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靠写文在高危世界苟命》作者:姬宫湦   文案:   记录——   2018年4月,东京秋叶原被准一级咒灵袭击,死亡49人,重伤5人。   伊吹清酒,秋叶原事件中的幸存者。   24岁,是一个知名恐怖小说家   没有人知道,她本该在那次恐怖事件中死去。   ...在快要死去的前一刻,她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现实中的恐怖生物。   弯曲的羊角,黑色的毛发,颠倒的五官,脑后的人脸   与她曾想象过,并在作品中创造出来的生物,一模一样。   她活了下来。   注意:   ①熬夜看完漫画后激情开文,主咒术,大概还综了撒所里的fa子,远月啥的   ②cp 夏油杰   ③女主不是咒术师,没有特殊能力,不是转世大佬,只是个连咒灵都看不到普通人类,but有金手指,即她写的恐怖小说知名度达到一定程度,小说中的恐怖生物会汲取恐惧的力量出现在现实中   ④含漫画内容,介意剧透的慎入   ⑤不是以文中文为主,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大佬(ni)   ⑥如果能把大爷的手指裹上鸡蛋液沾上面包糠做成天妇罗再给虎子吃就好了(喂!),改善虎子小天使的食谱从我做起【好耶!   ⑦文案内容前三章就出现啦,给我一个机会吧!   内容标签: 综漫 异能 少年漫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吹清酒(ibukiSeishu) ┃ 配角:夏油,5t5,虎子,花子,宁宁等 ┃ 其它:下本预收《与穿成无惨的太宰谈恋爱》   一句话简介:不是咒术师的我如何苟命   立意: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要被困难打败   vip强推奖章   恐怖小说家伊吹清酒,在遭遇超自然危险事件后一脚踏入了非日常的生活中,发现自己所写小说中的恐怖生物会汲取恐惧的力量出现在现实中。不是咒术师的伊吹清酒,就此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有了可以生存的力量。本文使用第一人称带领读者身临其境的感受那个神奇的世界,涉及许多有趣的传说与典故,各种脑洞与梗层出不穷。全文紧张刺激,高潮迭起,剧情每每出人意料,爽感十足! 第1章 01   这是我搬来东京的第五天。   刚到东京,比较麻烦的就是要找一处合心意的住处。不过十分幸运的是,在我看房子看的将要失去耐心之前,中介给我推荐了一栋很合我心意的房子,我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   ——是在一个距离闹市较远、环境幽静的町目,附近只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学校,左右邻居都隔得较远,房子还自带一个小花园。   唯一的缺点是死过人,   据说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家三口。   丈夫欠了巨额赌债,被人上门讨债还想丢下妻子孩子跑路,孩子又生了一种很难治疗的病,绝望的妻子杀死丈夫后,在房间里带着孩子烧炭自杀了。   是的,没错,就因为这算是一座凶宅,我才能用这么低的价格把它买下来。   买下房子后我委托了搬家公司把我留在鸟取住处的东西搬来,因为钱到位的缘故,搬家公司的效率也相当的快,隔天就已经把我需要的东西都搬来了。   在买下房子的第三天,我成功入住新房子。   ...   啊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   我叫伊吹清酒,24岁,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说家。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恐怖小说家。   不久前还住在算是乡下的鸟取县,在写完上一本短篇之后,因为忽然想换个环境转换一下心情,这才在还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突发奇想地离开居住了一年多的鸟取,来到东京快速地买下一套房子定居下来。   不过我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地搬家,认识我的人差不多也都应该习惯了,只要回头给他们发个信息知会一声就好了——而且除了编辑,一般也不会有人专门来住处找我吧——所以即使想一出是一出也完全没问题。   我这样想着,打开摆放在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纸箱子,整理里面的东西。   正整理着,过了没一会儿,我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狗叫声,一声接一声地“汪汪汪”叫个不停。   我不得不先停下来,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虽然不知道一向乖觉的狗子为什么忽然叫起来,不过刚搬来这个町目,就因为没有管束好自家养的狗而被邻居投诉,说起来还是不大好的。   当我走到门边,往狗叫声传来的方向一看,便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隔着院子自带的围栏和铁门,我养的狗子正在对着铁门外汪汪汪叫着,而铁门外面,是一个探着头的女孩子,犹犹豫豫地对狗子招手。   “那个...你好?”   “汪汪汪!”   “我真的不是坏人啦!”   “汪!”   ↑这就是我出来时听到的对话(?),狗子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对那个陌生女孩子吠叫着。   “将军,过来。”我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叫得正凶的狗子,被我叫到名字后叫声一停,蹲坐着一扭头,一下子咧开了嘴,露出经典的柴犬式微笑屁颠屁颠地扭头跑过来。   我顺着它跑过来的方向再次看过去,看清了那个刚刚被将军挡住大半身体的女孩子的样子。   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是很少见的肉粉色,发尾还有点泛青   以及...腿让人十分在意。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不过这种有点类似于萝卜的腿型,看起来居然还挺可爱的[小声]?   “不好意思,这孩子刚来新家,大概是有些焦虑。”我摸了摸将军的那袋让它安静下来,随后对那个女孩子说,“没吓到吧?”   “没事没事!”那个女孩子连忙摇头,眨了眨眼睛看向我,眼睛亮闪闪的,“姐姐你是刚搬来这边的吗?前几天我都没看到这房子有人...?”   我点了下头,问这个女孩子,“是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挠了挠脸颊,左顾右看之后有些犹豫地开口,“是这样的,因为这座房子很久没有人住了,我今天回来看到房子好像有人的样子,有点好奇就过来看看,那个...其实...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些关于这座房子的传言?”   ——说出来了!干得漂亮宁宁!   ——一般谁会主动住进凶宅啊,一定是被房屋中介给忽悠了!   ——绝不能让这么知性温柔的漂亮姐姐被黑心中介给骗了!   女孩子在心里给自己握拳鼓劲。   我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心里想的什么,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是说这座房子里死过人吧,我知道的。谢谢你。”   女孩子:“...?”   “咦——?!”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座房子的价格比我想象的要低很多,倒也不错。”我看着女孩子惊讶的样子,想着会提醒别人买的是凶宅的女孩子,想必也是个不错的善良孩子,就笑了笑主动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吗?我叫八寻宁宁!”   “唔...Nene吗?读起来很舒服啊,我喜欢这样的名字。”我夸了一句,同样的,基于交换名字的社交原则,我也告诉了她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伊吹清酒(ibuki Seishu)。”   “姐姐的名字也好好听欸,有种神社巫女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而是用平等的态度与她交谈,八寻宁宁的态度也轻松自然了很多,说完之后好奇地看向将军,“那狗狗的名字是[将军]?”   我点头。   将军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警觉地扭头看了过去。   ————   ——   2018年4月5号,晴。   搬来八障町的第一天,认识了个不错的女孩子。   名字很简短上口,人很可爱,腿也很可爱。   ————   日头渐渐西下。   目送聊了会儿天的女孩子离开,我关上铁门,牵着将军走进房子。   为了能够尽快入住,我没有急着改变这座房子的装修,所以从一些细微的地方还是可以看得出上一任屋主,也就是那死去的一家三口人留下的一些生活痕迹。   从我得到的信息来看,那一家三口死亡的时间其实到现在还不到三年。   要说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凶宅里会不会害怕的话...   其实还好。   先不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怪存在这个问题,比起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鬼怪,真要说的话更让我感切的也许是这个遗留下来的故事背后的情与理。   只是想象着妻子杀死丈夫后又带着孩子烧炭自杀时,怀抱的是怎样一种心情,我就会觉得这座房子里到处都漂浮着遗留下来的绝望的残骸。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怪的话,不知道变成鬼的会是卑劣的丈夫,还是绝望的妻子,亦或是无辜的孩子?   ...咳。   发散性想象,小说作家的传统艺能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我抱着装着书的纸箱走进西面朝着夕阳的一间房间,那是我一早就选定下来作为书房的房间,搬家公司的人已经帮我把书架都给搬到这房间里了。   尚且空落落的书架上铺着艳色的夕阳,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心理原因,我觉得西面这些房间里,从窗户中穿透进来的夕阳显得格外鲜红。   将军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我把纸箱子搁在桌子上,从纸箱里取出书一本本往书架上摆放。   最上面的第一本,就是我最近刚写完的一本中短篇小说,书名叫做《暗礁》,是出版的上卷,编辑那边寄来的样书。   几天前我才刚把写完的下卷发给编辑,在编辑忙着出版事宜的时候搬了家。   没有拆封的《暗礁》上卷安静地摆放在书架最上面的一格,腰封上印着‘2017年最有潜力的作品,知名小说家黑潮末日,锥心泣血之作,创预售销量奇迹’之类的让人——尤其是作者本人看了会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宣传语。   我看了一下,又把那本书抽下来撕掉包装,把包装连同腰封一起丢到垃圾桶里,这才把书放回到书架上。   嗯,果然没了花里胡哨的宣传和标语,看起来就正常多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把其余的书也都摆放到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按照种类和书籍的大小放好。   “汪呜!”   时间渐渐流逝,直到一直亦步亦趋跟在我脚边的将军忽然汪呜汪呜地叫起来,边叫还边用脑袋盯着我的小腿,我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   不管是人还是狗,都已经超过了吃饭的时间,不过我自己倒是没怎么感觉到,只有将军诚实地发出饥饿的声音。   小家伙叫的还怪委屈的。   “饿了吧?”我低头看了一眼,放下已经整理地差不多的书房,去给将军弄吃的。   因为大部分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出来,现在只能给它吃袋装的狗粮凑合一下。在给将军在食盆里倒好了狗粮之后,我自己也掏出手机点开前馆(外卖)的网站,查看附近提供送餐服务的餐厅。   东京的话,应该有不少店铺可以选吧,毕竟传说中的料理名门远月学园就是在东京。   我划拉了一下网站的送餐店铺列表,满意地看到列表中的餐厅比鸟取这些乡下地方要丰富多了,基本上想吃什么都能找到。   我很快选好了一家离八障町较近的鱼料理餐厅下了单。 第2章 02   来到东京的第七天,同样也是入住新家的第三天。   本来我是不打算出门的,但是因为搬家的时候,一些不方便搬来搬去、搬来搬去性价比也不高、不如直接买新的的电器,我就直接留在了鸟取那边的房子里,没有让搬家公司的人搬过来。   所以我得把缺的电器添上。   跟八障町距离较近的可以购买电器的地方是秋叶原,只需要乘坐十多分钟的电车就可以到达,我就秉持着就近原则,选择了去秋叶原买电器。   ——秋叶原,虽然我前几次来东京都没有去过,但是这个地方确实很有名。全球首屈一指的电器街,动漫迷的天堂,一般只要搜‘来到东京必去的地方’,提名里基本都会有秋叶原。   不过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怎么擅长挑这些东西。   在接连被推荐了十万日元的电饭煲、十几万日元的洗衣机后,我放弃了听取店员的一件,直接选了外形看起来比较顺眼的买了。   “就这几件,你们店里有代寄服务吗?”我干脆地付了钱,询问店员。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填写好自己的住址让店铺帮我把几件电器寄到我的住处。   当我搞定一切走出这家电器店的时候,一看时间,距离我离开住处居然还没到一个小时。   ——众所周知,对于很少出门的人来说,难得出门一趟,如果很快就回去了偶尔会有一种微妙的浪费感,就好像这趟出来什么都没做,似乎为了出门所做的准备都白做了一样。   明明出门的时候都做好要花费很长时间的准备了。   所以...   “那就顺道逛逛秋叶原吧。”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决定下来。   *   笔名为黑潮末日的恐怖小说家,伊吹清酒,也就是我,其实早就在心里酝酿着一个编辑听了会心肺骤停、读者听了会震怒的想法。   自开始写作以来,我所写的都是恐怖类的作品,唯一的区别也就是现实类恐怖小说和幻想类恐怖小说的区别罢了。   就算是进食,总是吃一样的菜也会腻,更别说创作了。   我近一年来已经对恐怖小说产生厌倦感了,尤其是在写完《暗礁》的下卷之后,这种厌倦感到达顶峰,都已经到了完全不想思考创作的地步。   所以我考虑了很久——大概一周左右的样子,打算先转个型,写写其他的东西调整一下心情和状态。   比如恋爱轻小说。   ...是的,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说错。   对于我的编辑中乡来说,这大概就是一个《如果你带的恐怖小说家突然想转型写恋爱轻小说你会高兴吗》的恐怖故事。   如果让中乡编辑知道我脑子里回转的是这样一个念头,恐怕会‘高兴’地连夜跑到我家门口上吊吧【笑】。   这么看来先不告诉编辑我搬家了的消息也是个好事呢。   不愧是我。   不过话说回来,秋叶原这家煎成鱼形状的红豆烧倒是挺好吃的,哪怕是不怎么热衷甜口的我都吃完了一整份红豆烧。   除此之外,我还在几家贩卖周边的店铺里看到了有几本被改成动漫的我小说中的角色,其中最好认的就是《匣中狂想家》里的医生角色。   我逛了一会儿,找了家露天的奶茶店坐下,目光渐渐地放在了街道上来往的年轻情侣身上。   既然说了要写恋爱轻小说,那肯定不能光说不做了,也得为创作做一些准备啊。   所以我想要从这些年轻情侣身上取材参考一下,看看年轻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被我选中作为参考的那对年轻情侣长得都还不错,女孩子娇娇小小的,穿着jk制服,扎着一对低低的双马尾,是甜美温柔的类型,男孩子的发型则是有点像我看过的某个忘了名字是什么的动漫里的男主角。   我观察的时候,女孩子正举着一个冰激凌似乎要给男孩子吃,情侣中的男孩子低头咬了一口冰激凌,随即说着什么话捏了捏女孩子的脸颊笑开了,女孩子的脸微微一红,故作生气地锤了一下男孩子的肩膀。   光是这样看着,就能感觉到那边的空气都比其他地方要甜上好几个度。   会让人发出‘啊,这大概就是青春吧’的感叹呢。   我看着这一幕,吸了口奶茶,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看着那对年轻情侣相处时冒出来的灵感。   记下灵感后我抬头打算继续观察,眼睛里都还含着不自觉浮现出来的轻松笑意,却在看到接下来一幕时,猝然睁大了双眼,连手里的东西掉落都顾不上。   那对高中生情侣结束打闹之后继续向前走着,女孩子都还在红着脸小口小口舔着冰激凌。   当他们从阳光下走到建筑的阴影里时,我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在挽着手说笑的小情侣,身体陡然间发生了诡异的扭曲,肢体像是被挤压的气球一样变成扁形、   ...接着又像是被挤压过度的番茄一样,血肉模糊,红色的‘汁液’溅落开来,散落了满地。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瞬息间发生的,我在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脑子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时之间怔怔地盯着那一片模糊的血和肉。   是真的死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其实还在做梦不成?   不久前还是一派热闹轻松的秋叶原,此时俨然已经不复平静。   当人们确定那对年轻情侣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滩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血肉后,他们就已经出于恐惧四散开来了,离那一滩血肉远远的。   但即便如此。   “嗤”   轻微的挤压声接连响起。   继那对小情侣之后,仍然有人以相同的方式被变成‘挤烂的番茄’。   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人体的血肉与内脏的味道在这条街道上弥漫开来,站得最近的一个人被挤压后溅出来的血溅到了我的鞋子上,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器脏碎片。   然而即使是这样,人们连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危险的源头在哪里,连该往哪里逃炮都不知道。   我以为自己心头涌动的滚烫又让人战栗的情绪是害怕。   但实际上,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灵魂与身体仿佛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眼前的场景与发生的事情,诡异地与我曾在《匣中狂想家》中所描述的情节对上了,此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句我藉由笔下人物之口写出来的话。   [我迄今为止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正当这时,一个年幼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地往我这个方向跑来,哭喊着他的爸爸妈妈,被路上一个凸起的台阶绊了一跤摔倒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弯腰扶了那孩子一把。   小孩子细细嫩嫩的指尖都已经搭上我的手指了,我的手上却猝然一空。   我还没来得及收拢手掌,年幼的小孩子就这么在我眼前被看不到的东西卷走,随后细嫩的哭喊声消失了。   在哭声消失之后,我在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四面八方...   不,是从上方?   我顺着‘视线’抬头往上方看去。   第一眼,上方都没有。   但是渐渐的,空无一物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逐渐浮现了出来。   在生死存亡之际,我终于看到了...   那盘踞在人行天桥底部的、超出常规认知的怪物。   那是一只长得像一只巨大的锹甲虫,又像是乌贼的怪物。   它的八只脚攀爬固定在人行天桥底部的石头上,背部的‘壳’是暗红的肉色,在肉色的甲壳上,又是数不清的肉瘤。   那些一个个肉瘤看起来像是一只只肿胀的嘴,每个肉瘤里都能弹射出一根数十米长的柔韧口器,想来卷走那个孩子、将人扭曲拧烂的就是那东西了。   不幸的是,在我能看到这个怪物的同时,怪物背上的肉瘤已经张开,一根口器迅速地像我这里弹射过来。   太快了,来不及,跑不了。   虽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我的身体仍然是比脑子快一步地试图闪避,但是没用,那根口器的移动相当灵活,轻易就转变了方向追上我。   在触手状口器迎面袭来时,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   ...   一秒,两秒,三秒。   ...   死亡并没有如期降临。   我重新睁开眼睛,意外地看到我身前有一个怪异的身影挡在那里,抬起一只手紧紧攥住袭来的口器。   ——不,应该说并不是手。我看到的是一只状似于鹰爪的爪子。   我的目光渐渐上移,触及到挡在我身前那个身影脑后的位置,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只瞳仁为长方形的眼睛。   一张长在脑后毛发中的脸。   这张脸上,本该是嘴的位置长着眼睛,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两张一开一合的嘴巴,嘴巴上方则是一对扁平的耳朵。   是的。   这个突然出现挡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怪物。   这个后出现的、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在救我的怪物与第一个怪物的口器僵持片刻后,拼着被口器绞断一只爪子的代价扯断了那根口器,然后丝毫不恋战地转身抱起我跳出前一只怪物的攻击范围,飞快地向前奔跑。   在被抱着逃跑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救了我的怪物的正面。   与脑后五官颠倒的人脸不同,它正面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坦空白的皮肤。这皮肤有种蛇类表皮的质感。   以及从额头部位延伸出来的弯曲的黑色羊角。   我一怔。   弯曲的羊角,黑色的毛发,颠倒的五官,空白的人脸,鹰类的爪子....   这个怪物的形象,竟与我曾想象过,并在作品中创造出来的生物,一模一样。   正是我不久之前才写完下卷的那片《暗礁》中,名为礁的怪物。   如果说看到之前那个怪物时,我是世界观被动摇,怀疑世界的真实性,那么在看到这个本该存在于书中的怪物后,我就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这怎么可能呢?   【爆炸吧!!】   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一道声音,应该是经由扩音器喇叭指了的东西传出来的,听起来有些失真。话音落下的同时,人行天桥底部的那个嚣张挥舞口器猎杀的怪物动作一顿,挥舞的口器炸裂断开,纷纷散落下来。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白头发少年逆着人流从街道口跑进来,注意到我这边还有一个怪物,匆忙拉下衣领。   抱着我的这个怪物停止移动把我放下来。   【滚开!】   ——消失了。   我敏锐地注意到,在那个少年开口之前,它就化成一道漆黑的影子消失了。 第3章 03   黑衣服白头发的少年定定地看了我这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和疑惑,不过他很快收回视线,拉好衣领的拉链,衣领遮住嘴,转身往天桥底部掉落下来的怪物那边去了。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不远处那个类似于锹形虫与章鱼的巨大的怪物躯体,像是直接从我视网膜上被抹去了一样,消失了。   啊,不对。   按理说它应该还在那里,只是我看不到罢了。   一切异常的、日常生活中不该出现的非日常的东西都被抹去,世界在我眼中恢复到了平常人所能看见的样子。   周围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色罩子也不见了。   黑色罩子消失后,街道外面一辆辆救护车显露了出来。这些救护车上的标志跟常见的救护车不大一样,不过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看着倒是没什么差别,从街道外面抬着担架进来,有条不絮地搜寻幸存者进行急救。   负责战斗的人,负责后勤的人,分工十分明确。   看来虽然有这样的怪物存在,但是相对的也有专门解决这些怪物的专业人士、团体机构什么的吧,就像奥特曼和假面骑士解决小怪兽,超级英雄解决超级反派,阴阳师对付妖怪一样。   我在后勤人员的引导下离开这片不知道有没有解除危险的地段,安静地任由医护人员检查身体有没有受伤。   我还看到他们把另外几名幸存者用担架抬着搬上救护车。   除我之外,那几名幸存者看着都伤得很重,伤的最重的那个,腰部都已经被扭转了半圈,即使救回来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终身瘫痪。   正因为如此,哪怕我非常非常迫切地想知道相关的一切,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去打扰,保持着安静待在一边。   即使帮不上忙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素质。   “这位小姐,你好,你是今天这个事件的幸存者吧?”过了一会儿,救护车都带着伤者离开后,一个之前一直在边上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的瘦弱男性结束了通话,左右看了看后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穿着西装带着黑框眼镜的社畜形象跟我的编辑差不多,看气质应该是那种职场中经常受气的类型。   我下意识地分析了一下,面上毫无破绽地点了点头,猜测着这个人忽然过来找我是要说什么。   ...大概也就那么一个理由吧。   “关于今天看到的一切...”   “要签什么保密协议吗?”我熟练地问。   “啊,是的,最好不要宣传出去...保密协议倒不需要。”   ——只是不要宣传出去?似乎并不是很严格啊,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知情人应该也有不少吧,这么看来说不定可以试探着问一下?   能得到回答的话最好,不能的话——我还是会另外找办法得到真相就是了,不管是找私家侦探还是其他什么手段。   这样想着,我斟酌着语气,“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知道那是什么吗?”   “这个...”戴眼镜的瘦弱男性露出为难的表情。   一般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让人自己知难而退别问了。   我假装没有看出来他的意思,迟疑了一小会儿后以我最大的演技,露出有些不安的表情,“是这样的,刚刚在那条街道上,除了天桥底部的那个怪物,我还看到了另一个黑色皮毛长着角的怪物,它的目标似乎从头至尾都是我。直到那个白头发少年说了‘滚开’它才跑掉,我担心如果它又出现在我身边...”   说到这我就停下了,后面的不用我自己说出来,让人自己品就是了。   就算有人有鉴谎能力我也不慌,毕竟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大实话。   那位瘦弱男性闻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仔细感受了一下才点点头,“倒是确实有很淡的残秽,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   “应该是一只二级咒灵。”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再想询问相关信息就方便很多了。瘦弱男性——他自我介绍说名字叫伊地知洁高——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些生物。   诅咒,据说是从人类的负面感情中产生的,还有一个相当少年漫的‘咒力’的设定,只有拥有一定量咒力的人才能看到诅咒,普通人则是在特殊时候才能看到,比如说快要死的时候。   总之代入各种有特殊力量体系的少年漫设定就很好理解了,比如说《BLEACH(O神)》里的虚,《鬼O之刃》里的鬼...之类的。   那么以此类催,像伊地知先生,那个白头发少年,还有哪些专门的医护人员,应该是同样隶属于一个类似于静O庭,鬼O队这样的专业组织吧?   不过‘那是什么’的问题在被解答之后,我就没有不知分寸地再问其他的了,礼貌地道谢,然后得到了伊地知先生的联系方式。他告诉我如果有感觉不对的时候可以联系他。   “万分感谢。”我再一次道谢,收起联系方式。   *   【本台接下来为您报道秋叶原昨日发生的炸弹犯恶性伤害时间,昨日下午14:55,一名男子在人行天桥下方持刀伤人,并引爆绑在身上的炸弹,造成49人死亡,5人受伤,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后续请关注...】   一天后,我在新闻上看到了相关报道。   我给将军倒完狗粮,抬头看完这则报道,心情有些微妙。   如果我昨天没有去秋叶原,今天在家里看到这样的报道大概也只是看一眼就过,根本不会放到心里去。   谁会想到这些正正经经的新闻报道背后都是什么超自然事件啊,报道得跟真的似的,甚至还有所谓‘炸弹犯’的打码照片。   日本国内的非正常死亡失踪人数,平均每年在10000以上,各种犯罪事件以及意外事件的发生更是数不胜数——那么在现在看来,那些死去的人当中,有多少其实是死于那些诅咒的作乱呢?   “看似安全和平的世界,实际上到处都是危险啊。”我有感而发地叹了口气,撑着脸看着将军欢快地吃着狗粮。   将军听到叹气声,停下干饭,抬头茫然而无辜地望着我,呆呆地汪呜了一声。   如果给它拟人化,什么都不知道的将军可能会小心地问‘为什么叹气呀,是我吃太多了吗?’之类的可爱又无忧无虑的话吧。   我伸手摸了摸将军的脑袋,站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   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我昨天回来之后特意取下来的一本书。   《暗礁》的上卷。   封面上是知名画师按照书中的描述所绘画的浮世绘风格的名为礁的怪物。   我拿起暗礁放在眼前看了好一会儿。   在面对翻天覆地的世界观之前,我可能还得先面对一下自己写出来的恐怖生物出现变成‘诅咒’出现在现实中这个冲击。   恶意倒没有感受到,至少从昨天的事情来看,它还救了我来着。但是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会恐惧抗拒,而我又看不到那些东西,连它现在是不是蹲在不远处用那无神的山羊眼静静地观察着我都不知道,能不心里发毛吗。   ——所以说从负面感情中产生的诅咒,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的啊?   难不成是读者对我的诅咒吗?   ...   倒...倒也不是不可能。   都怪我太爱吓读者了?不过从怨念程度来排的话,会因为读者的怨念而产生诅咒的应该不会是《暗礁》啊?明明我被骂得最多的不是这本,而是《纸人形》吧,其次是《狂想医生》。   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4章 04   我连续失眠了很多天。   倒不是因为新世界的大门突然打开,即使没有发生这档子的时候我也经常会失眠。   只不过这次尤其严重一点而已,睡着睡着在睡梦之中也会突然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虚无注视感惊醒,醒来之后就很难再次入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一会儿呆,实在睡不着就坐起来穿上衣服去记下灵感。   虽说我之前打着转型的主意在做恋爱轻小说的大纲,但是怎奈何我冒出来全部都是一些奇奇怪怪恐恐怖怖的灵感。   每次失眠或是做噩梦的时候,总是容易诞生许多恐怖的灵感。   就像这次做的梦。   在惊醒之前,我都还做着一个在餐厅进餐的梦。   但遗憾的是这并不是美食有关的梦,要说主题的话,应该是‘怪物餐厅’。   我和一群看不清面貌的人围着一个环形的桌子坐了一圈,长着四只手的厨师站在环形桌子中间,四只手上拿着不同的厨具,巨大的案板上是被开膛破肚的蜘蛛怪和牛头...人?   厨师的四只手各自分工,吊汤的吊汤,煎牛排的煎牛排,分尸的分尸,还能空出一只手上菜。   我坐在位置上动弹不得,一份血淋淋的肉排很快被放到我面前,还有一颗被切成两半的大眼珠子做点缀,其他食客都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上一份食材用完,厨子走进环形桌子直接就拽出了一个食客放到案板上,举刀落下,熟练地进行烹饪。   这时候我才能看清楚其他食客的样子。全都是巨大无比还奇形怪状的样子,还有人样的我混在里面格格不入,尤其是那些怪物边吃还边垂涎地盯着我,就差没把‘快轮到你吧!’写在脑门上了。   忽略这些,我倒觉得这个梦中的场景如果能用浮世绘的风格画出来的话,应该会很有内味儿。   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地狱食堂》。   既简单,又干脆,还直白。   有心情的话再写个短篇好了...等等,不对,我不是说好了要写几本不带脑子的恋爱轻小说调整调整心情的吗???   我都已经在纸上把开头几段拟写出来的手逐渐停住,低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这种开头我攒了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先放着吧。   我把草稿纸收到我的灵感随笔盒子里,盖好盖子,随后看看时间也快天亮了,也就没了躺回去继续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心思,多披了一件外套,打算趁清晨人少的时候出去随便走走,散散步。   东京四月的天气已经回暖了,路上偶尔看到的樱花树已经开得很不错了,但是清晨的时候还是有些凉意。我放慢了脚步慢慢走着,心情也逐渐平缓下来,感觉整个人都仿佛在清晨这幽静清爽的空气中变得轻飘飘起来。   当我在八障町安静的路上散步了一圈,又在有滑滑梯和秋千的儿童休闲空地那边坐了一会儿后,我因为这段时间的睡眠而焦躁起来的心态也差不多恢复了。   时间逐渐推移,天色大量,出来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我起身回返住处。   走到住处门口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1号,名古屋,失业状态,刚分手,昨夜酗酒;   2号,大阪,公司经济亏损,即将面临裁员,赛马赚了一小笔;   3号,千叶,偷窃遭拘留。】   我盯着短信内容看了一会儿,回复短信,【知道了。】   发信人是一个私家侦探。1号、2号、3号则分别代表三个人,这样的观察汇报短信每周都会有一次,已经持续了快五年了。   这三个人各自居住在不同的城市,生活经历也不尽相同,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曾经在同一个城市上过同一个高中。   说到私家侦探,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给私家侦探发了条信息,【天近先生,方便通话吗?】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对面就很有行动力地拨了过来,‘伊吹小姐,请说。’   “你们私人侦探事务所还有人有空吗?我想请你们帮我查个东西。”我说。   ‘有的,请说。’   “就帮我查一下近些年一些意外事件、恶性案件背后有没有什么内情吧,有没有什么团体或是机构的介入,或是一些非自然现象。”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如果有危险可以随时放弃。”   ‘还有吗?’   “...那再帮我收集一些关于诅咒的信息吧。”我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此诅咒非彼诅咒,就先含糊地说了个大方向。   ‘好的。’   下单成功,我给私家侦探事务所的账户打了一大笔委托费过去。   好,既然已经委托出去了,那接下来就没有其他事情了,我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周无事发生。   随着心情好转,我的失眠症状也好了有些,恢复了在鸟取时候的作息,每天悠悠闲闲地写一点东西,早晚牵着将军出去溜溜,过着让人羡慕的自由工作者生活。   就在我都快要忘了我还有个社畜编辑的时候,忙了好一段时间的编辑终于发现我搬了家。   ——因为出版的“三审三校”环节中,还有作者修改确定的环节。中乡编辑在为了《暗礁》下卷的排版校对加班加点忙了快两周后,才发现自己负责的作者又双叒一声不吭地搬了家。   ——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哄着自家出版社的宝贝小说家,问出人现在又搬到了哪里,然后带着需要修改的稿子上门让人修改。   我是在下午正打算出门遛狗的时候接到中乡编辑电话的,说出住处后中乡编辑表示他马上就过来。   因为出版社的总部就在东京。   已经牵着将军走到门口的我挂掉电话,和将军对视了一会儿。   “看来现在不能出门了啊,将军。”我对将军说。   将军仿佛听懂了我的话,高兴地甩个不停的尾巴丧气地耷拉下来。   过了一会儿,中乡编辑到了。   带着需要修改校对的稿子。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中乡编辑的外表相当大众,完全符合人们印象中的社畜形象。眼镜+西装,就是头上的摩斯抹得夸张了一些,前面的头发都快接近飞机头了,很难想象一个人是如何把社畜与不良的气质如何这样完美地集于一身。   不过我时常会怀疑就是因为这个发型的加成,使得中乡编辑成为了他们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找到对象结了婚的成功男性。   咳...题外话说太多了。   鉴于我有时候会拖延症发作,中乡编辑在把需要修改的稿子送来之后,就打算直接坐在这里等我修改完带回去。   《暗礁》是本短篇小说,整本都没有超过十五万字,上卷我就写了七万字,下卷也差不多是这个字数,其他的这么多大概全都是插画,看完整本修改完成也用不了很长时间。   “行。”我一口答应下来,随即跟中乡编辑商量着,“不过这样我就没时间出去遛狗了,中乡编辑你光坐着也无聊,要不就顺手帮我遛一下狗?”   在这种小事上中乡编辑一般也不会拒绝,想了想答应,不过在临走之前他投来了犀利的目光,“那黑潮老师可不能偷懒哦?”   ...就一个半小时的事情,我在我编辑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对了,还有一封读者来信,我也给黑潮老师一起带来了,就夹在样书里。”说完之后中乡编辑就牵着将军出去了。   我翻了翻样书,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封夹在里面的读者来信。   在各种社交软件媒体流行的现在,已经很少有用信件这样的方式交流了,读者一般都是在推特上留言,谁还会专门写封信寄过来?   我翻了翻读者来信,因为还有正事要做,就没有急着拆开,把信件放在一边,先修改起《暗礁》下卷的稿子来。   暗礁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这只是我当时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灵感,就像地狱厨房那样。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极其偏僻的海边村庄。说是村庄,其实只剩下一对渔夫夫妇了。   在某一天,渔夫出海捕鱼遇上暴风雨,渔船被海浪打翻,葬身大海。   渔夫的妻子徒劳寻找了几日,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竟在临近海岸的礁石群中发现了昏迷的渔夫,和渔船的木板碎片。   一开始渔夫的妻子只是欣喜,但是渐渐的,渔夫妻子发觉渔夫变得有些奇怪。他时常去海岸上一呆就是一天,人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渔夫是背对着她,渔夫的妻子却经常会有被注视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她迷迷糊糊间掀开渔夫的头发,看到了后脑上那一章五官混乱颠倒的脸。   渔夫妻子一下子被吓清醒了。   ‘渔夫’在被揭穿的那一刻,人类的外形褪去,出现在渔夫妻子面前的是一个诡异的怪物。   [弯曲的羊角,黑色的毛发,颠倒的五官,脑后的人脸。]   修着修着,我再一次看到这段描述,目光停住了。 第5章 05   当我修完整本之后,中乡编辑也遛完将军回来了。   我把修完的样本交给中乡编辑,中乡编辑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辛苦了,黑潮老师,那我先回去了。大概六七月就可以发行。”   “好的。”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已经写完的小说,我的关注度并不高,一般都是放心交给编辑处理。   中乡编辑离开了。   在外溜了一个快两个小时的将军看起来有些兴奋,回来之后在玄关的毯子上打了个滚,把身上沾到的草叶和泥土抖落,然后哼哧哼哧地甩着尾巴跑到他的窝里去。   草叶和泥土...应该是去了我经常会带它去的花园小径吧,估计还在灌木丛里扑腾了个痛快。   我看着将军跑钻进它窝里又钻出来,正要走过去给这只傻狗清理一下身上残留的草叶,将军忽然抬起头来对着我汪呜汪呜地叫了几声。   ...叫声怎么不大对?   将军正常的叫声是更清亮也更响亮一点的,但是现在它叫起来就跟有什么卡喉咙里了似的。   这该不会是在外面溜得时候乱吃什么东西了吧?   这家伙精得很,偷偷捡路边的东西吃中乡编辑也不一定能发现。   我表情一肃,蹲下来按住狗头,掰开将军的嘴。   “嗷呜!”   将军一点也不配合,摇头晃脑地乱动。   “别动,张嘴。”直到我严厉地凶了一句,将军才怂巴巴地乖巧下来,我掰开它的牙齿,用手电筒照了照。   这样看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将军的口水沾了我一手。   难道是卡在更下面一点的喉咙里了?   我有点摸不准,按照之前宠物医生教的弄出狗狗卡在喉咙里异物的方法,把将军头部朝下,用手轻拍它的背部,看能不能让将军主动把异物咳出来。   不行的话就得送宠物医生那看看了。   “汪呜——”   好在拍了十来下后,将军不安地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张大嘴咳出了什么东西,我往它咳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看看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是在外面吃了什么,结果居然...   什么都没有?   那里只有将军自己的口水。   ...咳了个寂寞?   但是看将军刚才的表现,确实是咳出了什么东西来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大对劲。   我一松开手,将军抬起了爪爪,像是按住了什么东西,还趴下来想用嘴巴去咬,我连忙捏住了将军的嘴巴,目光迟疑地落在将军那只像是按住了什么东西的爪爪上。   确实是有什么东西。   是我看不到的东西。   诅咒吗?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脑子里冒出这个后,我当然会想去验证一下,不过在此之前,我严厉地喊退了将军。   然后我给这块区域做了个标记,去找来一根细长的杆子,小心地拉开距离往那里扫动着戳了戳。   在那一圈周围扫过都没有碰到什么的感觉,我逐渐缩小范围,细长的杆子终于传来碰到什么东西的触感。   软绵绵的,还有点弹性。   啊这...   我注视着那片空地,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应该确实就是那什么的诅咒了吧?   就算是我也没有想到,将军这傻狗出去遛个弯居然就弄了个诅咒回来,我一个没看着,这倒霉狗子就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吗?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虽然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诅咒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动静,好像死了一样,但是单凭这个没法肯定这个诅咒危不危险,放在这里不管会不会有什么危害...我还没这么心大。   那么...试着联系一下专业人士?之前那位伊地知先生给我的联系方式我还留着。   这么想着,我把细杆收回来一点放下,掏出手机,翻找出存下来的号码。   又来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我正要拨出电话的手一顿,抬头四顾。   意料之中地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种睁眼瞎一般的感受让我心中升起了些不耐和烦躁,我讨厌这种一直吊着等靴子落地的感觉。   我沉思着,手指在拨号键上停了好一会儿没有落下去。   虽然这个被将军带回来的诅咒危险性不明,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稍微冒险一下说不定能有远超所值的收获?毕竟除此之外,我大概很难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有实体的诅咒。   唔,我也知道这种大胆作死的行为,放在恐怖故事中八成是第一个死的。   但是比起哪天不明不白地死掉,我倒宁愿做个明白鬼。   往好处想想,说不定将军捡回来的是个诅咒尸体呢,那样就赚大了。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我收起手机放弃拨出电话,找了更适合的工具,小心谨慎地一点点缩小与那个看不到的诅咒的距离。   一直到我蹲到那一滩水渍前面,我预想中的‘装死的诅咒忽然暴起袭击’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真的是死的啊?”我若有所思地戳了戳软绵绵还QQ弹弹的不知名诅咒,回想了一下有没有认识的人在什么实验室工作。   不过首先,还是得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诅咒,我才能放心。   于是我先去端了一杯水,试着把水倒上去,想看看能不能用这种方法让诅咒显形。   水流流下,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长条轮廓。   这、这个形状?   但是水流得太快,很快就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滩,看不出什么形状了。   不过按照这个现象来看,诅咒都是有实体的吗?能被碰到的?那普通的物理攻击对它们是不是也有效果?   就是不知道是个例还是有别的什么因素影响。   既然有实体那就好办多了,接下来只要找个东西让它变成我能看到的状态就行了。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面粉,毕竟很多影视剧里都有用面粉、染色的水之类的来让隐形人显形的情节,不过遗憾的是我家里并没有面粉。   也没有颜料。   那么...   我想了想,去找了一些废纸过来,用水浸湿,然后把浸湿的纸一片片地贴上去。   这样一来,浸透的纸就完全贴在了这个诅咒的身上,把形状给显现出来,实现了‘不可见之物可见化’。   “是虫子啊...”   我仍谨慎地与那个一动不动疑似已经死了的诅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仔细打量着它,拿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比起那天那个口器乱舞的诅咒,和长得像礁的诅咒,这个长得跟放大版大青虫和蚕宝宝差不多,头部又有点像皱巴巴婴儿的诅咒,给人的感觉就没那么危险了。   我因为在思考着各种事情,一时之间放松了对将军的管控。将军大概是看我好久没动,以为戒严结束了,试探性地伸出了爪爪。   那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将军的小动作,直到将军一个飞扑,压在了虫子诅咒上面,吭哧吭哧地嗅来嗅去。   我以为已经死了的虫子状诅咒痉挛般动弹了几下,头部的位置微微抬起,原本完全看不到的嘴巴一下子长得很大,叽咕叽咕蠕动着呕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在看清虫子诅咒呕出来的那个东西的瞬间:“!!!”   事情...突然就变得过于刺激起来了。   因为虫子诅咒从嘴里呕吐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还很新鲜的脑子。   字面意义上的,颅腔内有很多沟的那个。   当然,如果单单是一个脑子的话,我也并不会这么惊讶。一个脑子代表不了什么,毕竟不管是人还是猪猴还是猩猩什么的,很多哺乳动物的脑子都差不多是这么一个样。   但是问题是,我之前因为有一本小说的涉及到了一点这方面的知识,我为了严谨性专门去了解了一下相关的知识,还专门找了专业是这方面的人,一比一对着模型辨认过人脑与动物脑。   所以我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脑花,是人类的大脑。   嘶。   “糟糕了,这下问题就大了啊...”我盯着这个人脑喃喃自语。   虫子诅咒也就算了,但是这个脑子,就算是普通人的我也可以凭借肉眼直接看到,如果被人发现就解释不清了。   用黑色塑料袋套起来拿出去扔掉吗?不不不,这样暴露的风险也很大,很有可能在垃圾分拣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根据监控路径什么的顺藤摸瓜摸到我这里来。   除非是煮熟捣碎到让人辨认不出来,然后丢到水里喂鱼。   这时候我有点后悔没有找专业人士处理诅咒了。   在这突然紧绷起来的气氛下,将军都不敢胡闹了,缩起爪爪安静如鸡地蹲在旁边,时不时警惕地看一眼那个脑花。   正当这时,安静的房间中清晰地响起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声音出现地突然,将军被吓得毛都一下子炸开了...说实话其实我也有点被吓一条,不过在将军高昂的汪汪叫中,我很快冷静下来,目光锁定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发声源正是地板上那个脑子。   一个...会说话的脑子? 第6章 06   事情逐渐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我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碰到一个会说话的脑子,都很难把这当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吧。   毕竟这可是脑花啊!   没有颅骨的,就这样光秃秃裸露在外面的人脑啊。如果说不穿衣服只是普通的luo奔,那这不带头盖骨的,就是超限制级的luo奔啊。   ——啊,不好意思,因为一下子被惊到了,以至于在脑子里胡言乱语起来了。   我头疼地抵着额头。   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一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脑子突然变成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起码我不用烦恼是煮熟丢水里喂鱼,还是剁碎了和厨余垃圾混合在一起扔垃圾桶了。   相信经历了近期种种魔幻事件,我的承受能力和想象能力也会大幅度提升吧。   毕竟我也是打开过新世界大门被刷新世界观的人了。   “你是什么人...什么脑?”我斟酌着修改了用词。   先不要急着定性物种,说不定有的诅咒天生就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呢。   脑花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居然能听出声线。   总之能正常交谈就行。   它...或者应该说他。他说他原本是一个咒术师,死后被人挖了脑子,借由最后剩下的咒灵,也就是这只虫子咒灵逃脱出来。   咒术师我知道,之前向那位伊地知先生询问诅咒相关的事情时他也有提到过,差不多就是像那个白头发少年一样的,专门对付诅咒的一群人。   我诡异地平静下来,拉了个稍微矮点的椅子过来坐下,进行这一场诡异又莫名平和的交谈。   在接下来的交流中,我得知它...或者说他,在被挖出脑子的时候伤到了脑子,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被挖了脑子之后的事情...先不说那什么的咒术师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脑子被挖出来了都还能活。   就说伤到脑子这句话吧。   这哪是伤到脑子了,这分明是伤得只剩下脑子了好吧。   我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格,对于任何人的话都始终保留着一份怀疑,更别说一个来历不明的脑子里。不过表面上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就是了。   沉吟片刻后,我开口问道:   “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这位...脑子君?”   我问出这句话之后,脑子君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用不是十分确定的语气说出一个名字。   [夏油杰,我的名字应该是这个。]   ...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结束了交谈之后,我和自称夏油杰的脑子君面面相觑(并没有)沉默着,地上原本跟死了一样的虫子咒灵似乎也渐渐恢复了活力,开始一下一下蠕动起来。   这种已经超出我知识范围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托大到可以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所以现在问题就一下子绕回来了,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从各种方面上来看,最好的方法应该就是立即与那什么的咒术师联系,毕竟这位脑子君也说了他原本是个咒术师。   然而。   我刚做出这个决定,脑子君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被咒灵缠上了啊。]   成功制止了我正要拨出电话的手。   这当然并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句,我成功接收到了脑子君的传达的意思。   ——他可以解决我目前最大的困扰。   ——他猜到了我为什么在最开始发现虫子咒灵的时候隐瞒下来。   在此之上,脑子君又加了一个筹码,[那个咒灵并没有伤害你的倾向,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如何调伏。]   “调伏?”   脑子君想了想,换了个普通人也能理解的意思,[驯服。]   ...说实话,我有点心动。   在见识到了真实的世界之后,比起把自身的安危交托给所谓的专业人士,我更愿意自己掌握自保的能力,无力地等待救援,这辈子体验那么一次就够了。   但是同样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叫做夏油杰的并不是十分可信,不管是这奇妙的被虫子诅咒吐出来的出场方式,还是我隐约感受到的他似乎不是很想被交给咒术师的心情。   并且还有一个。   “既然失忆了,脑子君你又要如何教我?”我不动声色地发出发自灵魂的疑问。   [...即使失忆了,一般人也不会忘记怎么刷牙吃饭睡觉,还有一加一等于二吧?]   唔,这倒也是。如果那些知识对于他来说犹如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是常识般的东西,那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我思考了许久,最终是性格里那股埋藏多年的赌性与追求刺激的天性占据了上风。坐下决定之后,我蹲了下来,对着地上的脑子露出一个微笑。   “那么,请多指教了,夏油君。”   别看我通常都会选择平淡安稳的地方生活,其实我也曾写下[一成不变的景色,让人安心又厌倦]这样的文字啊。   安稳久了,会想来点刺激的调剂,也是人之常情...吧?   在达成初步协议之后,我戴上做家务用的手套,拿上小工具铲,把脑子转移到一个可以放置的地方。   我第一眼相中的就是鱼缸,虽然我没有养鱼,但是家里也留了两个半圆的小鱼缸,用来放脑子最适合不过。   缸中之脑get√   然后就是那个蔫耷耷的虫子诅咒,我也给它铲起来放到放置鱼缸的柜子上了。   这个高度,将军不站直了蹦蹦跳跳的话也够不着,还算安全。   再在鱼缸和虫子诅咒边上放个花瓶遮挡一下,免得哪次别人来我家的时候我忘了藏鱼缸,一眼被看到我在鱼缸里养了个脑花。   嗯,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先这样吧。   我在各个角度看了看,确定还算隐蔽,满意地摘掉塑胶手套拍了拍手,开始收取我的报酬。   “接下来就是夏油君说的,关于缠上我的那个咒灵的事了吧。”   [嗯,那个咒灵此时就在你身后那面墙的阴影里。]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正看到我身后那面墙。头顶的灯更靠近沙发这边,因此那片墙那么留了很大一片阴影。   但是在我看去依旧是空无一物。   “我要如何看到它?”我皱眉道。 第7章 07   [现在我的咒力不够让你看到咒灵,但是你可以用之前那个方法,使它变成你可以看到的样子。]夏油杰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前提是你可以碰触到那个咒灵。]   我:“...”   怎么不大靠谱的样子,这人真的行吗?   这个方法明显不行吧,它又不是跟虫子诅咒一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如何这么简单就可以揪出来的话,我就不会从始至终只在秋叶原那次危险的时候看见过它了。   只要想想我拿着杆子四处划拉,而那个诅咒跟跳芭蕾一样扭转腾跃躲的样子,就很好笑。   难不成还得我割个手腕,边急救边保持着有生命危险的状态,来打开‘看见’的buff吗?   我觉得不行。   夏油杰大概也发现了这个方法的不靠谱,掩饰性地用脑子发出咳了咳的声音,沉默了一下后说出其他主意,[这样吧,一般来说跟在人类身边却不伤害他们的咒灵,都和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见过它的样子吧。]   这个说的总算是有些靠谱了。   “我是一个搞文学创作的。”我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暗礁》上卷上,抬手指了指,“事实上,它跟我在小说中创造出来的一个怪物形象一模一样。”   将军颇有灵性地顺着我指的方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暗礁》上卷叼过来送到我手上。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没有预料将军会在这时候突然机灵一下的我一怔,接过书脊一侧沾上了口水的书。   [竟是创作出来的幻想咒灵吗?]夏油杰大概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似乎思考了片刻,[那你,试试看叫它的名字。]   名字...   我摩挲着《暗礁》的封面,抬眼看向那个有着大片阴影的墙边,盯着那一片暗色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嘴说出那个名字,“礁。”   这个安静又仿佛蕴含着莫名力量的字眼飘散在空气中,我盯着那边没有动,但冥冥之中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墙边的阴影仿佛变淡了一些。   [伸手。]   我只犹豫了0.5秒,依言伸出手,掌心向下摊开悬空放在身前。   时间静静地过去了一小会儿,我凝神感受着周围,将军忽然激烈地叫起来,边叫边压低身体竖起尾巴一点点后退贴到我脚边。   我正要呵止将军让它别叫,掌心朝下伸出来的那只手掌掌心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触感。   是毛发的触感。   不是猫猫狗狗那种毛绒绒软乎乎的毛,而是有些硬质的,带着点湿意,还有点滑溜溜的感觉。这点倒没什么,我写暗礁时想象的也是这种毛发的质感,毕竟它是在海中诞生的。   ...就是湿湿滑滑的摸起来感觉有点毛毛的,让人联想到在海边摸水草的时候在水草中摸到被水泡透的尸体的头发。   我克制着收手的冲动,抬着手一动不动。   接着我感受到手掌下的头动了动,似乎是蹭了蹭我的手掌。   好像一只大狗。   ——我不合时宜地想到。   这让我差点像哄将军一样脱口而出“好乖好乖,乖狗狗”这样的话。   还好我克制住了,不然也太奇怪了。   不过我记得礁的体型并不小吧,那现在我能摸到头的话,它应该是蹲着的?   我想了想了一下这个画面,感觉...十分地微妙。   [它很亲近你。]这时候,夏油杰也说话了   “说起来,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是效果吗?”我想起看过的杂七杂八的各种书,“我记得我曾在一本小说中见过这样一种说法,说是名字是最短的咒?你们咒术师有这样的设定吗?”   而且自古以来也都有被妖怪或是神明知道了名字,会被神隐的传说,还有《千与千寻》那种。   要真有这样设定,以后我就得留神不能随便报名字了,要报也得取个假名。   [我印象中并没有这样的设定。]夏油杰说,[不过,咒灵也很少会有名字,没有人会想到给咒灵取名字,一般咒灵也没有思想,不会给自己取名字,像这个这样,会承认你给的名字的咒灵,很少见。]   我也很奇怪。   不过我现在更好奇另一点。   “不过据我所知诅咒是从负面感情中产生的,但是按理来说《暗礁》的影响力并不如我其他的书,要说恐怖程度的话,也只是一般般,为什么出现的是礁,而不是我其他书中的角色?”我发出有理有据的疑问。   要说影响力最高的话,应该是我的出道作,也是成名作。   《十七岁的凉子》,我为了一个人所写的书。   既然我的书能出现咒灵,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凉子也有可能出现?   [那你觉得这本书有什么特殊的?]   “...最新出版的?”我左思右想,只能想到这一个点。   [我遗留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如果你感觉没错的话,可能确实是与时间有关。]即使只剩下一个脑花还失忆了,夏油杰说话的时候也依旧给人一种博学可信的感觉,[小说这种形式,要产生负面感情会有一个积累的过程,礁只是一个准二级咒灵,如果它不是一个特例的话...]   [你其他作品中所形成的咒灵出现得越晚,会越强大。]   “哦,这样啊...”   我心不在焉地收回手,因为想着在意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夏油杰语气中那不易察觉的,微妙的不快。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某位刚出差回来的白毛教师,从学生那里听到了一个事情。   “保护在人类身边的诅咒啊…”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又一个里香和忧太吗?”   距离他去年收下乙骨忧太也才过了几个月,听到相似的例子难免会往这上面想。   “金枪鱼金枪鱼。”狗卷伸出手比了个V。   一般人很难从他的话和收拾中领会到他的意思,不过五条悟再怎么说也是狗卷的老师,一下子就明白了。   “能形成怨灵的至少也是一级及以上的诅咒,二级还没有过先例呢。”五条悟来了点兴趣,语调也上扬了起来,“找机会去看一眼吧!” 第8章 08   不得不说,咒灵和咒术师的生命力是真的相当惊人。   先是夏油杰只剩个脑子都能活,后是那个虫子诅咒——据说是叫丑宝——它刚出现时那奄奄一息像是已经死掉的样子仿佛还近在眼前,结果就过去了四五天,就活蹦乱跳了。   啊,活蹦乱跳只是一个比喻,它本身的性格还是比较安静的,通常不会乱跑,都窝在鱼缸旁边一动不动。   至于我...   这几天我对礁正新鲜着,每天都兴致勃勃地挖掘礁的能力。   礁的能力很大一部分都与书中所描述的一样。   第一个能力是变成人,或者是其他生物的样子,正如《暗礁》中他变成渔夫的样子,不过这个能力的限制也很多,首先就是要吸收尸体才能变,如果被拆穿它不是那个人,变化就会立即失效,恢复成真身。   咳,这一个能力是用老鼠尸体测试出来的,不过变化不会改变诅咒的本质,我同样无法看到礁变化之后的样子。   第二就是擅长隐匿,隐藏气息,不容易留下痕迹,也就是夏油杰说的残秽。   第三个我就不是很确定了,因为小说中我有设定礁是从海中诞生的妖怪,所以天然地与海洋亲近,这个目前还没有体现出什么来。不过礁确实能在水中呼吸...咦,等等,话说咒灵需要呼吸吗?也是吸进氧气呼出二氧化碳吗?   有了问题之后我立刻就去找夏油杰问了。   [...应该不用,咒灵的生存只与咒力有关。]   “如果只与咒力有关的话,那咒术师呢?在真空环境下也能活吗?”我以一种探究的语气与只剩下一个脑子也能活的咒术师探讨这个问题。   [...]   沉默。   “你也不知道吗?”我没品出这沉默是什么味,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到,又问了一句。   [这不重要。]   ——意思就是别问了。   好吧好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只好放过了这个问题。   逐渐的,一周多的时间过去了。   经过一周多的相处,这座房子里不同物种——人,狗,两咒灵,脑,也逐渐有了共同居住在一个房子里生活的默契,除了将军这个傻狗。   我逐渐对夏油杰有些一些改观。   并不是说放下戒备了。   只不过在摒除一开始那让人大吃一惊的出场形象以后,我发现他性格还不错,交流起来分歧也很少。至少从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人格来看,并不是我讨厌的类型。   而且...还挺有礼貌?   我第一次顺手清理鱼缸的时候忽然得到一声‘谢谢’还愣了一下,不过我感觉他自己可能也愣了一下。原本只是顺手打扫卫生的事,但是在被道谢之后我就产生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既视感。   就好像我不是在擦鱼缸,而是在给瘫痪在床的老人做护工。   最好还是我先反应了过来,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不客气,要加点水吗。”   [...不用了。]夏油杰婉拒。   我略有些遗憾地把水壶收起来。   *   我搬家已经有半个来月了,该收到信息的人都已经收到信息知道了。   除了中乡编辑之外,第二个联系我的人是本来就在东京读大学的继弟,波止让。   ‘清酒姐!你终于来东京啦,有没有地方住?啊,已经住下来了吗?’   元气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光是听着声音就能想想出一个活泼跳脱的运动系大男孩形象来。   “嗯,买了房子。”我回答。   给我打电话的这孩子是我异父异母的继弟,是母亲再婚后继父家的孩子,因为两家大人都是自由恋爱后在一起的,我们关系还算可以。加上我成年之后就借口要在各个不同的地方旅游定居,寻找灵感搬了出来,每年只有新年的时候会去一下继父家里,距离美之下这孩子反而亲近起我来。   “那清酒姐现在住在哪里呀,我休息日想去找你玩!”波止让连忙说。   这...   我的目光掠过鱼缸、柜子、墙角的阴影,想到这房子都有什么,没有告诉波止让我的住址,勉强退了一步跟他说要见的话可以我去找他。   本来这段时间我都不打算出门了的,连来东京之前计划好的有空去江之岛钓钓鱼都取消了,只想做一个远离世俗纷争的家里蹲。   ‘所以说这么不想出来为什么要出来啊,难不成清酒姐你房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单纯的弟弟忍不住吐槽道,殊不知自己的嘴开了光一语中的。   我一惊,以为这弟弟只是表面看着简单,其实是个什么都知道的不简单人物。   ——然后就听到了他接着说出来的猜测。   ‘嘶!不会是悄悄交了男朋友还同居了吧?!’波止让说完猜测,听到电话对面心虚一般的沉默,顿时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得意洋洋地说,‘快贿赂我,不然我就要告诉阿姨去了!’   我:“...”   我:“...让,你才该是名小说家。我的想象力不及你。”   ‘哎?’   ...   总之,为了不让憨批孩子一直惦记着来我的住处找我,我和他约好了这周日曜日我去找他,然后一起吃个饭逛逛,给家里人打个视频电话什么的。   这样的安排,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这样想着,日曜日当天出门去东大附近等人。   我知道礁跟着我出来了,现在应该就在我附近,不过具体在哪里并不清楚。我环顾四周,注意着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礁。”   很快,肩膀位置传来被触碰的感觉。   我放松了一些,依旧小声地说,“如果等会儿你看到比较危险的咒灵,就拍拍我的肩膀提醒我,知道吗?”   这样我就可以及时改道,避开麻烦。   难得外出,我想拥有一个平静安全的休息日体验。   ——别再遇到秋叶原那种事情了!   礁碰了碰我的胳膊作为回应,我看到波止让从学校里跑出来,远远地就举起手冲我挥动招手了,就停止了与礁交流。   等到波止让跑过来了,我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色的男生。   “清酒姐,这是我的同学,目加田拓真!”波止让介绍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带别人来,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点了点头,“你好。”   “拓真,这是我姐姐,伊吹清酒。”波止让又向另一边介绍。   目加田拓真连忙九十度鞠躬,“姐姐好!”   ...这倒不必。   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且微妙,“是我想太多了吗,让,你们这是在向我...公然出柜?”   “不不不不!我们只是朋友!”两个男孩子被吓了一跳。   “这样吗?不好意思啊,目加田同学刚刚忽然和让一样叫我姐,这架势太像见家长了。”我松了口气。   误会解除之后气氛缓和下来,我们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途中波止让趁机凑过来跟我解释为什么说好的姐弟两人逛街会变成三人。   “他送了我两张餐厅的优惠券。”波止让竖起两根手指,“那家餐厅的主厨是远月毕业的。”   ...行,这理由足够我原谅他了,反正也就读多一个人的事情。   解释完了之后波止让也没走,嘀嘀咕咕地跟我说起他和目加田拓真成为朋友的原因。   “他太厉害了!”向来喜欢和优秀的、长得好的人交朋友的波止让以这一句话作为总结性开头。   “嗯?”我摆出倾听的姿态。   “他有四个义妹,整整四个!”波止面露惊叹,笃定道,“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我就想,这一定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第9章 09   “听说有妹妹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听完之后波止让的话之后,就算是我也是沉默了一下才找回组织语言的能力,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有这种说法的吗?那拓真岂不就是超级加倍了!”波止让捧场道。   倒是被讨论的目加田拓真本人听到我们这么说,看起来挺不好意思的。   波止让是个很会炒气氛的人,这一路上就没有让交流停下来过,我倾听比较多,偶尔也会开口说两句。在这一路上的交谈中,我知道了他的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有四个义妹的同学,还是一个目标是成为打工皇帝的打工人,为了供四个义妹上学,他一个人打了十几份工。   包括但不限于各种餐厅咖啡店兼职,送外卖,发传单,家政,补课,以及一些网上奇奇怪怪零零碎碎的兼职。   这一串兼职项目听得我都不由侧目。   “就算没当成打工皇帝,你也已经是打工超人了。”我说,“一般人这么压榨时间,一天只睡两个小时,估计早就猝死了。”   这不是超人是什么?   也正因为目加田拓真在很多地方打过工,对这片地方大大小小的店都很熟悉,我们得以避开一些不怎么样的店。   出门一趟,我除了给同行的人买点礼物,自己也买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不同口味的狗粮,将军的玩具。在宠物店买这些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店里还有卖布置鱼缸的细沙、漂亮小石头、小型水生植物的什么的,一时兴起也买了不少这些东西。   ...总归是能用上的,也不算乱买是吧。   逛得差不多之后我们就去了那家据说主厨是远月毕业生的餐厅。   是一家客流量挺大的西餐厅,出乎我意料的是半自助的形式。在问了之后我们得知这家店的形式就是这样的,他们主厨每天会随机做几道菜与其他自助菜式放在一起,能不能挑到主厨做的菜全看运气。   ——ps:据说这是一家深受抽卡爱好者喜爱的餐厅。   赌运气什么的,这完全就是消费诈骗吧?   这时候,我又见识到了波止让叫上目加田拓真一起出来的运气。   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有妹妹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他很容易就挑中了主厨特制的几样菜式,弄得我都想让人帮我抽一下我玩的种田基建小游戏里几个特别难抽的稀有家具了。   “我就说吧,带上拓真准没错!”波止让竖起大拇指。   我微微点头,用筷子一根根挑出烤鱼里的刺。   忘了之前有没有说过了,我最喜欢的食物是鱼料理,但是讨厌鱼刺,所以只喜欢刺少的,或者是已经被挑掉了鱼刺的鱼料理。   “对了,清酒姐,你之前不是住在鸟取吗?怎么突然想到来东京了?”波止让问。   “换个环境,找点不同的灵感。”   “哦——那清酒姐你在鸟取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像你上次跟我说的嘴巴、鼻子、耳朵里塞满了泥土的人那样的。”波止让兴致勃勃地问。   目加田拓真听着也有点好奇,“什么塞满了泥土的人?”   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连带着耐心也变得好了起来,在挑鱼刺之余也乐意给小孩讲讲故事。   “是说我之前居住的一个地方,有个乡下村庄。听闻有一个人死在山里,过去了三天才被人发现,被发现的时候尸体的嘴、鼻子、耳朵里全都灌着泥土,连眼睛都被糊上了,这就已经很奇怪的,更奇怪的是有人掰开死者的嘴,发现里面居然有一棵发芽的植物幼苗,是从喉咙里塞着的泥土里长出来的。”   我说完这段话,也终于挑完了烤鱼一面的鱼刺,用筷子夹起一点雪白的鱼肉尝了尝。   嗯,还可以。这烤鱼不知道是怎么烤的,焦黄色只留在表面,内里的鱼肉全是雪白雪白的颜色,吃着还有股甘甜...有尝到蜂蜜和黄油的味道。   与胃口良好的两人相对的。   听完这个故事之前还吃得很高兴的目加田拓真:忽然食不下咽。   然后不等他缓一缓,波止让又问了,“那鸟取那边?如果不是碰到了有趣的事,清酒姐你不会在那边一呆就是一年半吧,摩多摩多。”   “有确实有。”我想了想,“鸟取那边有一条河,是在比较乡下的地方,我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去河边钓鱼。那时候我还有个钓友,偶尔会碰上。那个钓友对这条河很熟悉,他跟我说这条河是有名字的,叫做须臾川,每年梅雨的时候都会发很大的水,那时候暴涨的河水会把鱼冲得岸上都是。后来有一天,那个人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探探须臾川的源头,我当时正闲着无聊,就答应了。”   “关于这条河的源头,曾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一个人沿着须臾川去找水流的源头,最后找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须臾川的水就是从这个山洞里的一个深潭里流出来的。据说那个人走进过山洞,山洞里面只有贴着石壁的边缘有一圈开凿出来的仅容落脚的小道,中间就是那个深潭。那人拿着手电筒往深潭的水面上一照,惊得差点腿一软跌进深潭里。——在手电筒光的照明下,他看到水面下浮沉着巨大的阴影,那是两条纠缠在一起游泳着的巨大蛇影。”   两个男孩子听得入迷,都停下了吃东西,把注意力集中到我描述中的那个黑黢黢的山洞,以及碧波下随时可能破水而出的蛇影上。   “因为要在山里行走,我就带上了狗。我和提议去寻找源头的那个人一起沿着须臾川向西走,走了三个多小时,河宽逐渐变窄,水流也湍急起来。我感觉可能快到了,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果真找到了那个山洞。”   “然后呢然后呢?”一个声音兴致勃勃地问。   这时候我正好低了一下头,夹出鱼脊骨,没有注意是谁问的,继续说下去,“我们就攀爬到山洞口,进入到山洞里面。狭窄的小道和深潭都与传言中的一模一样。因为牵着狗,我没有走到很里面,只在洞口的地方用手电筒照了照深潭。那个深潭是很深的绿色,我没有看到什么巨蛇的影子,不过确实是有很多细细的小蛇的影子在深绿色的水面下游得很快,应该是个蛇谭。”   说到这里,我还有些遗憾。   如果当时有带钓鱼的家伙就好了,还能试着钓钓看能不能钓上来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哇!”   “哇!”   “哇!”   说完这个听起来像编的故事一样的经历,我成功收到了三声惊叹...等等,怎么是三声?   我这才有点反应过来,抬起头环顾一圈。   波止让抬起手,手指一点一点地指了指我身后,我从左边转头往后看。   正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我:“...?”   “请问有事吗?”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背后这个人凑得太近了,正反过来面对着椅背坐着,抓着椅背前倾着身体探头,不知道在我背后这样听了多久。   两个椅背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超出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距离。   “哦!没有,因为很有意思,一不小心就听入迷了。”听到我的发问,这个人爽朗地笑起来。   我眨了眨眼睛,定定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   竖起的白色头发,遮住上半张脸的黑色眼罩,一身漆黑的衣服,以及...看起来很润的嘴唇?算了,这个关注点有点歪了。   如果是形象不那么特立独行的人做出这样的行为,我的反应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怎么说呢,他看起来太特异了,那是种很微妙又很明显的格格不入,哪怕是坐在人群中,熙攘往来的餐厅中,也能让人很分明地感受到,他和周围的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是这样吗。”我收回打量的视线,没有露出什么不对的表情,“我已经讲完了。”   潜台词是‘可以转回去了’。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社交距离,是1.5-3米,这也是我最习惯的舒适距离,毕竟再怎么样我也没有碰到过第一次见面就往人脸上凑,没有丝毫距离概念的人。   这个距离让我有些不大舒服。   “好吧好吧,”白发蒙眼可疑男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抗拒,身体后仰拉开了一点距离,举起双手放在脑袋两边,做出示意没有武器一样的动作,晃晃悠悠地转回去。   在对方转身的这个空档,我看到对面那张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各种蛋糕甜品。   我也转了回去。   “清酒姐,拓真,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人有点像一个人?”过了一小会儿,波止让伸直脖子往白发蒙眼可疑男子那边瞅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我们说。   “发现了。”   “是吧!真的很像不遮嘴改遮两只眼睛的卡卡西啊!”波止让兴奋地说,还摇了摇目加田拓真。   目加田拓真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像是怕引起什么注意一样。   “...控制一下,太大声了,让。”我能理解男孩子对火影忍者的狂热,但是好歹看一下场合啊。 第10章 10   后面那个神似卡卡西的白发蒙眼可疑男子的存在感...实在是有点过分高了。   光是那么大个一个人坐在这里,餐厅里的视线就频频聚集到这边,其中还夹杂着诸如‘哇,那个戴眼罩的怎么回事’之类的声音。   我想了想,让波止让跟我换了个位置,这才能安心地吃东西。   “要不然...我还是先走吧?”目加田拓真坐立难安,目光不住地往门口位置游移。   “怎么了?”波止让疑惑。   “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接我义妹放学...”   虽然感觉这个借口有点假,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不让人走不成?于是在我和波止让表示理解之后,目加田拓真如获特赦,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几乎是飞奔着跑出餐厅。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我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在追他吗?”我不由向波止让求证了一下。   波止让倒是对目加田拓真这种半路跑路的行为接受良好,“没事没事,拓真经常这样子的啦,有一次上着课他也是这样突然跑出去,然后就忽然地震了。还有之前他在秋叶原一家女仆咖啡店打工,本来应该工作到下午四五点的,他早上十点就回来了,结果第二天新闻就报道了秋叶原炸弹犯伤人事件。我觉得他应该是对危险比较敏感...”   他说着说着也反应了过来,声音渐渐变小。   这时候他背后传来了一声“噗嗤”的忍笑声。   “...”   好家伙,时隔了这么一段时间,我居然还能听到秋叶原有关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例子,我顶多只是半信半疑,但是与秋叶原那个我亲身经历的事情搭上关系,我觉得可以信五成。   虽然礁并没有触碰的我肩膀提醒我有什么非自然的东西存在。   想到这里,我借着夹起鱼肉的动作挡了一下嘴,用很低的、对面的波止让都听不到的声音叫了一声,“礁?”   我的本意是想让礁告诉我这附近有没有危险的东西,但是我叫完它的名字之后等了有十来秒,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还是我第一次叫礁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我本能地感觉不大对劲。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礁应该不会离开我身边。   “清酒姐,你说什么?”波止让大概是注意到我开口了,但没有听清我说什么,疑惑的问了一声。   “没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我没了享受美食的心情,放下餐具抬起眼睛,“小心一点总归没错,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啊?那听清酒姐的!”波止让虽然不大明白,不过胜在他有听话的优点,听到我这么说也不会表达反对的意思,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整个一大写的[乖巧jpg]   我们离开了那个餐厅。   *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们走后,之前那个没有距离感的白发蒙眼可疑男子也正吃完了最后一口甜品,随意搭在椅子上的手在空气中拍了拍,用像是逗小狗一样的语气说,“别急别急,我们等会儿就去找你的主人,乖啊~”   长着弯曲羊角的黑影在他的手掌下一动不能动。   过了一会儿,这个人慢悠悠地走出餐厅,向着姐弟俩离开的方向走去,途中路过一家书店,他还顺道走进书店,在书架上挑了一会儿,挑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是浮世绘风格图画的小说。   那本小说的名字,叫做《暗礁》。   咒灵是没法被照片拍下来的,所以他刚才在餐厅的时候,边吃甜品边用手机自带的画画功能,把这个咒灵的外表以直击灵魂的画技给简单画了下来。   众所周知,五条悟除了性格以外都是完美的,所以画画这种事情,当然也不在话下。   哪怕只是超简单的简笔画,也完全抓住了它的外貌特征,画得十分生动形象呢。   画完之后他就直接把画发到了咒术高专的聊天室里,喊他的学生狗卷棘出来看看这个咒灵是不是就是他上次提到的那个咒灵。   如果说狗卷的肯定回答让他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么伏黑的一条消息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伏黑惠:这个咒灵的形象,好像和一本小说中的妖怪形象很像。】   五条悟:哦豁。   然后就有了他顺道在书店买了一本伏黑提到的那本书的事情。   买完小说的五条悟翻了翻这本《暗礁》上卷,把里面所描写出来的那个从海里诞生的名为礁的怪物,与自己截胡的这个咒灵的形象对比了一下,发现——   完全一致。   “所以说,原来不是乙骨那种情况吗。”五条悟若有所思,“事情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   好,再说回另一边。   因为叫不应礁,我稍微有些不安和担心,借口还有事忘了做,要先回去。   让原本还想送送我,我就说会有人来接我,把他先打发回去。   这孩子临走时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理活动很好懂地直接写在了脸上,大概是‘还说没在家里藏人!’这样的心理活动。   我都懒得解释了,等到与波止让分开,我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再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走到人稍微少些的地段,我才停下来,迟疑了一下,用正常的音量叫了一声,“礁?”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丝毫动静。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的礁呢?我放在这里的那么大一个礁呢?怎么出一趟门就丢了?   到底是怎么丢的?在哪儿丢的?我记得进餐厅的时候它还是在的啊,我还悄悄地试着给他投喂来着,虽然他似乎对人类的食物都没有什么兴趣...   难不成就是因为我投喂的举动,礁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如果不是夏油杰不能接电话,我现在就想打电话过去让懂很多的夏油杰给我分析一下礁是怎么走丢的。   正当我皱着眉沉思的时候,一个听着有些轻浮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嗨,请问你掉的是这只十八条腿咒灵,还是这只四个脑袋的的咒灵呢?”   这个声音出现得太突然了,又好像不久之前才听到过,我转过头。   ...是之前餐厅的那个人。   这个人正从桥上走过来,两只手稍微展开,像是两边都拎了什么东西在手里,远远超出日本男性平均身高的身高十分令人瞩目。   我没有轻率地接话,就这样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这个人,等着对方先开口。   “哦,真的看不到啊?”在来的路上不只买了书,还顺带抓了两个作乱的咒灵的五条悟拎着手里两只已经半死不活的咒灵甩了甩,发现这两个cos道具没什么用之后干脆地送了他们最后一程,然后忽然凑近了过去,隔着眼罩观察,“完全是个普通人嘛。”   我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几步离开距离,却发现背后已经是桥的围栏,根本没有后退的空间。   那什么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算了,主动权在别人手上的时候没条件要求这些。   我分析起现在的情况来。   他说了咒灵,应该是咒术师吧,难怪气场这么特殊——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在我面前直接说出了咒灵,要么是能确定我知道这些,要么是知道我和咒灵有关系。   啊,对了,差点忘了,咒术师是能看到礁的,难怪...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下我真的一点都不惊讶会有咒术师找过来了,因为从咒术师的视角来看,身边跟着礁的我岂不就是带着咒灵招摇过市了吗?不被找上来才奇怪好吧。   这可真是...   希望礁没事,希望这个人没有看到一只咒灵就随手消灭掉的好习惯。   “都不是我丢的,我丢的是一只黑色长角的。”既然人家什么都已经看到了,我再当做不知道也没什么用了,我索性直接开口回答道。   “没有见过呢。”   这个人的语调微微上扬,听起来就不是很走心,也没有丝毫可信度。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换了个话头,打算先按照对方的意向聊一聊,“你是谁?”   他像是终于观察完了,把凑过来凑到我眼前的脸移开来,唔了一声之后摸着下巴爽朗地回答,“五条悟,咒术高专的优秀教师代表。”   “咒术高专?”   是新的名词呢。   “顾名思义,是培养优秀咒术师的学校,全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自称名为五条悟的白发蒙眼可疑男子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咒术高专学习呢?知名小说家黑潮末日小姐。”   “...啊?”我顿时愣住,连我的笔名被叫破都没注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半句话上了。   是我听错了吗?   怎么突然快进到邀请入学,这个发展也太奇怪了吧!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我稳住表情,“我甚至看不到你们所说的诅咒,为什么会想到让我去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学习?”   “看不到诅咒并不是问题哦,我有一个学生没有一点咒力也一样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咒术师。”五条悟看起来挺认真,不像是随便说说,“让小说中的角色成为诅咒出现在现实中这样的能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既然能够让一个角色出现,那么能做到的肯定也不只是这样,你很有潜力。”   “...谢谢?”我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迟疑地回了一句。   “所以!”   所以...   我想了想。   ——其实如果是在捡到脑子君夏油杰之前,我为了解除了解咒术的世界,也许会答应也说不定。但是现在的话,在我已经有渠道了解我想了解的东西的情况下,去什么咒术师学校体验一下重新当学生这个主意,就是下下策了。   与权利相对的就是责任,光是根据设定推导一下我就能大致猜到咒术高专是个什么样的学校。不明白的代入一下忍者学校就明白了,归根究底应该是个战力预备役,毕业之后的就业去向估计也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了。   虽然我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得过且过,偶尔追求一下刺激,比如说循着传说探索蛇谭、在家里养奇奇怪怪的东西之类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喜欢战斗不休永远跌宕起伏的生活,总的来说我还是更喜欢平静的日子。   “不好意思,我大学毕业都很多年了,早已经过了读高中的年纪,就不必了吧。”考虑过之后,我抬起头委婉拒绝。   ...好像也算不上委婉,不过无所谓了。   “这不是理由吧...”五条悟有些意外地嘀咕了一声,“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我讨厌规矩。”我平静地说,“以及有很多规矩的团体”   “对充斥着战斗的生活没有兴趣,也没有什么为他人奉献的高尚品质。”   “对了,可以把我掉的那只黑色长角的咒灵还给我吗?这位优秀教师先生。” 第11章 11   我以为这么说了之后,我八成是要不回来礁了。   说的时候我也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结果最后居然还给我了。   在我说完那句‘我讨厌规矩,以及有很多规矩的团体’之后,五条悟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还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我喜欢你的性格。”   然后他就伸出左手随意地向后招了招,“既然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了,这个就还给你吧。”   这个人自说自话地说完话就双手插着兜走了,走到桥下还掏出手机不看路地打起字来。   等到人影渐渐远去消失,我收回目光,再一次叫了一声礁。   这一次像往常一样得到了回应,手指碰触到光滑毛发的触感。   “回去吧。”我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   我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了波止让打来询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的电话,我跟他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出行还顺利吗?]出于人情关怀,夏油杰说了一句与‘欢迎回来’性质相似的台词。说完之后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这也能感受到吗?   我再一次感叹了一下咒术的神奇,把这次出去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遇到了一个挺奇怪的咒术师,说是个老师,想让我多年之后再次踏入学校体会一下读书的感觉来着。”   “我从北海道大学毕业都好几年了,24岁,回去读高中,光是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吧,越读越回去不大行。”我脸上不带什么表情地吐槽道。   [那听起来确实不大靠谱。]夏油杰赞同。   “对了,你知道那个咒术高专吧?”我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这个,就随口问了一句。   既然是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而夏油杰原本也是个咒术师的话,那说不定也在那个什么咒术高专读过书吧。   我问完之后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夏油杰惯例的陷入思考进行回忆,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听起来很熟悉,不记得了。]   好吧。   铁门外响起门铃声,我出门收了个快递。正是我今天出去逛的时候在宠物店买的新口味狗粮,将军的玩具,以及布置鱼缸的东西,我买的时候一般都是选的寄送服务,这家的寄送服务送货的时间卡得还不错。   我拆了快递给将军满上新口味狗粮,把新玩具丢给它玩,将军一下子高兴起来,汪汪声也变得雀跃,汪呜一声跳起来咬住我扔过去的玩具,摇着尾巴把玩具带回到自己的窝里。   有时候,狗狗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把给将军买的东西给它后,我把目光放在了鱼缸上。   [你不会是...]夏油杰明显感受到了不详的预感。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肯定了他的猜测,“你不是用咒力把大脑与外界隔开了嘛,就是说鱼缸里装满水也不会对你的脑子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我们来把鱼缸装上水,简单布置一下吧~”我拿起快递和里拆出来的‘深海的大菠萝’房子展示给他‘看’了‘看’,心情开始变得愉悦,“干巴巴的鱼缸看起来太无聊了。”   [等一等。]夏油杰连忙转移话题,语气超级严肃,[我发现你住的这个町目里,有一处地方有十分强烈的咒力的味道,至少是个特级咒灵。]   我动作停了停,“嗯?哪里?”   [西面。]   我稍微回想了一下,“西面啊,我记得那边好像是个学校吧,应该是高中,我看看。”   说着我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学校。   搜到了,叫海鸥学园。   [这个地方不止有强烈的咒力,似乎还有着很强的束缚,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夏油杰说。   “嗯,我知道了,再说吧。”我敷衍地点点头,再一次拿起布置鱼缸的东西,往鱼缸里倒了一小袋沙子,白花花的脑子逐渐被沙子掩盖。   夏油杰,转移话题失败。 第12章 12   5月14日,暴雨天,刚有些回暖的天气又转凉。   这暴雨来得突然,天气预报都没有预报到,还是我照例出门遛狗的时候,走到一半突然就下起了雨。   ——虽然我也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这暴雨起初只是一点细细的小雨,头发多的人甚至都感受不到雨点,我也就没当回事。   结果没过几分钟,大风,暴雨一起来了,都已经离开住处有一段距离的我只好就近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躲一下雨,听着便利店里临时播报的阵雨提醒,点了一份关东煮,打开手机里的种田经营小游戏,收收菜钓钓鱼等雨变小。   24小时便利店里只有一个店员在看店,一脸犯困的表情打着哈欠,我也没有找人聊天的想法,于是这一片空间中就只有玻璃门和窗外急促高昂的雨声。   我看向玻璃外面的道路,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或是撑着伞,或是把包举在头顶,在雨中匆匆跑过,也有张开双臂在脚步轻快地转着圈,不一会儿就变成落汤鸡的小孩。当然也有在放弃冒雨回家,或是跟我一样没有出门带伞习惯的人,选择了来便利店里躲雨,便利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人一多将军就不敢乱跑了,那么大一只乖乖巧巧地安静趴在我坐着的这个位置桌下,跟我一块儿忧愁地看着玻璃外。   本来让人同意我把将军带进店里躲雨就挺不好意思了,好在将军只有在家里以及人少的时候会比较顽皮,平时在外面还是听话乖巧懂事的小可爱。   好巧不巧地,我还看到了我来八障町的第一天聊过天的那个,名字叫做八寻宁宁的女孩子从外面的路上跑过。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把雨伞举得很低,抱着手臂整个人都尽量缩小,把自己往雨伞下缩,脚上还套着两个袋子,估计是不想弄湿鞋子。   众所周知,在下雨天,尤其是暴雨天出门走过一趟,防水再优秀的鞋子也免不了灌一鞋子的水。   路前面就是一个转弯的拐角,八寻宁宁很快就跑没影了,我收回目光。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下雨天的,前提是——只要我自己没有出门。   因为在下雨天坐在书房的窗口的书桌前,一边听着窗外的雨声,一边写作,思路总是会流畅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人想要安心做一件事时,会听雨声的白噪音来集中精神。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了快一个小时,我的种田小游戏都快收获四五茬易熟的作物、吊起百来条鱼了,暴雨才慢慢地变小,直到停止。   终于可以回去了。   未免等下走到半路又下起雨,我顺手买了一把雨伞,牵起将军离开24小时便利店,往家的方向走。   离开了便利店,刚刚一直保持着乖巧的将军扔掉包袱撒起了欢,哪怕我不停地把它扯离水坑,它还是一jio蹦跶进了积水里,欢快地踩起了水。   跟踩水坑的小孩和小猪佩奇没什么两样,不一会儿将军整只狗就变得脏兮兮湿哒哒了。   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清洗量,明明昨天才给将军洗过澡,结果今天又弄脏了。   这狗不能要了。   我冷静地想。   绕过在水坑里蹦跶的将军继续往前走,将军就一路在积水里溜溜达达地跟上来。   走过前面的拐弯,再往前面走五百米左右再右拐三百米就是我的住处,我走过转角之后看到前面有一个因地势聚起来的超大水坑,雨停之后下水道排水才明显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有流向的小漩涡。   而就是这么一个水坑里,我隐约看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拼命地在往水坑外扑腾,但是又不住地被下水道口的小漩涡往下水道那边拖。   是什么东西?   我被水坑里扑腾着的动静吸引,有点好奇地停下脚步,走到那个水坑前蹲下,仔细观察了一下。   肉粉色的鳞片,尾巴是肉色到青色的渐变,脑袋上长着小小的角...那应该是角吧?   还有就是,鱼脸下方还有个骷髅头一样的蝴蝶结。   ——在这路边的小水坑里扑腾着的,居然是一条虽然怪模怪样但是看起来还挺可爱的鱼?   哪儿来的鱼?   我看了看那条肉粉色的鱼,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光知道下雨能涨水位,却不知道还能带来鱼的。   尤其这条小鱼看到我之后似乎是呆了一下,然后更加激烈地扑腾起来,一度从水坑里跃了起来,就好像有个人在我面前拼命蹦蹦跳跳想让我注意到ta一样。   我与那只肉粉色小鱼的豆豆眼对视了一会儿,伸出手从水坑里把鱼捞了出来,放在摊开的手掌上.   “虽然长得有些怪模怪样,不过仔细一看还挺眉清目秀的,倒也不是不能养。”我自言自语说着,站起来牵着将军继续往家走。   肉粉色小鱼瘫在我手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摆了摆尾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成了往家里捡各种奇奇怪怪生物的习惯呢。   *   今天,是八寻宁宁的灾难日。   先是放学之后遇上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如果只是下雨也就算了,她可是为了邂逅美好的爱情而随时带着两把伞的女人。   但是偏偏是暴雨!   八寻宁宁,因为吃下了结缘石,也就是人鱼的鳞片而变成人鱼的眷属,碰到水身上会出现鱼鳞,更严重一点就会变成鱼形态。   她都已经为了避免接触水用袋子把脚包上了,还尽力用伞遮住身体,结果一阵大风吹过来,不仅把伞吹得倒折,还把她整个人都淋湿了。   呜——早知道就在学校多留一会儿了。   变成鱼之后的八寻宁宁为了不被卷进下水道而拼命扑腾着,然后就是大家都看到的情况。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漂亮姐姐发现了她,把她从水坑里捞起来带回家里。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她差点就要来一场下水道漂流了。   已经在扑腾中用完力气的八旬宁宁瘫在漂亮姐姐手里,想着被漂亮姐姐带回家后可以等晚上没人的时候跳出水,蒸干水分变回人,然后悄悄离开。   对了,离开之前还可以帮漂亮姐姐打扫一下卫生作为报答,这就是美人鱼的报恩啦。   但是...   事情跟八寻宁宁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位姐姐把她带回家之后,找出一个鱼缸装上水把她放进去,然后把鱼缸放到柜子上和另外一个鱼缸摆在一起。   在看清另外那个鱼缸里面有什么之后,八寻宁宁整条鱼都不好了。   她僵硬地扭头往另一个鱼缸那边偷偷看了一眼,飞快地转回去游到离那个鱼缸最远的地方,贴在鱼缸玻璃上飙出泪来。   啊啊啊啊啊啊是脑子啊!为什么会在鱼缸里放脑子啊!旁边还有一只虫子呜呜呜呜!   不仅如此,看起来温柔又知性的伊吹姐姐身边还跟着一个浑身黑毛的妖怪,背后那张颠倒的脸正对着鱼缸,黑漆漆的羊瞳仁简直就像是在跟她对视一样。   好恐怖!   本来八寻宁宁还想着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开口说话说明情况,毕竟变成鱼之后她并没有失去说话的能力,还能交流一下。   但是现在八寻宁宁完全不敢说话了。   【花子君,救命QAQ!!sos!】   *   从伊吹清酒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她捡回来的那条眉清目秀的小鱼贴在鱼缸玻璃上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水温太低了吗?”伊吹清酒疑惑地伸手试了试鱼缸里的水温。 第13章 13   [这又是你捡回来的?]完全不知道肉色小鱼贴着鱼缸瑟瑟发抖正是因为被自己这么一个脑花形象给吓到了的夏油杰问。   我试完水温,拨弄了一下铺在细沙上的小石子收回手,大大方方地点头,“对,在路边的小水坑。”   就跟之前将军把夏油和丑宝叼回来一样...不对,我为什么要把自己跟将军做类比...划掉划掉。   说起将军,还得给它洗个澡。   但是我完全不想动,如果能随便来个人帮我去给将军洗澡就好了...对了!不知道能不能交给礁。   我想到这一点之后立刻就想试试,转头四处望了望,目光锁定礁最有可能待着的那个墙角阴影,招了招手,“礁,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礁过来了。   我感受到触感,摊开手手掌朝上,说了一声,“来,手放在这。”   礁依言照做。   总之就是十分听话。   我于是把回来之后还没解掉的遛狗绳摸索着挂到礁的鹰爪上,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礁去帮我给将军洗一下澡吧?”   未免礁不懂,我还带着它去走了一遍流程手把手地教它怎么用,把要用的香波都拿出来放在宠物浴缸旁边。   “就是这样,等水放好后把将军放进去,然后挤出香波抹匀涂开就可以了。”   礁的天赋中就有模仿的天赋,学习能力也很强,很快就上手了。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除了将军被看不到的鹰爪一通揉搓有些焦躁不安,不过这个也不算问题,等以后多洗几次就习惯了。   “唔,好像发现了新的偷懒方法...”我满意地点点头,“这么看来,咒灵也是不错的劳动力啊,如果好好利用起来说不定还能推动社会发展。”   我若有所思,目光微移,看到新拿出来的装着肉粉色小鱼的那个鱼缸里,刚刚一直贴着鱼缸沉底降低存在感的肉粉色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游动着转了个方向,一双豆豆眼人性化地偷偷瞅着我。   我感到有趣地用手指尖点了点鱼缸上鱼脸的位置,顺口问了夏油一句,“怎么样,你看这鱼可爱吗?要不要把你们放到同一个鱼缸里去?鱼应该不会吃脑花吧。”   八寻宁宁:!!!   八寻宁宁:不不不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在你住的这个町目里,有一处地方有特级咒灵的味道吗。]夏油的声音响起。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脑子的交流方式应该是通过脑电波交流,不过事实上并不是那样。夏油杰的声音据说是用咒力模拟出发声器官直接发声。那个模拟出来的发声器官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毕竟是咒力做出来的,我看不到。   “嗯,我记得。”我回答,注意到豆豆眼的小鱼也像是听懂夏油杰的话一样,脑袋一偏一偏地小幅度转动。   [这条鱼身上就有特级咒灵的残秽。]   “它吗?”我闻言探头往鱼缸里看,看到肉粉色小鱼呆头呆脑地往上看,“不大像啊,而且是特级咒灵的话我怎么看得到。”   [不是它,它只是与那个特级咒灵待在一起久了,所以沾上了那个特级咒灵的残秽。]夏油杰很有事业心地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你要试着去收服一下吗?]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沉默片刻之后我端起装着脑花的那个鱼缸举到眼前,真诚地与夏油杰(脑花)‘对视’,“夏油君,你一定很厉害吧,靠你现在的战力和那什么特级咒灵比胜率如何?”   我已经尽量委婉了,好歹没有直说‘你一个脑子有战斗力吗’这样的话。所以说都伤得只剩下一个脑子了,为什么还动不动就说要去收服哪儿哪儿的很厉害的咒灵啊,用大脑皮层的沟回制造迷宫让咒灵迷路吗?   不然难不成让没什么攻击力的二级咒灵礁上吗?别逗了。   我怀疑他就是想坑我去送死。   在我问完之后,夏油杰好像才突然意识到了他现在根本没有战斗力,或者说他偶尔会忘了自己是个什么状态...总之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房子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我把鱼缸放回去,补充了一句算是安抚,“所以啊,我们就找准弱者的定位好好苟着,不要随便上去莽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缓过来了的夏油杰不在提什么收服特级咒灵的事了,[那么,为了避免那个特级咒灵循着残秽找上门来,我们得把这条鱼处理掉。]   正听得入神的八寻宁宁:等、等等?!怎么突然快进到毁鱼灭迹?!   夏油杰说完那句话之后,一直窝在鱼缸周围懒洋洋不爱动弹的丑宝迷蒙地睁开眼睛,在夏油杰的驱使下爬到装着肉粉色小鱼的鱼缸上,嘴巴渐渐张开,张到比身体的直径还大的宽度,嘴巴里面黑洞洞的,仿佛连接着什么奇妙的异次元。   肉粉色小鱼呆住。   眼看着这只丑丑的虫子张大嘴就要连鱼缸带鱼一起吞下,八寻宁宁终于憋不住了,在鱼缸里拼命扑腾起来,以小小的鱼类的身体发出惊人的惨叫声,“等等等等,不要吃我啊啊啊!!!”   还破音了。   这么大的声音我们当然能听见了,我侧目看向突然开口说起了人话的鱼,受夏油杰驱使本来打算把装着鱼的那个鱼缸吞下去的丑宝也停住了——因为原本贴在它身上的纸干了掉了之后,我就给它换上了布,所以能看到大致的形状动作。   我听到鱼缸里的小鱼发出声音说出这样一段话,“我...我是八寻宁宁,伊吹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呜呜...”   捡回来的奇妙生物突然开口说人话,这样的情节...总是似曾相识。   我的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了还有点印象的女孩子的形象。   肉粉色的头发,泛青色的发尾,衣服上骷髅头的饰品,跟变成鱼之后的特征居然还挺相似?   “啊,我记得你。”我回答了一声,从鱼缸上面往里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碰到了水...”八寻宁宁声音不自觉地低下来,小声解释她会变成鱼的原因,解释完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我说,“只、只要擦干就可以变回去了!”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在含着期待的豆豆眼的注视下对着她微微一笑,故意逗她,“我觉得宁宁保持鱼的样子也很可爱啊。”   八寻宁宁愣住:“...咦?”   “说起来,我最喜欢的食物就是鱼了呢。”我随口说道,“不过相对的我最讨厌的就是鱼刺了,所以更喜欢刺少的鱼。”   “不过鱼汤的话就无所谓刺多刺少了吧。”   眼看着肉粉色小鱼渐渐呆滞石化,豆豆眼里都要飙出泪花来了,我停止吓鱼的行为,好笑地伸手进鱼缸里把八寻宁宁捞出来,“好啦,逗你玩的。”   [恶趣味。]   “还算不上呢。”我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抽出一张纸巾把八寻宁宁·鱼身上的水擦干,然后把她放到地板上,等着她所说的‘擦干就会变回人形’。   然而。   很长时间过去了,干得缺水的宁宁鱼都已经瘫在地上吐魂了,也没有变回人类少女的样子。   我蹲下来,把奄奄一息的宁宁鱼捡起来放在手上,估摸着她估计要撑不住了,给她沾了点水续上一波,“就结果来看,魔法似乎失效了呢。” 第14章 14   虽然我是不缺多养一条鱼的钱啦,在养了一个脑花之后再养一条会说话的也不是问题,不过这样的话   明天八障町估计就会出现‘花季少女在放学路上被不知名诱拐犯诱拐’这样的新闻吧。   宁宁鱼在经过【大受打击】【吐魂】【迷茫】【振作起来】这几个阶段之后,此时正扒拉着鱼缸边缘试图祈求我把她送到海鸥学园去,也就是她本人读书的学校,夏油所说的有特级咒灵所在的学校。   “花子君一定会有办法的,拜托了伊吹姐姐QAQ!”   “也不是不行吧...”刚刚还在跟夏油说要好好苟着不要莽的我转眼沉思着考虑了一下,对宁宁鱼说,“不过脑子君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贸贸然踏入一个陌生咒灵的地盘很危险的,宁宁不如给我们说一下你学校的情况,好叫我能放心送你过去。”   宁宁鱼满头问号,迟疑了一下发出一句灵魂疑问:   “那个...咒灵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通交流,我从宁宁鱼这里套出了另一个体系的设定。   什么怪异,怪谈,境界之类的东西,总之跟诅咒,咒术什么的,感觉是两个相似又不同的设定呢。   我看向另一个鱼缸里的脑子,等着他的解说。   [已经自成一方的规则了吗。]夏油也陷入了沉思,说,[带上我去看看吧,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先看过再说。]   “可以。”   “万分感谢!我就知道姐姐人美心善!!”宁宁鱼的豆豆眼顿时一亮,闪动起pikapika的光芒。   “不过最早也得等到明天了。”我收下赞美,竖起两根手指,“我既不想在临近晚上的时候出门,也不像在地面湿哒哒的时候出门,所以你可以用我的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编个理由说今晚在同学家住什么的。”   在这般细心的安排下,宁宁鱼之前看我仿佛在看变态一样的眼神逐渐转变成了感动与感激。   ...不过这样的目光只维持到了第二天我把她和夏油的脑子放在一个鱼缸里之前。   “真、真的要这样吗?!”   宁宁鱼几乎要裂开来(精神层面),小表情十分抗拒。   “不要这么嫌弃啦,人家夏油君也没有说什么呢。即便他只是一个脑子,也是会伤心的啊。”我以平静的语气棒读道,一边毫不犹豫地用沙子把夏油的脑子整个埋在鱼缸里,然后倒上水把宁宁鱼也放进去。   这回我又要带上鱼,又要带上脑子,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端着两个鱼缸出门吧?所以合二为一是最好的办法。   让礁抱一个,我抱一个倒是也可以,但是现在是白天出门,要进人家学校的话,一个鱼缸就这么在半空中飘着进去也太引人注目了。   总之最后我就是抱着一个鱼缸出门了,礁应该是照常跟了上来,带着将军不方便我就让它留着守家了。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后,我到达了海鸥学园。   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了的学校,我没有在门口看到保安,正好校门口的小门开着,我迈开脚步超级自然地就抱着鱼缸走进了海鸥学园的校园。   [等等。]   夏油杰突然出声,以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语气中还有一丝讶异,[这整个学校,竟然就是一个大型的束缚。]   “束缚?”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指设置一定限制条件,当条件被满足时,就可以获得相应的收益,简而言之可以看成一种等价交换。]夏油顿了顿,[按照她昨天说的那些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束缚的内容大概是以‘里面的咒灵无法离开这个学校’来换取‘与外界断裂,自成一方规则’的方式来运行的。]   所以才会有相似却不同的设定,是这个意思吧。   我大概懂了。   [保险起见,在行动之前先放下一个帐吧,可以避免被外界注意到。]   “怎么做?”我问。   [跟我念。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好中二。   这样念出来就不会觉得很羞耻吗?我是还没念就感受到那股羞耻感了。   但是最后还是强忍着中二羞耻心小声跟着念了一遍。   然而…   无,事,发,生。   毫,无,动,静。   [...咳,看来你是真的一点咒术天赋都没有。]沉默片刻,夏油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   我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放。”   [会留下我的咒力残秽。]   “宁宁,那你来念一下。”我低头看了一眼鱼缸,点名道。   “真的要我来念吗?”肉粉色小鱼有点惊讶,又有点跃跃欲试,“那我试试了?”   说着她还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话音刚落下,天空中凭空出现黑色的流体一般的幕布,缓缓地扩散开来,将整个学校都罩了进去。   天色都暗了下来。   “好棒!感觉像变成了魔法少女一样,果然有咒语和没咒语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哎!”宁宁鱼用鱼鳍捧着脸,一脸梦幻地冒着小花花。   “那么,宁宁你说的花子君在哪里?”   “在旧校舍三层的女厕所,倒数第三个隔间!”宁宁鱼立刻回答,“然后敲三次门,说‘花子同学,花子同学,你在吗?’就可以了!”   还有奇奇怪怪的召唤仪式啊。   好在现在大概是上课时间,我一个校外人士抱着个鱼缸走在他们学校里大概也没人会注意到,我按照宁宁鱼报上来的地址和召唤仪式找到地方,刚走到倒数第三个隔间的门口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个隔间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在安静的女厕所里格外清晰。   我下意识地往隔间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倒是鱼缸里的宁宁一下子激动起来,扑腾着蹦出水面,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委屈起来,“花子君花子君!我变不回来了,怎么办啊QAQ!”   虽然我看不到咒灵,但是我可以看到鱼缸里的宁宁鱼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从鱼缸里捞了出来,像是浮游在空中一样,宁宁鱼眼含泪花念念叨叨地说着自己的遭遇,说着说着突然整条鱼一僵,声音消失,卡了五六秒后突然鱼脸爆红宕机。   然后嘭得一下变回了头顶冒烟脸红成泡泡茶壶的人类小姑娘。   看这反应,我都可以猜到剧情了。   大概就像青蛙王子的故事一样,萝卜公主...啊不,人鱼公主的王子用亲吻解除了诅咒吧。   我【迟疑.jpg】:...或许我不应该在这里?   我退开了一步,给疑似在和特级咒灵谈恋爱的高中女生宁宁留出充分的时间,等到她脸没那么红了,才慢吞吞地开口,“那么,这就没事了吧。”   宁宁回过神,连连点头,“嗯嗯!我变回来了!谢谢伊吹姐姐,还有这位...脑...脑子先生?”   [夏油。]   宁宁从善如流,“也谢谢夏油先生!”   [特级幻想咒灵,厕所里的花子,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夏油的语气似乎有些微妙。   宁宁:“啊,这个…”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恶,这样一来我都有些好奇起来了。 第15章 15   厕所里的花子,是日本相当有名的一个都市怪谈,是属于那种经常被大人拿来吓唬小孩子的存在,说什么‘如果不听话,就会被花子拖进马桶里哦’之类的话,相关的电影小说漫画之类的也有很多。   因为流传甚广,是被咒术师那边早就记录在案的14个特级咒灵中的一个,细分的话是由人的想象与故事传播而产生的假想咒灵。   大多都是被想象成穿着红裙子的短发少女的幽灵。   ——但是,这里的是个男孩子。   据形容,还是个黑色旧式学生制服,带着学生帽,看起来可爱又帅气的男孩子。   被称呼为花子君,之前我听到宁宁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不知道她说的花子君就是厕所里的花子,只以为是一个有些微妙的人名。   “那确实是十分出人预料。”我点了点头,“尤其是哪怕变成了男孩子也依旧在女厕所这一点,让人感觉稍微有点变态。”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宁宁像是找到了同伴一样,超用力地点头。   “但是跟人家结缘,还表面上抱怨,实际上似乎乐在其中的八寻宁宁少女你,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我又表情平静地接上了一句。   “咦咦咦——?!”   八寻宁宁,震惊到失色.jpg   在我看不到的不知道哪个维度中,花子飘在石化的宁宁旁边笑眯眯地摸头,“就是说啊。”   看到这一幕的夏油忽然整个脑子都不大舒服起来,[先去这个学校里看看吧,我有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这是对我说的。   我闻言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鱼缸,原本埋在细沙的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三分之一出来,大脑皮层的沟回在细沙里若隐若现,像是什么猎奇微型景观一样。   “你要确认什么?”我问。   [这个束缚究竟有多特殊。]   夏油的话音刚落下,宁宁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一样往窗户外面看过去,愣了一下之后脸上满是惊讶,“那个黑色的罩子...”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看过去,只看见在暗淡的阳光下,在黑色幕布的笼罩下,海鸥学园的教学楼中忽然涌现出了许多黑气。   那些黑气聚集起来,渗透到帐外面,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嘴巴,然后对着黑色的帐一口咬下去。   “咔嚓”   我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就,口感听起来挺脆的。   被巨大的嘴巴咬了一口的黑色的帐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月亮,缺失了一角,外面的光线也渗透进来。   那张嘴动作很快,这几秒的功夫就已经把帐上面的顶给吃掉了。   我屏息凝神看着,过了几秒眨眨眼睛,不管是黑雾形成的嘴巴,还是黑色的帐,都在我眼中消失了,与之相对的是,我所看到的海鸥学园,整个都变成了橘红色。   那是一种类似于黄昏的,夕阳落下的逢魔之时的颜色。还有点泛黑紫。   “那是什么?”宁宁趴在窗口小声问。   [大概就是这个学校束缚的本体了。]夏油顿了顿,[具体的,特级咒灵花子应该会知道。]   “花子君?”宁宁回头。   “你说的那些咒灵、束缚,我一个都不知道。”响起的是一个有点幼的少年声音,“不过那个黑雾,是七大不可思议的力量集合体,我感受到我的力量被抽取了一部分。”   等等、少年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回头,看到站在宁宁身边戴着学生帽的短发少年。   看起来跟宁宁差不多高,一边的脸颊上贴着白底红字封条,身体还有些虚幻,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幽灵的形象。   “我能看到了?”我迟疑地开口,目光稍微一转,在角落的阴影里找到了安静待在那里的礁的身影。   跟我上次看到的一样,不过看起来并不明显,只有很淡很淡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空间,普通人也能看到原本看不到的东西。]鱼缸里的夏油默了默,[不过礁不属于这里,所以并不稳定。]   [我也没想到束缚的本体会是这个样子,并且会突然出现撕开帐...总之,事情变得有些麻烦起来了。]   这下我也不禁沉默了。   “那会怎么样啊,要怎么办才行?”宁宁听了顿时不安起来,焦急地在厕所里转来转去,“小葵还有大家都还在教室里,他们也看到的话...”   我侧过脸,注意到焦急的只有宁宁。反倒是本应该着急的当事人,那位厕所里的花子君诡异地保持了沉默,一副在沉思着什么的表情。   “束缚...”   你以为接下来就是大家努力想办法解决事情的传统热血少年漫发展,至少花上个十来章的篇幅来讲这个事件吗?   错了。   事实上是...   [东京是咒术师最多的地方,出现这样的异变后这个学校里特级咒灵的气息泄露出去,很快就会有咒术师赶来。]   [我不能出现在咒术师面前。]   自称曾是咒术师的脑子君,夏油杰,催促我快点带他跑路。   “你不也是咒术师吗,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   [...不知道,是直觉。]   “...”   好家伙!   所以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正派吧?   “等等,不要急着走嘛。”正在这时,戴着学生帽的少年花子君把手伸进兜里,掏出半截闪烁着寒光的菜刀,脸上是友好的笑容,“我们再来聊聊其他的吧,关于你们所说的诅咒和束缚。”   ——噗。   咳。   虽然这本该是很有危机感的事情,毕竟是特级咒灵の菜刀威胁,但是我莫名地有点想笑。   我忍着笑,屈起手指敲了敲鱼缸玻璃,“夏油君,你看这下可怎么办,我们可没有一个能打的哦?”   所以理所当然地走不了了。   夏油:[...]   *   我把鱼缸让礁端着,落后几步,向窗外看去。随即收回目光,踩着木质的走廊地板跟上去。   我大学都毕业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静静地走在教学楼走廊里的体验了。   而且说实话,我的大学和高中学校都是比较新的教学楼,楼道基本都是明亮的,没有这么多的木质结构,也没有教堂式的彩色花窗。   真让人怀念啊,   ——这种老式的,看起来历史很悠久了的学校。我曾经待过的。   那是青森的一个中学。 第16章 16   [束缚成立之后不受任何外力的影响,想要解除束缚只有受到束缚的双方可以做到。施加在这个学校内咒灵身上的束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应的就是你们所谓‘七大不可思议’的传闻。]虽然刚才夏油还在催促我快点带他跑路,但是这时候他的声音听上去又是不急不缓的,[最简单的解除方法,就是一方的消失,想来这个你也有想过吧。]   [然后,用新的束缚覆盖。]   在幽暗的旧校舍走廊里,只剩一个脑子的夏油杰,以咒术模拟出来的发声系统缓缓说着,在低声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莫名地有一种蛊惑般的诡丽...我是指声音。   就像一些鬼片中怀着恶趣味念着旁白的那些声音一样的感觉。   ——说起来,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夏油的声线还挺适合读睡前鬼故事的?那有机会的话让他读一下试试吧。   我分神想。   “伊吹姐姐...”宁宁有些不安地拉住我,“花子君和夏油先生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明白...”   “那个啊,大概是在说让花子君能离开这个学校的方法吧。”我想了想,只能按我理解的说一遍。   “花子君真的可以离开吗?太好了!”宁宁很简单地高兴起来,蹦蹦跶跶地跑去前面和她的花子君说话,两个差不多高的少年少女走在一起,彼此之间互动的亲近距离让看的人会心一笑。   其实仔细想来,我之所以看到宁宁时会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大概是因为我看到她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我小时候看过的《千与千寻》,还有《悬崖岸上的金鱼姬》,虽然画风是不一样啦,但是那种与彼世之人结缘的味儿是对的。   哦对,宁宁也可以变成鱼,这就更有内味儿了。   而已经失去童年,成为糟糕大人的我,‘结缘’——就暂且先用这个词吧——结缘的却是一个一点都不宫O骏,反而像是从生化恐怖片片场走出来的脑花呢。   我可惜地低头看了一眼鱼缸里被我用细沙埋起来就怕吓到别人的脑花,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夏油问。   “没什么。”我面色平静地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是时间到了还是什么,礁和少年花子的身影在我眼中渐渐淡去,直至不见。   我再一次看向窗外。   那些奇奇怪怪的橘红色也淡去了,我眼中所看到的场景又恢复成了再正常不过的景象。   这个旧校舍位置比较偏,在比较边角的地方,但是因为前面没有东西遮挡,可以直接看到海鸥学园的校门位置,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地停下了。   虽然这个距离是看不到车牌号,但是我直觉这辆车可能就是我上次在秋叶原那边也看到过的,那位伊地知先生的车。   ——是的,如果能看到车牌号的话我就能认出来了,因为上次我顺便记了车牌号。   那辆车停在校门外之后,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似乎是戴眼镜的金发男性,转身抬头打量了一下海鸥学园里的教学楼,随后敏锐地将目光转移到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栋边边角的旧校舍上来。   “来人了。”我敲了敲鱼缸提醒道。   [想办法避开,尽量不要碰面。]此时此刻,夏油的语气反而很平静,[实在没办法碰到了也没关系,他看不出来什么的。]   “嗯?”   [我现在的咒力只够堪堪维持大脑的活性,咒力含量跟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差不多,也没有留下残秽,一般的咒术师看不出来什么的,只要不是遇上...]他的话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了   我:“...”   所以‘只要不是遇上’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说话只说一半真的太讨厌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我跟宁宁打了个招呼,与他们分开。   因为特级咒灵花子正在这里的缘故,一下子就注意到这边的咒术师也在往这边来,我扒拉了一下鱼缸地下的细沙,让细沙重新把脑花整个埋进去藏好,然后吧把鱼缸交给礁,让擅长隐匿的礁带着夏油从另外的门离开这个学校。   虽然夏油说了他的大脑咒力含量跟普通人差不多,但是如果是我抱着的话,别人明明感觉到两个‘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的咒力,结果看过来只有一个抱着鱼缸的我,肯定也会觉得不对劲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算的吧。   把鱼缸交给礁后,我看着鱼缸从另一个方向悬空飘走,等到彻底看不到鱼缸之后,我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两手空空地从最近的一条楼梯走下去。   ——然后就,正巧与赶来的那位咒术师碰到了。   事先声明一下,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我下来的这条楼梯就是那位咒术师上楼的楼梯。   不过仔细想想旧校舍的楼梯好像也不是很多,人家会从正面的这条楼梯上来倒也很正常。   我只好停下脚步,偏头打量了一下这位金发咒术师,试着指了指他身后的楼梯,“你好,可以让我过去一下吗?”   这是一位穿着浅色西装与蓝衬衫的男性。   面容较为冷峻,打着斑点纹的领带,头发梳得很讲究,总的来说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会想,‘哦,是个社会人’那样子的男性。唯一与一身社会人打扮有些违和的,就是戴在眼部的那一个奇奇怪怪的...应该算是眼镜吧?但是没有眼睛腿,光是看着不大能明白是怎么戴住的。   以及手里拿着的裹着斑点布条的大砍刀,一下子冲淡了那种办公室文员的气质。   金发咒术师锐利的目光透过那个镜片一样的东西直视着我,似乎在辨认什么,声音低沉有力,“打扰一下,请问你刚刚有碰到什么东西吗?或者去过什么地方。”   啊,这个...   我有点迟疑,在想回答什么比较好。   金发咒术师眼镜后的目光愈发有压迫感,仿佛什么都看透了一样,“不方便说吗?”   “倒不是。”我沉默了一下,开口。   “非要说的话,是女厕所。” 第17章 17   大概是我这个回答有那么一点点让人不知道接什么,且不是很靠谱,金发咒术师短暂地沉默后没有再询问了,简短地说了句“抱歉”之后就越过我继续往楼上跑。   天知道我说的明明是大实话。   如果他真的去女厕所看一下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现他们所谓的那什么残秽最多的地方,确实就是女厕所。   至于男厕所有没有什么草子之类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目送金发咒术师跑上楼,继续往楼下走,从校门走出去,不出意外地看到正在黑色商务车旁边打着电话的那位伊地知先生。   明明打电话的时候对面的人也看不到这边的动作,这位伊地知先生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在连连鞠躬,看得人十分能体会到那股社畜的心酸。   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是个多么严厉又会压榨下属的上司。   “伊地知先生,又见面了。”我看到他打完电话,才出声打了个招呼。   “你是...”伊地知洁高抬起头,愣了一下。   “上个月秋叶原见过。”我提醒道。   伊地知想起来了,恍然大悟,“是伊吹小姐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在这附近。”我避重就轻地没有提我来海鸥学园的理由,以侧面回答的狡猾方式让与我对话的人根据我的回答联想,按照他自己的逻辑思维方式补全内容。   然后顺势将谈话拖到我的节奏上来,“刚刚上去的那位先生是咒术师吧,这学校是有什么不对吗?里面的学生会有危险吗?”   对方果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自觉地被带入了我的节奏,“是很危险,伊吹小姐先尽快离开吧,我们会尽量疏散里面的学生...”   ‘伊地知,你在跟谁说话?’   正当这时,伊地知的手机里传出来了一个声音。   ——我对声音不是很敏感,一般来说只听过一次的声音,我不大会记住。   但是这个听起来有点轻浮的语调,却比声线要让人印象深刻地多。   “是之前秋叶原准一级咒灵作乱的一位受害者。”伊地知连忙先回答电话里的那个声音。   我也没想到这位伊地知先生打完电话居然就没有挂电话,而且打电话的对象还恰好是我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蒙眼可疑...教师。   “话是这么说,不过可以别用‘受害者’这个说法吗?”我叹了口气,举手发言,“‘受害者’听起来像是已经死了一样呢。”   “那...幸存者?”伊地知改了个说法。   具体的怎么说无所谓,只要不是受害者就行。   ‘是那个小说家小姐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嘀咕了一声,不过好在他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用从电话里听起来稍微没那么轻佻,反而可靠了一点的声音对伊地知说,‘我现在正在赶回东京了,大概二十分钟会到。七海现在已经过去了吧?’   “是的!”   这回是真的挂断电话了。   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好套话的了。   我及时表示‘你们辛苦了,加油,我就不待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然后相当自然地离开。   ——怎么说呢,其实我感觉咒术师从性质上来看跟消防员差不多,只不过消防员解决火灾,而他们是解决诅咒罢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都是与天灾对抗...原本挺高大上设定,这么一看倒是接地气多了。   就是感觉人家都这么辛苦了,我还不好好配合,还套话,是有点点过分了。   既然这样,那下次只要是不涉及我家里那个见不得人的脑花的事情,我就好好回答吧。   如果有下次的话。   我这样想着,从与来时的不同另一条路离开,稍微绕远了点从平时遛狗时会经过的花园小径走,看到一个鱼缸飘在路边,停留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   也好在这时候这条花园小径不会有人经过。   “好了,我们回去了。”   我走过去,说。   *   海鸥学园后续的事情,我没有亲身经历,不过也有关注了一下。   不过实际上从外界的角度似乎也看不出什么。   据说一般咒术师办事都会放那个需要念一串中二咒语的[帐],放了之后普通人就基本察觉不到了。   而海鸥学园也没有什么发生什么‘火灾’‘地震’‘爆炸’‘犯罪分子投放毒气’之类的大动静,甚至第二天学生们都还是照常上学。   不过宁宁似乎没有去学校。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遛狗途中顺道去海鸥学园看了一眼的我想着,溜了一圈回到家。   倒是夏油杰,自从昨天从海鸥学园离开后,就过于安静了——虽然他平时也算不上话多吧,不过这一天下来他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不过很可惜,我也不是擅长关怀别人的,只是意思意思问了一句,“夏油君,今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晒晒太阳?”   等等,这么问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过在我收回这句话之前,对方已经应声了。   [嗯...]   那好吧。   我现在已经习惯差遣礁了,熟练地指挥礁把放在柜子上的鱼缸端到可以照到阳光的书桌上,连同没有存在感的丑宝一起。   然后将我自己堆在茶几上的各种书和本子也都抱到书桌上,将军跟随我走来走去时发出的铃铛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十分清脆。   我搬了一个椅子放在书桌前,坐下,然后在温暖的阳光下翻开记录了很多灵感的笔记本。   前一页还遗留着我在秋叶原看着那对年轻情侣相处时记录下来的灵感,以及一个潦草的小速写。   我看了一眼,翻过那一页。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夏油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响起,[我只是对我的过去有些疑惑。]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是失忆人士嘛,会想‘过去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从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来看,就算是伤到了脑子的人...啊不,伤得只剩下脑子的人,也会想自己‘生前’是不是不属于主流意义上的好人。   ——这样的事。   除非找回失去的记忆,不然这样的困扰大概会伴随他很久。   但是相对的,脑子君恢复记忆很大程度上对我来说应该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我现在跟他互利互助相处地还算愉快,如果恢复记忆,那可能就要面对一个危险性不低的陌生人了。   哎,真麻烦啊。   我在心里略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然后在空白页上落笔写下了第一个词组。   [你在做什么?]夏油注意到我在写东西。   “我想着是时候开始构思新小说了。”我边写边回答道,“推特上都已经有不少人在催新作品了,正好我最近有点灵感。”   [我不是说这个。]夏油的声音听着有些许迟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是个恐怖小说家?]   ——他之所以发出这样的疑问,是因为鱼缸就摆在这个桌子上,夏油一下子就能‘看’到我写在纸上的字。   【青春】【甜蜜而青涩的恋情】【白色相簿(划掉)】【独一无二的缘分】   “这个就先等等吧,现在只出现了一个礁,还不知道我写的恐怖小说角色咒灵化具体是个什么原理呢。”我理直气壮地摆摆手,满怀兴趣地捕捉灵感关键字写下来,“所以我打算先尝试一下我没写过的新题材先,反正篇幅也不会太长。”   夏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先保持了安静。   而我呢,头脑风暴想着想着,手一岔写下了两个预计之外的词。   【欺骗】【替代死亡】   嘶。   这两个词组一出来,味儿一下子就不对了。   纯洁的恋爱一下子就变得不单纯了。   我赶紧划掉。 第18章 18   不过在我正要开始试着先把开头写出来的时候,我在我的笔记本里翻到了一封夹在里面的读者来信。   “好像是上次中乡编辑来的时候带来的吧...”我把信拿出来,依稀有点印象。   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中乡编辑把《暗礁》下卷带来给我校对的时候一起带来的,当时我是顺手放在一边,打算等校对完之后再看的,结果之后就是中乡编辑帮我遛狗回来,我发现将军在外面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也就是丑宝和夏油。   这么一大串事情让我不小心忘了这封读者来信,然后大概是后来收拾桌子的时候顺手就夹到笔记本里去了吧?   我把前因后果都捋顺了来,未免再一次忘记看,我索性把新文构思先放在一边,现在直接打开读者来信看起来。   信的开头是这样的:   【致黑潮老师:   首先恭喜老师的新书出版。   这一次的故事也依旧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呢,期待下卷快点出版,不过我很好奇书名的《暗礁》有什么含义,是暗示了现代社会中人际关系的变化包含的风险吗?】   这倒没有,这个读者阅读理解做过头了,我写的时候也没有想这么多。   不过,新书出版?...这么说来这封读者来信寄来的时间应该是暗礁上卷出版之后,这封信都滞留了多久啊。   我这样想着,继续看下去。   【前几天我又去看了几次《十七岁的凉子》电影,第一次看的时候我只看到无力与悲哀,为凉子,也为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的我们。最近一次重看凉子的小说版,我有了更多的体会。   仿佛能感受到老师想要通过文字传达出来的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那长久燃烧着的怒火。   我回顾了老师另外的几部作品,发现死得最惨烈的几个炮灰,书里都有细节暗示他们高中时期实施过校园暴力,我应该不会是第一个发现这些彩蛋的吧(笑)。   话说回来,黑潮老师您对校园暴力的施暴者是怎么看的呢?您真的觉得,那些人还可以称之为‘人’吗?   我只看到愚蠢又无故傲慢的蠢货。   妈妈以前跟我说过,做了不好的、让人困扰的事情,要知道羞耻。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有妈妈。   ……   啊,好像写了太多的废话,那就先这样吧。虽然黑潮老师很有可能不会看到这封信,不过我还是想把我想说的话写出来,果然写出来就好多了呢。   from 自说自话的吉野】   我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封简短的读者来信,第一次看完之后又翻回到前面重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个落款‘自说自话的吉野’的读者我有印象,这些年来断断续续地都有来信,或长或短,有时候只是分享一部好看的电影,有时候是一些迷茫的疑问,也不在意有没有得到回信,似乎是把我当成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之所以只以读者来信的方式与我交流,大概是因为信件是很私人的东西,他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想说的那些话。   这个孩子,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吧。   “尽是些这样的事啊。”   我看着那些文字许久,闭了闭眼睛,将那张信纸反过来,思考了一下开始动笔在反面写回信。   【致不是自说自话的吉野同学:   很抱歉现在才看到你的来信,在看完你的来信后,我犹豫了一下该如何回信,我想你写这封信并不是想要我的安慰。   正如你感受到的,《十七岁的凉子》是我为我死去的友人所写,在还没有开始写这本书之前我只单纯是为了抒发愤怒,而在写的过程中,我所愤怒的是“这世上尽是些这样的事”啊。   至于施暴者,不仅是校园暴力的施暴者,我是指所有施暴者。   我认为将恶意施加给无辜之人的人,是人类这个群体中的害虫,已经不用将它们看做同类了。   法律给了他们后悔、认识错误的机会,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有这个资格。   如果需要帮助,请将信息写在下一封信中寄来吧,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我只希望,不,我恳求你,以及任何一个遭受暴力的人,暂且,哪怕只是暂且,都先不要做出最糟糕的那个选择好吗?   拜托了。   from 黑潮末日】   我写完回信之后把信纸塞回信封里装好,离开椅子穿上外套打算现在就出门把信寄出去。   从这封信寄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不知道写这封信的那个‘自说自话的吉野’现在怎么样了,只希望还来得及。   在我写下《十七岁的凉子》后,我收到过很多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寄给我的信件,每一个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们,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有许多没能救下的人。   好在八障町就有寄信的地方,不需要我乘车去其他地方。   直到我把信投递出去,我才稍微缓了口气,拢了拢衣服转身走出寄信的地方,打算回去。   “伊吹姐姐!”   正当我走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听到耳熟的声音和耳熟的称呼。   回头一看,果然是宁宁。   宁宁叫住我之后迈开腿迅速跑过来,在我面前站定,扬起笑脸,“好巧,我正想来找伊吹姐姐你呢!”   “找我?”我停住脚步,打量了她一下,“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学校,没事吧?”   “我没事啦,是被带到了一个超偏僻的学校里去,叫做东京什么咒术什么专门学校。”宁宁用手指蹭了蹭脸颊,回想道,“说是我成了特级咒灵的持有者,这个好像说的是花子君?然后说让我转学到那个学校。”   “是叫咒术高专?”   “对对对!”宁宁连连点头。   “那你现在是从海鸥学园转学到那个学校了?”我问了一句,推开铁门让她跟着进来,“进来说吧。”   宁宁跟上来。   “没有啦,我想先在海鸥学园读完高中拿到正经的学位记(毕业证书)先。”   “我好不容易拒绝的,差点就答应转学了。”宁宁捧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伊吹姐姐你知道我拒绝的是什么吗?那可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老师啊!”   我的心情好转了一点,在宁宁夸张地描述那个老师有多么多么帅时笑了一声调侃她,“那你是拒绝之后后悔了?”   宁宁忽然收声,有些心虚地往旁边瞟了一眼,“没、没有啦。”   旁边...   我顺着宁宁飘过去的视线往她旁边的空位上看了一眼,然后听到宁宁嘀嘀咕咕地对谁辩解道,“我是说了最喜欢花子,但是对帅哥的欣赏是本能嘛,我也没有办法控制QAQ”   “花子已经可以离开学校了啊?”   “是的,不过花子君现在好像没办法离开我身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宁宁说。   我大概理解了。   原来这就是用新的束缚覆盖的意思吗? 第19章 19   大概是因为我今天看到了这封信的缘故,我难得梦到了年少时候的事。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那大概是十五岁时的样子,我还认得青森唯一一所中学教室的样子。放学后的教室只有两个回家社的人还待在这里。   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台上,远远看着运动社团的人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另一个人则是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我透过梦里我自己的双眼,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还有那明亮的,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的双眼。   属于凉子的,这样明亮鲜活的双眼,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每每午夜梦回梦到她,我醒来后记住的都是她死后那双灰暗空洞的眼睛。   “清酒~你有在听吗?”坐在桌子旁女孩子离开座位,一张放大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毫无攻击性的淡色眼睛含着笑意注视着我,“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呀?”   “未来。”梦里的我说。   “未来?”凉子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我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年少的我指向窗外的天空,对凉子说,“你看。”   凉子顺着手指看向窗外,“天空?”   “对,是天空。”十五岁的我抬起手,指尖虚虚地在空中划过,“不仅是青森的天空,青森太小了。在青森外面还有本州岛,还有东京,还有那么大的世界,等到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更大的地方去。你说大学我们就考去东京怎么样,东大。”   “有点难哎,不过清酒都这么说了,我会努力的!”   无名的风从窗户间吹过,淡蓝的窗帘与天空融为一体。   十五岁的我闻言露出了笑容,转头询问我的好友。   “凉子,等到长大以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或是有什么理想吗?”   “想做的事啊?”凉子用笔端抵着下巴想了想,“有好多!以后我想环游世界,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还要养一屋子的猫和狗,最重要的是和清酒一起去做这些事。”   “不过要说理想的话...”凉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却还是认认真真地说,“我有想过,我想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小说家。”   凉子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清酒,我想成为小说家。”   我张了张嘴。   梦中的画面逐渐变得虚幻,两个少女的说笑对话声也渐渐远去。   “那清酒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没有。”   “哎?!”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需要我当成理想去做的啊...”模糊的画面中,十五岁的我想了想,“既然凉子想成为小说家的话,那我就当你的编辑吧,每天一日三餐地催你写小说,不写完当天的内容就不许撸猫撸狗。”   “清酒你可是带着温柔的笑容说出了相当残忍的话啊...好可怕哦~”   “...”   ...   这是发生在我久远记忆中的一段对话。   我本以为快十年过去了,我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却没想到在梦中梦到这个场景时,连凉子说的每一句话,说每一句话时的神态都如此清晰,仿佛还在昨日。   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从渐醒的梦中挣扎出来,睁开一点眼睛,伸出手摸索着按亮床头柜上的台灯。   ——然后发现被子上压了一条狗。   是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它的狗窝跑到我被子上来了,难怪喘不过气。   我坐起来撑住额头发了会儿呆,也懒得把将军弄醒再被它闹上一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03:16   看来又要睡不着了啊。   我把睡得流口水的将军挪到一边,点开手机里的推特,发现推特一堆私信里有一个新增的私信,对方的id就是‘自说自话的吉野’   【谢谢黑潮老师,我已经收到老师的回信了。   请放心,哪怕是为了妈妈,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很抱歉让老师困扰了。   现在回想我当时写出那一封信的心情,或许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对连那样的蠢货都无法下决心去反对的自己的耻笑吧。   但是   但是...】   信息停在了这里。   我对于今天寄出的信今天就到了倒是并不奇怪,在寄信的时候我就发现对方的寄信地址就是在神奈川,距离东京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   倒是这条私信发出的时间就在几分钟之前,我想了想,在现在回复了这条信息,【要见面谈一谈吗?】   那边那个遭受校园暴力的孩子似乎被我这说见就见的作风给吓到了,【...这没问题吗?随便就和读者见面什么的】   如果其他读者在这里,说不定还要吐槽一句:明明连签售会都不大开的。   【我乐意就没问题。】   *   好任性啊。   刷着手机的吉野顺平收到喜欢的小说家意料之外的回复,深夜失眠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糟糕的胡思乱想都被打散了。   没想到文风冷诡又理智的黑潮老师,现实中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   原本吉野顺平只是想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倾诉,真要在现实中认识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把那些话说出去的。   他不需要什么帮助。   只做一个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倾诉者与倾听者不好吗?   不是谁都愿意把狼狈不堪的一面撕开在别人面前的。   在看到黑潮老师说‘要见面谈一谈吗’他第一个涌现出来的念头就是拒绝,甚至是有些埋怨不顾别人的心情就自顾自说出这句话的黑潮老师。   但那句【我乐意就没问题】击中了他心里那个自卑又自尊自傲的角落。   也许是因为对这种以自我为标准,不为外物动摇的人的憧憬吧。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斟酌了好半天才在聊天框删删改改地打出一句话。   【那...XX电影院,我看到排片上说两天后会有《舌头与肝脏一起溃烂了》的重映,黑潮老师会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第20章 20   到了约好的那天,我提早了一些出门,出门坐车去神奈川。   那个叫吉野的孩子约的电影院,是一家地段稍微偏,看起来并不十分热闹的电影院。孤零零的电影宣传海报就简陋地贴在外面的墙上。   比起大商场附近的电影院,这家电影院就甚至只能看到一个售票员,也没有看到卖爆米花的——虽然我也没有看电影时吃爆米花的习惯,顶多是在家里看的时候看到无聊的地方会吃点东西。   “请问一下,后面都有什么电影?”等的人还没来,我在等待的途中问了一下售票员都有什么电影。   “1:15有一场《舌头与肝脏一起溃烂了》,是美国恐怖片,1:35的《鬼畜之爱》和2:00的《上司是个幼稚鬼怎么办》是爱情片,还有…”   听起来全是不是cult片就是B级片啊,看样子最近没什么出彩的好电影上映吗。   而且《舌头与肝脏一起溃烂了》这么日式的一个名字,居然是美国恐怖片?   我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低头看了一眼售票窗底下贴着的一小下张《肝脏与舌头一起溃烂了》的的海报,海报里有这部电影的英文本名。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部片的名字翻译过来应该是《心口腐烂》吧,鬼的《舌头与肝脏一起溃烂了》。   我还以为那孩子约我看的是个日式cult片,万万没想到…算了,这没什么关系,看电影本来就不是主要目的。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售票员接着报出了一部电影的名字。   “…还有2:15,有一场《钓人》,请问要看哪一部电影?”   我一怔。   2:15那一场的电影名字,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一点点耳熟?   不不不,绝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一种仿佛哪天在脑子里冒出来过一样的名字。   我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了一声试探性的声音,“黑潮老师?”   我随着声音转头,看到一个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子刚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并不算强壮的身形,长长的刘海遮住半边脸,穿着白色的t恤,看起来安静又内向,跟我根据他的文字想象出来的形象有些接近。   “是我,吉野同学。”我回身微笑了一下。   内向的男孩子看起来有些拘谨,小声地问了好。我没有急着说什么,在售票员哪里买了两张口舌腐烂…算了,舌头与肝脏溃烂就溃烂吧,总之就是那部电影的电影票。   这时候吉野也看到了那个我觉得名字有些耳熟的电影的上映信息,有些意外的样子,“《钓人》什么时候上映的,怎么都没有消息?”   “这个很有名吗?”我也顺势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我刚刚就想说了,我总觉得这部电影的名字有些耳熟。”   说实话,我其实不大擅长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交流,也不大清楚他们一般都聊什么,找个话题也不容易。   只不过在我问出这句话之后   吉野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黑潮老师,这就是你写的小说改编的电影啊。”   “咦?”   闻言,我颇为意外地咦了一声,“是这样吗?”   虽然说是我的小说,但我为什么会没有什么印象——等等,说起来我记得我以前也有写过一些废稿,本来没打算拿出去的,但是中乡编辑上门催稿的时候整理去了一些废稿说可以拿去出合集。   后来他发消息让我给合集里几篇故事取名的时候,我就随手取了几个名字,有可能就是这时候的事吧。   一般我不在意的作品,各种影视版权动漫版权都是交给中乡编辑的,即使他跟我说了我也不一定会记着这些小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好像会显得我不是很靠谱吧。   我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进电影院里面,来到观影席上坐下了。   偏僻的电影院里,观众都没有几个,这个放映厅里也就我和吉野两个观影的,一片片的观影席都是空着的,放映启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观影厅里响起。   在一路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吉野的全名是叫做吉野顺平,在附近的高中读书,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随着影片播放时间到来,影厅里暗下来,幕布上出现影片的片头。   标准的美式恐怖片的开头,四个少年少女落入食人海岛。   “好像男孩子是会比较喜欢这些风格的电影吧?”我问。   “我的话,对恐怖猎奇向的比较感兴趣。”吉野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蹭了蹭脸颊,微微转头看向我,“我记得黑潮老师在有一场访谈中也说过喜欢这种类型的?”   “说是这么说过,不过我对美国那些恐怖片确实不大欣赏地来。”我想着不好在喜欢这种影片风格的人面前太过批判,尽量委婉地说,“用各种血啊,肉啊,虫子之类的东西堆积起来的恐怖太直白了,我的审美算是标准的亚洲审美吧。”   “比起杀戮和暴力所表现出来的恐怖,从人心里产生的想象才是最妙的,毕竟人心才是恐怖的第一生产力。”我说着,点了点头认同自己的结论,“留白很重要呢。”   “确实是黑潮老师式的回答啊…”吉野若有所思,“这就是所谓的鬼是从人心里诞生的吗?”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光影变化的荧屏沉默着,思索着,整理好了语言才开口回答,“这本身就是一种推卸的说法,我更倾向于,人就是鬼本身。”   这是一种意象化的说法,非要说的话,大多数人都有一个控制着他不变成鬼的保险栓,那个保险栓可以是重要的人,可以是理想,可以是坚定的人性。   不过这也不是一概而论的,毕竟有的人在努力地想做一个人,有的人早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害虫就不必称之为人了吧。   我借着电影中爆炸的光线,看到这个内向安静,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也会闪闪发亮的孩子,右额发际线下一点露出的刘海没遮住的圆形疤痕。   而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什么给碰了碰。   是礁?   我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拂过肩膀,不大明白礁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碰我肩膀。   【如果看到危险的咒灵,就拍拍我的肩膀提醒我,知道吗?】   ——这是我挺早之前跟礁说过的话。 第21章 21   我想起来了这件事。   而正是在礁提醒我的同时,之前对周边没什么感觉的我,在呼吸之间忽然就察觉到了什么。   仿佛之前将我的感知包裹起来的透明薄膜被一下子揭开来。我没有回头,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被注视感。   跟我没有发现礁之前的被注视感类似,但是比那时候的感觉更加强烈,也更加危险。   像湿哒哒黏糊糊的水汽一样,怀着趣味与恶意的注视,仿佛要钻入我的毛孔般地包围在周围。   照映在我虹膜上的荧屏的光黯淡下去,正好此时那部电影已经到了结尾开始播放主演导演之类的信息,在屏幕黑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当即抓住吉野的手臂,拉上他往出口的方向跑。   少年被吓了一跳,不过在最初的踉跄之后还是努力调整脚步跟上我的步伐,在跑的过程中问我:   “黑潮老师,怎么了?!”   “先别问,跟上我!”我急促地说了一句,拉着吉野跑出放映厅。   放映厅外这一条长长的走道也是黑色的,大概是为了营造看电影的气氛。隔个两三米才会有一盏黄色的小灯,我辨认一下方向,没有丝毫停顿地转身向着出口的方向跑。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活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动地被我拉着跑的吉野也感受到了这种突然误入恐怖片片场一般的氛围,有些紧张起来。   前方的亮色方块越来越大,变成了电影院的售票出口。   但是前面不止有出口,还有两个逆着光摇摇晃晃的诡异剪影。   随着向出口接近,那两个摇摇晃晃的人影也发现了我们,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   我勉强看清这两个人影的样子...虽说是人影,但是外形上看起来类似人的部分其实很少,其中一个背后生着七零八落的肉翼,上身拉的很长,下面则是八条短短的腿支撑着长条状的身体。另一个则是像个肉弹圆球一样,圆滚滚的身体占了大半个过道。   让我看到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想到一些重口电影中的改造人之类的。   那是两个异形一般的生物,但是我隐约感觉危险并不是在这两个异形身上,而是在另一个更糟糕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的存在那里。   “礁!”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我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礁。   礁应声而动,先我们一步到达临近出口的位置,将瘦长的那个异形撞开,瘦长异形被撞到圆形异形身上,圆形异形身上凹陷下去一块。   我和吉野就趁着这个空档从圆滚滚的那个异形身边的小空隙钻了过去。   “继续跑。”我稍微喘了口气,在将要跑出电影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站都站不稳,摔成了一团的异形。   奇怪...是我看得到的。   不是诅咒吗?还是说我又触发了【接近死亡】的buff?   我只来得及思考那么一瞬间,就回过头继续往电影院外跑。那种如同跗骨之疽的注视感和危险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我几乎都能听到我胸腔中心脏激烈的跳动。   但是我的头脑却出奇地冷静下来。   在踏出电影院走道的那一瞬间,眼前由暗变明,外面的阳光存在感一下子变得强烈起来,我下意识地侧了下头避过刺眼的光线,正要左右看一下确认往那边跑比较好,忽然听到左手边传来一道阴柔又愉悦的少年声音。   “客人,电影看得还愉快吗~”   ...   [怦]   这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间,就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那注视感的来源,恶意的来源。   出现了。   我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到原本是售票员待的地方换了个人。   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之前那个中年女性售票员,而是一个蓝白色头发的,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人。   最令人瞩目的,是横竖陈列在脸上的,可以当做坐标轴来看的缝合痕迹,脖子和身体其他地方也都有着这样的缝合痕迹。   那个人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侧脸和下巴垫着手臂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上甩动着一只金属手表,脸上带着恶童一般的兴趣盎然的笑容。   我注意到那只金属手表,跟之前那个中年女性售票员把电影票递给我时手上戴着的手表是一样的。   “吉野,往右跑,只管跑。”我没有回头,紧紧地注视着那个明显不对劲的人。   或许并不是人类,而是诅咒吧。   这种危险感和违和感,以及形似人类的形态,都明显跟我在秋叶原碰上的那个诅咒有着天差地别。在这段时间夏油杰的科普下,我多少能判断出来,这并不是礁能周旋的对象,很有可能跑都跑不了。   “黑潮老师,这个人...”吉野终于也反应过来了,眼睛微微睁大。   这呆孩子,都不知道跑的吗!   我正面对着那个蓝头发缝合脸的诅咒一点点后退,想再一次让吉野先跑,结果眼前一花,售票亭里的人影消失,与之相对的,阴柔又愉悦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背后。   “那么,首先提问,你觉得是先有灵魂还是先有肉-体。”   “...”   “肉-体。”我谨慎地做出回答。   “答错了!无论如何,灵魂都是在肉-体之前,肉-体形状会受到灵魂形状的影响。”背后的声音凑近了一点,带着些假惺惺的失望式语气,“可惜可惜~”   太近了,远远超出安全距离的危险距离,这个距离的话根本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定了定神,站在这里没有轻易做出动作,“我主张的是物质为第一性,精神是第二性的唯物主义,世界的本源是物质,精神是物质的投影和反应。既然否认我的主张,认为是意识决定物质,那就拿出论证来。”   “人是由简单生命进化来的,一开始是草履虫,如果按照你这么说,那么难不成人的灵魂一开始是草履虫吗。”   我大学时主修的是人间学。   这是一个探寻“人类是什么”这个问题的专业,看起来挺不务正业的混日子学科。但是从研究方向上来说,文化学心理学哲学民俗学教育学之类的东西都有包含在里面,如果他要聊的话,我还是能靠着学过的东西说点什么拖延一下时间的。   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辩论完全可以扯到世界末日。   但是虽然我感觉对方很有聊天的兴趣,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辩论。   “好有趣啊,你不是咒术师吧。”原本已经有些冷淡下来的声音又恢复了感兴趣的语气,甚至有些轻声细语的意味,“一般人改变形态之后很快就会死,不过我会对你温柔一点的~”   我神经霎时紧绷,在对方话音落下的同时就立刻叫了一声礁,立在电影院门口的牌子倒下,短暂地隔开了我和那个诅咒,礁将我从原地带离。   下一秒,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的放大的脸轻轻松松地跟了上来,有不少缝合痕迹的手张开向我脸上伸来。   速度很快。   正在这时,一道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另一个方向射来,击中蓝白色缝合脸的手,将那只手穿透了一个洞。   对方停下来,一脸疑惑的甩了甩手。   “还真不是我感觉错了啊。”   声音是从路边传来的。   一个穿着一身黑,头上还套着个黑色头套的人,骑着单车在路边停下,手还是合拢举在身前,看起来是放了什么招式的样子。 第22章 22   现场的气氛一时之间凝滞地厉害。   “真麻烦,夏油说最好先别引起咒术师注意啊。”被止住脚步的缝合脸诅咒看向路边出现的戴黑色头套的人,自言自语地说着,说完忽然右手握拳一敲左手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把你干掉就不算被注意到了吧!”   所谓的把发现的人全杀光,就是成功的暗杀吗。   ...等等,这不是重点,我的耳朵应该没有听错吧?这家伙,刚刚好像说到了夏油的名字?   骑着单车出现的黑头套咒术师表情凝重,保持着双手合拢举在身前,对准缝合脸的姿势,“未登记的人形诅咒,你是从哪来的?!”   缝合脸诅咒没有回答,咧开嘴丢出几个什么东西,被丢出去的东西瞬间膨胀变大,变成了跟我在电影院出口附近看到的那两个异形相似的东西。   “来访瑞兽,一号,獬豸!”   带头套的咒术师神经一直紧绷着,在缝合脸丢出东西的同时立刻就放出了招式,将被丢出来的东西轰了个粉碎,但是随着那几个被丢出来的东西被击碎,随之出现的是大量的烟雾,烟雾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缝合脸一脸得逞地钻进烟雾,向着头套咒术师的方向冲过去。   不在烟雾区域里的我拍了拍礁,让它把我放下,去把吉野给带过来。   “原来今天和黑潮老师一起出来看电影,都是我做的梦吗...”吉野的状态跟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时差不多,露出了怀疑自己在做梦的表情,抬起手扯了扯脸。   “你要当做梦也行。”我拉着这孩子一点点往战区外退过去,目光一直注意着烟雾弥漫看不清情况的那片地方。   【接近死亡时可以看见诅咒】这个,就像一个buff一样,我现在还能够看到诅咒,这大概是说明危险并没有解除。   突然地,从烟雾中冲出一条龙形的东西,顶着缝合脸撞在电影院外的墙壁上,墙面随之坍塌将人埋在了里面。   烟雾也被这一个冲击给冲散了,我看到那个戴头套的咒术师喘着气一手扶着腰,旁边那辆单车已经完全四分五裂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黑头套咒术师没好气地冲我们喊道。   这时候我和吉野已经退到了他这一边,离坍塌的电影院那一边已经有些距离了,闻言我看了那位扶着腰的咒术师一眼,“你还好吗,不知名的咒术师先生?”   走近了之后,我看到黑头套咒术师腰部黑色的布料渗着血,出血量还挺大,都在身下汇聚了一小滩。   虽然我也知道我现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就这么跑掉留一个跟我没有关系的人在这里拼命,又实在是可耻。   所以,我想的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先然礁扛着这位黑头套咒术师一起先跑掉急救止血,等他们的援助人员到达...如果有援助人员的话,就算没有他应该也能联系到人吧。   一滩液体状的东西从坍塌的墙体下流出来,然后汇聚成一个人形。   完好无损。   “我已经弄懂了。”缝合脸诅咒坐在废墟前,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恶童一般率直又纯恶的笑容,“你居然能伤到我,是与灵魂有关的术式吧?通灵术?还是降灵术?”   “不过你一连使用出包含最高等级术式在内的术,应该也差不多力竭了。”他晃了晃头站起来,声音高昂起来,“决定了,为了不让你未来成长为可以威胁到我的咒术师,我会在这里将你杀死!”   ...   糟糕了。   看样子他面对这位黑头套咒术师,不说游刃有余,但至少也是有不少把握杀死的。   我看了一眼咒术师难看的脸色,再挪动了一步与他拉进距离,低声说,“咒术师先生,你现在移动不方便,我可以让礁——让这孩子配合你。”   “...这是你操控的咒灵?”黑头套咒术师看向礁。   我没有否认,让吉野先走,对他点了点头,“实在不行,附近如果有你的同伴,我可以代为联系。”   “行!”黑头套咒术师也没有过于探究,飞快地报出一串号码,“就说这里出现了特级诅咒,猪野请求支援。”   “那可不行。”自称猪野的咒术师话音刚落下,一柄肉色的巨型刀就在我们之间落下,亏得礁的反应还算快,不然我可能就要被这巨型刀直接劈成两半了。   “礁,去帮那个人。”刚脱离危险,我立刻对礁发出指令。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比起让礁留在这里保护我,当然是让它配合唯一的战斗力以攻击克制缝合脸诅咒才更能发挥用处。   礁充当了咒术师的双脚,把咒术师扛在肩上闪躲攻击,咒术师则是面对着缝合脸诅咒,张开掌心。   “来访瑞兽,三号,麒麟!”   ...有点移动炮台的味道了。   我挥去乱七八糟的念头,尽量处于咒术师可以顾及的背后范围内,迅速输入咒术师刚刚报给我的号码。   “都说了,这是不行的。虽然我有打算改变你的形态时试试看能不能保持意识,不过你再做出一些惹我生气的事,等我杀死咒术师之后可要好好惩罚你的哦?”   随着话语声,一只变形延长了十几米的锥形手臂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刺穿了我的手机。   我抬头一看,生出了一对翅膀的缝合脸诅咒飞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   礁和咒术师也及时改变了方向,“来访瑞兽,四号...”   “稍等一下稍等一下,我这次出门没带够改造人。”缝合脸诅咒飞在半空中轻浮地挥了挥翅膀,恶劣地咧开嘴,“先等我现场抓个幸运儿改造一下!”   ...什么改造?   就是那些异形吗?   我脑子里才转过一圈稍微有点意识到这一点,就见那缝合脸诅咒在空中扑棱了一下翅膀,从我头顶越过,向一个方向飞去。   那个方向,是我刚刚让吉野先跑走的方向。   “快追上去!”猪野咒术师连忙喊道。   这么一点时间,其实吉野还没来得及跑出多少距离,再加上跑走的时候还有些犹豫,频频回头看。很快就被我们追上了,当然,也被缝合脸诅咒追上了。   之前一直没什么人经过的路段此时恰好走过了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他们看不到诅咒,只看到吉野狼狈地在跑着,停下脚步指指点点,“这不是顺平吗...”   缝合脸诅咒从这几个人中间穿过,手随意地在几人肩上放了一下。   然后那几个人就这样...身体发生扭曲,在原地变成了异形的姿态。   “哎呀,没控制好。”缝合脸诅咒嘟囔了一声,继续向吉野走去,脚步轻快地不像话。   我只觉得呼吸都是冷的,吉野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缝合脸诅咒,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   有着缝合痕迹的手抬了起来,接近了吉野的脸。   “给我——”我脑子一空,张开嘴下意识地要叫礁,但是喊出来的话听在我自己耳中,却是一句,“从那孩子身边滚开!”   缝合脸咒灵还回头吐了吐舌头,“我拒绝~”   说完他扭过头,怀着愉快的心情正要碰触到吉野,对其施以无为转变改造成想要的样子。然而在距离少年的面庞还有一厘米距离时,他的手硬生生停住了。   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掌牢牢地钳制住他的手,然后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拨开。   “不可以拒绝清酒哦。”   甜美又温柔的少女声音如是说道。   *   记录——   2018年5月25日   不存在的特级咒灵,二重作凉子,于神奈川   现身。 第23章 23   那是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至今仍然十分熟悉的眉眼。   我怔怔地看着忽然出现在那里的女孩子,有点不敢眨眼睛,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叫出她的名字。   “...凉子?”   仍然是少女模样的凉子仿佛听到了我叫出她的名字一般,对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笑容来。   缝合脸诅咒的反应很快,在凉子出现之后就立刻从那边离开,扑棱着翅膀停在空中,看着凉子的目光惊异又奇特,嘴里还念叨着,“奇怪,太奇怪了...”   正当这时,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旋涡状幕布,快速地扩散开来,呈倒扣状向下延展。   这个东西我还算眼熟,是[帐]。   猪野咒术师一喜,“来了!”   不过不只是我们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帐,缝合脸诅咒显然也看到了。   他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被帐包裹的天空,翅膀一收迅速下降到地面,猪野咒术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举起手对准他,“别想跑!”   “我才没这么笨呢,拜拜咯~”缝合脸诅咒在落地的时候就已经不成人形了,像水流一样钻进了路边的下水道口,一下就没了影。   猪野咒术师的攻击只轰烂了下水道口的铁板。   在缝合脸诅咒跑掉之后,我【接近死亡时能看到诅咒】的buff也消掉了,不管是凉子和礁,在我眼中都开始模糊淡化。   “等一下,凉子!”察觉到我马上就要看不到诅咒了,我急忙叫了一声。   凉子走到我面前。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穿着高中时的校服,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   我伸出手想碰触到她。   凉子走上前一步,主动握住我的双手,弯了弯唇角将脸贴在我的手背上,偏头微笑着对我说:   “清酒,你长大了。”   ...   我一时之间失了声。   ——是啊,我已经长大了,但你却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我的友人。   *   十八岁时,我写出来的第一本小说,就是为我死去的朋友凉子所写的。   名字叫《十七岁的凉子》。   我一开始想的名字是《永远十七岁的凉子》,但是‘永远’这两个字太沉,太重,也太直白。我便将这两个字删去,克制地写下‘十七岁的凉子’这几个字。   这是我少有的基本非幻象类恐怖小说之一,被称为现实向恐怖小说。   原本我写出这本书只是为了记住只有我记住的凉子,没想到特殊的题材引起社会争议,而我也误打误撞地走上了写小说这条路,也算是实现了凉子曾与我说过的,想要成为小说家的理想。   而现在,又从这本书中诞生了名为凉子的‘诅咒’。   简直就如同‘因’与‘果’的轮回一般啊。   手上的触感还在,凉子已经在我的视觉中不见了,礁也是。   “黑潮老师,刚刚...这个是凉子?”解除了危险的吉野的目光不住地往我身前飘过来。   我的情绪稳定下来,点了点头,看着少年一脸略懵又若有所思的、被刷新世界观的表情,将目光转移到已经被礁放下来的猪野咒术师身上。   我看到他按着腰部流血的地方,蹲下用我学过的急救知识帮忙进行紧急止血,“你还好吧,咒术师先生?”   “说实话,不大好。”名为猪野的咒术师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不过大概是咒术师的身体素质跟普通人不大一样吧,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个出血量大概已经要休克了,“那个诅咒的术式太危险了,如果不是我喜欢向七海先生学习,可能第一波就要被得手了...嘶!”   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我感觉这个人大概是把我当成他们群体的相关人士了。   我勉强用只学过没有用过的急救手法帮人成功止住血,正好这时候他的同伴也赶来了。   说来有些巧,就是我不久前还在海鸥学园见过的那个戴奇怪眼镜的金发咒术师。   “被跑掉了吗?”金发咒术师到来之后环顾了一圈周围。   “抱歉,七海先生。”猪野咒术师苦笑了一声,“我还差远了啊。”   被叫做七海先生的金发咒术师没有说什么,走过来让猪野咒术师把胳膊放在他肩上,然后把人扶起来。   我看着急救时手指沾上的血迹,安分地没有做声。   不过金发咒术师仍然因为我身边的两个咒灵注意到了我,他奇怪眼镜后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眉毛似乎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是你?”   ...   很显然,大概是我在海鸥学园时那一句‘女厕所’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导致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咒术师在不久之后还能一眼认出外表上没有什么记忆点的我。   “你好。”我礼貌地做出回应,假装无事发生地对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尽量帮这位先生做了急救止血,段时间内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还是尽快送去治疗为好?”   *   今天这一天,对于吉野顺平来说简直就是超出现实的一天。   先是跟喜欢的小说家一起看了电影,然后电影看着看着就发展就突然变得非日常起来。   中间的一系列事情我们就不重说一遍了,总之最后,变成了他和黑潮老师一起跟着那两个被称为咒术师的人到了一个地方。   他在途中忍不住看了跟在黑潮老师身边的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子好几眼。   他刚刚听到黑潮老师叫她,凉子。《十七岁的凉子》中的遭受校园暴力死去的那个女孩子,顺平曾反复地看过《十七岁的凉子》电影版很多次,小说也看过很多次,这个女孩子就跟小说中描述出来的凉子形象一模一样。   而且,并不是电影女演员的样子。   凉子发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对他笑了笑。   很少与女孩子接触的顺平下意识地偏头想要闪躲,避到一半才止住下意识的反应,直视着她努力回了一个笑容。   如果这真的是那个在人的恶意中死去的凉子,他是想要对她回以笑容的。   “吉野,是想回家了吗?”黑潮老师注意到他的脚步慢下来,回头安抚了他一句,“先跟上吧,你的话应该说一下今天经历的事情就可以回去了。”   是的,因为他们是什么特级什么诅咒的目击者,所以那位金发的先生让他们跟上去。   “倒不是急着回家...”顺平想了想,注意从凉子和黑潮老师身上,转移到更加安静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一身黑色的那个生物身上。   看起来像蓑衣一样的黑色皮毛,头顶上弯曲的角,以及前后两张各有特色的脸。   黑潮老师的每一本书都看过不止一次的顺平很快找到了对应的形象,试探地问道,“那这个难道是《暗礁》?”   黑潮老师愣了一下,“吉野你现在还能看到他们吗?”   啊?等等,难道不应该看到的吗?   顺平懵了一下,愣愣地点头。   他看到黑潮老师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的,这说明你有咒术师天赋吧,多了一个就业方向。”   “是、是这样吗?”顺平似解非解,殊不知他面前的黑潮老师心里已经在嘀咕自己怎么最近总碰到有咒术天赋的小孩,并思考这是她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等到了神奈川的那什么咒术师根据地之后,金发的那位先生带着受伤的那位去治疗,另外有人与他们交接。   顺平与黑潮老师在这里就分开了,与他交流的是一个年轻的男性,一身西装领带的精英打扮。这样的形象并不是多数,顺平发现这个地方很多人的打扮都挺随便的,一丝不苟地穿西装打领带的反而是少数。   “请把你遭遇咒灵攻击前后的事情都描述一遍吧。”那个人开门见山。   顺平拘谨地坐在桌子前,把从电影院出口附近看到那两个奇形怪状的存在开始,到最后脸上有缝合线的那个人对他伸出手想做什么的事都讲述了一遍。   负责问话的人边听边在本子上进行记录,中间还问了不少细节上的问题,顺平一一回答。   等到最后,那个人问完所有话之后,收起纸笔对顺平说,“我叫岛江枫,是神奈川划区的负责人。”   “这位…吉野顺平同学,你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有兴趣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们这边有专门的学校会与你联系。”   跟黑潮老师说的一样。   顺平犹豫了一下,轻声发问,“那个,可以跟我说一下咒灵、咒术师什么的吗?我不大清楚。”   “当然。”   *   ——而另一边。   是金发咒术师把人送去医疗之后,亲自过来询问我。   “你好,我的名字是七海建人。”金发咒术师坐到我面前,沉稳地进行自我介绍,奇怪眼镜后的眼睛让人感觉被盯着的时候很有压力。   “你好,我是伊吹清酒。”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对方的目光下报出自己的名字。   “你是【窗】?高专相关人士?”对方率先问。   “不是。不过之前被卷入一次事件与你们有过接触,所以知道一点。”我回答道,看到七海建人的目光落到我身后的位置。   “你身后的两个咒灵,你知道吗?”七海建人问的时候,目光是主要落在凉子身上,“未登记的特级咒灵,你是她的持有者吧。”   夏油有跟我说过咒灵的分级,我自然知道对方所说的特级咒灵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我没有想过凉子居然是特级诅咒?   既然诅咒是由人的负面情绪所化的话,那么我猜想凉子成为诅咒所托的负面情绪,大概是读者们看完那本书之后所生出的,悲伤、愤怒、无力,以及被施加了校园暴力的人们感同身受的痛苦与绝望吧。   全国国公私立小学、初中、高中和特别支援学校每年的欺凌事件多达六十多万起,确认发生欺凌的学校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而且这些数据每年都在增长,文部省每年都会对各种学校中发生的霸凌事件进行统计。   这样想来,有这样的数据打底,凉子会成为特级咒灵倒也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轻吸了一口气,将情况缓缓道出,“我是一个文学创作者,他们两个都是从我创作的作品中产生的诅咒...应该是这么一个说法?你说特级咒灵,她的名字是二重作凉子,之所以是特级咒灵可能是因为我那一本书的知名度比较高。”   至此,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七海建人抵着额头思考了一下,叫出我的笔名,“你是黑潮末日?”   ——没错,就是这个知名度。只是说出凉子的名字就能让人直接叫出我名字。   所以说凉子是特级咒灵真的完全不奇怪啊。 第24章 24   这位金发的七海建人先生在叫出我的名字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也不知道对方此时此刻在想着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很明显是一副不想沾手麻烦的表情。   我反正是除了不大能说的一些部分,其他能说都如实告知。毕竟到目前为止,咒术师给我的感官都还挺好的,今天要不是那位猪野咒术师及时出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也很难说。   更何况人家还受了伤。   ——虽然在一般的动漫或者小说设定中,这种特殊力量体系与机构的高层,通常不是特别正派。不过虚构作品也只是虚构作品啦,对于目前为止遇到的咒术师,我完全是怀着对待消防员与救护人员的友好态度与敬意来对待的。   “方便留个地址与联系方式吗?”七海建人问完一些简单的问题后干脆地说,“这块不是我负责的,回头有专门负责这块的人来联系你。”   “地址的话不大方便透露,就电话可以吗?”我问。   “可以。”   交谈可以说还挺顺利,于是我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之后我去找了那位全名为猪野琢真的咒术师先生道谢,并贴心地表示对升职评职称什么的有帮助的话,我回去之后可以给他写感谢信之类的。   “啊,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猪野琢真连连摆手,看着怪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们都是内部推荐的。”   那好吧。   不过感谢之情还是要好好表达的让人家知道的,如果帮助了别人还得不到感谢,那就太过分了。   最后,我看到吉野一个人从一个会客室里走出来,安静内向的少年低垂着眼睛,过长刘海遮掩下的面孔上有着沉思的表情,我于是叫了他一声,“吉野。”   对方闻声抬起头,愣了一下,“黑潮老师还没回去吗?”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作为大人的我对他说。   今天出来一趟就遇到这么多事情,这孩子大概也有被吓到,让他自己回去的话路上过马路的时候万一一个愣神,或者之前那个咒灵跑掉之后心里憋着气偷偷跑回来挑软柿子下手怎么办?   我总得把人家小孩好好地送回家才行。   吉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发现了他一副想说什么话的表情。   “可以吗?”吉野小声问。   我好笑地说,“你可以问问看,我想回答的自然会回答,不想回答的你问了也没用。”   吉野:果然是符合黑潮老师性格的话呢。   不过我这么说了之后他的表情放松了很多,说话也自然了起来,“那我就问了啊,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黑潮老师你该不会是那种很常见,表面上的职业是个小说家,实际上背地里还有很了不得的身份,每次放我们读者鸽子都是去做大事去了?”   ...   我:...?   等等,这都什么和什么?他以为我是假面骑士奥特曼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一般都是这样的走向吧,明面上的职业和背地里的职业之类的...”吉野有理有据地数出几个例子。   都是各种电影和少年漫里的。   “少把少年漫代入现实。”我面无表情,“实际上,我也是不久之前碰到过一次事件才知道诅咒有关的事情的,而我本人甚至都看不到诅咒。至于放鸽子...只是单纯地不想写罢了。”   吉野听到我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大实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也是推特上催着黑潮老师你写新书的读者之一,黑潮老师就这么说出来可是会让我想象破灭的哦?”   比起我不久前刚见到他时的样子,吉野神色中的沉郁褪去了不少,仿佛下定决心要从小小的水池里跃出来的游鱼一样,露出的那一只眼睛中焕发出了明亮的神采。   似乎不用我再另外开导了啊。   这就挺好的。   我想了想问他,“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吉野同学。”   “我讨厌和愚蠢又碌碌无为的蠢货,只会使用暴力的蠢货混在一起。”吉野的目光望着前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如果去那个什么咒术师学校,应该能遇到不错的同学和老师吧?”   “这个谁也没办法肯定,不过自己变强大起来,才是最重要的。”我看到前面的路过出现一座挂着【吉野宅】的房子,一位提着袋子的女性正在掏着钥匙开门,“自身成长起来,拥有面对任何困境都能从容微笑的底气,这就是长大了。”   *   将吉野送回家之后,我谢绝了吉野夫人留我用饭的邀请,独自坐上了返回东京的新干线。   也不能说独自吧,还有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到的凉子和礁,我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我知道他们就在我身边。   我回东京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这班新干线列车上的人并不多,我乘坐的这节车厢也就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凉子。”我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低声叫出她的名字。   作为对我这声互换的回应,我左侧蒙了雾气的窗户上,被画出一个笑脸。   笑脸两边还各有一个圆点,就像是凉子脸上的微笑时会浮现出的那小小的酒窝一样。   我伸出手,在那个笑脸旁边画出了另一个笑脸,两个笑脸贴在一起。   【好久不见,凉子。】   过了一会儿,仿佛不甘寂寞一般,在我和凉子画出来的两张笑脸旁边出现歪歪扭扭的线条,细看有些丑,不过也能看出来大概是个同款笑脸的样子。   我失笑,“好啦,不会忘记你的,礁。”   列车到站,我回到八障町住处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回来的路上我顺便买了晚餐带回来,刚回到家,被放在家里冷落了一天的将军就超级热情地汪呜汪呜叫着要扑上来,结果在跑到我跟前时又紧急刹车,机警地抬起鼻子左嗅嗅右嗅嗅。   “汪呜?”   迷茫的将军追在我脚边打转。   我按亮房间里的灯,明亮的光线顿时洒落下来。在玄关处换上鞋走进房子,然后就听到一声:   [欢迎回来。]   我一时不备,听到这句话还怔了一下。   “怎么突然说欢这句话?”   说实话,感觉有些奇妙。   我来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对我说‘欢迎回来’,小时候母亲并没有这样的习惯,每当我回家时留给我的都是苦涩的泪水。后来我自己一个人居住了,家里只有一只狗子没有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对我说这句话。   [依稀想起来有人回来时是要这么说的。]夏油这样说道。   说完之后他似乎才注意到我身后还有谁一起回来,微妙地顿了顿,语气古怪,[...这回你又带回来了什么?特级咒灵?]   ‘又’这个字就用得很灵性了。   “是凉子。”   我和夏油在之前就分析过我哪几本书可能产生诅咒,凉子自然也在其中,所以我只要说一个名字他就会知道了。   [二重作凉子?怎么会这么早?]夏油有些意外。   我想了想,“我这次出去碰到了一个危险的诅咒,可能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如果要猜测的话,到目前为止,礁和凉子的出现都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而且都是在我有生命危险能看到诅咒的时候,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规律吧。   [特级诅咒的残秽。]夏油应该是感受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感叹道,[你虽然没有咒术师天赋,但是你遇到特级诅咒的次数已经比很多普通咒术师都要多很多了。]   [而且登记的特级有十四个,偏偏你每次碰到的都是未登记的,真不知道这运气该说是好还是坏。]   “好了,别吐槽了。”数次遇到危险数次死里逃生的我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给将军倒好狗粮,打开我带回来当晚餐的寿司垫了垫肚子,吃了几块寿司之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那个诅咒说到了你的名字。”   [我?]   “‘真麻烦,夏油说最好先别引起咒术师注意’,我记得那个缝合脸的诅咒是这么说的。你要不然回想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印象。”   如果有的话,这个脑花大概就不能要了。   夏油安静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等到我吃完了我的晚餐,拿着纸笔与凉子摸瞎进行交流,他还没回想出个什么结果来。   [完全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   我拿出来的纸上写着我与凉子的交谈。无论是字迹、语句表述时的小习惯,自称什么的都与记忆中是一样的,我看着那页纸上的字句,还是再问了一次,“夏油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到凉子和礁?看不到听得到声音也行,你再想想嘛?”   我很刻意地用着‘嘛~’这个语气词,还是表情平静地说出来的。   [...]夏油一时无言。   “再想想再想想。”我去把鱼缸从柜子上搬过来放在面前催促道。   虽然我知道这样是有点为难人,不过说不定在这样的压力下,夏油他就真的想到什么办法了呢?   还别说,在我这样的催促之下,夏油还真的提出了一个方案来。   [丑宝那里应该存了很多东西,我也没印象都有什么东西了,可以让它把东西都吐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   竟是如此。   我的目光逐渐转移到还待在柜台上卷着身体似乎在睡觉的丑宝身上,起身去把它从柜台上抱下来,放到鱼缸所在的茶几上。   一开始因为丑宝的外表确实是有一点点丑,摸上去又是软乎乎的虫子的手感,我不大喜欢直接碰到它。   礁不算,礁的外形虽然也很诡异,但好歹是自家孩子。   不过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我也不是很难接受丑宝的外形了。   大概是因为看习惯了有时候也会感觉丑萌丑萌的,加上丑宝都安安静静地待着,又不吵又不闹,被将军扒拉下来叼回窝里都没什么反应,忽略外表的话就是一个有教养又乖巧的孩子。   所以我现在对接触丑宝也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等我把丑宝放到茶几上之后,鱼缸里的夏油大概是用了什么沟通咒灵的方法,丑宝渐渐张开嘴,张到比头还大,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内脏。   过了一会儿,一个刀柄从丑宝嘴里露出来。   我等了一会儿,那刀柄就这样横在那里半天不动。   ...似乎是,卡住了?   我这样想着,试探性地伸手握住刀柄,拔了拔,没拔动。   这刀柄还卡在丑宝嘴里,丑宝发出猫被骨头卡住似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努力把刀柄往外吐。   我加大了一点力道,终于帮它把刀柄拔出来了。   当然并不只是一个刀柄,整个拔出来之后我看到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太刀,拿着还有些沉。   我把黑色的太刀放到一边,索性帮着丑宝往外拿东西。   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刀剑,刺锥,轮-盘式的武器都有,还有木仓,包括冷-兵器的长木仓和热-兵器手木仓。我能认出来的只有小部分的武器,这还是多亏了我写小说的时候经常去查资料所以了解了一些。   除了武器之外,后面吐出来的还有不少生活用品。   什么梳子啊,扎头发的皮筋啊,梳子和皮筋上都还能看到缠在上面的几根黑色发丝。牙杯牙刷,毛巾之类的我也有看到,连同毛巾一起掉出来的还有几件或新或旧的袈裟。   “夏油,你难不成...是个有头发的和尚吗?”我看看梳子皮筋,又看看那几件袈裟,不禁发出了这般的疑问。   [...好像是我的。]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继续帮丑宝往外扒拉东西。   也不知道夏油都往丑宝肚子里塞了什么,拿着拿着我还看到了女孩子的发饰,一些男孩子爱玩的玩具,假面超人和奥特曼模型之类的,总之掏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不知不觉地板上就堆满了东西。   到最后,甚至还抽出来了一条皱巴巴的黑色男性紧身背心???   又是袈裟又是黑色紧身背心的,我有点拿不准夏油还有身体时是一种多么奇怪的穿衣风格了。   终于等到丑宝不再往外吐东西的时候,两个半小时都已经过去了。   “啊这...”   我看着不知不觉装了半屋子的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我光是想找个能让我看到凉子他们的道具,哪知道会掏这么久,一掏就掏出这么多东西啊!   “这些东西要怎么办,再塞回去吗?”   [就...你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拿出来用,没用的塞回去吧。]夏油的声音都轻了不少,听起来还有些不自在,仿佛被人掏了衣柜隐私全无。   “没用的还要塞回去吗?你怎么跟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似的,什么都舍不得扔。”我忍不住吐槽道,“这些生活用品你现在已经用不到了吧,而且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塞回去留着发霉吗?还有衣服也是。没用的东西最好是及时断舍离,要不然我顺手帮你扔了吧。”   [万一以后用得到呢?]夏油反驳了一句。   “啊,这句也是囤物癖的老爷爷老奶奶最爱说的。”我冷静地说,“通常这么说的东西,最后都不会用得到。”   夏油没话说了。   我叹了口气,踢了踢堆到脚边的一堆东西,弯腰捡起横在一边的黑色太刀靠墙放着,打算先把这些危险的武器先捡回来塞回去。   毕竟我家里还有一只狗子呢,万一乱窜的时候伤到哪里或是把枪当玩具玩了就麻烦了。   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则是团了团在另一边放成一堆,打算抽空给他丢了。   我玩游戏的时候都有一种微妙的强迫症,不喜欢把没用的东西留在背包里,并且喜欢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排好,同种类同颜色放在一起。   不过丑宝的肚子不是游戏中那一格一格的的背包,我也只能尽量把各种东西按种类叠好,在找些绳子捆一下一起放进去。   在收拾的过程中,我在一件衣服里抖落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啪嗒一下掉落在我脚边,我低头一看。   只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玻璃片。   我看了一眼,正要当成普通的玻璃碎片顺手扔到垃圾桶里,沉寂了一会儿的夏油出声了。   [就是这个。]   “什么?”   [特殊材料制作的镜,能让你看到诅咒。]夏油说道,[你把它放到眼前试试看。]   就这么一块玻璃?   我依言捡起掉落在脚边的玻璃碎片,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布满灰尘的表面,然后举到右眼前面。   透过玻璃看到的景象有些模糊和轻微的折射扭曲,又因为玻璃只有拇指大小,可视范围很小,只能略微眯起眼睛去看。   凉子的面孔出现在玻璃后,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脸上的神色好奇又灵动。   “凉子,别动。”我抓住她的手放下去,玻璃里重新映出她的脸。   我又转了转头,在房间里寻找礁的身影,最后看到礁正蹲在一堆东西前笨手笨脚地帮我理东西。   “看到了。”我说。 第25章 25   我拿着新拿到手的一小片拇指大的玻璃镜片,感觉十分新奇,一会儿看看凉子,一会儿看看礁,甚至还把糊在丑宝身上用来显形的面粉也给洗掉了,看清了它真正的样子。   或者说颜色。   跟我想象的粉白粉白的蚕宝宝的颜色不大一样,洗干净了之后居然是土黄土黄的?   如果是婴儿一样的大号蚕宝宝的话,看起来应该会更可爱一点吧。   不过这样以后好歹是不用在它身上沾上面粉之类的东西。平时因为丑宝偶尔会被将军叼着乱跑,我为了不在不经意的时候踩到或是碰到它吓一跳,会尽量让丑宝保持显形状态。一开始用的是纸和纸巾,后来就买了面粉来用。   得到新玩具(划掉)新道具的我因为沉迷新道具,收拾房子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先这样吧,剩下的明天再说好了。”优先把危险性比较高的武器挑出来收拾掉了的我拍拍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在神经放松下来之后,这一天之内经历的事情也让我有些疲惫了。   洗漱洗漱先睡觉吧。   [晚安。]   “都晚安。”我顺口回了一句,没有发现我们的对话逐渐日常起来,而是举起玻璃碎片放在眼前看向凉子,“凉子,要来卧聊吗?”   “好啊,好久没有和清酒说我们女孩子的悄悄话了呢。”凉子笑出浅浅的酒窝,脚步轻快地跟上我走进卧室。   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亦步亦趋跟上去的将军被砰一声关上的门挡在了门外,差点撞到鼻子。   将军歪头懵逼:汪汪汪?   礁:...   [希望她不会忘记从书中诞生的这个诅咒,并不是她死去的那个好友本人吧。]茶几上的鱼缸里发出一声叹息。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和狗都睡着之后,夏油悄悄让丑宝去‘垃圾堆’里找出自己的一些极为私人的物品吞回去。   本来那几件衣服他也想让丑宝收回肚子里的,不过这几件袈裟已经被注意到了,他想着要是收回去,明天她发现了少了衣服估计还会搬出那套老爷爷老奶奶囤物癖,断舍离的话来说,就放弃了把衣服也收起来。   *   等到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堆好的几堆‘垃圾’都有被弄乱的痕迹。   不过我以为是将军弄乱的就没有在意,打算今天继续收拾,把没用的东西都清理出来。   不过大早上的,我收拾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按门铃。   “谁?”   “伊吹姐姐,早上好!”粉白色头发的小姑娘从门外探出头。   “宁宁,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有些意外,看到她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外,拿出随身放在口袋里的玻璃碎片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宁宁身边看到了双手插着兜左顾右看的花子少年。   “打扰了伊吹姐姐,是这样的...”宁宁把事情跟我说了一下。   据她所说,在海鸥学园的束缚被强行解除之后,海鸥学园里有不少怪异,或者说诅咒都趁机溜了出来,而之前让她去咒术高专的那位老师就把抓住这些跑掉的诅咒的任务交给了她,美其名曰就算现在没有入学也可以先开始锻炼能力balabala。   然后宁宁和花子就这样踏上了收集神奇宝贝,啊不,收集从海鸥学园跑出来的诅咒的道路。   而她今天之所以会到我这里来,就是因为她正在追踪的一个诅咒,气息落到了我家里。   “我家?”我疑惑地反问了一句,有些不信。如果真有什么诅咒跑进我家里的话,凉子,礁,夏油他们都在,不应该毫无感觉的啊?   “哦!看到了,在那里!”在宁宁身边左顾右看的花子忽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指我身后某处。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放在眼睛前面的玻璃碎片也没有放下来。   然后就看到了一棵树根像脚一样,正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想溜的...小树苗?   不仅如此,那棵小树苗的树叶都是十分少女心的粉嫩嫩的颜色,树干上还长着张丑兮兮的脸。   “别跑了,木魅。”花子掏出了兜里的刀,对那棵正欲开溜的树比划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我默默地给他们打开门,让到一边。   然后小声问出现在我身边的凉子,“你们没有发现这颗奇奇怪怪的树吗。”   “发现了呀。”   “...那怎么不跟我说?”   凉子偏了偏头,挽住我的手臂把头搁在我肩上,语气无辜,“因为太弱了,所以不需要在意。我们一般也很难注意到蚂蚁一样弱小的家伙的存在,有我随时在清酒身边保护你就好了~”   ...   这我还能说什么呢。要求凉子夏油他们注意着在他们眼中蚂蚁一般的存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倒是宁宁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奇怪且好奇起来,“伊吹姐姐,这位姐姐是...?”   “叫她凉子就好了,跟你家花子君差不多。”   我说这句话的本意是凉子跟花子一样都是诅咒,都是特级。但是宁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微微一红,冲我和凉子说,“祝你们幸福。”   ???   等等,什么祝我们幸福?   这孩子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的意思明明是凉子和花子一样是特级诅咒,难道宁宁是理解为我和凉子的关系就跟她和花子的关系是一样的了吗?   “我和凉子是朋友,别脑补乱七八糟的。”我按了按宁宁的脑袋,打断她奇奇怪怪的幻想。   “哦哦...”   在我们交谈的时间,花子已经制服了那棵试图溜走的树,勾着枝丫晃了晃,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又恶趣味的月牙眼,“你再跑啊,木魅。”   枝叶粉嫩嫩的小树苗拼命挣扎着,边挣扎还边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只是一棵无辜的小树苗,要抓就去抓跑掉的另外那几个七大不可思议啊!”   “谁让你先闹出来事情呢,八障町最近那几对在一起的人就是你搞的鬼吧。”花子眯了眯眼睛。   “我只是想给大家带来幸福,这有错吗!”   已经成长了很多的宁宁走上前去,好声好气地劝道,“木魅,还是先跟我们回海鸥学园吧。”   “我不!我是不会回去的!老夫已经嗑腻了少年少女的纯纯恋爱,要看点新鲜的!”那棵会动的树理直气壮道,“老夫要看成年人的恋爱!” 第26章 26   一棵发出了奇怪宣言的树。   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我家里,混在院子里的各种植物里面,不知道待了多久。   ——还说什么想看成年人的爱情?   “可是成年人的爱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个说法并不可信,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棵可疑的树,发出有理有据的疑问,“我这里并没有你想看的东西,但是你却偷偷潜入我家。”   潜台词是我怀疑这个诅咒别有目的。   “不!老夫是顺着恋爱之神的指引来到这里的。就算现在还没有萌芽,但是,爱情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木魅震声道。   我:“...”   不好意思,虽然我有写恋爱轻小说的打算,但我果然还是不大能理解这种对爱情的狂热。   也许这就是我每次想动笔写恋爱小说,结果总是开头就卡住的原因吧。   *   因为不想站在院子里说话,被路过的人看到对着空气说话的奇怪场景继而流传出奇怪的传言,我让宁宁他们进了房子。   不过因为从丑宝的储存空间掏出来的那些东西都还没有清理完,当他们进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满地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仿佛垃圾场。   ‘垃圾场’里面还有一条撒欢的狗,一个礁,一只土黄土黄的虫子,一个鱼缸里的人脑,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混乱。   “...有点乱,随便坐吧。”我把放在沙发桑的几件袈裟拿开挂到椅背上,给他们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然后去把将军先牵到我房间里让它乖乖待着,免得让本就乱糟糟的客厅雪上加霜。   宁宁拉着花子的手臂小心地避开地上的东西走到沙发边上,跟鱼缸里的夏油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夏油先生。”   夏油嗯了一声。   “伊吹姐姐,你家里这是经历了什么啊...”宁宁四处看了看,尽量往正常了想,“是在大扫除整理东西吗?”   我沉默了片刻。   “算是吧,整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整理的某人的遗产。”   “啊,那遗产种类很丰富啊。”宁宁干巴巴地接话。   然后见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我不欲多说这个,将目光放到被花子提溜着进来的粉色小树苗身上,“那接下来你们是打算强行把这棵树种回到海鸥学园里吗?”   木魅树干上那张皱巴巴的脸上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老夫只是一个喜欢看人恋爱的老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轻啧了一声。   “成年人的恋爱有什么意思,看谈恋爱不得看校园纯爱?”   在我看来,如果让我选的话肯定还是看少年人天真赤诚,倾尽整个青春的爱情故事,以及一些幻象类的,反正与现实越远越好,我看恋爱小说看得就是那一份不受世俗影响的纯粹感。   成年人恋爱故事一般都太现实了,就多少显得有些世故,与纯爱就更是搭不上边。   然而我正说完这句话,自从刚刚宁宁和花子他们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的,夏油的声音幽幽响起。   [别说那个词...]   “什么?”我一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纯爱。]夏油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感觉有些不舒服,还有点反胃。]   “哦。”我若有所思,“可是你没有胃啊。”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意会一下。]   意会不了呢,这人居然看不得纯爱,也太扯了吧?   牛头人吗他?   我看到花子少年仿佛感受到什么一样,警觉地环过宁宁的肩搂过她的脑袋,拉着她噌噌噌地离远了点。   咳。   我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压下笑,开口打算结束这个话题,“那没其他事的话你们就把树带回去吧,我还要花不少时间收拾这些东西,就不送了。”   “不,等一下!”在刚刚的话题中一时之间被遗忘的木魅连忙出声,“现在海鸥学园不是没有束缚了吗,待在学校里面和待在其他地方区别也不大,就让老夫留在这里吧!”   宁宁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这不行吧...”   木魅豁出去了老脸,潸然泪下,“或者小姑娘你把老夫带回家也行,自从七号大人跟你离开了学校,至此之后老夫磕到的lovelove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不行!”这回反对的是花子。   花子抬起菜刀,手指在刀脊滑过,“既然讲不通,那就干脆把这个色老头干掉...啊不,用他们咒术师的话来说就是祓除吧。”   木魅吓得枝丫炸开,宁宁连忙拦住花子顺毛。   “老夫活了也有些年头了,见证过不少爱恨情仇,怪异传闻,那些什么故事啊,实在是憋了一肚子没处说啊...”眼看着那边走不通,木魅眼珠一转。   很好,看来这小树苗还观察了不短的时间,知道我是个小说家,喜欢收集故事。   但我可耻地有些心动了。   [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有一个特殊的调伏方法,可以封印住这个诅咒走路的能力,让它当一盆真正的盆栽。]夏油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想法,开口说道。   不得不说,为了我写小说,他是真的操碎了心——这话说着好像有些奇怪,不过我一时也想到替代的形容。   如果务务正业写恐怖猎奇小说他可能会更欣慰。   “那就暂时让它留下来好了,用完之后再给你们带回去,这样可以吧?”我对宁宁和花子说。   用完之后,指掏空了故事之后。   “这样伊吹姐姐你这边不麻烦就行。”同样松了一口气的宁宁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因为我房子里现在都还是乱糟糟的,宁宁和花子没有多留,解决好了这件事就告别离开,去抓下一个出逃的诅咒了。   等到宁宁和花子离开了,因为我也没办法调伏,夏油把那特殊的调伏方法告诉凉子,然后由凉子把木魅栽到空花盆里,放到书房的窗台外面,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方法。   这样就没问题了。   接下来,我在凉子和礁的帮助下,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把客厅整理好,该收回去的给丑宝重新吞下去,该扔的东西也都收拾出来放在玄关处。   我看一下现在时间还早,就打算先把能扔的拿去扔了,免得占地方。   感谢八障町的垃圾房,不然这么多东西按分类分批次扔,我可能得扔一周还多。   “那这些衣服什么的,我拿去扔了哦?好多你应该没洗就塞进去了吧,都臭了。”我最后询问了夏油一声。   夏油表示不想说话。   “那我真扔了?”   [...扔吧。]   我满意了。   本想叫上礁和凉子帮我拿东西,但是想到去垃圾房那边可能会碰到别人也去扔垃圾,让人看到东西在空中飘着也不大好,最后还是自己拿着去扔。   不过这样就得分几次去扔了,我一次也拿不了太多。   第一批扔的当然是那些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衣服,我挑了一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把其他的都包起来,又把将军放出来,把装着梳子牙刷之类的小袋子给将军叼着,出门了。   八障町的垃圾房距离我的住处算不上特别远,走路需要走上两分钟。   话说这个袈裟的款式我似乎以前找资料的时候看过,现在依稀还有点印象,好像是叫做五条袈裟?   千叶的寺院倒是经常能看到僧人穿着类似款式的袈裟。   正当我把这些衣服放进垃圾房,又接过将军叼着的袋子放进垃圾房另一个隔间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快的、很有辨识度的声音。   “嗨!”   是在我身后?   我随声回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远远超出日本人平均身高的大高个,然后是依稀还有些印象的白色头发与黑色眼罩。   “看来我没找错地方。”那个人笑眯眯地抬手打着招呼。 第27章 27   这个人是...   之前自称优秀教师的那个。   凭借这十分有辨识度的外貌特征, 记忆力还算不错的我很快回想起上一次碰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   桥上,抓走礁,邀请入学。   “没找错地方...你是来找我的?”我谨慎地开口问。   回想到上一次碰到这个人的情景, 在开口的同时, 我不动声色地把将军拉到跟前,挡在我和这个人之间,以防被突然凑近。   “没错。”   这个人, 我记得名字是叫做五条悟来着。他干脆地点头, “昨天神奈川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娜娜明不是说会有专门负责这块的人来联系你吗?我就是那个专门负责这块的人哦。”   听到这样的话,我静静地看着对方,冷静指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留的应该是联系方式, 而不是家庭住址吧?”   所以突然在扔垃圾时出现这么一个人,果然还是不对劲。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是这样没错, 不过小说家小姐你好像设置了陌生人电话拒接。”   我掏出手机一看,发现确实是有设置骚扰拦截, 拦截里也确实是有一个陌生电话。   我都不记得我有开这种功能了。   “不好意思,那请说吧。”因为这算是我自己的失误, 我也没有过于追究被人查出住址的事情。   “就在这里吗?”五条悟转了转脑袋, 竖起的那根手指指了指垃圾房。   我想了想, 牵着将军走到马路对面,然后回头说,“那就在这边吧, 谈个话应该不会用很长时间?”   “好警惕啊。”五条悟叹了口气, 双手插在兜里走过马路, 在我面前站定,“在此之前,小说家小姐,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刚刚扔掉的那些袈裟,是从哪里来的呢?”   “嗯?”我一怔。   那些袈裟?   我本来都已经准备好回答和凉子、礁以及小说有关的问题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所说的问题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   而且,在问出这个问题时,明明五条悟的眼睛都被眼罩遮住了,但是我却感觉那眼罩之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直直地注视着我,像是要把人给看透一样。   “这个问题和整件事情无关吧?”我迟疑道,“私人问题?”   “嗯,私人问题。”五条悟没有否认,而是顺着回答道。   ...真麻烦,早知道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就任由夏油留着这些东西好了。   如果说那些衣服确实就是夏油生前穿的衣服,而这个人又莫名其妙地探究那些衣服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很可能就是因为他认识袈裟的原主人,也就是夏油。   这样的话,他刚刚看到我丢掉那些衣服,会是这个反应倒是挺正常的。   只是。   ——【我不能出现在咒术师面前】   我还记得夏油说过这样的话。   眼前的人和夏油是敌是友,单凭现在的信息来说我根本没法判断出来。   气氛一时之间僵住。   正在这时,对方忽然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打破这凝滞的氛围,语气轻松,“不要这么紧张啦,我没有恶意...”   “清酒,你出来了好久。”五条悟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身后传来凉子的声音。   接着是一只柔软的手挽住我的手臂将我往后带了带,凉子随即问,“这个人是谁?”   “这就是娜娜明提到的二重作凉子了吧。”五条悟捏着下巴问,然后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照片来,戴着眼罩做出了低头看看照片,又抬头打量打量凉子,感叹道,“还真的一模一样诶。”   我此时虽然看不到凉子,但是能感受到她绷紧的身体。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五条悟让我看到了他掏出来的那张照片。   应该是从国中的毕业照上裁下来的,照片的左边是穿着国中校服,拍毕业照时笑都懒得笑的我,右边则是比十七岁稍微年幼一点的,笑得羞涩又温柔的十五岁的凉子。   不是现在的咒灵凉子,而是我真正的,早已死去的好友。   我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抱歉,因为我看小说家小姐你的作者访谈中说《十七岁的凉子》这本书是为了一个朋友写的,就稍微去调查了一下。”五条悟大概是看出我因为照片感觉到被冒犯,摸了摸鼻子把照片朝里折起来递给我,等我接过去之后才继续说,“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二重作凉子的死似乎并不简单,她被人诅咒了。”   ...   他...   在说什么?   “...诅咒?”我轻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   不过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五条悟若有所思地说,“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或许并没有好处,即使是这样也想知道吗?”   我感受到凉子抓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清酒,别问了。”   但是,那怎么可能。   “既然你已经查过了,那应该也能查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优秀教师先生。”我闭了闭眼睛,“我是一个没什么朋友的人,在过往二十多年的岁月中,能称之为朋友的也就只有二重作凉子一个人。不只是国小与国中的九年,在离开青森时,我与她约好了三年之后在东大见,本来我们今后的人生中都该有彼此的,我都已经想好了...”   我从未在他人面前说出过如此私人的话,哪怕在面对凉子本人的时候也不会这么直白,但是此时为了得到凉子死亡的真相,我反而就这样说出这些犹如在打感情牌一般的示弱话语。   在这一字一句中,我声音中的颤音渐渐平息下来。   到最后,我听到我口中吐露出的那句话,已经是无比的冷静。   “我不会让死她得不明不白。请告诉我真相。”   戴着黑色眼罩看不出表情的五条悟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听着我说完那些话,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我说出最后一句,他才发出一个类似于感叹的单音节。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他说,“唔,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   “首先,就从二重作凉子的母亲说起吧。”   “在调查家庭关系的时候,我发现二重作凉子的母亲,未出嫁前的本名叫做祈本茜。然后说到这个姓呢,那就要提及我有一个学生了。我的那个学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叫做祈本里香。”   “八年之前,祈本里香意外死亡,我的那个学生因为无法接受里香的死亡,在无意识之下诅咒了她,她成了特级诅咒。”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有些人不知道是忧太,也就是我那个学生诅咒了里香,以为是里香本身有特殊血脉,就想着从里香父母那边的血脉下手做些实验吧。”五条悟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嘲讽,“里香的母亲那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的父亲与凉子的母亲有血缘关系”   实验。   就为了这么个可笑的猜测。   话止于此。   我将这些记在心里,抬起头轻声道谢,“多谢你的告知。”   五条悟趁机说,“那么,作为感谢,伊吹小姐可以告诉我那些袈裟是从哪里来的吗?”   因为刚从人家口中得到了重要的消息,我也不好翻脸不认人拒绝回答,只好先想了想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与这些袈裟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朋友。”或许是看我的神色还有些迟疑,五条悟说完前面那句话后又补上了一句,“正如你与凉子。”   是我与凉子这样的关系,但是其中一方却要躲着走?   我有点摸不准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就先有所保留地说,“那些东西都是我捡到的一只长得像虫子的诅咒吐出来的,我回去看一下,可以的话要不你现在这里等一等,等我联系你?”   实际上是先回去问一下夏油本人想不想见,毕竟他一直是避着咒术师走的态度。   话说别人都已经知道我的住址了,夏油如果不想见的话能藏到哪里?把丑宝拿出去混淆一下视听吗?   总之五条悟是同意了,并且为了方便联系与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让变得沉默的凉子注意一下对方有没有跟上来,然后一路回到住处,找到放在茶几上的鱼缸。   “夏油。”我开口。   [怎么了?]   “外面有一个说是你朋友的人找上门来了。”我把鱼缸举到眼前,“是一个白头发的咒术师,你要见见吗?”   [...我不知道。]   “不想被发现的话你可得好好藏起来了,我只透露了丑宝的存在。”我叹了口气,出于相处了一个来月情分还是提醒了一句,“我家的住址已经被知道了。”   [没用的。]夏油也叹了口气,[让他来吧。]   [我也是该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因为夏油对那些咒术相关的理论性的知识都如数家珍,我时常会忘了他还是个失忆人士。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联系五条悟告诉他可以过来了,然后去铁门那给人开门。   “话说,平常时候可不能随便让陌生男性进门啊。”高个的白发咒术师跟着我进门的时候还有心情笑着调侃几句。   很好,希望等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   我推开门走进去,五条悟跟着走进来,转了转头似乎在观察空无一人的室内。   因为丑宝就待在鱼缸旁边,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丑宝,然后是鱼缸。   以及鱼缸里面端庄(?)的脑花。   “杰?”五条悟的六眼告诉它,这个脑花包含的咒力确实就是他的挚友夏油杰的咒力,脑花表面的术式也是模仿他的无下限维持着的术式。   所以这确实就是在去年已经被他亲手杀死的挚友——的脑子没错。   但是...   这个铺着细沙和水草,里面放置着的菠萝房,水面漂浮着橡胶小黄鸭的鱼缸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在养鱼吗??   [悟。]   在听到那声‘杰’的时候,夏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连他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才沉默了一下开口问出一句,[你是谁?]   虽然失忆,但还是下意识叫出了名字,应该确实是挚友吧。   我这样想着,眼看着五条悟走进房间后凑到鱼缸旁边,拉下眼罩睁着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鱼缸里的脑花,打量完之后哈得一声直起身笑了起来,“还真是你啊,杰!”   眼睛,居然是能用的吗?   “不过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你的身体呢?”五条悟又开口说。   [你在自说自话什么?]夏油等他说完这些,又问了一次,[所以说,你是谁?]   “啊?”   [啊什么啊,我失忆了。]   “真的假的?”五条悟举起鱼缸晃了晃,“这也太逗了吧!”   [真的。还有,别晃。]   我摸着将军的狗头默不作声地看着。   虽说是失忆了,但是我发现夏油和五条悟对话时熟稔的态度和平时说话时的语气并不一样。   如果说平时是较为沉稳,偶尔脑子短路的时候不是很沉稳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语气就相对地要直来直往一点。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有一种DK对话的既视感吧,措辞也是。   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五条悟也顺势往沙发上一坐,然后十分自然地右腿一抬搭在左腿上。   坐下之后他正打算说什么,夏油忽然说,[悟,在别人家里不要这样翘着腿,很没礼貌。]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仿佛愣了一下。   我还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只见五条悟动作一顿,盯着鱼缸里看了好一会儿,还真把架起来的脚放下来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吗,杰?”   夏油想了想,说的话和一开始跟我说的差不多,[我只记得我应该是死了,后来恢复意识已经是脑子被挖出来的时候了。在被挖出来后我被放在一个黑色的匣子里有一段时间,之后才找到机会操控咒灵把我吞下去逃脱,然后就遇上了伊吹。]   “嗯。”我点点头表示遇上我的那部分我可以证明。   只不过夏油没有说他和丑宝是被将军叼回来的罢了,这我能理解,毕竟也不是很体面。   五条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或许,你们可以回去慢慢说?”我看他们两个人半天没说话,代入自身去想一下,如果我要和死而复生很久未见的好友交流一下感情的话,现场还有我这么一个外人在场,确实有很多话不好说,就这么提议道。   [伊吹你...很希望我离开吗?]夏油的声音有些迟疑,[我以为我们相处地还算不错?]   “是还不错。”我疑惑地看了过去,“不过之前你是没地方去,现在不是已经有地方去了吗?要选的话肯定是和之前就认识的人待一起有助于恢复记忆的吧?”   夏油没声了。   我在这片沉默中把他那句话仔细品了品,终于品出味儿来了。   他大概是以为我是急着赶他走,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相处地不错只是他自己单方面的感觉,然后以为我实际上很嫌弃他之类的?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我品出这点后想了想还是描补了一句,“我不是嫌弃的意思,真的。”   “噗!”   旁边传来一声憋笑。   “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   我和夏油同时说。   早就摘下眼罩的五条悟低头抵住唇咳了两声,抬起手摆了摆,“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其实我这边不大方便带杰回去,可能还要拜托你再继续收留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说到这里停住了,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原本想说的话说出来,“那就这样吧。”   我本来想说的是‘他没有家人吗,不需要向家里报平安吗?’,不过想到对方既然是夏油的好友那就肯定是有考虑到这一点的,对方都没有提那大概就是没有了,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这次来是来找伊吹的吧,是什么事?]   “哦,高层那群老人家是想让她交出特级咒灵来着,说什么特级咒灵不该让普通人保管,太危险了什么的。”五条悟把黑色眼罩戴回去,语气随意,“果然不能指望痴呆老年人的记忆力,年年都想搞事情,年年不长记性。”   [会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这是我接手了的事情。”五条悟笑了一声。   “哦对了,清酒要考虑成为【窗】吗?”   “窗?”   不对,等等,刚刚这个人叫我什么来着?   清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他对我的称呼还是‘伊吹小姐’‘小说家小姐’吧,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就一下子跳到了‘清酒’?是我错过了什么东西吗?   这未免也太自来熟了。   “‘窗’是能看到诅咒的非咒术师,一般负责在目击到诅咒的时候汇报给高专,联系咒术师来处理诅咒。”五条悟解释道,“你遇到诅咒的频率很高,仅仅在一个月内就遇到两次特级了吧,娜娜明说之前他去特级诅咒厕所里的花子所在的学校时也碰到了你。”   我无法反驳。   “这也是一种运气啊,去试试看去抽奖吧!”   [...悟,这么说其实不大好。]   *   五条悟待了一会儿接到个电话就走了。   走之前他盯着夏油光秃秃的脑子看了一会儿,说明天会让人送东西过来。   到了第二天,我早上出门收快递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头发的刺头【物理】少年比对着一张纸条上的地址走到我家门口。   “是这里吧?伊吹宅。”黑头发少年确认地址无误后,举起一袋子玩偶交给我,“你好,这是五条老师让我送来的。”   “玩偶?”   “是咒骸。”黑发少年说。   又是没有听过的名词。   我道了一声谢谢接过那一袋子东西,带进房子里交给夏油,在他那里得到了具体的解释。   我用我自己的理解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注入咒力就可以获得行动能力的玩偶...吧,代入一下《O神》的义骸设定差不多就能理解了。   “所以这些是给你用来行动的吗?”我把那一袋子的咒骸掏出来。   还别说,这些咒骸的外形还挺丰富,有哆啦A梦,皮O丘,海绵宝宝和派大星,龙猫,我叫不出名字的猴子玩偶等等,还都挺可爱的。   我拿起几个咒骸看了看,发现咒骸的脑后都加了一条拉链,可以拉开把夏油的脑子塞进去。   然后夏油就可以用咒力让咒骸作为他的身体动起来。   “你选一个喜欢的吧。”我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把上面几个咒骸拿出来摆开给他选。   夏油:[...]   “怎么了,没有喜欢的吗?”我拿起哆啦A梦外形的咒骸,“那要不选这个?哆啦A梦是很多小孩子的童年,你小时候应该看过吧?”   [...]   “或者皮O丘?我还挺喜欢皮O丘的。”我放下哆啦A梦,又拿起皮O丘外形的咒骸。   [我觉得,其实脑子也挺好的。躺在鱼缸里晒晒太阳泡泡澡也挺好的。]夏油大概是无法想象自己和这些可爱的形象联系起来的样子,语气有些微妙,都说出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这样的话。   “哦,既然这样,那我来选吧。”我眼也不眨地略过他的话,在玩偶里默念着选择口诀挑了挑,最后点到的是那个还挺可爱的圆乎乎的猴子咒骸。   我于是拉开咒骸背后的拉链,把夏油的脑子从鱼缸里捞出来,在干毛巾上滚了一圈擦干水分就打算往咒骸里面塞进去。   [等等!]夏油难得表现出激烈的情绪,[这个不可以!其他什么都好,唯独这个,绝对不可以!]   我:“?怎么这么激动?猴子怎么了吗?”   [我不能接受!]   ...行吧。   我放下猴子形象的咒骸,正要换哆啦A梦,目光忽然看到还放在袋子里没拿出来的几个咒骸里,最底下似乎有一个跟其他咒骸形象不大一样的咒骸。   我先把脑子放下,伸手去拿被放在最下面的那个咒骸。   “咦,是个Q版人形的,你看这个还不错吧?”   我把那个咒骸拿给夏油看。   这个咒骸的形象是一个黑头发的Q版小人,大概30cm左右,发型是丸子头,额前留了一撮刘海,服饰则是黑色的上衣 裤腿超大的灯笼裤。   不过我并没有认出来这个咒骸的形象是出自哪里。   [可以,就这个吧。]夏油认可了这个咒骸的形象,没有对可爱卡通动物形象那么抗拒。   我把黑发丸子头小人咒骸翻过来,找到背后的拉链拉开,然后把脑子塞进去,拉上拉链。   塞进了脑子之后,我把黑发丸子头小人放在桌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就当我都想把夏油脑子要出来看看有没有出事的时候,黑发丸子头小人才渐渐有了动静。   首先是手脚有了细微的动作,咒骸的手脚都是可活动的。在手脚动了之后,黑发丸子头小人用短短的手撑着桌面坐起来,受限于咒骸只能做出左右各十五度转头的动作。   之后黑发丸子头小人才站起来,在桌子上生疏地走走停停,活动开来。   “夏油,感觉如何?”我看着黑发丸子头小人迈着小短腿在桌子上走来走去,感觉十分有趣,试探地伸出手戳了戳。   啪叽一下被戳倒了。   [别闹。]黑发丸子头小人躺在桌子上推开我的手指,声音依旧是用原本的发声形式发出来的,咒骸的嘴并没有动。   “行,我不动了,你好好适应一下新身体。”我收回作乱的手指,看了一眼还摆在桌子上的鱼缸,颇有些可惜,“那这个鱼缸就没有用了。” 第28章 28   时间推移到6月份。   《暗礁》下卷出版, 我收到中乡编辑寄来的样书。   在《暗礁》下卷出版的一个星期内,小说销售量已经一跃成为同年同类型小说中的第一位,同时也带动了去年出版的上卷的销售量。   我明显感受到了这段时间礁的变化, 随着影响力的扩散, 礁在渐渐变强。   在下卷出版的两个星期后,礁从准二级诅咒正式升为二级。   我切实地体会到了传播度带来的变化。   正因为如此,一向不怎么关心海外出版、动画化电影化的我难得催了一下中乡编辑, 中乡编辑还以为我转性了, 各种明示暗示地想让我开始写新的小说。   于是我就把之前写了一点的那本恋爱轻小说的稿子交给了中乡编辑。   还别说,虽然恋爱轻小说是没有我写之前以为的那么好写,不过在这一个来月里, 我也还是写了不少内容的, 这就多亏了恋爱...啊不, 看人恋爱经验丰富的木魅了。   这个诅咒自从扎根在我的窗台外面之后,每天不是说着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奇奇怪怪地脸红, 就是被我按着讲它活了这么多年以来的见闻。   只不过在我交了那本恋爱小说的稿子之后, 中乡编辑似乎受到了冲击,一时之间都没有给我发信息嘤嘤嘤。   还有就是, 吉野入学了咒术高专。   他来东京的时候还给我发了信息,我也回了一条祝贺的信息, 送了出版新书的签名版作为入学礼物。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探查凉子死亡的真相也能顺利的话, 就更好了。   因为是和诅咒有关, 委托私家侦探的作用似乎不大,不过好在我同意了五条悟所说的成为【窗】的提议,获得了一部分内部人员的便利。   还摸到了专门的内部网站、内部论坛什么的。   同时也亏了夏油的指点, 我查到大部分学校都会在学校里放置一些咒物抑制诅咒, 而七年前青森凉子就读的高中, 也同样放置这一个咒物,后来那个咒物被回收保存,去向不知。   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查到那个咒物的名字,再多的信息就很难打听了。   那个咒物的名字叫做   ——【舍香比丘骨】   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受足戒的僧人的骨头,至于舍香的含义,我并没有找到具体的含义,不过联想一下的话第一个联想到的是佛经中八部天龙的八部之一,阿修罗的女儿舍脂。   但这也只是联想。   为此我还犹豫了一下,去向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五条悟打听。   在接触【窗】内部信息的过程中,我也逐渐得知这个据说只是一个优秀教师的人在咒术界有着怎样的地位。   不过果然还是有些难以想象啊。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舍香比丘骨啊,我记得这个好像是我一个后辈去回收的吧。现在是保存在天元的结界里,和其他咒物放在一起。】   我打字询问:五条先生,你那位后辈的联系方式可以告知吗?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他在泰国调查古曼童诅咒,联系不方便,等他回来之后我帮你问一下吧】   还挺靠谱的嘛,夏油的这个朋友。   我微微展眉,刚要回复‘谢谢’,对方唰的一下就发来一句话。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不用谢不用谢,其实我正有一件事想拜托清酒你!】   嗯?   ...   “拜托我给他的学生带路,去须臾川的源头?”我缓缓地把手机上那几行字念出来。   [悟吗?]使用着咒骸身体的夏油跳到沙发靠背上,看到我手机上的消息记录。   “对,说是须臾川源头的深潭里可能确实存在诅咒。”我把我探寻须臾川源头的那个故事说给夏油听。   [有可能确实有,人们对深潭、海洋之类的恐惧很容易生成诅咒。]夏油赞同道,随后问我,[那你要如何回复?]   凉子坐在我另一边,拿着小梳子挑出我右侧的几缕头发,细致地编成细辫。   “我答应了。”   毕竟人家刚刚才说会帮我的忙,我一回头就拒绝帮人家的忙,就显得情商太低了点。   只是带个路而已,应该也费不了什么事。   [既然这样,那我一起去吧。]黑发丸子头的小人坐在沙发靠背上,浑身上下写满了端庄,可靠。   “清酒。”我正要回答说好,凉子放下编好的细辫,向我身边靠过来,把头抵在我肩上低低地叫了我一声。   凉子的身量本来就比我要矮一些,虽然从咒灵角度来说她是特级,但是外表仍是少女模样的她像这样靠在我身上时仍是有种小动物一般的感觉。   我轻声问她,“怎么了?”   凉子沉默不语,我等着她开口。   “别再寻求真相了,好吗?”   “...为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熟悉的眉眼,那熟悉的一笑就会显露酒窝的脸颊。   “我就在这里啊,清酒,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就将我当成是你记忆中的凉子不好吗?”依凭这我所写的,《十七岁的凉子》这本书而诞生的咒灵凉子,恳求地看着我,“就这样,不好吗?”   我无言以对。   其实除了最开始凉子出现的时候,我恍惚动摇了一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认错过。   人类的凉子与咒灵的凉子,我潜意识中就已经将她们分开了,她们相同但也不同。   我是不会、也没法搞混的。   我仿佛懂了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了,抽出被压住的手转身回抱她,像拥抱一个不安的小孩子一样,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清酒...”   “抱歉,我做不到。”   “凉子是我的朋友,而你...”我顿了顿,“你是我的思念。”   ...   我不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有没有传达到,只感觉凉子在听到我说出那句话之后,她抱着我的手猛得收紧。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身体才渐渐放松放松下来,手虚虚地环住我后背。   ...   [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夏油的声音在沙发靠背上响起,提醒了我。   此时我并没有看到,听到夏油说话的凉子从我肩上抬起脸,用环住我背后的一只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夏油:[...?]   我看凉子的情绪差不多平复了,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结束这个拥抱。   然后回复放置已久的消息。   经过商量,我跟五条悟约好的时间是明天上午。   因为须臾川是在鸟取那边,距离东京还挺远的,新干线班次也不多,所以最好是早点出发,到达鸟取之后再决定是在县里留一天,还是直接出发去乡下。   不过我在鸟取那边还有一座闲置的房子,来不及直接去乡下也可以在县里待一天。   我记得须臾川附近只有一个村庄,之前探寻源头的时候我也没有在那个村庄经过,所以并不知道村庄的情况怎么样,方不方便住宿。   将军是不大方便带上的,我本来想拜托给中乡编辑照顾几天的,不过宁宁下午放学路过我家的时候,知道我要出门,主动请缨说可以帮我照顾将军几天。   *   等到第二天,我按照约定到达约好的地址。   左手抱着黑发丸子头小人,右手提着袋子,身边跟着两个咒灵,远远地就看到车站里鹤立鸡群的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两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身材稍微娇小一些,不过看起来很有气势,两个男孩子一个是之前送咒骸来的那个头发刺刺的男孩子,一个是粉毛运动系男生。   其实其他的都还好,但是那个粉毛运动系男孩子手里高举着的,写着【伊吹清酒】几个字的牌子,让我实在不是很想走过去。 第29章 29   不过礁这么大个一个咒灵一出现在人群中, 在咒术师们的眼中实在是太显眼了,我还没有走过去,那边的三个孩子就已经瞅准了我的位置。   “这边这边!”粉毛运动系男孩子高举起牌子挥舞起来。   我在路人的眼神中保持着冷静淡定的形象走过去。   “就你们几个吗?”我看到这里明显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孩子, 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大人的身影,微微皱起眉问了一句。   我以为起码得有一个大人带队, 结果就我一个大人吗?还不是咒术师。   这心也太大了吧。   “不是啊,还有一个!”粉毛男孩子露出标准的运动系笑容,然后对我身后挥了挥手,“来了, 顺平!”   我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顺平从人群中挤出来,穿着这三个孩子一样的黑色制服, 应该就是他们学校的校服吧。   比起一个多月以前见到的样子, 顺平现在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原本遮住半张脸的刘海被夹子夹了上去, 露出整张脸,正因为如此, 我依稀能看到他原本被遮住的那半边额头上还有一点浅浅的疤印。但是他的神色已经平和了很多, 不再是阴郁压抑的样子了。   曾经被困在小小水池,仰望阴郁天空的男孩子, 已经彻底脱离水池,一脚踏入汪洋。   “悠仁, 伏黑, 钉崎。”顺平一一跟伙伴打过招呼, 最后对我笑了笑, “黑潮老师。”   “看起来你很适应新学校啊, 吉野。”我点了点头, 看他们似乎是打算上车, 再问一次,“没有其他人了吗?”   四个小孩纷纷摇头。   谁家课外实践活动没有老师带队的啊?   算了,我不该以普通学校的常识来看咒术师学校,我的问题。   从东京前往鸟取的新干线少说也得七八个小时。这节车厢冷清得很,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五个人坐在一块儿,自然也免不了交流。   在不可避免的交流中,我知道了那个身材娇小但是气势很强的女孩子叫做钉崎野蔷薇,在入学咒术高专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与诅咒打交道的经验了。黑发海胆头的那个男孩子叫做伏黑惠,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女孩子,不过本人也十分秀气。粉毛运动系的那个男孩子则是叫做虎杖悠仁,据说和顺平一样都是不久之前才接触诅咒的,甚至比顺平还要迟一点。   我的名字就不用我自己介绍了,他们都已经把我的名字印在牌子上自然也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把黑发丸子头小人放在座椅的宽扶手上,夏油看车厢里也没有其他什么人,站在宽扶手上活动活动手脚。   “这是?”坐在我旁边的野蔷薇好奇地探过头来,前座的虎杖反身趴在椅背上歪头盯着活动手脚的夏油,一脸超感兴趣的表情。   我戳了戳咒骸头发部分的丸子头小揪揪,示意他自己回答。   毕竟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适不适合在这些孩子们面前说出来。   [夏油杰。]夏油很平常地说出名字。   眼前这些孩子听到这个名字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也就只有好好坐在座位上,看着野蔷薇虎杖他们围着穿着咒骸的夏油好奇地看来看去的伏黑,神情有那么一点点微妙。   这样的表情,我猜他可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夏油的事情。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我发现之前那一次五条悟和夏油见面的时候,其实有刻意避开夏油的过去不谈,只要夏油有一点想要提起的意向,他就会马上转移开话题,或者是插杆打诨含糊过去,说什么‘当然是咒术师啊’‘出任务时出了意外’之类的话。   这样下来我都感觉不对了,更别说本就对自己的过去很迷茫的夏油了。   不过需要含糊其辞回答的,估计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夏油自己大概也有所猜测吧。   我发散思维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忘了移开视线,伏黑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顺着视线转头看过来。   “对了。”他转来视线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眼镜盒递给我,“这是五条老师让我带来的。”   “给我?”我有些意外。   伏黑点点头。   眼镜盒的话,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眼镜了吧。我心里有了些猜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放着一副眼镜,还是无框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眼镜的材质应该和我从丑宝库存里翻出来,用以看到诅咒的那片玻璃碎片是一样的吧,不然也没有特意让人带过来的原因。   我取出那副无框眼镜戴上,有些不适应地调整了一下位置。   虽然有些不适应,不过起码是比那片勉勉强强的玻璃碎片看着要舒服多了,清晰度也高了很多。   我环视一圈试了试效果,满意地把原本塞在兜里的玻璃碎片放进眼镜盒里盖上,丢到我携带的袋子里。   “黑潮老师戴上眼镜,感觉气质变化很大。”顺平斟酌了一下语句。   “这已经不是气质变化大的问题了吧?”野蔷薇忍不住说,“这明明就是从腹黑哲学系美女变成抖S了好吧!”   我:“?”   所以说我戴了眼镜之后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凉子也弯起唇指了指车窗玻璃,我看向车窗玻璃,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黑发与红色的瞳眸都是我自己照镜子就能看到的,因此没什么稀奇。倒是最近凉子热衷于折腾我的头发,出门前还给我在我右侧编了条细辫混在放下来的头发中...可能野蔷薇说的什么抖S气质跟这个有关?   再加上戴上无框眼镜后,从视觉上看会有一种缩短眉眼间距的视觉效果,看起来大概就有种收束眼神效果吧?   “说起来,顺平为什么叫伊吹桑‘黑潮老师’啊?”虎杖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一点,好奇地问。   “现在才反应过来吗?”伏黑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   顺平看向我,我想着凉子都已经出来了,我的笔名在他们面前也没什么好捂着的了,就主动开口说,“吉野叫的是我的笔名,黑潮末日。”   ...其实说出来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中二的。   一开始我并没有长期写作的打算,所以也没怎么费心取笔名,直接就用我十四五岁时在游戏里常用的名字来发表了。谁能知道后来笔名就这么定下来了呢?   哪怕我出名之后这个笔名被读者夸出花来,夸它遗世独立清纯不做作,也不能掩饰这就是一个中二黑历史的事实啊。   “这个名字...”虎杖竖起大拇指,脱口而出一句,“好酷!”   这孩子好会捧场。   “悠仁,黑潮老师就是我们上周看的那部《钓人》的原作者啊。”顺平小声告诉虎杖。   虎杖摸了摸后脑勺,露出运动系少年的阳光笑容,“是这样啊,我不大记得住后面那一排名字,不过电影很好看!”   “谢谢。”   我笑了笑收下赞美。这种时候就不用说出《钓人》只是用废稿拍出来的这件事了。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样子,不过情商意外地很高啊。   三个小时渐渐过去了,这几个孩子估计一大早就起来出门了,现在都有些犯困的样子。   我们这节车厢安静下来,我靠在座椅上,正想打开手机里的种田小游戏收一波成熟的作物,一声极其尖锐的尖叫冲进了我的耳朵。   这声尖叫是从前面的车厢传来的,声音中满含着恐惧。   四个闭目休憩的咒术高专学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几乎同时站起来。   我只觉得上方一暗,一个身影就已经从里面的座位跃出来,向前面的车厢冲过去了。   我从那头粉毛和衣服后面红色的连帽认出这个速度惊人跑在最前面的是虎杖。   野蔷薇,伏黑和顺平也紧跟其后向尖叫声发出来的方向赶去。   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是无数的列车谋杀案,密室杀人事件。毕竟恐怖、悬疑、推理不分家,是文学界的三胞胎兄弟,这样的场景和开场,实在是很适合上演一集新干线谋杀案。   我伸出手捞起坐在宽扶手上的夏油,叫上凉子和礁,“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等我到达前面车厢的时候,虎杖他们正把一位浑身是血的乘务员安置在车厢交接的过道里了,并且警觉地扫视过前面车厢。   “发生了什么?”我的目光越过挡在前面的几个人,看到前面车厢里的惨状。   这个车厢的走道里站着一具尸体...不对,应该是半具。   仍然保持着站着这个姿势的尸体,上半身离奇失踪,只留下了腰部以下的尸体,脚都还保持着迈出的姿势,以一种滑稽的姿态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又往地上扫了一眼,发现地上的血迹呈现出以那半具尸体为圆心溅开的痕迹。   在经历了秋叶原、电影院之后,面对这样血腥的场景我已经不会像第一次见到这种惨案一样忘记该作何动作了。   不管怎么说,怎么也不该让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挡在前面面对这样的场景。   “是凶杀案还是诅咒?”我戴着眼镜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诅咒的影子,单看尸体也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   “我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虎杖的声音有些颤抖,紧紧地咬住嘴唇。   我感觉到他此时的颤抖似乎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是愤怒吧。   这时候更那边的车厢也有刚刚听到尖叫声的人赶来了,一个中年男性出现在对面车厢口,被椅子挡着还没有看到这具尸体,边走过来边问,“发生了什么?!”   正把浑身是血的乘务员身体摆正靠在墙上的虎杖一惊,连忙抬起头大喊道:   “别过来!!!” 第30章 30   几乎是在虎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 那个中年男性已经一步踏入了这节车厢,听到虎杖的大喊声还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过来。   就在那一刻,距离中年男性最近的车窗突然破碎, 一道黑影极快地从车窗外面探进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缠上了那个中年男性的上半身,   “玉犬!”伏黑飞快做出一个手势, 召唤出一黑一白两只狗。   在那之前, 虎杖已经冲了上去,举起被什么包裹着的拳头,一拳砸在那个从窗外探进来的黑影上, “住手!”   黑影吃痛一缩,野蔷薇顺势跟上, 举起从腰包里掏出来的锤子和钉子, 果断的将钉子锤了下去。   在这样的夹击之下,那个黑影几乎没怎么抵抗就从中间断裂开来,舍弃断裂的部分缩回了窗外。   等到他们结束这一场短促又迅速的战斗,我这才看清那个黑影断裂留下来的是什么。   ——是一根腕足状的东西,不过说是腕足,腕足内侧本该是吸盘的地方则是整个可以张开的, 锯齿状的...嘴?   断裂后缠在中年男性上半身的腕足也已经脱落了下来。   但是那个中年男性的上半身,不说衣物毛发,连皮肤都已经没有了,比被泼了硫酸还要腐蚀得彻底, 露出皮肤下鲜红的肌肉肌理, 还有泛着细沫的血沫残留在肌肉纹理的表面。   生死不知。   我的手紧了紧, 被我抱着的黑发丸子头小人似乎是察觉到了, 无声地用咒骸的羊毛毡小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还挺细心的。   不过我其实并不是害怕, 只是突然看到这样场景,常理性地会有些不适,就跟大部分人类看电影时看到突然出现的血腥场面,会下意识地闭眼或是扭过头一样的应激反应。   我克服这一点点不适,凝神仔细打量,发现这个中年男性身上由诅咒造成的腐蚀伤害,跟那半具尸体腰部断口上的伤口并不相通。   那残留下来的半具尸体,腰部是很平整的横截面。   “还活着。”顺平在倒下的中年男性前面蹲下来。   漂浮在他肩上的浅蓝色半透明小水母从他肩上飘了下来,浮空在那个中年男性身体上方变大,把中年男性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野蔷薇把一个小草人放在断裂下来的腕足上狠狠地钉了三颗钉子,边钉还边咒骂道,“竟敢这么嚣张,看不起谁啊,啊?看不起谁!”   随着这三锤子落下来,整座列车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只是一只一级诅咒,不过身体分散在这座列车的各处,身上还有溶解性毒素。]咒骸身体里小小只的夏油从我手臂上跳下来,受限于体型踩着小碎步走到被钉了小草人的腕足那边,仔细打量了一下说,[这一点对你们来说比较麻烦。]   “那就一定要在它杀害其他人之前把它找出来!”虎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破碎的窗户,探头到窗外向上看了一眼,然后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动作。   他把半个身体都探出窗外,手抓住什么地方,抬起一只脚踩住车窗,腰部一用力整个人翻了出去,翻到了列车的车顶上。   风里还传来模糊的声音,“我看到上面的了!下面就交给你们...”   “等...!”   这可是高速行驶的新干线啊!   这孩子这么乱来的吗?!   “太乱来了。”就连他的同伴,伏黑都忍不住这么说了一句。   不过待在车厢里面的伏黑和野蔷薇也很快行动起来,向着更前方的车厢赶去,只有顺平暂时留在这里,维持着那个惨遭诅咒攻击后伤势严重的中年男人的生命。   “这个水母是?”我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眨着豆豆眼,看起来漂亮又可爱的荧光蓝水母,没有贸然去接触。   看这样子,顺平的能力是治疗型的吗?   “这是我的能力,她的名字叫做淀月,能力主要是以毒素为主,微量的毒素可以充当麻醉剂和止痛剂。”顺平解释道。他的神色并不像虎杖那么愤怒,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   即使眼里有些许担心,那也不是对不相关的陌生人,而是对虎杖他们的。   [这种类型的诅咒,他们能找到的不一定是本体,拖得时间越长越不利,最好是速战速决。]夏油说。   我也感觉有些不妙。   确实正如夏油所说的,拖太久的话这辆列车上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而且还有一个最严重的假设,万一那个诅咒把列车司机都给杀了,那这辆列车失去操控,很有可能会脱轨或与其他列车相撞,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死几个人的事情了。   而是震惊整个日本的大事件。   “那你能找到本体吗?”我的面色凝重起来。   [只能间隔性地隐隐约约感受到大致方位,那个诅咒太擅长隐藏了,而且气息比常见的一级诅咒要淡很多。]   “凉子,你去最前面的驾驶室保护一下列车司机吧。”为了避免那个最糟糕的情况出现,我对凉子拜托道。   我本来是想让礁去的,但是想到礁是二级咒灵,对上那个一级咒灵可能不大够,保险起见决定让凉子去。   凉子极不情愿,第一时间就反驳了,“那清酒你身边就没有人保护了。”   “这不是有礁吗,我不会乱跑的,夏油和吉野他们也在呢。”我仗着身高比凉子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细语道,“凉子你只要不让列车出事,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啦。”   “这件事只有凉子能做好,我只能拜托你了。”   凉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在我的拜托下十分勉强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好好保护清酒。”在离开之前,凉子转向礁,脸上的笑容和酒窝都消失了,冷下脸,“不然我捏爆你。”   礁:“...”   可怜,弱小,又无助。   [骗女人的...]凉子离开后,我似乎听到夏油说了什么话,不过因为声音太轻了,我没有听清楚,偏头发出了一声“嗯?”的疑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被什么特定条件触发的潜意识的话,不用在意。]夏油声音一顿,似乎想用二头身左右咒骸的小短手按一下额头,结果手一抬才发现咒骸的手太短了,够不着额头。   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往前走吧,诅咒向前段列车移动了,上面那个学生也追着去了。]   我点点头,正要跟顺平说他留在这里,我先去前面看看,顺平就已经站了起来,召唤出第二只水母,主动说,“走吧,黑潮老师。”   我还以为需要他本人待在这里维持水母存在的,原来不用吗?那还挺方便的啊。   顺平召唤出来的第二只水母,是一只灯塔水母。   外形是直筒的钟形,里面红色的,如同灯芯一样的红色囊体,则是灯塔水母的胃。   当我们走到前面车厢的时候,前面的车厢都已经出现了一些骚动。   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没法下帐,不知情的人们难免会注意到伏黑和野蔷薇他们异常的举动。   我们穿过三节车厢,当走到第三节 车厢的中间段时,夏油突然出声提醒:   [小心,左边!]   我应声转头。   左边的车窗出现一抹眼熟的黑影,那黑影熟练地打破窗户钻进来。   眼看着腕足迎面袭来,礁正要有所动作,漂浮在空中的灯塔水母一下子变大,把我和顺平都包裹在透明的钟形身体里。   腕足深深地陷入灯塔水母的身体,却没能刺穿,反而没能一下子拨出去。   “帮大忙了!”   破碎的车窗外传来少年的声音,下一秒,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抓着车窗的上沿,从上面翻身将自己甩进来,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在翻身回到车厢的下一刻,虎杖把抓在手里的东西掼在地上,包裹着咒力的右拳重重砸下。   那一块连着腕足的肉块直接就被砸扁了。   “真慢啊,虎杖。”野蔷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在虎杖消灭了那部分诅咒身体的时候也出现在这节车厢里。野蔷薇把锤子搭在肩上,伏黑脚边一黑一白的两条狗嘴里也叼着跟虎杖砸扁的肉块一样的东西。   “上面风太大啦。”虎杖嘀咕了一声,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我们消灭的都不是本体吗?”   [在已经消灭大部分身体的情况下,这个诅咒的本体应该已经十分虚弱了。]夏油再一次出声,声音沉稳又可靠,[但是即便是任由你们消灭大部分身体,它却仍然没有出来,我有一个猜测。]   “是什么?”虎子很给面子地接话茬。   [它没法自由移动本体。]   “难不成...”我小说家的思维让我一下子冒出来很多猜想,“已经与这辆列车融为一体了?”   这倒不是无端猜想,我记得某杀鬼的少年漫里就有一个小反派把自身跟列车融为一体了,那个漫画还挺火来着。如果咒灵也会看jump的话,说不定也会从少年漫里找灵感呢?   看电影的诅咒都有了,谁就能肯定地说一定没有会看漫画的诅咒了。   “这个听起来很有可能啊。”虎杖和顺平纷纷点头赞同。   [...不是。]夏油眼看着我把人带偏,几乎都要无奈地叹气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能感受到周围存在的咒力的,你们老师没有教吗?仔细感受一下,现在那个咒灵的气息明显起来了,就在...]   夏油的声音停住。   四人里相对沉稳一点的伏黑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转头往我们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最开始出现诅咒的那个车厢。]   几人对视一眼,再没有语言交流的情况下同时扭头就跑。   往最开始的那个车厢。   *   等我们回到那节车厢的时候,这里还是跟我和顺平最后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淀月依旧兢兢业业地笼罩在中年男性的身上,半具尸体维持不了原样倒下了,浑身是血昏迷了的乘务员靠着墙。   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锁定可疑对象。   “是乘务员?”   我摘下特制的可以看见诅咒的眼镜,依旧能看到乘务员。 第31章 31   穿着乘务员制服的女性保持着刚刚被虎杖他们扶着靠在墙上的位置, 头低垂着,头发散落下来看不清面孔。   我感觉不到他们所说的什么咒力,但是我摘下眼镜也能看到的话, 应该不是诅咒?   “我没有感受到诅咒在这里啊,伏黑你们感觉到了吗?”虎杖正想走过去查看, 被伏黑一把拉住手臂。   “是共生。”伏黑表情凝重。   这句话的话音落下, 车厢安静了几秒后,我听到尖利的怪笑声从乘务员身上传来。   被说穿之后, 对方似乎也放弃了伪装,四肢咔吧咔吧几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有些不适应身体。   ‘乘务员’撩开散下来遮住面孔的头发,露出下面偏男性的面孔,“几个咒术高专的年轻学生吗, 简直就是送上来的大餐啊!”   听声音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好恶心。”野蔷薇撇过嘴,十分嫌弃地啧了一声, 手里握紧了锤子。   她之所以是这个反应,倒不是因为‘乘务员’这看不出是男是女的样子, 而是因为‘乘务员’站起来之后放弃伪装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掉san。   两条手臂内侧的皮肉像是被整片割开一样外翻张开一个大口子, 两条手臂里面整整齐齐地生长出一排触手, 不住地蠕动挥舞着,整齐又密密麻麻的样子让强迫症笑让密恐患者怒。   然而这还不是最掉san的,更让人不舒服的是这个人的脖子两侧鼓起了两个大包,跟他的头都差不多大了, 那两个大包蠕动变形着, 逐渐变成了皱巴巴的婴儿脑袋, 簇拥着中间那个还算正常的脸。   这可以算是我目前遇到过的最猎奇的形象了, 比秋叶原和电影院的诅咒都要猎奇数倍, 但是偏偏都这个样子了,我却依旧能不戴眼镜就看到。   是接近死亡看见诅咒这个buff又开始生效了?还是说这个并不是诅咒,而是普通人也能看到的其他什么物种?   总之四个孩子都戒备了起来,掏武器的套武器,召唤的召唤,只有虎杖,依旧是二话不说赤手空拳就莽了上去。   [是诅咒师。]夏油若有所思,[这是将诅咒和自己的身体融合了吗。]   听到这个名词,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外形掉san的‘乘务员’。   关于诅咒师,我倒是知道一点。   不过并不是从夏油那里得知的,而是在【窗】的内部网站与论坛收集信息的时候看到的,简单概括一下就是跟我所见过的咒术师立场完全相反的,作乱的咒术师。   但是这也太生化危机了。   我有点担心这几个孩子应付不来,想让礁去帮他们一下,但是又担心贸贸然让礁插手会打乱他们的配合。   顺平的水母很好地封住了诅咒师的行动空间,伏黑则是收回狗召唤出青蛙,然后自己掏出武器就和虎杖一前一后地上了,野蔷薇瞅着空子把钉子钉入诅咒师的身体,等到叠加到一定程度后...   一下子引爆附加在钉子上的咒力。   诅咒师的身体四分五裂,头与四肢都啪嗒一下与躯干分离。   举着锤子的野蔷薇愣了一下,似乎自己都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小心一点,这个诅咒师没这么好对付!”顺平用水母帮野蔷薇挡住几根从刁钻角度偷袭过来的腕足,微微喘着气。   看得出来维持两只水母的活动对顺平来说消耗还是不小的。   “嘻嘻嘻嘻嘻嘻!想不到吧!”装死偷袭失败的诅咒师发出尖利的笑声,垂挂下来的头颅与四肢活动着避开攻击,“你的钉子对我没用的,小姑娘!”   虽然头与四肢都与躯体断裂开来了,但是作为场外旁观者的我依稀能看到,在诅咒师身体的断口处,有细小的腕足肉芽在快速生长,长成腕足将断裂的头与四肢连接在躯干上。   这样手脚与脖子的长度的,反而更灵活更难对付了。   [你们知道调伏诅咒,最常见的有哪几种方法吗?]夏油忽然出声说。   “啊,问我们吗?”   虎杖在攻击的间隙问。   [除了你们还有谁。]   “常见的有三种。”伏黑在诅咒师改变形体之后收回青蛙,重新召唤出一黑一白两只狗狗,勉强挡住袭来的腕足后回答,“第一种,是与诅咒定下束缚,以付出一定代价的方式得到驱使诅咒的能力。第二种,将诅咒压制到濒死的状态,然后以吞食与融合的方法强制收服。第三种,从他人那里继承。”   [那这个诅咒师是哪一种,能看出来吗。]大概是因为伏黑的正确回答,夏油的语气欣慰缓和下来,听起来居然还有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我的表情不由地有些微妙起来。   打着打着突然就上起了课,而且这一片祥和的课堂提问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我觉得那个表情逐渐狰狞扭曲的诅咒师,可能都快要气炸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第二种吧!”虎杖抢答。   [回答错误。]小小只的夏油摇头否定,[看问题不要只看表面。普通的吞食与融合并不是直接将诅咒自己的身体同化,而是将身体作为储存的容器。像这种情况,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一种与第二种的结合,甚至可能第三种也包含在里面。]   [你们能看出来吧,这具身体并不是他自己的。]   “...”虎杖安静。   “...”野蔷薇安静。   “...”顺平也安静。   “...确实,难怪他一开始看起来不大适应身体。”最后这句还是看起来学习比较好的伏黑说的。   原本危险危险、紧张紧张、刺激刺激的气氛,因为这一茬被打散了个七七八八。   被当成教学用具(?)的诅咒师恼怒地挥舞着腕足,震破一排车窗,车窗外面也有腕足涌进来,密密麻麻地将这节车厢纠缠包裹起来,“该死的咒术师,别小看人啊!!!”   光线被缠绕的腕足隔绝在外面,缠绕圈里面一下子狭窄昏暗下来。   “礁,去帮他们!”我果断做下了这个决定,也顾不得让礁离开我身边会招来攻击了。   这些腕足上都带有腐蚀性的黏液,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一旦空间开始收缩,我们就会像落入捕蝇草的小虫子一样被消化干净。   [这个‘乘务员’的人形,只是用来吸引你们注意力的一个幌子,真正的本体还藏在周围这些腕足中。]夏油讲解完这些之后,说出最后一句话,[去找出来吧。]   被揭穿老底的诅咒师一僵,真实地升起杀心,停止对虎杖他们四个人逗弄般的攻击,拖着畸形的身体向我们这边冲过来,左右横出来的腕足达成切割战场的效果,把礁和四个学生挡在另一边。   糟糕了!   在基本看不清东西的空间里,我只能感觉到一股带着腥气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玄而又玄的杀意。   我往后退了一步,鞋后跟碰到什么滑腻游动的东西,皮肤上还有些微的刺痛。   “作为冒犯我的代价,我会把你们腐蚀地干干净净!嘻嘻嘻嘻尽情害怕吧!!”   ...   [别怕。]我在一片昏暗中听到夏油的声音,他说,[相信我。]   相信什么?   这家伙只剩下一个脑子,还有什么战斗力不成?   我正疑惑着,感觉臂弯里的咒骸从我怀里离开,接着是一片诡异的寂静,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那种静。   几秒之后,巨大的轰鸣延迟一般响起,被无数腕足遮蔽的光线骤然降落在身上。   我侧头遮了一下眼睛,仿佛看到前面站着一个淡淡的虚影。   像是黑头发丸子头小人的放大版,穿着那身裤子比较有个性的黑色校服,头发有一部分扎成一个丸子头小揪揪,有一部分散下来。   随着这个虚影右手的抬起,本来被诅咒师操纵着的那些腕足像是失控了一样,反向冲向诅咒师自己,将他的胸腹轰出了一个大洞。   “你是...!”那个诅咒师慌乱地抬头看向夏油,脸上的表情像是认出了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出来,失控的腕足已经将他绞碎。   我隐隐约约听到“盘星教”几个字。   “夏油?”我对着那个虚影叫了一声,虚影似乎回了一下头,但是在回过头之前就已经消散了。   接着黑发丸子头的咒骸啪嗒一声掉落都地上。   还真是他啊。   我小心地避过满地的断裂腕足走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咒骸,“你没事吧?”   咒骸的四肢软绵绵地垂落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轻轻的、虚弱的声音。   [咒力差不多用完了...]   “好,先休息会儿吧。”我松了口气,拍了拍咒骸身上沾到的尘土。这时候刚刚被拦在另一边的礁和几个孩子们也击碎了阻拦的腕足,纷纷喊着“没事吧!”“黑潮老师你还好吗!”跑过来。   礁虽然两张脸都表达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我也从它快速来到我身边的行动里感受到了担心   “我没事,不过这辆列车...”我抬头看了看几乎整个车顶都被掀没了的上方。这也是刚刚光线一下子变得很明亮的原因,车顶都没了,能不亮吗。   四个人抬头看向上方,然后四脸懵逼。   “这...”   [联系你们老师,让他解决,剩下的事情该让他来做了。]咒力已经差不多耗尽,只能勉强撑着说几句话的夏油发出虚弱的声音,[这个诅咒师的本体已经没法动了,去找出来消灭。]   四个人按照夏油所说的,在纠结缠绕的腕足中找出诅咒师肉瘤一般的本体。   我则是回到我们一开始待的车厢,找到我遗落的袋子。   这个袋子里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丑宝。毕竟比起带其他的一大堆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出门,把那些东西都让丑宝装进肚子里,然后直接带丑宝才是最轻松的。   等到几个少年少女处理完那边车厢的事情过来,我已经把带上以防万一的医疗箱给拿出来了,让他们把伤口处理一下。   尤其是直接赤手空拳就上的虎杖,手上有不少腐蚀伤。   战斗的时候他浑不在意,处理伤口消毒的时候痛得直抽气。   为了转移注意力,虎杖把目光放到一动不动的咒骸上,“说起来,夏油先生懂得好多啊,也好厉害,也是咒术师吗!”   夏油没有说话,大概是消耗过大累极了,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像一个普通的Q版玩偶。   虎杖说着说着放低了声音,摸了摸脑袋转过去和同伴讨论。   “但是这明显是咒骸啊,应该是特殊战斗咒骸吧,高专的秘密武器什么的?”野蔷薇持相反的意见,“伏黑,顺平,你们觉得呢?”   伏黑:“...不是。”   “跟五条老师认识,穿着校长做的咒骸...”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虎杖灵光一闪,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个具现化的小灯泡,“夏油先生也是咒术高专的老师吧?不过我没有见过哎,是二年级的老师吗?还是三年级的?”   *   经过了漫长又曲折的近六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了鸟取。   不知道他们联系五条悟之后那边是怎么处理的,到了鸟取之后立刻就有人来接手相关的善后事宜。   面对列车这被破坏夸张的车厢,我们也没有遭到什么盘问,顺利地就离开了。   凉子回来后得知我差点遇到危险,不管怎么说也不愿意再离开我半步,还把礁给训了一顿。   但是实际上礁又是因为我的要求才会离开我身边的,我像一个居中调和的家长一样,一面安抚着凉子,一面安慰着礁,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们两个。   到达鸟取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经历了列车上这么一通战斗,我想着他们应该都很累了,就先带着所有人去了我以前在鸟取定居时买的房子。   虽然常年不住,但因为我有雇人定期来打扫,因此这次过来,直接住进去也没什么不方便。   “房子里房间还是挺多的,阁楼里有几套寝具我等会儿带你们去拿。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明天带你们进山。”我略一思索,很快安排下去。   “好的,辛苦伊吹桑了!”他们几个小孩乖巧地齐声道。   等到走进这座房子后。   虎杖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玻璃制品。   很多很多,多到夸张的玻璃制品玻璃杯,还有两个专门的书架,上面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工艺品。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钓鱼用具,不同牌子的鱼竿和各种拟饵。 第32章 32   眼看着四个人在房子里走动都小心翼翼, 生怕碰到什么的样子,我稍微想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下对他们说, “没事, 不用担心碰到那些玻璃制品, 那些本来就是用来摔的。”   “...咦?”X4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听玻璃碎掉的声音,所以攒了很多玻璃制品摔着玩。你们想玩的话也可以拿些玩玩。”我解释道, 带他们去拿了寝具放到房间里。   摔玻璃制品...这算是我的一种解压的小癖好吧, 或者是调节心情的方式。   我一旦心情不好了, 就会摔一会儿玻璃制品听着响, 在安静又嘈杂的破碎声中寻得宁静,直到我的情绪稳定。   玻璃制品消耗得最多的时候…大概是两年前吧。那时候我几乎天天都会产出一箱还多的玻璃碎片。   今年倒是好一些, 尤其是搬到东京之后。   大概是因为搬到东京之后我过段时间就会碰上一些事件, 过段时间就会碰到事件,反而没有空去想一些让我心情不好的事了。   不过我倒也不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摔玻璃制品。   其实我构思小说的时候也会抱膝坐在沙发上, 一边思考一边把玻璃杯玻璃制品摔碎。   玻璃碎掉的声音比其他什么自然声音或是动听音乐更容易激发我的灵感,也更容易让我的心静下来。   也算是文学创作者的一个小小的怪癖。   不过我还遇到过非要坐在马桶上才能写出小说的同行,要闻着新鲜的油漆味才能产生灵感的作曲家, 卡文的时候要倒立到头部充血才能得到灵光一闪的小说家…与这些相比起来, 我觉得我这个小癖好也不算是特别怪就是了。   有了我这些话之后, 几个小孩也总算是放开了些, 没有再拘束着哪儿也不敢碰了。   我熟练地点了附近吃过的几家比较好吃的外卖让人送上门来。   “对了, 你们吃鱼吗?”我点完之后顺口问了他们一句。   四个人纷纷表示都吃的,不挑食。   “那就好, 这边的鱼料理还是不错的。”我又在鱼料理的店里追加了几份外卖订单。   正是因为鸟取这边的鱼料理不错, 我在这个地方居住的时间比其他地方要要久一些。   大概住了一年又七个月吧。   凉子背着手轻快地在房子里逛来逛去, 把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逛了一遍, 仿佛在给自己的地盘做标记...不对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乱做标记那是将军的行为啊。   “清酒,你还是那么喜欢收集鱼竿啊。”凉子看到那些各式的鱼缸,拿了一个下来掂了掂,转头问我,“不过在东京你好像都没有去钓过鱼,是已经不喜欢钓鱼了吗?”   我沉默了一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只是没有机会去。”说起这个来,我颇有些怨念,“本来我是想着有空就去江之岛和富士山下钓钓鱼,但是我有想去钓鱼的念头时,就会发生一些事情。”   然后就不知不觉快两个多月没有钓过鱼了。   要知道我以前可是每周至少都要出去钓一次鱼,还为了钓鱼鸽过两本小说的人啊——不对,这点好像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总之就是每次我只要时间久了没有动静,读者就会在推特上盖起【黑潮老师又沉迷钓鱼去了吧,编辑快去把她抓回来啊!】这样的高楼。   “那这次回去,我们就去江之岛或者富士山下钓鱼吧!”凉子弯了弯唇角,露出浅浅的酒窝。   我心情好了一些,应了声好。   夏油直到天黑下来都没有恢复过来,黑发丸子头的小人一直闭着眼睛。   我多少有点担心,不过好在他中途还是醒来过一次,让我把他的脑子从咒骸里拿出来,说是咒骸会持续吸收咒力,拖慢他的恢复速度。   于是我就把咒骸后面的拉链拉开,把脑子掏了出来。   然后从丑宝的嘴里掏出了夏油杰的老房子——鱼缸,把他的脑子放了进去。   这一幕不慎被咒术高专四人组亲眼目睹。   “嘶——”不知是谁发出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疑惑地看过去了一眼。   在面对各种奇形怪状的诅咒和诅咒师时他们没有慌,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慌。   但是在看到我这么一个在他们眼中原本还算正常的人,徒手掏出一个脑子,平静、且若无其事地放到鱼缸里时,他们显而易见地慌了一下。   “哦,这个是夏油啦。”我说。   “总感觉这个画面看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啊...”顺平喃喃道。   ...大概是有点吧。   我把鱼缸放到桌子上后,正要开口说什么,一直安安静静不怎么动弹的丑宝突然挣扎扑腾到地上。   嗯?   我看着丑宝扑腾到地上之后,在众人注视下一下一下挪动到...伏黑的脚下?   伏黑低头:?   丑宝挪动到伏黑脚下之后就停下了,我正想着它要做什么,只见丑宝屈起身体张大嘴,蠕动着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来。   一个两个三个…   是我之前整理丑宝内存的时候翻到过的那些男孩子爱玩的玩具,假面超人和奥特曼之类的。丑宝把这些现在几乎已经过时了的玩具全都吐出来,堆在伏黑面前。   “这是...?”伏黑蹲下来拿起一个玩具看了看,发出一声疑问。   “它应该是要送给你吧。”我看着吐出这些东西后又不动了的丑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还是它第一次在没有夏油控制的情况下,主动把东西吐出来给别人。   难道是因为伏黑的能力是召唤各种动物,亲和力比较高?   唔,这大概也能说得通吧。   *   在出发去须臾川的源头之前,我打算找一个人。   就是当初和我一起探索须臾川源头的那个钓友。   因为过去的时间已经比较久了,我对一些路线已经有些模糊,虽说寻找源头的话沿着溪流往上走就行了,但是我记得有些路是走不通的,需要从其他地方绕过去。   所以还是去找知道的人问一下,确定一下比较稳妥。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先出门去县里的渔具店,打算去找到那个钓友问一下。   登本建斗。   渔具店的老板,同样也是一个钓鱼爱好者,和我是在同一个地方钓鱼的时候认识的。我记得我以前去登本建斗的渔具店里买拟饵的时候看到过他的妻子,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   “伊吹桑说的渔具店,是这里吗?”陪我出门虎杖指着前面那个关着门,装潢破损,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过门的渔具店问。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招牌确认,确实是登本家的渔具店没错。   是不开店了?   我记得我离开鸟取之前,那个老大叔还笑呵呵地说过为了光明正大摸渔具、出去钓鱼而不被老婆骂,他要开一辈子的渔具店。   虽然我也知道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各种意外,不过我离开鸟取也就两年左右,这么快就不开了吗?   在我思索的时候,陪我一起出来的虎杖已经左顾右看了一圈,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去隔壁的店铺打听了,我想了想也走了过去。   “哦,登本那个人啊。”隔壁卖水果的老板娘抬头看了一眼,“去世了。”   ...去世了?   我意外地出声询问,“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前两年不是还好好的吗,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也算是意外吧。”水果店老板娘说,“不过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意外...说实话,登本的去世实在是有些诡异,我们这的人都会尽量不提他...”   说是这么说的,不过一般已经开了这个口,多少是有点倾诉欲的。虎杖在这上面上道极了,最终水果店老板娘还是抵不住嘴甜又建气的运动系少年一口一个姐姐,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据说登本建斗是一年之前去世的,在去世之前,他还去过一次须臾川的源头,然后就像着了魔一样,每天就往山里跑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家里人拦都拦不住。   直到有一天,他有一天早上离家,再一次沿着须臾川走进山里,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登本建斗的妻子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在登本建斗失踪后的第三天宣布了他的死讯,给他办了一个极其简单的葬礼后带着女儿离开了鸟取。   “须臾川的源头...”我听完之后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我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两年回到鸟取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尤其是登本建斗的死居然与须臾川的源头有关,这让我感觉有些不安。   这次的鸟取之行,先是列车上的事故,再到登本建斗的死亡,让我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事情。   “伊吹桑,那我们...”虎杖这孩子听完登本建斗的事情之后有些安静,转头询问我的意思。   “先回去。”我说,“等下吃过午饭我们出发,绝大部分路线我是记得的,带路够了。”   我要去看看,须臾川的源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3章 33   在回去的路上, 我听到虎杖问我,“伊吹桑,那位登本建斗先生只是失踪, 并没有确定死亡,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我叹了一口气,“就算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我以前去他们家渔具店里买东西的时候,登本先生和登本太太的感情还挺好的,登本太太并不像是会在登本先生失踪三天,还没有见到尸体时就急切地宣布丈夫死讯,然后离开的人。”   因为在水果店老板娘的描述中, 登本太太的行为明显不是很正常,我就首先从这个角度入手开始分析了。   “而且还说有一个女儿,”虎杖也开始思考,思维意外地转得很快, “早有预料一般...”   等等, 早有预料?   我被他的话提醒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猜测。   有没有可能,登本建斗在那天离开家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然后告诉妻子自己多久多久没回来就宣布他的死讯,然后让妻子带着女儿离开?   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 但是在想到这一点后,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完全说得通。   “对了,登本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几乎是在我脑子里浮现出这个猜想的同时,虎杖也灵光一闪说出了差不多的猜测。   虽然看起来是个一根筋的运动系少年, 但是虎杖不管是情商还是脑子都不错啊。   “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能还要等到了须臾川源头之后再看了。”我轻吸了一口气, 有些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   事实证明我今年可能确实是很不适合出门,每一次出门都必然会遇到一些麻烦的事情,这次鸟取之行又尤其如此。   难道是因为我去年新年的时候,懒得出门没有去神社参拜七福神吗?   ...这不至于吧。   *   等回到房子之后,顺平、野蔷薇和伏黑那边就由虎杖去跟他们说明事情的大致情况。   我则是去鱼缸那边看夏油恢复得怎么样。   我不大了解咒力消耗完了要怎么恢复,不过伏黑他们都说放着不管休息一段时间,消耗的咒力就自然而然地会恢复了。   咒力大概就像游戏里的蓝条一样。   不过该说还好咒力是由负面情绪产生的么,这样仅剩一个脑子的夏油也可以恢复咒力储存咒力。   不然要是从肾脏或者是肝脏或者是身体别的什么部位产生的,他就没法恢复咒力了。   [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我站在鱼缸前思索的时间稍微有点久了,夏油依旧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在想,是让丑宝把你和鱼缸一起吞进去呢,还是随身带个包,把你的脑子放在包里。”我抵着下巴,看着鱼缸里的脑子若有所思   [用咒骸吧。]   “嗯?”我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不是说咒骸会持续吸收你的咒力,拖慢恢复速度吗?这样没关系...?”   [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就当是练习控制咒力了。]夏油的声音顿了顿,[不过恢复的这些咒力并不足以支撑咒骸的行动,所以...]   我懂了。   不过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反正他的咒骸通常都是我抱着走的,不然也不能让人操纵着咒骸迈着小短腿自己追上来不是。   这样的画面想象一下还挺有趣...咳,不是,怪过分的呢。   既然已经说好了,在出发之前,我把夏油的脑子重新装回到咒骸里,然后把其他一些需要带的东西存放到丑宝的肚子里,就这么带着他们出发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   *   须臾川,在距离城市比较远的乡下。   河流周围是树林、杂草、灌木,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   不过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为了方便在这种山林地方行走,我出门之前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和鞋子,穿着带帽子的运动外套,头发也扎了起来,扎成了一个松松的高马尾。   到了山林之后,伏黑召唤出两条狗狗走在前面开路。   “说起来,我们来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野蔷薇走着走着,不禁发出了发自灵魂的疑问。   我闻言忍不住侧目。   我这边知道的信息就是,五条悟拜托我带他们来找须臾川的源头消灭那个可能存在的诅咒。这句话的重点是——   【可能】   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有没有诅咒’都没有确定的时候就安排了四个学生过来。不过我想的是这其中可能还有别的内情或是目的,如果有什么内情,不跟我这个带路的外人说也很正常。   结果他们居然也不知道吗?   “诶,五条老师没有说吗?”虎杖摸了摸脑袋。   这下子顺平也忍不住开口了,“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说吧!昨天早上五条老师不是一大早把我们叫起来,只说了一句有个临时的集体活动,就把我们打包送到车站了吗?”   “我还以为你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虎杖一脸懵逼,“咦?”   “什么?!”野蔷薇震惊,目光在二脸懵逼的同伴脸上晃了一圈,慢慢地飘到了我身上。   “别看我,我只是一个被拜托来带路的。”我立刻撇清关系。   只有带着两条狗走在前面的伏黑一眼不发,默默地加快了一点脚步。   [咒术高专的档案中,应该有记载各地曾出现过的诅咒。]最后还是夏油听不下去,提点了他们一句,[如果只是要祓除的话,悟应该不会让你们四个都来。既然他让你们四个都来了,那么八成是为了抓活的,给前面那个十种影法术的小鬼调伏吧。]   虎杖他们三个恍然大悟,追上走到前面的伏黑,勾肩搭背地打闹调侃起来。   “好你个伏黑,难怪从刚才起就一声不吭的,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也是早上才收到五条老师的信息...”老实孩子伏黑试图解释。   “所以回去之后好好地敲五条老师一顿大餐吧!”   “...”   在几个孩子打打闹闹的背景音下,我倒是注意到夏油称呼伏黑的时候,用了平时不会用的‘小鬼’这样的称呼。   似乎不大喜欢他的样子?   这个想法只在我脑海中稍微停留了那么一两秒。   在沿着须臾川前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遇上了一段走不通的路。正是我之前说过的,需要从其他地方绕过去的那段路,而我对这段路的路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应该是往左边走,先在这里做个标记吧,如果左边的路不对我们等下再返回来走另一边。”没办法,我只能用这样的笨方法。   山里的路大多都长得差不多,我能记得大部分已经算是不错了,总归走错也错不到哪里去,大不了原路返回就是了。   “等等,这样的话我们肯定来不及返回城市里,晚上是不是要在山上过夜了?”野蔷薇忽然注意到这个盲点。   “其实...”我指了指丑宝,对野蔷薇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几套露营设备。”   野蔷薇的眼神逐渐呆滞。   “快看,前面有一个村庄!”这时候,虎杖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看到了远处依稀有个村庄的轮廓。   村庄的周围是成荫的树木,将整个村庄笼罩在里面。   看起来安静,祥和,与世无争。   啊对,我印象中须臾川附近是有一个村庄的,而且还是登本建斗和我说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村子是叫做——善村?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这个村庄的名字。   因为我觉得人取名字有时候很奇怪,越是标榜什么,可能就越是缺少什么。   只是我以前沿着须臾川探索源头的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所以没有经过这个村庄,对这个村庄也不是很了解。   “要不进去看看吧,还能打听一下登本先生的消息。”在我开口之前,虎杖已经将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第34章 34【加更】   这是一个仿佛还活在上个世纪的村庄, 与外界连接的道路相当难走,相当是一个群山环绕的盆地,有些难走的路还是凉子牵着我下去的。   本来她还想抱着我跳下去的,说是这样很快, 但是我...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想想被我矮一个头外表看起来是个高中女生的凉子抱着走的画面, 就怪不好意思的【轻声】   在从地势稍微高的地方往地势稍微低的村庄走的过程中,随着距离逐渐接近, 我从俯瞰的角度看清了下面那座村庄的原貌。   房屋看起来并不多,大概就是百来户的样子, 大部分是田地,须臾川就从这个村庄中流过, 消失在远处的一座山那里,那座山就是须臾川的源头。   从结果来看, 我们虽然走错了路, 不过经过这个村庄似乎也有直接到达源头那座山的路啊。   “外来人?”一个正在田地间耕种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到我们一行人从山路上下来, 停止耕作稍微直起佝偻的腰,眯着眼睛像是不大能看清人, “你们来村子里是干嘛的啊?”   我松开凉子扶着我引路的手, 走上前去与这个老人交谈, 先是有所保留地探探口风,“我们是在山里迷了路, 看到这里有座村子想来问问路。老人家,你知道须臾川源头的那座山,有个山洞的那个, 该怎么走吗?”   “哦, 那座山啊。”老人有点耳背, 我放大声音问了两遍他才听清,“知道的嘞,不过你们几个小娃娃去那个黑漆漆的山洞干什么?”   “探险呢。”我笑道,指了指虎杖他们背着的旅行包,“我们这是个探险队,之前听说有人来过这边,发现须臾川的源头是个蛇谭,说得要多神奇有多神奇,我们就像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后面几个孩子听着我顺口胡编的借口,机灵地没有说什么相反的话,还纷纷点头附和。   “那山洞里面黑漆漆的还危险,每隔个几年总会有一两个胆子比天大跑进去探险的,你们几个年轻人去哪儿玩不好跑这来探险?”老人听完之后脸色一臭,语气听起来都不好了,挥挥手摆出驱赶的架势,“回去回去,别跑来添乱!”   这反应...也不能说特别意外吧。   我还想继续与这个老人交谈几句,旁边的那座房子里走出一个中年人来,看到我们一群人站在田地边和老人说话,连忙走过来,“你们从哪儿来的,围着我爸干嘛呢!”   自从中年人出来之后,老人就专注种地不再搭理我们了,我跟这个中年人说的话和刚刚对老人说的借口一样,不过中年人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那个山洞啊?我知道,之前还给人带过路呢!”中年人十分热情地招待了我们,还请我们到他家里坐坐。   听到中年人这么说,我思索着问道,“有不少人来过吧,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登本建斗的人?”   中年人露出疑惑回想的表情,然后摇摇头   “络腮胡,眼睛下面还有条不大明显的疤,大概这么高。”我比了个高度,把登本建斗的外表描述了一下。   渔具店老板登本建斗的样貌,一般人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大概都会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尤其是眼睛下面还有疤,看起来就很像是混黑的。   实际上他本人性格与外貌完全不符,是个老好人大叔。会顶着一张硬汉脸把小女儿放在肩膀上给女儿当马骑,会在看到一群不良少年围着女孩子欺负的时候板着脸去把那群不良少年教训一顿赶走,然后把女孩子送回家还叮嘱女孩子家里人好好注意一下。   我注意到在我描述出登本建斗的样貌之后,中年人的表情微微地变了一下,嘴上说没有印象。   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至少有一点暂时可以确定,要么就是这个中年人在哪里见过登本建斗,要么就是登本建斗在失踪之前来过这个村庄。   我们跟着中年人走进村庄,在走进村庄之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埋头种田的老人。   佝偻,又沉默。   如果不看中年人刚刚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这个村子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节奏缓慢轻松,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他们生活在这个山里的村子里,生活自给自足过得都还不错,路上也能看到有老人悠闲地散着步串门。   我也算是比较喜欢在乡下这些地方走动收集故事的人了,这个村庄看上去和我以前看到过的村庄差不了多少,甚至看到外来人还都是友好热情的样子,彼此之间碰到也都会停下来打个招呼唠嗑唠嗑。   “悠仁,黑潮老师,伏黑,钉崎...你们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在中年人再一次停下来和路过一个熟人打招呼,稍微拉开了一点与我们之间距离的时候,顺平压低声音小声问我们。   “我一直都很不舒服。”野蔷薇轻啧了一声,颇有些嫌弃地说,“都说了,我讨厌乡下村子,越是愚昧偏僻的乡下,就存在着越多‘我弱我有理’的蠢货,抱着可笑妄想症‘她是不是瞧不起乡下人’的蠢货,还有装聋作哑觉得‘虽然我没有制止,但我也没有参与’所以没有做错什么的蠢货。”   “太、太偏激了...应该也有好的吧?”被野蔷薇的气势所慑,虎杖小小声地说。   野蔷薇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反正我碰到的是这样的。”   那个中年人带我们去见了这个村庄的村长。   善村的村长是一个头发胡子已经全白了的老人,老得让人怀疑他已经一脚踏入了日本长寿老人名单,可以拉动日本人平均年龄的地步。但是杵着拐杖走路的样子看起来还挺稳健。   中年人把我们的来意告诉村长,村长用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们一会儿,挥挥手转身,“他们想去就带他们去吧,满足了好奇心自然就会走了。”   中年人应下来,答应明天带我们去须臾川的源头。   “今晚你们就先住在这家吧,他们家空房间比较多。”中年人——我们现在知道他是姓什么了,说是姓葛田,刚刚村长就是叫他葛田家的小子。   葛田把我们带到村里一家看起来还算富庶的人家里,介绍我们在这家人这里借住一个晚上。   当然,是提供住宿费的暂住。   到目前为止,这个村庄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正常中又掺杂着些许不正常的样子。   “迷雾重重啊,我只是一个恐怖小说家,又不是推理小说家,为什么要碰到这么费脑子的事情。”我打量着借住这家人提供的房间,看着凉子把床铺掀起来翻来覆去地铺开,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说是村子里空房间最多的一个人家,但是实际上能立刻收拾出来的空房间也只有两个,因此是我和野蔷薇一间,另外三个男孩子一间。   “我们什么都不做,等着别人露出马脚来再顺势行动也是可以的吧?”野蔷薇姿势豪迈地盘腿坐在她的那个床铺上,伸出手指点了点我放在桌子上的咒骸,“说起来——他的心理性别也是男吧,不是应该去隔壁房间吗?”   我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哎?”   野蔷薇被我这个反应弄得也愣了一下,“哎什么,难道不是吗?发出来的就是男人的声音啊。”   “不,应该是吧...”我只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的目光慢慢移到平放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夏油身上。   虽然在声音的影响下,确实是会给人一个浅层的性别意识,但是在相处中谁会在看到的是一个脑子的情况下,时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异性啊,这才很奇怪吧!   所以严格上来说,在大多数时候,我的潜意识都是把他看做是无性别的。   哦,当然我也不会在客厅换衣服,或是洗完澡不穿衣服出来就是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来确实应该让夏油去隔壁。”   我的话音才刚落下,凉子就已经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桌子上的咒骸轻快地跑到门边,还回头对我们眨了眨眼睛wink了一下,“没问题,交给我吧~”   夏油:[...]   夏油什么都不好说,只能保持安静。   凉子跑出门之后敲了敲隔壁三个男孩子住的那间房子,很快就有人开了门,然后是顺平惊讶的声音,“那个...凉子?有什么事吗?”   显然根本没想过一打开门见到的居然会是凉子。   凉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什么事,是要把这个交给你们。我们那边一屋子都是女孩子,让他待着不大好呢~”   我都能脑补出来顺平接过夏油时呆呆的表情了。   然后凉子很快就回来了,浮现出浅浅酒窝的脸庞肉眼可见地心情很好。   “那这个呢?”野蔷薇又看了看房间里保持着安静默默蹲在墙角阴影里的礁。   “礁的话,是真的无性别。” 第35章 35   这是在山中小村庄度过的一个夜晚。   不过我睡眠很浅, 在自己家里都会经常会失眠,更何况是在这种陌生还不确定是否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没有睡着,闻着年头稍长的房子所特有的,木头腐朽的冷香, 靠在床头发呆。   这个房间中的两张床, 野蔷薇是睡在里面靠墙的那张床, 我则是在靠窗边的那一张,稍微推开一点窗户就能看到外面安静的、沉睡着的、黑漆漆的村庄。   因为担心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到跟我一个房间的野蔷薇, 我只把窗户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感受山里的夜晚, 微凉的夜风一缕缕地吹在脸上的感觉。   群山没有遮挡住月光,因此反而能借着月光看清村子中的景物。   无人的小路, 上世纪乡村风格的古老木制房子,还有村庄路边一些意味不明仿佛随意摆放在那里的石雕, 都让我那属于恐怖小说家的DNA开始动了起来。   在很早很早以前, 大概是我国中的时候吧, 我和凉子两个人一起翘课去青森那家都快开不下去了的电影院看的吧,我记得当时那个时间就只有一部恐怖电影要开始播放了, 我们不想等下一场电影, 就买了那场恐怖电影的票。   那个恐怖电影的名字我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 但我仍然记得里面一段情节。   电影主角就像我现在这样,借住在村庄的某一个村民家里, 晚上从窗户里往外看过去,看到深夜的村庄里,一家家一户户的门被推开, 白天和主角友好交谈的村民面色青白, 仿佛丧尸围城一样聚集在她借住的这家房子外面, 一个个伸着手把脸贴到窗户上想进来,同时主角借住的这座房子的主人也变成了这样,在门外用身体撞着门要破门进来...   正想到这里,我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响动,像是谁摔到地上了一样。   “怎么了怎么了?!”穿着全身的衣服就和衣躺下的野蔷薇惊醒,抓起放在枕头边的锤子左顾右看。   “似乎是隔壁有什么情况。”我回答道,正想从床上离开去敲敲隔壁的门看看出了什么事,转头的那一刻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窗户外好像有什么影子在动。   等等,是我看错了吗?   我连忙转回头朝窗户外面看过去,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把能看到的地方都扫了一遍。   野蔷薇已经把腰包别到腰上准备推开门走出去了,我才终于重新看到了刚刚余光瞥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那是个人形的影子,看起来有些矮小,行动缓慢地贴着房屋的边缘行动着,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眼看着那个人影就快走出我的视线了,我略一思索,推开窗户果断地发出指令,“礁,跟上去。”   “怎么了?”野蔷薇回头。   “我看到外面有一个人影,让礁跟上去看看。先看看隔壁是怎么回事吧。”在礁从窗户冲跃出去跟上那个影子之后,我回过头下床,跟野蔷薇一起走到隔壁的门外敲门。   门敲响后没一会儿隔壁的门就开了,我从打开的门里看进去,发现他们房间里似乎除了有点乱也没其他什么事。   “你们这边是怎么了?”   听到野蔷薇的问话,过来开门的伏黑眼神奇妙地飘忽了一下。   结果最后询问出来的结果居然是,因为【山村の夜晚】这个环境实在是太适合看恐怖电影了,顺平这么提议了一句之后得到了虎杖的赞同,然后他俩就拉着伏黑一起看起了恐怖电影。   在电影情节进行到最恐怖最吓人的时候,虎杖忽然从后面哇得拍了一下伏黑的肩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电影上的伏黑吓了一跳,反应太大从床上摔了下去。   我和野蔷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许这就是男孩子吧。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们睡觉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突然吓伏黑的,我们这就睡觉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虎杖在床铺上土下座伸出一只手朝上摊开,碎碎念认错。   顺平也心虚地左看右看,挠了挠脸颊,“对不起都是我提议的看电影...”   “...算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山洞里面。”我站在他们几个男孩子房间外面,听完之后忽然转头看了幽深又漆黑的走廊尽头一眼。   不知道我们这些动静有没有吵醒这座房子的主人,不过这么久也没有听到动静,应该是没有吵醒,或者是房主人听见了也打算当做没听见吧。   我对过来开门站在门口的伏黑说,“伏黑,把夏油递过来一下。”   伏黑依言把一动不动黑发丸子头小人拿过来给我。   [又是什么事?]夏油的声音略显无奈地响起。   又这个字,用得就很有精髓。   “我们出去一趟。”我把刚刚从窗户中看到的那个影子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因为直觉有些在意,我打算出去看一看,不过因为这只是我自己一个有点在意的事情,不一定有什么用,我就不打算叫上他们四个孩子一起去了。   毕竟明天深潭如果有诅咒的话应该也不好对付,今晚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比较好。   “等等,这怎么可能睡得着啊!”虎杖从床铺上蹦跶下来,快速地穿上鞋子,“让我也一起去吧!”   “即使躺下去,我估计接下来整晚脑子里都是他们刚刚放的那个恐怖片。”伏黑平静地表达了要去的意思。   顺平和野蔷薇则是一个放出了水母式神,一个把锤子搭在肩上转了转脖子,用行动说话。   ...   结果最后,还是所有人都出去了。   当然这大晚上的走正门是不可能走正门的,走正门就相当于告诉房主人我们晚上出去过。   所以我们是从窗户翻出去的。   夜晚山里的温度略低,从房子里出来之后我把外套拉链都拉上了。在有这么多个咒术师的情况下,要循着礁留下的痕迹找过去还是很简单的。   我们一路放轻了动作小心行走着,最终来到村子最外侧一座房子的院子里,那个院子里有一个敞开的地窖,当我们到达这个院子的时候,礁正静静地站在地窖口往里看。   这个情景,如果我让礁跟着的人跑到了地窖里,而那个人又看得到礁的话,现在这个情况在那个人看来应该是标准的恐怖片...吧。   我从顺手揣上的丑宝嘴里掏出手电筒,从地窖口照了进去。   明亮的光线在黑夜里亮起,找到了地窖里面。   我看到地窖里面,有两个人。   一个是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的女性,一个是眼睛乌黑又警觉的小孩子。   被我们发现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女性惊慌地抱紧了那个小孩子,蜷缩起身体缩在地窖的角落里。   “...人?”虎杖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神色迟疑。   在经过劝说之后,最后可能是我们明显不像是村里人的装束起了作用,地窖里的女性和小孩最后还是爬了出来。   在爬出来后那位女性的脚步一软差点摔倒,野蔷薇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谢谢。”那位脸色苍白的女性轻声细语地道谢,看向我们所有人,“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   “是的。”我点头之后询问,“你们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露出一个苦笑,“我是在村子里长大的,但是...”   在她的讲述中,我们得知她的名字叫做麻枝美绪,而那个小孩的名字叫做麻枝要。   是一对母子。   他们之所以会待在这个地窖里,其实是被村民赶到这里来的,相当于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白天的时候他们一出地窖就会被人发现,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出去找点吃的。   但是关于村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麻枝美绪却没有直接说出来,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能看到它吗?”我见麻枝要的目光一直落在礁身上,就出口问道。   “您是说...!”麻枝美绪一惊,目光茫然地从麻枝要看着的方向滑过,下意识地搂紧了眨着一双乌黑眼睛直直盯着礁的麻枝要,“这里有那种东西吗?”   这个小孩,也是能看到诅咒的啊。   虎杖他们主动揽过了给麻枝母子解释诅咒的工作,也渐渐问出来麻枝母子被限制在这个地窖里的原因。   其实这个故事也称不上新奇,只是因为麻枝要能看到村民们看不到的东西,自古以来与人群不同的人总是会被人们忌惮、施以恶意。   然后又因为一些愚昧又落后的陋习,他们对‘用看得到蛇神的人祭祀蛇神会得到福报’这个指示深信不疑,想要在麻枝要满十岁的时候把他祭祀给蛇神。   “蛇神说的是须臾川源头深潭里的蛇吧?”我听完之后发现了一些疑点,“那祭祀会得到福报这个指示是谁给出的?”   “是十多年前来过村庄的一个人,额头有奇怪的缝线...”麻枝美绪回想道,“那时候要才刚出生。” 第36章 36   奇怪的缝合线...好吧, 反正说了我也不知道。   其实麻枝母子所遭遇的事情并不难猜测。   怎么说呢,因为人类的愚昧总是相似。   我在不同的地方探索当地传闻的时候去过很多乡下村庄,碰到过真正淳朴善良的人, 也碰到过不少纯粹就是坏的人。   这些种种, 在文学创作中也属于老生常谈的情节了,可以说是相当常见。   这些恶的产生,有的是缺少教化, 有的是为了一己私欲, 也有的单纯本性就是如此。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我看了一眼天边隐隐出现的亮色,蹲下来直视着脸色苍白的麻枝美绪, 和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我们的麻枝要, “是想离开这个村子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只是顺手的事情,不过...”   “你们既然能在夜晚出来找食物, 那么就说明并不是没有机会逃跑的。”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不过我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 “在此之前, 你们试着逃离过吗?”   麻枝美绪忽然沉默了下来。   “有。”开口的是一直安安静静待在母亲怀里没有说话的麻枝要,“有一个叔叔说要带我和妈妈逃出去。”   我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询问道“然后呢?”   “逃跑失败, 被发现了,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叔叔。”小孩子的声音偏软又很静, 仿佛不知道恐惧悲伤为何物。   “那个叔叔,是不是胡子很多,眼睛旁边还有道疤?”我又问。   麻枝要点了点头。   在已知的线索串联上的那一刻,我心底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那么现在已知的线索就是, 登本建斗在一年前再次去须臾川源头的时候, 可能是像我们现在一样误入了善村, 并且认识了麻枝母子。然后就如麻枝要所说的,在得知他们的经历之后,登本建斗想带他们逃离这个村子。   并且从水果店老板娘的话来看,登本建斗并不只来了善村一次,而是策划了挺长时间的。在他要准备行动的那天,他在离开家进山之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了妻子,并说了如果他回不来就让妻子尽快离开鸟取之类的话。   接下来就是逃离失败,被善村村民发现,然后登本建斗失踪...都已经一年过去了,很大可能是确实已经死亡了。   我站直身体,看了一眼跟在后面表情复杂各异的四个尚且还很年轻,可能没有见过多少这种事情的孩子,询问了一下他们的意见,“那就等我们明天去过须臾川的源头之后,离开的时候带他们一起走吧?”   虎杖张了张嘴,“那那位登本先生他...”   “那就这样吧。”野蔷薇说。   伏黑和顺平也都没有反对的意见。   保险起见我让礁留下来照看麻枝母子,以免在我们回来之前出什么意外。   然后我们原路返回,从窗户翻回借住那家的房间。   在虎丘的路上,我才发现夏油这一路上好像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安静地过分。不过想到他的咒力还没有恢复,我也就当他是在抓紧时间恢复咒力吧。   等我们回去之后,距离天亮已经不久了,大概也没有人还能睡得着了。   “纸片位置移动了。”野蔷薇目光一凝,落在我门出门之前放在门把手上的小小纸片上。   我顺着她的话看过去,果然看到门把手上的纸片位置跟我们出去之前不一样了。   “大概已经知道我们晚上离开过房间了吧。”   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早上房主人还是热情地招呼了我们吃早餐,然后就是姓葛田的那个中年人准时过来,履行约定带我们去须臾川源头的山洞。   那个山洞距离善村还是有些距离的,出村之后顺着山路又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跟我几年前来这边探索源头时看到的一样,这个山洞前面是狭窄的河道,从山洞里面流出来的水流顺着河道流下去,山洞口是比较难爬的石头。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分发给大家,叮嘱他们小心点多注意脚下。   因为山洞里面能落脚的地方就只有紧贴手臂开凿出来的一条石台小道,要想不掉到深潭里就只有紧贴着石壁才行。   到了山洞之后葛田怎么都不愿意走前面往山洞深处走,因此走在最前面的是自告奋勇探路的虎杖,其次是顺平,伏黑,野蔷薇,我和凉子走在最后。   “就是这里了。”我说出这句话,感觉像是在游戏里走走停停莫名其妙做了一堆支线任务,然后终于走到了主线任务的尽头一样,颇有些‘终于要结束了’了的感觉。   明明一开始,我只是接下了【送四个学生去须臾川的源头】这个主线任务啊。   这一次出行真的太不容易,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正当这时,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接近。   一双手正要碰到我后背用力推,走在我身后的凉子已经截下了那双手,当我转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凉子单手捏着中年人葛田的喉咙,把他举到水潭上方,双脚悬空。   “为什么对我们下手?”我晃了晃手电筒,照到中年人葛田因为惊恐而丑态百出的脸,缓缓开口。   “对、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饶了我吧!”葛田哭着连连求饶,四肢并用地在空气中挣扎着。   我当然并不会因为这种丑态百出的求饶心软什么的,思忖了一下再一次问出一开始就问过他的问题,“你认识登本建斗吗?络腮胡,眼睛附近有道疤。”   “没有,真的没有啊!”   到现在了还是不肯说老实话吗?我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看起来你很想去深潭里游游泳啊,那我就满足你吧,凉子...”   凉子的手下移了二十几厘米。   “等、等等!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中年人葛田连忙改口。   接下来,我在他口中听到了线索,彻底地把登本建斗在这个以善为名的村庄里经历过的事情补全。   葛田说一年多前就是他给登本建斗带路,带他到这个山洞里。   那是他并没有什么杀人的想法,只是想赚一笔带路费。   但是在善村中停留了几天的登本建斗,同样也跟我们一样,在无意间碰到了麻枝母子。在得知麻枝母子遭遇着什么后,登本建斗做出了将他们救出这个吃人村庄的决定。   然后,在带着麻枝母子逃离村子的那个晚上,他们的踪迹被村民发现。   登本建斗被活生生打死,尸体就是葛田拖过来扔进了这个深潭里面的。   我听完之后什么都没说,闭了闭眼睛不想看到那张丑陋的、在恐惧下害怕地涕泪横流的脸。   唯独没有后悔。   “那麻枝美绪和麻枝要?”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我再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冷漠地仿佛在对一个死人说话。   “麻枝...美绪的丈夫是一个外来的奇怪的人,叫做麻枝一寻...”葛田哆哆嗦嗦地开口。   十多年前善村发生过很严重的诅咒杀人事件,那时候他们生活在深山里,不知道该找什么人解决这些事情,眼看着村民一个个死去,这时候是一个路过的人,也就是麻枝一寻帮他们这个村庄解决了作乱的诅咒。   葛田说麻枝一寻自称是诅咒师,在解决了善村的离奇死亡事件后暂时留了下来。   后来与从小在村庄里长大的女孩美绪相爱,在善村村民的见证下缔结婚姻。   但是好景不长,在麻枝美绪怀孕的时候,村子里有一个人患了绝症快要死了,无知的村民不知道那是绝症,以为还是诅咒作乱,就请麻枝一寻帮他们解决那所谓的诅咒。   然后理所当然的,咒术没法解决绝症,那个身患绝症的人很快就死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就出在患了绝症死掉的那个人的家人认为是麻枝一寻不愿意尽全力救人,就到处散播传言说这些诅咒其实都是他带来的,在他没来之前善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只要他死了,就不会再有诅咒了。   善村村民们相信了,   那个时候麻枝美绪已经怀孕,麻枝一寻为了保护怀孕的妻子,只能放弃抵抗被村民们抓住。   他大概直到被抓住的时候都不会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碰上都会打招呼的村民,会真的一夜之间像是被恶鬼附身一样,用妻子威胁着他,然后把他丢进了山洞的深潭里。   ——我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写在小说中都嫌荒诞的真实故事。   “清酒,杀了他吗?”凉子偏头问,举着葛田的手很稳,中年人丑陋的面孔因为缺氧涨成酱紫色。   “...放下吧。”我说,不再去看这个在腐朽村庄里生长起来的中年人,摸索着石壁向前走去。   [为什么不杀了他。]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的夏油在这时候说了话,[你觉得像这样的人,不该死吗?]   “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况且像这样的人,光靠杀又能杀死几个呢?”我轻声反问,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在山洞中轻微回响,“我早就知道,这世上尽是些这样的事情。” 第37章 37   凉子依言把人放下。   逃过一劫的葛田连滚带爬地往山洞口跑, 一下都不敢回头看。   我继续往山洞更里面走,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惨叫,举着手电筒回头一照, 看到葛田在快要从山洞里跑出去的时候,被不知道是从石壁哪里窜出来的一条小蛇咬中了脖子。   然后他捂着脖子摇摇晃晃地没走几步就当场倒下,身体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死了。”凉子看了一眼断定道。   生命的流逝轻飘飘的, 让人感受不到实感。   我看着那条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蛇从葛田脖子上离开, 游动着顺着石壁往下游移, 消失在碧绿凝成墨绿的潭水中。   这样突然的死亡与中年人临死前茫然又扭曲的表情结合起来,仿佛舞台上荒诞的戏码。   我调转手电筒的方向, 继续往山洞里面深入, 没一会儿山洞口隐隐约约的亮光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白点, 接着就只剩下手电筒的光了。   在手电筒直射出来的光束中,可以看到浮动在空气中的尘埃。   ——也就是光学中的丁达尔现象。   “这山洞里也太黑了…”再往前走,我听到虎杖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   话音落下之后, 山洞里亮起了一点朦胧的浅蓝色微光。   那是顺平召唤出水母淀月后, 淀月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在半球形的身体周围,则是数条散发着淡黄色微光的触须。   “诅咒呢?”野蔷薇用钉子和锤子凿在石壁上固定身体,探出头往深不见底的深潭里,“快出来吧——别浪费时间了——”   “一个诅咒待在山洞里一定很无聊吧,出来我们陪你玩——”   这样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着。   野蔷薇喊了一会儿深潭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只能隐约看到水面下游动的一些细细的蛇影, 并没有传闻中的什么巨大蛇影出现。   “啊?不在家吗?”野蔷薇有些不耐烦地用锤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小心!”正当这时,顺平忽然脸色一变疾呼了一声, 瞬间出现的灯塔水母罩住野蔷薇的身体。   几乎是灯塔水母出现的同时, 一道抽过去的黑影与灯塔水母撞在一起, 其巨大的力道把灯塔水母连同里面的野蔷薇一起抽出了可以站立的狭窄小道, 直直向深潭坠落。   不过他们四个人的反应速度都很快,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都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虎杖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灯塔水母的须须,伏黑召唤出鵺,顺平则是让淀月漂浮到野蔷薇下方试图接住她。   而野蔷薇自己呢,也在下落的第一时间就把钉子钉入了石壁,用锤子勾住死死钉在石壁上的钉子,把自己挂在石壁上。   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突然冒出来袭击野蔷薇的黑影是什么。   ——是一条从水面下钻出来的巨大蛇尾。   在一击得手后,那条蛇尾就缩回了深潭里。   我把手电筒的光向下照去,透过可以看到诅咒的眼镜,看到了碧绿的水面下缓缓游动、纠缠着的巨大蛇影。   那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山洞时没有见到的。   蛇影游动到野蔷薇的下方,蛇类的身躯逐渐浮现出水面。   先是三角形的头部,然后是银白色的蛇身,整个破水而出。   蛇类细密的鳞片在体型不大的时候看起来是完整的一片皮,但是在放大不知道多少倍之后,每一片鳞片都像是某种矿物结晶一样。   看起来狰狞,又有一种异样的美丽。   “吉野,水母!”面对下方的巨蛇,野蔷薇扬声叫了一声,松开握住锤子的手,整个人向下坠去。   而在巨蛇直起蛇身要一口把她吞下去之前,淀月及时接住了野蔷薇,带着她上浮。   野蔷薇伸手拿下还挂在钉子上的锤子,站在淀月身上转身,左手伸进腰包夹出几根钉子,露出一个狂气的笑容,“好家伙,总算出来了啊!”   本来都已经要叫凉子的我松了口气。   这条深潭里的蛇,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级别的,但是多少能感觉到它带来的压力并不弱,应该是很难对付的,他们四个人一起对付都显得十分吃力的样子。   而且这山洞中的环境对他们很不利,本来深潭就是这条蛇的主场,能站立的地方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再加上山洞内的光线也就只有我们带的手电筒和水母发出的光,对视野的局限性很大。   “夏油,你要不再指导指导他们?”我戳了戳咒骸的丸子头小揪揪,“反正在列车上你也指导了,我看你好像也挺会上课的?”   夏油没吭声。   “好吧好吧。”我见夏油不说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将目光放回到那四个正与深潭里的巨蛇战斗着的孩子身上,嘱咐凉子在他们有危险的时候去帮一下忙。   大概是因为可以落脚的地方太小,打着打着他们就改变了位置。   一开始是借由顺平的水母式神和伏黑的鵺的浮空能力进行‘空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那条巨蛇就会像有智慧一样钻回水里躲避攻击。   后来伏黑把鵺换成了蛇,与蛇一起落到水面上,试图近身。   ...虽然这么联想有点太对不起现场紧张的气氛了,但是实在是...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很像是几个神O宝贝训练师在收服美纳O或者是暴鲤O?”我小小声地对夏油和凉子说。   ——主要是顺平和伏黑两个人都是召唤系,这样就真的很有内味儿了,就差再来几句“淀月,就决定是你了!”“蛇蛇,使用某某技能!”之类的喊话了。   凉子无条件赞同我说的话。   [...]   [别放松太早了,他们不是这条蛇的对手,哪怕再加上凉子结果也不一定。]夏油说,[供养这个诅咒的是善村村民的恶,但它诞生的时间远比这来得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相当于是产土神这类的诅咒了。]   [这类诅咒最麻烦的一点是,即使它只是一个一级诅咒,在信仰它的这片土地上,也有可能展现出超出原本等级的能力,达到一种领域般的效果。]   “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展现出完全的实力?”我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立刻转移到深潭的水面上去了。   此时他们四个正逐渐向深潭里的巨蛇靠近,看起来像是占了上风。   但是现在尚且站在上方的我从上往下看依稀可以看到,在露出水面的巨蛇下方,还有另一个隐约的阴影停在那里隐而未发。   【那人拿着手电筒往深潭的水面上一照,惊得差点腿一软跌进深潭里。——在手电筒光的照明下,他看到水面下浮沉着巨大的阴影。那是两条纠缠在一起游动着的巨大蛇影。】   这是我曾听闻过的,关于这个深潭的传闻。 第38章 38【加更】   但是因为这只是几年前听到的一个传闻, 我听的时候注意力全在蛇上了,对数量没有很深的印象,因此一直到现在被提醒了一下, 才回忆起来。   “别靠近!水下面还有一条蛇!”我连忙对他们四个喊道。   “什...!”他们一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深潭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蛇都已经不见了,深绿的水面下对比水面上的激战,水下几乎安静到诡异的程度。   “虎杖,回来!”这时候虎杖已经跳到了巨蛇的身上, 踩着晶石一般的鳞片往那个巨蛇的头部跑去了,伏黑操控他自己的蛇式神想把虎杖卷回来,却在下一秒发现阴影出现在蛇式神的下方。   下一秒, 蛇式神的下方冒出一个巨大的蛇头,一张嘴将蛇式神从中间咬断,激起的水浪都要溅到我站立的这块地方来了。   要不是伏黑反应地及时,恐怕那个蛇口就要把站在蛇式神身上的他也给一口吞下去了。   伏黑把被咬断的蛇式神收回去,人回到顺平的水母上,就只剩下虎杖一点也没受影响地用倾注了咒力的拳头对水面上那只巨蛇的头颅挥拳,被弹开之后又如履平地般地在石壁上一通快跑闪避过巨蛇甩动的尾巴, 最后跳到能够落脚的地方。   也就是之前走动的石壁小道上,离我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一些。   “两条啊。”他嘀咕了一声, 对同伴们喊了一声, “你们有没有带什么武器啊?拳头打不破这些鳞片啊!”   “这种东西应该自己带才对吧!哪有战斗途中才问有没有武器的?”野蔷薇一时无语。   武器...武器...等等。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兜里掏出为了方便携带而变小的丑宝, 注视着掌心里变得只有手指长的丑宝, 说, “丑宝,来,张嘴。”   丑宝懵懵懂懂的抬头。   [它又听不懂。]夏油颇有些无奈地说,语气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样子,让丑宝吐出一个武器来。   就是我之前整理的时候见过的那把通体漆黑的太刀,因为这把刀的长度算上刀柄有一米多的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大好抽出来,所以理所当然地又卡住了,最后我还是让凉子帮忙把整把刀抽出来丢过去给虎杖的。   “唔!好长的刀,看起来不大好挥啊...”虎杖试着挥舞了一下这把有他半人多高的太刀。   “那我给你换一个?”我想到丑宝库存里各种款式都有的武器,   “啊,不用,用这么长的刀打这么大的蛇刚刚好!”虎杖竖起一个拇指,躲避过巨蛇甩来的尾巴,干劲十足地又冲了上去。   “你们还有人需要武器吗?”掏都掏了,我顺口问了另外三个人一句。反正这些武器放着也是放着,能有用得上的地方也挺不错的。   顺平默默举起手。   我把手伸进去掏了掏,掏出一个刺锥型的武器,看了看感觉挺适合顺平的,就把这个给扔了过去。   淀月用须须卷住刺锥递给顺平。   剩下的两个人,野蔷薇的武器是锤子,自己就有带着,而伏黑,我刚刚看他接近巨蛇的时候似乎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浮萍拐的武器,但是后来在蛇式神被咬断的时候,他用那个挡了一下突然冒出来的蛇头,武器脱手掉进潭里了。   伏黑思索了一下,对我说,“或许...有没有攻击范围长些的兵器?”   说到长兵器,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木仓和棍子,然后是手木仓,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我看着丑宝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流星锤,铁链长度目测大概有四五米的样子。   长兵器...大概,可能也算是符合的吧。   于是我就把流星锤给扔了过去,依旧是淀月接住的。   伏黑拿到流星锤之后稍微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生疏地试着甩了甩流星锤。   甩着甩着,他的眼睛仿佛微微亮了一下,   据说这些武器都是能直接对有咒力的物体造成伤害的咒具,有了武器应该会对战斗力所有提升吧?   给完武器之后的我把缩小的丑宝重新放回兜里,扶着墙往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移动。   随着打斗的激烈化,藏身在水下的另一条蛇的身影也逐渐显露出来了。   第二条蛇跟第一条蛇截然相反,第一条蛇是通体银白,第二条蛇则是浑身漆黑。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条蛇...或许可以算是一条蛇?总之它们有一半的身体是共用的,蛇尾只有一条,是从躯体中间段的地方分叉,出现了两个颜色完全相反的蛇头。   这是一条双头蛇。   [加上第二个头,已经可以被划分为特级了。]夏油下了定论。   正当这时,双头蛇的身躯撞到石壁上,把整个山洞都撞得震动了一下,山洞顶上有不少石头掉落下来,溅起扑通扑通的水花。   如果说第一次只是意外的话,那么当这条蛇第三次撞上石壁的时候,那就肯定不单单是意外了。   虽然我对战斗什么的不大看得懂,但是我感觉虎杖他们的攻击可能还不足以让这条蛇以这么大幅度的动作来闪避,甚至撞上石壁。   在几次撞击之下,山洞上方掉落下来的石头越来越多,每一次的震感也越来越严重。在双头蛇第三次撞击士石壁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它是想震塌这个山洞,把我们埋在这里面?   但是这样的话,这个深潭不是也会被埋吗?   啊不对,不是这么算的,如果山洞塌下来的话,水潭里面可能就是唯一的生路了。   我正这样想着,那边虎杖已经拿着一米多的太刀跳到黑色蛇头的头上,太刀举过头顶准备挥下了。   白色的那个蛇头从侧面冲了出来,张嘴要对虎杖咬下,被虎杖用太刀挡了一下。   白色蛇头的尖牙被太刀卡住,虎杖把刀握得很紧,一时间蛇牙收也收不回来。白色蛇头左右甩动这脑袋想把人甩下去,带着虎杖把嘴对着石壁撞过去。   轰的一声,被撞击的石壁塌陷了下去,激起一阵烟雾。   然后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我所站立的地方开始强烈地震动、塌陷,其他地方也是,头顶上的石头大块大块地落下,地动山摇也不过如此。   “我们跳下去。”凉子拉住我的手,果断地带着我从崩塌的石壁小道上跳下去。   冰冷地潭水一下子包裹上来,没过头顶。   我在水下憋过几秒,冒出水面用力呼吸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   但是在冒出水面之后,我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刚刚还和虎杖他们打得有来有往的巨蛇从水中蹿起很高,张开巨口一口把虎杖顺平他们给吞了,连同水母一起。   “清酒,小心!”凉子拉着我往下一沉游开,躲过头顶上坠落的巨石。   手电筒和水母的光消失后,所有的光源都消失了,睁眼所能看到的都是漆黑一片,以及在水流声中的极致的静。   看着不相关的人在眼前死去,和看着几个相处过一段时间还挺有好感的孩子在眼前死去,感觉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巨蛇吞下。   十几岁的孩子,本该有光明的未来,而不是悄无声息地葬身于偏僻的山洞,巨蛇腹中。   “清酒,它过来了!你尽量往右边游,那里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在那里等我一下...”凉子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她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下松开我的手,反身对上在水中游过来的双头巨蛇。   在夏油的评级中,凉子是还没有完全掌握力量的特级咒灵,而双头蛇是有地域加成的产土神类特级诅咒,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涌起的紊乱的无力感,往水下一沉向右边游动过去。   水流的波动很快变得激烈起来,从这可以想象出凉子与双头蛇的交手有多激烈。   在水流剧烈的涌动中,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扫到我的手。只是擦着我的手扫过了一下,甚至没感受到什么力道,我的手就一下子失去了知觉,黑发丸子头小人的咒骸从我手中脱手掉落,向下沉了下去。   这时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钻进水里,在一片漆黑中凭直觉追着向下游去。   之前我还站在石壁小道上时,我用手电筒往下照着看过这个深潭。深潭的边缘颜色较浅,是碧绿色的,越往中间颜色越深,从碧绿,到墨绿,最后再到完全漆黑。   中间那漆黑的一块,就像是一只从潭底向上凝望的眼睛。   漆黑的水潭深不见底,越往下越是安静,甚至于是死寂。   这种漆黑与安静消磨着人的时间感,只有肺部逐渐减少的氧气能提醒我向下游了多久。   在这一片死寂中,我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许多细小又微弱的亮光,将水中的景色模模糊糊地照亮。   我定睛一看,看到潭底零零散散散落着几具白骨,有的已经只剩下半个头骨,有的还有完整的骨架。那些荧荧的微光就是白骨旁边生长着的不知名水草所散发出的。 第39章 39   我借着潭底水草的微光, 找到了我要找的。   黑发丸子头的咒骸在水中逐渐下沉着,明明不是不能发出声音,却安静地过分了。   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偶, 里面没有叫做夏油杰的灵魂一样,任由自己沉入潭底的白骨堆中。   我憋着一口气,忍受着肺部仿佛要炸裂的窒息感,提速游动追上去。   在夏油要落入白骨堆之前,我终于追到了,伸出还有知觉的右手一把捞住他,然后不做丝毫停留地转身往上游。   [...你就这么追上来了?]夏油的声音听起来意外极了。   ...   不然呢?为什么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我现在头昏昏沉沉的, 眼前有些发黑,硬撑着摸了摸衣兜把丑宝掏出来递到夏油面前示意他让丑宝吐东西。   [什么?]   氧气瓶,是氧气瓶!我带了氧气瓶的!   好在最后夏油还是意会到了我的意思, 让丑宝吐出我以备不时之需带上的氧气瓶,成功地给我续了一口氧气。   往上游的速度比往下游慢了很多,我刚刚急着追上沉下去的夏油,没有注意到奇怪之处。直到现在开始往上游了,才发现深潭下面有一股吸力,会拉扯着人往下。   这么看来,我刚刚游到潭底所用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 只是因为那种空旷的死寂感模糊了时间。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我感受到身上的水压渐渐变小, 察觉到接近了水面之后放慢了游动的速度, 没有直接浮出水面, 而是先在水面下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才浮出水面。   浮出水面后被水浸湿的头发粘在皮肤上, 我打了个冷颤, 有些脱力地摸索着凸出来的石头支撑住身体。   真冷啊。   因为四周的环境还是一片漆黑, 注意力有些涣散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在某一刻开始,水面上的动静忽然全部停止了。   黑暗中的影子形成黏稠的液体般的物质,双头巨蛇的动作凝固住。   直到夏油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领域成形了。]   “...什么?”我的反应慢了几拍。   [那个姓伏黑的学生,他的领域成形了,虽然还是个半成品。]夏油解释道,[他在双头蛇的肚子里展开了领域。]   随着夏油的话,丑宝默默地吐出了一个新的手电筒。   我接过手电筒打开开关,光束穿过黑暗照射出一条光道,照到双头巨蛇的身上。   在手电筒的照明下,我看到双头蛇的腹部中间段被撑起,一个球形,那个球形的直径已经超过了双头蛇蛇身直径的两倍多,并且还在继续膨胀。   黑色的液体状物质从蛇腹中渗透出来,然后是下一刻——   黑色的刀刃破开双头蛇的腹部穿透出来,向下划去。   双头蛇发出痛苦的悲鸣,开始在深潭里胡乱翻滚,搅动着深潭里的水也沸腾起来。   到了最后,双头蛇还是渐渐停止了挣扎,躯体从腹部开始断裂开来,分崩离析,露出里面蛇腹里面半圆的黑色球体。   黑色球体表面的黑色液体状物质流动着落下去,露出被双头蛇吞进肚子里去的四个人的身影。   “我们出来啦!”虎杖哎嘿了一声,正要举起右手挥一挥,发现右手还拿着那把刀,就换成了用左手挥挥。   像是出门远足了一趟回来,蹦跳地说着‘我回来啦’的国小生一样。   接着是浅蓝色的微光重新出现在坍塌的山洞中,水蓝色的水母舒展开如梦似幻的身体。   “臭死了臭死了臭死了!”野蔷薇出来之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发出了颇为怨念的碎碎念。   ...   我心底一松,把手电筒开着放到凸出的石头上,把后背靠到石壁上。   ——不管怎么样,不用细数死去孩子的年龄,真的太好了。   凉子回到我身边,碰到我冰凉的皮肤,啊了一声担忧地把脸颊贴到我的手背上,“清酒,你身上好冷。”   “带了衣服呢,在丑宝的空间里装着。”我笑了笑。   我现在发现有一个丑宝——是真的很有用。   不管什么东西都能装到它的空间里让它带着,而且好像也没有储存上限,反正到目前为止存了那么多东西也没有出现存不下的情况。   总之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伙伴。   另一边的伏黑在尚且还留了一口气的双头蛇身边蹲下去,手掌放在水面的阴影上。   那些阴影像是活了一样将双头蛇浸泡在潭水中的躯体吞没进去。而他之前那条被双头蛇从中间一口咬断的蛇式神的身影在影子中若隐若现。   “这是在做什么?”野蔷薇问。   “试着融合一下。”伏黑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影子中只剩半截的蛇式神的躯体,逐渐与同样断成两半的双头蛇的躯体重合,交叠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影子拉伸、扭曲、变幻着。   变形到最后,影子的形状固定在一个有两个头的蛇形剪影上。   伏黑做出一个蛇的手影召唤出式神,之前被咬断的蛇式神以完好的姿态出现。   新出现的蛇式神兼具原本的蛇式神、与融合进去的那只双头蛇特征的,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形态。一黑一白两个头高昂着吐着蛇信,白色那个头上有黑色的咒印花纹,黑色的那个头上则是有白色的咒印花纹。   “啊,这莫非就是...!”   “超进化!”虎杖和顺平异口同声。   ...   在四个孩子的说话声中,我翻到了存在丑宝空间里的外套披在身上,将手电筒的照明方向转向被震落下来的石头堵住了的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从这里到出口全都被石头堵住了,如果是的话那估计要搬很久的石头才能清理出一条离开山洞的路了。   虽然一般在各种电视剧电影中,遇到这种情况,山洞里通常还会有另外一个通向外面的出口,这个出口要么是在潭底,要么是在山洞的另一头。   但是很不幸,潭底我刚刚去过了,并没有看到什么流通外界的地方。至于山洞的另一头...其实是这个深潭就已经是在山洞最里面了,总共也就只有一条进来的通道。   所以说还是要靠挖一条路出来吧。   不过好在这里几个人的技能挖起洞来都不慢,速度堪比拆迁办,用了大概五六个小时就清理出了一条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小路,我们得以在今天之内离开这个坍塌的山洞。   走到山洞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之前被蛇咬死的葛田的尸体,想了想把这具尸体带走了。   [带上这个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忘了礁的能力?”我说。   [...你是打算利用这个尸体做什么事?]   “我打算让礁暂时吸收这具尸体,以这个人的身份去警署自首,说出善村有关的所有事情,然后在事情解决之后再让礁把尸体分离出来。”   这大概是咒术师未曾设想过的道路,所夏油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问,[这样有用吗?]   “看看再说吧。”走出山洞后,我站在山坡上眺望下方看起来安静祥和的村庄,“以防万一,我打算联系一些新闻记者对‘葛田’进行采访,让善村出现在尽量多的报纸上。”   “总之,往大了整,把这事情整的越大越好。”   *   须臾川源头的诅咒就这样解决了。   从山洞出来之后,我们没有继续在善村中停留,而是在当天就启程返回鸟取,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带走了麻枝母子。   等回到鸟取后,我就按照之前设想的一样,让礁融合了善村村民葛田的尸体,变成他的样子去‘自首’。   不过礁融合尸体之后,并没有自行领悟说人话的能力,只会学舌,得我一句句地教他怎么说才行。   嗯...   这样的话事情会稍微麻烦一点,除了我教它的话之外礁什么话都不会说...只能让它假装成一个遭受极大刺激精神失常,只会说重复固定语句的人了。   不过就结果而言,事情的发展与我设想的相差不远。   ‘葛田’主动上门自首,有了‘葛田’的自首供词后,警署顺藤摸瓜很快查出了善村后面一连串的案子。   其中不止包括登本建斗的失踪。   毕竟我在深潭地下,看到的也不止一具白骨。   除了登本建斗和麻枝一寻外,警署彻查善村所犯下的案件时又破获了几件好几年前发生的旅客失踪悬案、老年痴呆患者走失案等等...   在那么一点点推动下,‘善村案’很快流传出去,上了各地的新闻报道,成为轰动整个日本的恶性案件。   在‘善村案’的消息彻底传播开来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已经坐上了回东京的飞机。   这一行人里也包括麻枝母子。   因为麻枝要是诅咒师的后代,也有咒术天赋,今后要怎么安排还得看咒术师那边。   除了这些之外唯一还有点问题的就是我的手。   我猜想我的手那天大概是被双头蛇的蛇尾擦到了一下。   对于咒术师来说那么碰一下大概是不痛不痒的,但是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我那天只是被擦到了一下后就麻痹了很久,缓了有两天多吧,并且中途还有顺平水母疗法的帮助,手才慢慢恢复知觉。   我们在东京飞机场分别,在分别以前,我与虎杖他们几个孩子分别交换了联系方式。   并且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们对我的称呼也从生疏的‘伊吹桑’改口成了稍微亲近一点的称呼。   也就是现在的...   “清酒姐,我们先回去啦,过段时间一起出来玩呀!”他们四个在坐上过来一辆我还挺眼熟的车之前挥了挥手这么说。   是的,就是这样一个称呼。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领会到这个叫法的,在此之前就只有继弟波止让会这么叫我。 第40章 40   我从机场乘坐电车回到八障町。   等到掏出钥匙打开门, 回到家之后,我才真正地放松下来,把手里的咒骸和兜里的丑宝都放到茶几上让他们自己玩, 我则是往沙发上一靠, 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放空脑袋, 什么也不想。   这次出去一趟实在是太累了, 明明才过了一周左右的样子,我却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一样。   哎,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一趟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经历完了那一波又一波的事情之后我完全是身心俱疲, 现在就只想在家里好好地窝上半个月一个月的, 一步都不往外面走。   而且似乎还留下了一点点后遗症。   比如说刚刚在回来的那趟飞机上的时候,我都一直担心着在再从哪里突然蹦出一个诅咒,或者诅咒师什么的,在飞机上乱来一通, 把飞机弄坠机。   重则机毁人亡, 轻则坠落海里漂流到荒岛,开启一人一咒骸两咒灵的荒岛求生生活...啊不对,鸟取到东京的飞机路线没经过海上, 荒岛求生倒不至于。   不过好在还没有人这么丧心病狂,在飞机上搞个什么诅咒袭击,让我得以安安稳稳地回到家。   “不过还得去把将军接回来啊...”瘫了一会儿之后我的思维回笼,想到还有只狗子没有接回来。   之前应该有说过, 在出发去鸟取之前, 因为不方便带狗, 我就把将军托付给了宁宁照顾。   不过出发之前我也没想到会在鸟取那边停留整整一周, 还以为最多也就四五天的样子。   将军长这么大还没离开我身边这么久过呢, 估计要委屈坏了,还是早点去接回来吧。   于是我在手机上告诉了一声宁宁我已经回来了,询问她现在在不在家,我方不方便去接将军。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伊吹姐姐你回来啦!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放学了,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等下在伊吹姐姐你家门口见吧!】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放学...所以宁宁这小姑娘现在是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掏出手机回消息吗?   我考虑到这一点,认真地回了一句:   【嗯,好,我知道了,放下手机好好听课吧,不然等会儿要被老师点名了】   在我发完这条消息之后,宁宁那边很久没有消息发过来,我以为她已经去认真听课了,就没有再看消息,而是先趁着半个小时去厨房随便用热水泡了点速食热捞面准备垫垫肚子。   我啊,因为日常都是直接点外卖或者从外面带回来吃,虽然独自生活了很多年,但是厨艺完全没有进化,依旧停留在只会捏个极简版饭团、煮个寿喜锅、面条,以及各种速食食品的地步。   唔...说是不擅长,其实也只是自己不想学罢了。   我认识的很多人都把亲手制作美食作为一个兴趣爱好,其中不乏想要教会我的,比如我的编辑,我总感觉我的编辑时刻都觉得我生活不能自理,生怕我哪天就把自己饿死了。   但其实我的兴趣爱好就是品尝他人制作的美食,对于自己动手没有丝毫的兴趣。   说起来日本的速食产业本来就发展地很不错,走进任何一个超市都能看到整排整排的速食食品,什么速食泡饭、速食汤、速食菜、速食粥、速食面之类的也很丰富,所以我觉得不会自己下厨也算不上一个不得了的缺点吧   [但是,我觉得你起码应该加点蔬菜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条。   我回头一看,咒力恢复了一大半已经可以自己操控咒骸行走的夏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厨房里,还走到我旁边,仰着头看我烧着水准备泡速食捞面。   三头身的咒骸都还没有椅子高,但是揣着手手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十分有趣。   “我也想啊,但是没有蔬菜。”我打开冰箱让他看冰箱里都有什么。   我的冰箱里基本不会囤什么食材,放的一般都是水果,酒,罐头之类的东西,如果有出现什么食材,那不用怀疑,一定是因为我有煮寿喜锅的打算了。   黑发丸子头小人看着冰箱里一整排的清酒(非人名),还有各种水果,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冰箱抽屉的最底下拿出一罐松阪牛大和煮罐头,递给我,[用这个。]   我有些茫然地接过罐头,看着夏油拿出那罐松阪牛大和煮罐头后动作顿了顿,拿出下面的另一个罐头,[蝗虫甘露煮...罐头?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语气中满是无法理解。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买罐头的赠品?放的时候没注意。”我默了一下,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毕竟北海道的罐头,一切皆有可能。   夏油把那个奇奇怪怪的罐头放回去,往后退了几步,用咒骸身体做了一个起跳的姿势,跳到了椅子上。   我不知道夏油要做什么,只能看着他在椅子上站稳,然后指着我家里唯一一个,集炖煮炒蒸等功能为一体的小锅说,[你把松阪牛大和煮里的肉夹出来,用这个锅煎一下,可以加点酒。捞面用热水泡开后捞出来,把樱桃番茄切开,酱汁可以用你之前定外卖送的几盒酱来调,这样可以做一个简单酱汁拌面。]   看起来就很熟练的样子。   “...也不用这么麻烦吧?”只是想随便煮个速食捞面应付一下的我艰难开口。   [很快的,不麻烦,要不你试试看?]黑发丸子头小人两只小短手攀在椅背上,一本正经地跟我商量,[我感觉这样应该会比较好吃,不好吃的话你给我换猴子咒骸。]   啊这,这难道就是赌咒吗?结合夏油之前选咒骸时说过的‘唯独猴子不可以’之类的话,这应该可以算是一个很大赌咒了。   好吧,倒也不必。   在这种小事情上其实也没什么坚持的必要。   我按照夏油说的流程,加捞面,加樱桃番茄,加煎好的肉,加水稍微炖煮一下,最后加酱汁。   ——得到了一份从卖相和气味上来看很不错的拌面。除了材料简陋点,跟我在外面一些店里吃过的拌面也差不多了。   “味道还不错。”我尝了尝之后说。   [主要是食材还是太少了,你其实可以在冰箱里放点食材以备不时之需。]   咦?这难道是要经常教我做菜的意思?   我斟酌了一下,试探地问,“要不然,你试试看教会礁做菜?”   [...]   夏油顿时不说话了。   “清酒,你们在厨房里做什么?”厨房外面探出来一个脑袋。   我抬起头,举了举手里端着的装着拌面的碟子,“弄点吃的。”   凉子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半个小时之后,到了宁宁该放学的时间,她才发来了一条迟来的消息。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刚刚上课的时候真的被点名了QAQ】   ...噗!   过来一会儿,宁宁出现在我家门口。   当然,她身边照例还有一个飘来飘去的花子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金发蓝眼睛的少年。   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右耳上带着的一个奇怪的耳坠,是一个红色的御守状牌子,上面还写着【交通】两个字。   新出现的金头发少年好奇地打量着我身后的凉子和礁,还有穿着咒骸的夏油,摸了摸耳坠,“这就是咒术师?”   夏油看了金头发少年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的名字是源光。”   [源姓...不承认自己是咒术师,一直自称除妖师的那个家族吗?]夏油若有所思。   听这句话,信息含量还挺高的。   在简单地打了个照面之后,宁宁带我们去她家,接我寄养在她那里的将军。   不过在到达她家之前,宁宁一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着我,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什么事情。   “宁宁你想说什么?”我眼看着她带着那种表情连连回头好几次之后,直接开口说了出来。   “伊吹姐姐,你...做一下心理准备吧。”宁宁有些惭愧地说。   “?到底怎么了?”   “是将军。将军它可能有点...”宁宁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后面的字,“忧郁。”   我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将军真的出了什么事,怀着满腹的疑惑来到了她家里,见到蔫耷耷趴在宁宁家阳台上的将军。   装着狗粮食盆就放在将军的脑袋旁边,但是平常吃饭最积极的将军此时看也不看食盆一眼,撇过头忧郁地把脑袋垫在爪子上,只留给我们一个忧郁地不同寻常的背影。   哪怕是我出现叫了它一声,将军也只是抬了下头,无精打采地走到我身边来。   “将军这是怎么了?”我弯腰摸了摸将军耷拉下去的耳朵。   “是这样的...”宁宁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伊吹姐姐你刚出远门的时候,将军一直闹着要找你不肯吃东西,我就把它带到你家附近溜达溜达。”   到这里听着还没问题,我点点头,“嗯,然后呢?”   宁宁继续说,“这里要说一句,其实伊吹姐姐你不在家的时候,木魅偶尔会变成大树伸展一下身体,在某天我牵着将军路过木魅树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一只猫,将军突然就追着那只猫开始跑起来想舔它。”   “木魅说将军是对那只猫一见钟情,说着说着木魅的职业病发作——就变成了这样。”   ...?   等等等等,先让我理一下。   所以这个意思是,将军对一只猫一见钟情,然后在木魅的影响下患上相思病,因此忧郁了? 第41章 41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低头看了将军一眼。   众所周知,柴犬的嘴是有名的微笑嘴型,哪怕不张嘴的时候看起来也有些喜感, 憨里憨气的。   但是平常整天屁颠屁颠跑来跑去, 快快乐乐的傻狗,此时嘴角都是往下撇着的,眼睛上面两点白色的眉毛看起来也十分忧郁。   “行吧, 那我先带它回去了。”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将军,看它虽然忧郁着但是丝毫没有瘦, 甚至还胖了点,无语之中又带点好笑地对帮我看了一周狗子的宁宁道谢,然后把将军牵回了家。   好你个狗子,我还以为它是想我想得忧郁了。   毕竟我也从没有把将军寄样在别人家寄养这么长时间,狗子想我也很正常——谁知道它居然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早恋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早恋。   而且还是跨种族恋爱。   我回去之后,已经长成一棵大树的木魅缩了缩枝叶,抖落下来几片粉色的叶子。   因为当初把木魅的根封印, 让它不能移动的时候, 虽然主要是由凉子把它调伏的, 但是中间有个术式凉子没法独自使用出来, 是夏油用术式帮忙封印的。   而在列车上夏油咒力在一瞬间的爆发后几近耗尽,除了维持住保护脑子的那一个术式, 根本没法维持其他零零碎碎的术式。   因此木魅的封印就解除了。   “你可以变回去了吧?我家里突然出现这么大一棵树,还是粉色的,很引人注目。”我牵着蔫耷耷的将军走到树前, 打量了一下树干上长出奇怪老人脸的粉色大树   粉色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树干上还有脸啊。我还不想因为院子里有棵奇怪的树而上‘奇闻异事’或者‘都市怪谈’什么的新闻。   “放心放心, 不会有人感到奇怪的, 老夫不想被人看到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地忽略老夫的存在。”木魅这样说着,把根从土里拔-出来,慢慢的缩小成一棵小树苗。   “我还想问呢,将军是怎么回事?”   木魅树干上人脸的目光飘忽了一下,“这个...”   我盯着它。   “事情呢,其实是这样的...”木魅只好实话实说,“但是这真的不关老夫的事啊!如果不是将军它自己对那只猫一见钟情,老夫就算是缘结神转世也没法凭空给它们造出一段感情来不是?而且老夫的能力是要相爱的双方在树下告白才会发动,老夫也听不懂狗语猫语啊!”   说的还挺有理有据的。   ——据木魅所说,被将军一见钟情的猫,是一只美貌的布偶猫,大概四天前才出现在这条街道附近,样子看起来不像流浪猫,但是木魅从来没有见过那只布偶猫的主人出现。   有时候那只猫还会跑到木魅变成的这棵树的树枝上趴着睡觉。将军对那只猫一见钟情的那天就是这样。   宁宁牵着将军路过树下,将军回到熟悉的地方,激动得跑来跑去到处嗅到处叫,可能是在找我吧。   然后趴在树枝上睡觉的猫被狗叫声惊动,灵巧地踩着树干从树上掉下来,伴随着纷飞飘落的粉色树叶,就像许多日剧中男女主初次见面的那一刻樱花树。   将军就这样对那只从天而降的美貌仙女猫产生了跨越种族的爱情。   “...不需要加那么多情景渲染的语句,也不用跟我描述那只猫有多貌美,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罢了。”我听完木魅一通文艺的、天花乱坠的描述,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你不去写纯爱小说真是屈才了。”   “...”   木魅突然脸红害羞起来,扭扭捏捏地说,“真、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咳,老夫适合吗?”   “...嗯,挺适合的。”   我作为一个恐怖小说家,承认了木魅有写纯爱小说的天赋。木魅一下子高兴极了,偏偏还要拼命地掩饰雀跃的心情,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顶着泛红的树干回到窗台上。   我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确定没人会注意到这么大一颗粉色树的消失,正打算牵着将军也转身回房子。   在转身的那一刻忽然听到铁栏外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喵~”   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将军一下子竖起了耳朵,机敏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嘴巴一咧咧成憨里憨气的微笑脸,冲着猫叫声传来的方向发出比平时对我撒娇的声音还要柔和几个度的汪汪叫声。   我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只漂亮的猫咪从铁栏的间隙里钻进来,雪白的毛发蓬松蓬松的,只有尾巴,耳朵,眼睛周围,还有四个爪子上有点灰棕色。   这只猫大概是在木魅的树枝上睡习惯了,现在钻进来没看到那棵粉色的树还呆了一下,动了动脑袋左右看了看。   有一说一,这只猫的外表确实很美貌,就算是对猫不怎么来电的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不过这么漂亮的布偶猫,突然出现在附近的街道,天天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也没人管,是走丢了吗?   我松开牵着将军的绳子,看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凑到那只漂亮的小猫咪旁边围着打转。   “礁,你待在这里看着一点将军。”我对礁嘱托道,没有兴趣留下来观看将军这个思春期狗子的跨种族恋爱。   其实我的心情稍微还是有点复杂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看着一直养在身边的儿子突然开窍懂得去追求漂亮姑娘的老母亲,在好笑的同时又有一种空巢老人的失落感...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   我走进房子之后收到了编辑那边发来的信息,说是我之前交的那个恋爱轻小说的稿子,他说先在出版社的杂志上给我连载一下看看。   我没有什么意见,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十七岁的凉子》和《暗礁》的国外版权怎么样了,得到正在交接的回答之后就没有再管了。   [你不喜欢猫吗?]   “倒也不是,只是比起需要我花更多心思去照顾的猫,我还是更适合养狗吧。总体上来说,狗对主人索取的情感要少于它付出的情感吧,粘人的时候也不会缠着人非要让你跟它玩,大多数能呆在你身边不远处就能满足了——我是说,除了哈士奇。”   “而且我算是狗派来着。”我做出这般的总结   [...]夏油顿了顿,说出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原来如此,一山不容二猫。]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夏油这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   我眉头一皱感觉哪里不大对劲,“你在说我的坏话?”   [不是。]夏油说,[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确实也挺像猫的。]   “?”我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一种感觉。是比较骄矜冷淡的那种,喜欢吃鱼又不喜欢挑鱼刺,不会做饭,需要花心思照顾。]夏油一项一项举例着,我从最开始的【愣住.jpg】到后来的托着腮面无表情地听着,打算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我感觉...自从从那个山洞离开之后,夏油的态度似乎就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之前虽然也相处的不错,可以互相调侃开一点玩笑,但是实际上我们都保持着一定的相处距离,比较私人的话题是不会说的。   但是回来之后,他又是忽然在我准备吃速食捞面的时候教我做拌面,又是现在突然展开这种话题,说我的性格像猫。   明明在善村里碰到麻枝母子,以及问我为什么不杀掉葛田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强行克制着什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所以,难不成是...咒骸掉到深潭里的时候水浸湿咒骸,连带着他的脑子里也进了点水?   “不会做饭,喜欢吃鱼还不爱挑刺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我在夏油说完之后,面无表情地棒读道。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油意识到仿佛搞砸了什么,无奈地想要用手扶一下额头。   然后再一次发现,咒骸的手真的很短。   *   在我的首篇恋爱轻小说发表之后,有不少人注意到那篇恋爱轻小说下面挂着我的笔名,然后跑到我的推特上来问我【是我看错了吗?这个真的是黑潮老师吗?】   然后在我肯定地答复之后,我推特下的留言开始有些奇怪。   【不是,等等,真的是恋爱轻小说吗?我没买这期的期刊,有看过的人说一下怎么样吗?】   【在有着怪异传闻的校园里,少年与少女梦幻的邂逅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不用谢,这是宣传的原话。但是实际内容的话应该是:在有着怪异传闻的校园里,少年与少女相遇了。   接下来我们来重点说一说怪异传闻,顺便再假装少年少女谈了一场恋爱。】   【噗!】   ...   我看着推特上的留言逐渐离谱。还有不少恐怖小说书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上面那个人的描述哄去看了那个故事。然后过了一会儿回来了,试试探探地打字【黑潮老师是受了什么刺激吗?我们还是回来写恐怖小说好不好?】   【我没有说故事不好的意思,一切是我的问题,我看不下去甜甜的恋爱(流泪.jpg),只能看看恐怖故事才能勉强睡个好觉的样子】   ↑这是比较委婉的,还有读者直接说:   【...黑潮老师,你知道你写的最让人感动的爱情故事是什么吗?】   我在这条留言下发了一个表示疑问的符号。   【《纸人形》中的那个老爷爷,在临死前找到了妻子的枯骨,抱着枯骨死去的那一段。看哭了。】   结果竟然是我随手描写的老年人爱情故事,胜过了我专门写的校园纯爱吗?   我一时间心情复杂,退出了推特,又看到编辑发来委婉地劝我回来写恐怖小说的消息。 第42章 42   “怎么会这样?我感觉我写的还挺顺手的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正因为写恋爱轻小说的时候, 有时候剧情上卡住的地方,我可以用【被读者说十分生硬】的男女主互动模糊过去,我感觉写这个比我正正经经地写恐怖小说要舒适一些。   我本来都已经想好下一本要写的组合了。   永远小学三年级11岁的电影分镜自由狂魔女生和日常樱花式担忧抒情文青男百合(注*), 连初遇地点我都想好了。   这是一段相遇于精神病院的动人故事。   ——但现在...哎。   我在滚回去写恐怖小说,与继续倔强地写出这个恋爱轻小说之间犹豫着。   [如果写恐怖小说的话, 你现在有灵感吗?]夏油出声问道。   “有是有,这次鸟取之行让我有一个短篇的灵感,要写倒是也能写。”我回答。   [关于那个村庄的?]   我点了点头,把在鸟取那边房子停留几天时记录了灵感的小笔记本拿过来,放在茶几上翻开, 翻到最新的那页。那一页的最上方是我早就已经想好的书名。   “算是吧, 书名我都已经想好了。”我点了点纸页上的文字,“就叫《须臾丸》。”   是的,就是从须臾川这条河的名字引申出来的。   我起名的方式其实很简单, 直接带上主角的名字就算一个书名了,比如说礁的那本, 凉子,还有《纸人形》, 所以这次我也同样是以故事的主角作为书名的。   是的, 没错,这次这个短篇灵感的主角就是那条双头蛇, 不过我并不知道那条双头蛇的名字, 所以就以须臾川这条河流, 来作为那条蛇的名字。   [听起来还不错, 你打算写个什么样的故事?]夏油的咒骸身体点了点脑袋, 声音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欣慰的意思。   唔...   一般我很少跟人交流我创作的想法, 哪怕是编辑也是写了一些之后直接给他看草稿的, 要说是个什么样的故事的话...我整理了一下语言,“我记下灵感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俵藤太帮助了蛇妖后被赠予黄金丸(注*)的故事,写的话应该会写那条蛇被善村村民的祖先救助过,来报恩,却被限制在山洞的深潭里,被人心的贪欲供奉成恶神的故事吧...总之初步的想法是这样的。”   [不过按照你的风格,须臾丸应该是深层主角,还会有一个表面主角来推动剧情吧?]夏油说出了颇有见解的话。   我有些意外,“你还看了我写的其他书?”   [有时候你把书放在桌子上,我就让丑宝帮忙翻页,看完了几本。]   好吧,原来是这样。   “说是表面主角其实也不尽然,所有的恐怖小说,写人永远要大于写非人。”我屈起腿靠到沙发上,环抱着膝盖目光放空陷入思考,“既然村庄的以‘善’作为名字,那主角的话就安排他是一个善人吧,傲慢的善人。”   在与夏油的交流中,我逐渐补全了这个灵感的骨骼,算是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这应该会是一个如同良秀看着女儿在车中被烧死,而作出《地狱变》一画般的悲剧吧(注*)。   嗯,芥川龙之介永不过时。   不过按照这个篇幅和剧情设置来看的话,《须臾丸》这一本应该不大符合产生诅咒的条件,总不会再变条双头蛇出来,就当时为了让读者失忆写的吧。   只要有新的恐怖小说出来,他们就不会再去注意那本失败的恋爱轻小说了。   计划通get√   想好之后我一下子坐起来,带着我记录了灵感的笔记本走到书桌边坐下准备趁着现在有灵感,开始动笔先把开头写出来。   不过当我走到书桌旁边的时候,我看到我的书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除了一些小小的、粉粉的、像兔子一样的小东西。   那些像兔子一样粉色的小东西正围着重新回到窗台上安家的木魅小声地叽叽喳喳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什么?”我摘了一下眼镜又戴上,发现这些粉色的在我摘下眼镜之后就看不到了,看来也是一种诅咒。   在我出声之后,窗台上一下子没了声音。   过了一小会儿木魅才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它们是勿怪,我叫它们来是想让它们帮我一个忙...”   我看到木魅的花盆旁边摆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糖果,有几只粉色的、被叫做勿怪的小诅咒悄悄地探出耳朵把糖果往身后扒拉。   然后我得知了,就在我刚刚那一句随口说的木魅挺适合写纯爱小说的那句话下,其实早就隐隐有这个想法只是对自己不大自信的木魅一瞬间感觉自己被鼓励到了,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认可。   然后成为纯爱小说家这个想法,就这样悄然地在他心里一下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但是由于木魅他自己没有手不能写作,所以他思来想去决定和勿怪达成雇佣关系,用糖果之类的东西雇佣勿怪帮他写字   我听完之后十分感动,决定帮木魅这个虽然与我不是同类,但是有机会成为同行的诅咒一把,给他提供纸笔和无数的参考书。   “这真的太好了!”我看着木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温和友善起来,还把他的盆从窗台外面搬进来放到书桌上,对着这棵原本只是当做工具人的树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   “那以后,要加油写小说哦?”   卡文的时候揪着头发想情节,也许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痛苦了。   木魅:突然瑟瑟发抖   *   回来东京的两周后。   我的生活重新回归平静,每天就是写写小说看看电视,中途还冒着‘出门必定出事’的debuff去富士山下和江之岛钓了两次鱼。   幸运的是这两次出门都没有遇到什么事情,风平浪静地就回来了。   我也渐渐地放下了心。   最近将军因为坠入爱河,每天到点就自觉地叼着绳子过来找我带它出去溜达,可能是为了健身?有时候还要溜两趟。我看它和那只美貌的布偶猫似乎没什么进展,布偶猫来了几次发现原本被它用来当休息地的粉色大树不见了,就慢慢的不来了。   反倒是我被将军天天准时蹲点要出去溜达溜累了,不想跑出去溜了,就索性买了个跑步机放在家里,专门给将军用,增加它的运动量。   然后就在两周后的某天,我收到了五条悟那边发来的一个消息,说他的学生捡到了一只有可能是我的一本小说所形成的咒灵,让我去认领一下。   这还能捡的?   我不禁打出了一个问号,不过也还是过去了一趟,第一次来到那个听说过很多次的咒术高专。   带着凉子、礁,还有夏油。   在特别提示下,我没有把夏油的咒骸拿在手上,而是放在不透明的袋子里拎着,一路拎到了远在东京郊区的,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学校。   在走进这座学校之前有一条长长的林间小道,小道的两边摆放着两排石灯,就像是通往什么神社的路一样。   我一级一级地走上还生着青苔的台阶,夏油在不透明的袋子里站着,扒拉着袋口往外看。   [这棵树...]   “嗯?”我听到夏油忽然出声,停了一下脚步。走在前面来接我并且带路的伊地知先生也停了下来。   [我好像有点记忆,很久以前我应该在这棵树上刻过名字。]夏油接着把话说完,语气中似乎有些怀念。   他说的那棵树是在路上比较突出的一棵歪脖子树,有一半树冠在道路上投下阴影,另一半的树冠则是悬在道路旁流过的山间溪流上。   我路过那棵树的时候因为夏油那句话,还特意往树干上看了一眼,看到三个因为树干的生长而线条拉长扭曲的名字,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的。   最上面的一个名字是字迹嚣张又锋锐的【五条悟】几个字,龙飞凤舞地刻在那里,中间的名字是【家入硝子】,最下面的就是我比较熟悉的【夏油杰】这个名字。   对比上面两个名字的字迹,夏油杰的字迹似乎要稍微端正一些,不过从笔锋上来看同样是张扬傲气,又锋锐的。   “你在这读过书啊?”我看了几眼之后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伊地知先生在带路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目光不住地往我手里拎着的袋子上飘,又努力控制着不要飘得太频繁。   [应该是吧。]夏油说,[感觉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大概是因为毕业太久了?”我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很自然地说出,“我看我国中学校也是这样的,几年间装修变化太大了,还多了好几栋楼,五六年前我回去一趟还是有熟悉的地方,现在已经差不多全翻新了。”   说话间,久闻其名的咒术高专的校门已经在眼前了,同样是有些年代感的大门。   门一侧的简陋木牌上写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这个全称。 第43章 43   走进咒术高专后, 我很快见到了给我发消息让我来的人。   ——五条悟。   以及不久前才分开的顺平、虎杖、伏黑、野蔷薇几个人,挺早之前在秋叶原见过的那个衣领遮住嘴巴的少年, 还有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子和一只高大的熊猫。   我走进去的时候五条悟正背对着门的方向在对面前的几个人说着什么,其他人先不说,虎杖和顺平都是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顺平边听还边在小本本上记着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上课?   我脚步一顿,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先问了一下刚刚在路上时走在前面给我带路, 到了之后就停在咒术高专外面没有进来的伊地知,“他们现在是上课时间吗?”   “那个...应该是吧?”   我秉着不好打扰别人上课的想法,正打算先退出去等人家下课了再进来,想着正好这山上环境也不错可以随便溜达溜达。   不过在我低声说话的时候, 里面的人已经发现我来了。   五条悟转过头来,相当不见外地打了个招呼, “这么快就来了啊清酒, 没事,进来吧进来吧!”   ——我先声明一句,关于才见过一次就直呼名字这种自来熟的行为,我上次其实已经委婉地说过我不习惯不大熟的人直呼我的名字, 如果要叫的话可以叫我伊吹。   但是这个人似乎不大能体会到‘认识’与‘不大熟’这两个观念的界限,在社交账号上聊了几次之后就又觉得我们很熟了。   所以我委婉的暗示好像没什么用。   “那打扰了。”对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直接走了进去。   像虎杖他们就是比较热情地挥手跟我打招呼,而另外两个我不认识的扎马尾的女孩子, 以及那个高大的熊猫, 目光则是注视着我身后的凉子和礁, 露出了比较微妙的表情。   转化成文字的话, 大概就是欲言又止的‘难不成又是...’这样的意思吧。   再多的我也看不出来了。   不过话说我是怎么看出一只熊猫的表情的?...算了, 我都没有惊讶这里居然有一只熊猫这件事情了,表情这些小细节方面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说是这么说的,我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熊猫也是咒骸。]夏油的声音从我拎着的袋子里传出来。   不过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坐在袋子里没有站起来垫脚的缘故,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不透明袋子的袋口露出的一个丸子头小揪揪偶尔动一动。   虎杖他们还好,知道是夏油。另外三个少年少女和熊猫在夏油的声音传出来的那一瞬间,神色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好啦好啦,你们先自由活动一会儿。”五条悟拍了拍手掌吸引注意力,然后笑眯眯地对他的学生们说道,说辞像极了上课上着上着人就不见了的体育老师。   我保持着安静没有再说话,微微抬起头,目光渐渐落在稍远处一座较高的像是天守阁一样的建筑上。   ‘舍香比丘骨啊,我记得这个好像是我一个后辈去回收的吧。现在是保存在天元的结界里,和其他咒物放在一起。’   ——这是之前我向五条悟打听舍香比丘骨时得到的回答。   而所谓天元的结界,我从夏油那里得知了一个信息,咒术高专的坐落地点就是天元结界的中心。在咒术高专里也确实保存着一些咒具和咒物,那么有没有可能舍香比丘骨也是被保存在了这里?   如果...   “好了,走吧。”五条悟的声音把我从思索中拉出来,他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明,“那个咒灵是被棘捡回来的,不过放在学生宿舍不大好,所以现在是放在校长那里养着的。”   嘶,所以这就要去见这个学校的校长了吗?   我收起那些心里冒出来的不大好的念头,想了想问道,“你说的那个可能是我的一本书所形成的咒灵,大概是什么样的?”   “这个嘛——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可以先让我心里有个底。”   [你越表现地想知道,他越不会说。]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那几个学生看不到的地方,夏油在不透明手提袋里站起来,从手提袋的边缘露出了半个脑袋,[这家伙就是这样一个恶趣味的人。]   五条悟转过头来,被黑色眼罩所蒙住的双眼所对的位置对准了从手提袋里露出来的半张脸和丸子头小揪揪,突然...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噗哈哈哈!”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手机来了个连拍,边拍边变换和高度角度,一连串的咔嚓声响个不停。   夏油一开始还愣了一下,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噌的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连丸子头小揪揪都没让露在外面。   我:“...”   “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拍照留念并传播,以便以后拿出来嘲笑啊!”五条悟震声道,在夏油缩回去之后还凑过来扒拉着袋口,试图把手机伸到手提袋袋口去多拍几张。   多损呐。   我现在完全相信他们是交情很好的朋友了——毕竟这种事情没个几年互损的交情也干不出来。   随着这条石头铺成的小路走到尽头,我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同样风格的建筑,里面的灯光不大亮堂,不知道是为了省电还是什么,就燃着几根蜡烛。   我跟着五条悟走进这座房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外表看起来很极道很铁血硬汉的中年大叔坐在一堆玩偶中间,身体稍微前倾,手里还拿着一块和果子,掰下一小块来往前一递,喂给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而坐在铁血硬汉中年大叔对面的,是一个大小跟女儿节玩偶差不多的大,小小的纸人偶。   那个纸人偶身上是用纸折出来的繁复的十二单,纸折的头发的部分则是齐刘海妹妹头的样子,看起来是比较年幼的小女孩的人偶形象。   唯一不大正常的 ,就是纸人偶手的位置和衣服的下摆,都是与纸的颜色不怎么契合的红色,像是染上去的血一样。   纸人偶伸出纸折的手接过铁血硬汉中年大叔掰下来递给她的和果子,捧到脸前似乎在小口小口地啃着,和果子一点点变小,但是被啃下来的和果子都从纸人偶的背面掉了出来。   “这回出现的是《纸人形》啊。”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纸人偶是哪一本书的诅咒。   我之前就根据各方面的综合情况推算过,下一本出现的书,要不就是《匣中狂想家》,要不就是《纸人形》。   所以看到这个纸人偶的时候也不算意外。 第44章 44   我在21岁时所写的《纸人形》这本书, 与我其他那些书的画风其实不大一样。   相比起其他那些要么吓人要么哲学的恐怖小说,《纸人形》通常被我的读者评价为【黑潮老师的人性高光】...当然这个说法还是太夸张了点,按我自己的想法来说的话, 当时我其实只是尝试着换了一种写故事的方法。   因为残酷的故事最多也只是让人愤怒, 而残酷中却有着闪光人性的故事,则会让人百感交集加倍痛苦。一个单纯的恶人或是单纯的好人的死去所带来的震撼, 远远抵不过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最后为了救人而死,一个有着高洁人性的人最后满身尘土与污名地死去。   不过这种的都有些刻意了,作者操纵的痕迹会很明显,我也不至于为了看读者又哭又怕嗷嗷叫的样子而特意把情节掰成不和谐的样子, 所以书中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都是根据那个本身的性格与环境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情】与【理】,是我写作时最看重的两样东西。   而《纸人形》呢, 严格来说其实我在写完之后并不怎么满意,因为操纵感太强了,有一部分不符合我对【情】与【理】的追求, 但正是那一部分,反而受到了不少好评,然后莫名得到了什么【人性高光】的称呼。   这难道不是在内涵我之前写的都太没人性了吗?   咳,话题跑偏了。   总之《纸人形》可以算是一本由一个个小故事组成的单元式故事, 纸人偶最开始只是一个母亲送给小女孩的礼物,但是在一个晚上, 独居的母女遭遇入室抢劫双双遇害, 纸人偶被小女孩抱在怀里沾上小女孩的血后生出了‘灵’,成为了物怪的一种。   在多年以后, 当初那个入室抢劫的抢劫犯金盆洗手有了自己的家庭, 有了妻子儿女后, 他的妻子在一家人偶店里看到了一个漂亮又便宜的纸人偶娃娃,就买回去送给女儿。   抢劫犯根本早就不记得多年前被自己杀死的可怜母女,更别说对一个小小的纸人偶眼熟了。   但是在纸人偶来到他家中后,抢劫犯时常会注意到妻女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而且他们的面貌也逐渐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终于在某一天,抢劫犯喝得晕晕乎乎地回家,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然后是各种噼里啪啦的响动。抢劫犯被这些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扶着墙走出房间,然后就看到了让他骤然清醒的一幕。   他的妻子倒在地板上,鲜血流了一地,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正持着刀一步步向他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儿走过去。   抢劫犯冲上去和那个持刀的男人搏斗起来,拼命地叫小女儿快跑。   但是已经到了中年,被烟酒掏空了身体的抢劫犯并不是那个正值年轻力壮的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被那个男人一刀刺中心脏倒下,在倒下之前他惊愕地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和他年轻时的脸...   一模一样。   抢劫犯倒下后意识变得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前只看到了男人拔出刺中他心脏的刀继续向他的女儿走去,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视线骤然拔高。   面前是一步步后退的小女儿,身后是妻子已经失去体温的尸体。   他的意识与那个闯进来的抢劫犯合为了一体,身体不受控制地亲手把女儿杀死。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妻女在他眼中的模样,跟他多年之前入室抢劫杀死的一对母女十分相似。   ...   最开始的这个故事以抢劫犯的发疯自杀为结尾,抢劫犯的妻女实际上并没有事,一直到抢劫犯发疯自杀,过去所做的事情被警方查出来,她们才知道丈夫/父亲曾经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那个纸人偶悄无声息地从这个家中消失。   ——   我看着眼前这个啃着和果子的纸人偶,想了想试探地开口,“小知花?”   小纸人的名字并不固定,因为故事中每一个遇到她的人都给她取了不同的名字,有叫过“枝枝”“小晴”“绘”等等许多名字,可以说是我所有小说中名字最多的角色了。   因为名字并不固定,读者聊到她的时候一般是直接说小纸人,我一般也是说小纸人的,因为确实没有一个代表性的名字,不过在这一刻我想到无论是礁还是凉子都有自己固定的名字,如果我开口叫出来的是小纸人的话,似乎不大好,于是就选了一个承认度比较高的名字叫了出来。   [知花],就是开篇那个故事中死去的母女给她取的名字。   正在啃和果子的小纸人动作一顿,慢慢地抬起头来。   然后低头看了看纸折的手里抱着的和果子,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把和果子举起来。   小纸人知花和没有披上尸体的礁一样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的,在我的设定中,小纸人因为全身都是纸做的,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用文字的形式浮现在身上任何一张纸上。   现在小纸人身上并没有文字浮现出来,我看她举起和果子并不像是在避开我的样子,试探性在她面前伸出手。   小纸人知花把啃了几口的和果子轻轻放在我的手掌上,脸上空白的纸上浮现出[给你]几个字。   字迹是四五岁小孩子才会写的歪歪扭扭的圆润字迹。   我感受到了她传达过来的亲近之意。   至今我还是没有弄懂为什么从我的书中诞生的诅咒似乎都对我有天然的亲近感,凉子先不说,礁也是在我还看不到的时候就一声不吭地跟了我很久。   这其中的原理单用我是书的作者来解释好像也不是很站得住,因为用咒术师的专业语来说的话,这可能更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束缚?   而且小纸人知花的情况和凉子他们似乎也有不大一样的地方。   凉子和礁都是直接就出现在了我身边,但是小纸人却是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被咒术高专的人发现带了回来,这其中会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可以问一下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她的吗?”我抬头向五条悟和那位...给小纸人投喂和果子的铁血硬汉校长询问。   “是在一个老爷爷的家里。”出声回答的是五条悟,“按照时间推断的话,小纸人应该是四天前在一片公墓碰到了前去扫墓的老爷爷,然后跟着老爷爷回了家,后来还是那位老爷爷发现家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这边委派出棘去处理,这才发现小纸人带回来的。”   “老爷爷...”我重复了一遍,“那我大概知道了。”   《纸人形》中有一个故事就是小纸人遇到一个寡居的老爷爷。也就是前面读者提到的,在临死前找到了妻子的枯骨,抱着枯骨死去的那个老爷爷。   老爷爷患有轻微的阿尔茨海默病,把小纸人当做成了走失了许多年的孙女小晴,小纸人陪伴了老爷爷很多年,一直到老爷爷去世才离开去了下一个地方。   那个老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人形师,小纸人身上这身漂亮反复的十二单就是老爷爷给她做的。   我猜小纸人在墓园碰到的那个老爷爷大概是和故事中的老爷爷有什么相似之处,小纸人才会不自觉地跟着走了。   “原来是走丢了啊,看起来怎么不大聪明的样子。”凉子从我身后探出头,打量着小纸人,打量完了还点点头嘀咕道,“跟礁差不多。”   小纸人知花仿佛听懂了凉子的话,脑袋转了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蹦了起来,啊呜一口咬在了凉子手上。   不过这种程度显然没能让凉子破防,凉子甩着手想把小纸人甩下去。   “对了,凉子你们出现的时候,原来不是直接出现在我身边的吗?”我看着相处得不大好的凉子和小纸人,试图转移话题。   凉子的动作顿了顿,“我出现的地方离清酒你还是挺近的,感受到你之后就找过来了,礁的话应该比较远吧,他出现的地方是东京,那时候你还没有来东京,他是在你来到东京后才找到你的。”   咦?   这么说来如果我不来东京的话,凉子还好,礁岂不是就找不到我了吗?如果要找的话说不定就要徒步从东京走到我之前定居的地方...唔,不过这样的话礁能学会坐新干线自己过来也说不定...吧?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我看到那位铁血硬汉校长的目光落到我提着的袋子上,注视了一分钟之后沉声说:   “杰,这么久不见了,不跟我打声招呼吗?”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凉子把小纸人从手上扯开的动静,我手上拎着的袋子里则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低头看了一眼,夏油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我感觉他可能不是不想打招呼,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现在用的这个咒骸都是我连夜赶制出来的。”铁血硬汉校长坐直身体补充道。   …   [...辛苦了,老师。]   夏油终于从袋子里探出了头。 第45章 45   黑发丸子头的小人端坐在校长面前, 一人一咒骸就这么对视着。   我因为不想打扰到人家师生谈心,带着凉子他们稍微挪开了点,安抚着咬着凉子的手不松口的小纸人, 慢慢的让她松口,然后捧在手心里像哄小孩子一样摸摸头, 把小纸人刚刚放到我手里的和果子掰开喂她。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刚刚在路上就拍照拍个不停的五条悟又一次掏出了手机。   看样子似乎是直接开启了录像。   然后,校长有了动作。   只见这位外表十分有黑帮大哥那气质的校长坐直身体, 右手握拳...   ——一拳锤在了黑发丸子头小人的脑袋上,对他施以教育的铁拳。   夏油懵逼地捂住了脑袋。   “这是我九年前就想给你小子的一拳。”校长锤完之后心平气和地说,   “不过我也有错误, 现在对每一个想要成为咒术师的孩子,我都该让他们明白,没有人是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别人的,人类行动的首先目的都该是为了自己, 也只有自己, 这是唯一动机。”   此时还失忆着、只找回了一些学生时期零星记忆的夏油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说这么话, 但他保持了安静。   我倒是从五条悟和这位校长的态度中品出了一些东西。   无论是五条和还是这位校长, 他们似乎都在努力地拉住夏油。   虽然我并不知道夏油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折腾到只剩下一个脑子的,但是我想他生前所走的道路, 大概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正确道路】吧,不然五条悟发现他之后也不该是把夏油继续留在我那里, 而是就该带回去了。   就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就是不知道夏油他自己回想起了多少, 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我总觉得站在这里听人家师生谈话怪不自在的, 哪怕旁边有个超自在的暗搓搓地在录像, 好在他们也并没有谈什么太过私人的事情, 也没有谈很久, 不一会儿就结束了对话。   “好了,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回去吧。”戴着椭圆墨镜的硬汉校长重新拿起手边做了一半的羊毛毡,说完之后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在背后一大堆羊毛毡玩偶中掏了掏,掏出另一个Q版人形咒骸,言简意赅,“换洗的。”   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个换洗的新咒骸上。   外貌依旧是夏油的样子,丸子头也没变,不过这次这个咒骸的丸子头不是把全部头发都扎起来的丸子头...顶多算是半个吧。   因为有一半的头发是散下来披在身后的,那个丸子头都显得小了很多,戳起来捏起来的手感估计也会有变化。   还有就是换了服装,从裤腿肥大的灯笼裤变成了正常的短袖常服,大概是因为校长考虑到夏天到了穿太多会热吧。   ——所以说,放在我家里那些派大星哆啦A梦皮O丘的咒骸都还没用得上呢,夏油这就有新皮肤了?   我突然想到,有时候一些小孩子被长辈送了新衣服之后,是会立刻去换上给长辈看看,以表示合身以及喜欢的。不过按照夏油的情况来的话,当场把脑子掏出来塞到新咒骸里去好像有亿点点奇怪。   所以最后那个新咒骸就和夏油现在正在用的这个咒骸一起,被装进了我提来的这个不透明的手提袋里。   小纸人悄无声息地啃完投喂的和果子之后,并不用我一直抬手捧着,轻飘飘地就漂浮了起来,飘在半空中围绕着我转了一圈。   我觉得留下来也没别的什么事情了,就适时地告辞回去。   *   “你现在已经恢复一些记忆了吧?”在回去的路上,我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两个咒骸,这么问了一句。   [在学校的记忆。]夏油没有否定。   “你好像一点都不急切了?”   我将目光移开,抬起手引导小纸人从我的右侧漂浮移动到我的左侧,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像停留了一只轻盈的飞鸟一样。   夏油对于记忆的需求态度变化得很明显。   他最急切地想要找回记忆的时候是我刚遇到他的时候,这我也能理解,毕竟一个人处于这种没有行动能力还得依靠别人的状态时,没有记忆会十分没有安全感,想要迫切地找回记忆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当我们从善村回来之后,他的那种迫切就一下子淡了下去,甚至还有点消极的意味。   [顺其自然吧。]夏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一路乘电车回到八障町。   这时候正是附近的学校,也就是宁宁就读的海鸥学园放学的时间   在回到八障町后,我正往家的方向走,路过的几个高中生的谈话吸引了我的注意。   “猫的尸体吗?好恐怖,是谁干得啊...”   “听说是这个月第四起了...听说这次这个是在佐藤家后面的巷子里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还是新鲜的。”走在中间的那个高中生放低了声音,“我悄悄跟你们说啊,我妈妈当时就在佐藤家做客,听到动静和佐藤太太去房屋后面查看的时候,那只猫听说其实还有一口气!”   “但是皮都被扒了,血淋淋的,眼睛里还钉着钉子,根本就活不下来。”   “嘶!”   “想想就恐怖,不过这个月才出现,八障町这个月有刚搬来的住户吗?”   “是那个吧?不是都说变态杀人犯一开始都是从虐杀小动物开始,然后逐渐把目标转移到人身上的吗?那个虐杀猫的人就住在八障町的话,大家岂不是都很危险?”另一个短头发的女高中生有些害怕地抱紧了手臂,催促同伴,“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回家吧!”   那群高中生的声音渐渐远去,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我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去。   猫的尸体,这个月第四起...我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大概是因为我本身就跟邻居没什么社交,再加上半个月前还出远门去了鸟取一个月,不知道倒也挺正常的。   我加快脚步回到家。   当我回去的时候,将军正把脸贴在铁门上望穿秋水,看到我回来才汪汪叫了几声甩起尾巴。   我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之后,将军撒了欢地想往门外跑,被我呵止拎了回来。   “好了,先别闹,晚点我带你出去遛弯。”我拍了拍将军的脑袋,稍微反思了一下我这段时间因为懒得出去遛狗而让将军在跑步机上消磨体力的行为是不是太拘束它的天性了。 第46章 46【加更】   回到房子后, 将军相当自律地站到了跑步机上面,歪头瞅着我。   “...倒也不必这么自律?”我不是很习惯将军这么自律的样子,明明以前有时候我牵着它出去溜达它都不想出去的,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养它就跟养猪一样。   所以果然还是恋爱使人上进吗?这么看起来爱情简直就跟诅咒一样了啊。   我给将军打开跑步机,调了一个中等的速度让自律的将军开始它的锻炼,然后把袋子放到茶几上,然后让凉子、礁和知花他们都过来。   凉子直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进房子之后就安静又悄无声息地跑墙角阴影里去的礁走到沙发前。   漂浮环绕在我身边的小纸人扩大了活动范围,在房子里到处飘来飘去,当她飘到礁旁边的时候, 礁伸出两只鹰爪摊开, 小纸人停下来, 在礁的手掌中试探地停留了一下,像八音盒里跳舞的小人一样转了个圈圈, 然后稳稳地停落在那里。   看起来礁和知花能相处地不错啊。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此时的心态有点像自家小孩和谐相处的大家长。   不过这么说来,好像也确实是在变成一个大家庭。   我看着礁和小纸人互动的时候,瞥到夏油他自己从袋子里爬出来,顺便把新的那个咒骸也从袋子里扒拉了出来。   “要换新咒骸试试吗?”我自觉十分体贴地开口说了一句, “你是要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一静。   当然, 是说的咒骸。   我是考虑到咒骸的拉链在背后,夏油自己在咒骸里又手短碰不到背后, 所以说还是需要我动手。   [你在说什么骚话?]夏油沉默了一下后冷静反问。   嗯?   我原本还没觉得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毕竟每一个字都挺合情合理的, 他本来也没法自己换咒骸。不过夏油这么反问之后, 我发觉那句话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的奇怪。   咳。   当然我是不会承认就是了,因此我面色平静大大方方地说,“脑子里有奇怪东西的人看什么都奇怪。”   [就不能把‘脱’字换成‘换’吗?]   “这会让我有一种照顾瘫痪在床的残障人士,给人换纸尿布的感觉。”   端坐在礁手上的小纸人左右转着脑袋,看看我又看看茶几上的夏油,虽然没有表情的表现,但是散发出的情绪中充满了小孩子般的好奇。   [...停止这个话题吧,现在不需要。]   最后还是夏油退了一步,率先结束这个话题。   “这不是还有那个储物的小咒灵吗,让它帮忙换也可以的吧?”凉子撑着下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   丑宝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把它当成全能工具用也太为难它了。   我也没有把这个话题接下去的意思,笑了笑让这个话题过去,对坐在礁掌心的小纸人招了招手,“小知花,你的能力是什么?”   小纸人乖巧地从礁的手上飘起来,飘到我面前来,脸上的空白纸质部分浮现出了幼稚圆润的文字,【要看吗?】   “是哦,小知花可以让我看看吗?”我感觉我的语气有点像哄骗小孩子的诱拐犯。   小纸人点了点脑袋,小小的身影在空中一下子散开,散成无数的纸片。纸片像水流一样向礁席卷过去,将礁整个包在里面,组成了一个类似于防护罩的球体。   这整个球体都是由纸组成的,但是从表面积和体积来看已经完全超出了小知花维持纸人形体时的用纸量,真要比的话,应该差不多有十几个小纸人的用纸量还多。   我走过去摸了摸这个纸片组成的大圆球,发现摸上去的触感和正常的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也很显然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纸,因为我试了一下发现这个纸张的坚硬程度比说不定比钢铁还要硬,用手戳不破不说,我试探地拿了一个小东西丢过去试试,那个东西一碰到纸球就被反弹回来了。   “是防御?”我摸到了一点头绪。   [用咒力攻击一下看看。]夏油说。   我考虑了一下,对凉子说,“凉子,你有保留地攻击一下,别伤到他们。”   凉子应下来,走到圆球前面停下来,抬起纤细的手掌抵住圆球的表面,几秒之后...   “轰”的一声动静惊动了还在跑步机上自律遛狗的将军,将军一下子从跑步机上蹦下来窜到我身边,从喉咙里发出警戒的汪汪声。   在不知道从哪里升起来的烟雾散去之后,凉子和圆球重新出现在我眼中。   圆球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对好像出现了裂纹,连同圆球下方的地板上也出现了一些裂痕。   攻击结束后圆球再一次分散成无数的纸片,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礁。   [能抵挡住特级的普通攻击。]夏油若有所思,[虽然只是一击,但是对于来诅咒来说,一级和特级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堑,知花居然以一级诅咒的力量抵挡住了特级的一击。]   [她是把所有能力都点在防御上了吗?]   “这么说小知花也很厉害啊。”我听到夏油的说明,明白知花的能力有多有用,笑着夸赞道。   漫天飞舞的纸片聚拢到我身边,在我的手腕周围环绕了一圈,传来一股牵引力。   我察觉到知花是想让我站起来,便顺着这股力道从沙发上站起来,纸片一下子把我整个人都环绕了进去,依附在我的身体四周,然后慢慢地...   我的双脚离开地面,被纸片环绕地漂浮了起来,并且不用我自己动,纸片就带着我移动了位置,从沙发上面飘到了窗口,如果不是我及时制止了,小知花可能还想带着我去外面飞一飞。   地面上刚刚还在警戒的将军仰着狗头,一张憨憨的柴犬微笑脸都变成了呆滞的表情。   如果将军会说话的话,它现在的呆滞的表情显然可以用一句话来表达出来。   ——‘看,我家主人上天了!’   如果再来一句的话,那可能是‘就挺突然的,狗都惊呆了’。   体验了一下极其难得的在空中漂浮的感觉之后,我让小知花把我放下来。   环绕在我身边的纸片重新汇聚成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纸人,从表面上看,这么小小一只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可以变成那么多的纸。   我把还粘在手腕上的一张被遗落的小纸片拿下来,递给小知花,小知花接过去塞进了画出来裁开的小嘴里,塞进去之后并没有从背面掉落下来,想来是融合进身体里了吧。   [这样的话哪怕以后凉子被什么绊住了没法保护你,你在身边有知花的情况下也有从特级诅咒手下逃脱的可能性了。]夏油说。   现在夏油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甚至于他还有心情提醒我,[如果她能达到特级的话,防御力应该会提升到恐怖的程度。]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纸人形》并不是以恐怖为主的作品,能产生的负面情绪有上限。而且《纸人形》的国外版权其实卖出地比较早,电影也拍过了,不过改得乱七八糟还整出了个男主角,也没什么用。”   于是夏油换了个话题,[礁和知花都不大有攻击力,你身边算的上输出的就只有凉子,或许你可以试试看有目的性地写一本书,侧重于描写武力的强大,看看能不能再造出一个凉子这样的特级来?]   在这句话说出来后,凉子危险的目光落在了夏油身上。   我则是陷入了沉思。   其实夏油的话也不无道理,因为审视我目前的书,不管是已经诞生诅咒的还是没有诞生诅咒的,看起来都不像是攻击力比较强的样子。   凉子都算是一个意外,我就没有想过安安静静喜欢看书,打架都没打过的凉子,在我写的书中诞生的咒灵凉子,能力是以攻击为主的。   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可能产生诅咒的差不多有两三本,《匣中狂想家》算一本,不过我寻思着狂想医生看起来就不像输出。   而另外两本,《肉食者》和《皮肤下的痒意》,恐怖是恐怖了,甚至从恐怖程度来说这两本应该是比《匣中狂想家》、《暗礁》和《纸人形》都要恐怖的。   但是这两本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我并没有在文中树立起一个可以收集恐惧的对象,哪怕读者看完之后怕得要命,他们产生的负面情绪也不是针对文中的什么事物的,而是针对现实生活中的那种现象。   不像是凉子暗礁他们,在文中就有一个明确的存在与形象。   想到这些,我忧愁地叹了口气,让礁和小知花他们去玩,又拜托凉子帮我去书房找几本书,然后盘腿坐到地毯上,往茶几上一靠,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臂上开始思考新小说。   《须臾丸》我都还才写了四分之一呢,哪有那么多整篇的恐怖小说灵感啊。   这时候,我的手机发出一声收到消息的提示。   我点开消息一看,发现是宁宁给我发来的消息。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伊吹姐姐,你听说我们町目最近出现的被虐杀的猫尸体的事吗?】 第47章 47   看到这句话, 我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直觉。   我可能、大概、也许,又要碰上事了。   不过我还是空出了一只手回复了宁宁,【今天刚知道, 怎么了?】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我就是想问一下, 伊吹姐姐你有兴趣跟我们一起把虐猫的那个人找出来吗?】宁宁发完这条文字后还发了个眼巴巴的表情, 仿佛在对我说‘来嘛来嘛~’   【你们?】我回了一个反问。   据宁宁说, 她的一个同学家有一只两个月大的奶猫。但是在八障町里发现第四只被虐杀的猫的尸体时, 她同学家的奶猫也在同天走丢了。   ——基本上在这种情况下丢猫,任谁都会想到那只猫是不是被虐猫的人带走了,是不是出事了。   宁宁的那个同学找了很多天奶猫都没有找到,在学校课间的时候想着自家小奶猫可能遭遇的事情忍不住掉起了眼泪,然后被宁宁和她的好朋友看到, 宁宁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决定帮同学找回猫。   但是光找猫目标太小了不好找,所以她想的是直接把虐猫的人找出来, 一劳永逸。   不过事情展开地并不顺利,因为她们找到的线索很少,八障町也没装多少摄像头,就算有也不会随便给他们几个小姑娘查看,所以宁宁就想到了找我这个成年人帮忙。   【你用咒术师的方法试过了吗?让花子找应该挺简单的?】我想了想告诉她。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花子君没法离开我身边太远, 让勿怪找没有目标也找不到...所以我们才用常规方法来找QAQ】   好吧。   我稍微考虑了一下, 摸着毫无新灵感的脑袋答应了。   人家小姑娘都想着要把危害社会的家伙抓出来了,总不能我一个大人还推辞着让她们去冒险吧。虽说宁宁有花子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看着她们一下比较好。   自从宁宁被咒术高专发现, 被安排了‘抓回海鸥学园出逃诅咒’这个任务后, 我发现她对八障町仿佛多了一份责任心, 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关注起来, 想办法去解决。   一开始还是只管诅咒, 抓住海鸥学园逃跑的,管束外来的,消灭不好的。后来信心增长起来之后其他事情能管的也会管一下。   逐渐有往八障町的云雀O弥发展的趋势。   当然也不是说不好,我感觉还挺好的,我喜欢有责任心的孩子。   将军在跑步机上跑了快半个小时候总算耗掉了大部分的精力,趴在地毯上吐着舌头喘气。   “去玩吧将军,今天有点事又没时间溜你了。”我rua了rua狗头,给将军倒好新口味的狗粮。   毕竟现在还没到双休日,宁宁她们只能在下午放学后的这段时间里活动。   将军竖起耳朵,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盯着我。   “汪汪汪!”   将军开始摇尾巴,有时很憨批,有时也很智慧的眼神仿佛在表达什么。   ...所以到底在表达什么来着?   我与将军对视着。   “说起来,将军喜欢的那只布偶猫是不是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凉子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她不说还好,我也没注意到,凉子这么一说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天将军在外面呆的时间好像是没有之前多,但是老是想往门外出去。   “好像是,不过那只布偶猫看起来像是谁家里走丢的,也有可能是被找回去了吧。”我没有一下子断定情况是怎么样的。   不过也因为有点在意这个,我傍晚出去和宁宁她们碰面的时候也带上了将军。   宁宁所说的【我们】,是指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   一个是亚麻色短发的女孩子,也就是宁宁那个因为家里的奶猫丢了而着急的同学,叫做岩长美砂。   另一个是蓝紫色头发的女孩子,两边头发扎了个环形,看起来应该是个精致又受欢迎的女孩子,叫做赤根葵。是宁宁的好朋友,因为听说了这件事情来帮忙的。   “你们已经查了有段时间了吧,有什么发现吗?”我开门见山。   “有!”宁宁积极举手,拿出来一堆照片。   “这些是小葵找到的信息和照片。”宁宁把手里的照片摊开排在花园小径的长椅上,这边是我遛狗经常走的路,没什么人经过,再加上周边还有凉子和花子在看着,可以放心谈这些。   “然后,这是八障町的地图,这个月四次抛尸地点都在地图上标出来了!”宁宁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另一张纸放在长椅上。   我拿起长椅上的照片看了看。   这些照片都是猫的尸体被发现现场的照片,也不知道宁宁是怎么拿到的。   我拿起的第一张就是之前在路上听人描述过的那一只,皮被扒了,眼睛里钉着钉子。只不过照片上的惨状比听人描述的样子要更惨烈,浑身血红血红的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且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这只猫的尾巴似乎从根部被切掉了。   我又拿起第二张。   这张照片里的猫倒是皮是完好的,可以看出是一只黑猫。这只黑猫的腹部被开膛破肚,用铁丝交叉撑开皮肉,肚子里的一些内脏似乎被掏空了,耳朵里好像也扎进去了什么长条的东西,看样子也是铁丝。   还有爪子,原本爪子里的指甲都被扒光了,取而代之的是尖端尖锐的铁钉从被拔了指甲的地方刺进去,直接刺穿皮肉从另一个地方穿透出来。   饶是我这短短几个月里面也见了不少大场面,面对这样纯粹的虐杀的残忍画面也感觉稍微有些不适。   几个小女孩的目光不敢接触照片上的画面,触及时下意识地避开,我忍着不适把每一个张照片都仔仔细细地卡了一遍之后才反过来倒扣在长椅上。   “你们有查出来那只被扒掉皮的猫原本的皮毛是什么颜色的吗?”我问。   “是加增家走失的,原本是一只白掺橘色的猫。”   “黑色,白色,狸花,橘。间隔时间是十二天,八天,五天,四天。”我皱眉思考了一下,“犯人对猫的毛色似乎没有特殊喜好,不过每一只猫的尾巴都被齐根切断了,看来犯人不仅胆小,还很迷信。”   名为赤根葵的蓝紫色头发的女孩子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难道是因为那个传说?”   宁宁探头,“什么传说啊?”   “猫又的传说。是一种尾巴末端分叉成两股的猫妖,有些地方为了防止猫变成猫又,会把它的尾端切掉。”赤根葵把传说娓娓道来。   这正是我想说的,原本我还不会一下子想到这个传说,但是这个虐猫的犯人切掉猫的尾巴就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了这个传说。   都做出这种事了,居然还害怕被他虐杀的猫变成猫妖来报复,而切掉猫的尾巴吗?   真可笑。   “大概27-35岁左右,瘦弱的男性,独居,很少与别人接触,也很少发生冲突,在八障町至少居住了一年以上。”我根据从这些照片中得到的信息,做出简单的侧写。   “等、等等!”宁宁瞳孔地震,“伊吹姐姐,这是怎么得出来的?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跳过了一整集24分钟的剧情?”   ...还要解释,好麻烦。   我在三个小姑娘震惊的眼神下整理了下语言,以对简单的语句来解释一下,“这个年龄范围是我根据犯人的猎物选择、力气来简单圈出来的区间,也可能会有一些波动,独身居住的人超过35岁以上就会变得很显眼。犯人选择的猫都是体型比较小的猫,而不是大猫或者狗之类的,说明他的力气不大。”   我顿了一下,又把想到的一点补充上去,“还有一点,这个人可能在四个月内失业,没有找到工作。”   这就是所谓的,超简陋の侧写了。   写小说的人,尤其是比较考据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会懂很多东西,学会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   尤其是我还是个写恐怖小说的,有时候就要关注一些法律啊、破案手段之类的,然后在小说中避开会露馅的东西。   唔,我突然感觉自己说不定很有写侦探小说的天赋?毕竟恐怖和悬疑是一家,悬疑和推理是一家,四舍五入恐怖和推理也是一家。   “总之,先想办法把八障町里符合条件的人找出来吧。”我一锤敲定。   至于怎么找,那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我一个虽然在八障町住了几个月,但是没什么社交的人就没办法,倒是宁宁她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周边很多认识的人,可以找认识的人打听。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我说完之后才没一会儿,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丢了猫的女孩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抬起了头。   “啊,我好像见过这样一个人!”   “真的吗,美砂你快说说!”宁宁眼睛一亮,激动地握住岩长美砂的手。   我看到赤根葵不着痕迹地看了宁宁和岩长美砂握在一起的手一眼。   “是住在我家后面那条路再过去一点的一个人,年龄跟伊吹小姐说的差不多,也很瘦弱,很少出门,大概十天半个月才会出门丢一次垃圾,吃的基本是叫外卖上门。”岩长美砂回忆道,“我记得我有一次抱我家咪咪出去的时候碰到过那个人出门丢垃圾,他盯着咪咪看了好久,还夸咪咪长得很可爱...”   岩长美砂说着说着,神情渐渐变得不安起来,“他是不是那时候就盯上咪咪了?”   宁宁连忙安抚同学,“美砂你先别着急,我们先一起偷偷地去那个人的家附近看一下。” 第48章 48   岩长美砂所说的那个给人住在八障町3町目16番地, 距离我家比较远,不过距离第四只猫被发现的,那个佐藤家挺近的。   因为我注意到路过的住宅中有一家门口就挂着【佐藤宅】的表札(名牌)。   但是另外三只猫的抛尸地点就离这里比较远了, 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值得推敲的点。   “就是这里了, 那个人住在三楼。”岩长美砂细声细气地指了指楼上靠最右边的一个房门,“他现在可能就在家里, 我们要怎么...”   “直接冲上去敲门,等里面的人过来开门的时候直接把他拿下!”宁宁握拳, 提出了一个无比简单粗暴的提议。   这孩子平时就这么莽的吗?   “但是,即使真的是虐猫的犯人,他也不算犯法哦,宁宁。”赤根葵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反倒是我们如果就这样闯进去,算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   宁宁:“呃...”   “赤根同学说的没错。”我赞许地点点头, 抬头看了一眼那扇平平无奇的紧闭的门。   不过人类不仅允许进入他人住宅算是非法入侵, 诅咒可就没这个说法了。   我打算等会儿让礁或者凉子知花潜入进去看一下, 对方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那看不到诅咒, 可以顺利找到线索解决事情。   如果看得到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仅仅是一件虐猫事件了。   嗯, 逻辑很通顺。   “不过岩长同学的猫丢了还没有找到,多拖一会儿都有可能遇到危险, 我们不适合在确定嫌疑人的程序上耽搁太久, 宁宁所说的直接冲上去敲门其实也不失一个办法。”我趁着赤根葵和岩长美砂两个小姑娘没注意的时候给了礁一个手势示意,让他从另一面的窗户潜入这个嫌疑人家里去, 然后对三个小姑娘开口, “从这个人开门后的态度也其实可以看出很多问题, 只有先接触了才能找到问题,只不过这个行为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我把利弊都给她们说清楚。   几个小姑娘考虑了一会儿,都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大人,当然也不至于让她们几个走在前面,就把将军让宁宁牵着,上了楼之后让她们几个先停在楼梯口的位置,然后我自己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走过去。   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似乎不怎么样,随着我逐渐走近,我听到那扇房门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   有点像咀嚼声,但是这种咀嚼声显然不可能是人类能发出来的,而且还是咬下坚硬骨头的声音。   我的脚步稍微停了一下,侧耳细听里面传出来的这个奇怪的声音。   而当我细听的时候,这个咀嚼声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说话声和走路声,甚至于还隔着门传出一声模糊的惨叫。   是人发出来的惨叫声。   嗯...   有点可疑...不,是十分可疑。   “笃笃”   我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一个男声在里面问,“谁啊?”   “快递。”我随便找了个理由,也不管里面的人信不信。   门把手被从里面慢慢拧开,我看着门一点点打开,开门的人还在嘀咕着‘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我直接上前一步抵住门放防止这个人突然关门,然后露出没什么真心实意的客气微笑,“打扰了。”   “...你是谁?”开门的这个穿着卫衣的瘦弱男性懵逼而又惊讶地问。   这时候站在楼梯口等着的三个女孩子看门开了,已经纷纷跑过来了。   “是他吧?”   岩长美砂用力点头。   “等等等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那个瘦弱男性连忙出声,目光随着岩长美砂的点头也落到她身上,略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记得你是前面岩长家的女儿?”   我看到这个瘦弱男性身后的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礁已经趁着这个时间进入了他的家中。   ...不过在开门看到人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感觉到这个人应该不是虐猫抛尸的人。   首先没有血腥味,一眼可以看光的房间里也没有——当然这些是可以伪装的,也有可能是味道除地干净,虐猫也不在家里,而在其他什么地下室仓库暗房之类的地方。   不过一个人的气质和给人的感觉是做不了假的,这个人虽然挺符合我侧写中的条件,但是太草食系了。   除非这个人特别会伪装。   “叔叔,美砂家的咪咪走丢了,我们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她家的猫。”宁宁上前一步挡在岩长美砂前面,仰起头镇定地问道,垂在身侧的右手往后藏了藏似乎不着痕迹地对花子比了个手势。   “叔、叔叔?”这个瘦弱男性似乎被这个称呼打击到了,但也还是好好地回想了一下,“是那只很可爱的小奶猫吧?我没见过。我很少出门的,你们要找走丢的猫的话应该去问问那些经常在外走动的夫人们。”   瘦弱男性的这句话话音刚落下,我的余光中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从房间里的桌子下面猛地蹿出来,要往大开的窗户外面蹿。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被宁宁牵着的将军已经飞快地蹿了出去,从瘦弱男性旁边露出来的空隙里一下子钻进了他的房间。   因为它之前都很老实,宁宁绳子牵得也不紧,一下子就被将军挣脱了。   只见将军一个猛虎扑食扑到窗口,一下子把那个试图往窗外蹿去的黑影给按住了。   那是一只断了尾巴的独眼老猫,大概正是因为没了尾巴平衡性不好,才会在跳出窗口之前被将军按住。   我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那只独眼老猫断掉的尾巴根部。   “真的是你!”这一幕其他人当然也都看到了,丢了猫的岩长美砂红了眼眶鼓起勇气质问道,“你把我家咪咪弄哪儿去了!”   “什么?真的不是我!”到了这时候,这个瘦弱男性终于明白我们今天来敲门的原因是什么了,他连忙辩解,“这只老猫应该是从虐猫人那里跑出来,十多天前它浑身是伤地从我家窗户外跑过倒在不远处的垃圾房前面,我就去把它捡回来处理了一下伤,我...”   确实不是他。   我听着这个瘦弱男性语无伦次的辩解,在他说完之后将目光从窗口那里收回来,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   对方略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在三个小姑娘会怀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可以。”   得到允许后我走进这个人的房间,走到窗口前。   按住独眼断尾老猫的将军松了松爪子,炸毛的老猫发出尖利的叫声,尤其是在有人靠近的时候,应激一般地一下子蹿回到桌子底下的纸箱子里。   我从窗口往下看去,看到下面是一段有转角的路段,路段旁边的围墙后面就是我们来的路上经过的【佐藤宅】的背面。   三层楼,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下面路段发生的任何事情,就连路过的人的面貌也能看清楚。   而这个路段,我在照片中也确认过,正是第四只猫被发现的地方。   “那天虐猫人在那里丢下猫的时候,你在这个窗口都看到了吧?”   我站在这个窗口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直视着那个瘦弱男性,笃定地开口。   对方愣了一下,神情犹豫不知道在顾虑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承认,“是,我看到了。”   这个瘦弱男性叫做宫崎青空。   完全符合我之前给出的侧写形象,31岁,瘦弱男性,独居,很少与人接触,少有的差异就是他并没有失业,而是一个跟我的职业性质差不多的自由工作者。   一个漫画家。   “不过跟失业也差不多了,连载的漫画不久前刚被腰斩。”宫崎青空自己补充道。   然后在经过交流之后,我也弄清了在我敲门之前听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咀嚼声、惨叫声、说话声和走动声是哪里来的了。   在开门之前宫崎青空正在家里用电影投屏看和音响看电影,看的还是一部美国的吸血鬼狼人有关的电影,那个咀嚼声就是狼人进食的声音,最大音量。   ——这些都是题外话。   “叔叔,你看到那个虐猫人了的话,认得他吗?”宁宁举手问,想到宫崎青空很少与人交流,认识的人应该也不多,她换了一个询问句,“或者有没有把那个人的样子拍下来或者是画下来?我们就可以用画像找到那个人了!”   “我没有看到脸,那个人丢下那只猫的时候穿着卫衣和外套,卫衣帽子是拉上去的,把头给罩住了。”宫崎青空摇摇头,“我只看到他穿着的是灰色的卫衣,大概一米七不到的样子,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人佝着背所以显得比较矮。”   所以说,线索又断掉了吗?   我在思索间摸了摸将军的脑袋,将军正趴在地上守着躲到桌子底下纸箱子里的独眼老猫。   独眼老猫完全不探头。   “或许,这只猫会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里。”我若有所思。 第49章 49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只断尾巴的独眼老猫身上。   不管我们怎么靠近, 它都躲在桌子下的箱子里一动不动,只隐约能看到那只还没有瞎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外面。   我让将军先从这个房间里出去,有些苦恼怎么让这只老猫从箱子里出来。   如果强行要抱出来的话, 很可能会刺激到它触发应激反应,然后手上添几道猫爪痕。   而且就算弄出来了也很难让它配合, 因为猫听不懂人话。   “让我来试试看吧, 我跟小动物打交道还挺多的!”宁宁自荐道。   但是我知道她所说的跟小动物打交道多,指的大概就是她家里养的几只仓鼠...我给她让出个位置,看宁宁蹲在纸箱子前模拟各种小动物的声音试图哄箱子里的独眼老猫出来, 还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摸了一支笔出来模仿逗猫棒晃来晃去。   但是这种程度显然是不能让一只受过人类伤害的猫放下戒心出来的。   另外两个女孩子也走了进来,跟宁宁一起想办法。   宫崎青空摸了一把胡子拉碴的脸,嘀嘀咕咕地说着‘几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就这么随意走进陌生男性家里也太没有警戒心了’,一边又颇有些不自在地把家里乱丢的各种生活垃圾捡起来, 把杂乱的东西踢到边上去。   我看到他还没有关的电脑上是一页打斗的分镜,线条虽然有些潦草, 不过画风看起来还有一点点眼熟,好像在哪期周刊上看到过。   不过我眼熟的画风还挺多的, 也就没有在意。   最后宁宁悄悄给花子使眼神,花子想了个办法消除独眼老猫的戒备让它自己走出来的。   “不过最好不要离太近刺激到它,这只猫好像被什么力量所影响, 现在只会按照本能行动。”花子托着腮飘在宁宁旁边,身边的鬼火在老猫身上饶了一圈后回到他的身边。   “...什么力量?”宁宁超小声。   “嗯, 怪异...啊不对, 是诅咒, 总是忘了改口。”花子点了点头。   啊这, 又双叒是诅咒吗?就没有正常的、和诅咒无关的事情?   我原本因为觉得这次虐猫事件应该和诅咒无关, 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带着夏油咒骸。毕竟这次出来宁宁还带了另外两个女孩子,我也不想给人留下一个‘出门总是带着奇怪人偶的人’的印象。   但是跟诅咒有关的话,还是带上夏油这个专业人士比较方便吧。   在那只独眼老猫从桌子底下的纸箱子里钻出来后,围在桌子旁边的一圈人也都退开了一点。   走路有些晃晃悠悠的独眼老猫从纸箱子里出来之后,脑袋左右转动了一下,有些瑟缩地压低身体抖了抖,反身重新钻回纸箱子里叼出了什么长条状的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收留了独眼老猫的宫崎青空,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还被藏了这么个东西。   ——那是一根猫尾。   不过与独眼老猫身上的毛色并不相同,独眼老猫的毛色是黄橘色的,而那根断掉的猫尾上的毛发则是黑色的,上面的血污都已经干了,与毛黏连在一起,还有一股腐烂的气味。   如无意外的话,应该还会有随着腐烂生出的虫子。   “这跟猫尾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收拾了这么多次都没有见过啊!”宫崎青空有点不大好。   不过此时的情况并没有给我们留出太多探究这个的时间,独眼老猫把黑色猫尾从箱子里叼出来之后来到窗前踩着窗台跳出去。   这当然是得跟上去了,为免跟丢,我先让礁走窗户跟了上去,然后我们另外几个人则是连忙从门口跑出去跑下楼绕过去找到独眼老猫的身影。   宫崎青空不知道为什么也跟上来了,不过大概是因为十分缺乏锻炼,活动地比我还少,跟得还有点吃力。   “等一下,它这是在往哪里跑?”不知为何跟上来的漫画家喘了口气。   独眼老猫因为没了尾巴,行动的速度没有完好的猫那么快,不过从它的前进方向来看,它正在离开三町目往二町目跑。   “难道是虐猫人住的地方?”除了宁宁之外的另外两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些忐忑的样子。   “应该不是。”我安抚了一句。   独眼老猫在面对我们的时候都怕成那个样子,正常来说应该不会主动跑到虐猫人住的地方去,甚至接近那个地方也会远离。   就是不知道它叼着的这根猫尾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跟花子说的诅咒有关了。   *   最后独眼老猫停下来的地方是一个小花坛。   这个小花坛大概荒了挺久了,里面杂草丛生,大概是因为前两天又下过一场雨,泥土还有些湿润,有被翻过的痕迹。   独眼老猫在小花坛的台子上停下来之后,把叼来的猫尾压在身体下面,然后用两只前爪在泥土上刨。   嗯...嗯??   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放轻了动作向花坛那边走了几步,尽量保持在独眼老猫不会被惊动的距离,然后看到在被刨开的小花坛泥土下面,逐渐露出了什么东西。   我轻吸了一口气。   优哉游哉的花子申请一变,身影一闪挡到宁宁面前,“快退开点!”   泥土被刨开后露出来的,是我不久前就在照片中看到过的一具猫的尸体,那只腹部被剖开的黑猫。这么说来这个地方确实距离发现这只黑猫尸体的地方比较近,可能是谁好心把黑猫的尸体给掩埋在了这里。   在那具惨不忍睹的猫的尸体上,有戴着特制眼镜可以看到的浓郁的黑气散冒出来,带来强烈的不详感。   仿佛有某种东西在这具尸体中撕扯挣扎着要出来,却被牢牢地压制在里面。   “这是要形成诅咒了吗?”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独眼老猫把尸体挖出来之后停止了刨土,把压在身体下面那根一路带过来地猫尾扒拉出来,颇通人性地往猫的尸体那边推过去,还是专门往断掉的尾根那里推。   凉子看它对得辛苦,伸出手帮了独眼老猫一把,把那根尾巴与尸体的断尾处对上,完美重合。   在尾巴对上的那一刻,那些被压制的黑气,或者说咒力,一下子像是爆炸一样轰得炸开,将整个小花坛都笼罩在了里面,不过赤根葵、岩长美砂、宫崎青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有原本就看得到的宁宁和戴着眼镜的我知道真实情况。   “没想到还真诞生了猫又啊。”我听见花子说。   我的视野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东西了,因为触目所及都是那爆发出来的黑色咒力,我忍不住抬手遮了遮眼睛,再放下来的时候眼前骤然一亮。   这时我眼前清晰明朗起来的景象已经不是刚刚那个埋着黑猫尸体的小花坛了,而是八障町的一个巷子。   巷子的外面就是马路,我看到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慢慢的从巷子口走进来,然后在漂亮的眼睛转过来看到我这个方向什么东西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歪了歪头,嘴里还叼着不知道是谁投喂的小鱼干。   是的,没错,这只从巷子外走来,浑身上下都仿佛笼罩这一层柔和的滤镜的小猫咪,就是将军一见钟情的那只小仙女一般的美貌布偶猫。   而布偶猫注视的对象...   我转过身,看到身后的纸箱子上蹲坐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猫。那只猫在布偶猫出现之后警惕地弓起背,从喉咙里发出警告一般的咕噜声,像是警告对方不要入侵它的领地。   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后,布偶猫松嘴放下小鱼干,仰起头对蹲坐在纸箱子上的黑猫发出一声细细的“喵呜”叫声。   这显然不是现实。   那这是...走马灯?谁的回忆世界?   这种突然的情况让我有点懵,因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碰到咒灵还会被拉近回忆里的情况,也没有听说过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   倒是在各种漫画中挺常见。   不过进都进已经进来了,我也只能先看着了。   这些场景应该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因为我上一个场景看到的还是布偶小仙女和黑猫的初遇,下面就开始跳时间了。   我来用我自己的话总结一下啊。   比起将军对布偶小仙女的一见钟情,布偶猫和黑猫这边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布偶猫因为美貌经常能得到很多投喂,而黑猫凶狠好斗又不亲人,在巷子里的那一次初遇之后,黑猫常常会在其他地方遇到布偶猫,布偶小仙女遇到过很多其他猫的示好,有称霸一方的猫大王,有家里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猫,但是她只偶尔会把吃的分给看起来十分可怜没东西吃的小黑猫。   黑猫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凶又不容易相信人的样子,一开始也对布偶小仙女爱答不理,但是渐渐的心里也有了布偶小仙女的一席之地。   可惜好景不长,八障町出了一个虐猫人,黑猫一时不慎虐猫人抓住,虐杀而死。   死后它的灵魂跟其他被虐杀的猫一起,一直一直跟着那个虐猫人,他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直到那个人下地狱之前都没有解脱的一天。   直到有一天,跟着虐猫人的黑猫灵魂,看到它放在心上的布偶猫小仙女在它们初遇的那个巷子被虐猫人抓到,带了回去。   一想到布偶猫将会遭遇和它一样的事情。   强烈的怨气让黑猫的灵魂发生了质变,一脚跨入了咒灵的门槛。   现在,在缺失的尾巴被补齐后,黑猫借由猫又的传说完成了最后的蜕变,彻底地成为了一个诅咒。   ——以上叙述全都是我根据猫又记忆中的情景做出的解读。 第50章 50   “我...我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走马灯?”唤回我意识的, 是不远处传来的有些颤抖的声线。   我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   大概是因为猫又的那些回忆已经放完了,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变回了那个小花坛。   那个颤抖的声音正是宫崎青空发出来的。   不止是他, 还有赤根葵、岩长美砂的神情也都发生了变幻。   他的表情我很熟悉,那是唯物主义世界观被动摇的表情, 看来猫又那些回忆画面不止是我一个人。   “好可怜, 太感人了呜呜呜!”宁宁擦了擦眼泪,为猫又与布偶猫地绝美爱情故事所感动,“那个虐猫的人太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走吧,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我盯着黑猫尸体上逐渐成型的黑色猫影。   猫又的身形有些模糊,组成身体的咒力像是浓稠的气体,尾巴是最后才出现的,前面是一根,在中间部分分叉成两根尾巴, 贴近了传说中猫又的形象。   黑色的猫又昂着头看了我们一眼,纵身一跃化为一道黑色的影子想着建筑群中跑去。   看方向应该就是去找那个虐猫人了。   在猫又的回忆中看到了虐猫人地脸之后, 我发现我其实是见过那个人的。就在我平时去花园小径遛狗的时候,我印象中偶尔会看到那么一个人戴着卫衣帽子毫无存在感地走过。   “等一下, 你们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宫崎青空目瞪口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这是超现实的东西吧!”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平静,难道你们都是知情人?”宫崎青空艰难地开口, “魔法少女?”   虽然他是个漫画家,偶尔也会幻想一些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今天突然被敲响了门, 打开门看到是一个黑发红眼美女的时候, 他还暗暗幻想过是不是终于轮到他这个三十多岁的大魔法师成为男主角了。   “并不知道...”岩长美砂也有点呆呆的样子, 倒是赤根葵看起来接受良好, 轻声细语地问:   “要报警吗?”   报警吗...我思索了一下, 摇了摇头,“先不。”   因为现在决定事情走向的显然已经不是我们了,而是那只猫又。   而且说白了,猫不受法律的保护,报警也没什么用,顶多看情节严重影响到八障町里的居民,会被拘留警告几天,如果偷猫算上侵害他人财产的话能判个一两年。   不过那个虐猫人杀害的大多数猫都是像黑猫这样的流浪猫,或是布偶这样走失的猫,哪怕有几只是偷的也可以咬死了说是捡的。   所以说,让受害猫自己去讨公道最好不过了。   不过这种就不用说出来了,免得影响到几个小女孩的三观。   就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非人类生物也能看到的了,如果是的话,那将军应该也...   我低头看向在故事中没有姓名的自家傻狗呆呆地盯着前面,心怀爱怜地摸了摸将军的狗头。   *   虐猫人住的地方其实就在一番町,住的比较偏,楼房的样式和宁宁、宫崎青空他们住的地方差不多,只不过周围住的人很少。大多数房子都是空着的。   循着猫又留下的残秽,在凉子和花子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找到了猫又停留的地方。   那座房子的门锁着,里面传出惊恐的大喊大叫声。   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那扇门正好从里面打开了,瘦弱阴沉的男性慌不择路地要从里面跑出来,眼睛惊恐地瞪得很大。   我就站在这个人迎面可以撞上地地方,看到他跑出来地时候想都没想,一脚踹在这个人的膝盖上,把他往房间里踹倒回去。   虽然我自己也不是什么经常锻炼的运动系,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件之后,我还是可以自信地说我的反应能力已经有了不少提升,快速地踹倒一个瘦弱地男性还是没有问题的。   将军在我抬脚的那一刻也已经顺势冲了进去,在倒下去的虐猫人脸上踩了一脚跳过去,左顾右看地在狭小地房间里找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布偶猫和另外几只猫,汪汪叫着冲了过去。   当然猫又早就已经蹲在笼子上面了,一双猩红阴森地猫眼从虐猫人身上移动了一下看向冲过来的将军。   “将军,回来。”我叹了口气,仿佛一个操心的老母亲管着恋爱之后头脑发昏的傻孩子。   将军在笼子前刹住脚,左右为难地看了看笼子里有些恹恹的布偶猫小仙女,又看了看站在门口叫他的我,犹豫了一下,委委屈屈地退回来。   还好,没彻底为了心上猫忘了我。   我还是有些欣慰的。   “你们是谁,这是私闯民宅!”虐猫人捂着后脑勺有些艰难地从坐起来,虚张声势地吼道,声音尖利刺耳。   我皱眉抬起左手虚掩了一下耳朵,跨过虐猫人的身体走进房间里,俯视着那张丑陋又慌张的嘴脸,轻飘飘地开口:   “我劝你还是躺着比较好哦。”   虐猫人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地东西一样,惊恐又滑稽的保持着张嘴大喊的姿势僵在那里,我回头一看,只有凉子站在我身后,正偏头笑着。   宁宁他们不需要言语,依次走进这个狭小的,还残留着腥味的房间里,走在最后的赤根葵走进来之后还保持着纯良无辜的笑容带上门,咔哒一声落下了锁。   本来和残忍地虐猫人共处一室是十分危险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危险的显然不是我们。   岩长美砂在布偶猫旁边的笼子里看到了自己家丢的小奶猫,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咪咪!”   虐猫人不敢说话了,保持着安静努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现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忽略他。   哪怕是还因为世界观的崩塌重组而有些恍惚的宫崎青空,在走进来地时候也忍不住假装无意地踩了这个人一脚。   “哈,你们是在为了这些畜生打抱不平?”虐猫人面色扭曲。   “在我看来你才是畜生。”宫崎青空很直接地怼回去,语气憋着火,“正常人做得出这种事吗?啊?靠虐待无力反抗的小动物来抒发变态的内心,你的人生一定很失败吧!”   “午夜梦回你就不会做噩梦啊?你怎么不自己体会一下被扒皮,被开膛破肚,眼睛里被钉钉子,我【哔——】你【哔——】,【哔——】”   攒了很久的怒火一下子喷涌而出,宫崎青空竟然是我们这几个人中怒气最盛的。   不过也不愧是擅长嘴遁的少年漫画家,看起来不怎么擅长说话的宫崎青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连串话说出来都不带重复不带停的。   我注意到虐猫人的手伸到地上随处散落的报纸下面,眼中闪过狠意正要暴起,我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踢散的报纸下露出一把刀来。   这把刀我们在猫又的记忆中看到过,是用来给猫开膛破肚或是砍断手脚拔出四肢里的骨头的,虐猫人对这把刀十分喜爱,经常会磨。   “这里还有小孩子呢,说脏话注意一点。”我说道,垫着一张纸巾弯腰捡起那把刀,正反面翻看着,隔空对着虐猫人的腹部比划了一下,然后下压轻轻落在了虐猫人肋骨中间没有骨头保护的地方,刀尖隔着衣服碰到皮肤。   “别...别...对不起...我错了...”刚刚还有恃无恐的虐猫人慌了,连忙连声求饶。   “这是什么感觉?”我把那把刀像是虐猫人剖开猫的腹部一样,顺着腹部的中线下滑,语气平静地问道。   虽然我没有下重手真的,不过被虐猫人自己磨得很快的刀尖穿过衣服在皮肤上下移的感觉,大概也会让人产生一种腹部被剖开的幻觉吧。   这片空间中一时寂静无比。   虐猫人被吓得只会说‘不要杀我’‘别过来’之类的话,哭得涕泪横流,表情扭曲的面目比我见过的一些诅咒还要恶心。   胆小,欺软怕硬,在对弱小的动物施以暴行的时候以为自己是上帝,而在面对威胁道自己的存在时又露出这样的丑态。   ——难看极了。   我无趣的丢开那把刀,转身看向一起进来的三个女孩子和中途入队的漫画家。   “不、不好意思,看我这嘴说什么脏话,我一定好好管住它!”宫崎青空顿时一怂。   我:“...”   我沉默了一下,提醒他们搜索虐猫人的房间,把还活着的猫都带出去。   然后,只要把门带上,把这片空间留给猫又就可以了。   几个小姑娘似懂非懂地把关在笼子里的猫抱出来,唯有那只布偶猫是自己迈着猫步走出来的,毕竟谁也不想顶着猫又的注视去试探。   门关上后,里面传出了一声凄厉地惨叫后骤然安静,许久没有动静。   虐猫人的姓名已经无所谓了,没有人会关注这个。   我后来得知虐猫人在三个月前失业,失业之后就没有再去找工作了,三个月间他一共虐杀了十一只猫,除了抒发自己的变态爱好之外,还找到了利用虐猫视频赚钱的渠道。后来他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不满足于此,还明目张胆地把虐杀的猫的尸体丢到公共场合,用恐吓他人来获取心灵上的满足。   [所以最后你是把事情都交给这个诅咒解决了?]没有参与这次事件的夏油听闻了结果之后,语气古怪地问。   “不是我把事情交给诅咒解决,而是这本来就是猫又和虐猫人的事啊。”我看着木魅这段时间写出来的作品,分神解释道,“这是情理。” 第51章 51   这次虐猫人的事情就这么普通地解决了, 宁宁的同学岩长美砂找回了自己家丢失的小奶猫。   被抓走的布偶猫也平安无事。   虐猫抛尸的情况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八障町的人们都是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见再也没有新的被虐杀的猫的尸体出现后, 松了口气然后渐渐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只不过在这次事情结束之后, 宁宁看起来有些沉默, 勉强笑着跟她的好友赤根葵告别, 目送赤根葵离开后颇有些消沉地边走边发呆。   因为虐猫人的家里有一个专门的【屠宰室】,我们在虐猫人家搜寻还活着的猫时一时不备打开了, 然后就看到了屠宰室中的情景。   血腥, 脏污, 门边的筐里丢着几只血肉模糊的猫咪尸体。   里面的小手术台上还绑着一只外表不成样子的,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猫。   那只猫最后也没能活下去, 就在我们面前断了气。   我看了看消沉地走在前面的宁宁, 又看了一眼带着帽子背着手的少年花子, “不去安抚一下吗?”   “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安慰八寻的, 现在就让她先消化一下吧。”花子注视着宁宁的背影, 语气温柔又包含着一种奇妙的怜惜,“她已经决定以后成为一个咒术师了, 遇到的像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这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诅咒就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构成物, 一般由诅咒造成的伤亡,很少能有保住全尸的。   “不过我都会在她身边,害怕一下也没什么。”花子话风一转,笑了笑快步跟上宁宁。   我看着前面的花子摘下帽子放到宁宁头上, 搭着她的肩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话逗宁宁笑, 又看看旁边迈着不怎么长的腿, 甩着尾巴在布偶猫旁边蹦跶来蹦跶去的, 咧着一张柴犬憨批笑脸   是我弄错了定位,我在看到了布偶猫和猫又的爱情故事后以为自家傻狗只是这场爱情故事中的金发男二。   但是众所周知,一般金发男二怎么说也得是个风靡万千少女的翩翩男神。   所以说像将军这样的傻狗,其实大概连男二都做不成吧。   在走过一段路之后,黑色的猫又轻盈无声地从墙头跳下来,出现在布偶猫身边。   布偶猫小公主偏头,娇娇软软地喵呜了一声。   看样子完全就是——两情相悦。   没戏了啊将军。   眼看着我家大门就在前面,宁宁和花子停下来,在花子的安慰与转移注意力下,宁宁的心情已经稍微好了点,对我说,“伊吹姐姐,那我就先回去啦。”   “嗯。”我点了下头,看小姑娘神色恹恹的样子,补充了一句,“如果晚上回去后还做噩梦的话,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供半吊子的心理辅导,你和你那两个朋友都是。”   人间学里面确实就有包含心理有关的内容,半吊子的心理辅导我还是可以辅导一下的。   “啊?哦!”宁宁懵懵的,“好的,谢谢伊吹姐姐。”   “比起这个,你倒是可以先想想怎么给赤根同学和岩长同学解释她们今天看到的非自然现象。”   宁宁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变得苦兮兮又为难起来。   在宁宁和花子离开后,我掏出钥匙打开铁门,黑发丸子头的小人出现在窗台上,往门口这边望。   [我刚刚就感觉附近的咒力波动挺厉害的。]夏油的声音从窗台那边传过来,带着习以为常的无奈,[你这出去一趟,就又带回来了一个?]   ...又带回来了一个?   我回头往身后一看。   我以为在我跟宁宁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走掉的布偶猫和猫又,正脚步轻盈地跟在我身后似乎想跟我一起走进铁门,见我回头还仰头眨了眨又大又圆还水汪汪的猫眼和我对视。   ——主要是布偶猫,猫又大概就单纯地是跟着布偶猫走。   我试探性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布偶猫倒是没有跟着走,只有圆圆的大眼睛随着我走动跟过来,在原地轻轻柔柔地“喵”了一声,别提有多婉转了   这种感觉...   ...布偶小仙女虽然没看上将军,但她可能、大概、好像是看上了我,想我做她的饲养人?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这就有点微妙了。   在我们刚刚进入虐猫人家的五个人里,布偶猫没有选宁宁,没有选赤根葵和岩长美砂,也没有选宫崎青空,就单单选了跟着我走,难不成就是看中了我有独立的房子?   或许还有木魅的因素,据说她之前还挺喜欢在木魅的树枝上睡觉地。   我选择了先进家门再说。   布偶猫也自然而然地迈着优雅的猫步跟了进来,倒是猫又在走近我家的范围时十分警惕的样子,符合猫又还没有变成猫又,还只是一个流浪黑猫时那凶狠多疑又不亲人的性格。   “这是什么《恋人(?)死后为了守护我变成恶灵》的绝美剧情啊——”窗台上的木魅忍不住以咏叹调一般的说话方式发出这般感叹。   它大概是有特殊的观测纯爱故事技巧,知道了布偶猫和猫又的故事,感叹完了之后一边指挥勿怪在本子上记下字句,一边对着布偶猫和猫又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汪汪汪!”   “哦对,还有你啊,我差点就忘了,正好爱情故事中不能没有男二,你的戏份也不会少地。”曾也嗑过将军与布偶猫这个cp的木魅,此时却说出了这般冷漠无情的话。   我向着窗台那边走过去。   木魅一慌,拖着花盆往后缩了缩,连忙改口,“不过给得多的话也不是不能拆官配...”   “什么?”走到窗台前的我把几只挂在窗台上快要掉下来的勿怪托了一下让它们上去,然后把夏油的咒骸从窗台上拿了下来。   猝不及防被拿下来的咒骸下意识地挥动小短手挣扎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捂住脸一脸放弃的表情,[...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自己下得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带着夏油咒骸往回走,在布偶猫和猫又面前蹲下来,双手穿过Q版小人咒骸的胳膊下把他举起来,“看看这个猫又诅咒是什么情况。”   猫又警觉地后退了一步,猩红的眼睛瞪大,身上烟雾一般的黑气沸腾了似的波动起来,身后的那条中间分叉的猫尾绷紧。   “别紧张,我没打算做什么。”我知道猫又应该听得懂,就稍微解释了一下。   [一级幻想咒灵,猫又。]夏油看了几下之后,再根据我的信息补充,很快判断出来猫又是哪种诅咒了,[本来如果是按照被杀死,然后成为诅咒这个情况的话,它变成诅咒之后应该是二级或是三级怨灵。]   [但是那个人偏偏因为害怕砍断了猫的尾巴,反而误打误撞与猫又的传闻契合了,这就让它补上了现在还没有出现过的猫又诅咒的空位,变成了猫又。于是从古至今,人们对猫又这个传说的恐惧,有一部分传递到了它的身上。]   “还能这样啊?”我觉得有些奇妙,“那岂不是就可以用创造与传闻中相似的妖怪,取代它们地身份而创造出强大地诅咒了吗,比如说裂口女雪女什么的。”   这个空子未免也太大了,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应该会乱套。   [理论上可以,不过大多数传闻的妖怪,要么是已经存在了,比如说裂口女和雪女,要么是正在诞生成长的过程中,冥冥之中已经有了这样一个诅咒的存在,猫又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在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夏油连回想都不用回想就十分通顺地说了出来,[它能成功变为猫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一只猫又在不久前被消灭,而新的猫又还没有出现,这才有了它。]   我听懂了。   诅咒具有重生的特性,哪怕这一个诅咒被消灭了,只要人们对那样事物的恐惧一直都在,那就一直会出现新的诅咒,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弄懂这一点之后我也没有别的疑惑的点了,站起来走进房子里去,留两猫一狗在院子里自由活动——当然为了防止情敌相残,我还拜托凉子在这里先帮我看一下将军。   回到房子里之后,我把夏油放下来让他自己活动去,然后在杂物里找出一些不用的布和毯子,左右张望之后选定了门口进门左拐的那个墙角,带着这些布和毯子在墙角搭个暂时的简陋的猫窝。   [你打算养它们?]夏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问,[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养猫吗?]   “那也不能放出去随它们到处跑啊,先这样吧。”我略有些无奈地说,“如果让它们跑出去,又遇到什么对猫不大友好的人,再出个命案什么的,咒术师那边不得来几个咒术师消灭猫又了?”   [这样吗...]夏油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下后憋出了一句,[这样是不是对将军不大友好?]   ——是哦。   我搭窝的手微微一顿,思考了片刻之后慢吞吞地说,“我养的话,其实只是养那只布偶猫,猫又是诅咒不用管——所以按照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被我收留的布偶猫,就变成将军的妹妹了呢。”   哪怕是夏油,在听到我这个说法的时候也忍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   窗台上正在‘语音输入’,口述让勿怪写情节的木魅听到这句话,声音像是一下子被掐住了一样断掉,然后以相当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第52章 52   过了一会儿, 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我停下动作掏出手机一看。   来电显示的是【天近先生】。   也就是我这几年来一直有打交道的私家侦探。   距离我上一次联系私家侦探已经过去有几个月了,我看到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时还稍微愣了一下, 然后才想起我上次联系私家侦探的时候拜托他们帮我查了什么。   那时候我还刚经历了秋叶原事件, 接触到诅咒有关的事情, 就让私家侦探帮我查了一下各种意外事件背后有没有什么奇怪团体的介入...当时想的是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出咒术师机构。   不过一向很有效率的私家侦探唯独在这个委托上面用了挺长时间, 我现在自己都已经知道了不少了。   不过也是能理解的。   我放下手边搭了一半的猫窝,走进卧室去接电话, 顺便给快没电了的手机充个电。   整座房子里任何一个地方我都没有限制夏油去, 唯独我的卧室, 哪怕我没说, 但凡是个懂事的人都不会随便进来。   “伊吹清酒。”我接起电话后报上名字。   ‘伊吹小姐, 抱歉耽误了些时间, 您需要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发到您邮箱里去了, 您可以接收一下。’私家侦探干练干脆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我现在要告知您的是另一件事。’   我顺着私家侦探的话打开放在卧室里的电脑准备去收取邮件, 听到他说还有另外一件事,就在打开邮箱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是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1号,失踪了。’   我的手一顿, 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喝醉了从酒吧离开后。’天近先生说道,‘是从一个巷子里消失的, 我们在1号身上放的定位器显示他在那个巷子里停留了大概有五分钟, 然后连人带定位器一起消失了。那个巷子是个死胡同。’   我皱起眉, 无意识地捏着鼠标敲了敲桌面。   私家侦探所说的1号, 2号,3号这几个编号所代表的人,其实是当初我查出来的,带头对凉子实施霸凌的几个人.   哪怕现在我知道凉子所遭遇的一切背后有咒术界什么人的操控,那个学校被放置了可以增强恶念的咒物【舍香比丘骨】,但恶念也并不是凭空产生的,那些人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咒物影响’可以抹消的。   恶意是真的,施加于凉子身上的伤害也是真的。   实际上,在一开始查到这几个人的时候,我几次想亲手送他们下去给凉子跪下道歉。   后来我改变了主意。   我在赚到第一笔钱之后,开始雇佣私家侦探开始了对这三个人长达五年的监视,用说出来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卑劣的手段展开了报复。   让他们穷困潦倒,少有起色就立刻陷入更糟糕的低谷,找不到工作,所得到的都失去,亲人朋友也渐渐远离。   用这样一点一滴的绝望,推着他们一步步走向自杀的结局。   这是我为他们写好的结局。   原本是这样的。   我捏着鼠标的手停止了敲击的动作,稳稳地点开私家侦探发过来的邮件,滑动着大致浏览了一下,“没关系,找一周看看,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算了,盯紧另外两个人就好了。”   我怀疑和这件事那个在凉子的高中学校放置【舍香比丘骨】的人有关。   不过这个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测,现在只不见了一个人,也有可能是被卷入了其他什么事情。如果另外两个人也失踪的话,就能断定是和当初凉子的事情有关了。   想到这,我对私家侦探说,“这样,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在那个巷子外面安装一个微型监控,看看之后还会不会有路人在走进那个巷子之后消失。”   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应了一声,我又熟练地给他们的账户上打过去了一笔钱。   这时候我也差不多把天近先生发给我的邮件目录浏览了一半了。   这个邮件来得虽然晚了几个月,不过详细程度也完全没得说,详细地让我怀疑他们是去偷了咒术高专的教科书...虽然我家里现在已经有一个可以当教科书使的人了。   或者也有可能他们私家侦探社是有咒术界的内部人员?总之这份资料就挺对得起我花的钱的。   我欣然把邮件全部复制下来存在电脑上。   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大概是因为我这次又打了一大笔钱,收到钱之后沉默了一下以更加真诚认真的语气问,“伊吹小姐,你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需要查的吗?”   别的东西啊...   我撑着下巴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之前在列车上,夏油的虚影出现时那个诅咒师所说的一句话。   我记得那个诅咒师说的是...盘星教还是星盘教来着?   好像是盘星教。   我就顺口把这个说了,“那就帮我查一下盘星教吧,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的话就查星盘教,我记不大清楚是哪个了。”   私家侦探那边没有挂掉电话,隐隐约约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几分钟之后就回复了我,‘这个不用特意去查,找到了。’   “咦?”我十分意外。   ‘这个盘星教在网上有官网,就是有加密,进去要特殊账号。’私家侦探如是说,‘不过这个网站好像没有专门的程序员在维护,很容易就黑进去了。’   这是我也没有想到的。   我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能表达我微妙的心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挺方便的,他们是做什么的?”   ‘是一个与许多富豪都有着密切关系的教会,要入会必须有原来的盘星教教徒推荐才能得到加入,在加入之前还有审核...会有定期开会,好像有很多次在开会的时候出现过意外,上面的灯掉下来砸死人之类的...似乎被举报过老年人诈骗,但是无人处理。’私家侦探叙述完上面那些话之后下了定义,‘是邪-教吧。’   不,我听完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倒不是邪-教,而是传销组织。   我想了想继续说,“那你再帮我查一个人吧,名字叫做夏油杰。查查看他和这个组织有什么关系。”   于是私家侦探那边又是一通操作,最终给了我答复,‘盘星教的注册者是一个叫中坪阳的企业家,伊吹小姐你说的这个夏油杰,是盘星教的法人代表,不过同时也是盘星教实质上的教主。’   说着说着私家侦探还给我发了张不知道在哪截下来的照片,照片中的形象跟我见过的夏油杰形象相差甚远。   因为我见过的夏油杰的形象,最经典的就是头发全扎成丸子头,咒术高专黑色上衣校服配上很有个性的灯笼裤,再然后就是上次咒术高专的校长给的那个常服咒骸。   而这个照片中的夏油杰呢,穿的就是原先从丑宝的空间里掏出来的那种宽大袈裟,一脸虚假又冷淡的笑容,看起来就挺不像个好人的。   按照私家侦探说的他是盘星教的法人代表、是实质上的教主...   所以说,夏油他是——邪-教头子?   或者传销头子?   ...   我竟然也不是很惊讶呢。   又问了几句其他的事情,我结束了和私家侦探的对话,放下手机,把手机放在这里充电,然后走出房间打算继续搭猫窝。   当我走出去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短手短脚的黑发丸子头咒骸蹲在我之前搭了一半的猫窝前,伸出小短手把中间凹陷的地方压压实,然后拽出一条柔软的布料站起来抖开,铺在猫窝上面,铺完之后还满意地拍了两下转过身。   除了脸和发型差不多,怎么看也不像那个虚假又冷淡地笑着的邪-教头子。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油见我接完电话出来后就站在那不动了,迈着小小的步子走过来几步,然后稍微仰起头看着我的脸问。   我敛下眼帘,简单地把前面那件让私家侦探监视的人走进巷子后失踪了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样啊,确实有可能是诅咒所为。]夏油杰揣起手摸着下巴思索着,[你要是很在意的话,我们可以过去看一下,如果是诅咒所为必然会留下残秽。]   “不用了。”我忽然放松下来,露出了个笑容,走过去把夏油搭好了另一半的猫窝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出去把将军、布偶猫和猫又领进来,让布偶猫认一下给她搭的窝。   顺道拉住将军,将军这傻狗还跟着跟着要往布偶猫的猫窝里跟过去了。   “那个人还不值得我特意跑这么一趟,如果另外两个也失踪了再说吧。”我是这么不负责任地说的。至于夏油的事情,盘星教的事情...我不也是早就有收留的不是什么好人的心理准备了吗?现在他都还没恢复记忆,说这些也没用,等到他恢复记忆再说吧。   “比起这个,过几天日曜日我还打算出去钓个鱼,你要一起去吗?”   [去哪里钓?]   “江之岛吧。” 第53章 53   江之岛在神奈川的藤泽市。   算是一个挺有名的景点吧, 旺季的时候来玩的人很多,那种时候我一般就不会选择来江之岛钓鱼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来钓鱼的。   我带着钓鱼的装备绕到没什么人的石背后面, 把鱼竿支架搭好, 然后左顾右看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 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掏出了夏油咒骸和丑宝。   “折叠椅。”我小声说。   超好用的丑宝张开嘴啪叽吐出两个小折叠椅。   我把折叠椅撑开搭好, 大一点的是我自己坐的,另外那个么...咒骸可以动的话, 当然也可以钓鱼了。   “辛苦了,丑宝。”我笑着摸了摸靠谱的丑宝的脑袋。   钓鱼的话肯定还是带着折叠椅比较舒服的, 但是我自己手拎的话东西又太多了, 所以我就把一些东西都放在丑宝的空间里带过来的。   不得不再说一次,丑宝——真的很好用。   [这个, 用支架支撑起来就可以了吗?]旁边那个小点的折叠椅上传来夏油的声音。   我把两个折叠椅撑开的时候就顺手把夏油咒骸放上去了, 此时他正好奇地摆弄着他面前那个缩小好几个版本的鱼竿——是我特别定制的。   “等一下,还要挂上拟饵。”我回过身, 半蹲下来熟练地在他的鱼竿上装上了个虫子的拟饵,“这样就可以了。”   夏油点点头表示懂了,动作生疏地把鱼钩放下去。   我站起来转身, 凉子拿起我放在折叠椅上的草帽戴到头上, 钻到我面前笑嘻嘻地比了个剪刀手。   如果有其他人现在走过来往这边看一眼的话, 就会看到一个草帽凭空飘在空中的奇妙场景。   “小心点别吓到人了。”我嘱咐了一句,在大点的那个折叠椅上坐下,把我自己的鱼钩也放下去。   礁对我比划了几下, 边比划边指着江之岛边上的礁石, 我大概懂它的意思了, 就点了点头。   在我点头之后礁似乎一下子高兴起来, 几个起落跳到不远处的礁石上,然后一头扎进了海里。   ...毕竟礁是海里诞生的生物,海洋才是它最熟悉的环境,我前几次出去钓鱼不是在海边,礁都提不起兴趣,直到这次来到有礁石的海边,它才活泼起来。   “这边要是待得无聊的话,凉子你可以带着小知花去那边和礁一起玩玩水。”想到这个,我看了看站在我身边摆弄着草帽的凉子,提议了一句。   小知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草帽顶上,端坐在那里捧着一小把硬糖像仓鼠一样窸窸窣窣的啃着。   “不要,没意思。”凉子相当干脆地拒绝了,说出的理由也十分合理,“我才不要弄得湿哒哒的,美少女是不会随意把自己弄湿的!”   “那...”听她这么说,我试图想点其他可以给她用来打发时间的活动。   “好了,清酒,不用‘那’了。”凉子严肃着一张脸,把草帽摘下来戴到我头上,“我不放心你和这个家伙单独相处,我得在这里看着你们。”   ...?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凉子这句话的含义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什么叫不放心单独相处?   奈何凉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压了压裙角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看似乎没什么人来这边,就又让丑宝把我存放的备用鱼竿吐出来,给凉子钓着玩。反正我别的不多,就鱼竿多得用不过来。   拟饵沉入海面,泛着波澜的海面深蓝一片,坐在这里钓鱼的时候可以远远地看到富士山的山尖尖。   我心里安静下来,静静的注视着海面,以及不远处偶尔会从海面中冒出来的礁。   不远处还能看到玩深潜的人不时冒出水面。   每当我钓鱼的时候心中总是十分平静,这种状态最适合构思小说了——说实话,其实我好几本书都是在钓鱼的时候冒出来的灵感,然后在钓鱼的时候构思完了大纲。   现在的话。   我正在写的《须臾丸》还差一个收尾就可以结束了,钓两天鱼回去就把它写完吧...然后,也是时候该开一本长篇了,毕竟去年和今年我正经写的也就一本《暗礁》,《须臾丸》是短篇,哦对,还有那本恋爱轻小说了,那本如何就不用我说了。   总之我确实已经没有正经地写一本中长篇了,再拖的话中乡编辑都要闹了,而且夏油也催过了我很多次,简直比中乡编辑还要像我的编辑。   其实我已经有了些灵感,只是不确定是不是就定下那一个灵感。   这个灵感并不是一下子就冒出来的,而是在各种事情的影响下一点点明朗起来的,虽然还没有决定动笔,但是我习惯性地就先给那个灵感取好了名字。   ——《人间界》   这是一个太过宽泛的定义,即使让我现在想,我也很难想象出如果我写出了这本书,会诞生出什么样的诅咒。   甚至会不会诞生诅咒也很难说。   但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创造诅咒才去写的,只是因为自己想。就是夏油可能又会唠唠叨叨碎碎念了。   或者先写本其他的什么,然后再动笔写这个也行。   ...   我在脑子里思索着这些有的没的,哪怕鱼竿的手感上传来鱼咬钩的信息也没有动作,任由那只咬钩的不知名的海洋生物脱钩游走。   力道不大,是只小鱼。   旁边的凉子倒是在短短的时间内钓上来了很多河豚,一个个圆鼓鼓地蹦来蹦去,凉子的注意力被河豚吸引过去,鱼竿都放下来了,就专心地蹲在那里玩河豚。   好在夏油那边看起来也没什么收获,迷你的鱼竿一动不动,让我稍微有些安慰...   我正这样想着呢,就眼睁睁地看着夏油咒骸握着的那个迷你鱼竿忽然被重重地拉扯了一下,夏油从椅子上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站在椅子上拉扯鱼竿。   结果那个钓上来的鱼可能是力气太大了,那个固定钓竿的支架都没能支撑住,夏油差点就咒骸连鱼竿一起被甩飞拖进水里了。   好在我注意了一下他那边,眼疾手快地抓住夏油咒骸的小短手和迷你钓竿,帮他把钓到的大家伙给钓了上来。   [这是什么鱼?]夏油的声音都还有些不稳。   “...没钓到过长这样的,可能是变异品种?”我打量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认出鱼的种类。   这条差点反过来把钓鱼的夏油给拖走的鱼,是一条腹部呈深蓝色,鱼头下面带着点绿色,身上还有橘红色条纹的奇怪的鱼——配色看起来跟水污染的颜色挺像的,看起来就超级怪,看着没有一点食欲,长得也不像是有营养的样子。   “总归应该不是能吃的鱼。”我最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不过这个样子还是很少见的,你要带回去养吗?还是就地放生?”   [现在桶里养着看看会不会掉色吧。]夏油说出了我未曾设想过的回答。   “也行,有时候长得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说不定会出乎意料地开启龙宫之旅呢(注)。”我把那只配色很有水污染风格的大鱼放进桶里。   夏油坐回到椅子上,给那个迷你鱼竿上装上新的拟饵,却没有马上放下去,似乎是刚刚钓鱼钓不动反而差点被带进海里的经历让他印象深刻,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阴影。   这时候我自己的鱼竿也有东西上钩了,我钓上来一看,发现是一只成年牛脑袋那么大的海龟。   ——前脚才刚说到浦岛太郎,后脚就钓上来了一只乌龟。   这也太巧了。   总不会真要来个龙宫游?   我把那只头缩进壳里的海龟翻过来看了看,然后把它放在岩石上让它自个儿慢慢爬回海里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没有一次把钓到的东西带回去过?]夏油偏头看着我的动作,眼看着我把乌龟放走之后这么问了一句   我随意地点了下头。   [所以你享受的是这种钓鱼的过程?]夏油若有所思,[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不会自己做料理,哪怕把钓到的鱼虾蟹带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它们料理得好吃吧 ?]   ...   差不多都说中了。   我战略性地沉默了一下,觉得不能就这么干脆地放弃挣扎,就说:   “钓鱼如果就是想着把它们清蒸红烧煲汤烧烤,那就太没意思了。”   “钓鱼的乐趣就是享受在钓鱼这个过程中获得的心灵的宁静 ,懂吗?”   夏油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钓条刺少的上来,清蒸红烧煲汤烧烤我都会,我指导你来做?]   哎。   所以说夏油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把方法教给礁呢?我在料理上明明没有任何天赋,夏油却莫名地执着于让我自己动手做料理。   我正要说话,一条鳗鱼出现在我和夏油两个折叠椅之间。   是凉子,她举着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钓上来的鳗鱼,弯起唇角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跟我说怎么做就好了哦。” 第54章 54   结果变成了凉子莫名地和夏油杠上了。   就是那种表面上风平浪静, 实际上细品能品出点阴阳怪气。主要是凉子打着探讨厨艺(?)的名头,总感觉话里有话的样子。   我制止无果之后,默默地拖着折叠椅坐远了一点, 托着腮撑着鱼竿发呆。   坐在草帽上,也就是我头顶的小知花在吃完了糖果之后把纸折的小手手从我前面的帽檐处伸出来, 小幅度地在我眼前挥了挥。   “小孩子吃太多糖会烂牙齿的。”原本还在发呆的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回过神才反应过来, 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糖给她,“小知花, 虽然你不糊蛀牙,不过碰到糖是不是也会腐蚀纸质呀?”   小知花伸出来的小手手一顿。   说白了小知花吃的糖其实都是过一下嘴尝尝味道, 然后从后面漏出来, 这点是有点麻烦。我觉得我可以想一个办法让小知花能尝到甜味又不用边吃边漏。   当然就算每天都要吃很多糖, 我也养是养得起的,就是总觉得这样边吃边漏不大卫生, 会滋生很多细菌一样。   然后小知花又是纸做的, 也没法洗——虽然她的纸算是咒力的具现化, 跟普通的纸不一样。   不过在外面抱着糖果和甜食什么的啃, 被人注意到还是不大好,在家里就没关系了。   那...定制一个糖味的奶嘴?   但是问题来了,我至今没有弄懂小知花到底是用什么尝到味道的,难道是纸上还长了味蕾吗?...算了, 这个似乎也不重要。   我把这个定制奶嘴的想法小声讲给小知花听, 小知花听完之后伸出帽檐的纸片小手手抓了一把糖果后一下子缩回去,感觉好像有点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奶嘴太幼稚了?”我思来想去猜不到小知花的想法, 只能尽量贴近小孩子的心理去推导, “其实奶嘴一点也不幼稚的, 小知花你知道彩虹之子吗?奶嘴可是强大的象征...”   咳,说着说着其实我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倒是小知花好像被那个‘强大的象征’给说动了,慢慢地在我头顶的草帽上动了动,然后从帽檐边缘探出了头,脸上浮现出[真的吗]几个字。   那小孩子幼圆的手写体让我有种忽悠小孩子的负罪感。   *   等到夕阳西下,半轮的夕阳在海平面上铺开橘色的光,其他来玩钓鱼和深潜的人都收拾了装备准备回去,我则是拿出了小笔记本搁在膝上记录起今天一天在钓鱼中产生的灵感。   记完之后我才开始收拾带来的东西。   这一天下来我自己没钓上什么,桶里就只有夏油钓的几只不知为何全都长得奇形怪状看着一点都不营养的鱼,以及凉子钓的近半桶河豚。   所以说你们的钓鱼技能是不是点得有点歪了?一个是变异鱼专精,一个是河豚专精吗?   反正最后那一桶的鱼和河豚都被倒回了海里,只留下礁在海里捡回来的几个漂亮贝壳,我是打算带回去装饰鱼缸的。   折叠椅、桶和大部分渔具都被我放回了丑宝的肚子里,我拿着仅剩下的鱼竿慢慢地走回到岸上,在岸边上散着步往前走。   [今天不回东京吗?]夏油察觉到时间渐晚,而我还没有赶着新干线回去的意思。   “嗯,我订好了藤泽市这边的旅馆,今天晚上就在这边住一晚上,然后明天出发去富士山,再钓一天鱼再回去。”我说。   夏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安排,没有惊讶也没有不理解,只是沉思了一下之后默默地开口,[富士山下,应该没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鱼吧?]   我忍不住笑起来,“应该?淡水鱼长得应该没有海鱼这么奇形怪状。”   我发现夏油现在似乎也发现了一点钓鱼的乐趣了。   在出来钓鱼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要在外面待两天,家里两猫一狗的食物都已经准备好,还留了个手机给木魅让木魅帮我看一下家。   既然追寻灵感 ,那就追寻到底。   江之岛听着海浪声钓鱼可以在海浪声中得到‘闹’的灵感,而去富士山下的富士五湖钓鱼,则是可以得到一种宁静葱郁的‘静’的灵感。   这波是闹与静的完美结合。   除此之外在藤泽市这边游玩一下也挺不错的。   在前往预定下的旅馆的路上,我们经过一个买可丽饼的小推车。   我对甜食是没什么兴趣,本来都已经要走过去了,趴在我戴着的草帽上的小知花飘了起来,往卖可丽饼的小推车那边飘了一下,又飘回到我面前来,纸折的振袖掩了一下半张小脸,脸上浮现出[想吃]这样的字样。   “可丽饼吗?”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子聚在那买可丽饼的小推车,小知花做出点头的动作。   这点小事满足起来还是容易的,我过去排队,想着不能厚此薄彼就买了三个可丽饼,等下去问问凉子和礁吃不吃,如果他们俩都不吃的话就都给小知花吃,反正也不会吃撑。   至于夏油,咒骸嘴都不能开合,略过。   买好可丽饼,走到周围人少一点的地方,我把一个可丽饼递给小知花,看到她用捧着差不多有她人那么大的可丽饼,身边仿佛飘出具现化一般的小花花。   我又把另外两个递给凉子和礁,不出意外凉子和礁都不吃,说是吃不出味道来。   那就只有留给小知花了。   我再一次确认了能用纸做的身体吃出食物味道的小知花在某些方面有点特殊。   正当我把夏油咒骸从袋子里拿出来单手抱着,让小知花飘进袋子里专心吃可丽饼的时候,马路对面有两个路过的女孩子忽然停了下来。   ...   “喂,把你的玩偶给我!”   我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右边传来清亮的女孩子的声音。   ——嗯?是说夏油咒骸?   我顺着声音往右边看过去,就看到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臂弯里的夏油咒骸。   这两个女孩子一个是白头发,一个是黑头发,长相很像,但是气质截然不同。   白头发的女孩子扎着丸子头,穿着衬衫加针织衫加短裙,黑头发的女孩子则是穿着黑色的jk制服,留着公主切的中长发。   但是说出的话确实是很没礼貌。   我转过身,就这样站在这看着那两个女孩子走过来,然后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夏油咒骸,“你们是说这个?”   凉子从我左手边弯了弯腰,探出头看着走过来的两个女孩子。   “!”一直盯着夏油咒骸看的白头发的女孩子这才忽然注意到我身边的凉子他们,神色一惊之下连忙拉着黑发女孩子后退开好几步,警惕地举起手机对准我这边。 第55章 55【加更】   我在想, 这两个女孩子是不是跟夏油有什么关系。   但是看她们的态度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是知道咒骸里有个会说话的脑子,似乎就是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玩偶——难不成就是看夏油的咒骸长得可爱?   这样的话性质不就跟熊孩子在路上看到别人的东西好,就想据为己有一样了么。   我有点拿不准, 而夏油本人到现在也没什么反应也没出声,看起来不像是认识她们的样子。   “你们...”我刚想开口说话,认出我身边的凉子和礁他们是咒灵,还是她们打不过的咒灵的两个女孩子已经警惕地一步步后退想跑路了。   就是黑头发的女孩子被白头发的女孩子拉着后退的时候,还有些眼巴巴地看着我怀里抱着地夏油咒骸, 袖子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一条麻绳。   还是咒术师啊?这两个女孩子。   我想了想,总觉得她们的态度让人有些在意,就叫了一声, “礁。”   已经跟了我挺久的礁在我出声叫它的时候就领悟到了我的意思,身形快速淡去,然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阴影中蹿了出去,一眨眼就来到了两个女孩子身后, 挡住她们离开的退路。   白头发的女孩子瞳孔放大, 猛地转身按下拍照快门。   但是礁的速度显然要更快一点,并没有被捕捉到身影,与此同时,凉子轻忽地靠近她们,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从两个僵住的女孩子中间探出头,轻快地说,“没礼貌的孩子要被没收作案工具哦。”   黑发女孩子的麻绳和白发女孩子的手机被凉子轻而易举地拿走了。   凉子她...是不是太来劲了?   算了, 估计是这段时间太闲了都没什么需要她出手的时候。   “不要太欺负小女孩了, 凉子。”我只是这么提醒了一句, 向僵住的两个女孩子那边走过去。   “好啦好啦~”凉子过于甜美轻快的笑容收敛了一点, 回到我身边,抛了抛手里的手机,“这两个应该算是咒具吧?”   那还挺新潮。   在凉子从她们身边离开后,那两个僵住的女孩子终于能动了。   大概是知道跑也跑不了,她们超级识相地果断道歉,九十度弯腰,“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冒犯的!”   还...挺能屈能伸。   我也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在她们道歉之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刚刚是想要这个玩偶吧,为什么?”   我举起咒骸在她们面前晃了晃。   装死的夏油,[...]   在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咒骸,两个女孩子的目光一下子黏在了上面,越看表情越惊异。   白头发女孩子的语气软了点,没有一开始那么颐指气使,有些生硬且生疏地用上了显得礼貌一些的敬词,“请问,这个玩偶是从哪里来的?”   “不如先回答我的问题?”   黑发女孩子有些迟疑地开口,声音细声细气的,听起来文静又内向,“因为这个玩偶的外表跟我们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长得很像。”   所以说...果然是认识夏油的人?   我又一次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咒骸,把他收回来,“那没事了。”   这次的情况跟五条悟那次不大一样,既然夏油自己也没有什么表示的话,那就先不主动暴露吧,毕竟也只是一面之词。   礁又悄无声息地回到我身后,让出了给她们离开的路。   “等等!这个玩偶...”白头发女孩子忍不住出声。   “捡来的。”   两个女孩子一懵。   “捡、捡来的?!”   ...   [别逗她们了。]   直到这时候,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夏油才开了口。   这个声音不止是我听到了,那两个女孩子当然也听到了,她们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循着声音看向夏油咒骸,失声道:   “夏油大人?!”   且不说她们露出了多么明显的怀疑自己在做梦的表情,我在她们那一声‘夏油大人’下低头看向被这么叫的夏油。   “你想起她们是谁了?”   [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些画面。]夏油思索了许久,叫出两个名字,[美美子,菜菜子。]   “!!!”   从她们骤然亮起来的惊喜目光中可以看出来,夏油叫出来的应该是她们的名字。   “真的是...夏油大人吗?”白发女孩子声音中忍不住带出了些哽咽,努力咧开嘴露出一个哭似的笑容。   “您都到哪里去了啊,那个家伙...那个夺走了你身体的家伙,根本就没想把您的身体还回来...”一开始颐指气使,后来能屈能伸果断道歉的女孩子,此时像是受尽了委屈跟大人撒娇哭诉的小孩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还觉得那个家伙做的事符合您的心愿,先跟着他做事也没关系,这算什么家人啊,呜...”   夏油抬起手摸了摸两个女孩子的头,明明现在身体还用的是小小的咒骸,却很可靠的样子,[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种父女相处的氛围呢。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我看他这样努力伸着短短的手摸头挺辛苦的,就松手让那两个女孩子接着夏油,有什么话慢慢说。   看她们手忙脚乱接住夏油的样子,我开口说,“你们先跟上来吧,别站在路上说。”   *   最后我是把人带回了我在藤泽市订的旅馆。   黑发的女孩子情绪稍微安静内敛一点,白头发的女孩子一路上几乎都在说,说着说着还要时不时看一看咒骸,仿佛要确定这不是做梦一样。   然后自然而然的,我这一路上也听到了不少。   白发女孩的名字是菜菜子,黑发的则是美美子,都是十六岁左右的样子,据说是曾经被夏油救下的孩子。   因为夏油并没有想起全部的记忆,脑子里只有一些与她们相处的记忆碎片,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那两个女孩子说,夏油听。   不过大概是因为我在这,她们说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的。   正好这时候中乡编辑发来了信息,我坐下回信息。   “清酒,这样的话明天还要去富士山钓鱼吗?”凉子往旅馆的床上一扑,翻滚了一下后撑起脸凑到我旁边。   我想了想,“现在不适合去了吧,有事情没解决去了也没法安心地钓鱼。”   凉子似乎对我的回答早有预料,在我说完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接上一句,“那既然这两个女孩子是夏油杰的家人,那他是不是该回自己家了呀?”   用的还是特别天真特别无辜的表情。   ——凉子你,这是有多不待见夏油啊?   我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个看他自己吧。” 第56章 56   等到那个两个女孩子离开之后, 夏油就变得十分沉默了。   黑发丸子头的小人坐在桌子上,一副沉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放弃思考一样啪嗒往后一仰躺在桌子上。   “不是好消息吗?”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开口问,“你的记忆恢复多少了。”   [...很快了吧,我有预感。]夏油说,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的情绪并不高昂,反而有些沉郁的样子。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现在那些记忆就像蒙了薄薄的一层纱一样,只差一点时间应该就能彻底揭开那块纱了,只是...]   “只是?”我重复道。   [如果说, 恢复记忆之后的我,会变成一个让你,以及现在的我都感觉很陌生的人,你觉得是恢复记忆好, 还是不恢复的好。]夏油叹了一口气,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明明人就在我面前。   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实际上夏油的这句话也并不是问我,而是在问自己。   既然能让他问出这样的问题,那么我也大概能猜到, 在他回想起的那些记忆中,他大概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好人,不然那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纠结这个。   “我偶尔会觉得, 人的成长其实就是在杀死过去的自己。”我没有顺着他的话说, 而是把双手枕在脑后往床背上一靠, 看着旅馆窗台上满丛的满天星与多肉, 从另外的角度说起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大概也是如此吧。”   “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我觉得现在的你挺好的,如果恢复记忆意味着现在的你会被‘杀死’,我并不希望见到这样的结果。”我大概很少用过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说完之后还感觉有些奇怪地笑了一下,声音平和地对他说,“但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   我现在就像一个心态平和等待另一只靴子落下的人。   从将军叼回丑宝,而丑宝在我面前吐出脑子来,到现在,其实不过才过去了四个月。只是因为中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让我感觉就好像过了好久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夏油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不是那种表现在咒骸脸上的笑,毕竟也表现不出来,而是包含在声音中的复杂笑意。   [如果否定自己的话,人生不就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了么。]   这是我在《匣中狂想家》中写过的一句话。   “所以你现在...?”   [还没全想起来呢,顺其自然吧。]夏油的语气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情说,[明天还钓鱼吗?]   “嗯...都可以?”   我也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他还想着钓鱼呢——虽然成功把人拉入了钓鱼坑,但是他的心态真的没问题吗?   “那两个女孩子呢?不跟你一起?”我迟疑地问。   [我让美美子和菜菜子先回去找我的家人们了。]夏油说,[那个把我的脑子挖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脑子放进去占据了我身体的人,现在还在外面活动着,美美子和菜菜子如果突然消失很有可能会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夏油要是现在出现那个能挖人脑子的狠人面前,估计也挺危险的。   既然他自己已经有安排了,那第二天我们仍旧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去了富士五湖钓了一个下午的鱼,到了傍晚乘坐新干线返回东京八障町。   回到家里的时候布偶猫和猫又都不在家,大概是跑出去玩了,只剩下将军蹲在窗口四十五度望天。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木魅沉迷写小说,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直到开门进来了他才发现,摇了摇树干算是打招呼。   正好这时候勿怪也放下了抱着的笔,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你们不是出去钓鱼了吗?”在我们走进房子,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后,木魅敏感地察觉出了一些不对,“总感觉氛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还好吧?”我做到书桌前,把这两天钓鱼产生的灵感都记录下来进行整理。   “绝对是!我不可能感觉错!”木魅说得斩钉截铁,“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说起来太麻烦了,也没有说的必要,我岔开话题,“过段时间我就能写完《须臾丸》交稿,我跟编辑说了我认识一个写纯爱小说的也想投稿试试,你写了多少字了?笔名想好了吗?”   写文正是木魅现在最在意的事情,我这么一说他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过来,“差不多二十万多万字了,这样会不会太少?要不还是先多写点再投稿?”   “名字的话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就叫恋爱之神!”   二十多万字,木魅比我要勤快多了,我几乎同时开始写的《须臾丸》也就写了十万字出头,也就印个薄薄的短篇,要看起来多点的话里面还得放不少插画。   我放弃了反思自己的产出速度,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木魅,“新人投稿的话,先这个字数差不多了,编辑那边审核过了会先让你在杂志上连载几期看看反响。”   “二十多万字够连载几期了,你可以先交稿然后边连载边写后面的。”   木魅懂了,“那就按照这个来吧!”   *   然后在几天后编辑来取稿的时候,看着木魅那厚厚的一沓,与我那薄了一半的一沓的鲜明对比,欲言又止地表达了他的怨念,“黑潮老师,你不是说要写本长篇了吗?您都多久没有产出长篇啦?”   “下本一定下本一定。”我敷衍道...不对这回不是敷衍,我确实是打算下本写个长篇的。   中乡编辑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我代木魅转交的那本纯爱小说的纸稿上。   实际上现在已经很少有文学创作者会交纸稿了,毕竟比起写字来说,还是在电脑上打字更简单方便一点。我是习惯于写纸稿,感觉这样写得顺一点。   至于木魅,那就纯粹是因为他雇佣来帮他写字的勿怪没有掌握电脑打字的技能,只会在纸上写字。   “这位恋爱之神老师写得也很不错啊,不过怎么是托黑潮老师你来转交?方便的话我可以和这位老师见一面吗?”中乡编辑看到木魅所写的含糖量超高的纯爱小说后,顿时感觉十分惊喜。   众所周知,中乡编辑所在的出版社,包括我在内的几个比较知名的小说家,不是写恐怖小说的就是写推理小说的,然后吸引来的其他一些新人小说家大多也是往这个方面靠的。   实际上出版社在恐怖悬疑推理这方面的市场饱和后,又想在恋爱轻小说的市场分一杯羹,还专门弄了个杂志...只是往这个出版社投稿的优质恋爱轻小说实在是寥寥无几,知名的那些恋爱小说家更是早早就有了归属。   所以中乡编辑在看到木魅的小说时才会这么惊喜。   我看了一眼窗台上迎风招展的粉色树叶,笑了笑对中乡编辑说,“嗯...这位恋爱之神老师不大方便见人,回头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吧。”   现在手机可以语音转换文字,还是挺方便的,我给木魅买了一个手机专门用来联络,他只要让勿怪帮忙按一下屏幕就能自己跟中乡编辑交流了。 第57章 57【加更】   在那天之后,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   这一周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因为东京七八月份,太过炎热,连猫猫狗狗都不爱在外面跑, 我自然而然也就都待在家里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天气下,诅咒出现的反而比较多了,我偶尔在傍晚温度稍微降下来之后在八障町里走走,都能看到许多比较低级的诅咒出没。   要知道之前可是很久都不一定能看到一只的,偶尔出现一只还是猫又这种级别的,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有海鸥学园这个大型束缚在,束缚破除后又有宁宁和花子在到处抓跑出来的诅咒。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 发现大概是因为气温升高, 对人们的精神和身体影响都比较到, 滋生了不少负面情绪, 然后就产生了那么到处乱跑的低级诅咒。   也就是所谓的苦夏?   正是因为如此,我最近见到宁宁他们的次数都多起来了,还有之前那个叫做源光地金发男孩子也在帮着宁宁和花子祓除诅咒。偶尔路过我家的时候,我看到了还会叫他们到我家里来休息一下,起码我家里面还是比较阴凉的。   “呼呼,活过来了——”宁宁咬了一口冰激凌,一瞬间露出了感动到想哭的表情。   “现在不是暑假了嘛,之前那个超级大帅哥老师就说我可以趁着暑假先学点东西...对了,咒术高专好像是没有暑假的。”宁宁搬着小凳子往身上带着水汽, 温度较低的礁那边坐过去了一点,接着说, “然后就给我推了一个前辈的联系方式, 虽然年纪好像跟我差不多, 据说之前跟我的情况差不多。”   “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跟特级诅咒谈恋爱吗?”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样。   宁宁脸上红了红,但是没有否认。   此时花子正凑在窗口兴致勃勃地看着木魅写出来的纯爱小说,边看还边啧啧惊叹。   正在这时,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我拿过来一看,是继弟打来的电话。   “让,有什么事吗?”我接起来,宁宁他们自觉地安静下来,舔着冰激凌眨巴着眼睛,悄悄地又挪动了一下椅子往礁那边移过去一点。   礁不知道宁宁为什么往它那边移,还安静懂事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人让出位置。   ‘清酒姐,是我。你现在还在东京吗?’电话里的声音除了波止让的声音,还隐隐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光是听声音我就大概能猜到他现在估计和朋友在海边玩。   七月下旬的时候学生们就放了假,放假之后他回了北海道。   “嗯。”我回答了一声。   ‘现在东京应该很热吧,清酒姐你要不要回来待几个月?’波止让轻快又无忧无虑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距离你上次回来都过去七个多月了,阿姨她也很想你!’   波止让所说的阿姨,就是我的母亲。   改嫁给波止让的父亲后就一直留在北海道,我也在北海道生活了很多年,不过能负担起自己的生活后我就独自生活着,很少回去了,只有每年新年的时候会去北海道那边住几天。   不过这也并不是说我对母亲的改嫁有什么意见,甚至十多年前,还是我劝说她离开那个血缘上是我生父的人。   后来母亲也从过去的生活中走出来了,与波止先生组成了新的家庭,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只不过对于我来说,母亲与波止先生组成的新的家庭并不是我的家庭,所以我才会选择在成年后就独自生活。   “不了,我新年再回去吧,也就四个月了。”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其实夏天去北海道过的话,会比在东京过舒服不少。北海道除了最热地几天,其他时候温度都不会超过三十度,既不会热又不会凉,而东京现在几乎每天都在三十度已经。说实话,我从某些方面来说大概还是挺娇气的,不仅像夏油之前说过的,喜欢吃鱼又不喜欢挑刺,实际上又怕冷又怕热。   ‘真的不回来吗——’波止让发出哀嚎,‘我一个人在家真的超无聊的啦清酒姐,你不在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爸看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天天都要训我!!’   话是这么说,这小孩现在不也在外面玩得挺开心吗。   我摇摇头再一次拒绝,在波止让的哀嚎声中挂掉电话。   [你新年要去北海道?]安静了许久的夏油出声。   “对。”我有点意外他的关注点在这个上面,“怎么了?”   [你这么怕热,趁着东京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去北海道过夏天也不错。]夏油相当自然地提议道。   “但是麻烦啊。”我叹了口气,手绕到脑后把洗过头差不多干了的头发扎上去,扎成一个松松的丸子头,顺口问他,“怎么,你想去北海道吗?”   [没...]   “如果到新年的时候你还在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北海道啊。”我笑着说,“北海道的冬天虽然挺冷的,不过雪景确实也很美,而且冬天在北海道钓鱼也挺有意思的。”   夏油沉默了一下,[冰上开洞吗?]   “那倒不是,海上是不会结冰的。北海道不是有个很有名地渔场吗,那附近的海域鱼都挺多的,我以前没事的时候喜欢在防波堤上钓鱼。”我回想道,“大学附近有个鱼料理亭,有时候我钓完鱼就自带着食材去人家料理亭,出钱让他们帮我把鱼料理一下。”   “感觉好有意思啊!”宁宁忍不住感叹道。   “不过冬天冷也是真的冷,宁宁你可不要听我这么一说一时觉得有趣,就想也不想跑去报那边的大学了啊?”我打趣了一声,打趣完了注意到夏油又安静下来,也就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过了很久,知道宁宁和花子他们休息完了离开了,我都已经忘了这个话题去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我才听到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   [如果有机会的话。]   ...   ...   *   而就在这天的晚上。   勿怪已经下班离开了,窗台上的木魅沐浴在明亮的月光下,正用最小的音量,开着自动连播,热泪盈眶地追着一百多集的狗血虐恋连续剧,为剧里男女主的绝美虐恋故事心潮激荡,恨不得立刻拿起笔为他们写个几百万字的同人文。   太惨了,太惨了啊!   这个剧里的男主原本是某财阀的继承人,某天车子被竞争对手动了手脚之后冲出公路掉下悬崖,虽然没死但是失忆了,失忆之后原地从冷酷无情财阀继承人变成了软萌傻白甜,被女主捡到之后开始了同居生活。   前半部分基本就是一个你我本无缘,全靠你失忆的故事。   但是到了中间男主恢复记忆开始,木魅看着这个剧情发展的节奏就开始有点慌起来了。   ——还别说,这剧情微妙地还挺眼熟,让木魅有种吃代餐的感觉。   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看着狗血连续剧的木魅,忽然感觉周围的环境有点太过安静了,居然安静地一点动静都没有,往常这个时候将军的狗窝里都会有点呼噜声磨牙声什么的,猫窝里也多少会有点声音。   木魅感觉有点不安转动了一下树干,带着花盆在窗台上跳了一下,往房子里面看过去。   黑暗的环境对咒灵并没有什么影响,木魅可以看到房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房主人的卧室门紧闭着,时钟走动时发生嘀嗒嘀嗒的声音。   木魅看了一圈后注意到猫又站在猫窝前面,分叉的尾巴稍微绷直,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那个方向...   木魅朝猫又注视着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坐在柜子上一动不动的咒骸。   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氛在无声地酝酿着,这种不安在黑暗无声的环境中发酵,直到——到达那个临界点。   [原来是这样。]   夏油咒骸缓缓抬起了头,用一只手扶住额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柜子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趴在茶几上的丑宝也有了反应,在夏油走近的时候慢慢蠕动起来,从茶几中间蠕动到边缘,然后落到地板上。   [变小。]夏油说。   丑宝随着这句话缩小了身体,变化到咒骸的手也可以拿住的大小。夏油把变小的丑宝捡起来,向窗口的方向走过去。   夏油逐渐走进了窗口洒落下来的月光中,先是跳到椅子上,然后从椅子跳到桌子上。   月光把三头身咒骸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你要干什么?!”就在窗台上的木魅咽了口口水,心里慌得一批。   实在是现在的夏油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就连木魅都感觉到了不对。   随着木魅的出声,夏油看了他一眼。   虽然咒骸身体的眼睛部分并不灵动,但就是这一眼,让木魅感觉这个夏油似乎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要说的话,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慢走不送。”正当这时,房间里响起另外的声音。   木魅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凉子抱臂靠在卧室门外的墙上,脸上的笑容带出浅浅的酒窝,语气轻快,看起来心情挺好,甚至很开心的样子。   就差拿个小手绢欢快地挥舞了。   确实,夏油离开的话最开心的就是凉子了——木魅在心里这样想着,多少也有点松了一口气。   在夏油不正常的时候,至少凉子还是正常的,那他就不慌了。   好歹凉子是个特级呢,靠谱。   [二重作凉子。]夏油不知为何停住了,在窗台上转过身,说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话,[你要不要跟我走?]   “...哈?!”   不仅是木魅,连凉子都被惊了一下,愣住了。   甚至难得地问了一句,“你人没事吧?”   其实她想问的应该是,你脑子没事吧?   [跟在她身边你不会有什么提升,而我能让你变得更强大。]夏油说道,[你跟她也并没有主从的束缚,只要想离开随时都能离开,不是么。]   “好逗啊你,恢复记忆居然还能把脑子给丢了吗?”凉子几乎要捧腹笑起来,要不是顾忌到会吵醒卧室里睡着的人,她估计就真的超大声地笑出来了,“你知道自己在邀请谁吗?”   “你这话要是是和礁或者知花说的,还不会有这么好笑的效果哈哈哈!”凉子捂住嘴不让更多的笑声泄露出来。   [你是要说你们友情吗。]夏油冷静地指出,[难不成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二重作凉子了?你只是顶着这个名字的诅咒而已,而非真的是她的朋友凉子。]   ——哇,这就是雷区蹦迪吗?   木魅只敢在心里吐槽着,努力在两个人无声的风暴中保持着安静减少存在感。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清酒面前。”凉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目光中逐渐出现了尖锐的敌意,“我和清酒,会永远在一起。”   在这一刻,木魅实打实地感受到了特级的压力。   上次直面特级的压力,还是他在海鸥学园撮合两情相悦的学生们却被七号大人逮个正着的时候。   在凉子明晃晃的敌意下,夏油终于没有再说出什么话了,暂时放弃了拉拢凉子,深深地往卧室那扇关上的门那看了一眼,转身跳下窗台。   木魅凭借他咒灵的视力,看到在房子的铁栏外面,有两个女孩子等在那里。   “他...就这么离开了??”木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等、等等啊!就算离开你不应该跟房主人告别的吗?伊吹桑,快醒醒啊!!再不醒醒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啦!   虽然木魅平常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实际上,对于感情十分敏感的木魅,其实有在暗戳戳地磕着清酒和夏油的cp。   不过别说成年人了,就连小学生的感情线都比他们明朗,木魅只是感觉有种怅然若失的遗憾。   如果把感情比喻作成植物的话,这应该是种子种下去之后,连发芽都没有发芽、所有的暗涌都内敛地藏在泥土下面,不曾暴露出来的感情。   极其朦胧,说不明也道不清。   就在木魅为这份感情线感到惆怅的时候,凉子走过来,看着铁栏外那两个女孩子离开,然后啪嗒一声关掉了窗户。   木魅:“等、等等,我还在外面啊!”   “你话太多了。”凉子有些嫌弃地看了木魅一眼,“戏也太多。”   说完她就走了。   ...   *   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大概是因为昨晚做了一夜的梦,又梦到小时候在青森的那个家里,劝说母亲的场景,又梦到凉子,还梦到新年回家跟夏油凉子他们一起坐在北海道那边的防波堤上钓鱼的场景。   梦里小知花飘着飘着掉到水里,被水都泡开了,但是我一把她摊在东京的太阳下晒了几秒,小知花就恢复了原状。   我醒来之后还分神回想着梦境,洗漱完,才发现房子里少了什么。   “哦,离开了啊。”我愣了一下,坐下来倒了杯温水润润喉。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木魅探出头小心地问。   “还好,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我静静地说,“用海对岸那个国家的一句俗语来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第58章 58   我的本意是, 人生是一场旅途,任何在途中遇到的人都总会有离开的一天,虽然有些遗憾, 但我也能以平常心对待[分别]这件事情。   谁知道木魅听完之后表情一变,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身周忽然燃起了具现化一般的熊熊斗志。   “我明白了!”木魅大声说, “你的幸福,就由老夫来守护!”   ...啊?   “...或许, 你先冷静一下?”我迷惑地看着不知道在热血什么的木魅, 发现他已经背过花盆陷入自己的世界,在哪里碎碎念着我听不懂的东西后, 我摇摇头, 看着今天心情莫名很好的凉子从厨房里端出来的煎三明治和荷包蛋。   “锵锵!这个超简单的,应该不会翻车,清酒你尝尝~”凉子转了个圈把盘子放到我面前,然后在我对面坐下,捧着脸期待地看着我。   “咦,凉子你什么时候学的?”我有些意外, 咬了一口表皮被煎的脆脆的三明治,发现里面还夹着鳕鱼片。   是我更早以前的一段时间里,在夏油的要求下网上下单买的,送到之后也用过一些, 不过这段时间倒是一直放在冷冻里一直没怎么用。   “跟着电视里学的啦。”凉子弯起眼睛。   我露出了一点笑容,给予肯定的评价,“好吃。”   今天的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三十多度的温度, 房间里稍微凉快一点, 窗户外树叶被烤的蔫耷耷的,路上走动的人很少。   我有点提不起劲,小说写着写着就不想写了,趴在桌子上点开打发时间用的种田小游戏,有一根手指慢慢点着收取作物,播种新的作物,然后再挖一会儿矿,钓一会儿鱼,把体力用完。   然后就又没事情做了。   正当这时候,我的line账号上有人发过来了信息。   【吉野顺平:黑潮老师,今天有新上映的电影!要出来看吗?】   先发来的是这条信息,然后贴心地附上了新上映的电影列表以及介绍。   ——虽然他们几个孩子之前改口叫了清酒姐,不过顺平在网上找我的时候,依旧会习惯性地称呼黑潮老师。   【今天?】   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一看就很热的大太阳。   【吉野顺平:是的!还有悠仁。我的水母可以用来降温】   我一下子没话说了。   顺平的水母,又能照明,又能治疗,又能防御,还能飞,现在还开发出了降温的作用,这也太万能了,不过也确实符合常理,毕竟跟海有那么点关系的礁身边的温度就比较低,身体中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水分的水母,能降温也挺符合常理的。   本来打算因为外面炎热的天气而拒绝的我在这个条件下,想了想答应了。   出去看看电影也好,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有看新出的电影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也没有拖拉,直接就问了顺平他们打算在哪家电影院看电影,以及碰面时间。   “是之前那个刘海盖住半张脸的那个孩子?”凉子看我回顺平的消息,回想了一下是哪个。   “上次去鸟取的时候那孩子就已经把刘海夹上去,露出整张脸了。”我修正道。   “唔,是这样吗,我没注意诶。”   凉子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等我到达约好的地点时,看到的就是虎杖和顺平两个人在那里对着电影放映表讨论看哪个电影。   因为今天上映的有好几部新电影。   这次他们俩穿的是自己的常服,而不是咒术高专的制服,看起啦比上次看到的更要多了几分少年的稚气,不像是随时准备去奔赴战斗的人了,倒是跟他们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差不多。   “决定好看什么了吗?”我走过去之后看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才出声问。   “黑潮老师你来了啊,要不我们就看这部《空山》吧!”顺平回过头。   “可以。”我点点头。   在来之前我已经看过他发过来的简介了,这次暑期档的电影没什么恐怖片,顺平说的《空山》是一部比较文艺又小众的电影,比起其他什么特效大片,搞笑电影,情感片,几乎没什么人会看这部电影。   其实我现在还是比较想看不带什么情绪的无脑特效片,脑子不用动,让眼睛满足就可以了。   “等等,要不我们看《海王》吧?”在顺平要去买票的时候,虎杖忽然说,“前段时间五条老师老拉着我们看电影,类似于《空山》这样的电影已经看太多了,难得出来看次电影就让脑子先休息一下怎么样?”   顺平愣了一下,不过在问过我的意见后也同意了。   最后我们是买了三张《海王》的票。   一百四十多分钟的电影,我自己是看了一会儿思绪就飘到别的地方去了,倒是逃票(bushi)进来的小知花、礁和凉子看得津津有味。   我撑着脸颊一粒粒拈着爆米花,有一颗没一颗地吃着,看到前面座位一对小情侣看着看着突然头凑近亲了起来。   不对,看爱情片你们亲就亲吧,看特效热血片有什么好亲的啊?   我心里满是这样的困惑,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等到看完电影,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四点多了,就请了虎杖和顺平他们俩个吃饭,就在上上次波止让的那个同学,目加田拓真推荐的那家料理店。   “对了,清酒姐,之前在山洞里你给我们的武器我们还没还给你呢!”虎杖一拍脑袋,怪不好意思地说,“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就一直放在伏黑的空间里忘了还。”   “我的也是。”顺平默默补上。   武器...哦,是当初从丑宝里拿出来的那些啊,给虎杖的太刀,给顺平的锥形武器,以及给伏黑的流星锤。   “不用给了我,你们留着吧。”我随口说道。   我又不会用那些东西,给我也没用,再说现在也没地方放,就算丢掉也不方便——丢掉的垃圾里有危险物品被人发现的话,说不定还会被顺着线索找上门来,看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等等,清酒姐,你是不是不知道那些武器的价值?”虎杖看着我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凑过来一点伸出三根手指,小声地说,“那些都是咒具哎!加起来有这个数!”   “三千万?”   虎杖比划着,“不,是三个亿!五条老师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每一个都差不多都值一个亿,是一级咒具,据说还有价无市!”   我默默地看他比划了一会儿,“哦。”   大概是因为我的回复太平淡了,比比划划的虎杖一下子没了声音,跟顺平面面相觑。   “没事,你们拿着用吧,也算是物尽其用。”我依旧是这么一句话。   而且,那些也不是我的。   ——我在心里补上一句。   如果今天夏油还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说了,而是先问问他本人让他决定。   但是现在也没地方问,那家伙一声不吭,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也懒得把东西收回来再想办法给他,那就这样好了。   就当是房租。   考虑好这些之后,正好前面等着的红灯也变成了路灯,我们穿过人行道走到对面。   在我抬头辨认方向的时候,我的目光在十字路口对角线的那个红灯路口一顿。   而就在我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的同时,那个人也抬眼看了过来,一下子和我对上了视线。   单簇刘海,袈裟,丸子头...夏油?   我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不是。   人昨天晚上走的,就算当天晚上找身体,做了开颅手术把脑子塞进去,应该也不会现在就能活蹦乱跳地上街了。   ——更重要的是,从这个距离,我隐约能看到这个人额头上一条横着的线,比起夏油,我感觉这个人反而更可能是夏油,以及那两个叫做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女孩子说过的,把夏油的脑子挖出来抢走了他身体的人。   那个人似乎对着我微微笑了一下。   而后红绿灯变化,穿着袈裟的身影被流动起来的人流给淹没。   “黑潮老师?”往前走了几步的顺平他们发现我没有跟上,回头喊我。   我回过神来,再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确认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之后才收回目光。   “虎杖,顺平,你们还记得吗,”我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在善村的时候,麻枝母子所说的,告诉村民‘得到蛇神的人祭祀蛇神会得到福报’这个指示的人,ta的特征。”   虎杖很快想起来,“是说额头有奇怪的缝线...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我把这件事缓缓地说出来,感觉自己仿佛无意间触及到了什么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十多年前,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出现在善村,埋下了山洞里双头蛇的暗线,如果不是我曾一时兴起探索过这个地方,又在与波止让和目加田拓真说起的时候被五条悟听到,那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再一次前往那个地方,更不会与虎杖他们一起去。   这件事情就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而那个人占据夏油身体的时间,是在一年以内。 第59章 59   不对, 这事跟他们两个小孩子说也没什么用,要说的话还是得跟能顶事的人说才行。   想到这,我把心里转过的种种念头暂时压下去, 按照原计划请虎杖和顺平吃完饭, 然后在电车站台跟他们告别,乘坐另一辆前往八障町的电车返回住处。   这一路上,我偶尔能看到几个扒在人肩膀上,或是蹲在谁家门口的低级咒灵,我让凉子和礁他们看到就随手消灭一下, 也算是给宁宁和咒术师他们减少一点工作量。   这么说起来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等等。   低级咒灵...工作量——对, 就是这个!   在注意到这个后, 我才忽然想起一个被我忽略过去的点。   现在是夏天,诅咒激增的季节, 而咒术高专又不放暑假, 现在应该正是咒术师们最忙的时候。就算虎杖和顺平他们今天休息,那为什么会忽然想到出来看电影,还顺道想起邀请我一起?   一般两个男孩子一起出来玩的话, 正常的也不会想到邀请异性大姐姐吧?   而且就顺平的性格来说, 第一次在写完读者来信交流过后邀请我看电影,是情绪上来的冲动之举, 这次应该不会随便向我发来看电影的邀请。   我想了想,点开虎杖的联系方式, 发过去了一条信息询问。   【对了,虎杖, 这次喊我出来看电影, 是你和顺平谁提出来的啊?】   我不找顺平问, 而是找虎杖问的原因, 是因为顺平性格比较细腻敏感,担心找他问的话他会东想西想以为我不高兴他们邀请我出来。   而且如果真的是谁让他邀请我的话,顺平估计还会纠结要不要把那个人说出来,虎杖这孩子性格比较耿直,即使不方便说估计也会直接告诉我,‘清酒姐,这不方便说’之类的话吧。   果不其然,没多久虎杖的消息就回过来了,【是五条老师建议的,今天难得休息一天,我和顺平约了出来看电影,伏黑他们都待在宿舍不想动,五条老师就跟我们说清酒姐你一个人住,就住在附近,可以试试看邀请你。】   说完还发了个【乖巧.jpg】的表情包。   而我,一时心情复杂。   因为我完全拿不准五条悟的行事动机——主要是拿不准他到底是随口这么一说还是有什么别的深意。   我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就找到五条悟的聊天框,先打出来一个‘?’,想了想又删掉问号,发了个‘。’过去。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戴着墨镜的自拍头像很快闪烁起来。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探头.jpg]】   最先冒出来的,是一个可爱的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粉粉的,萌萌的,通常都是可爱的女孩子比较喜欢用的那种表情包,大眼睛猫猫的图片一下子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被这个表情包一打岔,我差点就把我原本想说的话给忘掉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对方方便接电话吗。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没问题。】   于是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我用笔尖点了点纸面,构思了一下语言,“虎杖和顺平他们回去之后跟你说过了吗?”   我用这个作为谈话的开头。   ‘额头上有缝合痕迹的人啊?他们回来之后就跟我说了,现在正往麻枝母子住的地方去想问问详细情况呢。’电话那头的五条悟语气轻松平常,我隐约还能听到他那边好像还有什么‘一份大福,承惠XXXX日元’的声音,不过这些背景音很快就远去了。   甜品店?   我脑子里只是稍微掠过这个判断,就没有把多余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虎杖他们应该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把夏油的脑子挖出来的人,我今天看到的时候,他...ta用的就是夏油的身体。”   笔尖在白纸上写出几个意味不明的字,我把字划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写放下笔。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杰还在吗?’   “昨天晚上走的。”   这两句简短的一问一答,不知道的人听着,还以为是某人去世了。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那边五条悟苦恼地叹了口气。   ‘失败了啊。’   我没有问他话中的‘失败’指的是什么,只是平静地询问,“他就带走了两个人形的咒骸,其他咒骸都还留在我家里,你们要回收吗?”   在我的理解中,咒骸这种东西应该也挺难得,就跟《O神》中的义骸一样。   不然总不能就留在这里,然后哪天我搬家的时候跟其他没用的东西一起扔了,万一扔了之后又被什么诅咒捡去用了,弄出点什么麻烦的事情来就让人头疼了。   但是不丢掉放着这里又占地方,烧了又有点可惜。   这时候如果丑宝还在的话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好啊。’五条悟爽快地回答,‘回头有空我让人去取。’   那就抽个空整理一下都装到一个大袋子里好了...   我正这样想着,五条悟话风一转,说出了一句我意料之外的话。   ‘不过清酒,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咒术高专?’   我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先从你现在住的地方搬过来,住进咒术高专,咒术高专的教师宿舍还有挺多空房间的。’   我都还没对这个提议做出什么反应,窗台上蔫耷耷的木魅听到电话里的话,突然支棱起来,努力地伸长树干从窗外探头(划掉),把树冠探进来。   ——啊,忘了前提提要,我在家里接电话的时候,如果没有外人在,我基本都是开着免提听电话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先问问清楚。   五条悟的声音严肃起来,‘是这样的,不久前我发现咒术界高层中出现了叛徒,正在暗中与咒灵合作——凉子已经登记在特级咒灵名录里了,你的信息也同样有登记在册,我怀疑你的信息已经被泄露。’   ‘所以最保险的方法是你先入住高专,高专有结界保护,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这两句话中的信息含量实在是有点多,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先吐槽他们咒术界的不靠谱,还是稍微害怕一下以示敬意,好半天只憋出来一句:   “...这应该不至于?”   我自始至终都觉得,咒术高层,咒术界与咒灵的斗争什么的,离我挺远的,哪怕这几个月来也接触了不少咒术师,诅咒什么的,但是说白了我也只是一个写恐怖小说的普通人啊!   而且...太奇怪了。   习惯了独居的我一想象我住进他们学校的什么教师宿舍,就感觉哪儿哪儿都很奇怪——就好像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抓去出道当偶像一样奇怪。   ‘不要太小看自己啊。’   五条悟又换了一种语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要集合多少人的负面情绪才会诞生一个特级诅咒吗?’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四千万。除此之外,只有特级咒术师在强烈情绪下产生的诅咒能产生特级诅咒,这些诅咒最鲜明的一个特征就是本土化——这么说吧,如果设时间为x轴,空间为y轴,目前日本所产生的所有咒灵,都是在x轴上的,产生的条件主要是时间的积累,而你的咒灵,则具有y轴上的成长性,你可以通过出版海外,扩大影响范围,从而让他们得到数量上的增强。’   日本才多少人,全世界有多少人?   好在五条悟打的比方比较简单,国中生都能听懂,不然我这个主要搞文科的说不定一下子还绕不过来。   其实大学以前我理科也还不错,不过这不是这么多年不看了嘛【轻声】。   不过经由他这么一说,我写小说好像、似乎、确实还挺厉害的?被盯上好像也不是说不过去?   我逐渐理解一切。   ‘对了,如果他们不想等那么久,其实还有一个可以更快见到效果的方法。’   “什么?”   ‘【恐怖小说家黑潮末日,绝笔之作】这个噱头如何?应该会引发热议,然后搞出一个挺强的咒灵来吧。’五条悟故意用高中男生讲鬼故事吓人一般的恐吓语气说。   然而我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冷静分析了一下他所说的话,发现这个的可操作性还是挺强的。   而且如果这么操作的话,不只是那个绝笔之作会变成诅咒,已有的凉子、礁、知花他们大概也会有很大的提升吧。   毕竟众所周知,死亡是仅此一次的消费品,一些创作者在死后还会被各种消费,然后被强行升华鼓吹吹得自己都不认识。   ‘所以就暂时来咒术高专吧,正好他们还缺个正经的文化课老师呢!’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已经有点被说动了的我听到他这么说,感觉有点好笑,“之前让我去当学生,现在就变成当老师了?”   ‘没办法啊,清酒又不想当学生,那就只能当老师了吧?’ 第60章 60   我怎么也想不到, 我居然真的会有一天开始考虑当老师的话我能教什么。   国文历史地理什么的,拿到教材回去好好看一下找找感觉,然后做个教案, 应该也能行?   ——莫名地有种无证去应聘私塾老师的感觉。   说起来咒术高专也不知道算是私立还是公立,感觉像这种机构应该不大可能是私人的, 但如果说是公立的话好像又自由过了头...算了,用普通学校的‘正常’去看咒术师学校本来也就很奇怪。   不过居然还要上文化课这一点, 看起来倒是还意外地挺正常的。   “那就这样吧。”我最后还是同意了五条悟的这个提议。   ‘那明天?’五条悟当即行动力超强地就要定下时间。   这么快?   我考虑了一下, 如果要暂时住到咒术高专的教师宿舍的话, 倒不用像正经搬家一样拿那么多东西,而且搬家公司也不方便开进去, 所以要带的东西就全都得我们自己带进去了。   那就全部从简,简单地带些衣服、生活用品、笔记本之类的好了, 反正就在东京, 要是缺什么也可以回来这边房子拿。或者在跑腿app上雇人买东西送到咒术高专所在那座山下不近不远的地方,然后我下去拿。   “明天下午吧。”我估算了一下报给他一个时间。   电话交流到此结束。   我结束通话放下手机, 就看到窗台外的木魅树干努力伸到窗户里面的树冠,树干努力拉长弯曲之后像脖子一样, 让我想起传说中的飞头蛮, 或者说轱辘首——那是一种可以把脖子伸得很长, 脖子上顶着个头的妖怪。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开口。   木魅树干上的脸凝视了我三秒之后, 若无其事地收缩回去,恢复原状,“没、没什么, 老夫就是想活动活动身体!”   我盯着木魅树干上心虚的脸没说话, 心里在考虑着待在我家里的这些咒灵和小动物要怎么处理。   凉子礁和小知花他们几个肯定都是要跟着我走的, 将军当然也得带着, 但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只猫,两个咒灵在这里,全带上的话感觉有点太多了。   从前我都是拎上包牵上狗就能走的,哪有这种拖家带口的时候...哦对,说起这个,将军的狗粮和各种东西也挺多的。   在这种时候,我脑海中不禁再一次浮现出丑宝乖巧可爱的样子,每次把东西吞下被夸奖后用蹭蹭表达开心的动作,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个...你真要搬走啊?”木魅小心地开口,“这样的话,那谁要是反悔跑回来找你,岂不是都找不到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里又不是收容所。”我慢吞吞地说,“比起这个,木魅,你要不回海鸥学园的生态圈吧?你在我这也待了不少时间了。”   木魅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个在这里等着他,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还有布偶猫和猫又,我想想能不能给他们找个饲养员,最好是知道情况胆子又大的人...”我捏着下巴考虑起家里各个住户的去留问题,“问一下之前那个漫画家吧,就在八障町,宁宁他们关照一下也方便。”   在客厅里优雅地散着步,对跟在后面的将军爱答不理的布偶猫仿佛听懂了我的话。   她冷不丁地跳到我腿上趴下,轻盈像一小团云朵一样,毛发细软的尾巴一下下甩动着,擦过我的手臂。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我确实是感觉到她仿佛是在勾引我,尤其是这个晃动的小尾巴。   这难不成是...试图用色相让我带走它们?   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不是猫派啊。   “汪!汪汪汪!”将军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我。   这时候木魅也反应过来了,眼睛一眨就是一串晶莹(?)的泪水顺着树干滑落下来,像极了他写的纯爱小说中女主哭泣的样子,“黑潮老师,是你一手把我带进了写小说的大门,我现在才刚刚感受到创作的乐趣,你就要这样冷酷无情地把我抛弃吗...嘤!”   甚至连老夫都不说了。   但是说真的,一张长在树上的老人脸哭出偶像剧女主的样子,确实让人有点头皮发麻,胃里稍微有点不大舒服。   凉子一巴掌拍在木魅的树干上,把他那表情奇怪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脸给盖住,“收一收,恶心到人了。”   木魅:“...嘤!”   看不到树上的人脸后我感觉san值恢复了一点,顺着布偶猫蹭上我手臂的尾巴rua了rua她的毛,冷静地考虑如果把猫猫狗狗和树都带上的话,我总共需要带多少东西。   啊对,既然小知花可以弄出远超出了小知花维持纸人形体时的用纸量,那么用那些纸来托着行李应该也是可行的,凉子和礁也都能拿不少东西,这样的话带上木魅和两只猫似乎也可以的样子。   木魅不知道我已经在考虑怎么带上他们了,还被凉子按着在那嘤嘤嘤发出偶像剧女主一般的哭声,配合着树冠萧萧落下的粉色树叶,别提有多凄凉了。   *   等到第二天,被五条悟差遣过来接我的人到达的时候。   我发现我之前想的搬运方法都是白想。   “伊吹老师。”伏黑正正经经地改口,看向我昨天加上今天收拾出来的东西,“要带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是的,稍等一下,我先叫辆车。”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伏黑拦住了我,“不用。”   ?   “要不要再带点什么东西?在咒术高专里买东西不大方便。”伏黑提醒了一句。   “已经差不多了。”   伏黑点点头,半蹲下来双手撑在地面上。   灰黑色的影子从他手底下延伸开来,扩大到能把我的行李都包围在里面的程度,然后那个影子忽然像是水面一样轻微地波动了一下,我的那些东西开始缓缓地沉入伏黑的影子里,最终全部消失。   整个过程差不多只用了一分钟多一点。   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原本堆了不少东西的地方就这样露出下面空荡荡的地面,伏黑面色未变,看起来还挺轻松的样子。   我眨了眨眼睛确认了一下我没看错,突然就明白丑宝之前为什么亲近伏黑了,还把那些东西吐出来送给他。   原来如此,就像替O使者会互相吸引一样,收纳系也会互相吸引啊!   就这样,我们一身轻松地离开八障町,前往咒术高专所在的那座高山。   因为这次来的心态和上次来的心态不大一样,上回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这里风景好,空气清新,现在再一次经过山间小道旁的溪流时,我注意到这条小溪里还有一些小鱼在里面游动。   这样没事的时候,我还可以在溪边钓钓鱼呢。   钓上来就放生的钓鱼不叫破坏生态环境,顶多算是锻炼鱼的心态。   还有那棵之前路过过的刻了名字的歪脖子树,我再一次路过时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咒术高专那个颇有些年代感的大门就在前面。   “等一下...”就在我们将要走进那扇门的时候,伏黑忽然出声。   我停住脚步,“什么?”   “无论看到什么场景都不要惊讶。”伏黑没有转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无论看到什么样的场景都不要惊讶?   我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过该进去的还是得进去,都走到这了反悔也没什么用。   就在我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两道影子忽然唰唰一下从门两边窜出来,一个滑铲窜到我面前,然后唰的一下拉开手里一张对联似的长纸。   “欢迎来到咒术高专!”   我定睛一看,发现这两个身影,一个是虎杖,一个是顺平,他们手里拉开的两张对联上都是写着各种学校横幅里常见的欢迎词,上面还带着我的大名。   我竟然也不是很惊讶。   不过拉横幅就拉横幅了,为什么还要滑铲出场。   “清酒姐,不对,现在是清酒老师了,欢迎!”比起顺平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虎杖简直就是乐在其中,滑铲拉开纸对联后顺势一个翻滚,然后再以一个标准的体操动作在我面前完美刹车。连脸上的表情都是‘> w   我再往后一看,野蔷薇正一脸麻木地拿着那种啦啦队的手摇花,机械性地挥动。   “谢谢,辛苦你们了。”早有心理准备的我平静地点了点头,牵着将军跨过门槛走进来,然后是我身后一连串的猫猫狗狗和咒灵。   依次是飘着的小知花,凉子,捧着木魅盆栽的礁,布偶猫和猫又。   真实的拖家带口。   被我牵着走进来的将军歪头盯着虎杖。   “哦!狗狗!八公!跟八公长得好像的一只狗狗!”虎杖眼睛一亮。   “来啦。”直到虎杖和将军都玩在一起了,野蔷薇甩着手摇花抱怨不靠谱老师出的馊主意,五条悟才姗姗来迟从前面的一座房子后面绕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着说,“欢迎啊。”   “哎,这几个孩子非要给你弄个欢迎仪式,我拦也拦不住,就只能放任了。怎么样,还挺惊喜挺有创意的吧?”   在五条悟这句话说出来后,整个庭院里都是一静。   野蔷薇:“?不是你说的?”   顺平:“?”   虎杖:“咦?”   伏黑:“呵。”   ...怎么看起来,不大靠谱的样子。 第61章 61   不过这样一出整下来, 我也确实放松了不少。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人际交往的人,也不喜欢群居,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自己住, 来往的人也不多——算起来的话跟我来往最多的其实也就只有中乡编辑了,我每次搬家第一个发现的总是中乡编辑。用他的话来说, 随着我多次搬家, 他差不多也要把整个日本都跑熟了。   不过据说咒术高专的学生和老师不多,对比起一个学校的规模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的少了。   一年级就虎杖、顺平,野蔷薇,伏黑他们四个,二年级在学校的目前也就三个,三年级的一个都不在。   而虎杖这几个孩子, 我之前带他们去鸟取也算是相处过一段时间,要再次相处心里也有个底, 应该没什么问题。   毕竟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总是比较讨人喜欢。   就算是给人的第一印象比较轻浮又自来熟的五条悟, 其实感觉也挺有分寸的, 就算我真的是一个吃老师这碗饭的人,咒术高专这个学校也算是百里挑一的理想环境了。   “挺好的,费心了。”我若无其事地略过了五条悟甩锅给学生, 结果被当场揭穿的尴尬场景——虽然可能当事人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好了, 别围在这里了, 我去带清酒去宿舍安置下来, 你们先去跟二年级一起训练会儿,回头有的是时间聊啊。”半点也不尴尬的五条悟这么说着,让虎杖他们去找二年级, 然后对我抬手招呼了一下, 走在前面带路。   当然, 默默跟上来的还有充当搬运工的伏黑。   将军屁颠屁颠地走在我前面,不过大概是因为在陌生的地盘,它始终保持着跟我很近的距离,边走边耸着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   这是狗狗在熟悉环境的表现。   眼看着将军嗅着嗅着要往同行的两个人身上嗅过去,我牵住绳子微弯腰按住将军的狗头,“将军,乖一点。”   将军耳朵动了动,乖乖地蹭了蹭我的手。   这时候,走在旁边的伏黑默默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我扭头一看,黑发海胆头的少年,露出了狗派的眼神。   “你这带的人好像有点多啊。”五条悟回过头,隔着黑色眼罩打量了一下我身后拖家带口的一大串,思索着摸了摸下巴,“这样的话我本来打算留给你的宿舍可能就有点不够了,得给你换个大点的。”   听到人多我稍微还有点小心虚,毕竟确实是有点多了...不过严格来说人就只有一个。   “这样吧,我隔壁的宿舍楼房间都挺大的,目前就还没有人住,你比较喜欢住在二楼还是三楼?”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快速发问。   “三楼。”我回答地也很快回答。   在城市里的时候我比较喜欢住低层,但是在山里的话,蛇鼠虫蚁比较多,还是住得稍微高一点好,而且下起雨的时候,低层多少会有点潮湿。   五条悟比了个ok的手势。   ...   随着一路上的交谈,宿舍楼很快就到了。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栋画风跟整个咒术高专的风格都很一致的建筑,带着许多木质结构,房顶是整齐的瓦片,不过看上去并不显得老旧,整体来说很整洁。   走进去之后走廊和楼梯也都是木头的,踩着木质楼梯走上去的时候能听到木质结构承重时所特有的吱呀吱呀声。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点。   我就喜欢那种走起来会发出声音的楼梯,尤其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举着一根蜡烛从这种楼梯上走过,蜡烛照亮手边的一点空间,而楼梯下的空间都是黑洞洞的,给人一种黑暗里藏着什么的感觉。   不过这种比较猎奇的喜好就不用说出来了。   到达宿舍之后,伏黑把影子里的行李都移出来后就去找他的同学们了。   我则是让凉子和礁帮忙把行李搬到这个房间里摆放好。   “咳。”旁边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声。   我回头看到跟门差不多高的五条悟还站在那里,似乎没有马上走的打算。   于是我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刚刚从走廊走过来好像没看到什么消防设施,我想问一下,这栋宿舍楼里有灭火器吗?”   ——是的,在一个地方住下来之前首先要看好消防设施的位置,这个真的很重要。   因为我以前在一家民宿过夜的时候遇到了火灾,如果不是消防来得及时,那一次火灾差点演变成严重的森林火灾,因此我后来每到一个地方居住,最先关注的就是消防设备是否齐全。   一副‘快点快点,我等着你问什么’表情的五条悟大概也没有想到我第一个问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停顿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不过戴着眼罩我也看不出来他是什么表情。   在停顿之后,五条悟态度自然地介绍起来,“在墙壁里面,你看这墙上有一个圆孔,可以按进去的,按了之后就能打开这块墙板了。”   我按照他说的方法把面前这块墙板拉下来看了一下,确实在里面看到了符合标准的消防设备。   我把墙板推回去,然后以目光询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最后还是五条悟抓了抓头发先开了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我反问了一句,“夏油?”   五条悟默认了。   我看了一眼正在帮我收拾行李,把东西摆放出来的凉子和礁他们,稍微虚掩了一下门,往走廊的窗户那边走了几步,平静地对五条悟说,“我多少也猜到了一点,总之他失忆之前和你们是对立立场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在夏油失忆的时候,在天平的一方添加筹码。无论是之前拜托我给他们几个学生带路去须臾川的源头,还是你一开始发现夏油的时候让他继续留在我这里。”我以写小说的思维做了个简单的推导,慢慢地把我的猜测与分析说出来,“但是从结果来看,失败了?”   各种线索串联起来,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符合情理的一个解释。   列车上似乎认识夏油的诅咒师,盘星教,夏油在预感要恢复记忆之前的犹豫,在夏油离开之后就邀请我住进咒术高专的五条悟,都有这么多明显的线索了,如果我还猜不到什么的话,我这么多年的小说也算是白写了,重新回去进修逻辑学好了。   “唔...也不能这么说吧。”五条悟半捂住嘴,有些苦恼又随性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要尽可能的创造一种可能性。”   “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杰会这么快恢复记忆。”   记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超级变量,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碰到了哪根弦恢复记忆了。   我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主动转移话题,“对了,这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人没有,不过有些地方诅咒不能随便进去,会被天元的结界误认为入侵者。”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   嗯?   这个意思...   人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也就是说,哪怕是他们存放咒具的地方我也可以去了?   难道是暗示我可以直接去接触舍香比丘骨吗?   直到五条悟离开了,我也还在考虑他刚刚的话中是不是有这个暗示。   我边思索着边带上门走进新房间。   这个宿舍的面积当然是没有我自己家大的,不过同样也算不上小,养一只猫以及将军这个体型的狗狗的空间是完全有的。   窗外还有个阳台,从那边的窗户看出去就可以直接看到群山与郁郁葱葱的树木。   我走过去把木魅的花盆放到窗台上。   木魅看起来还挺喜欢这个环境的,粉色的枝叶伸展开来轻轻摇曳,树干上的老人脸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清酒,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正当这时,凉子走到我身边,脸色凝重。   “什么?”   “你看。”凉子伸手一指这个房间的一角。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地方是一个专门凹进去的空间设计,凸出来的平台则是看起来像是预留出来的厨房灶台。   甚至于那里已经放了一个崭新的,包装盒子都没拆的电磁炉了。   ...   等等等等,这个意思难不成是要我自己做饭吗?   我的脸色不禁也凝重起来。   我发现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搬来这里之后最大的问题,在来之前我一直没有考虑到。   ——郊外山上点不了外卖。   ——而且咒术高专,我好像也没有看到这里有食堂,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一般来说学校肯定是有食堂的,但是咒术高专人少啊,就那么几个人,而且既然我寝室里有预留出来的厨房空间的话其他寝室肯定也有可以自己做料理的地方。   再看夏油哪怕之前失忆了也能指点料理,这么看来他们咒术师很有可能都挺擅长料理,都是自己做饭的。   失算了!   “先摘抄几本菜谱,我得快点学了。”凉子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点小开心,“这样以后清酒就可以都吃我做的了!”   我默默地瞅了凉子一眼,还是没有打击孩子的热情,像哄小孩一样摸摸头轻声说,“那我就期待一下了。”   实际上,凉子点在厨艺上的技能点也很少,不过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轻声】   其实我的朋友凉子是很擅长料理的,不过因为她家里总是不管她,她的父亲除了酗酒就是赌博,她的母亲只会自怨自艾,凉子也只能擅长。   国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带便当到学校吃,凉子的便当里总是会有不少我喜欢吃的,直到今天我仿佛都还记得凉子做过的料理的味道。   有时候我钓到鱼,回到家家里又一团糟的时候,我就会把鱼交给凉子,凉子知道我不喜欢挑鱼刺,会特意把刺多的鱼挑出来做成鱼丸,刺少的做成鱼排。   不过咒灵凉子似乎并没有继承到凉子的厨艺。   上次凉子给我做的煎三明治和荷包蛋很棒吧?事实上,那是她学了快一个星期才学会的。   当然——光是凉子已经开始学这一点就已经比我强多了。   尤其是,她还是为了我学的,不然她一个咒灵根本没有必要学习人类的料理。   这种被爱着的感觉让我只想摸摸她的头,然后抱着她认真地对她说‘谢谢你,凉子’。   不过今天的话...   好在出发来这里之前,我看到冰箱里还有几包速食面和速食泡饭,就顺手塞进了行李里面。 第62章 62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海滩领域内——   不久前才靠着咒灵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把身体修复回来的漏瑚盘腿坐在沙滩躺椅上, 正听着花御、真人和夏油杰对不久后袭击咒术高专,偷出宿傩手指和咒胎九相图的计划进行最后的修订。   原本这个行动他也是要参加的。   在他们四个咒灵中,除了还没有长成的陀艮, 花御的战斗力是最弱的, 只由花御一个去吸引那些咒术师和五条悟的注意, 很有可能会折在那里。   但是由于漏瑚不久前托大袭击五条悟, 重伤后进入了恢复期,他不得不放弃参与这次行动。   “咒胎九相图放置在天元结界内的天守阁里, 不会有太强的咒术师专门守在哪里,真人进去之后直接在特级咒物的架子上找就可以找到了。”‘夏油杰’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顺手的话, 也可以把旁边一级咒物架子上的【舍香比丘骨】带出来。”   真人戳了戳陀艮滑溜溜的触手, 好奇地问, “舍香比丘骨?那是什么?”   “是战国时期, 一个受足戒的僧人在被活生生烧死之后留下来的骨头, 外形大概是半个头骨的样子, 质地与玉石类似, 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夏油杰’轻描淡写地说出咒术高专内保存的咒物的信息。   “那个东西有什么用?”真人往躺椅上一仰, 把一本翻开的书盖在脸上, “没有什么冒险价值的话我可不干。”   那本书的封面,依稀可以看到书名的几个字。   那是一行俄语, 翻译成日文的话就是   ——群魔   “除了可以增强人类的恶念, 好像也没别的什么用了。”‘夏油杰’想了想,“不过配合人鱼肉使用,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嘁。   漏瑚对这个人说一半留一半的说法方式一向不大看得上, 而且说话的时候明显有所保留,要不是他还有用早就不忍着他了。   实际上,‘夏油杰’,或者说用着夏油杰身体的不知名人士,其实现在心里也在想着一件事情。   关于真正的夏油杰留下的旧部。   之前他用‘计划结束后就把夏油杰的身体’还给他们这个胡萝卜吊着那几个人。   其他人还好,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对拿回夏油杰的身体执念也不是很大,唯独那两个被夏油杰养大的女孩,被养得任性又难搞,不依不饶地要他还身体。   如果不是担心杀了那两个女孩会让夏油的旧部暴动,一个冲动把他夺取夏油身体的事情捅到五条悟那里,他早就动手了。   但是最近,他发现那对双胞胎的活动似乎变少了。   变得神出鬼没起来。   盘星教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但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慎重的人,双胞胎这反常的动向让他心里有些怀疑。   在他把夏油杰的脑子挖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脑子放进夏油杰的脑壳后,因为想着万一用这具身体算计五条悟失败,留着夏油杰的脑子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他就没有把夏油杰的脑子处理掉,而是先保存了下来。   不过脑子离体后除非有他这种特殊的术式,不然绝对不可能存活,所以他确信夏油杰的脑子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如此,在某天他发现保存着的夏油杰脑子不见了之后,他以为是夏油杰的旧部想办法偷走了,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找。   但是现在这些种种细小的地方堆积起来的反常迹象让本就谨慎多疑的‘夏油杰’十分在意,决定找机会去探查一下。   这关乎涩谷计划能否顺利进行,必须要小心谨慎。   如果真的有什么变故,他宁愿暂时取消涩谷计划继续蛰伏,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贸贸然对上五条悟。   *   今天早上,我是在山林的鸟叫声中醒来的。   动不动就搬家的我当然没有认床的习惯,不过山间这种幽静中又有着清亮鸟鸣声的环境,让我在迷迷糊糊醒来的那一刻还以为回到了我以前在一个山间城镇定居的时候。   等我清醒过来,看到拉起来隔开了阳台与室内的木质拉门,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从东京城市里搬到了东京郊外的山上。   不得不说,山上的清晨是真的十分清爽,感受不到丝毫盛夏的热气。   “唰”得一声,我拉开隔开阳台与室内的木质拉门,清爽的空气与微风一下子撞了进来。   我走到小阳台上往下看,发现远处的庭院空旷处已经有人影活动的动静了,其他的不好说,虎杖那头粉毛和野蔷薇的栗色头发还是比较好认的。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看到现在的时间正到七点。   今天醒得好早啊,我一般十一点之前睡的话自然醒的时间都是八点左右的样子,如果晚上失眠或者做梦的话还会晚一点,七点算是比较早的了,大概是因为昨天睡得比较早?   “早上好,清酒~”   正在电磁炉那边煮着什么的凉子探出头,笑出浅浅的酒窝,“先洗漱一下,我正在热速食粥,很快的!”   “早上好,凉子。”我打了个哈欠,把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松松地扎了一下,吐槽道,“你的语气突然变得好像卡桑啊。”   “汪!”将军突然从宠物小房子里探出头叫了一声,睁着眼睛一副很精神的样子。   “好啦好啦,将军你也早上好,大家早上都好。”我顺手在将军的食盆和布偶猫的食盆里分别倒上狗粮和猫粮,其中掺了一点算是宠物零食的肉干。   然后又用杯子接水给木魅浇了点水。   黑漆漆的猫又在我拉开了拉门之后起身走到了阳台上,身姿轻盈地一跳,稳稳站在阳台栏杆的小小平台上,木魅看的心惊胆战,连连说,“小心点小心点,别把我碰下去啊!”   猫又闻言看了木魅一眼,撇过头似乎不屑一顾,在阳台栏杆上蹬了一脚落回到房间里。   真热闹啊。   我一边洗漱一边查看手机上收的邮件。   这封邮件是五条悟发来的。   因为我昨天想起来之后向他问了学生们文化课的进度都到哪了,他就去问了发过来。   说是进度好像也没上几节课,从头教起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我按照进度找出从宁宁那借书打印出来的高一高二的国文、历史、地理、社会这几门课,然后按照两个年级的不同进度做了标记。   今天五条悟说是会带着一年级的出去做任务祓除诅咒,那么先上课的就是二年级的。   二年级的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我趁着吃早餐的时间先把高二的书翻了翻,看了之后找回了一点当初读高中时的记忆,心里有了点数。   “新来的文化课老师?”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扛着长木仓走进教室,后面跟着进来的是我曾经在秋叶原见过的衣领遮住嘴的白头发少年,然后是体型差不多有门那么宽的熊猫...我记得说是咒骸来着。   “要怎么称呼?”高马尾女孩子把长木仓靠墙放下,眼镜下锐利的眉眼微扬,扬起感兴趣的笑容。   “伊吹清酒。”我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怎么称呼都可以。”   在我做出自我介绍之后,我也得知了二年级他们三个的名字。   戴眼镜的高马尾女孩子叫做禅院真希,是有点类似于‘大姐头’的性格,说话很爽快,衣领遮住嘴的白发少年叫做狗卷棘,因为是言灵师说话只说饭团的馅料,熊猫则是——就叫熊猫。   最后一个就有点随便了啊,要知道哪怕是真的熊猫,因为稀少也是每一只都有名字的。   “问题是,那边坐着的,是怎么回事?”禅院真希指了指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两只手撑着脸安安静静微笑着看着这边的凉子,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那家伙是咒灵吧?难道你也是...嗯...青梅竹马变成诅咒跟着你?”   她一脸‘这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的表情。   也?   “好像不是哦,伊吹桑身上虽然有一点被诅咒的气息,不过来源好像不是后面那个咒灵吧。”熊猫眨了眨豆豆眼,发出憨憨的声音。   “鲑鱼。”狗卷棘报了个饭团馅料的名字。   “她是凉子,因为不会离开我太远,所以会坐在最后一排。”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让她上课的时候别出声,你们当后面没有人就行了。”   “怎么可能当不存在啊,那可是特级咒灵哎,存在感超级强的啊!”熊猫忍不住吐槽。   这时候,走道外的钟声响起,从走道的那一头悠悠地传过来。   这是上课的钟声。   “好了好了先上课,下课再聊其他的。”我结束闲聊拿起打印出来装订好的课本,翻到做了标记的那一页,抬头问他们:   “今天先上国文吧,《平家物语》你们已经讲过了吧,都理解了吗?理解了的话我就直接讲下一篇了。”   ...   三个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禅院真希的目光率先飘开了。 第63章 63   第一天的教学工作颇有些艰难地结束。   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 无论是我还是二年级三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课了。”我合上课本。   我发现当老师比我想象的要难很多。   哪怕是我认为最简单的国文课, 文学鉴赏, 要把那些你懂我懂的阅读理解转化成简单的语言说出来, 也并不容易。而我作为一个小说家, 更擅长的还是书面语言。   ...上课的时候最配合的居然还是熊猫,另外的两个一个只说饭团馅料的名字, 另一个对文学什么的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虽然我也能理解咒术师比起文化方面的知识更重视武力上的提升,不过从我的角度上看,我倒是觉得正是因为他们咒术师接触的大多是人性的阴暗面,才更应该好好的学习一些平常孩子学的东西。   我忘了我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 大意是书与知识就像药一样, 可以明智, 可以救人, 也可以自救。   一个人遇到困境的时候, 有的人只能从自己短短几十或是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中寻找办法, 而有的人能从整个世界, 五千多年的历史中寻找出路, 这就是书读得多少的区别。   尤其是在咒术高专好像还没有心理咨询师的情况下, 他们这么一群才十几岁就在经历战斗与生死的孩子, 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冲击到三观,没有正确的引导就真的很容易误入歧途。   这一瞬间, 我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我在心里考虑着一些有的没的教学方法, 甚至打算回去问一下一个毕业之后去当了老师的还算熟悉的学妹,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教学方法。   “说起来,你们平时像这样坐在教室里上课, 学的都是什么。”   下课之后我看他们三个人还坐在教室里没急着走,就顺口问了一句。   “就是一些咒术界的历史啊,咒具,还有一些定义之类的。”熊猫低头掏了掏,从课桌里面掏出了一本课本。   课本印的比较粗糙,封面上都没有什么出版社出版号之类的信息,就一个简单的书名——《咒术界大历史》大喇喇地印在上面。   我翻开这本《咒术界大历史》看了看。   “织田信长...什么?原来本能寺之变也跟咒术师诅咒师之类的有关吗?”我才刚翻了几页就看到了一个劲爆的内容,忍不住问,“那织田信长到底有没有死在本能寺?”   禅院真希:“没死吧。”   熊猫:“应该死了?”   狗卷棘:“鲑鱼。”   三个人有两个,或者是三个意见。   结果还是个谜啊。   我还想继续看下去,不过现在已经下课有一会儿了,我想了想就问,“这本书能不能借我带回去看一下?明天还给你们。”   咒术界的历史,区别于普通人能接触到的正常向的历史,又多了许多尽在不言中的神异,就跟在看志怪物语似的。   我感觉我看着看着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点灵感呢。   “可以的。”熊猫大方地点点头。   “多看两天也没事,从明天开始往后推三天都不上课。”禅院真希站起来,拿起长木仓补充了一句,“不止二年级,一年级也不上课。”   “嗯?”我稍微愣了一下,很快转过弯来,“是有什么集体活动?”   ——然后。   我从他们三个那里得知了咒术高专里即将举办一个与京都姐妹校的交流会,地点就是在咒术高专,而一年级今天被五条悟带出去,就是在进行交流会前的一日特训。   就是说接下来三天没我什么事了。   “那我就不留什么作业了,你们交流会加油。”我笑了笑,对收拾起来准备走出教室门的三个人挥了挥小幅度地挥了挥拿在手里的课本。   已经走到门口的三个人一个踉跄,惊愕地回过头。   他们脸上分明写着这样一句话:   ——什么,你居然还有想过留作业的吗?   接下来正如二年级三个学生说的那样,在今天一年级回来之后,五条悟把后天要举行东京姐妹校交流会的消息告诉了我。   我顺势问了一下他们咒术高专的伙食问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咒术高专是有食堂的,因为人数少用餐时间不定,基本都是有人过去了才会现做几个菜。   坏消息是食堂的饭菜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他们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基本都会在宿舍里自己开火做点吃的,只有真的很忙来不及自己做的时候才会去食堂。   哦对了,好在想要什么食材可以写张单子报给咒术高专的小食堂,小食堂采买的时候会一起带回来。   “这样的话,凉子你需要什么食材就写在单子上,我们回头去交给采购的人吧。”我对凉子说。   这三天没有课程,我就都待在宿舍里没有怎么出去,安心地准备下一本书的大纲与框架,   下一本书我已经确定下来,就写《人间界》了。   但是对于内容写什么、要创造出怎么样的一个咒灵这方面的思考,让我推翻了许多之前的想法,几乎是要重新构建这本书的内容。   我之前想的是写人间的善与恶,着重描写一下人类的恶,毕竟这种题材其实最好写了,随便想想就能写出一堆。   但是仔细思考之后,我觉得这个题材不大行。   人类的恶太空泛了,而且很大可能本来就已经存在这种诅咒了,哪怕是我再用小说中的角色定向地进行指引,创造出来一个诅咒,恐怕也会和我想象的有不少差别。   所以我决定把目光从善与恶移开,放到生与死上。   因为《人间界》这个名字是提前订好的,而说到‘人间’这两个字,就难免会想到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人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害怕自然,害怕人,害怕强大,害怕弱小,害怕生,害怕死...   我倒了一杯从八障町房子带上来的菊姬(一个清酒的牌子,全名菊姬菊理媛吟酿)搁在撑开放在阳台的折叠桌上,一边小口喝着度数稍微有点高的酒,一边进行头脑风暴。   如果是生与死的话,那总体的故事基调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死神来了?意外死亡?   善恶终有报?   ...都挺没意思的。   不对,死的话,肯定也已经存在这样的诅咒了吧,那就...死去之人重回人间,回到亲人的身边,但是复生的人并不是正常人类的习性,要想一直存活下去就要每一天吃掉一个人的血肉...不行啊,日本的人还是太少了,改成十天吃掉一个吧。   这样岂不就变成了丧尸危机那种感觉了吗。   唔,倒是意外且微妙地对上了我笔名中的‘末日’。这个点子稍微还靠谱一点,先记下来先记下来。   不过这样能产生诅咒吗?好像没有一个可以作为负面情绪聚集体的明显对象啊。   “好心人...”   阳台下面隐隐有什么声音,我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大。   “好心人你在这吗?”   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好像是离得并不是很远。   我左右环顾了一下,顺着声音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上往下一看,最终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深绿色的椭圆的壳。   “...一只乌龟?”   我盯着那只草丛里的乌龟,迟疑地出声。   “好人心,我是你在江之岛放掉的那只乌龟,我来报恩了。”乌龟抬起头说道,发出老人家的声音,说话的口音还挺清晰,一听就是一只关东的乌龟。   啊这,等等——乌龟报恩,这不是浦岛太郎的故事吗?   原来真的会出现这种事情吗!   ...我是不是要改名叫浦岛清酒了? 第64章 64   我都要怀疑我先在是在梦里构思小说情节, 或者是高度数的菊姬喝多产生幻觉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蹦出一只会说话的乌龟,还口口声声说着要报恩。   因为我在构思小说的时候, 并没有戴上那副眼镜, 理应是看不到诅咒的。   但是如果说这只乌龟不是诅咒却能说话的话, 那岂不就更奇怪了?   它看起来也不像是咒骸。   我脑子里转过这样百般的念头, 行动上已经从阳台上离开,下楼去草丛里找到那只乌龟, 把它带到了楼上。   在上楼之后我拿起折叠桌上放着的特制眼镜再看了一眼乌龟,也依旧是乌龟的样子,并没有出现其他什么奇怪的样子。   “江之岛...你是那只看起来不大有营养的海龟?”我打量了这只乌龟好一会儿,才斟酌这开口。   主要是我没什么印象了, 毕竟也没有哪一个钓鱼人能把自己钓到之后又放生的水产记得清清楚楚, 更别说我也不止钓到过一次乌龟, 除非是比较有记忆点的, 比如说夏油钓上来的那只配色花花绿绿颇有些水污染风格的鱼, 我大概才会有一点印象。   那条鱼最后也是放生了的。   不过在老乌龟自己说明了情况后, 我也隐约回想起了我当时确实是有钓上来过一只牛头大的龟。   “没错, 正是我。”老乌龟慢悠悠地在桌子上走了几步, “这么多年来, 你是第一个钓到我之后毫不犹豫地把我放掉的人, 我决定报答你。”   “所以,你是要带我去龙宫参观吗?”我若有所思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 我还不想去龙宫参观一趟直接跟时代脱节,上来就变成老婆婆。”   老乌龟似乎被噎了一下,“当然不是龙宫, 哪有什么龙宫啊,那些都是你们人类编出来给小孩子听的故事。”   但是诅咒的原理,恰恰就是听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就算真的有,在这么长时间的地块变动与各种地震中也早塌了。”老乌龟发出充满智慧的苍老声音,说出来的话意外的十分唯物。   “那你要怎么报恩?”我微微弯腰对上老乌龟智慧的小眼睛,偏了偏头好奇地问。   我都想好了,如果老乌龟反过来问我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就许愿让本子和笔自己动来帮我写小说,哪怕是根据我的大纲自己写也可以,这样我就不用绞尽脑汁去遣词造句了。   ——可以说这是所有文学创作者共同的愿望了。   然而老乌龟并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来问我的愿望,抬起头后声音忽然变得无比肃穆又悠远,“好心人啊,你...”   “想要长生不死吗?”   ...   ...嗯?   ...什么?   我一时之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眨了眨眼睛。   “是我理解的那个长生不死吗?”   “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老乌龟严肃地盯着我,“不老不死,青春永驻。”   ...   我又一次眨了眨眼睛,“啊,这个...”   原本我是抱着随便听听看的态度,想着顶多给个超能力什么的,谁知道听着听着居然听到了这个一个...怎么说呢,很微妙的东西。   首先在从古至今的各种传说以及故事中,长生不死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还是别人主动提出来给的,那就更像是什么陷阱阴谋什么的了。   再说哪怕是没有这些考虑,单纯是针对【长生不死】这一个结果,我也并不觉得我无趣的一生有什么延长的必要。我有时候会觉得,活到八、九十岁都太长了点。   因为我想我应该不会想和什么人组成家庭吧。   所以母亲已经是我最后的亲人了,等到哪天她老去离开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真正变成【只有我所在的地方是我的家】。   那时候哪怕是我,大概也会感到寂寞吧。   如果这时候再来个永生的buf,那也太可怕了。   “抱歉啊,我对这个没兴趣。”我直起身,拒绝了老乌龟的报恩,委婉地道,“要不然你还是去找个想要长生不死的人去报恩吧。”   老乌龟不解,“为什么?你们人类有很多人都追求长生不死吧,你可以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我笑了笑,说,“短暂的生命才有生的意义。”   “好啦,请回吧。”   老乌龟一脸懵逼。   其实如果不是咒术高专正在举行那个什么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我还想喊五条悟来看看这只说要报恩的乌龟是怎么回事的,毕竟任谁跑出来嚷着‘我能让你长生不死’都很可疑吧?我怀疑也是正常的。   刚刚还一脸懵逼试图给我安利长生不死的老乌龟表情一松笑起来,欣慰地说,“你通过了考验,好心人。”   “?”我不禁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好家伙,还有反转?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我也能放心把这世上最后一块人鱼肉的下落告诉你了。”老乌龟用两只后脚撑着地面站立起来,拍了拍自己腹部的龟甲,从龟甲里面取出来一片很大片的鳞片,递给我催促我接下,“好孩子,快接着。”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刚刚说的话并不是客套的推让,我是真的不需要这个。”   “也不一定要给你自己用啊,你想想,如果哪天你身边的人快要死了呢?”老乌龟提点道,“而且人鱼肉也不止吃下这一个用法,还有其他的一些用处”   我拒收的手一顿。   老乌龟立刻顺势把鳞片塞到我手里。   那片鳞片入手之后还带着微微的凉,以及湿润的水汽,摸上去的质感和一些脱落许久的鱼鳞的质感略有不同,竟然感觉是鲜活的。   光是一片鳞片中就仿佛蕴含着让人惊讶的生命力。   我正打算说什么,在抬起眼的时候忽然感觉目光中仿佛掠过了什么黑色的东西,因为下意识地有些在意,我把目光转移回去,发现阳台外有一片天空落下了黑色的屏障,很快把一块区域包围在里面。   是帐。   有过多次经验的我一眼认出来。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依旧能看到蓝色的天空,被那个帐包裹的地方好像是...他们说的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举行的划定区域,主要是在山林那一片的一块,距离咒术高专的宿舍楼教学楼并不是很近。   唔,这大概是他们那什么交流的正常流程吧?放个帐划定区域什么的。   我脑子中晃过这样的念头,就没打算继续注意了。   但是几分钟之后,地面忽然出现轻微的震颤,是从他们甲流会举行的划定区域那边传来的,我放在桌子上的酒杯都被这轻微的震颤带动,移动到了桌子边缘。   趴在地板上的将军警觉地竖起耳朵左右张望。   “他们动静弄得这么大的吗?简直就跟地震了一样。”我扶住酒杯,往帐落下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果断牵上将军捞起布偶猫打算先离开室内,以防建筑万一倒塌。   其他几个都是诅咒,倒是暂且不用担心。   “还有我啊,好心人!”老乌龟连忙叫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叫了一声礁。   礁动作迅速地捞上桌子上的老乌龟跟上来。 第65章 65   从宿舍内离开之后, 我抬头看着远处那个呈碗装倒扣着的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不清这种不好的预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这个地方是咒术师的大本营, 据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仅有什么结界存在, 在两校交流会期间还有那么多咒术师都在这里。   但是我更信任我的直觉, 这种不好的预感总不会是凭空产生的。   ——问题是我现在要怎么做?   是去帐落下的那边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先留在学校等着看看?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 我听到将军忽然大声地“汪汪汪”叫起来。   不仅如此,犬吠声中还夹杂着猫略尖的声音。   我从未听将军叫得这么凶过,立刻转过头顺着将军朝着吠叫的方向看过去。   是不远处一座老式房子,房子悬空, 房屋下面有几根柱子支撑着   而就在这座房子的地板下悬空的部分, 慢慢地爬出了一个肢体扭曲的身影。   那是一种让我感觉有些十分眼熟且印象深刻的被扭曲的姿态, 身体的四肢都萎缩地只剩下一点点, 身体则是变成了节肢状, 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   变形的脸上残留着痛苦的表情, 扭曲的身体上还留下了一件绷紧的衣服。   “这个衣服...”我愣了一下。   这个肢体扭曲的人身上穿的并不是学生与老师的那种黑色制服, 而是西装。   我这两天在学校里走动, 偶尔也会看到穿着西装的辅助监督匆匆地来去, 哪哪有诅咒作乱的消息就是他们带来的。   是之前那个在电影院门口遇到过的诅咒吗?我看到这个情况, 脑子里第一时刻就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哪怕距离那次电影院事件已经过去有几个月了,但是那个蓝白发缝合脸诅咒这种改变人类形态的能力, 给我留下的印象可以说十分深刻了。   凉子垂眸看了一眼, 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是那个咒灵,我看到脚印了。”   脚印?   我往地上一看, 并没有看到什么脚印之类的痕迹。   凉子说的应该是...残秽吧?   那是我哪怕戴着特制眼镜也看不到的,但是凉子能感受到了。   ‘杀了我...’从地板底下爬出来的,已经不成人形的辅助监督发出模糊的声音,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   “...”我闭了闭眼睛,不再去看地上,对凉子说。   “看看脚印通向哪里,我们去找出那个咒灵。”   凉子犹豫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在凉子所指的方向中,除了各种建筑,最显眼的就是那个高出其他建筑一截的天守阁。   咒术高专的中心,存放各种咒具与咒物的地方。   “走吧。”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很快做出了这个情况下最优的决定,加快脚步决定先去看一看情况到底如何。   咒术师他们知道自家大本营都被人摸进来了吗?   既然是咒术高专中枢的话,应该不可能在咒灵入侵进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察觉的吧?正常来说肯定是有什么警报之类的东西,但是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看到一个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那边被拖住了。   由此可以推断现在咒术高专内部的防御应该比较薄弱,我...尽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毕竟要是来偷家的咒灵实在太强那我也没办法。   我们很快就到达了位于咒术高专中心的天守阁。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哪怕凉子没有说,我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冒散出来的阴森感。   天守阁正面的门完好无损,残秽蔓延到这栋建筑另一面的后门方向。   后门那边的入口是一个拉门,拉起了一半的拉门里隐隐能看到两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这种情况我当然不会贸贸然进去,暂时先停下来掏出手机,手机点开屏幕划到五条悟的联系方式那里,有点犹豫要不要打过去看看。   如果那边确实被拖着,而且还在战斗中的话,我贸然一通电话打过去很有可能让战斗中的人分神。   但是天守阁作为结界中心,又储存着咒物咒具之类的东西,应该也挺重要的。   “清酒,往后退。”凉子伸手拦在我前面,轻声说,“要出来了。”   我抬起目光。   就在她这句话话音落下的同时,半拉上去的拉门内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由暗到明浮现出来。   还真是那个蓝白发缝合脸的咒灵。   我看到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布包,随着走动的动作,布包里传出来一阵杂乱的玻璃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除此之外,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根什么东西,以及半个头盖骨样的物件。   当然,在我们看到蓝白发缝合脸的咒灵时,他自然也看到我们了。   “有点眼熟,”他眨了眨眼睛,“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啊。”   “又见面了,唯心主义。”我说道。此时我的心态与几个月前在电影院遭遇这个诅咒时的心情已经不尽相同。   如果要说的话,现在的我勉强也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了。   那时我的心情源于未知以及自身的孱弱,而现在,凉子、礁、小知花都在我身边,对面这个诅咒的能力主要是恶心人,至于其他的能力,从上次来看好像也没有体现出什么。   简单地说,我现在心里的想法差不多就是:三打一,怎么输?   咳,还是谨慎一点好。   我本来不想与这个喜欢改造人体的诅咒交谈什么的。   但是会钻空子进来偷东西,懂得避开咒术师,这说明他很有可能并不是一个人...一个诅咒来的,而是有组织有预谋,并且很有可能有内应。   稍微交流一下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来?还能顺带拖延一下时间,总归我这边是不怕拖时间的。   “稍微交流一下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来,还能拖延一下时间。”蓝白发缝合脸的诅咒仿佛是看到了我心里想的什么一样,恶劣地笑出来,“你是这么想的吧?”   “被看出来了啊。”我面无表情。   这倒也不奇怪,我本来就没有怎么隐藏。   “所以,你的同伙在帐那边拖着咒术师,而你来这里...”我看了一眼蓝白发缝合脸诅咒肩上扛着的布包,以及他手里的看起来像是手指的东西和半个头盖骨,做出简单的判断,“盗取什么东西?”   “今天可不是交流的好时机啊,如果这么想跟我聊天的话,不如跟我走好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咒灵轻浮又暧昧地提议道,仿佛不含恶意——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暧昧的话语吐露的同时,对方背后倏忽展开一对翅膀,翅膀一振就要离开。   “拦住他!”我当即出声。   在我出声的同时,凉子已经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冲出去,在墙壁上借力跃向高空,在蓝白发缝合脸诅咒扑扇翅膀还没有飞到足够高的高度时一把拽住了他的翅膀。   “轰”的一声,半空中的咒灵被凉子拽着砸下来,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不过对方的反应也很快,加上早就有在戒备,被扯下来的同时身体膨胀起来,在大坑中弹了一下跃起来缩小。   他没有选择跟凉子纠缠,抗住凉子的一次攻击之后果断延长一条手臂向我这边延伸过来。   我下意识地想闪躲,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不过在我做出反应之前,漂浮停落在我肩上的小纸人就已经化为无数纷飞的纸片,在我面前展开了纸片构成的屏障。   蓝白发缝合脸咒灵伸长的手臂在纸片弹开。   “干得漂亮,小知花。”我的神经放松下来,摸了摸几片飞舞在我面前的纸片,夸赞了一句。   而前面,凉子趁着蓝白发咒灵愣神的那一秒钟,近了他的身,然后一把——抓住了他那看起来很柔顺的头发用力一扯。   嘶——   等等,凉子这个打法...难不成是女生之间打架时会用的,扯头发打法?   我忽然意识到,凉子好像没有学过专门的体术之类的东西,一直都是按照本能来战斗的,遇到比她弱的就是咒力碾压,其他时候则是依靠本能,根本就没有什么招式的样子。   在真人的预计中,站在那里与他说话的就是一个普通人类,他都向那边出手了,这个正在攻击他的咒灵肯定得回去救那边,这样他就可以趁机溜掉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咒术高专,而他今天来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可能还会与她们玩一会儿。   但是那边的帐和花御可撑不了那么久,得快点带着东西离开才行。   但是——这个咒灵居然并没有回返!   怎么回事,她不管那个女人的死活了吗?!   真人变化出两只空的手来,挡住凉子,仓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那个人的前面,四散的纸片宛如屏障一样挡住了他伸长的手,她就那样在纷飞的纸片后,用红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随着她说了什么,那个黑漆漆的半人形咒灵和黑漆漆的猫形咒灵也动了,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这边窜过来,加入了战局。而她本人就待在纸片所形成的防护后面,   ...   搞什么啊!   明明几个月前碰到的时候这个人身边就一个弱得不行的小咒灵,还有一个虽然也是特级,但是才刚出来的。   结果这才几个月就有富余了,还能分出负责保护她的和负责进攻的来了。   她哪来的这么多咒灵啊!   真人几乎要叫出来。   然后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头皮一痛。 第66章 66   他在急着离开。   处于旁观者角度的我稍微注意了一下就能看出这一点。   因为急着离开, 他在面对凉子他们的攻击时几乎没有反击,在被凉子的扯头发拽住头发后他干脆就把手变化成了刀,切断了自己的头发, 然后借着凉子攻击的力道往礁、凉子、猫又的包围圈外面飞出去。   他扛着的布包里发出清晰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追上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越过凉子追上了借力逃跑的蓝白发咒灵, 一口咬住他背着的布包。   那道影子是猫又, 因为体型小又灵活,它窜出去的时候竟然比凉子和礁还要快。   然后拉扯着把那个布包咬出了一个洞。   这时候我专注着眼前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远处那个黑色的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只看到蓝白发咒灵动作一顿之后,果断反手向猫又抓过去。   猫又松口。   蓝白发咒灵一把捂住布包的破洞口, 把里面将要掉出来的东西堵住。   而在这时..   “轰——”   ...   一声巨大的轰鸣。   从远处的山林间骤然响起, 轰鸣声中夹杂着电闪雷鸣的声音,顷刻间吞没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转头往声音响起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能看到一片紫色的闪电从山林上面冒头,一下子就从山林的一边窜到另一边去了,山林上方残留着飞扬的尘土。   这动静是怎么回事?是谁拿出了什么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吗?   我现在站立的地方是平地,所能看到的高度有限,但是单从这浩大的声势多少也能看出这一波有多夸张。   这边的蓝白发咒灵一看这动静, 从嘴里吐出了什么东西丢出来,被丢出来的东西在落地之前一下子胀大到跟绿巨人那么大, 从外表上看就是三个硕大的肉球。   那三个改造人挡在了凉子他们追上蓝白发咒灵的路上,然后在落地的那一刻嘭得炸开。   小知花用纸片带着我离开原地。   我的身体被小知花严严实实地护住,纸片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等纸片散开一点我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蓝白发咒灵的身影。   “又被溜掉了,真能跑。”凉子松开手,手里抓着的一把头发落到地上, 消失无踪。   既然被跑掉了那也没办法了,我们也算尽力了。我把目光放到凉子他们身上,询问道,“你们有没有受伤?”   “没有呢,放心吧。”凉子摇头。   黑漆漆的猫又从树枝上轻盈地跳落到旁边,看起来也没有受伤的样子,我身边飞舞的纸片重新汇聚成了小纸人,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肩上。   咦,等等,礁呢?   刚刚我还看到他的。   我左顾右看,扬声叫了一声,“礁?”   黑色的影子从那一小片树林中窜出来,带动轻微的叶子摇曳。   没事就好。   我看到礁出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看到它出现时手里拿着的东西——半个头盖骨。   也就是刚刚蓝白发咒灵拿在手里的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下的,很有可能是猫又咬破袋子,然后蓝白发咒灵去捂袋子的时候掉下的吧。   不过在那种情况,倒不如说是主动舍弃不大重要的,保住重要的。   不过,礁捡回来的这是什么?既然是被从咒术高专保存咒物的地方偷出来的,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吧。   就在我思考间,一个高个的人影在我身边落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还没看清人脸,单看身高就知道是谁了。   “这边是什么情况?”五条悟落地之后走到入口的地方,抬手把半拉起来的拉门往上推上去,看到里面那两个倒在地上的变形尸体。   “有诅咒潜入偷走了一袋东西。”我把在宿舍里感受到地面震动,离开宿舍,之后循着残秽找到这里碰到那个蓝白发咒灵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然后我同时也知道了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据说是学生在进行交流赛的时候遭到了特级咒灵的袭击,有不少学生受伤。   “你们这个结界不大靠谱啊。”我讲述完情况之后,把礁捡回来给我的那半个头骨递给五条悟,“这是那个咒灵半途丢下的。”   五条悟侧过身,看到我手里拿的东西之后似乎顿了一下,语气微妙且奇怪地开口,“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什么?”   “这就是舍香比丘骨。”   *   莹白如玉的半个头骨,舍香比丘骨。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蓝白发咒灵与他背后的不知名团体要窃取的东西中就有我要找的舍香比丘骨。   不过这个东西最后还是要还给失窃方,我就直接交给五条悟了。   这次突发事件暂时也算是告一段落,我听说有几个学生受了伤,把将军和布偶猫带回宿舍安置好之后,犹豫着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不过感觉现在咒术高专刚经历了一次突袭,又有一堆东西失窃,应该是比较乱的时候,我又有点担心现在过去探望会添乱。   所以我先在line上找顺平问了一下情况。   顺平很快给了回复。   一年级和二年级差不多每个人都受了点伤,伤得最重的是伏黑,不过在治疗下受轻伤的都已经恢复了,伏黑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的话,气氛应该不会太沉重,那我就去探望一下吧。   我把将军、礁他们留在宿舍,只带上了凉子和知花。   不过,我怎么总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   乌龟呢?   我刚刚从天守阁附近离开的时候,因为脑子里想的都是舍香比丘骨的事情,就把那只乌龟给忘了。   我记得是礁拿着的,不过礁进入战斗之后就没有再带着乌龟了,是随手扔在了哪里吗?   这样的话应该还在天守阁附近。   ...现在返回去找的话总感觉会让人觉得我很可疑的样子...算了,既然那只乌龟能自己从江之岛爬到东京来,那肯定也会认路吧,让它自己爬好了。   此时的我还并不知道报恩的乌龟已经被一个人看到并随手捡走了。   ...   “奇怪,山里哪来的海龟?”五条悟一边走着一边举着牛头大的乌龟自言自语道。   刚刚在天守阁附近的时候,他进天守阁存放咒物的仓库查看了一下丢失了什么东西,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爬动,过去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只在草丛里爬行的乌龟。   他就顺手把乌龟捡起来了。   此时他正在前去开会的路上,在他的六眼下,老乌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一只普通的乌龟,没有咒力也不是咒灵。   但是一只海龟出现在山里,还是战斗过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不管了,拿去给硝子解剖一下看看吧。”五条悟自顾自地点点头,大长腿迈开脚步向前走着。   老乌龟听懂了,老乌龟有点慌了,老乌龟抖了一下。   虽然老乌龟那一抖很轻微,不过这怎么可能瞒得过五条悟的眼睛。   他感觉有意思地咦了一声,拎着乌龟壳晃了晃,“怎么,你这只乌龟听得懂人话啊?”   “...”   老乌龟:好心人,你又把我给忘了,快来啊QAQ 第67章 67   “蓝白色头发, 身上有缝合痕迹的诅咒吗?前段时间我和七海海还有顺平去做任务的时候遇到过啊。”虎杖挠了挠头说,“名字应该是叫做真人,术式很恶劣。”   ——这是我在过来探望受伤的人时, 顺口与他们聊了几句相关的事情后听到的。   据说他们那次出去做任务, 是要祓除一个地下停车场里的咒灵,到达之后却发现地下停车场的咒灵并不是咒灵,而是被改造成那样的人类。   他们就顺着线索在某个下水道出口找到了罪魁祸首,也就是那个蓝白发缝合脸的诅咒,并与他短暂地交手了。   当时在场的三个人中, 顺平是之前跟我一起在电影院的时候就碰到过那个诅咒。   再一次遇到后他认出了那个诅咒, 交手时提醒了虎杖他们注意对方的能力,三个人勉强算是占据了上方,但是最后还是被他给跑了。   所以是真的很能跑。   “你们也辛苦了。”我把随手带来的水果放在病床边的桌子上。   我一个成年人看到被那个叫真的人弄出来的扭曲人体都会觉得不适,他们这些还才十几岁的孩子却还要与这些战斗, 甚至很有可能还要亲自动手杀死被改造的人。   偏偏还都是一些好孩子。   单是想想, 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这些孩子们的脑袋了。   我对自己当初对顺平说的‘你多了一个选择方向’的这样的话,有点后悔起来。   我当初...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如果他没有决定成为咒术师的话,虽然高中已经被校园霸凌者搅得一团糟,但是解决办法也有很多,他可以转学离开, 或者强硬地反击回去。总之,等到高中毕业之后他依旧会拥有普通人安宁普通的一生。   “黑潮老师,黑潮老师?”顺平疑惑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几个孩子已经拆开外卖盒吃起披萨来了, 顺平则是在其他人都拿了一片开始吃后, 把外卖盒往我这边递了递, “吃披萨吗?”   等等你们是哪里来的外卖?这山上不是不送的吗?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   “不了,你么自己吃吧。”我摇了摇头,想着探望也探望过了,可以回去了,就走到门口打算开门。   然而我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这扇门就自己朝外打开了。   一个高个的人影就这样和我面对着面站在门外,两只手里还揣着个蔫耷耷的乌龟,姿势就跟窝冬天的时候揣暖手宝一样。   “这么巧,清酒在在这里啊!”门外的人空出一只手朝房间里挥了挥,“惠你好了就换一下衣服,大家一起到训练室来一下,京都的同学们都已经要到了哦!我们还要抽签看一下交流会后半段活动的内容。”   我让开位置让人进去,目光落在五条悟揣着的乌龟上。   老乌龟生无可恋地和我对上了目光,无法想象它都遭受了什么。   不过就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不至于遭受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吧?   我的目光游移了一下,不去与老乌龟对视。   五条悟说完之后,他们四个人都被‘后半段活动’给吸引了过去,交头接耳讨论起后半段活动会是什么,然后全都被伏黑以要换衣服的理由赶出了房间。   “这只乌龟...”   “对了,你明天有空的话要不也来凑个热闹吧清酒!”   我和五条悟几乎是同时开口。   然后又同时停住。   “凑什么热闹?”我率先开口问,没整什么‘你先说’‘不,还是你先说’的推让。   “与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的后半段啊,青少年的活力运动之类的,放松一下心情。”五条悟压低声音说,没让虎杖野蔷薇顺平他们三个听到。   之前他话里说的还是抽签,结果现在的态度又是分明知道后半段活动会是什么的样子。   原来如此,内定了吗。   不过这个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啊,为什么忽然喊我去凑热闹?   我说白了也只是半个挂名老师,借住在这里,说白了并不能算是他们咒术师的‘自己人’,我一个无关人员去凑热闹不是很奇怪吗?我自己都会注意着避开一点。   这也算是我的一种习惯了。   “你就是分得太清了,才让人感觉超有距离感啊。”五条悟苦恼地点了点脑袋,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距离,“其实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也可以试着稍微融入一点点嘛,一点点~”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野蔷薇他们三个的声音传过来。   五条悟回头,自信地比了个拇指,“我在努力拉清酒来给你们加油呢!”   ...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一次就显得太不给面子了,所以我考虑了一下,答应了明天去看他们的交流会的后半段比赛。   ——等到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乌龟的事了。   “这只乌龟...”我开了个头。   “会说话是吧?”五条悟接上,“我在仓库附近捡到的,我就猜是你落下的。”   老乌龟发出唔姆唔姆的声音。   “是的。”我为不用解释老乌龟和我的关系而松了口气。   “不过很奇怪啊,这只乌龟既不是咒灵也不是咒骸,却能口吐人言,哪怕是我也没有见过这种例子,你是从哪里找到它的?就不觉得奇怪吗?”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蹲下来把老乌龟放下来。   是壳朝下放的那种放法,老乌龟根本没法自己翻身,嘴上还说着,“年轻人,是你太年轻见得太少了!”   “实际上,它是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它。”我没有打算隐瞒,眼也不眨地把老乌龟给卖了,“说是来报恩的,给了我人鱼肉的线索,据说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老乌龟满眼震惊,估计也没想到我会就这么说出来。   这是当然的,我并不相信它。   “报——恩?”五条悟作回想状,“如果是我知道的那种人鱼肉的话,吃了之后确实是可以长生不死,不过很看运气,据说只有00.0001%的可能长生不死,比抽卡的概率都要低得多。剩下的99.999%不是变成半人鱼就是暴毙了。”   “你们都管这叫报恩的吗?”五条悟低头以一种天真(?)好奇的语气对老乌龟说。   “这都搞抽卡那一套啊...”我噫了一声,想起了一些不大好的回忆。   虽然我不玩抽卡有些,但是我玩的那个种田小游戏中偶尔会出一些需要抽卡的活动,比如说抽绝版家具什么的。   我就从来没有抽中过。 第68章 68   老乌龟在被五条悟揭穿了人鱼肉所谓的长生不死真相后, 就变得十分心虚。   最后在五条悟的套话以及我的凝视下说出了真相。   实际上,这个报恩的水分确实是很大。   据老乌龟虽说,它是因为寿命快要到了, 要在死之前找到下一个保管人鱼肉秘密的人。然而就恰巧那一天,它从游过江之岛,而我又在江之岛把它钓了上来。然后对下一个保管人鱼肉的人选十分烦恼就这么灵光一闪, 轻率地定下了人选。   在我把它放生的时候,它就在我身上打下了印记, 入水之后就顺着印记来找我了。   原本我还在八障町的时候他是向着八障町爬的,后来它发现我转移了地方,这才兜兜转转跑到咒术高专来。   “从江之岛爬到东京?”我听着老乌龟的话, 有些怀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那次我去江之岛钓鱼都还没过去一个月,光靠爬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老乌龟摇头, 小心翼翼又有些愧疚地瞅着我, “我是跟一些人鱼的眷属达成了交易, 借由那些人鱼眷属能将现实与虚幻交叠起来, 在夹缝间游动的特性来到东京的。”   “因为那些人鱼的眷属属于诅咒,没办法直接到达这个学校,所以从这座山的半山腰到这里的距离都是我自己爬过来的。”   我点点头,问出下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一定要在死之前找到下一个保管人鱼肉的人?”   老乌龟欲言又止, 露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表情...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在乌龟的脸上看到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这种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   “这大概也算是束缚的一种吧。”在老乌龟想出一个解释的话来之前, 蹲在旁边的五条悟开口了。   我转头看向他, 五条悟解释道, “束缚的种类有很多种,对象也有很多种,这世界上大部分东西其实都可以用束缚来解释。至于这只乌龟,他这个种类看起来像是玳瑁龟,正常来说寿命在八十年一百年左右,活不了这么久,这只乌龟能活到四百多岁,应该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的。”   老乌龟松了一口气,“对,就是这样。”   接下来老乌龟述说了详情。   它出生在一个海岛的湖泊里,那是一个很偏僻很偏僻的海岛,曾有两只人鱼将那个海岛作为栖息地。   而就在老乌龟出生的时候,那两只人鱼之间发生了斗争,其中一只人鱼被另一只人鱼杀死,血流到湖泊里,那一湖泊的水生动物都或多或少地摄入了哪只死去的人鱼的血,不过最后只有老乌龟生存了下来,并得到了远超出他这支种族的寿命。   但是在老乌龟摄入人鱼的血的同时,他就在冥冥之中受到了一种束缚。   这种束缚使得它自发地守护那只死去人鱼的尸体,直到它寿命将近的现在,那束缚又冥冥之中开始催促它找到新的可以保管人鱼尸身的人。   否则的话它即使死了也无法得到安宁,而那具人鱼尸身如果现世,必然会引起争端。   “就像传说故事一样。”我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评价了一句。   “不过我发誓,我对好心人你是真的没有恶意的。”老乌龟解释道,“我原本想的是,等我给你带路找到人鱼的尸体,到了那里之后我再告诉你人鱼肉其实是一种剧毒,然后告诉你那个海岛上很久以前海盗留下来的宝藏的所在位置,把这个作为报恩顺带当做是保管人鱼肉的报酬...”   它说着说着,在我的目光中逐渐气虚说不出话来。   这么一个找法,它就不怕找到心怀不轨的人吗?但凡我有点坏心,把人鱼肉拿出去,就肯定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哦,这个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了,束缚应该就会转移到你身上了。”五条悟适时地开口,拍了拍手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对我说,“乌龟给你作为信物的那片人鱼鳞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说着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   “等等,小心这个人不坏好意啊...!”乌龟连忙大声说。   “就是这个了。”   在乌龟出声的同时,我已经就这么稀疏平常地把人鱼鳞片掏出来给五条悟了。   乌龟颓了。   五条悟就这么戴着眼罩把这片人鱼鳞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还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把人鱼鳞片递回来给我,“这片鳞片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可能真的是人鱼的鳞片,乌龟说的那个海岛上说不定真的有一具人鱼尸身,那个尸身大概都已经可以达到咒物的程度了。你要是想去找人鱼肉的话,可以喊上八寻同学一起,八寻同学的诅咒说不定能在这上面找到解决的线索。”   宁宁...   哦对,我想起来了。   曾经我捡到宁宁所变成的肉粉色小鱼时,她就是说自己是吃下了人鱼的鳞片被诅咒了,只要碰到水皮肤就会变成鳞片,水多的话就会直接让她丛人变成鱼。   这种诅咒说起来确实是很不方便,不管是洗手的时候,洗脸的时候,洗澡的时候,都会碰到水,人不碰到水是不可能的。甚至干脆就不能泡澡了,直接变成游泳。   “诅咒宁宁的人鱼和这个人鱼,原来是同一种吗?”我问。   五条悟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否定道,“这个倒不是,诅咒八寻同学的人鱼,是咒灵范畴的,而乌龟所说的那个人鱼,则是生物意义上存在的,两个并不相同。”   “要去的话可以趁暑假去,他们普通的高中现在正在放暑假吧。”   老乌龟也附和说让我尽快去,说得在它的寿命耗尽之前带我找到人鱼尸身。   “其实...”我在乌龟和五条悟的注视(?)下开口,“我对这东西不是很感兴趣,还要专门跑去什么海岛上找好麻烦,你要吗?给你好了。”   后面这句是对五条悟说的。   我是真的感觉这种东西,由他们咒术师保管,比给我一个只是稍微有点超现实经历的普通小说家保管要合适得多。   而且使用人鱼肉等于单抽一个出货率极低的卡池的话,那根本就是废了嘛,就单纯地只是一个烫手山芋罢了。   “啊这。”五条悟难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右手握拳抵住唇。   “还有海盗遗产的哦?那可是宝藏啊!金子和珠宝啊!”老乌龟忍不住开口。   “但是也很难出手吧。”我眨动了一下眼睛,发出真诚的疑问,“而且,我看着像是很缺钱的样子吗?”   哪怕我的爱好都比较烧钱,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稍微有点高,比如各地搬家买房子啊,买超贵的限量版鱼竿啊,喜欢去那种有远月毕业生掌厨的餐厅用餐啊...   但是我赚得也不少啊,起码是肯定够我花的。   右手握拳抵住唇的五条悟想了一会儿,把我拉到一边,用手挡住嘴悄悄地说,“虽然长生不死这个用处没什么用,不过人鱼肉本身也可以当做一个咒物来看,实在不行你可以用人鱼肉来换舍香比丘骨嘛,这样他们肯定没话说。”   “问一个问题,舍香比丘骨按照你们的分级来说算是几级咒物?”我平静道。   “一级。”   “那人鱼肉呢?”   “应该是特级吧。”   “所以说啊。”我的话点到为止,“我只是要找出当初在凉子的学校放置舍香比丘骨的人,拿不拿得到这个东西其实并不重要。”   付出与回报的比例不对等。   “这倒是。”五条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颈笑着说,“那就由你决定吧——明天记得来看交流会后半段哦!”   正好这边交流完,那边伏黑和虎杖野蔷薇顺平他们也收拾好走过来了,他们一起去训练室,而我则是回了宿舍。   至于老乌龟和人鱼肉什么的。   最后我考虑到宁宁的诅咒,暂时还是留了一步没有说绝,打算先跟宁宁交流一下。   老乌龟也暂且先留下了。   据说距离它寿命到头只剩下两个月。   *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我在他们的交流会后半段快要开始的时候,换上衣服就去了咒术高专的操场。   ——是的,咒术高专是有操场的。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参加过几次体育祭,印象中参加过的大概也就是幼儿园的吃面包大赛和障碍赛跑之类的,还有国小的时候参加过一次两人三足,还是凉子和我一组跑的,那时候凉子还没有和我成为朋友,我们就恰好分在了一组,结果她运动比我还弱,差点拿倒数第一名。   我到达操场之后看他们已经开始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旁边坐的是几个不认识的人,有脑袋都被绷带包看起来伤得挺重的,,还有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长发女性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   我坐下之后才发现斜对面那个休息亭里坐的都是我认识的人。   熊猫跟我对上目光之后,努力给我比手势。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们那边的休息厅,用力摇头,然后用手指做了一个行走的手势。   “黑...清酒老师,你走错啦!”顺平在那边那个休息亭里抬起手挥了挥,“这边这边,那边是京都校的位置!”   好吧,难怪这边都是我没见过的人。   我起身走到那边的休息亭去。   “开始多久了?”我到了这边的休息亭坐下后,看场内已经有人在击球跑动了,就顺口问了一句。   “这才是第一场呢。”顺平回答道。 第69章 69   我好像就没有特别感兴趣的运动项目。   虽然因为写小说的时候写到过棒球运动员这个职业, 而稍微去了解过一点规则,但是我本身对这些球类运动是没有兴趣的。   所以我在撑着脸迷迷茫茫地看着一群年轻人们热血澎湃打着棒球,看一会儿后默默地掏出手机, 一边看着他们进行棒球比赛,一边分神打开我的种田小游戏收菜。   收完菜之后我看体力攒了很多,就操纵着游戏里的小人跑去钓鱼挖矿消耗体力, 然后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屏幕, 让游戏里的小人重复着收杆、挥杆的动作。   等到他们棒球比赛的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也正好刷空了四管体力,收获了一大堆水产和矿产。   嗯, 回头再收集点木材就可以给我的小房子升级了,再做几套家具挂商店里卖好了。   我看结束比赛的学生们都开始收拾起场地,正打算退出游戏,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是什么游戏?”   我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白头发带着墨镜的池面站在休息亭我靠着的这根柱子旁探头看过来, 小圆框的墨镜随着低头的动作下滑一点, 很普通地就露出了墨镜后面那双苍蓝色的眼睛。   说来有些奇怪, 我看到这个人的第一反应是...   “你谁?”   ...   “就是我啊。”这个画风都好像跟周围的大家有些不大一样的, 戴着小圆墨镜的池面指着自己,“这样看不出来吗?”   “...五条悟?”   对方欢快地点头。   “...”   “你的眼睛原来能用的啊。”我盯着看了好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在听到那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和身高的时候,脑子里是有随着浮现出那么一个形象的。   但是——   因为我见过的五条悟一直都是一身黑色蒙这个眼罩的形象, 现在他就这样很普通地穿着衬衫带着墨镜普通地出现, 我反而一下子没能把他跟平时的形象联系起来。   而且脸显得年纪好小。   “我也没有说过不能用啊。”五条悟在旁边坐下来, 腿一伸查看起手里的摄像机。   那个摄像机大概就是刚刚摆在棒球场旁边支起的架子上的那个。   “哦。”我又默默收回惊奇的目光, 也没打算问什么。   “所以, 你玩的这个游戏叫什么?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啊,想玩玩看。”   “《没有996与007的日子才是好日子》。”我报出名字——虽然我感觉五条悟看起来不像是会对这种游戏感兴趣的类型。   这个种田小游戏还是挺早以前我认识的一个大学学妹推荐给我的,我一开始也就是随便玩玩打发时间,然后一打发就打发了好几年。   “这个名字还挺真实的,一听就是受够了社畜的苦的人做的。”五条悟嘀咕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其实没什么意思,挺无聊的。”我实话实说。   五条悟表示并不在意,哪怕是冲着这个名字他也愿意玩玩看。   作为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996什么007的自由职业者,我不大能理解他们的这种心情。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再说什么。   ——   这时候我还没有察觉到什么。   直到三四天之后,我再一次打开游戏的时候,发现我地里作物的数量好像不对。   ——对了,忘了说了,《没有996和007的日子才是好日子》这个游戏,是可以直接用line账号登录的,所以进入游戏之后也会自动把列表联系人里面玩这个游戏的添加到好友列表里。   而且,这个游戏是可以去别人的庄园里偷菜的。   这天我隔了三天一上线,就发现我地里的山竹收获量少了一半,翻开记录日志一看就看到记录里顶着五条悟大名的列表好友从我地里【获得山竹 1】【获得山竹 1】【获得山竹 1】...   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现在出门下楼,走到隔壁宿舍楼去敲门让他停止这个行为’,与‘直接把好友从我的列表里删掉’这两个选项里犹豫了一下。   如果他偷的是其他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山竹这种所有作物里成熟时间最常、一次可以收获的数量最少的一种作物。   要知道山竹的成熟时间可是72个小时,整整三天啊!每一株都还只产两颗!   我的新配方就等着这一茬山竹解锁的呢!主要是我之前囤的都用完了,这一次则是刚好种了需要的量,也没多种。   玩这个游戏向来佛系的我心情开始不大美妙。   “清酒,你怎么了?”正在研究厨艺的凉子感受到我的情绪波动,拿着锅铲回过头来问,“怎么突然生气了?”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我退出游戏,把手机倒扣放到桌子上。   感觉为游戏不爽,抱怨出来的话,就好像太幼稚了。我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   ...   但是退一步想想果然还是有点不爽。   要知道,这个游戏的偷菜机制是这样的——稀有度越低,种植时间越短的作物,偷走的成功率越高,与之相对的,种植时间越长,稀有度越高的作物,偷菜的成功率越低。   而山竹这种种植时长72小时的紫色品质作物,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左右。   就这他还能把我每一株山竹都偷成功偷走一半,五条悟他是玩这个游戏是不玩别的,就光住在我地里薅山竹的吗??   离谱。   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跟凉子抱怨了一下。   凉子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下,有点可惜地说,“那个人太强了,我打不过他,不然我就去把他手机抢过来然后把清酒你被偷走的东西给你邮寄回去了。”   “啊?这个倒是不至于...”   “要不这样,”凉子灵光一闪,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个具现化的小灯泡一样,“等到清酒你睡觉的时候,就把手机交给我,我反过来去偷他种的东西?”   我幽幽道:“我刚刚看了一眼,他什么都没种。”   凉子:“那就没办法了啊,删好友吧。”   木魅突然也冒出来,“那就没办法了啊,别玩游戏了,赶快来写小说吧!”   老乌龟凑热闹,“没办法没办法了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海岛?”   将军:“汪!”   这样子不就根本说不下去了嘛。   正好是在这时候,我倒扣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宁宁考虑好之后的回话。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伊吹姐姐,我和花子君商量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解除那个诅咒。】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那个...伊吹姐姐你最近方便吗?我还有半个多月就开学了QAQ,如果不大方便的话稍微跟我透露一下地址,我和花子两个人去也可以的[鱼鱼探头.jpg]】 第70章 70 【番外】   2006年, 咒术高专。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发现夏油杰最近有点奇怪.   就...怎么说呢,平常大家上课结束或者是做任务回来,经常会出去聚个餐什么的作为放松,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 夏油杰一结束学习和工作, 就匆匆地回到宿舍,哪怕聚餐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吃完离开。这样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但是天天有事情, 就奇怪起来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五条悟凝重地戳了戳饭后甜点小蛋糕, “杰这家伙,从上个星期开始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而且最近他没事的时候还会在网上看一些奇怪的讲课。”   “是不是青春期到了?”家入硝子掏出一根烟叼着, 没点燃,老气横秋地感叹道, “夏油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   “青春期个鬼啦!”五条悟一口吃掉小蛋糕, 然后一拍桌子含糊地说, “肯定是上周他单独出任务的时候碰上了什么事!说不定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诅咒,硝子我们等下一起去杰的宿舍看看吧?”   家入硝子冷漠脸, “你自己去得了, 不就是好奇。”   “走嘛走嘛!”   ——   ...结果, 最后还是两个人都去了。   他们两个人来到男生宿舍楼的楼下, 五条悟自己也是住在这栋宿舍里,还就在夏油杰的隔壁。   五条悟在发觉夏油杰最近的行为有点反常之后, 当然也是老早就试图探究过的, 不过恰巧在爬到窗户外面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在夏油杰的注视下讪讪地原路返回。   不过这也让五条悟愈发好奇起来。   他们两个才刚走进男生宿舍楼的走廊, 就闻到了从某间宿舍门缝里飘出来的一股香气。   “嗯...好像是鱼肉的香气。”家入硝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是从杰的宿舍里飘出来的,这家伙最近难不成是在偷偷进修厨艺吗?”五条悟抓了抓头发,走到夏油杰的宿舍门口,抬手,屈指,敲门。   “咚咚。”   敲门过后没多久,夏油杰宿舍的门开了。   随着门被打开,那股鱼肉的香气越发浓郁了,很快就飘满了整个长走廊。   换下咒术高专校服,穿着一身居家衬衫的夏油一手扶着门,疑惑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开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笑嘻嘻地摸出一副纸牌来,“我们来找你打牌啊。”   “哈?”   ——实际上,他们往常根本就不会打牌。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想着她和歌姬约好了等会儿出去逛街,耽误久了会误了时间,就率先开口说,“你最近好像有些反常,我们就想着来看看。”   “是青春期到了吗?”   夏油杰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就听到夏油杰身后的宿舍里传出来了一声“喵~”的声音。   又轻又软,仿佛还有点催促的意味。   夏油杰回过头,笑着安抚道,“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门口的两个人:   “——猫?!”惊讶X2   家入硝子惊讶完之后还嘀咕了一声,“好像破案了。”   此时此刻,五条悟忽然回想起来,这段时间好友在网上看奇怪的讲课时,他偶尔会听到从视频中传出来的只言片语的‘动物的身心健康’,‘尾巴动作对应的心情’之类的话。   难不成!那些奇奇怪怪的讲课,是教怎么养宠物的吗?   在这个打岔下,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顺理成章走进了夏油的宿舍,心情微妙地看到‘虽然外表和善老好人,实际上同样桀骜不驯’的夏油杰关掉火,把平底锅里煎着的鱼排铲起来放到碟子里,然后端到桌子边盘腿坐下。   夏油杰房间的地板上都铺了榻榻米,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也坐了下来,几双眼睛一起盯着桌子的一角。   那只趴在桌子一角的猫咪慢吞吞地站起来,在矮桌上踱步到夏油杰面前,低头嗅了嗅碟子里的鱼排,轻轻地喵喵叫了两声。   这只猫的毛发,背部是以黑色为主,腹部以白色为主,在脸上黑色的部分则是在眼睛以上以一个八字形的区块划分开来——就是那种经常被调侃中分刘海的毛色分布,黑色的耳朵边有几簇白色的细软绒毛。   不过这种‘中分刘海’的猫大部分颜值不怎么样,长得漂亮的是极少数,这只大概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只猫身上最令人瞩目的地方其实还是眼睛。   是极其少见的红色,但也不是比较显浑浊的深红暗红之类的,而是一种很剔透的红色,像什么宝石一样。   总之看起来就是看起来很眉清目秀的一只猫,   “这只猫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突然想养猫了?”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愣是没看出来这只猫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难道是被咒灵的丑给辣到眼镜了,特意养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洗洗眼睛吗?   “上周出去祓除诅咒的时候,在危楼的横梁上捡回来的。”夏油杰解释道。   好的,这下是真的破案了,   夏油杰确实是在那次单独出过任务之后行为开始反常,只不过不管是猜中了诅咒的五条悟和猜青春期到了的家入硝子,都没有想到夏油杰这些反常的行为,单纯只是因为养了一只猫而已,所以每天结束课程和工作之后才会匆匆回去给猫准备食物,看的奇奇怪怪的讲课讲的也是养猫的注意事项。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原来是这样,太没劲儿。”五条悟一下子丧失兴趣,趴在长矮桌上看着那只猫猫单给鱼排还不吃,直到夏油杰把鱼排中的鱼骨头剔出来之后才骄矜地低头小口小口吃起来。   竟然,还要,挑刺!   这也太难伺候了吧!   “那我就先走了,我跟歌姬前辈有约。”家入硝子看没什么事情了,说了一声之后就干脆地走人了。   最后就剩下五条悟还赖在这里盯着夏油杰喂猫。   “喂,杰。”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困惑地开口,“所以说你为什么突然想养猫了?之前也没见你养过什么小动物啊。”   夏油杰掩住嘴,目光微微飘了一下,“你不觉得,清酒她很可爱吗?”   清酒?哦,大概就是这只猫的名字了吧。   五条悟在夏油杰喂完鱼排,起身把碟子拿到洗碗池的时候趁机伸出手想rua一下这只猫,结果这只猫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就仿佛察觉了一样,高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桌子另一边跳下去。   超级冷淡骄矜的样子。   五条悟对好友所说的【可爱】十分怀疑。 第71章 71   既然宁宁和花子是打算去解除那什么人鱼的诅咒的话, 我想的是要不和五条悟商量一下,看看他们这边有没有空的咒术师能跟宁宁和花子一起走一趟。   毕竟宁宁也算是咒术师预备役了,让他们两个未成年人...花子就当是半个未成年人吧, 总之如果让他们两个单独去一个四环面海感觉还不是很安全的海岛上,要是遇到点什么事, 连照应的人都没有。   不过这个人选可不好选啊, 又得是这段时间有空的, 又得是稍微有点实力的, 并且还得是不贪图那千分之一几率的。   虽然我觉得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着去赌那千分之一的几率,但是不可否认人类中也会有那么一部分群体,脑回路比较奇特, 常常会做出出人意料的傻事。   “啊,对了, 我把人鱼鳞片交给其他人, 你会把其他人带到那个海岛上的吧?”我想着想着忽然想起这一茬,就向老乌龟询问道。   老乌龟愣住,“等等, 你不打算去吗?”   “我也没什么去的必要啊, 他俩去是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我又不懂这些,肯定是专业人士跟他们一起去更有用吧。”我做出相当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的解释,“而且, 我还得给高专的学生们上文化课呢,我这才刚来, 要去海岛上的话不又得用掉个小半个月?”   “可、可是...”老乌龟果然没法反驳, 迟疑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别说我在接过人鱼鳞片的时候它就绑定我了, 没法转交给其他人这种鬼话。”我适时露出和善的微笑,先给它把路给掐断了。   老乌龟悻悻地闭上嘴。   我给宁宁回完消息之后,暂时放下被偷菜的不爽,在line上翻出五条悟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消息过去,把宁宁决定循着人鱼尸身这个线索去试试看找解除诅咒方法这件事说了一下。   那边很快就拨了电话过来。   ‘这样啊,那我去看一下谁有空吧。’五条悟在电话里说,伴随着他的声音传进来的人声与杂音十分明显,听起来是在人流比较多的地方接的电话。   我好像还听到了关西腔?   这么说起来我今天确实没有在操场上看到五条悟带着一年级几个学生上课,我也就昨天给一年级上过一堂文化课,然后他们今天好像就被委派了一个任务出去了,听说是去了琦玉那边。   ‘不过现在能找出有一周空闲的人可能性都不怎么大,毕竟现在是最忙的时候啊。’我听到五条悟那边发出一声代表沉思的“嗯...”,‘但是人鱼尸身那边也得在乌龟寿命到头前行动...’   嗯...   好像还挺让人为难的。   前面说过,其实我还是挺不习惯让别人为难的,除了中乡编辑,那是没办法的事【轻声】。   “实在没有人的话,我这边的课程安排先往后推一推,我去一趟吧,好歹也算是个大人,可以看顾一下。”我叹了口气,推翻了刚刚和老乌龟说的话。   我感觉自从我来到东京之后,我前面几年没操过的心都在这操光了。   ‘其实有一个人也许可以,不过他不算是咒术师,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五条悟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对了,我好像忘记说了,过两天二年级他们三个也要出门去山形县调查一个诅咒事件,大概得用上几天时间吧。’   ‘所以课程安排倒不是问题。’   “...知道了。”   最后五条悟说他先去跟那个他所说的不算是咒术师的人交流一下,如果对方同意的话他就发消息给我。   谈完正事之后我率先挂掉了电话。   既然一年级也在出任务,二年级也要出去调查诅咒事件,那我也没什么理由待在学校里了。   最后我在多方面的考虑之下,还是决定了和宁宁他们一起去一趟海岛。   傍晚的时候五条悟发来了信息说那个人同意了。   至于出海相关的事情,出海肯定是需要船的,但是一般的货轮游轮什么的,不说太大,也不会随便开到什么地图上都没有的地方去找一个小海岛,而海边那些渔民的船则是太小了,也没有个遮挡的东西,既然是出海找东西,那首先就要做好花费很多天时间的准备,准备好足够的物资已应对海上的各种突发情况。   我也不认识什么有能租到适合出海的私人轮船的人。   五条悟说这个他可以解决。   总之最后是根据老乌龟说出来的海岛所在的大致方向,决定明天中午从东京出发去境港,然后再从镜港上船往西北方寻找那个海岛。   “时间有点紧啊,看来今天晚上得回八障町了。”我看了一圈房间里面,目光落在将军、布偶猫和猫又身上。   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将军和布偶猫都不方便带着,我想了想还有谁那是可以寄养的。   上次出门的时候寄养在宁宁那里已经挺不好意思了,这回的话...还是像以前那样寄养在中乡编辑家吗?但是布偶猫连带着猫又一起寄养似乎又有点不大妥当,猫又怎么说也是有点危险性的。   我为猫猫狗狗的寄养问题发起愁来。   五条悟得知我发愁的事情后出了个主意。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为什么不问问夜蛾校长呢?这段时间夜蛾校长应该都是镇守在高专不会随便离开,防止在大家都出去祓除诅咒的时候被人入侵到老家来。】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夜蛾校长他,还挺喜欢可爱的东西的】   喜欢可爱的东西这个我是信的,毕竟我之前来接小知花的时候就看到过了铁血硬汉给小纸人喂和果子的画面,那个画面我至今记忆犹新。   于是我在五条悟出的这个主意下,试探性地去找夜蛾校长探了探口风,夜蛾校长欣然答应了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帮我看顾一下一只狗狗和两只猫猫。   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也能安心地离开咒术高专,带着凉子他们回了八障町。 第72章 72   八障町的房子我还没有请人来打扫过, 不过因为离开的时间还不算很长,房子里的灰尘堆积得不是很多。   我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通了通风。   “还是这里待着舒服——”凉子往沙发上一铺,状似无意地开口说, “清酒,我们什么时候能从那个学校搬回来啊?那边虽然也还行, 不过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无处不在。”   “我也不知道。”我想了一下, 轻轻叹气, “虽然说我的信息被泄露出去, 但是至今我还不知道有谁会盯上我,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如果能主动出击弄明白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就好了。”   凉子摸了摸下巴, “唔,主动出击...”   她圆圆的眼睛微睁, 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 没错。我这次主动脱离咒术高专的保护圈,其实并不单单是因为宁宁。”我弯了弯唇角,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轻声对凉子说, “我们稍微, 试探一下。”   凉子一脸了然的表情, 凑过来抱住我蹭了蹭,“嗯——我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清酒~”   虽然有耐心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不过我绝大多数的耐心都用在了钓鱼和写小说上,我可一点都不喜欢等人啊。   要是一直揪不出来, 那我岂不是一直就要一直待在那里了?   这我可不干,我都想好在东京再住段日子后要搬去哪里了。在东京过的这么匆忙, 下一个定居的地方我一定要选个节奏慢一点的, 安静悠闲的城市, 要么是和歌山,要么就回我以前待过的一个地方住段时间,我记得那个地方有一家很好吃的餐馆,由一对父子经营的,我之前之所以在那个地方定居,就是因为那家餐馆的饭菜让我惊为天人。   这么想着我现在就有点想再搬一次家了,哎。   这天晚上我在这房子里住了一晚,无事发生。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在路口等着的时候,就看到宁宁背着一个超大的包,脚步沉重的一步步走过来,而花子则飘在她身边给她喊加油。   “宁宁你...这都带了什么东西?”我对宁宁背着的那个超大背包发出惊叹的声音。   “呼...就一些食物、水、衣服、防晒、纱布、麻绳、驱蚊药、抗菌素之类的。”宁宁先是喘了口气,然后一口气报出以上物品。前面还好,还挺正常,越往后报越离谱,就...挺野外求生的。   相比起来,我带着的这个扁扁的只装了点衣物的旅行包就跟玩儿似的。   “不错,很有远见性。”我默默地把‘可以到了那边之后再买’这句话给咽下去。   我让礁在宁宁后面帮她托着点背包减轻一点重力,被宁宁给拒绝了。   “没问题的,我可以!”宁宁空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大眼睛亮闪闪的,“虽然我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学系少女,不过区区四十公斤背包还是不在话下哒!”   区区四十公斤?弱女子?   力速双A的那种吗?   “不用说了,伊吹姐姐,我们快出发吧!”她斗志满满,然而下一秒就暴露了真实想法,“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海过呢,好期待!”   我笑了一声,“行,那我们走吧。”   八障町外面就有地铁可以直达新干线铁路站,今天地铁里的人还挺多,我和宁宁找了个位置坐着,凉子靠在我身边,花子和小纸人都是飘着的,只有礁委委屈屈地缩在一小片阴影里。   我看了一眼手机,五条悟说他叫来的那个人会在新干线铁路站和我们汇合。   我猜测那个人会不会是我见过的人。   不过等到我们到达新干线铁路站的时候,我在人群中搜索看起来比较有咒术师气质的人时,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金色短发少年。   这一身黑色衣服,我略微扫过一眼还以为是咒术高专的校服。   “源、源辉学长?!”   宁宁看到那个金色短发少年之后脸上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   “宁宁你认识?”我看了看宁宁和花子,又看了看那个金色短发少年。   “嗯...源辉学长是学校里的前辈,学生会长。”宁宁稍微缓了过来,小声说。   学校里的前辈...所以看起来不靠谱,以为还算靠谱,实际上真的不怎么靠谱的五条悟,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找了个未成年人过来吗?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这个被宁宁叫做源辉学长的少年从面相上来看还挺厉害挺靠谱的样子,气质上不大像未成年人。   “八寻同学和这位...伊吹小姐是吗?我们先进站吧,时间快到了。”对方语气温和地开口,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这时候五条悟的信息也姗姗来迟到了。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清酒到车站看到源辉了吗?他就是我为你们找的同行人啦,源家的长子,不属于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不过记得别在他面前说他是咒术师哦,他们源家都坚决自称是除妖师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难怪我总觉得这个叫做源辉的金色短发少年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眼熟。   仔细一看原来跟我之前在宁宁身边见过的那个叫源光戴着奇怪耳坠的少年长得很像,我记得当初夏油问了那个少年名字之后就说过[源]这个姓与后面的家族。   到了列车上开始交谈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叫源辉的少年答应作为我和宁宁的同行者,不仅是因为五条悟,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弟弟,也就是那个叫源光的少年。   “毕竟是欧豆豆的请求啊,做哥哥的很难拒绝。”源辉笑着说道,“希望这一趟出来能给家里的小公主带回喜欢的伴手礼。”   “哈...哈哈,难怪光君突然叫我不用担心!”宁宁双腿并拢放到一边,超拘谨地发出干笑声。   花子在空中飘过来飘过去,不爽地把宁宁的脸掰到一边,然后挤进座位里,挡在宁宁和源辉之间,“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还会对着帅哥紧张宁宁好没有下限哦——”   “这是本能啊!”   “但是对着我就不会这样,怎么说,我好歹也很帅气吧?”   “....”   “恋爱的酸臭味。”凉子小声逼逼。   我笑了笑没说话,目光从宁宁和花子身上移到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微笑着没说话的源辉身上,意外地发现他正在注视着凉子。   温和中暗含锐利的眼睛,那是一种审视的眼神。   凉子警觉地回望过去。   说起来,他从始至终也只跟我和宁宁两个人类说过话,好像对待花子也是忽视过去的,再加上现在看凉子的审视眼神,难不成...这个少年很不喜欢诅咒?   不过这也算是正常的吧。   “咦,夏油先生呢?这次也没有一起吗?”宁宁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说起来,好像也很久没有看到夏油先生了?”   “他啊,大概是哪天我半梦半醒间太饿了,不小心放锅里煮了吃了吧,醒来的时候现场就只剩下一个鱼缸了。”我冷淡地说了一句。   宁宁瞳孔地震,“嘶——真的假的?!”   “真的。”   ...   [啊啾!]   一辆正在海中航行的私人轮船上,坐在船舷上钓鱼的Q版人形咒骸打了个喷嚏。   “怎么啦,咒骸也会感冒的吗,夏油大人。”菅原真奈美走过来。   [这可说不准。]使用着Q版人形咒骸的夏油说。   “在航行的船上钓不上鱼吧?”菅原真奈美好奇地看向夏油手里的鱼竿,“说起来,您什么时候喜欢上钓鱼了?”   [称不上喜欢,打发时间罢了。]   菅原真奈美信了,看着夏油的眼神中有些敬佩,“为了打发时间专门去入手了七十多万一根的限量版鱼竿,不愧是您。”   [...你为什么知道?]   “哦,这个啊,我前前前前男友就是个很爱钓鱼的,我就是因为受不了那家伙天天什么也不干跑去钓鱼才分的手。”菅原真奈美撩了撩头发,语重心长,“夏油大人,您可不能变成那种男人啊。” 第73章 73   十分巧合的是, 我们要前往乘船的目的地境港,同样是在鸟取,只不过跟我以前居住过的那个有须臾川的地方, 一个是在鸟取县的最东南, 一个是在鸟取县的最西北部。   只不过比起横滨港和神户港来说, 境港这边的工业化风格就要淡很多,反倒是志怪风十足。   因为是《鬼太郎》的作者水木茂的家乡,不管是铁路站还是路上,随处可见各种与妖怪有关的纪念物和雕像。   还别说, 这地方好像还挺适合住一段时间找灵感的, 如果是要写志怪类小说的话。   “接送的私人轮船...说是在内港第三座码头那边等着。”在我们从列车上下来的时候, 五条悟的信息也适时地发送了过来,准时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搁哪儿装了监控。   不过下车之后还得去拿一下上车前被托运过来的老乌龟。   宁宁和花子大概都是第一次出远门, 来到与东京距离这么远的鸟取, 一路上新奇地左看右看, 要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可能都想掏出手机来和路边长条状的一反木绵雕塑合影了。   “现在就出海吗?”源辉开口, 一派沉稳的样子。   我想了想, “先找到船看看船上准备了什么,船的类型适不适合在海上过夜。不知道五条悟安排的驾驶船的是人是不是境港本地人, 如果不是的话可能还要找一个本地的渔民一起出海帮忙指路。”   老乌龟默默地探头。   “哦对,你说你能指路对吧?”我看了老乌龟一眼, 想起来。   “对对!”老乌龟连忙应声。   “那后一个大概可以去掉,有个开船的人就可以了, 他应该不至于就弄个船来而不安排开船的人。”我说。   宁宁花子和源辉都没有意见, 我们一起开着地图来到内港第三座码头, 在好几艘停靠在码头边的轮船中来回巡视, 最后确定下了停在最边上的体积最小的那艘游艇。   跟一般的小型商务钓鱼游艇差不多大小,配备有完整的船舱,一个穿着低调的中年男性正站在那艘小型私人旁边的岸上左右张望。   我们一起走过去,那个中年男性松了口气,主动走过来几步,客气地说,“你们就是要出海的那几位吧?我是五条先生安排来负责开船的船矢本司,几位是要立即出发吗?”   “可以先上船看一下吗?”我说。   船矢本司当然是同意了,带着我们上了船。上船之后我看到船舱里备了不少物资,食物、水、药物,各种各样的都还挺齐全,船舱内部的空间比外部看到的要大上不少,我向船矢本司询问道,“请问这艘船最多可以航行多久呢?”   “两千五百多海里,差不多六十个小时,节省一点的话可以匀速行驶七十个小时。”   “那夜间航行?”我继续问。   “可以,但有一定风险。”   我询问完这些问题之后心里也差不多有个底了。   老乌龟所说的海岛,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发现,那必然是和境港有一定距离的,近三天的行驶时间看起来充足,不过减去返程的时间,那么就只有一半的时间可以用来找到那个海岛。   “够用够用。”老乌龟听完之后连连说。   上船之后我就把它放下了,此时老乌龟爬到船头,挥动前足往一个方向指去,“往那个方向开,绕过一片比较危险的礁石群,就可以看到海岛了。”   船矢本司没有对老乌龟突然口吐人言表示什么,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最后我们是决定明天早上出发,最大程度地利用起白天的时间。   “我交给五条先生保管的刀在这里吧。”等到我们谈完出海的事宜定下时间之后,源辉才开口向船矢本司询问。   “在的。”船矢本司应了一声,去船舱里面拿出一个剑道袋交给源光。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剑道袋上,宁宁也不由地看了过去。   “这个不能带上列车,我之前就先交给五条先生送到这边来了。”源光笑了笑解释道,把剑道袋的带子单肩背在背后,“那接下来...就是去找个旅馆先住一个晚上了,对吧?”   这个倒是好解决,刚刚在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不少旅馆。   “那就先定下旅馆吧,之后你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在境港随便逛逛。”我说道。   宁宁眼睛顿时一亮,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睛里分明写出了几个字。   ——【好耶!】   我不由失笑。   等到旅馆订下来之后,我让宁宁花子和源辉他们自由活动。   而我自己,原本还想去打听些什么的,结果在路上看到一家渔具店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走进去了。   “...”   算了,既然进都进来了那就逛逛先吧。   正好我用的最顺手的那根鱼竿没了,目前对于其他鱼竿都是用这还成,但是也只是雨露均沾罢了,没有特别趁手特别喜欢用的鱼竿——虽然更贵点的也有,但是趁手的鱼竿是真的可遇不可求。   我在发现那根鱼竿遗留在丑宝里忘了拿出来,而夏油不告而别时甚至没有把鱼竿还我的时候,还想过去找找看能不能联系到其他买了那种限量版鱼竿的人,让人高价转手,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我实在是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会给我一种奇怪的ntr了别人的感觉。   只能再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趁手的鱼竿牌子了。   什么时候要是还能碰到夏油那家伙,非得叫他先把鱼竿还我先再说。   我在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在渔具店里环视了一圈,也发现了几个比较眼熟的鱼竿牌子,daiwa的也有不少,一根枯法师的鱼竿摆在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我询问过老板之后拿下来试了试手感。   “手感有点偏轻了...”我掂了掂枯法师鱼竿后又放了下来,目光又转移到旁边其他的鱼竿上面。   就在我在这看鱼竿的时候,渔具店门口的风铃响动起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干瘦老人扛着条渔网走进店里,直接就走到渔具店老板面前把渔网放下来,说,“德见,下午空着不?先帮我把这渔网补一下,我下午还要出海。”   渔具店老板看起来有些无奈,“都仓大叔,我早就说过我这是卖钓鱼用的东西的店,没有补渔网这种业务啊。”   “别废话,补不补?”干瘦老人眉毛一竖,面相看起来挺凶的。   “...行吧行吧,最后一次啊!”   我被这个老人和渔具店店长的对话吸引,放下鱼竿转过头看向那个干瘦老人。   “看什么看?”老人瞪我。   我没有□□瘦老人凶巴巴的面相吓到,反而想着既然被发现那就索性光明正大地看好了,大大方方地开口,“老人家,你是渔民吗?”   干瘦老人没有回答。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明天要出海,想找个有经验的人参考一下。”我面上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想着试试看境港这边在海上生活的渔民知不知道人鱼有关的事情,就说,“您应该在海上待了很久吧?听说从码头往东行驶,有一片危险的礁石群?”   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清晰地看到干瘦老人的脸皮抽了抽,原本就凶的面相看起来更凶了。   “年轻人。”老人用干涩嘶哑的声音警告道,“还想活就别往那边去,去过那边的人可没几个能活着回来。”   ——哦豁。   还真被我发现支线线索了?   既然揪住了这么个线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脸皮已经不知不觉中厚了很多的我在干瘦老人离开渔具店的时候快速跟了上去,然后努力试图与干瘦老人交谈。   好在最后干瘦老人被我跟得实在受不了,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你也是冲着人鱼来的?”   干瘦老人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我还以为人鱼这种东西都是得藏着掖着的,结果居然...不少人知道吗?就从干瘦老人口中这个‘也’,可想而知肯定就不止我一个人来过。   可惜老乌龟因为不方便带着而被我留在了旅馆里,不然我现在就得好好问问它,‘你究竟还有多少个好心人。’   “听到一些传言,挺感兴趣的。”我含糊地说,“还有很多人也来过吗?”   干瘦老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缓脚步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境港这里曾有数不尽的人冲着人鱼的消息来过,企业家,高官,外国人...那时候有很多本地的渔民被雇佣带路前往那处礁石群,最后都没有回来。”   “那是...”我在老人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我的父亲就是那些渔民中的一个。”干瘦老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个风波持续了五年之后,因为一直没有收获,人们都认为那只是个荒唐的传闻,那些为了人鱼来的人也渐渐离开了。”   “怎么,现在它又冒出来了吗?最近这段时间,包括你在内已经有三波人来打探过人鱼的消息了。” 第74章 74   包括我在内的...三波?   我眉头一皱, 发现事情并不对劲。   干瘦老人还在继续往前走着,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我适时地停止了询问,目送干瘦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前面路的尽头, 低头沉思着, 慢慢地往调转脚步往旅馆走。   当我回去的时候,宁宁他们已经回来了,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犹豫着要不要投喂老乌龟, 老乌龟则是说, “我不是普通乌龟, 有什么好吃的尽管喂给我吃,没事的!”   “...还是不要把,等伊吹姐姐回来了说可以喂我再给你吃哦, 乖啊~”   宁宁这孩子, 知道自己正像哄小孩一样哄着的乌龟其实是一只几百岁的老乌龟吗?   哦, 我好像没说。   我推门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把门推进去。   “伊吹姐姐, 我给你带了章鱼烧!”宁宁举起一份章鱼烧, 我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老乌龟眼巴巴地看过来。   我就当做没看到。   有将军在前, 我对这种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眼神已经有了相当充分的抵抗力。   宁宁把那盒章鱼烧递给我之后一回头, 就看到她自己那盒已经打开开吃了的章鱼烧盒子里, 最后一颗被花子用签子戳走, 然后啊呜一声吃进了嘴里。   “啊!最后一颗!”   在宁宁悲痛的声音中, 小知花飘到我肩膀上, 张开了嘴,“啊——”   我戳了一颗喂到小知花嘴边, 然后在旅馆房间里坐下来, 咳了一声说起正经事。   “宁宁, 花子,我感觉这次来找人鱼肉的这一趟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你们那个咒灵人鱼...能想办法把她召唤出来看看吗?”   “那个人鱼啊...”花子咽下那最后一颗章鱼烧,表情正经起来,“不大容易哦,想把人鱼引过来的话,就又要有一个人吃下她的鳞片,成为人鱼的眷属,这样她就回来带走那个人了。”   “怎么样,伊吹桑你,想试试吗...啊痛痛痛!”花子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就迎来了来自背后宁宁的铁拳制裁。   “你最近都吃什么了,怎么力气变得这么大?是不是变胖了?”花子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头飘着闪躲。   宁宁:“住嘴啊!”   “...”   我无视宁宁和花子的打情骂俏,摸出老乌龟给我的那片人鱼鳞片,皱眉沉思。   接受人鱼诅咒当然是不可能接受人鱼诅咒的,虽然我喜欢钓鱼也喜欢吃鱼,但是那也不代表我要变成一条鱼...没办法召唤出咒灵人鱼的话,那就退而求其次,让他们招来那什么的人鱼眷属看看了。   这个应该不算很难吧,据老乌龟所说,他能那么快从江之岛到达咒术高专,就是与人鱼的眷属达成了交易。   “不是吧你要吃吗?等等,这不能吃啊!”老乌龟见我拿出鳞片,大概是以为我真的在考虑吃鳞片的事情,连忙疾呼道。   宁宁连忙回过头也想制止。   “我没说要吃。”我及时开口,“宁宁不是要找解除诅咒的方法吗,你们要不试试看把咒灵人鱼的眷属招来,让它们看看这片鳞片,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对哦。   宁宁脸上很好懂地出现了这样的表情。   接下来就是宁宁和老乌龟一起试图沟通人鱼眷属,过了一会儿之后,房间的地板渐渐潮湿起来,木头的材质仿佛变成了水一样,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粼粼的微光。   不是仿佛变成了水,是确实变成了水。   在变成水的地板上,几个鱼头从水里钻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宁宁。   “让我看看是谁在召唤我们,哦~原来是公主殿下啊!”   “公主殿下您是想通了要跟我们走了...!”那几个鱼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宁宁身后飘着的花子,发出了一声堪比海豚音的“啊——”的尖叫,然后一个鲤鱼打滚钻回了水里。   地板一下子恢复成了木头的质感。   我:“...”   宁宁:“...”   老乌龟:“...”   花子若无其事,“哎呀,看来是上次出手太重,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了呢。要不我先出去,在叫一次看看?反正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那是假的,早就辟谣了。”我说。   最后当然是再也没有召唤出来过一次。   就这样,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   今天风和日丽,温度不算太热,是适合出海的好天气。   我们一行三个人一只乌龟四个咒灵登上了那艘私人游艇。   船矢本司架势着游艇,按照老乌龟指出来的方向前进。   因为是在海面上,没有什么标志,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加上海上几乎没什么信号,连点开游戏收收菜都打不开,我就放弃了这种打发时间的办法,偶尔去船舱看看航行的线路图。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海风里,夹杂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粗粝粝的清咸的气息,这种味道在海面上感受到的感觉和在岸边感受到的感觉是不大一样的,我在江之岛钓鱼的时候感受到的海风就不是这种感觉,至于湖泊,那就更清淡了。   我看着下面起伏的波涛,突然有点手痒,升起了一股在这钓钓鱼的冲动。   不过可惜的是我没有带鱼竿,这个想法只能想想作罢。   “好无聊啊...”在经过六个多小时的航行之后,宁宁往船舷上一趴,手伸出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溅起来的浪花。   源辉若有所思地看了宁宁一眼,露出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既然无聊的话,八寻同学,不如利用起这个时间把你遇到过的不会的题目说出来问我,我可以慢慢给你解答。”   宁宁不可置信地抬起眼,额头上滴下一滴汗,“源辉学长,你是魔鬼吗?!”   “哈哈哈哈!”花子不客气地笑出声。   “不是啊,毕竟我还挺喜欢八寻同学你的。”源辉若无其事地补上一句。   花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幸灾乐祸的笑声一下子断掉,整个人往宁宁身上一扑,像八爪鱼一样抱住宁宁把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揽,超警惕地盯着源辉。   “不行,开玩笑也不行!”   怎么说呢,我现在大概也是体会到了当初木魅死活要赖在我家,说吃腻了少年少女纯纯的爱恋,想用成年人的爱情故事(?)洗洗脑子的心情。   确实是,吃的有点点撑了。   还有一点点齁甜。   眼看着这个场面就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我叹了口气打断这种微妙的氛围,正正经经地开口,“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要在海上过个夜,明天差不多清晨的时候才能到达那片礁石群吧。你们累了可以先进船舱里吃点东西睡个觉休息一会儿。” 第75章 75   经过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航行, 游艇已经距离境港有些距离了。   茫茫的海面上没有任何参照物,礁在我们来到海上之后下了水,跟随在游艇周围游动着, 偶尔浮到海面上, 像一道没有存在感的漆黑影子一样,有时候一下子不注意就会找不到它的踪迹。   “就在前面了吗?”我的心情出奇地平静,靠在船舷上远远地眺望着海平面。   “就是那边那片海域, 看到了吗?”目的地将近, 老乌龟也有些激动起来, “那片海面底下全都是暗礁礁石群,船过不去的,得绕过去一点。”   说实话, 什么都看不到, 我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深邃的海面。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清晨六点三十分,夏季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宁宁揉着眼睛从船舱中走出来, “船矢本司先生说只能再往前面行驶一海里, 再往前就会触礁了。”   “嗯。”我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此时源辉也同样站在了船舷前, 单肩背着剑道袋望着远方看了一回儿, 转回来看着老乌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那些暗礁就是为那座海岛造就的第一道屏障吧, 任何船只都无法从那里通过。”   老乌龟点头。   源辉继续说, “我比较好奇的是,暗礁背后的境界, 是你做的吗?”   老乌龟噎了一下, 小小声地说, “我哪有这种本事,我只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乌龟罢了...”   源辉盯着老乌龟没动,目光沉沉,让我觉得说不定他下一秒就会忽然笑起来拔出背后的刀把老乌龟砍了。   毕竟在这一路中,我以成年人的敏锐,发现在这个未成年靠谱少年温柔和善的笑容背后,似乎无论是对花子还是之前与他没有一点交集的凉子,都真心实意地不喜着,而且是越强的似乎越讨厌?   对于礁和小知花倒只是无视。   在船上这凝滞的气氛中,游艇渐渐减慢了速度,在接近老乌龟所说的暗礁群的时候改变了方向贴着那片暗礁群绕了一个大圈。   老乌龟仅仅是知道这里有一片暗礁群,具体的范围是从哪里到哪里,它在船上也没法凭空指出来。   礁在我的指示下潜入水中,不时从水面上冒出头,示意哪里有暗礁,哪里可以通行,直到到了再也无法前行的地方。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   直径不大,但是把前进的方向全都给挡住了,游艇左右是暗礁,前面是漩涡,停在这里进退两难。   “接下来该怎么走?”我屈指敲了敲老乌龟的龟壳。   老乌龟从船舷上探出头往水面上忘了一眼,就当我以为它要说什么的时候,老乌龟突然一下子跳到了海里,激起扑通一声水花,牛头大一个乌龟的影子一下子就被海水给吞没。   就没了。   “就跳下去了...?”宁宁发出一声呆呆的疑问。   是的,就跳下去了。   过了没多久,我们站在游艇上,忽然感受到游艇开始摇晃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力量给拨到了一边,自老乌龟跳下去之后就没了动静的水面下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个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破水而出,分开的海水晃动着游艇,我抓住船舷才勉强稳住身体。   “来我背上,接下来的路就由我来带你们过去。”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   此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海龟,体型比这个游艇还要大上不少,跟人脑袋差不多大的眼睛悬停在游艇前注视着我们。   “老乌龟?”我有点不大敢认,这个巨型乌龟给我的感觉和老乌龟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并不是体型与声音上的,这只巨型乌龟真的是那种肉眼可见的苍老,龟裂的龟壳,皱巴巴的皮,浑浊的眼睛。而老乌龟呢,虽然它自己也说了自己有好几百岁了,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年老的暮气,反而给我的感觉还挺年轻的。   “是我,好心人。”巨型海龟口吐人言,依旧是苍老的声音。   “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所见到的乌龟,是我借由某个宝物的力量分离出来的年轻时候的我,我的本体不便离开海岛,就一直等待在这里。”巨型乌龟说道。   听着巨型乌龟的话,我到现在也还没有看到老乌龟浮上来,心里多少也有了点猜测。   被分离出来的老乌龟,在完成了使命之后大概是回归本体了吧。   “上来吧,我带你们去岛上。”巨型乌龟再一次说。   我们从游艇爬到巨型乌龟的背上,负责开船的船矢本司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而是留在了游艇上在这里等我们出来。   等到所有人都爬到龟背上后,巨型乌龟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下意识地抓住巨型乌龟龟壳的边缘。   在入水的那一刻,宁宁有些慌乱地喊了花子一声,“花子君,我变成鱼了你要抓住我啊!千万不要让我被水冲走!”   ——然而,宁宁并没有变成鱼。   我原本还憋着一口气,看到宁宁惊奇的表情和源辉面色平静的样子,试探性地呼吸了一下,发现原来是能呼吸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鱼群从巨型乌龟身边游过,我近距离看到了色彩斑斓的海鱼,它们几乎就从我的手边穿了过去。   想来曾经浦岛太郎被带到水里的去到龙宫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过了有一会儿,周围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巨型乌龟带着我们浮出水面,像一艘小船一样接近前面不远处的海岛,海岛上茂密的丛林与沙滩清晰可见。   等到海水变浅,巨型乌龟爬行的速度变慢,我们从龟背上跳了下来,踩着浅浅的海水到达沙滩上。   “欢迎来到龙宫岛。”巨型乌龟以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龙宫岛?   还是不是龙宫游,龙宫岛都出来了好吧!   不过大概只有我想这么吐槽,宁宁的脸上充满了新奇和跃跃欲试,源辉则是一脸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平静。   这时候,小知花浑身湿哒哒地落到地上,在沙滩的沙子上打滚,像是想把自己弄干,但是沾了一身的沙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身上都是干燥的,没沾到多少水,就小知花变成了湿哒哒的样子。   我好笑地把小知花捡起来,抖了抖沙子把她放在手掌中。   “走吧,去找人鱼的尸身。”我对巨型乌龟说道。   巨型乌龟拖着巨大的身体往沙滩上爬,正爬着,忽然看到沙滩某一处有人类的足迹,顿时脸色一变,“糟糕,有人来过了!”   “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源辉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通往龙宫岛的旋涡不止有那一处,偶尔还会出现第二处第三处,只要在漩涡里存活,就可以一直顺着旋涡到达龙宫岛。”巨型乌龟说。   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让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本来只是一次单纯的海岛探险,但是海岛上突然出现其他人之后,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争夺】   毕竟人鱼尸身就只有一个,   “先到放着人鱼尸身的地方再说,脚印还没有被海浪冲掉的话,那些人可能也才刚来没多久。”我略微思考一下,很快做出了决定。   “跟我来。”   巨型乌龟爬起来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我们跟着巨型乌龟在龙宫岛野蛮生长的植物间前进。   人类的足迹只存在于沙滩那边,进了丛林之后就没有看到了。   大概走了小半个小时,丛林逐渐开阔,前面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原型湖泊。   湖泊的表面平静无风,水清澈透亮。   “就在这里了。”巨型乌龟说着,伸着脖子左右看看,似乎在观察这附近有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则是盯着湖泊,略微皱起了眉。   人鱼尸身在这个湖泊的底下,但是该怎么去吧人鱼的尸身取上来才好?   贸然潜下去太鲁莽了,我还记得老乌龟之所以冥冥之中被什么束缚,活了这么久并且要守着人鱼的尸身,就是因为出生在这个湖泊中的时候喝下去了一口含着人鱼血的湖水。   虽说过了这么久,血肯定早就流干了,但是也有可能有其他的变故。   “让礁下去捞上来吧。”凉子在湖泊旁蹲下,伸手拨弄了一下湖水,“我们都不用呼吸,他游得快”   确实,礁是最合适的那个。   我压下心底的不安,对礁仔细嘱咐了一番,告诉它一旦有什么异动就立刻放弃人鱼尸身回到岸上。   比起对我没什么用的人鱼肉,我更在意的是礁的安全。   “人鱼的尸身就在湖底的一块大石头旁边,没有上半身,只剩下半截鱼尾。”巨型乌龟也嘱托道,“这湖里早就没有其他生物了,没有危险的。”   礁在安静地听完之后点了一下头,碰了一下我的肩膀,大概是让我放心的意思吧,然后一跃钻进了水里,黑色的影子在水波摇曳间很快没了踪影。   过了有一会儿,湖中都没有丝毫动静。   “动静真大啊,我就说是在这边吧。”   一个陌生女性的声音由远及近,从丛林中传来。   我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影子从丛林中走出来。   高的那个是个赤着上身和脚的男性,上身只有胸口两点处各贴着一个粉色的爱心。矮的那个则是个身材很好的长发女性,穿着贴身的裙装,行走间摇曳生姿。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性的手臂中还虚抱着个什么东西。 第76章 76   三头身, 单簇刘海,黑发丸子头。   ——这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性手里虚抱着的东西。   正是我十分熟悉的夏油咒骸的样子。   只不过原来这个咒骸身上穿的衣服是类似于咒术高专校服的黑色上衣和灯笼裤,现在则是换成了之前被我扔掉过的袈裟缩小版的样子。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从我家里不告而别的夏油。   “那是...夏油先生?”宁宁同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那个女性抱在手里的夏油, 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音之后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心地看看对面的两个人加上夏油,又看了看我。   [这不是清酒嘛,好久不见了。]   夏油落到地上, 像没有离开之前一样抬起咒骸的小短手轻快地打了个招呼, 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挺正常的,但是又有些违和。   我打量了他一下,开口说, “还没到一个月吧。”   [这样吗?我总感觉好像过去很久了呢。]   ...我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在夏油恢复之前,他会跟我一样叫宁宁的名字,面对凉子也是直接叫的凉子的名字。   但是叫我的名字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是克制地称呼我为伊吹, 从遇到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   结果这个夏油一上来就叫出了[清酒]这个名字。   这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十分陌生的感觉。   “你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湖底的那个?”这个再遇的场景实在是不怎么美妙,我没有什么叙旧的打算, 直接开门见山。   此话一出,两方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凉子一闪身挡在我前面, 警惕又尖锐地盯着夏油。   不过夏油并没有在意凉子的敌视,依旧是笑着的, 抖了抖虽然是缩小版,但是对于他的咒骸身体来说依旧不怎么合身的过大的袈裟, 开口说:   [没错, 我要拿到人鱼尸身。]   ...   果然。   “这两个人是关东一带活跃的诅咒师。”源辉似乎是辨认出了什么, 解下背着的剑道袋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他的武器。   “二打四吗!这可不好搞啊,夏油大人。”对面三个人中的那个赤着上半身,整个上身只有两片粉色爱心贴纸的男性踏上前一步,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表情分明就已经兴奋起来了。   [拉鲁,小心点,你不是那个源氏少年的对手。]   源辉偏头“哦?”了一声。   这样的情况发展让我心里微微一沉。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和夏油一起来的叫做拉鲁的人,应该不是源辉的对手,但是那个女性的能力不知道是什么,在那个人快要被击中的时候总能让他险而又险地避过。   “凉子。”我脑中思绪一转,已经做出了决定,“去阻止她,小知花在我身边。”   凉子微微点头。   而在这种情况下,独自站在那里的夏油揣着袈裟的袖子,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姑且问一下,你要人鱼尸身是要做什么?”   我看着夏油问。   [假如我说了,你就会给我么,清酒。]   “说不定。”   夏油摊了摊手,[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我的身体暂时没办法拿回来,只能想别的办法先弄一个身体了,人鱼肉就是我需要的一种材料。]   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不能给他!”源辉回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人鱼肉不能凭空创造身体,他所说的想要身体就只有一个途径,就是夺取别人的。”   夏油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意外,也没有反驳。   我正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平静的湖面上出现了一圈圈的波纹。   这动静,是礁找到人鱼尸身上来了?   “小心!”   这是花子的声音。   花子在出声的第一时间就抱着宁宁离开了水边,我的目光落在了水面上扶起的一片红影上。   血?   不对,那并不像是扩散的血,反倒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   衣服...   “唰”得一声,水面的平静被打破,水下钻出来了一个湿哒哒的披着红色斗篷的人,斗篷下空落落的,兜帽里漆黑一片看不到脸。   “哒...”   “哒...哒哒!”那个红斗篷里发出奇怪的类似于骨骼移动的奇怪的哒哒声,然后断断续续地说话,“你...想要,红纸还是...蓝纸...”   我感觉到,这个红斗篷兜帽下的方向是对着我的。   ——是咒灵。   都市传说之一的红斗篷怪人。   流传度没有厕所里的花子、裂口女之类的都市传说那么广,但是流传到其他国家之后也衍生出了很多版本。   据说如果选的是红,那么就会被放光血液失血过多而死,如果选的是蓝,那么就会勒紧脖子窒息而死。总之跟裂口女一样都是看似有选项,实则选死法。   “小知花。”我轻轻叫了一声,小纸人顿时化为无数纷飞的纸片。   [就让它陪你们玩会儿吧。别来妨碍我,猴子。]   夏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的动作微微一顿,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站在那里穿着袈裟的咒骸。   在夏油恢复记忆之后,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虽然咒骸是笑着的样子,但是那笑落在咒骸的脸上,却分明无比冷漠。此时此刻,我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与我相处过的那个失忆夏油,与现在这个恢复记忆的夏油,是多少不同。   清晰到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不同。   如果说那时候失忆的夏油内里是一个沉稳温柔,偶尔还有点老妈子属性的少年,那现在的夏油可能就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就好像我认识的那个夏油从未存在过。   我的脑海中不期然想起了夏油恢复记忆前迷茫时曾与我说过的话。   ‘如果说,恢复记忆之后的我,会变成一个让你,以及现在的我都感觉很陌生的人,你觉得是恢复记忆好,还是不恢复记忆的好。’   他还真没说错,恢复记忆的他确实是变成了一个很陌生的人。   现在看来,还是别恢复记忆地好,至少我认识的夏油不会说出这种让人怒气值一下子涨上来的称呼。   “我看你比较适合猴子咒骸啊,夏油杰。”在怒气值增长的同时,我反而笑了出来。   ...   “这家伙也是厕所里的怪谈吧?话说厕所可是我的地盘啊!”花子护好宁宁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忽然就换了衣服,从日常的男生制服变成了带披风的制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菜刀。   “但是...花子君你是女厕所的啊,男厕所好像不归你管哎?”宁宁小声逼逼。   “那不重要那不重要。”   “你...想要,红纸还是...蓝纸...”红斗篷怪人还在一字一句重复着它的话,离我越来越近。   “选个屁,我红蓝色盲。”   就在这样混乱的情景下,在红斗篷怪人离开水面后就恢复了平静的湖面上无声无息地浮出了一身黑色毛发,头上长着弯曲羊角的礁。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在礁的双臂之间,抱着一个黑色卷发,长着人身鱼尾的人鱼。   那并不是什么人鱼的尸体。   而是一个活的,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人鱼,湖绿色的眼睛从礁的肩上方看过来。 第77章 77   虽然这个情况十分出人意料, 但是面对当下的场景,我也顾不上质问老乌龟这是怎么回事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开口, “礁,回水里去!”   礁在水里有先天的优势, 只要在水里面, 夏油大概一时也逮不住它。   起码得先等到岸上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叫它上来。   礁似乎是愣了一下,抱着那条年幼的小人鱼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听话地没有上岸, 游开一点远离了岸边之后就要一头扎进水里。   而正在这时——   [美智子,用咒具。]   夏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那个在凉子的攻击下不断地用术式制造幻影闪避凉子攻击的女性闻声一笑, 把什么东西向湖水的方向一抛。   凉子当然不可能任由对方抛出咒具, 在那个东西脱手的时候就追了过去, 一下子就追上了被丢出去的咒具,在半空中一抓——   消散了。   与此同时, 湖面上响起一声“扑通”的声响。   随之发生的, 是湖面的冰结。   以咒具落下的地方为圆心, 一大片湖面在一瞬间寸寸结冰,恰恰好就将礁退开的那段距离包含了进去。礁保持着要往水里扎的姿势凝固在那里,一半的身体在水面上,一半的身体在水面下。   被礁带上来的那条小人鱼目光毫不惊慌, 懵懂似的看着在场的人。   “幻影?”抓空的凉子落到地面上, 脸色阴沉地略过那个被叫做美智子的女性,目光看向夏油。   倒是源辉那边,已经让那个胸口贴爱心的男性丧失了战斗能力, 最后关头对方倒地的身形化为了幻影, 真身出现在夏油身边,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险,差点就被杀死了!”   [辛苦了,拉鲁,美智子。]   [居然是一条活着的人鱼,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夏油说是这么说着,却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   “活的比死的用处更大吧?”拉鲁咧开嘴。   [当然。]   战斗一时之间因为被冰结的湖面而中止,但是哪一方都没有贸贸然踏上结冰的湖面。   只有那个红斗篷怪人诅咒依旧在疯疯癫癫地重复着“要红纸还是蓝纸”这样的话。   *   实际上,夏油这边的情况也不大妙。   在得到人鱼肉的消息后,因为不好打草惊蛇引起抢夺了他身体那个人的注意,他只带了拉鲁和美智子两个人出海。   还有就是他曾经捕捉到饲养起来,打算养到特级再吸收的咒灵红斗篷怪人。   不过因为咒灵操术的术式是刻在身体里的,他现在甚至没法用出哪怕一成的能力,对红斗篷怪人的操纵只能凭借很久之前刻下的一个应急术式,控制力不是很强。   本来以这样的阵容,加上他从丑宝的空间里翻出来的一些很实用的咒具,只要不是碰到特别难缠的角色,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他也没想到这一趟会碰到三个特级。   二重作凉子,厕所里的花子,源家的源辉。   这样一来他所做的几手准备就有点不大够了,他现在能拿得出手的筹码不多,原本预计要对付的对象只有咒术高层派来的人。   因为他所知道的与人鱼肉有关的信息,是多年前无意间从那些人那里知道的,既然他现在得到了人鱼肉的消息,那咒术高层必然也是知道了的。   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拿到人鱼肉的话就只能先暂时撤走了,她和八寻宁宁不会下死手,但是源家的长子并不是会对诅咒师手下留情的人。   夏油在心里这样思量着,目光落到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她也在看着他,这样一来就正好对上了目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失忆那段时间的经历,对他其实是有影响的。   正因如此,夏油对她是有着杀意的。   “夏油大人?”美智子疑惑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夏油此时所用的咒骸身体面上不显,用咒力把他的话送到拉鲁和美智子耳中,[没事,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   美智子的术式,是制造出与本体无异的幻影,并且能随时交换幻影和本体的位置。   他之前的计划就是让美智子用这个术式,在冰面上制造出幻影,然后把他的本体转移到幻影所在的地方,也就是人鱼的附近。   只要能接触到人鱼,他就能直接把人鱼收进丑宝的空间里,虽然跟原本预计的人鱼尸体不一样,出现的是一条活着的人鱼,不过问题也不大,丑宝的空间除了不能装咒灵,其他什么都能装。   之后再由拉鲁发动术式带他们离开就行了。   至于红斗篷怪人,只能舍弃下来拖延一下时间了。   *   我不知道对面的人现在心里正在想什么。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僵持不下。   礁还在冰里被冻着,一时半会儿大概也没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出来。   但是休战只是暂时的,只要夏油还想要拿到人鱼,那接下来必然还是会发生战斗,不管结果如何,反正都不会是什么让人高兴的结果。   我忽然有些厌倦。   ...感觉挺没意思的。   我都想干脆放弃人鱼让他拿走算了,为了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东西在这里争来抢去,简直就像是笑话一样。   凉子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偏头看了我一眼,小声对我说,“等等啊清酒,我马上就把那家伙抓到给你出气,别生气啦。”   虽然说得是霸气安慰人的话,但是凉子反而说得像是她自己在撒娇一样,尤其是最后一句‘别生气啦’。   正在这时,源辉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抬手丢出了他自己的刀。   那把刀直接就扎在夏油咒骸所在的地方,然后——直接扎进了土里。   原地那个咒骸的身影散去。   那也是幻影!   我心里漏跳了一拍,立刻转头往被冻结的湖面上看过去,就看到三头身的咒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被冻住的礁和幼年人鱼附近。   从刚刚起我一直都没看到的丑宝,此时出现在了夏油身上,只不过大小大概是配合了夏油现在的体型,没有变成在我家里时的大小,而是刚刚好能缠绕在夏油咒骸腰上的样子。   不用我说话,凉子已经脚尖蓄力冲了过去。   夏油不紧不慢地对懵懂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小人鱼伸出手,他身上的丑宝张开了嘴。   这是要把人鱼收到丑宝的空间里去!   就在凉子快要到达的时候,她的身影骤然消失,再一次出现则是在另一个地方。   是跟夏油一起来的那个女性诅咒师的能力。   此时已经来不及,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丑宝的嘴越张越大,张到比夏油的咒骸身体还大,然后一口把人鱼的脑袋连同上半身往肚子里吞。   ...   只吞掉了一半。   又吐出来了。   ...咦?   这种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发展让现场霎时一静。   “?”小人鱼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在我们的注视下忽然就张开嘴露出小尖牙,一口咬住了离她很近的夏油的半丸子头。   嚼了嚼之后她呸得一声把丸子头吐出来,然后也像丑宝一样张大嘴——把夏油咒骸的整个脑袋都塞进了嘴巴里。   连丑宝都惊呆了。   “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   那两个跟夏油一起来的人失声叫道,连忙想过去从小人鱼的嘴里抢救夏油。   虽然一个漂亮的小人鱼突然嘴巴张这么大是有点惊悚啦,但是这一幕实在是...   心里刚升起了点厌倦情绪的我,被这滑稽的一幕给厌倦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慢慢地叹了口气出来。 第78章 78   不过在那两个人前去抢救夏油...的咒骸的时候, 小人鱼并没有攻击,只是懵懂地睁着眼睛松了嘴。   谁知道小人鱼那一口牙竟然利得要命,就这样一啃一咬合就把咒骸的脑袋给咬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咒骸有多强韧, 不过之前那么久了夏油曾用过的那个咒骸都没有什么损坏的痕迹,而咒术高专里的学生也经常会用咒骸来当做对练对象,想来正常来说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坏。   咒骸的头咕噜咕噜在冰面上滚了几圈,为这凝滞的场面更增添了几分黑色幽默一般的戏谑感。   宁宁目瞪口呆,“那个...头掉了哎...”   花子捂住宁宁的眼睛,“太血腥了!”   很显然,跟夏油一起来的那两个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捡起了夏油咒骸的脑袋,又看了一眼被冰冻住一半, 没有被夏油成功收进丑宝空间里的小人鱼,一咬牙离开了。   在不知名术式的作用下, 两个人连同一个断了头的咒骸的身影变得透明。   这算是放弃带走人鱼了吗?   “等一下, 我记得丑宝的空间里还有我的东西,好歹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口这么说了一句。   虽然这个情况这个场景, 突然提这个好像有点太奇怪了, 但是...   那是我用得最顺手的鱼竿啊,丢了之后再弄一把新的都不容易的限量版鱼竿。   其实如果能把丑宝留下来就更好了。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没了头的咒骸身体看不出表情, 但是夏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古怪。   “不然?”   [...]   在我的话说完之后,他们三个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了, 他们消失的地方空无一物, 并没有留下我想要的鱼竿。   算了,还是得我再去找第二把顺手的鱼竿了。   不过结冰的湖面依旧没有化冻, 依旧保持着结冰的样子,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 与宁宁源辉他们一起走向礁和小人鱼被冻住的地方。   因为小人鱼刚刚一口咬掉夏油咒骸脑袋的凶残举动,我们靠近她的时候都小心了一点。   咒骸的脑袋都能咬下来,人的手或者其他部位大概也...   “先把礁弄出来吧。”我看了一眼脚下结实的冰面,招呼凉子他们一起过来帮忙把礁弄出来。   小人鱼的金色鱼尾也被冰在冰里,也只有先把礁从冰里弄出来了,她才能出来。   “稍微让一下,我试试看把这块冰切下来。”源辉在冰面上拿着刀比划了一下,对我们说。   我和宁宁依言退开了一点,看着源辉用刀尖对着冰面,看起来轻轻松松地画了一个圆形把礁所在的那块地方圈出来,然后用力把刀往冰里一扎,周围的被他画出来的那一圈冰面纷纷裂开。   在礁被冰在里面的那块冰块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源辉抽刀一挑,把整个有人那么大的冰块给挑了上来。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化冻了。   我松了一口气,脑子在放松下来也开始思考起了其他东西。   “所以,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将目光看向停在岸边没有跟到冰面上来的巨型乌龟,语气平静。   这么大一条小人鱼在这里,要说守护者人鱼尸身的乌龟不知道,那估计没几个人会信。   我光知道老乌龟肯定有所隐瞒,但也没想到它隐瞒的居然是一条活着的人鱼。   人鱼肉有让人长生不死的传说,一具人鱼尸体与一条活着的人鱼,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不过对有些人来说大概差别也不大。   “抱歉,好心人。”巨型乌龟一开口就是这个。   “抱歉什么就不用说了,你先把这条小人鱼是怎么回事给说清楚吧。”我说。   “其实,当初死去的那条人鱼,腹中已经孕育了新的生命...”巨型乌龟将背后的真相缓缓道出。   当初在这个海岛上厮杀的两条人鱼,被另一条人鱼用人鱼毒杀死的那条人鱼沉入湖底之后,当时还是一只小乌龟的巨型乌龟喝下掺杂了人鱼血的水,被动地与那条人鱼定下束缚守护,作为守护尸身的守护者而一直待在海岛上。   最开始那具人鱼尸身还是完整的,有这女性的上身与鱼尾,哪怕过去再久的时间也不会腐烂变化,人鱼尸体中产生的毒素让这个湖里除了巨型乌龟之外的其他水生生物都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怪东西,互相厮杀之后死完了。   但是有一天,乌龟进入水中游到人鱼尸身附近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死去已久的人鱼尸体腹部变大了。   人鱼的腹中竟然还有一个生命在成长!   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人鱼的腹部也在一天天变大,胎动也逐渐变得明显,但是人鱼腹中的这个孩子迟迟没有降生,直到四百年过去了,乌龟从人鱼那得到的生命都要走向尽头了,人鱼尸身腹中的孩子才终于降生了。   是以直接从人鱼尸身体内吃掉了尸体整个上半身的方式降生的。   乌龟给这个刚出生的人鱼幼崽取名为[乙姬],即是浦岛太郎的故事中,浦岛太郎被乌龟带到龙宫后遇到的人鱼公主的名字。   不过在小孩子都听过的那个童话故事中,人鱼公主的名字并没有出现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传说中都默认了人鱼公主的名字就叫做乙姬。   “原来是这样。”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真是如同怪异奇谈一般的故事,如果作为恐怖故事的开头一定挺不错的。”   见多识广的我差不多都能猜到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了。   既然乌龟已经寿命将近,又把我们骗到海岛上来,大概、可能、也许就是想托孤吧。而且是急病乱投医式的,逮住一个把他放生的好心人就拉来了,也没有想过钓到乌龟会放生的人不一定能顶得住人鱼肉的诱惑,毕竟人鱼与乌龟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从这点上来看乌龟虽然看起来挺了解人类知识的,但是对[人]的透析还是不够啊。   不然总不会是把我骗到岛上来喂人鱼。   “那...”巨型乌龟讲述完之后开口。   “拒绝。”   巨型乌龟噎住,浑浊的,与人类老人的眼神极其相似的眼睛可怜的看着我们,“现在龙宫岛已经暴露了,等我死后,乙姬如果还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人捉去喝血吃肉的。”   还是幼生期小女孩模样的小人鱼乙姬也跟着巨型乌龟一起看着我们。   但是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好奇与懵懂。   我对上她的眼睛,心中忽然一动。   看这个样子,小人鱼乙姬,说不定是能听懂我们所说的话的。   只不过以她的年纪可能还不大能理解。   巨型乌龟再一次开口,这次它放出了一个大炸弹,“乙姬是人鱼与咒灵的孩子。”   把礁与小人鱼冰块弄上来后就没怎么做声,冷眼旁观的源辉在听闻这话之后,眼神忽然一变。   “竟然是咒胎。”   “咒胎?”我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个也是我没有听说过的。   源辉表情不是很好地解释道,“一般的咒胎指的是孕育中的咒灵,能以咒胎的形式诞生的诅咒通常是特级诅咒,不过这种并不算麻烦,这条人鱼的情况属于另一种形式的咒胎,即咒灵与其他生物产生的后代,这种咒胎是最少见的,因为咒灵并没有...制造后代的能力,不过也有特殊情况。像这样的咒胎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能够受肉,以及可能拥有智慧,通常会成为为祸一方的灾害。”   “而这条人鱼,她不需要后天受肉,从出生起就获得了得天独厚的肉/体,不老不死的人鱼之身。”源辉微微低下头看着小人鱼,小人鱼睁着湖绿色的眼睛看回去。   “按理说应该将她在这里杀死。”   “等等,既然是人鱼与咒灵的后代,那她身上说不定有解除宁宁诅咒的方法。”花子开口说,向前走了几步,恰似不经意之间挡住了源辉看向小人鱼的目光,对小人鱼说,“你能解除她身上的诅咒吗?”   他指着宁宁。   小人鱼眨了眨眼睛,顺着看过去。   “这孩子应该听不懂吧?”突然变成注视焦点的宁宁不自在地卷了一下脸侧的头发,正说出这句话,就看到小人鱼抬起细瘦的手,向她张开五指晃了晃。   “咦?这是在叫我过去吗?”宁宁从小人鱼的动作中读出了一点这个意思,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小人鱼没有其他动作,依旧是抬着手。   宁宁犹豫了一下,迈开脚步走过去了几步。   “小心一点。”我难免叮嘱了一句。   宁宁用力点了下头,小心地在小人鱼面前停住。   终于宁宁走到了小人鱼能碰到的地方,花子和源辉都在注意着小人鱼的动作。只见小人鱼把张开五指的手贴在宁宁脸上,然后整个上身都贴了过去。   而这时,宁宁的胸口忽然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微亮的光芒。   那个微亮的光芒与小人鱼贴附在一起,随着小人鱼的手缓缓移动,从宁宁的胸口移动到喉咙处,宁宁忽然捂住嘴拼命咳嗽起来,咳出了一片硬币大小的鳞片状东西。   小人鱼收回手,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脸,捡起那片小巧的鱼鳞自己啊呜一口吃了下去。   于此同时,一片相同的鳞片直接从花子身体中飘了出来。   “好啦,诅咒解除了。”   花子拍了拍宁宁的后背安慰道。   “是谁破掉了我的诅咒!”   就在小人鱼开心地吃下第二块鳞片时,不远处没有结冰的湖面上传来了一声阴冷,又如雷鸣般响亮的声音。 第79章 79【双更】   这可真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个突然出现的,说着‘是谁破掉我的诅咒’的,最显眼的同样也是一条粗壮的鱼尾, 以及一个巨大的脑袋上海藻一样纠缠成一团的头发。   “出现了!人鱼!”宁宁警惕地叫道。   “...这也是人鱼?”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个有着鱼尾的生物, 纳闷地重复了一声。   鱼尾是有鱼尾了,人头是有人头了, 但是——正经的人鱼是半身人半身鱼,这个‘人鱼’却是鱼身人头。而且这鲨鱼牙和恐怖片女鬼一样的眼睛,还别说, 外表看起来挺咒灵的。   “虽然说是人鱼,但是长得实在是随意了点啊...”我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 轻声嘀咕了一句。   谁知道这条长得让人san值都有点下降的人鱼听力还挺好的, 听到了我轻声嘀咕的这么一句,顿时怒发冲冠:   “太失礼了, 区区人类竟敢如此侮辱妾身的美貌!”   巨型乌龟紧张地挡在我们...主要是小人鱼乙姬前面,苍老的声音中包含着严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妾身可不是为了这个小家伙来的,而是为了我的眷属来的。”人鱼嗤笑了一声,目光看向宁宁,又看了看捂住嘴的小人鱼乙姬,“不过现在本来是没关系的,现在有关系了, 这个小家伙吃下了妾身的鳞片。”   “乙姬,快吐出来!”巨型乌龟反应过来, 连忙对小人鱼乙姬说。   乙姬懵懂地抬起头, 张开嘴, “啊。”   那嘴里已经早就没有什么人鱼鳞片了, 估摸是吞下去了。   “这倒是让人意外,看来这小家伙是注定要跟妾身走了。”人鱼的情绪平复下去,甚至好整以暇的用鱼身上那个像鱼鳍又像手的部位做出了一个双手环胸的动作。   我敏锐地注意到人鱼的情绪,她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我感觉她是满含恶意的,但是在对着小人鱼乙姬的时候,我发现她似乎反而对乙姬没什么恶意的样子,这我应该没有感觉错。   巨型乌龟还在紧张地让乙姬把鳞片吐出来,宁宁他们的神色则是比较奇怪。   “说起来,为什么不让乙姬和她的同类待在一起呢?比起人类社会,肯定还是人鱼的族群比较适合她生活吧?”我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话主要是对巨型乌龟说的。   巨型乌龟摇了摇头,“人鱼与人鱼之间并没有什么友好的关系,她们只会相互厮杀,吞食同类。况且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几条人鱼。”   “那这位人鱼小姐呢?应该是诅咒吧。”我忽然想起了这一点。   既然这个人鱼是诅咒宁宁的那条人鱼的话,我记得五条悟之前说过,诅咒宁宁的这条人鱼是属于咒灵范畴,而那传说中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人鱼,则是生物意义上存在的。   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同一个种族。   但是乙姬又是半人鱼半诅咒,这么算起来也能算是半个同类吧。   我猜测人鱼的同类相杀准则对咒灵人鱼应该不起作用?   “...是这样没错。”巨型乌龟陷入了沉思。   在此之前它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把乙姬托付给可以算作乙姬半个同类的咒灵人鱼,不过这也挺正常,毕竟人鱼这鲨鱼牙和大头,看起来就很像是会吃小孩的样子。   所以巨型乌龟哪怕是现在也十分犹豫,“但是她并不可信...”   谁知道人鱼忽然冷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话,“真是可笑,妾身要是真要带走自己的孩子,可轮不到你们这些无关的人同意与否。”   巨型乌龟震惊地瞪大眼睛,“什么?!”   乙姬居然是她的孩子?   我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捋了捋关系。   按照巨型乌龟所说的,乙姬是死在龙宫岛上的人鱼生下来的,那么就是说...   乙姬身上属于咒灵的一半血脉,是这个咒灵人鱼提供的?咒灵人鱼是乙姬生理上的父亲?这么看起来,乙姬和黑色卷发和人鱼的黑色卷发倒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相似的样子。   “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宁宁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之后,颤抖着声音问。   源辉作为我们这几个人唯一一个专业点的人,解释了一句,“诅咒有没有性别一直是个难以确定的问题,不过一般的诅咒没有是没有孕育后代的能力的。”   这个设定倒是不怎么让人惊讶。   总之就在这片沉默与震惊中,人鱼对乙姬说,“小丫头,过来这边给妾身好好看看。”   乙姬还真过去了。   “这是真的?乙姬怎么会是你的孩子?”巨型乌龟犹然不可置信。   “不然你以为她出生的时候妾身为什么要来这岛上。”人鱼打量着乙姬,伸出似鱼鳍又像是手的部位捏了捏乙姬的脸,把自己鱼身上的人头颅凑到乙姬面前,用跟乙姬脑袋差不多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错,勉勉强强算是可以作为我的继承人,这小丫头我就带走了。”   巨型乌龟一下子也没有立场反对,毕竟如果乙姬真的是人鱼的孩子,那人家血缘父母要带走自己的孩子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它一个看守者反而是外人了。   至于怎么确定人鱼是不是真的是乙姬的父母,这对于人鱼这种非常规生物来说还是挺简单的,主要是靠感应。看乙姬这亲近人鱼的样子就知道大概是没跑了。   巨型乌龟沧桑地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人鱼说完之后就打开了通道打算带乙姬离开,在通道里面,可以看到很多水生生物在水里面游来游去,看起来颇像是列队欢迎的架势,似乎还说着什么‘公主殿下带着小公主殿下回来了’‘恭迎小公主殿下’之类的话,感觉怪魔幻的。   “等等,湖里的人鱼尸身还在吧,乙姬的母亲。”我忽然想起还有这码子事,提醒了一句。   既然把乙姬带走了,那总没有不把乙姬母亲的尸体带回去的道理吧。   “与妾身无关。”人鱼头也没回。   *   人鱼带着乙姬离开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感情纠纷还挺复杂。”我对于人鱼离开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这时候冰块已经消融了不少,礁也从冰块里面挣脱了出来,站在碎了一地的冰块堆中茫然四顾。   “算了,先把人鱼尸身弄上来吧。”我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湖面。   这回应该没这么多事情了。   于是礁再一次潜下去,去湖底捞人鱼尸身。   这一次它很快就上来了,带上来了半具人鱼的尸身。   人鱼尸身早就已经没了上半身,只剩下鳞片黯淡的半身鱼尾,半截身体的断口处仍可以看到一点属于人类肌肤的痕迹,以及撕裂的痕迹。   事情又回到了我和老乌龟一开始说好的样子,我带走人鱼尸身保管,其他的就与我无关了。   这回来到龙宫岛上,最大的收获其实就是解决了宁宁身上的诅咒。   听说宁宁身上的诅咒,原本是她和花子结缘的契机,不过现在他们俩都已经绑定了,有没有这个诅咒影响也不大。   巨型乌龟载着我们回到进来的那个旋涡处,船矢本司就等在那里,我们出去之后就可以原路返回境港了。   现在距离我们乘坐巨型乌龟到达龙宫岛也不过过去了小半天的时间,回去的路程不用控制着燃料的使用量,比来的速度快了很多,所以我们在第二天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回到了境港的码头。   海鸥在码头飞翔盘旋着。   “总算从海上下来了——”宁宁脚踏实地踩在码头的地面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那一半的人鱼尸身,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和骚乱,由礁带着跟上我们,至少以礁的速度可以做到不让人看到什么东西。   因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们打算在这边住一晚上,乘坐明天的新干线回东京。   到了旅馆之后我给五条悟发了一条已经拿到人鱼尸身的消息。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ok,我现在去安排人走特殊渠道把人鱼尸身运回来。】   是的,这就是我决定明天乘坐新干线的原因,人鱼肉没法从新干线上带回去,太显眼了。   出海这么三天,大家都有点萎靡,我靠在旅馆的床铺上慢慢地把在海岛上遇到的事情打字告诉五条悟,包括夏油出现,想拿到人鱼肉弄个身体出来的事情。   在各种影视动漫小说作品中,很多事情都是由信息不对等造成的,我自己有很多门道不清楚,未免耽误事,能说的都会说。   至少只要确认是可靠的人就不会隐瞒太多。   当然,如果是没有必要说的自己的私事那就不会随便说了。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好的,我知道了。】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清酒辛苦啦,回来大家一起出去聚餐呀[可爱.jpg]】   我可有可无地回了个‘嗯’。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面色平静地结束了交流,盯着窗外的海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把这一趟出海所产生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灵感给记录下来。   怎么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我以前还没有在海上待这么久呢,下次要是想写一些跟海上航行有关的故事,也算是有个经验在这里了,写的话也会顺一点。   我看了一眼放在房间内桌子上的半截人鱼尸身,用笔碰了一下尾巴上的鳞片,都没用什么力气,那片被碰到的鳞片就轻而易举地脱落了下来,露出鳞片下白生生的肉。   不是尸体的那种苍白,就是类似于生鱼片那种鱼肉的白。   我默默地捡起掉落的鳞片放了回去,下楼去这条街上不远处一家卖登山包的店里买了个足以装下一条人鱼尾巴的大登山包,把人鱼尾巴装了进去。   这下看着就好多了,没有这么大喇喇了。   我满意了。   这回我们订的是三个房间,宁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又一次给我带了点吃的东西,然后蹦蹦跳跳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窗户外海与天的颜色几乎合为一体,变为浓重的墨蓝色。   我打开久违的种田小游戏。   因为这次在海上待了三天左右,我出发之前顺手种下的作物依旧是山竹。   我上线的时候都做好了所有作物都被薅走一半的心理准备了,但是点开田地一收获,竟然全都是全的...哦,倒也不对,只有一株我补数量种的西瓜少了一半。   我看了一眼访客记录,发现五条悟这次也来过,也偷菜过,不过记录了整整一排刷下来的都是偷菜失败的消息,也就只有稀有度低一点的西瓜被他偷走了一点。   我都能想象对方偷摸进我的庄园里,一次一次对我的作物使用偷菜技能,然后头上不断弹出【失败】提示,最后悻悻偷走一个西瓜离开的画面了。   ...   这简直是...   大快人心!   看,运气变差了吧。   我就说运气这种东西谁先用完谁先走,成功率这么低的东西,哪有次次都能偷成功的道理。   我的心情好了起来,收了一波作物之后种下了新的作物,然后点开好友列表,去五条悟的庄园里拜访了一下,想看看他家有没有种什么东西。   ——种倒是没种什么东西,不过我看到他庄园里的桌子上摆了不少恢复体力的甜品。   在这个游戏的设定中,放在房子门口的桌子算是公开的,一般把食物放在这个桌子上就是默认桌子上的食物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好友过来串门也可以吃。   不过我猜五条悟大概是不知道这个潜规则,估计只知道这张桌子可以放食物吧,毕竟这些甜品稀有度都还挺高的。   我稍微想了想,操纵小人欣然在椅子上坐下来,把桌子上稀有度最高的四样甜品都给吃了。   然后回自己家用白/嫖到的体力愉快地挖了一堆矿石和木材,一口气把庄园升了个级。   不过也不算白/嫖吧,他还拿了我那么多山竹呢,只能说勉强持平,不亏不赚。   升级好房子后我就下线了,看着时间也不早明天还要早起,洗漱完就睡下了。   境港的夜晚不算是很热闹,街道外的路灯都亮着,路灯的光线透过窗帘隐隐绰绰地映到房间里。   因为这段时间在海上航行睡得不是很好,我这次睡得略沉。   *   在旅馆外面,一个漆黑的影子抬头看了一眼旅馆二楼暗下去的三个房间,悄无声息地攀着旅馆的管道翻身来到了二楼。   这个人,他是某个家族豢养的影武者,接到了大人物的命令前来这个曾经出现过人鱼传闻的地方寻找人鱼肉。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三个影武者。   在来到境港之后他们就得到了还有另外的人也在寻找人鱼肉的消息。他们把这个消息传回去之后,派他们来的大人物下达了命令,让他们留在境港里,等到其他为了人鱼肉来的人回港之后,如果带回了人鱼肉再出手把人鱼肉夺过来。   在许多天的观察下,他们锁定了目标。   出海之后还活着回来的外来人只有这一行三行人,以及四个诅咒。   影武者们根据蛛丝马迹确定下来这一行人已经得到了人鱼肉,由此定下了今晚的行动计划。   人鱼肉就在那三个人其中一个那里放着,而此时最先行动的影武者,他的任务就是引开那几只咒灵,然后给另外两个人创造拿到人鱼肉的机会。   哪怕没法一次性引开几个咒灵,也必须要把其中一个特级的咒灵给引走。   影武者虽然说是武者,但出自咒术界的某些家族中,当然也是有咒术师的能力的,他可以感受到这四个咒灵中,其中两个是特级咒灵,另外两个则是一级咒灵。   他凭借特殊的术式勉强能拖住咒灵一段时间,但是最后必然无法逃脱。他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只希望另外三人能成功拿到人鱼肉带回去吧。   影武者在旅馆的窗户外屏住呼吸观察了一会儿,将第一个目标定在了带着三个咒灵的那个非咒术师身上。   她这里有一个特级咒灵,两个一级咒灵,影武者想如果他是他们的话,那他应该会把人鱼肉放在这个人这里保管。   影武者化为一道影子从窗户缝中滑了进去,然后悄然依附在天花板上,静静地打量房间中的东西。   他们穿成的特殊术式可以让他们瞒过大部分咒术师和咒灵的感知,唯一需要忌惮的也就只有五条家的那个六眼。   那个非咒术师已经睡着了,另外三个不需要睡觉的咒灵都在房间内,不过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悄然潜入进来,状态并不算警惕。   至于人鱼肉...   影武者的目光刻意避过三个咒灵的所在,以免因为目光被咒灵发现,然后在房间中搜寻了一圈,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放在桌子上那个半人大的登山包。   这是这个非咒术师傍晚的时候特意出去买的,只不过傍晚她出去的时候留了那两个一级咒灵在这里守着,他们没有找到机会潜入进来搜寻一番。   如果没错的话,人鱼肉应该就在那个登山包里装着了吧。   那可真多。   到底是不是就要另外三个人来确认了。   影武者心中确定好路线,从房顶上倏然落下,然后向床铺上的那个非咒术师发起攻击。   他知道这一击必然不会中,那个特级咒灵就守在那个人旁边,他这一击也只是为了确保能够引走那个特级咒灵。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保护的人被人攻击,以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的骄傲来推断,这个特级咒灵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影武者一计不成之后就离开飞身冲出窗户,撞碎玻璃的声音在夜晚无比清晰,足够把另外两个屋子里的人也惊醒了。   果然,特级咒灵做出了追击的决定,在追击出来之前对另外两个咒灵说了一句,“你们两个留下。”   *   我被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过来,戴上放在床头的特制眼镜的时候,凉子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发生了什么?”   我披上衣服走到窗户边,意料之中地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我的房门也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源辉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走过去打开门,看到源辉和宁宁花子都站在门外。   “凉子似乎发现什么从窗户出去了。”礁和小知花都不会说话,我所得知的也就只有这么点信息。   小知花飘过来在我眼前晃了晃,示意我往头上看,然后她自己飘到上面贴着天花板,又唰一下从天花板下来飘到床铺上,最后飘到窗口处停下。   小知花这是在...做场景还原?   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然后往床铺,也就是我在的地方冲去,最后从窗户离开,是这么一个流程?   不过能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里待在天花板上还不被凉子他们发现,恐怕那个潜入的人很擅长隐藏吧。   “看来是有些人消息很灵通,我们刚拿到人鱼肉回来,他们就知道了。”源辉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样子,看了一眼天花板之后说,“既然来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招,接下来一定会还有其他的人出现。”   “好快,我们才从海上回来几个小时而已啊。”宁宁忍不住咋舌。   “恐怕是一直在码头盯着来往的人,我们一回来他们就知道了吧。”我说。   我心里想的是,难不成夏油还没放弃,回来之后还想再拼一次?   这些我也说不准,总之先等凉子回来吧。   今晚估计是不用睡了。   “请问...发生了什么?”门外传来一道游移的声音。   站在外面的是旅馆的老板娘,大概是听到二楼的动静被惊醒了上来看看。   我移动了一步挡住桌子上的大型登山包,语气平常地编道,“窗户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碎裂了,他们听到声音过来看看。大概是压力温度什么的造成的,明天再说吧,我明天退房的时候按照原价赔。”   老板娘恍然,露出淳朴的笑容,“那怎么能让客人赔呢!可能是用太久了质量下降,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客人没有受伤就好,我给几位客人换个房间!”   “不用了。”我找了个理由拒绝,“大晚上的搬来搬去也不方便。”   老板娘还想说什么,身体忽然僵住,瞳孔骤然放大。   她身后缓缓浮现出一个高个的人影。   最显眼的就是一身白大褂,以及染血的白大褂下摆,其次是那一头粉白毛。   “终于见面了,主人大人~”   从老板娘身后显露出身形的人笑眯眯地对我打了个招呼。   值得注意的是。   这个人...或者说咒灵,他说出来的‘主人大人’,用的是‘しゅうじん(狗修金)’这个称呼。 第80章 80   听着好怪, 感觉就不像个正经咒灵。   凉子他们就从来不会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   ...虽然礁和小知花也不会说话。   算了。   我仔细打量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咒灵几眼。   粉白毛,染血的白大褂...看来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这回出现的不是更恐怖一点的《肉食者》或《皮肤下的痒意》, 而是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是恐怖小说的《匣中狂想家》。   《匣中狂想家》中的主角,就是一个医生。   只不过我并没有在书中设定他的外表, 甚至连名字也没有, 大家说起他来要么是直接叫‘医生’, 要么就叫‘狂想医生’。直到后来动画化了, 医生才有了具体外貌。   此时出现的这个医生形象就跟动画中的形象比较像。   不过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一个适合交谈的场景。   站在门口瞳孔放大身体一僵的老板娘在医生说完那句话之后几乎立刻就有了动作。   她以不符合一个旅馆老板娘的敏捷身手向我们这边冲过来, 手掌一翻手中就多了一个形状怪异的锥形武器。   “锵”的一声,源辉拔/出刀架住旅馆老板娘刺来的锥形武器,顺势与我交换位置。   我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谁知道旅馆老板娘的攻击只是一个幌子, 在武器与源辉的刀相撞后就不可思议地弯折了身体借力改变方向。   ——目标是桌子上放着人鱼尸身的登山包。   “礁,包!”我当即出声。   源辉也不慢,在旅馆老板娘接近登山包的时候也已经追了上去, 挥刀砍了下去。   明明看起来是砍到了的样子,但是我们却分明看到源辉的刀穿过旅馆老板娘的身体砍在了桌子上。   于此同时旅馆老板娘已经碰到了装着人鱼肉的登山包。   窗口和门口都有人, 她就直接冲破了右面的墙壁,撞进了隔壁的房间。   可是我们到了撞出来的大洞那边一摸,却发现这里虽然看起来有个洞,但是往洞上一摸却是实体的墙壁, 真正被撞破的墙壁是与这面墙壁相对的左面墙壁。   镜像?折射?   总之这个旅馆老板娘的能力应该是跟制造视觉错觉有关的。   实在是滑手的很,跟条泥鳅一样。   但是人鱼肉要是就这么被抢走也太丢人了,我们这么多个人居然还拦不住一个人。   源辉和宁宁他们跑得比较快的已经穿过左面墙上的破洞追到隔壁去了, 然后又追着旅馆老板娘跳出了窗户。   礁在我的命令下也跟了过去, 速度不比他们慢。   我在跨过墙上的破洞时稍微迟疑了一下, 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门口。   医生还站在门口没有动,保持着他刚出现时的玄妙笑意,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   “主人大人,有什么吩咐么?”医生见我看过去,笑容更扩大了一点,“可以尽管差遣我哦~”   我垂眸沉思,自言自语道,“感觉...不大对劲。”   违和感。   从一开始有人潜入我的房间,而凉子追出去开始,冥冥之中我就感觉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之后旅馆老板娘的出现,医生的出现,旅馆老板娘暴起抢夺装着人鱼肉的登山包,这一个接一个的事情让人来不及细想,但是停下来之后略一细想,就感觉很多地方都有些奇怪。   比起第一个人引开凉子的行为,第二个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登山包,似乎就太莽了点。   就这么行动那个人要怎么保证自己一定能带着人鱼肉离开呢?虽然那个人的能力看起来应该很擅长逃跑和隐藏,但是花子宁宁,源辉同学以及我这边的几个也不是吃素的。   第二个人的行为,我现在冷静下来细细一品,倒像是想把我们从这个房间里引开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这个猜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既然有这么一个猜测,那我就不能随意离开这个房间了。   我收回跨过破墙的腿,回身打量着经过一系列事情,已经变得一团糟糕的旅馆房间。   窗户玻璃破了个大洞,窗帘被风吹起来,露出外面未亮的天空以及街道。   医生从门口走进来,捡起掉落在门口的一把手术刀。   因为他出现的这个时间比较特殊,我多少还是有些警惕的。   怎么说呢,狂想医生跟凉子、礁和小知花他们都不大一样。《匣中狂想家》这本书中的故事,是楚门的世界、缸中之脑式的一个故事。   作为主角的医生,意识觉醒,发现他所生存的世界中的一些破绽,然后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最终确定他的世界确实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他被这个‘缸中世界’其他不知情的人叫做‘狂想家’‘逃避现实的疯子’。   哪怕他最后打破‘鱼缸’,让所有人看到了世界的真实,更多的人也是宁愿生活在虚假中,也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真相。   ——哦,对了。这本书中,医生生活的世界背景是二十一世纪,但是真正的,世界之外的背景,则可以算是一个未来世界。   医生的身份其实是一个被剥离出来放进那个‘缸中世界’的次等人格。   因为在写这本书的那段时间,我正处于一个怀疑世界真实性的状态,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所以这书写出来就难免有些黑泥且哲学。   我自己都不大说得准这本书诞生咒灵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奇怪性格。   现在唯一还留在我身边的小知花轻飘飘地落在我肩膀上,我摸了一下空无一物的桌子,抬头询问医生,“你什么时候发现旅馆老板娘不对劲的?”   “嗯...我想想啊...”粉白色头发的咒灵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来,把手术刀收进袖子里去,“就在那个人改变自己样子的时候吧~”   改变样子...是替换了原本的旅馆老板娘吗?   看来解决之后还要找一找原本的旅馆老板娘被藏到哪里去了,如果原本的旅馆老板娘还活着的话。   想着想着,我忽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是指变成咒灵的时间。”   “哎?这种私密的问题还是等到只有我和主人大人两个人的时候说吧...”医生状似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不知为何脸上还浮现出了一点红晕,“现在不是还有正事嘛...”   我:“...”   这个咒灵好怪,真的是我写出来的狂想医生吗?我怎么记得我写的医生就单纯地后期比较疯,没有这么奇怪啊?   我默默地移开了目光,把视线放回到房间中,冷静分析起来。   既然第二个伪装成旅馆老板娘的那个人目的也是引开我们,那么他拿走的那个登山包很有可能也是个幌子,真正的人鱼肉还在这个房间中,等着我们都被引开之后由另一个人来拿走。   就是不知道桌子上的登山包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了。   既然第二个人的能力是类似于镜像、折射之类的可以蒙蔽人眼睛的能力,那么就连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把登山包换了都不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蒙蔽眼睛的话,那么用摸的方法总能找到的吧。   说起来我们这趟出来怎么老是碰到这种能制造假象的术师啊,之前海岛上跟夏油一起的那个叫做美智子的女性也差不多是类似的能力,回来之后碰到个抢人鱼肉的结果也是这种能力。   ...算了,这么想想这样的能力似乎还确实挺适合做这样的事的。   “小知花,把纸片扩散到整个方向看看,把床铺也托起来。”我稍微想了一下,很快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小知花按照我所说的,化身为无数纷飞的纸片。   这样一来整个房间都是到处飞舞的纸片了。   而有登山包放置的地方,哪怕看不到登山包的实体,那个地方也不会有纸片,就跟用水泼隐形人一样。   我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这样的地方。   难道是我想错了?   我拿出手机给宁宁源辉他们发了个信息,快速简单地说明这边的情况后,询问了一下他们那边抓到跑掉的那个‘旅馆老板娘’没。   他们那边还没有回复。   我收起手机继续思索。   这家旅馆的建筑材质是偏向木质的,包括地板和墙壁。   地板和墙壁都是一条一条长条状的木板拼接而成的,木板拼接的地方偶尔也会有一些缝隙,不知道墙壁里面和地板里面有没有存够的空间藏东西。   在房间内遍寻不到之后,我把目光看到了木板拼接而成的墙与地板上。   我暂时没有让小知花变回纸人的样子,小纸人所化的纸片依旧托着房间里的各种家具漂浮在空中,这样我能更方便地观察地板。   地板上倒是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不对的地方,我屈指敲了敲之后,传来的声音也说明地板下面是实心的。   我把地板都敲了一遍之后,叹了口气准备站起来。   但是我没防备到蹲久了突然站起来时的头晕与眼前发黑,在眼前一黑的时候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桌子。   小知花的几片纸片飘到我身边,提供了一个搀扶的力道。   就跟小孩子看到爸爸妈妈快要摔倒了,巴巴地跑来搀扶一样。   我缓过来之后笑了一下,摸了摸这几片小纸片,“谢谢小知花,我没事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看到的就是之前第二个人冲破墙离开时,看似撞破,但实际上没有破的右边的那面墙。   这面墙上的视觉错觉依旧没有消失,看上去也依旧是破掉的样子。   会是这面墙吗?   我盯着这面墙看了一会儿,走过去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这面墙。   虽然眼睛看到的是空的,但是手指所触摸到的依旧是实体的木头。   木头的材质冰冰凉凉的,手指的触觉能清晰地感受到木头上的纹理。我顶着视觉错觉在这面墙上摸索着,颇有种‘盲人摸象’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我的手忽然摸到什么软绵绵、温热的、像人的皮肤一样的东西。   “!”   我惊了一下,一下子收回手,连忙往刚刚摸到东西的位置看过去,就看到这面墙上的视觉错觉消失了。   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孔洞,一只眼睛正从这黑漆漆的孔洞里注视着我。   那只眼睛的颜色很奇怪,是一种黯淡的灰白色,就像蒙了一层眼翳一样。   在与那只眼睛对上视线的同时,我只感觉脑子像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紧接着头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清醒又昏沉的感觉。   ——不妙啊,中招了。   我的意识还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同样也能感受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逐渐变弱,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知...”我努力想要闭上眼睛,用仅剩的控制力张了张嘴,想叫小知花把我从这面墙前拉开,或者隔绝掉这只眼睛的注视。   “哧!”   ——这是类似于刀扎进什么饱含着水分的水果的声音。   一把银白色的手术刀从墙上这个孔洞中,扎进了孔洞中的那只眼睛里。   一声急促的惨叫从墙里面传了出来。   我的身体一下子轻松起来,手脚这些刚刚都已经失去控制无法感知到的身体部位又回到了我的感知中,可以由我自己驱使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拿着手术刀的人。   医生握着手术刀捅进那只眼睛里,这还不止,他似乎还握着手术刀的刀柄扭动了一下。   那张看起来像个好人的脸上表情没变,但是睁大的眼睛,因为兴奋而放大的瞳孔,却分明全都是疯狂。   疯掉的狂想家。   “主人大人,没事了哦~”   最后,同样是“哧”的一声,医生把手术刀从墙里那个人的眼睛里拔/出来,随意地在染血的白大褂下摆擦了一下,然后挂起微笑转头对我说,尾调轻柔上扬。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并不是害怕,而是心情复杂。   过了一会儿,离开了许久的凉子出现在窗台上,翻身跳进来,看到乱糟糟的房间时愣了一下,跑到我身边,“清酒,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没事,抓到人了吗?”   我这话一说出来,凉子动作一顿,脸色臭了起来,“那个人一被我抓到就自杀了,还没问出是谁派他来的。”   “噗嗤。”一声轻飘飘的嘲讽的笑声从旁边飘来,清晰地飘进凉子的耳中。   不用怀疑,就是医生发出来的。   这一声笑声发出来,刚刚注意力全在我身上的凉子也发现了我旁边还有个她没见过的人站在之类,她打量了医生几眼,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是谁?”   医生说,“当然是主人大人的新宠了~”   “什么玩意儿???”虽然凉子没听懂医生奇奇怪怪的话,但是医生对她的挑衅她却是一分不少地收到了。   凉子差点炸毛。   这时宁宁花子和源辉他们也回来了。   与凉子这边一样,他们抓到那个跑掉的‘旅馆老板娘’之后,那个人也自杀了,死后显露出的是一个矮小男性的样子。   至于那个被那个人抢去的登山包,宁宁他们拿回来之后感觉重量不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那么人鱼肉所在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   我们把那面墙拆开,藏在墙里面的这个人已经死了,这个人旁边就放着我买的那个登山包,人鱼尾巴完好的放在里面。   “这两个包一模一样。”宁宁举起他们带回来的包对比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尸体的原因,这孩子神色有些恹恹的。   “我的包就是在这条街道上买的,他们只要注意到了,想买个一样的并不难。”我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快亮了,现在也没时间休息了,我们收拾一下直接离开吧...对了,还有个旅馆老板娘,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被藏在旅馆某处。”   接下来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旅馆老板娘在旅馆的仓库被找到,我们退了房,对房间的损坏给了一些补偿金后离开旅馆,在新干线车站与五条悟安排来的特殊渠道运输人交接,把人鱼尸身...还有那几个袭击者的尸体交给他们运输后,坐上了返回东京的列车。   在这漫长的车程中,我靠着椅背梳理起这次遭遇抢夺人鱼肉的事情。   被抓到就自杀,防止被拷问出来什么的。   这种事情我还只在影视动画中见过,没想到居然还能在现实中遇到,说实话,感觉还挺魔幻的。   如果单单是我、宁宁,再加上一个源辉,就算抓到他们大概也审问出来什么,那几个人完全可以在被我们抓到之后想办法伺机逃跑。   但是偏偏他们一被抓到就果断自杀了。   就像是...不死就会暴露什么?   这是否能说明,在我认识的人中,有人是抢夺人鱼肉的这波人所忌惮的?   我思来想去,感觉这样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一个。所以在运送回人鱼尸身的时候顺道把那几具尸体也捎上了,希望能有用吧。   不过人鱼肉拿都已经拿到了,想要这玩意儿的人肯定不止就这么一波,暴露也已经暴露出去了,这下平静的生活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   还有狂想医生,我已经预感到了之后的麻烦。   想着想着,我再一次叹了口气。   半天多的车程结束后,我们回到东京。   到达之后源辉结束了这次同行先行离开了,宁宁和我说了几句话道个别也回八障町了。   我看了电车表,正打算去车站等车,乘坐电车到咒术高专那座山的附近下车,一辆眼熟的车就唰的一个漂移摆尾在我前面停下。   “好巧,正好顺路一起回高专,上车吧!”这辆眼熟的车的后车窗落下来,戴着眼罩的五条悟在车窗里探出头比了个拇指,然后往旁边座位一指。 第81章 81   这顺路顺得还挺奇妙的。   既然有人来接, 我也不是非得要做电车回去,点了下头拉开车门上车。   ...咳,本来这是没什么的。   不过问题是我这里虽然只有我一个人, 但咒灵他们...其实也是占地方的,只是我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所以没有意识到我这一大群咒灵还挺占地方的。   “嗯...又多了一个啊。”五条悟大概也没想过这一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跟伊地知说, “车小了,这车也是时候该换了, 下次开辆大的吧。”   伊地知不敢反驳,只好顺着说, “好的五条先生, 我回去就申请。”   身为造成‘车太小’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的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估量了一下车内的空间, 最后安排了体型最大的礁委屈一下蹲到车顶上——因为这种车型礁根本就进不来,然后医生做在前面副驾驶座,凉子小知花和我一起待在后座,这才勉强算是搞定。   总之全都安排好之后,原本还挺空的商务车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   五条悟往靠窗的那边坐过去了点,翘起来的腿也放下了,腾出了点空间。   车开始行使。   “这次辛苦了, 回高专之后不用急着上课, 可以先休息段时间。”五条悟扭头似乎是打量了一下我的脸色, 然后说出这番听起来很体贴的话, 并附上真诚的眼神...啊不, 我是说真诚的眼罩。   我没拒绝这个提议。   这快一周的时间也确实挺累的, 要乘坐列车的那两天都要早起, 在海上也根本没法好好合上眼睛睡一觉。   本来昨天晚上应该能稍微好好休息一下的,结果又是遇到了那波来抢夺人鱼尸身的人。   也就只有在回来的列车上,我靠着凉子小睡了一会儿。   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几个人,我问了一句,“特殊渠道运输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到?”   “那个啊,应该已经到了,我让他们直接运送到了高专,免得中途还要转接。”五条悟解释道。   “那三个也运到高专去,没问题吗?”   我说的是那三个袭击者的尸体,不过因为不确定伊地知是不是知情人,我就把尸体这些词汇给含糊掉了。   “没问题没问题,”五条悟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等下到了之后我带你去看看,等硝子解剖了之后应该能根据体内的术式判断出那几个人是什么来路。”   好吧。   我不做声了,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忽然看到窗外掠过去一家叫做藪的荞麦屋。   唔,忽然有点想吃面了,好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面类食物了。   不过我不大想吃凉的,还是乌冬比较好吧。   想吃狐狸乌冬面。   过了半个多小时,咒术高专到了。   伊地知把我们送到之后就开车离开了,进去之后在学校的庭院里也没有看到学生他们的身影。   五条悟就像刚刚在车上说的那样,先是带我去了一个类似于手术室的地方。这个手术室是在地下,刚走到门口就能感觉到空气都是冰凉凉的。   这股凉气在八月的夏季扑面而来,让人头脑顿时一清,疲乏都似乎被冲去了许多。   手术室里已经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栗色半长发女性在那里了,眼睛下方有浓重的黑眼圈。   而在手术室里的几个手术台上,那三个袭击者的尸体已经摆在手术台上了。装着人鱼肉的黑色登山包也一起放在这里,不过并没有被拆开。   “硝子你已经来了啊。”五条悟一边走进手术室,一边熟稔地跟这位黑眼圈很重的女医生打了个招呼。   被叫做硝子的女医生抬头看了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五条悟走过去凑到手术台前,仔细打量手术台上那几具尸体。   我慢了一步走进来,看礁和小知花不是很想进这个手术室的样子,就让在门口等待着。   当我走到手术台边的时候,五条悟和名叫硝子的女医生已经在谈论这几具尸体的情况了。   “死的时候术式也被破坏了。”女医生说,“其中两个破坏地最完整,只有那个眼珠被捅穿的,没来得及破坏术式,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不过即使是没来得及破坏术式,单凭这些痕迹也没法确定来路。”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用脚指头看也知道这几个人是那些老古董家族里养的影武者。”五条悟不爽地用拳抵住额头,“他们知道我们会想到他们头上去,破坏术式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没法确定是哪一家或者是哪几家派的人么。”   两个人说完这些之后就陷入了安静,女医生拉上口罩,用手术刀划开前面那个手术台上尸体的眼部肌理。   ——因为我在信息交流的时候把这几个人的术式表现形式也都提了一下,这具尸体就是那个藏在墙里,差点让我失去身体控制力的那个。   我不知道他们咒术界这些什么家族、影武者之类的弯弯道道,所以只是安静地听着、看着。   这三个人的行动,有组织有纪律,一环扣一环。   如果那时我没有因为那种细微的违和感而留在房间中,而是跟宁宁和源辉他们一起追出去,或者医生最后在我中了眼睛术式的时候捅出那么一刀打断墙里那个人的术式,他们现在大概就已经成功把人鱼尸身带走了。   背后的人可以说一步一步算得很多了,做的计划A计划B估计也不少,只是没有算到医生这个变数。   能算计到这种程度的人,要说会因为这一次失败就放弃人鱼尸身,就算是说给将军听,将军也不会相信的吧。   “或许...”我在思索之后开口。   “我这里可能有一个线索。”   “嗯?是什么?”五条悟抬起头。   “我在境港的时候碰到过一个老渔民,”我缓缓说道,“那位老渔民告诉我,在几十年前的时候,境港就出现过人鱼的消息,那时候有很多人冲着人鱼去过那里。这次老乌龟带来的人鱼的消息只有我们这边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些要抢人鱼肉的人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   “我想有可能他们本来就知道那里有人鱼,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几十年前曾去寻找过人鱼的人之一。我不大清楚你们说的家族什么的,不过如果曾经有去寻找过人鱼的话,应该多少会留下一些痕迹?查一查你们怀疑的人中有哪些是曾经去找过人鱼...之类的。”   本来我对老渔民所说的话的关注点,一直在‘三波人打探过人鱼的消息’这件事上,直到现在我才想起了被我忽略的其他信息。   我说完之后。   女医生手上的动作一顿,“有道理。”   五条悟右手握拳一锤左手掌心,“有道理!”   ...也太捧场了。   你们倒是质疑一下啊!   我这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一通分析,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根据小说家的直觉,先凭感觉定一个方向或是结论,然后再从这个方向或是结论出发,去找细节和线索来进行逆推,来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就很不靠谱。   我毕竟只是个恐怖小说家,而不是推理小说家。   ...算了,好歹是个方向,错了就再找其他路子,也没什么损失。   ...   “行了,去别的地方玩去,别在这待着了。”女医生重新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到尸体上,“等我把这几具尸体都解剖完了再给你们结论。”   潜台词大概就是:别在这碍事了。   五条悟听懂了潜台词,挥了挥手把装着人鱼肉的登山包提上,然后招招手示意我跟他一块儿出去。   走出手术室之后他把登山包交给我。   “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五条悟无辜地说,“这是清酒你辛辛苦苦拿回来的,当然就是你的东西了,任何人想要拿来做什么都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能割小小的一片——过来过来,我悄悄跟你说啊,如果有人想找你来买的话,一定要开价一百亿一片!”   “这样我就成日本首富了?”   “对对对!”五条悟乐呵呵地说。   我以无语的眼神看了五条悟一眼,吐出几个字,“烫手。”   这么打一条人鱼尾巴,不管是怎么放都实在是太显眼了,但是咒术高专的那什么放咒物和咒具的仓库...看上次被咒灵入侵的失窃事件,实在是也不是很可靠。   这种东西最理想的保管处,其实是收纳系的空间里,比如说丑宝的肚子里,伏黑的影子里。   ...   ...   决定了。   既然夏油不还我鱼竿的话,下次再见到他,我就把丑宝抢过来吧。   至于现在...   我看了不靠谱的五条悟一眼,决定找个机会去和伏黑商量一下,能不能租借他影子空间里的一立方米用来放人鱼尸身。   “嗯?要找惠吗?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待客室聚餐,我记得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们在聊天室里讨论准备什么食材...”   五条悟听闻我的打算之后,忽然露出了凑热闹的微笑,“现在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我们去蹭吃蹭喝吧!”   看起来超级兴致勃勃的样子。   然后就一路到了待客室。   走到待客室门口的时候五条悟特意放轻了脚步停下来,在门口停住,低咳了几声之后唰的一下拉开待客室的拉门,大喊一声,“surprise!”   “...”   “...”   “...”   在这个surprise下,五条悟迎来的是五脸冷漠。   “五条老师来啦!咦,清酒老师也回来了?太好了!”只有虎杖这捧场孩子高兴表达了欢迎。   咒术高专的待客室是一个和式的房间,地面上都铺着榻榻米,中间则是两张拼起来的矮桌。此时这矮桌上正放着一个不小的锅在噗噜噗噜地煮着,桌面上还摆着一盘盘可以放进锅里煮的食材。   二年级和一年级的六个人正围着矮桌坐着,煮寿喜锅。   熊猫大概是因为体型太庞大了,不好跟大家挤在一起排排坐,是懒洋洋地趴在桌子底下的,只从一边伸出一个头来。   我对五条悟在他的学生中的没有威严...咳,平易近人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真的除了虎杖和顺平就都是一脸嫌弃啊。   不过作为被带来蹭吃蹭喝的人,我还是当做不知道好了。   “打扰了。”   最后,还是成功混进了学生的聚餐中蹭吃蹭喝。   虽然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他们的手艺都挺不错的,比我要强多了,这大概就是常年自己做饭锻炼出来的吧。   寿喜锅中的一种丸子味道就挺不错,天妇罗也炸的恰到好处。   丸子其他人已经说过了,是虎杖伏黑和顺平一起做的,我就问了另一个,“这个天妇罗是谁做的?味道很不错。”   “是我!”虎杖欢快举手,“把虾当做手指来炸,就能炸得很棒了!火候一点都不会失误哦!”   我没听懂虎杖的这个梗,疑惑地偏了下头。   这是什么我没有刷到过的网络上出现的新梗吗?还有我没听过的梗?   矮桌旁夹到天妇罗的其他人动作顿住,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也就只有五条悟没有一点障碍继续夹了一个。   野蔷薇难以忍受地锤了一下虎杖的脑袋,“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不讲卫生的话啊!”   “对、对不起QAQ”   所以说...   ‘把虾当做手指来炸’到底是什么梗?不卫生?   我都要怀疑我跟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产生无法逾越的代沟了。   不过因为他们很快就揭过这个话题,说到下个话题去了,我也没来得及向年轻人虚心求教这是个什么梗,只能默默地把这个疑问咽到肚子里去。   不知不觉的,矮桌上的食材渐渐地消耗干净,待客室的聚餐也接近了尾声。   我作为蹭吃蹭喝的一员,在蹭了之后当然要主动帮忙收拾一下了。   收拾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剩下的食材里还有不少冰冻的油炸豆腐片,忽然想到我从新干线铁路站回到咒术高专的路上突然冒出来的想吃狐狸乌冬面的念头。   “冰箱里好像放不下了,这些剩下的油豆腐,要不做个狐乌冬?”我提议道。   虎杖挠了挠头,“我做天妇罗的时候还有剩下不少扬玉,倒是可以直接坐狐狸乌冬面,不过...不是狸乌冬吗?我记得是狐荞麦,狸乌冬。”   “啊对,是我忘了改过来。大阪那边是狐乌冬,狸荞麦,我在在关西的时候经常吃面,这边吃得少。”我解释道。   狐狸乌冬面,狐狸乌冬面,这所谓的‘狐’,指的是狐狸最喜欢吃的油豆腐,‘狸’指的则是做天妇罗的时候掉的那些碎渣,这种碎渣还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做‘扬玉’。   如果狐与狸全放就是狐狸乌冬了,不过有些地方会只放一种,这就衍生出了东京这边的‘狐荞麦,狸乌冬’,与大阪那边的‘狐乌冬,狸荞麦’。(注)   另外一提,我全都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全都没做过。   不过凉子表示可以试试,她钻研厨艺的时候稍微有学过这个。   “我也可以来一份!”禅院真希听到我们这边还打算做东西吃后立即跟上。   “鲑鱼!”   “俺也一样!”熊猫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原来大家都还能吃啊,那可真的...太好了!”野蔷薇感动地捂住嘴,果断地也排上了队,“我也!”   凉子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从她这诡异的沉默中看出了一点点的虚。   我懂凉子的心情,大概是明明说着‘刚学、可以试试’,但是大家以为她这只是谦虚的说法,都默认她很会的那种虚虚的感觉吧。   “那要不我来做吧,我好像还挺擅长做这个的!”虎杖在凉子诡异的沉默中毫无所觉一般笑着说,露出可靠又爽朗的八颗牙齿。 第82章 82   聚餐结束之后我本来都已经直接往宿舍走了,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我忘了什么。   ——出发之前寄养在夜蛾校长那的将军、布偶猫和猫又。   因为回来之后又是去手术室看女医生硝子解剖尸体,又是去蹭吃蹭喝吃了寿喜锅和狐狸乌冬面...我一时之间都没能想起来还有它们几个小家伙。   希望这段时间它们都是乖乖的,没有闯祸。   我走到一把改变路程去了夜蛾校长那里, 去把将军他们给领回来。   闯祸是没有闯祸...   不过我领回来的是一只狗狗和两只猫猫,但是收获的副产品——比如说夜蛾校长给将军它们做的羊毛毡玩具,却比猫猫狗狗的数量还多,还一个赛一个的可爱。   “这是不是有点多了?”我接过外表一副铁血硬汉形象的夜蛾校长做的这些可爱玩偶的时候, 声音有点发虚。   如果只是那么两三个玩偶也就算了, 但是, 连给将军和布偶猫穿的小衣服就做出了好几套就离谱了啊!   我的目光落在矜持蹲坐着的布偶猫身上。此时此刻,布偶猫身上穿了一件大概是夜蛾校长亲手做的淡粉色小裙子, 更起来更加小仙女了。   至于将军, 虽然没有布偶猫小仙女的那么精致, 不过看起来也很不错了。   “这些都是它们这段时间用习惯的东西, 它们喜欢。”夜蛾校长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如此说道, 说话说得铿锵有力。   说完之后他墨镜后的犀利眼神还稍微抬起来, 打量了一下飘在我身边的小知花,从身后的手工作品堆里摸出一个纸扎的小裙子, 不是跟小知花身上穿的一样的十二单, 而是一种更类似于夏季花火大会上穿的秀气浴衣和服,“这是她的。”   我也不知道夜蛾校长擅不擅长纸工艺,不过看这件小衣服, 可以说真的很用心了。   小知花听懂了这是给她的,好奇地飘上前了一点, 围绕着夜蛾校长拿出来的纸扎浴衣饶了一圈。   我沉默了一下, “夜蛾校长, 你一定很喜欢女儿吧?”   毕竟不管是小知花还是布偶猫, 夜蛾校长似乎都会稍微优待一点,不过也可能就是单纯喜欢可爱的生物。   夜蛾校长没有回答我的话,我看着这么一大堆东西,最后还是代将军他们道了谢,把这些东西带回了宿舍。   “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一打开门,迎来的就是木魅激动的声音。   木魅轻轻一拔就把根系从花盆的土里拔了出来——自从夏油离开之后,让木魅不能从花盆里出来的那个束缚就基本已经没什么用了,平时差不多就是靠花盆自觉。   “嗯,我们回来了。”我露出一点笑容,在所有人都进来后带上了门   “快快快,你快来帮我看看!”木魅慌慌张张地用树根在地上蹦跶着走到我这边,用树根把我之前买给他的手机推过来,“那个...编辑说老夫的故事达到了出版要求,到时候想请老夫去开个签售会,这得怎么办啊?”   我“唔”了一声,“签售会开不开无所谓,拒绝就行了,编辑不会说什么的。”   木魅吭吭哧哧没说话,眼巴巴地看着我,树干上的老人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别提有多奇怪了。   “所以你是想去参加是吗?”看到木魅这样子我就知道了,他估计可想去签售会了。   木魅不好意思承认,“也...也没有啦...就是读者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凉子不忍直视地扭过头,看到医生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我的房间,还拿起我放在书架上的《匣中狂想家》出版书籍在看,不仅如此,似乎还打算看书架上的其他书,比如凉子的,礁的,知花的,不悦地走过去似乎是打算给新来的医生立立规矩。   “木魅,不是我不让你去,你打算怎么去?”我没办法,只能这样跟木魅说,“你这可不是少女漫画家其实是男子高中生这种程度的新闻,难不成要出现《震惊!新晋恋爱小说家竟是百年老树》这种新闻吗?”   先不说木魅是咒灵,去签售会的时候读者看不看得到他的问题,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见过能把非人形的咒灵变成人形的办法啊。   木魅丧丧地低下头,“老夫知道的。”   “其实签售会挺没意思的,你要是实在想见见签售会是什么样子,就找个人代替你去,然后给你现场直播好了。”我看木魅实在沮丧,想了想给他出了个主意。   “算了,还是专心写吧。”木魅丧丧地转身,蹦跳打阳台上,把根埋回花盆里,落寞地用树干上没有脸的那面对着房间里。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叹了口气,目光在房间中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新来的医生身上。   “现在有时间可以聊聊之前的话题了,医生。”我坐在床尾开口,语调平静,“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正在‘教育新人’的凉子安静下来,眼神奇怪地看了医生一眼,走到我身边。   “一个月前。”医生这回没有含糊过去,笑眯眯地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一个月前的时候还是七月份。   “东京?”   “是东京。”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他的笑容,这也是他的习惯了。   在没疯之前,作为医生,他经常会用亲和的笑容来安慰病人与病人家属。而在疯了之后,他的笑容中就总是包含让人感觉危险的神经质,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看着就很变态’的笑容。   我也笑了一下,轻声对医生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医生依言走到我面前,眼神中不知为何闪动着奇妙的光擦,语气又一次上扬起来,“我过来了,主人大人想要我做什么呢~”   “说话正经点!”凉子忍无可忍,“正经人谁用这语气说话啊!”   还带波浪号!   我倒是对医生这种说话方式没什么意见,只要他不在外人面前突然叫我‘狗修金萨玛’这样的称呼让我社死,我还不至于非要纠正人的说话方式。   怎么说呢,我对医生的感觉其实挺微妙的。   因为除了凉子之外,我就很少会在写作品时带入强烈的情绪色彩,哪怕在写让读者哭得死去活来的情节时,我的心情都是冷静到毫无波动的。   但是《匣中狂想家》...我之前也说过,这本书是我对真实性的怀疑。   可以身为这本书的主角,医生这个人物的塑造中,有我自己的一部分。   那段时间正是我心情极差的时候,家里的玻璃制品砸了一箱又一箱,在那个时候我写出《匣中狂想家》也未尝不是一种发泄,而且是压根就什么都没考虑也没有抑制的发泄。   本来这本书我写完之后都没有打算过交稿出版,因为这无疑是把这种怖惧的情绪转移给读者,万一把读者也带得开始怀疑世界那就是我的错了。   中乡编辑劝了很久我也没答应,最后中乡编辑索性就拿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跟读者说明这本书的大概情况,然后让读者投票要不要看。   结果显而易见。   其实想也知道以人的好奇心,肯定是越不让看越想看。只是那时候我也没想这么多,懒洋洋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出版事宜都是全权交给中乡编辑去处理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好奇医生在咒术体系中的评级是怎么样的,二级还是一级,或者是特级?   毕竟连创作的时候,我这个创作者都是抱着负面情绪去创作的,我也估摸不准医生可以算是哪个级别的,不过知名度没有凉子广,应该也就在这么个区间里吧。   “清酒,多了一个他的话,这个宿舍是不是有点小了?”凉子在旁边委婉地提醒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开口说,“嗯,我去问问旁边的宿舍既然没人的话能不能先给我用。”   医生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怎么这样,我还很期待跟主人大人住在一起的~”   闻言,我终于问出了我疑惑许久的问题,“等等,我记得我没有把你写成这个性格啊?”   医生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歪的。   “嗯?这个我也不知道,”医生无辜地说,“不过...我在一次次受伤中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哦!”   医生以一种小孩子分享有趣玩具一般的语气对我说,“疼痛真的太棒了!哪怕我身处的世界是虚假的,但是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就时常会忘了这一点,所以说,疼痛是真实的!——不过我不大喜欢被别人弄疼,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把他们给杀掉了。”   说着说着,医生看着我的目光突然变得奇异起来,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也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黏黏糊糊的语调,“如果是主人大人给予的疼痛的话,那一定会很棒吧!”   我:“...”   背对着房间但依旧听得到房间中声音的木魅:“...???!!”   实际上还很单纯的凉子在震惊过后一脚把医生踹了出去,跟护崽...嗯...那什么一样牢牢地挡在我前面,“死变态!给我离清酒远点!” 第83章 83   我从木魅那悄悄转头往里看的动作中, 感觉他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我又看了一眼被凉子踹飞的医生,和脸上仍然残留着蓬勃怒气的凉子,默默在心里想着, 要看着点不能让突然说出抖m宣言的医生把家里的几个单纯孩子给带坏。   木魅我大概是拦不住的, 随他去吧。   我想起还得再申请一个宿舍, 掏出手机的时候回想了一下这个事情该找谁来着,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去敲了五条悟。   没办法, 我认识的咒术高专的正经老师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也没见过其他什么管理生活之类的职位,带我来宿舍什么的也都是他出面, 想来五条悟应该也兼任生活老师...吧?   反正什么事情找他好像都有用。   正如这次一样,我说了想申请隔壁空宿舍的使用权之后, 五条悟也很快给了回复。   解决这件事情之后,我刚准备把手机放下, 就接到了中乡编辑的电话。   ...我把须臾丸交上去也才一个来月,应该不是日常来催我写新书吧?   “伊吹清酒。”我接起通话。   ‘总算打通了, 黑潮老师,是我。’中乡编辑在电话里开门见山,‘是这样的, 之前那家买下《纸人形》影视版权的公司有事想找你谈谈, 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嗯?   “那家公司拍的还行,要买版权的话中乡编辑你决定就可以了。”我用了几秒回忆了一下那家制片, 对中乡编辑说。   那个公司也算是合作过很多次的制片方了, 我记得不止纸人形,凉子也是这家制片公司拍的, 我对他们的成片还算满意   ‘他们今年想筹备一部电影, 也是你的作品。’   “《暗礁》?”我听到中乡编辑这么说, 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我的大多数都已经影视化过了,要么是电视剧,要么是电影,也就只有《暗礁》是今年新写完的。   ‘不,他们是想拍《纸人形2》。’   咦。   我愣了一下。   ‘不过这次是说不想拍单元剧了,而是电影,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大故事大背景撑起电影,他们是想问问黑潮老师你有没有兴趣写个《纸人形2》的剧本,还邀请你去给《纸人形2》的选角把关。’   我默默地拍了一下胸口。   在乍一听到《纸人形2》的时候我还想了一下我是不是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写的,不然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纸人形》不是还有几个故事没有拍吗?剩下的修改一下整合一下也能放到同一个故事里吧。”我对写什么续集剧本没什么兴趣。   虽然我自己没有参与过这种事情,不过听认识的同行说过这个还挺坑的。   既然已经有人踩过雷了,那我就不主动踩上去了。   唯一的担心也只是别人把剧情改得一塌糊涂。   想到这里,我又对电话里的中乡编辑补充了一句,“他们资金够吗?资金不够特效可以便宜点,剧情可以砍,但是该有的刀子一定不能少。”   ‘...好的,那我去帮黑潮老师拒绝掉?’中乡编辑对自己负责的任性小说家的魔鬼作风早已有所了解,对于这种‘刀子一定不能少’的发言也早就能平静对待了。   我迟疑了一下。   “...不,还是先等等。”我的目光落到一回来就抱着夜蛾校长做的纸衣服开心地试图换上的小知花,顿了一下,在思索之后改变了口风,“或许可以应下来,不过既然找我写的话,那我只会按照我的想法,不会接受制片方的修改意见,中乡编辑你这么回复就好了。”   本来我对续集之类的东西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不过拍《纸人形2》应该能对小知花有不少增强,从这点出发的话我承认我还是心动了一下下的。   现在的小知花防御力已经挺不错了,如果续篇真的有用的话应该就不止能抵挡特级的一级,说不定她自己都有机会进化到特级。   这么一想我突然就上进起来了。   不过转念想到,就算小知花真的可行,那也是因为小知花本身就是单元式的故事,续写加内容也好加,但是凉子、医生和礁,都已经在最恰当的时候完结了,就算想续写也无从写起。   硬要写我自己写的难受不说,估计还会被读者骂恰烂钱吧。   算了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结束了与中乡编辑的通话,再去看小知花的时候发现她在礁的帮助下,终于艰难地把纸折的十二单脱下了,此时正在努力穿上那件樱粉色的纸折浴衣和服。   虽然小知花可以化为无数的纸片,但是在保持这个小纸人形态的时候,她身上的装饰衣物之类的都是挺牢固的,弄下来是挺不容易的。   不过她估计还有些害羞,脱下十二单之后是自己一个人躲到我的枕头后面去,自己想办法穿纸折浴衣。   我看小知花弄了好半天都没能成功穿上,就走过去在床头枕头边蹲下,接手纸折浴衣帮小知花套上固定住。   小知花面对我的时候倒是没有害羞,毕竟是老母亲(bushi   “很好看。”帮忙穿好后,我夸了一句。   小知花开心地飘起来,飘到每个人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凉子他们都夸了夸。   我也思考起是不是要给凉子他们弄点新衣服穿了,不过制作咒灵可以穿的衣服不能是正常布料,应该是得非物质?小知花的新衣服应该是正常的纸做的,如果出去的话还是得换回十二单,不然就会被人看到一件纸折的浴衣飘在空中了。   唔,那就先给凉子他们弄点普通的衣服,在家里可以穿,去外面就换回原来的。   这样不仅凉子他们有了新衣服,我在家里的时候也可以把特制眼镜摘下来了,毕竟眼镜戴久了还是会有点不大舒服。   计划通√   等到这两天好好休息了一下,把去境港这么短时间的疲惫给消除掉,我又可以上课了。   这次教的是一年级。   说起来我也来咒术高专有那么一段时间了,整个学校的学生一共七个人,我还是第一次上到一年级的课。   今天文化课的时间是午后,正是刚用完午饭最昏昏欲睡的时候。   我带着准备更加充分的教案在讲台上给他们讲历史。这个课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好上,一般历史老师讲上历史课的时候讲着讲着就会讲起一些历史故事,讲历史人物。   而恰好在这些上面,我的阅读面还挺广的,讲到谁都能说两句。   不过在这种昏昏欲睡的午后,历史课就最好睡了。   我讲完一课之后暂停了一下讲课,目光从认真听讲的伏黑、顺平,半认真听讲的野蔷薇身上掠过,最后落到了坐着闭上眼睛呼呼睡觉的虎杖身上。   “虎杖同学。”我点了个名。   “在!”虎杖迷迷瞪瞪的一下子站起来。   “请回答一下,《五条誓约》(注)是哪一年定下的,其中对这条政策进行修改的人是谁。”   虎杖迷茫地摸了一下脑袋,“啊,那个...19...不对,18...68年?”   我微微点头,示意他回答下一个问题。   虎杖:“是谁来着...?”   剩下的三个人悄咪咪地瞅了瞅我,看我没有什么表示,都悄咪咪地试图帮他。   坐得离虎杖最近的顺平小小声,“明治维新三杰。”   ——嗯,我听到了。   虎杖听到提示之后眼睛一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桂小太郎!”   顺平表情僵住:“...”   伏黑和野蔷薇各自捂住额头叹了口气。   “好的,虎杖同学,知道你喜欢看《银O》了。不过不要把动漫和历史记混了。”我让虎杖坐下,“不是桂小太郎,是桂小五郎,这个记着难的话就记木户孝允吧。” 第84章 84   当我从境港回来的时候, 就已经是八月底了,现在则是已经进入了九月。   东京的温度并没有降低多少,依旧是炎热的三十多度的温度, 也就因为咒术高专是在山里面, 这才稍微显得清凉那么一点。   我倒是一下子又从非日常回到了日常中, 每天也就上上课, 遛遛猫和狗, 试吃凉子的厨艺锻炼成果。   另外一提,前几天我已经在网上千挑万选买了个新的鱼竿, 这些天已经寄到了,拿到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后山的溪旁边钓鱼试了试手。   这个鱼竿虽然没有我丢失的那根鱼竿那么顺手,不过轻便的手感用着也还可以,多用几次也能习惯。   自此之后我在咒术高专的山上也就又多了一项活动, 那就是在偶尔去咒术高专这座山上的那条清澈溪流边垂钓。   比如今天。   我上午上完课, 下午构思了一下不久之前答应下来的《纸人形2》的剧本,感觉有点卡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就索性放下笔, 再一次跑出去钓鱼。   在溪流边钓鱼的时候,我只带着凉子一起出来,没让礁和知花他们跟着。   九月也依旧没有过去咒术师忙碌的季节, 还留在学校里的学生也就那么一两个, 有的早上上完课下午还得出去祓除诅咒,这还是诅咒出现的地点离得比较近的。   我跟路上碰到的几个学生打了个招呼, 熟门熟路地拎着鱼竿到了后山这段时间经常钓鱼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溪边有一棵葱茏的大树, 树下的阴凉处用来午睡很舒服,我喜欢架起鱼竿后靠着树小睡一会儿。   不知道是咒灵的特殊用处还是什么, 总之凉子在我身边的话, 我临水睡觉, 连蚊虫都很少见到。   小睡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鱼一条没钓上来,鱼竿上的鱼饵已经却已经不见了。   我习以为常地给鱼竿换上了新的饵,然后继续把鱼钩放下去。   实际上这溪流清澈见底,鱼在里面游动的时候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咬没咬钩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眼看着一条笨头笨脑的鱼正要咬钩,旁边的凉子突然恶趣味的丢了一颗石头进去,把那条鱼给惊跑了。   丢完之后她还撑着脸转头看我,“生气了吗?”   “...倒不至于。”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不过凉子你这是跟谁学的?”   肯定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教过这种东西,之前凉子也不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感觉有点像那种喜欢恶作剧的猫猫了,难道是跟布偶猫学的?应该不会啊,布偶猫似乎不怎么会恶作剧,是个由内而外的小仙女。   “没有跟谁学呀!”凉子可爱地撑着脸,笑出浅浅的酒窝。   好吧,也算是无伤大雅。   我好脾气地纵容了凉子的恶作剧,继续钓鱼。   过了一会儿,鱼没钓上来,我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我身后的山间小道上经过,似乎是停了一下,然后调转方向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最后这个人在旁边坐了下来。   “夜蛾校长?”我转头一看,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夜蛾校长。   夜蛾校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跟咒术高专的其他人一样,穿的也都是一身黑。   我一直觉得他们大夏天的时候在外面奔波祓除诅咒,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看起来就很热的样子。   “就这样一直待在学校里,会不会觉得有些无聊?”夜蛾校长顶着一张热血社团教练的脸说道,听起来就像是作为校长在很普通地询问教职工住宿感想。   我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迟疑地回了一句,“...还好?”   实际上我待得还挺舒服的,每天就上上课,写写书,钓钓鱼,比我以前想象过的年纪大了之后搬到宁静安详的小镇定居的日子还要悠闲充实。   也算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吧。   “伊吹。”夜蛾校长一般是称呼我的名字,他转过头,透过墨镜后的眼睛注视着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一个咒术师?”   我只怔了一瞬,很快就回答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并没有咒术师天赋。”   “咒术师其实并不拘泥于咒术,你如果去评级的话,大概也可以评出一个一级咒术师来吧。”夜蛾校长说。   我听到这个倒没什么感觉,在最开始听到夜蛾校长这么说的惊讶过去之后,我笑了笑婉拒了,“还是算了,我对成为咒术师没什么兴趣。”   在我这么说之后,夜蛾校长也没有强求什么,仿佛只是这么顺口提一嘴。   将目光移到了清澈见底的溪流上,大概是也打算在这溪流边树底下乘会儿凉。   我感觉到手中的鱼竿传来一个轻微的拉扯力道,往溪流里一看,就看到一条笨头笨脑的小黑鱼正在吞鱼钩上的饵食。我看准时机一抬杆,那条小黑鱼就被钓了上来。   太小了,而且看起来就不大聪明的样子。   我把黑鱼解下来看了看,放回了水里。——其实跟大不大、聪不聪明没什么关系,我来钓鱼本来就没带装鱼的东西,也就过过钓鱼的瘾。   “咒术师人很少吧。”在再一次把鱼钩放下去之后,我开口说。   不然也不会才十几岁的小孩就要被派出去战斗。   简直就跟《火影0者》里四五六七岁的小孩子就要上战场出去执行任务一样,虽然十五六岁看起来比四五六七岁要好点,但是要知道这可是现代社会啊。   对于这一点我一直十分不解,正好这时候夜蛾校长也在这里,我就索性问了,“对了,夜蛾校长,我可以问一下咒术高专的招生方式是怎么样的吗?”   “一般是从咒术师家族中招收适龄的孩子,还有就是在普通人中挖掘体现出咒术天赋的孩子。”夜蛾校长回答。   意外地...跟我想得差不多。   我忍不住问,“既然人少的话,为什么不扩招呢?学校去找学生的效率,总比不上学生来找学校的效率吧?这样肯定会漏掉很多很多有咒术天赋的人啊,比如说麻枝要那样的,像他那样的肯定不是个例吧。”   “暴露咒术界的存在会引发普通人的恐慌。”   我沉默了片刻,发出发自灵魂的疑问,“但是我看对于这些非自然现象的也没有很严格地保密啊?半知半解的才更让人恐慌。”   居然就是这样的理由。   我发现我有点搞不懂咒术师的大脑结构了,不,应该是我一直就没有搞懂过。   既然担心普通人知道诅咒的存在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诞生更多的诅咒,那应该使劲的方向是想办法让普通人也拥有自己对抗诅咒的力量——不过我也不知道咒术界的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个就先持保留态度。   我接触咒术界这么久以来,见过的科技巅峰似乎就是那可以看到咒灵的眼镜。还有就是他们上次姐妹校交流会的时候,听说京都校的有个学生能把咒力和枪支结合起来。   我有时候都怀疑咒术界的科技发展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明明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   尸O界都有专门搞科技的人呢!   既然能做镜片,那有没有办法做出可以监控到诅咒的摄像头监控呢?既然能把咒力与枪支结合起来,还有咒具之类的东西,那能否批量做出普通人也能伤害诅咒的武器呢?但凡这两点可以实现,那么普通人在绝大多数面对诅咒的时候就不必只能仰仗咒术师来祓除诅咒了,多少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反抗一二...听起来似乎有些太理想化了。   算了,人家这么大一个组织能想不到这个?大概是实在做不出来吧。   正是因为想到这个,我没有把我心里随便想想的这些想法说给夜蛾校长听,免得闹笑话。   话题就这样僵住了。   夜蛾校长大概也没话说了,又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起身离开,我也准备好了说再见。   但是在夜蛾校长站起来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夜蛾校长看到来电人的时候似乎有些意外,接起来之后先是说了一句“是我,夜蛾”。   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不过从夜蛾校长疑惑又有些惊讶,但是并不急切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收到什么紧急的消息。   我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正好这时候鱼竿又稍微晃动了一下,我借着收鱼竿的动作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谁知道过了一小会儿,夜蛾校长结束通话之后以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语气凝重:   “伊吹,高层要见你。”   ...   我:“?”   我也疑惑了起来,“夜蛾校长,知道是什么事吗?”   主要是我跟咒术高层都没有过什么接触,如果是因为我来高专或者是凉子他们的话,那早就该来了。   “没有说。”夜蛾校长摇了摇头。   “那要怎么见。”   “学校里有专门的远程会议室,可以用那个。”夜蛾校长收起手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转身走在前面给我带路,“跟我来吧。” 第85章 85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我考虑了一下也还是可有可无地收起鱼竿跟了上去。   那个所谓的远程会议室,其实就是在天守阁里面...啊对了,其实这个叫法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叫这个建筑, 然后看着又有点像古时候本丸中的天守阁那样的建筑, 才直接就这样称呼了,实际上我也并不知道这个建筑物的真正名字叫做什么。   正常来说这个地方凉子他们咒灵是没法接近的, 不过凉子跟过来的时候夜蛾校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说什么。   最后凉子是跟到远程会议室门口才没法再进去了,我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说是远程会议室什么的, 但是跟大众认知中那种大公司的远程视频会议肯定是不大一样...很不一样。   这个空空旷旷的房间中就只有几片类似于门板的东西立在地上, 围成了一个圈, 这上面吊着房间里唯一一盏灯, 只照亮了那一小片地方。   我走了几步就停住了脚步, 打量着那几片门板一样的东西。   ...该不会这门板就是用来‘远程见面’的东西吧?不然我看这地方除了这些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我正这样想着, 门突然吱呀一声关上了。   在安静的环境中, 这一声吱呀就格外清晰悠长了。   我再去看门板,就看到那几片门板一样的东西上纷纷浮现出了一些佝偻的人影,大多数都是一些老爷爷老奶奶的样子,只有一个头发是有点黑的。   这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这个咒术高层老龄化还挺严重的, 感觉没什么朝气。   不过怎么说呢...这个远程视频会议室还挺复古的, 但是究其本质其实也就跟普通公司的视频会议也差不多。   所以我在最开始稍微好奇了一下就没感觉了, 保持着安静等着这些咒术高层先开口说出要见我的目的。   这一趟真要说起来, 其实也是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伊吹清酒, 因持有特级咒灵与数只一级咒灵,入职咒术高专东京校。”其中一个‘门板’上的老头子咒术高层慢慢地说出我的信息, 那种老人家枯槁且阴沉的语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敏感地从中品味出了一丝不大友好的味道, 挑了一下眉毛没说话。   门板上的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 仿佛给了我天大恩惠的语气说道,“既然你已经具备一定程度祓除诅咒的能力,我们后决定授予你一级咒术师的身份。”   “不过鉴于你还并没有做出足够成为一级咒术师的功绩,这个评定只是暂时的,需要祓除足够的一级诅咒才能正式成为一级咒术师。”另一个门板上的、这些高层中唯一的一个中年人说。   其他高层在这个中年人说出这句话后似乎有些其他什么意见,传出我听不清楚的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我站在‘门板’围绕的中间这片被头顶的光照着的地方,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如果说来之前我还是抱着好奇的心情,以及好好听听这些咒术界最上面的一些人有什么事要说的想法来的。那么我现在知道我对这些老人家的态度该是什么样的。   说白了,我又不是咒术师,也不是在什么阶级森严的封建环境下的——也没有体验过打工人的生活,对这些领导啊高层什么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敬畏心。   “抱歉啊,先等一下。”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耐心地等到老人家说完话,然后才举起手慢慢说,“我说...成为咒术师这种事情不该先问一下当事人的意愿吗?我没有打算成为咒术师哦。”   好巧,我和夜蛾校长刚刚才说到有关的话题,这边就来授予什么一级咒术师的身份了。   还一副给了我多大恩惠,要我感激涕零的样子。   ‘门板’上传出的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一静。   过了一会儿,一个嘶哑的声音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发出声音,“杀伤力超强的特级咒灵和一级咒灵不能由一个普通人持有,既然如此,你就把那些咒灵交出来吧。会有人更好地使用它们。”   ...   如果不是顾虑着这些老人家恼羞成怒立刻倾尽咒术界的全力追杀我,我差点都想说出心里话了。   ‘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不过考虑到像这样的老人家,有时候脸皮厚得出奇,有时候脸皮又薄地出奇,我最终还是保持着看似好脾气的笑容,“我不干。”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成为咒术师或是放弃持有的咒灵,只有这两个选择。”   我听着‘门板’上的人放的狠话,接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接,就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等到咒术高层主动断开‘视频链接’从门板上消失,这才转身往门外走去,顺手掏出兜里的手机停止录音。   唔,拒绝一时爽,一直拒绝一直爽。   不过现在变成这个局面的话,就不得不考虑一下退路了。   不知道咒术界和政界有没有联系,不过按照情况来分析的话,没有关系的可能性很低,不过看起来联系不是很紧密,不然军政方应该会有对付诅咒的手段,而不是全然依靠咒术师来祓除诅咒。   日本实在待不下去的话就出国好了,我记得波止家也有往国外发展的意向,回头劝说一下波止先生提早带着母亲一起去其他国家,算是以防万一。   出门之后,凉子和夜蛾校长都还在外面。   我对夜蛾校长微微点头算是告别,什么都没说带着凉子回去了。   当我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五条悟正匆匆从校外的方向走过来,像是刚回来就赶过来了。   是朝我这边来的。   我停下脚步。   “你去见高层了是吗?”五条悟还没停下就开口问了一句。   我点了下头,想了想把手机里的录音点开让他拿着自己听,毕竟复述起来也挺麻烦的。   “看来我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了。”我顺口说,“要不你最后帮我个忙?等我收拾好之后帮我找辆车送我下去?”   我觉得按照五条悟的性格,应该不会在知道咒术高层的决定之后原地抓住我,给高层交差吧。   “等等,先别急着走啊,那群不知好歹的老家伙搞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五条悟听完录音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意外,只是有些无奈地勾了勾眼罩的边缘,“在决定离开之前,清酒你就不问一下我的站队吗?”   我从善如流,“哦,那你是站在哪队的?”   “你是我牵扯进来的,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嗯...   我沉吟了片刻,委婉道,“就算你是站我的,不过你一个学校里的老师能做什么?”   五条悟忽然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那什么,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是最强...来着?”   我眨了眨眼睛。   因为五条悟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轻飘飘了,我不是很信。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战力天花板的,这种话应该是存在于别人口中的才对吧。   “是真的!”五条悟还认真地想了想身为最强的自己改怎么证明自己真的是最强,总不能原地放个茈或者开个领域。他只好比划说,“姐妹校交流会那天的那个‘轰’的一炮你有看到吧?那个就是我干的哦,像那样的技能我可以无间断想放就放,我跟你讲那还不是最厉害的!”   “反正那些老骨头是一个都接不下来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五条悟吹嘘自己。   “哦。” 第86章 86   虽然我对五条悟说他是咒术界最强这样的话没什么实感啦, 不过看他说得信誓旦旦,我也就暂且先相信了一下。   因此我也暂停了战略性出国的打算,留下这里等着看一下后续。   结果后续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过来发难, 就跟我那天没有见过他们咒术界高层那群挺不要脸的老人家一样。   这么说起来,五条悟大概还确实...挺有分量的?   总之在无事发生的九月、十月过去之后, 这事件频发的一年也快进入末尾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我都没怎么出门, 把《纸人形2》的剧本给写了出来。因为不是一整本书, 只要有足够拍一部电影的内容就可以了,所以速度上倒是挺快,写的时候也还算顺,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我就已经写完给过去了。   然后就是秋季的尾巴。   哪怕我都没怎么往外走, 也有听说最近远月茶寮理学院已经在为十一月下旬的远月学园祭, 也就是通常听说的月飨祭在做宣传预热了。   作为料理名门,远月学园的学园祭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学校的祭典,而是已经成为一个面对社会的美食大会,嘉年华规格的那种。是对外开放的,各地的人都能来参加的那种,据说在举办的五天里人流量最多能有五十万以上。   前几年我是因为时间都不凑巧,或者是住得地方离东京太远,就没有来凑过热闹。   今年好不容易碰上远月学园祭的时候我人在东京,这我当然是要去啦。   恰好远月举办月飨祭的时候咒术高专似乎也因为终于结束了一段忙碌的时间,然后给全体学生都放几天假, 也免了我还要用‘出去参加美食嘉年华’这种不算很正经的理由请假不上课。   我出门的时候看顺平他们这几天没有任务也没有课,还特意问了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虎杖野蔷薇他们看起来挺心动的样子,野蔷薇听完之后眼睛亮亮地差点就喊出‘想去!’了, 顺平为难地说五条悟跟他们说今天好像还有什么安排。   嗯?不是都放假了?   我前两天提起我要去远月参加月飨祭的时候, 五条悟也没说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啊?   ——不过这样的话那就只有我自己去了。   我惋惜地安慰了垂头丧气的虎杖和野蔷薇几句, 然后带上凉子他们几个出发了。   *   “清酒姐,这边这边!”   等我到达和让约好的地方的时候,我乍一眼看到的就是从半开的车窗里露出来的一个超级清爽的平头,最骚的是这平头上残留的发茬还是金色的。   “让?”我颇有些不大确定地叫了一声。   虽然在下半年让开学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但是在暑假之前我见他的时候他顶着的还是那种比较流行的短碎发带点卷,据说是比较流行的渣男发型——这不是我说的。   “是我是我,先上车吧清酒姐!”跟往常见过的样子仿佛完全变了个人的继弟鬼鬼祟祟地从半开的车窗里打了个招呼后,马上就缩了回去。   我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波止让看不到的凉子、医生和小知花也紧随着上了车,坐不进来的礁照旧是蹲在了车顶上。   “今天这车怎么开起来感觉有点重...”波止让纳闷地嘀咕了一句,起步发车。   我的目光又往他脑袋上飘了飘。   “清酒姐,别看了,我也不想的。”波止让无奈地说。   “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新染了个金发换个心情嘛,然后我有天在家午睡,谁知道谁家过来玩的熊小孩在我午睡的时候跑到我房间里玩,还玩胶水把胶水弄得我头发上都是!”波止让愤愤地抱怨,“我的头发啊!就只能剃光了!”   噗!   我借着转头地动作掩了下嘴。   虽然这样好像有点幸灾乐祸,不过我还是没忍住有点想笑。   “那你把那小孩的头发剃掉了吗?”我问。   “那小孩是我爸合作人家的小孩,我还能真教训回去不成...”波止让一边开着车一边怨念地嘀嘀咕咕,“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头上什么都不带都不好意思出门,这得多久才能长好啊!”   “那小孩几年级?”   “嗯?好像是国小三年级吧,怎么了?...清酒姐你该不会要和我说小孩子年纪小不要和他计较吧?!”   “既然是波止先生合作人家的小孩。”我给他提了个意见,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就去买几箱可以做到国小毕业的题集和真题卷送到人家里去,先别送国中和高中的,这些版本更新快,等到他读国中高中的时候再送那时候最新的。记得跟人家长说,这是东大附中老师推荐做的。”   正在念念叨叨跟我抱怨的波止让一下子没了声音。   “怎么了?这个主意不合你心意吗?”这沉默来得突然,我随口问了一句。   “那个...清酒姐...”波止让僵硬地侧过头,,“这么说你送我的那些...是不是我小时候也有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   我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怎么会呢。”   波止让不敢说话了。   等到他开来的这辆车到达远月学院门口的时候,月飨祭大概是已经开始了。   远月学园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学校里面移动,这些人中男女老少都有,人们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对美食的期待,我不禁也有些期待起来了。   波止让仔仔细细地调整了一番,戴上他的鸭舌帽才下车。   还别说,寸头加上反戴的鸭舌帽看起来倒是意外地还挺有那种随性的健气少年感的,我倒是觉得这发型比他原来那种流行发型更适合他。   “您好,请在这边购买餐券进场!”远月学院的校门口有几个学生在贩卖月飨祭期间用来购买食物的餐券。   波止让听明白之后想也没想,每一种餐券都买了一大叠。临到头忽然想到什么,掏出一张卡,“对了,我把我爸的vip贵宾卡也要来了,好像是说会在远月学校里有住的地方?”   校门口那几个学生听到他的话,面带笑容,“是的,学校里有路标,顺着路标就可以到达安排给vip贵宾的住宿设施和远月度假村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谢谢啦!”   我也掏钱买了不少餐券——一人份的是肯定不够用的,毕竟我这里还有四个呢。   虽然说咒灵对吃的没有需求,但是既然是在远月的话,我想除了小知花之外,凉子他们应该也会碰到想吃的东西吧?   从进门开始,到远月教学楼前的这一条长长的大道,就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了。   有点像庙会的形式,不过比起庙会来说规模肯定是要大很多。   我比较偏爱的是鱼料理,但是其他的只要好吃我都可以。   所以理所当然的,还没走出几步,我手上就多了不少东西,有常见的章鱼烧、水果茶、披萨、冰激凌之类的,也有一些我在外面没有见过的独创小吃。   “清酒姐,听说前面教学楼那片有很多特色店铺,我先过去那边哦!”波止让在这边转了一圈就等不及,跟我说一声就先往前面去了。   我可有可无地让他先走了,继续慢慢地在这边逛着,看到什么感兴趣的新奇的就上去买点尝尝。   门口发的宣传小册子上说这次的月飨祭有一百二十多家店铺,既然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是打算慢慢尝过去的。   不过想到后面大概会有其他的好吃的,我大多也都是尝了一点,其他的大多数都是分给小知花他们吃了。   果然咒灵也是可以吃东西的,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消化了。   “凉子,你要不要尝尝这个章鱼烧?挺好吃的。”我侧身避过游客的目光投喂完小知花和礁之后,用签子戳起一颗章鱼烧问凉子。   凉子凑过来啊呜一口把那颗章鱼烧给吞掉了,品味了一下之后以很专业的架势点了点头,“调味调的不错,还可以。”   唯一没有被投喂到的医生故作委屈地凑过来一点,黏黏糊糊的说:   “主人大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然后被凉子毫不留情地踹开。   我这么段时间也早就对医生这种语气和性格有了免疫力,直接把还剩下最后一颗的章鱼烧盒子递给他,“没少你的。”   医生开始做作叹气,“哎,珍贵的不是这区区一口吃的,而是主人大人的亲手投喂啊!不过只要是主人大人给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满怀感激与爱意地收下...”   我平静地哦了一声。   还好医生是咒灵,非咒术师都看不到,不然我简直不敢想象别人听到这些话之后会用什么奇怪的眼神看我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走过大道的这片区域,渐渐到了教学楼附近的区域,也就是波止让所说的有很多特色店铺的地方。   我本来只是看前面路上排了很长的一条队想去瞅瞅这排了这么长一条队的是买什么好吃的,结果顺着长队往前走之后,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其实说是认识也不过是捧场食客与料理超有一手的餐馆料理人的那种认识。   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确认应该是没有认错,就带着一路上买的一大堆吃的,拿着一杯水果茶走到了那个推车那边。   红头发的少年还没有抬头,专心地在煮面,蓝头发的扎着两条低辫的女孩子热情地招呼道,“请问要吃什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推车上贴的招牌。   “请给我一个胡椒饼吧。” 第87章 87   等到蓝头发的女孩子把贴在炉子里的饼取出来装在小纸袋里递给我地时候, 刚揉完面的红头发少年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我只有露出有点意外,又有点好奇的表情, 打了个招呼,“是你啊, 作家小姐。”   “都说了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了,幸平小老板。”我对于会在远月见到幸平创真倒不是很奇怪,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就在这次月飨祭见到。   看到大多数人好像宁愿在排长队的那边排队也没往这边过来, 我也就没有急着走,停下来聊了几句。   “那么现在餐馆是只有幸平老板一个人在开吗?”   “没,暂时关门了。老爸现在也在别的地方到处跑。”幸平说。   “这样啊...”我有点可惜。   本来我想等东京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就搬家,至于下一个地方去哪里...那个小镇因为有幸平餐馆,我还挺想回去再住一段时间的。   不过以幸平父子的厨艺, 走向更大的地方去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优秀的人总要走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嘛。   这样一想,我心里的可惜退去了不少,笑着说, “那我就等着幸平君什么时候回去重开业再去那边住段时间了,我也有点想念兴平餐馆的味道了。”   ...   ——之前我应该说过, 我曾经去过一个小城镇。   本来我去那里只是因为那个地方寺庙的巫女很有名, 又发生过一些有趣的怪谈似的事情。   我路过那个小镇的时候就顺道去拜访看看。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点点意外。   我没有因为寺庙的怪谈与巫女停留下来, 最后反而是在拜访过巫女, 离开寺庙下山之后, 被那个小镇里一家平平无奇的家庭餐馆给抓住了胃。   经营那家家庭餐馆的是两父子, 也就是幸平创真和他的爸爸幸平诚一郎。   虽然我第一次走进这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餐馆里时看到的情景有些诡异, 坐在这家店里吃东西的一些食客状态就跟吃了奇怪的药一样, 还偶尔有发出奇怪的声音,看起来不像是一家正经的餐馆,但是这家餐馆里的料理确实是令我惊为天人。   正好那时候我在一个地方待得有点腻了,又没有决定好下一个地方搬到哪里去。   于是我就顺势在那个镇子上定居了一段时间,成为了幸平餐馆的常客,几乎一日三餐都是在这家餐馆解决。   就算我是不大容易长体重的体质,也因为那段时间的准时用餐而稍微增长了一点点,从而要每天溜两次将军来增加运动量【轻声】   ...   “给我来一份饼。”   回忆到此结束。   看到有人来幸平创真的摊子上买东西,我也就抱着不打扰别人做生意的想法先去别的地方溜达了。   凉子还在好奇地问我与幸平是怎么认识的。   等我们走到前面一个喷泉附近的时候,我在各种各有特色的摊位之间犹豫着的时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不远处传来卖力的揽客声——   “冰烧鱼肉丝!冰烧鱼肉丝!只要两张松券就可以吃到的冰烧鱼肉丝,有没有人向来试试啊!”   “只要两张松券,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这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冰烧鱼肉丝?冰烧这个做法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既然是鱼肉丝的话,那应该会是什么新奇的鱼料理吧?   我当即决定过去看看。   这么一路逛过来,与鱼料理的摊位倒是也不少,但是大多都是平常比较常见的小吃,不同的也就是比外面能吃到的味道要好。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什么新奇的鱼料理呢。   等我们走到那个卖‘冰烧鱼肉丝’的摊位附近时,我也看到主持那个摊位的是两个穿着远月学院制服的少年。   正在大声叫卖的是一个路人脸的少年,喊完之后拿起水杯猛灌了几口水。   另一个没有出声的则是个白头发妹妹头的...少年?虽然身形是比较纤细,不过穿的是男生的制服而不是女孩子的裙子,不过应该是少年吧?   我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注意到的就是这个白发妹妹头少年,主要还是他的头发实在是太亮眼了。   如果单单只是白色也就算了,脑后居然还染了一片红色头发,组成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图形。   还别说,这个发色搭配跟‘冰烧’这个名词,还挺契合的。   “等等,里梅,先别做这么多啊!要是没有人买怎么办!”走近这个摊位的时候,我听到那个路人脸少年这么说。   “会有人买的。”白发妹妹头少年则是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只专注在料理台上的火候把握上。   确实。   “请给我打包一份这个,两张松券是吗?”我在这个摊位前站定,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摊位上摆出来的,又冒冷气又冒热气的菜式。   这个菜式从外表上来看可以说是完美地表现了‘冰火两重天’的样子。   铺在白色餐盘上的鱼肉丝的摆盘像是太极一样,一半是白的,一半是红的。鱼肉丝根根分明,红色的那一半看着应该是用什么酱腌制过,在旁边就可以闻到明显的香气,白色的那一半则是看起来素淡,但是细看的话也能看到其中有很多配料。   “好的!马上就好!”路人脸的少年高兴地应声,利索地把我点的冰烧鱼肉丝装盒。   我本来看过一眼就过了,没怎么关注那个发色独特的沉默的妹妹头少年,拿到冰烧鱼肉丝就打算走了,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尝尝味道。   但是奇怪的是,我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忽然生出了一种诡异又熟悉的感觉。   诡异的是这种被什么注视着的凝视感,说熟悉则是因为我也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还有一股冷丝丝的感觉。   一回生二回熟,我在感受到这种感觉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循着这种感觉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那个摊位的方向。   而在那个摊位上,能看到的依旧只有那两个人。   双手聚拢在嘴边揽客来买料理的路人脸少年,和那个低头处理食材的叫里梅的白发妹妹头。   “奇怪,远月这种地方和咒术、咒术师、诅咒什么的应该都没什么关系吧...”我思索着,叫了凉子一声,“凉子,你看看你两个人哪个有问题。”   “那个路人脸咒力不多,就是普通人。”凉子按照我说的看过去,咦了一声,立刻给出了回复,“倒是那个白发妹妹头的,感觉有些奇怪,没注意到他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他体内的咒力含量,不简单。”   正当凉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叫里梅的白发妹妹头慢慢抬起头,和我们对上了目光。   那种冷丝丝的感觉一下子明显了起来。   哪怕是凉子也变得十分警惕,如临大敌。   难道是想在这个地方动手吗?这里可不止有我们这么几个人,还有很多走来走去的游客,弄出什么不得了的动静就不好收场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能不在这里起冲突最好还是不在这里起冲突。   我心里转过这样的念头,正想着有什么策略能避免可能出现的冲突,结果才刚眨了一下眼睛,那个摊位中的白发妹妹头少年就不见了。   是的,就这样在摊位中凭空消失了。   开了火的锅都没关,没顾及到会不会有其他人目睹到这大变活人的一幕。   倒像是要急忙避开什么人一样。   “不见了...”凉子发出了意外的声音。   “诶?里梅?里梅呢?刚刚还在这里的啊...”那个路人脸少年的声音远远隐约传来。   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为不需要在这种地方跟一个神神秘秘摸不清底的人起冲突。   “走吧。”我说。   这样一来,这个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冰烧鱼肉丝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吃吧好像有点心大,明知道那个白发妹妹头不对劲,丢掉吧好像也有点不大好。   那就先拿着吧。   *   因为这档子事,我本来难得从咒术高专出来玩一下的心情都去了一半。   还有一半全靠美食料理撑着。我现在都还才逛到第二个区域,都还没去接近山顶处的高台区域呢,手册上说远月学院厨艺最厉害的几个学生——我看是被称作远月十杰——几乎都是在高台区域开办店面的,既然来了那肯定要尝尝看才不虚此行。   然而...   没走出几步,我在中央区域看到一个花坛边捂着肚子坐着,看起来像是吃撑了的四个人。   虎杖、伏黑、野蔷薇、顺平。   整整齐齐的一年级四个人。   在我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我,纷纷打招呼。   “你们不是...”我在看到他们几个人之后稍微动一下脑子,根据以往的经验一下子就明白了,“好吧,我知道了,又是...是吧?”   “对对,我们也是到了才知道五条老师说的安排是这个,还说是给你一个惊喜!”虎杖一下子就给说出来了。   “什么惊喜?”   “当然是,本来以为不会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的惊喜啦!”   ——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戴墨镜的白毛来。   大概这是所谓的,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吧。   我竟有些习以为常,真是可怕。 第88章 88   “要说惊喜的话, 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一觉醒来就看到邮箱里塞满精品山竹和恢复体力的食物的这种惊喜。”我打量了一下左右一个巨型冰激凌甜筒,右手一碗关东煮,手上还挂着不少小吃的五条悟, 摇了摇头,“这种明明能一起出发,结果非要分成两路的惊喜太生硬了,就跟好好的包子非要把馅料和外壳分开吃一样。”   我好歹给了个面子没把【多此一举】的评价给说出来。   “怎么这样, 好歹能看到帅哥的常服啊, 这个惊喜也不够吗?”一身常服戴墨镜的五条悟非常有自觉地大声逼逼。   “哦,这样啊, 那没有注意到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说。   其实注意是注意到了。   不过作为对于一个住在隔壁宿舍楼的人来说,五条悟的常服装扮也不算少见。   ——如果他是类似于卡卡西那种把眼罩焊在脸上的人设, 别人对于他的露脸说不定还会注意一点。   然而不是,所以就显得五条悟的露脸变得平平无奇了。   就是那种‘很普通地露了脸’的感觉。   “噗!”   “哈哈哈哈!”   “我就说清酒姐肯定不买账哈哈哈!”   野蔷薇他们发出早有预料的笑声,也就伏黑看起来含蓄一点, 没有笑得太夸张, 就连顺平都没忍住扭头笑了起来。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五条悟的学生都这么不给他面子了。   “好了好了, 都停一下。”五条悟在大家的笑声中幽幽地说, 手里还拎着一堆吃的东西,强行端起一张严肃的脸,“远月学院里咒灵的气息,不过现在这里人太多了, 你们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 不是危急情况不要轻易做出举动。”   笑声一下子停住。   “这里也有咒灵吗?在哪里?”虎杖一下子紧张起来。   “咒术高专这边有收到情报, 说远月学院有一个咒灵出没, 但是还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也没有大范围作乱引起人注意, 远月学院里放置的咒物也没有被破坏的现象。”五条悟正经地说着。   伏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远月学院里放置的咒物是什么?”   “一把刀。”五条悟意味深长地说,“准确地说,是一把厨房用的斩骨刀。”   虎杖他们的表情都有些疑惑。   在这么段时间的了解里,我大概也知道了一点咒物和咒具的分类。   一般来说,咒物指的是由诅咒师、咒术师之类的人物死后产生的一些东西,通常是跟人体有关,而其他刀具之类的东西则是多被划分为咒具。   但是五条悟偏偏说远月学院里的咒物是一把刀。   如果按照正常来说,刀肯定是话算作咒具的,这个刀却不知为何被划分为咒物。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   这把刀是人体的一部分,或者这把刀的材料和‘人’有关。   我的脑海中掠过这么一个想法之后就没有深想下去了,总归现在想再多也没实地看一次那个斩骨刀咒物有用。我收回心神之后看他们都还在深思,看过去了一眼。   “冰激凌要化了。”   正正经经的五条悟把冰激凌塞进嘴里一口咬掉上面部分,只留下下面的脆皮部分,然后继续正正经经地说,“白天你们好好玩就好了,不用想太多,晚上我们再出来看看那个咒灵藏在哪里。”   虎杖他们纷纷应下来。   “那我就...”我正想说那我就先自己去溜达,不打扰他们做正事了。   结果才刚说了个开头,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酒姐,我在那边发现了一家味道超好的麻婆豆腐!”我一回头,就看到波止让不怎么稳重地跑过来,反戴着鸭舌帽露出点金色发茬的样子非但不怎么池面,反而跟将军撒欢的样子有几分神似。   “让,稳重一点。”我叹着气提醒了一句。   波止让在我面前刹车站定,哎嘿一声摸了摸脑袋。   “那我就先跟我弟弟去其他地方逛逛了?既然五条都这么说了那就晚上再说?”我没有再说什么,顺势跟咒术高专他们一行人说。   波止让这才注意到在这里的其他五个人原来是跟我认识的,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清酒姐,这几位都是你在东京认识的吗?”   我点了下头。   波止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犀利又有点八卦起来,从明显年纪比较小的四个人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五条悟身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不成...”   我直觉不该让他说话,当即说道,“闭嘴。”   “好嘞!”   ...   五条悟他们并没有什么异议,看在有不知情的波止让在场也就没有说得太明显,只是笑着说晚上找到之后给发短信。   直到我跟着波止让去他找到的那家据说味道很好的麻婆豆腐店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忘了什么。   ——那个之前在冰烧鱼肉丝摊子上遇到的,奇奇怪怪的白发妹妹头,我忘记跟他们说了。   好在现在想起来也不晚,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啊对了,我想起来!”走在我旁边的波止让忽然右手握拳一锤左手掌心,“清酒姐,刚刚那个白毛,是不是我们几个月前去吃饭的时候遇到过的那个?难怪我说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么高一个白毛,声音还有点耳熟。”   我先是露出有点疑惑的表情,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他。”   说实话,要不是波止让提起,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了。   毕竟四月到现在也已经过去挺久了。   波止让露出八卦的表情,“好巧哦,清酒姐你是怎么跟那个人认识的啊?跟我说说跟我说说呗~”   我以一种微妙的,有点嫌弃的眼神看了波止让一眼,“男孩子太八卦可不好啊,让子妹妹。”   “妹妹就妹妹嘛,姐姐就跟妹妹说点姐妹之间的小话题嘛~”波止让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掐着嗓子开始姐姐长妹妹短。   我,地铁,老人,手机.jpg   我发现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现在年轻男孩子的想法了。   ...   等到夜晚来临。   因为波止让把波止先生的vip卡给拿来了,远月学院方给我们都在远月度假村里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我同样也在住宿的地方看到了虎杖他们。   夜晚的月飨祭比白天要冷清不少,因为月飨祭各个摊位的排名是每天傍晚六点的时候就排出来的,还在整个学院里大广播播报来着。   不过也有不少学生开的摊位过了六点也在营业着,高台区域的则是全部都开放着。   可以说白天有白天的风景,晚上有晚上的风景。   不过在知道远月学院里还混进来了咒灵之后,夜晚显然就变得危险起来了。   咒灵,斩骨刀咒物...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短信来了。”我看了一眼短信,收起手机,“走吧。” 第89章 89   仔细算起来, 我见过的咒物不多,不过也不算少了。舍香比丘骨是一个,人鱼肉也算是一个,所以感觉也不怎么稀奇。   这次听到他们说远月学院里的诅咒, 我本来是可以不用管, 等他们解决就行了, 只是我自己...嗯...想来凑个热闹。   不过不过在知道那个咒物被放在哪里的时候, 我就有点后悔了。   “我刚刚来的路上可看到有保安在巡逻的,被抓到的话...”我压低声音,看了一眼各扛着一个铁锹的虎杖、野蔷薇、伏黑和顺平四个人。   这种样子被保安抓到的话,肯定会被当成奇奇怪怪的人吧。要不是夜晚的月飨祭也挺热闹,这真的感觉到夜半三更去挖坟一样了。   “不会的,放心啦。”五条悟肯定地说,“我好歹也是个vip,被发现就说是有独特的爱好就行了,大不了就...”   五条悟比了个花钱的手势。   行吧。   我看了一眼干劲满满的四个人, 虎杖扛着铁锹问, “五条老师, 从哪里开始挖啊?”   “就在你们脚下, 往下挖两米就能挖到了。”五条悟说。   有了这句话, 四个人埋头吭哧吭哧挖起来。   两米,这埋得还挺深。   我和五条悟都没动手, 站在坑边上看着他们几个往下挖。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毕竟这个地方也挺偏僻的,周围就只有一个独栋的宿舍, 离了大概有十多米吧, 没亮灯看着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但是挖到一半的时候, 我远远地看到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向那个宿舍走过去,但凡有人中途转头往这边看一眼都会发现不对。   “喂!那边的!你们在干什么?!”   ——而正在此时,另一边出现了几个保安的身影,举着手电筒往这边照过来,明晃晃的灯光让我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还真被发现了。   不过有五条悟刚刚的话,也没急着避开,而是转头往五条悟刚刚站着的地方看过去,等着看他掏出他无敌的vip贵宾卡来解决。   结果!   ——当我转头看向五条悟原本站着的地方时,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挖到了!”挖坑出奇迅速的虎杖四人这时候已经挖到了东西,虎杖举起木匣子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呲溜在两米深的坑壁上攀援了几下,从坑里蹿了出来...和举着手电筒过来的保安正好打了个照面。   虎杖:“咦?”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挖什么东西!”保安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下子警戒起来,掏出了警棍,而另外那一行正在回宿舍的人也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目光,似乎也在向这边走过来。   伏黑第二个从坑里出来,面对这一切面色微僵。   然后借着是顺平和野蔷薇,顺平爬出来的时候还拉了一把身材娇小够不着地面的野蔷薇。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野蔷薇大声问。   “显而易见。”伏黑说。   “五条老师自己溜了。”顺平接上。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也就虎杖还对五条悟的为人抱有一丝丝期待。   “呼叫警卫处,呼叫警卫处,极星寮附近出现一伙可疑人物,”保安冲着对讲机呼叫,目光一下子锁定在虎杖手里拿着的木匣子上,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对这个东西抱有极大的警惕,“不管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先把东西放到地上,否则我们马上就会联系警方!”   我头疼地按了按额头,“跑吧。”   得了话,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致一溜烟跑掉了,其中虎杖跑得尤其快,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保安一惊,其中两个人追着他们四个人跑过去了,另一个大概是想着留下来先抓住里面唯一的成年人,也就是我。   不过我虽然跑得没有他们快,但是我还有人带着我跑啊。   所以同样也很顺利地跑掉了。   抓是肯定不会被抓到的,至于后续的处理,就该让另一个根本就没靠谱过的成年人去头疼想办法解决!   “那个人也太逗了吧!”在甩开保安的途中,凉子乐得停不下来。   “看他祸害别人的时候确实挺逗的,但是坑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是真的欠揍。”我叹了一口气,看已经把保安甩开地没影了,拍了拍抱着我跑的礁让它停下来,然后落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我现在是在哪里。   好像已经从没什么人的地方跑到还有摊位摆放的月飨祭中央教学楼区了。   我又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凉子、礁和小知花都在,但唯独少了一个,“医生呢?”   小知花和礁纷纷摇头,凉子想了一下也是说,“刚刚没注意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跟着跑应该不会跑丢,也就只能是自己主动跑丢的。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算了,先不管他,先去把虎杖他们几个找到。”   我掏出手机准备发消息问问他们跑到哪里了。   “那小子那么大个咒灵也丢不到哪儿,识相的自己会找回来的。”凉子似乎也对什么心知肚明,把下巴搁在我肩上,往前面一指,“清酒,你看那个是不是那个谁?”   我顺着凉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刚刚本来该顶事,结果悄咪咪就跑掉了的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前面的路口,正对着一个小推车的摊子说着什么,然后递出一张券接过一碗面。   还真是。   我理了一下心情走过去的时候,还听到五条悟接过面的时候跟那个蓝发的女孩子说,“小妹妹的名字叫惠啊?这个名字不错哎,我有个学生也叫惠...不不,不是女孩子,是个男孩子,哈哈哈男孩子叫这个名字不也挺可爱的!”   相信我,如果伏黑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顶着一张酷酷的脸,实际上尴尬地想用海胆头戳出一个海底龙宫。   ...虽然‘咩咕咪’这个名字是挺可爱的,尤其是伏黑这么正正经经的男孩子用着这个名字,还挺有种反差萌。   “所以这就是你溜掉的理由吗?”   我走过去之后面色平静地开口。   “啊不是,其实是有点饿了。”五条悟捧着碗转过头,没什么帅哥包袱地嗦了一口面,“放心吧,没事的。我不是说这个学校里还有一个诅咒吗,那个诅咒不知道被施加了什么束缚不会作乱,我打算留给悠仁他们练手...清酒你想想啊,如果我在场的话,他们肯定会因为我在,心里有底不会放开了打,只有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在激发出最大的潜能。”   喂,等等,这里还有人啊!   我在五条悟这么大喇喇地说出这些话之后,一下子想起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幸平,蓝头发女孩子,还有另外几个围着摊位吃面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先往他们脸上看过去。   离得比较近的幸平和蓝头发女孩子听是听到五条悟说的话了,他们也往这边看过来了,但是那种眼神分明就是看某种特殊人群的眼神。   ——大龄中二病。   五条悟安然地继续嗦面。   “...幸平君,给我也来一份吧。”我决定放弃操心这种这种事情。   “好的,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我也吃起了面。   比起白天时吃到的胡椒饼,晚上这个面跟胡椒饼的味道有一点相似,看样子是用胡椒饼的材料开发的新吃法,不过吃起来又有一种别样的风味,不是我吃惯的味道,不过也很好吃。   我下午的时候本来都已近吃了不少小吃,没有一点饿的感觉,结果在吃了第一口之后就不知不觉地把这碗面吃完了...好在也不是很多,只是用一个小巧的碗装的。   “交上手了。”吃到一半,五条悟忽然抬起头说了一句。   “他们和那个咒灵?”   “嗯。”五条悟点了下头,“要跟我去看看吗?”   我没怎么思索就决定去看看,把吃完的塑料碗丢进旁边安置的专门回收这种垃圾的临时垃圾桶,然后跟上五条悟,去看看已经和咒灵交上手了的虎杖四人。   如果动作不是这么鬼鬼祟祟就好了。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正在与一个长相奇怪的咒灵战斗,还尽力不引起人们注意的虎杖四人。   他们四个人的配合很不错,比起曾经在须臾川源头那个山洞里还有些生疏的配合,现在的配合已经差不多形成了一个体系,互相发挥长处,互相补足短处。   比起这个...   我看到了正在与他们四个人交手的那个咒灵。   外表是咒灵一脉相承的奇奇怪怪的样子,但是这个咒灵的外形我怎么看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这是个长得像鱼的咒灵,不过长得不怎么新鲜,仔细看应该是鱼干、咸鱼类的样子,长着两只肌肉发达的青色的手臂。下面是红色的鱿鱼脚,中间则是一个奇怪的黄澄澄的圈一样的东西。那个黄澄澄的圈,把咒灵上半部分的鱼头与下半部分的鱿鱼脚给划分开来。   “那个黄色的呼啦圈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派、披萨之类的饼盘?”我回想道。   五条悟:“你是不是想说仰望星空派?”   我豁然开朗,“对对对!就是这个。” 第90章 90   我大概、可能猜出来那个是因为什么而形成的诅咒了。   毕竟这个外形实在是太有代表性了。   不过这个咒灵的外表虽然有些滑稽搞笑, 但是实力看起来还是挺厉害的,在面对现在已经配合地很厉害的虎杖四个人的时候也还占据着上风,鱿鱼脚一样的下肢让它能够毫无障碍地在周围的教学楼建筑上随意攀爬行走。   并且看起来对远月学院的地形很熟悉的样子, 还会试图借助地形甩开他们四个人, 然后采用远程攻击来逐个攻击。   哦对了, 另外一提, 这个咒灵的攻击手段是从鱼嘴里吐出什么东西来攻击, 看起来就挺像吐口水的。   不过这个口水的伤害确实是挺高, 顺平的水母式神在挡攻击的时候身上都被腐蚀除了很多洞。   “这个咒灵是什么级别的?”看了有一会儿之后,我才想起来问这个。   “本来应该是一个一级咒灵,不过在吞了宿傩的手指之后, 现在算是一个特级。”五条悟回答。   “又是那个?”我恍然。   我本来是不知道‘宿傩手指’这是个什么东西的, 也没有人跟我说过。但是在有一次亲眼目睹虎杖脸上突然多出一双眼睛、出现一张嘴之后,我才知道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寄宿在虎杖体内的诅咒,看设定跟漩涡O人有点像,但是寄宿在虎杖体内的这个诅咒就没有九尾这么友好了, 那个诅咒和虎杖的关系只能有一个词来行为。   ——水火不容。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虎杖这孩子不仅与寄宿在他体内的这个诅咒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关系, 在此之外, 他还背负着集齐手指之后被实施死刑的未来。   “他们应该没问题吧?”我看着几乎被压着打的四个学生,有点担心地皱起眉。   “没问题没问题,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对上特级了,不管是之前那个树的咒灵还是那个缝合脸的诅咒,都比这个要棘手。”五条悟语气轻松, 对他们抱有极大的信心, “况且我还在这呢。”   “...”   “特级为什么这么多?”这么一数, 我不禁发出了发自灵魂的疑问。   我依稀记得好像有谁说过, 记录在册的特级咒灵也就那么十几个, 但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特级咒灵就不少,已知被消灭的也有不少——况且就连我这里,凉子就是,医生不知为何据说也一只脚踏入了这个境界,小知花目前是一级,不过《纸人形2》已经在拍了,如果达到预期的话说不定也能到达那个程度。   “是不是太容易产生了?”我小声逼逼。   “确实,现在特级咒灵的产生变快了。”五条悟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中多了些思索,“年轻一代的咒术师们在成长,咒灵也在变强啊。”   这么一说,听起来确实是有些不妙啊。   我的神情凝重了一些,“能找到原因吗?这种变故应该不会是突然产生,而是有理由的吧?”   “当然是因为我的存在了。”五条悟自信地翘起拇指一指自己。   我;“?说认真的。”   “这个我真的没开玩笑啊!”   五条悟深刻的感觉到。   哪怕他说过自己是最强的,也还是被严重低估了实力。   于是他相当认真地科普了一番‘六眼’百年难得一遇的特殊性,以及自己出生之后咒术界发生的大变化,试图说明他不是在随意自夸,特级咒灵增多还真是跟他有不小的关系来着。   科学一点来说,这大概就是能量守恒定律。   我听完之后半信半疑,暂且算是相信了他的说法。   这时候那边四个学生与那个仰望星空派咒灵的战局也逐渐被扭转。   伏黑在当初那个须臾川源头的蛇谭里第一次使用出了他的领域,到如今已经过去差不多有半年了,在一次次的战斗中逐渐掌握了使用诀窍,现在已经不必等到非常危急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来了。   而顺平更是已经拥有了四个水母,都开发出了一套一套的组合技了。   “快结束了。”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仰望星空派咒灵在战斗中被砍断掉下来的一根鱿鱼脚到了野蔷薇手上,野蔷薇带着在战斗中时格外狂气的笑容,举起钉子和锤子,对准那根鱿鱼脚落下。   一锤定音。   攀爬到教学楼顶的仰望星空派咒灵发出凄厉的‘叽’的一声叫声,从教学楼墙壁上脱落坠落下来。   “好,来了!”虎杖握拳,正要跳起来迎上去给仰望星空派最后一击。   却没想到仰望星空派在半空中奋力一扑,巨大的身体猝然爆炸开来,咒灵的身体残肢纷纷扬扬散开,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在仰望星空派自爆之后,身体中掉落出来的一个黑漆漆的小东西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恰巧——就掉落在了正在这座教学楼转角的另一边,正停在那里卖胡椒饼和面的小推车上。   至于我为什么看的这么清楚...   虎杖他们四个人战斗的地方离我们这边有点距离,但是幸平和同样名为‘惠’的蓝发女孩子的小推车距离我们这边反而是比较近的。   “这是什么?”   那个从自曝的咒灵身体里掉出来的东西就这样落在了小推车上料理的小板子上,正在揉面的幸平动作一顿,奇怪地转头往四处看了看,然后满脸疑惑地捡起那个东西举到眼前看了看,“手指?”   “什么手指?”蓝发女孩子惠听到之后在给顾客端上面的空档抽空看过去了一眼,在看清幸平手上拿的是什么之后顿时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就跟炸了毛一样,“这、这是哪儿来的!”   幸平指了指上面,“哦,好像是天上掉下的,正好掉在案板上,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这些面粉没法用了。”   蓝发女孩子惠语气虚弱,“这不是这些面粉能不能用的问题啊...”   从半空中落地的虎杖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呆若木鸡,落地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糟、糟糕!】   四个人也齐齐吸了口气,脸上分明都写着这么一句话。   就算是五条悟大概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种情况,“唔”了一声之后还掀起眼罩看了一眼。   “掉在人家案板上了呢。”我语气平静地棒读道,就差来一句‘好耶’了。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五条悟若无其事地把眼罩戴回去,然后拿出手机盲看了一眼手机,真诚道,“我预定的高台区域一家餐馆的用餐时间快到了,要不要一起去啊,清酒?”   “好啊。”我怀着抱歉的心情最后看了一眼石化的四个学生,果断接受了这个提议。   我也不知道他们四个人最后是顶着怎样奇怪的目光,编者怎样的理由把掉在幸平他们摊位上的那根宿傩手指给要回来的,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要回来了。   最后当四个未成年人自己解决了这些事情,走进五条悟预定好的那家餐厅包厢的时候,我和五条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看到过一样,若无其事地说起其他话题。   他们四个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提。   这还只是月飨祭的第一天。   比起第一天的混乱,接下来的四天就平静多了,没再出现什么咒灵之类的,之前我见过的那个奇怪的白发妹妹头也没有出现,这样一来我感觉人家就算是诅咒师,说不定其实也只是在远月学院普通地学习一下厨艺,我反而是打扰了别人的那个。   倒是一年级的四个人,可能是因为第一天那个手指掉落在幸平摊位上的事情,反而跟幸平认识了,之后的几天也都有去幸平的摊位上捧场。   等到月飨祭的五天时间结束,我拒绝了波止让想送我回去,想去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工作的地方’看看的好奇心,顺路与五条悟和一年级的四人一起回去了。   “幸平的厨艺真的好厉害啊,这几天我跟他学习了一些小诀窍,等过段时间大家再一起聚餐的时候试试啊!”在回去的车上,虎杖还在神采飞扬地这么说着,大家笑着应下来。   野蔷薇不动声色地低头捏了捏肚子,似乎在看自己这几天有没有吃胖。   不过她的手只虚虚地捏了一下肚子就很快收回来了,正色道,“伏黑,接下来几天你有空不?跟我对练。”   “是不是长肉了,我也可以对练...啊痛!”虎杖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锤了,抱着头委屈地眼睛都变成了豆豆眼。   顺平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声说,“跟女孩子提体重是会被锤的。”   虎杖豆豆眼:“昂?”   “那个,经验之谈。”顺平远目。   大家就这样一路轻松说笑着回到了咒术高专,两天前刚从其他城市祓除诅咒回来的二年级三个人知道我们背着他们去远月吃吃喝喝时,说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一脸和善地把一年级的抓去对练加训了。   而我照常去领托付给夜蛾校长的将军时,大概是被将军闻到了身上的味儿,那么大一只狗狗冲我叫得委屈地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大意大概就是‘你又出去吃好吃的不带我!呜呜呜呜汪!’之类的吧,这叫声情绪饱满还挺好懂的。   “...布偶还在这呢,将军你注意点形象。”我略有些心虚地劝说委屈地汪汪叫个不停的将军,“乖啊,回去我给你拆你最喜欢的那个口味的狗粮。”   将军的叫声顿了一顿,叫得更委屈了。   布偶猫默默走开,猫又倒是没有走,站着看了一会儿将军委屈的汪汪叫,人性化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嗤’的嘲笑声。 第91章 91   12月中旬。   这已经是很接近新年的日子了。   母亲早早就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北海道了。往年的时候我不管住在哪里, 因为母亲是住在北海道,新年的时候我都会尽量去那边过几天,也算是圆了母亲想要团圆的想法。   不过今年的话, 我也不知道新年的时候回不回得去, 就怕到时候突然碰上什么事给拖住了,毕竟一般要搞事的人大概也不会看快过新年了就歇一下暂停搞事好好过个新年吧。   所以我一直没确定下来去北海道的时间, 打算等到大晦日的前一天回去。   咒术师新年放不放假我不知道,不过临近新年的这个时候, 出差的倒是挺多的,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差不多停课出去出差了。   大概是要赶在新年之前把诅咒都清一清, 然后过个好年吧。   所以我这段时间理所当然地也闲了下来,也没什么课要上,每天就遛遛猫和狗,以及写小说这两件事情。   好消息是这么一段时间来, 《人间界》在废弃了五六个开头之后, 我终于找到了我写着有感觉的切入点。定下开头的切入点之后, 后面的情节都是我有已经有大致想法的情节, 可以顺利写下去。   12月29日,距离大晦日还有两天,我都已经在看起回北海道的车次时, 出去其他地方出差祓除诅咒的一年级二年级也差不多全回来了...之所以说是差不多,是因为一年级回来的四个人中少了虎杖和顺平, 至于五条悟,既然没有消息传来大概就是还没忙完吧。   “就只有伏黑和野蔷薇回来?虎杖和顺平呢?”   “他们两个是在另一个有怪异事件产生的地方调查诅咒,和我们不是一起行动的。”伏黑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不是同一个吗?我还以为你们四个一起出去是去同一个地方的。”我松了一口气, 稍微放心了一点, “还有两天就是大晦日了,之后这几天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吧,你们打算回家过新年吗?”   “住校。”   “留校。”   伏黑和野蔷薇两个人异口同声。   “那新年的时候留在学校的人还挺多的。”我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那木魅——就是窗前那棵树就要拜托你们照顾一段时间了,还有将军和猫,它们就拜托伏黑一下?我大概一周左右就回来。”   伏黑应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继续拜托夜蛾校长...我也没有问过夜蛾校长新年的时候会不会留在学校,总觉得专门为了寄养猫猫狗狗去问这个好像有点不大好。   我看伏黑有时候也会把他的那只黑色的狗狗式神放出来溜溜,就索性拜托给伏黑了。   “奇怪。”聊着聊着,野蔷薇忽然这么说了一声,“他们两个去调查的地点比我们要近,预估也是一级诅咒,怎么会比我们迟这么多?”   “是说顺平和虎杖他们吗?”我问了一句。   “对。”野蔷薇点点头,把手机里的聊天内容翻出来给我们看,“前天虎杖在line上和我联系的时候就说已经快解决要回来了。”   “可能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耽误了。”伏黑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顿了顿接上,“不放心的话,我们去他们前往的那个地方看看?总归接下来也没别的安排。”   野蔷薇撇过头嘀嘀咕咕,“这也不用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担心的话去看看也可以。”我问了他们虎杖和顺平去的地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爱知县也不算远,我和你们一起去一趟也行。”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我知道他们四个人都挺厉害了,但是平常我看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祓除诅咒的时候也多少会有点担心,毕竟很多次回来,这几个孩子都是重伤状态回来的。   更别说这次还拆分开来了。   “那我们去夜蛾校长那里报备一下。”伏黑说。   ...   ......   然而,当我们到达夜蛾校长那里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个辅助监督,神色凝重一身伤地从夜蛾校长待的地方出来。   伏黑认出这是带虎杖和顺平去爱知县调查诅咒的那位监督,心里咯噔了一下,“新田监督?这是怎么了?虎杖和吉野呢?”   那位监督小姐抬头看到我们时愣了一下,而后露出愧疚的表情,“抱歉。”   “吉野同学重伤,虎杖同学他...被宿傩附身,杀死了当时在场的15人,目前下落不明。”   ...什么?   不仅是伏黑和野蔷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我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是我听错了。   还有三天就到新年了,怎么一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顺平重伤,虎杖被附身杀人,下落不明了?   实在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一点预兆。   “请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可以吗?”我稳住心情,上前一步扶了一下一身伤的监督小姐。   “事情是这样的...”监督小姐露出一个虚弱的苦笑,缓缓叙说情况。   虎杖和顺平接到爱知县的调查任务,一开始的时候‘凌晨时分有人在睡梦中被人杀害,受害人的共同特征为坡足,男性’,在初步判定中有诅咒作乱,是一级诅咒。   但是开始调查之后,就监督小姐知道的,坡足男子被杀害其实并不是诅咒所为,而是一个连环杀人犯做的。之所以被判定为一级诅咒作乱,是因为在死者中恰巧混进去了一个被诅咒杀害的受害人,这才被定义为诅咒作乱事件,没有被交给警署解决,而是被交给了两个十几岁的少年。   ——当然,一级诅咒其实也不是一级诅咒,而是一个特级诅咒,只不过因为情报的隐瞒而被简单判定成了一级诅咒。   最后当虎杖和顺平把那个连环杀人犯和诅咒都找出来的时候,那个诅咒竟然融入进了连环杀人犯的身体,现场还有被连环杀人犯抓走作为人质的15个普通民众。   据监督小姐所说,在那个时候虎杖身体中的宿傩不知为何附身,当她前去查看情况的时候,现场就只剩下了15个普通民众以及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尸体,和重伤的顺平。   听完之后,伏黑神色低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野蔷薇握拳一咬牙,当即说,“我们现在去爱知县!”   我焦急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根据监督小姐的描述在脑内模拟这件事情的发生。   “等一下,请问最后那个地点是在什么地方?”我皱眉问。   “一个废弃的工厂。”监督小姐说。   “那现在顺平怎么样了?”   “正在硝子那里接受治疗,你们不用担心。”这句话是夜蛾校长说的。   高大的身影从和室内走出,虽然带着遮住眼睛的墨镜,但是神情中依旧能看出凝重之色。   “新田监督,你先去接受治疗吧。”夜蛾校长对监督小姐说了一句之后,示意我们跟他走进和室内。   和室内只点燃了一半的蜡烛,明明灭灭地勾勒出房间里堆放的咒骸的轮廓。   夜蛾校长转过身,墨镜后的视线注视着我们,“你们要去爱知县,对吧。”   “校长,你要阻止我们吗?”伏黑抬起头。   夜蛾校长看了伏黑一眼,摇头,“不,你们既然要去的话,现在立刻就去,在...之前找到虎杖。”   夜蛾校长话中省略的‘在...之前’让人十分在意。   到底是在什么之前。   伏黑似乎听懂了,皱着眉,“您是说,会有人去抓虎杖?但是这个事情中还有很多疑点,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重要的不是原因与过程,重要的是结果。”夜蛾校长的声音微沉,“而结果就是,虎杖作为宿傩的容器,放出了宿傩,造成十六人的死亡。一开始高层持有的意见就是对虎杖实行死刑,是悟为他争取到了缓刑。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被作为裁决的重要条件,然后重新提起死刑。”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在那个全是门板的房间中见过的那些不要脸的咒术界高层。   “法官都不会天天把死刑挂在嘴上,看来那些老人家不仅不要脸,还是法盲。”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好歹给身为咒术高专校长的夜蛾校长留了点面子,没有当着他的面大声吐槽咒术界高层,而是低声地这么说了一句,大概就稍近一点的伏黑和野蔷薇听到了。   不过夜蛾校长大概也猜到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了。   “那就出发吧,去把那小子找出来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野蔷薇说。   既然定了马上就出发,我们也没有耽搁,从夜蛾校长那边离开之后立刻下山前往新干线铁路站,买了最近的前往爱知县的车票。   在等待的这么段时间里,我才想起来给五条悟发个消息,告诉他这边的情况。   五条悟已经有快五六天没有出现在咒术高专了,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现在虎杖出来事当然得跟他说一声。   不过消息发过去之后并没有回复。   按照五条悟的习惯来说,他一般似乎不会开免打扰模式,只要是有信息很快就会回复,我记得有几次还是在祓除诅咒的途中抽空回消息,附送一张踩着诅咒的自拍...之类的。   我若有所思地用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抬头问伏黑和野蔷薇。   “你们联系得上五条悟吗?”   伏黑一怔,掏出手机操作了一会儿,大概是发了个消息。过了一会儿没有回复,他思索了一下之后还直接拨出去一个电话。   没有人接。 第92章 92   我们很快就到达了爱知县。   据辅助监督新田小姐所说, 十六人死亡事件发生在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的时候那个被咒灵附身融合的连环杀人犯从医院离开之后,在路上随机绑架了一个小孩子,这才让虎杖和顺平他们确认了对象, 暗中跟上了那个连环杀人犯。   至于具体的情况——因为咒术师祓除诅咒的时候,辅助监督一般并不会在现场, 要么是在另一方向进行调查, 要么是在远点的地方注意情况,所以我们从监督小姐那里得到的现场消息并不很全面。   “不过不管怎么样,首先是先要找到虎杖, 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伏黑和野蔷薇都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反对他们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们有办法能找到虎杖吗?”   刚刚在列车上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试过了,任何联系方式都没能联系上虎杖,不管是邮件还是短信或者是line什么的。   从里面就已经可以分析出很多东西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虎杖的手机掉了,或者是没电了。不过不是以上任何一种情况的话, 那之后延伸出来的可能性就都不怎么乐观了。有可能是虎杖被附身之后还没有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而如果虎杖已经拿回身体控制权,却主观上不愿意与我们联系...那杀死十五个人这件事可能就是真的了。   “先去废弃工厂看看现场有没有虎杖留下来的残秽...”伏黑刚说了一个开头就停顿了一下, 随即自己摇头否定了, “如果有残秽留下来的话,大概早就有其他人根据残秽找到他了。”   这倒是。   “当时在现场的除了现在不知下落的虎杖之外,也就只有顺平了。”我想了想,“顺平现在重伤昏迷还在治疗, 虎杖现在暂时应该还没有离开爱知县, 只能先用笨方法先找找了。”   “咒术师在警方那边应该有什么名目能够方便行事一下?只要能查一下昨天夜里到现在, 事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就好了。”   伏黑闻言, 想了想摘下校服上有旋涡标志的扣子交给我,“这个应该有用,我少有几次跟警方碰上的时候,并没有出示什么证明,他们好像也认出来我是做什么的,放我进了现场。”   我接过那个有旋涡标志的扣子。   “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钉崎去废弃工厂查看情况,伊吹老师你去警署?”伏黑接着又说。   这样的情况拖得越久越糟糕,我虽然还是有点放心不过,但也只好点头嘱咐了一句,“你们要小心。”   “好了好了,别磨磨蹭蹭的了!现在就行动吧。”野蔷薇侧了一下脑袋,催促道。   于是我与伏黑和野蔷薇就这样暂时先分散了开来。   在地图中找到爱知县警署的位置打车过去,路上也没有闲着,给重伤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的顺平发了消息,以便他能在醒来之后就看到消息,然后联系我。   等到了爱知县的警署之后,我也不知道那个有旋涡标志的扣子是不是真的有用,就先出示扣子试了试,打算如果没用的话就临时找夜蛾校长那边周转一下,只要能查看监控就行。   不过备用计划并没有用上,警署方真的认识咒术高专校服上的旋涡标志扣子。   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的代表什么,但是也确实是提供了一些便利。   除了允许我查看监控之外,我还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在废弃工厂死掉的那十六个人的尸体,此时正在爱知县警署里。   大概是已经经过了咒术界那边的检查了吧,想来这倒是也正常。日本有那么多因为诅咒而死去的人,咒术界总不可能在祓除了诅咒之后,又无声无息地把尸体处理掉,数量少还好,要是每次尸体都‘失踪’,次数多了也没法跟受害者家属解释。   调查完之后把遗体交给警方处理,归还家属下葬才是正常的。   我对警署里陪我去查看监控的警员询问等一下能否去查看一下那些尸体。   警员询问过上面之后答应了。   “是昨天晚上,大概八点左右的事情,请帮我把废弃工厂附近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调出来,可以吗?”我拜托警员帮忙操作一下查看监控的设备。   “你要找的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年吗?”警员出乎意料地问了我一句。   我有些意外地点了下头。   帮忙查看监控的警员还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才刚出警校没多久。   他熟练地把监控拉到我指定的那个时间点,在我的有意套话下跟我多少聊了几句。   “虽然队长让我不要探究这个案件,但是我认为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不唯物的东西,所谓的怪异事件只是作案手法足够高明。”小警员认真地说,“如果将这个案件按照正常案件的形式来破的话,那个最后离开废弃工厂的粉头发少年就是杀死连环杀人犯的嫌疑人了。”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在真正见到诅咒之前,我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来着...现在也算是。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周围的咒灵们,听着小警员的分析把目光放回到监控上。   然而就在我把视线放回到监控屏幕上的前一秒,我仿佛看到医生的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弧度。   再一次看过去的时候也依旧还有。   不过医生平时也经常会突然笑起来,要么是神经质的笑,要么是带着点暧昧黏糊的笑,总之都挺不正常的,所以单看笑容也说明不了什么。   小警员大概已经看了这些监控很多次,所以很快就把出现过虎杖身影的监控画面找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意外,监控中录到虎杖身影的片段只有两个,一个是与顺平一起潜入废弃工厂的时候,这时候他们的态度还是正常的,正在警惕地潜入废弃工厂中。   而第二个画面,是在十点三十六分的时候,距离他们进入废弃工厂的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当虎杖从废弃工厂里出来的时候,状态明显不对劲,他戴上了校服后的兜帽,兜帽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脚步看起来有点乱,在那么短短一段距离里几次停下来,似乎不知道往哪里走。   这时候重伤的顺平还在废弃工厂里,他脚步迟疑却没有一次往回去找顺平。   ...或许是不敢。   “虎杖从废弃工厂离开之后往东面去了。”我立刻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伏黑和野蔷薇他们。   ‘好的。’   电话对面应了一声。   监控画面中虎杖的身影已经走远走出这个监控的范围了,我收起手机,没有在监控中没了虎杖的身影之后就收回目光,而是把目光从中间切出来放大的那个屏幕上移开,落到其他的屏幕上,抱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什么线索的想法仔细看了看。   监控中的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小时。   就在我看得眼睛都有点难受,打算先把这边放一放,再去看看尸体的时候,凉子忽然眼尖地发现了什么,在我旁边伸手指了一下,“那里。”   有什么?   我顺着凉子指的那块屏幕看过去,第一眼没有注意到什么,又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发现哪里不对。   在这个监控画面的右下角,有一撮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动了一下,但是因为监控中的时间是晚上,所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   不过那一撮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那一撮黑乎乎的东西才又动了动,从监控画面中消失。   而与此同时,另一块角落里的监控屏幕中久违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呃,发型大概算是朝天双马尾,发型刺刺的,跟伏黑的海胆头有点像的成年男性,脸上还有一道横亘鼻梁的黑色条形图案。   不管是外形和气质感觉都有点奇怪,但是能被监控拍下来的话,应该是人类吧。   所以刚刚那撮黑乎乎的,其实是这个人的头发吗?   “请把这个监控放大一点。”我对小警员说。   监控的画面被移到了中间那块最大的屏幕上,那个双倍海胆头男子的样貌也已经足够清晰了。   我看到监控画面中,这个人在虎杖离开半个小时之后进入了废弃工厂中,但是应该并没有久留,只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之后似乎确定了方向,向着虎杖之前的方向去了。   到这里我大概已经能明白,这个人就是冲着虎杖来的了。   并且,来者不善。   “伊吹小姐,还要继续看吗?”小警员问我。   “先到这里吧,接下来能带我去看一下受害者和杀人犯的尸体吗?”我清晰一口气稳住思维,礼貌地询问道。   这么长时间了,伏黑和野蔷薇应该也已经走过一趟废弃工厂,已经顺着虎杖离开的方向去找他了。我现在过去时间上恐怕也要耽误不少时间,索性先把这个双倍海胆头男子追着虎杖去了的消息告诉他们,然后先让能飞的小知花赶过去帮一下他们。 第93章 93   与此同时, 伏黑和野蔷薇也收到了有人追踪着虎杖而去的消息。   他们从废弃工厂离开后,根据从警署那边传来的消息,一路往东面追踪过去, 伏黑还召唤出了玉犬协助寻找虎杖。   在废弃工厂往东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周围的建筑和人烟都开始稀少的时候,伏黑和野蔷薇在这段路程上发现了不少战斗的痕迹,留下的残秽也说明了这段路程做完大概发生了相当激烈的战斗。   “那个人追上虎杖了。”伏黑和野蔷薇对视一眼,做出这样的判断,神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这里战斗的痕迹如此激烈, 也不知道追踪着虎杖过来, 与他交手的是什么人, 但是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战斗应该是发生在昨天晚上, 现在早就结束了, 不知道这场打斗的结果如何。   他们只能顺着这些残留下来的战斗痕迹继续向前找去。   就这样一路又走了一会儿, 到达一座石头建造的大桥上时, 明明前面还有战斗的痕迹延伸出去很远, 在前面耸着鼻子贴着地面嗅来嗅去的玉犬却突然停了下来,跑到桥墩边上嗅了嗅, 汪汪叫起来。   “在这里?”伏黑信任玉犬的嗅觉,和野蔷薇在这里停下来, 四处寻找能藏人的地方。   ...   最后, 在桥下的一个桥洞里, 伏黑和野蔷薇终于找到了虎杖的踪影。   但是在这里的并不是只有虎杖一个人, 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脸上有一道横亘鼻梁的黑色条形图案, 发型...也跟电话中描述的一样, 是跟伏黑的发型有些相似的两个海胆小揪揪。   只不过在伏黑和野蔷薇在桥洞里发现这个人和虎杖的时候, 虎杖靠在石壁上似乎陷入了昏迷,而这个人则是精神像是有点问题似的,失神地抱着脑袋揪头发,边揪还边混乱的自言自语:   “是弟弟,不是弟弟,是弟弟,不是弟弟...”   已经举起了锤子进入戒备状态的野蔷薇,“...这是什么情况?”   哪怕是他们找到这个桥洞进来的时候,这个人也没有丝毫反应,就这样保持着失魂落魄的样子把那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不知道。”伏黑也没有放下警惕,先是走近了虎杖打算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有在伏黑试图靠近虎杖的时候,那个一直在复读那句话的人才终于有了些反应,唰的一下就出现在了虎杖前面,用无神的眼睛盯着他们。   “...”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喂,伏黑。”野蔷薇没这耐心跟这人在这僵持,抬了抬手上的锤子,“管他是什么人,先把他打爆再说吧。”   不然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去。   伏黑没有立即回应,皱眉仔细打量这个拦在他们之间的人,确认这确实就是留下残秽,与虎杖一路打斗过来的人。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如何变成这个情况的。   “脱兔。”伏黑以召唤式神的手势作为回应。   四人之间早就已经磨合出默契的野蔷薇伸进腰包的手倏地抬起来,甩出三枚长钉,然后是“铮”的一声,三枚长钉一起被锤子击打出去。   那个神情混乱的男人面对攻击的时候反应极快,双手一抬,赤红色的流体就着钉子的走势将钉子推开,钉子钉到了石壁上。   “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曾在与东京都的姐妹校交流会上与加茂交过手的伏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咒术。   几只雪白的脱兔从血流的空隙间穿过去,成功挂在了那个人身上,野蔷薇趁着这个机会,压低身体冲上去,一个滑铲穿过血流屏障。   就在这正面相接之际,靠在桥洞石壁上的虎杖悠仁他,终于醒了。   “伏黑?钉崎...?”刚醒来的虎杖略微还有点懵,感觉记忆像是断片了一样,怎么也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两个小伙伴,明明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与那个血涂和坏相的哥哥胀相战斗...   对了!   血涂和坏相的哥哥!   虎杖的记忆一下子回笼,又看到正在与伏黑和野蔷薇交手的胀相,整个人一下子弹了起来,第一时间摆出了戒备的备战姿态。   胀相操控着血消灭挂在身上的兔子,挡住野蔷薇的攻击,结果一看到虎杖就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是弟弟,不是弟弟,是弟弟,不是弟弟...”胀相痛苦地揪着头发,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直直地盯着虎杖,“...是弟弟。”   这下就连虎杖都发觉出不对劲了。   *   再说这边吧。   我离开警署之后根据伏黑他们发来的地址到达那座桥的时候,场面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了。   在场的除了虎杖、伏黑、野蔷薇三人之外,还有一个我在监控之中见过的那个双倍海胆头。   不过现场的情况有点奇怪。   具体的呢,就体现在虎杖和那个双倍海胆头之间...据说这个名字叫做胀相的人一直念着欧豆豆欧豆豆的,在昨晚与虎杖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之后,今天忽然就把虎杖当成了他的弟弟。   我脑门上冒出几个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但是只认准了一点。   那就是‘虎杖是他的弟弟’这一点。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我开口向虎杖询问道。   虎杖有些沉默,没有往常开朗的样子,听闻我的询问之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天我在与他的战斗中不敌昏迷,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那废弃工厂里呢?发生了什么?”这时候,伏黑忽然开口,“是你吗,虎杖。”   他的表情无比认真,那是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的态度。   “...是我。”虎杖低了一下头,像是下意识地想躲过伏黑的注视,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闪躲,迎上了伙伴的目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是在我看来,他已经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对不起,我还是没能...”   “但是这...”野蔷薇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六个人的生命,连环杀人犯就不算了,减去一个也还有十五个。   哪怕这不是虎杖的本愿,而是寄宿在他身体里那个诅咒所做的,但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善良的孩子来说也绝对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我叹了口气。   ...该说还好我看完监控之后想起来去看一下尸体么。   “稍等一下哦。”我拍了拍手,把他们的注意力给拉过来,“我正要说这个呢。”   三个人齐齐回头。   “我在过来之前去过一趟爱知县的警署,那十六具尸体都还在警署那边。”我缓缓地讲述起来,“警方那边,因为这件事情有咒术界的介入,现在还只是保存这尸体没有解剖,只根据尸体表面的情况大致判断了一下死亡时间。”   “那个连环杀人犯,在被诅咒附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亡时间是下午五点的时候,这个先不说,主要是另外那十五个人质的死亡吧。”   “他们的死亡时间在尸检显示中确实是死在九点三十到十点二十这个区间,与虎杖你和顺平在废弃工厂待得时间对得上,但是...”我略微停顿了一下,迎着他们紧张的视线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当面离开警署之后,让医生返回去悄悄地...嗯...稍微解剖了一下。医生回来之后告诉我,那些受害者的脑死亡时间远早于那个时间点,大概是在昨天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   三个人中,反而是伏黑最快反应过来,虽然表情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眼神明显微微亮了一下,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我轻声说,“先是原先被判定为一级的诅咒变成特级诅咒。然后偏偏在这时候,虎杖体内的那个诅咒出来了,又在现场放一下早几个小时就已经脑死亡的受害者,让虎杖以及大家都以为这些人是两面宿傩附身之后杀死的,唯一能为虎杖作证明的顺平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在这五条悟刚好出差的时候。”   我说着都想感叹这阴谋感几乎都没带掩饰的,简单粗暴得很。但是又一环扣一环,如果这一次只有伏黑和野蔷薇来,他们两个人可能根本就顾不上去警署检查尸体,而是先急着追踪虎杖了。   而等到他们跑去找虎杖的时候,不管是谁策划的这一切,都有足够的时间从警署把尸体转移走,或者是直接销毁能证明虎杖清白的证据。   而且还能让虎杖自己也以为那些人是附身的宿傩杀的,可能还用了别的什么手段来误导或者是制造了幻象?   反正咒术师的手段挺多样性的,出现什么样的能力效果都不奇怪。我之前不也见过有类似的欺骗视觉能力的人,还不止一个,比如说龙宫岛遇到的跟夏油一起的那个女性,以及境港出现的暗杀者。   “什么?顺平还没有醒来?!”虎杖的重点全在这上面,他紧张地问,“他没事吧?”   “他已经在治疗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野蔷薇没好气地说,“跑跑跑,就知道跑,出了事你不会先给我们发个消息吗?还不接电话,可把你厉害的!”   伏黑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也明显是这个意思,带着些不赞同的谴责之意。   “对不起我错了,给大家添麻烦了,下次我一定会先给你们发消息的,总之伏黑钉崎和清酒老师你们特意赶过来找我我真的超感动的...”虎杖很果断地碎碎念认错。   虽然他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但是至少之前那种不该出现在这孩子脸上的,‘我死了算了’的神色,是没有再从他的脸上浮现出来了。   我无比庆幸这一趟我来了。 第94章 94   找到虎杖之后,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其他事情了。   刚刚我也分析过了,从虎杖和顺平这一趟来到爱知县,所发生的一切背后都有着被什么操纵推动的痕迹, 不是单单用一个巧合能解释过去的。   现在的问题是, 是什么人在这样费尽心机地栽赃虎杖, 为的又是什么。   说到底我对咒术界的各种部门啊, 势力什么的构成也没什么了解,到目前也只知道有什么咒术高层,现在空有分析的心也列不出几个嫌疑人来。   不过...   “要论嫌疑的话, 是有权限决定把什么任务派发到什么人手上的人吧,要找的话一个个排除嫌疑, 最后剩下的就算不是罪魁祸首, 也跟罪魁祸首有不小的关系。”   我在过来找虎杖他们之前,让礁和小知花留在警署藏着先, 就是为了看看会不会有人来对这些尸体做什么, 或者直接要走这些尸体, 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可以证明虎杖清白的有力证据。   伏黑闻言陷入沉思,看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   “伏黑, 你想到了什么?”野蔷薇也注意到了伏黑的神色, 直接就问了出来。   “...少年院。”伏黑有些犹豫地说出来。   野蔷薇一皱眉, 大概是也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有点。”虎杖小声说。   在场除了不在状态内的那个双倍海胆头, 大概也就只有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少年院’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等我询问了之后也就知道了。   据说是前几个月他们共同去解决的一个祓除任务, 是从善村回来之后。也是安排了与诅咒等级不相等的他们前去祓除诅咒,也是五条悟不在的时候。   那时候是亏了伏黑在蛇谭的时候已经学会领域了,这才没有全部团灭在哪里。   “所以说, 这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我若有所思, “可能这次特意把你们分开, 只让虎杖和顺平来爱知县,没有让伏黑和野蔷薇一起来,也是你们说的少年院事件中吸取的经验哦?”   能做到这种程度,大概不会是一般的咒术师辅助监督什么的,怎么也在咒术高层中有一席之地吧。   毕竟能干预任务派发的人地位也不会太低。   ——反正我对咒术界高层是没有一点好印象。   不过这样的话暂时肯定是不能回咒术高专了,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说不定一回来迎来的就是通缉令啥的,然后被逮个正着。   冈崎(爱知县)隔壁有什么城市来着?哦对,我记得丰田、安城、蒲郡什么的城市好像都在冈崎附近,而且正好蒲郡市是我以前住过一段时间的城市。   正好从冈崎到蒲郡,就算是步行都可以走到,或者随便去蹭个车也行。   “好了,那就这样吧。”心里有数之后,我的语气也略微轻松了一点,“现在暂时先不能回高专,我在隔壁蒲郡市有一座房子还闲置着,我们就先去那边落个脚,然后看看后续情况再做其他打算,怎么样?”   三个人都露出了豆豆眼,憨憨地点头。   不过问题来了,当我们准备动身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那个自称是虎杖的哥哥的叫做胀相的人也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跟在我们身后。   一副要跟我们一起走的样子。   “等等,这人怎么办?”野蔷薇指着默默跟上来的胀相发问。   我沉思:“嗯...”   伏黑:“这个...”   我们看向虎杖,想让被单方面认作弟弟的虎杖来说说看。   主要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敌人。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像是被虎杖打坏了脑袋思维混乱,但万一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打入内部,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保险起见肯定是不能放任这个人跟上来的。   虎杖疑惑地摸了摸脑袋,看向胀相。   “虽然不知道你最后为什么没有杀了我,但是你不是为了替你的弟弟报仇才来找我的吗?”他表情警惕。   胀相一静,深深地看着虎杖,“确实是这样没错,幸好在下手之前,我认出了你是我的弟弟,悠仁。”   虎杖脸上的疑惑更盛。   “在我的术式的影响下,我能感觉到与我血脉相连的弟弟们身上发生的异变,包括在血涂和坏相死的时候。这种感觉可以突破一切距离与迷雾的限制,哪怕眼睛、记忆会欺骗我,这种感觉也能带我找到真实。”胀相沉声解释,“而就在昨晚你重伤昏迷,我准备杀死你时,我感受到了...你的异变。(注)”   “也就是说,悠仁,你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弟弟!!(注)”   我逐渐无法理解这一切。   虎杖大概也是这种感受,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伏黑和野蔷薇忍不住小声嘀咕。   “不过这算是一面之词吧。”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委婉提示道,“虎杖,你记得你有哥哥吗?”   虎杖马上摇头,“没有!”   “悠仁,你好好想一想!你的父母,你父母身边出现过的人,有没有一个头上有缝合痕迹的?”   “我根本就没见过...”虎杖本来张嘴就要否认的,但是话才刚说到一半,他突然就顿住了,表情微怔。   ..   *   总而言之。   最后我们一行人,连同虎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大哥,都跟着我们一起来到了我在蒲郡市闲置的房子里。   这个地方算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因为是挺早以前住过的地方,我有很多年没有在这边住过了,连请家政定时过来打扫都忘了请,所以打开门的时候里面的灰厚的都已经看不出原来家具的样子了,几个人自觉地找出我自己都已经忘了放在哪里的清洁工具打扫起来。   除此之外,我这边还做了另外一些安排。   尸体那边我是安排了礁和小知花在那边盯着,不过除了尸体之外还有顺平应该也看到了一些真相,他现在一个人在那边接受治疗,还在昏迷不醒,如果让我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幕后的人的话,幕后的人说不定会在顺平那边做点什么,得先跟夜蛾校长通个气,让夜蛾校长注意一下顺平那边。   等到过了几天之后...甚至其实没有过几天,就在我们找到虎杖离开冈崎的当天。   冈崎那边就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在行动,似乎就是在抓捕虎杖,但是声势并没有闹得很大,反而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像是正经的咒术师。   ——这些都是礁和小知花传回来的信息,礁擅长隐蔽,一般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不会轻易发现它的踪迹,让它来收集信息最方便不过了。   而伏黑他们也从认识的咒术师那里知道,咒术界已经出现了虎杖的通缉,理由就是他体内的宿傩失控屠杀普通人。   现在可以确定,设下这个针对虎杖的局的人,确实就是跟咒术界高层有关系。   不过感觉似乎有点急切啊。 第95章 95   就因为这档子事, 我连新年都没有回去过,在母亲打电话过来询问的时候也只能找个借口说有事走不开,过段时间空了再回去。   然后和虎杖、伏黑、野蔷薇他们几个同样回不去的, 在这个暂时的落脚之地过了简单的新年。   也算是让他们适当放松了一下心情。   在这期间, 并不是没有可疑的人到我们所在的这个冈崎市隔壁的蒲郡市来搜查虎杖的下落。   不过在来的路上,我们尽量避开了一路上出现的监控摄像头, 尽可能减少会留下的痕迹,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找到这边来。   等到新年之后, 眼看着那些人的行动越来越急切,我猜他们大概是快要拖不住某个人了。   果不其然, 就在废弃工厂事件发生的第四天, 我收到了失联几天的人发来的消息。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我回来了。】   简单的几个字呈现在信息栏里,我看见之后还没想好说什么, 下一条信息就蹦出来了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过去。】   我略作思索,打出几个字:   【本人吗?】   谨慎.jpg   那边的自证也很简单, 直接就整了一张自拍发过来, 发完一张之后又发了一张相同背景下不同姿势的自拍,用区区两张照片就充分证明了是本人。   不然总不会是谁偷了五条悟的手机, 然后用p图来骗地址吧。   确定那边的是五条悟本人后,我把地址告诉了他。   然后把五条悟很快就要过来的消息转告给了虎杖他们三个人。   “真的吗?太好了!”这是很简单就开心起来的虎杖。   “太慢了。”伏黑和野蔷薇虽然是这么说的, 但是显然也因为这个好消息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在失联的五条悟回来的同时,那些到处在虎杖虎杖的, 不知道是哪一方的那些人好像也悄悄地撤回了,总之就是一夕之间就突然风平浪静, 好似无事发生, 岁月静好。   “...也不至于这么怂吧?”我知道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咒术界高层真有这么怂五条悟吗?人一回来他们就缩回去, 是不是太夸张了点?但是光明正大搞阴谋算计人家学生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不怂一样,说栽赃就栽赃。   就有一种奇怪的又怂又莽感觉。   我是真的一点都看不懂了。   就在我把地址发过去没多久,我也就是去房间小小地休息了一会儿,顺便让医生去把礁和小知花叫回来。   当我端着水杯再出去到客厅的时候,腿长个高的五条悟就已经出现在客厅沙发上,正在与虎杖他们交谈了。   我都没听到敲门声和开门声。   算了,不走正常路就不走正常路吧,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端着水杯走过去,寻思我在消息里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就没有做什么铺垫,而是在等五条悟和虎杖他们说完话之后直接开口: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五条悟十指相交撑着下巴,被眼罩遮挡的眼睛看不出神色,“悠仁只不过是多吃下了一根手指,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动手除掉他,看来得好好地去警告一下那些老不死的才行。”   ...   或许这个‘警告’什么的,对他口中的‘老不死的’来说算是一个威胁,但是对于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的我来说...   ...   就这?   虽然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我的表情已经充分地把这句话给表现了出来。   搞了这么半天就这么警告一下?   我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预估错了咒术界高层的势力,谨慎地问,“很棘手吗?你说的那些老不死的。”   “实力很强?你也打不过?还是势力很强?”   如果说五条悟是因为忌惮着所谓‘老不死的’那群人,那我觉得我大概可以把出国这个计划重新提上日程了,或者还可以顺便问问虎杖他们要不要一起走。   “啊,倒不是这个原因。都挺弱的。”五条悟随意地说。   “那他们是承担着什么只有他们能做,而其他人不能做的重要事情吗?没了他们不行的那种?比如维护咒术界的稳定之类的,或者祓除过很多诅咒有功劳?”我发出第二问。   这下五条悟终于仿佛领会到了我的这些疑问中包含的东西,顿了顿之后渐渐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透过他的眼罩以一种惊讶又赞叹的眼神打量着我,嘴上说,“似乎没有呢。”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慎重开口,“那他们有什么用?”   五条悟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以同样郑重,又有些轻忽的语气回答:   “拖后腿吧。”   很好。   我看了一眼乖巧坐的虎杖伏黑野蔷薇三个人,只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在他们这几个孩子面前开口说那些过于大胆的话。   不过我觉得听一听也没什么坏处,哪怕最后没有实施,也可以让他们心里有数。   尤其是虎杖,人家都已经算计上门来了,而且从这次,以及他们所说的少年院事件来看,作为老师的五条悟又不能一直护着他们,毕竟五条悟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总会有顾不到的时候。   “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们都不觉得你们咒术界的构成很奇怪吗?还有咒术师的来源问题。”我打了一下腹稿,尽量委婉...委婉个屁!我直说得了,“明明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前几天过完年,现在都已经2019年了!你们咒术界却还维持着上层统治下层的封建结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哪怕是国家选领导人,也是要选有能的领导人吧,但是咒术界却是一群没什么用的老人家好好的坐在那里,指挥年轻人,甚至未成年人去战斗送死不说,还尽在后面搞些小手段。单说这一次,栽赃给虎杖的那十几个受害者在遇到虎杖他们之前就已经脑死亡,就是为了让他们有理由,这到底是谁应该被判刑?”   虎杖三人都在消化着这些东西没说话,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过来的虎杖他大哥胀相果断地说,“咒术界高层!”   “...很好,这位同学答对了。”   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上课的氛围,还是政治课。   “还有啊,我记得之前你们是说过不让普通人知道诅咒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不让民众因为对诅咒的恐惧产生更多的诅咒,对吧?”我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但是诅咒与咒术师的存在,政界和国家高层也都是知道的吧,他们难道不知道修订国家政策,提升人民地幸福度可以减少很多诅咒的产生吗?不一定吧,不要说这有多难,只说有没有去做的问题。”   “明明是有这么一个方向去改善的,哪怕再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既然知道而不去做,那只不过就是推卸,把风险转移给咒术师。”   说完这一段之后,我主动点名,“五条同学,你怎么看?”   “咦,我吗?”原本大概习惯性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仔细听着的五条悟愣了一下,把腿放下好端正了一下态度,还真摆出了学生上课回答问题一样的姿态认认真真地回答起来了,“这个啊,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改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的打算是从咒术界开始,先培养出一群可靠的同伴,与我一起改变这个腐朽的咒术界。”   “就凭每一个年级的三四个人?”我毫不客气地反问。   “我不是说他们不好,虎杖、伏黑、野蔷薇、顺平,还有二年级,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只要能好好地长大,终有一天会成长为可靠优秀的大人。”我有点头疼地抵住额头,思维却渐渐沉淀了下去,心中的那个仿佛灵光一闪冒出来的想法变得清晰起来,“但是要改变一个政治集团,乃至一个国家,只有这么点人是不够的,要有做研究的人,要有改革的人,要有亮眼出色的人,也缺少不了藉藉无名的基石。”   “咒术师的人数对比非咒术师来说确实很少,但是真的有这么少吗?不一定吧,只是很多没有被发现,没有成为咒术师就夭折了。我之前向夜蛾校长了解了一下咒术高专招生的方法,八成是通过家族渊源推荐入学,只有剩下的两成是出现什么事件→发现有咒术师天赋→收入学校,这样的吧?像麻枝要那种肯定不是少数,所以说咒术师人少是有原因的,正是因为这样才无法形成一个有机的循环,以至于还没有长成的,才刚进入学校的学生就要被迫开始战斗。”   “死循环啊。”我幽幽地做出最后的总结。   “那个,清酒老师,什么有机的循环啊?”虎杖小心地举起手手。   我很高兴他们会顺着思考下去,缓和了语气回答,“就是从入学到正式成为咒术师有一个中间期,可以好好地学习,成长到足够的程度后再进入战斗,这样可以给后一届留出足够的时间成长,而后一届成长到足够的程度后又能带来人数的增加,减轻上一届的压力,同时再一次给下一届留出时间。   虽然可能有些理想化,但是把这个作为目标去努力也未尝不可。   我始终认为让未成年的孩子上战场是一件很过分,也很可悲的事情。”   五条悟倒是对我的话没有表示出什么太过惊讶的情绪,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般地说,“你说的对,那就从解决高层开始吧。”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歹我今天这些话没有白说,没有浪费口水。   谁知道我才刚举起杯子喝下最后一口水,五条悟突然就身体前倾凑到我眼前,拉下眼罩——大概是为了露出他真诚的眼神,然后以婚礼致辞一般的语气真诚地说:   “清酒,要成为我的伙伴吗?” 第96章 96   此时此刻, 不可谓不正经。   反正算是我认识他以来最正经的一次了,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在灯光下像是会发光一样,也就是这次这么近的距离对上五条悟的这双眼睛, 我才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还怪大的,大概比我还大。   咳。   我把飘了一下的思绪收回来,放下已经没有水的杯子,迎着一双颇有压力的大眼睛和另外三双少年少女的眼睛, 略微思考了一下, 做出回答,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答应也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不然我不干。”   “好, 请说!”五条悟一合掌, 继续保持着正经的态度说道。   “必须要成功, 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半途停止的道理, 如果搞到一半你们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再往前不过是作无用功,把剩下的留给后面的人慢慢来改变’, 那还是算了吧,没意思。”我的表情严肃起来,“最后, 听我一句劝,多找点科研人才, 咒术师里没有就从普通人里找,其实在咒术界这么一个圈子里再怎么折腾, 也比不上研究出一个普通人也能用来对诅咒造成伤害的东西有用。”   我几乎是语重心长地在说后面一句话, 边说着还忍不住想叹气。   技术研发啊...   “这是当然的。”五条悟笑起来, “放心去做就行了,不会失败的。”   “我可是最强的。”   日常吹嘘 1   我平静地嗯了一声,“那什么时候回去?你不是说要从解决高层开始,怎么解决?”   “我跑一趟那几个家族”   听起来还算合理,我就没有说什么,看到虎杖他们三个似乎还有不少问题,就喊了他们三个过来,让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虽然我只是个兼职的文科老师,不过既然都教了,那多费点心让他们理解进去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些东西还是要他们自己理解了才算是真的有用。   归根到底,我会突然冒出,除了天生反骨(划掉)对权威没什么敬畏心,还有就是被这一波一波的搞事给恶心到了。   一开始咒术高层不要脸地把我叫过去,告诉我要么成为咒术师,要么就把凉子他们交出来的时候,我纵然不爽也没冒出什么‘好不要脸,让他们下台吧’这样的想法。   因为归根到底,我也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暂时与咒术师的世界有了交集,但是等到事情解决之后,我照样回归日常的生活中,说白了咒术界高层再烂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哪怕是我猜到在境港,拿到人鱼肉之后的袭击大概也跟这些人有关,我也没有去做什么的打算。   但是偏偏让我看到了他们躲在暗处想置虎杖于死地。   ...唔,怎么说呢。我并没有高洁到没看到一个作恶的人就要去弘扬一番正义的习惯,大多数时候看到作恶的人也就是报个警,顺手的话就再留意一下罪证什么的。不过...   虎杖这孩子我还是挺喜欢的。   还有顺平、野蔷薇、伏黑他们,还有二年级的。   这些还没有长成大人就已经在经历残酷战斗的孩子们,跟那些浑身都散发这快要一脚踏入棺材的腐朽气息的老人不一样,如果他们因为那些高层而失去未来的话,会很可惜。   我还是更希望他们能好好地长大,成为优秀可靠的大人。   ...   等到我们光明正大地回到咒术高专之后,我听说顺平也适时地醒来了。   这次危机也就持续了那么几天。   不过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发现我住宿过的地方似乎有其他人来过的迹象。   ——我房间里的各个地方其实都还保持着我离开之前的样子,光看是完全看不出来有人到过我的房间,但是大多数人其实对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侵入会有一种近乎直觉的诡异敏感,哪怕哪里都没有发生变化,但是冥冥之中仿佛就是能感觉到那股有他人来过的感觉。   我推开门之后只是稍微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之后缓步走到阳台上,拉开隔开了阳台和室内的拉门。   阳台上空无一物,本来应该被放置在阳台上进行光合作用的木魅不见了踪影。   “那棵恋爱脑的树跑丢了?”凉子跟着我出来,也发现了木魅不见了的事。   我没有做声,从阳台上往下望过去,目光在下方的草地上扫过。   这座宿舍后面就是山林,楼下的这片草地就一直从住宿区蔓延到山林里,树木参差交错着,不过因为现在是冬季,树叶看起来就不是很茂密了。   小知花慢悠悠地飘到阳台栏杆上落下,小脑袋左右转动着,看起来颇为疑惑。   “礁,小知花,你们去树林里找一下,看一下能不能找到木魅。”我稍作思考,心中的猜测倾向于来过我房间的人应该不是为了木魅来的。   除非是有人想把木魅抓去当恋爱小说抢手关小黑屋,不然我是实在想不到谁会想抓走一个只会写恋爱小说的老树。   他们连我房间里东西的位置都没有改变,更别说木魅这么明显一个盆栽了。如果真的是冲着木魅来的,那也就根本没有必要注意我房间里东西的位置有没有改变。   所以我心里的猜测更倾向于是木魅发现有人入侵,自己先溜了。   沉默又乖巧的礁在我发出指令之后从阳台上跳下去,一下子就没入了丛林间,小知花还是反应了一下才跟上去。   “主人大人越来越有主人的风范了呢~”倚在门口的墙上没有走过来的医生轻飘飘地感叹道,眼睛笑得微眯起来,黏黏腻腻的语调让人怀疑他下一句就要说出什么‘请鞭打我吧’‘请踩踏我吧’之类奇奇怪怪的话...这也不怪别人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联想,主要是他说话的时候莫名得就会带出一种工口的氛围感。   不过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移动视线看了他一眼。   原本我只是因为他开口说了话才顺势看过去了一眼,目光稍微一晃就要离开。但是在移开目光之后,我停顿了几秒之后又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他身上,冷不丁开口,“你衣服上的血迹是不是变多了?”   医生闻言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染血的白大褂下摆,轻飘飘地反问,“有吗?”   “有。”我的语气十分肯定。   说着我从阳台离开,向医生那边走过去。   在医生染血的白大褂下摆处,我记得腿关节以上的白大褂部分上原本应该是没有大片的血迹的,只有腿关节以下是沾染了血迹的。   这些血迹其实并不是简单的血迹。   在《匣中狂想家》这本书中,医生在没疯之前其实很爱干净,衣服但凡脏了一点就会立刻擦干净或是换掉,尤其是代表他职业的白大褂,要求更盛。   而这些血迹,是故事中间部分,医生发现了他所在那个世界的不对劲,开始试图探究的时候,被‘鱼缸外’的人发现这个次等人格的意识觉醒,将他投入废弃池,   所谓废弃池,就是所有废弃人格的液化池。   哪怕是虚假世界中的次等人格,也都在这个世界拥有血肉之躯。在那个废弃池中,医生看到了与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的残缺肢体,那些和他一样,是在同一个人的精神中产生的次等人格,在他之前就被投放到了这个世界。   医生趟过被残肢和血液填充的废弃池出来时,浸在废弃池里的白大褂下摆就被染红了,之后他也没有换下这身白大褂。   在之后,这身白大褂上染的就是阻止他从虚假世界离开的人的血,以及同伴的血了。   也就没有了洁癖。   不过我十分确定,此时医生白大褂下摆上沾染的血迹,有一些是后来染上的,在他刚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的,那个地方上的血迹并不是这个形状。   总不可能后来他自己偷偷洗了衣服,这衣服上的血迹没有变淡还洗变形了吧?   “你去做了什么?”我询问道。   “主人大人原来在意这个吗?嗯...就算是我也会有一些小秘密哦~”医生一点都不慌,反而愉快地笑出了声,“不过如果主人大人要试试对我发出命令的话,我会忍不住说出来...也说不定呢~”   我沉默着,以一种考量的眼神打量着医生,目光从他表情夸张的脸上移到了新增了血迹的地方,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开口,“是指痕,有人用沾着血的手抓住过你的衣服。”   “是什么时候?你从我这边离开过的时候,月飨祭?”   我注视着医生的面孔,一点一点推导过去。   医生配合着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然后小幅度地鼓掌,“不愧是您,太厉害了!您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我没说过吗,悬疑推理恐怖是一家。”我轻声开口,“还有,你的性格,你的所思所想,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构建出来的。”   我的语气少有地重了一点。   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身边的咒灵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不论是凉子、礁还是小知花都不会对这些话感到被冒犯而生气,但是医生会。   医生的笑容一顿,顺从一般微微俯身,语气一如既往地黏糊。   “正如您所说,主人大人。”   ...   头疼。   凉子礁和小知花三个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医生让我头疼。   但问题是,正如我所说的,就是这样让我头疼的一声正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再加上小说家写文的时候也不会在意笔下的人物的心情...啊,不,应该说正是因为知道笔下人物的心情,才会更加得心应手地下刀。   而医生又是我笔下所有主角中公认最惨的那一个。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能放着不管,让他乱来啊。   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正想着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刚刚在我的指令下去后山的树林里寻找木魅踪迹的礁和小知花也回来了。   礁的手里拎着一棵粉粉的小树(指体型),在阳台前的树枝上轻盈地一跃,就稳稳的落到了阳台上。   礁把木魅放下来。   “做得不错。”我夸了礁和小知花一句,把目光放到蔫耷耷的木魅身上。   “你是因为有人进入我的房间,才从阳台上离开躲进树林里的?”我开口问。   木魅连忙点头,“对对!”   “有看到是什么人吗?”   木魅苦恼地晃了晃树枝,“第一波潜入进来的人跟影子一样,还都蒙着脸,老夫压根就看不到他们长什么样啊!”   蒙着脸?   还‘第一波’感情来的不只是一波人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一个小小的宿舍里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呢。   我沉思了一会儿,再一次询问,“那你有注意到那些人来是为了什么吗?做出什么动作?把你注意到的都给我详细地描述一下。”   好在木魅虽然自称老夫,但是记性还挺好,条理清晰地给我描述起来。   “这第一波人进来的时候都尽量保持着房间的原样,在床下、柜子里、抽屉里之类的地方都翻过,还把每一个地板和墙面以及天花板都试过,应该是在找什么暗室之类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在找什么东西。”木魅说,“总之在找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他们好像暂时放弃了找那个东西,把目标放在了你的书柜和书桌上,把每一本书和本子都抽出来翻开来看,不过都带着手套,估计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听到这,我不爽地皱起眉。   干嘛啊还动我的书?   前面找东西也就算了,我估摸着是某些人知道人鱼肉被我拿到了,但又不知道我把人鱼肉放在伏黑的影子里,以为我出门之后把东西留在了宿舍,跑上门来找。   我不爽归不爽,他们的目的还是能猜到的,我能理解这个行动的含义。   但是翻书和本子是要干什么?   木魅接着说下去,“他们翻看书柜上的书的时候,老夫就在阳台外面躲着没发出动静,他们没有发现老夫。然后你走的时候不是比较急吗,你写《人间界》的本子就放在阳台屋檐下的那个小桌子上忘了收起来,老夫想着他们翻书柜和书桌不知道在找什么,就悄悄把你的那本本子从小桌子上拖下来带走了。”   “然后你就跑进了山林里?”我差不多已经在脑海中构建出了当时的情景。   “没错,好在那些人好像不是咒术师?没有感觉到我。”木魅松了一口气,头顶上的树冠晃动了几下,一本眼熟的本子从木魅的树冠里掉了出来,他说,“喏,你的本子,老夫给你完好的带回来了。”   “多谢了。”我谢过木魅,从地上捡起那本本子,脑子中的疑惑越多。   所以那些人找不到人鱼肉之后翻书柜和书桌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真是在找我的笔记本?但是这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啊,他们图的什么?   “清酒,你写的小说,可以让我们出现啊。”最后还是凉子一语道醒了忽略了这一点的我。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本子。   因为被木魅带着在山林间晃来晃去,封皮上难免沾上了些土和露水,不过对里面地内容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本本子上已经写了有大半本《人间界》了,不过因为是初稿,所以写得像是过于细的大纲一样,找到我完成结局之后才会回头重新修改一遍,填补上一些初稿略过的字句,最后才会成为一本完整的小说。   如果是看上从我的小说中诞生的咒灵,倒是也说得过去。   不过就算真要诞生咒灵,还得等到我写完、出版、影视化才有可能啊,甚至于可能还得等到签下外国版权传播到国外去...按照时间纵向y和空间横向X的话(很早以前五条悟提到过的理论)。   这还只是个粗略的手稿罢了。真的是...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烦人确实是够烦人的,希望五条悟那边动作快一点吧。   我收起我的本子,好好地感谢了一下木魅,把掉落在阳台里面的花盆扶起来整理了一下,然后把木魅放在花盆上,还浇了适量的水。   “对了,不是说这只是第一波人吗?之后还有第二波和第三波?也是来找那些的吗?”   浇水的时候我想起这个。   “啊不,就只有两波,第二波跟第一波应该不是同一伙人。”   “嗯?”我发出了一声表示疑问的声音,让他继续说下去。   “第二波人...第二波人...”木魅的眼神忽然变得飘忽起来,吞吞吐吐道,“留下了一封信。”   “信?”我有些意外,“在哪儿?” 第97章 97   “应该放在阳台附近了, 是一只鸟叼着放下来的。”木魅小小声地说。   他没有说的是,虽然送信的只是一只鸟,但是他奇妙的雷达让他感觉送来信的人可能就是原来被他嗑过cp, 后来恢复记忆跑掉的那个人。   不过这也是他的雷达带来的猜测罢了, 到底是不是还得看具体的信里的内容再说。   阳台附近啊。   我抬头左右看了一眼, 走到阳台靠近边缘的地方, 就盯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找了一下, 最后在阳台栏杆一个裂开的缝了发现了那封卡着塞在里面的信。   也不知道有什么人会用这种方法来给我送信...比起来肯定是手机发信息来的快速安全一点。   木魅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紧张,又有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我犹豫了一下, 拆开那封信,把里面白色的信纸抽出来。   “谁的信啊?写了什么?”凉子好奇地从我肩上探出头, 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蹭了蹭, 我也没有不让她看,展开折起的信纸,看向信纸的正面。   ...   “——空白的?”凉子疑惑出声。   正如凉子所说,这封信纸上完全是空白的,看不到一个字迹,我翻来覆去看了几下之后还撑开信封往信封里看了看,猜想字迹是不是写在了信封里面。   结果什么都没有,信封里也没有其他附加的东西, 单单就只有这一张空白的信纸而已。   “应该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我纳闷地擦了擦信纸上空白的地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谁用什么特殊材料写的信,需要用特殊方法才能看到了, 比如说火烧什么的。   但是说实话,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所以说着应该就是一封空白的信。   “有看出来是谁送来的信吗?”在我放下信纸和信封之后, 木魅连忙期待地问。   我摇了一下头。   既然是空白的信, 那我也就没有把太多的注意放在这个故作玄虚的东西上面, 只是随手把这封空白的信收了起来,走到书架那边查看第一波人翻我的书架的时候有没有弄乱什么东西,带走什么东西。   “怎么会是空白的呢...”木魅犹有些不敢相信地小声说。   等到过了两个小时之后,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的顺平也来了我这边一趟,情绪有些低落的跟我聊了好一会儿才走。   这次事件大概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尤其在是醒来后知道了高层针对虎杖所做的事情,少年人的心里大概憋着好一股气。   在一年级的四个人中,顺平虽然看着内敛安静,在打打闹闹的四人中一直是安静微笑的那个,但是他对同伴的重视一点也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他主动选择了辅助的位置,在开发水母能力的时候也大多是以辅助性的能力为主,更多地配合、帮助同伴发挥出更多的攻击力。   心思十分细腻。   我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当然是先好好安慰了顺平一通,然后给他吨吨吨灌了几口鸡汤,让他打起精神把精力集中到变强上面。   送走顺平之后,天色暗了下来,今天也快结束了。   “接下来加快速度,先把《人间界》写完再说吧。”我叹了口气,翻开那本被木魅保住的写着《人间界》的本子,把前面的重新看了一遍之后,做到桌子前写起了后面剩下的内容。   《人间界》距离粗略的写完已经快了。   其实人间界的构思写作已经很慢了,我在夏季六七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人间界的灵感准备写这一本了,结果一直到现在才写完粗略的第一版。   ...虽然说在这之间发生的事情也确实是很多吧,不过更大的原因还是我太过悠闲了,只要卡住就停下来去做别的,钓钓鱼什么的,以前我卡住的时候都是砸着玻璃杯硬生生写出来,把卡住的地方磨过去再说的。   不过好在第一版写完之后,再根据第一版修改着写完整版就很容易了,只需要填补些省略的描述和语句就可以了,快的话,我努力一下每天多写一点,一两个月吧,就能写出来了,然后走出版程序还要走三四个月。   不过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般砸上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也很正常,咒术界他们找科研人才做研究也没这么快,粗略算一下,如果《人间界》真的如我预计的那样产生诅咒的话,大概还是我比较快。   这还是算上了后续的影视化,动漫化之类的时间。拜托中乡编辑帮我卖各种版权的时候挑一下愿意尽快开始做的吧,实在不行我看看我存款够不够自己出钱投资个制作组出来。   我这样想了一下,随即把脑内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空,笔尖微动,沉下心开始书写剩下的内容。   书页隔了一会儿就翻过一页,这次写的时候出奇地顺,写到想写的剧情的时候几乎都不怎么需要想,就自然而然地写了下去,书页翻了好几页,我都快忘记外界的时间了,等到凉子轻轻地戳戳我的手臂喊我睡觉的时候,我才发现闹钟上的指针已经走过了好几圈,现在都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   “等一下,我还不怎么困,等我先把这段剧情写完再睡。”我揉了揉因为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僵硬的手指,跟凉子打了个商量。   这种沉入进去的状态可遇不可求,今天停下来稍微放一放的话,估计明天早上起来就没有这种状态了。   所以我觉得还是稍微熬夜写一下比较好。   反正现代年轻人和青年人也没几个不熬夜的,现在这个点还有不少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如果这种状态可以持续下去的话,我觉得通个宵也不是什么问题,反正现在还在新年假期的时间里,现在大家都回来了也不需要上课,明天可以补觉。   “明天写啦清酒,熬夜对身体不好,据说很容易猝死的!”凉子的语气并不十分强硬,带着些劝解的意味。   既然不是很强硬,那我就理直气壮起来了,“没事的啦,我也不经常熬夜啊,就今天就今天,稍微晚点睡——好啦别说了凉子,再耽误下去我的灵感都要跑掉了。”   凉子没办法,只能任由我继续写下去,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之后站起来去煮东西,给我等会儿饿了吃。   我接着刚才的思路写下去。   结局要怎么样设置比较好呢?   死去的人重回人间,要吃活人的血肉才能一直存在下去,十日不吃就会重新变成一堆枯骨,在这样的设置下,危机被解决是必然的,但是我写这个故事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这个被解决,而是借由这个故事最大限度地引起一些负面情绪,所以不需要好结局。   那么就这样吧,结局就让大多数活死人被消灭掉,但是有一小部分存留了下来。一开始是一个高官为了保住复生的妻子开了先例,有了一个自然也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总之会有那么一些活死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藏了起来。   但是活死人需要活人的血肉才能存在下去,这是一个无法忽视的矛盾。   结果从恐怖生物开头,最后又回到了人类的斗争与矛盾上了啊。   就这样吧,一个开放式的结局,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就让读者自己去猜吧。   我无比顺畅地写下这些文字,等到写完我构思出来的结局的时候,我放下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捏了捏僵硬的手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现在完整的骨架已经有了,明天开始就可以回到开头去填补肉了。   直到写完放松下来,长时间精神集中产生的疲惫和困意才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来,我眼睛都有点干涩,跟凉子说明天起来再吃她煮的粥之后先去睡觉了。   因为精神上的疲惫,我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自然也不知道那封被我放下抽屉里的空白信纸在我睡着之后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大概是四月份到现在?   但是今天,我睡着之后却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说是梦,我的意识好像又太清晰了,竟可以清楚地意识到现在是在做梦,并且能够有条理地思考,知道我是我自己,而不是跟往常做梦那样,会变成其他各种各样的身份。   做梦就做梦吧,看看会不会又给我带来什么有趣的灵感。   我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梦中的场景变得清晰起来。   ...唔。   我所身处的地方是个和室。   我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这种体验还是比较少的,因为是在梦中,我少了一些惯常的谨慎,颇有些好奇地在这个和室里走动探索起来。   地上铺着深色的榻榻米,房间里的某处似乎还燃烧着什么香,我可以闻到那种淡淡的香,闻起来像是什么寺庙里的味道。   如果是寺庙的话,这回是跟佛教有关的灵感吗?   我把这个和室探索了一圈之后,打算探索其他地图,拉开和室的拉门就走出去了。   这个梦里的场景和现实中一样,看起来也是深夜,和室外是一条长长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没有其他任何房间,就只有这一个和室,唯一有一点光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个和室外面的地上放置着的一个小蜡烛,这样看那条走廊就显得太长又太幽深,不知道尽头是什么东西。   我把这根放在和室门口的小蜡烛拿起来,就这样慢悠悠地顺着长长的走廊往尽头走。   这么一看,连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睡前穿的那一身。 第98章 98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我还没有做过这么真的梦呢。   我也不知道就这一样一直顺着走廊走了多久,不过当那根小蜡烛快要燃烧尽的时候,我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除了长走廊之外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拟饵。   嗯?   拟饵?难道是我最近钓鱼钓少了, 潜意识又想去钓鱼了吗?   在还没有出那档子事之前, 原本我还打算在新年去北海道的时候还可以去渔场钓钓鱼, 避开一些被大人带着来串门的小孩子。   我蹲下来捡起那个拟饵看了看, 抬头往前看过去的时候, 就发现前面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没有尽头的走廊,在我前面是一扇敞开的和室的门, 而外面则是一个幽凉的庭院。庭院里荒草丛生,天上挂着一轮黯淡的月亮。   如果是夏天的时候坐在这样一个庭院里大概会挺有乐趣的吧,不过现在是冬季, 所以也就只剩下荒凉了。   “怎么是你?”我十分意外地这么说了一句, 从敞开着的和室门里走出去,只感觉梦里赤着脚走在木质的地板上时,竟然也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地板上的凉意。   坐在走廊上的人回过头。   我之所以在看到他的时候感觉这么意外,是因为我完全没有想过第一个出现在我梦里的现实中出现过的人,居然会是夏油。   毕竟一般来说我的梦大多是走怪诞奇异画风的, 尤其是我在睡下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人间界的剧情, 按理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就算做梦,梦到的也不会是毫不相关的夏油才对。   “好久不见了,伊吹。”梦里的这个夏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像是早就料到我会来一样, 笑着指了指旁边, “坐吧。”   我依言在旁边坐下来, 偏头往旁边看过去。   此时坐在旁边的夏油并不是我熟悉的黑发丸子头咒骸的样子——那个咒骸倒是也在旁边, 不过这时候咒骸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玩偶一样,被摆成坐在那里的样子,一动不动。   曾经在列车上见过一次的夏油虚影则是坐在咒骸旁边,我们的位置现在是这样的:   我,咒骸,夏油   不过跟我之前在列车上见过的样子也有些不大一样吧,出现在我梦中的夏油不知道为什么是穿着一身袈裟的形象,头发也没有扎成丸子头,就很随意地全部放下来,如果不是刘海依旧十分具有代表性,我都要以为是什么新出来的角色了。   “确实。”我用这句话来回答他的那句好久不见。   称呼是伊吹,嗯,感觉梦里的这个应该是比较正常的。   我就暂时先保持了安静,仰头看着这个荒凉庭院上方黯淡的月亮,等着看这个梦会是个什么样的发展。   “高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大概过了有一会儿吧,夏油开口说。   我微微一怔,“所以呢?”   没想到做梦还会和现实中联动,我虽然因为现在还是做梦的状态,思维都有点钝钝的,但依旧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大对劲。   “要不要到我这边来?”夏油接着说下去,目光没有看我,而是同样仰着头看着庭院上方的月亮,“咒术高层惯常喜欢使用这样的手段,哪怕他们顾忌着悟不敢做得太过火,不过你拿到的人鱼肉已经被盯上了吧,高层的那些人会用尽各种手段夺取那个东西。”   他的语调平缓且慢,配合着荒凉的月色听起来倒是别有韵味。   不过...   在梦里听到这样的话也太奇怪了吧,难道我潜意识觉得夏油会这么说,做梦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补全了?   似乎不大现实。   “你不也想要人鱼肉吗。”我抱着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来的大胆猜测,顿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还叫我猴子了吧。”   我对这一点记忆特别深刻。   之所以特别在意,不是因为他当时说这句话时的态度和语气陌生傲慢,而是因为在听到这样的话时,我意识到的‘我认识的夏油就好像从未存在过’而产生出的那一点点怅然与可惜。   “非咒术师对于我来说就是猴子。”   ——结果,我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哈?   “那你是什么?难不成你想说你才算是人类?”我超不爽地转头盯住他,“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按照生物学来说猴子还是人类祖先呢,你是不是得好好叫声祖宗来听听啊?”   “笑死人了。”   虽然这话跟我说恶人就是害虫的论调差不多,但是任谁被突然划分到非人动物的范畴去了,肯定也会非常不爽。   夏油撇开头,奇异地没有与我争执。   这时候他看起来又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夏油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按捺住冒出来的火气,冷静下来拿过旁边那个咒骸,翻过去背面想把他脑子掏出来看看有什么问题,但是翻过去的时候我却并没有在咒骸背后看到拉链。   “不用找了,不在这里。”这时候夏油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明明是他把我拉过来的,结果他却反而是消极交谈的那一个。   我是真的有点看不懂夏油了,失忆时,龙宫岛上,以及现在,他体现在我面前的似乎都是不同的面孔。   “所以你这次让我来到这里,就只打算说这些没什么的意义的话吗?”我直接冷静地说开来,“这不是梦吧,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我在睡着之后意识出现在这里的,对吧。”   “问题出在那封信上?”   我做出合理猜测。   夏油没有否定,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他们这一次是针对两面宿傩的容器设计,但也未尝不是将你也算在了里面,你应该发现在我送去信之前,还有另外的人去找过东西吧,除此之...”   “够了。”我的耐心终于耗尽,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由上而下注视着他没什么表情的面孔,“这些不需要你来说。夏油杰,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夏油杰看了过来。   “我在龙宫岛上说过的,如果你有合理的理由,我说不定会把人鱼肉给你,那并不是开玩笑的。”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地垂下眼转身打算离开,“但我现在确定了,我不会把人鱼肉给你。想要的话你就自己想办法来抢吧。”   ...   “那就算了。”   我转身之后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无所谓了。”   我的脚步顿住。   大概是想看看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与表情说出这句话的,回头看了一眼。   坐在和式长廊上的夏油就这样静静地侧头看着我,目光平静地落在虚空的某处,像是在看我,又像是没有在看我,垂眼微笑着,仿佛是仙人一般恬静的微笑。   怎么说呢...   在这一刻我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可以用来形容这个状态的夏油的比喻,是[布袋里的老鸦]。   所谓布袋里的老鸦,说的就是虽然活着,但像是已经死了一样的状态。   就与我在这个奇怪的梦与现实之间所见到这个夏油一样。   “你摆出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我直说了,收住要离开的脚步,返回去捡起咒骸不客气地砸在夏油脸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就说,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的这副死人脸啊?怎么,现在又不会说了?”   我这个动作来的突然,夏油大概一下子也没想到要躲开,或者是因为在这个半梦的环境下没必要躲,就被咒骸砸了个正着。   黑发丸子头微笑着的咒骸小人从夏油脸上缓缓滑落。   我这话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   对于我来说,一般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对于不大熟的,无关紧要的人,是没必要说,而关系比较好的也没有一个拧巴到需要我说出这样的话的程度。   所以说这么不客气的话我其实还是第一次直接说出来。   连一些所谓的评论家之类的,抨击我的小说的时候,我都只是忽视掉,如果是特别嚣张舞到我面前来的,我才会随手回一句‘评论之前先想一想,你不喜欢的就是错的吗?’,然后继续忽视。   ...   本来我是打算直接走的。   如果不是必要,我其实不大喜欢和性格拧巴的打交道。但是好歹也有过四个月的同居交情,我觉得尽力开导一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也没用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并不知道他的诉求是什么。 第99章 99   但是他现在这消极谈话的态度, 看着又不像是会老老实实说出来的样子。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烦躁地从他怀里把滑下来的咒骸拿过来,然后重新坐回到之前的地方。   我扯了扯咒骸的刘海, 盯着把这根刘海固定在咒骸发际线那里的针脚, 不再看夏油,就在这梦里研究起了怎么把这根刘海拆下来。   “回去吧。”过了好一会儿, 把我拉过来却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没说的夏油开口说。   “那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鱼竿还我?”我面无表情地斜着看了他一眼,把刚刚在长走廊上捡到的那个拟饵拿出来,放在走廊地板上,“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 那是我用得最顺手的一把鱼竿。”   我特意强调了一下[最顺手]这几个字,目光不闪不避地注视这他。   夏油忽然笑了一下,“抱歉啊, 好像被我弄丢了。”   这笑容不似刚才那仿佛布袋里的老鸦一般的恬静微笑, 竟也有一瞬间的鲜活。   “那赔我。”我不满皱眉。   既然鱼竿被弄丢了,那怎么也得把丑宝赔给我才算了事。   夏油只是笑, 没说话。   等到这梦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我原本清醒的意识也稍微有些昏沉起来, 就像是熬夜熬了太久的状态,眼睛里看到的周围的东西也逐渐变得模糊了,眼皮也困极了地想往下沉。   我拍了拍额头。   虽然不知道这个把我拉过来的梦原理是什么,不过应该还是算在梦的范畴里的吧。   原来在梦里也还会感到困吗?   庭院上方的月亮像是倒映在水中的一样, 不知道被什么拨弄了一下就散开了, 那被搅散的月亮落入荒草丛生的庭院中,又像夏日夜里的萤火虫一样。   不过仔细一看, 庭院里荒草丛生的样子也确实很像是在夏日。   在长廊上坐了很久的夏油站起来, 打算率先离开。   直到他站起来之后, 我才发现,其实夏油的个子也挺高。   只是因为以前我看他只剩一个脑子的样子,以及三头身咒骸的样子看得多了,而他这个状态也就见过两次,不大容易注意到这一点。   “对了,咒术界高层有人盯上人鱼肉,会用尽各种手段夺取这个东西,我记得你刚刚是说了这些吧。”我坐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像是才刚想起来一样,带着些倦意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一开始夏油说的话,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偏头看正要离开的夏油。   于是就像是与刚才的情况翻转了一样,已经打算离开的夏油因为这一句话稍微停住了脚步。   “我只是想跟你说,只是用这个理由就想让我害怕,来劝说我去你那边,考虑可不够啊。”我微微扬起唇角,说出最后这句话,作为这次奇妙谈话的终结,“好好看着吧。”   还搁这跟我说咒术高层呢?我们这边都已经在列搞掉咒术高层之后的制度更替了。   听夏油他自己的话,他似乎对咒术高层的手段还挺熟悉的,大概也没少接触。不知道他回头一看咒术界,突然发现连高层都没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心情。   吓一跳吧。   ...   进入这个梦中的庭院花了不少时间,要从一个和室和长长的走廊中走出来,但是离开只用了一瞬。   我在咒术高专的宿舍里醒来,睁开眼用了十几秒认出我现在身处的环境是我入睡前的环境。   我翻了个身,慢吞吞地伸手去按亮床头柜上放着的台式小时钟。   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六点,距离我睡下去不过才过了三个小时不到。   但是我现在的状态就跟通宵通到了六点一样,根本没有休息过的感觉。   要知道熬夜醒来的感觉,和通宵的感觉,不同之处还是很明显的。   好家伙,看来这个奇奇怪怪的做梦方式并不能让人在做梦的同时得到休息啊。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用睡觉的凉子一下子就发现我醒了,轻手轻脚走过来。   “做了个梦。”我含糊地说了一句,看到冬季外面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天色,把手缩回被子里,把大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困倦地小声说,“我再睡一会儿。”   我自己并不知道我在熬夜熬懵了的时候,小小声说话的声音比平时正常的语气要软些。   而过来查看的凉子,面对的就是有连我自己都没见过的,大概算得上可爱的样子(凉子事后描述)?   凉子:哦呼~   奇怪的母爱增加了.jpg   这次睡着就没有再做什么梦了,安安稳稳地把我缺失的睡眠给补了回来,睡够了才醒过来。   当然时间肯定不会太早就是了。   不过冬天这种天气,起得晚实在是太正常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罪恶感。   我醒来之后不紧不慢地洗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打开手机查看收到的信息时,才看到有几条未读信息。   除去一些垃圾信息之外,只有两条信息是有用的。   一条是中乡编辑对于我新书进度的委婉询问,另一条就是五条悟发来的,问我现在有没有空的消息。   后面这条消息发来的时间还正巧就在五分钟之前。   我给后面这条回了一个【什么事?】   至于中乡编辑的消息,晚点再回吧,算一算进程,跟他说一声大概什么时候能写完,可以准备起来。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的新信息来了。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清酒你去一趟之前高层见你的那个地方,远程视频会议室。】   【大帅哥五条悟老师:我已经喊夜蛾校长把那门打开了[小人转圈圈跳舞.jpg]】   唔?   这是要做什么?   我心里纳闷,不过看到第二条消息之后还是换了衣服过去了。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位于天守阁里面的‘远程会议室’,不过这次并没有人带路,我到的时候这个古朴会议室的门就已经是打开的了。   我像上次一样走进去,心里思索着五条悟这时候让我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在从爱知县蒲郡市回来之后,五条悟就把学生们都留在了学校里,然后自己跑出去说是去先把咒术高层解决了。   当然,这种轻松的态度跟我想象中的权利更替的情景不大一样。我想象中的应该是更严肃凝重一点,先拉起一个大旗召集一拨人,然后带着人去逼宫、暗鲨之类的,这才是最常见的流程。   单枪匹马...还是少见的哈。   反正是自从前天五条悟自己跑去说要清洗高层之后,一直到今天才有他的消息传来。   我走到那些可以出现人影的门板前面,拿出手机看了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   话说,让我来这个‘视频’开会的地方,总不是因为五条悟说不过那些高层,喊我来帮忙骂...啊不,我是说讲道理?   我正这么想着,可以远程出现人影的门板上浮现出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第100章 100   是的, 没错。   门板上出现的人影就是五条悟。   倒也不算是特别出乎意料。   他出现在‘门板’上之后嗨地打了一声招呼,大概是见我这边没有什么反应,还在那边用手拍了拍什么东西, 拍完之后探头过来, 把脸露出来,投影到板子上, 说了好几声,“喂?喂?听得到吗?看得到吗?”   “看得到。”我回答。   我的目光落到‘门板’中五条悟的身后,注意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老式建筑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不少名贵的装饰, 墙上还挂着一副还挺有名的画作。   “你现在是在某位高层的家里?”我根据这种贵且很有老年人审美风格的老式建筑和装饰做出合理推测,“你那边已经解决了吗?”   不然总不可能是高层友好地请五条悟进去,还好客地开了这个远程会议的东西给他玩吧。   “没错, 这个是最后一个高层的家族了。”五条悟点了点头, 一派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找我过来看是为了...?”我打出一个疑问的语句。   就算是想告诉我这个消息,那也可以直接发消息给我说就好了, 特意喊我来这个‘视频会议室’看这个...倒也不是五条悟做不出来的, 不过这也太小孩子气了。   我这句话才刚说完, 五条悟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伸手从‘门板’投影范围外拉过来了一个人,推着这个人的肩膀站到门板前,以一种意外发现好东西的语气轻快地说, “看!”   被他按着肩膀推到‘门板’前展示给我看的, 是一个顶着锅盖头、戴着厚重眼镜的青年,看起来内向又拘谨, 就像是学生时代常见的那种每个班大概都有一两个的书呆子同学。   这个人的身高看起来和狗卷差不多, 站在大概一米九左右的五条悟旁边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像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鸡仔一样。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五条悟在这时候特意推出来给我看,直到五条悟开口介绍了这个人。   “这个小兄弟的名字叫做横阳斗,这么说可能平平无奇,不过...”五条悟刻意卖了个关子,顿了顿之后才把完整的介绍说出来,“清酒你和真希戴的眼镜都是这个人做的哦!那种镜片玻璃并不是本来就含有咒力的东西,只是普通的玻璃,是他研究计算出了怎么把咒力封印在玻璃里面,让非咒术师可以看到诅咒,还不会弄坏玻璃的量!我就说当初横家怎么突然就拿出了这么与时俱进的东西。我问过阳斗了,他说愿意跟我走。”   “怎么样,你看这符不符合技术型人才的要求?”   我听完后顿时眼睛一亮,果断地说,“当然算!”   五条悟能这么快就找到一个研究过咒力与普通造物之间的关系,并且还实用成功的人,完全是意外之喜啊。   我都已经做好要拜托私家侦探帮我找几个靠得住的搞研究的人的心理准备了。现在起码有个有经验的人来了,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不用平地起高楼了。   比起高层都已经被解决什么的,我觉得这才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好消息。   甚至于我忍不住还想问,“就只有一个吗?你在别的家族里就没有扒拉出几个搞研究的人才吗?有的话就多拉来几个。”   五条悟沉痛地摇头。   哎,可惜了。   “那个...”横阳斗被按着肩膀,似乎是确定了不会有什么事,才敢小心地开口,“其实我是在非咒术师中长大的,读完大学之后才被横家找回来,所以...”   我听懂横阳斗的未尽之意了。   就是说找搞科研的人才还是得在读过大学的人里面找么。   *   结束‘视频’交流之后,我离开这个视频会议室,心里期待着五条悟早点把难得的科研人员给带回来,好看看我的一些想法能不能实施。   不过另一边,我也联系了私家侦探,实施看他们能不能帮我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毕竟要完成这么一个不算简单的技术改革,只靠一个搞研究的人还是不大现实的,毕竟随便一家大点的公司都有一个完整的研究团队呢。   总之先做好准备收集一批名单,到时候去找就方便多了。   如果咒术界能从国家高层那里要来一批研究人员就更好了。   我与私家侦探沟通好了之后,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   还有夏油的事情。   目前已知夏油曾经是咒术高专的学生,是一个咒术师,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走上了离开去当了那什么盘星教的教主。   本来我是没有打算去探究夏油过去的,毕竟人都已经走了,去知道他的过去也没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   我觉得还是可以稍微探究一下的。   谁让他走都走了,昨天晚上还整了这么一出,莫名其妙地把我拉到那个梦里去,结果除了意思意思问问‘要不要到我这边来’之外什么都不说,摆出那样一张脸。   就算夏油自己不说,咒术高专还有他曾经的老师和挚友呢,拼拼凑凑多少也能拼凑出一些东西来吧,再不济他这个人曾经在这里存在过,总是会留下一下痕迹记录之类的东西的。   我只是觉得,注重[情理]的我,也是时候去看一看了。   [夏油杰]的情与理。   ——他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   因为现在五条悟还没有回来,所以我是先去找了夜蛾校长,跟夜蛾校长聊了一些其他的作为铺垫之后,试探性地提起夏油。   夜蛾校长知道我的来意之后,铁血硬汉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复杂的神色。   “夜蛾校长,方便和我说说吗?”我主动询问道。   “杰吗...”夜蛾校长放下手里的羊毛毡,不知道想了什么,语气变得悠长,“倒是确实该与你说一说。”   “说起来,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一听到这个开头,我就做好了听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的准备。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故事其实并不是很长...或者说,过于短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夜蛾校长不大会讲故事的缘故吧。   夜蛾校长只是说了他曾经交给他的学生夏油杰和五条悟的一个任务,任务的最后结果,以及2007年夏天夏油叛逃的事件。   除此之外的事情,夜蛾校长只是给了我一枚钥匙。   “这是档案室的钥匙。至于剩下的,就由你自己去看吧。”夜蛾校长沉声说。   我接过了钥匙。 第101章 101   我也没有想到夜蛾校长说把钥匙给我就直接把钥匙给我了。   我离开夜蛾校长所在的那个和室的时候, 牵上在门外追着自己的尾巴扑虫子的将军,还没有决定立刻就去咒术高专的档案室去看那些记录,而是先回了一趟宿舍。   从夜蛾校长刚刚简单述说的内容中, 我多少也听出了一些东西。   以及那一句话。   ‘他在杀光了那个村落里的人之后, 回了一趟他自己家里,当我们前去调查的时候,杰的家里只遗留下他父母的血迹, 和他自己的残秽。’   哪怕是我已经做好了相当的准备,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还是被惊了一下。   当时我还问了夜蛾校长, “姑且问一句,他的家庭...有什么内情吗?”   夜蛾校长只是摇了摇头。   “清酒?清酒?”等我推开宿舍的门, 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的时候, 才听到凉子叫我的声音。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   “你和那个校长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啊, 怎么一路上都在分神?”刚刚没有跟着我进去,而是在门外牵着将军的凉子这么问道。   我没有说什么, 只是说,“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将军屁颠屁颠地小跑进房间,到布偶猫的窝前探了探头,因为没有发现布偶猫的身影,又到阳台溜达了一圈,溜达回来之后跑到我身边, 大概是发现了我心情不大好,仰着头看了我一会儿, 过来用脑袋蹭着我的小腿。   我坐下来弯腰抱着将军的脑袋揉了一会儿, 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先给清空了, 尽可能先站在客观的角度进行理性分析。   我想,不管是任何一个人,在知道认识的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的时候,第一反应大概都是离这个人远一点,想到‘这个人不可交’吧。   哪怕我对父母中父亲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我更多的也是认清那个人与我去除血缘关系以外,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所以在劝说母亲与那个人分开之后,我就将他抛在了脑后,再没有去关注过他的事情,不会因为他过的好而愤怒,也不会因为他过的差而高兴。   但是从夜蛾校长的态度上来看,夏油的家庭并不是残缺的,甚至在事情发生前,大概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美满的家庭?   ...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主动去毁掉自己美满的家庭呢?   单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的话,我想不明白。   我按着将军的脑袋揉了好一会儿,然后松开手让它自己去玩,坐到书桌前,把夜蛾校长交给我的档案室钥匙放到桌子上,拿出抽屉里那封空白的信件。   钥匙和信件摆在了一起。   还要去看吗?   ——去当然是要去的。   都已经决定要探究了,探究到一半停住,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还怪难受的。等把整件事情都完全搞懂之后,我再根据我自己判断出来的东西,来决定之后对他的态度吧。   在心里默默决定好之后,我把钥匙收进了兜里。   不过在我动身去咒术高专档案室之前,不久之前还才刚用那个远程视频的木板带来一个好消息的五条悟在解决完他那边的事情之后,也很快回到了咒术高专。   我也就先去见了五条悟带回来的技术型人才横阳斗。   横阳斗被带来咒术高专的时候还不是只一个人轻装来的,除了人之外,还带来了大包小包的各种东西。   只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生活用品,而是他的工具、各种研究成品、半成品之类的东西。为此去的时候一个人抬脚就走了的五条悟,回来的时候还专门让伊地知开了车把这些东西给运过来。   横阳斗和伊地知搬东西的时候,五条悟就插着兜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打量什么,压根就没有去搭把手的意思。   最后还是路过的一年级四个人看到了,帮忙上去搭了把手。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正在帮忙搬那小山似的一大堆东西的一年级四人以及伊地知,又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横阳斗,正打算说什么。   “这是什么?”五条悟突然开口,伸出手从横阳斗的那些行李里拎出来了一个东西。   横阳斗一惊,看上去一副很想伸手把被五条悟拿走的那个东西抢回来,却迫于五条悟的实力不敢动手的样子,脸都憋红了。   “...”现场一片沉默。   “这就是一个手办啊,五条老师居然不认识吗?”虎杖摸了摸脑袋大胆开口,“不过这个角色我也不认识哎,是哪部番或者游戏里的吗?”   ...   是的,没错。   被五条悟挑着拎出来的就是一个服装清凉的动漫美少女手办。   在这么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搞研究的东西中,这么一个手办夹在那里确实挺突兀的,不过我定睛一看,发现横阳斗外套里面的T恤上印着的是舰娘里的一个角色,帽子是血小板同款,就连鞋子上也有不知名动漫人物的头像。   很显然,横阳斗是个御宅族。那么夹带一个美少女手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你们几个看到的就只有这个手办吗?”五条悟动作一顿,痛心疾首地对着一年级四个人说道,边说边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美少女手办,“我是说藏在这里面的咒灵啊!”   一年级四个人都是一愣。   横阳斗则是脸色顿时就变了。   被五条悟这么说过之后,一年级四个人这回集中了精神专注地盯着那个美少女手办去看,看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伏黑率先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有咒灵的痕迹。”   “嗯,毕竟这个咒灵的身体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咒力存在了,看不出来了也很正常。”五条悟说完之后和善地把手办递还给横阳斗,还相当友善地拍了拍横阳斗的肩膀,“别紧张别紧张,来,拿好。”   “说说看这是怎么做到的?研究出来的新技术吗?”   虽然五条悟笑得是很和善爽朗的样子,但是被拍肩膀的横阳斗本人大概一点都不会这么觉得。   他不自觉地抖了抖之后,小声说,“是...是的,这是我目前正在研究的咒力的转移和储存,这个咒灵是我用来做实验地最低级的咒灵,不会伤人的!”   咒力的转移和储存...   我乍一听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稍微想一想之后我觉得似乎跟我设想过的一个方案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么说来,似乎...   “去找个地方坐下来仔细说说吧,我对这个研究很感兴趣。”想到这一点之后,我当即开口。   横阳斗有些茫然地看过来,“谈这个吗?我的这个研究其实还才刚刚开始,都没有做出什么成果来。”   “是的,就是这个。”我安抚性的笑了一下,“我想先问一下,阳斗君你的这个研究设想,能够转移的咒力量有规定吗?是所有有咒力的东西都能转移储存,还是仅限于咒术师?”   要知道,除了咒术师之外,非咒术师也是有一定量的咒力的。   我这话一出来,最快明白过来的就是五条悟了。   他打了个响指,“阳斗君说用来做实验的是最低级的咒灵,最低级的咒灵所含有的咒力其实已经接近非咒术师所拥有的咒力量了,如果对吸收咒力的对象没有要求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对吧,阳斗君?”   横阳斗:“这个...我还没有试过...”   “没事,先坐下来慢慢说吧。”我说。   于是,我们来到了咒术高专的待客室,也就是之前大家聚餐吃过寿喜锅的那个地方。   因为我们这边要谈话,虎杖他们就主动请缨帮横阳斗把东西都搬到安排给他的宿舍去,最后只剩下我、五条悟和横阳斗三个人坐在接待室这边,开始了交流。   不过横阳斗看起来不像是会先开口的样子,五条悟也没有打算来说话,所以只能我先开口了。   “是这样的。”我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言,认真地说道,“关于阳斗君你这个储存与转移咒力的研究设想,也许能够能成我一个想法实现的最大可能性,不过接下来的话...”   五条悟接上,“要保密哦!”   这句话还是他来说看起来有威慑力一点。   横阳斗怂了吧唧,“那我可不可以不听...”   “总之,泄露出去的话大概不是一个死刑可以解决的吧。”五条悟假装没有听到横阳斗这句话,“说不定会被整个咒术界除了五条家之外所有的家族追杀哦~”   我等横阳斗默默消化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如果将咒力作为填充的子弹,然后制造出能够承受咒力的武器,不知道可不可行。我记得之前顺平他们说过京都校有一个女孩子就是用的这样的武器。阳斗君,我们的目标是找到非咒术师也能应对诅咒攻击的方法。”   “首先,是能让人们知道诅咒的存在。”   我在这里停了一下。   在非咒术师中长大、读完大学后才被找回来的横阳斗愣了一下,怂了吧唧的表情渐渐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这一点就需要你研究出来的这个了。”我摘下出自横阳斗之手的,能看到诅咒的特制眼镜,“这种玻璃,越多越好,因为如果顺利的话以后可能所有摄像头监控之类的镜头都会是用这种玻璃制作的。”   ——明明是将来式的预测,却能够说得像已经成真一样轻描淡写且笃定。   虽然平时大多是一副冷淡理智的样子,不过这么看来也是个相当傲气的人啊,不错不错。   五条悟撑着脸想,被黑色眼罩遮住了一半的脸上勾起了一个笑容。   就当是信任了。 第102章 102   “我可以尽力试一试, 不过虽然在玻璃里面输入定量的咒力并不算难,但是批量生产的话...大概还是不大容易的。”横阳斗思索了一下,慎重地回答。   “这就要看咒力的转移和储存这个项目的研究成果了。”心里已经有数的我很快回答道, 平静地说出我被别人听到可能还会被笑话的设想, “既然绝大多数的非咒术师体内也是含有一定量的咒力的,那我们不妨把咒力当成一种常见的能源来看待, 想个办法把非咒术师的咒力也利用起来。”   不然不是太浪费了么。   虽然这种能源的来源是负面情绪, 但是比起其他各种能源来说,咒力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种无污染无公害的优质能源啊。   “你是说...”横阳斗仅仅是稍微愣了一下, 目光就已经活动了开来,看样子已经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了。   越思考他的表情就越凝重,眼神也越亮。   “想个办法让非咒术师接受咒力这种‘能源’, 然后弄一个可以储存咒力的东西出来,让每个人都能自发地把咒力储存起来, 然后再由专门的部门以一定的价格去回收储存起来的咒力。”我说完了之后补充了一句, “不过最后这个部分就不是单单一个咒术界做得到的了, 大概是得国家出面才行。”   在我过于大胆的设想中,将咒术界的存在暴露出来其实是很有必要的一步。   虽然这也会引发出来很多的问题,以及一定程度的社会混乱,从短时间上看是弊大于利。但是从长时间上看的话,应该可以算是利大于弊。   前面我应该也说过,咒术师的存在, 政界和国家高层不可能不知道, 甚至于有可能也有参与其中, 不然我去爱知县警署的时候拿出来代表咒术高专的旋涡纽扣, 也不会被行方便了。   那么咒术高层所做的事情真的就没有人知道吗?随意判定死刑的权利又是谁给他们的?   往大方向上来看, 未尝不是一种默许, 以咒术界小范围的牺牲,来换取大范围的和平。   不过好在从这默许地态度中,我也大概摸清了一种...算是潜规则的东西吧?准确地说,咒术界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可以算是一种半自治的模式。   这种模式的好处是,只要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声音,那么咒术界的上层是高层那些老人家,又或者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所谓,五条悟手动让高层换代,只要在咒术界内部说得过去,估计也不会有人来管。   这个的大前提是——咒术界的存在是隐秘的。   而我的计划就是打破这个局面。   “那么问题来了。”横阳斗默默举手,在一开始的眼睛一亮之后又开始考虑起了现实因素,“你们打算公开咒术界的存在吗?怎么公开?应该会有很多阻力吧...这样会不会有人来暗杀我啊?”   我注视了他片刻,缓缓说,“应该有吧。”   五条悟直接大声,“肯定有啦!”   横阳斗害怕地抱紧自己。   “不过具体的,让咒术界暴露在公众面前的方法...”我垂眸思考起来,稍微还是有些没法确定下来。   这当然不可能是直接就跟人们说‘哎,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很神奇的哦,人类的负面情绪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怪物,其实你们肩颈酸痛不是因为天天玩手机玩电脑,而是因为肩膀上趴了个诅咒哦’,这样不被当成中二病就算好了,没准还会被当成脑子有病。   “这样吧。”五条悟一合手掌,一副想到一个绝好主意的样子,“拍视频传网上,先引战,控制舆论闹大,然后再顺势抓几个影响力大的粉丝多的让他们看到诅咒。”   “这时候以前在各种诅咒袭击事件中目击到诅咒存在的人,应该也会有一些出来发言。”   “那账号被封不就没办法了?国家会不会也出来‘辟谣’?”我提出问题。   五条悟抬起的手一顿,顺势落到眼罩上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然后再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超不靠谱吧。”横阳斗默默吐槽了一句,倒是很快就进了状态,态度已经有点偏向自己人了。   “我觉得,必须得是个没法用‘瓦斯泄漏’‘爆炸犯作案’‘恐怖袭击’之类的理由模糊过去的事情,既然都决定要搞了,就搞得大一点,所有人都没法忽视的那种。”待客室又安静了好一会儿,五条悟都换了好几个坐姿,横阳斗也从最开始的坐立不安到现在的淡定。直到这时候,我才慎重地开口说出我自己的想法。   我不确定五条悟会不会反对这个主意。   其实要改变,也净可以采用潜移默化的方法慢慢来,让人们也慢慢接受咒术与诅咒存在的现实。   但是这样也太久了,怎么也得十几年几十年往上——还是建立在了日本人口少的基础上,在这几十年十几年中,麻枝要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很多,顺平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很多,负面的东西不会减少,只是压在了长大的下一代,也就是一年级二年级的这些孩子身上。   我也不会把这么长的时间耗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想着解决了这些事情后搬到其他的地方去过我自己的生活呢。   所以,我构想的是一剂猛药。   “那清酒你想到的主意是?”五条悟身体稍微前倾。   我摊了摊手,“就算你现在让我这么说,我也只能想到私人成立一家玻璃制造厂,然后向市面投入能看到诅咒的特制玻璃的使用...哦对,这样的话你的那个舆论的方法也不是不能用,可以配合这个来用...这样?至于咒力储存的那个,如果没法走官方的话很难实现,只能等到让人们接受诅咒的存在之后再看看了。”   于是问题就又绕回来了。   五条悟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实在不行,我把政界的高层也...?”   他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这下我和横阳斗也都彻底沉默了。   我怀疑五条悟这是搞高层搞上瘾了。   “那他们有些大概还是承担着重要职务的,要换的话也得先找好能替代的人才行啊。”我发现在五条悟眼中政界高层和咒术高层还真没什么差别的样子,想了想之后说,“或者你看看有谁是愿意支持咒术公开的,正好明年就有大选。如果要找合作方的话,在在野党中找到的可能性大概会大一些。”   仔细想,这其实也不是不可行。   五条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现在的重点还是要先放在研究上,不管后续要怎么安排,研究成果都是基础,尽量先把这个搞出成果吧。”我也这些话作为这次谈话的收尾。   “等一下,我想问一下,你们找到的研究人员不会只有我一个吧?”横阳斗似乎发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小心翼翼地半举起手发问,“只有我一个人我恐怕不大行,我大学其实也不是专门学这个的,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搞研究的半吊子啊!到目前也只做过一些没怎么涉及分子化学之类的东西。”   “就...能不能在找几个专业的来?我们把科学和咒术稍微结合一下。”   我看向五条悟。   “这个没问题,我来解决。”五条悟轻松地点头答应下来。   看样子是不需要我拜托私家侦探去找了。   把横阳斗送到安排给他住的地方之后,我这才问起五条悟是怎么解决高层遗留事情的。   就算他武力值很厉害,直接把人都给解决掉了,后续肯定也会有人不满反对,不管是政界高层还是咒术高层,最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家族化严重。   高层各自的家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都可以预见接下来源源不断的麻烦,并思考起怎么解决这些麻烦了。   “哦,这个啊,不用担心啦。”五条悟听闻我的考虑之后,态度自然地随口说,“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并不是直接取消高层,就由我稍微牺牲一下来担任高层这个职务,另外的位置先空着我来选。”   “你?”我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他们这么好说话?”   “我怎么啦?我好歹也是御三家之一,堂堂一家之主,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决定的。”五条悟说得理所当然,“等真希成为禅院家家主之后,三家中的两家同意,就可以直接废除高层制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   不,怎么说呢。   我一直以为五条悟就是个很强的普通教师,顶多天天出差忙活工资高,所以生活条件也好一点,然后实力强底气足。   没想到强权竟是他自己。   “那没事了。”我默默收回自己的话,转移话题问出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档案室怎么走吗?”   正好现在都已经出来了,就干脆直接趁着现在出来,去一趟档案室看看好了。   在最开始知道夏油有关事情的惊讶之后,我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我确信我现在无论是看到什么样的记录,大概都能保持平静客观的心情去看待了。   “咦,你要去档案室找资料吗?”五条悟转变方向给我带路,“要找什么资料可以问我啊,说不定我知道。我在高专待了十多年,大多数事情都知道吧,很多报告资料什么的,还是我写的呢。”   他说得自信满满。   “关于夏油的记录。”我拿出钥匙晃了晃,“夜蛾校长把档案室钥匙给了我,让我自己去看。” 第103章 103   最后五条悟给我带路到了档案室。   不过在到了档案室之后,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跟我一起走进了档案室,还特别贴心地给我指了关于夏油的档案所在的地方。   “我记得是在这里。”五条悟边指出位置边说, “我们那一届三个人的档案都在这一块, 包括所有解决过的时间,是按照年份来排的。”   我道了一声谢谢, 走过去在中间那个放满了纸质文书和档案的柜子前停下。   柜子外面玻璃橱窗上贴着的【五条悟】【家入硝子】【夏油杰】这三个人名,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忽然想起了我第一次来咒术高专的时候,在山腰溪流旁的那棵歪脖子树上看到的,刻在树上的名字。   我顿了顿, 打开柜子的门, 看了看里面按照顺序排列好的档案,在其中抽出标着【夏油杰】这个名字的基本档案,打算坐下来慢慢看。   结果回头一看,跟我一起走进档案室的五条悟已经在档案室唯一一套桌椅上坐下来了, 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往后一斜, 让椅子只能用两条后腿支撑着, 然后五条悟自己又把两条长腿往桌子上一翘,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所以这人跟进来就只是为了给我指个位置吗?   正常来说, 五条悟和夏油是挚友关系, 那他可能就是知道夏油有关的事最多的那一个人了,他不打算说点什么?   算了。   我索性靠在存放档案的柜子上,翻开夏油的资料看起来。   我手里现在拿着的是标着①的一册档案,所以自然而然是从夏油入学开始记录。在档案记录中, 因为他国中的时候就读的学校里出现伤人的诅咒, 夏油为了救同学使用咒术调伏了那个出现在学校里的咒灵, 然后被前去处理那个诅咒的高专人员发现,最后被收入咒术高专。   档案中还有几页是贴着照片的,只不过因为年头已经有些久远了,现在看已经有些泛黄模糊。   我看东西的速度偏快,哪怕是一点一点仔细看也很快看到了后面。   星浆体,盘星教,不知名的村庄。   一行行‘记录——’后面伴随着冰冷的时间,客观的将那些事情都记录了下来,最后只化为了档案上的一行行的墨迹。   直到最后,2007年9月的逃亡。   我看完之后,盯着档案上最后一行字陷入了沉思。   档案所能提供的信息有限,毕竟档案是客观的,不可能连当事人的内心想法也能记录下来。根据这些档案中的内容,我在心里大致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情理的轮廓。   “那时候,我和杰是打算,只要天内拒绝同化,我们就取消同化带她离开。”五条悟的声音从旁边缓缓响起。   他依旧保持着仰在椅子上,腿架在桌子上的姿势,“但是我把事情搞砸了,让咒术师杀手突破我的防线进入薨星宫,杀死了天内,重伤杰。”   “从那之后,杰的心态大概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只不过我太想当然了,以为他会和我一样调整过来,就只顾着适应能力,独自祓除诅咒。”五条悟的脸被黑色眼罩遮住了一半,我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现在想来,还不如当初直接把盘星教的教众给杀光了。意义意义的,人要是只看得到意义又有什么意思。”   我安静地听着,把手里的档案放回到档案柜里。   想了想我又抽出一册,也就是①,打算问问能不能带出去。   “那么,他的想法是什么?”走到桌椅旁边后,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之前在梦里碰到时,我因为确定他不会和我说,所以没有问出来的问题。   “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这也跳跃的太快了。”   圆环闭合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夏油的目的会如此地...甚至可以称得上气急败坏的孩子气,泄愤一般地定下杀光普通人的目标。   明明在此之前,我在档案中看到他就连在学校内释放咒灵都会打报告。   ——某某年某月,因为要训练,申请在校内使用咒灵。   ——某某年某月,跟五条悟打架,申请在校内使用咒灵。   就连进入咒术高专,也是因为救同学使用咒术被发现。   “行了,我明白了。”我把抽出来想带走的那本档案也放回档案柜里,没了拿走的心情,关上档案柜后看了五条悟一眼,“走吧?”   五条悟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档案室之后我就把档案室的钥匙拿去还给了夜蛾校长,然后回到我的宿舍。   直到回到宿舍之后,过了很久,我才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   夏油杰,可惜吗?   可惜。   但是没有办法,我想他在杀死那个不知名村庄的村民叛逃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清醒地疯了,并且松了一口气吧。   难怪在善村的时候失忆的夏油会是那个反应,他是否在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恢复了和村庄相关的记忆?   因为疯了,所以定下了‘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这样的理想,又因为没有完全疯,偶尔还会感到痛苦,会怀疑自己,他在‘复活’之后,在梦里见到我的时候,才会是那样的态度。   “没办法了,就这样吧。”我在思考过量后往后一仰,放弃思考。   “什么没办法了?”凉子担心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夏油。”我回答。   凉子的动作一顿,过了一小会儿才问,“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跟凉子解释。   如果说在知道这些过去之前,我还想过试着拉夏油一把把他拉回来一点,毕竟到那时候为止,他在我这里还没有做出什么让人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就连龙宫岛上的事情都像是小打小闹一样。   但是在他的情与理彻底明晰之后,我觉得他大概已经没有往回走的路了。   在经济学中,有一个概念,叫做沉没资本。   也就是付出了并且不能收回的。   夏油都已经为了他那个在旁人看来玩笑一般的,他自己大概也清楚无论如何都实现不了的理想,杀死了他的父母。这相当是他自己斩断了他作为人类的灵魂最后的退路。   这样一来,他除了继续为理想奔走这个选择之外,也就剩下死亡了。   正如他所说的,【不能否定自己】。   因为一旦否定的话,就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一个笑话了。   我在想清楚这些之后,反而出奇地平静下来,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并且很快调节过来。   “凉子,帮我把那封信拿远一点吧,搁到阳台上用花盆压着好了。”我对凉子说。   今晚我还打算赶稿,说不定还得熬夜一下。   现在还是别见得好。 第104章 104   2019年3月。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东京的天气也渐渐开始转暖   不知不觉的, 我在东京定居的时间都已经快达到一年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哪怕横阳斗以及五条悟找来地科研团体,是天才中的天才, 恐怕也没法一下子就做出什么成果来。   所以在这两个月中,咒术高专的变化倒不是很明显,学生们该学习的学习, 祓除诅咒的祓除诅咒,学校里专门给横阳斗和科研团队划分出来的做研究的场地...因为距离也不算特别远,我经常能听到他们那边传来的爆炸声, 有时候半夜也会出现火光之类的动静。   确实是十分努力认真了。   横阳斗虽然一开始出现的时候给人的印象比较怂加软, 但是该去抓人实验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经常会抓虎杖熊猫他们这些学生去配合做做实验输出输出咒力什么的, 需要的时候也会叫五条悟。   自然而然的, 我家的这些也在他的抓壮丁范围内。   不过外界的变化却很明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据说除了北海道之外,日本其他地方的诅咒数量激增,并且诅咒的强度似乎也有很大的提升。   至于为什么偏偏北海道除外...听说北海道原本就是个天生的灵场什么的,这我也不大懂。   难怪我在北海道生活的那些年没怎么遇到奇奇怪怪的事。   ——一般来说, 以往出现这种【诅咒突然增强】的情况,都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剧变与动荡。   但是在诅咒强度发生变化的这段时间,社会上反而一片风平浪静, 既没有出台什么莫名其妙让人怨声载道的政策,也没有什么重大灾害发生。   不过与此相对的,这段时间出现在咒术高专探查范围中的, 具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也忽然多了起来。   都还没有到今年的招生季, 夜蛾校长和五条悟他们定下来的今年招收的学生数量, 就已经超过了往年的三四倍。   我觉得吧, 这么下去都不用我们想办法做点什么来暴露诅咒和咒术界的存在,说不定人们就已经要根据各种诅咒事件造成的事情和其他的蛛丝马迹发现什么了。   如果是我的话,在不知道咒术界存在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根据那些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莫名其妙的新闻,无端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异世界入侵,或者世界末日要来了..之类的。   第二天的时候,我知道二年级的熊猫和狗卷要去新宿一处商城解决诅咒,就说了我没有其他事情,可以顺路和他们一起去看看。   我也不是第一次在没事的时候在学生们出去祓除诅咒的时候,顺道一起去帮忙看看了。   也算是帮他们缓解一下诅咒激增的压力,自从交了稿之后我整个人就是无事一身轻,原本来了咒术高专之后就不大喜欢没事就出去,结果现在反而积极出去了。   别的不好说,小知花和礁的能力用来救人还挺方便的,他们俩都快把救人的技能给锻炼出来了。   至于医生,虽然职业是‘医生’,但是他通常并不乐意救助别人,非要让我‘命令’才会肯动一下,事后还会提出一堆奇怪的要求作为补偿。   好在一般的治疗顺平的水母也可以搞定,没给医生太多提条件的机会。   *   不过我忽略了一件事情。   与其他人一起出来还好,跟熊猫一起出来的时候,总是会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尤其是熊猫咒骸里面的棉花还挺充盈,看起来就不那么像穿玩偶服的发传单工作人员了。   “狗卷,接几张传单。”在发现哪里不对之后,我默默开口。   狗卷依言在路过商业街的时候接了几张路边的人递给他的传单,然后我也接了几张。   我把我们接到的传单合在一起,递给熊猫,“来,熊猫就假装一下发传单的玩偶服工作人员吧,这样应该看起来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狗卷附和,“鲑鱼。”   熊猫懂了,“没问题,交给我吧!”   看这充满干劲的样子,总感觉熊猫懂的方向可能偏了?   不过果然没有那么显眼了。   据说有诅咒出没的是位于新宿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的商城,加上今天是休息日,商业街的人还挺多的,我们对照着地图定位向目标所在的那座商城走去。   “熊猫!是熊猫!想摸摸!”一个被妈妈牵着路过的小女孩被熊猫吸引了注意力,频频回头,眨巴着眼睛对熊猫露出渴望的表情。   像这样的小孩子还不止一个。   我发现我还是低估了熊猫的吸引力,不过这种情况下是肯定不能停下来的,但凡停下来给一个人摸到,那其他人可能也会涌过来摸熊猫人。   然后就会被发现根本不是玩偶服。   我们加快速度走出了这段街道,等到了商业店铺少点了的路段,这才松了口气。   “大概还有三四百米就到了。”熊猫摸出手机像模像样地看了一眼地图,“快到了快到了。”   “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有说吗?”我询问了一句。   “说是晚上的时候,清洁人员在打扫的时候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是从某一个楼梯附近传来的,前去查看的清洁人员都失踪了。”熊猫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原本还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但是这周的时候有两个人在经过商城里面那个玻璃栏杆的时候,突然掉了下去。”   啊?   前面的听起来还是比较正常的诅咒事件,但是走过玻璃栏杆掉下去那个...   “后者,不是豆腐渣工程吗?”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鲣鱼干。”衣领遮住嘴的狗卷摇摇头,手臂比了个×。   “栏杆那个,不是玻璃栏杆倒塌导致人掉下去,监控中显示的是,人在靠在玻璃栏杆上的时候,玻璃栏杆突然融化掉,然后那两个人没有了支撑力掉了下去。”熊猫严肃地补充道,“就像是穿过水帘一样,在人掉下去之后,工作人员去查看的时候发现玻璃栏杆还是原样的。”   原来是这样。   我若有所思地思考着。   比起之前遇到过的很多诅咒,这个商场里可能存在的诅咒,单看做出来的事情,好像曲折一些。倒不是说聪明到吓人的地步,但是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多少可以看出来,这个诅咒并不是不会思考的...大概。   而这似乎并不是个例,比起没有思考能力的诅咒,他们出来祓除诅咒的时候,遇到的拥有思考能力的诅咒的比例,好像隐隐地有在提升。   这也导致他们遇到的诅咒越来越难解决了。   等到了商场之后,到了去找人询问、收集情报的环节。   狗卷和熊猫齐齐把目光投向我。   “就拜托你了,清酒老师!”熊猫双手合十。   “鲑鱼子!”   他们俩一个不能随便说话,一个是引人注目的熊猫形象,明显都不是适合去询问、收集情报的样子,这样一来可以作为谈话人的也就剩下我了。   “在外面不用叫老师,叫名字就好了。”我应了下来,习惯性地叮嘱了他们一句,“你们自己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二年级的学生们叫五条悟的时候都是直接叫名字,叫我的时候反而会正正经经地称呼老师。   总不会是怕我布置文化课的作业?不至于吧?   “好的,清酒!”熊猫从善如流。   我们在这里分开行动。   我先是去发生过事故的玻璃栏杆那边看了一眼。   在事情发生之后,那片玻璃栏杆已经被围了起来,外面放置着【维修中】的牌子,都没什么人走这条路。   我跨过把玻璃栏杆围起来的黄色竖牌,走到栏杆边上往下看了一眼,底下同样也被黄色竖牌围出了一个圈。   因为商场有很多个划分区域,这片区域在出了事之后就被半封起来了,很少会有人往这边这片区域过来。   我在观察了一会儿无果之后,又去找了这个商城的负责人,负责人对于我的询问十分配合,一股脑儿就把已经报备到我们这边来的信息,和没有报备到我们这边来的信息都说了。   “你是这些怪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最后确定了一下。   “大概一个半月前吧。”商城负责人露出了一个苦笑,“其实一开始,在电梯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商城一些服装店里就偶尔会发生失窃事件,但是我们查看过监控,监控里没有什么异常出现,我们也不确定之前的失窃事件是不是和电梯以及栏杆的这两件事是同一个性质的。”   一个半月前。   我又询问了一个半月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可以算得上是征兆的事情,商城负责人好好回想了一遍之后摇头。   “没有了。”   没了信息之后,我也就没有继续在商城负责人这边待下去了,留了联系方式之后转而去据说失窃过东西的服装店去询问情况。   那几家服装店都是在一楼,我在去那几家服装店的路上路过一家书店。   我随意地抬眼往这家开在一楼各种服装店之间,显得格格不入的书店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书店门内贴着的几张海报。   【知名小说家黑潮末日,时隔三年之后的又一本长篇恐怖小说,《人间界》即将发售,敬请期待。】   开屏雷击。   ...怎么说呢,中乡编辑还挺快,海报都已经出来了。   我在不久前——大概半个多月前才交了稿,只不过交稿之后特意跟中乡编辑说,让他帮忙想个办法尽快发行这本书,之后也就没怎么管了,没想到今天出来就意外看到了《人间界》的出版宣传。   在交稿之前的那进两个月里,我在整个故事的粗略剧情全都捋顺写出来之后,就开始了疯狂赶稿,除了每两天上半天课之外,就整日整日地待在宿舍里疯狂赶稿。   也好在我脑子里都已经有数了,写的时候很顺地就写下来,落笔的时候都不怎么需要斟酌语句,就自然而然地写了出来。   甚至突破了我以往最快的赶稿速度,读者听了会流泪,中乡编辑听了会喜极而泣。   在新书的发行上倒是算不上麻烦。   因为与我有合同的本来就是出版社,中乡编辑就是出版社的编辑,所以内部调剂一下,缩短走出版流程的时间也并不难。   中乡编辑在收到我稿子后的一个星期里面就加班加点完成了校对。   现在看来已经很快了,中乡编辑这才会让《人间界》的宣传先行一步,在出版都还没出版的时候先把消息放出来。   好歹是这两年我难得的一本正经长篇恐怖小说,看样子关注度还算不错,读者还是买账的。   在确定这一点后,我看了一眼那张海报就没有再注意了,走到隔壁失窃过的服装店看了看。   这些服装店的店长这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商品失窃的时间是晚上,有不少服装店闭店之后就关掉了店内的监控,哪怕是有夜晚也开着监控的店,一个半月前的监控也早就被覆盖了。   失窃时间最近的,唯一没有被覆盖的那一家服装店的监控倒是没有被覆盖,不过店长把监控找出来的时候,监控画面却十分模糊,像是被什么磁场扰乱了一样。   我访问完最后一个店长之后,在手机上询问了熊猫和狗卷他们两个的位置,打算过去和他们两个汇合。   虽然这边问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不过如果服装店衣服的失窃真的和那个诅咒有关,一个诅咒偷这么多衣服要做什么?   用来穿?   总之那么多衣服失窃之后总会有一个去向,对于走正常推理路线的我来说,找一堆失窃的衣服大概比找一个虚无缥缈不知道能往哪里钻的诅咒简单一些。   这应该可以算是一个突破口,不知道熊猫和狗卷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   “有三处地方留下了残秽。”   “一级。”   “危险性不低。”   在见到我的同时,熊猫一开口就是这三句话。   狗卷补上了一句,“明太子。”   大概是说大家要小心一点的意思。   “哪三个地方?”我问。   “我们追溯着残秽去找的,其中两个就是事件中提到的两个地方,电梯和玻璃栏杆附近,还有一个是...”熊猫微妙地顿了顿,“是同一层楼员工通道里的女厕所。”   ...   这是哪里来的奇怪花子吗?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然而第二个反应则是——厕所...衣服?会不会是在厕所里换衣服?虽然这个猜测对于诅咒来说有点离奇,不过按照情理来说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毕竟爱美的咒灵也不是没见过,小知花就很喜欢夜蛾校长给做的新衣服。   “啊,那就一起去女厕所看看吧。”我平静地表示。   “没问题!”三个性别的熊猫应地果断。   狗卷默默地跟在后面。   所谓咒术师,就是哪怕诅咒藏在女厕所里,也要毫不犹豫走进去的人啊。   我正这么想着,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瞥到什么闪过去的一个闪过去的,有些许眼熟的人影。   这个帽子的制式,还有这个身高和发型,现实中还是不多见的。   ...花子?   等等,是花子吗?   他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还是说宁宁也在附近?   我疑心自己眼花看错了,脚步稍微顿了顿之后,稍微思索了一下决定给宁宁发个信息看看。   【宁宁,你现在在八障町吗?】   宁宁很快回复了我: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不是呀,我现在正在跟乙骨前辈提前学习各种东西,清酒姐有事找我吗?】   我又问了她花子在不在她身边。   宁宁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文学智慧少女宁宁:花子君在我身边。】   这么明显的事情,宁宁这孩子不会说谎。   我对我刚刚一闪而过瞥到的画面有些怀疑起来。   这会不会是我听到女厕所想到花子,然而因为惯性的先入为主或者眼花什么的,把看到的一个模糊的人给认成花子了?   啊对。   这么想起来,我记得花子左边脸上好像是有贴着一张白色的封条,而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人所露出的似乎是左脸,上面好像没有贴东西。   我放下了心。   *   另一边,宁宁疑惑地放下手机。   正如她所说的,虽然要等高中毕业之后才会再回来读咒术高专,成为咒术师。不过在此之前她在休息日的时候也会被安排着先学习一部分咒术师应该掌握的东西。   二年级生乙骨忧太就是五条悟老师专门指给她,带她和花子学习的前辈。   正好她现在是在训练完之后短暂的休息时间,这才恰好能立刻回消息。   “怎么了?”花子蹲在宁宁面前举起一瓶罐装饮料去碰她的脸。   “嘶,好冰!”宁宁躲了一下,不满地看了一眼花子,接过那罐饮料喝起来,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到收到消息的手机屏幕上,“清酒姐姐突然来问我是不是在八障町,花子君你是不是在我身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啊?”   花子的表情微顿。   “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温和友好的乙骨前辈听到宁宁的话,顺口一般随便说了一句,“是不是在某处看到了‘你们’中的谁?” 第105章 105   我、熊猫, 还有狗卷三个人一起来到了残留有残秽的那个女厕所。   因为这个厕所距离出事地电梯间和玻璃栏杆这块地方同样很近,附近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这样一来倒是也方便了也谢, 不会把旁的人卷进来。   只不过呢, 大概是因为这里出过事没有人来, 走道里的灯都没有通电, 就只有男女洗手间中间空出来地公共洗手台的放上留了一个还亮着的小灯。   再定睛一看,洗手台前面就是一面镜子。   本来这都是很正常的场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昏暗的走道, 唯一的微弱亮光, 洗手台镜子里倒影出来的阴森倒影,不管是那一处都充满了【日式恐怖·洗手间】的氛围——真的, 完全就跟什么恐怖电影恐怖游戏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仿佛下一秒镜子里照出来的我们的影子就会突然咧嘴一笑,或者镜子里我们的背后突然出现恐怖画面。   熊猫已经戴着可爱的全套率先走进去了,走在最后面的狗卷压低声音说了一声“金枪鱼”,看他的手势比划, 意思大概是让我走中间, 他自己走最后面。   哪怕我身边现在已经有不少咒灵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来只要队伍里有狗卷, 他似乎总是会习惯性地把我当成需要稍微照顾保护的对象。   ...我猜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秋叶原,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不过在分析事件探寻真相的时候, 他们又都挺信任我的推理的...原来如此,我现在的定位是本体柔弱的脑力派召唤师吗?   好像还挺有道理。   我收起发散的念头,跟在熊猫后面走进去。   女洗手间里是一片漆黑,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来照明, 在里面照了一圈。   里面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我的目光在洗手间隔间的一扇扇门上扫过, 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试试看宁宁一开始见到花子的方法, 在某扇特定的门前敲三下,然后说出特定的暗号什么的。   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这种东西。   “你们看到的咒力残秽,是在哪里?”我轻声询问道。   横阳斗出品的这个能看到诅咒的特制眼镜,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法看到他们能看到的残秽。   熊猫转了转脑袋,憨憨地说,“事实上,残秽从走道蔓延到洗手间门口就没有了。”   “鲑鱼。”   我们刻意压低的对话声音在安静的女洗手间里被放大了许多。   “那还有其他的奇怪的地方吗?”我只好主动继续询问下去。   “...残秽具象所形成的脚印。”熊猫和狗卷回想了一下,表情忽然一顿,“是小孩子的脚印。”   嗯...   我陷入沉思。   总感觉,兜兜转转又到了推理的环节。   偷衣服,玻璃栏杆事故,清洁人员在电梯附近失踪,女厕所门口小孩子的脚印...这些线索看起来不少,也有一定的指向性,但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出现一个能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的线。   “那就先一个个推开隔间的门看看吧,说不定还会有留下其他痕迹。”我说。   我们一扇一扇把洗手间隔间的推门推开查看,有一个隔间的门还是坏的,熊猫用力推开那扇坏掉的门的时候一下子不小心把整个门都弄下来了,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原来是里面放着的拖把倒下来把门给抵住了啊...”熊猫看了看倒下来的拖把,又看了看被他拆下来拿在手里的隔间门,若无其事地把门放回去,露出熊猫式的无辜可爱微笑,“我还以为里面有东西,看来那个诅咒应该不是藏在隔间里面了,要不我们看看下水道吧,藏在下水管道里的可能性也很大...”   熊猫正这样说着,我们还没有查看到的,左手边最后一扇紧闭的隔间门里面忽然传出了一声很细微的声响。   熊猫的话戛然而止。   狗卷的反应很快,立刻拉下遮住嘴的衣领,“出来!”   我们三个警惕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扇紧闭的隔间门上。   “没有诅咒的气息。”熊猫轻声嘀咕。   随着狗卷言灵的力量生效,那扇紧闭的厕所隔间门被从里面慢慢地推开,一声悠长的“吱呀——”声在安静中响起。   熊猫和狗卷都做出了警戒的动作,我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隔间门,举着手机开着手电筒的手稳稳地把手电筒的光转到那个隔间哪里。   隔间里藏着的人终于显露在了我们面前。   “...”   “...”   我:“...嗯?”   “...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小女孩啊。”熊猫用戴着卡通拳套的手揉了揉眼睛。   “金枪鱼蛋黄酱。”狗卷说出可以表示认同和惊讶的馅料名。   正如熊猫所说的,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打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个扎着短短双马尾的小女孩,看起来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害怕地看着我们,在言灵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打开门之后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蹲在便所角落里。   凉子凑过去看了一眼,也确定了那个小女孩是人类。   但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一个人独自出现在这个出过事情的商城区域,还就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可能有诅咒出没的洗手间里?   更别提小女孩怀里还抱着团成一团的衣服。   “咦,等等!”熊猫突然意识到什么,“凉子凑过去的时候,这个小女孩是不是也有一点反应?她看得到凉子吧!”   “确实。”我这才注意到这一点。   所以说,这个小女孩是有咒术师天赋的小孩子?她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被那个不知名咒灵给拐过来的吗?   不过怎么看她都好像更怕我们一点的样子。   “别急,我来试试和小女孩交流一下!”熊猫搓了搓手掌,自信满满地揉了揉脸,然后走上前去,弯腰试图和小女孩交流,“小妹妹,看,这是什么?”   熊猫指着自己。   小女孩把头抬起了一点,小声说,“胖达。”   “没错哦!小朋友想不想摸胖达呀?”熊猫拿出哄幼稚园小孩子的态度,让小女孩慢慢忘记了害怕,也没有一开始缩得里面了,慢慢地出来了一点。   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个小女孩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稍微带着礁医生他们站远了一点,看着熊猫熟练地营业着。   就在小女孩被熊猫哄着愿意说几句话了的时候,站得离最后那个隔间远了点,离洗手间门口进了点的我,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什么的,听到从外面走廊里传来的细细的声音。   “爱子酱,我来找你玩啦~”   “爱子,出来玩呀~”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细细的,甚至不大能听得清的声音是错觉,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显。   熊猫和狗卷显然也听到了。   “爱子,今天还要玩捉迷藏吗?我已经玩腻啦,来玩一个新游戏吧~”最后,那个声音清晰地出现在了洗手间门口,“大哥哥教了我一个新游戏哦,是扮演游戏,来玩嘛~”   名字大概就是“爱子”的小女孩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稚嫩的小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害怕的表情,而是对熊猫摇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我的朋友来找我了,今天就不摸了,可不可以明天摸呀?”   熊猫的动作早已经顿住,甚至做不到分神回答小女孩。   洗手间门口出现的,说着要和小女孩玩游戏的咒灵已经完整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正如远远就传来的小孩子声音一样,出现在这里的咒灵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的诅咒。   直到看到这个小孩子诅咒的样子,我才明白了为什么我刚刚听不出来这个声音的性别,感觉好像既听到了小男孩的声音,也听到了小女孩地声音。因为这个小孩子诅咒...准确地说是身体连在一起的两个诅咒。   两个诅咒的身体在中间部分是交融相连在一起,左边是小男孩模样的诅咒,右边则是小女孩模样的诅咒,他们共用中间的那条腿,像是两人三足一样并排走在一起。   但是这个交融相连,并不是类似于连体人的那种连体,而是一种黏液似的黏连,他们两个诅咒往反方向稍微有点动作就会拉丝的那种。   小女孩模样的诅咒看起来年幼一些,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小男孩模样的诅咒则是十岁左右的样子。   上面的那些话,都是他们交替着说出来的。   “爱子,快过来,来和我们玩呀~”   连体诅咒用双声道互换道。   “好呀,来了!”小女孩爱子应了一声,抱着怀里的衣服就要往连体诅咒那里跑,连体诅咒中的小女孩那一边身体嘻嘻笑着,伸出手去牵爱子的手,那一只小小的手张开之后,每一根手指似乎都变成了胳膊,然后在手指上又长出了一只更小的手。   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精神污染。   熊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要跑过去和这只手牵手的爱子,表情凝重地把爱子挡到庞大身躯的身后。   “这种人来人往的商城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特级咒灵?”熊猫额头上滴下一滴不存在的汗水。   结果还真是特级啊。   我刚刚看到的时候就在猜这两个小孩子咒灵会不会是特级了。   因为见的咒灵多了,我现在都能凭感觉来辨认咒灵是不是特级了...如果是特级之下的,我因为见的稍微少一点,反而没法辨认。   “明太子。”狗卷先掏出一瓶止咳糖浆捏在手里准备着。   咒灵小女孩抬着手,在诡异的安静之后爆发了。   “啊啊啊啊讨厌讨厌讨厌!不准打扰我们玩游戏讨厌讨厌讨厌!奈奈讨厌你们!!!”   属于小女孩的那半边身体在愤怒的声音中扭曲失去人形,小男孩则是还保持着半边的人形,理所当然地说,“妹妹别生气,今天就把他们变成小怪兽陪我们玩吧。”   哪怕是小孩子咒灵,但是明显是有逻辑的。   一直悠悠哉哉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医生噗地医生笑了出来。   我看过去了一眼。   这个一直都在划水摸鱼的人搁这笑什么?   “抱歉哦主人大人,我只是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情。”医生没什么诚意地笑着说,一络粉白色的刘海垂落在他的眼前,他有些小孩子气地吹了吹那络刘海,声音里含着笑的对那两个小孩子咒灵说,“小朋友,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就让大哥哥来告诉你们好了。”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奥特曼的哦。”   “也没有圣诞老人。”   “也没有假面骑士。”   我:???   他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他以为咒灵小孩也和正常小孩一样,会喜欢奥特曼和假面骑士,以为圣诞老人是真实存在的吗?不会吧?   我只能看到咒灵小男孩愣住了。   “等等!说到假面骑士,”熊猫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跟咒骸融为一体的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我们确实是在电梯间门口的花盆里捡到了一个假面骑士小玩具,不过医生怎么知道...”   “躲开!”狗卷忽然大喊道。   就在狗卷话音落下的同时,愣住的小男孩咒灵嘴一张,“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那哭也就哭了,我一般面对二话不说就是哭的熊孩子都是放置处置,等他们自己闹累了就喊他们家长来把他们领走。   但是这个哇得哭出来的,不是一个普通小孩子,而是一个特级咒灵。   随着小男孩咒灵的崩溃大哭,两个咒灵共同的拟人类躯体开始崩坏,先是变成了黑色的流体,那些黑色的流体重新凝聚之后,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人形的巨型黏液咒灵。   “先出去,不能被困在洗手间里!”熊猫和狗卷的反应都很快,熊猫捞起那个呆呆的爱子呲溜一下从正在变形的小孩咒灵旁边滑过去,跑到了走道上。   我和狗卷也成功离开了女洗手间,变形完毕的小孩咒灵四肢着地从洗手间里追了出来,小男孩和小女孩的两个头分别在变形过来的巨型黏液咒灵的两端。   “谁知道一个特级咒灵居然会因为假面骑士暴走...”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没好气地看了医生一眼,“你去熊猫和狗卷那边帮他们。”   “可我不想离开主人大人身边哎~”医生露出一副烦恼忧愁的样子。   “别在这里碍事。”凉子冷着连踹了医生一脚,把他给踹了过去。   谁知道医生碰到巨型黏液咒灵的时候,一下子就被黑乎乎的黏液给吞了进去,白大褂很快就没了影子   凉子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不用管他,出不了事,清酒我先送你出去。”   我抬眼望去,视野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熊猫和狗卷也不知道被卷到了哪里。这个巨型黏液咒灵的身体可以自由缩放,从洗手间里爬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膨胀身体,将这条走廊填充起来,缩小我们的行动空间。   “有点麻烦了。”我皱眉轻声说了一句,暂时把‘医生今天好像有点奇怪’这个次要的事情往后放了放,努力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情况。   “找到了一个~”   就在我思考间,黑漆漆的黏液里冒出了那个双生咒灵中的小女孩的头颅。   “奈奈讨厌你们,哥哥也讨厌你们,爱子也讨厌你们,快点消失吧!”小女孩头颅的脸上能看得到的就只有恶意,原本还算是平静的黑色流体黏液一下子变得汹涌起来,在瞬息之间先是一股巨力将我撞了出去,我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抬起手在身前挡了一下。   然后是什么沉闷的玻璃破碎的声响。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那一股黑色流体汇聚而成的海浪撞出了走道尽头的玻璃窗,下面是数层高的高度。   凉子被黑色流体缠了一下没能及时跟上来,脸上少有地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她这其实是关心则乱了。   我很快冷静下来,在脱离黑色流体坠落之前快速对追过来的凉子说了一句:   “小知花在我身边,我这没事,先解决那个。” 第106章 106   所以说, 商城建的这么高有什么用啊,火灾发生的时候都不好逃生。   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这样一个念头。   现在医生不在, 礁和凉子都被冲散了, 还待在我身边的也就只有小知花。   在坠落的过程中,小知花飘到我脸边, 伸出小手手抓住我几缕扬起来的头发, 纸做的脸上闪过笔迹稚嫩的字。   我都还没有看清小知花想对我说什么, 她已经化为了无数飞舞的纸片将我包裹了进去。   就像落在一片云上。   下落的趋势还在继续, 不过环绕在我身边的小纸片已经卸掉了那股下落的力,我现在完全是由小知花的纸片带着向下的。   商城的外面就是商业街。   哪怕我们这段时间以来都在找一个合理公开诅咒和咒术存在的理由,我也不想以这种奇奇怪怪的登场方式上新闻头条啊!   “小知花,找个人少点的地方在落下来。”我赶在降落在人流量不小的商业街之前开口。   身周环绕的小纸片停了一下,在左右轻微地移动了一下,仿佛小知花在转动身体寻找我所说的‘人少的地方’一样。   “那边。”我在纸片环绕中也能看得清其他东西,指了一个商业店铺后面的地方。   我看到已经有人抬头了, 连忙让小知花的动作快一点。   毕竟他们看不到作为咒灵的小知花的话,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漂浮在空中了。   小知花乖乖地带我落到我指的那个商业店铺后面的小巷子里, 我脚踏实地站在了地面上,身周环绕的纸片也重新汇聚成了小知花。   在这个店铺后面看不到商城那一层楼里面的情况,我从商业店铺后面的小巷走出来, 走到商业街街道上。   虽然可能没有几个人能看到涌动的黑色流体,但是刚刚那个玻璃小窗被撞碎, 碎玻璃从上面掉落下来, 还是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找到碎玻璃掉落的源头之后, 在碎玻璃掉落的稍远处站成了一个圈, 也有人指着那个窗户跟同伴讨论。   我从人群后面经过, 同样也抬头往那个窗户那边看了一眼。   没有黑色流体,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在这里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我轻吸了一口气,只驻足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一边掏出手机联系附近的窗帮忙给空闲的一级咒术师传消息,一边匆匆向商城入口的地方走过去,打算先上去看看情况,顺便让商城负责人疏散一下人群,以免波及无关人员。   “请问...请问,有没有人看到我的女儿?”   在我抬起脚步转身的同时,我忽然在周围嘈杂的人声里捕捉到了一个中年男性焦急的声音。   一开始只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只以为是与小孩子走散的情况——直到我听到这个中年男性后面的那句话。   “有没有人看到一个头发上带着蝴蝶结发饰的小女孩,穿着淡黄色衣服。”这个一直有些机械性念着‘有没有人看到我的女儿’的中年男子从我身边走过,嘴里还在说,“她的名字叫□□子,有没有人...”   是那个躲在厕所里,和双生咒灵一起玩的那个小女孩。   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脚步虚浮的中年男性,秉着可能能找到点什么线索的态度,叫住了那个中年男性,“我见过你的女儿。”   名为爱子的小女孩是怎么与双生咒灵成为小伙伴的,她又是怎么出现在商城那个女洗手间里的,这些都还充满疑点。   我总觉得这一切的事情里面,充满了一种刻意感。   “真的吗?!”   中年男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欣喜地转过身来,急切地跑到我面前,“请问...”   黑眼圈,混沌失焦的目光,干瘦的脖子下方隐隐浮现蠕动的血管。   我在看到这个中年男性正脸的那一刻,强烈的违和感让我心中骤然升起的违和感都要变成一个红色感叹号跳到我眼前了。   我立刻想与这个人拉开距离,但是这个中年男性在接近我的时候动作突然快得不可思议,伸出枯瘦的手臂...那条手臂在伸出来的时候,手臂已经发生扭曲变形,变成了一根人肉刀刃。   !   ...痛。   我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小知已经化为纸片保护在我身边了,但是那个中年男性的手所变成的刀刃不知为何就直接突破了小知花的防护。   “你有看到我的女儿吗”   中年男人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除了手臂之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异变,身体开始膨胀变形,撑破了衣服。   就在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里,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人形,变成了一个四肢长长的,外形颇似瘦长鬼影的样子,站在商业街上就像是一个闯入城墙里的巨人。   小知花卷着我后退,用纸片糊在我腹部被捅了一下的伤口上,避免失血过多。   我因为疼痛微微弯腰,手虚按在伤口处,勉强抬起头看向那个变形之后的改造人。   是的,单看这个奇怪的变形审美,我就能确定这可能又是那个蓝白发缝合脸咒灵的手笔。   ...   现在这个地方,是人流量很大的商业街。   而这个被改造的中年男性,是由人类改造而来的,不用戴特制眼镜也能看到的。   “小知花...尽量把人流拨开。”我喘息道。   在改造人出现的第一时间,整条商业街就已经乱起来了,人们乱哄哄地四散奔逃,我只有在纸片的支撑下才能勉强站稳。   这一幕仿佛是重现了去年四月,秋叶原的境况。   最糟糕的是,现在礁、凉子他们都不在我身边,而这个改造人似乎可以无视小知花的防护...好在这里动静这么大,附近的窗应该很快就会把消息告诉离得近的咒术师吧。   “主人大人,我只是一时没有看着就变得好狼狈啊,需要帮忙吗~”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在商城楼上走道里被黑色流体卷走的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染血的白大褂下摆出现了更多的血迹,他转着手术刀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声音依旧是黏黏腻腻的叫着‘主人大人’这个称呼。   我沉默地看着走过来的医生,几不可见地、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你。”   “哦?原来主人大人早就猜到了吗?”医生露出刻意的惊讶表情,眼睛却没有演到位,愉悦的弯了起来。   改造人迈开脚步走过来,走动的动静就像小型地震。   “非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我平静开口。   按照医生的性格,他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不难理解。   我只是没想到,他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向我报复。 第107章 107   什么是虚假的世界呢?   对于医生来说, 故事中他原本诞生、生活着的世界是虚假的,是‘鱼缸’。   但是在他以咒灵的模样出现在这里之后,他知道了不止是最初的世界是虚假的, 就连后来被他发现的‘真实世界’其实也是被虚构出来的。   大的鱼缸套着小的鱼缸,小的鱼缸套着更小的鱼缸...   他是我一段时期思想的映射, 我当然也能大致猜到医生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就连我所在这个世界, 也没有人能确保一定不是另一个稍微大点的‘鱼缸’,医生早就已经放弃寻找什么真实了, 哪怕他现在在这里杀了我, 或者是他自己被别人杀死, 大概也只是兴趣使然,觉得有趣罢了。   “这么说, 主人大人是明知道我随时可能背叛,却依然要把我放在身边吗?”医生走过来几步, 直接跨到了我的面前, 微微弯腰与我四目相对, 然后伸出手把我耳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刻意压低的声音轻缓暧昧,“太有意思了, 您是怎么想的呢?”   甚至到这时候,他还是满口的敬语。   “玻璃杯总要碎的。”我说。   小知花还有点懵懵的, 以她小孩子的心性大概还不是很能明白现在的情况, 不过她所化的纷飞的纸片有一部分聚拢在我的手肘下方, 支撑着我的身体。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 我已经感受不到腹部伤口的疼痛了, 但是血液渗出濡湿小知花糊在我伤口处的纸片的感觉还是能感觉到的。   周围喧闹的声音似乎在远去, 越来越多的人从我身边跑过, 他们看不到医生也看不到小知花。   改造人追着逃离的人群向这边走来。   “话是这么说,主人大人您也不是因为喜欢玻璃杯才收藏的嘛~”粉白色头发,穿着染血白大褂的医生笑了起来,贴在我耳边说,“不过呢,其实有一点您还是猜错了,其实我并不讨厌主人大人你哦,相反我还很喜欢...不,应该说...我是爱着您的。”   他从我耳边拈下了一片小纸片。   “小知花!”我瞳孔微缩,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往后一退与医生拉开距离。   但是来不及了,医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拿到那一片小知花的纸片之后,飞舞在我身边的纸片都开始不受控制地从我身边飞离。   我脚下一软。   不,不是我的腿软,而是我脚下踩着的水泥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与水泥同色的软肉,踩在上面就陷了下去。   周围那些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人一转眼就被吞进了这一团软肉中不见了踪影。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在下陷,就像陷入了沼泽一样,越是挣扎越是容易更快的陷下去。   “这么看来,在你从诞生到来到我身边中间的那一个月,是与诅咒达成了合作吧?”我心里已经完全理清楚了,索性目前看来也没办法挣脱,就冷静下来与医生进行最后的谈话,“商城里的双生咒灵是你们安排好的,还有那对父女,用他的女儿威胁他来的?”   我说着竟然感觉有些好笑,“可别说做这么多就为了我?我还没这么大的价值吧,而且还特意选了这么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来弄出那个改造人,看起来完全不担心附近的咒术师发现动静赶来。”   莫非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起骚乱?如果只是普通搞事的话,完全可以就让咒灵来就行了,结果却偏偏弄了这么一个非咒术师也能看到的改造人出来。   “这就不是我负责的了——说不定就是呢。”医生捏着小知花摊了摊手,弯起了眼睛,“不过我也不在意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要足够有趣就好了。”   “主人大人,再会了~”   我彻底陷入了着图案与水泥同色的软肉中,紧绷的神经和腹部的伤让渐渐流失体力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想的是——   早知道在咒术高专五条悟喊我早起和学生们一起锻炼的时候,我就不直接说“我不要,我不干”了。   那家伙老说别人知道我是柔弱缺乏锻炼的小说家,打起来跑都跑不掉,别人要对付我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排除凉子他们,直接攻击我本人,这下好了。   如果好好锻炼的话,说不定能及时避开那一刀,或者被捅之后能带着伤跑出这个水泥色咒灵的吞噬范围?   ...好像也跑不出去?那算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   记录——   2019年3月9日,东京新宿遭到特级双生咒胎、一级咒灵、改造诅咒师袭击,死亡59人,失踪5人。   *   “凉子,你先冷静一下。”   咒术高专里,五条悟按住沉着脸咒力暴走的凉子,下颔线绷着,“那个吞噬咒灵只是一个传输通道,带走清酒的人知道她的价值不止于此,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找到清酒。”   “你们与清酒有天然的联系,一开始也是感知到她的位置找过去的,现在还能感知到她吗?”   “被藏起来了,如果能感觉到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凉子暴躁极了,不停地闭眼试图感觉那股冥冥之中的牵引力,却只是徒劳。   “礁,你能感受到清酒吗?”尝试数次无用的凉子转向礁,语气不怎么好。   礁呆呆愣愣地抬起头,五官都是颠倒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表情。   “没用的东西。”凉子撇头冷着脸骂了一声。   她这一声看起来是在骂礁,实际上真正是在生谁的气,只有她自己知道。   明明...明明她是清酒身边最强的那个,不管谁离开清酒身边她都不应该离开的...明知道医生那家伙心思不明不可信,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在清酒的劝说下同意医生留下来,就应该悄悄地把那家伙给解决了。   “五条老师,凉子小姐!”正当这时,虎杖焦急的拉开这个会议室的拉门,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给他们看,“你们快看新闻!”   他们看向虎杖手中手机上显示出来的新闻页面。   【据小道消息报道,在3月9日新宿事件当天,知名小说家黑潮末日就在新宿当街被刺,并且就在失踪的五个人里面,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后续情况请持续关注...】   后面就已经不用看下去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哪怕是凉子都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只能是有人故意透露。”五条悟接过虎杖的手机,摘下眼罩露出眼睛,往下翻了翻看这条新闻下的留言。   这条新闻的信息来源不明,有不少人在这个新闻下面表示了质疑,要求报道新闻的人拿出证据来。但是也有不少人相信了这条新闻,到处转发传播这条新闻。   不过更多的人是涌到了‘黑潮末日’的推特下和出版社的联系渠道去询问。   “能联系到清酒的出版社编辑吗?”五条悟问。   凉子对这些网上的风风雨雨并不在意,只是烦躁地回了一句,“木魅知道。”   “等一下,清酒老师合作的那家伙出版社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消息。”虎杖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搜索了一下,有些迟疑地抬起头。   那家出版社官方账号下最新的一条消息,赫然是——   《人间界》贩售时间确定。   消息发出来的时间就是三分钟以前。   在这种时候发这条消息,这个出版社要不就是知道什么,要不就是故意蹭这个新闻事件的热点,无论是哪一个,这家出版社都已经上了可疑名单。   当他们找到木魅联系上中乡编辑的时候,才从中乡编辑口中得知一个消息。   ‘啊,你们是说《人间界》的那条推特吗?’中乡编辑不知道给他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不过在确定打电话的五条悟确实是和清酒认识之后,解释道,‘是这样的,黑潮老师在交这篇稿子的时候就特意跟我说过,说如果在临近发售的时候如果出现什么和她有关的重大新闻或者别的什么事件,就提前公布《人间界》发售。’   ‘不过那个新闻应该是杜撰的吧?那个...如果你们能联系上黑潮老师的话,请帮我问一下黑潮老师需不要我们法务部出面?’   通话结束。   中乡编辑话中包含的信息量不少。   “看来清酒是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的,这也确实符合她的慎重性格。”五条悟在沉思之中想到一种可能性,“清酒她,是想用《人间界》来做什么吗?”   *   我还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情况。   我在一片黑暗中慢慢恢复了意识——力气还没恢复,眼睛都还睁不开,就只有意识恢复了一点,能隐约感觉到周围。   在能感受到周围之后,我发现我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身下是软绵绵的蠕动着的软肉,像海浪一样推着我往一个方向移动。   还在那个水泥色咒灵的包裹里吗?   看来我失去意识的时间也不是很久,不过这赌的一把算是赌赢了,这个水泥色咒灵的作用果然不是吞食,而是类似于储存?还好我平时对他们上咒术课的课本感兴趣,经常会当故事书和志怪图鉴一样翻着看。   新宿这快速发生的一切,背后充满了人为操纵的痕迹,这个咒灵现在应该是要把我带到他们的地方去?既然出现了改造人,那肯定是有那个蓝白发缝合脸诅咒。   真糟糕。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心里数着数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当我数完一个十分钟重新开始数的时候,软肉的蠕动停了下来。   这只咒灵似乎也停了下来,一开始那些软肉都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是反胃一样剧烈颤抖起来,一边往后缩,一边又把我往上面推着移动过去。   是到了?   我心里一提,集中所有心神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暴露在空气中,软肉的触感消失,变成了地面。原来如此,之前那个咒灵都是在地面地下前行,现在是把我‘吐出’了地面吗?   有点像蚯蚓啊...这么想起来,那种软肉的感觉好像也跟蚯蚓有点像。   但是我还是没法去控制身体睁开眼睛醒过来。   好吧,只能等着了。   我耐下性子等了好一会儿,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动静,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终于,在过了这么一会儿之后,我听到一个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响起。   还是一个十分耳熟的,藉由咒力模拟出来的发声器官发出的声音。   [我被你救了一次,现在就还你一次吧。]   [就这一次了。] 第108章 108   说什么就这一次了, 明明也不止一次吧?   我在心里想道。   无法否认,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语气时,我还是习惯般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之后,这一系列事情带来的精神上的疲惫让我想要稍微休息一下, 索性现在也控制不了身体醒来, 我也就放纵着让自己的意识沉了下去, 进入了类似于沉睡的状态。   这时候我当然也不知道我当初交稿的时候,以防万一拜托中乡编辑的事情也已经开始实现了。   我也没有那么神,能够提前百步就算到别人要做什么,只是我那时候也想过, 有什么办法能够尽可能快的跨过时间的限制, 在还没有改编成动漫和电影之类的东西的时候,就让《人间界》尽早地达到可以产生诅咒的程度。   毕竟不管是时间x轴和空间y轴上的延展,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这时候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五条悟之前劝说我到咒术高专时说的那个——消费死亡的绝笔之作的噱头。   当然我是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啦, 我们这边只要循序渐进就好了,等到横阳斗那边的研究成果出来,我的《人间界》估计也已经发售了一段时间, 只要我让中乡编辑尽快帮我谈下各种版权,舍弃一部分收益来提高传播到其他国家的速度, 然后有个两年左右电影也能拍出来。   时间上是充足的。   不过我在去龙宫岛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我的房间翻找东西的,说不定有人会盯上我的新书。   我就是考虑到这个, 才会在交稿的时候, 对中乡编辑补上了那句‘如果在临近发售的时候出现什么有关我的重大新闻,就提前发售’的话。   就算是要消费自己, 那也得是我自己消费, 不能把这个机会拱手送给别人。   *   外界的混乱暂且不说。   这次新宿出现的改造人被那么多人目击到, 还出现了那么多伤亡,留下那么多影像照片之类的证据,在被人封锁消息之前,这些消息就已经在网上传播开来了。   更别说这个新闻里还夹杂着知名小说家黑潮末日遇刺失踪的消息。   在这个老一辈都已经渐渐停止创作,中生代又有些断层的时代,新生代中的恐怖小说家黑潮末日其实是目前在这个领域最受关注的人物。   正是因为她的出现,让古典恐怖小说流派在被各种悬疑推理小说占据的市场中重新焕发了生机,引着不少近些年加入这个行业的年轻人也开始写起了单纯的恐怖小说。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的关系,新宿发生的事情才更快地传播开来。   “灰原,你听说了吗?”在某个律师事务所,灰原静香才刚到事务所放下东西,就听到了同事的话。   “什么?”灰原静香不怎么感兴趣的随口问了一句。   “【新宿出现巨型怪物,知名小说家在新宿失踪】的新闻啊!你都没有看新闻吗?”同事拖着椅子过来给她看新闻,“很多人都在问这个小说家所属的出版社这是不是真的,结果那家出版社反手就发了一条小说家新书提前贩售的消息,这操作也太骚了点。”   灰原静香顺着同事的话看完了这条新闻,微微皱起眉。   巨型怪物...   因为一些家庭因素,以及早逝的兄长,她是知道咒术界存在的,自然也不会跟网上的网友一样猜那个怪物是什么实验产物,特摄片中怪物穿到现实之类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巨型怪物为什么能够被普通人看到,还能被拍摄设施给拍下来,总之想来应该是和诅咒有关。   不过这些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新书叫什么名字?”灰原静香收回目光专注着自己的工作,顺口问了一句。   “我看看啊,是叫做《人间界》。虽然我对恐怖类小说没什么兴趣,不过那家出版社整这么清奇的操作,我都有点好奇起这本小说的内容起来了...”   同事自言自语。   随便买来看一下吧。灰原静香也是这么想的。   *   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总之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个不算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之所以说不算是完全陌生,是因为这个地方就是我之前那一次在梦里见到夏油的时候,去过的那个地方。   庭院、和室、和式长廊。   我在不动声色地审视过现在自己身处的地方之后就没怎么动了,醒来之后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在龙宫岛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和夏油一起的名为美智子的女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在。   “先不要起来随便走动哦,你伤口沾上的毒素才刚刚去掉。”就在我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的时候,坐在门口处的美智子开口说,说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看我,而是专注在手中的针线上,似乎在缝着什么东西。   我动作一顿,向腹部伤口的位置摸过去,果然摸到了包扎起来的整齐绷带。   “怎么称呼?”我出声询问,开口的时候感觉喉咙有些干,抬手按了按喉咙,一抬眼就看到榻榻米不远处的桌子上已经放了水。   这么看来待遇还算不错?   “菅原美智子。”对方回答。   “麻烦你们了。”我摸了摸腰上缠着的绷带,道了一声谢。   “是夏油大人把你带回来的。”菅原美智子说了一句,终于把目光从手上的东西上抬起来了,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我,目光并不尖锐,“虽然只是个非咒术师,不过美美子和菜菜子说是你在夏油大人失忆的时候帮助了他,说起来是我们要谢你。”   她的态度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竟然还挺讲道理的?   原本在我的预计中,夏油的目标是消灭非咒术师,我猜在他的这个理念下被聚集起来的人应该都是比较厌世极端讨厌非咒术师的。但是从菅原美智子的态度中,我并没有感受到特别明显的排斥或是厌恶什么的。   只是这么思索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脑袋有点发晕起来了,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什么的。   我也就不再说话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知道现在凉子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凉子发现我不见了,说不定会暴走吧...还有被医生带走的小知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按照我的猜测,与医生达成合作的人应该也不是夏油,那么那个在地面下行动的诅咒应该是要把我带到其他什么地方,到底是怎么在中途撞上夏油也是个奇怪的点。   还有就是我交稿的时候拜托中乡编辑的话,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会不会用上,新宿那么大的动静和那个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改造人应该瞒不过去。   我按着眉心闭眼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菅原美智子离开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门外已经没人了。   我想了想,还是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位置,还没一步跨出去,就看到摆放在走廊上,也就是之前那个梦里夏油坐的位置上的——一个垫子,垫子上就好好地放着一个脑子。   就算是我也没想到,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画面清奇度不亚于当初将军吐出丑宝,然后丑宝里又吐出一个脑子的场景。   “...”   我稍微顿了顿,目光上移,看到黑发丸子头咒骸正挂在庭院里晾衣服的架子上,咒骸都还在向下滴着水。   这过分日常的一幕瞬间把严肃的氛围和紧张的心情都冲淡了不少。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夏油。”我先是以平常的步子迈出了一步,发觉腹部被扯到有点疼之后,放小了步子走过去,然后在放置着脑子的垫子旁站定,向柱子借力倚靠了一下。   想到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夏油说的话,我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我意外的倒不是他出现在哪里救了我,而是他的目标是杀光非咒术师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可我不也是个非咒术师吗?   所谓的我救了他一次,他也还我一次,听起来就像是借口一样。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去,越是这样,越是能发觉到他的消极挣扎。   “外面情况怎么样?”我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什么,而是顿了顿问起我目前最关注的问题。   [你的手机在垫子底下,你自己看吧。]   我伸手进放置这夏油脑子的垫子底下摸了摸,还真摸到了我自己的手机。   没想到我的手机还坚强,这样都还没掉还坏还能用。   一打开手机,里面就跳出了一大堆新闻。   不出意外,我在这一大堆新闻里看到的都是新宿有关的报道,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名字也有出现在上面。   我点进之后看到的就是报道我在新宿遇刺失踪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我看完这个新闻之后就懂了,滑过底下的各种评论,眉头也没动一下就滑了过去,心里已经有了计量。   虽然那个和医生合作的人是在拿我做跳板,还想利用我失踪或是死亡的消息来催生诅咒,但是这个局面对于我和五条悟的计划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还记得么,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想办法让咒术界与诅咒的存在暴露在民众眼中,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这个人的目的反而是和我们殊途同归的。   在我沉默着思考的时候,夏油说话了,[既然你已经醒了就早点离开吧,我已经还了你一次,下次再见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那个,夏油,不是我说,你好像跟我们不在一个节奏上啊...”   “你怎么回事?”我纳闷道,“你之前不是还在问我要不要到你那边去吗?看一看现在的混乱局面啊,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趁乱搅浑水啊,虽然我是不赞同你的理想,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趁机作乱把这潭本来就浑了的水搅得更浑了。”   结果一副什么都不打算干的掉线样子,就这还好意思说我没有事业心?   [...你在教我做事?]夏油脑子上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是听声音仿佛恼羞成怒。   唔。   我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话说,你应该发现咒术界的动静了吧,就不好奇我们在做什么吗?”我问。   [解决了高层?这倒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早就该这么做了。]   [除此之外,在暗中制造什么东西...?]   [...]   “猜到了么?”我偏了偏头,勾唇露出一个少有的傲气微笑,“我们可是在为创造一个非咒术师也能消灭诅咒、咒术师能自由选择是否要成为保护他人的人、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也能和普通孩子一样长大而努力着啊。诅咒是无法完全消灭,但是社会却是可以改变的。”   “你觉得普通人都是弱者,只有依附强者才能无知的活下去?我不否认你的看法,但是也请记住,弱者也并不是都想无知的活下去,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命是会自己寻找出路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这句话是出自《侏罗纪公园》,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补上一句。   我在说完这些之后,本来还想说‘如果你走的这条路看不到前路的话,要不要试试看走走我这条路’,但是在顿了顿之后我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问不问出来都没什么区别,重要的是他自己有没有想法。 第109章 109   我不知道夏油对于我的这些话是什么想法, 毕竟看一个光秃秃的脑子的情绪比看一个能做简单表情的咒骸的情绪难度要大多了。   说不定这就是夏油脱了咒骸以脑子形态出现的原因之一。   总之,最后夏油没有再一次提起让我离开,说什么下一次见面不会手下留情之类的屁话。   他默认了我暂时留在这里。   [那就祝你们成功了。]   夏油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出声说。   他大概并不觉得能成功。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态度自然地留了下来。我没有登录任何社交账号, 保险起见也没有用我自己的手机卡发短信报平安, 思索了片刻之后登录常玩的那个种田小游戏, 用小号给五条悟的游戏邮箱发了条消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之后,就是让他想办法把新宿和我失踪的事情搅得更乱一起。   ...还别说,这兜兜转转地居然还真用上了他那个‘网上引战’的鬼点子。   既然已经决定顺势利用与医生合作的那个人搞出来的局面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为了让这件事有持续的关注度, 那我自然就不能在现在又轻易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人间界》发售了。   因为中乡编辑那边本来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人间界》的发售出奇地顺利。不少本来对恐怖小说没兴趣的,原本不在我读者群体内的人也因为这段时间沸沸扬扬的新闻, 以及网上‘有人’刻意制造恐慌的时候也会带上失踪已经‘疑似死亡’的我,短短时间内《人间界》的贩售数量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本都要高。   等到日本这边稳定供应之后,其他国家的人知道了日本这边的情况, 也有不少好奇的人通过各种渠道来购买这本书,也亏得这一次印的足够多。   我不知道现在中乡编辑心里都会有什么猜测,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一次都没有掉链子。   “话说,你们有计算过负面情绪的量吗?”在等待发酵的过程中, 我就耍无赖待在夏油这边, 通过网上透露出来的言论,观察着人们的情绪变化, 然后像以前一样询问夏油一些问题, “多少人的负面情绪会形成一级诅咒, 多少人的负面情绪会形成特级诅咒这样...虽说人心是不可控的,但是大致的估算有过吗?只要有大致的就可以了,用问卷调查的方法也可以大致地得到恐惧某样事物地人群,然后根据这个比例放大估算出全国的人数。”   “够了!”白头发的女孩子,也就是被夏油养大的那个叫做菜菜子的女孩不满地出声,“别再问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夏油大人要是用脑过度了怎么办!”   “好吧。”我被用脑过度逗笑了,没有再问下去,用笔在要来的本子上列出一些数字。   我也是在来到这个庭院的第二周才知道这是他们的剩下的秘密基地,原本盘星教,以及与盘星教有关的地方,都因为那个偷走了夏油身体的人而没法再使用,只留下这个与这个与盘星教没有任何关系的私人住宅可以用。我在这里待着的这段时间见到了不少夏油的‘家人’,他们对我的态度也很奇怪。   有平常态度的,比如菅原美智子和胸口贴爱心的那个大汉,也有态度比较戒备排斥复杂的,比如一黑一白两个女孩子,以及另外一个名字好像叫做祢木利九的少年。   总的来说,我一个普通人待在他们这么一群目标是杀光普通人的诅咒师之间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但是他们在我看来也有些奇怪。   怎么说呢,我原本以为夏油的组织是食死徒与变种人兄弟会那个风格的,但是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大好形容。   不过再怎么说,本质也还是一个恐怖组织。   我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表情未变,稳稳地在本子上写下我估算出来的大致时间。   “喂,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走?”过了一会儿,原本低头在手机上哒哒打字的白发女孩子插着腰在长廊上赤着脚走过来,语气不大好,“都这么久了也待够了吧!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啊?我们可是诅咒师好吧,再赖在这里我哪天忍不住动手可不要怪我哦!”   我微微一笑,“你们夏油大人怎么说?要不要问问他当初在我那里住了多久。”   [...菜菜子。]   “切。”她不爽地偏头,闷闷的走回去靠到黑发女孩子身上,“要不是看在这个的份上,我早就动手了。”   我对这种类型的熊小孩的话向来是忽视的,不过此时此刻我心里倒是突然冒出来一个问题,也没有顾忌夏油就在旁边,偏头对着两个女孩子打量了一会儿,看得她们人都要炸毛了,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你们两个看起来也就是国中刚毕业的样子吧,你们有多讨厌非咒术师?杀光非咒术师的决心有多强烈呢?”   这一句并不是反问,也不是嘲讽,我就只是以平平常常又有些好奇的语气说出来的。   “哇,要讲大道理吗?”菜菜子哼了一声,肯定地说,“为了夏油大人看准的未来,我们可以付出一切。”   “哦,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接着说,“那你们准备为了这个目标付出多大的代价呢?自己的生命?同伴的生命?或者...”   我看出她们在我说出这两个的时候神情变化都不是很大,指尖一转指向已经穿回咒骸坐在那里的夏油,“他再死一次,这一次彻底死掉?毕竟一个人不可能两次都这么好运吧。正常来说,人死了是再也回不来的哦。”   夏油看准的未来?连他自己都还在迷茫有没有未来吧。   言尽于此,我适时地闭了嘴。   白发女孩子一下子怔住。   “不...”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不要。”一直没出声的美美子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人偶,攥紧了人偶小声地说了一句。   “美美子?”菜菜子扭头。   “我不想要这个结局...”美美子被菜菜子掰着脸抬起头,又像是怕被责骂一样偏过头,眼里含着眼泪,“对不起,夏油大人...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能不能杀光非咒术师,只要大家,只要夏油大人活着,大家可以在一起就好了...”   “对不起。”她再一次说,随即不安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夏油。   夏油一时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坐在地上的咒骸也就像是一个真的玩偶一样一动都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出一句。   [菜菜子,你呢?]   菜菜子看了看她的双生姐妹,又看了看夏油,张了张嘴又闭嘴,欲言又止。   [没关系,说吧。]   “可丽饼,很好吃。”菜菜子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眼睛一闭大声说,“可是如果不是和夏油大人你一起去吃的可丽饼,真的...一点都不好吃啊!”   说到最后,同样也带上了点哭音。   两个女孩子说完这些话之后都垂着头坐在这里,等着夏油的反应。   而引起这个话题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我,写完字之后合上本子,偏头瞅着夏油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两个女孩子比我预想的还要容易说出这番话,不过嘛,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思也不算难猜。   最后,夏油叹了一口气。   [不用向我道歉,美美子。]   [我...]夏油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很高兴你们能在现在说出来。] 第110章 110   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简单地明了[情理]就可以解决的。   在现在这种水越来越浑浊的情况下,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网络上各种言论甚嚣尘上,又加上其他地方也有冒出像新宿那个那样,能够被人看到的改造人, 哪怕有各种部门的尽力粉饰,也不可能堵住信息的传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诅咒的存在小范围地流传开来, 包括咒术师的存在。毕竟严格说起来, 遇到过诅咒和咒术师的人其实也不少, 他们也没有什么遗忘咒一忘皆空什么的。经历过诅咒袭击的人碰到一起一交流,那不就对上了么。   一开始还只是小范围交流,后来被人披露出去之后, 就成了这个世界果然哪里不对的有力证据。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还在做梦,没有梦醒一样。”依旧是那个律师事务所,灰原静香的同事无心上班, 刷着手机上乱七八糟的消息,忧愁地叹着气趴在桌子上, “感觉一下子就出现了世界末日的气氛...哎, 灰原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还在看资料吗?别看了别看了——现在哪里还有人有心思打官司啊!”   灰原静香在同事叫了好几声之后才抬起头看过去。   结果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同事愣了一下, 迟疑地说, “...你怎么哭了?不至于不至于,这还没到那种地步啊!况且那什么诅咒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还是没影的东西呢, 说不定就是谁编出来的。”   “不是。”灰原静香摇了摇头,不想跟同事说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哭的, 只是告诉她, “没事的, 你不要多想。”   不过同事已经眼尖地看到了灰原静香手里刚合上的书,露出理解的表情,“原来你是看《人间界》看哭了,是看到画家夫妻那里了吗?没事不用不好意思,那里确实很感人,我也差点看哭了。”   不是的。   不是因为那里。   灰原静香不想与人聊私人的事,只是在心里反驳。   看到画家夫妻相聚又分离的时候她内心毫无波动,看到流浪多年的旅人回到家乡,见到死去多年的母亲,吃到久违的母亲做的饭菜落泪的时候她也没什么感觉。   大概是因为当律师以来见多太多悲欢离合,她的泪点还算是挺高的。   但是在看到书中仅仅用了几行字描述的一段话时,她却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骤然落下泪来。   那是一对原本相依为命的兄妹,父母都在一场车祸中意外去世了,只剩下在车祸中落下残疾的哥哥和幼小的妹妹。结果哥哥不久之后哥哥也出事去世了,只留下五岁的妹妹被远方亲戚收养。   而书中写出来的几行字,就是复生的人来到尚在人世的血亲身边时。   长大了的妹妹已经认不出哥哥了。   妹妹看到一个人徘徊在家门口的时候,捏着按好报警电话随时可以拨出去的手机警惕地问:   “大哥哥,你是谁啊,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死而复生的哥哥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与妹妹相认,只是笑了笑,“只是一个路过的大哥哥,我稍微歇一歇,很快就走。”   就是这样短短的一段,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十多年前死去的哥哥。   在哥哥去世后,父母把家里有哥哥的照片都好好地收了起来,她愣怔地想了想,发现自己脑海里对于哥哥的样貌的印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模糊了,在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哥哥爽朗的笑容是她记得最深的。   ...   同事也没有探究灰原静香到底是为什么而落下泪来的。在聊完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网上看起来乱是很乱,不过现实中其实还没有乱到那个地步,该上的班还是要上。   等到下班之后,灰原静香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在店外驻足看了一会儿,去店里买了个生日蛋糕带回去。   她工作以来,时常会忙起来就顾不上其他,所以已经习惯了不过生日,不过今天意外被那些文字触动,她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不只是她的。   虽然兄妹两个的年龄差了三岁,生日却很巧的就是同一天。   爸爸妈妈今天都在家,就一起吃个蛋糕喝点酒吧。   灰原静香这样想着,停好了车,提着蛋糕在家门口努力空出手去摸包里的钥匙。   因为买的东西确实是有些多,她摸得着实费劲,正想把手里提着地东西放下来再好好地找一下,结果心里刚升起了这个念头准备动作,手上却忽然一空。   有人接过了她手上提着的东西。   灰原静香以为是父母刚好回来了,一转头正要叫人。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她不久前才回忆过的爽朗笑容。   “静香,生日快乐。”   ...   人间界,降临了。   *   跟灰原静香有相同经历的人还有很多,从这一天开始,日本各地陆续出现复生的死者。   正如《人间界》中所描述的那样。   原本各地偶尔出现在改造人,在没有遇到这些事情的人这里还只是半信半疑,加上那些改造人也很快被咒术师解决了,人们都还处在反复证实的半信半疑阶段,但是死者复生这件事却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覆盖性的。   各种社交媒体直接就爆炸了,原本搁置一个多月的‘黑潮末日失踪’的消息又一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随着与《人间界》中一样的死者复生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不少人又开始试图寻找失踪的‘黑潮末日’。   当然,只要我不自己出去,找是不可能找到的。   最后人们公认,是死去的小说家黑潮末日的怨念,让她的这本遗作产生了那什么的诅咒。   被‘死亡’的我本人:...   算了,无所谓了,目的达成就行。   复生的死者越多,反馈给《人间界》这个诅咒的情绪也就越多,不管是负面的,正面的,复杂的,各种情绪壮大了《人间界》这个诅咒,然后又反过来让更多的死者重回人间。   是的,复生的死者并不是一次性出现的,而是一批一批出现的。   毕竟《人间界》发售也才过了这么一点时间,扩散程度有限,哪怕我想办法走了一些捷径,要让它一下子让全日本的死者复生也太为难它了。   而且这个复生的死者比《人间界》描述的范围还要小,《人间界》是默认一百年内死去的人,现实中顶多就...二十年内。   [这就是你的方法?]全程见证了人间界从发售,到成为诅咒降临人间的夏油,过了许久才开口。   “算是吧,我也只是想试试看,真成功了还是挺意外的。”我随意地说,转着我终于拿回来的鱼竿,手腕一甩,让鱼钩落进庭院里一个装着几条观赏性金鱼的粗糙大鱼缸里。   没办法,待这么长时间我难免会想做点时间消磨一下时间,但是在这时候跑出去钓鱼又太本末倒置了,就有了这么个东西。   我放下鱼竿之后才慢慢解释,“不过还是这个时机好,这段时间因为知道诅咒的人越来越多,诅咒也越来越强了吧?这是一层...嗯,可以算是buff,然后第二层呢,就是我之前在咒术高专课本上看到过的,关于咒术公开可以增强咒力和术式之类的束缚理论。我就想啊,我写在小说中的内容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种公开,现在看来是算是,这是第二层buff,至于第三层...”   我指了指自己,“就是我的名气了和关注度了。”   现在想想确实是过于大胆了。不过就算这个没有按照我想的发展,那也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是用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潜移默化的改变罢了。   “那些改造人,在没有更大面积地造成影响的时候,上头还能勉强粉饰。但是死者复生,我想不管再怎么样也没法粉饰了吧。”我平静地说,目光没有去看夏油,“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上面会妥协公开。”   “这样一来,不管是扩大咒术高专的招生形成可以小咒术师们不必拼命,还是推广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装置就都没什么太大的阻力了。”   我把当初在爱知县蒲郡市我的那个房子里,对五条悟和学生们说过的那些话挑拣着说了一些给夏油听。   不过夏油跟五条悟不大一样,五条悟想的是改革,是培养同伴改变过去的状况。而夏油呢,他在意的大概是咒术师保护着普通人,为了保护普通人牺牲同伴,结果还要被一些人残害的事情。   所以我那时候想到了可以储存普通人咒力的储存用具,以及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祓除诅咒的武器,大量生产特制玻璃推广开来。   我的想法是,咒术师不再是咒术师,祓除诅咒也不再是一个义务和责任,而是成为一种工作选择,就像警队、消防员一样的公职人员。   等到未来,咒术高专扩招成功,学生多了,从咒术高专毕业的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从事这个工作,也可以从事别的任何一个工作,从咒术高专学习到的战斗能力用来保护自己就够了。   这样一来,像麻枝要、夏油收养的两个女孩这样的孩子,就可以不被无知的人当成怪物,他们也可以知道要到哪里去寻找同类,学习保护自己的力量。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理想主义,不过好在,是看得到成功的希望的。   当然光是说说还是不够的,得让夏油看到这确实是可行的,只要看到变化,看到结果,不需要我多说,他自己就会进行思考,继而犹豫。   就先这样吧。   “至于之后的,那就要看科研组的了。”我放松下来,慢吞吞地移动着鱼竿,让钩子在鱼缸里那几条呆乎乎压根不看我鱼竿的金鱼前面晃来晃去。   至于复生的死者...   就与《人间界》中所描述的那样,复生的死者需要进食血肉才能继续存在下去,不吃血肉就会不断地衰弱下去,直到重新变成一具尸体。   如果是《人间界》里面那种人们对这种情况一无所知的状态,那无疑会让社会陷入许久的混乱。但是我都已经把这一点在书中写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复生的死者需要吃活人的血肉才能活下去,不管是普通民众还是上层都会有所准备有所警惕,就算真的有人铤而走险,成功率也极低。   再加上还有五条悟和目前已经成为他的一言堂的咒术界在外面看着,乱一段时间就可以结束了。   不过这出结束之后,我还会不会再写东西还要另说,我想大概不会再写了吧,也更不会用黑潮末日这个名字发表什么东西。毕竟玩弄死者,玩弄生者感情这件事,已经很过分了。   [那时候你留下我的时候,我以为那已经够大胆了。]夏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语气如常地说起另一个话题,[没想到你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大胆,也更敢做。]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面色不变接受这个评价,“我还可以更敢。”   夏油停顿片刻之后,无奈地笑了一下,语气与他恢复记忆前一般无二,[如果更早以前就遇到你,见到这种可能性,大概...会不一样吧。]   我抬眼看他。   曾说过【如果否定自己,人生就会变成一个笑话】的夏油,此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分不出来说出这句话的夏油,是我熟悉的那个失忆时候的夏油,还是恢复记忆之后这个矛盾的夏油。   是无法回头的夏油。   我在被他带到这里后说了这么多,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让他停住,不要在他的那条路上蒙头往前走。最好的情况就是保持现状,只要我把他的真实诉求先一步完成,那他就没事做了,起码不用撞死在南墙上。   我觉得我凭着那四个月的交情,做到这一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至于其他的...他的那条路早已经没有退路了吧。   *   事实证明,横阳斗以及和他一起做研究的科研团队也很给力。   虽然我人现在并不在高专,不过网上冲浪时代,任何一点变化和消息都会传得很快。   在人间界降临没几天,除了刚开始几天有些混乱,后来就在多方使力的局面下很快控制住了情况。不过,以五条悟为代表的咒术界也顺势出现在普通民众视线中,有条不絮地推出新研发的第一批咒力储存的仪器,以及有偿将第一批可以对咒灵造成伤害的武器贩卖给维护治安的武装部门。   这其中咒术界与政界复杂的政治博弈就不细说了,准确地说,在非咒术师也可以使用的祓除诅咒的武器被拿出来之后,政界的态度就显而易见地开始软化暧昧。   毕竟祓除诅咒只能依靠咒术师,这一点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有关部门的心病了。   不管是谁,当然是希望自保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但是偏偏诅咒的存在又那么特殊,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了驱使咒术界维持这一方面的治安,他们其实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所以有了非咒术师也能祓除诅咒的方法之后,原本被各种卡的流程也一下子被放松了很多。   然后特制玻璃也自然而然地开始大量生产,换下原本的玻璃。   各地的摄像头、公共场合的窗户、镜片...这些都是最先更换的。   短时间内特制玻璃的产量是跟不上来,不过只要能把比较重要的先更换完成,后面的慢慢来就行了。   至于横阳斗他们研发出来的用于储存咒力的东西,外形看起来有点像充电宝,非咒术师每天产生的咒力都是定量的,人们只要把手放在储存咒力的‘充电宝’上,就会自动输入。   而这些‘充电宝’再由相关部门定时回收,就可以再集中把‘充电宝’里储存的咒力提取出来,转化为特制武器所需要的‘子弹’。   总之就是这么个东西。   长久地看当然还有不少弊病和限制。   不过这还只是初版,剩下的自然就有别人去操心,就不用我去担心啦。   算是,尘埃落定。   *   看到官方发布的最新政策的那一天,我彻底放松了下来,考虑着可以走了。   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凉子他们大概要担心坏了。不知道五条悟那边有没有解决那个和医生合作的人,不过他倒是传过来消息跟我说知花已经被他带回来了,叫我不用担心。   不过如果小知花是被医生带去了他们大本营,而五条悟又把小知花带回来的话,那应该就是已经把人家大本营端掉了吧。   这么看来我回去之后就可以功成身退,带着我的一大家子搬出咒术高专,去新的地方定居了。   因为这个,我这一整天的心情都挺不错。   [要回去了?]夏油问。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点点头,“明天吧。”   [...嗯。]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了一句,“要出去走走吗?就在周围走走应该没什么事。”   嗯,只是吃了东西想消消食,庭院里又散不开步。   [好。]   夏油说。   我左右看了一眼,看到夏油的同伴都不在,弯腰捞起黑发丸子头咒骸,然后就很正常地走到连接庭院与外面街道的门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也没有人。   不过这个庭院所处的位置大概也挺偏僻,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小径,除了这座庭院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建筑,大概是在比较偏乡下的地方。   我顺着这条小径慢慢往前走,走着走着听到隐隐有水流动的声音传来,“前面有水?”   [一条河流。]   “什么啊。”闻言,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早点说我就不用在那鱼缸里钓那些看起来不大聪明的鱼了!”   有河流谁要在鱼缸里钓鱼啊!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夏油大概是理亏,假装没听到我的话不回答。   我顺上出来散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随便散了一会儿步天色就开始转暗。   我走到小径尽头之后就打算转道回去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时候感觉不是很长的路在回去的时候却显得很长。一开始我以为是心理作用,但是走了一会儿之后,我发觉真的是路变长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警觉地抬头望了望四周。   [没有咒力的痕迹,你再往前走几步看看,应该...]   正说着,夏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怎么了?   在夏油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我目光一顿,也看到了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地站在那里的两个影子。   并且,那两个影子在我们发现他们之后,慢慢走了过来。   随着那两个身影慢慢接近,我也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样子。   那是一对夫妻,两个人都是黑发,两人的长相中都有与夏油相似的部分,尤其是男性的那个,看起来就像是中年版的夏油,除了没有单片刘海。   “杰。”   他们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注视着夏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是夏油的父母。   ...更准确地说,是被夏油亲手杀死,现在又因为人间界而复生的父母。   “杰。”夏油没有应,他们又叫了一声。   ...   [放我下去吧。]   我依言把咒骸放到地上,看着他走过去,走到被他亲手杀死的父母面前。   “在那时候,你心里想着什么呢,杰?”跨过十几年的时间,夏油的母亲悲伤地注视着他,问出这个过去没有来得及问出来的问题。   [这以后,就不能回头了。]   我以为夏油依旧会保持沉默,但是他开口了。   夏油的母亲仿佛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神情更加悲伤,梦呓一般地回想着,“那时候你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我才惊觉你长大了啊,长得好高...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了陌生的样子。”   她注视着夏油,“杰,你会后悔吗?”   [...]   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夏油的母亲在问他,直到现在,夏油的父亲才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你恨我们吗?”   [不。]   “爱吗?”   ...   我明明只是一个旁观者,却感觉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头,压在呼吸间。   在这种天将黑的昏暗下,我更加看不到背对着我,面对着他父母的夏油是什么表情,或许那个小小的咒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到轻轻的声音被傍晚的风吹来。   [你们恨我吗。]   昏暗中安静了很久。   “如果说,是爱呢。”   最后,还是夏油的母亲温柔又悲伤地笑着,对小小一个的咒骸伸出手,“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爱与恨的力量是同等的,爱同样也是一种诅咒。”   “杰,要接受吗?一个母亲的诅咒。”   过了好一会儿,黑发丸子头的咒骸抬起手,放了上去。   [那就诅咒我吧。]   夏油说。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我感觉夏油仿佛慢慢放下了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从而达到了一种灵魂脱离身体,高高地飘在空中一般的状态。   夏油的父亲无声地伸出手放在一大一小两只手上。   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夏油父母的身体就在我眼前变得模糊、虚幻,最后变成了一个深色的旋涡,咒骸就处于这个旋涡的最中心,夏油面色平静地被旋涡卷了进去,消失在这里。   咦...?   我愣住。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人间界里复生的死者有这种能力啊?绝对不是我人间界的问题吧?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直接走人还是该去跟夏油的同伴说一声   唔,这种情况,他们会觉得是我趁机把夏油带出去丢掉的吧?   有、、麻烦。   “这个旋涡的作用,大概是让人回到过去。”就在我犹疑时,身后的树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是菅原美智子。   我疑惑地看过去。   “是完全不定向的,随机产生的一种术式,产生的条件很苛刻。”菅原美智子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深色旋涡消失的地方,心平气和地说,“我偶然之间听说过这种术式...我想,这对夏油大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吧。”   我大概明白了。   在夏油问出‘你们恨我吗’的时候,他的父母并没有否定回答,我想他的父母对他是有怨的。   不解、茫然、怨气、悲哀...但是他们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最后的爱,也是诅咒。   不过这其中的原理到底是...?算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   第二天,我按照原本的计划离开他们的这个秘密基地,回到了咒术高专。   嗯,就这样很普通的回去了。   好吧,也没什么人发现我自己就这样走回来,毕竟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估计都还在横阳斗那边的实验室帮忙吧,输入咒力什么的。   毕竟第一批特制玻璃都是需要现有的咒术师先输入咒力,等到第一批非咒术师的咒力储存足够后,之后的特制玻璃制作才是用储存收集起来的咒力来生产。   我给忙碌的小伙伴五条悟发了信息表示我已经自己回来了之后,先是回了宿舍一趟,看宿舍都没人,这才转而去横阳斗的实验室那边。   果然我猜的没错,凉子和礁被拉来这里帮忙了。   甚至因为没有人有空看着将军布偶猫他们,是伏黑召唤出来的黑色玉犬在看着它们。   也就是所谓的狗遛狗。   “清酒!”凉子乍然一眼看到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确定是我之后一下子扑过来,超委屈地粘在我身上。   同样也在这里帮忙的一年级和二年级看到我也挺高兴的,不过我们还没来得说上几句话,面色憔悴,眼睛周围的黑眼圈都要跟熊猫差不多的横阳斗一眼看到刚来的我,一下子就闪现过来,把我喊去帮忙处理数据类文件表格。   文科的我...勉强还能操作一下。   *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社会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   因为人间界降临而出现的复生的死者,在没有活人血肉的情况下大部分已经重新变回了尸体,这期间出来作乱的诅咒,又被五条悟逮了个正着解决了很多。   等咒术高专这边轻松下来没那么忙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是五月份了。   咒术高专的第一批扩招。   还是以官方名义发起的,不是私立,而是变成了公立。   去年差不多这时候还是一年级新生的虎杖、顺平、野蔷薇、伏黑几人,现在都成了二年级的前辈,二年级的则是成了三年级。这一届的新生数量破了咒术高专不知道多少个记录。   还有些孩子气的十几岁少年少女,在一堆喊着前辈的学弟学妹中一个个忽然有了前辈的样子,指导起人来像模像样的。   他们笑得很灿烂。   啊对了,在我的强烈提议下,咒术高专还招了不少新老师,总之正常高中有的课程这里也都有,全面发展才是好发展。   所以...   “我下周就搬家去别的城市住了,跟你们告个别。”已经完全在东京住腻住累了的我,在各种事情都已经走上正轨之后,适时地准备收拾离开。   “啊?”五条悟一愣,摸了摸头发,“我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事了,那我到时候送送你。”   我对这种干脆不挽留的态度十分满意,对他准备相送的话语十分感动,并说,“你来不来无所谓,我就想借借伏黑。”   今天的我,也依旧没有丑宝。   “行啦,会叫他来的。”五条悟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人鱼肉呢?还放在惠那里吧。”   “就放在伏黑那吧,我也没其他地方好放。”我想了想,补上了一句,“如果夏油找过来就给他好了。”   “行。”五条悟应下来。   离开东京之后,我仔细挑选了下一个定居的地方,最后选择了四国岛东北部的香川县。   听说香川的鱼很好吃,正好再过几个月也就到了吃鱼的季节了。   我出发前往香川的时候带上了凉子、礁、知花,猫猫狗狗,木魅则是在商量后决定留在咒术高专,哦不,现在叫咒术高中了,他决定留在这里随缘磕磕有可能存在的青春爱情故事。   至于医生,据五条悟跟我说的,在他之前杀到咒灵大本营的时候,医生就已经不在那里了,现在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只是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   ......   *   一年后。   我的生活已经彻底恢复了日常,社会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反而回到了没有接触咒术界之前的生活节奏,钓钓鱼,看看书,写写文字。   不过写出来的都是一些轻松简单,也并不打算发表的小故事,黑潮末日这个笔名则是已经废弃,以后不会再启用。   中乡编辑隔断时间就来敲我,不放弃地坚持劝我回来写小说。   “哪怕是恋爱轻小说?”我在电话里好笑地反问。   中乡编辑噎了一下,“哪、哪怕是恋爱轻小说!”   好歹多年的合作加朋友关系,中乡编辑都这么放低下限了,我最后还是挑出几个平静温和的小故事给了中乡编辑   在给稿之前我声明了一句,“不能用黑潮末日这个名字,也不用给任何宣传,我写着玩的。”   ‘那该用什么名字?’   “唔,又要取名字了啊。”我想了想,念出几个字,“就叫白鹿鸣吧。”   中乡编辑嘀嘀咕咕,‘感觉一下子温柔起来了。’   之后他就安心看稿去了。   我收起手机,正好此时鱼竿动了动,我一抬鱼竿就从河里吊上来了一条肥美的鱼。   嗯,带回去交给凉子处理吧,配一杯香川本地的纯米吟酿正好。   我结束一天的钓鱼,提着渔具和这次出来钓鱼的收获慢悠悠地散着步往家走去。   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花种的老婆婆,因为那花养得看起来很漂亮,我就停下来看了看。   大概是因为日子太悠闲的缘故,我突然有点想养花。   “婆婆,这个好养活吗?”我把渔具之类的东西放下放在脚边,微微弯腰在老婆婆花样品中选了一株花问。   “这是月季,可得细心照料才养得活。”老婆婆看了一眼说,“这种尤其要仔细,要常常修剪,施肥也要及时勤快。”   听起来...好麻烦!   我犹豫了一下下。   不过我猫猫狗狗都养了,也不缺养几朵花的功夫,最后还是决定买包种子养养看。   “就这个吧。”   我正要付钱,伸手接种子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平缓且温和。   “这种花可以和旁边那种蓝色的一起种,开花的时候会更好看。”   是很熟悉的声音。   但是因为这一次是单纯地由人体的声带发出来的,而不是用咒力模拟的发声器官发出来的,我反而觉得有些许陌生。   我回头一看。   是顶着黑发、丸子头、一撮刘海这个标志性特征的夏油,正在不远处对我微笑。   不是咒骸。   他穿着的是咒术高专那身黑色教师制服。 第111章 111   现在是, 人间界事件结束的一年之后。   自从咒术高专有了两个最强的咒术老师之后,五条悟的心情一直很好。   有什么比理想实现还要让人高兴的?那当然在理想实现的同时,挚友还回来了。   从‘我是最强的’,变回了‘我们是最强的’。   朋友好好的, 学生好好的, 老师好好的,后辈和同级们都好好的, 好耶w   再加上解放咒术界之后, 他的工作量一下子减少, 除了特制武器无法解决的诅咒需要他出面一下,其他时候基本就只要在学校里带带学生, 组织组织活动也就没什么了。   007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提前过上了退休老教师的悠闲生活, 真不戳真不戳。   然而呢, 这人一闲下来啊, 就有精力去搞事了。   就比如说,五条悟在几次暗中观察之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的挚友,夏油杰他, 在出去办事的时候经常【重音】会路过香川, 有时候一天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会拖到第二天回来。休假的时候, 除了去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小姑娘就读的普通高中接她们,就是路过香川。   在地图上, 香川在德岛旁边, 在大阪还要过去的地方, 距离东京还是有不短的距离的, 谁路过能路过那么远去。   他懂, 他都懂~   嘿嘿~   在发现了这一点,他本着好奇的心情,就暗戳戳地打听了一下,在夏油这边拐弯抹角地问问,甚至休假的时候会带着悠仁他们尾随夏油去香川观♂察情况。   不过在观察过几次之后...   ——五条悟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他的挚友,和他的革命小伙伴的相处,是不是...过于简单单纯了一点?   看起来就钓钓鱼,种种花,做做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没有一点他想象的粉红小泡泡。   ...咦?   这么说起来,这两人不会还没有在一起吧?   不,说起来这个可能性相当大啊。   于是在某天,即将休假的前一天,五条悟看着在办公室看着挚友收拾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又去香川呢?”   夏油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抬眼看过来。   五条悟举起手,“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我就是想说,去了记得帮我跟清酒问声好——”五条悟拉长了声音,搞事的心开始跃跃欲试。   于是夏油带着收拾好的东西走了。   在夏油走后,五条悟坐姿一变,掏出手机,开始给通讯录里的   “喂,惠...对对,明天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你早点过来我这边一趟。”   伏黑惠:“?”   “喂,悠仁!明天上午九点半,学校门口,准时!”   虎杖悠仁:“收到!”   “喂,钉崎...”   “喂,顺平...”   “喂,硝子...”   “喂,夜蛾校长?哦没事,打错了,我们年轻人出去玩呢就不带你啦。”   “喂,娜娜明!...怎么就挂了,好歹接通五秒再挂啊,真是的。”   ...   至于为什么不找二年级的...因为二年级的不陪他玩,其实说白了也就只有一年级的几个会跟着玩。   ...   而夏油杰,对此还一无所知。   *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   夏油从家里离开,习惯性地坐上前往香川的飞机。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这个习惯的,一开始只是想去见一见,然后就...不知不觉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啊对,想起来了。   最开始在香川见到正在买花似乎想开始种花的清酒时,他说可以帮忙种种花。   然后后来呢,他有说自己喜欢上了钓鱼,可以一起约着去钓鱼。   再然后呢,就变成了,偶尔会去她家里做点吃的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然后就不知不觉,比他只有脑子的时候还要近的进入她的生活中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了啊...”夏油在飞机上捂住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在到达清酒家的时候,他还是自觉拿起了修剪花枝叶的剪刀。   “这朵花叶子有点发黄,是不是快不行了?”清酒蹲在种花,以一种学术探究一般的语气问他。   夏油盯着那朵叶子有一点发黄的月季看了一会儿,“可能是太阳晒太多了,明天少晒一会儿看看。或者跟温度升高可能也有关系。”   “哦,这样。”她点点头。   “汪汪汪!”正说着,将军撒着欢从敞开的大门里跑出来,   清酒一把拉住狂奔的将军。   “汪呜——?”   “去那边玩,再在花丛上打滚你零食没了。”她一指旁边没种花的地方,也不管将军听不听得懂,板着脸教训道。   “汪!”   夏油忍俊不禁,“等下弄个栅栏把花围起来吧,这样它们也能在院子里好好玩了。”   比起处处看他不顺眼的凉子,将军和布偶,包括猫又都不知为何好像挺喜欢他的,嗯...也有可能是那段时间同住一个房子产生的好感,尤其是将军。   “也行。”清酒没什么意见。   看过花之后,夏油跟着走进房子里面。   明明以脑子的形态和咒骸的形态待在她家里的时候,他都不会感觉不自在,但是现在换回了正常男性的身体,夏油反而多少有些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清酒大概是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回头问了一句。   “啊,那个...”夏油不好说他为什么感觉不自在,目光飘了飘,落在搭在椅背上一条没见过的围裙上,遂努力转移话题,“这条围裙是新的?之前好像没见过。”   “前天买烤箱送的,我觉得图案还挺好看的,就留着了。”她点头。   “我试试?”夏油自然地接了话。   结果,在接完之后,看到清酒略微疑惑的表情,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试,试!   咳,虽然前段时间他也有在料理上帮忙,不过都只是克制地搭把手,没到正正经经穿围裙的地步——而且说实话,凉子对厨房这个地方已经看做了自己的领域,守得真的很严。   此时。   虽然她没说话,但是眼睛里已经分明写出了一行字。   【这就是你的爱好吗】   “可以的,你随意。”总之清酒很快就收回了眼神,语气平常地回答。   话都说出口了,夏油也就只有...真的试试了。   他出来的时候不是穿的咒术高专教师制服,而是自己的常服。脱掉外套之后里面就是居家衬衣,夏油把袖子挽起来,穿上这件图案小清新风格的围裙,把带子在腰后打了个结。   “意料之内地还挺不错。”清酒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正当这时...   “叮咚——”   “叮咚叮咚——”   门外的门铃突然被人按响,而且还一声接一声按得急促,夏油没有多想,说了一声‘我去看看吧’就走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外面的一群人就出现在了夏油的视线中。   而同样的,穿着围裙的他也同样出现在了门外的人的视线中。   “...”   门外的场面一度凝滞。   “是谁?”清酒从门内探出来,看到外面的一堆人时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五条悟很快反应过来,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这不是今天放假嘛,大家就想着来香川这边玩玩,既然路过了就顺路过来拜访一下清酒你啦!”   清酒没有说什么,让一行人都进来了。   “清酒老师好久不见啦!”虎杖他们纷纷打招呼,打完招呼之后乖巧地坐到沙发上排排坐。   家里来了人总不好什么都不招待,清酒让他们先坐着,自己进去厨房翻冰箱里的水果。   “喂,杰,你这是...”五条悟眼见着人进去了,压低声音冲夏油挤眉弄眼,“那什么,奇怪的play?”   好歹是个人民教师,过于不正经了。   “脑子里想点有用的东西。”夏油没好气地说。   “什么,还没确定吗?”五条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杰你不是吧?好逊哦...”   明明周围人都心知肚明,就当事人死活憋着不说,就算是含蓄内敛,这也蓄过头了吧!   五条悟看不下去了,五条悟悟了。   他突然豁然开朗,故意摘下眼镜凑过去一眼,压低声音说,“既然杰你不行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哦?不瞒你说,其实我对清酒...”   夏油意外之下骤然睁大了眼睛,犹疑地盯着五条悟,“...你故意这么说的?”   “你猜?”   “玩笑开过了,悟。”   “眼睛睁大点!让我看到你认真的眼神,这么小眼睛还想追老婆?!”五条悟开始抢夺熊猫的口粮。   “去外面说吧。”夏油杰细长的眼睛里开始闪动起杀心(bushi)。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去外面打架。   “哇,我好怕哦~”   “夏油老师别冲动!夏油老师别冲动啊!”虎杖他们连忙上去拦住夏油,连声劝架。   清酒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混乱的一幕。   她顿了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把水果放到桌子上。   屁颠屁颠跟着清酒走来走去的将军左边凑凑右边凑凑,跟原一年级,现二年级生们的关系都挺好,会在地上打滚露出肚皮给他们摸。   但是在嗅到五条悟的时候,打滚卖萌的将军愣了一下,突然耸着鼻子对他叫了一声。   “汪!”   五条悟:“?”   “汪汪汪!”   “这狗怎么回事?之前在学校里就老冲我叫。”五条悟不由纳闷。   “这个啊。”清酒说,“大概是气场不和吧?”   夏油咳了一声。   在清酒家待了那么一段时间,他大概也能弄懂将军的一些常见反应代表什么。   从将军对五条悟的态度来看,这绝对是非常不合了。   是将军会在五条悟脚边尿尿那种程度的不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