “好, 这就试试。”   江倾点头, 走了出去。   停下手头的工作后,他把这些年的收入捐了一部分出去,开了一间甜品店。   店后有一个小房间,离大堂的地方不远,开着窗就能听到这些窸窣喧闹的人声,闻到后厨传来的香味。   江倾没事便喜欢待在这里,看书,又或是睡觉。   日子比起从前要松快不少,也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   江倾打了伞出门,开车到了一间咖啡店。   今日下雨,哪家店的人都不多,咖啡店也同样如此,一阵风铃声响起,打破了咖啡厅的片刻宁静。这家咖啡店不大,店里只有一个服务员,同时他也是这店里的老板,见江倾进来后,只微笑的点头,问:“和上次一样?”   江倾点头,走到了最里的窗边坐了下来。   咖啡端了上来,等的人也姗姗来迟。   秋还是有些凉了,陶修寒卷着一身寒气坐到了对面,帽檐上还带着些雨:“走到一半忽然下雨了,等多久了?”   江倾看了下手表:“你没迟到太久。”   “那就好,”陶修寒擦掉了落到脸上的雨,“等会有什么安排?”   “吃饭,吃完饭后去喝酒。”江倾答。   “一起吃?”陶修寒说,“听说对街开了家新的火锅店,要不要去尝尝?你不是最爱吃火锅吗。”   江倾没答,而是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还在注视着对方。   目光有些凛然。   服务员把陶修寒点的咖啡端了上来,打破了片刻的沉静。   “或者,你想吃其他……”   陶修寒慢慢说,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对江倾摇头。   江倾收回目光,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就吃火锅吧,没其他选择了。”   “也可以有其他选择,你喜欢吃辣可以吃湘菜,可以吃烤鱼,可以吃蟹煲,想换口味可以吃日料,也可以吃红酒配牛排,不一定非要拘泥于火锅。”   江倾轻笑:“吃火锅不是你提议的吗?”   “我只是提供一种选择,你还可以有很多选择,不止是吃饭。”陶修寒说,“你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江倾依旧在温和的笑着,“上个项目的后期策划我刚参与完,有一间自己的店,也有朋友,每天作息规律,这样……还不算么?”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在这些。”   这话陶修寒说过很多遍了,从贺知渡消失的第一个月起,第二个月,第三个月……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杯里的咖啡见底,江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你呢,听说你认识了一个女生,她怎么样?”   江倾把话题生硬的别开,陶修寒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道:“今晚喝酒一些什么人,带我一个吧。”   “行啊。”   江倾话落,视线移到雨幕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陶修寒的关系竟如此熟络,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喝酒,有了共同的朋友,算得上知己了。   大概是中间那根无形的线吧。   江倾很少会主动去提,但也总会对贺知渡的过往感兴趣,从生活中的细节里,又或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他的事。   他喜欢去听。   这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晚上订的局依旧是在PLAYMUSE里,江倾习惯了这喧闹的环境,甚至有些喜欢这里,灯光太黑,环境又太吵,不会有人去探究什么。   进门后,江倾走到了提前订的台旁,绕到最里的角落坐了下来,有人和他招呼他就挥挥手,有人敬酒他也喝,不过这种局来的多,大家也会知道他的个性,并不会太多的打扰他。   他对陶修寒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正确,他并没有作息规律,昨晚就熬得很晚,做电影这行的,哪能说休息就休息。   江倾坐下不久便有些困,关掉了手机,闭眼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他睁开眼睛,忽然站了起来。   身旁的人对此见怪不怪,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自己手里的娱乐,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只有江倾站起身后忽然离开了卡座,越过了人潮,往酒吧外走。   他来到熟悉的地方时总会重复去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熟悉的背影,他想去追,却总是追不上。   江倾的步伐停在了小巷里,白色的灯光打在他的眼睛上,视线有片刻的不适应强光。   前阵子政府征拆挣了钱,给每条小道都新修了路灯,把原本摇摇欲坠的路灯换成了先进的太阳能灯板,白光取代了昏黄,把路照得更亮,行人能更安心的回家,也能让江倾更清晰的看清这条寂寥的小巷。   小巷里并没有他追寻的背影。   究竟是梦太过真切,还是现实太过模糊,有时候他都分不清了。   回到卡座时,陶修寒给他递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笑着说:“刚刚和他们打了个赌,赌你半小时能不能回来,我赢了。”   “你赌的什么?”江倾问。   “我赌的是,不能。”   江倾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陶警官,你和人学坏了,以前可从不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不无聊。”   江倾坐了下来,笑着,也不恼。   放下矿泉水时,看到了吧台的另一个方向,忽然站了起来。   离开时,陶修寒拉住了他的手腕:“别去了。”   江倾视线没动,再次走出了卡座,往人群里走。   还是一场空。   回到卡座时,那瓶开封的矿泉水不知被人丢到了何处,江倾坐了下来,片刻才说:“陶警官,我似乎看到他了。”   陶修寒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   他坐在身旁看着江倾,心情不可自抑的变得低落,外人或许不了解,还会觉得江倾变得比以前温和,更好说话,仿佛这人不再高高在上,真真切切的活在自己身边。可陶修寒却最知道,这些都是错觉。   明明现在的江倾最过难以接近。   他越是待众人平等,越是疏离。   陶修寒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某天的深夜被一阵电话铃吵醒,在他还没完全清醒时,就听到对面传来江倾的声音。   难掩兴奋,好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说。   “陶警官,我在我身上发现了一个窃听器!” 第63章   事情一旦出现了苗头, 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江倾发现身上的第一个窃听器后,又在房间的床头柜里发现了第二个,在常开的车上发现了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甚至在浴室都发现了微型摄像机,这些东西的安装位置都和之前的分毫不差。   分明是蓄意让人发现它。   江倾不知道贺知渡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些, 但他也没了第一次发现时的恼怒,反而是兴奋和刺激溢满了他的心脏。   他借来了专属的探测器, 将房间的每一丝角落都探测了一遍, 踩碎了最后一个窃听器后, 他安静的抽了一根烟。   再次出门时,已经和平时无异。   江倾退居幕后后,并没有比之前要闲多少,不但要管自己的事,偶尔还要操心别人的事。   忙碌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去现场, 在一旁观察别人的演出。   江倾到现场后, 又窝到了摄像机后方的角落里,也没太抬头去看表演, 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今天主演的状态似乎不佳,连续cat了几条,江倾坐在后面都听到了导演的怒骂声。   一直到中场休息还在骂, 声音大到有些吵。   江倾翻遍了软件, 还顺带把内存清理了一番, 这才放下手机, 走到导演身旁, 道:“刘老师, 让我指导一下?”   刘林闻言愣了一下。   江倾来片场的次数很多, 但很少会主动打断表演,指导新人,一般都是把问题记录下来,之后再和导演讨论。   “那麻烦您了。”刘林也没再说场面话,很快便道。   “不麻烦,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江倾道。   这一段拍摄的是重逢戏,剧里的男主在高考后便不告而别,女主找了他六年,终于在一个深夜重逢。   江倾看着摄像机的回放,空旷的大厅一直在响彻着女主的歇斯底里,诉说男主的不公,表演确实有些过于浮夸。   看了片段后,江倾便走到了造设的场景里,站到了女主面前。   “把我当成男主,再走一条。”   “江老师……”对方迟疑道。   江倾长得高,攻击力又强,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虽说现在这样只是工作,可站在身前时,还是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没关系,直接来吧。”   江倾按照剧情,走到了一旁摆放的车旁。   女主还是有些迟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才慢慢的走了过去,把手按在了车门上。   她张口想说台词,可手却先伸了出去。   还没等她的手碰到江倾,周遭的一切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停电了。   嘈杂声四起,应急的白灯亮了起来,江倾勾起嘴角笑了笑,没再顾及其他人,借着这白光,往片场更里的大楼里走。   走到配电室门外时,他听到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有人破了锁,剪断了线路,现在正在抢修。   江倾往更里的室内走,越走人越寂寥。   最后他停在了最里的房间旁,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堆放杂物的旧仓库,进门便闻到了陈旧的灰尘味,走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并不能完全把里面的场景照亮。   江倾也没计较太多,坐到了一张废弃的木桌上。   他需要的是这份寂静。   “贺知渡。”   江倾张口说出这个名字,说完却没由的叹了口气。   “我只给你三分钟。”   “你知道的,我一向没有耐心,如果三分钟内你还没有出现,我就会去片场将这场吻戏认真的指导一番,教会别人该怎样接吻。当然,工作的过程中,我难免会被人拥抱、亲吻,这一场戏的感情浓烈,说不定还会吻的比较过分。”   江倾这一段话说的很慢,时间都被拉得无限长,他也并没有去计算时间。   “会……”   修灯出现故障,走廊的灯光一闪,再次陷入了黑暗。   江倾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轻笑:“会怎样呢。”   “不会怎样。”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道不属于他的声音。   “是吗?”江倾低声反问。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那人说。   “如果真的发生了呢,你会怎么做?”   江倾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问到时,对方却没有回答。   “如果我寻了新欢,和人接过吻,上过床,你会怎么做?”江倾重复问道,“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是么?”   “没有那种可能。”   灯又亮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那人的身上,江倾却没再接话了。   是贺知渡。   又不像。   他瘦了很多,黑发长了出来,脸色很差,比白纸还要苍白,头上还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整个人病恹又冷漠。   又不冷漠。   眼底藏着说不尽的情绪,看不到底,也看不分明。   那是炽热的爱意。   “哥哥。”贺知渡开口,“没有那种可能。”   “如果有,我也会不择手段的把你抢回来,谁亲过你的嘴,我便撕烂他的嘴,谁碰过你的腰,我便将碰过的那只手一段段的切碎,扔到海里喂鲨鱼。你若是对别人动了心,那也没关系,我再关你一次,时间长到你总会再次爱上我。”   江倾垂头,想要笑的,泪水却先一步蔓入眼眶。   真正久别的重逢,反而是静的,没有歇斯底里,也不像狂风暴雨,只是想要更多的听一听对方的声音,哪怕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想要多听一点。   灯又暗了。   江倾还在想这灯怎么总暗时,贺知渡却靠近了他,轻轻的拥抱,将头抵在他的肩上。   贺知渡身上还是很香,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他本身的味道。   “我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一直到前几天才醒过来,但病还没有完全好,那里的医生不让我走,我就逃了出来。我还想,我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会很生气,我就偷偷的看你,看你过的怎么样,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消气。”   “没有允许你抱我……”   江倾自顾自道,语气却很低。   “我知道我偷偷看你,你好像会更生气。”贺知渡说,“可我大概永远都学不乖了。”   江倾叹了口气,还是低头环住了他。   “算了。”江倾说,“学不乖就不学了。”   反正不管怎样,这辈子也逃不过了。   出来的时候,片场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秩序,只是主演的状态依旧不佳,还在被导演怒骂着。江倾戴上了鸭舌帽,没再去掺和些什么,和贺知渡一起很快出了门。   来时雨的还是淅淅沥沥,现在却停了。   门外的空气带着些泥土的芳香,格外清新,雨后还是有些冷。   江倾看着地上的落叶,把车钥匙塞到了贺知渡的手里,却被对方连同着钥匙一起紧握,攥到了手心,很暖。   “一起回家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非常困难及艰巨的写完了!!!!   这本书写了两个很难驾驭的人设,时间线也拉的很长,再看总会觉得自己的文笔生疏又幼稚,但也是很尽力的写好,没有敷衍任何一章,感谢大家的陪伴,虽然我真的很混蛋,但是也因为你们的陪伴而完结啦!   有缘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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