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三国之嫁了那个令君》作者:意元宝/興昭五   文案:   有人问唐夭:你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是什么?   唐夭答曰:嫁了那个令君!   再有问: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唐夭再答:嫁了那个令君!   ……:你觉得这辈子最无遗憾的事是什么?   唐夭掷地有声,毫不犹豫地答曰:嫁了那个令君。   此生此世,得遇荀彧荀文若,生同床,死共寢,再无憾矣!   PS:三国纷争,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纵居高位者亦是战战兢兢,唐夭瞧着自诩世族的父亲惶惶不可终日,更是为了她而四处求告,只为她将来有着落,面对一个又一个拒绝的人,唐夭挽起袖子果断出手……   唐夭名言:夫君必须自己挑!自己嫁了!   排雷事项:   【1.小说仅供娱乐,虽有查究总有遗漏,考究党勿入。】   【2.作者渣,小白一个,想喷作者的看这儿。】   【3.众口难调,三观不一,接受无能者点叉,勿喷!】   【4.订阅需谨慎,最好是一章章的来,勿悔勿喷作者!】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夭 ┃ 配角:荀彧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生致力扑倒荀令君   立意:得一心人,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第001章 粉条炖猪肉来一波   “女儿啊女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哭天喊地的扑向屋里,本来哭得难过,还想得到安慰的人,看到屋里的情况时僵住了。   屋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屋里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女郎唐夭正在那儿磨刀霍霍!   抽泣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唐夭抬起头问着冲进来的这位,她亲爹唐衡道:“爹,你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看着女郎手里那磨得发亮的刀,虽然只是一把菜刀,还是让人很担心的。   唐衡就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你是都听说了?”   “听说了?你是指哪一桩?你向傅公明提亲的事?还是你跟傅公明提亲,傅公明不答应的事?”唐夭站起来,一边问一边走向唐衡,唐衡后退,不断地后退,退到角落里没法退了。   “你,你都知道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没想到,没想到……”当爹的明显底气不足,恨不得缩成一团。   “我倒是想当作没听到,偏偏有人非要说给我听。就这一会儿,你才跟傅公明提亲被拒这会儿,整个洛阳早就传遍了,现在洛阳的人都知道傅公明高傲,看不上我们唐家,看不上我,傅公明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个难得的有骨气的人,你可满意?”   唐夭几乎从牙缝里挤问出话来,想知道自家的亲爹可是满意如此局面?   “我就知道对不起你啊,傅公明那货平日里看着像个好人,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行事,我就是问他一句,想多夸你两句好,他竟然说我想要以势压人,强迫他娶你,我一气之下就跟他吵起来,这一不小心就把事情闹大了,我不是故意的?”   可怜的老父亲,为了女儿的亲事奔波,哪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等发现身边看戏的人太多,他再想把话收回来都来不及。   唐夭想捉狂,她也真捉狂了,“我跟你说过傅公明不是良配,不是良配,你怎么就不肯听呢。”   “我以为你跟其他的小娘子一样,只是害羞。”   “我害羞,我害羞你个头啊!你见我害羞过?打从我娘去世后,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操持,我害羞我们家早被人抢光了。”不说害羞还好,说到害羞唐夭严重怀疑唐衡说的是她吗?   唐衡蹲角落里去了,“那也不一样,护着家里的东西不能害羞,你的婚姻大事,女儿家啊,谁知道你是不是不敢说。我上回见着你盯着傅公明看了老半天不眨眼,就以为……”   “我看了傅公明半天不眨眼,我那看的是他吗?我分明看的是他腰里挂的白玉。千年寒玉啊,那值多少钱。”唐夭提起此更气了,当爹的不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看的是玉,是玉啊!不是人!   唐衡一听没法儿说了,弱弱地道:“那现在,现在怎么办?”   “我去砍死傅公明。”唐夭专门拿了刀回房磨起来就是打着这么个主意。   “别别别,杀人是要偿命的,傅公明的家世不错,杀个平常的人爹还能摆平,要是砍死傅公明这事就闹大了。不行不行!”唐衡赶紧拦下,生怕唐夭跑出去真把傅公明给砍了!   “杀人偿命,等我把傅公明砍了,我二话不说抹了脖子去,士可杀不可辱,他想不娶我就不娶,还敢出言侮辱,说我生母早丧,非宗妇之选,但凡世族都看不上我,更别说我还是个母老虎,这辈子活该没人娶没人要,我是母老虎吗?”某位亮着刀骂着就想冲出去,还想回头问问亲爹,她是不是母老虎来着。   就你亮着菜刀要砍人的这个样子,哪怕你就是母老虎必须也得说你不是。   “不是,我女儿怎么会是母老虎呢,你最是温柔贤淑,懂事乖巧,家里的事里里外外都靠你照应着,要不是你,为父哪能安安心心为皇上效力。女儿啊,爹离不得你,所以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着我想想,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把你自己赔上。你要是有个万一,爹可怎么办?一家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又怎么办?”   苦口婆心地劝着,就盼着唐夭能改主意,不管怎么样别想去杀人啊。   “那你说我现在脸面尽失,我们唐家的脸也全没了,怎么办?”唐夭亮着刀转过头问唐衡。   唐衡脑子飞转,“不就是拒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第一回 ,那些相信傅公明的话,真觉得女儿你是母老虎的人也配不上你。将来,将来我一定给你找到一个比傅公明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如意郎君。”   不说不是第一回 还没那么气,说到不是第一回,唐夭更想摇起亲爹问问,有你这么坑女儿的?不,现在不是问这话的时候!   “不,你要是想让我不出这个门,不去砍了傅公明跟他同归于尽,往后我的婚事你少管。”唐夭转头说出自己的要求,只要唐衡答应。   别逗了,傅公明这样的人看着是世族公子,人模人样的,不喜欢一个女郎你跟人婉言相拒,不同意这门亲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却闹得那么大,唐衡不谨慎非要在外头说起此事是有失误,要说傅公明非是有意为之唐夭绝不相信。   自家亲爹在一些小事上不够谨慎,这样的事发生不止一次了,而是第二次,第三次,只是先前的人没有一个像傅公明一样闹出来。   但是现在傅公明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谁知道将来还会不会碰上像傅公明一样的人?   唐夭一点都不想整日洛阳传得沸沸扬扬都是她被拒婚事。   “女儿,你不相信我。”唐衡不蠢的,立刻明白唐夭说得那么多都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   “对。”唐夭半分情面也不留,直接承认。   唐衡本来可怜巴巴地想得到唐夭的安慰,结果倒是完全没有被人安慰的可能。   “女儿你不相信我一心为你好?”唐衡觉得自己还是挣扎一下的好,自家的女儿一向是个孝顺的,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他一片慈父之心。   “我相信你一颗拳拳爱护之心,但是你一向好心办坏事。”唐夭说起此也甚是无力!   “那也是为你好。就是傅公明的事也是为你好,没想到遇人不淑,生生把一桩好事弄成坏事,坏了你的名声。”可怜的唐衡巴巴地解释一二,想让唐夭原谅她一回。   “同样的事这是第一回 ?这是第一回?”唐夭看向亲爹问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女走了进来,“郎君,娘子,徐夫人来了。”   “看,上回你惹的祸来了。”唐夭说着一记眼刀子甩过去,唐衡缩着脖子不敢再作声,他分明是一个爱女心切的人,怎么在女儿的眼里却成了一个整日惹事生非的人呢?   唐衡自我反省,终是没有所得,倒是侍女问道:“徐夫人要见郎君,说是有要事与郎君商量,郎君不去?”   “能不去吗?”唐衡其实真不想去,唐夭都说起这是他之前惹下的事了,再去见人,他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来唐夭更会不答应吧。   “你说呢?”唐夭亮着菜刀问,这要不是她亲爹,唐夭恨不得与人同归于尽,省去许多事来。   唐衡一看唐夭完全气疯的样子,就算心里再不想去,也只能巴巴地整理衣冠准备。   “爹你记住了,你要是再敢乱与人为我提亲,我真得杀人再自尽谢罪了。”千种万种的办法都用过了,唐夭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不吓人,不亮刀都改不了唐衡生怕她嫁不出去,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许人的一颗心。   “别啊,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女儿你千万别做傻事啊!”唐夭一向说到做到,唐衡哪里真敢惹怒唐夭,要是再有下一回,他又让自家的女儿失尽脸面,他也别活了。   “行。姨母既然来了,我陪你一道去。”唐夭终于得到想得的话,也就放下,表示跟自家的亲爹一道去见人。   唐衡更是暗松一口气,“夭夭跟我一起去我就放心了,走走走。你那姨母啊,我真是……”   值此时的唐衡只想道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那要不是他已过逝的妻子嫡亲的姐姐,他都想把人轰出门去。   唐夭不想听着唐衡许多的无奈,自从亲娘出世后这些事一般都是唐夭处理,唐衡外面的事都忙得不可开交,再说这女眷应对的事,大男人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亲自上手。   “走走走!”唐衡得了女儿撑腰,感觉腰板都直了,可是一眼瞟到唐夭手里的菜刀又不自觉地咽了半响口水提醒地道:“儿啊,你把这刀收起来吧,看着瘆人得很。”   “菜刀有什么瘆人的,要是不磨得锋利点怎么切菜?”唐夭亮着刀问起做着切菜的动作,唐衡暗松一口气,想起另一桩更重要的事来。   “今晚我们吃什么?”唐衡想到自家女儿的好手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急急地追问。   唐夭一眼瞥过唐衡说起道:“看情况,可能吃粉条炖猪肉吧。”   “咦,我们没吃过这个菜,有这个菜吗?味道怎么样?”唐衡着急地追问,迫不及待想尝尝的样子。   唐夭不禁地想啊,要是真给唐衡上了粉条炖猪肉会不会被天打雷劈?   作者有话要说:  啊,说好的的2019年开文,我死死守住底线来开文,求一波支持。然后为了赶榜凑数字,日六开始,下一更在中午十二点哦! 第002章 不能忍   “妹夫,妹夫啊!”想是那么想着,父女一道到了前厅,一个满头戴得金光闪闪的首饰,手上脖子上皆戴着金戒指,金项链,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钱的妇人迎面就要扑向唐衡,半路上看到唐夭,立刻转道抱住唐夭。   唐夭早在这些年里练出好身手,身体反应灵敏地躲开了,妇人没想到扑了一个空,差点给撞柱子上了,还好刹得快!   “夭夭怎么这么几天不见与姨母生疏了?”妇人一个站住立刻问起唐夭来,看着倒是很亲切,却是透着一股凉意。   “徐夫人请坐。”在屋里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那是气都不敢大喘的唐衡,此时却板着一张脸让人给拿了蒲团来,叫妇人坐下。   在自己的家里,下人早就自觉的取来蒲团让自家的郎君和娘子坐下。   一来就想打亲情牌的人没想到人家父女都不吃这一套,只好讪讪地坐下。   “姨母今日造访所为何事?”唐夭直说。唐衡向来如此,在外人面前能端着一二,可是背着人从来不端。   对面的徐夫人一听到唐夭问起赶紧的接话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我说傅公明真是不知好歹,妹夫你怎么说也是天子近臣,得天子信任,又是堂堂的汝阳侯,能与你结亲何等幸事,傅公明不愿意也就算了,还坏了我们夭夭的名声,不像样,不像样。”   说得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唐夭的亲娘呢,事事都为唐夭着急!   唐衡眼中闪过亮光,他是最喜欢旁人夸他女儿的,在当父亲的眼里,女儿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郎,偏偏却有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敢嫌弃他女儿,要不是打不过某人,他早冲上去揍上人一顿了。   啊,不行,身为朝廷命官就算能打赢了人也不能轻易动手,要是动了手就等于落人于柄,怎么能动呢。   唐衡端正思想,必不能给自己惹麻烦,也给自家的女儿惹麻烦。   “此事是父亲行事不慎,着了傅公明的道,傅公明也没说错什么,我本来就是生母早丧,在各家的眼里像我这样的女郎确实不是宗妇之选,母老虎也不假,为护着弟弟父亲,就是杀人我也敢,更何况当只母老虎而已。”   可惜徐夫人急于骂傅公明想得到唐衡一家的认可,唐夭却认同傅公明说过的话,傅公明虽然骂得难听,但说得不错,唐夭还是愿意接受的。   其实所谓骂人的话唐夭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寻常的一句话罢了,被人说中痛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痛她早就习惯了。   唐衡听着唐夭的话却是眼中泛泪,他哪里会想让自家的女儿受人如此诋毁。   “夭夭你放心,傅公明敢如此辱你,爹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唐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找傅公明的麻烦,傅家再是家大势大又怎么样,他唐家也不差。   夫人早逝,他不想让一双儿女被人欺负才不愿续弦,可是自家女儿的禀性是一等一的好,哪个见过他家闺女的人不是赞不绝口,就是不想娶女儿的人,也没哪一个像傅公明一般辱人。   傅公明,傅公明啊!   心里念念着这么一个名字,他们算是结下大仇了,等着好了!   “爹。”唐夭看出唐衡心存怒意,唤上一声不想因为自己而令唐衡又惹上别的事。   “妹夫啊,你看你把夭夭视若掌上明珠,你做得那么多的事也是为了给夭夭找个好人家。你看我家滨儿,他和夭夭算是青梅竹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还是夭夭嫡亲的姨母,要是我们两家能结亲,我保证会好好待夭夭。”   徐夫人就是想捉住这么一个机会,此时把话说破,可是唐夭却唤了一声爹,这件事他们早就说好的,以前的时候唐夭不同意此事,现在更不能同意。   表兄妹什么的,那可是三代近亲。更别说徐夫人夸的那位滨表哥不是什么好人,终日寻花问柳,红颜知己无数,唐夭就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想嫁这样的一个人。   “夭夭啊,你也知道傅公明说的那些话虽然是难听了些,却总是事实,你的母亲早逝,虽说你父亲心疼你们姐弟没有再续弦,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无母教导的你要是想嫁入高门世族,就是想跟唐氏一般的都难。我们骆家门户虽然低是低了些,总是你嫡亲的姨母表兄,断不会轻看你。”   徐夫人倒是还捧着自己,唐夭暗里翻了个白眼,就徐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是轻看了唐夭是什么?   唐夭没有说话,这种事情还是得让唐衡出面反驳。   “你是夫人的姐姐,也是夭夭他们的姨母,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我让你来家里,本意是想让你多教教夭夭女儿家的事。可你却没有半分长辈的样子。你刚刚说的话就已经是轻看了夭夭,你竟然还说没有轻看夭夭,你是在说笑?”   唐衡一直听着徐夫人的话,这些年他其实也动过心想将唐夭许配给骆家,想着骆家虽然是商户,门户低是低了些,但他看中的是徐夫人的长子,不是幼子。   为着这件事当时唐衡气得都要疯了,他好好一个女儿啊,就是那么被人挑来挑去,好像配他们骆家一个商户还配不上。   “没有,我哪里是看轻夭夭的意思。”徐夫人赶紧解释。   “早些年我与你通过气,当初我想将夭夭许配给骆襄,并不是你现在说的骆滨,可是你呢,你说着考虑考虑,转头却给你们骆襄定了亲事,再想让骆滨来配我儿,我当日说过不必再提,你为何今日又提?”唐衡说起往昔的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女儿由着徐夫人挑三捡四的?也不想想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难道以为他们也是傅家,如傅公明一般不需要将他们唐家放在眼里?   “妹夫,要说从前也就罢了,可是傅公明那么闹,夭夭的名声尽无,往后再想配世族就是痴人说梦,我愿意上门来再提这门亲事还是看在我们两家亲戚的份上。你又何必再揪着旧事不放?”一听唐衡的话徐夫人便觉得事情不妙,话说得也就越发不客气,唐家什么情况,唐夭什么情况,这生母早丧的长女,谁家乐意娶了?   “出去,滚出去,我家夭夭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不进你骆家的门。滚,往后不许你再进我们家门。”唐衡再听徐夫人的话更是气得大声地质问,让徐夫人滚出去!   徐夫人这辈子还没被人赶出过,因此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赶我走,你敢赶我走?这是我妹妹生的女儿,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落得这般地步。”   “你,你不好好反省也就罢了,我要不是念在我妹妹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来到这里,在夭夭因为你受尽世人白眼,顶着娶了她也会为人不耻、笑话来与你提亲。”   “你这般大义我谢过你了,可是用不着,我告诉你,我定会为我家夭夭寻一个比傅公明更俊美,家世更好的郎君!”唐衡攒了一肚子的火,却也更坚定一定要为唐夭寻一个好人家,让他们全都不能再笑话唐夭。   徐夫人听着唐衡异想天开,不屑地嗤笑道:“妹夫啊妹夫,你就别白日做梦了,夭夭的名声让你糟蹋成这样,你还想给她找比傅家更好的人家,你就算是天子近臣,就算是一位侯爷,可是小黄门,宦官都是什么下场,你以为你能逃过,你能一辈子都得天子的心,能让世族全都巴结着你?”   越说越是不屑,“宦官宦官,士人与你们宦官一向誓不两立,谁会真跟你好?不过是借你的势罢了,真要大难临头,怕是第一个会推你下水,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徐夫人自以为说得有理,条条是道,唐衡气不打一处来。   唐夭一直没开口,这会儿却道:“士人若如此,骆家商户更是重利,大难临头只怕会走得更快吧。姨母为什么能忍受旁人的笑话也乐意上门提亲,不就是因为在姨母看来可借父亲之势?”   “姨母仅仅想要借势罢了,借势没什么可耻,但是想借我父亲的势,又巴巴的盼着我父亲失宠,盼着将来有一天可以踩着我们唐家在脚下,这就不好了。”   唐夭冷眼看着徐夫人,“姨母是看到过我怎么打欺负我们律儿人的,你也知道傅公明说我是母老虎我还真不负此赞,若是你不想被打出去,还是自行离开吧。”   徐夫人看着这父女啊,冲着唐夭道:“看看,这就是没有母亲教导的人,连长辈尊卑都不懂,莫怪无人敢娶。”   忍啊忍,唐夭忍着,唐衡可忍不住,一个傅公明不能打也就算了,到他家的门口说他的女儿活该嫁不出去,是可忍孰不能忍。   “把人扔出去,往后再也不许她进门。”唐衡气得下令,侍从立刻上来把人架着出去,徐夫人怎么能受这气,大声地叫骂着道:“唐衡,你不肯把唐夭许配给我儿子,唐夭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嫁不出去。”   叫骂着,却叫侍从架着扔了出门,不想却撞到两位相貌俊美的郎君,徐夫人都看傻了。   “夫人无恙?”两位郎君倒是有礼,关心地询问。   这个时候唐衡拿着刀冲出门来,嘴里叫嚷着道:“我砍了你,我非砍了你不可。”   徐夫人回过神看到唐衡的模样吓得往后退,唐夭跟着拦着,看到他越闹越是不像样,喝道:“不许再闹!”   作者有话要说:  ps:早年宦官并不是只指阉人。东汉末年的党锢之祸斗得那叫一个惨烈,但是宦官也是权盛一时! 第003章 夭夭,刀呢   本来拿着刀真要去杀人的唐衡听到唐夭明显生气的一喝缩了回来。   唐夭二话不说地夺过他手里的刀,依然还是她那把磨得发亮光的菜刀。   侍女是想拿回厨房去的,叫唐衡见着,被徐夫人咒骂唐衡嫁不出去,气得唐衡火冒三丈,追着出来真想砍了某人。   这会儿唐夭抢完刀,冲着唐衡道:“回家去。”   唐衡就算刚刚还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人杀了的,这会儿也没那个胆子,巴巴地偷瞄唐夭一眼,乖乖地进门。   唐夭与徐夫人福了福身,“姨母既然瞧不上我,唐夭虽然母亲早逝,却无意拿着早逝的母亲求着姨母委屈,往后你不愿意来唐家自不必再来,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亲情委屈你儿子,唐夭受不起。”   徐夫人明明也像外面的人一样看不起唐夭,却因为想借唐衡的势处处装着疼爱唐夭,以前他们是看破不说破,让她占上一点的便宜给就给了,无伤大雅,若是不能的让她自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但是说到唐夭的婚事,不管是唐衡还是唐夭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   想让自己那没用的儿子娶了唐夭为什么,不就是想青云直上,让自己的儿子可以为官出仕。那最起码也得装得像样点,被拒绝就说出那般的话来,谁要是还会把女儿嫁入他们骆家才是傻的吧。   “你,你就等着嫁不出去。”徐夫人看到唐衡拿着刀出来都吓坏了,生怕眼前的唐衡真动手。   她那会儿都在想了,要是死在唐衡的手里,怕是骆家的人也不敢寻唐衡麻烦,让唐衡为她偿命吧。   唐夭听着一声声嫁不出去,倒是笑得灿烂地道:“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吃你家的粮,就不劳你费心了。”   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自己的婚事,徐夫人说着女子最最看重的事,可是唐夭却是另例的主儿,她压根不在乎自己嫁得出去还是嫁不出去。   “你慢走,我就不送了。”唐夭福福身还是很有礼的送人,徐夫人还想说话的,唐夭亮起手里的菜刀,从唐衡的手里抢来还没来得及处理,可是配上她那眼中的冷意,提醒地道:“你要是不想走,非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徐夫人怕死吗?   怕的啊!她更知道唐夭的脾气爆着呢,没看到唐衡都怕唐夭?   徐夫人指着唐夭许久,终还是没敢再说一句话地走了!   毕竟刀在唐夭手里,真要是唐夭不要命的砍过来,她还能怎么办?   这回终于把徐夫人赶走,唐夭转身就想回家,然后就看到一旁的人,两个郎君,还是长得很好看的郎君,唐夭赶紧把刀藏后面,至于两位站了半天的郎君在看到唐夭终于注意到他们了,面色如常作一揖道:“在下前来拜访汝阳侯。”   自家的亲爹被封汝阳侯的事唐夭哪能不记得,“两位是?”   “在下颍川荀彧。荀攸。”两人一道自我介绍,说来唐夭来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长得那么好看的郎君,眼前的这两位,尤其是那位自称荀彧的,剑眉星眸,负手而立如玉树临风,温和与人一笑,翩翩君子,腰间挂着一剑一玉,额,玉倒是好玉。   “两位既然是来寻家父的,请进。”虽然感叹有人长得那么好看,玉也是好玉,有了傅公明的先例,唐夭就算想知道那玉是什么样的玉,也不能再看得人眼睛都不眨。   侧过身相请,刀还是背着,倒是那位年长一些的荀攸笑赞道:“小娘子威武。”   本来不觉得尴尬的唐夭对于如此调笑也是一僵,回答道:“过奖。”   荀攸出言本就是想调笑人一番的,结果倒好,唐夭还真当成夸赞了,是个好玩的小娘子。   “公达。”还是荀彧唤了自家的子侄一声,荀攸能怎么办,虽然他比荀彧年长,可是辈份比荀彧低啊,他还得唤荀彧一声叔父呢。   身为世族哪怕不想背世族各家的关系,必须也得背的,荀氏乃颍川世族,何等的名门,眼下朝中的重臣也多为荀氏一门,唐夭再是不想背也只能背得滚瓜烂熟,就为了让自己能融入这个时代。   “两位郎君请。”笑归笑,唐夭还是请人家进来,没想到刚要请人进门,唐衡却折回来了,一见着唐夭着急地问道:“刀呢,夭夭,你莫不是把刀甩出去,把人……”   唐衡不仅问还做出抹脖子的动作来,生怕唐夭一气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就得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些麻烦事了。   唐夭很是想抹额,她都不想一再提起刀的事了,藏在后面藏得挺好的,很快那两位郎君也会忘记的,结果倒好,唐衡又跑回来问起刀来。   “没有,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又不想死。”唐夭无力地解释,唐衡虽然松了一口气,还是追问着唐夭道:“那刀呢?”   那边的荀攸已经在那儿闷笑,委实忍不住,他不是故意的。   倒是荀彧板正着一张脸,好像什么话都没有听到,听到荀攸闷笑的声音,警告地一眼扫过去。   “这两个是谁?夭夭,是你看中哪一个郎君,想要嫁给哪一个?”唐衡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荀彧和荀攸,然后发现这两位郎君长得都挺好的,至少比傅公明都要好!   满心欢喜地认为肯定是唐夭看中带回来的人。“不过夭夭你的动作也太快了,这也行。”   唐夭额头的青筋直跳,要不是有外人在,她一准要质问唐衡这亲爹有这样的吗?你是要坑死人?要坑死谁啊!   吸气,吐气,唐夭忍着气道:“爹,这两位是来找你的,颍川荀氏的两位郎君。”   本来正高兴的唐衡一听不是唐夭看中带回来的人,而是来找他的人,脸色立刻变了,哪里还有刚刚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板着一张脸道:“颍川荀氏,啊,对了,说好的今天来的,看我气得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你们成亲了吗?定亲了吗?”唐衡正经不过三秒,一下子就凑过去问起两位郎君来,唐夭在旁边还忍着,真得忍着,要是不忍的话她就冲上去好好地问问唐衡了,这不是坑女吗?   “攸已经成亲,叔父倒是尚未定亲。”荀攸明显是个随意而大方的人,立刻为自己解释一句,顺便也给自家的叔父说上一句。   “那真是太好了,你看我女儿……哎哟!”唐衡看着相貌出众的荀彧完全忘了自己才答应唐夭不久的话,着急的上前想好好地说说唐夭的好话。   唐夭虽然一手藏着刀,却还有一只手呢,一记掐在唐衡的腰间,痛得唐衡回过头,唐夭立刻受到两位荀家郎君的注目,冲着他们挤出笑容,“两位请进,家父口无遮拦,两位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想让他们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想法挺好的!   荀攸却是笑容满面地应下,掐着唐衡腰间的唐夭冲着唐衡低声道:“爹是忘了你才答应我没多久的事了?我们说好的事,你要是做不到,我立刻去傅公明同归于尽。”   “我没忘,真没忘,女儿啊,你松手,松开手,再掐下去你爹要痛死了,快松手,松手!”唐衡真要疼死了,急于找女婿不假,可是他也没想过为了找着一个好女婿把自己的腰赔上。   “没忘就好,没忘就好好待客,我去做饭。”唐夭提醒唐衡也够了,唐衡能想起来唐夭即松手。   唐衡为着唐夭的婚事差不多走火入磨了,所以见着一个长得好看,家世还不错的郎君立刻就上前,着急万分的就想把唐夭许出去。   恨嫁之心,唐夭不是没想过劝着点,可是越劝唐衡越急,唐夭莫可奈何,实在是唐衡闹得太过,唐夭才会当着外人的面也顾不上,急急地表现出来,就为拦着唐衡不让他再乱来。   “好,就吃你刚刚说的粉条炖猪肉。”唐衡一听唐夭要去做饭,立刻点菜。   同时回头朝着荀家的两位郎君道:“两位既然来了正好留下来吃个饭,夭夭的手艺甚佳,整个洛阳城里没有哪一个能比得我们夭夭。”   “那是我们的福份。”荀攸立刻应下,作为一个吃货,他时常为吃一口美食而折腰的!   唐衡说出来的菜名他都从来没听过,要是能一尝并无不可。   但是答应得太多好像忘了极重要的一个人,荀彧的目光落在荀攸的身上,荀攸赶紧讨好地道:“唐公好客,我们岂能推却,而且此来是有要事与唐公讨教,若是连一顿饭都不吃,岂不是太见外了。”   从前的时候唐夭以为唐衡够不要脸的了,结果没想到刚刚看着像是翩翩君子的人竟然比唐衡还要不要脸。   “对对对,到了我家不必见外。我与你们荀家一向交好,来了我家就当是你们自己的家。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唐衡没想到来了一个荀攸不见外的,他就喜欢别人不见外,太见外反而有些话不好说嘛。   “叨扰了。”都说到份上了,生生被两个各有所图的人拉上船,荀彧也恭敬地作一揖谢过唐衡,也过唐夭。   “夭夭快去,就做新菜,粉条炖猪肉。”唐衡一看荀彧亦是配合,心情非是一般的好!   催促唐夭去做菜,粉条炖猪肉的,唐夭眼刀子甩过唐衡,太二的父亲能不能换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PS:宦官都是阉人查记载是从东汉开始,具体什么时候查不到确切的时间,文中设定宦官并非全是阉人。   至于结局,恩爱不疑,同生共死,算是HE吧?? 第004章 青梅汤相赠   哪怕心里念叨着换爹,明知换不了的,除了乖乖福身拿着她的菜刀退下,唐夭不能怎么样。   唐衡是不提起唐夭的婚事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让荀彧和荀攸随他一道进屋说起正事,只是没一会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分明就是肉香啊!   屋里的三个人,有两个已经蠢蠢欲动,不断地嗅着香味,恨不得立刻开饭,只有一个荀彧看着一本正经地端坐着,好像对外事外物浑然不觉。   但是荀攸肚子传来一阵阵的声响,荀彧一眼瞥过去,荀攸叹道:“理可智,身体总是不受控制。”   肚子叫不是他的错,而是身体的本能,荀攸辩解着甚是无奈,还是唐衡笑呵呵地道:“无事无事,我也饿了,闻着香味我就更饿了。五花肉,姜和蒜,真做新菜粉条炖猪肉?可是粉条是什么样的呢?”   从来没有吃过粉条炖猪肉的唐衡闻着香味说起里面放的都是什么材料,口水都要流出来,更好奇唐夭做出的粉条长什么样。   “唐公,唐娘子的厨艺上佳?”荀攸闻着香味同样垂涎三尺,只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里,口水再怎么流也得藏着点,不能显露出来。想到见过的唐夭,没想到能见到如此有趣的小娘子,目光直往荀彧的身上飘。   “那是自然,我这女儿自从夫人去逝,家中的吃食尽是她亲自做的,厨艺越发的好,好些人家的女儿都想跟她学厨艺,不过再怎么学也不如我女儿。”唐衡说起女儿一脸自得的样子,可见视如掌上明珠。   荀攸浅浅地笑着,“精善厨艺的人,心地一定很好。”   得到这话,唐衡更是忙不迭地点头,“那自然是极好的,我那闺女为我忙里忙外的,将家中上上下下打理得妥妥当当,让我无后顾之忧,外人总说她这样丧母的嫡长女不妥,却不想若娶为宗妇,必要心性坚韧,遇事不畏,为郎君撑起后院才是真正的根本。”   说来说去还是想说唐夭极好,好得天上有地下无!   “郎君,饭菜都备好了。”说着夸着女儿,突然被告知饭菜备妥,唐衡一下子站起来,“走走走,用饭用饭。”   荀攸迫不急待地站起来,荀彧却不慌不忙,目光看向荀攸,无声地提醒荀攸别失了规矩,荀攸……   立刻正衣冠,就连举动也变得如同先前一般不动如山,与荀彧一般模样。   正堂上饭食都备好,看到两肉一素还有汤,皆是色香味俱全,荀攸开始咽口水,却还是强自镇定。   唐衡早就先入主座,“都坐都坐,不必客气。咦,鱼干,还有这汤是什么汤来着?”   说着让他们都坐,不必客气,唐衡看到桌上没有见过的汤好奇地询问,一旁的侍女答道:“是青梅汤,娘子说粉条炖猪肉吃起来怕是会腻,配上青梅汤正好。”   “这个时节没有青梅啊。”唐衡想了想又问,没有青梅的季节哪里来的青梅为汤?   “这是娘子去岁的时候腌制的。”侍女都将菜色上好了,一一回答唐衡的疑问。   唐衡挥手满意地让他们下去,看到桌上的菜让人食欲大振,一看荀彧和荀攸想敬酒,唐衡道:“食不言,寢不语,有什么话吃完我们再继续说,客套就不必了。”   于吃货来说当然是吃更重要,所谓的敬酒道谢款待的,能免就免了吧!   荀彧和荀攸的动作就那么生生地被人打断了,看唐衡已经自顾自的吃起来,荀攸一直都在忍,最后着实忍不住了,吃吧吃吧,先吃为好!   入口所谓的粉条炖猪肉,粉条怎么做的不知,可是那如同头发丝一样长细的粉条入口嚼劲极好,再配上肉香味,一口咬下去,比闻起来更香。   荀攸感动得都想落泪了,比起家里过于寡淡的菜色,不说看起来就是唐家的要好吃得多,吃起来味道好好!   可是里面都放了什么佐料,好像从来没有吃到过?   荀攸吃着心下百转千回,同时不忘看了荀彧一眼,虽然对面的小叔年纪是比他小,架不住自小沉稳,习的是君子之道,哪怕吃一顿饭,别管好吃还是不好吃,你也休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来。   但是脸上看不到,从动作还是能看出来的。   荀攸从小看着自家的叔叔长大,又是一起读书识字,最是了解眼前的叔叔。   不喜欢吃的东西浅尝而止,绝不会动第二筷,现在这桌上的东西荀彧却都吃了,尤其是那青梅汤,一口气喝了大半,最是钟爱!   荀攸想到荀彧自小厌食,挑得紧,随着年纪渐长虽然好像能强迫自己多吃一些,但还是不喜于吃。   难得能让他不断动快的吃食啊,要是回去告诉自家的从祖父,只怕会高兴坏了吧。   “青梅汤还有吗?”唐衡同样把青梅汤喝完了,转头问起家里的侍人还有没有这汤了。   “郎君,还有的。”侍女回答,“我们小郎君喜欢喝,娘子就多备了些。”   “怪不得律儿喜欢,这是去腻的好东西,一会儿你们回去要送你们一些吗?”唐衡想到眼前的两位怕是跟他的儿子一样还是好学上进的读书。相谈甚欢,吃得也不错,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也就顺口问上一句。   荀攸刚想开口的,没想荀彧作揖道:“多谢唐公相赠。”   惊奇地看向荀彧,荀攸表示他是第一次看到荀彧收人家吃食的,这青梅汤那么合荀彧的口味?   “不客气不客气,只是一些青梅汤罢了,要是往后想吃,倒是不妨多送些好吃的青梅来。不怕告诉你们,我们这青梅都是自家种的,也是我那女儿种的,就是不腌,吃起来味道也是极好的!”唐衡又找到夸女儿的地方了,连声说着好!   荀攸刚吃了一顿好吃的,再听到唐衡说起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里在想啊,这样做好吃的小娘子,早些年为什么他没有遇到!   等等,就算他没这个福气,也可以借别人的福吧。   荀彧注意到荀攸含着算计的眼神,一眼扫过去,荀攸讨好地冲着荀彧一笑,倒是希望荀彧可以多说两句。   但是饭都吃完了,再聊其他的事,天黑了总还是要走的,荀攸想起唐衡提起过的青梅汤,这还是可以借自家小叔叔的福能多吃一回的,唐衡不会忘记吧。   但是眼看就要送出门了,唐衡还是没有提起青梅汤的事,荀攸都快绝望了,这时候一位侍女拿着一个酒瓶大小的瓶子过来。   “郎君,这是你让娘子准备的青梅汤,送给荀郎君的。”荀攸都要以为青梅汤无望,万万没想到这会儿侍女竟然会送着赶过来 ,荀攸眼睛都亮了,急忙想上前接过,结果还是荀彧更快。   荀攸……以前这种事情不都是这他这个当侄子的做的,什么时候荀彧竟然这么迅速?   “多谢唐公,烦请转谢唐娘子。”荀彧作一揖而谢,提着瓶子还是不忘见礼。   “看我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还是夭夭办事妥当。”唐衡一拍脑门,他是说过,转头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得七七八八,这样的事不是第一回 ,要不是有唐夭怕是他要失信于人。   荀彧和荀攸都是但笑不语,不以为然的样子。   唐衡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得闲的时候再过来,我与两位算是相谈甚欢。”   谈得好嘛,吃的也挺开心的,唐衡也就觉得不错,可以继续地跟他们再谈再吃!   荀攸的眼睛立刻亮了,要是能再来,能再吃一顿唐家小娘子做的饭,再好不过。   “改日一定再登门拜访。”荀攸没想到竟然还是让荀彧抢了一个先,他那手僵在前面,得到荀彧看过来的眼神,又恢复了作揖的动作,“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唐衡乐呵呵的送他们离开,荀攸与荀彧并肩而走,走得远了才开口道:“叔叔很喜欢青梅汤?”   “嗯。”荀彧应一声,荀攸道:“叔叔知道从祖父为何让你到洛阳来?”   “知道。”荀彧又答,荀攸立刻眼睛发亮的道:“唐家也是名门,唐公虽然在外风评不佳,今日所见与传闻截然不同,唐家的小娘子看起来胆识过人,眉目清明,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唐家。”   荀彧一眼瞥过荀攸,荀攸着急地问道:“觉得如何?”   “不如何。”荀彧回答,“回去之后我会禀于父亲,你今日失礼。”   荀攸一听可急了,“我何曾失礼?”   “见食而忘礼,因食而忘前去的目的,还不算失礼?”荀彧这样问起,荀攸……   作为一个吃货让他看到吃的东西不能动,何其令人难受。   “叔叔怎么这样?荀攸觉得今天跟荀彧一道出门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了,想到接下来要被从祖父责罚,更觉得生无可恋!   “叔叔就算要告状也不是不行,这青梅汤叔叔得分我一半。”   荀攸就算要挨罚,必须也得让荀彧分他一半,可是荀彧却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可能!” 第005章 冤家路窄   荀攸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追问着荀彧道:“叔叔你想独吞?”   “本就是给我的,怎么叫独吞?”荀彧面无表情且完全就是理所当然地问。   荀攸……   倒是想发火说上自家的叔叔一句这太可气了,结果看着青梅汤,想到汤的味道,连连与荀彧放着软话求着道:“叔叔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就算不能分我一半,只求你分我几口,让我再尝尝味道也好!”   荀彧全然没有理会荀攸,荀攸怎么可能就此放弃,苦巴巴地开口,“叔叔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每回有什么不好的事我都为叔叔顶上!”   “你一向有什么都会分我一半的,就这青梅汤你不肯分却是为何?”   追着问着,可是荀彧早就习惯他的呱噪,淡定无异地由他说得天花乱坠,半点反应也没有,荀攸是个执着的人,为达目的从来不肯轻易放弃,荀彧是他叔叔,他就不信他一直缠着荀彧,荀彧真能不给。   送走荀家的两位,唐府里都在说起荀家的这两位郎君。   唐夭还在厨下思量明天吃什么。作为一个吃货,不知走了什么运死后还能再多活一回,心中除了无限感激,然后就想在这样一个吃货痛苦的时代,努力研究各种吃食,不仅要自己吃得好,也要让家人都吃得好!   一晃过去十五年了,要不是这两年因为她的婚事闹出太多的事来,她也不致于磨着刀吓唬亲爹,只为了让他可以安份一些,千万别再给她惹事。   “女儿,你看那荀彧荀文若如何?”唐衡听说唐夭还在厨下,想到与荀彧相谈甚欢,那是真君子,胸有才略,将来必是一个有作为的人。   长得也好看,大汉一朝都是看脸的,不管是官高官低,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分外让人厚待!   唐夭无力地提醒道:“爹就不能记住一点教训?记着你答应过我的事,我的婚事往后你莫管。别再生怕我嫁不出去的找人提亲,只要你不这么做,我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唐衡摇头道:“那不能,遇上青年才俊若不早些下手,岂不成了旁人家的。”   “你下手再早的所谓青年才俊同样也是别人家的,而且就你看上的青年才俊,不说其他人,单今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傅公明,你看他是青年才俊吧,结果他如何,他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坏一个女子的声誉,何其无德。”   说起这件事唐衡就气弱了,怎么说都是他的错,要不是因为他太着急,巴巴地寻上傅公明,哪里会让唐夭为人耻笑。   唐衡自闭了,缩在一旁不作声。   正在准备明天吃食的唐夭发觉唐衡无声了,无奈地一叹,走了过去道:“爹,你别这样。早点看清傅公明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好过我嫁给他才发现他是表里不一的好吧。我们得谢谢他的清高,否则所嫁非人,岂不是要我一生痛苦。”   虽然日常捅亲爹的心,总还是希望亲爹可以稳着点,别为一个小人真怀疑自己。   “我的婚事我知道爹着急,你每回也是想让我许配给一个好人家,护得我一生安宁。这样好了,你给我一些时间,我自己寻得一个如意郎君怎么样?”   唐夭虽然不想嫁人那么早,但这个时代像她这样年纪的人若是还不曾许配人家,亦为人诟病,唐衡出手她是怎么都不能相信,还是她来吧。   唐衡这下有精神了,“好啊好啊,只要是夭夭喜欢的,不管什么样的人都好。”   听到这话,唐夭的心里一暖,这辈子能在这样一个时代遇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着她的父亲何其有幸。   因为怕他们姐弟被人欺负,因为不想让他们受人排挤,唐衡不再续弦,明明无心官场却也要费心往上爬,只为给他们姐弟撑起一片天,不管外面的人有多少轻视,也得畏于唐衡的权势和得宠而畏他们唐家三分。   “早些回去休息吧,傅公明那样的人不用跟他计较,我只要爹和律儿平平安安的,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夭知道唐衡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却不想唐衡因为她而与人结仇。   唐衡挥手道:“外面的事有我操心,没得我女儿被人出言侮辱我都不反击的,要是这样将来哪里还会有人拿你当回事,傅公明可以拒绝不娶你,却不应该出言相辱,他敢辱你就是辱我,辱我唐氏,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脸上闪过狠戾,要不是赶着回来安慰自家的女儿,唐衡早就要细细想想怎么对付傅公明才行。   唐夭还是想劝的,唐衡却站起来问道:“我们明天吃什么?今天做的青梅汤味道真好,我看荀家的两个郎君都很喜欢。”   这是一说到吃就能变了一个人的唐衡,唐夭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上唐衡都会听她的劝,可是一但涉及他们姐弟未来的事,唐衡却会不管不顾,一意孤行。   罢了罢了,唐衡又不是小孩子,再怎么迷糊的人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必有他的能力,外面的事她还是莫管。   “只是荀家的郎君喜欢,爹不喜欢?”唐夭接上唐衡岔开的话题问起。   唐衡笑眯眯地道:“自然喜欢,我女儿的手艺好洛阳城各家谁不知道,荀家的两位有福,才第一次来我们家就能尝到你的手艺。那荀文若我是真觉得不错……”   “打住。”一看唐衡又要歪话题回到一开始寻着她来要说的话,唐夭赶紧喊停,“时候不早了,爹早点回去休息吧。”   叫唤着让他回去休息,唐夭自己倒是先走了。   唐衡喊道:“夭夭,那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要自己去寻如意郎君,你要记得去寻,千万别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生怕唐夭忘了这回事,唐衡还不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操碎的心。   “一定记得一定记得。”唐夭哪里敢不记得,只是思来想去唐夭脑海中闪过无数的人选,但凡见过的都过了一遍,无奈地发现想寻一个合适的人嫁真不是易事。   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被傅公明闹得脸面尽失,声名尽毁,一般世族大户本来就不乐意唐夭作为一个生母早逝的长女,生怕唐夭没家教,再加上名声都没了,哪家的人都是重声誉的人。下定决心娶唐夭的世族,难求。   再难,也不能再由着唐衡胡闹下去,见着一个长得不错,家世不错的人就上去问人家想不想当他女婿吧?   唐夭的脑海中停留得最久的还是今天见着的荀彧,一个男人长得如此好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且清明如月,是个心思纯正的人,要是上辈子看到那么漂亮的男人,唐夭一准要追,可是现在吧,还是算了,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山去看亲弟呢。   唐夭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名唤唐律,比唐夭小三岁,母亲因为难产生下唐律便去世了,这些年唐衡把他们姐弟拉扯大,可谓用心良苦。   要说父女,当父亲的想教女儿还不太懂得怎么教,教儿子唐衡可是从小就严厉地,步步都安排好,只要唐律按照他的布置必能成才。   眼下的唐律就被送到唐氏的族学,平常没什么事不能回家,这族学还离得洛阳挺远,在城外的高山上,唐夭还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上山看唐律。   只是唐夭没想到自己上山一回还能见着害她成为笑柄的人。   正想绕道走的,对面的人却眼尖看到唐夭,嗤笑地道:“这不是唐家的女郎,这是被我们傅郎君拒婚还不死心,追到傅郎君的面前,想要自荐枕席?”   问的这是人话吗?唐夭本来不想理这些人的,可是此人说话委实不好听。   “你不知唐氏的族学在此?”唐夭福着身问上,对面嗤笑的人没想到唐夭竟然还会回嘴。   唐夭再道:“男婚女嫁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诸位打扮得人模人样,却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这就是诸位学来的世族风度?”   没碰上唐夭,唐夭不能寻上门找他们的麻烦,可是现在碰上了,碰得那巧,好说,就得问问他们,他们都自诩懂礼,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   不懂装懂的人何其可恶。迎面见着一个女郎就以为人家是来投怀送抱的,倒是好大的脸!   唐夭眼里藏着怒火,脸上却挂着笑容,倒是其中相貌最是出众,看着为众人所簇拥的郎君冷笑地道:“不想唐女郎还有一双巧嘴。”   “我的事就不劳傅郎君费心,毕竟你我并无瓜葛。”唐夭急于撇清关系可是很打傅公明脸的啊,至少眼前的众人听着都一顿。   “欲擒故纵?”可是有人的脑回路不同寻常,唐夭明摆着想撇清关系,却让人以为唐夭是有意为之。   “这样的小技俩未免太笨拙,你以为我会上当?”傅公明眼中的冷意更甚。   宦官出身的唐衡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才不愿意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拒绝唐家的婚事,表明自己不为权势所折腰的立场,他便为士人所推崇,于他未来大益。   “我只能说,傅郎君这样能想,不去说书太可惜了。” 第006章 谢你不娶之恩   “你,你敢出言不逊!”听到唐夭的话,傅公明喝斥显得甚是不满。   唐夭道:“不知是谁先出言不逊?傅郎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拒婚于我看来,我当谢你不娶之恩。”   这话落下更是让人大惊,不娶之恩,哪有这样的恩。   “如你一般自以为是,听不得旁人的话就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最最了不起,天下女郎都应该对你趋之若鹜的人,唐夭虽为女流,却也不屑与你为伍。”唐夭说着不屑就要绕过傅公明上山。   傅公明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还谢他不娶之恩,傅公明立刻拦下唐夭。   “若真如你所说,便是你的父亲汝阳侯无识人之能。”傅公明想拉着唐衡下水,唐夭闻之冷冷一笑地道:“依傅郎君平日里的表现,谁能想到傅郎君会是这样的人?”   “家父为我亲自去寻傅郎君提亲,本是看得之意,而素日傅郎君亦曾出入我唐府之中,与家父交好,家父看重傅郎君,愿以小女相付,不看僧面看佛面,傅郎君纵不喜于小女,婉拒就是,何必张而广之,让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傅郎君甚有风骨,不愿受家父所诱。”   “傅郎君想要扬名立万无可厚非,可是踩在一位女郎的身上,毁一女子之声誉而成就自己,傅郎君以为天下的人没有一个明白,没有一个看透?如傅郎君一般浅薄之人自然会与傅郎君为伍,真正的聪明人,成竹在胸的人,他们岂愿与傅郎君为伍?”   一番话说出来,本来也是上山的一行人叫着好。   凉亭处本来就都是傅公明一行人,听到叫好声全都看过去,想看看对面敢叫好的都是什么人,他们是不是活腻了,敢附和唐夭的话?   可是才想要兴师问罪的人看到来的人后全都不作声了,唐夭本来听到叫好声也在奇怪是什么人,结果一看亦觉意外,因为对面的人里竟然是昨天才见过的荀彧和荀攸,至于其他人的皆是着整洁,风度翩翩。   “唐女郎说得极好,婚嫁之事,世族间相互试探,有意者而应之,无意者拒之,却不会闹得人尽皆知。毁女子之声誉,非君子所为。踩着女子一生上位之人,我等羞与之为伍。”那群人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开口附和地说起。   本来一个女郎家的事,不管多少人心中极是不屑傅公明,却不会把事情再闹起来。   这样一个注重德行声誉的时代,就是男儿也得谨言慎行,更莫说女郎的声誉了。   因为傅公明而传扬得整个洛阳都知道她的事,要是他们再继续地闹下去,只会引得更多人的议论,于女子来说,一切归于平静才是对她们最好的事,再传再扬,只会让她们更难过。   唐夭没想到竟然还会碰到有人愿意帮她说话的,客气地福福身,谢过那位帮着她说话的人。   那人还以一揖,倒是没想到唐夭如此客气。   “你,你这是想毁我仕途。”傅公明没想到唐夭还有如此见识和口才,再有那附和之人,傅公明脸色大变。   唐夭张口道:“仕途,旁人是毁不的,只有人自毁之,与人无尤。”   “诸位,我还有事,不扰诸位踏青,告辞。”唐夭没忘记前来的目的何在,她就是上山来看自家弟弟的,山下闹成这般模样,不知道一会上山会不会被训?   想到她那位堂伯啊,要是被他知道她竟然在山下跟人吵架,必不会饶了她。   唐夭觉得生无可恋,傅公明的脑子转得非一般的快,此时着急地拦着唐夭道:“你不许走,你坏我名声还想走?”   “哦,我怎么坏你名声了?”唐夭再次被人拦着,丫环已经站在唐夭的面前,帮着唐夭挡人。   唐夭不是不怨傅公明的,可是身为女郎寻到别人的府上大骂人一顿是做不得的事,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碰上找骂的人,唐夭要是不怼死他好像太对不起自己了。   更别说这一边还有一堆助攻的人,今天真是出门的黄道吉日啊,看看她给自己挣回一口气,踩不死傅公明才怪。   傅公明想说什么,半响终张口道:“我并未败坏你的名声,我昨日所言皆是事实。你是生母早逝,无母教养之人,无世族愿意娶你这样的人,你凶悍得连你的父亲皆畏,你就是母老虎。”   唐夭点着头道:“没错,傅郎君与家父说我生母早逝,无世族愿娶一个无母教导的长女,还说我是母老虎,我都觉得傅郎君说得没有错。母亲早逝父亲与我皆悲痛,道他人之痛,是君子所为?一个女郎护住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弟弟,强悍一步不退,这就是母老虎,愿傅郎君将来娶着的妻若见着傅郎君有难便逃之夭夭!”   听着傅公明的话本来觉得有些道理的,没想到唐夭反驳听来,最后的话更是让人笑得差点喷出来。   荀攸与荀彧低声地道:“叔叔你看这唐女郎如何?”   “品性甚佳。”荀彧由衷而赞,荀攸也是笑着道:“正是正是。不如昨天说的事与从祖父说起,哎哟……”   才说到这儿,立刻挨了荀彧的手肘一戳,荀攸痛得惊呼,想说出口的话没办法再说。   荀彧一眼扫过他,“你也成傅公明那般的人了?拿女子的声誉说笑?”   “自然不是,只是昨日见着以为其胆识甚佳,可撑起家门,今日再闻之见识,绝对是宗妇首选。叔叔将来是要有大作为的人,撑起一家之人,后宅更得安宁。”荀攸小声地解释,他这不是帮着自家到年纪要成亲的叔叔特色人选,想帮自家叔叔娶一个有担当又能贴心的婶婶吗?   就那一份青梅汤能为自家挑剔的叔叔所喜,那就极是难得。别以为他什么都不懂,自家的叔叔眼光奇高,入他口之物,入他眼之人,必是非常。   荀彧再一次一眼扫了过去,荀攸可不敢再说话了,他要是再说下去,只怕往后别想再跟着自家的叔叔出门。   “你,你……”自诩有才的傅公明生生叫唐夭怼得一句都还不回去。   唐夭还客气地福着身问,“傅郎君还有事?若是无事请让让,我还要去看望家弟。而且,此处是什么地方,傅郎君和诸位不知?”   “唐家的族学建于此山,若是诸位想找唐家人的麻烦,合该寻个远一些的地方。”   唐夭抬起头看了看山上,好像她看到什么人跑下来了,还跑得飞快,虽然有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仔细一瞧,没错啊,真有人!   都是一群十三四岁的郎君,七八个郎君齐齐整整的站在亭子里的时候朝着唐夭见礼,“阿姐。”   没错,来的这群人正是以唐夭的亲弟弟唐律为首的唐家郎君们,都是平日与唐律交好的。   “哪个是傅公明?”与唐夭见完礼,都没等唐夭发话,他们倒是问起人来,想知道眼前的人里哪一个是傅公明。   傅公明才被唐夭怼得一句话都回不了,看到那么多的唐氏郎君齐齐而来,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挨打的,不太想承认,但身后那么多的人,他要是被一群小郎君吓得连姓名都不敢报上,往后他还有什么脸去见人。   因此站出来道:“我就是傅公明,怎么?唐家的郎君想以多欺少,打人?”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唐家的人没你那么没用,自己没本事也就算了,还拿女郎做筏子,只为青云直上。只是不知道朝中取才之道何以论才德?”敢来的唐家郎君们呐,虽说他们来的人是挺多的不错,却没打算动手。   唐夭听到傅公明不善之言是想拦下的,却觉得也得让一群小的历练一下,没得他们由长辈护着,不知外面风雨飘摇。   “依你所言,若是朝中取我这样的人才就是朝廷的不是?”傅公明也不是真没脑的人,他还想着没能说过唐夭莫可奈何,眼下唐家的郎君们送上门来,他要是不懂得把握机会反击未免太傻。   还是那位说话的小郎君开口道:“不敢非议朝廷,但今日傅郎君为了博名连女子之名皆可践之,为名利如此不择手段者,可为朝中中流砥柱?”   哎哟,唐家的人还真是让人意外,这样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郎君却有如此见识,将来的唐氏只会更上一层楼。   荀攸的眼中更是闪过无数的惊奇,没办法啊,谁让唐家的人在外面的名声不太好,就是唐衡也是,不少人都说他爱名爱利,为了名利不择手段,可是接触后却发现传言只是传言,唐衡为了女儿可以连命都不要,分明就是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   唐家的郎君为着一个唐夭能杀下山来,摆明想找傅公明的麻烦,一群人听着他的问话,同时看向傅公明,等着傅公明如何反驳争回自己的名声。   “昨日之事实属意外,是唐公寻上我突然提起婚姻之事,在下受惊才会口不择言,非是有意为之。”事到如今他昨天所行可以任他吹捧的事却成了他无德的行径,傅公明只好赶紧的改口,盼着此事不要再由人提及。   “哼,这是什么?应该说是反复无常,是为小人?先前我跑下山的时候分明听到你在吹捧与我们伯父拒婚时,我们伯父的脸色难看极了,你却无所畏惧,还道遇上像我伯父那样的宦官,就要踩到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荀攸:小婶婶威武! 第007章 再见   得,打脸来得太突然,傅公明万万没想到自己说人坏话被人听个正着!   “这些郎君都是听到你说话的人,让他们自己说说,我可是冤枉了你?”小郎君一脸正气地开口,他就是因为听到这话才会上山赶人来的,为的就是给他们唐家争口气。   欺负他们家的姐姐是一错,敢在背后,跑到他们唐氏的族学山上说这样的话,真当他们唐氏没人了?任人欺负?   冷冷地扫过眼前的傅公明,一群半大的小子那叫一个不善,似是傅公明要是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必不会饶过眼前的傅公明。   “你们还有世族的风范吗?竟然偷听人说话。”傅公明一看情况不对就想倒打一耙。   “笑话,你得意洋洋地与人宣告的时候声音不比现在小,而且这是郊外,你若是不想让人听的话,自回家关起门说去,何必跑到这里来说?事无不可对人言,此君子之德也,你却直指于人不该听你之言,你还敢自诩君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是就是!”七八个郎君连连附和,正是因为他们的配合,讥讽得傅公明连话都没敢再回。   “傅公明,你与我们唐家算是结仇了,告诉你,往后我们唐家的人若见着你傅公明,必倾尽全力,让你身败名裂。”这样还不够,眼看傅公明还硬撑着,是时候要放狠话把人吓跑了啊!   “哈,你们唐家还想一手遮天,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遮得住。”傅公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几个半大的郎君放话威胁,脸色极是不善。   “遮天不敢,却必让天下人知道你傅公明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给小郎君们下套,然而没有人上他的套。   遮天便是想要这天下不得安宁,唐家的人没有这个想法,仅仅只想让天下人知道傅公明是个什么样的小人罢了。   “还有,此山为唐氏私产,如你这般辱我唐氏族人的人,请你立刻离开。”话说完了,该赶人了!   赶人吗?傅公明虽然不甘心,但这里确实是唐氏的私产,整座山都是唐氏买下的,只是素日唐氏没有禁止人出入,因唐氏族学之名,山上的风景亦是极佳,不少文人儒士都喜欢上山来。   故要是唐氏的人发话,不许谁上山去,这还是能一赶一个准的。   傅公明还能死皮赖脸的要留下?   傅公明一声冷哼,拂袖而去,倒是还想装装名士的风范,可是今日之后,傅公明的名誉尽毁!   “阿姐。”刚刚说话最利落,一说一个准,还能赶客的人正是唐夭的弟弟唐律。   虽然当年刚听到唐律这个名字的时候唐夭想到了大唐帝国,唐律,好在现在只有一个活着的唐律,至于几百年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这么一个唐律,那得看唐律有没有本事。   唐夭道:“你们下山来伯父知道吗?”   一群正为给唐家争回脸面高兴的人乍然一听到这问题全都僵住了。   等他们再回山上,私自下山的结局就是,一个个都挨了十下脚板。   对啊,他们不是跑得欢快,连课都不上跑下山去,忘了他们现在应该做的都是什么事,当山长的只好让他们记住。   这一次只是打脚板,再有下一次,就把他们的腿打断。   至于荀彧一行其实就是冲着唐氏的族学来的,唐家其实有不少的文人,唐氏的族学在洛阳也算有名的。   旁人家的族学再怎么样也不像唐氏这般,凡是家中的弟子,入学之人全都得到族学来,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他们的父母,那才半大小子离家凡事学得都得靠自己,多少母亲哭红了眼。   可是唐家的郎君要是上过族学的人,哪一个回家都是脱胎换骨,比起父母教导来不知好上多少,而且学识养性,样样都大有长进。   也正因为如此,不管多少母亲舍不得,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必须也要送的啊!   故而外面的人对唐家的族学甚是好奇,不少人都想来看看唐家的族学到底是怎么教人的。   可是想进唐家的族学,不是唐家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荀彧一行也是托旁人的福,一道前来,倒是没想到还没上山就已经见识了唐家郎君们的厉害,果然不一般。   唐夭在山门的时候与荀彧和荀攸打了一个招呼,两人亦是客气。   “叔叔,我刚刚看到唐女郎带来不少的瓶,你说里面装的会不会是青梅汤?”荀攸在没人的时候小声地问荀彧。   “纵是又如何?你能确定唐家那位先生会留我们用饭?”荀彧够扎心的。   荀攸却握着拳头道:“前来讨教,必令先生大喜,留饭。”   为了一顿饭一个个都不容易,荀彧看到荀攸的模样,对于长他几岁却比他不知跳脱几何的荀攸亦是无奈。   想到唐夭与傅公明的争执,一位女郎临危不乱,反驳于人,有理有据,有胆有识,确实难得。   唐夭虽然意外竟然又遇上荀彧了,两天之内见到同样的人,真是缘分,而且真是多亏他们这一行人来,要不然她说的那些话就傅公明那群人的禀性,纵然有理他们也能传得没理。   要是明天洛阳的风声变了,她应该好好谢谢他们。   “阿姐,阿姐,你放心,等我长大些一定帮你治得傅公明一辈子没有翻身的余地,让他为出言不逊付出代价。”唐律虽然脚上挨了板子,火辣辣的痛,唐夭给他上了药,唐律连连与唐夭保证。   “好,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做到。你现在就能怼得傅公明说不出话来,将来只会更加厉害。不过,得要好好跟伯父学,伯父一身的才学和见识,你还得多学。”   虽然感于亲弟弟的爱护之心,可是唐夭不忘提醒唐律更应该好好地学习,不能本末倒置,忘了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要不然将来想让人付出代价不成,自己先付出代价来。   唐律道:“阿姐放心,我都记下,人立足之根本就是才学和本事,我一定不负你和爹所望,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国之栋梁。”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唐夭相信唐律,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年郎君却懂得自己将来会是唐家的未来,也会是唐夭的依靠,为了不让唐夭将来吃苦受罪,他一定会奋力上进,不给人任何机会欺负他爹和他姐的。   “我做了青梅汤,要不要试试?”唐夭给唐律上完药,提到准备的吃食。   “夭夭姐,你带了好吃的不能忘了我们,我们都等着你来,半个月才等到你一回,你都不知道我们等得多不容易。”外面传来一群小郎君的声音,吃货那是到处都有,更别说唐夭的手艺无人可及,能吃到唐夭做的吃食,他们乐都要乐死!   “你们一群贪吃鬼,就想吃我姐做的好吃的。”唐律跳起来朝着窗外的人叫喊,外面的人回道:“阿律你怎么这样啊,我们都是好兄弟,你姐姐就是我姐姐,看我们一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这个时候更不应该见外。”   “刚刚的事做得不错,看在仗义相助的份上,行,让你再尝尝我阿姐的好手艺。”唐律倒是傲骄地开口,自家的阿姐厨艺好得尝过的人没有不喜欢的。   “行了阿律,你就别装了,赶紧出来,我们都在等阿姐下厨呢,你别忘了大伯父同样等着。”连声地叫唤起来。   唐律就是跟外面的兄弟开起玩笑罢了,又不是真的跟人闹。   “吵吵吵,吵什么呢,你们的功课全做完了?”不提起他们的大伯父还好,提起来此刻他们最怕的人就出现了,大声地质问着,想知道一个个的都做完份内的事了?   “先生,我们的功课全都做完了。”本来还在闹腾的小郎君们此时全都异口同声地回答,盼着对面行来的严肃之人能看在他们把份内事做好的份上,千万别动怒。   脚上还痛着呢,挨了打的几个半点不想再挨罚。   唐夭听到动静赶紧的从屋里出来,与来人见礼,“伯父。”   “哦,夭夭来了。外面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心,傅公明敢如此欺辱于人,这笔账我们唐家定然记着,等着改日定与他讨回来。”唐伯父是唐衡的堂兄弟,虽然没有出仕,却为唐家教书育人,有大儒之名,甚是了不得。   不过对郎君是要严厉,对于女郎唐伯父一向慈祥,唐夭福身道谢道:“因夭夭之故,让伯父忧心了。”   “与你何干,要怪也怪你父亲,行事如此不稳重,亏得还是朝中重臣,识人不明,白长了一双眼睛。”唐伯父指责起唐衡,要不是唐衡不在,怕是要骂得唐衡狗血淋头。   旁的话唐夭能附和,骂父亲的话唐夭哪能附和。   “爹爹已经知道错了,伯父你再见着他也别再骂他了。”唐夭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帮亲爹认认错,万万不能让伯父再一见着唐衡就开骂,到时候未必见得这兄弟不会吵起来。   “没事没事,你爹就是少挨骂了,早年跟他说过的话,但凡他听一听也不会有今日诸多的事。”唐伯父没有要口下留情的意思,必须要骂。   “夭夭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婚事,我那屋里今天来了不少的青年才俊,一会儿你去送饭看上一眼,若是瞧得哪个对眼你与我说,伯父一定促成。”   万万没想到唐伯父那样严肃的一个人竟然会与唐夭小声耳语,唐夭惊得看向唐伯父,额头落下一滴汗,“伯父,这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日常被催婚!   荀彧: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第008章 避雨   “没什么不好的,让你去你只管去,傅公明那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你是我们唐家女,就算没有母亲抚养长大又如何,我们唐家出来的女郎没有哪一个差的。屋里的那些人你若是都瞧不上也没关系,改日我让你大伯母帮你相看着,再带来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定下,若是不喜的就那么放过。”   “也就是你爹巴巴的去提亲,我们不用跟人旁人提亲,只需要放出话去,多了去的人上门来求着娶你!”   唐伯父说着说着又埋汰起唐衡来,最重要的也是关心唐夭的婚事。   “伯父,这事不着急。”唐夭没想到刚说服唐衡不再管她的婚事,结果唐伯父表示要插手。唐夭思量该如何打消他的念头。   但是唐伯父却道:“怎么能不急,傅公明那等小人辱你就是辱及我们唐氏一门,非要给你寻一个比傅家不知好上多少的人家才好。”   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像唐氏这样的世族,名声多重要,唐伯父还听人说起唐夭和傅公明说的那些话了,心下暗暗称赞,就凭唐夭的应对足以把唐家失去的声誉全都讨回来。   傅公明,唐夭说得没有错,就得要谢谢傅公明的不娶之恩。   “就这么说定了,你亲自下厨,做一些好吃的,就你的厨艺显露出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上门求亲。”本来已经有了唐夭的见识胆量作为铺垫,接下来再让他们看到唐夭的贤慧,有一身好厨艺,多少人求而不得。   “伯父……”唐夭还是说不太妥当,唐伯父却是挥挥手,冲着一群竖着耳朵想听八卦,却不怎么敢靠近的郎君们吩咐道:“今日有客人,你们不许到处乱跑,不可失了礼数,让人道我们唐氏都是没有规矩的人。”   “诺。”小郎君们就算想听,可是唐伯父说得太小声了,没办法听清他到底跟唐夭说了什么,。   可是唐伯父吩咐下来的事,他们得齐齐应下,万万不能有失分寸。   唐伯父交代完人立刻往自己的院里去,难得好友来访,唐伯父不仅要好生招待,还要看看其中的人哪一个的禀性不错,唐夭要是看中哪一个,当伯父的必须要把好关才是。   唐夭真是怎么都想不到,闹来闹去还是闹到婚事的头上,一个个着急着她的婚事,这是有多怕她嫁不出去?   完全不想表现,唐夭无力地垂下双肩,一个婢女行来道:“女郎,厨下都备好了,大郎君道让女郎早些去准备,不能耽误。”   看吧,唐伯父还能知道唐夭不想干,可是不想干也得干。   “我这就去,这就去!”既然都事到临头了,不想去也得去,唐夭只好硬着头皮去吧。   与唐律他们道别,这就往厨房走去,没想到走到厨下转角时,却正好看到一个人四下张望,似乎在找路。   都是穿着白衣的曲裾服,唐夭看不太清楚人,却突然四目相对,唐夭认出人,竟然是荀彧。   “荀郎君。”目光都碰上了,总不能再装作没看见,唐夭缓缓行近,福福身见礼,荀彧显得有些尴尬,却很快正色,也作一揖,“唐女郎。”   各自见完礼,一阵风拂来,唐夭闻到荀彧的身上,那是熏香,一般来说唐夭是不喜欢熏香的,可是闻到荀彧身上的香味来,唐夭却觉得神清气爽,这香味很好闻!   仔细一看只有荀彧一人,而此处是厨房,按理来说荀彧不至于会走到这里啊。   “荀郎君这是?”本着这里怎么说也是他们家族学,荀彧来了就是客人,总不能放着客人不管,唐夭还是问上一声。   “方才与好友看景,一时迷了路。”荀彧脸上的尴尬随着这话落下更是,唐夭听得一顿,看着荀彧半响好像完全没有想到荀彧会有迷路的可能。   “啊,荀郎君初次上山,山中宽广,迷路是常事,我让婢女送你回伯父的院里吧。”唐夭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亦觉得惊奇,却还是为荀彧寻上一个理由,安排婢女送人回去。   “多谢唐女郎。”唐夭愿意帮忙,荀彧自当谢之。   唐夭福福身即准备往厨房去,得她吩咐的婢女站了出来,朝着荀彧道:“荀郎君请。”   荀彧目不斜视,但想起另外一件事,荀彧却往厨下走一步唤道:“唐女郎。”   唐夭没想到荀彧会唤她,以为是有什么事,回头看过去,“荀郎君还有旁的事?”   “若到青梅的季节,能否请女郎为彧酿些青梅,家母最喜青梅,然往日所得的青梅味道不佳,昨日女郎所赠的青梅汤家母食之甚悦,故有此不请之请。”荀彧说着还作一揖,巴巴地盼着唐夭可以答应。   “酿青梅啊,我家中每年都会酿一次,只是青梅好与不好影响酿成后的口感,若是荀郎君能寻得上好的青梅,我一并酿之并无不可。若是荀夫人甚喜那青梅汤,我也可以将制汤法子告之。”唐夭一向是个大方的人,更别说一个当儿子的人为着自己的母亲讨要。   荀彧没想到唐夭这般大方,立刻谢过,“彧必寻到上好的青梅,多谢女郎。”   “不过顺手为之。”唐夭本来就是要酿青梅的,现在仅仅不过是顺便做多一些,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告辞。”荀彧与唐夭道谢完,这就准备走了,没想到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然后倾盆大雨落下,唐夭……   “有伞吗?”这个样子唐夭只好回头问起厨下的人有没有备伞。   “厨房里没伞,看这雨也就下个一时半会,让这位郎君在厨下坐会儿吧。”厨房里的人开口,唐夭看了看四下,“荀郎君就坐会儿吧。”   没伞走不了,总不能淋雨回去,要是淋湿了身,一会儿再着了凉亦是不妥。   “叨扰了。”荀彧倒是落落大方得很,雨势太大,他是看着回不去,干脆地在屋檐下席地而坐。   唐夭清楚这里是厨房,士人口中叫嚷的君子远离疱厨,一般的人在这个地方就算是被逼无奈只能留下的,并不见得就会安然处之。   唐夭看了荀彧好几眼,倒是因为他那落坐的姿态而心生涟漪,但一旁有人喊道:“娘子,你看厨房就有这些菜,你今天打算做什么菜。”   唤得唐夭回过神来,对啊,唐夭来这里是要做菜的,不能忘了正经重要的事。   唐夭看着上面的菜道:“下雨了,天气要清爽许多,就给他们做几样重口味些的。”   看着厨下的鸡啊,鸭啊,唐夭想到各种各样的做法,也就顾不上外面的荀彧,自己已经快速的动起手来。   做菜不觉时间的流逝,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有好几样菜已经做好,厨下有几个仆人的孩子,闻到香味跑到唐夭面前,明明很想吃却不敢开口。   唐夭拿出里面准备的甜点,分给他们一人一块,并无嫌弃之意。   荀彧不经意地看过来,正好看到唐夭朝着孩子们笑得灿烂,微微一顿。   唐夭把点心分了孩子们注意到一道视线,抬眼寻过去,与荀彧的目光碰个正着。   正常的人被人捉个正着的偷看人会如何,当然是赶紧的避过去,假装自己没看啊!   但荀彧却没有避,而是冲着唐夭一笑而颔首,好像看唐夭并不是什么失礼的事。   唐夭倒是没来得及管荀彧是不是失礼,而是被他那一笑给笑得心下加速跳动,眼睛看向荀彧,荀彧看着她,对视半响,还是唐夭被一旁的人拉扯了一下,这才急急地转过头,“怎么了?”   “姐姐,可以给我一块点心吗?”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带着乞求的大眼睛看着唐夭,希望唐夭可以给她。   心好像都要跳出来,脸如同火烧的唐夭心下暗谢小女孩拉回她来,立刻拿了一块大糕点放到小女孩的手里。   “给你。”唐夭一向喜欢下厨,喜欢看到别人吃她做的饭菜一脸幸福的样子。   女孩得了糕点高兴地道完谢,跑去跟小伙伴们玩去了!   孩童的欢笑声引得荀彧再次看了过去,唐夭却看次看向荀彧,但荀彧并未察觉,看了孩童们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望着不断落下的雨水,整个人似乎与这片天和雨融为了一体。   这样突然闪过的念头让唐夭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心里浮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荀彧这样的人不会想出家成仙吧。   不不不,应该不会的!荀彧才请她帮忙日后酿制青梅,作为一个孝子,虽然这个时代不少人都喜老子,想着逍遥羽化而登仙,却不见得荀彧也是。   看了看灶上的糕点,唐夭取上一碟子,再配上一碗青梅汤与荀彧端了过去,“廊下观雨,一碗青梅,一碟糕点,请君细品。”   本来在观雨的荀彧听到唐夭的话一下子转过头,再看到糕点和青梅,不觉舔了舔唇。   唐夭并没有注意到,只是道:“这是我用新的材料做的糕点,荀郎君尝尝点评一二。”   “甜食?”面前碟中之物,金黄的颜色,看起来很好看,荀彧拿不准这是不是甜食。   “想知道试试即可。”唐夭才不会一开始就告诉人答案,“人生的道路要是一开始有人告诉你结局,不是你自己走完经过的的结局,你就相信?”   本来还不想动的荀彧万没想到唐夭能说出这样有哲学的话来,指着碟中的糕点道:“如同这份糕点,甜与不甜也该自己尝,自己试过找到答案。”   “然也。”唐夭俏皮地眨着眼睛,表示荀彧说得没错。   糕点的卖相还是极好的,荀彧虽然犹豫却还是取其中一块咬了一口,唐夭提醒地道:“再配上青梅汤试试。”   才入口就发现味道不错,听到唐夭的话端起青梅汤刚要喝一口,一道声音传来,“叔叔!   惊得荀彧刚端起的青梅汤朝唐夭迎面泼了出去,一脸青梅汤的唐夭……   作者有话要说:  荀攸:会不会被叔叔打死?会不会被叔叔打死? 第009章 抢了抢了   荀彧同样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惊得看向唐夭,想上前却又后退了。   唐夭默默地拿出帕子把脸上的青梅汤擦干净,可是那一声叫唤惊得荀彧的荀攸冒出来喊道:“叔叔,你一个人躲到厨下品尝唐女郎的手艺,竟然不叫上我。”   “啊啊啊,这是糕点。”作为一个吃货第一眼就看到吃食,直接把手里的雨伞都给扔了,冲上去二话不说地抢过一块,尝着味道甚佳,正要夸赞唐夭一句,注意到唐夭擦脸的动作,好像那是汤汁?不解地问道:“唐女郎这是怎么了?”   “拜你所赐,外面下雨,凭白受了。”唐夭哪能想到自己的运气能这么好,竟然受此汤汁一泼!   “抱歉。”荀彧很是尴尬,他从未如此失礼于人,连连与唐夭作一揖。   唐夭道:“荀郎君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意外罢了。只是你的侄子虽比你年长,却不如你稳重。”   说得已经很含蓄,何止是不如荀彧稳重,荀攸完全就是一个跳脱的主儿吧,也太自来熟了点。   荀攸本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收获荀彧一抹责怪的目光,再看到荀彧手里拿着的碗时,还有什么不懂的。   “攸失礼了,与女郎赔罪。只是女郎,我家叔叔能得你一碗青梅汤,女郎能否也匀攸一份?”吃货就是吃货,时时刻刻记着的都是吃。   “女郎愿匀攸一份,不管让攸做任何事,攸绝不推辞。”荀攸再接再厉地表明自己有一份上进的心,就为了一碗青梅汤。   唐夭本来面对荀攸这样跳脱又厚脸皮的人甚是无奈,听完他的话倒是明白这就是一个吃货,为了吃的什么都能做。   既然这样,就分他一碗。   “君子一言!”唐夭以为能用吃食留下的人情,不留白不留,吃货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而且荀家更是名门,记下一份人情,没准什么时候能用上。   “驷马难追。”荀攸接得那叫一个顺口,自家叔叔竟然是一个吃独食的人,迫于无奈他只好来寻眼前的小娘子。   比起自家小气的叔叔来,必须还是眼前的小娘子更大方。   青梅汤啊,昨天念念不忘,今天却得意外之喜,太幸福,太幸福了!   荀攸的眼睛发亮,唐夭已经回了厨下端着一碗汤来,到了荀攸的面前时,荀攸正要道谢去接过,不想荀彧却将手里那碗洒得所剩无几的青梅汤塞到荀攸的手里,在荀攸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前,荀彧倒已经端过唐夭装得满满的那一份。   “多谢女郎相赠。”谢过唐夭,端起青梅汤一饮而尽,荀攸这才反应过来,惊得想要脱口而出,荀彧却是饮尽一碗又看着他手里的那份,“不想饮?”   荀攸可是和荀彧从小一起长大的,荀彧的眼神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会不知,赶紧的端起手里那没多少的青梅汤一饮而尽。   “叔叔说的哪里话,岂会不想!”荀攸说着那心里直滴血啊,别以为他看不到唐夭刚拿来的青梅汤有多少,而荀彧塞到他手里的那份又才多少。   心里的小人在不断地狂跳,不断地控诉着自家的叔叔太过份,却不敢说出来。   荀彧正盯着他甚是不善呢,唐夭脸上的汤汁就是他给害的,唐夭大方不计较,还能给他一碗青梅汤,谁想却叫自家叔叔半路给截了,可多少他还是尝到一些滋味,虽然就那么一点点,聊胜于无。   唐夭看着荀攸的神情变化,想到荀彧刚刚一连串的动作可谓快狠准,都快乐死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荀彧这样一个正经的人还能做出那样不正经的事来,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眼前的这个人变变脸。估计有些难,反正唐夭见着荀彧到现在,就没见过荀彧有过其他的表情。   “青梅汤不多,我就不与两位再添了,这点心两位若是想用,灶上还有。”唐夭忍笑忍得辛苦,荀攸想伸碗怕是再讨要青梅汤,唐夭先一步说明情况,荀攸……   难过啊难过,太难过了!好不容易能一尝青梅汤,生生被自己搅了,才一口,就只吃到一口,人生太难!   感觉到荀攸身上笼罩着一股黑云,忧郁的!   唐夭更是想笑,可是青梅汤真的不能再给,否则到时候就分不过了!   “喝完青梅汤再尝点心,点心的味道会变,荀攸郎君不想试试?”总的来说,虽然看到荀攸的样子确实很想笑,还是控制住,唐夭提醒着荀攸,相信作为一个吃货,有得吃,而且吃到美味,一定能一扫阴翳。   “真的?”荀攸都要难过死了,没想到唐夭竟然出言提醒他另一回事,惊奇不矣啊。   赶紧上去拿起糕点再尝了一口,瞪大了眼睛,“方才我吃了一块只觉得香甜,现在一尝却别有风味,甜还在,却是带着酸还有甘味。”   “是啊。”真不愧是吃货,滋味说得分毫不差,唐夭肯定眼前的人吃出的味道,那就是她想做出来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荀攸虽然会吃,却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想寻唐夭问个清楚。   “青梅可以改变你的味蕾,我还在糕点中加了一样东西,却是不传的秘方,不能说!”唐夭眼中闪过狡黠,那样的东西确实不好说出来,有时候作为一个女郎要是懂得太多,比很多人都要懂得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荀攸一听是秘方再无细探之意,而是感叹地道:“本该拿着青梅汤一口一酌,配上糕点的味道,于此观雨,当为人间美事。”   可是自家叔叔为了怕他抢食,一气儿将青梅汤全喝完了,他倒是想吃得慢一些,只有一口的汤怎么慢?   荀攸幽怨地看向荀彧,荀彧瞥过他,何尝不是带着控诉,某人是不是忘记一件极重要的事了,要不是因为他,这会儿的荀彧就该是一口糕点,一口青梅汤地赏着雨!   “荀攸郎君前来寻人,你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唐夭看着荀攸早就甩到地上的伞,有得吃,他是半点想不起他的伞来,可是唐夭得提醒一句。   吃货的吃食很重要不错,但是有人在等他们回去,他们总不能忘记这件事!   “叔叔,我真把这件事忘了。”荀攸确实来寻人的,自家叔叔出门那么久不见回来,相知的侄子不来寻,那得担心自家的叔叔被人抄走吧?   额,好像这么说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荀彧却面无半分惊色地道:“回去吧,莫让唐公久等。”   唐公唐公,唐家一色的上了年纪的人都叫唐公,有一度唐夭都分不清到底他们指的是哪一个唐公,毕竟在她家里,自家亲爹就是唐公之一,大伯父啊,其他的堂叔叔们,全都是唐公,最后,唐夭放弃了,反正一窝的唐公凑在一起的可能为零。   “多谢唐女郎款待。”荀彧叫喊着侄儿走人,临行还得谢过唐夭,唐夭福福身相送。   荀攸同样作一揖,可临走前不忘将碟子里剩下的糕点全都带走,拿着帕子放好的态度,唐夭默默为他点一个赞,不容易啊不容易,这样都能想到,果然是吃货!   荀攸见唐夭神色无半分不悦,倒像是欣赏,哎哟,荀攸那颗想让唐夭成为自家婶子的心再次蠢蠢欲动,这么一个大方又是厨艺上佳的人哪儿找去。   “叔叔,你就跟从祖父提上一提,娶了唐家的小娘子吧。”出了廊下,荀攸再也没能忍住地继续撺掇荀彧,荀彧一眼瞥过去,“再没个正形往后莫与我一道出门。”   “不是,叔叔难道不喜欢喝青梅汤吗?既是喜欢,你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娶回家来有什么不好的?”荀攸是怎么看唐夭都认为这是一个适合的婶婶人选。   “噤声。”荀彧斥责一句,迎面走来了一波人,见着荀彧他们叔侄赶紧的道:“文若,公达,可算找着你们了,要是再寻不着你,唐公要派山中上下的人一道来寻你们叔侄二人了。”   “大雨磅礴,适才避雨,让诸位挂心了。”荀彧有礼地冲着人道谢,一群迎着的好友们挥手道:“公达来寻你时也说或许是因为大雨来得太急,你又没有带伞,怕是在哪儿避雨了。”   荀彧浅浅一笑,好在他们叔侄打伞一边说话也一直行得离厨下甚远了,荀攸道:“正是,才寻着叔叔准备赶回去。走走走,回唐公处报个平安,也好听唐公教导。”   绝口不提在哪儿避的雨,荀攸虽然与荀彧说过唐夭几回,那都是他们叔侄间说的话,万万不能说给旁的人听,唐夭盛情款待于他们,他们却不会拿这份盛情坏女郎的名声。   “走!”雨还在下着,虽然一行人身上的衣角未必没有沾湿,却不以为然。   一路上行着也说着话,提的都是山中所见所闻,唐家的族学真是名不虚传,他们倒是也想多来几回,能多听听唐家几位大儒的教导,必能受益匪浅。   至于他们如何在一室谈经论道暂且不说,等他们回到唐伯父的院中时,姜汤也后脚送上来。   “你们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不少,读书得有个好身体,喝些姜汤去去寒!”唐伯父是位严肃的人,但是看到那姜汤时却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这侄女是个懂事的人,他定要为她寻一个好人家!   打定主意目光掠过在场的才子,喝着姜汤倒是觉得暖和许多的人却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   赶紧多喝几口,千万别着凉! 第010章 相看   唐夭在厨下继续做菜,把菜色都备好了,即让人送去,唐律他们一群郎君看到唐夭端着菜色出来,高兴地嗷嗷叫着。   偌大的食堂都是唐氏的人,要不也是亲戚,倒是不必避礼,唐伯父那里早有人送过去,暗想今天的来客都是有福气的人,竟然能尝到唐夭的手艺。   可是没一会儿唐伯父却差人过来,唐夭想当作忘了先前与唐伯父说过的话,唐伯父可没忘,因此没看到唐夭来,只好派人再来请唐夭。   婚姻之大事,唐衡把唐夭坑得那么惨,虽说傅公明讨不了好,可是比起傅公明好与不好,必须是唐夭要好最让他们这些当长辈的记挂在心吧。   其实唐伯父一圈看下来是有心仪的人,这种事吧,还是得让唐夭自己过一过眼,要是唐夭自己也觉得不错,他就是亲自上门提亲也要把这事定下。   额,前提还是先瞒着唐夭,他心中看中的人万一要是和唐夭看中的人不一样,那就再说,亲事要是没有真正定下前,也不必说与唐夭知道!   唐伯父是个把唐夭记挂在心的长辈,诸多的安排亦为唐夭,唐夭就是想说不,盛情难却,不去也得去。   至于打着什么名头,饭后还有糕点啊,唐伯父记得唐夭的糕点做得极好,就拿着糕点送进去。   世家的郎君其实都懂得什么意思,唐伯父特意让唐夭上来,各家要是未成亲的人,若是真的有心,必会回家与人提起来,这比起唐衡直冲冲跑到人家的面前提亲不知要高明多少。   唐夭就这么被唐伯父硬是逼着露脸,那么多的人,唐夭虽然不是羞涩,却总不愿意抬起头仔细地看看在场的人。   唐伯父一看唐夭这个样子那叫一个怒其不争的,咳嗽一声想提醒给他亲自上糕点的唐夭,唐夭与唐伯父道:“伯父喝汤,青梅汤,最是消食开胃。”   目不斜视,别管唐伯父到底有多少的打算,她就是不配合!   唐伯父干瞪眼,唐夭说完话就要退出去,唐伯父一看就明白唐夭是不愿意用这样方式看人。   “你去取老子的道德经注释过来。”眼看唐夭被逼无奈地只能来露脸,露脸完这就走,唐伯父哪能这么轻易让人走了,吩咐一声让唐夭去取书。   唐夭……一家子就没个省心的!   但不能不听啊,唐夭只好往屋里去,倒是极快地取回唐伯父要的老子的道德经。   “这是我早年得的一本注释,谁想一览。”唐伯父一边吃着一边问起,唐夭手里拿着书更觉得这是烫手的山芋,哪有这样的伯父。   唐夭不想看人,送书上去还能不一个个的看人?   “在下想要一览。”前来拜访伯父的人都是为了求学而来,能看到注释,谁会不想长长见识。   “与郎君送上去。”唐伯父一听即吩咐唐夭,同时也与在坐的诸人道:“想研究什么样的书,报上书名来,方才我与你们说过,你们能来,我有的书尽可借你们一览。”   唐夭正送着书往开口的那位郎君面前去,听到唐伯父的话已然生无可恋,这是借着送书的名头非让她一个个看清在场的郎君不可啊!   书读得好的人是不是一个个都这么奸诈?   “多谢女郎。”要道德经的郎君是个三十来岁的人,客气地与唐夭道着谢,唐夭心下再怎么万马奔腾,此时面上还是挂着笑容,然后退到唐伯父的身后,“伯父。”   “我书房的藏书你最清楚,这些郎君都是求学之人,你也不必拘礼,他们要什么书你自为他们取来。”唐伯父一言定下,求学者当思于学。而不是把心思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礼数上,这是把将来有人想扣唐夭一个不知礼数的帽子的可能都给堵上了。   不管是看懂还是没看懂唐伯父用意的人,求学解惑之心不假,便开始说出书名来,就盼着唐伯父这里能有,看大儒的注释于他们是何等的荣幸,必须要捉住机会。   “不知可有尚书的注释?”荀彧开口客气地询问,唐伯父一眼看向唐夭,唐夭不敢不说话,“有的,请稍候。”   再往书房走进,没一会儿即取了尚书的注释前来,送到荀彧的手里,荀彧还是如同其他人一般道谢。   “论语之注释,烦劳女郎。”荀攸一看荀彧都开口了,他也不能落后,说出他要的书,希望唐夭能取来。   唐夭丝毫不曾耽误,小步折回书房再取,速度极快。   本来还以为唐伯父是有意夸赞自家的侄女,未必唐夭就真的知道他里面的藏书各置于何。   但唐夭一来一回的动作太快,他们可都是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人,里面都有什么人,却全都一并出来,屋中满满的书啊,他们见过是知道的,可是唐夭能那么快地将书取来,可见读过唐伯父屋里的书?   想到在山腰时唐夭说起傅公明心性的一番见解,一干人算是看明白了。   唐夭怎么说都是唐门出身,就算生母早逝又如何,唐家皆是名家大儒,这样人家教出来的人,纵是女子亦不是一般人可比。   先前外人只笑唐衡上门求亲无人应下,都是嫌弃唐夭生母早逝,而且看起来唐夭的性情并不温柔,那一句母老虎未必有假,可是就像唐夭说的,为了护着家人别说是成为母老虎了,哪怕变成一个人人都怕的恶人也未必不可。   临大难时能与你同甘共苦,愿意和你一道走下去的人最是难得。   一个人是温婉或是强势,只看时宜,该温婉时温婉,该强势时就得强势,由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当真就好?   反正满屋子的人说出书名,唐夭尽都很快地取出来,送到他们手里,期间不见半分不耐烦,仅此可见心性甚佳。   荀攸与荀彧小声地道:“唐公今日让唐女郎这般表现,怕是唐家的门槛要被人踏破了。”   致力想让自家的叔叔把这样性情极好的小娘子娶回家,不管怎么样都要娶回家,他都能看出唐伯父的用意,荀彧不可能不知。   “与你何干?”荀彧话中所指之意无非是荀攸都是成亲的人,少管那些婚嫁许配一事。   荀攸对于荀彧的装傻能怎么办,那么一个有着好厨艺的人,要不是他成亲了,他肯定二话不说上门求娶去。   荀彧翻看着手里的尚书,并没有理会荀攸。   唐夭终于把书全都送到屋里的近十位郎君手里,“伯父,我先退下。”   “啊,退下吧退下吧。”不想看这么对面也看得一清二楚了,唐伯父甚是满意,至于打量的时候唐夭对哪一个都是一样的态度。唐伯父觉得,在外人的面前当然要端着,怎么能让人看出来她的心思。   唐伯父脸上挂着笑容,终于放过唐夭了,只是唐夭退下去的时候,荀彧似乎看了她一眼。   而出了唐伯父的院子,唐夭二话不说让人收拾,她要下山,她可不想一会儿唐伯父送完人后直接到她的面前问起她到底看中哪一个。   一家子都这么风风火火,着急生怕她嫁不出去的样子,让唐夭很是有压力的。   虽说她也想努力寻上一个,那也得慢慢找啊!   为免再有人逼婚,短时间内,唐夭打定主意不出门。   唐夭跑得快,唐伯父送完人想寻她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想到女儿家总是害羞的,思量找个机会再问问唐夭都是怎么想的。   唐夭却关家里不出门,不知外面因为她起了多少波澜,唐家的人又不是没家没底的主儿,唐衡可是天子近臣,还是颇得帝心的那位,想要对付傅公明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有唐夭把傅公明怼成那样,不少人都因为唐夭的话想到自己。   一个人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权势这没什么,但是踩着一位无辜的女郎上去,这手段太狠了。   因为傅公明拒绝唐衡的婚事而赢得好评,却在一夜之间转了风向。   不喜欢,不想成一门亲事,你要是暗暗否了,再让人好像是不经意似的传出去,你不畏强势,甚有风骨的夸赞依然还会在。   偏偏你要闹得沸沸扬扬,这是想让唐家的女郎没有活路。   对一个无辜的人,唐衡还是想对他好的人都能这么踩着人上位,谁还敢提携他,那不怕万一自己成了另一个唐衡。   人啊,要是不关系切身总是在看笑话,要是扯上自己,不好意思,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拒于千里之外。   一时间傅公明成了过街老鼠,唐衡得知傅公明失德定下之后,知此人再也不可能出仕,那叫一个欢快地跑回来朝着唐夭表示邀功。   唐夭听完后道:“爹干得不错,那些帮着爹的叔伯们呐,爹也得带上几份厚礼前去答谢,我们得跟傅公明差别开来,知恩图报这是我们唐家的为人处事之法。”   “好,过几天我请客,让他们上我们家来,你给他们做顿好吃的。”唐衡是懂事的人,必须要准备妥当再请人上门,他们都馋唐夭的手艺来呢。   既然要请客吧,唐夭也得去准备,却没想到出门买东西的半路被人敲了闷棍…… 第011章 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什么人。”唐夭在昏迷前看到一个身影闪过,那声喝斥听起来很是耳熟,努力地抬眼想看清前面不远的人,眼皮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终是没有看清。   “喷!”迎面一盆水落下来是什么感觉,唐夭立刻惊醒,同时也在想自己这是惹着谁了?   额,最近好像真惹了一位,唐衡前几在还得意洋洋地跟她说起,直接把人家的仕途都给毁了,这手段狠得非得一般。   “醒了。”才想着那位,那位得罪太狠的人那张脸就在唐夭的眼前出现,傅公明!   “傅郎君捉了我来是想杀我还是想威胁我爹?”弄清楚情况,知道自己落在谁人的手里,唐夭虽然被浇得满脸都是水,身上的衣裳都半湿了,却不见慌乱。   “你是想让我杀你还是想让我用你来威胁唐衡那个宦官?”傅公明面目狰狞,想到自己大好的前程却被人毁了,毁得一干二净,心中的怨气翻腾。   唐夭提醒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至于威胁人嘛,你想威胁我父亲什么?你是觉得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理智地分析,让傅公明想清楚再做,千万不要一时着急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来。   “不如让唐衡也当不成官好了。他毁了我的仕途,我也要毁了他的,一报还一报,这样很公平。”傅公明早在掳人之前就想好的,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派人守在唐府外面,就等着唐夭出门。   唐夭自小就时常出门准备食材,平日从来只带几个力气大的嬷嬷,傅公明带上年轻力壮的人一来,想绑一个唐夭易如反掌。   “可是,傅郎君以为,要是换了是你,你会不会答应此事。而且,你绑我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人在哪儿?”唐夭叫傅公明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而入眼所能见的人,并没有看到她昏迷前看到的衣色。   “是被人发现不假,不过人我也一并绑来了,就在你的身后,荀彧啊荀彧,也是你活该倒霉。”傅公明提醒唐夭。   可是,傅公明也不知道带她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柱子大得厉害,唐夭被绑着根本看不到另一端到底有人还是没有人。   “傅郎君将我擒来,你想过后果?”唐夭正想看清到底是不是荀彧也被捉来时,终于那位开口了。   得,一听到声音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还把荀彧坑了一记。   傅公明道:“擒一个唐夭只是想对付一个唐衡罢了,不想荀彧你自己送上门来。这些日子你的风头无人能出其二,看到我连仕途都丢了,你很得意吧?”   ……唐夭本以为是自己坑了荀彧的,没想到荀彧自己也惹了傅公明,听听那说的话,风头出得太过,把失意的人惹急了吧,所以傅公明要亲自动手,也为泄心头之恨。   荀彧叹道:“傅郎君何必如此。”   傅公明如何听得进他所谓的一叹,气急败坏地道:“我如何不必你来说三道四。”   “且让你多活几日,等我把唐家的事处理完,一定会送你上路的。”傅公明放着狠话,即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屋里吧就剩下他们两个。   荀彧关心询问道:“唐女郎无事?”   “还行,脖子有点痛。”挨了闷棍不痛才怪,荀彧道:“我留了记号,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女郎不必担心。”   “嘭!”荀彧劝着唐夭不必担心,耳边听到一阵声响,荀彧奇怪的啊,然后就看到唐夭走到他的面前来,荀彧……   唐夭手里拿着断了的绳子道:“天生的,没想到竟然会有用上的一天。”   ……荀彧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唐夭能挣断绳子,这是多大的力气?   “荀郎君还要站着不动吗?”绑着他们的绳子是同一条,唐夭都挣开了,荀彧这吓傻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好吧,唐夭好心地提醒一句。   荀彧只注意唐夭手里拿着的断绳,回头一看自己,得,解开了。   “女郎的力气是天生的?”荀彧转过头的时候看到刚刚绑着唐夭的位置还有断的绳子在那儿。   这是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把绳子挣断成了几截,了不起!了不起!   唐夭道:“天生的,要不是天生的又怎么练得出来。”   唐家的人倒是都知道她这天生的大力,但是外面的人,额,荀彧是第一个见到的人。   “荀郎君能帮我保密吗?”唐夭以为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请面前的人帮他保密的好,看荀彧那惊讶的小神情,要是被别的人知道了她怕是更嫁不出去了吧?   荀彧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地答应道:“好。”   这么好说话,唐夭心下暗喜。一个念头浮现,但就是一闪而过,却也是有了。   “看好了,里面有什么动静都要速速来报。”外面传来叫唤声,荀彧连忙地道:“走。”   绳子都挣断了,多亏唐夭有着深藏不露的本事,而傅公明不认为他们两上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娇弱女子能挣得开绳子,根本没安排人在屋里看着。   逃开绳子现在得走,要是他们逃不出去,傅公明发现他们挣断绳子未必不会立刻动手杀人。   唐夭连连点头,现在天还亮着,趁这个时候没有人发现屋里的情况,能跑就赶紧跑。   走到一旁的窗前,本来荀彧走在前面的,唐夭想了想还是让他走在后面,先推开一门窗看了看,窗外没有人,唐夭先爬出去,荀彧……   最终还是跟着一道爬出去,力气差别有点大,哪怕他作为一个郎君想走在前面,争不过唐夭。   只是荀彧和唐夭才出了门口,巡逻的人突然叫唤地道:“什么人。”   唐夭和荀彧能回应他们吗?赶紧撒着腿跑啊,荀彧直接捉起的唐夭的手往外跑,好在傅公明做坏事带的坏人并不多,至少后面有人追不假,前面总算没有人堵着。   荀彧虽然看起来好像挺文弱的,跑起来并不弱,两人一道跑出好像是道观的地方,后面追着的人倒是一直地追着。   傅公明选定此处宅子,因此处是个道观,平日虽然也有人往来,却是不多,听说荀彧和唐夭跑了,傅公明着急地冲过来,追问起身边的人道:“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回事?”   “郎君,不知啊,我们的人巡逻看到他们从窗子跑出去了。”仆人回答,傅公明一脸不解,他明明让人绑得好好的,他这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把人放了?   “追,把他们捉回来,不能让他们跑了。”现在不是查是谁把他们放了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把人捉回来。   荀彧在前面跑,回头还担心唐夭跟不上的,可是唐夭却不断地催促他道:“快跑,他们要追上来了。”   ……跑吧跑吧,先跑再说。   出了道观荀彧不辨方向地就跑,唐夭也顾不上,只想把身后追来的人全都甩了!   可是跑着跑着有什么不对劲,身后是没有人了不假,但是他们是在哪儿呢?   荀彧喘息着,看了身后再也没有人追着,暗松一口气,冲着唐夭道:“把人甩掉了,我们歇一会儿吧。”   唐夭虽然喘着气,还是回头看外面,好像真的没有听到人声了,没有追上来就是好事!   歇会儿歇会儿!唐夭暗暗地松口气,寻着一个大石头坐下。   “荀郎君仗义相救,我却害得荀郎君被擒一道受罪,抱歉。”唐夭客气地与荀彧说起,荀彧道:“机缘巧合,傅公明气量狭小,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他也会寻我麻烦,此事与唐女郎无关。”   荀彧并不认为傅公明那样的人会放过自己,方才在观中傅公明言语间说的话便可看出,早晚有一天他就算单独也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荀彧的,今天恰好碰上,只是一并解决了吧。   “荀郎君说起留下暗号,你们家的人什么时候会寻来?”唐夭听着荀彧并没有将今天的受过记在她的头上暗松一口气,还是想问问最关键的一件事,什么时候有人能寻上他们?   荀彧道:“不知是否有人发现我们被捉,又能否看到我留下的记号。”   所以,所谓的有人会来救他们,其实都是未知之数?   唐夭询问地看向荀彧,荀彧点了点头,唐夭……   好吧,是她太天真了,好在她从来没想过等别人来救她,现在逃出来了,再想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四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此处荀郎君来过吗?”唐夭终于有空看看四下的环境了,四周全都是树木,他们好像一不小心跑进树林来了,而且感觉起了雾气,天还亮,却好像要看不到路了?   路是荀彧带着跑来的,荀彧是不是认得这边的路呢?   “不曾。”唐夭问完就等荀彧的回答,完了却是惊住了,不曾!   “那荀郎君为何往这边跑?”唐夭再问,逃跑也得看看路吧!   “顺手。”荀彧说到这儿有些尴尬,唐夭……   算了,逃跑的时候跑才是正经,往哪儿跑不重要,只要他们能逃出来,往哪儿跑,他们都能寻到回家的路。   唐夭挥手道:“也没事,我们能逃出来,寻到下山的路回家就是。”   说着倒是站起来开始寻路,荀彧应了一声,唐夭道:“我们这就走?”   “好!”歇了一会儿了,趁着天还没黑,该回家还是早些回家,唐夭看了荀彧一眼,思量荀彧刚刚跑得挺快的,寻出树林的路,就让荀彧寻吧。   荀彧似乎明白唐夭的意思,倒是真寻起路来,只是这越走越不对劲,他们好像不是出树林,而是往树林深处走来了?   “荀郎君,你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哪一边吗?”唐夭发觉不对的时候问起。   “好像记得。”荀彧沉吟了半响回答,好像这两个字很严重喂!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迫于无奈露馅了!   然后,以后暂时日三哈,我得存点稿过年。竟然要过年了啊! 第012章 你不认识路   就因为荀彧的好像,这时候感觉四周的动静也不太对了!   “怎么好像变得很安静?”唐夭感觉气氛不一样,一股子危险的气息传来,好像要将他们全都覆没。   “后退。”唐夭能感觉到,荀彧同样也觉出不对了,喊着唐夭让她后退。   “退哪儿?”唐夭随口就问,他们不就是荀彧一直带路越走越不对劲,现在荀彧要她后退,他们要退哪儿去?   荀彧再次沉吟,“唐女郎识路吗?”   “你不识路?”唐夭更是捕捉到荀彧话里的意思,突然想到在山上唐氏的族学碰到荀彧的事,当时荀彧怎么说来着?   他迷路了,迷路了啊!唐夭以为那是一个意外,听荀彧的口气好像不是意外,那是必然。   唐夭心中一阵哀吼,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一个翩翩君子,竟然是个路痴,路痴啊!   “彧,只是辨不清方向。”唐夭在心里呐喊着,可是荀彧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认不得路的人,他这弱弱的解释,也就让唐夭更确定了!   这让唐夭本来觉得眼前的人跟个神仙一样不沾烟火的形象,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凡人。   “没关系。”事于至此,唐夭本也不是怨天尤人的主儿,逃跑的时候进到这里来,大家都是为了逃命罢了,能逃得了最好,逃完之后入了另一个困境,谁也不想的,有困境就走出去啊!   荀彧听到没关系这三个字回过头看了唐夭,唐夭却是开始张望,天是越来越黑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总觉得树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唐夭看着树叶辨别方向,与荀彧道:“荀郎君跟我往这边走!”   方才一直都是荀彧走在前面,现在却要换成唐夭,唐夭提醒荀彧,荀彧一个带路都越带越深的人哪里还能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好跟着唐夭走人,他们不曾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站的大树上一条大蛇吐着蛇信,要不是他们走得快,怕是……   唐夭辨着方向走,走啊走的,天也越来越黑了,唐夭虽然耐得住安静,但是眼下的气氛总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荀郎君辨不得方向,我教教你怎么在树林走不会迷失方向?”唐夭以为像荀彧这样的人,认不得路,辨不清方向是件很痛苦的事。   荀彧一僵,不易察觉的露出尴尬之色,可是看着唐夭那并非看不起荀彧,或是笑话荀彧的态度,开口道:“见得日头可辨,然丛林茂盛,便辨不得了!”   唐夭道:“没关系,很多人都这样。树林之中其实也很好辨的,你看看这些树,是不是有一半的树叶特别的茂盛?”   让荀彧看看树,让他看看树叶都有什么区别,荀彧确实瞪大眼睛看了过去,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树朝南的地方叶子长得就会特别茂盛,朝北之处叶子就好少得多。由此就可以辨别方向了。”唐夭用的还是上辈子学的知识,这个时候不是说没人懂,只是未必会有人能总结得出来,而且传给旁人!   荀彧没想到唐夭还会懂这些,想了想同样也看了看,倒是记下了。   “若是遇到秋天呢?”秋天树木叶落,那就不好辨别了!   “再是黑夜呢?”还有另一个问题,再是遇上黑夜的时候怎么办?   作为一个路痴,日常总是因为辨不清方向而迷路,这些都是他遇到的问题。   唐夭想说有指南针呢,但又不确定这个时代有没有指南针这东西,还是闭上了嘴。   “若是黑夜的话,看天上的星星也可以辨别方向。现在树林丛密,看不到天上,等出去之后我再教你。至于秋落叶之后如何走出树林,这么说……啊!”唐夭还是想告诉荀彧的,可是看着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定眼一看,唐夭吓得叫起来,本能就要跑,想到荀彧也是一个文弱书生,要是跑的话,大家要一起跑才行啊!顾不上礼数的拉着荀彧就跑。   荀彧本来在那虚心求教着,突然听到唐夭一声惨叫,随后唐夭捉住他就跑,荀彧没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蛇,蛇啊,好大的蛇,赶紧跑啊!”唐夭把自己看到的告诉荀彧,荀彧一听也知不好,反手握住唐夭的手,“我们要跑出树林,再这样下去,等到天黑了就不得了!”   荀彧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蛇这种动物,若是手中有武器还好说。   可是荀彧的别剑早就被傅公明夺去,眼下手里并无兵器,碰到毒蛇如何应对都是难事。   唐夭惊得一身的冷汗,撒着腿指着路往外跑,得说他们的身体素质都不错,至少跑这么半天了两人还能撑得住。   而眼看树林好像越来越松,这个样子,他们是要跑出树林了?   “围住,把四下全都围住,看好了别让荀彧和唐夭从里面出来。这座树林是出了名的毒林,里面毒蛇猛兽不知凡几,最好他们能死在里面,就是死不了,等他们出来也要把他们打死丢进去,倒是省了我许多麻烦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又能想到会是我!”   正以为要逃出生天了,没想到外面火把照得光亮,而傅公明的声音传来,荀彧连忙将唐夭护起来,“别动。”   “你不是留了暗号,为什么到现在你那暗号还是没用,荀家的人也没找来?”唐夭喘着气呢?又想起荀彧一开始说起的暗号,她可不想再回树林里,那毒蛇一条一条的冒出来,她宁可被人打死也绝不要被蛇咬死。   荀彧安抚地拍拍唐夭的手,“无事,无事的,就算没有人来寻我们,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我们出来,他们也想不到我们能出,那么我们就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比起唐夭有些着急,荀彧却平静得很,好像一切问题不过如此。傅公明带着人在那儿叫嚣要捉他们,想让他们死,却没那么容易。   树林之处还有草地,比人还高的草,荀彧问着唐夭道:“洛阳的方向应该在哪里?”   唐夭看了看四下,逃出树林可以看到天了,指着右手的方向,“应该是这里。”   荀彧一个辨不清方向的人除了相信唐夭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应下一声,拉着唐夭往一边走。   “荀郎君的武功如何?”唐夭看出荀彧的意思,这是想摸过去对付人啊!对付人不是不行,可是对付人的话,应该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唐夭虽然力气大,却不是打架的好手。   天生的神力她又甩不掉,但是习武这种事,额,还得有高人指点吧,高人他们唐家是没有,唐夭也就只是力气大,所以要是想让她去对付人是有难度的。   “并不算好。习武只是强身健体罢了!”荀彧再次一僵,虽然出门的时候每人的腰中都会挂着一把剑,可是戴着剑和自己是不是武艺高强是两回事。   荀彧是个读书人,武艺并不高强!   唐夭一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危险到时方恨不习武。”   ……荀彧不能接话,也没办法接话,只是摸着过去道:“我们找一找,或许有什么地方会有漏洞,只要人少把守,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都说蛇会追人的,可是我们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蛇,蛇会来吗?”比起找空荡这个可能,唐夭看着树林里面,想到看到的有大腿那么粗的蛇,蛇会不会一直追着他们出来?   荀彧惊奇地看向唐夭,“唐女郎不怕蛇?”   “怕啊,怎么会不怕。很多人都怕蛇的,正是因为怕,没准这一次要谢它们的救命之恩。”唐夭就是异想天开。   蛇的性子可是很记仇的,要是正好饿的时候想要捕食……   不行,不有再想,再想下去她都觉得蛇在眼前了。因此拉了拉荀彧,“荀郎君我们赶紧走吧,不说蛇还好,越说我这背后的汗毛直耸立。”   荀彧一顿,不觉却轻笑出声来,唐夭瞪大眼睛地看向荀彧,似乎没想到荀彧在这个时候竟然笑了?   控诉地看着荀彧,万万没想到荀彧会在她害怕的时候笑她!   “抱歉,无取笑唐女郎之意。”荀彧的情商不低,一笑感觉到唐夭的怒止相视,当下明白唐夭为什么而生气,赶紧的解释,他万没有笑话唐夭的意思。   “只是世族的女郎都喜欢端着,唐女郎虽也是女郎,却和她们并不一样。彧只是觉得唐女郎这样挺好!”荀彧这么夸着唐夭啊,唐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可以肯定荀彧说了没错,她也绝对没有听错。   唐夭也叹道:“第一次见到荀郎君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是仙人,没想到荀郎君竟然是个路痴!”   这就接地气了,长得好看就算了,举止有礼,这身上香得比她一个女人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荀郎君身上的香味怎么没有了?”说到香味唐夭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香味怎么会没有了?   荀彧道:“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急,味道散了。”   虽然荀彧一直都觉得自己身上香得很好,女郎当面夸赞还是第一回 ,最重要的是此时他们的双手交握,逃跑的时候顾不上,说着说着想起来了。女郎的手这么软,软得叫人发烫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荀彧:摸到小手,摸到小手了! 第013章 你得娶她吧?   “啊!”心中刚刚泛起的涟漪却被突然划破天空的惨叫惊醒,荀彧更是拉紧唐夭的手。   “蛇,蛇啊,好大的蛇!”唐夭正想踮起脚看前面都发生什么事了,没想到却听到人一声声的叫嚷着蛇。   才说起的东西,这下好了,真就来了!   “走啊走啊!”听到蛇,唐夭完全不想再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催促荀彧立刻走。   荀彧自知这是一个好机会,毒蛇来了,他们捉住机会趁乱而逃,让傅公明的人只管打蛇!   傅公明的人都被一声声叫唤的蛇引了过去,荀彧拉着唐夭摸出去,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个举着火把的人都要往惨叫的地方去,唐夭和荀彧都求之不得。   “郎君,发现了一块玉佩。”荀彧和唐夭都在准备随时跑人,不想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大声叫嚷起来。   蛇是真有蛇的,可是那蛇不多,那么多的人想打死一条蛇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被动静吸引过去的人却发现地上有什么地方,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块玉佩,傅公明本来被一条蛇就闹得不开心,正火气三丈,听说有人捡到玉佩,立刻走来看。   “这是荀彧的玉佩,找,赶紧找人,他们出来了,没准毒蛇就是他们引出来的。”   荀彧在听到玉佩二字时已经摸过腰间,这才发现玉佩确实不见了,暗叫不好!   再听到傅公明的话,离得他们不远啊,荀彧让唐夭与他一道弯着腰一边逃走。   “那里,那里有动静。”虽说大晚上的不假,架不住傅公明他们都举着火把,生生把黑夜都要照成白天了。   “走,快走!”荀彧一听就知道他们这是被发现了,被发现就赶紧的走啊!   唐夭当然不想留下被人捉回去的,跑是要跑,看到地上的木头,怎么样也得抄起一个防身吧。   不,木头不够,石头才是应该拿着的。   “追,把他们捉住,捉住我有重赏。”傅公明在后面以利而动,唐夭一下挣开荀彧的手,拿着手中的石头就甩出去,正好打在傅公明的脸上,傅公明痛得大声惨叫。   “你,追,追上给我捉住他们!”傅公明脸上挨了一记石子,痛得脸色大变,气得火冒三丈,让他们都给他冲上去,无论如何也要将荀彧和唐夭都给拿下。   “给你,这里还有,不大不小,砸他们。”唐夭砸了一记傅公明,看到人追上来,手里的石头全都撒出去。   傅公明喊人冲过来捉人,荀彧不知道何时捡了不少的石子,接二连三塞到唐夭的手里,让唐夭不用客气,只管砸,尽砸出去,反正他们还有一定的距离,而且跑一天了,累啊!   荀彧累,唐夭何尝不累,一天跑来跑去的,她是又累又饿!   再累再饿也得撑着,扔石头砸人,就是不想让人追上来,可是这只能攻其不备,砸着砸着,傅公明的人又不是都站着不动让唐夭打的,荀彧一看情况不对拉着唐夭不让她再打下去,还是赶紧跑,跑掉才是王道。   “走!”荀彧回过头拉着唐夭再次跑。   唐夭道:“不行啊,再跑下去也跑不掉,你们家的人到底能不能发现你留下的暗号的,要是他们再不来,我们真得被人打死丢进树林头连尸骨都剩不下了!”   “你失踪这么久,唐公还会无所觉?”荀彧再三被提到所谓的暗号,心里也难过着,他又不是故意的,家里人到现在都没有来到,他能怎么样?   唐夭又不是一个人出的门,她都失踪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到现在家里都不知道?   “我亲爹不靠谱,可是我没想到你们荀家也这么不靠谱!”唐夭解释上一句!   荀彧……他想说其实他们荀家也有不靠谱的人,比如荀攸!   但是说自己家里那点事委实不太好,还是打住莫要再说吧!   “不行,跑不动了,我都跑一天了!”在树林里转了半天,逃命的时候逃命,现在就是一直憋着一口气在跑,唐夭此时确实撑不住了,不能再走,没办法再跑了!   荀彧一看唐夭不想动,朝着唐夭道:“若是不走,你知道落在傅公明的手里是何下场,他或许不会打死你,只会把你扔进树林里,看着毒蛇把你活活咬死!”   唐夭一个激灵,比起被人打死,必须不能接受被毒蛇咬死!   “跑,跑!”唐夭没办法,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接着跑,无论如何也要跑!   “站住,你们站住。”傅公明的人还在后面追着不放,笃定不会放过他们。   荀彧拉起唐夭继续地跑,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荀彧和唐夭都着急,着急还能如何?   唐夭叹着气道:“荀郎君啊荀郎君,我们跑来跑去却还是没能跑掉,落在傅公明的手里必是生不如死的。”   “没到最后还未必!”荀彧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本来束手无策,没想到唐夭天生神力挣脱绳索跑了出来,虽入树林迷路,唐夭却带着他们逃出来,不可能他们奔波半天,最后还会落在傅公明的手里!   “是啊,没到最后一刻结果还未定呢。说得一点都没错。荀郎君,我们还没到绝路。等等。”   说着没到绝路,唐夭还想笑一笑呢,结果发现脚下怎么不太对!荀彧还要往前跑,明明踩到石子,却没有听到声音,而要不是唐夭拉得快,他这一脚早就踩前面去了!   “哈哈,前面是悬崖,没想到啊,前面竟然是悬崖。荀彧,唐夭,你们跑啊,你们倒是接着跑啊!”后面追来的傅公明虽然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是他们举起的火把能看清前面的情况,悬崖,悬崖啊!   要不是唐夭感觉风不太对,赶紧拉住荀彧,荀彧脚下一个踏空,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吧?   荀彧亦是后怕,两人却还强作镇定的回头看向傅公明。   傅公明看到他们不敢动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一屁股坐地上顾不得形象的想要歇一会儿,同时朝着荀彧他们说道:“跑啊,你们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荀彧和唐夭也在喘着气,调整着呼吸,荀彧道:“傅公明,我们若是死了,你也逃不了!”   “逃不了什么?有谁知道是我捉的你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谁能把你们的死扣到我头上地!”傅公明可高兴了,终于把这两个堵着了。   “说来我更好奇啊,荀彧,你这力气是有多大?竟然连那么粗的绳子都能挣断?看不出来啊!”傅公明这半天的回去看了绑荀彧和唐夭的屋子,见到里面的断绳,心中的惊叹自不必提,却是没想到荀彧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力气?   荀彧没有作声,唐夭抬头看着天,她万不可能承认。   “你这是天生神力?”傅公明还是想多问一句,荀彧是天生神力吧!   “与你无关。”荀彧并不想与傅公明说起神力的事。傅公明看不出来他,更看不出来唐夭吧!   傅公明道:“是啊,与我无关。不过唐夭,我们的恩怨就是因为婚事而起,眼下给你送一个荀彧,也算全了你父亲唐衡的心愿了!”   不提婚事还好,提到婚事唐夭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悲摧的,因为想结亲反而结成了仇。   “傅郎君有眼不识泰山,岂不知失了唐女郎是你最大的损失。”唐夭在心里感叹自己的悲惨时,荀彧却想刺激傅公明一般,开口说的这话,唐夭听得都惊奇了!“   荀彧是在夸她,是在夸她对吧?唐夭看向荀彧。   而傅公明的听着冷笑道:“听闻你荀文若最是重礼,看你拉着人家唐夭的手不放的,你得娶她吧?你若是不娶她,你就比我傅公明更无耻。”   想荀彧他们都曾明里暗里骂过他无耻,现在的傅公明是想都还给他们!   荀彧也想起来自己情急之下拉着唐夭的手,这到现在也没放开。   微微一顿,荀彧道:“彧会让父母上门提亲。”   唐夭早在听着傅公明的话时就惊住了,再听到荀彧肯定的一句会上门提亲,唐夭都傻眼了?   不过心跳得好快,好开心怎么回事?   “哈哈哈,可是你们活不了,你没机会让人到唐门提亲了!”傅公明本是有意要辱荀彧的,没想到他以为的辱在荀彧看来根本什么都不是,荀彧面色如常的说出会让父母上门提亲的话,就好像一开始就讽刺傅公明有眼不识泰山。   “你不畏于人言,就到地下去不畏吧。今天你们一定会死。上!”傅公明气的啊,他分明只想争得一个好前程,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声名尽毁,仕途再无,荀彧却倍受好评,世人皆赞他有君子之德,乃王佐之才。   傅公明眼中闪烁着妒忌的光芒,他要杀荀彧,杀了害得他身败名裂的唐夭,让他们全都去死!   “上,杀了他们!”傅公明下令,让人全都冲上去,杀了荀彧和唐夭,一定要杀了他们。   “傅公明疯了,我们真要死定了!”唐夭听着荀彧的话是高兴的,可是看情况他们得死了啊!傅公明真让人来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愿大家身体健康。虽然是春节,能不出门还是别出门! 第014章 傅郎君想死?   “别怕!”都这样了,荀彧还能安抚唐夭别怕,唐夭看到傅公明步步靠近来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怕!   “荀郎君,让你跟我死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亏得慌?”要死了,唐夭慌不择言?   人不断地后退,那后面也没路可以退了,唐夭深深地吸着一口气,荀彧还是道:“莫怕。”   “不怕才怪,要死了,要是死了,那能不怕吗?”唐夭说着老大一句实话,人都要死了还想让她不怕,她怎么可能会不怕!   荀彧道:“求死易,求生难,你是不想死才会怕。”   “对啊,我是不想死,难道你就想死?”唐夭确实不想死,正因为如此她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还是盼着有人能来救她一救吧!   “不想,所以我们不会死的。”荀彧依然很镇定地说着,唐夭却是怎么都没办法相信。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他们不会死,怎么样才能不死啊,傅公明是想逼他们跳下悬崖,就算他们不想跳,傅公明必也会让人推上他们一把,所以他们怎么能不死?   “你信我。”好像知道唐夭并不相信,荀彧与唐夭再次重申,唐夭听着抬起头看向荀彧,荀彧的双眼尽是坚定和自信,他是真的认为他们不会死。   可是,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不死,听到有人肯定地告诉她,他们不会死的,总是分外让人不由地去相信。   唐夭迎着荀彧的目光道:“嗯,我相信!”   “走!”就在这个时候荀攸突然一把拉着唐夭往一旁的草堆里跳去,也在这个时候不知哪里来的箭射来,尽落在那想逼着他们落下悬崖的人。   惨叫声再起,唐夭更是一脸惊奇地看着前面,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了?   傅公明倒是先顿住了,他正得意可以杀了荀彧和唐夭,不想却有人跑来坏他的好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人拿下!”这道声音传来,唐夭听着觉得甚是耳熟,转头看去,荀彧却拦着不让她看,“血腥之状,不必看。”   ……唐夭没想到荀彧拦着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倒是收回了目光,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们家来人了?”   “暗号。”荀彧能那么淡定,正是因为看到了自家侄子的暗号,知道人都来。   “好吧。”各家都有自己的门路,也有自己的暗号,并不是都与外人明言的,唐夭无意多问人家荀家的事。   “捉住,捉住荀彧和唐夭。”突然出现的人眼看就要坏了傅公明的好事,傅公明心里自然气极,可是再怎么气也不能改变他的人不如来救荀彧他们的人。   要是想脱离现在的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捉住荀彧和唐夭,有他们两个在手,任来救的人再怎么闹都无妨。   人往荀彧和唐夭冲来,唐夭抄起地上的沙子尽往冲来的傅家家仆洒过去,更是催着荀彧走人,再不走就要落在他们手里了。   现在的傅公明更会狗急跳墙,所以躲远着点。   唐夭洒沙子给洒得,确实为他们争得逃命的机会,荀彧虽然力气没那么大,他先起来,不忘帮忙抄起地了的石头或是石头扔过去,再扶起唐夭起来,傅公明一看他们二人要跑,叫嚷地道:“别管那些人,先把荀彧和唐夭拿下。”   地上的棍子和石头何其多,但是不能一直扔啊,荀彧和唐夭还是没来得及跑掉,被人围住了。   “你先走。以你的力道你能打出去。”荀彧一看被堵住了,能怎么样,让唐夭先走,唐夭肯定能先走的!   唐夭道:“不行,没力气了。”   ……要是有力气还不跑了,没看到她扔出去砸人的东西都没砸痛人?   “关键时刻。”荀彧说着,唐夭道:“都知道关键时刻,关键时刻供不应求,我能把自己怎么?”   没力气就是没力气,唐夭并不想坑自己,可是却明摆着得挨坑,她不认了还能如何?   “拿下。”傅公明看他们这时候还在窃窃私语,气不打一处来!   不成,被人捉了个人赃并获,他这辈子尽毁了,他得还回去,不,是就算死也要把他们拉下马,无论如何也让他们给他陪葬。   “傅公明是豁出去了,他想让我们两个人给他陪葬。”唐夭注意到傅公明的脸色,提醒荀彧。   “看出来了。”唐夭能看出来的,荀彧当然也可以。   “傅郎君,只要你悬崖勒马,此事我荀家保证绝不追究。”荀彧就在这个时候开口,唐夭……   暗中竖起大拇指,是啊是啊,给人希望就不会逼得人跟他鱼死网破,多好的事!   傅公明是认定自己这回难逃一死,所以才会想跟荀彧和唐夭鱼死网破,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这样才能安心。   但是荀彧开口只要他不再动手,这一次的事荀家保证不会跟他计较,这就是给了他一条活路。   “你荀家,你说得算?”傅公明想要动手让人死的心一下子熄灭了几分。   世间如此美好,他又怎么会想死。捉唐夭的时候只为出一口怨气,他是想着做了事不为人所知的,却不料最后的事情并不如他所想。   现在荀家的人赶来,看看那边赶来的人,他带出来的这些人,不是荀家人的对手。   因此,傅公明认为自己必是一死,可是荀彧却给他希望。   “荀彧来洛阳无意与人结仇,我与傅郎君之间并无不死不休的恩怨。举头三尺有神明,彧可以保证,傅郎君只要动手,荀家会当作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不与傅郎君为恶,不与傅家为恶。”荀彧举起手,这是起誓。   君子重诺,荀彧这样的人同样也重诺,说出的话,言出必行。   傅公明的心更是松了,一眼看向唐夭,唐夭道:“我也可以保证,唐家与傅家的恩怨一笔勾销,往后只要傅郎君不犯我唐氏,唐氏亦不犯人。”   荀彧开了一个好局,唐夭一个不想死的人,怎么能白白放过,傅公明想要的是从今往后唐氏不再追究他的过错,那就不追究好了。   反正傅公明的仕途都毁了,唐家人要出的恶气也都出完了,没有再继续的理由。   怕是唐家的人早知道毁傅公明的仕途会让唐夭置于险地,必不会这般咄咄逼人,赶狗入穷巷,。   现在荀家的人来了,眼看着他们就能得救,要是再让傅公明拼个你死我活,让他们两个都去死,那不亏大了。   没有人来之前,荀彧和唐夭都是没资格和傅公明谈条件的人,只有有人来救,为了不让傅公明拼死相搏,最好的办法就是化干戈为玉帛。   唐夭握紧拳头,很是担心傅公明听不进劝,执意要动手,要是傅公明当真如此,他们怎么办?   “荀彧,那就让你们家的人住手。”傅公明并不是一个寻死的人,听到荀彧的话心动了,只要他们两家的人都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往后再不来寻他傅家的麻烦,不至于死,傅公明也想了结了。   “好。”荀彧断无不配合的理由,谁让他现在在傅公明的手里,两条人命啊!   “公达。”荀彧配合地喊出对面来救他的人,正是荀攸啊!   荀攸本来让人攻进去的,猛然发现荀彧和唐夭被傅公明堵住了,心下着急着,让人更得加快,要是晚一些,他叔叔小命危矣!   结果傅公明围而不攻,荀攸思量荀彧肯定在说服人,更得让人安份点,千万别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前边的两位出什么事。   “叔叔。”荀攸听到荀彧的声音赶紧出来,让人把火把举得高高的,想让荀彧看得清楚一些。   “让我们的人住手。”荀彧继续说话,要安傅公明的心,总得先证明他还是说话有用的吧。   自家的叔叔在旁人的手里,先前只着急的想去救人,打起来得快狠准,眼下荀彧开口,荀攸自无不配合的道理,扬手让家中的部曲全都停下来。   傅公明一看确实说话管用,目光看向荀彧,荀彧已经再次开口道:“傅郎君果真舍得死?”   这是看出傅公明想要翻脸,因此问起某人是不是真的想死,若是想死那就把他们扣起来,让他们同归于尽,那荀彧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说的,荀家也好,唐家也罢,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寻傅家的麻烦,更不会寻我的不是?”傅公明总得要狠一狠心,否则再怎么下去,真要去死?   若是想死的,干脆的现在就杀了荀彧和唐夭就是。但是傅公明就是求生,还想省去往后的诸多麻烦。   “不会,彧可以起誓。”眼看傅公明真要松开心,就要放他们出去了,荀彧断然没有不力证自己言而有信的。   “人无信无以立,荀彧绝不食言。”荀彧再三的保证,目光落在唐夭身上,唐夭赶紧配合,“我唐氏保证绝不再与傅家有所争执,保证绝不会再与傅家交恶。”   傅公明握紧拳头,思来想去还是想信他们一回,“你们走吧。”   哎哟,终于是听到傅公明这话了,荀彧和唐夭都暗松一口气,荀彧赶紧让唐夭走在前面,他在后面。   傅家的人全都让开了,眼看就要安全了,一道声音叫唤道:“傅家的人,把他们都给杀了!”   这叫嚷的,唐夭的心一个激灵,傅公明立刻喊道:“拦住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谁啊谁,谁要坏我好事!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 第015章 我不如你   逃到一半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却被人生生给拦住,唐夭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不许动,都不许动!”傅公明从听到声音开始就迅速地冲过来,直接将剑架在荀彧的脖子上。   其实他更想架着唐夭的,只是在出手之前,荀彧将唐夭护到身后,即挡在唐夭的身前,逼得傅公明的剑只能架在荀彧的身上!   “傅郎君不必惊慌,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相信先前我们答应你的事都可以做到。”荀彧稳得住,感受到傅公明的手在抖,而且止不住地颤抖,出言安抚,想让傅公明不必着急,稳着点。   傅公明道:“荀家的人可以说到做到,可是唐家的人,或许在唐家人的心里,唐家的声誉比一个唐夭更重要。”   “不是的,傅郎君,家父并非爱重权势的人,你先别着急,等我和他们说说话,相信我,他们无心伤及你,我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的事。”情况不对,荀彧第一个出面稳住傅公明,她赶紧的附和。   而那头叫唤着将傅公明的人包围起来的人正是唐衡,唐衡姗姗来迟,可是看到傅公明架着剑在荀彧的身上,扬声地道:“傅公明,放下你的剑,你若是敢伤我儿半分,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心急败坏的老父亲,从知道唐夭被人掳走开始,唐衡着急上火,几乎把所有能放出来的人全都放出来找唐夭了。   好不容易终于找着,要是唐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唐衡受不了,受不了!   “你想杀我,在你杀我之前,我不仅要杀了你的女儿,就连荀家的荀彧也逃不了!”傅公明心中最深的恐惧全被唐衡激出来,此时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的!   但是唐衡若是咄咄逼人,他会在临死前拉上唐夭的荀彧,保证他们一定会跟他一起死!   “傅郎君,别着急,别着急,我跟我爹说,我跟我爹说!”让傅公明和唐衡再怼下去,怕是先前说过的话,傅公明全都忘了,满脑子都是让她和荀彧死的念头。   “爹,你别乱来。我们刚刚说好的,只要傅郎君放过我们,往后不管是荀家也好,唐家也罢,与傅家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再也不会找傅家的麻烦,我都答应好的事,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唐夭赶紧把先前他们谈好的话说出来,盼着唐衡赶紧把这话应下,让傅公明把他们放走!   唐衡却是瞪大眼睛道:“傅公明做出这样的……唔!”   正想说傅公明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想让唐家放过他,再也不跟他计较,想倒是想得挺美的,难道不是做梦?   结果被人捂住了嘴,除了荀攸还能是谁。   “唐公,唐公别生气,你要生气把话说出去,我叔叔和唐女郎的性命皆危矣,想必比起寻傅家报仇来说,还是保住他们的性命为重吧?”荀攸那是何等有眼色的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捂住唐衡的嘴,赶紧劝着他想着点唐夭,报仇重要还是唐夭平安无事重要啊?   唐衡就是一时气愤,想到傅公明捉了唐夭,还想对唐夭不利,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砍了傅公明。   那唐夭答应的话,他在气头上的本能就想骂傅公明异想天开,荀攸动作快地捂住他的嘴,好吧,一通分析来,唐衡火气消下去,第一反应还是着紧唐夭的性命的啊!   唐衡冲着荀攸点头,表示听进去荀攸的话,他方才想说的话他肯定会改。   荀攸一看唐衡听进去的样子,暗松一口气,至于那端被挟持的人,从唐衡说话开始都悬着一颗心,好在最后被人堵上。   堵上的好,要是不堵上,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他们就死定了。   “爹,你一定要答应,原本我们两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更不必闹得鱼死网破,大家能化干戈为玉帛就能各自安好。”半响没听到唐衡说话,一看傅公明似乎也等急了,唐夭赶紧催促。   催促之余还得劝着人,唐衡已经听进荀攸的话了,故而开口道:“傅公明,只要你答应放了我的女儿,我们唐氏与你傅氏之间的事一笔勾销,从此再也不会寻你的麻烦。”   听到唐衡出言的话,所有人都暗松一口气。   傅公明在此时开口道:“既然如此,让你的人都走开,放我们下山。”   此次傅公明倒是变得聪明了,让他们都给他让路,他要平安之后才会放过唐夭和荀彧,这样突然杀出来喊着要杀他的唐衡,谁知道有一会不会有二?   唐衡一听就要急了,唐夭还是更了解唐衡的,赶紧的道:“傅郎君不放心,不放心我们就送傅郎君一程吧。”   送人什么的都是小事,能保住小命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傅郎君请。”荀彧从始至终被架着剑都是纹丝不动,镇定自若得让人看了都想问问他,他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脖子上架的那是剑,只要傅公明动一动他就没命了!   与之镇定相比,傅公明脸上的恐惧和手抖高下立见。   唐夭其实心里同样默默地为荀彧点着赞,她其实心里也害怕的,但是怕没有用,逼得她就算再怎么害怕也只能不怕。   “好,烦劳荀郎君和唐女郎送我一程。”傅公明心中的恐惧慢慢地让唐夭和荀彧尽安抚下来了。   此时看向前面,唐衡能怎么办,不让傅公明押着荀彧和唐夭走人,他们还能去硬抢?   要是能抢回来还好说,要是抢不回来,唐夭有个什么闪失,唐衡得要悔死。   “请。”荀彧落落大方地让傅公明走人,荀攸早就让手下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唐衡见此也学着一样。   傅公明更是松了一口气,让人不忘押上唐夭,而他押着荀彧往路口走去。   “傅公明,我们说好的,你不能伤及我家夭夭!”唐衡在看到傅公明让人把剑架在唐夭脖子上的时候特意叮嘱,荀攸看得真是又想笑又笑不出来,谁能想到唐衡竟然会爱女如命,只是这么看着都担心。   可是完了又觉得这是唐夭的福份,能得一个父亲全心全意的爱护!   傅公明心下一塞,感叹地道:“没想到唐公竟然爱女如命。”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我唐衡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唐衡争来这诸多的权,许多的利,都是为了我的孩子。本来我以为你是个禀性不错的孩子,长得也不错,能配得上我家夭夭,没想到,却是我太想当然了!”   唐衡还真是什么话都说,这个时候与傅公明说起自己有意将唐夭许与傅公明的事来,傅公明的目光落在唐夭的身上,看得唐夭心都悬起来了,怎么觉得不太对。   “荀文若,你比我有眼光。”傅公明看完唐夭后没头没脑地提出这话。   荀彧道:“傅郎君过奖了!”   唐夭……虽然大家都是听着同样的话,可是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傅公明押着荀彧和唐夭出了荀家和唐家的包围圈,荀彧提醒道:“傅郎君放心,荀彧说话算数,唐公一向也是重信之人,同样会说话算数。”   安抚着傅公明可以放开他们了!   值于此,傅公明还不明白很多的事已经由不得他了?正是因为由不得他,除非他想死,否则只能放过荀彧和唐夭。   “退下!”傅公明下令,架着剑在唐夭脖子上的人立刻收回剑,傅公明同样收回剑,这一次倒是极有风度地道:“请吧。”   唐夭虽然好像应该松下一口气,但是没办法松啊,在没有平平安安地回到唐衡的身边前,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傅郎君也请。”荀彧与傅公明作一揖,并不着急地往荀攸所在的方向走去,还想送傅公明先行。   傅公明面对这样的荀彧,沉吟半响终是不得不承认地道:“我不如你!”   此言落下,荀彧微顿,只是谦虚的一笑,傅公明终还是与荀彧作一揖,带着他的人走了!   唐衡和荀攸看到傅公明走了,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荀彧,希望将来有一天能成为你的对手。”傅公明走着走着竟然回头喊上一句。   荀彧道:“彧之幸也!”   傅公明心中如何百转千回暂且不说,荀彧的气度,至少唐夭都得说一句,临危不乱,太帅了!   “夭夭,夭夭你没事吧?”唐衡此时走过来关心的问起唐夭,唐夭连忙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你怎么会跟文若一道被傅公明捉了?”唐衡上下打量唐夭,确定唐夭真的没事,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倒是想起另一桩事来!   “是荀郎君正好看到傅公明要劫持我,路见不平,不想受我连累,差点失了性命。”唐夭简言带过,唐衡听完看着荀彧的目光更是满意。   “文若,真是多谢你了。”唐衡赶紧道谢。   “没能救人,却几次添乱,彧受之有愧。”一路逃跑的时候都是因为他出了状况,荀彧倒是老实承认。   唐衡能听进去才怪,想到荀彧对唐夭的救命之恩,开口道:“文若啊,你看你对我家夭夭有救命之恩,我将小女许配于你,以报你的大恩,你看如何?”   靠!唐夭刚松一口气,此时只想比中指骂天,刚解决因唐衡提亲引起的祸事,唐衡又想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生无可恋!   荀彧:求亲了,求亲了啊! 第016章 乐意与否   相较唐夭想骂天,荀攸那叫一个眼睛发亮,直拉着荀彧的袖子想让荀彧答应啊!   荀彧似若未觉,朝着唐衡作一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公,此事彧需禀明父母,由父母决择。”   说来唐衡是不是一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呢?他就算想把女儿嫁出去,为什么不去找同辈商量,却是盯着人家青年郎君,让惊诧不矣的郎君来决定?   唐衡想开口,唐夭刚刚没想到唐衡会语出惊人,现在哪里还会再容得唐衡再说出让她丢脸的话,一手掐在唐衡的腰间,唐衡痛得就要跳起来,却叫唐夭按住了。   “爹,荀郎君对我们家有恩,我们当以涌泉相报,只是此时不是商量报答的时候,尽早下山,荀家的父母还等着荀郎君回去报平安呢,不可失礼。”唐夭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唐衡的腰啊,痛得非同一般,面上还得忍着,忍得多辛苦啊!   “是,是。文若,公达,你们回吧,你们回吧。”赶紧把人赶走,要是再不赶走,他腰得废了!   荀彧看到唐夭的动作,想到唐夭的力道,唐衡这会儿是有多痛啊?   “唐公,告辞。”荀彧和荀攸作一揖,终于可以平平安安的把人救回来,得要赶紧回家报平安。   “改日彧再登门拜访。”荀彧最后与唐夭点头一说,唐夭倒是顿住了,登门拜访她什么?   没明白荀彧的意思,一个失神却是让唐衡逃离苦海,离得唐夭老远道,“好好好,你们先回家,回去报平安,有什么事我们日后再说,不着急,不着急!”   那么多的人里,最着急的莫过于唐衡了吧!   唐夭真想问问老天,这是给她配的多二的一个爹啊,有这么生怕自家女儿嫁不出去,着急上赶着见人就提亲的吗?   生无可恋,真的是生无可恋啊!   浑身都散发着郁气,而此时的荀彧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回头问道:“唐女郎适才说过,若在树林中,春夏枝繁叶茂,可依树叶的茂盛稀少辨别方向,秋冬无叶时,又当如何?”   此问把郁闷的唐夭问回神来,然后发现不仅是荀彧在等着她答案,就是唐衡和荀攸都竖着耳朵想听听。   “若是秋冬无叶的季节可寻被砍的树木,观其年轮,宽为南,窄为北。”唐夭倒不吝啬地说明。   “改日我要去试试。”荀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知真假,却总想去试试。   唐夭倒是不怕他去试,几千的人探索总结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错。   “受教了。”荀彧与唐夭作一揖,唐夭连忙福福身,面对这多礼的人,其实很多时候都没办法适应。   可是荀彧却不觉得,一个迷路的人,时常分不清方向,现在唐夭不吝啬指点他往后怎么不会迷路,他得要谢。   要问的问题问完,荀彧再次与唐衡作一揖,与荀攸一道离开,唐夭终于可以跟亲爹算算账了。   “爹啊,不是说好我的亲事往后你都别管了,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又跟人提亲啊!”又字说得一点都没错,唐衡是一而再,再而三跟人提亲,把唐夭的脸都丢尽了!   唐衡感叹地道:“实在是看到荀文若这样的人,见猎心喜,控制不住。”   他看到那么多的人,哪怕是从前觉得极好的傅公明,看看傅公明和荀彧刚刚站在一起,一个稳如泰山,一个慌乱无措,要不是还能控制住自己,怕是真会失手杀人吧。   “你看荀文若多好,为了救你连性命都不顾,我瞧着了,他一路上处处都护着你。”虽然走的一段路并不算长,可是荀彧确实一直都在护着唐夭,唐衡正是因为见此才会越发觉得难得。   唐夭道:“人家是翩翩君子,路见不平,保护妇孺,谁规定说救一个人就得娶一个人的?”   话说着倒是想起来先前荀彧和傅公明说的话了,荀彧好像说过要娶她的?   “女儿啊,总得试试啊,万一要是荀文若愿意呢,你也说荀文若是翩翩君子,跟傅公明不一样,我是想让他当我女婿的,要是他愿意当然很好,如果他不愿意,他也不会跟人坏你名声的。放心放心,你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唐衡拍着胸脯保证,想说荀彧一定不会是傅公明。   “爹你要是有眼力,会有傅公明的事?”某人不夸自己的眼力也就算了,一夸起来唐夭实在忍不住戳上一戳,想让眼前的人认清一个现实,他没眼力,他是真的没眼力!   唐衡委屈巴巴地看向唐夭,“是啊,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哪里会让你受这份罪。”   ……提起亲爹没眼力并无怪罪之意的唐夭看到唐衡这个样子,赶紧的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没什么只是,你就是怪我。你要不是怪我,你怎么会说我没眼力?”唐衡忧郁地提起此,唐夭赶紧安慰啊,“我真的没有。我不是。”   “你要不是,荀家这门亲事我们一定要定下。”唐衡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唐夭还在想要怎么让唐衡不再记着她刚刚说过的话,结果倒好。唐衡的话一出口,唐夭打量唐衡,这莫不是装的?   唐衡巴巴地看向唐夭,再一次开口,“我知道夭夭肯定是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的名声不会被败坏,更不会被傅公明掳来差点出事,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去死了算了!”   说着就要拔起一旁的剑,唐夭……   “不,爹,我真的没有怪,一点怪你的意思都没有,你相信我。”亲爹都要抹脖子自杀了,唐夭还能稳得住才有鬼。   “那我们就把荀家的荀文若给定下了。”唐衡还是记得这件事,极是重要的一件事。   唐夭已经无力了,“爹,你也看到人家荀郎君多好的人了,翩翩君子,相貌出众,德才兼备,你就是想把你的女儿嫁给人家,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啊!”   “我觉得他肯定愿意。夭夭你也是愿意的。”唐衡这回的眼力确实不错,看出来了,唐夭被说中心事……   “这一次跟傅公明不一样,你肯定喜欢荀文若。”唐衡肯定地开口,唐夭无可反驳,长得好看的人,谁能没好感!   唐衡道:“荀文若的人品极佳,又极有才华,将来必是王佐之才,正好你喜欢,不管怎么样,就算让你大伯出面,这门亲事也得促成!”   握紧拳头的唐衡透着一股誓在必得,女婿啊女婿!虽说这一次唐夭是遇险了没错,却也因此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坏事还是变成好事了,甚好,甚好!   唐夭看着一脸兴奋的唐衡,哪里还有半分的忧郁,“爹,你装的!”   某位确实是装的人惊觉太得意所以忘形了,因此问起唐夭道:“你真要怪你爹?”   唐夭能怪吗?她心里并不怪,既是不想,也知道怪不得。   “不怪,只是爹啊,我这一天逃命真的又累又饿,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和荀彧的事争不得一时,唐夭此时只想回家休息休息,太累了,也太饿了!   倒是荀彧与荀攸骑着马下山,荀攸着急地道:“叔叔,你这回下定决心了吧?”   荀彧一眼瞥过荀攸道:“你是早就发现却故意迟来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叔叔,我想着患难见真情,正好给叔叔机会看看唐家女郎究竟配不配得上你。傅公明此人,不过一个小人罢了,就算拿了叔叔一时半会也不会对叔叔怎么样。”荀攸确实早就发现荀彧留下的暗号,一路寻来了,只是一直没动。   总是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手,给机会荀彧和唐夭相处,哪怕先前没情,患难之交后总会有情。   荀彧指着荀攸道:“你啊你,总喜欢剑走偏锋。”   荀攸道:“还不是为了叔叔,谁让叔叔明明一直对唐女郎有意,却一直不说破。我总要给叔叔一个机会。”   “哼!”得荀彧一声冷哼,荀攸不以为然,自家的叔叔摆着冷脸就摆着呗,生几天的气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不过叔叔,听傅家的人说起你们明明被绑在道观之内,是谁把绳索挣开的?”既然早就寻到荀彧了,荀攸自然知道荀彧和唐夭都发生什么事?   “你们进了树林却走出来了,唐女郎是知道叔叔识不得路的事了?”作为一个和荀彧从小一起长大的侄子,荀彧是路痴的事荀攸最是清楚,现在嘛,在一个女郎的面前都露馅了,哎哟!   “知道叔叔识不得路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娶回来,否则要是让世人都知道叔叔认不得路,岂不是要笑话叔叔?”荀攸添油加醋地说来,无非都是想让荀彧松口答应娶唐夭啊!   荀彧一眼横过荀攸,胆大妄为又总想看他好戏的侄子啊,他是要给他一些教训吧。   荀攸却不拿荀彧那一眼当回事,反而高兴地道:“叔叔,要是你娶了唐女郎,那就成我的小婶婶了,小婶婶的厨艺好,借叔叔的福,将来我也有口福,嗯,要娶,一定要娶回来的。”   想到将来的美好,荀攸睡着都能笑着,荀彧却突然朝着他一脚踹过去,直接将荀攸踹下马,荀攸…… 第017章 花下求亲   一日惊险无比,唐夭一直以为自己身体不错的,没想到回到家第二日却发起热来,一连养了好几日才退烧,把唐衡吓得不轻,唐衡急得叫嚷说起要找傅公明算账。   唐夭听说后冲着唐衡道:“爹爱护我的心意我知道,只是傅公明毁我声誉,他也失了仕途,毁人仕途比我这失了声誉的人更重要,傅公明一怒之下想用我威胁爹,现在好不容易化干戈为玉帛,你千万别再乱来。”   着急担心的父亲听完唐夭的话泪眼汪汪地看向唐夭,“可是你都病了好几天了。”   “只不过是风寒而已,可能是太久没病了,病一场也是好的,你千万别再去找傅家的麻烦。所谓冤家易结不易解,我们唐家虽然不怕傅家,却能少惹一个仇人就少一个。”   唐夭苦口婆心地劝着,希望唐衡别再事事想着她,为此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来。   唐衡看着唐夭的脸色好了许多,热总算也退了,思来想去终还是道:“看在你的份上,行吧,就饶过他这一回。”   “外面的桃花开了,你快养起来,等你的病好了,我们一起去踏青。”唐衡宽慰着唐夭,就是想让唐夭的病能快点好,病好之后他们就去踏青,这样的时节,踏青最好!   “那天在山就隐隐闻到桃花的香味了,这样的好时节出去赏桃花,真是惬意。”唐夭说得更是心动,“我一定快快把身体养好!”   唐衡笑得嘴都合不拢,他当然不会告诉唐夭,早有人等着她身体好,好跟她一道去赏桃花呢。   或许是太久没病了,唐夭这一病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病好之后还瘦了一圈,却也显得人高佻许多,更水灵了!   唐衡休沐那日专门一大早地叫上唐夭,唐夭养病半个月,也闷坏了,可以出门踏青赏花,唐夭高兴得很。   欢快地准备一些吃食,很快收拾妥当随唐衡一道出门,只是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唐夭坐在轿中听到唐衡与人打招呼道:“荀公!”   听到荀字唐夭立刻竖起耳朵听着,心想这个姓并不算常见,不会是荀彧家吧?   虽然很想探出头去看看是不是,却还是忍住了,好在外面传来唐夭还算熟悉的声音,“唐公!”   得,这下不用看了,唐夭百分百的确定外面姓荀的人里一定有荀彧,想到那天分别前荀彧说过会择日登门拜访的,人倒是没来,眼下这样突然的出现,难道是跟唐衡约好的?   额,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约好的,若是能约好,怎么可能荀彧一直没上门?   不对啊,她一直都病着,脑袋昏昏沉沉的,荀家的人有没有上门她也不知道啊!   算了算了,上不上门的又怎么样,现在的情况只是出门踏青遇上罢了,朝中的臣子休沐刚好碰上一道出来踏青本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洛阳的桃花最多的地方不过一处,是人都会往城外去!   “娘子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城。”唐夭思绪百转,外面的人轻唤着,马车继续前行,唐夭无力地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到了,唐衡每年的时候都会带唐夭出来踏青的,以前还有一个唐律,可是自从上了族学,想让唐律一起出来玩有点难度了!   唐夭让侍女扶着下了马车,正低头理着衣裳,却听到荀攸并不见外的声音道:“这就是唐女郎,夫人一会儿可与女郎作伴。”   听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荀攸身边有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想是荀攸的夫人,唐夭记得荀攸家的夫人姓徐的,名字,这个时候的女子若是不相熟的难知名字,且称徐氏吧。   唐夭与之颔首打招呼,徐氏也冲着唐夭一笑,小声地与荀攸道:“唐家的女郎相貌竟如此出众。”   是的,唐夭长得并不差,完全是个小美人,虽然是圆脸,眼睛明亮,明眸皓齿,笑起来更显可亲。   “可不是,要不然……”荀攸小声地回答,目光直往那今天出门尤其熏得更香的荀彧看去。   徐氏掩口而笑,朝着唐夭走来,“我与郎君初到洛阳不久,对洛阳并不熟悉,女郎从小在洛阳长大,眼下出来赏花,这哪里的景致好,又安静,我们都听你的。”   唐夭道:“我也没什么别的长处,洛阳城好吃好玩的地方我知道不少,若是夫人想玩什么尽可问我,我一定告诉夫人到哪儿去。”   “那敢情好。”徐氏是有意为之,唐夭面对笑脸相迎的人断然没有把人拒于千里之外的道理。   “夭夭,安排人把东西都拿出来,这赏花岂能不饮酒。”唐衡在那端与着一个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的人说着话,想来正是荀彧的父亲荀绲。   所谓赏花饮酒更为吃好吃的,唐夭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少,可是现在人挺多的,不够分啊?   那应该不是跟荀家约好的吧,若是约好的,怎么可能唐衡不吩咐她多准备一些。   唐夭应下,让侍女们都赶紧把东西准备起来,她这做事干脆利落的,寻一个地方铺上一块大大的布,将一应吃食都摆上。   看到一地都是琳琅满目的美食,荀攸当即就要上前,荀彧站在他的面前,荀攸垂涎三尺的想往前来着,生生被荀彧堵得收回都要流出来的口水。   “爹,都准备好了。”唐夭安排这些事都成习惯,就一会儿全都布置妥当,徐氏本来还想搭把手的,却没有插手的机会。   倒是心里对唐夭的评价更好一些。是个会管事的人,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说什么无母教导不懂规矩。   “来来来,荀公啊,你来尝尝,这赏花品酒,酒还是我自家酿的。”唐衡显得有些得意地与一旁的荀辊说话。   荀辊闻之轻声出声,“早就听说唐公府上好酒好美味,却一直没机会尝过,今天总算碰上了,一定得尝尝。”   唐衡笑着请荀绲坐下,让荀彧和荀攸也坐下,唐夭与徐氏是女眷,就在一旁隔得不远处坐下。   “这么多好吃的,都是你们府上准备的?”徐氏是看到一地的美食惊都惊呆了,取了其中一块的点心来吃,入口即化,更是感叹,“这是什么做的,如此美味?”   唐夭看到徐氏的样子,笑得愉悦地道:“牛乳做的,虽然有些麻烦不过味道极佳,再麻烦也值。”   取了一块白色的糕点入口,唐夭抬起头看着片片的桃花落下,一下子笑开了,轻风拂面,花落纷纷,真美!   岂不知在她看着桃花纷落的美景时,她在旁人的眼里也是一道风景。   男人们在一起喝酒聊天,说的多是国家大事,稍坐一会儿徐氏邀请唐夭一道走走,没理由来踏青只坐着,唐夭都踏了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来散心,完全不想坐着不动,高兴地和徐氏走入桃林深处。   越往深处,桃花开得越多,越是好看,唐夭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徐氏不见,就是她那身边的婢女也都避得有些远,唐夭伸手接着花落,回过头想跟徐氏说一句,不想却看到荀彧,唐夭吓了一跳,却很快反应过来,福着身道:“荀郎君。”   “女郎。”荀彧亦做一揖,唐夭见着他那张菱角分明而俊逸的脸,不知怎么的就脸红了。   “今日,是彧请唐公一道出来踏青的。”荀彧倒是直接,开口就说明是他请的唐衡出来踏青,唐夭一顿,“为何?”   问完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问,荀彧却与她一笑,“当日所言,彧皆发自肺腑。”   没头没尾的这一句,唐夭一顿,随后明白过来荀彧的意思,开始有些结巴地开口道:“此事,此事……”   此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此在哪里,荀彧道:“彧倾慕女郎,欲娶女郎为妻。”   说话与唐夭作一揖,唐夭完全惊住了,脑子闪过无数的疑问,荀彧想娶她,荀彧想娶她啊?可是荀彧为什么想娶她?   因为她会做饭?因为她力气大?   打住,力气大是什么优点吗?或许对男人来说是,可是对女人来说绝对不是!   所以说,荀彧为什么会想娶她?   “为何?”脑子里闪过无数次了,最终唐夭还是问出这两个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家宜室。”荀彧笑着回答,唐夭听懂了,荀彧说她适合为妻。   “彧欲娶女郎为妻,或不能一世荣华,唯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或许那一句适合并不能让唐夭点头,但听完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唐夭心里已经答应下。   “求亲不该同我说,应该同我爹说的。”唐夭提醒荀彧。   荀彧道:“彧寻过唐公,但唐公有言,若想娶得女郎,需得女郎同意。彧虽觉不合礼数,然,若能得女郎为妻,彧,便失礼一回。”   唐夭就知道,肯定还是唐衡搞的鬼。   “你相信?”唐夭并不认为荀彧会不知道,唐衡其实就是故意为之。   荀彧浅笑道:“彧也想见女郎一面,想亲口从女郎的口中听到一句,女郎愿嫁彧。”   说着话,荀彧那双灿若星辰的目光看着唐夭,唐夭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得荀彧如此期盼?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啊啊啊,荀彧求亲了!   一干人:答应,答应,答应! 第018章 拉勾盖章   想着的啊,唐夭道:“虽然好像不应该问,但我觉得我不应该让你如此期盼?”   怕是荀彧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当他冲着一个女郎说出希望她可以嫁给他的时候,会有一个女郎说出,自己不应该让他如此期待的话来。   真是一个清醒的女郎,荀彧一笑,“女郎以为彧应该想娶的是什么样的女郎?”   “我如何知道。”唐夭怎么可能会知道。   荀彧脸上的笑意不减,“彧知道。不需要如何,只要在生死之时,能够不离不弃的人即可。”   要说唐夭刚刚还不太确定,此时却明白了,敢情荀彧是看中她的人品?   啊,要不是看中人品还能看脸啊?虽然唐夭必须得承认,她就是看中荀彧的那张脸的!   “娶了我,虽然傅公明现在仕途尽毁不假,但我被傅公明拒婚是事实,往后不知会有多少人笑话你。”唐夭以为就算他们真要成亲,有些话也得说清楚,万万不能不明不白。   “彧从不畏于人言。女郎不畏,彧甚喜之。”荀彧表明自己不是一个怕流言蜚语的人,唐夭从不在乎旁人的看轻,倒是与他一般。   “家母早逝,父亲独居,幼弟年幼,我得多照看他们。”唐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唐衡和唐律,一时半会怕是不可能放下对他们的关心。   “彧会与女郎一同照看。”荀彧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回答。   唐夭道:“我的性情并不好,心眼也小,将来不想有诸多姐妹。”   微微一顿,荀彧再一次望着唐夭,他自然明白唐夭话中之意的,尚未成亲倒是把自己的性情表露得一清二楚,连小心眼的话都敢直言,荀彧笑了。   “彧欲出仕为臣,效仿张子房,无甚心于家中,得一妻足以。”荀彧答来,表明他的心里容不下第二个人,他只要一个妻子便够了!   唐夭闻之嘴角的笑意不禁浮起,伸出手道:“拉勾!”   说着已经伸出手,小指动着动,荀彧好像记得小时候曾看到过女郎这般,可是后来长大了,倒是再也没有见过。   现在……唐夭催促道:“说话算数,拉勾盖章!”   荀彧这辈子就没做过这样的事,小时不曾,长大了,看着唐夭明亮而充满期待的双眼,荀彧便伸出手,勾上唐夭的小指。如同那一日,他们在逃亡时他拉着她的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中的温度,烫得他的心一阵阵颤动。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唐夭拉着还说着,与荀彧的大拇指盖起来,“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   一系列的动作都完成了,唐夭松开勾着荀彧的手,笑靥如花,荀彧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心下颇是失望。   “那么女郎同意了?”虽然失望,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唐夭这样算是同意他们之间的事了吧。   唐夭点着头道:“是,我同意了。你可以上门提亲了!”   同意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因此唐夭爽朗地应下,荀彧再次展现出一抹笑容,“好!”   等荀彧和唐夭一并走出来,唐衡这亲爹显得最是开心地道:“好好好,终于是成了,甚好,甚好!”   喊着一句句的甚好,唐夭一时间不禁脸红了,而荀绲冲着唐衡道:“我们荀家可择良辰吉日上门正式提亲了?”   “可,可!”唐衡笑声中的愉悦不曾掩饰,想到自家女儿终于可以嫁出去,唐衡别提多高兴了!   连荀绲都开口了,荀攸更是欢喜地道:“终于要有小婶婶了!”   眼睛发亮的看向唐夭,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很快他就有口福了!   青梅汤,粉条炖猪肉,还有这前面各色各样的糕点和好吃的,将来可以天天吃到!   唐夭听完一群人的话,心里都在想,全都是一起商量好的,下着套等着她上来啊!   荀彧却是恭敬地与荀绲和唐衡作一揖,“有劳父亲和唐公!”   看着如此有礼的荀彧,两位老父亲笑得甚是开怀,举起酒杯相敬,“请,请!”   声声叫着请,两位老父亲同时看着对方,想到马上就能结成儿女亲家,终于了却一门心事了!   既然两家说好,荀氏动作快,不日即上门提亲。   虽然最近荀家和唐家的往来是挺多的,有人也猜测莫不是两家要结亲!   真结亲了,不少人都甚是惊奇,得知竟然是荀彧要娶唐夭,荀彧在洛阳早已声名鹊起,不仅因为他的相貌,更因为他的德才,不少大家女郎皆是心生爱慕,只是没想到竟然让唐夭这样一个被人拒婚无数,早已经失尽名声的人得了荀彧!   多少女郎暗下哭泣且不说,因为荀家前来提亲,就算是上学的唐律也赶了回来,见着唐夭竟然直接就问唐夭道:“阿姐可还满意那位荀文若的?”   唐夭叫亲弟迎面一问,思量半响道:“还是满意的,长得好看,德才兼备。”   “那既然阿姐喜欢,就便宜他吧!”唐律努力装得老气横秋地开口,唐夭伸手摸过他的头,很喜于眼前这个装着老成的弟弟啊!   “上回你见过他的,这一次他上门来,你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他,若是他敢不回答你,或是不将你放在眼里,我们就不答应这门亲事。”唐夭还给唐律出主意,唐律瞪大眼睛地看向唐夭道:“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都还没成亲呢,连你都讨好不了,那像什么样。”唐夭拧着眉头看向唐律,倒是一心都为唐律啊!   唐律道:“阿姐不是说甚喜于荀文若吗?”   说着甚喜的,怎么就轻易地说出反悔亲事的话,唐律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喜啊,可再喜也喜不过你和爹,要是他对你们不好,就不要他!”唐夭这哄孩子的啊,唐律本来还有些舍不得唐夭的,生怕将来唐夭出嫁后他就没有姐姐疼了!   可是唐夭的意思只令他更欢喜,看看他姐,还说得够清楚的,要是荀彧对他们父子不好,唐夭就不要荀彧了,果然是他亲姐,最最疼他爱他的亲姐。   唐律努力控制着笑,唐夭还能不知唐律心中的担心。   “阿姐就算许了人家,将来只会多一个人疼爱你,并不会失去我的。你这颗心给我安生的放回去!”唐夭指着唐律的心,唐律面上讪讪,没想到他的担心都叫唐夭看破了,看破就看破吧,他又不怕说!   “我就是担心阿姐要是许了人家,将来就不再疼我了。那阿姐都说将来只会多一个人疼我,我就去看看荀文若,他再要疼我,也得先懂得爱护阿姐才行。”唐律是高兴听到唐夭的一番话,但同时记得另一回事,他还要去看看荀彧是不是唐夭的良配。   哪怕自家的伯父和父亲都对荀彧赞誉有加,还说荀彧对唐夭有救命之恩,就是和他们家有大恩的人,值得他们将唐夭托于荀彧,将来荀彧必能一生呵护唐夭的!   说得再天花乱坠,唐律还是坚持自己看上一眼。   所以,小定之日,荀彧再次上唐家的家见到唐律的时候,相较一旁乐得像朵花一样的唐衡,唐律板着一张小脸很严肃,跟个小老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唐夭的爹啊!   “叔叔,唐公不为难你,总有人来为难你的。”荀攸陪同荀彧一起上门,在看到唐律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有好戏看了,有好戏看了啊!   荀彧瞥过他一眼,唐律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荀彧冲着唐律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唐衡道:“这是小儿唐律。律儿啊,见过两位郎君,这位文若,今天过后你即可唤姐夫!”   唐律虽然想来看看荀彧到底值不值得自家的姐姐托付,但礼数还是到位的,与荀彧和荀攸各作一揖,两人也还以一礼。   “律不才,有几个问题想与荀郎君讨教一二。”这荀郎君唤的却是荀彧,荀攸当然不会自己跑出去以为说的是自己!   荀彧客气地道:“唐郎君有何惑但讲无妨。”   端是彬彬有礼,甚有君子之范,唐律得说,认识的那么多人里,还是荀彧给他的感觉最好,傅公明那个人虽然见过几回,但那眼高于顶,好像怎么都看不上他们唐家的态度,差得远了。   一眼瞥过唐衡,唐衡本来在那里傻笑着,结果儿子一眼看过来,唐衡莫名得很,“怎么了?”   是啊,那么看上亲爹一眼是怎么了?   唐律没有说话,只是冲着荀彧作一揖道:“君子三德。”   “仁而无忧,知而不惑,勇而不惧。”荀彧答之。   “君子三畏。”唐律可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再问。   “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君子三乐!”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教育之,三乐也!”   唐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君子三戒。”   荀彧一笑,“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即衰,戒之在得。”   “荀郎君以为,你可做到多少?”   问完又追问起荀彧,你都认为你自己能做到多少啊!   荀攸默默在一旁想啊,唐家的小郎君虽然年纪小,却不容小觊,连唐衡都没出题这么考人,他还为难起荀彧来?   要是荀彧答得不让唐律满意,亲事是不是就要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荀彧:岳父甚喜,小舅子却不好对付! 第019章 费心撮合的唐衡   “彧无忧无惧无畏。”荀彧接而答之人,“其三戒其二,彧可行之!”   就这两句,唐律还以为荀彧会说多几句的,可是荀彧迎向唐律问道:“唐郎君想为君子?”   “阿姐说,君子难为,君子可敬,并不希望我处处习为君子。”唐律有时候觉得唐夭说话很有道理。   突然地提起唐夭说过的话,荀彧倒是一顿,荀攸先问出来了,“却是为何?”   “太累。”唐律想到唐夭说起君子时的态度,就是觉得当君子的人太累。   “阿姐说,人只要做到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一生无悔足以,君子不君子的,都不过是旁人所言,不值一提。”唐律从前是一个努力让自己成为君子的人,可是慢慢的就觉得当不当君子的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荀攸却是道:“能做到此已经甚是难得,唐女郎见识不浅。”   这倒是早就知道的事,还用得着现在再夸上一句?   “你是君子,虽然阿姐并不想让我成为一个君子,说是太累,可是若能嫁得君子,这是阿姐之幸。”唐律在最后问出的问题,看到荀彧目光坚定而清明地回答,他就觉得,这就是伯父时常教导要他们成为的君子。   君子总是让人仰望的,他或许穷极一生都做不到一个君子。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家又没有要他扬名立万,流传百世,父亲和阿姐最着紧的还是他的健康欢喜。   荀攸还以为唐律来者不善,还会再问下去的,没想到唐律却认可了荀彧。   还好还好,唐律还是小了点,虽有唐伯父那样的大儒教导,但受唐夭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不耿耿于成为一个君子,那么对于表现得像是一个君子的人,总是怀着敬意的。   自己当不了,也认为不好当的,旁人却做到了,理当心怀敬意。   荀彧自然不畏于唐律的提问,唐律认可,荀彧作一揖而谢之,不管怎么样,唐家最后一个可能会影响他们的人都被荀彧安抚了,提亲一事,再无阻碍。   荀家的动作还是挺快的,三书六礼一套走下来,婚期都定下了,六月初二。   离婚期只剩下两个月不到了,唐夭还都想问问唐衡因何着急。   “文若年纪可不小了,成家立业,他这成了家就该出仕了,而且傅公明的事闹得那么大,我当然盼着你早早嫁出去,这样我心中的大石就落下。这段时间夭夭安生准备嫁妆,虽说不是什么东西都要你亲自备下,你大伯母那里我已经去请她帮忙,要是你大伯母让你备下的,你得听话照做。”   唐衡高兴不已,能为唐夭寻得一个如意郎君,最是让他开心不过,最近带着荀彧出门见友,好些人都冒着酸水跟他说羡慕呢,得亏他下手快,懂得捉住机会,要不然荀彧就成别人家的!   唐夭虽然是答应嫁给荀彧不假,可是定亲到成亲一套走下来,婚期都定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唐夭感觉跟在做梦一样。   “最近呢,要是文若约你出去,你要是想也可以出去,婚前不见面那一套,我们家没有。”唐衡说着说着还凑过去和唐夭小声地耳语起来,最后叮嘱道:“就是小心着点,别让人看见了!”   转过头审视地盯着自家的亲爹,其实这种话唐衡能说出来,要是细想他往日做过的事,真没什么意外的。但是唐夭就想问了,“爹,你是有多怕我嫁不出去?”   被问个正着,唐衡无奈地道:“不是怕,那是担心,我女儿内外秀中,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呢。只是文若是真好,你不知道外面的人知道我们家定下文若,多少人说酸话。直赞我有眼光。”   所以说,定下荀彧这么一个女婿,唐衡亦是极有面子,所以才想让唐夭紧紧地捉住荀彧?   “记住了,要是文若来了,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出去见见,你们都定亲了,将来就是夫妻,怎么能不笼络笼络感情。”唐衡再次重申这话,就是想让唐夭把话记在心上,别再管外面那些虚礼,只要与荀彧相处得好,往后恩恩爱爱就成。   唐夭本来觉得她和荀彧成亲是两厢情愿,并不觉得自己嫁给荀彧会是高攀,可是原来在很多人看来,她还是高攀的。   唐衡后面再说了什么唐夭没有听进去,只是内心的欢喜,不知怎么的慢慢淡了下来,她想到荀彧,虽然说没错,荀彧是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知道之后还愿意娶她,证明荀彧不在意会不会有比她更好的人。   可是或许就连唐衡在内,都担心他们的婚事会生变,生怕将来唐夭嫁给荀彧会不好的吧。   “娘子,姑爷来了。”唐夭一时想得入神,连什么时候唐衡走了都不知,侍女通报着荀彧来了,那满面笑容的样子,让唐夭猛地抬眼看过去,吓得本来挺高兴的侍女敛去笑容。   “娘子,怎么了?”侍女询问起来,唐夭摇了摇头,同时惊醒过来,她是闲得慌吧,还想到将来能不能和荀彧白头到老了。   还是未知的事她操的什么心,不管在多少人看来她是高攀荀彧,那既然荀彧选了她,她也想要嫁给荀彧,她就会将他们未来的日子过好,她瞎操心什么未来?真是闲的。   “来了,走,我们去看看他。”都是订亲的人了,上门来的荀彧,就像唐衡说的,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荀彧。   侍女本来以为唐夭是心情不好的,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唐夭却恢复了平常,高高兴兴地要往外去,侍女暗松一口气,这样有精气神,生气勃勃的才是她们的娘子啊!   唐衡正与荀彧在说着事,荀彧最近都是唐家的常客,不过婚期定下后却是好些天没来了,此时来是有事的,而且还是跟唐夭有关的事。   在走三书六礼的过程中,虽说荀彧和唐夭总还见过几面,却没有机会单独说过话,此时荀彧寻上唐夭来,唐衡最是盼着他们能多些相处,感情更好,如此将来更能夫妻和睦。   “夭夭来得正好,文若今天是专门来寻你的,道是有事要你相助。”唐夭出来,唐衡招呼着唐夭上前。   “是。”唐夭见着荀彧福福身见礼,荀彧还以一揖,唐衡自觉地道:“好,你们既然有事,我屋里还有一些公文没看,你们说你们的,我先回屋。”   说着话站起来,荀彧作揖相送,唐衡在回头的时候冲着唐夭一通挤眉弄眼,逗得唐夭很想给他一个白眼,好在控制住。   唐衡走得利落,堂中就剩下唐夭和荀彧,唐夭请荀彧坐下,荀彧开口道:“见你一如往日的明媚,彧就放心了。”   方才还烦心好一通的唐夭听到荀彧的话一顿,荀彧察觉到,“还是胡思乱想了?”   嗯,唐夭不得不想,荀彧怎么知道她胡思乱想了?   “平日看起来你是落落大方,不拘小节,不畏人言者,但你心思细腻,有时候会想多。”荀彧没等唐夭开口,自己倒是说起起来,说得唐夭没能忍住地问道:“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我会是你的夫婿,你的心思,我该明白。”荀彧甚是笃定,他选中的人,凭几次的接触说话,荀彧岂能还不知道唐夭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你能想明白,不用旁人出言点拨,这样很好!”荀彧又是一句总结,唐夭……   总觉得日子没法过了,她的心境如何变化对面的人都能猜得一清二楚,那将来她要是有什么事想瞒着他不是都瞒不了?   “你有不可对我言之事?”完全就是顺着唐夭的思绪问出来的问题,唐夭连想都不用想地答道:“当然没有。”   荀彧再次看向唐夭,唐夭那么顺口的答来,未免太自觉!   某人也太厉害了,竟然连她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好像,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来要嫁的会是怎么样一个厉害的人。   唐夭咳嗽一声,提醒荀彧道:“你来不是有事找我?”   心思被一猜一个准的,换作谁都不会乐意,转移话题,立刻转移话题,谁要是还乐意跟荀彧就刚刚的话题再谈下去才是假的!   荀彧一笑,说到这个份上够了,还是说回正事。   “青梅的季节到了。”荀彧此来并非寻借口要见唐夭,是真有事!   唐夭想起来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荀彧请她帮忙酿制青梅,唐夭看向荀彧道:“你摘好青梅送来了?”   都是订亲的人,总是唤郎君女郎的似乎有点太生疏,可是唤名字好像又太亲近,荀彧不唤,唐夭也不唤,就这么你啊我的说起来,好像也还行!   荀彧道:“无好的青梅,上回你说过,青梅的好坏对口感影响甚大。”   这个没有错啊,好吃的青梅酿好只会更好吃,不好吃的酿出来的不好吃啊!   “唐家有,我可以去帮忙摘些给你酿吗?”荀彧打起的主意,唐夭瞪大眼睛甚是惊奇,可是某人似乎不觉得这是件厚脸皮的事,当然,唐夭还想起一件事了。   “夫人似乎在颍川,并不在洛阳,请敢你是怎么那么快把青梅汤送回颍川,叫夫人甚喜于我做的青梅汤的?”唐夭可记得那天听徐氏说起荀彧的母亲并不在洛阳的时候当时的反应,被骗了,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第二次见面就骗我!   荀彧:谁说的,谁说的,我没有! 第020章 我亦甚喜   荀彧怕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当着面控诉他说谎话。   “家母确实喜爱青梅汤。”荀彧依然面不改色地告诉唐夭,唐夭却是上下打量着荀彧,好像在审视他现在说的是真还是假。   “还有三日母亲就会到洛阳,你可以当着母亲的面问问。”荀彧正色地给唐夭出主意,唐夭脑子在飞转啊!   怎么说那都是荀彧的母亲,总不可能连自己母亲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当儿子的知道,青梅汤,荀彧要是说谎,也只是说在青梅汤味道上吧,毕竟远在颍川的荀夫人万不可能吃到唐夭做的青梅汤,但是绝对不妨碍人家本来就喜欢青梅汤吧。   “要问吗?若是你想问,等母亲到了,她也会要见你一面的,到时候你可以一起问。”荀彧像是看不到唐夭的心思百转,只是不断地给唐夭出主意,想帮着唐夭确定一下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这么积极地盼着唐夭去问,唐夭怂了!   “不用了。”唐夭摆手拒绝,当面问起这件事她总要有个理由吧,不管是真还是假,非要弄个明白有什么意思。   无论是荀夫人喜欢还是荀彧喜欢青梅汤,对唐夭来说都是好事。   “那我们何时去摘青梅?”唐夭想着做决定那会儿没注意到荀彧眼中闪过的狡黠,荀彧只是再次问起唐夭接下来他们什么时候去摘青梅。   “庄上的老农还没来信说青梅可摘,再等等吧,也要父亲休沐才行。”唐夭每年都会等青梅差不多才会去摘,庄上的人都知道唐夭喜欢酿青梅,酿出来的青梅还甚是美味,但凡尝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   荀彧道:“若要往庄子去,彧愿一道前往。”   总不能吃人家的梅子,想喝人家做的青梅汤,还不表现得积极一些,该帮忙的就得帮忙,将来要是会有人给他吃才怪。   “喜欢喝青梅汤的人是你吧?”唐夭还是不甘心,凑过去问起荀彧。   荀彧凝望着唐夭道:“彧亦甚喜。”   所有的不甘就因为他这四个字全都抚平了,不管荀彧有多少的算计,是真为自家的母亲所求,还是为自己,唐夭只要知道荀彧甚喜就好!   唐夭那笑意掩都掩不住的样子,荀彧尽看在眼中,嘴角不禁浮现了笑容,其实像这样的女郎真的很好!   唐衡等知道荀彧所谓前来帮忙是想跟自家的女儿一道出去摘青梅,倒是不以为然地挥挥手道:“去就去,我们家的青梅往常都是你带人去摘来酿下的,往后就带上他一块帮忙。”   心大得完全放心荀彧跟着一起去。等到庄子上的老农前来报信说是青梅可以摘了,唐衡去信与荀彧,这就往郊外去,荀攸带上自家的夫人,不由分说地一道去。只是才出城,唐衡即改道表示要去见好友,托了荀彧好好照看唐夭,道是见完友他会回庄子,都不等他。   等唐夭知道的时候人已经不见,还能把人拉回来?   “青梅汤,青梅汤啊,好久没有吃到了,托叔叔的福,我们今天有口福了!”荀攸骑着马显得很是欢喜地说起此事。   荀彧道:“父亲让你抄书,你抄完了?”   “若不是叔叔告状,我何至于挨罚,叔叔倒好意思问我。”荀攸被荀彧提起抄书的事,幽怨地看向荀彧,荀彧道:“若非你行事无状,父亲如何罚你?”   自己告状这事,荀彧半点不以为不妥!   “书没抄完,等吃完未来小婶婶的青梅汤后,我再抄就是,不急不急!”荀攸时时念着的都是吃食,吃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事,吃完之后怎么罚怎么骂,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荀攸才不想在欢快的时候想起自己挨罚的事!   荀彧自来拿荀攸没办法,就没见过像荀攸这样贪吃的人,为了一口吃食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肯做!   “叔叔,倒是从祖母刚从颍川回来,尚未见过婶婶你就随婶婶一道来庄子摘青梅,你就不担心?”荀攸提醒荀彧千万别忘了母亲已经到洛阳的事,只是舟车劳顿,故而在家中休养,未来的媳妇定下她还没见过,荀彧却带着人出来庄子玩耍!   荀彧瞥了一眼荀攸,“唐公相请,既能失礼。而且母亲最爱青梅你不知?”   “这自然是知道的。”荀攸从小在荀彧的家中长大,怎么会不知道荀家的这位夫人最爱的就是青梅,只是好吃的青梅难得!   “洛阳里到了青梅的季节,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唐家的青梅,你不曾听闻?”荀彧表示奇怪,像荀攸这样的吃货,到了洛阳这个地方必是到处打听哪里的东西最是好吃,难道没有听人说起,青梅要说味道最好的人家莫过于唐氏的?   “当然知道。”荀攸说到这里眼睛都放光,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自家叔叔说要同唐夭一道往庄子摘青梅的时候,他不由分说地争着要来。   荀彧没有再说,荀攸心里已经默默地补了荀彧没有说出口的话,无非就是摘了青梅回去讨好自家的从祖母,要是再有唐夭做好的青梅汤相赠就更完美了!   暗叹自家的叔叔心计之深,该想的荀彧早就想好了。   荀夫人对于荀绲没有跟她商量就定下荀彧的亲事还是有些怨言的,尤其在得知唐夭还是被人拒过婚后,暗想荀彧这样的儿子怎么能娶一个被人拒过婚的人,难道洛阳里就没有好人家了?   荀绲为着这事一直都在宽慰自家夫人,荀夫人虽然不再说出满腹的不愿意,但心里还是有疙瘩的,荀彧想让将来唐夭嫁入荀家不必受气,这才会早早就准备以青梅令荀夫人大喜。   “不想叔叔还有如此心思!”荀攸感叹的啊,自家叔叔为了将来唐夭嫁入荀家费的心思,让荀攸有些意外。   “大丈夫当如是。”荀彧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认为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唐夭是他想娶的女子,也是他要娶的女子,娶了,他就要呵护她,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他都不会让人轻视于她。   能让家中和睦,这并非只是女子当为的事,更是一个男儿,一个娶妻的人更应该做的事!   荀攸轻轻地笑了,“叔叔如此用心,婶婶可是知道?”   荀彧想到先前他上门想与唐夭一道出门的时候,唐夭质疑他所言的荀夫人是否喜欢青梅汤的话,她想得没有那么多,对荀家的事所知亦是甚少。   “为何要让她知道?”荀彧反问着,他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为何却想让唐夭知道?   荀攸一听连忙挥手道:“好,是我失言,是我失言,叔叔做任何事,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人知道才做的,你做只是因为你想做,你认为该做,我实不该问起这么蠢的话来!”   听听这感叹的,荀彧拧着眉头扫过荀攸,荀攸只是道:“我就只盼着叔叔早些把婶婶娶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一饱口欲之福。不,今天就可以浅尝,想着就让人甚喜之!”   荀彧看着他那样子,脚已经蠢蠢欲动,荀攸反应那叫一个敏锐,喊道:“叔叔,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并未动手。”荀彧答之,脚上已经踢了出去,荀攸刚要松一口气的,毕竟荀彧都说不未动手,没想到人家不动手不假,却是动脚啊,一脚踹在荀攸的身上,直接将荀攸踢下马儿。   荀攸一声惨叫,马车里正在说话的徐氏和唐夭听着惨叫都一顿,徐氏认出自家夫君的声音了,着急地问起一旁的人道:“去后面看看怎么回事,郎君怎么叫起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夫人的人时时都得挂心自家的夫君,就是去看的人回来也不敢实话告诉徐氏出了什么事,只能说是荀攸受了惊吓,一下子叫喊出来,没什么事的。   只是到了唐家的庄子上,徐氏和唐夭都下了马车,看到荀攸那头上身上都沾了草屑,唐夭随口就道:“你是掉下马了?”   虽然他们一路缓行,落下马不会伤着哪里,却也狼狈啊,荀攸断然不会告诉自家的娘子和未来的婶婶他是被自家叔叔踹下马的!   “没有,来的路上看到一朵不错的花,本来想摘给夫人的,只是好花皆有异兽守护,看到蛇吓了一跳,沾了些草,一会儿弄干净就好!”荀攸说得一套套的,哄起自家的妻子来不留遗力。   收获荀彧一记鄙视,可是荀攸没看见,自然就是无所谓的,而徐氏掩口而笑,很是喜欢荀攸将她放在心上的态度,“你也真是的,荒郊野外的,毒蛇猛兽时常出入,再好看的花也不该去啊,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   虽然是嗔怪,还是上前帮着荀攸整理身上的草屑。   唐夭可没那么好糊弄,摘花摘得掉进草堆里沾了满身的草屑,怎么听起来都不对。   不过,这又不是荀彧,唐夭才不会追根问底,庄子上的管事见着唐夭到了,早就迎出来,恭敬地请着唐夭道:“娘子。”   唐夭颔首道:“请几位客人进去。若是有摘得的青梅,取些先让他们尝尝。”   “有的,知道娘子今天会来,我们都给准备了一些。”庄中的管事会办事,唐夭来此是为青梅,他们岂有不早做准备的道理。   唐夭满意了,而荀攸立刻地道:“有摘好的青梅啊,婶婶,快让人上来!”   连帮他拿着身草屑的徐氏都顾不上,只想要这庄中的青梅,唐夭……   吃货于吃的追求,平常人永远都不能懂。   作者有话要说:  荀攸:青梅青梅我来了!   荀彧:扬起腿,踹! 第021章 我不喜人骗我   “郎君。”徐氏嫁给荀攸多年,荀攸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自是知道的,可是这样的荀攸也是让人无奈的。   “失礼了。”徐氏不忘朝着唐夭赔个不是。   唐夭却是侧过头俏皮地道:“这证明我唐家的青梅也是有名的,连未曾尝过的人都是慕名久矣,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尝美味。”   荀攸本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吃食在他看来就是最重要的事,可是出门在外就得端着点,别管他这心里怎么想的,在外面的人面前他就得端着。   可是于荀攸看来唐夭都跟荀彧定了亲了,就是他的未来婶婶,他就算再在旁人的面前端着,在唐夭的面前用不着。   然而徐氏不这么认为,这赔礼的,荀攸也在想要是唐夭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他,大不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端着,保证不会让人看出他本性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没想到,唐夭半分不介意,种出来的青梅能让人趋之若鹜,这何尝不是本事,唐夭引以为傲,甚以为喜呢。   “娘子,我们家梅子自开始结果就有不少的人来偷,得亏了几家郎君派人相护,这才没损失。”没错,唐家的果林也是有专门的人来看管的,而且还有帮手,想吃唐家果子的人不是只有一个哦。   “几家郎君?”荀攸听着好奇了,所谓的几家郎君,这还有人帮着唐家的人护着唐家的梅子?   “既有好物,岂可独享,尤其是吃食。”唐夭倒是落落大方地告诉荀攸。   “洛阳城中吃过我家青梅的人,都想每年能一尝,而且能得我们家的青梅作礼,也算是大礼。想要的人多,要不到想偷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为免争斗成风,为梅子引起血案,合几家之力以护梅,梅护得越多,摘下的越多,各家出力的人得的自然就会越多。”   唐夭把情况说清楚,荀攸闻之已经笑起来道:“我听明白了,出力的人青梅可食,要是来抢的人,自然得打出去。”   这倒是不假。唐家的青梅自从出名后,上门想要的人太多,虽然唐夭一直都让人做嫁接,培养出来的青梅味道越来越好,架不住上门求取的人多。   看看这暗中来抢的人又有多少。   “旁人能不能食与我们无关,托叔叔的福,我们有口福了。”荀攸说着走进庄子,荀彧轻咳一声,“你若再口无遮拦,你自回家去!”   “啊啊啊,我闭嘴,我这就闭嘴,保证再也不说,我只管吃!”荀攸一番调笑,眼看荀彧真要发火,赶紧认怂。   荀彧要是真能让荀攸管不住嘴巴,也不至于荀攸能像现在这样了。   “若是他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算他今日尝到青梅,来日酿好的青梅不给他吃就好。”看着荀彧奈何不得荀攸的样子,唐夭有办法的啊,好吃的人,想对付他,让他改一改习惯,用吃食就好!   荀攸万万没想到唐夭还没有嫁进荀家呢,这就帮荀彧想着办法对付起他来了!   瞪大眼睛盯着唐夭,荀彧却一脸认可地道:“甚佳!”   表示认同,不就是好吃的人,还没办法治他了不成?   荀攸再想开口,想说他们两个一起来欺负人,太可气了,刚要开口,荀彧一眼瞥过去,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把意思表现得很明白!   要是荀攸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再敢乱说话,不好意思,荀攸就能让唐夭再不给他吃青梅。   荀攸……作为一个吃货,有好吃的吃不上,还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必须的不能接受。   “郎君?”徐氏还没见过荀攸明明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的样子,偏还故意地唤上一声,想知道此时的荀攸是怎么想的。   荀攸道:“你也笑话我。”   “郎君若是能舍,谁又能让郎君住嘴。”自己选的路自己得走,想吃,那就只管吃,莫要多言。   荀攸拍着自己的嘴道:“不就是不说话,我不说,有好吃的还说甚!”   “然也!”徐氏甚是认同荀攸话中的意思,有得吃还说什么,荀彧却转过头又看了荀攸一眼,荀攸才说了好几句话,荀彧就回头看过来,赶紧把嘴闭上!   唐夭眨眨眼睛看向荀攸,荀攸赶紧地冲唐夭垂手作拱,盼着唐夭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他这口腹之欲,还得多赖唐夭。   哎呀,想制一个吃货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有一手好厨艺,唐夭有啊,因此把荀彧都没能管住的荀攸那张嘴管着了。   “用盐水泡泡再将青梅取来,你们有吃过青梅蒸出来的米饭吗?”唐夭让人去取青梅来,倒是蠢蠢欲动的想起另一种好吃的做法。   “没有,婶婶要是会做,我们今天就能一饱口福。”荀攸最是积极,连声地回答表示自己没能吃到,盼着唐夭能下厨!   唐夭看向荀彧,荀彧倒是明白唐夭眼中何意,“会腻吗?”   “不会的,青梅酸酸甜甜的,最是去腻。这样的天你都不想吃腻的东西了,要是到了盛夏,你是何模样?”唐夭只是依常理而推断,瞧着荀彧的小身板,倒是看不出来他是个挑食的。   “婶婶不知,从祖母为让叔叔多吃些东西费尽多少心思,有了婶婶后,祖母可无忧矣。”荀攸毫不客气地将荀彧的老底全都掀了。   某位人前翩翩的郎君此时面上讪讪,唐夭侧过头道:“不想竟然还是一个挑食的人!”   “正是正是,叔叔最是挑食,不似我,只要味道好,百无禁忌。”荀攸为自己的好养而欢喜,荀彧扎心地道:“那便回家吃去!”   “家里的哪里比得上婶婶做的。”要不是因为这样,荀攸何至于巴巴地跑来,不由分说地跟着荀彧,由着自家的叔叔埋汰!   唐夭看向一旁的徐氏,徐氏已经道:“既然觉得家里的不如婶婶家的,不如往后你就住叔叔家?”   荀攸再是一个吃货,必须也得是一个敏锐的人,徐氏的话一出,荀攸立刻道:“那不能,如何能舍得夫人。”   再是好吃的,也不能为了吃的不要夫人。再说,哪怕他就是想赖在荀彧的府上,想蹭着吃,自家叔叔肯定不肯!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荀攸当然不能做。   徐氏虽说知道他这嘴里说的都是假话,却还是听着笑出声来,嗔怪地扫过他道:“你啊,还是管着你那嘴吧。”   “管住,一定管住。”荀攸接二连三的差点两边空,记着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不过唐夭算是知道了,荀彧还是一个挑食的主儿,难怪看起来有些削瘦。不想吃饭的人,要做什么样的菜色呢?   这样的季节庄子里有的东西并不少,要做开胃又好吃的,荀攸和徐氏夫妻往里面走去,唐夭一边走一边想着事,回头却看到荀彧站在她的不远处,唐夭便问道:“酸菜鱼可食过?”   “未曾。”荀彧还以为唐夭在想什么呢,不料却是想吃食,报出来的菜名,荀彧听都不曾听过。   “那就做来让你尝尝,正好给你开开胃。”唐夭看着荀彧打趣,荀彧道:“我喜食甜酸。”   倒是很自觉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说来啊,唐夭道:“不喜什么?”   “不喜辣。”荀彧拧着眉头说起,唐夭道:“还有呢?”   “不喜,不喜旁人骗我。”荀彧答着来,唐夭一顿,荀彧道:“结发为夫妻,相守一生,无论何事,坦然相见。”   这算是对唐夭的要求?唐夭想到自己对荀彧的诸多要求,这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唐夭颔首道:“好!”   一个好字,荀彧露出笑容,唐夭道:“你身上熏得这般香,绕梁三日,可是为什么那日我们被捉的时候,你身上的香味却突然不闻?”   当日的事,唐夭竟然还能记得,荀彧微微一顿,唐夭等着他的回答,然而荀彧却摇摇头道:“眼下说不明白,等将来你嫁给我,自然会知道的。”   还说不明白,是要手把手教唐夭?   “你现在的香味很好,你会换吗?”唐夭思来想去,还是应该问上一问,总不能改天要是荀彧换一个香,她顶不住,那不是很尴尬?   “你不喜熏香?”荀彧注意到唐夭的身上并无香味,可见不是一个喜欢熏香的人。   “是不太喜欢,但是你身上的香味我能接受,只是不知你将来会不会换。”要是换的话,将来她可怎么办?   荀彧道:“你若不喜便不换。”   只能说,荀彧永远都让唐夭惊奇的,但同样也是让唐夭高兴的,“好!”   笑靥如花,荀彧想着只要她能开心,只是不换香罢了,纵是要他……   “叔叔,婶婶,你们别只顾着自己说话不管我们了。婶婶说好去做吃食的,别忘了!”脑子一闪而过的念头随着荀攸大声叫喊的这一句尽都散去,荀彧惊醒,随之而来的却是拧起眉头。   “莫让他食得太多。”荀彧以为侄子总是扰人好事,该给他些教训!   唐夭道:“不给他食得太多,这就能要他命了,你确定?”   荀彧掷地有声,毫不犹豫地答道:“确定!”   “好!”这点唐夭表示十分配合,总得让荀攸明白,坏人好事是要遭报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荀攸: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第022章 二选一   正在前面喊着想让荀彧和唐夭走得快一点,好让他能吃到好吃的荀攸,万万没有想到唐夭和荀彧竟然商量着做好了美食也不给他吃。   等到好菜上桌,青梅蒸的米团,还有冒着热气的酸菜鱼,更有酸甜可口的红烧肉,每人的案几上都是同样的菜色,独独荀攸的没有,没有啊!   荀攸怎么能接受看着别人吃,自己只有一碗白饭!   “婶婶?”荀攸看向唐夭问起,唐夭道:“这是你家叔叔的要求。”   眨着眼睛看着荀攸,真是荀彧的要求,她就是配合一下,配合一下而已!   “不是,叔叔,这是为什么?”荀攸当然知道这必是荀彧的要求,要不是荀彧怎么可能唐夭准备了如此丰盛的饭菜,独独没有他的份。   “祸从口出!”荀彧吃着一口鱼,味道甚佳呢,这般没有任何异色地回答荀攸。   “我,我是说错了什么?”荀攸脑子飞转是想啊,他是怎么样的得罪自家的叔父了,竟然受到如此残酷的惩罚。   红烧肉,青梅蒸饭,还有酸菜味,色香味俱全,他的口水都要控制不住地落下了!   “叔叔,别管我说错了什么,这美味,这美味……”巴巴地盼着荀彧能松个口,别让他受此酷刑啊!   荀彧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看着我们吃完这一顿,记住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往后再不犯,就解你的禁。第二,你吃完这一顿,往后好吃的再也没有你的。”   ……晴天霹雳啊!荀攸震惊无比地看向荀彧,没想到啊没想到,荀彧真的让他受此酷刑。   二选一,二选一呢,荀攸自然知道要选哪一个。   祸从口出,他到底是坏了自家叔叔多少事才叫自家叔叔非要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想来想去,荀攸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荀攸的选择。   “我选第一个。”都不必思考,荀攸定是选第一个的,不就是错过一顿饭罢了,还会有第二顿,第三顿,怎么能为了一顿饭而放弃后面无数顿的饭,那他不成傻子了?   徐氏也是万万没想到,想帮自家的夫婿,怎么帮!   这可是荀彧发话的,虽然唐夭是还没进他们荀家的门不假,那未来夫婿的话,唐夭还是得听!   可怜的荀攸,就算带了媳妇来,媳妇就是帮忙遮掩的,想要徐氏帮忙,荀攸不敢想!   “饭还是得吃的,没吃完怎么知道饭下面有没有惊喜。”唐夭提醒人还是应该先吃饭,把饭吃完,或许会有惊喜的!   荀攸这会儿想哭,别人大鱼大肉的,香飘四溢,他只有白饭,白饭啊!   可是还是得吃,不吃的话,连白饭都没了!   可是,味道好香啊,这白饭,好像并不是真的白饭啊!不仅有鱼肉的味道,还不腻!   惊喜,还真是惊喜啊!荀攸眼睛发亮的看向唐夭,唐夭与他眨了眨眼睛,安抚地让他吃他的,别让荀彧知道!   荀彧吃着桌上的美味,倒是注意到荀攸狼吞虎咽,还好奇着只是白饭而已,能吃得那么香?   一顿吃完,青梅吃起来,酸是酸,可是甜味更佳,这酸甜的味道,好吃!   荀攸没吃着好菜,虽然白饭的味道甚佳,却是发狠地吃起青梅来。   “青梅不可多食,吃多了容易积食。”唐夭一看荀攸直接上树摘下就吃,提醒荀攸还是悠着点,哪能这么吃!   荀彧一个眼神扫过去,荀攸在树上摘得欢,吃得更欢,结果察觉荀彧的眼神,一下子惊醒过来,赶紧的下来,正色地与唐夭作一揖道:“婶婶提醒得是,是攸失了节制。”   ……突然变得那么乖,那么听话,就是让你看着吃了一顿而已,竟然如此有效?   唐夭倍感惊奇,却终知道吃货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最重要,荀攸真是为了吃拼了啊!   徐氏都快看得乐死了,自家的郎君一向看到美食的就失了节制,只管吃啊吃,劝他小心点,莫要吃得太过反而会惹得他不喜,看来往后就是得用食食来制他。   “婶婶,往后你得教教我厨下的事。”徐氏未出嫁前虽然也进过厨房,学过厨艺,却并不精通,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嫁了一个吃货,只要有吃的,让他做什么都成。   等明白过来,想学厨艺,倒是与厨下的人学过一些,味道的话,要是从前没吃过唐夭做的饭,倒是觉得还好,吃过唐夭做的饭菜,她都怀疑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自己的饭菜做得挺好的?   “你若是想学我必倾囊相授。”唐夭大方的啊,只是教些做菜的手法,又不是什么技能。   “那就多谢婶婶了!”徐氏看出来唐夭是个爽朗的人,并不与人轻易为难,心下自是欢喜。性子好的人,将来就是嫁到了荀家也好相处,不怕闹腾。   荀攸的父母早亡,却是与荀彧在荀绲的眼皮子底下一道长大的,荀攸有自己的府宅不假,但是他们叔侄的关系亲厚,要是荀彧的妻子是个不好相处的人,那对徐氏来说就是灾难。   还好还好,荀彧选定的唐夭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只要不是特意闹事的人,其实于他们一家子就是最好的!   “娘子,娘子,出事了!”难得出来,除了一个荀攸看着一顿好吃的不能吃忧伤一点,眼下摘着青梅想着要酿,将来就算不是青梅的季节也能有青梅吃,必须开心的!   庄上的人却突然来报出事了,唐夭询问道:“怎么了?”   “有难民,有难民闯了进来!”如今这天下大乱的,难民啊,到处都有难民。   唐夭道:“来了多少人?”   倒是奇怪着来了多少的人,好像听起来就是冲着他们家来的?   “有上百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外面的情况能看得见,这些老老少少的一冲进来,来者不善呐!   唐夭拧着眉问道:“怎么冲进来的,他们原本是想做什么?”   好好的,流民虽然是有,可是并不见得一来就想冲人家家里进去。   况且他们这样的人家庄子上就算是有粮食,看护的人并不会少,流民再想闹事,要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敢乱来。   “就是,就是……”来报的人神情有些闪烁,不太敢说。   “都闹到流民冲入庄中了,你还藏着掖着不敢说,这是为何?”唐夭不满地喝斥,想问问这些人想怎么样,事闹到这个地步,他们以为他们就算不想说,事情就能藏得住?   “娘子,我来说,我来说。外面想冲进庄子的流民,他们都是早先管事请到我们庄子做事的人,可是事情做完了,管事的却想将他们赶走,给他们的报酬不到原本说好的一半,流民这才闹起事来。”总有知道事情的人,连忙开口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得清清楚楚。   唐夭一听脸色更不好,“管事呢?”   前来报信的人并不是管事,眼下没看到管事的,这是看着出了事,不敢露面了?   “阿修,去请路叔过来一趟。”唐夭一看这是有人欺上瞒下闹出事来,这是唐夭一手整顿起来的庄子,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是闹到荀家人的面前,唐夭更是不喜!   唤着阿修的是唐夭的侍女,听到吩咐立刻去请人。   “流民闹事,还是安顿流民为重。”荀攸从听到出事开始便一改先前一脸不正经的样子,给唐夭出主意。   “嗯,我知道。”唐夭应下,面上不见半分的慌乱,看起来胸有成竹。   荀攸一眼扫过自家的亲叔叔,发现荀彧的神情一样的淡定,半分不见着急,更不怕庄子出事。   很快阿修请了一个四十来岁的郎君进来,只一眼荀攸就认出人来了,正是一路送着他们来庄子的人。   想来也是,眼下这天下大乱,不出城也就罢了,出城而来,还是到这外面挺远的一处庄子,不派侍卫守护,哪个当爹的能放心。   “路叔,外面闹事的流民,有劳你先把他们拿下来。”唐夭吩咐下去,那位路叔一听二话不说就要去。   “手下留情,莫伤着他们。”唐夭还是担心会不小心伤着了人,赶紧出言。   “娘子放心。”路叔面无表情,话音落下已经大步地走去,唐夭朝着荀彧和荀攸他们开口道:“你们先回庄子歇着?”   “好。”荀彧答应得甚是爽快,荀攸虽然不知自家的叔叔打着什么主意,可是荀彧开口,他们夫妻就是来陪衬的人,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在来的时候知道庄子离得远,来此也要半日,要是想玩上一玩,一日来回是不够的,因此早就跟家里说好,他们会留一夜,等着明日再回。   出了流民闹事,事情没处理好前,谁也没有心情玩乐,还是回去等着吧。   唐夭与他们福福身,让人带着荀彧他们回去安置,她得去处理流民的事。   “叔叔觉得,我这未来婶婶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闹事的流民?会不会送官查办?”让人送着回庄子,荀攸小声地问起荀彧,他都好奇唐夭想怎么处理这些流民,就不信荀彧不想知道。   “操心太多了!”比起荀攸巴着想看唐夭会做些什么事,荀彧却是淡定许多,给了荀攸一个眼色,也是拿了荀攸莫可奈何。   “叔叔,我这不都是,都是为了叔叔。”荀攸瞪大眼睛想说说的,他都是为了荀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家人不给力,又丢脸了! 第023章 夭夭好气度   可是荀彧却只是鄙视地扫过他一眼,还是徐氏走过去小声地与荀攸道:“你啊,亏你平日极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起这样的糊涂来。”   好像又被自家的叔叔嫌弃一波的荀攸再遭受自家夫人这一番话,更觉得莫名,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哪里做得不对?   徐氏道:“你说叔叔是好美色之人吗?”   “自然不是的。”荀攸立刻否认,自家叔叔虽然自己长得就是极俊,可是并不代有他是一个同样喜好美色的人。   “而且我们这小婶婶虽然容貌出众,比起颍川那位都说出非叔叔不嫁的人还是逊色几分,叔叔并不为所动。”荀攸小声地跟徐氏咬耳朵。   徐氏也连忙地道:“你既知道,那你说说看,叔叔为什么会想娶唐家的这位。”   荀攸想说那是家里给荀彧定下,至少在外人听来都是这样。   “你少拿应付旁人的话来糊弄我,叔叔亲自选中的唐家这位,就叔叔看人的神情,哪一个都瞒不过。只是叔叔既然不是好美色之人,他亲自挑中的女郎,怎么会连这样流民闹上门的小事都处置不妥当。”   徐氏一语惊醒梦中人,荀攸连连地道:“对对对,夫人说得对,都是我,是我糊涂了。“   果然是说错话,唐夭连应对对他们的青梅垂涎三尺的人都能利用起来一道护着她这满山的青梅,怎么可能不知如何应对这些流民。   送官府查办,事情不是不可以解决,却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他有意问出这个问题,倒是显得自家的叔叔是个没眼光的人,果然是说错话,说错话了!   “叔叔,叔叔,我说错话了,都是我说错话了!”荀攸错了是真的错了,错在对唐夭的不解,因此会拿唐夭当成寻常叫人养在闺中,遇事未必懂得怎么做的人。   可是他怎么忘记了,上回荀彧和唐夭被捉,额,说来他一直问荀彧他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好像荀彧并没有告诉他。   或许正是在逃跑中唐夭的表现才让荀彧下定决心要娶唐夭,貌美是无用的,只能是唐夭有什么让荀彧动心的地方!   他怎么就是记不住刚得不久的教训呢,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荀彧听到荀攸的叫唤却只当作没有听见,大步地往前走着,自然没有人能看到此时他的眼中闪烁着何等的光芒。   这一次,唐夭又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呢?   叫荀彧想着的唐夭,此时得到来报流民已经尽都拿下了,而庄中的管事此时也被捉了回来,在看到唐夭的时候,他是浑身都在发抖,连连与唐夭告饶道:“娘子,娘子我知道错了,请娘子饶过我这一回吧。”   “唐家待你不薄,我待你不薄吧?”唐夭心下轻叹地问着,更是想知道眼前的人为何闹出这样的事来。   管事的痛哭流涕,“娘子,我就是一时糊涂,真的就是一时糊涂啊!”   “一时糊涂就能做出欺上瞒下,不仁不义,叫我唐家因你而蒙冤的事来?”唐夭质问,管事没办法再说什么,只是哭着看向唐夭。   唐夭道:“你有难处可以开口,却行此不义之事,不仅是你将自己置于不义之地,同样也将我唐家置于不义之地。往后庄子的事再不用你管。”   这样一个做出欺上瞒下之事的人,唐夭哪里还敢再用,夺其权。管事的再想哭,再要哀求,唐夭都不为所动。   “押着他往前面去,当着流民的面说清楚。”管事的事算是处理完,还有外面近百人的事。   唐夭这庄子里的青梅不少,每年都会请人来摘青梅,自然也是要给报酬的,管事的给唐夭报上摘下的青梅数量,唐夭就会让人拨银子来给他分下去,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把报酬昧下了!   流民那边得的报酬本来就比唐夭给人的少了许多,这也就罢了,管事却是直接砍了一半,何其可恶。   怕是管事也没想到流民们会闹起来,连唐家的名号打出去都拉不住这些人,然后事发不可收拾,管事再是害怕却也不敢逃,逃奴的下场,那比落在唐夭的手里更惨。   外面的流民都叫路叔带人拿下了,唐夭出门口见着流民的时候,不少人都抹着眼泪直哭。   “你们为何闯庄子的事我已经查明,是我管教不严,才令你们蒙受冤屈,这里是你们到我们庄子采摘青梅所得的报酬,眼下我双倍给你们,多的那一份算是我的赔礼,请你们收下。”   唐夭前来,哭得以为自己要讨不好的人,听完唐夭的话都惊住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   “如此,你们可还要闹事?”赔礼的话已经说清,唐夭还得问问他们,他们拿了东西还准备不准备闹事?   “你不把我们送官?”其中有位老者问出在场的人心中的想法。   “为何要送?你们想闹事只是为了拿回本就属于你们,还是用来救命的东西。而且是我们家有错在先。”唐夭指着眼前的管事,“你自己做错的事,你该如何?”   如何?管事一顿,之后反应过来,冲着一干流民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瞒着郎君和娘子,把你们的报酬都昧下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与我计较,好让娘子饶过我吧。”   饶过他是不可能的,唐夭不会把那一个个的流民送到官府,这管事却得要送。   唐夭道:“他犯的错,我会送到官府,让官府来判。”   “娘子,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啊!”一听唐夭要将他送入官府,见了官,他就完了。   “你欺上瞒下,形同背主,不打杀你,只是将你送入官府难道不是网开一面?”唐夭皱起眉头地问。   “押下去!”唐夭吩咐,自有侍卫上前来把管事带下去。   “看着都记下了,背主的人就是如此下场。”唐夭把人处置后,朝着其他的人放话,庄子里的人都连连称是。   唐夭再冲着一群流民问道:“你们想好了?还想闹吗?”   “娘子若是把该给我们的东西给了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再闹事。”押着的人中有人大声地冲着唐夭回答。   唐夭点点头,“那就很好,把他们都放了,该是谁的东西,这本册子上都有记载,喊到名字的上来。”   管事的就算昧下了他们的东西,做的是假账,名字总是不会错,每月都会查账,同时对庄子四下的农户都很清楚的唐夭,看着账本就能分辨出到底名单上的人,哪一个是流民。   她都亲自拿着名册念起来,流民们就明白了,唐夭并不是在开玩笑。   “多谢娘子。”他们要闹事,只为争得自己原本的东西,眼下唐夭愿意给到他们,他们哪里还会想再闹,连连道着谢。   “把他们放开,喊到名字的站出来,拿着你们的东西走吧。”唐夭开始念名字,让他们全都一个个的来。   很快这百来的人全都拿着他们的那份报酬,与唐夭道着谢离开了。   “娘子,不知娘子庄子还收人吗?”唐夭眼看就要将名册都念完了,一个老人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走到唐夭的面前,老的小的,皆是面黄饥瘦。   “你会做什么?”唐夭看得眼睛微酸,却很快地恢复过来,看到一旁还有的许多人扬声问起。   老人本只是不确定地问上一句,不想唐夭会搭理他,连忙地道:“小老儿会种果树,像庄子里那些青梅,小老儿也会伺候。”   “会伺候果树,倒是挺好。只是凭你说说是不成的,我且留你一些日子,若是你当真会再说留下事。”唐夭用人并不会只凭人的几句话就相信,想留下,有真本事就留下!   老人一听连忙地道:“多谢小娘子。”   “你叫什么名字?这两个是?”唐夭还是问问眼前的人叫什么名字,老人一听连忙地道:“小老儿周齐。这是我的两个小孙子。”   这个世道有名字的人甚是难得,唐夭再看看那两个小孩,虽然看起来好像很瘦小,衣裳也甚是凌乱,可是双手和指甲间却很干净。   “好,你留下,刘庄头,暂时人交给你安排,有没有本事,试个十天半个月,若是没有本事的,便请他们离开。你没意见?”唐夭有言在先地问起,那叫周齐的老人连忙道:“当如此,当如此。”   另一侧走出来一个老头应着是,唐夭一眼看向那领了东西却在周齐出声后停下看着的人此时都走了。   流民啊,他们背井离乡的出来,只为寻得一个可以安生活命的地方,周齐开口就能留下,他们就都会想要留下,可是唐夭不可能把那么多的人全都留下,唐家再是有家底,却还是要量力而为。   此时问起本事,表明她这庄子留人是留用,却得有本事的,还得是有别的本事的人。其他人就算再想开口,也得想想自己。   唐夭站起来往里去,“没什么事了,散了吧。”   庄子里的人在有人闹进来的时候全都冲出来想护着庄子,眼下没事了,唐夭让他们都散去,刘庄头带着周齐他们爷孙三人往里头去,唐夭准备回房的,没想到才走进内院就见着荀彧。   “夭夭好气度。”荀彧碰到唐夭并不意外,出言却是夸赞。   唐夭听着他的称呼只觉得耳朵痒痒的,脸更似火烧! 第024章 你可愿与我同行   荀彧唤完人发现唐夭好像呆住了,缓缓地行来,“不该将人送往官府的。”   没头没尾的话,唐夭一下子反应过来,惊觉荀彧的意思,“啊……”   “既是你这庄中的管事,想必对庄中诸事甚是了解,若是有人想利用,唐家会落人于柄。”荀彧将话说开,唐夭终于明白了,“不能送吗?”   她还是第一次处置人,管事犯下那么大的错她得罚,若是不罚的话,庄子的人就会以为她软弱可欺,将来人人都学管事,庄子必会越发不像样。   按她从前的想法,犯法的人就应该送到官府去,现在听荀彧说来好像不该。   唐夭皱起眉头,荀彧道:“此事让唐公去做吧。”   想必那位姓路的是唐衡派到唐夭身边的人,唐夭吩咐人押到官府去,这样跟在唐衡身边的人,会知道该怎么样处置此事。   “那我要去跟阿爹说?”唐夭其实还是想问若是换了荀彧会怎么样处理这些事,可是话到嘴边,唐夭生生咽了回去,有些话不能问,也问不得!   “不必。”荀彧说起,“那位姓路的壮士,想必会在你说与唐公前说的。”   唐夭一想也对,荀彧开口道:“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你做得很好了!”   点点头,唐夭想说那是自然,可是突然却顿住,抬起头迎着荀彧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   荀彧道:“自然是看出来的。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喃语着唐夭的名字,唐夭那因为他转移话题而散去的红晕,这会儿又回来了!   唐夭着实没能忍住地道:“你你别这样唤我。”   没想到唐夭竟然会不想让他这样的唤起她来,荀彧面带诧异,却又一副讨教的模样问道:“那该如何唤你?”   只是听着夭夭二字,虽然亲近的人都唤她夭夭,荀彧唤来,听入她的耳中,她心下之波澜,不知如何回应。   荀彧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目光清明,没有半分的杂念,对比之下的唐夭更觉得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太龌龊!   “你,随你便。”唐夭说不出理由,再让荀彧像以前一样的唤她唐女郎,好像也不合适!   唐夭转过头,不想再迎对荀彧的目光,荀彧尽看在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最后又是一声轻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看出来的,你怎么看出来的?”唐夭提到方才自己提出的问题,想知道荀彧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不是第一次,你不会如此处置。”荀彧浅浅地笑着回答,唐夭再次转过头瞪大眼睛地看向荀彧。   “难道不是?”荀彧反问,想知道他猜得不对?   对是对的,唐家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唐衡处置,这个庄子虽然早年就开始由唐夭来打理,可是庄子一直都很安份,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唐夭万没想到一直以来安生的管事却会背着她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情来。   更没想到有这样的一天,还被未来的夫家看个正着!   所以说,她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唐夭昂头看着天,荀彧半天没得到唐夭的回答,询问地嗯了一声。   “说得对。”唐夭确实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是就能承认!   荀彧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叫唤的郎君,唐夭听着声音一看过去,除了亲爹还能是谁。   唐衡迎面而来连看都没注意到荀彧,只管问起唐夭道:“夭夭,没什么事吧?”   这是听说庄里闹了事,连好友都顾不上,急急地赶回来。   “无事无事,爹只管放心。”唐夭都把事情处理好了,虽然好像这件事处理起来算不上好,还有些漏洞,大抵错不了!   唐衡拧着眉头喝道:“这等欺上瞒下的人。”   要不是欺上瞒下,怎么还敢坏他们家的名声,唐衡一个做官的人,最是着重名声,这个世道的人都看德行,虽然他是宦官,却也不能落人于柄。   “我已经让路叔把人送到官府去了。闹事的人尽都安抚妥当,眼下他们都已经离去。倒是有一个自称会种果树的人,我看着可怜,便留下来看看,当真会种果树最好。”唐夭把事情如何处理的结果告诉唐衡。   唐衡点点头道:“我都听说了,安排得很好,余下的事我会处理。”   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唐夭没注意到,可是一旁的荀彧却看得分明,他总不会以为唐衡是个心地善良,而且手里不沾血的人。   欺上瞒下,心里没有主家的人,若不杀一儆百,怎么能震慑其他的下人。   “啊,文若也在。”唐衡回头才看到荀彧,荀彧却是习惯唐衡一般的时候注意不到旁人的表现,并不是第一次!   “唐公。”荀彧作一揖以见礼,唐衡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是怕我们夭夭被人欺负?”   荀彧但笑不语,唐衡只当是默认下,嘴角的笑意加深,“不错不错!”   显然很满意荀彧的表现,看唐衡那高兴的表情就能知道!   不过,一直站在这里说起这些话题真的好?   “唐公回来了,彧告退。”在唐夭想起这个问题,还想如何提出来不会引起人的注意时,荀彧再一次出声,先行一步告退,倒是荀彧的风格。   “青梅摘得如何?”唐衡出门带着女儿和未来女婿,就是想让他们两个多多相处,相处得多感情就会更好,这样成亲之后荀彧就会多护着唐夭一些。   “甚好!”说是摘青梅,谁都清楚怎么回事,青梅自有下人去摘,他们这些人就算去不过也是摘着一尝口腹之欲。   “明天才回去,有时间你陪着文若四下看看,虽说这个时节只有青梅,其他的果树不少,看看哪些是文若喜欢的,到了时节让人记着些,得给文若留下一份。”唐衡见着唐夭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那叫一个着急,只好想尽办法把两人凑在一起,让他们可以多说说话。   唐夭惊奇地睁大眼睛,想问问亲爹这算怎么回事?   唐衡一个劲给唐夭打眼色,真是个傻孩子,怎么就不明白他当父亲的良苦用心,为来为去,他还不是为了唐夭。   “若是夭夭不累,有劳夭夭陪我走一走。”荀彧当下明白唐衡之意,先前有荀攸跟着,还有徐氏,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机会等同于无。   听到荀彧相请,唐衡可比唐夭高兴多了,拿眼看向唐夭分外的欢喜,似乎盼着唐夭能点个头同意此事。   唐夭很想捂脸,可是荀彧都开口相请了,要是她不答应好像说不过去,那就去?   “荀郎君请。”唐夭福福身开口,唐衡挥手道:“去吧去吧,我去瞧瞧外面的事。”   虽然看起来唐夭把暴露出来的事都处理完了,可是既然管事都能出事,唐衡怎么能不防着庄子里的许多人,他们同样可能出事。   为防万一,唐衡得必须彻查到底。   荀彧和唐夭皆朝着唐衡见礼而一并退去,唐衡虽然心下自有思量,看着这么般配的两个人,眼中尽是满意。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想到自己一直最操心的就是唐夭的婚事,现在终于定下,唐衡满心只有欢喜,更是盼着以后的唐夭可以幸福。   荀彧与唐夭一道走着,唐夭没能忍住地问道:“真的去看风景?”   问得坦然,想知道荀彧究竟是怎么想的,荀彧眼中闪过笑意,“正好无事,四下走走散散心有何不可?来日怕是不能这样悠闲的陪你。”   “你要出仕了吗?”唐夭立刻从荀彧的话中明白荀彧所指。   “是,父亲已经准备让人为我举荐。”世家的郎君,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出仕,饱读诗书,十年寒窗,正是为了可以为国效力。   悲剧的大汉只有察举制,以才德而取士,想当年唐夭听到唐衡说起脸上的表情非是一般的精彩,科举什么的,好像听说得最多,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来到一个连科举都没有的时代。   没有科举,而以察举,察举的不正是各大家的人,有才或是有德的,都是那些人说了算,旁的人就算再想说了算,有那个机会?   而眼下的天下,唐夭虽然不知国事,却从庄子里出现的流民可知天下不太平。   “大汉的官不好做。”唐夭感叹而言,荀彧瞧着唐夭担心的面容,半响没有说话,只是与唐夭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等尽力而为就是!”   迎望着天空,荀彧坚定而无畏,他知道前路会很难,可是他不怕!   唐夭侧过头看着他,“穷则独善其身,达得兼济天下?”   “若是穷尽一生,纵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可愿随我同行?”荀彧没有附和唐夭的话,只是问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拦着你,你会难过吗?”唐夭想了想地问。   荀彧没想到唐夭第一个关心却是他的心情,在意他是怎么想的。   一看荀彧的表情唐夭即明白了,“既是你想做的,只管去做就好。但求一生走到尽头亦无悔无憾。”   荀彧听出来唐夭的支持,脸上的笑意更深,“我记下你的话了。我有我的理想,你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架了,撒个欢,提前跟大家说一声,明天会改在下午才更新,应编辑大大要求,至于原因,没问~   上架三更九千字,会一波来的哦!求支持! 第025章 见未来婆婆   被问到理想, 唐夭笑着道:“家人康健,一世和乐。”   她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只有这样微薄的愿望.可是生于如此乱世,想要达到谈何容易。   唐夭看着荀彧道:“与你相比远远不及, 却是我真心所愿。”   “很好!”荀彧自然不会以为唐夭有多么远大的理想, 这样的理想却甚好!   唐夭回过头望着荀彧, 荀彧同样看着她, 目光相触, 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的彼此,原来,他们在彼此的眼中是如此模样, 真好!   青梅摘下,次日一行人带着满满的一筐青梅返回家, 荀彧的心情可见的很好,荀彧的母亲荀夫人看到荀彧时问道:“你就当真那般欢喜唐家的女郎?”   “母亲若是见到她也会喜欢她的。”荀彧很是肯定, 荀夫人摇摇头,“唐家虽然亦是世族,也多出大儒, 唐衡此人却名声颇为狼狈,我是担心将来会坏你的前程。”   “母亲, 唐女郎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我们相处一室,若是孩儿至此都不愿意娶她为妻,她又能嫁给何人?”荀彧无奈地提起此事, 盼着自家的母亲想想礼法。   “罢了罢了。听你说来人还是极好的,找个机会让我见见。”荀夫人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要见见唐夭再说,荀彧还没开口,倒是荀攸接话道:“祖母想见有什么难,夫人与唐家女郎说好要与她学厨艺,过几日送个帖邀请她前来就是!”   荀彧一眼瞥过荀攸,对于自家侄子着急安排的举动,要怎么说,很是想问问他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荀攸注意到荀彧的眼神,会当一回事才怪。   他记得唐夭说过,摘好青梅回去就要酿制,不过酿好青梅要些时日,到时候请了唐夭前来,青梅定也酿好了,再加上唐夭下厨,正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她的厨艺上佳?”荀夫人才来洛阳几日,外面的动静她并不清楚,听着侄孙荀攸说起赞不绝口,倒是好奇。   “何止是上佳,简直是前无古人。祖母,你到时候尝尝你就知道未来小婶婶厨艺有多好!自小叔叔厌食,虽然懂事长大了,还是不改那厌食的性子,要是不想让叔叔到了苦夏更不想进食,就得靠我们未来的小婶婶!”   荀攸对唐夭是寄以厚望,甚是以为唐夭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荀彧厌食的问题。   “那就选个日子,下个帖子。”荀夫人听着唐夭的厨艺甚佳,倒也想见见,看荀攸那赞不绝口的样子,可见此事十有□□是真的。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大的孩子是什么样子,荀夫人可清楚着,荀攸是个好吃的人光划,可是能让他赞一声好吃的东西甚是难得!   唐夭在家既要忙着酿青梅,还得忙活嫁妆事宜,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她的母亲不在不假,可是唐家的女眷并不少,眼看着唐夭大婚在即,再是忙也得来帮着唐夭备下,还不忘提点唐夭一些规矩。   等徐氏的帖子送到时,唐夭不傻,当下明白那是荀彧的母亲想见见他呢。   这下要见未来婆婆,唐夭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的!   倒是不想去见的,却是不能不去,要是她敢不去,将来就不用进荀家的门了!   既然没办法,唐衡的意思也是让唐夭只管的去,同时提点唐夭道:“文若家中的兄弟不少,他是家中最小的,虽说一个个都不在洛阳,大婚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赶回来的,到时候你总要见见他们的。”   早晚都是要见没错,一个个的应付,总比一下子全都出现,让唐夭一气应付得好吧!   至少唐衡是那么想的,因此冲着唐夭再三地叮嘱道:“去了荀家不用担心,只是荀家的人而已,他们又不会吃人,凡事有你爹我在,荀家的人要是敢欺负你,大不了这门亲事作罢。”   要说唐夭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听完唐衡所言,唐夭再无半分的畏惧。   是啊,她的身后有这样一个亲爹,事事都只关心她好或是不好,只在意她想与不想,荀家的人,尽她所能的去做,若是他们不喜欢她,不愿意接受她,那就一拍两散好了!   有底气,到了荀家,徐氏笑脸相迎,同时与唐夭不避讳地明言道:“我们家老夫人想见见你,你懂的?”   “懂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女儿家过来,要见未来的婆婆,这样的事从前徐氏经历过,眼下唐夭也得经历。   “不用担心,叔叔是幼子,自小最得祖母喜欢,只要是叔叔愿意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叔叔。你嘛,你是叔叔自己选中的人,一心想娶回家的人,再如何,祖母也会有分寸的。”徐氏宽慰着唐夭,看得出来,虽然作为幼子,荀彧在家中的地位并不低,甚至可以说是说了就算!   唐夭想了想荀彧一直以来的表现,要是荀彧那般模样在家里都不能说话做主,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说话做主?   “好。”虽然闪过那样的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最重要的还是应付即将要见的人,那是荀彧的亲娘。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婆婆看儿媳,越挑越不满,生作女儿身,还是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唐夭只能任人打量。   徐氏带着唐夭去见荀夫人的时候,身侧立着不少的人,唐夭倒是都不认识,好在还有一个徐氏。   “这是唐家的女郎,这是我们祖母,三婶婶,四婶婶!”徐氏介绍着,唐夭闻之福福身道:“见过老夫人,两位夫人。”   落落大方,巧笑嫣然,至少一眼看来还是让人甚有好感的,荀夫人初见还是十分满意唐夭的。   “不必多礼,远来是客,就是到了我们家也不必拘礼。”见到荀夫人面露满意,另一边那身着淡青色衣裳的妇人走了出来,却是荀彧的三嫂。   看起来此人甚是和善,也都是成亲过来的人,眼下的这次见面是为了什么,各自明了!   唐夭含笑不答,另一端的荀彧家的四婶道:“不想唐女郎竟然有此好颜色。”   却是夸赞唐夭长得好看,“竟不知叔叔竟然喜欢这样的女郎。”   前面的话听起来还算是顺耳,后面的话听起来就不算太妥当了,至少唐夭并不喜欢。   “容貌是天生父母给的,不足以为荣,你夸赞我,我受之有愧,说到荀郎君,想来荀郎君并不是好颜色的人。”唐夭自己是一个好颜色的人不假,却可以肯定荀彧定然不是!   荀夫人一开始听着自家儿媳的话也觉得唐夭长得确实好看,担心自家的儿子是不是看中唐夭的容貌,可是唐夭直指荀彧并不是看脸的人。   想想自家儿子自小相貌出众,多少美貌的女郎趋之若鹜,可是荀彧从不为之所动,唐夭长得是不错,却不是最好的,自家儿子必然不是看中唐夭的容貌!   点明唐夭美貌,荀彧看中唐夭的美貌的那位呢,万万没想到唐夭怼得不客气,正正是说中荀夫人心中最大的骄傲。   “慎言。”荀夫人开口扫过自家的四儿媳,想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荀家四媳被当面喝斥,自然是不喜的,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只能冲着荀夫人福福身道:“是!”   不说是,难道还敢跟人吵起来?   怕是只要她一开口,往后就别想再回到荀家了吧!   唐夭只当作没看见,才来荀家第一回 ,这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给她下马威,看起来荀家的这位四嫂怕是有什么隐情吧。   “女郎请坐。”荀夫人见唐夭并无半分不喜,只是乖巧的立于一旁,相对挑事的人,当然还是乖巧的人更让人喜欢,至少相比之下,荀夫人还是更喜看着唐夭乖乖的立在一旁的样子!   而荀家的三嫂请着唐夭坐下,唐夭含笑地道谢,徐氏笑语盈盈地道:“我可是请女郎过来教我厨艺的,要是祖母不介意,我们这就往厨下去?”   还是徐氏更懂得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说的也是,她请唐夭来就是打着指点厨艺的名声,这个时候就得请唐夭往厨下去一趟,还是让唐夭用自己的手艺来证明自己的本事。   唐夭刚想坐下,听着这就准备起来,荀家四嫂道:“世族的贵女哪一个喜于厨下,侄媳妇你自己喜欢,还想拦着旁人也与你一般?”   话说得甚是不客气,倒是指责于人不像样?   唐夭闻之而笑道:“比起荀夫人来,倒是我更喜于厨下,人皆重口腹,食不饱何谈治国平天下,又何来的身体康健,为国尽忠效力。”   最切身的事就是吃饮了,吃不饱的谈何治国平天下,听着唐夭的话,明显几个妇人都微顿,徐氏先是笑出声来,“女郎说得极是,郎君也曾说过,若不能食饱而无力,书读不进,活做不成,人之初欲为食。”   只有吃饱喝足才能想得更多,意思说来其实大家都能明白,可是像唐夭这样拿着治国平天下的话说出来的,独一份!   “不想唐家的女郎在外的名声狼狈,却有如此口舌。”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接着一个与唐夭年纪相仿的女郎缓缓进来,相貌出众,颇有倾国倾城之姿,唐夭瞧了一眼心里却在想,这位是何人?   还没想好,却收获一抹妒恨的目光,唐夭……她从未见过此人,何时得罪于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6666,上架了,求一波支持啊! 第026章 你让这样的人进家门   女郎看了唐夭一眼, 便缓缓地行向一旁的荀夫人面前,与荀夫人福身, “夫人安好!”   荀夫人看到女郎却不见喜色,只是冷淡地应一声, 倒是一旁的荀家四嫂冲着女郎笑道:“表妹来了!”   哦, 原来这还是亲戚关系呢, 行啊, 亲戚的亲戚有些事倒是能明白了, 敢情眼前的人同仇敌忾,都针对她呢?   想到方才女郎眼中的忌恨,唐夭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一个可能, 必是与荀彧有关!   拉着她的荀家三嫂此时的脸色甚是不好,可以说看着荀家四嫂的脸色带着不悦。   行, 看到荀家夫人和荀家三嫂的脸色,唐夭知道此时出现的女郎怕是个意外, 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母亲,表妹来看我,我想顺便让她见见唐家女郎, 毕竟以叔叔的才貌却定下唐家女郎,外面的人都好奇唐家女郎是何模样, 竟然能得荀家亲自上门提亲。”   荀家四嫂在这个时候直接承认事情就是她安排的,原因是因为自家的姐妹想来看看唐夭。   “少见唐家女郎出来走动,想必是因为生母早逝,家中无人领路, 不想在外失了颜面,故而羞于见人?”来者不善的人,竟然当着荀家的面直指唐夭不敢见人,荀家的女人,至少三位的脸色都不好。   “令慈就是如此教导女郎直言不讳?为客却喧宾夺主?”唐夭总不能指着荀家的人出面帮她争回面子。   “家母虽然早逝,伯母出自李家却时常教导于我,出门为客,当记着为客的本份,主人家不说话,最好不要开口。”唐夭问完还不用女郎回答,只自顾自的说起在家中受到的教导。   说到这儿冲着荀夫人福福身,“女郎有所问,夭越荀夫人而答之,若有失礼之处,望请勿怪。”   荀夫人在听到唐夭接话时,倒是十分满意,看起来好像软软弱弱的,却不会任人欺负,这样就好,她还担心将来的荀彧不仅要顾着前程,就是家里还得忙着应对,毕竟唐夭生母早逝,如此情况下,唐夭如何,荀夫人是很担心的。   “李家?可是陇西李氏?”荀家三嫂没办法出言相助,可是听到唐夭提起自家的伯母出身时,好奇地问起。   “是!”唐夭哪里不敢承认自家大伯母的出身的,她也确实从小是由伯母教导长大,要不是徐氏下的是她的帖子,她不想麻烦唐伯母,唐伯母还打算亲自陪唐夭来这一回的!   听到陇西的李氏,荀夫人正色以对,唐家的关系,都是当亲家的人了,怎么可能不弄清楚,唐夭的母亲是早逝不假,可是唐家的女眷之中,个个都是出身名门,只是外面传闻唐衡与家中的关系并不亲密,现在看来却不是!   唐夭福福身道:“夭喜于厨下,不喜外出,伯母为此常有训斥,只是夭不愿意,这才没有随伯母一道出席各家,却非羞于见人,女郎即问明,夭自答明,望女郎记下。”   说到这里还是迎面女郎说明她可不是羞于见人,恰恰相反,而是不喜欢见人罢了。   “世家的女郎,不懂得交际,只喜厨下,却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女郎虽然叫唐夭驳了一回,并不就此放弃,而是再接再厉,想提醒唐夭这样的作为还是上不了台面的表现。   “于女郎看来,是父兄为重还是外面的人更重?”唐夭依然不见怒色,倒是问得越发的温和。   女郎虽然不解唐夭为何有此问,却连想都不想地答道:“自然是父兄为重。”   “夭也是这般认为,父亲在外为国尽忠,为陛下尽力,弟弟年幼,母亲早逝,为女为姐,当思照顾他们,让他们可以健康安乐,所谓交际,不去也罢。”唐夭不紧不慢地答来,比起女郎的咄咄逼人,必须是唐夭的气度更令人称赞。   荀夫人听着也是暗暗认同,要说本来不高兴唐夭生母早逝这一点,眼下看来却无足轻重,一个心中有父亲,有弟弟的人,将来嫁给他们荀彧,必也会事事将荀彧放在心上。   当母亲的最盼的就是将来的儿媳能够事事将自家的儿子放在心上,事事与之为重,能见着这样的人,荀夫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你……”没想到想为难唐夭不成,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坑上了!   女郎目光不善地看向唐夭,唐夭却是笑着福福身,“夫人,若是不介意,且尝尝夭的手艺?”   她又不是来吵架的,在别人的家里,适可而止,点到即可,她是来刷未来婆婆好感的人。   未来,这就还不是她家,她应该退回去,接下来思量怎么让荀家人都认同她配得上荀彧的人。   “甚好,攸儿家的,带着唐女郎去吧。”荀夫人也并不想再由着人把事情闹大,唐夭这进退得宜的,更叫荀夫人满意啊!   徐氏连连福福身应下,她当然愿意,她请来的客人,就得护得点,荀夫人要是想为难人,她是没办法帮着唐夭不假,别的人再想为难唐夭,那是不能!   “你……”女郎还没为难着人,倒是吃了唐夭一回又一回的亏,心下正不高兴着,结果倒好,唐夭这就要走,还想拦着人。   “老四家的,既然有客前来,我这里也有客人,你就带着你的客人回你的院里去,不必再出来失礼于人。”不用说,荀夫人极是不满荀四嫂的作为,不管她那表妹有什么想法,可是到他们荀家来摆主人家的架子的为难人,唐夭不愿与他们荀家计较罢了,若是计较起来,却是他们荀家失礼。   不说唐夭是荀家定下的儿媳,纵然是一般的客人,荀家让人当着面为难自家请上来的客人要是不管,多少人得说荀家的不是?   荀夫人分得轻重,自不愿意再袒护这不请自来的人,还是自家儿媳做下的事。   “母亲。”荀四嫂没想到荀夫人竟然要直接将她们赶出去,着急地唤上一声,荀三嫂连忙地道:“四弟妹,你还是带着你的表妹回去吧,莫要再惹母亲生气!”   是啊,没看到荀夫人一脸的不高兴,再闹下去,往后还想在荀家混吗?   可是另一位女郎却着急地道:“荀夫人,你果真要这样一个生母早逝,没有家教的女郎进门?”   本来不想说难听的话,可是看到这女郎如此的作态,荀夫人道:“若说没有家教,女郎怕是比起许多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荀家不欢迎你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请吧。”   直接就下逐客令,荀四嫂大惊,“母亲。”   这个时候还要再唤着母亲,荀夫人道:“你若是再不懂规矩,自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荀家不是非你不可。”   唐夭还没进门,荀四嫂就想当着她的面为难唐夭,当荀夫人是死人啊?   还敢把人带进来当着她的面为难人,荀夫人虽然也想看看唐夭究竟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却不代表她乐意让外人到她的面前来为难她的未来儿媳妇。   不过唐夭的反应还是让荀夫人很满意的,一个心里有父兄,不以外人的轻视放在眼里,而是自持自重,只这样的心性就很好!   荀四嫂一看荀夫人真的动怒了,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拉着自家的表妹离开,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她是想帮自家的表妹不假,但没想过把自己搭上的啊!   唐夭离开后里面是什么样的动静唐夭并不想多管,徐氏拉着唐夭的手道:“祖母还是很和气的,四婶婶且不必理会她。”   一个连里外都分不清,让外人到荀家闹笑话的人,等她们再回去必是见不着。   “好!”唐夭是该怼的早注怼完,现在不用担心其他,还是先来一波美食,总的来说表现自己的本领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徐氏看得出来唐夭说的都是真心话,唐夭确实没把荀家四嫂的为难放在心上,至于来的那位女郎,凭语气不难看出来,定是喜欢荀彧的人。   自家的未来夫婿有人喜欢,还跑上门来想闹事,可见荀彧不仅是相貌出众,德才也令人倾慕!   “荀夫人有什么忌口的吗?”唐夭很快转移思绪,眼下最着紧的是怎么做出让荀夫人喜欢的美食。   “有的。我与你说……”徐氏请了唐夭来,荀彧拜托过徐氏照顾好唐夭的,徐氏本就喜欢唐夭的为人,荀家的忌讳,自是一五一十与唐夭说来。   女眷见面,外面总有人等着心急的,荀彧拿着一本书半天没动,一旁的荀攸小声地提醒道:“叔叔,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浑说什么。”荀彧本来失神不假,听到荀攸的话却是喝斥一句,荀攸道:“万一祖母不喜于婶婶该如何是好?”   倒是帮着荀彧操心太多,荀彧却不以为然地道:“母亲会喜欢她的。”   倒是肯定得很,荀攸道:“叔叔,我提醒你一句,适才门房来报,四婶婶家的表妹来了,正往后院去,这会儿怕是借着四婶婶正为难人呢,你确定你不去看看,护着婶婶一回?”   好心提醒,真就是好心的提醒!   荀彧一顿,“后院的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叔,这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荀彧:没个正经样的侄子让人头痛!   荀攸:叔叔,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感谢在2020-02-04 21:56:41~2020-02-05 20:5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枕惊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7章 我会抢在你前面   “叔叔, 后院的事我为什么会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 要是四婶婶家那位表妹说出什么惹人误会的话来,你可怎么办?”拳拳爱护自家叔叔之心, 天地可鉴, 日月可明。   荀彧闻之却是一眼瞥过他道:“你是一天不闹, 你就一天不安心?”   “叔叔, 我分明是帮你多看多听, 后院的事你是不知道,可我知道啊!”荀攸作为一个什么都管,什么都问的人, 自家夫人在外面受了什么气,被什么人欺负从来也是回家就告状, 他可是很清楚女人之间的把戏的哦!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要明白一点即可。”荀彧不拿荀攸的话当回事, 倒是正色地道:“她们都是为我好!”   荀攸听着一顿,什么都是为他好的?   荀彧轻笑一声,并不打算为荀攸解释, 荀攸却是摇头道:“叔叔,就算你不担心, 去见见未来婶婶也不算失礼,你就不能放开一些?”   “我们还未成亲。”荀彧的回答就是如此,“你这称呼,在我面前便罢了, 出了这个门,管好你的嘴。”   某个人的嘴啊,贪吃又管不住不说话,让荀彧操碎一颗心!   荀攸笑笑地道:“叔叔如此,我就放心了。想必将来就算你们成了亲,必也会夫妻恩爱,听说人的心情好,做出来的东西也会格外美味。”   三句不离吃,荀彧道:“若是饿了就去吃你的东西。”   “那不能。再饿也得忍着,夫人请婶婶过来是指点厨艺的,就是说婶婶会亲自下厨,能吃到婶婶亲手做的东西,当然得等一等,多等一等。”荀攸今天为什么在家,就是因为唐夭到来,唐夭来了就意味着他会有好吃的,想想就让人垂涎三尺!   行,荀彧无奈之极,吃货的世界里,除了吃再无大事,他啊,得认了这一点。   “郎君。”此时一个小仆行来,荀攸一看立刻问道:“如何如何?”   “无事无事,四娘子的表妹虽然来了想为难唐女郎,却被唐女郎驳得脸都气红了。我们老夫人甚是欢喜唐女郎的对答。”没错的,眼前不过□□岁的小仆就是荀攸派到内院打听消息的。   荀彧虽然说着不管,此时却竖着耳朵听着,荀攸道:“那唐女郎跟夫人在哪儿?”   “正在厨下做饭菜。郎君,闻起来可香了!”小仆说着吸着口水,荀攸一听有得吃,那叫一个高兴啊,“好好好,就是要有得吃,要是没得吃怎么得了!”   他可是早就盼着能有一顿好吃的了,终于等到了!   荀彧看向小仆道:“四嫂家表妹都说了什么,唐女郎又说了什么?”   比起只在意结果的荀攸,荀彧当然更在意唐夭是如何应对到他们家来为难的人。   荀攸直冲着荀彧挤眉弄眼,“叔叔不是胸有成竹,半分不畏,现在怎么着急地问起来了?”   面对自家口是心非的叔叔,荀攸得习惯!可是必须要捉住机会怼上自家叔叔一两回,没理由每次都是他被荀彧挤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吧。   抬眼瞥过荀攸,荀彧道:“有你在,我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你都会告诉我。”   直指某位管不住嘴的难道是说说玩而已?荀彧不急那是因为有人比他更着急,更是时时让人打听后院的事,一但影响到他能不能吃一顿好的,荀攸的反应会比任何人都要快。   荀攸能说什么,他就是一个吃货,时时刻刻记着一顿吃的,他不觉得自己哪儿有问题,甚是引以为荣的好吧。   “说。”不与自家的叔叔计较,叔叔想听的话,荀攸吩咐下去,小仆立刻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四娘子的表妹一来就说唐女郎只会往厨下去,分明是个羞以见人的人,唐女郎却问起是父兄为重,还是外人为重?道是生母早逝,忙于照看父亲弟弟,没有出外应酬,若是如此也算有错,她也愿意错到底。”   小仆是根据自己听到的自我理解,大意上没说错,荀攸道:“就凭这话,祖母定是心生欢喜。”   都是自家的人,谁还不知道谁的性子?   荀彧的脸上亦是露出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很是高兴,荀攸道:“早便与叔叔说了,这位婶婶一定能配得上你,就是你一直不肯松口!”   想多看看荀彧的表情?不好意思,要看也不是给你看的!   荀彧已经低下头再次看书,至于是看得进还是看不进,暂且不说!   “口是心非,将来的婶婶真是难为!”说着甚是感叹,面对一个就算是欢喜都不说出口的人,要跟他处上一辈子何其苦也!   “你可以出去。”荀彧如何听不出荀攸的言外之意,甚是以为现在这个时候,荀攸就可以自己先出去!   “夫妻还能选,叔侄不是没得选吗?”荀攸何其无奈,父母的关系是天生的,连带着叔叔也不能选,再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荀攸早就习惯。   荀彧瞥他一眼,不愿意再与之多言,说得再多也是没用,这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主儿,说来说去到了最后只能是荀攸有理!   荀攸和荀彧叔侄在那儿听着后院的事,唐夭此时的好菜全都做好。   “哇,真香。”徐氏闻着香味最是欢喜,明明大家都是用同样的菜,同样的佐料,可是做出来的味道却是天壤之别。   徐氏终于明白为什么荀攸吃过一回唐夭做的菜就念念不忘,要是换了她,她也想能天天吃到如此的美味。   感叹不矣时,唐夭已经净手道:“该上菜了?”   “啊,辛苦你了,看你明明是客人,还让你劳累一日。”徐氏说着话上前就要给唐夭揉揉手,唐夭眨着眼睛道:“说好教你厨艺的,怎么能来了无所作为?”   徐氏听着一顿,随之愉悦地笑出声来,“然也然也!”   挥手与人道:“快,将饭菜都端上去,我们也往前院去!”   唐夭点点头,饭菜都做好了,难道还想一直呆在厨房不出去?   徐氏与唐夭离得近,也才注意到唐夭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胭脂水粉的味道,白净得能看清里面的血管,连一点瑕疵都没有,好皮肤啊!   “你怎么连胭脂都不打?”虽然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染胭脂,徐氏还是伸手摸了一把唐夭的脸,果然什么都没有!   唐夭倒是不解地看向她,无声地询问徐氏这是何意,徐氏立刻出言,唐夭道:“既然是来教你厨艺,到了厨下来,就那些胭脂水粉,你确定我们一会儿出去还能见人?”   哈哈哈,好像有道理!徐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那你看我要不要回屋重新梳洗?”   她可是打了胭脂的人,只是在厨房那会儿她是只看着,虽然是学,多是唐夭在动手,她隔得挺远的看着,唐夭汗流不止,她却还好,只是不能确定她还能不能出去见人。   “不用吧,挺好看的,没什么问题。”唐夭看了看徐氏的脸,跟先前没什么两样,徐氏一听暗松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往后还是要妆扮一二,女为悦己者容,叔叔相貌出众,德才兼备,不知多少女郎想成与叔叔一夜春宵。”徐氏小声地提醒唐夭,唐夭听到一夜春宵睁大眼睛看向徐氏。   徐氏在看到唐夭的眼神时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错话了啊!   “啊,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徐氏说着颇是心虚,唐夭尚未出嫁,有些事未必懂得,春梦了无痕,她怎么能跟唐夭说起这些事,失言,失言。   唐夭忍着没笑出来,要是真正的世族贵女,或许不能明白一夜春宵是怎么回事,唐夭上辈子是什么都没听过?除了没有现身上场,该懂的都懂。   “荀郎君确实长得好!”那么好看的人,令人趋之若鹜的人啊,却落于她的手上,想想就让人觉得是在做梦似的。   “站住。”还在感叹着好像在做梦一样,却被人喊着站住,能拦着的人,只能是早前不请自来,失礼于人的那位,荀家四嫂的表妹。   “女郎有何贵干?”在人家的的家里,有人拦路自有主人家出面,唐夭虽然知道前面的人是冲着她来的,却不会急于出声说些不该说的话。   “我叫孟匪,你记住了。”女郎冲着唐夭自报家名,唐夭……   “我一定会在你和荀郎君成亲前与荀郎君春风一度的。”某人大放厥词,唐夭……   “世族的女郎都是如此胆大的?”唐夭呆着还没反应过来,徐氏却皱起眉头甚是不悦。   孟匪却道:“能遇荀郎君那样的人,是我的荣幸,自该把握机会。抢在你的成亲前做成此事,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哪怕你嫁给了荀郎君又如何,都说到手的东西男人都不珍惜,你往后只配于厨下与那些厨娘为伍,而我,一定会得到荀郎君的心的。”   啧啧,唐夭以为自己早些年见过的大场面就够让她处惊不乱的了,可是没想到只有更令你吃惊的,没有最吃惊的。   眼前的女郎,这是想与荀彧一度春宵,可是又没想嫁给荀彧?   “女郎的父母能容你如此自比教坊女子?不,教坊的女子似乎还要花钱的,你送上门来,要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听说有人想跟你春宵一度   荀彧:夭夭放心,保证她再没机会出现! 第028章 人知礼而自制   想帮着唐夭说话的徐氏在听到唐夭的问话时, 倍感震惊地看向唐夭,似乎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唐夭却看着那位孟匪等着答案的样子, 她就是好奇,没有其他的意思, 要是眼前的人不愿意回答, 她可以当作自己没问过的!   “你, 你是在侮辱我。”孟匪同样被唐夭问得呆住了, 回过神来气得直指唐夭。   “女郎, 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唐夭正色以答。   “你到我的面前说起方才的一番话,你是想证明你自己有本事?若是你真有本事,自当让荀家舍我而娶你, 无媒而苟合,你想过家族的脸面?”唐夭虽然支持人追求爱情, 可是明知那位将是有妇之夫,却想给她这位新妇一个下马威, 想让她好看,那就不太好了。   “人与禽、兽之异在于,人知礼而自制。女郎, 夺她人之夫能像你一般理直气壮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唐夭说完还得给个总结, 女郎的勇气是挺可佳的,却不代表人人都要接受。   孟匪指着唐夭道:“你,你是教训我?”   “我教训她了吗?”唐夭回头问着徐氏,徐氏冷笑道:“教训不曾, 有人无耻无礼才是真。别理她,我们走!”   谁能想到荀家会有这样的亲戚,不知羞耻啊,再跟这样的人说下去,掉她们的份儿!   唐夭不想再跟眼前的人再说下去,痴迷于荀彧,似乎视荀彧为她的所有物,非得不可。   但是荀彧又不是物甚,想把荀彧夺到手里,那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徐氏拉着唐夭就要走,孟匪却冲上去拦住她们的去路,冲明着她们叫嚷地道:“你们站住,不许动!”   “来人。”徐氏都想问问眼前的这位是不是没脑的,在荀府里拦着她不许她动,长脑子的吗?   “夫人。”荀家的人倒是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是没有得到主家的吩咐,他们不能上前来,徐氏一唤,不少嬷嬷都走了过来,女眷嘛,还得应该让女子动手。   徐氏道:“送孟女郎去四婶婶的院里,让四婶婶把人看好了!”   说出如此话甚是不客气,都已经到这个份上,真是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位了啊!   “你,你敢!”孟匪没想到徐氏竟然连自家表姐的面子都不给,那可是徐氏的婶婶!   徐氏开口道:“我敢,今日孟女郎失礼,就算闹到孟家去,也无人会站在孟女郎这边,孟女郎若是不相信,倒不如试试!”   走向被女仆架住的孟匪,徐氏更是开口道:“只是到那个时候就不是我荀家不给你们孟家面子,而是你们自取其辱。”   眼下正是孟匪自取其辱,徐氏和唐夭算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吧,她们是招谁惹得谁了?   “带下去!”徐氏不想再和眼前这个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人说什么,只让嬷嬷们把人押下去。   “徐氏,你竟然真敢!”叫着徐氏,徐氏理她才怪,这件事不管闹到谁那里,都是她有理,那她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唐夭倒是在想,荀彧长得太好看,未免太招女郎欢喜,看来以后这种事不会少!   可是想到荀彧答应过她的事,荀彧可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来。   “此女肖想叔叔已久,只是叔叔一直不为所动,从前既然不为所动,往后也不会,你放心。”徐氏把孟匪给赶走,还不忘冲着唐夭安抚,她可不想被外人影响唐夭和荀彧。   唐夭笑笑地道:“能让人随意抢去的便说明不是该我所有,我懂得这个道理。”   徐氏早在与唐夭的相处中看明白了,唐夭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别看人家平时好像很好说话,何尝不是因为那些事都不值得她费心,若是犯到她的底线,她也是有应对之法的。   就适才应对孟匪的话,一句句打在孟匪的脸上,孟匪要是敢出去闹,没脸没皮的只能是孟匪。   “我们这些女儿家的就是应该如此,任是外面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其实跟我们的关系并不大,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比什么都好。”徐氏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旁人的手里,如此罢了!   唐夭点点头表示没错,而此时已经到了正殿前,仆人们正在摆饭,香飘四溢,唐夭与徐氏还是与荀夫人先见以一礼。   “坐下吧,辛苦你了。”荀夫人含笑地说着,唐夭道:“不曾有苦,何言之。”   荀夫人闻着案上的香味,菜色正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甚是难得。   “这是青梅?”荀夫人注意到一盘上面有几粒的青梅的菜,倒是甚喜之。   “是,听闻夫人甚喜青梅,只是多食会积食,夭便以青梅做一道菜,取青梅之味,可令人食欲大开,又不会积食。”唐夭笑着回应,看着荀夫人欢喜于见到青梅的样子,便想到荀彧先前说过他的母亲喜于青梅的话,看来不假!   荀夫人点点头道:“我看看下面用的是什么料。”   菜上面可见青梅,个个饱满,看得人心情都不禁变好!   翻看下面的菜,荀夫人更见惊奇,“这是?”   “夫人不如尝尝。”什么东西不重要,吃起来好吃才是最重要的。   荀夫人早有此心,闻之起筷而用之,入口即化,味道甚佳,可是她吃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那边的荀三嫂同样尝了一口,好吃是真好吃,却怎么都吃不出来是什么,询问地看向唐夭问道:“这是何物?”   “我们可以叫布丁,其实最好是饭后再用,这样一道菜不能说是菜,而是应该说是甜点。”唐夭指着那一盘白色的物甚说明,荀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布丁这两个字,惊叹自是不必说了。   至于其他的菜,糖醋鱼,还有青梅焖鸭等等,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还是先别说话,吃起来!   荀彧和荀攸那里,叔侄二人也吃得非同一般的欢快,此时看着桌上的美味大块朵颐,荀攸吃得那叫一个尽兴,喜得嘴都要合不拢了。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荀攸是吃都堵不住他这个嘴啊,就算嘴里塞得满满的,话也没忘记的说。   “叔叔,提醒你一句,孟家那位女郎说了,一定会赶在你与婶婶成亲前与你一度春宵。”荀攸吃着吃着还给爆出那么一个消息,荀彧……   吃饭菜的筷子微微顿住,目光看向荀攸,荀攸连声地道:“真的,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叔叔若是不相信尽可让人去问。”   荀彧不是不相信,而是在想听到这个消息的唐夭,此刻在想什么?   想到唐夭在点头答应他们的婚事前提的要求,荀彧可不认为唐夭不在乎他会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既然是在乎的,接下来他要是闹出诸多的风流韵事来,唐夭会不会反悔这门亲事就说不准了。   “叔叔放心,婶婶那里没吃上什么亏,孟家那位女郎不是我们婶婶的对手。”唐夭的作为荀攸全都打听清楚,此时说给荀彧听,荀彧再次看向荀攸,“你怎么就对后院的事如此了解?”   “叔叔说错了,我不是对后院的事情了解,而是对什么时候可以一尝婶婶的手艺比较着急。”荀攸一直都是作为一个吃货的活着,他要是不让人盯着后院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好吃的。   荀彧轻哼一声,荀攸小声地提点道:“叔叔,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们小婶婶不是简单的人,将来你要是想背着她寻旁的女子怕是有难度。而且看得出来唐公爱女如命,要是让唐公知道你欺负小婶婶,那就有你苦头吃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荀彧再一次开口。   荀攸控诉地道:“我还不都是为了叔叔,往常在颍川叔叔有多讨女郎喜欢不用我提醒吧?将来你们要是回了颍川还不知要出多少的事。一个孟女郎算什么,还有一个更难的在颍川等着你。”   这究竟是提醒还是幸灾乐祸?荀彧哪里会不懂荀攸的心思,却不想理会他,他这个侄子啊,每日不看看他的好戏总是不乐意。   “郎君,郎君大喜。”吃着正欢喜,没想到一个仆人冲进来高兴地喊着,荀彧无声地询问,想知道是什么事让人这么高兴。   “郎君被陛下授以守宫令。”来报的人立刻将好消息告知,荀彧一顿,荀攸却是赶紧与荀彧道喜道:“恭喜,恭喜叔叔。”   “陛下念及郎君大婚在即,特许郎君在大婚七日之后再去报到就职。”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如此便是极大的恩宠。   “能让陛下知道叔叔大婚,此事定是唐公的功劳,看来唐公真是颇得圣宠。”荀攸见微知著,一下子道明唐衡在皇帝的面前极得宠爱。   荀彧其实乍然一听要出仕也有些担心,如今却不必担心了,大婚之后再去报到,甚好!   “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夫人。”荀攸还没来得及吩咐,荀彧已经吩咐人往内院走一趟,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里面的人。   荀攸闻之轻笑地道:“叔叔还是有心人。”   在唐夭上门的时候得知荀彧可以出仕的好消息,这是好彩头是吧,同时还有唐衡开口帮着荀彧说话,让他可以在大婚之后再去报到,何等有脸面的事,正好让荀夫人明白,唐夭虽然无母,却有父啊!   荀彧没有说什么,他说过会护她,言而有信!接下来就该是他们的大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荀彧:日常被侄子扎心! 第029章 大婚准备   没错, 荀彧得以出仕的消息传到荀夫人的耳朵里,荀夫人那叫一个欢喜, 荀三嫂还在旁边帮着说好话,无非是唐夭上门家里得这样的好消息传来, 唐夭真是福星呢?   荀夫人本来就心喜唐夭, 再听到儿媳的话只会更高兴, 没错啊没错, 唐夭才上门, 一直没消息的荀彧前程现在却明了,皇上还特意准荀彧大婚之后再去报到,其中更有唐衡的出力, 皇上怕是给着这位天子近臣的颜面,毕竟荀彧可是他的未来女婿。   再看着唐夭的眼睛直冒光, 那份欢喜藏都藏不住啊!   故而接下来的婚礼筹备,唐荀两家都是欢欢喜喜地等着他们大婚的日子到来。   唐夭托着腮等着, 与一家子忙里忙外的人相比,好像就是她最闲。   “娘子,外面传来一个消息, 说是那孟家的女郎许嫁了。”唐夭无聊的时候就开始八卦,可是一般的八卦没有人她也不知从哪里开始打听, 没想到一大早的竟然有人兴冲冲的跑进来跟她说,孟家女郎许嫁了。   有那么一瞬间唐夭都没反应过来孟女郎是什么人,然后想起来去荀家的时候碰到两回的人,那样一个对荀彧表明非要得到不可的人, 挑衅不少,唐夭虽然没有放在心上,好像有人放在心上了。   “许嫁谁家?”唐夭想到那位女郎对荀彧的垂涎三尺,额,没有垂涎三尺,要说有也应该是她才对。   “莫家那位已经克死三个妻子的郎君。”小声地耳语回答,洛阳城里的闲话真的不少,要是有心有去听,就是听人说上个三天三夜都听不完,唐夭道:“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不知道,却不知是与郎君有关,还是跟荀家的那位郎君有关。”无非是这么两个人急切的想帮唐夭出头。   唐夭倒是习惯唐衡在背后要是听说她在哪儿被人欺负就会用他的手段收拾人的做法,荀彧,难道也会管这种事?   要是荀彧的话,这是想向她证明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过的话,答应下的事,他就一定会做到?   想到这里,唐夭倒是很想问问了。   “这是在想什么?”唐夭听着思索着究竟要不要问上一问,一道声音传来,却是唐夭的大伯母来了,唐夭赶紧站起来,“伯母。”   “再有两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有些事你母亲不在,我得来教你。”唐伯母是个和善的人,相较起板着一张脸的唐伯父来说,必须是这位伯母更让人喜欢。   唐夭想了想诸事,“伯母还有其他什么事,不是都安排妥当了?”   昨天唐伯母还说该准备的事都准备妥当,终于可以松口气,今天应该是不会再上门的,没想到唐伯母来了还说有事。   唐伯母掩口笑着,冲着唐夭道:“傻孩子,外面该准备的自然是准备妥当了,可夫妻之事总要跟你说说。”   “夫妻之事还能教吗?”唐夭没想歪,只是顺口的答起来,并不觉得夫妻之间的事能是教得出来的。   唐伯母再次笑了,“夫妻相处之道自然是各人有各人的办法,教不得,旁的事却得教啊。你们都先下去。”   喊着四下的奴仆都下去,唐夭意识到好像唐伯母想说的和她所以为的并不一样。   不对,夫妻之事,不仅仅指的是相处之道,还有,还有……   可是,光天化日的唐伯母上门来教,是不是,是不是……   “来,你坐下。”还在想着到底这件事会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唐伯母却拿着一份卷轴,招呼唐夭走过去坐下,唐夭百分百确定,这是要给她看避火图。   “伯母,天还早着。”唐夭提醒着,不太想走过去,虽然没错,她是看过,那不代表她想青天白日的陪着自家的大伯母看这种书吧!   “你还能知道我给你看的是什么?”唐伯母可是个敏锐的人,立刻发觉唐夭的表情不太对,一个猜测浮上来,立刻问出口,想知道唐夭是不是猜出什么来了?   唐夭应该是不知道的啊,这个时候知道,明摆着是她不对劲。   “啊,没有啊,我只是看伯母太严肃,这份东西看起来好像年月甚久。”差点露馅啊,唐夭费尽心力的想圆回来,“天还早着,要不要我们出去走走回来再说其他事?”   圆啊,虽然略是牵强了点,总得圆过去,不能太扎眼吧。   身为闺中女子,怎么能知道避火图这种东西呢,必须是唐伯母拿出来教她,她才能懂啊!   “过来吧。”唐伯母看着唐夭神情变幻莫测的,想着唐夭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闹心的孩子,甚至乖巧得不像话,总不可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还是招呼着唐夭上前。   逃是逃不过的,而且这一遭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经一回的,既然如此,那就上去吧。   “你熟读经书史传,这样的书你怕是没有读过,眼下我教着你,你记下了,好好地看,总得懂得人伦之礼。”唐伯母说着打开了卷轴,唐夭一眼便看到上面赤身裸体的人……   “大大方方的看,人伦之礼是为绵延子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这就是你大白天都能拿着避火图过来给她讲解的原因?   想到上辈子曾听人说起过,早先的古人奔放得很,要是看到合心意的人,随时能够苟合,成不成亲是一回事,图一时的欢响却是无所禁忌的。   只是唐夭是个宅女,外面的事她从来不多管,也不会多问,眼下唐伯母的行径,唐夭肯定了。   唐伯母道:“男与女,阴与阳,只有阴阳交合,方能再生,你就算在荀家的郎君面前也要大大方方的,欢喜或是不欢喜都要告诉他,你们是夫妻,没理由他喜你却不喜,长此以往,必影响夫妻感情,记下了?”   ……唐夭刚刚已经够惊叹了,这下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听听唐伯母的意思,那也太懂了吧!   夫妻间的和睦并不是只在表面,还在内里,要是房事不顺,呵呵……   “你这孩子,跟你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唐伯母在那儿说着,却发现唐夭一直只低头听着,不确定她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啊,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唐夭感觉自己长久以来的认知都被重塑了,想到自家的伯父与伯母一直恩爱有加,唐伯父身边可没有侍妾的呢,驭夫有道,还是应该多跟唐伯母学学。   唐夭脑子早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唐伯母还在那事无巨细的和唐夭讲解着避火图,见到唐夭听得认真,倒也欣慰。   没想到唐夭从前的时候读书认真,现在就是学春宫也一样的认真,甚好甚好!   唐伯母用了一天的时间给唐夭讲完了一册的避火图样,高兴地离去了,当然卷轴还给唐夭留下,让唐夭看看,研究一下。   唐伯母只有几个儿子,却无女儿,传家宝传到她这儿,没女儿,那就给侄女吧,谁让唐夭甚得她的欢喜。   唐夭握着卷轴在想,女郎得看这图,郎君会看的吗?   郎君同样得看的,大婚在即了,身为人父的荀绲拿着传家宝寻上荀彧,虽然不是第一次跟儿子讲敦伦之礼,可是看着荀彧那似若仙人,不染半分尘埃的样子,很是想说,他讲起来很有压力。   “父亲。”荀彧不知荀绲前来何事,可是看到荀绲面有难色,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因此恭敬地见之,想问问自家的父亲算怎么回事?   “啊,没事,没什么事,就是你要成亲了,书读得不少,这本书你肯定没读过。”当爹的想到荀彧这些年勤奋好学,有礼有矩,颇受人的赞许,能得这样的好儿子,荀绲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伸手将书给荀彧递过去,荀彧不解何意,却还是打开了卷轴看起来,只一眼瞥过,微微一怔,却是很快地回过神,与荀绲作一揖道:“有劳父亲。”   这,先前已经给几个儿子讲解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好像没有一个像荀彧这样的,荀绲问道:“需要为父为你讲解一二吗?”   “不用。”在荀绲之前,某个已经成家立业,而且略有收获的侄子早就不管荀彧想听还是不想听的全都塞进荀彧的耳朵,有些事,荀彧知道。   荀绲也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来这儿想给荀彧讲解的,结果他都准备好了,荀彧竟然说不用,荀绲卡了半响,还是不太确定地询问地道:“真的不用?”   指着荀彧拿在手上的卷轴问着,好像真的只是为了确定一下荀彧是不是真的不需要?   “不用。”荀彧肯定地回答,目光依然澄明地望着荀绲,就好像那许多年来,每当荀彧一点就通,明白书中的意思时,他还会确定一下儿子是真的懂得还是假的懂得,荀彧那样看着他。   好吧,知道就知道,只要不闹出笑话就好。   “不用我讲解,那你自己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必的,咳咳,要是不好问起我来,问问公达也行。”荀绲想到荀攸,荀彧和荀攸两个叔侄的感情好,荀彧不好意思同他这个当父亲的说,问起荀攸亦可。   荀彧拧着眉,他能说为了这件事,荀攸抖起来得让荀彧想揍他?   作者有话要说:  荀攸:叔叔,我来教你人伦之礼!   荀彧…… 第030章 迎亲   荀彧想打人终还是没有动手, 怎么说荀攸最后还是事无巨细的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比起荀绲只能含蓄的讲解,还是荀攸的讲解更实用吧。   荀绲一看儿子真不想让他讲解, 行吧, 他就走了, 临了叮嘱荀彧道:“大婚之后你就要就职了, 这几天得陪陪新妇, 将来再想能陪着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荀彧应下,想到唐夭,那是一个会自己找乐子的人, 要是不能陪她想来她也不会抱怨。   这可是所有的事都说完了,荀绲心满意足的走了, 荀彧看着手里的卷轴,若是有人仔细一看, 必能看到他那通红的耳根。   时时念着,荀彧与唐夭的大婚之日终于盼来了,唐夭天没亮就被人扒起来梳妆洗脸, 绞面那会儿,哪怕唐夭还困着, 生生被绞得生痛,一个激灵醒来,哪里还有半点困意。   “娘子要不要吃点东西?”唐夭都醒了,一旁的人询问着唐夭可要吃些东西, 唐夭才刚醒啊,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吃完,等到出门到荀家不知何时才能吃东西。   婢女连忙去给唐夭拿些吃的跟喝的,唐伯母进来看到唐夭竟然还能不慌不忙的吃着东西,连忙道:“你今天可不能吃得太多,要是一会吃多了想出恭就麻烦了。”   ……结婚什么的,最最受累的就是当事人。   “一天呢?”唐夭提醒唐伯母,唐伯母却笑道:“莫说孩子话,正是因为就这一天,你得听话做事,不许乱来。”   唐夭想哭,可怜巴巴地的看向唐伯母,“饿!”   “只是让你少吃一些,不说不让你吃,水就一定要少喝。”唐伯母冲着唐夭再三的叮嘱,可不想让唐夭一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说满朝多少重臣前来,世族大儒看在唐家的面子上来的不知凡几。   此时外面的唐家不知有多热闹,就是前头来看唐家情况的荀家人,此时看到来来往往的大儒,都是当世的名儒啊。   “不是说汝阳侯与唐家的关系并不好,看看来喝喜酒的多少人,这还只是嫁女而已。”是啊,只是嫁女就有那么多的人来喝喜酒,比起荀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在外人看来唐衡是宦官,不足以结亲的原因?   “这各家的事,谁能说得清楚,我们还是少管一些闲事吧。”事情要是闹得大,大得不得安宁,到时候能是上面有头有脸的人出事?只能他们这些小罗喽出来顶罪。   “娘子,今天我们家的宾客可多了,郎君带着小郎君去见客,还有大郎君。”婢女从来没有看到过唐家那么热闹,心里自是振奋无比,与唐夭说起来,一脸企盼地看着前方。   这么盛大的婚礼,到了荀家还不知如何。   唐夭应了一声,她又不用出去应客,只要不说不让她吃不让她喝,其实来再多的人都还好!   “女郎,该更衣了。”唐夭这会儿妆头都梳得差不多了,是要换上喜服了!   唐夭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站起来往屏风后面去,由着人帮她穿上那厚重的喜服。   大红的礼服,上面鑫丝绣纹,虽然没有过多复杂的花样,穿在身上却还是显得唐夭甚美。   “娘子真好看。”夸赞是必须要夸的,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个个都显得极是兴奋,唐夭当然喜欢听好话,尤其喜欢听旁人夸起她来!   “新郎倌来了,好俊的新郎倌,不知多少女郎瞧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此时有人冲进来叫嚷着新郎倌来了,还夸着荀彧好看,唐夭想到那一位,也得说好看的人穿起喜服来不知有多好看。   “我们小郎君们领着人堵在门口,正与新姑爷讨吉祥话呢。”又有人冲进来赶紧把外面的情况与唐夭报来,唐夭道:“都是一些读书人,让他们只管闹就是。”   “我们女郎倒是不心疼未来的夫婿。”见唐夭半分不以为意的样子,有人笑着说起唐夭来,唐夭脸上讪讪,她是看过旁人如何出题为难人的,可是都会把握着分寸,世族大家的女儿,哪一个都不会轻易让人娶了去,出的题越难,越是证明女郎在家中的地位。   唐夭其实更想亲眼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是想出去是没有可能的事,还是想想让人盯着点,把外面的情况说来吧。   此时的荀彧叫人簇拥着正在唐家的大门前,唐律这个当亲兄弟的,站在正对面,板着一张脸倒是很有唐伯父的模样与荀彧道:“娶以妻,当不离不弃?”   “自当如此。无论富贵贫穷,或是艰难顺遂,相互扶持,白首到老。”荀彧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会努力去做到,一生一世,永远都不离不弃。   唐律最最在意的就是唐夭将来的人生与荀彧系在一起,若是荀彧是个不仁不义的人,遇难而弃妻,这天下如这般的人又不是没有,唐律还是希望能从荀彧的嘴里问得一句准话来。   “文若,来猜字谜。我们唐小郎君在意你将来娶了唐家的女郎是否会善待于她,我们最最在意的还是你这个谜猜得对不对,若是不对,那就不让你接新娘子。”   “就是,就是!”跟着起哄的人不知凡几,皆是笑着认可。   荀攸听着道:“叔叔,这猜谜得你来,方显得你对婶婶的看重。”   此言他们都明白,如同面对唐律的询问,要他表明心意会对唐夭好一样,猜谜一事得让荀彧来。   “请出题。”荀彧往前一步,抬手让人出题。   “两叶花四朵,颜色白又黄,一年开一次,八月放异香。打一物。”有人出题,荀彧答道:“桂花。”   “这太容易了,莫说文若来答了,随便问上一个人都能给你答上来,看我的。”一来就出那么容易的题,未免太简单了,必须要上难的,好好地为难为难荀彧才成。   “微风轻吹雨声响。”有人想想出题,荀彧再答道:“羽字!”   “欲说无言因心直。”哪能那么容易就完,再接再厉地出题,荀彧道:“悦。”   接二连三的人出题,难的易的都有,可是荀彧皆对答如流,自是引得满堂喝彩。   唐衡一干人在里面正说着话,听到外面的满堂喝彩,倒是问起外面都是什么情况。   得知荀彧一人猜谜,好几个人一道出题都难不住他,唐衡更是欢喜,这时候有人站起来道:“文若果真名不虚传,猜得一个都不差,让我不禁技痒。”   “小辈们玩闹也就罢了,你可不许乱来,今天可是我们唐家大好的日子,你若敢乱来坏了我们家的好事,容不得你。”   唐衡还没开口,唐伯父着急地拦下,不让那位出手,要是他都出手,荀彧就算能猜出来也没那么容易,拦着,必须要拦着!   那位站起来的大儒一声轻叹,甚是可惜,分明他也想来一波的,怎么就不许他上去呢。   “文若,最后一道题 ,若是你猜着了,我们这就让你进去接新娘子,若是你猜不出来,那就得再想办法喽。”这时候一位三十来岁的郎君站出来,笑眯眯地开口,怕是后面都跟人商量好的,好不容易才想出这谜面来。   “请。”荀彧并不畏难,只要能把题答出来,接到他的新娘子,都好说,好说!   “听好了!”郎君冲着荀彧叮嘱,让荀彧可要听清了。   荀彧作一揖,郎君开口道:“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石榴开花慢慢红,冷水冲糖慢慢溶;只有两人心不变,总有一天得相逢。”   下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荀彧却与那人再作一揖,“多谢。”   众人还不明白荀彧何意,荀彧已开口道:“谜底是白头偕老,成双成对。”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人此时听完皆是感叹,郎君笑道:“这是我这个堂兄对你们的祝福,望文若善待我们家妹妹。”   同样郑重地与荀彧作一揖,何尝不是重托,荀彧正色而答道:“必不负唐门所托。”   唐家的人同意把唐夭嫁给他,荀彧就会珍重再珍重,此生都会呵护唐夭,让她一辈子都可以开心惬意。   “文若的德行品性,我们都信得过,否则不会把妹妹许配给你。好了,都让开,让新郎倌入府。”有这么当哥哥的开口,谁还敢拦着啊,纷纷地让路。   “今天进这唐府真是一点都不简单。”荀攸小声地在荀彧的耳边嘀咕,赶紧的拿着红包派过去,“来来来,发钱了,发钱了。”   唐家威风八面不假,他们荀家也不能没有表示,才都露了,另一个财也得露。   荀攸忙着派钱,荀彧终于可以进屋了,心下甚是感叹。唐夭那里也收到消息,唐家的人终于是为难完了人,舍得把人放进来了,不容易。   “娘子快准备,该出门了。”新郎倌能进府了,接下来该唐夭出门喽,本来不紧张的唐夭被人塞着扇子到了手上,没能忍住地问道:“不嫁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谜题均摘自百度。至于繁简体的问题,请忽略。 第031章 婚期再拖一拖?   别的人还好, 完全呆住没反应过来,还是唐伯母比较镇定,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 你说这话是想挨打?”   必须没有想挨打的意思, 唐夭颤颤地道:“这不是, 心里没底吗?伯母, 要不我们再等等。”   等等总不会还要挨打吧?唐夭必须老实地承认, 她是怂了,怂得完全不想动,只想多留家里一会儿。   唐伯母一听瞪大眼睛,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说这些傻话?”   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候唐夭竟然掉链子, 必须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哄着唐夭道:“荀郎君在外面等着了,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使性子。嫁人嘛, 早晚都是要嫁,荀郎君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有数,若是你今天不出这个门, 我们怎么跟荀家交代?”   看情况唐夭不算是想闹事的样子,只是心里头不知想着多少的事, 害怕了,这才怂了不想出门,唐伯母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必须的劝着唐夭, 让唐夭安心的嫁。   是哦,嫁人可不是小事,外面那么多的宾客,这个时候怎么能反悔。   怕再怕,只是怂一怂罢了,并不是真的不想嫁,只是临到头一个念头闪过,不说出来憋得慌。   “乖,不用怕,就算嫁进荀家,你还是我们唐家的女郎,要是荀家的人敢欺负你,你那么多的兄长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一定为你争讨回公道,你就放心的嫁。”唐伯母还是努力地安抚唐夭,让唐夭不必太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就怕。   就算还想装得怕,此时怕有用?嫁吧嫁吧,这个时候再不想嫁也只能嫁,要不然没办法交代。   唐伯母看出来唐夭听进去了,赶紧的把唐夭扶好,说着好话道:“你要去看看文若,那么俊的郎君,那是多年未见,只怕瞧上一眼,你就不会再想着嫁不嫁的事,巴巴的想跟着他一起走。”   这样的话自然是在唐夭的耳边说起的,唐夭能说什么,连这样拿着荀彧诱她出门的话自家的伯母都说出来了,用心良苦。   “拿好扇子。”唐伯母叮嘱唐夭把扇子拿好,以扇遮面,还要去拜别父母呢。   “新郎倌到。”门外传来叫唤,荀彧他们一行到门口了,唐伯母继续哄着唐夭道:“别怕别怕。”   安抚地拍在唐夭的背上,就是想让唐夭别怕,唐夭应下一声,开始往前走,荀彧也叫人拥着进来,唐夭站在门前,司礼大声地喊道:“新娘子出门喽!”   荀彧想了许久,念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由着人拥着他进屋,看到以扇掩面的唐夭,虽然看不清面容,荀彧却忍不住地笑了,他终于要娶到唐夭了!   唐夭抬着眼想看看荀彧,平日的荀彧就很是好看,穿上大红的喜服,该是何等的模样?   心里念念想着,唐夭正好与荀彧的目光相触,一瞬间两人都顿住了,彼此眼中流露出来的欢喜,再一次让他们都笑了。欢喜的欢喜,他们都为彼此而欢喜,今日,是他们的大婚。   今日之后,从此他们会是最亲密的人,生同床,死共寢。   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却能从彼此的眼中明白各自的意思。   “哟,新郎倌太俊了,新娘子都看痴了。”一阵哄笑而起,唐夭终于回过神,想说那闹起来的人啊,委实扰人!   “新娘子莫着急,等入了洞房,新郎倌任你怎么看都成。”新婚三日无大小,调笑新郎新娘的人,谁也不会拦着。   唐夭面红耳赤,古人说起话来,虽然含蓄,有时候也露骨得很。   “新郎接新娘,拜别父母。”司礼没忘在关键的时候提醒人,现在的礼节还差得远着,想要看啊,还得先去拜别父母,得拜别完之后,迎新郎新娘入门,最后才到新郎认真看新娘的时候。   “文若,新娘子的相貌亦是出众,你从前见过没有?”虽然要去拜别父母,还是有人在那儿调笑着,想问问荀彧可曾见过唐夭。   “去去去,前头的宴席早准备好了,若是嘴巴太闲自去吃你的喝你的!”有闹事的人也有来拦人的人,各家的人才不少,大喜的日子哪里容得有人来搅和,拉着人就走了。   荀彧虽然好奇今日的唐夭是何模样,总是不能失礼,两人各拿着红绸的一端步入正堂,堂中唐衡在上座,一旁的唐家的叔伯兄弟,各个都是正襟危坐,有一度笑声卡住了,后来意识到这是喜事,不是学堂,这些大儒再是摆着先生的架子,板着一张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应该高兴,高兴。   “跪。”司礼喊着,自有人拿着蒲团前来,荀彧和唐夭各一个,再有人端着茶上来,荀彧接过道:“岳父请用茶。”   唐衡夸着好,接过茶喝了一口,给了荀彧一个红包,朝着荀彧道:“我将夭夭嫁给你,望你好好待她。”   “是!”荀彧郑重而答,与唐衡三叩,唐夭同样敬着茶给唐衡,唐衡喝了一口却是泪流满面,“往后,你入荀家,相夫教子,恪守礼仪,那都是假的,要是荀彧敢让你不高兴,你告诉爹,爹一定帮你教训他。”   前面的话完全没问题,后面那带着哭腔依依不舍的样子,唐夭不禁潸然泪下,“爹!”   唐衡哭得可怜巴巴的,“早些时候总想为你尽早寻一个好人家,可是你出嫁了,我这心里是千般万般的不舍。我家夭夭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要嫁了呢。要不,婚期再拖一拖?”   巴巴地看向荀彧,唐衡能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主意来也是不容易。   可是满堂的人都傻眼了,唐伯母更想抚额,从前总觉得唐衡和唐夭这父女就没有相像的时候,听听这会儿说的话,倒是如出一辙。   一眼扫向唐伯父,唐伯父非是一般的乖觉,赶紧上去拉着唐衡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你这样的。啊,辞别父母了,走吧走吧。”   招手让人扶着唐夭站起来,还是赶紧的走。   荀攸立刻的扶起荀彧来,“叔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   他可是听说了,唐夭在临出门的时候说了不嫁了,现在倒好,又来一个唐衡,这是要人命吧。   唐夭想说话来着,唐伯母那叫一个动作利落,生怕唐夭与唐衡一道附和推迟婚礼,这父女起了一样的心思,要是一拍即可那就麻烦大了!   “好了,时辰到了,快出门吧,莫误了吉时。”截住唐夭的话,不想再让唐夭开口。   唐衡还想说来着,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有此意,想把女儿再留多些日子,你说他,怎么就突然把婚事定得那么着急呢,要是不着急,没准还能多留唐夭一些时日。   “你差不多就行了,是你自己千方百计想为夭夭寻得婆家,现在怎么就满脸不高兴嫁女儿,你是真想让夭夭一辈子嫁不出去,真要是有这个打算,那你就上去拦着。”唐伯父一面笑着送唐夭他们离开,一面与唐衡说着,唐衡真想让唐夭一辈子不嫁,一辈子都在唐家?   “我哪有这样的意思?”唐衡就算再舍不得唐夭,那也不能真把唐夭留在家里,真要如此,将来要是他不在了,唐夭怎么办?   女儿家的,总要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总得有自己的孩子,那样的人生才能圆满。   “不是就别多言,高高兴兴的送孩子出门,别让孩子出嫁还担心你。”唐伯父说着劝着人,盼着唐衡能弄清楚这回事,莫要再闹了,再继续闹下去,最后吃亏的人还不是唐夭?   唐衡能怎么办呢,再是舍不得唐夭,也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送着唐夭出门。   唐伯父把唐衡安好,唐伯母同样让人送着唐夭出门,就怕唐夭像唐衡一样把不嫁的话喊出来。   碰上这样的父女,她是有多心累且不说了,这门亲事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好在到唐夭上了花轿都没有其他的事,唐伯母暗松一口气,以至于回头再看到唐衡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依依不舍的样子,唐伯母想吧,这即当爹也当娘的人,哭得难过一些,正好也让荀家的人知道在唐衡的心里唐夭有多重要,没什么不好。   唐夭也是泪落不断,却是生生叫唐伯母忙着送出来,话都没法跟唐衡说,她其实是想跟唐衡说,让他不必太着急,三朝回门,到时候她就会回来看他的!   不想唐伯母想到唐夭刚刚在院里说过的话,怕极唐夭再来一回,急急地把人赶出来,唐夭……   被人防成这样也是她始料未及!   “以前只知道汝阳侯好权利,没想到一个女儿也叫他这般看重,瞧他哭的样子,荀家要是敢欺负唐家女郎,定有果子吃。”   “有没有果子吃暂且不说,看看唐家这十里红妆,好些年没看到那么多的嫁妆了,汝阳侯真是舍得。”   沿途行来,凡见之人无不称奇,好些年没看到那么大手笔的嫁妆。荀家同样收到消息,感叹不已,看样子先前给他们的嫁妆清单只是一部份,眼下送来比起先前说的要多得多!   “人还没进荀家却想抢尽风头,我非让她丢尽脸面不可。”荀家有欢喜的人,也有暗暗想给唐夭好看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唐衡:我的夭夭啊!怎么就嫁了!   作者渣想日六,不出意外就日六,要是有特殊情况,再说!下一更十二点哈! 第032章 礼成   唐夭不知都还没进荀家, 竟就有人暗暗要给她好看,由媒婆扶着下轿, 依然以扇掩面地走进去,在一个侧面时, 荀彧得以看清她的模样, 微微一顿, 与之而来的还是欢喜更多!   “新郎迎新娘进门喽。”一路听着恭喜声往正堂去, 荀绲夫妻正坐于上, 不断地有人道着恭喜,荀彧小声地提醒道:“小心脚下!”   眼前正好过门坎,唐夭一笑, 谢过他的提醒。   进了正堂,司礼再次高喊, “拜天地父母!”   天地在先,父母在后, 天地有灵,父母生养,是为恩义也!   荀彧与唐夭各牵着红绸与天地一拜, 再朝着荀绲夫妻拜下,二老皆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夫妻跪拜, 共守白头。”   最后这一唤,作为夫妻的二人相之一拜,便是礼成了!   “送入新人房,夫妻恩爱, 子孙满堂 。”声声叫唤着,荀彧在前领路,与唐夭一道往屋内而去,不少孩子围着唐夭欢笑言言,只是人越挤越多,倒是想将唐夭推倒啊,唐夭扯了扯荀彧,荀彧即觉得不对,轻声地唤道:“公达!”   荀攸那是一唤即到,立刻冒出头来,荀彧道:“请诸位往前面吃席。”   能让荀彧说出这样的话,必是有什么不妥,荀攸朝着徐氏道:“照看好婶婶,看这孩子闹得,路都没法走了!”   唐夭此时就是路都没法儿走,听到荀攸的话给他一抹赞赏的眼神,甚是满意荀攸的识趣。   当然了,还是更应该谢过荀彧的,要不是荀彧开口,荀攸哪能注意到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妇眼下是何处境。   有了徐氏她们帮忙,再想往唐夭身上挤的人倒是没有,其实唐夭的力气大可把人甩开去,只是想到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喜之日跟人闹起来,只能是她吃亏。   好在终于到了新人房,媒人拿着分成两半装了酒的瓢让他们将酒饮,礼便成了,有人叫唤道:“新娘子把扇子放下来,让我们瞧瞧新娘子长的什么模样。”   自有人赶着道:“新娘子哪能让你们看,要看也是我们文若先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往前头去。”   “哦,新郎倌舍不得让我们看新娘子喽,真是护得很。”有人起哄,更有人回答道:“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不护着些,活该你们一个个都没媳妇。”   这一唱一喝的,倒是半分不曾失礼,人总是能赶出去了,唐夭听着也是没能忍住的笑了。   屋里的人尽叫人打发了出去,就剩下荀彧和唐夭,还有他们贴身伺候的人,唐夭还是以扇掩面,荀彧从她的手中拿过红绸,唐夭微微一顿。   “辛苦吗?”荀彧看着唐夭还是拿着扇子,如此问起,唐夭将扇子拿了下来,半遮着面道:“辛苦,一大早就起来忙到现在,连饭都不能吃。”   荀彧听着莞尔一笑,“如此确实辛苦。所以,这个给我。”   说着话手已经夺过唐夭手里的扇子,终于可以看到盛装后的唐夭是何模样。   唐夭没想到荀彧的动作如此之快,手里一下没了东西,荀彧离得她也近,近得完全可以看清对方的毛孔,荀彧的皮肤真好啊!   某人只注意盯着荀彧的脸看,岂不知他们的距离近得都可以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温度,荀彧的喉结动了动。   “叔叔,叔叔,祖父让你出去见客,你快出来。”门外传来荀攸的声音,将两个彼此看着对方入了神的人都惊醒!   唐夭赶紧往后退一退,荀彧也连忙转过身站起来,“你休息一下,一会儿两位嫂嫂会来陪你,还有公达家的!”   “郎君先去吧。”唐夭与荀彧福福身,荀彧回头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而笑了,应着一声好,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荀三嫂和荀四嫂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荀彧走出去,荀彧有礼地道:“有劳两位嫂嫂。”   “五弟不必客气。”荀三嫂客气地收下此礼,荀四嫂却是调笑地道:“五弟这是依依不舍,这时候还没出去?”   “算是吧。”荀三嫂没想到荀四嫂会问出如此失礼之言,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荀彧竟然回答是。   与两人再作一揖,荀彧便离开了,荀三嫂冲着荀四嫂道:“弟妹为何如此?”   “没有啊,小叔看起来是依依不舍的,我没说错啊!”荀四嫂答完先一步进屋,唐夭正准备倒水喝上一口,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脚步声,连忙放下坐回榻上,看到荀三嫂和荀四嫂进来,连忙地打招呼道:“两位嫂嫂安好。”   先前见过唐夭一面不假,可是当时的唐夭未施胭脂,今日盛装喜服,更衬得她明眸皓齿,倾国倾城。   “弟妹真好看。”荀三嫂一个女人都被惊艳了,上前与唐夭真心地夸赞一句,唐夭只是一笑,似是不敢受她如此夸赞。   “好看是真好看,只是让自己的郎君连宾客都丢下不管,未免太不知礼了。”荀四嫂似乎来者不善,听听她的话,却是要踩着唐夭的意思,唐夭并不接话。   “四弟妹,大喜的日子你若是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接二连三出言的都是无状之言,荀三嫂都弄不明白了,怎么荀四嫂就成这样了?   荀四嫂没想到会被荀三嫂嫌弃,“三嫂倒是惯会装好人,今日之事若是告到婆婆的面前,看婆婆是说我还是说你。”   似是生气了,站起来就要走,正好碰到徐氏端着吃食进来,她还故意撞上徐氏,差点把徐氏手里端着的东西撞倒,得亏身后的女婢扶好她,这才逃过一劫。   “四婶婶这是怎么了?”徐氏没能叫住荀四嫂问明原因,只能走来问起一旁的荀三嫂。   “莫理她,她是越发不像样了。”荀三嫂开口便表明对荀四嫂的行为极是不满,看到徐氏端着来的吃食,笑着说起道:“还是公达家的贴心,想到我们新妇怕是饿了一天了,赶紧的取吃食来。饿了吧,快来吃些。”   荀三嫂唤着唐夭让唐夭上来,倒是不必的拘礼,徐氏拿了不少好吃的,催促着唐夭道:“小婶婶快吃,要是不够我再去拿。”   小婶婶啊小婶婶,没想到唐夭年轻却辈份高,高得唐夭听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说是说不用客气,却是必须得客气的,唐夭与她们道着谢,幸好这个时候没有人闹洞房,只有几个亲近的人前来,多是陪伴唐夭的意思,唐夭坐下取一块糕点就要吃起来,荀三嫂和徐氏都看向她,唐夭……   “一起吃?”将糕点吃进去,唐夭招呼她们。   “我们倒是不饿,你肯定饿坏了,还是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们。”荀三嫂掩口而笑,上一次见面就能看得出来唐夭的性子甚好,虽说她们都随着丈夫一道在外并不常住在一起,只是家中若是有什么事还是在一块的。   不过想到荀四嫂,先前几次相处看起来人还不错,没想到这一次却看出左性来。大抵荀四嫂不喜欢唐夭的原因她能猜到,无非是为了她那表妹。   可是再怎么样亲事是两家人订下的,总得两厢情愿吧,一方再怎么痴缠,难道他们荀家非娶不可了?   要是按这样的理来说,就是她自己的夫婿,早些年都不知要娶多少女郎了,哪里还能等到他们定下婚事成亲?   荀三嫂的想法与荀四嫂不一样,妯娌之间都是你来我往,荀三嫂眼下算是还了回去,接下来唐夭如何表现,就是唐夭的事,你来我往多少,总能看出一个人的性子,到时候就会知道值不值得深交。   唐夭看着两个人都温和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唐夭怎么说呢,虽说她这具身体是比她们都小,却不表示她的心理年龄比她们都小。   “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唐夭从来没被人盯着吃饭不眨眼的,虽知道她们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看着她觉得好玩罢了,但唐夭还是不习惯。   荀三嫂笑了,“罢了罢了,我们不看你就是,你快吃吧。”   招呼着徐氏转过头,别再盯着唐夭看了,只是两人侧过头却还是会多看唐夭几眼,唐夭……   算了算了,她又不是见不得人,想看就让她们看个够吧。   唐夭只管吃着,不说饿还好,吃了一些进肚更觉得饿得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都无所谓。   揣着这个念头,唐夭与糕点奋斗,荀三嫂和徐氏虽说喜欢看到唐夭吃得似乎就是人间美味的样子,还是提醒地道:“慢一些,莫噎着了。”   唐夭放慢了动作,却突然闻到一股气味,“好像有什么味道?”   鼻子灵的人闻出来了,唐夭抬头四下看着,这才注意到外面竟然冒着烟,惊得徐氏叫唤道:“着火了,着火?”   烟都跑进来了,看着好像是着火了,徐氏着急的就要跑出去,唐夭却把人拉住道:“等等,等等,不像是着火。”   ……不像是着火,那哪里来的烟,她们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的细节,男女皆着红服,不考究东汉末的婚礼,特此解释。 第033章 叔叔醉了   唐夭倒是不着急, 寻着烟过去,结果看到在窗下竟然有一堆柴火, 离得窗有些远,烟顺着风吹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着火了, 实际上却不是。   “这是谁啊?”得亏了唐夭看情况不对, 没有让徐氏出去喊人救火, 要是把人叫来却发现只是外面有人闹着玩, 并不是着火了。成亲的大喜日子,要是人都往唐夭的婚房里来,一个个都是为救火而来的, 却发现并不是着火,那得多少人笑话唐夭, 笑话荀家?   徐氏问着是谁干的,脸色极是不好, 荀三嫂也好不到哪儿去,“看样子是故意有人闹事。”   在新房窗外面弄一堆火,放着烟进来, 明摆着就是挑事,荀三嫂心里怀疑一个人, 可是事情关系重大,没敢说出来。   “我与郎君成亲,这是有人给我送彩头,盼我与郎君将来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唐夭会说话, 大婚之日有人恶意戏火,真闹大了只会让人看荀家的笑话。   唐夭才进荀家,虽不知到底是何人想看她的笑话,却并不想真让人看着笑话。   一番话说来,明摆着不想把事情闹大,荀三嫂一听便明白唐夭很清楚这件事牵扯的人不少,可是唐夭却不想追究,不追究对现在的情况来说最好。   “是好彩头,看这柴火将燃尽,我去让人四下看看,彩头送过一回就成,可不能再有第二回 。”唐夭不想闹事,荀三嫂也不想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所以,她得派人盯着点四下,有些事也得查查,否则明天荀夫人问起来,她如何给个交代。   “辛苦嫂嫂了。”唐夭明白荀三嫂的意思,与之福福身谢过。   “你陪着。”荀三嫂走了,还是让徐氏留下,看好唐夭。   “是!”徐氏应下,荀三嫂安抚地拍拍唐夭的手,让唐夭安心地呆着,她去去就回。   唐夭福身相送,作为一个刚嫁进来的人,与人为善是相处之道,只是荀家的水看来也挺深啊,竟然有人想假装火起看她的笑话,却不知那是何人?   其实唐夭心里未必没有怀疑的人,可是无证无据,有些话就不能说。   “阿修,阿佐。”唐夭唤了婢女,守在外面的婢女听到叫唤走了进来,“娘子。”   “看着外面些。”刚来的荀家,唐夭是不想惹事的,可是有第一回 的事,未必不会有第二回,小心无大错,唐夭让婢女们小心一些,就是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啊,好大的烟味。”在外面的时候她们闻不到味道,进来却能闻见,捂着鼻子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去外面看着些。”唐夭还是如此吩咐,两个婢女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唐夭发话,她们不敢不听。   徐氏叹一口气道:“今晚的事不宜大动干戈,明日过后想必祖母会亲自过问的,婶婶不必担心。”   唐夭点头应下表示听进去了,她现在不怎么担心,只是在想到底做这事的人有没有想过荀家,无脑至此,怎么看都不像是荀家的人会收下的人啊!   心下感叹着,门外传来一声声见礼,却是有人来看新妇啊!   唐夭转手将窗门关上,不让人看到外面那堆已经熄了的火堆,见此反应。   徐氏心里有了数,唐夭心里明白着,既然嫁到荀家来,事事就得以荀家为重,这样算计的小事,要紧也不要紧,先放着。   荀三嫂出门思来想去还是寻到前堂,把新房发生的事与荀夫人说上一声,暗自更是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发生的,可是她并不常在府里,这一次是随夫君回来参加婚礼的,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还是荀夫人管起来更方便。   荀夫人当时与几位夫人正说着话,荀三嫂说完她只问了一句,“新妇如何?”   “亏得弟妹机警发现不对,拦着这才没闹大。”荀三嫂提起唐夭一句,此事确实多亏唐夭,要不然现在整个府里都知道新房着火,却不过是一场笑话,根本没有火。   “翠儿,你去新房看着点。”有人闹出这样的事来,谁都担心有一有二,吩咐人去看着人,她这个丫头很是干练,有她在新房护着新人,想再动歪心思的人,没那么容易。   一个三十来岁的婢女闻之应下一声,退了去办事。   “房里有公达家的陪着足矣,你留下一道招呼客人。”荀夫人听着出了事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面上一直挂着笑容,见着自家的儿媳还让人留下,一道笑脸相迎招呼客人,大家夫人,从来都是如此。   “是!”荀三嫂应下,一眼扫过四下,并未见到荀四嫂,这是没有陪着新娘,此时又不在此处,人是哪儿去了?   想归想,却还是随着荀夫人招呼一干女眷为重,荀家是世族,于颍川更是极有名的人家,宾客之多并不比唐家的差。   荀彧叫人一通灌酒,他素来是个极自制的人,不怎么饮酒,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是饮得饮,不饮也得饮,一群好友不断地上去灌着他喝,喝得荀彧脸颊通红,添得几分魅惑。   “啧啧,要说文若的相貌啊,就是我们这些看习惯的人都觉得世间少有,新娘子若是看到这样的文若,怕是眼睛都挪不开了吧。”一群酒过三巡的人,此时说起话来也是口没遮拦,荀彧挥手道:“你们又胡言。”   “不曾胡言,说的都是心里话,文若啊文若,若是你娶的新妇不及你的貌美,怕是要吃不少的苦头喽,每日看着比自己还要好看的郎君,越发自惭形秽。”   调笑声不断地响起,每一个都是夸着荀彧的容貌,荀彧挥着手,荀攸的酒量比荀彧好一些,看荀彧的模样,赶紧扶着荀彧道:“叔叔醉了,诸位,诸位就放过我家叔叔吧。新婚之夜,烂醉如泥不可行。”   一群都是已婚的人岂不懂这个道理,接过话叹道:“公达言之有理,春宵一刻值千金,岂可错失良机,走吧走吧,让我们的文若回新房吧,我们要是想喝的再继续,不必客套。   酒都灌得差不多了,新郎还得入洞房,这个时候拦着不让人进去的人是跟荀彧有仇吧!   相交好友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自然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挥着手让荀攸赶紧扶着荀彧回去,末了还不忘冲着荀攸喊上一句达,“公达,送完人记得回来喝酒,我们可都等着你,想当初你大婚的时候我们放过你,眼下你得帮着文若喝几杯。”   荀攸挥手道:“等我送叔叔回去就回来。”   作为一个好吃好玩的主儿,难得碰上那么多的人想陪他玩,岂能不尽兴,一群人倒是知道荀攸得个什么样的人,听到荀攸的回答自放心了。   荀攸扶着荀彧往新房走去,叔侄二人再次说起话来,荀攸一贯口无遮拦,“叔叔,你是醉了吗?洞房花烛夜,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回去要做什么事?”   当侄子的为了叔叔操碎一颗老心了,“祖母说好的送你几个人,你却不肯收下,现在都担心你不会。”   荀彧哪怕醉着,此时听着荀攸的话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太呱噪了,该操心的,不该操心的,他是都操心了!   “你能少说几句吗?”荀彧昏昏沉沉地问荀攸。   作为一个日常自家叔叔都让他闭嘴的人,早就养成不把自家叔叔的话当回事的习惯,只管道:“合卺交杯,夫妻敦伦,叔叔千万别再跟以前一般正经得没边。否则会吃亏的。”   苦口婆心地劝着,荀彧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思来想去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堵住荀攸的一张嘴,伸手摸了摸,摸到腰间的玉饰,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可是再听他说下去,忍不住!   忍不住就做吧,不过是一块玉饰,大不了换一块。   明明应该脑子不清醒的,可是荀彧还是做出选择,二话不说于扯下腰间的玉饰,在荀攸还要开口喋喋不休的说话时,找准机会一塞!   荀攸……   他嘴里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就算还扶着荀彧,荀攸也得停下看看他嘴里到底是被荀彧放了什么,一看竟然是玉饰,倒是笑了,“多谢叔叔赏!”   ……荀彧,他是赏吗?他只是想让荀攸把嘴闭上,想让他闭个嘴怎么就那么难?   “哎哟,这可是叔叔最喜欢的玉饰,叔叔那么大方的赏我,我是真高兴,不枉今天帮叔叔挡酒!”荀攸拿着玉饰是真高兴,多好的玉啊,还是自家叔叔最喜欢的一块,他当初的时候好几次问荀彧讨要,荀彧都没给,难道真是喝醉的人分外好说话,这么说来,他好想让自家叔叔多醉几回。   “郎君。”荀攸坏主意浮现的时候,荀彧的院子到了,荀攸想扶着荀彧进屋,荀彧却先一步地道:“不用你送。回去!”   荀攸一顿随之明了,“叔叔,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祝你和婶婶百年好合,恩爱不疑,一世白头!”   说着话还一通挤眉弄眼的,荀彧真是没眼看,这样一个侄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荀彧:想换侄子!   荀攸:叔叔你不想!   然后,我给基友上个章推,有合口味的读者自取哈!要是能支持就更好!在此感谢!   重生后,九王是我的心尖宠   作者:知瑶   简介:她本是大将军蒋翰海之嫡女,前世,却是眼不盲心盲,一颗真心错付了人。   不仅害的那真正爱她之人落得万箭穿心而死的下场,还害得蒋家满门抄斩,家破人亡。   临死前,她发下重誓:若有来生,我定然要让害我蒋家之人,血债血偿,是日何时丧,予与汝皆亡!   许是怨念太深,许是执念太重   再睁眼时,重回八年前,苍天有眼,许她实现誓言,前世种种,她自铭记于心!   这一世她斗渣男,打心机妹,斩恶后母,从不手软。   凭借前世的记忆和一手医术,她竟也成了龙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子   常有人云:蒋家嫡女,美则美矣,却是少了女子该有的温柔   殊不知,她的温柔宠溺,全部赋予了那对她一见钟情,亦为她倾尽所有的男子。 第034章 新婚之夜   叔侄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荀彧和荀攸接受的教育是一样的,可是养出来的人天壤之别, 只能说是各自性情不同,跟先生们是没有关系的。   明明应该昏沉的脑袋, 可是怎么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明, 荀彧从来不曾酒碎过, 既因为他知醉酒误事, 不能自制, 更是因为他不愿意成为一个不能自制的人,因此能不沾酒从来都不沾。   “叔叔,侄儿先告退了。”手里拿着荀彧给他的玉饰, 荀攸高高兴兴地退下去,院里不管是荀彧的人还是唐夭带来的陪嫁, 见着荀彧皆是一脸的恭敬,请着荀彧进去。   屋里的唐夭听到动静连忙正襟以坐, 先面一会儿徐氏已经走了,道是荀彧就快回来了,她便不扰了两人的好事, 自觉地回去,没准外面还有什么事要她去办。   这个, 已婚的人所指,唐夭还是撑不住的脸红了,好在脸上打了胭脂,旁人看不出来她是上了胭脂还是不好意思。   但徐氏相陪, 唐夭还得谢过徐氏,徐氏笑笑地与唐夭道:“来日婶婶给我多做几样好菜,让我们一饱口福,就算你的谢礼。”   莫说荀攸心心念念着吃食,就是徐氏尝过一回后,心里也时常的念着,还想能多吃一些。   “这是自然。”进了荀家的门,往后就是一家人,相处的日子长着,唐夭有的是机会一展所长,请他们吃各种各样的美食。   门推开了,荀彧走了进来,也打断唐夭的思绪,唐夭连忙站起来,荀彧吩咐道:“备水。”   仆人们听到吩咐二话不说地就去准备,唐夭一时不知该如何与眼前的人相处了!   荀彧缓缓地走过来,“不热吗?”   六月的天怎么可能不热,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厚重的礼服,不热才怪吧。   “热!”唐夭的后背渗出一层层的汗来,让人很不舒服,再不舒服作为新妇也得等新郎回来再说吧。   “我让人备了水。”荀彧让人备下的水就是给唐夭准备的,说完已经坐下,他头昏沉有些难受,唐夭走近便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询问地道:“让人备下醒酒汤了吗?”   荀彧摇摇头,唐夭吩咐道:“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唐夭带来的婢女得令立刻去办,荀彧伸手拉住唐夭的手,“头痛。”   突然被拉个正着,唐夭本能就想抽回来,看他顶着一张俊美无比的脸跟她可怜巴巴的说着头痛,唐夭很想笑,却又止住了,荀彧,好像和外面见到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太一样,他到底有多少面呢?   想归想,唐夭道:“我给你按按头,按按或许就不痛了。”   倒是像在哄孩子,荀彧应下一声,唐夭抽回手,给荀彧按起来,荀彧闭着眼睛,在唐夭按着他的太阳穴时说道:“你今天也熏香了,和我的香一样的。”   唐夭一顿,她从来不熏香,荀彧闻到的香味,唐夭打趣的道:“郎君熏香,屋里还有余香,许是我沾上了。”   某人是忘记这是他的屋子了吗?唐夭一坐就是大半天,能沾到他身上同样的香味有什么奇怪的。   荀彧侧过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完了点头道:“是啊,你进了荀家,现在在我的房里,在我的面前,我身上的香味你也沾上了!”   喂,明明荀彧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为何会觉得有人一本正经的开车?   不不不,不能胡思乱想,荀彧不是这样的人,她怎么能想那么多。   荀彧说完抬起眼看向唐夭,唐夭正在唾弃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没想到荀彧突然的抬头,目光相触,唐夭再也移不开眼。   一直就知道荀彧长得好看,醉意之后的人,用着温柔的眼神看着你,真能把人溺死其中啊!   唐夭吸气再吸气,想让自己顶住,不就是一个眼神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了?”荀彧感觉到唐夭的呼吸不对,不解地询问,唐夭能说实话吗?   “没事,没事。”连连摇头表示着没事,荀彧应一声,眨眨眼睛道:“头还痛。”   是啊,某人只顾着说话忘记给人按摩了!唐夭赶紧继续地按!   “方才院里出了什么事?”荀彧享受着唐夭按摩,头不那么痛了,也就问起一些事来,唐夭道:“有人跟你说了?”   “没有,只是屋里不仅有香味,还有烟味。”荀彧答之,然后再次道:“果然出事了?”   只是闻气味就断定出了事,唐夭对自家的夫君敏锐的观察力能说什么,“你就当是有人送我们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火嘛,红红火火,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想得不是一般的开,唐夭笑盈盈地说话。荀彧只是记下了,至于外面的人还有事,他来应付就好。   “郎君,水备好了!”荀彧决定自己解决问题,去取水的人终于回来了,   唐夭立刻看向荀彧,荀彧道:“夭夭先?”   “好!”求之不得,早就想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了,唐夭一点都不客气地表示自己要去先洗洗,连给荀彧按摩都忘记了。   不过,荀彧想到一件事了,他似乎没有提醒唐夭,水不仅是备了一份,他那一份也有的!   唐夭顾不上那么多,可以去洗洗,她只管将头上的饰物尽都取下,卸妆即往隔壁的浴房去。   家大业大的人就是好,虽然只是一处院子,该有的尽有,书房浴房,厨房,一院里都齐全了,就算不用出门也能过好日子。   唐夭泡得舒服,可是想到接下来的事,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准啊!   “娘子,水都快冷了,你快起来。”婢女提醒唐夭,唐夭能说自己就是不想出来才会不动。   “娘子,你就是逃得过初一,那也躲不过十五。”还是跟着唐夭多年的人了解唐夭,清楚地知道唐夭在怕什么,却提醒着唐夭躲是躲不过去的。   扎心了哦!唐夭能怎么办,只好从水里出来换上睡衣,太晚了头发倒是没洗,随意地披落下。   帮唐夭打理好,一个个都连忙退出去,唐夭再怎么磨蹭,也不可能一直都呆在浴房吧。   龟速地走向房间,外面的人也全都退出去了,唐夭出来没有看到荀彧还一顿,结果再一看,身着一身白衣长袍的荀彧正在灯下看着书!   满屋子的香味让唐夭都分不清是屋里原有的味道还是荀彧身上的味道,荀彧在灯下看书,唐夭倒觉得没那么紧张了,看书好,看书好的啊,要是能一晚上都看书就更好了!   “来。”唐夭胡思乱想着,荀彧听到动静抬起头,望着唐夭说了一个字,唐夭想不过去的,可是某人那张俊逸的脸让她无法抗拒,过去就过去呗!   唐夭暗暗给自己打气,心想不就是过去,过去就过去,她还怕荀彧?   荀彧望着唐夭缓缓行来,眼中的温度不断地上升,唐夭却无所觉察,站在荀彧的面前时,荀彧道:“我让你很拘紧?”   唐夭被问得一顿,说是拘紧好像不太对,唐夭道:“只是还不熟悉,有些不习惯。”   对啊,他们虽然有过几次的相处,现在突然成了亲,很多东西都还了解,她就是一时间没适应,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更觉得手足无措。   荀彧伸出手,唐夭看着他的手掌一顿,荀彧道:“不用怕。从前你在家如何,在我面前也可以如何。夫妻贵在坦诚,我选择你是因为你。”   唐夭好想捂脸,荀彧总是在不自觉间说出撩人的话,每回听得人都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忘记我说过的话了?”荀彧又提起当日他和唐夭求亲的时候说过的话,唐夭难道忘记了?   忘倒是没忘,所以看着荀彧的手,唐夭不自觉地伸出去,两手交握,好像那些忐忑还有不安,全都一扫而空了。   “伯父提起,你熟读经书,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位的圣贤之书?”牵着唐夭的手,荀彧问起唐夭都喜欢看什么书。   “老子的《道德经?。”唐夭容易吗?明明上辈子最不想读的就是古文,到了此间,不读书还没事做。就算她再喜欢钻研厨艺,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往厨房去,也不能数十年如日的只管盯着厨房,那就只好多读书。   以前不会,现在就学呗,反正他们家别的人不多,可是读书的人多,个个都是学霸!   为了不丢唐家的脸,唐夭只好努力让自己也成为学霸。   等反应过来自己用功太过,给堂兄还有亲弟都带来了压力,唐夭赶紧的收回那份跟对待美食的认真和执着。   可是,虽然才不外露,唐家自己人都知道,唐夭满腹经伦,不比他们同辈的哪一个差!   “那你最喜欢哪一章?”荀彧问起唐夭,想知道唐夭最最喜欢的是哪一章?   “天下皆知美之唯美,斯恶也。”唐夭最喜欢的正是这一章,知善与恶,择善与恶,知美与丑,方知何谓美丑。   荀彧点点头,新婚之夜却与唐夭说起《道德经》来,到最后,被压倒的唐夭只有一个念头,说好的读书,为什么不自觉得失城失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荀彧:夭夭来读书!   唐夭…… 第035章 郎君真好看   想是没时间想明白, 一夜缠绵,唐夭最后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却在窗前划起一道亮光时醒来,而同时荀彧也握住她的手问道:“醒了?”   唐夭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听到荀彧的话点点头, 想着动一动的, 没想到才动却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 唐夭……   “怎么了?”荀彧感觉到唐夭一僵, 关心地询问,唐夭道:“身子有点酸。”   某人听到此言直接顿住,后知后觉地问道:“要找大夫吗?”   “不行, 当然不行!”唐夭反应极快地拒绝,怎么能找大夫, 这种事情要是闹到大夫那里丢脸的人就是她!   “那再睡会儿?”荀彧问完也意识到似乎不应该找大夫的,要是闹起来, 岂不是,岂不是……   眼中闪过恼怒,怪的是自己不知轻重, 安抚地拍拍唐夭,想让唐夭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陌生的环境, 陌生的床,还有陌生的人,唐夭还得要适应一下。   “还是不习惯?”荀彧想到昨天问起唐夭的问题,唐夭说过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就会拘紧。   唐夭道:“慢慢就会习惯的。”   一个认床的人,想适应一个环境有些难度,但是总得适应的。   “睡不着也再躺一会儿,也许躺着躺着你就会睡着了。”荀彧安抚人一般的开口,听得唐夭笑了,“不能再躺了,今天要去请安的。”   新婚第一天要去拜见公婆敬茶的,唐夭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拉着荀彧道:“你也起来吧,我们要是能早一些到也好!”   “额,要不要吃些东西?早上起来要是能进食之后再出去会很好的。”唐夭想了想关心地问起荀彧的早膳来。   “这么早吗?”荀彧皱着眉头问起,唐夭想到一件事,是哦,都是习惯一天吃两顿的人,唐夭当年费了老大的劲才让唐家习惯一天三顿,早点是必须要吃的。   “一夜滴水未沾,早起一杯温水再食以果腹,对身体好。这是养生之道,往后你也要如此。”唐夭笑着与荀彧说起,“吃食上面的事要听我的,其他的都可以听你的。”   人各有所长,唐夭的长处就是吃,养身之道,自家郎君得努力养得白白胖胖,还要长命百岁。   “夭夭即有言,当如此。”唐夭的要求不高,只要吃食的事听她的罢了,唐夭做的吃食荀彧食过甚是喜欢,因此听唐夭的没什么不妥。   唐夭听得荀彧答应得爽快,脸上的笑意加深,“这还差不多,甚好!”   夸赞着的甚好,引得荀彧抬眼看过去,唐夭想说,人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呢,让她忍不住就想亲上去?   不对啊,这是她的夫君了,眼下又没有外人,她意动,为什么就不能亲上去?   脑子转动着,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奏过去,亲在荀彧的脸颊上,唐夭说明道:“郎君听话,这是奖励。”   如此奖励荀彧还是第一次遇见,想到昨日舌唇相触那抹香甜,而今软软的唇落在他的脸上,荀彧的喉结不由地动了动。   “郎君,起身了!”唐夭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带给荀彧的是什么,得偿所愿,她只是高兴地推着荀彧起身,要是做早点的话,那就不能再躺现在就得起来,要不然就要误时辰了。   唐夭一向是个自制的人,万不能进门的第一天失礼。   荀彧满心的遐思此时叫唐夭一唤得消散了,连忙起身道:“若是要做早点,是不是要多做一些?”   “这得问郎君你?”唤荀彧的名字总是不妥当,唐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唤这一声郎君甚好,看样子荀彧很是喜欢。   “我对厨下的事并不清楚。”荀彧已经起身在着衣,唐夭看他的动作问道:“我要伺候郎君穿衣吗?”   问题一下子跳开,荀彧穿衣的动作微顿,随之抬起头朝着唐夭摇头道:“不必。我自己可以穿。”   “好!”不会事事都想让人伺候,唐夭闻之一笑,荀彧便发现唐夭高兴得很容易,只是一件小事都能让她眉眼弯弯。   唐夭也将衣裳穿戴好,外面的人谁也没想到唐夭和荀彧会起得那么早。   可是在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便试探唤一声地问道:“郎君,娘子可是起身了?”   荀彧应一声,两人都已经把衣裳穿戴好了,门外的人开口道:“奴进来伺候。”   “进来吧。”荀彧吩咐下,门这才被推开了,不管是伺候荀彧的人还是唐夭的人都走进来,手里各端着水。   结果一看两人都穿好衣裳了,唐夭的婢女阿左走来道:“娘子,奴为你梳头。”   嫁人了啊,得梳妇人的头,唐夭从前没有梳过,现在却得梳起来,唐夭一僵,点点头。不过说到梳头也想起荀彧来,“郎君,要帮你梳头吗?”   荀彧本来在洗着脸,听到唐夭的话一眼看过来,询问地道:“你会梳?”   “会啊,小时候律儿的头都是我梳的。”唐夭保证自己肯定是会梳头的,唐律的头从前都是她梳的,男人的头发梳起来容易得很,梳来梳去都是差不多。   “如此就有劳夭夭了!”听说唐夭想帮他梳头,荀彧岂有不同意的道理,洗漱后坐到铜镜前,让唐夭来吧!   唐夭让阿左别着急,她要帮荀彧梳完头后,再让阿左帮她。   新婚的夫妇你来我往的看起来甜蜜情浓,谁人都会心中欢喜。   唐夭要为荀彧梳头,婢女立在一旁,唐夭拿起木梳,开始帮着荀彧梳起发来,荀彧的发质还是很好的,或许是因为经年熏香,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郎君,你的头发很香,比我的都要香。”唐夭梳着头拿起一束闻着,虽然不像荀彧身上的香味,而是另一种,还是很好闻。   从小到大,多少人夸过荀彧香呢,可是荀彧都不以为然,他喜欢身上熏香,这让他觉得舒服,至于旁人怎么看他,于他却是什么都不是。   但唐夭夸他的时候,荀彧问道:“好闻吗?”   “好闻!”唐夭真心的夸赞,好闻是真的好闻,她虽然不喜欢熏香,可荀彧身上的香味让人闻起来很安心,也就不觉得香味难以接受了。   “那就好!”唐夭先前说过她不喜欢熏香的,他记得发间的香味与他身上的香并不是同一种,还怕唐夭未必喜欢。   亲耳听到唐夭赞着好闻,荀彧暗松一口气。   “郎君长得好看,香也好闻。”夸赞荀彧的话唐夭继续,荀彧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得好看如此直白的,有那一瞬间都想问问唐夭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同意嫁给他的。   额,好像,似乎确实如此,唐夭一开始就是看中他的脸,这才会点头同意这门亲事的,就算荀彧想忘了,也不能轻易给忘了吧。   唐夭梳头发的动作还是挺快的,这便已经插上簪子,齐整无乱,荀彧看着很满意。   “郎君,可还行?”梳完了,唐夭得求夸赞,求表扬啊!   “甚佳!”荀彧夸赞,唐夭做事还是不错的,荀彧很满意梳的头发,笑着直点头,唐夭更高兴了,“平日熏香是郎君自己熏的还是让旁人来熏?”   嫁了一个喜欢熏香的夫君,唐夭得多了解的啊,询问起来,就想知道他都是怎么安排的,两个新婚的人,总得慢慢的磨合,慢慢的了解,再以融合,唐夭还不清楚荀彧是怎么样过的日子,就得多问。   “我自己熏的。”一旁的侍从本来想回答的,没想到荀彧先开口,想到素日自家郎君不喜多言的样子,和现在这般唐夭有问必答的比起来,差得甚远。   唐夭道:“那你是打算教会我帮你熏,还是以后还是你自己熏?”   眨着眼睛故意的问,荀彧道:“若是夭夭愿意代劳,彧甚喜。”   喜欢的人,为他做着他喜欢的事,想想便让人由衷的欢喜呢。   “好!”唐夭点头,却是想起另一件事。“若是我帮你熏香,我的身上必染上与你一般无二的香味?”   “如此甚好!”比起唐夭略想着该如何化解这样的问题,荀彧以为甚好!   回过身执起唐夭的手轻声地说起道:“香味一般,世人皆知你是我荀彧的妻。”   嗷嗷,长得好看的人又像是在不自觉间说着情话,唐夭真是要顶不住了!   “郎君,你以前是不是时常如此哄女郎?”唐夭以为,哪怕荀彧看起来见着哪一个女人都想着避得远远的样子,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风、流韵事,但是荀彧话说得太好听了!   尤其看起来还是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唐夭有理由怀疑荀彧是不是背着人哄女郎,若是真如此,她得多防着点人吧?   荀彧一记手敲在唐夭的额头上,斥道:“胡言乱语。”   “君子动口不动手。”万万没想到荀彧直接上手,唐夭瞪大眼睛地控诉荀彧竟然动手。   “我是你的郎君。警告你不许出言不实。”荀彧提醒唐夭,打的就是唐夭乱说话,“说我风、流事小,坏女郎声誉事大。”   连理由都那么冠冕堂皇,唐夭还能怎么说,只好道:“好好好,我都记下了,保证以后不说。”   “乖!”荀彧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唐夭的背,怎么感觉在顺毛?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舒服舒服,郎君继续顺一个!   开车什么的,万万不敢,我不想改文,太痛苦了! 第036章 我的是你的   想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唐夭道:“郎君的头梳好了,我还没梳, 你想帮我梳我?”   为夫为妻梳妆插簪,倒是有不少人做, 荀彧道:“今日不成, 待我学会了再为夭夭梳发插簪。”   一个没看过女郎如何梳妆的人, 哪怕再想学也应该多看看, 看会再来梳。   “好。我等你来日学会了, 为我梳妆。”唐夭甚喜之,连连点头表示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荀彧坐在一侧,阿左上前为唐夭梳起妆来, 唐夭从模糊得看不清模样的铜镜中看到荀彧安坐在旁,不知怎么的心下只剩欢喜。   有些人, 不在他说了什么,只在他做了什么。   很难想像荀彧是一个愿意坐在一旁看人梳妆的人, 但今日的荀彧做到了,目光清明地看着唐夭,好像唐夭就是他的风景。   好在阿左的动作很快, 梳的妇人头让唐夭虽然一度看不惯,有种硬是套着大人的衣裳穿上的感觉, 却也莫可奈何,谁让她嫁人了!   唐夭站起来走向荀彧道:“早点的话你想吃什么?”   “都好!”感叹丑不丑的仅仅是一瞬间,唐夭想到吃食,所有的不适应便尽都驱散, 荀彧却无甚所谓,一个不懂得吃的人,什么东西好吃,他只负责吃,不负责记。   “苦夏你是不喜欢吃东西。家里可有青梅?为你特制青梅粥?”唐夭想了想,终还是和荀彧报上早点的菜单,“再做几样酸甜可口的小菜配以粥喝。”   听着唐夭安排着,荀彧虽然不知唐夭指的小菜是什么,却还是点点头,表示甚佳,唐夭道:“那你坐会儿,我想想要做多少的份量。”   “家中的人口不算多,其他人多在颍川,三哥三嫂和四哥四嫂,加上公达夫妻,其他的人虽然远来是客,只是见你一面,不会留下用膳的。”荀彧将情况与唐夭说明,让唐夭心里有数。   “好。”人数有多少,下起厨来更知道份量,唐夭道:“郎君安坐,我去去就回。”   荀彧想着每日的自己,这个时辰才刚起身,没想到今天与唐夭在一起倒起得比往日还早。枕边多了一个人,虽觉安心,却也似乎有些置身于梦中之感!   只是唐夭想得似乎太好,虽然荀彧的院里是有小厨房没错,但里面却没有什么食材,平日荀彧要吃什么用什么都是一道在大厨房做的,小厨房就是一个摆设,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能怎么办呢?唐夭想着让阿左去跟荀彧说说,让他的人去大厨房取些食材来,快去快回,倒也来得及。   荀彧也是没想到此事,从来不管自己吃什么的人,此时才想起来他虽然有一个小厨房,但厨房里面是没有东西的,立刻吩咐侍从去取些菜来。   等唐夭做好一应吃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事,荀彧正好在这个空荡看了一会儿书,闻到粥香和菜香,荀彧蠢蠢欲动。   “郎君,一会儿请安的时候我们再把早点送过来,你先用?”荀彧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唐夭却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一晚上没吃东西的人,此时看到好吃的一定蠢蠢欲动。   但是规矩吧,唐夭还是不确定。倒是荀彧道:“用吧,无事的,母亲不是苛刻之人。”   唐夭早起连朝食都做好,他们家也没有一起等着吃朝食的规矩,毕竟各忙各的,谁要是起早一些就先用。   得荀彧的话,唐夭端到荀彧的面前,还给递上筷子,荀彧见着接过端起粥来喝一口,腹中的寒意随着入口的粥暖和起来,好像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呢?   “甚佳!”荀彧真心实意地夸赞一句,唐夭道:“早起就得吃些东西,驱散腹中的寒意,我已经都做好了,等会儿我们过去请安的时候一并给父亲母亲带过去?”   都到大厨房要了菜了,要是做好不给送过去,未免显得唐夭他们失礼了,荀彧应下一声,冲着唐夭道:“夭夭也吃!”   总不能唐夭看着他吃却不动。唐夭眉开眼笑的,“我当然要吃。在家的时候我习惯早起吃一些,要是不吃胃痛。”   一些习惯唐夭要说明,荀彧点点头道:“往后如何舒适就如何来。”   最是乐意听到这样的一番话了,嫁给荀彧,唐夭并不想将来的一生连吃个早点都不成。   得了荀彧答应下,唐夭吃起来更高兴。   只是唐夭起得早,而且还一早忙着准备吃食,府里起来的人全都听一耳朵,郎君还罢了,女郎们一听,有那恶意的人立刻道:“这是何人?竟然如此不知礼数。”   礼数这两个字,想说还真由着人说了?   “我倒要看看母亲若是看到她才刚嫁进来就心急满足口腹之欲,是喜还是不喜。”   唐夭不知又有人想为难她,与荀彧用完膳即让人将她准备好的食盒一并带上,“父亲和母亲会不会不高兴?”   虽然唐夭自问没有做错什么,架不住总担心荀绲夫妻并不如她想的那样,所以才会多嘴问上一句,只为让自己的心里能有一个底。   “为何不喜?”荀彧好像不解地问起唐夭,为何觉得他的父母会不喜?   “一般家中都只用两顿,我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做就忙着做吃的。”唐夭算是把丑话说到前头吧?   “若是父母不喜,你又当如何?”荀彧倒是没有回答而是问起唐夭。   “那我以后就偷偷的做,不让他们知道。”唐夭并不想改,不让她光明正大的做,她偷偷的做呗,总之为了自己的身体,早餐一定要吃,还要拉上荀彧一起吃。   荀彧便知道唐夭会如此做,她担心荀绲夫妻会骂人不假,就算挨了骂,她却不打算听人的,而是要再接再厉,总而言之的要坚持早起这一顿。   “只是吃多一顿罢了,荀家不至于连让你吃饭都养不起。”荀彧觉得还是应该说明。   “荀家?不是郎君?”唐夭就是随口问上一句,荀彧……   顺口接着问起,可是好像一下子扎心了,唐夭道:“没关系,若是郎君现在没办法养我,我可以自己养自己,我的嫁妆不少,爹给我的银钱很多,足够花许久,还有庄子,好些庄子的收成都极好的。”   ……荀彧能想让媳妇养吗?   “额,我养自己之余,也会把郎君养好的。”感觉荀彧的脸色似乎更不好,唐夭意识自己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好像忽略荀彧了,她成亲了,有郎君了,不能把郎君撇开的!   荀彧道:“我有一些进项,养你绰绰有余。”   不,必须不能接受自己被媳妇养的结果,他娶妻得自己养,既不靠家里,也不能让自家的娘子用自己的嫁妆过日子。   额,似乎好像,惹得荀彧有些不开心了,唐夭挽过荀彧的手臂,“郎君不高兴吗?我一直以为成了亲,夫妻即是一体,不分彼此的,郎君为何要分清你我?”   什么叫倒打一耙?   这就是倒打一耙。人家荀彧是这个意思?可是唐夭可怜兮兮地看着荀彧,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没想到荀彧会和她如此见外,她的心里是很难过的呢。   “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你的不能是我的。”荀彧却是正色地冲着唐夭说起。   哎哟妈啊,这是哪里来的世纪好男人啊,这么深的觉悟,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唐夭万万没想到自己能碰上,太不可思议了吧!   “郎君的心意我明白,听郎君说来甚是欢喜,只是郎君一心为我,我心如郎君之心,郎君若是拒我于千里之外,非要分清你我,我不高兴!”唐夭心里欢喜不假,却不能一语定下此事,必须与荀彧表明态度,她是一个你来我往,你以真心而待她,她定还以真心的人。   荀彧自觉至此,唐夭可做不出只占便宜不作为的事来。   额,虽然只不过是谁养家的事,但是既是家,就是他们共同的家,怎么能只让一个人出力,另一个坐享其成?   一时半刻或许还成,长此以往,他们是夫妻,相守一生,共度一生的人,早晚有一天会闹出事来,唐夭不想自己和荀彧之间出什么事,必须表明,一个家中,并不是只有荀彧一个人付出,她也会付出的,这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荀彧没想到唐夭会说得如此清楚的一句不高兴,倒是微微一顿,细细一想唐夭好像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夫妻间若是事事都分得一清二楚,只有一方一味的付出,另一方不断的索取,他们还是夫妻吗?   荀彧思来想去,往一边去,唐夭以为荀彧还是没想通,生气了呢,赶紧的唤着郎君,荀彧没有应声,只是在床头后面拿出一个盒子来,双手交到唐夭的手里。   还在想怎么样才能让荀彧消气的唐夭被塞了一手盒子一脸的莫名,不解地问道:“这是?”   “我的私产。”荀彧答之,冲着唐夭叮嘱地道:“往后若有用银钱的地方先用我的,若是不够,再用你的。”   这先来后到的意思,荀彧说清楚,那就是说,唐夭的话荀彧听进去了,唐夭抱着荀彧的家当认真地点头道:“好,郎君说的我都记下了。”   自觉将私产上交,这样的好男人哪里找啊,唐夭再次感叹着自己走什么运能得这么好的男人。   “我说的话你要记下,不许私自动用你的嫁妆。”荀彧拧着眉叮嘱,作为一个男人,绝不能让自家的妻子养家糊口!   作者有话要说:  荀彧:养家是我的事! 第037章 文若少言   不容唐夭说不, 坚定让唐夭一定要办到的态度,唐夭差点乐坏了, 还得控制住,板着一张脸与荀彧应道:“是!”   应完之后又想起一件事了, 唐夭问道:“郎君要看看我的嫁妆吗?”   “你的嫁妆单子我看过, 不必了。”荀彧表示自己还是看过唐夭的嫁妆的, 大致心里有数, 唐衡待唐夭的心意, 从嫁妆备下可以看出,份量足,非是一般的多。   唐夭……对哦, 她怎么忘了还有嫁妆单子这事,她的嫁妆单子不仅送到荀家让荀家的人过目, 还往官府备案了,证明她的嫁妆就是她的, 谁都不能贪图。   就这一点,唐夭得说,其实这样律法还是不错的, 至少证明世族家的人,还是爱护自己女儿, 不会凭白叫自家的女儿损失惨重。   “那个,郎君,爹给了我许多嫁妆单子上没有的东西。”最最重要的问题是,唐衡太宝贝唐夭了, 嫁妆备得就够多了,还有一些没在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唐夭以为还是应该坦诚一些。   “无事。”荀彧没有半分惊讶,以唐衡对唐夭的看重,怎么做事都有可能,他完全没有意外。   唐夭……其实是她太当一回事了,实则这些世族大家哪个不明白像这种的事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去请安。”荀彧连家底都上交了,想到往后唐夭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买,还不会动用私产,荀彧放心了!   “我先把盒子放好!”唐夭没忘记手里的盒子,这是荀彧的家底,家底啊,必须放好先。   荀彧等着并不着急,唐夭将盒子放好,这才随荀彧一道走出去,自然而然的挽上荀彧的手,荀彧微微一顿,虽说不合礼,但荀彧却喜欢她挽着自己的动作,就好像他是她极依赖的人!   荀彧喜欢这种感觉,便也舍不得让唐夭松开手。   身后提着食盒的人看到新婚的夫妻恩爱的样子,皆是掩口而笑,他们自然最是盼着他们夫妻和睦,一生恩爱。   倒是荀绲与荀夫人一早听到有人说起唐夭起得老早做起饭来,荀夫人转口就问道:“五郎吃得如何?”   “吃了两大碗粥,菜都吃完了。”来报的人把情况说明,荀夫人听完大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一到夏日,文若便时常吃不下东西,看来我们这儿媳的手艺甚合文若呢。”   当母亲的总是最担心那位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孩子,有人能代替她把儿子照顾好,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   “那是自然,否则你当我为何要定下这个儿媳,不仅仅是唐家对我们文若的助力甚多,就是唐家的女郎,将来定也是能为我们文若撑起家的人。”   荀绲可谓不留余力的夸着自己的选择,好眼光,不仅是因为唐家的家世,更因为唐夭这个人。   “只是外面传得汝阳侯的名声太难听!”荀夫人来了洛阳这些日子,多少人说起唐衡都是极不屑的,就是唐夭的名声同样不怎么好。   “名声之物,于汝阳侯这样已然为陛下重臣,甚宠之的人,那是什么?夫人啊,还是看得长远一些。文若是文若,前面两个儿子的前程我安排好了,到也文若这里,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不为他寻多一些助力,纵是举荐入仕也未必如此容易。”荀绲算计得够长远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不管外面的传闻,二话不说地定下唐夭。   “好好好,我想得没你那么多,我只要知道娶回来的儿媳能照顾好我们的儿子我就放心,外面的事,你操心就好!”荀夫人想的事就是那么简单,还不打算多管。   荀绲被一堵,其实荀夫人一向不操心外面的事,只管好儿女,只要他们平安无事,于荀夫人来说足矣。   “那夫人,昨晚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荀绲一想也对,外面的事何必与自家的夫人多说,但是家里的事不说也得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他一个当家做主的人还能不知。   “要不是我们文若家的那位冷静,险些就闹出大笑话了,家里得管管了。”荀绲并不是怪责荀夫人,防着外面的人,谁能想到自己的家里会出了一个这样的人,想把事情闹大,连荀家的脸面都不顾。   荀夫人眼中闪过冷意,“此事放一放,等儿媳三朝回门再行处置。”   并不想当着唐夭的面把事情捅开,而且昨天唐夭就把事情按捺下,可见是个心里有数的,又以荀家为重,相比起某些人来,高下立见,荀夫人拧着眉不喜极了。   “郎君,夫人,五郎带着五娘子过来请安了!”外面传来仆人的声音,却是荀彧和唐夭来了。   荀绲和荀夫人立刻止住话题,荀夫人笑容可亲地道:“让他们进来。”   “诺!”仆人应下,立刻开着门请荀彧和唐夭进去,此时的唐夭早就松开挽着荀彧的手了,可以进去,便与荀彧一道行入!   荀夫人看着两人缓缓行来,郎才女貌,正可谓天作之合,满心都是欢喜,冲着他们招招手道:“过来过来!”   荀彧日常正经的板着一张脸,唐夭面带笑容,缓缓的行至,荀夫人拉着她的手道:“看你们两个一道走来,我心中甚喜,可曾习惯?”   婆婆如此亲切,唐夭以为见的是亲娘呢?连忙答道:“甚好!”   一句甚好更令荀夫人高兴,看着荀彧道:“文若自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且又不会照顾自己,往后要你多费心。”   “母亲言重了,照顾郎君是儿媳份内之事。”唐夭哄着人,至于荀夫人说的荀彧不是话多的人,话不多吗?   思量半响,并不觉得荀彧话不多哎!   看了荀彧一眼,荀彧与荀绲和荀夫人作一揖而见礼后便立在一旁再不作声,可能,在外头荀彧的话确实不多。   “儿媳与郎君一道拜见父亲母亲,愿父亲母亲福寿安康,笑颜常开。”唐夭跪下行叩拜大礼,荀夫人连忙将她扶起来,“好好好,快起身,起身。文若,快扶着些。”   荀彧听到荀夫人的叫唤似才回过神来,上前扶着唐夭起来!唐夭却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某人是干嘛?   干什么荀彧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唐夭的,荀夫人让他扶人,他只管的扶起来就是。   却在这个时候,仆人来报三郎和三娘子及三郎和四郎和四娘子都到了,荀夫人让他们都只管进来,荀彧拉在唐夭立在一侧,荀夫人道:“一早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只做了粥和一些小菜,不是太复杂的东西,昨晚父亲和兄长们都用酒不少,我还做了醒酒汤。”唐夭如实而答之,在院里的时候已经让荀彧把醒酒汤喝了,余下的人也都给他们备下。   “有心了!”荀夫人还是满意的,看得出来唐夭做起这些事来得心应手,想来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帮父亲打理的。   唐家女就是唐家女,就算母亲早逝又如何,唐家的妇人哪一个顺手拉出来不能教好女儿的,也怪她只想到唐夭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唐家的家底。   只是几件小事就可以看出唐夭是个顾念家中的人,唐家娶来这样的儿媳,实是家中之幸。   “正好你们的兄嫂都来了,取出来让他们一会儿喝下吧。公达那边可有备下。”养在自己家中的侄孙,就跟儿子没什么两样,荀夫人时时都念着荀攸呢。   “备下了?”唐夭做事怎么可能顾头不顾尾,再说她与荀攸见过几回面,交情还是有的,自然不能少了荀攸那份。   荀家的几位兄弟唐夭并没有见过,此时皆是一身白色曲裾走来,容貌上来说,真的很是相像,但是最好看的还是荀彧。   想到这里,唐夭侧过头看了一眼荀彧,荀彧注意到唐夭的目光,带着询问之间,唐夭却是冲着他露齿一笑,荀彧想啊,不管她为何而欢喜,见之欢喜,他心中甚悦。   “父亲,母亲。”都是请安的声音,也将唐夭的思量拉回来了,荀四嫂第一个冲着荀彧他们夫妻说道:“没想到小叔和弟妹来得这般早。”   荀彧面无表情,唐夭福福身道:“四嫂,三兄,三嫂,四兄。”   一溜的问下来,除了这么一个四嫂,个个都是满脸的笑意,荀彧与诸兄嫂见礼地道:“昨日辛苦兄嫂了。”   “自家兄弟何必说这客套的话。”嗔怪荀彧客气成这样,荀三衍摇摇头,倒是不怎么高兴荀彧的客气。   荀彧答道:“兄长仁爱之心,小弟铭感五内,一句感谢不足以表达,兄长且听着。”   客气感谢的话只能表露分毫,远远是不够的,将来有机会再还以一二才是最最重要的。   荀三嫂冲着荀彧道:“五弟不必与你阿兄说客气话了,你兄长最是见不得你客气,你记在心上,我们都清楚,不必多言。”   荀四哥荀谌亦道:“兄弟相助,本是份内的事,见你成家立业,我们当兄长的心中的大石便落下了。”   长兄如父,哪一个当兄长的都是如此。   “只是昨晚新房起火,此事不知何故?”荀四嫂提出此问,全然没有注意到荀夫人看着她透着冷意。 第038章 作死不自觉的人   就是昨天跟着她一起负责照看唐夭的荀三嫂此时看着荀四嫂的目光亦是透着不善, 就没见过这样想闹事的人。   “许是有人想送我和郎君一个好彩头,火嘛, 红红火火,将来我与郎君一定能过上红红火火的日子。”就唐夭的想法, 她觉得这样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看她的好戏, 想看她变脸, 这样的一点小事难哦!   荀四嫂没想到唐夭竟然完全不在乎, 还引以为喜来着,看她的眉目还真是只有欢喜,她竟然觉得那是好彩头。   “弟妹说得极是, 有人别出心裁的送礼,倒是取得一个好兆头, 甚好!”荀三嫂配合地帮着唐夭说话,想把此事掀过。   荀四嫂却不依不饶地道:“弟妹的心真宽, 还能想到这是好彩头,依我看是弟妹你不知犯了什么人,让人出手想对付你才是!”   唐夭闻之看向荀彧, 荀彧拧着眉头道:“四嫂,夭夭才嫁入荀家, 依你所言是得罪了什么人,能够让人如此出手相警?”   有些话需要唐夭说,有些话却不能让唐夭开口,荀彧一向懂得把握分寸, 他要让人明白唐夭不是见识浅薄,鼠目寸光的人,可是要是有人来者不善,咄咄逼人,他作为夫婿的也要护着唐夭。   荀四嫂再要答之,荀谌却已经抢道:“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一言落下引得荀四嫂急忙地道:“我,我就是听说的,再一想要不是因为弟妹行事不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祸事?”   似乎只是依常理而论之,没什么坏的心思,但荀谌却一声冷哼,只是想到今天是唐夭嫁进唐家的第一天,有些话不能说破,故而没有再细说,但是有些账放到以后可以慢慢算。   “好了,此事你们想要闹个明白,改日我会让你们弄明白的,夭夭准备了醒酒汤,还有粥和小菜,等文若敬茶后,你们都赶紧喝下,该忙什么自去忙去。”荀夫人一开口,却是让人都乖乖的闭上嘴,谁要是再敢挑事说话,她可不会轻饶。   就算荀四嫂有着别的用心,还是怕荀夫人的,因此只能乖乖的把嘴闭上,再也不敢多言。   荀彧道:“我与夭夭敬茶。”   新妇进门的第一天是要敬茶的,还要入宗谱,只是荀家的宗庙并不在洛阳,上族谱的事得等地到他们回颍川才能办妥。   “好,好!”荀绲开口,方才一句话都不说的人,那是不想掺和儿媳间的事,而且有荀夫人出手,谁想闹事,敢闹事,怕是都要讨不了好!   唐夭让人将食盒端上来,各人的手里都端上了一份。   等荀彧和唐夭从荀夫人的院里出来,荀攸一脸绝望地进来,看到荀彧和唐夭第一反应便问道:“叔叔,婶婶,婶婶可做了好吃的,我饿!”   ……唐夭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难言的复杂是有的,更多的是想捂脸,吃货啊吃货,这就是一个超大的吃货,喜欢吃到这个地步,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有,只是你来迟了。”荀彧似乎是故意的。   荀攸听到有这么一个字正高兴着,结果晴天霹雳,来迟了?   “来迟就没有了?”荀攸不怎么相信的把潜意思问出来,想知道荀彧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的。”荀彧这不是回答的回答,荀攸再也顾不上的扑上去捉住荀彧的袖子,“叔叔,叔叔不能如此待我!”   ……唐夭没想到荀攸是一个戏精,看看他那分明是装的样子,不过就是为了一口吃食,要说他为了一口吃的连无赖都能学,唐夭当然是……   相信的!   荀彧没想到荀攸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捉着袖子像个什么样?   “松手!”荀彧提醒荀攸赶紧的给他松手,要是再不松手,他就不客气了!   “不松,除非叔叔让婶婶给我做一顿好吃的!叔叔,叔叔,看在我昨天帮你挡了不少酒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让婶婶赏我一口饭吃!”荀攸说得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巴巴地盯着了荀彧,就盼着某位叔叔可以网开一面,那他就有福了!   “为什么你不找我?”其实本来唐夭是不想开口插话的,就是没能忍住,好心地问上一句。   做饭的人好像是她,为什么不找她而找荀彧,难道还是荀彧说了算?   荀攸,好像说得也对,要吃好吃的,自该寻上唐夭才是,找荀彧,荀彧会做?   “有叔叔开口,婶婶一定会做,若是叔叔不同意,婶婶一定不会做。”荀攸还是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没错,唐夭是做饭的人不错,但是唐夭会听荀彧的,要是荀彧不想让唐夭做饭,唐夭肯定不会做。   现在的情况就是荀彧不希望唐夭去做,荀攸当然得寻上荀彧,先求得荀彧同意才成。   “你这般,你觉得我会答应?”提醒某人现在的所作所为,荀彧难道很希望看到这样的荀攸?   荀攸哪里还能不明白荀彧所指,立刻站起理直衣裳,冲着荀彧作一揖道:“叔叔,请叔叔一定要成全我。”   “你现在要是过去或许还有,要是晚了。”荀彧倒是满意荀攸如此态度,大发慈悲的开口。   “叔叔,婶婶慢走,侄儿先行告退。”荀攸一听立刻作一揖跑了,唐夭……   “他一向如此?”唐夭亲眼看到荀攸变脸,惊奇地问起荀彧,荀彧道:“自小如此。”   唐夭叹为观止,荀攸这个吃货为了吃食委实拼了!   “为什么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如此跳脱,你却……”唐夭真想知道荀彧和荀攸二人的性子为何差别这般的大,大得她都怀疑这是不是一起长大的。   荀彧一下子回过头,唐夭吓了一跳,惊得捂住胸口,“郎君。”   “我的性子不好?”荀彧问出口,唐夭一顿,荀彧拧紧眉头,唐夭求生欲极强的回答道:“很好!我喜欢。”   要说前面的两个字让荀彧松口气,后面的三个字更让他欢喜的,想说唐夭不要轻易把喜欢两个字说出来,但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   听到她说着喜欢,他心中亦是欢喜。   荀彧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唐夭还一脸不解,说得好好的,突然又不说话,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心下奇怪,唐夭不太确定荀彧满意还是不满意她的答案,可她这么答没什么问题吧?   唐夭小步跟上,问道:“郎君,你不高兴?”   “并无。”明明心里都高兴坏了,可是有的人就是不说出口。唐夭拧紧眉头,想往前凑近看看荀彧,不想荀彧却又突然站住回头,唐夭又被吓着,惊得脚下一歪,直接往前扑去,荀彧一手拦腰抱住,唐夭落入荀彧的怀中。   软玉在怀,荀彧的喉咙动了动,唐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她是到底有多坑啊,这样也能往荀彧的怀里扑?   等等!明明是意外!   “多谢郎君!”唐夭一站稳,赶紧的要离开荀彧的怀抱,荀彧也将人扶好,让人可以站定。   “无事?”荀彧想到是因为自己突然的转身才把唐夭吓着,关心的问起,唐夭看了看自己道:“无事,无事!”   能有什么样的事,她分明安然无恙!   荀彧听着便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却牵着唐夭的手,唐夭……   “我牵着你,免得你摔倒。”荀彧好像知道唐夭在想什么,先一步解释自己为什么牵着唐夭的原因。   唐夭直言地道:“原以为郎君是因为欢喜才会牵着我,没想到是不放心我!”   额,荀彧没有作声,唐夭自答道:“但就算只是因为不放心,我亦心喜。”   荀彧努力控制住嘴角的笑意,唐夭看着荀彧的手道:“郎君还有几日得闲的时间,这几日我们可以四下看看吗?”   “好!”有空的时候带着唐夭四处看看,熟悉一下府里,荀彧觉得有必要。   “昨夜的事无论谁问起你,都像今天这般应对,这口气不必我们出手,母亲会处置的。”荀彧想了想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说,为免生些不必要的麻烦,荀彧解释一二。   “事关荀家的声誉,能教出郎君这般知礼明节的人,不会不懂纵即捧杀的道理。”唐夭不计较,那是为了荀家,而荀家的人要计较,自然也是为了荀家!   荀彧从昨天发生事情后到现在,唐夭一直都表现得很随和,似乎什么都无谓,实则如何,他的心中有数。   但不得不说,唐夭能明白利害,并不以一时之快而着急,荀彧心中甚悦。   “夭夭聪慧!”荀彧实话实说,唐夭道:“郎君自己说的,你看中的是我的人品,想必除了人品之外,还有见识吧。若是鼠目寸光者,岂能入郎君之眼,郎君是在借我夸你自己?”   荀彧没想到能让唐夭一通歪理说到自己的头上,惊得看向唐夭,唐夭何尝不是迎视着他,“难道郎君不以为我当得你的夸赞?”   这个自然是当得起的!唐夭再接再厉地道:“所以啊,郎君自然也是在夸赞你自己。”   荀彧还能说什么,说自己不是夸唐夭?他是夸唐夭的啊,只是无夸赞自己之意,可与唐夭说理,有理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我有理,我有理! 第039章 回门   荀彧是说不过满脑子歪理的人, 携手回到院中,荀彧细细为唐夭说起家中亲人的性子, 好让唐夭心里有个数。   好在不管是哪一个兄嫂都只是赶回来参加他的婚礼罢了,婚礼一结束他们就要赶回任职所在, 往后相处的机会并不多, 就是荀夫人过几日也要赶回颍川。   “我要随母亲一道回颍川吗?”唐夭就是顺口问上了, 伺候婆婆这种事是儿媳当为之事, 荀夫人若起此念, 唐夭没有拒绝的权利。   “或许母亲未必无此心,但你我昨日新婚那堆火,有人代你侍奉母亲, 等来日我们回颍川再尽孝吧。”荀彧说到此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唐夭……   “总有一种你知道所有事情的感觉。”唐夭就是随口一问, 她是新妇不假,可是承欢膝下, 孝顺父母也是为人媳要做的事,唐夭并没有其他的意见。但看起来好像不必她做。   荀彧摸摸唐夭的头道:“只是一些小事,你不用放心。孝顺父母之事, 不是只要你一个人做。”   听这意思荀彧并无让唐夭一个人留在荀夫人的面前伺候的意思!   对此唐夭得说,这个时代能有这种想法的人太难得了, 她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得到荀彧这样的夫婿?   垂涎三尺,唐夭眼冒精光地看着荀彧,荀彧注意到唐夭的眼神, 不解地问道:“夭夭怎么了?”   “觉得太惊喜,郎君待我真好。事事为我着想。”心里怎么想的,就得把话说出来,唐夭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让荀彧知道,他的用心她都懂。   “我娶你为妻,自然要对你好。”荀彧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唐夭惊喜的,只是伸手摩擦唐夭的头,他求娶得来的妻,自当一生宠着护着,岁月静好。   唐夭为自己收获荀彧这样的夫君而喜,日日相处,了解荀彧,了解荀家的亲人,这些都是荀彧的亲人,在荀彧对她的好的时候,她也要待他好,待他的家人好!   三日稍纵即逝,唐夭得回门,与荀彧前去请安,荀夫人道:“礼都备好了,一并带回唐家,与亲家问好。”   “多谢母亲费心,儿媳一定带到。”问候嘛,理当带到。   夫妻回门,人才出了门,荀夫人即脸色一变,冲着一旁的人吩咐道:“去,请四郎和四娘过来。”   有些账留到今天再算,荀夫人想到那日发生的事便火冒三丈,容不得人如此胡作非为。   荀家要处理那日发生的诸事,而荀彧与唐夭归于唐家,唐家一片欢声笑语,唐衡更是离谱,见着唐夭泪流而下地道:“夭夭,我的夭夭,你到荀家可好?可有人欺负你?文若待你可好?”   一通的问题问出来,唐夭才到门口,唐衡就冲出来了,问的时候还泪流不断,唐夭赶紧的道:“好的,一切都好,爹你别难过的,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有什么用,一会儿你还得回荀家。我后悔把你嫁出去了,要不我们跟荀家说说,让你们两个搬回我们家住吧。反正我们家的宅子够大,随便你们挑着住。”唐衡的主意一说出来,不少人都傻了眼,包括荀彧。   “爹,你太高兴见到阿姐,都开始说胡话了。阿姐,姐夫,快里面请,爹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不必放在心上哈。”关键时候竟然要唐律出来圆场!   有什么办法呢,一个个听到唐衡说的话都傻眼了,谁能想到唐衡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   “岳父,请。”荀彧算是被唐律的话说得回过神来,朝着唐衡作一揖相请,有什么话进去再说,至于让他们回唐家来住,此事绝无可能。   “文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能明白我这颗慈父之心,你看要不你们来唐家住下吧。”   旁听作为儿子的唐律……   不行,不能丢尽唐家的脸,伸手拉,拉啊!   唐律拉着亲爹,想让亲爹能够清醒一点,不要作妖。   结果唐衡被他拉得不耐烦地问道:“你拉,拉什么拉,帮忙一起劝着你姐夫带姐姐回家里住下。你说生你个儿子有什么用,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什么都不懂,还得我帮你费心这事那事的。再看看你阿姐,她在家的时候我什么用担心?”   这么明显的嫌弃儿子,算是难得了吧?   唐夭已经不想说话,唐律无力地道:“父亲,孩儿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是在族学读书,让父亲说出来,好像我是个纨绔子弟,在外面花天酒地。”   “至于让阿爹操心的诸事,读书识字,不求甚解,我在家中不问父亲问谁?”   对于亲爹的无赖亦是无奈之极,没见过这样的亲爹,太过份,太逗了!   “你阿姐当年也读书,又没见她问过我?”唐衡提起唐夭,他又不是没养过女儿,女儿和儿子有什么差别,一样的读书识字,结果一个从来不问,一个却问个没完,要是换了是你,必定也在心里比较吧。   唐夭没想到还是因为她读书没有提问过而显得唐律问起唐衡来,唐衡找借口找岔的啊。   “爹,我读书就是闹着玩的,怎么样都行,可是律儿将来是要与人会文见友的,自然要弄清楚一些,爹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唐夭甚是以为,请将不如激将,唐衡这样的尤其得激一激!   “谁说我不会的,谁说我不会的?”被质疑到会不会这个问题,唐衡立刻正色以对,他怎么可能会不会,必须的得会!   “会,你教律儿就是了,律儿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在家,平日有什么问题都是请教伯父,你就是教教律儿几天诸多怨言。”唐夭都想问问唐衡这还是拿唐律当亲儿子的吗?   儿子还是亲的,只是比起唐夭来,一个不仅省事还会帮着他处理外面的事,唐律正好相反,不仅自己帮不上忙,还让唐衡为他忧心,问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都让唐衡为难,唐衡不想理儿子!   唐律道:“要不是得等阿姐回门,我早回族学了!啪!”   这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是唐衡的一个后脑勺一把,唐夭……   自家的亲爹这样的暴力,荀彧看完是何感受?   回头看上荀彧一眼,却发现荀彧的脸上并无表情,想从他的表情知道他的想法,怕是没办法的!   “你那么不乐意呆在家里,早回族学去,当我稀罕你留下?”唐衡打完人还问上一句,他是缺儿子,少不了儿子的吗?   儿子无用,哪里比得上他的夭夭,要舍不得也得舍不得唐夭,唐律啊,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唐律被打得头都垂下了,闻之看向唐夭,可怜兮兮,“阿姐!”   这样被亲爹嫌弃欺负的时候,能找的人只有唐夭,唐家的食物链啊,唐律虽然有时候处于食物链的底下,却能让最高的唐夭护着他,所以……   “爹,过份了!”唐夭控诉,唐衡道:“夭夭,这小子欠打,没事,打多几下就好,你不用担心!”   说着挽起袖子准备出手,唐律机警的躲到唐夭的身后,捉住唐夭的衣裳,“阿姐,阿姐你看看阿爹!”   “爹。”唐夭很是无力,虽然这种情况在唐家本来是常见的事,可是他们是不是忘记今天有点特殊,这是荀彧作为正式女婿第一次上他们唐家门的日子。   “闹什么,闹什么?”这个时候一声严厉的喝斥传来,却是在屋里等人来却一直没能等到的人走出来,正是唐伯父。   这一声喝下,哪怕是唐衡挽着袖子的动作都顿住,赶紧放下道:“兄长,没事,没事,让文若和夭夭进门呢。”   打儿子这种事,还是因为儿子请教他不教反而嫌弃儿子而打儿子,唐衡就是想说出来,必须也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   唐伯父又不是眼瞎,还能看不到唐衡到底做了什么,指着唐衡喝道:“回来!”   兄长有话,虽然只是一个堂兄,却是不敢不听的,垂头丧气地往屋里去,末了不忘给唐律一个警告的眼神,给他等着,总有没人能护他的时候。   可是,想到唐夭坐一会儿就得回荀家,唐衡巴巴地问唐伯父道:“有办法让夭夭和文若在我们家住下吗?”   唐伯父……   “昏头了?”敢这么直问的人除了唐伯父再无他人,唐衡……   “当我昏头了行吗?我就是舍不得我们夭夭,你说我们家就两个孩子,让夭夭回来住多好啊!”   “你也说了有两个孩子,还有律儿呢,你这是何态?”   “那我跟荀家说,我把律儿给他们家,他们把夭夭还我行不?”   异想天开的唐衡话音落下,一片死寂,唐律已经不想说话,他是亲生的吗?他是亲生的吧?亲爹竟然动此心思,用他去换唐夭换来,就算他们家乐意,当荀家乐意?   “爹,亲家公他们肯定不乐意。”   “是啊,你这德性就是送人都没人要,荀家又怎么会乐意用你换你阿姐。你真没用。”来自唐衡的暴击听得唐律再一次怀疑人生,他是亲生的吗?他是亲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唐律:我是捡来的!   唐衡:是啊,你是捡来的,走走走! 第040章 让他们和离?   亲生的不假, 可惜在唐衡的心里他和唐夭是天壤之别,唐衡想要留住女儿, 却不稀罕儿子。   “兄长,要不让他们和离, 我们把夭夭接回家?”想到用儿子换女儿是不行的, 那好吧, 他们不换了, 和离吧, 和离的好!   “你,你是越说越不像话。”听到唐衡再一次说起,唐衡真是怀疑人生了, 指着唐衡半天说不出话来。   荀彧……   他是究竟做了什么,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的, 为什么祸要由他来背。   “是谁着急把夭夭嫁出去的?现在嫁出去了,得文若这样的好女婿, 你又想出一堆的坏主意来,你像什么样,你像什么样?”唐伯父气得都要跳脚, 就没见过像唐衡如此不靠谱的人,好好的事生生叫他折腾成什么样?   “你再敢胡言乱语, 我必将你打出去。”唐伯父真是气极了,指着唐衡恨不得给他个两巴掌,把人打醒了!   然而想到荀彧在旁边,还有唐夭和唐律!   虽说唐衡是没个当父亲的样子, 总不能半点面子不给人留了!   唐伯父骂完之后,唐衡都蔫了,看向唐夭可怜巴巴的,“我家夭夭多好的闺女!”   “闺女再好总要出嫁的,你不许再胡闹。”唐伯父一听就觉得不对,立刻出言警告,生怕唐衡再语出惊人,同时冲着荀彧打招呼道:“文若啊,快进来,来,快进!”   荀彧从来到现在,面对抽风得完全不像个父亲样的唐衡,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才是,唐衡是一次又一次的语出惊人,如何不让人心惊!   好在,唐家还是有靠谱的人,要是由着唐衡说了算,万万的不能!   “伯父!”荀彧先朝着唐伯父见礼,也是因为没有机会,看唐家人一个个的反应,完全没有荀彧见礼问好的机会,此时终于归于正常,立刻作一揖。   “免礼免礼,快进来,快进来!”招呼着人赶紧的进来,想他们一家难得团圆,今天还是唐夭回门大喜,看他们郎才女貌的,宛如一对璧人,这桩婚事能成他有功劳的呢!   唐伯父想到这儿难得露出笑容,唐夭亦是见礼福福身,“伯父。”   “你伯母在后院,去吧,她有些话要与你说。”唐伯父招呼唐夭赶紧的回去,一家子都是不正常的人,难为唐夭一个正常的孩子受父亲和兄弟三不五时的抽风,何其不易。   唐夭乖巧地应下,唐律二话不说地捉住荀彧的衣裳道:“姐夫,姐夫我们走,我们进去!”   拉着荀彧总是避开唐衡的,亲爹不是一个正常人,这个道理唐律并不是第一天明白,现在唐衡正为唐夭嫁到荀家而伤心难过着,心里不知有多少的想法,气是不可能撒到唐夭头上的,只能是他这个儿子。   唐律的生存之道就是,一但唐衡犯抽的时候必须的躲远一些,能不靠近唐衡就不要靠近。   “阿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夫。”唐夭看他们着急的把她打发走的意思,刚想开口叮嘱一下的,结果唐律聪明的啊,先一步出言与唐夭保证,自家的姐夫与阿姐成亲后第一次上门,他会顾好自己的姐夫的。   “郎君与父亲和律儿尽兴。”唐夭还是信得过亲弟的,至少比起亲爹来可靠得多了,要走也得与荀彧打个招呼。   荀彧颔首表示明白,唐夭往内院去,唐律拉着荀彧跑进正殿,里面都是自家的人,唐伯父狠狠地瞪上唐衡一眼,唐衡正一脸的不高兴呢,他想做的事没达成,那可如何是好!   再是不高兴,又能怎么样。   与唐衡相比,唐夭回到内院,唐伯母关心地问起她这几日在荀家如何,荀家可有人为难她?   唐夭一一作答,总的来说,荀家的人待她不错,闹事的那一个,自然有人处置,她不必管得太多!   唐伯母问起道:“荀夫人过几日怕是要回颍川,你是留在洛阳还是一道回去?”   这个问题,好在先前唐夭问起过,此时答来道:“郎君说不必让我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新婚燕尔,正是要相处磨合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让你们两地分居,实不相宜。荀家能懂这般道理,甚好甚好!”   算是暗松一口气,最是盼着唐夭好的人,自是处处都想着如何能让她好!   “你嫁入荀家,要守礼守道,若是他们家敢欺负你,你不必忍着,自回来告诉我,我们唐家不是好欺负的。”唐伯母暗松一口气,更是叮嘱唐夭不必小心太过,要是他荀家敢欺负唐夭,自不必手下留情,一定要让人好看。   唐夭一听连忙地道:“伯母的教导夭夭都记下了,要是他们敢欺负我,我就把人丢出去!”   “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这一身的好力道,岂能不用,他们家的人要是敢对你不客气,就扔出去!”谁能想到唐夭一身好力道,最后却让唐家的人甚是放心。   “文若可知你这一身好力道?”唐伯母正高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荀彧知道她这一身力气?   唐夭答道:“知道,上回被傅公明所擒,逃亡的时候显露出来。”   唐伯母微微一顿,“知道还愿意,看来是不在意的。”   其实唐夭天生神力,唐伯母还是挺担心唐夭控制不住的,更怕要是被人发觉,没有人敢娶她。先前只顾着欢喜唐夭许得良人,倒是忘问起,荀彧可知道此事,现在得知荀彧是知道的,知道还是执意娶唐夭,看来是不在意这点力气的。   唐夭……   “你能控制好力道?”虽说这个问题早些年唐伯母就问过唐夭,可是现在不是没能忍住地问多一句,想知道以及确定唐夭能不能控制住力道?   “能的!”唐夭很肯定地告诉唐伯母,她也怕自己的力道太大,一不小心闹出人命,很努力的学着控制,能够确定完全没问题,她能控制住。   唐伯母暗松一口气,“能控制就好,能控制就好!”   “虽说你的脾气很好,总怕你急起来不管不顾,能控制好力道,总不会一气之下闹出人命,甚好,甚好!”唐伯母最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唐夭不小心控制不住闹出人命,真若如此,他们可如何与荀家交代。   ……唐夭想问问,她看起来有那么凶残?   不怕一万怕万一,唐伯母现在怕就是一个万一,只担心唐夭会控制不住自己!   “不会的。”杀夫的事,唐夭怎么可能会做,而且荀彧的脑子好使,唐夭自问没本事能让荀彧惹自己动怒,凭荀彧对她的了解,真要把事情闹大,怕是荀彧会二话不说的在她靠近他之前让人将她解决了吧。   这样的念头一起,唐夭甩开了,她是被唐伯母彻底带歪了吧,不管是她还是荀彧,她是不会伤害荀彧的,荀彧也不会伤害她!   目光真挚地看向唐伯母,唐夭安抚地道:“伯母为我操心,夭夭都明白,文若的禀性,能入伯父的眼,能让伯父赞不绝口的人,定会是良人。伯母放心,我会做好妻子的本份,他也定会对我好的。”   这件事没错,一点问题都没有!   唐伯母见唐夭确实心里有数,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与你说说为媳为妻之道……”   可怜唐夭自小没了母亲,唐伯母就像她的母亲一般,时时地记挂着她的事,唐夭全都记在心上,唐伯母有授,唐夭尽都记下。   唐夭出嫁的时候,唐家的人都到了,只是今日回门,人并不算太齐,日常亲近的人就那么几个,唐伯母与唐夭说了一些为妇之道,说完后也得归家去,家中的儿媳快要临盆了,她是出门都不放心,唐伯父且留下陪着唐衡一起招呼荀彧,她还是要早些回去!   唐夭恭敬地送唐伯母出去,唐伯母回身再一次拍拍她的手,“不必怕,女子总是要走过这一遭的,走过,挺过,就会好!”   “是,夭夭记下了!”听完唐伯母的话,唐夭想到昔日听过的一句话,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但人生的路,似乎都是这样走过去的,好在,她这一生要伴着走的人是荀彧,有他相伴,真好!   “夭夭。”唐伯母走了,唐夭坐在院中深思,正好听到荀彧的声音,唐夭微微一顿,寻着声过去,荀彧满脸通红的走来,脚步蹒跚,唐夭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扶着他。   “郎君。”一旁的侍从本来扶着荀彧回来的,可是荀彧见到唐夭却挥开他们,不让人再碰他。   “夭夭。”荀彧喃唤一声,唐夭应着,吩咐道:“去把厨下的醒酒汤端来,前厅一并送过去。”   荀彧都喝成这般,前院的人还不知喝成什么样,唐夭让人送过去,阿修应下一声,立刻去办。   唐夭扶着荀彧进门,荀彧道:“父亲叮嘱我说,让我一定要好好待你,若是敢待你不好,他定饶不了我。”   “就算没有爹的话,郎君也会好好地待我的。”唐夭拿着热帕子给荀彧擦擦脸,荀彧舒服地喃吟,至于唐夭的话也听进去了,笑靥如花地道:“是,我会好好待夭夭的。”   说完往前一凑,一唇落在唐夭的唇间,唐夭……   大白天的荀彧要耍流氓? 第041章 出仕   “彧很幸运!”在唐夭以为某人是要耍流氓的情况下, 荀彧却轻声地吐字,唐夭难掩惊讶地道:“为何?”   “能让父亲爱护有加, 能让兄弟相护,女郎之禀性, 世间难得!”荀彧赞起唐夭, 唐夭虽然一向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挺厚的, 此时却摇着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 这般的情况下, 荀彧突然夸起来,唐夭都在想自己到底怎么一回事。   “好与不好,我心里明白。”荀彧只是冲着唐夭笑得明媚, 唐夭……   “郎君喝醉了,早些歇下吧!”这个情况看来, 荀彧肯定是喝醉了,醉得开始一个劲的夸她了!   荀彧没想到自己夸赞的话落在唐夭的耳朵里竟然成了醉言, 却不解释,只是朝着唐夭道:“嗯,头有些痛, 或许真是醉了!”   有些事,他记在心上就好。   唐衡拉着他说起一些往事, 那样的唐夭,好像就在他的眼前活起来。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得越多越坚信。   回门后再回到荀家,却连着好几日没能看到荀四嫂, 唐夭心照不宣的没问,可是徐氏还是过来告诉唐夭到底怎么一回事。   “原是四婶婶因为自家表妹的事怀恨在心,故意想看小婶婶出丑,这才让人在新房烧火。祖母查明,已经将她关了禁闭,在回颍川前不许她与人接触,若是她心中不服,祖母说起可让她大归。”   “四叔叔还配合的说起可以立刻写下放妻书,毕竟做下此事的四婶婶,不管是闹到什么人那里,都是一场笑话,连带他们自家出嫁的女眷,只要是听明此事,无一人会偏着她。”   徐氏早就嫁入荀家,那么多年下来,与荀家的人关系一直融洽,心知唐夭才刚嫁入荀家,对荀家的事一时半解的,她得唐夭倾以厨艺相授,一些唐夭不知道,或是还没来得及知道的事,她得告诉唐夭。   唐夭虽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却可以猜到荀四嫂必是做下不利于荀家的事,引得荀夫人大怒,而此事,最有可能就是新婚之夜那起火。   想想在荀家,唐夭得罪过谁啊?   唯一有可能看她笑话的人只有一个荀四嫂,毕竟先前闹出的事来,把表妹弄到荀家,只为打击唐夭,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脑子清醒的人会做的事,放火的事,也可能是这样一个没脑的人闹出来的事来。   唐夭心里清楚着,可是荀彧说了让她不必管,她就听话,从来不问也不提,就是到了荀夫人的跟前请安,没有看到人她也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人啊,难得糊涂,都想留着颜面,唐夭得了实在,何必还非要把事情闹出来,闹得不可开交?   “一人荣辱事小,家族荣辱事大。”唐夭知道荀四嫂犯下最大的错在哪儿,就是没把荀家的事当成切身的事,想看唐夭的笑话,却没想过要是唐夭闹起来,丢脸最大的是谁?   纵是唐夭失礼,可是大婚当日,荀家摆宴,初来乍到的新妇在新房遇火。   是,那或许是一团小火,又如何?世上的聪明人何其的多,一眼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局?   能在新房布置的人必是荀家自己的人,这就更是让人看明白荀家内部的不团结,更会让人笑话荀家。   徐氏掩口而笑地道:“是啊,嫁入荀家,想着自己,更得想着荀家,荀家失了颜面,只会让自己变成笑话,四婶婶却还当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这才是荀夫人最是不能容忍的事,一个嫁进他们荀家多年的人,到现在还拿自己当着外人,不管荀家,只想一泄心中的怨恨,何其让人寒心。   “不说她了,叔叔明日就要前去报到,婶婶会不会舍不得?”徐氏含笑打趣地问起,荀彧的七日婚假过完了,这就得去跟皇帝报到,唐夭会不会舍不得?   “你当初可有舍不得公达?”唐夭反问徐氏。   徐氏叹道:“岂有婶婶这般好,我们大婚第二日郎君照样去做事,并无婚假。”   挤眉弄眼地提起唐衡来,唐夭面不改色地道:“我爹就是喜欢多操心!”   该操的不该操的都操,借着皇帝向荀家表露他在皇帝面前的得宠,让荀家的人能明白,唐家人不是好欺负的,荀家得好好待唐夭,不然他们唐家得翻脸,一定要翻脸。   徐氏与唐夭说起一些小事,然后讨论起今天到底吃什么才好,唐夭说了几个菜名,把徐氏说得垂涎三尺,巴巴地看着唐夭道:“婶婶,我们还是别说了,你教我做吗。正好快到饭点,做好能吃!”   唐夭……   好像不小心把徐氏也变成吃货了哎!   比起徐氏变成吃货,和荀攸沆瀣一气,额,词用得好像不太对,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将就着吧。   荀彧得去报到了,作为出仕的第一天,早早荀彧便起身,唐夭起得比他还要早,帮忙准备好衣裳,还有早点!   在这几日里,荀彧教会唐夭熏香,那繁琐的工序,唐夭都想问问荀彧为了让香味渗入衣裳这么折腾,好玩吗?   “不好闻吗?”荀彧从唐夭的表情里完全看出唐夭的想法,含笑地问起唐夭,唐夭认可地点头,“香,很香。你闻闻我身上,与你一样的香味。”   “不好?”荀彧只是将唐夭揽在怀里,询问唐夭,唐夭抬头看着他道:“好!”   思绪回转,唐夭帮着荀彧穿上官服,只是一个守宫令而已,并不是什么大官,却是荀彧第一次穿上官服,哪怕荀彧一句话都没有说,唐夭却能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   于男儿而言,出仕为官,为国为民出力,这是何等的令人振奋之事,今天荀彧走出第一步,将来……   “光武帝曾说过,出仕当作执金吾,来日,彧必为朝中栋梁,位极人臣,以报家国。”荀彧抚过身上的朝服,轻声地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唐夭正在为他整理身上的衣裳,闻之笑答道:“好。”   并不认为荀彧只是异想天开,而是由衷的认为荀彧可以做到。   荀彧得到唐夭一声好,看着他的目光尽都是温和,脸上露出笑容,“你在家中,若是想去陪母亲就去,公达媳妇来了你们可以一起玩耍。”   “好!”还是一声好,全无意见,荀彧还想再叮嘱几句,唐夭却道:“你是怕我在家叫人欺负?还会有谁欺负我?”   明知故问的,大家何尝不都是心照不宣,不说破不点破!   荀彧道:“母亲过几日就要回颍川,三哥和三嫂今日就会起程,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在。会不会觉得难过?”   “公达的媳妇时常过来陪我,如何会难过?”唐夭不以为然,要是都走了,她一个人在这府里,忙里忙外的虽然会有很多事,唐夭并不担心自己做不好,没有人管的日子,就跟从前在唐家一个样子。   “母亲或许会把府里的事交给你。”荀彧还想到一件事,还是荀夫人昨日提起的。   “你怕我做不好?”唐夭一语道破。   “荀家的情况远比你想的更复杂。”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荀彧又不是没插手过荀家的事。   “那我跟母亲认真学,想是母亲教导之后,就算我一时不会,那还有郎君,郎君帮我不帮?”唐夭挽上荀彧的手问,不争自己能不能做好,荀夫人教完她,再有荀彧在,有荀彧帮着她,她有什么可怕的?   荀彧听到她问的帮与不帮,倒是笑了,是啊,不管再怎么难,总有他,他不能帮着唐夭?   “帮。”荀彧回答,唐夭眉开眼笑的,荀彧不由自主地伸手抚过她的眉眼,她不知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   “郎君要出门了,再不出门该晚了。”第一天去就职,迟到总是会给人不好的印象的,荀彧不紧不慢的,唐夭却着急。   “无事。”时辰荀彧记着,不会迟到的,唐夭道:“郎君是舍不得我的?”   这话说得荀彧一顿,随之朝着唐夭轻声地说起,“软玉在怀,卿卿知我。”   ……本来想调戏人的唐夭这是被反调戏了?瞪大眼睛看着荀彧,荀彧轻轻笑出声来,“我走了。”   所以说,刚刚她是被调戏,被调戏了吗?为什么看着荀彧的样子,却浑然不觉。   “啊,我做好早点,郎君要是赶就拿着路上吃。”唐夭做的是包子,方便携带,荀彧应下一声,吃惯唐夭做的各种美食,再吃旁人做的东西似难以下咽,从未有过如此的荀彧拧起眉头。   唐夭不明所以,只是抬起头看到荀彧拧紧眉头的样子想不明白地问道:“怎么了?”   “无事。”荀彧心中的想法如何能说出,唐夭让他不由自主的相信,不由自主的就想和她在一起,这份心,他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宣之于口。   “阿修,都装好了吗?”唐夭看荀彧好像确实没什么事,冲着外面叫唤一声,想问问外面让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娘子,都准备好了。”阿修依唐夭的吩咐将包子装好,就等着荀彧出门呢,唐夭应下一声,荀彧道:“在家若是无聊可以回唐家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郎君出门的第一天! 第042章 想送礼的荀彧   啊, 她三朝回门往唐家一趟,过去才几天啊, 现在回唐家哪里合适。   唐夭哭笑不得,还是跟荀彧道:“郎君, 你要相信我在府里是不会无事可做, 而且趁着母亲在, 我该跟母亲学学, 要不然将来真得让郎君帮我打理内宅的事务了。”   荀彧说出让她回唐家的话就够让唐夭高兴的了, 此时的唐夭冲着荀彧安抚着,而且她也确实需要跟着荀夫人多了解荀家。   先前他们刚大婚,而且荀彧还有婚假, 自然应该让他们小两口相处,现在荀彧开始办公去, 荀夫人在洛阳留下的日子并不多,就得捉紧时间教唐夭的啊!   唐夭相信接下来的时间她是没空多想的。   荀彧想着也是, “那等我休沐再带你回唐家。我答应过你的,会和你一起照顾唐家。”   只能说,荀彧会哄人, 至少唐夭听到他一直把答应过她的话放在心上,自觉的表示会做到, 做好,唐夭很欢喜。   “郎君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只是,郎君……”唐夭想到一直以来她心中惦记的一件事, 倒是想说出口的,话到嘴边总还是想到并不合适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放一放。   “嗯?”荀彧等了半天唐夭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荀彧不解扬声问起。   “你还是赶紧出门吧,有什么事将来合适我再告诉你。”这件事真得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荀彧,现在还是太早了!   荀彧想来也对,唐夭不着急说起的事,只能是真不着急,他现在得要出门,不急于一时。   “我走了。”荀彧都磨蹭许久,外面侍从早就等半天了,见到荀彧终于出门,而侍从的手里已经提着食盒,虽然封在食盒中,总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香味。   荀彧自小从来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然而闻到香味,终还是没能忍住转过头,打开食盒取了一个包子出来,一口咬下,香!   唐夭是送着荀彧出来的,没想到竟然看到荀彧转身拿着包子吃起来的样子,满目尽是惊讶,却又很快地回过神。   “叔叔,叔叔,快走了,快走了!”荀攸同样一身官服地院外叫唤着,目光灼灼尽在荀彧手里的包子上。   作为一个征召出仕,拜黄门侍郎的荀攸,出仕比荀彧早着呢。   此时却是看着荀彧精光闪闪。包子包子,快过来,快过来!   荀彧听到荀攸的声音,脚步依然不紧不慢,但吃包子的动作却开始加快,却依然优雅!   “叔叔。婶婶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荀攸都要急死,包子没了,被自家的叔叔吃完了,偏偏荀彧还走得慢,他的眼睛开始往荀彧的身后飘,食盒啊食盒,里面都是好吃的,好吃的!   荀攸终于等到荀彧走到面前,心急地追问,问着叔叔却是只管往那侍从拿着的食盒过去,巴不得立刻抢过来。   “攸郎君莫着急,娘子备了你的那一份,我们一会儿再说,若是再不出门,怕是要晚了!”作为朝廷命官,虽说他们都没上朝的资格,却也得按着时辰到啊,一个都不能迟到。   荀攸那早就就伸出来的手听到侍从的话却是瞄向荀彧,“叔叔都开动了。”   “郎君是饿了!”侍从那是帮着荀彧说话,荀攸接过道:“我也饿了。”   侍从想哭啊,没见过这样的吃货,为了吃的连礼仪都顾不上。   “郎君?”他又不是说话做主的那一个,得问荀彧,要是荀彧同意,给荀攸吃就给荀攸吃呗。   荀彧撩起眼皮看向荀攸,荀攸巴巴地盯着荀彧唤道:“叔叔?”   唤的这一声叔叔不过都是为了一口吃的,荀彧岂会不懂,从荀攸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包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荀攸想要什么。   “给他一个。”荀彧自己都吃了一个,想着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侄儿,今日他正式出仕,就遂一波荀攸所愿吧。   “叔叔真好!”荀攸谄媚地冲着荀彧夸一句,二话不说地打开食盒,拿起一个包子即咬起来,开心无比地道:“婶婶的手艺就是好!什么时候我家夫人能有这样的好手艺,我才是一生有福。”   羡慕的看着荀彧啊,别以为他不知道最近这几日吃得好,又有人陪着谈天说地,引经据典的人有多高兴。   再加上现在正式出仕,前途似锦,他家叔叔将来的日子只会更加的好,好上加好!   “味道不错?”荀彧颇有明知故问的意思,荀攸吃包子的动作一点都不慢,当然了,走路的动作同样不慢。   “往后想要每日的早点都带你的一份?”荀彧习惯唐夭说起的早点,也是,早起吃点东西,他的肚子不像以前一样总是抽痛,吃的东西自然而然也多了,气色也好得多了。、   “想。”荀攸来得早,想跟荀彧一起了出门,就是想蹭个早点,他可知道唐夭有每日都做早点的习惯,听徐氏有时候说起唐夭说的菜名,他是恨不得一家一起搬过来跟自家的叔叔住在一起,就跟自家的叔叔一样可以享受美食。   额,想总是想想就好,搬家的事万万不可能。   现在的情况虽然不搬家,便是早点有叔叔带上,朝食和昏食,他可以理直气壮的上门来蹭。   那他直接是不用搬家都可以享受自家叔叔的待遇,多好!求之不得的哎!   荀彧道:“你知道要怎么换?”   提出这么优待荀攸,荀彧能无所求?   “叔叔有何吩咐只管说,只要你能每日带上我那一份早点,叔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荀攸是为了吃的什么都能干,尤其知道荀彧万万不可能害他,最多坑那么一两记,反正他又不是没被自家的叔叔坑过,习惯,淡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你平日买来的胭脂水粉,往后给我列一份单子,全都写上。”荀彧思来想去,好像他没给唐夭送给过礼,这可不行,想起荀攸平日哄徐氏哄得很有一套,荀彧想到唐夭的梳妆台上并无多少的胭脂水粉,倒是想给唐夭备上一份。   “咦,叔叔想送给婶婶啊?不对啊,我看每次见婶婶并未见婶婶抹胭脂水粉,叔叔确定婶婶喜欢?”荀攸想到这种事情做起来完全没有难度,二话不说地点头表示没问题,他完全可以帮自家的叔叔一把。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唐夭喜欢或是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不就白搭了?想到这里,荀攸觉得都吃了包子了,将来还得继续的蹭下去,不管是对荀彧还是唐夭,都是有利于他们夫妻的好事,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   荀彧同样想起来唐夭似乎不怎么喜欢擦粉?   可是,他相关唐夭一份礼物,能让她高兴开心的礼物。   那,这件事怎么办?   荀彧拧紧眉头,他一开始想到送礼是送胭脂水粉,这一点荀攸了解,完全可以找荀攸帮忙,要是唐夭不喜欢,荀彧要送什么?   “叔叔想送礼物给婶婶不是只能送胭脂水粉的,礼物有很多种,很多都是可以送的。”见荀彧皱起眉头的样子,看来是为礼物的事烦心着,好说啊!   荀彧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荀攸完全知道,表明可以出一个极好的主意。   哎哟,不容易啊,不容易的呢,没想到从小到大,哪怕他大荀彧六岁,但除了刚开始读书识字那会儿荀攸能故意为难一下荀彧,后来完全没有机会,而且荀彧的礼节学得极好,荀攸又是一个不守礼的人,天天因为这事被荀彧盯着,荀攸几度怀疑人生。   还想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等到荀彧跟他请教,没想到了没想到,娶了媳妇的的人竟然变了,变了呢。   荀攸抬起头一脸他懂得可多的表情,就想让荀彧过来问他,相信他,不管荀彧问他什么问题,他保证都会尽心地教自家的叔叔叔的。   荀彧只考虑一个问题,他这个侄子是个可靠的吗?   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荀攸并不可靠,挥手道:“罢了。”   一心在等着荀彧求教的荀攸没想到荀彧放弃了,那怎么行,这可是为他将来的后半辈子寻求美食的机会,每天都能吃到自家婶婶不重样的早点的大好机会,哪能让荀彧放弃。   “叔叔不想哄婶婶高兴?”荀攸着急地追问,比荀彧自己还要着急。   “她一直很高兴。”想了想荀彧还是说了一句实话,唐夭看起来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不用特意哄的。   荀攸……“那你们的定情信物,你们不用定情信物吗?”   “下聘的时候母亲准备一对玉佩,算是吧。”荀彧想了想,还是把早些已经做好的事告诉荀攸一声。   荀攸差点要跳起来,“这不算,这不算,那又不是叔叔亲自送的,只是聘礼而已,当不得准,当不得!”   荀彧再次道:“我把私产都给了她。”   ……荀攸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荀彧道:“我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她想要哪一样都可以。”   “不是。叔叔你为什么突然想给婶婶送胭脂水粉?”   “平日看你时常送,我想也送送,她不用,便不送了吧。”荀彧这般答来,荀攸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可是,可是送礼这个不合适,总要换一个,送个合适的?”   “你好像很想让我送礼?为何?”看荀攸着急的样子,荀彧只想知道眼前的人算是怎么回事?荀攸……   作者有话要说:  荀攸:为什么送礼明明是叔叔提起来的,却成了我着急的?   荀彧:因为你你是吃货! 第043章 满意的荀夫人   荀攸半辈子没等到荀彧讨教人的时候, 现在终于等到,荀彧却不想请教了, 荀攸能不着急?   荀彧扫过荀攸一眼,“看来你为了一口吃食真是什么都能做。”   “叔叔说的, 哪有这样的事, 我不都是为了叔叔和婶婶的感情更好?只要能让你们的感情更好, 让我做什么都成!”荀攸甚以为自己用心良苦, 他就想让荀彧和唐夭的感情更好, 看叔叔最近春风满面的,虽然脸上看不出太大的变化,总算没再想一天到晚的寻他麻烦, 多好的事。   “让你掺和,怕是最后不知所谓。”荀彧一听荀攸的用心所在, 反而更担心了,自家的侄子从来不是一个可靠的人, 要是真由着他胡闹,最后还会把好事闹坏吧。   “你安份一些就算你有功,出手帮忙的事算了!”   “刚刚叔叔不是还问我了, 要不是我提醒叔叔,叔叔就要犯错。”面对荀彧一脸的不信任, 还是一点都不想再听他出主意的事实,荀攸不能认了!   荀彧再一次扫向他,“你究竟有何企图?”   某人就是为了一口吃食罢了,没想到还被叔叔怀疑起来。   “为了叔叔能分我一半早点。”事到如今, 反正在自家的叔叔面前,再丢人的事他都做过,现在这样不值一提,如实与荀彧答来。   荀彧无奈地摇摇头,“你真是!”   “叔叔得了大福气自然不知我们这些只能看着却吃不到的人心中是何等的羡慕。”幽怨地冲着荀彧开口,荀彧……   “就不能正经点?”半响后,荀彧委实没能忍住地问起荀攸来,荀攸答道:“民以食为天,饱暖才能思淫。”   “你……”前面的话还算了,后面那句像样,偏偏荀攸一本正经地道:“圣人都有云,色之食之,性也!”   “对了,叔叔,你那避火图看得如何?”荀攸说着想起甚为重要的一件事,荀彧的避火图看得怎么样了,可像样?   “你若是再管不住你的嘴,往后一口吃食都不给你。”荀彧额头的青筋不断地跳动,实在没能忍住地出言告诫,让荀攸最好管着点自己的嘴,要是他还敢乱说话,保证再也不可能吃到唐夭做的任何吃食。   “闭嘴,我立刻闭嘴。”上一回已经尝过这种滋味,荀彧是说到做到的人,荀攸必须得识时务。   “叔叔,我还能再吃个包子吗?”说话的空荡,他们都走了半路了,荀攸还念着美味的包子,赶紧问上一句。   荀彧就是想吓唬人的,结果倒好,有人趁着机会讨好,荀彧能如何,挥手道:“吃吧吃吧。”   吃着赶紧把他那张嘴堵上,别再口没遮拦的!   荀彧与荀攸一道出门,唐夭便到荀夫人的院里与荀夫人请安,不出他们夫妻所料,荀夫人的屋里多了几个人立着,手里拿着竹简,见到唐夭来,荀夫人甚高兴地冲着她招招手道:“不必多礼,来坐下吧。”   虽说荀夫人道不用多礼,唐夭还是福身请了安才走过去,荀夫人与下人道:“你们都来认一认,这是我们家五娘,以后府里的事,都由她来管,你们莫欺她年少,虽说我不常在府里,但若听闻你们敢欺主,必将你们发卖出去。”   “夫人,奴不敢。”荀夫人出言甚是凌厉,这是给唐夭撑腰呢。   唐夭心下明了,只管听着荀夫人继续。   “这些都是账目,你捡些重要的回去看看,上面我让人画下红圈的先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余下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什么时候看,不着急。”荀夫人把账本与唐夭说说哪些是重要的,哪些又是不重要的,唐夭应下。   荀夫人见唐夭应得乖巧,而且对她将家事交到她手里并不惊讶,想到自家聪明的儿子,想是荀彧与唐夭提醒过。   “文若第一日进宫,可会觉得紧张?”荀夫人想到儿子自然要说起儿子来,唐夭道:“原是有些紧张的,可是后来又觉得不怎么紧张,郎君说他最大的心愿是作执金吾,眼下才刚开始。”   有一些话是荀彧说的不假,还有一些自然是唐夭自己编的。   荀夫人道:“文若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人,事事都有自己的安排,我们当父母的都不想多插手,你往后亦然。外面的事他们男儿会管,你只要将家里的事打理好,不添乱即可。”   倒是不想给唐夭太大的压力,只是提醒唐夭可以安心的管理内宅诸事,外面的事不必多管,且由着荀彧自己应付就是。   唐夭应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理办法,家宅之事也罢,前朝的事也好,其实都是互通的,至于将来唐夭要不要管外面的事,这就是唐夭自己心里决择的事,眼下不需要和荀夫人争执。   荀夫人挥手让人将账本给唐夭送上,唐夭谢过那位,那人岂敢受之,避之!   “你看看,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管问。”荀夫人的意思竟然是让唐夭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看账本,看完了,没问题才把唐夭放回去啊!   唐夭明白荀夫人的意思,即取来账本看起来,她在家中的时候,家里的田产庄子,还有一些小铺子都是唐夭在管,此时看起荀家的账本来,虽然铺子大了些,产业也多了一些,唐夭还是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等把荀夫人将她要看完的账本尽都看完,唐夭才问道:“母亲,布店似乎有些问题。”   这样一句话,引得荀夫人轻笑道:“确实有问题,去岁查账的时候查出来,只是一个下人背主罢了,已经处置。余下的还有吗?”   问着唐夭,想让唐夭只管放开的说,唐夭便陆续将自己发现的问题都提出来。   荀夫人一一为唐夭解答,完了问起道:“你在家中亦管过这些庄子铺子的事?”   “不瞒母亲,因着小时候喜欢吃食,便爱往庄子上去,许多事都了解,在家的时候也曾帮父亲打理铺子,只是都是一些小铺子,比不上荀家。”   唐夭确实管过一些铺子,都是唐衡拿来给唐夭玩的,当爹的不在意让唐夭拿来玩,唐夭也就不客气地多玩玩。   玩着玩着,越玩越多,到最后涉及的行业挺多,了解的基础也挺多,却也正因为如此,唐夭更是看明白,这个天下要乱了。   荀夫人管家多年,谁能不能管事,还在于会不会看账本,自不必说,唐夭会看账本,而且是一看就懂。若不是在家中的时候学过,理过,哪里能学得会。   “那最好,如此你上手更快,洛阳的事交给你,我就更放心。若不是想让你尽快接手洛阳事务,不必我远在颍川还要管着洛阳的事,我此时都回颍川了。”荀夫人倒是更喜欢颍川一般,说到回颍川显得甚是高兴。   唐夭道:“儿媳一定尽快上手。”   “嗯,洛阳虽是国之重都,不过我们荀家的根底在颍川,外面再怎么动荡都好说,只要颍川能够安宁,只要我们荀家不倒,洛阳的东西没了就没了,不必在意。”荀夫人再提起此,唐夭显得有些惊讶地看向荀夫人。   这是早看出天下必会大乱,所以荀夫人才会急于赶回颍川,就是为了给荀家安排退路?   荀夫人收获唐夭惊讶的目光,荀夫人难得高兴地道:“各家的人,都是本着有备无患的念头,哪一个都是一样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显得唐夭太大惊小怪了是吧!   “文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又是个挑食的,比起管好这些琐事,为我照顾好文若,让他健康高兴更叫我欢喜。”荀夫人的话题转得太快,好在唐夭都能跟上,点着头连忙地道:“是,母亲说的,我都记下。”   “真是个实心的孩子。”不管荀夫人说什么,唐夭都应下,是真心还是假意,荀夫人这样阅人无数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越看越是喜欢唐夭了。   没有母亲教导的又如何,一个人的性子,心态,远比一些外物都要重要,唐夭是一个有心的人,人的一颗真心才是最最难得的。   “你和文若要早些让我抱上孙儿才是,不用担心,孩子将来我帮你照看。”荀夫人越是喜欢,说话越发的随意,唐夭……   才成亲就被人催着要孩子,唐夭看着自己的小身板表示,她不要啊!   对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忽略了,经荀夫人一提她算是想起来是什么事了,就是孩子,孩子的事啊!   她这么小的身板,要是真有了孩子,无疑是送死,唐夭可不想死得那么早,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最好的办法是跟荀彧商量商量,他们晚些时日要孩子,最好过个三五年再要。   握着小拳,唐夭决定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定要跟荀彧说明利害,却不知她那紧拳头一定要达成的样子,落在荀夫人的眼里却是她迫不及待的也想要孩子,叫荀夫人看着甚是欢喜,想来像荀彧和唐夭他们长得那么好看,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会很好看。   只能说,这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第044章 洛阳有异   唐夭心下思量到底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荀彧说明此事的好, 今天怎么说都是荀彧第一天出仕,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有点太扫兴。   那就改一日,寻个荀彧心情好的时候, 再把这些话告诉荀彧。   额, 说来她要是去找大夫来证明年纪太小生孩子会容易丢了性命, 会不会更能证明她并没有是随便想想的呢?   这件事倒是可以放一放, 荀夫人在半个月后带着荀四嫂回颍川去了, 从头到尾,唐夭都没能见着那位荀四嫂。   把人隔绝至此,荀家的人, 太让人喜欢了。   咳咳,唐夭虽然不至于对一个都叫人关起来的人心里有诸多的想法, 可是荀家的人如此公道,不偏不倚的, 怎么都让唐夭松一口气,都说找个好婆婆比找个好老公更重要,果然如此!   只是送走了荀夫人, 荀家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人,倒是显得更安静了, 不过,唐夭也只能担起管家的事来。   荀绲是公爹,平时见面的机会很少,唐夭只需要每日问起下人关于荀绲的照料有没有什么让荀绲不满意的地方即可。   不过, 唐夭的好手艺一度让荀绲吃得多了,这吃得一多,自然就胖了,一胖起来,额,荀绲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在纠结,他到底是应该继续的吃还是要节制一些,再也不吃的好?   美食当前,哪怕不是一个吃货,对于吃的追求,那是人类从生下来就具备的能力,荀绲不好说唐夭做的吃食太好吃,因此让他产生困扰吧?   要是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食物,日子可怎么过,荀绲最终只能选择放弃,不管再胖,先吃好喝好才是最最重要的。   不过,虽然荀彧是一个守宫令,管的只是皇帝的书籍等事,却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而一直眉头深锁,在有一日后,荀彧与唐夭轻声地说起,“若我弃官,我们回颍川你会在意吗?”   这样的一句问话,唐夭连想都没想地回答道:“我嫁郎君的时候郎君也没当官?我还是嫁了!”   拿这件事来说,引得荀彧轻声出声,“说的是,你嫁我的时候我并未出仕,眼下不过是回到原来的样子。改日休沐,我们回去见见岳父,有些事要早做打算。”   外面怕是出了极不好的事,才会让荀彧弃官回颍川动了回颍川的心,可是既然荀彧把话说出来,就是打定主意。   唐夭并没有多问,这样一个纷乱天下,谁当官都不是好当的,唐夭从心里更是担心荀彧,荀彧能够想开不当,他们一家回到颍川去,其实挺好的,要是能够劝着唐衡也一起避开,那就最好了!   “我去看看父亲,有些事要商量,你不必等我,早些睡吧。”荀彧得到唐夭的支持,心中的大石即落下,与唐夭轻声叮嘱完,即往荀绲的院子去。   唐夭这辈子来到大汉,还从来没有离过洛阳百里,想到就要去颍川,听闻那是世族聚汇之地,荀家在当地有名,但是其中的世族之多,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还有,那里有一个喜欢荀彧许多年的女郎,那样一个女郎说出非君不嫁的话来,要是真回到颍川,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唐夭的心也是够大的,眼下天下大乱,也正是因为乱了,所以荀彧才会急着弃官归乡,她不想会面临多少的危险,还记得徐氏跟她提起过的人,也是心大得可以。   荀彧与荀绲提起辞官一事,谈到眼下朝听党争,要是不想牵涉太深,最后脱不开身,还是尽早离开。   天下必将大乱,皇帝无实权,就算得皇帝的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为保家族,最好的办法是避之锋芒,不能成为旁人手中棋子,第一个就对付他们。   荀绲叹一口气,说起就算回到颍川,若是天下大乱,祸事一起,怕是他们都一样逃不过。   “先避回,我有一个想法,只是还没有最后确定,正好回去的时候看看,若是能做成最好。”荀彧是走一步看三步,既然想回颍川避一避,自然要想想办法寻一个真正能避的地方。   “好,那你和公达回去吧,将来的荀家得靠你们,洛阳这里交给我吧。”荀绲下定决心,还是让荀彧去做,总得自己想办法给自己寻个退路,否则将来如何是好?   “公达不愿意回去。”荀彧说起荀攸的心思,荀绲道:“再劝劝,或许会同意。   荀彧应一声,想到另一件事,道:“改日休沐我往唐家去一趟,与岳父说明此事,若是能让唐家与我们一道避退,最好!”   “理当去说一声,只是你也小看了唐家,唐家在洛阳的根基深着,不是我们家能比的。而且往颍川而去,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未必会愿意。”荀绲以为唐衡不会动心的,唐家的人底子在洛阳,走是不可能真的走的。   “总要问上一声,走与不走在他们。”荀彧的想法荀绲不同,他总觉得凡事都应该问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想怎么做都是对方的事,但他们依礼就得问。   荀绲不管荀彧与唐家的事,他相信荀彧心里有分寸,总不会乱来的。   唐夭算着日子,荀彧休沐那日两人一早就往唐家去,早与唐衡打过招呼,唐衡也是在家的。   只是原以为看到唐衡的时候,唐衡定又是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不想这一次见着,唐衡难得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   荀彧与唐夭一道见礼,唐衡挥手道:“这些虚礼尽可免了。文若,我与你说的话,你最好都记下,牢牢的记住。”   ……唐夭一度的不习惯这样说正事的唐衡,因此问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别插话,听着就是。”唐衡难得让唐夭先别开口,等他把话说完,想他好不容易板正着一张脸容易吗?还不是为了表明事情的严重性。   “朝廷越发不安稳了,朝中的那些人又准备闹起来,我的意思是你把官辞了,带着夭夭还有律儿回颍川。”唐衡的话音刚落下,唐夭只是着急地追问道:“那爹你呢?”   “我不能走,我们唐家都在这儿,走也走不了,你用不着担心,一家子都在这儿,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商量好了,把你们这些小辈都送走,你的堂兄他们都安顿好了,律儿就交给你跟文若。文若书读得很好,教起律儿绰绰有余。”唐衡这么说起来,唐夭却更担心了,“真要出大事了?”   连平日里最是不正经的人这会儿都变得那么严厉,把唐夭吓着。   “无事,你们离开洛阳,外面再怎么乱,凭你们荀家也没人敢乱来,我没什么怕的。就是律儿往后得让你照顾,他要是敢不听话,你当姐姐的只管揍他。”   额,正经不过三秒,唐衡装起来也是甚累,此时终于是恢复了本性,唐夭道:“那你呢?”   “我们不能走,若是我们都走了,怕是你们都走不了。”他们老的都是官大,太显眼了,他们想跑得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简直是痴人说梦,还是算了。   唐夭道:“那你们留在洛阳会不会出事?”   最担心的莫过于此,唐衡道:“你要相信你爹,你不是常说你爹有本事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管将来怎么变,这一点断然不会变,还有你大伯父他们在,你怕我吃什么大亏?”   可是一群老的留在洛阳,谁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唐夭的目光看向唐衡。   唐衡挥手道:“就算真出什么事,你以为你在洛阳就能帮上我们。你们在只会让我们分心,分心越多,越是让我们没办法全力以赴,更麻烦。”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唐衡说出他们是麻烦的话来。   但唐夭明白,情况真的很危险,否则唐衡不会把唐律都交到他们的手里,只为让他们把唐律带走!   “好,若是我和律儿离开爹才能放心,我们一定走!”唐夭肯定地告诉唐衡,并无怪唐衡的意思,她只怨自己没有办法,帮不上唐衡,到最后出事还得让唐衡护着她。   “好,我们夭夭最是懂事,家里的事,你都是清楚的,我也不用多交代什么。文若准备好,你们迅速离开洛阳。”唐衡叮嘱荀彧,想着他们一定要尽快地离开洛阳。   荀彧应道:“是!”   可是还没等荀彧他们准备好,洛阳已经开始乱起来,不能说是乱,只是气氛越发紧张,本来不愿意随荀彧一道回颍川的荀攸最后不知荀彧怎么劝的他,倒是同意一道回去了。   而唐衡和荀绲一直不断地劝他们上路,若是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明白这一点,选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荀彧带着家人一道往颍川归去。   离别的时候,唐衡拉着唐夭的手再三地叮嘱道:“夭夭,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都让文若或是律儿冲前面,你别什么都帮他们挡着。”   唐夭本是难受,听着唐衡又说着不甚正经的话,一下子笑出声来。   “对啊,夭夭要开心一些,当爹的最高兴的就是看到你笑。”唐衡就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哄唐夭的,看到唐夭笑了,人也放松了一些,可是转头看向唐律的时候,唐衡却是厉声地道:“你记住了,要护住你阿姐!要是你姐有半分闪失,饶不得你!”   唐律……他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第045章 熊熊八卦火   再怀疑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出来, 只能乖乖地听话作一揖道:“是,孩儿记下了!”   保证记得牢牢的,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唐衡还是满意儿子这点态度的,因此冲着唐律道:“好好读书, 就你读的那点书, 跟你同龄比或许你还能说有点本事, 旁的人却是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   ……不跟同龄人比, 跟荀彧这样的人比吗?   唐律很想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终还是忍住了,就算他问出来,唐衡也能理真气壮地答一句是, 像唐衡这样的人,压根不跟你讲道理。   不, 只是不跟他这个当儿子的讲道理,话还是得顺一顺。   儿子不跟他吵了, 唐衡满意了,还是再三叮嘱着唐夭,当然不忘埋怨荀彧, “总觉得你早就想到今天的事,所以才会着急的把我们夭夭娶回家, 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多见夭夭,现在还把人带到颍川去,那就更难见了!”   可怜巴巴地掀荀彧的老底,荀彧只是含笑冲着唐衡作一揖, 不管唐衡说什么他都不辩驳,媳妇都娶到了,这样没多久就要带着媳妇回老家,将来再见都不知什么时候,何必吵。   “只是颍川这个地方,天下太平还好说,若是天下大乱,定是各方争据之地,你想好了?”唐衡一句正经又一句不正经的话问出来,荀彧心下暗叹,再次与唐衡作一揖。“岳父所言,彧心中有数。”   “好吧,你都说你心中有数了,且由你吧,想怎么做,做什么,只管去做吧。”唐衡只担心荀彧未必想到这个问题,若是想到,必会想尽办法地做好,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荀彧再作一揖,“岳父保重,家父在京,有什么事两位一并商量着办。”   结儿女亲家,本为互利,两家人各有各的手段,事到临头,必得想办法谋划,让大家一起渡过难关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行了,一路回去小心些,外面也不怎么太平。”唐衡挥手,洛阳有洛阳的难处,外面一路行去也有他们的难处,只是生于如此乱世,难以两全,只盼他们都能平安。   “给你们两个安排的人,你们不管去哪儿都要带,不能让人离你们左右。”唐衡还派了不少人护着唐夭和唐律,好在唐衡这些年确实攒下不少家底,不仅仅是钱,更是人。   “爹,我们会的。”姐弟二人一道应下,保证一定会记着唐衡的嘱咐。   唐衡摸过唐律的头,唐律那份离开的忧伤,此时再次卷席而来,巴巴地看向唐衡,唐衡却不想难过,一巴掌落在唐律后脑勺上,“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的,流血不能流泪,你别哭,你要是哭了就别说是我儿子。”   才浮起的悲伤随着这么一个耳光下来,唐律要是还能悲伤得起来都有鬼,抬起头看向唐衡,唐衡瞪大眼睛地看向他,“怎么,怎么?你还想打你老子?赶紧的,都走吧。”   说着自己先转过头,没敢多看他们一眼,他的孩儿啊,是他的命,哪怕他粉身碎骨,他都想护着的孩子,将来怕是没办法再护着他们了。可是,只要他们能活着,就算他再也护不了也没关系。   唐衡越想越是挺直着背,挥着手却没敢回头,眼中的泪,努力忍住才没让它落下。   “爹,你要保重,等事情完了要来找我们。”唐衡不想看到他们是为了什么,唐夭心里清楚,冲着唐衡喊上一声,让唐衡记住,他们姐弟会一直等着他来找他们的。   “好。”唐衡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回应着一声好,让唐夭放心,他会去的,他一定会去的。   唐衡不想再看他们的样子,怕控制不住。荀绲没来送,荀彧扶着唐夭让她上马车去,总是要走的。   “郎君,小娘子和小郎君走了。”唐衡走着,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和车轮声,还是没敢回头,直到身边的人跟他说起,人走了,这才转过头。   巴巴地望着越走越远,越来越小的一行人,唐衡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我的夭夭,我的律儿。”   他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是有多舍不得啊!   “郎君,你方才教的小郎君,男儿流血不流泪。”身边的侍从看唐衡哭得太可怜,提醒一下他教儿子的话。   唐衡毫无愧色地答道:“我教儿子是让他做到,又没说要自己做到。我的夭夭,我的律儿。”   一阵哀吼,最是舍不得他的孩子们了,可是舍不得也得舍啊,要不然把人留在长安陪他一块死不成?   唐衡哪怕让自己死也绝不能让他们两个出半分意外,儿子女儿都是他的命,他就背着他们哭哭就好!   侍从听完没什么好说的,双层标准的郎君,只要求他们的小郎君做到,并没有想过自己也要做到,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唐夭一开始想到要父女分离的时候是想哭来着,结果让唐衡闹上一闹,完全没有再想哭的意思,马车走着,掀起车帘回头一看,还是能看到唐衡的身影,见得到他站在原地没动。   “爹一定在哭。”唐夭说起,一旁的侍女道:“娘子莫哭,郎君是有本事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你跟小郎君平平安安的,他定能保护自己。”   “是啊,爹一个人留下,他要是想跑还容易,我们留下只能是累赘,还会让他分心,还是尽早的离开,我们离开,他才放心。”唐夭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不怎么想承认自己好像太过无用,但若是在朝廷之争上,唐夭确实帮不上忙。   只要保护自己不会成为旁人的棋子,不让唐衡因为她而不得不做一些决定,就算她的贡献了。   唐夭更想着,一道人影上了马车,吓得唐夭一跳,待看清来人时才松一口气,除了荀彧还能是谁。   “郎君怎么来了?”唐夭回过神地问起,荀彧答道:“来看看你。”   两个婢女一看这样的情况,赶紧的下车,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唐夭看着荀彧,荀彧握住她的手,许久不曾言语,但唐夭那颗不安的心终是慢慢的定下来。   “莫怕,有我。”荀彧过了许久才说出这四个字,唐夭那早就伴随着他的陪伴而定下来的心更稳了。   “洛阳的事,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要瞒我。”唐夭安心归安心,总还是有要求的,她要知道关于洛阳的一点一滴,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她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好!”荀彧并不认为唐夭是一个担不起事的人,她想知道的,他都会一五一告诉她。   唐夭道:“往后律儿烦请郎君多费心,读书识字,不求如郎君一般知礼明仪,但求将来能识大体,眼界不能太窄。”   一个个要求提出来,都是关乎切身的事,荀彧再一次答道:“好!”   只是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没什么不好的。   “回到颍川,可以带我去见见缠了郎君多年的女郎吗?”唐夭眼中闪过狡黠地问起,本来顺口就要答上一声好的人听清唐夭的话,生生把那一个好字收回来,同时问道:“公达跟你说的?”   “不是公达,郎君的事,好些人都知道,又都生怕我什么都不知道,故而着急的来告诉我,我自然就知道了。”唐夭提起此,荀彧拧紧了眉头,敢把颍川的事传到洛阳来,说是无心之过谁能信。   荀彧的心里立刻想起一个人,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最有可能,荀彧眼中闪过冷光。   “郎君在想什么?是觉得此事不应该让我知道,还是不想带我去看看?”唐夭就是故意逗人的啊,此时看着荀彧,想知道荀彧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者皆是。”荀彧没有半分迟疑地回答,唐夭瞪大眼睛,好像在等着荀彧解释。   荀彧道:“纠缠之人只是无足举重的人罢了,不必提及。自然,无足轻重的人更不必带你去见。”   喂,某人面对所谓的爱慕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唐夭还是不服气,荀彧道:“夭夭为何想去看?”   “这个,这个……”被问个正常,八卦之火早已熊熊而起,唐夭却不敢真跟荀彧说,因为她想看自家郎君的好戏吧?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荀彧凑近地问起唐夭,引火烧身是为何,唐夭当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郎君,一切都有郎君在,我何畏之有。”连想都没多想,唐夭赶紧怂怂地答来,她敢那么闹腾都是因为有荀彧,去看看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一看,大家谁都不会有什么事吧?   “莫要自寻烦恼,一个不知所谓的人,更不值得夭夭自寻烦恼。”谁能想到荀彧会如此评价一个喜欢他,爱慕他到非君不嫁的人,唐夭道:“你就如此不喜于她?”   荀彧的目光扫向唐夭,带着一股子危险地问起道:“夭夭似乎很希望我喜于她?”   再是想看戏的人,万万没把自己搭上的意思,唐夭求生欲极强地答道:“哪有,怎么会,郎君误会了,误会了!”   “是我误会?”荀彧会由唐夭糊弄过去?   “郎君,郎君,郎君莫怒,莫怒!”眼看有人要生气,唐夭立刻安抚,能安抚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给基友章推,合口味的自食!   书名《我只是个房产中介》,作者:惊那个蛰   我只是个房产中介,弱小,可怜,又无助,还没钱。   你说凶宅?什么凶宅?我不知道!   分尸凶案老宅飘出半颗头颅?对不起我看不见!   出租单位里有个女鬼倒掉在天花板上,监控摄像一样的注视着我?不存在的!   十几年一直租不出去的筒子楼里每天晚上听到有人吵架?看来只能小爷我出手了!   什么?这位大哥你爱好买凶宅?   哦……凶宅比较凉快啊。   你是个恐怖小说作家,住凶宅比较有灵感?   好的好的,到时候你可别哭。   超委屈阴阳眼见鬼不能说受X精通玄学超凶恐怖小说作家大佬攻 第046章 荀彧的叮嘱   荀彧狠狠地教训唐夭一回, 让唐夭牢牢地记住了,看别人的戏可以看, 看自家郎君的戏,万万不能看。   唐夭对此只想说一句, 什么翩翩君子, 都是对外面的人, 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认识才知道, 有的人,再是一本正经都是想骗人的,连带她也是用来骗的。   可是, 这样鲜活的荀彧,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 又不喜于她说起旁的女郎对他的爱慕,无足轻重的人是喜或是不喜于他, 荀彧从来都不在意的,她是应该要记住的。   “女郎的声誉极是重要,她做了什么是她自己的事, 我们不能说。”荀彧在最后特意和唐夭叮嘱,唐夭明白地点头, “好,记得了,不管怎么样,她可以居心不良, 我们却不能以一颗不正的心对付她。”   其实荀彧说得没错,女郎的声誉还是很重要的,一个女郎将自己的心意弄得人尽皆知,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但作为当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多管,粉饰太平。   女子的真心难得,不能娶她,却也不该踩着人的一份心意胡作非为。   荀彧能想得那么明白,又让自己恪守不犯,她应该为能嫁给这样的人高兴才对吧!   目光往荀彧的身上偷偷的瞟去,荀彧道:“夭夭想看我可以随意看,不必偷偷摸摸。”   明明有人在闭目养神的,却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唐夭才看过去,他却已经发现。   “郎君,问你一件重要的事。”唐夭无法解释好像荀彧后脑长眼睛的事,只想问问一件正事。   荀彧还是第一次听到唐夭用如此的口气说起,即睁眼道:“何事?”   “我们能在颍川呆多久?”唐夭小声地问,荀彧看向唐夭,唐夭侧过头问道:“问得不对?”   “你怎么就想到问起这个问题?”荀彧顺口反问,想知道唐夭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郎君与爹说的话难道我会没听见?”唐夭只是如此的提及,唐衡提起颍川这个地方不好久留,荀彧表示没错,那样一个地方确实不好久留,不久留,那是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回颍川,郎君最着急要办的更是此事吧?”唐夭就是顺着他们说起的话题有所猜测,并不能完全确定,此时问起,只为得一个答案。   荀彧冲着唐夭道:“不想夭夭还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提起此,颇是满意地点头,“很好,这样针来不用担心夭夭会受人蒙蔽。”   ……难道她本来在荀彧的眼里是一个可以由人欺骗的人?   无声地询问,想荀彧到底是怎么想的,真这么小看她。   “虽知夭夭有胆有识,却不知夭夭还能见微知著。只是一句话罢了,没头没尾的话,多少人不曾放在心上,而能放在心上的人,必有所得。”荀彧只是分析着给唐夭听,不过都是在夸赞唐夭的话。   唐夭倒是有些骄傲地抬起头,“那是自然,总不能让旁人以为,郎君看中的是我的容貌。”   荀彧浅浅一笑,越相处越是觉得唐夭是一个宝藏,藏得太好,寻常人就算想探个究竟都不能。   娶回家中,成了他的妻,他才有机会一辈子慢慢的发现,终会明白她到底有多好!   “还要商量,若想举族而迁,需得说服族中的长辈,大家同心协力,方能保得荀氏安宁。”荀彧虽然夸着唐夭,却忧心自己未必能将此事办妥,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要办的,万万不能让荀家亡于战乱。   唐夭道:“郎君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一直站在郎君的身后,帮着郎君一起做成的。”   迁族是大事,荀彧看到天下动乱,想寻个地方护着自己,也护着家人,后方安定,他们想要如何一展所长都可以。   “好。”荀彧有许多事并没有与唐夭说起,即是因为还没发生,也是因为这些事并不是唐夭可以帮得上忙的,而只要唐夭与家人都好,便可令他后顾无忧,他就可以一展抱负,现在,就是要将后方全都安定下来。   从洛阳赶回颍川,一路上遇到不少的流民,也遇过几次贼人的进犯,荀攸见此难得正色地与荀彧道:“叔叔,我们荀家得早作准备,不能将性命交到旁人的手中。”   荀彧应一声,目光闪烁着精光,“天子令豪强可自行征兵以制乱民,这些既然是流民,何不收为己用,将来带回颍川,或可为助力。”   “好。”荀攸立刻明白荀彧的意思,应着一声好,带人去安排。   唐夭和徐氏在一起休息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徐氏一声轻叹道:“没想到天下乱成这般模样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唐夭感叹,何尝不是为这天下而感心酸,徐氏摇摇头轻声地道:“郎君他们在前面忙着招呼人,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我们人不少。”荀彧把唐律都带去了,唐律身边有不少人,荀彧就算不顾着自己,真若遇上危险,必是第一时间顾着唐律的。   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唐律,必是外面的事情并不严重。   “离颍川还有好几日的路程,路上千万别再一再的出事,再要是闹起,我都要受不了。”徐氏虽然说着外面的事,心中还是一直都挂心着的,并不希望同样的事情不断的发生。   唐夭道:“无妨,不管有多少的事,我们那么多人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抚着徐氏,徐氏突然与唐夭咬起耳朵来,唐夭一听甚是惊讶,“什么时候知道的?”   “起程前。”徐氏答起,面上还带着害羞,唐夭着急地问道:“公达知道吗?”   “知道的,只是想着日子还浅,一路上好生照料不会有什么事。”徐氏怎么可能不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荀攸,但夫妻二人却一直瞒着外头,“只是我这几日见红了,有些害怕。”   说起此颇是忧心,她与荀攸成亲多年,终于怀上,若是孩子有个什么差池,她如何能安心。   “来啊,去请玉嬷嬷来一趟。”唐夭一听都见毒药了,赶紧的让人去找人。   徐氏不明所以地道:“玉嬷嬷,这是?”   “是我爹特意在离洛阳的时候给我送的人,说她颇懂得医术,而且她的郎君,儿女尽亡,是我爹为她报的仇,是个信得过的人,让我只管放心的用。”唐夭说起此人,倒是更着急的催着人去把人请来。   徐氏感叹地道:“汝阳侯对婶婶真好。”   唐夭也承认,唐衡待她一向极好,事事都把他们姐弟放在前头。   没一会儿,一个老嬷嬷行来,满头的白发,看起来老态皆显,只是脚上的步伐并不慢。   “娘子。”见到唐夭忙与唐夭见礼,唐夭道:“玉嬷嬷,你来为她看看。”   指的正是徐氏,玉婆婆没有问为什么,只管上前来,伸手为徐氏一探脉,“恭喜这位娘子。”   一声恭喜道来,徐氏脸上尽是笑意,但还有担心,连忙地道:“嬷嬷,我最近几日有些见红,你看看要不要紧?”   高兴是高兴,毕竟有了孩子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再高兴见着红了,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一刻安稳。   唐夭开口道:“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让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情况如何。”   “夫人确实有些胎不稳,再这样奔波劳累下去,只怕越发的不好。”玉嬷嬷轻声地说起情况,并不曾为了安抚人而说着假话哄人。   徐氏一听更是着急了,赶紧捉住唐夭的手,“婶婶。”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她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着急的看向面前的唐夭,想让唐夭帮她想想办法。   “莫急,莫急。玉嬷嬷,我们这一行赶往颍川,怕是不能久留的,让你费心保胎,你能不能做到?”唐夭虽然同样担心,却得稳住,身为孕妇的徐氏都怕了,要是在这个时候唐夭还不稳着些,她们只能抱头痛哭了?   呸,胎儿只是有些不稳而已,还没出什么事呢,她们哭什么,疯了吧。   唐夭吸一口气,看着玉嬷嬷道:“医者父母心,盼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他们平安。”   他们,就不仅仅是保孩子,还有徐氏,大出血出人命的事,从前还少听说了?   “若是夫人可以事事听我的,我能保证护着大小平安,若是夫人做不到……”   “我能做到,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做到。”徐氏都不需要玉嬷嬷说后面的话,已经抢先一步地表明,她会做到的,她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听玉嬷嬷的话。   玉嬷嬷道:“只要夫人愿意听我的,我一定保全你的孩子。”   要的就是这一句准话,徐氏暗松一口气,而唐夭道:“那就辛苦嬷嬷你了。”   玉嬷嬷连道不敢,正好这会儿荀彧带着荀攸和唐律走来,感觉气氛有些严肃,荀攸着急地冲过来问着徐氏道:“夫人,夫人,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郎君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7章 你错哪儿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徐氏就算想说也不好多说的啊,只能说着没事, 让荀攸莫再问下去。   “没事你们会是这般模样?夫人,是不是……”荀攸又不傻, 只是看徐氏的样子, 想到她腹中的孩子, 这几日赶路, 莫不是孩子出什么事了?   “没事, 别还什么事都没有,先把你们自己吓得不成样子了。公达,你最近别总闹淑宁, 我会照看好淑宁的,你就安安分分的跟你叔叔管着外面的事, 可行?”唐夭连忙打住他们的胡思乱想,让他们都止住满脑子的想法。   “好吧, 有婶婶出面,我自放心。”荀攸是真的担心徐氏出事,结果听到唐夭出面, 立刻二话不说地表示要把徐氏尽交给唐夭来负责,唐夭……   总有一种荀攸就等着唐夭开口说出这样的话的感觉, 错觉?   徐氏拉着唐夭更是一脸信任地,“婶婶,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等等,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呢, 怎么能交给她呢?她,她又不是什么都管的人,把人交给她,她的责任可就重了。   荀彧看向唐夭,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看情况似乎,好像,都只能依靠唐夭的感觉,想想荀攸大多数时候的不靠谱,荀彧道:“若是公达有什么事,能帮就帮。”   唐夭真想跟荀彧说上一句,郎君,你知道我被他们套路了吗?你看看他们夫妻现在这一唱一喝的,多像样。   “好。”话到嘴边,还是只有这一个字,好吧,孩子的事,他们都没当父母,害怕紧张的想找长辈帮忙,她一个当长辈的,虽然是比他们小,谁让她看起来比较稳,就是靠谱的样子。   那就,多事那么一点点,多管一点点吧。   唐夭那么安抚着自己,打定主意事既然她都早想好要插手了,管到底,保着他们大人小孩都平平安安的,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多谢婶婶。”荀攸听到唐夭点头答应下事,立刻冲着唐夭作一揖,谢过唐夭答应。   徐氏连忙跟着要福身,唐夭已经先一步把人扶着,“你就别动了,你再动一动,我的心更得提起来。”   真是提,都说胎不稳了,这个时候唐夭想着如何让他们徐氏安心一些,只要徐氏可以安心地养胎,心里不会总想着孩子是保得住,保不住的话,总好一些。   “玉嬷嬷,你看我们现在做什么?”赶鸭子上架的唐夭,还是想着问问最最重要的人。   懂得医术,说好一定会保他们母子平安的人是玉嬷嬷,唐夭虽然被委以重任,还是应该出面表示一下,她就是一个冒头的人,突然被人拉出来顶事,别无他法的只能顶上,还是找懂行的人帮忙。   玉嬷嬷与唐夭福福身轻声地说起道:“先将细软铺在夫人的车上,尽量让夫人坐得舒服一些,万万不可颠沛。”   这一点很重要,玉嬷嬷尤其重视,唐夭道:“去把我们有的细软全都拿来,放到你们夫人的车上,有多软就铺得有多软。”   唐夭即是吩咐自己的人,更是让徐氏的人一块帮忙。   “婶婶辛苦了!”荀攸还得再谢唐夭一回,作着一揖甚是感谢,唐夭挥手道:“来日他们母子平安,你给我包一个大红包就是。”   “侄儿一定记着,一定记着!”荀攸表示红包都是小事,要是唐夭能保他的妻儿平无事,让他做什么都行。   虽说这是一个吃货,平时胡闹是一回事,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唐夭挥挥手让他们自忙去,而她让徐氏安生的呆着,让玉嬷嬷说明白往后还有什么事要注意的,她可不认为只安排一些细软不让徐氏颠沛就完事,吃什么用什么,还是要注意的吧,听听玉嬷嬷怎么说。   玉嬷嬷不负唐夭所望,一一与徐氏列明什么事是能做,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等将徐氏那边安排妥当,唐夭正准备回去看看荀彧和唐律的,玉嬷嬷小声地唤一声娘子,唐夭听到声音回过头。   “有事?”唐夭询问起来,玉嬷嬷道:“娘子年岁尚小,最好这几年莫急着有孕。”   哎哟,唐夭闻之那叫一个高兴,她当然懂这个理,架不住没找着一个合适的机会说起。   玉嬷嬷此时这一点拨,太好了。“嗯,嬷嬷跟我说说为什么,我好与郎君商量。”   这么大的一件事,不跟荀彧商量唐夭就做下,并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落人把柄。   “娘子还小,身子骨还没张开,还有……”啪啦啪啦的说了一堆的为什么不宜,唐夭全都记下,郑重地与玉嬷嬷道谢,“嬷嬷有心。我都记下了,淑宁那边还得有劳玉嬷嬷。”   徐氏小字淑宁,唐夭唤起来倒是觉得甚好,此时谢过玉嬷嬷,更是希望她把精力都放在徐氏身上,毕竟现在有孩子,还情况危急的人是徐氏,不能不小心再三。   “娘子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玉嬷嬷虽然看起来好像很老,却不一定实际就很老。   而且唐衡给她玉嬷嬷的时候说起玉嬷嬷是可信的人,却没有说这是奴仆,眼下玉嬷嬷说话都是称着我,唐夭更是明白,玉嬷嬷从前只怕不是等闲的人。   唐夭并不在意玉嬷嬷如何自称,平日的时候玉嬷嬷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没什么事,不需要她开口,她从来不说,若不是唐夭有什么问题问起来,她就更不会轻易开口。   这样只做事不多话的人,用起来总是让人分外的放心。   到了一处驿站,住进来后,荀彧进来,唐夭想想道:“郎君,我有一事想与郎君商量。”   等回到颍川,有些话说起来还未必有现在在外面那么方便,唐夭决定赶在到颍川前先说了。   荀彧点点头,朝着唐夭轻声地道:“夭夭有什么话就说。”   虽然准备许久,以前是没想好用什么理由说服荀彧,现在是可以说服荀彧了,但是,但是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爹在离开洛阳前给了我一些人,其中有一位嬷嬷是位懂得医术的人,郎君可有印象?”唐夭咬住下唇,最后还是决定说吧,无论如何都应该说出来,没理由不敢说的。   荀彧看着唐夭一脸为难的样子,倒是有兴趣得很,很好看到唐夭这般模样,有趣,有趣得紧。   “有些印象,公达家的眼下就是她在照料,可还好?”荀彧虽然想逗人,但也记着正事,按理来说他是不应该问起这样的问题的,但既然唐夭说起,他便顺口问问。   “还好,还会越来越好的。”唐夭肯定地告诉荀彧,荀彧道:“你想说的事与公达的媳妇有关?”   “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有间接的关系。嬷嬷与我提了一句,让我这些年莫急着要孩子。”唐夭终于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出来,荀彧没想到唐夭说的竟然会是此事,惊讶地看向唐夭。   最最重要的问题都说出来了,唐夭也就将玉嬷嬷说的那些理由全都告诉荀彧,然后等着荀彧的答案,但荀彧却好像一下子听呆了,没有立刻作出回应,唐夭能怎么办,只好轻声地再唤郎君。   荀彧算是回过神了,出口提醒地道:“我不曾告诉你,我一直都在用药?”   啊?唐夭一下子卡住,半响终于反应过来,用药的意思,荀彧一直在用不会让唐夭有孕的药?   用眼神询问着,荀彧道:“这些事父亲早就叮嘱过我,我们荀家有训,媳妇入门,子嗣之事虽然着急,却不必急于一时,过几年等你长开再说,孩子再重,也不及你重。”   这个这个,还跟荀家的祖宗有关?   唐夭完全傻眼了!在她一直都在斟酌怎么说这事的时候,原来荀家,不仅仅是荀彧,就是荀家上下都早早想好怎么安排这些事,完全没有想让唐夭刚进他们的家门就开枝散叶的意思。   惊喜来得太突然,而且还是极大的惊喜,她事后还不用想着如何与荀夫人解释这件事,太让人高兴了啊!   唐夭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郎君,那就太好了!”   绝对的太好了,荀彧看向唐夭道:“你最近一直在心里记挂的都是这件事,一直都没想好怎么跟我说?”   “是啊!”顺口就答来,唐夭又意识到,不知不觉她把自己卖了,卖了哎!   什么玉嬷嬷提醒的,分明是她自己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没寻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这么把自己卖掉的唐夭,是不是应该想想一件事,荀彧一直都看出她有为难的事,却一直没有要问的意思,藏得稳吧?   “说好的有什么话尽可直说的,你不愿意说的事,我又怎么会多问,等到你愿意说,自然就是我该知道的时候,多好!”荀彧不用唐夭把问题问出来,他先答了。   唐夭……莫名的心虚怎么回事?   她错了,错哪儿了?错在以为荀彧不会轻易接受这件关系她小命的事?还是以为荀彧是个迂腐的人?   不不不,不能再想,再想下去她觉得自己犯下的错不止这些了。   “你错在哪儿了夭夭?”荀彧的声音响起,唐夭一个激灵。 第048章 你更重要   “我, 我错了,我错在不听郎君的话, 不记得郎君的话,有事应该和郎君明言, 不应该藏在心里, 到现在才说出来。”唐夭别管是觉得自己错没错, 荀彧一问她就立刻认错得明白。   荀彧轻哼一声, “口是心非。”   喂, 过份了哦,她哪里口是心非了啊?明明是他自己太聪明,明明心里怀疑唐夭的, 却什么话都不愿意说出来,何其可恶?   “心里想什么不能说出来?”唐夭没敢把话说出来, 只好在心里不断的反驳。   “不,我什么都没想。”唐怂怂啊, 不是一般的怂,就算荀彧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唐夭却还是不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总觉得说出来后一定会被荀彧打击得头都抬不起来。   现在她还敢在心里腹诽,将来怕是连腹诽都不敢了!   算了, 不应该,不应该。   “有话不说,这一次的教训还不够?”荀彧的声音带着蛊惑,好像就想让唐夭把心里话尽都说出来, 怎么说都好。   唐夭死扛着摇头:“不,没有。郎君的话我应该记下,不应该怀疑。”   眨着大眼睛,表明自己心口一致,十分认同荀彧说的话,相信荀彧说的那些话!   荀彧挑挑眉头,算了,姑且相信她吧,话不敢说出来,且让她留在心里,等什么时候藏不住了,一切都好。   “那位玉嬷嬷既是有些本事,就让她为你调理,这几日奔波,你又将到颍川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小心着凉。”还有水土不服,荀彧念着唐夭一直没有离开过洛阳,突然不远千里的将到颍川,很是忧心唐夭会不好的。   唐夭点点头,“我会让嬷嬷帮我看看的,律儿那里郎君帮我多注意一些,最近他总喜欢跟着郎君,我都见不着他。”   “律儿的身体不错,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荀彧答应下,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唐律,不会让唐律有半分的损失。   “我先谢过郎君。”唐夭一听高兴地与荀彧作一揖,倒是有点名士的风范。   荀彧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你啊,就会装乖巧。”   别以为他看不出她心里一通的话没说出来,可是,她既然不想说,他便不问了,等到以后唐夭想谙,便再说。   唐夭且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过,她是心口一致的人,嘴里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必须的是。   “那我就不让嬷嬷给我配药了哦。”还有一件事得两家拍下板才行,不能她一个人定下。   “我有药,不必你再用。是药三分毒,你莫乱来。”荀彧叮嘱一声,他都用药了,可不想让唐夭也用,叮嘱着让唐夭小心一些,唐夭乖乖的应道:“是!”   是药三分毒,荀彧自己用了药只字未提,若不是唐夭问起,荀彧会说吗?   “若我今天不提此事,郎君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起用药的事?”唐夭侧过头问。   荀彧道:“等哪一日夭夭想要孩子,而又着急想寻大夫的时候,我自会告诉夭夭。”   倒是答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妥当。   唐夭道:“为何不告诉我?”   “世间的女郎,出嫁即盼有子,以为只有有子才能在夫家立足,为此拼上性命亦全然不顾。我不知夭夭会不会是同样的想法,但比起孩儿来,夭夭更重要,我想要孩子,却不想用夭夭的性命去换。”   额,没想到只是一句而已,又听到了动听的情话,唐夭脸上红红,都是被某人的告白弄的。   “孩子不必急于一时,我们是夫妻,我还记得夭夭说过的话,不管前路如何,我们都会同行。孩子只是我们同行路上的人,并不是分开我们的人。”荀彧再说着,唐夭都想嗷叫起来了,她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碰上荀彧这样的好男人啊!   “郎君事事为我着想,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唐夭感动是必须的,更多的是不知如何是好!   荀彧道:“我求娶夭夭,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些都我为夫君当为的事,夭夭理所当然地收下即可,何必想得太多。“   倒是奇怪唐夭为何因他的作为而感动,他只是做他应该做,而且能做到的事,唐夭的感动在他看来都不必。   唐夭道:“郎君不知这世上的人,多只是一味的索取,从来不思报,郎君心中念着我,记挂着我,我心中只有无限的欢喜,却也更想着回报。”   “夭夭每日为我下厨准备。不管有多热多累,都不让旁人搭手,何尝不是一番心意。夭夭能如此待我,我不该回报夭夭一二?”荀彧问起唐夭,他们成婚的这些日子,一应吃穿用度,唐夭打理得条条是道,从不让他费心,这何尝不是一份心意,他不过是用唐夭待他一样的心,回报唐夭而已。   唐夭高兴地眨眼,满心的欢喜,却也能体会到荀彧此时心中的欢喜。   一个人的付出,接受的人能够明白,而且记在心上,这就是最大的回报,她如此,荀彧亦是如此。   “郎君,出事了。”夫妻二人互诉衷情,正为对方而感动之时,外面传来急报,却是十分焦急。   “怎么了?”荀彧听到声音赶紧起身打开房门,问起到底出什么事,引得人如此慌张。   “宦官引董卓进京,董卓杀戮洛阳,洛阳已经是一片血海。”下人来报,洛阳的情况看起来甚是不好,稍有不慎,或许他们都会死。   “父亲如何,岳父如何?”着急地问起来人,荀彧想知道最重要的人他们的性命有没有妨碍。   “差点我们郎君就要死于董卓之手,好在唐公出手相救,让我们郎君逃过一劫。”说起此算是大松一口气,要不是有唐衡相救,荀绲此时怕是一个死人了。   荀彧和唐夭闻之都是大松一口气,人只要还活着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洛阳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只是这点事不足以让人那么着急,一定还有其他更重要,更令人着急的事。   “陛下,陛下出事了。”没错,还有其他的事,而且是大事,赶紧把事情说出来,荀彧听之而大震,“董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声声说着,荀彧眼中迸发着前所未有的冷意,唐夭唤道:“郎君,郎君你莫着急,只是传闻,未必见得就是真的。”   赶紧的冲着下人使眼色,别把这样的事说实了啊,否则荀彧会受不了的。   荀彧道:“此事绝不会有假,陛下出事,大汉,大汉的天下,眼下落于贼人之手,何人以勤王,何人以勤王?”   这样声声地问着,脑海中闪过无数的人,最后却是站起来,唐夭着急地问道:“郎君,怎么了?”   “叔叔。”恰好在这个时候,荀攸的声音传来,似乎将荀彧拉回了神智,却显得有一些悲凉,唐夭只是连忙地问起荀彧,“郎君?”   荀彧摇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唐夭要是相信荀彧才怪,荀攸走出来,“洛阳的情况有变,叔叔,我们要立刻赶回颍川。”   “是啊,要立刻赶回颍川做好准备,否则就来不及了!”荀彧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心中的着急不比荀攸少。   “那你们先回去吧,淑宁那里有我照顾,你们多留一些护卫给我们,先回去安排诸事,不用顾及我们。”唐夭一听他们着急地要赶回颍川,心知他们为何不能立刻想走就能走,冲着荀彧提议。   荀彧和荀攸同时看向唐夭,唐夭道:“事情有变,你们回去,把律儿带上,我会照顾好淑宁的,公达信不过我?”   “自然不是。”荀攸立刻回答,他怎么会是信不过唐夭,只是情况不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却是会令他们都心急如焚的。   唐夭道:“有你们和没你们都有护卫守卫左右,我们一行又不会四处招人惹事,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致力把事情往简单里说,想让他们都放下心,用不着记挂他们。   “叔叔,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荀攸思虑再有三还是如此开口,把唐夭她们两个女流留下,虽说都有家中的护卫守着,他们却怎么都不可能放下心来。   想来还是让荀彧先回去,而他留下护着唐夭和徐氏,一路缓行。   荀彧看向唐夭,唐夭道:“大事为重。”   连荀攸都说事情严重,必须要捉住时间处理,唐夭如何想拖累荀彧,自是劝着他赶紧的回,立刻赶回颍川去,该如何安排诸事就如何安排。   荀彧终还是下定决心,立刻道:“公达,交给你了。”   “叔叔放心!”荀攸与荀彧作一揖,郑重地保证自己会护好他们的。   荀彧道:“我选几个人快马加鞭的赶回颍川,天下乱了,你们回去更得小心。”   本来就够乱的天下,再闹出董卓进洛阳的事来,更是不得了,多少人想趁机占尽便宜,又如何得权得利,荀彧心中有数。   “叔叔只管放心。”荀攸应下,他这一路回去,想护着唐夭和徐氏他们,他还是能护住的。   叮嘱完,荀彧再不停留,连夜带上几个护卫,快马加鞭的赶回颍川,却没想到,他人才刚走,第二天却有人寻上来,直问道:“荀彧荀文若何在?” 第049章 不要脸的人   荀攸看着眼前堵路的人, 还是客气地与他们作一揖,“沐郎君, 我家叔叔已经赶回颍川,若是方便与攸说起的话只管说, 若是不便, 不如到了颍川再寻我家叔叔。”   一行之中, 除了骑马的, 更有一辆马车, 还有立在一旁的侍女,看起来阵势还是挺大的。   当然了,人也是相识的人, 因此荀攸打起招呼来,想探探对面的人寻上门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为首的一个二十来岁, 意气风发的郎君闻之拧起眉头,“荀文若不在啊!”   颇是遗憾的语气, 荀攸道:“我们一行赶路,若是沐郎君没什么其他的事,烦请让让。”   荀攸还是很有礼的, 请起人让路来颇有风度的,沐郎君看着荀攸半天, 终是开口道:“你看起来很着急回颍川。”   “不急,也不至于在路上不动。”被人突然的闹出来挡着路,耽误他们的行程,荀攸流露出些许不悦。   沐郎君哪能听不出来荀攸是嫌弃他挡路, 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地道:“着什么急呢,听说荀文若在洛阳娶妻了,不介意让我们见见,到底是位什么样的女郎能入你们荀家的眼。”   “介意。我们荀家的媳妇,不是有人上门来说一句想看就能看的,你们沐氏若有这样的规矩是你们沐家的事,却与我们荀家无关,所以,烦请让让。”荀攸一见来人堵路就料到此人前来到底为的什么,更是不高兴,冲着人说起话来,只想让人识相点的给他让路。   “荀公达,你这意思是想跟我们沐家绝交?”那位沐郎君没想到才一开口,荀攸连绝交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荀攸,却又何尝不是透着轻蔑。   “你们沐家大度,女郎女眷任人看,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但我们荀家的女眷,不是有人上来开口说想看我们就会让他看的。阁下强人所难,难道还指望我们荀家高高兴兴地迎你们,跟你们赞上一句做得好,再与你们相交?”荀攸对眼前不请自来,还把他们的给拦了的人明显是不高兴的,再听他们的要求,虽然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不代表他愿意配合由着他们。   不知礼数的家伙,当他们荀家没人,上来就想见他们的小婶婶,何其无礼。   荀攸话说得太不客气,这时一道女声道:“公达,你我两家多少年的交情,轻易说出绝交的话,只怕你担不起。”   “这就不劳女郎操心了,攸敢说出绝交二字,就是相信我们荀家的长辈一定会同意,与其操心攸能不能担得起,两位还是想想,与荀家交恶,你们两人担得起还是担不起?”荀攸还是听出声音是谁来的,但是却没有半分想给人留脸的意思。   不懂规矩的人,还以为天下间的人都跟他们一样没脸没皮。   荀彧娶了唐夭,临行前更是将唐夭交他看护,当侄子的必须要护着自家的婶婶,否则有负荀彧的信任。   “你……”万万没想到荀攸不受威胁,还反威胁起他们来。   “沐家的人,难道不曾说过女郎失礼一事,眼下女郎还是不知悔改,主意打到我家小婶婶头上了,你们以为,我们荀家是由着你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人?”荀攸提起眼前的人曾经做过的事,哪一件说起来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闹起来,不管闹到谁的面前,都会是荀家占理,占理的事,荀攸能怕他们。   “只是我们小辈间的事,何以闹到长辈面前去。”还是那道女声开口,却是想化干戈为玉帛。   荀攸能吃她这一套,必须的不能!   “女郎说是我们小辈间的事,却拦着路不让人走,女郎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却是耽搁我们回家,你能不介意,攸却甚是介意。来日回到家中,必告知长辈,请长辈去你们沐家讨个说法,你们沐家的人若是连个晚辈都管不好,莫怪我们荀家将来帮着他们教了。”   谁愿意跟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荀攸就想把眼前的人赶得远远的,有多远赶得有多远,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没有半分女郎样的人。   荀彧早就明言,他对人无心,一直也恪守礼数,从不越雷池一步,就这样还能叫沐家无风掀起三层浪来。   却不知荀彧面对他们无事都折腾出事来的举动甚是厌烦,明明白白的告诉沐家的人,若是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女郎,就别怪他一个晚辈出手,到时候沐家是不是失尽颜面,怪不得他。   就这样,也只是让沐家的女郎安份一些日子罢了,现在又闹起来,还是明知荀彧成亲,带着新妇回来的路上,闹得不可开交,真是气人,太气人了!   荀攸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唐夭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高开误会荀彧拈花惹草,最后和荀彧闹起来?   要是叔叔和婶婶的感情破裂,沐家的人就是罪大恶极。   必须的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到唐夭的面前,就是沐家的人,也绝对不可以有机会出现。   “公达,我们何至于此。”女声沉吟半响最终带着几分幽怨地开口。   “沐女郎慎言,你我之间清清白白,若不是你带人堵着我们的路,攸不会寻上你沐家的人,更不会堵着你沐女郎,但现在听你话中的意思,一切都是攸的错,如此恶人先告状的行径,沐女郎的把戏还没玩够。”   一听女声那暗含所指的话,荀攸又不是没见识过,立刻接过话提醒着人别再玩这样的把戏了,他可不吃这一套。   沐郎君气得道:“你们荀家一个两个的尽都是不解风情之辈。”   “自然是比不得沐郎君和沐女郎的,你们自解你们的风情,用你们的风情,却不该寻上我们荀家来,我们荀家是正经的人家,家中有训,教坊之地,不可擅入,不如沐郎君,十一二岁便出入教坊,是为常客,自己看尽风情,还教得自己的妹子如同教坊伎人一般的做派,失尽世族的风范。”   荀攸一张毒舌并不是摆设来着,此进说起来,捅人心那叫一个痛啊!   唐夭和徐氏早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就奇怪,这是碰到什么熟人了?   让人前来打听一二,等知道来的是沐家人时,唐夭没什么感觉,倒是徐氏的脸色并不好,好在唐夭自从荀彧连夜赶回颍川后就一直陪徐氏共乘一车,想着帮忙看着点徐氏,徐氏的脸色不好她只以为徐氏是有什么不舒服。   “怎么了?”唐夭关心地问起,想知道徐氏是不是哪里不太好,,生怕她有个闪失。   知道来堵路的是什么人,徐氏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起,眼下荀彧不在,就算以后知道也比眼下的情况合适。   “有些累了,婶婶我睡会儿。”徐氏干脆想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过,只想借着困乏睡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应付聪明的唐夭。   “睡吧。”唐夭一听她是有些累了,赶紧让她躺下,还把被子给她掩好。   “看样子来的人没那么容易离开,你只管睡着。”唐夭分析地说,徐氏一僵,心里暗想荀攸总不会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还想跟外面的人多说一会儿话吧?   却只是应着一声嗯。哪怕徐氏闭上眼睛,心里何尝不是着急,自家的郎君定要可靠些,要是在荀彧离开的时候闹出什么误会来,令唐夭以为荀彧是个轻薄的人,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的。   荀攸何尝不是着急地把人赶走,可是这人他不动,他不动啊!   “荀攸,我们客客气气的跟你说话,你却一再提及品性一事,世族的郎君,有多少入教坊去的,难道只有你们荀家不往教坊去的是好人,我们就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告诉你,说话要小心一些,我们沐家并不比你们荀家差。”   沐郎君在家的时候就让人天天拿着跟荀彧和荀攸比,对他们早有意见,只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为难他们,现在倒好,荀攸倒是想先为难起他来。   指责他往教坊里去,他去又怎么了?关他荀攸什么事?   “是啊,不比我们荀家差,可是看沐家两位的样子,你们确定把事情闹大,你们沐家能为你们撑腰?”荀攸冷笑地提醒着眼前的两位,想让他们不要那么单纯,想想他们沐家的人在荀家人的面前是什么态度,难道他们还以为在他们失礼在前,沐家的长辈会为他们撑腰,会帮着他们说话?   荀攸真想问问来堵路的人到底带没带脑的,就是让他再年轻个几岁,他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这两位做起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冷笑地看向前面不远的人,沐郎君已经指着荀攸说起道:“荀公达,你像个男人吗?”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像一个男人,没想在你们看来竟然不是?作为一个男人,护着自己的家人,不失家族的颜面,不令长辈蒙羞,这些我自问都做到了。你呢,沐郎君,你都做到什么?”   荀攸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让沐家的人来提醒他怎么样作为一个男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作者有话要说:  炸毛的荀攸:生气生气! 第050章 护婶婶的荀攸   “你, 荀攸。”沐郎君总算还是有点脑子的,怎么会听不出荀攸的言外之意, 因此大声地喝着荀攸,连名带姓的叫上。   “你, 你太可恶。”沐郎君大声地再控诉, 可是荀攸却不以为然地冷笑, “可恶, 说攸可恶的人, 看看你们堵路不让人走,到底是谁更可恶。”   被人倒打一耙,荀攸还是挺生气, 指着眼前的人想让他们说清楚,到底是谁可恶了, 他怎么就可恶了?   “你,你……”堵路总是真的, 要说口舌之利,沐郎君怎么可能会是荀攸的对手。   “时辰不早了,沐郎君不着急回家, 我们却着急,因此请两位让路。”与之轻声地说着, 荀攸想让人给他让路。   沐郎君想不说话,却不能不说,此时看向身后的人,沐女郎叹一口气道:“看来文若娶的妻子不过如此, 却是连见见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都不敢。”   荀攸却是嗤笑地道:“沐女郎说的,若是真心前来拜访的人,自当下帖,无帖而来,更是将人堵在半路,不说想见你还是不想见你,你这般全无规矩的样子,令人不喜之极,何必见你。”   想扣唐夭一顶帽子,不好意思,荀攸得护着自家的婶婶,至于要如何跟沐家的人算账,等着吧,将来会有人跟他们算账的,不用荀攸今天着急的办好!   沐女郎本来是想在最后再给人下个套子的,没想到套子没下成,还又叫荀攸再怼上一次,自然是恼怒的。   “啊,莫不是女郎往后不可能在颍川再见着我们婶婶了?”有些想法一闪而过,只是没有细想,但是着急地想要现在就看看唐夭的人,总有理由吧。   “半路相遇,或许是有意而为之,也可能是,不得已?”荀攸思来想去,还是只想到一个可能,只有这一个可能,才是沐家人不得不前来,不得不着急地一定要见唐夭的原因。   哟,真若如此,那就有意思了,沐家的人真能下狠心把人送走?   在他不在颍川的几个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这么大的变故,回去后一定要问清楚。   荀攸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深,倒是更想去看看,问一问对面的人都是怎么的一回事?   不,控制住,得控制住,哪怕很想知道内情,如此情形下,不能轻易地问出口,若是问得多了,反而让人觉得他不像样。   对,就是要控制住。   荀攸按下内心的八卦之火,可是对面的人却像是被戳到痛处,指着荀攸道:“荀公达,你在看我们沐家的笑话。”   “此言差矣,攸说了什么话让沐郎君有此错觉?我们两家相交多年,情份都是长辈们攒下来的,要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最好还是别让我们这些当晚辈的毁了的好。”   啊,呸!沐家这样的做派,他们荀家早就看不上,要不是因为多年交好,真是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当然,心里想着可以,却万万不能说出口的,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自寻烦恼。   荀攸虽说在荀彧的面前口无遮拦,那都是因为自家的人,谁都不会与谁计较,到了外人的面前,却知道话不能乱说,否则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你……”荀攸的话,要是细究确实没什么问题,要是他们敢拿着不放,反倒是显得他们才是真的有问题,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扑上去咬死荀攸!   “兄长。公达不想看到我们,就连自小的情份都不想管,我们不必强人所难,走吧。”女声听起来很是通情达理。   荀攸却极是不屑地撇撇嘴,真是巧舌如簧,他们有什么情份,是女郎追着上赶着想入他们荀家门的情份?笑话。   “不过,烦请公达为我转达一声祝福,我祝文若与他的妻子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女声再接再厉地表明自己的大度,她绝对是一个好女人。   装模作样得过份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啊!   荀攸心下怎么腹诽都成,却不会说出来,只是轻声地道:“一定转达。”   说着一定会转达,荀攸再一次催促道:“要是再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堵了半天的路,再不让开真得翻脸了!荀攸一向不是一个对人有多耐心的人,要是他们再呆着不动,他就要硬闯了!   “兄长,让他们走吧。”女声好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轻声地与自家的兄长说,让人把路让开。   “妹妹。”想到妹妹对荀家荀彧的心意,却一直被人弃之如敝履,眼下还祝福他们,祝福什么,恨不得他们两个突遭横祸才是吧。   “兄长,让开吧。”女声催促着,荀攸却不敢松懈,他可是记着眼前的人最喜欢玩把戏,最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为荣,颍川多少世族的郎君为她前扑后拥,多少人为她连死都不怕,现在好说话的让路,真要是让路还好,怕只怕……   荀攸提起十二分的心,走远了与人吩咐道:“去看看两位夫人如何,莫让沐家的人发现她们在哪辆马车上。”   想到自家的夫人有孕,唐夭一直都陪徐氏,两人共乘一车,而他们一路上并不是只有一辆马车,不想引人注意,不被人发现她们到底在哪辆车上最安全。   荀攸的吩咐,自有人去办,如何掩人耳目,如何不被人发现,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是能让荀攸吩咐去办此事的人,自然有些本事。   “瞧清楚人在哪辆马车上了?”两家交叉而过,一道女声问起可发现对面的情况?   “看清了。”   “好!”一个好字,引得一阵笑声传出,“荀彧啊荀彧,我说过的话你不曾放在心上,我便让你一辈子都记着,忘不掉。”   荀攸与沐家的人分开后,立刻吩咐人严防死守,他怎么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了,沐家的人几乎是疯子,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但必须要小心再小心。荀攸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来,同时吩咐所有的护卫一定要打起精神,但凡有生面孔靠近,有多远就让人走得多远。   “可是郎君,我们不是还要收留流民,要是不让生人接近,我们还怎么收?”   这么一个问题,荀攸还能想不到,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是有人虎视眈眈,眼看情况不对,旁人的性命再重要,前提还是先护着自己的小命,不要把自己搭上最重要。   “先放着不管,记住了,夫人们在哪一辆马车上,不管是谁问起来,你们都说不知道。”荀攸再三地叮嘱着,让人把话记住,千万千万不能自己人把自家的夫人和婶婶给坑了,要是坑大了,麻烦就大了!   “诺。”虽然不知道荀攸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紧张,但是荀攸吩咐下来的话,他们都得听的啊,连连地与荀攸应下,赶紧去各处那里传话,让人都记牢了。   唐夭很快感觉气氛不对,叫上唐律来,唐律有些发热,一直都在马车上休息,没跟荀攸一道骑马,自然不知沐家那点事。   停车休息的时候,唐律喝了药气色好多了,立刻欢快地跑来,“阿姐,好像出了什么事,公达十分焦虑。”   唐夭注意到守卫在她们身边的人都增加了,因此朝着唐律道:“是啊,看看守卫都增多了,先前就算遇上流民都没这么着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颇是好奇地看着前方,唐律道:“我去问问?”   “不用,你的病才刚好,安生歇着,公达自有分寸。”唐夭还是相信荀攸是个可靠的人,虽然平时的时候看起来是个不正经的,但是遇到大事,一定撑得起,她放心。   “好吧。早知道我跟姐夫一道走。”唐律倒是想起荀彧来,可是唐夭道:“你都病了,还想跟谁一起?你姐夫着急赶回颍川,那是因为出了大事,莫要胡闹。”   “没胡闹,公达虽然也挺好玩的,但还是跟姐夫在一起更好。”就算行走在路上,可是荀彧还是坚持每天读书,连带着也会让唐律一起读,唐律以前的时候就是一个自制的人,跟着荀彧一混,还觉得自己从前读得书少了,盼着能跟上荀彧呢。   落在唐夭的眼里,唐夭都想问问自家的弟弟,你是有受虐倾向吗?   作为姐姐,唐夭只希望唐律差不多就行,不需要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最后适得其反。   没想到她是没要求,但唐律对自己的要求可高了,以前的时候是想成为族学的前三名,现在没有同龄的人跟他吵闹,没办法,却定下荀彧为目标。   荀彧的完美,唐夭都挑不出半根刺来,所以说,唐律以荀彧为目标,唐夭不太支持的。   毕竟是亲弟弟,像荀彧这样,不能说是不好,至少在荀彧看来,他是觉得自己挺好的,压根没有半点觉得自己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可是,想成为这样的人,那得多自律啊,再想到荀彧每日做的事,就跟制定表格一样,荀彧自己觉得不累,唐夭看起来觉得累。   “救命,救命啊!”唐夭还想继续劝说自己的弟弟来着,没想到,一阵叫唤而起,惊得唐夭和唐律都一个激灵…… 第051章 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阿姐, 我听到有人喊救命。”唐律只听到一声,虽然是吓了一跳不假, 可是现在又没声音了,因此唐律连忙地问起, 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唐夭道:“我也听见了。”   “婶婶。”别说他们了, 就是在车里休息着的徐氏听着声音也探出头来, 寻着声音的方向, “方才好像听到一阵叫声?”   只是一声就没了, 听起来有点不真实,徐氏也仅仅是想确定一下。   “额,我也听见了。吓着你了?”唐夭都被吓得一个激灵, 徐氏怀着孩子,本来胎就不稳, 唐夭甚担心徐氏出事,着急地询问起来。   “不妨事, 就是一下子听到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听错,看来是真的。”   唐夭应下一声, 让她坐下,唐律与徐氏作一揖而见礼, 徐氏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都相处这些日子,大抵相熟的,唐律道:“阿姐和夫人先坐着,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会儿回来告诉你们。”   迫不及待地跑了,唐夭道:“小心些,不要乱跑。”   “我就是去找公达,不会乱跑。”唐律听着声音回过头冲着唐夭挥手,想让唐夭放心,他保证不会乱跑。   唐夭听说他是去找荀攸,倒是放心的挥手,让他只管的去吧。   “啊,蛇,蛇啊!”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发现地上有蛇,惊得叫唤起来,徐氏吓得也要跳起来,唐夭却反应极快地将她按住,“不妨事,不妨事,只是蛇而已,那么多的侍卫,让人捉了就是。莫担心。”   徐氏本能的害怕,还是唐夭的安抚让她镇定下来,一想也对,别说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蛇,就算真的有,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那么多的侍卫在,还怕蛇能冲到她这边儿来?   唐夭安抚好徐氏,探着头往外面去,正是声音叫着有蛇的地方,颇是好奇地看着前方问道:“怎么回事?”   “回夫人,确实发现一条蛇,却是拔了牙的蛇,没什么。”捉蛇的人看到唐夭,听着问而答起。   “拔了牙的蛇?”唐夭听到拔了牙拧起眉头,想问问都是怎么回事?   “没事,婶婶,是有人故意闹事,劳你照看好淑宁,外面的人和事都交给我来办。”荀攸在这个时候大步行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这是想闹什么?   不管那人想闹什么,都不行!   荀攸早就防着,谁闹起这许多事他心里有数,不喜之极,暗想是不是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捏着小下巴思考这个问题,唐夭却道:“你是知道谁闹事?”   额,连沐家来人的事都没告诉过唐夭,但就看荀攸的表情,唐夭就能猜出来人是荀攸认识的,荀攸作一揖道:“瞒不过婶婶,是相熟的人,却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人,他们想看我们荀家的笑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婶婶,你放心。”   虽然不能细说,但是唐夭能猜出来,荀攸即将对沐家的评价说出来。   “听你说来,还有看这手法,怕是一群小人。正所谓君子好斗,小人难防。还是小心一些。连放蛇的事都做得出来,这好像不是冲着你来的,倒像是冲着我们女眷。”唐夭灵光一闪,念头一现而已。   荀攸……   虽然当初他费尽心思的想让荀彧娶唐夭,一则是因为唐夭的好厨艺,二则更是因为唐夭临危不惊,还能反击。   可见唐夭是个聪明的女郎,唐夭一直都在车上,没见过沐家的人,他也没提过半句相关的事,就刚刚的一句评价,就让唐夭下此定论,正是说准沐家的禀性,沐家的女郎,望尘莫及。   “婶婶放心,我都让人防着,小人的道,君子的道,我们都不必怕他。”荀攸肯定地告诉唐夭,让她只管放心。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把唐郎君围起来了。”唐夭是想松口气的,结果自家的弟弟却在这个时候出事,唐夭吓得立刻跳下马车,“人在哪里?”   来报的人连忙指着唐夭的后面,“在那儿,在那儿。”   唐夭着急得本来抬脚就要去,可是一想不对啊,她刚刚看到唐律离去的方向不在后面。   “公达,你刚刚来的时候没看到律儿?”唐夭觉得不对,立刻出言。   荀攸摇头忙道:“没有。”   “这个人你认识吗?”唐夭指着来报信的人,想知道这个人荀攸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没有,不认识。捉起来。”荀攸一回头看到人,立刻指着人上去,把人捉起来。   那人没想到他就喊一句话,接着指一个方向,竟然就被人认出来了,眼看人就要冲着他上来,不曾犹豫,二话不说地就要跑,荀攸手下多少的人,能让他跑了才怪。   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扣住,唐夭吩咐人去寻唐律,就往他离开的方向去寻,她还不信了,才这么一点时间,有人能把唐律围起来,当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吃素的?   唐夭的目光看向被捉的人,荀攸道:“婶婶,这些事交给我。”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唐夭先前没多想,现在却不能不多想,指着后面的方向说是唐律被人围起来,要不是唐夭亲眼看到唐律往哪边去的,未必不会上当。   可是,她还是第一次离开洛阳,用唐律来引她出去,如今可以看得分明,果真是冲着她来的,要是想知道原因,就得问问荀攸吧,看荀攸的表情,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   荀攸嘴角抽抽,就那么一两件事,让唐夭分析出对方是冲着她来,这个,他能说什么?   “不方便说?”看出荀攸脸上的难色,唐夭立刻再问。   “婶婶真是冰雪聪明,确实不好说。”关系从前自家叔叔被女人缠的事,要是说多了,说错了,他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好,那我不强你所难,只是眼下的情况你看得出来的,人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你清楚得很,要是不想再出同样的事,你还得安排得周全一些。”都能假冒他们的人冲出来把唐夭诱出去,想想此人的用心,唐夭颇是感叹。   “明白,明白。”荀攸一直都让自己小心再小心,方才有人来传话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唐夭却先反应过来,荀攸暗暗竖起大拇指。   就得是这样的女郎才能配得上他家叔叔,沐家那个,只会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的人,那算什么东西。   “阿姐,你寻我。”就在这会儿,有人寻着唐律回来,唐律倒是不解的,再看到荀攸手下拿下的人,更觉得好奇。   “是,方才有人想用你的行踪来诱我离开车队,你记住了,不管是什么人,用什么理由,你都不能离开车队。”唐夭指着被捉的人,同时给唐律上起课来。   “有人想为难阿姐?什么人?”唐律不傻,一下子明白怎么的一回事,着急了啊,赶紧地问起都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人不重要,公达会去查的,你记得不要添乱就好。”唐夭问起荀攸,可是荀攸不想说,不说就不说吧。   能让荀攸不好说出口的事必是与荀彧有关,怕是一些风、流韵事,难道还是颍川那位爱慕荀彧的人想在半路堵她?   真要是这样,那可真是难得了。   唐夭摇摇头,唐律却看向荀攸,什么样的事还不能告诉唐夭原因,这件事看起来不是小事。   荀攸哪里会看不出唐律眼中的不满,可是有什么办法,有些事就是不能做,不能说。   “是!”唐律就算再看着荀攸透着不满,却还得听自己姐姐的话,恭敬地作下一揖,当然还得瞪上荀攸一眼。   荀攸只怕唐夭追根问底,没想到唐夭完全没有要问的意思,唐律的一瞪,他压根不在意。   唐夭都猜到什么事了,荀攸是说还是不说话,其实真没关系。   而荀攸未必不知唐夭或许都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唐夭没有把话说出来,大家装糊涂,后面的事,就让自家的叔叔处置吧,谁让荀彧长得那么好看,终于能体会一下长得好看招来的祸吧。   无良的侄儿虽然一直都在努力为自家的叔叔灭火,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坑叔叔。   别的人想坑自家叔叔,他拦都拦了,到最后要是依然拦不住,不能怪他吧?   再一路上不管遇到多少的事,唐夭都不露面,徐氏倒是想去看看出什么事来着的,却叫唐夭拦下了。   “只是闹腾一些,你要相信公达能处理,而且眼看就要到颍川,有些人怕是更着急了,别人都急起来,千般手段用上来,只为见我,我还就是不去见了。”   额,徐氏能看得出来唐夭是个极稳得住的人,外面无论闹成什么样子,唐夭就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管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现在,徐氏不觉得闹事的闹腾了,而是认为碰上唐夭这样坐得住的人,而为对方觉得可怜。   现在再听到唐夭这么说起,徐氏道:“看来婶婶是猜到谁来闹的事了?”   “是啊,猜到了,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公达过于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公达辛苦了!   荀攸:是啊是啊,婶婶,能多做点好吃的补偿下吗? 第052章 好狗不挡道   可怜巴巴的帮着荀彧拦着人, 就是不想有人到她的面前乱说话,何其不容易。   徐氏多少也能猜到, 毕竟她还在颍川多年,有些人的性子, 早她就知道, 现在做出这些事, 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的好吧。   唐夭叹一口气无奈地道:“何必如此, 不管她再怎么做, 有些事都是改变不了的。还要杀了我不成?”   “女人要是疯起来,没什么事是她不能做的吧?”不知是不是怀孩子脑子不太灵光,徐氏没有安慰唐夭, 而是顺口接上这话。   “咦,还真有可能是想杀我, 只是我一直不肯出去,人无从下手, 那会不会想把我们全都……”唐夭就是闲的,闲得就开始胡思乱想,甚是以为这样的可能会发生的。   “婶婶你莫吓我。”顺口说是说, 但是说到生死之事,徐氏想到一行的人要是都出事, 就不美妙了!   唐夭赶紧地道:“没事没事,我就是顺口胡说,她们哪能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还是不要告诉孕妇的好!   “也对, 我们这么多的人,要是真的都出事,他们能讨得了什么好?”徐氏还是顺着唐夭的话想,觉得没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假,但一个女郎要是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谁家要是娶到这样的女子,倒八辈子霉了。   “着火了,着火了!”唐夭这和徐氏才说完。外面却叫嚷起来,着火了,着火了,而且都能看到浓烟了。   ……不是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对方已经开始动作,看起来恨不得尽要他们的性命!   徐氏想下去来着,唐夭还是一如即往地把人按住,“不必下去,就算是放火,我们只要不乱,他们这火能放得多大?而且由着他们动,只有这样,才能把人捉住。”   唐夭以为不怕死的人太少,就算对方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不代表她派出来的人都不怕死,所以唐夭让徐氏安心地呆着,千万不要乱动。   徐氏……都起火了,还能坐得住的人,她得说一声服,大写的服。   而唐律也在这个时候急急地行来,“阿姐,夫人,你们安生呆着,只是一点小火罢了,公达已经让人去灭火,没什么事,不必焦虑。”   担心的人第一时间就是想让唐夭她们坐住,只要她们坐住,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看,公达就是着急你,有什么事都先顾着你,你就安心地坐好,不用怕。”唐夭从头到尾就没怕过,此时宽慰起人来,都是想让徐氏别担心来着。   徐氏就算一开始很紧张,看到唐夭的样子,没有半分着急,不服都不行,外面的火还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她不出去添乱就什么事都没有。   而这会儿,浓烟慢慢的没了,着急往一边赶去的人此时都回来了,深深地吸一口气,荀攸小跑过来,“无事,婶婶放心。”   “我没什么不放心,倒是你们辛苦了。”下狠手的想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够狠的啊,唐夭心里有数,相信荀攸心里定也是有数的,等到了颍川,这账该怎么算的好?   荀攸道:“夫人无事?”   关心完唐夭,荀攸还得心急自己家的夫人,想知道徐氏没给吓着。   “还好有婶婶,没什么事。”徐氏出言安荀攸的心,荀攸道:“那我们连夜赶路。”   连放火的事都做出来了,怕是对方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这个时候谁还想久留,利落的赶回家,到了家,心里的大石才能真正放下。   “好!”徐氏虽然叫唐夭一再安抚着,都没出什么事,但是心里总是不踏实,走吧,早些回到荀家,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走吧,淑宁这儿有我。”有她还有玉嬷嬷照顾着,虽说怕颠沛伤着徐氏,但是一直没一刻安宁,一直让徐氏挂着一颗心,何尝不是让徐氏不安,这比颠沛更严重。   荀攸与唐夭作一揖,为了不再发生意外,快马加鞭地护着一群人回颍川,这一路上几天发生的事,荀攸还得先让人去报个信,总不能等他们到了才把事情说明白,就得现在告诉荀彧,让荀彧出手。   哼,都打主意让他们全都死了,荀攸这些天一直防着人,也没少拿证据,等着吧,沐家,必让他们为教不好儿女付出代价。   荀攸等着,两日后终于抵达颍川,进了自家的地盘,还有前来迎他们的荀家人,荀攸算是暗松一口气。   “公达,看你这一路风尘的,路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不错,能在护着婶婶之余还拿到证据,干得漂亮。”接他们的是一个与荀攸年纪相仿的人,满面笑容,与荀攸说起话来倒是直接了当得可以。   “你就少说风凉话了,谁能想他们会疯到这个地步,我与你说,这一次一定要给他们教训,否则对不起她想杀我们这份心。”荀攸怕是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女郎动手想杀他,为了拿到证据荀攸诸多安排,且不必多言,见着自家的兄弟,恨得咬牙切齿的。   “谁让叔叔长得太好看,最难消受美人恩,说来都是孽缘啊。”这样的一番话可以小声说说,荀攸却着急地往后看去,想瞧瞧唐夭下来没有。   不巧,唐夭正好下了马车,扶着徐氏下来,荀攸赶紧地道:“你管好自己的嘴。这事我没说破,要是闹得小叔叔和小婶婶不和睦,看叔叔能不能饶了你。”   好心的一句提醒,某位也是侄子的人一听感叹地道:“我听说婶婶是叔叔自己挑的,现在看你的反应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还不知叔叔一向不点头各家的婚事,多亏这次进了洛阳。跟你说,婶婶好厨艺,保证你尝过一回必会舍不得。”荀攸看着唐夭和徐氏走下来了,提起唐夭的厨艺都要流口水了。   都是同宗的兄弟,能在一起说得欢实的人,总有一些共性的,比如好吃。   那位睁大眼睛,“果真?”   “我何时欺你?”关于吃的事,荀攸一向不开玩笑的,必须是有一说一,想到一路上,就算在路上,唐夭都没少做各种好吃的,荀攸觉得自己又饿了。   “那就太好了。我们家的婶婶里,个个都不喜下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厨艺高超的,自然是我们的福份。”郎君说着眼睛直发亮的看向唐夭。   唐夭本来下车走得好好的,结果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这个目光饱含的东西,完全就是跟荀攸看着她的目光一样。   “婶婶,这是伯旗。”荀攸赶紧给唐夭介绍,这是堂兄弟荀祈,字伯旗。   “婶婶安。”荀祈赶紧的见礼,暗想一定要在小婶婶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可是关系着将来的吃食。   “不必多礼。”婶婶啊,就因为嫁给荀彧的辈份高,就算她年纪最小,去到哪儿都是一个个朝她见礼的人,颇是无奈。   “叔叔有事去办,特意让祈来接婶婶。”不仅要刷婶婶的好感,叔叔的好感必须不能忘了。   唐夭含笑表示明白,她并不在意。   “荀文若的妻子,就长了这般模样?”本来家人见面是分外和谐的事,却被人横插一脚,声音传来的时候,荀攸立刻变了脸色,不要脸的人,非要见唐夭一面不可,这是追着回来了。   “沐女郎,我们婶婶如何,是我们荀家的事,与你有何干系?”话说来却是荀祈开口,甚是不善。   一听到沐字,唐夭立刻明白这是什么人了,颇是好奇的,就是这位喜欢荀彧,还放话非嫁荀彧不可,最后因爱生恨,不仅想要她的命,还想让荀攸他们一起死。   唐夭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郎从车上走了下来,倾国倾城之貌,唐夭一看得赞一句美人。   可是长得漂亮却败在一双充满忌恨的眼睛,生生令她的美变得面目全非。   “若是你们相识,好言相说就好,正所谓好狗不挡道,路上闹事的狗太多,公达打了不少,现在应该碰不上了吧。”唐夭虽然用着温和的语气说话,可是说出来内容却不温和。   暗指一路上的事她都猜到,正是眼前的人有意而为之,这样做事的人,现在是想撕破脸皮,直接上阵?   荀攸早就想到唐夭从一路上发生的事里猜出对方会是谁,此时唐夭开口,荀攸暗暗竖起大拇指,看这骂人骂得,好!   “你,出言不逊。”沐女郎听着唐夭明里暗里的骂人,不悦地皱起眉头。   “咦,我明明骂的是一路上想置我们于死地的人,女郎因何动怒,难道我们一路上的遭遇,尽都是女郎所为?”唐夭立刻转移话题,等着前面那自己往坑里跳的人下来。   沐女郎刚要开口,在她身后却传来马蹄声,一人大声地喝道:“够了。”   本来还想说话的沐女郎,听到如此一喝,赶紧的回过头,看到来人时带着几分惶恐地唤道:“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你为何在此?”来人是位中年郎君,见着女儿却是一脸的不善。   唐夭一眼看过去,沐女郎不作声地跪下,那位中年郎君注意到唐夭的目光,一下子转过头道:“荀文若的妻子,倒是伶牙俐齿,不知你可愿促成一段佳话?” 第053章 风骨不可失   没想到啊, 直接就跟唐夭建议。   唐夭迎着中年郎君道:“佳话吗?娥皇女英的佳话?”   一语道破眼前的人是何用意,直言而明, 中年郎君眼中闪过赞赏,“看来不愧是大家出身, 果然知书明理。”   “不敢, 当不得阁下夸赞, 娥皇女英之佳话, 皆因那是情深义厚的姐妹, 引狼入室,自食恶果的事,恕我不能为之。”唐夭冷笑地说起此, 想让眼前的人明白一件事,她和眼前的人并没有什么共性, 想让她同意一个居心险恶的人进门分她郎君一半,不好意思, 她是不会做的。   “你……我父亲与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却敢如此不敬。”沐女郎跪着的,没想到唐夭敢这么不给他们面子, 一番话斥来,倒是挺拿她的父亲当回事的。   “你做得出来的事, 还不许人说了?”荀攸是拿了证据的人,最有资格说这些话,冲着沐女郎甚是不善,这样的人, 绝对不可能让她进荀家。   “沐公,荀家明日会将一些东西送到府上,想必沐公看完自会明白。今日我等车马劳累,就不与沐公多言,告辞。”荀攸说完之后直接就想走人,请着唐夭上马车,他们还是先回到荀家,有什么事,等他整理好自然会送到沐家去,到时候沐家的人自然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沐女郎倒是有些着急了,“公达,我们果真半分情份都没有?”   这话问得荀攸脸色一变,“情份,什么情份,女郎慎言!”   唐夭看着荀攸,徐氏同样看过去。   一看徐氏的眼神荀攸还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立刻再道:“沐公,看看你的女儿,你果真看着不管?情分?上赶着非要进我们荀家门不可的情分,沐家的规矩都是摆设,还是沐公只是一个摆件?”   现如今徐氏有孕在身,让徐氏心情好,而且高兴是荀攸认为必须应该做到的事,结果倒好,沐女郎一看对付不了唐夭,缠不上荀彧,竟然说出那么引人起遐思的话,荀攸气极了。   真以为他是傻子?他是傻子吗?   荀攸挽起袖子,一旁的荀祈赶紧的道:“沐公,若是你再不把沐女郎带回去,只怕你们沐家的脸才真要丢尽了。”   其实都到这个地步了,沐家的人未偿没有破罐破摔的态度,沐家的女郎非要缠着荀彧,哪怕听说荀彧成亲,都把唐夭这个夫人一并带回来,可他们竟然还想把人塞进荀家去。   适才沐家的郎君说出的试探就是有这个打算,可惜唐夭拒绝得过于干脆,他们就算再想动什么歪心思。   不好意思,要是荀彧能看上他们家的女郎,不至于闹到今天。   荀彧那里不好攻破,还想唐夭一个新嫁入荀家不久的人,想必有很多许不敢说,送上门来想入荀家门的人,她未必不会装着贤惠的帮着荀彧把人收下,如此,沐家的女郎便可得偿所愿,也算抹平这些年沐女郎闹的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唐夭压根不是正常人。   不对,应该说不是傻子才对,要不是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会私自做主把一个明摆着居心不良,想要做出恶事的人请进家门,当什么姐妹。   “你们荀家,果真是不把我们沐家放在眼里啊!”某位冷笑地提起此事,引得荀祈作一揖道:“沐公所言果真?”   问得倒是客气,荀攸更是冷笑地道:“沐公不用着急,谁不把谁放在眼里的,只争执这几句没有意义。沐女郎一路上做下的事,我都让人收集了证据,我们都是当晚辈的,今天就不与沐公多提,等着我见过长辈后,请长辈们与沐公分说。”   控制住,不能生气,沐家的人就是想让他们生气来着,只要他们生气就是给了沐家可趁之机,到时候方便沐家倒打一耙,不行,他要忍着,忍住沐家的人一个个恶心之极的行为,等着来日,让长辈们去处理。   沐公看向沐女郎,沐女郎立刻地道:“父亲,你莫听他胡说。”   “说来我是听闻女郎定亲就要远嫁,怎么还会在这儿?”荀祈作为一个在颍川,比较清楚颍川情况的人,好奇地问起沐家的人来,想装,装什么装?   比起沐家的人来,荀祈必须是相信荀攸的,能让荀攸动气,气得火冒三丈的事,必不是小事。   荀攸道:“可不是,沐女郎半路的时候堵住我们的路说要见我们婶婶,沐家没点规矩,我们当然不能学得跟她一样没规矩,我们的婶婶,那是我们的长辈,我们荀家的女眷,岂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要说毒舌,荀攸一向扎人心得可以,别以为他是个吃货就是善良的人,那都为一口吃装出来的和善样,谁敢惹着他的家人,他非把人气死不可。   “这件事,沐女郎总不会说是攸乱说的吧,说来沐郎君怎么不跟女郎一道回到颍川?”荀攸还想起一个人来,沐女郎的兄长,一直都没见着这么一号人,总不可能那么一个护着自己妹妹的人,这会儿却不见人影了吧。   想都觉得不可能,荀攸这样的一问,荀祈道:“沐家的事哪里是我们该管的,你先前还说沐家的女郎不懂礼数,你倒是犯了跟她一样的错误,该骂。”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一唱一喝的兄弟二人,当着沐公的面兑着人,就是说沐家的人没规矩呗。   沐公想到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女儿,他是受了荀家多少的气啊,现在更是,直接被两个小辈当着他的面训起来,他是几十年的老脸,全都被女儿丢尽了。   “你现在就两个选择,第一,给我安安生生的嫁人,第二,你不嫁,我让你去陪列祖列宗,省得你再丢尽我们沐家的脸。”沐公生气了,所有他能为女儿做,能帮女儿达成心愿的事他都做了,但荀家不松口,不管他怎么说都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他还能如何?   丢脸丢到这个份上了,他不能再放任女儿再作下去,两个选择,要么嫁人,要么女儿去死。   “父亲。”沐女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沐公竟然说出心狠至此的话,二选一,这已经是沐公的底线。   “荀夫人,荀夫人我求求你,你就成全我吧,我保证不会妨碍你和文若的,我只是想陪在文若的身边,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不靠近他都可以。你就容下我吧。求你了。”沐女郎在得知父亲下定决心之后,竟然冲着唐夭哀求着。   唐夭都惊住了,痴迷荀彧至此,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可是,她没忘记女郎看着她一开始的眼神,那充满恨意,想置唐夭于死地的眼神。   再说一路上遇到的意外,哪里是意外,而是人为,正是眼前的女郎所为,一个女郎恨她至于此,想想都让人害怕。   这样的人跟你说,我不是想抢你的郎君,我只是想陪在你的郎君身边,看着她就好。   相信她,那就是找死,唐夭想找死?   不,别说这样一个爱慕荀彧都发狂的人,就是对荀彧没有感情的人,唐夭都不想要这样的人出现在荀彧的身边,所以,这一位啊,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不能,女郎的心太狠,也太执着,你现在说的一个字我都不相信。一个为了得到一个人,卑微得连世族贵女的身份都可以放弃,还能跪在一个人的面前,求着这个人发慈悲的容下你,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条安静等待机会的毒蛇,只要你有机会,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把人一口咬死。”   唐夭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荀攸甚为认同,沐女郎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狠人。   虽然唐夭对沐女郎从前做的事一知半解,可是却凭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还有今天这样的会面看透沐女郎的本质,好!   不管是荀攸还是荀祈都在心里叫着好,荀祈的目光更是看向荀攸,好像在无声地询问,这样的女郎,配得上他们家文若叔叔的呢。   荀攸给他一抹那是当然的眼神,要不然他们小叔叔能看中?   比起荀攸和荀祈他们的高兴,不管是沐女郎也好,或是沐公也罢,此时都黑着一张脸,明显的想不到唐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毒蛇啊,用来形容一个女郎,这是何其的侮辱?   “你敢辱我女儿?”沐公在听到唐夭的话后,立刻不满地质问起唐夭来。   唐夭道:“家父曾经教过我,人可以死,却不能失了风骨,风骨若无,我便不再是唐家女。沐女郎这般,看沐公的模样我方知为何?”   比起沐公着急上火,恨不得冲上来打唐夭的架式,唐夭却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平静地说起唐衡。   风骨二字,难道不是世族立足于世,为人所称赞的根本?   若是连风骨二字都可以舍弃,他们还是什么世族,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世族?   “沐公,谁家的女郎,再是喜欢一位郎君,都不会求在另一个女人的面前,想让这个女人同意她进门。同意的人,将来若是死不瞑目亦是与人无尤。” 第054章 当众杀人   说到这个份上, 就是说唐夭认定眼前的沐女郎是个不怀好意的人,沐女郎只是求一个机会, 将来要是她真的进了荀家的门,只怕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了唐夭, 再也不会让唐夭出现在她的面前。   “荀家到现在都没有同意沐女郎入门一事, 可见在荀家人的眼里, 沐女郎是不可以入府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 沐女郎求到我的面前,是想让我为荀家的长辈们不喜?你说是吧?”   既可以一偿所愿,还能让唐夭为唐家的人所不喜, 多好的事,要是能做到, 沐女郎正可谓是双赢。   但是她这算盘打得太精,还以为唐夭是个脸皮薄的, 未必能拒绝她这样求着,却是小看唐夭了吧。   唐夭再是想着自己的颜面,最重要的还是要想荀家, 想想她自己。   既不会让荀家得利,还让她把郎君分一半出去, 她是疯了才会答应这样的事吧。   “你……”唐夭把人的心理分析到这个地步,荀祈暗暗与荀攸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小婶婶,没想到啊没想到, 洛阳这样的天子脚下,果然是人才汇聚,连一位女郎都这般厉害,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沐公听着唐夭的话,气得都快跳脚了,唐夭却福福身道:“沐公若是没有什么事,妾第一次来颍川,理当归家拜见长辈,就不与沐公多叨扰了。”   两个郎君只顾着听唐夭怼人的话,都忘记要回家了。   不靠谱的不靠谱,还是自家的郎君比较可靠,就是不知道他去办什么事了。   唐夭心里想着,荀祈也回过神来道:“看我都忘了,祖母还在家中等着婶婶呢,生怕婶婶舟车劳顿,怕有不适。沐公,告辞了!”   跟沐家的人实在不好再缠下去,越缠,越是说不清,看看连求唐夭把人带进府的事沐家人都做得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会做的,走走走,赶紧走!   不管沐家人的是什么表情,二话不说地走人,唐夭回身扶着徐氏,让她小心一些。   可是沐女郎能那么轻易的放弃?她为了进荀家的门,把自己放低至此,却还是什么都没能得到,她的心里,她怎么可能会甘愿,今日不能成,往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不会再有人给她机会的,不会!   很清楚得知道这一点,沐女郎看着唐夭,突然冲了过去,“去死吧,你去死吧。”   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支簪子,拼尽力气地朝着唐夭刺过去,她想要杀了唐夭,她以为杀了唐夭,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跟她抢荀彧,她得不到,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任何人。   徐氏吓了一跳,唐夭却是直接的扣住沐女郎握着簪子的手,更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按住,“沐女郎,这一下是人赃并获了吧?”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还有比这更强而有力的证据?   “荀夫人,荀夫人手下留情。”某当爹的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想让唐夭手下留情,不要伤及他的女儿,唐夭眼中尽是冷意,“沐公,你没看到是谁先动的手?”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死。”沐女郎红着眼的挣扎,可是却发现自己动不得,唐夭的神力啊,难道还是摆设,只是平日没机会表现,没想到才到颍川的第一天,倒是先用上了,真是无奈。   “婶婶!”相比之下唐夭心中万千的感慨,在她身侧的两个大侄子们其实一开始差点没吓死,结果发现唐夭把人制得死死的,好像不管沐女郎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   手里拿着簪子,唐夭也早就抢在手里,看了一眼给了一旁的阿修,徐氏虽然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等唐夭都把人制住,倒是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唐夭,她可是感觉到沐女郎刚刚冲过来的时候是打着必杀唐夭的念头的,这样的情况下,唐夭还能把人制住,这力气得有多大?   有这样的想法,徐氏也没当面说出来,只是依然看着唐夭。   荀攸赶紧的吩咐道:“你们几个上去,把人扣住了。”   总不能一直让唐夭把人扣着,还是让下人来做吧,当侄子的还以为唐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制住,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一天他能认识一个比男人力气还大的女郎。   等他知道那会儿,他倒是想问问自家的叔叔,这件事他是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的?   女仆们本来没护好夫人,还以为要受责的,没想到荀攸没想问罪,只吩咐他们上去赶紧的把人扣住,扣得稳稳的,绝对不能让沐女郎再动。   可是什么情况呢,过了女仆的手,感觉两个人制着沐女郎都要制住,刚刚他们要是没记错,唐夭制人的时候没费力气?   荀攸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没有机会细想,只是看着某位当爹的。   “沐公,你说此事如何是好?”问得倒是客气,但是敢当众杀人,那么多的人看见,他这一路上准备的证据都不用拿出来了,直接就能让沐家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自家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疯起来要当众想杀人了,当父亲的也是万万没想到的啊!   就这样,沐公还得给她擦屁股,“此事,是我沐家对不住你们荀家,你们要如何才肯不计较,只管开口。”   事到如今,再没其他的办法。   “杀人偿命,杀人未遂是何罪名?”唐律姗姗来迟,他这几天有点飘了,发势又复发,方才在车里睡着。   唐夭想着他这发热反复的,就不让他下车,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等到了荀家再把人叫起来。   没想到还没到家,倒是在这儿耽误半天了。   唐律看到的也不多,就是沐家的女郎拿着簪子刺向唐夭的事,还有沐家的反应。   他家的姐姐,想杀他姐的人,岂由一句他们对不住就想把事情抹平。   唐律一放话,唐夭赶紧的道:“律儿,莫要多言。”   此事,在没有弄明白荀家和沐家的关系到底如何前,还是不宜多言的,但她是相信荀家的人不可能放由她被人欺负。   唐律道:“天底下的事,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养不教父之过,当着你的面,你的女儿都敢杀人,背地里,你知她曾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这话完全没毛病,唐律这辈子一直勤奋读书上进,就是想学得一身好本事,将来可以保护家人。唐夭才到颍川,什么事都没做,什么人都没得罪,却有人杀上来想取唐夭的性命,唐律开始想了,到底让唐夭来颍川对不对?   “这是何人?”突然有一个小郎君跑来就是指责的话,沐郎君皱起眉头。   “你的女儿想杀的是我的姐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说我是何人?”唐律很清楚他问起他是何人是什么意思,无非想知道他有没有资格插嘴沐女郎伤害唐夭一事。   听到唐律的回答,沐公面上讪讪,一母同胞的姐弟,自然有资格对此事发表意见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家的女儿竟然当众犯下如此大错,现在都不知如何收场才是。   “小女虽有害人之心,却没有伤到人,若是想将小女送到官府定罪,此事就是想闹大,你们要是愿意闹大,我就陪你闹大,若不然,还是商量一下,只要你们的要求不过份,我会答应你们的。”沐公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和人谈起来,总不能让一个郎君用着所谓律法把他难住。   “你……”唐律没想到沐公会是这样的应对,一时间都呆住了,最后还想说些什么,唐夭却与他摇摇头。   “听沐公说来,你们也是世族名门,那是当我们唐家是泛泛之辈?你们沐家给的东西,以为我们唐家就要了。就你的女儿,这样的禀性,我看就是沐公纵起来的。”不能生气,一生气倒是落了下乘,唐夭的眼神让唐律一下子平和下来。   唐夭听到唐律压下心中的怒意说话,总算放心,孩子嘛,总得让他去历练的,自家的弟弟从前也没少跟唐伯父和唐衡出门,为的不过就是想让唐律可以多见见人,长些本事,将来才能在这样的乱世中立足。   唐律此时说到沐女郎的性子都是某位父亲的纵出来的,那一位当然是不服的,不服就得吵啊!   “此事乃我与荀家之事。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儿,纵然这是你的姐姐,也不由你说了算。”沐公说到这里,真是够不要脸的。   唐夭的目光看向一旁,倒是等着荀攸开口。   “沐公此言差矣,虽我荀家与沐家交情不浅,但今日之事,关乎人命,这是我们婶婶的亲兄弟,若是连他都说了不算,我们荀家还有什么资格说了就算?”荀攸可不能容沐家的人在他的面前摆架子,把他们荀家与唐家的关系搞僵。   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天底下最最了不起的。天下的人,人人都应该让着他,要是不让着他,就是他的仇人,面对仇人,就得打击报复,不能放过。   “此言,你荀公达作得准。”   “做得。”荀攸还没回答,一个声音更快的响起,唐夭自然认得这个声音,除了荀彧还能是谁。   “姐夫。”唐律生气自是不用说的,眼下看到荀彧来,甚是以为这是他抖起来的好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荀彧:夭夭我来救你! 第055章 荀彧护妻   荀彧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第一眼落在唐夭的身上,唐夭与荀彧福福身, 算是见礼了,荀彧似是安抚地看了唐夭一眼, 同时走过来, 看着对面的沐郎君时, 眼中尽是冷意。   “沐公, 意图杀人在你看来也是可以随意开脱的罪名?”荀彧一来就兴师问罪, 有什么办法啊,沐家的人太不要脸了。   欺人太甚不说,还摆出这样高高在上, 目中无人的姿态,如何不让荀彧生气。   “叔叔。”在荀彧问罪的时候, 两位大侄子没有忘记问礼见安,荀彧与他们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是一听说出事就着急地赶过来,还好,来得很及时。   “文若。”比起旁人来, 沐女郎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荀彧,只欢喜难见到荀彧, 压根不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   荀彧第一次看着一个人的目光透着厌恶,唐夭倒是奇怪得很。   可是又想啊,这样一个女郎,谁要是能喜欢才怪。自以为是, 自作聪明,还处处把荀彧视为所有物。   没错,或许如果对方正好喜欢你的话,你的占有在他看来就是好事,架不住荀彧没有,荀彧的心里没有眼前的这个人,所以她给荀彧的都是困扰,眼下闹到唐夭的面前,想到她跟唐夭会说的话,荀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沐公,你的女儿你教不好,那么就让她先跟我们回一趟荀家吧,等什么时候沐公找到能管好她的人,我们再把人交还给你。还有,今天的事,若是沐公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事情没完。”荀彧一开口,知道荀彧在荀家地位的人都知道,别看荀彧年轻,却是族中内定的下一任的族长,这样的人,惹上他,惹急了他,那就是与荀家交恶。   沐公连忙地道:“小女对你一片痴心,你是明白的,你当真要如此狠绝?”   听出荀彧的意思,这是完全不想善了的架式,得,沐公有什么办法,只好提起自己这个女儿对荀彧的痴心。   “痴心害人,痴心到想当众杀害我的妻,沐公或许不在意,可我荀彧却在意得。我荀彧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自己的夫人都护不住,荀彧还谈何护住一族的族人?天下百姓?”荀彧生气得板着一张脸,寒霜浮起,让人一时间都不敢跟他争论。   沐公道:“此事,此事我与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看在你我两家交情的份上,你便放过她吧。”   “不会再有下一次,这样的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可是沐公,容我提醒你,正是因为我们一次一次地相信你说的不会再有下一次,最后你的女儿变成这般模样,公达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他早已派人来告知我,杀人一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荀彧可不是没有准备就来的,此时冲着沐公提醒着一个事实,一路上某位做过的事,他不相信当父亲的人一无所知。   若是真的一无所知,怎么会来得如此及时。   “公达,先送她们回去。”荀彧还能记起唐夭一路劳累,“人,一并带回去。”   指着的人正是沐女郎,沐公一听着急了,赶紧地开口道:“文若,何至于此。”   “不过是等着你想好了,如何处置今日的事,只要你能做得让我们都满意,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荀彧强势得一步都不让,他的妻,不会因为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而白受惊吓。   荀攸与荀彧作一揖,立刻要护着唐夭他们回去,沐公不想拦着荀家的任何人,可是他要拦着自己的女儿,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荀家带回去。   人要是带回去了,后面的事情就难以善了,要是他没办法给荀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人就会要不回来。   荀氏,荀氏可是颍川的大族,要是荀彧出面,还不知多少人会一起帮着荀彧。   “文若,你们想怎么离开我不拦着,可是小女,请你还给我。”沐公一个挥手,他身后的人立刻动起来,只有一个意思,将沐女郎从荀彧他们的手里抢过来。   荀彧一声轻哼,“先前令嫒做事的时候沐公为何不拦着?既然先前沐公不曾拦着,现在你也拦不住。”   说着话,荀彧回头看向荀攸,“都上车,走。”   一人走在最前面,迎着沐公他们走过去,同时看着沐公身后的侍卫,他倒想看看,他们凭什么拦着他,又怎么会认为自己能拦得了他。   “荀文若。”看出荀彧的强势,而他之所以抬出这样的架式,只是为了可以让荀家的人明白,他是不会舍弃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想与沐家撕破脸皮,荀家就把人给放了。   “为了这样一个丢尽沐家颜面的女儿,沐公当真要与我们荀家交恶?凡事总有对错,令嫒做的事,我荀家要一个交代并不过分,若是打起来,荀家无畏,沐家可畏?”荀彧一步步的往前走,话同样地问着,想知道眼前的人想清楚了没有。   一个女儿,平日再纵着再宠着,是不是到了家族重要的关头,人还是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他这女儿,不要家族。   “父亲。”沐女郎看到沐公沉吟下来,喊着道:“父亲,你答应过母亲,你答应过母亲的,你说过你会一辈子护着我,一辈子让我开心肆意的,我不要其他,我只要文若,父亲,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着荀彧,唐夭倍觉惊奇,这究竟是一份什么样的情,她都落在荀彧的手里,而荀彧还表明不会轻易地放过她了,她不着急自己,还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得到荀彧。   可怕!唐夭觉得可怕,荀彧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竟然碰到这样的人,盯死着他,死都不肯松口。   荀彧冷笑地道:“沐公,令嫒如此,若是易地而处,你会把人交出去,再由着她胡作非为,把我的人生都毁了?”   没错,在荀彧看来,沐女郎的所做所为是让荀彧倍觉困扰的事,而他,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就是沐女郎。   沐公没想到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己的女儿根本不在乎自己落在荀彧的手里会有什么后果,只是一味的想让沐公帮她达到一个愿望,就是让她和荀彧在一起。   “令嫒已经魔障,沐公,长此以往,必惹下大祸。”荀攸也在旁边开着口,提醒着沐公,就沐女郎的表现,完全失去理智,只是急于将荀彧握在手里,这样何其可怕。   沐公不以为然,可是荀家的人,早就见识过沐女郎的本事,还有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直接置人于死地的做法,荀攸不能,也不会愿意再让沐公把人带走。   “荀文若,你是真的不愿意放过我的女儿?”沐公皱着眉头,他其实为难的,可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没办法退。   “此事,恕荀彧不能从命。”荀彧直接把话说开,沐家的人,沐女郎若不是因为身后有着沐公撑腰,怎么敢做出杀人放火的事。   眼下沐女郎并不知错,她还只想将荀彧抢为己有,可是,荀彧并不喜欢这样的一个人。   以前的时候他不曾欢喜过,眼下更是不曾。   他想要的,只有一个唐夭!   沐公还能真的硬来吗?荀彧道:“若是沐公打算动手,便请吧。”   这一次荀彧是一步都不会退的,有些事情,早年的时候因为他们一退再退,才会把事情弄到今天的地步,若是早早就解决了,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你……”动手,那就真的是与荀家撕破脸皮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有这样的一天,他们竟然真的要撕破脸皮。可就算撕破脸皮,他能把女儿抢回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沐公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沐家不是他一个人的沐家,他不能,也不可以为了一个女儿把沐家毁了。   “此事,让你们长辈和我谈,人交给你,可是你们记住了,若是我的女儿在你们的手里有半分的闪失,我不会善罢甘休。”沐公最终只能退,他已经没办法不退,若是不退,最后损失惨重的人会是他。   荀彧道:“沐公知道彧想要的是什么,想必你会给到我的。”   和长辈谈,长辈们再怎么谈,荀彧都是可以左右的,若是他们还想亲眼看看荀家的长辈会不会听荀彧的话,荀彧并不介意让他们看清楚。   沐公一塞,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一直都想装作不知道,本以为装作不知道,或许有些事,还能改一改。   “告辞。”荀彧就是来接唐夭他们的,怕荀攸他们斗不过沐公,好在他来得及时,否则能不能把某人带回去还未必。   目光尽是冷意地看向一旁的沐女郎,本来不怎么高兴的沐女郎注意到荀彧的目光却是笑着唤道:“文若。”   更是挣扎着想让荀家的人把她放开,她想去跟荀彧说话,可是荀家的人会把她放开才怪吧。   紧紧地把人扣住,绝不会让她挣扎得脱。   唐夭已经扶着徐氏上了马车,只是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只有一个念头,那位女郎莫不是有病的? 第056章 争宠的小眼神   要不是有病的人, 明知道荀彧扣住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不着急地想跑路, 还因为荀彧看过去的一眼而欢喜,恨不得扑上来, 扑到荀彧的怀里。   恋爱脑, 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唐夭虽然早就听说过如此奇葩, 却是生平第一次看到, 内心的震惊无法言语, 不过,荀彧为什么看某人一眼?   一下子想到这个问题,看一眼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婶婶没事吧?”唐夭这么一下子失神, 可把徐氏吓得不轻,还以为唐夭这个时候才惊着。   “没事, 你没事吧。没吓着你?”沐女郎拿着簪子朝她扎过来的时候,徐氏肯定吓得不轻, 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唐夭挺担心把人吓出一个好歹来。   “我也没事,没想到婶婶的胆子那么大, 你捉住人的时候力气好大。”徐氏就是看着有感而发。却不知说对某个事实。   唐夭笑着,“当时一下子顾不上, 你还怀着孩子,吓着谁都不能吓着你。”   这倒是不假,怀着孩子的女人等同国宝,唐夭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扣下来, 不能让人再进一步,靠近徐氏更是不行。   她自己那点事,倒是无所谓得很。   “多谢婶婶。”沐女郎扑过来的时候唐夭直接地挡在徐氏的前面的,徐氏岂会不知。   都说越在危难的时候越能看清一个人的好坏,徐氏这一路上多亏唐夭护着,本来就对唐夭多了诸多依赖,此事之后,更是全身心的相信。   “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要不是有你早提醒我外面的那一位,我今天未必能应对得好。”唐夭不想再提某人冲过来想杀人的事,胎教不宜。   徐氏叹道:“这是疯了吧,若不是疯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啊,但凡见到沐女郎所为的人,没有不认为她是疯了的,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敢杀人,想杀人。真是当天下的人都是瞎眼的,看不到她的所作所为?   徐氏此时就想着,“幸好叔叔没有看中这样的人,若是看中这样的人,娶回家中必为祸事,大祸临头的事。”   看看沐家,那就是现成的样子,要不是因为沐家的人管不住沐女郎,何至于事情闹到今天的地步。   “此事我们不必多管,他们会处理好的。”荀彧表明态度,一步不让,一步不退,沐家的人都奈何不得荀彧,劝不住人,只能想办法给荀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此事关系婶婶,婶婶……”一听唐夭完全没有要多插手的意思,徐氏想到沐女郎一开始想动手的对象是唐夭,唐夭倒是心大得可以,竟然打算把事情全都交给荀彧他们去办。   “若是连自己的郎君都不值得我们相信,还有什么人值得?”唐夭笑着问起,徐氏一顿,随之却是笑了,“也是,若是连交付一生的郎君都不可信,就是我们想做些什么,又怎么做。”   徐氏想开,又觉得唐夭说得一点都没错,不必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未必见得她们想要插手就能插手,放开让荀彧去做,荀彧,不会让唐夭失望的。   马车还在缓行着,唐夭和徐氏在里面说着话,外面的儿郎们同样在商量着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沐家的人,越发过份。叔叔,此事不能善了,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荀攸第一个表明态度,荀家的人,一直都因为谦让没有与一个女郎计较,可是某位女郎却越来越过份,连杀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来,眼里再无王法。   若不将此女处置,将来只会给他们荀家带来更多的麻烦!   荀彧道:“我会与长辈讨论。”   其实荀彧的态度早就表露得很清楚,他是一步都不会退的,等着吧,不管是谁杀人放火到他头上,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日一家诸事,不必与女眷细说。”荀彧提醒一句,不想让荀夫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因为他认为此事说多了,只会让更多的人一起烦忧,叫沐家这样一个疯子盯着,家门不幸!   都知道荀彧没有逾礼之举,都是因为一张脸长得太好看,引得人前扑后继,就算他已经明言拒绝,有人不仅求来长辈上门求亲,在被拒后更是想出千种万种的办法,只为自己可以得偿所愿。   现在,荀彧成亲了,本以为沐家那位总不可能还来缠着,想为妾吧,结果还是让人意外,人家一开始是不想做妾的,人家直接就想杀了唐夭,如此就能再想办法嫁给荀彧,实在杀不了,就连妾都愿意做!   “从前人人都夸赞叔叔的相貌,如今我却觉得,还是长得平凡些的好,长得太好看,惹出来的事太多,看看叔叔,现在的事都是因为一张脸起的。”某位不良的侄子在那儿幸灾乐祸呢,荀彧一眼瞪过去。   “叔叔,我这一路上想尽办法帮你隐瞒,可是你看,最终还是没瞒住,人都杀到婶婶的面前,想对婶婶动手,你不能怪侄儿办事不力。”比起挨了荀彧一瞪来,某人更是担心亲叔会把今天的祸事扣到他的头上,赶在亲叔和唐夭说明沐家的女郎之前,他没拦着人冲出来了,坏了他们夫妻感情。   荀彧有时候都想问问荀攸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够了。   干脆不想说话,策着马往前去,荀攸没有得到回应,还以为荀彧真生气了,想追上去解释一二,还是一旁的荀祈喊道:“哎,公达,公达,你等等,你等等。”   等啊,生生把荀攸叫回了,荀攸一眼看过去,“何事?”   “何事,你追上去想说什么?”荀祈还奇怪某位兄弟的作为,反问他一句,想知道某位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那是想怎么来着?   “自然与叔叔说清楚,不是我不想拦着沐家的人,而是沐家的人都是疯的,就是沐公,一族的族长都是疯的。”要不是有那么一个疯子爹护着,沐女郎能一再踩着荀家的底线,一步一步到了现在?   “你就省省吧,沐家的人什么样子叔叔比你清楚,用得着你去解释。再者,叔叔和婶婶的事,虽说你是好心,你管得也太多了,叔叔会不比你更了解婶婶的性子,要你多作解释?”   “我还不是为了别让这些破事影响婶婶的心情,婶婶说过,一个人的心情影响做出来的美味,你不想吃美食?”   某位之所以要管那么多,都是为了一口吃的,要不是因为这一口吃的,他哪会操心如此之多。   荀祈……好吧,都是他的不是,懂得太多,不知荀攸还有这样的心,他错了,错了!   心下感叹着,荀祈更是被荀攸勾得满脑子都是吃食。   “婶婶刚回颍川,今天还出了这样的事,明日会下厨吗?”荀祈是了解荀攸的,能让荀攸赞不绝口的手艺,绝对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明日是一早去拜见婶婶,你看我的。”作为一个不要脸,而且算是在自家的婶婶面前混得脸熟的侄子,想是不要脸的求着婶婶下厨一遭,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可行。   荀攸都拍着胸脯保证了,荀祈立刻地道:“行,明天就看你的了。莫让我失望。”   兄弟兄弟,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回事,看是谁坑的谁,谁顺便带上的谁,最后或许大家能一起得了好处。   “到家了!”说话这一会儿,终于是到了荀家的大宅了,荀祈指着前面,把他们刚刚的话题掀过,还是赶紧先把自家的婶婶先护回家,平平安安到家,明天再说美食的事。   马车停下,荀彧下马走到马车前,正好唐夭听到动静,想是到地方了,开了车门正准备走下来,荀彧站在一旁伸手,唐夭自然而然的将手交到荀彧的手上,走下来。   正好两个大侄子回头看来,感叹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除了祖母还有人有此待遇。”   得,异口同声地感叹完,对视一眼,最终又移开,荀攸想起自家的夫人也在马车上,总不能叔叔有所表示,他没有表示吧,赶紧的走过去,也扶着徐氏下车。   荀祈……装模作样,就会装模作样!   “郎君们回来了。”那么大的阵势,此时门口守卫全都过来,帮忙拿东西的拿东西,迎人进去的迎人进去。   荀彧就应一声,同时寻着唐律看过去,唐夭正好冲着唐律招手,唐律走过来,唐夭道:“见了长辈知道怎么做?”   “阿姐就放心吧。”唐律立刻回答,方才的事荀彧处理得很好,那么护着唐夭的表现,让唐律还是很满意的,因此不想再提,只看后续的结果如何。   唐夭点点头,帮着唐律理平身上的衣裳,回头看着荀彧的时候,荀彧眼睛直直地看着唐夭,唐夭微顿,倒是随之反应过来,这是想让她也帮忙理一理啊?   好吧,衣裳好像因为赶路有些不平了,某人一向都是要求衣着整洁,唐夭赶紧的为荀彧理了理,收获某位身上依然香得让靠近的人都染上香气的人一个开心的眼神。   几日不见,某人这是开始要跟妻弟争宠的节奏? 第057章 解释   心下闪过念头, 唐夭为自己脑子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震惊,赶紧摇头甩去, 胡思乱想什么!   “阿姐怎么了?”看到唐夭甩头的动作,唐律还以为唐夭不舒服, 着急地追问, 唐夭赶紧地道:“没事。”   不过就是因为想多了, 而想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事, 唐夭可不想让这样的念头一直都在脑海里, 所以才会着急的想要甩去。   唐律想也对,要说沐家的女郎扑上来的时候别的人或许都担心,可是知道唐夭天生神力的唐律却很淡定。   一个疯女人凭自己就想动手, 别的人她或许可以欺负得了,可是欺负到自家的姐姐关上断然没有可能。   唐律相信自己的姐姐, 比自己还要相信。   荀彧也有些担心,沐家的事, 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再和唐夭说清楚,本以为没那么快碰上,不如等回到颍川, 要见到沐家的人之后再细说此事。   没想到啊,沐家的人竟然如此疯狂, 完全就是不管不顾,置人于死地的架势。   但是现在并不是说起此事的时候,荀彧只能按捺下,思量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走, 我们去拜见母亲。”荀彧想要安抚唐夭,也是担心唐夭会不会被沐家的人吓着,此时牵着唐夭的手,唐夭应下一声,好像一不小心有了什么美丽的误会呢?   虽然心里那么想,唐夭并没有解释的机会,让荀彧牵着手一道走进去,屋里的荀夫人确实已经等了许久,还有一些年轻的妇人也等着。   “都平安到了。”看到荀彧牵着唐夭的手一道走进来,荀夫人是大松一口气,上前牵着唐夭的手上下的打量着,“一路上没什么事吧?”   就是有事也不是这个时候说的啊,唐夭连忙与荀夫人福着身道:“母亲万安,一路平安,无事。”   报喜不报忧的,想来荀彧也没有把他们遇到的事全都告诉荀夫人,竟然荀彧没有说,唐夭自然不会说。   “祖母。”荀攸和徐氏也是赶紧的来见礼,唐律后来也是冲着荀夫人作一揖,“见过夫人。”   荀夫人是听说唐律随着唐夭一起回来的,皆因洛阳有变,唐家的人想着保住唐家的血脉,因此,二话不说地把儿子交给女儿,想着唐夭就这么一个亲兄弟,必是会想尽办法的护他周全。   荀夫人和蔼地道:“好孩子,到了这儿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不必拘紧。”   可见对唐夭满意,连带着对唐律亦是另眼想看。   “小子谢夫人。”唐律笑着应下,谢过荀夫人如此的善待。   荀夫人看着知礼的孩子,满意地点头,冲着一旁的唐夭道:“你是当姐姐的人,知道孩子缺什么少什么,你就补上,到了颍川若有不熟悉的地方,这些都是你的兄嫂,侄媳,她们熟悉得很,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们。”   笑呵呵地大致为唐夭解释了一下眼前的人,想让唐夭的心里有个数。   唐夭福福身,虽然是不知道她们之中各自的身份,这样客气的见礼,别管是当弟媳还是婶婶的,唐夭总是先和善着。   “婶婶长得真好看,难怪祖母一直赞不绝口。与叔叔站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会说话的人,总在合适的时候开口说着合适的话,叫人听得心下欢喜。   唐夭笑笑地道:“改日等我将院里安置妥当,诸位到我的院里喝茶。”   说来竟然没有看到荀四嫂,唐夭还奇怪着,可是又想到荀夫人把人从洛阳带回来的时候也是连看都没让人看一眼,看得出来荀夫人很生荀四嫂的气,至于回颍川之后荀四嫂如何,未必没有再次惹怒荀夫人的可能。   “好,我们就等着婶婶的帖子。”一看唐夭和善,一群妇人都连忙开口,表示一定会,肯定的会在唐夭设宴的时候前来。   “好好好,你们都和和睦睦的,才是我们荀家之幸。一路奔波,都回去歇着吧,等休息好了,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荀夫人还是体贴人的,此时出言让他们都回去歇着,徐氏作为孕妇的最是高兴。   “公达,淑宁眼下的情况你小心一些,我安排了婆子把府邸上上下下都清理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不懂,总有人懂。”荀夫人特意叮嘱荀攸一回,想让荀攸小心一点,怎么说徐氏都是第一胎,府里没个长辈的,荀夫人让人去帮忙看着,却不可能一直都盯得好,还得荀攸自己小心一些,多看顾徐氏。   “多谢祖母费心。”人就算没到,家里的情况,天大的喜事总是要让荀夫人知道的,这样才能麻烦荀夫人安排人准备诸事,荀攸也是不想让自家的夫人到了家里还得事事自己动手,费心。   “你是在我眼前长大的,见外的话就不用说了,好好照顾你媳妇。”荀夫人从来都是一个和善的人,这般叮嘱着人,还不是想让人把话记下,照顾好人,莫让徐氏受了惊吓。   “是是是!”荀攸连连称着是,家中定是都打理好了,荀夫人办事从来都是可靠的,荀攸谢过就带着徐氏回宅子去。   荀祈虽然是去接人,此时人都送回来了,赶紧的与荀夫人作一揖,“祖母,叔叔和婶婶都回来了,孙儿告退。”   辈份大的人,才刚成亲不久就成了祖母,这些年荀夫人早就习惯自己辈份大的事,此时朝着荀祈颔首道:“辛苦伯旗了!”   荀祈岂敢言苦,带着自家的妻回去。散了散了,明天早点来,看看荀攸怎么让他跟着蹭上一顿好吃的更重要。   人都各自散去,荀夫人让荀彧带着唐夭去休息,唐律她会安排,唐夭对荀家旧宅也是不熟,想着荀夫人愿意出手,定然会把诸事都办好的,便与荀夫人再作一揖,谢过她的费心,这才随荀彧一道回到房间。   荀彧的院子是他住了几十年的,比起在洛阳的院子自是要别致许多,一应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叫唐夭看得只想说道:“在洛阳的时候,郎君有多将就。”   “因知不会久住,何必费心打理。”荀彧的理由一说出来,唐夭惊叹地看向荀彧,还真是将就。   荀彧道:“夭夭要歇歇?”   屋里暖暖的,唐夭看起来精神不错,没有半点想休息的意思,荀彧便问上一句。   “郎君有话不妨直说。”先前不说那是因为沐家女郎在荀彧看来就是无足轻重的人,可是现在那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荀彧还不想说,唐夭得胡思乱想了。   荀彧牵着唐夭的手到一边的睡榻前坐下,挥手让人都退下,有些话,他可以跟唐夭说,却不想让旁的人听见。   唐夭想想他们成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荀彧郑重,看来沐家的事给荀彧的压力很大。   “沐女郎,我与她从无半分关系。先前因她是世交之女,见过几回,话只说过几句,我并不知她为何对我起了心。但,荀彧从无逾礼之举,因她一直苦苦相逼,令我不堪其扰,最后避于洛阳。”荀彧只是简洁的将事情说明。   第一,他从来没有做出逾礼之举;第二,沐女郎做的事叫他很是烦忧,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这样的人,为此他避去洛阳。   “好。”唐夭其实没觉得沐女郎的事算什么,荀彧一来的态度就表明,他的心中并无沐女郎,甚至很烦沐女郎的举动。   但是因为沐家,因为荀沐两家的交情,从前他是一忍再忍,眼下他却不想再忍。   荀彧听着唐夭一个好字,从始至终唐夭看着他的眼神都没有变过,没有责怪,没有厌恶,现在就算听明事情的经过,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满眼之中都只有相信,这就是唐夭。   “沐女郎的事,不会让你插手,不仅是因为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插手,也是因为不想让你在荀家落得一个不好的印象。”荀彧还把后续的处理方式告诉唐夭。   虽然好像事情是因为唐夭而起,因为沐女郎想杀唐夭,但是后续的事,却不能一直都落在唐夭的身上,他要转移,让人把注意力从唐夭的身上移开,只有这样,才能让沐女郎付出代价。   “好。”唐夭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管后续的事,荀彧特意的明说,挺好,唐夭高兴着。   “辛苦夭夭了。”他这一走,路上遇上诸多变故,就算荀攸在信中说到唐夭并没有半分的怨言,但有些事,人得自觉的。   唐夭摇摇头道:“不辛苦,比起郎君在外奔波,更辛苦。”   路上的事情虽多,他们走得慢,哪里像荀彧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这几天还不知道忙活多少事了,看他眼下的黑青,这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   唐夭心里想着,何尝不是担心着。荀彧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都是一些小事,沐家的事来了,便一并解决。”   虽然不知道荀彧最近到底准备了多少事,但是唐夭的心里还是担心着荀彧的,叮嘱地道:“郎君要保重。”   荀彧记下,还想说着话,外面传来小厮叫唤道:“郎君,沐女郎那里出事了,祈郎君让奴来禀。” 第058章 怂怂的吃货们   还想和唐夭安静的说会儿话, 就才那么一会儿,沐女郎那里就出了事, 荀彧拧紧眉头,显得隐忍。   唐夭道:“郎君该去看看。人要是在我们手里出事, 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没错的, 唐夭提醒得对, 荀彧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明白是明白, 怎么做,怎么样才好,得想想。   荀彧道:“我去看看, 你若是累了就休息,等我那边处理好, 我立刻赶回来。”   沐家的女郎,真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这样的人, 为何这般的人,却是要一直缠着他不放?   要不是荀彧的心中存着理智,不想闹得太过, 沐女郎做下的事,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然而就因为荀彧的品性, 他不会胡乱杀人,不会草菅人命,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人踩着他的底线, 不断地想让他不好过。   “郎君不要中了计,或许现在的沐女郎就是想要你生气,没办法和你在一起,能让你生气,要是能死在你的面前,让你可以一辈子记得她,沐女郎会高兴的。”女人的心思,尤其是一个都为爱而疯狂的女人,唐夭必须提醒荀彧。   或许对付外面的阴谋诡计荀彧精通,但是对付女人,要是荀彧早就能把沐女郎解决,沐女郎的事怎么可能会闹到现在?   唐夭提醒完,拉着荀彧的手道:“不能得到你,就算死在你的手里都好,要是能顺便把你害了,把你最在意的荀家毁了,让你就算不想死,也得陪着她一块死,更是她求之不得的。”   人性的丑陋,得不到就想毁灭,连带着他的一切都要毁了,多么好的想法,只要去做,想达成会很难?   不过是看谁更能豁得出去罢了。   荀彧只是厌恶,倒是没想到女人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依你之见,我是去见她还是不去?”荀彧好奇地问起,唐夭好像很懂沐女郎的心理,荀彧想到这么多年自己遭受的困扰,现在看来还能解决了?   “去的。她想见你,不管让她怎么做,她都会想尽办法的见你。只是见一面罢了,郎君不喜欢她,就要表明,不管她是死是活,你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而她要是死了,郎君也得让她明白一点,她死了就是白死。”出主意啊出主意,难得有唐夭可以出主意的时候,唐夭绝不放过。   荀彧听着还是在想唐夭的主意行还是不行,可是,他之前用过无数的办法都证明他的应对方法有问题,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唐夭所说的可能都会发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不听唐夭的,还按之前他的办法去做,会如何?   摇摇头,荀彧最终下定决心。不能,他不能再接二连三的用着以前行不通的办法。   “好。”想定,荀彧就会去做,他一向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想定,是为了自己,为了荀家,为了唐夭,他就得去做。   荀彧离去,唐夭并没有再拦着,沐女郎的事,沐女郎落在荀家的手里,看起来好像情况大好,实则,谁知道沐女郎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害怕担忧,唐夭就算梳洗之后还是没有休息,想着等荀彧回来,等事情的结果出来,她才好安心。   一等就等到半夜,期间她让人去看看唐律如何,得知唐律把药服下睡了,一桩心事了,只需要挂心荀彧即可。   “郎君。”想着念着,终于把人盼回来了,却注意到荀彧的身上有血迹。   “无事?”唐夭关心地迎上前追问荀彧的情况,想知道荀彧是不是受伤了。   荀彧摇头道:“不是我,是沐女郎。夭夭料得丝毫不差,她以死相逼不说,更想毁了荀家。”   碰上这样的女人,荀彧头痛得厉害,想把人杀了解决了不是,不杀,她还想以死相挟。   唐夭道:“沐女郎没事?”   人要是死在荀家,荀家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唐夭能不着急才怪。   “无事,夭夭的办法有用。”荀彧按着唐夭出的主意去做,本就是在无计可施之下,却能有用,有用,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郎君去沐浴吧,累一天了。”不难看出荀彧眼中的疲惫,或许应对外面千万万万的事都不如应对一个痴缠不休的女郎。   荀彧应一声,他也确实累了,去沐浴休息吧。   一夜再无他话,荀家总算还是安静下来,只是第二日才起来,还没来得及去给荀夫人请安,荀夫人却已经派人吩咐,道是唐夭舟车劳顿,今日且休息一日,不必去请安了,荀彧的院里小厨房该备的都备下,唐夭要是不想出院,尽管自己做些可口的吃食。   那么体贴的婆婆,唐夭自是拜谢之,完了二话不说就准备去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大家都累了,难得在家还不用去请安,吃吃吃,把损失的元气,全都用吃食补回来。   要说唐夭有出息也好,没出息也罢,她认为吃是人生第一要事,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都应该吃好喝好!   吃好喝好才有精力去想外面的事,若是连吃都吃不好,温饱都无法解决,何来的精力解决问题。   荀彧还没起来,或许是这些日子确实太累了,唐夭没有打扰他,由着他睡,她就偷偷的准备早点,都是一些荀彧喜欢的吃食。   没想到才做好,门外却传来荀攸的声音道:“婶婶起得早啊!”   唐夭才摆好饭,一部份已经让人送到荀夫人那里去,在洛阳虽然只相处几日,唐夭还是弄清楚荀夫人的口味,荀夫人念她舟车劳顿,不让她去请安,吃食却是必须要送到。   “不错不错,今天我们有口福?”不仅是荀攸来了,就是荀祈,只在昨日见过一面的荀祈都来了,此时冲着唐夭作揖啊,都是拖家带口的,一下子让院子热闹起来。   荀彧正好起来,梳洗出来看到满屋的人,定是荀攸的功劳。   “叔叔。”见着荀彧,必须得见礼,当叔叔的人,好像一下子还不能责问于人。   “既然来了,都坐下吧。”荀彧知他们为何而来,只是招呼他们都坐下,唐夭问道:“都用过朝食了吗?”   “婶婶,就是专门来尝你的手艺的,烦请婶婶辛劳一回。”荀攸敢做敢当,他就是冲着唐夭会做早膳,所以一早就去约好荀祈,今天就是来蹭饭的。   都说得明白了,唐夭还能如何,与他们道:“不知你们会来,只做了一些,若是饿就先吃点,我这就去。”   “辛苦婶婶。”不要脸的大侄子半点愧疚都没有,只是与唐夭作一揖,谢过唐夭。   唐夭其实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厨艺能得到人的认可,她喜欢吃,也喜欢做,看到别人吃得幸福,对她来说就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郎君喝粥。”因着荀彧是个挑食的,唐夭给荀彧熬的粥放了许多材料,能开胃还能养气。   让荀彧先喝着,唐夭往厨下去,荀攸感叹地道:“叔叔好福气。”   “你就不曾好福气?”荀彧取了勺子,吃了一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好得荀彧不禁多吃几口,听到荀攸的话,立刻反问。   荀攸赶紧的道:“我也是好福气,只是这吃食上,总是差了叔叔一些,每日婶婶为叔叔做的菜色都不重样的吧。还有叔叔挑食的事,看叔叔现在吃得不少,婶婶费心颇多。”   某位当叔叔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还不想承认这事,荀攸可不让,坚定让自家的叔叔记着一件事,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颇是让人忌妒,而且是几乎人人都妒忌的。   荀彧将一碗粥用得见底,放下才道:“不想吃?若是不想吃就回吧。”   “瞧叔叔说的,我们怎么会不想吃,伯旗,快吃,快吃。”某一位同为吃货,一致都想吃尽天下的美味,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颍川的酒家他们几乎都去吃过,连着吃上几年还能想去的,几乎没有。   可是荀攸却盼着每天借着荀彧的光,能吃到唐夭的菜。   唐夭会做菜,变着花样的做,荀攸吃过几回,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就没吃过重样的,要是这样继续下去,没准有生之年都不用操心菜色会重样的事,他还用得着到处寻美味?   荀祈总的来说脸皮比起荀攸来还是差上一点点的,就算要吃还是不能忘了妻儿,比起荀攸身边已经不想再看到他的徐氏,荀祈还招呼着妻儿吃,都吃。   取了一个包子,咬一口,入口即化,味道比起外面吃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与荀攸的眼神交流,荀攸给他一个怎么样,我没骗人的眼神吧。   骗人是没骗人,味道好得出乎荀祈的意料之外,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立刻快速的开动,荀攸一看这情况,手下的动作也都快起来。   相比之下荀彧有威严,兄弟二人从小却是争着斗着长大,吃食的事更是。   故,比着怎么样在荀彧的面前吃得又快又不会失礼的事,是他们日常的修行,荀彧倒是习惯二人在一起就夺食的事,却在最后一个包子时,两只手同时捉住,都想抢来着,荀彧一个眼神扫过去,两人如同触电地松开…… 第059章 沐家上门   “叔叔, 叔叔用,叔叔用。”不抢还不行, 还得请着荀彧用啊!   可是他们两个都上手过的包子,荀彧会要?   “若是再改不了每回都抢, 往后不必到我院里用食。”真是够了, 从小到大受他们的荼毒就算了, 要是他们这般模样让唐夭看见, 唐夭是何感想。   “不敢不敢。叔叔息怒, 往后我们再也不敢,保证再也不敢。”异口同声地答应,开什么玩笑, 吃乃可比生死的大事,荀攸和荀祈的宗旨都是, 宁可被人打死,也绝不能看着美食吃不到而被馋死!   唐夭的手艺荀祈是第一次尝不假, 但这第一次,第一次要怎么说,第一次的感觉就回味无穷, 必须的盼着往后能有无数回,吃, 不就是斯文一点的吃吗,那就吃。   荀彧道:“那就把你们的馋样收起来。”   话音落下,某两个大侄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彼此的嫌弃, 看看你,看看你,都是你惹着叔叔了。   “你们两个……”似乎很清楚两个当侄子的都只会嫌弃对方,荀彧再开口,两人赶紧把目光收回去,表明自己都没有其他的意思,请自家的叔叔明鉴,明鉴啊!   唐夭适时的在这个时候带着人端着足以现在一屋子的人吃饮的食物来,虽然已经吃过,却只食得半饱的人,此时闻着食物的香味,谁都别拦着他,他还要吃。   感受到一股冷光,唐夭看向荀攸,荀攸正盯着荀祈,此时的眼中尽是冷意,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把人解决了。   唐夭……在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这杀气腾腾的。   “婶婶辛苦了,婶婶快坐下。”男人们还能坐得住,女人们哪里还能继续的坐,徐氏也想动来着,唐夭把人按着道:“你就别动了,你也别动。”   荀祈的媳妇出自叶氏,是个比徐氏还要年长一两岁的妇人,虽说相貌并不出众,看得出来是个和善的人,唐夭也让人坐着,不用她们动手。   “厨房都是母亲让人备下的食材,我瞧着都做了一些,你们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告诉我,以后你们来了我一定给你们做你们喜欢吃的。”   “婶婶,我们什么都吃。”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正是荀攸和荀祈,荀彧……   “好,知道你们什么都吃了,你呢?”唐夭得问刚见面的叶氏,妇人家总是含蓄一些,不会事事都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可是唐夭也得问问清楚。   “我也不忌口。婶婶的手艺真好。”吃着唐夭做的吃食,味道极好,好得让叶氏都想学着点。   “若是你想学我可以教,淑宁也学了一些时日,不过有段日子怕是不能学了。”某人挺着个大肚子的,就算是再想学,未必就能学得好,肚子现在还没显,会不会吐,会不会晕还未知。   “那就多谢婶婶了。”嫁了一个吃货的郎君,最盼着的就是能做一些好吃的,把人牢牢的锁在家里。   唐夭能感觉到叶氏的表现与徐氏的表现不同,这该是因为所嫁的人有所不用同,所以才会反应不同?荀祈,不像荀攸?   “你坐下。”唐夭胡思乱想这会儿,荀彧已经让她坐下,唐夭回过神,“郎君吃好了吗?”   见着荀彧的脸色并不好,唐夭还担心不合他胃口,荀彧道:“还好。”   还好,就不会心情不好才对?又是荀攸说了什么话惹他生气了?   唐夭的目光询问地看向荀攸,荀攸赶紧的摇头道:“婶婶,叔叔是想到其他的事才会心中不悦,与我无关。”   额,这是多有自知之明,唐夭一个眼神看过去他都知道唐夭想问什么,立刻解释,就怕唐夭把他惹得荀彧不高兴的事记在心上,自家叔叔可是婶婶的郎君,肯定向着自家的郎君的,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一次教训,再也不敢随意惹叔叔的人,此时那叫一个聪明敏锐。   荀彧冲着唐夭道:“无事,你歇歇。”   昨天才刚到,一早起来就得顾着他们的吃食,到现在都没歇下,吃到一口,荀彧只是不希望她太累。   这是心疼她了?唐夭听出荀彧的言外之意,倒是笑了,在荀彧的身侧坐下,“好。”   应着自然而然,不知怎么的,对面的人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有一种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不能吧,两人成亲才不到半年,还是新婚,新婚啊,哪里来的老夫老妻的感觉,脑子坏了!   纷纷低下头吃着唐夭刚命人做好送上来的吃食,还是别乱想,荀彧和唐夭如何相处都是他们夫妻的事。   “郎君,沐家来人了。”食不言寢不语,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吃货席卷一案的食物,家仆来报,沐家来人了。   “去请长辈过来一趟。”荀彧昨天早就把情况与各家的长辈说明,而且料定今天沐家的人一定会上门,迫不及待的就想把沐女郎带回去。   荀彧吩咐下,家仆立刻去准备,荀攸和荀祈吃饱喝足,人生都圆满了。   “叔叔。”吃完之后,人也正经许多,此时知道沐家来人必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打就打呗,到他们的家,他们还能怕了沐家的人,敢来,就得给他们一个终生难望的教训,沐家的女郎,连杀人的事都能做出来,绝对不能再放任沐家来管。   “外面的事无论什么人寻你,你都不必管。”荀彧准备往外走,要处理外面的事了,叮嘱唐夭一句。   唐夭道:“还有人会寻上我?”   倒是听出荀彧的言外之意,荀攸在一旁补充地道:“荀家媳中也有姓沐的,为了沐家争得利益,没有什么不能。”   ……对啊,联姻嘛,关系错综复杂,沐家那位女郎没能嫁给荀彧不假,却还是有人嫁入荀家的,只是未知是哪一位。   唐夭脑子在过荀家的族谱,发觉亲近一些的她倒是记下了,远一点的,太多了些,她还没完全背下。   “我会和母亲说明,你才刚到颍川,有些不适,不宜见客。”身体不适就得静养,谁来都不会见客,荀彧是样样都为唐夭打算好了。   “是!”唐夭答应下,荀彧既然说自己会处理好,唐夭自无不信的,不让她出去,只是不想让人将矛盾转移到她的身上。   荀彧都说唐夭是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了,纵是徐氏和叶氏闻之都起身,带孩子的带孩子,都准备立刻离开。   “婶婶不适,我们先回去,改日婶婶大好,我们再来与婶婶说话。”自觉得顺着荀彧的话来说,唐夭含笑与她们颔首。   某两个大侄子吃了一顿,满意啊,此时忙与唐夭作一揖,跟着荀彧一道离开。   唐夭倒是难得清闲,家里的事有荀夫人挡在前面,外面的事,还有荀彧顶着。   只是荀彧此时去见沐家的人,沐公带来的人不少,而且每一个都透着不善,只是荀彧并不见畏色,先行见礼,打完招呼后,“沐公想好了?”   “文若啊,我们家七娘待你的心意如何,颍川无人不知。你娶了新妇也就罢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没想到沐家的人还要倒打一耙,一来就想扣荀彧一个不懂的事的帽子。   荀彧道:“沐家的人,若是真觉得自家的七娘极好,不如让你们家的七娘如此待你们家中的亲眷,愿意还她同样心意的郎君彧拜服,然恕彧不能接受。”   其实荀彧一般说不出这么刻薄的话,着实被沐家的人气得不轻,如此颠倒黑白的话他们都说得出口。   是荀彧想要沐家的女郎喜欢他的?是他求着沐女郎将她所谓的心意闹得人尽皆知?   都不是,荀彧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位女郎,比起她所谓的心意来,她带给荀彧更多的是困扰。   “你……”荀彧从来是谦谦君子,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有说出这样刻薄的话的时候,咽人!   “文若,我们都知道你是荀家的下一任族长,在荀家的地位不低,可是你还没成为荀家的族长就与我们为敌,想和我们沐家撕破脸,未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一番话说来,却是直指荀彧还没成为荀家的族长,却想行使族长的权利,太着急了。   荀彧道:“纵然为此,彧将来不能承继族长之位,彧只要一个公道。杀人放火者,罪大恶极,无论以律法还是宗族之法,沐家的女郎都不能轻易放过。若是沐家的诸位前来只是想告诉彧,沐家打算为一个犯下大错的女郎与荀家交恶,与荀家为敌,荀家一定会奉陪到底。”   想把责任尽都推到荀彧的头上,荀彧会由着他们混淆视听,明明是沐家的人不对在先,前来要人没有一句道歉就算了,还想把罪名尽往荀彧的身上丢,想扣荀彧一个挑事,不堪为荀家下一任族长人选的帽子。   荀家选谁当族长,是他们沐家能管,又可以多管的事?   荀攸和荀祈在一旁听到现在,只想说上一句,沐家的人不要脸,一个两个的都太不要脸了!   但是听着荀彧怼回去,心里不断地呐喊着,叔叔威武,叔叔威武! 第060章 嚣张的堂兄   荀彧的话说完, 目光看向沐家的人,尤其是落在沐公的身上, 身为沐女郎的生身之父,自小教养女儿的父亲身上。   “沐公, 彧本以为昨日相见, 许多话彧都说得很清楚, 沐公知道彧要的是什么, 现在看来, 沐公还是不知道?如此,就交由官府处理吧。”意图杀人,人证无数, 而且还有一路上又是放蛇还有放火的事,哪一件都有证据在手, 想把沐女郎处理,不是什么难事.   荀彧分明已经给沐家留了底线, 沐家却还是想扣荀彧一顶行事不妥的帽子,那便罢了。   沐公道:“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想争,想黑白颠倒, 可惜荀彧完全不吃这一套,而且明摆着要将此事往重里处, 沐公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就是不愿意,有些事还是不由他的。   听得出来,荀彧极是不满他们的态度, 从昨天开始到现在,荀彧要的只是道歉赔理还有处理荀女郎的结果,若是连这一些沐家的人都没办法给到荀彧,就怪不得荀彧不顾沐家的颜面,让他们失尽颜面。   荀彧没有直接把人交到官府,分明已经是对沐家的人手下留情,但是沐家的人却不领这份情。   好啊,还想让荀彧放过沐女郎,像从前的许多事一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以后再由着沐女郎继续找唐夭的麻烦?   不,他既然娶妻,便要护着他的妻,断然不会任人欺负她,敢欺负她的人,荀彧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下想着,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尤其看着沐公。   “沐公要护女儿无可厚非,我的妻,我的家人,我也要护着。纵火一事,令嫒的目标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想让荀家一行的人尽亡于火海之中。”提及此,杀一人的罪名以及杀那近百人的罪名,难道都可以不计较的?   荀彧冷声地道:“从前事事沐公都能为令嫒费尽心力,事事都想让她如愿,养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视人命如草芥,今日诸事,皆是沐公自食恶果,与人无尤。”   纵女如杀女,荀彧若不是不能一直跟一个女郎计较,而且还不想为一个女郎与沐家闹翻,也正是让沐女郎吃定这一点,有恃无恐,或许没有这一回的事。   可是这一次,杀人放火实在触及荀彧的底线,荀彧不可忍,也不会再忍。   “男儿立足于世,顶天立地,熟读经书,满腹经伦,即为报效朝廷,亦为护住家人,若连家人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卫国?”荀彧从不认为家人不重要,恰恰相反,家人很重要,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的重要,他要立足以世,成为天下皆知的能臣,以展满腹才华,也要凭着一身的本事,护着自己的家人,不令他们有半分损失。   荀彧的话落下,令人肃然起敬。荀攸也好,荀祈也罢,满心都让荀彧的话挑起热血。   没错,他们都有着几乎一样的梦想,所以在他们的心里,家人和天下,那是一样重要的。   荀彧的态度沐家人要是再看不明白就枉他们活了这些年了,深深地吸一口气,沐公道:“看来你早就想好如何处置小女了?”   怕是昨天荀彧就想好了吧,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不说,不代表人家没有想法。   或许只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自己说出来,毕竟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荀家的长辈前来认同荀彧的想法,他们总会以为荀彧的话作不得数,不会放在心上的。   “两个选择,一则关入内牢,二则,沐家以家庙而囚之,余生之年,若让荀彧再见,彧必杀之。”两个选择,表明的是荀彧最后的底线,他是不可能,也不会再让沐女郎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连他的家人身边都不行。   “你,你好狠心。”没想到荀彧竟然那么狠,竟是要毁他女儿的一生。沐公指着荀彧,满目尽是不可置信。   “此言,沐公该去和令嫒说,若不是因为令嫒行事狠辣,生了杀人之念,今日的荀彧不会提此要求。两个选择,沐公想好了。”荀彧这样二选一,那是为了永绝后患,沐家的人管不了沐家的女郎,他们管不了,却不该把人放出来祸害他们荀家。   荀家并不曾与沐家交恶,可是沐家却放任人不管,让人一次一次的往荀家凑,沐家,败落了!   既然如此,荀彧就不能让他们家的人毁了荀家,沐家不在意家族如何,可是他们荀家在意,更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你,你让你们荀家的长辈出来,我倒要问问他,问问他们,荀家什么时候由你一个晚辈说了算。”   “若是荀家的小辈说得在理,由他们说了算亦是应当,将来这家业,总是由他们承继。”在沐家的人对荀彧表示质疑的时候,荀家的长辈们已经赶到了,都是荀彧的叔叔辈,还有一些是堂兄。   “叔父,兄长。”荀彧见礼,荀攸和荀祈也都赶紧的上前,“祖父,叔叔。”   荀家的人来了好几个,此时看着沐家的人,其中一个衣衫有些不整的郎君开口道:“文若,二择一,第一个既然是内牢处理,内牢有内牢的规矩,我们不便插手。第二个总有些不周全。”   一来就挑刺,挑的还是荀彧的刺,荀彧作一揖而道:“谨听兄长教诲。”   “就算关在沐家的家庙,我们家也得派几个人过去盯着点,否则要是沐家的人还是拿着她当世族的贵女,只是不让人出现在你的面前而已,岂不是便宜了他们。”那位这一开口,叫沐家本来就挺生气荀彧提出二择一的人,此时更是气极了。   “你们,你们……”   “我们如何?比起你们沐家敢养出一个杀人放火的女儿,我荀家只是要求沐家给我们一个交待,让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我们有什么问题?”这位看着随意,实则最是护短。   只是这衣衫不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不正经的!   荀彧道:“兄长所言甚是,是彧思虑不周。”   凡事嘛,总得留点问题,留下一点问题,才能让人明白他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请看看荀家的人,有的是认为更应该苛刻的人,荀家可是从来不怕他们沐家的人的。   “如何,二选一,眼下诸位要是还有什么异议,我们也不用多说了,直接将人送到官府去了事,何必多费口舌。”某位当兄长的并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儿,荀彧的做法他是一千个一万个同意,沐家要是不乐意,算了,说那么多话干什么,直接把人送到官府去就好了。   “你……”沐家的人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人在荀家人的手里,想怎么处理,除非沐家带齐人马认为能把人硬抢回去,否则荀家就会把人交到官府去。   他在朝中有人不假,荀家就更有人了!   要不然昨天为什么荀彧一定要把人扣在手里,就是怕沐家的人不认账,他们要是不认账,还要跑到沐家去抢人?   现在的情况反转过来,不用说,必须是沐家的人急着跳脚,而荀家只需要耐心地等沐家人点头,把事情真正的解决。   其实,沐家人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他们早就居于下风,压根没有机会把情况反转过来。   荀家别说还有其了的证据证明沐女郎做下的事,就是没有,凭昨天沐女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想杀唐夭,要不是唐夭的反应快,人真要死在沐女郎的手里,事情会更麻烦。   “我选第二个!”这种选择必须是沐公能做,其他的就算都是沐家的人,叫过来只是想给荀家施压,想把事情往轻里处理,但若荀家不吃他们这一套,非要把事情闹大,一定不能饶过沐女郎,最后就得沐公做决定。   “早松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非要叫上那么多的人来,让人知道你是有多教女无方?”某位堂兄再接再厉地开口,家中的长辈听着咳嗽一声,想让人收敛一点。   怎么说他们都是占尽上风的一方,总要拿出点风度来的吧。   “哼,早说过让你们别叫上我的,偏偏还是要叫,叫来又不让我说话,你们想干什么?”可惜这样的警告落在某人的耳朵里,必须是反击的,当他愿意来的啊?   他是不想来的,是有人非拉着他来,来了又不想让他说话,哼哼!   不,这样的人必须得来,话就得借着他的嘴说出来,否则天下的人都以为他们荀家好欺负!   只是占了便宜就得做做样子,表明荀家的人里就这么一个奇葩罢了,他们还是很大度的!   出言作为拉上全部仇恨值的人,面对长辈们用完就想让他背锅,还打算让他多背一些的态度,表露他的不满。   “人关在家庙里,你们有你们看守的人,我们荀家也会派几个嬷嬷过去,沐家教不好的人,让荀家来教教你们怎么教。”某位兄长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怼长辈,那就把怒意全都朝外好了,荀彧提出来的二选一,他决定补充一下,就要按他说的做。   “你是认为我沐家没人?”要是真让荀家的人进了他们沐家,帮着沐家教女儿,他们还有什么脸?   “你们沐家有人就是教出这样一个敢当众杀人的女郎?” 第061章 再来一坛   怼啊怼, 能被喊来的人都有他来的原因,怼起人来, 不用客气,真的完全不需要客气。   荀彧的目光看向他们, 何尝不是在等着沐家的人如何回答他这位堂兄的问题。   “你们, 你们……欺人太甚!”气得直发抖的沐家人控诉着。   “悦自问比起沐家的所作所为, 我们只是动动嘴皮子, 立下规矩罢了, 还是不如你们沐氏的女郎,都敢杀人了!”某位堂兄的名字正是荀悦,这么像个女郎的名字, 谁能想到他的嘴那么毒呢?   “你,你……”还是你个半天, 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真的, 在完全没理,还没办法无理取闹的情况下,怎么吵。   “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还是送官府吧。”荀悦可不想一直为着一件事吵个没完没了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事情多着, 哪有闲功夫为了一个女郎闹腾不休。   看荀彧的意思也是想今天就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万万不能再继续的拖下去,闹得久了,反而对他们荀家不利。   “你们荀家想派几个人?”到这个地步, 人都在荀家人的手里,不管荀家提什么要求,他们应该懂得的一个道理是,没有他们说不的权利,没有啊!   “一个就好,真当我们荀家的人才多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教好一个女郎不知要费多少心血,一个能教女郎的人,更是从小培养,数十年方有所成。”荀悦给了沐家一个你们还想要荀家人才的眼神,倒是生怕有人想抢他们家的人?   沐家人……   谁想抢他们家的人了?要不是他非要把人送到他们沐家,沐家会问?   “好。”沐公终还是答应下,脸,沐家的人早就丢尽,只要不把人闹到官府前,只在荀沐两家知道,不会影响外嫁的女郎,这样就很好!   荀彧要的就是人答应,前面他开口,中间荀悦来闹腾,后面如何定下其他的赔偿,就是长辈们的事了。   “文若,干得漂亮。”前面的长辈在说事,后面的小辈凑在一起,荀悦夸赞着荀彧,想说荀彧的事情办得漂亮!   “辛苦兄长了。”荀彧与荀悦作一揖而谢之,荀悦挥手道:“用不着客气,上回你母亲带回来的青梅分我一坛就行。”   “不行!”荀彧还没开口,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人竟然是荀攸,荀悦闻之立刻把手掌按在某人的头上,“公达,说什么?”   “叔叔,叔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莫动手。”被按着头动都动不得,荀攸连连告饶。   “你是去了一趟洛阳回来胆儿肥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荀悦是练过武的人,虽然为人放荡不羁,人家可是有本事的人,对付一个荀攸绰绰有余。   荀攸就是一时嘴快,那不都是为了护着青梅吗?   想想唐夭酿的青梅并不多,而且现在不在洛阳,明年想吃到青梅,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   一坛很多的,怎么能轻易地给荀悦,让他一个人抱回去吃独食。   荀悦一看荀攸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因而松开了手,可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荀攸,“啊,倒是忘了你对吃食最是着紧的。一坛青梅,要是在文若这里,至少有一半能进你肚子里,若是在我手上,你怕是一颗都吃不着,怪不得你着急,要是换了我,我也得着急。”   ……所以说,叔叔你都知道了,怎么还好意思要呢?   “啊,一坛不够,应该多要一坛,文若,准备好了。”然而,人家觉得一坛不够,还想要两坛,两坛呐!   荀攸睁大眼睛控诉地看向荀悦,荀悦道:“要是两坛你们还有,就再多给我一坛。”   无耻,无良啊!荀攸内心在控诉着,却不敢说出口,只能巴巴地看向荀彧,盼着荀彧莫答应。   “回去问过夫人所剩几何,再与兄长送去。”荀彧却像完全没看到荀攸的眼神,只道回去看看,然后再把青梅送上。   荀悦要的就是这话,高兴地拍拍荀彧的肩膀道:“好,我等你啊!”   看前头的长辈还在说着话,荀悦道:“他们这么吵也没我什么事,我先走。”   来一趟已经难得,让他一直呆着听他们吵,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吵出一个结果来,他才不乐意,走人,利落的走人!   荀彧与他作一揖,谢过他来这一趟,要是没有这么一个大无赖来,就沐家的无赖,他们倒是不好对付。   可是等荀悦一走,荀攸赶紧地道:“叔叔,要不青梅也给我两坛吧,你和婶婶大方,可是你们再大方下去,我就没得吃了!”   一个吃货,没得吃就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所以,荀攸决定他要先下手为强,把青梅放家里,他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你觉得可能?”荀彧直接地反问,荀攸……   “悦叔父都可以,侄儿不能?”荀攸厚脸皮的问起,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可以的吧,虽然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叔侄的身份。   “你觉得可能?”再一次反问,荀彧算是看明白了,要说不要脸,某人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荀攸二话不说地捉住荀彧的衣袖,这就想要缠上荀彧了,荀彧一个眼神扫过去,直接把人的动作都吓住了。   “叔叔!”唤上一声,想提醒一下叔叔,他们可是叔侄的关系,不至于是仇人,莫要这样区别的对待。   “平日吃食的少了你的?”荀彧转移话题地问,荀攸二话不说地接过话道:“那自然是没有的,叔叔怎么会少了我的。”   “那你还敢问?”荀彧只是平静地挑破此,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敢狮子大开口。   “这不是,这不是看到悦叔叔开口,我也想,顺便要个几坛。”荀攸讨好地笑着,荀祈作为一个旁观者,早就想开口来着,此时立刻举手,“叔叔,侄儿在这儿,想请叔叔莫要忘了我。”   一个两个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荀彧道:“这是不想以后再吃其他的东西了?”   要说区别对待,荀彧确实是区别对待,但是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眼前的两位太不像样,正是因为人不像样,荀彧对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并不会都同意。   “那不能。为了两坛青梅就把婶婶的好手艺错过,万万不能,万万的不能。”连连地说着不能,坚定的不能,得舍之道,他们早就分清。怎么可以在重要的关头,把自己给忘了。   荀攸说着不能,荀祈立刻顺着道:“不能的。”   荀彧道:“往后,若是再不懂规矩,在外面也敢为了口腹之欲不顾荀家的颜面,不必再来寻我。”   不能寻他,自然更是不能寻上唐夭,想再吃唐夭做出来的美味,更是不能。   “保证不会!”异口同声的承诺,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做出让荀彧不高兴的事来。   荀彧……碰上这样的侄子,当叔叔的真心觉得累,累极了!   荀彧这里几乎落定,后院里,其实真是有人寻上唐夭来,只是才进了院里,立刻叫荀夫人拦下了,也没什么,用着荀彧早就交代的说辞,唐夭这些日子舟车劳顿,身体不适,或许也是因为水土不服,此时不宜见客。   但那前来的人,哪里肯没见着人就走,巴巴地看向荀夫人道:“婶婶是知道的,此事关系荀沐两家的情份,若是真闹翻了,两家多年的交情岂不可惜了。”   虽说昨日荀彧没有让人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荀夫人,今天既然想让荀夫人把人拦下,还有这么大的事,今天都要连长辈都请出来了,就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荀夫人,如此荀夫人才知道到底如何的应对来人。   “可惜,沐家的女郎连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来,与沐家翻脸有什么大不了的?”比起来人显得很是看中两家的交情来,荀夫人更生气沐家的人教不好一个女郎。   从前坏荀彧的名声便罢了,要不是因为荀彧为大儒赞赏,得王佐之才的评价,荀彧如何出仕?   从前的事没跟沐家的人计较,现在他们更是变本加厉,竟然纵着女郎出手杀人。   “荀家拿与沐家的交情当回事,沐家却未必了。不说从前沐家那位在外面如何坏我家文若的名声,把我们文若视为囊中之物,几乎要毁我儿前程,这些还罢了,是我们家识人不能,这才着了人的道,技不如人,怨不得人。”   “我的儿媳是我荀家明媒正娶回来的,是我荀家的媳妇,进了我们荀家,我荀家就得护着。敢动手杀人,若不是因为我那儿媳反应得快,这就让她得手了。”   “那不是,不是还是没伤着人吗?故而此事,不如小事化了。”叫荀夫人那样斥来,来人既然是沐家的人,却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嫁入荀家,虽为荀氏的人,心却向着沐家,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你如何苛责你的媳妇是你的事,我的儿媳如我的女儿一般,我是没有女儿,却也会像护着儿子一样的待她,敢伤她的人,不管是什么人,伤着没伤着,都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道理。”荀夫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就不相信,还有人要继续劝。 第062章 不死心的沐家   可是, 敢来的人早就料到劝人不容易,再不容易张了这个口, 也只能继续的说下去,就是想把这件事按下去, 不能由着事情闹出来。   若是闹出来, 就是让沐家丢脸, 也让她们这些外嫁女丢脸, 他们如何能丢得起这个人。   “婶婶, 就当是我这个当侄媳的求求你。你就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让文若他们饶过沐家这一回吧。若是此事闹大,最后失尽颜面的沐家, 我们这些出嫁的女子都不好过。”   “在我们荀家,只对事不对人, 你嫁入荀家的年岁和我差不了多少,可是荀家如何待你, 你又是如何行为荀家的,你敢说,荀家曾对不起你?而你又对得起我们荀家?”荀夫人可不吃这一套, 想用哀兵之策,以退为进, 不好意思,她还是不吃这一套。   没想到都说到这样的份上,荀夫人却还是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来人只能哭起来道:“我自然没什么, 可是我的姐妹们,你是知道我那些姐妹许的都是什么人家,要是事情闹出来,怕是没法在夫家立足了。”   哭着说着,心里更是难过极了,荀夫人却不为所动,只是轻声地道:“你们沐家挑女婿是怎么挑的,颍川无人不知。你这个时候来求我,早些年沐家的女郎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你怎么不回去劝着你的兄弟们多教着孩子些?”   “养不教父之过,当母亲的不在,父亲不肯续弦教女,生生把一个女郎纵得无法无天,这是我们荀家让你们变成这样的?”荀夫人冷声地提醒,以前她可劝过让他们回去劝着沐女郎些,别总是追着荀彧甩不掉,是他们自己听不进去,倒是认为若是用这样的办法能让荀彧娶人进门是好事。   也正是因为他们都纵着,生生把一个女郎纵到眼下这般地盘,连杀人的事都做地出来。   “一个无怨无仇的人,就因为她嫁了我们文若,她就想置人于死地,这样的女郎,是想让我们文若只能是她的不可?”荀夫人也懂得女郎的那点心思,此时道破说来,更是盛怒。   她的儿子出彩,将来如何位极人臣是一回事,但是成家立业,能寻得一个好妻子,能有一个人在他的身后帮着他,为他安顿内宅诸事,照顾荀彧,夫妻和睦,儿孙满堂,这同样重要。   与唐夭相处,不难看得出来,虽然大家都是没有母亲的人,眼界心胸,差得不是一昨半点,像沐家的女郎,谁要是娶着回家,必是家宅不宁,可是唐夭却恰好相反。   隔着几个月见到荀彧,不难看出荀彧的气色好了许多,必是与唐夭相处和谐,也是唐夭照顾得荀彧周全。   能得一个儿子满意,又会照顾儿子的媳妇难得吗?   难得的。至少已经有好几个儿媳的荀夫人是越看唐夭越满意,至少比起四媳来她要满意得多。   可是就这样满意的儿媳,有人想杀她啊,杀人是一回事,杀人的最主要的目的,不仅是想荀彧痛失爱妻,还想让各家都知道,沐家的女郎待荀彧的心思,若是再有人敢把女儿嫁给荀彧,能杀一个荀彧的妻,不能杀第二个,第三个。   谁家的女儿不是宝贝,荀彧再好,却也不能拿女儿的命来拼啊!   荀夫人想通这一些事,气更是不把一处的来,恨不得冲过去把沐家的女郎杀了。   这样一个从前坏她儿子名声,现在还想毁她儿子未来的人,就是她的仇人。   “婶婶,我们真没有这个意思,还请婶婶切莫动怒。那,就算婶婶不愿意为我们说情,那你让我去看看七娘,看看七娘可好?”眼看荀夫人气成这般,退而求其次,盼着荀夫人点个头吧,让她可以去看看自家的七娘,确定人是生是死。   “人关在哪里我并不知道,放人要怎么放,前堂他们在商量,只要商量好,自然会放的,反之,没有说好之前,谁开口都没有用,包括你。”荀夫人对想见沐七娘的人,却明白地说透,她并不知道人在哪里,想问她,她是答不出来的,至于她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荀夫人不管。   荀彧将事情与她说明时,亦曾说过,不管是谁来,求情的事荀夫人是不必做,而见人的事,只要外面他们和沐家说妥,人自然会送到沐家的手里。   “婶婶。”一听连人都没办法见,那怎么能就此放弃,求着想让荀夫人松个口。   “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说一不二,不能做的事,不管你再怎么求,我还是不会答应你。”   荀夫人把话说白,让眼前的人想想清楚她的性子,她说不能,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来劝说,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见此,还能如何再求下去,只能败兴而归。   可是,这边没有人寻得到唐夭,没办法为沐七娘求情,外面荀家和沐家商量补偿诸事,这会儿又僵持不下了。   荀彧看着觉得情况不太对劲,沐家的人好像在拖延时间,似乎,有别的打算。   “叔叔,沐家的人好像在等什么,是祖母那里?”荀彧发现的情况,荀攸也敏锐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与荀彧轻声地提起,想让自家的叔叔小心一点。   “他们在这个时候还能把人抢了?”荀祈就是顺口一说,本来还在想沐家的人在拖什么,却一下子齐齐看向荀祈。   荀祈一脸莫名,他是说错了什么?   “关人的地方,有多少人知道?”荀彧没有仔细解释,只是问上一句,想知道荀祈安排关人的时候有多少知晓。   “除了叔叔,再没有旁的人。不过,我们家的地方,瞒得过别人,总是瞒不过别的人的。现在的情况,人在我们手上,自然什么条件都由我们来提,要是人回到他们的手里,想从沐家手里把人抢过来,按官府的性子,只会两不相帮。”荀祈啪啦啦的说了一通,总而言之都是觉得情况没有那么好。   荀彧道:“立刻派人去看看。”   沐家在拖延时间,分明只是几句话就能说定的事,他们却不依不让,非要把事情往重里说,就是不肯答应。   荀祈都说出一通原因了,哪里还不懂得关押的沐七娘很重要,正是因为重要,所以不能有所闪失。   二话不说就要去寻人,不想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一阵叫唤,“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着火了。”   声音传来的方向,荀祈仔细一听,正是他关人的地方,人要是真在他手里出事,那就麻烦了。   荀祈立刻跑过去,荀彧和荀攸听到动静一并走出来,结果看到外面烟不断出来,还有火光,可见火势甚大,这,这可不好!   不说话,赶紧的跑过去。   在屋里争着吵着的人,此时都傻眼了,这是出了什么事,闹成这般模样?   不管什么事都得出来看看,一个个都冒出头来,看到外面的时候,沐家的人好奇地道:“那好像是你们荀家的祠堂吧?”   “对,是我们荀家的祠堂,这是怎么着火了?走走走,快去看看。”认出确实是他们荀家祠堂,二话不说地冲过去,一定得去看看那边到底都出什么事了。   此时涌来都是救火的人,看到四下不断冲过来的人,第一个就是荀祈啊,荀祈连忙地道:“人呢?里面的人呢?”   “不,不知道啊,里面突然着火,火势好大,我们想冲进去救火的,冲不进去。”一群拿着水正在不断地想救火的青年们,此时面对荀祈的追问,他们心里都着急的啊!   “哎,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荀祈着急地问,却是生怕里面出了什么事,要不是因为出事,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救火,快,救火,不能烧到正堂。”正堂里放着的是他们荀家的祖宗牌位,万万不能烧了的。   “是,是!”荀家的人着急地冲来,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救火啊救火。   荀彧和荀攸这时也跑到了,上气不接下气,“如何?”   “正好是关人的地方。”荀祈着急地把情况说明,荀彧一看,昨晚他是来过的,如何能不记得这个位置。   “屋里没动静。”荀攸提醒一句,比起荀祈只是顺口说上一句里面没动静,荀攸特意提的这话,荀祈只答道:“会不会是出事了?”   荀彧和荀攸对视一眼,无论是真的出事还是假的出事,都要看看,等火灭了,要是想暗渡陈仓的,一定会露出马脚来。   “郎君,郎君,火灭了,里面,里面发现一具尸体,烧得面无全非了。”火很快灭了,虽然烧得大,但是来救火的人并不少,此时终于把火灭了。   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去查看的人在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只有一具尸体,着急的赶来禀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七娘,我们家七娘在里面呢。”这个时候,一个妇人冲出来,着急万分地叫喊出这一句。   正好沐家的人与荀家的长辈们一起到,恰听到这一句,沐家的人立刻喊道:“什么,七娘在里面,那七娘呢?” 第063章 荀家的反击   此问落下, 等着荀家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意思,荀彧只是看向那一位, “你如何知道里面关的是沐七娘?”   是啊,这件事他们家的人并不多, 眼前的妇人虽然也是他们荀家妇, 却是心向着沐氏, 处心积虑的想为沐家谋划啊!   妇人乍然听到此问顿住了, 随后却答道:“我是听守卫的人说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荀彧再问, 就这反应,急冲冲前来想找荀家麻烦的沐家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找好, 还是不找的好,倒是傻眼了。   荀彧道:“荀家的祠堂, 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你还敢胡言乱语?这把火是你放的?”   先发制人,而且罪名都要往人的身上扣去了, 惊得妇人连忙地道:“不,不是我,不是我, 你不要冤枉我,怎么可能会是我。我为什么要放火, 我就算知道,我也只是想救七娘而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想杀她。”   一番解释倒是说得不错, 然而荀彧却冷笑地道:“是吗?你想救人。”   说着话的人一开始着急地想洗清放火的罪名,听到荀彧一问,一下子意识到不对了。   “这就是你们沐家女啊!”这一回不是荀彧问责了,却是荀家的长辈,指着眼前的妇人道:“看来,沐家是一边应付着我们,假装条件都答应,背地里却想让人救走你们沐七娘,你们以为,人只要在你们手里,我们荀家就拿你们沐家没办法?”   这样的技俩,长点脑子的人仔细一想都能想明白,妇人的反应是很快,可是一来就说出沐七娘的就在祠堂内,就是说,沐家的人一边和他们商量条件,答应处置沐七娘的内容,实则让人来救沐七娘,就是想把人救回去,然后他们就可以翻脸不认账。   “如此行径,实令人不耻。”荀家的长辈们越想越是生气,气得都恨不得把沐家的人赶走了。   “废话少说,把我们七娘交出来,你们疑心我们,我们还担心你们荀家说只要我们答应条件就放过我们七娘,却在和我们商量的时候杀人灭口。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啊!”   行,此言一出,众人都明白了,沐家的人啊,这是想倒打一耙。   打的倒是好算盘,却未必见得人人都会配合!   荀彧道:“听阁下之意是想闹到官府去,那么不必多言,请吧。”   都到这个地步,眼看沐家不管是谈判还是暗地里都想动手脚,急于把事情抹去,想抹,荀彧便要将事情闹大。   给他们机会他们不识好歹,那便罢了,一气把人解决,正好荀氏要搬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荀彧的话音落下,沐公却开口道:“荀文若还不是你们族长,这是要代你们荀氏的族长行族长的权利了?”   “有一事沐公说错了,我现在行使的并非族长之权,而是大汉子民的权利,令嫒意图杀害我荀彧的妻,难道荀彧还不能过问了?”荀彧听着沐公到这个时候还想挑拨离间,却是冷笑地提醒,他只是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算不上族长之权,想用荀氏一族来压他,怕是想错了!   沐公的脸沉下来,“将我的女儿带出来,只要我见到人,不管你们荀家要什么,我都答应。”   此时倒是松口得快啊,可惜了,荀彧却毫不留情的拒绝道:“事于至此,彧不想与沐家善了,沐家不仁不义不信,沐公所言,荀彧一句都不相信。”   “荀彧!”听到荀彧如此直言不讳,气得沐公七窍生烟,冲上去还想动手来着,荀彧却道:“如何,沐公是想同令嫒一般当众杀人,沐公是认为荀家的人都是摆设?”   要不是摆设怎么敢当着大家的面动手,却不会有人拦着?   此时一群护卫涌出来,两人已经立在荀彧的面前,那样护卫的意思,沐公指着荀彧道:“好,你荀家是想与我沐家交恶,好,甚好,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了得。”   至于此,却是挥袖而去,荀彧如同看不见,沐家的其他人还想劝着荀家的人来着,却是一位长辈发话道:“诸位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吧,我们官府见。”   世族大家闹到官府的人委实少见,就是再少,总会有第一次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了!   沐家敢一边朝他们说着服软的话,背地里竟然还想让人来救出沐七娘,这火怕也是沐家放的。   人不仅要救出去,还想扣荀家一顶杀人放火的罪名,这是想以此来跟荀家谈条件,抹去先前沐七娘做下的事。   沐家的人没想到还能热脸贴了冷屁股,自有他们的气性,挥袖而去。   不过,又来了一个人,指着一开始冲出来喊话的妇人道:“慢着,带上她,我今日请她大归。”   没想到啊没想到,姗姗来迟的人竟然是来赶人的,妇人惊得忙唤道:“郎君,郎君这是何故,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令郎君如此动怒,竟然不顾我们夫妻多年的情份,要妾大归?”   妇人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的头上。   “入我荀家多年,却不知你是荀家妇,事到临头不问是非对错,偏袒沐家,全然忘记你自己是何人之妇,将来受的哪家的香火,你既然不记得,心心念念还是沐家,便回沐家去,往后一心一意为沐家谋划,无须再思及旁人。”来人一番话把休人的理由道破,妇人想争辩的,不料一旁的沐家长辈听说荀家的人想令妇人大归,急得忙道:“你敢?”   “两姓结亲,是为交好,我因何不敢?你们沐家如此珍重你们的女郎,就是嫁出去还让她们心念着你们沐家,我荀家却容不下三心两意的人,我便请人大归,闹到何处,还能是你们沐家有理?”   此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看着沐家的人透着轻蔑不屑,就是面对自己的妻,也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   “人,荀家是不要了,你们若是要就带走,不要,人的死活往后与我们荀家再无关系。”情况就得说清楚,人他是不会再要的,不管是多少年的情份,到了今日,具都没有。   “郎君,郎君你因何这般待我,今日的事,与我没有关系,与我没有关系的郎君,郎君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   一看郎君确实存了赶人之心,而沐家的人不可能帮到她,妇人着急万分,想求得郎君的原谅,至少,至少不要放弃她,若是连他都放弃她,她就是回了沐家也不会有立足之地的。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若是回了沐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可是你却还是做着有损于荀家的事,你是不是认为我们荀家的人仁义,所以显得特别的傻?”   “不,不是的郎君,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郎君,郎君你不要赶我走,不要我走!”   哭着求着希望眼前的人可以答应不要跟她计较此次的事,不要赶她,不管是什么样的错,她都会改的。   “晚了,荀家有家规明定,荀氏子孙,若是犯下有损族人之事,无论何人,逐出荀家,再不是我荀家的人。你本是荀家的媳妇,却只想着沐家,串通沐家行事,要陷我荀家于不仁不义之地,甚恶也!你的嫁妆尽可带回去,往后,却再不是我荀家妇!”果断决绝,没有半点犹豫,妇人哭着喊着终是于事无补。   “好了,既然不是我们荀家的人了,要哭也别在我们荀家哭,走!”比起某位当郎君的心狠,当长辈的人赶起人来也是没有半分心软的,所出口之言,比起好些人来更狠。   荀彧朝着荀家的长辈们作一揖,“我去送沐七娘往官府去。”   “去吧。”给过沐家机会,可是沐家的人却不受,不仅不受还想赖上他们,扣他们杀人放火的罪名,到这个地步,连他们荀家的祠堂都敢烧,万不能再手下留情,人证物证俱在的事,闹到官府去,且看沐家的人着急还是不急。   荀彧大步地往前去,荀攸可不想这个时候呆在那儿,要是呆着啊,谁知道还会有什么事,一桩接一桩的够让人心烦的了,所以还是跟着自家叔叔走。   “晚辈与叔叔同去。”好在荀攸一向与荀彧一起,不管是做什么事,很少分开过,此时提议并没有让荀家的长辈以为他是故意怕事跑了。   不过,走着往祠堂中去,荀攸小声地问道:“叔叔故意安排一个空的囚房,派重兵把守,却将沐七娘安放于另一处,早就料到沐家的人会如此行事?”   思来想去,荀攸心中存着疑惑,因而问起,荀彧却道:“只是防一防罢了。”   防是防着不假,却没想到会用到。沐家的女郎,嫁入他们荀家哪一个心还是在沐家的身上,其实荀彧心里有数,一直没有说出来,却是不想破坏旁人的夫妻感情,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这位出事。   荀攸却皱着眉头道:“那屋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火灭了,应该没人的房里却有人,这件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人是没有关在那里的,可是却出现一具尸体,如何不让荀彧奇怪。   “郎君,郎君,沐七娘不见了!”百思不得其解时,看守沐七娘的人来报,却是不好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归:已嫁妇女归母家后不再回夫家。 第064章 扯后腿的人   荀彧的脸色极是不好, 千算万算样样都防到了,就是没想到沐七娘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   “走!”荀彧连想都不多想, 立刻让人带他去看看,荀攸也不敢开玩笑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要是一个弄不好, 妥妥要出大事的。   荀彧走到房间, 看着四下确实没有人, 而且门窗什么的都是完好无损,按理人是出不去的。   “有没有人来过?”荀彧看了环境,最终还是问起看守的人来, 想知道他们在看守的时间里,有没有什么其他人来过, 或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没有。昨日郎君来看过吩咐我们一定要将人看紧,而且不许人进来之后, 我们一直牢牢记住郎君的话,没有让他们过来,没想到, 没想到听到前面着火的时候,我们就想去前面看看, 再回来就不见人了。”守卫把情况大概的说来。   听得荀彧沉下脸,“你们离开过这里?一个人都没在?”   “就是前头着火的时候,我们确实去了。回来的时候,锁是打开的, 我们四下寻不着沐七娘,这才立刻禀告郎君。”门上的锁是打开的,要是没有钥匙怎么打开。   荀彧立刻吩咐道:“公达,你去一趟。”   这个时候一定要尽快查清楚,而且还不能让沐七娘回到沐家,现在看来就是火起都是计中计啊,早有准备用起火吸引人的注意力,趁机救走沐七娘,只盼着千万别是沐家的人。   想到这儿,荀彧更不希望心中猜想成真,若是真的,那就麻烦了。   “叔叔的意思?”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叔侄,有些事他们都一起清楚着,情况看起来不简单,要不是有人里应外合,怎么可能连钥匙都拿得到。   荀家里有这个能力,还会这样做的人,一想都能明白。   “我立刻去办。”荀攸一刻都不敢怠慢,此事非同寻常,看起来好像是女郎为了情爱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但是若是闹大,或许还能毁了一个人的前途。   虽说眼下荀彧连官都不当回了颍川,却不代表荀彧不要自己的前程和名誉。   所以一定要赶在人回到沐家之前,想尽办法把人拦下来,更不能让人落在其他人的手里,尤其是荀家的敌人。   唐夭没想到因为一个沐七娘会牵扯出那么多的事来,荀彧一去就是一天,直到半夜才回来。   当时唐夭等了半夜才睡下,听到动静立刻起来,荀彧身上都是寒霜,这是去哪里了?   唐夭起身想靠近荀彧的,荀彧却道:“夭夭躺着,不必起身,我身上冷。”   “郎君。”唐夭听到荀彧的话唤一声,荀彧应一声,脱下外袍道:“近几日夭夭还是不见人,不管是什么人想来见你,都不必见。”   此言昨夜荀彧就叮嘱过,可是今天再特意提上一句,唐夭问道:“沐家的事还没有处理好?”   “还有一些事。”荀彧忙了一天,终于是赶在沐家把沐七娘接回去之前把人找回来,却又再生变故,但这些事不必告诉唐夭,荀彧只是大致一说。   “郎君怕我误事吗?什么话都不跟我说?”唐夭听出荀彧的含糊,但是这件事怎么说也跟她有关系,她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眼下是怎么处理的?   难道人在荀家,沐家的人还整出妖蛾子来,想把人生生抢回去?   “沐家的人无耻,既想把人带回去,又不想赔礼?我们荀家更是出了内贼?”总的来说事情无非就这几个可能,唐夭只是按常理推断着,却把荀彧惊得不轻,“何人与你细说了?”   唐夭一听哪里还不明白,怕是这些事都发生了。   “内贼不止一个?”唐夭想想又冒出这一句,荀彧……   这件事他才查明,人也才找到,不可能有人能在他之前把事情告诉唐夭,那就只能是唐夭猜到的。   “夭夭竟能神断?”荀彧扬起眉头地问起。唐夭冲着他道:“郎君过来!”   “身上还有冷意!”荀彧并不想冻着唐夭,因此小声地提醒,唐夭却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我不怕冷,郎君肯定也冷了,快过来暖暖。”   唐夭把被窝睡得可暖和了,因此让荀彧上来,靠过来,总能让荀彧暖起来的。   荀彧见唐夭坐在榻前,灯火之下,面容温和,满心都是对他的挂念,。彧走了过去,坐在唐夭的身边,唐夭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让他可以暖起来。   “其实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事情就只有几个可能,我不是神断,只是猜到罢了。看沐家女郎的容貌,国色天香,实难得一见的美人,爱慕她的人一定很多。加之沐家的人又对她宠爱有加,也正因如此,性子养得就骄纵了些,稍有不顺意便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郎君风尘仆仆,一脸的凝重,我听说祠堂都着火了,想是郎君把沐女郎关在祠堂,火起时,有人就趁乱把人带走。这样的可能,就是串连得想一想,再加上平和放妻的事闹得那么大,妻都放了,沐家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可是这件事却没完结,肯定还有别的人也帮着沐家,这才能让郎君生气地回来吧。”   唐夭就是上辈子看过的狗血太多,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狗血源于生活。   今天一天的时间,唐夭都在想这件事,想说要是荀彧回来能像以前一样的面无表情就算是好事,要是不能,绝对是狗血淋淋。   对此,荀彧也不知说什么的好,唐夭猜得一点都没错,让荀彧倒是以为唐夭听人说起事情的经过,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却都只是猜的而已,荀彧感叹道:“眼下是九弟非闹着要娶沐家七娘,为此哪怕宁愿被逐出家门也不愿意让我们把沐七娘送到官府。”   ……唐夭就想了,荀彧长得那么好看,自然有人爱慕荀彧,像沐七娘一样长得好看的人,没理由没人喜欢。   得,这就来了,宁愿被逐出家门也要娶沐家女郎,这是有多痴心,有多喜欢这样一个人啊?   唐夭抬起头想看看天,天是没看到,只看到屋顶。   “所以祠堂的火是沐家放的还是九弟放的?现在变成我们被沐家捉住把柄,动弹不得了?”唐夭收回视线,这怕才是荀彧为难的事!   “火是沐家放的,并不是九弟。现在沐家说九弟有辱沐七娘的清白,若是我们再拿着沐七娘的事不放,那就怪不得他们告上官府。无非直指我们既然不怕失了颜面,闹到最后,再难听的话也能传得出来,倒不如把事情闹得更大。”   荀家原本占尽上风的,却因为家里出了一个拎不清的人,落人口舌,令人恼怒。   荀彧拧紧眉头,唐夭道:“此事,不如你问问母亲?”   唐夭竟然让他去问荀夫人,荀彧莫名地看向唐夭,“关乎女儿家的事,还是问问母亲的好,郎君眼下为难着,怕是睡都睡不好,倒不如问问母亲,今日诸事,来日总要告诉母亲的。”   “你是有什么主意?”荀彧以为唐夭必是想到什么主意,只是不便说出,这才让他去问荀夫人,问倒是可以问的。   “郎君既然明白,何必追问,所谓难得糊涂,你就当作我什么主意都没想到,明日去问母亲,母亲一定会有办法的帮我们荀家出这口怨气。”唐夭笑着冲荀彧说明,荀彧看着她半响,“不好的主意?”   “能让郎君同意的主意怎么能说不好。”唐夭瞪大眼睛控诉荀彧,她又不是什么歪门斜道的人,虽说她是不能说出来,但是荀夫人能说,只是因为关系女子的一些事,唐夭不好意思说。   “郎君莫问了。”唐夭意识到荀彧是想套话,适时的住嘴,荀彧……   想今晚就听听唐夭想到的主意,还能和荀夫人一并想到的主意,看来是套不出来了。   “睡吧!”荀彧并不喜欢强人所难,唐夭不说自有她不说的理由,可是她却让他明日去问荀夫人要办法,还笃定荀夫人一定能想出一个让他满意的主意,荀彧哪怕还为着此事为难,总算没有像刚刚一开始般寝食难安。   “九弟是七伯唯一的儿子,七伯不在,我们这些当兄长的理当护着他,没想到却让他中了旁人的计,此事说来都是我们的不是,所以就算要处置沐家七娘,却不能搭上九弟的一生。”荀彧喃喃地说着。   “是啊,沐家的人就是看准我们舍不得,眼下想把沐家女郎嫁入荀家,还想把沐家女郎做过的事全都抹去。进了荀家就是荀家的人,要是再闹起来,难看的还是我们荀家,沐家的人,机关算尽。”唐夭岂会不懂这些道理,世族的大家各有各的生存之法,也各有各的规则。   可是若是他们被人拿捏住,最后吃亏的将是他们荀家。   “莫急,办法有千万种,一时放过未必见得她这一生就能好,或许将来她会觉得,原来我们家对她的惩罚更是一种仁慈。”唐夭看出荀彧还是不高兴,只好继续的宽慰荀彧。   说来说去,这些事原不该荀彧来烦心的,而荀彧会烦,都是因为她。   “夭夭说得我越发好奇了。”荀彧拧着眉头,再一次想问。 第065章 提醒   不能说, 就是不能说,唐夭摇头, 摸着荀彧的手暖和多了,“郎君快去沐浴休息吧。”   这个时候果断把荀彧赶去沐浴, 都什么时辰了, 暖和暖和就该去洗洗睡了。   荀彧伸手摸摸唐夭的头, “睡吧。”   时辰不早了, 该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 唐夭起一个大早,早点准备好,这回朝着荀彧道:“我们一道同母亲用?”   “好!”昨日荀夫人体恤唐夭舟车劳顿, 没让唐夭去请安,休息一天了, 自是得去的,早点备好, 一道过去陪陪荀夫人。   荀夫人早已经起了,知道荀彧昨夜忙到半宿才回来,倒是有心想让人跟荀彧说上一声, 不必着急地过来请安,多休息会儿。   可是去的人进院一看荀彧和唐夭早就起来了, 一个在厨下忙着,一个在房里看书,两个人虽然做着不一样的事,却让人瞧着觉得甚是安心。   荀夫人听着下人说了一嘴, 倒是挺满意的,荀彧从小喜欢看书,不管有多少事,每日早起都会看会儿书,学无止境,荀彧一直认为自己还要应该不断地学习,只有不断地学,将来才有足够的学识立足天下。   成了亲,倒是依然保留上进的习惯,就是唐夭啊,倒是真正惬意的人,一路上发生诸多的事,荀夫人听一耳朵倒是都明白了,就这样唐夭还能安心下来,日子按着她想的过,半点没有受影响的样子,甚佳!   因此,唐夭和荀彧拿着食盒进来的时候,荀夫人的脸上笑意更深,冲着荀彧道:“昨日辛苦,原该多休息的。”   “母亲,无事。”荀彧平和地回答,唐夭在一旁福身道:“母亲。”   “好,都坐下吧,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荀夫人让他们坐下,唐夭道:“做了些吃食来陪母亲一道用。郎君一会儿还要出府。”   一出去荀彧吃不吃东西都是个问题,唐夭提前准备,让荀彧在家用饱,不管出去吃还是不吃,饿不了太狠。   “还是夭夭贴心,文若就是这般,一但忙起来便什么都不管不顾,更别说用饭。”荀夫人时常也担心荀彧,一个一心什么都不管,只顾着办事的主儿,唐夭能时时记着荀彧,出门先让人吃一顿,总比什么都不吃,到了外面又不吃的好!   荀彧看着母亲和唐夭说着话,虽然说的都是自己,无非指他日常不会照顾自己,因为他不会,只好她们费心。   “摆上饭吧。”荀夫人和唐夭嫌弃荀彧一通,却还是吩咐人摆上饭,一家人有什么话都等吃完再说。   荀彧也不着急,陪着荀夫人用完饭后,轻声地说起道:“九弟的事,想与母亲讨个主意。”   端是直接,荀夫人哪怕昨天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今日已经有人告诉她了,听着荀彧的话摇头叹息地道:“没想到我们荀家还出了这样一个情种。此事要说解决倒也好解决!”   昨天荀彧为难的事,似乎听着荀夫人说来不觉难的,荀彧洗耳恭听,“请母亲细说。”   “眼下沐家拿着九郎的名声来威胁我们,无非是想将沐七娘原先做过的事尽都抹去,他们想抹去可以,我们就算想要对付沐七娘,也不必急于一时。忍一时之气,往后有的是办法让沐七娘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荀夫人道来。   荀彧拧紧眉头道:“母亲之意是同意沐七娘巡入我荀氏?”   “让她进门,进了荀家的门就是荀家的人,我们荀家要如何教媳是我们荀家的事,若是受不了我们荀家教导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再者,我们荀家要举族而迁,沐家的人怕是以为我们在说笑,离开颍川,接下来要怎么教导沐七娘,且看你婶婶的。”   正说着,外面走进来一个婢女,“夫人,齐夫人来了。”   “瞧,你着急,你婶婶更明白。”荀夫人知道像荀彧并不喜欢这些弯弯道道的处理方法,可是这些事,沐家用出的如此手段,他们若是一味的挣扎,宁向直中取,莫向直中求,却未必能斗得过沐家。   “请!”荀夫人开口,荀彧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唐夭跟着,这时候门外行来一个与荀氏年龄相仿的妇人,乃是荀彧的婶婶,荀肃的遗霜齐氏,人皆称其齐夫人。   荀彧的祖父荀淑共有八子,人称荀氏八龙,荀绲是二子,其余的叔伯各有造诣,却也有英年早逝者。   齐夫人此时行来,荀彧与唐夭与齐夫人见礼,“婶婶。”   “文若不必多礼,这是文若家的吧,第一次见面,这是见面礼,得闲的时候去婶婶家坐坐,听说你有一双巧手,改日婶婶定要见识见识。”齐夫人虽然神情有些着急,却还记得将手中镯子取下作为见面礼赠与唐夭,唐夭谢过。   齐夫人这才走到荀夫人的面前,与荀夫人福福身道:“嫂嫂,此次的事,还得烦劳嫂嫂。都怪我,早些年不听嫂嫂的话,让九郎叫沐家的人给迷了心窍,这才做出有损荀氏声誉的事来,往后怕是更会毁了前程,我是左思右想,只有一个办法,虽说得忍下一时之气,往后再慢慢收拾沐家。”   直言不讳,荀彧倒是看向唐夭,昨天唐夭就说荀夫人她们会有办法解决眼下荀氏的困境,看起来不仅仅是荀夫人,就是齐夫人也一样,而她们的办法在荀彧看来都是一样的。   “我也在与文若说起此事,意思是不必争这一时之气,争得过也罢,争不过也好,最后受损的是我们荀家。既然如此,倒不如先让沐家得意,让他们以为我们荀家奈何不得沐家,之后,我们再慢慢的收拾沐家。”   ……唐夭吧,其实原本的意思跟她们两位夫人说的差不多,要说有差别的话只能是说对于事情最后的处理方法。   “只是,沐七娘肯嫁给九郎吗?”唐夭还得提醒她们这件最重要的事。   “昨日是九郎说起已经与沐七娘有了夫妻之实,嫁与不嫁,都是一样的。”齐夫人再次接话,唐夭……   很想问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虽说男女大防不是很关键,但是闹得人尽皆知,总是会让家中的女眷饱受争议的。   一般来说世族大家的女郎是不会把爱慕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也不对,不能说是爱慕之心,更切实的说是与郎君之间有些事,哪怕大家心照不宣,都清楚喜欢这位郎君的人不少,却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和对方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让天下的人都认为他们有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   唐夭道:“沐七娘未必会听。早先沐家似乎也为她定下亲事了。”   小声地提醒沐七娘这个人,一个已经定亲的人,却缠着另一个男人,连杀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来,最后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惩罚,再和第三个男人有了夫妻之实。   这么乱来的女郎,真就会因为和人有了夫妻之实,然后就嫁人?   唐夭的提醒让两位虽然经过不少大事的夫人沉默了,头痛是头痛的,毕竟她们活了这些年,就没见过像沐七娘一样的女郎,气人不说,做事没有规矩更没章法,只管自己欢喜与否。   正因为如此,荀家的人不管沐七娘和沐家怎么说,都不曾松口与沐家的事,荀彧配沐七娘更是万万不可能。   可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家里会出一个如同沐七娘一样的郎君,明摆着为了一个沐七娘连家族都不要,宁可被逐出家门也要娶沐七娘。   “夭夭说来,我倒是再有一个主意。不想娶沐七娘进门,我们不必说出口,让沐七娘来闹。就算失一些颜面,不让她进我们荀家的门总是更好。”虽说娶进来之后会有很多办法治人,要是能不让人进门更好!   “文若,此事我与你婶婶商量商量,你们两个先退下吧。”问题都想好了,唐夭提醒得没错,事因沐七娘而起,其实大可用沐七娘解决,一个女郎,闹事至此,难道果真愿意嫁给他们家九郎?   目光看向唐夭,荀夫人的眼中闪过赞赏,很聪明,很明白时势。   荀彧应下一声,“孩儿在外等候。”   此事,荀彧必须要知道一个章程。只是,心下隐隐有些想法,一些他还不明白,或者说不曾想过去做的事,由唐夭提出的问题,还有荀夫人与齐夫人的交谈,倒是让他想到了,只是还是差一些,差一些啊!   “儿媳告退!”荀彧都走了,唐夭必须跟着荀彧一道退出去的。   荀夫人挥手让他们退出去,齐夫人见着两人一前一后的退出去,冲着荀夫人道:“还是文若有眼光。”   自家的人,当然明白荀彧的媳妇是他自己选的,选中唐家,本来他们还想唐家会不会不太妥当,此时哪里还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荀夫人道:“还年轻着,得要多练练,只是有些话,她自己也是女郎,不好说出口,怕是连对文若都没说。”   指出唐夭点出的几个问题,都是关键的问题,关系着她们如何应对沐家的人,尤其是沐女郎。   “是啊,沐家的人不是说我们九郎辱及沐七娘的清白?此事只是还得扯上文若。”齐夫人把话说明白,不想事情办好之后倒是引起别的误会。   “无事,文若有这样的妻,我放心!”荀夫人已经明了齐夫人拿定主意,倒是十分认同得。 第066章 作茧自缚   而荀彧出了门就问道:“夭夭不愿意和我明说的原因就是这个?”   “虽说对荀家好, 却不是对女郎好。”唐夭答之,她是不想让荀彧认为她是满肚子歪心思的人。   荀彧道:“沐七娘行事, 全然不顾荀家,更欲置你于死地, 最后更欲毁了九郎, 这样的人, 怎么能容她随心所欲。”   “郎君应该谢她这份随心所欲, 若不是她养得这般随心所欲, 接下来我们想做的事难成了。”唐夭说着,荀彧半眯起眼睛,大致的做法荀彧猜到唐夭的意思, 可是具体如何行之,关乎女郎, 荀彧纵是与唐夭亦不能多言。   “往后无论何事都可直言,你我之间无不可言之语。”荀彧收回思绪, 倒是与唐夭叮嘱一句,他们是夫妻,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若是一直装着,不愿意让对方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 长此以往,果真能相守?   唐夭一顿,“我只怕郎君说我太心狠,这般对待一个女郎。可是方才说起的时候又觉得, 我为何要怕,虽说我们动了心思,可是最后做出选择的人并不是我们,而是沐家,是沐七娘。”   计,谁都能设局,但是最后最后选择权在自己的手里,也就是说,事情结局并不是唐夭有意挑起,只是因为沐家手段太拙劣,唐夭只是想护住荀家,护住荀彧,因此反击。   荀彧从听到唐夭开口就没有其他的反应,此时听完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责怪唐夭的。   “夭夭没有错。”唐夭从来没想过去陷害人,更不曾杀人放火,面对咄咄逼人的沐家人,沐家女郎,仅仅是用自己的办法帮荀家解决困境,就算牺牲一个沐七娘,难道不是她自己作的,自己一手造成的?   “是啊,我没有错。别说是沐七娘,将来不管是谁,想伤害郎君,伤害荀家,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唐夭都表露出自己的手段来了,干脆说白,将来要是再遇上同样的事,有人想抢走荀彧,还想要她的命,她都会反击。   荀彧伸手抚过唐夭的脸,“这样就很好。”   待了一会儿,齐夫人出来了,冲着荀彧道:“文若,此事我来处理,你便安生忙别的事吧。”   事虽由荀彧而起,却不是荀彧之过,眼下扯到自家儿子头上,有些事,齐夫人去做比荀彧更合适。   荀彧作一揖而应下,想必若是有需要荀彧去做的事,不必荀彧自荐,齐夫人都会开口让他帮忙的。   “好孩子,得闲家去。”冲着唐夭颔首,十分亲切,唐夭笑着应下,齐夫人离开了,荀彧才与唐夭折返回到屋里。   “沐家敢算计我们,也该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沐七娘,从前就不像样,眼下更是越发不成体统,有你婶婶出手,她进不了荀家的门,更不会让沐家占得半分的便宜。”   荀夫人一见荀彧二人进来,不用他们开口询问,倒是把事情的大概说明,唐夭好想捂脸,都说了得罪什么人都好,千万别得罪女人,瞧瞧,瞧瞧吧。   本来荀家的人都讲仁义,并不会赶尽杀绝,却是沐家的人步步紧逼,拿着荀家的仁义当作踏脚石,不断地逼得荀家忍无可忍,最后,荀家连半分颜面都不想给沐家留。   随后,就算唐夭一个刚到颍川的人,都听说了沐七娘哪怕与荀家九郎有了夫妻之实,在沐家硬逼着荀家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时,竟然说出是她给荀九郎下了迷惑心志的药来,不是荀九郎自愿的,因此,她不要嫁给荀九郎,也绝不会嫁给荀九郎。   唐夭听完之后,没能忍住地问正在看书注释的荀彧,“郎君,沐家的人都这么蠢的吗?”   问得天真,荀彧道:“不是蠢,而是贪,到了现在,怕是沐七娘还存着旁的心思。”   所谓旁的心思,荀彧不直言,唐夭却听得明白,“比如还想能嫁给郎君。”   荀彧一眼撇过去,唐夭立刻狗腿地道:“郎君心志坚定,任她再怎么肖想,我们郎君都不可能同意。”   好吧,这话还是让荀彧相对满意,冲着唐夭道:“等此事平定,我再带你去见长辈。”   荀氏的长辈,唐夭见过的还没几个,最近因着沐家的事,荀家上上下下都在为此事烦恼,荀彧就算想带唐夭去拜见长辈,总得缓一缓。   “那依郎君所见,此事何时才能平定。”出了沐家这般自己打自己脸的女郎,沐家的人都快气死了,可是谁让他们家养出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郎,生气,就是气死都没办法。   唐夭终于体会到那句话了,你要是跟一家人有仇,就生个女儿使劲的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把女儿嫁那家去,保证女儿能帮你报仇雪恨。   “拖不了多久,纵是荀氏不急,沐家着急。沐家的女郎不是只有这一个,沐七娘无所谓名声,不在意将来如何立足,沐家各家的女眷在意,同样容不得一个人毁了她们这些人。”人都是想着利己的,从前的时候沐七娘有父亲护着,人长得也好看,但是现在,或许沐家家主也要换人了!   “那就好,趁着这几日得闲,若是要去拜见长辈们,理应备下各样的厚礼。郎君与我说说各家长辈的性情,送礼当投其所好。”唐夭想着往后的一生都要在荀家过日子,家族对于一个姓氏的重要,在这个时代说是立世之根本不为过。   利于己,还要利于家族,若能得家族相护,长成之亦要庇护家族。   所以和家族中的人搞好关系非常重要。来日荀彧尚不知有何打算,眼下最最重要的就是她得与各家的人亲近,至少不能让人对她印象不好,不利于将来的相处。   “备礼诸事,母亲已经安排好了!”荀彧想到荀夫人在唐夭还没回来前就跟他提过此事,礼物的事荀夫人来备,就是想让唐夭不用操心。   唐夭哭笑不得地道:“郎君,母亲备下的是母亲备下的,我第一次拜见长辈,需得一表心意。礼不在重,在于心意二字!”   劝着荀彧,还得讲道理。“再者来日方长,我们总不能每次送礼都要去麻烦母亲,虽然母亲不在意,可是为人媳的,你娶妻与不娶妻一般,还要多我一个叫母亲操心的人,为何?”   “我嫁予郎君,虽不能为郎君处理朝中诸事,但家中的事需要为郎君安排妥当,所以郎君,还就辛苦一些,用半个时辰与我说说各家的长辈吧,知道他们的喜好,来日就是与他们拜见时,我也好避讳啊!”唐夭虽说不喜交际,但是一般和人交往,却是愿意下功夫的人。   知其所喜,明其所恶,为之所喜,不令其恶,唐夭只是想跟各家搞好关系罢了。   荀彧转头看向唐夭,唐夭认真地点着头,“郎君辛苦辛苦。就这一回。”   “好。”愿意了解他的家人,想到长远的相处之道,荀彧岂有不配合的道理,唐夭一直都是一个有心的人,有意而为之,天底下最珍贵的就是能有一个有心人。   抛开沐家的事,荀彧为唐夭说起荀家长辈与兄弟们的性情和喜好,唐夭拿出竹简一一记上,这完全像是学习做笔记的态度,荀彧看得笑了笑。   说到最后,唐夭看了看荀彧还是问出口道:“郎君,回家几日都没见过四嫂。”   “回颍川之后,她已经大归,往后再不是我们荀家妇。”荀彧想到此事还没跟唐夭说起,好在唐夭问了,他便顺势答来。   唐夭惊住了,她当然知道大归是什么,便是回了娘家,再不回来荀家了,两家的姻亲关系就此终结,唐夭道:“因我们婚礼的事?”   “不尽是。四嫂的品性早年母亲便不喜,只是兄长喜欢,故才让兄长娶进门。这些年四嫂犯下的错,母亲如何费心教导,兄长尽看在眼中,最后与四嫂信中往来只问四嫂往后能不能守荀家之礼,四嫂却道兄长不仁,兄弟多年来一直护着四嫂,尽心尽力,没想到事到临头,还受此埋怨,心便冷了,至此与四嫂商量,让四嫂大归。”   唐夭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事,惊叹地看向荀彧,“我不问,郎君不打算告诉我?”   “为何要说?”某位当郎君的人倒是觉得奇怪。   “兄长的事,兄长自有决断,与我们无关。”荀彧问完又说起,唐夭……   “好吧,郎君只是觉得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大可不必我多想多问,只是,家里的事,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在母亲的面前提起四嫂,岂不是很尴尬?”唐夭虽然知道荀彧只是认为这样的事无足轻重,所以完全没有要让唐夭知道的意思。   可是,她才进荀家,消息什么的都不灵通,而且她也没有八卦的爱好,要是一不小心的在荀夫人的面前提起不该提的话题,会凉吗?   荀彧却笃定地道:“你不会。”   自个儿还担心自个儿会的唐夭听到这肯定的话,都想问问荀彧,郎君,你咋就能这么肯定? 第067章 心急的荀攸   “夭夭一向谨慎, 又不喜多言,纵是心中存疑, 有事也只会藏在心里,在我没有告诉夭夭之前, 夭夭定不会把话问出去。”荀彧一脸的肯定, 相信唐夭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无论什么原因, 唐夭都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说出不该说的话。   就算干系荀家的事, 可是荀四嫂被荀夫人带回颍川后,唐夭并没有问过荀彧,荀夫人把人带回去打算怎么处理人。   就凭这一点, 荀彧便能确定,唐夭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 就算要问荀四嫂的事,唐夭第一个会问的只会是他, 不会是别人。   唐夭……总觉得荀彧是吃定她,料定她绝对的不会多嘴一问。   “而且,母亲过几日就要为兄长相看人选了, 此事,母亲会在你问之前告诉你的。”   所以说, 唐夭看向荀彧,她是还有多少事情不知道的呢?额,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才嫁进荀家多少日子, 怎么可能比荀彧还要知道诸事。   唐夭好奇地道:“兄长不在,母亲相看,到时候要是兄长不愿意怎么办?”   荀彧自己说的,荀四嫂是荀谌自己挑的,还是不管荀夫人高兴或是不高兴的娶的,现在让荀夫人挑,万一他不喜欢呢?   “母亲纵是相看,若要定下,还是会问兄长的心意的,若是兄长愿意,结两姓之好,若是不愿意,再看。”这些事,荀彧算是过来人,能告诉唐夭事情的结果。   “曾几何时,郎君也是这么过来的。”荀彧的心里才闪过一道想法,唐夭却已经说出口了,荀彧……   “心照不宣。”荀彧沉着而冷静地回答,听得唐夭笑了,“心照不宣,不容易。”   荀彧道:“无论沐家最后如何,最重要的还是荀家。”   荀家啊,荀彧此次回来,着急的劝着家中的长辈举族而迁往冀州,若不是因为沐家的事闹得太过,此时他们应该在收拾行李才是。   “长辈们同意郎君的提议吗?”唐夭一直没顾上问荀彧回来要办的事办妥当没有。   荀彧道:“长辈们都懂得天下必须大乱的道理,心知我的提议都是为荀家好。董卓进京,眼下的洛阳民不聊生。”   有些事一直没有说,荀彧道:“我去信给父亲和岳父,让他们若是找到机会速速离开,洛阳已经成了是非之地。”   进京后董卓做下的事谁还能看不出来董卓不是好惹的。   身为重臣,身居高位,多少人盯着他们,尤其唐衡,唐夭显得心急地道:“郎君所言,父亲们听进去了吗?”   “没事,夭夭,董卓虽然残暴,还不能把天下的人都杀尽。岳父虽为天子近臣,亦有他的生存之道,先前无事,往后一定会没事的。”荀彧暗恼,委实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洛阳的事,徒让唐夭担心。   “洛阳有什么消息传来,请郎君不要瞒着我。”唐夭听着荀彧的话,想到荀彧未必会把洛阳的事告诉她,有言在先,让荀彧无论如何都要记得把洛阳发生的点滴告诉她,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唐衡的生死安危。   “好,夭夭放心。”虽然有心瞒着唐夭,但唐夭既然提出要求,也就是说,唐夭心里有准备,并不希望他在重要的关头连洛阳的消息都不告诉她。   罢了罢了,要是真有什么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与其让她从别人的耳朵里听说诸事,倒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多谢郎君。”唐夭还准备要是荀彧不答应的话,她只好想办法,自己派人打听洛阳的消息,只是这样打听来的消息却是真假难辨。   荀彧愿意将洛阳的事告诉她,她这心中的大石便落下,荀彧是个说话算数的,他答应下的事,一定会做到。   “郎君,郎君,不好了,攸郎君那里出事了。”刚想喘口气的,却得来报是荀攸家里出了事。   “何事?”荀彧立刻站起来,着急地追问,想知道荀攸那里什么情况?   “是娘子,娘子腹痛,攸郎君派人来请娘子身边的玉嬷嬷过去。”来人着急地把情况说明,唐夭一听立刻喊道:“快,快去请玉嬷嬷。”   说着话就要往外走,荀彧拉住她的手道:“夭夭就别去了。”   “不成,你去看着公达,我去看看淑宁,这个时候不能让淑宁慌了。”有孕之人腹痛可是大事,唐夭手里有玉嬷嬷,此时若是不赶过去,她又哪里能安心。   “可你……”荀彧想说唐夭比徐氏要小得多,这个时候就算唐夭过去,唐夭能安抚得了徐氏?   “郎君别说了,玉嬷嬷来了,快走。”玉嬷嬷就安排在院中住下,唐夭一让人去请即把人请来了,不管荀彧多不确定,唐夭着急地拉着荀彧往外走。   人一急起来就顾不上谁在前,谁在后了,唐夭的力气大,更是心急徐氏,拉着荀彧自然就加大了力气,荀彧……   感觉被唐夭快要提着走了哎!   提着走倒是不至于,带着走得飞快,荀彧速来再着急行走还是讲有礼有节的,这会儿哪还有什么礼节可讲。   “叔叔,婶婶。”荀攸在家正急得团团转,看到荀彧和唐夭赶过来,着急地上去见礼,唐夭道:“闲话莫说,我带玉嬷嬷进去看看淑宁。”   “有劳婶婶。”荀攸亦着急,初为人父,他的心里别提多高兴,可是自从饭后徐氏就说不舒服,腹中绞痛,原以为只是疼一会儿,没想到越来越痛,痛得徐氏都出冷汗了,这个时候荀攸不由分说地要请大夫,徐氏却想起唐夭身边的玉嬷嬷。   一路上舟车劳顿,她的孩子都能安然无恙,玉嬷嬷是位有本事的人,二话不说地让荀攸派人到隔壁去请唐夭身边的玉嬷嬷过来。   唐夭带着玉嬷嬷进门,才进屋就闻到一股血腥味,都见血了啊,唐夭大惊失色,“嬷嬷。”   玉嬷嬷亦是不敢怠慢,赶紧的上前去,徐氏痛得躺都躺得不得安宁,见着唐夭害怕地唤道:“婶婶。”   唐夭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地冲着她道:“没事,没事,你别害怕,玉嬷嬷在这儿呢?你放宽了心,孩子会没事的。”   眼下的情况,未知徐氏是什么问题,最要紧的是让她先镇定下来,人只要镇定下来,就不会有事的。   “婶婶,我害怕,我都见血了。”徐氏眼中含泪地说着,唐夭抚过她的头道:“没事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你放松心情,对了,去拿些盐水,再拿些糖水来。”   她这一吩咐的,一旁的人莫名地道:“是要将盐和糖一道放入水中吗?”   “不,分开的放。水要烧开的,还要等温了再拿来冲,快去。”失血就得补血,这个时候哪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迅速补血的,盐水和糖水,希望能有点用吧。   “是!”虽不知唐夭的吩咐为何如此奇怪,看起来却是要给他们娘子服用的,还是先去准备吧。   人去准备,玉嬷嬷也为徐氏号完脉,此时从怀中拿出银针来,“夫人将衣裳脱去,我为你施针。”   “是!”徐氏第一时间就想让玉嬷嬷过来,心中自是信得过玉嬷嬷的,屋里都是女眷,脱衣施针,倒是还好。   徐氏脱去外衣,玉嬷嬷连忙在她身上各住扎下针,徐氏担心地问道:“嬷嬷,我的孩子,孩子有没有事?”   “娘子放心,会没事的。只是动了些胎气,无妨。”若不是动了胎气何至于腹痛,还见红了,徐氏就是害怕,此时听到玉嬷嬷的话算是暗松一口气。   “嬷嬷,有劳嬷嬷,请嬷嬷一定要保住我腹中的孩子。”徐氏显得着急地哀求。   “夫人不必着急,医者父母心,救人,保夫人母子平安,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不过,往后夫人一定要静养,至少要静养到胎儿四个月。”玉嬷嬷事号着脉,这一次是真悬,要是她再来得慢一些,怕是这母子都不保啊!   “是,嬷嬷叮嘱我不敢忘,以后一定卧床静养,哪里都不会去。”   徐氏哪里敢不拿孩子当回事,立刻应下,只要这一次她能逃过一劫,她保证一定会卧床养胎,哪里都不去。   “盐水和糖水来了。”此时去取水的人终于端着水进来,唐夭道:“补血的水可以用吗?”   问的是玉嬷嬷,玉嬷嬷微一顿,最后点头,“可以!”   “来。”一听玉嬷嬷说着可以,唐夭二话不说地让人端过来,小心地拿着勺子喂徐氏服下。   玉嬷嬷也陆续将她身上的银针取下来,唐夭问道:“要开药固本培元吗?”   “暂时不用,我用些熏香来即可。夫人好生歇息。”玉嬷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香料来,“夫人的屋里熏上此香。”   熏香嘛,想荀彧一个郎君都喜欢,世间的男男、女女,喜于各种香料的不知凡几。   徐氏还是有些担心,“嬷嬷,真的没事?”   “没事。”玉嬷嬷很肯定地告诉徐氏,“眼下血止住了,夫人更不觉腹痛了,难道还不足以证明?”   “非是疑心嬷嬷,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动了胎气?” 第068章 有意为之?   别说徐氏想不明白, 就是外头的荀攸想着今天的事也没想明白,徐氏怎么好好的就动了胎气。   夫妻二人只是一个看书, 一个绣花,说着一些琐事, 慢慢的徐氏却说腹痛, 一开始荀攸就说要请大夫, 只是徐氏以为或是一时错觉, 躺一下就好了。   躺没躺好, 倒是越躺越严重,都见血了啊!   “叔叔,你说会不会有事?”荀攸显得着急地追问, 一直以来荀攸都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这一次却是真怕。   徐氏是他的妻,二人情深意重, 徐氏眼下有孕在身,荀攸真怕他们两个出什么事来!   “无事。”荀彧很肯定地回答,荀攸道:“对,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婶婶进去后夫人都没叫痛了。”   适才喊着痛的徐氏,此时确实没有声音了。荀攸倒是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正是这个时候唐夭走出来,玉嬷嬷一道跟着, 荀攸二话地冲上去,“婶婶!”   唤的这一声,唐夭与他做一个噤声的动作,“淑宁睡下了,别吵着她。”   荀攸一听立刻闭上嘴,只是巴巴地看着唐夭,想知道徐氏究竟如何,唐夭轻声地冲着他道:“人现在没什么事,只是玉嬷嬷说这件事有些蹊跷。你们今天哪里都没去,昨天玉嬷嬷还给淑宁号了脉,怎么今天却突然动了胎气,还闹成这般。”   “我跟叔叔说起此,也觉得奇怪,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事。”荀攸还奇怪着,怎么都想不明白。   “我为夫人号脉,夫人似是闻了一些落胎的香料。”还是玉嬷嬷在一旁提起此事,荀攸一顿,“香气?什么香竟然有此奇效。”   不可置信的语气,目光看向玉嬷嬷,“香料的东西,能动手脚的地方多着。”   看荀攸的样子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夭问道:“适才在屋内,嬷嬷可曾闻到那样的香味?”   “并无,只是郎君的身上似是沾了些?适才靠近夫人时,夫人的身上也沾了,今日可是有客来访?”玉嬷嬷只是把自己发现的问出来,荀攸道:“是,沐家的人来过。”   一说到沐家的人,荀彧拧紧眉头问道:“谁来了?”   “沐家有一位宗妇是淑宁的堂姐,受沐家的吩咐前来,还是为沐七娘的事。本来我们是不想见的,但人一直呆在外面不肯走,淑宁心软便见了她。”荀攸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来。   “婶婶,你身边的嬷嬷竟然懂得医理,能否请她留下照看淑宁?”比起未知的事,荀攸更着急的想要护好妻儿。   “好!”唐夭不曾犹豫地应下,“嬷嬷,有劳你照看淑宁,她还年轻,又是第一胎,诸事不懂,你就帮帮她,务必保住淑宁母子。”   “淑宁怎么样了?”一群人说着话,荀夫人在这个时候急急地走来,想是听到消息赶来了。   “母亲,祖母!”见到荀夫人都急忙见礼,荀夫人挥手道:“你们告诉我,淑宁到底怎么了?”   “母亲放心,淑宁无事,正在里面休息。”唐夭连忙开口接话,荀攸道:“是,婶婶身边的嬷嬷略通医术,淑宁已经无事。”   “好好的怎么会出事了?”荀夫人听着松了一口气不假,可是却想到另一个问题,徐氏明明昨日还安然无恙,现在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祖母,此事我们并不清楚,我们后续会查的,现在最重要是淑宁没事。”荀攸刚刚都还在说起此事,而玉嬷嬷话里的意思可以明白,徐氏是吸入损胎的香料,这才会动了胎气,至于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还得仔细的查。   “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看看?”并非不相信唐夭身边的人,而是在为此事关系重大,两条人命的事,若是不慎重,她这心里更是不会踏实。   唐夭看向玉嬷嬷,玉嬷嬷点点头,唐夭:“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让大家都安心。”   虽说一路上都是玉嬷嬷在照看徐氏,徐氏的胎一直都没问题不假,但是站在荀家人的立场,请信得过的大夫回来看看,他们才能放心,安心!   荀攸看向唐夭并不见半分不喜的模样,而荀夫人已经二话不说地吩咐人去请大夫。   “我进去看看淑宁。”荀夫人还是不放心,想进去亲自看上一眼。   荀攸哪里敢拦着,请着荀夫人进去,完了朝着唐夭想解释一下,唐夭道:“不妨事,玉嬷嬷还是留下,先让淑宁用着,什么时候淑宁安心了,事情也查清楚了,再把玉嬷嬷还我。”   深明大义得都不用荀攸开口,荀攸赶紧的作一揖道:“谢婶婶。”   端是客气,唐夭抬手道:“自家人若是再这般客气,往后你就什么事都莫寻我了!   都放话了,荀攸哪里还敢多言,只能再作一揖而表谢,唐夭笑了笑,里面传来荀夫人小声的说话声,荀彧道:“要先回去?”   问出这话的荀彧是想如何?唐夭控诉的看向荀彧,荀彧道:“母亲一时半会不会回去。”   “那我就陪着母亲,什么时候母亲回去我再回去,淑宁还没醒呢。”唐夭小声地回答,荀彧闻之应一声。   唐夭侧过头看向荀彧,“你是故意问的?”   荀彧听着此问只是目光清澄地看向她,好像在问唐夭说什么呢。   唐夭好想喊上一句,这是哪里弄出来荀彧这样的人啊,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装傻什么的的,他也能做。   “公达,你打算让我们一直在这儿站着?”荀彧没有再管唐夭想说什么,只是问起荀彧,是不是打算继续让他们夫妻站在门口,连口水都不给喝?   “啊,叔叔,婶婶,看我都急糊涂了,你两位请,这边请。”待客之道,荀攸没忘,但这也是因为没拿荀彧和唐夭当客人,都是自家的人嘛,而且事起有变,一时半会的荀攸还没缓过神。   “安心,没事。”荀彧冲着荀攸安抚地说上一句,荀攸再看向唐夭,唐夭点头,荀攸赶紧的道:“请,请!”   还是请两位长辈先去坐下歇会儿。   不多时大夫请回来了,号完脉颇是惊奇地问道:“原是哪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过?”   当时荀夫人陪在身边,唐夭看着大夫都来了,也赶紧跟进来,大夫问起时,荀夫人没答而反问道:“这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夫人的胎气已稳,只要卧床静养,必能诞下麟儿。”请来的大夫六十来岁,胡子发白,说到这儿还是好奇地问起道:“诸位还没告诉我,是哪位大夫施的针,保住胎儿的?”   “并不是什么有名气大夫。倒是有劳你了。”荀夫人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玉嬷嬷,自是另眼相看的,不想唐夭的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   不过,此事关系唐夭,唐夭并没有说要不要说出家中有这样的能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荀夫人只是含糊答来。   老大夫虽然年纪大,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是见猎心喜,看荀夫人不想说的态度,也不追问。   “有如此医术高明的人在,下回用不着老朽了。”老大夫倒是豁达,还说出这样打趣的话来了。   荀夫人说着奉承的话,让人拿了诊金送老大夫离开,荀夫人冲着唐夭道:“夭夭,既然你身边的人医术高明,往后淑宁的身体你让人照看一些,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是一样不放心。还不知是意外还有人有意为之。”   “母亲放心,我已经让玉嬷嬷暂时留下,淑宁的身子还没好,小心无大错。”唐夭笑着附和,认同荀夫人的话,人一定要留下,若是今天的事是意外倒好说,万一是有心人而为……   荀夫人听着满意的点头,要的就是唐夭这话。   “母亲,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淑宁这里有我。”看情况荀夫人还打算留下,唐夭看到床上醒来的徐氏在那儿直眨眼睛,想必是不希望荀夫人留下的。   虽说荀夫人不是徐氏的嫡亲祖母,可是荀攸可是荀夫人拿儿子一般养大的,平日待徐氏虽是亲和,但长辈在吧,徐氏就是躺着都不安心。   “是啊,祖母回去吧,有婶婶陪着我就好。”徐氏没想到一个眼神能上唐夭明白她的意思,赶紧附和,只想让荀夫人回去。   “也好,夭夭做事还是稳当的,有夭夭陪着你,还有玉嬷嬷,是用不着我。”荀夫人说着站起来,徐氏想送送,荀夫人赶紧把人按下道:“你别动,安生呆着。动了胎气这件事?”   “让婶婶帮我查吧。”徐氏接过话,唐夭瞪大眼睛看向徐氏,徐氏又是冲着她眨眼再眨眼,这些事让荀夫人出手,到时候还不知会查出什么事来,若是关系到娘家那头,徐氏还要不要脸。   荀夫人是想亲自来查的,徐氏既然不想让她插手,便罢了,轻声地道:“也好,夭夭就费些心,把事情查个明白。   “是!”荀夫人都亲自发话了,唐夭哪里敢不听,应下此事。   送走荀夫人,唐夭看向徐氏,徐氏连忙地道:“婶婶,好婶婶,求求婶婶了,你出手比祖母好多了,我就怕,就怕万一这件事和徐家有关,这才不想让祖母知道太多。”   “怎么会跟你娘家有关?”唐夭觉得,一直都是徐氏给她八卦荀家的事,她倒是没八卦过徐氏的事呢,现在机会来了!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第069章 再上门的人   不,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是八卦的时候?   甩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唐夭立刻走到徐氏的榻前。   徐氏让唐夭附耳过来,一阵耳语间, 唐夭都听呆了, 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氏, “荀家都有谁知道?”   “原本只有郎君, 现在加上婶婶。”徐氏把一些事说清楚, 答案还是真让唐夭压力大,她竟然是荀家唯二知道这件事的人,这个, 要怎么的说啊?   “我不想让祖母帮我查明此事,就是不想家丑外扬, 婶婶不一样,婶婶就算知道了, 也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尽可放心!”要不是因为放心哪能把这些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唐夭,唐夭感叹地看向徐氏。   徐氏轻轻一叹地道:“我也知道有些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现在还出这样的事,要是有人有心而为之, 那……”   徐氏有些难过,世上的人,见不得旁人过得比自己好的人不知凡几,眼下徐氏未免不是因为旁人的忌恨之心而险失骨肉。   唐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不想传扬出去的事,放心吧,不会传出去的。若只是意外的还罢了,如果不是,往后只怕还会出事!”   “有玉嬷嬷在,玉嬷嬷想必可以分断谁人对我有利,谁人对我不利。只是最近这些时日,得跟婶婶借一借玉嬷嬷。”   比起家里的人来,徐氏反倒更信得过唐夭,唐夭道:“玉嬷嬷在府上也没什么事,能来帮帮你也好!”   “多谢婶婶。”徐氏笑着道谢,唐夭让她不必见外,徐氏倒是打趣地道:“原以为婶婶年幼,好些事怕是还得教婶婶呢,不料婶婶却是少年老成,与叔叔几乎一个模样。”   唐夭听到徐氏这一说,面上有些尴尬,她虽然身体年龄小,实际的心理年龄还有年岁,一点都不小。   “好了,你先歇着,最近不管是什么人来看你,都由我应付着。”唐夭都当着荀夫人的面应下会查明此事,在没有查清楚到底徐氏今日之事是意外还是有心人为之前,唐夭没办法回去。   再来见徐氏的人,可不能随便再让她们见了。   “有劳婶婶。”有一个靠谱的长辈在,多让人放心。   唐夭按着她赶紧躺下,荀攸在外面等啊等的,送着荀夫人回了隔壁,因着荀彧在,他没进来,而屋里虽说有徐氏在,总也不方便他一个人进来。   看着徐氏再次熟睡,唐夭这才走出去,荀攸连忙地道:“我去看看淑宁。”   一个接一个的进去都看过徐氏了,就是他一直没机会进去。   “等等。”唐夭还有事要问问荀攸呢,荀攸就算再着急,婶婶叫唤他哪里敢不停下,回头等着唐夭开口。   唐夭轻声地问道:“淑宁娘家的事,淑宁说你都知道,我怕淑宁太累着,有些细节没问淑宁,想来问问你。”   荀攸心急妻儿,听此立刻明白唐夭的意思,“婶婶,此事虽说理当偏劳婶婶,只是还是我来吧。若真是徐家有意而为之,这笔账我定要跟他们好好地算算。”   只能说,荀家的人都是护短的,话才刚出口就想找人算账。   于女郎而言,夫婿不管原由地护着你,想为你讨回公道,能嫁得如此郎君实三生有幸,怪不得一个个的人都想入荀家的门。   “你若去查,自然是好的,只是若有女眷上门,总有不便,若是再有客来,派人喊我一声,我来应付。”看这夫妻二人都心里有想法,或许也是顾忌她才刚回颍川,诸事未明,这个时候让她去查,她未必理得清诸多关系。   荀攸要接手,表明自己会全力去查,就听荀攸的,她就只管护着徐氏,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就是。   “多谢婶婶。”荀攸还是客气地道着谢,谢着唐夭的庇护,唐夭摇摇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玉嬷嬷我给淑宁留下,为淑宁保胎。外面的事,你要尽快查清楚,谁人有没有心思,弄明白才好防备。”   荀攸应下,认同唐夭的话,荀彧开口道:“公达会办好的,放心!”   知道唐夭关心徐氏,怕徐氏再着了道,因为事情没有完全查清楚,最后再生出其他的事来。   荀攸看向里面,唐夭道:“快进去吧。”   荀攸早就想进去,终于得唐夭这话,慌乱地作一揖便往屋里去,唐夭暗松一口气,一直板着个脸装老成还是挺累的。   “辛苦夭夭了。”在这时,荀彧的大掌若在唐夭的背上,顺着抚过唐夭的背,唐夭……   顺毛吗?她有炸毛吗?   荀家的事一桩接着一桩。第二日一大早,说是徐氏昨日才来过的堂姐又上门来了,因为听说徐氏动了胎气,当姐妹的就过来探望一下。   “昨日上门的理由是听说淑宁有喜前来道贺,今天却是因为听说淑宁动了胎气。走吧,去看看,请玉嬷嬷一道见客。”唐夭在府里听到消息连忙准备过府,荀彧今日一早就出门,眼下府里就荀夫人和唐夭。   “是!”阿左应下一声,陪着唐夭一道出府,她的脚程快一些,先一步去请玉嬷嬷。   唐夭到了荀攸府上,两家相邻,就在隔壁,来回很是方便,到了正堂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只是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虽然努力的打扮得光鲜艳丽,不难看出她眼下的黑青。   唐夭行来道:“这是亲家姐姐,有礼了。”   算是回到颍川第一回 见外客,唐夭笑盈盈地打起招呼来,徐氏的堂姐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冲着唐夭道:“原来是唐夫人,我与淑宁是要好的姐妹,我说来看看她,倒是劳烦你过来一趟。”   唐夭一听这指责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倒是再问道:“你与淑宁本出一家,不知该如何称呼?”   “淑安。”自我介绍的徐淑安,看着唐夭的目光透着打量,“怎么,我这当姐姐的来看看妹妹,荀家都要拦着?”   倒是很着急想去见徐氏啊,唐夭还是不慌不忙地道:“不必着急,淑宁昨日动了胎气,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甚担心,眼下还没醒,你既然是淑宁的姐姐,她身子不适,多睡一些,纵是不见你,你也不会说什么。”   一直以来都让人当长辈的叫着,可是唐夭还没机会摆过长辈的架子,今天可以了,摆起来。   徐淑安一开始就是想扣唐夭一个拦着不让她见妹妹的帽子,没想到唐夭却用姐妹亲情来反击于人,她总是徐氏的亲姐姐吧,荀家的长辈都心疼徐氏有孕在身,不想惊扰她休息,当姐姐的虽然想来看望动了胎气的姐妹,只为看清她好与不好,可也不能打扰人休息吧。   唐夭作为长辈的都出面拦人,不让人前去相见了,要是再不识趣的人,就不好再说她们是什么姐妹了吧。   听完唐夭的话,徐淑安明白,眼前的唐夭虽然年轻,比徐氏都要年轻许多,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说话做事,却是不落人把柄,想闹事的人,不好意思,这里是荀家。   就是徐氏这位荀家的媳妇,见着长辈维护的意思,总得要听长辈的话,一句都不敢反驳,更别说这只是一个亲家姐姐。   “没想到唐夫人年纪轻轻,却如此爱护淑宁,真是淑宁的幸事。”眼看没办法为难唐夭,而且更不可能越过唐夭去见到徐氏,有人着急,但就是再着急也不能乱了阵脚,眼下轻声地冲着唐夭夸赞来,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恨,瞒得过谁啊?   “进了荀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自当相互爱护。我是初初学着当长辈,倒是学得不怎么好,你是淑宁的姐姐,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淑宁的喜好,好让我多了解淑宁,待她更好!”唐夭笑语嫣然,看着徐淑安的目光很温和。   徐淑宁一顿,唐夭觉得不够,再接再厉地开口道:“母亲昨日听说淑宁动了胎气,甚是着急,还再三的嘱咐我们,不管是什么人想见淑宁,在淑宁胎儿未稳前,谁都不必见。”   听着唐夭说起一个又一个的人对徐氏的爱护,徐淑安的眼中闪过恨意。   唐夭看在眼里,目光看向已经不知何时立在唐夭身后的玉嬷嬷,玉嬷嬷微颔首,唐夭明白那意思。   “对了,亲家姐姐身上的香是什么香料,很是好闻?”唐夭立刻点出某人身上的香味,更是注意着徐淑安的表情。   徐淑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唐夭尽看在眼里,好奇一般地嗯一声,表示自己还在等着她的回答,难道徐淑安不说两句?   “只是寻常的香料罢了,不值一提。”徐淑安倒是想往轻里说,唐夭却道:“虽说我对香料所知甚少,但我身边却有懂得香料的人,你身上的香,一般人还罢了,若是有孕之人闻了怕是会动了胎气,昨日我们淑宁就是在见了你之后动的胎气。你身上要是再配着这样的香,在淑宁诞下麟儿前,怕是都没办法让你见她的。”   把话挑明的说,惊得徐淑安跳起来,“你血口喷人,那是我妹妹,我为何要害她。”   “我说你害她了?”唐夭无辜地问,她的话里哪一句直指徐淑安害人了? 第070章 阴魂不散的沐氏   徐淑安没想到唐夭会如此反问, 而唐夭刚刚说的话里,哪一句都没有指责她杀人的事, 只是询问她身上的香味以及说明她身上的香味用处罢了。   “可你说我身上的香对淑宁有害。”这个时候,就算真有此心的人, 必须不能承认, 而是想尽办法地洗脱身上的嫌疑。   “确实有害, 若是不信, 不如你我寻个有名的大夫来, 让大夫说话。”唐夭又没有诬陷于人,香味有害就是有害,请人来闻上一闻, 懂行的人一闻就会知道。   “我,我不知道。”到这个份上, 徐淑安还得强自镇定,可是她再反驳着不知道, 唐夭看着她的目光却依然透着冷意。   “不知道最好,若是知道的话,虽说你同为徐家女, 可是淑宁入我荀家门,就是我们荀家的人, 敢到我们荀家伤人,更想害我荀氏的骨血,你徐家怕是担不起这个罪名。”唐夭就是吓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淑安, 不怕也要看到她怕,看她还敢不敢硬撑,还能不能嘴硬。   “我,我没有,那是我妹妹,虽不是嫡亲的妹妹,总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害她。”徐淑安努力地说服人,想证明事情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她就是一个不知情的人,身上的香味怎么回事,她一概不知。   唐夭道:“你不知道自然最好,若是你知道,这个罪名,是寻你的夫家问?还是寻你的父家问呢?”   两择其一,做错事的人,怕是怎么样都逃不掉。   “你,我当然不知道,我不知情。”徐淑安赶紧想要撇清关系,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徐氏的事都与她无关的。   唐夭道:“想来这会儿你不会再说想见淑宁了吧?那就请吧。”   打草惊蛇,何尝不是为了把蛇诱出来,唐夭这就送客,而在后面,荀攸隔着屏风听到一切的话,在徐淑安走后,荀攸作一揖道:“有劳婶婶。”   “蛇惊了,能不能捉到放蛇的人就看你了。”荀攸在没弄清楚是不是有人故意害她的妻儿前,万万不会放过此事。   昨天刚来的人,而且在唐夭身边的玉嬷嬷万分的确定徐淑安身上的香味正是徐氏昨天衣裳上沾了的香味,也是令徐氏动了胎气的根本原因,这会荀攸已经脑子飞转无数,无非都是此事应该如何处理才能保证把身后的人全都扒出来。   “婶婶放心。”荀攸作一揖而应下,表明此事他一定会处理好。   之后徐氏安心养胎,唐夭变着法儿的给徐氏做吃食,最后荀攸查明事情,却不知惊了多少人。   徐淑安做下的事,竟然又跟沐家扯上关系了。   沐家七娘,既不愿意嫁给荀家,而荀家在沐七娘说出她下了药迷惑荀九郎之后,早就把荀家撇得一清二楚了,沐家不仁,荀家即将事情闹到官府,沐家失尽颜面,沐七娘被关入内牢,那是专门关押犯错女子的地方,虽然一般都不会有世族的女子被关进去,总有另外的。   沐家,早在沐七娘闹出这等失尽颜面之事的时候,便想让荀家大乱,别说是荀攸家了,就是荀氏各家都闹出一些事来,无非就是想让荀家乱起来,治家不严,这也是品行问题,这样的人再想当官出仕,怎么可能。   可惜荀家的人那是一有事不会全怪自己媳妇的人,闹出来事看起来不简单,那就他们出手,想办法找出问题所在,解决问题。   捉着蛛丝马迹一查,家里的事竟然都是因为沐家,就是沐家看不得他们荀家太清净,又因为沐七娘的事眼看着就在荀家手里吃大亏,便也想毁了荀家的名声。   不料他们的计划虽然不少,却都是一些宅门的小把戏,荀家夫妻亲厚,一心对外,就他们的把戏,想离间于人万不可能。   这样一闹,两族结的梁子就更大了,大得两家本来交好的人就算是见着面,有心想问问对方,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身后都有人骂起来了,无非是控诉对方的家人太卑鄙,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们家的人。   唐夭倒是知道事情闹得很大,大得一个个见着面都跟斗鸡眼一样,但荀彧却像是一下子置身于外,带着唐夭拜见长辈,让荀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唐夭是他的妻,他明媒正娶的妻。   等到最后沐家再无法于颍川立足,只能举族而迁之,两族的争斗暂时告一段落。   可是唐夭更从荀彧的嘴里听到一个消息,沐七娘在沐家举族而迁后在内狱失踪了,有人疑心是沐家做的手脚,却没办法再寻到人。   不过,荀家的人只是把这件事记下,并没有特意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比起沐家的事来,还是荀家举族而迁冀州的大事更要紧。   荀彧几乎倾尽心力在安排,往来于冀州和颍川之间,要不是因为徐氏有孕在身,荀攸不能跟着荀彧一起办事,荀彧连荀攸都要拉上,好在冀州处有一个荀谌帮忙。   就是没办法往来于冀州之间,荀攸在颍川照样不得闲,每日忙着帮忙寻着族中上上下下,各家如何安排迁往冀州得有个章程。   只是荀氏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少交好的世族都上门来劝,想让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迁族,虽说天下乱了,相熟之人聚在一起,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荀彧迎对诸人劝道:“颍川乃四战之地,天下有变,必受四方来袭,当早离,不宜久留。”   可是世族大家举族而迁,不是人人都有荀氏的气魄。   而荀彧往来于冀州时,因荀谌本来就在冀州,兄弟齐心办理诸事,与冀州牧韩馥相接,可颖川却无人愿意随荀彧往冀州而去,荀氏一族本意分而迁之,得冀州牧相助,开了春,趁着春暖花开的季节,浩浩荡荡地往冀州去。   人一多,老老少少自然就多,唐夭虽为新妇,却是年轻体壮,而且适应性极强,从洛阳往颍川没有异样,在迁族的路上,一直也是样样都帮着荀夫人打理,荀夫人看出来了,唐夭的本事不小,无论是待人接物,或是御下,都极有手段。   荀夫人看到这样的唐夭很是满意,而一路上,荀夫人不小心着了凉,唐夭一边忙着照顾有孕快生的徐氏,还要伺候荀夫人,虽说下人会帮着些,但有些事总是没有那么贴心,唐夭确实比起他们来要贴心许多。   一路行来,虽说有了冀州的人在前头,荀彧也得和各地的人员见面,压根顾不上荀夫人,到了冀州,荀夫人叫荀彧扶着走下马车的第一件事却是夸起荀彧来,“有眼光!”   荀彧整个人晒得又黑又瘦,突然听到荀夫人一夸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正好唐夭扶着徐氏下车,还不忘帮徐氏整理身上的衣裳,荀夫人道:“你自己选的。”   荀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微微一笑,“母亲说笑了!”   “你就省省吧,明明心里高兴着,偏偏装着一本正经,你总不会在夭夭的面前亦如此?”荀夫人倒是有些担心起荀彧来,荀彧微微一僵,连忙地解释道:“当然不会。”   “不会就好,就怕你会。”说到这里,看着唐夭的目光越发的满意,荀彧道:“一路辛劳,母亲还是回去休息吧。”   “你父亲和唐家有什么消息吗?”举族而迁,多大的事啊!可是还在洛阳的人,荀夫人依然忧心!   荀彧没有立刻回答,荀夫人的目光看向荀彧,带着几分审视,提醒地道:“文若,洛阳的事不许欺瞒于我,你父亲的安危关系重大。”   为人妇的如何能不忧心自己的夫婿,荀绲在洛阳,而今洛阳大变,具体的情况哪怕她未必知道,总还是明白出大事。   荀彧抿紧唇许久才开口道:“董卓鸩杀何太后。”   “他怎么敢!”听到此事,荀夫人亦是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董卓竟然敢做出如此事情来,“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朝政的事与天下息息相关,如他们这样的世族,面临这样的大变故前,更要想好如何保全家人。荀彧着急地回家,二话不说地举族而迁,就是因为眼下的天下,颍川成为了四战之地,而颍川没有能保卫自身的兵马。   “眼下董卓专制朝廷,各路兵马皆动,意抵抗董卓。”说到这里,荀彧的目光闪烁着亮光,大汉的天下摇摇欲坠没关系,总会有愿意扶起这个天下,把这个天下归于太平的人。   大汉,早已经是摇摇欲坠,眼下再乱,不过如光武帝一般,临危而起,刘氏的子孙,必有那样一个再扶起天下的人。   “如此说来,天下将要再起战事?”荀夫人叹一声,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想到战事若起,这个天下就会大乱,虽则本来就乱,总还遮着一层薄纱。   荀彧道:“时也,势也,天下之乱,变而乱,乱而平,忠汉之臣,意为刘氏平定天下者不知多少,会好的!”   说着会好,荀彧坚信会好,而他也一定会努力地把这个天下变得更好。   “母亲,郎君。”唐夭把徐氏安安稳稳的交到荀攸的手上,这才回来,感觉荀夫人和荀彧的气氛很严肃,不甚确定地唤一声,倒是担心荀彧会惹了荀夫人难过伤心。   荀夫人道:“无事,我们在说起洛阳的事,还有这天下时势,以后啊,还得辛苦你照顾文若。”   当母亲的人,时时都记着如何照顾自己的孩子,也盼着有人能帮着她照顾。 第071章 我会陪着你   “母亲放心!”提起洛阳, 说到天下的时势,唐夭何尝不是挂心着唐衡, 可是荀彧早就把洛阳发生的事告诉她,眼下虽说董卓专行, 杀的人不少, 但是唐衡和荀绲, 两家倒都没出什么事。   作为曾经的天子近臣, 唐衡有他的生存之道, 想要取他的性命,一时半会还没有人能做到。   不过,董卓比起少帝要难伺候得多, 喜怒无常又是大权在握的人,要是能早些从洛阳出来, 大家都能放心。   唐夭答应得爽快,荀夫人没什么再好提点的, 倒是朝着唐夭轻声地说道:“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到了家,外面的事尽交代下去, 就算要安顿里里外外的人,也不必急于一时。”   倒是担心唐夭把身体累坏, 因此细声地叮嘱,想让唐夭多照顾自己一些。   “是!”唐夭还是乖巧地应下,这时候荀谌姗姗来迟,连忙见礼, “母亲。”   “你这孩子,还知道回来。”看到荀谌,荀夫人嗔怪一声。   “母亲有文若陪伴,孩儿没能前来迎接母亲,请母亲勿怪。”荀谌赶紧请罪,荀彧和唐夭也在一旁见礼,荀谌挥手让他们不必在意,倒是扶着荀夫人道:“母亲先进去休息吧。”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荀谌了,荀夫人看着儿子儿媳都孝顺,心下更觉宽慰。   只是把诸事安排得差不多,唐夭随着荀彧回了院里,期间荀谌曾与荀彧耳语,荀彧当时的脸色立刻大变。   新居的府邸虽然没有荀家在颍川的大,不过住他们一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屋内的装饰并不多,看起来甚是简陋。   唐夭见荀彧的脸色不佳,有心想让荀彧开心些,侧过头问起荀彧,“郎君多日不曾熏香,身上还是这么香。”   荀彧乍然被问是一顿,却是收回思绪,有些哭笑不得,“我的衣物都是夭夭打理的,夭夭问我?”   唐夭道:“那郎君就不好奇?”   “若夭夭能为我解答,我甚悦。”荀彧接话,唐夭道:“我在郎君的衣裳中放了香包,香包熏衣,虽不如熏香,还是会有香味的。”   出门在外,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荀彧自知都是唐夭用心良苦。   环住唐夭的腰,荀彧轻声地道:“夭夭辛苦了。”   “郎君也辛苦了,都黑瘦了。好在郎君身子康健。方才兄长与郎君说了什么,郎君脸色不佳?”唐夭哄完了人,还得问起事情。   荀彧才缓和些的脸色又凝重起来,“冀州已为袁绍所得。”   此言一出,唐夭都大惊失色,“兄长与我说明原因,更是想让我归于袁绍。”   说到这里,唐夭却是看着荀彧道:“郎君怎么想?”   “再看看。再看看。”荀彧与袁绍相交不深,但荀谌却对之多有推崇,因此荀彧说要放放。外面的时局混乱,唐夭对这些事虽然知道一些,却所知不多的。   荀彧说完低下头看着唐夭,和她轻声地说道:“外面的事,不急于一时,你累了,睡吧。”   “郎君!”冀州有变,唐夭是担心荀彧,荀彧却不以为然地道:“无事,天下兵马皆动,只不知谁才是我的明主。”   寻一个志同道合,有通有谋有胆识的人,一道走下去。荀彧安抚地按下唐夭,“睡吧。”   唐夭必须是困的,忙的事情太多,一路车马劳顿,她只是不想让老老的小的操心,这才会装作自己很厉害。可眼下荀彧一直催促她休息,或许也是荀彧想休息。   “睡吧,我在!”荀彧何尝不知唐夭的辛苦,荀家多少人,未必人人都能像唐夭一样适应,车马劳顿,水土不服病倒的人不知凡之,到最后就算能强撑起来的人,也没有精力管许多的事。   荀家一行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护他们一家子来的人,唐夭都得帮着打理,荀彧注意得到,再见之时,荀彧感谢护卫的将士们,将士是真心觉得荀家这一行待他们不薄,所谓的感谢,他们倒是只是客气的收下,无半分的不满。   想要做到这一点,若不用心怎么去做。而如今,唐夭回到家,到了他的身边,只是想睡罢了,荀彧拦腰将她抱起,惊得唐夭倒是嗑睡虫都要跑了,看向荀彧,“郎君!”   “睡吧!”荀彧只是将人抱到榻上,唐夭想到荀彧喜洁,“尚未沐浴更衣。”   “无妨,明日一并将床榻之物尽换了就是。我也困了!”荀彧竟然也想不沐浴就睡下,一并躺在唐夭的身侧,唐夭心知眼下荀彧怕是心乱如麻,只是应下一声好。   屋中的郎君和主母都在安睡,仆人们都不敢作声,想到唐夭吩咐他们只要把一些常用的先备上,明日能够用到即可,旁的都先放放,慢慢的再归置。   主母体恤,下人自然心生感激,做起事情来都要利落得多,在人未觉之时,唐夭能想到下人的不易,能让他们缓一缓的事,从不与他们为难,下人倒是都喜欢这样一个心地宽厚的主母,做起事都是尽心尽力。   院中安宁,一夜好眠,虽是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可这些日子着实太累了,累得唐夭都在想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睡得好,精神也会觉得分外的好,唐夭醒来的时候侧头看向荀彧,荀彧还在熟睡,不难注意到,荀彧瘦了好多。   这些日子往来奔走,更要在冀州为荀家寻得一个立足之地,于旁人来说只看到荀彧的风光霁月,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但唐夭知道他为了能让家中上下不管立于何处都能安然,煞费苦心。   唐夭想要伸手抚地荀彧的脸,却叫人捉了个正着,唐夭睁大眼睛,“郎君为何不多睡会儿?”   “好些日子没有像这样一夜好眠,有夭夭在,安心!”荀彧这一开口的,唐夭哭笑不得,“郎君,你在夸赞我吗?”   荀彧不知怎么的想到上一回说夸赞的时候唐夭一番歪理,却是笑道:“是啊,我夸赞夭夭。”   唐夭侧过头道:“郎君放心,我会在你的身后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在!”   能让荀彧安心,放心,她就高兴,至于将来的事,将来的日子还长着,他们会一道走到最后,走完这一生的。   荀彧一顿,却是笑了,唐夭抬起头看着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没能忍住地凑过去吻过他的额头,“郎君,以后若是欢喜便亲亲我。”   这一下,荀彧更是完全呆住了,惊得看向唐夭,唐夭认真而执着的道:“就像我现在这样。”   作为夫妻,最亲密的事都做过,高兴开心的亲亲怎么了?   唐夭以为,她得要荀彧学着点,学着哄她开心!   荀彧伸手抚过唐夭的脸,吻上她的唇,在唐夭意乱情迷之时,恍惚听到荀彧在说什么话,可是被人迷得晕头转向的,一时没听清,倒是洗涮过后,唐夭这才记起来荀彧到底说了什么。   某人竟然理直气壮地告诉她,若真是要亲,不应该亲额头,而是应该像刚刚一样!   所以说,她是怎么想要教人来着,需要她教?   荀彧吃过早点就出门了,是与荀谌一起出的门,一家到了冀州,这是新来的地方,荀彧未知有多少事要去做,不过,荀谌用过饭了吗?   人都走了,想问都问不到,唐夭只是把做好的早点给荀夫人送去,荀夫人见着唐夭的时候轻声地道:“你啊你,不用太实诚,文若出门让人为他备些吃的就是,你这一路忙得不可开交,该歇歇。”   “母亲,我没事,郎君都瘦了,先前忙得没能顾上郎君,现在郎君在,一定把郎君养得胖一些。”唐夭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荀夫人只是担心会太累着唐夭了,自可让下人去做一些事,眼下看着唐夭乐在其中,压根不觉得有什么累的样子,倒是会心一笑。   荀夫人岂会看不出来荀彧瘦了,可唐夭何尝不是也瘦了。   整个人似是长高了些,看起来更稳重了,刚嫁进他们唐家的时候脸还嘟嘟的,这会儿瘦得见不着肉了。   “你也瘦了,别只顾文若,多想想自己,要把自己照顾好了!”荀夫人拉过唐夭的手叮嘱,唐夭摸过自己的脸道:“母亲,我是长大了,我比之前高了许多。”   说到这儿还是让唐夭高兴的,她才只到荀彧的肩上,为此没少怨念,现在嘛,终于可以到荀彧的唇下,长高那么多,唐夭可高兴了,还盼着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荀夫人见着唐夭高高兴兴的样子,心情不自觉地也好了,朝着唐夭叮嘱地道:“你既欢喜便好。府里的事不必着急,慢慢安顿。”   因着一病全身没力气的荀夫人怕是管不了府里的事了,而荀谌身边并无女眷,府里的事只能都交给唐夭去办,却不急于一时,让唐夭与缓些。   “淑宁那边还得看着点,她的产期快到了!”徐氏的产期是快要到了,荀夫人就是再病着都牢牢护着。   “辛苦玉嬷嬷,等淑宁平安产子,我们一家再郑重与她道谢。”病了一场亲自见识玉嬷嬷的医术,荀夫人现在最相信的人莫过于玉嬷嬷。   “好,我一定告诉玉嬷嬷。”一家人受人家的情,想感谢人家,如实而道挺好的。 第072章 人之相交   这话引得荀夫人一笑, “罢了罢了,你做事有分寸,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将来这府里早晚都是你来管。趁着你能管, 我就清闲一些。”   偷得浮生半日闲, 人生想闲下来容易吗?荀夫人管了一辈子的家, 却不是好权的人, 只是因为夫婿儿子需要, 她要为他们打理好后方,让他们无后顾之忧,纵是辛苦, 纵是不易,她还是得去做。   有了唐夭, 这样一个跟在身边的儿媳,就让他们自己试着处理诸事, 到了最后若是理不清,她再出手也不着急。   “是!”荀夫人没想事事都让唐夭听她的去办,而是放开的让唐夭去试试, 唐夭暗松一口气,这样就很好, 要是事事都得听荀夫人的,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法总是不一样,怎么能要求都一样的做?   “早点留下,你去忙吧, 若是不忙就多歇歇,不急于一时。”荀夫人笑着把人打发了,唐夭应下一声。   唐夭知礼地退出去,跟在荀夫人身后的一个老仆上前将食盒中的早点尽都拿出来。   看到圆圆的包子,正好一口一个,还有几个小菜,都是荀夫人喜欢吃的。   “没想到最后却是文若眼光最好。”儿媳儿媳,荀家是世族不假,却更在意儿子的欢喜与否,无论与哪家结亲,总得让双方看过,双方都有意,最后才会定下。   “是啊,五郎的眼光一向很好。”老仆附和地说起,荀夫人道:“我现在就是操心四郎呢!”   让荀四嫂大归,眼下作为一个无妻亦无子的人,总得赶紧的把婚事操办好吧。   可是先前在颍川看过的好几家,去信给荀谌之后,荀谌却都不满意,媳妇是他的,将来更是要陪他过一生的人,喜与不喜,他是怎么想的最重要,荀夫人能由着几个儿子都是自己定下人之后,她再去看人,现在更不会强人所难。   “夫人莫着急,四郎就在冀州,都到了冀州,想办法让他再看看就是。冀州的世族更不少。”说到这儿何尝不是另有所指,想融入一个地方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联姻,正好啊,此时他们一家子就在冀州为荀谌挑一个好人家,想必冀州的世族们要是看到他们郎君出色,心动的人家一定很多。   荀夫人一想也对,都到冀州了,将来的荀家是要在冀州扎根,为荀谌在此挑一个好人家,挺好的。   “那得打听打听了。”荀夫人这是有了想头,立刻精神了。   唐夭从荀夫人的屋里出来,立刻把家中的下人都叫集前来,她得跟这些老仆说清楚。   像世族的仆人多是从部曲中挑出来的,部曲嘛,自然是主家去哪儿他们就会跟着去哪儿,一家子都是荀家的部曲,最是忠心不过,因此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唐夭此时叫人过来,只是冲着他们轻声地叮嘱道:“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等将府里上上下下都安顿好后,我会有重赏。”   听到赏字都是让人开心的,唐夭赏人不是第一回 赏了,一直都很大方的唐夭,此时一再说着赏,一众人都高兴地直笑,故而着唐夭道:“五娘有所吩咐,我们一定都会办好,办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府里刚来的冀州,诸事都未曾安定,你们也看到的。府中的摆设,从前在颍川是何模样,就按从前摆设。”唐夭吩咐下去,一个个都听明白了,连连地点头。   唐夭还把府里的安全都叮嘱一番,如何值守,怎么保证府里大大小小的安全,虽说是外宅的事,实则也是内院的事。   一众人听着都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等唐夭把府里眼下几日要做的事,该做的事都吩咐完了,想起徐氏,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吧。   她这府里都乱成这样,诸事还得重新安排,徐氏那里,荀攸只能捉一个大概,男人的心不可能有女人那么仔细,更别说这会儿的徐氏未必能顾得上安排。   好在荀攸虽然没有跟荀彧一道先来冀州,但是荀彧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叔叔,荀攸想什么荀彧还是能明白的,本着两家一起好有照应的想法,荀彧准备宅子的时候还是两家相邻,过去倒是挺方便的。   而宅子吧,看起来不见乱,进去一看却是徐氏在吩咐人如何办事,都快生的人了,这个时候还要操心这些,唐夭赶紧的上前道:“淑宁,你赶紧回去歇着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着急这些事?”   “婶婶。”看到唐夭走来,徐氏赶紧起身为迎着唐夭,唐夭显得无奈地道:“你坐着别动,那些虚礼能免就免了!”   不甚同意徐氏这个时候还守着所谓的礼,说话间已经走到徐氏的身边,扶着徐氏让她赶紧的坐好。   “家中诸事虽说郎君大意安排了些,可是男人做事和女人做事总是不一样的,不想让郎君以为无用,只能起身安排。”   “若是公达敢说你没用,便将他打出去。”唐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引得徐氏再次轻笑出声来,“听到婶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总归有婶婶帮着我。”   这些日子,就是徐氏最难的时候,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除了荀攸就是唐夭,比起男人,自然还是女人更懂得女人。   唐夭陪徐氏说话,还会给徐氏变着办法的做好吃的,一来二去,本来就对脾气的人只会越发的交心。   眼下除了荀攸,徐氏最信任的人就是唐夭了。   “若是在颍川,这个时候你的父母都能常来看你,眼下只有我一个人来陪着你了,可是觉得无趣?”唐夭打趣地一问,徐氏却握着唐夭的手道:“婶婶待我好,连父母都未必能及。”   如此感性,唐夭笑了,“你都这么说了,是想让我对你再好一些吧,谁还嫌谁对谁太好?”   “还是婶婶知我。”唐夭明显是开玩笑才说起的话,徐氏附和地点点头,表示没错啊,她就是那么想的。   唐夭道:“那就安生地坐着,府里的事我帮你大致安排安排,至于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细节可以放一放,大致各司其职,不会有事找不着人。   “府上诸事都安排妥当了?祖母的身体好些了吗?”徐氏有孕在身,荀夫人有病在身,总不好往来,此时唐夭提起,徐氏才好顺口问上一句。   唐夭点头道:“母亲的身体已经大好,不用担心。府里的事吩咐下去了,他们会安排好的,所以赶紧来看看你。你坐着,若是觉得我哪里安排得不够周全,你想怎么补充就怎么补充。”   “婶婶是不知道这一路上的事,莫说祖母了,无人不夸婶婶做事周全,人人都说叔叔好眼光。”徐氏听到这话倒是想起来先前听过的夸赞,休息的时候有人看到唐夭如何为她安排衣食住行,就是荀夫人那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未曾见过唐夭的人倒是问起是哪家的媳妇,得知竟然是荀彧家的时候,都是赞不绝口。   “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唐夭摸了一把脸,倒是把徐氏逗笑了,冲着唐夭道:“婶婶哪像不好意思的?”   唐夭叹一口气道:“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婶婶真是!”唐夭要说处理事情的时候像个大人,严肃得与荀彧比起来不遑多让,可是私底下没少逗徐氏开心,用唐夭的话来说,她多开心些,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会更漂亮更好看。   徐氏一开始有孕就在路上,后来动胎气差点孩子都保不住,倒是时时的担心着,就怕孩子没办法平安的生下来。   唐夭总逗着她笑,心情慢慢的好起来,好像腹中的孩子真的能感受到她的欢喜,越来越平和,除了偶尔的胎动,玉嬷嬷都说孩子很康健,徐氏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唐夭看徐氏笑过了,这便冲着她道:“那我来了?”   “有劳婶婶了!”唐夭问的是不是事情由她来办,徐氏是觉得这些日子太麻烦唐夭了,不想再一直的麻烦下去,因此才会想自己把事情揽下,可是唐夭是真心真意待她好的,并不计较多做些什么,她似乎也不应该太见外。   得徐氏松口,先前都帮徐氏打理在颍川的家事,眼下再想理起来总是轻松一些。   事事安排下去,人都去办了,唐夭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徐氏不断地吃案上的零食,问道:“饿了吗?”   “饿,可是吃不进去。”徐氏无奈,吃不进饭菜,却能吃这些零食,她是有了身孕之后变得跟个孩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徐氏觉得怪不得意思的,唐夭却轻轻地笑道:“好,明白了,放心吧,我亲自下厨,保证你一定会把饭菜吃完,更盼着以后能天天吃到。”   徐氏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婶婶,这是不是太辛苦你了!”   事事都让唐夭帮忙,徐氏哪里能一直麻烦人啊!   “放心,将来我有让你帮忙的时候,你就等着吧。”唐夭笑着提及,徐氏一想也对,眼下是唐夭帮着她,来日唐夭若是有喜了,她也可以帮着唐夭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过就是你帮我一回,我帮你一回的交往。   “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婶婶做的事,我都记下了,将来一定会回报婶婶的。”徐氏想通倒是没再别扭,朝着唐夭说来。   “这才像话。”唐夭显得满意地点头,她就是想让徐氏如此,徐氏想明白了,再好不过。 第073章 我想装傻   天下大乱, 但总是离内宅太远。陆续从荀彧的嘴里知道自从董卓鸩杀何太后后,□□朝廷, 天下各州群雄起而对抗董卓,乱世已经可见。   可是在冀州, 虽然换了新的主人, 除了兵马增多, 依然很平静。   荀彧在三日后与唐夭提起, “今日我们要去一趟袁府。”   “是何宴会?”冀州牧韩馥在他们举家而迁时待他们家算是有恩的人, 可是冀州牧已经换人了,换成了袁绍。   早前荀彧与冀州之间有什么交易,眼下却未必再能达成。唐夭明天得去面对的是冀州的新主人袁绍, 总得问问清楚是个什么样宴会,才好知道如何应对。   “只是寻常文人才子聚集的宴会, 天下乱起,争才夺将, 都是各凭本事。”荀彧这般说起,唐夭明白了,想拢人才为己所用, 从而设宴请客,这都是各家常用的套路, 淡定。   荀彧道:“无事,初来冀州,总要开始融入的。”   “好!”荀彧想在冀州立足,唐夭只会配合, 不想气氛太严肃,唐夭问起,“还会有看中郎君的相貌,欲自荐枕席的人吗?”   额,荀彧的脸一僵,这个问题他要如何回答?   唐夭只是玩笑的问上一问,但是一想荀彧长得这般的好看,有多少的女郎会心动,纵然荀彧不喜,洁身自好,可是面对喜爱的郎君,多少女郎前仆后继,哪怕只是能一尝滋味都是好的!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好像应该是男人对女人的心态才是,女人对男人,要是有这种心态,其实也还好吧?   想着笑了,荀彧却拧着眉头问道:“为何而笑?”   “无事。郎君只要知道,不管有多少女郎靠近,郎君都是有妇之夫,不可多看旁的女郎一眼就好。”唐夭眨着眼睛说起,听得荀彧微微一顿,最后又点点头。   “郎君,四郎说袁府特意派人前来接郎君和娘子过府。”外面的侍从前来禀告,告诉荀彧和唐夭外面的有人在等着他们夫妻。   荀彧道:“请他们稍候。”   仆人应下去安排,荀彧道:“你担心?”   “我不担心。旁人能抢得走的只能证明不是该我的。郎君若是敢看旁的女郎,我就弃郎君而舍之。”虽说婚前有些话已经说得很清楚,现在看起来荀彧还想再谈谈,那就谈谈吧。   “胡思乱想。”荀彧不客气地敲了一记唐夭的脑门子,“你我有言在先,在你看来我是言而无信之人?”   唐夭的脑门吃痛着,闻声冲着荀彧道:“郎君自然不是无信之人,可是我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为了男儿连自己都迷失的人,若是郎君有一日嫌我不好,不乐意多看我一眼,还请郎君明言。”   “若真有那一日,夭夭当如何?”荀彧单纯就是问问,想知道若是真遇上那样的事,唐夭会怎么做?   “大归啊,不必郎君出面,我即大归,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地。”唐夭说到这里竟然眼睛直发亮的!   荀彧拧着眉头,唐夭道:“就是不知道那时候的天下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乱,要是能太太平平的该有多好!”   太平了,她手里有钱,天高任鸟飞,能够游山玩水,四处玩耍,多幸福的一件事。想到这里,唐夭开始流口水。   “夭夭。”唐夭失神之际压根就忘记荀彧还在旁边,荀彧一唤也将唐夭喊回神,荀彧一叹道:“夭夭这般,不知好还是不好?”   刚刚想到游山玩水的人乍然听着这一叹,唐夭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好的。若有那样的一日,证明在郎君的心中已经有了比我更好的人,人皆有取舍,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舍下的,得到的,端看你怎么选。”   “夭夭的选择就是做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让自己开心。”荀彧道出唐夭的一番话所流露的为人,唐夭没想到他们相识不久,相处亦不久,荀彧却能看出她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人啊,唐夭很好相处,好像脾气很好一般,实则是心大,万事不愿意多放在心上,这般性子,有好也有不好。   好在于这样性子的人,不会与人较真,但凡不越过她的底线,她是不会多管的,可是反过来,若是有人踩过她的底线,不好意思,唐夭炡会跟人拼个鱼死网破。   荀彧想着却道:“很好。”   为何不好呢,换一个角度来说,只要他待唐夭好,一生一世都待她好,唐夭就会跟他在一起,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唐夭总觉得这两个字有点奇怪,可是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来,走吧。”荀彧既然明白唐夭是个什么性子,眼下在唐夭的心中,她欢喜他不假,却不会因为这一份欢喜而置自己于尴尬的境地。   如她所言,如果有一天,荀彧喜欢上旁的女郎,她是不会和人争的,荀彧要走要留都是荀彧的事,而她却不会永远都站在原地等人。   执起唐夭的手,握着她的手,荀彧牢牢地记着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荀彧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记在心上,会用一辈子证明自己会做到。   唐夭不知荀彧的想法,只是感觉荀彧握着她的手有些紧,似乎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在。   她人都让荀攸牵着了,怎么会不在呢?   侧过头甩过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出门的时候果然看到车驾在,荀谌正好出来。   “阿兄!”夫妻二人一道见礼,荀谌笑着挥手道:“自家兄弟何必多礼。”   而一旁的车驾见着荀谌荀彧时与两人见礼道:“两位荀郎君,夫人。”   荀谌微颔首,“有劳了!”   有礼的道谢,来人连道不敢,“你是我们大人的贵客,快请上座。”   请着荀谌荀彧和唐夭上车,荀谌自上马去,荀彧先扶着唐夭上去,唐夭想起荀攸来,“公达呢?”   “想是在后头。”荀彧让唐夭进车里,而这时传来荀攸的声音喊道:“叔叔,婶婶。”   唐夭就知道他肯定会来,像荀攸这般喜欢热闹的人,冀州牧府上设宴,他是不可能不去的。   “淑宁如何?”唐夭隔着帘问起荀攸,荀攸立刻接话道:“甚好,这些日子多亏婶婶,要不是婶婶帮忙,家里只怕还乱作一团。”   “说的哪里话,淑宁比我能干多了,要不是因为有孕在身,不宜费心,有能让你觉得乱的时候?”唐夭打趣一声,有人就算想夸唐夭,唐夭也没有让他踩着自己妻子的意思。   荀攸讨好地笑着,心照不宣就好,心照不宣就好。   “上马吧,莫让冀州牧久等。”冀州牧亲自派人来接的他们,叔侄有什么话都可以聊,可以说,不必急于一时,还是赶紧先走吧,荀彧出言催促。   “叔叔请。”与荀谌见礼打过一个招呼,荀谌挥手让他不必客气了。   荀攸是骑着马来的,他跟荀彧不一样,荀彧带着家眷,而徐氏临盆在即,不宜出门,荀攸一个人去赴宴,还是骑马的好,正好看看冀州城内的风景。   荀彧应下一声,人跟着进马车,好在袁绍派马车一事办得还是不错的,至少备下的马车,夫妻二人坐在里面还是很宽敞。   “郎君,我可以在宴会上装傻吗?”唐夭这会儿倒是问起一句来,想知道荀彧的底线在哪里。   在洛阳的时候唐夭不喜欢参加宴席,现在看来是不喜也得喜欢,只是怕,聪明人和傻瓜,有时候傻瓜倒是更令人欢迎。   荀彧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问他这样一个问题,装傻?   “郎君没听错,我是说真的,装傻,或许还是可以装装傻的对吧?”唐夭眨眨眼睛表示她没在说笑,她是真觉得可以装傻的,只要荀彧不介意。   “可。”荀彧消化完唐夭说的真是装傻,倒不在意地回答。   “郎君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名声之物,于郎君而言自然是越称赞越好,于我们这些嫁了人的女郎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我们得利就比什么都好。”   这利害的分析,更叫荀彧不知如何反应的好,“夭夭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   相信就算装着傻子,唐夭还是能做到他的贤内助。   荀彧握紧唐夭的手,“前路未明,你不必害怕,再难都有我,不必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我的未来,我的仕途,我的选择,与你做什么是没有关系的。”   怕给唐夭太大的压力,荀彧想到自己原本在洛阳的时候也曾与唐夭出席过宴会,当时也曾听过不少人说起唐夭不像个正常的女郎,不与女郎们有过多的往来,还总喜欢往厨下去,都是下人才喜欢的地方,她却喜欢得紧,不像样。   说得更难听的不过都是道唐夭像个傻子,但荀彧认识的唐夭是何模样,他比谁都清楚。   流言蜚语罢了,不管外面再怎么传,最后能辨清谎言的人,才能识宝而归。   现在,唐夭想装傻,还想把在洛阳装傻的名声弄到冀州来,看着唐夭清澈而明亮的双眸,荀彧显得无奈。   唐夭就喜欢荀彧不管她想做什么都愿意支持她的态度,本来这些事就是不告诉荀彧,最后唐夭的行事都会传到荀彧的耳朵里,与其让别人到荀彧的耳边嚼舌根,还不如唐夭自己有言在先。 第074章 砸场的人   “郎君, 娘子,请下车。”这时候抵达目的, 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声音请着荀彧和唐夭下车。   “少言多听, 夭夭想如何应对便如何为之。”荀彧只是朝着唐夭轻声叮嘱, 引得唐夭微微一顿, 荀彧已经下了马车, 手牵上唐夭拉着她一并下车。   荀谌和荀攸早就立在一侧, 荀攸叹一声道:“叔叔和婶婶也有无所顾忌的时候?”   指的正是荀彧牵着唐夭的手,荀彧回道:“有何当顾忌之?”   他的妻,执与手与之相行, 有何需要顾忌的?   荀攸挥手道:“侄儿失言,都是侄儿失言。叔叔婶婶请。”   日常被怼, 荀攸就是学不乖。   走进大门,唐夭看到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行来,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见着荀谌、荀彧和荀攸甚是欢喜,迎着上前连声地道:“友若, 文若,公达, 你们总算到了。”   “候爷。”比起眼前的意气风发,声名在外的袁绍来,三人都只是名士,见礼唤上一声, 不想袁绍却挥手道:“荀家百年世族,不必如此客气。”   以出身而定人,荀家郎君无异个中翘楚。荀谌笑道:“冀州民殷人盛,兵马优足,得冀州者,定能令天下而动,共诛逆贼。”   此言落下,袁绍甚喜地大声道:““请进请进,我们进去再说。”   请着人进去,袁绍更是板着脸地说道:“董卓此人,倒行逆施,实大恶也,天下各地起义,有意盟而诛之,诸位以为如何?”   逆贼何人,岂有不知的何人也。不过,荀攸闻之显得甚是气愤,“若非我已经离开洛阳,必杀董卓。”   一个逆贼,倒行逆施,敢废黜天子,杀太后,此等行径,若不以杀之,枉为人臣也。   “公达莫急,眼下天下义军已起,我冀州亦将响应,诛杀董卓,安定朝廷,乃我辈当为诸事。今日设宴,一则为文若和公达接风洗尘,二则也是想诸位一道出谋划策,我们一起商量如何行事。”对的,宴席嘛,一直都是如此,不会单纯的只请人喝酒吃饭,完全就是借着喝酒吃饭的名头,商量各种重要的事。   “请请请。”作为一个猛请人的袁绍,众人看着都只是对视一眼,没有多言。   唐夭更是在行礼之后,直接就已经跟在荀彧的身后,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   不说话却一直注意着袁绍,请着人,袁绍侃侃而谈,倒是很像世族的样儿,要说礼贤下士,进去后看到屋内成群的人,见着袁绍都唤着一声侯爷,是啊,袁绍现在可是邟乡侯。   说实在话,大汉的侯爷从来不少,多这一个不多,今天来到袁府的人也并不是冲着袁绍这个侯爷的名号来的,更多的是冲着他的名声,所作所为。   不过,唐夭看到袁绍的神情却总觉得不真实,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是有什么人冲进来了。   袁绍那里有人来报,待听清情况的时候袁绍的脸色并不好看,荀彧与唐夭道:“夭夭与我一道。”   男与女总是分座的,不过现在看来怕是分不了了。   而且府里主事的女眷到现在都没看到人,比起让唐夭进去里面,人生地不熟,或是让人小看的情形,还不如让她跟着他。   外面闹出来的动静,只怕是有人想抹平,把事情按下,并不容易。   荀彧心下自有思量,唐夭乖巧地应下,倒是目光看向门口的方向,动静好像越来越大了,有人就是想拦着,怕是也拦不住。   “都说袁本初出身袁氏大家,为人豪气凌云,礼贤下士,今日在冀州的袁府设宴,本意何何,天下士子无不知。”一道声音传来,却见一个衣着破烂,看不清面目的人走进来,这样的人,怕是叫人拦着不让进门的吧,不让进,人却还是进来了,本事不小的呢。   荀彧站定,荀攸和荀谌同样站着没动,目光看着前方。如他们一般的人不知多少,都在等着袁绍的表现。   袁绍却是行来而道:“阁下前来,乃绍的荣幸,不如进去沐浴更衣再聚?”   倒是没有生气,唐夭却可以想到不远处衣着破料,形同乞丐一般的人是不会听袁绍的安排的,他此时站在这里,敢说出这样不同于众人的话来,此人的身份未明,但是袁绍打着礼贤下士的旗号,行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眼前的哪一个都不是傻子,袁绍的本意为何,做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举动,一清二楚。   可惜在这个时候的袁绍还想装,他很清楚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冀州这个地方他是拿下了,可是想得天下人追随,想要得这个天下,太难了。   袁绍岂无争雄之心,他有,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做到,谁要是敢拦着他,他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我就这样,我这身衣服挺好的。若是袁侯爷当真能容天下有才之能,理当问我是否有才,而不会在意我究竟穿着什么样的衣裳。说来你看中的不仅仅是我的能力,还有我的出身。”乞丐不仅衣裳破烂,就是一张脸也全叫头发半遮着,还有那一层层赃乱的不知是什么,辨不清面目更让人觉得眼前的人不过如此。   但是,一个真正礼贤下士的人,是不会在意一个人穿的什么衣裳,说的什么话,或是长得什么样子,而只会在意他能不能为他出谋划策,可不可以为他解决难题。   袁绍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请人去休息,也说明一会儿等人洗干净出来他会愿意听他说话,可是对面的人却好像没有听见,只是重申他才说过的话。   “袁侯爷,在你看来,我穿什么样的衣裳,是个什么样子,比能不能为你解惑,或是为你出奇谋而有所得更重要?”唐夭在心里默念的问题,全都叫对面的人说出来。   唐夭的目光看向前方,又转到荀彧的脸上,荀彧注意到唐夭的视线,朝着她笑了笑,好像眼前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才怪呢。天下大乱,荀彧必要寻一个人而谋之,最后,选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人究竟是真的能容人,还是假的能容人难道不重要?   正是因为重要,才要仔细看,而前面这样一个衣着破烂的人,何尝不是存着同样的心思,想试探袁绍值得或是不值得他效命。   但这一点,袁绍不知?   就是因为袁绍太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外面的人对他的期盼,就注定……   “尚未请教阁下大名。”袁绍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这个人提出的问题,而他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的。   如何能够不回答还能不会引起在场的人那份反感,很重要吧?   “只是一个无名之辈。无名者,袁侯爷可能容之?说来,冀州本是韩馥之地,袁侯爷得冀州可曾欢喜?你打算容韩馥活着还是要置他于死地?”乞丐没有半分自觉,而是问出一个又一个皆令袁绍难堪的问题来。   “冀州之地,兵马优足,得冀州者,问鼎中原,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好地方,韩馥是怀璧其罪,可是袁侯爷,若是连这样的一个人你都容不下,来日,你必败。”乞丐的话匣子一打开,说出的话越发犀利,明显的,袁绍并不想在今天听到这些内容,沉下脸来。   乞丐哈哈大笑地站起来,“看来冀州是不欢迎我的,也罢也罢,我自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且慢,阁下不愿意留下,绍备下一些盘缠,就当是给阁下的礼。”袁绍虽然脸色难看,听到人走 ,他是高兴的,赶紧的出言,命人拿来一些盘缠想要递到乞丐的手里。   “不必了,孑然一身,我这样挺好的,怀财外露,凭我的本事守不住,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如同怀璧其罪。”乞丐说得意味深长,而此时已经站起来,这就准备走了。   袁绍想再劝上两句的,那乞丐却朝着袁绍作一揖,“袁侯爷,保重。”   说着保重,人已经往外走了,袁绍虽然不喜于他提出的问题,眼下人都走了,要送人盘缠的话都说了,可是人家不收,他何必再继续客气,“不送。”   礼多人不怪,于袁绍来说,一个本来要坏他好事的人突然却止言,倒是不想坏他好事了,好言言相送,装出样子对他只会有利而无害。   乞丐哈哈大笑地走出去,“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的什么有人能听出来,有人却是不解的,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而袁绍送完了人,余下的客人都是出身世族,皆是天下的名士,他可是一心一意热情地招待着,请人进去安坐,荀彧拉着唐夭的手,只是一个目光相触,唐夭明白,荀彧是不会为袁绍效力的。   荀谌却是催促地道:“文若,公达,进去吧。”   眼下的荀谌已经是袁绍的幕僚,但是袁绍待他如何,荀谌想必是心中有数的。   “阿兄先进去吧,我和公达四下走走,结交一下诸位。”此时进去不过听他们高谈阔论,说的都会是奉承彼此的话,何必如此,还不如上下走走。   “那我先进去。”荀谌知道荀彧有自己的思量,不想进去就不进去吧。   “叔叔。”送走荀谌,荀攸与荀彧唤一声,荀彧道:“你怎么看?”   “不过如此。”说到这里亦是一叹。 第075章 被堵   唐夭听出来了, 叔侄二人的想法一致,都觉得袁绍不过如此。   “你我寻个机会去看看韩馥吧。”荀彧和荀攸说起, 荀攸一叹道:“冀州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荀彧没有接话,可是情况怎么样, 他们都是有数的, 正是因为如此, 接下来的事更不好办。   唐夭道:“那集结兵马一道讨伐董卓一事还能做吗?”   “他们会做的。”这一点上荀彧一直坚信, 唐夭想来想去, 想起一个人来,“曹孟德如何?”   曹操啊,大名鼎鼎的曹操, 那是传说中的人物,唐夭再是历史渣知道这位的, 正因为如此,在洛阳的时候也听说过关于曹操的传闻, 那一位的传奇,就是唐衡说起也叹一声邪门。   就是因为人够邪门,唐夭还想能亲眼见见这位的。不过看起来这样的机会现在还没到。   “曹孟德已经起事。”荀攸倒是对天下的时势清楚着, 此时提起曹操,并不代他仅仅关注一个曹操, 而是有太多的人,这些人他都会观察,至于选择哪一个,再看看。   荀彧道:“不着急。”   眼下他们都在袁绍的地盘, 袁绍总是一个爱装作纳贤的人,想装就让他装好了,一个会装的人就是好面子,将来若是他们另投他人,袁绍为了面子还要继续装大度。   来一趟宴席,什么都没确定,倒是把急于设宴想把他们收拢的人三振出局,袁绍要是知道会哭的吧?   不不不,或许在袁绍看来,荀彧和荀攸虽然有些份量,视为上宾,却不足以让他重视到非要他们不可。   从今日出席的人里不难看出来,前来参加袁绍这个宴席的人不少,其中不缺能人,就是荀彧和荀攸面对这么多的人,禀承的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原则。   他们不仅要看袁绍,何尝不是在看前来参加宴席的人,这些人,将来或是敌人或是朋友,都是需要了解的啊!   唐夭只管跟着他们,好在荀彧无意往人多的地方去,反而只是游走于四下,看着说话的人,与他们点头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只如此罢了。   可是荀彧不想掺和进去,荀谌却已经选择袁绍,自然要推荐荀彧和荀攸的,能让袁绍亲自派人前去接人,正是因为他们的特殊对待,故而袁绍还是在荀谌的引导下前来堵着荀彧他们。   “文若,公达,共饮一杯?”袁绍倒是直接,一来就想跟他们喝酒。   下人端着酒上来,荀彧却拒绝地道:“侯爷盛情,彧本不应该推辞,只是近日有些不适,不能饮酒。”   酒是不想饮的,借口却是要寻的,袁绍一听立刻看向荀攸,荀攸摆手道:“夫人临盆在即,最是闻不得酒味,恕攸不能饮。”   “不想公达竟是这般体贴夫人的人。”袁绍打趣地说起,荀攸无奈地道:“夫人有孕本已辛劳,只是闻不得酒味,令攸不可饮罢了,当守之,守之。”   倒是显得他颇是情深意重!袁绍的目光这会儿才注意到唐夭,“这位是?”   “这是拙荆。”荀彧解释一句,唐夭一直都低着头,此时上前福福身,应和荀彧。   “荀夫人可往内院去。”袁绍开口,倒是有女婢上前来想把唐夭请去的,荀彧道:“不妨事,夫人初到冀州,尚未明了冀州的近况,我们一道走走看看。”   倒是帮着唐夭推了人往里面领的意思,引得荀谌不解地看过来,荀彧却没有要改的意思,倒是看着袁绍再问道:“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袁绍没想到自己提的第一个要求就被荀彧拒绝了,很快地回过神,朝着荀彧道:“文若与公达之才,常听友若提起,绍诚心请两位入我麾下为幕僚,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直接将话挑明的说,倒是显得迫不及待,然而荀彧却不紧不慢的道:“天下时势未知,侯爷得冀州是为得尽天时地利,乃至于人和,在侯爷。”   人和这两个字,总是分外的考人的,至少站在荀彧的立场,他是不愿意和袁绍有什么多过的往来,可是袁绍却总想往他的面前凑,费尽心思的想收他和荀攸入麾下,若是没有方才的事,或许荀彧会考虑一下,有了刚刚发生的事,只怕荀彧是不会再想投奔袁绍的。   至于荀攸,他又何尝不是,站在他的立场,他要寻一个靠得住的人,声名在外的士子,自有持傲的资本,荀攸虽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则并不比荀彧更好相处。   或许更应该说,作为天下名士,没有哪一个是不自恃有才而自傲的,差别只在于显露出来或是没有显露出来。   “文若,公达。”荀谌没想到他把人带到袁绍的面前了,关键时候这两位竟然都是拒绝的,荀彧听着一唤,“兄长辛劳了。”   荀彧知道荀谌想把自己荐于袁绍费尽苦心,但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袁绍这样的人,夺冀州的手段,还有后续如何对待韩馥的手段,都是他们考较的地方,并不是现在荀谌夸赞袁绍,或是袁绍自夸而能改变的。   荀攸笑笑地道:“侯爷请便。”   天下名士各恃有才,并不会有人出面说一句话,人才就会站到他的面前,表明愿意归顺于他。   只是袁绍的麾下眼下的人并不少,而且都是闻他袁绍之名赶来的,像荀谌本来是韩馥的人,眼下却已归顺于他,还想把荀彧和荀攸举荐于他。   有心或是无心,看一个人的作为便能看得出来,荀谌是有心人,可是荀彧和荀攸却未必。   “好,文若和公达随意。”袁绍并不会一直耗在荀彧和荀彧的身上,站在他的立场,他出现,表明想收伏人的态度,若是荀彧和荀攸顺势而归,他能再收二人而用之,可喜之;若是不能收入麾下,且放着,他自信天下诸侯中,难有人能像他一样出身士族,又有名声在外,能让他们归附。   荀彧和荀攸都作一揖而相送,荀谌也跟着走了,只是临走前瞪他们一眼。   荀攸叹道:“说着礼贤下士,实则不然。”   “亲疏远近,总有差别。”荀彧总结,正是如此,叔侄二人才会不愿意归于袁绍。   “只是四叔。”荀攸叹一口气,他们家可是有一个已经在袁绍的麾下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该怎么办?   “无事,若不为袁绍所用,将来如何都可以。”乱世之中,人才之争亦是天下之争,得士族们相助,这是多少人想要的。   就算没有得到一个士族的扶助,那也不能伤及士族之人,因为你无法确定,得罪这样一个人,最后会有什么后果。   荀彧和荀攸都不担心自己在冀州就算不归于袁绍又会有什么后果,荀家的人几何,他们各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唐夭听着他们说一半的话,留一半的心思,默默的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烛,得亏她是女郎吧,要是她是男的,天天跟人这么斗智斗勇,还能保留铮铮傲骨,多难的事。   唐夭虽然一直觉得自己生为女郎不错,这会儿看他们几句话的交锋,更觉得自己怂得厉害,还是当女郎的好,哪怕用什么计谋都在背地里,不用应酬这些男人之间的争霸争权。   点着头,唐夭又觉得荀彧不容易了,那以后对荀彧要更好一些。   “荀郎君。”唐夭心里默默地念着,打定主意的想对一个人好其实不难,却听到一阵女郎的叫唤,唐夭反应最快的寻着声音看过去。   不过,荀郎君好像不只有荀彧一个,旁边的荀攸也是荀郎君吧。   荀彧却是连眼皮动都没动一下,唤着一声夭夭,把唐夭唤过神,唐夭虽然还转着头去看背后跑过来的人,但是荀彧却牵上她的手,想要拉着她一道走。   “荀郎君稍等。”荀彧想走,那道声音再次叫唤着,然而荀彧连停都没有要停一下的意思,唐夭想回头看清那跑过的人是何模样,却叫荀彧生生把头掰回来,叫唐夭想看都看不到。   荀攸自觉得很,已经先一步往前把那小跑近来的女郎拦下道:“女郎寻我?”   “自然不是。”荀攸虽然拦人却还是知礼的,并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着眼前的女郎开口,好让他知道到底这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女郎果断地开口说着不是,荀攸早就习惯了,淡定无比地道:“在下亦姓荀,还以为女郎寻的是我。既然不是,在下告辞。”   这会儿荀彧带着唐夭早就走远了,想要追上去没有可能,因此荀攸可以功成身退。   “你,你等等。”女郎何尝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的荀彧早就不见踪影,她还有好些问题没问,此时好像能为她解惑的人只有一个荀攸,哪里能放过。   荀攸早就习惯这种事了,故而听着只是问道:“女郎有事?”   “方才那位是何人?不对,你是何人?”女郎想到自己打听的消息,赶紧的追问起来,想得到一个答案。   荀攸岂不知何意,想套他的话,搞不清他们叔侄的身份,不好下手。   荀攸能帮她这么一个忙?必须的不能。因此开口道:“女郎不是已经知道了,荀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堵路的人真多!   荀攸:就是就是,日常推我拦人! 第076章 最喜何花?   “荀郎君, 荀家的郎君好几位,你到底是哪一位?荀文若还是荀公达?”女郎虽说对他们的身份一知半解, 但还是懂得他们必是二人中的一个。   “女郎,你可知不管我们哪一位都已经有夫人了。”荀攸笑着提醒, 他可不想在这时候有人到他府上来, 要是闹得徐氏的胎儿不稳, 荀攸绝不饶恕。   “啊!荀文若, 荀文若也娶妻了?”完全忽略荀攸的存在, 压根不在意荀攸是不是娶妻,人家就是冲着荀彧来的。   荀攸撇撇嘴,他就知道人都是来寻荀彧的, 荀彧那张脸,就是长得太好看了, 好看得只会一个劲的惹事。   他其实长得不差吧,只是和荀彧站在一起, 总是差一些,差得,也就没有女郎注意到他, 也还好,看看荀彧, 每回只要听到叫唤的荀郎君,他就赶紧的跑,无论是看过他的脸,还是听说过他的人, 他都顾不上,走为上计。   “娶了,女郎既未知,便是从未见过,倒不如放下,在下告辞。”到了这会儿,荀攸都没把身份表明,倒是劝着女郎连荀彧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倒是好像认定荀彧一样,何必呢。   “你,要你管,你告诉我,你是荀文若还是荀公达?”女郎倒是执着得很,着急地追问眼前的人,想知道他到底是荀彧还是荀攸,荀攸要是肯告诉他怎么可能会拖到现在。   挥挥手就准备走人,现在荀彧早带着唐夭不知往哪儿去了,因此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自己四下逛逛。   唉,带着夫人一道来和没带夫人一道来的差别就是那么大。   “你,等等,你等等。”荀攸这就想走,可是女郎哪里肯就这么放弃,挡在荀攸的面前,荀攸像是吓得退后一步地朝着女郎道:“女郎自重。”   女郎……反应过来后不客气地回道:“什么自重?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我明明只是想问你的大名”   “你想问,在下就要告诉你?”荀攸是不想逗人玩的,但是前面的女郎太执着了,好像不管他怎么对待,怎么说,都想缠着不放,非要弄清楚他的身份。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就是女郎希望荀攸是荀攸。   人啊,真是看脸的。可能,远远的就看到荀彧那张脸,又听说关于荀彧的一切,因为他在吧,无法确定他们叔侄到底哪个是哪个,才想追上来问个清楚。   荀攸想到荀彧这个时候一定是带着唐夭玩去了,他就是想自己去玩,这个地方也不好玩,女郎嘛,都是冲着他家叔叔来的,要是不太过份,逗逗来解闷亦可行。   心里那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荀攸站定着不说话,而一旁的女郎没想到荀攸竟然会直问她为何就要告诉她,倒是显得有些结巴了,“我,我就是想知道。”   荀攸看向一旁缓缓行来的人,“女郎,在下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何,女郎也不在意?若是不在意的话可以继续 。”   是呢,来往的人慢慢的多了,要是女郎再缠下去,叫人听了去必以为她是一个轻浮的人。   虽说眼下的世道,若见到倾慕的人可以表白,那也是在没有被人看到的地方,要是被看到了,双方都有意自然最好,若是无意,最后受损的可是女郎的声誉,荀攸想逗人也没有要坑人的意思,故而出言提醒一句。   女郎就是看到没人才敢追来的,结果倒好,这时候好些人都走来,女郎显得有些着急,赶紧退后道:“我,我告辞。”   一般来说什么脸面都不要的女郎只会有一个,不会接二连三的碰到,荀攸处理起这些事情也算是习惯了,大大方方地让女郎离开,而那端行来的人之中倒是有相识的人,唤着一声公达,荀攸就好像看到了乐子,是的,乐子。   总不能他在这儿一直呆着不做事,就等宴会散去回家吧,那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笑眯眯地冲着叫唤他的人打招呼,走过去……   荀彧牵着唐夭缓缓地离开,因是袁府设宴,人来得很多,多得荀彧这一路走来想避着人都不知拐了多少路,眼下处于花园的凉亭中,好在终于是没人了。   “郎君,宴会来了那么多人,难道没有你相熟的人?”唐夭从进来就没机会说过话,脑子里不知有多少的想法都闷在心里,这种装傻的技俩她倒是常用,但是她担心荀彧会不习惯。   “无事。知交好友若知我到了冀州,自会上门,此时碰上的这些,无妨。”   意思不就是说在这里碰见的人,并不是都要打招呼不可的,像他们这样的人相交,若是性情相投,话不必多,一眼就能明白哪一些是志同道合的人。   “那袁侯爷?”唐夭从荀彧的态度看出来荀彧无意与袁绍过多往来,只是还是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荀彧道:“天下群雄并起,不是只有一个袁侯爷,再看看。”   其实对于唐夭提起过的一个人,荀彧还是有些印象的人,只是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荀彧就算有打算,没有做下决定还是能放一放。   唐夭耸耸肩表示着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意见,至于荀彧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她都听他的!   荀彧道:“在洛阳时还能陪你踏青一回,今日且当是借花献佛,与我一同欣赏冀州的春天。”   “好啊!”唐夭理解为,他们这算是约会,约会,成亲之后第一次约会呢,挺好的。   “夭夭喜欢什么样的花?”春天来了,园中都是盛开的花园,故而荀彧才有些一问,唐夭答道:“都喜欢。”   花嘛,只要开得好看,她是都喜欢的,唐夭想了想道:“郎君最喜什么花?”   “梅。”荀彧答来,唐夭想道:“冬日百花皆已凋谢,独梅花傲骨铮铮。”   荀彧点点头,唐夭却是一叹道:“故,郎君要如梅花一样,纵知那条路到最后可能只你一个人走,你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是。”荀彧没想到唐夭从他这一句喜欢中竟然看出他的选择,有些路,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陪着他走下去的,只能是他一个人走。   “唯愿不负初心,一生无悔。”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荀彧仅求如此罢了,他相信,唐夭会明白他的心思的。   “好啊,没关系,就算没有人陪着郎君走下去,做下去,总还是有我,我会陪着郎君的,郎君放心。”唐夭握紧荀彧的手,想告诉荀彧,他不是一个人走着一条路,还有她,她一定会一直陪着荀彧的,不会让荀彧一个人走到底。   荀彧感觉到她的力量,唐夭是个纯粹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纯粹,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心就在跳动,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可是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想做些什么,后来,后来……   “郎君看着我发呆了?”唐夭觉得自己和荀彧说得好好的,可是荀彧却突然看着她失神,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唐夭只好晃在手在荀彧的眼前,让荀彧回过神来。   “嗯。”荀彧应着一声,算是回过神来了,可是目光还是落在唐夭的身上,唐夭抚过脸颊道:“我有所不妥?”   “并无。只是想看看夭夭罢了。”荀彧没想到自己看着唐夭却好像给她添了烦恼。   唐夭总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听到荀彧的情话,偏偏有人毫无所觉。伸过手抚着荀彧的脸颊道:“郎君,你总是给人惊喜。”   不觉自己给了唐夭什么惊喜的荀彧困惑地看向唐夭,唐夭道:“与郎君说是惊喜,郎君不相信?”   “并无此意。”荀彧认为自己有必要说清楚一下,他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唐夭莫误会。   “啊,袁府的花可真多,开得还挺好。”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却是有人走进来,一群男子行来,唐夭赶紧收回手,而荀彧的目光看向行来的人。   “啊,竟然有人比我们来得还早,已经赏起花来了。”一群皆是着白衣,而腰间挂着玉佩和剑的郎君,看到唐夭和荀彧竟然比他们还早,打趣地笑了笑。   荀彧与他们只是点头,这就准备走人,没想到那一位开口说着有人比他们还早的人却连忙叫唤道:“郎君不着急着走,你与夫人赏你们的花,我们赏我们的,若是郎君想与我们一道倒也无妨。”   “诸位随意。”荀彧算不上一个自来熟的人,前来的一群人里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他是不会随意插入他们之间。   毕竟性情未知,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同样未可知,荀彧并不喜欢冒险,就算只是寻常的宴会,可是士族的人都很清楚,像这样的宴会都是文人才子表现才华的地方。   荀彧有才,却不喜卖弄。   “长得这般相貌出众的郎君,我们还从未见过,难道是刚入冀州的郎君,荀家的?”荀家举族而迁入冀州,冀州无人不知此事,此时这般问起来,虽无恶意,却有结交之心。   荀彧听着此问总还是不能失礼的,作一揖道:“荀彧见过诸位。诸位随意,我与夫人先行。” 第077章 非我明公   拉过唐夭的手打算离开, 不想却叫人拦下道:“且慢,竟然是有王佐之才的荀文若, 慕名久矣,竟然有缘遇上, 实大幸也, 请荀郎君留下, 与我们一道讨论天下时势, 我们也想见识见识王佐之才的荀文若当不当得起此等评价。”   果然吧, 这样的宴会套路便是如此。   荀彧道:“王佐之才,不过是旁人一句谬赞,诸位竟然当真了。”   可惜就算听到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荀彧还是不想跟他们有什么过多的交流,本来嘛, 出来就是听听看看最好,与人斗气, 他是还没成年吗?   年少的时候或许还会想争一争,为了荀家,也是为了扬名, 但是名既然扬了,想借他来扬名的人, 不好意思,荀彧并不想配合。尤其在天下纷争即将四起,而他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路如何走的情况下,荀彧更不想!   唐夭能感受到荀彧心情的低落, 从进冀州后一直都低落的心情,令唐夭不知该如何劝的好。   “荀文若,你是不敢吗?”一看想切磋的意思荀彧并不想配合,有人大声的质问,荀彧答道:“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老,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这话一落下,一众想为难荀彧的人都答不上话了,看他们迫不及待想跟荀彧相争相斗的样子,这是全然把人的告诫弃之不管?   唐夭默默为荀彧点个赞,看看吧,看看好了,就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人打退,看他们还敢不敢起心想为难荀彧。   “君子所戒,我等尚年少,与荀郎君相邀,若能再得荀郎君指点是我们的福份。”可是总有那真心求教,而不是一心只想争个输赢的人,一个十四五岁的郎君站出来,冲着荀彧作一揖,真心的求教。   “彧不才,未能为师,不敢言教。”然而不管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荀彧是软硬不吃,此时牵着唐夭的手,“告辞。”   半点没有想留下的意思,就是有人想叫住他,如何能叫得住。   唐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群人冲着荀彧指指点点的,不知是不是在说荀彧过于高傲。   可是作为名士哪一个没点脾气,荀彧只是不理人算是什么问题?想请教,天下的名士何其多,难道是个人上来说几句软话,名士就真的会与他们谈古论今,让他知道天下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唐夭晃着头想着自家伯父的样子,能入自家伯父眼里的人太少,因此到了最后,把唐伯父说成目中无人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   可是与唐家相交的人都知道,虽说唐伯父性子古板了些,却是一个严谨的人,他愿意教导于人,先看人的禀性,其后才是学问,用唐伯父的话来说,一个人的禀性比他的学问更重要。   “还好没带律儿来。”唐夭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提了一句唐律,荀彧道:“最近还是让律儿在家中读书,我们荀家的藏书不少,律儿可以慢慢看看。有一些或许唐家没有。”   读书好,读书知理明事,不像刚刚看到的郎君们一样跑出来惹事生非,读书再好不过。   在一个人的性情未定之前,就得让人多读书,而少与那些心性不坚,不知何为黑白的人交往,对大家都不好。   荀彧拉着唐夭的手,走在一旁的路上,若是遇着人便见礼,一般的时候还是两人在一起说话。   宴会就在荀彧有意避开的情况下结束了,只是在袁绍的府门前碰面,荀攸心情不错,可是荀谌却一脸的不悦。   唐夭只当作没看见,反正荀谌不管为何不悦总不会当着她的面发作,眼下更是在旁人的府门前,有什么不悦都不会说出口的。   “友若,文若,公达,改日再登门拜访。”袁绍倒是客气的亲自来送,可见对荀彧和荀攸的看重,荀彧和荀攸都只是淡淡不失礼节地朝着他一笑。   人就这么离开。才到府上,荀彧朝着唐夭道:“你先回院里。”   荀谌在后面黑着一张脸的走过来,唐夭应着一声是,朝着荀谌福福身离开,荀谌就算再有怒意都没办法朝唐夭发作的,又不是唐夭的错。   等唐夭离开,兄弟二人进了府里,荀攸本该回自家去,但暗看情况两位叔叔要吵架呢,怎么样也应该跟着去看看,不能真让他们吵起来。   荀攸摸摸鼻子死皮赖脸地跟上去,而荀谌一进门立刻冲着荀彧开口道:“为何拒人千里之外?”   “为何兄长认为我不应该疏远?”荀彧以反问,荀谌道:“袁侯爷出身名门,素有爱才之名,与我们是一路的人。”   “未必见得同出世族就是一路人,我问兄长,韩馥如何?韩馥的冀州是兄长劝他送到袁本初的手里的,而如今韩馥如何,兄长难道不比我清楚?”相比起荀谌的怒意来,荀彧却只是平静地问起他来,提醒着他袁绍如何行事。   “为冀州安定,夺其权,不令其掌军,有何不对?”荀谌自然知道韩馥这位前冀州牧是什么下场。   “韩馥于我们荀家有恩。”不说其他是非对错,荀彧只提醒着荀谌,那是一个对他们有恩的人。   荀谌道:“我会想办法护他周全。”   “你护不住。因你到现在都看不清袁绍是个什么样的人。”荀彧冷声地提醒,荀谌哑然,看向荀彧,荀彧道:“无妨,兄长若是不信尽可看看,接下来的事会让你看清楚你认定的袁侯爷是什么样的人。”   荀谌不相信,荀彧道:“世族出身,是啊,我们都是世族出身不假,原先袁本初的名声无非是不愿与董卓同流合污,因而逃出洛阳,我们难道不是逃出洛阳的?不服于董卓,想杀董卓的人何其多,最后如何行事,只是打着旗号实则为壮大自己的私欲,并无为国为民之心的人,当从之?”   问得荀谌半响没答上话来,荀攸在一旁道:“四叔,归于袁侯爷一事还是应该放一放,名声在外不代表他值得我们归附。”   名声这等东西,有时候真假难辨,他们早就已经过了听名声而识人的年纪了。   荀彧道:“我会静心在家读书,最近兄长莫让袁家的人上门。”   有言在先,表明自己并不愿意见到袁家的人,荀谌道:“文若,你是想恃才而傲。”   “我只想寻一个明公而已,将来一生与他同行,为大汉,为天下尽一份心罢了。袁绍此人,私利太重,更无远见,非我之明公。”荀彧一语定论,急得荀谌追问道:“是你说的不急于一时,可你分明已经做好决定。”   “那么就放一放,兄长不相信我,只管放一放来看看。”荀彧听出荀谌并不愿意承认的语气,倒是无妨,想看就继续看看,他确实应该静心看着,看天下的人,究竟哪一个值得他归附,让他应该倾心相护。   荀谌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不应该松一口气,荀攸道:“四叔,你太着急了。”   “好,你们都不急,不急便不急吧,只盼你们能耐心一些。”荀谌不好再咄咄逼人,毕竟荀彧和荀攸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他们都是有想法的人,就算他是亲人,亲兄弟,亲叔叔,并不代表他们的看法一致。   荀谌气得不轻,说到此那是心里有火都得攒着不能发出来了,走得干脆。   荀攸叹一口气道:“四叔急了吗?”   “为名声所累,阿兄只是急于证明自己,无妨。”荀彧清楚自己给自家兄长的压力很大,此时此刻,还是莫多言了。   荀攸摇摇头,显得无奈地道:“叔叔何时去看韩馥?眼下袁绍盯着我们太紧,若是太明目张胆的去,会令袁绍不喜的吧。”   站在袁绍的立场,袁绍是想收荀彧和荀攸为己用,可是再想,荀彧和荀攸生疏客套得没有一点见着明主的意思,不傻的人都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袁绍一定会努力表现,想尽办法收拢荀彧和荀攸,这样的套路,多少人能明白。   若是荀彧今天刚拒绝袁绍的邀请,接着却光明正大的去看韩馥,韩馥是前冀州牧,眼下失了冀州,兵权什么都没有,人还被关进府里,未知情况如何。   荀彧亲自登门看望,落在袁绍的眼里,袁绍能不生气?   “正好看看他是喜还是不喜。”荀彧意味深长地说来,难道他不应该试一试吗?一个在外流传着礼贤下士名声的人,实际是不是真的礼贤下士,他们更应该看清楚。   荀攸叹一口气道:“叔叔既然不担心得罪袁绍,那我就陪叔叔走一趟,韩馥帮我们举族而迁,这份恩情岂能不谢。”   荀彧回过头看着荀攸,“你一向谨慎,我知。”   因为这份谨慎,荀攸总会小心防备,并不会让人轻易挑动诸事。说来荀彧也有比不上荀攸的时候,比如行军打仗诸事,荀彧便自问不如荀攸的。   “叔叔看这接下来会有什么事?”荀攸问着荀彧,想问问荀彧今天去一趟袁府有什么发现?   “假以时日,天下各路人马必合而诛董卓,必以袁绍为盟主。” 第078章 夫人最美   一语道破即将会发生的事, 荀攸笑着道:“故而适才我提醒四叔再看看,不必急于一时。”   对啊, 正是因为将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荀攸才会提醒着荀谌不着急在这个时候让荀彧和荀攸表态。   荀彧瞥过荀攸一眼, 这种事情荀攸还能看不出来, 就是故意问的吧。   荀攸道:“叔叔, 若是想一道为讨伐董卓出力, 我们还是应该跟着袁绍一起去, 至于以后是跟着他为他效力还是另择明主,可以放缓些说,不着急于一时。”   想出这样折中的办法, 他都想一道出兵出力,不信荀彧会不想。   若是想的话, 还是要入袁绍的府上为幕僚,只有这样才能跟着一起去的啊!   荀彧一眼瞥过荀攸, 对某位侄子心里不知有多少的心思,颇是无奈,荀攸着急地问道:“叔叔, 如何?”   主意都出了,总得问问荀彧的意思吧, 荀彧叹一口气道:“在理。”   讨伐董卓一事,荀彧怎么会不想去参加,想去的话就得寻一方势力一道前去,眼下再没有比袁绍更合适的人。   “那叔叔就端着点, 差不多的时候顺势而下。”荀攸提醒荀彧,荀彧想了想点点头,眼下看来只能如此。   荀攸费心终于劝着荀彧放软一些,不在一下子得罪得袁绍太过,袁绍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族的人都在冀州的境内,虽说袁绍虽然敢杀一人,却未必敢杀他们全族,但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家人的性命都一样的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唐夭倒是极少看到荀彧,每日早出晚归的荀彧,纵是唐夭想宽慰荀彧,似乎都不用她宽慰了。   因为一个月后,袁绍府上送来诸多厚礼,都是一些不常见的礼,唐夭一个管家的人看到那么多的礼,惊得傻眼了,荀夫人看完礼单也是难掩惊讶,最后问起荀谌和荀彧这些礼该不该收?   荀谌当时的目光立刻看向荀彧,荀彧淡淡地道:“收下吧。”   听得荀谌松一口气,收下的好,若是连这份礼都不肯收下,谁都不能安心。   唐夭看出端倪,最重要的是,她可记得荀彧是看不上袁绍的,能送这样的好礼来,若不是拿他们家的人当作心腹万不可能。   私下唐夭才问荀彧,“郎君不是说袁绍不是明主?”   不是明主却要收下他的礼,这是为何?   “正因他不是明主,才需要让他放心。不日讨伐董卓的兵马汇聚,彼时我会随兄长一道出征。”荀彧把此事说来,唐夭不掩诧异,此事太突然了呢。   荀彧道:“放心,冀州诸事我安排了,不会有人敢欺你。”   还以为唐夭担心被人欺负?唐夭解释地道:“我不怕被人欺负,只是郎君随军出征何时能归?”   “那就要看聚兵者有几人真正想打,又有多少人只是想假借讨伐之名,手握权势。”荀彧目光变得幽暗,出征一事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想知道结果到底会怎么样,得到最后才能知道。   唐夭叹一口气,“为了天下权势,真是什么都能做。”   说到这里也是生气,荀彧却笑着低下头,“无妨,我不是便好。”   “是啊是啊,至少我嫁的郎君比起权势,更在意天下安宁,百姓和乐。”   “所以我想寻一个和我有着同样一颗心的人,哪怕不能确定这个人能不能寻到。”荀彧感叹,他知他走的路不易,或许将来的一生,都只能他一个人往前走,就连荀攸都不会陪着他一起走,可他还是想走下去。   “会有的。”唐夭虽然对历史知道得太少,却知道最后的荀彧能寻到曹操,曹操征战前方数十年,都是荀彧在后方为他镇守,荀令君之名,流传千古。   荀彧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从唐夭的嘴里肯定的说出来,荀彧笑了。“夭夭这般相信我?”   “我若是不相信郎君,我为何要嫁给郎君。”   信任,正是因为信任,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唐夭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出门在外,郎君记得上回我教你辨方向的办法,千万不可以把自己丢了。”   荀彧是个路痴,这件事怎么能忘了。   荀彧这辈子最尴尬的莫过于此事,而恰好还是在逃命的时候显露出来,让唐夭知道了,荀彧想捂上一把脸,唐夭却道:“金无赤足,人无完人,郎君还想自己十全十美?”   想像自己成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唐夭表示自己是拒绝的。   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荀彧听完哪里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得没错,他是荀彧,却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荀彧,而唐夭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他。   说是出征,不过半个月大军开拨,现在的荀彧是袁绍名誉上的幕僚,一道出行,荀攸倒是没去,其中的内情,谁知他们叔侄有何打算。   临行在即,荀彧让唐夭放心,他只是一个谋士罢了,没有机会出征,就算前线打得再着急,他只会在后方动脑筋。   唐夭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宽慰自己,提醒自己不用太担心的,荀彧会照顾好自己的。   而在荀彧出征后,徐氏终于平安生下孩子,是个男孩,因为徐氏没有一道出征的荀攸抱着大胖儿子笑得脸上都开花了,唐夭虽然日常看到荀攸不正经又不要脸的样子,这样似个傻子的模样却是第一次看到,因而不厚道地笑了。   荀攸才不管唐夭怎么笑话的他,他高兴有儿子,抱着儿子正在想取个什么名字,最后取一个缉,荀缉。   刚当上父亲的人还是很稀罕儿子的,唐夭记下刚出生的孩子的名字,想着去信的时候要跟荀彧说说这个名字。   而荀攸却收到官府征召,荀攸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有了儿子,他还是要一展抱负的。因此前去参加,成绩优越,以其为任城相,荀攸却没赴任。   因蜀汉地险城紧,百姓生活殷实,请往蜀郡为太守一职,当时讨伐董卓的义军已经聚集许久,可是却一直不曾前进,荀彧几次写信回来都提到此事,信间可见愤怒,荀攸最终往蜀郡而去,徐氏留在冀州,托以荀夫人和唐夭照看。   眼下天下大乱,为男儿者总不能留于妻儿左右,不作为吧。   徐氏这些日子能得荀攸相伴已经很欢喜,荀攸要往蜀郡为太守,她是一万个同意,为荀攸收拾行囊,只让荀攸一个人在外保重自己,她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荀缉的。   荀攸离开,倒是显得里里外外都安静许多,唐夭看到徐氏把人送得利落,倒是没有半分不舍的样子,想着自己送走荀彧的时候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舍,果然她还是没有修炼到家。   前线的战事已经告停,却是讨伐董卓的盟军解散了,荀彧与唐夭来信,欲离袁绍而奔曹操,让唐夭不必担心,近些时日他是不能回去,却无性命之危,唐夭照看好家中。   但是冀州这个地方是袁绍的,虽然明面上袁绍是不能为难荀家,而且荀彧虽然走了,却还有荀谌在的啊,就是看在荀谌的面子上,袁绍也不能待荀家如何,可是唐夭还是能感受得到每一个看到他们荀家的人透着打量的神情。   明面上是不会为难,可是背地里的为难总是不为人所知的。   吃的穿的用的,这些要是想为难起来并不难,唐夭发觉的时候深深地吸一口气,这些事不好与荀夫人提,与荀谌提起,荀谌未必听得进去,但是唐夭越发认同荀彧的话,没错的,袁绍就是一个不可靠的人,连点气度都没有,还能做什么?   不行,告诉荀谌是没用,荀谌未必会相信,可是告诉荀彧,荀彧肯定会信的。   唐夭暗戳戳的写信告状,言语间当然还得表明自家的郎君果然有识人之能,袁绍就不是一个好东西,郎君厉害啊!   荀彧在收到唐夭的信时,看到信中的内容没能忍住的笑了,正好曹操进来,倒是难得见到荀彧笑得如此开怀,好奇地问道:“文若这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   “夫人来信提起一件趣事。”荀彧倒是坦荡地回应,曹操看着荀彧那张俊美无比的脸,没能忍住地问道:“文若长得这般好看,夫人与文若比之如何?”   作为一个相貌不算出众的曹操,看到荀彧这张好看得不像样的脸,那叫一个羡慕,垂涎三尺都不为过。   他在洛阳也听说过荀彧取的是唐家女,唐家与曹家算是有点小交情。   唐家的事他也听说过,在他看来那都是人有意为之的,不就是为了把宦官踩下去,士族们更是不想与宦官联合在一起,要是能找到机会,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踩人,一踩一个准。   但是荀家能不顾传言聘唐氏女,当时还是让人很惊讶的。   只是彼时并不相熟,喝喜酒是喝不了的,眼下曹操只是八卦一下,并无他意。   “于彧看来,夫人是世上最美的人。”荀彧轻声地说起,那抿唇一笑,眼中流露出的情意,曹操心里冒的一个小念头这下全都扑灭了。   是啊是啊,文若和他又不是一样的人,他喜欢的事,荀彧未必也会喜欢,不好强人所难。   “明公有事?”曹操前来,荀彧思量定是有事才来的吧。 第079章 唐夭告状   “有事有事, 文若你看,眼下董卓退回长安, 我们应该怎样才能除掉他?”杀董卓一事不知是多少人的想法。   可惜就算大军会盟,来的人不少, 却没有什么作为, 最后气得曹操拂袖而去, 不愿意再与那些只会嘴上耍花枪的人一道行事。   却也正是因为如此, 荀彧才会奔投曹操。   是不是做事的人, 在会盟讨伐董卓一事早已看得分明,荀彧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寻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奔于曹操,曹操以其为别部司马, 甚为看重,更称荀彧为其子房啊!   子房, 张良张子房,那是为刘邦取得天下的军师,如荀彧这样饱读诗书的人, 自然以张良为毕生的奋斗目标。   “董卓残暴非常,必为世人所不能容, 将来定会自取灭亡,将军安心,且看且等。”荀彧让曹操安心,董卓的末日不会远了, 不以视董卓为大敌。   曹操一想也对,董卓引起天下公愤,就算他们这些人合力没能诛杀董卓,可是在董卓身边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想杀董卓,没有一个容不下董卓的?   不着急,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与曹操谈起接下来的诸事,送走曹操,荀彧才给唐夭回信,信不长,却给唐夭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袁绍如此无耻,若不以重击,他还会得寸进尺。   哪怕袁绍想拿荀家出这口恶气,总会有人提醒他不宜如此行事。   唐夭很快收到荀彧的回信,然后拿着信寻到荀夫人的面前,荀夫人看完信显得惊讶,“袁氏竟然如此行事?”   家中的事哪怕荀夫人看出不太对劲,却一直没有说破,还以为是下人有什么为难的事,唐夭一时没有解决好,如今得知事情还与袁氏有关了,荀夫人惊讶不曾掩饰,唐夭应一声表示没错,正是袁家有意为之。   荀夫人一叹,“冀州本为避祸之地,没想到却碰上这般没有半点胸襟的人。”   说到这里更是拧紧眉头,荀夫人道:“文若虽离他而去,可是我们友若还在他的麾下,他却如此行事,还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是傻子,以为事情都是意外,看不出他在后面动手脚?”   “或许他是认为我们家中只剩下女眷,而兄长一心一意辅佐于他,这些小事不会察觉的。”唐夭分析着某位世族郎君的心理,“怕是这些主意也并非他想出来的,而是手下里有人看出他的不悦,才会想出如此为难人却也不会为难到面上的办法。”   荀夫人听着感叹地道:“没想到世族出身的郎君身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人。”   “龙生九子都是个不相同,更何况诸多的人。母亲莫担心,郎君已经为我们出计,与母亲说来,只是不想让母亲担心。”唐夭不是不能瞒着荀夫人把这件事办妥,但是先前的为难想必荀夫人已经有所察觉,眼下的情况怕是要大闹一场,是要落袁家的脸,不跟荀夫人商量就行事,不太妥当。   荀夫人道:“人都欺到我们荀家的头上了,若不反击一二,岂不令天下人以为我们荀家好欺负。”   她的丈夫虽然不在,但是还有一个儿子,还是一个在袁绍麾下效力的儿子,因为荀彧转投曹操就不高兴的袁绍,难道不曾想过荀谌?   作为一个为天下文人士子推崇的人,袁绍要是做出此等事来,便是他失了风度。至于闹大之后怕袁绍为难他们荀家?   只要袁绍还想要这天下的士子追随,还想保留他那礼贤下士的名声,往后他只会使劲的供着荀家,不仅自己不会打压荀家,更不会让其他的人为难荀家。   荀彧想出如此的好办法,怎么能不让唐夭和荀夫人叫好。   “那母亲要不要跟兄长说一声?”主意是荀彧出的不假,荀谌是不是应该告诉一下?   荀夫人沉吟半响,一眼看向唐夭,唐夭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郎君与兄长所见不同,各有志向,却不该为了外人损及兄弟的情份。此事关系荀家,未曾与兄长言及而与郎君问计,舍近取远,若是连行事都不与兄长提及,只怕兄长心中不悦。”   作为一个正常人,压根没想挑拨荀彧的兄弟关系,唐夭出言说明。   “你说得对。”荀夫人笑着满意地点头,唐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此事我会跟友若说,其他的事都由你安排。”荀夫人将事情都交给唐夭去办,自己的儿子要怎么跟他说事,她明白。   唐夭应下一声,来寻荀夫人何尝不是因为想把荀谌交给荀夫人说动。   荀谌于唐夭而言就是荀彧的兄长,两人根本没有过多的交流,现在突然拿着荀彧的信去跟荀谌说袁绍做过的事,虽说唐夭是有证据,荀谌相信或是不相信还是另一回事。   就得荀夫人出面,荀夫人说话,荀谌不管心里怎么想总还能听得进去。   唐夭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按照荀彧的办法对付袁绍的计谋。   要说袁绍用的手段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人的手段,就是恶心人。   每日在荀家的菜色上弄些乱七八糟的水泥沙子,一开始还以为是送菜的人家故意为之,后来却发现不管他们换了哪一家,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送菜的人都只是寻常的农户,就算他们知道也不敢告诉荀家。   下人报到唐夭那里的时候,唐夭立刻让人去查,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让人盯着才知道竟然是袁绍手下的人来干的事,一应证据都取到了,可是这种事要说报案是不够的,若不报案,这样恶心人的事情,虽然不至于让荀家在冀州活不下去,可是特意在人家用的菜上放沙子什么的何其恶心。   唐夭知道后,现在倒是不让人送上门,而是改成每日直接到买菜的地方买回来。   累是累了点,至少不恶心人,唐夭总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不能让人欺负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吧,那多郁闷。   因此无二话,唐夭立刻与荀彧告状,她可不想日后每日都吃这样的暗亏。   荀彧的办法也好说,直接将人捉起来,送到荀谌的面前,此事就让荀谌处理。   想必若是荀谌出面,明面上以荀谌的脑子,不可能查不出来,查出来之后荀谌若是不出面与袁绍提起,他还有其他的办法。   有本事的人不会担心对付不了一个沽名钓誉的袁绍。   唐夭立刻让人去寻菜农,她让人一直都盯着,知道眼下的荀家还叫人盯着,可见先前整荀家的几天他们还不满意,因此费尽心思的想要再接再厉,还在算荀家能连着几天去买菜。   要是等到他们再让人送,暗藏的人就会动手。   唐夭就是因为看着他们还想着,还要动手,利落的找荀彧要主意,没什么要求,只要把这些恶心的人解决,往后也别再给她整出这些恶心的事就行。   其实要说主意唐夭并不是没有,只是因为这件事扯上荀谌,唐夭在没有得到荀彧的主意前,真不敢乱动。   看到荀彧的主意时,知道荀彧未必不明白她就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心思,有对付人的办法,可是她不说出来。   方才荀夫人同样明白,但是站在荀夫人的立场,唐夭没想挑拨她儿子们的感情,这就很好。   荀家出事,唐夭不好直言而问荀彧要主意,这也没什么不妥,当妻子的总有为难的时候,与自家的郎君拿主意理所当然。   “夫人好福气。”唐夭去办事,荀夫人那里已经有人夸起她来,赞着荀夫人有福气。   “如此说来倒是不假,我这一回确实有福气。为人媳的,能上敬婆母,下抚族亲,就是兄弟之间的关系,也能多想着帮着维护,不容易。文若的主意,我看她未必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只是一直不说,因为此事关系友若。”荀夫人将唐夭的心思说出来。   “友若啊,他以为自己的想法我看不出来,文若看不出来,只是文若不愿与他这个当兄长的计较。眼下他们兄弟各为其主,都有自己的打算,真要细说,无对错,只看各自心中是目的。比起文若来,友若的格局总是差一些。”   荀夫人了解儿子,从小养大的,本事能力,她都有数。   而荀谌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绝不是不如荀彧,相反,他想证明自己比荀彧出彩。   “还是应该为友若寻一个好媳妇,如同夭夭一般,不,只要有一般半可,友若将来不必再郁郁不满。”儿女都是债,荀夫人生了几个儿子,只要她还活着,就得为他们操心。   “夫人在相看,四郎君也在看。”仆人安抚着荀夫人,荀夫人却冷哼地道:“友若挑过一个了,结果如何?连荀家于她是何意义她都不知道。我看友若未尝不是因为此事而心下认定自己不如文若,都是自己选的妻,却是天壤之别。”   “不好的都走了,以后会好的,夫人放宽心。”仆人还是劝慰着荀夫人,却没有注意到门外正好荀谌立在那儿,荀夫人说的话一句不落的听进去。   “四郎君。”门口的仆人唤上一声,也让荀夫人抬起头,正好看到荀谌,荀夫人面色如常地招呼道:“来了。” 第080章 荀夫人教子   荀谌沉着一张脸, 听着荀夫人的招呼即走了进来,与荀夫人作一揖。   仆人倒是有些脸色不太好的看向荀谌, 荀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这是有话想跟荀谌说,仆人脸色都变了, 此时还能想什么, 连忙应一声与荀谌福福身退下去。   没有外人, 只有他们母子在, 荀夫人道:“袁府为难我们荀家一事, 你打算怎么处理?”   直接就问,荀谌还以为荀夫人会想解释方才与仆人说起的话,不料荀夫人却没有要提的意思, 而是转口说起这样的一件事。   “袁家为难我们荀家,这怎么可能?”荀谌被这样一个消息惊住, 不可置信地看向荀夫人。   “如此大事,我岂会说笑。”荀夫拧紧眉头地说, 荀谌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可能,“因为文若?”   “这样的问题你不该问你, 想必你心中有数。”荀夫人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荀谌的脸色一凝,咬住唇, 荀夫人道:“我不管文若做什么,可你眼下为袁家效力,为袁绍的幕僚不假吧?荀氏如何故且不论,你一心一意为袁氏谋划, 此心袁氏不知?不知,那你该想想你到底要该怎么做才能让袁氏明白,反之若是知道却如此对我荀氏,可曾把你放在眼里?”   一句不提荀彧,只道荀谌如何。   荀谌自有他的傲骨,此时被荀夫人说破,他的目光看着前方,“袁家如何为难我们荀家?”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命人往我们买的菜中倒入泥沙。”荀夫人怕是没想到会有人想出如此恶心人的办法,荀谌闻之跳起来道:“这,这怎么可能。袁氏出身名门,岂会如此行事。”   却是第一反应为袁绍脱罪,荀夫人听着也不急,与荀谌轻声地道:“我初闻时与你一样的心情,想着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名门袁氏所为。可是你别忘了,袁氏出身名门不假,他的手下有多少人,他们的出身都是高贵不可攀的?”   此问一出,想为袁绍说情的荀谌再也说不出口,“纵对荀氏不满,也不该如此亏待于人。”   半响后,荀谌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荀夫人道:“谁说不是,荀氏子孙几何,你还是一心为他效力的人。故,我想问你欲如何处置?”   还是一开始的问题,这件事能够处理,又可能处理的人,最好就是荀谌。   “能拿到证据吗?”荀谌并不傻,只是再问着荀夫人,荀夫人道:“能。”   “那么交给我去处理。”只要有证据,荀谌就知道应该如何的处置。   “明日一早捉个人赃并获给你。”荀夫人信得过唐夭,却不会把唐夭说出来,荀谌的目光一敛,荀夫人叹道:“友若,若是此非明主,何不择良木而擒?”   此话落下荀谌一顿,却摇了头,“母亲,不必了。若他是这样的人,走一个文若令其气愤,我若也离去,他定会动怒,荀家危矣。何必呢,母亲一向知道我无雄心大志,唯一的愿望是赢了文若,但现在我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赢得了文若。”   “友若。”荀夫人听着荀谌提起不禁唤一声,想让荀谌不要如此,荀谌摆摆手道:“母亲不用说,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荀夫人拧紧眉头却是追问着荀谌,想知道他到底都明白什么?   荀谌顿半响,他想说他都明白在荀夫人的心里,永远都是荀彧在他之上。   “你看看你的阿兄,他可曾想过与你一争高低?文若,他又曾想与你一争高低?你们兄弟性情各异,各有所长,以你之短攻文若之长,为何?”荀夫人并不偏心孩子,她的孩子,哪一个她都爱护,都想一辈子保护他们,让他们平平安安。   “你是荀谌,荀友若。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也不用争。天下之大,会有你的一席之地,那是文若都不可能抢得去的一席之地。”   荀夫人肯定荀谌,告诉他,他是不会输的,永远都不可能会输。   荀谌第一次得到肯定,荀夫人握住他的手道:“是你的不必争,在这里。”   当母亲的在这里,她的心里有着荀彧,也有荀谌,都是她的孩子,无论他们有没有作为,在她的眼里,他们都是一样有出息的孩子,就算没有任何人认同他们,她依然觉得他们是最好的孩子。   “母亲。”有些想法压抑得太久,久得荀谌都要以为自己撑不过,而想要不顾一切的宣泄出来。   可是荀夫人却告诉他,他想的都是错的,他想争,想证明自己比荀彧还要厉害,实则不必争,他在荀夫人的心里,一直都有着不逊于荀彧的位置。   荀夫人道:“你们是兄弟,只要你们安好,相互扶持,对我来说就够了。”   莫争,尤其不可骨肉相残,这对荀夫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荀谌沉吟下,“母亲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会做好的。”   “你能平安健康欢喜最令我欣慰。如同先前的媳妇,我当年说过她配不上你,你却执意想娶,我原想品性教教或许能够纠正,只要是你喜欢的,且由着你。”荀夫人主动提起以前的一些事,荀谌不可能,也忘不了当年发生事,一切都如同荀夫人说的那样。   荀夫人道:“现在,我虽然想为你寻一个好媳妇,但我更在意你的想法,你想娶的,不管是哪一家的女郎,我都会帮你讨回来,你不想娶的,我再高兴,再想让她进我们荀家的门,我都不会拂你的意。”   这就是荀夫人,荀谌听出话中再真切不过的关怀,“母亲的心意孩儿明白,孩儿以后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荀夫人应一声,并没有继续的追问荀谌要如何。   第二日,人赃并获,人,荀谌带着他们往袁绍府上去,无二话地与袁绍作一揖,袁绍不解地道:“友若这是为何行此大礼?”   不解是真的不解,荀谌道:“家中发现有人往府中每日所送的菜中撒落泥沙,人已经拿下,特意与侯爷送来。侯爷若对谌有所不满,请侯爷明言,谌一定改之,请侯爷放过谌的父母家人。”   袁绍大惊失色,“这是哪里话,我对友若岂有不满。”   一旁的人也赶紧的帮着说话,“友若,侯爷器重友若,我等都是看在眼里的,友若,此事会不会是误会?”   “若非人赃并获,谌不敢妄言。”荀谌是个谨慎的人,要不是因为拿了实证,他又怎么敢到袁绍的面前点破此事。   说完后,荀谌并无半分责备的抬起头看着袁绍,袁绍自己让人做过什么事难道他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或许一时没想起来,但是想起来了,面上浮现尴尬之色。   袁绍如此,就算还替他说话的人都诧异地看向袁绍,惊住了啊!   “此事,此事我会查明,若是有人敢打着我的名号行此恶劣之事,我一定重罚,给友若一个交代。”袁绍很快回过神来,他是打死也不能承认这件事是他有意让人办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荀家的人。   只怕要是他敢把话说出口,必引得群起而攻之。眼下他这屋里有多少人在啊!   也怪他知道荀彧投奔曹操的时候太气,就顺口骂了荀家一句,立刻有那想为他出气的人上前想出这等的主意。袁绍说过之后就忘了,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了,此事还有人在办,惹毛荀家了吧。   荀谌难道认为袁绍会承认此事?   承认是断无可能的,但是阻止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是必须的。   “有劳侯爷。”并不想咄咄逼人,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平息,而且用最快的速度平息此事。   袁绍此时最担心的就是荀谌会咄咄逼人,没想到荀谌分外好说话,袁绍看着暗松一口气,暗想虽然兄弟是兄弟,可是荀谌和荀彧是不一样的,荀彧跑了又怎么样,荀谌还在啊,只要荀谌还在,他也应该看着荀家些,这种恶心人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友若放心,无论此事乃何人所为,我向你保证往后都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袁绍心情一好,立刻宽慰起荀谌来,荀谌一本正经地再与袁绍作一揖,“谢侯爷。”   至于一旁的人是相信袁绍的说辞还是不相信,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自那以后,荀家确实再没有发生过同样的事,至于袁绍最后拉出来当垫背的人,不过是身边的一个仆人,原因就是看不得袁绍待荀家的人好,所以才会出手恶心荀家。   这样不算交代的交代,荀家还是收下了,荀谌去信与荀彧说了什么,荀彧在给唐夭来信时提了一句,唐夭能否为荀谌做个媒,要求不高,只要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即可。   唐夭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一遍,尤其盯着最后的一句,荀彧在信上点明是荀谌自己提出来的要求,那么,就想想自家认识的亲戚里,哪一个能配得上荀谌的?   其实以荀谌这样作为二婚的人,想找一个合适的人,还是挺容易的,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唐夭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而想到这位配上荀谌,往后省心无数。 第081章 有客来   感叹着好玩的事, 唐夭把人的家境和来历都去信告诉荀彧,等到荀彧回信一个可字, 还让唐夭将两封信转送荀谌和荀夫人,荀夫人瞧完信问起唐夭, “你那位相识的姐姐何时抵达冀州?”   唐夭算了算时间道:“还有半个月。”   “既然是路过, 来者是客, 需得好生款待。”荀夫人看完荀彧的信, 笑容满面地冲着唐夭说起, 唐夭应下一声,“姐姐一定很高兴的。”   得人郑重相待,岂有不喜的道理。   荀夫人道:“你与我说说她的性情如何?”   虽说荀彧在信中提过几句, 唐夭认为此女配荀谌甚佳,荀夫人还是相信儿子的眼光, 却还是想问问唐夭,这样一个人平日行事如何?   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总是不一样的。   “随和。”唐夭想来想去, 还是觉得这位姐姐性子随和,要不是因为随和,也不会在出了那么多的事后还能欢欢喜喜的过她的日子。   荀夫人怎么都没想到唐夭给的评价竟然是随二话, 示意唐夭细细说说,唐夭便捡几件那位姐姐的事来说。   荀夫人听着倒是微颔首, 认为唐夭所说的随和,而且虽然唐夭不提,不难看出这是一位极聪明的小娘子。   “姐姐遇人不淑,曾许过一位郎君只喜风花雪月, 姐姐相貌并不出众,为此与姐姐置气,自成亲以来都未与姐姐有夫妻之实。姐姐性子淡漠,又不喜欢家中的父兄为她操心,生生将此事瞒了两年,直到她那婆母质问她为何多年无孕,为此而欲纳良妾进门,姐姐眼见夫家越发不成样,终将实事告知父母,而后得以大归。如今五年过去,虽则蔡家有意为她再择良婿,她却不愿意,终日游山玩水,著书立经,好不快活。”   大意事情的经过唐夭得说清楚,她已经是荀家妇,是荀彧的妻子,做媒的事,荀夫人为荀谌寻了那么多的人都不合适,她可不认为自己一出马就能搞定。   但无论能不能搞定,最重要的还是把女方的情况说明白。   荀夫人道:“既有主意,也是敢做敢当的人,能于此乱世中游山玩水,著书立经,定要见见。”   无论这个人与荀谌能不能成,唐夭自嫁入荀家以来,从洛阳到颍川,再到冀州,从前相好的姐妹不曾得见,眼下有一个即将抵达冀州,岂能不见见。   “多谢母亲。”有些事大家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出来,如同相看一事,来访的女郎走的是唐夭的亲,因着这位姐姐的母亲与唐夭早逝的生母交情不浅,在洛阳的时候这位姐姐也是护着唐夭长大的人,算是唐夭相对交好的姐姐。   但因为婚事变故,这位姐姐离开了洛阳,已经多年不见,知道唐夭嫁入荀家,还到了冀州,途经冀州的人就给唐夭送信一封,想问问是否方便相见。得到唐夭肯定的答案那位不日将至。   等了半个月,一辆陌生的马车停在荀府前,一个相貌并不出众却英姿飒爽的女郎从马车上出来,让婢女入荀府打招呼。   唐夭早就等着,早早派人往城门去等着,没想到城门那儿没等到人,人倒是直接奔着荀府来。   收到消息的唐夭欢喜地出来迎着女郎,唤着蔡姐姐。   女郎听着声音回过头道:“哟,我们夭夭长成大姑娘了,真好看。”   “姐姐就别尽夸我了。”唐夭不好意思地说着,女郎却不以为然地道:“长得好看的人怎么就夸不得了?”   伸过手抚掐了一记唐夭的脸,笑意满面地道:“皮肤还水嫩水嫩的,不错不错。”   调戏人的话说来没有半分不自在的样子,叫唐夭无奈之极,姐姐!   “我难得来看你一回,你不会想在这里招待我吧。”女郎笑问着唐夭,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姐姐请进,请进!”连连请着人进屋,女郎随唐夭走进去,提醒地道:“理当先去拜见你的婆母吧。”   “母亲早就等着姐姐来了。”这话倒是不假,荀夫人一直都等着呢,不说将来此女能不能与荀谌成好事,见见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女郎,还能是什么坏事?   女郎一听拉着唐夭的手道:“那就走!”   唐夭着她往正堂而去,荀夫人早在那里等着,见着唐夭带着人走来,只一眼见着人,观其眉目豁达,是个难得的好女郎。   “母亲,这是蔡家姐姐蔡怡。”唐夭还是正式的介绍介绍,荀夫人见着颔首道:“好好好!”   蔡怡与荀夫人福福身道;“夫人有礼了。”   荀夫人面带笑容地道:“不必客气,夭夭提起你时常道年幼时蒙你诸多照顾,你来冀州,只管好生玩耍。”   如此待客,蔡怡笑着再次应下,谢过荀夫人的款待。   “今日不多言,快带你姐姐前去休息,明日我们再为她接风洗尘。”荀夫人深懂待客之道,看得出来蔡怡风尘仆仆而来,眉间略显得疲惫,怕是累得不轻,这个时候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得放一放。   唐夭听着乖巧的应下,带着蔡怡往她的院子里去,荀彧不在家中,唐夭不想麻烦,便把蔡怡的房间安排在她的院里,正好两个多年不见的小姐妹可以一起说说话。   “姐姐,我将你的房间安排在我的院里,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说说话。”唐夭与蔡怡小声地说着,蔡怡闻之笑道:“当然得一起说说,比如你那位有王佐之才的郎君如何?待你可好?”   关心地问起唐夭诸事,唐夭点头道:“郎君待我甚好,眼下冀州还算太平,我只担心郎君在外。”   这倒是不假,荀彧在外面跟着曹操混,曹操自然是比不上袁绍拥冀州而足以自给自足,虽然荀彧的信中从来不提身边的事,但是唐夭可以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曹操行军的消息,由此可知荀彧的日子过得艰难。   蔡怡道:“郎君和我们女郎不一样,再者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不管再怎么累,再怎么难,都是好的,你啊,别太当一回事,你得相信你的郎君。”   听听这宽慰人的话,唐夭笑道:“姐姐说得极是,我从不与郎君打听,因为我知道我问得多只会给他压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蔡怡伸手摸了一把唐夭的头,“长大了,更贴心了。对了,唐叔叔有没有说打算离开洛阳?洛阳被董卓放了一把火,都把烧成废墟了,唐叔叔没事吗?”   提起洛阳的事,谁都担心着,唐夭摇头道:“阿爹说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没有必要再离开。一座废了的都城,只要联合世族一起共守,不会有事的。”   当时听说董卓把洛阳都给烧了,唐夭着急害怕的就是唐衡他们会出事,好在事后唐衡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信来报平安,唐夭心中的大石才放下。   唐家没出什么事,荀家的人也都没事,但是一个个的都不说到冀州,而是打算依然守在洛阳。   但一想现在冀州的情形,算了吧,还是洛阳更稳妥,就袁绍那样小气的人,跟他混或是不跟他混都难,还不如离得他远远的,即让他看不见也见不着,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还是你家郎君的眼光好,袁本初和曹孟德比起来,袁本初必是比不过曹孟德的。别看现在袁本初势大,像袁本初这样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蔡怡这和唐夭评价起人来,一点没有口下留情的意思,唐夭听着也是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嗯,姐姐说得对,一个小气没肚量的人,若是能成大事才怪。”   两人说着袁绍那样的人,虽说大家可能没见过,但总能从家里的兄弟嘴里听说过这样一个人,行事如何是一说,对人如何又是一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一台的戏也占了大半,蔡怡把这些年看过的风景,还有读到的书全都一一和唐夭说起。   唐夭和荀彧的房间不好睡,唐夭干脆跑蔡怡的房间和她一块睡,一块聊,聊着聊着什么时候睡着的真不记得了。   第二天还是蔡怡先起身的,拉着唐夭道:“快快起床去给我做些好吃的,我都多少年没尝过你的手艺了,一定要好好地做,若是让我发现你的手艺比不上以前,饶不得你。”   威胁人的话听起来不怎么像样,唐夭侧过头道:“姐姐还是不会下厨?”   “你我非是初识,我是怎么样的人还用问?”蔡怡一点不觉自己不会下厨,不能下厨而觉得不好意思。   唐夭起身着衣洗漱,问着蔡怡道:“从前的时候姐姐就喜欢在姨母让你学着下厨的时候使唤我帮你做好吃的,到后来姨母发现你的技俩,再也不许你下厨的时候带上我,现在姨母不在跟前,你直接使唤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是客人,来者是客,你当主人家的不应该好好地招待我啊?”蔡怡理直气壮地回答,唐夭道:“应该,那你四下走走,我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蔡怡满意了,她是个习惯每日早起走动走动的人,想到荀家的风评一向不错,唐夭也让她自便,蔡怡便自去逛逛,等唐夭把吃食做好,蔡怡回来后冲着唐夭问起道:“你们家还有郎君在?”   “是啊,那是四兄荀谌荀友若。”郎君必须是有在家的,这是还没介绍,他们先碰上了?怎么碰上的? 第082章 有意无意?   眼睛发亮地盯着蔡怡, 蔡怡却是一句回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郎君就是荀友若?”   “若是想知道是不是,那有什么难的, 一会儿去拜见母亲的时候必能看见。只是,姐姐的眼光一向很准, 我们家还在家的郎君就一个, 难道下人和文人, 姐姐都分辨不出来?”唐夭还是相信蔡怡的目光的, 坚信蔡怡碰上还回来问的人一定是荀谌。   蔡怡挑起眉头, “难道嫁了人真的会变?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好事之人。”   八卦之火令人的目光炯炯,蔡怡坐下道:“不请我坐下?”   “姐姐已经坐下还需要我请?”唐夭笑打趣蔡怡, 蔡怡瞪她一眼道:“说,都打着什么主意?”   “姨母操心姐姐的终生大事, 我只是觉得有一个人选还是不错的,想为姐姐说说, 若是姐姐认为人不错,那就可以试试。”唐夭心知此事瞒不过蔡怡,哪怕到现在为止她还什么话都没说过, 可是就凭蔡怡的聪明,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看出端倪来。   蔡怡闻之笑了, 唐夭倒是承认得干脆。蔡怡道:“不用说了,就是你那位兄长荀友若?”   “然也!”确实如此,唐夭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没想到她这一承认, 蔡怡眼中闪过思量,“不说其他,观荀家的行事,婆母亲和,只要这位不糊涂,荀家倒是一个好归宿。”   还在想要怎么说服蔡怡同意相看,可以瞧瞧荀谌之后再做决定要不要答应,现在完全不需要她劝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带着疑问地看向蔡怡,蔡怡已经开动了,“来来来,先尝尝你的手艺,看起来很香。”   可惜这位没想如唐夭所愿的为她解惑,而是吃起早点来。   唐夭能怎么办,这一位的性情一向如此,不管心里有多少的成算,可能就只跟你说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要你猜。   吃完饭了,唐夭还想这位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蔡怡已经开口地道:“走,去与荀夫人请安。”   好自觉啊,比她这个当儿媳的还要自觉。   唐夭没有意见,跟着蔡怡一道走出去,蔡怡一路上还是说着在哪儿看到的风景,绝口不提唐夭明明很想知道,她似乎也应该说上一句的事。   到了荀夫人的院里,荀谌也在,眼下所谓的男女大防并不重,而且又不是独处一室,荀夫人和唐夭都在,因此各自见礼。   荀夫人亲和地道:“听夭夭说起,你家中的长辈都唤你怡儿,我也算你半个长辈了,也就跟着一道唤你怡儿。”   蔡怡落落大方地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昨夜睡得可好?”前来为客,主人家的第二天见面总是这样的开场白问起,千篇一律,但世族的女郎哪一个都应对自如。   “甚好。在外游走,走得累了,躺下就能安睡。”蔡怡回答,荀夫人再问起一些事,蔡怡全都一一作答,期间蔡怡一直目不斜视,压根没看过荀谌一眼,以至于蔡怡与唐夭离开的时候,荀夫人与荀谌叹道:“看来蔡女郎无意。”   若是瞧上的怎么都会看上一旁喜欢的人几眼吧,偏偏蔡怡除了刚见面的时候见礼抬头看过荀谌一眼,半天说话下来,一眼都没看过荀谌。   荀谌道:“未必。”   荀夫人倒是不解了,她生的孩儿个个都出色,相貌来说,若不是与荀彧相比,荀谌也是俊美的郎君,年少时亦为女郎趋之若鹜,就是现在准备再娶,也有不少人家的人迫不及待的举荐家中的未许人的女眷。   儿子的相貌自己心中有数,可是蔡怡的冷淡,哪里像是看上他们荀谌的样子?   “何意?”荀夫人询问起荀谌来,荀谌道:“不难看出蔡家这位女郎甚有主见,婚事成与不成不在旁人,只在她自己。许过人家一回,再嫁之人,必是慎重再慎重的人。”   荀夫人道:“这是自然,不说蔡家女郎是否看中你,你呢,你如何看待她?”   “甚好。”荀谌当然不会说在此之前两人已经交过锋,是个见识非凡的女郎,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明理的女郎。   想到先前娶的人,荀谌皱起眉头,有些事他当年就应该听荀夫人的,否则怎么会有诸多的事。   往事不可追,荀谌与荀夫人道:“母亲若是觉得蔡女郎合适,儿会尽力为之。”   “你可中意?”比起合适与否,荀夫人更在意荀谌欢喜与否。   “还好。”荀谌想到自己亲自给荀彧去信,就是想让荀彧让唐夭做个婚,所谓物以类聚,他相信像唐夭这样的人,与之相交的女郎,必也是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人。   生逢乱世,家中安宁比一切都重要!   荀夫人道:“如此,我便不多问了,你若是想清楚,便用你自己的办法让女郎点头嫁你。却不可唐突了人,那是你弟媳的知交好友,纵然亲事不能成,往后还是朋友。”   虽说这样的事原不必叮嘱,但荀夫人这不是怕有个万一吗?既然怕个万一,那就提点一下,万不能让失礼的事情发生了。   荀谌应下,知荀夫人的担忧。   唐夭和蔡怡一路走出去,唐夭看着蔡怡道:“你对四兄有什么感觉?”   “还不错。”落落大方地承认,在荀夫人的眼里,蔡怡除了一开始看了荀谌一眼,之后再也没有看过,这是认为蔡怡无意,但唐夭了解蔡怡,知道若是蔡怡对一个人无意,或许还会调笑几句,用言语将事情推了。   不说话,何尝不是放着观察,她总得弄清楚都已经快到而立之年的人能不能沉得住气吧。   “四兄对姐姐颇有好感。”唐夭敏锐的发觉,蔡怡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道:“虽说我相貌不如你,但是还是有郎君喜爱我的,当年配了那样的人,要不是因为自小订下的亲事,我又嫌太麻烦,哪有他们家什么事。”   提起从前的那桩婚事,一点都不避讳,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也不会去承认什么错,世人不管怎么指责她,她都只当作没听见。   唐夭道:“姐姐当年连我都瞒。”   某人嫁过去吃尽苦头,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显露出半分。   “你当时才多大的人,跟你说这些大人的事做什么,来日你瞧瞧我会不会事事与你说。”蔡怡倒是大气得很,此言一出,唐夭侧地头看着蔡怡道:“姐姐不会吧?”   听蔡怡的意思很是有意荀谌,蔡怡道:“我父亲说,若是我再寻不着一个合适的人嫁了,他便将我许到姑母家,我那表兄何等模样你是知道的,万万不能。”   一直在外游历的人,突然遭遇逼婚,她也是很无奈的,还在想路上要是能碰上一个不错的人家,不错的人,那该有多好。   没想到她为难的事,唐夭这就给她递上来了,果然是好姐妹,知她之难,为她解难,就是如此贴心的。   唐夭能说什么,“四兄好运气。”   “确实好运气,若是父亲不曾拿表兄来逼婚,我还确实不会因为这一点不错的好感而放弃游历天下。”外面的风景多好啊,她都想一直的走下去,可是天下乱得哪里还是她一个女郎可以出门的样子,无奈之下,蔡怡只能费点心思的为自己找一个不错的人家。   荀家,就看唐夭便可以看得出来,荀家的夫人是个宽厚的人,而且荀家那是荀子之后,这样的人家多少人抢着想进来,却因为一直苦无机会。   荀谌,或许比不上有王佐之才的荀彧,但会是一个不错的人,也会是不错的丈夫。   如她们这样的女郎,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能嫁心中所喜,愿意与之相守一生的人,不能遇到,能碰到一个颇有好感的,看起来也值得托付的人便好。   唐夭看着蔡怡那平静的面容,其实蔡怡除了面貌不出众外,无论是见识还是人品都是上上之选,但是这个世上的人,就算是选官都看脸,更别说娶妻嫁夫了。   蔡怡以前的婚事是自小定下的,本以为年少相处多少会有些感情,没想到男方却一直叫父母逼着不得不娶的。   成了亲后,连看蔡怡一眼都不愿意。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蔡怡还会生气怨恨,但是慢慢的却又放下了。   她有什么好气的,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难道她就喜欢这么一个男人了?   正是因为不喜欢,以至于蔡怡后来想着为了让父母安心,一直把他们夫妻相敬如宾,比陌生人都不如的关系生生瞒了几年。   要不是男方太欺负人,叫蔡怡不想再忍,这一辈子或许蔡怡都会那样一个人惬意的过完一生。   是的,惬意!在蔡怡大归之后,唐夭问过蔡怡,蔡怡说男方除了不喜欢看到她外,一应吃的穿的用的都挺好的,婆母虽然会说些难听的话,话而已,左耳进右耳出就好,若是事事都放在心上,日子还怎么过。   蔡怡一向是个会自己找乐子的人,嫁进那样的人家,面对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侮辱不过就是不愿意碰你,她都撑过去了,还有什么是她撑不过去的? 第083章 因为喜欢   眼下唐夭想说媒, 这个媒,在看到荀谌还是不错的份上, 还是很有可能会成的。   蔡怡便在荀家暂时的住下了,冀州这个地方蔡怡还是第一次来, 荀谌想抱得美人归, 把戏的话, 要说好把戏或许并不多, 但是借着唐夭和徐氏带着那刚坐稳的小侄孙荀缉出去踏春。   期间会在唐夭的徐氏的有意借口避开的时候得到与蔡怡相处的机会, 一回两回的,荀谌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可见甚喜于蔡怡。   蔡怡在唐夭问起时倒是给唐夭一个关于荀谌的评价。“作为一个丈夫, 儿子,他都不错, 也能担得起这个家。将来不会亏待我的。”   哎哟就等着蔡怡这句话呢,唐夭道:“那我们可以和姨母提亲了吗?”   “你不想知道我和荀友若第一次见面发生什么事情?”蔡怡看到唐夭迫不及待的想撮合这门亲事的样子, 倒是问起一件唐夭一定会很好奇的事。、   唐夭兴奋地道:“想的想的。姐姐一直都不肯告诉我,现在打算告诉我了?”   “现在可以说了。”蔡怡点头打算告诉唐夭,唐夭期待地看向她, 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不小心进到他的院子, 恰好碰到他在晨练,我就一时技痒和他过了几招,不打不相识,他倒是没有因为我是女郎便手下留情。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你曾经说过的, 那是一种尊重。”   或许对蔡怡来说,一种尊重很重要,因为在上一场婚事里,她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有被尊重。明明当初是他们上门求娶的她,最后却因为她的相貌而嫌弃她。可那凭什么,凭什么?   就算被人嫌弃,就算有人跟她说,她是一个没有容貌的人,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可是,她不认为自己不好,却总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应有的尊重,无论她长得怎么样,她是一个人,面对她的时候,难道她不可以要这份尊重吗?   唐夭没想到他们两个见面就打起来了,荀谌难道没猜出蔡怡的身份?   她可不相信荀谌会没有猜出来,只是猜出来还是如常的表现,在蔡怡试探荀谌的为人时,荀谌何尝不是在看她的品性。   好吧,世族间的套路,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那可以去提亲了吗?”唐夭还是着注重点,现在荀家可以派人往洛阳的蔡家提亲了吗?   “荀友若还没开口提亲,你们着什么急?”看唐夭迫不及待的样子,蔡怡可不着急。   唐夭道:“还没提吗?”   “当初的时候荀文若是自己跟你提的亲吧?虽说他们家早就派人上你家探口风,最后总是让你亲口答应,这门亲事才定下。”蔡怡想起唐夭的婚事怎么成的,看着唐夭轻轻地挑动眉头,倒是难得的想多问几句。   唐夭道:“是这样的没错。”   蔡怡道:“成亲结两姓之好,也是我们二人是否有心相互扶持走完一生。以前的时候不懂,糊里糊涂的就嫁了,现在不行,若是荀友若没有诚意,我现在还算满意,不代表我非他不可。”   看看人家这洒脱的,唐夭看着眼睛冒光,作为一个现代的人要是活得如同蔡怡一样的洒脱倒是不稀奇,可是蔡怡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她的一些想法,关于女权的想法令多少人望尘莫及。   唐夭想说要不要她去提个醒,蔡怡已经开口道:“你可不许开口,在这件事情上,你得站在我这边,你得帮着我。”   不容人拒绝的语气,唐夭点头道:“好好好,我站你这边,若是兄长不懂这个道理,活该他娶不到姐姐。”   “就得这样。”蔡怡与唐夭性情相投,因而揽过唐夭的肩问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你这身力气的事,荀文若和荀家知道吗?”   小声地耳语,偷偷地看了四下,确定没有人来偷听,这才等着唐夭回答。   “郎君知道,荀家没人知道。”唐夭回答,荀彧会发现那是偶然,她总不能四下嚷给所有人听,让人知道她天生神力的事吧。   “对,有本事不用四处张扬,关键的时候能救命就好。”蔡怡深以为才不外露,本事多留一点不为人所知的,没准会有意外的收获,总之小心无大错。   唐夭笑着道:“若是姐姐成了嫂嫂,那可真是太好了。”   真心实意地认为很好,蔡怡道:“别想帮荀友若说好话,莫以为我听不出来。”   “是是是,我不说,就是心里再高兴,再盼着我也不说。”唐夭听话地点头,表明自己是个好孩子,一定保密。   蔡怡揉了一记她的额头,这会儿阿修高兴地小跑进来,“娘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件高兴的事要告诉你。”   因着荀夫人说了是高兴的事,来报的阿修已经满脸的笑容了,唐夭闻之看向蔡怡,蔡怡道:“婆母有请,你还是赶紧的过去吧。”   唐夭冲着蔡怡笑了笑,这就站起来往荀夫人的院里去。   荀夫人此时确实满脸高兴,看到唐夭走来与唐夭招手让她走近些。   唐夭听话地上前,荀夫人道:“文若给我来信,道是想让你往兖州去。”   这种要事荀彧并没有和唐夭提起,但是一想也不该与唐夭多提,毕竟最后此事还是得荀夫人点头同意的。   “如此突然。”唐夭毫无准备,再说了现在蔡怡和荀谌的事算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若是她在这个时候离开冀州,蔡怡岂不是没有留在荀家的理由了?   “不算突然,原先文若那里居无定所,一切都没准备,眼下既得兖州,曹孟德为兖州牧,内政诸事将由文若处理,你去帮我照顾好文若,有你在,我也放心。”荀夫人更多顾念的还是荀彧,她是知道荀彧的性子的,一但忙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照顾自己的事,怕是更不会想到。   唐夭道:“若是我往兖州去,我想将律儿一道带上。”   听得出来荀夫人真心想让她去照顾荀彧,但唐夭若是去的话,还得把唐律带上。   “这倒也好,让律儿随文若多学学。唐公在洛阳,尚未决定何时动身。”唐夭当姐姐的离开想带上自己的弟弟,谁也没权利拦着,荀夫人一向通情达理,自也做不出不像样的事来。   唐夭听着暗松一口气,“蔡姐姐?”   此事虽是荀彧要求的,却是唐夭挑起的事,眼下进行到一半,剩下一半她要是走了可怎么办?   “不妨事,原先你们是知交好友,她往冀州来留宿理所当然,若是能成好事自是最好,就算不能成,来日我收她为义女,不会坏她声誉的。”荀夫人宽慰唐夭的心,让唐夭只管的放心吧。   唐夭完全没有可操心的余地,荀夫人做事面面俱到,又是爱护女郎的人,她不会认为若是蔡怡与荀谌不能成了好事,一切就会是蔡怡的错,因此要毁了一个女郎家的声誉。   “我与蔡姐姐说说。”虽然荀夫人宽厚,但关乎蔡怡的事,蔡怡更有决定权。   “好,正好过几日有人往兖州去,你速速收拾行囊,到时候正好让人护你一起过去。”   荀夫人从收到信就开始想,连唐夭怎么去都安排妥当了,唐夭与荀夫人福身,“谢母亲费心。”   “不必如此,以后文若还要你多费心。”荀夫人待唐夭好只是想让唐夭可以对荀彧更好。   倒是蔡怡听说荀彧安顿好就迫不及待的让唐夭往兖州去,笑着冲着唐夭打趣,“看得出来你们夫妻感情很好。”   唐夭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道:“那当然。”   他们可是两情相悦的,虽然他们分别两地,可是他们都记着彼此,只要有机会,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蔡怡看着唐夭全然挂心着荀彧的样子,倒是很羡慕!   “姐姐,你将来也会遇到一个喜欢你的人的。”喜欢两个字,唐夭从前也以为自己得不到,可是荀彧的出现让她意外,她以为不能得到的,却突然落在她的手中,她珍惜荀彧,念着他待她的一份心,也想还给他同样的一份心。   蔡怡摇摇头,“我啊,或许有一天可以得到吧。”   唐夭看着这样的蔡怡开口道:“姐姐不用顾忌我的,若是你真的不喜欢荀家,不必为我勉强。”   “你当日同意嫁给荀文若的时候,就因为喜欢?”蔡怡笑问。   “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还因为他说过会一辈子陪着我走,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是真的,可是将来的一辈子何其长,唐夭想要的是他们彼此间再无第三个人插足,这一切荀彧没有反驳,只是应下,说过会做到。   蔡怡侧过头不可置信地道:“你跟他提了要求,一辈子不许他纳妾?”   “是的。”唐夭点头,她提出的要求,荀彧答应了,在这样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态的世道,一个人人称赞的郎君却答应一个女郎在男人看来这样无礼的要求,何尝不是一份心意。   “不错,不错。”蔡怡称赞,她见过太多的郎君,但是每一个都未必把女郎的喜怒放在心,没想到唐夭有福,得遇这样一个荀文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一波,开心吗?后续会上,间隔三小时哈,一共四章。 第084章 逗一位将军   唐夭和蔡怡说明情况, 蔡怡倒是爽快,现在就算唐夭往兖州去, 还有荀夫人,不说荀谌的事, 只荀夫人这样的人便值得深交, 蔡怡以前总认为自己书读得不少了, 却发现和荀夫人比起来, 她还差得远着。   所以就算唐夭准备往兖州去, 蔡怡冲着荀夫人也愿意留下,至少短时间内并不着急回家。   唐夭看明白后便不多管了,反正不管是荀夫人还是蔡怡都比她聪明, 她一个蠢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上回见识过袁绍的小肚量,虽说现在他和曹操还是明面上的知交好友, 不会真正撕破脸皮,但却不代表人家面对唐夭要离开冀州往兖州去的事情表示喜闻乐见,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荀夫人只是对外说唐夭是要回洛阳。   寻来同路的人,那都是荀家信得过的人, 不会把唐夭的行程说出。   唐夭和唐律只管收拾行囊,速度地准备上路, 徐氏最是舍不得唐夭,眼下荀攸在荆州内,那里动乱不堪,这个时候万万不敢让徐氏过去, 徐氏还得呆着冀州。   唐夭只能宽慰徐氏,择日起程往兖州去,至于袁绍有没有拿她这突然离去的事当一回事,却只有荀谌明白。   虽说荀家打了障眼法,想瞒过人总瞒不过有心人的,至少袁绍就与荀谌问起一句,“文若在兖州如何?”   “甚好吧。”荀谌如实的回答,袁绍刚要开口提一句,荀谌却道:“兖州是兖州,冀州是冀州,侯爷是侯爷,曹孟德是曹孟德,侯爷在谌的心中就是明公。”   想收拢天下的人才为己所用,想让天下的人都认同袁绍,这是袁绍的心思不假,却不代表他想就可以。   但是比起那些得不到的人,收不来的忠心,难道荀谌站在他的面前,表明忠心不更重要?   正是因为更加重要,所以这个时候的袁绍不应该盯着荀家,更不应该盯着荀彧的家眷,不可寒了荀谌的心。   袁绍虽然小气却是一个有脑子的人,闻之冲着荀谌一笑道:“友若所言极是,能得友若相助,是我的福份,看在友若的份上,我又何必斤斤计较。”   荀谌笑而不语,有些事袁绍不是不清楚,就是清楚却总因为咽不下一口气所以才会诸多为难于人,眼下荀谌只能用自身来提醒袁绍,至于荀谌心中如何想,怕是连袁绍都弄不清楚的吧。   唐夭再次踏上兖州的道,真是没想到,来大汉这些年,她前面十几年从来没有出过门,却在数年里走过一州又一州,好像地都没有安心呆过一会儿就迎来新的路程。   唐律长高了许多,这些年因为出门,倒是更加勤练武艺,现在是个文武双全的小郎君。   靠近兖州的边境,荀彧早就得到消息,他是不便前来相迎,而有心人曹操早就安排将士走出数十里相迎,以确保唐夭他们的安全。   有心无心,总能从一些举动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唐律背地里和唐夭咬耳朵道:“虽说曹操和袁绍是好友,但是这两个人行事完全不一样。”   引得唐夭一眼看过去,“你见过袁绍,何曾见过曹操?”   都是直呼那两位的名字,唐律却认真地道:“虽未见过曹操,可是派了将军出城相迎三十里,这是何等的诚意,可见姐夫在他麾下颇得看重,难道这样还不够?”   唐夭只想说,古人就是像唐律这样一个没成年的郎君心思都是九曲十八弯的,太不容易了。   “阿姐相信姐夫的眼光吗?”唐律又是小声地问上一句,想知道在唐夭的心里,是个信还是不相信荀彧的眼光的。   “自然相信。”连想都没想便回答,唐律点头装着老成地道:“我也相信。”   唐夭颇是无奈,只是叮嘱着唐律道:“我不求你将来封侯拜相,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不必样样都拿你姐夫做榜样。”   “阿姐从不给我压力,就是不想我太急功近利,我都懂,你放心吧。”唐律知道唐夭之心,作为一个姐姐,唐夭更多在意的是唐律的健康安宁。   “可是在冀州的时候,阿姐受了委屈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同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唐律却在这时候提起先前发生的事,可见怨念。   生于乱世,唐夭总想将他护在身后,让他安宁,可是他怎么可能一直地站在唐夭身后呢,作为一个人,他还是一个郎君,年少时他可以躲在父亲和姐姐的身后,但是父亲总会老去,而唐夭一直都在等着他长大,女郎能护着一个郎君的办法太少,还是让他来,由他来护着家人。   唐夭无奈地道:“律儿不必如此,我们都是一家人。”   “正是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不能一味的让你护着我,我将来不仅要护着你,还要护着父亲,还有将来与我一同走的人。”唐律想强大,不仅仅是为了唐夭,更是为了自己,他相信自己将来的人生会遇上很多的人,想护着他身边的人,不强大连自己都护不住。   “好。”唐夭只是不想给唐律压力,当唐律长大,懂得承担自己的责任,有了想庇护的人,他要走的路,唐夭怎么会拦呢,只会让他安心地往前走,她总会在她身后的,如同她一直都在荀彧的身后一样。   “夫人,兖州到了。”在马车上和唐律说话,一晃一晃的终于抵达兖州,前来接人的将军很是威武,却待人甚是恭敬,唐夭听到有人唤过他典韦将军,此时马车停下,唐夭从马车上走下来,与那站在远方扯着大嗓门喊着到的将军客气地福身道:“多谢典韦将军。”   “不必客气,荀司马可是好人,待我们好着,他是忙活主公吩咐的事,接人的事只好由我们来办。夫人勿怪才是。”典韦因为相貌长得凶悍,这些年没少把人吓哭。   原以为唐夭一个世族的女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没准一会儿还把人吓哭,没想到唐夭却面色如常,还带着笑容的与他道谢。典韦捉了捉头,难道因为荀司马,所以唐夭才不怕他?   但这是哪样的道理啊?典韦捉着脑袋颇是无奈,甩甩头道:“夫人,荀司马府就是此处,至于司马回来还是没回来,看样子是还没回来,要么就是在里面议事,我就不送夫人进去了。”   探头看了府里的动静,却是没有动静,典韦并不是多事的人,有人没人都没关系,他只管把人送回来就算完事。   “有劳将军,改日必当登门拜谢。”唐夭很是有礼地开口,典韦闻之却哈哈大笑地道:“都是自家人,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来日要是荀司马捉着我喝酒的时候,望他手下留情就好。”   唐夭听着一顿,似是没想到荀彧还做这样的事。   典韦难得碰到一个不怕他的夫人,小声地告状道:“夫人是不知道,荀司马定下的规矩比人的头发丝都多,我们一个个见着荀司马那是又敬又怕。”   “你这样跟我说,不怕我告状?”唐夭打趣地问起。   典韦立刻接话道:“看夫人不像是个告状的人,不怕不怕!”   听得典韦这么说来,唐夭不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像吗?不像不代表不会哦!”   此言一出典韦着急捉了捉头,不甚确定地问道:“夫人,你不会真的要去告状吧?”   “将军慢走,改日再会。”逗完一个将军,唐夭见好就收,客气地与人福福身,把人送走。   典韦作为一个想逗人的人,却让唐夭给逗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走向府邸的唐夭,唐律同样笑笑甚是客气地朝典韦福福身,“将军改日再来玩。”   玩什么玩?还想着荀彧不好糊弄,倒是可以考虑在唐夭那里找回点场子,没想到他吓人不成,反而被人逗了一记。   典韦在想啊,难道是因为聪明人都是聚一块的,如荀彧这样的聪明人,娶的夫人也是一样的聪明,轻易都不让人逗得了。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反正现在他是把接人的差事办好了,不二话,利落地回去覆命。   虽说荀彧没有来迎接,却派了一直跟随的侍从在门口候着,看到唐夭和唐律走来,已经迎着上前唤着夫人,唐夭道:“郎君呢?”   “郎君在里面议事,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荀彧是在府里不假,可是却是与人商量要事都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不是不想去接唐夭,而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唐夭道:“无事,郎君忙郎君的。”   她又不是客人,还要人招呼她吗?   “让人搬东西的时候轻声些,莫扰了郎君议事。”   还回头吩咐人不可以扰了荀彧,侍从笑着应下,还是他们夫人体贴,一点没有怪他们郎君的意思,反而更心疼他们郎君。   唐夭与唐律道:“你去歇歇。”   “不用,我帮阿姐一起。”唐律也不累,这个时候可见唐夭还要安顿一应诸物,没准还要下厨。   他虽然帮不了太多事,总还能打打下手的的!   “好,那你问问你的院子在哪儿,要是可以就去把你院子收拾好。”唐夭给唐律一个任务,唐律闻之看向侍从,侍从立刻道:“请郎君随我来。” 第085章 抢食   别说是唐律的院子了, 就是唐夭和荀彧的院子也得问问眼前的侍从。   唐夭忙着让人将箱子往里搬,还问起侍从荀彧是带了多少人回来?   “两位!”侍从如实而答之, 唐夭听着表示明白,才两个人就能聊几个时辰, 必是同道中人。   “可曾用过膳?”唐夭再问, 侍从摇头表示没有, 唐夭道:“厨下在哪里?”   这个时候还没用膳, 再是专心致致的商量事情难道就能不饿了?   侍从立刻明白了, 赶紧的指着前面的方向,厨房就在那处,唐夭要是想立刻用上, 还是可以用的,府里早就备下厨娘, 手艺是比不上唐夭,因而荀彧这些日子吃得少, 人都清减了。   细细地说着一些小事,唐夭应下,让人只管收拾院子, 她还是先忙给荀彧他们做些吃食让人送进去吧。   荀彧的书房中,三人凑在一张舆图上正商量着, 侍从拿着唐夭刚做好的糕点送上去,本来商量事情完全忘记饿的人闻到一阵香味,糕点放在面前唾手可得,岂有不吃的道理。   略带着病态的郎君最是敏锐, 第一个先取一块吃起来,等吃完一块后,压根没想问问一旁的两位好友要不要一起吃吃,自己先大块朵颐。   等到一碟子吃完,回头看向另一碟子,一旁的侍从早就注意到这位吃得不客气,在他的目光看来之际,立刻将那一碟护起来,因而叫那位郎君的手落了一个空,某人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可是侍从却一步不退,而是死死的护食,为他家郎君给护的。   “奉孝,你看如此可行?”荀彧不知在他思量计谋时,一旁的人已经交锋起来,只为一口吃食。   病态郎君正是郭嘉郭奉孝,听到荀彧的话看了过去,在看图上的标记时,笑眯眯地道:“文若最善内政,诸事有你,我们只需要帮着主公攻城掠地即可。”   话是说着,还是冲着侍从伸手,他还没吃饱呢,许久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看得出来荀彧他们两个都不想吃,他们不吃他可是要吃的人,怎么能白白的错过。   侍从摇头再摇头,虽说待客之道该是客人想用多少都要给客人用的,但是他们家郎君一块都没吃呢。   荀彧道:“兖州已定,接下来该是徐州。但徐州此地,强攻难得。”   郭嘉道:“无妨,总要先试试,若能取下自然极好,若是取不下,审时夺势再定。只是文若,你家的侍从护着的吃食,令他多取些来。”   行啊,他伸手要不到没关系,只要荀彧开口,还怕拿不到一碟糕点?   荀彧一顿,似乎没想到郭嘉在这个时候还能记得吃食,目光看向一旁的侍从,侍从立刻道:“郭郎君已经用过一碟了。”   指向案前空空如也的碟子,控诉着郭嘉都已经吃过一碟了,现在用的可都是他们郎君的份量,还要告状,还好意思告状。   “饿了,饿了。来文若府上几次,从前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感叹他不是贪吃,而是饿了,而且糕点又是前所未偿过的美味,他才会失态了。   “这是自然,那是我们夫人做的。夫人的手艺谁人不夸赞。”侍从说起颇是自傲,荀彧倒是一愣。   郭嘉更是感叹地道:“不说还想不起来,文若,今日该是你家夫人抵达兖州的日子,我们这是忙起来全忘了。”   目光看向荀彧,不难看出荀彧眼中的恼怒,旁人忘了也就算了,荀彧竟然也忙忘了。   “那先不商量了,文若还是快去看看嫂夫人吧。”郭嘉虽然说着话,眼睛还是往侍从的身后那碟子糕点看过去。   侍从道:“郎君,夫人响午的时候就到了,只是郎君一直在书房不出,还不许我们入内打扰,夫人思量郎君们一定都饿了,这才往厨下备下糕点,因为没有准备,做的糕点就两碟子。”   一碟还被郭嘉一个人吃完了,想来就让人生气,生气!   郭嘉……他就是吃了怎么了,东西做来本就是给人吃的,要不是因为做得太好吃,他何至于失态,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控诉地看着某位侍从,然而侍从还是不肯把糕点交出来,只是看着荀彧,好像在无声地询问荀彧,眼下他们夫人都到了,郎君不去看看他们夫人吗?   “今日……”荀彧没能亲自去接唐夭,眼下还让唐夭来了之后忙着为他准备诸多,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不必多言,去吧。”郭嘉说着话已经走上去直接从侍从的手里抢过糕点,冲着荀彧笑道:“我吃完糕点就走。”   另一位略显得稳重的郎君,此时冲着荀彧道:“文若快去。”   荀彧与他们二人行以一礼,虽然依然有礼,可是走出去的脚步却比从前要快要急。   郭嘉冲着一旁的人轻声地问道:“要不要顺便去见一见嫂夫人?”   “我们此时出去能见着的吧。”那一位询问着,郭嘉很肯定地点头道:“一定可以。”   所以郭嘉拿着那一碟糕点走出去,无二话地一边走一边吃,另一位想要拿上一块,郭嘉道:“元常啊,你素来不喜甜食,何必与我抢食呢。”   眼前这位在他们三人中年纪最长的郎君乃是钟繇钟元常,诸多相交的人,各和禀性,钟繇道:“你道美味,岂能不尝尝。”   “哈,我素来道美酒好,元常从来不想试试。”郭嘉提起往日与这些人相交时,他说的那些话,好些人从来不放在心上的,现在就算糕点再美味,眼前的人也该不为所动才行。   “出入教坊诸事不宜,吃食却是无伤大雅,奉孝拿来吧。”钟繇在此时道明两者的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郭嘉才不管,糕点是他好不容易从侍从的手里抢来的,还没吃够呢,想让他分一半出去给人,不好意思,不想分。   目光灼灼地看着钟繇,直把某人看得不好意思,而他吃东西的动作只快不慢,直在钟繇想要撕破脸皮前已经吃完,钟繇……   没办法啊没办法,要论脸皮厚,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郭嘉。   在他们为了糕点争夺的时候,荀彧已经寻到唐夭,彼时唐夭正在院里让人把东西收拾。听到有人唤着郎君,唐夭寻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荀彧,只一眼,唐夭便觉得欢喜得说不出话来,放下手中的物甚欢喜地迎上去,却又想起荀彧最重规矩,这会儿还有许多的下人在,荀彧不会想看到她扑过去的,生生站住。   “郎君。”唐夭满脸满目皆是欢喜,无尽的欢喜,荀彧应一声。   虽然荀彧的面容冷静,可是看着唐夭的目光却透着欢喜,唐夭想看的就是他这一份欢喜。   不仅是她一个期待重逢,荀彧和她一样的!   荀彧伸出手抚过她的额头,点点汗珠落下,荀彧以袖为她拭过,“辛苦了。”   肯定唐夭的辛苦,同样心疼她的辛苦。   唐夭冲着荀彧明媚地一笑,“郎君说的哪里话,我不辛苦,郎君才辛苦,看郎君都瘦了。”   确实清减许多,唐夭知道荀彧挑食,一准是没有好好地吃饭,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荀彧只是笑着,并没辩驳。   “糕点郎君用过了吗?味道可合郎君的口味?”唐夭想到自己做好的糕点给送过去,荀彧可用过了。   “奉孝甚喜,我知道夭夭来了,急着见夭夭并未用。”荀彧如此说来,唐夭却是嗔怪的看着荀彧道:“送过去许久了,郎君竟然不食?”   荀彧没有因为唐夭的嗔怪而生气,握住她的手,唐夭就算再想怪荀彧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话到嘴边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郎君的朋友离开了吗?郎君既未用糕点,那我去为郎君备食。”   倒是怎么都挂心荀彧,念着荀彧饿着,生怕他饿坏了。   “未走,我们一道出去见见。”荀彧想到两位好友,将来也会一起共事,想让唐夭去认认人,唐夭点头。   虽说郭嘉把糕点一个人吃完,连半块都不分钟繇,钟繇早就习惯郭嘉的为人,这就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人,他又不是一个喜好美食的人,便作罢了。   本意想走的,没想到荀彧带着唐夭前来,钟繇还好,那就是个正经的人,可是郭嘉却甚是不正经地冲着荀彧一通挤眉弄眼的,“文若好福气,不想嫂夫人不仅贤惠而且貌美。”   嘶,钟繇的年纪略长,可是郭嘉长得就像一个小白脸,比荀彧还要好看的小白脸,与荀彧的正气不同,郭嘉身上带着病态的美,小脸白白的,比女人还好看。   要是郭嘉长得不好看,唐夭能看呆了?等意识到自己失礼,那也收不回来,郭嘉冲着唐夭不甚正经地作一揖,“嫂夫人有礼。”   真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白脸,但并未让人觉得侵犯,毕竟郭嘉虽然做着不正经的动作,目光却甚是清明,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因而康夭冲着他亦是福了福身,“郎君有礼。”   “这是钟繇钟元常,郭嘉郭奉教。”荀彧早就习惯郭嘉的姿态,无奈地介绍着,唐夭是觉得郭嘉这个名字甚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第086章 交友不慎   荀彧介绍, 唐夭也就正式与钟繇和郭嘉见礼,郭嘉道:“今晚你们夫妻团聚, 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带着询问的语气, 一是看着钟繇, 也是等着荀彧发话, 荀彧无奈地道:“若是不嫌久等, 一尝夫人的手艺?”   作为一个有着大吃货侄子的人, 每每见着一个吃货,荀彧总不可能无所觉察,郭嘉是同乡好友, 只是当初带唐夭回颍川的时候郭嘉早已经外出游历,虽有通信, 唐夭并未见过。   荀彧奔于曹操,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郭嘉, 这位的本事荀彧清楚着,故而千方百计的写信给郭嘉,把人弄到兖州来。   “甚好!”对郭嘉来说, 他还没吃够呢,这个时候让他离开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不能吃糕点,可是能够一尝唐夭的厨艺,吃到别的美味,必须留下。   “只是辛苦嫂夫人了, 来日嘉一定报答。”为了一顿吃的,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谁让只是吃点糕点都让郭嘉感受到久违的食欲大开,报答二话,为了美味,让他做什么都行?   唐夭……都想问问荀彧了,他的身边怎么就那么多的吃货呢?   “郎君和诸位稍坐,我这就下厨。”本来收拾东西的,眼下要准备吃食的,先放一放吧,也不急于一时。   “律儿呢?”荀彧总不能把唐律给忘了,连忙一问,唐夭道:“在院中。”   “去请唐郎君来。”荀彧立刻吩咐下去,侍从赶紧去办,荀彧相交的朋友,不管是钟繇还是郭嘉都是满腹经伦的人,眼下不谈公事论学问,正是让唐律长见识的好时候。   唐夭不管荀彧要唐律见客,只是与其他人福福身,这便退下去。   郭嘉与荀彧轻声地叹道:“嫂夫人厨艺好,这就是文若为何食他人之美味而难以下咽的原因?”   荀彧作为一个挑食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挑食到什么地步,但确实在吃过唐夭做的东西后,再吃别人的东西,总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没想到没想到,我们的翩翩君子,王佐之才荀文若也有难以下咽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应该不管食之何味,皆能咽下的呢。”郭嘉好像终于找到机会噎荀彧一回。   荀彧扫过他一眼,两人相交非一朝一夕,难道郭嘉不知他从前是何模样,还是唐夭把他养成这般模样的?   郭嘉道:“从前你就再挑总会掩饰一二,可如今你连藏都没想藏,难道还是我冤枉你了?”   问着荀彧,观察入微的人,相交相知,谁还能猜不到对方的性子,又何以不知如何扎心。   钟繇听着插嘴说道:“奉孝说得诸多,难道你不好美食?”   控诉荀彧的人忘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这个时候说荀彧的不是,难道不怕荀彧把人打出府门去,让他连吃都没得吃?   话是没有说出口,可是钟繇的眼神带着的警告提醒,郭嘉一个聪明人岂不知,讨好地冲着荀彧笑着,“文若,几句玩笑话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钟繇无奈啊,脸变得太快的人,就是想为难多一会儿,怎么去为难?   “请吧。”荀彧要是这种噎人的话都和郭嘉计较,早与郭嘉绝交了,直到现在还是知交好友,只能是相互知根知底,许多说辞只是听着并不会放在心上。   郭嘉与荀彧拱手,“往后多往你家来吃饭,文若不介意?”   ……第一顿还没吃上呢,已经开始打好主意,往后常来,荀彧能如何,与之轻声地道:“随意。”   荀彧早已经习惯吃货们上门蹭食,当年他没娶的唐夭的时候,日常只见荀攸外出觅食,自从娶唐夭进门后,荀攸再不说出去觅食,一天到晚只往荀彧那儿凑,知道荀彧喜静,为了吃食还能生生管住他那张呱噪的嘴。   眼下看到郭嘉如此表现,其实要说郭嘉和荀攸的通性还是有的,都是一样的不要脸。   ……郭嘉没想到荀彧答应得这么爽快,欢喜地与荀彧作一揖,谢过荀彧,看看这就是交友慎重的好处,交友就得交像荀彧这样的好友。   钟繇指着郭嘉莫可奈何,可是等菜色上来,还没吃只闻着味,钟繇本来不觉得饿的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一口浅尝,美味啊!钟繇都想问上荀彧一句,他能不能和郭嘉一道来蹭饭?   好在钟繇的脸皮没有郭嘉的厚,还是专心把这顿饭吃了吧。   食不言,寢不语。一顿饭吃得尽兴,郭嘉最后更是满足的摸着小肚子,“嫂夫人好手艺。”   方才听郭嘉引经据典的时候看得认为郭嘉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可是这人吃起东西来的样子与荀攸如出一辙,吃货,就是个大吃货。   唐夭与荀彧都是慢慢吃,慢慢用的人,一个是自己做的,也不饿,荀彧是习惯如此,从来不急。   “若是喜欢就多吃些。”虽然郭嘉已经吃了不少,现在受夸赞,唐夭除了让郭嘉多吃些,不必客套,也没什么其他的话可说的、   郭嘉挥手道:“饱了饱了,真是饱了,明日我再来。”   反正都已经取得荀彧的同意,明日可以直接上门蹭饭,必须要蹭的啊!   唐夭一眼看向荀彧,荀彧面色如常。自己交的朋友,自己答应下的事,难道荀彧还能不记得?   “你饱了吗?我还想说备了一些饭后的点心,既然你饱了……”   “有劳嫂夫人,请上吧。”还没等唐夭说完,郭嘉已经精神一振的开口,表明自己哪怕是饱了不假,可是他还是可以吃的,饭后点心啊,没想到荀彧的待遇如此好。   正餐美味就算了,吃完还有其他的点心,太幸福了。   郭嘉那眼冒精光,迫不及待想要吃用的样子,唐夭就好像看到了荀攸,这两位是她见过的人中吃货中的吃货。   荀彧已经不知道如何说好话,看着唐夭,唐夭自吩咐人下去准备,钟繇张口倒是想说说自己明天也想来了,郭嘉却道:“想元常时常道我太重口腹之欲,总劝我要克制,想是元常必能克制的吧?”   先一步把钟繇的话堵住了,钟繇……   唐夭都能看出钟繇欲言又止的模样,聪明如郭嘉哪里会看不出来,看出来就是不想帮忙,不仅不想帮忙,更是完全想把人的话堵住的样子。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唐夭帮着钟繇心下感叹,可是钟繇看着郭嘉,郭嘉那是难得找到机会堵上钟繇一记,心里正高兴着呢,看钟繇往后还敢不敢每回见着他都说他这个不应该做,那个不应该做,哼,美食当前,连自制过人的钟繇都忍不住了吧?   岂不懂这世上的事,美人,美酒,美味,都是郭嘉毕生的追求,等同于寻一明公,辅佐其完成惊世的功业。   钟繇想说的话生生都叫郭嘉拿了他从前的说头来堵住,他若是反口,往后还怎么劝谏郭嘉,他忍,他忍住!   可是忍得真是痛苦啊,这么多好吃的,都是不重样的啊!   “嫂夫人,明日你准备什么样的美味?”值于此时,郭嘉还故意地问起,唐夭看着钟繇的脸色,在犹豫着要不要报明天的菜名。   “嫂夫人准备的菜色说来听听,没准嘉还能备上一些菜以供嫂夫人所用,或者嫂夫人有喜的美味尽可说来,嘉一定配合将食材准备好。”郭嘉哪里不知唐夭会顾忌钟繇啊,可是他问出来就是故意想刺激钟繇的,哪里肯让唐夭不说!   唐夭真想说,平日里钟繇是把郭嘉管得有多狠,竟然让郭嘉下此狠心报复他,谁说女人小气来着?现在亲眼见证,男人要是小气起来,压根没女人什么事。   “阿姐,想吃鱼,好些时候没有吃鱼了,奉孝能找到新鲜的鱼吗?想吃阿姐做的糖醋鱼!”唐律也有自己想吃的,听到郭嘉的话,虽然看着钟繇的样子,只怕此时的内心倍受着煎熬。   那也没办法,他有自己想吃的,有机会提,岂能不提。   “什么是糖醋鱼?”从未听过的菜名呢,没想到唐律竟然配合,看得出唐夭是个厚道的人,因为钟繇的缘故,知他是有意为之的询问菜名,唐夭到现在都没开口。   郭嘉还可惜了没能让钟繇吃吃苦头,不想唐律却配合起来,这会儿他哪里还顾得上钟繇,只想知道这道他从未用过的菜到底是怎么做的。   唐律早就不知吃过几回糖醋鱼了,每次唐夭给他们做的时候,还会告诉他鱼里面都放了什么配菜,此时郭嘉问起,唐律一个念了许久一直没吃到的人,控制不住地咽着口水。   “先拿新鲜的鱼来除掉腥线,在鱼身上划几刀,以酒盐腌入味,入锅煎至两面微黄,再加入酱、酒、糖、醋、葱、蒜、清水以中小火慢炖,直至入味,出锅后酸甜可口,味道上佳。”   唐律想到那口鱼肉入口的感觉,眼中冒着精光,好久没吃了,真的好久没吃了,好想吃,好想吃!   郭嘉从听到后已经眼冒精光,“什么鱼都行吗?”   “最好是鲤鱼。”唐律是吃多了,都快吃出神来,告诉郭嘉要是想吃到美味的糖醋鱼,一定要鲤鱼。   “好!”郭嘉立刻应下,表明这件事他会办好,眼看钟繇想说话,郭嘉面带笑容地问道:“元常从不重口腹之欲,我就不算你那一份了,明天别来哈!”   钟繇……他明明也想吃!   作者有话要说:  崩溃大哭的钟繇:我也想吃,我也想吃!   淡定处之的郭嘉:不,你不想,你一点都不想!   加更完毕! 第087章 从不进教坊的荀彧   但是郭嘉就是有意不给他吃, 要不然还至于专门提醒上一句,想让钟繇千万别来。   唐夭莫可奈何, 郭嘉有意为之,这是他们好友之间的事, 唐夭岂能插手, 荀彧更是完全不想多管的样子。   从唐律说出糖醋鱼, 郭嘉开始问唐律还想吃什么, 打着关心唐律喜欢吃的借口, 一次一次的问起唐律那些菜都是怎么样的。   就算唐律是不会做菜,架不住听多了,吃得也多了, 说起来条条是道,叫唐夭养刁了嘴的人, 说起这些美味来从来不曾迟疑,把一旁听着的钟繇都快说哭了, 郭嘉太坏,实在太坏了啊!   最后钟繇几乎是生无可恋的离开了,郭嘉兴致勃勃地冲着唐律道:“没事, 往后你想吃什么,食材你说来, 不管有多难的东西,我都能寻到。”   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连唐律这样的小郎君都笼络上了?   唐律挥手,以食而交友, 谁让他有一个手艺好的姐姐,这样的套路,难道以为唐律不懂?   懂的人做起来得心应手,唐夭看着唐律道:“背菜谱很熟练啊?”   “都是阿姐教导有方。”这种时候这种情况必须拍唐夭的马屁,他的底气来源于唐夭,要是唐夭不给他撑腰,他就是只长了一张嘴会说会吃的人,能做什么?   唐夭听着这怂得不像样的话逗笑了,问着唐律道:“你这些年没少拿我会做饭的事拉拢人吗?”   “是的,最重要的是一用一个准,从来没有不成的时候。”唐律连连表示他这办法屡试屡成,全都是唐夭的功劳,一定要谢谢唐夭。   唐夭指着他道:“郭奉孝不是你以前认识的毛头小子,你要跟他多学着点。”   识人之能上,唐夭还算有天赋,不,应该说能让荀彧引以为知己的人,若不是有真本事的,如何能入荀彧的眼。   “夭夭说得是。奉孝聪慧,见事明了,若能与之相交,学而有所得,律儿之幸。”很是肯定唐夭话中的意思,也肯定郭嘉这个人。   “是!”这就说到正经事上了,唐律应声下,“还是要借阿姐之手,以美食而动之,感觉比姐夫还要有用。”   说的一句大实话,荀彧颇是认可的点头,“奉孝生平最好美人美酒美味,若得其一便可驱使。”   唐夭冲着唐律道:“美味不成问题,那就要看你能学得多少了。”   “阿姐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争取成为我们唐家的顶梁柱。”唐律用着大俗的话说来,唐夭道:“好,我等着你。”   唐律一看人都走光了,自觉地与荀彧和唐夭作一揖,乖乖的回院子去。   终于是把人都送走了,荀彧握紧唐夭的手道:“律儿有我,放心。”   “有你也得让他成长起来,郎君往后还是多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吧,这些日子在冀州都把人闷坏了。”冀州的地方复杂,又因为荀彧之故,唐夭一直告诫唐律不要外出,他可不是荀家人,在冀州的地界要是挨了打,打死或许还能闹一闹,若是打残了,闹起来不过是再寻一个替罪的人,还能真讨回公道?   势不如人就要低头,纵然把人闷坏,唐夭还是告诫唐律不可外出。荀家的藏书不少,趁着这会儿既可磨练心智,还能多读些书,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好在唐律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唐夭一直经历的事也从来都不瞒着唐律,唐律从唐夭那里得知袁绍是那等小气的人,无论什么人相邀,他都推脱留在家中。   小心无大错,唐夭的谨慎在荀家看来何尝不是松一口气。   荀谌还留在袁绍的帐中,能保住一家不会为人惊扰,但唐律若是外出,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谁都不敢保证。   “好!”荀彧知道唐律这些日子在家都闷坏了,眼下到了兖州,天高任鸟飞,这里不会有人针对他,也不会有人对唐律不利,可以让唐律尽情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唐夭笑着握紧荀彧的手,“最重要的是郎君在啊!”   便这就一句,令荀彧许多话都说不出口,有他在,便让她心安吗?   久别重逢,却又像是从来没有分别过一样,唐夭和荀彧的相处模式,看到的人都会觉得新奇,他们从新婚第一日开始,似乎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样,再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对方只要一动,另一方好像就已经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郭嘉倒是在第二日中午的时候才提着鱼上门,彼时荀彧也正好外出归来,看到郭嘉没有半分的惊讶。   “鱼,新鲜的鱼,刚从河里捉上来的,嫂夫人,辛苦了。”郭嘉满面笑容,完了冲着荀彧挤眉弄眼的道:“嫂夫人请我吃鱼,将来我请文若去教坊,如何?”   唐夭本来还是满面笑容的,听到这话却是半眯起眼睛看着荀彧,“郎君会去教坊?”   “那倒不曾,几次相请,就是主公想拉着文若去,可是文若就是怎么样都不肯,颇叫人扫兴。”郭嘉顺口答来,只是当着人家夫人的面说去教坊的事,这能是无心的?   骗鬼都不信的啊!唐夭听着看向荀彧,荀彧的脸上没有半点不满,更没有紧张,好像只是寻常的事而已。   可是唐夭的目光落在郭嘉的身上,问道:“难道你们主公,兖州牧曹孟德还亲自带你们去教坊?”   这种去教坊的事唐夭不是第一次听说,像唐衡也是去过的人,但是荀彧会去?   唐夭是怀疑的态度看着荀彧的,但是荀彧却道:“教坊之地,风月之地,不宜入内,我已经和主公提议整顿庶务,往后兖州城内,但凡我等有官阶在身的人,一律禁止出入。”   “文若,虽说你不愿意去,可是为什么连我们这些想去的人你都要拦着?”此问落下,郭嘉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荀彧却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地开口道:“往后你也要慎行。”   “你我相交多年,难道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这般让我怎么过?”本来只是想顺口提一句,旁敲侧击只为让眼前的唐夭明白荀彧这样的人品性难得,完全就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   可是没想到提了一句教坊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像他们这样的人禁止入内,这是还让他过日子吗?   荀彧看着郭嘉,不发一言,郭嘉也意识到一样,像荀彧这样的人,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作为好友,哪里会不懂。   算了,跟荀彧争这种原则上的问题是没有用的,还是不说了吧。   郭嘉脑子已经在飞转要是这件事曹操通过了他该怎么应对,最终还是把话放下。   唐夭倒是看出来,倒是冲着荀彧问道:“我去做鱼。”   郭嘉拿了鱼来可不只有一条,而是好几条呢,都还活蹦乱跳着,唐夭也好些时候没有吃鱼了,甚是怀念呢。   只是等唐夭一走,荀彧却是回头看着郭嘉道:“何意?”   何意这两个字,郭嘉道:“文若未免太不懂女人了,你与嫂夫人分别许久,你本就是连教坊都不愿意进去的人,只是告诉嫂夫人而已,让嫂夫人明白就算你不在他的身边,你还是一样的洁身自好,难道不好?”   这层用意,荀彧更觉得困惑,“我与夭夭不必多此一举。”   郭嘉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的帮人,荀彧竟然说不用,目光灼灼地看着荀彧道:“不必?”   “不必!”很肯定地告诉郭嘉,就是不必,什么都不必做。   郭嘉叹一口气,“都是夫人,你说你的夫人如此,为何我家夫人却是咄咄逼人。”   这感叹的,显然荀彧是不会回答他的,只是提醒地道:“夫妻相处之道,你竟然懂得帮我,为何不能帮你?”   “所谓医者不能自医,如此而已。”郭嘉答之,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是想帮着荀彧,也认为自己可以帮到荀彧,至于能不能帮到自己,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我方才已经答了,我的夫人与嫂夫人不同,嫂夫人可以用的办法,我家夫人却不会轻易接受。”郭嘉说到这里亦是无奈,荀彧冷笑地道:“为此,你干脆不费心思,风花雪月,不必费心伤脑?”   一语道破郭嘉的举动,郭嘉道:“文若不知,娶了一个聪明的女人有好也有坏,偏偏我家夫人不仅聪明,更有一颗争强好斗的心,我只是一句话不如她意,她都会动怒,到最后,我自诩最懂女人的心,却终是闹不懂她的心是怎么样的一颗心。”   说着教坊然后说到女人,免不得就说到自己的夫人了,夫人啊!   郭嘉感叹着荀彧和唐夭虽然分别多日,再见却两不相疑,看起来他家夫人绝顶聪明得不是荀彧的夫人可比的,但是他们家却为何不如荀彧一家的安宁平和呢?   “错在你。”荀彧从不觉得夫妻相处之道,出了问题就是女子的问题。   男人是家中的支柱,于女子而言,只要郎君不过份,她们是不会咄咄逼人的,只能是郭嘉做错事犯下女子忌讳,这才会令女子动怒。   “你连纠缠你的女郎都解决不了,差点闹出人命的人,我为何与你说起这些话题?” 第088章 提一个条件   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大错, 做出蠢事,郭嘉适时的止住话题, 目光灼灼地盯着荀彧道:“上酒上酒。”   “无酒。”荀彧并不喜饮酒,在他的府里寻酒, 怎么可能寻得到。   “你……”真是没想到相交多年了, 到现在他竟然还指望着荀彧能给他一瓶酒, 失策, 失策。   “无酒可如何是好。去买, 让人去买。”郭嘉思来想去都不能这么放弃,荀彧的府上是没有,那就让人去买好了, 难道还怕外面没酒卖吗?   “若要饮酒自回府上。”荀彧提醒郭嘉。这可是他的府邸,在他的府邸就得听他的, 要是不想听他的,回自己家去。   郭嘉昨天为了今天能再登门一尝唐夭的手艺, 那是什么事都做了,现在鱼都给唐夭送上去了,为了喝酒的事被荀彧赶出去, 他岂不亏大。   “不喝就不喝。”郭嘉忍痛,喃语道:“有舍有得, 酒嘛,吃完菜回去还可以喝。”   没说出口的话是,要是喝了酒再来,菜肯定是没有了。   荀彧很满意对面的郭嘉能明白这个道理, 点着头道:“甚好!”   这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在外面郭嘉如何他是管不了多少,毕竟是相交多年的人,禀性他各自清楚的,而且郭嘉除了喜好美人,也喜欢喝点酒外,并没有其他大问题。   与人相交,总不可能认为好友都得是完美的人,荀彧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完美,又怎么会要求旁人完美?   只要一个人有自己的长处,这点长处,取其所长而交之,那就可以了。   “鱼好了!”唐夭的动作极快,在荀彧和郭嘉讨论的一会儿功夫,鱼已经做好端上来,闻着香喷喷的鱼,郭嘉以为不能喝酒完全不算事,美味当前,酒都可以弃之。   唐夭以为荀攸那样的吃货已经极是难得了,没想到竟然还会让她碰到一个更上一层楼的郭嘉,不可思议!   只是慢慢的见习惯了,唐夭也就淡定了,不就是吃货吗?郭嘉总能寻到各种食材来,变着法的让唐夭做好吃的,这个比起荀彧一个不重口腹之欲,也没想多管明天吃什么,现在吃什么的人来说,差距巨大。   可是郭嘉不仅找食材,更擅长发掘,有一天郭嘉摘着红红的小辣椒回来的时候,唐夭看到都呆住了,辣椒啊,竟然那么早就有辣椒了吗?   “嫂夫人,此菜甚辣,我初见吃过一个,太辣了!”生吃辣椒的人,郭奉孝果然是一个愿意为了美味原效仿神农尝百草一般的人,了不起,了不起!   唐夭在心中感叹之余,却与郭嘉道:“不可独食,却可以做佐料啊,今日给你做一道叫花□□!”   有辣椒啊,倒是可以考虑加一点辣味入菜,让人食欲大开,甚好!   “好!”只要有吃的,不管什么样的菜色,听过或是没听过的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吃,怎么样的吃。   唐夭道:“奉孝能否帮个忙?此物所在,奉孝若往能否想办法弄两株回来种啊?我们自己种,如同鸡生蛋,蛋破鸡生,可源源不绝。”   “懂,往后若是碰见这类不常见的物甚,一定给嫂夫人带回来。只是府上要是都用来种吃的,文若可会觉得不文雅?”郭嘉出现的时候都是荀彧在的时候,郭嘉直接问起荀彧来,荀彧正在看着公文,闻之却瞥过郭嘉,“民以食为天,吃食皆言不雅,何以言雅?”   人之求生是最重要的是,荀彧可不是那等不切实际,认为自己一应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家里的吃穿用度以前是荀夫人打理,现在是唐夭打理不假,可他也有自力更生的时候,更知天下的百姓们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比起附庸风雅,他更乐意唐夭贴合实际。   郭嘉笑得止不住地道:“你们真不愧是夫妻啊,妇唱夫随。”   “记得了,明日去将此物移植回来。”唐夭叮嘱郭嘉,想着郭嘉为了蹭饭那是一发现可以食用的东西尽都给唐夭送过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让唐夭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入口。   比起挑食的荀彧来,郭嘉百无禁忌。   在兖州的日子,陪伴在荀彧身边,虽然荀彧很忙,忙着安民抚恤,忙着帮曹操安定兖州的各阶层,唐夭所能做的就是照顾他,在他累得睡着的时候为他盖上被子,渴的时候递上水。   不过,这一日荀彧都半夜了还没回来,唐夭派人去问过几次了,都说在曹操的府上,好像商量着什么大事。   唐夭也没睡,想到荀彧最近的鞋子磨损得极快,想是走的路太多,唐夭不擅长纳鞋,但想鞋子做得好不好还是很重要的,只好寻着那擅长的人学着,她倒是没有一开始就给荀彧做,而是自己先试试,反正都是试验品,做得不好她是自己穿的也无所谓。   眼下既然荀彧都没回来,唐夭又偷偷拿起鞋底纳起来,只是做着做着有些累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荀彧后半夜才回来,进屋看到唐夭靠在案上睡得香甜,下人早就被她打发去睡了,唐夭从不喜欢让人留夜,下人倒是都习惯,也就是睡着了才没人发现。   只是看到唐夭手里拿着的鞋子,荀彧看了看,终是放下,弯下腰将唐夭抱起,却惊醒了唐夭。   “郎君!”唐夭看到荀彧真正醒了,连忙从荀彧的怀里下去,揉揉眼睛问道:“郎君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怎么不去床上睡?”看唐夭累的样子,荀彧略担心,唐夭道:“郎君还没回来,我想等郎君。”   “主公有要事寻我们商议,一议便议到现在,往后诸事烦忧,只怕我都会回得晚,你累了就先睡,不要等我。”   唐夭虽然在家,却不见得轻松,荀彧看着她一旁的鞋底问道:“夭夭做的鞋是给谁的?”   “我自己的,我想先学好,若是做好穿起来舒服了再给郎君做,郎君在外奔波,鞋子要穿舒服的,不然会磨得脚疼。”心心念念的都是荀彧的舒服是否,荀彧道:“有劳夭夭。”   听着荀彧道谢,唐夭有些不习惯地问道:“郎君为何如此见外。”   “因心中欢喜感谢。”荀彧答之,唐夭点点头道:“既是感谢,那郎君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趁机提要求,荀彧想到唐夭自他们成亲以来都没有提过什么要求,此时竟然想要,“夭夭想要什么?”   “我想,我想……”唐夭伸手挽过荀彧的手,斟酌怎么说才好,结果荀彧道:“但讲无妨。”   从不认为唐夭会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荀彧让唐夭只管放心地把条件提出来,只要说出来,他不无不应。   “我想让郎君得闲带我去教坊看看。”唐夭眼睛发亮地看着荀彧,这可是她想了好久,念了好久的事。   “教坊之地,从来只听说过,一直没有机会看过,当年在洛阳的时候好几次想找机会去看看,一个人去总是不放心,就没敢。成亲以后,还是没机会,上次,上次奉孝提起的时候我就想,郎君能不能带我去一趟,我们就去看看,就看看教坊长的什么样子,什么都不会做。”   可怜巴巴地晃着荀彧的手,荀彧完全没想到唐夭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完全惊住了好吧。   诧异非凡地看向唐夭,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唐夭道:“我知道郎君不想去这样的风月之地,可是,我们就是去看看,看看而已,偷偷的去,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的,荀彧一向认为做人做事,要是不想让人发现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做,做了就得要有被人发现的任何可能。   “那,去一去吧,我都没去过教坊。”唐夭哪能这么容易的放弃,都已经开口说出来了,必须要把握机会。   晃着荀彧的手,带着哀求地看着唐夭,就盼着荀彧能点个头答应下。   “我就是自己不敢去,怕不安全,虽说我天生神力不假,可是神力也不是就能让人胡作非为的,教坊鱼龙混杂,我虽然好奇,却不想把自己搭上。郎君,你就带我去吧,去吧。”   “我从未去过。”荀彧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这一点,他也是一个从来没有去过教坊的人。   年幼无人敢说带他去,少年时,就是荀攸都去过,回来感叹的是风月之地,只谈风月,美人只作观赏,却不沉迷。   但荀彧看过不少放浪形骸的郎君,多少因伎人而误事的人,他不管谁人请他去,他都从来不曾迈足教坊半步。   万万没想到,跟他提要求,想要他一道去教坊的人,有一天竟然会是他的妻。   荀彧道:“换一个地方可好?”   甚以为不管唐夭想去哪里,只要换一个地方,他都可以想尽办法做到,教坊之地,荀彧可是才跟曹操请了令,严令官吏遵守大汉早年定下的规矩,不得出入教坊。   他才让人守规矩,自己却要第一个不守规矩?   荀彧想说服唐夭,唐夭摇头道:“不,我就是想去教坊,要是郎君不肯带我去,等将来律儿再大一些,那我让律儿带我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我要去教坊一游!   荀彧:不能去不能去?   不去会翻脸的哦! 第089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退而求其次, 是威胁,也是提醒, 一个人心心念念多年的事,一次求不成, 一个人求不得, 唐夭还不能换一个人求?   “身为长姐岂能如此教坏幼弟。”荀彧拧紧眉, 虽无喝斥之意, 却甚不认同。   唐夭拉着荀彧的手道:“郎君, 那你就答应我吧,带我去一趟,我们就看看, 又不猥伎。”   这话说得听在荀彧的耳朵里,差点被口水呛着, 唐夭是什么都懂啊?   不,其实都只是听说, 真是听说.但是像教坊这样的地方,唐夭听说得够多的,因此动心思想要一饱眼福,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荀彧愿意带她去看, 一切都好说。   她当然记得上次郭嘉提起教坊的时候荀彧说的话,荀彧是想禁的,也打算以身作则,让所有人都效仿。   “郎君送上去的禁止进入教坊的令法尚未确定执行, 趁着还没最后发布下来,郎君就带我去一趟嘛,就去一趟,又没有让郎君日日带着我去。郎君,你就如我所愿,如我所愿吧。”为了达到目的,唐夭求着哀着,就是想让荀彧点头答应下此事。   怎么说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拜托着荀彧,教坊啊,就是去看看,开开眼界,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夭夭。”听着唐夭如此哀求,荀彧颇是无奈地唤着唐夭的名字,唐夭可不想再听他说出拒绝的话,只管抱住荀彧道:“郎君,郎君就答应我一回吧,就这一回。”   说着还亲上荀彧的脸颊,一边亲一边求着,荀彧……   再也没能忍住地抱住唐夭,吻上她的唇,“那么作为交换,夭夭,我们要个孩子吧?”   没想到荀彧竟然想到孩子了,唐夭一怔,随之眉开眼笑地应下一个好字。   求得教坊一日游的代价还是惨重的,至少第二日唐夭睡到日上三竿,但是想到荀彧答应她的事,唐夭立刻满血复活!至于生孩子的事,唐夭不小了,是该要了。   荀彧是最守规矩的人不假,却也是最言而有信的人,他答应下的事,他肯定会做到。   额,昨天求着荀彧的时候怎么做来着?啊,一定要记着这个办法,再有下一次,还是要用同样的办法,一定要保证达到目的。   荀彧怕是没有想到,有一天的自己却抵不过一个人的撒娇。   答应带唐夭去教坊后,荀彧却一直不得空,每日早出晚归的,似是曹操要发兵徐州,徐州这个地方可是好地方,若得徐州,将来曹操的后方就稳了。   而洛阳传来消息,董卓携帝奔于长安,却被吕布所杀,眼下皇帝落于李傕和郭汜之手,却是往东而行。   朝局复杂,唐衡好在已经远离这些争斗,洛阳虽已经败落,却也正是因为败落,不需要与众人有所争斗,外面的朝局如何变化,他们只要不想插手,一切平安。   不过,唐衡安心地留在洛阳,可是荀绲却想转于长安,或者更应该说,他想去寻皇帝。   此事唐夭既知立刻告诉荀彧,荀彧叹道:“此事我自有主张,夭夭不必担心,父亲所想所欲,我都知道。我会劝父亲三思而行的。”   天下动荡,想追随皇帝,一个皇帝连自己都护不住,难道还能护得住臣子?   荀绲的立场,他是想护着皇帝的,只为成全一段佳话,可是再好的佳话却也得有能力才好成全吧,若是明知不可能做到,前去不过是送死而已,却又是为何而为之?   “郎君莫担心。”唐夭安慰荀彧,至于荀彧是怎么劝的荀绲唐夭没有过问,可是后来唐衡来信提起,荀绲已经打消念头,绝口不提出寻皇帝的意思。   “皇帝如此,国之奈何。”唐夭想到那一个由着董卓扶起来看皇帝,贵为皇帝又如何,不过是他人手中傀儡,眼下只怕不知如何奔波劳累,或许还要仰人鼻息,食不能果腹。   但这些话唐夭不曾与荀彧说起过,她是知道荀彧对着大汉存着什么样感情,荀彧寻上曹操,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曹操跟他是同路的人,曹操一样想匡扶汉室,眼下荀彧帮着曹操打下一个又一个的地盘,都是了将来可以帮皇帝管理天下。   其实站在唐夭的立场,她是不在意谁来当皇帝的,她只在意这个天下能不能安定,她的家人是否平安,只要他们都好,皇帝姓什么都行。   “不日主公将出征徐州,还有一事,丁夫人不日将抵达兖州,旁人可不见,丁夫人是主公的原配,不得不见。”这是荀彧第一次和唐夭提起一个她是非见不可的人,唐夭闻之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曹操的夫人呢,她是没有机会见过曹操,毕竟虽说眼下曹操信任荀彧,但府中并无女眷,身为女眷的人总不可能随意出入旁人的府邸。   若是曹操的夫人到了,想来这位夫人必会相请。   “郎君会随兖州牧一道出征吗?”此问而起,唐夭更多的想知道荀彧会不会离开。   “主公出征,需要有人留守,奉孝随主公同出,我留下,兖州之内人心杂乱,征徐州若失了兖州,得不偿失。”荀彧说到这里目光闪烁着冷意,人心难测,故而得防。   唐夭道:“郎君留守,必能安定后方,令兖州牧无后顾之忧。”   全然都是相信荀彧能力的话,荀彧的目光落在唐夭的身上,轻轻地笑了,“夭夭信我?”   “为何不信?若不信郎君,为何嫁郎君。”唐夭理所当然地反问,荀彧无可反驳,说的是啊,若是不信他,为何要嫁给他呢。   “去教坊一事得放一放。”荀彧思来最近会很忙,可是他曾答应过唐夭的事,眼下不能立刻做到,总得先说说。   “郎君答应的事我不着急,只要郎君忙也要注意照顾自己。”唐夭确实不急,想去的地方想了那么多年,她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哪里还会在意再等等。   荀彧听着唐夭通情达理的话,一本正经地与唐夭作一揖,“多谢夫人体恤。”   “不如,加多一次?”唐夭眼中闪过狡黠,不趁机提要求好像太傻,她看起来不像是傻的吧。   荀彧摇头,“不成。”   答应一次于荀彧看来已经是极不合规矩的了,可是唐夭缠得他心软,便连平日他最守的规矩,也不禁为她而破例。   “好吧。”唐夭一看没办法趁机加码,那就不加吧,怎么说她都还有一次,这一次,有荀彧陪伴,那就很好。   满足的人总是会自己找乐子的,荀彧看唐夭不再提,抚过她的脸道:“我去了,你在家。”   “好,我在家等郎君回来。”唐夭最后为荀彧整理衣裳,确定齐整无乱,唐夭福福身送荀彧,荀彧大步离去。   “夫人和郎君的感情真好!”作为下人们,被人日常的撒狗粮,可是每回看唐夭和荀彧,都觉得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般配不过了。   唐夭听着她们奉承的话却道:“好了,不用特意说好话,都忙去吧。”   打发人去,她是想着啊,还是赶紧的学好纳鞋,给荀彧做出一双舒服的鞋子来。   只是没等到唐夭给荀彧做出舒服的鞋子来,兖州却发生动荡,荀彧回来让唐夭紧闭府门,不管是什么人叫门都不许开,更令家中的侍卫全都守卫于府内,若是有人敢闯进来,杀!   这是唐夭第一次看到荀彧杀伐果断的样子,却没有给唐夭再欣赏他的机会,已经带着人离去。   唐夭问着追随荀彧的人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才知道在兖州之内,竟然有人想反曹操而迎吕布,此时吕布已经到了兖州境内。   唐夭想到曹操几乎倾尽所有的兵马出战徐州,这会儿的兖州城内守兵并无多少,这个时候要是吕布强攻,再是没常识的人也知道吕布之英勇吧!   人就算在家中,但是荀彧在外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夭的心一直提着,也让人密切注意动静,不管是哪里传来的消息,都要在第一时间通知她。   此时的荀彧已经知道吕布的兵马已经离他们不远了,身侧的人问着荀彧道:“司马,眼下如何是好?”   “张邈处可有消息?”荀彧并不见慌乱,没错,如今不能让他们来硬的,若是各方强攻的话,以兖州现在的兵马控制不住,兖州必失。   “报,张邈让人来传话。”正好荀彧才问起,立刻有人来报,却是他想问的人已经来了。   荀彧毫不犹豫地道:“请夏侯惇将军见他。”   前来报信的人一听立刻去传信,没一会儿听到有人来传话,前来的人是张邈账下的刘翊,此次将来只为传达一句话,使问吕将军来帮助曹使君进攻陶谦,应该马上供给他们军备粮食。   众人皆是莫名,荀彧却道:“命人加强防备,他们想反曹公。”   虽然面带疑惑,此事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使臣归去,却没两天,豫州刺史郭贡受吕布煽动,率众数万来攻,眼见来势汹汹,军中甚惧,郭贡却要求见荀彧,荀彧立刻准备前往,夏侯惇却急急地拦下。   “司马乃一州的屏障,此次前去必是危机重重,不可,不可啊!”   荀彧却摇头道:“这是一个机会,郭贡与张邈素无往来,郭贡此时领兵前来,定是未下最后的决定,这是我们的机会。纵不令其助我们,也不可以让他助吕布。” 第090章 区别对待   一番理由说来, 听得一个个都抬起头看向荀彧。   荀彧道:“故,此时不能相疑, 至少不能让郭贡认定我们怀疑他,令其恼怒而偏向吕布, 相助吕布。”   定谋一城, 荀彧胸有成竹, 纵临大敌亦无畏也。   余下众人皆知拦不住他, 只能让他前去见人。   领千军万马而来者, 见荀彧真敢来见,扬声问道:“荀司马此来,这是不怕我杀了你?”   “刺史为何要杀我?你既无杀我之心, 我又何畏之?”荀彧谈笑风声地问着,郭贡道:“眼下你城中兵马几何?”   “刺史若是想要演练也不必急于一时, 你瞧瞧我们城中将士。改日待曹公归来,你想怎么讨教, 彼时亦不急。否则会让人生疑刺史可是想与吕布合谋。”荀彧的话直接是让人发兵,想看对手的兵马几何,能不能对抗, 最好的办法就是兵刃相见。   若能稳操胜券,打了也无妨, 若是不能呢?   荀彧镇定自若,郭贡倒是不太确定了,他还以为曹操征战徐州,这个时候留守兖州的兵马没有多少, 但是一看荀彧的神情,所谓没有多少,想守住一个兖州还是可以的。   “刺史,吕布未击,却令你前来,你说是为何?”在郭贡拿不准的时候,荀彧已经好奇的问着,也交郭贡的思绪拉了回来。   “观刺史行事,彧以为刺史必已经明白,吕布不动,却令刺史动,分明是想用刺史攻打兖州,两军交战必有死伤,值我们两败俱伤之际,吕布再举兵而来,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兖州,豫州,都将是他们的。刺史是想来告诉彧的吧?”   荀彧全然用着眼前的人早就已经洞察吕布计谋的说法,何尝不是在点拨眼前的人莫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成为他人手中的剑。   郭贡心中未偿没有这样的顾忌,否则绝不会想见荀彧,眼下听到荀彧的话,倒是露出笑容道:“王佐之才,果然名不虚传,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荀文若是否明白这个道理,想来只要你们明白这个道理,我今日退兵,你们也不会再中吕布的计。”   “然也!”荀彧应下一声表示眼前的人想得一点都没错,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只要豫州不曾趁火打劫,他们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进犯豫州。   “好,改日等曹孟德回来,我再请他喝酒。”这就算是把事情说定了,荀彧与之作一揖表示此事可行。   “告辞。”确定荀彧无畏,无畏便是说明此城的兵马充足,再有荀彧点出他内心最大的担忧,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吕布想让他出手,难道没有想看着他与兖州斗得两败俱伤,既取兖州,再夺他的豫州?   既然有可能,他又怎么会在自己占不到便宜的时候发兵强攻,要打,吕布他自己来打,有本事他就把兖州攻破,到时候他可以考虑一下多占些便宜。   生于乱世,据城而守,能不失城而得之,能不让损己之利而得更多的利,哪一个会不乐意?   “不送。”荀彧平静地送人离开,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地走远,荀彧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   郭贡来得快,去得快,最后回头的时候还能看到荀彧稳稳地立在原来的位置,似乎察觉他的目光看过来,还冲着他笑了笑。   虽说看不清人,却可以感受到那抹笑容。   送走郭贡,荀彧立刻回城,一个个看着荀彧很是惊奇,能不惊奇吗?荀彧真的说退几万兵马了啊!   “郭贡已退,可是范、东阿还得想办法。”城不是只有一座,原本他们的地盘,一定要想办法保全。   “司马请。”知道退一个郭贡还不是值得他们高兴的时候,那就再议,想方设法的把他们现有的城池保住。   荀彧忙着动脑出力,唐夭在府里一直等啊等,等着一个多月,直到曹操大军回师击败吕布,她才看到荀彧,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荀彧。   唐夭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那么早的成为一个母亲,但一想她现在已经十九了,不知不觉竟然嫁给荀彧四年了,虽说荀彧不着急,就是荀夫人也没催过此事,荀彧才说说过孩子的事,眼下孩子竟然就来了,唐夭还是期待的,这是她和荀彧的孩子呢。   守住兖州,荀彧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回到家却听到唐夭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与唐夭分别,随着唐夭年纪渐长,荀彧开始想要孩子,上次和唐夭一提,没想到竟然就有了。   “果真?”荀彧满心的欢喜,却还是要确定一次。   “玉嬷嬷为我号脉道喜的时候我都傻了,郎君,我们有孩子了。”唐夭朝着荀彧说话,荀彧面带笑容,“是啊,我们有孩子了,这是我们的孩子。”   “只是冀州传来消息,四哥和怡姐姐大婚在即,我们岂不是回不去?”唐夭想起另一桩美事,荀谌和蔡怡成了好事,婚期都定下了,特意派人送了帖子来,但眼下这般如何能动。   “此事我会和母亲和兄长说明,而且冀州此时我们不宜回去,母亲和兄长会明白的。你只需要安心养胎,再过些日子,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荀彧安唐夭的心,让唐夭放心下来。   想到不远的未来,荀彧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可是,我有些害怕。”唐夭握着荀彧的手,“我怕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我也怕,我们在一起,一起学。”荀彧反握住唐夭的手,告诉她,他其实也怕,虽然有期待,却也害怕自己当不了一个好父亲,不能像荀绲一样作为一个好父亲。   但是他会学的,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有唐夭陪着他走,他在成为一个父亲的时候,唐夭也会成为一个母亲,他们相互扶持,也会一起学习。   唐夭昂头看着这样的荀彧,“好!”   怕也没关系,有人陪着她怕,也会有人陪着她学习,对与错,总会在学习中总结出来的。   荀彧道:“玉嬷嬷可说有什么忌讳的?”   初为人父,很多东西都不懂,他隐隐记得之前荀攸说了一通的忌讳,都说是玉嬷嬷叮嘱的。   “郎君不着急,你累了这些日子,安生歇歇,有什么事等你歇好我们再说。”看着荀彧胡渣都冒出来的样子,眼下都是黑青,唐夭心疼着呢,哄荀彧先休息,荀彧就是被曹操赶着回来休息的,得知这样的好消息,荀彧脸上尽是笑意,“夭夭陪我一起睡。”   荀彧在外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唐夭怕是在家里也是担心得没法好好休息的,他既然都回来了,拉着唐夭一道休息。   荀彧和唐夭感情好,不争不吵,你让我疼我一分,我还你两分,如此有来有往,看着的人都自欢喜。   安睡之际,亦无人打扰,只是任他们怎么睡,也不过睡了四个时辰都醒了,彼时天还没亮,他们睡得太早了,唐夭是被饿醒的,没想到看到荀彧也睁着眼睛一副早就睡醒的样子看着她。   “郎君也睡不着了。”唐夭询问着,荀彧应一声,唐夭道:“我也睡不着了,饿了。”   “那我让人去给你做些吃的。”荀彧立刻要起来吩咐下去,唐夭道:“不如了,天还没亮,我们睡醒了,他们正睡得香甜呢,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何必呢。我想吃什么自己去做。”   唐夭一直都是喜欢自己动手的人,家里的下人不少,日常都负责打扫洗漱的事,厨下的吃食,一般都是唐夭自己去做。   既是唐夭喜欢下厨,也是因为喜欢看到身边的人吃她做的东西,他们脸上的高兴与欢喜会让唐夭更高兴。   “以前还罢了,你喜欢事事不假于人手,往后还是让下人去做。”荀彧与唐夭相处多年,唐夭如何做事,怎么事事不假于他人之手的照顾他,还有唐律,他都看在眼里,知道一时半会只怕唐夭还不愿意改。   “值夜一事一定要安排人。”荀彧一想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守夜,“若是我回来还罢了,我不在,一定要让人守在外间,你渴了饿了都让人伺候。”   “郎君细心,我都记下了。”荀彧能把这些事都记着,吩咐唐夭记着,唐夭笑着应下。   “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让人守夜,我们去厨下做些吃的,我饿了郎君不饿吗?”唐夭眼看荀彧还想再三叮嘱,已经先一步地抱着荀彧的手问着荀彧,他难道打算一直教训她,让她饿着?   “昨夜没有做糕点?”荀彧想到他在家的时候唐夭总会为他做上一两碟的糕点放在案前,防他饿的时候可以吃着垫垫肚子。   “郎君不在,没做。”唐夭甚是老实地承认。   荀彧伸手抚过她的头,“我不在,律儿还在。”   “律儿很好养,什么都不挑,谁给他做吃的都行,郎君不一样,我答应过母亲要把郎君养得白白胖胖的。私心我也想养得郎君胖一些,想来若是胖一些,郎君就不会再惹着女郎们趋之若鹜。”唐夭说着小心思,逗得荀彧无奈地笑了,“律儿不需要再胖一些?”   “当然不用,若是尚未成亲就长成小胖子,会没有女郎喜欢的,律儿还是瘦一点好,一定要让他瘦一点。”   当姐姐的人要如此区别对待,荀彧能劝什么,都是为了唐律将来能顺利的抱得美人归。 第091章 上门的人   “我虽从未下过厨, 今日夭夭教我,我为夭夭下厨一回如何?”荀彧想着, 与唐夭轻声地说起,唐夭惊叹不矣, “郎君说真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荀彧肯定地回答, 他既然说了就是要做的。   “妾之幸也。”唐夭当然高兴, 文邹邹地起身与荀彧福着身, 谢过荀彧。   “从未做过,若是不好吃,你也吃?”荀彧倒是想到一个问题, 他一个从未下过厨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荀彧的问题一落下, 唐夭求生欲极强地开口道:“吃!”   怎么能不吃,必须吃的啊!   荀彧看着李昭的脸浅浅地笑了, 伸手抚过唐夭的头道:“放心,虽未下厨,但是有夭夭在, 有夭夭指点想必做出来的吃食不会难以下咽的。”   真是比相自己更相信唐夭啊!唐夭点头道:“好!”   不过都是一种情趣罢了,荀彧愿意和唐夭一起, 愿意和唐夭下厨,说是他做的,只是打下手,调味还是唐夭做的。   下人们听到动静起来赶来一看, 荀彧和唐夭都已经吃饱了,荀彧朝他们吩咐地道:“收拾收拾。”   “是!”荀彧已经有些日子没在家,现在终于回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陪唐夭一起下厨。   唐律起一大早赶来看到荀彧回来了,倒是高兴地朝荀彧作一揖,“姐夫。”   荀彧应一声,想了想又开口地道:“往后随我一道出门,我带你去见曹将军,你不小了,该学着处事了。”   只是带人去,并不求官职,若有一日唐律表现好,不用他开口曹操都会用他的。   “多谢姐夫。”唐律高兴地与荀彧作一揖,谢过荀彧。荀彧有言在先道:“并无官职。”   “无妨,我只是想随姐夫学习,一日日的呆在府上,都快闷坏了。而且若我能学到姐夫的一半,不必旁人举荐,曹将军自然会许我一官半职。”唐律并不认为荀彧带他出去就一定要给他争来多大的官,官职的事,谁要是有本事自然会有人求着他当,若是没有本事,给你再大的官你都坐不稳。   唐夭是个务实的人,唐家的人也并非好高骛远之辈,教导出来的唐律便成这般模样。   荀彧给唐律一个赞赏的眼神,能懂得这个道理,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孺子可教。   唐夭看他们和睦相处,心下暗下高兴,荀彧差不多该出门了,唐律赶紧准备和他一起出门。   只是到了曹操的府上时,荀彧突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说是熟悉不如说是曾经见过不少回,而且这个人让他很厌烦。   “好巧。”荀彧在看到那人拧着眉的时候,门口正好下马车的人看到荀彧,走过来已经和荀彧打起招呼。   打扮艳丽显得倾国倾城的妇人站在荀彧的面前,似乎和荀彧很熟悉,唐律不知面前的人是谁,只是觉得眼熟,但是可以看到妇人盯着荀彧的眼神透着不善。   荀彧并不想理会,只是径自准备入府,妇人怕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如此待遇,目露凶光地看荀彧,唐律追上荀彧想问那位妇人是谁,但又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倒是没有再问。   “文若。”唐律把话藏起来,没准备问,入府听到一声叫唤,闻声看去,正好看到郭嘉走过来。   郭嘉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看到荀彧身边的唐律笑着招呼道:“今天阿律也来了,不错不错,挺像样子。”   唐律客气有礼的朝郭嘉见礼,郭嘉笑眯眯地道:“沐七娘,看见了吗?”   虽然唐律只见过沐七娘一回,人是不认得张脸,总还是记得这么一号人物的,那可是对荀彧痴迷到想杀唐夭的人,唐律汗毛已经耸立起来。   “见着了。”荀彧平淡无比地回答,没有半分意外的口气,郭嘉道:“听说是送给主公的美人。”   沐七娘对荀彧做的事,颍川的人没几个不知道,但是让人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相遇。   “明公内宅诸事与我们何干。”就算人是送给曹操的人,那又如何呢,荀彧没有半分担忧,郭嘉闻之亦是笑道:“说的极是,主公内宅诸事与我们有何干系。文若请。”   没个正形的样子,唐律扫过一眼,而郭嘉捉到了,朝着唐律道:“小阿律,多学着点。”   此言不错,唐律也认为自己应该多学着点,不管是郭嘉还是荀彧都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曹操府上有人送来美人,而这位美人还是旧识,唐夭并不知。   她得专心养胎,头三个月胎儿不稳,最是要小心,只是原本挺好的怀相,从三个月后唐夭是吃什么吐什么,吐得昏天黑地的,一度吃不下东西,更别说下厨了。   荀彧在外面忙得紧,又往徐州去了,唐夭没敢把事情告诉荀彧,一则不想他分心,二则也是因为哪怕告诉他,荀彧并不能帮忙解决问题。   玉嬷嬷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只是一直没有成效,只得让人寻寻外面都有什么偏方,或许可以治好唐夭的孕吐。   只是没想到一件小事罢了,倒是惊动了旁人,门卫来报说是曹操的夫人丁氏上门时,唐夭甚是诧异,她这吐得昏天黑地的躺着,此时有客上门,还是荀彧顶头上司前来,唐夭赶紧起来前去迎接。   唐夭一边准备,一边让人先请丁夫人入内稍坐上茶,等她到的时候看到传说中的丁夫人,唐夭连忙见礼,“见过夫人。”   丁夫人听声音回过头,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道:“夫人不必多礼,知夫人有孕在身,冒昧前来还请勿怪。”   “岂敢。夫人请坐。”眼前的丁夫人相貌一般,却是大气端庄,一看就知道是位禀性端正的人。而且荀彧现在可是在曹操的麾下行事,颇得曹操信任,眼前的夫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扯曹操的后腿,唐夭落落大方地请人坐下。   “夫人不必客气,你也请。荀司马随郎君一道出征,我听说夫人有孕,而且颇为不适,府上命下人四下寻来可以止吐的方子。我这里也让人收集了一些,都与夫人送来,还希望夫人能用上。”丁夫人落坐后即与唐夭相请,主人客气,她亦当有礼回之,道明来意更是让人惊讶。   丁夫人身边一位婢女听说立刻将一块竹简交上去,阿修赶紧上前接过送到唐夭的面前,唐夭看着上面的竹简写得密密麻麻各样的方子,连声道谢道:“多谢夫人。”   “你不必客气,荀司马为阿瞒出谋划策,在兖州有难时守住兖州,有功于兖州,在夫人有孕还不得不离开兖州,我理当上门代为照顾。”丁夫人说明其中的关系,很是坦然。   唐夭还是颔首表示笑意,“有些道理很多人都懂,懂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说到这里也是对于丁夫人所为表示感谢,或许这份感谢在很多人看来未必当作一回事。   丁夫人没想到竟然会碰上一个这么讲理的人,顿了半响也是笑着道:“夫人是个讲理的人。”   “夫人同样是一位心存感激的人。”或许丁夫人这样做都是为了曹操,但至少她是用心去做,以心而笼络人,这样的人必是心存感激的人。   “夫人明知我是为利而来却还是出言夸赞,颇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受之有愧的夸赞,让丁夫人只好更如实告知。   唐夭不以为然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利为人之所求,谁人不谋利?纵是寻常百姓为求一顿温饱亦是费尽心思,只要不损于他人而利己,有何可指摘的?”   通情达理的话,更叫丁夫人暗生好感,连声地道:“阿瞒总说荀司马是他的子房,听夫人说话茅塞顿开,若是夫人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往后我想多来几次?”   倒是有意与唐夭深交,曹操在兖州多时,兖州都成了曹操的地盘了,所以往后眼前的丁夫人也会随着曹操的地位变化而成为各家夫人之首,妻以夫贵,亘古的道理。   “那是妾的荣幸。”看得出来丁夫人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在兖州多时,唐夭一直都没有出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第一次见面就给她送上厚礼的人,唐夭岂会不喜。   “若是如此我们就莫要再客套的称唤了,我单名一个映字,家中长辈和知交好友都唤我一声阿映,你也这么唤我吧。”相较适才和唐夭客套的装着文腔,现在的丁夫人那叫一个大气许多。   唐夭虽然能感觉丁夫人的变化,但想到往后她们的交往不会少,自报名字还是家中的长辈才会唤的名字,明显的相交之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么来的,唐夭也轻声地道:“我单名一个夭字。”   “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经中的这一句,知者甚多,丁夫人显然也是读过书的人,唐夭笑着点头道:“是!”   丁夫人点头道:“名字取得很有诗意。我是一个不通文墨的人,旁的事能做,吟诗作赋却是为难我也。”   “嗯,我也不会。”唐夭也如实承认,她其实也不会,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或许她们也能成为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  此丁夫人非《我的老公是曹操》里的主角丁映,只是作为一个取名无能的人,顺手一借,望知悉。 第092章 沐夫人?   丁夫人有了第一次上门, 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习惯了。   丁夫人的性情不错,加之送给各种止孕吐的方子唐夭都用上了, 终于是寻到一个有效的,所以丁夫人再上门的时候荀府上下的人要热情许多。   得知荀府上下的变化, 丁夫人倒不以为功, 与唐夭明言道:“这些法子不过都是随口一问, 算不上什么大功, 比起荀司马为阿瞒做的一切不可比, 不可比。”   能唤着曹操一声阿瞒,可以看出来丁夫人和曹操的感情甚好,丁夫人倒也说起和曹操的一些事。他们本是表兄妹, 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亲, 这些年的感情一直不错,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丁夫人多年无嗣。   曹操也有几个妾侍, 倒是都有所出,但有一个人是丁氏最为不喜的。   说到那个人,丁夫人并没有细说, 唐夭更不敢细问,凡事最忌追根问底, 想说的话,不必你问都会说,不想说的话,纵是一问再问, 也得不到答案的。   丁夫人在说起此事时也是惊觉失言,好在适时打住,自然不希望唐夭多问。   唐夭压根没有想问的意思,倒是谈起其他有趣的事来,先把这个话题带过。   送走丁夫人后,阿修与唐夭卸妆更衣的时候不禁说了一嘴,“丁夫人虽与曹将军青梅竹马,可是一直无所出,再多的情份这样一日一日的消磨,将来如何是好。”   唐夭道:“这是曹将军的事,不是我们可以非议的,丁夫人说过的话我们听听就是,不许传出去。”   只是一个心中有烦闷,而且有些话不知与何人说,看出来唐夭是个能管得住自己嘴巴的人,丁夫人不由自主的说出口,但绝不会希望话传出去的。   唐夭得管好下人们的嘴,至于丁夫人与曹操之间,三代近亲的结合,怀不上总是没办法,就是怀上了,近亲相交生下来的孩子要么是天才,要么是有问题的,同样让人揪心。   然而这样的联姻比比皆是,丁夫人不是其中的例外。   唐夭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荀彧回来一定要跟荀彧说说此事,孩子们未来的亲事,定了谁家的都行,但是绝对不能是三代近亲的,长久无子无论是对女子还是男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可是没等到荀彧回来,倒是丁夫人的人来府上求着唐夭过府一趟,道是丁夫人出事了。   出事?唐夭听到这两个字一顿,好在前来报信的人都是平日丁夫人随侍的嬷嬷,看得出来很得丁夫人信任,丁夫人出事前来请唐夭过府,唐夭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去了,必须要带上玉嬷嬷的。   本以为未必见得能出多大的事,随嬷嬷到了丁夫人的院中,这才发现丁夫人脸色发白,与前几日相比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了?”唐夭看着丁夫人的脸色着急地追问,丁夫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唐夭颇觉惊喜,“我以为你未必会来,毕竟你有孕在身,你我相交并不深,值不得你挺着大肚子不顾安危而来。”   唐夭一开始确实不怎么想来的,但是一想丁夫人的为人还有止孕吐的方子,终还是来了。   “你有事,我想总要来看看。而且这是你的府上,想来你不至于连府里的人都管不好。”唐夭说的倒是实在话,出于对丁夫人的信任她来了,不过是念着丁夫人几次相见的表现,丁夫人总不至于连府里都管不好。   丁夫人的心情郁郁,万没想到唐夭竟然会这么相信她,一下子笑出声来,招呼着唐夭过来坐。   唐夭的肚子才不到四个月,穿得宽松的衣裳压根看不出来她有孕,丁夫人道:“其实那些止吐的方子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倒是我想为自己准备的。”   此言落下唐夭顿了半响,丁夫人看着她的肚子道:“我很羡慕你有孩子,我一直都想成为一个母亲,可是盼了这些年都没有得到,我都已经快要绝望了。”   “这一次,我以为真的会有希望的,没想到用下的药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丁夫人感叹着,唐夭不知从何劝起,可以看得出来丁夫人对曹操的感情很深,为了曹操什么事都能做,为了争得一个他们的孩子,她可以连性命都不顾。   唐夭想安慰,却又觉得那些话空洞而无力,便只好紧紧地握住丁夫人的手,想以此告诉她,她会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一切都会好转的。   丁夫人似乎收到这个讯息,抹过脸上的泪冲着唐夭轻声地道:“让你在这个时候来陪我,真是对不起你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荀司马应该回来了。”   此言落下唐夭先顿住了,丁夫人笑着道:“看来是你来一趟让传消息的人错过了,适才你没到前我听说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之中定是包括曹操,唐夭倒是很想回去看看荀彧这些日子如何,只是不好说出口。   “你能来看我,听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已经够了,回去吧,荀司马或许在府里等着你呢。”丁夫人朝着唐夭透着打趣的说。   唐夭道:“想是一会儿曹将军也要来看你,未免尴尬,我应该先走。”   谁打趣谁还不一定呢,唐夭这话一出来,丁夫人倒是不好意思了,唐夭反握住她的手道:“有曹将军,曹将军待你如何你应该比旁人更清楚。”   此言不虚,或许于丁夫人而言曹操便是支撑她的全部。   “我虽无子嗣,却养了一个儿子,等将来你的孩子出生了,我一定把人带过去让他们一道玩耍。”丁夫人膝下养了曹操的长子曹昂,唐夭也知此事,笑着应下,再寒喧了几句,唐夭起身告退。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到曹府,入的还是丁夫人的院子,才刚走出来却被人堵上了。   “许久不见。”堵路的人还挺自来熟的和唐夭打起招呼来,唐夭颇觉诧异地问道:“你是?”   “这是我们沐夫人。”唐夭虽然认出眼前的人,只是竟然会在曹府碰上,委实令人诧异,看她梳的又是妇人的头饰,身上打扮得光鲜艳丽的,非富即贵?   在她身后的人立刻为唐夭介绍,唐夭内心无比吐糟,夫人夫人,一个小妾也能称为夫人?什么破规矩?   “自称夫人的这位,得曹将军同意?得夫人同意了吗?”唐夭以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不能让眼前的人太得意。   “正室原配可称夫人,你是正室还是原配?”唐夭问完发现对面的人呆住了,她的话都没说完,怎么能轻易的放弃,只好再接再厉地问,只为得到一个答案。   堵路的人正是当年颍川的沐七娘,唐夭当初听说她从内牢中失踪倒是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才隔不久竟然又再见了。   “与你何干?”沐七娘没想到今日见到唐夭,本意想为难唐夭的,却被唐夭质问得她半响答不上话来。   她既不是正室,更不是原配,仅仅不过是个妾,还只是一个刚送到曹操府上不久的小妾。   天下人都知道曹操好美人,沐七娘的容貌勿庸置疑,绝对是万里挑一的,本来她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可是她知道荀彧在曹操的麾下时,毫不犹豫的选择曹操。   “也对,与我何干。”唐夭深以为然,沐七娘在曹府是什么身份,她不过一个客人罢了,就算是荀彧在也没那管曹操内宅的喜好,唐夭更没有。   唐夭认同后就准备走人,绕道走。   沐七娘就是专门等着唐夭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唐夭离开,再堵在唐夭的面前,抬起眼看向唐夭道:“我让你走了吗?”   唐夭听着笑了,“沐氏,你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曹将军礼贤下士,待人宽厚,从不会如你一般冲人如此说话,再者,我是丁夫人请来的客人,夫人的客人,你一个小妾也敢拦,我虽只是一个客人,但也想好言相告一声,你既有违曹将军的行事之道,又拂夫人的颜面,你确定你这般行事还能继续在曹府呆下去?”   一个恃宠自傲的人,一如既往的没脑,唐夭委实替眼前的人操心,沐七娘气得骂道:“你是拿将军和夫人来压我?”   唐夭道:“只是为你陈述清楚所谓的利害关系,让你变得聪明一点。虽说为妾者有美貌即可,不需要脑子,可是多少还是带一点的好,否则你将来可如何是好!”   颇为眼前的人忧心,她真是一片好意,她可听说曹操最是喜怒无常,一个女人而已,又不是如丁夫人一般和他青梅竹马,少年情深的人,如沐七娘这样的妾侍,要是这么一个人坏他好事,曹操定是毫不犹豫的弃之。   “用不着你担心,我告诉你,我会毁了你,也会毁了荀彧的,你们给我的屈辱我一定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咬牙切齿的放狠话。   唐夭听着摇摇头道:“就你现在这样?”   那一点都不相信人的语气,谁还能听不出来?   “对,就我这样,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曹孟德,就是为了对付你和荀彧。”沐七娘颇是自傲地放话,唐夭只有一个字,“蠢!” 第093章 打人   看到唐夭就已经火冒三丈, 恨不得立刻把人撕了的人听到唐夭这么一个蠢字,气得都要扑上来了。   “最好别动手。”唐夭又不是第一回 碰到沐七娘, 有言在先的警告人,让她想清楚, 最好不要动手。   “你敢出言不逊还想命令我, 看我不打死你。”放话就要冲上去, 阿修她们想护着唐夭的, 但是唐夭哪里能等到她们上来, 她现在可是有孕在身的人,安全第一。   沐七娘想冲上来之前,唐夭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翻倒在地, 为了防止沐七娘起来,唐夭还把她的手背剪在后。   “夫人。”沐七娘的人一看沐七娘被押在地上, 急得赶紧想上前,不料还没动, 唐夭伸腿将她们全都拌倒在地。   唐夭把外因解决了,冲着沐七娘道:“你是记吃不记打是吧?上一回你想杀我,我是怎么扣住你的?你以为那是意外啊!那个, 嬷嬷,夫人正在养身体, 这个人,能给你们夫人送过去吗?我把她打成这样,会不会让曹将军误会夫人?”   一点不想给丁夫人惹麻烦的唐夭后知后觉的问上一问,那送唐夭出来的嬷嬷其实何尝不是没想到唐夭会和府里新来的一个美人有关系, 刚听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惊叹不矣,再被唐夭一问,想到此人竟然敢自称夫人,还把他们夫人放在眼里。   “唐夫人放心,无事,倒是惊扰夫人了。”嬷嬷思量沐七娘说的话和唐夭的份量,一点没迟疑的完全要偏向唐夭的节奏。   唐夭正扣着沐七娘的手,赶紧问道:“那人就交给你们?”   嬷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地道:“是,夫人放心,把人交给奴婢,奴婢会送到夫人处,交给夫人处置。”   在他们夫人为曹操辛苦的笼络荀氏,以谢荀彧对曹操的辅佐时,却有人扯他们夫人后腿,得亏唐夭是个讲道理的人,要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主儿,完全就能交恶。   挥手让一旁的婢女上前,想从唐夭的手里接过沐七娘。   沐七娘却出言不善地道:“你们,你们敢这么对我,唐氏,我一定会杀你,杀了你的。”   把过错全都扣在唐夭的头上,真是够了啊!   唐夭想把人交给曹府的人处置就是了,没想到有人不懂得什么叫作见好就收,倒也好!唐夭挥手让好不容易扣住沐七娘的婢女放手。   “想杀我啊,再给你一次机会。”唐夭这些日子养得胎儿不错,玉嬷嬷说过只要不做过份激烈的运动无所谓。   唐夭这段日子过得确实不算怎么好,心里早就攒了一肚子的火,沐七娘还敢来挑事,教训一回两回都不记事是吧,好,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沐七娘没想到唐夭会让人把她放开,眼中尽是惊喜,即冲着唐夭冲过来,唐夭很想问问沐七娘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想杀一个人却明知自己不是对手,第一次还聪明些知道拔簪子杀人,这两回怎么表现得越来越蠢。   一手搭在沐七娘的手上,毫不犹豫的一摔而落,唐夭感叹道:“真蠢!”   那嫌弃无比的语气,引起一阵笑声,唐夭耳朵可灵着,一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竟然瞧见一群人站在不远处,多的人她不认识,荀彧是必须认识的,唐夭想到自己的动作,赶紧的收回手脚唤道:“郎君。”   “没想到没想到,文若一个不通武艺的人,夫人却武艺高强。”站在荀彧面前是一位其貌不扬的郎君,含笑说起时还和荀彧一通挤眉弄眼的,唐夭……   “郎君!”唐夭虽然已经猜到开口的人是何身份,还是曹府中的人更快地见礼。   “见过将军。妾失礼了,还请将军勿怪。”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她打别人的小老婆会被人捉个正着,唐夭垂下头表现得低眉垂目地赔礼。   曹操倒是无所谓的挥手道:“哪里的话,倒是我府里的人失了礼数。还不带下去。”   看着沐七娘的眼中尽是冷意,沐七娘打了一个冷颤,连忙朝曹操倒打一耙道:“将军,请将军明鉴,分明是她唐氏失礼在前,你看妾都被她打得起不来身了。”   唐夭没有作声,可是曹操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唐夫人是夫人请来的客人,你敢对客不敬?带下去。”   压根没有丁点的犹豫,唐夭还是低着头不作声,沐七娘还想辩解,曹操发话道:“堵上她的嘴。”   此言落下何人敢有异议,已经有人上去堵住沐七娘的嘴拖下去   唐夭默默地给曹操点了个赞,果断利落,化危机为转机,好手段,好反应。   唐夭偷偷地瞄了荀彧一眼,荀彧已经朝曹操开口道:“谢过明公。”   曹操完全护着荀彧这边,荀彧岂有不谢的道理,曹操不以为然地挥手道:“文若为我殚精竭力,夫人上门是为看望我家夫人,两位一心为我曹氏,当我谢你们夫妻才是,怎么都反过来了。”   啧啧,笼络人心的手段一流啊。   “我看夫人受了惊吓,文若先送夫人回府吧,旁的事明日再议。”曹操大方的挥手准备放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到底是谁受了惊吓呢?   唐夭虽然低着头,可不见所谓受惊吓的样子。   荀彧倒是大方地道:“是!彧先行告退。”   与曹操见礼,又和其他的同僚作一揖,这才走到唐夭的身侧,“我们回吧。”   伸手握住唐夭的手,这一举动令一旁的人都甚惊奇,唐夭嫁得荀彧在多少人看来是不匹配的,谁让唐衡的名声不好,也正是因为名声不好,多少人认为唐夭配荀彧是委屈的,荀彧心中尚不知有多少的委屈。   不想外人认为的委屈在荀彧这里却什么都不是。   唐夭也客气地冲着众人福福身,这才随荀彧一道离去,荀彧拉着她的手在她烫得吓人,唐夭却不想挣开。   “文若夫妻情重。”曹操想到先前荀彧收到唐夭的信时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可从来没有忘记,今日一见更能确定,那样护着唐夭的动作在场的人岂有看不明白的。   郭嘉道:“唐夫人有一手好厨艺。”   “文若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曹操表示还是很了解荀彧的。   “那只是因为外面的人都差不多,手艺不算好,入不得文若的眼。”郭嘉认为荀彧一定很满意唐夭好手艺,人此一生,食为天,荀彧不重,那是没办法重的时候只能不重,但是碰上好手艺的人,若说不喜定是骗人的。   “奉孝却是极得口腹之欲的人。”曹操回头问了某人,郭嘉坦然地承认道:“然也。美人美酒美食,不可弃。”   这样的答案引得曹操大笑,“如此说来,我当思为你多准备几坛美酒。”   “多谢主公。”全然当作没听过曹操当思二字,就当作是一定会准备的说法,先谢过。   曹操摇头地叹道:“使不得使不得。”   一听曹操想反悔,郭嘉立刻道:“主公,一言九鼎,嘉可等着呢。”   难得曹操开口说要准备美酒的,怎么能够让曹操反悔,曹操没有再说话,只是大步地朝一旁走去,“我去看看夫人,都散了吧。”   往内院去谁敢跟着,只有郭嘉道:“主公千万别忘了我的酒,我可等着主公呢。”   曹操挥挥手,脚下未停,郭嘉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多得主公几坛好酒,甚好甚好!”   而荀彧拉着唐夭出府,唐夭坐马车来的,荀彧怕是刚回兖州不久,倒是和唐夭一起上马车往家里去。   唐夭拿不准荀彧是不是生气了,小声地问道:“郎君,我是不是做错事惹你生气了?”   荀彧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却一直握着唐夭的手,不过想着一些事,没想到竟然让唐夭误会。   “并未。先前碰到沐氏应该夭夭说一声的,若是说了想来不会有今日的事。吓着夭夭了吗?”与其说荀彧会怪唐夭,倒不如他更怪自己,关心唐夭,最怕她受到惊吓。   唐夭道:“你看我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她现在哪里像是吓着的?倒是……   “我摔沐七娘之前你们就到了?”唐夭着急地询问,荀彧道:“不是,正好你摔沐七娘的时候我们来到。两次。”   听到前面的话唐夭暗松一口气,后面重申的两次却让她怔住了,结巴地问道:“两次?”   荀彧点头地道:“是,两次。”   唐夭想哭了,“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你们都不出声?”   “机会不合适。”荀彧感叹,他看到的时候是想出声的,然而唐夭的动作太快,那利落的姿态让荀彧想说话都来不及,而且还有曹操他们在,曹操显然想看戏,还拦着不让荀彧出声的。   唐夭捂脸地问道:“你怎么这样,我那么摔人要是传出去人人都说你有一个凶猛的夫人,你脸往哪儿搁?”   “无妨,都知道夭夭英勇,往后自不会有像沐氏一样的人敢靠近夭夭,伤及夭夭。”荀彧答得理所当然。   唐夭道:“可是会不会让你和曹将军心生芥蒂?” 第094章 我犯何大忌   “不会的。”荀彧答得更加笃定, 那样的肯定还是让唐夭没法安心,追问道:“毕竟是曹将军的女人。”   “你与丁夫人交好, 那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一个玩物罢了, 原本我便知沐氏入了将军府, 只以为翻不起浪来, 不想她却愚蠢至此。”荀彧还是懊恼自己的, 若不是因为他没把这件事告诉唐夭, 唐夭不会到曹府的时候毫无准备,若非唐夭天生神力,唐夭有孕在身, 叫沐氏冲撞了,最追悔莫及的该是荀彧。   唐夭感叹地道:“会不会有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 夭夭说的话并没有失礼,若是细论何尝不是将军管教不严, 一个妾侍也敢到你的面前扬言杀你。待丁夫人好后会亲自上门赔礼的,所以放心。”荀彧相信曹操,笃定曹操心里有数, 荀彧不与曹操计较,但曹操一定会让丁氏为了今天的事上门赔罪的。   唐夭倒是明白其中的原因, 感叹地道:“丁夫人不容易。”   荀彧并不接话,旁人家的夫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自然不需要开口的。   唐夭冲着荀彧放狠话道:“往后你若是敢娶妾纳美进门,我才不会像丁夫人一样忍气吞声, 我一定咬死你。”   荀彧没想到竟然会听到唐夭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一怔,随后轻声地说道:“好,若是有这样的一天,你便咬死我。”   唐夭笑着点点头,荀彧伸手抚过她的小腹道:“最近这些日子你食不下咽,可好些?”   “多得丁夫人为我寻来方子,最近这些日子能吃能睡,看我都胖了。”不好为着别人家的人闹自家的郎君,唐夭顺着荀彧的关心转移话题 ,荀彧抚过她的脸道:“怪不得丁夫人有请,你便二话不说的赶过来。”   “谁能想到竟然会遇上沐家这位。”唐夭是不想提起沐七娘的,可是不提不行。   荀彧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无事,不必着急,往后不会再见到她了。”   本来荀彧也认为再也不可能见到沐七娘,所以就算在那个时候看到沐七娘也并不想告诉唐夭,免得让她担心。   唐夭一听便听出别的意思来,“郎君并不意外今天会见到沐七娘。”   “嗯,先前她入府时偶尔在府外碰到,没想到会再让夭夭遇见。”荀彧如实而答之,唐夭却是盯着荀彧看了半天没作声。   荀彧听着唐夭一下子没声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怎么?”   没想到这三个字让唐夭心里禁地想啊,到底沐七娘闹死闹活的让自己落到只能为妾的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不不,沐七娘在意荀彧的想法吗?看起来不像是在意的,在她的眼里,除非荀彧说欢喜她,否则怕是荀彧说其他的话她都一句都听不进去。   唐夭觉得比起沐七娘来,还是荀彧比较可怜,因此反手拍拍荀彧的背道:“摊上这样的女郎,郎君辛苦了。”   还以为唐夭因为他没有及时把沐七娘的事告诉她,唐夭生气了,没想到反而心疼起他,荀彧笑意加深了。   “有夭夭心疼,不辛苦。”荀彧心中暖暖的,不管在什么时候,想到唐夭在家里等着他,他便觉得一切的辛苦都不是辛苦。   唐夭听着荀彧的话笑意加深了,“徐州拿下可高兴?”   “高兴。”一般唐夭并不多问荀彧在外面的事,但是前去徐州前荀彧说得很清楚,若得徐州,曹操才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根基,唐夭一直没有多问这些事,眼下却是可以问的。   “有了徐州就能更进一步了。”得一个徐州只会是开始,绝不是结束,荀彧想得更远,而接下来该怎么走他已经想清楚,也打算再接再厉。   “能在兖州呆多久?”唐夭倒是更想知道此时,荀彧可以在兖州呆上多少日子?   荀彧感叹地道:“看情况,若是将军出征我会留守,让奉孝他们随主公一道出去。夭夭第一次有孕,我想陪着夭夭。”   想到前些日子得知唐夭孕吐什么都吃不进去,都说唐夭瘦了一圈,如今看起来确实如此。   唐夭不想让自己绊住荀彧,还是大方地道:“郎君不用担心我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夭夭是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我不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陪着夭夭。”荀彧并没有说唐夭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但他只想好好地照顾她。   唐夭不与荀彧争辩,只是与他轻声地道:“好,我也想要郎君陪。”   大度的时候是要大度,但唐夭想要荀彧可以陪着她,这一点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夫妻双双把家还,让人没想到的是丁夫人这一病还病得不轻,唐夭听了一耳朵似乎丁夫人好几次都昏迷了过去,期间还和曹操吵了一架,还闹得挺大,丁夫人一直卧床不起有一半都是让曹操气的。   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半个月后丁夫人上门,唐夭看到丁夫人瘦了一圈的脸不禁感叹地道:“夫人这又是何必呢?”   “不为旁的,只因为那日你身怀六甲往府里去,你是冲着我去的,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对你不敬,你为我来,我只是为你而来。”哪怕唐夭没有细细说明,可是丁夫人知唐夭何意。   “世上的男子如荀司马一般的人难得,不是人人都有夭夭的好福气,眼下还会吵还会闹,不过都是因为在意而已,当有一天连吵都不想和他吵了,才是真正的心死。”丁夫人从不掩饰自己对曹操的爱,她的丈夫,再没有人比她更爱他,可是他爱的却不仅仅是她,这大概就是她最可悲的地方吧。   “不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事,看你的肚子比前些日子可大多了,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荀司马最近都会留在兖州吧?”丁夫人也从来不和曹操说外面的事,需要丁氏帮忙的时候曹操会直说,丁夫人日常所为只是凭着丁夫人的观察,还有自己的见解,尽自己所能的帮曹操。   “郎君说会尽力的留下,也会与将军相请。”唐夭大大方方的接话。   丁夫人道:“当如此,你第一次怀孩子生孩子,总会害怕的,还是应该让荀司马多陪陪你。”   和唐夭说起一些有孕的人应该忌讳的事,丁夫人虽然没有怀过孩子,但曹操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的人并不少,有些人还是丁夫人亲自照料生下的,一些忌讳丁夫人一直都记在心上。   唐夭身边虽然有玉嬷嬷在,玉嬷嬷也曾再三和唐夭叮嘱一些事,却没有将所有的忌讳尽都说明,眼下丁夫人说得兴致勃勃,唐夭也听得认真。   郭嘉也到了荀彧的府上,自然不是无事前来,但见着荀彧肯定不会先说正事。   “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以为能一尝嫂夫人的手艺。文若你这么一件喜事竟然也不告诉我。”郭嘉为没能吃到唐夭的手艺而失望是一定的,但是唐夭有孕一事在出征前荀彧可是只字未提。   荀彧理所当然地道:“眼下奉孝已知。”   就算荀彧没说郭嘉都已经知道了,着急让荀彧提什么呢?   “此言差矣。虽然我是知道,却不是从文若的嘴里听到的,文若不应该觉得歉意?”郭嘉不客气地走到荀彧的身侧,与荀彧坐在一起,荀彧只能接受唐夭的靠近,纵是郭嘉这样的知交好友,必须也是不能接受的。   默默地挪开,郭嘉却是故意地凑近道:“如何?你不该赔个礼?”   “不该。”郭嘉虚张声势,荀彧不吃他这一套。   郭嘉道:“那你不想知道那沐七娘主公如何处置了?”   荀彧还是连眼眉都没动一下地道:“不想。”   于他来说那是一个令他厌恶的人,若非此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做出有损于他的家人一事,荀彧并不想知道此人如何。   无力地垂下头,郭嘉得承认,他就是太想当然了,以为怎么说沐七娘这一回是朝唐夭下手了,荀彧的心里肯定怀有芥蒂,没准会想让沐七娘去死。   没想到啊没想到,荀彧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是当这么一个人不存在。   荀彧道:“你眼下似乎犯下大忌了。”   “什么?我犯什么大忌?”郭嘉立刻站起来,等着荀彧细细说说他是究竟犯下什么大忌了?   “那已经是明公的人,无论从前和我们有什么纠葛,能处置她的人只有明公一人。”荀彧只是平静地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无论从前的沐七娘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人已经成为曹操的女人,作为下属或是同僚,都不应该多问这个女人的事。   郭嘉一眼扫过荀彧道:“我岂会不知。只是此事是主公让我来转告的,我自然可以插手。”   没想到还会和曹操有关,荀彧顿了半响,“如何?”   既然是曹操让郭嘉来说的,荀彧且大大方方的听,郭嘉与他附耳过去,轻声地说起曹操对沐七娘的处置,荀彧听着脸上晦暗莫名,郭嘉看出来道:“这样的女郎也就是你们荀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换了哪一个人不会处置。主公分得轻重,你该高兴。” 第095章 会把我宠坏   荀彧看向郭嘉道:“主公能下此决心不让人奇怪, 我从未有责怪主公之意。”   郭嘉着急想为曹操说话的态度荀彧明白,郭嘉摊手道:“那便好。”   只要荀彧清楚地知道曹操的意思, 其他的事都不成问题,郭嘉最担心的仅仅是怕因为一个沐七娘令曹操和荀彧之间起了间隙, 那么沐七娘的目的便算是达成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荀彧目光淡淡地道:“明公不是袁绍, 你我都明白。”   “说的也是, 若是主公是如袁绍一般的人, 怎么值得文若你倾心相辅。”   如此一句讪笑,荀彧只当作听不出来,“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所谓想法, 郭嘉道:“主公便是提起了,我也甚为认同, 发展民力,保证我们各州百姓的温饱, 粮食充足才能继续下一步。”   这一点荀彧同样认同,点点头道:“不错。”   “明公之意令夏侯惇将军修渠屯田,与百姓分田分粮。”郭嘉继续告诉荀彧曹操的计划, 细细地说起,荀彧听着提出几个想法, 也算是补充吧,郭嘉甚以为然,连连点头。   郭嘉说完正事,对于唐夭眼下不便下厨的情况, 心知留下来也是没饭吃的事实,郭嘉果断地离开。   唐夭也送走了丁夫人,听说荀彧在郭嘉离开后还呆在房中半天没出来,唐夭担心出事,便缓缓地走到书房前,结果看到荀彧看着舆图似乎在深思,唐夭看到这样的荀彧倒是暗松一口气。   能看着舆图发呆为难的只会是公事,那就很好,唐夭只怕因为沐七娘的事让荀彧和曹操之间起了间隙,虽说丁夫人那分明不见怪罪,反而更多是赔罪的意思,唐夭还是有些担心。   郭嘉是个知道不少事情的人,正好在丁夫人上门的时候前来,唐夭还以为有其他的变故,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夭夭。”唐夭进屋一直没有作声,还是荀彧不经意抬头看到唐夭才发现,连忙唤唐夭。   同时走过去扶着唐夭,唐夭一下子回过神,“郎君。”   “丁夫人走了?”虽是明知故问,荀彧还是问上一问,唐夭点点头,坐下后冲着荀彧问道:“郎君在想什么?”   “明公欲推行屯田令,我在想细节。”荀彧并不避讳和唐夭谈起这些事,唐夭道:“什么是屯田令?”   “眼下流民四散,百姓无田,无田而无法耕种,自然无从谈起保自身之温饱。明公是要解决根本问题,更要为将来建一个粮仓。”不管是养民还是养兵都要粮食,无粮等同于寸步难行。   “这是好事。屯田之余还可以修渠,想必利于将来收成的事,百姓必不会言苦。”所谓要致富先修路,想要粮田将来的收成有所保证,必须也要修渠的,不以渠入田中,如何保证田中作物的成长与收获。   荀彧没想到唐夭答得那么快,没有一丝的犹豫,想到唐夭也曾往乡间去,也知百姓不易,笑笑地冲着唐夭道:“是啊,既要屯田就要修渠,如此才能保证将来的收成,百姓才会真正感受到我们一腔为民之心。”   “收拢人心,才能令民而动,将来再起战事,百姓前扑后继皆为自身,更能感同身受。”唐夭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荀彧岂会认可,唐夭看出他是心中还有别有疑惑。   “郎君还有别的担心?”唐夭小声地询问,荀彧道:“有的,只是此时言之尚早。”   “那屯田的第一个地方是哪里?”唐夭听出荀彧是心不定,还不能现在就说出他心中的担心,也不问了,而转移话题关心荀彧接下来是会在兖州还是徐州。   “徐州可为天下粮仓,那是最最要紧的地方。主公会派夏侯惇将军过去,我还会留在兖州。”荀彧知道唐夭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唐夭虽然不会拦着他往哪里去,可是在她这个时候她是希望荀彧能陪着她,能够一直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的。   唐夭想到自己装大方说过不少的话,不甚好意思地冲着荀彧道:“若是往徐州去利于郎君,郎君还是去吧。我会慢慢适应的。”   荀彧知道唐夭都是为他着想,无非是不想让他太纠结,所以尽量表现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样子。但唐夭第一次有孕,就算唐夭再三说明自己懂事会照顾自己,荀彧不过仅仅听听罢了,哪里会真的相信。   “夭夭可以适应,我还会陪着夭夭。”荀彧只当作没听出唐夭话中的意思,只管好声好气地哄着唐夭,唐夭能感受到荀彧对他的看重,心知荀彧此时说的想的,都是发自真心,拉着荀彧的衣解晃了晃道:“郎君。”   “有些事不急于一时,夭夭是伴我一生的妻,你同样重要。”这就是荀彧给唐夭的答案,他是志在匡扶天下,但那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何必争于一时,慢慢的来。   相比起天下来,现在最需要他的人是唐夭,想天下人之前,荀彧更应该想想唐夭。   唐夭听着似是吃了蜜一般,心里甜滋滋的,抱住荀彧的手臂轻声地道:“郎君真好!”   荀彧抚过唐夭的头,这样就让唐夭觉得很好了吗?他仅仅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怎么就让唐夭觉得很好了呢?   唐夭便将沐七娘的事放下,却没想到那并未结束,荀彧虽然没有往徐州去帮忙处理相关屯田的事宜,兖州这里依然要准备,所以还是早出晚归的,忙得不可开交。   唐夭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玉嬷嬷开始让唐夭多走动,每日饭后都在花园里转上几圈,下人们也都习惯。   眼看临盆在即,唐夭的腿开始抽搐,有时候半夜都抽得睡不着,本来是想跟荀彧分房睡的,可是荀彧执意不肯,每每唐夭才抽着痛醒,荀彧已经开始为她捏腿,这么一直持续,荀彧以肉眼可见的瘦下来,从来很少哭的唐夭在又一次痛得醒来,荀彧为她捏腿时哭了,直把荀彧吓得不轻。   “可是痛得难受,捏还是会痛吗?那去请玉嬷嬷?”荀彧就是本能的担心,二话不说就要去寻玉嬷嬷,唐夭虽然泪如雨下,听到荀彧的话紧张地摇头道:“不是的,我是心疼郎君。”   对啊,看到荀彧一张瘦了一圈的脸,唐夭是真的心疼,腿抽筋是一回事,荀彧瘦了一圈,眼下都是黑眼圈,唐夭岂能不心疼。   荀彧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不以为然地道:“比起我来,夭夭更辛苦。”   唐夭道:“以后还是少要孩子吧,郎君太辛苦了。”   没想到唐夭竟然是为荀彧才不想要孩子,荀彧顿了半响,随后回过神道:“若是夭夭不觉辛苦还是多要几个孩子,我想要儿孙满堂。”   还是先征询唐夭的意思后才决定,唐夭一顿,除了最近这些日子日常抽搐,前面吃什么吐什么的虽然有一点点难受,唐夭还是觉得能够接受,就是看到荀彧都有黑眼圈了,白日在外就够忙的人,回到家中更辛苦,睡得好好的被唐夭吵醒,荀彧一样辛苦。   “要不郎君还是去书房睡吧。”唐夭没有接过荀彧的话,而是再提分房的事。   “这是我们的孩子,要是辛苦应该我们一起辛苦,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去躲清净的道理。夭夭,你会把我宠坏的。”荀彧感叹着,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依然给唐夭揉着腿,想让她更加舒服。   唐夭微微一怔,宠坏这两个字从荀彧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是郎君会把我宠坏。”她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时候的男人能有几个做到如同荀彧一般能够半夜起来为她捏腿的人,可是在现代,就是在现代,能做到这般的同样没有几个。   唐夭感叹是荀彧在把她宠坏才对。   “当如此,我娶夭夭时就说过,我会对夭夭好,一生一世都会对夭夭好,你怀着的是我们的孩子,你更辛苦,前面的辛苦我帮不上夭夭,只是为夭夭按按腿,捏捏腿罢了,不及夭夭痛得整夜睡不着更累。别担心我,我就要为人父了,将来不仅要照顾你,还要照顾我们的孩子,我要比以前更健康,这样才能真正照顾你们。”   言语间都是不打算和唐夭分房的意思,唐夭拉着荀彧的手道:“郎君想把我宠坏,那么将来不管郎君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要一直宠着我,想反悔都不可以。”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唐夭现在得到荀彧全心全意的对待了,往后就算荀彧想反悔,不想再待她好,她都不许。   荀彧还未听过唐夭这般霸道的语气,笑得眉眼弯弯的,轻声地答应道:“好。”   按着唐夭双腿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说话而停下,唐夭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下了,荀彧伸手拭过道:“莫哭,我是想让夭夭不哭的,夭夭眼下泪落不停,这是想让我心疼。”   “分明是我心疼你。”唐夭反驳,伸手抚过荀彧的脸道:“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待夭夭出月子再为我好生补补。府里厨娘做的吃食不合我的口味,总是更喜欢夭夭做的吃食。”荀彧适时的提起。   唐夭连忙道:“好,等我出月子我亲自为郎君下厨,一定把郎君养胖。” 第096章 你不能这样待我   数着日子什么时候能把孩子生下来, 玉嬷嬷倒是提醒唐夭,一般第一胎的人都有可能早产, 唐夭临盆的日子快到了,还是要小心一些。   这是必须的, 唐夭是盼着孩子早早能生下来, 也盼着他们能够平安。   一如既往的用过膳后走在花园里散步, 多走动利于生产, 玉嬷嬷一直都盯着唐夭每日坚持走。   生孩子等于半只脚踏入鬼门关, 唐夭还是第一胎,第一胎可不是闹着玩的,玉嬷嬷见过不过第一胎出事的人, 自是慎重再三,保证唐夭生产时的顺利是第一要务。   “夫人, 还要再走走。”玉嬷嬷看到唐夭想停下,满头都是汗的唐夭可见辛苦, 但是玉嬷嬷不得狠心地提醒一下,让她得要再继续的走,现在走久一些, 坚持一下,生产的时候就会多一点保障。   唐夭此时甚是庆幸自己的力气大, 挺着这么样一个大肚子走啊走的,要不是有点力气,一般的人会累成什么样子?   “夫人的力气大是好事,多少人都是在生产的时候力竭, 再也提不上气了,夫人要继续练,你得再接再厉。”玉嬷嬷似是明白唐夭在想什么,明白是明白,但还是没有松口,就是让唐夭继续走,千万别停。   唐夭深深地吸一口气,“嬷嬷,要不你给我说说生孩子那些事,吓吓我。”   ……万万没想到唐夭会有这样的要求,诧异地抬眼看向唐夭,唐夭道:“我觉得我还是不够怕,所以听你说起来看时候都不急。”   玉嬷嬷道:“也不必再吓夫人,夫人走的路不少了。”   给唐夭一个肯定,唐夭一下子笑出声来,“是吗?我想还是不够的,可是我累啊,一累就不想动了,要不是嬷嬷盯着我,我真能不动了。”   玉嬷嬷也笑了,唐夭算是自制的人了,毕竟是关乎自己小命的事,但是就像玉嬷嬷说的,这一切在玉嬷嬷看来不够,对于唐夭来说同样的不够。   还是要走远一些,走远一点虽然好像累一些,却会让自己在生产的时候能多一口气。   “夫人要坚持,你要是不怕吓着那我给你讲讲?”玉嬷嬷是明白唐夭的用心,唐夭确实存心想让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下,但是把人吓着,不确定会不会真给吓坏了。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玉嬷嬷还是和唐夭讨个主意吧,唐夭点头肯定地道:“你说,我都听着。”   肯定是听着的,唐夭呼了一口气,人得继续的往前走,玉嬷嬷在一旁开始说起故事来,也没注意到有人缓缓地靠近,玉嬷嬷还是很会讲故事的,吓人的情节尤其会说,而那人也越来越近,阿修反应过来不太对劲,出面拦下那人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儿?”   低着头侍女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拦下了,却不见着急地开口道:“我,我有事求见夫人。”   求见二字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唐夭听故事正专心,听到动静有些莫名,却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管的意思,阿修已经再次追问道:“要见夫人是为何事?”   侍女道:“要,要见到夫人才能说。”   中心思想还是要见唐夭,阿修不为所动地道:“你是哪个管事,负责哪里的丫头?”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侍女只是我我我了半天竟然答不上来,阿修拧紧了眉头,“你要见夫人究竟为何?”   连谁人是管事,自己负责什么事都说不上来的侍女,真是让人生疑的。   阿修眼看自己再问,可是侍女似乎还是不想回答的样子,冲着一旁的侍女挥手道:“来人啊!”   一看这架势侍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避开阿修就要往唐夭那里冲来,阿修赶紧要将人拉住,但是却发现拉不住,侍女似乎拼尽全力地想要冲向唐夭,手里更是亮出匕首来,大地喊道:“去死吧,你去死吧。”   朝着唐夭喊着去死,玉嬷嬷她们立刻把唐夭护在身后,想要拉住侍女的阿修被那侍女挥着刀划伤了手,阿修却还要往前拉,玉嬷嬷赶紧的道:“夫人,夫人快走。”   唐夭已经认出那位侍女,连忙朝着一旁的人喊道:“那是沐七娘,大家小心,去叫侍卫来。”   亮出刀的人,那不能赤手空拳的对付,还是赶紧唤几个男丁来。   “夫人,你快走,你快走。”叫唤着想让唐夭赶紧的先走,可不能再呆下去,对方的目标明显是唐夭。   “你们小心。”唐夭眼下那是两个人,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叮嘱她们小心,千万别让沐七娘伤着。   阿修伤了手滴落血来,其他的侍女只护着唐夭,也并不与沐七娘正面相对,沐七娘亮着滴血的匕首冲着唐夭喊道:“你别走,你不许走,你害得我落到这般地步,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嚷着想追上唐夭,玉嬷嬷看到一旁放着的木棍,那是她弄来给唐夭要是腿酸的时候可以用来搓搓腿的棍子,只有一掌那么长,却还是顾不上的拿过来,看到沐七娘想冲过来,赶紧的将棍子甩出去,砸在沐七娘的头上,沐七娘的头被砸得流血,沐七娘吃痛。   一抹额头发现真是流血了,目光瞪向玉嬷嬷,“你敢砸我,你竟然敢砸我。”   “你休想伤我们夫人。”玉嬷嬷就是故意的,唐夭挺着个大肚子能跑得多快,必须是她们帮忙争取时间,否则哪里能来得及。   “休想?那我就把你们全杀了,把你人全都杀就再也没有人能管我。”沐七娘的眼中尽是癫狂,说着话便往前准备冲去,玉嬷嬷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沐七娘的注意力被分散,那就是他们的机会。   唐夭听到后面传来动静,却也顾不上许久,还是先跑要紧,沐七娘是冲着她来的,只要她走了,其他人想要避开沐七娘总是容易许多。   荀彧像寻常一样办完事回府,没想到还没进到内院,只是走进府门便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府里的人着急万分。   “何事?”一感觉气氛不对,荀彧立刻追问,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歹人闯入府中欲对夫人不利。”被问的家丁一眼看到荀彧不敢欺瞒,赶紧回答,荀彧闻之大惊失色,立刻往内院跑去,这才跑进去却被唐夭撞了一个满怀,唐夭吓得想要后退,荀彧反应更快地将她抱住,声声尽是安抚地道:“莫怕,夭夭是我。”   唐夭原是逃亡的人,时刻警惕着,撞着人还担心会是意外,没想到竟然会是荀彧,听到荀彧的声音终于缓过气,“郎君。”   荀彧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没事,没事了。”   轻声地说着没事,亦是希望唐夭会没事,而沐七娘拿着匕首想杀人,她一个贵女如何能跑得过这是侍女们,虽然平日她们也没做什么费力气的事,但总的来说也比沐七娘要有力气得多。   沐七娘发现自己一个人都追不上,开始放弃想寻唐夭,记着唐夭跑离的方向,此时追着来,看到唐夭停下高兴地笑了,“唐氏,看你还怎么跑。”   缓缓地想要走来,荀彧将唐夭护在身后,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来人,把她拿下。”   这样的人怎么能再放过她,一声令下,身后家丁已经走过来,沐七娘没想到会见到荀彧,更没想到荀彧会下令拿她。   “荀文若,你竟然如此心狠。”出言即是控诉,荀彧冷笑一声道:“你这样的人也配说我心狠。”   唐夭临盆在即,沐七娘竟然想杀唐夭,这是想要一尸两命,究竟是谁更心狠?   “拿下。”不想再和沐七娘废话,荀彧只是下令让人立刻上去。   荀彧手里还是有会武艺的人,沐七娘拿着匕首能吓唬一干不通武艺的女眷,但凡练过武艺的人,她压根没有半点可以反抗的机会。   “啊!”沐七娘被人夺了匕首,反剪双手,那位侍从道:“郎君,如何处置?”   此问落下,荀彧的眼中是从来没有的冷意,“杖毙。”   唐夭从来没有听过荀彧用这样冷绝的口气说话,颇是惊讶,荀彧道:“你敢杀我妻儿,我便留不得你。”   一次一次的放过沐七娘,荀彧一直都是手下留情的,没想到他再怎么留情,却都不能让眼前的沐七娘幡然醒悟,既然死性不改,眼前沐七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底线,若他还饶过沐七娘,往后谁还会认为唐夭值得敬重。   沐七娘从未听过荀彧说出这般冷洌的话,满目都是不可置信,“不,你不能杀我,我是沐家的人,我更是曹将军的人,你若是杀了我,你绝讨不了好。”   “愚不可及。”荀彧四字评价,“你早为沐家所弃,更为将军所弃,将军逐你出府,你若是自觉离开兖州自然能保你一命,可你偏偏敢来我府上,想伤我的妻儿,岂能容你。”荀彧分析沐七娘的处境,也只有这么一个蠢货会认为自己现在还是沐家人,认为自己还是曹操的人。   “不,不会的,我长得这么美 ,没有人会舍得放弃我,包括你也是,你不会杀我的,你不会的。” 第097章 新生   唐夭再一次默默地想问上一句, 大姐,你有脑子吗?   以为长得好看了不起?天下看脸的人是不少, 可是不看脸的人同样很多,这个道理都不懂, 真是白活了这些年啊!   唐夭看向荀彧, 荀彧已经不耐烦再说道:“拖下去。”   显露出来果断难道还能是假的?   沐七娘却是不甘的, 叫唤地道:“不, 文若, 文若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不能二字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荀彧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拖下去。”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到拖下去,扣住沐七娘的人不敢再迟疑, 拖着人赶紧下去,沐七娘还在不断地叫嚷着, 可声音已经渐渐变远,荀彧第一次显露出来的不耐烦的厌恶,颇令人惊心。   “郎君。”唐夭唤上一声, 荀彧回头显得有些着急地询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唐夭就是觉得身下一股湿热,低头一看地上都是血, 是血。   荀彧低头一看,都是血,都是血!弯腰将唐夭抱起,着急地吩咐道:“快, 去叫稳婆,还有玉嬷嬷,让玉嬷嬷快来。”   着急万分的叫唤,十万火急的模样,一旁的人哪里敢怠慢,去请稳婆的去,叫玉嬷嬷的也赶紧去。   唐律回得晚,听说唐夭是被沐七娘惊得动了胎气,正在生产,脸色同样大变,着急地往唐夭的院里冲去。   荀彧正在屋外坐着,看到唐律小跑进来面上无异,唐律不一样,他着急地追问道:“姐夫,阿姐如何?”   这个问题问起荀彧来,荀彧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屋里传来唐夭的惨叫声,唐律一个激灵,荀彧更是没办法保持方才的镇定,一下子站起来,屋内的婢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走出来,唐律吓得上前捉住荀彧的手问道:“姐夫,阿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夭夭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连声说着没事,唐律反而更拿不准。   “进府的歹人捉到了吗?姐夫如何处置?”这个时候心里着急着呢,再急也不能慌,还是果断转移话题的好。   荀彧顺着唐律的话道:“已经拿下,杖毙处置。”   在唐律没问之前荀彧都已经准备如此处置,唐律没什么可说的,“姐夫以为这是意外吗?眼下兖州的局面几乎由姐夫主掌,曹将军往徐州去,兖州因为实行屯田而有所损失的人必会将这些事全都记在姐夫的头上。”   其他的话不用再细说,想必荀彧已经明白。   “我会命人细查。”就算打死一个沐七娘也不耽误荀彧想查一桩案子,唐律纵是没有提醒,荀彧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已经被曹操逐出曹府的沐七娘能够扮成婢女入他府上行刺唐夭,其中若说只是偶尔荀彧不相信。   当时荀彧下令将人杖毙只是一种宣告,惹到他其实还好,毕竟荀彧算是一个相对讲理的人,可是若是碰上唐夭,荀彧不管什么理不理,只行杀道。   唐律的眼神往唐夭的屋里飘去,荀彧道:“若是紧张先回去吧。”   催促唐律回自己的院里呆着,唐律却摇头道:“不,我还是留下,等阿姐平平安安的生下外甥。”   “或许会是女郎。”荀彧随口一说,唐律毫不犹豫地接口道:“女郎也好,就算是女郎也是我外甥女,若是像阿姐更好!”   像唐夭一样让人觉得温暖的人,无论在外面遇到多少的困难,想到家里会有这样一个人等着他们回去,便觉得极有干劲。   “姐夫希望是郎君还是女郎?”唐律认为无论郎君还是女郎都挺好的,荀彧呢?   荀彧一顿,他和唐夭从来没有说过孩子的性别,作为父母仅仅想看着孩子长大,平平安安的出生。   “都好。”荀彧轻声说着,唐夭定也觉得不管是郎君还是女郎,那是他们的孩子,对他们来说足矣。   唐律摊手道:“也是,第一个孩子,不管是郎君还是女郎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新的转折,从此荀彧便多了一个角色,孩子的父亲,他要做得比以前更好,要让孩子以他为榜样。   担子更觉得重了,荀彧挺直背,盼着唐夭能够尽快平安的诞下孩子。   企盼着,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屋里的动静越来大,后夜了,荀彧显得有些着急地询问道:“为何夫人还没动静?”   出来的阿修赶紧解释道:“玉嬷嬷和稳婆都说夫人是第一胎没有那么快,夫人说郎君和小郎君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玉嬷嬷在即可。”   “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只管安心生产,不必管我们。”都这个时候了唐夭还能记挂他们,荀彧让阿修进去传话,他们两个大男人能照顾好自己,唐夭只需要专心生下孩子,大小平安即可。   “再与夫人说,我在等她。”荀彧思量半响还是决定说多一句,那所谓的等她,唐夭会知道什么意思的。   阿修微微一顿,笑着应下进屋去。   唐夭痛得浑身都是汗,还不能叫喊,玉嬷嬷让她攒着力气,等产道开,她便一股作气把孩子生下。   深深地吸一口气,唐夭听到阿修转达荀彧的话,微微一顿,阿修道:“夫人可高兴?”   “高兴。”唐夭很肯定地回答,“我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夫人放心,你这些日子一直调养得很好。”玉嬷嬷怕唐夭紧张,赶紧出言安抚,唐夭道:“我不紧张,生孩子这种事是女人的天性,生来就会,没什么好怕的。”   守在唐夭旁边的人听着都笑了,一旁的稳婆道:“夫人说得极对,生孩子这种事不用紧张,越是紧张反而不好,像夫人这般不急不慢的,必能平平安安的。”   很是宽慰人啊,唐夭用着她们说的吐纳之法,感觉身下越来越痛,稳婆看着情况喊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快去准备多些热水。”   这都痛了几个时辰了才说差不多,真是够了啊!   唐夭内心在不断地吐槽,却没有办法,生孩子的事急不得,慢慢的唐夭痛得完全已经没办法再想,只盼着肚子的货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日子没法儿过了。   “夫人,用力,快用力。”耳边传来为她摇旗呐喊的声音,唐夭憋着气骂道:“破孩子这么坑亲娘,等他出来我一定揍死他。啊!”   真就是一股作气,喊完感觉身下一轻,身边都是叫喊的人道:“出来了,出来了!”   唐夭大松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她可顶不住了。   “郎君,是位小郎君,大胖的小子。”   唐夭吐一口气,儿子啊,没想到第一胎竟然就是儿子,那就没压力了。   “抱过来让我瞧瞧。”生完孩子事情还多着,比如稳婆和玉嬷嬷都忙着为唐夭收拾,孩子也得忙得清洗干净,完了才抱着上来给唐夭看看,那皱巴巴的小脸让人一看不禁感叹,“好丑!”   一旁的人都没想到唐夭竟然嫌弃自己生的孩子,皆是忍俊不禁,还是玉嬷嬷说一句公道话道:“夫人,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过几日便好了,放心。”   唐夭摇摇头道:“会吗?看起来那么丑,明明郎君长得好看,我也不差的啊,怎么会生了这么丑的儿子?”   表示抗议,玉嬷嬷无奈地道:“儿子再丑都是夫人生的,夫人难道还嫌弃吗?”   “嫌弃是肯定要嫌弃的,不过再嫌弃那也是我生的,我一定会好好将他抚养长大,不求他将来如同郎君一般年少有才,俊逸非凡,只求他一生平安顺遂。”   唐夭说着笑得眉眼弯变,外面传来一声声郎君的叫唤,正是荀彧走进来,有人拦着道:“郎君,产房血气未净,郎君怎么进来了?”   荀彧不以为然地绕过人走到唐夭的身边,唐夭高兴地道:“郎君,看看我们的孩子,是和郎君一样的小郎君,不过有点丑。”   担心害怕了一天的荀彧没想到进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唐夭对刚出生的孩子浓浓的嫌弃。   “无妨,再丑只要以后修身修德,能娶到媳妇的。”荀彧一眼扫过襁褓中熟睡的孩子回答,唐夭都惊呆了,她就是嫌弃个人丑而已,荀彧都想到以后,想到娶媳妇的事了。   唐夭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要辛苦郎君了。”   荀彧伸手抚过唐夭的头道:“我不辛苦,是夭夭辛苦。”   唐夭都生了好几个时辰了,眼下天都快要亮了才把孩子生下来,最是辛劳。   “郎君陪我一道辛苦,我便不再觉得辛苦了。”唐夭看着荀彧眼下的黑青,她在屋里痛了几个时辰,荀彧在外面等了她几个时辰,大家都是一样的。   荀彧抚过唐夭的脸,“你睡吧,累坏了,孩子给我。”   进来到现在都不说要抱抱孩子的荀彧说完话已经抱着孩子起来,一旁的玉嬷嬷还想要教教荀彧怎么抱孩子的,刚出生的孩子被荀彧抱在怀里只是动了动,接着是又继续的睡,玉嬷嬷显得诧异,难以相信荀彧竟然会抱孩子。   “郎君先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唐夭是准备睡的,但想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是问完先。 第098章 阿丑   荀彧从唐夭有孕开始就已经在想名字的事, 唐夭沉得住气,一直就没参与过孩子的命名。   长子, 这是荀彧的长子,荀彧一定很看重, 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且让荀彧头痛吧, 她甩手不管。   “恽, 荀恽。”荀彧早就在脑中闪过无数回的字, 真确定唐夭生下的是一位小郎君时, 荀彧满心的欢喜。   “恽,从重厚,唯愿他健康。”多少孩子活不到成年, 荀彧对于第一个孩子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厚与重, 皆不易折,如此而已。   唐夭微微一顿, 点点头道:“好,那要取个小名吗?长得那么丑,叫阿丑吧!”   众人听着包括荀彧在内皆是哭笑不得, 不过荀彧道:“随你。”   反正叫小名这种事只有唐夭会做,唐夭高兴就好。   “郎君抱着阿丑出去让律儿看看吧, 我睡了。”唐夭就是故意取的这个名字,此时得到荀彧默认,好说好说,她可以放心地睡了。   “好!”荀彧答应下, 他也希望唐夭可以睡睡,满头都是汗,正是大夏天的,偏偏月子里还不能沐浴,荀彧知她辛苦,也希望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唐律在外面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是盼到荀彧抱着一个孩子出来。   第一次当舅舅的半大孩子可高兴了,“外甥,小外甥,这是我的小外甥。啊啊啊,咦,怎么这么丑?”   万万没想到兴奋期待的孩子竟然长得那么丑,必须不能接受。   荀彧往常总觉得唐夭和唐律有些相像,今日听到同样嫌弃的一个丑字,顿了半响,最终无奈地叹道:“我为孩子取名为恽,夭夭为他取了一个小名,阿丑。”   ……适才还嫌弃孩子的某舅舅一听赶紧地道:“阿丑阿丑,没事没事,有了这个小名就算将来你长得不如你父亲一样俊美,一定也会比舅舅强,你一定不会丑的。”   荀彧……很想问问喊着阿丑那么顺口的某舅舅确定不是在幸灾乐祸?   至于还在那儿呼呼大睡的大名荀恽,小名阿丑的孩子,怕是永远都想不到,他不过是万千刚出生的丑小孩之一,拜母亲所赐有了一个人人闻之都会笑话的小名阿丑。   好在父母的基因还算强大,荀恽虽然有着一个阿丑的名字,长得一点都不丑,可是在唐夭的眼里,完全不能跟荀彧相提并论。   只是初为父母,嫌弃刚出生的孩子丑了之后,唐夭是被一阵婴儿的哭声吵醒的,有一瞬间唐夭还觉得不真实,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呢,分明她什么都没做啊!   等被玉嬷嬷塞着刚出生而且饿了的荀恽进怀里的时候,唐夭才回过神来,是啊,她在天亮的时候已经生下孩子了,她现在是货真假实的一位母亲了啊!   “夫人,小郎君饿了,你给他吃奶。”玉嬷嬷抱着荀恽,在看到荀恽的时候脸上尽是笑意,还提醒唐夭先给荀恽吃饱,荀恽可是饿了许久了。   “乳母没来吗?”唐夭一听本能就问,她记得自己请了乳母的,玉嬷嬷道:“旁的还罢了,孩子的第一口姐就得吃母亲的,这样将来孩子才会和你亲。”   这些规矩唐夭是不懂的,不懂还是要听。寻来乳母只为备不时之需,而且各家似乎都是如此,唐夭不想自己太特殊,因此乖乖的听话挑了乳母。   此时玉嬷嬷说让她喂孩子吃第一口奶,自无不同意的,连连点头,只是想起玉嬷嬷,当着外人的面那个什么,唐夭很不好意思。   “夫人抱着小郎君,我不看夫人。”玉嬷嬷似乎知道唐夭在想什么,先一步把唐夭的尴尬化解了,唐夭还年轻,脸皮薄。   玉嬷嬷将荀恽交到唐夭的手里,唐夭抱在怀中,玉嬷嬷背对唐夭,指挥唐夭应该怎么做,唐夭按着玉嬷嬷的指点操作,不过荀恽似乎饿狠了,哇哇大哭没有要停的意思,好在唐夭虽然是第一次喂奶,但之前可是有抱过小孩子的,如唐律,如荀攸家的小子。   唐夭轻轻地拍着荀恽的背,哄着道:“乖,莫哭,阿娘给你饭吃。”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让荀恽喝上一口奶了,才吸两口,荀恽已经止住哭声,使尽全力地为口粮奋斗。   “对了,郎君呢?”唐夭喂小朋友的时候看了看外面,时辰不早了,关心问起荀彧何在。   “郎君出府了。”荀彧可不是无业的人,恰恰相反,整个兖州的事由他担着,不知多少事要忙。   唐夭道:“给郎君收拾好房间,莫让郎君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当如是,这是夫人坐的第一个月子,定是要谨慎再谨慎,小郎君要照顾妥当,夫人也要照顾好自己,万不能出半分差池。”玉嬷嬷听到唐夭二话不说地准备给荀彧收拾一间房间,知道唐夭是关心荀彧的同时也是为了自己不尴尬,微微地笑了。   唐夭脸红地道:“我什么都不懂,有劳嬷嬷费心了。”   “夫人能听得我劝,谈不上费心。”玉嬷嬷倒是说的实话,一个能听得进劝的人,可比那只想依自己的喜怒行事的人要可靠得多了。   唐夭道:“我是第一回 当母亲,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或是不妥当的地方你只管提出来。”   “夫人不懂会问,不知的不会装作自己懂,这样甚好,我会说的。”玉嬷嬷一直都称的我,唐夭也从未想过让她改,而且这些年相处下来唐夭拿玉嬷嬷当长辈一样对待,玉嬷嬷都明白。   “啊,对了,昨天拦沐七娘的人都有几个受伤了?”唐夭说着说着还想起另一件事,她记得阿修受了伤,当时好些人帮她拦着沐七娘呢,唐夭着急地问起。   “除了阿修手上受点皮外伤,没有别的人受伤。”唐夭生产命悬一线,谁也不会要求她在那时候还能记得那些事,但是唐夭能在此时记起来,还十分紧张,可见把她们的命都放在心上。   唐夭道:“那就好,那就好!传我的命令,府中添丁大家都有赏,昨日不顾性命护着我的人更是赏上双份。”   此话落下,玉嬷嬷笑间更深了,“谢夫人赏。”   想是唐夭的话传出去,往后只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拼死的护着唐夭,毕竟下人做事尽心唐夭给赏,说明唐夭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有功赏得大方,下人们要的仅是如此而已。   “不过昨日沐七娘入府一事要查。”赏归赏,事情没完,唐夭想到沐七娘的出现,这绝不会是意外,只会是有人配合而做成的。   “此事郎君已经让人去查,郎君担心夫人挂心,特意让我和夫人说一声,夫人只需要安心养身子,郎君会查清楚的。”玉嬷嬷接过话宽着唐夭的心,荀彧那边已经插手此事,还不打算让唐夭费心。   唐夭没想到荀彧的动作那么快,一想也对,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明白,荀彧怎么可能会不懂。   有心无心做事,都只在心而已,唐夭心下感念荀彧是有心人,既然是有心的人唐夭理当高兴。   “小郎君可睡了?”玉嬷嬷一直背对唐夭回话,好一会儿了,玉嬷嬷问起唐夭,唐夭立刻想起荀恽,低头一看吃饱喝足的人正在呼呼大睡。   “睡了!”唐夭回答,赶紧的整理衣裳,玉嬷嬷听着动静差不多便回过头,从唐夭的怀里接过荀恽轻声地道:“夫人多休息,切忌劳累,小郎君我们放在旁边,夫人虽然不好多抱着他,还是要放在屋里,让小郎君熟悉夫人气息,小郎君会知道夫人是他的娘亲的。”   唐夭想想曾经无意中听说过的育儿心经,倒是差不多的意思,配合地点点头,“听嬷嬷的。”   玉嬷嬷即去安排,孩子嘛,最重要的是陪伴,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虽是生了孩子,若是不养不教,不费一番辛苦,孩子未必会有你亲。   好在摇床都是早备好的,得了唐夭点头,立刻有人将小摇床抬进来,就放在唐夭的榻边,荀恽安睡着,唐夭看了看他的脸惊叹地道:“好像没那么皱了。”   听着玉嬷嬷忍俊不禁,“夫人,再过两日你会发现小郎君越来越好看的。”   唐夭作为一个嫌弃儿子太丑的人听到这话不甚好意思地捉捉头,“好看就好,就怕他不好看。”   看脸啊看脸,唐夭不禁捂脸,她怎么就到了这样一个只看脸的时候了?   “夫人休息着,我去厨下为夫人备些吃食。”玉嬷嬷亲自去准备的必是养身的,唐夭不敢有异,连连点头表明自己都听玉嬷嬷的。   侧头躺下,抬头便能看见一旁的荀恽,唤着荀恽阿丑,嫌弃他长得太丑,但唐夭的心里也为荀恽欢喜,这是她和荀彧的孩子,血脉相承的孩子呢。   唐夭想着不知何时已经睡去,直到耳边听到荀彧的话才幽幽转醒,还没来得及和荀彧打个招呼,肚子却咕咕地叫起来,唐夭……   荀彧正在逗着已经醒来的荀恽,突然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不看还好,看得唐夭的脸更红了,嘟囔地道:“不许看。”   “为何不看?” 第099章 怕嫌弃   颇有些明知故问, 偏偏荀彧没等唐夭回答已经自顾自地答道:“夭夭睡一日不曾进食,饿了正好, 玉嬷嬷已经准备好汤水,就等着你醒来喝。”   说着话端过一旁保温的汤水, 倒出一碗端过去, 唐夭伸手想接过, 荀彧摇头道:“夭夭坐好。”   竟然不让唐夭接过, 难道还想喂唐夭?   唐夭眼中闪过惊奇和不可置信, 荀彧坐在榻边,尝了一口汤水道:“温度刚刚好。”   刚刚好什么的,唐夭再次伸手道:“郎君我自己来。”   “夭夭累了, 嬷嬷说坐月子的时候不能辛劳,所以我喂夭夭。”荀彧一张脸正经地说得理所当然, 唐夭反驳地道:“也不至于喝汤还能累着,郎君还是我来吧。”   让荀彧喂她喝汤, 心都要跳出来了,为免失态,唐夭果断无二话的伸手要抢过来, 荀彧道:“若有一日我病了,夭夭会喂我喝汤药吗?”   “当然会。”想都没有多想唐夭便回答了, 荀彧道:“我现在也仅是做我该做的事,夭夭不要拒绝。”   某位那控诉的小眼神,唐夭哪怕再不好意思还能拒绝吗?摇摇头道:“不拒绝。”   荀彧满意了,勺了一口送到唐夭的唇边, 唐夭张嘴,荀彧不嫌麻烦一勺一勺的喂,末了不忘拿过帕子为唐夭拭过嘴角的汤汁,那么自然而然,半点不觉突兀,唐夭看着他那张离得她近在咫尺的脸,生生控制住才没让自己做出失态的事。   唐夭深深地吸一口气,荀彧问道:“夭夭不舒服吗?”   放下碗筷便要抚过唐夭的额头,唐夭眼下脸颊发红,额头肯定也烫。   “只是觉得有些热。”为了不让唐夭进风,上下窗户都没打开,唐夭会热很正常。   “郎君,我已经让人为你另备一间房,你最近住那边去?”唐夭与荀倒是带着几分询问。   荀彧道:“不必麻烦,我在外间睡就好,多陪陪你,也陪陪恽儿。”   唐夭一听赶紧地摇头道:“不行。郎君,玉嬷嬷说了,我坐月子的时候不能沐浴也不能洗头,到时候屋子怕都是臭的,你不能留下。”   看样子不说实话都不行,唐夭想到自己要是一个月不能洗头不能沐浴,人都想炸了,让荀彧看到那样的她,唐夭甚以为那是要毁所有。   “夭夭如此辛苦,我更不能一个人去躲清净。”荀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听说唐夭辛苦,更想陪在唐夭的身边。   唐夭再次摇头道:“郎君,真的不行,要是这样的话,我将来如何见你。”   荀彧可是一向喜洁的人,作为一个喜洁的人面对一个一个月不沐浴不洗头的人,能容忍?   分明就是考验,唐夭一点都不想接受这样的考验。   荀彧要说一开始还不太明白,说到这个份上,荀彧懂了,“夭夭是怕我嫌弃你?”   一语中的!唐夭道:“我听说自己变成这样都嫌弃,怎么可能会要求别人不嫌弃我。郎君,你就当是是遂我一回,千万别跟我呆在一起,我不想郎君真嫌弃我。”   没等年老色衰,就因为坐月子灰头土脸的可能会被荀彧嫌弃,毁掉所有的好感,完全就是让唐夭不能接受的,因此一定要掐死在萌芽状态。   荀彧哭笑不得,“在夭夭的心中我是这样不值得信任的人?”   “不是值不值得信任,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毁掉郎君对我的好感,要是自己毁了这份好感,我将来得多惨啊!”论一个女人因为坐月子而失去夫君好感的一二事,唐夭脑补无数,肯定自己不能接受。   “夭夭,你是为我才如此受累,我若是此等不知感恩,反而因此不喜于你,这样的荀文若你该欢喜自己早早看清了他,趁你还年轻离开他,一辈子不再相见,你之幸也。”荀彧与唐夭正色地说话,唐夭一顿,好像,似乎很有道理。   “你生恽儿时我不能帮你,如今与你一起照顾恽儿,也照顾你,是我该做的。”荀彧抚过唐夭额前的长发,轻声细语的说起,唐夭真的不想拒绝,却不能不拒绝。   “不是不信郎君,反正我不想让郎君见到这样的我,所以郎君你就去隔间住吧。”唐夭是心动的,可是把自己最狼狈,最难堪的一面摆在荀彧的百前,唐夭没有这样的勇气。   荀彧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夭坚定的拒绝一件事,不可思议地看向唐夭,唐夭朝着他再接再厉地哀求道:“郎君就当是遂我所愿,你就暂时到隔间住一个月,别来看我。”   “把我推出去,你不担心其他?”荀彧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问起,唐夭……   别以为她听不出荀彧话里的意思,这是提醒唐夭小心他在外面会有人迫不及待的爬他的床?   “郎君会吗?”唐夭挑动眉头地问起,荀彧道:“不会。我更不会嫌弃夭夭。”   虽然提醒唐夭千万别以为不让他看到她认为很狼狈的一面就重要,但是没了这个危机还会有别的危机,唐夭要想清楚了,在唐夭问起的时候,荀彧却能果断地告诉她,有些事他不会做。   唐夭听着荀彧这一番表白,还是生生忍住,可是赶荀彧往外面住的话总是不好再说出口。   “我住外间,没有夭夭的准许我不进里屋,如此可好。?荀彧是想让唐夭放松,无意让唐夭难过,但显然他给唐夭的压力太大,大得唐夭都反常地说出不字,荀彧唯有退而求其次。   唐夭一听高兴了,“好!”   荀彧想要的不过是唐夭能够开心放松,既然唐夭认为不让他看到她更令她高兴,他们将来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机会,想证明一件事不必急于一时。   所以,荀彧在外间添了一张榻,唐夭在躺了三天后终于得到玉嬷嬷松口可以下床,唐夭出门看了一眼荀彧的榻,勉强能容纳一个荀彧吧,但是想睡得舒服是无可能的。   转念一想荀彧哪怕睡觉动都不动一下的人,其实只要有个地方给荀彧躺,荀彧都无所谓的。   虽然如此,唐夭还是让人把榻铺得软一些,荀彧在外面已经够辛苦了,晚间荀恽那小子还会哭着起来要吃奶,她透着烛火能看到荀彧也起身了,直到荀恽睡下他也才跟着睡下。   这样的荀彧无端让唐夭安心,唐夭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对荀彧如此的苛刻呢?荀彧都说不在意她是何模样,只是想伴着她,伴着荀恽,尽一个做夫君和父亲的责任,她却为了不让荀彧对她起了恶感,似乎是她在无理取闹?   唐夭反省着,荀彧却做到他答应唐夭的事,想看荀恽的时候会让人将荀恽抱出外间,哪怕唐夭不想让他看见,荀彧总会命人照顾好唐夭,吃穿用度一定要小心再三。   荀彧尊重唐夭,不想为难唐夭,点点滴滴都可窥见,玉嬷嬷看了小半个月轻声地道:“夫人体恤郎君喜洁,只怕郎君不喜,其实大可不必这般。”   唐夭道:“这些日子只是擦身,我都闻到身上的味道了。”   大热天坐月子就是这么坑,唐夭自己闻到身上的味道都受不了,更是坚定不能让荀彧进来了。   玉嬷嬷无奈地笑道:“夫人只是错觉罢了,我没闻到夫人身上有何味道。”   ……话从玉嬷嬷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起来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嬷嬷就别哄我了。”唐夭坚定不相信,看她的头发像是出油一样,这样还能说没味道,玉嬷嬷一准是在哄人。   玉嬷嬷道:“夫人该相信郎君。”   像荀彧这样洁身自好的人,何其难得,若是唐夭太担心,反而把荀彧推出去了,岂不是适得其反?   “我想相信的,只是再相信还是想把最好的自己让他看到,现在的我这般模样,我不喜欢。”一个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唐夭完全无法想像怎么让荀彧看到这样的她,还是等等吧。   这么一等,眼看都要出月子了,唐夭正是暗松一口气,大半夜的荀恽却闹起来,怎么哄都不肯睡,唐夭最近恢复得极好,荀恽还很喜欢唐夭抱着,往常夜里荀恽就是再哭,唐夭哄一哄都会安睡,可是今夜却有些不同,唐夭哄了小半个时辰荀恽还是啼哭不止,唐夭感觉不对,立刻吩咐道:“去,唤玉嬷嬷来一趟。”   白天里玉嬷嬷负责照看唐夭,直到下半夜才回去,唐夭无意这个时候再扰玉嬷嬷的,但是荀恽这样哭着,唐夭怎么哄都不成,荀彧在外间显得也着急。   玉嬷嬷很快赶来,显然是刚睡下,听说荀恽啼哭立刻赶来,头发都是披散的,这个时候也无人在意这些。   唐夭看到玉嬷嬷来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嬷嬷,你快看看。”   玉嬷嬷不敢怠慢,连忙为荀恽号脉,一号便暗松一口气,“这个,拿去化水喂郎君服下。”   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一旁侍女接过赶紧去办,唐夭道:“阿丑这是怎么了?”   “夫人不必担心,没事,只是积了食,吃撑了。”玉嬷嬷小声地说,唐夭微微一顿,“他吃得不多。”   往常唐夭都是一样起来的喂,今天也没有多给他吃什么,怎么就吃撑了?玉嬷嬷不作声只看向一旁的乳母。 第100章 育儿不易   乳母低下头, 唐夭一顿,玉嬷嬷道:“你喂小郎君吃了什么?”   这话一落下, 乳母害怕地跪下道:“夫人,夫人, 我只是想喂小郎君用一些辅食, 没想到会把小郎君撑着了。”   还真是她干的!唐夭拧紧了眉头, 怀里的荀恽哭了小半个时辰, 噪子都哭哑了, 唐夭无奈地道:“你下去吧,从明天开始不必再来。”   无论此人的用心是什么,把荀恽喂得吃撑, 唐夭都不能再把人留下。   “夫人,求夫人饶过我这一次吧, 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犯, 求夫人了。”唐夭待下人一向亲和,作为荀恽的乳母,一应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 唐夭自问待人并不苛刻,可是一个乳母竟然背着人把孩子喂得撑着了, 这是专业没有,更不曾顾及孩子。   听着人哭闹,唐夭更觉得心烦,而侍女在此时将已经冲好的药给唐夭端上来, 唐夭着急要喂荀恽服下,没想到那乳母得不到唐夭的回答,伸手就要扯过唐夭的袖子。   唐夭一手抱着荀恽,一手正接过药碗,突然被人一扯,碗被打落在地,药水洒了一地,荀恽听到声音吓得再次哭闹起来,唐夭拧紧眉头,此时荀彧走了进来,“把人送出去,若是再敢吵闹,直接赶出府去,往后你休想在兖州立足。”   荀彧显然也怒极了,孩子的性命最是脆弱,但若一个不慎都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荀恽先是吃撑着,接着又是这般啼哭不止,再若受了惊吓,谁能保证他不会发热发寒。   荀彧一向与人为善,但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善而令人骑在他的头上。   乳母能到荀府做事,必知荀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得罪荀家的人,唐夭好声好气的把人打发,又没有追究她的过错,已经是网开一面,她再要吵闹,打翻荀恽的药汁,这是一错再错,荀彧一开口,她只要不蠢就知道应该噤声。   由人拖下去,乳母连一丁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老老实实的离开,荀彧走过去从唐夭的怀里接过荀恽,而玉嬷嬷早就已经取了另一颗药让人再泡给荀恽服用。   荀彧抱着荀恽,唐夭取药与荀恽一点点地灌入,慢慢的荀恽安静下来,很快入睡,玉嬷嬷再为荀恽号脉,朝着荀彧和唐夭道:“郎君夫人放心,小郎君没事了。”   助消化的药一经服下,很快就会没事的,唐夭道:“那嬷嬷回去休息吧,你都累一天了。”   既是唐夭身边唯一生过孩子的人,又是医者,玉嬷嬷负责的事太多,才刚回去睡下又被叫起来,唐夭心里感念,总是过意不去。   “小郎君无事,我这就回去。”玉嬷嬷笑租,同时招呼其他屋里的人都退出去,只留下一家三口。   荀彧将荀恽放入小床中,荀恽动了动,唐夭连忙摇摇床,那刚想哭的人感受到熟悉的旋律,再一次限入沉睡,唐夭暗松一口气,荀彧拍拍唐夭的肩道:“没事了夭夭,睡吧。”   唐夭应一声,却没有听话地去睡,养一个孩子可真难啊,唐夭想起以前养唐律的时候,那时她还小,晚上还不用她照顾,但就算这样,白天只是看着唐律又是哭又是睡的,唐夭便知道养个孩子不容易,眼下轮到她自己亲自上阵,更觉得难了。   荀彧看着唐夭在那儿发呆,怔怔地望着荀恽的样子,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夭夭,你累了,睡吧。”唐夭会担心荀恽,这些荀彧都明白,荀恽突然啼哭,荀彧一样很担心,可是担心过后更多的是在想怎么安抚唐夭,让唐夭可以镇定下来。   “以后,不会的。”唐夭想到很难,但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她不会再让同样的事发生的,荀彧还以为自己要安慰唐夭呢,没想到竟不需要,唐夭只是迟疑一会儿,这时候已经极快地反应过来,接下来她会更全心全意地照顾好荀恽的。   荀彧倒是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唐夭,顺着唐夭应下一声,让她去睡吧,直到唐夭睡着,荀彧这才往外间去。   唐夭已经好些天没有荀彧守在身边了,此时有些恍惚,醒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荀彧昨天在情急之下进屋了,他看到她这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沐浴的样子了!   唐夭很想尖叫,话到嘴边终还是放下了,不能叫,不能叫,她要叫什么,叫起来让人明白她的纠结。   一旁的荀恽也似乎明白唐夭内心的崩溃,幽幽转醒,一个月大的孩子好像剥了鸡蛋壳一样,整个人白白亮亮,好看极了,唐夭起身走到他的小床边,荀恽似乎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唐夭面带笑容地看着,“我们阿丑也醒了吗?”   荀恽只是伸了一个小懒腰,好似给唐夭一个回应,唐夭伸手摸摸他的小脸,阿修她们听到唐夭说话的声音走了进来,唤了一声夫人。   “乳母既然赶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想再找人,往后你们陪我辛苦一些。”唐夭那时候为了挑一个乳母不知费心多少,可是再费心挑出来的竟然还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人。   往后她还是亲自照看荀恽吧,或许对于很多贵妇人来说,孩子交给旁人照看即可,她只要等到孩子会听话,懂事再开始带到身边,这样就已经很好,但对唐夭来说并不是如此,她的孩子,她会一点一点亲自照看他长大,看到他一天一天的变化。   “郎君出去了吗?”吩咐完,唐夭终于想起荀彧了,当然也想起昨天的事,纠结再起,莫名的不知如何是好。   “是,郎君已经出门了,临行前吩咐奴婢们一定要照顾好夫人和小郎君,还说乳母的事夫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阿修把荀彧说过的话尽数传达,唐夭道:“好!”   她昨天倒是没有注意到荀彧的脸上有没有嫌弃的表情,应该,可能还是不嫌弃的吧。   想了一天,等到夜深时荀彧回府了,唐夭倒是想去看看荀彧的,只是她一直都对荀彧避之不见,现在突然去,感觉好奇怪!   摇摇头,唐夭还是放下,而外屋荀彧已经一如这些日子一般问起唐夭和荀恽今日都如何。   唐夭竖着耳朵听着,玉嬷嬷劝道:“夫人想去看看郎君,理当去。昨夜夫人吓得不轻,郎君何尝不是。”   出口都是为荀彧说话的,唐夭动了动道:“一直都避着郎君,现在倒是想看,不好!”   玉嬷嬷道:“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夫人与郎君都是懂得对方的人,先前夫人只是担心会让郎君不喜,眼下郎君都已经表现出来了,郎君不是那等只看表面的人。而且,你是为郎君生儿育女才会让自己变得这般的狼狈,郎君是重情重义的人,必更看重你为他的牺牲。”   玉嬷嬷说来说去都是为荀彧说话,唐夭看了看自己,“算了,还是等等吧。”   也用不了几日她就可以解禁了,到时候再去和荀彧道歉,为她这一回的无礼。   玉嬷嬷只能劝一劝,但不会强求唐夭,唐夭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她的决定,当下人的只要安生的听吩咐就是。   “夭夭。”唐夭想放一放,等出月子再和荀彧赔礼,她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荀彧,荀彧倒是纵着她由着她。   荀彧的声音传来,唐夭整个人一震,赶紧的应道:“啊,郎君。”   “明日我要往徐州一趟。”荀彧说起此事,他已经竭力在推迟,但现在无法推迟,他明日必须往徐州去一趟,连多一天都不能停留。   “怎么会这么急?”唐夭没想到荀彧会突然说起要往徐州去,想到曹操早就往徐州去了,徐州的事一定很多,荀彧因为她初次有孕,又是临盆在即,故才留在兖州。   问完唐夭想到事情一向着急,只是荀彧一直拖着,怕是不知被催了多少回,直到现在才下定决心。   “我让人帮郎君收拾行囊,郎君一路小心。”唐夭轻声地说起,荀彧便知唐夭已经接受此事,不禁叹一口气道:“夭夭本不必体贴的。”   这一声嘟囔唐夭听进去了,扬声地道:“郎君进来。”   虽然荀彧昨日在情急之下冲进屋内,但知唐夭还是在意,今日隔着外间说话,唐夭唤他进来,荀彧微微一怔,随之笑了,玉嬷嬷她们非常自觉地退出去,荀彧走进屋内,唐夭第一眼就看向他的眼睛,一如即往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厌恶,也没有所谓的不喜。   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她这纠结一天的事,终于可以放下了。   “我不在,夭夭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恽儿。”荀彧叮嘱唐夭,唐夭点点头道:“郎君出门在外也要照看好自己。”   “还有一个好消息。”荀彧应下点头,想起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唐夭,唐夭期待地听着,荀彧道:“父亲和岳父听说你生下恽儿,不日将来往兖州来。不过,我让他们往徐州去,待你坐好月子,你和恽儿也要往徐州去。”   不难听出往后的曹操会以徐州为大本营,那么他们这些家眷都会跟着一道过去。   “我恐怕不能回来接你,到那时你与丁夫人一道前往。” 第101章 心放下了   荀彧早知后事, 他此一去没有那么快能回来,曹操心知他是为何而留在兖州, 却还是十万火急的让他赶往徐州,徐州定是出了大事, 正因如此, 荀彧才会急急地准备前往。   “好!郎君在外只管安心办事, 家里的事我会照顾好的。”唐夭宽慰荀彧的心, 让他只管放下。   “府中上上下下需要慎重, 沐七娘的事不是意外。”一直没有机会提起此事,如今荀彧要离开,兖州就要靠唐夭自己撑着, 荀彧也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和唐夭说明,好让唐夭心里有底。   “有人想对郎君不利, 所以想对我们母子下手。”唐夭听完总结出来,荀彧点点头, “正是。”   唐夭道:“乳母的事?”   比起一个沐七娘,必须是乳母的事更让唐夭担心,毕竟那可是给荀恽哺乳的人。   “那只是一个意外, 并不是有意为之,没什么事。”荀彧倒是都已经查清楚, 可以肯定地告诉唐夭,此事并不是有人蓄意为之。   唐夭总算松一口气,要知道唐夭选乳母的时候可是观察许久,要是连这样几个月前准备的人都成了旁人的棋子, 唐夭……   “此来兖州甚是匆忙,若是部曲带来,从家中挑出乳母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故诸事与夭夭无关,夭夭不必责怪自己。我去徐州后,外院交给荀制来办,他会护着你和恽儿,内院诸事就要夭夭费心,沐七娘一事,夭夭要引以为戒。”有些事荀彧可以帮唐夭办妥,可是有些事荀彧并不会事事代劳。   唐夭闻之点头道:“好,我会再慎重的。”   引以为戒是必须的,那时候唐夭看到沐七娘都在想,这一位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只是生产在即,唐夭便放下了,接下来一连串的事,荀彧说了事情都交给他,唐夭便再没有插手。   可是现在荀彧要离开兖州,那么诸事还得交到唐夭的手里,荀彧道:“此外间诸事,我不在你不必多管,府里的人我已经清洗过,都是信得过的人,你不用担心。”   “人查出来了?”虽然知道沐七娘进府是受人指使,有人相助,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幕后的人是否已经查出来了?   荀彧道:“查到一些,还是不够。”   像荀彧这样的人,要么不动手,要是动手必是一击即中。打蛇不成反惊了蛇只会被反咬一口。   唐夭点点头,荀彧摸摸唐夭的脸道:“没事,幕后的人既然只能借外人之后,便是不敢露面,不露面的人更好对付。”   难道不是应该改为,明面上的人更好对付,只有那藏在暗外的人才不好对付?   想归想,唐夭不打算说出来,她相信荀彧,虽然好像之前自己的表现没有一点像荀彧的样子。   “郎君,对不起。”小心眼的自己欠荀彧一句对不起,唐夭不是一个知错不知改的人,她既然有错在先,就要给荀彧一个道歉。   “往后夭夭还把我往外赶吗?”荀彧知唐夭为何而道歉,他一直没有和唐夭争辩,因为他知道事在人为,说得再漂亮的话只是话罢了,只有做好的事,那才是真正让人放心的事。   唐夭没有听到荀彧的指责,可是这样的一问比指责更叫唐夭不好意思,“不会了。”   荀彧顺着唐夭的背抚过她,似乎在安抚着她,“想来也是不会了。”   世人皆爱美,唐夭会想把他往外赶,不过都是因为喜欢他,而他素来的表现都是喜洁,这就更让唐夭不安了。   他带给唐夭的不安理当由他来平息,荀彧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可靠,让唐夭可以真正的安心。   唐夭抬起头迎着荀彧的目光,荀彧道:“这些日子夭夭很不安吧。夭夭知道赶我出去一事并不是你该做的,可是你没有办法,你不想让我看到你认为丑陋的一面,可是你又害怕我会不喜欢你。”   荀彧一直都知道唐夭为何而不安,可是他更清楚,他不能着急,一急反而会把唐夭吓坏。   唐夭没想到荀彧竟然完全明白她内心的挣扎,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   “夭夭比我以为的还要欢喜我呢?”荀彧感叹一声,唐夭睁大眼睛瞪了荀彧,这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像样吗?   荀彧却已经低头吻过唐夭的唇道:“我也比夭夭以为的还要欢喜夭夭呢。”   唐夭还以为荀彧想笑话她,没想到却是一番告白,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她,那是有多喜欢呢?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荀彧似乎知道唐夭这个时候想的是什么,竟然再接再厉的表白。   有些承诺许下就是一生,而且是一生都不会变,不会改的承诺,荀彧会用自己的一生证明的。   这一夜,荀彧拥着唐夭睡,荀恽不知是不是知道荀彧就要离开了,难得的一夜都没吵,天刚亮荀彧便起身,唐夭听到动静想起来帮忙,还是荀彧将她按回榻上,“不必起,睡吧。”   “郎君一路小心。”唐夭迷迷糊糊的叮嘱一句,荀彧应下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唐夭没有去送荀彧,荀彧一走,唐夭还是继续坐她的月子,安生照顾自己和荀恽。   不过眼看满月了,荀恽的满月酒要不要办呢?   唐夭思来想去道:“办,小办,就是府里一起为我们阿丑庆贺。”   “是。”唐夭在兖州并没有多少朋友,就是丁夫人,唐夭生产后丁夫人只来过一次,后来染了风寒,到现在都没有好全。   染了风寒的人哪里敢到唐夭和荀恽的面前,唐夭更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丁夫人压力,反正荀彧不在,所谓的满月酒还是他们自己家关着门来吧。   荀恽满月,唐夭也终于得玉嬷嬷松口泡个澡了,唐夭狠狠的涮了两大桶的水,完了感觉自己身上都红了,这是快要煮熟了吗?这才起身,唐夭才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一个月,人只能擦身不能洗澡的,太坑了,太难受了!   不过,唐夭想到自己按玉嬷嬷说的这一个月里一直保持锻炼身体,腰身已经恢复有孕前的状态,可把唐夭乐坏了,太好了!   满月酒只是府里自己人在一起图个热闹,却没想到才刚开宴却听到有人来报,道是丁夫人来了。   唐夭当时抱着荀恽在怀里,听到禀告还一顿,赶紧起身迎出去,丁夫人缓缓地行来,“弥月之喜,你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莫怪,听说你病了一直没好,我是不能上门看你,而且郎君不在,只是一个满月酒,我不想操办,要是办起来受累的还是我,能免便免了吧。”话倒是说得很实在。   丁夫人手里拿着礼,“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这份小礼物你收下吧。”   塞到唐夭的怀里,唐夭道声多谢,转手交给身后的阿修,丁夫人感叹地道:“孩子长得可真好看,颇有司马之风。”   唐夭连连摇头道:“比起郎君相差甚远。”   这么埋汰儿子的人,唐夭定是第一个。   丁夫人先笑起来道:“都知道在你的心里荀司马比谁都重要,可是没想到连儿子都比不得?”   “儿子是与他生的,自然还是他在前,孩子在后。”唐夭答得理所当然的,丁夫人倒是微微一顿,随之又笑了,“是啊,郎君,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若是夫君可以依靠,何必要依靠儿子呢?”   唐夭不知自己这一句话带给丁夫人的是何冲击,赶紧的岔开话题,请着丁夫人道:“走吧,请你入席。”   丁夫人似乎也回过神来了,随唐夭走入内,同时望向唐夭道:“我很想问你,荀司马离开你的时候,你会担心吗?”   “会啊。”唐夭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我所指的担心不是怕他有没有危险,而是担心他会不会又带回一个女郎。”丁夫人的话音刚落下,唐夭先惊住了。   丁夫人停下了脚步,没有等唐夭回答,她已经开口道:“我担心的,每一次都会很担心。”   唐夭可以感受到丁夫人的难过,而且此时的丁夫人眼中含着泪,唐夭冲着身后的人道:“你们都吃。我与夫人进里屋去。”   一手抱着荀恽,一手拉过丁夫人入内,丁夫人已经忘记挣扎,由着唐夭拉她进屋。   “原是你们荀家大喜的日子,我不该在这个时候上门的,可是除了你,这些话我不知该跟谁说。”丁夫人进了屋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她心里难过,可是这份难受没有一个人会认同。   “我喜欢我的郎君,希望我的郎君只有我一个人有错吗?”丁夫人捉住唐夭的手追问着,她内心这份坚持,于很多人看来都是奢望,可是她认为唐夭会懂的。   “没有错。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相互的。”唐夭更想说的是忠诚是基本的,但她还是改了改,丁夫人眼下受了刺激,她需要肯定,但是唐夭得把握分寸,要是不小心把丁夫人和曹操搅黄了,曹操必会寻她算账的吧。   帮不上荀彧至少不能给荀彧惹事吧,但是丁夫人如此难受,她需要有人肯定,唐夭不能说违心的话。 第102章 郎君会怕吗   那么多年过去了, 丁夫人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念头,可是从来没有人把她的想法放在心上, 也从不认为她的要求是合理的。   因为她无所出,她承受无尽的压力, 看着曹操身边一个接一个的女人, 她妒忌得几乎要发狂, 偏偏她还不能显露出半分来, 好像她因为无所出, 这一生就连爱恨都不配拥有。   她喜欢一个人,喜欢她的郎君,更希望郎君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永远都只有她一个,她错了吗?   唐夭是第一个肯定告诉她, 她没有错的人。   丁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地抱住唐夭,哭得不能自己, 唐夭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荀恽,没想到荀恽的胆子挺大,听到哭声没有被惊吓的样子, 吃饱喝足倒是自己玩得高兴,唐夭暗松一口气。   不过一手抱着荀恽, 还要让丁夫人靠着她哭,唐夭有些吃力。   再吃力也得撑住,她这身力气关键时候一定要顶住。   丁夫人一哭就是半刻钟,好在终于恢复过来, 拭过眼泪坐好,冲着唐夭道:“谢谢你。”   “不必这般客气,我没做什么。”唐夭确实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丁夫人道:“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无所出,我还能得阿瞒的欢喜,阿瞒待我已经是情深义重了,我不该奢望阿瞒的心里眼里只能有我一个,毕竟阿瞒不过有多少人,我都是他的原配嫡妻,进府的人谁不敬我,我不喜欢的人,阿瞒就算心里再舍不得,还是把人送走了。可是,我想要的他们永远都不懂,他们永远都只是站在利于他们的角度想事情,从来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唐夭能明白,这个世道的女子,哪一个不像丁夫人一样,或许和很多女子相比,丁夫人更难,因为她是真心的爱着自己的郎君的,正是因为爱,她更不能容忍自己的郎君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她们更做到丁夫人没能做到的,为曹操生儿育女。   丁夫人内心的痛苦,唐夭从她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来。   “若我能少爱他一些,也能像其他人一样,敬着他作为夫君,却不会交出自己的真心,不夺奢求,那该有多好。”   这样一声长叹,唐夭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丁夫人,她这一份情谊,曹操知道多少。   反观自己,她得到了许多女人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一切,她更应该珍惜。   一个半月后,唐夭随丁夫人一行赶往徐州,抵达徐州的时候,曹操亲自来接丁夫人,这也是唐夭第二次见到曹操。   曹操长像虽然一般,气势仪态却非常人,至少比起袁绍来远甩几条街。   值得一提的是,唐夭诞下荀恽,荀夫人虽然不能前来,礼却从来没断过,唐夭每每看到荀夫人还有唐衡等人隔三岔五派人送来的礼,皆对荀恽表示妒忌。   荀彧随曹操同来,曹操迎向丁夫人,亲自扶着丁夫人下马车,看到丁夫人时眼中闪过的欢喜那样真切的。   荀彧第一时间从唐夭的怀里抱过荀恽,唐夭目光从曹操和丁夫人身上收回,第一次没能忍住地问荀彧道:“曹将军待丁夫人如何?”   没想到一别多日再见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唐夭关心同僚的感情,荀彧知道必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才会让唐夭唐突地问起此话,荀彧想了想道:“结发夫妻,纵做不到恩爱不疑,明公并非忘恩负义的人。”   若作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荀彧会看上这样的人?   唐夭却并不满意,闻之看着荀彧,荀彧莫名,“怎么?”   “是不是在你们郎君的眼中,只要不是忘恩负义就可以了?”唐夭知道自己算是无理取闹的一问,但她看到丁夫人委屈求全,爱得卑微,着实控制不住地追问。   荀彧道:“人之所欲所求皆不相同。”   问出问题的唐夭清楚自己问得奇怪,但荀彧的回答算是让唐夭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平息了,是啊,不过是所欲所求皆不相同罢了。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好不好,怎么算好,怎么又算不好,各人的要求皆不同。”荀彧看透唐夭心中所想一般,出言宽慰,唐夭无奈地一叹,“人总是做不到随心所欲的。”   荀彧道:“正是。各种规矩,眼光,都会局限人,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在乎?”   “郎君在乎吗?”唐夭顺口就问,荀彧答道:“不在乎的吧。”   做自己想做的事,为目标而奋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做的那一切不过一个笑话,又怎么样呢?   唐夭道:“郎君待我也要一样,不能因为在意旁人的眼光而弃我。”   世人皆喜三妻四妾,总会有无数的人给荀彧送美人的,一但有人和他们不一样,荀彧或许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唐夭希望荀彧可以不在意,不管旁人怎么看他怎么的笑话他。   荀彧握紧唐夭的手道:“不会。”   在外诸事他要周旋,回到家中,有唐夭,有他们的孩儿,最是惬意舒服不过,荀彧一点都不想让别的人插入其中,毁他这份安宁。   “父亲和岳父都到徐州了。”荀彧把这样的好消息告诉唐夭,唐夭欢喜不矣,“真的吗?”   自洛阳一别已经是数年了,唐夭日夜都盼着能再见唐衡,“去唤律儿来。”   唐律随唐夭同行而来,不过遇到相熟的人正在说话,唐夭让人去叫唐律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着急地赶回府上,去见唐衡和荀绲。   “不急。”荀彧一看唐夭欢喜要回去府里唐衡的样子,安抚地与唐夭轻声说着,唐夭莫明地看过去问道:“为何?”   “明公会设宴,毕竟此次迁来之众中,其中更有贵客。”荀彧说明,唐夭倒是想问问是什么样的贵客,话到嘴边终还是收回去了,荀彧哄着荀恽问道:“恽儿可有不适?”   “没有,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路上丁夫人对我们照顾有加,行程不急,而且离得又远,不过是一两日罢了,恽儿没事。”唐夭一开始也担心,好在荀恽身体康健,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的不适。   “出来他好像挺高兴的,还会笑了。”唐夭说起荀恽的趣事,荀彧听着认真,直到有人前来相请,“荀司马,将军有请。”   那边曹操的身边有不少人,郭嘉在其中,但曹操还是冲着荀彧招招手,荀彧微颔首,回头和唐夭道:“让玉嬷嬷带恽儿回府,这一次你要随我往曹府去。”   唐夭没有细问都是什么原因,荀彧既然说要她跟着去,唐夭便从他怀里接过荀恽,“郎君先去,我交代好再去寻郎君,曹将军有事寻郎君的吧。”   隔那么远还招着手,必是有用得着荀彧的地方,荀彧朝着曹操作一揖,回头和唐夭应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向曹操。   玉嬷嬷都听见了,等荀彧一走已经迎上来,唐夭轻声地道:“恽儿初到徐州,府里郎君怕是没安排,玉嬷嬷不必管其他,只需要照看好恽儿,阿修跟着我一道去曹府,你们都听玉嬷嬷的。”   都是信得过的人,唐夭放心地将荀恽交给他们。   玉嬷嬷抱过荀恽道:“夫人放心,我们会照看好小郎君的。”   没有一点的迟疑,唐夭笑着点点头,“你们回去吧。记得和律儿说一声。”   必须不能把唐律给忘了,虽然四下没有寻到唐律的踪迹,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是!”唐夭吩咐一个个都只管应声而下,倒是丁夫人那里派人前来,“夫人,我们夫人请你一道回府。”   知道唐夭定是要往曹府去的,丁夫人先一步来请唐夭,唐夭带上阿修往丁夫人那里走去,丁夫人见到唐夭很欢喜,轻声地道:“一群男人在一起不知有多少说不完的话,你随我先回府。府上想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话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唐夭没能忍住地抬头看向丁夫人,丁夫人道:“上一次徐州出事,父亲和小弟被杀,卞氏也就顺理成章的留在徐州,她是个聪明人,不用阿瞒吩咐,今天这样的场面,定是样样已经安排周全。”   夸着一人聪明,唐夭不知如何接话,丁夫人惊觉失语,“这些事原不该和你说的,是我的不是。”   唐夭暗松一口气,卷入上司的内宅这种事荀彧不想,唐夭更是不想。   原配和小妾之争,唐夭更是完全不想站边。   可是她与丁夫人交好,丁夫人之前从来没有说过,但自上回在唐夭的面前哭过后,她是第二回 提起府里的人。   “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只是一时控制不住,不过往后不会了。”丁夫人一向很聪明,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先与唐夭赔罪,也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唐夭暗松一口气,并没有多言。   丁夫人拉着唐夭的手道:“走吧。”   这样不见外的丁夫人,唐夭并没有拒绝,只要丁夫人不说府里的那些事,哪一个小妾怎么样的,唐夭都能接受。   曹操虽然和人说着话,却注意到丁夫人拉着唐夭一并走的事,一眼看向荀彧,荀彧的目光正好也落在唐夭和丁夫人的身上,曹操打趣地道:“文若担心你家夫人?” 第103章 美吗?   这么一问的曹操让荀彧回过神, “有丁夫人照看,彧不必担心。”   便是表明对曹操和丁夫人的信任, 曹操点着头道:“也对,我信得过夫人, 文若定也信得过自家夫人。”   只是打趣说了两句, 其余的话不便多言, 还是说正事吧。   唐夭被丁夫人拉着先行一步, 等到曹府的时候, 才到内院里,便看到一群女人领着一群小孩迎着丁夫人,恭敬而不失礼数地见礼, “夫人。”   丁夫人看到他们没有半分意外,抬手道:“都起来吧, 散了吧。”   虽说丁夫人心中或是妒忌,或是不愿意看到这些人, 但丁夫人为难人只会为难明面上,有事她会直接寻上曹操,让曹操出面, 背地里从不会给人穿小鞋,也正是因为如此, 曹操从来不多问丁夫人与妾侍之间的关系。   唐夭虽然和丁夫人同行,却从来没有想跟这些人打招呼的意思,别说当着丁夫人的面了,就是丁夫人不在跟前, 她们和唐夭不是同路人,见面只能是点头而过,绝对不会有多话的时候。   丁夫人拉着唐夭进了屋,先前就算她不在,正院都会是她的,下人哪一个也不敢不长眼的给妾侍们安排正院的院子。   唐夭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了,“夫人膝下的大公子未曾见过。”   “阿瞒带他出去了,他是长子,自小我照看,稍懂事由阿瞒教导,我也不能多插手。”丁夫人倒是放心,比起她来,想来曹操更会在意长子如何,站在丁映的立场,曹操的长子是她要承担的责任,皆是因为那孩子的母亲不在。   唐夭没有再问,丁夫人道:“徐州这地方不错,你会骑马吗?”   此问一出唐夭有些尴尬了,“会是会骑,只是会骑着走,骑术不怎么样。”   丁夫人道:“我也不怎么样,往后荀司马怕是不得闲,他们男人不得闲,我们自己玩去。”   唐夭不是不想,无奈地道:“眼下我有一个阿丑,出门不怎么方便了。”   当母亲的人得顾着儿子,尤其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儿子。   “倒是,我想起来刚养昂儿的时候,好在那会儿人已经懂些事了,比你现在方便。”丁夫人想起唐夭刚为母亲,想到自己曾经的心情,便能体会到唐夭是如何的心境,想出门玩的前提也得先顾着孩子。   “你都回来了,不用接手外面的事?”唐夭提醒一声,府里的事一向都由当家主母负责,先前丁夫人不在由卞氏负责便罢了,总不会人都回来了,诸事还甩手不管。   “别人忙活不知多久的事,我一回来便急于抢功,何必。”丁夫人笑着冲唐夭说,“我在意的从来不是虚名,这些事曹阿瞒交给旁人做了,做好是她的功劳,做得不好,也得帮忙收拾,无事,你放心。”   唐夭听着丁夫人如此豁达的话,微微地笑了,便是如此的女人,将来的一生才能过得更好。   “夫人便如此,你在意的是一份心意,心意在,不必多争,更不必迁怒。日子总是各有各的难处,最重要的是怎么让自己不枉来这世上一场。你啊,倒是可以考虑多找些乐趣。”唐夭还是认同丁夫人的,尤其这样无心为难小妾的做法,在唐夭看来甚是难得,她希望将来的丁夫人可以更上一层楼,能够过得更好。   丁夫人抬起头道:“在你看来我是只为曹阿瞒活着的人?”   当着唐夭的面无禁忌地唤曹操的小名,唐夭道:“夫人,天下间能唤曹将军此名的人还有几个?”   “除了我,还有一个卞氏。”丁夫人倒是直接,唐夭微微一顿,一不小心又说到不该说的话题,她是不是应该给自己的嘴一巴呢?   丁夫人道:“这就是我最不能容卞氏的原因。”   唐夭连忙地道:“夫人,我要给自己一巴吗?”   原本心情郁郁的丁夫人闻言一下子笑出声来,与唐夭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才说了不会再跟你说这些事,此时更不应该说起。”   适时的转移话题,但是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侍女走进来,“夫人,卞姬求见。”   才说曹操,曹操就到,唐夭看向丁夫人,丁夫人道:“她是个一贯谨慎的人,怕是还是想从我的嘴里得一句准话才敢放心做事。”   唐夭只是听着,丁夫人不过只是说说罢了,并不认为唐夭会把话听进去,又会做出什么反应。   “让她进来。”丁夫人放话让人进来,唐夭站起来,丁夫人没说什么,而一个面容姣美的妇人走进来,恭敬地朝丁夫人见礼,“夫人。”   随后又与唐夭福福身,“荀夫人。”   唐夭颔首而过,彼此都算客气,丁夫人道:“你来有事直说。”   倒是不想拐弯抹角的,丁夫人直接,卞氏更直接,“晚上府中设宴,旁的事妾都安排,夫人回府,诸事妾交还夫人。”   丁夫人却道:“不必,徐州诸事一直都是你在办,办得不错,郎君一直都有夸赞,所以你不用看到我来就着急把事情交给我,往日我不在时你如何行事,眼下你还是如何行事。”   卞氏低眉顺目地应下,丁夫人道:“没什么事便退下吧。我和荀夫人在此,宴开后再去。”   “是。”卞氏依然温顺,再和唐夭微一颔首,这就退出去了,唐夭也只是点头示意,怎么说这都是曹操的女人,哪怕不交好,也无须交恶,唐夭得要多为自家的郎君着想。   丁夫人感叹地道:“长得美吧?”   唐夭万万没想到丁夫人竟然会有这般的感叹,哭笑不得的道:“美。”   “你也很美。”丁夫人说的都是真心话,唐夭倒是受之无愧,“夫人赞美我收下了。”   丁夫人虽然心情郁郁,和唐夭说了半天的话却慢慢放开了,开心是一天,不开心是一天,她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那么苦呢?   请唐夭喝茶,更是说起这些日子她们没见面遇到的事,从兖州往徐州来时,同来的都是曹操手下的家眷,丁夫人忙着安顿,并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和唐夭坐在一起说着琐事,现在到了徐州,外面的事有卞氏操持,丁夫人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过天将近明,丁夫人还在想是不是该带唐夭出去了,侍女先来报道:“夫人,荀司马派人请唐夫人。”   丁夫人闻之与唐夭一阵挤眉弄眼的,“果然,荀司马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唐夭没想到荀彧会派人来,微微一顿,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想来曹将军也该派人来请夫人了。”   话音落下,又一个侍女行来,“夫人,郎君让奴婢来问夫人可否准备好了,宴会要开始了,将军要和夫人一道出去。”   真是不出唐夭所料,丁夫人感叹地道:“夭夭聪慧。”   唐夭道:“或许我家郎君正是学了将军的。”   “此言你是宽慰我。”丁夫人嗔怪地看了唐夭一眼,唐夭无所谓地摊手道:“真真假假不如一问?”   “罢了罢了,就当是你说得对。”丁夫人最终还是放弃,有些事情虽然不知真还是假,可是丁夫人心中何尝不是希望那是真的。   有些时候女人就是这样子,明明知道那可能都是假的,却还是掩耳盗铃,把一切当成真的。   “走吧。”都来了,她们也该出去了。   丁夫人与唐夭一并出去,看到曹操和荀彧都在前方不远处时,唐夭往后退了一步。   “夫人。”曹操迎着丁夫人上前,唤一声夫人,眼中尽是笑意,唐夭朝曹操福福身,算是见礼了。   “文若,你家夫人,我们可是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了。”曹操和丁氏打完招呼还和荀彧打趣,荀彧作一揖道:“有劳夫人。”   却是谢过丁夫人,丁夫人微微一笑道:“该是我谢过荀司马,若不是你大方将夫人借我,与我宽慰,岂会有如今的我。”   丁夫人说着感谢是真实的,荀彧但笑不语,曹操道:“好了,文若你带人走吧,我们这算是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你为着徐州的事,连府里都顾不上,今晚若没意外便放你几日假。”   唐夭耳朵动了动,说着今晚如果没意外,意思就是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意外,虽然这个意外不是他们愿意的?   荀彧再一次恭敬的应一声是,曹操牵着丁夫人的手往前去,唐夭自觉地走到荀彧的身边,荀彧握着她的手一如既往,唐夭满心的困或,但又清楚不是说起的时候。   荀彧似乎知道唐夭的担心,只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让她只管放心,凡事有他在。   唐夭先前在兖州的时候,因为曹操刚得了新地盘,荀彧虽说从前名声在外,但权势和曹操是挂勾的,从前的荀彧面对的人都只是名士,到了徐州,唐夭立刻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啊,虽然只是一下子,唐夭立刻明白有什么变化,这一次的宴会是真正的政治圈子,就好像很多年前在唐家见过的场面。   “怎么了?”发现这一点的唐夭看向荀彧,圈子的变化更是昭示着荀彧身份的变化,唐夭只是本能看过去,荀彧敏锐的察觉追问。 第104章 以后更没有   “郎君已经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你的目标了。”唐夭的回答让荀彧出乎意外, 但同时他还想不明白,怎么唐夭会有这样的想法, 随之却明白了,可是同样是惊心的, 只是一个宴会罢了, 唐夭竟然不必他说只字片语已经发觉了变化。   荀彧道:“每一次夭夭都让我吃惊。”   唐夭还没明白过来荀彧话里的意思, 随后意识荀彧的意思道:“你忘了我阿爹是谁。”   宴会接触的人不一样, 代表的权力地位不一样, 唐夭可是跟着唐衡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她不是真的小孩子,有些变化孩子们可能没有注意到, 但是唐夭注意到了。   荀彧想起唐衡来,那可是小黄门, 天子的近侍,这样的人并非一步而成的, 唐夭作为女儿可以说是看着唐衡如何一步一步的走向这个位子,那么自然可以感受到眼下的荀彧身处的环境又有与什么样的变化。   “是啊,我忘了我家夭夭曾经是什么样的人。”荀彧想啊, 若是唐夭是郎君,她的作为必不会比他差, 一个有着敏锐观察力的人,又有唐家的人扶持,想成为权利中心的人并不难。   “所以啊,郎君要可千万别想瞒我什么事, 我可是洞若观火的。”得荀彧夸赞,唐夭还得自夸一记,顺便让荀彧知道,她可不是一般的人,荀彧得要记住,以后千万别想瞒她各种各样的事。   荀彧有些无奈,“我没有需要瞒着夭夭的事。”   这人答得不是一般的快,听在唐夭的耳朵里,唐夭没能忍住地道:“我是说以后。”   “以前既然没有,以后更不会有。”语气十分的肯定,唐夭道:“只是提醒郎君。”   荀彧一想也对,唐夭仅仅是提醒罢了,他应该要记住这份提醒,因此再一次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面对一个配合得不管唐夭说什么他好像都会答应的人,唐夭感叹颇深。   “文若与嫂夫人在聊什么,似乎嫂夫人有些郁郁?”郭嘉从后面探出头来,奇怪地问一句,想知道唐夭和荀彧到底都在商量什么,感觉两人的气氛,唐夭很郁郁呢。   唐夭回头看了郭嘉一眼,她确实有些郁郁,更确切的说是郁闷才对。   可是这种郁闷也太奇怪了!   郭嘉道:“嫂夫人你要相信,文若从来不是一个出入教坊的人,故而从来都不懂女人的心,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你说是吧?”   不得不说郭嘉比荀彧要懂女人得多,要是郭嘉有心哄一个女人高兴,除了一个他哄不了夫人,余下的人没有他失败的时候。、   唐夭自然认可,郭嘉再接再厉地道:“故若是文若没有说出让嫂夫人满意的话来,嫂夫人不应该郁郁。哄女郎的事一向都是文若不擅长的,连对都你如此,遑论与旁人。”   更有道理了,唐夭扫过荀彧一眼。   郭嘉再接再厉道:“要是嫂夫人有什么事想让文若做,不如直说,文若纵不会说话,却会做事,尤其是嫂夫人的吩咐,他定然乐意配合。”   这下轮到荀彧抬眼看过他,似乎在无声地询问郭嘉,他倒是敢帮他不断的打包票?   郭嘉半点不怕荀彧的眼神,迎着荀彧问道:“怎么文若,若是你有什么补充可以说,比起我说,嫂夫人一定更喜欢听你说。”   ……说得没错,唐夭眨眨眼睛看向荀彧,荀彧道:“主公唤你。”   说着正欢或许还想看看戏的郭嘉一听这话立刻抬头看向前方,曹操正和郭嘉使眼色,如同荀彧提醒的,曹操真是叫郭嘉来着。   “我去去就回。”郭嘉立刻起身走向曹操,再多的事都不及曹操的事重要,今晚来的人关系他们此后在徐州怎么行事,郭嘉只是想来帮荀彧一把罢了,现在看来帮得差不多了,他是该走了。   郭嘉走得利落,荀彧拉着唐夭的手放在膝前,“夭夭在想什么?”   唐夭摇摇头道:“没什么,郎君太坦白,显得我太小气,总与郎君斤斤计较。”   是的啊,唐夭就是觉得自己太小气了,哪有像她这样小气的呢,因此才会心下郁郁。   “那以后夭夭多学学我,如我一般就不会小气了。”荀彧倒是敢提要求呢。   唐夭摇头老实地承认地道:“不要,学得如同郎君一样太难了,我做不到。”   人得有自知之明,荀彧就算对唐夭寄以厚望,可是唐夭一向知道自己不是荀彧这样的君子,她就是一个简单平凡的人,一向务实。   荀彧笑道:“是啊,所以夭夭为何要因为不如我而郁郁呢?”   本来还有些郁郁的唐夭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郁郁啊,她都认为自己不如荀彧,更不想学得如同荀彧一般,那她就做自己好了,做最好的自己,别管以后怎么样。   唐夭的目光看向荀彧,荀彧回望着她,眼神中不仅仅是有着唐夭看得分明的情谊,还有宽容。   待人以宽厚,荀彧早便知道世上的人并不都是十全十美的,想成亲的时候,他便知道以后的一生,他要携手同行的人,并非会像他一样的人,却是他愿意给予更多包容的人。   唐夭听明白了,所以更想捂脸,荀彧是在告诉唐夭,不管唐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选择唐夭,那么将来的一生他都会随唐夭一起走下去,至死不变?   “知道了。”唐夭现在只能告诉唐夭,她都记下了,荀彧道:“主公有事,夭夭自己来。”   唐夭点点头,可是明明在和她说话的荀彧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曹操有事的,就好像刚刚曹操明明没有说一句叫唤郭嘉的话,在郭嘉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前,他怎么就先发现曹操要寻郭嘉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默契吧,这种默契不是人人都能有,荀彧和唐衡之间确实存在着。   唐夭安份地坐着,荀彧已经走到曹操的身后,曹操的身边围着不少人,不过唐夭认识的没有几个。   争吵声越来越大,渐渐入耳的都是皇帝两个字,咦,这是要迎皇帝吗?   等等,唐夭想着关于曹操的事,曹操到了最后被人称为逆贼的最大原因是什么来着?   对了,挟天子而令诸侯。不对,好像不应该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什么来着?   很快唐夭就知道了,唐衡和荀绲从洛阳而来其实不仅仅是为了一家团聚,更是为了汉帝刘协而来。   刘协现在在长安,可是却受尽屈辱,没有半点皇帝的样子,如何不令忠汉之臣恼怒心急。   正好曹操这里有意奉迎天子,两家一拍即合,现在就是商量该怎么样的奉迎天子。   唐夭才回来,唐衡得了外孙的欢喜已经过去,拉着荀彧开始说正事,唐夭想留下来听听,唐衡却道:“夭夭去看着恽儿,这里没什么事。”   得,不让唐夭听而是直接将唐夭打发,唐夭能怎么办,要是只有一个唐衡在,唐夭能抗议留下,加上一个荀绲在,公爹嘛,唐夭没那个胆子。   初来徐州的第一日,荀彧和唐衡还有荀绲在书房呆了一夜,唐夭第二日都没看到荀彧,只是听到下人提起荀彧一早便出门,不仅是荀彧,唐衡和荀绲都一起出门,看样子是往曹府去了。   都是为国家大事奔波的人,唐夭没什么可说的。她还是管管唐律,再看好荀恽吧。   唐律起得有点晚,昨晚商量国家大事同样没他的份,起来寻到唐夭的院子,唐律直言道:“父亲来了不说看我一眼,分明不是想看我们才从洛阳来的。”   一语中的,唐夭道:“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这下轮到唐律一顿,唐夭道:“外面的事你细细和我说说,尤其是关于皇帝的事。”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荀彧不在,唐律对外面的消息并不灵通,唐夭从他的嘴里只听到那么一星半点不确定的消息,这让唐夭弄不清楚外面的局势。   可是昨晚的宴会让唐夭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徐州是在下一盘大棋啊,这棋必与荀彧的志向息息相关,唐夭想到关于皇帝的点滴,最终只有一个想法,奉迎天子一事,还有谁想?   “啊,关于陛下的事。阿姐,都是一些小道小消息,不可信。”唐律倒是听说过,但是这样的消息不值得相信,他得提醒唐夭。   唐夭摇头道:“让你说你就说,别说了一堆没用的话。”   唐律感受到唐夭的嫌弃,一股脑把外面传的消息全告诉唐夭。   唐律说完还总结地道:“奉迎天子一事不可取,一个皇帝没有实权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能有什么用?”   “正是因为都像你这样想的,所以眼下的皇帝还在长安,天下的臣子都放着皇帝自生自灭,没有人愿意管他。”唐夭凉凉地扫过唐律。   唐律道:“那有什么不对?”   “很快你就会知道有什么不对的。皇帝只要还是皇帝,用处就会很大,懂得用上的人自然就会收获旁人所没有的好处。”唐夭说着,唐律更不明白了,“能有什么好处?”   “皇帝在手,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你说会有什么好处?”唐夭反问,唐律拧着眉表示自己想不明白。 第105章 谁人不凶险   唐夭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唐律还是一脸想不明白,唐夭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   “算了, 你只管看着,外面有什么消息你都要告诉我。”唐夭挥手, 这些事还是让唐衡或是荀彧来告诉唐律, 唐夭虽然明白荀彧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但要让唐夭说得大义, 唐夭真不能, 她就只能从利己的角度出发,这样教唐律不太好。   唐律还以为唐夭会告诉他原因的,结果说一半却不说了, 唐律幽怨的看向唐夭。   “我这点想法不适合教你,你要是想知道问阿爹和你姐夫去。”唐夭受不了唐律的小眼神, 把人赶走,让他去寻能为他解释清楚, 还能让他茅塞顿开的人。   这两个人选都算靠谱,唐律便放弃了,正好这时候阿修抱着荀恽过来, 唐律走过去把荀恽抱在怀里,荀恽已经两个多月, 眼珠子乱转的,被人抱在怀里,好在这还是他熟悉的气息,他倒是不嫌弃。   “恽儿, 恽儿,我是舅舅,你要乖乖长大,等你长大了舅舅带你去骑马。”唐律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唐夭道:“你还是把你的骑术练好再说。”   扎心了啊!唐律虽然会骑马,但那技术确实不行,唐夭扎心得可以,唐律道:“阿姐和姐夫的骑术也不怎么样。”   “所以我们没说要教阿丑。”唐夭的骑术不好是事实,但是唐夭一直没想要教人。   唐律……   他最大的错在于他想用不怎么好的骑术教荀恽是吧?   对的。接收到唐律眼神询问,唐夭点头,唐律把荀恽还给唐夭,“我去寻父亲和姐夫。”   说完人已经跑了,压根不给唐夭拦人的机会,好在唐夭没想拦,唐律去寻唐衡他们倒也好。   “郎君这般忙碌,原以为夫人到徐州后怎么样都可以和郎君一起,现在看来还是高兴得太早了。”阿修轻声地感叹,唐夭道:“郎君要做的事情多,自然要忙碌的。”   并不在意能不能见到荀彧,在她心里,只要荀彧平安,就算间隔太久看不到荀彧都没什么。   不过,唐夭以为自己还会像在兖州那样清闲的,可是才来两日,各家的帖子不断的送到她手里,都是请她过府参加宴会的帖子,唐夭大致和自己记忆中的姓氏过上一遍,再让荀彧身边的人将徐州眼下各人的官阶抄一份给她,对比之后,堵上荀彧。   除了第一天到徐州能看到荀彧外,唐夭好几日没看到荀彧,而各家的帖子送来到她手里,她把关系理清楚不算太久,但还是专门到荀彧的书房把人堵上。   “夭夭还没睡?”荀彧的书房不许闲杂人进入,却不包括唐夭,唐夭要进来等荀彧,谁还有胆把她赶出去。   荀彧进到书房正好看到唐夭,满目尽是惊讶,唐夭道:“郎君太忙,不好出去堵郎君,只好到书房。”   荀彧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歉意地道:“最近太忙,过几日父亲和岳父都会起程往长安去,有些事还得捉紧准备。   唐夭一听立刻道:“父亲们去打头阵?”   唐衡曾是皇帝的小黄门,必与当今皇帝有过几面之缘,如唐衡一般不会得罪人的性子,或许还会有什么别的交情都不一定。   若是曹操他们有心迎天子,那么有些事就得寻个出面的人,比如唐衡。   荀彧应一声认同唐夭的猜测,唐夭沉吟半响问道:“会有危险吗?”   “夭夭。”荀彧虽然微微一顿,终只是唤一声,危险有没有谁敢保证,唐夭听出他所唤之意,无奈地道:“是我问错了,天底下的事又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阿爹身为汉臣,如郎君一般总有自己想做的事。”   唐夭能想得明白,没有再追问,对荀彧来说总是让他暗松一口气,这世上的人其实都差不多,最后如何不过是看对方都会怎么样的行事。   “罢了,外面的事你们总不喜欢跟我说,不说便不说,只是这些帖子,我想问问郎君的想法。”   拿出一堆的帖子来,唐夭等着荀彧给她个说法,决定往后她到底如何行事。   荀彧接过看了几个,毫不犹豫地道:“不必理会,从前在兖州时如何,眼下还是如何。除了曹府的帖子,或是我与夭夭一道前去的宴会,其他都不必理会,理由挺合适,恽儿年幼,又是初到此地,尚未适应,因此你要留在家中,哪里都不去。”   天大地大都没有子嗣最重,唐夭倒是暗松一口气,竟然不需要她出去应酬,唐夭心中的大石落下,荀彧看出唐夭的模样,笑笑地道:“可合夭夭之意?”   “甚合。”唐夭点头,“辛苦郎君了。”   没想到下一句却听唐夭说一句辛苦,荀彧微微一顿,算是不太明白唐夭何意,唐夭轻声地道:“为纯臣者,或到最后皆不为他人所容,接下来的局面会越来越乱的。”   别以为唐夭不懂,荀彧不让他去参加宴会,又是只让她参加曹氏的宴会,其实已经彰显往后荀彧要走的路,这条路到了最后……   唐夭知道荀彧会很辛苦,而将来会更辛苦。   荀彧道:“夭夭不觉辛苦便好。”   “我有何辛苦,外面的人不必我去应对,都是郎君自己去。”隔绝在外的人,被荀彧庇护在家中,哪里都不用去,只要顾着他们的小家,不如荀彧里里外外都忙活,荀彧才是真正的辛苦。   “回去休息吧。”荀彧似乎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叮嘱唐夭回去休息。   “郎君还是睡书房?”荀彧忙得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没有的,所谓睡书房不过是一个借口,事实如何,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荀彧伸手抚过唐夭的脸道:“是,还有些事要做,今夜只怕不能入睡,夭夭回去吧。”   倒是不骗唐夭,他是因为不会睡所以才会一直连房都不回,只要书房里。   唐夭道:“郎君纵是再忙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放心。”荀彧会照看好自己的,只是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同,荀彧要提起十二分心,只有这般才能保证接下来他想做的事能做成。   “回吧。”荀彧答应下唐夭,还是催促唐夭回去歇着,唐夭无奈一叹,终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回房,荀彧送走唐夭,看到唐夭没有拿走的帖子,随手拿起燃着烛火烧成灰烬,有些事,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不能落人口实。   唐夭从荀彧的嘴里知道唐衡准备往长安去,作为马前卒帮忙,荀彧不肯明说其中的危险,唐夭总要去跟唐衡叮嘱一二,让他一定要小心再三。   一别数年,唐衡老了很多,不知是不是经历的变故太大,又或是在洛阳受到太多的冲击,但这些唐夭就是有心想问,一时都不知如何问起。   “夭夭来了,把我的小外孙抱过来让我瞧瞧,瞧仔细了。”唐衡一看到唐夭走进来,高兴地只顾着招呼唐夭把荀恽抱上来让他抱抱,看看。   荀恽好在不是一个怕生的人,或许更是因为他虽然出生不久,但是跟着唐夭上过路,见过外人的,胆子练得挺大。   唐衡把人抱在怀里那叫一个爱不释手,笑得满意地道:“看看我们恽儿,长得真好看,和你阿娘一个样子。”   此言落下唐夭微愣,“像阿娘吗?”   “都听什么啊,我说的是恽儿像你。”唐衡没想到唐夭竟然会理解成另一个人,不过……   “若是你阿娘在,看到你嫁人生子,日子过得不错,一定也会很高兴。荀文若啊,这个郎君我帮你挑得不错吧。”唐衡那么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唐夭虽然心下郁郁,还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   唐衡道:“对啊,就该像这样欢欢喜喜的,外面就是有天大的事和你都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要往长安去,此去多少凶险。”唐夭是想拦着唐衡的,可是她更清楚,她是拉不住唐衡的。   唐衡道:“凶险,生于如此乱世,谁人不凶险?我此去凶险不过都是为了将来世人都不必凶险,夭夭,你懂得的。”   他养出来的女儿不是一个毫无见识的人,唐衡问的这些话唐夭一定懂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夭夭,你不是很喜欢这句话吗?我现在也只是去做这样的事而已。”唐衡说起唐夭曾经很喜欢的一句话。   唐夭长叹地道:“阿爹还没到达则兼济天下的时候。”   唐衡被扎一记心怼道:“你是看不起你爹?”   “我只是希望阿爹可以不要冲在最前面。”枪打出头鸟,唐夭何尝不懂这个道理,眼下仅仅不过是希望唐衡可以缓一缓,能够躲在人后。   唐衡道:“这不仅仅是我的想法,更是你伯父,曹孟德如今在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眼里就是一个希望,当年,谁能想到曹孟德会有今日的成就,而现在大汉数百年的基业能不能保留,往后这个天下还能不能安宁,都要看曹孟德的。”   “他既然有意奉迎天子,相较其他诸侯绝口不提陛下,只当陛下完全不在的意思,难道不是曹孟备更值得我们赌一赌?” 第106章 最好的父亲   唐衡从来在唐夭的面前都是一个不正经的父亲, 令唐夭操心无数,更是有着无奈。   但是现在的唐衡, 似乎才是能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令人畏惧的那一个汝阳侯。   “身为汉臣, 各负责任, 以前只是和人相争, 现在最重要的是护住陛下, 能保得陛下就是保住大汉的江山。”唐衡眼中迸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昭示他想去做的这件事有多重要。   唐夭道:“阿爹既然想好了,便去做你想做的事,只是你要记得, 我和律儿还在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前来的唐夭为何而来, 唐衡心里有数,但是唐衡更相信就算唐夭想留住他, 但她更会尊重他,让他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文若照顾你们,我很放心的。”唐衡没有回应唐夭, 只是欢喜有荀彧在,他这心中的大石尽都放下了。   “郎君是郎君, 阿爹是阿爹,岂能一概而论,阿爹若是不答应我好好地照顾自己,你此去长安, 我让律儿随你同去,让律儿盯着你,看你还能怎么办?”   放话威胁起来了,唐衡赶紧地道:“别别别,此去长安危机重重,抢皇帝这种事情就得我们这些老谋深算的人去做,像律儿这样的毛头小子懂什么,莫让他跟着去。”   挥手倒是很嫌弃唐律来着,唐夭听得是哭笑不得,问唐衡道:“阿爹,你这么嫌弃律儿,那是你儿子。”   “就是因为是我儿子才能由着我嫌弃,再说了,我嫌弃他怎么了,他是没用,还不许我嫌弃?”   ……似乎说得很有道理的啊,确实没有不许他嫌弃的理由,别的人都可以嫌弃,更别说唐律还是亲儿子。   唐夭就那么被唐衡打浑带过,拦着不让唐衡去长安的可能万万没有。   荀恽被唐衡抱着都睡过去了,唐衡提醒地道:“家里的部曲和财产我都留给律儿了,往后你多照看律儿,给他娶个好媳妇,前程的事,他若有本事他自己争,若是没便只管拿着那点钱当个富家翁,有文若庇护着,想是没有什么人会为难他。”   唐夭听着唐衡的话反提醒地道:“阿爹,给律儿娶媳妇是你的事,你别想尽都交给我办!”   “哈哈哈,我素来没正经,你的婚事让我搅得差点都出大事了,得亏了遇上文若,也是我们运气好,你确定律儿的亲事还让我这么折腾?”唐衡提起自己的黑历史,一点没有认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的需要反省的,倒是看着唐夭,他是很确定唐夭不会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那还是算了吧,郎君这样败坏女郎的名声,哪里还能有个好名声。”唐夭想起自己来果断地摇头,那是万万不能的,谁还希望碰上唐衡这样不靠谱的主儿?   唐衡感受到唐夭的嫌弃可高兴了,“就是就是,还是让你多费心。虽说我算是看出来曹孟德是个有想法的人,所谓的察举制,那讲究名声才能任人为官的做法他是多半不会遵守的,但在文若的眼皮底下,还是要多修行。”   此言所指不过是说荀彧讲规矩,而且很苛刻。   “自律之人,律于人,有何不妥?”唐夭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唐衡,荀彧对人要求严厉,前提是他自己已经做到,对唐律苛刻,仅仅是为了唐律好,唐衡可别自己做不到,反而怪起能做到的人。   “看看你这样子,我才说文若什么,你倒是先护上了。”唐衡听着唐夭的话挑着眉头提醒唐夭,有人心急地着护荀彧的样子,怎么就让他这个当爹的看不顺眼呢?   唐夭道:“我就是护上了,阿爹一向知道我护短的,怎么不许?”   “护短,你阿爹我不是你的短了?”唐衡说着已经幽怨地看向唐夭,唐夭一个激灵,不行,不能上唐衡的当。   “阿爹我没护着你?”唐夭反问一句,唐衡顿半响答道:“似乎好像还是护着的。”   唐夭暗松一口气,伸手抱过荀恽道:“恽儿睡着了,我先抱恽儿回去,阿爹你缓一缓。”   唐衡低头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孙儿,感慨颇深地道:“还是当孩子好啊!”   “当孩子有什么好的,吃喝拉撒睡都要人帮,还有可能随时被人舍弃。”唐夭一点都不觉得当孩子有什么好!   “成人之后就不会被人舍弃?”唐衡反问,唐夭……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成人也有可能为人所舍弃。   唐衡继续补充的道:“若说最大的好处应该是,孩子就算被舍弃都不会知道,可是我们这些长大的,变老的人却一清二楚。”   话说至此,唐夭莫名,唐衡又恢复不正经的样子道:“回吧回吧,抱着恽儿回去,文若最近忙碌,你要多照看文若,莫让他累坏了。”   唐夭应下,还想问问唐衡话中之意到底指着什么,还是叫唐衡挥手打断,“回去吧,没什么事,更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唐夭道:“阿爹你万事小心。”   除了叮嘱唐衡小心,似乎也没有其他可说的。   唐衡道:“放心,你爹能活到现在不是运气好,难道你以为外面那么多人想让我死都是假的。”   “有很多人想要阿爹的性命?”唐夭好奇这几年唐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说到要唐衡性命的事了?   “只是打个比方,争权夺利,从来都是要人命的事,你才知道的?”唐衡避重就轻的说,唐夭盯着唐衡,唐衡道:“莫看了,此事还有文若帮着我,不用你操心。”   别以为唐夭听不出他话里的嫌弃,这是有了女婿连女儿都不要了。   可是素来不正经的人办起正经事来,唐夭总有些不习惯,倒是唐衡催促地道:“回去吧,我还得去看律儿,有些事要交代律儿。”   完全没有准备带上唐夭,唐夭无话可说,只能抱着荀恽回院子。   可是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唐衡似是在交代遗言一般,所以唐衡他们此去长安到底有多凶险?   昨晚问了荀彧,荀彧避之不谈,今天问起唐衡,唐衡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唐夭更拿不准。   思来想去唐夭还是去堵荀彧,荀彧似乎不意外回到书房再看到唐夭,唐夭开门见山,“郎君,去长安的人是不是很凶险?”   荀彧和唐衡或许都料到会有今天的,因此看向唐夭道:“是的。”   没有欺骗,如同昨天荀彧的回答不算正面,但是并没有欺骗,眼下唐夭竟然来了,想必心中早有猜测,这个时候的唐夭需要的更不是欺骗,而是实话。   荀彧从前没有想骗唐夭的意思,现在同样不会有。   唐夭往前一步地道:“不能拦着他们吗?”   “不能。这是父亲和岳父的选择,原本该是我去的。”荀彧道着此话,唐夭看向荀彧,荀彧道:“要通向这样的一条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一往无悔,父亲和岳父也在做令自己无悔的事。”   荀彧的脑海中浮现唐衡和荀绲说的话,他们说,与其让荀彧去,不如让他们去,他们都是已经老了,离死不远的人,不像荀彧还这么年轻,将来的一生还很长,许多他们现在无法做到的事,将来荀彧会为他们做到的。   “郎君。”唐夭想劝荀彧和她一起去拦下他们,至少要劝他们改变主意。   但话到嘴边却只能唤一声郎君,再也唤不出其他,荀彧上前环住唐夭道:“夭夭,天下大乱,想复太平非一朝一夕可成,为了将来的太平,为此天下,为了大汉,总会有人牺牲的,将来的一日或许更会有我。”   唐夭抬起头看向荀彧,荀彧道:“夭夭,我说过这条路哪怕到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前行,我都会一往无前,现在有父亲岳父与我同行,我更不会后退。”   是啊,就算有些路只有荀彧一个人可以走,到了现在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荀彧更会坚定的走下去,一往无前。   唐夭落下泪,荀彧道:“夭夭,后悔吗?”   “若要后悔,是不是应该悔我生为唐衡之女?”唐夭反问,荀彧忍俊不禁,“我们都有着这世上最好的父亲,岂会悔之。”   “是啊,最好的父亲,最好的郎君,怎么会悔。”就算是这样令人痛苦的事实,但是荀彧没想过瞒唐夭,而是如实地告诉唐夭。   “只是最凶险罢了,父亲和岳父都是出仕多年的人,见过多少的风浪,他们会应付过来,一切都会好转的。”荀彧相信自己的父亲,更相信唐衡。   他们既然提出要前去长安作为第一个和眼下的皇帝搭上线的人,他们就料到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可是他们都不害怕,他们会应对好的。   唐夭道:“还没去你们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显然此事太难,难得让你们都已经准备好最坏的后果。”   荀彧都已经和唐夭说了实话,其他的一切,荀彧道:“我们都在商量怎么以防万一。”   是的,荀彧一天天的早出晚归,在曹家和人商量各种可以帮助进入长安的人挽回局面的人,回了家还是在想。 第107章 奉迎天子   唐夭没有办法咄咄逼人, 荀绲和唐衡他们做下决定,虽说前行凶险, 可是在唐衡他们都未起程之前,荀彧一干人已经想过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 连应对的办法都想过了。   但是, 再多的办法都是纸上谈兵, 人心易变, 尤其长安里人都各怀什么样的心思, 只怕长安里的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什么时候起程?”唐夭想要一个确切的时间,在这样的时间里,她会尽她所能的做到最好。   “三日后。”荀彧将今天刚定的日期告诉唐夭, 唐夭应一声,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落下了。   荀彧感觉到泪滴落在手臂上, 滚烫得很,紧紧地抱住唐夭道:“只是有最坏的后果罢了, 不代表一定会出事,夭夭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了。”唐夭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郎君忙吧, 我先回房了。”   说着便挣开荀彧准备回房,荀彧拉住她的手, “我陪你。”   今晚的荀彧怕是没办法再去想都有什么样的办法达到保护唐衡和荀绲的目的了,此时的他心绪乱极了。   唐夭的泪让他心如刀割,荀彧想到最近的自己因为荀绲和唐衡定下前往长安一事何尝不是心急如焚,总是强制自己一定要想出好的办法, 保证让他们平安的往长安去,也能平安的回来。   “好。”唐夭就算强迫自己不去想许多的事,真的事到临头怎么可能会不去想?   深深地吸着一口气,唐夭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不会把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   第一次,因为不想伤害彼此,唐夭和荀彧相顾无言。   晚上怎么睡着的唐夭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还有印象的是荀彧在她耳边一阵轻语。   “我会尽力让他们平安回来的。”   荀彧的话唐夭一直都相信,他既然开口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若是连荀彧都不值得她相信,唐夭又还能相信谁。   纵然如此,送行时候唐夭还是控制不住,紧紧地拉住唐衡的衣袖,就好像小时候唐衡每次出门,带着唐律在家的唐夭都会提醒唐衡,他们在家等着他,他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唐衡冲着唐夭扬起笑容道:“夭夭带着律儿在家等阿爹,阿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唐衡的回答一如当年,让唐夭还忍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了。   “好了,你现在都已经当娘了,不是当初的小姑娘,莫哭。”唐衡拿手拭过唐夭的泪,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他是想让唐夭放开一些的,却未必能如愿。   唐夭道:“阿爹说话要算数。”   “我几时骗过你?”唐衡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亲生的女儿竟然不相信他,很是打击人。   唐夭笑道:“好吧,那就相信你。”   可是,唐衡每回答应得再好的事情都会反悔,唐夭和唐律早就已经习惯,但在这个时候唐夭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唐律亦知唐衡此行凶险,担心地道:“还是我随阿爹同去。”   “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帮上什么忙,好好跟你姐夫学本事,什么时候你能学到你姐夫一半的本事,我们出门才能考虑带上你。”唐衡一脸嫌弃亲儿子的样子,谁都不能当作没看见。   唐律委屈巴巴的低下头,跟荀彧比,就是想到荀彧的一半,这都得多费尽,唐律哪里敢多言。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去吧,不用站在这儿巴巴地送我们,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一家大大小小的,我们回来看到你们都安然无恙,那比什么事都让我们高兴。”   荀绲终于有机会插句话,打发他们这些亲眷都走吧。   曹操已经带着人走来,看来曹操是要亲往长安去,唐夭先前没有听说,此时看到曹操眼中的惊讶完全无法掩饰。   “明公。”荀彧迎向曹操,曹操道:“我此往长安,诸事烦劳文若了。”   这是把后方全都交给荀彧,荀彧道:“必不负明公所托。”   镇守后方,只要后方不出乱子,前方有个什么事都可以随机应变,便不怎么让人担心。   曹操把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此时看着众人道:“好了,都回去吧,我们起程吧。”   扬声唤着人,荀彧等人为首的往后退去,曹操已经翻身上马,唐夭寻着郭嘉看去,这才发现郭嘉竟然没有跟曹操一起往长安的意思,而在曹操身侧跟着的人,唐夭一个都不认识。   唐衡已经再一次朝唐夭挥手,“律儿,你已经长大了,往后要懂得照顾你阿姐,顶起我们唐家来。”   唤的虽然是唐律的名字,目光却只落在唐夭的身上,唐夭收回万千思绪,朝唐衡挥挥手,唐衡再一次朝她笑了,“等回来的时候我一定顺道回洛阳,给你们带些梅子,我们庄子上的梅子。”   从离开洛阳,多少年没有吃过他们家的梅子了,唐衡在洛阳就算临近却因为种种原因再没有从前的雅致,而且唐夭和唐律都不在身边,更叫唐衡不想睹物思人。   不过,唐夭他们一定很怀念的,不仅仅是梅子,还有曾经的惬意。   给唐衡更多的念想,想必更能让唐衡知道唐夭和唐律是有多盼着他回来,唐夭和唐律都连忙地点头,他们都希望唐衡可以早些回来。   可是终是让他们失望了,半年后曹操和远在长安的汉帝刘协达成协议,可是唐衡和荀绲却永远留在了长安。   奉迎天子一事,有人认为曹操是忠于汉所以才会这般行事,同样有人认为曹操心怀不轨,这是想学董卓的人。   同意的人以礼相待,不同意的人总会想尽办法诛杀曹操的人。   唐衡作为原本的小黄门,就是他为曹操引见,刘协本来不想见曹操的,却在见过唐衡后召见曹操,随后又接二连三的见了曹操,最终定下随曹操同归的主意。   可是奉迎天子要准备的事情不少,一件件的备起来,唐衡都在其中传话,眼看大事将成,一日唐衡从宫中出来,惨被人截杀,荀绲去接唐衡,一起遇难。   奉迎天子,不会因为臣子的死而停止,只会加快,曹操打下许县,很快奉迎天子前往许县,随后改为许都,天子刘协在曹操的手里,曹操开始清算杀人一事……   曹操清算要表明的态度不过是这些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人,杀的还是助他的人,他定会为这些人报仇,但对唐夭和唐律还有荀彧来说,逝去人,不管再怎么报复,人死不能复生。   唐夭和荀彧相互没有多言,而因汉帝答应前来许都,荀彧被委以重任,执掌尚书台,世人皆称一声令君。   虽知荀彧失去父亲悲痛万分,依制当守孝三年,然天下大乱,守孝都是一份奢侈,曹操请刘协下诏,命荀彧执掌后方,守孝亦可在朝中守。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或许还能哭,失去了连哭都不能哭。   唐夭和荀彧都咽下泪,荀绲和唐衡之死,都是为这天下,所以哪怕现在他们不在,将来这个天下,他们活着的人还要守下去,时间总会淡去忧伤。   荀彧执掌尚书台,自此曹操有天子在手,得以名正言顺,一年年的养民练兵,曹操和袁绍的对决也迫在眉睫。   只是在此际,谁都想不到丁夫人会与曹操和离的,事起突然,却又不算突然。   曹昂死了,为救曹操而死。   丁夫人至此无子,最后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曹昂的身上,可是曹昂死了,那似乎让丁夫人放弃了所有的容忍,也放弃了曹操。   曹操怒极下令丁夫人回娘家,最后,丁夫人一回丁家,不管曹操再怎么劝,怎么求,丁夫人都不愿意再回曹家。   此事传起引得天下震撼,谁都知曹操爱美人,但谁也没有想到,曹操竟然有这样一个不畏惧他的妻子,竟然敢给曹操甩脸子看,敢不给曹操脸。   唐夭听说时也赶往丁府想看看丁夫人,却被告知丁夫人已经从丁府搬出去了。   丁夫人有自己的宅子,她被曹操赶回娘家,多少人看丁家的笑话,看她的笑话,不想留在家中让兄嫂为难,丁夫人便干脆搬出来,她的嫁妆不少,想要买一处宅子安度晚年没什么不能。   唐夭寻着地址上门,丁夫人一身素衣,在旁人传闻中理当难过的丁夫人,此时在唐夭的眼里却是卸去所有的压力,反而变得平和了。   “这个时候只有你会来看我。”见到唐夭时,丁夫人笑笑地感叹,唐夭摇摇头道:“果真想好了?”   “想好了,我喜欢阿瞒,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可是他虽喜欢我,却总是不如我喜欢他一样的喜欢,没有我他同样可以过得更好,既然这样,我为何还要争着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人?我们这些年的感情似乎只剩下争吵,他不喜欢看到我因为欢喜他而变得妒忌的脸,我何尝愿意看到他因为宠着旁人,却还要瞒着我,骗着我的脸?”   丁夫人说到这些时的悲痛是真切的,她喜欢曹操,远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喜欢,但又有多少人相信?   “我放过他,也放过自己。这个地方是我以后的归宿,我是第一个离开他的女人,或许也会成为另一种于他算是刻骨铭心的感情。” 第108章 经年   以退为进, 丁夫人的想法或许只是对自己的宽慰,唐夭道:“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好。”   丁夫人看着唐夭道:“这么多年, 我能交心的人只有你一个,只是往后, 你还是少来。”   “为何?”唐夭不认为丁夫人是不想看到她, 那就是有别的原因, 唐夭想到曹操, 不对啊, 曹操不至于容不下唐夭与丁夫人交好,他还没那么小气。   “你不在意,但我还是想清净一些, 不管是对你还是旁的人,都不希望他们出现, 不想让他们提醒我,我在他们眼里是多可笑。”丁夫人说明自己的想法, “你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也不管有多少人对你说让你离我远一些,可是我与你相交只在于我们是懂得对方的人, 哪怕不来看我,我都知道在你的心里有着我这个人。”   “你一个人呆着多无聊。”唐夭想劝丁夫人改变主意, 丁夫人摇头,“不会无聊的,没有了曹阿瞒,我能做的事情会更多。”   唐夭看出丁夫人的果决, 就像丁夫人说的,她们两个人相交并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仅仅是因为她们性情相投,来与不来,见或不见,朋友还是朋友,在合适的时候,有需要她们的地方,都会开口,都会说出来的。   丁夫人或许想改变以前的生活,不愿意再像从前一样只为曹操而活着,因为曹操而相识的人,她也都一个都不愿在见,只有这样,她才真正可以放下过去,过自己的生活。   唐夭没有强迫丁夫人,对一个人好与不好,不在于她想怎么样,而是对方,如同丁夫人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满足她所想,如她所愿,这才是真正为她想。   “你保重。”唐夭朝丁夫人郑重说来,丁夫人不希望她再来,往后她或许不会再出现了,还是希望丁夫人可以保重。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的。”丁夫人安唐夭的心,让她只管的放心吧,从今往后,她会照顾好自己。   唐夭自丁夫人的宅子离去,回到府上已经得到来报,曹府送来帖子,是卞夫人送来的。   卞夫人啊,唐夭拿着帖子许久没有回过神来,这就是世道,世道如此,谁能改变什么?丁夫人离开曹操,总会有人取而代之。   曹昂一死,卞氏所生的三个儿子,长子曹丕就成了曹操名义上的长子,这样的情况下,卞氏自然当仁不让。   更别说这些年来卞氏的表现一向大度聪慧,在曹操的心里,卞氏极有份量,往后这些份量只会越来越重。   “母亲,母亲。”唐夭拿着帖子发呆没有回过神,一群小萝卜冲进来,为首一个七八岁的模样,而另外三个,一个六岁,一个才四岁,一个两岁,最小的一个走路尚且不稳,这是学着长子跑来呢。   这些年,唐夭陆续生下次子荀俣,三子荀诜,四子荀儴。   荀绲和唐衡死读传来时,唐夭腹中已经怀了荀俣,孩子一多,热闹也更多,也是因为次子荀俣,她和荀彧才从唐绲和荀绲的悲痛中出来,他们去世已经七年。   唐夭弯腰抱起最小的荀诜,“怎么了?”   问的是长子荀恽,荀恽道:“母亲许久没有作声,我们担心母亲。”   话说得真诚,看着唐夭的目光也尽是担忧,唐夭抚过他的发项轻声地道:“无事,母亲去见一位好友,颇有感慨才会一时失了神,没事的。”   荀恽少年老成地道:“母亲有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都是母亲的孩子,一定会帮着母亲把事情全都办好的。”   孩子虽然小却极是懂事,唐夭低头调笑地道:“那你让母亲唤你阿丑如何?”   荀恽的小名阿丑,小时候还罢了,从懂事起,知道阿丑的意义,那是想尽办法让唐夭改口,唐夭倒是想继续唤着阿丑的,可是孩子不许,不许总是不好强求的,唐夭只好改口。   如今荀恽这般老成的想哄唐夭,唐夭一时起了兴致逗起荀恽来,荀恽的目光灼灼,有些为难又有些不愿,最后还是问道:“母亲唤我阿丑会高兴吗?”   唐夭侧过头仔细地想了想答道:“一点点吧。”   荀恽不算很满意地道:“才能一点点吗?”   “一点已经不少了。”唐夭倒是说的实话,一点点的欢喜,积少成多,那可不是小数目。   “那好吧,今天就破例让母亲唤我阿丑。”那么一个小名是荀恽最不愿意听人唤起的,却为了让唐夭高兴纵是连自己的不喜都不在意了,唐夭的心暖暖的。   “真乖,真是我的好儿子。”唐夭内心的欢喜何尝不是不知该如何说起,但是荀恽这般懂事,还能舍己为人,唐夭还有什么好悲天悯人的。   “阿丑,阿丑。”唐夭还没叫呢,老二荀俣倒是叫唤起来了,比起荀恽的少年稳重,荀俣完全可以说是混世魔王,什么调皮捣蛋的事他都干。   唐夭一手捏在荀俣的耳朵上问道:“你喊什么?”   “阿兄,阿兄,不是阿丑。”荀俣不仅调皮捣蛋,更懂得见风使舵,耳朵落在唐夭的手里,此时只能眼巴巴地认错,认怂。   “郎君。”此时门外传来叫唤声,却是荀彧回来了,荀俣更是赶紧的道:“母亲,千万别让父亲知道我都说了什么,父亲会罚我的。”   在他们兄弟几个看来,最最让他们害怕的人莫过于荀彧,看看才听说荀彧回来,人都没见着,却已经求着唐夭千万不要把他唤荀恽阿丑的事告诉荀彧。   不敬兄长,没大没小,荀彧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唐夭冷哼一声地道:“唤的时候没看到你怕,现在知道你父亲回来你倒是知道怕了,是不是有些晚了?”   “母亲,母亲你要帮帮我,否则父亲若是知道我做出这样不敬兄长的事情来,一定饶不了我。明明阿丑也是名字,母亲可以唤,为何我却不能。”就算求着唐夭,荀俣竟然还在后面说出一通的理由来。   唐夭一眼扫过去,某人后知后觉地把嘴堵上,他到底是有多蠢呢,竟然这个时候还说话,多说多错吧。   内心无尽的感慨,荀俣更恨自己一张嘴,就是管不住吧,看看是不是惹事情了。   唐夭一掌落在他的后脑勺,“你啊你,自己去向你父亲求情吧。”   “求什么情?”荀彧正好走进来听到唐夭的话,唐夭毫不犹豫地把儿子给卖了,“阿丑为了哄我高兴,答应让我唤他阿丑,俣儿跟着凑热闹。”   明明荀俣还求了唐夭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荀彧,只要唐夭不说,保证不会有人把话传到荀彧的耳朵里,结果倒好,唐夭还主动说明情况。   日渐威严的荀彧闻之目光淡淡地扫过荀俣,荀俣立刻地道:“父亲我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荀彧没有作声,荀恽道:“父亲,只是一个小名罢了。”   “你却极不喜这个小名。”荀彧接话,长子从懂事知道这个名字开始便不希望听到,明明这个名字只有唐夭一个人唤起,却因为这个名字的寓意让荀恽不喜欢。   世人皆以貌取人,眼下的荀恽算是一个美童子,相比荀彧来差了一些,但也是人中龙凤。   相貌长得这般好,可是刚出生的时候竟然那么丑,荀恽表示拒绝。   唐夭生下荀俣的时候,荀恽那时候已经为了一个小名与唐夭斗智斗勇无数,看到同样皱巴巴的荀俣时,荀恽也是嫌弃地说了一声好丑,然后就想把阿丑的名字让给荀俣。   彼时的唐夭觉得逗孩子玩这事还是很好玩的,因此只是提醒荀恽,他出生的时候比眼前的荀俣还要丑,所以阿丑这个名字还得是他的。   当时把荀恽气得哇哇大哭,单纯的孩子心里还以为弟弟出生了,名字可以让出去了,往后他再不是阿丑,却被唐夭这个无良的亲娘捅心,可不得哭?   但是哭过后,荀彧不知和当时才懂事的荀恽说了什么,荀恽再也不哭要改阿丑这个名字,倒是每回做了什么被人称赞的事,荀恽都会来问唐夭可不可以不要唤他阿丑。   足足一年,每天的问啊,一个孩子执着至此,唐夭再无良还能继续好意思不改口吗?   只有像今天这样的时候,唐夭才会起心逗逗荀恽,但是荀恽的懂事一直都让唐夭暖心,生下这样的儿子真是幸运对吧。   “不敬兄弟当如何?”荀彧道明荀恽的不喜,然后转向荀俣,荀俣这些年可是挨过不少罚了,这个时候要怎么荀俣立刻道:“面壁思过半个时辰。”   唐夭看向荀彧,荀彧道:“去。”   荀俣一刻都不敢迟疑,怂怂地走向一边,站在墙壁前都不敢动,荀恽道:“父亲。”   “俣儿行事不妥当罚,至于你要如何对俣儿,这是你作为兄长想做的事,兄友弟恭,怎么做到是你的事。”   荀彧先一步道明此事,也就是说明了不会管荀恽想怎么对待荀俣,但他这个当父亲的罚起人来是一点都不曾迟疑。   “是!”荀恽早就已经开始读书了,现在更是为荀俣启蒙,荀俣虽然人很调皮,却也聪明,这么些日子来的表现好得让唐夭都称奇,背地还问荀彧,荀俣是不是像小时候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的名字有些是自取,荀彧有记载的儿子就到幼子,前面有六子,还有一个女儿,我在考虑要不要让我们夭夭少生点~ 第109章 暗涌   可是荀彧却摇头不甚满意地评价, 只道荀俣的心太野,坐不住, 还得要慢慢磨。   教儿子的事唐夭所知不多,荀彧似乎摸出一套教子的方法, 用起来挺顺手的, 看荀恽懂事的样子, 再有荀俣虽然调皮, 但从来做事都是言而有信, 所以啊,唐夭只要在他们闹僵的时候出个面就行。   如今,算是僵还是不僵呢?   唐夭打发几个小的先回去, 思量半响,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   随后唐夭就知道荀恽应下一声是为何了, 荀俣面壁思过的那一会儿,荀恽陪着荀俣, 就是面壁的时辰到了,荀俣站累了,竟然荀恽背着他回的府。   “兄友弟恭?”唐夭和荀彧都没有去插手兄弟两人的事, 不过唐夭没能忍住地问上荀彧一声,这么一起挨罚, 最后还让荀恽照顾荀俣,将来真能做到都会兄友弟恭?   “我们的孩子夭夭该相信他们,也莫小看了恽儿。”荀彧提醒至此,唐夭更是闹不明白了, 奇怪地问道:“恽儿?”   “那是我们的长子,长兄如父,往后他会担起整个荀家,他要有肩负这个担子能力。”   荀彧显然对荀恽寄以厚望,更有诸多的准备,唐夭不担心荀彧会对孩儿们不利,只是提起另一桩事。   “卞夫人送来帖子。”这么多年,唐夭和丁夫人的往来甚密,很多人都知道,眼下丁夫人与曹操和离,哪怕曹操曾上门求和,丁夫人都不改心意,现在更是从丁府搬出去,态度清楚得很,往后她会自己一个人过。   从前并不是说丁夫人送来帖子唐夭就会去赴宴,现在是卞氏第一次下帖,若是不去可否妥当?   “不必去。”荀彧给唐夭一个答案,唐夭道:“往后曹府都会由卞氏坐大。”   “无妨。”荀彧不以为然地回答,唐夭便不再多言,既然荀彧说了无妨必是已经想过后果,荀彧自有思量。   “丁夫人可还好?”荀彧问起,这么多年和唐夭一直都有往来,算得上彼此都是好友的人只有丁夫人一个,唐夭今天还出府往丁夫人的宅子去过,好与不好,荀彧也想宽慰唐夭一番。   唐夭道:“丁夫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她眼下既然已经失去,便不会再多想,但失去丁夫人是曹司空的损失。”   是的,眼下的曹操已经是司空了,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要这一战能打赢袁绍,从此最有望平定天下的人就是曹操。   “有得必有失,丁夫人的性情,失去后司空更会觉得珍惜,对丁夫人来说反而有利无害。”荀彧跟随曹操这些年,说是了解曹操一点都不为过,曹操的很多想法只怕他自己都未必能明白,荀彧却已经一眼看清楚。   唐夭伸手抚过荀彧留了小胡须问道:“郎君准备蓄须吗?”   话题转变太快,不过荀彧还是很快地回过神,“三十而蓄须,已经过去几年了,该准备了。”   唐夭看着荀彧那张依然年轻貌美的脸问道:“原来郎君三十好几了,完全看不出来。”   荀彧甚是无奈,冲着唐夭道:“你我成婚已经十余年了。”   嗔怪着某人竟然完全忘记此事。唐夭没有半分的羞愧,倒是问起道:“可是我不喜欢郎君蓄须。而且有人答应过我一件事,都过去这些年依然没有准备带我去做的样子,郎君想失信于我?”   要说荀彧答应过唐夭而还没做到的事只有那么一件,没想到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唐夭竟然一直没有忘记,荀彧拧紧眉头。   “夭夭,今时不同往日。”荀彧不想成为一个失信的人,可是他得说服唐夭,若是唐夭能够改主意,不管是改让他做什么都会比这个好,荀彧只能努力地想方设法让唐夭点个头。   唐夭摇摇头,“奉孝天天去教坊,告他状的人多了去,曹司空可从来没有罚过他,你就是带我去一趟怎么就不可以?”   不行,去教坊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变,唐夭可是一直念了这么多年,万万不会改变主意,荀彧就别打让她改的心思。   “夭夭。”事到如今,荀彧能做的不过是哀求唐夭改主意,这样无力的一唤,若是换了别的人只怕是撑不住。   想想一向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荀令君竟然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吧。   唐夭的目光只是定定地看着荀彧,似乎在无声的询问,她只有这点要求,荀彧果真能在答应她这么多年后绝口不提,眼下她提出来还想让她改主意?   荀彧无奈地一叹,唐夭再一次挽上荀彧的手,轻声细语地道:“郎君,郎君你就答应我吧。”   答应二字,荀彧早年就已经答应,只是一直避之不谈,不仅仅是因为一连串发生的事让他们无暇提及,更是因为荀彧很希望唐夭把这件事忘记。   忘记的好啊,只要忘记了就不会非让他带她往教坊去,正是荀彧求之不得。   “能否缓缓?”到现在荀彧要是还不明白唐夭是打定主意怎么都不肯改了,枉他和唐夭成亲这些年。   唐夭倒是没有迟疑,答应道:“好。和袁绍的决战在即,郎君接下来一定会很忙。只是两军交战,母亲他们在冀州不会有事吧?”   这些年作为亲人只有常来问候的书信,除此之外绝口不谈政事,荀绲之死,哪怕是作为自己的父亲,在两个不同的阵营里,最后都没办法让荀谌他们来送荀绲。   荀绲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倒是留下遗言,他的丧事一切从简,有一个儿子能为他送行已经很好了。   而现在袁绍和曹操终要决战了,曹操发展准备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虽然袁绍是声势浩大,可是并不代表曹操打不赢袁绍。   历史的发展唐夭所知不多,但是就看曹操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唐夭得说,曹操哪怕势不如袁绍,兵马不比袁绍,此战却定能赢袁绍。   看看曹操身边都是什么人,而且又都是怎么对待百姓的,只要有了对比,胜负立分。   “郎君,董将军前来求见。”荀彧刚想开口回答,没想到却有人通传,深夜有人来访,这样的身份的人,荀彧拧紧眉头。   “请将军往书房去,我随后就来。”荀彧虽然奇怪,还是极快做出反应,把人请过去,让人稍坐,他这就过去。   下人立刻去安排,唐夭道:“眼下许都的情况你就算不说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哪儿都不去,你在外面的事我也不问,我只管照顾几个孩子,等你回来。”   唐夭的话叫荀彧很放心,他在外面不知会面临多少危难,可是在他的心里,唐夭在他的身后,无论他做什么事,只要他回头看一眼,唐夭会一直都在的。   荀彧这一去快到天明才回来,就是回来了,坐在榻前久久不动,唐夭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人,莫名地问道:“郎君还不睡?”   荀彧似乎一下子惊醒,朝唐夭轻声地道:“这便睡。”   说着却连外衣都不曾卸下,直接和衣而眠,唐夭察觉不对,睁眼问道:“怎么了?”   “有人想除司空。”荀彧一句话让唐夭的磕睡虫一下子跑掉了,“想杀曹司空的人来笼络你?”   半夜来寻荀彧除了有这个打算还能如何,荀彧竟然说出口,也不打算再瞒着,应下一声是,唐夭冷笑地道:“他们是疯了吗?”   荀彧道:“在他们看来,司空与董卓无异。”   “什么无异,虽说我是不懂政事,但是这些年曹司空如何还是能看在眼里,他是一心为百姓,并无私心的人。”   “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愿意将权利交还给天子,这在他们看来就已经是十恶不赦。”荀彧总结来人和他说起的内容,“可是,权责转移,天下何人能比曹司空。”   这是荀彧选择的明公,是他认为往后都将与他同行到最后的人,他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天下一统,帝位稳固,曹操到现在为止有不敬于汉帝吗?   荀彧一路和曹操行来,看不出来曹操有任何的不轨之迹,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心是一样的,平定天下,令汉室再现盛世。   唐夭道:“郎君既然明白,我便放心了。”   放心一字,荀彧握住她的手,“我若不愿意和他们同行,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像那样的人早就不知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所以一天天的过去,他们就算奈何不得荀彧,却会想尽办法的为难荀彧的家人,首当其冲的会是唐夭。   “郎君知道我不喜出门,无事。”唐夭安抚荀彧,她又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人,先前不怎么喜欢出去,如今还是一样。   “公达会不会有事?”唐夭思量人都寻到荀彧的头上了,那么荀攸那里会不会也有人寻上门去。   “我不曾答应,他们不会寻公达的。”荀彧没有答应的事,像荀攸他们更不会寻上去。   “那还好。”荀攸好几年前便从荆州归来,成为曹操的军师,出谋划策,一直为曹操所器重。   荀彧道:“只怕他们不会就此放弃的,还是要多作准备。”   “要与曹司空说吗?”唐夭听到荀彧说着准备,不甚确定地问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本同步更新快要完结了,准备起新文,来一个简介,有兴趣的小可爱请点点。   《我在古代当道士》:穿越一场,刚醒来却看到四周挤满了人!   不不不,那不是人!满屋都是想跟她抢身体的阿飘。   泪目……   死里逃生,却被告知她要是不想死只有一个办法,当道士!   女人能当道士吗?   不能也要当啊!   握紧拳头上吧,她一定要当一个好道士!   然后:阿飘师父也可以的吧??   下本要写灵异,假师徒恋可还行? 第110章 出事   荀彧摇头道:“不能说, 若说他们只有一死。”   “可是不说,他们会不会成事?”不说, 可以不说吗?唐夭忧心若是他们的事成了,曹操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荀彧目光沉着, 曹操的本事旁人不清楚他可清楚着。   “哪怕想说, 尚不知他们如何行事, 说亦无用。”荀彧叹一口气, 唐夭道:“郎君劝过他们放弃吗?”   “他们只是给了我一份衣带诏, 若是有意便在上面签字,我劝的话,他们不会听的。”荀彧说着, 目光看着前方,挣扎与悲痛交替着。   “有些事与郎君有多少的关系, 郎君已经竭力在帮他们了,可是他们咄咄逼人, 靠一个人得到安定,转头又想把人杀了,天下的人就真的那么傻, 任人用完就扔?”唐夭很是鄙视那些人,一个个自私自利, 现在想除了曹操的人,又有多少个暗暗想成为曹操,偏偏还装作一个个都很忠诚的样子。   唐夭的鄙视荀彧听出来了,“人心易变, 各有私心。”   “郎君的心还是一如当年,你想让大汉好,想让大汉的百姓好。”唐夭看不起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因为荀彧,因为荀彧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唐夭敬重坚持己见的荀彧,却不喜极那些一个个想利用荀彧的人。   “我也有私心的。”荀彧没有那么无私,“我想要天下太平,天下只要太平无事,我们一家才能团聚,也才能从今往后都在一起。父亲的事不会再发生。”   唐夭瞪了荀彧一眼,“这样的私心有何不妥?”   “只是想告诉夭夭,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我的私心只是藏得太深,深得你都看不见。”荀彧抚过唐夭的长发,唐夭道:“若是连我都看不见,别人更是看不见,挺好的。”   感叹的这一句好令荀彧莫名,唐夭道:“我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人骗人最后把自己都骗着,这就是最大的成功,郎君瞒得住我,瞒得住别人,或许更能瞒住自己,你到最后就会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这样的安慰荀彧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不得不承认他听进去了。   如今这样的天下,太多的人对他寄以厚望,好像他负担他们的全部希望,当他拒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做出这样有违他们希望的事有多不为他们所容忍。   可是啊,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对他的希望,所以不论最后事情是不是出自他的本意,都要被人无视了吗?   “睡吧。”荀彧似乎得到了安慰,心中的不确定,不明白都随着唐夭的话而消散,他说着让唐夭闭上眼睛,何尝不是自己也已经闭上眼睛,安静的睡一睡。   唐夭的目光落在荀彧的身上,知道这个时候的荀彧承担得极大的心理压力,伸出手拍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抚着他,希望他可以睡得安稳。   这么多年,当荀彧心中有了疑惑和困顿的时候,唐夭都是这样陪在荀彧的身边,想说话的时候陪着他说话,不想说话的时候只是这样静静地安抚着他,不会让他感觉到不适应。   只是有些事情远比他们以为的还要麻烦,唐夭是足不出户不假,但还有一个唐律,唐律在一年前已经成亲,取的不过是一个小世族的次女,有荀彧这个作为令君的姐夫,唐律的婚事很轻易的成了,而且唐律是个有出息的人,纵然比不上荀彧,眼下也是司空府里的幕僚。   唐夭不出门无人能对唐夭下手,可是唐律是唐夭的亲弟弟,尤其当年唐衡之死更是为大汉,为了皇帝,在很多人看来这也是汉臣,和曹操的人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而且说动唐律,哪怕现在的荀彧还没同意,若是不想让唐律出事,荀彧只能站在他们这一边。   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亮,万万没想到他们想得挺好,有人不配合,比如唐律。   有人寻上唐律说明来意后,唐律二话不说地表示拒绝。   开什么玩笑,唐律又不蠢,这种事情他会掺和?他疯了才会掺和。   可是唐律不是荀彧,他们不敢动荀彧,更不强迫于荀彧,都把来意说明了,他们可信不过唐律,怎么可能会放过唐律。   唐律的夫人朱氏寻上门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时候,唐夭一下子意识到一点,不会是那群二百五把唐律捉了吧。   立刻,唐夭不二话地一边让人去报官,寻上许都的县令满宠,这位一向擅长断案,更是曹操的心腹,现在的情况得有所准备,荀彧和曹操的情份不是别人能比的,但唐律和曹操没有什么情份。如果不想让唐律后续被人清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大,别管到最后是曹操怎么赢的那群所谓的汉臣,都要保证唐律的安全,还有不会被人清算。   唐夭还让人去给荀彧传话,想必荀彧能明白她都能猜到的事。唐律失踪,唐夭已经让人往县衙报案一事也跟荀彧提上一句。   荀彧收到消息拧紧眉头,心中怨和怒自是不必多言,但他更清楚这个时候不是发火的时候。   深深地吸一口气,荀彧还得寻上人去,当今皇上刘协的贵人,董贵人的父亲董承负责此事,也正是此人寻上的荀彧,荀彧想从他们的手里讨回唐衡,还得寻上董承。   董承以国丈自居,虽说他的女儿不是皇后,却颇得皇上宠爱,而且眼下有孕在身,将来诞下的更是龙种。   见到荀彧前来,董承连忙道:“令君是来交还诏令的?”   “是!”此言倒是不虚,那么说明来意,也将一份肙帛递过去,递到董承的手里,董承高兴地接,打开一看却止住了笑容。   “令君何意?”显然没想到会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局面。   荀彧道:“我以为董将军看到这份东西已经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何必再问。”   董承却不肯就此放弃,往前行一步地道:“令君,这是陛下之意。”   荀彧道:“陛下之意也并非无错。”   此言落下,董承惊讶地看向荀彧,荀彧答道:“当年天下大乱,董卓倒行逆施,有能之士震怒,皆意除董卓而后快。以伐董卓之名而聚众者,袁绍为盟主,可是各军汇聚,却无人出兵诛杀董卓,独一人纵兵马不多,又无强援,最后更是出兵败退而归,却也是拼着一份为陛下,为大汉的心而舍身忘死。董将军可知那是何人?”   被问的董承有些尴尬,人他是知道是谁,但是他却不想说出口。   “董将军想抹杀曹司空做的一切吗?彧当年选择曹司空,因曹司空和彧一般忠心为汉。”   “可是今非昔比了,令君还忠于汉,曹操早已经不是那一个忠于汉室的人,他想取而代之,他要像袁术一样称帝。”董承接过话,只为了荀彧知道,此时的曹操再不是昔日的曹操,荀彧未变,可是曹操早就变了一个人。   荀彧接话道:“若有一日司空称王称帝,有违臣子之道,彧会第一个反对。但在此之前,他依然是彧的明公,是彧此生同行之人。”   截住董承的话,荀彧表明态度,“还有,唐律你们知道他的身份,那么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会保证他和我一样,只当作不知此事。你们忠于汉室,忠于陛下,彧无心为难你们,可是你们不该打着为汉为陛下之草菅人命。”   唐律,正是荀彧前来的原因,这个时候的荀彧说得够清楚,董承却连忙于道:“令君误会,唐主薄怎么可能在我们的手里。”   “不在最好,那是彧的妻弟,若是他有半分差池,便是与彧结仇。”荀彧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唐律是唐夭在这个世上除他之最亲近的人,是她自小护着长大的弟弟,是唐夭心中极重要的一个人,荀彧当初没有办法护住荀绲和唐衡,今日却非要护住唐律不可。   董承没想到荀彧会放狠话,赶紧的道:“令君切莫误会,切莫误会。”   荀彧道:“彧不会误会,凡事总要讲证据,夫人已经往县衙报了案,若是诸位不想让衣带诏的事闹出去,最好速速解决。”   人总是不知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徒惹麻烦,唐夭让人去报官的事做得很好,既可以向曹操一方表明唐律的清白,对于董承他们这些人来说,真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误了自己的正事,放了唐律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言尽于此,告辞。”荀彧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再没有需要呆下去的必要。   董承的脸色并不好,可是敢拿下唐律的人,此时却不敢动荀彧,若是荀彧真的出事,那么他们必定惊动曹操,曹操手下的能人几何,他们的满盘计划都将毁了。   “董将军。”荀彧一走,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已经走出来,唤着一声董将军。   另一个人连忙地道:“此时不宜节外生枝,荀令君不愿助我们,同样不会害我们,可是若是我们伤及他的妻弟,那就是逼得他走到我们的对立面,并非好事。” 第111章 文若快出来   是的, 作为敢动手想杀曹操的人,总不可能都是没脑的人, 既然想清楚其中的利害,自然得提醒一二,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把大好的局面一手毁灭。   “那便放了他, 只是人送到荀令君的手里, 还得让荀令君出面保证人不会多话, 如令君一般守口如瓶。”董承何尝不懂, 荀彧亲自寻来,表明态度,那是很清楚的告诉他们, 只要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毁了自己准备的一切, 那么最好聪明的把人送回去,荀彧自会让人安份无言。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董承不傻,不想得罪荀彧的前提下,就必须要按荀彧的话来做。   没多久, 唐律被人送了回去,唐律府上来报时, 荀彧和唐夭立刻前往,唐律的脸上没有伤痕,见到唐夭和荀彧唤着他们,唐夭关心地询问道:“没事吧?”   “没事, 只是被他们带走关在一处,想让我答应他们一件事罢了。”唐律说得风轻云淡,事情怎么样荀彧和唐夭都清楚。   荀彧道:“无事了,今日之事与旁人说起只道意外,你是被人掳去,志在钱财,接下来还得派家中的人去寻找。”   做戏要做全套,不想被人发现其中的内情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装作一切都是真的,唐律只是为歹人劫持,但在得知唐律的身份,又有满宠这个县令四下查找时,惊得贼人生怕暴露,顾不上钱财的将人送回来。   有些理由越是简单越好,太复杂的情况说出去,最后只会引起更多人的怀疑,尤其是像满宠这样聪明的人。   唐律点点头,其实更是担心荀彧是不是答应他们做什么事了?   荀彧却安定他的心与他轻声地道:“我无事,你好生休息。”   一旁的唐夭也在点点头,肯定荀彧说的无事确实是无事。   唐律虽然心下还是难安,总还是定了些,等朱氏走进来,唐夭已经在关心地叮嘱唐律这些日子都吃什么用什么,出门理当多带些人,要是多带些人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了。   顺着荀彧的话把事情往简单里说,掳唐律的人只能是为财而行事!   唐律虽然已经长大成亲,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喜欢听唐夭的叮嘱,那些叮嘱里都是对他的担心。   没想到荀彧和唐夭还没走,满宠已经带着人前来,案子是唐夭让人去报的,此时满宠前来查问案情都是按规矩来办,荀彧前去应对,也让让唐律跟着一道去见。   “令君也在。”满宠见到荀彧颇是恭敬,像他们这些对曹操忠心耿耿的人,自然明白在曹操的心里荀彧的地位不同于他人,曹操都敬重的人,他们只会跟着敬重,万不敢得罪。   荀彧道:“辛苦满府君了。”   县令亦称为府君,荀彧待人一向客气,从来不会因为他得曹操敬重而甚喜之。   “听问主薄回来了,满宠想为唐主薄寻到贼人,不曾打扰到令君吧?”目光落在一起跟着荀彧出来,除了精神有些不振外并不见外伤的唐律,带着许多打量。   唐律朝着满宠作一揖,他也曾与满宠相交,有些事各自心知肚明,他无二心,满宠想查什么,自让他查。   “不曾,满府君想问什么只管问。”荀彧坦然,方才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接下来的应对还得上唐律自己来。   所谓被劫,很多事唐律并不清楚,不管是被劫的时候还是被送回来的时候,唐律都是昏迷的,出事的时候在一处巷子里,倒是可以去查查。   满宠听完后与荀彧和唐律作一揖道:“我这就去查。”   “有劳了。”唐律和荀彧都客气地作一揖,谢过满宠的辛劳。   满宠带着人离开,就算人走了,唐律和荀彧都绝口不提他们之前说过的事,只是荀彧叮嘱道:“此事已经发生,往后出门多带些人,许都虽然看着太平,总还是有一些不长眼的人。”   唐律应着一声是,分外的听话。   该叮嘱的已经叮嘱完,荀彧和唐夭一道回府去。   到回了府上,唐夭道:“满府君不是一般人。”   “正是因为不是一般人,毫无破绽的劫人案更令他想要深究,像这样漏洞百出的案子反而更让他放心。”荀彧岂会不知满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既然都明白,自然懂得如何应对。   “许都发生这样的事,司空定已经有所察觉。”荀彧眼中闪烁着光芒,他能肯定,事情必然已经为曹操所觉察了。   “大战在即。”唐夭感叹,与袁绍的决战可差不多时候了,这个时候内部的斗起来,那会怎么样?   荀彧道:“大战在即,理应安定军心,这个道理我又怎么会不知,只是此事准备得越久,何时爆发未可知,若是在司空出征的时候出事,倒还好。”   曹操若是出征,必是荀彧留守,到时候荀彧若要应付这些人,总能说服他们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扯后腿。   “虽对他们还好,可是对你却未必,你无对曹司空伤害之意,曹司空会明白你的这份心意吗?”这是唐夭最大的担心。   虽说荀彧和曹操已经相交十数年,这些年他们的相互扶持,都是为了对方而谋划,走向同一个目标,匡扶汉室,令天下得以安宁,可是会不会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荀彧道:“我知道到今日为止,司空还是司空。”   这样的肯定,是对曹操的信任,也是为自己的信任,唐夭再不说什么,门卫来报,郭嘉来了。   郭嘉啊,这些年时常随曹操出征,回了许都倒还时常上门,眼下前来,荀彧并不意外,只是朝唐夭道:“要辛苦夭夭了。”   唐夭笑叹道:“不辛苦,奉孝又不是外人。”   每回上门的郭嘉可不是白吃的,都会准备各种各样的食材给唐夭送来。   “只是这么多年奉孝也不说把夫人接过来,他们夫妻究竟如何?”唐夭只是随口问上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此事我们插不进手,奉孝的夫人不是一般的女郎,连奉孝都说不动。”荀彧倒是知道得略清楚,郭嘉成亲得早,小荀彧几岁的人,成亲可比荀彧还要早,但是因为郭嘉的性子,再加上那位夫人并不是省油的灯,纵是郭嘉有心,怕是那位都不肯前来许都,和郭嘉呆在一起的。   唐夭道:“不能洁身自好,流恋教坊之地,自有那脾气不好的女郎给奉孝气受。”   幸灾乐祸,没错的,唐夭就是看不惯有的人整日流恋教坊,最最要紧的还是他总想让荀彧一起去,那就是犯下唐夭的大忌,必须的不能忍的。   荀彧笑笑地道:“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问起唐夭可是这个意思,唐夭不甚好意思地道:“郎君,这样说得有些过份了,口下留情,口下留情。”   荀彧挑起眉头,难道他说出的不是唐夭的心声,怎么现在都成他的不是了?   唐夭收到荀彧眼中的意味,冲着荀彧一个劲讨好地笑,“郎君快去吧,奉孝都在前面等着你了。”   这倒是不假,荀彧道:“辛苦夭夭。”   吃货上门就没有不找吃的时候,荀彧冲着唐夭道谢她的辛苦。   “好在我还有这点长处,能让郎君欢喜。”唐夭打趣着,荀彧却一本正经地道:“岂止一处,夭夭无处不令我欢喜。”   是啊,无处不令他欢喜,随着时间的相处,一天天的流逝,更让他知道唐夭的难得可贵。   “郎君总是突然说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唐夭控诉着,荀彧却是轻轻一笑,“夭夭不喜吗?”   “甚喜之。”唐夭岂会不喜,只是有人总是突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打得人措手不及,很多时候都控制不住。   荀彧附身相近,一唇落在唐夭的脸颊,“我亦甚喜。”   这样的一份欢喜,不仅仅是因为唐夭的欢喜,更多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带给唐夭欢喜。   “文若,快出来了,嫂夫人又不会跑,你要是再不出来天都要黑了。”两人含情脉脉之时,外面传来郭嘉大声的叫唤,唐夭听得都不禁想捂脸,连忙推开荀彧道:“郎君快去吧,外面那位一向口无遮拦。”   郭嘉确实口无遮拦,在唐夭的面前还说要装一装,当着荀彧的话只怕会以能说荀彧变脸为毕生之幸事。   “好。”荀彧何尝不知外面的那一位分明知道在屋里的他们怎么回事,偏偏还装傻叫唤,就是存着坏人好事的心,实乃可恶。   荀彧走出去,唐夭先去看看四个孩子,随后才往厨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唐夭的手艺越来越好,荀攸依然无耻的住得近,三不五时的上门,怕是听说郭嘉一来,人也该上门了吧。   唐夭还是有先见知明的把荀攸那份给备上。   此时的荀彧看到没个正形坐着的郭嘉,都已经不见年轻的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形呢。   “文若,平日在司空处我被人告状不俭行径也就罢了,莫到了你的府上你还要训我一顿,如此不可行,不可行。”声声说着不可行,委实委屈的呢。 第112章 你要小心   荀彧眉头都不抬一下的道:“那又如何, 司空从不罚你。”   郭嘉听这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抬起头看向荀彧道:“文若是觉得司空对我太偏袒?”   “此为其一。”荀彧倒是能明白曹操用人之心, 郭嘉是有才有能的人,像这样的人不用说, 谁要是得到不想握在手里, 绝不让人逃出去。   郭嘉一向喜酒喜美, 放浪形骸, 没有半分为官者的样子。那又怎么样呢, 曹操要的是能为他做事,可以出谋划策平定天下,或是阵前杀敌无敌敢犯的人。   只要是有这样的真本事, 就算有些诟病又如何,世上的人哪里来的十全十美, 真有这样的人那还是人吗?   荀彧明白曹操的用意何在,虽不认同曹操的行事, 从来不会反对,更别说郭嘉还是他的好友。   “还有其二其三?不妨说来听听。”郭嘉一向喜欢逗荀彧的,此时更是不会放过机会, 巴巴地追问荀彧,想等荀彧一个答案。   一眼瞟过郭嘉, 荀彧道:“分明知情知趣,偏偏行事不羁,徒令人不喜,你是有意为之。”   郭嘉感叹地摇头道:“文若此言冤煞我也。我不如文若, 与嫂夫人情深意重,多少女郎投怀送抱你都不为所动,我家夫人那是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儿子不小了,怕是只有待我死了,她才肯带着儿子踏足许都,送我最后一程。”   “文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该抽点时间安慰安慰我,别只顾着和嫂夫人卿卿我我。”   这回荀彧瞪向他,郭嘉要是怕才怕,只是可怜巴巴地道:“看看我府上,再看看你府上。我就是回到府中都是冷冷清清的,哪里像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府,府里一应皆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尤其是这美味佳肴,你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   吃货们的世界,一个个都盯着一口吃的,郭嘉好吃众人皆知,荀彧家的夫人最擅厨艺,此事许都无人不知。   可惜唐夭一向不与人多有交往,府中设宴更是多年没有。一切都是荀彧之意,像荀彧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确实也不需要再拉拢于人,否则怕是上面的人都要不安心了。   “奉孝所言甚是,叔叔一向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郭嘉都来了,荀攸还能不到,这会儿已经冲过来,扬声地回应郭嘉。   郭嘉倒是不客气,坐着没说要起的意思朝荀攸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也是对荀攸知他而有所表示。   荀彧道:“道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此来是为何?”   “沾沾叔叔的福气啊。”荀攸指责荀彧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并不妨碍他上门沾沾福气的啊,这可是两码事。   “甚是甚是。”郭嘉那叫一脸认同的,没错的没错,别管荀彧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最重要的是他们上门来只为沾沾荀彧的福气,谁都别想拦着!   没脸没皮的人至此,荀彧能如何,既没办法把人打出去,也赶不出去,且由着他们吧。   荀攸进门怼上荀彧一句,作一揖自觉地坐下,郭嘉道:“最近官籍在汉的官员动静有些大。”   果然,郭嘉此来不仅是为了吃一顿饭,更是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荀彧听着抬头看向郭嘉,郭嘉何尝不是在看着荀彧,荀彧道:“司空何意?”   “大战在即,后方需得安定,虽有文若在,司空意在出征前平定。”郭嘉并不瞒着荀彧,同时再道:“文若一向为官在汉籍的官员之首,司空信得过文若,却信不过其他人。”   信和不信,那么对待的方法将会不一样,郭嘉此来还敢把话说得这般的清楚,也是因为信得过荀彧。   “我已经放了饵,无论他们想做什么,这件事到了最后都只能是一个结果。”郭嘉说起放了饵,却不曾说明放的究竟是什么饵。   但荀彧更不会问,只是看向郭嘉道:“此事你不该与我说,你知我官在汉籍,而且位高权重。”   “若是文若有害人之心,谁能防得你?我不畏,司空更不畏。”全然都是信任的语气,荀彧自是受之无愧。   他处于两难之境,不愿害曹操,何尝想让那些汉臣有所损失?   但他很清楚,事难两全,天下间的事,不会因为他不想让他们争斗起来,他们就真的可以不争不斗,衣带诏,那是由皇帝发起的一场想杀曹操的策划,可是皇帝以为杀一个曹操就能解决大汉的问题了吗?   荀彧比任何一个人清楚,若不是有曹操在,眼下这天下不知还会变成什么样子。曹操是汉臣,同为汉臣,至今为止,纵然大权在握,曾对皇帝不敬吗?   敬着只是敬着,但一个皇帝不懂治理天下,尤其这样一个分崩离析的天下,纵将权责交到皇帝的手里,他们一起奋斗十余年才得来的一境之太平必将毁于一旦,谁愿意拿这天下的安宁,天下的百姓相赌?   “文若之心司空懂得,我也懂得,外面那些人还有那些事,你自不必管,我们会安排好的。”   郭嘉清楚在一些原则上他和荀彧是不一样的,荀彧是汉臣,他和曹操是同僚,两人都是汉臣,是大汉的臣,他们曾经的志向都只是想让大汉好起来,能改这乾坤,令百姓安居,眼下,如今,或许初心不改,但居于不同的位置,面对不同的人,总会要做出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决定。   “奉孝。”荀彧动唇想求情,但如郭嘉所说的,他的身份,他的初衷他都记得,他怎么说出?   “文若,不必说,不必做,司空也不会逼你做,逼你说。”荀彧处于两难这境,两不相帮,两不求情,曹操无意要逼荀彧,因为他很清楚荀彧是个什么样的人,接下来的事,荀彧会如何应对,他更清楚。   “是司空让你来的。”荀彧道明郭嘉此时的来意,这该是曹操让他来的吧。   “司空是担心文若,特意让我来看看。这些话是司空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文若心里在其实很清楚,忠汉之臣,如文若一般的人并不多,若是都如文若一般的人,司空必会礼遇有加,但是,想除司空,暗指司空与董卓无二,实则是他们想成为董卓,这样的人,司空不愿意留,文若也明白他们留不得。”   郭嘉说到这些人时眼中闪过讥讽,若都像荀彧这样不贪权,不弄权,本本份份行为臣之事的人,有能力有本事,不像那些人只长着一张嘴呱噪不休,看起来似乎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   荀彧道:“望司空查明,莫冤枉真正的忠臣。”   “这是自然,司空欲在出征前拢一波的人,何尝愿意大开杀戒。”曹操懂得人心,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动手,但是又需要杀一波人,以安军心,否则长此以往,许都还能由他说了算了?   “此事莫要再议。”荀攸适时出言打断他们还想继续的话题,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此时的荀彧是何心情,郭嘉再若谈下去,荀攸都想帮荀彧送客了。   “公达说得是,不必再议,不必再议。”郭嘉深懂得什么叫作点到即止,适时的止住话题。   “夫人已经备好饭菜了。”正好在这个时候来报,唐夭那里都备好饭菜了,想吃的都赶紧吃。   “正好正好。好些日子没能尝到嫂夫人的手艺了,真怀念。”郭嘉此来更多是为吃食,怎么能让公事坏了吃饭的雅性呢。   荀攸却捅心地道:“前日你才上门,何谓好些日子?”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都说前日了,那是几个秋了?”   荀攸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的了,但是和郭嘉一比还是自愧不如,拜服拜服!   郭嘉心安理得的吃得一个肚皮滚滚的归家,荀攸可不着急,待郭嘉一走,荀攸问起道:“叔叔何事?”   “此事你既然不知便不必问起。”此话落下,荀攸微微一顿,随后反应过来荀彧真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瞒着他。   “叔叔。”唤着一声叔叔,不过是想与荀彧一道分担罢了,荀彧摇摇头道:“不必如此。”   他心中自有主意,这些事不是谁都能帮得上他,能少牵扯进来一些人,对大家都好。   荀攸看了出荀彧执意不肯说,不再催促,只叮嘱荀彧一声小心。   只是郭嘉离开荀彧府上后却往司空府去了,曹操正好用完饭,听说郭嘉来了,扬声道:“让军师进来。”   郭嘉难得正色地进来,曹操招呼道:“奉孝可用饭了?”   “用过了。嘉此来有事禀明司空。”郭嘉朝曹操作一揖,极为慎重。   曹操笑道:“若为文若而来,大可不必,我知文若,一如知你,你们二人为我的左膀右臂,我又怎么会自断其臂,让旁人得利。文若或许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但我与文若的初衷是一样的,保大汉江山,令天下百姓安乐。”   不用郭嘉说话就已经知道郭嘉想说的是什么,先一步提醒郭嘉,话不必多言,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司空明鉴。”郭嘉此来是为荀彧而来,他相信荀彧,但更希望曹操可以和他一样的相信荀彧。 第113章 诛杀   “奉孝为我去放饵, 颇是辛苦,文若不适合参与此事, 便只能由你来。”曹操与郭嘉一番叮嘱,郭嘉道:“饵已经放了, 想必很快他们都会动。”   “打着忠汉之名, 只为排除异己, 取而代之的人, 我何必手下留情。不是所有人都是荀文若, 值得我信任,而背叛我的代价,得让他们一生一世, 永远地记住。”曹操眼中闪过精光,荀彧不过一人而已, 一个荀彧是真正的君子,更无害他的心, 他不想毁了荀彧,因为在他最难的时候,荀彧带给他希望, 也是荀彧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看看他身边的人才,有多少是荀彧带来的, 整个颍川的世族,为他打开一个绝好的局面,接下来,他还要更上一层楼。   目光灼灼, 曹操相信荀彧,因为荀彧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君子之道,纵处于两难之境,要他不会负他。   但有一日荀彧果真对他失望,不愿意再和曹操同行,荀彧会如同当年他出现时一般,明明白白的告诉曹操。   事情的开始很突然,结束得同样突然,唐夭连着几日都看到荀彧不发一言而呆坐的样子,而外面一波又一波捉逆贼的声音,偶尔还会听到砍杀的声音,这是连证据都没有拿到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人全都杀了吗?   唐夭听到的时候内心复杂,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想到荀彧内心的挣扎与痛苦,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问出来。   好在曹操出征在即,再闹不过也就闹个几天罢了,曹操不可能把人全都杀光,他可以杀几个人作为警告,以令他们在他出征的时候安份守己。   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决战,这一战打得不易,眼看僵持不下,曹操心生退意,却是荀彧去信劝告曹操,一开始双方实力悬殊,曹操只能守而不能攻,袁绍倾巢而出都不能打倒曹操,那么证明袁绍以曹操十倍的兵力都奈何不得曹操,所以这个时候不能退,只要坚持住,找准时机必能大获全胜。   曹操听进荀彧的话,果然找准时机一击而出,最后大获全胜,趁胜追击,自此一统北方,荀家的人终于迎来了一次团圆。   荀衍早已归曹操,并得以封侯,只有荀谌一直都在冀州,为袁绍出谋划策,原以为冀州归于曹操,荀谌与荀夫人必会同来许都。   荀夫人来了,可是荀谌却带着妻儿离开,给荀夫人留话是外出游历,将来就让荀衍和荀彧侍奉荀夫人,他会照顾好妻儿,让荀夫人不必担心。   想要出去游历一事不能确定是荀谌还是蔡怡的想法,但是人已经离开,就算想追人,这个时候都不知道往哪里追。   荀夫人倒是无所谓地道:“且由着他吧,未来的事谁能知道,友若这些年一直为了照顾荀氏上下费尽心思,既然他想外出,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就让他去吧,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一如当年的豁达,只是荀夫人这些年老了许多,想是荀绲的死对她的打击甚大,此时此刻的荀夫人哪怕面对或许将来再难见到的儿子,她的心里还是有其他的想法未不可。   荀彧倒也不强求,荀谌要往哪里去,都已经为人父的人,他会知道怎么发排才是对他,对孩子们都好。   “母亲说得是。舟车劳顿,母亲还请进府。”荀彧扶着荀夫人想让她入府,一旁的荀衍道:“还是让母亲跟我住吧。”   同为兄弟,却各有府邸,荀衍可是他们家的长子,必须争得侍奉母亲的权利。   “兄长素来知道我的手艺好,且让母亲随我们吧,等我把母亲养得胖一些,到时候兄嫂想接母亲过府住多少时日都好。”还是唐夭先拿自己的特长说服人,这一点上哪一个敢不服啊。   荀衍无奈地连连点头,“说得是,弟妹的厨艺上佳,母亲才到许都只怕会水土不服,还是让弟妹费心照看。”   唐夭含笑应着,荀夫人被儿子还有儿媳抢着,内心都是高兴的,她就说她家的儿媳啊,个个都好样的。   荀彧扶着荀夫人进了屋,荀恽几个小的已经迎上来,恭敬地朝着荀夫人见礼,“拜见祖母。”   唐夭生下四个儿子,哪一个荀夫人都没见过呢,一溜下来的几个倒都有几分像荀彧,可把荀夫人给高兴坏了,连声冲他们招手道:“来来来,都来让祖母瞧瞧。”   荀恽是最年长的一个,听到话立刻第一个把荀儴抱起来,抱到荀夫人的面前,荀夫人看到这样的荀恽笑意更深了,“真是一个好长兄啊,看这懂事的。”   如此直白的夸赞,荀恽的脸都红了,“当不得祖母如此夸赞,恽儿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与父亲相比差得远了。”   “这孩子,和谁比不好,怎么跟你父亲比起来。”荀夫人的眼神里尽是这个孩子到底有多想不开的意思,竟然想跟荀彧比,真是傻了。   唐夭差点没能忍住地笑出来,附和地道:“母亲说得是,我也一直和恽儿他们说,让他们千万别事事以郎君为样,那得多累啊。”   “就是,瞧着都累,出门熏上一个半个时辰的香,坐着动都不能动一下,小时候谁家孩子看到他都怕他,就怕他又说规矩。”不得不说,若是有一样的人陪着你埋汰起来同样的人,定然是极能增进感情的。   如荀夫人好些年没见唐夭了,感觉上似乎生疏了,但是说起荀彧来,那是让她们今日能共聚一堂的人,所以便觉得那些隔阂尽都消散了。   “啊,可是父亲很香,比母亲还要香。香不好吗?”荀俣这个调皮捣蛋的,终于是听到父亲被人嫌弃的话了,迫不及待的追问,想知道是不是自家的父亲有些不好。   “好,有何不好。你不喜欢父亲香香的吗?”比起荀俣一知半解的,年长一些的荀恽却直捉住中心地反问。   荀俣想了想道:“喜欢,父亲的香最好闻,可是为什么母亲可以为父亲熏香,却不肯为孩儿熏香,让我像父亲一样也能香香的?”   说啊说的倒是控诉起唐夭来了,唐夭坦然地道:“为何要帮你熏香?”   “你是母亲。”荀俣回答,荀夫人笑了道:“母亲是不会帮你熏香的,看你母亲帮你父亲熏香,你若是想要有人帮你熏香,那便尽早娶个媳妇,一个愿意帮你熏一辈子香都不嫌麻烦的人。”   此言倒是不虚,荀俣细细一想倒是这个道理,因此,在荀俣的心里,一个女子能像唐夭待荀彧一样,愿意数十年如一日的为他衣上熏香便极为难得,所以……   “明日我就出门问问有没有人愿意为我熏一辈子的香。”荀俣握着小拳头如此说,引得满堂哄笑,荀彧抚额,哪里来的一个蠢儿子呢,太蠢了。   嫌弃无比都是没用的,荀俣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笑柄,他倒是以此为标准,往后如何寻得一个好媳妇,得看他有没有识人之能了啊!   荀夫人到了府上,几个孩子好像一下寻得一个大靠山,每日早起问安,纵是做错事还会和荀夫人告状。   不过无论是荀彧还是唐夭罚孩子的时候荀夫人从来不曾过问,孩子们告状时她还会问问他们错在哪里,可知道错了?   并不会因为心疼孩子便一味偏向孩子,她也是教过儿子,养过孩子的人,倒是很喜欢唐夭和孩子讲道理的处事方法,荀夫人看得出来唐夭一心一意都在荀彧和孩子们身上,她来了,每日也是事无巨细的照料她,看起来好似唐夭有些忙,实则不然。   “是不是想要一个女儿?”每日看着皮猴子一般的儿子,很多人都想要一个女儿。   荀夫人何尝不是心动,只是随口一问,唐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荀夫人颇是惊讶,随之意识到什么,立刻追问道:“可是有喜了?”   “已经三个多月,胎儿才稳。”唐夭没想到自己又有孕了,她是又揣了一个孩子在肚里,但是她的身体恢复得好,因此倒是无所谓,像荀夫人说的那样,她其实也想要一个女儿,一个如她一般的女郎。   “好事好事,最近这些日子可累着?”没有人不盼着多子多孙,多福多寿,到了荀夫人的年纪,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不必事事都管,儿孙孝顺,她就只管安享太平。   唐夭最近甚忙,荀夫人除了担心她会不会太累,倒还好。   “母亲放心,我不是第一胎,能照顾好自己。”唐夭笑着安抚荀夫人,荀夫人一想也是,这些年不管荀彧再怎么难,唐夭生下数子一直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把荀彧他们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唐夭不是一个傻子,她知道怎么样是对自己好,对大家都好。   “好好好,你便只管照顾自己,我这里不用你担心,白日让儴儿到我那儿,由着他们闹翻天都好,你放心养胎。”荀夫人说着还是道出心中的企盼,“若是个女郎就好了。”   荀夫人只有三个儿子,并无女儿,荀衍家也都是儿子,荀家的女儿颇少。 第114章 孩子跑了   唐夭只笑不语, 生男生女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对唐夭来说,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郎都挺好的。   晚上唐夭和荀彧说起她又有孕时,没想荀彧竟然也道:“想要一个女儿, 如夭夭一般的女儿。”   “为何?”荀夫人想要的原因唐夭是不好多问, 到荀彧这里可没这个顾及, 唐夭直问。   “女儿能陪着夭夭, 一起做些女儿家的事, 不像恽儿他们渐渐长大,未必再能陪着夭夭。”荀彧是从唐夭的方向考虑问题。   唐夭心里暖洋洋的,不过还是反驳道:“还是郎君的好, 若是郎君,至少将来不用嫁出去, 女儿虽然能陪我一些时日,将来总是要嫁出去, 还要担心她嫁的人好不好,那岂不是更揪心?”   此问一起,荀彧顿顿, 不知在脑中补了什么未来的可能性,完了坚定地与唐夭道:“确实如此, 还是生儿子吧。”   嫁也去女儿住别人家,若是那人待她好自然一切好说,可是万一那么一个人待她不好呢,那得要受多少揉搓, 还是儿子吧,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哪怕被人欺负都好为他讨回公道。   唐夭看荀彧态度转变,再没觉得要生一个女儿陪着她,却开始问道:“那若是生了女儿呢?”   荀彧也知道生男生女不以人力为转移,故而接话地道:“若是真的生了女儿,要教得她更加豁达,更懂得照顾自己,旁人再好,她最重要是懂得爱护自己,千万不能为了别人不顾自己。”   当父亲的荀彧想到未来,纵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但是想办法把自己立起,然后该学的本事尽都学会,就算是女郎也没什么可怕。   唐夭笑了,“好,就像郎君说的,我们好好地教她,教得她比儿子们更好,就算以后她走的路会比儿子难,那也不怕。”   荀彧附和地点头,迟疑半响地问道:“真的会是女儿吗?”   “谁知道。生男生女得看郎君。”唐夭俏皮地说,她又不是那种可以看透肚皮的人,再说现在胎儿才刚成形呢,未必就能看得到是男还是女。   “无事,无论是男是女都有我。”虽然被唐夭说到女儿早晚都要嫁出去,都会成为别人家的,荀彧担心将来自己会护不住那样的孩子,但是若是事情不能避免,那就勇敢去面对,荀彧从来都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他只会不断地迎难而上,不曾迟疑。   唐夭心中最信的人就是荀彧,荀彧既然说着放心,唐夭又有什么可怕的。   到最后如荀夫人所愿,唐夭生下一女,这是荀彧唯一的女儿,随后唐夭再生又都是儿子。   荀彧抱着唯一的女儿为之取名为荀若。   谁都没有想到,最像荀彧的不是诸多的儿子们,恰恰是荀彧这个唯一的女儿,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家中里里外外都已经传着荀若是小文若的叫唤。   荀夫人盼不到女儿,终于是盼到唯一的孙女了,还是那像荀彧的女儿,高兴地日日带在身边,唐夭巴不得有人帮她带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孩子,唐夭最希望的就是有人能帮她照看一二。   什么婆母抢孩子的事,荀夫人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唐夭本来就巴不得荀夫人身体康健,有个孩子在膝下闹腾,荀夫人的精神越发的好,唐夭可是暗松一口气。   而随着荀若的出生,曹操终于领兵回来,北边得以一统,这是何等的好事,而且袁绍已经死了,冀州等地的世族名门大家皆归于曹操,这一下更令曹操手中的人才翻倍再翻倍。   可是荀彧却在曹操回来后带给唐夭一个消息,“丁夫人诞下一女。”   此话落下唐夭大吃一惊,想到曹操出征袁绍都好几年了,丁夫人诞下一女,等等,“何时所生?”   “和离后七个月。”荀彧答来,唐夭完全傻眼了,这意思是说丁夫人当年是怀着孕离开曹操的,女儿啊,知道是女儿唐夭为丁夫人暗松一口气。   不是儿子才能太平这些年,要是儿子,早便不知道闹出多少事来,唐夭道:“郎君怎么知道的?”   “丁家将孩子送回司空府去,可是眼下孩子不见了。”荀彧会特意提起此事当然是有原因的,此原因一说出来,唐夭已经快傻了,“孩子怎么不见了?是谁把孩子从司空府带走了?”   “并不是,而是孩子从司空府里跑出去的。”荀彧答之,唐夭完全傻了眼了,“那孩子还小呢。”   “神童从来不少,听奉孝说起此女甚是聪慧,能让奉孝赞一声聪慧者,尚且年幼又如何。”荀彧还跟郭嘉碰了一回面,刚回来还没喘口气的郭嘉没想到能看到曹操被一个孩子怼得说不上话,正乐呵呵地看戏,不管曹操甩他多少眼色,他都只当作没看见。   碰上荀彧还拉着荀彧把那么一个孩子的所作所为一通说下来,可见郭嘉对那孩子的印象极好。   唐夭道:“曹司空把孩子带回去是何意?”   后知后觉地问起此事,荀彧只看唐夭一眼并没有回答,唐夭一下子读懂他那眼神中的意思,“曹司空想和丁夫人破镜重圆?”   正是此意,当年荀彧便说过,曹操若是失去丁夫人更会懂得丁夫人的可贵,所以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们的孩子,虽然只是一个女郎,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唐夭呵了一声道:“作梦,覆水难收,当年要是丁夫人想跟他重修旧好,还会一个人偷偷把孩子生下来,难怪这些年不管我怎么去寻她,她从来不让我进府。”   “丁夫人也是用心良苦,不忍你牵扯其中太多。”荀彧感叹丁夫人一片良苦用心,唐夭道:“我知,并无怪她之意,她的人生,她想怎么过,想帮她一把,可是她认为不需要,我也不会为了让自己安心就非要帮她不可。”   尊重一个人的选择,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会打着所谓为他好的旗号而去插足她的人生,唐夭也希望自己得到这样的尊重,又怎么会在现在,此时去干扰丁夫人的生活。   “看来曹司空是没办法让丁夫人回府,所以打算拿孩子来威胁她啊,曹司空这事做得忒小人。”唐夭还是第一回 这么骂曹操,荀彧倒是没有一点意外。   “兵者,诡道也,攻城掠地,达到目的最是要紧,除此之外,其他都是枉然。”   唐夭听着荀彧的话,冷冷地一眼扫过荀彧,荀彧不为所动,唐夭道:“孩子在司空府不见没有人去找吗?”   “找了,但奉孝说他们不管怎么找都肯定找不到。”荀彧把郭嘉说过的话全都说来,唐夭颤颤地道:“那就是一个孩子,还能厉害到这个地步?”   “正是因为那是一个孩子,孩子嘛,总是让人轻视的,我虽未见过孩子,但既然是奉孝说的话,不会有假。”   看看这相信郭嘉的,唐夭问道:“不会是奉孝暗中帮人吧?”   “只怕是奉孝都未必能找到人,所以才会敢说得这般笃定。”荀彧分析郭嘉的性子,那位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但从来都是一个知何当为,何当不为的人。   唐夭道:“这会儿丁夫人那里一定收到消息,知道孩子不见了吧。曹司空就不怕万一孩子真出事了怎么办?”   为人母的人,尤其像丁夫人那样盼孩子盼了半辈子,心心念念都是孩子能来的人,根本就是拿了孩子当命看,曹操用孩子来威胁她,这招够狠的。   荀彧道:“只是暂时寻不到孩子罢了,眼下整个许都戒严,能在许都把孩子掳走,还是司空府上的人,除非他们不要命了,否则绝无可能。”   相对许都的完全,在一桩接一桩事情后,荀彧是相信满宠的掌控的,所以荀彧倒是不担心孩子的安全,只考虑那孩子到底躲哪儿去了,怎么就那么能躲呢?   唐夭看着荀彧那完全不担心,很相信许都安全的样子,“没准你们认定的安全,孩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撒欢的跑,你们想捉,怕是捉不着的吧。”   有点说风凉话,荀彧便是道:“若是个郎君该有多好。”   此话之意唐夭明白何意,但却站在丁夫人的立场道:“郎君认为是好事,对丁夫人来说,她只是盼着能有一个孩子而已,女郎能少去许多争斗,更能让她远离曹府的勾心斗角,她会更高兴这是一位女郎。”   “再说曹府内那位长子就要成亲了吧,若以长有长,若以贤,冲公子聪慧之名天下皆知,曹司空从来不缺儿子,缺孩子的只有丁夫人而已。”唐夭一点不觉得丁夫人生下郎君是好事,倒是女儿挺好的。   “当然了,奉孝都说此女聪慧绝顶,若是将来她能改这世道乾坤,倒是好事。”   唐夭耸耸肩,她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只求一个安乐太平的日子,可是这天下的人不是每一个都像她一样只想安生渡日,没准会有一个女郎改了乾坤。   “夭夭想改什么乾坤?”荀彧听着没有一下子明白唐夭的意思,因此再问,唐夭道:“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盼盼出来了,不过最好不要当作同一个系列来看,我只是不想丁夫人太苦。 第115章 徒弟和儿子   唐夭一点都不想解释盼望一个女郎能越过自己的兄弟继承自己父亲的一切这种在荀彧看来完全就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能说, 万万不能说,适时的止住话题吧。   荀彧并没有多问, 他会和唐夭说起丁夫人的事,都是因为这些年唐夭一直没能见到丁夫人, 甚是挂心她过得好不好, 荀彧不好让人去多打听丁夫人的事, 但今天既然听了一耳朵, 岂有不说的。   但看唐夭一脸唾弃曹操作为的态度, 往后还是少提曹操和丁夫人的事吧。   不过就算荀彧没有再提曹操和丁夫人的事,唐夭还是让人盯着司空府。   没办法,一个孩子在司空府失踪了, 竟然找了一晚上都没找着,唐夭让人去盯着最后得知孩子自己回的丁夫人府里, 当时都惊住了,想了想那孩子才几岁, 再一想自家的几个傻孩子,后来在知道丁夫人所生的孩子闹出的一桩桩事情后,唐夭以为还是养个蠢孩子比较好, 至少不用那么操心,毕竟孩子都是那么一回事, 太聪明的孩子闹心。   对了,那个孩子的名字是曹盼,盼字是丁夫人取的,据说这个字是当年曹操和丁夫人说过, 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到了最后只有这一个盼字最能表明他们内心的渴望。   “咳咳咳,这是什么样的孩子,连你的尚书台都敢闹过去了。”唐夭听说那位名叫曹盼的女童竟然因为有人闹到她开的酒肆,然后带人到尚书台告状,完全惊住了。   荀彧道:“聪明识时势的孩子,敢到她的酒肆中闹事的人都是司空安排的,不过只为让这孩子识趣的回曹家。所以就算闹到县衙都不会有什么用,只有到我这里才有一丝生机。”   “可是这么聪明的孩子好吗?”唐夭心下直跳,聪明成这样的孩子没人说地是妖孽吗?想当年她可是一个劲的装傻,当然,她本来不算聪明,傻起来倒是看不出来是个假孩子。   荀彧不以为然地道:“曹府中的冲公子何尝不是年少聪慧,聪慧之人便都要当作妖孽?”   嗤之以鼻,为祸天下,乱于民的人才是妖孽,一个孩子自小聪慧异于常人就算妖孽?只怕有人想攻击,曹操都饶不了这些人。   唐夭默默不作声了,荀彧道:“我已经收她为徒。”   这一下唐夭失态地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了,荀彧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夭的失态,完全就是吓着的样子。   “郎君,那是一位女郎。”唐夭把内心的震惊说出来,更是想问问荀彧是存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才会收徒的,荀彧可从来不收弟子的,虽然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入荀彧的门下,荀彧却一直不为所动。   荀彧道:“无畏于司空,懂得借力打力,这样的女郎,哪怕是女郎,将来也会有一番作为。而且,她或许能改变司空的一些想法。一个聪明人若不教好,让她懂得自制,将来才会真正的成为妖孽,为祸天下。”   唐夭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道:“往后她上门我能见见她吗?”   “偷偷的见。”荀彧想来想去,他已经想好怎么教曹盼,不能太温和,而是要严厉一些,看得出来曹盼并不怕曹操,倒是挺怕他的,人得有怕的东西,若是无所畏惧,将来会无法无天的。   虽然在荀彧看来那样一个孩子已经够无法无天了。   “能见就好,偷偷见都可以。”唐夭还以为荀彧不会答应的,没想到荀彧倒是爽快,那么一应下,唐夭可高兴了。   “我一直都想去见见的,只是先前送帖子过去丁夫人都不想见我,现在送帖子过去也总觉得不太妥当,她若是想见我的话一定早就下帖子了,既然她不想见,我更不想为难她,现在她一直藏着的事被人发现了,她的心里最难受,我就不要雪上加霜了。可是连郎君都夸赞聪慧的孩子,我定要见见。”   唐夭一番剖白,荀彧听着伸手抚过她的头道:“我都明白,夭夭不是一个想给人惹麻烦的人。”   “是啊是啊,无论是交友还是为妻,我都是不想给人惹麻烦的人。”唐夭接过话,表示自己不仅仅是因为对待丁夫人会处处为丁夫人着想,同样也为荀彧着想的啊。   “是。”荀彧认同,这么多年下来,荀彧一直很庆幸自己能娶唐夭为妻,有她伴着陪着,虽然平淡,但唐夭让他安心。   在外,他是尚书台的荀令君,要让很多人安心,却从来没有人想过,他或许也是一个需要有人让他安心的人。   只有唐夭,无论发生什么事,唐夭从来都不多问,他做的决定,唐夭只会支持他,不会和他说一个不字。   因为这样的唐夭,荀彧才敢放开去做,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还有一事。”荀彧想到另一件事,关乎于他们家的事,此事得问过唐夭。   “何事?”唐夭还是第一次看到荀彧这样正色的开口,不明所以。   荀彧道:“司空有意和我们做亲家,为恽儿定亲。”   政治联姻,像荀彧和曹操的情份,在结儿女亲家这桩事情上,早就应该料到,唐夭道:“好。若是需要上府商议,我会挑个日子上门。虽是司空提起的,不过还是我们上门提亲的好。”   荀彧看着唐夭平静的双眸,似乎早就料到此事,荀彧道:“夭夭……”   “郎君不必安慰,我都明白,和曹家联姻,这是一种表态,也是必须的,曹司空的权利会越来越大,将来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未可知,我们家,也要想想后路。郎君有自己的选择,但这样的选择不应该牵连我们的孩子,郎君会同意都是为了孩子好,我懂的。”唐夭不傻,很多事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不说只是因为不需要。   “就连收下曹盼为徒,你也是在为我们的孩子铺后路。”唐夭知道荀彧的良苦用心。   荀彧握紧唐夭的手,“司空的数子,长子虽然是长子,然心胸狭隘,为司空最喜的冲公子虽然聪慧,可是这样一个人能不能长成未可知。”   “郎君不必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人能做的事很多没有错,也有很多事是做不到的。你不必强求,尽力就好。”宽慰荀彧,想让荀彧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压力太大,到最后会把荀彧压垮的。   荀彧阖上眼,轻轻地冲着唐夭道:“是啊,我不应该想那么多的,多少的事并非人力能改,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即可。”   在荀彧的心里压着太多的事,这些事或许荀彧都不知到最后自己能做到多少,那便尽力而为。   “郎君累了,歇会儿吧。”唐夭不知因为曹盼的事还有两家即将结亲的事给了荀彧多少冲击,所以才会让荀彧这样的不安,唐夭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荀彧的身边,陪他渡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或许只是一时间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第二日醒来的荀彧又恢复了原本的君子之态。   因收曹盼为徒的时候荀彧和曹操还有曹盼都约定过不会广而告之,若是消息传扬出去,荀彧会立刻将曹盼赶出师门,就连曹操都不能改变。   所以曹盼上门的时候静悄悄的,一开始荀彧连人都不见,只是让人带她进去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   唐夭道:“孩子那么小,让她一个人看书,郎君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荀彧道:“司空府有启蒙的先生,司空把人交到我手里就是因为府里的启蒙先生应对不了她。我让她看书并未想她能将书中的所有内容都读懂读透,而是要磨砺她的心性。她太聪明,举一反三,甚懂人心,若是静不下心来,将来可能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算了吧,教人这种事唐夭从来不懂,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   “恽儿你也是这么磨练他的心志的?”唐夭想了想,想到自己儿子头上,没能忍住地问上一句,荀彧答道:“恽儿不如她聪慧,所以比起现在急于磨练他的心志,还是让他读书明智为重。”   ……来自郎君的一万个爆击,唐夭不想说话了。   “神童不少,却不代表神童到了最后还能神,而本来不算聪明的人,不代表将来不会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比起聪明人,能够脚踏实地往前走的人更为难得。”荀彧感觉到唐夭的失落,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宽慰一下唐夭的,所以……   “郎君你可以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不管我们的儿女聪明还是不聪明,反正你都会看重我们的儿女,还会把他们培养成才。”唐夭认为自己不应该再让荀彧说下去了,越说她这心情越低落,明明她听明白荀彧夸曹盼是个聪明人,他们的儿子跟曹盼一比差得远了已经让她受到打击,荀彧还要重复提起,这是想干啥呢?   荀彧一时没能明白过来唐夭这是怎么了,唐夭已经朝着荀彧挤出笑容,“郎君继续想想怎么教你的聪明徒弟,但是,不能不管我们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儿不如人!   荀彧:那又如何?   唐夭:生气生气! 第116章 夭夭嫌弃我了   丢下这话唐夭利落的跑了, 留下一个荀彧更觉莫名,他什么时候不管自己的儿子了?   不管是没有的, 只是对于聪明孩子的教法跟一般孩子的教法不一样罢了,这是哪里有问题?   荀彧弄不明白唐夭突然离开是何意, 只能说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唐夭因为荀彧有言在先, 唐夭一直没出现在曹盼的面前, 不过曹盼看书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 而且也开始问唐荀彧各种各样的问题。   等有一天郭嘉上门蹭饭时候感叹起他终于收到一个好徒弟时, 唐夭听说郭嘉一不小心被曹盼哄得只能收为弟子,当时就好奇了。   “怎么哄的奉孝答应了?”唐夭好奇极了,此时追问起郭嘉, 就想知道那位女童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让郭嘉都点了头答应收她为徒弟的,荀彧一向不肯收徒, 郭嘉同样不遑多让,挑剔极了, 能让这两位点头一道收为徒弟的人,让多少人惊讶啊。   “嫂夫人不知,她竟然酿得一手好酒。”郭嘉幽幽一叹, “酒香飘远,只是闻到一口便让人难以自制, 一车的酒要是要你眼前被砸毁了,如我这等爱酒之人,宛如见到一个绝色美人在我眼前逝去。”   唐夭明白了,敢情郭嘉是因为美酒, 还真是应了他自己日常挂在嘴边的话,唯美酒美人美食不可弃也。   “眼下粮草充足,她酿酒卖酒有特例吗?”唐夭和荀彧都不是爱酒的人,虽然听说许都有两个有名的酒肆,都是出自曹盼之手,但是并没有特意去尝过酒的滋味,眼下仅仅也是听了一耳朵,因是荀彧时常挂在嘴边要注意粮食的事情,唐夭顺势多问几句。   郭嘉道:“其所酿之酒,皆以花果,所费之粮甚少,何需特例?”   说到这里郭嘉更是称奇,“明心的脑子不知是怎么长的,怎么会这种酿酒的法子?问起她时,她只说是跟着丁夫人学着酿,后来就自己酿着完,酿出来能成酒,纯属意外,但既然成了,天下好酒者如我不知凡几,岂有不用的道理?”   这话说得没错,人家随便捣鼓都能弄成这样的酒,难道不是曹盼的本事和运气,这种事情太悬,说不得,说不得。   郭嘉道:“你我眼下各分一半明心,我从此算是得了一个陪我出入教坊还不会告我状的人。”   唐夭差点把口中的水喷出来,等反应过来郭嘉的意思时,唐夭道:“你,你把孩子带教坊去?”   “是啊,她倒是不怕,还能跟人逗着远,有意思,有意思极了。”郭嘉连连说着有意思,脸上的笑意加深,唐夭的目光已经看向荀彧。   荀彧本来听说郭嘉带曹盼往教坊去时已经拧紧眉,再收到唐夭的目光,想到一开始唐夭会动心思想去看教坊就是郭嘉引起的,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唐夭把此事忘得七七八八的,郭嘉又来提起。   “连个孩子都能往教坊去啊!”唐夭轻声地一叹,一叹得荀彧也是在心中暗叹,郭嘉这等损友,往后是不是不应该把人请进门?   郭嘉毫无所觉荀彧和唐夭之间的暗流涌动,更不知往后他再想进荀家的门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是啊,教坊之地,其实颇能教人,要说鱼龙混杂之地就数教坊了,识人识心,就得从教坊开始,能在教坊中过得如鱼得水的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郭嘉这么说着,唐夭微颔首接着问道:“那去看热闹的人有吗?”   郭嘉笑着答道:“那自然是有的,教坊热闹,就算什么都不做,去看看热闹又有何不可?”   说到这里郭嘉侧过头问起唐夭道:“嫂夫人去过教坊吗?你莫不是和荀彧一般教坊都没去过?”   说得真是。荀彧已经拧紧了眉头地开口道:“你莫要教坏明心。”   是啊,郭嘉收下曹盼为徒便为他取字明心,明心见性,这等聪慧绝顶的人,荀彧盼望的就是能够保持本心,本心只要不变,这样的人将来必有成就。   郭嘉对曹盼的企盼可不低,唐夭的目光看向荀彧,对比之下,可以感受到在曹盼的心里准更喜欢郭嘉这位先生,荀彧嘛,太严肃了,而且连面都见不着,哪有这样的先生的。   荀彧还能没发觉唐夭眼中的情绪,颇是无奈地唤了一声夭夭,唐夭挑起眉头带着几分询问之意的盯着他,他是想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带她去教坊长见识?还是认为他这个同样作为先生的人,待徒弟并不像郭嘉那样温和,但也未必不好   这个时候郭嘉总算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不甚确定地问道:“莫不是我提醒的一些话让文若为难?”   若不是荀彧为难了这个时候怎么会唤起唐夭来呢,肯定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尤其是不好当着他的面开口,所以荀彧只能唤一声唐夭的名字,实则是在跟唐夭求情吧?   哎哟,一向知道荀彧的心里只有唐夭一个人,怎么都没想到荀彧实则也怕唐夭的。   怕的好,有唐夭撑腰,哪怕今天因为他说话不太对叫荀彧不好受,改日哪怕荀彧想拦他进门,不让他再有幸尝到唐夭的手艺,那也没什么,他总有解决的办法。   唐夭道:“奉孝这么多年出入教坊,要说许都里哪一家的教坊美人多你肯定知道?”   “这是自然,人美曲美的地方,那都我郭嘉每日必游之地。”郭嘉听到唐夭问起他这些最了解的事,答得非一般的顺口,唐夭听着很满意,“奉孝不介意跟我说说?”   郭嘉张口就想说,平日若是哪一个人问来他都能对答如流,可是不对啊,这是唐夭问的,唐夭可是女郎,女眷啊!   目光往荀彧那里飘去,没有什么说,只是以眼神询问着他到底是说实话还是避之不答。   荀彧道:“奉孝已是辛苦,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着急地赶人算是怎么回事?要是往日郭嘉肯定要赖着,可是今天郭嘉赶紧的站起来,“对对对,时候不早了,嫂夫人我告辞了。”   和女人说起教坊的事,郭嘉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在教坊和女郎逗趣这样的事他倒是时常有做,但眼前这位可是荀彧的夫人,他唤着嫂夫人的人,郭嘉得避着点,万不敢多言。   一个赶人,一个想走,唐夭还能拦得住人吗?   拦不住,她也不准备拦着,待郭嘉走了,唐夭一言不发地看着荀彧,等着荀彧开口说说。荀彧无奈叹道:“先前已经和夭夭说好的,放一放。”   “是啊,一放就是几年,我又生下若儿了。”唐夭顺着接话,没错啊,在这放一放的日子里,她已经生下荀若,这回已经成了几个孩子的妈了。   依着让荀彧的性子,为了不让唐夭去教坊,他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可不一定。   唐夭想到一个可能,某人这些年一直让她不断的生,说是想要孩子,或许还有别的心思,想让唐夭忙着生孩子顾不上提及去教坊的事?   “郎君莫不是为了不让我提起去教坊事,有意这些年让我不断的有孕,哪怕想去都没机会?”唐夭都那么想了,岂能不问出来,她倒要看看荀彧要如何回答。   荀彧没想到都让唐夭疑心到生孩子是为了拦着不让她去教坊上了,无奈地道:“我何至于此?”   看他一直没有去,难道他不是一直都试图想劝服唐夭改主意,竟然都有这样的打算,何必想出那样算计人的办法来。   唐夭一想也是,荀彧不想去只会不断劝,更多想要唐夭改主意,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安排。   “那么郎君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你是打算到底什么时候陪我去?”追问,她今天一定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想想看荀彧应下的事什么时候像这一件事这样,千方百计只为唐夭改主意,拖着一直不做的?   唐夭一点都不想再拖下去,而且一定不能让他再拖下去不可。   “夭夭。”荀彧靠近,想要搂过唐夭的腰,唐夭一下子警惕地道:“郎君莫要想用美男计,蓄须的郎君可没有从前的郎君好看,所以你的□□没用。”   荀彧一僵,他一直都知道唐夭每每看到他的胡须便十分的怨念,一脸的嫌弃和不喜,再一次被捅心不如往日,荀彧还是没有松手,只是抱着唐夭道:“夭夭是嫌弃我了吗?”   ……这像是荀彧会说出口的话?唐夭完全惊住了,震惊地看向荀彧,荀彧再接再厉的道:“当年夭夭总担心自己年华老去失君恩,如今竟是我再不复当年,夭夭因此不喜于我,欲舍弃之?”   “郎君不复当年?”唐夭被荀彧伤心悲痛的神情吓得不轻,追问想弄清荀彧是装的还是真的?   “夭夭自己说的。”荀彧提醒唐夭别忘了自己才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忘了。   唐夭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分明她就是想给自己暗示,让自己千万扛住,不能为美色所迷!   “当年夭夭愿意嫁我是喜于我的容颜还是荀彧?”荀彧还觉得不够,在唐夭的耳边轻声问。 第117章 荀彧的控诉   唐夭更想哭了啊, 哪有像荀彧这样的人,分明是让她不好过, 凑得那么近,问的还是这样扎心的问题。   “容貌是郎君的容貌, 郎君还是郎君, 本就是一体的。”唐夭才不会上当, 想让她选择, 她可是从来不选择的人, 她选择荀彧,因为那是荀彧,不仅因为他的容貌, 还有他这个人。   “那么夭夭变心了?”荀彧逼视唐夭,想让唐夭说个清楚。   “分明是郎君有变。蓄须多丑啊, 毁我郎君的容貌。还有,我嫁郎君以来, 只求一事,偏偏郎君一直拖着不愿意带我去做,分明是郎君有其他打算, 郎君竟然还倒打一耙。”唐夭虽然看着荀彧的一张脸确实有些控制不住,那就想答应荀彧, 认个错算了。   但就是咽不下这一口气,她要去教坊,她要去看看,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 怎么可以不去见识一下所谓的教坊是什么样子?   荀彧看着唐夭还在那儿硬撑着怎么都不肯认输的样子,终是无奈地叹道:“好,等后日休沐在家便带你去。”   唐夭还以为自己不知要怎么样的抗争才能得到荀彧答应,没想到这会儿荀彧竟然同意了,唐夭不可思议地问道:“后日?”   “是,后日,后日我便带你去。”荀彧一脸认真且肯定地告诉唐夭,唐夭高兴地抱住荀彧的脖子,“郎君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好些年没有看到唐夭这般高兴的样子了,荀彧再一次点头。   “郎君,郎君你可真好。”唐夭往荀彧的脸上亲了一口,满心都是感激,荀彧颇是无奈地道:“只是这样的小事,就让夭夭欢喜至此?”   “那是当然,我都盼此多少年了,郎君当初虽然看起来答应得挺好的,实则根本不是。一年年的拖下来,忙是忙,有时候都快要忘了,得亏了奉孝时不时地提醒。”唐夭说起郭嘉时,荀彧倒是更笃定的想,往后是不是要把郭嘉拒之门外呢?   每回也只有他会在唐夭的面前说起教坊的事,第一回 也都因为他而令他陷入两难之境,可气,太可气了。   荀彧暗暗在想,唐夭道:“郎君会不会还是不想去?”   “不想去夭夭肯答应不去?”荀彧这辈子从来不进那样的场所,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身为尚书令后,更要以身作则,规矩都是定下的,可为不可为荀彧皆倒背如流,而眼下,与唐夭有言在先,无论他想如何,唐夭并不愿意放弃。   “不行,若是郎君不肯带我去,我总能磨到人带我去,再不然等恽儿他们长大了,我让他们带我去。”早些年唐夭想到唐律,现在直接打起荀恽的主意。   荀彧无奈地道:“岂是为母当为之事。”   “岂有郎君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是去看看,见识一番,我们又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再说,等他们长大一些,他们会比我还要好奇的,与其让有心之人带他们去见到不好的局面,倒不如我们带他,做出正确的引导。所谓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郎君该更明白这个道理的。”   荀彧听着不否认是有道理,然而荀彧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唐夭一句,“若是他们敢往教坊去,打折他们的腿。”   没错,这就是荀彧的态度,唐夭……   有这么接话的吗?有这么接话的吗?   “郎君说到这儿是想跟我说,立身不正,焉能教子,变着法提醒我不想和我去?”唐夭挑动眉头地问起荀彧,荀彧答道:“并无此意。”   唐夭觉得,她就应该当作荀彧没有任何的另有所指,反正站在唐夭的立场,她是非去教坊不可,谁都拦不住她!   荀彧似乎也明白这点了,连忙安抚地冲着唐夭道:“答应过夭夭的事我都会做到。”   教坊嘛,他是不想无能为力,这一辈子他都完全没有半分好奇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意思,可是唐夭却一直保持这份好奇,这么多年都不松口,荀彧不知唐夭为何如此,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如她所愿,带她去一次。   唐夭就是要这话罢了,所以不打算再和荀彧扯下去,只是叮嘱地道:“好,后日,后日我会把孩子送到母亲处,辛苦母亲一日。不过,我们白天去还是夜里去?”   这个问题问得荀彧道:“白日。”   “青天白日,若是被人认出来,郎君,要不我们还是晚上去吧?”唐夭那么笑着说起,荀彧一脸肯定地道:“不,白日去。”   唐夭上下打量荀彧,荀彧随口道:“若不愿可以不去。”   “不,怎么会不愿意呢,郎君不怕人认出来,那我们就白日去,你说白晶去就白日去,绝不反悔。”唐夭分明是想为荀彧着想的,结果倒好,荀彧不领情,白日去,那就白日去好了,“教坊白日会开门的吗?”   在唐夭的认知里,或者应该说是上辈子看过的各种古代剧里,好像教坊都是白日关门,晚上营业的,难道还会有例外的?   唐夭奇怪着,荀彧虽然没有去过教坊,但是教坊的各种规矩他却倒背如流,“自然。”   电视剧骗人啊,而且骗得极深呢,唐夭看过荀彧一眼,“郎君还不打算放开我吗?”   郭嘉一走,荀彧打发人都下去,堂中只剩下唐夭和荀彧,话说到现在也没什么其他需要补充的,某人的美男计无用,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夭夭还欠我什么?”荀彧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倒是顺着唐夭的青丝问着这一句。   唐夭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的问道:“我欠郎君什么?”   “美男计无用,色诱不能?”荀彧可是一个记仇的人,唐夭说的话他都一字不落的记着,保证绝不会忘,唐夭想不认,万万不能。   唐夭一下子明白了,男人都是小心眼的,别以为只有女人在乎自己是不是年老色衰,男人一样很在意。   “郎君,我那是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郎君迷到。打击郎君,更是为保持清醒,否则郎君靠得这般近,怕是郎君把我卖了,我都会帮着郎君数钱呢。为了不让自己太欢喜郎君,我亦不易。”唐夭目的已经达到,好话不要钱的扔出来。   灌迷魂汤什么的,唐夭一点压力都没有。   荀彧半眯起眼睛问道:“夭夭说这些话认为我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话,郎君为何不信?”唐夭诧异地抬起头追问荀彧,她说的都是真话,荀彧为何不信?   “可是我还是没能让夭夭改主意,可见在夭夭的心里,我已经不如当年了。”荀彧好似不经意地说起,唐夭目瞪口呆地望着荀彧道:“郎君一向不愿意持美诱人。”   “旁人我自然不愿意,可是夭夭会不会为我所动,却是我最在意的事。”   唐夭听着这样直白的话,颤颤地开口道:“郎君,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夭夭从前不敢看我是为什么,现在直接言我色诱难行又是为什么,夭夭想为我解释一二,我会很乐意的。”荀彧半眯着眼睛透着一股子危险,她是真的觉得眼前的唐夭需要给点教训啊。   美男计都不能让唐夭动摇去教坊的念想,这是好事?   “啊,我去看看恽儿他们吃好没有。”这个时候,解释还会有用吗?   既然已经没有用,果断地走人,好在唐夭的力气大啊,轻轻松松地挣开荀彧环着她的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个时候的荀彧肯定不能招惹。   唐夭拿着孩子当借口跑得光明正大,哪怕荀彧想拦下,却终还是放弃,不急于一时,不必急于一时,有些账可以留着慢慢的算,为何要着急呢?   唐夭以为自己跑得了,难道不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荀彧等到唐夭回房时,有的是办法寻唐夭算账,一算一个准。   可怜的唐夭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证明荀彧的魅力不减当年,这件事才算真正的掀过。   不过后日就能一尝多年的宿愿,能往教坊去看看,虽然可能白天去的效果未必如晚上,总好过不能去吧?   把孩子送到荀夫人那里时,唐夭还没把想好的理由说出来,荀夫人道:“这些年你忙里忙外的,文若难得休沐,你们两个出去逛逛,孩子我看着,放心。”   完全不需要理由,荀夫人倒是已经先一步让唐夭和荀彧只管放心的去,她会把孩子看好的,不会让孩子有半分的损失。   唐夭连忙冲着荀夫人福福身,“辛苦母亲。我和郎君会早些回来的。”   “不急不急,家里的人不少,我就是看着,伺候他们的人会照顾好他们,难得出门,好生玩耍。”荀夫人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得的眼神,唐夭好想捂脸,最后生生控制住。   与荀夫人福福身,唐夭回院里寻上荀彧,荀彧上下打量唐夭一圈,最后轻声地问道:“夭夭有男装吗?”   虽说女子不是不能进教坊,只是太惹人注意,荀彧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让唐夭换上男装。   “我没有,郎君有。虽然我不如郎君高,从前郎君年轻时候的衣裳还有,我穿郎君的就是。” 第118章 郎君心动了?   早有准备的唐夭才不会给任何荀彧借口今天把这件事搅黄了, 她要去教坊一日游,无论如何都要去。   荀彧得亏不知道唐夭都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担心他会想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带唐夭出门, 否则定要和唐夭算算账,若是上回的事还没让唐夭长记性, 他不介意改改别的办法。   “夭夭都准备好了?”连穿他从前衣裳的事唐夭都准备妥当, 可见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唐夭改主意。   “我在府里换好随郎君出门还是出去寻个地方再换?”唐夭问问荀彧的意思, 想知道荀彧都是怎么想的。   荀彧道:“换好再出门。”   虽然教坊这样的地方荀彧从来不想踏足, 可是既然他已经答应唐夭, 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荀府上上下下都是信得过的人,荀彧要带唐夭出门, 唯一可能需要交代的人只有一个荀夫人。   但是荀夫人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难得糊涂, 荀彧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自有分寸做事, 荀夫人不会担心荀彧能受人撺掇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再说,儿子儿媳的感情好,这是多少人喜闻乐见的事, 荀夫人看着一群可爱的孙儿孙女,再看到荀彧被照顾得除了岁月的流逝变得成熟许多, 从未有丝毫的不愉快,可见这些年和唐夭在一起过得很好。   当母亲的人最盼的莫过于孩子的平安健康,现在荀彧更是位高权重,为世人所敬仰, 这一切都有唐夭的一份功劳,所谓娶妻娶贤,荀彧和唐夭过得越来越好,于荀夫人就是安慰。   唐夭没有意见,她何尝想出门再换,只是担心她要是换着男装出府,怕惊动荀夫人罢了,毕竟当家的夫人扮成男装出门,总会让人不禁想歪。   荀彧既然说了不必,唐夭便相信他这一声不必,知道荀彧心里都数,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荀彧都可以解决。   唐夭立刻去换衣裳,一向白色的儒装,第一次看到唐夭男装的荀彧一时都看痴了,唐夭学着荀彧压着嗓子道:“文若兄有礼。”   素日唐夭哪怕身着女装从来也是落落大方的,眼下换上男装,并无女气,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甚是好看。   唐夭作一揖后半天没听到荀彧的动静颇是一顿,抬起头看向荀彧,这才发现荀彧竟是看着她出了神,这样一张脸看了许多年了,难道是有什么不同了?   “郎君,是我哪里不对吗?”唐夭奇怪地问,此时荀彧才回过神,“不是。”   唐夭转了一圈道:“这样随郎君一道出去,若是碰到相熟的人,会不会让人以为郎君有龙阳之好?”   此言落下,荀彧却接话道:“今日方知为何君愿为卿断袖。”   龙阳之好也称断袖之癖,唐夭一个懂得此中故事的人闻之眼睛一亮,走近荀彧道:“故,郎君心动了?”   话说着往荀彧走来,胆儿肥的踮起脚想要吻过荀彧的唇,没想到荀彧却一下子转过头,而且同时往后退,唐夭差点给摔了,好在反应得快,立刻站直,眨着眼睛盯着荀彧,倒是想让荀彧给她一个解释。   “夭夭,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临到头荀彧竟然要后退,还是不想往教坊去。   唐夭哪里能肯,摇头,坚定地摇头,“郎君若是不带我去,我可要自己去了,你也说我现在好看着,想是不管往哪个教坊去都不怕别人不迎我进屋。”   是的,唐夭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容荀彧打退堂鼓,她好不容易准备到这一步,就差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要是不出去,以后更不可能。   她是求了荀彧多久才能让荀彧点头,现在要是遂荀彧所愿,以后绝对不再有机会。   唐夭瞪大眼睛非去不可,荀彧感叹地道:“夭夭此去不知会令多少人神魂颠倒。”   这是在夸唐夭呢,唐夭听着眨眨眼睛。   可是随之反应过来忙道:“郎君太可恨了,竟然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要说令人神魂颠倒的也该是郎君才是,怎么可能会是我。”   各人知道各人的事,唐夭才不相信荀彧不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倒是她有可能?   荀彧看得出来唐夭不相信,荀彧道:“若是此去夭夭比我更令女郎欢喜,夭夭能否答应我,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提去教坊一事?”   没错的,荀彧还是相对的了解唐夭的,现在是第一次往教坊去不假,但并不代表第一次就会是最后一次,依唐夭的性子,眼下这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缠了他这些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尤其有人还想让儿子带她去,荀彧怎么可能不想想怎么样才能阻止下一回。   唐夭没想到荀彧竟然提出这等要求,不禁想了想自己这张脸,女装的时候其实确实不差,可是作为郎君怎么可能会比荀彧更招人喜欢?   除非……唐夭的眼睛落在荀彧的身上,立刻提出要求道:“想要我打这个赌,除非郎君把胡须剃了。”   有胡子的人和没胡子的人本来就是存在差距的,唐夭可不会中了荀彧的计,趁机提出要求,希望荀彧可以答应,荀彧一下子摸到自己的胡子上,摇了摇头道:“不可。”   他早已经不年轻,这样的年纪若是把胡子剃了,如何见人?明天如何出门。   此事关系威严,荀彧万万不能答应,此时只想让唐夭打消此念,大不了,他不和唐夭打这个赌就是了。   “既如此,郎君请吧,我们早去早回。”唐夭何尝想打这个赌,她分明只想出去玩玩,目的已经要达到了,这个时候和荀彧打赌才是最最不明智的想法,必须不能。   荀彧……好吧,他的计划告破,他和唐夭都有自己的坚持,一时半会谁都说不服谁。   这一次,无论将来是去还是不去都是非去不可的,荀彧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认账吧?   唐夭一看荀彧不再说话,可高兴了,立刻跑过去拉住荀彧的手,“郎君,郎君,我们赶紧走。”   再也不给荀彧机会反悔,再让荀彧想下去,没准真会让他想出一个阻止唐夭的办法,唐夭才不要。   荀彧望着唐夭那白净的脸庞,连忙道:“至少夭夭贴个假胡子。”   没错,如同唐夭想荀彧剃胡子的原因,荀彧这会儿同样想让唐夭弄个胡子上去,万万不能让唐夭这样子走出去,要是真让旁人看到,果真会以为他蓄娈、童的。   荀彧犹豫再三还是哄着唐夭道:“夭夭把胡子贴好,只要你贴好胡子,我们立刻就走。”   唐夭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贴个胡子而已,在唐夭的接受范围内。   “哪里来的假胡子?”唐夭愿意配合,可是他们家只有真胡子,哪里来的假胡子呢?   荀彧吩咐道:“来人……”   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到荀彧,所以荀彧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拿着荀彧要的胡子过来,唐夭让荀彧帮她把胡子贴好了,荀彧这才觉得好一些,终于肯带唐夭出门了。   唐夭到许都以来,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荀彧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唐夭就是想四下转转都没机会,今天难得,往教坊去的时候还可以看看四下的许都都成什么样子。   看着看着唐夭真心实意地道:“许都的民生日渐恢复,都是司空和郎君费心经营的成果。”   旁人如何唐夭不知,但是荀彧这些年的付出唐夭尽都看在眼里,挖空心思的安民吸引人才,从来不敢怠慢,这样的一个人,看到许都的情况越来越好,必也会高兴的。   荀彧道:“是啊,不枉我们费尽心力。”   唐夭看得出来荀彧脸上的欢喜,他真的为自己能在这样的平和中出一份力而高兴。   “郎君想让我夸你吗?”说完又觉得不对,唐夭连忙捂住嘴道:“我现在不好唤郎君了,还是唤文若兄?”   这是知交好友才会唤的,荀彧没有一点意见,只是那耳朵微红是怎么回事?   唐夭没有注意到,荀彧道:“那我要唤你唐兄?”   “若是如此我不介意的,只要你不觉得我占你便宜。”唐兄=堂兄是吧?   唐夭眨着眼睛,荀彧不傻,一开始要说还没意识到,唐夭一提占便宜他是立刻明白唐夭指的是什么了,无奈地道:“那便唤唐小弟。”   唐夭的名字,唤唐兄等于荀彧吃亏,唤夭兄,还是不太妥当,倒不如唤唐小弟。   “好啊,我都可以。”只要可以出门,只要可以去教坊玩耍,唐夭没有一点意见,荀彧心中有多少的无奈,又有多少的话不可说,说不得,此时更是无从说起。   唐夭道:“郎君想好带我去哪儿了吗?”   两人出门,唐夭是一个婢女都不带,连对玉嬷嬷唐夭都没说实话,只道是荀彧带她出去看看,去哪里荀彧会安排,总之只要是解释有关的事,全都推到荀彧身上。   倒是荀彧带了两个侍从,都是唐夭认识的人,像荀彧这样的身边从来不缺高手,这两位唐夭只有几面之缘,每回都是紧要的时候出现,而且看起来这两位会是嘴严的人。 第119章 一清坊   唐夭问到教坊的地方时, 荀彧的脸色一僵,唐夭惊奇地问道:“郎君不会是还没想好吧?”   荀彧怎么可能会到现在还没想好呢, 好玩地看着唐夭道:“若是我到现在还没想好,唐小弟该如何?”   “那我带你去啊, 虽然我不常出门, 哪个教坊好我都打听清楚了。”作为一个有准备的人, 才不会给荀彧任何一个机会后退, 她定是要去看的, 荀彧若是没打听,她来安排即可。   荀彧……一向觉得唐夭办事细致,样样准备齐全挺好, 此时看出不好了。   唐夭可不管荀彧在想什么,只是朝着荀彧问道:“郎君, 不,文若兄果真没有准备?”   虽然唐夭是有所准备, 仅仅是防个万一,若是荀彧没有准备,或是以此为借口, 唐夭必是不会同意的,若是荀彧有准备, 正好可以借此看看荀彧到底是真了解还是假不了解。   反正多打听几句是不会有什么坏处的,至少站在唐夭的立场断然没有。   “已经打听好了,一清坊。”荀彧无奈极了,每一个可能阻止唐夭的理由他都用上了, 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荀彧现在能如何?只能真带唐夭去了。   “那文若兄,我们快走吧。”唐夭就知道荀彧从来不是毫无准备的人,因此急急地冲着荀彧招呼,让他这就带她去吧,她都准备好,等着荀彧了。   荀彧轻咳一声,既然什么办法都阻止不了唐夭,便速去速归吧。   “来。”朝唐夭招手,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出门连马车都不坐,只靠步行而去,荀彧选的这教坊处于闹市之中,离他们还算挺远的,唐夭倒是无所谓,正好趁此机会四下看看,好多看看如今的许都成什么样子了。   还记得刚来许都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但因为这个地方成为天子都城,慢慢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达官贵人的,也为这里带来了商机,商人流通,随后人越聚越多,谁能想到数年前这个地方的人迹萧条。   唐夭看着往来的人,还会问起荀彧一些小问题,荀彧知无不答,虽然不远的路,走到一清坊的时候唐夭和荀彧都不觉得累,因为他们彼此都在。   站在门口,唐夭抬腿准备进去,荀彧道:“等等。”   拦着唐夭这直接进去的动作,而且往一旁的角落去。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侍从,侍从立刻往里面去,荀彧道:“先让翟辉去安排,安排妥当我们再进去。”   想到荀彧一向守规矩,连带郭嘉在内都时常埋怨荀彧定下朝中官吏不得出入教坊的规矩,荀彧自己先把规矩给犯了,要是为稳着点,是要让人捉住把柄吗?   唐夭走近荀彧道:“若是如此,我还是称文兄吧,荀文若之名天下谁人不知。”   来教坊满足好奇心,唐夭还是希望别给荀彧惹上麻烦,那么名字绝对不能透露。   荀彧听着唐夭的话眨了眨眼睛道:“好。”   是啊,没什么不好的,唐夭虽然有想做的事,更想要的是护着他,不让他受到任何的损伤,这份心意荀彧一直都懂得,也正因为如此,荀彧不忍拒绝唐夭的要求。   唐夭得到回答扬起明媚的笑容,荀彧宽慰唐夭地道:“既然来了我们安心玩,一切有我。”   敢来,大不了就是被告一状,又如何。   荀彧此生为唐夭做过的事不多,教坊之地他纵不喜,但唐夭好奇,好奇得哪怕这些年过去,她还是记在心上,千方百计只为达成,荀彧试过让她打消想法,因那是他不愿意为的事,可是唐夭却一直坚持,那么荀彧便愿意为她坏一次规矩。   唐夭知道的,虽然荀彧心里有很多不愿意,但是他既然带她来了,就会希望她能愉快的玩,满足她全部的好奇心。   荀彧伸手想要抚过唐夭的头,像是这些年来想让唐夭安心时下意识做的动作,却想起来唐夭现在可不是女装,不是他的妻,而是一位郎君,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动手动脚的呢。   唐夭正好抬起头看到荀彧手抬着又想放下,唐夭比他更快一步地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到她的头上,轻声地说道:“不管在哪里,我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我,我也希望郎君还是郎君。”   外人的眼光在唐夭看来什么都不是,她也希望有时候荀彧可以对自己放松一些,不必太苛刻,他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欲,今天就让这一点点的私欲代替荀彧像一个正常人的过吧。   荀彧似乎明白唐夭的意思了,手还是落在唐夭的发项,“好。”   他这一身恪守从不敢逾越半点规矩,因为他知道,只有立身作则,才有资格要求别人。   今日,他便放纵一回,当一回唐夭的郎君,而不是荀令君,更不是荀彧。   “郎君,已经安排妥当。”荀彧一下一下的抚着唐夭的的头发,那叫翟辉的侍卫从教坊中走出来,一个妇人跟着福福身,看到荀彧和唐夭的亲密没有半分异色,只是轻声地道:“两位请。”   请着人往里面去,荀彧应下一声,面无异色地带着唐夭一起往里去,唐夭还想拉着他的手臂的,突然想起现在她可是着男装呢,怎么能拉荀彧的手,便立刻放下,跟在荀彧的身后乖乖的一道进去。   荀彧看到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宠溺,嘴角不由浮现一抹笑意,若非多年的习惯,唐夭又怎么会本能的想和他站在一起?   “郎君在笑什么?”唐夭注意到荀彧的嘴角笑了,好奇的问起。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荀彧却板着一张脸这么和唐夭说起,虽然是没头没尾的,可是唐夭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一脸不认同的道:“将来的事为何要现在说定。”   她才不答应呢,得看这一回来是不是把该看的,想看的都看完了,要是看完了,没什么好玩的,下回不来也没什么,反之若是还有各种好玩的事,一次玩得不够尽兴,下一回再来不是理所当然吗?   预料之中的答案,荀彧却拧紧了眉头,唐夭道:“郎君,文兄,你就安心先玩这一趟,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省得坏了你的好心情。”   荀彧想要的事就只是唐夭点个头罢了,唐夭若是愿意点下这个头,荀彧只会高兴,可唐夭不乐意啊,未来的事还没发生,怎么能着急的先说定了?   夫妻各明对方的心思和用意,却都不想配合,那能如何?   还是先顾着眼前的事吧,唐夭好奇地打量四下,本来以为教坊之地就该像电视剧里的花红柳绿,惹人注目,实则不然,至少进来到现在,唐夭入目的都是素色的装饰,显得素雅舒适,虽然是白日,却可隐隐看到不少的客人。   所以啊,教坊至少人家这摆设看起来不像是寻花问柳的地方,更像是来这个地方放松的。   “两位郎君请上座,已经安排好雅间,郎君想要什么样的女郎我们就会安排什么样的女郎过去,我们一清坊的规矩是不多听不多问,客人来了我们欢迎,客人走了我们相送,若是再来,你说我们曾经见过我们就曾经见过,你若说没有,自然就是没有的。”   管事的女人不过四十来岁,但在这样的地方能成为管事,岂会是省油的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反正他们只按规矩办事,不会害人。   唐夭听着甚是满意,一眼扫过荀彧,她虽然在外面打听过一二,知道一清坊算是许都里最有名的教坊,不仅是坊间的女郎长得好,里面的布局好,最重要的是安全。   其实所谓的安全或许只是相对的,但凡人都能管住自己的嘴,自然不会有人把你藏着的秘密传出来,自然,连你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便不该要求旁人帮你守住你的秘密。   这样的道理,唐夭一向懂得,还好她来这里就是看看,若是好玩就玩玩,不好玩就和荀彧归家去,荀彧只怕求之不得,盼望唐夭可以立刻回家呢。   “请。”上了二楼自有雅间,说是雅间,倒是各自看不到对方,但是却能看到楼下特意垫起的台上或是歌舞,或是琴棋书画的表演,房间不算小,唐夭颇是惊奇,夸赞地道:“看起来挺好的。”   “小郎君若是不想看外面的表演,可以把门关起来。”管事小声为唐夭和荀彧解释一二,上前给出示范,唐夭更满意了,“想看可以看,不想看可以不看,思虑周全。”   管事得唐夭的夸赞只是垂首含笑,荀彧道:“唐小弟。”   此一唤唐夭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响才意识到荀彧是在唤她呢,立刻就一声,不解地问道:“文兄何事?”   荀彧道:“你想要歌伎还是舞伎?”   唐夭毫不犹豫地答道:“都要。”   ……分明给的是二选一,可是来这种地方谁会二选一。   “歌声动人,声声入耳,舞动人心,赏心悦目,二合其一,甚幸哉。”唐夭摇头晃脑的一番说词,荀彧卡了半响,唐夭眨着眼睛看着他,一眨眼,二眨眼,三眨眼,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想让荀彧点头答应。 第120章 桃夭之诱   荀彧一个不想来教坊的人都被唐夭拉到这儿了, 只在于看人唱歌还是表演舞艺罢了,荀彧能拂了唐夭之意?   “安排歌舞一道。”荀彧无奈地开口, 唐夭笑意加深了,“不说最好, 也要中上的。”   “小郎君放心, 我们一清坊的女郎只要是能出来见客的, 各有所长, 皆是中上之选。”管事甚是自信, 这样一答,唐夭点头道:“如此甚好,我是初次前来, 你们教坊的规矩我不太懂,若是管事不介意, 寻个会说话的小子,让他来细细为我说说教坊的规矩, 好让我长长见识?”   唐夭这样表明自己是个单纯的孩子,管事倒是微怔,本能就看向荀彧, 她自然明白,唐夭一行人里, 说话做主的人是荀彧,绝不是唐夭,唐夭哪怕想多管些,那都管不了。   “你想知道的规矩我可以告诉你, 坐下吧。”果不其然,管事就是一眼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荀彧已经抢过话,顺便把人都给抢了,唐夭一个回头看向荀彧,荀彧已经坐下,指着一侧道:“坐。”   唐夭嘟囔道:“你也是第一次来,你知道什么规矩?”   “食不言,寝不语,手莫动,话少说,这样的道理到哪里都一样。”荀彧接过话一套套的说起来,唐夭……   这个道理真是一点都没错,唐夭虽然还是想要多了解了解教坊,难得进来,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都稀奇着呢,要是能有机会问个明白,了解一点,还能回去讲给儿女们听,或许能让他们学着些。   但这样的理由唐夭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哪里有胆说出口。   管事倒是个懂事的,绝口不接唐夭的话,只福福身道:“两位请稍坐,妾这就去安排。”   荀彧颔首,人便退下去,自有人上酒水来,荀彧吩咐道:“清水即可,不必上酒。”   作为一个日常不喝酒的人,哪怕到了教坊,必须还是一样的不喝。   唐夭无所谓,她又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现在荀彧带她到了教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除此之外的小细节,压根无足轻重,唐夭只管等着。   虽说唤进房的歌舞伎还没到,下面一楼有人在跳舞啊。   翩翩起舞的美人,纤纤细腰,虽然蒙着脸看不清容貌,但是相比容貌来,身段更引人注目。   尤其跳舞的人不管是甩袖或是跃起,似乎都带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禁想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   “好看吧?”唐夭看着眼睛都不眨,荀彧出言询问一声,唐夭回应道:“好看。”   的确很好看,唐夭认为很好看呢!   荀彧看着唐夭那高兴的样子,颇显得无奈,最终朝着唐夭轻声地叹道:“看吧。”   那么多年,好像唐夭只有看着他时的目光才会灼灼,却是第一次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人目不转睛,荀彧说不出内心的感觉,但他还是更希望唐夭看着的人是他。所以,第一次来教坊,也会是最后一次!   荀彧更坚定还没出门时就打定的主意,而且绝不打算改。   唐夭哪里知道荀彧又在心中默默的打定主意了。这时传来敲门声,接着门打开,却是方才的管事带着人走进来,唐夭闻声看过去的,结果在看清走进来的女郎们时,眼睛都不眨。   啊啊啊,似乎每一个都长得甚是好看,气质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是让人一眼看上去觉得很舒服的人,唐夭眼角瞟向荀彧,荀彧不解,唐夭道:“这样好看的女郎们,我还罢了,你怎么能舍得放过?我才一看就能体会到奉孝为何甚喜于此,果然是人间仙境。”   荀彧这回瞧着唐夭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唐夭不怕死地追问道:“文兄不以为然?”   “你莫让我立刻带你回去。”听听唐夭的语气,得亏她是女郎,若是郎君定是要和郭嘉一个样。   唐夭后知后觉意识到荀彧是在警告,而且是十分不喜的警告,最终赶紧地捂住嘴连连地表示道:“我不说,我保证不说了。”   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她还是把嘴闭上,乖乖的闭上为妥,否则真要是惹怒荀彧,好不容易才争取来教坊的机会,怎么能没看够就回去了呢。   这么多的美人,一个个都美得各有千秋,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将来的下一次在什么时候,必须要捉紧,不能放过。   管事不知唐夭和荀彧差点就要走了,迎着人朝着他们行来,“两位郎君,这是我们坊中会唱曲儿又会跳舞的伎人,两位想听什么曲,跳什么舞只管点。”   管事倒是不怕唐夭他们为难,看得出来荀彧没有多少要求的,真正想观赏的人只有唐夭一个人,唐夭想怎么样,怕是荀彧也不会说不。   “辛苦管事,我们明白了,你自去忙吧,有什么事再叫你。”唐夭看着美人确实只是纯欣赏,纵是看着目不转睛,却没有任何邪念,所以哪怕她看得人露骨,却不令人生厌。   “你们最擅长什么舞?”管事客气退下去了,唐夭接着问起人来,总得让她们表现自己擅长的。   “什么样的舞我们都略通一二,郎君若是拿不定,不如我们捡自己认为不错的给郎君们表演?”女郎中有一人开口,初初看到荀彧和唐夭时,虽然她们在教坊中算是见过不少的人了,然而像唐夭和荀彧这般长得好看的人少见,一时都把她们看呆了,好在很快稳住。   唐夭一听连忙地点头道:“好好好,你们跳你们的。”   一个初次来教坊的人,不自作主张,听人言,她只要好好地听,好好地看就好。   女郎听着唐夭的话冲着唐夭笑得更媚了,此时已经动起来,翩翩起舞,丝竹管弦皆起,歌声扬起,唱的却是蒹葭。   蒹葭啊,唐夭听得认真,舞看得也很舒服,等她们唱跳完,荀彧却开口地道:“桃夭。”   没有人想到荀彧会开口,桃夭二字,引得唐夭都控制不住地看过去了。   “可会?”荀彧再一次开口,等着她们回应,伎人们自然懂得的,连忙接话地道:“会的。”   荀彧也就没有再说话了,意示她们跳起来,桃夭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唐夭不知怎么的想起荀彧早些年和她说过的话,那一句宜室宜家,荀彧是点给她听的。   “若是文兄能自己唱岂不更好?”歌舞伎们其实唱跳得都挺好,然而有人的意思唐夭没能弄清楚,所以得试探啊,看看荀彧是不是借机表明心意。   荀彧没想到会听到唐夭此话,一下子盯着唐夭,唐夭反问道:“说得不对?”   “言之有理。”荀彧对答,确实有理,唐夭道:“从未听过文兄唱曲,文兄会唱吗?”   “我亦从未听过你的歌声,你会?”荀彧不答反问,大家都差不多一回事,谁还想嫌弃谁不成?   唐夭道:“或许不会的,郎君若是想听,不如想想交换吧?我若给你唱一首曲,你也为我唱一首如何?”   说到这里唐夭很是兴奋,没错啊,若是能让荀彧给她唱一曲听,让她多唱几曲都可以。   灼灼的目光尽是期待,看得出来唐夭很期待着,所以这个时候的荀彧虽然心里未尝没有答应的想法,还得谈个交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又是这八个字,唐夭却瞪向荀彧,这什么人啊,什么时候都还记着让她点个头答应这件事。   要说之前荀彧想让唐夭点头,唐夭果断的拒绝,但是现在是例外的啊,让荀彧唱曲儿,多么难得的机会,有人那么隐晦的表明心意,她更希望亲耳听到。   可是从今往后都不能再来教坊,这个代价太惨重了吧。荀彧必是知道若是将来唐夭还像这一次一般的磨他,他就是再不想答应也会答应一些事,所以才会着急想让唐夭自己答应,只要唐夭答应下,将来荀彧就能拿唐夭的话来堵住唐夭的万千心思,多好的事!   唐夭一直不肯点头,荀彧倒是不急,观赏着歌舞听着,竟然轻轻地哼唱起来,唐夭一脸惊奇地看向荀彧,好似一下子不认识荀彧了,她没有听错,没有听错的对不对?   “如何?”唐夭竖着耳朵想听个清楚,不料荀彧止住声音,一眼瞥过问上唐夭一句,唐夭……   有人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啊,荀彧的声音好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让唐夭控制不住了,更别说荀彧唱曲了,这些歌伎唱起来都好听的曲儿,若是荀彧为她而唱,一定更好听!   然而若是答应荀彧的条件,往后她想再到教坊万不可能,难道真要让荀恽这个当儿子的陪她到这样的地方   不不不,她能说来吓吓荀彧,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要是舍不得往后再着荀彧带她来教坊,就听不到荀彧唱曲,想他这些年可从来没想过为她唱一首曲,为了让她点头答应再不到教坊,边声诱都做得出来,某人心机深沉,她要是再坚持下去,能赢吗? 第121章 我做什么郎君都别管   唐夭对自己能不能斗得过荀彧表示怀疑, 人总得要有自知之明的,谁让她看到过荀彧有心算计人的样子, 那也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   像来教坊一事,荀彧不就是一直在想尽办法断她的念想, 只为让唐夭点头答应, 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夭夭想好了, 只有这一次机会, 若是错过了,再没有第二次。”荀彧似乎很清楚唐夭此时的挣扎,笑着提醒, 连夭夭都唤出来了,可见心里打着如此主意完全没想要改。   唐夭纠结, 千年难得一回荀彧松口,刚刚听到荀彧轻哼的曲调, 声音好听的人唱起歌来一定更好听,她要是错过了,难道不会一辈子都可能听不到荀彧唱歌?   那才是最最大的损失!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唐夭觉得相较于教坊来,来一次想知道的都可以知道了, 不是非要有下一次不可的,她怎么能为了未知的事错过关于荀彧的点滴?   荀彧听到唐夭此问,立刻接话道:“一言九鼎。”   唐夭一咬牙,朝着荀彧道:“好, 我答应。但是今天不管我做什么郎君都不许拦着。”   “你还想做什么?”得唐夭松口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没想到唐夭还有附带的条件,今天无论唐夭做什么都不许荀彧管,荀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追问唐夭,先要一句准话重要。   “郎君就在这里,还担心我做什么?”唐夭难道还会当着荀彧的面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   荀彧一想也对,唐夭又不是郎君,总不会至于喜欢抱着伎儿玩闹吧。   他自是相信唐夭看不上别的男人的,所以荀彧点了点头道:“好。”   唐夭可高兴了,待伎人们又一轮表演完后,招呼人上前来道:“你们过来,都到我这里来,他那里不必管。”   万万没想到唐夭竟然让伎人上前,荀彧处更是点明不需要人过去,只要都到她这里来就好。   荀彧……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还是算漏了,唐夭是女郎不假,但她现在身着男装,而且贴着小胡子就像一位郎君。   唐夭只喜荀彧,看不上别的郎君,但是面对美人,美人呢,唐夭自己是女郎,欣赏起女郎的美来,难得有机会近看,怎么能放过机会。   所以让人都不用再表演,只是走过来陪着她,让她以可近看她们,唐夭一时叫女郎们簇拥着,女郎看得出来唐夭是个随和的人,与唐夭便没有那么拘紧,轻声地问道:“郎君的皮肤真好,比我们都好。”   唐夭听着颇是汗颜,看她们的脸道:“不曾不曾,女郎们美得各有千秋,一清坊果然名不虚传。”   “郎君是第一次来我们一清坊,我们一清坊有许多好玩的,若是郎君想玩,我们可以带你去玩。”女郎们并不见外,像她们这样的人,素日碰到的好色之人不知凡几,但是唐夭虽然喊她们走近,并无动手的意思,而是笑语盈盈的和她们说话。   夸赞她们容貌的时候真挚而温和,没有半点逾越之举,这样的尊重,只是照面几个回合便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晓得唐夭是第一次来,对一清坊诸事所知甚少,因此她们倒是想为唐夭讲解一二。   “甚好甚好,你们只管说,我正好奇着。”适才唐夭本来就想找一个人为她专门介绍的,可是荀彧不乐意,现在好了,不用荀彧乐意还是不乐意,伎人们在一清坊多日,对一清坊的了解虽比不过专门的讲解人,但也足够了。   唐夭只顾着听一清坊的事,让女郎们带着她去玩,压根把荀彧忘得一干二净了,荀彧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可是唐夭完全没有意识到。   看着天色不早了,唐夭这才见好就收,陪她一日的人,唐夭赏得大方,家底丰厚的人,花的都是自己的嫁妆,用起来没有压力,女郎们听说唐夭竟然要走了,好些都依依不舍的。   唐夭倒是劝慰她们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哪怕不是在这一清坊亦无妨。”   像她们这些在一清坊的人,或许她们最希望的莫过于能够离开一清坊。如她们要么是罪臣之后,或是奴仆的后人,想要离开这里,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唐夭这样的企盼其实落在她们的心上,叫她们欣慰,她们日思夜想都希望自己可以离开这样的地方,只要能够离开,她们什么都能做。   “郎君心善,奴也愿郎君一生顺遂。”唐夭待她们心怀尊重,并非所有的伎人都是不懂人情的人,人与她们为善,她们也会回以几分善意。   唐夭道:“告辞了。”   从头到尾,唐夭都没有碰过她们一下,更没有为难她们,像她们这些人,碰上真正的君子是她们的幸事。可是进到教坊里的人,多不拿她们当人看,一份尊重,于她们更多是奢求,但今日她们感受到一份敬意,因此恭送唐夭一行离开。   出了教坊的大门,唐夭好奇地问道:“若是想让她们离开教坊,那得要怎么样?”   “蒙遇大赦,或有人愿意为她们担风险,改了伎籍。”比起奴籍来,伎藉几乎难改,这一点荀彧清楚。   唐夭道:“所以一族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避不开,逃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族人与族人之间才会相互支持依附,只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失败的那一个,连妻儿都护不住,让她们流落到这样的地方。”   荀彧听着唐夭的感慨只是道:“享受荣华,那么当大灾降临,自然也要一道承受。如夭夭若是真的遇到这样的一天,会后悔嫁给我吗?”   唐夭道:“怎么会悔,出生不是我能选择的,郎君却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郎君的。”   是啊,纵然唐夭心中有诸多的感慨,但她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适才与女郎们在一起,夭夭甚喜?”荀彧一直没有机会问起这话,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唐夭乍然听见微微一顿,“都是女郎,为何不喜?”   “与各家妇人在一起时,夭夭从未这般欢喜。”荀彧只是就事论事,唐夭的高兴与否他从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更别说唐夭从来没想过瞒谁。   “各家妇人都有算计,都是想从我的嘴里问郎君的点滴,没准还会想从我这里得到郎君不好的事,好给她们自家的郎君机会害郎君。她们可不一样,只有我算计她们,她们算计我的,不过都是一些银钱罢了,身外之物,无足轻重。”   唐夭分得清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人和人之间就算都是算计,并不代表这种算计没有底线,无关痛痒的算计谁都不想多管,反过来,若是这些算计关乎性命,还是一家上下的性命,怎么可能还会不在意。   荀彧倒是认同,与性命无关的事都是小事,但是关乎性命的便是大事。   “可惜以后不能常来,和她们在一起说话多好,不会担心透露不该透露的话,真问到不想说的话,还能直接不说。”唐夭说到这里颇是惋惜,希望能得到荀彧一句松口,让她再来教坊。   可惜荀彧不为所动,唐夭一看他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懂的,某人只当作没听见。   荀彧虽然没有说出唐夭想听的话,总还会说出一些令唐夭高兴的事。   “与曹家的婚事我和司空已经商量,改日让母亲同你往司空府去一趟,我还会让明心作陪。”荀彧提起这样一件关系儿子的终身大事,本来是让唐夭去亲眼看过后才定下的,荀彧在司空府是没有多问多管诸事,却有着一个虽然年少却喜欢帮他多操心的徒弟。   唐夭不在意自己都没见过所谓的儿媳,长子的亲事由荀彧定下,想到自己不用一个人去面对卞氏,到时候按礼数走下来,只要将来进门的女郎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唐夭自问可以成为像荀夫人那样的婆婆,各蔼可亲!   “明心啊,闻名已久,只偷偷看过几眼,都没有机会当面见过,你让她去,她会听吗?”想到曹盼古灵精怪的样子,唐夭比较为荀彧担心,这么使唤人,荀彧确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无事。”荀彧很肯定地告诉唐夭,没事的,使唤曹盼这点小事,曹盼会很乐意的。   “司空府那位新夫人也会愿意?”唐夭还得再问问,那一位早年被丁夫人压得连话都不能多说几句,怀着身孕都因为丁夫人不愿意看到她而叫曹操打发回老家卞夫人,曹盼可是丁夫人的女儿。   “一个聪明人不会犯司空的忌讳。”荀彧指出最重要的人是曹操,不在丁夫人。   曹操待曹盼有多看重,只怕是作为儿子的哪一个都比不上她,这个时候卞夫人只要不犯蠢 ,就不会做出让曹操不喜的事来。   “也是,大公子不在,她所出的几个公子都将是长子,不争不抢,做好份内的事,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无论明心是不是嫡出,司空如何看重,都不过一个女郎罢了,还能和她的儿子抢?” 第122章 好龙阳的令君   这样的道理, 但凡聪明人都会知道应该怎么做,唐夭不由地上前握住荀彧的手, “能遇郎君是我三生有幸。”   荀彧被唐夭突然的拉着微微一顿,随之明白唐夭何意, 她是感念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往后的路, 都会是他们一直走下去, 不会改变。   “能遇夭夭也是我三生有幸。”荀彧握住唐夭的手回应唐夭。   唐夭笑得眉眼弯弯的, 可高兴了。   荀彧提醒地道:“司空府眼下那位是位聪明人,能得司空欢喜,这些年又甚是安份, 纵是待丁夫人一直也是礼遇有加,你不必觉得尴尬, 还是像寻常一样交往,我和司空之间关系不由旁人所能改变。”   中心意思是让唐夭不用刻意改变待卞氏的态度, 以前怎么对待卞氏,眼下一如从前。   唐夭道:“怕是不能,往日我和她只有点头之交, 她接管司空府内宅三年,我是一直都没有正式见过, 改日上门去,这事得好好地说说了吧。”   荀彧道:“她会绝口不提此事。”   连丁点犹豫都没有的提醒唐夭,唐夭……   “她并不是夫人,她虽生下司空眼下的长子, 却依然不是司空亲口说出要扶正为夫人的人,这样的她若是因为给你下的帖子你不去而动怒,记恨,最好。”荀彧说到这里时眼中闪过冷意,他还真是觉得正好啊?   唐夭轻咳一声道:“郎君,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总觉得你不是很高兴。”   “这是司空的私事。”曹操在关于女人的事情上虽然荀彧不认同,但在大事上曹操的行事和荀彧是一致的。   公私分明,只要曹操不是为此做出为人诟病,令大汉损失惨重的事,荀彧断然不会多言。   “司空和奉孝,他们和郎君不一样,可是一个是郎君愿意同行的人,一个更是知交好友,偏偏郎君还能保持洁身自好,郎君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唐夭不放过任何可以拍荀彧马屁的机会,荀彧……   “有所求?”荀彧虽说早就习惯唐夭夸他,但是在这个时候夸起他来的唐夭,总是让荀彧有一种唐夭暗戳戳有别的打算的感觉。   “郎君竟然这么看我?”唐夭震惊地看向荀彧,似乎没想到荀彧竟然会这么看她,有些过份了!   荀彧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夭瞪了荀彧一眼,松开荀彧的手,“那我不与郎君说话,郎君心中的大石可以放下了?”   若是还看不出唐夭生气,荀彧枉活这些年,小心地走近唐夭的身边道:“是我失言!”   “那郎君哪一日得闲陪我去看戏。”唐夭立刻顺口接话,荀彧……   直觉一点都没错,只是这一次中计,荀彧扫过唐夭,等着唐夭把话说下去。   唐夭装着生气的人,此时都已经把目的说出来了,怎么可能不继续说下去,“郎君听到教坊中的人说起有一个戏班吧,那样的戏班一般只会设在教坊附近,我答应过郎君的话算数,可是我们进教坊和在教坊附近是两回事,我只是想来看戏。”   眨着眼睛表明,她真的就是想来看戏,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请荀彧一定要相信她。   荀彧已经无力,唐夭就是不死心,到教坊附近听戏和到教坊听戏是两回事不错,唐夭更多的目标还是在教坊。   “唱戏,他们只在夜里唱,等孩子们睡了,我们偷偷出来,保证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唐夭连怎么出来不惹人注意都想好了,荀彧伸手拉住她摇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列?”   才答应的事,若是唐夭想反悔,他答应下的事也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虽说荀彧没把话说出来,意思唐夭清楚的呢,虽是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接话道:“说话算数,说好的话怎么能不作数,我又不是那等耍赖的人。”   她还没听到荀彧的歌声呢,有人声诱她,勾起她的好奇,就算现在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事都没答应过,唐夭都不乐意。   “小气。”虽然她是不能耍赖,若是耍赖了,某人还能直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而且唱不唱曲给她听还不是荀彧想不想。   虽说荀彧是有意诱惑她才会答应此事,唐夭还不是因为意动才同意的。   哼,不到教坊嘛,她要到教坊附近,非到不可。   一辈子还长着,等了那么久才第一次来教坊,以后她有的是时间征得荀彧的同意。   “走。”荀彧只当作听不见唐夭嘀咕的一句小气,他便认了小气,也不想再来一回看着唐夭和人在一起亲近得完全看不见他。   唐夭哪里知道,荀彧会坚定不答应都是因为妒忌。   一直以来就算他们有了孩子,可是唐夭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孩子是他们的孩子,却也因为是他们的孩子,在唐夭的心里,有他才有孩子,孩子只会成为他们生活中因为他们的情谊而诞生的一部份,荀彧才是唐夭会一辈子陪着走下去,不会改变的那个人。   但是今天唐夭和一清坊的人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好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荀彧当然妒忌。   荀彧拉过唐夭的手,唐夭还记得自己在发脾气呢,所以摇头道:“不要。郎君是不是忘了我在生气。”   ……明明是装的,荀彧却不能把话说出来,只好凑近问唐夭道:“除了往教坊来一事,还有看戏,旁的事我都答应你。”   “那你就牵着我的手一道回家,不管碰见什么人都不许甩开我的手。”唐夭就是想借机装装生气,不料荀彧竟然有心哄人,那最好,唐夭有意为难人,道明用意,本以为荀彧会拒绝的,荀彧却没有半分为难的道:“这有何难。”   他牵的可是自家夫人的手,纵然现在的唐夭身着男装,难道他还怕旁人道他好龙阳?   就算旁人传得再沸沸扬扬,只要唐夭知道不是,有何妨。   唐夭得到荀彧气定若闲的一句有何难,伸出手,荀彧毫不犹豫地伸手牵着她,唐夭笑了,“若是遇到相熟的人,旁人问起我是何人,文兄如何回答。”   “只是一位小弟。”荀彧这般回答唐夭,唐夭举起他们交握的双手道:“小弟如此亲密?”   “除了你,不会有人问出来的。”荀彧笃定,唐夭不怎么相信地看着荀彧,荀彧不再解释,只是牵着唐夭往荀府的方向走去。   虽说如今的民风开放,龙阳之好者并不少见,但是当街执手而行者,自是少见。   不敢当面说,背过去的时候指指点点的不知多少,荀彧最是洞察明事,但他既然答应唐夭,纵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他执的是唐夭的手,相熟相知者会听他的解释,而无知或是有意为难的人,荀彧从不必放在心上。   唐夭更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背地都在指指点点的,偷偷看上荀彧一眼,但是荀彧面不改色,可以看出荀彧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心里强大如荀彧,就好像他曾经说过的自己那样,他从来不畏于人言,更不怕人言,他想做的事,无论有多少人跟他说不要去做,或是不希望他去做,他还会一往无前。   “怎么?”唐夭看得久了,荀彧便注意到,同时感受到唐夭身上散发的点点心疼,他的夭夭在心疼他呢?   荀彧不知唐夭为何突然的心疼她,却还是想问一问,只为知道唐夭的想法。   “还是不牵了吧。”唐夭一开始提出要求是想看荀彧为难的,可是到了现在,反倒是她更不想事情往她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   “为何不牵。男儿立世,顶天立地,你我是夫妻,只是身着的服饰不同,我们并未做出有损于他人的事,为何要在意旁人的目光?”荀彧目光看着前方,无论多少人心里思量他们的关系,荀彧心里比谁都更清楚,他和唐夭没有任何问题,想指责他们的人,要么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要么只能躲在角落里指指点点。   哪一样,荀彧都敢面对,都会面对。   “荀令君。”这个时候一阵叫唤,唐夭更想把手收回来了,力气一向大的她却挣不开荀彧的手,唐夭……   荀彧听着声音转过头看了看,只见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郎君一脸震惊地看着荀彧,荀彧似乎并不认得他们,“此处并非朝堂,令君二字不必唤。”   不认得不假,荀彧还正色地告诫,唐夭还在那儿挣着想荀彧放手来着,还是没有挣开。   而那两位郎君正不错眼的盯着他们两人的手,唐夭都挣不开了,不好再把动静闹大吧,而那两位顺着手看上去,看到唐夭,唐夭能如何,朝着他们露出一抹笑容,两位郎君的神情更是一僵,似乎没想到唐夭会朝他们笑笑,   “有事?”荀彧发觉自己说的话似乎没有人听,没人听可能就是没事,荀彧追问上一句。   “无事,无事。”完全就是吓着,他们以为自己看错,所以叫上一声,没想到真的是荀彧,两手交握的郎君,他们的令君竟然好龙阳,传闻中的夫妻恩爱呢?   这儿,人家牵着的就是自家夫人的手,要告诉你? 第123章 八卦的众人   荀彧无意和人解释, 此时确定他们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一点没想再和他们说话, 拉着唐夭转身便要走。   “恭送令君。”明明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眼睛坏了,现在已经确定了, 他的眼睛没坏, 但是荀彧和一位郎君执手游街, 这等事若是传出去, 满朝皆会震惊吧?   “明日若是此事传扬出去, 郎君的君子之名必将受损。”唐夭被荀彧拉着走,凉凉地告诉荀彧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八卦。   荀彧不说话,他岂会不知道, 但那又如何呢?   “回家。”荀彧依然牵着她的手,如同他答应过她会做到的事, 言即出,行必果。   但是第二日还没等到荀夫人问起唐夭和荀彧昨天去哪里玩耍, 唐律已经十万火急的上门,迎面便朝唐夭问道:“阿姐,你听说了吗?”   唐夭听这没头没尾的话莫名的啊, “听说什么?”   对啊,有什么好听说的, 什么事还得听说了?   唐夭不明所以的问起唐律,唐律跑着来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地道:“姐夫昨日休沐是吧?”   “是啊。”荀彧昨天带她玩去了,翘班的事荀彧从来不做, 自然是休沐日。   “姐夫昨日在家吗?”唐律接着再问,唐夭摇头道:“不在,黄昏才回家。”   两人一道去教坊玩了一日,要不是看天色不早,唐夭还不想回得那么早。   “那,那姐夫有跟阿姐说他去哪儿了吗?”唐律僵了半响只好再问,唐夭不明所以地道:“我从不问你姐夫的行踪,昨天去哪里也无须和我说。”   夫妻二人一道出去的,还让谁告诉她,荀彧都去哪儿了,干嘛呢?   “那外面的传闻是真的?”唐律总算是把这最要紧的话说出来了,唐夭想到昨天自己就想到的事,还提醒荀彧了,可是荀彧不以为然。   “传闻你姐夫牵着一个郎君的手?”唐夭顿半响把话问出来,唐律点头,不断的点头,就是这么一回事,传得振振有词,似乎亲眼见到。   唐律担心地道:“姐夫最近和谁来往亲密,阿姐都知道怎么回事吗?我们接下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担心着急的,生怕荀彧这个时候真有龙阳之好,那唐夭怎么办。   成亲多年,两人恩爱他们都看在眼里,岂知荀彧竟然有这如此不为人知的嗜好,不成,不成!   “除了我,你姐夫还能和谁亲密,他若是敢,你当我这一身力气是开玩笑的?”唐夭问着唐律,唐律……   这是力气能解决的事情?若是荀彧真是这样的人,得要想想怎么办,如何才能将事情解决了。   “阿姐,若是姐夫变心你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和离就是,我们唐家没有没落,许都要是呆不下去,我们回洛阳也行,大伯都在洛阳,我们唐家的根基都在洛阳,那地方就算是荀氏想插手都不可能。”   唐律说着何尝不是已经在考虑怎么给唐夭找一条退路,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唐夭……   “你说的事不可能。”唐夭虽感念唐律能说出这样有胆识有担当的话,不过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的,还是让唐律幽着点,别想得太多,把自己都给逼傻了。   “姐夫都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一个郎君的手了,阿姐你想原谅姐夫?”听到唐夭说不可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唐夭总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唐夭答道:“若真有此事,自然不能原谅的。”   “那阿姐准备准备,我们这就走,立刻走。”唐律就是知道唐夭不会受这份气的,二话不说催促唐夭收拾行囊,他们这就搬家。   唐夭道:“等等。”   “不用等,别说阿姐不想受这份气,我虽不及令君,同样不能让阿姐受这份气,所以我们走,立刻就走。”唐律说得迫不及待的,唐夭只好把人拉住道:“好了,能不能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着急什么呢,她倒是想把话说明白,眼前的唐律不给她说清楚的机会?   唐律十万火急的杀来,还以为只是一场笑话而已,不一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没想到事与愿违,荀彧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什么正人君子,王佐之才,年轻时有模有样的,年纪一大,儿子过几年都要成亲了,竟然闹出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来。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怎么都无法想像荀彧竟然是这样的人。   “昨天和你姐夫出门的人是我,他牵的人也是我。”唐夭捉紧时间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唐律一僵,巴巴地道:“明明说看见的是郎君,还是一个有胡子的郎君。”   女人长胡子算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位看到荀彧和唐夭的人连男女都能看错。   “女扮男装,贴个假胡子有多难?”唐夭顺口一问,唐律……   这当然没有什么难做成的,可是不对啊!   “阿姐若同姐夫出门,纵是游街亦不需女扮男装。”唐律敏锐地捉到重点,唐夭轻咳一声,“你别管那么多,我想穿男装出府不行吗?”   不能把去教坊的事告诉唐律,这就是她和荀彧之间的秘密,为什么要让别的人知道,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唐律看唐夭不像说谎的,自家姐姐看着好像挺听话懂事的,实则闹腾起来谁都不敢说她有什么事不会做。   所以唐律只是追问道:“阿姐没有骗我?不是为了故意为姐夫洗清流言,所以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为了旁人委屈求全,宁愿自己受委屈都不作声,护着旁人的人?”唐夭问得干脆,想知道在唐律的眼里,她是那种好面子,为了面子可以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唐律一想唐夭的性子,算了,唐夭是出了名的眼里不揉沙子,别看唐夭喜欢荀彧,那也是因为荀彧喜欢唐夭,把唐夭放在心里,时时刻刻从来没有改变。   一但荀彧做了对不起唐夭的事,唐夭必会毫不留情地离开荀彧,和男人在一起这种事,唐夭更不会容忍。   “我刚刚在心里一个劲的骂姐夫。”唐律认为自己有必要说说此时的心里想法,他以为荀彧做出对不起唐夭的事了,正在唾弃荀彧来着。   “改日见着你姐夫当面和他道歉事情就算完了。”唐夭顺口就答,唐律带着几分指责地控诉某个亲姐。   “阿姐该一开始说明。”唐律想到自己暗暗骂荀彧的话呢,怎么都觉得不好意思,要是唐夭早说清楚怎么回事,他哪里会骂人。   “你给我机会了?再说你一问我一答的,是你自己没问清楚先骂。”唐夭不接受唐律的控诉,反驳反驳!   “谁能想到你和姐夫竟然临时起意做这些年少时才会做的事情。”是啊,唐律本来就没想到唐夭会女扮男装的和荀彧出门,更没想到荀彧毫不在意的跟唐夭执手游街,行事到这样的地步。   唐夭道:“世上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难道事事都要和你报备?”   “当然不是。”唐律哪有这个胆子提出这样的要求,拜托唐夭和荀彧少折腾一些,莫让人生出不该存的误会就不错了。   “没事了吧?连司空府都没去就听说事情跑过来了?”唐夭再问唐律。   唐律道:“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去了司空府才听说这样的消息,阿姐和姐夫真是的,姐夫这些年洁身自好,无令人诟病之事,此事却截然不同,你倒是不担心姐夫为此被参。”   甚是担心地问起唐夭,唐夭道:“你姐夫说了没事,他会处理好,他既然都说是没事,自然会没事。”   就算御史要参,流言蜚语就想定荀彧的罪,未免太儿戏了。   更别说这么多年荀彧是位什么样的人,天下间若说最清楚的莫过于眼下身居高位的人,曹操。坐在这些高位上的人,其实已经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看法,唯一让他们决定是不是对一个人动手的原因只能是这个人有用或是无用。   “姐夫既然早有准备,想是我多心了。”唐律仅仅不过担心罢了,荀彧既然说了没事,想必会没事的。   “快回司空府吧,你这么突然跑来,倒是不怕被人参你一个早退。”唐夭提醒唐律与其担心荀彧,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   “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上许多。眼下无事,我便走了。”唐律起身离去,匆匆而来,匆匆而走。   司空府里都传遍的事,等到议事完毕,曹操听一耳朵,故当着一干幕僚的面笑着问起荀彧道:“与文若相识多年,竟不知文若好男风?”   荀彧昨日执一郎君的手游街的事传遍,眼下在场的哪一个都不可能没有听说,曹操当着大家的面问起,分外坦然,一众人都拿眼看向荀彧,何尝不是等着荀彧开口。   “昨日与夫人同出共游,不料竟令人非议至此,彧之过也。”荀彧坦然以告,带自家的夫人一道出去玩耍,执其手的,荀彧不怕告诉任何人。   曹操笑着摇头道:“有人竟然连男子女子都分不清。”   “女扮男装自然分不得。”荀彧继续道明,这样曹操明白了,荀彧道:“此等夫妻之事,不想竟传到司空耳中了。” 第124章 崩溃的曹操   曹操不以为然地挥手笑道:“所说此事传扬得厉害, 我们这些知晓文若的人自然不信,但文若如此一道, 我们各自明了,也不必传出去, 如同文若所言, 那不过是你与夫人之间的事, 值不得人传扬。”   有心问起, 仅为荀彧的清名, 解释清楚后,曹操并不希望有人把内情传出去。   “谢司空。”曹操发话不让人再传扬出去,便是信任荀彧的意思,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学不乖,非要把事闹大, 闹得沸沸扬扬,把唐夭都扯出来, 这就不是曹操想要看到的,换而言之,接下来荀彧如何出手, 也将会是曹操默许的。   “难得文若休沐一日,与夫人同行, 还被人传扬至此,文若心中可有不悦。”   “流言蜚语如同黄河之水,堵不住,身正无愧, 不畏人言。”荀彧对答,完全没有丝毫的畏惧人言,曹操闻之轻声地道:“不错,这便是荀文若,我们的荀令君,天下无人能如令君一般坦荡。”   这是对荀彧最大的认可,荀彧作一揖谢过曹操的赞许,此事便就此掀过,任是流言传得再沸沸扬扬,终究没能再引起半点的波澜。   而随着与曹家相约真正定下婚事的日子来临,荀夫人欢喜地道:“文若的眼光素来好,我们且听文若的就是。”   目光落在唐夭的身上,尤其的满意,唐夭正是荀彧自己定下的人,这么多年唐夭的表现令荀家的人十分满意,荀夫人也就更相信自己的儿子了。   唐夭被夸得不好意思,荀夫人道:“虽说司空府眼下没有正经的夫人在,但这位卞夫人虽未扶正,却代行夫人之责,颇得曹司空信任,我们不必与她交恶也不必媚上,有来有往便是。”   “母亲说得是。”虽然荀夫人很少出门,可是外面的事荀夫人清楚着,提点唐夭来,唐夭只管乖巧的应下。   一家子往司空府去,作为正的主荀恽一道跟着荀彧前去,荀俣倒是闹着想跟上的,这样的情况不宜多带人,自然是不许的。   “文若,来。”荀彧上门,这是要定亲家的喜事,曹操亲自在门前相迎,表明对荀彧的看重,在荀彧行礼之前已经一手将荀彧扶起来,“照顾好荀夫人。”   拉着人还不忘朝一旁的卞氏吩咐来,卞氏笑着福身应下,曹操已经拉着荀彧要往屋里走去,荀彧冲一旁的荀恽招招手,荀恽不忘朝着荀夫人和唐夭及卞氏作一揖才跟上,曹操一眼看着夸道:“年少老成,颇有文若之风啊。”   “司空过奖了,稚子年幼,相差甚远,还需要磨砺。”比起曹操满嘴都是夸赞的话,荀彧正色地认为儿子差得有点远,往后还该多读书,多磨砺。   曹操指着荀彧道:“若依文若的严厉,世上有几人能达到文若的要求。”   “来日且看明心能否。”荀彧竟然接话,曹操微微一顿,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夸曹盼呢,曹操倒是有些为难呢,“女子学得如同君子一般将来可如何是好?”   此问落下,荀彧道:“若司空有此疑问,不该将明心交由我来教导。”   曹操这下连连挥手道:“罢了罢了,文若之风若她能学到一半都好,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这是操心曹盼将来会吃大亏吗?荀彧没来得及想,却看到一群小郎君追着一个女郎跑过来,别看小女郎身板小,身手甚是灵活,躲起人来可厉害了。   “父亲,是父亲。”本来小女郎就是冲着曹操来的,一群只顾着追人忘记在哪儿的郎君此时看到曹操那是一下子明了是在哪儿了,吓得齐齐都站住了。   可是小女郎可不,她跑到曹操和荀彧之间,躲在曹操的身后,“阿爹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唐夭看着古灵精怪的孩子好想捂脸,想了想自家的荀若,罢了,还是文静点的孩子让人省心,挺好的!   曹操一僵,一把将人提起提醒地道:“盼盼,你忘了今日何事?”   “自然没有忘记。”没错,眼前的女郎正是曹盼。曹盼虽然小,不到四岁的年纪,嘴皮忒利落。   “可是他们要抢我的东西,尤其是阿冲。”一堆的孩子里大大小小的五六个呢,当然,个个都比曹盼要大,曹盼捉着曹操的衣袖道:“那东西不能给他们看。”   “事无不可对人言。”   一个看上去聪慧而沉着的郎君开口,唐夭记得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曹冲啊。   小学课本里学过的曹冲称象那位主人公,可惜据说天妒英才,曹冲早逝。   “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君子坦荡荡,然子亦有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曹盼对答反驳,曹操惊奇地道:“你都开始学《周易》了!”   其实别说曹操了,荀彧同样惊奇,曹盼不以为然地道:“阿冲看,我便跟着看一些。”   便是一点都不稀奇啊,荀夫人是第一回 见到曹盼,曹冲得此一驳,倒是没有放弃,“你所言之事分明和我有关,为何不能让我知道。”   “正好用你说的话回你,你心中坦荡,纵是我说的事和你有关系,你又为何心急?心中无愧,如令君坦荡,何畏人言。”曹盼指着曹操拉着不撒手的荀彧,似是想到了什么,瞥过曹操拉着荀彧的手道:“如日前的传闻,有人撞见令君执郎君之手便认定令君好龙阳,眼下阿爹也拉着令君的手,难道阿爹和令君皆好龙阳?”   引着前所能见之事,举一反三,唐夭已经在那儿忍着笑,倒是曹盼想了想补充一句道:“不过父亲那么丑,你就是好龙阳,看上令君,令君也看不上你。”   此言落下,唐夭暗里已经笑出声来,这话敢当着曹操的面说出来的怕是只有这么一个吧。   曹操额头的青筋已经在跳动,此时已经松开握着荀彧的手,提着曹操的领子起来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好龙阳?”   “以前不知道的,这次的事情传得太大,我听郭先生解释了一句,当然知道。而且郭先生还引经据典说起,龙阳之好亦可称为好男风和断袖之癖,阿爹想听吗?”作为一个好学上进的学生,先生教的她全都记下了,曹操问起她还当是要考试呢,因此表现出自己完全可以接受考验,只要曹操想听想考,她都可以奉陪。   此时的曹操和荀彧的想法怕是一样的,都在默默地想问郭嘉到底都给曹盼教了什么?   “盼盼,为什么你懂那么多,我也想知道,你给我们讲讲吧。”这时候没等大人们反应过来,小的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话,表示他们都想知道这些什么好,什么癖的。   “好啊好啊,我告诉你们。”曹盼表示自己完全可以配合,她就当是免费为他们普及知识。   “你不许说,你们也不许听。”曹操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更厉害了,曹盼一脸无辜加莫名的问道:“为什么不许我说,又不让他们听?学无止境,这不是知识吗?”   此言落下,唐夭忍着笑,肩膀在动,曹操……   曹操能说这不是知识吗?若不是知识,那是什么?   捉狂捉狂,曹操真要捉狂。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知之为之知,不知为不知。父亲不让盼盼说原因为何?”曹冲十分配合地问起,他其实也想知道,为什么好龙阳这种事外面传扬得人尽皆知,偏偏他们这些不懂的孩子想知道什么叫好龙阳,一个个都不肯告诉他,这是什么原因?   曹操……   唐夭完全可以感受到曹操此刻崩溃的内心,一个问就好了,两个三个,一群都好奇巴巴地盯着曹操,好像都在等着曹操,想弄清楚曹操为什么不愿意让曹盼为他们普及知识?   “阿爹,你这么提着我,虽然我不重,但你真的一点都不累?”曹盼被提着倒是没有不舒服的,只是想问问曹操累不累。   曹操这会儿手不累,他心累啊!   “盼盼,此事不该多说。”曹操思量着要怎么样说服人,一句话刚落下。   曹盼已经再问道:“为何?外人传扬得人尽皆知,他们都能说,而且心怀恶意,我们只是想知道都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无人管他们说与不说,阿爹也不管,却管我们?”   话问得够扎心的,曹操一向善言,可是这一次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曹盼还觉得不够,“其身不正,焉能服人,其言无证,安令众人心悦臣服。”   “流言伤人,而天下之人,又多以流言攻之,朝臣放任,令忠臣为人诟病,公乎?”曹冲补充,这兄妹二人配合问起曹操来,曹操突然大笑起来了,竟是明白他们二人的用意所在。   “文若可知他们堵来何意?”曹操笑完后问起荀彧,荀彧道:“彧明白。”   曹操道:“没想到,用着一句乱之所生,正是为了文若抱不平来。但言语所指不虚,文若,此事确实要给你一个交代。”   想要放任的人,自有放任的理由,要管的时候,同样有需要管的理由,曹操道:“不过,你们二人既然抱不平,那可有办法警戒天下?” 第125章 看戏看戏   此问落下, 正是考他们呢,想知道眼前的两个人, 他们既然敢为荀彧抱不平,那是否已经想到办法?   荀彧知道曹操有考较之意, 断不会随意插口。   “阿爹, 要么你把我放下, 要么你抱着我呗。”曹盼先提要求, 虽说她还小, 被人提拎着,不算太难受,总是不好看。   唐夭眨眨眼睛, 这么聪明一个孩子,再有荀彧和郭嘉, 不,还得加一个曹操教导出来, 将来这的孩子可怎么得了啊?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答出来说得不错,我才能把你放下来。”曹操可不是轻易由人定规矩的人, 要定规矩也得他来定。   曹盼道:“那有何难,非议朝廷命官者杖打二十。不怕打的人只管口没遮拦。”   曹操道:“那可有不少人啊!”   “流言如水, 总有源头,杀一儆佰,足以。”曹盼对答如流。   曹操看向曹冲道:“冲儿你怎么想的?”   “我和阿盼有些分歧,虽说流言不可信, 不可传,更要告诫于人,但是并不是非要用此酷行,可以告诫,若是再三犯下无证而非议朝廷命官者,再以严惩。”   有分歧,认得很干脆,曹操看向荀彧道:“文若以为呢?”   “郎君和女郎都还小,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不易。”荀彧只是说实话。   曹操认同地道:“是啊,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不错,不该再苛求。”   曹冲第一个不认同地要问,曹盼倒是着注自身地问道:“阿爹还不把我放下来吗?”   被提拎到现在,曹操是一直都没想放的意思,曹盼一点都不想被人一直的提拎下去,询问某位当爹的一声。   “我不放,你不会想办法?”笑着问曹盼,曹盼扫过曹操一眼,“好。”   话刚说完,有人立刻张嘴就要咬向曹操的手,曹操眼明手快地把人迅速的放下,曹盼站在地上道:“看吧,早和你说让你把我放下来,是你非不肯听。”   曹操要不是眼明手快,手上一定留下牙痕,曹盼下口能是轻的。   “此事不宜让令君出手,阿爹要是想整顿官场的风气,杀一杀这些只传话不讲实证,以流言杀人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再寻一个理由。”曹盼还给曹操再接再厉地出主意呢,无非就是想让荀彧尽快从流言蜚语中脱身,曹盼和荀彧的师徒关系,谁让荀彧有言在先不许曹操和曹盼外泄,只能是几个知根知底的人知道罢。   看现在曹盼不就是当着外人的面称的是一声令君而不是先生?   曹操意味深长地看曹盼一眼道:“你想怎么做?”   “让我做?”曹盼不答反问,总得先问清楚了,要是让她做,她倒不是不能做,只要曹操松口。   “不必。”不知怎么的曹操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还是决定别让唐夭瞎掺和,这些事他来处理好了。   “那算我们说好了?”曹盼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呢,得问个准放,不能让人出尔反尔。   曹操都知道曹盼是为荀彧而来了,这个时候还能不答应,但凡他不答应,谁知道曹盼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说好了,此事我会处理。”儿女都是债啊,曹盼更是他最大的债,生来就是气他克他的,但曹操难道不是甘之如饴。   “司空。”荀彧并不在意外面传扬的话,可是看出来曹操真打算出手,荀彧唤一声还是想让曹操改改主意,怎么说这件事要是想落实证,将人依法处置,并没有确凿的理由。   曹操附耳与荀彧道:“文若,盼盼身为你的弟子,不忍见你当先生的为人诟病,坏你声誉,此事诸多打算,心意难得,我们不好拂了。”   是荀彧要求收下曹盼为弟子一事不可外传,曹操和曹盼都是遵守约定行事,但是曹盼想维护荀彧,这份心意荀彧不会不明白吧。   荀彧哪里是真的不懂,朝曹操作一揖道:“谢司空。”   此事先前曹操已经出过面阻止过,还以为放一放流言就会消失,没想到荀彧都认为放一放就是,总有人不乐意放的,比如曹盼。   于荀彧和曹操看来都是无足举重的小事,但在曹盼的眼里,似乎不能容忍有人中伤荀彧,这样的一份心意,如曹操所言,荀彧并不想拒绝,也寻不到拒绝的理由。   “你们还有事?”曹操算和荀彧达成协议,回头一看素日见他如同老鼠见了猫的儿子们还呆在那儿不动,挑起眉头问一句。   其他人都连忙摇头,曹冲却道:“父亲和令君认为我和阿盼的办法算不上好,敢问父亲和令君,你们有何好办法?”   不懂就要问,作为一个好孩子,这是基本。   “这个问题你要自己想,眼下我们并不想回答你。”曹操分明是故意的,故意的不说,故意让曹盼和曹冲多动脑。   两人都是聪明的孩子,就得让他们多思多想,只有他们多思多想,将来才会不管面对多少问题都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曹冲微拧起眉头,显然在考虑问题,倒是曹盼压根没有要纠结的意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动脑子的事,她虽然心里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年龄问题是断然不能说出口的。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更好的办法了?”曹冲在那纠结为难的时候,曹盼在一旁似乎很惬意,曹冲看到后出自本能地追问去。   曹盼心里暗暗骂某个神童的敏锐,不甚喜地问道:“你想要认输我不介意。”   人小鬼大的孩子。所有大人都在心里默念这一句,可惜曹冲却不为所动地道:“我还没输,你的办法和我的办法一样,都是父亲和令君认为不算太好的,我们还没有分出输赢。”   “是喽,你怎么好像很着急要输呢,难道你想赢我,我就不想赢你?”换而言之,曹盼要是有个更好的办法会故意不说?   按正常的孩子争强好胜的心来说,不可能会故意不说。谁能想到曹盼确实是故意的呢?   曹盼昂着小脑袋道:“小小年纪疑心就那么重,将来可怎么得了。”   老气横秋的教训分明在她一半的曹冲,逗笑了旁听人,曹操道:“你们几个玩去,今日盼盼不陪你们闹。有正经事儿。”   那些男童里除了一个曹冲敢插嘴说几句话,余下的哪一个都没胆子多话啊,乖乖地应声退下。   “冲儿,你随为父来。盼盼去内院。”曹操还得叮嘱一句,让曹冲和曹盼分开。   曹盼今天是有任务而来的,曹操的话她是不想听的,荀彧有所吩咐,曹盼千方百计都要办好。   “诺。”曹盼这会儿可乖了,作一揖应下,曹操揉了一团她的头,曹冲朝卞氏她们这些女眷作一揖,曹盼冲曹冲挥手道:“阿冲要记得听到什么都要跟我说!”   曹操一眼瞪过去,曹盼一点都不怕地挥手道:“阿爹慢走,令君慢走。”   怎么感觉这孩子胆儿太肥呢?唐夭倒是想起丁夫人那天不怕地不怕,就连曹操都三分敬三分的脾气,曹盼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挺好的,曹盼只管使劲的折腾曹操,把丁夫人在曹操那里受的气尽数还给曹操。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专门来找父亲讨债的。   “太夫人,夫人请。”卞氏倒是没有一点被人打扰的不喜,引着荀夫人和唐夭往内院去,不忘冲曹盼招手,曹盼倒还算听话地走过去,卞夫人不说牵她的手,只是朝曹盼道:“盼盼可否去看看你阿姐准备好没有?”   曹盼一眼先看了唐夭,唐夭虽然注意到,又哪里能做出多余的反应。   “好。”唐夭不能给提示,不过曹盼已经答应,无论是内宅还是前院,曹盼都可以来去自如。   原本作为曹家的人就能在司空府来去自如,更别说曹盼更是曹操的掌上明珠,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哪一样是曹操不会给的。   “太夫人,夫人,盼去去就回。”和曹操斗智斗勇是一回事,斗过后这时候的曹盼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郎,甜甜的冲你扬起笑容,真是连心都肯掏给她啊。   荀夫人虽是第一次见曹盼,不难看出来虽然还小的曹盼在曹家的地位超然,就算生母是曹操的下堂妻又如何,若以宗法礼数来说,曹盼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只要曹操宠爱,丁夫人纵然如今是下堂之人又如何,她照样可以在曹府里来去自若。   而且,就方才来看,曹盼敢和曹操争论,对比同行而来的郎君们,只有一个曹冲敢如此,其他的人,没有一个敢直视曹操。   曹盼不仅得宠,而且胆识过人,还能为他们家文若说话,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她所不知的事?   想到这里,荀夫人的目光看向唐夭,唐夭以为荀夫人是有什么不适,走近扶着荀夫人,以眼神询问,荀夫人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唐夭只要确定荀夫人无事便安心了,卞氏在前亲自引他们进了内院,从前丁夫人在的时候,唐夭一两个月总还是到司空府一回的,原本待客之地是丁夫人的正院,现在倒是没改。   “太夫人,夫人请坐。”卞氏温婉地开口请唐夭和荀夫人坐下。 第126章 脸红的荀恽   荀夫人客气地道:“有劳了。”   下人纷纷上茶来, 卞氏已经坐下,唐夭扶着荀夫人坐下后, 这才安坐下来。   “荀太夫人到许都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到司空府。”卞氏打开话匣, 却绝口不提唐夭已经好些年没有来司空府的事, 着重落在荀夫人身上。   “年纪大了, 也就不想再四下走动, 各家的宴会都是应酬, 儿媳能干,且让她自去,我就在家帮她好生照看孩子。”荀夫人不卑不抗地回答, 既不因为卞氏的出身而有所不敬,更不会因为她如今已经成为曹操内宅中管事的夫人而谄媚。   “是啊, 荀夫人将令君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许都谁人不赞。”卞氏说着奉承的话, 唐夭只是微微颔首而笑,就好像曾经的那些年点头之交。   卞氏能有今日并非偶然,她本一介歌伎, 出身卑微,但她却生下曹操的三个儿子, 一个女儿,这么多年盛宠不衰,仅次于丁夫人而已,若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所以,从前唐夭与她是点头之交,和丁夫人脾气相投,如今就算丁夫人离开了曹府,但晨曹操的心里还有着丁夫人的位置,那么,卞氏便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抹去关于丁夫人的一切。   能在曹操身边那么多年,卞氏和丁夫人有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虽爱曹操,但是她不像丁夫人一样爱得执着,她清楚的知道,曹操的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她不同于丁夫人,丁夫人可以提的要求,她连想都不能想,因为若是想了,都会是她的错。   看看丁夫人,她是爱曹操没有错,曹操也爱她,那又怎么样。   其实丁夫人离开曹操对丁夫人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否则一直留在曹操的身边,早晚有一天,丁夫人会被逼死的。   卞氏知道自己和丁夫人不一样,也不想和她一样,她这辈子只想守着曹操,守着儿女们,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爱曹操所爱,恨曹操所恨,她从来不想取代丁夫人,她只想能留在曹操的身边而已。   “你过奖了。”唐夭依然笑着不敢受这样的夸赞,她并不是看不起卞氏,只是她既曾与丁夫人交好,从前的时候与卞氏不冷不热,眼下虽说卞氏已经成为司空府里主事的女眷,唐夭更不能态度大变,让人以为她是一个踩低捧高的人。   卞氏一如荀彧所说的那样,绝口不提从前的事,好在很快曹盼就和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女郎进来,女郎脸红红的,颇是不好意思。   都要订亲的两家人,谁还能瞒着不告诉正主吗?   曹盼朝着唐夭眨了眨眼睛,那么一个自来熟的孩子,唐夭低下头没能忍住地一笑。   “这是我们洁儿。”卞氏代为介绍,唐夭已经听荀彧提起过,靠着曹盼作为内应,荀彧和曹操已经定下曹洁。   今日一见,人倒是落落大方的,目光清澈,虽然有些羞怯,但却礼数周全地福福身,朝他们见礼,“见过太夫人,夫人。”   荀夫人只当作两家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地开口道:“好孩子,走上前来让我看看,不必紧张。”   荀夫人那样安抚着,唤人上前,曹洁应一声,乖巧地走过去,荀夫人拉起她的手,含笑着问起几个问题,无非都是小女孩平日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又读什么书。   虽说曹家不是世族,但是作为一个每日读书的曹操,对于儿女的教育可从不轻视,曹洁对答如流,七八岁的女郎也有自己的喜好,至少一番对答下来,荀夫人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唐夭其实还好,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将来是荀恽要和她过一辈子,只要他们相互喜欢,唐夭没什么关系。   卞氏在一旁插嘴说上几句,气氛不错,曹盼走到唐夭的身侧,“师娘做的点心很好吃。”   这还是唐夭第一次听到曹盼小声夸赞她做的糕点好吃,唐夭轻轻地道:“你不怕被人听见?”   “都听不见。”曹盼笃定的回答,她又不是傻瓜,一直都瞒得挺好的事,荀彧没有松口说她可以外泄之前,要是传扬出去,依荀彧的性子能反悔不要这个徒弟,如此风险曹盼不能冒。   唐夭道:“是不是要跟你道一个谢?”   听到此问曹盼赶紧的道:“不用不用,师娘且莫折煞我,我不敢受,万万不敢受。”   虽然都是没头没尾的话,各自清楚在说什么就好。   曹盼想护着荀彧,哪怕不能打着当徒弟的名声,那还是可以护的。   因为自己年纪太小不宜出手,所以果断地把曹操拉出来,逼得曹操出手。   唐夭一直以为荀彧说了传闻无事肯定就是无事的,虽说外面的传闻到现在都没有停下,她也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不想曹盼是个小气的人,连听都不想再听到同样的话,这样的性情,眼里不容沙子啊。   “阿盼。”两人低声说着话,突然有人唤曹盼一声,曹盼的反应那叫一个快,立刻站出来道:“在。”   唐夭听到这个在字微微一愣,她可以想像得到素日丁夫人在无聊的时候唤上曹盼一声,曹盼这样精致可爱的孩子听到叫唤乐呵呵地过去,丁夫人必定会欢喜。   女孩好,一个女郎,只要曹操不会太过份,她就能永远的留在丁氏的身边,会支撑丁夫人一直的活下去,永远都不会因为任何的原因而不再觉得高兴。   唤曹盼的人是曹洁,曹洁朝曹盼道:“陪我回去拿些物甚可好?”   唐夭听着话等着曹盼的反应,曹盼扫过曹洁一眼,终还是点头陪着她一道离开。唐夭想到曹盼的眼神,那依依不舍的,这是怪责曹洁在关键时候坏她好事吗?   脾气挺大的一个孩子,曹洁这样突然唤起,唐夭思量着,莫不是见不得她和曹盼亲近?念头一闪,唐夭让自己把心放下去,应该不至于吧。   两个孩子退下。不过一会儿,一个侍女神色有些慌张地行来,在卞氏的耳边一阵耳语,可以看到卞氏的脸色一变。   荀夫人可是一个有眼色的人,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即明白怕是出了什么事,此时不说,她们更不会问。   只是卞氏站起来道:“太夫人和夫人稍坐,我去去就回。”   荀夫人和唐夭都请人自便,待卞氏一离开,荀夫人道:“那叫盼盼的女郎才是像司空的人。”   不难听出来对曹盼的欢喜,唐夭还听出另一层意思,但却是万万不敢有此念的。再说曹盼和荀恽的岁数差得有些多,就算他们一家想,曹操也不会答应的。   没一会儿卞氏没回来,倒是有人来报,“朝中出了事,连夫人都赶过去了,令君请两位自行回府,荀郎君已经在外等候。   唐夭扶起荀夫人,荀夫人倒是没有什么诧异,连荀彧都让人来传话,可见事情闹得有些大,这个时候什么会面见面的,面都见着了,不着急一时。   “那便烦劳转达告辞,我们先归家了。”荀夫人无心多问,走或是留的,都没什么关系。   侍女恭敬地引着荀夫人和唐夭出门,出了内院处,果然看到荀恽在那里等着,荀恽看到荀夫人和唐夭迎上去,“祖母,母亲。”   这般叫唤着,荀夫人道:“无事,我们回家。”   别管是有什么事都等回家再说,她们不曾知道的事,荀恽或许会知道。   “宫中陛下遇刺,司空和父亲都进宫看望去了。”荀恽小声地把情况说明,荀夫人拧紧眉头。   唐夭道:“这是有人想嫁祸。”   一句话倒是让荀夫人的眉头抚平了,“是啊,司空不似这等无脑的,而且他也没有杀人的理由。”   要杀皇帝的人,失去的代价太大,曹操纵然大权在握,并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   而且这件事要是闹出去,闹得大,得利的人只能是旁人,而绝不会是曹操。   不得利的事,却是最有嫌疑的人,一般这个时候应该想想若是此事真如此,谁会成为真正得利的那一个人。   荀夫人拉着荀恽的手,荀恽小声地道:“祖母,我方才见到一个小娘子。”   说到这里脸都红了,唐夭眨眨眼睛,倒是想到一个可能,荀夫人笑笑地道:“我们家要上门见见人家,也该让人家来看看我们。我们恽儿这般好看,不怕人看。”   唐夭也是这么认为的,点点头冲着荀恽眨眨眼睛,荀恽更是不好意思了。   “祖母你看,母亲在笑话我。”注意到唐夭的眼神,荀恽立刻朝着荀夫人告状,荀夫人道:“无妨,你母亲是想到过几年你便要成亲了,再过几年还要抱孙子了,没想到你长得那么快,当年祖母都是这样过来的。”   荀夫人还帮着唐夭说话,唐夭道:“是啊,才这么一点大的人,慢慢就要担起重责,母亲只是觉得心疼。”   成家立业,唐夭目光看着荀恽,荀夫人只是笑着没有再说话,荀恽却道:“母亲放心,我必不会有负父亲和母亲的企盼。”   唐夭笑道:“你不必太心急,脚踏实地才能真正屹立不倒。” 第127章 读书请注释   虽然荀恽听进唐夭的话, 但还是想更努力一些。   荀夫人牵着荀恽的手小声的问道:“见到未来的媳妇,你怎么想的?”   荀恽怕怎么都想不到荀夫人竟然会问起这个问题的, 震惊无比地看向荀夫人,唐夭都想问问是不是一家子在一起的日子久了, 最后都成一样的人了。   至少当年唐夭完全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想像荀夫人会问起这个问题, 所以……   “自然是满意的。”荀恽还没来得及开口, 这时候曹盼从一旁闹出来, 荀夫人问得小声,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能听见。   曹盼已经走过来,朝着荀夫人和唐夭福福身,“太夫人, 夫人,世兄安好!”   唐夭听到曹盼唤的这一声世兄啊, 目光闪了闪,接过曹盼的话问道:“谁满意?”   “最好当然是大家都能满意。”曹盼话接得不是一般的顺, 她也真是那么想的。   唐夭道:“女郎年幼,这些事原不该由你来管的。”   曹盼摊手反问道:“我没管,我只在中间传几句话。”   是的, 她就是在他们之间不便说话,没能弄清楚各自都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时, 负责传个话的人,她就是一个好用的孩子!   朝唐夭明媚地笑着,唐夭敢保证,她说的那些话, 指的那些意思,曹盼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定是明白了,正是因为听明白才会反驳得理所当然。   “世兄,我此来可是有话带来的,你想不想听?”曹盼既然都说了自己是一个传话的人,前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就来说事儿。   唐夭轻轻咳嗽一声,想提醒曹盼莫要忘了她们这些大人还都在,别当她们都不在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放心,都只是一些表达礼节情意的东西,当然也是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的。”作为一个代传书信或是信物的人,自然先得保证这些信物是可以传的,那么接下来才继续决定送还是不送这些东西。   “你一个孩子还能知道什么东西是你能送的,什么东西是你不能送的?”荀夫人难得见到这般聪明的一个孩子,便起了兴致和曹盼说起话来。   曹盼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可以明智,不懂的事很多,多读些书总会有意外所得。”   听到这样的回答,荀夫人上下打量曹盼一圈,才这么小的孩子却懂得好学上进,果真难得,就是不知道将来哪家的人有幸娶回家中为宗妇。   若得此女,家族百年无忧啊!   荀夫人就算心里感慨万千,但她更心里明白,荀家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曹操的女儿虽说不少,但是没有同许一家的道理。   更别说曹操对曹盼的看重可比今日所见曹府诸公子的诸位,来日,或许眼前的人更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曹盼说着已经拿出一份竹卷,冲着荀恽道:“这是家姐让我代传的一本书,是老子的《道德经》,姐姐说她素日最喜欢读的就是这本书,上面还有一些她不懂的地方,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愿意为她注释这简书的人,不知荀世兄愿意注释否?”   询问得颇是客气,荀夫人和唐夭闻之皆是莞尔,没想到啊没想到,女郎间的心思也是灵活,这么一会面倒是开始动了心思试探有意无意来,明明两个孩子都还小呢?   唐夭看着荀恽,难以想像到这些孩子的早熟,怎么他们才那么大一点,懂得就那么多?明明她作为一个活了一辈子的人,当年似他们这么小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歪心思,到了他们这儿,完全不同了啊!   感慨是感慨。这边的曹盼还在等着荀恽回答呢,这件事到底荀恽做还是不做,总要给人家一个答复的吧。   曹盼拿眼看着荀恽,手已经伸出来半天了,难道荀恽打算让她一直都举着,一直不给回应?   要是这样就不太好了。没有接过等同于拒绝,那这门亲事她是不是帮错了?   真是的啊,才那么小的孩子定的哪门子的亲,看看现在弄成这样,将来要是不小心成了怨偶可怎么得了?   额,没事,真要是这样的话,大不了和离,丁氏都可以和离,还有谁家是不能和离的?   曹盼精神一振,准备收回竹简,“世兄既然不愿意收,我便拿回去还给阿姐。”   “并非不肯。”曹盼都准备收手了,没想到荀恽的动作那叫一个快,极速的从曹盼的手里抢过竹简,不甚确定地道:“只是我也才初读,所知不多,若是有注释得不对的地方尽可提。”   ……唐夭也以为自家的儿子是不想的,万万没想到荀恽的动作那么快,一下子便将竹简抢过来了,看曹盼都惊得不轻的样子,唐夭轻咳一声,算是提醒一下儿子不用太紧张,失了风度。   荀恽在这重要的时候岂能注意不到唐夭的咳嗽声,脸上一红,一不小心太着急,显得失礼了,还是在祖母和母亲的面前失礼,待回到家中得要受罚。   曹盼才不管荀恽的反应有多大,重点是他可是有反应的人,二话不说地接过答应此事,那就是好的开始了!   “我一定转达。”曹盼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曹盼要走了。   “有一句话还是要跟世兄有言在先。”曹盼是准备走了,但一想总不能真传完话就走吧,太不像样了,怎么说作为女方的人,她虽然是小了点,必须还是应该表达一下对于未来的姐夫有所要求。   曹盼挺直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无害,朝着荀恽道:“将来你是我的姐夫,虽然你是世兄,但希望世兄能待我阿姐好,不说如令君一般待夫人呵护,至少不能欺负她,尤其不能让她哭,若是你敢让她哭,我保证让你哭。”   握紧小拳头要挥一挥的样子,怎么看都很可爱,没有半点的震慑。   荀夫人和唐夭是难得见到这么好玩的女郎,忍俊不禁。   听到笑声的曹盼一眼看过去,好在笑的人不是荀恽,这还算是给曹盼一定的安慰的。   曹盼且当作没有听见荀夫人和唐夭的笑声,只是冲着荀恽道:“别看我小,等你娶我阿姐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到时候要是想对付你易如反掌,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也就是和一般的郎君差不多,腰间挂着的剑都是摆设。”   “你怎么知道郎君们腰间挂着的剑都是摆设?”唐夭惊奇见着这么人小鬼大的孩子,顺着她的话提问。   曹盼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看到的。但凡有事的时候,哪怕亮出来的剑多是没有开刃的。”   “你知道哪些剑开过刃,哪些没有?”唐夭作为一个就没有看出来剑是开刃还是没开刃的人来,觉得问上一问,要是能多学点东西没什么不好。   曹盼答道:“以前的时候不懂,后来叔叔伯伯还有将军们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听多了自然就懂了。”   这样的回答引得荀夫人侧目,微微笑着问道:“女郎打算习武吗?”   “正在学。生逢乱世,有一技傍身胜于旁人所给的万贯家财。”曹盼确实已经开始在学,只是太小了,学得没有什么大成果,但是慢慢的长大,她将来一定会很厉害的。   荀夫人看向曹盼,曹盼的目光坚定,似乎一切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前路怎么走,怎么能走得更远,她已经心里有数,将来的路,她靠自己走下去,并不会依附于曹操这个父亲的身上,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曹操。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荀夫人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女郎,这样小却已经明确未来的方向,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难得。   曹盼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最近读的书有点多,而且天天被不同的先生考问,曹盼得答啊,一来二去的完全顾不上藏拙,谁让曹冲发狠一般的追着她,她总不能输给曹冲的。   以至于和别人对答起来,曹盼都是一答一个准,看把荀夫人和唐夭惊得不轻的样子,她还是走吧。   “太夫人,夫人,世兄,若是没有别的事,盼先行告退。”走啊走啊,她来此要办的事都办完了,见好就收。   这桩婚事会成曹盼是出了力的人,盼望他们两个能够恩爱和睦,一生相伴不离。   “你住司空府吗?”唐夭就是突然想到问一问,没想到曹盼道:“我和阿娘住,并不常来司空府,今日情况特殊,纵然不想来还是要来的。”   曹盼眨眨眼睛,其中的原因旁人不知,她能肯定唐夭一定知道,这可是师娘,知道她和荀彧是师徒关系的人。   唐夭想起荀彧特意说起曹盼会在,敢情是师徒二人早就商量好的。   曹盼已经福福身离开,唐夭也与荀夫人和荀恽离开。   上了马车后,荀夫人感叹道:“也是我们荀家没有福气,若是能得曹盼此女嫁入我们荀家,定是我们荀家之福。”   唐夭一顿,荀夫人可是难得这么夸人,不过曹盼和荀家的关系,她是说还是不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告诉你们说快要完结了,你们高兴吗? 第128章 儿女亲事   想到这儿, 唐夭倒是顿住了,荀夫人察觉到, 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母亲,有一事郎君先前有说过, 只是对外郎君严令不许为人所知, 母亲今日说起, 我便告诉母亲。”唐夭思量再三, 荀夫人定能明白什么话能说, 什么话不能说,告诉她亦无妨。   唐夭与荀夫人耳语,道明唐夭已经是荀彧的弟子, 和他们荀家的关系还算融洽,而且定下曹洁一事还是曹盼给荀彧打听的消息。   荀夫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震惊无比地看向唐夭,随之倒是笑道:“如此更好。”   感叹着更好, 唐夭想起荀夫人对曹盼的评价,那么让荀夫人所看重的女郎,将来, 或许可以成为丁夫人的所有依靠吧。   宫中传来皇帝被人行刺的事,荀彧随曹操一去足足三天才回来, 到家的时候荀彧的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唐夭一句话都没有问,只是扶着荀彧躺下。   荀彧不知是心累或是真的累了,那样倒下一睡去, 睡了整整一天,几个孩子跑来看过荀彧几回,发现荀彧一直没醒,唐夭不让他们上前吵着荀彧,孩子们倒是懂事,一直没吵。   等荀彧睡够起来,第一件事冲着唐夭吩咐,“准备一下,往司空府下聘,正式将亲事定下。”   这样的吩咐唐夭没什么问题,这门亲事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改,只是早晚定下而已。   “好。”唐夭应下,荀彧又坐在榻前许久没有说话,唐夭走近握住他的手问道:“郎君莫忧心,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没事的。”   看得出来最近发生的事让荀彧为难,左右维持之不易,唐夭不太清楚,但是那天碰见的事可以看得出来,已经有人蠢蠢欲动,目的都是曹操,荀彧着急和曹家将婚事订下,或许更多是希望通过这件事能给一些人警示。   荀家与曹家联姻一事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恭贺之人络绎不绝,在外人面前,荀彧一直都是那个冷静沉着的荀令君,是很多人标榜学习的对象,唐夭比他们清楚,荀彧担忧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似乎看不到前路,前所未有的感到害怕。   唐夭不知如何劝起,似乎唯一所能做的只是陪着他坐。   这般又是数年匆匆而过,再生下又两个儿子后,唐夭果断地和荀彧申请,她不生了,要是从前有人告诉她,她竟然会生下七个孩子,她定毫不犹豫地唾人一句。   可是,多子多孙是为福,荀彧的身边只有她一人,她不想生,难道想让别的女人给荀彧生不成?   那更是不能的,六子一女,唐夭觉得这已经是极限了,荀夫人看到几个孩子们,乐得嘴都合不拢,多子多孙,唐夭连生数子,在多少人看来都是羡慕的,得亏唐夭身体康健,这些年月子照料得自己亦是极好,但现在看来也该注意身体了,唐夭也不年轻了。   荀彧听到唐夭的话时微微一顿,随之朝唐夭点头道:“好,不生了,有这么多的儿女够了。”   出门在外谁家不羡慕他多子多孙,还有人打趣他是不是儿女一多,夫人待他便没有往日一般关心了?   但荀彧比谁都清楚,唐夭看着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变过,不管有多少的孩子,唐夭一直都把他摆在第一位。   荀彧夫妻恩爱,家宅和睦,不知为多少人羡慕,荀彧但笑不语。   唐夭在听到有人奉承荀彧的时候,背地里会和荀彧嘀咕,若是他们家中如他们荀家一样只有一位夫人,没有所谓的妻妾相争,想来还是可以做到如同荀家一般的和睦的。   这样的反驳有道理,荀彧颇是认同。   “所谓家宅和睦,并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夫妻双方一起努力的结果,当夫人的在家辛苦操持,可是当郎君的人却迫不及待的接回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来的女人都是和夫人分丈夫,和她的儿子分家业的,谁能不担心,谁能忍受得了。”   “若是不能忍受,妒忌之心,怨恨之心皆起,怎么可能还会保持家宅安宁?夫妻若是离了心,你不信我,我亦不信你,就算看得似乎家宅安宁,实则不然。”   唐夭一番一番的话说出来,荀彧闻之点头道:“然也。”   认同唐夭的一番说辞,家不是一个人的家,夫妻都是双方结合,只有相互付出,只有相互的爱护,那么他们才能一起守护他们的家,守护彼此。   “所以我们的儿子也得教他们,往后娶妻定要洁身自好,不如立个家规吧,无子亦不得纳妾。”唐夭想来想去,想到她的儿子太多,她不能要求别人的儿子不来祸害她家的闺女,总能给儿子立个榜样,让自家的儿子成为香饽饽,人人争着上赶要进荀家吧。   荀彧喜欢听唐夭说话,唐夭有时候说的一些话也会让荀彧有所得,旁的事荀彧都可以答应得极爽快,可是现在听到唐夭这话,荀彧不甚确定地道:“这样,会不会太苛刻?”   “不觉得,无子不是一个人的事,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拿着无子就想纳妾,万一有人恶从胆生,把人害了怎么办?”唐夭倒是认为此事很有必要坚持,不管有多少人反对,她都认为应该要定下这条家规。   “我倒是无妨,只怕母亲不会同意。”荀彧小声地提醒,他只是帮唐夭想到反对的人了而已,要知道定下家规一事,一但定下,往后的子孙都要遵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谁家不重子嗣,为了有子嗣传承,为了有子嗣继续承家业,那可是会拼尽一生都要去做的事。   唐夭一眼看向荀彧,荀彧赶紧地道:“不如,我们先教孩子们守着,让他们守住,就算要定为家规,将来有机会再写入家规中,你看如何?”   “好!”想出问题,还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唐夭答应。   “还是郎君的脑子好使,一下子想出解决的办法了。”唐夭得了答应,必须要夸荀彧一回的,要不是这位多动脑子,她可未必能如愿。   荀彧道:“夭夭想要荀家日后都能家宅和睦,夫妻同心,良苦用心,我该为他们谢过夭夭。”   唐夭闻之摇摇头道:“郎君若是谢我,还是代他们谢,这是拿我当了外人吗?”   这么一说也对,荀彧赔罪道:“是我失言。”   唐夭上前挽过荀彧的胳膊道:“再过几年恽儿娶了媳妇进门,到时候我就把家里的事交给她。”   一脸的期待,等着那一天的样子,荀彧道:“也唯有夭夭不着急握紧内宅大权,迫不及待,以为那是烫手山芋一般想要甩出去。”   “母亲亦是如此,我只是学了母亲的而已。再者,现在我还在,把事情交给她去办,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能教,总好过有一日我们不在了,她手忙脚乱的接手,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岂不对恽儿不利。”唐夭还拿出这样为了荀恽好的理由来,荀彧只是担心唐夭会无聊,但想到几个孩子还小,唐夭还要照看他们,照看他,若是不想要当家的权,趁早交出去也好。   “你欢喜便好。”几年后的事情唐夭都想好了,荀彧除了配合再无二话。   “相比恽儿的事,俣儿和诜儿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长子的亲事定得早,原以为唐夭会在随后陆续定下几个儿子的事,没想到唐夭完全没有那样的意思,事情一放便放到现在。   “有人和你提了?”唐夭虽然很少出席宴会,但不得不说,她家的儿子虽然还都小,除了荀恽定下亲事,一个个唐夭都不着急,但是若出门碰上哪家的夫人,那是都会问上一句儿子们定没定下人。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怎么就能那么受欢迎呢,唐夭不着急定下亲事,所以只把儿子的亲事全都推荀彧的头上,道是亲事都得荀彧做主,若是荀彧觉得哪家好,他们荀家再出面。   所以说啊,唐夭料到荀彧这些年一定有不少的人出面旁敲侧击的和荀彧表示想和荀彧做亲家。   唐夭还以为荀彧的亲事定下之后不定陆续荀彧都会和人定下亲事了,没想到没有,荀彧这都隔几年才提,孩子都一天天的长大了。   不过荀彧不着急,唐夭更不着急。   “有人往母亲处递话了。”荀彧无奈,他是知道唐夭一点都不着急儿女亲事的,尤其认为孩子还小,要不是因为曹操是荀彧的顶头上司,婚事没办法拒绝,唐夭没准还会努力把亲事往后推呢。   唐夭啊的一声,荀夫人并不是常出门的人,能把话递到荀夫人处可见这个人用心了。   “是谁家的。”当孩子父亲的荀彧和唐夭都不见着急,荀夫人却早就想把荀俣荀诜这些日渐长大的孩子他们的亲事尽都定下。   荀彧道:“谁家的重要?”   这话唐夭颇是认同的道:“重要也不重要,相比家世,人品更重,若是人品端重,出身低一些无妨。我们家到了今时今日若只与达官贵族之家结亲,只怕会引人多想。” 第129章 我是她最喜欢的先生   所言不虚, 确实是这样的道理,荀彧朝着唐夭给了一抹赞赏的眼神, 唐夭想得明白,行事又一直有章程有法度, 这也是荀彧从来不需要担心唐夭的原因。   唐夭本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她是不管做人做事, 都会考虑长远, 不会因为眼前之利而自毁大好前程。   荀彧这些年的好名声有他自己经营的结果, 其中也有唐夭的功劳。   “我们家啊,随着曹司空水涨船高,早就已经不是昔日的荀家了, 这个时候要自制,郎君能够自制, 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哪怕是亲事也要自制,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安心,才会让人觉得,我们家能有今天, 能为司空所器重,不仅仅是因为郎君, 也是因为我们家上上下下都有同样的心,不贪不抢。”   唐夭想得明白,说得就更明白了,荀彧道:“正是如此。”   “所以到底是哪一家的?”询问着, 不甚确定,只是想弄清楚到底哪一家下手那么快。   荀彧与唐夭一阵耳语,唐夭耳朵动了动,似乎在思量此事该怎么办才好。   “母亲过几日会出门,既然人家有意,就得寻个机会光明正大上门看看。”荀彧把后续荀夫人打算如何行事给唐夭提个醒。   “我会陪着母亲去。”   这个时候就算唐夭再不想也只能去了。   荀彧知道唐夭不喜欢出门,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但是关乎儿子的终身大事,唐夭不能尽把事情都交给荀夫人,她倒是挺想的,只是害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唐夭道:“儿子生多就是麻烦,找儿媳妇都要操劳诸回。”   话说得一点都没错,生儿子和生女儿,婚姻大事都是要操心的,想要放手不管,除非有人帮忙揽了。   “将来女婿我能查看,若儿的婚事我来操心。”不是每一回女郎都有眼线告诉荀彧把人定下来的,六个儿子,荀彧能不用唐夭出面定下曹洁,其他人不行。将来只有荀若的婚事可以不需要唐夭出面的,其他的人还是得让唐夭亲自上门看的。   “谢过郎君的宽慰,还好有一个若儿需你操心。”唐夭冲着荀彧皮笑肉不笑的,荀彧愉悦的笑出声来。   只是相比唐夭忙着挑儿媳,虽然要做却不着急,荀彧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曹操连年四下征战,极是不易,荀彧要调度粮草,还有征兵,曹操的后勤几乎尽托付于荀彧,又将出征乌孙,郭嘉要一道去,但郭嘉的身体这些年越来越差,荀彧颇是忧心。   特意在临行前,荀彧寻上郭嘉道:“奉孝此行还需保证,你这身体一定要小心再三。”   郭嘉一脸不在意地挥手道:“无事无事,文若放心。”   话说得极是不在意,似乎自己的生死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荀彧道:“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这些年你的身子每况愈下,大夫让你禁酒禁色,你一概不听。”   “若连酒色都不可沾,活着有何意义?文若与我不同,我是一个及时行乐的人,只要能够一直开心,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你就不一样了,到了现在,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一个大汉。”郭嘉说到这里亦是无奈。   荀彧道:“我是汉臣,我一直都记得我是汉臣,并不想改。”   郭嘉何尝不明白,荀彧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将来,他也是不会改的。因为从一开始他便禀承着这样的一颗心走到现在,将来,只会更努力地朝此目标前行。   “罢了罢了,人皆有志,你从来不劝我,我又何必劝你。只是将来,文若会很累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文若一样坚持走下去,无怨无悔。”郭嘉和荀彧相交多年,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荀彧,荀彧自己选择走下去的路,将来会布满荆棘,或许,这一辈子,荀彧都不会后悔,可是作为朋友,还是会为他心疼。   他原本可有另一个选择的,若是这样的选择,他会得到比现在更多。   “无事,纵只有我一人独行,我亦不改初衷。”   荀彧只是想坚持初衷,一直一直的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样的荀彧,不变不改的荀彧,就是他所认识的荀彧,也是他所敬佩的荀彧。   “罢了罢了,人生求得无悔太难,你既然早有准备,前行无畏,便按你的心意走下去吧。而且就算天下的人都不愿意与你同行,总还有一个人陪着你的。文若啊,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谁能像你这样有福气呢,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为你,有一个人,无论前路有多难,都愿意和你走下去,多好的一个人。”   唐夭待荀彧之心,对荀彧是怎么样的一心一意,他们这些相熟的,相知的人,哪一个不羡慕。   “不过是以心换心罢了,你原本也可以。”荀彧从来不和郭嘉提起他的那桩亲事,原本郭嘉同样可以拥有的,却是郭嘉自己放弃,放弃又羡慕荀彧,荀彧弄不太明白。   “错误的开始,注定是错过,她不像嫂夫人,嫂夫人一心一意相信你,只要是你说的话,她都会相信是真的,不像我,似乎我就是一个满嘴谎言的人,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在她看来都是我别有用意。文若,有一日我不在,请你代我照看他们母子一二。”郭嘉说到这里眼中闪过悲意。   “你很难相信,我就算想照顾他们,她从来不愿领受。”郭嘉脸上的难过伤心不似作伪,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这样的一天,可是这样的事情来临,他除了接受并不会怨恨。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荀彧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仅仅只剩下一个好字。   “还有明心。你怕明心太聪慧,这些年处处压着她,就是想磨砺她的心性,只是你我或许都小看她了,她虽然小,心如明镜亦如磐石,你懂我的意思?”   说完私事,总得说说他们共同的徒弟,曹盼。   和荀彧处处想压着曹盼不同,郭嘉教曹盼的是识人断人,攻人心而谋,行事果断不曾迟疑。   荀彧答道:“心如明镜,知人所图,利己利人;磐石不动,心性不变。”   “是不是觉得很像你啊?你担心她太聪明,害怕她将来或许会因为这份聪明而佐了心性,但是将来会怎么样却未必,想想你自己,我说明心像你,你相信吗?”   郭嘉其实很无奈的,他费尽心思教出来的徒弟,怎么能跟荀彧一样呢?   明明荀彧并不像他一样的尽心,不仅不尽心,还处处压着曹盼,但是一天天过去,他怎么就觉得曹盼骨子里和荀彧那么像呢,认准的事无论谁都没办法让她改变,心性坚定至此,令人咂舌。   荀彧难得的笑了,落在郭嘉的眼里就是炫耀,因此冲着荀彧道:“你别只顾着笑,我告诉你,你笑也没用,她就算像你,可是在她的心里,我永远是最懂她,待她最好的先生。”   这傲骄的样子,引得荀彧再一次忍俊不禁,郭嘉更气了,荀彧笑一下就算了,竟然一直在笑,可气,太可气了。   “你说了她心如磐石,意志坚定,她的喜好不会因为别人说的话改变,不难看出来,她最喜欢的先生是你。”荀彧也得承认这一事实,曹盼的先生不少,一个人如同曹盼一样的努力,何尝不难得,那么多的先生里,曹盼时常挂在嘴边的都是郭嘉。   郭嘉就算原本还生着气,此时完全想不到气了,“那是自然,谁像我一样带她玩?”   “带人往教坊去玩,也只有司空能容你。”不说玩还好,一说玩荀彧就想翻脸,没见像郭嘉这样不正经的先生,竟然带弟子出入教坊之内,那可是一位女郎!   郭嘉挥手道:“文若你不懂,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一个人能于污秽之地而能保证心思澄明,你不该高兴吗?”   此言不能说没有道理,荀彧只是反驳道:“她是女郎,郎君或还会有人带她出入教坊,女郎,除了你哪一个敢带她去?”   “此言差矣,就算没有人带她去,她将来面临的局面难道就没有半分的污秽?教坊在文若看来怕是这世上最污秽的地方了,实则不然,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难以捉摸,最污秽的东西。”   郭嘉的想法和荀彧相佐,那就争呗,弟子是大家的,每个人的教导方式都不一样,亏得曹盼聪明,竟然能把他们可以说截然相反的教导全都消化,还没精分,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荀彧倒是认同人心难测,而且恶人之心最是污秽。   郭嘉道:“明心要是个男儿其实挺好。司空最是看重冲公子,但我觉得要是明心是郎君,她会做得比冲公子更让司空欢喜。”   “你明知不可改。”郎君,女郎的,早就已经生定了。   “哼,要是明心将来有本事一改此乾坤,争一口气,我纵在九泉之下亦欢喜得跳起来。”   郭嘉就是不服气,他就是觉得曹盼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埋没,永远都不应该。   荀彧可没有他那么不愤,弟子,或许想成为他的弟子不容易,但是曹盼就算成为弟子,依然不足以让荀彧认为曹盼该如郭嘉说的一般。 第130章 郭夫人   荀彧和郭嘉谈了许久, 从私事谈到公事,最后还是郭嘉受不了拿出酒来, 还非要荀彧陪他喝,荀彧喝了几杯便醉了, 郭嘉只好让人送他回去, 诸事皆毕。   随后郭嘉陪同曹操出征乌孙, 大胜, 然郭嘉没能活着回来, 荀彧收到消息的时候完全傻了,难以想像那般一个肆意张扬的人竟然不在了,他死了, 英年早逝。   曹操亦十分悲痛,扶灵而归, 当着荀彧的面都哭得不能自己。   荀彧知道,曹操痛失郭嘉伤心不假, 或许世人皆道曹操残暴多疑,但是曹操何尝不是真性情,他一向有话直说,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从来不掩饰,相交好友, 如他,郭嘉,都是知己,曹操失去郭嘉等同失了左膀右臂, 岂能不悲不痛。   随后,郭嘉的妻儿到了许都,有些人经年见过一回,哪怕后来再没有见过,总是不生疏的。   唐夭知道荀彧心中的难过,可是逝者已矣,荀彧再痛,有些事总是改不了。   不过相识郭嘉多年,唐夭从未见过他的妻,郭嘉去世,总得要让人扶灵,多年一直避郭嘉而不见的人,终于出现。   可是唐夭看到郭夫人的时候完全惊住了,素日她觉得自己长得已经不错了,但这样的不错站在郭夫人面前完全不敢说一句不错。   与之而来还有一个问题,郭嘉娶得如此大美人,竟然把人放在颍川这么多年,而且夫妻感情极差,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式。   只是唐夭也看出来了,虽说郭夫人美则美,却太冷了些,一眼与之相对,她那眼神一扫过来,唐夭都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荀彧和唐夭提起,郭嘉去时叮嘱过他要好生照看郭夫人母子,答应过的事荀彧会千方百计做到,所以初到许都的郭夫人,还得唐夭出面。   唐夭看到美人颇是心动,帮忙安抚,自然答应得爽快。   结果没想到第一回 上门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时,郭夫人摇头道:“荀夫人一片好意妾心领了,妾虽初次到许都,不需要与人往来,郭嘉已经死了,妾与儿一道来许都,只是不想看他身死无人关葬,规矩礼数,朝中如何规定,只需要要规矩办即可,无须妾费心,也不敢劳烦你。”   ……这个,唐夭没想到自己上门竟然被人拒绝得如此干脆,看郭夫人那张聪明的脸,想必人还没到许都,许都诸事她已经了然于胸,一点小事人家能办妥,唐夭不好强要帮忙的是吧。   “这般,若是有什么需要妾帮忙的,你只管开口。”唐夭思量着还是要加一句,万一眼前的人真有为难的事,一时没能顾上,她总是应该搭把手的是吧。   郭夫人原以为自己说话太不客气,听到她话的人怕是要拂袖而去,怎么说大家的夫人都有一些气性,荀彧又是独宠自家这位夫人,被宠坏的人脾气应该更大才是。   唐夭没有半分怒意,语气真诚的说话,郭夫人抬眼看了过去,带着几分打量。   突然被人盯着一看,唐夭有些奇怪,“我有哪里不妥?”   被看着的人想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因此还是问出一句。   “夫人听出妾方才所言何意?”郭夫人想了想问起,唐夭嘴角一僵,她是被人怀疑智商了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自然。你说了奉孝诸事你哪怕不懂总有下人帮衬,不用我帮忙。”唐夭甩过脑子闪过的想法,还是想否认适才的念头。   “嗯。”郭夫人应一声,唐夭……   这样嗯一声是什么意思呢?那到底是怎么想想的啊?唐夭有心想问,这会儿她都要问自己了,她这智商是不是不在线?   唐夭心中捉狂,无数次地问自己,她到底来这儿干嘛?   想上门帮忙的,结果郭夫人表态自己不需要帮忙,既然是不需要,她自可以走了是吧。   想着唐夭站起来,郭夫人听到动静一眼看来,想说要走的唐夭从郭夫人的眼里读出轻松,这是有多盼着她走啊?   唐夭一僵,为什么郭嘉和郭家的媳妇会是这样完全不同的性子,一个自来熟且呱噪,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恨不得少说一个字就是一个字的样儿,难怪两个人凑不到一起过。   “你既然没事,我先告辞。”唐夭都读出人家盼着她走的意思,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再站下去,只好老老实实的走人,郭夫人似乎终于等到唐夭这话了,显得有些轻快地开口,“慢走不送。”   ……唐夭出门的时候都在反思,她到底是长得多不讨喜,竟然让一个人巴不得立刻赶她出门?   不不不,真要是太不讨喜的话,应该连门都不让进吧?   唐夭……要是按这个思路一想,她该庆幸一下自己怎么说都是进了府门,虽说郭夫人好像不太乐意她留下,人家总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给她留了一丝颜面,她好像应该要谢谢人家?   生平第一次上门被人巴不得赶紧送人,唐夭算是体验了新人生。   不过郭嘉的丧事就算郭夫人明确的表示不需要唐夭帮忙,唐夭还是让人上门候着,也不上赶着非要去帮忙,就是郭府要是人手不足的时候,派过去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有需要就帮,不需要就不动手。唐夭只是尽心做好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郭夫人似乎知道此事,寻了一个机会堵上唐夭,唐夭当时是来拜祭郭嘉,拜完准备离开,突然被堵上,唐夭看到郭夫人冷着的一张脸微一顿,随之反应过来,“夫人有事?”   “只是有些好奇,想问一问荀夫人,荀夫人若是想答可以答,不想答可以不答。”郭夫人直接了当得可以。   唐夭想了想自己的好力气,总不可能郭夫人也天生神力吧?   没事没事,要是郭夫人想打架,单打独斗她不用怕。问问题还可以不想回答的,更不用怕了。   “郭夫人想问什么只管问。”唐夭配合地开口。   郭夫人似乎很满意唐夭的态度,“我那日分明说过不需要你帮忙,你为何还派人到府上候着?”   唐夭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被人堵竟然是因为帮人忙,心中的复杂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我家郎君与奉孝有些交情,说句逾越的话,我也拿奉孝当兄弟看,他不在了,你们初到许都,家中仆人不多,虽说司空派了卫士相助,怕是一些琐事这些只会行军打仗的卫士未必尽懂。”唐夭虽说不怕,但是应该解释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是吧。   郭夫人一听上下打量唐夭一圈再问道:“我分明已经拒绝你的帮忙,你不生气吗?”   唐夭想了想道:“我想帮是我的事,你不想让我帮是你的事。因为我想帮你,你就不可以拒绝?”   帮人也讲两相情愿的好吧,唐夭可从来不是那等目中无人,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她表示要帮忙的意思,对方就巴巴的站出来要谢她的帮忙。   郭夫人怕是没想到唐夭会是这么有趣的人,顿半响道:“确实。从前我认识的人吧,不说有多少个,至少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都觉得他来帮忙,我就应该感激涕零,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需要或是不需要他的帮忙。”   唐夭也觉得帮别人需要的忙才是帮忙,别人不喜欢,不乐意的,那不叫帮忙,那叫帮倒忙。   “听说郭嘉活着的时候没少去荀家,人人都夸你厨艺不错。”郭夫人提起郭嘉时并不见悲意,而且这样直呼郭嘉之名的态度,唐夭的心止不住地颤了颤,还是答道:“还行,改日若是得闲,你愿意出门往我府上去,我亲自下厨。”   这样的邀请,想来似郭夫人这样连话都不怎么想说的人,应该是不会愿意去的吧。   只是意思意思地发个邀请,还是看在郭嘉的份上。   “好。”万万没想到,她是随口一请罢了,然而有人应得分外的爽快,唐夭一顿。   “你非真心所请?”一语问出来,郭夫人拧紧眉。   唐夭赶紧地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以为你会拒绝的。所以听到你答应我很诧异。”   千万不能让人误会,唐夭可不是没有诚意的人,她既然请人,自然是满怀诚意的请的。   郭夫人看到唐夭迟疑是不太高兴的,还以为自己碰上一个算是讲理的人了,到头来发现这就是一个装模作样的人,她的眼力就那么差?   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时候,唐夭一通解释,郭夫人想了想自己要不是看唐夭还不错,请她上门她都是拒绝的。   “等改日忙完我一定去。你走好。”郭夫人似乎达到目的了,所以冲唐夭微颔首送客,唐夭……   她的思维要跟不上了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啊!   似乎觉得自己已经送客完成的郭夫人哪里会管唐夭此时在想什么,只管离开,徒留唐夭留在原地。   郭嘉啊郭嘉,作为女人的我都捉摸不透你家夫人的想法,可想而知,可怜的你难怪也闹不清楚她的想法! 第131章 妒忌   唐夭让郭夫人弄糊涂, 上回郭夫人不愿意让她帮忙的事,回到家里唐夭便告诉荀彧, 荀彧的意思一向干脆,不愿意让他们帮便不要吧, 唐夭随后安排人往郭府去, 就现在的样子。   这回再被郭夫人堵上, 表示改日得空还要来他们家做客, 此事, 唐夭得先跟荀彧说说吧。   荀彧明显没想到郭嘉的夫人竟然会是这样的性子,安抚地冲唐夭道:“说来,奉孝的丧事一时半会忙不完, 等她忙完还要守孝,无论她和奉孝真正的感情如何, 装装样子还是要的。”   此言不假,唐夭道:“我都弄不懂她的想法。”   荀彧答道:“像奉孝这样的人穷尽一生都没办法弄懂, 更何况我们。”   唐夭听着这句不似安慰的安慰,没能忍住地看向荀彧,荀彧叹道:“往后我们多看多听, 郭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多帮着就是,其他事我们不必管。”   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唐夭点头保证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请荀彧放心。   郭嘉的离世似乎让曹操很难过,许都因为郭嘉整个气氛都十分压抑,本来荀夫人已经看好了人家, 想把荀俣和荀诜的婚事一前一后都定下,没想到出了郭嘉的事。   郭嘉荀夫人也是认识的,当年在颍川的时候时常上荀家做客,是荀彧的好友,这么多年还和荀彧相交颇深,有时候上门也特意来看看荀夫人,问一个安。   没想到那么年轻的人竟然就没了,荀夫人往那两家递了话,跟他们说等郭嘉的事过一段时间再说。   眼下的许都曹操都难过,虽说没有人认为应该为郭嘉做到这样的地步,可是谁要是想在朝廷做官的,是不是得在意一下曹操的喜怒,惹曹操不高兴的事,他们确定自己可以做,确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在荀府都特意派人说明原由的情况下,但凡懂点事的人都不为这么一点小事闹起来,必须还是乖乖的等着。   终于等到过了年,虽然荀彧的心情依然的不好,可是荀夫人已经出言提醒,让荀彧和唐夭准备一下,年后便去提亲。   荀彧明白,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他再心存难过,再不愿意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好!”一个好字,荀夫人让唐夭安排,荀彧一直再没有说过话。   从荀夫人的院里离开的时候,唐夭握紧荀彧的手,和荀彧轻声地安抚道:“郎君难过,想要永远记住奉孝,我们就永远的记住,一辈子把他记在心里。”   荀彧应一声,“一个人逝去,太多的人不在意,可是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那一个人的可贵?”   “郎君一直待奉孝挺好,你一直都珍惜奉孝,并没有做出任何损及奉孝的事,奉孝心里清楚的。”唐夭想着荀彧和郭嘉的点滴,两人相交多年,又是同僚,这么多年一起走过的路,相互扶持到了今天,荀彧现在还好好的,郭嘉已经不在了,郭嘉去的时候是不是有着不舍,这些荀彧都想知道,但都得不到答案。   荀彧道:“夭夭,将来不要走在我的前面。”   这样一句话显露的是荀彧的脆弱,他真的不希望再有人走在他的前面,那些和他亲近的人,交好的人,他希望他们都走在他之后,就让他自私一回,让他们送他吧。   唐夭微微一顿,“好!”   这样的要求唐夭可以答应他的,说得出做得到,将来,就让她送荀彧走,看着荀彧走了,她再去陪他。   荀俣和荀诜的亲事一定下,唐夭看着那几个小的孩子,思量着过不了多久她还得再接再厉的像最近这样的往来于各家,帮他们挑媳妇。   曹盼这些年一直上门和荀彧学习,可是荀彧从来没有亲自传授曹盼什么,师徒二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书中的交流。   比如曹盼会看完荀彧特意挑出来让她一定要看的书,曹盼要是看完之后有什么样的问题,可以夹一些竹简在其中,把自己的问题问出来,荀彧会在下一回挑出的书里回答曹盼的问题。   周而复始,唐夭有时候看得都没能忍住地问道:“郎君,你每回明明都在,为何就不能亲自出面教导明心?”   曹盼的字唐夭也跟着荀彧一道唤了,听到唐夭的问题道:“下笔三思。”   就这么四个字,唐夭微一顿,荀彧道:“这么多年明心从来没有提过让我出面教导,令夭夭颇惊讶吧?”   “很惊讶,她太沉得住气了。”唐夭说的都是真心话,曹盼那么小就能坐得住一个人在屋里看书,而且从来没有提过想要荀彧当面授课,换了唐夭自己早就受不了,非要提出见老师不可。   所以在心里,唐夭虽然和曹盼的往来不多,但是不能见面,这是荀彧既想教曹盼,又一直坚持的原则,唐夭不想让荀彧为难。   “她的心性真如奉孝所言,心如明镜亦如磐石。”荀彧感叹说着,唐夭听着这样高的评价,“那你还不愿意当面授课?”   荀彧笑了笑,“她的先生不止我一个人,我教她,这样教甚好,她要学别的,自有人会教她,放心。”   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唐夭只想一句话,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唐夭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七绕八弯的,太难猜了。”   “夭夭不必猜,想对你动心思的人,不管你怎么做都会动心思,反之,不想对你动心思的人,你不动心思反而对你更好。”荀彧这样不算宽慰的话,叫唐夭更是不想和荀彧说话了。   “夫人,夫人。”唐夭准备走人,再不要和荀彧多言,下人突然急急地冲进来,唐夭还没见过下人急成这般,立刻追问道:“何事?”   “丁夫人,丁夫人府上派人前来,道是丁夫人怕是不行了,请你过府一叙。”下人把人报上来的话赶紧的告诉唐夭,唐夭惊得一下子站起来,“这怎么回事,先前从来没有听说。”   “其实早有风言风语,只是没有人当回事,而且丁夫人瞒得极好,完全没有被人发现,现在,现在实在不行了,这才派人过府来。”   唐夭原以为这些年就算没有见过丁夫人,可是丁夫人过得好,这些年一直都很好,那就挺好的,见不见的,在丁夫人不想的时候她是不会为难丁夫人的,可是没想到突然传来这样的消息,惊得唐夭差点都站不住。   “夭夭。”看出来唐夭的失态,荀彧赶紧扶住唐夭,唐夭道:“郎君,我去去就回。”   荀彧道:“我送夭夭过去。”   这个时候的唐夭心急如焚,让唐夭一个人过去,荀彧怎么可能放心,急忙拉住唐夭,想送她过去。   唐夭点点头,这个时候她没有办法多想,只是急于赶往丁夫人那里去。   到丁夫人的院落时,曹盼已经守在门前,荀彧没有进来,毕竟他是郎君,丁夫人的府里并没有男人,就算荀彧是有理由才到这里来的,还是不愿意落人口舌,叫人误会。   “夫人。”唐夭来的时候,伺候丁夫人的人看到她都眼中含泪,接着请唐夭进内。   曹盼冲着唐夭唤一声师娘,唐夭点点头,并没有多言,只是往前而去,急于想见到丁夫人。   丁夫人安坐于榻上,虽然看起来脸色苍白,但是神情明朗,多年前曾经让丁夫人难过的事似乎都已经随风而去,此时此刻的她看到唐夭过来,笑冲着她招手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怎么会不来。”是啊,唐夭怎么可能会不来呢,那么多年不见,突然有人传话道是丁夫人命不久矣,唐夭都急坏了。   “这么些年没有见过你,一开始是不知道如何见你,也是因为妒忌。你怕是不知道你在很多人的眼里是一个让人妒忌的人吧?”丁夫人这样说来,唐夭微微一顿。   “看看你不自知的样子,只能说,人与人之间,都是不一样的。我和阿瞒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原以为我们能相守白头,此生我会是他的妻,死了也会是他的鬼。”丁夫人说起此,唐夭沉吟许久没有接话,她知道丁夫人会继续说下去的。   果然,丁夫人道:“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我爱他不改初心,他也说他依然爱我,可是我知道,他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当年的曹阿瞒,一个曹阿瞒的名字而已,他都不喜欢别人那么叫他,就好像想要将过去的他完全的抹去。”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抹去曾经的他,没有曾经怎么会有现在,又怎么会有未来?”   不同的人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唐夭问道:“这些问题你问过曹司空吗?”   “问过的,可是他说,人不能活在过去里。”丁夫人不是只问过一次,相反是很多次,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一样得丁夫人更相不明白那到底是为什么。   唐夭道:“或许对他来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他只想往前看,不愿意往后看。”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新书《大唐风云之我家都是皇帝》开更,求一波支持啊! 第132章 心意   丁夫人看向唐夭道:“是的, 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过去的一切无法改变, 他唯一想做的是往前看,向前走。”   “可是我不明白, 不往后看, 只是向前走而已, 难道就要将从前的一切抹杀吗?如果是这样, 那我是什么?我是不是也是他想要抹杀掉的一切?他是不是也想让我再不复存在, 他是不是也想将我从他的未来中抹去?”   “当初他让我回家时。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他让我回家的时候,我是真的认为, 他想要抹去关于我的一切,所以我心死了, 就算后来他来找我,说他错了, 他想让我回去,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看着他身边越来越多的女人,每一个都比我年轻, 比我貌美,更能为他生儿育女, 唯一撑着我走到现在,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还爱我,他还需要我。”   “那么当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那么我还留在他的身边做什么?”   留在曹操身边的原因和离开曹操身边的原因都是这样的直白, 丁夫人爱曹操,爱得卑微。   “所以,嫁得一心人,他不会想要让别人来取你而代之,一直呵护你一人,只待你一人好,是多少女子妒忌的对象。我后来搬到这里不想再见到你,一则是因为盼盼,我想瞒曹阿瞒一辈子的,因为我清楚,我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永远都不可能为了盼盼再回到他的身边,覆水难收,如此而已。”   丁夫人很理智,离开之后也决定再不回头,人只有保证自己不会心软,不会不断地往后看,不再想着去一心追回那些已经失去的一切,她才能开心快活。   “虽然你离开了他,可是你是第一个爱他又离他而去的人,在他的心里,你会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一个人。”唐夭没想到丁夫人还有这样的想法。   以己推人,若是换了她,只怕同样也会想要和这样的一个人永远不再见的吧。   她活得那么难,那么苦,可是唐夭却拥有她渴望的一切,换了哪一个人不会心生妒忌怨恨?   妒忌怨恨却还能顾念她们之间的关系,控制住不想伤害人,可是她又不想让自己过得太累,太痛,最好的办法便是永不相见,再也不见。   丁夫人听着唐夭的语气中没有半分的责怪,还宽慰她,丁夫人伸出手想握住唐夭的手,唐夭如她所想的伸出去,由丁夫人紧紧地握着。   “能交你这样的朋友,真好。”不管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想要怎么的做一件事,唐夭都没有怪过她,听说她会出事,立刻赶过来,唐夭是心急担忧,就算这么多年没有相见,唐夭的心里还是当她是知交好友。   唐夭道:“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虽是女流,难道就不可以像君子一样行事?”   丁夫人听着连连点头,“正是,我们虽然不是君子,却也可以行君子之事。而且我们一生坦荡磊落,无愧于心,这样的我们就是自比君子又有何不可?”   这么多年来的不见,那些担心委屈和难过,随着一番交谈再也不复存在。   “盼盼拜得令君为师是她的福气,若是将来她有什么地方需要你帮忙的,请你看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能帮她就帮一把,若是不能帮她,便不帮,不必强求。”丁夫人或许强求了曹操一辈子,可是到了最后,这份强求终是什么都不是,所以她不想再强求任何事,曹盼虽然小,可是曹操还在,而曹盼也会护住自己的。   唐夭将来会不会帮到曹盼,又或是曹盼愿意还是不愿意求助唐夭,都由曹盼自己来决定。   “好。”这样一点要求唐夭连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下了。   丁夫人道:“下一辈子若是有幸再能遇见你,我一定做一个真正的朋友。没有怨恨,不会有不想见。”   唐夭朝着丁夫人轻轻一笑道:“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   她并不认为丁夫人有什么错,从未想过伤害别人,哪怕心里存着怨恨或是其他情绪,她也从未说出来,没有想过借助她的权利伤害唐夭,她难道不是从心里拿唐夭当朋友,才会这样?   既然真心相交,曾经的一些情绪,那些怨恨和不满,不过都是人之常情,羡慕或是妒忌的情绪,人自生来就有,可不可控制住,能不能战胜这些情绪,那是一个人的本事。   丁夫人紧紧地握着唐夭的手,“谢谢你。”   能和唐夭相交,这辈子有唐夭这样的朋友,够了。   唐夭一直守在丁夫人的榻前,等着丁夫人熟睡,唐夭才站起来走出去。门外的曹盼恭敬地冲唐夭作一揖,“多谢师娘来一趟。”   摇着头唐夭道:“你不必如此。”   伸手想安慰曹盼的,曹盼轻声地道:“师娘回吧,我阿爹快要来了。”   这个时候曹操不可能不来,他来了,唐夭呆在这里反而不好,唐夭明白她的意思。   曹盼再与唐夭作一揖,唐夭从丁夫人的院里出来,心情低落极了,没想到在门口不仅看到荀彧,也看到曹操风尘仆仆的行来,荀彧作一揖,曹操挥手道:“文若无事便回吧。”   多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往里去。荀彧没有阻拦,只是上前扶着唐夭,轻声地唤着一声,“夭夭。”   “怕是不行了。”唐夭悲痛地说,荀彧顿了半响,紧紧地将唐夭搂在怀里,扶着她一道归家。   家里的孩子看到荀彧和唐夭回来正准备高兴地迎上去,结果却发现唐夭整个人都似是没了精力一般,一个个都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荀彧开口道:“你们都回房去,你们母亲有些不舒服,这个时候莫要吵她,知道了吗?”   这样询问着,荀恽可是长兄,连连点头地道:“父亲放心,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为长兄的人就要如此,唐夭原想安抚地冲他们笑一笑,却发现连笑一笑都极难。   荀彧安抚地冲着她道:“夭夭好好休息,有我在。”   “人命就是这般,突然就没了,快得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夭想到那些逝去的一个个人,心里难过极了,荀彧岂会不知,但生死之命数,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送走那些要离去的人。   唐夭靠在荀彧的肩上,“郎君什么话都不用说,让我靠一靠吧,靠在郎君的身边,静静地呆一会儿。”   拦不住一个逝去的人,最终这个世上能够保证不变的或许只有一份心意而已。   荀彧听着没有任何异议,轻声地说一声好。   唐夭靠在荀彧的肩上,睡不着,可却又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话都不想说。   她以为虽然消息会传来,但至少不会那么快的,没想到到了半夜,一人急急来报,“郎君,夫人,丁夫人,丁夫人去了。”   是的,丁夫人去了,唐夭惊得一下子坐起来,荀彧沉吟许久道:“知道了,下去吧。”   挥手让人退下去,荀彧看着唐夭,唐夭心里难受,“她这一生不易,她那么喜欢曹司空,或许这个时候的她最大的希望莫过于,在这样的时候,司空能够陪在她的身边,一直的陪着她,送她最后一程。”   荀彧道:“司空心中是有丁夫人的。”   这一点荀彧从来没有怀疑过,唐夭道:“若是他的心里没有她,或许她还不会那么难过,他爱她,却不仅仅是爱她,他还爱着别的女人。”   那样的感情才是最磨人的,最让人无法接受,甚至会疯狂崩溃的,丁夫人那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唐夭看在眼里,今日丁夫人道明心中存的一份妒忌,其实何尝不是她太爱曹操,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办法像唐夭一样得到同样的一份心意回报,她难过,伤心,却无力改变。   “想来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不会愿意再见到曹司空的,一个男人,他的心意不重要吗?何其的重要,因为对于女人来说,支持她,支撑着她走下去,一辈子陪着一个男人的只是因为那份心意,心意只要还在,都好。”   唐夭能想到最后见到曹操的丁夫人会和曹操说什么,此一生,丁夫人爱曹操爱得卑微,几乎失去自我,最后能够醒过来,而且决定放弃曹操,那个时候的曹操却不愿意。   男人啊,都是这般的吧,莫说他还爱着那个女人,就算他真的不爱了,他还是想一辈子占有一个女人,让她的心里一生一世都只有他一个人。   荀彧拍拍唐夭的肩,唐夭的愤怒他看得分明,这个时候的唐夭不需要荀彧安抚她,只要静静地听她说话,由她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宣泄而出。   她与丁夫人交好,她亲眼看着丁夫人怎么挣扎,又是怎么爱着曹操的,如今丁夫人不在了,有些话,她压抑得太久,久得都无法再控制。   “我们明天去看丁夫人。”荀彧只配合着唐夭,想告诉她,他会陪着她的,她想做的事,他会和她一起去做。   “是要去看看,还要想一想,明心将来怎么办?”唐夭更是想曹盼,丁夫人最后放心不下的人正是唐夭,她担心曹盼的。 第133章 郎君怎么想   丁夫人去了, 曹操一直守在丁夫人的身边,到了最后, 丁夫人或许还算是如愿的吧,至少她心中最爱的人都陪在她的身边, 有曹盼, 有曹操, 一个是她的丈夫, 一个是她的女儿, 都是她最希望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唐夭昨夜便知道丁夫人逝去的消息,到了今日,许都都已经传遍了。   到了丁夫人的府邸, 曹盼和曹操皆着素镐,人来得不少, 曹操都亲自穿上孝服,足以看出在曹操的心里丁夫人的重要。   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更别说当官的人那么多,想趁机表明自己是一个多好的人,急于要让曹操看到他们, 那将来可是有用不尽的好处,哪一个会舍得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唐夭随荀彧走到灵堂前, 唐夭从前和丁夫人交好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虽说这些年两人的往来反而少了,但是曹操也好,曹盼也罢, 见到唐夭还是很客气的,对待唐夭显得不一样了。   本以为丁夫人自下堂之后两人或许是闹崩了,眼下丁夫人一去,或许曹操和曹盼还会迁怒一波,却太想当然了,曹操和曹盼不仅没有怒意,似乎还心存感激,那踩高捧底的人自看到唐夭的第一眼想看看笑话,或许还能落井下石一把,却不敢再动。   “你要照顾好自己,你阿娘去了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知道吗?”唐夭祭拜完丁夫人后,走到曹盼的面前,和曹盼轻声地叮嘱一句,让她一定不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曹盼点着头,眼睛哭得红红的人,可怜极了。   失去母亲的孩子,如同当年她失去父亲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悲伤。   荀彧和曹操在轻声交谈着一些事,似乎谈的都是公事,谈完了,荀彧走过来与唐夭道:“走吧。”   虽知唐夭悲痛,但这个时候不便久留。   唐夭此来只为祭拜丁夫人,旁的事,曹操会办好吧。   没有在这里看到卞氏等人,想来曹操还记得丁夫人最不喜的是什么,而且还有曹盼在,曹盼的主意正着,若是曹操敢在这个时候把其他的女人弄到宅子来,曹盼第一个不答应。   唐夭随荀彧一道离开,回过头看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没能忍住地道:“曹司空究竟问过丁夫人此生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或许于司空来说,他尽他所能的给丁夫人一切,这一切都该是丁夫人想要的。”荀彧道破曹操的想法,曹操不是不知道丁夫人的心,只是有时候他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给丁夫人一切他认为他该给的,却从来不愿想那会不会是丁夫人所要的。   “所以他失去了丁夫人。”   没错,唐夭说话的时候听着像是在幸灾乐祸,唐夭也确实是幸灾乐祸,不难看出曹操心中的难过,难过又如何,人在活着的时候不给她想要的,当她想要离开他的时候,曹操想过多少办法让丁夫人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无奈丁夫人不吃他那套。   人已经逝去,丁夫人何尝不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报复曹操,就是为了让曹操永远的痛着。   唐夭眼中的冷意若隐若现,荀彧还从来没有见过唐夭这般生气的模样,无奈地一叹,还是拉着唐夭一道离开吧。   丁夫人的死似乎地唐夭的打击很大,唐夭如同当初唐衡的死讯传来时一般发热不断,这一次或许是年纪长了,唐夭足足病了三个月才能下榻,那会儿正好过完了年,还在想曹盼是回曹府还是一个人过时,许都再一次因为曹盼乱成一团。   曹盼走了,给曹操留下一句外出游历的话,孤身一人外出!   唐夭……   “她胆子怎么那么大,她才多大,还是一个孩子,这样的乱世,她这么跑出去,就不怕,就不怕……”唐夭生生控制住才不把那可能会出事的话说出来,她要控制住,控制住,不能乱说话,绝对的不能。   没说对还好,要是万一说错话,当如何是好?   唐夭控制住了,荀彧倒是不怎么担心地道:“明心不是莽撞的人,她既然敢走,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放心吧。”   “什么万全的准备,她可是一个人出去的,连个手下都没带。”唐夭不相信所谓的万全准备,一个没成年的少女出去游历,这是送人头吗?   呸,说好的不乱说话,怎么又给说出来了,气的,都是又气又急的。   荀彧道:“她虽小,武功却不弱。”   虽说荀彧不是一个练武的人,但时常听到司空府的人都夸赞曹盼的武艺甚好,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她会武功吗?”唐夭真是不知道富,人看起来弱弱小小的,没想到竟然是会武功的人,难得,太难得了。   “司空府诸位都夸她武艺上佳,想必是不假的。”荀彧和那些将军的交情不错,认识这么几位都不是随便夸人的,唐夭的本事看起来确实不错。   唐夭是不太清楚司空府的情况,但必须的相信荀彧的。   “郎君说的话我还是相信的。”唐夭说起此,荀彧伸手拍拍她的背道:“安心养病。”   唐夭一病便病得这般严重,让人忧心,唐夭道:“或是太久没病,一下子心中堵着的一口气松了,这才病了许久。我会很快好的。”   荀彧道:“我身上都是药味了。”   “所以郎君不高兴了?原该是一室静香的荀令君,怎么尽染了药味呢。”唐夭冲荀彧一通挤眉弄眼的问。   “我喜欢夭夭健康,只要夭夭安好,往后夭夭纵不予我熏香都好。”荀彧不理唐夭搞怪的样子,执着而认真地告诉唐夭,他只是想让唐夭健康。   唐夭也知道自己病了这些日子让人费心费神了,就是玉娘开了这么多的药给唐夭吃,到现在都吃不好,玉娘都急得长出许多白头发。   “好。”应下一声,唐夭觉得自己一直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不想动,这是大问题,想要身体好,还是应该多动。   为了荀彧,为了他那一句只要她病好了再不给他熏香他都愿意,唐夭就得好起来的啊!   不久唐夭病好了,荀夫人看到她精神抖擞的样子,笑着让她还是要多休息,不过和唐夭提了一个消息,唐夭倒是没反应过来。   “恽儿的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吧。”荀夫人提醒唐夭一记,唐夭……   荀恽是不小吗?她记得荀恽才二十呢,冠礼刚举行,这就要成亲了吗?   唐夭晕乎乎似乎没有想到荀恽突然一下子长得那么大,大得都足以成家立业了。   荀夫人看着唐夭道:“文若和我提了几次,司空府那边虽知你病着,可是有些事一赶尽都赶在一起了,一桩桩的丧事拖到现在。”   “司空府催了吗?”唐夭想到曹操那天因为丁夫人逝去难过的面容,这才多久就急着嫁女儿了。   荀夫人道:“丁夫人已经逝去,总不能因为她连日子都不过了。我们恽儿不年轻,曹家的女郎更是不小了,再拖下去也怪不得旁人疑心我们。”   或许是疑心二字更为重要的吧,唐夭听出来荀夫人的意思,她病了这半年,怕是荀彧那里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好。”当母亲的这种事总得要唐夭出面的,荀夫人提个醒,点到即止,唐夭是个好孩子,她会知道。   荀彧回府时,唐夭便直接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问,偏偏荀彧明白,只是轻声地应道:“没什么事。安心。只是恽儿的年轻到了,婚事一拖再拖,孩子都长大了,丁夫人逝去,庶女为嫡母守孝三年的规矩不假,可是丁夫人早已经和司空和离,司空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对丁夫人来说,或许不和司空扯上任何关系才是最让她高兴的。”   话说至此,唐夭叹一口气道:“那我选个日子上门。”   “司空和我提及过,剩下的事你和卞夫人商量即可。”一年年的过去,卞氏虽说还是没有真正扶正,但人人都称她一声卞夫人。   “冲公子一去,不以立贤以立长,将来必是曹丕。”荀彧提起往后的事,曹冲早年病故,也正是自那之后,卞氏所生的诸子更加受宠。   “司空最喜的该是曹植。”唐夭提醒,这样的事谁都知道。   “文采出众却无政治远见,为人仁厚却无法自制,这样的人司空就算再喜欢,再想将他扶上世子之位都不可能。”荀彧说破。   “恽儿一向和曹植交好。那位曹丕公子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这样的人,将来不是一个能容人的。”就算唐夭不常出门,但她擅长捉住细节,从一些枝末小事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一个个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情。   荀彧沉吟而不答,唐夭道:“郎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司空诸子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若是可以选,他们哪一个都不是让司空满意的,可是司空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最终只有这一个。”荀彧话里的意思尽都是落在曹丕的身上,认为只有这一个继承曹操,才能令曹操不至于后世无传人。 第134章 我也臭   “当年冲公子之死, 你说是意外还是?”有些问题唐夭一直埋在心里,从来没有提过, 今天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唐夭一时也是控制不住。   荀彧道:“无论是意外还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司空不能追究, 那么事情只能是意外。”   “所以就这么不查不究?万一要是再出同样的事情?”若真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将来这样的人难道不会再接再厉, 毕竟曹冲当年有多受宠无人不知, 但就算这样,曹冲死了曹操还是不能查,只能放过那个人, 却是为何?   “不能查自有不能查的原因。”荀彧并没有为唐夭解释,点到即止, 他想唐夭会明白的,唐夭叹道:“往后若是这样, 日子可怎么过啊!”   荀彧不以为然地道:“有我。”   是的,一切都有他,而且那都是别人家的事, 和他们要说有关系是有那么一点点,其实也不算太多。   唐夭道:“是。”   她这一生与他同行, 往后还会一直的走下去,他们会是最值得对方信任的人。   心中感慨,唐夭还得捉紧时间准备荀恽的婚事,毕竟与曹操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结为亲家, 唐夭更是第一次亲自操办此事,好在有荀夫人在,还有荀二嫂上门帮忙,就是徐氏也会来搭把手,婚期定下,却是秋后的事。   正好,秋收过后,百姓丰收,就是朝廷看着有粮心里都能踏实许多,挺好!   那一日,因着两家的联姻,朝臣几乎都往曹家去,和荀彧相交的人就往荀家来,多是汉室之臣,又多是文人雅士。   里里外外要忙活的事多了,因为荀家从来不设宴,不做任何场面,多少人都没机会上门一趟,终于捉着机会,万不能放过。   唐夭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过,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道着一声恭喜,她也只是笑着应下,谢过人而已,反正都有礼单在,今天谁家送了什么礼,往后要是遇上同样的喜事,送还同样的厚礼就是。   等客人来得差不多,新娘子眼看就要接回来了,荀彧那边派了人前来,道是荀彧让唐夭过去,他们二人该上座准备受礼了。   荀家人财丁旺,唐夭膝下诸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皆类荀彧,但是没什么机会可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好些人都想寻个机会亲眼看看荀彧家中诸子女都是如何模样,今日来的客人,每一个都能如愿以偿了。   唐夭走到荀彧那处时,荀攸等人都在,作为晚辈的见礼,唐夭朝着他们笑了笑,荀彧伸出手,唐夭自然而然的将手交到荀彧的手中,随着荀彧往前走去,有那刚进门不久的荀家媳妇看着荀彧和唐夭那交握的双手,背着问自家的郎君道:“叔祖和叔祖母的感情竟然这般好?”   外面虽然有些传闻,可是传闻在很多人听来仅是传闻罢了,没承想过会是真的。   “那是,叔祖和叔祖母成亲这些年,从来没有红过脸,而且叔祖一向待叔祖母甚好,这样的大日子,你看看多少人帮着叔祖母。父亲说,叔祖特意交代让我们带人帮忙,不能累着叔祖母。”   小辈们说起荀彧还特意让人传来的话,当时听着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他们的叔祖吗?   说好的无欲无求,仙风道骨,正人君子的荀令君呢?   在他们这些小辈看来,荀彧就算一句话不说,只需要看他们一眼,都是让他们心底直发颤的,完全无法想像到荀彧竟然会为怕唐夭累着,特意让小辈们传话,让能帮忙的人都来帮忙,惊讶,太让他们惊讶了。   “不过,叔祖母看起来不像是要当祖母的人了。”小辈们说着悄悄话,女郎最在意的还是容貌,所以这个时候,都不盯着唐夭的那张脸了。   “叔祖不是更好看,只是蓄了须,看起来难免老了些。”   “咳咳。”好像说得有点过份了,一旁的人听到没能忍住地咳嗽一声,提醒一下有的人不要说得太过份了,要是被前面的人听到,虽然今天是没有人会跟他们算账,将来可不定。   收到警告的人立刻住嘴,不敢再多言,真就怕说错话,给自己招事。   荀彧和唐夭执手走向正堂,荀夫人已经由荀衍迎着走来,正好在正堂前碰到。   “母亲。”唐夭和荀彧都连忙见礼,大喜的日子,荀夫人别提有多高兴了,连连点头地道:“好,时辰差不多了,新人也快到了,我们走吧。”   唤着走吧,一个个都请着荀夫人先进去,要说长辈她是最长,唐夭和荀彧快一步上前扶着荀夫人进去,荀夫人更觉得欢喜。   荀俣和荀诜几个,大的带着小的来玩,小的见到长辈亦是恭敬的见礼,荀若作为唯一的女儿家,直接扑入荀夫人的怀里,先和荀夫人说了一句悄悄话道:“嫂嫂可真好看。”   这一句真好看,令荀夫人笑了,低头与荀若道:“若儿将来长大也会好看。”   似文若的女郎,将来出落的一定极好看,不比旁人家的孩子差。   荀若笑眯眯的,甚喜之,门外的喧闹声传来,一声声贺喜和迎新人入门的声音不绝于耳,荀彧和唐夭扶着荀夫人在首座,她和荀彧各坐一边,荀恽迎着以扇掩面的新娘进来,随着礼节而落,那一声夫妻对拜,唐夭恍惚有一种回到当年她嫁给荀彧的时候,没想到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他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娶妻了。   “送入洞房。”这样的一声叫唤,将唐夭唤回神来,唐夭注意到一道目光,顺着眼神看过去,竟然是荀彧,唐夭冲着他一笑。   见唐夭这一笑,荀彧知道唐夭无事,心中的大石便落下了。   新人送入洞房,唐夭和荀彧都得忙起来,来的客人如此多,这一忙直到半夜,人都醉得东倒西歪才散了。   荀彧平日再怎么不愿意饮酒,今日却是不饮都得饮,酒一喝多,荀彧脸都红通通的,目光有些游离,送客走完后,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唐夭的身上挨,荀俣只比荀恽小两岁而已,十七八岁的郎君还是能扶着荀彧吧,想帮着母亲的孩子,刚碰到荀彧却叫荀彧提醒地道:“你走远一些,不要你扶我。”   ……感受到来自父亲大人的嫌弃,荀俣不太确定地唤一声母亲,唐夭道:“你父亲不喜和人接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来就好,你走吧。”   荀俣道:“我是别人?”   作为儿子,他竟然还成了别人了,太伤心,太难过了吧。   唐夭鄙视地扫过他,“在我和你父亲之间,你就是别人。”   儿子怎么了,儿子照样是别人,谁都别想取代他们之间属于彼此的重要性。   “母亲你能扶着父亲回去吗?”荀俣还真是没办法反驳呢,唐夭说得倒是一点都没错,他要是在唐夭和荀彧夫妻关系里算的话,他就是别人。   “你喝醉了?脑子不怎么清醒?”唐夭单纯就是好奇,荀俣的脸红得跟太阳一样,目光游离的,看起来像是醉了,可是荀俣的酒量可不小,算是几个能喝酒的儿子里酒量最好的。   但酒量再好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是有可能喝醉的吧,否则不至于说胡话是吧。   唐夭的问题一问出来,荀俣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是啊,他看起来像是醉了,要不是因为醉了,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   论力气的话,他可不如唐夭,所以唐夭若是扶荀彧回房完全不是个事儿。   “母亲你和父亲慢走。”荀俣想尽孝心,可惜父亲不乐意,而母亲更是以为他应该先醉了,他还是走吧。   唐夭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挥手让他走去,荀俣看得分明,不过,父母的感情很好,这样真好!   打发多管闲事的儿子一枚,唐夭扶着荀彧回房,不是没人想帮忙,架不住荀彧连亲儿子都拒绝不让碰,唐夭挥手让他们都不用帮忙。   好不容易终于扶荀彧回到床上,唐夭想让荀彧直接睡了,荀彧道:“夭夭,我想沐浴。”   “酒后不能沐浴,郎君明日早起再沐浴。”唐夭安抚着荀彧,荀彧道:“难受。”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醒酒汤,郎君等一等。”唐夭难得见到这样孩子气的荀彧,倒是觉得好玩。   素日那无论做什么都克制的人,喝了酒耍耍孩子脾气,唐夭新奇着呢。   荀彧想了想还能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唐夭的,最终只有一个字,“臭。”   “我也臭。”唐夭提醒一句,她也喝了不少酒,但肯定没有荀彧那么多,素来不好饮酒的人呢,难得让人找到机会敬他酒还不能拒绝,这是多好的事,岂能不捉住机会。   唐夭那里因为都是女眷,相对似乎还算客气的,再有荀家一堆的晚辈们争着帮她喝酒,都是聪明人的主儿,谁也不会太为难唐夭。   酒嘛,有人喝就成,不管是谁喝对宾客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   “不臭。”荀彧听到唐夭说自己的时候拧着眉头似乎重申,想告诉唐夭,她是不臭的。   “郎君也不臭,令君留香,今日见过的人,没有哪一个比郎君更香。” 第135章 郎君真香   荀彧似乎得到了安慰, 朝着唐夭不甚确定地问道:“香吗?”   “很香很香。”就像哄孩子一样,唐夭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哄过荀彧呢?   眼中尽是笑意, 荀彧突然定定地看着唐夭,“我喜欢夭夭看着我的眼神, 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恨不得把一切都给我的眼神。”   微微一顿, 唐夭反问道:“那郎君知道自己看着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   “一生一世, 待你如初。”荀彧答来, 他的心里如此想,余生更会拼尽一切的做到。   “然也。”唐夭认同地点头,荀彧笑了, 外面传来阿修的声音道:“夫人,醒酒汤做好了。”   插不上手的下人们, 这么多年伺候唐夭和荀彧下来,轻易也不敢随便闯进去, 先在外面问上一句,以防个万一吧。   “进来。”唐夭冲着荀彧道:“郎君莫闹了,喝了醒酒汤, 就算身上难受还是等明天酒醒后再沐浴,不能胡闹。”   酒喝了多少且不说, 荀彧的酒量一向等同没有,唐夭如何能不小心。   阿修端着醒酒汤终于走进来,唐夭赶紧接过,荀彧摇着头还是不想动, 唐夭无奈地上前将他扶起来,冲着他唤道:“郎君。”   荀彧还在那儿闹着脾气呢,此时冲着唐夭道:“夭夭喂我。”   唐夭本能地看向阿修,阿修正背着他们在那儿偷着笑,唐夭想捂脸,但更清楚现在不是捂脸的时候,荀彧此时能答应她不去沐浴,不代表再继续说道理荀彧会跟她讲道理。   “好,郎君快来喝。”唐夭能怎么办,只能轻声地哄着荀彧,答应他想要的,喂他喝下醒酒汤,只盼这么着能让荀彧保持清醒。   荀彧听到唐夭答应可高兴了,听话地由唐夭摆弄,让他起来就起来,让他喝汤他就喝汤。   这一回喝完了汤没有再闹,倒是乖乖的躺下睡了。   阿修从唐夭的手里接过碗的时候没能控制住地笑了,唐夭嗔怪,“你还笑。”   “郎君和夫人感情好,奴是为郎君和夫人高兴呢,怎么就不能笑了?”阿修问得伶俐,分明是好事,唐夭就是不好意思罢了。   唐夭挥手道:“去去去,你和你们家的那位感情好得一向被人羡慕,还好意思说我。”   “那都比不上郎君和夫人,数十年如一日。”阿修反怼一句才离开,唐夭哪怕再想捉住人回来反讥一句,这会儿人都跑光了,哪儿找人去。   算了算,还是休息要紧,明日还要早起见新人,她竟然不知不觉从新人熬成婆婆了?   唐夭倒头睡下,一觉直到天明。   荀彧醒得早,多年的习惯,就算饮酒都改不了。   不过,好在昨晚喝的醒酒汤有用,脑袋只是隐隐抽痛,不算太难受。   “郎君醒了。”荀彧本不想惊了唐夭,昨天忙一天,大家都累了,唐夭既然没醒就多睡会儿。   想给唐夭拉拉被子,唐夭已经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荀彧,接着伸手抚过荀彧的额头问道:“郎君无事?”   “无事。”很肯定地告诉唐夭,他是没事的人,唐夭道:“我让人备水。”   两个酒气熏天的人,此时都要沐浴,都是伺候他们几十年的人了,早就清楚两位都是爱洁的人,刚听说他们起了,早就将准备好的热水送上,唐夭自泡在热水里,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身上的酒气,确实难闻得很。   一番沐浴更衣,唐夭出来的时候荀彧已经在穿戴,儿子娶妻,身为父亲的荀彧光明正大的请假在家,难得的清闲。   好些年荀彧没有亲自熏香了,今日倒是自己动起手来,唐夭当年还是荀彧手把手交的如何熏香的,没想到一恍多年过去,此时看荀彧上手的动作,依然觉得好看。   “夭夭。”唐夭走进来的又突然停下,荀彧倒是听到动静了,回头看唐夭一眼,唤着站定的人上前来。   唐夭笑着走过去,“郎君真香!”   能光明正大在他面前夸他一声真香的人除了唐夭再无他人,荀彧只是听着不以为意。   凑近荀彧的唐夭闻了闻他身上的香,还闻了一旁衣裳上的香味,倒是分不出哪一个更香。   “郎君,我自来不熏香,可若是新媳是个好熏香的人,你们两个要比香吗?”唐夭这些年算是见识过不少女郎喜欢熏香,熏得香喷喷的,纵是身上不曾熏香,那都带着香包。   若只有一种香味还好说,各种各样的香味若是都交杂在一起,那得多么难以让人适应的环境?   唐夭想想都头痛,荀彧却认真地告诉她道:“不会的,但凡有自知之明的新媳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荀彧喜熏香,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时候要是跟荀彧比香,那还是想进荀家门,想和荀家好生相处的人?   曹操不至于连这样的事都不教女儿,嫁一个蠢至此的女儿进荀家的。   唐夭掩口而笑,“郎君说的是。所以郎君,我们该走了吧。孩子们这会儿该到母亲处了。”   请荀夫人回家来真是好,孩子们这些年跟着荀夫人一起玩耍,旁人家的当家主母巴巴地拉着孩儿生怕被人抢了,哪像唐夭呢,唐夭放开的让孩子们去寻荀夫人,就是三五天没看到人都无所谓。   荀夫人倒是不知该如何说唐夭性情的好,说不在意的,那不像不在意孩子的人,或许更是豁达吧。   她是孩子的母亲,孩子们再和荀夫人亲,心里都记挂着唐夭的,但他们似乎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唐夭和荀彧的心里,孩子们是孩子们,但他们夫妻彼此才是真正相伴自己到老的人。   用荀彧和唐夭的话来说,没什么事你们自己玩耍去,总要学着自己解决问题,不要一出事情就想推给别人帮你们解决。   荀恽几个年长的当年已经过来了,年幼的几个,不是还有当兄长的护着带着,没什么事真是不来寻唐夭和荀彧。   请安的事,旁人家还要日日来,荀家到荀彧和唐夭这儿能免则免,倒是都到荀夫人那儿汇合,虽说荀彧和唐夭都不需要孩子们来问安,那不是还要向荀夫人请安,还好有荀夫人,否则一群熊孩子闹起人来,能把天都掀翻了。   “劳夭夭为我更衣。”荀彧张开双臂,请唐夭为他更衣,香都熏好了。   “好。”唐夭应下一声,取下熏好的衣裳为荀彧将衣裳穿上。   果不其然唐夭和荀彧到荀夫人处时,一群孩子除一个荀恽,余下的人都在,围着荀夫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那叫一个热闹。   “父亲,母亲。”眼尖的人看到荀彧和唐夭,赶紧见礼问安,唐夭和荀彧皆是颔首而笑,走到荀夫人的面前唤一声母亲,荀夫人道:“昨日你们酒饮得不少,还以为你们起不来了。”   荀彧一本正经地答道:“虽有饮酒,用了些醒酒汤!”   “头可觉得痛?”作为母亲了关心儿子的,知道荀彧一向不喜欢饮酒的,这一次被人灌得厉害,想是难受了。   “不痛。”荀彧如实而答。   荀夫人朝着唐夭彼是心疼地道:“也只有辛苦你,文若挑剔,得亏你费心费力才将人照顾得这般好。”   唐夭耳朵动了动,这是埋汰荀彧呢,唐夭可不能跟着,“郎君不挑的,给什么吃什么,用什么拿什么。”   “你尽帮着他,看把人都宠坏了。给什么吃什么,难道不是你尽做他喜欢吃的?用什么拿什么,更是你样样都按他的心意备下的。”荀夫人从前总以为她待儿子极好,但是看到唐夭尽心尽力后,只能感叹荀彧好眼光,这样的女子也能让荀彧挑到。   唐夭只是含笑不语,荀若道:“祖母,母亲待父亲好,都是因为父亲也待母亲极好,有来有往,这才是夫妻之道。”   “你一个小孩子还知道什么叫夫妻之道了?”荀若作为唯一的女郎,是荀夫人几乎一把手教出来的,还加上唐夭和荀彧的熏陶,孩子像荀彧的大方有礼,行君子之风,得亏是位女郎,否则真成另一个荀文若了。   “看得多了,祖母和母亲都说过,自然懂得的。”荀若也不小了,家里已经开始为她议亲了,只是荀彧对唯一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人选还慢慢地看,慢慢地挑,不急于一时。   荀夫人叹道:“都不知把你教得样样都懂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然是好事。知道得多,能选择的也就多,不至于被人逼入绝境。”十一二岁的女郎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旬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唐夭倒是提醒地道:“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该计较的否是要计较。”   荀若微皱起眉头,颇是不解地道:“有何可计较的,世间争斗皆因计较而起,若是能少一些计较,便不会有许多的事。”   荀彧道:“不可事事计较,亦不能事事不计较。”   连荀彧都说起此了,荀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为难,不过,她尽量学着把握这样的分寸?   “恽郎君和新娘子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好在今天的正主儿来了,荀夫人连连地道:“让他们进来。” 第136章 儿女欢笑   新妇进门, 很快他们荀家就可以开枝散叶,荀夫人到了这样的年纪, 最盼的不过是儿孙满堂,一家子太太平平的。   荀彧做到尚书令这个位子, 正可谓位高权重, 她不求荀彧再进一步, 只盼荀彧可以平平安安的呆到退下来的一天。   荀恽和曹洁并肩而入, 看起来二人颇是和睦, 一想也是,这些年两人一直常有书信往来,虽说都是讨教所读之书的书信, 但从书而论,何尝不是了解一个人的好办法, 唐夭倒是觉得曹洁是个有心人,也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   荀彧指了一旁的位子, 人先一步走过去坐下,唐夭反应过来走过去,也在他的身侧坐下。   荀恽领着曹洁行到荀夫人的面前跪下, “孙儿,孙媳拜见祖母。”   “好好好。”新妇进门敬茶, 虽说荀恽不是荀夫人的长孙,却是荀彧的长子,荀夫人看着他成家,满心亦是欢喜。   下人端茶上来, 夫妻二人皆与荀夫人敬上一杯,荀夫人接过茶水喝下,给了他们各自一个大红包,满目的欢喜从来不曾掩饰,不知不觉荀彧也到了儿子都成家的年纪,想想当年他娶唐夭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一眨眼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谢祖母。”收下荀夫人的红包,两人皆是道谢,随后才往荀彧和唐夭的面前,各端着茶敬上,荀彧和唐夭都给他们红包,唐夭叮嘱地道:“往后恽儿便交给你,好好照顾他,夫妻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曹洁听到夫妻和睦四个字脸上红通通的,都是给羞的,乖巧的应下,还是荀彧朝荀恽叮嘱道:“成了家,自要担起一家重责,往后更要自持贵重,不可多言。”   此言让唐夭听出不对,不可多言,荀恽是在外面说错了什么话,连荀彧都不乐意听见了?   心中虽然有疑惑,却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出来。   “为你媳妇引见你的弟弟妹妹们。”唐夭适时的岔开话题,让他们先去把人认全,自家的人认全了,在许都的荀家人也得都去认认门,虽说可能先前曹洁都曾见过,但进了荀家,既为荀家的人,往日的身份和今日不相同,礼数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荀俣和荀诜两个冲着荀恽挤眉弄眼,荀恽道:“正经些。”   荀诜赶紧地接话道:“我们几时不正经了,要说不正经的人,大哥认第一,我们可不敢认第二。”   荀恽差点没被他说这不正经的话给噎到,深深地吸一口气道:“你们别太过份,不然等到你成婚的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大哥,你可不能这样,昨天我们帮你喝了多少酒,你这是过河就想拆桥?往后到我们的时候不想帮我们顶酒了?你别忘了,将来你还有侄儿们的满月酒,到时候……”眼看荀恽用完人就想扔了,提醒一下某位不要太得意,毕竟此事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成婚的事是过去了不假,往后的事还多着呢,荀恽想清楚才好。   “三哥三哥,大哥这算不算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最小的一个正是荀彧的幼子荀粲想了想只有这样一句话比较符合,但总觉得不太对,还是问问兄长们的好。   唐夭听着已经咳了起来,荀彧怕她给咳伤了,拍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   “不能这么说,但是大致的意思差不多。我们母亲在那儿,我们这些当兄弟的最多就说大哥娶了媳妇忘了兄弟。”荀诜一个极度不正经的人把话一说出来,曹洁都躁知道怎么接话的好。   还是荀若道:“三哥,你不许胡说,你若是把嫂子吓着了阿兄非跟你急不可。”   唐夭和荀彧同时放出警告的眼神扫过来,荀诜可不想引起众怒,连连地挥手道:“总而言之,大哥千万别忘了我们昨天的功劳。”   那是必须不能容忍荀恽用完人就想扔的。   荀粲作为最小的孩子,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摇着脑袋道:“母亲不说大哥娶了媳妇忘了娘,三哥倒是比母亲更急。”   “喂,话是你说的,你说的。你怎么把错全扣我头上了?”荀诜听着不太对劲啊,话又不是他说的,可是现在怎么觉得一切都成他的不是了。   荀粲道:“虽是我说的,我也只是为阿兄你总结你话中的意思,有何不妥?”   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着荀诜,他虽然总结了那么一句话,还不是因为认为荀诜说出的意思正是如此。   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是为荀彧的六子荀顗看起来似是不怎么着调的也开口道:“三哥,我也觉得粲儿是在你的话头上总结的,说的分明是你想说的话。”   荀诜转头看向他们,似乎在无声的询问,你们这是打算把他欺负上了?   可惜了啊,一个个都忒无辜地望向他,似乎在说,我们怎么欺负你了,你自己说过什么话心里没点数?   荀儴适时的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大哥还要带嫂子去拜见伯父和兄长们呢,等得闲我们再和大哥算账,现在不急于一时。”   ……荀恽,明明是想和荀诜算账的人,怎么把账转到他头上了,这算怎么回事?   “对对对,暂时放过阿兄一马,等你带嫂子去拜见长辈们回来了,要怎么跟你算账,那是我们的事,不着急,不着急。”荀诜那叫一个配合的附和,曹洁完全弄不清楚状况,还以为他们都要生气了。   唐夭道:“好了,再胡闹也要有个度,莫把你们嫂子吓着。”   看得出来曹洁完全傻了,不知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荀恽解释地道:“弟弟们素日和我胡闹惯了,没吓着你吧?”   询问着曹洁,曹洁摇摇头,曹家的兄弟不少,但是年长的那些兄长离得她感觉有些远,年幼的一些不喜欢和她们姐妹一起玩,以前还有一个曹盼在其中调节一下,可是曹盼外出游历后,一个个都不愿意和她们亲近,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荀家和曹家不一样,上下和睦,兄弟间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曹洁以前是听荀恽提起过说自己家的长辈兄弟姐妹都是随和的人,她以为那不过都是客气话,可是今天一见,或许都是真的。   “没有。”吃惊是有的,吓着倒是不至于,荀诜道:“嫂子哪有那么胆小,大哥太小看人了。”   “去去去,别再闹了,让你们兄嫂先去各家拜见长辈。”唐夭一听荀诜开口就觉得脑门痛得厉害,立刻出言制止,再让人闹下去,怕是真要把人吓着了,为了荀恽美好的未来,唐夭得适时开口阻止,让荀诜把嘴给闭上。   荀诜可不敢不听唐夭的话,没看到荀彧在一旁虎视眈眈着?   闭上嘴闭上嘴,得罪母亲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可是若是得罪了父亲,必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万万不能自作孽把自己坑了。   荀恽一看荀诜都老实了,其他的人完全没有想对荀恽和曹洁再做什么的意思,荀恽带着曹洁朝长辈们告辞往各家去。   唐夭和荀彧陪荀夫人说了许久的话,荀夫人打趣地道:“难得文若在家,多陪陪夭夭吧。”   “我也陪母亲。”荀粲一听要陪唐夭,立刻第一个报名。   “粲儿要陪你母亲,这是不想陪祖母?”没等唐夭开口,荀夫人已经接过话显得甚是伤心的问起荀粲,荀粲哪能想到荀夫人竟然会用哀兵之策,赶紧的道:“不是的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退下吧,孩子们留下陪我老婆子。”一句话直接把所有蠢蠢欲动,都想和唐夭在一起的人尽拍老实了,唐夭……   荀彧朝荀夫人作一揖,先一步拉着唐夭退出去,荀诜在一旁看着感叹道:“母亲真是有福气。”   “你没福气?”被怼问上一句荀诜看着荀若答道:“只盼我们若若将来也可以这么有福气。”   “这话没错,将来你们当兄弟都会留在荀家,只有若儿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到了别人家里,不求郎君如你父亲一般,至少也得及一半。”荀夫人附和地点头,认为荀诜难得说了一句不错话,意思确实如此。   荀若沉着了半响道:“最近上我们家门的新一代才子中可有这样的人?”   “父亲似乎属意一人。”荀儴想着开口提出一句,立刻引得一群人看了过去,荀儴自是清楚他们看过来那是什么意思,故意卖关子的道:“你们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们。”   说完这话竟然跑了,气得一群人追着他跑,一时间满屋尽是打闹嘻笑声,荀夫人在旁指着他们往哪儿去,怎么打的人,甚是欢喜呢。   “郎君,司马懿求见。”荀彧和唐夭得荀夫人亲口放人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倒是想去放松一下的,没想到竟然有人行来,巴巴地禀告有人求见。   许都无人不知荀府昨日办喜事,今日还是新人入府认亲的时候,未必想见外人,但有人巴巴地寻上门,这就有意思多了。   唐夭听着司马懿的名字微一顿,“我怎么记得司空几次征辟此人?他一直装病不愿意前往司空府?此时来寻你是有何事?” 第137章 刘氏   一连患的问题问出来, 荀彧道:“不知,如夭夭所言, 自是不必见的。”   曹操征辟都敢一直称病不出的人,荀彧无意见此人, 虽说往日曾有几面之缘, 知道此人有才, 然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 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和荀彧是有些交情, 但都是在朝堂上的交情,私底下用不着私自往来。   来报的门房得到荀彧的话立刻应下一声是,赶紧的前去打发人。   没一会儿又折回来了, 门卫看起来甚是为难,巴巴地冲荀彧道:“郎君, 那位司马郎君非要见你,道是有要事。”   这样缠着不肯走, 非要见人的架式,唐夭微微一顿,荀彧更是拧紧眉头。   “有事让他只管告诉你, 你传来,我认为可以见, 能见他的我自然会见,反之就让他走,走得远远的。”   荀彧不为所动,难道是每一个想见他的人, 跟他说有要事求见他都会见?   谁都清楚今日是荀家的什么日子,司马懿和曹操之间的事,荀彧不想掺和,看起来司马懿是不死心,非要将他拉进去不可?   荀彧想到这个可能,眼中闪过寒霜,唐夭道:“会不会真有什么事?”   “若有大事来寻我的人就不会是他,而是他的父亲。”荀彧分析下来,颇是不以为意。   唐夭不作声了,荀彧自然比她清楚外面的事的,荀彧还能放着正事不理?   倒是司马懿没个拜帖,也没有提前说明到底出什么事,人已经急急上门,荀彧不见自有他不能见的道理。   门卫得荀彧的话,赶紧的再往外去,唐夭道:“人只怕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打发了吧。”   荀彧道:“若真有要事,见见也无妨,若是没有,不必见。”   见了反而惹麻烦,司马懿此人有才而且聪明,但是太聪明的人不想轻易为人所用,至少看得出来,司马懿不想为曹操所用,这才会一再由着曹操怎么征辟他就是称病不出。   可是,他坑曹操,不想为曹操所用那是司马懿的事,站在荀彧的立场,司马懿和曹操想要斗起来,只要司马懿别惹得曹操大开杀戒,他们之间的事荀彧不插手的。   “郎君,司马郎君他不肯说,只道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传话的那位也甚是无奈的呢,他就是一个说话的人,一个个的尽为难他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还是不敢漏下哪一句话。   巴巴地回来给荀彧传上,荀彧听到人命二字自然动了,人命大如天,在荀彧的眼里人命可是极其重要的大事,终是道:“让人进来。”   唐夭已经自觉地站起来,朝着荀彧道:“郎君且忙吧。一日一日的,什么时候都不得闲,郎君这辈子怕就是这样了。   颇是无奈之极,荀彧哭笑不得的道:“夭夭且莫再笑话我了。”   唐夭才不听他那装可怜一样的话,人已经大步离开,荀彧拧着眉等着司马懿上门。   只是都已经秋后了,上午还万里晴空的,到了晚上雨落不停,唐夭看着雨连忙让人去寻荀恽和曹洁,他们出门拜见各家的长辈怕是没有带雨伞的,让下人给他们送过去。   至于荀彧那里唐夭让人去看了,看了也是没动静,司马懿自进去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唐夭心知怕是出大事了,若不是大事,哪里会那么久都没出来。   内心不管怎么样的感叹,唐夭还是难得的看着雨落而下,思量还是要把家里的事尽都交出去吧,她一天的日子过得,有了儿媳了,不如让自己更轻松些?   儿子有荀夫人这个当婆婆的帮忙看着,家要是交给曹洁来管了,那她就真的轻闲了呢。   “郎君。”唐夭在那儿想着往后的清闲日子,听到有人叫唤着郎君,荀彧走过来了,只是脸色并不好。   唐夭也唤着一声郎君,想看看荀彧到底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司空府。出大事了。”荀彧走来是和唐夭说一声,只为不让唐夭操心,唐夭倒是没有任何的为难,点点头道:“下雨了,郎君小心避着雨,莫着凉了。”   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唐夭除了赶紧让他出门,还是叮嘱他小心地照顾自己,千万别让自己的身体受损了。   荀彧应一声,唐夭已经立刻让人去准备。   荀夫人本来哄着一群孩子玩,玩得差不多都去做功课去了,荀家的孩子都是自觉的,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玩的时候是要玩,可是该读书识字的时候从来不耽误。   这会儿听说荀彧出门了,荀夫人无奈地道:“都羡慕我们文若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却不知我们文若有多辛苦。”   看看这样的日子,荀彧还不是要见人,碰到重要的事也得立刻出门。   “我们郎君确实辛苦。难得一日的清闲,还被寻上门的人劝得不得不往司空府去。”伺候荀夫人多年的人自然也是见着荀彧是怎么样的辛苦不易,所以也甚为荀彧心疼。   “所以夭夭能把文若照看得妥妥当当,这么多年除了小病,身体一直康健,我心下亦是感激。”荀夫人从前也是照顾过郎君的人,荀绲那个时候还没有荀彧这样忙碌呢,可见想把一个人照顾好颇是不易。   这么多年,荀夫人亲眼看到的都是唐夭如何尽心尽力,心中颇是感慨,也对唐夭心存感激。   “夫人那是把一颗心全都放在我们郎君身上了,纵是小郎君和女郎们,看夫人甩手掌柜似的把人全都丢给太夫人你,心也是大。”伺候的仆人想着唐夭素日行事,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荀彧,所以连儿女都顾不上,这样不在意儿子的人,可不是第一次见着。   荀夫人摇摇头道:“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文若的心里也没多少孩子,他们是心里清楚,孩子虽然是为传承家业,血脉不断,真正知心相交的还是夫妻。”   “再说了,别看夭夭是不管孩子,但这些孩子哪一个不和她亲近。相处之道不在于时时把孩子留在身边,生怕被人抢走。孩子和夫君不同,孩子是你自己生的,只要你没有想过放弃孩子,孩子就永远都不会想要放弃你,可是夫君的话,若不用心经营,随时可能成为别人的。”   荀夫人说出两者间的差距,“夭夭是个聪明孩子,文若这辈子能娶着这样的妻子,好福气。”   想到这么多年唐夭如何行事,荀夫人不得不承认,凡事都是有因有果的。   “在旁人看来,不知多少人说我们夫人能嫁郎君是莫大的福气呢。”仆人不忘夸上荀彧一回,看看荀彧事事都想到唐夭,得闲都要陪着唐夭的,难道不难得。   荀夫人笑了,“都是因果,有心之人,你给我一份心,我自然还你一份情。”   只是他们都想不到,司马懿提及的一条人命到最后竟然会闹得那么大,大得一发不可收拾,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此事又在荀彧和曹操的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关系之人是刘氏皇族的一位王爷,素日便看不上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素日这位又是敢说的,这一次,这个人犯到曹操的手里,都是因为他有意救那因为反对曹操出征,意在平定江东孙权,以及荆州刘表等人,更曾与那刘备有所联系,此时此刻更准备谋算怎么杀曹操。   依曹操的性子,这些年越发位高权重的人,眼里更是不容沙子,想杀他的人,就是要他死,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此人。   平日若是行刺曹操的人,曹操如何处置荀彧从来不多问,也不多管。   牵扯上刘家,扯上刘氏皇族的人,荀彧非管不可。   为此曹操和荀彧大吵了一架,面对荀彧质问曹操可还记得初心,记得曾经的他们怀揣的一颗什么样的心时,曹操反问荀彧又是否记得一切事情的出发点都应该保持在一件事情上。   那就是他得活着,若是他都死了,所谓的理想,所谓曾经的梦还有什么意义?   荀彧不能说曹操不对,但是作为曾经怀着同样梦想的人,他们应该做的事是一起匡扶天下,把这个天下变得和以前一样的好,曹操可以为此做任何的事,独独不包括伤害刘氏的族人。   刘氏宗族,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只凭人的几句告发的话就要定他的罪,过于轻率难以服众。   荀彧的底线在哪里,其实曹操一直都很清楚的,就算很清楚,总还是想试试看,看看荀彧这么多年是不是有所改变。   若是荀彧变了,对曹操来说会是一件好事,一件极好的事。   结果让曹操失望了,荀彧就是荀彧,荀令君,初心不改,不忘初衷,此一生一世,或许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荀彧恳请曹操放过刘家的那位王爷,在没有任何的证据前都不能把他们押入大牢,这是刘氏皇族的特权。   曹操当时虽然和荀彧吵得激烈,很快恢复理智地问起荀彧,“文若护着刘氏的人,不想让我伤到他们,可是他们要伤及我时,文若丝毫不担心吗?” 第138章 争执   荀彧或许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竟然会从曹操的嘴里听到此话。   两人共行二十余年,这样的许多年里, 他们是对方最坚实的后盾,他们从第一次会面, 第一次促膝长谈开始, 便知道对方是自己想要的人, 这个时候的荀彧第一次质问曹操, 就好像这些年过去, 荀彧第一次表现出对曹操的不满,而曹操问起荀彧,何尝不是因为对荀彧的厚望。   “他们伤不了司空。”这是对曹操的肯定, 曾经或许荀彧会担心这一点,现在的荀彧可以肯定地告诉曹操。   “因为他们伤不了我, 我就应该由着他们来伤?文若,为君为臣都没有这样的道理。”曹操想和荀彧讲道理。   荀彧拧紧眉头, “司空,为臣,永远都争不过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是愚忠, 你很清楚我从来不是一个愚忠的人。”曹操说明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永远都不要想着怎么样可以让他改变。   “文若,你有你的想法,我从来没有想要改变你, 同样的,你也永远都不要想着改变我,你知道的,我不会改变,一如你也从来不会改变。”   曹操劝荀彧不要想再劝他,他们的行事本来就不一样,不一样的人,最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不清楚,他们都是坚持要做自己,一直做下去的人,那么就不要再想劝对方,让对方改变心意吧。   荀彧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因此朝着曹操作一揖道:“请司空放过未有实证而拿人者。”   “若是我拿到他们杀我的实证了,文若还会拦着我杀他们吗?”曹操有言在先地问起,荀彧沉吟半响答道:“不会。”   无论在天下人的眼里是怎么看待曹操的,但在荀彧的眼里,这是他的明公,曹操或许有很多的问题,也有很多的缺点,可他真的是一个能平定天下,也会和他同行到最后的人。   曹操要的就是荀彧这一句不会,有这一句不会,他心中的大石也就放下了,因此曹操道:“去,让满宠进来,让他把查到的一切都拿给令君看看。”   荀彧一下子看向曹操,曹操已经转过身往上阶去。没有一会儿满宠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东西。   “司空。”满宠手里捧着竹简,曹操挥手道:“给令君看看。”   满宠得令二话不说地将东西给荀彧送上去,荀彧没有迟疑地伸手接过,看到那样的一份内容时,面上的诧异毫不掩饰。   “如何?”曹操只是单纯问上一问,荀彧到了现在看到证据确凿了,是否还打算为那位说话呢?   “查实?”荀彧只是礼貌地问一问,满宠答道:“查实,绝无半分虚假。”   是的,没有虚假,更不曾作假,满宠心里清楚,那么多的汉臣里面,唯一让曹操另眼相看的只有荀彧一人,也只有荀彧一人能走到曹操的面前要证据。   满宠可不敢造假,而且他也不需要造假,证据确凿前,任是谁来也休想为人开脱。   荀彧已经无力再辩,曹操道:“我知文若之心,也请文若知我之心,汉室,陛下,我在一日,汉室存,陛下存,此心不改。”   似乎看出荀彧内心的想法,因此曹操才会重申此言,目的在于安定荀彧的心,他要让荀彧相信,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天下,自立称帝,取而代之。   “司空不改初心,彧也绝不改。”荀彧朝曹操作一揖,也表明自己同样不会改变的。   曹操道:“昨日你我正式结为亲家,文若难得休闲一日,外面更是大雨磅礴,不如你我下一盘棋?好些日子没和文若一起下棋了。”   荀彧本以为曹操不会想再见他,急于将他打发的,不想借着雨势还想和他下一盘棋,荀彧道:“司空有意,彧定奉陪。”   “来来来。”曹操招呼荀彧上前,请荀彧坐下,满宠从荀彧的手里接过公文,曹操似乎才看到满宠还在,挥手道:“去忙你的。”   满宠那是连想都不想地应一声退下去,荀彧只能走到曹操的一旁,在棋盘前坐下。   曹操道:“一直没有查到盼盼的消息,听说昨日你府里还收到她让人送来的贺礼?”   “是,都是一些玉饰。”荀彧昨天确实收到曹盼送来的礼了,礼不算太出彩,也不会说太不上台面,中规中矩。   “她是记着你这位先生添人口,一点没想想问问我这个当父亲的是否挂念她。”曹操先落的子,荀彧无所谓,曹操总是喜欢先发制人,荀彧倒是喜欢后发制于人,所以养成习惯,他们下棋一向都是曹操执黑子,荀彧执白子。   “不必问明心亦知司空挂念,何以明知而故问。”荀彧认为曹盼定是知道曹操心急上火,可是她又不想回来,那能怎么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不听不问,由曹操再怎么急都好,她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曹操叹一口气,“那么多的孩子加起来都没她一个让人操心。”   荀彧只当作听不见,从前的时候曹操没少明里暗里的和人得瑟,夸曹盼聪明,现在这样嫌弃,都是装的。   所以曹操发现了,压根荀彧就不配合地说上几句曹盼虽然在外面,但肯定会平安无事,而且很快会回家的宽慰话来。   曹操道:“文若膝下只有一女?”   “是,其余都是儿子。”荀彧这一答的,曹操道:“多好,儿子省心。”   荀彧道:“并不省心,到了成亲的年纪,相看人家或是操办婚事,夫人颇觉困扰。”   事情太多,多得让唐夭心生怨念,有时候都开始后悔当年自己竟然生这么多。   没有仔细看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仔细一想看到那么多的儿女,一个个要成家,要立业,这么大的宅子吧,将来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都住在一起,还要给他们留点家业吧?   那么一想唐夭会着急的拉住荀彧问起荀家的家底,然后又发现,家底的记录都在唐夭的手里。   钱啊钱,处处都是要钱的地方,什么时候能钱多得数都数不完,钱多得能让她不用发愁。   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特别的骨感。荀家的家业说大不大,但几乎都不在许都,现在许都的一切都是他们夫妻共同经营出来的,样样都是千辛万苦地才得到,有多少,将来又该怎么分给儿子们,得算啊,还得精打细算,对待哪一个都不能有失偏颇。   荀彧本来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随着唐夭的念叨,倒是觉得不操心都不行的,那就操心。   比起唐夭事事都想往自己的身上拦,想自己解决问题,荀彧直接把儿子们叫过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提醒他们将来要自己挣钱,千万别指望他有多少家业传给他们。   还有,等他们成亲之后,一个个该分家的就要分家,谁要是敢赖在家里等着他来养的,直接打出去。   唐夭不知就连最小的荀粲都做好了准备,往后大一些他就和兄长们一起挣钱,请相信他,他可以赚养活自己,不需要唐夭和荀彧为他的未来操心的。   曹操笑笑地道:“要说儿子我们都是有儿子的人,你那么多的儿子长成的不长成的我见过的不少,我的儿子你见过的同样不少,你认为我这些儿子里哪一个适合?”   虽说着适合二字,询问荀彧的想法,曹操心里主意正着,难道他真会在意荀彧的意见。   “想必司空心里有数。”这关系着子嗣传承一事,荀彧一点都不想掺和,不掺和的最好办法便是不答,让曹操自己选择。   曹操不肯放过荀彧,挥手道:“你我闲谈,只是作评诸子,没有其他的意思。”   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意思,荀彧知道这是自己躲不过必须要答的问题,那便答吧。   “以长以嫡,如此罢了。”荀彧只是按礼法说,想来曹操凭此应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按规矩而走的人,就算是在曹操立世子一事上,他也是这样认为。   曹操笑道:“若以长,我眼下诸子中以子桓最长,若以嫡,只有一个嫡女盼盼,女郎呢。”   说到这里含笑地看着荀彧,荀彧道:“司空不满意?”   直接怼问起曹操是否不满意他给的这个答案,但他只怕是给不出别的答案的,若是曹操想要别的答案,只能去寻旁人吧。   “满不满意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这是文若的心里话,我只要听到文若的心里放即可。”曹操说到这儿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啊,外面的雨可是停了?”曹操似乎想起什么事,冲着侍人问起,没一会儿有人来报,“报司空,雨已经停了。”   曹操道:“既然雨停了,我就不留文若了,另有一事我还得去办。”   荀彧没有想要多留的意思,因此二话不说地站起来,朝着曹操作一揖,“司空,彧告退。”   这样说完,人已经快速地离开,曹操笑着送他离去,只是荀彧一走,不多时满宠又回来了,“司空,都已经处置完毕。”   曹操满意地道:“好。另外去查查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令君的。” 第139章 我想和明心玩   满宠自二话不说地去查, 而荀彧一出了司空府立刻吩咐道:“派人去看看到底人如何处置了?”   跟在他身边的人应着一声好,立刻地去查。   荀彧往府上回去, 这个时候天是已经放晴了不假,地上还是湿的, 荀彧回到家的时候去查的人也回来了。   “郎君, 查到了, 人已经死了, 绞死于牢中。”人死了, 怎么死的,这是都是荀彧想知道的,荀彧听着眼孔放大, 似是极不可思议,“查清楚了?”   这样的一件大事, 必须要查清楚,查明白了, 不能有半点错漏。   “是,已经查清楚了,尸体送回去了。”人不仅杀了, 就是人都给送回去,这件事不可能有假。   荀彧不再作声, 立刻往府里迈入,可是脸上的凝重无法掩饰。   正好荀恽带着曹洁回来,看到荀彧面带笑容的二人连忙朝荀彧见礼,“父亲。”   唤一声父亲, 荀彧应一声不再多话,荀恽倒是敏锐的察觉到荀彧的心情不太好,曹洁似乎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询问地道:“郎君,父亲似乎心情不好。”   “无事。”荀恽安抚地说,“父亲刚从外面回来,或许是外面出事了。”   定是外面出事了,否则的话荀彧不会回来还变了一个脸。   曹洁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她才嫁入荀家,听说是外面的事,倒是微微一顿,“适才我们回来的路上听说的事,父亲会是因为同样的事吗?”   “莫多想,进去吧。”唤着曹洁进去,不需要在这个时候想得太多,荀彧既然都回来了,就算一时心情不佳,总不会有事的。   曹洁就是随口说一句,既然荀恽提醒她不必多管,她还是不敢多管的,应着一声是。   荀彧没有将此事告诉唐夭,有些事,多说不过让唐夭陪他一起担心难过,那又何必。   但和曹操之间起的冲突,他总以为没有变,不会变的人,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已经变成一个他所不知的人。   荀彧有时候看着明明很熟悉的一个人,可是怎么却又那么的陌生?   伏皇后谋反,意图诛杀曹操,荀彧亲眼看着曹操如何带着自己的女儿成为大汉的皇后,朝廷,皇宫,都将落入曹操的手中,大权在握,再也没有人可以拦住曹操。   值此时,曹操再提出兵江东,意在一统天下,可是荀彧总觉得不合适,此战只怕难胜。   江东历三代而有所成,虽然江东势不如曹操,若是不攻只守,倚天险占地利,北方诸将都不擅长水战,出兵,无水师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等同于送命。   但这些劝谏的话荀彧想说,每每看到曹操都说不出来。   曹盼外出游历三年,从一个小女郎长成亭亭玉立的女郎,即将出战江东,曹盼也认为胜算不大,若是一意以水战而决胜负,最好的办法是练出一只足以和江东抗衡的水军,水军不出,以陆战之师面对水战,杀战于水上,败像已现。   然而曹盼虽然把话说出来了,她是一个从来没有领过兵打过仗的人,她的话,曹操只是笑笑听过,不曾放在心上。   荀彧看得出来,曹操真想一统天下,所以无论谁劝都拦不住他了,既然拦不住,那便不拦吧。   纵明白想赢这一仗太难,荀彧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起来,一统天下,还百姓一个安宁,这是他毕生所愿,纵知不可为,也不得不为。   可终究与江东于赤壁一战还是败了,败得惨烈,曹操已经好些年没有败到这样的地步,险些都要回不来。   因赤壁之败,许都有人欢喜亦有人愁,江山不定,自然是愁的,可是曹操败了,他就算想再进一步都难。   结果出人意料,人人都以为曹操在这个时候不敢再进一步,实则不然,曹操虽在江东失利,回头转战凉州,用贾诩之计拿下凉州,彼时曹盼已经以上庸郡为发展,拿下凉州亦是立下大功,曹操在曹盼提出凉州归她管辖时竟然答应了。   唐夭从荀彧的嘴里听说曹操在给了曹盼上庸郡后,由着曹盼远在关中连夺数城,眼下更是得尽整个凉州时,没能忍住地问道:“郎君不拦着?”   “拦不住。”荀彧不是不想拦,仅仅因为拦不住罢了。   “从赤壁之战开始,明心得上庸郡,司空和孙权交战,或病或伤的将士,彼时无法带回,都是明心将他们救回上庸郡。这些兵马在手,眼下的上庸郡早已经不是从前的上庸郡,更别说这些年明心一点一点的拿下上庸郡四下的城池,凉州大破,和刘备斗智斗勇,若不是刘备手下的文臣武将有些本事,明心或可一举夺得益州。”   荀彧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带着几分无奈,更有几分骄傲。   唐夭默默地给曹盼点赞,哎哟,就算当女人,曹盼也是都谁拦不住的女人,曹操用人唯才,一向不拘小节,没道理自己还四下求贤,家中的女儿一看比儿子有本事,就因为是女儿就不敢用?   别人或许会是,可是曹操绝不会是,曹盼只要一直有本事下去,曹操会把曹盼想要的一切都给她。   “明心和我提起,凉州各地缺人。”荀彧这时候提起此,唐夭不解地看过去。   “我想让景倩随她去凉州。”荀彧把自己想做的事说明,唐夭想了想才答道:“好啊,没什么不好的。”   荀彧所说的景倩是他们的六子荀顗,荀彧的儿女不少,若是每一个都想为他们安排出仕,不说他们的能力如何,荀彧从来不是徇私舞弊的人。   不过,随曹盼而去,看得出来曹盼的为人,曹盼喜欢的都是做实事的人,荀顗此去不说前途怎么样,至少往后都不需要荀彧操心其他。   听到唐夭答应得这般爽快,荀彧迟疑半响地答道:“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明心这个孩子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既然是个好孩子,把我们景倩交到她手里有什么好怕的。”唐夭相信荀彧,荀彧看中的人,还有曹盼这些日子的行事,哪一件都看得出来曹盼很可靠。   “只是景倩若是去了凉州,景倩家的一道去?”没错的,就连荀顗都成亲了,如今唐夭的膝下只有一个小儿荀粲没有成婚。   唐夭问起儿子儿媳的事,也是不想让他们出什么事。   荀彧道:“让景倩自己做决定。”   儿子儿媳的事为何要让他们做决定?荀彧无心多管,唐夭一想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唐夭侧过头看了荀彧一眼,“郎君都是当祖父的人了,还是一样好看。”   这么夸赞人,荀彧道:“所图为何?”   唐夭道:“我夸郎君还是有所图的?”   “若说无所图,眼下我不信?”荀彧朝唐夭摇着头问起,唐夭有些无奈,走近荀彧问起道:“我既有所图,郎君会不会如我所愿?”   “且说来听听。”荀彧并不会因为唐夭开口就答应她任何事情,这会儿看着唐夭带着询问。   “下回明心回来,我和她一道玩玩呐。”唐夭想来想去,要是不跟曹盼玩耍一番,不能接受。   荀彧再一次心生警惕,追问道:“你要和明心玩什么?”   “当然是玩她最擅长的。掷骰子!”唐夭眼睛直发亮,曹盼厉害啊,掷骰子玩到没有败迹,无人可比的地步,唐夭听到外面传扬关于曹盼的点滴,早就想见见曹盼,其实她的心里有所猜测,曹盼怕是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迹遇,碰到了是福气,将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决定权在自己手上的。   像她,她没有曹盼的能力本事,唯一令她心生向往的不过是一家平安,天下太平。   想是一回事,做唐夭是做不到的。比起她这种只想不做的人,曹盼就是百分百的行动派。   行军打仗,挣钱自立,还把各家的师傅都养起来,唐夭算算自家因为曹盼挣的钱。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当然了,曹盼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才是最让唐夭蠢蠢欲动的。   掷骰子赢得一家家都想哭,粮食书籍,都是各家的宝贝。   “你想学摇骰子?”荀彧那是不愧为唐夭的郎君,一下子猜出唐夭想干什么?   “已经禁赌了。”荀彧提醒唐夭,唐夭立刻反驳,“我又不赌。”   荀彧头痛啊,好些年没有搞事的唐夭是又想再来了吗?   他想拒绝,他可以拒绝吗?   不能的,因为唐夭正目不转晴地盯着他,可怜巴巴的。   “郎君,我真不赌,我就是觉得好玩,再说了,明心人家忙着呢,哪怕我想缠着她多学些,那能缠得了?”   说得的倒是,曹盼回许都呆不了多久的,都是为了回来带人,那不是手里缺人嘛,管的地盘多,人才是供不应求,只好寻上各家的先生,盼着她的师傅们都搭把手。   荀彧道:“夭夭都知道明心忙了,此事不宜多说。”   “我要学。”哼,唐夭难得对一件事起兴趣,她都起兴趣的事,她能轻易放弃?   必须是费尽心思也要做到的。   “明心未必愿意教你。”荀彧扛不住唐夭啊,提醒唐夭人家曹盼未必愿意。   “你同意就行,明心就不劳你操心了。“   ……荀彧,他要想办法让曹盼拒绝。 第140章 你教我玩骰子   没办法劝服唐夭的荀彧只能寄希望于曹盼。   虽说唐夭和荀彧盼望曹盼早点回来的原因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盼望的心总是一样的。   曹盼也终于回到许都,随后按着老规矩往各家当先生的那里去拜访, 到荀彧家的时候,先前曹盼游历回来的时候荀彧看到她学有所成, 长得不负他的期盼的曹盼, 已经对外公布曹盼是他弟子一事。   而曹盼的先生除了过世的郭嘉, 荀彧, 更有一个贾诩。   三个先生, 各有千秋,各有本事,都待曹盼一直很好。就拿曹盼上战场的事情来说, 荀彧是没有帮忙太多,但是背地里究竟都准备了什么, 曹操和曹盼心里有着数。   眼下的情况,只怕这一次曹盼回来, 贾诩是要跟着一道去的。   贾诩素来有毒士之称,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一般也看不上什么人, 一个曹盼,郭嘉送到他面前的人, 不得不承认,贾诩在看到曹盼的时候确实满意的。   然后,师徒关系来说,似乎好像, 贾诩教曹盼的最少,所以这当先生的眼下准备再一次出手,也没想怎么样,只是为了专心帮曹盼一把,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罢了。   曹盼终于是到了荀府,这一次荀彧没再说不让人光明正大的见人了,当然,家里的儿子们总是要正式见一见的,怎么说曹盼以前作为不能外传的弟子,就是儿子们都不知道荀彧收了曹盼为徒一事,每回曹盼上门都是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   虽然曹盼内心是有些抗议的,可是谁让她得听荀彧的,只要荀彧不点头的事,让她做贼她还真得做贼去,多一句话都不能说。   眼下的情况,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唐夭带着儿子都等着曹盼上门。   曹盼一下子看到荀家那么齐全的人还微微顿了半响,完全没有想到她这身份公布之后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太不可思议了。   “见过荀先生,师娘,世兄们。”曹盼一起见着礼了,客客气气的,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嘛。   荀彧应一声,意示曹盼在一旁坐下,荀恽带着的媳妇那可还是曹家的人,年少的时候两人传信的事几乎都是曹盼做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曹盼有时候光明正大的上门才会不让荀家的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曹盼作一揖很乖巧地听话坐下了,荀彧道:“看你一路风尘,凉州诸事如何?”   这样直接就问起公事,唐夭一眼瞥过去,要是想谈公事的话干嘛不到你们尚书台或是司空府谈去,到他们家里来谈这公事,是成心的吧?   荀彧只当作完全没有看见唐夭那带着几分责怪的眼神,本来嘛,跟曹盼在一起不谈公事那是要谈什么?   唐夭的眼神那么一扫过来,荀彧还没什么感觉的,可是曹盼已经敏锐的发觉了。   早年她就觉得荀家的这位师娘有意思得很,今日再见果然如此,曹盼道:“一直都还好,先安定凉州,诸事皆可一放,放一放。”   荀彧听着她说的那诸事皆可一放,不知怎么的立刻问道:“所谓诸事?”   “比如安抚世族可放,比如放民归于耕种必须要做。”荀彧回答曹盼也一一回答,分得轻重的人,说起话来更令荀彧暗赞一声好。   “凉州之地你要小心再三。”那样的地方都有什么样的人,就算荀彧没有去过,可是荀彧知道得很。   唐夭一看他们这一来一往真要说正事了,要是再让他们说下去,他们这些人还用得着插嘴吗?   不能插嘴的情况下要怎么办?   唐夭道:“在家不聊公事。”   直接一句话说明,让他们都不许在她的面前谈公事,荀彧……   “师娘说得是,先生要是着急想知道凉州的情况,等拜见完师娘和世兄们后,先生想问我们书房聊。”曹盼早就看出来唐夭不乐意他们聊正事,所以曹盼必须的不能再聊下去。   荀彧虽然不至于怕唐夭,但是在家里的一些事吧,想来荀彧还是很尊重唐夭的,唐夭都说到不想听公事的话了,荀彧但凡不想和自家的夫人闹得太僵都会顺着唐夭的话不再谈公事。   想明白曹盼眼中尽是笑意,唐夭瞪了一记荀彧,荀彧能怎么办啊,看得了出来唐夭是扛上了。   “要是你们不想呆着,我和明心呆一会儿也可以。”荀彧无奈的神情,一干儿子又都是面面相觑的,唐夭更直接了,不乐意听她和曹盼说话的人可以走人,她肯定不会拦着,更不会让人继续呆下去,请相信她。   荀彧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那就是希望唐夭提出让曹盼教她玩骰子的事,曹盼万万不能答应。   当着他的面荀彧还能挽救一下,若是离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依着曹盼的性子,那也是一个不怕事的主儿,肯定是不会在意教会唐夭一个人玩骰子有什么样的后果?   荀彧必须得留下,但是儿子儿媳们吧,荀彧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打发人退出去,一个个作为儿子儿媳的人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但还是听话地退出去。   他们这些年弄明白一件事了,父母之间的事呢,他们最好是少管少问,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一样的对待。   反正这两位的感情好,凡事吵不起来,那么多年了,谁有看到过他们两个吵架吗?   吵架是没有的,红脸都没有过。   荀彧的脾气不错,唐夭的脾气也挺好,更可以说是随和,一般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荀彧做下决定要做的事,唐夭都会答应。   反之,唐夭要是非做不可的事,荀彧也会配合。   夫妻二人的相处之道,在很多人看来都觉得惊奇,两人似乎在一起久了,有时候看起来像是一样的人。   等把儿子儿媳们打发了,唐夭立刻开心的想张口,荀彧已经无奈地叹一口气道:“夭夭。”   先唤一声,唐夭听着立刻答道:“我就是好奇,不可以好奇吗?”   荀彧答道:“你可以好奇,但是不可以学。”   两者间是有差别的,那得先说清楚了吧。   曹盼听了一耳朵倒是明白了,“是有什么事在荀先生看来不合规矩?但是师娘又想做的?”   聪明如曹盼这是看出他们夫妻间的争执了。没错的,这两位一准是闹分歧,那么怎么办呢?   曹盼认为唐夭一定是赢的那一个!   “师娘在家中无聊得很,想学学你那摇骰子的本事。”唐夭一看曹盼都已经猜到一点点了,立刻高兴地接过话,告诉曹盼她的目的何在。   曹盼立刻看向荀彧,荀彧那一脸的无奈,曹盼道:“先生,你要是不说话,我不好不答应的。”   说清楚了,这种事情对曹盼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曹盼要是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是不会拒绝唐夭的要求的。   荀彧刚要开口,唐夭道:“若是郎君不乐意此事,还有另外一件事你带我去,你可要想好了答。”   哎哟,二选一的事情,曹盼的耳朵动了动,真是要好奇死唐夭口中的另一件事是什么了?   但是不敢问啊,没注意到荀彧的眼神透着不善吗?   曹盼一直都低着头想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她只要听结果,知道结论就好。   不过,要是荀彧能说服唐夭的话,唐夭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提出来。   自然,既然唐夭都已经说出口,这件事十拿九稳的只能是唐夭赢的。   曹盼默默地在心里念着,那边的荀彧再一次无奈地唤着夭夭。   想想曹盼一直见到的荀彧哪一面不是运筹帷幄的,只有拿唐夭没办法的荀彧,这才让曹盼有一种荀彧也是人的感觉。   唐夭没有作声,曹盼倒是想抬起头看一眼他们夫妻这会儿在做什么的,但是想到荀彧的性子,生生给忍住了,她要忍住,真得忍住,看自家先生的好戏一个弄不好可能会让自己凉的。   荀彧虽说不是一个严厉的先生,但肯定是一个有脾气的先生!   然后,没多久,荀彧只能无奈地松口道:“好!”   这一声好,曹盼抬起了头,唐夭高兴地道:“往后辛苦明心了,你不得空,闲里我到你的府上去,你也不用教我太精,只要一些基本的教会我就成。”   唐夭就是无聊的想玩玩而已,并没有想过让自己成为像曹盼一样的高手,所以先一步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让曹盼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曹盼眼中尽是笑意,还真是如她所料,哪怕在外面怎么样运筹帷幄的荀先生,也总有他拿来没办法的人,这样的没办法,不过是因为那份欢喜,欢喜这样一个人,当她提出一些要求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让她如愿以偿。   “好。”曹盼没有意见,这一次回许都她的主要办事就是见人,找人,唐夭寻上门让她教掷骰子的事,都不算事儿。   唐夭看到曹盼答应得没有一丝犹豫,笑得嘴都合不拢,“真是好孩子。”   这么被夸一记好孩子,曹盼扬起笑容问道:“你学了之后是要跟先生玩吗?” 第141章 我自己玩   她相信荀彧是绝对不可能让唐夭出去跟别人玩的, 此时当着荀彧的面问起,何尝不是想看看荀彧的反应。   荀彧能给她什么反应, 倒是唐夭朝着曹盼意味深长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言何尝不是默认。曹盼笑意更深了,“明白明白, 我都明白,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怎么能够说出来, 真是该打, 该打。”   说着该打都落在自己的小嘴上,但那脸上的笑意,那都要笑得昏过去的样子, 你当谁眼瞎呢?   荀彧拧紧眉头,曹盼立刻发现不对劲了, 好像一下子没能藏住,显露太过了, 还是应该收住,收住哈。   曹盼说收那叫收得一个快,一下子敛去笑意, “师娘你要到府上只管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去我肯定都在!”   “你不必出门了。”荀彧适时地问起曹盼, 他最是清楚不过曹盼回来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还能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   还随时在家,让人可以随时上门,都是骗人的!   荀彧这是想报仇。唐夭暗暗拧了一记荀彧, 一大把年纪的人和一个孩子置气,不怕传出去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没事,没事,明心你忙你的,不必在家等我,我去之前一定让人给你传个信,要是你在家我再去,你要是不在我就不去。我家里都不用我操心了,得空得很,不像是你,里里外外都得你一个人忙活。”唐夭虽然拧着荀彧,荀彧生痛地皱起眉头,还在想下一回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不让曹盼进门了?   因为曹盼,唐夭要出府学掷骰子,因为曹盼,唐夭拧了他。   这都多少年没挨过拧了,现在竟然都因为曹盼挨上了,荀彧必须表示抗议。   曹盼道:“好的,那要不师母你前一天想好了第二日什么时候去,我一定把事情都安排好在家里等着你。”   作为一个好徒弟,就该像曹盼这样的,无论是先生还是师娘,只要是他们开口,曹盼都应该恭敬地等着他们。   唐夭一听连连点头道:“对,还是你想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表示配合,前一天把后面的事都安排妥当,看得出来曹盼是一个事事都有章程的孩子。   “你在府里一个人住,可要小心一些,凡事不可以太着急,也不可太温和,若是有那欺你的下人,若是你不好对付,不如请司空来。”   唐夭想来想去竟然还是担心曹盼会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曹盼倒是听着笑了。   “师娘当我是寻常的女郎呢,可惜我不是,若是连府里的下人都能欺负了我,那我还怎么掌管凉州。她要真是这样没用的人,第一个不同意把凉州交到我手里的人就是荀先生了。”有些事吧,曹盼不怕说得一清二楚,更不怕世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之所以能手里握着那么多的地盘,有那么多的兵,都是因为她有本事,谁要是能比她更有本事,想抢过她手里的权,想要让她的地盘,只管画。   唐夭听着曹盼自信满满的话啊,没能忍住地赞道:“好,真好。”   若是丁夫人在天有灵看到这样的曹盼,一定也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想到这里,唐夭冲着曹盼笑了,“天大的事都不及你,你要记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保重好自己,照顾好你自己。你母亲就算去得早,可是她一辈子盼着你来,更是盼着你好,安然无恙,平平安安。”   曹盼点点头,很多人都避之不愿意谈起丁夫人,说是怕她伤心难过。却不知丁夫人虽然不在了,作为母亲的丁氏给她的疼爱,更是让她不管面临多少的难题,有多少的痛苦,都是让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唐夭想说曹盼的婚事的,但是想到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事,罢了罢了,还是不提了吧。   曹盼不是寻常的小女郎,她自己走什么样的路自己决定,将来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她更清楚后果,所以她不应该多管,更不应该给她压力   曹盼来拜见呆得不算太久,等人离开了,荀彧把手伸出来,唐夭一看没什么不明白的,却道:“谁让郎君你乱说话。”   “皆因夭夭所提不当。”荀彧据理力争,唐夭分明清楚的知道他为什么会拦着劝着不想唐夭开口,更不想让曹盼答应此事,偏偏唐夭还怪起他来。   唐夭道:“你若是带我去一趟教坊看戏,我可以不学掷骰子。”   思来想去,唐夭把条件说出来,本来啊,这些事情都是她和荀彧说好的,可是荀彧是件件都不想让她去做,那怎么能行。   “不对,不是去教坊看戏,是要去教坊才对,有人当年用条件骗我答应的事,你到现都没做。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去教坊,对了,明心小时候就和奉孝出入过教坊,她一定熟悉着,而且她的武艺高强,要是我提出让她带我去教坊的事,她肯定会乐意。”   唐夭的脑子那叫一个飞转,此时已经想好后续的事了,没错没错,她是可以这样的,荀彧不乐意带她去,儿子们不好让他们带是吧。   好啊,她找到曹盼,曹盼一看就是个可靠的孩子,要是她提出要求,曹盼肯定会乐意帮她的。   荀彧……   果然以后不应该让曹盼再进门!荀彧看着一脸兴奋的唐夭,“夭夭,我并非失信之人。”   “那是自然,郎君从来不失信于人,只是相较于外面的国家大事,郎君要忙的事情太多,多得也就把我那点小事放在脑后了。”   唐夭并没有想跟荀彧发脾气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她应该要说出来,总不能一直由着荀彧放着拖着,胡子头发都要白了啊!   抗议,唐夭表示抗议,荀彧将唐夭抱在怀里,“原想寻一个好日子,春暖花开之际,或是重阳赏菊,在那样的环境中为你唱一曲,既可映景,又可以表明心意。一直等到现在,确实是我对不住夭夭。”   错,荀彧愿意认,也愿意接受唐夭的抗议。   唐夭没想到荀彧不是不肯认,只是存着旁的心思,想着浪漫的人,现在认错的态度不错的。   所以看在他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唐夭道:“那你唱,我现在就想听。”   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样都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要今天实行。   荀彧现在是已经被唐夭警告一回了,在这个时候还能有机会证明他绝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必须就得表示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曲桃夭,当年荀彧求亲的时候当着唐夭的面吟过给唐夭听,现在再唱给唐夭听,其中的情意比起当年的那颗心,那份真意,有增无减。   只是唱完之后,荀彧可怜巴巴地问道:“可以不学掷骰子吗?”   “学来我又不会跟别人玩,要玩也只会和你玩,你担心什么?”唐夭可不想为了一首歌把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得的学习掷骰子的机会给浪费了,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要争取一下。   当然了,荀彧刚给她唱了曲,曲意动人,荀彧更是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看着她,唐夭莫名的觉得心虚的。   怎么说荀彧唱的曲还是很好听的,这样动人的曲,歌声中都代表他心意,他欢喜着她,不比她对他的欢喜少的。   荀彧是守规矩的人,像是进教坊或是像掷骰子这种涉赌的事,荀彧都是不认同的,破了一次例了,看情况唐夭打算和曹盼学会之后还要跟他玩的,荀彧想到这样的以后,竟然觉得灰暗无光了!   “夭夭知我为何。”荀彧就是不想唐夭跟他玩的,一点都不想。   “那最多我学会了自己玩。权当打发时间。”唐夭无奈啊,她就是觉得掷骰子的事好玩,所以想要学习一下,玩一玩而已。   要是荀彧想跟她一起玩,她求之不得,若是不愿意,那她学了回来自己玩玩总还是可以的吧。   唐夭那么地一说了,荀彧还能如何,“不与我玩,不许缠着我玩?”   有言在先,唐夭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去教坊的事,当年出了教坊的门还会提上一句,至此却是绝口不提。   现在也得说清楚,否则来日,荀彧委实奈何不得唐夭,每每面对她的请求,实在无法拒绝,那能如何?   唐夭看了看荀彧,荀彧是立刻明白了,“别去。”   “答应,我答应,我肯定不会缠着郎君你和我玩。”唐夭一看荀彧还想再劝服她,赶紧的把荀彧想听的话答应下来,不就是不和荀彧玩而已,她不缠荀彧,可是要是荀彧自己心动想和她一起玩就另当别论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学会,学会了一切好说,没学会之前,额,只字不提。   荀彧看着唐夭,“言即出,行必果。”   唐夭瞪大眼睛不甚满意地道:“看郎君说的,我何时说话不算数吗?”   这个倒是没有,而且相比荀彧把事情往后拖的作为,唐夭说不提的事情真就是绝口不提,想去教坊的心唐夭从来没有灭过,但是这么多年来因为当年答应过荀彧,唐夭是只字未提,着急是逼急了,这才提醒某人一直没有实践承诺。 第142章 交换啊交换   荀彧是拿唐夭没办法的, 这样一声轻叹落下,最后只能由着唐夭。   唐夭得荀彧真正松口最是欢喜, 每每去到曹盼的府里和曹盼学掷骰子的时候,曹盼教得认真, 可是想学得好真是不容易。   至少唐夭学了许久都做不到曹盼那样要什么点能来什么, 不管是谁掷骰子曹盼都能猜出点数。   想到曹盼就凭这门手艺赢了不少人的家底, 正可谓曹盼发家致富的好手段。   从前儿女们就不需要唐夭多管, 如今儿女都已经各自成亲了, 荀彧为荀若左挑右选是挑了一个叫陈群的人,要唐夭说此人太过迂腐,脑子不太会转弯, 当时唐夭不太同意的,问过荀若的意见, 荀若却和荀彧一个意思,认为此人不错。   荀彧同意, 荀若自己的终身大事她都自己点了头,唐夭虽然不太满意,总不能拦着。   剩下唯一的儿子荀粲, 婚事已经定下,只是等着日子一到便成亲, 宅中诸事已经交给儿媳们掌管,唐夭便只管每日玩她的骰子,乐呵呵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荀彧看她的眼神怎么都透着一股不善。   唐夭或许不是没有注意到, 某人是故意为之。   她是说过不缠着荀彧陪她玩的,言出必行,说话算数的她只管自己玩,既然不让外面的人知道她喜欢玩这个,还不会让别人以为荀彧也喜欢玩。   荀彧要是自己撑不住,想和唐夭一起玩,唐夭一点都不介意的。   一天天的过去,曹盼都带着她手里的人回到上庸郡了,荀顗一道去了,荀顗的决定是不带妻儿一道前去,上庸郡的情况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这个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   荀顗的决定没人有意见。送走儿子后,唐夭每日拿着骰子自娱自乐,荀彧着实没能忍住地问起道:“夭夭以为自己能学得如同明心一般?”   “不敢不敢,从不敢有此妄想,不求如同明心一般,只想能自娱自乐。”唐夭会听不出荀彧话里的意思,因此朝荀彧轻声地答来,她是没有这样的野望,唯一最最希望的怕是盼着荀彧哪一天没能忍住和她一起玩吧,想来若是他们一起玩,一定会很开心。   眼中尽是笑意地看向荀彧,何尝不是表明她此时的想法,荀彧道:“我们有言在先。”   “我说什么了吗?我分明什么都没说呢。”唐夭摊手意示荀彧还是弄清楚一件事,她可是什么都没说,难道心里想着念着一回事,没有说出来都算她失信了?   唐夭料定荀彧断然不会说出这般定论,目光依然灼灼地盯着荀彧,似乎在等着荀彧解释一二到底他们这算是怎么回事?   荀彧无奈,唐夭是没有提过不假,但这些日子唐夭注意力在荀彧身上变得少了许多,人是一直盯着所谓的骰子,早起把玩着,睡前还是把玩着,好像离了骰子不行了?   “夭夭,景倩不在家中,儿媳你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荀彧以为还是应该找事让唐夭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能再让唐夭一直盯着骰子。   唐夭道:“儿媳能照看好自己,我只要不管她的事,不插手太多,儿媳只会欢喜。而且,以前我待哪一个儿媳都是不管放任,景倩一走我却着急的想拉着儿媳做这儿做哪儿,恐生误会。”   这个倒是说得一点都没错,一个不小心是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的,唐夭以前就没有多管事,现在更不会多管,由着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若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自然会开口的。   唐夭说得豁达,答得更是理所当然,荀彧听着拧紧眉头,以前的时候总觉得唐夭的心全在他的身上,连儿女都不怎么费心,只是放养,唐夭挂在嘴里的一句话是,将来的日子还是她和荀彧一起过,孩子们长大后总有自己的人生,他们的未来。   作为父母的人能陪他们走前半段,后面漫漫的一生,还是让他们的妻子陪着他们走吧,她就不要管得太多,由着他们夫妻相处好。   现在好了,一把注意力从荀彧身上转移的唐夭,再想让她放弃掷骰子这点事,完全没办法做到,荀彧……   唐夭道:“郎君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去玩骰子了。”   一看荀彧无话可说的样子,唐夭立刻准备去玩,荀彧伸手捉住唐夭道:“夭夭。”   那么唤的一声夭夭,唐夭应着一声回头看向荀彧,似乎在等着荀彧开口说明有什么事。   “不玩骰子吧。”荀彧着实没办法了,他以为唐夭一个人玩骰子是玩不了多久的,万万没想到唐夭一个人都能玩得这般高兴,压根看不出来唐夭有厌恶之意。   也是,唐夭一向专情,喜欢一样东西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一但喜欢上就会一直的喜欢,从来不会改变,喜欢他是如此,喜欢骰子更会是如此。   荀彧没办法放任,习惯唐夭总在他的身侧,总是和他在一起,突然间唐夭变了喜好,注意力全都放在骰子上,荀彧有些无法接受,故而立刻二话不说的认个输,看唐夭要怎么样才愿意放弃玩骰子?   唐夭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虽然不会和荀彧争执太多,不过想达到的目的,唐夭还是会费些心思达到的。   “郎君知道的。”不需要开口,只是提醒荀彧,荀彧是了解唐夭的人,一定会知道唐夭需要怎么样才能改变喜好。   荀彧微微一僵,要是还想不到唐夭早就准备好等着他,他就是一个傻子。   可是有什么办法,事到如今,能用的办法荀彧都已经用过了,没有办法让唐夭改变主意,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交换。   交换的话,荀彧也得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但是不管再怎么做,都会比现在更好。   唐夭看着荀彧眨眼睛,“郎君想好了吗?若是郎君想好了我们选个郎君得闲的日子去,我以后就不玩骰子了?”   笑眯眯地等着荀彧回答呢,她相信荀彧这一次一定会如她所愿。   荀彧无奈地看向唐夭问道:“夭夭要换几次?”   “掷骰子可以玩一辈子的。”几次,怎么可能会只是几次而已,唐夭要是玩骰子的话可以一直玩,玩好些年呢。   换而言之,交换的条件怎么可能只有几次。   唐夭的意思表露得很明白,荀彧一僵,唤一声夭夭。   唐夭摇着头道:“郎君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你可想好了。这一次的条件只有这一个,或许将来会有附加的,没准我还会发现什么好玩的事。”   完全有可能,现在的唐夭闲得很,里里外外的事都有人帮着她管,在这样的时候,唐夭会比年少时更肆意。   荀彧明白唐夭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骗人,要是荀彧不趁现在她只有一个条件的情况下答应这件事,将来再过些日子唐夭会不会多几个附加的条件,唐夭都不敢肯定。   笑眯眯地等着,唐夭为自己即将要达到的目的高兴着呢。   “夭夭,纵然不可能几次,总要有个限制。”荀彧知道没办法,那么就要为自己争更多的利益。   “郎君想怎么样?一个月一次?”唐夭说到这次数眼睛都亮了,荀彧否定道:“不可。”   一个月一次,荀彧怎么可能会答应。   唐夭盯着荀彧,想听荀彧的要求,他还不乐意上了,不乐意就不乐意,那他倒是把他的要求说出来,她且听听。   “三个月一次。”荀彧把时间一说出来,唐夭听着这完全是三倍减少的数,摇头道:“不行,太少了。”   “不少了,三个月一次,一年就是四次。难道夭夭打算让我每月休沐在家都随夭夭出门?我虽然有出门的理由,夭夭却没有,会引起孩子还有母亲的注意的。”   荀彧讲理也讲起人情来,想让唐夭明白一点,他们一家子的人都不傻,要是每月荀彧一休沐两人就出门,就算荀夫人和孩子们心里有什么不会说出来,那还是会有想法的。   不想惹事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把握尺度,不可太过。   唐夭一想确是这么一回事,每个月都出门动静有点大,还是应该悠着点。   “好,三个月一次就三个月一次,这一次郎君还会让我提醒吗?”某人已经有过两次了,一次两次答应她的事都是拖了许久才做的,眼下的事说好的三个月一次,唐夭真担心荀彧给她变成三年一次。   荀彧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的自己竟然被人怀疑起是否有信,还是唐夭,他的妻。   但他不能否认他答应过唐夭的两件事,确实真的用在拖字诀上了,一拖再拖的情况下,最后是拖无法拖荀彧才只好履行承诺。   眼下的情况是什么?是唐夭吃了两回亏,不想再继续被荀彧再那么拖着。   荀彧无奈地一叹答道:“不会,三月一次,若是我再有失信,随夭夭处置。”   唐夭看着荀彧那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的表情,答道:“三个月带我去一次教坊,要是郎君做不到,往后我只管抱着骰子过一辈子,再也不理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夭剪刀手:开心开心!   荀彧垂头:无奈无奈! 第143章 大病   此时的荀彧等同被唐夭捏住了命脉, 这些日子唐夭一心扑在骰子上,完全顾不上荀彧, 荀彧都试过了,哪里还想再试一次。   抗争数十年, 终于抗争到这一步, 唐夭心里乐坏了, 暗暗给自己比划一记胜利的手势, 期待将来的日子。   唐夭可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 答应的事做得丝毫不打折扣。   荀彧已经答应要带她三个月去一次教坊,摇骰子的事自可以不再提。   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大白天去,这一回唐夭要求晚上去, 偷偷的出门偷偷的回来,保证不会有人发现的。   事到如今, 荀彧百般无奈,唯有唐夭要求什么他都配合, 不再多言。   唐夭欢欢喜喜的等着每三个月,朝堂上再起风云,曹操进为丞相, 可配剑上朝,这样的曹操一如当年的董卓, 不少人都对此表现出担忧,生怕曹操还会再进一步。   这些日子往来荀府的人越发的多,但是荀攸反而劝着荀彧道:“叔叔,此事未必, 未必见得如我们所想。”   荀彧无声地一叹,最后才冲荀攸道:“你说明公是不是变了?”   一声问起,荀彧一时不知如何答来,荀彧似乎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他就算再怎么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分明都是不可能得到的。   自曹操成为丞相后,荀彧即病了,病得昏昏沉沉的,把唐夭吓得不轻。   好在虽然一开始病得凶险,玉嬷嬷开了几剂猛药服下,荀彧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唐夭时似乎无意识地唤一声夭夭,唐夭连着守在荀彧身边几天,看到荀彧终于醒过来,唐夭喜极而泣,“郎君。”   荀彧握住唐夭的手,“我昏迷的时候总能听到你的声音。”   唐夭应着道:“是啊,我唤着郎君,不想让郎君睡着了。”   “嗯,我听出来了,听到夭夭的心声,夭夭害怕难过,想让我赶紧醒过来。”荀彧的声音很轻,说出来时微微透着几分无力。   “郎君能听到,郎君醒来了,这样很好。”唐夭只要看到荀彧无事,心中的大方便已经放下。   荀彧握紧唐夭的手,轻声地道:“夭夭好些天没睡了?”   “郎君病了几日,我便守了郎君几日。”唐夭说到这里问道:“郎君不知自己昏迷几日了?”   “不知,只是觉得一下子睡过去,还以为在做梦。”荀彧朝唐夭笑着答起,唐夭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郎君一睡不知今夕是何年,若以一日三秋而论,已经十二年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荀彧明白唐夭的意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唐夭心中该有多少的不安和恐惧。   “那夭夭陪我再睡一会儿吧,我醒过来自会没事,夭夭眼下都有黑青了。”荀彧邀请唐夭上榻睡会儿,唐夭往前凑近亲了荀彧的唇,“郎君,你还有我。”   这样的亲近带着安抚,荀彧一病为何旁人不清楚,唐夭一清二楚着,劝荀彧,就是不希望荀彧再将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能改的,能坚持的,荀彧都已经坚持了,做不到的,无法改变的,荀彧不要把责任都归在自己的身上。   荀彧听明白唐夭话中的意思,伸手想抚过唐夭的脸颊,不小心碰落唐夭的头发,竟然发现唐夭的发中夹杂着银丝……   一瞬间荀彧有些恍惚,又觉得不真切,伸手捧起唐夭的头发,“夭夭有白头发了。”   唐夭微微一顿,伸手捧起自己的头发,果然看到发间夹杂着许多的银丝,唐夭倒是一笑道:“白头偕老,若是青丝不能变白,岂不是有违这么好的四个字?”   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开解荀彧的话来,荀彧说不出心中万千的滋味,他病倒之前唐夭还是好好的,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只是几日而已,唐夭担心他至此,荀彧看向唐夭的头,那满头的青丝夹已见银色,荀彧唤着夭夭。   唐夭不以为然地道:“郎君殚精竭虑,早就已经银丝满头了,我这点不算什么,只要郎君别让我操心,都好。”   荀彧何尝不知,唐夭会银丝乍现,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这一病,病得太凶险。   “好。”此时此刻除了这一个好字,荀彧再也给不出别的话。   荀彧病重,曹操处很快收到消息,二话地不说地派太医前去查看,只有一个目的,一定要照看好荀彧,一定要把荀彧照看好了。   太医到的时候没能见到荀彧,唐夭在里面照看荀彧,荀彧看起来似乎好转,眼下熟睡中,不宜见客。   太医也不敢打扰,谁人不知荀令君,更明白这个人在曹操心中的份量,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几个人一道来。   荀彧和唐夭睡到深夜才醒,身边伺候的人看到人醒了都暗松一口气,荀夫人的年纪大了,荀彧让人别去打扰荀夫人,听说曹操派了太医,知是曹操一片好意,便让人进来,玉嬷嬷的本事那么多年过去,荀家的人上上下下都很清楚。   荀彧一醒玉嬷嬷其实已经来看过,只是外人不知,曹操也更愿意相信他手下的这些太医。   “令君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只要好生调养,休息一些时日便能痊愈。”太医们都给荀彧号一回脉,确定荀彧的身体在好转自是暗松一口气。   这样一来荀彧没事,他们也好回去禀告曹操。   “有劳。”荀彧与人轻声地道着谢,他们来这一趟是受曹操之命,而曹操此心何意,他总是心存感谢的。   太医们连道不敢,便自去开药方去。   等人都退下去,荀恽道:“丞相心中挂念父亲的身体,一片爱护之心,父亲莫要因为外面的事和丞相起了间隙。”   作为人子岂会不知荀彧之所以会病是因为什么,但是就算知道不代表他认同,也认可荀彧拿着一大家子去和曹操抗衡。   “谁许你这般同你父亲说话的?”荀彧没有作声,唐夭听了一耳朵立刻反问,荀恽唤一声母亲。   “君子不夺其志,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那是你们的事,不代表你们有权利告诉你们的父亲什么事他可以去做,什么事他不可以。我们生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到我们的跟前指指点点,这管着我们,那管我们的。”唐夭怼起人身来不曾手下留情,冷眼扫过荀恽,可见她心中极是不满。   “母亲,孩儿岂敢。”荀恽连忙解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管荀彧,只是他知荀彧因何郁郁得病,想开解荀彧罢了。   曹操待天下如何,待荀彧如何他都看在眼里,并不希望荀彧一直坚持自己所谓的原则,最后为难的都是自己。   唐夭道:“好了,若是不想在这儿呆着都下去,你们有自己的想法,要走你们的路那是你们的事,我和你们的父亲不管你们太多。对我来说,将你们养大,看着你们成家立业,所谓的前途或是其他,都应该是你们自己去挣。”   话说到这儿,倒是不如说开一些,唐夭想得豁达,从来也没有要为难儿子们的意思,但是如果他们以为自己作为儿子就想轻易改变荀彧的想法,唐夭第一个不答应。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荀恽看出来唐夭生气了,赶紧的解释一二,希望唐夭能听进去。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管,我的意思你听清了,也告诉你的弟弟们即可。”唐夭并不想多争,只是把事情交代下去,让他只管去办好即可。   荀恽上前还是想解释,想让唐夭平息怒火,唐夭抬起头盯着他,“恽儿,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次。”   话说出去,唐夭心里所想所念,最重的还是荀彧。   “在母亲的心中是不是除了父亲之外,我们几个的生死你都不在意?”荀恽终是没能忍住地问出此话。   唐夭道:“我们会有你们,就是因为我和你们的父亲在一起,所以在我的心里,荀家上下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们的父亲,这一点我不是怕告诉你们,更不怕你们知道。”   小时候这些话唐夭分明已经说过,现在只是说得更清楚一些,没什么不好的。   荀恽无奈地看向唐夭,“所以在母亲的心中父亲的坚持,父亲想做的一切,母亲都支持。”   “不支持他难道支持你们?荀文若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欢喜的,或者你认为看重他的人所喜的正是他的这一份不变,你明白?”唐夭旁的大道理说不出来,可是一个人的心境如何,又是怎么要求手下的人,不过都可依常理而推罢了。   荀恽微一顿,唐夭道:“无论是你父亲的朋友,敌人,他们都一样看重的是你父亲的为人,那份不变的忠贞,可你作为儿子的竟然希望你的父亲丢弃最难得可贵的一面,这样的你,将来真能在这天下立足?”   此问一出,荀恽的脸色变得惨白,唐夭道:“你父亲对你寄以厚望,没想到把你养成这般,真是,真是令人失望。”   是的,失望,唐夭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荀恽,可是这样的荀恽偏偏还是她和荀彧教出来的,从前的时候他们竟然全然无觉。 第144章 劝阻   “母亲, 我不是,不是这样的意思。”荀恽听着唐夭所说的失望二字, 竟然害怕了,赶紧的解释, “我只是想让父亲放开一些, 不要一直去想那些事, 这样对我们家, 对大家都好。”   唐夭听着更是不以为意地道:“对我们家好, 对大家都好?怎么个好法?”   面对唐夭的逼问,荀恽半响没有作声,荀彧道:“夭夭, 罢了。”   这个世上的人并非都能明白荀彧,理解荀彧, 有些路他走下来,早就料到会有一天或许他得一个人独行, 现在有一个唐夭理解且支持他,他已经很满足了,无意让别的人也认同他, 接受他。   “父亲。”荀恽朝荀彧唤一声,想让荀彧帮着他说说话, 荀彧挥挥手道:“什么话都不必解释,你不懂我,我甚懂你。这些日子你和子建公子交往,你想帮子建公子是不是?”   虽然是询问, 可是其中的事荀彧早就弄得一清二楚了,此时问来不过想亲耳听到荀恽说出口。   荀恽道:“若是子桓公子有争位的权利,以文才而论,子桓公子尚不及子建公子,更遑论待人宽厚。”   先说人才再说人品,荀恽看起来就是认定曹植了。   荀彧道:“你们啊你们。治国以文才,还是以人品?而且宽厚而已,或许守成之君可以宽厚,眼下天下乱世未结,没有那么容易。”   显然是不看好曹植的,荀恽拧紧眉头,荀彧分明已经不想再说下去,挥手道:“下去吧。”   荀恽难得开口,说到曹植了,荀恽急切地道:“父亲不能帮子建公子吗?”   此问一落下,唐夭已经呛道:“你是不是想听我骂你蠢?自来兄弟相争都是各家所不能容的,你是怎么认为曹丞相愿意外人挑着他的儿子争起来,还希望掺和的人越来越多的?”   问得人半天没有说话,荀彧听着这样的大实话心情不知为何好了许多,是啊,天下的父亲哪一个是希望看到儿女相争的?   可是曹操并不是一个一般人,或许他是希望儿子争的,更希望通过这些争,能够让他看清许多的事。   荀彧想到曹操的性子拧紧了眉头,很多事一但开始便回不了头了,谁都是一样的。   而且到了现在,曹操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他只会不断地往前走,一往无前的走。   荀彧阖上眼睛,唐夭道:“下去。没有看到你父亲累了吗?”   荀恽那不靠谱的样子看得唐夭真的生气,气得恨不得把人吊起来打,这样的人,怎么养成的。   荀恽再想说服荀彧,但是荀彧看起来确实很累的样子,不好在这个时候再继续扰荀彧的清净,荀恽终是作一揖道:“孩儿告退,父亲先休息。”   荀彧应一声作为回应,荀恽已经离开,唐夭头痛地道:“这么傻的一个儿子,将来可怎么好。”   “若是子建公子成事自然无碍,若是另一位,只怕难了。”曹丕是个什么样的人,荀彧看得一清二楚,那并不是一位大度的人,而且这件争世子之位的事很重要,成王败寇,每一个帮他的人他未必会厚待,但是不帮他的人,他肯定会记下,将来一个个的清算。   唐夭道:“或许不会是那位长子成事。”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盼望吧,要不然可怎么的好。   荀彧握紧唐夭的手道:“所以夭夭想让我插手他们相争之事吗?”   “郎君不好插手的,且不说郎君从来不是管这些事的人,就算郎君想管,比起文才更出众,而且似乎更宽厚的人,你明显更支持那位虽然你说了性子不好,性情同样不好的人。”   唐夭了解荀彧,就算荀彧什么话都不说,她清楚地知道荀彧要是真要选一个支持帮忙的人,一定会选曹丕,绝不会是曹植。   “这些事还是让丞相自己头痛吧,我们不需要管那么多。”荀彧甚是认为这样的事轮不到他来头痛,这是曹操的事,要痛要纠结都让曹操来吧。   唐夭颇是认同,“对啊,这些事和我们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自己没点眼力,争不过人最后败下阵来是他们的无能,好在有洁儿在,想必不看僧面也会看看佛面,真到那一天,总不会有杀身之祸,随他们吧。”   只要人不死,活下来接下来的路怎么样去走,就得看各自的准备了。   荀彧喜欢唐夭的豁达,好像这个天下间没什么事能让她不开心,能让她纠结放不开。   “好。”荀彧不是不想为儿女们安排更多,但是能安排的他都已经安排做了,将来的事,未来太不可测,他连自己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都不能确定了,又怎么会管得了别的人。   “郎君再歇会儿吧。”荀彧突然一下子发起呆来,唐夭赶紧的冲荀彧安抚地说着。   荀彧应下一声,他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还是要看曹操,若是曹操不再往前,荀彧还会和从前一样,可是若是曹操往前,那么……   唐夭不知这会儿的荀彧在想什么,扶着荀彧躺下,唐夭出门去寻玉嬷嬷。   玉嬷嬷也是上了年纪了,这些日子荀彧一病着还要她更忙活,眼下唐夭去看看她。   荀彧一病,便顺理成章的称病不去上朝,更不曾往尚书台去,曹操大方地让他只管安生的休息,什么时候病好再回来。   自荀彧追随曹操以来,都多少年没有空下来了,这一次荀彧难得放下诸事地休息,不断有人上门想探望荀彧,可是荀彧一个都不见,外人能拦得住,荀攸想来没有人能拦得了。   荀攸颇是无奈地面见荀彧,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叔叔是在和丞相置气吗?”   “你是明知故问。”荀彧亦答之,荀攸一叹,“叔叔,时也,势也。丞相只是顺势而为。”   “非是顺势,不过是顺心,顺意罢了。”荀彧已经不知道此时的曹操在想什么,原本他应该知道曹操想什么,要得到什么的,可是这样一年年的过去,到了现在,成为丞相的曹操在想什么,他已经不知道。   荀攸道:“叔叔,你何必如此。”   还是想劝荀彧改一改,他虽盼着大汉可以越来越好,但是他心里明白着,想让大汉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将来的一天,大汉再不是大汉。   “我是汉臣,一日是汉臣,一世都是。”这就是荀彧的答案。   荀攸知道不可能劝得了荀彧,一但下定决心的荀彧便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说服得了他,荀攸此来虽然同样有说服荀彧的意思,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也要劝一劝,否则真要看着荀彧痛失所有?   “所谓得所谓失,不过看你所欲为何,所求为何。失去所爱为爱,失其所不厌是为失?”荀彧明白荀攸来此是想说什么,从早到晚他认为的得失和荀攸想的有些差别。   “罢了罢了,叔叔都说到这般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荀彧既然都已经做下决定,便证明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怕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是想从心去做罢了,荀攸担心他的心情荀彧能够理解,可是比起失去的身外之物,难道不是一个的信念更令人心之向往,愿意一生守护吗?   荀攸劝来知道无用,也就放弃地回去了,荀彧在家休息一养就是好些日子,随后便来曹操欲称公一事,一直在家里没有出门的荀彧站在祖宗的牌位前看了许久,一夜未眠。   第二日起,荀彧身着官服,唐夭为他亲自戴上官帽,荀彧问道:“夭夭可知我要去做什么?”   此问落下,唐夭道:“不管郎君去做什么,那都是郎君想去做的,你想便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往后无论是什么样的路,都有我陪着你。”   荀彧笑了,笑得很是开怀,握着唐夭的手道:“荀彧何其有幸,能得夭夭这般待我。”   “郎君待我也很好,你待我好,我也要待你好,如此而已。”便只是如此而已,没有更多原因。   荀彧道:“好。”   他这一生都为了一个理想而活,为了那一束微弱的光芒不断地往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的,但终究……   荀彧松开唐夭的手,冲着唐夭道:“夭夭,我去了。”   “好。”唐夭没有拦,没有想劝荀彧,只是说着一声好,让她可以往前去,走他想要走的路,不必,也不需要停下。   荀彧突然要上朝,这是荀彧称病许久以来第一次要出门,但没有人敢管荀彧,唐夭倒是吩咐道:“去让粲儿来一趟。”   诸子之中只有一个荀粲尚未成亲,本来他的婚期也要定下了,可是突生变故,怕是……   唐夭要开始准备了,荀彧此去,他想做的事不可能做成,对于荀彧,他却非做不可,无论事情最后是成还是不成。   “娘子这是怎么了,郎君去上朝不好吗?”看得出唐夭脸上的凝重,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叫人看得莫名。   唐夭似乎意识到自己把人吓着,朝着人笑了笑道:“挺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不好的。” 第145章 阻止   总觉得唐夭话里有话, 并不像表面听起来那么简单。   称病在家多日的荀彧上朝,看到荀彧的人即意外也有人倍觉惊喜, 荀攸更多的是担心。   昨日曹操欲称公一事一传出去,他当时就要上荀彧门的, 可是这一次荀彧竟然连他都不肯见, 至此荀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荀彧这是告诉他不必劝了, 他想做的事, 无论如何都会去做的,谁都拦不住。   如今果真看到荀彧身着朝服上来,荀攸是真的害怕。   没一会儿曹操来了, 上座的皇帝最后一个姗姗来迟,曹操看到荀彧本意要打个招呼的, 随着刘协来到,话且放一放, 散朝后再议。   今日最重要议的还是曹操称公一事,七嘴八舌的人都认为曹操的功劳可以封公,封得理所当然, 上座的皇帝不发一言地看着他们争,看着他们吵, 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但是事情难道不是因他而起?   进爵国公,加封九锡,这样的恩宠何其大, 曹操的目光一直落在荀彧身上,一字都不说,眼看人在争着,许久似乎都没有反对的声音了,刘协以为此事已经定下,刚要开口。   “陛下。”荀彧在这时出列,荀攸的心再一次提起来,荀彧终还是要开口了,这一开口,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令君有什么话只管说。”刘协看到荀彧出列说话便让荀彧放开的说,他保证没有一个人会拦着荀彧的。   “臣这番话是说给丞相听的,丞相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荀彧和皇帝打完招呼,朝着曹操将心中所想道破。   那原本争执不休的朝堂随着荀彧的话音落下,立刻变得无声无息。   曹操看着荀彧道:“文若这般想的?”   “是。”荀彧肯定地回答曹操,告诉曹操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认为曹操不应该也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进爵为国公。   若是曹操进魏公,那么接下来曹操会再往前的,往前是为王,再往前一步就是帝位。   有些步一但迈出去,无人拦着,那么往后再想拦着他绝无可能。荀彧是从一开始就阻止曹操,想让曹操止于此,不要迈那第一步,那么往后也绝不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甚至更多的一步。   “文若是担心什么?或是觉得我的功劳不足以进爵为国公?”曹操问来,好像只是想要一句真心话而已。   荀彧道:“功在社稷也在天下,更为百姓为汉室,丞相还记得当日你我共同盟下的誓言吗?”   功是有功,可是这份些不应该成为曹操继续往前的理由,荀彧所要阻止的仅仅不过曹操想要走完那些步。   曹操没想到荀彧在这个时候会问起他们曾经盟下的誓言,那些誓言他怎么会不记得,他都记得,荀彧更是记得一清二楚,永不会忘。   “今日若无他事,散了吧。”曹操这般开口,竟然不接荀彧的话,汉帝刘协没想到荀彧的话如此管用,他还以为今天必要同意曹操进爵国公,毕竟那么多的人看着,催着,他就是想不同意,他偏偏最没有资格说一个不字。   曹操都说散了,臣子们都纷纷配合,“恭送陛下,恭送丞相。”   明明说散的是曹操,刘协这个当皇帝的还不想走。   不想走他倒是敢说出口啊,要是他有这个胆子,何至于天下变成曹操的。   一个没胆的人,就算明摆着有人为他撑腰,他都不敢吭一声。   曹操第一个转身离开,将那问着他的话,等着他答案的荀彧便那么晾在那儿,无人敢和荀彧说话。   荀彧无所谓,看着一个个散去的人,他亦缓缓行去,荀攸没能忍住地跟上,“叔叔要去见丞相?”   “现在丞相不会想见我的。”荀彧说得甚是肯定,荀攸道:“叔叔就算有谏言,大可和丞相私下说,为何要这般令丞相下不了台。”   荀彧面对荀攸的一声质问立刻回头朝荀攸答道:“因我是汉臣,因我一开始选择明公,皆是因为我以为我们是可以一道走到最后,为复兴汉室而殚精竭虑一生的人。”   是的,一开始的他们目标是一致的,他们都是汉臣,他们想要这个天下变得好,越来越好,为此他们会愿意拼上一生奋斗,可是他没想到曹操随着一天天大权在握,他变了。   “而我们同殿为臣,何时有谏言不可明言于朝,令天下知道?”荀彧问起荀攸话中之意,他是汉臣,大汉的尚书令,他和曹操是同僚,只是上下属的关系,他不是曹操的丞相府属官。   荀攸惊觉失言,赶紧的朝荀彧道:“叔叔,是我失言,可是眼下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接下来丞相会不会改主意?”   曹操在被荀彧质问后似乎不想再提及,这样一退,不曾当面和荀彧争执,显露的何尝不是对荀彧的看重,曹操一直都记着荀彧这些年为他留守后方,若不是有一个荀彧,曹操能安心的征战四方?   正是因为荀彧,所以就算荀彧说出不同意他进爵国公,他就算心里再怎么生气,他都愿意忍一忍,不会立刻和荀彧发火。   “不知。”荀彧一句不知,荀攸一顿,荀攸更明白,说出那样一番话的荀彧显然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结局会是怎么样,荀彧都无畏。   “叔叔。”荀攸明白荀彧的意思了,荀彧道:“我先回府。”   该做的事,要做的事荀彧已经做完,至于后续如何,荀彧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荀攸作为侄子的都劝不住人,曹操听说后,只道一句,“进爵国公一事,我定要文若同意。”   只此一句,曹操要的是荀彧的改变,他是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要荀彧点头同意此事。   曹操的意思一传出去,荀府的客人络绎不绝,都是帮曹操劝说荀彧改变主意的人,可是荀彧虽然见他们,从始至终无论他们说了什么,荀彧都只字未接,他若是能让人轻易的说动改变主意,不会等到今日。   一天一天的过去,上荀府的人越来越多,荀恽也劝过荀彧无数次,但荀彧是听着他说他的,末了想让他上折为曹操请以进爵的事,荀彧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摇头拒绝。   到这样的地步谁都明白荀彧是铁了心不同意曹操进爵国公的事,曹操也看清楚荀彧的态度,因此亲自让人去请荀彧过府。   他想派去劝说荀彧的人都已经去过了,他们无法劝服荀彧,便只能是曹操亲自来。   曹操和荀彧的缘份一开始或许是认为彼此都是对方需要而且认为合适的一个人,或是明公,或是军师,可是到了今天,为了一件事起了分歧,终究该由他们见一面谈一谈,始于交心,纵以结,也该交心而结。   荀彧收到消息倒是无二话的准备去,唐夭有些担心地询问道:“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我们也该谈一谈了,这些年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聊过,因为各自的忙碌,也因为各自存的心思,如今该一切说透,这样才可以让我们心中无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想走的路,无论是他或是曹操,其实从心里都清楚对方的禀性,但总琮是抱着一线的希望想改变对方,他们总以为或许他们相交多年的情份,总可以令对方有所改变,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总是要试一试才能死心。   唐夭道:“景倩只怕回不来。”   这个时候提起荀顗来,荀彧道:“无妨,他跟着明心能学得一身的好本事,将来无忧。”   曹盼比起曹操现在府里的儿子们来更叫荀彧放心。   他这一生或许最大的幸事便是收了这样的徒弟,因为收了这个徒弟,便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至少还有一个徒弟会把他的理想传承下去。   “明心是很好,可要说离经叛道,她比起曹丞相有过之而无不及。”唐夭提醒荀彧一句。   “君子之风,心怀天下,明心做到了,至于其他的,她从来不是汉臣,她和丞相是不一样的。”荀彧分得清曹操和曹盼的差别在哪里,心知他们两个人最后所做的决定也会是不一样的。   唐夭道:“曹丞相是你的希望,是你曾经的光明,你以为你会和他同行到最后的,现在你没有变,他却变了。”   这是最让荀彧伤心悲痛的事,荀彧应着一声无奈地道:“是的。”   没有人能明白曹操对他意味着什么。   明公,当年见到曹操时唤的一声明公,他是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曹操的身上,他希望自己可以和曹操一路走下去的,没想到,眼看他们就要做到他们曾经的希望了,终是生了变故。   曹操的心发生了变化,他有了自己的小算盘,或许看着这样的天下,锦绣河山,他也动了欲,有了坐拥天下,取而代之的心思。   荀彧不知曹操从何时开始生了变,他是希望曹操可以回头,只要他愿意放弃,往后他们还会依然同行! 第146章 你可愿再与我同行   “我去了。”荀彧怀揣一份希望, 盼着曹操可以改变的希望。   “去吧,我在家等着你。”唐夭笑着为荀彧戴好腰间的玉饰, 闻着荀彧身上的香气冲荀彧轻声地道:“郎君即好看也香。”   调戏的一番话,荀彧伸手抚过唐夭的脸, “夭夭甚美。”   唐夭倒是不觉得荀彧说的是假话, 哪怕她早已经年华老去, 再也不是从前的她, 但在一群同年龄的老太太那里, 她还是很好看的一个。   冲着荀彧笑了,荀彧离去,唐夭就站在庭院中, 看着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还是没有回去。   “夫人。”轻声地唤着, 守着唐夭身边的人想让唐夭回去歇着,唐夭道:“无事, 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会。”   她不知荀彧和曹操会谈得怎么样,可是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荀彧赶到曹操府上的时候, 没想到才准备去见曹操,正好看到曹盼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脸上身上都是灰,荀彧颇感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回来了?”   “为先生回来的。”曹盼回答,一把抹过自己的脸,看到荀彧似乎显得很高兴。   荀彧没想到曹盼竟然是为他赶回来的, 曹盼在上庸郡,若说消息传到上庸郡后到曹盼赶回许都,不过才十余日是,曹盼这是昼夜未停赶回来的?   “回去歇着吧,这是我与丞相的事。”荀彧的心下一暖,不用曹盼说他都知道曹盼想说什么,但是这件事和曹盼没有干系。   荀彧不希望曹盼插手其中,既是因为他知道曹盼重情,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一如唐夭说的,比起曹操来,要说离经叛道的话,曹盼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曹操和曹盼原本就不是一样的人,曹操和他是有过同样目标的汉臣,曹盼不是!   那么有些决定,曹盼可以做,荀彧不希望曹操做。   “怎么会和我无关,一位是我的阿爹,一位是我的先生,关乎你们的事,哪一件都和我有关,或者先生是担心我说服你,能让你改变主意?”曹盼朝着荀彧笑问起,好像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的态度,荀彧道:“你何必如此。”   “我只是向先生学习,看看先生你还不是不管多少人劝你,你依然不改初衷,既然你可以,我我当徒弟的仅仅是学了先生你,哪里不对?”   曹盼摊手无奈地说着人,甚是认为自己都是因为跟了一位好先生,跟他学的。   “丞相不见得会同意。”荀彧才和唐夭说起自己很是满意曹盼这个弟子,此时曹盼道明她的心意,仅仅为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求将来如何,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毕竟她努力过了。   “恰恰相反,阿爹一定会同意的,一定会愿意让我一起劝你。”曹盼很肯定地告诉荀彧,比起不想让曹盼插手的荀彧,曹操巴不得有人能帮他说服荀彧,只要能让荀彧改主意,无论让曹操做什么曹操都会同意。   “令君,小娘子,丞相有请。”荀彧来了,曹盼回来,都有人去禀告曹操,这会儿内侍赶紧来请荀彧和曹盼进去。   曹盼轻快地耸耸肩道:“看吧先生,我就说阿爹一定会让我进去的,我所料不虚吧。”   荀彧又拉不住曹盼,再者这是丞相府,曹家的地盘,哪怕武力值上荀彧完全没有可能奈何曹盼,荀彧只能由着曹盼走进去。   “丞相。”曹操已经坐在那儿等着,荀彧行来朝他作一揖,曹操已经走过来将荀彧扶起,“你我之间不必这般见外。”   不见外啊,荀彧只是听着,由曹操说什么就是什么,曹盼适时地唤一声阿爹,曹操应一声,“给你荀先生拿垫子去。”   使唤曹盼得理所当然,曹盼应下一声,立刻往一旁跑去,内侍已经拿着垫子出来,曹盼一手抱过来,三个一块的抱到曹操的旁边,给曹操一个,荀彧一个,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她的了。   “来,文若坐下,今天让文若来就是想和文若聊一,我们好些年没有在一起聊过了,正好为着进爵国公一事,我希望文若可以支持我。”曹操和荀彧并不兜圈子,明明白白的将唤荀彧前来的用意说明。   曹盼才跽坐下就听到曹操的话,不禁抬头看向荀彧,荀彧本来叫曹操拉着已经坐下,此时听着曹操的话突然立起,一揖,二揖,三揖。   “文若这是做什么,何必行此大礼。”完全想不明白荀彧为何这般的语气,荀彧道:“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这是彧的心里话,彧一直记着此言,也希望丞相记住。”   是的,荀彧一直都守着自己作为臣子的本份,尽为臣之责,上佐君,下抚民,从不逾越,曹操想为荀彧加官进爵,荀彧一直认为现在的他身所在之位,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不能再进,同样也不希望曹操再进。   曹操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的荀彧答得这般的肯定,他记得的事,希望曹操也能记得。   “进爵国公在你看来同等于叛汉,违背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曹操看着荀彧问着,想知道荀彧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   “丞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进爵,爵位,今日进了国公,来日,你是否会称王?彼时你或许还是一样的想法,只是称个王罢了,等同于叛汉?违背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荀彧将曹操的心思尽都道破,让曹操直临这样的话。   “先生,汉室子孙无能,难道这样的天下也要交给他们?任由他自己无能,看着天下大乱,百姓颠沛?天下不是一姓一家之天下,那是天下人的天下。自古以来皆是有能者而居之,为皇为王,且看他能否安抚百姓,能否还天下一个太平安宁,不是因为他一个姓氏。”曹盼走近冲着荀彧想和他解释,希望他可以听进去的。   荀彧道:“故,自来犯上作乱者皆和你一样想。那么何所谓忠,何所谓义,何所谓信?”   “天下至德,莫大于忠。忠也者,一心其所谓也。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弃君之命,是为不信。”   荀彧问完却又自答之,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曹操和曹盼,他的心中,忠义信,他这一生都不敢忘,更不会违背。   “如果我非要走向这一步,文若还能像以前一样陪我吗?”曹操听到荀彧铿锵有力一番话,便知道想让荀彧改变心意是不可能的。   “丞相初心,匡扶汉室,共定天下,一片丹心,彧唯愿大王不改初心,不忘初心。”荀彧一作揖,再一次恳求曹操,希望曹操可以做到,又何尝不是他的答案。   “所以,文若还愿意和我同行吗?”曹操想要的是最直接的答案。   荀彧再拜下,“明公。当年彧千来投奔明公,是因为彧知道,明公会和彧一道匡扶汉室,还天下一个太平。时至今朝,二十余载,彧眼睁睁地看着明公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走到今时今日,彧想保住汉室,也想保住明公,想让你们可以不争不杀,终是没能做到。我一直伴在明公的身边,就是因为明公和彧有着同样的一颗心。”   “彧存一心,唯愿明公能保持初心,可如今,明公还记得初心吗?”荀彧说到这里时眼眶泛红。   “先生,先生,我阿爹没有忘记初心,他还是想还天下一个太平,还是想给百姓一份安宁,他没有忘记和你曾经说过的话。”曹盼为曹操解释着,曹操道:“盼盼,你听着。”   却是不愿意曹盼为他再解释,只是看着荀彧同样泛着泪地问,“进爵国公,我的志向和文若的理想已经不一样了是吗?”   “难道不是吗?”荀彧质问。   “于文若看来,我还是汉臣吗?”曹操再问荀彧,荀彧激动地问道:“明公还是吗?明公还是吗?司空不够,丞相不够,国公更不会够,本已经是一步之遥,一步而已,不迈一步,永远不进,或是如此。明公今日进爵国公,意欲何为,明公难道不思进为王?不过是步步蚕食罢了。”   是啊,只是想用人所不能觉的速度让人适应,而当有人意识到曹操在做什么的时候,曹操要做到的都已经做到。   荀彧了解曹操,他太清楚曹操为什么会这样做,目的何在,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要阻止。   “文若知我,那么我只要文若一句,文若可愿与我同行?”是的,到了这样的地步,将话都摊开说明,曹操想得到荀彧的帮忙,希望能得到荀彧的相助,所以他会问同一句话问了三次。   曹盼想要说服荀彧,曹□□死地捉住她的手,以眼神看着曹盼,让曹盼安静下来,曹盼没有办法。   荀彧凝望着曹操许久,和曹操对视许久,终究退后,离得曹操远一些,这才作一揖道:“拔乱反正,彧可与明公同行;加官进爵,恕彧不能与丞相同行。”   称呼的转变,正是昭示着此时荀彧的心境,曹盼唤着先生,曹操抬起头幽幽地看了荀彧一眼,“好,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了! 第147章 道别   一声一声的好, 荀彧垂着头没有作声,曹操转过身, “我可以答应你,终此一生侍奉汉室, 永为汉臣, 只为你荀文若。”   曹盼看向曹操, 曹操道:“你我相交二十余载, 我原以为我们披心相付, 没想到……”   没想到是什么,话不必言明,荀彧已经接话道:“相交二十余年, 彧知明公,明公知彧。”   话至于此, 荀彧朝曹操拜下,再拜, 三拜,曹盼唤道:“先生。”   可是荀彧半点不曾犹豫地退了出去,曹盼想追着上去, 曹操道:“你以为你能劝得了荀文若?”   “阿爹,荀先生一生没有半分私心, 这样的人若不能收为己用,只会是我们的损失。”   “那又如何,我与文若相交二十余载,至此都不能改其心, 乱其志,这样的人,终此一生,至死不改。”荀彧说得没错,荀彧知道曹操,曹操何尝不知荀彧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时至今日,改不了,不能改,曹操只能放弃。   “那是你,我要去劝,无论如何都要去劝。”曹盼用尽全力地挥开曹操的手,追着荀彧出去,回到荀府。   可是荀彧已经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从现在开始,无论是什么人来了都不见,让他们都走吧。   曹盼着急地道:“烦请你们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是曹盼,请荀先生无论如何都要见我一回。若是他不见我,我便跪在府门前不起了。”   这个时候的曹盼只盼着自己能让荀彧心疼一二她这个弟子,看门卫并不相信的表情,曹盼二话不说地跪下了。   门卫一看这个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立刻地进去禀告,唐夭听说荀彧回来已经第一时间迎着荀彧来,可是荀彧平静得不像样,似乎一切都只是一个寻常的出门,寻常的回来。   但是家里的人都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没来得及问听说曹盼已经来了,而且在门外跪下,一定要见荀彧。   “不见。”荀彧开口,意思令人诧异,唐夭倒是没有半点意外地道:“去回话,郎君不想见。”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主人家要是不想见,但凡不是想闹事的人都不可能直冲进来,更别说曹盼还是荀彧的弟子。   可是曹洁跟着唐夭一道来,听到荀彧说不见曹盼,曹盼还已经在外面跪下了,显得有些着急地问道:“父亲,是阿盼做错什么事惹父亲不高兴了吗?”   倒是想为曹盼求情的,唐夭先一步开口道:“外面的事我们既然不清楚便不说。”   “可是阿盼在外面跪着。”曹洁只是想为曹盼求个情,让荀彧让曹盼起来啊。   荀彧道:“我有我的选择,她也有她的,无论是我或是她,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下去吧。”   第一次荀彧用着严厉的语气冲曹洁说话,看得出来荀彧并不高兴这个时候的曹洁为曹盼说话。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没什么事,不用太担心。”唐夭叮嘱着,吩咐拿些东西给曹盼护着膝盖,千万别伤着了。   荀彧并没有阻止,可是送暖膝过去的人回来告诉唐夭说,曹盼不肯收下,只是那么跪着,说是什么时候他们郎君愿意见她,她才起来。   “便让她跪着吧。”这个时候了,荀彧不能见曹盼,该说的话当着曹操的面已经说完,无论曹盼还想跟他说什么都不需要了,他的心意已定,无论谁来说都没有用。   唐夭叹一口气道:“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那么倔呢。”   甚是无奈,也只能由着他们,随了他们吧。   曹盼那么在府门前跪着,往来的人都看到,也报到曹操的耳间,曹操听后只道:“且由着她吧。”   荀彧和曹盼啊,想到在曹盼小的时候曹操对曹盼的希望,他是想让曹盼可以像荀彧一样的,想了那么久,没想到竟然真让荀彧把曹盼养得那么的像他。   可是,曹操想到荀彧的性子,他是多么希望在以后的路荀彧依然和他同行,一直到最后,但是,没有以后了。   “来人。”曹操想到荀彧的话,想到他还要前行,这条路,他是不会停下的,一步之遥,他答应过荀彧的他会做到,可是终究他还要走近一些,只有再近一些,他才可以继续做更多的事,为此,无论什么人拦他,他都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荀彧自回府后去看了荀夫人一回,荀夫人看着平静的荀彧劝道:“毕竟是你的弟子,总不好让人一直跪着。”   倒是也为曹盼说话,荀彧道:“让她清醒一些,知道这世上的事并非都能尽如人意。”   还是为曹盼着急的心思,委实不容易,荀夫人一顿,最终还是开口道:“罢了罢了,总是你的弟子,你要如何教导都是你的事,丞相那里若是心疼自然会派人来劝,不曾派人只能是由着你们师徒。”   话倒是说得一点都没错,正是由着曹盼想如何便如何。   荀彧陪荀夫人说了一些话,直到荀夫人说起乏了,荀彧起身朝荀夫人行了跪拜大礼,惊得荀夫人不轻。   “母亲于我有养育之恩,往后纵孩儿不能侍奉于母亲膝下,还望母亲多多保重。”荀彧说更是想要一拜,荀夫人不解地道:“这是何意?”   荀彧道:“丞相会对我另有安排。”   “无事,你这些年一直留于许都,若是要外放,那也没关系,你大哥还在。”荀夫人想到荀彧说的那些话,怕是曹操心里早就已经恼了荀彧,那么贬官外放都是有可能的事。   荀夫人不想让荀彧太担心,她并不是只有一个荀彧,若是荀彧不在家中,她要是想留下自可以留下,不想留下也还有一个荀衍的府上可以去,不怕她没处容身。   荀彧道:“再请母亲凡事保重身体。”   “好,你放心,我会保重的,你看我现在连重孙子都有了,儿孙满堂,没什么事能打垮我。”荀夫人宽慰荀彧,荀彧要的就是荀夫人这句话,荀夫人让人赶紧的将他扶起来。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自去忙你的去。”荀夫人怕给荀彧的压力太大,这个时候还想劝荀彧放开一些,凡事不必放在心上,去做他想做的事去,她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荀彧应一声,起身往外走去,此时的天已经快黑了,他来的时候没有带夭来,看完荀夫人,几个儿子,荀彧一个个都去过了,一些话该叮嘱的他都叮嘱完,回到他和唐夭的院子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郎君,丞相府派人送了东西来。”荀彧虽然发话谁都不见,可是曹操派人送东西来没有人敢拦的啊。   “人在何处?”荀彧还没来得及多问,最关心人在哪儿了?   “已经往正院去,夫人已经在迎。”侍卫来报,荀彧立刻加快脚步进院,果然看到几个内侍立在院中和唐夭说着话,看到荀彧走来唤一声令君,荀彧自然认得此人,问道:“丞相有何吩咐?”   “令君,这是丞相让奴们送来的东西。”都这个时候了,曹操派人送来的东西他们可不敢怠慢,赶紧的给荀彧递上去,只是一个食盒罢了。   唐夭已经先一步拿过道:“原本就说东西交给我就是。”   “是丞相吩咐,一定要将东西亲自送到令君的手中,不能接于二人之人。”内侍不过是奉命行事,他有什么办法。   唐夭手里提着的不过是一个食盒罢了,但是提在手上唐夭便觉得不太对劲了,说好的赐食,好像一个空食盒?   荀彧道:“有劳了。”   朝人说着客气的话,内侍要办的事已经办到,朝荀彧和唐夭作一揖道:“东西已经送到,奴们便告退了。”   “慢走。”唐夭笑着送人,眼看着内侍走远,荀彧吩咐道:“去,让曹女郎进来。”   荀彧的话刚说完,唐夭奇怪地道:“为何先前不见,现在又要见了?”   “丞相连礼物都送来了,这个时候可以见她了。”荀彧这么说着。   唐夭道:“这样冷的天,孩子还是刚从上庸郡回来,怕是连气都没喘匀就去了丞相府,然后又来到我们家跪下了,你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人。”   “她这一生太顺了,该让她明白,人心不是都能算,也能算成的。”荀彧最后只想教曹盼这一点,有些人的心,无论她做了多少,如何为人,都不能改变。   “还用你教她啊,她心里有的谁,旁人不知你不知道,只是眼光也太好,什么人不好看中,偏偏看中诸葛孔明,头真铁。”   唐夭可是听过此事,曹盼游历时遇见诸葛亮,两人私定终生,结为夫妻,到了今日,两人处于两个敌对的阵营中,此生怕是都不可能有好结局。   无奈地一叹,荀彧道:“走吧。”   伸手接过唐夭拿的食盒,唐夭道:“可以不看吗?”   她总觉得里面什么都没有,说好的赐食送来的是一个空盒子,唐夭迟疑许久问起荀彧。   “非看不可。”荀彧这般回答唐夭,这是他要去面对的结局,也是他在决定说出那番话时便料到的结局。 第148章 一路同行   “好吧。”唐夭虽然想阻止荀彧, 但是更尊重荀彧。   “都下去吧。”荀彧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唐夭也朝身后的侍女们点点头, 让她们都走吧,荀彧一手拿着食盒, 一手牵着唐夭往屋里去。   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食盒放在案上, 荀彧跽坐下, 唐夭坐在他的旁边, 荀彧看了唐夭一眼,朝着她笑了笑,缓缓的打开食盒。   共是三层的食盒, 一层是空的,荀彧听到唐夭的话虽是有些准备, 真正看到还是一顿。再打开第二层,依然是空的;唐夭想拦住荀彧, 荀彧坚持的打开第三层,空无一物。   荀彧整个人顿住了,唐夭握住荀彧的手, 荀彧道:“丞相,彧明白, 彧明白的。”   “郎君。”唐夭唤着荀彧一声,荀彧好像一下回过神,朝唐夭轻声地道:“夭夭为我磨墨吧。”   唐夭微顿,但还是照做, 取来笔墨和纸,曹盼是些年开始推行纸张,荀家的纸从来都不缺的。   “夭夭当年说过,让我立下家规,无子亦不可纳妾,我说要找个合适的机会,现在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荀彧看到案前的纸笔,提起唐夭当年曾和他提出的话,对荀家的子孙苛刻之极的条件。   唐夭磨着墨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还是朝荀彧道一声好。   墨磨好了,荀彧开始落笔,洋洋洒洒的字跃满于纸上,唐夭看得一清二楚,更明白荀彧做下的是何决定。   “我陪郎君。”唐夭只是如此说一句,荀彧写完了所有的字,听着抬起头看向唐夭,他的心思从来不瞒唐夭,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唐夭陪着他走这一条不归路。   “夭夭,不必如此。我一死,诸事安宁,看在明心的份上,看在我这些年为大汉做的诸多事的份上,荀家会无事的,你大可……”   “没有郎君有什么意思?郎君明知道这么多年我们相知相伴,而且我一直说过,不管你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就算天下的人都不再和你同行,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唐夭抢过荀彧的话,再问着荀彧道:“难道我们相伴一生,末了郎君想推开我,好一个人走,去寻旁的人?”   这个时候吃醋妒忌的唐夭,荀彧心下之痛不知如何说起。   “不会有别人,生也罢,死也罢,再没有一个人会像夭夭一样陪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做什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只会陪着我。彧此生能得夭夭为妻,三生有幸。”荀彧伸出手抚过唐夭的脸,唐夭朝他笑了,“那便不要推开我,永远都不要推开我。”   荀彧道:“可我不想让夭夭再一直陪着我走这条不归路。”   “我愿意,我愿意。”唐夭告诉荀彧,“你做什么我不拦着你,我想陪着你,也请郎君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把我一个人留下。”   “还有恽儿他们,他们会代我陪着夭夭。”荀彧眼眶微红,他希望唐夭可以放弃那份想法,不要也永远别做傻事。   “他们代替不了郎君,一如他们的出生从来都代替不了郎君,以后也是一样的。”唐夭提醒荀彧,曾经的她无论有多少的儿女,一直都把荀彧放在第一位,那么到了现在,最后,还是荀彧在第一位上,谁都不可能取代得了荀彧。   “你这一生最守规矩,为我却舍了你的规矩,带我去教坊,和我一个男装打扮的人携手游街,看不得我无聊,终还是陪我玩起了骰子。你待我这般好,再也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待我这般好了。孩子们长大了,他们总有像我们一样陪他们一生的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们不是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说过的话要算数,郎君是守信之人,我也是。”唐夭朝荀彧哀求着,荀彧抚过她的脸,这条路,到了最后他依然不会孤独,因为有唐夭在,从前,唐夭一心系在他的身,无论他们有了几个孩子,唐夭依然把他放在首位,彼时他欢喜,便早该料到今日。   “这些年,若没有夭夭在身后伴着我,朝廷之上,我左右维持,小心翼翼的拿捏那尴尬的分寸,或许我早支撑不下来。这样也好,三十余年终是一场空,我终究失去所有。可是,纵到今日知道一场空,荀彧亦无悔,再不能为汉臣,彧宁可不再为臣。”荀彧的眼中透着出一如即往的坚定,那份光芒从来没有黯淡过。   “最后,有夭夭陪我,够了。”他这一生做了自己想做又认为该做的事,无怨无悔。   纵然身死亦不能改其志,终此一生,他是荀彧,只做荀彧。   “眼下我们也算白发苍苍了,白头偕老,我们做到了。”唐夭看着荀彧已经不知何时凭添的满头白发,笑着眼中泛着泪。   “这个是我从玉嬷嬷那里要来的,不会太痛。”唐夭拿出两粒药来,然后从荀彧的袖中拿出一瓶东西,“这个太痛了。”   说完即扔了,荀彧看着唐夭的动作,想说许多话,终是说不出口,唐夭问道:“服下后一刻钟药效发作。”   “够了,只要再见明心就好。”荀彧说着已经拿起一粒服下,唐夭跟着一道服下,荀彧明明想拦,终是没有。   “郎君,曹娘子到。”说话至此,曹盼叫人扶着进来,唐夭拭过眼角的泪,荀彧看着曹盼身上都是寒霜,一路走来更是一拐一拐的,感于曹盼的心意,终是无奈地道:“你又何苦。”   “我不想让先生死,先生,你别死好不好?”曹盼跪到现在,想见荀彧只是不想让荀彧死罢了。   “明心,我为汉臣,一世便都为汉臣。”荀彧不奇怪曹盼猜到他想做什么,可是他是不会变,无论是生是死,他都是汉臣。   “汉室早已经名存实亡了,现在坐在上面的皇帝,他连剑都拿不起,不敢拿,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忠诚?你和阿爹相交二十余年,你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你是最了解阿爹的人,先生想要拯救汉室,想要天下太平,你知道阿爹可以和你一起做到的,你为什么非要为他,为一个无用之极的皇帝舍弃真正值得你性命相托,倾心相付的人?”   曹盼不肯放弃,她走近荀彧,她顾不上身上的伤,浑身的寒意,只是追问荀彧,为什么荀彧要这样的执着于汉,为了一个不知道所谓,甚至都不会领他情的汉室,不惜赔上他的命?   “明心,汉之前,春秋争霸,战乱不休,至于秦灭六国一统天下,行的却是□□。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杀项羽而得天下。汉帝施以仁政,并无过,只因权臣当道,欺凌幼帝,乱以天下。因君无能而叛之?非为臣之道也。”   曹盼想要的答案,荀彧可以给曹盼,曹盼道:“然至今日,汉再无光武帝。”   “荀彧明白大势所趋,凭荀彧一人已无力回天。丞相之能,丞相之心,荀彧明白。然为人不可失节,若连忠节皆可弃,苟活于世有何意义?”荀彧的脸上皆是大义,他的选择,早在一开始就坚定,到了最后还是不可改。   “先生。”曹盼痛苦地唤着一声,荀彧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皆如是,你知我,更懂我。”   “此一生,荀彧为了一道微弱的光明而活着,如今光能已不复,彧安能复存。丞相待荀彧之心,荀彧明白。拼尽三十年终是一场空,已无汉禄可食,丞相念我多年辛苦平衡汉室和丞相的关系,眼下让我做个选择,荀彧是该做个选择了。”荀彧说着话抚过那空空如也的食盒。   曹盼摇头,冲唐夭道:“师娘,师娘你劝劝先生,师娘。”   唐夭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想改变他,无论他想走什么样的路,我只会陪着他。”   曹盼的泪落下了,尽是绝望,荀彧冲曹盼道:“此生能收为你为徒,彧之幸也。若有一日丞相果真走向那一步,望你不改初心。”   “先生,先生怕我会变,那就留下来看着我,盯着我,只要我有一丁点变的可能,先生就管我。先生知道的,除了先生,天下无人能制得住我,将来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曹盼还在挣扎着,想让自己来牵制住荀彧。   荀彧笑了,“你自制过人,不需要任何人管的。”   至于此,便知道再多的恳求都不可能了,荀彧此生从一开始便做了决定。   “先生怪我阿爹吗?”曹盼眼中含泪地问出。   “不怪。求仁得仁,这是荀彧的选择,与丞相无关。”荀彧豁达,曹盼哽咽地道:“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无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听到这话,荀彧大声地笑了,“明心亦是君子。”   只这话落下,荀彧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丝,曹盼大惊,“先生!”那端唐夭亦是如此。   “夭夭。”荀彧撑起来想要抱住唐夭,唐夭应一声,往荀彧的怀里靠去,曹盼上前唤道:“先生,师娘。大夫,快叫大夫。”   曹盼身侧的婢女上前为荀彧和唐夭把脉,随后倒出两粒药想让他们服下,曹盼想要给荀彧服下,荀彧侧过头,“不必了。”   一句不必,曹盼想要塞给唐夭,唐夭也摇头,“不必。”   “先生,师娘,你们把解药服下,求你们了。”曹盼哭着求他们,她不想让他们死,不能让他们死啊。   “不必。你先生此生殚精竭虑,他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吧,我陪着他就好。”唐夭为荀彧说话,曹盼摇着头,泪流满面。   荀彧抚过唐夭的脸,唐夭抬头看着荀彧道:“郎君痛吗?”   “不痛。”荀彧冲唐夭笑着说,唐夭也冲他笑了,“那就好,那就好,郎君说不痛,肯定不痛。”   荀彧问道:“后悔吗?”   “悔什么?悔嫁给郎君?还是悔和郎君同生共死?郎君待我一世情深,世上只有一个荀文若,我得之三生有幸。一个最守规矩的人,却为我做尽了不守规矩的事。我为何悔?”   唐夭还是说着那一句最让她有成就感的话,她的夫君爱重她,一世疼爱,他若是不在了,谁还疼她,爱她呢?   “夭夭,彧心悦于你。”一如许多年前的桃树下,桃花飘落,荀彧求亲唐夭,这一句彧心悦于你,那是他们结合的开始,此生将终,荀彧想再和唐夭说一声。   “妾亦心悦郎君,上穷碧落下黄泉,妾与郎君同行。”唐夭笑着开口,慢慢的合上眼,手亦垂下,荀彧吻在她的唇畔,“好!”   两情相悦,一生相守,何其有幸,今能同死,一生无悔。   曹盼摊坐在地,泪如雨下……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荀彧逝,时年五十,谥敬侯,夫妻共葬,生同床,死共穴,愿来世重逢,再结连理!   作者有话要说:  泪目,我的令君!   尽我所能的把我心中的令君写出来,依然坚持不水番外的作者渣,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然后为新书打个广告!求一波支持啊!   《大唐风云之我家个个都是皇帝》   穿越一场,睁眼竟然在棺材里,李初……   棺材打开了,李初听到了什么?   陛下?   媚娘?   她爹叫李治,大唐高宗皇帝;她娘叫武媚娘,未来的大周皇帝;她哥是未来的皇帝,她弟是未来的皇帝,她妹将来也想当皇帝……   最要命的是,总有人问她想不想当皇帝,李初……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