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驸马是个高危职业》   作者:拾筝   简介:   御姐X小狼狗【已签约漫画改编】   【独宠,一对一,双洁】   女主:   想她年方二十未嫁,熬成了举国闻名的剩女,好不容易见色起意选了个驸马,本想强攻聊骚奶死他,结果驸马暗戳戳的玩套路,扛起直男大旗就开始嗷嗷反攻。   明仪: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穆珏: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明仪:我要是丢了,你心疼吗?   穆珏:谁家丢了百多斤肉都会心疼的。   被驸马怼到怀疑人生的明仪,痛定思痛决定做个正经人,结果被反撩到渣都不剩。   驸马腹黑狡猾嗷嗷凶,阴谋诡计连环套,他都能给你扇回去。   明仪大悦:这小兔崽子,还挺凶!   男主:   本想安安静静做个一方少帅混日子,谁知道被好色的长公主看上了,无奈成了全能驸马,干啥啥都行,撕逼第一名。   本想安安静静搭伴过日子,谁知身边的狂徒越看越顺眼,撒娇卖萌耍流氓无所不能,他还挺喜欢。   皇帝王爷后妃大臣,就没一个吃干饭的,天天闹事不放假。   偏偏家里的狂徒是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主。   她撕逼,他辅助。   她嘴欠,他更欠。   作者自定义标签:女强 爽文 独宠   排雷公告   1、男主刚开始不是霸总人设,没有吊炸天,后面说不定。   2、害怕小红旗,有事群里说。   3、男主叫穆珏(mu,jue,‘木绝’同音),不是沐浴!!!! 第1章 想做启蒙老师   “小郎君可开过荤了?”   喝醉了的明仪把跟前的少年郎绑在婚床上,笑盈盈的捏着他的下巴:“没有的话,本公主给你启蒙啊。”   趁着酒兴,她提裙,作势要办了自己的小驸马。   三个月前,神宗皇帝听了权臣高维和奸妃舒氏的建议,要给她这位年方二十拒婚数次的长公主找一位驸马。   而且天天刮着耳旁风,要把明仪丢去塞北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在神宗皇帝对她这位嫡出的姐姐还有点良心,许了明仪自己挑选。   于是,在上百个男子中,她选中了定北候府的二公子穆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穆珏生的好,唇红齿白,温润如玉,因为年少,眉梢眼角都还带着青涩。   此刻被明仪按着,他炸毛了,紧紧握着拳,一副马上就要赴死的大义凛然模样。   “哈哈哈~”明仪捏捏他的脸:“是否有人告诉过你,霸王硬上弓这事,越是挣扎,越是让人兽血沸腾的道理?”   穆珏咬牙切齿,完全不搭腔,理都不想理。   这种荤腥的道理,谁敢告诉他?   他扭开脸,根本不去看明仪。   明仪沾酒就醉,醉了就动手。   他顾念君臣之礼让了一招,结果竟然被她一通乱打的瞎操作绑了起来。   轻敌落败,奇耻大辱!   “别怕啊,我轻点,我很...嗝~温柔的...”   这错乱了身份的台词,被她醉醺醺的说出来,穆珏听着就羞耻。   她打着酒嗝就开始宽衣解带,嫁衣繁琐,脱着费劲,她晕乎乎好半天才脱掉一件,耐心也没了,干脆胡乱一扯,直接露出贴身的小衣和整个光溜溜的肩膀。   “你想清楚!”穆珏恶狠狠的警告她:“我可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   明仪‘吃吃吃’的笑起来,胳膊抬起,迷迷糊糊的就去解自己小衣的带子。   长公主明仪妩媚多娇,人缘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   这些穆珏都打听过了,但是竟没有人说她酒品不好,色胆包天!   他强忍着,即便内里火气乱窜也岿然不动,憋得十分辛苦。   好在明仪醉的不轻,还没把小衣的带子扯掉呢,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衣裳半落,带子搭在他脸上。   穆珏不想弄醒她,装了会儿咸鱼才挪挪身子把明仪掀去一边,握拳一扯,腰带‘啪’一下就断了。   穆珏坐起来,揉着被勒的发麻的手腕,咬牙怒看着明仪。   打结都这么有经验,霸王硬上弓这事她肯定没少干。   盯了她一会儿,穆珏掀开罗帐往外看了看,屋里陪夜的嬷嬷还没睡,叽叽咕咕的说话声还能听得见。   穆珏稍稍犹豫,瞧了已经睡沉的明仪一眼,抿着唇躺下来。   “嗯~”明仪缩了缩,摸索着拉住穆珏的衣裳就往身上盖,她觉得冷了,穆珏立马探身把被子拉过来给她,这才把自己的衣服拉出来。   陷在被子里的明仪打了个酒嗝,这下安分多了,穆珏躺下来,垫着手细细的看着她。   如传言所说,她长得极是好看,十分娇媚,像个从话本子里跑出来小妖精,即便是睡着了,也是一只勾人**小妖精。   穆珏看着她,想起陆相的话:“公主行事,当得起正人君子四个字,你大可放心。”   想想刚刚被扑倒绑起来扒衣服的经历,穆珏觉得自己八成是被那个糟老头子忽悠了。 第2章 驸马是个结巴吗   一早,酒醒了的明仪换了衣裳,一边梳妆,一边从铜镜里偷看站在窗前的穆珏。   未长成的少年瘦瘦高高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墨色的箭袖服,腰封下的小腰细细的。   他一手叉腰一手端着热茶慢品,瞧着窗外海棠,偶尔打个哈欠,似乎昨晚没睡好,困得慌。   察觉到自己在被偷看,他回身靠在窗台上,端着茶盏歪歪的倚着,下巴一抬:“看我干嘛?”   “好歹睡了一晚上,没扒光衣服甚是可惜。”   明仪拿了一朵绢花戴在发间,慢条斯理尾音轻勾:“就想着,能不能用眼睛把你剥了,看看是不是大白粽子。”   “你...”穆珏炸毛,咬了咬牙,‘砰’一下丢了茶盏就出去了。   “啧~”明仪砸吧了一下嘴:“小雏鸟,还害羞了。”   她收拾妥当才起身,一身烈焰红衣配上精致妆容,越发娇媚入骨,对镜扶了扶发髻,这才抬步出去。   定北候府位于离着盛京不远处的鹿京,因着明仪提前传了旨,为此在定北候府西边,另辟一府做公主府,与定北候府就隔了一道院墙,为方便来往请安,开了一道门行走。   正值三千海棠盛开之际,明仪到了两府相连的小门处,穆珏站在那已经落了满身花瓣。   今日一早,要给定北候和侯夫人敬茶请安,他站在那等,两个漂亮小丫鬟在和他说话,他认真听着,时不时问两句。   身边的大丫鬟承乐看看明仪才道:“是先前伺候驸马的丫鬟,因为公主出嫁,所以定北候府就把驸马身边伺候的人都换成了嬷嬷,这两个小丫鬟,伺候驸马好多年了。”   明仪打量着那两个小丫鬟,一脸眯眯笑:“天真烂漫,留着吧。”   承乐一愣,张了张嘴又忍住了,虽然自家公主的这门婚事有些利益掺杂,但驸马身边若是真有其他女人,她家公主的脸面往哪搁?   她们走过去,穆珏抬眼瞧了瞧,在海棠树下负手而立,也不听两个漂亮小丫鬟说话了。   瞧见明仪,那两个小丫鬟惊艳的说不出话,魂游四海的见了礼,小孩子心性的推推小姐妹,眼睛盯着明仪不放。   明仪笑了笑,看向穆珏:“走吧,小驸马。”   被喊了一声小驸马,穆珏似乎很不乐意,抿着唇角,抬步就先走了。   走出几步,回头见明仪笑看着自己还没动步子,又停下来等着,这般性子,就连稳重的承乐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明仪嗔笑:“小别扭~”   定北候府是百年大族,每一代都靠军功立足,穆珏十八岁了,按理,两年前就该从军入伍戍边守国。   只是如今高维掌权,寒门得势,军功将门备受打压,像他这样的将门公子,习武念书都会被监礼司的爪牙盯着,只怕也没机会从军。   “这宅子精致,想来侯夫人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呢。”明仪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立在水边的阁楼:“那是什么地方?曲径通幽,真是个好去处。”   穆珏靠在栏杆上,耐心的等着明仪游赏:“书房。”   从昨晚到现在,他就说了几个字,明仪听着都觉得心累。   她的小驸马不会是个结巴吧,故意一两个字一两个字的往外蹦,以此来掩饰? 第3章 你让我很有征服欲   明仪问:“你读过多少书了?”   “挺多的。”   真是结巴?   明仪和承乐对视了一眼,走到他跟前,故意把手搭在他肩上,探身凑近对着他吐气如兰:“看过《兰香词》吗?”   她离的这么近,身上的甜香就笼罩在了周围,穆珏本能的僵住,紧张的靠着柱子,耳根也红了:“那是什么?我可不看杂书。”   满利索的呀,不是结巴哦,那他就是摆明了不想和自己说话?   明仪坏坏的眯眼:“没看过吧。”   涂着豆蔻的手指顺着他的衣裳纹路滑下,穆珏瞄了一眼她的指尖,却意外看见了她微微张开的领口,立刻无措的移开目光。   明仪不轻不重的戳了戳他心口:“不看《兰香词》,枉做读书人。”   轻轻两下,把穆珏戳的头皮酥麻。   她红唇微勾,转身离开,发间的步摇一晃,恰好打了他的鼻尖一下,穆珏本能的摸摸鼻尖,心慌了一阵立刻跟上去。   “别对小爷动手动脚的,小爷岂是你能调戏的?”他装不住了,却端着小正经提醒明仪,明仪回头看了看他,他立刻顿住步子一脸警惕:“你又想干嘛?”   明仪扫了他一遍:“你让我很有征服欲。”   他微微一愣,气的咬牙:“你...”   “迟早睡了你。”明仪放下狠话,穆珏彻底炸毛,气呼呼的走了。   承乐满是无语:“驸马爷年少面子薄,公主这么说合适吗?而且《兰香词》又不是正经书,万一他去看了...”   “看了就看了呗。”明仪笑了笑:“早晚都要启蒙的嘛,而且你不觉得这小子娇羞的样子很养眼吗?哈哈哈~”   她放肆大笑,穆珏脸色更黑了,一前一后,也不会停下来等着她了。   到了侯府正堂,满府上下都已经等着了,明仪走快几步挽住穆珏的胳膊,他顿了一下就要挣脱,奈何明仪缠的紧,跨进门槛的时候他终于认命不挣扎了。   正堂除了穆老夫人和定北候夫妇,其他人全都起身见礼,明仪身份尊贵,即便是府中的媳妇辈,也得尊着君臣礼数。   穆老夫人年过七十,四个儿子,三个战死沙场,被先帝高封老太君,如今已经满头银发,拄着先帝亲赐的龙头拐杖,一脸和蔼的笑看和明仪和自己的小孙子。   定北候穆寿襄是老太君的第四子,四十多岁,因着战功赫赫,现今还手握边陲重镇大军,高维没能把他拉下来,他就成了一帮寒门将领的眼中钉了。   定北候夫人江氏也是年近四十,笑盈盈的模样十分温柔,看着并不难相处,出身太原老族,娘家显赫,人也和气。   穆珏的大哥穆祯二十多岁,现任鹿京守军都统,也是能与高维等人抗衡的将门贵公子之一,去年,才和陆相家的小女儿陆姣姣成婚。   陆姣姣比明仪小一岁,是明仪的少时伴读,也是好几年的手帕交了,此刻,她正对着明仪笑的龇牙咧嘴好不开心。   穆珏的画像是她送给明仪的,否则,有高维和舒贵妃操控,能送到明仪面前的,只会是那些寒门子弟。   仗义如她,自然不能看着好姐妹被人算计了。 第4章 绝不糟蹋他   明仪对她挑了挑眉,微微含笑并不过多言语。   这一家子明仪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了,否则即便有陆姣姣抱着画像吹得天花乱坠,她也不会选了穆珏。   高维和舒贵妃就是为了拔掉她这根眼中钉好彻底控制神宗皇帝才会提出让她嫁人的。   自然是巴不得她嫁了人就跟一大家子的斗来斗去,神宗皇帝色迷心窍看不出来,明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所以,那些家里又是姨娘又是庶妹庶弟的公子都让她否了,要不是陆姣姣指天发誓的保证穆珏是个重感情品行端正的人,她也不会收了画像。   虽然这里面也有穆珏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她见色起意的原因。   明仪规规矩矩的奉茶请安,并不主动挑事,这么多年,除了对着那帮忽悠神宗皇帝骄奢淫逸的奸臣龇毛外,她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何况,这也算是她的婆家了,她的后半辈子都要交代在这里呢。   人际关系,必须搞好。   喝了孙媳妇的茶,老太君笑道:“鹿京不比长安,委屈公主了,阿珏还年少,若是不懂事,还请公主海涵。”   她是担心穆珏那副小身板经不住自己糟蹋?   明仪笑眯眯的扫了穆珏一遍:“老太君放心吧。”   她可是个温柔的女子,晓得适可而止。   听她这么说,老太君脊背凉了一下,却还是强笑着,旁人不晓得,她却是晓得的。   明仪是先帝唯一的嫡出,自小就被捧在手心,外祖家又是陇西大族,背景极好,拳脚功夫也极好,所以性子不大好。   神宗皇帝和其他几个平辈的王爷个个吃过她的耳刮子,穆珏爱使小性子,万一惹毛了她,也吃上几个耳刮子,这还不闹得翻了天?   她担忧,又不敢说,先前告诉过穆珏不能使小性子,也不晓得他记住没。   和她们一一见了礼,明仪这才坐下,穆珏拉着脸坐她旁边,板着脸,还在因为刚才的事不悦。   他使小性子,明仪不怒反倒高兴,小性子不怕,宠一宠惯一惯就习惯了,就怕闷葫芦,有话不直说。   虽然大家都笑眯眯的,可明仪还是感觉气氛怪怪的,她识趣,吃了饭就回西府去了,至于坐着没动的穆珏,她也没管。   听陪夜嬷嬷说,她昨晚霸王硬上弓了,还挺强势,八成是打击了小驸马的自尊心,所以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回屋把繁琐的衣裳一换头饰一丢,明仪歪在了小榻上打盹,她揉着眉心嘟囔:“头疼,那壶酒的后劲真大,喝的我都断片儿了。”   承乐拿了一床毯子盖在她身上:“公主本就不胜酒力,平日里都不喝,昨晚喝的那么急,肯定会难受的。”   “因为那小子俊俏啊。”明仪龇牙:“我想借酒行凶把他办了,可惜没坚持到最后。”   承乐抿嘴笑:“公主就是嘴上逞能。”   “才不是,不信你把他叫来,立马剥得干干净净睡了他。”她笑哈哈的放话,话音没落就瞧见门口杵着的那只黑脸怪了。   穆珏抱着一条小黑狗,一人一狗齐刷刷的盯着她。   呀!小驸马脸色不大好啊~ 第5章 我是个斯文人   承乐哑然失笑,悄悄退了出去,明仪撑着脑袋勾勾手指,声音娇媚:“小郎君,过来。”   她侧躺着,又是单薄的春衣,玲珑曲线一览无余,微微侧垂的领口,更是露出来不少嫩白。   手指一勾,戏的穆珏耳根泛红,抱着小黑狗一扭头就出去了,直接无视明仪勾搭的手指。   “小脾气比我还大。”   明仪撇撇嘴,坐起来看着窗外,鹿京城最出名的就是海棠花,几乎都处都是,大风一吹,外面纷纷扬扬全都是吹落的花瓣。   她把窗户全都推开,立马吹进来不少的花瓣,正瞧着,就见院门口来了个嬷嬷,承乐过去与她说了几句就赶紧进来。   “公主,王离新任了鹿京参知,明日就上任。”   “监礼司那个王离?”明仪接住一片花瓣:“他不是舒贵妃的心腹嘛,不好好在宫里做太监,跑来做参知,这是千里做走狗,盯上我了?”   承乐垂下眉眼:“说是贵妃觉得王离心系百姓,为此求了皇上给他官位大展拳脚为皇上分忧。”   “这话都能信?昏君!”明仪把花瓣丢了,看起来心情不爽。   歇了午觉起来,明仪收拾收拾就在西府里好好溜达,昨日进门,她还没细细逛过呢。   定北候府办事仔细,把她的公主府收拾的极为精致,只是鹿京城里多海棠,为此公主府里也到处都是海棠,走哪都能落一身的海棠花。   承乐伴着她:“府上的奴仆,定北候府安置了十几人,底细都干净,陪嫁来的人里有五六个不安分的,安排去做粗使活计了。”   “舒贵妃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身边的人都敢动手脚,她是不是以为我离开盛京就可以任意摆布?”明仪停住步子。   承乐看去,只见穆珏就在前面逗狗玩,小黑狗跳来跳去的要咬他手里的东西,他每次都能躲过,绑在头顶心的头发抖来抖去,活像一条马尾。   “还有驸马,他...”明仪本想提醒两句,却欲言又止。   承乐明白她的意思,本想问问明仪要不要过去和穆珏说说话,她却掉头走了。   “驸马爷尚且年少,公主不亲自教导吗?”她觉得这位小驸马应该是用拳头才能教导的性子。   “不了。”明仪摇头:“我是个斯文人。”   她们俩刚走几步,后面冒冒失失的笑起来了一个声音:“二哥哥,黑将军又长大了呢。”   两人立马八卦的回头,只见一个不知从哪跑来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拿着肉干,笑盈盈的和穆珏一块逗狗,穆珏没搭话,他的小黑狗也无视了那丫头手里的东西。   “二哥哥。”小丫头围着穆珏转:“毛茸茸的东西好可爱,我可喜欢了,我能不能摸摸黑将军?”   穆珏继续蹦跶逗狗:“你摸啊。”   “我不敢。”小丫头继续围着他:“二哥哥~”   小丫头的声音很好听,像小黄鹂鸟一样。   明仪摸着腮帮子:“哎哟~我的牙啊,酸死了,二哥哥,二哥哥~” 第6章 我总不能守活寡啊   她捏着嗓子学小丫头的腔调,承乐差点笑喷出来:“也应该是老太君的侄孙女白娴白小姐,昨日公主和驸马成亲,来了不少亲戚都还没走呢,早上敬茶时,她没在,不晓得怎么跑过来玩了。”   “这么说,那就是表哥表妹了?”明仪砸了一下嘴:“这关系,折子戏里最常见的奸情套路。”   她们继续看热闹,穆珏也烦了,不蹦跶了,看着白娴拉着脸:“毛茸茸的东西你都喜欢?”   白娴浅笑点头:“嗯,毛茸茸的东西都很可爱的。”   她模样乖巧,生的也娇小,一笑一点头,只怕很少有人不喜欢。   穆珏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走开几步,去旁边的花丛里认认真真的寻找,不一会儿就掐着一张叶子怼到白娴眼睛面前:“那这个呢?够毛了吧。”   叶子上趴着一条黑黢黢毛毛虫,该是晓得自己趴着的叶子被某个手欠的摘了,为此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白娴一眼。   白娴浑身一酥,一声尖叫直接破了音:“啊!!!”   她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呜呜呜~’的哭起来,而且越嚎声音越大~   穆珏把毛毛虫一丢,哼了一声继续逗狗,结果一眼就看见躲在树后笑到癫狂的明仪和承乐。   稍稍一愣,他走了过来。   “公主,公主!”承乐赶紧拉拉明仪提醒她穆珏过来了。   明仪从树后伸头瞧了瞧,没看见,正奇怪呢就被人戳了戳肩膀:“这边。”   回头一看,穆珏已经站在她身后了,抱手在怀有些不悦:“你又偷看我?”   “嗯,谁让你好看呢?”明仪立刻一脸媚笑抬起他的下巴:“小郎君。”   穆珏脸色微滞,悄悄红了耳根,刚把脸一扭,就被明仪揪着衣襟按在了树上。   她抬腿,膝弯抵着穆珏的小腹,微微探身撑着树干,仰头含笑看着他,手指在他腰封上擦来擦去。   “都是夫妻了,总是脸红做什么?我就算要吃了你,也会小口~小口~小口的吃呢。”   她每一个调调都勾人,穆珏面红耳赤:“放开我,否则我动手了。”   嗯哼?动手?   明仪越发凑近,看他紧紧贴着树干的样子轻笑:“你舍得呢?打了我,我可就不陪你睡觉觉的呢~”   逗弄少年郎什么她最拿手了,软绵绵的声音,酥的穆珏直接一个哆嗦,他红了的脸,就像是掺进了胭脂膏子的白面团,引得明仪没忍住就上手捏了捏:“啧~这手感。”   “你!”他恼了,一把扣住明仪的手腕把她推开,自己趁势退远,气的握紧拳头,后槽牙都咬起来了。   明仪揉着自己的手腕装可怜:“哎呀~你都弄疼人家了呢。”   他不说话,气呼呼的板着脸。   明仪把细白的手腕贴近他的鼻尖:“你给我吹吹呀,可疼可疼了呢~”   穆珏越发脸红,拉长了脸,一个字都不搭腔。   承乐在旁边清嗓子:“侯府家风正派。”   所以公主你别耍流氓啊!   “你这么正经,我怎么睡你啊?”明仪一脸委屈。   穆珏又又炸毛,然后走了。   承乐无语:“公主你是故意的。”   “这是心里话,我总不能守活寡呀。” 第7章 喊你狂徒吧   她说的理直气壮,然而夜里穆珏没回来,明仪困得东倒西歪,坚持不住了才爬去睡觉。   深夜,明仪睡醒一觉了身边都是空的,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坐起来掀开罗帐,借着昏暗的烛光一看,临窗小榻上睡着个人,因为没有被子,整个人都快缩成球了,因为着凉,他的呼吸很粗。   明仪微微眯眼,抓起被子过去,轻手轻脚的爬到他身边,把被子小心翼翼的盖上,然后死死的按着被角盯着他。   穆珏惊醒,睁眼就发现明仪快亲上来了,吓得一个激灵:“你干嘛?”   “本公主不香吗?还是我的床不软?睡小榻,你是怎么想的?”她生气了。   穆珏不说话也不挣扎,安静如鸡,明仪狐疑起来,力气刚刚松了一些,穆珏突然翻身而起,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也扑过来。   明仪就在小榻边上,本能的一退,差点掉下去,关键时候,穆珏好心拉了她一把,然后麻利的把她往被子里一裹,直接压在小榻上。   “不许动,再动我就打你了。”他反攻成功,得意洋洋的晃晃手巴掌:“真打呢。”   明仪挣扎了一番,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阴沟里翻了船,看着穆珏,突然一脸娇羞:“小榻上好硬的,去床上好不好?”   “不要。”他根本不吃这套,拒绝的斩钉截铁,把明仪拉起来紧紧抱着:“公主殿下,臣有事请教。”   “别公主公主的。”明仪对着他眯眯笑:“你可以喊我夫人。”   “喊你狂徒吧。”他故意呛话。   “......”   互呛了两句,穆珏笑意大了几分,明仪觉得他现在心情肯定相当不错。   “我有事请教。”他比方才随意多了。   明仪动了动,还是挣不开,气的在心里骂他,“问吧,什么?”   “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   “睡你。”明仪回答的干脆利索:“毕竟是夫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又板了脸:“挺过分的,想都不要想。”   “有本事,你把我松开再说这句话。”明仪用力挣扎,结果什么用都没有,她气得半死:臭小子力气真大。   看她挣扎,穆珏莫名舒心:“还有,你这么大年纪才嫁人,为什么?”   明仪挣扎累了,任命的窝在被子里:“遇到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但凡神宗皇帝靠谱点,她也不至于拒婚多次,只为和高维作对了。   “情伤?”穆珏阴了脸:“你不会是用我来疗伤的吧?”   明仪堵得慌:“这要是情伤可是**。”   他一本正经:“你们皇家的事不好说。”   你对我们皇室是有多大的误解啊?   明仪头疼的厉害:“能不能放开我再说话?”   “为何?”穆珏没松手:“你不老实,松开了会耍流氓。”   那是闺房逗乐,没见识!   明仪腹诽,“你抱着人家,人家好羞涩的。”   “没看出来。”他硬邦邦的就像块石头:“小爷我是正经人,不吃你这套,我要继续问了,那么多人,你选我干嘛?”   明仪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见钟情了呗,你长得可合我胃口了。” 第8章 你路子够野的啊   穆珏咳了一声,有些微羞,抿着嘴角一脸严肃:“你是不是骗过很多男人?油嘴滑舌的,哪像个公主啊,你真的是先帝嫡出的公主?”   “嗯,不信你验验。”她故意吹了穆珏一下,然后笑看着他,穆珏脸红了,明仪觉得他肯定又要炸毛走人了。   结果穆珏用力一勒,明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咳咳咳~轻点轻点。”   “呼~”他鼓起腮帮子就吹,明仪额前的碎发都飞起来了:“就你气儿大,我告诉你,你现在毫无还手之力,最好老实点。”   小兔崽子,你死定了!   明仪觉得自己快气炸毛了,窝在被子里,直勾勾的瞪着他。   穆珏完全不带怕的,抬起下巴哼了一声,绷着的嘴角嘚瑟的勾起来:“生气了?生气也没用,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在这睡。”   他松开明仪立马就跑,一溜烟儿的跳上床了才回头看,却见明仪老老实实的坐在被窝里没动。   穆珏一阵奇怪,犹豫了一会儿又过来。   明仪垂着头,眼泪说来就来,一滴一滴的顺着她的脸滑下来,她轻轻抽泣,娇柔怯弱。   比演技,她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你哭了?”穆珏成功上当:“你去睡床,我在这睡,别哭了。”   他不是很会安慰人,说话干巴巴的又无措。   明仪吸鼻子,小小的声音里恰到好处的夹杂着哭腔:“我比你大又怎么了?我也是个姑娘,昨天才成亲,你今天就欺负我。”   穆珏有些不知所措,拉着被角给她擦擦,有些委屈的嘟囔:“那你还打我呢。”   也是哦~明仪继续吸鼻子:“我们是夫妻,我打你是闺房逗乐,你打我就是欺负。”   “嗯?”穆珏睁大了眼睛:“把我绑起来扒衣服是逗乐?你路子够野的啊,哄鬼呢?”   明仪立马狡辩:“瞎说,没扒掉。”   “扒了还了得?”他起身:“不许哭了,床让给你。”   明仪立刻揪住他的衣裳:“那你抱人家过去好不好?”   “你太重了,抱不动。”   “试试嘛,快快快~”   明仪老老实实的窝在被子里,穆珏犹豫了一下才把她一团的抱起来,到底是自小练着功夫的,他力气很大,把明仪放在床上了就等着她。   “我要把被子给你吗?”明仪明知故问:“一块睡嘛,我可软可香了~”   穆珏不为所动:“不要!”   他拿了被子继续去小榻上睡觉,小正经端的稳稳的。   第二日一早,明仪起身梳妆的时候,穆珏已经在院子里拿着红缨枪耍的满头大汗的,穿着短衫,脑袋上的马尾依旧一跳一跳的,看起来活力四射。   明仪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春衫,刚收拾妥当他就进来了,瞧了一眼,眉眼微沉,脸色也不大好了,洗着手不经意的开口:“这料子真好,薄如蝉翼。”   “春衫就是如此。”明仪戴了一对玉镯,也没在意。   穆珏擦擦手,又看了她一眼,板着脸一言不发。   承乐顿时明白了,赶紧给明仪拿了一件衣裳过来:“公主,今天瞧着天凉,换一件吧。”   驸马爷这是吃醋了呀~   “又不出门,不换。”明仪也想明白了,故意梗着穆珏,小兔崽子还酸了。 第9章 护食狼犬   穆珏听见她的话了,板着脸出去,与一个嬷嬷擦肩而过,他没管,却耳尖的听到嬷嬷说:“方家公子来了,说是拜访公主。”   “他怎么来了?”承乐故意瞧了穆珏一眼,立马进屋去告诉明仪。   穆珏眼睛一眯,不走了,杵在院子里等着。   果然明仪很快就出来了,还是那件衣裳,裙带翩飞,胳膊若隐若现,两支步摇低垂,伴着她的步子轻颤摇动,无论怎么看都妩媚生娇。   她从面前走过的时候,穆珏抱着胳膊酸酸的问:“方家公子是哪个?一大早就来了?”   “一个很是俊俏的公子。”明仪应了一声,存心不明说,扶着承乐就出去了。   穆珏板着脸,闷头跟了上去。   西府自有会客的正堂,明仪刚到,穆珏就先她一步迈进去了,正堂里的确等着一个男子,二十出头,穿着褐色锦衣,模样还算周正,但绝对算不上俊俏。   “方公子怎么一早就来了?”明仪问着话就坐下,穆珏一声不吭的坐她旁边,像只护食的狼犬。   “方周明给公主请安。”男子明晃晃的无视了一旁的穆珏:“我昨日刚回来,得知公主竟然出嫁了,所以,一早就过来了。”他语气里满是遗憾:“筱筱,我回来迟了。”   筱筱,明仪的乳名!   穆珏立刻敲桌子:“看这儿。”   这厮是瞎了看不见他吗?   明仪和承乐对视一眼,都没吭声,方周明是舒贵妃的表哥,只因神宗皇帝和几个平辈的王爷对明仪这个姐姐很尊敬,所以舒贵妃母家就打起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一心要把方周明撮合给明仪做驸马好家门显赫。   好在神宗皇帝眼睛没有彻底瞎,他看不上方周明,所以不管舒贵妃怎么求都没松口,到是方周明缠了明仪一两年,俨然觉得驸马之位唾手可得了,结果出了这茬,让他很是窝火,为此看穆珏十分不顺眼。   穆珏敲桌子了他才把目光挪过去:“这位小公子,就是驸马爷?”   “嗯。”穆珏长腿一搭,瞅着他:“官配。”   方周明暗暗咬牙,抱了抱拳继续狗舔明仪:“筱筱何故出嫁如此仓促?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他都快把脑袋伸明仪面前去了,看着明仪,口水咽下了好几斤。   明仪身上的甜香,让他太馋了,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他早已经动手,只是被明仪掰折过两次胳膊,让他很清楚自己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否则会残。   明仪浅浅含笑:“驸马是我千挑万选的,我自然是中意了才会嫁,何来委屈?而且,你瞧瞧我的驸马,俊秀无双,与我新婚燕尔,会客都要同来呢。”   她捧着穆珏,穆珏一顿,看了看她漫不经心的别开脸,搭着的脚却嘚瑟的抖了起来。   看了一眼穆珏,方周明满眼心碎:“我与你相识数年,那些情分都不作数了吗?”   “你我依旧有着君臣之情。”   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折子戏里早就写烂了,挑拨离间都不晓得玩点新招,是觉得她的驸马眼瞎看不出来吗? 第10章 穆二爷   打发走方周明,穆珏一脸小嘚瑟的怼明仪:“那也叫俊俏,可见你眼光不好。”   明仪含笑起身到他面前,涂着红色豆蔻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人家的眼光一向很差的,只有一次好的,不就看上你了?”   坐着的穆珏仰头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多谢公主,也多谢我爹娘,给了我一副好皮囊。”   他的性子并不沉闷,只是先前闹性子不乐意说话,现在高兴了,还是挺愿意嘚吧两句的。   明仪笑了:“可不是嘛,我这人最好色了。”   “爷,马已经准备好了。”跟着他的小厮突然跪在门外说话。   明仪奇怪:“要出门?”   “嗯,去赛马。”他起身:“早就约好的了。”   明仪胳膊一抬环住他的脖子:“我也去好不好?”   穆珏被她吓得差点坐回椅子,抓着扶手才稳住身形:“你...”   明仪环着她的脖颈,身子也半贴上来,穆珏绷着脸,但红意还是从他领口冒出,铺天盖地的爬满了整个脑袋。   “驸马。”仔细修剪的指甲在他后颈出轻轻的刮,明仪声音绵软:“带我一块去玩好不好?”   穆珏一个激灵,直接摔回椅子,明仪立刻扶住桌子,才没直接扑他身上去。   四目对视,穆珏脸红的不成样子:“你去了我们玩的不尽兴。”   “怎么会?”明仪继续刮他的后脖颈:“难不成,你们还想做什么坏事吗?”   穆珏浑身发麻,慌张的站起来,顺手把明仪按在椅子上,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端着小正经:“如果掏鸟窝算的话,那就是了。”   明仪叹了一声:“唉,不带我玩就算了,承乐,把东西拿上,我们去找老太君搓牌九。”   搓牌九是大魏新起的玩意儿,明仪就是靠这个赢走了舒贵妃一半的家当,否则舒贵妃没那么恨她,所以嫁妆里,明仪特意带了一副玉制的牌九。   和承乐还没出去呢,明仪就兴冲冲的计划等下玩多少银子的,眨眼间就把方才的小失落抛之脑后去了,弄得穆珏一口臊气梗在脖子里,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鹿京城虽然不比盛京那样权贵聚集,但是数得上名号的权贵也不少,因着是早已经约定好的了,所以小猎场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穆二爷到了!”   有人高喊一声,立刻引着一大票目光看去,穆珏一马当先冲来,拉着缰绳让胯下大马跃过木栏,然后稳稳落在地上,马尾飞扬,意气风发。   抱拳执礼,他便等在了要开始的地方。   旁边的布围里已经坐着几个少年了,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劲装,与穆珏年岁相当,拿着马鞭,一本正经的喝着茶。   “明仪长公主妩媚的很,穆珏再厉害,吃了两天,肯定也不行了。”   “今日必定要教训他。”   另外两个少年低声说话,黑衣少年立刻沉脸呵斥:“不要在背后议论是非,何况事关公主?”   “三哥。”其中一个少年过来:“今日还要比试骑射,我们就都看你的了。”   被唤做三哥的黑衣少年没吭声,把手里的茶喝尽,这才起身出去上马,他的坐骑也是一匹黑色的骏马,与他本人一样,冷冷清清。   穆珏还在和身边的几个少年郎说话,就有人提醒他:“阿珏,华凌来了。” 第11章 娘里娘气的太监   华凌是鹿京守备家的公子,因为当初在学堂骑射时输了穆珏一箭,在鹿京四子中排到了老三,相熟的公子都喊一声三哥。   他冷冰冰的抱拳,却并不与穆珏说话。   虽然经常赛马比试骑射,可是穆珏总压着他一头,而且每次不多不少,只比他多中一箭。   如同故意的一样!   不多时,所有公子哥都骑马上场了,小猎场名不副实,名字里虽然带着一个小字,却大的没边,除了这一方布围凉棚处,鹿京城外百十里地随意策马,并不拘束。   请来做见证的力士站上台子,瞧着近百匹大马磨蹄扬尘,高高举起手里包着红布的棒槌,重重击打在牛皮大鼓上。   “咚咚咚!”   鼓声一起,所有的马都不平静了,嘶声嘹嘹,要不是缰绳被紧紧拉着,恨不得即刻冲出去。   看热闹的人也都站起来瞧着,想看看他们谁能抢占先机。   “呀~~~喝!”   力士吼出了一声长长的调子,然后重重一击,干脆利索。   “咚!”   “驾!”   近百匹大马飞了出去,烟尘阵阵,嘶鸣起伏。   他们沿着一条常年赛马踩出来的土路飞奔,沿路树枝横生,还有穿过一方小树林,稍有躲避不及,就会被直接打落下马。   穆珏伏在马背上,专注的盯着前面,华凌慢了他几步,同样伏在马背上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们俩甩开了好些人,安然无恙的冲出小树林,穆珏迅速拉弓,对着身侧‘嗖’的一箭,半丝不顿,迅速就走,全程一个正眼都没扫过去。   华凌稍稍迟疑,看着羽箭飞出,正中小树林外的那一个箭靶中心,他的羽箭慢了半步,紧贴着穆珏的羽箭,插进了箭靶。   他们俩跑开,往下一个箭靶过去,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出来,有的中,有的不中,有的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箭靶,有的干脆放弃去抢下一个箭靶....   小猎场不远处,一行车队正慢慢悠悠的走在大道上,一辆宽大的万福字棚顶的三驾马车,车夫穿着光鲜,还带着小帽,马车两旁各跟着两个蓝色缎面裳子的小太监,前有三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侍卫带路,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和七八个小厮,人人骑马,威风赫赫。   “冲儿。”   马车里传来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走在前面的侍卫立刻驾马过去,侯在马车边,弯着腰一脸恭敬:“义父。”   车里的人问:“可要到了?”   王冲看了看:“马上就到了。”   “嗯。”   车里的人娘里娘气的应了一声,王冲急忙把车窗掀起来,马车里坐着一个微微白胖的太监,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抹了粉,看起来如同涂了一层石灰膏子,有些地方还卡粉了,嘴唇刻意的抹成了樱桃小嘴,穿着暗紫色的衣裳,兜不住的下巴突兀的挤成了两层。   他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又小又窄的眼睛斜过来:“等下,往公主府门口走一趟,不必停下。”   “义父放心,儿子都懂。”王冲一脸谄笑:“今日定要给明仪公主一个下马威才是。” 第12章 惊了王离   他懂事,王离就心满意足了。   明仪公主是舒贵妃的死对头,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她出嫁,离了盛京那一帮老臣帮腔,她一个没实权的公主,还有什么可怕的?   而且驸马都是被逼着接旨的,定北候府自然也不会给她撑腰。   就是因为这些,舒贵妃才会让他过来好好‘伺候’明仪公主呢。   在监礼司做了那么久的奴才,得舒贵妃看重来做大人,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舒贵妃高兴了,他的好处才会多。   车窗放下,王冲又赶紧走到前面去,雄赳赳气昂昂,像个巡视的大将军一样。   “爷,你看。”身边的狗腿子指给王冲:“那好像是个箭靶。”   王冲一脸倨傲的扫了扫:“荒郊野外的插着箭靶,稀奇,去看看。”   狗腿子点头哈腰,还真走过去看,可他刚到箭靶前面,只听见一声利箭破空的响动,眨眼间,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耳朵直直钉在了箭靶中心。   狗腿子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是一箭射了过来,同样擦着他的的耳朵钉在了第一支羽箭的旁边。   “哎哟!哎哟哎哟!有刺客。”狗腿子吓得脸都白了,一脸怂样的大喊起来,手脚哆嗦,连腰间的刀都拔不出来。   听他一喊,王冲几人立刻拔刀警惕:“大胆贼人,敢袭击王大人,还不出来受死!”   无人回答,到是路边的灌木丛里突然冲出两匹大马,王冲几人一惊,赶紧停下才没有撞上,两匹大马都没有停留,几乎是飞跃过大路的,一头扎进了另一边的灌木里。   王冲还没回神,又是几箭射过,全都冲着路边的箭靶,又是几匹大马从灌木里冲出来,一匹紧赶着一匹,飞快的钻进对面的灌木。   “什么人?”王冲大刀一指:“站住。”   他威风赫赫,但是从身边经过的人,谁都没工夫理他。   穆珏接连九箭正中靶心,还有六个靶,如果他全都中了,那他们可就输了。   无人搭理,王冲怒发冲冠,转过来就给了自己身边的狗腿子一个大耳刮子:“哑巴了吗?还不快追,竟敢惊扰义父,不知死活的东西,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家的。”   狗腿子挨了一耳刮子,傻了一下,立马驱马去追。   “怎么回事?”车里的王离十分不满。   王冲急忙过去,下了马点头哈腰:“义父息怒,不知打哪来的一群毛头小子,竟然敢惊驾。”   王离发火了:“这鹿京,还真是不太平,半点规矩都没有,得空了,可要好好告诉他们什么叫做规矩。”   “是,义父放心。”   王冲急忙赔了罪,心里却极度不满起来,谁惊了驾不晓得,结果挨骂的是他,可恶!   他重新上马,这次小心了许多,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了。   看见鹿京城的高墙了,王冲这才心里好受许多,正要禀告车里的王离,从身后就策马跑过好些人,他们赶紧停住,却还是被扬尘呛得咳嗽不止。   策马跑过的都是少年公子,个个锦衣华服,潇洒肆意,打闹笑骂,正眼都不看他们这一行人一下。 第13章 家里那个狂徒   “阿珏又压了华凌一箭!连中十五个箭靶,一箭没落,真是神了。”   “年年压一箭,这有什么稀奇的?”   “穆二爷威武!”   “威武~”   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跑过,却没进城,而是在护城河边的一片泛着绿意的草地上停住,近百多人,或骑着马,或下马站在一块,或是勾肩搭背,人人说笑不止,只等待会儿再跑回去,再来一轮。   “爷,爷...”去追人的狗腿子从后面跑来,到了王冲面前急忙停住:“就是那些人。”   王冲斜了他一眼,狠狠一个窝心脚,他自然知道是这些人了,又不瞎,还需要他提醒?   “都是些什么人呐?”王离在车里娘里娘气的问,王冲急忙一脸舔狗样的过去候着。   “义父,像是鹿京城的那帮小子。”王冲窝着气:“这些人,平日里皇上让他们参加武举,他们说什么骑射不佳,各种找理由推辞,可实际上这般撒野,分明是欺君罔上。”   王离嗯了一声:“咱家在监礼司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毛头小子们,最会来事,今儿个还真让咱家撞上了,去,告诉他们一声,咱家倒要看看,都被瞧见了,他们还怎么装模作样。”   “是。”   王冲得了吩咐,心里也有底气了,他本就是寒门子弟,废了几年功夫才算是搭上了王离这条路子,给太监做干儿子丢脸至极,所以越发见不得这些世家公子的好了。   驾马近前,王冲神色倨傲的喊道:“久闻诸位公子骑射极佳,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不知方才大马朝前的是哪两位?”   他说话了,谈笑的公子哥们才注意到他,一个个瞪眼瞧着,都不晓得他是谁。   “不知阁下是谁?”有人搭腔了,还算是客气。   王冲打量了他一番,敷衍抱拳:“鹿京新任参知王大人的义子,王冲。”   他把大名报上,一帮公子哥还是一脸懵逼。   鹿京新任参知王大人?哪个王大人?   他们没接话,这越发惹恼了王冲,一群没见识的东西,竟然连舒贵妃身边的红人都不认得。   他握住手里的马鞭,想给他们点教训。   “王大人?”众公子身后终于有人搭腔了:“可是宫里来的那个老太监?”   回话之人声音清朗语气平常,就像是在问人这个是土豆还是地瓜一般。   马车里的王离被‘老太监’三字刺得心里一颤,王冲更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众人看他的眼光稍稍一变,他就恼怒的涨红了脸,推开面前的人,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说话。   众公子让开,王冲这才瞧见了搭腔的人。   河边,一块大白石上,穆珏坐在那,白袍红褂,手里握着马鞭,华凌站在他身边,两人似乎正在说话。   王冲将他上下一番打量,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穆珏。”他坐着没动,往王冲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   家里那个狂徒有个死对头舒贵妃,舒贵妃有个大狗腿叫王离,这些事,穆珏一早就打听清楚了。 第14章 挑战穆珏   瞧这阵仗,舒贵妃是要给家里那个狂徒找麻烦了。   他报了名字,王冲立马知道他是谁了,再打量了一番,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原来是驸马爷啊,小人有眼无珠,还请驸马爷恕罪。”   为了给明仪找个‘好驸马’,高维可算是费进了心思,朝中所有未娶的寒门子弟都被画了像送到她面前,王离求了舒贵妃,想把王冲的画像也递上去。   舒贵妃为了羞辱明仪答应下来,王冲当时还觉得自己抓住了飞黄腾达的稻草呢。   结果,明仪不知打哪弄来了一副画像,自己拿着去告诉神宗皇帝,这个人就是她选的驸马。   定北候府的二公子穆珏,一个他们从未留心在意过得人,就这么把他们全都刷了下来。   每每想起这事,王冲就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驸马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想,他现在就见着了。   穆珏不搭腔,拿着马鞭蹭掉自己鞋边粘住的野草叶子,然后站起来伸了伸腰:“走吧,还敢不敢再来一局?。”   他是对着一旁的华凌说的,方才他连中十五靶,华凌半道上射偏了一箭,自来到这里就黑着脸,想来也不高兴。   反正还有一局,穆珏打算让他心服口服。   “嗯。”华凌翻身上马等着他,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的上马了。   被他们这般无视,王冲越发羞耻心爆棚,他再也忍不住了,往穆珏身前一拦:“先前不知驸马爷厉害,今日见着了,还请指教。”   他是神宗元年的武举进士,自信有这个能力挑一挑穆珏。   穆珏拿着马鞭稍作思考:“好。”   他答应了就上马,慢慢走了几步,华凌靠过来,冷脸提醒:“监礼司的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穆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等所有人都上马了,他们立刻驾马冲出去,王冲拉了两个狗腿子来帮阵,紧紧跟着穆珏和华凌二人不落,不多远就甩开了好些人。   回去照旧是那十五个箭靶,箭靶上的羽箭已经被仆从取走,干干净净的,就等着他们呢。   依旧是离着很远,穆珏就随手一箭中了靶心,他满不在乎的跑过,看都没看一样,华凌稍稍犹豫,等靠近了才放箭,随机紧追穆珏,趁着王冲稍稍落后。   他急道:“别太张扬了,若是让监礼司盯上了,没什么结果。”   “不张扬都不行了。”穆珏微微勾了勾嘴角:“我家那个狂...咳,公主已经嫁给我了,他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嘛。”   他不糊涂,对这点小算计还是看得清楚的。   华凌眉头微皱:“那你小心。”   他不再说话,一路上与穆珏你追我赶,轮流霸占着箭靶,王冲紧跟着他们,虽然稍稍吃力,却也跟得上。   穆珏和华凌几乎同时冲出灌木里,大马飞跃,路边突然一声惊叫,穆珏侧目一瞧,两个小小的孩子背着小捆干柴,被突然冲出来的大马吓得摔在了地上,他们个头太小,被灌木挡着根本看不见。   穆珏迅速跳下马,把他们一抱就地一滚,直接把他们护在身下。 第15章 我的人也敢说   他跳马了,华凌立刻在一旁勒马停住回头,只见穆珏护着两个孩子趴在地上,后面的人驾马从他身上跃过,瞧着无比惊险。   “穆珏!”   他喊了一声,却根本过不去,马蹄带起阵阵烟尘,很快就看不清穆珏在哪了。   等所有人跑过,穆珏这才直起来,他咳了两声,爬起来揉了揉那两孩子的脑袋:“回家吃饭去,去去去。”   他拍拍身上的灰上马,看了看华凌若无其事的下巴一指:“走吧。”   华凌见他没事,这才扬鞭离开,穆珏立刻跟上。   因为耽误了一阵,等他们俩来到布围凉棚处时,大家都已经到了。   王冲立在马上洋洋得意:“驸马爷怎么落到最后了?”   “你跑第一了?”穆珏下马,走去旁边喝茶歇气。   他不说缘由,华凌也不说,同样是到旁边喝茶等着。   被他呛了一句,王冲那份洋洋得意就僵了,冷着脸准备看看他们俩中了几箭。   不过半刻,请来的力士就带着五六位公子和小厮赶来了,他们沿路清点了一番,记下了各自的成绩。   “二爷三十靶,三爷二十九靶,王公子十四靶....”   力士一一宣读,穆珏照样压了华凌一箭,他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转向华凌的方向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华凌也举了举杯子,默不作声的饮下。   王冲过来抱拳:“驸马爷骑**湛,我先前竟然不知。”   他一开口,华凌和身边的公子哥们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   监礼司的那些爪牙紧盯着他们练功习武的事,他说穆珏骑**湛却不被监礼司知道,分明就是暗语定北候府背着朝廷做事。   只要穆珏搭腔不利,这顶大帽子就要罩下来了。   他们都看着穆珏,只见他依旧吊儿郎当的靠着,手里拿着半杯茶水,嘴角浅浅带笑:“公主选我做驸马之前,只怕我是谁你都不知道,怎么着,自己失职把我忘了,还要怪我不够闪耀夺目?难不成,要我敲着大锣给监礼司送帖子,嚷嚷着‘你们快来注意我啊’不成?”   王冲被他怼的一堵:“怎么会?下官并非此意。”   “那就闭嘴。”穆珏放下杯子起身:“还来不来?不来我可就回家了。”   今日明仪去找穆老夫人搓牌九,那吃饭的时候他必然要过去请安才是,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他问了一声,旁人还没说话呢,王冲就在他身后暗搓搓的低声嘲弄:“可是公主太迷人,驸马爷着急回家行乐。”   背靠王离,他知道此行来鹿京就是给明仪找不痛快的,所以敢出言不逊。   他声音不大,但周遭的人都能听到,穆珏神色一冷,转过身,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鞭子,‘啪’一声,王冲脸上多了一条血痕,他吃痛捂脸,连退了几步,还没站稳,腮边就挨了一拳,紧接着就被一记窝心脚踹出去,砸烂了两把椅子狠狠摔在地上。   “阿珏。”身边的公子怕他下手太重王冲吃不消,急忙拦着。   穆珏沉着脸:“狗嘴,我的人也敢说?” 第16章 倒霉孩子   他极少动手打人,今日却下了狠手,王冲趴在地上,嗓子微微犯甜就吐血了。   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王冲许久都没接受这个事实,他竟然被穆珏打了,而且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穆珏指了指旁边提着茶壶的小厮:“给他好好洗洗嘴。”   小厮一愣,立马把壶里滚烫的茶水浇在王冲脸上,王冲疼的惨叫,满地乱滚。   身边的公子没有一个阻拦,王冲对公主不敬,穆珏的做法并不过分。   一壶茶水浇完,王冲脸上红肿大片,他惨叫不止,本能的捂住脸,却粘下来了一块皮,看着甚是吓人。   穆珏垂眼看着他:“嘴脏的人,都长个教训。”   他虽然是被逼着接旨娶了明仪的,但也不会容许旁人说明仪一声不好,那好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何况,他也不讨厌明仪。   收拾完王冲,穆珏就直接走了,后面怎么料理,他可管不着,自有人处置。   回家后,问了明仪还在老太君那里,穆珏就过去了,刚到花厅外面,他就听见了老太君的笑声。   “哈哈哈,自摸,无字无花,独独,摸,暗杠三条。”   “呀,娘今日的手气真是好。”江氏笑盈盈的应声。   花厅里面的人都笑了,穆珏顿了顿,这才进去,花厅里,老太君,江氏,陆姣姣和明仪四人坐在一起,手边都放着一堆钱,老太君的最多,江氏次之,陆姣姣的最少。   她们一人抓了两吊钱递给老太君,老太君高兴的满面红光。   “祖母,母亲。”穆珏见了礼,过来明仪身边站着。   老太君身边的丫鬟帮她洗着牌,承乐着人拿了凳子过来,请他在明仪身边坐下。   江氏语气略带苛责:“这一早的怎么就出门了?公主刚进门,也不说多在家里。”   “早就约好了去赛马的。”穆珏乖乖受训:“而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老太君喝了半盏茶:“公主是进门的新妇,今日都来哄我老婆子开心,你倒好,自己跑了,该罚,公主孝敬我的都算在他头上,用他的零花钱抵。”   众人都笑起来,穆珏懵逼了,他赶紧悄悄问:“你输了多少?”   “不多。”明仪微微含笑:“也就七八十两银子。”   穆珏:“...你是不是打听过我每个月多少零花钱?”   “嗯,你放心,绝对不多用。”明仪龇牙,一脸善良的笑。   她的牌很好,手气也极好,好几次都能直接胡牌,却一脸无所谓的出牌让老太君和江氏赢了,陆姣姣也是,偶尔小赢几把,赢的钱还不如输得多,她们俩默契的哄老太君和江氏高兴,穆珏看得出来。   打了几圈,老太君累了她们才停,坐了一会儿,穆珏和明仪一块回去。   “输了你好多钱呢。”明仪故意说道:“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的,偏那个点来了,太倒霉了。”   穆珏表情淡淡的,没说话,等进了屋,他自己去把花钿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放在明仪面前,然后往小榻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第17章 夫妻之间什么最重要   “这是什么?”明仪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盒子银锭,瞧着该有数百两,她笑看着穆珏:“哎哟~攒了不少私房钱嘛。”   他小小的嘚瑟了一下,不吭声。   明仪哄老太君和李氏开心,他肯定不能让明仪自己贴钱啊。   “小郎君。”明仪拿了团扇故意给他扇扇:“你怎如此贴心呢?”   穆珏更嘚瑟了,假装不在乎的开口:“也就一般吧。”   明仪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承乐也被他逗得差点把手里的茶盏打翻,这小傲娇的性子,真是讨喜。   坐了一会儿就开饭了,吃过后他又出门了,去哪也不说,明仪也不问。   傍晚时分,承乐让人预备下了热水伺候她沐浴,卧房隔壁的屋子就是沐浴的地方,热气袅袅,承乐打发走其他人,独自在里面伺候着。   明仪把玩着一支玉簪,慢条斯理的在水里划出一圈圈波纹:“明日归宁,指不定又有多少事呢,真是烦人。”   “归宁左不过是带驸马爷见见皇上和各位王爷,公主若是不喜欢,待两天就回鹿京来。“承乐往水里加了些花露:“奴婢瞧着您也喜欢这里。”   明仪笑起来:“是挺喜欢的,老太君和蔼慈祥,侯夫人也明理温和,姣姣就更不用说了。”   “最重要的是,驸马爷合您心意对吧?”承乐打趣她:“奴婢可没见你对哪位公子这般好脾气。”   明仪娇嗔:“话多。”   她把簪子插进头发,略略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承乐赶紧伺候她换上寝衣。   穆珏回来的时候又是深夜,明仪还没睡着,听见响动就掀开罗帐盯着他:“过来!”   “干嘛?”穆珏去给自己倒水,‘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大杯:“有事就说。”   明仪板着脸过来:“这才第三个晚上,你什么意思?”   穆珏看看她:“我没什么意思啊,怎么了?”   “那我问你。”她靠在桌边:“你今晚睡哪?”   “小榻。”穆珏一眼瞄穿她的心思,存心气她。   明仪果真生气了,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拎起桌上的茶壶,过去就把小榻浇了。   穆珏拿着水杯差点呛到:“你...我打地铺行了吧。”   “嗯...”明仪拎着茶壶转了一圈:“呀,打不了了呢。”   穆珏气的咬牙:“你知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尊重!是底线!   不行,他得喝口水冷静一下。   “舒服。”她简洁的丢出两个字,意味深长。   “...噗~咳咳咳...”穆珏呛着了。   明仪一愣,欢喜的跑过来瞧着他:“呀,你懂了?你竟然听懂了?呀!小驸马,你懂了?”   “不懂!”穆珏有些炸毛,耳根红了,脱了外袍就去洗漱。   他乖乖的到床上睡觉了,明仪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趴在一旁盯着他:“你说我好不好看?”   “一般。”他闭着眼,根本不看明仪,硬邦邦的躺着,双手规矩的放在肚子上。   明仪有些不满意,故意轻轻刮他的手背:“什么一般啊,人家明明那么漂亮。”   穆珏哆嗦了一下,斜眼的看向她:“你是不是想色诱我?” 第18章 那就冻死你   他说的那么直接,明仪老脸一红:“那你成不成全人家?”   穆珏眯眯笑:“不!成!全!”   明仪:“......”不成全你笑成这样作甚?   她觉得自己被耍了,生气的把被子全部裹走,背对着穆珏。   “你这人。”穆珏爬起来,气呼呼看着她,僵持了一会儿,硬气的躺下:“我今天晚上还就不盖被子了,有本事直接冻死我。”   那就冻死你!   夜里,明仪觉得自己被人绑架了,做了两个被人绑票的噩梦之后,她挣扎着掀开眼皮。   嗯,好好在床上睡着呢,就是勒的难受。   艰难的转了个身,黑灯瞎火的,她差点直接亲在穆珏脸上,他手脚并用的抱着自己身上的被子,都快把她挤到墙角了。   小兔崽子,不是挺硬气的吗?   明仪把被子抽出来,轻轻盖在他身上,穆珏又往她挤了挤。   “过分了啊。”明仪背靠着墙,抬脚蹬在他肚子上,把他往外踹了踹,扩大了一下自己的睡眠范围。   挨了几脚,穆珏没滚进来了,老老实实的挂在床沿上睡着。   太阳射进屋里了穆珏才醒,掀起罗帐把脑袋放外面,迷瞪着眼睛瞧了瞧,又把脑袋缩回来,翻身平躺着,浑身都不舒坦。   他微微侧目,明仪还没醒,长发铺散,一手搭在枕头上,指尖碰着头发,还是很漂亮。   屋门被人推开了,承乐进来,隔着罗帐,穆珏能瞧见一个朦胧的身影。   “公主,驸马,今日要归宁,需得起身了。”   穆珏不吭声,把眼睛闭上假装听不见。   “嗯。”明仪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却麻溜的一缩,钻进被子里继续闷头睡。   他们俩都不出来,承乐也就安静的等在外面等着他们起身。   睡得差不多了,明仪伸伸腿,想着活动一下筋骨就起来,结果腿一搭就翘穆珏身上去了,然后她就僵住了,穆珏也僵住了。   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开一个角儿,明仪看着如遭雷劈的穆珏,默默把腿缩回来:“你没起啊?呵呵~额,那个...大清早的,很正常对不对?”   “闭嘴!”穆珏炸毛了。   他怒了,是真的怒了,从起床开始,就没和明仪说过一句话,就算是去拜别老太君他们,也全程黑着脸,上了马车也不说话。   明仪没精打采的坐在旁边,一脸忧心忡忡。   生气了,这要怎么哄啊,难搞!   她也不知道这小子今天会赖床啊,他昨天不是还起了个大早去练剑吗?   瞄了他好几眼,明仪厚着脸皮凑过去:“不要尴尬,我很懂的,我们可以探讨探讨的。”   “探讨?”穆珏越发脸黑:“你有吗?就探讨。”   明仪噎了一下:“我还真没有,不过,我这人博学多识,而且特别乐意分享,真的。”   穆珏不吭声,别开脸把眼睛闭上。   “小驸马。”明仪决定撒娇:“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这样人家好怕怕~”   穆珏还是不说话。   明仪微微眯眼,直接上手咚了他:“人家好怕怕,你不心疼呀?” 第19章 我怕蹭一手的粉   穆珏:“......”我觉得你不怕。   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穆珏不吃撒娇这套让明仪很不爽,被明仪咚了穆珏更不爽。   还在僵持,马车突然重重一晃,明仪本就是侧身坐着,身子一歪,一头撞在穆珏鼻子上,穆珏疼的一声低吼,捂着鼻子酸痛上头。   马车停下,承乐急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事,继续走吧。”明仪很平静的回答她,在车里却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手帕给穆珏止血:“快捂鼻子上,要不要转一转塞鼻孔里面?”   穆珏衣襟上滴了好些,手上也都是血,他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幽怨的瞅明仪:“满意了?”   “这是心疼,可心疼了。”明仪一脸心虚:“等下到了盛京,我再带你去换衣服。”   他捂着鼻子不搭腔,看见明仪额前红了一块,抬头指指自己的额头:“疼吧?”   明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是一脸委屈可怜:“好疼的,你给人家吹吹呗。”   她凑过来,穆珏稍稍紧张了一阵,还真的给她吹了吹。   明仪悄悄红了脸:“你摸摸看肿了没有?”   “不要。”他又开始硬气了。   明仪有些不甘心:“为什么啊?”   “我怕蹭一手的粉。”   “...滚!”她又不是刮大白,还能蹭下来?   穆珏这话惹毛她了,她气呼呼的坐在一旁,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盛京离着鹿京不远,他们刚到城门口,承乐便道:“公主,三王爷和七王爷来接驾。”   三王爷长长孙骁和七王爷长孙言与明仪的关系最好,虽然挨了她不少打,但都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分。   马车停下来,明仪手都没动,承乐就赶紧把车窗推开了,穆珏丢下手帕出去,三王爷和七王爷已经来到了车前。   皇家王爷,玉树临风是基本要求,他们年纪也不大,一个二十多岁老成持重,一个和穆珏年岁相当风流肆意,和穆珏对了礼,瞧见他衣服上有血,鼻子上也有血,心里顿时一片羊驼飞驰。   今日才归宁啊,怎么就揍出鼻血了呢?   三王爷沉沉一叹,拍拍穆珏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在这声叹气里面了。   “三哥和七弟怎么来着接我了?”明仪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不是应该在宫门口就行了嘛?”   七王爷笑起来:“姐姐快别提了,那地方一片聒噪,我和三哥烦得很,待不住,所以来这里等你,顺带告诉你一声,今日他们把崇恩公主也请来了,就跟要三堂会审一样呢。”   “审我什么?”明仪微微撑头斜倚在车窗上:“审我为何把她推荐的人拒了?还是审我不但把人拒了,还特意去告诉她那个人丑的足以与她相配?”   七王爷想了想:“都有吧。”   明仪弯了弯嘴角:“那就走着,会会他们去。”   他们上了马,还邀请穆珏一块上马,穆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留下明仪一个人待在马车上。   先帝弘治年过半百就驾崩了,但儿女极多,公主就有十个,明仪在公主中排行老六,只是长大的只有五个,夭折了好些。 第20章 钢铁直男   进了城,明仪先带穆珏去自己先前的公主府换衣裳。   她十四岁封宅,是大魏立国以来,唯一一位未嫁便封宅的公主,公主府的地段最好,修建最为精美,弘治皇帝把对亡妻的一腔深情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穆珏瞧着府里大片大片的梨花,觉得很稀奇:“魏人不喜梨花,你这怎么种了那么多?”   “我娘喜欢啊,我爹就给种了。”她走在前面,步摇轻晃:“我也挺喜欢的,这种梨好吃,汁多又甜,等熟了之后可以摘下来炖肉,也可以在酱油里煮了炒肉吃。”   她顿住脚步:“那边是我未出嫁时的闺房,那边是给你收拾的屋子,自己选吧,上哪换衣服?”   给他收拾的屋子?   穆珏往给他收拾的屋子走去,明仪有点小失落了:看来这小子真的嫌弃自己,那就是个客房,她故意那么说而已。   “嗯。”余光瞟见她拉耸的模样,穆珏脚步一转就往明仪的闺房去:“我还是开开眼界去。”   明仪赶紧跟上去:“这才对嘛。”   他没有往人家姑娘闺房里闯的习惯,但就是好奇明仪的闺房是何模样。   他记得有本戏折上说,女儿家的闺房,是女儿家最真实的地方。   那本戏折还是好些年前瞧见的了,但这句话,却深深的印在了他脑子里。   明仪的院子极大,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穆珏还是被惊到了。   屋子里面也极尽奢靡,翡翠珠子做帘,插花的瓶子都是官窑上品,屋里也放着书,妆台旁边还放着一个极大的海贝,里面丢着各色珍珠,大大小小的都有。   早先就知道弘治皇帝疼爱她入骨,开国库为公主装饰府邸。   原先觉得是谣言,现在才晓得一切都是真的。   穆珏绕了一圈:“你在盛京住的这般好,在鹿京会不会不习惯?”   “何故这样问?”明仪抓起一把珍珠,挑了一颗最大的在自己发间比了比:“因为这里看起来很好吗?”   他坐下来:“定北侯府虽然也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没办法和皇家比啊。”   “这里再好,也少了些我想要的。”明仪把珍珠丢回海贝里,笑盈盈的漫步过来:“猜猜我想要的是什么?”   穆珏瞅着她:“你就是馋我对吧?”   “呀,猜中了呢。”明仪自己就坐到他腿上去了,胳膊勾着他的肩:“真聪明。”   穆珏深吸一口气才冷静的坐着没动:“你能不能稍稍动一动?”   明仪老脸一红:“你真坏,让人家自己动。”   “是你的尾巴骨咯我腿了,有点疼。”穆珏有点崩溃:“想什么呢?”   明仪再次:“......”   他太刚了,明仪心累放弃,她得先攒攒力气念念经,平复一下情绪。   承乐在一旁听着也心累,见丫鬟把衣服拿来了,赶紧打圆场:“驸马爷,这是早先准备的衣裳。”   穆珏看了一眼,足有好几套,他随手指了一套玄色箭袖服。   丫鬟笑了:“这些衣服里面,唯有这套衣裳,是公主选的。” 第21章 归宁宴   “这说明驸马爷和我心有灵犀啊。”明仪无精打采的在桌边托着下巴:“换上吧,然后进宫。”   宫里那群人还等她呢,她得赶紧把被穆珏打击的士气鼓起来。   穆珏拿着衣裳看了看,又看了看明仪,见她没有出去的打算,也没吭声,自己解开腰封,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   “你这腰真细。”明仪由衷的夸赞:“会不会多动动就断啊?”   穆珏手一抖,咬牙切齿的转过来看着她:“不许说话!”   “你再说一遍?”明仪撸袖子了:“你今日在马车上把我惹生气了,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还敢吼我?”   穆珏一脸懵:“我几时吼你了?”   “现在!”明仪气势汹汹。   “......”争不过她,穆珏识趣的闭了嘴,换好衣服,他敲敲桌子出去:“走了。”   他们俩慢腾腾的进宫,宫里一群人饥肠辘辘的等着,好些人都不耐烦了。   神宗皇帝为她设归宁宴的地方,是中宫才有资格设宴的坤华殿。   穆珏进殿就注意到神宗皇帝了,他年纪不大,和穆珏同岁,比七王爷晚了一个月出生,诸皇子中排行老八,样貌清隽,别人都在八卦,唯他在看书,简直就是大殿里一股别样的清流。   他们进来,八卦闲聊的人都差不多闭嘴看了过来,穆珏不动声色的把他们挨个扫过,脑子里也对上号了。   麻烦繁琐的见了礼,明仪就在神宗皇帝右首坐下,本该坐这个位置的舒贵妃,则憋屈的待在了皇后之下。   “姐姐路上辛苦了。”神宗皇帝浅浅含笑,温润的像个书生:“驸马待姐姐可好?”   他与明仪说话,向来这般家常,众人都习惯了。   明仪瞧着穆珏笑了笑:“自然是好的,皇上,我领他认认人。”   神宗轻轻颔首,明仪便稍稍靠向穆珏,穆珏压低声音:“这些人,我都认得。”   “不,你认不得。”她笑盈盈的忽略舒贵妃,从崇恩公主开始:“这是大姐姐,快三十了,平日里见了一定要问好,否则她一生气,多了几条皱纹,会找你赔钱的,不赔就闹呢。”   哦~崇恩公主很闹腾而且不讲理,穆珏秒懂她的言下之意。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穆珏扫了一眼,好些王爷都低着头双肩颤抖如抽风。   好吧,他晓得了,这女人就是在趁机损人。   崇恩公主气的双眼喷火,坐在她身边的驸马吓得瑟瑟发抖都快哭了。   “那个是三姐姐。”明仪又开始戳灵善公主:“若有什么事需要广为流传,就去同她讲,她热心开朗,交流甚广,可谓是以一己之力,养活了整个盛京城的茶楼小馆呢,比皇榜传消息都快。”   嘴大,长舌!   穆珏忍俊不禁,看着明仪,瞧着她笑盈盈的戳人:“那个是九妹妹,小孩子不懂事,嬷嬷也不懂事,总教唆她往有妇之夫身上蹭,你是姐夫,若看见了,尽管教训。”   白莲花,爱勾搭人。   穆珏轻咳了两声,觉得明仪要是继续戳人,他们俩肯定会被人用菜盘子拍头上。 第22章 日常撕逼   “六妹夸人,风格清奇依旧。”座下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张口了:“但都是父皇的女儿。”   所以半斤八两?   穆珏瞄了明仪一眼,她凑着自己,笑意淡了几分,却依旧明艳。   “大王爷说的是。”明仪微微一倚,指节微微托住下巴,手上鸽子蛋大的蜜蜡戒指轻轻磨蹭着下巴:“可我不夸,难不成,要骂吗?”   大王爷,她的死敌。   当初,弘治帝驾崩之时,只有明仪陪在身边。   大王爷自诩长子,坐拥三州兵马,觉得皇位落到他头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明仪一句话,扶了平日里最不受待见的老八上位。   这些年来,她可没少被大王爷怀疑假传圣旨。   当初,还差点被他用这个理由给宰了呢。   座上的神宗皇帝往这瞟了一眼,握着茶盏若有所思,她身边的皇后赵秋容则有些不安,看了神宗皇帝许多眼,想说话,又怕惹他更加不喜。   先帝遗诏,历来为宫中所忌讳,现在明仪和大王爷怼了起来,万一错漏了半个字,岂不犯忌?   “你这般说,与指着我们骂有何区别?”灵善公主沉声,看着明仪,等她解释。   她打岔进来,明仪便勾唇:“在我出嫁之前,三姐府上的人就到茶楼酒馆,大肆传谣,说我抛弃了两情相悦的方周明,这与挑衅我又有何区别?”   穆珏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方才主动挑事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听他说话,殿中诸人的脸色就开始捉摸不透了,到是一直没说话的舒贵妃脸色大变,最先按耐不住。   她忙道:“皇上,臣妾...”   “贵妃娘娘别着急。”明仪依旧托着下巴:“本宫,在与三姐说话。”   她今日,不想撕舒贵妃。   舒贵妃话头一住,暗暗咬住银牙。   方周明是她的表哥,怂恿方周明第二天去鹿京闹可是她,为的就是让明仪在婆家没了脸面。   谁知,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被明仪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她瞧了瞧神宗皇帝,十分担心自己不解释清楚就被此事牵连。   “姐姐们说话,不要多嘴。”神宗皇帝呵斥她的时候,语气十分温和,这让皇后赵秋容眉眼微微一敛,却没太多的表露。   穆珏往对面看了一眼,余光再往周围一扫,心里大致有数了。   这些都是狐狸,就对面的贵妃是个棒槌。   身边这个女人今日收拾的目标明显不是她。   可她偏偏自己往上凑,也怪不得神宗皇帝那般说了。   “三姐。”明仪玩着手上的戒指:“这个丫鬟,是你府上的吧。”   她说完,就有两个嬷嬷押着一个大丫鬟进来。   “这是三公主府上的彩云。”承乐见礼,对着灵善:“奴婢越礼,擅自抓人了。”   她们俩配合如此默契,穆珏有点佩服了,看向明仪,眨眼询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毕竟这些人抱团找茬想欺负明仪,他搁这儿待着不出声也不地道。   好歹算是床友呢。   明仪笑盈盈的摇头:日常撕逼,观战就好了。 第23章 杀鸡儆猴   灵善瞧见彩云,依旧不惊慌,满不在乎的开口:“这丫头历来喜欢嚼舌根,警告过多次,亦不听,我竟不知,她犯到你头上去了,来人,掌嘴。”   即便明仪指明是她支使的,但灵善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三言两语,把过错推开。   彩云低着头,也不辩解,替自家主子担待,是她的本分。   明仪早就习惯了灵善的无赖,“三姐当真不知?”   “自然是。”即便是,她也不会承认。   “既然不是,那到是我冤枉三姐姐了。”明仪端起茶盏:“承乐,拉出去吧,好好惩戒,给其他人长个教训。”   承乐应声,让嬷嬷带着丫鬟出来,到了外面,嬷嬷依旧按着彩云。   彩云十分安静,等着挨耳刮子。   承乐垂眼:“传谣的,全都割了舌头,好好长个记性,我们家的公主的谣言,传一个字都是需要代价的。”   吩咐完,她就进去了,彩云一惊,吓得立刻大喊,还没出声,就被嬷嬷捂着嘴拖走了。   承乐回来安静站好,七王爷就开口了:“姐姐这也是为三姐肃清门楣,省的总是给三姐找麻烦,三姐不要生气,来,这一杯,我敬三姐和三驸马。”   他洒脱的一饮而尽,三驸马也一饮而尽了,到是大王爷瞟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话。   他们联手要找明仪的茬,结果明仪早有准备,连灵善府上的大丫鬟都抓来了,这一记杀鸡儆猴,结结实实的提醒了他们不要作妖。   虽说今日就是来找麻烦的,但明仪还是不希望在自己的归宁宴上闹得太难看。   而且,当面撕逼完全就是小打小闹,有一次就够了,次数太多,岂不成市井泼妇了?   半道上,神宗被人请走,大臣有政务要与他商议,留下皇后主持。   皇后赵秋容与舒贵妃同岁,年十七。   一直未开口的她此时才道:“姐姐大喜,这是备下的贺礼,还请姐姐莫要嫌弃。”   她的陪嫁丫鬟捧出一只盒子,舒贵妃扫了一眼:“明仪公主出嫁,皇后娘娘主持,恨不得搬走半个内宫库房做嫁妆,娘娘莫不是忘了,还有两位公主没出阁呢。”   “这是本宫自己的东西。”皇后温温吞吞:“没有动用内宫库房,贵妃放心就是了。”   舒贵妃这才不说话,明仪看着捧到面前的盒子,拿过来抬眼轻笑:“多谢娘娘,贵妃娘娘提起,我到想问问,怎么不见景娴和兰儿?”   十公主景娴,九王爷长孙兰,弘治帝最小的儿女。   赵秋容略带遗憾:“他们兄妹俩身子都不好,昨日盛京落雨,着了凉,今日便没来。”   “原来如此。”   神宗不在,坐着也没意思。   出了坤华殿,早有丫鬟预备下了油纸伞给明仪遮挡,穆珏本不在意,可走了一段路就被晒得实在受不了了,然后默默把伞接过来。   “你们的关系,当真不好。”   明仪含笑:“皇家兄妹,关系能好到什么地方?”   “好在我家的关系不错。”他撑着伞直视前方,微微抬起的下巴初现棱角:“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   明仪瞧了他一眼:“定北侯府和睦,我也很喜欢。”   他嘴角上翘:“喜欢就好。” 第24章 你真是背的慌   回府后,明仪进门坐了一会儿就又走了,穆珏四处溜达,在屋里等的无聊,就瞄上了那些书。   他拿了一本随手翻了翻,问送茶进来的丫鬟:“这里有没有一本叫做《兰香词》的书?”   丫鬟摇头:“公主的东西都是承乐姐姐亲自打理的,奴婢不知。”   “哦。”他有些失望,自己在书架上找了起来。   虽然明仪有可能给自己下套,不过他还是相当好奇什么样的书,才能称为‘读书人都要看的书’。   《兰香词》,是个正经名字。   明仪夜里才回来,承乐扶着她,都累的不行。   “淳太妃见公主一次就哭一次,今日她憋过去那会儿,可把奴婢吓死了。”   “景娴和兰儿一个腿脚不好一个胎中体弱,淳太妃做母亲的,自然心急如焚。”明仪转了转脖子:“说来,今日都没好好吃东西,好饿,让小厨房做些送去屋里。”   “好。”   进屋,明仪瞬间察觉气氛不对,穆珏坐在桌边,一手搭在桌上紧握着拳,胳膊下面压着一本书皮粉嫩的书。   嗯哼?   明仪眯了眼,示意承乐她们都出去,然后自己走过来:“哎呀呀~自己翻出来了呢?”   “公主涉猎是真的广啊。”他憋着一口气眯眯笑:“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明仪微微福身趴在他肩上,两根指头学着人走路的样子,顺着他的胳膊一下下走过去,指甲在书皮上轻轻刮蹭。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凡事重在实践,驸马可想...”   “瞎扯吧你,小心古人掀开棺材板来找你。”穆珏怼她的时候嗷嗷凶:“还古人云,你直接说自己云多好?”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明仪转身坐在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贴近:“今日,没硌到你了吧?”   她身上的甜香让人起热,穆珏把她的手拉下来,果断岔开话题:“我要和你说正事。”   “你说。”   “我收到了四张帖子。”他点点那几张云锦缎面的帖子:“你大哥大姐三姐还有高维的。”   明仪微微一挑眉:“哎呀呀~你真是背的慌,他们四个都是我的死对头,玩命的那种。”   “我知道。”他拿起两本:“大王爷和高维那里我可以去,但那两位公主还是算了吧。”   明仪笑起来,又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为何?难不成,你是怕我心里不痛快?”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他没管明仪在自己身上挂着了,翻开帖子瞧了瞧:“都是不好对付的角色,我要好好想想法子。”   明仪瞧着他,倒是难得正经一些了:“不用担心,有我呢?”   “你?”穆珏瞟了一眼过来:“哪哪都有你,你是不是闲得慌?”   “你才闲得慌。”明仪被他气着了,自己这么认真,他竟然不解风情。   穆珏不语,勾着嘴角把两本折子都看了一遍,放下来细瞧着明仪:“我有一个问题十分想请教。”   明仪端起架子:“说吧。”   他点点粉嫩书皮:“里面,你用朱笔圈了几个字,‘石楠花的味道’,何意?” 第25章 驸马不好当   明仪笑意一僵,扫了眼他的手:“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懂。”   聊骚是聊骚,节操还是要兜底的。   即便穆珏的接受下限深不可测。   但是她的下限必须绷住!   “我不信。”他一脸怀疑:“算了,反正不会是好东西。”   他的好奇心不重,也不追问。   明仪松了口气,等吃了夜宵就早早睡下。   穆珏照常第二日早早的起来去练剑,练完了回屋,明仪刚醒,半趴在枕头上,有些懵。   “讨你句话。”他凑过去:“有没有能解百毒的药丸?”   明仪揉揉眼睛:“没有。”   他默了默:“行吧。”   “怕了?”明仪展笑:“那就别去了?”   穆珏瞄了一眼她来勾自己衣领的手:“怕倒是不怕,只是我担心,你和他们关系那么臭,他们会不会为了报复你,直接把我毒死,让你做个小寡妇。”   “难说。”她起身,衣裳滑落露出半个肩膀,微微勾着穆珏的衣领,到是难得正色:“你记得,大王爷可能会明着来,但是高维会暗戳戳的,不必和他们留什么余地颜面的,我早就和他们撕开了。”   “我知道。”他把明仪的手爪子拉开:“行了,你待着吧,我走了。”   他换了衣裳就出门,带着他的小厮阿元,拿着帖子,其余人一个没多带。   大王爷和明仪是死对头,他要是真的想玩死自己,带多少人都是徒劳。   接了尚公主的圣旨那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个驸马爷不会舒坦。   要么被公主本尊玩死,要么被她的死对头玩死。   为此,早有心理准备。   神宗皇帝生性糊涂懦弱,对这些王爷甚为纵容,其他王爷还好,蹦跶过,被明仪按下去了。   可是年长又有兵权的大王爷,明仪实在按不下去,最多只能让他不敢瞎蹦跶。   瞧着大王爷堪比缩小版皇宫的大宅子,穆珏觉得神宗应该去给司命星官烧香。   弘治帝十七个儿子,早夭的十个,生母位分都比他的生母高。   但凡这些人里有一个活着,皇位也轮不到他头上。   这狗屎运气。   看着大门顶上的琉璃瓦,穆珏默不作声,等王府的奴才去禀告了之后,他这才进去。   绕过照壁,宽敞的院子里有二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在练习摔跤,一个个威武赫赫,跳来跳去的提防对手,然后猝不及防的出手,抓住对手的裤腰带,把人‘嗷’一嗓子就撩倒在地。   “六驸马。”大王爷喊了一声。   穆珏抬眼看去,他就站在廊下,也是摔跤手的打扮,健壮的身子袒露,毫不掩饰自己的实力。   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奴才,穆珏心里大概有数了。   这老男人是想打着摔跤的名义来揍自己啊。   他默不作声的过去,看着大王爷,抱了抱拳,面无表情。   “六驸马可精通此道?”大王爷站得高,故意垂眼看着他,以示自己的优越:“摔跤比的是力气和技巧,那些拳脚功夫不能用,可想一试?”   穆珏微微一笑:“好呀。”   他也玩过摔跤,但并不感兴趣。   可这个老男人都这么威胁他了,今天要是不活动活动手脚,他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答应,大王爷立马一脸得逞的奸笑:“爽快人。” 第26章 大王爷很不爽   脱了衣裳,穆珏在院子里伸了伸筋骨,大王爷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叫来一个十分健壮,胳膊上的肉都一块一块的汉子。   汉子瞧着穆珏,满是不屑。   穆珏不胖不瘦,线条匀称,没有他们那样一块块隆起来的肌肉。   他扎开步子,微微弯腰,胳膊微微弯曲,静等着汉子出手。   汉子看了眼大王爷,也摆开架势,然后迅速出手去抓穆珏的裤腰带,穆珏没躲,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汉子一用力,把穆珏直接举过头顶要丢出去。   穆珏从他头顶翻过,稳稳落在他身后,同时把汉子从自己头顶摔了出去。   “砰”一声,汉子砸在了一旁的桌椅上,趴在地上疼的好半天没爬起来。   围看的其他人都惊了,穆珏叉腰,看了看那个汉子笑道:“承让。”   “六驸马还是高手啊,此人一百六十斤,你能把他从头顶摔过去,厉害。”大王爷起身:“我们俩来试试如何?”   穆珏笑盈盈的点头:“行,来吧。”   大王爷年少就去军中了,一身蛮力,穆珏也很谨慎,他们俩要打,其他人都赶紧多退了几步。   他们俩非常谨慎,一边走步,一边看着对方。   “啊!”大王爷主动出击,牢牢掐住穆珏的胳膊,穆珏也紧紧掐着他的胳膊。   他被强拽着走了两步,大王爷趁势把他提起,扫腿就去攻击下盘,一转身,就要给他一个过肩摔。   穆珏迅速跃起避开他的攻击,落地就立刻一脚从大王爷两腿之间穿过,胳膊肘抵住他的心口,咬牙用力,生生把大王爷搬动了。   “嚯!”   围看的人都惊了,大王爷心里也是一慌。   他看着精瘦,力气却大得惊人。   大王爷立刻稳住下盘,穆珏也稳住下盘,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都没把对方搬动,这越发让围看的人期待紧张。   今日,就是下帖请这位年少的六驸马过来挨打的。   结果他那么不好对付。   要是被他反攻了,大王爷的脸面都要丢干净。   大王爷道:“六驸马这般厉害,不知是藏得太深,还是监礼司的那群狗奴才失职了。”   穆珏轻笑:“必定是他们失职了,公主选我做驸马,都不说好好调查,这样的狗奴才,全部拉出去屠了都不过分。”   他回答的毫不费力,神色也悠然,如同根本没有费力一样。   大王爷面上带笑,心里却是十分窝火。   他不信穆珏力气能有多大,但自己的确搬不动他。   “大王爷,得罪了。”   他笑着说了一声,然后直接发力,胳膊上的肉一紧,抓着大王爷的胳膊,如同两条强壮的公牛附体,转身,拽手,干脆利落的一个过肩摔。   大王爷没有狼狈的砸在地上,却也差不多了。   “王爷!”   围看的人立刻围住穆珏,他还是笑盈盈,眉梢眼角还多了一份嘚瑟,抱拳道:“承让承让。”   他谦虚的样子让人很不爽。   大王爷更不爽。   “今日还早,王爷赶紧去屠了监礼司那群奴才的狗头吧,告辞。”   他穿衣走人,活动着胳膊安然无恙的出来:“头一次遇上下帖让我来砸场子的,走,下一家。” 第27章 高维这个老忽悠   高维手掌大权,很得神宗皇帝信任,如今任职丞相,统领大魏百司。   他的府邸自然气派,大门口的宽阔大街上,还立着一道高高的照壁,上刻神宗皇帝亲笔:忠肝义胆。   穆珏递了帖子,就在门口瞧着那四个大字。   这书法,真是丑的慌。   阿元往里面看了看,忙提醒他:“爷,来了。”   穆珏看去,出来的是个青年,二十多岁,略消瘦,绛紫色衣裳,不苟言笑。   他来到门口,往穆珏身上一扫:“驸马请进,家父已经等着了。”   高知元,高维长子。   穆珏跟着他进去,刚到院子里,几个俏衣女孩儿就从一旁的游廊走过,往他这里看了一眼,嬉笑声落赶紧走远。   进了屋,问了礼,接了茶,早就渴了的穆珏大大方方的一口喝干净。   “白日里略热,驸马劳累了。”   高维四十多岁,方脸浓眉,笑意极少,穿着家常衣裳待客,依旧像是处置朝政一般。   他是寒门子弟,弘治二十二年以孝廉入朝,因办事可靠政绩好,一路备受提拔。   神宗登基元年,小宫女舒氏受宠,次年神宗册立皇后,封舒氏为贵妃,高维也成了丞相。   他和舒贵妃前朝后宫联手,神宗皇帝被吃的牢牢的。   这些事,穆珏早就打听清楚了,他笑了笑:“方才去了大王爷府上,忙着摔跤,一口茶水都没喝上。”   “大王爷是摔跤好手。”高维神色淡淡的端起茶盏:“驸马没吃苦头吧?”   “这倒是没有。”穆珏往后一靠,很自觉的掰了根香蕉下来:“只是终归是得罪了大王爷。”   高维轻笑:“大王爷的脾气不好。”   “我的脾气也不好。”他吃了一口:“若是大王爷和高大人说起我的坏话,还请高大人帮我骂回去。”   高维放下茶盏:“本官与大王爷的关系,还不到说驸马坏话的地步呢。”   “有个共同的敌人,找个共同的话题很简单。”他笑眯眯:“高大人说是不是?”   高维瞧了他一眼,极为俊俏的少年,眼睛干净明亮,不像是藏着太多心思的模样。   “驸马说笑了。”他应声:“明仪公主虽与本官有些许误会,但公主是君,本官是臣,君臣之间不敢言谈敌人二字,且公主与大王爷是兄妹,这就更说不上是敌人了,驸马尚公主,自然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穆珏点点头:“那就好。”   真是会忽悠~   高知元拿来一本书放下,高维道:“这是鹿京守备的闲笔,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监礼司的人好巧不巧,从里面瞧见了两句不该出现的话,驸马与鹿京守备家的公子华凌曾一同骑射,故此,请驸马来私下问问,可晓得这件事?”   “哪样的两句话?这般严重?”穆珏以肘拄桌,心里大概晓得是个什么事了。   高维把书翻开,有一页折起来了,打开,有两句被勾了出来:“三笔碎朱点伏羲,一尺昆吾斩神魔。”   穆珏细瞧:“这句诗...有问题吗?”   “犯忌,冲了皇上年号。” 第28章 义愤填膺的驸马   “三笔碎朱点伏羲,一尺昆吾斩神魔。”穆珏念了一遍:“因为...这个‘神’字?”   高维不着边际的勾了勾嘴角:“斩神魔,岂非有不轨之心?”   “哎哟我去~这都行?”穆珏大开眼界:“那高大人有点累哦。”   高维斜眼:“驸马何意?”   “大魏庙宇七百座,里面的神佛不计其数,这些寺庙,养着三千多个和尚。”他抱拳:“这些人,简直就是在碰瓷,打着皇上的名义收钱,皇上天子,他们何德何能,犯了皇上的名号?就算是早皇上拟年号千百年,也必须给我大魏皇帝让路。   依我看,高大人应当速速禀告皇上,让那些和尚尼姑把香火钱都上缴国库,砸了神像,拆了庙宇,并诏令天下,日后谁敢提一个‘神’字,就满门抄斩。”   高维:“...驸马言重了。”   “不言重,此事理所应当。”穆珏起身:“若不是高大人提醒,我都不知道杀人还能这么玩,受教了,早看华凌不顺眼,我这就进宫禀告皇上,整个大魏国,但凡涉及一个‘神’字的东西,全都宰了,高大人放心,此事功劳在你,我不会抢的,告辞。”   穆珏义愤填膺,然后走了。   一旁的高知元回了神才问:“爹,此人...”   “小看他了。”高维阴着脸:“油嘴滑舌。”   高知元垂眼:“那他会不会真的进宫?”   “随口一说罢了,他怎么敢?”高维信心满满。   然而,宫里,穆珏麻溜的来了,还在御书房喝着茶。   神宗放下朱笔:“鹿京守备华恒恭朕认得,此人颇具才气,就是太过执拗。”   “的确,华恒恭就是牛脾气,顶撞过皇上,还写折子骂过高大人,这次写诗暗讽,高大人提议,借机除掉。”穆珏比了个手刀子:“好让其他人长个记性。”   神宗看着他,轻笑:“若是真的凭一个‘神’字,就生拉硬拽的说是犯了朕的忌讳,那太祖神庙该当如何?”   “按高大人的意思,要改名字。”穆珏弯子都不打一个:“毕竟,天大地大,皇上最大。”   神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是朕的祖庙。”   他头疼,也明白穆珏的意思了。   这分明就是被高维上课了,然后跑来自己面前阴高维。   “高维太过谨慎,监礼司更是闲着没事干,闲笔而已,如此计较。”神宗喝了口茶:“来人,去告诉监礼司的人,若是闲得慌,就给朕去种田锄地,多多上缴些粮草也好。”   太监小心翼翼的应了,瞧了穆珏一眼,也觉得头疼。   这驸马爷,不是给监礼司找仇吗?   夜里他回来,不见明仪,一问才知道她往九王爷府上去了。   “就是那个腿脚不好的王爷?”穆珏问丫鬟:“昨日不是才去过吗?”   丫鬟上了茶:“九王爷天生跛脚,十公主胎中体弱,年纪最小,身子最弱,他们与公主的关系最好,今日来报,说是十公主的身子又不好了,所以公主赶着过去了。”   “哦。”穆珏起身:“九王爷的府在哪?” 第29章 撸倒毛了   他去接明仪,跟着带路的小厮,提着灯笼大晚上的在街上晃悠。   “驸马,前面就是九王爷的府邸了。”带路的小厮十分殷勤。   穆珏瞧了瞧,停住脚步。   王府门前,明仪站在台阶上,笑盈盈的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二十多岁,英气俊朗,负手站着,同样笑语盈盈。   “那个人是谁?”穆珏有点小泛酸。   小厮瞧了一眼:“那是段府的公子段玉柏,淳太妃的姐姐,是段公子的母亲。”   穆珏这才过去,明仪瞧见他,稍稍一愣就欢喜的提裙过来:“呀~怎么来这了?”   “顺路。”他看着段玉柏抱了抱拳:“段公子。”   顺路?   明仪有点懵,大王爷的府邸和高维的府邸,离着这七八个坊呢,这顺的也太刻意了吧。   段玉柏回礼:“方才,公主还说驸马今日去涉险了,驸马可好?”   “嗯,挺好的。”   他不怎么热情,明仪觉得不对劲。   这小子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别扭。   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段玉柏也察觉出来了,他道:“既然驸马已经来了,那臣就先走了。”   他行了礼离开,明仪立马环住穆珏的小细腰笑看着他:“怎么了?被收拾了?”   “没有。”他没把明仪推开,却还是有些不悦:“你们很熟?”   明仪点头:“我和兰儿景娴关系好,他们先前常去我府上住,段公子时常去看望他们。”   “他娶妻了吗?”   “还没。”明仪不解:“怎么关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了?”   “随便问问。”   这是被谁撸倒毛了,这么不高兴?   明仪疑惑到回家了都没想通,他去沐浴了,承乐这才进来。   她伏在耳边一说,明仪大吃一惊:“他把大王爷打了?”   “扭了腰,午后就请了大夫,大王爷请驸马爷摔跤,谁知咱们驸马爷这么厉害,竟然把他撂倒了。”承乐还说着就笑了。   明仪瞧着紧闭的门:“刮目相看啊,我还想着他要是被收拾了,明日去给他报仇呢。”   “也不知道驸马去找皇上说了什么,监礼司都被警告了。”承乐也很是佩服:“现在,监礼司的人都要疯了,大王爷,高大人都去找他们的麻烦。”   明仪轻笑:“那群狗奴才,整日里正事不干,就盯着百官的言行举止,看谁不顺眼就胡乱找借口排除异己,就该让他们受受教训。”   “明日,就该是大公主和三公主府上了。”承乐提醒道:“驸马说不去,可要着人去回话?”   明仪不答。   承乐替她取了发间的簪子:“大公主和三公主先前和舒贵妃也不对付,也不知道这次,为何会联手给公主找不痛快,他们送来的那些寒门子弟,不是这个太监的干儿子,就是那个太监的干孙子,更有家里是干盗墓行出身的,若不是陆小姐解围,公主就要被羞辱了。”   “我是嫡出,自小被爹疼爱,他们打小就眼热。”明仪摘下耳环:“而且,我拒了舅母结亲的事,算是惹恼了他们一家,没了陇西大族这一脉支撑,她们觉得我好拿捏罢了。” 第30章 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承乐看了一眼铜镜里面的她:“夏侯公子对公主,其实很好的。”   “好有何用?”明仪擦去口脂,眼神阴鸷:“我长孙家的江山,还轮不到他夏侯家来觊觎。”   承乐不言了,见穆珏出来了就赶紧退到一旁。   他坐一旁擦头发,发梢还在滴水,“你和皇上的关系好吗?”   “怎么了?”明仪从铜镜里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好转了许多:“有话就说吧,我和他的关系还没好到不容许你背后议论的地步呢。”   穆珏转过来:“他很维护高维,甚至是在利用高维制衡你,而且,有意放任你和大王爷斗。”   “我知道。”明仪梳开头发:“牵制,很正常,他是皇上,不能坐视任何一方独大,高维掌权,达到了他最想要的平衡局面。”   “我要是继续问,你会说皇家兄妹就是如此对吧?”穆珏走过来看着她:“当初,弘治帝并未立太子,他真的是把皇位给了皇上?”   这是大不敬的话,承乐惊出一身冷汗。   “大王爷问我这事,都会很委婉的,你倒好,弯子也不打。”明仪转身抬头,瞧着他笑道:“他没有外戚。”   大魏被外戚祸国百年,仪庄皇后早亡,夏侯家才被困在了边关无法入主盛京,到了神宗这一辈,自然是要彻底断了所有外戚干政的隐患。   “那皇后不得宠,也是因为她家族庞大?”穆珏搬了个凳子过来:“舒贵妃和高维走得近,她难道就不需要防备?”   承乐想去死一死了:这些事大家心照不宣,怎么驸马爷就非要问个清楚明白呢?   明仪到是不在意:“舒贵妃的出身不高,高维也只是寒门,皇上可以有第二个宠妃,也可以扶持第二个权臣,只要他想,任何人都能上位。”   “你默许的?”   明仪笑而不语。   穆珏心里稍稍一凛,瞧着明仪,对她可算是多了一份了解:“那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好坏难说,但可悲却是事实。”她含笑凑近:“所以,我觉得定北候府极好。”   他也凑过来:“我也挺好的,对不对?”   “你不是说自己一般般吗?”明仪溜达着去睡觉:“怎么自己说的话,才两天功夫就忘了呢?”   穆珏跟着过去:“老了,健忘。”   明仪瞧了他一眼,完全不想接话。   歇了一夜,拂晓时突然下雨了。   明仪往被子里拱了拱,有点冷的慌,摸索着把冰凉的脚往穆珏腿下一塞,她舒服多了。   “你的蹄子。”穆珏有好大的意见:“能不能轻点?”   不答,继续朝他挪。   挤上他了,明仪这才老老实实的不动,穆珏身边很暖,同样是睡了一夜的地方,她的位置就没这么暖。   “小驸马。”明仪暗戳戳的攀上他的腰:“你怎么像个火炉似的?”   穆珏面无表情:“你在边上添火加油的功劳。”   “真的?”明仪挪了挪靠上他的枕头:“这么说,你挺难熬的。”   他不吭声了,明仪瞧了他一会儿,顿时兽血沸腾。 第31章 挺纵容公主的   “这大清早的,难不成...”   “停止你的瞎猜。”他转过来:“你是不是觉得,男人瞧见一个女人,就会有办事的冲动?”   怎能突然就拐到这种问题上了?   明仪点点头:“难道不是吗?”   “不是。”他回答的一本正经:“虽然我没经历过,但比你懂,只有遇上自己喜欢,才会心动。”   那他这般平静,意思就是自己没让他喜欢了?   明仪识趣的松开他:“那就不打扰了。”   她起身跨出去,头发还散着,拿了衣裳开门就走。   “哎!”穆珏爬起来:“下雨呢,你不是冷吗?”   他赶紧起来跟出去,承乐她们都已经在外面了,见明仪这般模样出来,吓得不轻。   “公主。”   “去暖阁看书。”明仪一脸严肃。   她不悦,承乐赶紧让丫鬟把暖阁的火盆烧起来,见穆珏也出来了,急忙拦着他:“驸马爷,公主此时,怕是想要一个人静静了。”   她急忙跟去,穆珏无奈的摸头:“我说的不清楚吗?”   她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会发热,这般还不够明显?   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想不通呢?   他快堵死了。   明仪窝在暖阁里铺着熊皮的摇椅上,小腿露着,面前烧着火盆,承乐怕她冷,还给她弄了张小毯子披在身上。   “这一大早的,又在下雨,公主本该睡得正香才对。”承乐十分担心:“公主,可是与驸马爷吵架了?”   明仪抱着书,心烦气躁的扯了一页下来,一条条撕成碎纸:“烦得很。”   “为何?”承乐搬了小马扎,捧着一盘她喜欢的果子坐在她面前:“公主和奴婢说说。”   她闷了半响才问:“我让你打听穆珏可有什么小青梅或者是喜欢的人,你打听过吗?”   “奴婢打听过,驸马爷打小都喜欢和一群公子哥玩,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而且,陆小姐不也说过,驸马爷自和家里的丫鬟都不怎么亲近。”承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难道,驸马爷说了什么吗?”   明仪不出声,把书丢了滑下去一下,整个缩在椅子里:“不是,只是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夺人所爱了。”   “怎么会呢?”承乐笑起来:“奴婢瞧着,驸马爷还是挺纵容公主呢。”   “可他接旨都是被逼的。”明仪越想越糟心:“烦死了,不说了。”   她还在气头上,一个嬷嬷就进来:“公主,皇后娘娘着人来了。”   她让开,就有一个宫女赶紧进来跪在地上:“还请公主救救我们娘娘。”   “你们娘娘怎么了?”明仪实在烦心。   赵秋容堂堂皇后家世又好,却被舒氏一个贵妃三天两头的挑衅欺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宫女泣不成声:“这几日皇上食欲不振,我们娘娘见了十分担忧,为此着人做了山楂糖和山楂糖水给皇上,还给各宫娘娘都做了一份。   谁知昨天晚上,舒贵妃请了太医,说是她有身孕了,还说是早已经回禀我们娘娘了,我们娘娘还给她送山楂之类的东西是要害她,可我们娘娘并不知道她有孕了,因为此事,皇上打了我们娘娘,现在,还让我们娘娘在舒贵妃的寝殿外面跪着呢。” 第32章 撞在气头上的舒贵妃   承乐惊得站起来:“此时正下雨呢。”   明仪怒了:“堂堂皇后,在后妃的寝殿前面跪着?”   她正愁脾气没处撒,舒贵妃这个时候撞到她的气头上来,明仪立马去换衣裳。   气势汹汹进了宫,她没让任何人去提前禀报,直接去了舒贵妃的寝宫华仪阁。   大雨下个不停,她们还没到华仪阁呢,就有赵秋容宫里着急等待的小太监赶了过来。   “公主,崇恩公主入宫了,正在华仪阁与贵妃娘娘说话呢。”   承乐赶紧看了看明仪,崇恩公主入宫,必定是给舒贵妃撑腰来的。   明仪问:“皇上呢?”   “皇上去上朝了。”   上朝去了就好,否则舒贵妃一哭一闹,只怕神宗那个昏君又心软了。   华仪阁前,赵秋容跪在石砖地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雨水迷了她的眼睛,她的丫鬟嬷嬷跪在地上,个个瑟瑟发抖。   门前廊下,一个大宫女静等在一旁看着她们俩,华仪阁的嬷嬷丫鬟也都面无表情的瞧着。   皇后无宠,贵妃得宠,在后宫中地位高下立见。   “娟若姐姐。”一个小太监急忙跑来:“明仪公主来了。”   他才报完信,明仪就已经绕过长廊往这边过来,去报信的宫女一边哭一边跑向赵秋容,跪在她身边撑着伞替她遮挡。   “娘娘,公主来了。”   赵秋容软软无力的靠着宫女,冻得脸色发青,跟着明仪的嬷嬷丫鬟赶紧过来了几人把她扶起来,又把手里抱着的斗篷速速披在她身上。   赵秋容瞧着明仪,眼底通红,咬着牙泪流不止。   “给公主请安。”娟若见礼,她是舒贵妃的掌事宫女,讨好华仪阁的人,都要称一声姐姐。   明仪没管赵秋容,径直进殿:“听闻贵妃怀孕,本宫来看望。”   “是。”   娟若带着她进去,也不去管赵秋容了。   殿里也烧着火盆,倒春寒的时节,盛京城如步入寒冬,不烧火盆很难挨过去。   舒贵妃披头散发的窝在锦被缎裘之中,正与崇恩公主说着话,见明仪来了,两人齐齐打住话头。   “六妹来了?”崇恩公主主动开口:“见着皇后了?”   明仪皮笑肉不笑的应声:“堂堂中宫皇后,跪在妃子的寝殿面前,本宫不想看见,也要看见了?”   “六公主。”舒贵妃一脸悲愤:“臣妾知道你素来疼惜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正位中宫,却对臣妾腹中孩子下手,若非臣妾警醒,只怕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夭折了。”   崇恩起身:“可不是吗?皇上登基多年都未有子嗣,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刚被人扶进来,赵秋容就听见这话,她的陪嫁嬷嬷顿时忍不了了:“我家娘娘仁德,大公主此言何意?”   承乐立刻转身朝她们摇摇头,嬷嬷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   “唐嬷嬷说的倒不错。”明仪走向崇恩:“大姐可要慎言才是。”   她和崇恩针锋相对起来,承乐忙让人把赵秋容扶近一些,靠着火盆坐下取暖。   舒贵妃见她一副楚楚可怜,心里更加不痛快。 第33章 拖下去,阉了   “你可别生气。”崇恩转向舒贵妃:“屋子脏了,等下着人打扫打扫就好。”   舒贵妃讥笑:“大公主说的是,一个坐垫罢了,送与皇后娘娘了。”   赵秋容脸色煞白,当即就要站起来。   “坐着。”明仪按住她,即便对赵秋容恨铁不成钢,但舒贵妃如此蛮横,更让她火大:“太医呢?”   就在殿里伺候的几个太医急忙过来,明仪扫了他们一眼:“怎么这几位太医,瞧着如此眼生?”   “公主。”唐嬷嬷急忙说道:“这些人,本不是宫里的太医,是高大人府上的推举过来的,贵妃娘娘没请示皇后娘娘就把人带进宫里来了,皇后娘娘问过此事,还被贵妃娘娘回怼,说是娘娘管的太宽。”   舒贵妃横眉竖目:“本宫有皇上亲赐的令牌,找几个放心可靠的太医伺候也不行吗?”   “自然是行的。”明仪点点头:“高大人推荐,你信任,理所应当。”   她如此好说话,崇恩心里顿时起疑警惕,舒贵妃也紧张起来。   明仪问:“贵妃娘娘,有孕多久了?”   那几个太医很怕她,只是被她瞧着寻常一问,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回公主的话,贵妃娘娘有孕一月有余了。”   “本宫听说,未满三月的胎象都不大安稳,想必贵妃娘娘也不会信任太医院里的太医了,你们就贴身伺候吧。”明仪瞧了瞧承乐,一字未说,承乐就晓得自己要干什么了。   她赶紧出去。   明仪瞧着满脸狐疑的舒贵妃:“你是后妃,按宫规,入了夜宫里不得有男子,但是你有身孕,便一切以你为重。”   她如此和蔼可亲,舒贵妃心里发毛:“多谢公主。”   “不必,好好养胎吧。”明仪笑起来:“只是,当初是谁给皇后去报的信,你可还记得?”   舒贵妃不言,娟若赶紧说道:“回公主的话,是奴婢亲自去的,也是亲口告诉皇后娘娘的。”   赵秋容气的哆嗦:“你当初只说贵妃身子不爽,何时说及有孕?”   “贵妃娘娘身子不爽,皇后娘娘却没有安排太医,这与奴婢有何关系?”娟若不慌不忙:“您不受宠,奴婢哪敢明说,不也顾忌着您?”   一个大宫女就敢这么对中宫皇后说话,唐嬷嬷恼怒的起身就要掌掴娟若,娟若却率先一耳光扇了回去。   ‘啪’一声,唐嬷嬷都被打蒙了。   娟若一脸嚣张,还没笑完才惊觉不对,她回头,见明仪瞧着自己笑,吓得赶紧跪下来。   “不错不错,胆子真大。”明仪笑盈盈:“贵妃受宠,你们也跟着长本事了。”   “娟若。”舒贵妃咬牙:“还不给皇后娘娘赔罪。”   娟若忙道:“奴婢一时失手,皇后娘娘莫怪。”   赵秋容不言,抱着唐嬷嬷气的直哭。   “公主。”承乐回来了。   明仪点点头:“大姐,宫里入了夜,是不允许男子留下的,我没记错吧?”   崇恩警惕起来:“你怎么会记错呢?”   “既然如此...”明仪笑看着那几位太医:“拖下去,阉了。” 第34章 收拾舒贵妃   那几位太医当即脸色一白,舒贵妃也从床上直起来了:“你干什么?”   “贴身伺候的男人,只能是太监。”明仪含笑:“这话,我可是向大姐确认过的。”   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崇恩气的不行,却也只能带笑:“六妹想的,真是周到。”   承乐去叫来的太监冲进来,把跪着的几个太医立马拖走,他们一路大叫求饶,明仪充耳不闻。   承乐见礼:“贵妃娘娘放心,奴婢已经着人去太医院禀告此事了,太医会仔细为他们医治,绝不耽误他们伺候贵妃娘娘。”   “你们想的,可真周到啊。”舒贵妃咬牙切齿,又瘫在了床上,紧紧抓着被子,气的全身发抖。   “还不止呢。”明仪转向娟若:“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在哪呢?我看看。”   娟若不动,赵秋容的宫女到是立马去把桌上没收走的点心拿过来呈给明仪。   “御膳房办事,如今已经这般敷衍了吗?”她拈起一颗山楂糖:“这么大的山楂肉还露着,竟不晓得剁碎了。”   赵秋容吸着鼻子低声回应:“姐姐,我让人去处置他们。”   “不但是御膳房的人,你身边的人也要处置。”明仪把糖果丢给唐嬷嬷:“不管是什么东西,送给别人,难道不知道讲明白是什么吗?送山楂糖的人,难不成静悄悄的就塞给了贵妃?”   唐嬷嬷秒懂她的意思,急忙跪下:“公主,这里的山楂糖是奴婢亲自送来的,也告知了贵妃娘娘是因为皇上胃口不好,所以娘娘着御膳房做了些山楂糖赏给各宫,贵妃娘娘还说了一句,山楂糖寒酸,她给皇上准备了春笋鸡丝汤开胃的话呢。”   “这么说,你们无错了?”明仪板了脸:“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告诉皇上?”   唐嬷嬷委屈死了,她告诉了神宗,可神宗根本不信啊,舒贵妃一哭一嚎,他的巴掌就扇在赵秋容脸上了,根本没有机会解释。   她不能责怪神宗,只能认下。   “护主不利,跟着皇后的人都要罚。”明仪铁面无私:“贵妃有孕,皇后不知道,难道在贵妃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知道?一群粗心的奴才,贵妃的脑子本就不好,她不记得,难道你们也不记得?   做奴才,连山楂糖都不知道,留着你们还有何用?来人,凡是在贵妃宫里伺候的,全都拉出去杖刑四十,好好长个教训,也给其他人看看,伺候主子不当心,就是这样的下场。”   她发狠了,舒贵妃宫里的人赶紧跪下来求饶。   “六妹。”崇恩脸色十分不好:“你把人都打了,谁来伺候贵妃?她可是有着身孕的人了。”   明仪抬眼:“大姐与贵妃亲近,就麻烦大姐暂时照顾着,宫规不正不行,否则任由这些人玩忽职守下去,只怕将来祸事更大。”   搬出宫规,崇恩就无话可说了。   此事,舒贵妃本来就不占理,能让皇后受罚,凭靠的也不过是神宗宠爱她而不听赵秋容解释罢了,真要理论起来,她根本赢不了。 第35章 承乐,掐人中   舒贵妃更是气的不行,急喘了几声,白眼一翻就晕了。   娟若大呼小喝的爬过来,崇恩也一脸着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告诉皇上啊。”   每次被她收拾,舒贵妃都要装晕,然后着人去把神宗请来救场。   明仪早就习惯了。   她们叫叫嚷嚷乱成一团,明仪却不疾不徐,她走到床边,瞧着晕倒的贵妃笑了笑。   “慌什么?承乐,掐人中!”   承乐应了声就过来,娟若急忙护主:“贵妃娘娘有孕,不许你们碰。”   “让开。”承乐直接把她推开,伸手就按在贵妃人中处。   崇恩怒了:“六妹,你别过分了?”   她还在凶,舒贵妃回魂一样自己就醒了。   明仪笑起来:“承乐的手艺是越发好了,这还没使劲吧?”   “奴婢还没碰到贵妃呢。”承乐让开。   她们俩一唱一和,舒贵妃趴在床上默不作声,崇恩忙坐下来:“消消气,别惊了胎。”   “是啊,别惊了胎。”明仪挥手:“把人都带下去,打完了赶紧送回来,还要伺候贵妃娘娘呢。”   赵秋容身边的人早就忍不了了,唐嬷嬷赶紧爬起来,出去下令就叫来太监,把舒贵妃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拉了出去,把他们丢在大雨里,抡起板子就打。   娟若也不例外,她被按住的时候,唐嬷嬷亲自冲进水里,狠狠甩了她两个耳刮子:“不知尊卑的小蹄子。”   娟若瞪着唐嬷嬷,满脸都是不服气,脸颊高肿了还在狂妄:“奴婢等着皇上来做主。”   他们被打的哭嚎,舒贵妃越听越气,崇恩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天冷,皇后快些换了衣裳回去歇着吧。”明仪瞧着赵秋容,她脸色青白,湿哒哒的狼狈不堪:“今日的事,自己长个教训,你是皇上从正宫门抬进来的,中宫就要有中宫的气势,平日里办事谨慎些,最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姐姐的话我记住了。”   赵秋容起身,被嬷嬷丫鬟们扶着离开。   等外面的板子打完了,明仪这才说道:“贵妃好好歇着,切莫动了胎气,务必养好身子,既然身子不好,本宫就先走了,若是再有什么不舒坦,不必觉得麻烦,大可来告诉我,我来了,你会舒坦的。”   她笑眯眯的离开,舒贵妃气的把手边的药碗都给砸了。   从华仪阁出来,明仪神清气爽:“舒贵妃是个好人。”   “公主不生气了?”承乐笑道:“那贵妃的胎,公主怎么看?奴婢可是在她殿里闻到了很重的香料味呢,按理说,有孕了不该燃香的,而且,说她有孕的人是高维推举的,不经太医院的手,总是不可信。”   明仪笑了笑:“她说有孕,我就当她有孕,我倒要看看,她怎么生出个孩子了。”   承乐笑了:“公主英明,怕就怕她用有孕的事做文章去坑害谁呢。”   “说不定就是我呢。”明仪停住:“着人去太医院,把太医都请到华仪阁去等着,以防贵妃出了事。”   “是,奴婢明白。” 第36章 你表哥,不怀好意呀   她们溜达着坐上马车出宫,雨势小了好些,明仪推开车窗透气,到了宫门口,眼尖的发现了撑伞的穆珏。   承乐赶紧让马车停下,拿着伞紧忙下去:“驸马爷。”   穆珏走过来,站在车窗边看着明仪:“今天早上的事...”   “我不听解释。”明仪扭过脸:“我是有脾气的。”   穆珏堵得慌:“你真当我是火炉啊?自己睡着就能烫成那样?”   承乐听不懂了,而且头一次怀疑自己见识不够。   “嗯哼?”明仪笑盈盈的转过来:“当真呀?”   他阴了脸:“爱信不信,告辞。”   “哎,别呀!”明仪忙趴在车窗上喊他:“快上来,下着雨呢。”   穆珏抬脚就走:“求我啊!我也有脾气。”   明仪笑嘻嘻:“求你了小驸马,上来和我坐一坐嘛。”   “求我我也不坐。”穆珏气哼哼,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明仪急忙让马车停下,她跳下来,提裙跑过去钻进穆珏伞下:“那我借你的伞用可好?”   他愣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把伞往明仪偏了偏:“不好你会走吗?”   “不会。”   “那不就是废话?”   看他们俩是打算走回去了,承乐瞧着明仪那一身长裙就头大,急忙撑着伞跟上,替她拉着衣裳。   回到家,穆珏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明仪赶他去沐浴泡泡热水,自己也忙换了衣裳。   嬷嬷来报:“公主走了没一会儿,皇上就去了华仪阁,大公主和舒贵妃告了公主的状,皇上没听,还传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去问话,知道缘由后,责备了贵妃娘娘宫里的人,还说今晚去凤来殿陪伴皇后娘娘。”   “没让太医把脉?”明仪挪去火盆边待着。   嬷嬷道:“没有,舒贵妃不让。”   “那还真有蹊跷了。”明仪笑了笑,示意嬷嬷下去吧。   承乐放下热茶:“皇后娘娘淋了雨,她身子一向娇弱,只怕今晚无力侍奉。”   “晓得冤枉了皇后,他不去陪一陪,怎么和赵家解释?”明仪看的门清:“只怕先前还觉得自己有理,所以惩罚了皇后也不怕大臣问起呢。”   承乐有些无奈:“皇上太过骄纵贵妃了,就连贵妃身边的一个大宫女,都那般嚣张。”   “管她的。”明仪满不在乎:“我又不是管家婆,连她们的奴才丫鬟都要管,爱闹闹,等过了归宁的日子我就走了,回去和老太君搓牌九,要多爽有多爽。”   她极为喜欢鹿京,等穆珏沐浴出来了就忙问他:“你没收到帖子了吧?要是没收到了,我们后日就走。”   “嗯...要让你失望了。”他搬出一大摞帖子:“你今日进宫后送来的。”   明仪差点吐血:“这么多?”   “明日是三王爷,后日是七王爷。”他早就看过一遍了:“剩下的还有好些我不是很熟的人,不过有一张我很感兴趣。”   他把帖子打开给明仪看:“十天后,夏侯雍邀我赛马。”   瞧见那个名字,明仪心里就是一咯噔。   穆珏瞅着她:“你表哥,不怀好意呀!” 第37章 我看你就是个哑炮   “我觉得‘来者不善’这词更贴切。”明仪坐好,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就道:“夏侯家手握兵权,又是陇西大族,势力极大,他们...”   穆珏靠在小榻上,翘起二郎腿:“我知道,大魏外戚干政严重,夏侯家势力庞大,未免重蹈覆辙,所以不许他们家随便进京,你继续。”   明仪瞧了他一眼:“我娘过世之前,曾与舅母定下过口头亲事,而且那些年,夏侯雍常年待在盛京照顾我,对我极好,他曾问过我心意,我拒绝了,后来我过了待嫁之龄,我舅母又来问亲,我拒绝之后,和夏侯府的关系就僵了。”   “先帝都不许夏侯家进盛京了,哪里还会选他们家的人做你这个嫡公主的驸马?”   不需要明仪多说,穆珏自己就想的明白。   他丢过来一颗甜枣:“那你喜欢他吗?”   “兄妹之情而已。”明仪很坦荡:“我自小就知道,越是有权有势的人越要防备着,夏侯雍英俊有为,我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自然是会动心的,可我是唯一的嫡出,身份不同,所以从我第一次见他,就多了几分防备。”   穆珏默了默,靠下去拿着帖子看:“赛马那天,你和我去。”   “为何?”明仪笑了:“害怕?需要我去陪着?”   他飘了一个大白眼过来:“我觉得,你比他可怕多了。”   这叫什么话?   明仪气势汹汹的挪过去靠在他身边:“人家哪里可怕了?”   “哪哪都可怕。”他乐的龇牙:“打我主意的时候更可怕。”   明仪揪住他的领子:“我记得你可是亲口说的,是因为我,才会燥热难耐~”   穆珏稍稍脸红,立马坐直:“我给你举个例子,这就像是点炮仗,有的男人,就是线短,你一点,他就炸了,我呢,属于线长的那一类,你得慢慢烧。”   去你妹的慢慢烧!   明仪脸上嘻嘻笑:“我看你就是个哑炮。”   “什么意思?”   “不行!”   “......”   看他像吃了苍蝇一样,明仪总算是心里好受了一些。   虽然穆珏让她见色起意,但是起意是一回事,实战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就当他的面光溜溜,她的羞耻心实在办不到~   怼了他一句,穆珏又闹小脾气了,临睡觉了也不理她。   夜里又下雨,天亮了也不停,明仪赖着不起床,穆珏倒是一早就起来了。   他今日要去赴三王爷的宴席,穿戴好,瞧了一眼还在被窝里缩着的明仪,过去把她的脑袋挖出来。   明仪懒洋洋的掀开一只眼皮,笑盈盈的勾住他的脖子,还未睡醒,满脸惺忪更是勾人:“怎么了?舍不得呀?”   “你昨晚压着我了。”他凑着明仪:“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笑了笑:“你重了!”   明仪微微一滞,悻悻缩回被窝:“讨厌~”   穆珏龇牙咧嘴的笑了笑,把被子盖给她,接了斗篷穿在身上,立马就走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明仪这才钻出来一些:“气人,说我重了。” 第38章 赵府求救   承乐一进来就听见她嘟囔,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问:“公主怎么了?”   “他说我长肉了。”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我觉得没有。”   “估计是驸马爷逗公主玩呢。”承乐走过来:“公主可要起身了?”   明仪往上挪了挪:“今日有事吗?没事就不起了。”   “只要淳太妃不来哭诉,公主也没什么事。”承乐把罗帐挂起来:“宫里也无事,昨日,大公主并未留在宫里,伺候贵妃的奴才,是皇上另外安排的,原说是让皇后安排,皇后拒了。”   明仪勾了勾唇角:“拒了才好,否则她要是真的作妖,皇后哭的地方都没有,现在皇上亲自换了人,要是真的出事了,她也不好胡乱攀咬了。”   承乐取了衣裳过来:“公主起来做胭脂吧,都是采摘的鲜花,上面还有着露珠呢,这东西也打发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   明仪钻出来,换了衣裳,头发也懒得梳,径直爬上小榻,换了个地方窝着,小丫鬟把东西拿来,她也就耐心的做起胭脂来。   早饭是端进屋里来吃的,一道梅子鸭,清爽不腻,很得明仪喜欢:“这道菜不错。”   嬷嬷这才说道:“这是赵府的人一早送来的。”   “赵府?”明仪把筷子缩回来了:“说什么了?”   嬷嬷道:“赵府说,皇后娘娘现在的日子,如同这梅子一样。”   如同梅子,又苦又涩之后,才有微微的甘甜?   明仪瞧着桌上的梅子鸭,这是赵府在诉苦啊,他们送这道菜给自己,难不成还想求自己帮忙,让神宗发现赵秋容的好,和赵秋容把日子过得如同这道菜一样?   她盯着鸭头,莫名其妙就想起了神宗的脸,而且准确无误的嫁接到了鸭头上。   “咦~”明仪恶心了一些,顿时没了胃口:“去告诉送菜的人,贵妃如今有孕,皇后宁可担个不关心的罪名,也别去招惹,把贵妃照顾好了,皇上不会领情,但如果照顾不好,皇上是会记仇的。”   她和赵秋容的关系不是很坏,却也不是很好,提点她到这里就足够了,其他的,要看她自己。   嬷嬷这才退下,她一走,承乐就把菜撤了递给丫鬟:“皇上这般做,会不会寒了赵府的心?毕竟,赵府也是满门忠义的老臣呢。”   “只怕早就寒心了,又不是这两日才寒心的。”明仪另外吃别的:“只是昨日,罚跪在大雨里,的确过分了,否则,赵府何至于求到我这里来?”   承乐点点头:“那奴婢可需准备些东西给皇后娘娘送去?”   “不必了,看她自己的造化。”明仪放下筷子:“我已经出嫁,宫里的事不能再像先前那样管束着了,否则,不但自己要招惹麻烦,定北侯府也会被流言困扰的。”   承乐眼睛一转:“近来下雨,只怕鹿京也冷,府上还有公主大婚时皇上赏的熊皮,不如送两张回去,孝敬老太君和侯夫人?”   “这到是正事。”明仪这才又拿起筷子:“再给定北侯和姣姣准备些,姣姣的送些芙蓉糕,她喜欢这个。” 第39章 六公主极好,我很喜欢   承乐给她夹菜:“是,奴婢记着了。”   伺候明仪把饭吃好,承乐这才下去,明仪细瞧了瞧自己磨得花汁,在屋里慢慢溜达。   走了没几圈,又有嬷嬷进来了:“公主,今日,九公主也去了三王爷府上。”   “嗯?”明仪秒懂:“去就去呗,看看她能做什么妖~”   福龄九公主十五岁,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与景娴十公主一样,都是跟着封了王爵的兄长一块在宫外居住。   没给她下帖子,她自己就跑来了,这让长孙骁很是尴尬。   听人禀报之后,长孙骁有些无奈:“今日,我在宴请六驸马,她来捣乱做什么?”   “公主说,她酿的梅子熟了,特意送来,给王爷和六驸马下酒。”回话的人说着都脸酸。   福龄九公主和六王爷长孙宏的生母静太妃不是个安分的人,当初痴心皇后之位,在后宫闹出了不少风波,以至于福龄九公主也成了生母的德行。   最爱被男人宠着捧着。   “那我先避嫌。”穆珏起身,还没走呢福龄就已经进来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脚步轻盈,像极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花蝴蝶。   “三哥,你府上的人回话好慢啊,我就自己进来了。”她把手里抱着的白瓷坛放在桌上,揉着手满脸天真:“这是我亲手腌制的梅子,半点没让人插手,特意送过来给三哥和六驸马下酒。”   穆珏微微点头:“多谢九公主。”   他走不了了,只能坐下来,看了看长孙骁,他满眼愧疚,又不方便说什么。   “三哥尝尝,我一路抱进来,手都酸了。”福龄拿了一双筷子,打开坛子夹出一颗黄灿灿的去了核的梅子,放在小碟子里递给长孙骁:“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长孙骁接过来,福龄又赶紧夹了一个给穆珏:“六驸马也尝尝,我还带着一坛呢,专门送给六姐的,劳烦六驸马待会儿带回去。”   “多谢公主。”穆珏拿过来没动:“那日归宁宴上,六公主那般说公主,公主不生气?”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福龄只是垂眼一笑:“六姐的脾气向来如此,我们是姐妹,我不能和她置气的,六驸马也别误会六姐。”   “公主大度。”穆珏笑了笑,还是没吃。   福龄瞧了一眼他面前的梅子:“六驸马不喜欢吗?”   “我喜欢甜食,对酸的东西,吃不下去。”穆珏拿起桌上的蜜饯:“对不住公主的好意了。”   福龄笑了笑:“无事。”   她待着不走,长孙骁和穆珏说话都不方便,吃饭也无趣,寥寥吃过,穆珏借口还有事就先走了。   福龄也跟着起身:“那我也走了,三哥似乎嫌我吵,我就不留了。”   “你也知道自己吵。”长孙骁笑了笑:“去吧,下着雨,路上小心些。”   穆珏和福龄一块离开,他走得快,福龄一路提裙跟着。   “六驸马比六姐年少,没被她欺负吧?六姐被父皇娇宠,最是不能受委屈的,还请六驸马平日里多多容忍,不要让六姐伤心。”   她絮絮叨叨,穆珏直接停下来:“六公主极好,我很喜欢。” 第40章 别以身相许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福龄浅浅带笑:“如此最好呢,你不知道,六姐总是嫁不出去,先前和夏侯公子出双入对,后来,她又和贵妃的表兄方周明走的尤为亲近,我们这些做妹妹的都猜不透她的打算,本来以为方公子会是驸马,谁知方公子前几个月出了趟远门,六姐就选了六驸马,想来也是缘分。”   “方周明又老又丑,换做公主也晓得选谁最好吧?”穆珏笑眯眯:“难不成,公主看上方周明了?既然公主的眼光如此清奇,我倒是很乐意给公主做媒,反正都是驸马,承他一句姐夫我也是乐意的。”   福龄脸都绿了:“...你误会了。”   “那你说他做什么?”穆珏秒变脸:“吃饱了撑得?”   他突然就一脸严肃,还拿出了长辈的架势,福龄吓得直接一哆嗦。   穆珏翻了个白眼走人,这下福龄不敢跟上去了,站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刚才穆珏一直笑盈盈的,她还以为他是个好脾气呢。   结果说变脸就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回来的那么早,明仪笑盈盈的去接他:“和三哥话不投机?还是被什么人打扰了?”   “你耳朵真长,都晓得了还来问我干嘛?”他拽拽的抬着下巴:“你妹说你坏话了,想不想晓得说你什么了?”   明仪笑盈盈的环住他的脖子:“不管说我什么,都被你怼回去了是不是?”   他们俩还在长廊上,前后都是嬷嬷丫鬟是,虽然都很识趣的低了头,但还是让人臊得慌。   穆珏深吸一口气才忍住脸红:“嗯。”   “你真好。”明仪越发贴着他:“我要怎么谢你呀?”   穆珏垂眼:“别以身相许就行了,其他的都能接受。”   “...再给你一次机会。”明仪用力勾住他的脖颈:“可以反悔的。”   穆珏被她拉下去了好些,看她气鼓着腮帮子,两手往她腋下一抬,明仪差点被他直接举起来。   两人恨不得鼻尖贴在一起,明仪鼓不起腮帮子了,脚尖若有若无的蹭着地,脸上只剩下惊讶。   她不是在做梦吧,把她举起来这么轻松吗?   “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他直勾勾的看着明仪,明亮的眼睛里隐隐带笑:“下次再勾我的脖子,我就把你丢出去,不砸出个大坑,我跟你姓。”   “...哦~”   明仪悻悻放下胳膊,他这才把明仪放下,等她站稳后方才把手背在身后,然后溜达着走开。   “公主。”承乐可是看清楚了,明仪被他轻轻松松就差点举了起来,“还好吧?疼不疼?”   明仪拉长了脸:“一点都不好。”   小兔崽子,他不乐意,那自己也不乐意了。   她揉着胳膊,穆珏却退回来抓她的袖子:“有事和你说。”   “不要拖!”明仪暴躁了:“有事直接说!”   穆珏看了她一眼,一拉,在往肩上一扛,面不改色的离开:“我听到一个八卦。”   被他扛着,明仪都震惊了,承乐也震惊了。   “公...公主~” 第41章 皇家又乱又可怕   被他扛回房间放在小榻上了明仪都没从震惊里醒过来。   “三王爷告诉我,你家老五断袖了。”他抱手在怀,站在小榻前瞧着明仪:“然后,皇上给他赐婚了。”   明仪跪坐起来,看着他眼睛明亮:“你再扛着我转一圈行不行?”   “嗯?”他愣了一下:“干嘛?”   “就在屋里转一圈就好了。”明仪拉住他的衣裳,小小的祈求:“好不好?”   他不解,却也伸手:“自己上来。”   明仪立马趴到他肩上,他真就扛着明仪在屋里走了两圈。   被他放下来后,明仪欢喜的不行:“你刚才说什么?”   “你笑什么?”穆珏弯下来盯着她:“喜欢被人扛着?”   “嗯...有点。”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以前,我爹会扛着我满宫乱跑,后来他身子坏了,就没人扛过我了。”   她爹...   穆珏直起来:“我说,你家老五,五王爷,长孙明,断袖了,和自己的内侍。”   “当真?”她吃惊,却不生气:“可是那个叫燕清的小太监?”   穆珏眉毛一挑:“你知道?”   “他和我说过呀。”明仪笑盈盈:“我早就知道了,怎么了?”   “你...你不反对?”他坐下:“堂堂王爷断袖,这很丢脸吧?”   明仪微微皱眉:“这有什么丢脸的?”   穆珏默了默:“这到也是。”   “三哥和你说这个做什么?”她过来趴在穆珏肩头:“他是最不爱管这些闲事的。”   穆珏道:“他断袖,然后皇上给他指婚,就是高维的闺女。”   “什么?”明仪炸了:“高维的女儿?高淑芳?”   “你认得?”   明仪脸色不太好了:“自然知道,高维次女,出了名的善妒。”   “你防备高维,皇上却抬举高维。”他笑了一下:“难不成是看你嫁给我了,担心高维镇不住定北侯府,所以急忙抬举高维?”   瞧了他一眼,明仪默认了。   估计神宗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可惜了长孙明。   “我明日要去五王爷府上。”他把帖子翻出来:“其实我挺奇怪一件事的,这先帝有十七个儿子,生母高得一个都没活下来,这是怎么办到的?”   明仪笑了:“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该庆幸一件事,我是女孩儿,我要是男孩儿...”   他瞧了明仪一眼,没接话了。   夜里,穆珏睡不着,干脆把明仪戳醒:“五王爷怎么会和你说他喜欢小太监啊?”   “憋不住呗。”明仪困得慌,眼睛都睁不开:“你别说话行不行?我好困。”   穆珏不吭声了,越想越觉得皇家又乱又可怕。   那些早夭皇子的生母,位分高,但是出身不高,根本没有外戚支持,反倒是像大王爷三王爷他们这样生母位分不高的,外祖家还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   这分明就是弘治帝为了杜绝外戚乱政,故意抬举一些没有势力的后妃生子,结果不但没抬举上,就连那些皇子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夭折了。   瞧瞧身边的明仪,穆珏觉得她能生下来真是不容易。 第42章 我是不是得亲上来   而且,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也真是复杂。   “唉~”穆珏捏捏她的脸,转过身自己睡自己的。   他照旧是天亮就起床,出门练剑,回来换衣裳,然后拿着帖子走人。   因着没下雨,明仪钻出被窝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了,她在廊下看着丫鬟们打理掉落的花瓣,嬷嬷从长廊那端走来。   “公主,淳太妃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明日,请您和驸马爷一块过去。”   明仪瞧见帖子就头疼:“兰儿和景娴又病了?”   嬷嬷一脸尴尬:“九王爷昨日和小厮追逐,摔着了。”   “...”明仪一阵牙疼:“那我又要过去听她哭啊?”   承乐笑着出来:“淳太妃不是说了请驸马爷也一块过去吗?那必然不会在驸马爷面前哭的。”   “当真?”明仪满脸怀疑。   “奴婢保证,要是淳太妃哭了,奴婢干嚼青梅自罚。”   次日...   “承乐啊~那盘子青梅,赏你了。”明仪一边按耳朵,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悲痛的承乐:“别客气。”   承乐端起青梅,一脸拒绝。   “他们俩体弱,可是操碎了我的心,呜呜呜~”   淳太妃第三次开始哭着重复,被她拉着的穆珏立马一脸内伤的起身:“我去出恭~”   他尿遁了,明仪也跟着遁了,留下承乐在那,一边干巴巴的嚼青梅自罚,一边听着淳太妃哭。   寻了个清净地方,穆珏坐下来甩甩脑袋:“天呐,饭没吃饱,听了一脑袋的碎碎念。”   “淳太妃疼爱子女,偏偏兰儿和景娴又体弱。”明仪坐下来,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我每次来,她都要和我哭一遍,今日,竟然放过我拉着你哭了,哈哈哈~”   她笑得这般开心,穆珏往后靠了靠:“这是我替你挡下的。”   “我知道。”她也往后靠了靠,两腿搭在一处,发间的步摇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瞧了她一会儿,穆珏凑过去,抬手替她擦了擦嘴角:“你的口脂花了。”   他的指腹从唇边擦过,明仪笑意凝滞。   “要是按照《兰香词》里的套路。”他再度凑近:“我是不是,得亲上来?”   明仪偷偷耳烫:“驸马爷看书真是认真。”   “学以致用罢了,不用夸奖。”他笑了笑,却是直起身子,负手瞧着往这边的过来的十公主景娴。   十公主景娴,年十四,胎中体弱,常年多病。   三月开春的时节,她依旧穿着薄棉袄,笑盈盈的往这边过来,迎着风,还略显吃力。   “姐姐,姐夫。”她说话也是极温和,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笑意:“是不是母妃哭的你们累了?”   明仪卖可怜:“嗯,哭的头疼。”   景娴掩嘴偷笑:“母妃就是这样,还请姐姐别生气,我做了栗子糕给姐姐姐夫赔罪。”   “你做的?”明仪立马起身摸摸她的头:“真能干。”   “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什么都不干,身子是会更加疲懒,所以就学着做一做了。”她挽着明仪的胳膊:“姐姐去尝尝。”   她们正说着,一个小丫鬟跑来:“公主,三公主和九公主来了,说是看望太妃。” 第43章 上门开撕   嗯?   灵善三公主和福龄九公主?   穆珏一听就知道找茬的来了。   景娴的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啊?她们怎么突然来了?”   “没事。”明仪笑眯眯:“来者是客,请进来。”   景娴瞧了瞧,也跟着笑起来,穆珏跟着她们,倒是没插话。   到了正堂,灵善和福龄已经坐下了,淳太妃在主座上坐立不安,见了明仪,如同见了救星。   客客气气的互相见了礼,大家一块坐下。   灵善一脸伪善笑意:“六驸马连五王爷的府上都去了,怎么不到我府上去?怎么?一张帖子请不动你?”   “三公主说笑了。”穆珏也是一脸假笑:“我是妹婿,三公主若是给六公主下帖子,我跟着去还说得过去,这单独给我下帖,就有点于理不合了,所以不敢去。”   我怕你不怀好意勾搭我~   灵善脸色稍稍难看:“这么说,是我做事不周到了?”   “嗯,是的。”穆珏干脆利落的点头:“三公主要多多注意这些细节。”   明仪唇角微勾:“胡闹,和三姐说话,要委婉些。”   穆珏瞟了她一眼:“怎么委婉?”   “你要说,三姐,如果你不擅长主外的事,不如还是交给三驸马吧。”明仪像是在教小孩子说话一样:“或者,你让三驸马给我下帖子也行啊,你给我下帖子,成何体统?三驸马会不高兴的,他不高兴了,又要砸你嫁妆了。”   穆珏:“......”你这话委婉吗?   她故意刺灵善,灵善差点就炸毛了,气的牙根痒痒,脸上的笑都扭曲了:“六妹这张巧嘴,最近吃了不少带刺的东西吧?”   “日日喝着玫瑰茶,香甜的很呢。”明仪也跟着笑:“三姐百八十年不往九王府走一趟,怎么今日突然就过来了?”   灵善压了压火气:“听说九弟和景娴近日又不好了,所以就约着九妹一块来看看。”   “多谢三姐九姐。”景娴很客气:“我和哥哥好多了。”   福龄神色冷冰冰的:“九哥呢?”   “哥哥在屋里呢。”景娴浅浅含笑:“大夫让他卧床静养,方才和六姐夫说了会儿话,喝了药就先睡下了。”   福龄一声不吭的转了回去。   灵善动了动袖子:“九弟尚且年少,顽皮些,淳太妃也不必日日这般忧虑,平白坏了自己的身子才不值当。”   淳太妃不吭声,穆珏觉得她不忧虑也不行,按照明仪所说,弘治帝的儿子死了那么多,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不怕才怪了。   “今日来,倒是还有一件喜事。”灵善莫名其妙的笑了:“皇上给五王爷赐婚了,娶的是高大人次女,日子也着礼部算定了,就在五月。   皇上心疼皇后娘娘操持六妹大婚辛苦,所以特意安排我来操持五王爷的大婚,我没经验,问了老嬷嬷才知道,得长辈参加。   五王爷的母妃早些年就薨了,现今也只剩下静太妃和淳太妃二位年长些,所以,此次特来麻烦淳太妃,好帮帮我操持五王爷大婚一事。”   淳太妃受宠若惊:“我?我没操持过,若是出了错怎么办?” 第44章 新婚燕尔非常努力   她怕事,自入宫开始,所有的事都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能接连获得宠爱生下九王爷长孙兰和十公主景娴,也是因为年轻怕事,胆小怯怯的样子让弘治帝心生怜爱才有的机会。   见她如此,福龄眼底明显多了一份骄傲:“淳太妃放心,你不会,我母妃会,届时你跟着我母妃就是,反正父皇未驾崩之前,你不也是跟着我母妃办事吗?”   淳太妃不吭声了。   景娴紧紧抓了抓袖子,分明已经生气了,却还是浅浅带笑:“我母妃身子不好,五哥大婚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皇上既然委托三姐负责此事,那若有不懂之处,还是多问问静太妃更为保险。”   她不想给淳太妃揽事,更不想把九王府牵扯进去。   灵善扫了她一眼:“怎么?淳太妃身为长辈,这样的事都不愿意帮忙?”   “三姐。”明仪慢悠悠的开口了:“淳太妃身子不好,她可不如静太妃,多大的年纪了还能虎虎生风亲自动手杖打家中的丫鬟,你不能强人所难啊。”   福龄脸色一僵:“六姐可是听了何处的谣言?我母妃没有杖打过家里的丫鬟。”   “是吗?”明仪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唇角:“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随口一提就把福龄吓得变了脸色,挤兑淳太妃的傲气也不见了。   灵善继续道:“淳太妃是长辈,我也是为了五王爷好,毕竟大婚是好事,两位太妃,也成全其成双成对的意思,这缺了一个人,到底不吉利。”   “还有这般说法吗?”明仪摸摸下巴沉思起来:“若是当真如此,三姐就不合适办理此事了,还是大姐更合适些。”   灵善阴了脸:“为何?”   “三驸马已过而立之年,三姐却至今无所出,这要是以后高小姐和五哥也生不出来孩子,可不就是三姐的罪过了?大姐好歹还生养过呢。”明仪笑盈盈:“三姐说,我说的对不对?”   灵善‘蹭’一下起身:“你...”   “依我看,此事当真要交给大姐才是。”明仪慵懒的靠着椅子,气势昂扬:“大姐和贵妃走的极近,贵妃和高府又来往密切,三姐何苦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呢?”   灵善已经气得浑身哆嗦了:“六妹想的真是周到,那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未诞育子嗣,六妹和六驸马到是要当心了。”   “三姐放心,我们新婚燕尔,非常努力。”明仪脸都不红一下就接话了,差点直接梗死灵善。   真是不知羞耻!   穆珏在旁边不吭声,灵善瞧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告辞了,福龄也赶紧跟着走了。   景娴客气的送她们出门,淳太妃松了口气:“哎哟~吓死我了。”   “多谢六姐六姐夫。”景娴感激不已:“若不是你们帮忙,这事拉了我母妃去,只怕得罪人的差事就又要都推给我们了。”   明仪笑了笑:“高家二小姐是什么脾气我们都知道,五哥怎么会看上她,这桩婚事必然是不会讨喜的,谁插手谁受罪,能躲着就躲着吧,她们要是再来,也都拒了,不必客气。” 第45章 小珏珏   她和淳太妃说了一会儿,又留下吃了晚饭才和穆珏一块离开的。   上了马车,明仪笑嘻嘻的贴过来:“你方才怎么不说话呢?就听着我凶巴巴的叨叨啊?”   “给你发挥空间,不想打扰你的雅兴。”他抱手在怀:“我觉得你们姐妹几个真是闲得慌,这一天天的,总是找别人茬做什么?”   明仪靠在他肩上:“人家怎么晓得?反正我不会主动去找她们茬,我可忙了。”   “你忙什么?”穆珏看看她,又瞅见她微微张开的衣领了,红着脸把头扭开:“你能不能好好穿衣裳?”   明仪低头看了看,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只有这般动作才会稍稍毕露,除了你,无人看得见的。”   他瞬间脸红,像一颗红烧狮子头,就差冒烟了。   “小驸马。”明仪压着嗓子,声音若有若无的往他耳朵里钻:“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为何对我这般冷淡呢?你知不知道,人家可难过了呢,夜不能寐,梦里面都哭了好多次了。”   你可真能编啊~   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坦坦荡荡:“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明仪:“...真的呀?”   她故作委屈,穆珏忍不住笑了,揉揉鼻子,带了几分孩子气:“真的,难不难过?”   “嗯,难过的都要哭了。”明仪十分配合,还是环着他的脖子:“人家一难过,就有个毛病。”   穆珏听茬了:“你有什么病?”   “你才有病呢。”明仪‘嗷’一声就吼回去,吼完继续娇娇弱弱的撒娇:“人家难过的时候就喜欢在大街上走走。”   善变!!!   穆珏板了脸:“那我让人停车,你下去吧。”   “唔~”明仪继续环着他的脖子摇:“人家脚疼,你背我。”   他再次梗红了脖子:“...不要!”   这女人又来套路他。   “小驸马,小珏珏~”她软软一声喊,穆珏恶寒...   大街上,明仪从车辕上直接跳上他的背,穆珏的胳膊从她膝弯下绕过,背着她满脸不情愿的开始走,承乐急忙跟上。   街上看他们的行人不少,明仪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穆珏倒是大大方方,一点都不慌。   “小驸马,你慌不慌啊?”明仪贴在他耳边:“人家都害羞了。”   穆珏微微转过来,与她离得极近,眼睛里都是马上就要盛不住的笑意:“快让我瞅瞅你老脸一红的样子。”   “讨厌~”她趴下去,的确是脸红。   穆珏走的很稳,即便满街打量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俊俏清隽的少年,吸引目光的程度可半点不比貌美如花的女孩儿少。   “有人在看我。”他突然颠了颠明仪,像个突然被狗盯上的大鸡腿一样兴奋:“你瞧那边。”   明仪好奇的看了看,瞧清楚他说的是谁之后,越发贴近他的脸颊:“那位穿蓝衣服的,就是高维次女高淑芳。”   “马上嫁给五王爷的?”他想起来了:“我那日在高府见过,她也这般看我。”   嗯?   明仪醋瓶子倒了:“你记得真清楚,惊鸿一瞥?” 第46章 驸马爷你脑子短路了   “这到没有。”他老老实实:“就是那日去高府,我还在外面等着让人去通禀呢,结果高知元跑出来请我进去了,还能遇上一群女眷,就觉得太过巧合了,所以瞧了一眼。”   明仪这才哼哼唧唧的趴在他背上:“故意让你见面啊?”   “不知道。”他也没多想,面不改色的继续走。   高淑芳却径直朝他们走过来,她是盛京城里有名的泼辣美人,长相妖冶,举止也奔放,比明仪小一岁,尚未嫁人就满身风韵,看人的眼神火辣辣直勾勾,像是长了两根朝天椒一样。   明仪发现她过来了,趴在穆珏背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结果穆珏一步都没停,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   “参见六公主,六驸马。”高淑芳拦住了他们,姿态高傲:“六公主身体不舒服吗?”   明仪笑盈盈:“怎么?本宫让驸马背一背,就一定要身体不舒服吗?”   “这倒不是。”高淑芳笑起来,比起明仪的娇媚,她更加**:“只是臣女看着六驸马,似乎很累了。”   她一双眼睛全都钉在穆珏身上,恨不得就地把他剁了切片沾着辣椒面吃下去。   穆珏翻了个白眼:“狗拿耗子狗管闲事,你杵这里拦着,我晒太阳了更累。”   他绕开高淑芳就走,完全不多哔哔两句。   明仪急忙抱紧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轻喊:“你走那么快干嘛?我还没撕她呢。”   “大庭广众之下,你是愿意做只漂亮的小母猫还是做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去你妹的小母猫!   “小母猫。”明仪暗骂了一声就乖乖趴他背上了:“你能不能换个词?不要小母猫小母猫的,总觉得怪怪的。”   像个活畜生~   “小母狗?小母猪?小母鸡?”   明仪无语:“...还是小母猫吧。”   最起码好听点。   穆珏一脸嫌弃:“麻烦。”   他们俩继续扯皮贫嘴,承乐提醒道:“高小姐追上来了。”   明仪回头看了看,高淑芬竟然真的跟着他们,不紧不慢,那双长着朝天椒的眼睛还死盯着他们不放。   “这个女人好烦啊。”明仪有好大的意见:“放我下来,我要弄她。”   穆珏不放:“你不做漂亮的小母猫了?”   “可她盯着我。”明仪往上蹭了蹭:“她是不是眼红我让那么俊俏的你背背啊?”   穆珏不吭声,但是笑了。   又走过两条街,明仪回头发现高淑芳竟然还跟着,她无语了,怏怏无力的问:“承乐,是不是我今天太美了?还是她看上我的衣服了?总跟着我们做什么呀?”   “奴婢觉得,她应该是在关注驸马爷。”承乐一语中的,明仪立刻不高兴了。   穆珏倒是笑起来:“我居然想起一个话本子里面的故事,猪妖娶了凡人高小姐,然后背着一只猴子回了洞府,哈哈哈...”   承乐看看他们俩,默默捂脸不出声。   明仪阴恻恻的掐住他脖子:“所以,你是在骂自己是猪妖,还是在讽刺我是猴子?”   “啊?”穆珏完全没反应过来:“我讲故事啊。” 第47章 万物复苏的时节   “讲故事那么贴近生活的吗?”明仪真想掐死他:“讨厌~”   穆珏不说话了,反应过来自己讲的故事能怎么影射后,他也沉默了。   他脚步利索,很快就到公主府了,看见大门了,明仪就连连要求要自己走回去。   “哎呀呀,走那么远的路,真是累死人家了呢。”她落地就挽着穆珏的胳膊:“小驸马,回去后你给人家按按好不好?”   穆珏瞟了她一眼:“你真是厚颜无耻。”   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吹是自己走回来的,这脸皮...服了服了。   “你胳膊卡的我腿麻了。”她挂在穆珏胳膊上,一瘸一拐的看着很像:“哎呀,人家走不动呢。”   穆珏深呼吸:“你是我见过最能作的女人,说吧,拖进去还是提进去?”   “不要对人家那么粗鲁嘛。”明仪在大街上就环住他的脖子:“抱进去。”   扫了她一眼,穆珏一声不吭,还真把她抱起来了。   今天这么听话的吗?   要背背就给背了,要抱抱就给抱了。   那...那!!!   明仪激动了:“是不是我今天格外迷人,所以你有求必应?”   “嗯?”他满脸狐疑:“所以呢?”   “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明仪搓他的发丝:“春天啊,万物复苏的时节,这几天连猫都叫的厉害了,要不...”   穆珏面无表情:“多养几条狗,吓跑那些猫。”   “......”你这个话我就没办法接了。   被他抱进来,没达到目的的明仪真是越想越不甘心,可是穆珏把她放下就去洗脸换衣裳了,他一身的汗,贴身的衣裳已经湿了。   隔着屏风,朦朦胧胧只看得见一个身影,明仪微眯着眼,恨不得在屏风上戳出一个大洞。   “你和高小姐先前认识?”他在里面问,隐约间看得见他光着身上,拧了湿帕子在擦汗。   明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盯着他:“自然认识,我和她爹高维作对,还能不认识她?我们俩早就撕破脸了。”   “为何?”他拿起衣裳抖了抖,然后套在身上:“你惹她还是她惹你的?”   明仪叹了一声,慢悠悠的开口:“先前夏侯雍总在盛京陪着我,然后她看上夏侯雍了,给夏侯雍写情诗,我又不知道是她写的,看见就给看了,然后她就觉得,夏侯雍没有上她的船是我在作祟。   舒贵妃的那个表哥方周明,就是她出主意弄来恶心我的,大街上拦我的车,在茶楼酒楼这些地方嚷嚷着我和他又怎么怎么吟诗作对,手段一套接着一套。”   “还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他系着衣结出来,身上就一件里衣,发现明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故意在她面前一跺脚,歪在对面的椅子上靠着:“这鬼天气,下雨的时候冷死,出点太阳就热的不行。”   明仪勾唇带笑:“我有一个法子,保准你凉快。”   “拉倒吧你。”他完全不好奇,生怕被套路了:“我自己坐一会儿就行了。”   不上套?   明仪起身,扭着腰过去坐他腿上,微微趴下撑着他的胸膛笑看着他:“你是不是怕我?” 第48章 驸马爷的小狐狸心思   穆珏明显僵了身子,可他还是逞强的摆出一副悠闲姿态:“怕你吃了我?”   “就是怕我吃了你。”明仪笑盈盈:“你说,你怎么这般扛得住呢?难道就真的对我没心思?”   他盯着明仪,小狐狸一样笑了出来:“有还是有一点的。”   “那是多大一点呢?”明仪笑眯眯的问:“说说呗~”   他动了动,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你长得好看,性格也不做作,我不反感。”   “不反感?”明仪虚托着下巴:“那就是喜欢了?”   穆珏眼神飘忽了一阵:“下去行不行,别在我腿上坐着,热死了。”   明仪起身让开,她也热得慌,拿一柄团扇轻轻摇着,走到门口站在,微风吹来,她发间的步摇轻晃着。   穆珏靠在椅子上看着她,鬼使神差的开口:“热的话,可以换身衣裳啊。”   “嗯?”明仪的沉思被他打断,回头的一瞬间神色都还是迷茫的:“你说什么?”   她的位置刚好逆光,轻薄罗裳,高耸发髻,外面草木微摇,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水墨丹青。   “热的话,要不要换身衣裳。”他摸摸鼻子,目光也落向他处:“你那个薄如蝉翼的春衫呢?”   明仪笑起来,摇着团扇靠在门框上,曼妙身姿慵懒,语调也故意放慢上勾:“小驸马,你真是难伺候,先前不是还嫌弃人家穿的单薄吃醋了吗?”   “我才没有呢。”穆珏嘟囔了两句,起身拿了一件薄薄的蓝色外裳套在身上就出去:“换了吧,不然太热了。”   他忙着出去,承乐与他擦肩而过,等他走开了才道:“高淑芳回去了,她在府门口说,瞧着驸马爷甚是脸熟,想要问问大公子穆祯是否去过旬阳。”   “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怎么还去过旬阳了呢?”明仪去换衣裳:“你怎么说的?”   承乐跟着进来伺候她更衣:“奴婢告诉她,大公子一直都在鹿京,从未去过旬阳,她也就走了,没说原因。”   “奇怪。”明仪坐在妆台前,取走自己发间的步摇簪子,散了头发,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这才去换衣裳。   穆珏也不知道上哪溜达去了,回来的时候明仪还没有洗漱。   她已经换了衣裳,红色的上衫白色的长裙,坐在小榻上,正瞧着书,难得正经认真。   穆珏坐下,喝水的间隙发现那是一本奏折,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自己先去换衣裳,他今日闹了一身汗,还要沐浴。   但是不乐意用热水,自己拿着衣裳,说要去井边冲凉,还让承乐帮他把人都赶远点,承乐拗不过他,答应了就跟着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明仪已经看完了折子,倚在榻上小桌边扶额。   “公主。”承乐给她拿了温凉的茶:“很难办吗?”   明仪揉揉眉心:“陆相他们强烈反对皇上给五哥和高淑芳赐婚,觉得这是在抬举高维,他们要求皇上收回圣旨。”   承乐想了想:“这圣旨今日下的,就算是要求,也该五王爷自己去求才是,诸位大人去求,似乎有涉权的嫌疑。” 第49章 你脚不臭   “你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却忘了。”明仪把折子给她:“你去告诉陆相,如果真的这般呈上龙案,他们就触怒了龙颜,先搞清楚这是谁鼓动皇上赐婚的,好端端的一点征兆都没有,五哥那里也没有消息,不知原因,对症下药都做不到。”   承乐接了折子:“那奴婢去问问。”   她把折子塞进怀里就赶紧走了,明仪继续揉着眉心,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猛地躺下了她才惊醒,睁眼就瞧见穆珏。   他冲凉回来了,穿着单薄的里衣,正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   明仪笑起来:“你做什么呢?”   “看你坐着睡着了就把你抱过来啊。”他松手了:“既然醒了,那就洗漱吧。”   他坐在床边,蹬了鞋缩上来打坐,十指相扣往上伸了伸,活动着筋骨。   “小珏珏~”明仪抱住他的小细腰,靠在他背上:“人家好困啊,不想洗漱了。”   穆珏直愣愣的坐着不动:“不想洗漱就直接睡觉呗。”   “你不嫌弃呀?”明仪吹他耳朵,一只手从他肩上爬过,顺着他的胸膛,和另一只从他腰侧穿过手扣在一起。   穆珏摇摇头:“你脚不臭,所以洗不洗也无所谓了。”   明仪瞬间自闭:“来人,备水。”   什么叫她的脚又不臭,洗不洗无所谓了?   很有所谓的行吗?   她老老实实的去洗漱,换了衣裳过来的时候,穆珏已经躺下了,他老老实实的躺在外面,因为太热,被角盖在肚子,一腿缩着,裤腿微微上缩,露出小半截小腿。   明仪拔下发间的簪子,梳理好了头发就挥手让丫鬟下去了,吹了灯,她没对穆珏耍流氓了。   这么热的天,她实在无心去想那些圈圈叉叉的事情。   还是一个人贴墙睡觉比较凉快比较爽。   他们俩互不打扰各睡各的,甚是舒坦。   次日一早,穆珏又一大早的起床去练剑了,明仪躺着没动,醒了也不想起来。   承乐进来道:“奴婢打听清楚了,五王爷的事,是大公主所说,那日公主惩罚了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大公主隔天就到三王爷他们府上去告状,谁知在五王爷府上,大公主身边的丫鬟撞上了太监燕清,五王爷当时就暴怒了。   大公主留心,让人在王府问了问,就知道了这些事,于是进宫告诉了皇上,皇上原本不打算给五王爷赐婚的,但是去了一趟贵妃的华仪阁,就下旨赐婚了,五王爷接旨了,奴婢去问才知道,大公主扣下了燕清,五王爷不接旨,燕清回不来。”   “...这皇上王爷当得,被两个女人玩的团团转。”明仪实在无力吐槽了:“大公主这是铁了心想要帮贵妃抬高身份了,提拔高维,威胁皇权?她是不是老糊涂了?”   承乐摇头:“奴婢还打听到,大公主似乎有意把和阳郡主许给高知元。”   “结亲?和阳才十一岁,高知元都死过一位夫人了,她还真是舍得自己的女儿啊,图什么?”明仪坐起来:“烦死了,一回鹿京就这事那事的,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天天的吃饱了撑的?” 第50章 驸马给公主下战书了   承乐偷笑:“舒贵妃想做皇后,大公主的孩子也只剩下和阳郡主还活着了,大驸马虽然软弱,但是大驸马的家世好,公婆厉害,近些年都在张罗着给大驸马纳妾生子的事,她也害怕,想抱紧高维这棵大树罢了,五王爷虽然不掺和朝政,但是也有些权力在手上,只怕高维也想巴结。”   明仪揉揉脑袋:“头疼,他们是真的闲,像我这样不好吗?今日逗逗小驸马,明日逗逗小驸马的。”   “驸马爷能听见。”承乐悄悄提醒她,自己却笑呵呵。   明仪吐吐舌,心虚的看了看外面,这才又一本正经的问:“那现在燕清放回来了没有?”   “嗯,放回来了。”承乐犹豫了一下:“只是,在大公主府受了罚,似乎是伤着了,大公主昨日到五王府道喜时,五王爷都没给她好脸色。”   “唉~”明仪撩了撩头发下床:“既然五哥没来找我,那我也不想上赶着去插手,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又不是少年郎没主见,自己的事处理不好,我也懒得管。”   承乐给她拿了衣裳过来,服侍她换上,这才给她梳洗。   明仪擦了擦脸,看着铜镜里面的承乐:“那日三哥告诉驸马,五哥断袖的事,估计是想让我去劝劝五哥,可是这种事怎么劝的了?”   “五王爷被赐婚,三王爷和七王爷都没表态,五王爷自己也没闹得太凶,公主还是不要插手了吧。”承乐有些担忧:“他们太会玩‘借力打力’这一招了,奴婢真是害怕。”   明仪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与我无关,不掺和。”   她刚把头发挽好,穆珏就进来了,一眼瞄见他的衣领松垮,明仪立刻颠了过去。   “热不热?”她笑盈盈的给穆珏擦擦汗:“都流汗了呢,汗珠子都顺着滚下来了。”   她的指头顺着穆珏的衣领往下滑,都戳到他的心窝了,结果被他截胡。   握着她的手,穆珏绷紧的唇角泄露笑意:“老实点,不然卸了你的胳膊。”   “哎呀~好痛痛~”明仪故作委屈:“你都把人家弄疼了。”   穆珏不信:“你会那么娇弱?”   “那当然。”明仪笑眯眯的看着他:“人家可娇弱了呢,所以,需要被怜爱。”   被怜爱?   穆珏红了脸耳朵,转开脸咳了两声:“我晓得你会功夫,而且还挺厉害,要不就现在,换了衣服我们俩打一架?”   “哎呀,人家才不和你打呢。”明仪很自觉的往他怀里靠:“打疼了,人家会心疼的。”   不是她吹,她觉得穆珏这样的,她能打十个,还是单手!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了,穆珏黑了脸,把她拎开就走:”换衣服,我等着你。”   承乐一脸紧张:“公主,这...这...奴婢买你赢,十两银子。”   “算你识相。”明仪勾唇嘚瑟:“换衣裳。”   除了洞房那天晚上借酒行凶之外,她都没对穆珏动过手,在他面前努力扮演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今天,是他自己下战书的。   所以,揍他! 第51章 第一次反攻   明仪身边的人都知道她能多能打,也见惯了她打架,她和穆珏还没动手呢,一个个就在旁边围着下注,大清早的谁都不干活,就等着看谁能赢。   只有穆珏的几个小厮,一脸执着的买了自己爷。   此时不撑面子,何时撑面子?   他们家二爷绝对不能被压下去!   明仪笑盈盈,一脸自信嘚瑟。   现在按下这小子,今天晚上就办了他,强上!   穆珏丢过来一把木剑:“输了不许哭。”   “哭了是小狗!”明仪很是担心自己待会儿把他打哭了。   这小子一生气太难哄了,比她小时候养的大黄还难哄。   所以,绝对不能输了就哭。   穆珏瞧了一眼廊下那一大堆银子,那都是在明仪身边伺候的人押在他们公主身上的。   嗯...差不多也有一百多两银子了,还不错。   明仪气势汹汹:“哭泣吧,兔崽子!”   她提剑冲过来......   “呜呜呜~”输了钱的小丫鬟难过的擦鼻涕。   穆珏叉着小腰扛着木剑,笑眯眯的看着阿元抱起那一堆银子:“走,分红去了。”   他们嘚瑟的走人,明仪站在院子里气的发抖。   她竟然输了!竟然输了!她怎么会输了呢!   明仪怀疑人生了~   “公主。”承乐的气势都弱了:“驸马爷能打过你。”   明仪咬牙切齿:“我晓得了!”   “那洞房那天,你是怎么把他绑起来的?”承乐疑问。   明仪一愣,怒气烟消云散,和承乐懵逼的对视了一阵,丢了木剑就笑眯眯的去找小驸马了。   呀,这个小兔崽子,那天晚上是故意的吗?   难不成,他好那口?   虽然穆珏为什么那么厉害却看不出来让她很好奇,但她更好奇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把穆珏绑起来的!   “我醉了也没有那么厉害。”把他堵在屏风后面,明仪根本不信他的解释:“除非你故意,是不是?”   垂眼看着她,穆珏很是警惕:“认赌服输,输了钱就来和我扯别的,是没用的。”   “没扯别的,就是问问。”明仪揪着他的衣裳:“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在那装羞涩,然后让我主动。”   穆珏憋得慌,用力保护着身上的衣服:“瞎想什么呢?那可是洞房啊,我们俩第一次见,我要是把你给打了,你觉得合适吗?”   “唔...”明仪被问住了:“你会被屠的。”   “那不就得了?”他都坐在床沿上了:“松开。”   明仪不松,盯着他,哼哼唧唧的就靠上来了:“你刚才把我打了,人家好没面子啊~”   说着话把他压倒,明仪还没嘚瑟呢就被反压了。   两只胳膊被他拉到头顶一手按住,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捏她的脸。   “公主啊~”穆珏不想忍了:“这先前让着你,是觉得你好歹是个姑娘家,不太好动真格的。”   明仪盯着他:“我现在也是个姑娘家,你打算怎么动真格?”   他笑了:“今天都把你打赢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要是真有胆子办正事,今晚洗干净脱光光在这等着我,别嘴上嘚瑟。” 第52章 他看上我的美色了   明仪梗着脖子:“怎么不敢?有本事一块洗白白啊。”   不就是比谁脸皮厚吗?   觉得她怕还是怎么着?   穆珏依旧笑盈盈,却多了几分正经:“好。”   明仪:!!!   这就答应了?   小驸马你的羞涩矜持呢?   尼玛,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承乐摸进来的时候穆珏已经换衣裳走人了,明仪坐在床上抱着腿,懊恼的抓脑壳。   “公主。”承乐把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完事了?”   这驸马爷貌似快的过分了~   明仪一脸苦大仇深心事重重:“我觉得,咱们上当了。”   “什么?”承乐蹲下来,一脸紧张:“上什么当了?”   明仪努力回忆:“我要选驸马,姣姣就抱着画像来了,她哪来的画像?她要给那小子画像,他不问问清楚?”   “唔...可能是老太君镇压的。”承乐也摸摸头。   明仪瞟了她一眼:“我什么德性老太君一清二楚,穆珏接旨之前,你觉得她会同意?”   “不会。”承乐回答的贼利索,但也糊涂了:“可驸马爷是被逼着接旨的!”   明仪想反驳,可是无力:“好吧,他的确是被逼着接旨的。”   当时穆珏不答应,神宗怕明仪被拒婚了没面子,还用定北侯府威胁他来着呢。   承乐瞧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公主,你是不是怀疑驸马爷接旨之前就看上你了,然后一直装一直装,然后,刚才不装了?”   “嗯嗯嗯。”明仪连连点头:“太反常了。”   承乐龇牙:“那公主有没有想过,刚开始驸马爷的确不乐意,是成婚之后,才对你上心的?”   “怎么可能?”明仪掰掰手指头:“半个月都不到呢。”   承乐托起下巴:“那万一是一见钟情呢?”   “他看上我的美色了?”   “公主你不也是看上驸马爷的美色了吗?”承乐毫不客气的拆穿她。   明仪尴尬了一阵:“咳咳~好吧,可我不开心,选他就是觉得我能强势一点掌控全局呢。”   “现在没有吗?”承乐不解。   明仪摸摸头,她要怎么和承乐说自己刚才被反攻了?   转述那小子的原话?   太羞耻了,还是算了吧~   “他出门了?”   承乐笑起来:“驸马爷今日还有约呢,今日应该是七王爷了,明日是陆大人合的宴。”   “嗯...今天晚上把门窗锁紧,早点睡吧。”明仪认怂:“给他准备其他房间。”   “为何?”承乐笑意僵硬,脸色也担忧起来:“公主大婚不到半个月,分房睡会被人说闲话的。”   明仪脸色纠结:“他今晚要办了我!”   “......”承乐呆了,然后‘蹭’一下跳起来一蹦三尺高:“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给公主沐浴更衣。”   明仪扶额:“我......”   承乐明显是误会她了,热火朝天的准备着,大清早的就要让她沐浴,明仪拒绝了,瘫在小榻上不挪窝。   “他可是把你们的钱都赢走了,十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钱呢。”她想挑拨离间:“这般欢喜鼓舞,你的荷包不痛吗?”   认真给她挑选着寝衣的承乐闻言一笑:“驸马爷还给我们了呀。” 第53章 驸马是条心机狗   “嗯?”明仪愣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大家现在都很感激驸马爷呢,说他不但长得好看性子好,又厉害,还体恤下人,再也找不出比驸马爷更好的人了。”   承乐念念叨叨,丝毫没注意到明仪的表情。   她坐在小榻上都凌乱了,那小子分明就是让她把大家的钱都给输了,然后他自己还回去笼络人心啊!   啊!!!心机狗!   她果然被套路了,而且套路的明明白白。   她被气着了,一整天都莫名的着急烦躁,手指在桌上‘笃笃笃‘的敲,像只抽风的啄木鸟。   承乐给她选好了晚上要穿的寝衣,还让人把被褥全部换成新的,细细的熏了香,又忙着去给明仪挑选沐浴时用的花瓣。   看她走来走去的忙,明仪心里更烦躁了。   “你这样,弄得我好生紧张。”   “大婚那日,公主不也这般紧张过?”承乐拿了两盘花过来:“公主觉得哪种更好?”   明仪扫了一眼,实在没心情:“今日是初几来着?”   “唔...”承乐算了算:“十八。”   “十八?”明仪顿时心情复杂。   承乐自己也愣了,急得跳脚:“老天爷保佑,可别出岔子啊。   她着急,明仪更着急,一下子指望亲戚赶快来拜访,一下子又不指望了。   她心心念念攻了穆珏,临了临了,他动真格的她就怂了。   果然,她还是喜欢自己掌握主场。   苦熬到傍晚,终于哄着她沐浴更衣了,承乐激动的快哭了,让她吃得饱饱的,就让她老实待着不许乱跑了。   “热死我了~”   明仪瘫在床上,脚丫子爬墙摇来摇去,两个小丫鬟拿着折扇给她慢慢扇着,她的长发铺开了一片,甚至垂落了许多下来。   “这么晚呢,要不我先睡吧。”   “这么大的事,熬个夜不值得吗?”承乐站在她脑袋前面:“公主,机会难得啊。”   明仪默了默:“来日方长~”   “多一次不好吗?”承乐一脸严肃,明仪无话可说了。   她继续抖脚丫子,承乐继续进进出出的转悠。   自家公主嫁不出去,明里暗里受了多少编排?   现在终于嫁了,而且驸马爷终于开窍了,她必须帮自家公主抓住机会啊。   “驸马爷怎么还不回来?可去七王爷府上看了?”承乐很着急,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回话的嬷嬷都被她弄得着急起来:“去看了几次了,驸马爷和七王爷相谈甚欢,三王爷和五王爷也去了,正一块喝酒呢。”   喝酒?   明仪不抖了:“那就是没戏了,睡吧睡吧,来啊,把门窗关严实点。”   她如此自暴自弃不上道,承乐恨铁不成钢,过来趴在她脑袋前面:“公主,驸马爷要是醉了,你就可以主场了啊,机会难得,睡什么睡啊?”   “...咳咳咳~”明仪差点被口水呛死,看着她,语重心长:“承乐姐姐,你是不是准备搞副业做老鸨?”   承乐憋了憋:“公主争气些,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他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明仪摊手,觉得这个借口真是相当的好。 第54章 本公主吃软不吃硬   “驸马爷回来了!”   她还没嘚瑟完,就被门口的嬷嬷拔高了八个度的声音吓萎了。   这么大声,就跟家里来了通缉犯一样是做什么?   明仪爬起来看了看,立马又靠下去,听着进来的脚步声,很稳,没有踉跄,应该没有醉的很厉害。   “驸马爷。”   承乐她们见了礼,然后脚步声就出去了。   明仪静悄悄的躺着没动,脑袋依旧放在床沿上,长发铺开,有些还落在了地面上。   “看公主这番模样,是被逼的吧?”他替明仪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头发,细细的拢在一起放在旁边,蹲在床边看着她:“一股子满满的不情愿。”   明仪翻过来趴着,扬起一脸娇媚:“不,人家可情愿了。”   “当真。”他起身,直接探过来。   “你没喝酒吗?”明仪认怂,滚去一边:“老七可是逢人必劝酒的。”   穆珏坐在床沿上,一脸鄙视的看着她:“我给七王爷讲了今天早上我们俩打赌的事,说完就吹上了,他没顾得上劝酒。”   明仪无语了:“那你很棒。”   “你怂了?”他微微靠着,抱手在怀,一条腿搭在膝盖上,有些吊儿郎当。   明仪坐起来,垂落的头发依旧在床上铺开了一片,她扶床半斜,抬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我会怂吗?”   他靠着没动,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凑过来:“那我就放马过来了。”   那么宽大的拔步床,他眨眼功夫就蹿到自己面前来,明仪被吓得脊背一凉,坐着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公主。”   他笑起来十分好看,白白净净的脸微微泛红,的确很像掺了胭脂膏子的白面馒头。   “你...躺下?”   明仪被他这个疑问弄得有点内伤:“这么直接的吗?”   他抿唇不言,自己个儿沉思了一会儿:“那还是先脱衣裳吧。”   “别,我还是先躺下吧。”   明仪瞧明白了,小雏鸟就是小雏鸟,他连书都没看过几本吧。   她歪倒侧躺,撑着脑袋笑看着穆珏,瞬间有种找回自己主场的激动。   穆珏瞧了瞧她,利索的起身。   明仪一脑袋问号:吓跑了?   她够着看了看,结果穆珏在利索的脱衣裳。   ...真是个严格遵守步骤的好孩子~   他换了寝衣,又去洗了脸洗了脚,还跑去擦了擦身子,又回来漱漱口,然后过来了。   明仪等的哈欠连天,趴在枕头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承乐给她喝的是百合汤,清火,助眠。   他躺下,非常主动的抱住明仪,明仪稍稍醒了醒,很配合的靠着他。   睡着的时候抱过好几次了,早就习惯了。   “筱筱。”他轻轻的喊了一声明仪的乳名。   明仪弯了嘴角:“嗯?”   他脑袋蹭过来,额头抵着明仪的额头,小心翼翼的和她拉近距离,脑袋轻轻摇晃了几下,绵绵软软的蹭着她。   “筱筱。”   “嗯?”   他喊一声,明仪应一声,觉得这样分外有趣。   她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货,如果今晚穆珏拿出白天的霸气硬来,兴许她还要和他打一架呢。 第55章 被叫去吃瓜   “筱筱。”   “嗯。”明仪微微一往前,就和他鼻尖相触:“你到底亲不亲啊?磨磨唧唧的。”   他不蹭了,顿了顿倾身过来,微微张嘴咬了咬明仪,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小奶猫头一次吃肉一样样的。   明仪悄悄老脸一红,抱着他,努力不紧张。   由着他酥酥痒痒的啃了一会儿,明仪热心的进行指导:“其实,这事可以伸舌头舔。”   “......”他沉默,继续自己啃。   好吧,随便他了。   他烫的像个火炉,被他紧紧抱着半压在身下,明仪热得慌,觉得自己就是烤的滋溜冒油的五花肉,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鬓角也滚了汗珠子下来。   “哒哒哒”屋外有了脚步声。   这种时候,连呼吸都显得突兀,何况是脚步声?   穆珏顿了顿,稍稍离了几分似乎在等外面的人,明仪瞧着他。   他的发丝垂了一些下来,额前密布一层细汗,白白净净的脸依旧微微发红,衣裳领口微微松散了些,结实的胸膛一览无余。   真是饱眼福。   “公主。”承乐的声音很是懊恼:“出事了。”   明仪微微起来了一些:“怎么了?”   “大公主把大驸马打了,大驸马头破血流,护国公夫妇拉着大公主夜闯皇宫说理,惊了宫门,皇上下旨,让公主和三公主过去看看,现在,护国公夫妇正在大公主府上闹呢。”   明仪和穆珏同时一愣,然后暴躁了。   他们两口子打架,找他们做哪样?   不晓得他们俩在干大事情吗?   虽然不情愿,他们俩还是起来了,换上衣裳,大晚上的去看热闹。   大公主府灯火明亮,明仪去围观护国公夫人手撕崇恩,穆珏去看太医给大驸马包脑袋。   虽然那天归宁宴上和大驸马见过,但穆珏没和他说过话,今天晚上过来就听他嗷嗷哭,着实有点尴尬。   三驸马早到了,归宁宴他没去,穆珏也是第一次见,和有点胖性格还软弱的大驸马比起来,三驸马更显强势,高大挺拔,冷面不语,和穆珏打了招呼就靠在了椅子上。   看样子,的确是个吵架就会砸嫁妆的主。   “我都三十五岁了,就一个闺女,我爹娘张罗着给我纳妾她不同意,我也没说什么,不纳就不纳啊,可今天是她自己问我身边的小丫头好不好看的,我就说了句好看,她就用花瓶砸我,还砸了两个,我招谁惹谁了?”   大驸马越说越委屈,哭的嗷嗷的,穆珏憋的着实内伤,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给。”三驸马把手伸过来。   穆珏一脸疑惑的伸手接:“什么?”   “五香瓜子。”   “......”这经验~   他拿着瓜子,瞧着嗷嗷哭的大驸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太医包扎完,大驸马的脑袋大了足足一倍,丫鬟给他拧了帕子擦脸上的血,他都吓得哆嗦不敢接,非要自己动手。   三驸马在旁边嗑瓜子嗑的飞起,还得空问穆珏:“听闻归宁那日,你也被打出鼻血了?”   穆珏一脑袋问号:“是撞出来的。”   “哦。”三驸马明显不信:“那撞得不轻啊。” 第56章 婆媳撕逼   对视了一眼,三驸马继续嗑瓜子,穆珏就有点心情复杂了。   他感觉明仪对他还可以啊,也没见怎么凶,怎么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欺负的很惨呢?   难不成,自己还没见过她狂躁的一面?   穆珏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手里的瓜子也跟着嗑起来,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大驸马嗷嗷哭,等他哭够了,擦擦脸,又说要去瞧瞧崇恩是不是被护国公夫人撕了。   他们又跟着过去,都是皇家女婿,这个时候还是挺抱团的。   他们还没到正堂,就听见护国公夫人和崇恩一个喊的比一个大,嬷嬷丫鬟的声音更是杂乱,听着像是还动手了,立马加快脚步过去。   正堂很热闹,护国公夫人和崇恩发髻松散衣衫凌乱,扯着嗓子吼得面色通红,两人刚刚撕了一场,被拉开了。   大驸马一进正堂就急的快哭了,跑去中间这边拜拜那边求求,让她们不要闹了。   穆珏找了一圈才发现明仪坐在角落撑着头打哈欠呢,对面前的撕逼半点不好奇,三公主灵善在另一边,同样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瞅着撕逼护国公夫人和崇恩,三驸马看见她了也没过去,自己找地坐下。   瞧他们的反应,大概是经历好多次了吧。   穆珏过去弯下腰:“困了?”   “嗯。”明仪掀开一只眼皮:“我没有熬夜的习惯。”   他把明仪一抱,自己坐下让她坐自己腿上:“这样就好睡了。”   一个时辰前两人还温温存存的呢,现在被他突然就抱在怀里,明仪瞬间就接受了,抱住他的小腰,靠在他怀里,安静的做只小母猫。   “腻歪!”灵善一脸看不惯。   明仪斜了她一眼:“你羡慕不来。”   她靠着穆珏,倒是一下子没了睡意,静静的看着他,欣赏起了美色。   穆珏到是对撕逼很感兴趣,认认真真的看着,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婆媳打架呢。   护国公夫人看见大驸马那颗足足大了一倍的脑袋火气更甚,拉着崇恩又是一阵撕扯,崇恩当仁不让,推开碍手碍脚的大驸马,和她又厮打在了一块,大驸马急的团团转,刚去拉了一把,脸上就多了几道抓痕。   “嘶~”穆珏倒吸一口凉气,本能的摸摸自己的脸,就跟他自己被挠了一样。   明仪有点忍不住想笑:“入戏了?”   “打的太凶了。”他依旧认真看着,过了一会儿才低头,一脸八卦:“大驸马好惨啊。”   “习惯就好。”明仪坐在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和他一块看戏:“个个月都有。”   护国公夫人最看重香火,偏偏崇恩无子,因为这个,两人从刚开始的和蔼礼敬成了现在的撕逼打架。   驸马不得纳妾,除非公主准许,但偏偏崇恩就是不许,一来二去,大驸马奔四十了也没有儿子。   护国公夫人也就看崇恩一天比一天不顺眼。   今日她砸破了大驸马的头,恰好就又给了护国公夫人一个纳妾的好借口。   看了一会儿,穆珏说道:“这个护国公夫人太过霸道,公主府上的事也想管吧?” 第57章 公主息怒   明仪笑而不语。   护国公夫人何止是想插手崇恩公主府的事,是想插手她们所有王爷公主的事。   弘治帝和护国公是多年的兄弟,在大魏位高权重,弘治帝婚娶夏侯家嫡小姐为后之前,护国公的亲妹妹纯康皇贵妃就是后宫第一人,护国公夫人也是宫里的常客,动不动就打着帮衬皇贵妃的名义教训后妃。   后来仪庄皇后入宫,纯康皇贵妃不得不交出后宫大权,护国公夫人为此还大闹了一场,平日里没少挑唆纯康皇贵妃给仪庄皇后找茬,弄得两宫风波不断,护国公府和夏侯家也因此对立,在朝中多有争执。   后来,仪庄皇后生下明仪,纯康皇贵妃也有了身孕,可是不足三个月,纯康皇贵妃暴毙。   纯康皇贵妃是所有后妃中唯一一个,家世最高,身份最高的人,她一死,护国公府的势力就大不如前了。   这些往事,明仪也只是零零散散的晓得些,但她对护国公夫人的霸道专横的印象却深得很。   崇恩十五岁和大驸马订下婚约,然后护国公夫人就开始对她们这几个没有母亲的公主开始多管闲事了。   弘治帝给明仪破例建造公主府的时候,护国公夫人没少找茬。   这次她要选驸马,护国公夫人还想插一脚,结果被温温吞吞的淳太妃怼了回去才消停。   这就是个属螃蟹的主,哪哪都想横着走。   她和崇恩打的乒乒乓乓,嬷嬷们拉架都拉不开,大驸马急的直哭,干脆挡在中间让她们打自己。   “啪!”突然炸出一个响亮的耳光,笑眯眯的看着穆珏欣赏美色的明仪迅速转过去看。   崇恩捂着脸退了几步,嘴角都流血了,她有点懵,发髻散乱,看起来像个疯婆子。   大驸马火了:“娘!”   “对长辈动手,真是越发没了规矩。”护国公夫人叉腰,气势汹汹。   明仪起身,大步过去扬手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刮子,“啪!”一声,屋里彻底安静了。   打公主耳刮子,反了她不成。   灵善都赶紧站了起来,所有人瞧着明仪,穆珏也愣住了。   “夫人,你未免张狂过了头。”   她沉声呵斥,大公主府上所有的奴才,急忙全部跪下:“公主息怒!”   护国公夫人的脸被她手上的戒指划破了,有血珠子滚落下来,她比崇恩还要懵,看着明仪,眼睛大睁。   “你...你敢打我?”   “本宫连你都打不得吗?”明仪反问,气势如虹:“护国公府再尊贵,还能高过皇家不成?本宫身为嫡长公主,除了皇上皇后,还有谁需要本宫敬着吗?”   护国公夫人从震惊中挣扎出来,怒气冲冲:“你...不知礼数的东西。”   她还想来撕扯明仪,刚伸手,还没拉着明仪就被穆珏一把钳住,他拉着脸,不声不吭的把护国公夫人推开,站在明仪身边,生怕她被打了。   “区区驸马,也敢管到老身头上了?”护国公夫人气焰嚣张。   明仪沉声:“你得先看看,这是谁的驸马。” 第58章 底线给你标这儿   在她面前逞威风就得了,还来她的驸马面前逞威风。   这个母螃蟹,真是惯着她了!   “公主息怒。”大驸马连连见礼,就差跪下了:“我娘她也是一时气昏了头,公主息怒。”   明仪瞧了他一眼:“这话与我说,没用。”   大驸马愣了愣,急忙去求崇恩,她被嬷嬷们扶着坐下,脸颊都已经肿了。   大驸马一脸心疼,张了张嘴,终究没把求情的话说出来,拿了浸了凉水的湿帕子,小心盖在她脸上,被崇恩一巴掌打在手上掉了帕子,他又自己去拧了给她。   崇恩咬牙不言,蛮横如她,挨了护国公夫人一个耳刮子,竟也忍了下来没扇回去。   “大公主和你动手,是她不敬长辈,但是夫人扇她,就是不敬皇室。”明仪冷着脸,威压蔓延正堂内外:“你们厮打是家事,你来我往的我不管,但是扇耳光就是不行,方才那一巴掌,是提醒你,在公主府里,还没有你率先动手的道理。”   她已经很克制了,护国公夫人气的全身颤抖,恨不得把扶着自己的嬷嬷胳膊掐出血。   明仪虽然总和她对着干,但是直接动手却是第一次。   “六妹不也常常扇别人?”灵善阴阳怪气的跳出来。   一看有人助阵,护国公夫人立刻就要还嘴,结果一直看热闹的三驸马‘嗷’一嗓子吼回去:“脑子打铁嘴痒了?有你什么事?”   “你...”   “闭嘴!”   三驸马两嗓子就把灵善压熄火了,这么一比,穆珏瞬间觉得大驸马怂到老家去了。   这同是驸马,差别是真的大。   护国公夫人也不吭声了,明仪漫步到她面前:“夫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句话,望你牢记,底线给你标在这儿,今日我就不折大驸马的面子了,你好自为之。”   她拉着穆珏走人,三驸马见状也要走,看灵善还杵着,二话不说过去拖走。   她们刚出门,正堂里就是护国公夫人的鬼哭狼嚎,听动静,今天晚上是不能消停了。   灵善和明仪谁都没理对方,出门就上车,招呼都不打。   三驸马到是说道:“有空一块喝酒。”   “好。”穆珏笑了笑。   他上了马车,结果三驸马却自己上了马,完全不和灵善搭腔,然后两人走的还不是一个方向。   穆珏都蒙了:“三公主和三驸马不住一块?”   “住一块。”明仪又开始打哈欠了:“两条路都可以到,他们俩老死不走一条道,发了毒誓的。”   穆珏:“...那回家了呢?”   “各走一边。”明仪困的厉害:“你快过来让我靠靠,我好困,眼睛马上就要睁不开了。”   穆珏坐过去让她靠着,细细的瞧瞧她,犯困的样子懒洋洋的像只大橘,完全没了刚才猛虎般的气势。   “你变脸真快。”穆珏揽住她:“方才突然就变脸了。”   明仪弯了弯嘴角:“看不过去,就出手了。”   “手疼吗?”   她顿了顿,睁开眼睛就凑过来:“人家的小手都肿了,你给人家吹吹,好不好?” 第59章 公主是只老鸟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在屋里还凶成母老虎,现在又成了小奶猫。   穆珏瞧了她一阵,直接一揽腰,明仪被迫贴在他身上,惊了。   不会吧?地方都不选?   “回去继续吧。”他声音小小的,还有点委屈:“我都没做其他的呢。”   明仪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凑着他,若有若无的离着一线,明知故问:“做其他的什么啊?”   他不说话,低头来咬她,被明仪故意避开几次他就不开心了,“你不懂?”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懂?”明仪嬉皮笑脸的凑着他:“再说了,你方才乱啃,都把我咬了。”   他瞅了一眼明仪的唇:“哦。”   哦?   少年你不打算换个方式尝尝嘛?   就非得用啃得吗?   明仪有点无奈了,循序诱导:“吃过番茄吗?咬一口,然后各种吸?”   嗯...各种吸似乎有点粗暴不太恰当,但意思差不多。   他一本正经:“吃过,但都是切成片的。”   “...你这个不懂生活的人。”明仪有点受伤,虎着脸把他一拉:“来,我教你。”   那么大的少年郎都不会亲亲,太失败了!   她主动凑上去,离着些许距离的时候突然就怂了,稍稍迟疑之间,穆珏已经非常主动的送上来了。   她身上满是甜香,唇齿之间的气息也是甜香,这一触,就跟往穆珏嘴里塞了一块软软甜甜的玫瑰糖糕一样,让他心乱如麻,小鹿乱撞。   穆珏不过微微一愣,就立刻把她紧紧抱住,觉得这样不舒服,干脆把明仪放倒,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主动的很~   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口,承乐禀报:“公主,到了。”   “嗯~好。”穆珏离了她一分,气息粗喘:“我抱你回去。”   “不用了。”明仪瞧着他,又怂又羞又无奈,这小雏鸟也太不经撩了。   虽然她也是个雏,但博览群书,什么脸红心跳的场面没在书上看见过?   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虽然不大坚定。   给穆珏擦擦汗,明仪拉着他下车进门,他身上很烫,连手掌都像是一块火炭,紧紧攥着明仪,走的比她还要快。   紧张,又迫不及待。   明仪跟着他,手心里也是一层汗,被他烫的。   进屋,他直接把门一关,承乐她们全都被挡在外面了,齐刷刷的一愣,明白过来后赶紧去准备东西。   可是刚把人安排走,明仪就喊了承乐进去。   她亲戚来了,准时准点,不早不晚,比及时雨还及时雨。   穆珏大晚上的去冲凉,郁闷的觉也没睡,等天亮了,换了衣裳又出门赴宴去了。   “我就说不会那么容易扑倒他。”明仪窝在藤椅上,翘着腿吃甜枣:“时不待我啊。”   承乐冷着脸,就跟欠了她八百年月钱一样:“大公主也是,早不打晚不打,偏偏昨天晚上打,也不晓得选个日子,非要和公主的大日子撞上,而且公主也是,你不是常说,把人一扑,衣裳一扒就成了吗?奴婢算着都该两刻了,怎么就没成呢?”   “咳咳咳~”明仪差点被噎死:“这不得先熟悉熟悉?” 第60章 合宴撕明仪   “公主也就是嘴炮厉害,关键时刻就犯怂。”她气得不行:“还不如驸马爷干脆呢。”   明仪不吭声了,弱小可怜的吃甜枣,还嘴都不敢。   小丫鬟提着花篮进来,把摘下来的鲜花放下瓶子里,顺口说道:“公主,外面都在说,护国公夫人吵着要上吊呢。”   “她想挂哪?”明仪丢了个甜枣,然后张嘴接住:“要是看重我们家了,就着人借她根绳子,地方随便选,无需客气。”   小丫鬟忍不住笑了,承乐一脸无奈的看看自家公主,问丫鬟:“她在哪闹呢?”   “今早在公主府闹,被大驸马送回去了,现在在护国公府拉着大驸马闹。”小丫鬟嘴皮子很利索:“护国公夫人霸道专横,昨天晚上被驳了面子,八成是不服呢。”   明仪笑了:“闹了干嘛?还想我去谢罪赔礼吗?真是惯得。”   小丫鬟吐吐舌,提着花篮出去。   承乐突然想起一事:“今日陆大人合宴,驸马爷要见满朝五品以上的文官,不知会不会被此事为难。”   “他不会被为难的。”明仪很有信心,那小子看起来乖巧,可完全就不好欺负。   承乐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也是。”   她也觉得穆珏不好欺负,他可是神宗皇帝登基以来,唯一一个搞了监礼司的人,还怕那群文绉绉的大臣?   她们俩没猜错,穆珏还真就被人找茬了。   陆相合宴,在沉兰阁为穆珏引荐百官,有人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酒水还没喝几杯,就已经冷了场。   “护国公居功至伟,护国公夫人更是热心肠,大公主与她频频动手,两人都有错漏不假,但是六公主掌掴护国公夫人,便是掌掴护国公府,如此粗鲁,实在让功臣寒心。”   “驸马爷与公主新婚,现在正是归宁的日子,前些日子,六公主入宫,不顾贵妃娘娘身孕,责罚了华仪阁的人,昨天晚上又管了大公主府上的事,即便是在民间,已经出嫁的女儿,也断断没有插手娘家事务的道理,何况还是姐姐家的事?驸马爷是否也该管管?”   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穆珏就安静的听着。   陆相站在一旁,早已经脸色发黑:“护国公夫人掌掴大公主的事,诸位怎的不提?公主即便是出嫁,那也是君,哪能动手就打?六公主还手,是为了维护皇家纲吉。”   “陆大人惯爱维护六公主,但是也不能如此牵强,护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又是长辈,大公主有错在先,先动手伤的大驸马,护国公夫人爱子心切难道有错?”   陆相被堵了回去。   在座的大臣,有好几派,拥护高维的寒门子弟,紧靠明仪的世家老臣,抱团在一块以各府王爷外祖家为尊的,联合起来站权臣高门的。   人员混杂,干仗最凶的就是高维和明仪这两派,其他人,也只敢挑挑火。   现在说话的,就是站了护国公府的人,高维那一方则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火上浇油,好借着这件事,把明仪按死,顺带打压定北侯府。 第61章 怼人小钢炮本尊   他们一个个咄咄逼人气势汹汹,欺负的就是穆珏年少,先前又没什么威名。   人人竖着耳朵盯着穆珏,就等他言语出错就一路死逼。   “护国公夫人热心肠?”穆珏没忍住笑了:“何时,多管闲事也能说得如此清丽脱俗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驸马都是入赘的,公主又有公主府,这护国公夫人到大公主府打了大公主,这和跑进别人家里打了人家女主人,似乎是一样的吧?”   有人冷哼:“护国公夫人爱子心切,大驸马都头破血流了,身为母亲,不该着急吗?”   “大驸马的确头破血流了,我看着太医给他包扎的。”穆珏想起大驸马那颗大脑袋就有点忍不住想笑:“可是,大公主都被人上门打了,六公主护姐心切难道不应该?而且,六公主出嫁了,不该管娘家的事是你们说的,大驸马也出门了,护国公夫人凭什么管到大公主府上去?”   那人一噎,却也立刻狡辩:“大公主与六公主一向不睦,何来护姐心切一说?”   “那在座的诸位也都不睦呢,难不成遇上外敌入侵了不抱团抗敌,还能投敌?”他反问,细细的扫过他们:“谁会这么做?站出来,让我看看。”   全都哑了,这例子举得,真是让人恨得慌又不敢反驳。   穆珏起身:“敢问诸位,谁敢让自己的正妻跪在妾室的房门口?”   无人说话,没人敢,这是礼数和脸面的问题。   “贵妃有孕,本该细心伺候才是。”他从桌上拿了一颗瓜子:“这么大的山楂肉,贵妃身边的人都看不见,这跟瞎子有何区别?这么马虎的奴才伺候着,谁放心?你们放心吗?   一群奴才,自己马虎眼瞎犯了错,敢推到皇后身上去,糊弄皇上,这合理吗?这是欺君罔上,这是冤枉皇后,怎么?诸位觉得他们做的没错?觉得欺君没错?觉得冤枉皇后没错?”   更加没人说话了,这哪里是没错,简直是罪无可赦。   “六公主出嫁了,插手娘家的事的确不对。”他把瓜子丢子:“可是,那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请的,不是公主自己去的,诸位是不是得先问罪皇后娘娘无能,无法管理后宫?然后问罪贵妃娘娘恃宠而骄,敢让皇后娘娘跪在自己寝殿门口?再问罪皇上宠妾灭妻,败坏了纲常礼数?”   他连连发问,直接逼问找茬的那些人。   陆相默默鼓掌:这嘴皮子简直溜得一匹,而且思路清晰,服了服了。   那些人堵得慌: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的,这漏洞呢?怎么就死活抓不住呢?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句话,诸位都知道吧?”穆珏再问:“这可是圣人说的话,护国公夫人是臣,公主是君,她打了公主,那是以臣欺君,公主打她,那是君罚臣,这话可是圣人说的,难不成圣人说错了?”   你妹!臭小子敢诡辩!   他们气的风度全无,一个个堵心的要死。   穆珏继续:“护国公夫人有错在先被打了,现在要死要活,这分明就是不把君臣之礼放在眼里,更是觉得圣人之言就是屁话,诸位为她开脱说话,是觉得君不能管臣了?还是觉得圣人说错了?” 第62章 驸马爷这只戏精   他们想联手掐死这小子!   你嘴上是吃辣子油了吗?又辣又滑!   穆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长舒一口气抬了抬手:“请诸位继续发问。”   众人:“......”   发问做啥?嫌你嘴皮子还不够溜?   他们堵得慌,面面相觑等着其他人上去做炮灰。   结果,谁都不敢上。   靠着明仪的老臣嘚瑟坏了:这驸马爷,靠谱啊!   被穆珏一条条怼了回来,杯子里的酒不香了,菜也不好吃了,没一会儿就推说有事,该走的赶紧走了,就剩下靠着明仪的陆相等人和三王爷七王爷九王爷的外祖家的一些人。   合宴还没结束,六驸马舌战群儒的威名就传开了。   然后,监礼司就忙成狗,个个都来打听六驸马的小道消息,以期知道这货是怎么做到扛了大王爷杠了高丞相怼了大臣的。   监礼司翻遍资料,就两句话:定北侯府二公子穆珏,乖巧可人~   大魏立国百多年,监礼司的业务能力头一次遭到广大质疑就是因为穆珏。   那货乖巧可人?   你监礼司还是关门吧。   监礼司两百多号太监怒了,他们指天发誓,要把穆珏扒个干干净净。   从沉兰阁出来已经了夜里了,穆珏精神奕奕腿脚利索,其他人东倒西歪吐得昏天暗地。   他一个人喝倒了一群人,还笑眯眯目送人家上马车。   阿元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这儿的饭菜真不错,爷,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他闻闻自己的身上:“回去就说我醉了,其他的别管。”   阿元问都不问就点头:“明白,爷放心。”   他们俩溜达着回去,后面跟了一串尾巴,监礼司的爪牙眼睁睁的看着穆珏连蹦带跳的到了公主府门口,然后腿一软,倒了,被阿元扛着进门。   阿元嗓门敞亮:“驸马爷醉了,快来搭把手!”   他一吼,公主府里就跑出来好几个小厮,又背又抱的把他扶进去,穆珏四肢无力,和真的醉了一模一样。   爪牙:“戏精!”   他醉了,被丢在床上也没动静,明仪瞅了一会儿,被酒味儿熏得有点晕乎,手指一点:“洗洗干净先。”   这么重的酒味,太熏人了。   穆珏被洗干净丢床上了,明仪却没躺下,她和承乐都当他已经喝醉了,坐在一旁闲聊。   “再过两三日,夏侯公子就到盛京了,公主可想好怎么回复夏侯夫人了?“承乐给了她一杯糖水,也坐了下来:“闹翻的日子不短了,若是公主和夏侯家闹翻的消息当真传开,只怕公主会很危险。”   明仪端着糖水若有所思:“当年,我娘早亡没能让夏侯家顺利从陇西入驻盛京,现在,他们就想再塞一个女儿入宫,我若答应,现在宫里的妃嫔,只怕没几个能活着。”   承乐苦愁:“可是公主若不答应,夏侯家也是可以把人塞进宫里的,夏侯夫人主动走公主这条路,大概也是想和公主和解。”   “和解?”明仪笑了笑:“哪里是和解,不过是想踩着我,先让女儿入宫,让皇后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为难,顺带拉拢定北侯府罢了。” 第63章 我喜欢你   “公主拒了夏侯公子选了驸马爷,只怕驸马爷要被夏侯公子为难了,现在要送人入宫再来走公主这边,即便真的有拉拢定北侯府的心,只怕更多的是利用,定北侯府若是投了夏侯府,便只能是棋子,不投就会被夏侯府针对。”   承乐警惕的往床上的穆珏看了看:“夏侯公子给驸马爷下帖,只怕也是先要询问此事,这些日子,虽然驸马爷应对得体也没吃亏,但是夏侯府的人心狠手辣,就连朝廷命官后宫嫔妃也是说杀就杀,驸马去赴宴,还是有些许危险的。”   明仪稍稍沉默才道:“自然不会让他去冒险,这趟水太脏了,我自己都跑不脱,拉了一个穆珏下水就足够愧疚了,哪里还能把整个定北侯府拉下来?”   她沉沉一叹,喝了糖水,“歇着去吧,还有几日才进京呢,我先琢磨琢磨。”   “是。”承乐轻声出去,明仪自己收拾了躺下来。   她看了看穆珏,揉了揉脑袋缩在一旁,过了很久还在叹气心烦。   穆珏悄悄睁眼看着她,假意挪过去把她抱住,她愣了一下,却也没推开。   第二日还有合宴,却是下午,是三驸马组的,请了大驸马和他一块喝酒,为此穆珏故意躺到明仪自己醒了才起身。   他穿了衣裳就坐到明仪跟前炫耀:“我昨天威名远扬,听说了没?”   “听说了,六驸马舌战群儒,把一群文官说的哑口无言。”明仪含笑,拿着簪子在他鼻尖点了一下:“干得漂亮。”   被她逗小孩子一样点了一下鼻子,穆珏明显不乐意了:“哦。”   “不过,以后还是少喝酒。”明仪对着铜镜选簪子:“烂醉如泥可不好。”   穆珏往她的妆台上一靠,撑着脑袋瞅着她:“就四个字?没了?”   “想让我夸你啊?”明仪勾唇:“这万千汉字,也没办法把你夸个透彻,那些被人用杂乱的,更会污了你。”   他托着下巴:“我不介意,你夸吧。”   明仪瞧了他一眼,稍稍靠近在他脸上一吹:“小郎君是我遇到的男儿里,最好的一个。”   “比夏侯雍好吗?”穆珏问道,还有点期待和紧张。   明仪忍不住笑了:“比他好。”   “哪里好?”   “我不喜欢他。”明仪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一样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喜欢你,所以你哪哪都好。”   穆珏瞬间脸红,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蹦起来就脚步轻快的往外走:“练剑去了。”   明仪愣了一下才笑起来,瞧了瞧铜镜,立马回头喊道:“我刚擦的胭脂,你是不是蹭脸上了?”   他走远了没听见,也没发现自己嘴角蹭了一块胭脂。   吃早饭的时候他才溜达回来,一路上丫鬟们看见他就笑,穆珏虽然奇怪,也没多想。   他刚进门,明仪就让他过来,瞧见他脸上那块胭脂还在,无奈的拿了帕子给他擦擦:“就没人提醒你,你脸上有东西吗?”   “我一个人在后院练剑,谁能提醒我?”他摸了一下:“有什么东西?”   明仪含笑:“没什么,擦干净了。” 第64章 驸马爷们抱团了   明仪很闲,无人来找,她就哪也不去。   吃过饭,让人搬了藤椅,趁着天气不错在院子里晒太阳。   穆珏腻着她,还非要抱着她一块晒太阳。   这黏人劲,明仪自己都牙酸了,承乐还在旁边笑成哈皮狗。   他一直在玩明仪的手,她的手很是好看,手指纤细挺直,还涂了红色豆蔻戴着蜜蜡戒指,软软的,像是没有没有骨头一样。   “你手真软。”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扒拉:“还真看不出来打架那么凶。”   明仪靠着他,虽有些头疼可还是笑道:“再凶,不也被你打败了?”   “我就是随便应付。”他声音小了:“大不了日后让你赢就是了。”   明仪笑了笑没搭腔,打从昨日收到夏侯夫人的信开始,她就没什么心思调笑了。   腻腻歪歪蹭了她大半日,傍晚了穆珏才出门。   来到三驸马定的地方,穆珏眼睛都直了:“青楼?你确定?”   “嗯。”三驸马搂着他和大驸马:“走吧,我一早就订好的屋子了。”   “你不怕三公主和你吵架啊?”穆珏瞅着他:“驸马来青楼,被抓到会死的很惨吧?”   远处等着他们进去的监礼司爪牙狰狞带笑:“晓得就好,进去就弄死你们。”   三驸马下巴一抬:“不敢?”   大驸马戴了顶帽子,隐约能看见帽子底下的纱布,他怂的很,缩着肩膀拼命摇摆这肥肥胖胖的手:“这可不敢这可不敢,我家今天都没消停呢,我要是敢进去,你就等着送我一口棺材吧。”   “我也觉得还是别进去了。”穆珏也说道:“我也会被打的。”   他们俩都那么惨,三驸马犹豫了一下:“那行吧,换地方。”   他们走了,本来已经混进青楼的监礼司爪牙赶紧出来追上去,找来找去,在水上飘着的画舫找见他们三个了。   画舫上就一个船夫,他们都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吹着风,正吹牛。   “做驸马就是入赘,你这几日走的流程我们都走过,虽说没你这般精彩,但也差不多。”三驸马拍拍穆珏:“你是真的惨,六公主身份不一样,不像其他公主,没背景,没权利,终日里能掺和的就是点家长里短,六公主掺和进了朝政,麻烦事多的不可思议。昨天那种,完全就是小场面。”   大驸马点点头:“就是就是,皇上登基的时候才叫大场面,谁都不服,六公主一个十几岁小丫头,提着剑,谁有异议就杀谁,大王爷都被她扇了耳刮子,不过昨日那种说错话就出事的场合,也难为你竟然能应付的过来,太不容易了。”   “唉~”他们俩叹了口气,很是同情穆珏。   穆珏笑眯眯:“也还好吧,似乎并不难。”   “你要小心,监礼司八成盯上你了。”大驸马神秘的压低声音:“被他们盯上,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先前我到皇上面前告他们状,他们没盯我吗?”穆珏一脸吃惊,琢磨琢磨还有点小失落:“办事效率真是低,嫌我不够跳脱还是怎么着?”   大驸马三驸马:“......”   偷听的爪牙:“......”   他们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了。 第65章 极端的情敌   “六公主打你几次了?”三驸马岔开话:“几位公主中,除了十公主,她的脾气是最好的,最少不会随意动手打人,你年少,是不是自己作的?”   穆珏摇头:“她没打过我啊,我那天把她打了,赢了百八十两银子呢。”   三驸马:“...年少轻狂啊~”   他一脸感叹,穆珏实在有点憋不住,他好想问问三驸马被打了几次,可他都敢砸三公主的嫁妆,似乎不像是被打的人,问了话,他要是说什么自己从没被打过,这让旁边的大驸马情何以堪?   算了,还是不问了。   穆珏继续听着三驸马讲,他话挺多,与高冷的形象不符,叨叨叨的给穆珏科普了一下皇室里复杂的关系。   说到最后,他特意提了一句:“夏侯雍这个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这个人很可怕吗?”穆珏对夏侯雍很是好奇:“腹黑?还是狠辣?又或者是伪君子?”   大驸马难得开口:“他和明仪青梅竹马,打小一块长大的,仪庄皇后生前,给他们俩定下过口头亲事,明仪十六岁那年,他提亲被拒,拉着明仪从宫墙上跳下,是个...得不到,就毁掉的主。”   穆珏心里一咯噔:“从...正宫门那个宫墙?”   那可是有五六丈高啊。   “比那高,望月楼那堵墙。”三驸马也晓得这件事:“那次,大王爷三王爷五王爷段家公子还有我都在下面才接住了六公主,夏侯雍用她做垫背,她摔成了重伤,差点就一命呜呼了,静养了一年之久才好,夏侯雍摔断了双腿,也去了半条命,不过,第二年就被夏侯家找着的神医治好了。”   穆珏有些动怒和紧张,不为自己,为明仪。   他去打听的时候,晓得她有一年时间闭门不出,却不知道是因为从高楼摔下来。   被拒婚就拉着她跳城墙,这个夏侯雍还真是极端的可怕。   “年前,夏侯夫人又来提亲,夏侯雍还等着她。”大驸马摇头叹息:“所以,你见着夏侯雍,一定要万分小心,被此人盯上了,当真不得安宁。”   穆珏点点头,不再像先前那样轻视了。   他们没待多久就走了,回了公主府,明仪已经睡下,承乐守在屋里,见穆珏回来了才离开。   他收拾收拾睡下来,明仪醒了一下:“回来了?”   “嗯。”穆珏把她抱过来:“困了,睡吧。”   她没出声,已经睡过去了。   心里对夏侯雍关注起来,穆珏自然要去打听打听这位夏侯公子的具体消息了。   到了赴宴那日,明仪也要去,被穆珏拒绝了,他执意自己去,还虎了明仪。   夏侯雍选的地方很有意思,说是赛马,却临时改在了画舫上。   这让穆珏确定了一件事:这位夏侯公子,也打听过自己了,所以才会选一个看起来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宽宽大大的湖面上,就飘着一条船,穆珏登上小舟过去,上船,就一个船夫一个倒酒的童子,还有一个男人。   二十五六岁,紫衣白袍,剑眉星目,极为俊美。   见他,笑意如冰:“穆公子。” 第66章 驸马爷是少帅   是穆公子不是六驸马?   穆珏哑笑,抱了抱拳坐下:“夏侯公子。”   他瞧着夏侯雍,夏侯雍也看着他,两两对视,各有所思。   童子添酒,酒香清冽,穆珏瞧了一眼,到是注意到了童子手里的银壶。   极为精美的一把银壶,手柄上还有一颗绿油油的猫眼石,童子的拇指按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拖着银壶底座。   “这把酒壶,挺有趣的。”穆珏笑了一声,童子的手微不可查的稍稍一顿。   夏侯雍声音清冷:“穆公子见过?”   “没有,此物不是侯府该用的东西。”穆珏笑盈盈,一副模样看起来十分乖巧。   夏侯雍眼底都是冷的:“当今皇上大度,对王侯并不多加管束,侯府只要办对了事,自然是可以用的。”   “办对了事?”穆珏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夏侯公子觉得,什么才叫做办对了事?”   夏侯雍不语,喝了口酒才道:“筱筱是公主,也是夏侯府的表小姐,她既然招了你,那夏侯府与定北候府就是亲戚,也该有些来往才是,穆公子觉得呢?”   “从皇上赐婚到现在,我父母都没来过盛京。”穆珏笑眯眯:“而且,我在家中就是一个吃闲饭的,来往之事做不得主。”   “吃闲饭?”夏侯雍轻笑,如同冰川裂开了一样,诡异的紧,“定北候府有支私军,穆公子身为少帅,这样也是吃闲饭,岂非让我等惭愧?”   穆珏脸色蓦然一沉,平静的心顿时波浪滔天,他眼里的笑暗了下去。   “定北候是忠臣,但并不是傻子,大魏外戚干政是积弊,即便是王侯贵胄,抄家灭门也在须臾之间,定北候手握军权,虎狼环伺,有些自保的法子也属正常,穆公子不必紧张,我夏侯家在大魏开国之前就是大族,耳目众多,只要想知道,没有什么查不到。”   夏侯雍笑得很诡异:“不过筱筱对外戚干政严防死守,却阴差阳错的选了你,穆公子可要小心了,若是让她知道你不是游手好闲之辈,不知道她是否会像对我一样对你,绝情到极致。”   穆珏懒洋洋的笑了笑:“夏侯公子也太高看定北候府了,打从我出生起,定北候府就被监礼司盯着了,谁有本事弄什么私军?又有什么少帅?”   “监礼司?酒囊饭袋罢了。”夏侯雍邀他同饮:“他们不就查不到你半点消息吗?”   穆珏举杯就喝了,然后自己拿了银壶过来,给夏侯雍和自己都添了酒,夏侯雍盯着被他按住的猫眼石,目光幽深。   “是挺废物的。”穆珏往后靠了靠:“不过,你一口一个筱筱,我到想问问,夏侯公子打算何时放过公主呢?”   夏侯雍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放过?怎么,穆公子觉得,能逼着大王爷放弃争位,能让各方势力互相制衡的筱筱,是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吗?”   “她是我的妻,没有需不需要,是一定要护着的。”穆珏依旧懒散的靠着,态度却坚定了不少:“夏侯公子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纠缠。” 第67章 我们俩坦白情史吧   画舫依旧在水上飘着,周遭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就连尾随穆珏的监礼司爪牙都不敢靠近。   这附近,少说也有十几个夏侯府的高手在,若是靠近了,便是自寻死路。   明仪和承乐赶到的时候,小厮阿元坐在湖边石墩吃甘蔗,周围的气氛明显不对,他却一点不受干扰。   “阿元。”承乐从马车上下来:“驸马爷呢?”   阿元嘴里还咬着甘蔗,回头看见她们来了,急忙吐了嘴里的甘蔗站起来:“去船上了。”   明仪从车上下来,周围的人都警惕起来,甚至往这边靠拢。   “提防我,你们配吗?”她沉声呵斥,那些人立刻不动了。   走到岸边,看着孤零零飘着的画舫,明仪神色严肃。   她提前让人去赛马的地方照应着以防万一,结果夏侯雍临时换了地方,让她的人扑了个空。   这摆明了就是要对付穆珏了。   那个臭小子能应付过来吗?会不会吃亏?   “公主。”承乐找到船了:“可要过去?”   “嗯。”   她们正要上船,水里的画舫突然就炸了,惊天动地,漫天碎片。   “轰”一声,整个湖面波纹都剧烈起来。   承乐急忙扶住明仪,所有人都看向画舫。   画舫里面飞出了两个人,夏侯雍自己飞向湖中一个浅浅冒头的石柱上,扶着胸口,受伤了一样,穆珏双手背在身后,从容淡定的后飘,然后踩在了一块水面上漂浮的碎木板上,遥遥一抱拳,他就过来了。   落在岸上,瞧着明仪一脸无害的龇牙:“船上装炸药,这丫的太歹毒了。”   “你...没事吧?”明仪拉住他,还没从他踏浪逐波的身手里反应过来。   那么宽的湖面,这小子不会是偷偷长翅膀了吧?   “没事,哦,你等一下。”他转过身,重重拍了自己一下,‘哇’一下就把喝下去的那杯酒吐出来了。   明仪赶紧给他拍拍背:“有毒?”   “没,但就是咽不下去,总堵在这。”穆珏指指自己的嘴角,龇牙咧嘴的笑:“帮我擦擦好不好?”   夏侯雍乘船上岸了,站在不远处,眼睛盯在明仪身上。   她看着穆珏,见他安然无恙,眼睛里那种大松一口气的样子那般自然,这越发让夏侯雍恼怒。   “公主。”承乐移步挡住明仪:“走吧。”   不等她回答,穆珏已经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马车上带,完全无视了夏侯雍。   “你们为何会动手了?”   “他说你绝情,他对你那么好,你都不嫁给他,我听着不顺耳,就打了,结果他就炸船了。”   明仪看了他一眼:“他对我,的确很好。”   “包括拉着你跳城楼?”穆珏把她扶上马车:“今晚,我们俩好好坦白坦白情史吧,如何?”   明仪差点跳脚:“你有情史?”   穆珏站在车下:“你把你和那个夏侯雍啊段玉柏啊方周明啊的事细细的讲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明仪拽住车门:“你自己走回去吧,承乐,我们走。”   她生气了,这臭小子竟然还有情史?   他和谁有情史呢? 第68章 驸马也是个大忽悠   回家后暗搓搓的气了大半日,夜里睡觉的时候,明仪还是压不住自己那颗好奇心,乖乖自曝。   “我说一个,你说一个。”   穆珏靠着引枕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鲁班锁在玩,瞟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吧。”   明仪挪去他身边盘腿坐着:“段玉柏和我没关系。”   “他喜欢你。”穆珏抖着脚丫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真的?”明仪惊了,明显是不晓得。   穆珏一脸不爽:“略过他,下一个,方周明。”   “他就是个棒槌,就是想成为驸马满门荣华,我有时想让舒贵妃不痛快,也会鼓捣他去舒贵妃面前找茬。”明仪很老实:“你说一个。”   穆珏看了看她,坐起来,还没说就是沉沉一叹:“当年,我才十二岁,春心躁动,远远的看见它,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它陪在身边,为了得到它,我每天都会偷偷的带好吃的去给它,和它说话,和它在山林中追逐,和它一块在溪水里嬉戏,和它笑,和它哭,我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你继续。”   话头突转,明仪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呢?她叫什么?”   “你先说夏侯雍。”他又靠下去了:“你说完,我继续。”   你妹!小兔崽子你是故意的!   明仪不说,可是该死的好奇心让她好想知道那个让穆珏牵肠挂肚的妹子现在咋样了。   “夏侯雍和我那点事你不都打听的七七八八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拒婚,他就拉着你跳楼。”穆珏看着她:“你说他对你很好?”   明仪低头:“除了这件事,还是挺不错的...”   “哟哟哟~”他阴阳怪气脸都酸了:“这谁要是敢拉我跳楼,让我躺床上一年差点一命呜呼,我能恨他八辈子。”   明仪不说话了,他坐起来盯着她,一脸不开心。   他也明白了,明仪说他好,是因为切切实实的在那种好里感受过,所以跳楼那件事可以被自动弱化。   大驸马他们说夏侯雍可怕,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夏侯雍对明仪的好他们只是看见,没有感受过,所以跳楼这件事就不可原谅。   结合结合他们的意思,那就是夏侯雍对明仪的确好到极致,但是被拒婚后,也恨到了极致。   “你继续嘛。”明仪揪着他的衣裳摇了摇,弱弱的撒娇。   穆珏得寸进尺的捏住她的脸挤一块:“我给它取名字叫春花,我爹娘特别反对我和它在一起,把它打个半死丢出家门,我哭的惊天动地,大雨夜去找它,抱着它哭的伤心欲绝,后来,祖母心软了,许我和它在一块,我欢欣鼓舞,在自己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自己亲自照顾着,不假人手。”   “哦。”明仪快酸死了:“她很好吗?”   穆珏点点头:“嗯,那段日子,我特别快乐,被它咬了也开心。”   明仪暗暗握拳:“那后来呢?”   “唉~后来...”穆珏看向远处:“它吃骨头的时候,卡死了。”   明仪懵逼:“她吃骨头?”   “一条狼崽子,不吃骨头吃啥?” 第69章 搞得我像个妖精   狼崽了?狼崽子!!!   这货拿自己养宠物的故事套路她!   明仪气的发抖,笑的狰狞:“小驸马,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我把你踹出去?”   被撵出来的穆珏,抱着枕头对着砸过来的房门沉默了一会儿,敲敲门:“筱筱。”   没理,他皱了皱鼻子,瞬间气焰嚣张:“我告诉你,你现在不开门让我进去,你就等着求我吧!”   屋里:“......”   “你开不开?”他从窗格上偷瞄,结果蜡烛灭了,屋里黑了下来。   “真不开啊?”穆珏委屈了,踢了门槛一脚,抱着枕头走人。   次日一早,神宗着人宣他入宫,他回来换衣裳,看明仪还没醒,瞄了她几眼,摸过去偷偷亲了一下,这才嘚瑟的走人。   明仪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往旁边摸了摸,被窝里凉凉的才想起穆珏被自己撵出去了。   真没回来啊?   承乐听见动静把罗帐挂起来:“公主,夏侯小姐来了,在等你呢。”   “夏侯家那么多小姐,来的哪个?”明仪揉着眼睛,还不大想起来。   承乐给她拿了衣裳过来:“就是四小姐,她是夏侯家小姐中才貌最为出众的,又在年前满了十五岁,年纪最为恰当。”   “华琼?她一个人?”   承乐站在床前:“四小姐身边的孙嬷嬷也在。”   “那个最会作妖挑唆的老妖婆?”明仪有点心烦:“她们来干嘛?”   “说是公主大婚时未来,现在来祝贺的。”承乐微微弯下来一些:“公主,还是起身吧,在驸马爷回来之前把她们撕出去,也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明仪犹豫了:“真的?我觉得那小子已经看透我的本质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我撕逼。”   “先前都是自保。“承乐准备把她拖起来了:“今天,应该要主动挑事了。”   明仪警惕着她的手:“我觉得今儿也是自保,有那个孙嬷嬷在,轮不到我主动,你想干嘛?”   “这都什么时辰了,不能赖床。”   把她拖起来,承乐细心的给她装扮,等她和丫鬟围着她收拾好,明仪也在妆台前打盹打舒服了。   长发挽成发髻,一顶牡丹华胜,两支百福步摇,侧后还带着金丝缠的的绢花,一身红衣还搭着金项圈翡翠镯白玉佩...   瞧瞧承乐给自己收拾的这一身,明仪都要懵了:“我的天啊,我这只是会客,又不是嫁人,这般隆重?等下见过她们,我可能又要回来窝着了,你不费劲啊?”   “四小姐最喜欢模仿公主打扮,那就让她好好模仿。”承乐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多好看啊。”   明仪有点无语了:“是好看,可是,太妖了,搞得我像个妖精,还是走火入魔的那种。”   “好看就行了,走吧公主。”   把她拉出去,出了门,一个个就正正经经的了,明仪走在前面,承乐和几个嬷嬷丫鬟都跟着,气势汹汹斗志昂扬。   到了公主府正堂,院子里已经站了二十几个嬷嬷丫鬟了,有公主府的,也有夏侯家的,廊下院里都有,双方都是一股火药味。 第70章 夏侯家上门   自从夏侯雍拉着明仪从望月楼一跃,公主府和夏侯家就势不两立了。   今日,可是跳楼后,夏侯家的人第一次登门。   明仪自廊下走过,满院的嬷嬷丫鬟齐齐见礼:“参见公主。”   进屋,屋里也有十几个丫鬟嬷嬷,同样是齐齐见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即便夏侯家势大,但在明仪面前她们还不敢张狂拿大。   “表姐。”   众人间,一身海棠花衣裳的姑娘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显眼,极为清纯无辜的脸,一双明亮的小鹿眼,浅浅含笑,略略妩媚,模样有五分像明仪。   夏侯华琼,有着陇西美玉之称。   “来了?”明仪受了礼,不咸不淡的道:“坐下吧。”   华琼行礼落座,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她的装扮。   明仪的美让女子都嫉妒,不落俗套的妖媚,能从人的骨子里勾魂,无论如何装扮,都是在给她锦上添花,她又惯爱穿明艳的衣裳,不管去哪都能引人瞩目。   记下明仪的打扮,华琼说道:“表姐招驸马的大喜,我们路远未来,我父母特别备下厚礼,着我送给表姐,迟了些,还望表姐莫怪。”   “有劳了。”   明仪看也没看偏屋放着的那些东西,自小她要什么有什么,满天下的宝贝,弘治帝都舍得给她。   眼睛养刁了,再珍贵的宝贝她都不感兴趣。   她不看,华琼身边的孙嬷嬷就开口了,四十多岁的婆子,嗓门又粗又大,又仗着是夏侯家的一等嬷嬷,说话很冲:“多年前有点小误会,公主就这般生疏了?这次四小姐远道而来,也是为了姐妹间的情分,公主此般态度可不好。”   小误会?用夏侯家的权势来威逼她,一心一意想着把持朝政,拒婚不应,计划落空就拉着她跳楼。   这也叫做小误会?   “孙嬷嬷。”承乐无需明仪开口就说话了:“你是在四小姐身边伺候的,难道不知道,主子说话的时候别随便插嘴吗?”   她是宫里长大的,十几岁就做了明仪身边的掌事大宫女,任谁都要称一声姐姐的人,维护起明仪来,可不比孙嬷嬷气势弱。   孙嬷嬷被她驳了面子,顿时脸色难看:“姑娘说话也要有分寸才是,我这样的嬷嬷,可不是姑娘能说的。”   “你那样的嬷嬷也还是奴才。”承乐冷脸看着她:“奴才说奴才,有何不可?”   孙嬷嬷脸色更难看了,数年不见,承乐已经不是那个被她刺两句就不敢说话的丫头了。   “表姐。”华琼温声细语,半点不受她们的争执打扰:“此次来盛京的事,母亲已经给你写信了,表姐意下如何?”   她不绕弯子,明仪也不绕,微微勾起唇角:“宫中后妃的确不多,但皇上的年纪也的确不大,增设新人,还早。”   她拒了,华琼只是垂眼,孙嬷嬷却恼了:“公主,小姐入宫,是夏侯家的荣耀,自然也是你的荣耀。”   “本公主的荣耀,不需要谁来加持。”明仪冷然:“何况,如今贵妃受宠,又怀有皇嗣,此时送新人入宫,会让贵妃伤心的。” 第71章 有人盯上了驸马的美色   夏侯家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已经人尽皆知,他们家掌权,顺者昌逆者亡,谁都没活路。   明仪虽然不希望看见高维坐大,但她更不想看见好不容易被困在陇西的夏侯家来到盛京。   夏侯家在陇西已经是土皇帝,若是到是盛京,过不了多久,就成真皇帝了。   所以,她不希望华琼入宫。   “表姐。”华琼起身屈膝,垂着眼,十分恭敬:“让我入宫,是祖父的遗愿,表姐能在后宫存活,也是祖父照拂,表姐忘了吗?”   明仪端起茶盏,轻轻拨开茶叶:“我在宫里长大,人情冷暖早就看透了,与我讲情分,你觉得合适吗?”   华琼咬唇:“我爱慕皇上许久,求表姐成全。”   “你从未见过皇上,何谈爱慕?做梦私会了?”明仪呷了小口茶水,垂眼沉声:“我是夏侯府的表小姐不假,但我更是大魏的长公主,对大魏不利的事,我不会做的。”   她今日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华琼脸色涨红,气愤不言。   孙嬷嬷又跳了出来:“公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仪庄皇后是夏侯家的女儿,公主是夏侯家的表小姐,身上流着的也是夏侯家的血。   皇上能顺利登基,也是公主借了夏侯家的权势,如今公主不还这个人情不说,还想把夏侯家踹开,是觉得区区一个定北候府,就能成为公主的新靠山了吗?”   “我定北候府招你惹你了?”   外面慢悠悠的传来一声,争执的众人都回头去看,孙嬷嬷的嚷嚷声戛然而止。   穆珏走了进来,阳光洒在他身上,笑盈盈的他像是在发光。   华琼痴了。   公主府的人见礼:“驸马爷。”   她们提醒了,夏侯府的人才赶紧跟着见礼。   眼前这个清隽少年,就是六驸马?   孙嬷嬷不敢说话了,嚣张归嚣张,昨日夏侯雍还特意告诉过她们,别招惹六驸马,这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方才敢说,不过是趁他不在罢了。   谁知,那么巧就让他听见了。   从院子到正堂全都是嬷嬷丫鬟,夏侯家的人更是细细瞧着他,恨不得用自己在深宅大院里练就的火眼金睛,把这个小驸马看个通透。   此人何德何能,挤了他们家公子,尚了公主?   穆珏大大方方的进来,跨门就道:“该拜访的都拜访过了,皇上说我们可以随时回鹿京。”   明仪瞧着看痴了的华琼,轻笑:“你先坐下。”   他去旁边的小阁子坐下,并不过来这里掺和。   华琼依旧看着他,承乐微微皱眉,咳了一下嗓子,把她吓得一惊,急忙回头垂眼。   “进宫一事,求我没用。“明仪理了理袖子:“即便不求我,你们也有的是法子,何须到我这里来找晦气呢?”   华琼不言,自打看见穆珏,进宫二字,就没法子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孙嬷嬷再度出马:“求公主,也是想与公主缓和关系,那些误会过去多年,到底是亲戚,公主在朝中,还是得有依靠才是。”   缓和关系?是想利用自己在老臣中的信任,来帮他们家进入盛京才对吧。 第72章 保护我方娇妻   明仪垂暮冷笑:“本宫已经出嫁,日后自然是与驸马相互扶持,哪里能再依靠外祖家呢?夏侯家上百年的富贵,这样的家世,该知足了,何苦把女儿送进宫里去受委屈?何况,如今中宫已立,区区妃位,夏侯家愿意?”   她这般说,旁边的穆珏抬眼看着她。   满堂女眷,只有她一个人坐着,说话时的气势比中宫皇后还要强,即便是嚣张的孙嬷嬷,也不敢直视她。   “此话,也不能这般说。”孙嬷嬷到底不敢明目张胆的表露野心:“小姐进了宫,夏侯家也能有个靠山才是。”   “本宫这个靠山还不足以依靠?”明仪起身,所有女眷都赶紧把腰更加弯了一些。   孙嬷嬷也低着头:“公主尊贵,可到底...”   “到底只是表小姐?”明仪笑了:“方才还说大家都是亲戚呢,现在就又生分了?”   眼看孙嬷嬷说的话前后矛盾,华琼温声:“表姐与夏侯家同气连枝才得现在安稳,但现在,表姐却主动把夏侯家推开,这样对表姐也不利。”   “推开夏侯家?”明仪转向她:“不嫁给你哥哥就是推开夏侯家?不帮你进宫就是推开夏侯家?不答应你们的请求就是无情?哪门子的歪理?就得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样样惯着你们不成?”   华琼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明仪走到她面前:“你细细说,我听听。”   华琼不说了。   明仪瞟了她一眼:“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何况,本宫的婚事,也得本宫自己喜欢才是。”   “是。”华琼垂着眼。   “公子对公主那般好。”孙嬷嬷愤愤不平:“公主都忘了吗?”   又提夏侯雍,一旁的穆珏脸都黑了:“你家公子再深情,此话也不该对有夫之妇讲。”   他一出声,孙嬷嬷赶紧转过去:“驸马爷息怒。”   “大家小姐身边的嬷嬷说话,听起来还不如我家的洒扫嬷嬷知道规矩。”穆珏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尊卑有别,夏侯家纵然势大,但那也是主人家的体面,你们家小姐都没说话呢,你一个嬷嬷在这里叨叨个不停做甚?”   他一顿刺,孙嬷嬷怒的不行,倒也压着火:“小姐大家闺秀,年纪又小,所以奴婢才代为传话的。”   “大家闺秀年纪又小,巴巴的跑来求人送自己进宫做妃子?”   他一说,华琼脸都白了:“我...”   “我尚了公主,以后相互扶持是我们两人的事,我们俩才算是一家人,我和公主各自的父母都是外面一层的人,夏侯老大人一死,舅舅舅母这样的关系就更不亲近了。”   穆珏看着她们:“既然夏侯家与公主同气连枝,那就是合作的关系,对双方都有利才行,哪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夏侯家占了?占不到便宜就说和你们不亲近,如此小肚鸡肠都能说得理直气壮,哪来的脸面?”   他把夏侯家的人都给刺了,华琼脸色更白,孙嬷嬷也脸色难看。   承乐看看明仪,眼神询问她穆珏这般说话,会不会得罪夏侯府。 第73章 驸马爷撒娇   毕竟,定北候府正直清高,可以为了反对神宗让高维掌权而数年不到盛京来,即便是嫡子尚公主都不露面,一副你不服就灭了我满门,我不在乎的架势。   夏侯家在陇西的势力却盘根错节,如同一颗想用根茎缠住大魏的树,野心勃勃,要吞噬所有可以扎根的地方。   这样的两家人若是明面交锋,定北候府只怕会吃亏。   “驸马。”明仪已经出声了:“喝口茶吧。”   穆珏看看她,气呼呼的转过身子。   “本宫和夏侯家各取所需,本宫自以为,夏侯家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还想要更多,尔等是有不臣之心吗?“她沉声,华琼一抖,赶紧弯了腰,孙嬷嬷也立刻带着夏侯家所有女眷跪在地上。   “不敢。”   “奉劝尔等,适可而止,承乐,送客吧。”   明仪走过去,拉起气呼呼的穆珏离开,出了门,看他拉长了脸也没立即说话。   支走旁人,明仪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昨晚把你赶出房,今天还来护着我?”   “不想护,所以现在挺后悔的。”他还在生气。   明仪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轻轻挠着掌心:“郎君最好了,是看我太客气了,所以心疼对不对?”   她又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穆珏莫名就被顺毛了,“不心疼~”   “你骗人家。”她坐上穆珏的腿:“你就是心疼了,还吃味儿了对不对?”   瞄了她一眼,穆珏主动揽住她的小腰:“定北候府,不怕夏侯家的。”   他说的很认真,明亮的眼睛细瞧着她。   定北候府敢与朝廷叫板,自然是有底气。   “你还年少,懂什么?”明仪笑盈盈的揪起他的耳朵:“听我的,小脾气别这么冲。”   她年长两岁,就真把他当冲动轻狂的孩子看了。   穆珏扯了扯嘴角:“好。”   靠在她肩上,穆珏有些自嘲:若是让鹿京的那些人瞧见自己和一个女人撒娇,不晓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让你进宫做什么?“明仪抱着他的脑袋:“都谁去了?”   穆珏笑了笑:“大驸马三驸马和我,皇上和我们说,你们这三个姐姐脾气都不好,大驸马前些日子受了委屈,今日主要安抚他,不过皇上也告诉我,不必和夏侯雍做过多纠缠,若是在盛京拜访完了,就早些回鹿京去,还让我多黏黏你,最好随时都能跟着。”   “随时都跟着?”明仪垂眼:“既然都拜访完了,那自然要寻个机会回去了。”   穆珏直起来看着她:“这里的闲事,你不打算管了?”   “我都出嫁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龇牙,一把挤住穆珏的脸:“而且,新婚燕尔的,怎么说也得黏糊几个月才够呀,对不对?”   “黏糊?”穆珏瞅了她两眼:“你敢吗?”   明仪蹭蹭他的鼻尖:“郎君这般俊美,我色心一起胆子就壮。”   “当真?”穆珏把她的手一拉,捏住她的下巴:“走了吗?”   明仪红了脸:“还没。”   “...那你在这勾搭什么?”穆珏黑了脸:“逗我呢?” 第74章 求小郎君保护   他嗷了一声,当晚明仪又把他请出来了。   看他抱着枕头站在房门口脸色阴沉,承乐小声说道:“驸马爷,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我要睡这!”他很不爽:“你开不开门?不开我拆家了。”   “你随意。”   他气的踢了一下门槛,抱着枕头走人。   半夜,明仪热醒了,屋里的蜡烛还有微黄的光亮,她起来喝水,在桌边站了一会儿,突然好惦记小驸马。   大晚上的,贼胆贼壮,就想干点什么。   想了想,她去找人。   穆珏就睡在书房,不远。   明仪摸黑过去,书房里黑乎乎的,她轻轻把门推开,进去就鬼鬼祟祟的往小榻上一扑:“嗷呜~啊!痛痛痛!!!”   明仪抱着膝盖拱在小榻上,小榻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她的膝盖撞上了。   “嘶~人呢?”   摸索着把蜡烛点上,小榻上就放着他的枕头,被子也拉下来了,被窝里还有余温。   明仪坐在小榻上有点懵:“起夜去了?这么巧?”   她有点无趣,倒在小榻上,等着他回来。   公主府后院。   穆珏看着从鹿京送来的消息,指尖碾了碾,纸条就成灰了,“故意放出私军的消息给夏侯家知道的,为何?”   “夏侯家想尽办法的要到盛京来,不能让夏侯家得逞,所以放出消息,让他们家小心。”   穆珏把灰一吹:“兄长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们马上也要回鹿京了,其他事我回去再和他说,走吧,我回去了。”   他溜达着回书房,瞧见里面点了蜡烛,放慢步子过去悄悄看了看,确认是明仪,而且还睡着了,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进去。   睡一夜,驸马不在房里就算了,公主也不见了。   承乐很糟心,带着丫鬟去书房找人。   书房门关着,里面到是有说话声了。   “我是无意间看见的,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收藏了多少?”   “很多,什么版本的都有,木雕的锦帛的,好多呢。”   “...看而不学,有屁用。”   承乐听了听,压低嗓子:“公主,驸马爷,该起身了。”   “还不起呢。”穆珏应了一声,继续撑头侧躺着:“我见你屋里也有还多的正经书呢。”   明仪窝在他怀里,拉着他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在一块打结:“谁家把不正经的书摆出来?青楼也没这么奔放吧。”   “这倒也是,你的功夫是谁教的?”他凑下来:“不会是夏侯雍吧。”   明仪心虚了一阵:“就是他。”   穆珏酸了:“那丫的弱鸡一条,你和他学。”   “是是是,我家小郎君才是最厉害的。”明仪抱住他的腰,笑眯眯的仰头看着他:“那你教我呀~”   穆珏不语,傲气的瞅着她,明仪眨了眨眼睛,秒懂:“我错了,有小郎君在,我就该手无缚鸡之力,摘花都没力气,娇娇弱弱的吹风就倒,求小郎君保护。”   “嗯,这还不错。”穆珏一哄就高兴了:“不过,你可以把那个‘小’字去掉,我听着不爽。”   明仪微微眯眼:“你觉得被侮辱了?”   “嗯。”   “少年啊,你到底是年轻,你要知道,最侮辱男人的不是这个字,是另外一个字。”明仪忍不住想科普。 第75章 梦见你胖了五十斤   “哪个字?”   “快。”   穆珏:“...告辞。”   他麻溜了起身,明仪趴在小榻边上:“今日入宫去拜别皇上和皇后,我们俩就可以走人了。”   “嗯。”他看了一圈,没找到明仪的衣裳:“你就穿着寝衣跑过来的?”   “不然呢,我是大晚上醒了摸过来的。”明仪坐起来看看自己:“我回去穿衣裳。”   他板着脸过来:“穿成这样招摇过市?”   他把自己的外袍给明仪披上,然后把她抱回去。   “呀~人家羞涩了。”明仪老老实实的窝着:“你说她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偷偷摸摸过来占你便宜的?”   穆珏抱着她出门:“大晚上不是偷偷摸摸,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光明正大了?我就去起个夜,回来被窝里就多了个人,我都不好意思说。”   “人家也是想你了嘛。”明仪抱住他的脖子:“不躺你怀里,人家会做噩梦的。”   穆珏噙笑:“什么噩梦?梦见你胖了五十斤?”   “...讨厌,人家怎么会长胖?”   回屋换了衣裳,他们俩进宫了。   神宗还要去早朝,明仪就先去见皇后赵秋容,穆珏去不了后宫,自己找地儿待着。   宫里的人晓得他是六驸马,一个个很是恭敬,他在后院里无聊的溜达,杵在了一丛海英花前。   不多时,九公主福龄和十公主景娴一块来了,见了穆珏,她们俩过来行礼。   “六驸马。”   “姐夫。”   穆珏回头,也抱了抱拳:“两位公主来给皇后请安?”   “是,十妹病了好些日子,今日好了些,就与她一块进宫。”福龄笑看着穆珏,眼神直视没有避讳:“六驸马在此,难不成,六姐进宫了?”   “嗯。”   景娴悄悄看了看福龄,微微垂眼温声细语:“现在正是后妃们请安的时辰,姐姐出嫁后,也算是头一次露面请安,只怕要许久呢,姐夫不如到藏壁阁去,那里有许多学士编纂文书,到是最好打发时间的地方,我们现在过去,可以告诉姐姐一声。”   “多谢十公主。”穆珏松了口气,有地方打发时间就好,不然就在院子里杵着,他也难受。   景娴颔首浅笑,侧身吩咐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带六驸马到藏壁阁去,在那伺候着,不必急着回来。”   小太监得了话,带着穆珏往藏壁阁去。   “十妹往日病恹恹的,心思到是不少。”福龄冷了脸:”我和六驸马不过说了两句话,你就能把人弄走。”   景娴微微低头:“姐姐和姐夫刚刚大婚,九姐何必找不痛快呢?姐夫再好,娶的也是姐姐,九姐还是顾忌着些的好,难不成,把三驸马给的教训忘记了?”   她说话很轻,却不客气,说完屈了屈膝就走。   福龄气的发抖:“要你多管闲事?病秧子!”   她追上去,一路上争执着去了凤来殿。   凤来殿里笑语盈盈,舒贵妃自从报了喜脉之后,就不来请安了,赵秋容虽然软懦,对后妃倒是不错,有好东西都会想着,为此也算是和乐。 第76章 辞别   “鹿京离着盛京不远,姐姐此去,得空了时常回来。”   “这是自然。”明仪喝了口茶:“贵妃近日如何了?被我气了一顿,可还好?”   几位后妃笑而不语,赵秋容也有些尴尬:“那次之后,我们就没去过华仪阁,到是伺候的太医来禀告,说是胎相稳固,昨日皇上与我说起,端午的时候,必得办的热闹。”   “端午是该热热闹闹的办才好。”明仪放下茶盏:“既然她有孕又喜欢闹腾,那必要事事当心,而且最近盛京多了外人,不得马虎呢。”   外人?夏侯家?   她们颔首。   夏侯家是什么目的大家都晓得,明仪拦下了夏侯华琼进宫,就是保护了她们,她们感激,所以知道她今日进宫,才齐齐过来。   唐嬷嬷来报:“娘娘,皇上下朝了。”   明仪起身:“那我过去请安,午后就出发。”   后妃们都起身,互相见了礼送她,刚出凤来殿,福龄和景娴也到了。   “姐姐现在就走吗?”景娴过去挽着她:“我还赶着过来的。”   明仪笑瞧着她:“现在去见了皇上,午后就得走,不然夜里才赶回去也不像话,今日看你到是精神,等下随我回去,一块吃饭。”   “我与姐姐去鹿京玩玩可好?”景娴十分黏腻她:“太医都让我多少散散心。”   福龄在一旁看着她们俩,忍不住说道:“太医让你散心,却没说让你散去鹿京。”   “只要淳太妃答应,有什么不行的?”明仪握着景娴的手说完,这才看着福龄:“鹿京不远,有何不可?”   福龄忍了忍:“是,六姐说的对。”   明仪也不想说她,拍拍景娴的手:“快去给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安,我去辞别皇上。”   “好,对了,姐姐,方才我们在院子里遇上了姐夫,我瞧姐夫无聊,为此让人带他去藏壁阁了,只怕现在还在那里呢。”   嗯?明仪糊里糊涂的看着景娴。   神宗晓得她今日来辞别,早朝定然不会太久,她不过是来坐一会儿,穆珏等不了多久,怎么把他支去藏壁阁了?   扫了眼一旁的福龄,再看看笑眯眯的景娴,明仪有点明白了,在她额前轻轻一点,含笑离开。   福龄脸色阴沉的进去,不搭理景娴,景娴也不搭理她。   “十公主聪明。”承乐笑道:“竟然把驸马爷弄去了藏壁阁。”   明仪唇角弯弯:“景娴只是身子弱些,其他的地方比福龄强了不少,小小年纪办事就妥帖,可见淳太妃虽然软弱,但教养女儿也是用了心思的,等下回去,你先走一趟九王府,同太妃说一声。”   “是,奴婢记着了。”承乐看了看刺人的太阳:“公主,藏壁阁挺远的,奴婢着人去把驸马请过来吧,你在这里休息,那边外臣多,去了不合适,也累。”   明仪想了想:“你去一趟,腿脚快些,现在就着人去九王府,省些时候。”   “是。”承乐立刻叫来两个嬷嬷,让她们出宫往九王府去告知淳太妃,又叫了两个小丫鬟跟着自己,交代其他人在这里仔细守着。 第77章 你凭什么不嫁我   明仪寻了一处亭子歇息,摇着团扇,倚在栏边,瞧着水里的鸳鸯白鹭嬉戏游水。   丫鬟还去取了饵料来,明仪捻了几颗丢进水里,立马引来的一群鱼争抢,白鹭被吸引过来,急急忙忙的捕食,弄得水里一片扑腾。   “呀,抓到一条了。”   小丫鬟们也站在亭边看,嘻嘻哈哈,笑闹一片,明仪把饵料给她们玩,自己摇着团扇,悠闲的看热闹。   突然,一颗石子飞了过来,刚抓到一条鱼的白鹭哀鸣了一声,翅膀扑腾了两下就死了,飘在水面,被鱼群撞得晃荡。   “啊!死了?”   小丫鬟们吓了一跳,明仪也愣了愣,抬眼看向岸边,夏侯雍站在那,他身边带路的小太监慌得不知所措。   夏侯雍穿着一身白衣,杵在岸边,满身阴翳,眼神冰冷,离着那么远,看人的时候都是一股寒气。   嬷嬷惊了:“公主,这...”   她们急忙来到亭外,借着见礼的机会,挡住进入亭子的路。   明仪照旧依倚栏摇扇,看着夏侯雍,生出警惕,却也保持着镇定。   夏侯雍一直看着她,从岸边往亭子走来,小太监见状,急忙赶去找人。   “夏侯公子。”嬷嬷屈膝:“公主已经出嫁,还望公子莫要为难。”   夏侯雍停住步子,眼睛却依旧看着明仪:“筱筱与我,一定要这般生分吗?”   “驸马将到,还是少些误会好了。”她依旧坐着:“有话要说吗?”   夏侯雍推开嬷嬷就朝她走过去,丫鬟们急忙跑到明仪身边,被夏侯雍推开了两个,其他人依旧警惕的守在身边。   “请夏侯公子留步。”她们齐齐见礼,即便是娇柔女子,此刻也不敢有半刻的势弱。   夏侯雍盯着明仪,半丝不把这些丫鬟放在眼里,还一把抓住明仪执扇的手:“嫁给一个毛头小子,你是存心羞辱我吗?”   “放手!”   明仪立刻起身,一掌打在他身上,奈何夏侯雍攥的太紧,挨了一掌也不放手,反倒把明仪往亭边推,明仪握拳再次打出去,还不忘攻击他的下盘,结果统统被化解。   夏侯雍一拳打在她肩窝,明仪登时疼的脸都白了,被他用力一推,半截身子都出了亭子,后腰卡在栏杆上,差点掉下去之际,急忙用脚勾住栏杆下的横条才稳住,夏侯雍咬着牙,恨不得直接把她按进水里。   “来人啊!”嬷嬷丫鬟们大叫,却不敢过去,怕他继续伤着明仪。   明仪拔下一根簪子就刺,反被夏侯雍轻而易举打落水,而且两只手都被擒住。   “你是不是羞辱我?”夏侯雍额前青筋直冒,目眦尽裂,像个疯子,清冷的样子破碎一地:“说啊!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此处是禁宫!不是你夏侯家。”明仪没有慌张,用尽全力不让自己落水,她完全相信,要是被夏侯雍按了下去,他能在水里就掐死自己。   夏侯雍眼睛血红,腾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如同对待血仇一样,“我对你那么好,你凭什么不嫁给我?”   他厉声质问,明仪挣扎着要把手脱出来,却屡屡失败,她气都快喘不上了,嬷嬷冲上来拉夏侯雍的手,却被他扬手丢进水里。   “不知好歹!”他手上用力。 第78章 陇西一霸夏侯家   “嬷嬷!”   “公主!”   听见喊叫的太监和禁军跑来,急忙就要把她拉开,夏侯雍却越发用力,掐着明仪不肯松手。   他无视了其他人,眼里只有明仪,心里也只有明仪。   他为被她拒绝而愤怒,也为她嫁了别人而愤怒。   他对她那么好,凭什么不嫁给她?   他双眼通红,恨不得掐断明仪的脖子。   明仪脸色都青了,身体也渐渐无力,可她不敢放弃。   没办法拉开他,禁军干脆拿着佩刀,连着刀鞘重重打在夏侯雍背上。   他闷哼一声,脸色越发难看,攥着明仪的手,回身一脚,把禁军从亭子里踹了出去。   明仪得以喘息,不敢放松半刻,迅速回身,用胳膊肘重重撞击他的心口,夏侯雍力道稍松,明仪迅速挣脱他的钳制,转身拔刀,直指夏侯雍。   她细白的脖子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被攥住的手腕也青紫了,此刻却不敢喊一声疼。   夏侯雍浓重的杀意,让他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留情。   禁军全都拔刀指着他,所有人都很紧张。   他是夏侯府的少主,他们不能伤了他,但是他们又不能不保护明仪。   夏侯雍佝偻着脊背,低头,像是在平复情绪。   “筱筱。”   他抬头,满眼深情,与方才的模样天壤之别,如同换了个人。   “你要杀我吗?”他瞧着指着自己的刀,眼里都是心碎。   “我是自保。”明仪握着佩刀,不敢有一丝放松,身体本能的发抖,嗓音都是嘶哑的:“你要杀我!”   他有些发痴,四下看了看,无视指着自己的大刀,走向明仪:“我不想,我怎么舍得呢?筱筱,我错了,我错了筱筱。”   刀尖抵上他的心口,明仪本能的退了一步:“站住!”   “筱筱。”夏侯雍一把抓住佩刀,丝毫不介意的继续走,任由佩刀刺向自己:“筱筱,我要娶你,死了都愿意,筱筱,原谅我,我再也不打你了,真的,我发誓。”   他靠近,明仪有些恐惧:“站住!”   “筱筱~”   “夏侯雍!”   岸边一声怒吼,神宗来了,身边还跟着一群臣子。   神宗大步过来,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皇宫禁苑,岂容你放肆!”   夏侯雍稍稍顿住,握起拳头,俨然怒了:“滚!”   他又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抓着大刀就往神宗扔,众人一惊,全都慌了。   虽然,夏侯家就差直接说一句:老子要做皇帝,把位置让出来。   但是,直接袭击皇帝,还是惊了不少人。   明仪立刻飞身一把握住刀柄大刀,就在须臾之间,亭子里的禁军,全被他打落入水。   “姐姐,小心。”神宗紧张的大叫了一声。   明仪刚转身,就被再次掐住脖子,她的手指一用力,明仪眼前就是一黑。   “滚!”夏侯雍恨不得直接把明仪举起来。   “滚你大爷!”突然一声吼,夏侯雍扑了。   “公主!公主!”承乐回来了。   穆珏把手里的大石头丢了,立刻抱住软下去的明仪,瞧见她脖子上的指印,脸黑的要死,瞧见夏侯雍要爬起来,撩起袍子就是一踩。   “给老子趴着!”   他用石头把夏侯雍砸了?还把人踩了!!!   远处的大臣,一个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神宗也惊着了。 第79章 怼死圣母婊   夏侯雍狼狈不堪,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公主。”承乐也扶着明仪,气的咬牙切齿。   “驸马。”高维过来:“看夏侯公子的样子,该是身子不适。”   望月楼一跃,夏侯雍虽然被治好了,但是性情大变,只要提起明仪的名字,他就疯了一样。   今日见到真人,癫狂可想而知。   “所以呢?”穆珏给他飘了一个眼神:“别和有病的人计较?”   高维噎了一下:“他看见公主,控制不住自己。”   “你的意思是被他看见是公主的错了?”穆珏盯着他:“要你这丞相有何用?身为丞相?为何不把皇宫扩建几倍,这么小的地方,能不遇见吗?”   高维:“...这个臣无能为力。”   穆珏继续:“那你为何不召集名医治好夏侯雍?”   高维:“...这个....”   “治不好为什么不让夏侯家的人把他关起来?为什么不告诉皇宫守卫别让他进来?你是不是想让他弄死宫里的人?”   高维:“......”   尼玛,臭小子你有毛病吧?   老子招你惹你了?给我扣帽子作甚?   权臣高丞相有点暴躁了。   高维才有那么一点点做圣母婊的苗头就被怼的灰头土脸,其他大臣干脆选择沉默。   这麻溜的嘴皮子,他们怼不过。   穆珏瞪了他们一眼,抱着明仪,看着她脖子上的指印和手腕上的青紫,又狠狠跺了夏侯雍两脚,夏侯雍差点就吐血了。   那一石头砸的他很受伤。   “夏侯公子。”高维不想搭理穆珏了,干脆转向夏侯雍:“此处是禁宫,不得放肆。”   夏侯雍慢慢爬起来,跪趴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像是被穆珏一石头砸出毛病了。   “大胆!”有人匆匆赶来,神宗一看,是夏侯雍的二叔夏侯吉。   今日,他们叔侄二人一同进宫请安的。   “大胆!”夏侯吉过来就直接推开穆珏,赶紧把夏侯雍扶起来:“毛头小子,敢对我夏侯家的人动手。”   穆珏直接推回去:“老小子,你夏侯家的人要上天啊,皇宫禁苑对公主动手!”   他‘嗷’一嗓子吼回去,夏侯吉还惊了一下。   他还没遇见过敢对夏侯家还嘴的人呢。   “驸马。”高维都被穆珏惊着了,你怼我就算了,这怎么还利索的还嘴了呢?   夏侯吉拉长了脸:“这是我夏侯家的少主,你有几个脑袋?”   “要杀公主袭击皇上,夏侯家有几个脑袋?”穆珏拿了刀就架在他脖子上:“啊?”   他一动刀,半数大臣都慌了:“驸马爷息怒啊。”   夏侯家实力强大,要是真把他们家的人宰了,这大魏就真的乱了。   而且,他怎么就敢直接动刀呢?   这好好嘴炮撕逼不行吗?   把他们骂死都行啊。   “驸马!”高维都不淡定了:“不可动手。”   “你一边儿去。”穆珏把他推开:“挡着我了。”   高维:“......”   夏侯吉冷笑:“何时,定北候府也敢在夏侯家面前叫嚣了,你敢真的动手吗?”   他刺激穆珏,还没恢复力气的明仪顿时心道不好:这小子还真敢! 第80章 皇上别怕   “噗!”   大刀抹脖,夏侯吉的笑还在脸上挂着呢。   穆珏黑着脸:“杀个人罢了,老子还不敢了?看不起谁呢?”   “你....你真....”   夏侯吉眼睛大睁,捂着自己的脖子,盯着穆珏软软倒下,躺地上还抽搐了一阵。   死不瞑目。   “死了?”神宗懵逼:“你真把人杀了?”   “皇上别怕。”穆珏把明仪抱起来:“出事找我,真是惯得。”   高维也懵逼了,看着穆珏,想掐死他。   夏侯家的人,他说杀就杀了!!!   穆珏看了一眼半死不活,还在魂游天外的夏侯雍,手里的大刀转了转。   “驸马。”高维迅速拦在前面:“适可而止。”   他已经宰了夏侯吉,要是再把夏侯雍宰了,那大魏要面临的就是夏侯家的盛怒。   陇西一怒,大魏惊惧。   穆珏微微垂了垂眼,承乐忙道:“驸马,先带公主走吧。”   她也想杀了夏侯雍,可是有夏侯家在,他们就不能杀了夏侯雍。   穆珏沉默了许久,这才丢了大刀,抱起明仪走人,嬷嬷丫鬟们急忙跟上。   神宗和一帮大臣站在原地,看着精神不正常的夏侯雍和死了的夏侯吉,仿佛能感到一把大刀悬在了他们头上。   高维板着脸迅速安排:“送夏侯公子出宫回府,安排太医过去,再让太医到公主府去。”   他们得罪不起夏侯家,但定北候府也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   现在,只能先让夏侯家不要迁怒与神宗和寒门子弟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妃们知道的时候,穆珏已经带着明仪出宫了。   晓得夏侯雍又去找她麻烦,还差点掐死她。   淳太妃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明仪只是外伤,却也不轻,因着天热,穿的衣裳单薄,后腰在栏杆上蹭破了一大块,手腕上的青紫已经肿起来了,脖子上的指印也成了青紫色,看起来甚是吓人。   淳太妃急匆匆的过来,瞧见她的模样心疼的不行:“他又打你了?”   “遇上的,没想到他会在宫里,是我大意了。”明仪靠在床上,肩膀受了伤,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景娴回去告诉您的吗?”   淳太妃给她打着扇子:“皇后娘娘知道的时候,景娴正好在,娘娘不便出宫,就让她给我带话,让我快些来看看。”   明仪点点头,看了看屋里的人:“驸马呢?”   嬷嬷赶紧说道:“陆大人和几位大人来了,驸马在与他们说话呢。”   “夏侯雍太过分了。”淳太妃很气愤:“要我说,六驸马做的极为合适,他们那一家人,就是被惯出来的,但凡遇上一两个像驸马这样敢动手的,他们家也不敢这般张狂。”   明仪落了眉眼:“定北候府本就被高维等人所不容,现在他杀了夏侯吉,打了夏侯雍,分明就是把把柄塞给了那些人,若是给定北候府招祸了怎么办?”   “驸马虽然年少,但也不是个冲动的人。”淳太妃拍拍她的手:“而且,夏侯雍完全就是个疯子,若是再由着他,谁晓得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难不成等你将来怀孕生子了,还能被他见着就这般动手?定北候府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放心吧。” 第81章 夏侯家臭不要脸   似乎有道理。   明仪也不瞎操心了。   淳太妃夜里才走的,穆珏也才回来,他什么也没说,一味的催着明仪休息,半个字都撬不出来。   第二天中午,夏侯家的人来了。   “我家公子回去就疯魔了,见不到公主就要去死,还请公主走一趟,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去见一面,都是亲戚,有误会,是可以解开的。”   好几个嬷嬷,说话的就是那个孙嬷嬷,站在院子里,一个个理直气壮。   “什么亲戚?”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叉着腰扯开了嗓门骂:“我们公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惹上你们这一群亲戚,夏侯公子若是真的不好,就去请大夫,我们公主不是名医,治不了疯病!”   孙嬷嬷气的发抖,却还是执着的嚷嚷:“公主,我家公子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他的心意,大家伙都是看得见的,我家公子也不是故意动手的,公主,和一个病人计较,也着实说不过去啊,公主,你不能忘了旧情啊!”   “放你狗屁!”管事嬷嬷差点就动手:“我家公主和驸马新婚燕尔,哪容得下你们在这里挑拨?兄妹之情,也能这般歪理邪说,你们夏侯家缺女人吗?   我们公主金枝玉叶,是你们家那个疯子想打就打的吗?没去砍了你们夏侯家上下的脑袋就已经是皇恩浩荡,还敢来嚷嚷,你过来让老娘打一顿,老娘也有病,你也别计较!”   孙嬷嬷被刺激到了:“你再说一句。”   “再说一句,那也是你家那个疯子恶心人,管不住就用绳子拴着,伤了我们公主,我们没去找茬就已经足够了,还敢上门来念叨亲戚二字?呸!”   管事嬷嬷气势汹汹:“恶心,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一帮不要脸的人,有病怎么了?有病不好好关在家里,出来伤了人,就嚷嚷着有病?”   孙嬷嬷气炸了:“找茬?你们还敢找茬?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到我夏侯府找茬?皇上敢吗?定北候府敢吗?说句不客气的,今日就是我们强拖了公主去,谁又敢把我们怎么着?”   “我定北侯府不过才几年时间没露面,夏侯家就这般张狂了吗?”   门口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吵的脸红脖子粗马上就要打起来的两个嬷嬷和院子里怒火冲天的其他人都扭头看去。   只见门口来人了,打前的就是定北候夫人江氏,她身边跟着七八个嬷嬷丫鬟,还有一众奴才在身边伺候着。   孙嬷嬷愣了一下,不晓得她是谁,公主府其他人也不认得她。   但是身边能有十几个奴才跟着伺候,必定是朝廷诰命,为此,个个尊敬了不少。   “夫人。”听了丫鬟禀报出来,提着狼牙棒准备打死孙嬷嬷的承乐惊了,急忙跑过来见礼:“参见侯夫人。”   她一喊,公主府的人急忙全部跪下见礼,孙嬷嬷她们愣住了,看着江氏,细细的打量着她。   自从高维掌权,定北候就再也没来过盛京,定北候夫人更是从不曾来过盛京,外界都说是个极温婉和气的女子,却是谁都没见过。 第82章 这个婆婆又拽又飒   孙嬷嬷细细的打量着她,察觉不到危险,立刻不怕死的扯开了破锣嗓子:“这是我们夏侯府和公主府的事,夫人还是别插手了,驸马杀了我夏侯家的人,此事还没去找夫人说到呢。”   她这般嚣张,承乐差点气疯了:“你...”   “掌嘴。”江氏微微抬手止住承乐,语气平淡的吩咐。   她身边的嬷嬷过去,直接按下孙嬷嬷,‘啪啪’两个耳刮子,当场把孙嬷嬷的后槽牙都打出来了。   夏侯家的狗都比寻常人家的狗金贵。   何况还是扇他们家小姐身边身边的嬷嬷?   一时间,公主府的人都有点愣。   夏侯家其他人也有点愣了。   这定北侯府,是真的不怕事啊!   江氏这才动步子进来:“到公主府叫嚷,不知礼数,掌嘴二十长个教训,学个规矩。”   按着孙嬷嬷的人再次扬手,耳刮子‘啪啪’响,听着都脸麻。   江氏站在院中,依旧平和从容:“公主已经是我定北候府的儿媳了,还敢乱嚼舌根,还扬言要把她拖走?无视皇家我管不了,但是无视我定北侯府,当真是忍无可忍,掌嘴三十。”   孙嬷嬷继续挨耳刮子,管事嬷嬷一看,立刻招呼公主府的人,把夏侯家的人都按下,直接动手,甩开膀子开扇。   敢骂她们公主,他们早就想动手了。   现在正好有机会。   一群嬷嬷发了狠,力气不输男人,容不得她们抬出身份,就被打的满口是血。   江氏无视那些嬷嬷的惨叫,依旧淡然:“打了我定北候府的儿媳,还敢这般理直气壮,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撕了她们的嘴,好好长个教训。”   她说撕嘴,承乐以为只是吓唬,结果定北候府的嬷嬷,竟然真的拉着孙嬷嬷的嘴角,像是杀鸡的时候开膛破肚一样,真就生生把孙嬷嬷的嘴角都撕开了。   承乐懵了,看着温婉平和的江氏,哆嗦了一下。   公主府的人也没见过这般阵仗呢,吵架打架她们都不怕,但这货真价实的撕嘴,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她们一个个的嘴角都撕裂了,丢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腮帮子肿起,如同一群猪头。   “回去告诉你们家盛京管事的主子。”江氏瞧着他们:“明日,本夫人上门问罪,若是对殴打我定北侯府儿媳一事说不出个道理来,你们夏侯家的人,见一次,打一次!”   她这话说的半点都不虚,说完,瞧了眼那些人:“今日,第一次,提个醒,拉去大街上打,别脏了公主府的地。”   “是。”嬷嬷一招手,跟着她来的人,就把夏侯家的人全都拉出去了。   从未来过盛京的定北侯夫人来了,一来,就让人把夏侯家的人给打了。   消息一传开,盛京城哗然,个个等着看夏侯家怎么把面子捡起来。   可是一直到夜里,夏侯家大门紧闭,谁都没出来,仿佛是怂了。   夜里,江氏终于回屋睡觉去了,被她心疼慰问了一下午的明仪总算是松了口气。   支走下人,她利索的把被江氏骂了一顿的穆珏拉上床。 第83章 我们是来问罪的   “你送消息回去的?”   穆珏一脸不屑:“你觉得我是那种往家里告状的人吗?”   “你是那种在外面闯祸了不敢回家说的人。“明仪靠着引枕:“话说,我婆婆真是厉害啊,啧啧啧~撕嘴啊,想想就疼。”   穆珏笑了笑:“你没见过?”   “说真的,真没。”明仪瞧着他:“看不出来,你们家,挺强势的。”   “那必须的,好歹也是个侯府,反正求不着夏侯家,怕他作甚?”穆珏躺下去,两只手垫在后脑勺上:“明日我得跟着去,这事必须好好算算账,顺便再和我母亲学学那溜溜的嘴皮。”   第二天一早,江氏还真的去了夏侯家。   此次为送夏侯华琼入宫,夏侯家来的人不算多,除去一个被穆珏宰了的夏侯吉和发病难以见人的夏侯雍,就剩下夏侯雍的三叔夏侯敬和三叔母张氏,眼下主事的,就是夏侯敬。   夏侯家在盛京的宅院,里里外外的都挂起了白幡,声势浩荡的为夏侯吉举丧。   定北侯府的马车停下,江氏下车,入眼就是一片素白,心知这是夏侯家是要拿夏侯吉的死来说事了。   她还没进去,又是一辆马车赶来,车上下来一位中年妇人,瞧打扮,也是官家人,穿着朴素,像是怕犯了夏侯家的忌讳。   “是高维的夫人秦氏。”   身边的嬷嬷方才提醒完,秦氏就已经迎面过来:“侯夫人,这两家争端,我家大人不得不管,故此着我来做个说客,以免两家伤了和气。”   “高夫人。”江氏含笑:“高大人身为丞相,理当如此,只是今日,必定是要讨个说法,总不能让公主无辜受了委屈,高夫人若是来和稀泥或者是推责任的,我劝夫人还是别进去了,等下说话,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我会一视同仁的。”   秦氏噎了一下:“我来,自当是公正处事。”   “那就好,请。”   江氏率先进去,秦氏看了看她,又瞧了瞧跟在她身后的穆珏,随即跟了进去。   府里,主事的夏侯敬和张氏已经等待了,满门哭丧,正堂还在设灵,夏侯吉的灵柩还放在那里呢,一门子的人呜呜咽咽哭的悲恸。   华琼一身素白过来见礼:“二位夫人有礼了,驸马有礼了。”   秦氏忙点点头,作势就要去祭拜,悄悄看了一眼江氏,见她完全没有去祭拜的打算,忙压低声音。   “侯夫人,死者为大,这灵柩...”   “高夫人想拜就自己拜吧。”江氏依旧含笑:“我就看看。”   人是穆珏杀得,她若是祭拜了,岂非认定自己儿子有错了?   那还讨什么说法?   而且,夏侯府打的不就是死者为大这面旗?   她偏不接。   她不拜,穆珏在后面有点憋不住想笑了。   华琼的脸色端不住了:“侯夫人,我三叔和三叔母已经等候着了,请。”   “多谢。”江氏很客气。   她们往旁边走了,秦氏急忙起身跟上去。   刚进侧面耳房的门,主位上端坐的夏侯敬就黑着脸沉声问:“夫人是带驸马来谢罪的?”   “不,我们是来问罪的。” 第84章 堵死狡辩的条条缝缝   她回答的干脆利落,和穆珏一样,说话的时候弯子都不打。   秦氏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眼睛睁的老大,突然就后悔过来了。   黑脸的夏侯敬当即一噎,脸色更臭了:“问罪?令郎杀了我夏侯家的人,定北侯府还要问罪?”   “夏侯雍打了我定北侯府的儿媳,自然是要问罪的。”江氏看着他们俩:“何况,公主是无辜被打,夏侯吉是自己求我儿宰了他的,不一样。”   张氏直接站起来:“求驸马杀了他的?夫人,这话你自己信吗?求人杀了他,两方气话还能当真?”   “我儿年少轻狂,脾气也冲,前日夏侯雍打了公主,我儿怒火冲天之际,夏侯吉还来刺激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江氏也站起来:“所以说,怪的了谁?”   夏侯吉死了活该。   张氏炸了:“驸马已经成亲,做事岂能如此没有思量?”   “夏侯吉主动要求,我儿成全,有什么错吗?”她瞧着张氏,从容淡定:“明知我儿在气头上还是激他,夫人觉得需要有什么思量?夏侯吉是小孩子吗?这点道理都不懂?”   进门就没说过话的秦氏忙道:“侯夫人,夏大人的确不敢激怒驸马,但是这杀人,的确不对,何况还是在御前?”   “御前杀人不对,那向皇上掷刀可对?”不管怎么讲,都能把夏侯雍往死罪上按,她不怕。   秦氏不说话了。   “行了别和我扯那没用的。”江氏再次坐下来,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牢牢的把质问权守在自己这边:“先把夏侯雍打了公主一事说清楚,其他的,一个一个谈,我今日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她没那么容易被带偏,偏的多了,再想把话拉回来就难了。   秦氏有点尴尬,却也领教了江氏回怼的本事。   夏侯敬看了一眼穆珏:“雍儿坠楼之后身子就不适,打了公主是我夏侯家的错,自然是会登门谢罪的,改日...”   “不必改日,也不必登门。”江氏根本不给他们拖延的机会:“我儿就在此处,他与公主是夫妇,彼此不分的,夏侯雍要是能出来道歉,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要是不能出来道歉,就让我儿跟着去夏侯雍的床前接受道歉,我们不挑。”   “夫人,雍儿病卧在床,如此为难不妥当吧。”夏侯敬又拱火了:“昨日,夫人打了那些不知礼数的奴才,今日,还要再扇夏侯家的脸面吗?”   “不可以吗?”江氏根本不怕他。   夏侯敬握拳。   今日若是换做其他人这般,早就一杯茶水干脆利落的处置掉了。   但定北侯夫人,可不是他们能随意处置的。   这府手上,可是握着实打实的兵权呢。   何况,定北侯府那支私军,着实让人忌惮。   能不需要国库,自行供养一支军队,这般本事和家底,与夏侯家相比不遑多让。   夏侯敬与张氏四目相对,张氏再次走了出来:“夫人执意为公主讨个公道,但也要顾忌雍儿的身子,他现在,病的起不来呢。”   “那还真是巧了。”江氏含笑:“我带了太医来呢,给夏侯雍瞧瞧?” 第85章 直男思维   她完全就是有备而来,笑看着夏侯敬和张氏,坐等他们继续找借口。   往日,夏侯家能够在各种争执中获胜,靠的就是以家世压人。   真要一板一眼的和他们论起道理来,这家人惨败无疑。   秦氏悄悄看了看他们两家人,简直如坐针毡。   夏侯府杠上定北侯府,完全就是踢在铁板上,只怕没那么好和解。   夏侯敬和张氏脸都快拉到脚面上了,华琼却站了出来,直接跪下:“夫人,哥哥动手打了表姐不对,但是哥哥现在实在是卧病在床不能起身,小女愿意代兄赔罪。”   “夏侯小姐这是做什么?”江氏起身让开她:“还是快些起来,本夫人可不想落一个欺负未嫁女的名声。”   华琼红了眼圈,看了看,赶紧把目标转向穆珏。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被穆珏刺了一顿,但是和怼人都讲规矩,并且步步为营不给漏洞的江氏比起来,穆珏说话虽然难听,却也更好对付一些。   何况,自己为兄请罪,还能在他面前多一个识大体敢担当的印象。   “驸马爷。”华琼泪汪汪:“华琼无才,也知此事哥哥错在先,他动手不对,但他一定不是故意的,求驸马爷原谅,华琼愿意为哥哥道歉,任凭驸马爷惩罚。”   她长得美,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不止,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睛就盯着穆珏。   这副模样,让人说句重话都不忍,何况还是惩罚?   穆珏指指自己,笑起来:“好啊,你站起来。”   华琼愣了一下,迟疑的起身,秦氏也大喜过望,觉得有转机。   穆珏再次确认:“你替夏侯雍道歉是吧?”   “嗯。”华琼眼睛都不抬,一直垂着眼做无辜模样:“哥哥做错了,我任凭驸马爷惩罚,只要驸马爷别生气就好。”   这话...江氏微微掩鼻,有些鄙夷。   “那就好,那我不客气了。”   穆珏微微含笑,猛地一把紧紧抓住华琼的手腕,他的力气大的吓人,华琼脸色大变顿时惨叫,觉得自己的手腕要断了一般。   “驸马爷!”   穆珏紧接着一拳打在她肩窝,华琼险些直接晕死过去,眼睛还没彻底一黑呢,就被穆珏一把掐住脖子单手举起,双脚离了地面。   在他面前卖弄姿色,她也配?   “放肆。”夏侯敬立刻出手。   穆珏甩手就把华琼砸向他了,然后淡定的拍拍手:“夏侯雍伤了公主的手腕脖子肩窝,我如数奉还,位置都没错,此事,了了。”   华琼已经昏死过去了,眨眼功夫,明仪的伤势如何,华琼身上的伤势也就如何了。   秦氏懵逼了。   张氏暴躁了:“对一个女孩子下重手?”   “夫人,我儿年少,我方才就说了。”江氏这才转过来,神情依旧从容和善:“他脾气不好,又护短疼着公主,公主如今有伤在身,夏侯小姐自己跑出来说要代兄受过,我儿还确认过呢,你们不也没吭声吗?不吭声,便是默认了。”   张氏气的发抖:“所以,就能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公主也是姑娘。”穆珏抬着下巴:“夏侯雍打了她,我打了夏侯华琼,很公平。” 第86章 奇奇怪怪的要求   夏侯敬低头冷笑:“好啊,既然雍儿打了公主的事,可以这般解决,那驸马杀了夏侯吉的事,是不是也要用同样的法子?”   秦氏一听,顿时慌了,急忙阻拦,可还没开口呢,江氏就点头了:“这是自然,打吧。”   她根本不怕夏侯敬动手,利落的把穆珏丢出去。   秦氏吓得不轻,生怕他们真的动手在,这不管是谁伤着了,都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夏侯敬犹豫了。   穆珏都能把夏侯雍打伤,那对付他就更不成问题了。   而且,穆珏也不像是那种知道平衡局面手下留情的人。   万一,抓着他往死里打怎么办?   夏侯吉还在那里躺着呢,他可不想躺那和他作伴。   夏侯敬急的有点冒汗,瞪着眼睛看穆珏和江氏,对这对母子更憎恨了。   但凡定北侯府势弱,或者江氏和穆珏怂一点,他都有法子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偏偏,这对母子没一个好对付。   “打不打?”穆珏撸袖子了:“不打就说道理。”   夏侯吉握了握拳头,甩手吩咐:“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小姐送回房让大夫看伤。”   他不敢打。   秦氏赶紧说道:“侯夫人,既然夏侯公子打了公主的事已经了了,那不如驸马也给夏侯府赔个不是,两府势大,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   江氏瞟了她一眼:“夏侯吉的死,我方才也说了,他自己问我儿敢不敢的,我儿用行动证明了他敢,有问题吗?”   秦氏有些尴尬:“夫人说的没错,但到底是条人命,岂能如此儿戏?何况夏侯大人也是朝中大臣。”   “人命?”江氏微微歪头,笑而不语。   穆珏接话了:“夏侯雍有病,他对皇上投掷凶器的事可以不追究他,可是夏侯吉赶到之后,非但没有谢罪,还叫嚷着夏侯雍的安危,日次藐视皇恩,不追究,是否不合礼数?夏侯吉明知夏侯雍有病,却还是把他带进皇宫,细究起来,死有余辜。”   秦氏无话可说了,她说不追究,那就是说高维不关心神宗的安危了,要说追究,就得罪了夏侯家。   不管怎么说,穆珏的话都已经把高维拉下水了。   夏侯敬看了看秦氏,秦氏吓得立马转开脸,心里却越发后悔自己今天过来。   他们不说话,江氏就继续说道:“打公主和夏侯吉死了这事,这就算过去了,但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公主已经是我定北侯府的儿媳,不要张口闭口就是夏侯雍对她多好,打人的事一出,这话说出去便有些自打耳光了,告辞。”   她带着穆珏走人,秦氏如蒙大赦,急忙跟着出来。   夏侯家举丧照旧,只是踩着纸钱走过,秦氏心里总是怪怪的。   江氏在马车前停住,笑看着秦氏:“高夫人,告辞。”   秦氏就是过来惹一身骚气的,她也没话和秦氏说了。   回到家,趁着江氏不在的功夫,穆珏被抓着情景重现一番后,承乐惊讶的捂嘴:“驸马爷,你真把夏侯小姐打了?”   “嗯,她求我打的,唉~他们家的人,总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第87章 喜提拐杖一根   奇奇怪怪的要求....   “还让你为难了?”明仪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那你杀夏侯吉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摸摸头:“不然呢?他们追究我杀夏侯吉的事,我们就死咬着夏侯雍向皇上丢刀的事,谁也不怕谁,皇上总不至于还要帮夏侯家说话吧?”   “高夫人没去之前难说,但她去了一趟,高维就是想帮夏侯府,也没机会了,高维不帮夏侯府,皇上也不敢开口。”明仪放心了不少:“母亲呢?”   穆珏不知,承乐忙道:“厨房给夫人炖了百合莲子汤,想必夫人正用着呢。”   “是该用些,那么远跑来为我做主,辛苦了。”明仪推推他:“你快去陪着,就当是为我尽一份心。”   穆珏被轰了出去,承乐端了茶过来:“侯夫人肯为公主做主,奴婢心里都暖,自从先帝驾崩,就没人这般疼护过公主了,虽然皇上皇后都赏了不少东西过来,可到底不如为公主讨个公道来的好。”   “谁说不是呢。”明仪靠着引枕:“不过,皇家嘛,历来如此,习惯了,突然被人关心,还挺不习惯的,都不知道怎么去道谢。”   承乐想了想:“不如早些养好伤势回鹿京去,驸马爷也跟着来盛京快一个月了,虽说没吃过亏,但到底被人挑衅过多次,侯爷和夫人,也不会放心。”   “这到是,夜里我问问穆珏,母亲打算何时离开,我们随她一同走。”   “好,那奴婢也着人收拾着东西。”   他们商量定了,江氏的意思也是回鹿京去,她也不进宫去见神宗和赵秋容,怼完夏侯家之后就不出门了,不和任何人来往交际。   离开之前,三王五王七王九王一同结伴来看过明仪,告了别,明仪就走了。   她可以自己走的,可穆珏认定她娇弱无比走路带瘸,一路招摇的把她抱去马车上,自己也钻进来黏着,到了鹿京公主府,又一路把她抱回去。   搞得大家都以为她被打残废了,还贴心的送了一根拐杖过来。   黄花梨的,龙头的,又霸气,又值钱,和老太君那根能配对。   他们俩在盛京的事,定北候府什么都知道,满场慰问是少不了的,幸好老太君发话了,明仪还没好,不去见那些亲戚,让穆珏自己去。   被七大姑八大姨围攻了一整天,穆珏回来老老实实交代情况:“明日,大姑要来。”   “嗯?”吃樱桃的明仪都愣了:“大姑?今日没来完吗?”   “他和其他人合不来,所以没有一块来。”穆珏过来蹭食:“祖母亲弟弟的闺女,特烦人的一个,嘴欠,她和她闺女一起来,甜不甜啊?”   “挺甜的。”明仪嘬了一个樱桃把把给他:“尝尝。”   穆珏黑了脸:“不吃了。”   他气呼呼的要走,明仪把他拖回来,笑眯眯的拿了一个樱桃塞进他嘴里:“继续说。”   “再吃一个。”他张着嘴,又被喂了一个才继续交代:“她闺女要嫁人了,可她眼光高,挑不到好的,所以就来鹿京选,还让母亲做媒。” 第88章 挑事精大姑   “我有一种预感。”明仪揪着他:“估计要挑事吧。”   穆珏嘬了一个樱桃把把给她:“可能。”   “你是不是皮痒了?”明仪伸手:“承乐,把我黄花梨的龙头杖拿来。”   那玩意儿用来打人老顺手了。   穆珏斜了她一眼,乖乖给了她一颗樱桃,明仪这才笑盈盈的揪着他:“她闺女多大了?要求那么高,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吧。”   “不知道,我都没什么印象了。”他思考了一下:“不过祖母说,她闺女小时候,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坯子,现在长大了,应该也不差。”   明仪摸摸下巴:“期待!”   要见美人儿了,明仪很激动,第二天很自觉的跟着穆珏颠颠的去隔壁的定北候府。   只是美人还没见着,她就被那位大姑针对了。   “公主还真是美人呢,不过我们阿珏年少,还是喜欢干干净净的清纯姑娘,心思无杂,像我们娴儿那样的最好了。”大姑吴白氏一脸笑眯眯:“这就像是喝酒和喝茶,酒水只是逢迎场的东西,过日子还是茶水比较解渴。”   她一来就挑事,穆珏当时就黑脸了,明仪倒是笑盈盈的拉着吴白氏的手,亲切的不得了:“不瞒大姑说,我也好白娴那口,可惜就见了一次,她就回家,等她下次来,我必要和她好好说说才是呢。”她在吴白氏的手上摸来摸去:“大姑家妹妹呢?听说也是美人,我见见啊?”   吴白氏被她摸得头皮发麻,急忙把手抽回来:“她女孩子家,今日非要给大家一个惊喜,说是跳舞,所以此刻还在打扮呢。”   “哦,跳舞好啊,婀娜多姿,那身段看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明仪依旧笑眯眯,还不忘拿胳膊肘捅捅穆珏:“等下问问祖母可还有多余的琉璃镜,若有,借我使使,我年纪大了,怕看不清楚。”   吴白氏话里话外说她比穆珏年长,她就顺势应声。   这一下,反倒是吴白氏脸色不好看了。   略过他们,笑呵呵去跟老太君说话。   “看见了吧?”穆珏来和她咬耳朵:“那张嘴,又欠又贱。”   明仪瞟了她一眼:“老太君心疼她,你不好怼是不是?”   他皱皱鼻子:“也不是不好怼,只是她没招惹过我。”   “那她现在招惹我了。”明仪凑着他撒娇:“郎君给人家做主好不好?”   穆珏被哄得眉飞色舞:“行,走吧。”   他很是主动的牵起明仪,大摇大摆的从吴白氏跟前走过,坐下后还一直盯着明仪,生怕看漏了一眼。   “她在瞪你呢。”明仪偷偷提醒他:“祖母和母亲还有那么多亲戚在呢,你这样明晃晃的看着我,不怕被她们说啊。”   他晃晃脑袋:“不怕,就是觉得越看越好看,真的很像画册里勾人的小妖精一样。”   “勾你的魂了?”明仪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好了,别看了,不然她又要揶揄我们俩了。”   她才说完,吴白氏果然开口了:“公主长得美,这阿珏看的眼睛都不眨,到底是年轻啊,新婚一个月了,还这般黏腻呢。” 第89章 我想给她一个过肩摔   “不过一个月而已,自然黏腻。”穆珏盯着明仪,笑盈盈的回了话:“大姑年纪大了,体会不到的。”   “噗~”明仪捂脸,觉得这小子嘴巴也欠。   穆珏勾了勾唇角,把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按:“笑吧,假装她们是聋子。”   众人:“......”   我们听得见。   明仪偷偷探头瞄了一眼,发现她和穆珏成焦点了,吴白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咳咳嗓子,她一本正经的起身,“心跳正常,你没毛病。”   “嗯?”穆珏挑了挑眉毛:“真的?那为什么你一靠我就心慌呢?”   明仪:哎哟我去~臭小子,这一屋子都是你的长辈,你能不能要点脸?   “我还是喜欢你矜持的小模样。”明仪笑眯眯:“咱们在外啊,稍微兜点底。”   穆珏认真点头:“好。”   他们俩不腻歪了,众人顿时耳清目明,该拉家常就拉家常,无视他们。   被她们无视了,穆珏就继续托着下巴瞧明仪,恨不得把眼睛扣下去贴她身上。   等定北侯到了,各归其位的坐好,一家子妇人继续拉家常,席中就几个男丁,还都不说话。   一驾屏风抬了上来,被外面的太阳余光一补,走在屏风后面的人都有些朦朦胧胧了。   吴白氏笑道:“倩倩这孩子,几年来一直学习跳舞,今日,特意来给老太君闹开心的呢。”   “一直学习跳舞,想必身姿婀娜气度超然。”有人接话了:“倩倩打小就是美人坯子,长大了还没见过呢。”   吴白氏自谦:“美则美矣,终究比不上公主呢。”   又来扯自己?   明仪瞅着穆珏,酸溜溜的慢慢勾他话:“你不会是那个倩倩还有点什么关系吧?”   “小时候一起砸泥巴的关系?”穆珏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忘了。”   老太君笑呵呵:“我家两个孙媳妇,才貌都是一等一的,万里挑一也说得呢。”   她给自己来撑腰,明仪惊讶之余倒是冲着老太君笑起来。   这一家子都有护短的毛病,还真不错。   吴白氏的笑意瞬间僵硬了,老太君护着孙子她知道,所以不找穆珏的麻烦,可她怎么连孙媳妇都护上了?   明仪把穆珏的脑袋扭过去,让他好好看即将出场的美人儿。   屏风后走来一个人,逆光,朦朦胧胧的影子投在屏风上。   明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抬头和承乐眼神交流,得到承乐肯定的回应之后,她有点憋不住了。   “这是...五个人一块跳的?”穆珏傻乎乎的出声:“跳的真是整齐。”   吴白氏差点梗死:“倩倩她,有些贪吃。”   在座的人都明白了,一个个忍俊不禁。   熬死熬活,终于等屏风后面的人跳完了,屏风一扯,真人显露。   目测四百多斤,穿着粉红色的衣裳,笑呵呵的傻乐。   吴白氏起身领着她认人,到了穆珏,吴婉倩一脸娇羞:“表哥。”   穆珏被吓的手一滑差点磕在桌子上,收到吴婉倩的两个媚眼,他脸都绿了。   吴白氏笑眯眯的问:“阿珏,倩倩如何?”   “甚是可爱。”穆珏舌头僵硬,夸完就拉耸着脸面对明仪,暗戳戳的和她吐槽:“我想给她一个过肩摔。” 第90章 她又不是怀个大象   “噗~”明仪斜眼一脸滑稽憋笑:“她吓着你了?”   穆珏点点头,面向她低着头,好半天一声不吭。   不是吧?这小子被吓到了?   明仪悄悄看了看还在认人的吴婉倩,虽然胖的吓人,但是眉眼也没丑到什么地步。   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会胖成这副模样?   认完人,吴婉倩娇腻着嗓子喊:“我要坐在表哥身边。”   她娇娇羞羞的蹦了一下,明仪扫了一眼自己面前荡起水波的茶盏,没吭声。   “我不要!”穆珏暴躁了。   他耿直,屋里的人立马就都尴尬了。   明仪也被弄得很是尴尬,只是她也没说话,吴白氏带着吴婉倩给满屋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她就在穆珏身边坐着呢,她们母女俩却直接忽略了她。   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她才犯不着现在去解围呢。   “表哥。”吴婉倩委屈的咬嘴唇,可怜巴巴。   穆珏捂着脸看都不敢看,沉声问:“我还有多少零花钱?”   “嗯?”明仪不解:“好些呢,怎么了?”   “我想倾家荡产给她买面镜子,最大的那种。”   “噗~”明仪觉得自己有点内伤了。   这小子真是毒舌啊!   看来刚刚那两个媚眼对他伤害的不轻啊。   “倩倩。”江氏笑眯眯:“你表哥已经成亲了,便不好腻着坐,随你娘坐吧。”   吴婉倩继续委屈的咬嘴唇:“我都好些年没见过表哥了。”   “听见没?”明仪压低嗓子:“人家记得你呢。”   穆珏拉长了脸:“你的小郎君被食人花盯上了,你就不护着?”   哎哟哟~主动承认自己是小郎君啊,那必须得护着啊。   明仪出声了:“妹妹真是好记性,不像穆珏,都不记得妹妹了。”   她说的很客气,可是吴白氏和吴婉倩都堵着了。   “阿珏这孩子心大了些。”老太君笑眯眯的看了看明仪,转头就问:“倩倩,这是你表嫂。”   到底是老太君,注意到明仪被忽视了就直接说。   吴白氏笑起来:“公主尊贵,倩倩年纪还小,也怕冲撞了。”   “大姑放心,冲撞不了。”明仪很好奇,这位大姑是怎么做到在自己面前这么豪横的。   “倩倩。”吴白氏不情愿的拉着吴婉倩过来:“给你表嫂见礼。”   吴婉倩噘着嘴过来,明仪面前的茶盏波纹更大了,她不动声色的把盖子盖上,笑眯眯的等着她。   “表嫂。”吴婉倩见礼了,眼睛盯着明仪:“表嫂,等我瘦一点,肯定和你一样好看。”   明仪头皮麻了一下:“...那当然。”   吴婉倩继续:“不过,等你怀孕生孩子了,可能就和我一样了,毕竟我们俩眉眼相似。”   明仪无话可说,突然就有点害怕怀孕生孩子了。   “她又不是怀个大象。”穆珏冷冷出声:“还能‘蹭’一下长出五个人的份?”   明仪默默低下头,她怕自己笑的太明显了会不太好。   虽然大家都在笑。   这小子,哪来这么多怼人的词啊?   吴婉倩眼圈红红:“表哥,你是嫌弃我太胖了吗?”   老太君疯狂清嗓子暗示,结果穆珏聋了:“嗯,你这不算是胖,这是肥。” 第91章 我媳妇儿最美   明仪憋笑到抽风:求求你,说话委婉一点吧,哈哈哈哈~   悄悄瞄了老太君一眼,老人家捂脸,估计已经想走人了,定北候也没眼往这边看,只有江氏,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这婆婆,的确是心大啊,儿子怼亲戚额,竟然全程看戏不阻拦。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吴白氏一脸不悦:“你妹妹先前也是美人坯子,还真就不输了某些人呢。”   穆珏把明仪一揽:“我媳妇儿最美,不接受反驳。”   明仪老脸一红,都不好意思了。   虽然自己长得的确特好看,可是被穆珏这么一夸,似乎更好看了呢。   吴白氏憋红了脸,终究没敢怼老太君的宝贝孙子,拉着快哭了的吴婉倩回去坐下。   明仪看着她们俩,觉得这大姑道行不深啊,和舒贵妃似乎是个差不多级别的。   不抗打,战斗力弱鸡。   这样的都敢来踩她,哪来的胆子?   莫不是瞧她慈眉善目好欺负?   这一顿饭吃的特尴尬,穆珏和明仪腻腻歪歪戳眼睛,吴婉倩娇娇媚媚辣眼睛,其他人都快瞎了。   吃完饭,他们俩还没说要走呢老太君就自己开口了:“公主还没好,先回吧。”   被请出来了,明仪咬了一口顺出来的桃儿:“长这么大,我是头一次被这么嫌弃。”   “我也是,不过吃饭的时候黏黏腻腻多快乐啊,是不是?”他龇牙,一脸无害:“走吧,回去。”   他溜达着先走,承乐过来扶着明仪,“驸马爷真好,老太君和侯夫人也拎的清,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家,指不定就要打着表哥表妹是亲戚的借口硬塞呢。”   “这硬塞也塞不过来啊。”明仪慢悠悠的走着:“何况,谁家没几个奇葩亲戚?要是没有这些人就,找乐子都难。”   承乐忍俊不禁:“好了,公主还是回去休息吧,今日驸马爷这般维护公主,只怕其他人都不敢再挑衅公主了,奴婢瞧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说是来探望公主,却家家户户带了未嫁的小姐过来,什么心思都不晓得。”   “外面传言我残了,想着找机会给小驸马身边塞人呗。”明仪踢踢腿:“失策啊,我今儿个应该拄拐杖装瘸来才对。”   承乐有点无语:“你老老实实的端架子不好吗?非要给她们话柄做什么?”   “闲得慌,想找茬。”   “......”她家公主果然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回去待着,晚饭也是在公主府里吃的,还吃着,江氏就让人送了话过来。   后日定北候府做东,请了各府公子来打马球。   “我娘要做媒了。”穆珏语气肯定:“好奇是哪个抱得...扛得?拖得?...唔...美人归。”   他换了好几个词儿,明仪感受到了满满的嫌弃,给他夹了颗小虾米,“吴婉倩胖是胖的点,她似乎没有招你吧?”   “她娘招你啊?”他叼起小虾米:“大姑就是觉得你被夏侯家欺负后,是母亲去讨的公道,你就是没娘家维护,所以她敢找你茬,觉得祖母疼她,不会怪罪,这种人,不能惯着,不然把所有人都当爹娘了。” 第92章 驸马爷学坏了   明仪哭笑不得:“你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都去哪里学的?教教我呗。”   “我可不白教。”他挑了挑眉梢,一脸暗示。   明仪抬起他的下巴:“我伤还没好呢,能不能欠着?”   他板了脸,对被挑了下巴这事很不爽:“你嘴伤着了?”   “没。”明仪秒懂:“可你吃大蒜,我下不去口。”   他更不开心了,看了看桌上的红烧鱼,那里面的确又剁碎的大蒜。   “我漱漱口行不行?”他不吃鱼了:“你也吃了,我又不嫌弃。”   明仪摇头:“不行。”   “你就是不乐意。”他哼哼唧唧一脸气呼呼:“哼~女人,帮你的时候郎君郎君喊得怪腻歪的,帮完了就不认账,你和提裤子不认账的渣渣有什么区别?”   明仪被他逗得笑起来,托起下巴瞧着他:“生气了?”   “是。”他白了明仪一眼:“哄我啊。”   “不哄,气死你。”   他脸色更臭了。   他们俩吃饭还不消停,在一旁伺候的人都无奈了。   还说着,嬷嬷进来了:“贵妃娘娘小产了。”   “真的假的?”明仪放下筷子:“怎么出事的?”   “清明多雨,贵妃去逛院子散心,结果踩了青苔摔着了,照顾她的太医说是小产了,现在皇上问罪了宫里扫洒的宫人。”   明仪有点糟心:“那就是她假孕对不对?”   嬷嬷点头。   “皇上不知道?”   嬷嬷摇头。   “这脑子。”穆珏都忍不住了。   明仪揉揉眉心:“算了,作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便了,夏侯家有什么消息吗?”   “夏侯吉出殡了,其他消息到是没有,也没提进宫的事,只是护国公夫人和大公主又吵了起来,为的是和阳郡主的婚事,护国公夫人要把和阳郡主许配给自己的娘家侄孙,大公主又想和高家联姻,闹得不可开交,还吓着了和阳郡主,皇后娘娘把郡主接进宫里去了,现在...”   明仪抬手:“不用说了,这糟心事一堆一堆的,下去吧。”   嬷嬷忙下去,穆珏叼着小虾米:“这自己的女人怀没怀孩子,皇上看不出来?”   “不晓得。”明仪擦擦嘴:“我去看看姣姣,你慢慢吃。”   她就是找借口出去遛弯的,穆珏也不拆穿她。   鹿京的海棠花还没败落,却也不如归宁前繁华了,有定北侯府做东,到了打马球那天,来的公子哥不少。   明仪被穆珏强行勒令换上他选的衣裳,这才被他允许一块去看热闹。   “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心眼也小。”明仪看看自己:“大热天的,死活不让穿夏衫,我发现我越来越吃亏了,还是归宁之前,他那副矜持小正经的样子讨喜。”   承乐嘿嘿笑:“驸马爷学坏了,不也是你教的吗?”   “瞎说,我几时教他了?”明仪摇着团扇,看了一眼热火朝天的少年儿郎们,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大姑吴白氏和吴婉倩。   她们母女俩似乎是看中了谁,凑在一起说着话。   “你猜谁被看上了?”   承乐脸色凝重:“这么沉重的话,公主别问奴婢成吗?” 第93章 组个后宫团   好吧,她不问了。   摇着扇子,继续欣赏一个个英气勃勃的少年郎。   “多好的公子哥啊,这要是组个后宫,啧啧啧~从此君王不早朝。”   她由衷赞叹,承乐只是冷冷一眼:“奴婢会告诉驸马爷的。”   “哎哟~你坏坏啦~”明仪拿扇子拍拍她,老老实实不放嘴炮了。   “表嫂。”吴婉倩过来搭话:“你的簪子好好看。”   明仪抬手摸了摸,把发间桃花簪拔下来:“嗯,是好看。”   “真的好好看。”吴婉倩盯着她的发簪:“我好喜欢。”   “真的?”明仪一脸惊喜,仿佛找到了知音:“我也好喜欢。”   她笑眯眯的把发簪插回去了。   吴婉倩微微愣住,站在她跟前不走。   “新妇进门,都是要给本家姐妹见面礼的。”吴白氏在一旁开口了:“不知公主可给了?”   明仪摇着扇子含笑:“见面礼好说,回头给诸位姐妹送去。”   “公主虽然是新妇,但到底是阿珏尚了公主,类同入赘。”江氏走了过来:“所以,哪有让公主给见面礼的道理?”   明仪往旁边挪了挪:“母亲坐这。”   江氏坐下来,笑盈盈的看了看她:“这衣裳是阿珏给你挑的吧?”   嗯?明仪挑眉,婆婆怎么知道的?   “那孩子,也就这点眼光,不如公主自己选的穿着好看,若不是公主模样生的好,只怕要被他弄丑了。”江氏拉住明仪的手,就跟母女一样。   明仪笑盈盈:“母亲唤我筱筱就好了,称公主生分了。”   “你们小夫妻间私下唤一声还好,场面上,还是得规矩着呢。”江氏看向吴婉倩:“倩倩快去你娘亲跟前坐着,细细瞧瞧这场上哪位公子好啊?”   吴婉倩立刻兴致勃勃:“舅母,我看上了一个,就那个,穿黑衣服和表哥一块抢球的那个。”   江氏看过去:“哦,鹿京守备家的公子华凌啊,是个好孩子。”   华凌?明仪仔细找了找,一看,心里哇凉了一片,悄悄瞄了瞄承乐,她已经在默哀了。   不是吧?“咳咳咳~”明仪清清嗓子压低声音:“大姐,咱们回府后再默哀成吗?”   “奴婢控制不住自己。”   明仪无语了,又瞄了瞄吴婉倩,她一脸娇羞,还用团扇遮脸,生怕被人瞧见了她的娇羞眉毛。   “嚯!”   穆珏一杆进球,嘚瑟的要飞天,颠颠的跑过来站在台子下面找明仪:“帕子给我,我想擦擦汗。”   明仪起身过去,蹲在台子边把帕子给他,还给了他一杯水。   他‘咕咚咕咚’喝了精光,还是伸着脖子:“你给我扇扇啊,热死了。”   “华凌被看上了。”   明仪悄悄说了一句,穆珏的脸明显一僵,他看看吴婉倩,又转身看看在一旁静默不语站在休息的华凌,神色有点复杂。   “多好的小伙子啊,造孽了。”   “是啊是啊。”明仪连连点头:“又冷酷又傲娇,长得又英俊又挺拔,啧~”   穆珏一把捏住她的脸:“你几个意思啊?”   “夸他好看啊。”明仪掐住他的手背:“爪子,放开。” 第94章 给你看一眼我媳妇儿   “我吃醋了。”他不放,凶巴巴的拉着脸:“我比他好看。”   明仪把他的手拉下来:“你当然比他好看了。”   他这才少凶了一点:“那你看他做什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好奇我这俊美郎君身边玩闹的都是什么人啊。”明仪笑盈盈的给他擦擦汗:“一看,高兴地不行,知道为什么吗?”   穆珏被奉承的有些害羞了:“为何?”   “因为我把最好的少年郎占了呢。”明仪故作忧愁:“唉,我告诉自己,若是不对你好点,只怕老天爷都会觉得我在暴殄天物。”   穆珏彻底被哄好了,靠着台子,傲气嘚瑟的抬起下巴:“算你会说话。”   “人家的小嘴一向很甜的。”   明仪手一滑,扇子掉了,他立马捡起来擦擦灰给她:“等下结束了,我带你吃点好吃的。”   “吃什么好吃的?”明仪继续给他扇风。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不说,一看裁定的人举了旗,立马跑过去上马。   明仪回来坐下,江氏一进去老太君身边了,吴婉倩也过去老太君身边了。   瞧了瞧老太君的脸色,老人家一脸悲怆,半点都不高兴。   看来,不止她和承乐心疼华凌了。   “公主。”吴白氏看着她:“阿珏的性子最是清冷,和家中的姐妹都不怎么亲近,却唯独对公主极好,若有机会,公主还是要教教家中姐妹,怎么与男子相处才是,毕竟公主经验丰富。”   她话里带刺,明仪含笑不怒:“这当然,首先,得长得美?大姑瞧瞧我,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小蛮腰小细腿,身姿婀娜妖妖娆娆,其次,得内秀,我不才,启蒙老师是大魏名仕,身边教导的先生都是学富五车的学士,随手出个书也是不成问题的。   最后,得有才艺,琴棋书画这些俗了,歌舞也俗了,我会正骨,对人身上有多少块骨头门清,给我把刀,我能清清楚楚的顺着纹理给你剐下来,平日里的小兴趣,就是研究研究毒药,是不是又新奇又刺激,男人嘛,喜欢的就是我这样的小野猫,喵~”   她把吴白氏都说的龇毛,默不作声的离她远了一些。   真是白瞎了这一张娇媚皮囊,可怕~   明仪瞟了她一眼,继续悠闲的摇着团扇。   地面震了几下,吴婉倩跑过来了,拉着吴白氏,一脸娇羞:“娘,姑婆说了,等下让表哥把华公子带过来。”   吴白氏这才露了几分笑意。   场上打完,有人过去传话,穆珏带着一脸懵逼的华凌过来。   见了礼,江氏笑问:“华公子,这位是吴小姐。”   华凌看了一眼吴婉倩,明显变了脸色。   “要是离的近看不全,不如退几步?”穆珏在一旁很友好的提醒他:“来,给你看一眼我媳妇儿,漂亮吧。”   华凌瞧了一眼明仪,她笑盈盈的坐在那里,极美。   “让你看一眼。”穆珏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要给你做媒呢。”   华凌清冷的神情有点崩:“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穆珏笑眯眯:“你试试。” 第95章 毒舌驸马   “华公子。”吴婉倩一脸娇羞的给华凌见礼,华凌本能的退了半步。   明仪拿团扇遮着脸,兴致勃勃的看华凌怎么应对。   华凌抱了抱拳,不吭声。   吴白氏一脸满意:“华公子多大年纪?”   “十八岁。”华凌回答的十分小心:“离着娶妻尚早。”   承乐都被他逗笑了:这是有多拒绝啊。   吴白氏笑盈盈:“不早了不早了,阿珏和你同龄,不也成婚了?”   “大姑,此话说错了。”明仪团扇轻摇:“华凌和驸马一样,表妹与我,可不一样。”   吴白氏笑意冷了几分:“公主尊贵,我家倩倩自然是不能比较的,只是及笄论嫁,十七成亲,届时华公子弱冠,这般年纪,我看很合适。”   “成婚讲究两情相悦,若是单单年纪合适,就是天作之合,那表妹可是百搭啊,瞅瞅这场上的公子,随便拉一个出来,都适合吧?”   她笑盈盈的一番话,说的吴白氏脸都绿了,瞧着明仪,气得咬牙。   明仪又开口了:“华公子可有心仪之人了?”   华凌不吭声,他没有,怕说了就被继续追问,但又不想撒谎。   “你不是有吗?”穆珏推了他一下:“惦记好多年了。”   华凌微微一愣,看着穆珏,反应过来就是满脸感激。   “唉~”明仪有点无奈,这挺俊俏的一公子,怎么说谎都不会?   还是她的小驸马好,吹牛都那么自然流畅。   吴白氏有些失望了,吴婉倩更是伤心欲绝,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公主说的不错,还是得两情相悦才好呢。”江氏笑了:“倩倩,要不再看看其他人?”   吴婉倩摇头:“舅母可知一见钟情?”   “噗~咳咳咳~”明仪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虽然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这多少也要有点自知之明才是。   华凌的气度风华几乎匹敌穆珏,这样的英俊少年郎,怎么会看上她?   而且,她若是真的喜欢华凌这样的,倒不如先下点心思减减肥,就算没成效,也要让人看见她在为之努力啊。   而不是自己继续胡吃海喝,却提着一颗以貌取人的心来说真情,然后要求她看上的人接纳她的所有。   这也太自私了。   “表嫂。”吴婉倩把矛头对准了明仪:“我虽不如表嫂美艳,但是世上能和表嫂一样美艳的有几人?好看的皮囊最多只是一时新鲜,内秀才能长久,你是会老的。”   穆珏一脸嫌弃:“没一副好看的皮囊,谁有功夫看你内秀呢?再说也看不透啊,都赶上半面城墙厚了,而且,我媳妇儿青春永驻,她要是老了,那肯定是我不够爱护,那我铁定心如刀割比她老的快啊。”   吴白氏母女一找明仪的茬他就怼回去,小嘴嘚吧嘚的挺能说,直接把吴婉倩说哭了。   明仪瞧着穆珏,真想问问他这利索的嘴皮子都是哪学的。   这刚成亲的时候看他端着小正经,还以为是个话少的主儿呢。   结果,这小子话多的不可思议啊。   “别哭了,那眼泪一时半会儿流不下来再给你泡肿了。”   毒毒毒!!!   明仪竖起大拇指:这小子,绝对是她见过最毒舌的人了,没有之一。 第96章 嘴欠遭报应了   吴婉倩伤心的摇摇欲坠,身子歪了歪,承乐立刻把还坐着的明仪拉开,吴婉倩果然朝她砸了过来,砸不到明仪,她沉重的身子又刹不住,一头栽下台子。   “我去!!!”   穆珏大喊一声,和华凌本能的同时一退,却又急忙过来扶她,企图让她稳住身子,结果双双被吴婉倩压了。   “哎呀!哎呀哎呀!!!”   “要出人命了!!!”   所有人都慌了,好些人过来帮忙,大有移山的架势。   吴婉倩没事,就是伤心的晕了过去,穆珏和华凌就比较惨了。   穆珏胳膊折了,华凌腿折了,硬生生压折的。   大夫给他夹了铁板,两只胳膊都给他挂在脖子上,好不容易送走老太君和江氏,明仪看着穆珏,无语了好半天。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嘴欠遭报应了呢?”   他拉长了脸:“你都不疼我。”   “疼呢疼呢。”明仪赶紧过去抱抱他:“话说,被压住的那一瞬间,你是什么心情?”   他脸黑了几分:“头一次恨自己腿短不够利索。”   “噗~”明仪捂住嘴,腮帮子憋得鼓鼓的,脸都红了,被他幽怨的看了一眼,又赶紧抱抱他:“可怜的小郎君。”   穆珏把脑袋放在她肩上,抿着唇可怜的不行。   承乐进来:“公主,驸马,厨房炖了牛骨汤,喝一碗吧。”   “吃啥补啥,快吩咐下去,以后每日一碗猪蹄汤。”明仪笑眯眯,无视穆珏黑透的脸。   为了吴婉倩把人砸伤这事,江氏还带着吴白氏去华府道歉来着,吴白氏自己也过来看了穆珏。   她和吴婉倩来的时候,明仪正在给穆珏喂猪蹄汤。   “妹妹没事就好。”明仪贴心的穆珏擦擦嘴角的汤渍:“只是日后切莫再如此伤心了,驸马说话难听,现在已经遭报应了。”   吴婉倩低着头不吭声,吴白氏却是一脸‘本来就是我们有理’的模样:“阿珏年少,极易学坏,原先也是个懂事孩子,这成亲之后就不乖了,公主还是要好好劝诫才是。”   又来针对自己?这婆娘有毛病吧?   明仪含笑吹了吹汤继续给他喂,把他嘴堵上:“先前没有需要保护的人,现在有了,自然是要凶些,我这般娇弱,驸马若是不护着些可怎么好?”   “公主娇弱?”吴白氏一脸不屑:“阿珏到底年少些,还是要爱惜身子才是,公主貌美,可别趁着新婚贪了色。”   明仪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什么身份?管到本宫的房里事了?”   她一拿出气势,瞬间就从懒洋洋的阿橘变成猛虎,吴白氏这才吓了一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终于收敛了几分。   “是我说错话了。”   明仪瞟了她们母女一眼,继续给穆珏灌猪蹄汤:“本宫出嫁,虽然住在了鹿京,但那也是因为老太君年事已高,兄长又常年不在家,驸马要在这里尽孝道,许是大姑消息不够全面,前些日子本宫的确被人欺负了,但是大姑记住,那是夏侯家,没他们家那点背景,在我面前蹦跶还是心里有数的好。” 第97章 护崽的老太君   她完全不给面子,吴白氏的脸色都变了。   “表嫂。”吴婉倩一脸不高兴:“你这么说,不是打了表哥的脸吗?”   明仪笑了笑:“我有吗?”   “我娘怎么说也是表格的大姑,是...”   “你娘是我祖母弟弟的女儿,不是我祖母的女儿。”穆珏不想被堵嘴了:“表亲表亲,三辈就不亲了,离着那么远的亲戚,哪轮到你们对我媳妇儿指手画脚了?”   他这话把吴白氏和吴婉倩气着了,母女俩怒气冲冲的走了,转眼就去老太君面前哭哭啼啼的告状。   穆珏护媳妇,明仪和他相处的也欢快,老太君他们都高兴,毕竟是政治婚姻,能这么和睦实属不易。   吴白氏总是找明仪的茬,他们也看的见,明仪没去计较,他们也觉得明仪大度懂事。   可明仪是什么性子她也都知道,忍让了那么多次已经实属不易,吴白氏还不知好歹的去招惹她,被怼回来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现在呜呜哭着告状,老太君也没给好脸色。   “公主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皇上登基都有她一份功劳,高维都忌惮着她,她是好招惹的人吗?她前些日子的确是被夏侯雍打了,那不是她好欺负,一个姑娘,怎么打得过一个发疯的男人?就因为这个,你觉得她没人护着?   就算是定北候府为她讨的公道,可你也不想想,阿珏杀了夏侯吉,为什么没人站出来说道此事?夏侯家那么嚣张,先前也有不少的人脉在盛京,怎么这次没人出头了?你以为是因为定北候府吗?高维他们想尽法子的找定北候府麻烦,怎么这一次谁都不敢动?   他们不是怕定北候府,是怕公主,你这几日总是招惹她我也看见了,的确是过分了,何苦非要压她一头呢?你是带孩子来鹿京选女婿的,公主也没招惹你们,莫不是她何处做的不对了?”   吴白氏哭哭啼啼:“老太君,我是为娴儿那孩子鸣不平啊,那孩子从小就喜欢阿珏,又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都觉得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是一道圣旨就让阿珏成了驸马,好好的侯府公子做了驸马,驸马不能掌权不能做官,这多委屈啊。”   “你也别拿娴儿说事,她喜欢粘着阿珏不假,可是阿珏打小和这些姐妹都不亲,他长这么大,除了我和他娘,还能得他两句好话的也就他嫂嫂了,他对娴儿有没有心思我都清楚,你就是想撮合倩倩和他。”   老太君喝了口茶,等着听吴白氏还有什么话说。   吴白氏面红耳赤,擦着挤出来的眼泪想了好半天才道:“倩倩虽然不似寻常女子窈窕,但是心地善良啊,那皇家争夺你死我活,阿珏现在,真是被牵累了,若是不娶公主,他就在鹿京做个侯府公子,岂不逍遥自在?现如今,定北候府都被连累了。”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老太君已经懒得看她了:“阿珏喜欢公主,那公主该经历什么,他自然要跟着,他都无怨无悔,外人插嘴做什么?小夫妻同甘共苦才是最好的。” 第98章 八卦之火生生不息   被老太君怼了回来,吴白氏就老实多了。   陆姣姣来找明仪的时候,聊八卦聊的两斤瓜子都不够嗑。   “那个大姑最事儿了,我刚进门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找我茬的,一下告诉我要送姐姐妹妹见面礼,一下告诉我要伺候公婆吃饭洗脚,一下说我的首饰好看,好在被穆祯顶回去了,我当时都发誓了,穆祯要是不说话,我一脚踹了他,和离书都写好了。”   明仪一脸八卦:“然后呢?你真给东西了?”   “没有,母亲说嫁妆不能乱动,让穆祯一早就给我准备好了,我用那个送的。”陆姣姣躺在摇椅上,身上落了不少的海棠花:“还有伺候吃饭洗脚的事,祖母当时就说定北候府没有把儿媳妇当做奴才的规矩,家里丫鬟多得是,若是不够再买她才没说话了。”   明仪也躺在摇椅上,听她说着笑个不停:“我觉得这嫁人,就得婆母不事儿的,各自有分寸,晓得互相维护,这才能平安无事,否则一个院子里相处数十年,要是不知分寸,那日子过得也太糟心了。”   “是啊。”陆姣姣微微爬起来了一些:“我发现,母亲每日都会去祖母屋里说话,但是绝对不多管闲事,家里的人情往来她也打点好,但很少出门去找那些夫人说话,平日里都是各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谁也别去打扰谁。”   明仪也爬起来一些:“这个我也看出来,但是很多老人,都是喜欢让儿孙围绕着说笑的。”   “祖母身边那么多机灵的小丫鬟,哪个不能逗她开心了?”陆姣姣笑了:“儿媳孙媳只要日常过去照看就得了,去的时候太多,说话错了反倒有嫌隙。”   “这话也有道理。”   陆姣姣喝了口茶:“驸马如何了?”   “胳膊折了,什么都不能干,在屋里看书呢。”明仪放下瓜子擦擦手,也喝了口茶:“我还一直没问你,他怎么那么厉害?能伤了夏侯雍呢。”   陆姣姣摸摸下巴:“他和穆祯都挺厉害的,兄弟俩的性子也都好啊,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看外表没看出来。”明仪又躺下去了,优哉游哉的摇着:“枉费我刚开始觉得找了个少年郎,要好好爱护他呢,结果没等我爱护几天,这小子就雄起了。”   陆姣姣大笑起来:“他本来就有小脾气,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高兴就是高兴,直爽坦荡,你们成亲那天,我听说你把他扑了,结果他第二天还能和你一块去敬茶,我都惊了。”   “咳咳咳~”明仪老脸一红:“好汉不提当年勇,低调低调。”   她顶多算个借酒行凶,也是穆珏那天故意让着她,否则,估计她会被当成色狼暴打吧。   陆姣姣一脸八卦:“这定北候府重孙的事,你们俩努力努力呗?”   “为什么是我?”明仪瞅着她:“大嫂子,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很丢脸吗?”   陆姣姣厚颜无耻的摇头:“不觉得,穆祯一年最多回家半个月,我都把他长什么模样忘了,也不晓得下次见到还认不认得。” 第99章 赌神附体   明仪实在太无语了:“要是认不得,我觉得你会被打的。”   “他敢,我一拳过去要了他的命。”陆姣姣笑哈哈,没心没肺的嘚瑟。   穆祯比穆珏稳重多了,明仪对他有点印象,很正派的一人。   陆姣姣在未嫁可是出了名乖巧知礼,现在这么皮,八成也是被惯出来的了。   她们俩瓜子还没嗑完,老太君屋里的丫鬟找了过来:“少夫人,公主,老太君想搓牌九了,请你们过去呢。”   陆姣姣立马问道:“都谁在?”   “亲戚家的夫人都陪着呢,老太君提了一句和你们玩的时候手气极好,赢得很多,就有夫人提议让你们过去一块玩。”   明仪忍俊不禁:“这是让我们俩过去做散财童子啊,真是会算计。”   陆姣姣耸肩:“这有什么办法,总要老太君开心才是。”   起身去拿钱,她们俩一块去了老太君屋里,一屋子的亲戚,喝茶的聊天的搓牌九的,热热闹闹。   还没见礼,就有人让出两个位置,一人一桌,拉着她们一块玩。   明仪把陆姣姣往老太君那桌一推,自己一脸和善的坐在了全都是亲戚的那一桌。   “我的牌技不好,诸位姑姑姨妈可得手下留情才是。”   吴白氏也在这一桌,另外两个是江氏的表姐,也不算亲近,但是带着自己的闺女过来,往穆珏面前凑了好几次。   居心不良!欠收拾!   撸撸袖子,明仪开始搓牌了。   一个时辰后...   把第五只装钱的箱子压上,明仪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品茶:“可还有姑姑姨妈要玩的?”   在座的姑姑姨妈脸都绿了,她们怀疑明仪出老千,她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她们有什么牌她也都知道,就跟开了天眼一样。   真是让人怕得慌。   “今日一不小心手气好。”明仪笑的十分谦虚:“对不住了。”   她们都没说话,盯着明仪身边装钱的箱子,一个个气的揪紧了衣裳。   那里面装的,可都是她们的钱啊。   明仪起身:“承乐,可把各位长辈都输了多少钱记下了?”   “都记下了。”承乐笑盈盈。   “这是各位姑姑姨妈疼我呢,快把钱还回去,我一个晚辈,哪能真的收着?”她去老太君身边:“祖母,我着人炖了冰糖枇杷和百合莲子汤,着人端上来一块用可好?”   老太君笑看着她:“好,我正好馋了。”   江氏也在一旁笑眯眯,拉着陆姣姣,在与自己的姐妹说话。   这些人一听老太君说和明仪打牌能赢钱,就故意把她叫过来,妄想让她在老太君面前输给自己,好好抬抬架子。   谁知,她不但没输,还把她门都赢了,赢完了之后又把钱还回来。   这一招,即警告了她们,又在老太君和江氏面前玩了一把孝敬大度,比直接输钱更狠。   正一起用着百合莲子汤,屋里的丫鬟过来:“公主,驸马爷发火了,找你呢。”   江氏忙问:“好端端的发火做什么?”   “驸马爷饿了,要吃东西,又不给奴婢们喂他,就发火了。”   老太君哈哈大笑:“这是黏人呢,公主快些回去吧。” 第100章 终于攻了他一次了   明仪乖巧的走人了,溜达回屋就笑:“小郎君,你好生贴心啊。”   “哼~”他坐在饭桌边,两只胳膊都挂着,面前的菜看得见吃不着,看起来很不开心。   明仪笑盈盈的坐下:“饿了?”   “说了只是去看看,还真赌上了。”他下巴一指:“那个,喂来。”   明仪给他喂了一口:“胳膊残了就态度好点,不然我就饿着你。”   他飘了个大白眼过来,嚼嚼嚼咽了,等着下一口。   “唔~”明仪突然有了主意,喂到他嘴边的菜了又撤走,让穆珏扑了个空:“这样吧,你夸我一句,我喂你一口。”   他发脾气了,气呼呼的看了她半响:“我不夸,夸一句喂一口,我还不得撑死啊?再说,这些饭菜也不够啊。”   喔哟哟~这小嘴甜的。   明仪美滋滋的喂他:“小嘴还是挺甜的嘛,多吃点多吃点。”   把他喂饱了,明仪这才随意吃了些,漱了口在小榻上无聊的翻书,穆珏凑了过来。   “我的小嘴很甜对不对?”   “是呢。”明仪笑起来:“要让我尝尝?”   被猜中了心思,他有点害羞,打从那日准备干大事被打扰之后,他就没亲过明仪了。   尝过一点甜头之后,有点上瘾了。   “都下去吧。”她一把拉住穆珏的衣裳把他按在引枕上靠着,凑过去勾着他的肩膀,笑盈盈的眼睛还调皮的眨了一下:“怎么~心痒痒了?”   穆珏抿了抿唇:“是,怎么了?”   “你都不会,生啃,会疼的。”明仪咬住他的嘴角,嗓音魅惑:“我教你,要这样。”   趁着他胳膊折了不能乱来,明仪激动的热泪盈眶。   终于攻了他一次了。   穆珏安安静静的靠着,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胳膊动了动,想抱住明仪,可惜被挂在脖子上了,这就让他很懊恼了。   亲了好久,明仪微微起来了一下,手撑在他耳边,瞧着他咬唇一笑,伏下去靠在他肩上。   “学会了吗?”   穆珏耳根红了:“嗯。”   “我都累了。”她抱住穆珏:“眯一会儿,不要乱动。”   “嗯。”   他这么听话,明仪偷偷乐个不停,抱着他,真就睡了过去。   好些亲戚住了两三天就走了,但是吴白氏和吴婉倩留下了,不但如此,吴白氏还把白娴也接了过来。   美其名曰,表兄妹们需要时常聚聚。   她们一来,穆珏就开始闹妖了,死活要在公主府和定北候府中间加道大门,钥匙还就他有,隔壁要是有事,要么隔墙喊,要么绕去大街上走正门,要么,请他开门放人。   “他这是防狼呢?”明仪看着拿到黑压压的大门甚是忧伤:“啧啧啧~”   承乐也有些无奈:“这边府上海棠花开的好,两位表小姐又都喜欢过来,想必驸马爷是不想她们三天两头的溜达过来。”   “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子挺渣的?”明仪笑嘻嘻:“我没来的时候,多少还给人家过来逛逛呢,我这才嫁过来多久啊,姐姐妹妹全忘了。”   承乐瞟了她一眼:“公主,你想自夸魅力大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拿驸马爷说事。” 第101章 阴沟里面翻了船   “哎呀呀~大姐,你现在都不向着我了。”明仪笑了笑,溜达去躺椅上靠着。   承乐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拿着她的团扇:“公主,盛京的事,你就真的不管了?”   “管了做什么?”她闭上眼睛吹风:“做了好多年的棋子,替皇上得罪了那么多人,足够了,现在多好啊,没什么烦心事,还总能来几个亲戚作妖调剂一下生活,幸福~悠闲~”   承乐摇着扇子:“皇上不笨,真不知道那些觉得皇上愚钝的人是怎么想的,一个愚钝的人,怎么会想到扶持没有实力背景的寒门子弟,利用他们对权贵的仇视来掌权,自己披个愚钝懦弱昏庸的名声,躲在后面冷眼旁观。”   “他生母是宫奴出身,没有外戚保护,父皇抬举才列位为妃的,那么多人都死了,唯独他活的好好的,就不是个简单人物。”明仪取了一块西瓜:“随他吧,反正皇位是给他的,不是给我的,纵使我爹托孤,该做的我也做了。”   承乐笑了笑,凑过去给她扇风:“鹿京这么安逸,公主,生个孩子吧,奴婢帮你带。”   “咳咳咳~”明仪被西瓜呛着了,看着笑盈盈的承乐,心情有点复杂:“你这话说的,有一股老妈子的味道。”   “奴婢说真的嘛。”承乐趴在她脑袋边:“驸马爷和你的感情这么好,奴婢瞧着都高兴,先前,还总怕被舒贵妃和高维一逼,公主错嫁受了委屈呢。”   明仪拿了块西瓜给她:“所以说,别总说我见色起意,这毛病还是有用的。”   承乐皱了皱鼻子,拿了西瓜在一旁吃起来。   丫鬟提着一只食盒过来:“公主,这是老太君着人送来的点心。”   “可谢过了?”明仪招招手让她把点心放下。   丫鬟点头:“谢过了,奴婢看她着急,抓了一把赏钱给她,也没数。”   明仪打开食盒看了看:“青梅冻?”   “公主最喜欢这个了。”承乐看了看其他的:“还有一碗杏仁奶酥和两碟其他的点心,大概是驸马爷喜欢的,老太君也有心了。”   明仪起身:“拿上,带进屋里和驸马爷一块吃。”   穆珏在屋里看书呢,胳膊折了,他哪也不想去,整日窝在屋子里做刻苦的好学生。   被他问了几遍自己喜欢看什么书后,明仪后知后觉的明白他的意思了,整套‘教育手册’奉上,让他在屋里暗戳戳的去学。   大白天关着们,搞得神神秘秘,明仪在门口就把人打发了,自己拎着点心推门进去。   穆珏吓了一跳,顿时脸都红了,夹着铁板的胳膊盖着书。   掩耳盗铃!   “吃点东西,祖母着人送来的。”她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栗子糕和葛根凉粉,天气炎热,这东西送的正好。”   穆珏扫了一眼:“那个杏仁奶酥我不吃,太甜了。”   “那我吃,来,先来一口栗子糕。”   明仪一边喂他一边自己吃。   结果,大晚上,她腹中胀气疼痛的难受的冷汗直流,衣裳都湿了。   穆珏守在一旁,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第102章 婆婆送经验   承乐也着急,拉着明仪的手,给她揉着肚子。   “把我...把我吃的东西拿来。”明仪唇色都白了:“等大夫来了,瞧瞧。”   丫鬟赶紧去取,把她今日吃的都拿来,收拾干净的也赶紧去准备了原料等候着。   随她陪嫁过来的人里有一个姓曾的大夫,原是弘治帝的主治医官,明仪从小到大所有的病症都是他照顾着,弘治帝驾崩后,神宗把他指给了明仪做公主府大夫。   曾大夫喜欢清静,为此住的较远,他小跑着赶过来,赶紧给明仪把了脉,然后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她的肚子。   “吃错东西了,公主吃的东西呢?拿来我看看。”老人家很有经验,扫了一眼丫鬟准备好的东西就皱眉:“这杏仁不能和板栗葛根一块吃,否则腹胀腹痛,谁准备的?”   明仪和承乐都愣了一下,穆珏已经开口了:“先止痛吧,明日我去问问。”   老头儿看了他一眼,拿了一颗丸药给承乐:“温水化开,给公主喝下,多揉揉肚子。”   吃了他的药,再按照他说的揉了揉肚子,明仪很快就舒坦了。   天一亮,穆珏溜达过去,吴白氏带着白娴和吴婉倩正好在老太君屋里请安,江氏也在,昨天晚上的事没传到这边府上,所以她们也不知道明仪半夜腹痛的事。   卖了乖在老太君身边坐下,吴白氏头一个开口:“这两位表妹难得来一趟,阿珏也该过来一块玩耍才是,怎么日日躲在那边不出来,还装了门,怪生分的,连老太君和你母亲都不能随意过去了。”   “不想和她们往,也不想别人过去吵着我,祖母和母亲忙,也没空过去,不牢大姑操心。”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吴白氏,白了她一眼就问:“祖母,昨日你着人送去的杏仁奶酥和葛根凉粉真好吃。”   老太君笑道:“说什么糊涂话呢,昨日,我这里做了杏仁奶酥,晓得公主喜欢,就让人送过去,你娘添了一份青梅冻,哪有什么葛根凉粉?”   “是吗?”穆珏扫向坐下的吴白氏:“昨日,送去那边的一共四样东西,青梅冻,栗子糕,葛根凉粉和杏仁奶酥,我还想着,祖母怎么送那么多东西过来,害我们吃完了,都没胃口吃晚饭了,半夜饿醒,怪可怜的。”   老太君哈哈大笑起来:“小孩子家就是嘴馋,以后,再不给你们点心吃了。”   穆珏跟着笑,吴白氏和吴婉倩白娴三人却脸色有些难看了。   江氏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心里已经明白二小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老太君最喜欢杏仁奶酥,时不时的要喝一碗,可穆珏不喜欢,为此昨日只送了一碗过去。   江氏怕穆珏说老太君偏心,才让人往里面添了一份青梅冻的。   杏仁与板栗葛根相克,这两样东西掺进去,明仪必定是都要吃一口的。   这一大早的他就跑过来,铁定是昨晚明仪遭了罪。   能往里面添东西的,除了这三位亲戚还有谁?   笑眯眯得陪着老太君坐了一会儿,出了门,江氏就跟着穆珏去看明仪了,晓得她还没醒,就交代人炖些汤给她备着,回去后又让陆姣姣送了一本手札过来,里面全都是会相克的东西。 第103章 以牙还牙   这一闹,明仪养了两天才重新生龙活虎起来,让人在树下放了摇椅,她和穆珏躺那吹风,她吃西瓜,让穆珏杵旁边看着。   “闲得慌,你大姑铁定是闲得慌。”明仪吐了西瓜子:“多管闲事这毛病真是让人烦得很,来别人家捣乱,欠收拾啊。”   穆珏趴下来啃了一口桌上的西瓜,结果西瓜被他咬了一口就掉地上了,他愣住,嘴里的西瓜一下子就不甜了。   明仪看了他一眼,重新给他摆了一块在跟前:“可惜啊,要是明着作妖就好了。”   “怎么?明着作妖你还能动手啊?”穆珏踢踢她的摇椅:“你动动手喂我吃行不行?”   明仪坐起来,拿了西瓜喂他:“我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动手打呢,只是觉得她们暗戳戳的小心翼翼的不爽快啊,我还是欣赏舒贵妃和护国公夫人那样的,嗷嗷作妖,光明正大,立刻就能让我扇回去的。”   “她们不那样,你也可以直接扇回去的。”穆珏舒舒坦坦的吃了一口,心情都变好了。   明仪给他擦了擦嘴角:“天真了吧,晓得母亲为何会给我送那本手札来吗?那是提醒我不要想着用同样的法子报复回去。”   “你才天真了。”穆珏嘴角一挑:“太高估我娘的善良了,她可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给你书,是告诉你,有仇就报回去,那么厚一本手札,挨个试一遍,足够让那三个作妖的留下阴影了。”   明仪:“...当真?”   “骗你是小狗。”   “...那...试试?”   “走!”   吃完饭的时候,他们给老太君屋里送了一盘子凉拌的羊肉过去。   这几日天热,府上备了好些西瓜消暑,吴白氏和白娴吴婉倩都在老太君屋里吃饭,老太君年纪大了,不吃西瓜,所以吃些凉拌的羊肉也无事。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承乐来喊明仪起床的时候就说:“吴夫人和吴小姐还有白小姐闹了一晚上的肚子,大半夜请了大夫过来看,现在爬都爬不起来了。”   “哎~”明仪深呼吸:“舒坦~”   以牙还牙,莫名的爽。   闹肚子这事,让吴白氏她们消停了好几天,就连吴婉倩都瘦了不少。   他们俩觉得,自己干好事了。   安安静静待了半月,盛京的帖子也送来了,五月末,五王爷长孙明要娶高维的次女高淑芳做正妻,他们得去。   承乐找了一套景泰蓝的首饰出来,又找了个漂亮的盒子装好,就当做是给高淑芳的见面礼了。   穆珏在旁边问:“这会不会太寒酸了?”   “要不是不送点礼物不行,我连脚底的泥巴都不会送出去。”明仪摇着团扇:“我和高维都不对付,怎么可能给他闺女送大礼?再说了,撑场面这事也轮不到我。”   穆珏无话可说。   他们俩窝在公主府不出门,端午节也没出去溜达,一大早去老太君屋里请了安,又去江氏屋里坐了坐,阖家吃了早饭,开开心心。   中午,明仪和陆姣姣陪着江氏和老太君搓牌九,白娴和吴婉倩要出门去逛,吴白氏借口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第104章 还不如迷恋她呢   玩的正开心,白娴的丫鬟抹着眼泪跑进来:“老太君,夫人,出事了,我家小姐在街上被人调戏了,那人还要把我家小姐带去他府上,嬷嬷们都被打了。”   “这么嚣张?”老太君怒了:“谁家的人?”   “王家。”丫鬟哭个不停:“他说他叫王冲。”   老太君和江氏不认得这个人,明仪站起来:“这个人我认得,是鹿京参知王离的干儿子,祖母和母亲别着急,我去看看。”   她带着承乐离开,江氏赶紧安排了几个嬷嬷一块去。   街上很热闹,王冲紧紧攥着白娴的手腕,一脸下流的说着粗俗的话,吴婉倩在一旁被两个强壮的大汉抓着,也怕的要哭。   围观的百姓很多,但都是看戏。   “定北侯府的亲戚又怎么了?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知好歹。”王冲把白娴往怀里拉,白娴哭的险些背过气去。   王冲嘚瑟的不行,手在她身上乱摸,丫鬟和嬷嬷哭喊不停,但是都帮不了忙。   “定北侯府的狗都比你尊贵。”明仪从人群后走来:“大白天的耍流氓,真当自己是畜生了?真是不挑地方啊。”   王府的家丁不认得她,瞧她貌美,一个个打着坏主意上来。   “表嫂~”白娴和吴婉倩哭着喊她。   明仪完全没管那些家丁,承乐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都解决了。   见了她,王冲有些虚:“参见公主。”   “别参见了,怪恶心的。”明仪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抓着白娴的手:“松开吧。”   王冲犹豫了一下,没放:“公主,我心悦这位小姐,明日就...”   “你不配。”明仪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修剪圆润的指甲抵住他的喉下:“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王离。”   二话不说就掐命门。   王冲怂了,松开白娴退了两步,满脸惊恐:“公主饶命,小人知罪了,公主饶命。”   白娴躲在明仪身后,还是在哭。   “多谢。”明仪笑了笑:“给了我把柄,去找王离麻烦。”   她松开了王冲,笑眯眯的摇着团扇,云淡风轻的吩咐:“除了他,其他的都杀了吧。”   王冲脸色大变,王离府上的家丁也都变了脸色,他们正觉得不可能,承乐已经拔出发间的簪子,一言不发,从下巴刺进他们的脖子,血滴四溅,白娴和吴婉倩都吓懵了。   周围的百姓一哄而散,大声着杀人了。   明仪回头看着泪盈盈的白娴,笑眯眯的给她擦擦眼泪,拉着她过去,又给吴婉倩擦了擦眼泪,笑道:“我比穆珏靠谱多了吧,英雄救美,感不感动?”   她们俩:“......”   “所以,迷恋他,还不如迷恋我呢。”明仪摸摸她俩的脸,转身:“送她们回去,留一人带上王冲,去找王离喝茶。”   她摇着扇子闲庭漫步一样走了,留下一地的尸体躺着,百姓们都不敢靠近。   大过节的被她找上门,王离觉得太晦气了,用艾草熏了一遍才出来,见了明仪,强行挤出笑意:“给公主请安了。”   “王公公客气了。”明仪笑的比他还开心:“几天不见,又丑了一大截呢。” 第105章 笑眯眯的杀了王冲   尼玛,你闭嘴!   王离气的耳朵都要冒烟了,可还是要笑。   明仪见他一次怼一次,他还不能敞敞亮亮的回嘴。   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气死他了!!!   瞧了一眼他身后脸色难看的王冲,王离狠狠瞪了他一眼,跟上明仪皮笑肉不笑的问:“不知这个兔崽子是那里惹了公主?劳烦公主登门了。”   “他扰了我婆家表妹。”明仪打量了一圈他的府邸:“我来和王公公说一声。”   王离转手就给了王冲一个响亮的耳光,娘里娘气的声音一喊:“小畜生,跪下!”   王冲立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王公公别生气。”明仪走到一副挂画面前:“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他的命,我要了,毕竟是你干儿子,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王冲变了脸色,跪行着爬过来:“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苦练武功十几载,才谋的一个差事啊,公主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你苦练十几载与我有何干系?”明仪一脸疑惑:“而且,本公主不大相信改过自新的这话,万一你改不了还想报复我,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还是杀了你最省事。”   这就是她的脾气,王离都习惯了。   看着王冲,他咬牙切齿,暗骂王冲是个废物,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招惹上去。   暗戳戳的去找她不痛快不行吗?   王离舔着脸:“公主,公报私仇可不妥当。”   “公报私仇?”明仪挑眉:“他一个参知手下的奴才,敢对定北侯府的亲眷不敬,就是死罪。”   她说完,承乐上前一步抱住王冲的脑袋直接一扭,‘咔’一声,王冲断气。   王离双目圆睁:“你们...”   “王公公,另外认个干儿子吧。”明仪走了两步:“对了,这副挂画,是前年我送给皇上的寿礼。”   说完,明仪走人,留下王离退摔在椅子上。   给皇上的寿礼是不能随意挂出来示人,他也是为了面子才挂出来的,结果就被明仪发现了。   摸摸头,王离一脑门的冷汗。   出了王离府门,承乐擦着手道:“皇上的寿礼,历来没有胡乱赏赐旁人的道理,只怕又是舒贵妃讨来的。”   “她存心羞辱我罢了。”明仪摇着团扇:“不过,今日能看见,倒是不小的收获。”   她们回府,定北侯和穆珏都在老太君屋里了,白娴和吴婉倩还在哭,明仪就去打了声招呼,小坐了一会儿就被穆珏带走了。   “你跑去王离府上做什么?直接把那个王冲宰了不行?”   明仪挽着他的胳膊摇扇轻笑:“街上杀了,哪抵得上去他府上把人宰了更打脸?”   “麻烦。”   她给吴婉倩和白娴出头,第二天一早就被老太君叫过去一块吃饭,老太君给了明仪一把孔雀绿的浮云桃花扇,还叫了吴白氏她们过来,让吴婉倩和白娴道谢。   她笑眯眯的就把人杀了,吴白氏心里也虚的慌,难得的老老实实没多嘴,安安静静的吃了饭。   因为这事,好几天她们都没来找茬。   清闲,安逸~ 第106章 嚣张的静太妃母子   眼瞅着快到五王爷长孙明的婚期了,明仪又和穆珏去了盛京。   回府当天,淳太妃上门大哭。   九王爷长孙兰被六王爷长孙宏打了,淳太妃上门说理,被静太妃刺了回来,委屈的不行。   她坐在那,明仪就听着,穆珏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人了,面都不敢露。   “六王爷好歹也是大人了,怎么会打了兰儿呢?”   “还不是九公主闹得,她和一群小姐去城外踏青,非要骑着六王爷的马,马受惊伤了人,兰儿瞧见了,就抽了马一鞭子降住马,谁知六王爷就打了他,说什么马比人金贵。”淳太妃说起来就伤心。   明仪听着都不是滋味,一匹马再金贵,还能比人重要?   “静太妃就蛮不讲理,六王爷和九公主自然被她教导的不成样子,太妃没去告诉皇后吗?”   淳太妃看了看她,明仪就晓得这话白问了,就赵秋容那个怂样,敢去招惹静太妃?   明仪想了想:“这事往小了说是兄弟之间的磕磕碰碰,往大了说,就是六王爷目中无人了,您先回去,明日我请静太妃过来问问。”   “好。”淳太妃抹着眼泪走了。   承乐送她出去,回来就说:“公主别是一回来就要去招惹静太妃吧?那可是个不讲道理的主儿呢。”   “自然是不会莽撞的去质问。”明仪喝了口茶:“在鹿京清闲了几日,一回来就有事,我还真不习惯。”   承乐也轻叹一声:“奴婢也是,现在越发觉得鹿京好了。”   她们俩还说着话,嬷嬷进来送帖子:“公主,静太妃请公主明日去府上说话。”   明仪龇牙吸了口气:“我还没找上去呢,怎么找上我了呢?”   头疼~   穆珏胳膊还没好,他在家待着,明仪一个人去了六王府。   静太妃比淳太妃年长,可是保养极好,快四十的人的了依旧光彩照人穿着鲜亮。   待在他们家小水亭里吹着风,明仪气定神闲的瞧着满池子绿油油的荷叶含笑不语。   静太妃翘着兰花指,喝了茶点了香,摇着扇子扶步摇,一双爪子就没消停过。   “公主如今嫁了人,先帝泉下有知也安心了。”静太妃一副长辈的语气:“如今,先帝的这些儿女都生分了,前几日,宏儿和兰儿兄弟俩起了争执,淳太妃竟然跑去和皇后告状,还上门找我说理,小家子气,她也去找公主了吧?”   看吧!看吧!来打听消息了。   明仪含笑:“此事,太妃觉得错在谁?”   “兄弟之间打架,还论对错?”静太妃笑意冷了下去:“谁家兄弟姐妹不打架?公主不也经常打人吗?”   明仪看着她:“我打人,是我占理,怎么?太妃觉得六王爷占理了?”   静太妃不摇扇子了,抹的五颜六色的脸拉得老长:“宏儿的那匹马,是先帝赏的,自然金贵。”   “若是父皇赏的东西都比人金贵,那父皇的孩子岂不是金贵无比了,既如此,六王爷打了兰儿,不就目无尊长?”   静太妃立马直起来:“你...公主历来偏心兰儿兄妹,但此事,也需讲讲道理。” 第107章 收拾六王爷   讲道理?   明仪摸摸鼻子忍住:“好。”   就没人和静太妃讲道理成功过,今天是逼她啊。   “六王爷多大了?”   “二十。”静太妃冷眼横着她,要不是怕明仪在五王爷的婚宴上说起这事让神宗知道,她才不想提前和明仪说一声呢。   明仪笑眯眯:“兰儿十六,以大欺小,没问题吧?”   “兄弟打架,若是哥哥还被弟弟打了,岂不丢脸?何况?不能谁年纪小就偏着谁,得讲道理。”   看吧!看吧!不讲道理了吧。   明仪用团扇摸摸鼻尖:“行,六王爷学武的,兰儿也学,但是刚入门,以强欺弱。”   “兰儿也十六岁了,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是他自己学的不认真。”静太妃开始摆弄她那一爪子的指甲了:“若他能有宏儿一半刻苦,也不至于被打。”   “喔哟哟~”明仪咂咂嘴:“六王爷比兰儿多练了四年,又长得人高马大的,兰儿那个小身板能和他打成平手了,那六王爷不得羞愧死啊?”   静太妃噎住了,但很快怼了回来:“不说平手,难道还跑不掉吗?他站在那里挨打,怪谁?”   牛牛牛~还能这么说。   明仪点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六王爷呢?可在家里?”   静太妃瞥了她一眼:“去把宏儿叫出来。”   丫鬟小跑着去了,很快,长孙宏来了。   弘治帝模样英俊,静太妃也是个美人,长孙宏虽然也俊俏,但多少有点放荡不羁了。   每次一看见他那颗堪比向日葵的脑袋明仪就很不舒坦,恨不得往手巴掌上吐点口水,那他龇了一圈毛的鬓发给抹平下去。   见了明仪,长孙宏脸色冷的不行,抱了抱拳就问:“六姐嫁了人,还管事呢?”   “你的马呢?”明仪懒得和他啰嗦:“我瞧瞧。”   长孙宏没说话,不过明仪已经听到马鸣了,微微扭头就看见院子里开阔的草地上有一匹黑亮的高头大马。   “又是这一匹?”   她第一次扇长孙宏,就是因为这匹马撞死了一个百姓还若无其事。   上次,神宗他们都给他求情,她才放过长孙宏。   这次,又是这匹马。   明仪起身:“听说这匹马,伤了三个孩子,有两个至今未醒呢。”   “嗯。”长孙宏一脸无所谓:“我给钱了,五百两银子,把他们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所以呢?那两个孩子要是死了也算是赚到了?   明仪抬手摸向发髻:“听闻这匹马性子极烈,多年来你都无法驯服?”   “谁说的?”长孙宏不满:“我骑给你看。”   他大步过去,拉出缰绳就骑了上去,利索的在草地上跑,吓得嬷嬷丫鬟四散,静太妃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甚是满意。   觉得打了明仪的脸。   明仪也笑了笑,甩手就把从发间拔下来的簪子射了出去,簪子正中大马的脖子,大马发狂了,猛地一掀,把长孙宏甩了下来,然后身子一歪轰然倒地,直接砸在了长孙宏身上。   他惨叫。   静太妃惊叫着跑过去,明仪也慢悠悠的迈着步子,低头看着脸色痛苦的长孙宏,笑了,丢了一张银票给他。   “这是二百五十两银子,拿好。” 第108章 静太妃进宫告状   她把长孙宏伤了,静太妃傍晚还跑进宫里去告状。   还自做主张去舒贵妃宫里把神宗叫来,闹得舒贵妃也跟着一块过。   “六公主向来蛮横,先帝在时,她就仗着宠爱无法无天,把几个兄弟姐妹欺负到骨子里了,这宏儿骑马伤人,都已经赔钱了,她还敢杀了马伤了宏儿,皇上可要为了宏儿做主啊,那孩子伤着了,太医说,最少要一个月都不能下床呢。”   她一阵哭诉,赵秋容低头不语,神宗也满脸为难。   静太妃是长辈,她又惯会无理取闹,实在不好打发。   “皇上。”舒贵妃终于找着机会给明仪挑刺了:“静太妃是长辈,又一向隐忍,她都能来宫里告状,想必明仪公主的确做了错事,六王爷伤着了,你的好好安抚才是,兄弟才是基石呢。”   静太妃连连点头:“还是舒贵妃说话在理,本就是宏儿和兰儿兄弟之间的纷争,六公主也是被淳太妃挑唆,这自家人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她非要扯上外人,还用银票摔宏儿,这不是打了宏儿的脸吗?这畜生伤人了,我们也赔钱了,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银票摔人?真是豪横。”舒贵妃差点乐疯了:“听闻先帝有好东西都是先送给明仪公主的,她的公主府里,金银珠宝都是寻常物件,就因为她喜欢珍珠,先帝恨不得把整个大魏的珍珠都赏给她打鸟玩。   诸公主里,她可是爵禄最高的一个,这出嫁的时候,皇后娘娘还动了半个内宫库房陪嫁呢,如此阔绰,用银票摔人也不足为奇了,只是今日刚对王爷如此,来日,是不是就要对皇上如此了?”   她故意挑拨,立马就把静太妃的火气拱大了。   “贵妃。”赵秋容气的不行,可说话依旧怂弱:“不要乱说,皇上,还是...”   静太妃立刻虎了脸:“皇后娘娘和六公主关系好,但也要讲道理,怎么,贵妃娘娘说句公道话还不行了?”   赵秋容求助的看向神宗,他却一声不吭,完全不管静太妃对自己这般说话。   她垂了眼,鼻尖也酸了,揪紧手帕才忍住不掉眼泪。   舒贵妃在一旁嘚瑟坏了,继续帮腔:“皇上,六王爷伤了人,但是也赔了钱,明仪公主揪着不放,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太妃先请回去吧。”神宗终于说话了:“让太医好好给六哥看看,姐姐那边,我会与她细说的。”   他说的细说,就是不管了。   除了大王爷,谁敢明目张胆的去找明仪麻烦?   “皇上。”静太妃不服:“最起码,要让六公主表个态啊,她是公主,身份尊贵,我们是受不得她一句道谢了,可她有驸马啊,难不成,受一句驸马的道歉,宏儿都不配?”   她今日打定了主意要让明仪丢脸,死缠着不放。   舒贵妃也跟着帮腔:“皇上,六王爷受伤,太妃心里也着急。”   “皇上,姐姐和驸马新婚才多久,何况此事,姐姐做的没错。”赵秋容终于硬气了:“六王爷伤人在先,打了九王爷在后,他...”   神宗低声怒斥:“你闭嘴!” 第109章 最强辅助十公主   赵秋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神宗,脸色瞬间白了。   舒贵妃红唇勾起:“皇后娘娘,王爷身份尊贵,为了两个百姓就伤了王爷,明仪公主也太分不清轻重了。”   “姐姐向来如此。”神宗说的不咸不淡。   静太妃盯着他:“皇上,此事...”   “朕会让六驸马去看望六哥的。”神宗起身了:“太妃跪安吧。”   静太妃心满意足,这才告退,神宗也带着舒贵妃离去,余光都没看赵秋容一下。   次日早朝,神宗神清气爽的去上朝,刚坐下,陆相就把王离告了。   王离把御赐的画挂出来,这可是重罪。   三王爷七王爷一帮腔,还没下朝,王离就被免职押回盛京问罪。   舒贵妃听见消息,差点把手里的簪子砸了,气势汹汹的站起来怒问:“他们怎么知道王离把画挂出来的?”   丫鬟娟若小心翼翼的回答:“王公公的干儿子王冲,前些日子惹了明仪公主被杀,明仪公主去王公公府上,撞见的。”   “又是她又是她!!!”舒贵妃暴躁了:“本宫昨天晚上才在皇上面前说了她的话,今天早上她就把王离弄掉,一定是皇后,那个软柿子,别的不行,只会告状,找她去。”   正是后妃们请安的时候,舒贵妃气势汹汹过来问罪的时候,其他后妃都到了,十公主景娴也在,正与赵秋容说着话。   “皇后娘娘好大的本事。”舒贵妃进来,不见礼不问安,瞪着眼睛气焰嚣张:“静太妃一走,就派人去给明仪公主告状了吧?”   赵秋容看见她就来气,却又不敢撒出来,握着凤椅扶手耐心问:“贵妃何意?”   “何意?”舒贵妃走上前:“堂堂中宫皇后,只会告状,你配坐在这个位置吗?”   她大胆的想把赵秋容拉下来,刚伸手,就被一扇子打了回去,手被立刻就青了。   景娴已经走到了赵秋容前面,她年纪还小,又常年多病,看起来弱柳扶风,拿着团扇,看着舒贵妃温声细语:“贵妃娘娘出身不高,但好歹也是后妃之首,好些年了,还没学会规矩吗?   纵使皇兄宠爱,也该有些分寸才是,没有诞育子嗣的功劳,也没有家族支撑,靠着美色博得盛宠,就在后宫耀武扬威,皇后娘娘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统领后宫帮扶皇兄,功劳远胜贵妃,贵妃何德何能来这里撒野?   那些小人得势的脾气也该改着些了,做做表率也好,别让大臣们以为,皇兄宠爱的人,粗俗无礼,平白丢了皇家面子,贵妃受宠也是妾,多少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宫里的规矩,姐姐都已经教烦了,贵妃若是还不会,便让我的嬷嬷教教贵妃。”   她一番话,把舒贵妃说的咬牙切齿气血上涌,纤纤细指恨不得戳瞎景娴的眼睛:“十公主病着,就好好养病,没事少来宫里晃悠,怎么其他公主就安安分分,唯独你和明仪公主不晓得体统,女儿家不好好在府上待着,总到宫里来多管闲事?”   “这是我家,我出生在这里。”景娴又是一扇子把她的指头打开:“你呢?” 第110章 你蹭我一腿灰   她身子不好,但绝对不好欺负。   娟若见不得舒贵妃受委屈,自己跳了出来:“十公主伶牙俐齿,但也要...”   “区区一个奴婢,谁给你胆子插嘴了?”赵秋容身边的唐嬷嬷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把娟若直接扇在了地上:“嘴碎的东西。”   赵秋容太软弱了,好在景娴不好欺负,所以唐嬷嬷只能趁机给赵秋容立威。   娟若都被扇懵了,摸着脸,满脸惊讶愤怒。   景娴看了看她,依旧站在赵秋容面前。   其他后妃都静悄悄的站在一旁不敢插话,皇后和贵妃的争执,她们不敢插手。   “贵妃。”赵秋容依旧弱弱的:“管不好自己,也管管自己的丫鬟。”   舒贵妃一听她说话就来气:“皇后娘娘管着后宫辛苦了,臣妾身边的人如何,就不劳烦你了。”   她气呼呼的要走,结果太监进来了,看了她们一眼,跪下就说:“皇后娘娘,有人捅了福龄九公主给高知元高公子送情诗的事,大公主到六王爷府上把九公主打了。”   又出事了?   赵秋容头都晕了。   舒贵妃也愣住。   昨日,静太妃才进宫高了明仪的状,结果她这么快就...   想想静太妃,舒贵妃哆嗦了一下。   高知元是崇恩大公主看上的女婿,福龄敢去招惹高知元,崇恩不撕了她才怪。   这一闹,静太妃颜面扫地,福龄九公主更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公主府里,明仪一边吃西瓜,一边和穆珏下棋,他没法动手,就说个位置让明仪帮他放棋子,明仪为了赢,明目张胆的给他乱放。   “你耍赖!”穆珏对她怒目而视:“事不过三。”   吐了西瓜籽,明仪笑眯眯:“我都第五次了,你和我说事不过三?不服?动手啊!”   穆珏气的不行,扭头走人:“不玩了。”   “哎呀~逗你呢。”明仪托着下巴哄得漫不经心:“快过来坐下,我给你好好放。”   他又乖乖回来坐下了:“第三格,那!!!那!!!你再乱放!!!”   被他嗷了几嗓子,明仪这才不情愿的给他好好放下:“你都吓着人家了,好怕怕~”   “谁让你棋品不好?”穆珏盯着棋盘,一点也不给她放水:“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九公主给高知元送情诗的?”   明仪一笑:“福龄品行不好,但凡有点家世样貌的男人,她哪个不想勾搭?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反正大公主又不会细查,福龄解释也没人信。”   “也是。”穆珏舌头打了个声:“那,第五格。”   明仪不放,托着下巴,脚面子往他腿上蹭:“小郎君,放过人家好不好?”   “你蹭我一腿的灰了。”他不近人情:“放下。”   小兔崽子!   明仪气呼呼的把棋子给他放歪了,然后迅速放下自己的棋子:“你输了。”   “你又耍赖?”穆珏炸了:“给我拿起来。”   “不拿。”明仪赶紧走:“我不管,你就是输了。”   她耍赖皮,穆珏气了一会儿,看了眼棋盘上的棋子,够着拿了一颗棋子,两指一弹,满盘棋子一个撞一个,瞬间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小样儿~爷赢了!” 第111章 收拾高知元   大公主崇恩手撕九公主福龄的事闹得挺狠,承乐去围观回来,两杯茶水下肚就开始张牙舞爪的讲。   “大公主到了六王府的时候,九公主刚要出门,在大街上就被扯着头发扇了两耳光,那话说的可难听了,静太妃冲出来救人,被大公主直接打了回去,她叫嚷自己是长辈,大公主根本不听,一口一句贱人生贱人,骂的可狠了。   六王爷卧床不能起来,六王府的那些嬷嬷就来帮忙,和大公主府上的直接打了起来,后来大驸马跟和静郡主一块来劝大公主回去,九公主八成气昏了头,竟然去打了和静郡主,这一下就把大公主惹着急了,手上的戒指把九公主的脸刮花了。   奴婢回来的时候,静太妃又入宫了,看来又是去找皇上告状,求皇上做主呢,大公主也进宫去了,不过奴婢看见了护国公府的二公子的夫人和三公子的夫人,都看热闹呢。”   明仪靠在摇椅上,抿了小口茶:“护国公府的这两位少夫人都不是好货色,巴不得大驸马和大公主过不好呢,不过这事,大公主也办的不够漂亮。”   承乐笑问:“那公主觉得,怎么才算漂亮呢?”   “你去高府一趟,就说高知元不知廉耻,一个鳏夫,与未嫁的女儿纠缠在一起就罢了,既然已经与和静提了亲事的话,却不晓得分寸避嫌,让他到宫门口给我跪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让他起来。”   她要借此事给高维一个耳刮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   承乐去高府传话,高秦氏怒了:“公主与郡主的争端,怎么就牵扯到了我家知元?六公主莫不是搞错了吧。”   “若是高公子别那么浪荡,也不会随意招惹了人。”承乐抬头挺胸,站在高府门口依旧气势凌然:“高公子请吧,别让奴婢动了手。”   高知元脸色铁青:“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自然有关系,若高公子晓得廉耻分寸,要么就直接回绝了大公主为和静郡主提亲一事,要么就与九公主划清干系,左右逢迎,不答应也不拒绝,是钓鱼吗?   大公主看不明白,我家公主可不蠢,这种伎俩,奴婢劝你还是收了好,别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尊夫人过世还不到三年呢,多少也礼遇她一些,规规矩矩做你的鳏夫。”   她一番话,把高知元刺得面红耳赤,论口舌,整个高府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一个。   静太妃和大公主崇恩还在宫里的哭着呢,太监就来禀报,高知元被明仪勒令跪在了宫门口。   一时间,争执的人都差不多安静了。   神宗皱眉:“为何?”   太监咽了咽口水才道:“六公主说了,高知元品行不好,一个鳏夫,右手勾着公主,左手吊着郡主,把皇家当猴耍,就让他跪在宫门口,好好让那些看皇家笑话的看看,皇家就是皇家,敢戏耍,就是这个下场。”   神宗暗暗握拳,神色已经不悦。   高维是他的重臣,高知元也是他看好的青年才俊,明仪就这么让人跪在了宫门口,这不是在说他识人不明吗? 第112章 连环击   即便他不对,此事也该让人来禀明自己再由自己下旨处置才是。   绕过他这个皇帝处置大臣,这就是明仪说的交权?   “皇后娘娘今日怎么不说话了?”静太妃才不管什么高知元跪不跪呢,她现在就要好好给大公主崇恩一点颜色看看:“昨日,不是还挺能说吗?”   赵秋容悄悄看了神宗一眼,见他神色不对劲,思虑了一番才垂眼道:“九公主的品行,历来不佳,只是大公主当街打人,也有碍观瞻失了体统。”   昨日静太妃才怼了她,她怎么会帮静太妃说话?   “皇后娘娘说话可要注意分寸。”静太妃差点就站起来:“福龄也是你妹妹,你怎么...”   “妹妹怎么了?”明仪从外面进来,摇着团扇,锐利的眼神恨不得把静太妃刺个通透:“你一个生母,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好好的公主养成那副德行,简直丢脸,还好意思到宫里来闹?皇上国事繁重,你有多大的事需要闹到皇上面前来?   还有,和静才十二岁,离着她许人家还早得很,高知元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和静?她是郡主,不是攀附拉拢的棋子,好好的姑娘家,非要和一个鳏夫扯上关系做什么?自甘下贱,难怪高知元有恃无恐。”   她把静太妃和大公主崇恩都刺了,还再次贬了高知元一顿,然后才看向神宗:“皇上事忙,去忙吧。”   她和神宗之间的气氛不对,赵秋容她们都察觉到了。   “那这里,就劳烦姐姐了。”神宗脸色阴沉的走了,到底没有计较。   即便明仪和夏侯家闹崩已经众所周知,但是,她嫡公主的身份不是空衔。   这么多年,畏惧她,几乎成了所有人的习惯。   明仪给赵秋容见了礼,坐下就道:“去把贵妃叫来。”   她今日就是进宫来找麻烦的。   静太妃进宫告状的事她知道,舒贵妃在旁边帮腔的事她也知道。   有些话,可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   她们都等着,大公主崇恩似乎是累了,也没心情去和明仪争执,而且明仪的话就是在扎她的心,被明仪说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想让和静郡主嫁给高知元的事,其实就是在自降身份,此时也不想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舒贵妃没敢来,她的丫鬟娟若来了,跪在地上,故作可怜姿态:“我家娘娘身子不适,不能过来。”   “那我过去。”明仪利索的起身:“皇后一起吧,太妃和大姐可以先回家吃饭了,打架挺费力气的。”   她今日执意要找舒贵妃说道说道,娟若有点慌了。   赵秋容忙道:“姐姐,贵妃不懂事,我来罚她好了,你这样,皇上会不高兴的。”   神宗刚才的脸色,她们都看见了。   一大早,陆相他们才把王离挂画的事参了,间接打脸神宗和高维,然后就是十公主景娴在皇后宫里把舒贵妃怼了一顿,中午的时候静太妃和大公主崇恩就闹进宫里来,紧接着明仪就把高知元罚了。   昨日,他就帮着静太妃说了一句让穆珏给六王爷长孙宏道歉的话,今天就是明仪的连环击,重臣宠妃一个都没好过。   这换做谁,心情都不会好。 第113章 大雕依树   明仪看了看她,干脆把唐嬷嬷叫来:“告诉贵妃,自己养的狗自己管好些,我可是随时盯着她呢,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否则送她进冷宫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她看向没走的静太妃:“还有,本公主的道歉你们当不起,驸马的道歉你们更当不起,做人可千万不要自不量力。”   静太妃火气拱了起来,想吵,被明仪一眼横了回来:“太妃有机会还是多费些心思教养儿女,六王爷和九公主,一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一个品行不端寡廉鲜耻,这样的儿女,只会给皇室丢脸。”   她很针对静太妃,一改先前以和为贵的场面样子。   众人都不吭声。   她把贵妃太妃公主都给龇了,还让高知元硬生生的在宫门口跪到了天黑,但是没人敢言语,就连神宗,也着人训斥了高知元一番,让他安分守己些。   夜里洗漱窝觉,穆珏平平整整的躺着,冷眼看着明仪把自己的两只手巴掌盖在自己的胸口。   “还是这样好点。”明仪满意的摸摸下巴。   “我觉得这样相当猥琐。”他很有意见:“我为嘛要摸着自己?”   明仪伸伸懒腰笑眯眯:“你胳膊不能乱动,给你放哪儿都会碍着我,搭在你身上最安全了,万一我不小心给你压折了岂不罪过。”   “我呸~说的好像你不会往我身上蹭一样。”他抬脚蹬蹬明仪:“昨晚还趴我身上来了呢,忘了?”   明仪打开他的脚:“哪有?冤枉人家。”   “真的。”他又蹬蹬明仪:“那还是帮我把胳膊放在脑袋边,这样不也能抱着我睡吗?”   明仪瞅着他:“这几天热,我抱你,是因为我睡得位置太烫了,我得晾一会儿,等我睡得位置凉快了,你基本就无用了,临时使用,所以不必纠结姿势。”   “滚!”他硬气了,眼睛一闭不搭理明仪。   明仪笑嘻嘻的爬过来:“小郎君,你又生气了?不经逗。”   “临时使用,离我远点。”他把头扭开,还凶人。   明仪把他碍事的胳膊挪到头顶,脑袋往他肩窝一靠,手脚并用的挂在他身上:“你喜欢我这样睡觉对不对?”   “你晓得你现在像什么吗?”   明仪想了想:“缠着大树的藤蔓,娇弱无力,需要保护。”   他一脸正色:“不,是大雕依树。”   “皮痒啊?”明仪弹了他一记脑瓜崩,结果就被他怒目而视了,和他对瞅了一会儿,明仪舔舔嘴皮:“你见过狗摇头吗?”   穆珏摇摇头:“没见过。”   “哈哈哈~~~”她笑得后槽牙都要飞出来了:“我!见!过!”   穆珏疑惑了一会儿,直接黑了脸。   “小郎君~~~”她又来这招,惹生气就开始撒娇。   穆珏拉长了脸不动如山:“起开,热!”   “热呀?”明仪越发用力抱紧他,盯着他细细的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那现在是不是更热了?”   她往穆珏的耳垂上轻轻一咬,穆珏都懵了,眼睛蓦然睁大,瞳孔都在抖动。 第114章 明仪窒息了   “小郎君。”明仪贴着他,湿热的气息软软的吹在他耳边:“是不是很心痒?”   他唇角绷紧:“不要玩火。”   “我才没有呢。”明仪老老实实的靠着他了,只是爪子还是不安分,故意刮他下巴上胡茬:“人家那么纯情规矩。”   穆珏没吭声,猛地一翻身把她压了,明仪刚吸进去的气硬生生被压了出来,还没出声就被堵住了嘴,他的胳膊受伤了没办法支撑身子,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明仪窒息~~~   经过几次调教,亲亲这事他已经相当熟练了。   只是,明仪现在没心思去享受这份熟练,推不开穆珏,干脆狠狠一咬,血腥味充斥着口腔,穆珏吃痛让开了。   “呼呼呼~”明仪大口喘息着,唇上都是血,她翻身半趴着,张着嘴用力呼吸。   穆珏滚去一边,在自己肩上一蹭,看着衣服上的血很是委屈:“你咬我做什么呀?”   “我差点憋死!”明仪踹了他一脚:“自己多重心里没数啊?”   他气哼哼的不吭声了,看了她一会儿又轻轻的踢了她一下:“还好吧?”   “憋死了。”她趴在枕头上,看也不看穆珏。   臭小子,忍不住就直说啊,她又不是会拒绝?   看把她压得!   “筱筱。”他蹭过来了:“是不是很难受啊?”   明仪把脸偏过来,腮帮子上的肉挤了起来,看着穆珏,拉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留疤了,看你怎么出去见人。”   “我就说是被狗咬的。”   “滚!”   非要见红了,他们才安分,重新把穆珏摆好姿势,明仪安安分分的抱着他。   “你今天这么做,皇上一定不高兴,就不怕他对你有意见啊?”   “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明仪原地调头,脑袋靠在他身上,脚丫子搭在墙上摇来摇去:“我才刚出嫁,他就把朝中好些有权的职位都交给了以高维为首的寒门子弟,自认为是用高维他们挡箭,其实就是制造另一个威胁。   本来外戚就多情况就复杂,最重要的就是制衡之术,刻意抬高那些寒门子弟,他们手里有了权,只会欺压权贵外戚,时间久了,只会让那些权贵外戚联合在一块,所以,我才...算了,说了也没用,睡吧。”   她转回来,靠在他肩上抱着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穆珏看了看她,凑过去一些蹭蹭她的额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不是你的皇位,急什么?”   他也安安分分的睡觉了,刚睡着,明仪就又爬上来了,她极喜欢勒着人,半压在身上也不嫌硌得慌,穆珏眼睛都没睁开,好好躺着,随便她怎么折腾。   她出手一教训,所有人都安分的不行,一直到五王爷长孙明大婚前一天都没闹出事。   曾大夫给穆珏细细的看了看胳膊,满意的点点头:“驸马爷身子骨不错,恢复的很好。”   “铁板可以拆了?”穆珏很关心这个:“我不想明天还把胳膊挂在脖子上。”   曾大夫看了他一眼:“拆是可以拆的,但是不能用力,要是再折了,这两胳膊也就废了。” 第115章 八卦的三驸马   “只要不再被四百斤压了,大概率是不会折的。”他说的很认真,明仪和承乐在旁边笑的捂脸。   吴婉倩是给他留下多大的阴影啊?   曾大夫给他拆了铁板,他立马欢快的看着自己的爪子,然后对着明仪虎视眈眈。   “我虽然没有四百斤。”明仪友好的提醒他:“但百八十斤还是有的,而且,我可以直接上手把你掰折,最好心里有点数。”   穆珏:“哼~”   他不服,但是非常老实。   第二天就是五王爷长孙明大婚,一大早进宫,请了安,新人还没来,皇亲国戚和大臣都待在殿里说话,明仪和淳太妃闲聊,穆珏就和大驸马三驸马呆一块。   趁着神宗没来,三驸马热心的开始科普:“那个高淑芬挺有手段的,又有野心,不是个安分的,他进了门,五王府只会变乱,只怕以后不缺好戏。”   “难说就相处的好了呢?”大驸马喝了口茶:“五王爷的脾气那么好。”   三驸马笑了:“越是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越让是可怕。”   穆珏看着他,对他倒是越发感兴趣了。   这三驸马明显比大驸马更拎的清,只是八卦消息掌握的这么齐全,看来在家里没少被三公主灵善磨耳朵。   “五王爷府上的太监怎么样了?”穆珏问了一句:“还在府上?”   大驸马赶紧摇摇头让他不要提这个,三驸马倒是无所谓:“还在啊,五王爷觉得能保护他。”   从他的语气里,穆珏听出了鄙视。   五王爷根本保护不了那个太监,否则也不会让人把小太监燕清抓走用来威胁他接旨,所以,那个太监燕清,要么送走,要么死。   穆珏垂眼:“和高维结了亲,五王爷也会得到重用吧。”   不就是装小白嘛,他不如一装到底好好问个清楚。   大驸马叹了一声,三驸马歪头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五王爷给高维做了女婿,其实就是神宗给寒门子弟撑腰,对重用五王爷没有一点帮助。   而且,除了大王爷早早的就掌握了兵权,其他王爷手里是没有一点实权的。   当初,虽然明仪对所有皇子外戚严防死守,但最少让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平衡,包括立赵秋容做皇后和默许立宫女舒氏做贵妃,她都在追求一个平衡,所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明仪出嫁交权,神宗却一味的高抬寒门子弟,如今利用五王爷的婚事来抬高寒门子弟的地位,怎么会重用五王爷?   不继续打压,便是足够客气了。   他们说完没一会儿,太监来报,新人进宫,神宗和赵秋容快来了。   先新人进来的是高维一家,他们客客气气的承下大臣们的道喜,然后各自坐下。   明明是大婚,气氛却冷清尴尬,一众皇亲国戚,就没谁脸上有点笑意。   外面吹吹打打,殿里面却安安静静鸦雀无声。   五王爷是权贵的一方,神宗公然利用他来抬高高维一众的身份地位,其他权贵高兴的起来才怪了。   明仪端起酒杯,刚闻了闻就被穆珏抢走了:“我胳膊还没好,耍酒疯了我带不回去。” 第116章 五王爷大婚大闹   “我就闻闻。”她把酒杯递过来:“这酒好香啊。”   穆珏扫了她一眼,弯下来就着她的手把杯子里的酒喝了,然后把酒杯倒扣在桌上,“不许碰了,等我胳膊好了,随便你怎么喝。”   反正到时候他能带回去。   他这么说,明仪也就不碰酒杯了:“那你赶快好啊,多喝点猪蹄汤。”   “嗯。”   没一会儿,神宗和赵秋容带着后宫妃嫔来了,见了礼,大家一块等新人,气氛依旧尴尬,除了以高维为首的寒门子弟满脸喜气洋洋,其他人还是没什么笑脸。   依旧是太监高唱了一声新人才进来,高淑芬没盖红帕,头冠上垂下一帘金珠遮挡着脸,她和五王爷走在一块,两人脸上都是冷冰冰的疏离,就连并肩而行,中间也能再插进去两个人。   敬了天拜了礼,五王爷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也完全没搭理高淑芬,坐下就开始喝闷酒,其他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呢他就喝醉了。   高淑芬轻轻碰了碰他,没张口被他扬手就是一耳光,差点把发冠都打掉:“滚,贱货!”   这一巴掌,把神宗和高维的脸都打黑了。   穆珏微微皱眉,虽然知道五王爷是故意把对神宗的火气撒在高淑芬身上,但是大婚时就给高淑芬一耳光,这是完全不把高维和神宗放在眼里了。   有点...作死。   这么不情愿,一开始就拒婚啊,何必如此呢?   高淑芳被扇在地上,摸着脸,都懵了,看着醉醺醺的五王爷长孙明,咬牙怒目。   一见女儿被当着面打了,高维和夫人高秦氏立刻起身:“王爷,你...”   “离我远点。”五王爷醉醺醺的站起来:“多谢皇上赐婚,不过臣也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女人,本王不喜欢,进了门,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这话说得更狠,高维一家都怒了,其他寒门子弟也都怒了。   神宗怒斥:“长孙明,你放肆。”   连名带姓,是真的怒了。   “皇上这么想抬举高维这条狗,怎么不把他们家女儿全部纳进后宫啊?”五王爷是真的醉了,指着神宗就骂:“皇上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贱货吗?”   他暗讽舒贵妃,舒贵妃当时就恼了。   神宗更是怒拍龙案。   寒门大臣们纷纷起身指责五王爷,权贵们却谁都没动。   这是权贵和寒门的较量,神宗过分抬举寒门就是这个下场。   让权贵们团结一心。   穆珏瞧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她淡定的喝茶,颇有心思的吹了吹,对已经激化的矛盾充耳不闻。   神宗下意识的往明仪的方向看了看,见她完全没有要管的心思就知道,自己前些日子答应静太妃让穆珏去给六王爷长孙宏道歉的话还在让她生气了。   袖子里面的拳头握住,他急的脊背细汗直流。   被他侵占了利益的权贵,没人站出来帮他说一句。   赵秋容见他如此,终究还是不忍心,起身唤道:“五哥醉了,还是先送新人回府吧,姐姐觉得如何?”   她把问题甩给了明仪,明仪看着水里的茶叶唇角微勾。   果然,还是要求到她。 第117章 自己作妖自己扛   放下茶盏,她擦去嘴角的水渍:“还不快把高小姐扶起来?”   高淑芬身边的宫女这才动手扶人,先前就像是死人一般杵在旁边,高淑芬的脸已经肿了,她咬着牙,眼圈发红,并没有对明仪的出言相护领情。   方才五王爷长孙明刚开始闹她就完全可以说话的,偏偏拖到现在,分明就是要打神宗和寒门子弟的脸。   所以,她何必感激?   “五王爷也醉了,先回府吧。”明仪起身:“我送他回去。”   她看了神宗一眼,神宗也正好看着她。   五王爷都这么直白的闹了,现在谁说话,谁得罪人。   明仪可不想再去给神宗做挡箭牌。   自己作的妖,自己受着。   她和穆珏一块送五王爷和高淑芬回去,五王爷不肯与高淑芬同乘,赖在了明仪的马车上。   他喝了不少,一大股的酒味,明仪被熏的很不舒服,推开车窗。   五王爷拉耸着脑袋,没睡过去,但也差不多了。   “娶也娶了,闹也闹了,不喜欢,就放在家里养着,难道还缺她一口饭?”明仪看着他:“我觉得,还是把燕清送到庄子上去,他识字,可以去那里教教书,不一定要留在府上。”   五王爷揉了揉眉心:“我的地方,凭什么让燕清挪位?”   “高淑芬,没那么大度。”明仪看了看穆珏:“我府上倒是缺个心细的小太监,你若舍不得他去庄子上,也可以送到我府上来。”   五王爷抬了头,穆珏也满是疑惑。   明仪虽然喜欢多管闲事,但是绝不会主动找麻烦。   收留燕清,就是明目张胆的得罪高维,就是摆明了和神宗对着干。   “好。”五王爷答应了:“等下你就带他回去。”   这事定了,把他们送回去,五王爷被扶去书房休息,小太监燕清也很快拿着包袱过来了。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跟着明仪走的事,所以很顺从。   “走吧。”明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了:“你安全些,五哥也能放心些。”   小太监燕清满是感激:“多谢公主。”   出了正堂,瞧着冷冷清清的五王府,穆珏再一次觉得五王爷也不是个好招惹的性子,这么冷遇,是真的不给高维一点脸面。   今日一闹,神宗算是在大臣面前把面子丢了个干干净净。   “等等。”高淑芬追了出来,她还穿着喜服,脸颊也还肿了:“公主从我五王府带人,是否要告知我这个主母一声?”   燕清急忙低下头,明仪摇着团扇斜了她一眼:“这个小太监我看着顺眼,要带回去府上伺候。”   “不行!”高淑芬看着明仪:“府上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明仪勾了勾唇角:“五哥都答应了,你不答应?”   “我已经嫁给了王爷,那就是公主的五嫂,我说的话,公主还是要听一听的吧。”   明仪这才转身看着她:“不听,你还能如何?不是穿了红衣就是新娘,也不是进了门就是主人。”   “我是皇上亲封的五王妃。”高淑芬走到明仪跟前:“公主尊贵,也得敬着兄嫂才是。”   明仪笑了:“皇上的圣旨,我历来都是想听才听的。” 第118章 互相给个台阶下   “六公主,你和夏侯家已经闹翻了。”高淑芳神色倨傲:“你现在,没有靠山,区区陆相他们,可撑不起你的腰。”   明仪手里的团扇一转,扇柄直接抵在高淑芳的心口:“今日在皇上面前都闹成这样了,那明日,五王府报个暴毙也不是不可吧?五王妃与下人勾搭成奸,新婚之夜被冷落,就与奸夫私会,被抓到后自尽,这个理由如何?”   高淑芳瞪着了眼睛:“我爹是丞相,你敢!”   “我爹还是皇上呢。”明仪稍稍用力:“别总用身份压人,你还不配与我比较,安分些,也规矩些,我这人喜欢多管闲事,而且不喜欢弯弯绕绕勾心斗角,比较直接,对你是客气还是不客气,全都看我心情。”   高淑芳一把握住她的扇柄:“人人都怕你,我可不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没什么了不起。”明仪握住她的手腕,直接一掰,‘咔擦’一声,高淑芳脸色都白了,“但是,也绝对不是你能挑衅的。”   她把高淑芳推开,摇着团扇,挽住穆珏的胳膊,又是一副娇媚模样,莲步轻移,带着小太监燕清走人。   高淑芳的手腕垂着,看着明仪脸色发狠。   “进宫禀报,五王妃对王爷施暴挑衅公主,罚禁足一个月反省。”明仪的声音悠悠传来:“让皇后娘娘选个靠谱的嬷嬷,好好教导教导规矩。”   她和高淑芳杠上了。   出了五王府,明仪摇着团扇没说话,穆珏也没问。   驸马不得参政掌权,明仪愿意和他说是一回事,他自己逮着就问是另一回事。   虽然她不怎么会在意,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反倒会给她找麻烦。   第二天神宗免了朝会换了便装,带了个贴身的太监出宫。   他在明仪家的大门口站在了好一会儿,走了又回来,回来站一会儿又走,重重复复好几次,就是不进去。   承乐把还在睡觉的明仪摇醒:“公主,皇上就在外面徘徊呢,要不要去请进来?”   “不用。”明仪继续窝觉:“请了他也不会进来,多溜达几趟他就知道怎么办。”   承乐默了默,也就不吵她了,悄悄地去看神宗。   果然,神宗溜达了几趟,最后站了站就走人了。   回宫后,神宗下旨,派五王爷长孙明到金陵巡查以防水患。   放权,安抚五王爷,同时展现自己的大度,不和他计较昨天的事。   接到圣旨,五王爷进宫谢罪谢恩,算是和神宗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然后就来了公主府把燕清叫上,欢欢喜喜的当天走人。   安抚了他,神宗又从自己的御膳里挑了一道菜出来赏给了高维,以国戚相待,赵秋容也按照礼数,赏了高淑芳东西,虽然她被禁足了。   明仪起床的时候已经大中午了,思量着不出门,她连头发都懒得梳,长长的头发随意散着,人在摇椅上吃樱桃吹风纳凉。   “驸马呢?”   “出门了,你不起床,驸马也无聊的紧,说是出去溜达溜达。”承乐端了一碗清酿鸭子汤过来:“先别吃樱桃了,喝碗汤垫垫肚子吧。” 第119章 今晚喝点酒吧   明仪喝了小口:“没闹事吧?”   “皇上破天荒的放了权,五王爷也谢了罪,又赏了高维御膳和高淑芳东西,此事也算是过去了。”承乐又拿了一碟豆沙米糕过来:“互相给了台阶,没闹。”   明仪放心多了,喝了半碗汤,吃了半块米糕,她歪在摇椅上想了想:“这大婚也过了,是不是该收拾收拾回鹿京了?”   “公主烦了这些事?”承乐笑盈盈的站在一旁:“昨日的情形公主都看到了,皇上现在还不能应付自如呢。”   明仪摆摆手:“那是他的事,不吃亏不长教训,随便了,我是在想,夏侯家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动静,这不像是他们家的风格啊。”   她认真想着,承乐也不吵她,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   没一会儿,穆珏回来了,离着老远就看见她乱晃的脚丫子,偷偷摸摸的过去,挥挥手让承乐离开。   承乐恍然大悟,立马把院子里的人都招呼走了。   明仪继续在想,猛地觉得不对劲把眼睛睁开,穆珏都快亲上来了。   “光天化日,小郎君别这么大胆行不行?”她往上挪了挪:“溜达回来了?”   没亲着~   穆珏皱皱鼻子坐下:“嗯。”   “都不说陪人家多睡一会儿。”明仪搂住他的脖子开始放嘴炮:“心痒痒啊,那害羞什么?是不是怕...停停停!!!”   又被啃了,还是在院子里,明仪觉得自己的羞耻心炸了。   这小兔崽子不能逗,竟然都不挑地方。   把她抱在怀里,穆珏很自觉的霸占了她的摇椅,抱着她,脸红红的:“今晚喝点酒可好?”   “我亲戚来了。”   “...靠!”他怒了,委屈的不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明仪发现他在翻老黄历,摸过去看了半响,一脸好奇:“你选什么黄道吉日呢?”   “没什么。”他翻了几页折好,看了看明仪,把小本本放在书架上了:“睡觉睡觉。”   睡到半夜,有人来砸门了。   高淑芳放火**,被人救下来了。   她还在禁足,现在放火**,纯粹就是给明仪找麻烦。   结果,听承乐说完,明仪愣是没从被窝里钻出来,打着哈欠回了一句:“没烧死啊,可惜了,睡吧睡吧,记得让高维把五王府的修缮费赔一下。”   承乐一憋,领了话出去,她继续呼呼大睡。   穆珏就在一旁听着,也不管这些,抱着她该怎么睡怎么睡。   一大早,明仪还没醒,他又出门了,还是说的去溜达。   去茶楼见了人出来,仇家街边有卖酱肠的,他过去等着买,想带回去给明仪尝尝。   “穆公子。”   身后有人一声喊,穆珏回头看了看,见是夏侯雍,一点不稀奇:“夏侯公子能出门了。”   夏侯雍和初次见面时一样,满身的生人勿近气息,看着穆珏,目光冷的瘆人:“穆公子终日陪着筱筱,耽误了不少事吧?”   “陪着爱妻,怎么能说是耽误事呢。”穆珏继续等着自己的酱肠:“倒是夏侯公子,还不回陇西?”   夏侯雍走到他身边:“等穆公子回去了,筱筱还需要我照顾呢。” 第120章 淘气的小驸马   穆珏眼底微微一沉,接了酱肠回头看着他:“怎么,夏侯公子已经设好圈套等我跳了?”   “对,是穆公子知道都无法拒绝的一件事。”他勾唇,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筱筱不吃这个,若是换做麻椒鸡,她还会喜欢。”   故意显摆了一下,他走人了。   穆珏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酱肠,又要了一份麻椒鸡带回去。   明仪起床吃饭的时候,两道菜都摆上来了,她照旧先喝了小半碗汤,这才夹了块酱肠:“你去买的?”   “嗯。”穆珏心里舒坦多了,故意说道:“我觉得那个麻椒鸡好吃。”   明仪看了一眼:“你是不是遇上夏侯雍了?”   穆珏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她没解释,只是笑了笑:“我以前喜欢吃,每天都要吃一口才罢休,后来,他们用瘟鸡给我做菜,差点要了我的命,理由嘛,就是只要我病了,夏侯雍他爷爷他爹他娘就能打着探病的旗号到盛京来。”   穆珏顿觉恶心:“用你的命来换到盛京的机会?结果呢?”   “上吐下泻了三天,我好了。”她又吃了一块酱肠:“什么东西吃多了,味道对不对我也能察觉出来,留了心思,抠抠嗓子眼儿全吐了,只是毕竟入了口,还是被折腾了一番。”   穆珏心情有点复杂,把那盘麻椒鸡递给丫鬟:“撤了吧。”   “尝一块。“她殷勤的给穆珏喂到嘴边:“谢谢小郎君。”   他吃了,一点没拒绝,还挺美,“再喂一口。”   “淘气~”她笑盈盈的又给他喂了一口。   吃完了没事,明仪在廊下看花匠们打理花草,小丫鬟进屋去给穆珏送茶,嬷嬷急急匆匆的赶来:“五王妃上吊自尽,被人救下来了。”   “嗯?”明仪好一阵沉默:“昨天放火,现在上吊?”   嬷嬷点头:“太闹腾了。”   “拿点砒霜鹤顶红断肠草过去,就说我赏她的。”明仪团扇半掩打了个哈欠:“必须挑一样,对了,抬副棺材去,没救了就赶紧装棺埋了,多烧点纸钱。”   她就是这么干脆利索,嬷嬷赶紧去办。   五王府里,高秦氏正在给闹自杀的高淑芳往脖子上抹胭脂作假:“此事就得闹得越大越好,这些年,朝堂上的事被明仪公主管着就算了,各府府宅的人也被人限制,一个出嫁的公主不老老实实的待着,这般多管闲事,就该让她知道教训。”   “娘,她真的会怕吗?”高淑芳一脸的心高气傲:“我看,她就是被惯得,夏侯家都和她闹翻了,她还端着那副架子,真不知道爹他们怕什么,她一个女人,找人悄悄杀了不好?”   高秦氏摇头:“谁不想杀了她,可谁敢杀了她?我听你爹说,先帝驾崩的时候留下了一封遗诏,就在她手上呢,遗诏上写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夏侯家是她的靠山不假,但那道遗诏才是她的底气。”   “遗诏?”高淑芳觉得匪夷所思:“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   “扶持皇上登基的时候她都没用那封遗诏,谁会去主动提起?” 第121章 毒药是真的   高淑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理所应当。   弘治帝儿女众多,但是被他亲自养大的也就只有明仪,能被弘治帝抱着去上朝也就明仪。   她爬过龙椅砸过玉玺剪过龙袍,各种要命的事都干过。   可弘治帝永远都是一笑而过,把自己所有的父爱都给了她,其他人只配得到一丁点了怜惜。   弘治帝驾崩,给明仪留下保命的遗诏,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们母女还在说话,嬷嬷急匆匆的来回话:“六公主府上的嬷嬷来了。”   “快快快。”高秦氏赶紧让高淑芳躺下:“闭上眼睛别说话,交给娘来办。”   她们手忙脚乱的一阵准备,嬷嬷进来的时候看了闭着眼睛,脖子上一圈红印的高淑芳,给抹眼泪的高秦氏见了一礼:“夫人,我家公主说了,这门亲事让五王妃这般痛苦,不如早做了结,**上吊太过痛苦了,公主于心不忍。   这里是公主赏的东西,砒霜鹤顶红断肠草,都是见血封喉的东西,分量足,不会让五王妃痛苦的,现在五王妃似乎晕了,不如夫人挑一样,趁着五王妃没醒,奴婢给她灌下去,也好少些痛苦。”   “你们说什么?”高秦氏被气炸了:“怎么?明仪公主想要杀人灭口吗?”   嬷嬷不急不慌:“我家公主好心好意,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看五王妃,脖子都有印了都没断气,瞧着就痛苦,不如省事些,夫人放心,若是不满意这些,奴婢还带了备用的呢,对了,就连棺材公主都准备好了,上好的金丝楠木,保准五王妃躺着舒服。”   “欺人太甚了!”高秦氏被气得把自己的计划都给忘了:“王妃可是皇上亲封!”   嬷嬷笑了笑,瞬间来了气势:“既然王妃是皇上亲封?那王妃又是**又是上吊到底何意?是王妃不满皇上?还是高家不满皇上?高嫁王爷,这是福气,理应感恩戴德,而不是寻死觅活败坏皇家声誉。”   她一张口就把高帽子罩上去了,高秦氏的智商和高维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瞬间懵逼。   高秦氏语塞,躺床上昏迷的高淑芳诈尸了,自己坐起来,看着那些东西冷笑:“公主想弄死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想杀我,就把东西端过来啊。”   “不可。”高秦氏吓得破了音:“别胡闹。”   嬷嬷点了点,带着丫鬟走到床前,高秦氏来推她们,被丫鬟拦住。   “五王妃选什么?奴婢伺候你喝。”嬷嬷很是客气。   高淑芳还是一脸冷笑,她敢发誓,明仪就是吓唬人的。   这一招,也就糊弄糊弄别人。   “无解的东西大概就是鹤顶红了吧。”高淑芳满是挑衅:“给我那个,多谢公主。”   嬷嬷勾唇,拿起丫鬟手里托盘上的一只小瓷瓶,倒了一粒小小的药丸出来,在一只小碟子上化开,没给高淑芳,而是让人抱来了一只猫,先让猫喝。   高淑芳一脸冷笑:就这,还想吓唬她?   “喵呜~”猫叫唤了一声,眨眼间就断气了。   高淑芳笑意僵住:毒药是真的?   嬷嬷重新在碗里化了药丸,恭敬的递给她:“王妃,请。” 第122章 郎君快快保护人家   高淑芳脸都白了,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鹤顶红,脑子里这才想起一件事。   明仪,不是没杀过王妃。   弘治帝的婶娘禹王妃,明仪货真价实的长辈,就是被她白绫赐死的。   这个女人,杀人如杀狗。   “王妃。”嬷嬷把碗往前送:“请。”   “不。”高淑芳下意识的后退:“我...我不喝。”   嬷嬷冷眼看着她:“王妃不是要寻死吗?”   高淑芳咬牙:“我知错了。”   “王妃知错就好。”嬷嬷把碗放下:“你是皇上亲封的王妃,即便与五王爷疏离,但也请做好一个王妃该做的事,若是不情愿,那大可让高大人一开始就拒婚,要么就请高大人提起和离,五王爷一定会同意的。   王妃也别觉得委屈,高大人用你来抬高家世府邸的想法你也知道,自己的亲爹都不为你着想,王妃就该有点自知之明,安分些,别闹腾,规规矩矩的享着荣华富贵即可,公主自然不会为难你。   另外,王妃也需明白,你与五王爷一日不和离,那即便是死了,高大人也是五王爷的岳丈,所以高大人宁可让你死在王妃这个位置上都不会让你和离,说这些,是让王妃心里有数,奴婢告退。”   她们风风火火的过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傲慢如高淑芳,都被吓得不轻。   嬷嬷回府,刚和明仪说完穆珏就溜达出来了:“你们干嘛去了?”   “郎君。”明仪颠过去抱住他,娇柔委屈:“就是那个高淑芳,尽给人家找麻烦,人家好生气啊,差点被欺负了呢,郎君快快保护人家。”   穆珏:“...我们俩这关系,演戏就没必要了,真实点。”   “讨厌。”明仪秒变彪悍:“她要自杀,我让人给她送毒药了。”   “干的漂亮!”穆珏竖起大拇指:“死了没?”   “没。”   “可惜了。”   他们俩默契的龇牙,嬷嬷在一旁有点无语。   “给你看一件东西。”他把明仪拉走,搂着她的肩,弯着腰神神秘秘的:“你把眼睛闭上。”   明仪瞅瞅他:“闭上了我看不见走路。”   “麻烦。”他哼了一句,直接把她抱起来:“闭上。”   明仪立马环住他的脖子:“什么好东西啊?”   “闭上!”   “哦~”   被他抱回屋,明仪刚想偷看,两根指头就压住他的眼皮:“闭着。”   “我的妆容花了。”   “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还上妆了?”   喔哟哟~嘴真甜,你压吧压吧。   他松手了,凑在明仪身边坐下:“你看这个。”   明仪瞧了瞧,是一卷画轴:“什么东西?”   “我画的丹青。”   这小子还会画画?看不出来啊。   明仪老脸通红,激动的把卷纸拆开,看了一眼,愣住,嗷一声把穆珏按住就是一顿打:“你丫的画的那么丑,我是夜叉吗?”   “我认真画的。”他趴在小榻上起不来,抱着脑袋弱弱解释:“真的。”   明仪指着那颗脑袋:“我的头,赶上我半个身子长了?”   “纸不够长。”   “...我的小腿是被你剁了吗?”   “纸不够长...”   明仪握拳:“那另外一个炸毛的是谁?”   “我,这是我们俩的画像。”   明仪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故意一脸嫌弃:“丑死了,快挂去罗帐里,别让人瞧见。” 第123章 排着队闹事的人儿们   她把穆珏放开,穆珏立马拿着画颠颠的过去挂,她也过去,站在一旁围观。   “公主,驸马,这是淳太妃着人送来的枇杷。”承乐端着东西进来:“又大又甜。”   明仪溜达过来拿了一个:“是不错,对了,还有多少?若是不够就让人去告诉淳太妃一声,给皇上也送些,别多话,就说这枇杷好吃,皇后娘娘很喜欢。”   “是。”   承乐按吩咐去传话,敢在晚膳前,淳太妃就让人把枇杷送进宫了。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神宗赏了赵秋容和贵妃枇杷,并且留宿赵秋容的寝宫。   神宗明白了她的用意,明仪很是欣慰。   承乐给她梳头的时候不解的问:“公主为何会让淳太妃给皇上送枇杷?那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这些日子,权贵和寒门之间闹得很凶,虽然安抚过了,但是矛盾这么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何况我又把高淑芳收拾了,总要给个交代才是。   那些枇杷不值钱,却是淳太妃呈给皇上的,皇上赏了皇后和贵妃,便是同时安抚了权贵和寒门,留宿皇后的寝宫,就是告诉高维,高淑芳闹自杀的事是活该,给他提个醒,赏罚分明,权贵看着也高兴。”   承乐懂了:“奴婢懂了,今日无事,公主可要出去走走?”   “今天...”明仪好好想了一下自己能做什么事。   嬷嬷进来:“公主,三公主把三驸马的姐姐打了。”   明仪:“......”   这些人怕是闲得慌,闹事还一个个的选日子排着队,不能一块闹吗?   她在树下乘凉吃西瓜,让承乐过去看热闹吃瓜。   三公主灵善的府上,三驸马站在堂中听着自家姐姐孙周氏哭,三公主灵善坐在椅子上,傲着头一副我没做过的样子。   “你姐夫纳妾,那是我点头的,她说是我失宠不能生。”孙周氏越说越气:“我哪里不能生了?有这样诋毁人的吗?流言蜚语都传开了,一个小妾都用这事来欺负我了。”   三驸马回头瞧了灵善一眼,被灵善丢了个白眼,他又黑着脸转过来:“此事姐姐委屈了。”   “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你被招了做驸马,爹的衣钵都没人承继了孙家才敢这般欺负我,你说你好好的做什么驸马啊?”孙周氏越说越委屈,气急了就大吼起来。   灵善‘蹭’一下站起来,三驸马回头就是一声:“坐下!”   “不坐!”灵善也有点窝火了:“这么看不上做驸马,那领回去啊?”   孙周氏哭声一噎,三驸马手里多了一只玉镯,勾在指头上摇摇晃晃随时能掉地上,他抬了抬眼皮:“牡丹白玉镯,房梁上藏着的那只小箱子里拿的。”   “你...”灵善气的咬牙切齿:“我忍!”   他又要砸首饰,灵善不得不低头。   三驸马这才看向孙周氏:“她嘴碎,但真的没说过姐姐的坏话,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孙周氏咬着唇流泪,没有得力的兄弟撑腰,她在婆家被欺负惨了。   三驸马坐下:“姐姐委屈,都与我说吧,等下,我送姐姐回去。” 第124章 想让我当恶人   孙周氏更委屈了,拉着三驸马,把自己被公公婆婆骂,被丈夫冷落,被小妾欺辱的事都哭了出来。   三驸马越听神色越冷,孙周氏还没哭完,一旁的灵善拍了桌子。   “姓孙的太不是个东西了。”她‘蹭’一下站起来,吼了一声把哭着孙周氏都吼懵了。   承乐才到大门口,灵善就冲了出来。   “参见公主。”承乐赶紧见礼:“我家公主让我过来看看。”   灵善扫了她一眼:“你家公主,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这叫什么话?   承乐一笑:“我家公主让我过来看热闹的,她闲着无事,很无聊。”   灵善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扭头就说:“闲着没事是吧,正好,走,去六公主府上。”   她跑去找明仪,明仪正和穆珏腻腻歪歪的吃枇杷呢,看她风风火火的进来,穆珏继续剥皮去核,然后喂给明仪,安安静静的半个字都不多说。   “这么大年纪了,就别玩小年轻的东西了。”灵善看着坐在穆珏腿上的明仪:“我有事找你。”   明仪摆摆手,头都没回:“忙着,没空。”   “孙家是高维的走狗,你不是在找机会收拾高维吗?”灵善盯着他们:“周家门户虽小,但周家好歹也是权贵,如今孙家欺负了周家的女儿,就是寒门欺负了权贵。”   明仪笑了笑:“家长里短的事,外人最好别管。”   “你不是很喜欢管吗?”灵善坐下来:“先前护国公夫人和大公主的事,你也动手了。”   明仪回头看了看她,从穆珏腿上下来:“同为公主,护国公夫人打了大公主的脸,就是打了我的脸,可是周家和孙家不是,而且,这件事三驸马会处理好的,你就别多事了。”   灵善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往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怒道:“你不是闲着吗?让周家和孙家和离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又没毛病。”明仪觉得她的想法太跳脱了:“三驸马的姐姐出嫁十多年了,现在和离,你还真打算让她回娘家养老啊?再说了,孙周氏自己说过想和离吗?”   灵善气呼呼的看着她:“麻烦,你就不能干脆点?怎么其他事就那么干脆?”   “你给孙周氏养老,我就答应了。”明仪把手抽出来:“再说了,你去求贵妃啊,她和皇上说一声,直接让皇上下旨不比我的话管用啊?想让我当恶人,做梦呢?”   她呲了灵善一句,又过去坐穆珏腿上了,灵善有些气,扭头走了。   “这个甜。”穆珏把剥好的枇杷喂过来:“我尝过了。”   明仪故作娇羞:“呀,有小郎君的口水呢。”   “嗯?”他把手缩回去了:“我要是放进嘴里嚼嚼又喂给你,你吃的下去吗?”   明仪纠结了一会儿:“这玩意儿是黄色的,嚼碎了我会多想的,还是我自己吃吧。”   穆珏继续给她剥,剥完了就擦擦手靠在摇椅上看着她:“似乎也没什么事了,回鹿京吧,可好”   “嗯,好啊。”明仪没意见:“我不是很喜欢在这,一天天的闹妖。” 第125章 别人碰不得   穆珏弯了眼睛:“那这次回去,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来了对吧?”   他也不喜欢这里,而且,他已经很久没去军中打过招呼了,不回鹿京,始终有点不合适。   明仪吃饱了就趴在他肩上眯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穆珏把她抱回去,自己出门溜达去了。   小厮阿元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他,立刻跟上:“爷,大公子来消息了,说是要带着去走一趟冰川,问你是否同去,如果是的话,他就传话来把你叫走,这样公主也不会多心。”   “我再想想。”穆珏去买酱肠,回去后不见承乐在门口,只有花匠在打理花花草草。   穆珏盯着虚掩的屋门,立刻跑进去。   他把明仪放进屋的时候,分明是把门关好的。   屋里一股淡淡的香味,穆珏本能的捂住口鼻立刻看向罗帐,罗帐前站着一个人,正细细的看着被迷晕的明仪。   “夏侯雍!”穆珏皱眉握拳含了怒。   “你们没圆房?”夏侯雍欢喜一脸笑意:“她的守宫砂还在。”   穆珏出拳打过去,夏侯雍闪身躲开,却被他快速的回身一脚就踹在了屏风上,整架屏风都倒了。   “咳咳咳~”夏侯雍咳了几声,嘴角有了血迹,可还是在笑:“在外面做戏很难吧,两个月了都没圆房,看来,你们俩这桩政治联姻也没那么好。”   穆珏没有去理她,细细的看了看明仪,把她的袖子拉好盖上被子。   夏侯雍站起来:“这座公主府眼线很多的,你猜我是怎么进来的?”   “老子管你怎么进来的。”穆珏大步过来:“你走不出去就足够了。”   夏侯雍立刻动手抵御,他和穆珏打在一起,结果几招就落败了,穆珏一拳打过来差点断了他的手腕,抓住一掰,向前一步靠近,一拳打向夏侯雍的下腹,然后迅速打出第二拳,硬生生断了他两根肋骨。   “你...”夏侯雍低估了他。   穆珏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两根指头重重顶在他的心窝,夏侯雍‘噗’一下吐了血,脸色瞬间苍白。   “她嫁给我了,别人就碰不得,包括你。”   穆珏又是一拳,夏侯雍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爷。”后窗进来了两个小厮,触了触夏侯雍的鼻息:“没气了。”   穆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丢出去,记得再捅两刀。”   “是。”他们利索的把人抬走...   承乐拿着一捧鲜花回来的时候,见门窗都开着,以为是明仪醒了,结果一进屋却发现是穆珏歪在小榻上看书,明仪仍旧在睡,还没醒。   “驸马。”承乐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见了礼就把手里的花插进瓶子里。   穆珏扫了一眼瓶子里的花,没吭声,继续看自己的书。   快到傍晚了明仪才翻了个身,承乐故意找借口进来看了三四次,满脸的奇怪。   穆珏已经不看书了,改嗑瓜子了:“是不是觉得她今天睡得太沉了?”   “嗯,往日半个时辰就醒了。”   那肯定啊,那是迷药。   穆珏垂了垂眼:“估计是,鬼压床了。” 第126章 邻居都很好呀   鬼压床?   承乐怀疑的看看他。   明仪又翻了个身,却还是没醒,穆珏立刻摸过去。   “怎么了?”他说话很轻,承乐也不知道明仪醒了没有。   “是不是很难受?”他把鞋蹭掉,自己也躺了上去:“来,抱着我。”   明仪像是说话了,却又不像,承乐不好过问,赶紧出去把门关上。   “流了那么多汗?”穆珏给她擦了擦,踢掉被子抱着她轻拍着:“迷药后劲太大,很难受吧。”   明仪没出声,整个缩在他怀里,眉头紧皱。   她迷迷糊糊的到半夜才清醒,身上酸软的不行,迷茫的看着身边的穆珏。   “小郎君。”她小声喊了一下,不清楚穆珏是不是睡着了。   穆珏立刻就把眼睛睁开了,瞅了她半响,道:“猪神上身啊,睡了那么久。”   “滚!”明仪抬脚就把他踹下去了,揉着脖子坐起来:“你是不是打我了?我全身都疼。”   穆珏坐在地上拉长了脸:“打你?姐姐,你竖起耳朵听听,外面打更了,现在可都丑时二刻了,你睡那么就身子骨不疼才怪呢。”   “姐姐?”明仪抓起枕头就捶了他一顿:“你叫我什么?”   穆珏越发脸黑:“饿了没?”   “饿了。”明仪摸摸肚子:“好奇怪啊,我怎么会睡那么久。”   他站起来,不答,套了鞋子去把桌上的东西拿过来:“酱牛肉,还温着呢。”   “大半夜吃肉?”明仪捞了一块,香的她满脸美滋滋:“哎呀,人家会胖的。”   好像不吃就不会胖一样。   穆珏看着她,纠结了一番觉得还是改口算了:“不怕,明天别吃饭就饿下来了。”   “闭嘴。”明仪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话吗?”   她又吃了一口,往桌上看了一眼,穆珏很自觉地去把水给她端过来:“这府上的眼线,都是谁给你布置的?”   “嗯?”明仪看向他:“挺多的人的,想监视我的人都安插了人,这前后左右的邻居,街头的小商贩,大门口扫街的都是,怎么了?”   “那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你安排的对吧?”穆珏觉得她真是心大:“你就不担心?”   明仪笑了笑:“担心什么?我府上的人都值得信任就够了,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怎么,有人进来过?”   “不是。”他也吃了一口:“我就问问。”   她点了点头:“不过,这些眼线做邻居挺好的,清净,没人故意找麻烦,为了进大门拉近乎,今天一个西瓜明天一篮子葡萄,还有送肉送米的帮我省了不少花销呢。”   穆珏:“...哦。”   吃饱了,明仪睡不着,要去遛弯。   大半夜的两人在府上闲逛,穆珏问:“睡那么久,你起疑心了是不是?”   “那肯定啊。”   “那你不怕?”   她站住,回头笑盈盈的瞧着他:“小郎君在,不怕。”   “你就那么信任我?”穆珏走近她:“我要听真话。”   “你是我选的,我自然要信,何况,要过一辈子的人,总不能还猜忌怀疑吧?”明仪环住他的脖子:“不过我这人总招恨,连累小郎君了,但你别怕,我罩着你呢。” 第127章 人家是个单纯的女子   “嗯。”穆珏淡淡的点头:“下次说话的时候,你能别把腿缠上来吗?”   她整个熊抱了上去。   明仪老脸一红:“人家脚疼腿酸走不动了呢,所以想让郎君抱一抱,谁让郎君挺拔如松呢。”   “狡辩。”穆珏兜住她:“回屋吧,你这披头散发穿个白衣服大半夜的在院子里晃,挺瘆人的,回头让人看见了,以为闹鬼就麻烦了。”   “人家那么好看,怎么会瘆人呢,是不是?”明仪自个儿都乐了:“人家就算是鬼,也是一只魅惑众生的鬼鬼~”   穆珏憋笑,故意说:“别说话了,死沉死沉的。”   “你说什么!”明仪一声吼,吼完了赶紧秒变温柔:“人家不沉对不对?”   他嘴角翘翘的,不接话。   把她抱回去,两人也不困,大眼瞪小眼的互瞅了一会儿。   穆珏凑了过来:“我挺好奇一件事的,五王爷带着燕清走了,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难说,他不回来也没办法,谁也管不了,高淑芬总不能跟过去把他抓回来吧?五哥虽然不怎么闹妖,但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性子,大婚那天他就敢对高淑芬那样,惹急了,一纸休书,谁都管不了。”明仪把腿搭过去:“小郎君,人家腿酸。”   “这么壮实还能酸?”他不信。   明仪握拳:“嗯?”   “我给你按按。”穆珏淡定的动手:“其实我觉得,五王爷可以现在就把高淑芬休了,都闹成这样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而且,高淑芬会把燕清看成眼中钉来对付。”   明仪笑了笑:“这是自然,进门那天就端起主母的架子了,其他的自然也是敢的。”   “这种事,最不能拖着。”   他认认真真的给明仪按了一会儿腿:“你好香。”   明仪瞄过来:“想亲一下了?”   “不想。”他端着架子,说完瞄瞄明仪,又自己凑过来:“你求我。”   小样,还要面子!   明仪勾住他:“小郎君亲亲人家好不好?”   穆珏红了脸,兴冲冲的凑过去。   “筱筱~”他美滋滋的喊了一声。   “别说话。”   好端端的说话太影响气氛了。   穆珏继续,然后灵光乍现:“你亲戚没走?”   “嗯。”明仪点点头:“是滴。”   “...嗷~”他暴躁了,滚去一旁趴在床上不吭声。   明仪拍拍他,他把脸转过来,眼睛盯着她胳膊上那个小红痣,越看越不甘心。   “不舒服啊?”明仪笑盈盈的看着他:“我给你讲个故事,不对,一个典故,可好。”   穆珏抬了抬眼皮:“什么典故?”   “听说过分桃之礼吗?”   “正经的那个我晓得,你直接说不正经的那个吧。”   明仪脸红,羞涩的推了他一下:“讨厌,人家那么单纯的女孩子,哪里不正经了?”她娇羞完就凑过来,胳膊搂着穆珏的肩膀神神秘秘的贴在他耳朵边叽叽喳喳。   穆珏:“...博学多识,佩服佩服。”   “哎呀~我们俩这关系用不着那么客气的。”明仪又开始娇羞了:“不过,像我这么博学多识又乐于分享经验的姑娘家可不多呢,你得好好珍惜。”   真是不要脸啊~   穆珏看着她:“那是一定。”   “小郎君。”明仪又来抱着他:“可困了?” 第128章 人都是我的了   穆珏往外面瞅了瞅:“我要是说不困,你是不是又要忽悠我去啃你了?”   “人家那么矜持,怎么会忽悠你呢。”明仪蹭他。   “困了!”   “那郎君抱着人家睡。”她钻过去,继续熊抱着穆珏。   睡得太饱,明仪难得早起,穆珏在院子里练剑,她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早上还有点凉,承乐给她拿了一件衣裳出来披在身上,明仪瞧着穆珏说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这小子有点看不透,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奴婢觉得没有啊。”承乐也看了看:“驸马爷挺厉害的,能打能说,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大魏驸马不得领兵参政。”明仪抄手:“我总觉得自己耽误了一个人才,这要是入朝当官,能力压高维吧。”   承乐看了看她:“那现在让公主和离放驸马也去入朝为官,公主可舍得?”   “...我觉得我比当官有吸引力。”明仪莫名自信:“算了,不说了,反正都是我的人了。”   她那旁边的樱桃端起来,刚吃了两颗,嬷嬷就匆匆跑来:“公主,皇上要去上朝的时候晕倒了。”   “哦。”明仪淡定吃樱桃:“然后呢?”   “太医说是中毒,大王爷和高大人正在为谁来负责查清皇上中毒一事争论。”   承乐说道:“大王爷和高维要是对了起来,动荡不小。”   “我知道。”明仪把樱桃放下了:“皇上病了,诸位王爷侍疾是规矩,那查案的事诸位王爷就插不了手了,如果这件事最后往权贵上盖了,那寒门会更加得势,这是有人要挑起战火啊。”   她仔细想了想:“我进宫去看看,备马车。”   “是。”   和穆珏说了一声,他们俩赶紧进宫,刚到大门口,小厮阿元来了:“爷。”   “有事?”   阿元点点头:“老太君摔着了,脑袋都磕破了血。”   老太君年纪大了,摔了一跤不是小事。   不等穆珏说话,明仪就道:“你先回鹿京,我进宫看看再回去。”   穆珏不愿意,可是转念一想,夏侯雍都被自己弄死了,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好。”他答应了,来不及收拾东西,赶紧带着阿元回鹿京,但心里还是有疑影。   鹿京离着盛京不远,午后穆珏就到了,赶回家,老太君已经醒了,一大家子都围着喝药,给老人家请了安,说了明仪不能回来的缘由,老太君也理解。   服侍老太君喝了粥,穆珏退出来,把阿元叫过来交代他再回盛京去看看,要是遇上明仪回来了就跟着。   阿元应了声正要走,一个小厮拿着个盒子跑了进来:“爷,外面来了一个人把这东西,说是给你的。”   “什么玩意儿?”穆珏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   穆珏心里一紧,立刻往外跑:“备马。”   宫里,神宗昏迷不醒,明仪去看了一眼,坐一旁没表态。   大王爷也去瞅了神宗一眼,瞄了瞄明仪就道:“昨晚,皇上宿在了贵妃宫里,贵妃娘娘宫里的人都有嫌疑,那彻查此案的人,自然就要从皇亲国戚里面选才是,高大人就不要插手了。” 第129章 贵妃这个大棒槌   “怎么?大王爷觉得是贵妃娘娘想要谋害皇上?”高维没和他弯弯绕绕的转心思:“即便皇上昨夜宿在了贵妃娘娘宫里,但晚膳却是在皇后娘娘宫里用的。”   高维把权贵也拉下水了。   听了他们俩的话,明仪微微抬眼望龙榻上瞧了瞧,坐在原位沉思。   赵秋容和舒贵妃在旁伺候,闻言都是一惊,这两老男人是要把她们弄死啊。   “皇后娘娘宫里的晚膳来自御膳房,高大人这么说,是觉得御膳房有鬼?那是不是得把满宫的人都查一遍?”大王爷有点咄咄逼人,高维不言语了。   明仪一声不吭的起身走人,随便他们去吵。   出了殿,承乐不解:“大王爷和高大人争执,公主不打算管吗?”   “这是个圈套,我不跳。”明仪站在殿外看着不远处昏黄的地灯:“权贵和寒门的矛盾本来就深,让他们互相残杀,不涉及此事的人得利最大。”   承乐细细一想:“难道是夏侯家?”   “看吧,坏事做多了,出事就会想到是他们家。”明仪摇了摇手里的团扇:“但如果,这件事是皇上自己玩的,那就有意思了。”   承乐微微皱眉:“皇上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难说。”明仪回头看了看:“随他们吧,只要不出乱子就好,做皇帝的,总要有些手段才是。”   她在纵容神宗,承乐有点担心事态不受控制,但又觉得有自家公主在,似乎也不会太严重。   天色已经黑了,宫门落钥之前,大王爷他们转移到宫外衙门吵架去了,明仪又去看了一眼神宗,后妃们还在旁边伺候着。   “姐姐。”赵秋容满心不安的过来:“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明仪看了看她们:“把皇上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担心。”   “好吧。”赵秋容看了看舒贵妃:“那贵妃宫里的人...”   明仪微微垂眼:“该查问的还是要查问的,不过,皇上在娘娘宫里用了御膳,那经手御膳的人,自然也要问问才能服众。”   “好。”赵秋容转头吩咐嬷嬷,又急忙过去神宗面前瞧着他,眉眼间的担忧比任何人都要重。   舒贵妃看着唐嬷嬷离开,脸色黑的不行:“公主可要把我也拉去审审?毕竟,是我侍寝的。”   “我要是把你扒了让人检查,也太不尊重皇上了。”明仪直接怼回去:“你要是不介意,以后侍寝的时候,可以让太监隔帘旁听啊。”   舒贵妃脸都气红了:“你...”   “我今儿个心情好,别找骂。”明仪瞟了她一眼:“也别给自己找嫌疑。”   舒贵妃气呼呼的过去床边守着了,明仪摇摇头:棒槌,就她这给自己找嫌疑的智商,怪不得大王爷都只怀疑她身边的人呢。   原是她不配!   白了她一眼,明仪说道:“我是外人,不能夜宿皇宫,便先走了。”   她刚出宫,穆珏找了过来,他回过府上了,嬷嬷说明仪入宫了还没回来,他这才抄近路过来,明仪走的官道,没遇上。   只是宫门已关,他进不去。 第130章 卑微的爪牙们   想来想去,穆珏去把跟在自己身后的监礼司爪牙逮了。   几个爪牙被他堵在宫门墙角,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驸马爷,有事吩咐,不必动手的。”   “能进去吗?”穆珏活动了一下手腕:“带路。”   “能。”爪牙们很懂眼色,立马带着他绕了大半圈,从一个狗洞钻了进去。   瞅了瞅身后那个大狗洞,穆珏冷脸看着那几个监礼司的爪牙,爪牙们吓坏了:“驸马爷放心,这事绝对不说出去。”   “识相。”穆珏下巴抬了抬:“带路,我要找六公主。”   “好勒。”爪牙们答应很爽快:“只是,着宫门已关,公主应该不会留在宫里。”   穆珏微怔:“她是女的。”   爪牙们一想,似乎有道理,也就安安分分的给他带路了。   马车上,明仪靠的腰都疼了,承乐给她锤了锤腰,好让她舒服些。   “今日劳累了,公主回去后好好歇歇。”   “我倒是不累。”明仪闭了闭眼:“只是我现在有点担心老太君,老人家那么大年纪,定北候府的人照顾的又妥当,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   承乐随她一块坐着:“兴许是伺候的人不当心,毕竟都是些小姑娘。”   “难说,是有人看定北候府不顺眼了才对。”她揉着眉心:“定北候府手里的兵权,还是挺让人眼热的。”   承乐道:“可是定北候忠心耿耿。”   “是啊,定北候府忠心,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明仪推开车窗吹风:“为了自保手掌兵权不奇怪,只要忠心,有权又何妨?最怕的,就是居心不良之人。”   承乐晓得她是在说夏侯家,他们家就是陇西的土皇帝,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牵制,以至于朝廷没办法拿夏侯家怎么样,才会让他们家做大。   但凡朝廷上下团结一心,夏侯家也不会这般猖狂。   还有好长一段路才到公主府呢,明仪靠在马车上打盹。   安静了许久,她突然嘟囔:“要是定北候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安分,你说我该怎么办?”   “嗯?”承乐问道:“公主说什么?”   她动了动:“没什么。”   承乐把车窗关下来,交代人走慢些,别让马车晃动的太过厉害。   明仪很快就睡了过去,承乐安静的守着她,夜深人静,车轱辘滚过石板的声音很清晰。   马车突然停了,承乐立刻问道:“怎么了?”   无人回答,她瞬间心里一紧,明仪也睁开了眼睛,她们正要出去看,马车瞬间炸了,碎片四散,马儿嘶鸣一声倒地而亡。   明仪立刻拉着承乐跳了下去,两人稳稳落在地上靠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周围。   公主府的护卫小厮都已经死了,一刀封喉。   围住她们的人不多,一个个都是死士打扮,这些人不足为惧,但是他们的主子就让人不得不怕了。   “夏侯雍?”承乐本能的退了一步,低骂:“阴魂不散。”   “筱筱。”夏侯雍走过来:“你怎么不回家呢?我去你房中找你了,结果床榻空空,让我好找。”   他去过自己的卧房?   明仪顿时一身冷汗:“离我远点。” 第131章 给大王爷找麻烦   “筱筱,你看。”他脱了衣服,袒露出上身,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血淋淋的‘筱’字:“我想过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么珍惜你,所以你才会不嫁给我,你看,我都把你刻在心里了,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我把我的名字给你刻上。”   疯子!   明仪低声说道:“隔壁就是大王爷的府邸了。”   “奴婢明白。”   祸水东引,她了解!   警惕着夏侯雍和那些死士,她们俩转身就跑,一路朝着大王爷的府邸狂奔。   她们有自知之明,那些死士要是一个个上,那拍死了也简单。   关键他们不会一个个上,打起来胜算不大,何况还有个疯到往自己身上刻字的夏侯雍呢。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跑出十几步,却没人追上来,回头一看,她们俩身后站了一排提剑的侍卫,一个个腿长腰细个头高,把夏侯雍和他的死士都挡住了。   明仪和承乐互瞅,确定都不认识他们,果断先走。   高手打架,不便参与。   侍卫和死士打起来了,明仪越发加快脚步,来到大王爷的府邸,直接抬脚踹门:“开门。”   大门里面一声吼:“谁啊?”   “明仪!”   她一吼,大门立马开了,门房看着她眼睛睁的老大:“公主,您这是...”   “大王爷呢?”明仪赶紧带着承乐进去:“我给他找事来了。”   门房正不解,夏侯雍闯了进来:“筱筱,别走。”   明仪提着裙子就往屋里冲,屋里,大王爷正和他媳妇儿子一块吃饭呢,瞧见明仪,都是一愣。   大王爷懵逼了:“你作甚?”   “夏侯雍要杀你全家!”明仪大喊了一声,就赶紧拉着承乐往大王爷身后冲。   “筱筱。”夏侯雍跟着冲了进来,袒露的上身还流着血,手里拿着刀,把大王妃和大王爷十三岁的世子吓得不轻。   大王爷拍案而起:“夏侯雍,反了你了!”   他和夏侯雍开打,明仪拉着大王妃和世子往后撤,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看戏。   “这是怎么回事啊?”大王妃急的不行:“他怎么跑这来了?”   明仪一脸淡定的瞎扯:“大王爷得罪人了。”   “什么?”大王妃急了,抱着世子,生怕他受伤了。   大王爷府上有不少摔跤手,所以明仪觉得他不会输,趁他们打的热闹,她带着承乐跑了。   出了大王府,承乐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公主,等大王爷把夏侯雍拿下了,会不会来找你麻烦啊?”   “会,所以赶紧回去收拾行李,连夜走人。”   夏侯雍的疯病似乎更严重了,这种人,还是离远些最好,不然对她没好处。   大王爷现在估计火气更大,所以也不能碰面。   只是她们俩还没把行李收拾好呢,大王爷就上门了,大半夜的,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看着紧闭的公主府,提着手里的狼牙棒,恨不得直接敲死明仪。   她惹上的疯子,大半夜的弄他们家的去了。   这倒霉催的。   “敲门。”   侍卫立刻上前,刚摸上铜环,穆珏回来了。 第132章 小驸马还能验尸   “大王爷有事?”   他冷不丁的从后面冒个声出来,大半夜的挺吓人。   大王爷回头看见他就气冲冲的走过去:“让明仪开门。”   穆珏扫了他一眼:“大王爷打架了?”   “她把夏侯雍那个神经病引去我家了。”说起这茬,大王爷就有点蹿鬼火:“让她开门!”   看来明仪没事,穆珏松了口气,抱拳:“多谢大王爷,为表谢意,我这里有样东西送上。”   他在怀里自摸,脸色慢慢的不对劲了,还和大王爷互瞅着呢,就抓出来一大把小纸条,大王爷有点懵,穆珏自己也懵了。   “嗯...等我先看看。”他转过身,背着大王爷一张张瞧:“写的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多?”   大王爷:“...砸门!”   这混小子耍他呢?   侍卫上手刚砸了一下,穆珏的小纸条就快戳到大王爷的眼睛上了:“小道消息,大王爷看看可感兴趣?”   “别是驸马爷念书时留的小抄吧。”大王爷阴着脸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就正色起来了,看向穆珏,瞧着他笑眯眯的乖巧模样,对这只小狐狸多了个心眼,把人拉过来搂着肩膀弄去旁边:“小子,要是糊弄了本王了,本王可直接收拾明仪了。”   穆珏点点头:“王爷可以去查查看,如果大王爷肯把抓到的那个夏侯雍交给我,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   他的手指头又夹起一张小纸条,大王爷直接抽走:“把夏侯雍交给驸马爷,我们走。”   侍卫把一个人推了过来,阿元接住才发现死了,不可置信的看看穆珏,穆珏却一点都不奇怪。   敲开了府门,他进去,还没到卧房明仪就迎面过来了:“你怎么回来了?祖母如何了?怎么不在身边伺候?”   “祖母无事,我担心你,所以才回来的。”穆珏拉着她看了看:“受伤了吗?”   他担心自己才回来的?   明仪稍稍愣了愣,低头笑了笑,立刻厚着脸皮跳他身上撒娇:“小郎君,人家都被吓到了呢。”   “我胳膊还没全好呢,要是给我弄折了,得负责。”他兜住明仪,规规矩矩的抱着她:“等下好好抱,先下来,我验验尸。”   明仪:???她的小驸马还能验尸?   阿元已经把夏侯雍放在地上了,叫人提来了几盏灯笼围着,穆珏蹲下,细细的看着。   夏侯雍身上的致命伤是断掉的肋骨,大王爷府上那么多强壮的汉子,一人一拳打下来,肋骨断了很正常。   明仪站在旁边,同样眉头紧锁。   夏侯雍怎么会被大王爷杀了呢?即便大王爷府上人多势众,可是夏侯雍的能力没人比她更了解了。   他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真动起手来,大王爷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果然。”穆珏的手指摩擦着夏侯雍的腮帮子,直接一撕,扯下一张人皮。旁边的嬷嬷丫鬟吓坏了。   他把人皮面具丢在一旁,看着面具下样貌酷似夏侯雍的男子笑了笑。   “人皮面具?”明仪有些恶心:“那天进府的,也是他的替身吧?” 第133章 正经谈话   她头脑聪明瞒不过去,穆珏也就老实交代了:“是,那天我杀了一个,所以知道祖母有事,我才放心的回去,结果到家就收到了一张人皮面具,所以我就回来了。”   “把你骗回去,又故意告诉你让你赶着回来。”明仪微微垂眼,一本正经的沉吟。   穆珏瞅着她:“想损我就直说,不用憋着。”   “呀~被看出来呢。”明仪一脸滑稽的笑起来:“有点像遛狗,哈哈哈~~”   丢了给她一记白眼,穆珏站起来:“丢去夏侯家的大门口吧,大热天的,在家里放一晚上会臭的。”   死人面前他们俩还能嘻嘻哈哈,其他人心里倒是莫名的轻松了下来。   回屋洗漱钻被窝,等没人了穆珏才一脸正色:“两个替身了,那约我在画舫上见面的那个是不是真的?”   “是。“明仪非常肯定的点头:“你想,夏侯雍是夏侯家的少主,即便他真的疯了,夏侯家怎么会胡乱嚷嚷?要想继续威慑朝廷百官,这种事理应藏得很深才对。   可他们家偏偏不,在宫里要杀我那次,闹得动静很大,但是有疑点,你对他动手的时候他都没发现,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我想那个也是替身吧,目的就是让大家都相信夏侯雍这个少主疯了,好放松警惕。   说简单点,约你在画舫见面的时候,守在身边的高手就不简单,可现在呢?所以,那个是真的,后面的全都是假的,只是,都是假的了却一直来找我茬让你发现,难道是想对付你?”   穆珏翘起二郎腿:“难说,估计是心里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吧。”   “是吗?”明仪不信,夏侯雍可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怎么会频繁的找自己麻烦对付穆珏?   除非,这小子身上有东西让他很忌惮,所以不惜花费功夫来对付他。   明仪扑过去按住他:“小郎君,你没什么秘密吗?”   “挺多秘密的。”他老老实实的躺着,手指点点自己的胸口:“比如说,我这有两颗痣。”   明仪:“...正经谈话,别瞎扯。”   “你坐我肚子上了。”他似乎不太舒服:“往下挪挪。”   明仪揪起他的衣领:“别和我磨磨唧唧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被夏侯雍发现了什么?”   “绝对没有。”他一脸你竟然不相信我的委屈样:“我发...”   “六月,易打雷。”明仪微笑:“我们之间不可以有秘密的。”   穆珏撇了撇嘴:“他看上我家兵权了,想拉定北侯府入伙,被我拒绝了,所以你懂吧。”   “是吗?”明仪总觉得他没说完,可又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   穆珏拍拍她:“筱筱,别坐肚子,本来就饿,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呢。”   哎哟哎哟~这小委屈的模样。   明仪挪下来:“我也没吃,饿得慌,承乐,有吃的吗?”   “有。”承乐刚回话就推门进来了,带着两个丫鬟,从食盒里把热腾腾的饭菜拿出来:“夜里不宜吃的油腻,怕不消化,所以着人弄了些清淡的吃食。” 第134章 狐狸精配小灰狼   吃饱肚子,明仪窝在小榻上拿着人皮面具仔细看,她并不害怕这类东西,只是有些恶心。   穆珏坐在桌边,喝着茶偷看她。   这女人,卖萌撒娇二皮脸玩的挺溜,但是认真起来,整个人的气度都不一样了。   细细思索的模样,有种不容侵犯的气势。   “承乐。”她抬头:“给夏侯雍治病的那个神医是不是有个弟子?”   “是,就在天牢,不过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她把人皮面具递过去:“你明日去一趟,让他看看,这是不是他师父的手艺。”   “好。”承乐把东西收下,这才出去。   明仪自己个儿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抬眼看过来,发现穆珏盯着自己,立刻笑的像朵太阳花:“小郎君的眼睛都快把人家烙出小洞洞了。”   “是吗?”穆珏挑挑眉,难得没回话调戏回去。   各自坐了一会儿,太困了才去睡觉,天一亮,承乐出了门,明仪带着穆珏进宫去看神宗。   神宗还是没好,身边只有赵秋容在服侍着,她眼底一圈青黑,坐在床前盯着神宗,一丝半刻都不敢放松,太医端来的药,她要亲自用银针试过,自己再喝一口,等上半刻确认无事才给神宗喂下。   明仪和穆珏在旁边瞅了一会儿,走人。   “皇后娘娘对皇上挺好的,虽然娘家有点权势,但和其他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犯不着故意冷落着吧。”穆珏有点不懂了。   明仪瞄了他一眼:“晓得贵妃为什么受宠吗?”   “为何?”   “心机狗都喜欢小白兔。”   所以皇后娘娘也是心机狗?   同类相斥?   他贴过去:“那我们俩呢?”   “我们啊...”明仪挽住他的胳膊:“狐狸精配了小灰狼呗。”   “灰狼就灰狼,非要加个小字做什么?”他不开心了:“就你年纪大,黑山老妖。”   明仪抬腿就送了他一脚:“你说什么?”   他不吭声了,但是脸拉的老长。   到了宫门口,好巧不巧的遇上高维。   高维对穆珏有点阴影了,上次夏侯雍打了明仪,他被穆珏怼成渣渣,这口气还没找回来呢。   不过,高维到底还是沉得住气的,抱拳见礼恭恭敬敬:“公主,驸马。”   “高大人和大王爷可决定谁来过问这件事了?”明仪往他身后的高知元看了一眼:“这是大事,耽误不得。”   高维颔首:“已经商定了,由护国公料理此事。”   大公主崇恩的婆家?   还真会选人。   “这就好。”明仪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和穆珏出宫了。   高知元看她的目光跟淬了毒一样,等她走远才咬牙:“昨晚夏侯雍又袭击了她,但是被大王爷解决了。”   “解决了?”高维不屑一顾:“看他们的反应,弄死的不是夏侯雍吧。”   高知元没接话了,闭着嘴随他进去。   “选大公主的婆家,这些人真会玩。”穆珏又来她身边蹭着:“这是得罪人,护国公看不出来吗?”   明仪笑而不语。   她和穆珏还在街上溜达着,临街的一个府宅猛地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赤着脚,惊慌失措的冲过来:“公子,救命。” 第135章 直男拒绝   姑娘瘫软在穆珏面前。   穆珏下意识的缩手,后退,让人家一脑袋栽地上摔他脚尖前面,头破血流。   明仪有点惊:“你怎么退了呢?”   正常人不是扶一把吗?你看把人家姑娘摔得!   别是碰瓷吧。   他不吭声,皱着脸,小脾气又来了:“她把我吓着了。”   你就吹吧!   明仪给他丢过去一记白眼,这是哪来的脸说这话的?   “姑娘。”承乐忙把晕倒的姑娘扶起来一些:“姑娘。”   姑娘摔懵了,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气息奄奄的出声:“救我。”   “抓住她。”府里跑出来一群嬷嬷,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拿着竹条子。   瞧样子,是在处置私刑了。   明仪往匾额上看了一眼,兵部侍郎霍家。   嬷嬷冲到跟前,瞧见明仪愣了一下,气势汹汹的一群人急忙跪在地上:“参见公主,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   还认得自己,不错不错。   明仪往地上的姑娘示意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家的丫鬟。”嬷嬷一脸心虚:“犯了错,罚她,她还跑。”   姑娘急忙挣扎起来,紧紧拽住明仪的裙子:“我不是,我不是,我是霍家的旁支,他们把我抓来,要让我嫁qu陇西。”   “嗯?”明仪被最后那句话勾起了兴趣:“嫁去陇西?”   陇西可是夏侯家的地盘,霍家是大王爷的丈母娘家,怎么会和陇西的结亲?   “你叫什么名字?”明仪对这个姑娘有点感兴趣了。   姑娘急忙说道:“霍和书,我说的句句属实。”   “你闭嘴。”嬷嬷爬着都要过来捂她的嘴,十分惊慌,看都不敢看明仪:“公主别听她的话,她胡说的,她是我们大人的私生女,她娘病死了,我家夫人看她可怜,所以把她找回来照顾的。”   明仪瞥了一眼:“说谎的时候,别前言不搭后语。”   嬷嬷哆嗦了一下:“她真的是我们大人的私生女,只是现在,在府上做丫鬟呢。”   “圆的不够好,不过可以接受。”明仪点了点头,嬷嬷不敢说话了。   霍和书满脸惊恐:“不是的,不是的,公主,不是的,我爹娘没了,他们就想把我嫁去陇西,我还在守孝的。”   明仪没搭理她:“霍大人一向风流,有一群私生女,我理解,霍夫人也辛苦了,隔三差五都要处理一两个,挺累的吧。”   嬷嬷慌得一批:“公主开玩笑了。”   “还好你们家大王妃不是私生女,对不对?”明仪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话说,这天真热。”   穆珏板着脸就把油纸伞遮她脑袋上了:“回家。”   明仪翻了个白眼:她是需要伞吗?她是需要霍家的人请她进去喝杯茶歇歇,好打听打听嫁去陇西是怎么回事。   “走啊。”穆珏还拉她:“怪热的。”   明仪不想说话了:她不信穆珏看不出来。   “公子。”霍和书一把拉着穆珏的衣裳,满脸惊慌泪流不止:“公子救救我,公子。”   她哭得很是惨,额头上又有血,年纪不大怪招人可怜的。   明仪没说话,穆珏到是直接把衣服一抽:“回家。” 第136章 没有烂桃花是有原因的   这小子,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   “你这样也太...”   “你喜欢我去同情她啊?”他的白眼快砸过来了。   明仪龇牙:“怎么会呢,人家会吃醋醋的。”   “咦~”他嫌弃了一把:“后槽牙都要酸掉了。”   他们俩没管霍和书,霍家的嬷嬷立刻动手要把霍和书拉回去,霍和书惊慌大叫,被她们一群人捂嘴掰手的往大门拉,情急之下,咬了人,自直冲向台阶要撞上去。   周围的人吓得惊慌大叫,霍和书却没撞上去,被人一脚踹开了。   是的,穆珏把她踹了,她没撞死在台阶上,却差点把穆珏一脚踹的憋过去。   明仪在一旁看的嘴角微微抽搐:这小子...好歹是侯府二公子,身边没有烂桃花,也不是没道理。   “呼~“穆珏松了口气:“还好我动作快。”   承乐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急忙过去看霍和书:“姑娘。”   霍和书张了张嘴,看了承乐一眼,晕倒了。   “完了。”明仪咂咂嘴:“被碰瓷了。”   她很不喜欢随便往府上带人,可是霍和书那么拒绝回霍家,又被穆珏踹晕过去,这事得负责了。   她点了点头,承乐这才把霍和书扶了起来:“这个姑娘,我们公主带走了。”   告诉了她们一声,就有嬷嬷过来帮忙扶着,霍家的嬷嬷慌了,却愣是没人敢出声阻拦。   回了公主府,霍和书也缓过来了,待在院子里,脸色苍白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端着水盆毛巾茶盏进屋,远远的瞧着明仪漱口洗手擦手,端坐在主座上喝茶,穆珏也是一样,不过要随性许多,擦了手,溜达去一旁逗鸟去了。   丫鬟唤道:“霍姑娘,请进来吧。”   霍和书赶紧进去,进了正堂就跪在地上:“多谢公主,驸马救命之恩。”   “他们要把你嫁去陇西?”明仪根本不和她废话,放下茶盏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说起,被我听到了。”霍和书咬唇:“我家虽然是霍家旁支,但是早就家世没落,日子过的贫苦,前些日子,我爹也病死了,家中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没钱葬父,去霍家求救借钱,被人打了出来。   可是,两天前,霍夫人突然派人过来帮我料理丧事,还赏了我五十两银子和两百斤大米,说是我孤苦可怜,问我可愿意住进霍家大宅子去,我感激不尽答应了,结果照顾我的丫鬟说漏了嘴,说是霍夫人要把我嫁去陇西给人做妾,我害怕,今天一早就想跑,结果被她们抓住一顿毒打,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明仪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吧。”   霍和书愣了:“回?”   “嗯。”明仪笑看着她:“回你家啊,你放心,霍家的人不会再去抓你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霍和书急忙爬过来:“公主,让小女留旨府上伺候吧,我爹娘都没了,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回去了也没法活的,公主,求你留下我吧,我当牛做马都可以,我可以做粗活的。” 第137章 单纯无知的小郎君   “我说了,他们不会再抓你的。”明仪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回去吧。”   霍和书还是不走,穆珏开口了:“不回家,那让人把你送回霍家吧,也直接点。”   “不要。”霍和书吓得不轻:“我不回去,我...”   明仪已经懒得重复了,她府上伺候的人,都是跟了她多年的,她放心,平白无故多一个,对她来说可能就是自找麻烦。   还有,霍夫人恶名远扬,凶名不输护国公夫人,她才说让霍和书住进霍家大宅子,霍和书就相信了,而且说起伺候自己的人时竟然只是寻常语气,这完全就是没脑子还有野心的苗苗,她才不自找麻烦呢。   明仪的态度一出来,承乐就让人把霍和书请出去了。   “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故意呢。”明仪摸着指甲:“陇西这个地方这么轻易就提出来了?”   穆珏还在逗鸟,也没接话,明仪盯住他了。   “别瞅我。”他头都没回一下:“我还小呢,单纯无知,天真懵懂,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我滴娘啊~这话都能说得出来?   明仪对他的厚脸皮简直服气了:“单纯无知的小郎君,能不能过来坐坐呀?”   “这个可以答应。”他过来,把明仪捞起来抱在腿上,靠着椅子悠哉悠哉的晃着脚:“不错吧,人肉坐垫。”   明仪喝了口茶,冷静了一下,“我提议回鹿京去,你觉得呢?”   “同意,吃了饭就走。”   “成。”   商量事情,就这么简单。   小半天的路,也用不着做什么准备,一人一匹马,明仪带了承乐就出发了。   神宗还没醒,只怕过不了两三天她就要回来,现在还是去看看老太君更加合适。   赶回鹿京定北侯府也是傍晚了,穆珏跟着明仪过去给老太君请安,中途被定北侯夫人江氏叫走,去了书房。   明仪陪在老太君身边说了很多话,老太君困了她才走,回公主府的路上,路过那一个用作书房的阁楼,见灯火明亮,明仪停住脚步。   “那里不是驸马爷的先前的书房吗?”   承乐点头:“是的,不过,大公子似乎回来了,应该是在和驸马爷说话吧,毕竟大婚的时候,大公子在外没有及时赶回来。”   穆祯回来了?   这个定北侯府大公子,也就迎娶陆姣姣的时候去过鹿京,很多时候都在军中。   他可是监礼司的重点挖掘对象。   “你说,同是定北侯府的公子,怎么先前穆祯的消息一大堆,这驸马爷的消息就什么都没有。”明仪摸摸下巴:“要不是姣姣抱着画像来找我,我都把这号人给忘了。”   承乐眼珠子转了转:“估计是...藏得深。”   “心机狗对不对?”明仪和她很有默契:“我也这样觉得,那小兔崽子套路挺多的,一点也不安分。”   承乐意味深长的挑眉毛:“套路~”   “闺房密事,你孤枕空席最好别听,听了上火我还得补贴看病的钱。”明仪溜达走了。   承乐气的拉长了脸:“公主在这般说奴婢,奴婢明儿个就把自己嫁了,你得陪嫁妆。” 第138章 嫂子又打算改嫁了   “我不缺那几个嫁妆钱。”   她们俩说着话走远了。   阁楼上,穆祯这才把窗户关过去:“公主府没有人暗中保护?”   “我确定,没有。”穆珏靠在椅子上:“不管是盛京的公主府,还是这儿的,除了规定的侍卫之外,没有一个人在暗中保护,不过,公主府周围都是各府的眼线和监礼司的爪牙。”   穆祯坐下来:“公主会功夫,她身边的那个承乐也不容小觑,没有人暗中保护似乎也能想得通,不过,你的人露了面,她就没问过你?”   “一句没问。”说起这个,穆珏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明仪半个字都没提被假的夏侯雍袭击那天出现的侍卫,她不提,穆珏心里就不舒坦。   他更喜欢明仪问出来,然后自己大大方方的承认那是自己的人。   她不问,他主动去说就不合适了。   穆祯想了想:“无事,何时问起,便何时说吧,只是私军的事,能不说,暂且别说。”   “嗯。”穆珏坐起来:“哥,你不是要带人去冰川吗?现在还不出发吗?”   穆祯微笑:“我八个月没回来了。”   “明白了。”他又靠了下去:“你再不回来,嫂子又打算改嫁了是不是?”   “滚!”   “哎~”   穆珏溜达回去,出了阁楼,却发现楼下有个男子打扮的姑娘靠在柱子上,利索的马尾,紫色的劲装,见了他,笑起来。   “方才公主才走的,二公子快些还能追上。”   穆珏往书房看了一眼:“夜深了,我哥和嫂子八个月都没见了,恭姑娘就不用说军务了吧?”   恭云,定北侯副将的女儿,常年跟着她爹一块在军中,也穆祯相识十多年了。   只是对她,穆珏一向不待见。   恭云笑了笑:“军务不能耽搁,二公子不管事,自然是不懂的,快些回去休息吧。”   穆珏轻哼了一声,走人。   等他一走,恭云自己就进了书房,穆祯还在楼上看着信,听见脚步声,下意识的把信折起来放在桌上用书压好。   “哥哥。”恭云上来了:“你现在忙吗?”   穆祯拿起烛台:“准备回房了,你有事吗?”   “我想问问赐婚的事,侯府和公主扯上了关系,这鹿京似乎也多了许多人。”她走到穆祯面前:“虽然先前的王离被问罪了,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完。”   穆祯走去桌边,放下烛台与她离了些距离:“阿珏和公主感情极好,祖母和父亲也没反对,此事没什么不妥的,与皇家联姻总有风险,不碍事的。”   “我听说阿珏当时,是被逼着才接旨的。”她松了一口气,笑起来:“如今听哥哥这么说,我也放心了,虽然公主年长于他,但是只要他们相处融洽才是好的。”   穆祯点头:“的确,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哥哥。”恭云扶住桌子:“你明日去华府,可不可以带我一块去?华夫人先前对我多有照顾,我也想去看望她。”   穆珏还是点头:“好,一块去便是了。”   “这次我爹没回来,我借住在侯府,恰逢老太君身子不适,明日还想去买些东西孝敬,你能否随我一块去?许久不曾回来,对鹿京都不熟了。” 第139章 你哥真俊儿   穆祯想了想:“明日我事忙,我安排两个嬷嬷带你一块去吧,你自小常在这里住,也不必有这样的想法。”   “我就怕嫂嫂误会了。”恭云微微垂眼:“我与她不是很熟。”   “她...”穆祯正要说话,窗户就被东西砸了,他立刻走去窗边往下看。   陆姣姣提着灯笼,站在阁楼下一吼:“再不回去我关门了!”   “马上!”穆祯笑起来:“你先上来吧。”   陆姣姣白了他一眼,提着灯笼进去。   穆祯小跑着下楼去接她,拦着陆姣姣接过她手里的灯笼:“恭云在上面,与我谈事呢。”   “嗯?”陆姣姣直接一脚踹过去:“大晚上的谈事情,够忙的啊。”   穆祯拍拍裤腿上的灰:“马上就走。”   牵着她上去,恭云在收拾书桌,见了陆姣姣就抱拳:“嫂嫂。”   “嗯。”陆姣姣扬起笑意:“你们今天才回来,赶路也累了,天也不早,早些去休息吧,别累着。”   恭云垂眼点头:“我和哥哥也说完了,现在就走。”   陆姣姣把穆祯手里的灯笼拿过来递给她:“路上黑,一个人走小心些。”   “嗯,多谢嫂嫂。”   恭云提着灯笼下楼了,陆姣姣顿时冷了脸,一眼瞪过去,拳头握紧。   “八个月未见了。”穆祯笑盈盈的抱住她:“在家里没受委屈吧。”   陆姣姣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把他往自己脸上凑得脑袋揪开:“你也知道八个月没回来呢,我告诉你,我相中别人了,不给你在这里守活寡了。”   “胡闹。”穆祯把她的手拿开,将人抱起放上书桌:“我这次回来,只待三四天就要走,还和我闹呢?”   陆姣姣顿时拉耸了眉眼:“三四天就走?”   “嗯。”穆祯摸摸她的脸凑上去:“所以,别闹了可好?”   她有点难过,被他拿捏住了才慌了神:“这可是书房。”   “无事,我在用功看书罢了。”   他们俩没出来,恭云在楼下等到灯笼熄灭,才失魂落魄的回屋。   次日一早,明仪就跟着穆珏过来看老太君,这才算是更新了一下对穆祯的记忆。   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岁,挺拔儒雅,微微含笑的模样和穆珏比起来,虽然少了点小狐狸样的狡猾劲,但是更显稳重。   “你哥真俊儿!”明仪赞了一声:“姣姣这是捡到宝了啊。”   穆珏鼻孔哼气:“我呢。”   “你很...可爱~”   他黑脸走人,不在这儿待着了。   “嘶~”明仪摸摸鼻子:“小兔崽子,不经逗。”   陆姣姣笑眯眯的把眼神飘过来,毫不掩饰那一脸的嘲弄:嘴欠的代价。   明仪笑回去:要你管!   老太君喝了茶,看着他们笑呵呵的招手:“都坐下,难得聚的这么齐整。”   一家人都坐下,老太君忙指了指手边的点心:“这个祯哥最爱吃,快给他。”   穆祯忙起身接过来:“多谢祖母,孙儿几个月没回来了,这次待不了多久又要走了,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   “你管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老太君笑道:“你该陪得的是姣姣,你不在,她可代你做了不少事呢,我们家虽然人少,但是事情一点不少,亲戚多,虽有你娘照顾着,可她也帮了不少忙呢。” 第140章 我妹离家出走了   穆祯应了声,在陆姣姣身边坐下。   “老太君。”恭云跪了出去:“我给老太君请安了。”   昨日回来,穆祯来请安了她没来,今天特意跟过来,但是老太君不是很记得她。   江氏温声提醒:“这是恭将军的女儿恭云,小时候在府上住过呢。”   “哦~”老太君想起来了:“好孩子,都这么大了?”   她笑呵呵的装糊涂,明仪却觉得老太君有趣。   这分明就是故意冷落恭云,恭云和陆姣姣应该是认识的,那陆姣姣进门之后她应该也来过侯府,这也没两年,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陪着坐了没一会儿,承乐出去了一趟脚步匆匆的进来,伏在明仪耳朵压低声音:“十公主和九王爷吵架,离家出走跑来鹿京,被人看见从街上领回来了。”   “什么?”明仪急了,瞧着还在说说笑笑的老太君,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   穆珏瞅着她,出声了:“祖母,我有话要和长孙明仪单独聊聊。”   这连名带姓的喊出来,火药味儿十足。   明仪有点懵:她招惹这小子了?   说说笑笑的老太君和江氏也懵了,穆珏起身,拽着她就出去,把其他人都惊着了。   这别是要去打架吧?   “你要和我聊什么?”明仪走得很快才跟上他:“别是想打我吧?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被按翻,小心我装白莲花阴死你。”   他松开明仪,抬着下巴恨不得砸她脸上:“阴啊。”   “算了,不和你计较。”明仪赶紧走:“景娴跑来鹿京了,她身子不好,我要赶快去看看才行。”   她提着裙子飞跑,穆珏默不作声的跟上。   到了公主府,穆珏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哭声了:“姐姐。”   景娴抱着明仪哭,委屈的不行,抽抽噎噎的和她告状,穆珏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就出门交代阿元回盛京告诉淳太妃一声,不然就淳太妃那个遇事哭哭啼啼的性子,要是景娴不见了,八成能要了她半条命。   景娴哭够了,明仪忙让承乐先过去说了一声,自己带着景娴梳妆洗漱,拉着她过去见老太君和江氏,穆祯已经出门了,恭云也和他一块走了。   景娴年纪小,刚哭过又可怜的紧,很讨老太君喜欢,还被老太君留下一块吃饭。   午后,明仪带着她回公主府,嬷嬷在门口处等着,说是华凌来了。   华凌和穆珏一向不睦,不过,两人一块被吴婉倩压的伤残,也算是难兄难弟。   只是她们刚进去,华凌就气冲冲的出来了,穆珏也在廊下板着脸,吵架了一样。   “怎么了这是?”明仪过去:“说什么呢?这么生气?”   华凌抱拳:“公主。”   “走走走...”穆珏很是火大:“我哥不答应你,你来找我吵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和你不对付,但我绝对不是背后下手的小人,再说了,我哥才是带兵的,你觉得他能听我这个吃闲饭的人说话吗?再说了,你自己都说是你爹不答应你从军的,找我有毛用啊。”   华凌拉长了脸,扭头就要走,转身就把景娴撞了。 第141章 华凌差点祭天   景娴多病身子差,这一点穆珏晓得,华凌不晓得。   他一撞,景娴当场就晕了,摔地上还搓破了手皮。   笑盈盈的明仪瞬间变了脸色,手里的团扇‘啪’一下断了杆儿,刚和华凌吼完的穆珏飞一样冲下来把她扛走,火急火燎的交代承乐赶紧把景娴送回屋子请大夫,顺带让人把华凌赶紧轰出去。   华凌才避免被明仪当场扭死。   景娴的娇弱出乎穆珏的想象,就那么一摔,她半只胳膊都青了,醒来之后还心悸了半响,苍白的脸色能把人吓死。   给她看病的曾大夫也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写个药方斟酌了好半天,熬药也要自己守着才放心。   明仪守在床前,满脸担忧,穆珏在屏风外面等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打个喷嚏就把景娴送走了。   “如何?”   “公主的身子本来就弱,必须得静养才是,和九王爷吵架动了气,又闹性子来了鹿京受了颠簸,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摔了一下就晕倒,如今,是受不得颠簸了,必须静养才是。”   明仪忧虑不减:“承乐,着人去告诉淳太妃一声,就说他们兄妹闹了脾气,便让景娴在我这多住些日子,让她不必担心,另外,把她吃的药丸拿来,这丫头闹脾气出门,药丸也没带。”   “是,奴婢亲自走一趟。”承乐急忙就走了。   穆珏等曾大夫出来了,把他勾到一边,问:“十公主什么病啊?”   “胎中不足,引起的心症。”曾大夫很实诚的告诉他:“不能动怒和大悲大喜。”   穆珏微微皱眉:“可我见她挺厉害的,我听说她怼过贵妃。”   曾大夫一脸还有这事的八卦表情:“贵妃不敢怼她吧。”   “还嘴了,不过不是很厉害。”   老头子点点头:“那就是了,要是还嘴厉害把这位小姑奶奶气着了,贵妃麻烦就大。”   穆珏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华凌不就差点祭天了吗?   这事他们没敢去告诉老太君和江氏,只有陆姣姣过来瞧了瞧,她也知道景娴的身子不好,所以特意给她炖了汤。   第二天,华凌来了,不敢进来,让人把穆珏喊出去的。   公主府,大门口。   一身黑衣瞧着冷冰冰的华凌少见的有些慌张,面对着穆珏那一张傲娇的臭脸,他也没生气,略带心虚的问:“昨天那位姑娘,没事吧?”   “有事。”穆珏靠在门口的镇宅大狮子上:“被你撞出心症了,性命垂危,残了一只胳膊,如今卧床不起呢。”   华凌惊了:“当真?”   “自然。”穆珏说谎的时候特麻溜:“你有大麻烦了。”   他变了脸色:“我就那么轻轻一撞...”   他害怕了?   和他做死对头的华凌也能害怕?   穆珏兴奋了,坏笑~   “你多大的体格,人家多大的体格?那可是面团捏的,没变形已经很不错了。”   华凌低头不语,独自默默地杵了半响,转身走了。   “哎?”穆珏有点懵逼:“没忽悠成功吗?”   好失望。   他溜达回去找明仪,结果明仪一直守在景娴身边,半步都不敢离开,理所应当的就把穆珏冷落了。 第142章 人家明明那么温柔   而且,这一冷落就是一整天,夜里明仪又没回房,让他一个人孤枕难眠。   又是个第二天,华夫人登门了,带着华凌,来府上赔罪。   明仪出来会面,华夫人看见她很紧张,把华凌回家说的事一复述,一旁的穆珏就被明仪的眼刀子捅的千疮百孔。   扶起华夫人,明仪说道:“景娴的身子一向就差,心症又是胎中落下的病,不是华公子撞出来的,夫人别怕。”   “景娴?”华夫人愣了一下就变了脸色:“十公主?”   明仪点了点头,看她的表情顿时有点无奈了。   除了景娴,还能有谁来她府上住啊?   而且,除了景娴,除了她,其他几个公主都强壮如牛的好吧,别说是被人撞了,就是被牛撞了都不见得会有什么问题。   “跪下。”华夫人瑟瑟发抖,摆着脸把华凌吼了:“快给公主请罪。”   华凌也惊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撞得是公主,还以为是穆珏家的哪个亲戚呢,毕竟他家亲戚多,喜欢在他身边晃悠的妹妹也多。   “不必不必。”明仪拦下了华凌:“如今景娴已经好多了,就不必如此了。”   她很是大度,还带着华夫人去看了景娴,华夫人连连赔罪,心惊胆战的带着华凌回家。   他们一走,穆珏就问:“真的不生气了?”   “你觉得呢?”她变脸了:“这要是昨天来,我肯定会发火,今天景娴都已经缓过来了,我再发火就有点不合适了。”   穆珏噘了噘嘴,想走,被她按回了椅子上:“小郎君,你背着我在外面骗人了。”   “我就吓吓华凌。”穆珏老老实实的交代:“他特爱装逼,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让我很不爽,难得见他害怕,我就那个...”   明仪捏住他脸上的肉:“你是嘴痒吧,看他不爽就去打他啊,你看把他们家吓得,你晓不晓得我的大计划?”   穆珏觉得自己俊脸有些许变形:“什么大计划?”   “我先前恶名远...呸!我威名赫赫太久了,来这的日子还不久,他们对我又不熟,你让我树立一个温柔贤惠大方得体的形象不好吗?”明仪很炸毛:“你看看华夫人瞅见我的模样,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她。”   穆珏瞅着她:“所以呢。”   “人家好伤心,人家明明那么温柔。”明仪拽起他的衣领子:“对不对?”   他臭了脸:“不...啊!!!对对对...”   明仪扭他耳朵了。   “这才对嘛,下次说话注意点哦。”她温温柔柔的一笑,转身就面无表情的走人了。   穆珏揉着通红的耳朵,又气又委屈,拉长了脸跟上去。   歇了两天,景娴才有些好转,她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花,穆珏远远的瞧见就绕道了。   “姐夫。”景娴倒是很乐意和他打招呼:“姐姐去看老太君了。”   穆珏瞄了她一眼:“所以呢?”   “我想出去玩。”她嘿嘿笑,盯着穆珏一脸期待:“行不行啊?悄悄的就出去了。”   穆珏板着脸:“想都不要想,老实待着!”   呲了她一句,穆珏心情舒畅,突然觉得当长辈的感觉如此爽。 第143章 搞事情的小白莲   他也去了隔壁府上,今天穆祯又要走了,他要去送送。   穆祯已经向老太君和定北侯夫妇道了别,正在前堂一边和陆姣姣说话,一边等着穆珏过来,明仪坐在旁边,也不去打扰他们小两口。   陆姣姣问了好几遍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穆祯实在回答不上来,只能拉着她的手频繁岔开话题。   “除夕能回来吗?”陆姣姣揪着不放:“那明年端午总能回来吧?”   穆祯被她问的没法子了:“除夕,我尽量回来。”   “尽量,那就是没戏了。”陆姣姣明显失落了一阵:“随你吧,自己安排。”   一旁的恭云见状,道:“哥哥也是军务在身太忙了,嫂嫂别怪哥哥,他很累的,来回一趟,得提前许久做安排。”   啧啧啧~真是大方懂事。   明仪换了个姿势,安逸的吃瓜看戏。   “恭云。”穆祯拦她:“这些事,姣姣知道。”   恭云眉眼微垂:“对不起哥哥,我以为嫂嫂没在军中待过,所以不知道,才会想着提醒她一句,我也是担心嫂嫂错怪了你,毕竟你的辛苦,我看见了。”   喔唷~明仪越发有兴致,盯着陆姣姣,拼命给她丢眼色:还击啊,这安安静静的模样完全不像她啊。   穆祯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回来看妻子,有什么可辛苦的?”   明仪轻轻点头:回答的不错,可总是没穆珏怼人的那股子毒舌劲。   “是我多嘴了,哥哥你别生气。”恭云越发垂了眉眼。   陆姣姣被穆祯一搡:“你生气了吗?”   穆祯稍稍一愣立刻心领神会:“我现在很烦躁,别说话了!”   这...是生气?   明仪捂脸。   陆姣姣恨铁不成钢,把穆祯的手一甩,笑眯眯的过来坐在明仪身边:“等下无事,我们带着景娴去街上逛逛吧。”   转变这么快的吗?   明仪配合她:“等下日头毒辣。”   “那现在就走。”她拉起明仪走人,穆祯急忙追上来。   “姣姣,姣姣。”   出了前堂,陆姣姣松开明仪:“你回吧,我们俩还有话说。”   明仪:汝大爷!   她阴着脸走人,陆姣姣立刻踹了穆祯一脚:“解释一下。”   “她是故意的,想让那个我们俩吵架。”   还好还好,脑子还够用,眼睛还没瞎。   陆姣姣有点小满意了:“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除夕,我自己回来,不带她了。”   陆姣姣更满意了:“那这次去呢?”   穆祯松了口气:“去到军中,我还有其他的事,她想跟着我也没机会,她在军中还是看在恭叔的面子上,等我找机会把恭叔弄去其他地方,她自然就要跟着过去了。”   “爹能同意吗?”陆姣姣揪住他的衣裳:“毕竟他是老部下呢。”   穆祯弯下来和她把额头靠在一起:“老部下,该享福了。”   陆姣姣终于笑了:“那说好了,除夕就回来,即便是一天也好,自我进门,你除夕的时候从未在家里待过。”   “好。”他终于给了肯定的回答:“我除夕的时候,一定回来。”   陆姣姣点点头:“那你怒一个我看看,怎么连发火都不会?” 第144章 我妹今日格外话多   “对着你,舍不得发火。”   他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句,陆姣姣直接红了脸,都害羞了。   他们俩在院子里说悄悄话,有眼色的都是绕开走,结果穆珏颠颠的过来,生怕自己没引起重视,清清嗓子重重一咳。   “咳咳!”   “脑抽了?”明仪一脚把他送出穆祯的视野范围。   穆祯阴恻恻的往这边看了一眼,拉着陆姣姣另外找地方说话去了。   自家那个混小子,等下收拾他。   他们俩走了,穆珏和明仪却开始战斗了。   “你踹我干嘛?”穆珏坐在地上生气。   明仪蹲下来:“你哥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他和你嫂子说话呢,你去干嘛?”   “我也舍不得我哥啊。”他抬起下巴,一副我也有理的样子:“我也有悄悄话。”   “拉倒吧你,你就是故意过去捣乱的。”明仪白了他一眼:“等你那么久了你不过来,干嘛去了?”   他盘腿坐地上,抬头看着明仪:“做了回长辈。”   “说人话。”   “你妹要出去玩,我给拒绝了。”他摸摸鼻子:“不过分吧?”   明仪这才把他拉起来:“不过分。”   他自己拍拍灰:“那你得谢谢我,我阻止了她出去瞎蹦跶。”   “景娴乖巧,你不阻止她也不会真的出去。”明仪对他着实有点无语:“行了,别和我啰嗦了,快去送送你哥呗。”   穆珏溜达着过去。   明仪找了个地方等着他,公主府的丫鬟过来说:“华公子来府上拜访了。”   “怎么又来了?”明仪起身回去。   “他撞了十公主,也是害怕为此牵连了家里吧。”   她这么说,明仪听着心里怪复杂的:“我表现的还不够和蔼可亲吗?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回了公主府到了正堂,屋里却破天荒的听见景娴在笑,明仪和承乐一对视,偷偷摸摸的过去听墙角。   “我就在姐姐府上看见过万千梨花,你说的入目海棠纷纷扬扬我没见过,可惜过了花期,那我明年定要来瞧瞧。”   “嗯。”是华凌的声音。   明仪有点小八卦了:“那个华凌看着寡言少语的,说什么了,让景娴这么开心?”   “奴婢也不知道。”   景娴又说话了:“那七夕节的时候,这里好玩吗?”   “嗯,鹿京城的荷花都会盛开。”   “那是不是可以泛舟采莲?”景娴今日格外话多:“我在盛京,也看见过满池荷花,可是总被管束着不让去水边。”   明仪戳戳承乐:“我怎么觉得这丫头到我这里是来放羊撒欢的呢?”   “不是觉得,这完全就是。”承乐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侍宠生娇呢。”   “唉~惯得。”她们俩继续听。   华凌像是也在笑,语气里带了些许的笑意:“届时会有画舫在水里,划得很稳。”   “真好。”景娴很羡慕:“那我要在这里赖到过七夕,等瞧完了你说的满池荷花再走。”   听到这,明仪进去了,景娴明显吓了一跳,和华凌同时把笑意一收,华凌更是迅速站起来抱拳见礼。   “公主。” 第145章 十万私军   明仪扫了他一眼:臭小子人不可貌相啊,看着老老实实的,这说什么了,让景娴那么开心?   “姐姐。”景娴过来挽住明仪的胳膊:“你怎么不让人禀报啊?”   明仪瞄了她一眼:“禀报了,你没听见?”   景娴稍稍一愣:“没有啊。”   她确定自己没听到。   华凌依旧抱着拳,他已经确定明仪听见他们俩说话了。   “华公子不必多礼。”明仪坐下来:“景娴已经没事了,代我转告华大人和华夫人,不必挂心。”   “是,多谢公主。”   他走了,明仪这才托着下巴瞧景娴:“为何不见你与我这么说说笑笑啊?”   “我有啊,姐姐不记得了吗?”她也和明仪装糊涂。   明仪笑了一下,不揪着她的小辫子不放了。   穆珏在那边府上没回来,让阿元回来说了一声,说他送穆祯去了,明仪也就没多问。   炎炎烈日之下,穆祯和穆珏在城门口就告别了,穆祯带着恭云和七八个士兵往军中赶去,穆珏则一个人去了鹿京旁边的深山。   鹿京边上的深山,早几年起了旱魃的传言,多少和尚道士进去都没出来过,慢慢的,所有村民也都离那里远远的,再无人敢靠近。   他一骑绝尘进了山,穿过茂密的林子,到了一个山涧前,下马跳下河道,顺着湿滑的山涧河道进了一帘瀑布之后。   瀑布之后就是极高极大的山洞,湿滑的石壁上就有火把照明。   有人顺着台阶跑上来:“参见少帅。”   穆珏顺着台阶下去:“要去冰川了,怎么安排的?”   “已经根据您的吩咐,趁着夜色,一千人一千人的离开,留下五百人在这里守着。”   穆珏来到一方平台,在他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如同掏空了一阵座山,大山的顶部已经被挖开了,阳光风雨都已经进来,洞内干燥,周遭的石壁上有一个个让人睡觉的洞,一把把绳梯垂下,连接周围的绳梯,正中就是宽敞到不可思议的一块空地。   这个地方,看起来就是一座大墓。   定北侯府十万私军,在这里的,只有一成。   “少帅。”旁边的青年问:“此次去冰川,可同行?”   穆珏敲着台边的石栏杆:“不知道。”   他想去,可他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理由骗明仪。   明仪那智商,不同凡人,想骗她没那么简单。   青年看着他,有些不解一向果断的少帅为何会给出这么不确定的答案。   “可有夏侯家的人来过?”他突然问了一句。   青年立刻回答:“有,他们根据我们故意留下的线索,离开了鹿京。”   “那就好。”穆珏拿起护腕,顺着台阶继续下去:“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这几个月的成果。”   青年立马紧张了:“是。”   他在大墓待到了很晚才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屋里还亮着,明仪和承乐的影子就投上窗户上。   大半夜了,明仪还是没睡,看着手里的信,足足沉默了快半个时辰。   “公主。”承乐有些不放心:“这事要管吗?”   明仪把信重重拍在桌上,脸色十分难看:“举荐美人,看来护国公夫人闲得慌了,天底下那么多美人,只有夏侯华琼能入眼吗?” 第146章 上护国公府找茬   承乐微叹:“这事,只怕不是护国公夫人自己想的,护国公府那两位少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等呢,那位二少夫人不就是霍府的小姐。   公主带到府上问话的霍和书不是说了嘛,霍府想把她嫁去陇西,奴婢猜想,只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霍府,怕是在勾结陇西。”   “你不说我到忘了,护国公府那位二少夫人可不是个安分的主,也就是她挑拨护国公夫人,要把和静小小年纪就许配人家吧。”   明仪垂眼:“明日,你到护国公府说一声,就说我要二少夫人女儿的八字,她问缘由,就说我在鹿京看见了一个极好的男人,想给他们家做女婿,也好让他们家巴结点兵权。”   “是。”承乐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承乐去了盛京,直接登了护国公府的大门。   护国公府的管家见了她,都舔着脸赔笑:“姑娘大驾光临,可是公主有什么吩咐?”   “是,我来,是来道喜的,不知夫人在何处?”   明仪会给护国公府道喜?管家才不信这个邪呢,赔着笑脸把她带进去。   屋里,护国公夫人正抱着小孙子和两位少夫人说话呢,见了承乐,她们一个个顿时心烦了。   承乐登门,大祸临头,这算是大魏君臣的共识了。   “姑娘怎么回来了?”二少夫人霍氏笑盈盈的起身:“可是公主有话?”   承乐行了一礼,微微含笑:“正是呢,我给夫人道喜了,公主在鹿京发现了一个顶好的将军,觉得着实是个好男人,所以,便想为府上的小姐做媒。”   护国公夫人冷哼:“府上没有适龄的小姐,公主怕是糊涂了。”   “夫人那么老了都没糊涂,公主年纪轻轻怎么会糊涂呢?”承乐笑盈盈的刺了回去:“公主口谕,让我来拿二公子长女的八字,红纸已经备下,二少夫人请吧。”   她一说,霍氏都懵了:“什么?我女儿才十岁,她...”   “公主有意指婚,夫人该心怀感恩才是。”承乐根本不给她们好脸色:“夫人趁早写下,我也好回去复命,否则公主生了气,那可都没好果子吃。”   护国公夫人暴怒起身:“这里是护国公府,不是公主府,还容不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喝,还不出去。”   “护国公府又如何?”承乐不屑一顾:“有胆子,将我赶出去啊!”   她是明仪身边的大宫女,谁敢动她?   护国公夫人气的颤抖,承乐对她一瞥,就继续盯着变了脸色的霍氏:“夫人还是写写吧,也好把八字合准了,否则七八个将军,万一合了个四五十岁的鳏夫,岂非耽搁了小姐一辈子?”   “不。”霍氏本能的拒绝,拉着承乐有些想哭:“姑娘饶了我吧,还请姑娘告知,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让公主动怒了,我去给公主请罪。”   承乐甩开她的手:“夫人不写,那我只能去找大驸马了,请夫人准备着,夏侯小姐入宫之日,就是贵府小姐去给人家做填房之日。” 第147章 驸马爷对暴力屈服情有独钟   明仪不许夏侯家的女儿入宫,态度都表的够明白了,护国公夫人还巴巴的凑上去要给神宗举荐美人。   不拿她们家的小姐开刀拿谁开刀?   承乐警告了她们就走,还真的去了大公主府上。   不明所以的大驸马老老实实的带着承乐去找了自己兄弟,护国公府的二公子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女儿的八字就给写了。   写完,承乐拿东西走人,大驸马和二公子回家一问,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一家人差点打起来。   承乐当天去当天回,根本不给护国公府求情的机会。   才第二天,盛京就来了消息,护国公夫人进宫了一趟,自己求皇上把夏侯华琼的名字撤了下来。   不到傍晚,神宗着人送来的一篮子新鲜的杨梅。   夏侯家想尽办法的要让夏侯华琼入宫,护国公夫人一向自认面子大,她把夏侯华琼举荐了进去,神宗要是答应了,得罪多少人都不晓得,不答应,那护国公夫人肯定要闹,夏侯家说不定也要弄死神宗。   明仪这一招就是让护国公夫人自打耳光,反正护国公夫人不敢来找她撕,她不怕。   她美滋滋的吃着杨梅,还让承乐用冰镇了一半好给穆珏留着。   穆珏又是大晚上了才回来,看起来分外疲倦,敷衍了洗漱后,直接趴在了床上,衣裳都懒得脱。   “上哪玩去了?”明仪拉了个被角盖在他肚子上:“这么累呢?”   他动了动,钻过来把明仪抱住:“筱筱~”   “有话直说。”   “我要出门几天,去...”   “慢走不送。”明仪把他一脚踹开:“大热天的,离远点。”   穆珏:“...你就不想听听的我的理由?”   她打着哈欠去贴墙:“这男人要想出去野,嘴里说出来的话,连个笔画都不能信。”   “要去三个月,甚至更长。”穆珏观察着她的反应:“行吗?”   明仪睁开眼,还是那副语气:“去吧,别吵我,睡觉。”   “你会不会想我啊?”他贴了过来,直接把明仪挤在墙角:“你问问我嘛,问问我去干嘛。”   明仪瞅了他一眼:“你去干嘛?”   “温柔点我才说。”   “...小乖乖,你要去那里玩呀?”   他龇牙:“去...”   “慢走不送。”明仪秒变脸,转过去继续睡觉。   穆珏愣了一下,急了,抱着她耍赖:“你怎么这样呢?我都没说呢,你这也太敷衍,不尊重我,我为了这个理由想了好几天呢,你...”   “闭嘴!”明仪一声吼:“给我老实待着,敢出门,腿打断!”   穆珏:“...哦。”   他老实了,安安分分的躺着不嚷嚷了。   明仪翻白眼:什么人啊?就不能让她做个温温柔柔的女子吗?非要逼她那么暴躁作甚?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出去了,明仪没管没问,带着景娴一块吃了早饭,就溜达去了隔壁府上找老太君搓牌九。   午后,景娴被陆姣姣带着去街上逛了,明仪着才领着承乐回来,结果房门关着,一问嬷嬷,说是穆珏在里面沐浴。   “大白天的沐浴?” 第148章 用他做实验   明仪觉得很奇怪,自己推门进去,屋里一股臭臭的味道,她赶紧绕过屏风,却只见穆珏的外衣丢在床边,上面黑乎乎的沾了东西,隔壁的浴房有声音,她大步过去。   “我去,小郎君你是不是泡粪坑里了?”   把门一推,里面的人明显慌张了一下,水声‘噼里啪啦’。   “你干嘛?”穆珏扶着水桶站在地上,就穿着一条裤衩,见了她,就跟见了采花大盗一样。   “啧啧啧~”明仪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一边:“你去哪了?一身恶臭。”   穆珏红了脸,紧紧抓着水桶边,身上都还在滴水,“有人挑衅我,打了一架,我们把倒夜香的车撞翻了。”   “呕~好恶心。”她一脸嫌弃,却不出去,反倒走了过来,故意围着他转了一圈,伸手按住穆珏搭在桶沿上的手扒拉他指节背部的小绒毛,身子微微靠过去,一脸诚恳的夸道:“不过,小郎君的肌肉好结实。”   穆珏看过来,发梢滴着水,目光落在明仪的脸上,把胸膛一挺:“给你摸摸。”   “...没兴致。”明仪赶紧走人。   穆珏悄悄松了口气,这才靠在水桶边缓了缓情绪。   夏侯雍那个狗贼,就跟苍蝇似的缠上他了,一心一意的要弄清楚定北侯府的私军在哪。   昨天他已经很努力甩开他了,结果今天他还敢在城门口堵人。   一言不合,穆珏就朝他泼粪了,然后不仅殃及城门口的围观群众,自己也遭了秧。   他洗好出来的时候明仪不在屋里,他的脏衣服也不见了,东西都放在了桌上,还给他放了一身干净衣裳。   心里七上八下的穿好,穆珏开门出去:“公主呢?”   “公主去院子里散心了,交代驸马好好用熏香熏一熏再出来。”   穆珏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又不臭,不熏。”   他去找明仪,明仪就在后院郁郁葱葱的树下站着,摇着团扇,承乐在她旁边站着。   “你等谁呢?”穆珏笑盈盈的过去,   明仪侧身转过来,摇着团扇笑盈盈的看着他:“我在等小郎君呢。”   穆珏不可查觉的顿了顿步子,然后继续走过去:“你别不是想在这里和我幽会吧。”   他走到明仪面前,二话不说就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整个提起来就怼在了树上,然后往她耳朵边上一蹭,撕拉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啊!”女人一声惨叫,马上就要被他掐死了。   承乐惊了:“驸马爷,驸马爷,快住手!”   “穆珏!”明仪跑出来:“快住手。”   穆珏狐疑的松手,承乐过来就急忙扶起女人:“没事吧?”   “这是我安排的。”明仪拉着他:“我让承乐去盛京找了那个给夏侯雍治病的神医的徒弟,他告诉我那个神医的确会做人皮面具,为了让我相信还给我也做了一张,我就找人试试看。”   穆珏冷着脸:“试我?”   “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除了承乐,我和你最为熟悉。”明仪换住他的腰装可怜:“所以我才...小郎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眼巴巴的看着穆珏,想知道原因。 第149章 去找夏侯雍   夏侯雍不是喜欢用人皮面具耍人吗?   那她也用人皮面具耍,但是基于夏侯雍对自己的了解,所以得装的像一些才是。   这个女人是跟了她好多年的丫鬟,这几日承乐又教了她好些自己的小动作,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提醒过。   明仪觉得骗骗人是没问题的。   但是穆珏这还没靠近呢就认出来了,让她很受打击,万分迫切想知道原因。   “感觉。”穆珏依旧冷着脸,敷衍的给她丢了两个字出来。   感觉?   明仪还是抱着他:“我不信,告诉我好不好?”   穆珏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把明仪都看心急了,突然猛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   “骗我不可能,但是骗夏侯雍,也足够了。”说完,他冷着脸走人。   明仪懵了:“什么意思?”   为嘛骗夏侯雍不可能?   夏侯雍好歹和她认识那么多年呢,穆珏和她认识,也才三个月。   看看承乐,她也不解。   “公主。”假扮明仪的丫鬟弱弱出声:“驸马爷生气了。”   不用她说完,明仪已经追了上去,穆珏走的很快,阴沉着脸,是真的不高兴了。   “小郎君。”明仪揪住他的袖子:“人家错了。”   穆珏停下来:“你不能试探我。”   “好。”明仪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   穆珏这才看了她一眼,又来抱住她,脑袋蹭着她的耳朵,小声嘟囔:“她没你软。”   “嗯,嗯?”明仪炸了:“你小子往哪看呢?滚!”   她少见的红了脸,气哼哼的走人。   穆珏看着她的背景,笑了笑,垂眼却目光阴沉了下来。   原以为夏侯雍不敢来鹿京,所以他才动过一块去冰川的心思。   结果这个老男人竟然敢跟到鹿京来,这就不能忍了。   这么明晃晃的挑衅,不收拾他,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怂?   而且,明仪会打起人皮面具的主意,更让他心里不好受了。   只是不信自己能保护她吗?   虽然明仪说了,他要敢出门,就打断他的腿。   但是!穆珏还是出门了。   他晚上没回来,明仪失眠了,辗转一夜没睡着。   他白天也没回来,明仪更焦躁了,景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她都没心思去听了。   又是晚上,他还没回来,明仪靠窗坐着,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公主。”承乐见她这样怪可怜的:“驸马爷可能只是出去玩玩了。”   明仪摇头:“不是去玩玩,我觉得,他是去找夏侯雍了。”   “什么?”承乐被她吓得端茶的手都抖了一下:“不可能吧,驸马爷他...”   明仪抬眼看过来:“在鹿京,谁敢明晃晃的挑衅他?华凌和他都是什么鹿京四公子,连他见着我都有些害怕,遑论其他人?”   “那奴婢出去找找?”   明仪摇头。   她和承乐虽然会武功,但根本不是夏侯家那些死士的对手,更不是夏侯雍的对手,万一遇上了怎么办?   给穆珏添堵吗?   她还在愁,荒郊野外的小旮旯里,穆珏已经干脆利索的解决掉了最后一个夏侯家的死士。   然后,剑指那个一直在旁边装逼扮高冷的男人:“来吧,让我验验货。” 第150章 你还好这口   夏侯雍的替身太多了,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偏偏遇上神宗和高维那一帮臣子,一群人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王爷也在杀了一个替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夏侯雍还没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谁都不去管这件事。   唯一在这件事上较真的明仪,用的也是只守不攻。   他们这样的态度,在穆珏看来就是纵容夏侯家。   但他就是不惯着。   夏侯雍没应声,穆珏直接提剑冲过去,他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到了跟前,夏侯雍侧身避过,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柄双头剑,穆珏都没看清他从哪里拿出来的剑,剑刃已经擦着他的腰侧划了过去。   他和夏侯雍擦身而过,两人齐齐后退几步,足尖轻点之后,再次冲向对方,月光之下,长剑闪过寒光,穆珏一剑挑进夏侯雍的衣服里面,顺着缝隙就把他的护甲切了,他也被夏侯雍挑开了衣裳,结果衣服一散,他光光。   “我尼玛!”穆珏爆了粗口:“你还好这口?”   他忍不了了,越发快速的冲上去,夏侯雍则是微微一愣,十分不信穆珏竟然会不穿贴身的护甲。   他们俩又打在了一起,周遭灌木大树遭了殃,十几招过后,树身上都是深深的剑痕。   穆珏的身手,太出乎意料了,夏侯雍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夏侯家的眼线打听到定北候府私军的消息后,就再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想要知道的消息。   越是这样,夏侯雍对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定北候府越发提防和好奇。   像这样的功勋世家,家底多厚谁也不知。   他完全相信,就连打听到的私军消息,也是有人想让他知道的。   包括这位二公子,想打听一番他的消息,难比登门。   两个儿子,一个什么都能查出来,一个却什么都查不来,这要不是早十几年就算计着的谁能相信?   他们俩都下了狠手,却谁也没办法直接弄死对方,穆珏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却也狠狠还了一剑,差点弄断夏侯雍肩上的筋骨。   两败俱伤,谁都没占到便宜。   夏侯雍很厉害,但明显体力不济,穆珏趁势进攻,结果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还有密密麻麻的暗器朝他飞来,他迅速闪身才躲开,回头,夏侯雍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那一张被罩住了就逃不了的大网。   “靠!”他气的踢了地上的树桩一脚。   就凭这身手和救援,穆珏敢肯定,这就是真的夏侯雍了。   但是,看着黝黑的丛林,他没有贸然追去,懊恼的先回去。   丛林里,赶来救援的高手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属下来迟,少主恕罪。”   “少主。”扶着夏侯雍的女人隐有怒意:“属下们去杀了穆珏吧。”   “就凭你们还想杀他?”夏侯雍冷着脸,女人顿时就不敢多话了,他面无表情的问:“如何了?”   众人不说话,还是女人开口了:“定北候府周围都有耳目,就是上次在盛京救了长孙明仪的那群人,人数极多,属下们进不去公主府。” 第151章 我才是一家之主   “长孙明仪这四个字,你还不配叫。”夏侯雍甩手就把女人推开了:“让人继续找,这山里一定有古怪。”   他还护着明仪公主?   高手们面面相觑,都摸不透他的心思。   女人也惊在原地,愣了半刻才跟上去。   穆珏天快亮了才回来了,阿元追着来报:“爷,连着两天晚上,都有人想进公主府,被我们的人拦下来了,都是高手。”   “知道了。”穆珏大步进去。   阿元继续追:“爷,爷,要不,你穿个护甲再回去?”   穆珏扫了他一眼:“这里面养老虎了?还能吃了我不成?”   “公主大方温柔。”阿元夸得一脸不情愿:“可你夜不归宿,还是两天。”   穆珏拍拍他:“记住了,我才是一家之主,就算是入赘的也不虚。”   阿元沉默了一下:“那你请。”   他进去了,院子里很安静,嬷嬷们都没起身呢。   穆珏环顾了一圈,就想悄悄的进去,可还没上台阶,房门就打开了,明仪冷漠的看着他。   “你没睡?”他上台阶的动作僵住:“还是起得早啊?”   明仪看了他一遍,“先谈话,还是先睡觉?”   “先谈呗。”穆珏钻进去了:“你不谈,我怕睡着睡着被你捂了。”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一本正经的在桌边坐下,明仪还给他倒了杯水:“去找夏侯雍了?打了一架,还受伤了?”   “我最烦你们女人猜猜猜。”他端起水杯:“一猜一个准。”   明仪白了他一眼:“大家都不出头,你去出头做什么?给定北侯府找麻烦吗?”   她觉得自己是闲着无聊找麻烦?   “你管我。”穆珏有些不爽了:“我在鹿京,想做什么做什么。”   明仪垂了垂眼,握住他的手:“你看见我让人用人皮面具,是觉得我害怕想自保,所以主动去找夏侯雍,结果他来了鹿京,你发现了他,所以两天都没回来,是不是?”   “少自作多情。”他瞄了一眼明仪的手,自己握紧了一些:“才不是因为你呢。”   “你想保护我,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做出头鸟。”晓得他生气了,明仪换了个方式:“那我给你讲个故事,一块并不丰美的草场上,在几代放牧人的安排下,养了超过这片草场所能承担的牛羊马驴,草场外面就是虎视眈眈的狼群,而我是这一代的放牧人,我知道狼群对我的牧场是个极大的威胁。   但是狼群在一日,我的牧场就会安稳一日,牧场里面的东西就不敢放肆的糟践牧场,狼群对我是个威胁,他们会袭击我,也会吓唬我的牛羊马驴把弱者赶出牧场成为他的猎物,时间久了,我牧场上的牛羊马驴就会越来越少。   我所能做的,就是筑起栅栏,让狼群不能跨过一步,牧场范围就是牧场的范围,狼群只能待在栅栏之外,去吃我愿意喂他的东西,而且,我允许狼群来吃我的牛羊马驴,因为,牧场里面的牛羊马驴对我来说也是威胁,我在它们身上看不到我想要的价值,他们还会糟践我的牧场。 第152章 小郎君你变了   我所能做的,就是用我放牧人的身份,每年从它们身上捋羊毛挤牛奶,但这些对我来说不够啊,我完全可以减少它们的数量,来饲养一群肥美的牛羊供我吃喝,但是,我不能让他们忌惮我害怕我,我得做个好人,得告诉它们,我手里没有屠刀。   所以,我需要一个恶人,甚至是我自己培养出一个恶人,栅栏外的狼,就是衬托我是好人的东西,狼群的威胁越大,牧场里的东西才会知道,我这个放牧人万万不能出事,否则,整个牧场都保不住。”   她说话的时候少见的正经,眼睛里都是睿智的光芒,一直认真看着穆珏,抱着足够的诚意和耐心,生怕他听不懂一样。   有点像...在教小孩子。   “所以,我是牧羊犬?”穆珏盯着她。   明仪一笑:“放牧人也得有个人作伴啊,不然怎么一代一代往下传啊?”   穆珏哼了一声,两只胳膊搭在桌上,吊儿郎当的问:“那我耽误你做好人了?”   “狼群嚣张惯了,偶尔也要教训教训,好提醒它们,吃牛羊可以,但绝对不能打放牧人的主意。”明仪绕去他身后给他捏捏肩:“小郎君这么护着人家,人家可感动了,要不你猜,我为何敢这么说话?”   穆珏不搭理她,但是耳朵动了动,明显很好奇。   “因为...”明仪趴下来贴着他的耳朵:“人家觉得你能罩着人家呢。”   她身上的甜香太好闻了,像是一块行走的百花蜜糖。   穆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就把她拉过来搂住腰:“我可不吃这套,你刚刚是不是想捶我来着?”   “人家又打不过你。”明仪刮他衣领:“而且,你不回来,我担心呀。”   他更受用了,自欺欺人的端着一副我还在生气的模样:“我遇上这个是真的,不是替身。”   “那他可伤着你了?”明仪一下就问在了点子上:“快让我瞧瞧。”   她就是随口那么一问,结果穆珏拉着她的手就按在自己胸口:“一脚踹在我这里,好像是凹进去了。”   “...扯谎也真实一点行吗?”明仪有点头疼:“我们俩的关系虽然可以放荡不羁,但是偶尔也矜持些。”   他不干:“矜持是什么东西?”   ...小郎君你变了。   “好了,谈话也谈话了,休息吧。”明仪把他的手拉开:“等下记得过去看看祖母,你两天没过去,老人家以为我们吵架了。”   穆珏坐着没动,盯着明仪,看她掩嘴打了个哈欠,立刻起身把她顺去床上:“休息休息。”   “你作甚?”明仪懵逼,这小子把她扑了。   穆珏抱着她,脑袋靠在她肩上,说话都很委屈:“夏侯雍那个老男人把我打了。”   “我看你也没输啊。”明仪拍拍他:“有话起来说行不行?”   “不行。”他稍稍让开了一下,可还是抱着她:“我问你个问题吧,要是你发现我和你撒谎了,你会怎么办?”   明仪想了想:“那我也撒个谎骗你啊。”   这答案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他抬起脑袋看了看明仪,然后突然就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明仪疼的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就差点炸毛了。   这小子咬她就算了,咬了之后又舔一舔是什么鬼? 第153章 伟大的理想   “筱筱。”他蹭蹭脑袋:“你也咬我一口吧,行不行?”   明仪摸摸他的头:“没病吧?”   “肯定没有。”他蹭开明仪的手:“快嘛。”   又撒娇?   明仪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不要,让开,别黏糊着。”   他抱得紧,这一下没推开立刻就生气了,又给了明仪一嘴,咬在了另外一边。   “啊!皮痒了?”明仪鼓着一股憨气,破天荒的把他按住了,骑在他身上,一个巴掌盖在他的嘴上。   她的衣裳被穆珏压着,一翻身,肩膀就露出来了,头发垂落,被按着的穆珏顿时有点被迫了。   “公主。”承乐好巧不巧的进来:“你起身了?”   穆珏笑的眼睛弯弯,摊开手脚躺着,一副‘我被强迫了,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的’娇弱模样。   应他所期,承乐愣在门口睁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   “去,找两块搓衣板。”明仪气的脸红:“请驸马爷的小膝盖骨尝尝。”   小兔崽子,在她面前还敢演戏?   承乐赶紧溜出去了,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穆珏继续眼睛弯弯笑,含糊不清的哼了两声,明仪不松手,他就亲了亲明仪的手掌心,明仪怕痒,这才放开他。   “筱筱~”他一脸笑嘻嘻:“你背锅了。”   明仪手痒痒的比划在他的脖子上:“好想做了你。”   “来嘛。”他一脸邀请,还把眼睛闭上了:“我会配合的。”   明仪:“......”   他是不是误会自己说的‘做了他’是什么意思了?   黑话听不懂吗?   明仪掐住他的脖子:“那我用力了。”   “嗯?”穆珏立刻睁开眼睛,很是震惊:“不是做了我吗?”   明仪忍了忍,还是有点忍不了,狂吼:“就是杀了你,你想什么呢?”   一听这话,他麻溜的坐起来挪位:“你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好玩你个鬼啊。”明仪忍不住给了他一脚,摸了摸自己锁骨上那两个牙印气得不行:“你属狗啊?怎么还咬人了呢?”   他被踹到角落坐着,气哼哼的扭着头:“我就是属狗的。”   “...”明仪又给了他一脚,急忙去铜镜跟前细看。   穆珏咬的不重,但牙印还是留下了,而且没个两三天的功夫还没办法消除掉。   她记得江氏提过,就这两天又有亲戚要过来,还是老太君的亲妹妹,她和穆珏都要去会客的。   这夏日里的衣裳是绝对没办法遮住这两个牙印的,但是大热天她也不能穿秋日里的衣裳。   真是要命!   这要是被看见了,指不定要让人误会,自己在房里是怎么糟践这小子的身子呢。   老天爷作证,她可是衣服都没扒成功过。   “你在想什么?”始作俑者还不清楚事情有多么严重呢。   明仪握了握拳,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垂了垂眼故意笑起来:“我突然有了一个很伟大的理想。”   “什么理想?”他好奇了。   “有生之年,睡遍十二生肖!”臭小子还咬她,她气死他。   穆珏一愣,瞬间变脸怒了,拉长了脸过来,胳膊撑着妆台把她堵了:“你再说一遍。” 第154章 驸马爷避难去了   “睡遍唔~”她刚飚出两字,穆珏就亲下来了。   明仪差点憋死。   嘴欠的代价有点大,她把穆珏咬出血了,然后自己也被咬了。   可真疼~   承乐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看着她破了皮的嘴角和没法遮住的那两个牙印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明仪目露凶光,和要吃人的豹子一样。   “公主。”承乐捧着胭脂盒子:“这个似乎...遮不住。”   明仪一拳砸在妆台上:“那个小兔崽子呢?”   “出门了。”承乐觉得穆珏八成是逃难去了。   明仪气得慌:“不出门了,我要在屋里躲着。”   她刚说完,嬷嬷进来了:“公主,淳太妃着人来看望十公主,还带了信给公主。”   她把信交给承乐,承乐拆开了才转交明仪,挥手让嬷嬷下去。   “皇后有喜了?”明仪眉头挤在了一起。   “皇后娘娘有孕。”承乐晓得她愁什么:“会不会不太好?有了嫡子,只怕赵家不会安分,若是动了其他的心思怎么办?”   明仪摇着团扇,沉默良久才道:“所以,她不敢说,只敢告诉淳太妃,再让太妃来转告我,要我一句话。”   “那公主的意思呢?”承乐看着她。   明仪要是让赵秋容生,那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有八成的几率保下来了。   她要是不让,那这个孩子也就只能胎死腹中。   “皇上该有嫡子了。”明仪摸了摸团扇上的穗子:“但是孩子想要平安,赵家得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便是自己隐退,用自家的前途来保这个孩子,别动外戚夺权的念头。   承乐点头:“快七夕了,不如应景做两盏花灯送进宫里让皇后娘娘高兴。”   “你安排吧。”明仪摸了摸唇角:“好渴。”   承乐抿唇:“有冰镇的绿豆汤呢。”   她亲自去端过来,趁着没人,明仪赶紧喝上两口。   老太君的妹妹郡公夫人第二天就到了。   穆老夫人本家姓齐,也是贵胄人家,两姐妹一个嫁了定北候府,一个嫁了淮南郡公府,但是郡公夫人的独子没了,留下个孙子,年长穆珏一岁,叫做盛甫,在家中被格外溺爱,这次也跟了过来。   她来定北候府,定北候穆寿襄亲自带着穆珏去城门口迎接的,明仪和陆姣姣也跟着江氏在大门前就等着了,满府的婆子丫鬟,也都规规矩矩,除了景娴,几乎都到齐了。   陆姣姣看了明仪几眼,压低嗓子问:“你兽性大发了?”   “你觉得我像是主动的那个吗?”明仪白了她一眼。   今天要见淮南郡公夫人,她不能戴面纱,就连穆老夫人和江氏都自动忽略了她嘴角的咬痕和锁骨上的牙印了,陆姣姣非要提。   太没眼色了。   “哈哈哈~”她乐了:“我觉得你是主动后被镇压了。”   明仪瞅了她一眼:“我这样大方端庄一身正气的人,是不会乱来了。”   “呸!”   她们俩偷偷说话,江氏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朝自己身边的嬷嬷一点头,嬷嬷赶紧递给明仪一张面纱。   “戴上吧。”江氏说道:“郡公夫人有些古板,还嘴欠,别让她叽里呱啦的说教,不然不大好吵架。” 第155章 护犊子的婆婆   您这么说自己婆婆的妹妹,怕是有点不大好吧?   明仪觉得江氏莫名的可爱,赶紧接了面纱戴上。   她们等了没一会儿,淮南郡公夫人到了。   满头华发的老妇人,头上金钗玉簪的戴着也不嫌重,略瘦,不如老太君慈祥和蔼,唇薄,多舌刻薄的面相。   一见面,淮南郡公夫人先给明仪行礼,见她戴着面纱,眉尾一挑顿时有了意见。   但明仪是公主,她敢生不满,却不敢明说。   江氏领着陆姣姣行了礼之后才说:“公主染了风寒,担心过了病气给您,故此戴了面纱,您快进去吧,天热,别劳累了。”   郡公夫人晓得江氏在为明仪开脱,抿着唇皮笑肉不笑:“你还是那么会做人。”   “都是我婆婆教得好。”江氏笑眯眯。   她们都忙进屋,明仪在院子里等着穆珏一起,他落在后面了,不晓得去干嘛。   结果,一个比穆珏要大些的男子走了进来,也不管满院子都是女眷,招呼都不打,推开挡着他路的嬷嬷,从明仪面前经过,猝不及防的扯下她的面纱。   “这是哪位美人啊?”   明仪还以为他只是从自己面前走过呢,完全没防备,面纱猛地被扯掉,她惊了一下立刻怒斥:“放肆!”   她呵斥了一声,其他人这才看过来。   陆姣姣和江氏瞧见是盛甫,齐齐皱眉。   “凶什么?”男子一副二世祖的模样,打量着她,瞧见她衣领处的牙印,眼神也轻浮暧昧起来了:“还真是个美人呢,怎么先前没见过?”   明仪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啪’一声清脆响亮,把盛甫的脑袋都打偏了。   盛甫懵逼,侯府的奴才懵逼,郡公府的奴才也懵逼了。   这耳光扇的,未免干脆利落了些。   “不知规矩的东西!”明仪骂道。   盛甫在淮南做惯了二世祖,挨了一巴掌,登时火气上涌要还回去。   “这是公主。”江氏出声了:“不得放肆。”   郡公夫人和盛甫是老太君的客人,盛甫出言无度挨了一耳光并不冤枉,但是江氏不能不顾忌着老太君的面子,所以,她要提醒盛甫赶紧赔罪。   “公主。”郡公夫人却开口护犊子了:“这是老身的孙子,小孩子家不懂事,别计较。”   明仪瞧了一眼不可一世的盛甫:“小孩子家?长得怪潦草仓促的。”   “府上独苗,少不得娇惯些。”郡公夫人更不悦:“不比公主,手足众多,公主,总不好得和一个比自己年少的孩子争辩吧。”   所以呢,盛甫出言不恭,也不能计较?   这让江氏不爽了:“那是公主,盛公子和谁不规矩,都不能和公主不规矩。”   “小孩子家开个玩笑罢了。”郡公夫人敷衍了事。   她刚说完,后一步进来的穆珏直接一拳,‘砰’一声甩在了盛甫的腮帮子上,盛甫‘嗷’一声扑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郡公夫人立刻慌张的过去看自己的爱孙,瞧见他肿起来的腮帮子,对着穆珏大喝:“你怎么能打人?”   江氏走下来,站在一旁微笑:“小孩子不懂事开玩笑,您别计较。” 第156章 母亲真帅   她把郡公夫人的话还了回去,郡公夫人顿时气的脸黑,“阿珏都成婚了,也该懂事了。”   江氏笑盈盈:“父母俱全,便是孩子,而且,我们家阿珏被一家子上上下下的宠着,脾气自小就大,一时半会儿没法懂事,您老多包涵。”   这嘴皮子,明仪好想给自己婆婆竖个大拇指。   看把郡公夫人的痛楚戳的。   郡公夫人脸更黑了,推开她的手,扶着嬷嬷进了屋。   江氏回头看看穆珏和明仪,穆珏和明仪默契的竖起大拇指,江氏嘚瑟的笑了笑,扶上陆姣姣,跟在郡公夫人后面进屋。   “母亲真帅。”明仪赞道:“我喜欢。”   穆珏挑眉,拿起面纱给她戴上,然后,回头又给盛甫一脚,把他踹地上了自己才拦揽着明仪进屋。   盛甫在后面咬牙切齿,看着穆珏,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进屋坐下,郡公夫人已经在和老太君说话了,还没拉上两句家常,郡公夫人就把目标对准了打人的穆珏:“这阿珏的嘴皮子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那么大的疤。”   明仪很是无语:老大妈,你是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想说我们俩不知羞耻就直接点。   “咬的。”穆珏大大方方的承认:“姨奶奶年纪大了,眼神还真好,离着那么远都能瞧见。”   郡公夫人瞪着他:“方才你动手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她在拐弯抹角的告诉老太君,穆珏打了她的宝贝孙子呢。   “他细皮嫩肉的。”老太君假装听不懂,自动忽略她的重点:“哪里磕着碰着了,好些日子都好不了呢。”   郡公夫人又气着了:“姐姐,如今阿珏都成婚了,你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阿珏到底不如祯哥儿懂事能干,自小就顽劣惯了,如今做了驸马,也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穆珏:???   明仪:???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明仪悄悄说:“她在鄙视你一无所长是个小废物呢。”   穆珏答:“她在说你只配得上废物。”   一对视,他们俩笑了,老太君和江氏默契的端起茶盏喝茶。   “咳咳~”明仪清了嗓子:“驸马要看家世品行,一般人,还是够不上的。”   郡公夫人含笑:“那是,阿珏的家世自然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他又是个懂事孩子,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家,是姐姐和侯夫人亲自教导着的,品行自然也是好的。”   他一个男的自小没离开过家,还是被老太君和江氏教养的?   明仪简直要给郡公夫人鼓掌,这委婉的说穆珏一个将门公子是在女人手底下长大的可真棒。   这不还是在暗示他就是个废物吗?   “可是...”明仪一脸疑惑的看着穆珏:“他把大王爷打了啊,把夏侯雍打了啊,把高维说的哑口无言了啊,把那些饱读诗书的大臣都给怼了啊,难不成,是我大魏的百官蠢到家了?不对,应该是皇上眼瞎了,重用的大臣,还不如他这个散养的呢,对不对?”   说完,明仪笑眯眯的看着郡公夫人。 第157章 小两口互相吹捧   “臣妇可不敢有这个意思。”郡公夫人没想到穆珏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更没想到明仪会这样来阴自己。   她要是顺着明仪的话说下去,岂不是承认了神宗眼瞎?   虽然是个弱鸡皇帝,但那到底也是皇帝。   何况,被明仪指名道姓的那三位大佬,淮南郡公府都惹不起。   明仪又挽住穆珏的胳膊:“我是由先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可还有许多不足需要驸马帮衬,可见祖母和母亲教养的有多好了。”   她顺带就把马屁拍了,老太君和江氏笑开了花。   “公主极好呢。”穆珏开始友情吹捧:“除了祖母母亲和嫂嫂,公主是我见过,最大方知礼端庄有度的女子呢。”   “驸马也很好呢。”   “都好都好。”   他们小两口互相吹捧,郡公夫人脸都绿了。   什么叫除了他祖母母亲嫂嫂,就只有明仪是最大方知礼端庄有度的女子了?   把她排除在外是磕碜谁呢?   互捧完毕,他们俩乖巧的坐着笑眯眯。   盛甫继续瞪着穆珏,还顺带瞪着明仪,一副想用眼刀子就捅死他们俩的表情。   桌上好吃的不少,可是戴着面纱,这些好吃的和明仪有点无缘,穆珏瞧了瞧她,找了把刀开始动手切肉。   等他们俩轮番怼完郡公夫人,老太君和江氏终于放下茶盏了。   端的太久,手怪酸的~   “这两孩子都是直性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咱们也别和小孩子家计较。”老太君一脸和蔼:“说来,甫哥儿现今何处当差啊?”   盛甫抱拳:“回姨奶奶的话,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我不忍老人家聊无说话处,故此一心侍奉在侧。”   穆珏嗤鼻一声:“在家吃闲饭说的还挺清丽脱俗。”   盛甫瞪他,他无视,拿着小刀继续切肉,把肉切成小块小块的,他用竹签戳着,掀开明仪的面纱给她喂了一口。   “这样就不用摘面纱了。”   嗯哼?臭小子还挺细心。   明仪美滋滋,郡公夫人瞧着却觉得有点辣眼睛。   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这么没规矩,把其他人当空气了吗?   只是她不想搭理穆珏了,主动无视了他,笑眯眯的把话头转向一直保持安静的陆姣姣:“少夫人嫁给祯哥儿也有两年了,怎么一直都没动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祯哥儿的年岁,也该有孩子了才是。”   关心人家生孩子的事?   明仪忍不住翻白眼了:这多管闲事的脾气,怎么和上个月才来过的大姑这么像呢?   难不成,齐家除了老太君,其他人都有多管闲事的毛病?   这事陆姣姣自己肯定是不能随便接话的,不然郡公夫人追着一问,难不成还要把他们夫妻间那点事抖落出来不成?   “祯哥儿军务繁忙,难得回家一趟,而且,他们年轻,不着急。”江氏接话了:“好不容易把阿珏也拉扯成家了,老太君也劳累坏了,老人家喜欢孩子不假,但也不能一个接着一个的教养,否则累坏了怎么办?”   她把自己的辛苦隐去,独独夸赞老太君,把婆婆哄得很是开心。 第158章 郡公夫人脸都绿了   老太君哈哈笑道:“正是呢,如今祯哥儿媳妇日日来我屋里和她婆婆屋里伺候,我们都习惯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离不开她,她又重礼数,只怕有了身子也会每日过来伺候,那岂不是劳累?这也不能怪他们小两口,就是我这个老婆子任性,独霸着小辈宠呢,再来个重孙辈,谁来宠我老婆子?”   江氏她们都笑起来,明仪简直要佩服死了。   瞧瞧这一家子互捧的劲,是想直接气死郡公夫人吗?   陆姣姣添了把火:“老太君不嫌我日日过去烦您就好,母亲教导的规矩我还没学到家呢,生怕哪里不周到。”   “你婆婆的规矩无可挑剔,是得好好学学。”老太君把江氏夸了回去:“也就是她在,我才能安安心心的吃喝玩乐颐养天年呢。”   她们笑呵呵~   明仪憋笑:别夸了别夸了,郡公夫人的脸都绿了,你们是想直接气死她吗?   互捧完毕,郡公夫人总算是老实了,端着一张假惺惺的笑脸,老老实实的和老太君拉家常。   这一顿饭吃的他们祖孙俩很不痛快,怼人没赢就算了,穆珏那股子黏人劲儿更是噎的人连口汤都咽不下去。   明仪戴着面纱不拿下来,他就全程喂,一点也不烦,弄得明仪都不好意思了。   老太君吃饱了放下筷子,大家也都把筷子放下了,跟着她,另外挪到了花厅去坐,定北侯也忙完了过来。   他到了,郡公夫人这才说道:“听闻祯哥儿身边的副将被调走了,身边缺人?”   “军中效力的将士不少,如今已经补上了。”定北侯鬼精鬼精的,她一提,就把路给堵了。   明仪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悄悄起身出去,也不在这里掺和。   她虽然和穆珏成了亲,但是定北侯府的兵权如何她管不着,也不会去管。   出了屋,承乐陪着她散步,找了阴凉的地方坐下吹风。   “公主,这淮南郡公还在啊,怎么奴婢瞧着郡公夫人此行,有点想巴结定北侯府呢?”   明仪看着院子里嬉戏的小丫鬟浅浅带笑:“淮南郡公妻妾不少,可是只有郡公夫人生下个独子,结果孙子刚出生,独子就没了,满府的命脉就剩下那个盛甫,偏他还是个不成器的,不赶紧巴结着定北侯府,等淮南郡公哪天蹬了腿,若无人做主,盛甫完全没办法继承爵位,家世没落也是必然。”   承乐明白了:“大魏的郡公比蚂蚁还多,能少一个是一个,郡公夫人着急也是必然了。”   她们俩正说着话,公主府那边的嬷嬷来报,段玉柏来了,说是受淳太妃所托,来看景娴的。   府上来客,明仪让承乐去告诉了穆珏一声,自己先回去。   鹿京的海棠已经落了,只留下满府郁郁葱葱的大树,段玉柏就站在屋外廊下,一手半握悬在小腹前,年轻公子,朗朗如月。   瞧见明仪从远处走来,他就笑了。   “段公子可见过景娴了?”   她还没走近就问,段玉柏抱了抱拳:“已经见过了,在此等候,是向公主告别的。” 第159章 驸马爷的求生之路   “告别?”明仪提裙上台阶:“段公子要出远门了?”   段玉柏轻轻颔首:“家父被委派去了渭东,我不放心,便自请跟随。”   “渭东?”明仪眼珠子轻轻一转:“那个地方,离着陇西还是比较近的。”   段玉柏扯了扯唇角:“臣知道,所以才要跟着家父一起去。”   “渭东自有人任职,怎么会让段大人过去呢?”明仪请他进屋:“难不成,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   段玉柏坐下才道:“皇上中毒一案,护国公将罪名定在了原渭东守卫头上,家父就是去补守卫缺口的。”   “渭东守卫?”明仪回忆了一下:“我记得,那里是五王爷舅舅家吧。”   段玉柏笑而不语。   明仪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你们一路小心些。”   “嗯。”段玉柏看着她:“公主也小心,近来盛京无大事,正好可在鹿京避暑。”   他在提醒自己别回去,明仪领情了。   着人送他出去,人影刚从门口消失,明仪就把桌上的茶盏重重摔在了地上。   “啪”一声,茶盏碎成渣渣...   走到门口的承乐和穆珏都惊了一下,看向屋里,她脸色难看的坐在位置上,一手握拳,强忍着怒气。   五王爷给了高淑芳羞辱,护国公府就把罪名盖在了他外祖家,而且神宗还点头铲除了。   这明晃晃的报复,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君王小肚鸡肠吗?   而且,护国公府又想巴结陇西夏侯家,又想向高维为首的寒门子弟示好,还和大王爷牵扯着。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真是给了他们府上不少机会,这不管最后哪方胜了,他们家都能保住荣华富贵了。   墙头草!   “承乐。”   “哎。”承乐急忙进去:“公主,有安排吗?”   明仪忍了忍:“让绣娘做四件新衣裳,赏给护国公父子四人。”   “嗯?是。”承乐不解,看她在气头上,也不怎么敢问。   明仪交代做的衣裳不是用来穿的,只是用来提醒,为此绣娘找了几件成衣出来,按照明仪的要求一晚上做好就赶紧交给承乐送去了盛京。   盛京,大公主府。   大驸马刚从护国公府回来就察觉府上的气氛不对,家里伺候的人一个个小心谨慎,都恨不得离正堂远远的。   郡主和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就赶紧把他拉到门边:“爹,娘在气头上呢。”   “为什么呀?”大驸马本能的哆嗦:“谁惹着了?”   和静垂了垂眼:“六姨让人送了你一件衣裳,衣裳上面全是蜘蛛,说是祖父和叔叔们都有。”   “我知道。”大驸马点点头:“我刚从那边回来,怎么了?吃醋吗?”   你那么胖,六姨夫年轻英俊,六姨对你肯定没心思,我娘能吃什么醋?   自家爹爹不开窍,和静有些急,小声提醒他:“女儿猜测,可能是因为五舅舅外祖家的事,蜘蛛结网,六姨在说祖父和叔叔们,插足太多不安分呢。”   大驸马有点懂了:“这的确不该,可也没必要生气啊,又不干咱们家的事,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就回去看了看。” 第160章 贴心小棉袄   “可这大魏江山到底姓长孙啊。”和静斟酌了一下用词:“五舅舅那般欺负五舅妈,高大人想出气也是应该的,可是祖父他们插手,会不会不合适?六姨没提醒高府,只提醒了护国公府。   爹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承乐姑姑为什么要去拿妹妹的八字,不就是因为祖母要把夏侯小姐引荐入宫吗?六姨最忌惮夏侯家,祖母偏和夏侯家走的近,这次祖父又帮了高嫁,只怕是让六姨觉得,护国公府处处撒网了。”   被自家闺女一提醒,大驸马这才恍然大悟,急的原地转了一圈,赶紧小心翼翼的进去。   “爹。”和静拉住他:“你别进去认错,你进去后就说自己和祖父叔叔他们吵架了,让人关上大门,把六姨送的衣裳挂在大门口去。”   大驸马又懵了:“为何?”   “女儿被高府欺负过,六姨替女儿出的头,当时娘没帮着高府,便是把高府当做死对头了,可是祖父他们帮高府办事,岂不是存心无视我们母女的感受?娘怎么会高兴”和静耐心的解释给他:“你说自己和祖父他们吵架了,再把衣服往大门一挂,娘就知道你是护着她的,她一高兴,你就安全了。”   大驸马拍脑袋:“明天给你买好吃的。”   他按照自家闺女说的,进去不等大公主崇恩发火就开始生气,提着那件衣裳,让人找根杆子挂到大门口去,再把大门一关,说这几天谁来也不见,然后再临时编了个借口说自己和护国公吵架了。   看他一系列的操作,崇恩真就没发火,还安排人晚上多做了两道他喜欢的菜,大驸马这才松了口气。   大驸马表了态,也把明仪送衣服的用意抖了出来。   隔天,护国公府就被参了,护国公府一向豪横,破天荒的被人参了,护国公夫人气的差点跑去鹿京找明仪撕逼。   被人拦住后,转头来了大公主府找崇恩麻烦,看见大门紧闭,让人敲了半天,结果愣是没人开门。   这一下,怒气蹿到天灵盖,回府就摔摔砸砸,弄得满府战战兢兢。   高维刚得了护国公的帮助,替他说了几句好话,事情就过去了,神宗也没直接去得罪护国公府,但是赵秋容却突然赏了和静一对凤钗。   大公主崇恩大大方方的就收下谢恩了。   五王爷苛待高淑芳是打了神宗的脸,但是这事护国公府就不该参与,他们家手伸得太长了神宗也忌惮。   大驸马主动和护国公府撕破脸,就是维护神宗的面子,神宗不好明说,就由赵秋容来赏和静。   这样最好不过了。   没过几日,新人入宫,赵秋容的哥哥上折辞官,神宗挽留了几番,给了他一个闲散官职,打发出了长安,赵公子赴任前,特意绕道鹿京,给明仪转交了赵秋容的书信。   赵秋容有了身孕不能侍寝,她趁着新人刚刚入宫,推了自己所有的恩宠,故意离着神宗,只等过了三个月胎相稳固。   信里,她谢了明仪。   明仪问了江氏之后,亲自选了一把玉如意让承乐给她亲自送去,算是让她安心养胎了。 第161章 那就诛个九族吧   七夕如约而至,一大早,穆珏才刚起床,明仪就被景娴拽出了被窝。   她想看满塘清荷摇曳,想看粼粼画舫,想看人山人海的灯楼。   但她要拉着明仪一块去。   打着哈欠梳妆完毕,明仪领她过去先给老太君和江氏请安,路上碰上陆姣姣,把要出门的事一说,陆姣姣当即表示要参与。   穆祯不在家,她闷得慌,也想出去走走。   到了老太君屋里,郡公夫人也在,定北侯府没松口帮盛甫争取爵位继承的事,结果他们祖孙俩就不打算走了,不仅如此,还嚷嚷着要把大姑母女接来。   说是大家一块聚聚,其实就是想联手来磨老太君和定北侯。   想想吴婉倩那四百来斤的体格,穆珏不爽了好几天。   那小子记仇的很,胳膊压折那事让他很丢脸,提起吴婉倩就像是被撸了倒毛一样,谁提和谁急。   见了礼,明仪把今日要出门的事一说,老太君还没支声,郡公夫人就开始表演了:“少夫人和公主都是成了亲的人,又是大家女子,这样热闹的地方本不该去,万一被人冲撞冒犯了怎么办?岂非丢了自家气度?”   “若是被冲撞冒犯了?“明仪一笑:“那就诛个九族吧,好久没杀人了。”   她带着陆姣姣和景娴走人,郡公夫人噎的心口疼。   诛九族的话这么轻飘飘的就说了出来,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多事。”陆姣姣出门就吐槽:“这一天天的总来别人家多管闲事做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觉得她要是真的想让盛甫继承爵位,不是求你更有戏吗?磨老太君和侯爷有什么用?”   明仪瞅瞅她:“你确定求我有戏?”   陆姣姣犹豫了一下:“口误。”   趁着街上人还不多,她们早早的到了湖边画舫,瞧着满塘清荷,景娴和丫鬟说笑着就跑了上去,陆姣姣也走了上去。   明仪正要跟上,承乐拉了拉她,让她看向码头。   码头前人多,但是有个女子还是分外明显,明仪看见就笑了。   夏月,夏侯雍身边的女侍,她还没和夏侯雍闹翻,这个夏月就把她当成眼中钉了。   夏月对夏侯雍掏心掏肺的好,奈何那个时候夏侯雍余光都不会瞄她一眼。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在夏侯雍身边待着呢。   给明仪甩了一个脸色,夏月登上了旁边的画舫,画舫之上,夏侯雍就站在船头,迎风负手,静悄悄的不知看了她们多久。   见明仪发现自己了,冰冷僵硬的脸,突兀的挤出一个笑意。   明仪心里紧缩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他满眼猩红的拉着自己从高楼上一跃而下那时。   那不可阻挡的坠落感带来的恐惧,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公主。”承乐本能的把明仪往后的挡:“还是回去吧。”   明仪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可能走得了?”   她依旧上了画舫,船夫撑杆离岸,夏侯雍的船就跟在她们旁边,而且,位置还在陆姣姣和景娴身后,隔着朦胧的帘子,静静的观察者着明仪的一举一动。 第162章 长孙明仪就是那么好   湖面上的画舫很多,少男少女会在甲板上联诗,陆姣姣和景娴也玩的欢快,都没发现隔壁就是夏侯家的船。   隔着薄薄的帘子,明仪在干什么夏侯雍看的一清二楚。   他静静的看着,像是在远远的赏花一样,一想冰冷的脸,都少见的有了些许的温度。   夏月立在一旁,早已经暗自气的把手心掐出了血。   陇西那么多事,家里的公子都不安分,可少主知道长孙明仪出嫁省亲,执意要跑来见一面驸马爷,见完了又赶回去,临近七夕又赶来。   长孙明仪就那么好?值得他来往奔波?   她都嫁人了。   “公主。”承乐在旁边待着都觉得难受:“奴婢交代船夫离远些吧。”   明仪慢悠悠的喝了半盏茶,强撑着脸色:“这周围都是船,哪里能走得开?”   “他这么盯着,简直太让人难受了。”承乐浑身不舒坦:“去哪都被人尾随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明仪微微扭头看了看,干脆推开帘子,端起茶盏面向夏侯雍一敬:“请吧。”   与其躲着藏着让人看出她对夏侯雍有惧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船上的茶都是碧螺春。”夏侯雍慢悠悠的提起茶壶:“你不爱喝,这是君山银叶,换了吧。”   他微微扬手一甩,一道茶水从那只船飞到了这只船,准确无误的落在明仪手里的茶盏上,溅开了茶盏里原本所剩无几的碧螺春,盈了半盏君山银叶。   茶水洒在了手上些许,明仪毫不在意,直接就喝了。   她赌这个真的夏侯雍不会杀她。   茶水一饮而尽,夏侯雍笑了起来,也端起茶盏回敬她,尔后就转过身子不看她了。   “公主。”承乐一阵担心,生怕夏侯雍下毒。   明仪垂了垂眼,转过身就问:“你是来和我解释替身的事吗?”   “嗯。”他回应了:“我不知道替身的事,你可信?”   信吗?明仪自己都说不准。   “夏侯家的内部之争也很激烈吧。”明仪问的直白:“你坠楼之后,的确有了隐疾,不然,穆珏不会伤到你,那些人也不敢蠢蠢欲动这么不老实安分。”   夏侯雍转过来看着她:“是。”   “也是发疯?发疯的时候不会战斗力下降的,定然是其他反应,若你不知道替身的事,那用替身在宫闱发疯置我于死地的人,就是存心在外面给你找茬了,要真把我弄死了,或者伤了皇上,你是最不好过的那一个。”   她盯着夏侯雍说出自己的猜测,其实自己也不怎么确定。   毕竟,夏侯家那一摊子事,比她在盛京面对的那一摊子事只多不少。   夏侯家的男人太多了,嫡出旁系都有背景,而且个个是精英,一个个野心勃勃,她外祖一去世,强大的夏侯家就少了领头羊,看着强大,其实内部争夺早就藏不住了。   否则,她舅妈夏侯夫人,也不会再跑来问她是否结亲,也不会想尽法子的把夏侯华琼往宫里塞了。   “筱筱。”夏侯雍淡淡含笑:“你的聪慧,一如既往。”   我晓得,不必你夸。   明仪转回来不看他,心里却莫名的舒服许多。 第163章 我喜欢和姑娘玩儿   拉她跳楼时,夏侯雍想和她同归于尽是真的,但尔后多年,他即便是没事了也没再来盛京找过她麻烦。所以,在宫里差点被夏侯雍掐死的时候她就很想不通。   把当家少主是个疯子的事抖出来有意思吗?   后来,穆珏又说有个假的夏侯雍潜进自己府上,她想着也奇怪。   盯着公主府的眼线那么多,夏侯雍大摇大摆的过来,那些人看见了,事情不会传出去?   以夏侯雍的脾气,若是真的想见她,大可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存心恶心穆珏呢?   再说后面故意溜了穆珏一圈的事,这怎么看都是在激怒年轻气盛的穆珏去找夏侯雍的麻烦啊。   夏侯家的烂摊子那么大,夏侯雍还没闲到自找麻烦,几次三番招惹穆珏的地步吧。   而且,他一开始还想拉拢定北侯府来着呢。   “公主。”承乐还是不放心:“奴婢觉得他不可信。”   她见过夏侯雍对明仪十年如一日的好,见过狠厉的他在明仪面前是多么的好脾气,也见过他为了明仪不择手段的样子。   她晓得夏侯雍不是轻言放弃的主,他要的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   但是,四个月了,承乐坚定的站了穆珏。   她家驸马年轻俊俏会撒娇,能打能说护犊子,定北侯府上上下下一片宁和。   所以,驸马最好,不接受反驳。   “我觉得,还是可信的。”她放下茶盏出去。   甲板上,陆姣姣和景娴已经和对面一只画舫上的小姐们你来我往的联了四五十句诗了,陆姣姣是书香世家的小姐,景娴多病也爱看书,两人到没落了下风。   她们在这方说的热闹,临近一只船上的一群少年郎就兴致勃勃的听,明仪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华凌,都是一群年轻公子,瞧样子是来凑热闹的,船上没别的人,倒是靠着几只鱼竿。   “怎么小驸马不和他们玩闹?”明仪觉得而有些稀奇:“他不是挺喜欢玩的吗?又都是年纪差不多,理应玩得开啊。”   承乐摸摸鼻子:“驸马爷...”   “我是他们的噩梦。”穆珏突然就出现了,胳膊搭在明仪肩上,傲气的抬着下巴:“给我一只杆儿,我能让这湖里的鱼虾断子绝孙信不信?”   明仪嘴角微微一抽:“你哪来的?”   “自己过来的啊。”他瞪了夏侯家的船一眼,直接抱住明仪站在她身后,下巴放在她肩上,“阿元他们瞧见夏侯雍了,我就过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亲密会不会不太好?   明仪有点脸红:“你让人跟踪我?”   “谁让你们出来都不带我。”他还委屈了:“把我丢在家里。”   这叫什么话?腿在你身上,我也管不住你啊。   明仪觉得自己很冤枉,揪住他的脸,示意他往华凌他们的船上看:“多么风华正茂的一群小伙子啊,你该去那儿玩。”   “不要!”他歪歪头,挣脱明仪的手,继续腻着她:“我喜欢和姑娘玩。”   明仪噎了一下:“实不相瞒,我也是。”   “你什么意思?”他拉长了脸:“是在暗示不喜欢和我待一块?” 第164章 驸马爷吃醋了   “你可比姑娘有趣多了。”明仪笑眯眯:“对不对?”   他冷着脸:“我不觉得这是好话。”   “夸你呢。”明仪拍拍他的手:“这周围都是人,把手收收,回家了给你抱,大庭广众的我们俩矜持点。”   他不情不愿的放了手,转头看着夏侯家的船,船还在那里,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人一直盯着明仪看。   “你是不是怕他看见了?”穆珏醋了。   明仪疑惑了一下:“为什么怕他看见?”   “那你亲我。”他凑过来:“就现在。”   “...别闹,这么多人呢。”明仪给他扇扇风:“听话,回去给你亲。”   她依旧打量着那些年轻公子,心里估摸着他们的家世背景和个人能力。   被她拒绝,穆珏心里醋浪滔天,握着拳,杵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咳~”承乐碰碰明仪的脚。   明仪看看她,转头瞧了眼穆珏,拉住他的手:“闹性子了?”   “你在意他对不对?”穆珏把手抽出来。   吃醋了?   明仪有点头大,瞅了他一会儿,和承乐使了个眼色把他拉进画舫,借着帘子遮挡,利索的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不酸了不酸了。”揉揉他的脸,明仪龇牙乐:“主要是人太多了,在甲板上就胡来,传出去了总是不好。”   他脸上稍稍好转,可还是一脸酸相:“你和他是偶遇,还是约好的?”   “我到了才知道他等在这里,这算是偶遇吗?”明仪笑看着他:“我和他约在一块做什么?”   他垂了垂眼:“今天是七夕,你把我丢下出来游湖,然后夏侯雍也在。”   “所以误会了?”明仪觉得他莫名的可爱:“那你带我去哪儿逛逛吧,我对鹿京,其实不熟。”   他抬眼,这才笑起来:“那我带你随便逛逛。”   他把明仪拉走,抱住她,又秀了一把踏水而行的本事,站在岸边明仪都是懵的,看着在船上眼巴巴的承乐,很是理解她的心情。   这本事,她们只能羡慕了。   “和你商量件事。”明仪盯着他:“我给你交点学费,你把这招教教我和承乐行不行?”   穆珏摸摸下巴:“你们学不会的。”   “为何?”   “太重了,踩水就沉底了,漂不起来。”   “滚!”臭小子,说话太气人了。   她不高兴了,穆珏立马软了下来,黏黏糊糊的拉着她走人,汇入人流就没了身影。   画舫上,夏侯雍淡漠的收回目光,看着杯子里的茶笑意尽散。   明仪主动亲穆珏的时候他看见了,如同心里又扎了一根刺。   “少主。”夏月总算是找到机会开口了:“长...公主已经走了,我们...”   “回吧。”夏侯雍放下茶杯:“靠岸,回陇西。”   他一离开鹿京穆珏就知道了,当着明仪的面没说,心里却舒坦了不少。   “这个如何?”明仪提起一串璎珞:“编的不错,珠子虽不名贵,但是很漂亮,可以系在扇子上玩儿。”   穆珏掏钱:“那就买吧。”   “那吃什么呢?我有点饿了。”   “早饭听你的,晚饭我安排。”他清了下嗓子很是不自然:“小酌几杯。” 第165章 绿茶的目标不是驸马   嗯?   明仪看了他一眼,拿着璎珞走人:“我不胜酒力。”   臭小子,躁动了!   “废话。”穆珏在后面嘟囔:“你要千杯不倒,那我怎么...”   他跟着明仪走,以为她会吃什么好的,结果她心仪已久的东西是路边摊上的鸡丝凉面和油炸糯米酥。   她的装扮和路边摊格格不入,摆摊的老夫妇都有些不大自然起来,做东西的时候越发小心干净,生怕得罪了她。   “你也会在路边摊吃东西?”穆珏坐下:“我以为你不会在街上随便吃东西。”   明仪笑了笑:“我还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呢,而且在这里吃的人挺多,想必味道不差。”   “他们家的鸡丝凉面是鹿京城里最好的,我偷偷给祖母买过,可是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吃的太凉,那次吃了腹痛了好几日。”穆珏去买了一包糖渍的山楂果过来:“这个也不错,只要你不嫌脏。”   “宫里的御膳厨房都不见得干净,只怕比路边摊上的还要脏呢,不然,何须上桌之前银针试毒?”明仪拿了一颗,看着他,目光往他身后溜了一圈,稍稍一顿就问:“你想见两位姑表妹吗?”   “不想。”他吃了一颗,还没开始嚼呢就愣了一下,一回头,吴婉倩和白娴都到跟前了。   穆珏脸黑:这来的真不是时候。   吴婉倩和白娴笑盈盈的过来:“表嫂。”   她们俩默契的无视了穆珏,眼睛里都是救过她们俩的明仪。   都是小姑娘,虽然喜欢帅气的表哥,可是谁有耐心去讨好一个臭着脸的表哥?   相比之下,长得好看瞧着又容易亲近的明仪直接胜出。   而且,她们还有事求明仪呢。   “前几日,姨奶奶说要把你们接来,我算着也就是这几天,何时到的?快坐下。”   明仪也亲热的不行,不知情的都能误以为她们很熟。   她们俩围着明仪就坐下了:“表嫂,你今天的衣裳好好看。”   “今日七夕,表嫂怎么和表哥一块出来了?我听说大表嫂在游湖呢,你不和她一块玩啊?”   “表嫂,我们要来住好几天呢,你不会又去盛京吧?”   她们俩话多的不行,穆珏在一旁脸黑的不行。   什么叫今天七夕怎么和他一块出来了?不和他还能和谁?   “我们还要继续逛呢。“穆珏准备轰人了:“你们自便。”   她们耳聋了,不听,还是围着明仪。   明仪看了穆珏一眼,微微抬手喊道:“老板,再来两碗面条,我这两位妹妹也在这里吃。”   老板应了声,吴婉倩和白娴到是一下子不自然起来了。   路边摊上的东西,她们俩实在吃不下去。   可不吃,倒显得比明仪还要娇贵了。   “今日七夕,我和驸马还要在这里多吃些,你们一起啊。”明仪热情的邀请。   白娴忙站起来:“不了,我们也想四处逛逛,等明日得空了,再去找表嫂玩儿。”   “对对对。”吴婉倩也赶紧站起来:“明天我们再找表嫂。”   她们走了,明仪笑了一声,端起粗瓷杯子喝水:“学着点,别明晃晃的赶人。” 第166章 我们一家和谐友爱   “她们俩烦死了。”穆珏扛着明仪:“你什么时候和她们这么熟了?”   明仪唇角微勾:“郡公夫人让她们来和我套近乎,自然就熟了。”   “她自己找你麻烦,让别人来和你套近乎?”穆珏又给她倒了杯茶:“怎么想的?”   凉面端上来了,明仪拿了筷子动手拌面:“上了年纪又自诩有些身份的人都好面子,说来,和大姑一样的毛病,有一种不管你是谁,给我家做了媳妇就是小辈,必须点头哈腰唯我独尊的错觉,所以就喜欢给我挑刺,但是呢,又拉不下面子求我,所以就走别人的路了。”   “就算是需要你点头哈腰,也轮不到她们。”穆珏把自己的拌了:“这是他们家的事,祖母和我爹都想管,你也别插手,盛京那些事就足够糟心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明仪笑了笑:“这是自然,小郎君,还是侯府好,没有那么多事。”   “那是。”穆珏有点小嘚瑟了:“我们一家和谐友爱。”   “嗯,的确。”   他们俩在路边摊上大吃起来,远处,吴婉倩和白娴看了一会儿才不甘心的离开。   “我觉得表嫂挺好说话的,你看她对我们多好?”吴婉倩体胖,走了几步而已就热的直摇扇:“明天我们一块去找她,说说姨奶奶的难处,她会答应的。”   白娴微微摇头:“我可不觉得她好说话,她若是好说话,姨奶奶何必麻烦我们?我看还是不要提了。”   而且,明仪方才分明就是在委婉的赶人。   “为什么不提?”吴婉倩不解:“大家都是亲戚,她现在又是定北侯府的儿媳妇,要是盛表哥继承了淮南郡公的爵位,连着亲戚,对她也好啊,我娘说了,表嫂和夏侯家闹翻了,现在,只能依靠定北侯府呢,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客气?”   白娴看看她:“她是定北侯府的儿媳,淮南郡公府的事,其实和她不相干,而且,我听说,姨奶奶提起让盛表哥跟着大表哥的事时,表嫂就起身走了,这不是摆明了不想掺和吗?”   “你不想帮忙就直说,哪来这么多理由?我娘白疼你了。”吴婉倩瞬间变脸,丢下白娴带着自己的丫鬟先走。   白娴的丫鬟为她抱屈,白娴微微摇头,不想去计较,慢了几步跟上去。   她们又回到了湖边,想找陆姣姣。   陆姣姣和明仪的关系好,要是能把她拉拢过来一块去说服明仪,指不定事情就能成了。   吴婉倩打着自己的主意,郡公夫人知道她看上了华凌的事,答应她了,只要能让明仪出手帮盛甫争取到爵位,她就亲自做媒到华府为自己说亲。   郡公夫人亲自说媒,华府也不敢拒绝的。   所以,吴婉倩对这事格外卖力。   只要得了明仪一句话,她就能嫁的如意郎君,多好?   到了湖边,甲板上也没人,似乎都进去休息了,丫鬟去找船,安排把她们送去画舫上。   “你看你看。”吴婉倩激动的拽着白娴,手指定定的指向甲板上的一群年轻公子:“就是那个穿黑衣服,我未来的夫婿,如何?” 第167章 沉船了   华凌很出众,在一群公子里十分耀眼,白娴看看他,又瞧了瞧身边的吴婉倩,有些不大相信:“姐姐的亲事何时定下来的?”   “马上就能定下来。”吴婉倩一脸娇羞:“你不用羡慕的。”   白娴默了默,不吭声了。   听这意思,就是还没定下来呢。   想想吴婉倩为了郡公府的事那么卖力,白娴多少猜到原因了,但她觉得,吴婉倩八成是要白费力气了。   得明仪一句话哪有那么简单?   “快看看。”吴婉倩摸了摸发间的簪子,转身问她的丫鬟:“我的头发乱没乱?”   “小姐今天美着呢。”丫鬟自觉装瞎。   白娴和她的丫鬟也默契的没吭声,不参与这个话题。   “真的?”吴婉倩高兴坏了,一看接她们的船要靠岸了,急吼吼的提着裙子就要上,一边忙着上船,一边挥舞着胳膊大喊:“华公子!华公子这里!华公子!”   诗情画意的湖面上,被她扯着嗓子一吼,顿时画风突变,和人说笑着的华凌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笑意就僵了。   “三哥,这是谁啊?”旁边的公子问:“你认识?”   华凌摇头:“不认识。”   他的腿刚好利索,现在看见吴婉倩,还着实有点害怕。   “华公子!”吴婉倩还是扯着嗓子喊:“船家你快点啊。”   船家看见她还犹豫了一下,把船靠岸也不忘提醒:“姑娘慢些。”   吴婉倩提着裙子就要跳上去:“去那条船上,快点。”   “姐姐慢些。”白娴看她着急也害怕:“站稳了。”   吴婉倩急忙上去,她的丫鬟也上去,白娴正要上,她的丫鬟死死拉着她摇摇头。   这是小船不是画舫,顶多能载五个人,吴婉倩一个顶三个呢,再加上她的丫鬟和船家,这明显再上就沉了。   “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吴婉倩不耐烦的催白娴:“不上来我就走了。”   白娴摇头:“我晕船,就不去了。”   “那你等着吧。”吴婉倩迫不及待的往船头走,很不得直接跨上华凌在的画舫。   船家吓得脸都白了:“姑娘,你站中间不要动,不然翘头了。”   “说什么呢?”吴婉倩的丫鬟扬手就一耳光,直接扇在了船家脸上:“你这船还能不能走了?”   她刚嚣张完,一个苹果就砸在了她头上,丫鬟疼的抱头大叫,大骂着找人。   “你家小姐这体格,不站中间船不稳,这是常识。”不知何时,景娴来到了甲板上,用苹果砸人的就是她:“船家又没说错,你凭什么打人?”   她自小体弱多病,又有明仪罩着,在盛京也没几个人敢和她当面开撕,所以小暴脾气还是有的,颇负正义感。   她一吼,华凌那只画舫上的公子都看了过来,一个个趴在船栏上,开始兴致勃勃的看戏。   “你敢砸人?”吴婉倩气的跳脚:“死丫头你等着。”   白娴看着船边满水的小船冷汗都出来了:“姐姐别动。”   “过去,我要扇死她。”吴婉倩怒了,根本不管其他,狠狠跺脚。   华凌身边的公子眼睛越睁越大:“完了完了...沉船了!” 第168章 公主一杯倒,驸马失策了   晃晃悠悠的小船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灌水,吴婉倩惊得跳脚,然后一脚踩在边缘,小船侧翻,“扑通’一声,船上的三人一块落了水,水花溅出飞飚上岸,丫鬟拉着白娴退了几步还被弄湿了裙角。   周围齐齐一顿惊呼,立马大乱,叫喊声此起彼伏。   船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抓住吴婉倩的丫鬟,岸上的人帮忙才把丫鬟拉起来。   吴婉倩半浮半沉的挣扎着,大喊大叫,早就慌了神,在水里闹得水花四溅,却愣是没人敢下去。   这体格,没十几个壮汉是拖不上来的,万一被她拽下去了,岂不是枉死?   白娴在岸边急的腿软,画舫上,陆姣姣跑出来看见了急忙招呼人快过去搭救,景娴愣在甲板上,看着吴婉倩都懵了。   好在吴婉倩体胖,没能沉底,就在水上漂着,一时半会儿没危险。   最后,还是华凌他们一群年轻公子和岸上七八个壮汉一块下水救的人,吴婉倩晕过去了,把她推到岸边到不费劲,但是上岸就有点为难人了,一群人齐声大喊一块鼓劲才把她搬上来。   陆姣姣找个牛车,火急火燎的把她送回定北侯府。   景娴从船上下来的时候,眼圈都是红了,承乐扶着她,一直给她顺气,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公主别怕,没事的。”   她特怕景娴一口气没顺过来就出事。   “承乐姐姐,我是不是闯祸了?”景娴快哭了:“我就怼了一句。”   承乐连连摇头:“与你无关,没事的,别怕啊,放松。”   “与你无关。”华凌走了过来,浑身湿哒哒的:“我们一块去定北侯府作证,没事的。”   景娴看了看他,拉着承乐还是很怕:“姐姐呢?”   “奴婢马上让人去找,公主别怕。”承乐忙扶着她跟上去,华凌他们也急忙跟着往定北侯府去。   吴婉倩落水,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若是出了人命,他们要给景娴作证才行。   毕竟,是吴婉倩自己在小船上跺脚才让小船侧翻落水的,他们可都看见了。   吴婉倩落水的事,穆珏和明仪都不晓得,他们俩到处溜达了一圈,累了才去吃饭,结果穆珏高估了明仪的酒量,一杯杏花村下肚她就醉的不能自理,挂在身上站都站不稳,根本没力气耍流氓。   他白折腾了,老老实实的把明仪抱回去。   明仪醉的动都不会动,穆珏帮她脱了衣裳鞋袜,站在床前瞅了她好一会儿,拉着她的手故意放在自己腰带上,结果她比面团子还软,连套在手指头上的衣带都没扯开。   穆珏放弃:“一杯倒...那下次喝半杯试试。”   他捏捏明仪的脸,伏下身在她唇角亲了亲,一碰到,越发不甘心,懊恼的不行。   “驸马爷。”承乐知道他回来了,急急忙忙的进来:“出事了。”   穆珏小跑着过去那边府上的时候,吴婉倩已经醒了,华凌等人也已经走了,但是争执在他们离开后才开始。   郡公夫人和大姑联手把陆姣姣骂了个狗血喷头,江氏护犊子和她们正面开撕,定北侯公务忙没在家,老太君被她们气的不轻,那边府上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了。 第169章 太胖了沉不下去   “景娴呢?”穆珏没忘记那个小病秧子:“别是也在那边吧?”   承乐急的满头大汗:“哪敢啊?奴婢请十公主回屋了,她害怕的直哭,好不容易才哄下来的。”   “那就好。”穆珏稍稍放心,能让江氏不顾分寸脸面,只怕郡公夫人和大姑做的过分了,景娴要是在那,有九条命都不够造。   他进屋,老太君阴沉着脸,郡公夫人和大姑咬牙切齿的坐着,江氏也是一脸怒相,陆姣姣跪在地上,身边还在一个摔碎的茶盏,屋里的嬷嬷丫鬟全都战战兢兢。   “祖母。”穆珏抱拳:“吴婉倩如何了?”   大姑嗷一嗓子吼了出来:“如何了?没死!你这好嫂子,你那小姨子,都说懂事大方,可内里什么心肠都不知道,我们家倩倩那么懂事的孩子,到底是哪里招惹到她们了?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落水。”   “她...”穆珏刚张嘴,又被郡公夫人打断了。   “画舫不能靠靠岸?非要让她自己坐船过去,打的什么主意?到底是姑表妹,就这么不待见?还是少夫人呢,只怕是以为仗了公主的势,就敢拿大了,阿珏,公主怎么不过来?这出事了,两姐妹到是谁都不露面。”   陆姣姣急了:“十公主体弱有疾,若是...”   “有疾?”大姑打断了她:“我家倩倩都落水了。”   “她落水,和十公主完全没关系。”陆姣姣气的差点站起来:“她的丫鬟大人本就不对,而且是...”   大姑扬手就要扇她,江氏蹭一下过去把大姑狠狠一推:“我的儿媳妇,还不轮不到你来教训,等她把话说完,姣姣,说!”   “是吴小姐自己在小船上跺脚才让小船进水的,船家提醒她站在船中间不要动,可她不听,踩了船边,船才侧翻的。”   方才,华凌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江氏看着大姑,等着看她如何回话。   大姑继续喷:“胡说八道,那么大一只船,说翻就能翻?而且,你们都在画舫上,就不能靠岸?”   江氏咬牙,有句话着实想怼出去了,可看看老太君,又实在不能怼。   这毕竟是老太君的妹妹和侄女,她是儿媳妇,说话不能过分。   “大姑,就你闺女那个体格,别说是小船了,就是战船她也不能往边上站啊,你心里就没点数?再说了,她那一身肉,蹦一下都堪称惊涛骇浪,光是冲击力都能拍死一个人了。”   穆珏把江氏不能说的说出来了:“而且,打人就是不对,船家提醒也是为她好,再说了,景娴教训的是她的丫鬟不是她,难不成堂堂公主,连教训你们家一个丫鬟都不行?   你们家面子挺大啊!还有,七夕的时候,湖上的画舫离了岸,再想靠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上去都要坐小船,再说了,我嫂嫂凭什么来接她们?她请吴婉倩去画舫上了吗?求她了吗?你与其在这里怪这个怪那个,不如告诉吴婉倩,把自己那身肥肉练练,落个水都沉不下去,丢人!” 第170章 老太君纵容自己的孙子   大姑差点气死,吴婉倩体胖是真,但是大家都默契的不说。   可偏偏穆珏没这个默契,他从一开始就对吴婉倩的胖半点不避讳。   嘴欠的臭小子!   “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郡公夫人实在忍不住了:“好歹是个公子,少来掺和女人家的事才是,公主呢?”   穆珏看她很不顺眼,瞄了老太君一眼,祖孙目光一对视,什么意思就明白了。   怼!尽情怼!别给我这个老家伙面子!骂死她!   穆珏吸了口气:“女人家的事怎么了?此事和景娴又没关系,筱筱来了干嘛?看你们胡搅蛮缠,你们是不是觉得她日子过得太闲想给她找点乐子?那也别这么有自我奉献的精神行不行?   凡事都要讲道理,吴婉倩自己落水的,她自己跺脚侧翻,把人家养家糊口的东西踩沉了,船家没找她赔钱就好了,若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有关系,那你们怎么不去找华凌他们的麻烦?怎么不去找鹿京守备的麻烦,你就告他,怎么不把湖填了。   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有人请吴婉倩去画舫上了吗?有人推她入水了吗?自己那身肉会不会让小船有心无力心里没数?而且,她当时是要坐船去找华凌,不是去找我嫂嫂,姑娘家不矜持,大姑该反省了,大白天就嗷嗷喊,小心华府告你们污了他们家公子的清白。”   郡公夫人气的心口疼:“姐姐,你这孙子真是好口才。”   “嗯。”老太君抬了抬眼皮:“我的宝贝孙子,历来如此。”   她给穆珏撑腰了。   郡公夫人咬牙,识趣的闭嘴了。   “我家倩倩一个大姑娘,你说什么呢?”大姑差点和穆珏动手:“要不是你家小姨子多管闲事,她们会吵架吗?”   穆珏听着很不爽了:“多管闲事?吴家是什么身份,是王侯公府吗?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小姐,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哪来的底气那么嚣张?景娴是公主,她自己动手已经很给面子,要是换做筱筱,承乐,她会怎么办?”   承乐一直在旁边站着呢,闻言,看着大姑冷冷开口:“我家公主最见不得仗势欺人的恶奴,凡是遇上了,作恶的丫鬟当场赐死,主家杖责五十杖惊醒,夫人,可要走一遍我家公主的规矩?”   大姑噎住了。   承乐并非危言耸听,就明仪那个脾气,难保是真的会。   别看她平日里笑眯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实际上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她和郡公夫人都哑了,江氏怒气未消,先把陆姣姣拉起来,陆姣姣扶着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江氏不要动气了。   “好了好了。”郡公夫人又出来了:“倩倩落水,醒了也就没事了,这火气也出过了,行了吧?快给老太君赔个不是。”   她还有事要求定北侯府呢,不能彻底撕破脸,方才帮了两句,也不过是看大家都在,唯独明仪不来想杀杀她的锐气,谁知被穆珏怼了,所以,现在赶紧做个和事老才是。 第171章 癞蛤蟆盯上小天鹅   “姑母。”大姑跪下来:”你息怒,我也是担心孩子。”   吴婉倩的婚事还指着定北侯府呢,她也冷静下来了。   老太君板着脸,抬手让示意陆姣姣:“好孩子,受委屈了,快过来让她给你认错。”   陆姣姣差点被大姑打了,这委屈可不能白受着。   老太君要给自己做主?   陆姣姣有些犹豫,江氏到是干脆的带着她过去站在老太君身边,看着大姑,等着她道歉。   儿媳妇无辜受了委屈,这事不能忍。   大姑咬了咬牙,向郡公夫人求援,她是长辈,陆姣姣是小辈,让她给陆姣姣道歉,实在折煞身份。   可是郡公夫人点点头,示意她忍一时,大姑这才满心不情愿的说道:“倩倩落水,我这个做母亲的关心则乱,你别和我计较,我给你赔不是。”   陆姣姣跪下来,微微弯了弯腰,算是领了她这一道歉。   郡公夫人赶紧过来把她们都扶起来:“好了好了,都是亲戚,哪里还有计较的道理不是?姐姐也莫动怒了。”   亲戚亲戚!穆珏听见这两个字就烦。   “虽然天热,但落水不是小事。”老太君就坡下驴:“好好照料着把,阿珏,公主呢?”   穆珏稍稍语塞,摸摸鼻子才说道:“我把她灌醉了,睡着呢。”   老太君:“...胡闹,还不快回去照顾着。”   她把穆珏打发走,此事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江氏送陆姣姣回去,在她屋里又是好一阵安慰,老太君的屋里的人,很快就送了一件孔雀缎的衣裳过来,算是补偿她受了委屈的事。   明仪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承乐把事情和她一说,明仪赶紧让人把景娴找来。   景娴很快就来了,脸色很差,一路小跑,见到明仪就扎进她怀里:“姐姐。”   “吓到没?”明仪拍拍她:“没事了,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景娴低垂着眉眼:“我给姐姐闯祸了。”   “哪有?”明仪摸摸她的脸:“又不是你的错,好了,我们去给老太君请安可好?昨日老人家很维护你的。”   她点点头,乖乖的跟着明仪去那边府上。   老太君和江氏都没怪她,看她脸色不好,老太君还亲自交代江氏,让厨房给景娴仔细补补,都还说着话,郡公夫人带着盛甫过来了。   昨天闹出那档子事,今日,她要让盛甫过来刷好感度才是。   郡公夫人带着盛甫进门,盛甫赶紧跪下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对他不是很亲热,客气的笑问:“甫哥儿怎么不去找阿珏玩呢?”   “他是大忙人,我可找不到,所以只能来老太君身边讨喜了。”盛甫笑嘻嘻的站起来,一眼看见老太君身边的景娴,顿时眼睛都直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酥软的。   江氏看他表情有异,看了景娴一下,顿时满脸厌恶,起身把景娴拉到明仪身边:“你们俩和我来。”   她把明仪和景娴带走,景娴还有些不知道为何。   江氏拉着她的手说道:“这边府上有外客,平日里,都在公主府里玩耍吧,若是喜欢和你大嫂子一块说笑,就让人请她过去。” 第172章 奇葩亲戚忘性大   “嗯。”景娴对江氏很有好感,所以也很听话。   江氏并没有过去公主府,把她们送出老太君的院子就止步了,她也没回去和郡公夫人打照面,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姐姐。”景娴挽着明仪:“侯夫人真好,承乐姐姐告诉我侯夫人很护着你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明仪笑起来:“侯夫人是很好,所以我们也要对她好才是,昨日姣姣替你受过了,我们也得去给她赔不是才是。”   “嗯,我听姐姐的。”她跟着明仪去找陆姣姣,又在陆姣姣那里吃了饭才回来。   傍晚时分,大姑带着吴婉倩过来给明仪赔罪,景娴没露面。   明仪喝着茶,静静的听大姑把话说完才开口:“如你所说,都是亲戚,既然昨日已经在祖母和母亲面前告一段落了,我也不会计较的,放心吧。”   “表嫂。”吴婉倩坐在板凳上绞手帕:“给你添麻烦了。”   明仪笑了笑:“无事,你落水了,得好好休息才是。”   “表嫂。”吴婉倩抿抿唇:“我想求你一件事。”   明仪眉梢一挑,靠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她:“你说。”   “姨奶奶就盛表哥一个孙子,可是,郡公府的爵位到盛表哥的父亲那一辈就要止步了,盛表哥在姨奶奶膝前尽孝才没有去争取功名,念在他孝敬的份上,能不能让盛表哥继承爵位?”   她说的很直接,大姑立刻帮腔:“这种小事,还不是你表嫂一句话的事,大家都是亲戚,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她们母女笑盈盈的看着明仪,明仪差点笑出来,这忘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昨天她们大吵大闹,差点把景娴吓出毛病来,她说算了,只是不想计较,可没说其他的好商量。   “大姑啊。”明仪摇着团扇:“如今的淮南郡公,可有为国立功?”   大姑愣了一下:“这必然是有的吧。”   “不,没有,这是第三代,除了第一代淮南郡公从龙开国,后来的两代淮南郡公都是在吃闲饭,不仅一事无成,还惹了不少的麻烦,盛甫更是目不识丁好色无耻。”明仪看着她:“这也配继续承继爵位?”   大姑脸色尖酸起来:“郡公府是开国功臣,就该江山在一日养他们一日。”   “不,大姑可能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从龙开国和开国功臣可不是一样的。”明仪喝茶。   承乐解释道:“开国功臣,是指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从最开始拼杀上来的,大魏只有两门开国功臣,一门护国公府,一门定北侯府,从龙开国,是胜局已定投靠过来的,并未立下显赫战功。”   大姑脸上挂不住了:“大家都是亲戚,公主也...”   “吴夫人。”承乐冷着脸:“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可别随便往我们公主身上套,公主是定北侯府的儿媳不错,但驸马是入赘皇家,和郡公府隔着好多辈呢,夫人又是外嫁女,吴家和公主就更搭不上关系了,所以,别胡乱攀亲才是。”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大姑的脸都绿了。 第173章 想拱我家的小白菜   他们母女被打发走了,吴婉倩却不甘心,明仪不松口,她怎让郡公夫人为自己说媒?   她还等着嫁给华凌呢。   想了想,她让大姑自己先回去,自己去找景娴。   她们出了门,明仪这才问道:“景娴呢?”   “华公子来拜访,和公主在院子里说话呢。”   明仪和承乐一对视:“有问题。”   这华凌平白无故的又跑来做什么?   公主府的院子里,少男少女正说着话,华凌坐姿端正,还是一身黑衣服,十分精干,景娴抱着酸梅汤微微趴在桌上,有些无精打采。   明仪拉着承乐来偷看,瞅了一会儿就酸巴巴的吐槽:“我们家景娴才十四岁,这个华凌太不正经了,小丫头都能盯上。”   “就是就是。”承乐也酸巴巴的:“公主还是个孩子呢,这个姓华的不正经,奴婢把他打出去。”   景娴在她们眼里就是一颗翠生生的小白菜,华凌自然就成了拱白菜的猪了。   为此,对他敌意很大。   “奴婢去找扫把。”   “给我也找一把。”   她们俩看见华凌和景娴说话了,没走的吴婉倩也看见了,在不远处,把手里的帕子撕的稀碎。   “小姐。”丫鬟很怕吴婉倩这个时候冲出去,那十公主是个病秧子,万一吓出毛病了怎么办?   吴婉倩气的跺脚:“表嫂不帮忙说话,就是想把华公子留给她自己的妹妹吗?”   “啊?”   “怪不得不帮忙呢,我算是明白了。”吴婉倩把手边的小树枝折断,看着一直在说话的华凌,眼圈红了:“华公子一定是被逼的,他昨天还救了我,一定是喜欢我的。”   她气呼呼的走人,很是心疼华凌。   到了公主府和定北侯府中间的门,白娴正好走到这,见她出来就问:“姐姐好些了吗?”   “你来做什么?”吴婉倩没什么好声气:“哦,我知道了,是你昨天作证,说是我自己落水的对不对?现在又来巴结表嫂是吧。”   白娴无辜摇头:“我没有,姐姐别这样说。”   “还不承认?”吴婉倩一把攥住白娴的手:“昨天明明就是十公主挑衅我,我气急了才落水的,是你说她骂了我的丫鬟,骂我的丫鬟不就是骂了我吗?”   白娴被她攥疼了:“可昨日,十公主的确只是说了姐姐的丫鬟啊,而且,昨日救了姐姐的华公子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给你一张嘴,你都不会说话吗?”吴婉倩把白娴狠狠一推:“你能和华公子相比吗?”   白娴摔在地上,连同她的丫鬟也被吴婉倩的丫鬟扇了一耳光,吴婉倩气呼呼的走了。   “小姐。”丫鬟忙扶起白娴:“这吴小姐完全没有自知之明,那华公子清朗神俊,和两位表公子不相上下,她一个肥婆,哪来的底气?”   白娴站起来,看着自己摔红了的手,沉吟了半响:“她在公主府里碰钉子了。”   “那我们还要过去吗?”丫鬟问:“郡公夫人今日特意来找小姐人,让小姐帮忙说话,这个忙不帮似乎说不过去。”   白娴摇头:“自然是不能过去了,表嫂可没那么好说话,吴婉倩没有自知之明,我得有。” 第174章 把我灌醉想干嘛   她没进公主府,但是她和吴婉倩冲撞的事却瞒不过公主府奴才的眼睛,承乐刚把华凌请出去就知道了。   被叫回来的景娴拽着明仪的衣裳围着她转圈撒娇,地毯都要搓出坑了。   “小孩子家家的不听话。”明仪洗了手,拿着团扇慢悠悠的扇:“华凌即便是帮了你,那他也是府外的人,又是男子,你真要道谢,也该告诉你姐夫去见,或者是喊了我一块去,自己就跑去说话,没规矩了。”   景娴微噘着嘴,小模样心虚的不行:“就随便说几句嘛。”   “说了快小半个时辰,还随便几句?”明仪拿团扇轻轻打她的手:“不老实了。”   景娴摸着手不吭声,抬眼看见穆珏进来了,自己气呼呼的坐下。   “听说你把大姑拒了,还呲了郡公府一顿。“他洗了手就赶紧大口灌下一口水:“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明仪笑道:“你从那边府上过来,必然是她们到祖母面前闹去了。”   “猜对了。”他坐下来看着景娴:“你又怎么了?被骂了?”   景娴还是不吭声,明仪说道:“华凌往我们家跑的怪勤快的。”   “他?”穆珏瞄了景娴一眼:“那让人在大门口拦着,来了就打出去。”   他配合明仪,景娴直接黑了脸,小暴脾气上来了,但不敢在明仪面前发作,承乐见状,忙把她领下去。   “真是说着都好笑,我们自己家没什么烦心事,烦心事都是这帮亲戚搞出来的。”穆珏又来抢明仪的座位:“只是祖母年纪大了,还能有亲戚时常来看看她和她说说话的不容易,不然,烦死她们来家里了。”   明仪坐在他腿上,笑盈盈的搂住他的脖子:“还能有亲戚络绎不绝的登门,就表明定北侯府尚且家门显赫富贵可期。”   “嗯,她们这么作妖,你可生气?”穆珏问道:“一天天的,总是来找事。”   明仪摇摇头:“她们这些小招数,入眼的资格都没有。”   “狂妄。”他把明仪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   明仪等他喝完,然后揪住他的领子:“昨晚你把我灌醉,想干嘛?”   “想圆房。”他回答的很利索:“可惜没成。”   明仪红了脸:“可惜了...”   “嗯,的确。”穆珏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来回蹭:“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夜里出门?   明仪睫毛微微一颤:“嗯,去吧。”   她没问原因,寻常样子和穆珏一块吃了晚饭,他换衣服出门的时候明仪还去送送他。   他不在,夜里承乐就在屋里睡,明仪靠在床上,看着承乐在小榻上铺床,突然说道:“昨天晚上,我其实有点意识的。”   “那公主为何装醉?”承乐脱了鞋坐上小榻:“害怕?”   明仪抱着腿:“有点,那种心思挺复杂的,晓得自己嫁了他,那圆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而且,我也喜欢他,可是越喜欢,越发现我们中间还是隔了点东西,不够坦诚,所以挺怂。”   “公主一开始选择驸马爷是因为美色,后来喜欢他是觉得他并非无能之徒,现在觉得有隔阂,是发现驸马的本事,你完全不了解对吧?”承乐一针见血。 第175章 奴婢帮你挖坑埋尸   明仪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对,我感觉他就是个沙漏,慢慢的在我面前把自己的本事露出来,想给我一个接受的时间,而我,早就被他打听的清清楚楚,他太会把控我的情绪和底线了。”   “以前,除了夏侯雍,无人能把控公主的心思,好不容易甩开了夏侯雍,现在驸马爷也这般,公主没有安全感对吗?”承乐看着她:“可是奴婢觉得,驸马爷并无恶意。”   明仪看了看她:“我知道穆珏没有恶意,可是看不透他让我特别心烦,怎样的一个人,才会查不到半点消息,我还是希望对自己的枕边人有个了解的,而不是他想让我了解什么,我才能了解什么。”   “那公主不如大大方方的问问驸马爷。”承乐给她出主意:“奴婢觉得,你问了,驸马爷会说的,总这么心里膈应着,万一被人利用,平白增添误会。”   明仪有些犹豫:“万一他不说呢?”   “那就打死。”承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奴婢帮你挖坑埋尸。”   明仪:“...你是不是想独霸我的余生?睡觉!”   她裹着被子躺下去,承乐笑了笑,吹了灯也睡下。   次日,明仪照例带着景娴去给老太君和江氏请安,到的时候大姑带着吴婉倩刚出来,和明仪打了个照面,她们母女招呼都没打就走,承乐想发火,被明仪拦住,懒得和她们计较。   她们进去了,吴婉倩这才把瞪在景娴身上的眼睛收回来:“娘,你可看见了,表嫂妖媚就算了,那个十公主看着年纪小,其实一肚子的手段,不好好待在盛京,跑来姐姐家里住,这算什么。”   “我看着也是,一肚子的手段。”大姑慢慢走着:“也不知道你盛表哥发了什么疯,昨天晚上和你姨奶奶闹了一场,说什么要娶十公主。”   吴婉倩一听,立刻精神抖擞:“姨奶奶答应了?”   大姑点头:“你姨奶奶是想,九王爷虽然年纪小,但是多少也是有背景的,而且十公主和他兄妹情深,以后也能照应,虽然做了驸马就不能有实权,但就你盛表哥那样的,只怕凭自己也挣不到什么前途,还不如娶公主做驸马,保下荣华富贵来的好。”   “极好极好。”吴婉倩忙不迭的点头:“那姨奶奶何时提亲?”   大姑看了看她:“只怕是要单独问过老太君才行,说句难听的,就盛甫那样的浪荡人,我都看不上,要是直接告诉了你表嫂,指不定要被羞辱死呢。”   “可大家都是亲戚啊。”吴婉倩很不甘心:“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个十公主病秧子一个,活不活的长都不知道,盛表哥再无能,也是郡公府的公子。”   大姑摇头不语,似乎也懒得去管这事。   等大家都请安离开了,郡公夫人才姗姗来迟,江氏还在服侍老太君喝凉茶,看见她,见了礼也没走。   “近日这天是越发的热了。”老太君抬手:“快给郡公夫人一碗凉茶。”   郡公夫人笑呵呵:“姐姐不必招呼,我是来说件喜事的。” 第176章 郡公夫人白日做梦   “什么喜事?”老太君笑呵呵的看着她:“你说来听听。”   郡公夫人挪到她身边来:“甫哥儿看见个心仪的姑娘,想请老太君做媒,帮忙撮合,娶为正妻。”   江氏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继续弄着凉茶。   老太君的笑意落了几分:“哪家的姑娘?”   “姐姐认得。”郡公夫人喜气洋洋:“就是小住的十公主,十公主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和我们家甫哥儿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氏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太君也端不住面部表情了,趁着喝茶的功夫敛去笑意。   郡公夫人不满的看着江氏:“怎么?侯夫人是觉得我哪里说错了?”   “十公主乖巧伶俐,这是实话。”江氏把凉茶给她:“只是,她才十四岁,一个孩子,论及婚嫁尚早,再说,此事,理应问公主才是。”   郡公夫人拉长了脸:“公主是定北侯府的儿媳。”   “此话不能如此讲。”老太君开口了:“公主是儿媳,可是阿珏是入赘到皇家的,他们之所以住在鹿京,是图清净,图能够就近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和他母亲,十公主是公主的妹妹,她的亲事,也只能问问公主,到底怎么做主,还得淳太妃发话才是,我们一群外人,不能插手。”   郡公夫人急了:“姐姐,甫哥儿如今十九岁了,他孝敬,一直没能离开我身边,其实他很能干的,虽然在外面是胡闹了一些,可是哪个男的不胡闹?等成了亲收了心就好了,你是长辈,你做主说一声,公主会考虑的。”   “我儿子就不在外面胡闹。”江氏继续怼她:“姨妈,并非我贬损甫哥儿,这个年纪,读书习武还不晚,他来鹿京这些日子,只怕鹿京的青楼酒肆都逛遍了,公主定然也是知情的,就凭这个,你让老太君怎么说?”   郡公夫人差点把手里的凉茶泼她脸上:“男人家,去些青楼酒肆也是寻常事,有何稀奇的?总比阿珏整日里在家里混吃混喝的好,你这么会说,怎么不见得阿珏干点实事?他也十八岁了,还不是每日里嬉笑打闹一事无成?”   “阿珏胡闹归胡闹,但是还真没什么事能难住他。”老太君沉了脸:“他自小在我身边长大,读书习武一样没拉下,玩归玩,学归学,他下苦功夫的读书习武的时候,旁人还在玩泥巴呢。”   这话就是针对盛甫的,郡公夫人的脸色更不好了。   老太君动了动身子:“要我说,你就别打十公主的主意了,皇家公主,可没那么好娶,你看看当朝的三位驸马,除了我们阿珏不说,单论大驸马和三驸马,一个家门显赫,一个少年英才,都是监礼司把底细都查干净的人,但凡有一点不周正,都跨不过那道门槛。”   “姐姐。”郡公夫人还是想努力一把:“我和郡公爷年纪都大了,若是甫哥儿不能承继爵位,那他将来可怎么办才好?娶了公主,好歹衣食无忧,若是能得到九王爷的助力,多少也能搏个前程,不说列王封侯,最起码能够做个一二品的官儿不是?” 第177章 没有自知之明   老太君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她脸上:“你回去睡一会儿吧。”   “嗯?”郡公夫人不解其意。   “驸马不能掌实权。”江氏看老太君有点压不住火气了:“但不是任谁都能做驸马的,九王爷年少,比十公主大不了两岁,虽然有外祖家的背景,但朝中几位王爷,除了大王爷手里有实权,其他王爷不都是安安分分的做着闲王吗?   再者,若是甫哥儿真心喜欢十公主,十公主也真心喜欢甫哥儿,那这桩亲事尚且还有一议的地步,可你这是把十公主当成跳板了,人家公主何等尊贵?容的你这般算计?此话莫要再说,若是让公主晓得了,你们祖孙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郡公夫人站起来:“姐姐,你不帮甫哥儿继承爵位就算了,为何现在替他说亲都不帮,你我是姐妹,你该多为我考虑才是,公主再尊贵,可她现在没了夏侯家做背景,全仰仗着定北侯府撑腰呢,你发话,她敢不从?   再说,十公主体弱多病,将来能否生育都不知道,我们甫哥儿也很吃亏的,你也是看着甫哥儿长大的,难不成真想看着他将来没有依靠潦倒下去吗?他还是个孩子啊,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若是不给他安排好将来,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法明目。”   郡公夫人哭了起来,老太君的脸都臭了。   江氏想了想说道:“姨妈,此事...”   “你闭嘴。”郡公夫人一声吼:“我和你婆婆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这里是定北侯府,你一个做儿媳的,即便现在是当家夫人,可到底还有长辈在呢。”   她来针对自己了?   江氏压不住暴脾气了,可还不等她说话,老太君就骂了出来:“大清早的喝黄汤了?这里是定北侯府,她是定北侯夫人,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室主母,哪就是外人?我这个老婆子都要靠着她来养老,你这里指手画脚做什么?别把郡公府那套搬到这里来。”   被婆婆维护了,江氏急忙说道:“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人得有自知之明,且不说那孩子才十四岁,正是玩闹的年岁,离着谈婚论嫁尚早,即便是真的到了年纪,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亲事的,底子不干净,品性不好,连监礼司那一关都过不了。”   老太君直接大骂:“你若真的为了孩子,就别惯着,赶紧让他好好念书习武,最少能领一份职务养活自己。”   郡公夫人脸色铁青:“甫哥儿并非一无是处,他只是没能遇上慧眼识珠的人,但凡给他一个机会,他必然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好好好~”老太君连道三声,把火气往下压了压:“那这样,明日把阿珏和甫哥儿都叫上,让他们俩比划比划,比什么你来裁定,我来瞧瞧他的本事,若是真的有才,我来安排他,如何?”   郡公夫人看到希望了:“好,那就说定了,明日比试。”   她喜滋滋的离开,老太君气的捶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 第178章 咸猪手   江氏在一旁没说话,老太君拉住她的手:“等阿珏回来了,你让他来见我,另外,去告诉公主一声,这些日子就别让十公主过来玩了,甫哥儿不是个规矩人,小心他灌了黄汤冲撞。”   “是,我去告诉他们。”江氏把茶给老太君:“您消消火,当心身子。”   老太君接了:“等再过些日子,寻个由头把她们打发走,这安安生生的日子,总是被搅合,看着也心烦。”   老太君亲自发话了,江氏也就晓得怎么做了。   “是,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江氏轻声安慰:“我把姣姣喊来,一同陪你摸牌可好?”   老太君沉默了一下:“行,别打扰公主,阿珏胡闹灌她酒,让她多歇歇。”   “是。”江氏忙去安排。   穆珏很晚才回来,身上脏兮兮的,明仪刚躺下又急忙起来:“要沐浴吗?备了热水的。”   “我去冲凉就好了。”他把衣服脱了丢在一旁:“你先睡吧。”   他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浴房,明仪把他的脏衣服拿起来看了看,沾了不少黄土,衣角上还勾了树叶,再看他的靴子,底部也是一层黄泥混着草渣,闻了闻,除了汗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承乐在旁边欲言又止,明仪把衣服给她:“拿下去吧。”   “是。”   承乐退了出去,没一会儿穆珏出来了,穿着白色的寝衣,坐在小榻边自己擦头发。   “明日别出门。”明仪拿过帕子帮他:“祖母让你明日和盛甫比试比试,要看看他的本事呢。”   穆珏揉着眉心,似乎极累,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先闭闭眼睛吧。”明仪往他挪了挪,让他靠着自己:“等头发干一些了我叫你。”   他抬手抱住明仪的腰,真就靠在了她怀里:“嗯。”   安安静静的给他把头发擦干,明仪手都酸了,低头看了看他,突然发现穆珏睡着的样子特别养眼。   “啧~这小模样。”明仪上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越看越喜欢。”   “咸猪手。”他一把抓住明仪,直起来看着她:“你偷摸也轻点啊,想把我的脸扯下来啊?”   明仪不好意思的笑了:“太好看了,没注意力气。”   “哼!”他站起来,闷闷的过去栽在床上趴着:“我好累,先睡了。”   “睡吧。”明仪把爬起搭在架子上,又把蜡烛吹了。   摸黑爬上去,还没躺下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手脚并用的一夹,这才松了口气:“筱筱。”   “有话就说,说完放手,这大热天的我扛不住。”   他默了默,把脸蹭了过来:“我们俩,再玩一次一人说一个秘密的游戏,可好?”   一人说一个秘密?   明仪有点不好的回忆了:“我不想听你讲养宠物的过程,不玩。”   “那我先说。”他闷闷的:“我见过你的,你记不记得了?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大概才七八岁,我跟着我爹去过盛京的,就在宫里,我记得你打马球很厉害,还用球砸到我脑袋上了。”   “...的确有这么一件事。”明仪冷笑,等着他继续演:“然后呢?” 第179章 我那么乖   “你那个时候好漂亮。”他隐隐笑了起来:“骑着马,英姿飒爽。”   明仪脸黑了:“所以呢?很喜欢对不对?”   “那个时候不喜欢,我也把这事忘了,就是今天突然想起来的。”他蹭蹭明仪:“我们好有缘分。”   明仪冷冰冰的开口:“你七八岁的时候,我大概十岁,那年,我和六王爷打架,折了腿,整整一年没骑过马。”   穆珏:“...那...”   “你说的那个,是三公主灵善。”明仪翻身而起,坐在他身上就是就是一顿锤:“你丫的把我都认错了,还和我装深情?”   穆珏被打的内伤,趴在床上差点熄火:“我...那你...”   “我给你提个醒。”明仪揪起他的衣领:“也是打马球的时候,你抢了一个小美女的拐杖,我去,你不提我都忘了,那小王八蛋就是你对不对?”   穆珏:“...忘了,没印象,不是我,我那么乖。”   “打死你!”明仪又给了他两拳:“自寻死路。”   他拉住明仪的手:“别打了,疼。”   说着,穆珏把衣领拉开了一些,在他右胸上,有个地方青了好大一块。   “怎么弄得?”明仪急忙从他身上下来:“我给你擦点药。”   她要下床,穆珏把她拉回来抱着:“不用,睡一觉就行了。”   “怎么弄的?”明仪没敢乱动:“你遇上谁了?”   他贴着明仪,又开始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他也不知道是谁?明仪的心思沉了沉。   穆珏不可能招惹什么仇家,那故意伤他的人,十有**是因为自己了。   “真的没事?”明仪态度软了下来,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可不许瞒着。”   他摇摇脑袋,蹭在明仪脖间:“真的,好困,我想睡觉了,你别打我。”   “不打你。”明仪保证。   “嗯。”他圈住明仪的腰,扣住明仪的手:“说了不打的。”   “你抱就是了,我不动手。”明仪很好说话:“但你要是敢往我胸上怼,我让你两只胳膊打石膏信不信?”   “...我才不摸呢。”他嘟囔了一句,安安静静的贴着明仪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没出门,也没早起,明仪都起身梳妆了他还睡着。   承乐有些奇怪,压低了声音问:“驸马爷是不是身子不适?”   “嗯。”明仪拿了一支金簪戴在发间:“你去把化瘀的药拿来。”   承乐忙去把药膏找出来给明仪,明仪坐去床边钻进罗帐。   “干嘛?”穆珏还没睡醒,嗓音有些沙哑。   “给你擦点药,把衣服解开。”明仪把他的领口拉开了一些,在手上倒了些药膏,沾了沾擦在他胸口。   穆珏闭着眼没吭声,眉间微皱。   “是不是很疼?”明仪吹了吹:“我让曾大夫过来看看。”   “不碍事。”他拉了被角蒙住脸:“别说出去。”   见他这样,明仪更不放心了:“今日还要和盛甫比试,你就别出面了,我来安排。”   “好。”他很顺从,擦好了药继续睡,早饭也没起来吃。 第180章 你不是想主攻吗   明仪让承乐带着阿元过去,悄悄和江氏说了穆珏不能过来的事,郡公夫人虽然不满,但是也庆幸是阿元不是穆珏。   毕竟,盛甫还真不是穆珏的对手。   原以为他们要在那边府上耗费小半日呢,结果明仪还没看两页书呢,承乐就带着阿元回来了。   穆珏依旧睡着,承乐也就压低了声音说道:“郡公府的公子一点都不经打,阿元就打了几招,他就在那腿疼胳膊疼的喊,还说阿元下狠手,死活不打了,郡公夫人和吴夫人也在闹,老太君的脸都黑了,懒得再管。”   “这老太君通情达理,怎么这亲戚一个比一个胡搅蛮缠?”明仪把书放下,往罗帐看了看,招招手让承乐靠过来一些:“你去告诉曾大夫,就说驸马爷撞伤了,让他配一副药膳过来,我瞧着他似乎伤的挺重,不想动,胸口淤青,但是没有骨折,该是内伤,不知是否伤了脾脏。”   承乐点点头,赶忙去找曾大夫。   罗帐里,穆珏早就醒了,静悄悄的听她说完也没吭声,隔着罗帐看着身影朦胧的明仪,一手垫在脑后心事重重。   大墓里的私军刚撤干净,夏侯家的人就找了过去,他去善后,遭了埋伏。   夏侯雍已经离开了鹿京,而且埋伏的人也不像是夏侯雍的人,那就说明夏侯家还有其他人盯上了定北候府的私军。   要么,定北候府有奸细。   要么,夏侯雍身边有奸细。   定北候府私军的事,穆祯就只让夏侯雍的人知道,可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告诉明仪,应该是还不确定私军的事是真是假。   否则,他早就告诉明仪,让明仪和自己闹翻了。   那群人,直接就找去大墓,这样一想,奸细很有可能出自定北候府。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明仪已经凑过来细细的看着他了:“睡饱了没?起来走一走,吃点东西吧。”   “还想躺一会儿。”他挪了挪脑袋,拍了拍床边,明仪坐下来他立刻把脑袋挪到明仪腿上枕着,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肚子上好半响不吭声。   明仪垂眼问:“你这是什么新添的毛病?”   “想赖着你。”他咬住明仪腰带上的小垂珠:“你昨晚把我打的可疼了。”   明仪微微眯眼,一把掐住他的腮帮子把自己的小垂珠拉出来:“咦~一股口水味。”   “......”穆珏翻着白眼滚去一边:“离我远点,熏着你了。”   明仪走人:“你继续睡,我出去溜达溜达。”   “你!”穆珏吃瘪,懊恼的抱着被子生闷气。   他睡不住起身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承乐送来了几道小菜和一盅沥去渣子的汤。   吃过饭,他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纳凉,浑浑噩噩的就过了一天。   夜里,他死活缠着明仪一块沐浴,好说歹说说不通,明仪抄起鸡毛掸子他才老老实实的自己去。   卸妆的时候,承乐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明仪臭着脸,看她嘴角收不住,抠了一坨胭脂下来弹她脸上。   “公主和奴婢发火也没用啊。”承乐伏下身往浴房丢了一个眼色:“还是多多留心驸马爷才是,你不是想主攻吗?趁他伤着,上。” 第181章 你不馋我的美色啊   “承乐小姐姐。”明仪眯眯笑:“你这一天天的,简直比养大我的老妈子还费心,你是不是书看多了没地方实践,所以一天天的打我主意呢?”   承乐鼻哼:“奴婢是为了你着想,你别怂啊。”   “可我这心里有隔阂。”   “别管什么隔阂不隔阂的。”承乐有点野了:“先上了,趁他抱着被角哭哭啼啼的时候问他,到底藏了什么小秘密。”   明仪一脑袋黑线:“...我并不觉得他会抱着被角哭哭啼啼,而且我也没那个本事让他哭哭啼啼,再说了,他要是不说怎么办?”   “嗯~”承乐摸着下巴想了想:“弹他。”   明仪:“???弹...你可以麻溜的滚了。”   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有个正经主意了?   她把承乐轰出去,刚把门插上穆珏就出来了,穿个裤衩,杵在门口盯着她。   “太热了。”他还有点不自在:“不想穿寝衣。”   明仪沉默了一阵,开门,退步:“请,书房等着你呢。”   拿她当憨批呢?真以为打什么主意看不出来?   穆珏一脸不爽,老老实实的把寝衣套上,乖乖的去躺着翘起二郎腿。   “来,衣裳脱脱。”明仪拿着药膏过去:“再给你擦擦,不然肿起来误会就大了。”   他气着了:“怎么可能肿起来?”   “难说。”她故意使了点劲,穆珏疼的龇牙咧嘴,老老实实的躺着不和她顶嘴了。   擦好了药,明仪把他的衣服带子打了好几个死结:“老实点,别让我大晚上的把你打出去。”   他蹭了几下侧躺好:“你不馋我的美色啊?”   “呕~”明仪快笑死了:“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怎么还想着勾搭我了呢?”   他臭着脸趴床上:“爱来不来。”   “不来,你给我老实点,不然用绳子把你绑起来。”明仪把他的裤腰带也打了死结,这才去收拾药膏。   穆珏暗戳戳的解死结,还没解开明仪就转过来看着他了。   “死心吧,你解不开的。”   他气呼呼的继续趴床上:“我是个病患。”   “那就老实点。”她坐去妆台前梳头发,梳好了又去洗漱,穆珏就一直盯着她。   他盘腿坐起来:“筱筱,我说的那个游戏你考虑一下呗。”   “好啊。”她答应了:“那我先说我的一个秘密。”   穆珏正色起来:“好。”   明仪走到床边坐下:“我手里,有一封盖了印的空白遗诏,是我爹驾崩前,留给我的东西。”   “你...”穆珏愣住了,他没想到明仪一开口就是这样的皇室密辛。   盖了印的空白遗诏,这便是任由明仪在上面书写了。   穆珏垂了眼:“你这么相信我吗?”   “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信,还有谁可以相信?”明仪笑看着他:“到你了。”   他唇角绷的笔直:“我没你看到的那么无能,其实我是...”   “打住!”明仪把他按下去:“前一句话就够了,后面的不用说。”   穆珏心里过意不去:“你就不想知道?”   “好奇心这种东西,需要适可而止。”她拍拍穆珏的脸:“睡吧,老实点,别闹。” 第182章 你的守宫砂会掉色吗   穆珏算了算,怒了:“你反反复复的强调做什么?太侮辱我的人品了!”   “哦。”明仪看着他:“所以呢?”   他蹿起来抱着枕头去小榻上睡:“我告诉你,你道歉,求我,不然我今晚就睡这里了。”   “你自便。”明仪没鸟他,舒舒服服的独霸大床。   穆珏堵心。   在小榻上喂了一晚上的蚊子,第二日还没天亮他就爬过来了,轻手轻脚的把明仪裹在被子里,然后坐在旁边盯着她。   大清早的,明仪硬生生热醒,满头大汗的挣扎着掀开眼皮,和他互瞅了一会儿,“你把我裹起来做甚?”   “你看蚊子把我咬的。”他把脸凑过来:“痒死了。”   看他脸上脖子上都是疙瘩,明仪忍不住笑起来:“我又没拦着你,你自己不悄悄过来怪我干嘛?”   穆珏愣了一下,分明把自己可以偷偷摸摸爬上来这事给忘了。   “傻乎乎的。”明仪吹了他一下:“行,快把我放出来,我给你擦药。”   他皱了皱鼻子,哼哼唧唧的趴下来:“我好难受,你让我亲一口。”   “我们能先洗洗脸吗?一脸油光,你下得去嘴?”明仪深表怀疑。   “嗯,把眼睛闭上就好了。”   “那你别咬我啊,破皮的地方刚好了没几天呢。”   “嗯。”   他真就啃过来了,动作熟练了不少,啃着啃着,自己就把明仪从被窝里扒出来了。   一脚踹掉被子,他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委屈巴巴的看着明仪:“这玩意儿解不开。”   “这可是死结,当然解不开了。”明仪推开他的脑袋:“就是防着你乱来的。”   他抿抿唇,一把按住明仪的手继续啃。   明仪差点把他踹出去了他才老实,趴在旁边盯着她胳膊上的守宫砂细瞧了一会儿问道:“这个是不是生下来就有的?”   “不是。”明仪把袖子拉上:“大概三四岁的时候,会有嬷嬷帮忙点上。”   穆珏好奇的凑过来一些,拉起她的袖子用手去擦:“不是天生的啊?那会掉色吗?”   “你是不是傻?”明仪打他的手:“这玩意是点进我皮下的。”   他撇了撇嘴,继续趴着:“我今天还是想睡觉,累得慌。”   “你是不是伤的挺重的?”明仪爬起来看着他:“我把曾大夫悄悄请过来,就说是我不舒服,可好?”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别让其他人知道。”   “嗯。”明仪立刻喊道:“来人,去把曾大夫请过来,我摔着了。”   外面的嬷嬷赶紧应声,明仪也急忙起来穿衣裳。   听说是明仪受了伤,曾大夫来的很快,屋里只有承乐伺候,他到了才晓得是穆珏,却也不多问,细细的给他验伤。   穆珏胸前受伤的地方已经承乐青紫色,看着怪吓人的。   “如何了?”明仪眉头紧锁:“伤到脾脏了吗?”   曾大夫摇头:“这到没有,不过这动手的人力道太大,敢问驸马,是不是硬接下来的?”   穆珏不吭声,那就是了。   “臣去拿药,外敷即可。”曾大夫忙去了。 第183章 我等着你们作妖   明仪和承乐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等曾大夫把药膏拿来了,明仪给穆珏擦上,等他睡下后,明仪就带着承乐往定北侯府过去了,交代嬷嬷细细守着穆珏,再看好景娴让她别乱跑。   承乐紧锁着眉细想了半响才道:“公主,难道还是夏侯雍?”   “不是他。”明仪漫不经心的转着手里的团扇:“夏侯家的高手很多,夏侯雍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他是嫡系长子,夏侯家的少主,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不比想杀了我的人,他前些日子出现在鹿京,现在穆珏就受伤了,太过巧合。”   承乐提了心:“难不成他们是追着夏侯雍来的?想在鹿京杀了夏侯雍或者是驸马爷,然后挑起夏侯雍和定北侯府的矛盾?”   “嗯?”明仪看了看她:“我觉得不是,夏侯家的明争暗斗根本不是秘密,他们要是想杀了夏侯雍,即便是在陇西也敢动手,何必来鹿京,他们会过来,那鹿京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很感兴趣。”   鹿京有东西?   承乐想象不到了,这鹿京都是不愿意掺和党派之争的大臣将军,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有什么东西值得夏侯家的人特意跑来?   “穆珏那天回来,脚下有黄泥,那必然是出城了,泥土里混着杂草,衣角上沾了苍耳,十有**进过山。”明仪看着鹿京城外那座直插云霄的高山:“他没带弓箭,必然就不是去打猎的,连阿元都没带,那就是孤身一人去的。”   承乐微微咬唇:“那奴婢今日进山一趟,去看看山里面有什么?”   “去了做什么?”明仪轻笑:“我们又不是监礼司,可着人家不想说的去打听作甚?”   承乐欲言又止:“是。”   她们俩过去,正赶上请安,行了礼大家都坐下,一屋子的女人,摇扇喝茶,都安安静静的。   “昨天晚上,甫哥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郡公夫人突然说道:“大晚上的才回来,宝贝似得藏着一只耳环。”   她自己说着还笑了起来,大姑很自觉的配合:“莫不是谁家姑娘送给甫哥儿的?”   郡公夫人笑而不语,吴婉倩跟着她们俩笑呵呵,明仪在一旁听着都懵了。   这丫的别是去逛青楼带回来的吧,乐呵个啥呢?   看看陆姣姣,她的团扇搭在鼻梁上,藏在扇子后面笑的面目狰狞。   再看江氏,那一脸我等着你们作妖,尽管放马过来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猖狂。   最后看看老太君,唔...表情就四个字,家门不幸。   明仪有点憋不住,摇着团扇东张西望的消化自己的当嗓子眼的笑意,余光瞥见白娴,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本是比景娴还小一些的姑娘,却没景娴那份天真直率,言谈举止都有些讨好人的意味,明仪不是太喜欢,所以也就没怎么去关注了。   “公主。”老太君懒得搭理郡公夫人,找话问明仪:“阿珏今日怎么不过来?还闹肚子呢?”   明仪颔首笑道:“肚子到是好些了,只是他怕热,贪凉用冷水擦了身子,今日有些鼻塞喉痛,怕把病气带过来,所以着我给祖母和母亲问安呢。” 第184章 正大光明联手做戏   老太君没怪罪,反倒笑了:“他是男子本就体热,何况你们小夫妻家的还聚在一起,我这里有一张竹丝凉席,去年收的,我年纪大了用不上,等下带回去。”   “是,多谢祖母。”   郡公夫人揶揄:“都说大的小的最受宠,中间的就是跟屁虫,幸好侯夫人只生了两个孩子,侯爷也没有妾室通房,刚好能让姐姐疼爱齐全了,这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自己反倒不用。”   “是啊,老天厚待,让我生了两个儿子,也多些老太君费心教养疼爱着,否则我这么个脾气,教出来的孩子定然学不了什么好。”江氏干干脆脆的就怼了回去,根本不吃哑巴亏。   大姑端着茶盏插话了:“侯夫人是真的会说话,三句不离老太君,可着去占老人家的便宜。”   “我们家婆媳融洽,就是我这么夸出来的,老太君年纪大了,我们孝敬,说话得让老人家开心啊。”江氏微笑:“难不成,净说着不中听的话让老人家心烦?那岂不是罪过?”   老太君哈哈大笑:“我这儿媳妇最是会处事,日日哄得我老婆子高兴,自她进门,这府上的事就没有让我操心过。”   这对婆媳又在互捧,明仪已经很淡定的面对这件事了,看看陆姣姣,她竟然在偷吃点心,察觉到被明仪发现了,立马全部塞进嘴里,用团扇遮着,腮帮子鼓鼓的偷吃。   “好吃吗?”明仪指指桌上的那小碟子蟹黄酥。   陆姣姣蹭蹭蹭的点头:“香。”   明仪拿了一块,老太君这里有专门做点心的厨娘,日日琢磨着新鲜玩意给老人家尝鲜,这蟹黄酥就是前两日才做出来了。   尝了一口,明仪眉梢挑了挑,拿了一块转身给承乐。   “公主。”大姑来找明仪的茬了:“这主子们的点心,现在就给奴才只怕不大合适。”   明仪笑道:“奴才?承乐是我闺中密友左膀右臂,可不是奴才。”   大姑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只怪祖母这里的点心好吃。”明仪摇着扇子装乖巧:“承乐与我极好,我尝到什么好吃的都要和她分享,这会儿吃到好吃,就把规矩忘了。”   老太君笑呵呵:“快到中秋了,螃蟹也肥了,她们费心思做了不少,等下在这里吃饭,再尝尝其他的。”   她们一家婆媳说着闲话就把话题扯开了,郡公夫人脸色难看,立刻给大姑丢了个颜色。   结果,吴婉倩接话了:“姨奶奶,那你问盛表哥,那只耳环打哪来了吗?”   她一张口,除了郡公夫人,其他人都无奈了。   这光明正大的联手做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江氏端起茶盏,给她们机会把戏演完,明仪和陆姣姣光明正大的吃点心,也努力不插嘴。   “没说,不过我把东西带来了。”郡公夫人拿出一只耳环。   水滴形状的珍珠,样式简单大方,前日还挂在景娴的耳朵上呢。   承乐下意识的握住明仪的椅背,明仪淡定的看着她们,心里已经晓得她们想干什么了。   这过家家的小手段,也好意思搬到台面上来? 第185章 东西是我的   喝了口茶,明仪做好准备。   老太君在吃点心没注意,江氏扫了一眼,又看了看明仪,垂眼瞧着手里的茶盏,陆姣姣继续吃。   “这耳环真好看。”吴婉倩一脸吃惊:“不过,我好像见过。”   说着,她往明仪这边看。   不看还好,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鬼都晓得是什么意思。   承乐在明仪身后磨牙:“这个肥婆!”   她们家小公主也没招她惹她啊,难不成还是因为她七夕落水的事?   “这只耳环很是精致,瞧着像是宫里的物件。”郡公夫人故意拿在手里冲明仪摇:“公主过过眼。”   明仪勾起唇角:“宫里的东西素来讲究华丽,这珍珠耳环虽然精致,却也不是宫里的手艺。”   “公主可看仔细了?”郡公夫人不信:“我也有两副宫里打制的首饰,瞧着像是差不多的。”   “夫人收到的首饰,该是在皇上登基之前打制的吧?”明仪的语气不咸不淡:“也难怪看错了眼。”   她就差把淮南郡公府已经没落到没资格收皇家赏赐的话直白的说出来了。   郡公夫人堵得心口疼:“是吗?”   “我瞧着有几分眼熟。”大姑帮腔了:“似乎,是十公主的物件。”   好嘛,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明仪放下团扇,抬手把自己的耳环取下来:“我这人酷爱珍珠,普天下的好珍珠就没有我盒子里不装着的,夫人手里这只耳环是我的东西,还是我亲手做的,夫人大可比对一下手艺。”   她把耳环给承乐,承乐阴着脸送了过去。   郡公夫人满脸怀疑的拿了对比,结果手艺真的一样。   “我平日里清闲,会随手做点小首饰,景娴是我妹妹,年纪小,看见什么喜欢了,我也会给她做些一模一样的,怕不是让夫人看茬了。”明仪重新拿起团扇:“很巧的是,我的耳环,放在匣子里,丢了一只。”   她话锋一转,事情的定性立刻就不一样了。   郡公夫人想把事情往景娴和盛甫私相授受上扯,明仪直接冠上偷盗的罪名。   承乐把两只耳环都送到江氏面前,江氏只看了一眼就让她给老太君看看,老太君眼花看不出来,便是她身边的丫鬟瞧。   “奴婢瞧着,还真是一样的手艺,都是往右拧的细丝,还都点了树脂。”   老太君冷了脸:“东西哪来的?”   郡公夫人不吱声,这东西本就是让公主府的人偷来的,若是死咬着说是景娴送给盛甫的,届时把景娴找来一作证,岂不是就暴露了?   她们哪里会想到,一个公主身上的物件,竟然不是出自宫里的。   看着明仪,郡公夫人心里恨死她了。   这清闲的自己做首饰,就那么巧?   “这府里清清静静的日子不想过,那就别过了。”老太君发了火:“这公主府里丢了东西,我也不问,公主自行处置吧,但是拿着偷来的东西在我面前搬弄是非,难不成是真的以为我糊涂了?”   大家都站起来,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说!”老太君拉长了脸:“你们让谁去偷的?是不是甫哥儿自己去偷的?” 第186章 小看她了   “甫哥儿虽然顽皮,但哪里是个会偷东西的?”郡公夫人急了:“这必然是他捡到的。”   她们找到了新的理由,大姑急忙帮腔:“对啊,这甫哥儿兴许也是捡的呢。”   老太君脸色越发黑了,明仪也不吭声,从她们一直把话题往耳环上引,企图给景娴和盛甫冠上私相授受的名声开始。   在座的诸位,都早就心知肚明了,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   只是她不把事情换个方向,老太君和江氏也不好发火。   毕竟景娴一个小姑娘,若是在鹿京背了不干不净的名声,完全就是扇定北侯府的耳光。   “我这儿媳妇和两个孙媳妇,哪个不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这家里就没有过那些拈酸吃醋的鸡毛蒜皮,倒是你们,来了之后,连个客人该有的体统都没有。   今日挤兑这个,明日算计那个,做长辈的不尊重,就连倩倩一个孩子都学坏了,甫哥儿的事我早就说过,为何不听?竟然还用起了着下作的手段,这拿不上台面的功夫,是谁的主意?”   老太君正在气头上,没人敢说话,都安安静静的。   看了她们一圈,老太君指着吴婉倩:“你来说,谁出的主意,去偷了东西来栽赃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没嫁人,怎么能掺和进来这种事里呢?”   吴婉倩垂着头,下巴挤出了三四层,抿着嘴一言不发。   “姑奶奶。”白娴弱弱的出声了:“我那天听见,姐姐和表哥商量什么定情信物的事,不知是否与这个有关系。”   她太不引人瞩目了,不说话都没人会注意到她。   但现在一开口,却是狠狠的打在了事情的七寸上。   “什么?”老太君万分不敢相信:“你说是倩倩和甫哥儿商议着偷东西的?”   吴婉倩慌了:“不是的,姨奶奶不是的,白娴,你怎么能诬陷我?”   白娴低着头怯弱娇柔,让人平生怜惜,声音小小的:“姐姐前天不是还和我说,你在公主府撞见华公子,猜想他是去找是公主的,所以心里不乐意吗?”   她把事情换了个说法,即保全了景娴的名声,又把吴婉倩的动机说了出来。   “小看她了。”承乐低语,明仪弯了弯唇角,没掺和。   白娴今日的表现,的确让她刮目相看。   这些都是老太君的娘家亲戚,只有老太君亲自收拾才是最合适的,她们任何人多嘴管了,就是踩老太君的面子呢。   所以,即便是江氏也没有吭声。   “姨奶奶。”吴婉倩哭着跪下,结果整坨瘫在了地上,“我没有,真的。”   “别哭了,真的假的问问清楚不就好了?”盛甫被人一脚踹了进来,穆珏也溜达着进来:“他都承认是你给他出主意偷东西了,你还狡辩呢?”   他怎么来了?不是在睡觉吗?   明仪虽然不解,却也过去下意识的扶了他一把,结果穆珏直接拉住她的手,面色无异的站着。   盛甫被打的鼻青脸肿,摔在地上直接爬着过去找郡公夫人:“祖母,他打我,你看他把我打得。” 第187章 奇葩亲戚扫地出门   郡公夫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垂着眼都不敢抬起来,大姑也吓得不敢吱声,吴婉倩更是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贼!”穆珏故意刺激他。   盛甫果然上钩:“东西又不是我自己去偷的。”   他一还嘴,就是坐实了让人偷东西诬陷景娴的事了。   “好啊,好啊,定北侯府干干净净的地方,差点就被你们带脏了。“老太君拍桌:“去,收拾东西,给我赶紧离开,老婆子我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丢不起这个人,走走走...”   老太君赶人了。   江氏急忙说道:“母亲息怒,别伤了身子。”   “祖母,动怒伤身。”穆珏他们也忙劝道。   老太君气的胸膛起伏:“念你们亲戚,想着还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容易,所以你们往日里挤兑我这儿媳妇孙媳妇的,我都糊弄过去,可你们到好,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这种事情也能做出来!”   龙头拐杖重重捶地:“都给我走,来了只会气我。”   江氏她们都忙围着老太君劝,没有一个人去搭理郡公夫人和大姑,白娴也默默的退到了一旁,似乎要与她们划清界限。   郡公夫人拉着盛甫就走了,大姑和几个嬷嬷一块使劲才把地上的吴婉倩拉起来,也灰头土脸的走了。   她们会不会就此离开定北侯府明仪一点也不关心,等安抚好老太君,她和穆珏回去了。   “你不是睡觉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这才微微弯了弯腰:“我想着已经三天没来了,再不露露面,祖母也会担心的,所以就来了,走到外面就听见你们在说耳环的事,就回头去把盛甫打了一顿提过去。”   “让你不能乱动的。”明仪挽着他的胳膊:“不听话。”   他没吭声,回到公主府就在正堂坐着,明仪也坐下:“去把人抓来吧。”   承乐去了,很快就带着嬷嬷拧来了六个府上粗使的嬷嬷丫鬟,她们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跟随我陪嫁,给的例赏已经足够丰厚了,谁想竟然还有手脚不干净的。”明仪沉声呵斥:“竟然敢偷我的东西,说,是谁拿的?”   她们吓得跪地磕头,但是谁也不说。   明仪也懒得再问,挥挥手,就让嬷嬷把人拉了下去。   “这些都是塞进公主府的耳目。”明仪喝了口茶:“偷东西的人不一定是她们,但我需要把她们都打发出去。”   穆珏抬了抬眼皮:“你在这里又没做什么,赶走了岂不是更让人疑心?”   “旁人怎么想的我不管,我也没什么秘密怕他们知道的。”明仪放下茶盏看着他:“但是,我得帮你啊,小郎君。”   穆珏心里一紧,故作镇定:“帮我?”   “你放心,我说了不问就不会问,赶她们走,也是以防万一。”她起身了:“至于除了她们还有没有旁人会多嘴我可就管不了了,所以小郎君要多多费心了。”   穆珏拉住她:“我可以告诉你的。”   “既然一开始不能说,那必然就是不能说。”明仪挤住他的脸:“你无需告诉我,你要做的就一件事,在我知道一切前,得到我全部的信任。” 第188章 这个傻孩子   穆珏看着她,心里情绪颇为复杂:“那你现在对我的信任有几分?”   “八分。”明仪故意挑了挑他的下巴:“我对承乐的信任,是九分。”   他笑了笑:“那你对谁抱有十分的信任?”   “目前无人。”明仪很坦率:“我对我自己都没有完全信任。”   穆珏不解:“为何?”   “我会感情用事。”明仪抱住他,趴在他肩上:“小郎君,其实我是个很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并非真就能时时刻刻大局为重,所以,你要努力得到我全部的信任,那样,即便你要杀我,我都会给你递刀的。”   穆珏抬手抱住她:“我不会...”   “公主。”他还没说完,嬷嬷来到门口了,发现他们抱在一起急忙顿住脚步:“白小姐过来了。”   明仪这才松开穆珏:“她来做什么?请吧。”   “我先回去了。”穆珏站起来:“总是恶心,我去躺会儿。”   “快去吧。”明仪忙把承乐喊来:“你跟着去照顾,不必过来了。”   承乐点点头,扶着穆珏回屋。   明仪等了一会儿白娴才进来,与她同来的还有景娴,景娴拉着她,少见的亲密。   “姐姐,出事了对不对?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不然我一定去撕了她们的嘴。”景娴进屋就小跑过来:“我都知道了。”   明仪冲她笑了笑,客气的说道:“坐下吧,不必拘束着。”   “表嫂。”白娴依旧怯怯的:“我是来赔罪的,听见姐姐和表哥商量,我没提前说,差点闹出大麻烦。”   明仪含笑:“你今日出言帮了景娴,何错之有?我还没谢你呢。”   “姐姐。”景娴过去拉起白娴:“嬷嬷说郡公夫人都要走,可是白小姐帮了我,我能不能留下她多玩些日子?”   吴婉倩总来找她麻烦,白娴帮她说话,她就对白娴生了亲近。   这个傻孩子。   明仪不大乐意:“她大概也要回家吧。”   “姑奶奶说,留我多住些日子。”白娴弱弱出声。   景娴欢喜起来:“看吧姐姐。”   明仪瞧了白娴一眼,轻笑:“那便由着你了。”   “姐姐对我最好了。”景娴过来拉着她,恨不得直接把明仪抱起来,拉扯间,明仪抬了抬手,袖子落下,胳膊上那一点红色的守宫砂,就这么露了出来,但很快又被袖子盖住。   白娴飞快的扫了一眼,一惊,立刻垂眼,眼底泛起一丝笑意。   守宫砂还在,他们没圆房,那人前黏黏糊糊的样子,就是装出来演戏的了?   “白小姐。”景娴闹够了明仪,折身回来拉住她:“你跟我来。”   她拉着白娴去玩了,明仪笑意落了下来,示意景娴身边的嬷嬷过来:“你们跟着伺候的,多长个心眼,莫要让公主吃了亏。”   “是。”嬷嬷应了声,忙跟着景娴过去。   郡公夫人和大姑第二天就走了,盛甫继承爵位的事和吴婉倩在鹿京嫁给俊俏儿郎的事算是黄了。   定北侯府本就不愿意插手淮南郡公府爵位的事,吴婉倩想嫁给华凌也着实有点为难江氏了。   所以,老太君把人一赶,一下子解决了两件难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第189章 遭遇一群猪队友   明仪知道消息也没去送行,她和承乐在做首饰打发时间,穆珏在她旁边的藤椅上躺着吹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们俩说话。   “公主。”嬷嬷脚步匆匆的过来:“出事了,淳太妃送来消息,夏侯华琼要入宫了。”   明仪手里的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什么?为何?”   “说是七夕那日,六王爷请皇上到府上喝酒,皇上去了,醉酒之后在六王爷小歇,结果一觉醒来,那夏侯华琼就在身边,当时谁也没声张,但是夏侯家逼得紧,所以昨日才下了旨,说是接进宫里,封了琼妃。”   明仪蹭一下站起来:“长孙宏勾结夏侯家?”   她险些把手里做好的半支步摇摔了。   穆珏问道:“那其他人什么反应呢?”   “三王爷和七王爷去了一趟六王府,什么结果也不知道,毕竟九王爷年纪小,又和六王爷有龃龉,所以淳太妃也打听不到什么东西。”嬷嬷看向明仪:“公主,太妃问,你可要回去一趟?”   明仪紧紧攥着步摇:“圣旨都下了,我回去能做什么?”   七夕就发生的事,神宗却没有告诉她,那必然是害怕她知道了发火,如今自己解决不了,不得不让夏侯华琼入宫,这不是往夏侯家的坑里跳吗?   先是护国公府,再是六王府,这夏侯家找的门路,还真是出乎意料。   “这件事和静太妃有没有关系?”明仪坐下来:“去查查,长孙宏虽然不服管教,但还没多事到这种地步,反倒是静太妃最有可能。”   “奴婢这就去查。”嬷嬷急忙走了。   穆珏看着明仪,她脸色沉的厉害,也无心做步摇了,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出神的想着事情。   承乐眼睛转了转:“奴婢送个口信回去,让皇后娘娘保重。”   “刻意说了,反倒招怀疑。”明仪起身:“我一个人走走,不必跟着。”   她扇子都没拿,满腹心事的离开。   承乐也很糟心,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吐槽:“夏侯家狼子野心,公主百般防着,可还是禁不住这些蠢货让人钻空子,一个个拎不清内外,只顾着自己的好处,从不会往以后多看看。”   “霍家和陇西联系,大王爷也逃不开干系,现在六王爷也牵扯进来,似乎,不和筱筱站在一块的,都被夏侯家挖了。”穆珏把她落在桌上的团扇拿走:“他们家,眼光挺独到的,做事也执着。”   这么久了,还心心念念的把夏侯华琼往宫里塞。   他去找明仪,发现她在树下靠着,也就在不远处停住。   明仪微微仰头闭着眼,眉间微皱,唇角紧绷,发间步摇微微晃动着,正在努力平复着心绪。   夏侯华琼入宫,一旦她得宠有孕,那夏侯家离开陇西入住盛京也不过迟早的事。   神宗不是弘治帝,他没有弘治帝的果断狠厉,一旦夏侯家入住盛京,大魏外戚干政的事,只怕又要上演。   届时,他们这些王爷公主,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一直给夏侯家挡路的明仪,首当其冲要遭殃。 第190章 脑子进水的太妃   “唉~”明仪皱眉轻叹:“烦死了!”   她踢了一脚地上的落叶,似乎这样依旧不解气,回头对着树干又是两脚。   穆珏挺理解她的心情的,但凡神宗在出事之后立刻透个口风,这件事也能摆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想法子弄死夏侯华琼一了百了。   那时夏侯华琼尚未拿到圣旨,一个行为不检或是着迷惑皇上的罪名就能直接弄死她。   可现在呢,神宗怕明仪生气偏偏瞒着不说,想拖着,结果就让夏侯家占了先机。   圣旨到手,夏侯华华琼封妃,她的身份就得到了神宗的承认。   再想轻而易举弄死她,已经不可能了。   “驸马爷。”有一个嬷嬷来了:“陆大人和三王爷派人来了,说是有事与公主商议。”   穆珏摇头:“他们要商议的事都知道了,让他们先等一会儿吧。”   “是。”   明仪在树前杵了许久,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转头看见穆珏,犹豫了一下才过来:“你先回屋。”   她去了正堂,穆珏跟了过去,却也没进去。   陆相和三王爷的人要说的事淳太妃都说了,他们也不知道七夕的时候出了这事,所以才会失算。   当然,从他们嘴里,明仪也确定这事是静太妃安排的了。   这个老女人从来都不安分,目光短浅说的就是她。   这次她干脆帮了夏侯家。   “我让承乐与你们一块回去,她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对视一眼,不再多问,等明仪交代了承乐几句,便和承乐一块回了盛京。   当天回了盛京,承乐先在公主府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承乐亲自到夏侯家在盛京的府邸送礼。   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价值千金,她直接奉上,恭贺夏侯华琼入宫封妃。   在夏侯家敷衍了几句,承乐直接登了六王府的门。   她来了,六王爷的管家根本不敢拦着,和其他府的管家一样,巴巴的跟着讨喜:“姑娘亲自来了,可是公主有吩咐?有事交代一声就行了,不必劳烦的。”   “公主着我来给太妃赏点东西。”承乐端着派头:“太妃呢?怎么不见在正堂?”   管家看她这样就虚的慌:“姑娘,姑娘,今日护国公夫人带着两位少夫人以及霍府的夫人和少夫人来听戏喝茶,你若有事尽管交代便是,就不必麻烦过去了。”   “都在?”承乐笑了笑:“那可真是巧了。”   她往六王府的花厅去,还没到,就能听见鼓乐声,拐过角门,满厅莺莺燕燕就都在眼前了。   “姑娘,姑娘。”管家差点给她跪下了。   他们进来的动静惊扰了一屋子的女眷,个个摇着团扇看过来,看清是承乐,齐齐的心里一沉。   都被明仪收拾过,自然晓得承乐登门代表什么意思。   静太妃拉长了脸:“怎么?明仪今日,是想找我的麻烦了?”   “太妃安。”承乐屈了屈膝:“您是公主的庶母,公主自然不会找您的麻烦,但是公主交代奴婢,送你一份礼物。”   护国公夫人揶揄:“这六公主,还有心情送礼?她现在,不该是热锅上的蚂蚁吗?” 第191章 本宫并非良善之人   女眷们都笑了起来,戏谑的看着承乐。   承乐也跟着笑了笑,规规矩矩的走到静太妃面前,抬手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两声,静太妃手里的团扇都掉了。   一屋子的女眷吓懵了,护国公夫人也愣了。   “你!”静太妃脸颊红肿,趴在桌上震惊:“你敢打我?”   承乐屈了屈膝:“这是公主赏太妃的,公主的原话是,本宫出嫁之后,秉承礼仪,孝敬长辈,脾气有所收敛,然,本宫并非良善之人,尔等该时时记住,本宫在一日,尔等就得规矩一日。   跟我唱反调,你就是天王老子都没用,区区太妃,敬你,你是庶母,不敬,你便是妾,本宫可将你抬为太妃,自然也能褫夺你的位分,太妃可听明白了?”   静太妃气的发抖,咬着牙,恨不得手里多把刀,直接去鹿京捅死明仪,“我生育王爷,她即便是长公主,又怎能对我如此无礼?”   “无礼了又如何?”承乐面无表情:“太妃若是不服,进宫告状去啊,找夏侯家撑腰去啊,公主等着你,再说,大魏最不缺的就是王爷。”   这轻狂的语气,着人让人气愤。   护国公夫人拍桌而起,可还没说话,承乐就看向了她,一言不发,但是满脸杀气。   明仪说了,只要护国公夫人敢哔哔,连她一块扇。   这话,承乐可记得清清楚楚。   护国公夫人到底没吭声,和明仪作对那么多年,看今日她敢让人扇太妃的阵仗就晓得,自己要是多嘴了,也要吃上几个嘴巴子。   “这个,是公主赏太妃和诸位夫人少夫人的。”承乐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抬手甩出,短刀直接插在了花厅的匾额上,‘笃’一声,差点把人的心弦震断。   “奴婢告退。”   承乐扭头走了,留下她们在花厅死一般寂静的待着。   出了六王府,承乐去了宫门口等着,一下朝,百官刚出来,她就在宫门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六王爷长孙宏扁了。   长孙宏的那点功夫,在承乐跟前根本不够看,何况承乐还提着她最趁手的狼牙棒。   呼呼哈嘿一顿锤,长孙宏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直接晕死过去。   打完走人,承乐半句废话都没留下。   宫门口捡垃圾的都晓得她是明仪的人,愣是谁都没敢管,她走了也没人敢拦着。   最后,还是三王爷看不下去,让人把六王爷送回去的。   看着王府的马车远去,高知元气的磨牙:“她真是越发猖狂了,让一个丫鬟来打王爷。”   “六公主一向如此。”高维神情寡淡:“她失了先机没办法收拾夏侯家,自然要拿六王府撒气了,若非顾忌颜面,只怕她会自己跑回来打皇上,你看出事之后,皇上不是怕的没敢声张吗?”   高知元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如今夏侯华琼入了宫,贵妃娘娘那边,可要多多嘱咐?”   “让她避一避风头,别巴巴的去得罪了人,皇后都不着急,她一个贵妃有什么可着急的?”高维抬步离开,高知元应了声急忙跟上去。 第192章 太优秀就去做驸马   承乐打了六王爷和静太妃,满朝大臣没一个敢在早朝上提的。   那位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谁嘴欠,谁倒霉,就连护国公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其他人就更不敢瞎咧咧了。   夏侯华琼入宫这事给明仪恶心了小半个月没消化,天天在家等着哪个不长眼的上门来找事,结果一个个前所未有的老实。   静太妃在家哭的要死要活,神宗半个字都没说。   挨了算计,他还有一肚子的火没出发呢。   实在气得不行,明仪特意派人去问舒贵妃近来好不好,想着找地方撒撒气,结果舒贵妃称病,死活不见她。   找不到出气筒,明仪更不开心了。   她心情不好,穆珏也知趣的不忘跟前凑,有人下帖子约他赛马,他就去了。   还是上次那条路,来回跑了一圈,大家就都在布围处喝茶休息。   穆珏正和一群年轻公子说着话,华凌就过来了,他太清冷,说说笑笑的一群人立马就哑了。   穆珏龇着一口牙看着他,歪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驸马。”华凌抱了抱拳:“我有话,想和你聊聊。”   穆珏歪了歪嘴,起身走去旁边:“又是从军的事?我都说了,那是我哥管着,我一吃闲饭的,管不了。”   “不是,是另一件。”华凌很怕被人听见:“与十公主有关。”   穆珏瞄他:“你看上我小姨子了?”   华凌不吭声,算是默认。   穆珏明白了,他是来找自己问经验的。   “做驸马,最基本的就是洁身自好,你达标了,可是有两点,你得自己挣,要么,家门显赫,要么,能干到让人忌惮。”   “前两条我知道。”华凌少见的露出疑惑:“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穆珏笑了一声:“大魏驸马不得掌权,你太优秀了,有可能不好掌控,那就做驸马断了你的路,明白?比如说,三驸马就是这样的。”   华凌微微一滞,似乎不信:“那你是什么原因?”   “我靠美色。”穆珏叉腰:“我们不一样的,我家六公主好色。”   华凌干脆利落的走人。   “二爷。”旁边的公子问道:“华凌给你甩脸子了?”   穆珏笑着过去:“没有,来,我们继续。”   他继续和那群年轻公子说笑,歇够儿了又去跑了一圈,然后才回家,路上还去买了小半罐糟鹅掌抱回家,准备哄哄明仪。   夏侯华琼入宫那天阵仗很大,可是当晚,神宗没去她的芷兰轩,反而去了舒贵妃的华仪阁。   舒贵妃沐浴出来,神宗已经躺下了,看着帐顶,心事重重。   “你说姐姐可消气了?”他搭在肚子上的手轻轻叩着:“这么些日子了,她让承乐收拾了静太妃和六王爷之后,就再也没其他消息,景娴送信回来,说她好些日子不见笑意了。”   “她都来主动找臣妾麻烦想要吵架,估计没呢。”舒贵妃过去坐下:“皇上,臣妾给你揉揉肩,别愁了。”   神宗翻身趴着,心里还是不爽:“静太妃可来过宫里?”   “来过几次了,找皇后娘娘告状的,皇后娘娘说身子乏累,没见。”舒贵妃凑近了一些:“她还来找臣妾,臣妾也没理。” 第193章 一群佛系娘娘   神宗偏头看着她:“你吃醋了。”   “臣妾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皇上是臣妾的心上人,皇上宠旁人,臣妾自然心里不悦。”舒贵妃趴在他背上:“而且臣妾好害怕,虽然臣妾和六公主不对付,可她的话没错,夏侯家的人进了宫,这后宫里的女人就没一个安全的,臣妾不比皇后娘娘还有娘家可以依靠,是最不安全的。”   “这件事,的确是朕大意了。”他坐起来扶着舒贵妃的肩:“你以后见到她,也忍让些,受了委屈告诉朕,别自己去得罪,可记得了?”   舒贵妃点点头:“记得了,臣妾得罪不起她们。”   “你心思太直了,也就姐姐只会敲打你而不动真格,但夏侯家不会。”神宗把她搂进怀里:“记得,少说话,平日里无事就在自己的寝宫好好待着,莫要出去乱跑,朕会时常过来看你的。”   舒贵妃抱住他:“那皇上能不能少去其他人宫里?臣妾宁可皇上多去皇后娘娘宫里,也不想皇上去其他人宫里。”   “好,朕答应你。”神宗有些疲惫:“安寝吧,朕累了。”   舒贵妃忙起身给他盖被,然后才放了罗帐躺下。   次日,夏侯华琼要给皇后赵秋容请安见礼,后宫妃嫔都来,舒贵妃伺候神宗去上朝之后就赶紧梳妆起身,可到了凤来殿还是晚了。   她请安晚来已经是寻常事,后妃们都习惯了,赵秋容也没管,一言不发的受了礼,连句客气话都没说。   舒贵妃坐下,她对面的夏侯华琼也没起身。   昨天刚进宫,她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牡丹宫装,堂而皇之的在赵秋容面前耀武扬威,赵秋容根本不在意。   做了几年皇后,再过分的事舒贵妃都已经做过了,她早已习惯。   今日,也不知是否故意,赵秋容穿的极为朴素,浅色的衣裳,花纹也很简单,头饰脂粉也不多,似乎有意避开夏侯华琼的锋芒。   一个妃嫔找话:“昨日琼妃娘娘入宫,皇上却还是歇在了贵妃娘娘宫里,可见贵妃娘娘恩宠不减。”   “嗯。”舒贵妃应了一声,出奇的没有接话。   夏侯华琼脸上并没有多少明显的神色,瞧着舒贵妃,木木的,像是脸僵了一样。   和后宫的莺莺燕燕比起来,舒贵妃算不得是美人,但她眉间的率真太过明显,瞧着便不是个聪明有心计的。   可偏偏,一个月里,神宗有二十几天都是歇在她宫里。   堪称专宠。   她们俩都无动于衷,挑事的妃嫔就觉得没意思了,端起茶盏掩饰尴尬。   “如今,琼妃入宫了,往后,大家一块伺候皇上,即便不亲近,但也别胡闹,各自本分的待在寝宫,若得空,便抄抄佛经想法子打发时间,别总是惹事,皇上愿意去哪里歇着是皇上的事,我们都管不着。”   她这个皇后都是这样的态度,其他妃嫔都习惯了,夏侯华琼依旧木木的,脸上同样没有丝毫关心。   她并非自愿入宫,就连怎么进了神宗的被窝她都不知道。   神宗拖着不让她入宫,她自己也求着不入宫。   可到底拧不过夏侯敬和张氏的安排。 第194章 大猪蹄子   昨夜神宗没来,天知道她有多庆幸。   虽然神宗也是个儒雅清隽的少年,可她到底忘不了轻狂肆意的穆珏。   即便穆珏对她动过手。   如今赵秋容这么说,更合她的心意。   打发她们离开,赵秋容就去睡回笼觉去了,宫里的妃嫔虽然多,但是事情不多,除了舒贵妃,其他人和在冷宫没多少区别,没什么可费心的。   等她醒来,唐嬷嬷急忙凑过来:“娘娘,皇上到了。”   赵秋容赶紧起来,神宗就坐在一旁,抬手示意她不必见礼,放下手里的书说道:“都下去吧。”   唐嬷嬷赶紧带着人离开,赵秋容靠着引枕,不大明白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朕刚下朝,想起有些事要你做,就过来了。”他揉了揉眉心,明显精神不济:“琼妃入宫的事,让朕心里很烦,姐姐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今日早朝,护国公便上折,说是琼妃刚入宫还不习惯,夏侯夫人请旨来盛京照料,朕没有当堂应允。”   赵秋容猜测着他的言下之意开口:“马上就要中秋了,姐姐最喜爱臣妾做的栗子糕,臣妾做了送些去吧。”   她想,神宗现在是慌了神,需要明仪出手定心呢。   借着送点心的机会,正好安排人过去说和。   神宗点头,没反对,静默的垂了会儿脑袋才看过来。   他本就清隽,一身书生气,这些日子被夏侯华琼的事闹得心烦,精神一松散,看起来更瘦弱。   “还有。”神宗端起茶盏:“贵妃不太聪明,你提点着些,她若是与你发了脾气,你多多包容。”   赵秋容心里微微发凉:“是。”   神宗喝了口茶:“你近来懒散了许多,也总是推拒朕,你兄长也离开了盛京,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朕。”   “臣妾不敢。”赵秋容眉眼低垂:“只是天热,臣妾受了暑气,总不舒坦。”   神宗颔首,没再多问:“那你休息着吧。”   他起身走了,唐嬷嬷赶紧进来:“娘娘可与皇上说了身孕的事?”   “未曾,皇上是来嘱咐我照应贵妃的。”   唐嬷嬷一愣,顿时万分心疼:“贵妃有皇上的恩宠在,除了六公主,谁能欺负她?到是娘娘,身为皇后,有了身孕都不敢说出去。”   “习惯了。”赵秋容风轻云淡的擦了擦眼角:“皇上和她是彼此第一人,又在皇上登基前就相识,感情上自然与我不同,我是皇后,多担待些理所应当。”   唐嬷嬷递了手帕给她。   赵秋容忍住眼泪:“你吩咐下去,做些姐姐喜欢的点心,明日,你亲自去一趟鹿京。”   “是,奴婢晓得了。”   唐嬷嬷准备离开,神宗身边的小太监突然折回来了:“皇后娘娘,皇上下旨,今天来您这儿用晚膳,请您准备着。”   “本宫知道了。”赵秋容躺下继续睡,半点不关心。   小太监狐疑了一阵,退出去找神宗回禀。   夜里神宗过来,赵秋容依旧只是简单打扮,桌上的饭菜很精致,全都是神宗喜欢的。   静默的吃着,碟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四喜丸子,赵秋容有些反胃,强忍着谢恩。   “多觉,疲累,不施脂粉,怕荤腥。”神宗放下筷子:“你有喜了?” 第195章 姐姐会废了朕的   赵秋容吓得微微一哆嗦,急忙跪下:“臣妾不是有意瞒着皇上的,还请皇上恕罪。”   “你兄长辞官,就是因为你有孕了?”神宗伸手:“姐姐教你的?”   赵秋容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手:“臣妾只想要个孩子陪在身边,其他的不敢多想,还望皇上成全。”   “唉”神宗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声,把她扶起来,依旧拉着她的手:“这是喜事,无需害怕,再说,姐姐都答应了。”   赵秋容瞧了他一眼:“可皇上,并不高兴。”   “朕这个皇帝做的战战兢兢,可能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哪里敢去想孩子的事?”神宗把凳子拉过来一下,让赵秋容坐在自己身边,依旧握着她的手,低眉说道:“姐姐对我极好,可是朕依旧不放心,朕的兄弟那么多,又个个优秀,朕怕自己做的不好,姐姐就废了朕。”   赵秋容忙握紧他的手:“姐姐必定不会的。”   “可她手里,有父皇的遗诏,那遗诏上写的什么,谁都不知道。”神宗神色疲倦难掩:“若是废帝的”   神宗断了话,突然出了神。   明仪手里的遗诏,终究是一块心病。   赵秋容静静看着他,大胆的抬手抚上他的眉眼:“必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臣妾看到的,是姐姐站在皇上前面做恶人,帮着皇上出主意,姐姐说立后放权,臣妾入宫之后,姐姐的确极少过问,除了那次收拾高大人,其他时候她都没管,皇上是心里乱了,鹿京离着不远,不如悄悄去鹿京看看姐姐。”   “出宫?”神宗犹豫了一番:“朕的确该自己去一趟,夏侯家绝对不能来盛京。”   他拍了拍赵秋容的手:“你有孕,后宫的事便不要太费心,多多休息,让太医过来看看。”   “皇上,先不急。”赵秋容有些紧张:“臣妾胎相未稳,不敢声张。”   神宗绷住唇角:“也好,你自己当心些,今夜,朕依旧歇在这里,不必侍寝。”   赵秋容心里微微一晃,总算是笑了:“多谢皇上。”   “撤了吧。”神宗吩咐:“换些你能吃的来。”   大婚这几年,他头一次这般对自己,赵秋容心里惊喜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好在唐嬷嬷她们手脚麻利,很快就换了些清淡酸甜的东西上来。   神宗吃的不多,吃完了就倚在旁边看书。   赵秋容拿了些点心过来,也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   她和神宗实在没什么可多说的,大婚后他每个月都会过来几次,撑着她皇后该有的体面,但极少说话,大半时间都是看书,看累了就休息。   像今日这般拉着她的手说话前所未有。   “前些日子,大王爷来找朕,说六驸马对夏侯家极为了解。”神宗突然说起:“姐姐可与你说过此事?”   赵秋容放下书,垂眼飞快细想:“姐姐被夏侯家视为眼中钉,夏侯雍又伤害过姐姐,六驸马是定北候府的公子,即便没什么本事,但是仗着家里的势,也会对夏侯家多多留意的。” 第196章 悄悄取经   神宗抬了抬眼皮:“这到是,不过,夏侯雍的替身,还真不少,而且,大王爷和高维都在朕面前提起过六驸马许多次,监礼司也格外留心他。”   赵秋容没敢说话了,这些都是朝政,她知道自己不能多嘴。   但她知道神宗的意思,大王爷和高维一起针对明仪,现在连穆珏也一块针对上了。   不过神宗明知道她和明仪关系好,却还在她跟前说,想必,也是要她找机会给明仪提一句当心。   神宗第二日下朝就出宫了,赵秋容知道他是去鹿京。   鹿京绿树飞莺,城外一群公子哥赛马骑射,城内商贾走马吆喝。   定北候府里,老太君正带着儿媳妇孙媳妇搓牌九,老人家面前的钱堆了好些,拿着牌一脸精明。   “我这个月的胭脂钱又没了。”陆姣姣苦兮兮的放下一张牌:“祖母那个位置一定站了财神,我这边,定然是个送财童子。”   老太君哈哈大笑起来,江氏放下一张牌:“来,你的胭脂钱。”   “老婆子也放你一马。”老太君笑哈哈的抱住牌。   明仪把牌压在桌上,端起茶盏笑:“放你一马。”   “多谢多谢。”陆姣姣利索的压牌收钱。   主子们和睦,伺候的人也轻松,定北侯忙于军务,日日早出晚归,明仪小半个月见不到他一次,穆珏也自个儿玩去了,没人管。   搓了两圈牌,老太君也累了,嬷嬷们拿了点心上来。   正吃着,承乐被嬷嬷叫去外面说了几句话,略略一惊急忙过来:“公主,皇上来了。”   明仪顿了顿,起身说道:“公主府来了客人,我先回去看看。”   “去吧。”老太君心情不错:“把那些新作的点心带回去吃。”   承乐接了点心,和她一块出来。   明仪走的不急不缓,承乐却有些担心:“好端端的,皇上来鹿京做什么?公主?不告诉老太君她们一声吗?”   “悄悄来的,有什么可告诉?只怕是遇上麻烦了,来找我讨主意呢。”明仪一脸不爽:“不出事,他巴不得我在鹿京混吃等死呢。”   回了府,问了嬷嬷才知道她们把神宗安排去了府上的书房,那里不引人瞩目,倒也恰当。   两个月没见,神宗对着明仪好半响没吭声,像极了他没登基之前被明仪查问功课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明仪坐下来:“说吧。”   神宗这才张口:“护国公启奏,要把夏侯夫人接来盛京,理由是夏侯华琼刚入宫,需要家人陪伴。”   “这个简单,夏侯华琼既然已经封妃,那给夏侯家的赏赐必不可少,宫中马厩还有一匹御用的宝驹,送去陇西,赐给夏侯雍,另外,下旨勒令护国公府三公子柳贤休妻,给他和夏侯敬的女儿赐婚。“明仪放下扇子:“知道为什么吗?”   神宗想了想:“夏侯雍把亲妹子送进宫,夏侯家的其他公子必然眼红,此时再抬夏侯雍一把,夏侯家的内斗更严重,夏侯夫人见女儿被如此看重,也寻不到理由来盛京了,但是赐婚”   他想不明白了。 第197章 暗戳戳的离间计   明仪耐心的解释:“柳贤的夫人李氏是齐伯侯的女儿,自小得宠,是齐伯侯夫妇的掌上明珠,如今正怀胎四月,此时下旨赐婚,护国公府不领旨,就是看不上夏侯家的女儿,领旨了,李氏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尽,护国公府已经明确的站在了夏侯家的阵营,他不能拒婚,也不敢拒婚,否则,两头不是人。”   神宗心里一紧:“可是这样,岂不是让齐伯侯记恨我?”   “护国公府有两位孙辈的公子,如今拐子那么多,绑了也不是稀奇事,而且,只要你赐婚,这恶人根本不需要你去做,夏侯家猖狂,逼你赐婚也是理所应当。”明仪说的云淡风轻:“想明白了吗?”   神宗神色凛住:“姐姐觉得,此事交给高维去办,如何?”   “高维不宜一家独大,你不妨把此事交给其他人去办,至于赐婚的圣旨,我觉得霍大人去比较合适。”明仪垂着眼睑,若有似无的挂着一抹浅笑。   让老二媳妇的娘家去传旨拆散老三家?   这挑拨离间的机会,她是半丝都不会放过的。   让这些帮了夏侯家的人狗咬狗,他们只需一匹马和几个拐子。   “我听姐姐的。”神宗总算是自在了许多:“夏侯华琼入宫的事,是我轻浮了。”   明仪看着他,已经懒得发火了:“被人算计,便长个教训,宫里不缺她一个人的口粮,先好好养着,等夏侯家内斗起来了,随时可以提个暴毙,只是切忌,别去宠幸她,有子和无子的区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我知道,姐姐放心便是,另外,皇后有喜的事我也知道了,只是她不大敢说。”神宗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像是思量了一番:“她是赵家的女儿,姐姐放心她生下孩子?”   明仪靠在椅背上,看着神宗略微不解:“赵家识趣,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由皇后生下你的长子最为合适,其实,舒贵妃也合适,她受的恩宠最多,理当是头一个有孕的才对,你回去后,不防找个可靠的太医,给她仔细看看。”   神宗下意识的坐直身子满脸紧张,眼神也略为发沉起来:“我知道了。”   “那就回吧。”明仪起身:“我让承乐送你回去,我也好安心。”   神宗也跟着站起来:“姐姐在定北侯府过得可还好?”   弘治帝驾崩之前,他和明仪的关系堪比九王爷长孙兰和明仪的关系,虽然怕她,却也什么事都可以和她胡闹打趣。   只是做了皇上之后,好些东西都变了。   明仪嫁人,他还不曾问过一句她过得好不好呢。   “嗯,还不错,这里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和猜忌。”明仪招招手,承乐提着那盒子点心进来:“这是老太君那边做的点心,里面的蟹黄酥我爱吃就留下了,其他的都是你的喜欢的,拿回去吧。”   神宗瞧了一眼食盒,一言不发的走了,承乐提着食盒跟上去,带着几个侍卫和他一同离开。   回宫后,神宗带着点心去了赵秋容的寝宫,次日就召了赵秋容的父亲进宫。 第198章 大驸马家的最强大脑   有了明仪的指点,神宗的速度也很快,第二天就下旨赏了夏侯华琼十几套玉器,然后还将宝驹着人亲自送去陇西给夏侯雍,对夏侯家厚待礼重,但对夏侯夫人来盛京的事,却是一丝都不松口。   没过两天,护国公的两个宝贝孙子丢了,出门玩的时候,嬷嬷被人打晕,抢走了孩子。   护国公上下都要急疯了。   大驸马忍不住又回去看了一趟,回到公主府就来找崇恩,想和她商量安排府上的人手一块去帮忙。   崇恩正和女儿画兰花,和静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替她添上一笔,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老二和老三家的孩子丢了,我爹娘那边都着急疯了,盛京城那么大,让我们府上的人帮忙去找找吧。”大驸马说的小心翼翼,还不忘给自家女儿使眼色求帮忙。   崇恩无动于衷:“护国公府那么多人手都找不过来,衙门也会帮忙吧?哪有我们什么事?”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大驸马推推和静。   崇恩放下笔看着他:“你别求她,我不想帮忙,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可不是大善人,做不到宽宏大量。”   “就安排几个人帮忙找找。”大驸马虚了不少:“毕竟两个孩子没得罪你啊。”   崇恩还是不松口,但是脸色冷了下来,和静忙把茶递过去:“娘,你先喝口茶,爹,不是不帮,女儿觉得,这个忙不能帮。”   “怎么不能帮了?”大驸马抓抓头坐下来:“你说。”   “敢打晕嬷嬷带走孩子,那这人就不怕护国公府,爹你想想,盛京城里,谁会和护国公府对着干?谁敢找护国公府的麻烦?”   她想提醒大驸马,可大驸马想不明白。   崇恩气的不行:“蠢猪,白长一身膘,你直接告诉他,省得他蠢死。”   “爹,我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听嬷嬷说,皇帝舅舅从没去过琼妃娘娘的宫里,但是前几日,皇帝舅舅却对夏侯家大加赏赐抬举,有违常理,必有因由。”和静看他还没明白,这才继续说道:“琼妃娘娘入宫,也曾走过祖母的门道,只怕两位弟弟丢了,也与此事有关。”   大驸马一头雾水:“你说清楚点。”   “你”崇恩差点没压住火爆脾气动手:“和静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这事就是明仪在收拾护国公府呢。”   大驸马急的站起来:“可是护国公府最近挺老实的。”   “爹。”和静有些无奈了:“护国公府帮了夏侯家,那在六姨看来就是站队夏侯家的人,你仔细想想,六姨会对和夏侯家有龃龉的人手下留情吗?她不是手下留情的脾气啊。”   大驸马心里一凉,摔在椅子上:“这这怎么办呢?我回去说一声,让我爹娘赶紧去鹿京认错,对,一家人都去,这孩子”   崇恩咬牙切齿的把面前的画揉成团砸他身上:“你脑袋里装浆糊了?去求明仪?她何时好说话了?你给我老实待着,哪也不许去。” 第199章 明仪得逞了   “可是。”大驸马急的搓手:“这万一两个孩子有事,这可怎么办呢?”   和静忙过去给他捶捶肩:“两个弟弟都还是小孩子,绑了他们,无非是要和护国公府谈条件,安心等上几日,必定有事发生,此事是我和娘猜想的,也就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往外说,坏了六姨的计划,我们家也不好过。”   大驸马看着她,眉头紧蹙,却也点了点头:“得先自保啊,明仪办事,可不留情面。”   他还有这个觉悟,崇恩母女俩总算是安心了些。   让护国公府着急上火了两天,二少夫人的娘家爹霍大人就拿着赐婚的圣旨进了护国公府。   一道圣旨,在护国公府激起千层巨浪。   满府上下都慌了,就连护国公也开始六神无主。   柳贤已经有了发妻和嫡长子,神宗却再次赐婚,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圣旨,护国公府越看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主君啊。”护国公夫人急的头发都白了大半:“这孩子还没找到呢,这赐婚”   护国公阴着脸,圣旨依旧放在手边,被吵的心烦,他也没多少好声气:“夏侯家是想把我们绑在一条船上了,皇上素来忌惮夏侯家在盛京培植势力,断不会自己赐婚的,这桩婚事,八成就是夏侯敬去求来的,只怕两个孩子丢了也和夏侯敬有关。”   “这个遭天杀的,主君,这可不能答应啊。”护国公夫人十分着急:“那李氏肚子里还有贤儿的骨肉呢。”   护国公的脸色越发难看:“我们已经帮了夏侯家,现在拒绝夏侯敬里外不是人。”   “可是齐伯侯府我们也不能得罪啊。”护国公夫人难得心虚,可这话入了护国公的耳朵,便越发让他心烦。   齐伯侯府不能得罪,夏侯敬也不能得罪。   神宗没有明说让柳贤休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夏侯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妾的,所以在李氏就气怒回了齐伯侯府后,夏侯敬登门逼柳贤休妻。   夏侯敬虽然是嫡系,但是夏侯雍这个侄子反倒压在他这个做叔叔的头上,他心里早已经不服气了。   如今,能和护国公府拉上关系在盛京培植势力,自然求之不得。   和明仪预想的一样,中秋之前,柳贤休了身怀有孕的妻子李氏,给夏侯敬的女儿下聘,两府定下亲事那日,李氏在娘家自缢身亡。   护国公府和夏侯敬彻底得罪了齐伯侯府,跟着齐伯侯府一派中,凡是与护国公府沾亲带故的都利索的断了关系。   就连传旨的霍家都没幸免,霍家的女儿,被休回娘家的就有四位。   霍家有苦说不出,满府小姐的名声都被败坏了。   护国公府的旁系也不好过,花了多少心思和齐伯侯府攀上的关系,直接了断。   等一切无可更改了,护国公府的两位小公子才被人送了回来,护国公府上上下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被算计了。   夏侯敬敢和护国公府联姻,夏侯雍必然会提防着他,为了一个没多少实权的夏侯敬,他们把手里有实权的齐伯侯得罪了。 第200章 无情的人儿   紧接着,神宗为表惭愧,恩赏齐伯侯府,下旨把齐伯侯的外孙从护国公府带走,交由齐伯侯夫妇教养,更是亲指三王爷教孩子念书。   明仪亲笔书信,安抚齐伯侯夫人,并送上一斛上好的珍珠,着人供在佛前,为自缢的李氏超度。   齐伯侯跪在神宗面前大哭着表忠心,主动把亲孙子送去三王爷府上,说是陪同外孙一块念书。   这一连串的操作下来,满朝堂都知道皇上势微,都知道明仪公主面对夏侯家也不得不容忍让步。   齐伯侯痛失爱女,再次给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臣敲了一记警钟,让他们想起夏侯家是个威胁的存在。   一时间,在齐伯侯的带头下,弹劾护国公府的折子如同漫天雪花,在弘治帝朝就跋扈的护国公府,总算是成了众矢之的,老老实实的夹起了尾巴。   鹿京,公主府,夜色下,两个素衣人儿停驻在池边。   承乐烧着纸钱香饵,喃喃一阵后说道:“这一尸两命,也是可怜。”   “哪有不可怜的?”明仪神色淡然:“宿命罢了,要怪,就怪她嫁的婆家本性坏,男人也靠不住。”   承乐抓了一把香饵丢进火里:“若是柳贤不休妻,公主会放过李氏吗?”   明仪没说话,蹲下来拿了一沓纸钱默默的烧。   自她给神宗指路开始,李氏就已经是死路一条,即便她不自缢,夏侯敬都会想法子弄死她,若是她活着,凭她腹中的孩子,齐伯侯府和护国公府迟早又是一团和气。   既要把护国公府往死里整,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而且夏侯敬也不会让一个有两个孩子傍身的主母压在自己女儿头上,   所以,她才紧追着提醒神宗,把齐伯侯的外孙从护国公府带走,目的,就是让这两府再无牵连。   齐伯侯府是功勋世家,得罪了他们家,无异了得罪了大魏三分之一的武将。   护国公府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算是没了。   “那孩子可怜了。”烧完纸钱,明仪起身:“转告三王妃,多善待他,只是,不必教养的太过出众,随心快乐即可。”   承乐颔首:“这个,三王爷和三王妃都是知道的,公主放心吧。”   “嗯。”明仪看着渐渐熄灭的纸钱:“夏侯敬私自与护国公府结亲,这事,大概也传回陇西了吧。”   “他敢私自和护国公府结亲,夏侯雍就饶不了他。”   明仪勾唇:“岂止是夏侯雍?”   只怕那些对嫡系眼红的人都要趁这个机会,极尽所能来挑拨离间呢。   只要夏侯家内部不安,那她可就安心多了。   “筱筱。”穆珏在池子另一边喊她:“你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承乐急忙盖住纸钱的灰烬,明仪笑盈盈的提裙过去:“什么东西?哎呀,人家看不清路。”   “你站那别动。”他提着灯笼过来,自觉的牵住明仪的手:“祖母给我们俩的,说是中秋节随母亲去蟾宫献礼,正好能用的上。”   中秋节蟾宫献礼,是鹿京达官贵人间少有的聚宴,建在鹿京城西南角的高楼,没点身份根本进不去。 第201章 这不就是相亲地点吗   老太君给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江氏得了一套波斯水晶盏,陆姣姣得了一套点翠首饰,穆珏和明仪的则是一匹料子裁出来的衣裳,就连贪玩留在这里的景娴也得了一柄孔雀扇,白娴的则是一对翡翠镯子。   穿上老太君给的衣服,即便不说,旁人也晓得他们是两口子。   “难不成老太君还担心蟾宫宴上有人勾搭驸马?”明仪挑着首饰:“还是担心有人勾搭我?”   承乐给她梳着头发,笑着接话:“奴婢觉得,是怕有人勾搭你,谁让我们家公主又美又妖,像只狐狸仙呢?”   “狐狸仙不错,你要是敢说狐狸精,我就锤死你。”明仪拿起一根木兰簪子,回身插在承乐发间:“你今日也不必跟着伺候了,找地方玩去,今日跟着母亲同去,只怕也出不了什么事。”   承乐点头:“那奴婢就去街上逛逛,来鹿京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奴婢还没好好逛过呢。”   “哎!”明仪又拿了一副玉镯套在她手腕上,拉着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取了胭脂盒子过来给她上妆:“你去逛的时候,多留意那些官家公子,细细瞧瞧人品学识。”   承乐不解:“公主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高维日益做大,那些权贵一个个老成自保,我想往朝中塞几个锐意的年轻人,这样多少能让那些人有个忌惮。”明仪瞧着她:“你也不必留意太多,我问过穆珏了,他们好些都不会去蟾宫,到是有个风吟楼的地方,时常会有人去凑热闹,到那里去看看就好了。”   “好,那奴婢去凑热闹。”承乐摊开手巴掌:“给钱。”   明仪皱了脸:“你去玩儿,只是顺带看看。”   “那地方老贵了,奴婢没钱。”她继续摊着手掌:“你总不能让我一壶茶喝几个时辰吧?太寒酸了,最少要点三四个菜,还有打赏的呢,万一他们抛钱装大方,奴婢也想装一装。”   明仪哼了一声:“自己去拿,反正你有钥匙。”   “奴婢给公主带好玩的。”承乐乐颠颠的去拿了钱走人。   明仪收拾好,穆珏也回来接她了,景娴不跟着去凑热闹,要自己去玩,所以只有他们俩一块过去那边府上。   刚入夜,整个鹿京城便已经灯花缭乱,孔明灯一盏紧跟着一盏从各个角落升起,几乎要把月光压下去。   升平和乐,不过如此。   街上人流涌动,看着就让人觉得拥挤不堪。   承乐到了风吟楼,大手笔的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小酒小菜一上,悠闲的打量着四周。   鹿京城的年轻公子不少,但是很多都是和穆珏年岁差不多大的,立冠的极少,她看了一圈也没瞧见一两个,反倒是进来了不少年轻姑娘,看她们在垂着帘子的雅间落座,再看看桌上的香囊,承乐猛地明白这地方是干嘛的了。   这不就是相亲地点吗?   看上谁了就用香囊砸谁。   那她们家驸马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来过?   不行,回去必须告诉公主。 第202章 小小一朵白莲花   她晃了个神的功夫,景娴就在她不远处坐下了,她也打听到风吟楼热闹,所以才不和明仪一块去蟾宫的。   整个风吟楼坐的满满当当,没一会儿,就有人带头开始吟诗品画。   承乐安安静静的吃菜喝茶,听着那些诗词雅赋只觉得昏昏欲睡,吃的差不多了,她往椅子上一靠,脚搭在另一把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观察着其他人。   景娴也在仔细听,楼下一位公子对着一副兰花图大加品鉴,像是极为懂画的样子,引得旁人连连喝彩。   “那画也不是很好嘛。”景娴托着下巴觉得有些无趣了:“还不如和静画的呢。”   旁边的丫鬟说道:“郡主的丹青是丹青国手教导,自然不是谁都能比的。”   “这人口才不错,就是说的又假又空,忽悠外行呢。“景娴拿起香囊颠了颠:“这个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看谁说的不好就把他砸闭嘴的?”   丫鬟四处瞧了瞧:“好像是,不过没人丢他。”   “难不成都忍着?”景娴有些不解,拿着香囊,等着说话的人下去。   那人终于说完了,笑盈盈的看着楼上的小姐们,结果一个香囊都没丢下来,他顿时脸色不好,灰头土脸的下去,又上来了一人,还是品画,还是一上来就假大空。   “没意思。”景娴起身:“走吧,去街上逛逛。”   丫鬟忙掀起帘子,结果外面站了两位小姐和几个丫鬟,似乎是寻不到位置,其中一个正在大发脾气。   “今日连我们的位置都不留,真是瞎了心肝。”   小童连连赔罪,看见景娴出来了,立马过来客客气气的文问:“姑娘要走了吗?”   “嗯。”景娴让了让路:“敢问小哥,可有比这里更有意思的地方了?”   小童愣了一下,一时不晓得怎么接话了。   正在发脾气的姑娘一眼看过来,也不知景娴话里的哪个字刺到她了,大步过来就道:“比风吟楼还热闹的地方自然是蟾宫,可我看你的样子也去不了蟾宫,在这里待不下去嫌无聊,怕是个大字不识的白丁吧,既然觉得无趣,那来这里占着地方做什么?”   “嗯?”景娴看着她:“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认识你吗?你们自己来晚了没地方,和我有关系吗?”   “瑾姝。”另一位姑娘过来轻轻拉了她一把:“地方已经让出来了,快些着人收拾了进去吧,莫再争执。”   傅瑾姝甩开手,看着景娴依旧怒气冲冲:“你一个人占这么大的地方?你就不羞愧吗?”   “我有钱啊。”景娴觉得她实在奇怪:“把这里包下来空着都行,怎么了?”   傅瑾姝噎了一下,嗤笑:“原是个土金子,怪不得呢。”   “土金子?”景娴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转头问丫鬟:“你知道吗?”   “奴婢也不知道。”   景娴垂了垂眼:“看来是骂我的话了,你这人还真有病,我又没招惹你,上来就和我吵做什么?”   “这位姑娘。”拉人的姑娘似乎有些无法忍耐了:“请你不要出口伤人。” 第203章 气势汹汹小钢炮   景娴转向说话的她:“我出口伤人?”   “姑娘看着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张口闭口就是有病呢?”说话的姑娘有些愤愤不平:“瑾姝等待的太久,心情不悦,你何必与她计较?”   景娴歪头想了想:“你们自己来得晚没找到位置和我有关系吗?我和小哥说话招惹你们了吗?她自己冲上来就和我瞎逼逼的时候,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说我是白丁才会觉得这里无趣,真是可笑。   而且她心情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的关系,她冲我口出不敬我还不能还嘴了?你谁啊,凭什么要求我忍着?你是道德圣人做多了吧?”   她哒哒哒的怼回去,小白莲都懵了,一咬唇,顿时红了眼,就跟被欺负了一样。   “我去”景娴吸了下鼻子:“这就哭了?怎么着?有情郎在这里啊?我看看。”   她四处转头瞄,一回头就发现承乐从雅间里探出脑袋,正嗑着瓜子看戏。   景娴立马怂了,刷的转回来一脸大事不好:“承乐姐姐在这儿呢,姐姐会不会在啊?她们不是去蟾宫了吗?”   丫鬟也吓得缩着肩膀:“奴婢只看见了承乐姑娘。”   “快走快走”景娴想溜了。   傅瑾姝一把拉住她:“欺负了人就想走?道歉!”   承乐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见景娴把傅瑾姝的手甩开了才继续磕着看戏。   “道歉?”景娴一时无法理解她们的思路:“你们以多欺少,上来就找我麻烦,还要我道歉?”   傅瑾姝抬手拦在她面前:“你骂了思菀姐姐,就得道歉。”   这奇奇怪怪的逻辑。   “她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的装好人,我辩解还有错了?”景娴打开她的手:“没那个心理素质就少说话,不能理直气壮的做好人就闭嘴,自己的道理都站不住脚,被说了就在那眼睛红红的装可怜,跟谁不会哭一样。”   徐思菀抽泣着拉住傅瑾姝:“瑾姝,别说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傅瑾姝不服气:“换什么换?这哪还有位置,你,快道歉,不然我叫人收拾你。”   “无理取闹。”景娴都烦了,小细腰一叉就开始了:“你是不是把我当你祖宗了觉得我能让着你?你先找事,完了还不许我还嘴,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别人都有错就你没错,你家大门修哪了?怎么着,这地方是你家啊?哪哪都能横着爬?”   她豪横惯了,连舒贵妃都敢怼,除了明仪,还真没人能让她见了就怂。   徐思菀和傅瑾姝加起来都不如她一个人嘴皮子利索,跟着她的丫鬟都只能够站在一旁替她撑场子。   “啧”承乐砸了下嘴,缩回去把茶杯端出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   在明仪跟前,景娴乖得跟小奶猫一样,这怎么离了眼就伸爪子了呢?   怪不得舒贵妃贼反感她去请安,请一次嗷一次,换谁都不乐意见。   她们还在僵持,几位公子上了楼,徐思菀往景娴身后一看,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了,傅瑾姝也把嘴一撇,瞬间眼圈通红。   “你凶什么凶嘛,大不了我们走就是了。” 第204章 怼人小祖宗   景娴让路:“请吧。”   “怎么了?”身后有人问,还走了过来:“在楼下就听见你们的动静了。”   景娴回头,是几个不认识的年轻公子,问话的这位飘逸如仙,拿着一把折扇,清隽如谪仙。   “沈哥哥。”傅瑾姝委屈的跑过来,拉住沈修从的袖子,指着景娴告状:“她欺负我们,你看,思菀姐姐都哭了。”   景娴抱起胳膊,等着他们作反应。   沈修从看了泪盈盈的徐思菀一眼,垂目瞧着景娴:“徐姑娘性子温婉,不知哪里惹到了姑娘,竟要把她欺负哭了。”   “那我复述一遍。”景娴很是耿直,开始情景重现:“我在这里待得无趣了,出来看见这位小姐在骂小哥,小哥就过来问我是不是打算走了,我说是,就问小哥鹿京城里有没有地方比这里有趣。   然后,这位姑娘就冲过来说我目不识丁,去不了蟾宫还挑剔,我问她是不是有毛病我又不认识她,她凭什么这么说我?然后她就开始巴拉巴拉的说我,总结一下就是我一个人,不配来这里占屋子。   然后,我就回嘴了呀,我说我有钱,占一间屋子怎么了,然后这位徐姑娘就说我不该出口伤人,我就说这位徐姑娘在这里装道德圣人,怎么这位姑娘莫名其妙来骂我的时候她不吭声?   然后她就哭了呀,然后这位姑娘就拉扯我让我道歉,我就想问问这位公子,我错在哪里了?错在一个人不配来这里坐着喝喝茶?错在莫名其妙被人骂了不该回嘴?错在我不能动不动就流眼泪装可怜?还是错在没有一群小哥哥来救场啊?”   说的一激动,她又开始叉腰了,抬着下巴,盯着沈修从。   气势汹汹!   “当真吗?”沈修从问傅瑾姝:“这位姑娘说的可是实情?”   傅瑾姝果断摇头:“不是,沈哥哥,思菀姐姐一向好心,难道她维护我也有错了?”   “她维护你没错,都是姑娘,谁还没几个保护自己的朋友?”景娴自己就把话接过去了:“可她不该在你耍横的时候保持沉默,想让我来承受你的怒火,我和你们很熟吗?需要惯着你们?凭什么我自我保护的时候,她就出来叨叨?我不配还嘴吗?”   沈修从脸色不大好看了:“姑娘伶牙俐齿,既然她们有错在先,那我替她们赔罪,但是徐姑娘是个大善人,姑娘是否太过斤斤计较了?”   “我可没觉得自己斤斤计较,而且我觉得你在拉偏架护短。”景娴根本不吃这套:“她是大善人怎么了?哦,哭个鼻子就是弱势一方了?那你怎么不算算她们二对一欺负我呢?她们哭了我没哭,那是我的本事,她们没法子让我哭,那是她们无能,凭什么错还在我?自己口舌不伶俐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沈修从无言以对。   承乐在一旁看着都想鼓掌了:这嘴皮子溜得,不愧是能让舒贵妃有阴影的小祖宗。   “还要给她们做主吗?”景娴看着他们:“不做主我可就走了,本来时间就不够玩儿,还一天天的给我浪费,烦死了!” 第205章 原来是个病秧子啊   她抬步离开,傅瑾姝咽不下这口气,故意伸脚,直接绊倒了景娴。   景娴重重摔在地上,承乐吓得茶盏都差点摔了,迅速起身跑过来,景娴的丫鬟也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去扶她。   “小主子。”   明仪交代过她们,出了府,便不能随意在民间唤公主的称号了。   皇室不需要仗势欺人的名声。   所以,出了府,嬷嬷丫鬟们都只敢喊一声小主子。   景娴扶着心口,伏在地上一时半会儿都没爬起来。   沈修从他们面无表情,还打算立刻就走,傅瑾姝更是一脸嘚瑟,跑过来拉住徐思菀,让她看景娴的笑话。   “徐姑娘。”沈修从选择无视了没起身的景娴:“走吧。”   承乐推开他们急忙把景娴扶起来:“小主子,小主子。”   景娴皱着眉,脸色略微痛苦,呼吸都有些不对劲了。   “药呢?”承乐都急了:“带药了吗?”   丫鬟哆嗦着手忙把怀里的小瓶子拿出来,可是刚打开,一只手就伸过来想抢。   “原来是个病秧子啊?”   承乐一把扣住那只手,咬牙一捏,傅瑾姝直接跪地凄厉惨叫:“我的手!”   “找死!”承乐丢开她手腕断了的手,顺势一把耳光扇在傅瑾姝脸上,傅瑾姝差点飞出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耳朵里还流血了。   “啊!!!”徐思菀腿一软瘫在了地上:“瑾姝”   沈修从他们都变了脸色:“傅姑娘!”   他们忙把傅瑾姝抱起来,可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承乐才不管那些,急忙把药丸倒出来:“拿水。”   在一旁愣神的小童急忙拿了茶水过来,承乐把药丸塞给景娴,又拿了茶水给她灌进去,景娴靠着她,依旧眉头紧皱。   “敢打人?”跟着沈修从一块上来的公子哥怒了,撸起袖子就要对承乐动手。   承乐看也没看一把钳住他的手,掐着他的命脉,公子哥狼狈的跪在地上疼的惨叫不止,其他人都惊着了。   “快走。”沈修从晓得承乐不好对付了,抱去傅瑾姝就要走,结果,才两步就站住不动了。   承乐回头瞧了瞧,华凌在了楼梯处,身后也是几位年轻公子,他清冷,在那一言不发就有震慑。   “华凌,你一向不喜欢惹事,还请让开。”沈修从想要好好商量。   华凌看了一眼靠在承乐怀里的景娴,道:“等她醒了,你们再走。”   徐思菀垂泪:“华公子,瑾姝她都流血了,实在耽误不得,还请你先让路。”   “这位姑娘有心症,傅瑾姝绊她一脚能要了她的命,还想抢药,心思歹毒,流点血,并不过分。”华凌站在那里没动:“你们把方才这位姑娘出事的时候那份从容淡定拿出来就行了。”   沈修从咬牙,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今日,是想为这个女的出头了?”   “是。”华凌点头:“有本事,你们闯出去。”   “华凌,你别太过分了。”跟着沈修从的人大喊道:“我们四哥也不是好惹的。”   华凌身边的公子怼了回来:“都是鹿京四子,沈修从排行末尾,见了我们三哥理当知道分寸才是,还敢横?不懂规矩了?” 第206章 女人的眼泪对我没用   “华公子。“徐思菀哭的梨花带雨:“瑾姝有错,我替她赔罪,此时她流血了,还请华公子放行。”   华凌面无表情:“不必哭,女人的眼泪对我没用。”   他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说了等景娴醒过来,那必定就是要等景娴醒过来。   沈修从脸色难看至极,谪仙一样的人儿此刻都不仙了。   他们一堆人加起来都不是华凌的对手,所以也不敢硬闯。   “小主子没事吧?”华凌蹲下来询问,能让他称呼一声小主子,其他人顿时都惊了。   这个小姑娘,大概率是皇族。   承乐不吭声,眼睛紧盯着景娴,小心翼翼的给她顺气,根本不敢乱动,丫鬟跪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嘴唇都要咬破了。   “这里有地方可以休息。”华凌看着承乐,征求她的意见:“我带你们过去。”   承乐点点头,华凌道了一声冒犯,这才把景娴抱起来,小童赶紧带路,丫鬟急忙跟上去。   “你不必跟着。”华凌看着丫鬟:“去把你们家大夫请来。”   丫鬟愣了一下,连连点头急忙走了。   承乐满脸怒气的看着沈修从他们,忍了又忍,这才跟上去。   景娴身量还小,抱在手里并不重,她又缩着,瞧着可怜的不行,华凌走的很快,却也很稳,尽量不让她遭受颠簸。   跟着小童来到五楼的备用的雅间,里面有小榻,华凌把她放上去,立刻退了几步见礼出来,承乐赶上来见他没待在里面,顿时好感倍增。   “多谢华公子。”   她来不及说别的,急忙进去,华凌也没走,就站在外面看着被挡在二楼的沈修从他们。   沈修从看着他,眼睛里都快冒出火光。   “沈公子。”徐思菀还是在哭:“把瑾姝也送去休息吧,请大夫过来看看。”   沈修从不言,却也照做了,小童可不敢把他们往一个地方带,领着他们去了另外一处。   曾大夫很快就来了,老头儿一路小跑,鼓着劲冲上楼,紧张的不行,他进了屋,好半天都没出来,倒是丫鬟去找小童要了热水,听动静是要把药丸化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承乐亲自出来了,见华凌还等着,这才见礼:“多谢华公子,小主子已经醒了。”   华凌点了下头,朝楼下挥了挥手,和他一块上来的那些年轻公子这才下了楼回了他们自己的雅间。   “都是好友。”华凌自己的就解释道:“讲究的便是义气,我们在楼下看到沈修从莫名其妙上了楼,所以跟了上来。”   承乐笑而不语。   华凌默了默:“小主子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也知道她在哪里落座。”   “今日多谢华公子了。”承乐这才说话:“我要向沈公子确定一件事,那三人,分别是沈修从,徐思菀,傅瑾姝对吧?”   华凌猜到她要做什么了,想了一阵才道:“是。”   “多谢。”   “承乐姐姐。”景娴在里面喊:“你帮我求求华公子,让他别走漏风声行不行?不然我以后就没机会出来玩了,就当什么也米发生过,好不好?” 第207章 你全程看戏   她这嗓门,承乐觉得自己不必转述了。   华凌垂眼轻轻一笑:“麻烦姑娘转告小主子,华凌遵命。”   承乐:“你可以放大点声音喊得,我不想传话。”   拿她做啥?信鸽啊?   华凌下了楼,景娴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就没事了。   承乐一边喂她喝汤,一边假装生气的训她:“遇上无理取闹的人,公主就该让开,身边就跟着丫鬟,宁可委屈些,方才若是出事了,后果有多严重可知道?”   “承乐姐姐。”景娴乖乖的盘腿坐在小榻上:“我看见了,你全程看戏,都没阻止我,还嗑瓜子喝茶呢。”   “额奴婢不是看公主吃不了亏嘛。”承乐心虚了:“但以后不可再这样了。”   景娴连连点头:“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把汤喝完,套了鞋子就走:“我去道谢。”   她小跑着下楼,承乐赶紧带着丫鬟跟下去。   吟诗品画还没结束,华凌他们也没走,景娴问了小童,让他带路,大大方方的来到雅间前。   一楼的雅间极大,屋里有十几个年轻公子,发现站在门口的景娴,嘻嘻哈哈说笑打趣的众人全都哑了。   “华公子。”景娴很规矩的弯了弯膝盖:“多谢,你可不能告诉我姐夫哦。”   华凌放下酒杯站起来:“嗯,不说。”   “多谢多谢,那我走了。”她提裙跑开,承乐逮到她,又说了一顿,她才老老实实的慢慢走。   有年轻公子推华凌:“三哥,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没见过?”   “对啊,我还是头一次见三哥给姑娘出头呢。”   他们好奇,但华凌就是不说,端起酒杯一举,便打消了他们继续追问的心思。   沈修从他们也匆匆下了楼,傅瑾姝依旧没醒,承乐那一耳光没有手下留情。   出了风吟楼,承乐回头看了看,跟上景娴,景娴拉着她指向蟾宫:“不许告诉姐姐的,好不好?”   “此事不能瞒着。”承乐也不想骗她:“公主都差点出事了。”   景娴撒娇跺脚:“我虽然很生气,可是姐姐的脾气你是最知道的,要是告诉她那两个姑娘来找我麻烦还让我出事了,她一定会狠狠的收拾回去,人家和我有个矛盾,而且都受伤了,还是别做的太绝吧?”   “十公主放心,公主会有思量的。”承乐还是不答应。   傅瑾姝都让她打晕了,若是不把事情告诉明仪,那沈修从他们不知道景娴的身份,就会到华府去找麻烦。   这不是害了华凌吗?   景娴不会继续去计较,但那两位小姐可不像是不会计较的人。   和她说不了情,景娴都怂了,逛街的时候心思都不定,满街的明灯都没法子让她欢喜起来。   蟾宫宴上,明仪在穆珏的加持下成功挡住了几轮敬酒,但还是不得不在一位将军夫人的劝说下抿了小半口甜酒,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出来外面吹风,靠着门窗,闭着眼睛静悄悄的不说话。   “晕了?”穆珏找了出来,拉住她往边上站:“这里风大,还能看街上的灯呢。” 第208章 人家不喝酒也不怂   明仪下意识的抓紧窗格:“不!我不要过去!”   “嗯?”穆珏愣了一下,上前抱住她:“好,不过去,就在这里吹吹风也好。”   她被夏侯雍拉着跳过望月楼,这样的高楼让她本能的害怕。   “我特别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靠在穆珏肩上嘟囔:“晕得慌,可是又醉不过去,能察觉到危险和恐惧,却懒洋洋的没办法去躲避。”   穆珏应了一声,没说话。   “今天晚上那个芋头圆子好好吃。”她抱住穆珏的脖子:“甜甜的,糯糯的,等下悄悄带一份回去好不好?里面人好多,我都不敢吃太多。”   穆珏微微低头贴着她笑问:“为什么不敢多吃?”   “不能多吃,让人知道了我喜好,不安全,会下毒的。”她蹭了蹭脸:“小郎君,你悄悄帮我拿一份,就说给承乐带回去的,可好?”   穆珏抿唇,把她抱紧:“嗯,好,还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一块带回去。”   “还有”她意识不够清醒,脑子卡了一下:“炊皮,他们烤的好软,表面焦黄,吃起来弹牙,那个酱汁也好吃,又酸又辣。”   “好,等下都给你带回去。”穆珏见有人醉酒出来了,微微转身把明仪挡住,安静的站着不动,任由她靠着自己。   “嗯”她突然捂住嘴:“什么味道?”   穆珏回头瞧,是刚做好的羊肉汤,热气腾腾的正端进去,被风一吹,膻味扑鼻。   见她受不了这股味道,穆珏把她抱起来另外寻地方吹风。   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她不敢靠着栏杆坐,穆珏就抱着她坐在地上,月光从侧面照来,没有灯火干扰,倒也明亮。   明仪靠着他,安静的看了半响月亮,目光就定在了穆珏的脸上。   他靠着墙,月光洒在侧脸,顺着鼻梁添了一层淡淡的光亮,目光盯着夜空,出神了。   “小珏珏”明仪故意软软的喊了一声。   他低头看过来,有些疑惑:“你喊我什么?”   “小珏珏。”明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爱称。”   他抿着唇角笑了,抬住明仪的下巴低头亲了一下:“狂徒,爱称。”   明仪脸红了:“我就刚开始孟浪了一些,后来还是很正经的。”   “可我喜欢你不正经的样子。”穆珏把她搂紧凑近了一些:“等下回去了,再喝一杯。”   明仪心跳如雷热血上头,哒哒哒的眨眨眼,一脸娇羞:“哎呀人家不喝酒也不怂的。”   “好,这话我记下了,做不到。”他靠过来,在明仪耳朵上吹了一下:“我就把你绑起来。”   明仪差点气血上涌原地爆炸,这么刺激的吗?   绑她作甚?   “绑起来。”穆珏继续说道:“吊着打。”   明仪:“你这样,瞬间不可爱了呢。”   “嗯,就是要这样。”他笑出了声:“让你的心情大起大落。”   调皮   他们俩老老实实的吹风,等明仪差不多缓过来了一些才回去。   蟾宫宴上都是有身份的人,举止有度,没闹出什么丑事,时辰差不多了,大家也就陆陆续续的散了。 第209章 我一向很主动啊   上马车,回家。   跟着去给老太君请安,定北侯也回来了,一块吃了月饼,说笑了一会儿,老太君困了大家才散。   明仪走了又自己溜回来倒了一杯甜酒,握着酒杯壮壮胆,她一饮而尽。   今天晚上,就是挨雷劈她都要办了那小子。   不然一天天的太牵肠挂肚了。   她在屋里偷喝酒,跟着她溜回来的穆珏就在外面看着,在她回头前躲到门外,心里默默数着数。   刚出门,明仪就不行,身子一歪,准确无误的摔进穆珏怀里。   “醉了?”穆珏把她扛在肩上:“先带你溜溜,醉的太深也费劲。”   扛着明仪走回去,还故意去院子里溜了一圈,明仪被他颠吐了,扶着树,来了个翻江倒海。   “你这不行啊。”穆珏给她拍着背:“不喝酒怂的慌,喝了走不了散步就人事不知了,我都替你愁。”   明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要不,你主动点?”   “我一向很主动啊。”他眯眯笑:“你没发现?”   明仪默了默:“唔还是我主动吧,必须是我的。”   她回头继续吐,吐得差不多了急忙漱口,唇上的胭脂都擦掉了。   换了个棵树靠着吹风,慢慢消磨酒劲。   “头疼吧?”穆珏笑盈盈的看着她:“那就是一杯甜酒,你这酒量着实不敢恭维。”   明仪不吭声,揉着头满脸难受。   “行了。”穆珏过来抱她:“回去休息吧,先把你躁动的小火苗放一放,来日方长。”   明仪不甘心,他刚靠近,立马一把抱住亲了上去,还把穆珏强行按在了树干上。   酒壮怂人胆!   穆珏老老实实的被压,还稍稍往下矮了矮身子,好让她够得着。   亲的舌根发酸,明仪让开了:“我好累,休息一下。”   “不用。”穆珏把她压回来:“我来就好。”   把她扛在肩上,带走回屋。   穆珏的脚步很快,承乐知道他们回来了,迎上来还没说话就被挡在了门外。   。   承乐和嬷嬷们都在屋外守着,瞧着时辰,快一个时辰了里面才又有声音。   穆珏喊道:“备水。”   嬷嬷们赶紧去提水,不一会儿,浴房里就有了水声。   “驸马爷,水备好了。”   他这才拿了衣裳披在身上,挂起被扯落的罗帐,抖开一件衣裳把明仪裹住抱出去,带着她去洗干净。   。   明仪睡到日上三竿才行,直勾勾的看着罗帐,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是不是被打了。   为什么像是被一寸一寸拆了一遍似得。   “公主。”承乐喊了小心翼翼:“你醒了吗?”   明仪拍了拍被子,承乐赶紧把罗帐挂起来,笑盈盈的跟开花了一样:“恭喜公主,心愿达成。”   “我没主攻。”   “那不重要,你开荤了。”承乐把她扶起来:“漱漱口,就好好歇息吧,不必起身了。”   明仪头胀,揉着眉心很疲惫:“驸马呢?”   “驸马等了好久你没醒,他就先过去那边府上了,似乎有急事。”承乐帮她把散落的头发理顺打脑后:“不过驸马爷交代,不许吵着你呢。” 第210章 脸都打肿了   “那给我备水吧,我想沐浴。”明仪眼皮打架:“而且我好饿,又累又饿又困。”   承乐差点笑脸崩坏:“驸马已经给你洗过了。”   “”明仪石化:“这么羞耻的事,你委婉暗示就不行?”   承乐摊手:“怎么委婉暗示?”   “直接说洗过了啊。”明仪有点小炸毛:“不必指名道姓的告诉我是哪个动的手。”   承乐有点绷不住:“奴婢错了,下次注意。”   下次?   明仪翻了个白眼,抱着被子都懒得动弹。   “今日是好日子。”   承乐把准备好的衣裳拿过来:“穿的喜庆些,也图个吉利。”   明仪看着她手里那一套正红色的衣裳有点发毛:“我穿着这衣服出去溜一圈,是不是都会知道昨晚我和穆珏办事了?”   “不会啊。”承乐歪歪:“你还没醒大家就都知道了。”   明仪再次石化:“为何?”   “公主的落红,今日一早就送去了侯夫人面前,侯夫人特意交代厨房,给公主炖了汤羹补身,还嘱咐不必过去请安,好好休息,另外给公主府的人都赏了一倍的月钱呢。”承乐说的可开心了。   明仪:哪有歪脖子树,她想去死一死。   她没脸出去,洗洗干净就在小榻上窝着把东西吃了,吃饱了继续窝着,抱着一只枕头看着窗外发呆。   “公主。”承乐端着瓜子花生米过来:“你是不是在回味?”   “嗯?嗯!”明仪差点敲死她:“这又不是只有一次,还需要回味吗?”   承乐抱头:“那你想什么呢?”   明仪窝回去:“我在想,我可是默默发誓的,不把他的秘密套出来就绝对不办他的。”   “嗯?”承乐一脸迷茫:“公主何时发的誓?”   “我说了,是默默。”明仪快气死了:“唉打脸了,脸都打肿了。”   承乐憋笑:“不怕,公主你这样想,你让驸马爷尝到甜头了,他不交待你就让他断荤腥,年轻人嘛,定力不好,会老老实实说的。”   明仪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阵:“懂得挺多嘛。”   “都是公主教的好。”承乐化身马屁精,把明仪喜欢的蟹黄酥捧上来。   明仪吃了一块:“不过,我觉得你这招不管用。”   “为何?”   为何?她昨晚反攻被教育了,这就是理由。   所以她完全相信,只要穆珏想,她连挣扎都不用。   那小子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   “公主醒了吗?”穆珏回来了。   明仪看过去,隔着窗纸,只一眼就有点头皮发麻了。   这丫的穿一身大红衣裳招摇过市,能不能低调一点?   他进来,满面春风,见明仪窝在小榻上,嘴角差点咧到耳根子。   “吃东西了吗?喏,芋头圆子和炊皮,还热乎着呢。”他放下东西坐在明仪身边,笑盈盈的瞧着她乐:“筱筱,你什么时候醒的?”   明仪撑着脑袋没精神:“也才一会儿,你去忙什么了?”   “我爹让我过去,让我不要贪玩。”他拉住明仪的手亲了亲,扒拉着她的手指头:“另外,还有点事,就顺带办了。”   注:圈圈叉叉那么多,我会在乎那么一场?所以上架前就圈叉,豪横! 第211章 我给你写婚书   “还有事?”明仪狐疑的看着他:“什么事?”   穆珏垂眼:“景娴的事,昨晚他们去玩,与人起了争执,你睡着了没醒,承乐告诉我了,我就去看了一下,已经处理好了。”   “与人起了争执?”明仪忙问:“那景娴有没有事?”   承乐摇头:“十公主极好,昨晚玩得很晚才回来,奴婢一直在跟前,公主放心就是了。”   明仪这才安心:“那就好。”   她着实疲惫,晓得景娴没事也就没有再管了。   承乐出去拿东西,穆珏瞧了明仪半响,把她拉起来:“有一样事,还没做呢。”   “什么?”明仪懒洋洋的起来,跟着他去到书桌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小小的卷轴,乌黑色的木柄,打开是一张正红色金丝做绣的布帛。   “我给你写婚书。”他提笔着墨:“我问过祖母,现在已经没这个规矩了,可是数百年前,夫妻成婚,都是要有婚书的,写了婚书,就是上禀天地玄黄,告知六界八方,我们结为了夫妻,生生世世不分离的。”   明仪略带惊诧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垂眼笑了笑:“那你为何不在成婚那日写?”   他的笔尖稍稍一顿:“那时候我还没这么喜欢你呢,万一你拿我做个幌子怎么办?”   “婚嫁大事,怎么可能那么随便?”明仪看他认认真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穆珏沾了磨把笔递过来:“现在,你想随便都没法子随便了。”   明仪弯了弯唇角,认真落上自己的名字。   “还有。”他拿出一只极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混着金粉的金色印泥:“按个手印。”   明仪哭笑不得:“你何时准备的这些东西?”   “早就准备好的了。”他也按下手印,擦了擦手,拿起婚书吹干墨迹,展开胳膊抱住明仪趴在她肩上:“按了手印,可就不能反悔了。”   “嗯,不反悔。”   他乐出了声,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赶紧卷上放回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放在身后的书架上。   “这可就是见证了。”他再次抱住明仪,黏黏腻腻的蹭她:“那我和你商量件事。”   这磨人劲   明仪心里美滋滋:“行行行,你说。”   她果然是个经不起美色诱惑的人,还好不是个男的,否则一定渣遍天下妹子。   “别把我当不懂事的孩子。”他说的很认真,没有再撒娇了:“就算你现在觉得我比你年纪小不能被依靠,但最少,我们俩得并肩而立,我知道大魏驸马不得问政有权,而且束缚众多,可是我想帮你出主意,也想和你一块解决麻烦,多一个人,最少不累。”   明仪正色:“好。”   “自然,我也会和你商量事情的。”他直起来看着明仪:“我想帮你解决夏侯家这个威胁,但我也知道,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不肃清,夏侯家就不能除掉。”   明仪盖住他的嘴:“你听我说,别把定北侯府拽进来,若有外战,朝廷能依靠的武将太少了,定北侯府是开国功臣,手里的兵权是没有被分割过得,那是底牌。” 第212章 公主郁闷了   “我知道。”穆珏又把她抱紧,到嘴边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或许昨晚之前他还有勇气和明仪坦白,但过了昨晚,他反倒没勇气了。   他已经得到明仪,就舍不得让她伤心难过,更害怕她怪自己不理自己。   这一天过得黏黏腻腻,夜里继续黏黏腻腻,明仪执意要主攻,穆珏也就老老实实的随她摆布,不过咸鱼一样干巴巴的躺着显然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还是反攻了。   闹腾大半夜,明仪终于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主攻了一次,然后,腰酸腿疼的睡觉。   第二天,穆珏陪着她一块睡懒觉,谁催都不起来,窝在被子里,嘻嘻哈哈的说话,说的肚子都饿了他们才起来。   穆珏还在洗脸小厮阿元就来了,他擦着脸出去,站在廊下和阿元说话。   承乐给明仪梳着头发,瞧她认真的挑选首饰,放下梳子去柜子里抱出一个小匣子:“今日不防戴这个。”   匣子里是一对石榴步摇,垂落的珠子下方各有一朵精致的石榴花,极为珍贵。   “这是成婚的时候老太君着人放在屋里的。”承乐拿出来:“今天吃过早饭还要过去,不如就戴这个,正好衣服也喜庆,相配。”   明仪想了想:“行吧,今日就戴这个。”   承乐给她戴上,收拾利索了起身,明仪转了一圈对着铜镜瞧了瞧,觉得没什么不妥了才满意。   “好了吗?”穆珏进来了,站在门外打量了她一遍:“真好看。”   承乐故意笑问:“驸马爷,是妆容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人好看,其他东西锦上添花。”他伸手牵住明仪:“先吃饭,吃了一块去看祖母,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得离开些日子,大概三四个月,可好?”   明仪看了他一眼,点头:“好,去吧。”   她还是没问,穆珏心里就塞住了,不过回头想想,她即便问了,自己也不会明明白白说的。   吃了饭过去请安,老太君笑呵呵的说了许多话,老人家困觉了他们才离开,江氏把明仪叫去自己的院子里,明仪便安排承乐跟着穆珏回去替他收拾东西。   已经过了中秋,再过两三个月便是冬日,厚衣服必不可少,承乐给他装了两件备用,又收了几件秋衣带着,穆珏没管这些,让她别收太多就出门了。   明仪回来的时候不见穆珏,过去瞧了瞧承乐收拾好的包袱问道:“驸马哪去了?”   “出门了,奴婢也不知道去哪了。”承乐和她一块检查包袱:“公主,你就当真不问问驸马爷要离开三四个月是去做什么吗?”   明仪笑了笑:“问了他会说吗?既然不会说,那问了还有什么用?白白让我糟心。”   “可是你不问,奴婢看你也挺糟心的。”承乐站在一旁:“方才驸马爷才说出来,你的表情就变了。”   “变好看了?”明仪觉得包袱里的东西差不多,又一样一样的放回去:“我是不高兴那个,人家都说趁热打铁,我这刚把灶糖子烧起来,铁跑了,你说烦不烦。” 第213章 你再让我攻一次   承乐无言以对,还有点想笑。   穆珏傍晚才回来,吃了饭,还陪着明仪出去溜达了一圈消食,回屋后,还争取打了小半夜的铁。   “你重阳节不会回鹿京吧?”穆珏抱着她,睡意全无:“要不就在这里待着。”   “知道了。”明仪打了个哈欠,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除非有很重要的人出事了,或者是出了很大的事,不然我绝对不离开鹿京,好不好?”   他点点头,在明仪头发上亲了亲,扣着她软若无骨的手,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这次,是去找兄长的,他那里遇到了些麻烦。”   “不必和我说的。”明仪在他的腹肌上敲牛皮鼓一样一块一块的按:“你要瞒住的不是我,是除了我以外的人。”   穆珏翻身看着她:“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我问了你会说吗?能说吗?不能说的事我又何必追问呢?”她展眉含笑:“有时候,好奇心得适可而止,而且,你不是自己都说,很烦我猜来猜去的嘛,一猜一个准,既然这样,那我自己猜猜就好了。   猜来猜去不能被求证,最少我只是郁闷,但我那么忙,没空整日里纠结这个问题,但如果我死乞白赖的找你求证,你肯定心情不好,若是答案又会让我生气,那我只会更生气,太不划算了。”   他点点头,继续把明仪紧紧抱在怀里:“我不带兵,你放心好了。”   “小郎君。”明仪无视了他的话:“你再让我攻一次好不好?”   这话题跳跃度   她满脸娇羞,但是蠢蠢欲动,爪子已经扒拉上穆珏的腰了。   穆珏害羞了,乖乖平躺,抿唇带笑:“来吧。”   明仪娇羞的扑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穆珏就走了,带上了阿元和其他几个小厮,明仪把他送出公主府,瞧着他走远了才回来。   “驸马爷要去三四个月,好在十公主还在这里住着,倒也能陪着公主解闷。”承乐道:“而且,近来盛京也没什么大的消息传出来,左不过就是护国公府被齐伯侯狂踩,在朝堂上灰头土脸的不复往日骄横。”   明仪就在院子里坐下:“对付护国公府,这才是第一步,把他们家死死绑在夏侯家的船上,不给退路。”   “那六王爷和静太妃那里公主打算如何处置?”承乐进去端了热热的甜茶出来:“上次教训,奴婢觉得他们可不会长教训。”   明仪拨弄着茶叶笑道:“那对母子可是个拍不死就不停蹦跶的性子,只是,想要直接对付他们并不简单,还得从长孙宏的外祖家下手才是。”   “为官做宰,金银珠宝过手无数,多点心思,应该就能抓到错漏了。”   “贪污受贿?”明仪喝了一口茶:“除非贪污半个国库,否则治不了死罪的。”   承乐有些失落了:“不知皇上会想什么法子,总不能还是用对付五王爷的法子吧。”   明仪放下茶盏:“这可说不定。”   神宗给五王爷赐婚,给他权,然后放任高维收拾了五王爷的外祖家。   谁能保证,他不会把这一招用在六王爷身上? 第214章 老天你逗我呢   她在廊下吹风,懒洋洋的瞧着丫鬟们洒扫,团扇搭在胳膊上,看着面前的一株牡丹花出神。   “姐姐。”景娴小跑着进来,提着桃花绣裙,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柳条:“我想出去玩,好不好?”   白娴跟在她身后进来,文静乖巧,站在院子里见礼。   “前几日中秋节还没玩够?”明仪摇起团扇:“不能仗着我宠你就日日往外跑,怎么在盛京的时候几个月不出门都行了?”   景娴大胆的抢走她的扇子高高举起:“姐姐就答应我嘛,好不好?我难得出门。”   “别闹。”明仪去拿扇子,袖子滑落下来。   笑盈盈看着她们的白娴下意识的看向明仪的胳膊,那细细白白的胳膊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她还是笑盈盈的,但心里,早已经恨毒了明仪。   那日,江氏大赏满府上下,她就在老太君身边,亲眼瞧见了江氏端来一只盒子,那里面的东西她看不见,但是看老太君和江氏喜笑颜开的模样,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她不明白,穆珏接旨的时候那么不情愿,为何短短几个月就和明仪这么亲近了。   只是过了一个中秋罢了,难不成是酒喝多了?   明仪抢回了扇子,招手让白娴也过来:“你们一块在府里玩玩多好?怎么,定北侯府和公主府加起来都不够你们玩?非要往外面去做什么?天气热,街上人多,女孩子家别总是往外面钻。”   “府上都玩遍了。”景娴坐下来赖着她:“姐姐,姐夫不是出门了吗?那你和我们一块去呗。”   明仪皱鼻:“我可不去,怪热的。”   “这是奴婢做的玫瑰甜糕,十公主和白小姐都尝尝吧。”承乐端着两只玛瑙碟子出来:“还有辣椒面渍的橄榄,都是去了核拍碎的,都尝尝。”   景娴她们立马拿了竹签去吃,也不说出去玩的事了,明仪笑了笑继续摇着团扇。   “公主。”嬷嬷小步跑了进来:“公主,出事了,皇后娘娘传来消息,琼妃有喜,一月有余。”   明仪愣住,好半响后,笑了起来,起身,手脚无措的转了一圈,手上一紧,扇柄就断了。   白娴吓得微微一颤,看着明仪,几乎屏住呼吸。   景娴也不说话,拿着签子,直勾勾的盯着明仪瞧。   “公主。”承乐小声唤道:“公主。”   明仪抬手示意她们都别说话,承乐想了想,忙把东西交给嬷嬷,挥手让她们都先出去,景娴也被承乐哄了出去。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明仪扶着柱子,神色木然,断掉的扇柄把她的手掌刺的鲜血淋漓。   有喜了?   一次就有喜了?   老天爷,也太会和她开玩笑了!   “公主。”承乐折回来了,看见她的手,急忙拿了帕子给她止血。   明仪握住手帕,眼底阴沉起来:“一月有余?那若是将足两月也是可能的。”   两月?那孩子就不可能是神宗的了。   承乐忙道:“奴婢去安排。”   “不必急着去做恶人。”明仪坐下来:“进宫没多久就宣布有孕,夏侯家定然做了十足的准备,照顾的太医也肯定收了好处会精心照料的。” 第215章 神宗良心发现   “那怎么办?”承乐比她都着急:“夏侯华琼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生。”   明仪沉思了好一阵:“她有孕,饮食上必然精细,但也需要补身子,猪油最补,让她多吃点吧。”   猪油?   承乐点头,看她不想被打扰,先出去安排。   夏侯华琼有孕,除了夏侯家一派欢天喜地,其他人谁都不高兴。   夏侯华琼若是生下皇子,那神宗随时都能被除掉。   宫里,赵秋容连安胎药都不敢喝,一食一饮全由她的陪嫁嬷嬷和丫鬟动手,再不交于旁人。   天色将黑,她依旧站在殿门口看着,唐嬷嬷出去看了好几趟,心疼的劝道:“娘娘,进屋休息吧。”   “琼妃一次就有喜了,多好的运气啊。”她抚上自己的肚子:“只是那么张扬,终究不妥。”   唐嬷嬷心疼她:“娘娘只管爱惜自己的身子就是,如今娘娘的胎象也三个月了,胎象稳固,可要公布出去压一压她的风头?”   “她风光便让她风光,如今入了秋,显怀的时候也该过冬了,届时多为本宫做几件宽松的衣裳,能藏多久就藏多久吧。”赵秋容垂眼:“不与她争。”   唐嬷嬷点点头,见神宗身边的小太监来了,立马喜上眉梢,猜想今晚神宗要来宽慰赵秋容了。   “皇后娘娘。”小太监跪在地上:“皇上等下过来,请您准备着。”   赵秋容微微露了笑意:“好,知道了。”   唐嬷嬷忙道:“小厨房里备着皇上喜欢的茶点呢,奴婢去端来。”   “嗯,好。”赵秋容进去等候着。   没一会儿,神宗过来了,他很疲惫,国事繁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夏侯华琼有孕的消息,更是让他如负枷锁。   赵秋容见礼未起,神宗就握住她的手:“朕,有事与你商议。”   他打发走了伺候的宫女嬷嬷,扶着赵秋容坐下,越发清瘦的脸满是疲惫,喝了口茶才道:“夏侯华琼有孕,你的消息,便不要说了。”   “臣妾与皇上想到一块了。”赵秋容抚上小腹:“琼妃有孕,那满宫后妃便是谁有孕谁死的局面,臣妾自当注意。”   神宗颔首:“饮食上小心些,莫要大意了,等你显怀了,朕会找个理由把你送回娘家,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臣妾明白。”赵秋容满心感激,小心翼翼的抓住神宗的手:“臣妾多谢皇上。”   神宗抬了抬眼:“嗯,这个是朕托淳太妃为你和孩子去寺里求得平安福,你早些休息。”   他只是过来说说话,并不留宿,但赵秋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有孕不能侍寝,神宗还能时不时过来陪她过夜,她已经知足了,何况今日,他还有心给自己求了平安福。   唐嬷嬷端着茶点来的时候神宗已经走了,放下东西,她问:“娘娘没留皇上吗?”   “琼妃有孕,最不高兴的是承宠最多的贵妃,皇上自然要赶着去安慰。”赵秋容拿着平安福笑意盈盈:“去了也好,去看贵妃不去看琼妃,夏侯家找茬也找不到本宫头上了。”   唐嬷嬷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只要不要来自家娘娘的麻烦,随她们怎么去闹。 第216章 防的就是长孙明仪   华仪阁,嬷嬷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满地的碎瓷片让人无从下脚,金钗玉簪也全部摔在了地上。   舒贵妃坐在床角抱着膝盖抽泣,娟若跪在床边,满脸心疼的哄着她。   “皇上就宠了她一次,她就有了。”   “皇上和娘娘都年轻,以后一定会有很多皇嗣的。”娟若捧着丝帕:“而且,奴婢先前听老人说过,父母的年纪略大些,生出来的孩子便越聪明。”   舒贵妃还是哭:“是不是因为她比我年纪小?所以容易坐胎?”   “自然不是。”神宗站在了门口,娟若急忙磕头。   他走过来,太监赶紧把人都支使出去,关上殿门,谁也不敢打扰。   “皇上。”舒贵妃就在床角跪下,可依旧忍不住抽泣。   神宗坐下,替她擦去眼泪:“我们会有孩子的,我们的孩子,才是朕最期待的孩子。”   “臣妾无能。”舒贵妃越发难受了:“得皇上宠爱多年,却没能为皇上生下一子半女。”   神宗把她拢进怀里:“朕不着急,你我还年轻呢,如今本就该是浓浓相依的时候,等朕能护住你了,我们再要孩子,届时,朕才敢做父亲。”   “皇上。”舒贵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伏在他怀里,心里的难受消散的干干净净:“臣妾听皇上的。”   神宗笑了起来:“所以,不必为了这等小事哭泣,不值得。”   “臣妾知道了。”   他当晚就歇在了舒贵妃宫里,而且一连几日,白天去陪皇后用膳,夜里歇在华仪阁,其他妃嫔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夏侯华琼更是连他的影子都碰不见。   芷兰轩中,夏侯敬的夫人张氏入了宫,与护国公府结亲,让她气势嚣张了不少,对夏侯华琼也不怎么有好性子。   夏侯华琼坐在窗边,拿着团扇,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小鸟,对张氏带进宫里的东西不屑一顾,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神医的方子就是可靠,不过让你服用了半个月,竟能一举有喜。”张氏从盒子里拿出玉镯,起身过来戴在她手腕上:“你有喜,只管养胎,其他的麻烦和阻碍,夏侯家会替你清除的干干净净。”   夏侯华琼这才抬眼:“随你们。”   她懒得说话。   “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人害了你,宫里该打点的关系,都已经打点好了。”张氏回去坐下:“即便长孙明仪一肚子的心眼,她也害不了你半分。”   夏侯华琼眼睛微微动了动:“她没回来,便是自信吧。”   “回来?”张氏笑起来:“只要她敢离开鹿京,就哪也回不了。”   夏侯华琼看向她:“哥哥,不想她死。”   张氏嗤鼻不答,完全不理会她的话。   她出宫时已经是傍晚了,夏侯华琼依旧看着窗外闷闷不乐。   随她入宫的胡嬷嬷又来禀报:“皇上今晚,依旧宿在华仪阁。”   “贵妃很得宠。”夏侯华琼起身关窗:“想必皇上,是极为喜欢她的,   胡嬷嬷满脸冷漠:“宠妃无子,与小猫小狗也没区别,这宫里,娘娘最大的劲敌,是凤来殿那位。” 第217章 作恶的老刁奴   她这么说,夏侯华琼有些厌恶:“那日,我看皇后娘娘并不是个招惹是非的人,何苦呢?”   “娘娘自己不愿争,但是夏侯家必须要争,娘娘只管养胎,等来日顺利生下皇子,后宫之主就该换人了。”   夏侯家出来的人,都学不会掩藏野心,即便一个奴才也是如此。   夏侯华琼不知该说什么,也懒得再说话了。   她看向案桌上的夜明珠,那是明仪送的,她故意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表姐啊。”夏侯华琼喃喃:“你怎么就忍得住呢?”   明仪没动作,让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这可不是她的脾气。   盛京的一丝丝风吹草动,明仪都能知道,她在树下的藤椅上靠着吹风,手里的玉骨折扇一下打开,一下合拢,开合间显得漫不经心。   “公主。”承乐过来通禀:“陆夫人来看望少夫人了,着人来报,等下想过来请安。”   明仪应了一声,依旧漫不经心的开合着手里的折扇。   她静悄悄的躺在藤椅上,没一会儿就听见了脚步声。   陆姣姣伴着她娘陆夫人一块过来了,丫鬟们急忙在树下设座。   “公主。”陆夫人见了礼才敢坐下:“许久不见,公主可还好?”   明仪带起浅笑:“都好,夫人难得过来,可要多住些日子?”   “多谢公主好意。”陆夫人微微抬手让自己身边的丫鬟走远些,这才说道:“我家老爷着我问问公主,这琼妃娘娘的事,该当如何处置。”   明仪嘴角勾了一下:“她的孩子是除不掉的,只能想法子让这个孩子没办法理所应当的登基。”   “此事甚难。”陆夫人满脸愁容:“还望公主指教。”   明仪合上手里的折扇:“该如何做,我自有安排,夫人只需告诉陆大人,送些螃蟹和甜橙到为琼妃诊脉的太医府上,说是我赏他们的即可。”   陆夫人微愣一阵,立刻应了声。   日子晃悠着就到了重阳,明仪迟迟没动静,好些人都冷静了下来。   尚衣局来为夏侯华琼裁制新衣,尺子一量,绣娘赞道:“娘娘才两个月,肚子就已经显怀了,真是好福气。”   夏侯华琼没反应,她身边的胡嬷嬷却是抬手一个耳光把绣娘直接扇在了地上,还跟上冲着绣娘的脸重重踹了几脚,绣娘惨叫,被踹的一脸是血。   胡嬷嬷啐了一口:“破嘴烂舌怎么说话呢?谁家两个月的身子能显怀?”   “奴婢错了,娘娘恕罪,娘娘恕罪。”绣娘狼狈的连连磕头,满脸是血都顾不得擦拭。   夏侯华琼依旧没吭声,对被打的绣娘视而不见。   胡嬷嬷拿起桌上放点心的木盒子,重重砸在绣娘头上,绣娘头上立刻破了一个洞,血水滋溅出来,却没死去,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   “不是人的东西。”胡嬷嬷把带血的盒子摔在绣娘身上:“拖出去,拔了舌头喂狗。”   屋子里的宫女全都吓白了脸,谁都不敢动,其他嬷嬷见状,一个一个响亮的耳光,把胆小的宫女扇的吐血,一个个哭都不敢,最后还是小太监进来把绣娘拖了出去。 第218章 挑战舒贵妃的权威   胡嬷嬷立着眼睛呵斥道:“谁敢胡说八道,就是这样的下场。”   她是芷兰轩的大嬷嬷,对宫女太监非打即骂,像这样用重物砸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被砸死后悄悄处理掉的小宫女已经有好几人了,所有人都吓得应声,根本不敢反抗。   夏侯华琼对她砸人的举止置若罔闻,冷漠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过几日,她的确圆润了太多,不管吃的再少,这肉却一日日的长着。   也不知道为何。   又是请安,舒贵妃伺候过神宗去上朝了才过来,夏侯华琼姗姗来迟,依旧一身张扬富贵的装扮,胡嬷嬷陪着她,腰杆挺直,连凤椅上的赵秋容都不放在眼里。   赵秋容的陪嫁唐嬷嬷事先得过嘱咐,虽然看胡嬷嬷几度不顺眼,却也只能强忍了下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夏侯华琼见礼。   胡嬷嬷一把拉住她:“皇后娘娘,琼妃娘娘有喜,行不得礼。”   她这般蛮横无礼,也不是第一次了。   “孩子在娘娘肚子里,可不是腿上。”一个妃嫔实在看不下去了:“怎么就连弯弯膝盖都不行了。”   胡嬷嬷立刻拉下脸,回头呵斥:“琼妃娘娘身子娇贵,乃是后宫唯一有孕的人,可不是一群不会下蛋的母鸡可比的。”   这话,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好些人都看舒贵妃,她虽然生气,但是神宗每天早上请安之前都要嘱咐她忍住,所以也没有吭声回话。   夏侯华琼懒得去管,正要坐下,又被胡嬷嬷拦住,胡嬷嬷看着舒贵妃:“琼妃娘娘有孕,这把椅子坐的不舒服,不知贵妃娘娘可否让一让?”   她要坐贵妃的位置?   赵秋容抬手止住舒贵妃,开口说道:“给琼妃换个垫子。”   她记得神宗的嘱咐,也知道若是舒贵妃吃亏了,神宗会难过的。   唐嬷嬷应声。   “垫子事小。”胡嬷嬷不依不饶:“只是贵妃娘娘这个位置舒服,琼妃娘娘有孕,皇后娘娘该多多照顾才是,可别为了不能生养的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舒贵妃气的要说话,赵秋容还是抬手:“既如此,琼妃便来本宫的位置上坐吧。”   她作势起身,其他妃子都立刻起身:“娘娘不可。”   胡嬷嬷一声不吭,真就等着赵秋容换位置。   “娘娘请坐。”夏侯华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臣妾在哪坐都一样。”   殿里,只有舒贵妃和她坐着,就连赵秋容都站着了,一时间,众妃都把夏侯华琼恨毒了。   胡嬷嬷神色倨傲的站在了夏侯华琼身边,支棱着一双势利眼瞪舒贵妃。   舒贵妃动都没动,她就是不站起来,虽然神宗和高维都让她别得罪夏侯华琼,可她豪横那么多年了,忍不了。   “皇后娘娘还不坐下?”舒贵妃看着赵秋容,对她懦弱的性子越发讨厌:“娘娘不坐,其他娘娘可不敢坐下。”   唐嬷嬷赶紧扶着赵秋容坐下来,众妃这才再次落座。   “贵妃娘娘如此为众妃考虑,那为何不劝皇上雨露均沾呢?”胡嬷嬷直接开口了:“一人独霸皇上恩宠,实在失德。” 第219章 撑场子的景娴   舒贵妃温怒:“本宫得宠是本宫的本事,就算本宫不得宠,也有其他人得宠,怎么也轮不到琼妃头上,本宫是后妃,伺候皇上理所应当,你一个下人,在这里说话才是失德。”   “专房之宠却无子嗣,可见是贵妃娘娘福薄了。”胡嬷嬷不甘示弱。   这话一出,可把舒贵妃气着了。   她没有孩子,便是最大的软肋。   看她不说话,胡嬷嬷嘚瑟坏了,脸色更加神气。   “早就听说夏侯家的人没教养,没想到是真的。”景娴大步进来,她太闹腾了,三天两头往外跑,明仪扛不住就在重阳前把她送回来了,今日她来请安。   赵秋容冲她微微摇头,景娴假装没看见,见了礼,就站在夏侯华琼面前:“怀孕了?恭喜呀。”   胡嬷嬷对她的态度极为不满:“十公主是否忘了见礼?”   “你什么东西?配和本宫说话吗?”景娴凶回去了:“这一屋子的主子都在,你一个奴才在这叨叨什么?怎么?夏侯华琼是哑巴了还是傻了需要你在这里帮忙说话?属鹦鹉的,爱插嘴怎么着?   本宫还在殿外就听见你在这里称霸了,狗仗人势也有个度,不懂规矩就好好学学,一个奴才,吃猪食都不配的东西,在这里说话也不怕满嘴恶臭伤了人,再吭一声,本宫对你不客气。”   走了一遭鹿京,她嘴皮子麻溜了不少呢。   胡嬷嬷气的脸都青了:“十”   “啪!”景娴顺手就把自己胳膊上套着玩的珍珠串甩她脸上了,还有一颗直接打中她的眼睛,胡嬷嬷疼的捂脸痛呼,直接蹲在了地上。   “说了别插嘴,听不懂人话?”她是真的敢动手。   拉着夏侯华琼的衣裳,景娴擦了擦珍珠串,然后一脸嫌弃的丢开。   被她拉起衣裳的时候,夏侯华琼本能的坐直身子,生怕她对自己动手。   “皇嫂。”景娴走向赵秋容:“这是我从姐姐妆奁里面找出来的珍珠,本打算送给你玩,可是脏了,那就送给贵妃吧。”   她把珍珠串递过去,舒贵妃气的差点站起来和她打一架。   “多谢公主,我不要!”   “不要算,我还舍不得给呢。”景娴不甘示弱。   “景娴。”赵秋容忙伸手把她拉过来:“不可如此无礼的。”   景娴看着夏侯华琼:“好歹也是个主子,却让一个奴才凌驾在头上,无能,有孩子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和自己一样是个傀儡,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人什么时候去死就得什么时候去死,在这装什么清高贵气呢?”   她戳到了夏侯华琼的痛楚,夏侯华琼自然知道景娴说的没错,夏侯家就是想让她生下皇子继承皇位,然后再把皇位交给夏侯家。   届时,她的孩子只能去死,这就是傀儡的下场。   心照不宣的事被景娴大声说了出来,殿里一下子安静了。   “景娴。”赵秋容满脸担忧的朝她摇头:“别说了。”   胡嬷嬷满眼是泪的站起来,景娴甩珍珠串那一下,打的她现在什么都看不清,可她实在无法忍受有人反驳自己,还对夏侯家这般不敬。 第220章 她比贵妃讨厌多了   虽然知道景娴有明仪撑腰,但此时明仪又不在,所以她根本不怕。   “十公主一个病秧子,心症重病,还是多多关心自己吧,规规矩矩的吃喝玩乐多好,万一哪天就断气了呢?”   夏侯华琼立刻呵斥:“放肆!”   “贱婢。”赵秋容也生气了:“你怎敢说这样的话。”   舒贵妃也皱了脸:“诅咒公主,胆子真大。”   她们都只敢说说,胡嬷嬷根本不怕。   她是夏侯家安排入宫替夏侯华琼做事的,就连夏侯华琼都要听她的,她不信这些人敢动她。   “诅咒我。”景娴回头就抱起一个花瓶,直接扔过去砸在了胡嬷嬷身上:“活腻歪了?老东西。”   胡嬷嬷被砸的一个趔趄,花瓶滚下在她脚边砸碎,夏侯华琼吓得立刻起身,众妃都吓着了。   景娴又抱起一个丢过去,这一下砸中胡嬷嬷了,她摔在了地上,碎瓷片把她的手划得稀烂出血。   “真当自己是主子了?”景娴看身边没花瓶了。   “咳咳”舒贵妃指了指架子上,那上面,可都是瓶子,可都是宝贝。   景娴冲过去提了两个小的就直接砸在了胡嬷嬷身上,差点把她那身老骨头砸断。   叉腰,景娴累的喘粗气:“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怎么着?”   “景娴。”赵秋容忙让唐嬷嬷护住她。   其他妃子也急忙过来把景娴拉开,她们倒不是怕胡嬷嬷被景娴砸死,而是怕这位小祖宗一激动犯了心症。   “十公主可消气了?”夏侯华琼的脸色也不好了:“胡嬷嬷乱说话,本宫回去管教,不劳公主费心。”   景娴看向她:“自然是你去管教,另外,你受惊了对不对?好好让太医看看,姐姐特意交代过,宫里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必须给你把脉,以示重视。”   夏侯华琼气的脸色都变了:“那就多谢六公主关心了。”   “自然是要谢的,记住回去后朝着鹿京的方向拜拜。”   夏侯华琼气的扭头走了,跟着她的宫女急忙把胡嬷嬷扶起来,胡嬷嬷满脸是血,眼神毒辣的看着景娴,唐嬷嬷急忙挡住景娴。   “老奴谨记十公主指教。”胡嬷嬷咬牙切齿,分明不服气,却也走了。   “你这孩子。”赵秋容担忧的不行:“她嚣张便由着她去,在外面玩一会儿就好了,何必进来得罪人呢?”   景娴哼了一声:“就是看不惯,她比贵妃讨厌多了。”   再次躺枪,舒贵妃气的重重一拍桌子,指着景娴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怒气冲冲的走人。   “略”景娴对着她做了个鬼脸,转过来又笑嘻嘻的看着赵秋容:“我回来的时候姐姐告诉过我,说皇嫂性子温和,贵妃又是个笨嘴拙舌的憨憨,其他娘娘也不能得罪夏侯家,让我别客气,反正夏侯家都那么恨我们了,放肆一点也没关系。”   赵秋容哭笑不得:“可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呢?”   “她都骂我了,就该打。”景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我等下回去,让我哥哥把砸坏的东西赔给皇嫂。”   赵秋容笑了:“不值钱的东西,哪里用得着?” 第221章 给自己戴绿帽子   “今日,多亏了公主呢,娘娘属实不该受了她们的气。”   “是啊,夏侯家太过嚣张了。”   众妃都这么说,赵秋容也就只好点点头,又交代了她们一遍别和夏侯华琼争执,就让她们退了。   景娴和她去寝宫坐下,好奇的摸了摸她的肚子:“皇嫂,你肚子里的孩子三个月了对不对?”   “嗯。”赵秋容笑意舒畅了不少:“只是,现在还不敢说。”   “我知道。”景娴拉拉她得袖子盖上肚子:“承乐姐姐和我说过呢,我母妃让我问问娘娘,可要去行宫住几日?她陪着你去,等过了冬再回来。”   赵秋容拉住她的手:“多谢淳太妃的好意,此事我和皇上已经商议过了,等过些日子,我会回娘家的。”   “哦,那就好。”景娴点点头。   她把胡嬷嬷砸了,神宗下朝才知道,随他一块去御书房的几位王爷和高维都听见了,却谁都没表示。   胡嬷嬷蛮横残暴,打骂宫女的事真算不上是秘密,今日被收拾,也算是报应。   “嗯,朕知道了。”神宗没别的表示,依旧去了御书房,和他们商议过政务之后才来看赵秋容。   景娴已经走了,嬷嬷们也把碎瓷片收拾好了,赵秋容把神宗喜欢的茶果放下,满心担忧的说道:“景娴今日得罪了夏侯华琼,臣妾担心他们会对付她。”   “她敢那么说,必然是姐姐交代过的。”神宗发现她架子上多了两个空格:“朕记得先前有一套玛瑙瓷器,两个碟子给了姐姐,还剩下两个瓶子,正好填补在此处,另外,还有一只青瓷广口瓶,也极好,等下让人送来。”   赵秋容并不在乎什么瓶子,她现在就会担心景娴,景娴有心症,最受不得惊吓,万一夏侯家用阴毒的法子吓唬她可怎的好?   神宗依旧没留宿,却破天荒的摸了摸她微微显露的肚子,正要走,太医院正赶来了。   “皇上,今日琼妃娘娘受惊,从明仪长公主吩咐,太医院上下都去给娘娘把脉,发现了一件事。”   神宗坐下来:“什么事?”   “琼妃娘娘的胎象,似乎两个多月了。”   神宗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什么?”   “琼妃七月初七得宠,如今还不到重阳呢。”赵秋容忙道:“是不是诊断错了?”   太医院正不言。   神宗明白了:“若能除掉这个孩子,朕并不在乎皇家名声,也不会顾忌自己的圣誉。”   从小到大,他们这些皇子公主尝尽了提心吊胆的滋味,所以狠厉起来,绝不输那些外戚。   赵秋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心庆幸神宗对自己还有一丝宽容。   “臣领旨。”太医院正松了口气:“谨遵皇上吩咐。”   神宗垂眼:“朕今晚留宿,皇后去看看可有饺子,朕想吃了。”   他要把赵秋容打发走,赵秋容自然知道,领着人都出去了。   唐嬷嬷很欢喜:“奴婢果然没猜错,六公主绝对不是个放纵夏侯家的人,今日,奴婢瞧着琼妃,也觉得她圆润了许多,这些日子天热,细瞧下,她的肚子果真微微凸显呢,也不知道六公主使了什么法子。” 第222章 监礼司的职业操守堪忧   “姐姐擅谋,她虽然不在盛京,可她自小就在宫里长大,这宫里明里暗里有多少人只听她的吩咐,夏侯家打点关系靠钱,笼络的都是些贪财之辈,姐姐靠的是情分,她不苛待奴才,得了多少人心都不知呢,和她斗,夏侯家只能吃亏。”   赵秋容轻叹一声:“只是,我也愧疚啊,身为皇后,却处处都需要姐姐照顾,她也嫁了人,即便定北侯夫人对她和气,可到底是婆媳,哪有不费心思的呢?这样让她劳心费力的做坏人,我真怕夏侯家的人丧心病狂去对付她。”   唐嬷嬷赶紧安慰:“六公主聪颖缜密,驸马爷也是能力战大王爷和夏侯雍的人,定北侯府的实力又摆在那里,夏侯家的人再猖狂,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希望如此。”赵秋容顿住步子:“我想在这里吹吹风,你安排人亲自去做饺子,记得事事亲力亲为,皇上喜欢虾仁饺子,记得把胡萝卜剁的碎碎的,皮一定要薄,用红薯粉和面,这样好看。”   “是,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吧。”唐嬷嬷赶紧去交代人做,赵秋容吹着风等她。   不一会儿,太医院正出来了,小太监请赵秋容进去,神宗靠在了小榻上,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搭在肚子上,缩着一条腿,鞋子都没脱。   赵秋容悄悄过来,看他没醒,小心翼翼的为他脱了鞋,又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安静的坐在一旁,取了针线,耐心的缝着一根抹额。   神宗掀开眼皮瞧了她一眼,继续闭着眼假寐。   明仪准备动手了,神宗这边刚安排,监礼司就把消息送去给了高维。   高维知道后,拿着书靠在椅子上浅笑:“这都不动手,就不是明仪公主的性子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呢。”监礼司的爪牙跪在地上:“大人,这六驸马似乎不在鹿京了。”   高维放下书,微微诧异:“不在鹿京?那能去哪?”   “不知,属下们跟丢了,鹿京那个地方稀奇的很,属下们在那里,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说起这个爪牙还很懊恼:“虽然见过六驸马出城过几次,可是他绕来绕去的,每一次都会跟丢,费心跟了一次,发现他就是在骑马,围着鹿京城一圈一圈的跑。”   高维垂目:“骑马?这么简单?”   “是,每次看他出城都是骑马。”爪牙说的很肯定。   他们的确没发现穆珏还去干了什么正事,自从被他鄙视不敬业之后,他们对穆珏可上心了。   所以绝对不会出错。   高维嘴角掀了掀:“难不成,还真就是嘴巴厉害的二世祖?继续盯着吧。”   “是。”爪牙松了口气。   重阳节,宫里聚宴,只有得宠的后妃和几位同辈的王爷公主一起,宴饮设在了望月楼,赵秋容称病不去,神宗也不让舒贵妃去,陪同入宴的是夏侯华琼。   胡嬷嬷盯着宫女为夏侯华琼上妆,在一旁喋喋不休,左一遍又一遍的交代,还把拿衣服的宫女骂哭了。   瞧了一眼托盘上翠绿色的衣裙,夏侯华琼淡淡开口:“这套衣服,我觉得挺好。” 第223章 给夏侯家设套   “今日皇后和舒贵妃都不出席,娘娘就该拿出皇长子生母的气势来才是。”胡嬷嬷推了托盘:“去把那套凤凰牡丹的宫装拿来。”   宫女忙去了,夏侯华琼微微蹙眉:“是非太过招摇了?”   “有夏侯家撑腰,这宫里娘娘就是主子,何须顾忌她人?”胡嬷嬷打了梳头的宫女一下,狠狠一瞪,从妆奁中拿出一套赤金五凤冠:“这个才合身份。”   宫女战战兢兢的应了声,急忙替夏侯华琼换上。   重阳宫宴,气氛比明仪省亲还要别扭,所有人各坐其位,看着歌舞,没有多少交谈。   夏侯华琼就坐在神宗身边,一副国母派头,木着脸,不喜不怒,还有几分不耐烦。   神宗完全不理会儿她,就像是身边没有这个人一样,夏侯华琼也不敬酒,呆呆的坐着,看客一般。   下座,大王妃喝了好好几杯酒,这才起身说道:“娘娘有喜,臣妾敬娘娘。”   大王妃亲自敬酒,夏侯华琼稍稍惊讶,端起面前的茶抿了半口。   胡嬷嬷在一旁眉梢眼角都是嘚瑟,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大王妃是怎么巴结讨好自家娘娘的。   大王妃极度不悦,却也拼命忍耐。   前段时间,霍家牵扯进了护国公府和夏侯敬结亲而得罪齐伯侯府事里,霍家的女儿被休还回家的不少,大王爷虽然没给她休书,却也为此事多日不来她房中了,偏偏明仪还让人拜访她。   能直接算计四个家门还让人抓不到把柄,这等本事,除了明仪,大王妃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办到。   如今,她不敢反驳明仪,自然是明仪让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以此来保住自己的正妃之位和儿子的世子之位。   若是不听,谁晓得她会不会和自缢的李氏一个下场。   这些皇子公主,可没一个心软良善的,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任是谁都有可能丧命。   等夏侯华琼喝了茶,大王妃笑道:“娘娘两个月的身孕便已经满脸福相了,瞧着这肚子也显怀了,难不成是双生子?”   她当众提起夏侯华琼的小腹显怀,胡嬷嬷当即变了脸色,满脸不悦,恨不得直接怼回去,却又不敢,毕竟大王爷也不是好欺负的。   夏侯华琼摸了摸肚子:“近来吃的多。”   “那日我妹妹没吓到娘娘吧。”极少露面的九王爷长孙兰今日也来了,十六岁的少年,穿着银蓝色的衣裳,和其他王爷一样俊秀的脸还很稚嫩,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项圈,一块极好的玉就垂在胸口,只是嗓音低沉沙哑,与清隽的脸庞有所不符。   夏侯华琼看向他,垂眼敷衍:“还好。”   “娘娘金贵,可不能有半分闪失。”九王爷趴在桌上伸着脖子:“要不,当堂请太医验验?本王胆子小,害怕娘娘出了什么事,诬赖到我妹妹身上来。”   夏侯华琼脸色不好了,长孙兰这么分明就是在没事找事。   大公主崇恩想说话,和静眼疾手快拉住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和大驸马都不要插嘴。   九王爷极少出现在宫宴上,来了也极少说话,可今日,他不但来了,还主动提事,这后面一定有原因。 第224章 讨厌的小舅舅   崇恩和大驸马都不解,却也听了自家闺女的话,安安静静的保持沉默。   “老九,你是有多怕自己身上背锅啊。”三公主灵善说话了,她刚开口,就被三驸马拐了一胳膊肘,她直接拐回去,然后继续说道:“还是说,你觉得琼妃娘娘不可靠?”   三驸马在桌子底下重重碾她的脚,灵善吃痛,顺手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两败俱伤。   九王爷眯眯笑,一脸奸猾:“自然是觉得琼妃娘娘不可靠了。”   他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夏侯华琼留着,胡嬷嬷本能的向前迈了一步,神宗微微转头,在她身上一扫,目光落在夏侯华琼身上。   “依朕看,还是验验的好,兰儿一向大大咧咧,难得上一次心。”   他发话了,夏侯华琼并不再吭声,胡嬷嬷也不说话了。   反正她们家娘娘的身孕无可辩驳,正好让这些人多个警醒。   若不老实,等夏侯家得了权,必定把他们一个个往低贱肮脏处踩。   太医很快就来了,有太医院里没办法被收买的,也有已经收买的,十几号人,几乎是宫里所有的太医。   看见这样的阵仗,让夏侯华琼不安。   这是做什么?   歌舞停了,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等着太医,太医们轮流把脉,一个个脸色都不对劲。   和静给大公主夫妇添茶,余光扫了一眼九王爷,他依旧趴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夏侯华琼,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一样,再看大王妃,垂着眼,心神不宁。   和静暗暗思付,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把茶壶放下,手还没离开壶柄,一粒花生米就打在茶壶上。   和静惊了一下,看向九王爷,他微眯着眼瞅向这边,示威一样摇摇筷子,再朝大公主夫妇点了点下巴,给和静瞟了一个眼神。   他在警告自己。   和静把手缩在桌子下面,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坐着。   九王爷这才继续盯着太医们,和静悄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在心里想着主意应对。   “皇上。”太医院正是最后一个把脉的,他作揖道:“娘娘的胎相安稳,只是”   欲言又止,必有大事。   夏侯华琼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忙问道:“只是什么?”   太医院正故作愁疑了半刻:“只是,娘娘的月份似乎不对。”   “胡说八道。”胡嬷嬷下意识的骂了出来:“娘娘两个月的身子,难不成还能有错?”   “放肆!”崇恩没忍住站了起来:“一个嬷嬷,哪来的脸面说话?”   和静惊得去拉她,却还是慢了一步。   胡嬷嬷怒气冲冲的看着崇恩:“我家娘娘的身孕被人质疑,奴婢护主何错之有?”   “这里就不是你该说话的地方,还不拉下去。”崇恩怒了。   夏侯华琼抬手拦住胡嬷嬷,眼睛盯着太医院正:“本宫的胎,哪里不对了?”   她倒要看看在,这些人有什么圈套等着她。   “娘娘的胎,已经有两个半月了。”太医院正一言,满堂皆惊。   夏侯华琼已经显怀,因为饮食的问题变得圆润,说是三四个月都无不可,可是太医院正只说两个半月,这些许误差,后面完全有回转的余地,但现在,足以对付夏侯华琼了。 第225章 猪队友失策了   “两个半月?”神宗脸色铁青下来:“解释一下吧,朕七夕节宠幸的你,到了今日重阳,如何就变成了两个半月了。”   夏侯华琼脸色苍白,腰杆僵直:“臣妾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底下有了嗤笑之音。   “你们呢?”神宗把眼睛扫向其他太医:“也是一样的吗?”   夏侯华琼和胡嬷嬷都看着那几个被夏侯家收买的太医,只要他们提出不一样的意见,那这件事就有九成的把握扳回一局。   “皇上。”他们跪了下来:“琼妃娘娘的胎,的确已经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那便是有疑了。   胡嬷嬷炸了:“你们”   “住嘴。”夏侯华琼知道不能放任胡嬷嬷这张破嘴瞎咧咧了,把她呵斥住,冷静问道:“都这么说,臣妾分辩无力,那皇上,是要治臣妾的罪吗?”   自那些太医统一口径,她就知道这件事不能硬来,她要拖着时间等夏侯家的人来救自己才行。   能让被收买的人倒戈,除了明仪,还有谁能做到?   而且,他们张张嘴就让太医当堂为自己诊脉,不就是做戏吗?   自己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夏侯华琼一清二楚,既然他们不承认,那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冷静些。   “皇上,臣妾只是贪嘴吃的多,只怕是太医弄错了。”夏侯华琼辩解道:“臣妾请皇上明察。”   大王爷冷笑道:“娘娘说的好生有理,若非知道你身边的嬷嬷因为绣娘提了一句你的胎象不对就把人杀了这事,本王都信了你问心无愧,无故处死宫人,岂非有杀人灭口之嫌?”   胡嬷嬷脸色变了:“老奴只是护主。”   “不懂规矩的东西。”大王爷手指一弹,一块鸡骨头就飞了出去,正正打在胡嬷嬷的嘴上,一下打落了她两颗门牙。   胡嬷嬷满嘴是血,疼的直接跪了下来。   “说了别插嘴。”崇恩嘲讽:“真当自己是条狗,在哪都能汪汪叫了?”   夏侯华琼看了一眼胡嬷嬷,心里大骂她是蠢货,打骂其他人习惯了,竟然让人抓住这个把柄。   “与人有私,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神宗起身:“赏你一碗堕胎药,在自己的宫里待着,好自珍重。”   他终究不敢杀了夏侯华琼。   胡嬷嬷咚一下磕在神宗面前,不顾满嘴的血,目光狠厉大声道:“皇上,这些太医定然受人指使,还请皇上三思,让神医来为娘娘把脉,否则,擅自处置,便是不能给夏侯家一个交代了。”   到了现在,她还想用夏侯家来压人。   “那么多太医,还不如你们家自己的大夫可靠吗?”三公主灵善起身:“胆敢混淆皇室血脉,这是欺君之罪,身边伺候的人谁都逃不脱。”   胡嬷嬷龇牙,像是要扑上来吃人一样。   被承乐打了一顿,养好身子没多久的六王爷说话了:“有几位太医都照看琼妃的胎一个月了,现在才发现是两个多月?怎么先前不说?”   他的话,让夏侯华琼抓到了一线生机。   神宗沉默,灵善也愣了。 第226章 小郡主临时救场   胡嬷嬷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如同已经找到了活路,当即喊道:“这些太医,必然被人收买了,还请皇上三思。”   无人接话,六王爷看向九王爷,眼里尽是得意。   “皇上。”和静突然起身了:“夏侯家不信宫里的太医,我们也不会相信夏侯家的大夫的,依我看,不如现在立刻去宫外,请上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现在就去,当堂证明,也好不冤枉了琼妃娘娘。”   这话一出,神宗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太医院正也变了脸色。   夏侯华琼的胎相是不会有问题的,若是请了外面的大夫来看,查出真相了该怎么办?   但和静的法子,的确公平。   “郡主莫不是说笑吧。”胡嬷嬷把她当小孩子欺负:“我家娘娘金贵,怎么能让随随便便的人来把脉?”   和静坦然问道:“拒不受医,便是有疑,难不成你们心虚?你到底看重琼妃的哪一个清白?”   崇恩听出味儿了,看着和静,眼底起了思量,大驸马继续懵逼,还很担心和静说错了话惹人不高兴。   夏侯华琼立刻说道:“郡主说的有理,那就请皇上恩准,现在就着人去请宫外的大夫来为臣妾把脉。”   她绝对不能让和静把自己心虚不敢把脉的意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否则就是不打自招。   自己问心无愧,她就不信和静一个小丫头还能算计了自己。   “皇上。”和静走出来见礼:“为保公平,我以为,去请大夫这事,让我爹去最为合适,我爹是驸马,我三叔又娶了夏侯家的小姐,这与两家都有着亲戚关系,他去最为公平。”   六王爷起身:“让大驸马去,只怕不合适。”   “六舅舅觉得,你去合适吗?”和静反问:“还是在场的其他人去更合适?谁能服众?”   六王爷哑了,知道如果是自己去请人,那神宗一定是不会答应的,看了看大驸马,这么多人,就他现在一脸懵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也就他最合适。   神宗脸色阴沉:“准了,去吧。”   “啊?”大驸马还很懵,起身见了礼,晃着胖胖的身子出去了。   神宗没办法拒绝这个提议,眼睛盯着和静,手心已经出汗了。   他现在,只求和静是帮自己的。   等待的时候,和静被九王爷用花生米砸了好几次,忍不了了才憋着一口气出来,九王爷跟着她。   俊俏的少年郎腿脚带瘸,但是走的很快,拉了和静一把让她转过来,指头就快点上她的鼻子了:“你个死丫头捣什么乱?”   “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是你们破绽太多了,我想六姨安排的必然不会这么粗糙,所以我帮你们一把。”和静仰头看着他:“怎么?小舅舅觉得就凭你们几句话,就能弄死琼妃的孩子?”   九王爷长孙兰呵呵笑:“我给你提个醒,六王爷现在去做夏侯家的狗了,护国公府现在也是夏侯家的狗了,大驸马要是拎不清,我直接收拾你。”   “小舅舅这么操心,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这里,你想管也有心无力。”和静打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过,实在气不过,回头猛推了他一下。 第227章 存心耍小舅舅   长孙兰踉跄着撞在了墙上:“死丫头你找打啊?”   “我告诉你。”这下轮到和静指着他了:“等下再用花生米砸我,我把盘子拍你脸上。”   长孙兰气的要过来打她,和静仗着腿脚利索立刻进去,乖乖在崇恩身边坐下,拉了拉崇恩的袖子,指着一瘸一拐进来的长孙兰,小声告状:“娘,小舅舅又来打我了。”   崇恩顿时黑了脸,对着长孙兰怒目而视。   长孙兰气的咬牙,坐着来被崇恩瞅的浑身发毛,等她瞅累了才把目光收回去,却与和静换了个位置。   和静把手背在身后,朝着长孙兰握拳示威。   “气人!”长孙兰很是不高兴。   等了半个时辰,大驸马带着人进宫了,神宗他们换了更衣的殿阁,夏侯华琼躺在榻上用帷幔遮挡,胡嬷嬷被崇恩强拉到一旁,不许她插嘴,大王妃和三王妃守在帷幔旁边。   神宗和太医们都在隔壁的屋子,透过朦胧的窗纱,能把这边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人人心里都提着,只等这些大夫给个结果。   和静没进去,独自站在屋外,但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大夫们小心翼翼的轮流给夏侯华琼把脉,都不清楚是什么回事,也不知道帷帐里面的人是谁。   一一探过,大王妃问道:“娘娘的身孕如何?”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有个年老的大夫才出来说道:“娘娘的胎象已有两月有余,胎象稳固。”   殿外,和静笑了,转头看向隔壁,九王爷长孙兰一瘸一拐的出来,站在门口,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过来。”   “我不。”和静走人,不搭理他了。   长孙兰堵着了,瘸着腿追上来,一把揪住她的辫子:“问你话呢,过来。”   他拽着和静找个了安静的地方才把她松开,看着她,实在想不通:“那些人怎么会”   “为什么会说琼妃的身孕就是两个多月?”和静一脸嘚瑟:“我这样解释吧,希望你能听懂,首先,我爹会找的大夫,一定是他最信任的,可是那几个大夫,就是庸医,把脉都不准,我爹被他们骗了好多钱,这事只有我知道。   其次,琼妃发福的样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注意到她的手腕变粗了,我娘曾和我说过,她怀我的时候,过了三四月便胃口大开开始长肉,那几个大夫把脉看见琼妃的手,定然是先认定她的月份大了,毕竟后妃也不会是个胖子。   偏巧了,今日日头不错,琼妃躺的地方可以隔着帷幔隐约看见她的样子,看她小腹平坦,那几个大夫就会排除三四个月的答案,他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对不对?我敢打赌,两个多月是他们瞎蒙的,你不信可以去问,他们看见太医的时候,是不是脸色都变了,那是紧张。”   长孙兰沉默:“我觉得你这个说法,很不靠谱。”   “当然不靠谱,是我瞎编的。”和静存心耍他:“真正的原因是我爹爱叨叨,他那么信任那几个大夫,就算不叨叨是谁怀孕了,但最起码两个多月身孕这事一定会说,就算他不说,那些大夫也一定会问。” 第228章 你遭恨了   长孙兰眉间微皱:“可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小舅舅,你别是没想明白六姨为何这么安排就帮忙了吧?”和静故意鄙视他:“你们真以为能打掉琼妃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的,之所以要等今日,就是先在同辈的王爷中,特别是大舅舅面前提个醒,这个孩子来路不正。   大舅舅是最想做皇上的,只要他在一日,那这个孩子即便生下来了也绝对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几位舅舅包括你,你们先认定了这个孩子来路不正,那你们背后的势力才能认定,夏侯家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不能利用这个孩子。   至于请宫外的大夫,我也就是推波助澜一把,既然想把事情闹大让这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那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这件事在民间也传开,皇上都愿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证明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了,那应该也不会介意这个消息传开。   消息传开,夏侯家胆敢欺君犯上的事才能人尽皆知,六姨一向的策略就是让皇室示弱,然后激发其他人的争夺之心,这次让夏侯家的恶毒凸显的淋漓尽致,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我这么做,应该挺符合这个策略的。”   长孙兰细想,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怎么愿意帮忙的?”   “夏侯家的人要是掌了大权,皇族可没一个人能好过,我娘出言呵斥了那个胡嬷嬷,以夏侯家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后自然会报复,我当然不能看着我娘吃亏了。”和静对他的态度好了点:“就这么简单。”   长孙兰哼了哼:“算你识相。”   他瘸着腿回去,和静离他些距离跟着,还没到殿阁跟前,就听见了胡嬷嬷的咒骂和鬼哭狼嚎,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她像条被绑了嘴的疯狗一样被人拖拉了出来。   夏侯华琼被神宗软禁在了寝宫,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出来的时候看着和静,眼睛尽是冷意。   “啧”长孙兰挪了挪挡住和静,故意说道:“你遭恨了。”   “多谢小舅舅提醒,不过你比我好不了多少,彼此彼此。”   夏侯华琼混淆皇家血脉的事算是敲定了,神宗当即传召所有皇族入宫。   混淆皇室血脉,不管真假,这群都曾经有机会现在有野心坐上皇位的皇族子弟,都认定了是真的。   少一个敌人,便是多一份安稳。   夏侯华琼被禁足在自己的宫里,神宗到底没杀她,夏侯敬的夫人张氏请旨入宫被拒,扭头就来了鹿京。   鹿京枫叶已红,城外赛马的人多了起来。   明仪一身青衣劲装,骑着大马,承乐紧跟着她,半点不比那些少年郎逊色。   去了公主府见不到明仪,张氏立刻就出城来了小猎场,她从马车上下来,脸色阴沉,让布围处的少年郎们都一阵猜测,却谁也搭理她。   等了许久,明仪策马而归,远远的瞧见车马,她放慢速度悠悠过来。   张氏立刻迎上去,看着她,神色温怒:“公主已经不在乎皇家名声了吗?” 第229章 驸马爷写的情书巨著   “名声?”明仪坐在马上,笑盈盈的看着她:“夫人觉得,是性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张氏绞着手帕,极力忍着怒气:“公主身上也有夏侯家的血,何苦如此针对夏侯家呢?琼妃娘娘若是生下皇子,等他日皇子登基,公主尊荣富贵,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待在鹿京,手无大权。”   “所以,你是来利诱本宫的?”明仪微微趴在马背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尊荣富贵,本宫已经享用够了,即便我身上流着夏侯家的血,可我到底是长孙家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宫如何做事。”   张氏咬牙:“这么说,公主是不愿意放过琼妃了?”   “对,我等着你们反击。”明仪驱马走开:“夫人还是多多当心自己吧,夏侯雍可不是一个眼里容的下沙子的人。”   张氏看着她,呼吸都愤怒起来了。   明仪算计,让夏侯敬和护国公府结了亲,如今夏侯华琼再出事,若是夏侯敬不能把这件事迅速摆平,夏侯雍定然会把这件事归结为是他们夫妇不尽心上。   可是明仪这副样子,分明就是不会轻易放过夏侯华琼了。   张氏没讨到好处愤愤而走,不多日,夏侯家借种混淆皇室血脉的流言就传到了鹿京,就连江氏和老太君说话的时候也提起过。   明仪老老实实的待在公主府装无辜,对流言充耳不闻,每日悠闲散漫,还是穆珏送回来的家书才让她恢复了些许精神。   拿着信,她在屋里晃得承乐眼睛都花了。   “公主,虽然驸马爷送回来的家书有十几页堪比一本书,但是你这翻来覆去的看了两天,是不是太过认真了?”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收到那么厚的一封情书,可不得逐字逐句的解读?”明仪继续晃:“真是看不出来,穆珏瞧着乖巧,但是写情书的本事还真是一绝,看得我脸红心跳。”   承乐吐舌:“奴婢觉得,驸马爷是被你教坏的。”   “瞎说,我那么正经又羞涩的大姑娘,怎么会教坏他?”明仪终于坐下来了:“不过,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字涉及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也算是本事。”   “公主,你还是挺好奇驸马爷现在在哪的对不对?”   明仪把家书收好:“好奇心是有,但不重。”   “那你打算怎么回信呢?”承乐把剥出来的甜橙放在碟子上:“小厮还在家里等着呢,他晓得驸马爷现在在何处,不如问问他?”   明仪吃了口甜橙,还是摇摇头:“他在信里都没说,还问小厮做什么?你明天去告诉小厮,我没什么可回信的,让他传话,交代穆珏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可说。”   “好吧。”承乐出去交代丫鬟拿些板栗进来,刚到门口,就被传话的嬷嬷拦住,说了几句话,她没拿东西就赶紧进来:“公主,照料琼妃身孕的太医都被杀了。”   明仪吃东西的动作微微怔住:“意料之中。”   她并不惊奇,那些人收了夏侯家的钱财,结果却不帮他们家做事,这样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夏侯家历来都是除之而后快。 第230章 谁家还没点武装   否则,护国公府也不会在慌乱之下,把齐伯侯府有权这一点给忘了。   当然,即便夏侯家不动手,明仪也会想法子弄死那些太医,主子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   “现在杀人也没用了,消息都传开了,公主,他们会不会来鹿京捣乱?”   明仪继续吃着甜橙:“难说。”   承乐默了默,出去把板栗拿进来,拿了小刀,在一旁坐下剥板栗,道:“如今夏侯华琼出事,不知道夏侯家还会做些什么事。”   “都这么些日子了,都只有张氏来过,我猜陇西现在根本顾不上夏侯华琼。”明仪抓了一个板栗吃:“你说,是什么事拖住他们了呢?”   承乐摇头:“奴婢不知。”   她不知,明仪笑了笑:“我也不知。”   她们俩说起这话题过了没几天,消息灵通的陆相就送信过来了。   一支神秘的军队,伏击了夏侯雍他爹的车驾,把他爹围殴成重伤了,还宰了夏侯雍的亲弟弟。   然后,夏侯雍的叔伯就不安分了,借着夏侯敬私自与护国公府结亲这事,离间嫡系,妄想夺权。   总结就一句话,夏侯家内乱了,夏侯雍现在很忙,顾不上在宫里的妹子。   看着书信,明仪惊得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这是何方神圣干的?这么拽?”   夏侯家可都是高手,明仪每次动主意想宰掉一两个嫡系的人制造内乱,结果都被现实打败。   她找不到那种高手,花钱都找不到。   结果现在,这种人自己出现了。   “快让陆相打听打听,这人是谁,我要诏安他,不,我要雇佣他,倾家荡产都行。”明仪一脸激动。   承乐指了指书信:“看这儿,一支神秘的军队,公主,奴婢觉得重点在这两个字军队。”   “我知道。”明仪满不在乎:“这年头,谁家还没点悄摸摸的武装啊,不过这么厉害的太少见了,不晓得带头大哥是谁。”   她这么看得开,承乐无话可说了,任由她瞎激动,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   又是没过两天,陆相又来消息了,夏侯家的族长,夏侯雍爷爷的哥哥,死了。   死因,吃枣卡死的。   这天时地利人和凑一块,夏侯家乱成大杂烩,夏侯敬抽身回陇西,只留下张氏在。   夏侯家没办法管自己,夏侯华琼立刻求见赵秋容。   她是皇后,即便不得宠,但在后宫,也有话语权。   众妃请安之后,夏侯华琼来了,没带胡嬷嬷,只有两个宫女跟着,穿着素净,没有了先前的张扬。   她见了礼,坐下才道:“皇上大恩,没有杀了臣妾,但是臣妾知道,臣妾的生死不在皇上手里,在六公主手里,臣妾成了今日这副模样,也是六公主的计划,她不杀我,是因为夏侯家还在,如今夏侯家内乱,随时处死我都可以。   所以,臣妾想求娘娘,救臣妾这一次,你的东西,臣妾绝对不会和你争抢,臣妾的孩子已经没了立储继位的可能,臣妾只想把他养大,也好老来有所依,绝对不会妨碍娘娘的孩子。” 第231章 琼妃也是心机女   “本宫虽然是皇后,但手里没有大权。”赵秋容垂眉:“你的事,本宫无能为力。”   夏侯华琼知道她会拒绝,为此已经想好了对策,她起身,摸着自己的肚子:“只要皇后娘娘答应,让臣妾生下这个孩子,那这个孩子,今后便称呼娘娘为母亲,臣妾与他没有半分瓜葛。   娘娘应该知道,你是权贵之女,六公主和皇上最是防范外戚干政,你是不会有孩子的,让臣妾生下孩子,孩子给您,自小养大,你就是他的亲娘,可好?”   “你会不会把孩子真的给本宫,本宫不知道,但是本宫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救自己一命,等夏侯家缓过来了,你怎么可能会把孩子交给本宫?”赵秋容的脑子很清楚:“况且,这个孩子流着夏侯家的血,只要他落地,不管他称呼谁做母亲,他都是夏侯家的助力。   你也知道本宫身后是权贵,那定然也知道权贵最防备的就是夏侯家,夏侯家的野心本宫都知道,本宫现在是长孙家的媳妇儿,是皇上的正妻,本宫不会害了皇上,更不会保护一个威胁到皇上的孩子,你可明白。”   夏侯华琼神色冷了下来:“娘娘难道不知,稚子无辜。”   “没有性命之忧的人才会相信这句话。”赵秋容直视着她:“哪有真正的无辜之人呢?我并非神佛,难得活一世,定是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才是,你的孩子尚未出生就已经是多少人的威胁了,你若真心觉得他无辜,又何苦生下他呢?”   “既如此,那倒是臣妾误会娘娘了,臣妾告退。”她转身走了。   赵秋容靠在凤椅上,揉着眉心十分乏力:“先前觉得芷兰轩打死宫女的事都是胡嬷嬷一个人的错,今日一谈才知道,这琼妃是个心机不浅的人,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拿来做交换。”   “夏侯家的人都是野狼心肠,一个个阴狠至极。”唐嬷嬷给她奉茶:“哪有她们做不出来的,如今就看六公主何时动手杀了琼妃。”   赵秋容稍稍出神:“只怕没那么容易吧,昨日,静太妃不是还上书求情,说是琼妃有冤屈吗?夏侯家的人脉极多,有这些人在,皇上和姐姐想动手太难了。”   “奴婢真是想不明白,都是王爷,六王爷不帮自家人,反倒去帮着外人做什么。”唐嬷嬷愤愤不平:“若是夏侯家干政,他还能有什么好处?”   赵秋容放下茶盏:“只怕他根本不在乎大权旁落,只想给姐姐和皇上添乱,静太妃母子,向来就是如此。”   唐嬷嬷不说话了,扶起她去休息。   九月下旬,护国公六十大寿,因着夏侯家现在自顾不暇,也没人敢这个时候来触霉头讨好护国公府,为此拜寿的人寥寥无几,到场的夫人只有霍夫人和张氏,都还是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过来的。   大驸马求了好几日,崇恩才领着和静一块来,冷冷清清的入了席,护国公一直未露面,护国公夫人着人去问,只推说身子不适,让他们自己热闹。 第232章 大公主威武   闻言,大驸马开口说道:“娘,既然如此,那我们这群小辈,就在书房外面给爹磕头拜寿吧。”   “这可不敢。”护国公夫人阴阳怪气的斜眼看崇恩:“若是真有孝心,就该与你爹一条心才是,人家都是媳妇入门,一切都以婆家为重,你倒好,娶个媳妇,反倒去帮了老丈人家。”   大驸马有些尴尬了:“这件事,我”   “驸马爷不必多说。”张氏也是冷声冷语:“你一向偏袒公主,如今对父母不孝,也是意料之中。”   崇恩看向他:“夫人说话真是好听,我的丈夫心疼我护着我何错之有?我看夫人是自己不得丈夫喜欢,就觉得谁得丈夫喜欢谁有错吧,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张氏一堵,三少夫人夏侯氏说话了:“公主,我娘多少也是长辈,你怎么能”   “长辈?那也管得太宽的。”崇恩冷眼看着她:“护国公府是长孙家的臣子,不是夏侯家的臣子,换主子和换遛狗绳一样随随便便,可见人品低劣,今日来拜寿,简直恶心。”   她根本不给大驸马留面子,起身走人,和静立刻起身,拉了拉大驸马,让他快跟着一块走。   护国公夫人怒道:“你们母女本就是外人,要走就一块走了,这是我儿子,要爹娘还是妻女,他自己晓得。”   “爹。”和静没有搭理护国公夫人:“行孝有度,祖父祖母有二叔三叔,母亲只有你呢。”   大驸马动摇了,犹豫了一番急忙去追崇恩。   “混账!”护国公夫人大骂,对着还没走的和静,就差把指头戳在她脸上了:“小蹄子,这里哪有你挑唆的资格?”   和静打量了她们一番,屈膝道:“祖母,今日祖父六十大寿都无人敢来,若是今日你们说的话传了出去,皇上要治你们灭门之罪,你们觉得有多少大臣愿意站出来求情?   夏侯家现在连宫里的琼妃娘娘都没办法照顾,难不成还会照顾护国公府?今日门可罗雀,足以证明护国公府不复往日,再不安分,下场更惨。   还有,我爹是驸马,驸马便是入赘,您自己说的,进了谁家的门就得为谁家考虑,那我爹自然是要为皇家考虑,还请您以后别总是拿父母和妻女谁更重要来问我爹了,我爹肯定是觉得妻女重要。”   她把护国公夫人怼了才走,气的护国公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过去了,身后的屋里乱乱糟糟一片,和静理都没理。   到了大门口,大驸马和崇恩已经上了马车,还在大街上,他们并未争执,只是让和静快上马车,有事回家又说。   和静坐上自己的马车,跟着他们回家。   半道上,车窗被人砸了,和静推开一瞧,九王爷长孙兰就在临街茶楼二层靠着,手里拿着一颗枣,正朝她勾指头。   “上来。”   “我不。”和静赶紧把车窗关上:“快走快走。”   长孙兰喜欢揪她头发,所以她很是不喜欢这个跛脚的小舅舅。   又一颗枣子打在车窗上了,马车停住,和静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 第233章 舅舅管的真多   丫鬟道:“郡主,前面有人家娶亲,想让路呢。”   “好吧。”和静不催了。   她耐心的等着,结果车窗被拉开了,长孙兰站在外面,正好露出一个脑袋:“我有事问你呢。”   “什么事?直说。”   “现在不方便说,你今天晚上来你家后门。”他往前面看了看:“不许溜我啊。”   他瘸着腿回了茶楼,和静一脸不情愿的把车窗关上了。   夜里,和静还是去了自家后门,提着灯笼坐在台阶上,耐心的等着。   没一会儿长孙兰就来了,他瘸着腿过来直接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过来:“这是我外祖家送来的,我看了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是他们让我想好了再交给姐姐。”   “你先别说话,我看一下,掌灯。”和静把信打开,凑着灯笼去看:“这不是六舅舅的外祖家吗?河西八百里牧场?王爷的庄园牧场,不能超过三百里的。”   长孙兰点头:“对,夏侯家给长孙宏和他外祖家分别送礼,出手就是八百里牧场,还有三千匹骏马。”   “这已经是不臣之心了。”和静赶紧把信收好:“这个消息时一定要告诉皇上的,不过更靠谱的是告诉六姨,但是,小舅舅,这个消息你不能直接给六姨。”   长孙兰把信收好:“为何?”   “河西是你外祖家,要是河西的消息走漏了,头一个遭怀疑的就是你,”和静把灯笼抢过来:“要不这样,你把信烧了,去找一个两个小孩子,给他们糖果,教他们唱一两首打油诗。   六舅舅帮了夏侯家,这个节骨眼,一定有人紧紧盯着他的错漏,只要有消息,一定会有人揪着去查,然后你再让你的外祖家拿出铁证,这就牵连不到你的头上了。”   长孙兰很硬气:“不要!”   “那你想怎么样?直接交给六姨?”和静有点烦他:“你就不怕消息走漏啊?”   长孙兰还是鼓着气:“姐姐不会的。”   “那你大晚上的喊我出来做什么?”和静气的站起来:“让开。”   长孙兰拉住她的裙摆:“等等,我听说你们学堂有人给你写诗了?写的什么?我看看。”   “你听谁说的?”和静挣着自己的裙摆:“我的手帕交帮我抄录的诗,你看什么看?”   “我是你舅舅,就该管你。”长孙兰把她的手打开:“你手帕交抄录的诗,抄谁的?”   和静生气了:“抄她兄长的,不行啊。”   她把裙摆扯出来,赶紧推门跑进去,长孙兰慢了一步,吃了一记闭门羹。   他有些不悦:“我说了多少遍了,小小年纪好好读书,别整天胡思乱想,天天抄这个的诗看那个的文章,他们写的能有多好?”   后门猛地打开,和静神色温怒:“我说了不是,你再大晚上的嚎,我打你了。”   “真不是?”长孙兰推着门:“那就行,小孩子家家的,别被人骗了,这年头坏人多,舅舅我呢,是教你道理呢。”   和静气的抓门:“那就多谢舅舅了。”   “不客气,要不你送送我?”长孙兰指了指黝黑的巷子:“大晚上的,怪黑的。” 第234章 隔空给狂徒帮忙   和静把灯笼递出来:“你别逼我正月剪头。”   “哼”长孙兰转了一圈:“说的好像你正月里没剪过一样,瞧瞧,有用吗?”   和静气呼呼的缩回去把门关上了。   拿着信,长孙兰在门口杵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的离开,走出巷子上马,一个人慢悠悠的晃回去。   消息还是送到了鹿京,长孙兰对明仪十分信任,也相信明仪会替自己周全的,他完全不担心被人知道。   河西八百里草场再加上三千匹大马,这俨然是一支禁军的数量了,要说六王爷没有不臣之心,这换做谁都不可能相信。   明仪收到信就开始安排,她一定要趁着夏侯家内乱,先把六王爷收拾了。   九月下旬,河西。   草场已经枯黄,但是乌泱泱的马群还在肆意驰骋,马倌们挥舞着缰绳,吆喝着决定马群的方向。   不远处的山坡上,穆珏歪歪的靠在一个草垛上,晒着夕阳,懒洋洋的打哈欠。   “爷。”阿元摸了过来:“已经准备好了。”   “嗯,天黑就动手。”   阿元趴下来一些:“爷,那些马烧了好可惜,带走我们自己用吧。”   “不要。”穆珏叼了根草:“漠北那么大的草场,数十万匹战马,还缺这点?”   阿元一想,觉得挺有道理的,瞬间不可惜了。   很快,天黑了,马倌们把所有的战马赶进木栏里就去不远处的屋里喝酒划拳去了。   几个身影摸到木栏周围,围着木栏跑了一圈,火星子瞬间席卷这个草场,借着风力,在夜色下熊熊燃起。   “着火了!”   草场里有人大喊,马倌们冲了出来,三千匹大马嘶鸣,重重撞击着木栏,没几下,木栏到底,一群大马四处奔跑,又被熊熊的大火逼的调转方向,左冲右撞,死活不敢跳过火圈跃出去。   马倌们绝望大喊,却只能看着大火蔓延,把三千匹大马尽数吞噬。   穆珏立马山头,看着着火的草场,笑了笑,调转马头走人。   这段日子,那群猪队友定然让家中狂徒费尽心声,他先把夏侯雍他爹打伤,再杀了他弟,现在又把六王爷的马场烧了。   狂徒该是能抓住机会收拾收拾六王爷吧,既然回不去,他也只能隔空帮忙了。   草场被烧,三千匹大马被活活烧死,六王爷收到消息还没动怒,消息就捅到了神宗面前。   夏侯家行贿的事证据确凿,但是夏侯家想造反的事,还没有抬到朝堂上掀开了说,所以没办法说六王爷勾结叛党,顶多只能算是收受贿赂。   而且,六王爷的外祖家一力担责,六王爷又极力否认与夏侯家有关系,几番考虑,神宗一时拿不准怎么处置了。   百官争辩了一日没结果,六王爷平安无事的回了王府。   六王府里,静太妃心神不宁的一整天,看见他回来了就立马说道:“如何了?可治你的罪了?”   “母妃未免太过小心了。”六王爷长孙宏毫不在意的坐下:“皇上性格软弱,他敢把我怎么样?夏侯家有不臣之心的事都没撕破,他们也没办法给我定罪。 第235章 自家公主很善良   何况,外祖他们担下了罪责,说夏侯家贿赂的是他们,我并不知道此事,今日高维他们都没说话,大王爷说了几句,却也没证据,难不成,就凭这个他们还能给我治罪?”   静太妃松了口气:“皇上那里不足为惧,重点在明仪,她可不是个好招惹的,她都没露面,琼妃就栽了。”   “我会怕她?”六王爷长孙宏不屑一笑:“母妃放心就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借一个受贿的罪名,最多交点罚银,她还能把我怎么着?我现在恨得,是放火烧了草场的人。”   静太妃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淳太妃的母家把消息泄露了?”   “有可能。”长孙宏沉了眼色:“那个死瘸子,就留不得。”   静太妃点头:“的确,一个瘸子,扒着明仪尽会捣乱,找机会必须收拾,否则还真让他忘了尊卑长幼呢。”   他们母子商量的极好,可是第二天刚上朝,明仪的口谕就送来了。   六王爷削爵贬为郡王,罚俸三年,其外祖家连降五级,发配边关。   明仪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让人直接把九王爷长孙兰的外祖家收集的证据摔在六王爷长孙宏面前,利索的把他收拾了,他的外祖家多少有些势力,旁人不敢动,却不代表明仪不敢。   六王爷的外祖家刚被贬,手里的兵权立刻被其他王爷的外祖家瓜分殆尽,谁都没站出来求情。   少一个对手,手里的东西就多一分,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大魏最不缺王爷,被贬为了郡王,长孙宏就更加算不上是什么东西了。   对明仪的口谕,神宗半个字没说就同意了,圣旨一颁,静太妃怒气冲冲的来了鹿京公主府。   明仪不见她,她就在院子里哭骂,说明仪假公济私,说她冷酷无情,嚎的定北侯府都有动静了。   丫鬟来报了一声,老太君听完直叹气:“难呐,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但凡家中有一二个小妾通房,每日的事情都多如牛毛,何况是一个朝廷,各个背后都有势力,各个都不是安分的人,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强硬无情些,谁能忌惮服从?”   “嗯。”江氏点头:“的确难为公主了。”   老太君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开口:“把人请走,怪吵的。”   “是。”江氏应了一声,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嬷嬷就懂了。   静太妃还在吵吵嚷嚷,江氏身边的嬷嬷直接过来把她架出去轰走。   承乐本来都佛系了,听说静太妃被江氏的嬷嬷叉了出去,立马颠颠的来大门口看热闹。   只见嬷嬷叉腰,站在公主府大门口气势汹汹:“别说是一个郡王,就是王爷来了,定北侯府也不带怕的,赶紧滚,太妃也不能在这里撒泼。”   跟着江氏的嬷嬷,向来这么豪横,承乐都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膜拜。   目送静太妃跳脚之后灰头土脸的离开,承乐赶紧拿了一大堆好吃好喝出来给几个嬷嬷。   她们吃喝的一高兴就说:“公主太善良了,这些人才敢欺负到家里来。”   自家公主很善良?   承乐笑而不语。 第236章 气不死人的大姑姐   六王爷被罚的第三天,三驸马的姐姐孙周氏又哭哭啼啼的上门了,碰巧三驸马不在家。   灵善搁旁边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孙家把女儿送给六王爷做小妾才半个月,结果六王爷就出事了。   所以呢,孙家就逼着孙周氏来找三驸马求情,让他托一托灵善的脸面,让灵善去求一求神宗,别重责六王爷长孙宏,好让孙小姐在六王府有个脸面,日子能好过一些。   “还望公主帮帮忙,若是我今日讨不到好结果,回去定要被打死呢。”孙周氏哭的凄凄惨惨。   灵善很是想不通:“孙家并非显赫人家,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你既然在婆家被苛待,和离便是,大魏有的是改嫁之女,何必在那里受苦?如今还卖着脸面来求我?   且不说这事是明仪吩咐办的,我说话未必管用,即便是管用,长孙宏错了就是错了,落得这样的下场理所应当,怎么就关系到孙小姐的脸面了呢?她是妾室,难不成孙家还妄想凭借这事把她扶正了不成?”   听她语气似乎不想答应,孙周氏直接跪下来:“公主,求你的了。”   “你这是做什么?”灵善立刻起身避开她的叩拜。   孙周氏泪水涟涟:”如今,我们只能求公主了。”   她呜咽不止,灵善眉头越皱越深,心里反反复复的掂量着。   明仪收拾长孙宏是下了狠手,这个时候给长孙宏求情显然不聪明,可是孙周氏又不和离,还一心给做妾的小姑子办事,不办还在婆家讨不到好。   她是三驸马的姐姐,烂泥巴扶不上墙,但灵善也不太好拒绝。   思来想去,灵善还是答应了,让孙周氏先回去,自己进了宫。   神宗刚用了膳,听她说完,诧异了半刻:“三姐要给静太妃求情?”   “嗯,她毕竟是父皇晚年的爱妃,又为父皇生育一儿一女,虽然教的不好,但也算有功。”灵善端正的站着:“这次老六犯事,皇上已经给了他惩罚,静太妃的性子又一向不肯吃亏,不如安抚她,也算是赏罚分明。”   神宗笑了笑:“三姐可是卖了其他人面子?”   灵善不语,就论她和静太妃母子的关系,其实根本犯不着帮他们说话的地步,不在遇事的时候踩一脚,就算是大恩大德了。   “父皇存活于世的子嗣本就不多,静太妃能把一双儿女都平安养大,便是她的功劳,此次长孙宏犯事被罚,静太妃的尊位不变,三姐可以给人交代了。”神宗给她这个面子。   灵善松了口气:“多谢皇上。”   她带着神宗的保证出宫,孙周氏还在她府上,把神宗的意思告诉孙周氏,孙周氏明显愣了一下。   “公主为静太妃求了恩典?”   灵善坐下喝茶:“嗯,我已经告诉去传话的太监,这是孙家求得恩典,静太妃会记得孙小姐的好呢。”   孙周氏不语,道了谢离开。   嬷嬷说道:“奴婢瞧着这孙夫人,似乎不怎么高兴呢。”   “有吗?”灵善没注意看:“不是要让那个孙小姐在静太妃母子面前出风头吗?目的达到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第237章 嚣张的姑爷   她没管,等三驸马回来了,两人在院子里打了个照面就各自回屋睡觉去了,谁也没搭理谁,更没有说起这事。   次日一早,周家来人了,急急忙忙的请了三驸马回去。   孙周氏被打了,眼角青肿,和周夫人抱头痛哭,周大人坐在一旁,气的老泪纵横,三驸马刚进门,他们就差点都扑上来。   “你看看,你看看你姐姐,姓孙的又打她了。”周夫人抓着三驸马的衣裳哭:“我的可怜孩子,昨天半夜跑回来,若是慢了些,指不定就被打死了呢。”   “娘,你先坐下。”三驸马把周夫人扶着坐下,急忙过来瞧孙周氏的脸:“他为何又打你?”   孙周氏抹泪:“昨日,我求公主替六王爷说说话,好让我小姑子在静太妃和六王爷面前讨个面子,可是公主她没有帮六王爷说话,我回去,孙家不满,就对我拳脚相加。”   “你姐姐都说了,她要是不讨个好回去,孙家不会好好待她的。”周夫人过来拉着三驸马:“可是公主还是不求情,不但不求情,她还让你姐姐和离,这不就是不盼着你姐姐好过吗?”   三驸马脸色沉了下来:“这就不是灵善的错,你们怎么不怪姓孙的打人?反倒怪起灵善来了?六王爷是明仪公主亲自处置的,满朝文武,谁敢驳斥明仪公主半句?”   “姓孙的不是个东西,他也是你姐夫啊。”周夫人哭了:“你姐姐还要和他过日子呢,公主说个情,你姐姐不就好了嘛,她都和明仪公主唱了那么多的反调了,怎么就这次不行了呢?”   三驸马把她按回去坐下:“小打小闹多少次都没事,但这是正事,长孙宏与夏侯家勾结,便是触碰了明仪公主的心病,这个时候,谁求情谁倒霉,孙家分明就是在为难。”   周夫人和孙周氏哭着不接话了。   周大人叹气不止:“如今,你便拿个主意,瞧瞧此事怎么办,把你姐姐送回去道歉也好,直接去求明仪公主也好,总要做个决定。”   “凭什么送回去还道歉啊?还去求明仪公主说什么?”三驸马实在想不通:“孙家就是给脸不要脸,你们一味忍让,他们家才得寸进尺,照我说,灵善的主意不错,和离便是,孙家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那个孙家更是个只会打女人的酒囊饭袋,有什么舍不得的?”   孙周氏哭声一噎,然后哭得更惨了。   “老爷,夫人。”小厮进来报:“姑爷来了。”   他才说完,一个油腻猥琐的中年男人就进来了,一脸神气,见了周家夫妇,礼都不行,反倒笑呵呵的走向三驸马。   “哟,这不是我那妻弟嘛,怎么着?过来商量着帮忙了?”姓孙的过来勾肩搭背:“你说你现在怎么说也是驸马,帮姐夫家做点事不是小菜一碟吗?你帮了我忙,我也能好好对你姐啊。”   三驸马气不过捏拳,姓孙的立刻按住他的手:“哎!驸马爷可别动怒,你别忘了,你是驸马爷,做什么事都有监礼司的人盯着呢。” 第238章 本公主罩得住你   “姑爷啊。”周夫人泪汪汪的过来:“这件事的确很难呐。”   姓孙的转向她就开始红毛绿眼耍泼:“难?不难用得着你们?这是我妹妹的大事,也是我家的大事,不办好,我就休了这婆娘。”   三驸马忍无可忍,起身照着他的腮帮子就是一拳,直接打掉了姓孙的后槽牙,他满口是血的趴在地上,腮帮子瞬间肿了起来。   “和离!立刻。”   周夫人和孙周氏吓得大喊,急忙过来拦着三驸马:“你动手做什么呀,一家人,有话不能好好商量?”   “你敢打我?”姓孙的支棱着眼睛:“你信不信我到监礼司去告你一状。”   三驸马气的咬牙切齿:“你们就任由他这么放肆?”   “他是我丈夫。”孙周氏又开始:“你不能打他的。”   姓孙的爬起来,摸着腮帮子吐了口血水,挑衅的瞧着被拦住的三驸马:“还敢打我,行,你有种。”   他那根短粗脱皮的指头在周家人脸上指来指去,满脸的不可一世。   “真是太气人了,我在外面瞧着都快气死了。”灵善大步进来:“姓周的,你怎么这么怂了?和我横的时候呢?监礼司怎么了?一群狗东西我还怕他们,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罩不住你?”   姓孙的刚回头,灵善就把手里的刀横他脖子上了,重重压着,吓得姓孙的连连后退摔在椅子上,脸色都变了。   “你孙家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横,你妹妹也只配为妾,现在长孙宏不得势,把你妹妹拖出来丢去青楼也不过小事一桩,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她手里一用力,姓孙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他吓得哇哇乱叫,张着嘴都闭不上来。   “不可。”孙周氏冲过来抢刀,一把握住刀刃,声嘶力竭的朝灵善喊:“不能伤他,你不能伤他!”   三驸马过来把刀拿开,他的火气压不下去,但是终究不能眼看着孙周氏受伤。   “太气人了!”灵善差点跳脚:“这个油腻的猥琐狗有什么好的,你是不是瞎啊?天下男人死绝了,盯着他不放,被打成这样了还护着他,你就该被活活打死,然后让你爹娘看着你暴尸荒野。”   “灵善!”三驸马拉了她一把,周家夫妇还在跟前,她这么说不合适。   周大人年纪大了,听着灵善一顿骂,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晕了,周家顿时兵荒马乱。   三驸马急忙安排人把周大人送回房间,这才回头看着气呼呼的灵善。   灵善把头一扭:“我没错!”   “送公主回府。”他丢下一句,急忙跟着去看周大人。   姓孙的想趁着灵善不注意赶紧逃,灵善喘着粗气看向他,越想越气不过,把刀拿过来就走了过去。   “按着他!”   身边的嬷嬷立刻把姓孙的按住,灵善抓起他的手,大刀一挥就把他的十个手指头都削了。   “这破玩意儿指谁呢?”她这才丢了大刀,无视姓孙的惨叫起身,看着三驸马离开的方向,一口气怎么也压不下去,窝着一肚子火气走了。 第239章 你女儿欠打   灵善把周大人气晕了,又把孙周氏的丈夫弄残疾了。   周夫人进不了宫,直接来了鹿京。   告状就得去鹿京,这几乎是共识了。   承乐飞奔着跑来,离着很远就喊:“公主,来事了,解闷的又来了!”   “嗯?”明仪从藤椅里翘起脑袋,嘴里叼着一丝肉干:“又是谁来了?”   承乐过来趴在藤椅上:“周夫人,哦,就是三公主的婆婆,三公主嫁到孙家的大姑姐被打了,原因是孙小姐在六王爷府上做妾,这次六王爷出事了,孙家想讨个好,就让孙周氏求三公主帮忙,来给孙小姐撑场面。   但是呢,三公主没给六王爷求情,只给静太妃求了情,然后孙周氏就被打了,姓孙的还去周府闹事,三公主的脾气你也知道,她没把姓孙的直接剁了已经很忍耐了,可是呢,周夫人觉得三公主伤了他的宝贝女婿,所以来了。“   “我的天呐!”明仪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奇葩的吗?这一天天的,为嘛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走走走我的好奇心控制不住了。”   她们俩好奇的过去,嬷嬷还特别贴心的给准备了点心茶果和瓜子。   周夫人呜呜呜哭了半响,早就被淳太妃摧残习惯了的明仪对这样的诉说方法一点都不敏感,还能时不时的抓一抓关键词。   等周夫人哭够了,明仪面前的瓜子壳已经成堆了,她淡定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端着小正经的说道:“那夫人的意思,是让我高抬贵手放了六王爷一码,好让孙家对你女儿好点?”   “求公主了。”周夫人哭哭啼啼:“我女儿都三十多岁了,此时和离,她这辈子也就无望了,我儿做了驸马,不能继承家业,她即便是回了娘家,等臣妇和我家老爷归西了,她也没什么依靠啊。”   明仪靠在椅背上:“可是,姓孙的完全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本宫觉得,三公主做的似乎没错。”   “公主。”周夫人慌了:“他再不好,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明仪嘟了嘴:“被打习惯了?”   周夫人噎了一下:“只要这次帮他们家办好了事,他保证以后不打我女儿了。”   “夫人。”明仪被刷新了一下眼界:“保证这玩意儿,说多了就没意思了。”   周夫人一听,立刻跪下来:“求公主了,那到底是她婆家,她没办法和离,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她呜呜咽咽的哭,明仪一下子明白灵善怎么会提刀砍人了。   这事换做她,她也得砍。   烂泥扶不上墙,存心找堵呢不是。   认真思考了一番,明仪点点头:“既然你女儿舍不得和离,又想让孙家对你女儿好点,我也有法子,只是长孙宏我已经对付了,我不可能为了让你女儿的日子好过点就让我自己打脸,毕竟关系还没那么熟。   这样吧,承乐啊,派个人跟着周夫人回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赐孙周氏五十大板,既然她那么贱,快被打死了都舍不得和离,定然是个皮糙肉厚的,我也试试手。 第240章 公主你好色   然后呢,把周夫人的乘龙快婿打断双腿挑了手筋,以后就让他卧床静养吧,这也不妨碍生儿育女,再者呢,孙夫人教子无方,赏一百个耳刮子尝尝鲜,再把孙家的小妾都发卖去青楼,告诉陆相,孙大人德不配位,贬了吧。”   她云淡风轻一番安排,周夫人瘫在地上都懵了。   “夫人回吧,我让人随你一块回去。”明仪起身:“我这人最喜欢断家务事了,干得漂亮吧,夫人可要满意哦。”   她笑盈盈的走人,神清气爽,觉得这一天过得又有意义了呢。   承乐挑了个嬷嬷吩咐她跟着周夫人回盛京,自己颠颠的追上明仪:“哇公主,奴婢也觉得就该先把孙周氏打一顿,太自轻自贱了,奴婢听说她好几次都差点被打死了,却死活不许三驸马打一下那个渣渣,这种人真的活该。”   “这怎么说呢,要么就是天生喜欢被虐,打的越重她越爽,要么就是被打出了奴性,说到底,就是没底气没脾气。”明仪回去后继续窝在藤椅上:“无力还手的可怜人我还挺心疼的,可是孙周氏这样的就是自己不拿自己当人看,方才听周夫人说说,我都想直接弄死这女的,活的太不成器了。”   承乐认同的点头:“奴婢挺佩服三驸马的,他先前也算是个火爆性子,竟然能忍下来。”   “吃亏吃多了,自然晓得忍为上了。”明仪到是挺理解的:“大魏对驸马的限制极多,一举一动都有监视,寻常女子是怎么在婆家做媳妇的,驸马便是怎么在皇家做女婿的,难呐。”   承乐把她喜欢吃的零嘴拿了些放在一旁,自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也是,而且三公主和三驸马一向不对付,若是三驸马被人寻了错漏,三公主会不会帮忙都不晓得。”   “她?”明仪觉得承乐天真了。   除了对付自己,灵善也就对三驸马家的事还上心了,别说三驸马被人寻了错漏,怕是要被砍头了灵善都能给他捞回来。   只是那两口子闷骚的很,一句话的事,死活不说,自找罪受。   “公主。”承乐很自觉地开始吃明仪的零嘴:“奴婢一直想不明白,这三公主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二十一岁的三驸马,年纪相当,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跟仇家一样呢?都这么多年了,还是生分的不行。”   明仪笑了笑:“少年成名的将门公子,一心建功立业,结果还没开始大展宏图,就被赐婚做了驸马,谁甘心?年少气盛说话没分寸,新婚之夜就闹翻了,三公主那个脾气,你不哄着她,她能一直给你记仇。”   “唔”承乐思考了一下:“奴婢看三驸马也不像是个嘴甜会哄人的主,不像我们驸马爷,说话好听又会哄人,最重要的是,公主你好色,定力不好。”   明仪凶了她一下:“我们家小郎君,当然是无人可比的了,但是!我几时成好色之徒了?我明明那么端庄贤淑,我还是很经得起诱惑的。”   承乐噘嘴不接话,表情说明了一切。 第241章 狗拿耗子狗管闲事   处理孙家的事太有标杆意义了,不到一日功夫,明仪怎么收拾孙家的就传遍了盛京城。   孙周氏被打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是明仪收拾孙家之前,先把孙周氏打了个半死,再收拾起孙家来倒是耳根子清净没人阻拦了。   灵善和三驸马还在互相不搭理呢,就收到了明仪了信,两个小厮扛着进来的一个大卷筒,铺开就是床大的一张纸,上面用腿粗的笔写了几个大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大字下方,还被惟妙惟肖的画了一只叼着老鼠的哈皮狗。   “给我烧了。”灵善看着就火大:“就她能,收拾别人她当然不手软,这要是换做定北侯府,她还能这样?”   嬷嬷赶紧把信卷起来让人扛走,她们一出门,三驸马就回来了。   他在门口站着没进来,灵善也没吭声,没一会儿他就走了,一个字都没说,灵善也不管。   周夫人跑去鹿京告状,便是对她不满了,她和三驸马本来就不对付,出了这事,就更加没话说了。   临近十月,离着八月中秋也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因为找景娴麻烦而被穆珏收拾的沈修从终于露面了。   他想装谦谦君子英雄救美,结果丢了面子,又被穆珏收拾了一顿,以至于在鹿京颜面无存,借着交友的名头,来了盛京。   大魏文武兼修,为此盛京城里文风很重,学堂会在每日下学之后就打开大门,将学生的画作诗作文章挂出来,供来往的文人学士赏玩。   “这个时节,当以秋景为美,只是秋景向来萧索。”沈修从游走在一张张挂在细绳上的丹青中:“想要画的别出心裁,也是难事。”   身边的公子们点着头,也在细细看着细绳上的画。   沈修从突然顿住步子,看着面前的丹青,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这画”   旁边的公子凑过来瞧:“哦,这是大公主的女儿和静郡主所画,她的丹青极好,这副大雁南归一瞧就是出自她之手呢。”   “和静郡主?”沈修从细细的瞧了一遍:“她还在念学堂?”   旁边的公子笑起来:“当然了,和静郡主年纪还小呢,唔还没及笄。”   沈修从再次把注意力投向丹青,越看越佩服,心里也有了主意。   当日回了住处,沈修从连夜泼墨画了一副苍狼图,第二日一早就连同拜帖一块,送去了大公主府。   有人来拜访,大驸马很懵,问了名字身份,就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沈修从说了在学堂看见和静丹青的事,干巴巴的坐了一会儿,留下画就走人了。   学堂下学了和静才回来,进门听大驸马说了原委直接把画拆开:“以画交友?好俗气的理由,这画画的也好俗气。”   “哪来的画?”崇恩把他们各自喜欢吃的菜放在他们的位置面前。   大驸马洗了手过来:“一个叫沈修从的送来的,说是鹿京狱政官家的公子,在学堂看见闺女儿的丹青,觉得画的极好,心生钦佩,为此以画交友,想要一块赏玩书画。” 第242章 讨人厌的舔狗   崇恩点点头:“先来吃饭,等下再看。”   “画的一点也不好。”和静洗了手坐过来:“苍狼该有孤傲之气,下笔也该苍劲有力才是,可是他画的苍狼,用墨过重,倒显沉重,少了几分潇洒肆意,寓意也不好,苍狼回首,必有杀机,我不想结交,此人心思略重,见画知人,学堂里那么多公子,他找我一个姑娘结交什么?心术不正,别有目的。”   崇恩和大驸马笑了笑,“既然不想结交,那就不要搭理,你年纪尚小,画着玩罢了,与那些文人学士混在一块,也不好。”   “嗯。”和静点着脑袋,饭没吃完就把事忘了。   隔天下学,和静还在往细绳上挂画,沈修从就寻着笔法找了过来,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见她把小夹子掉地上了,沈修从立马蹲下捡起来。   “拜见郡主。”   和静瞧了他一眼:“公子有礼。”   她继续挂画,挂好了见沈修从还在自己身后,也就让了让。   “昨日,我冒昧送上拜帖和拙笔到府上,还请郡主指教。”沈修从浅浅含笑看着她。   他本就如同谪仙一般,此刻站在数十张笔墨画作中,更是气质出尘,惹得好些姑娘瞧过来。   “画的挺好。”和静的态度不冷不热:“公子妙笔,不敢说指教。”   沈修从作揖:“郡主的大雁南归,画的极好。”   “大雁南回北归。”和静面无表情的提醒他。   沈修从愣了一下,惊觉自己口误了,刚作揖道歉,救过来了好几位小姐与他谈论华总,和静见状,转头就走了。   她不想搭理自己。   沈修从感觉出来了。   上次在风吟楼,华凌称呼景娴的那一声小主子就让他晓得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来穆珏来收拾自己,就更加让他确定景娴不是平常人家的小姐。   他为此懊恼那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认识一下和静这个郡主,他可不想放弃。   在学堂一阵品评作诗做序,堪堪到了傍晚,才子沈修从的名号就被大半文人学士知晓了。   第二天沈修从又来,结果和静的丹青已经挂在细绳上了,在学堂里找了一圈,沈修从都没看见她,只好又走到她的丹青面前。   她今日画的就是一副陈旧的桌案摆设,半个吃过的苹果,几瓣干瘪的橘子和打了卷边的陈皮,一把团扇,一卷书,一支随意丢在桌上的笔,从窗外垂下的金黄色稻谷穗子。   画幅提名:秋。   整幅画,能看出秋意的地方挺多,但是用小细节来表达的,挺少见。   “真是个有才的女子。”沈修从凑近了去看,画中的旧桌案下,似乎还画着一张丢弃的纸,上面似乎有字。   他还没看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沈哥哥。”   沈修从稍惊,回头看见是徐思菀和傅瑾姝,立刻就笑了:“你们怎么到盛京来了?”   “我告诉徐姐姐你来盛京了,所以我们就来了。”傅瑾姝挽着徐思菀的胳膊:“而且,我在家里养病一个多月,也闷得慌,如今好了,就想多出来走走,正好我爹来盛京谈生意。” 第243章 哪哪都有挑事精   沈修从瞧着她:“你的耳朵可好些了?”   傅瑾姝下意识的捂住耳朵:“没有,也不知那个疯女人是谁,我爹竟然不追究,还不许我问,如今生气了就头疼。”   “那你可不能生气了。”徐思菀一脸温柔笑意:“沈公子,你在看画?”   沈修从颔首,看向和静的画:“这是和静郡主之作,画的别致,我觉得极好,故此这几日都会过来瞧,每日都不同的样法,倒是个别出心裁的人。”   他这么一说,徐思菀的笑意立刻尴尬了几分,傅瑾姝不满道:“沈哥哥,思菀姐姐画的比她好。”   她气呼呼的挽着徐思菀,瞧沈修从的眼睛还黏在画上,动手就要把画摘下来。   “不可。“沈修从立刻拦住她:”这些画得要傍晚才能取走的。”   徐思菀依旧笑的满脸温和:“这画的确不错,不知这位和静郡主,可是哪位王爷的千金?”   “是大公主的女儿。”沈修从看着她:“很是灵秀聪慧。”   傅瑾姝更不开心了,徐思菀还在强撑着笑意:“见画如见人,可知定然极好。”   “思菀姐姐。”傅瑾姝拉着她走开:“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徐思菀看向沈修从,却见他目光越过她们,看向了身后,回头看去,和静提裙跑了过来。   那么多人,徐思菀一眼就肯定这个女孩儿就是和静郡主,那满身的灵秀聪慧,实在耀目非常。   “郡主。”沈修从作揖。   和静点了下头,急忙把画取下来,潦草的一卷就抱在怀里。   “这画要傍晚才能取走。”傅瑾姝忍不住开口:“你现在拿走干嘛?觉得自己画的着实太丑了,想藏起来啊?”   和静满眼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都懒得搭话。   她急忙就走,像是要躲什么人一样。   “这画一定是她偷得。”傅瑾姝说的斩钉截铁:“被人发现了,所以急忙拿了画走人。”   徐思菀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了看沈修从,她马上说道:“这位郡主瞧着不像是这样的人,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思菀姐姐就是太心善了,才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傅瑾姝很是为她不值。   沈修从瞧着和静走远了才收回目光,看着她们俩笑了笑,继续去看别的话。   学堂门口,和静已经很小心很快速了,可还是被堵到了角落里。   九王爷的几个小厮摩拳擦掌,看着她怀里的画蠢蠢欲动,“郡主,烦请您把画交出来吧。”   “我不。”和静紧紧抱着自己的画:“小舅舅都顺走我多少画了,这个我不给。”   “郡主画的那么好,再画几幅就好了,奴才们要是不把画带回去,王爷会打断奴才们的腿的。”他们在和静面前卖可怜。   和静还是紧紧抱着:“你们就说我今日没来学堂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不远处跳出一个声音,和静伸长了脖子瞧了瞧,学堂大石狮子后面的阴凉处,长孙兰就坐在那吃着冰糖葫芦呢,“老老实实交出来,带你吃好的吃的。” 第244章 软饭男出现了   和静推开小厮过去,站在他面前十分不悦:“小舅舅何时开始赏玩书画了?怎么,名家古迹太贵了买不起,就来搜罗我的画充门面?”   长孙兰瞄了她一眼:“我买名家古迹和买草纸差不多。”   “哟”和静坐下来:“装装装,说,你拿我的画干嘛?”   长孙兰递过来一串冰糖葫芦:“伪装古董,你不晓得,像我这样的身份,随便送什么,人家都会觉得是宝贝,但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宝贝让人送来送去的?所以呢”   和静叼着冰糖葫芦想了想,把画拿出来打开细瞧,果断伸手:“一副五十两银子,我的润笔费。”   “你怎么不去抢?”长孙兰差点把小棍棍给吃了:“五两银子,这串冰糖葫芦算一两银子,给你四两。”   和静一把拉过他的手,作势就要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山楂还他。   “闭上。”长孙兰急忙捂住她的嘴:“给我咽下去。”   “呜呜呜”她哼哼了几声。   长孙兰松开她一些,和静鼓起腮帮子才说道:“太贵了,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这玩意儿两文钱一串。”长孙兰也咬了一口:“不过我一个王爷给你买吃的,不得算跑腿费。”   和静又要给他吐出来:“还你。”   “嘶”长孙兰再次捂住她的嘴:“十两银子,够你吃喝玩乐了。”   和静不乐意,拉开他的手:“二十两,我很辛苦的,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学。”   “学什么?”长孙兰瞧着她乐:“我看你每天在学堂画一幅画,回去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了,也好意思说忙。”   “那也比你好,爬树骑马打架的。”和静怼了回去,把画给他就站起来:“今天这个算是谢了你的糖葫芦,走了。”   她走向等候的马车,长孙兰看着她离开了才起身上马。   晓得长孙兰是要拿去送人的,和静的态度都端正了,次日下学,其他人都拿着画出去了她还在认真的上色,袖口粘在颜料也没注意,心思全然都在画里。   院子里,沈修从看了一圈没找到和静的画,找人问了她的学舍在哪,直接找了过来。   和静的笔法太特殊了,即便不落名,他也能一眼认出。   到了学舍外面,透过半拱的竹窗看见她,沈修从就站在外面等着。   虽然最有权利的是明仪,攀上她才能青云直上,可明仪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所以他也没想过去巴结明仪。   大公主虽然不像明仪那般手握大权可以左右朝政,但也算是依靠,何况,大驸马身后还是护国公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被打压了,那也是国公府。   他笑眯眯的看着屋里画画的和静,不远处,徐思菀和傅瑾姝把他笑眯眯的模样全部看在眼里。   “沈哥哥怎么能这样?”傅瑾姝气得跺脚:“一定是那个和静郡主勾引他了。”   徐思菀没接话,沈修从最崇拜的就是风流肆意的名仕,行事作风自然也风流肆意。   拈花惹草的事,他信手拈来。 第245章 绿茶婊使坏   她看的出来,只怕是沈修从看上了和静的家世想要结交了。   “太可气了,他还在看。”傅瑾姝跳脚了。   徐思菀心思一转,温声说道:“那是郡主,别乱来。”   “郡主怎么了?”傅瑾姝骄横惯了:“姐姐,你过去把沈哥哥拉走,我马上来找你们。”   她把徐思菀推出去,徐思菀一脸担忧半推半就的问:“你要干嘛呀,可别乱来,听见了吗?不许乱来,那是郡主,不能乱来。”   沈修从瞧见她了,又笑盈盈的转过来,两人说了几句话,徐思菀就把沈修从带走了。   傅瑾姝立马去找了一个盆,打了小半盆水过来找和静。   和静刚把画画好,吹干墨迹细细看了看,拿起来出去,结果衣服被刮了一下,她猛地停住步子去整理衣裳,一盆水就泼在了门口。   和静吓了一跳,看着地上哐当打转的盆和满地的水都蒙了,小心翼翼的出去看了看,院子里没人。   “谁啊?这么缺德?”她绕开了出去,下了台阶又回头看了看才走。   她今日没把画挂出去,而是直接抱着去了学堂门口,沈修从瞧见她,急忙辞了徐思菀跟过来。   “郡主留步。”   和静回头,发现又是他,有点烦了:“公子有事?”   “郡主的画极好,我是专程来看画的。”说着,眼睛看向和静怀里的画。   和静摇头:“这幅画不能给旁人看,抱歉。”   沈修从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哦,原来如此,到是我唐突了。”   “嗯,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和静走了。   沈修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傅瑾姝找到徐思菀一块过来,看他敲着门外一脸不舍的模样,徐思菀失落难掩。   “欲拒还迎,我看出来了。”傅瑾姝嘟囔:“沈哥哥痴迷书画,她竟然想到这样的法子来勾搭,真是可恶。”   徐思菀微微摇头让她别说了,沈修从走过来:“天热略热,不如到茶楼歇脚?”   “沈哥哥。”傅瑾姝故意问道:“还有那么多的画呢,你不看了?”   沈修从含笑:“俗物罢了,无须多看,走吧。”   他这么说,傅瑾姝越发认定他被和静迷住了。   他们往不远处的茶楼去,落了座,傅瑾姝眼尖的发现了大堂另一侧的和静。   她和长孙兰坐在二楼窗边,和静在吃东西,长孙兰在看画,说着话完全没有理会周围。   傅瑾姝踢踢徐思菀的脚,示意她看,然后故意问道:“沈哥哥,再过些日子就是思菀姐姐的生辰了,思菀姐姐十六岁了,你可准备好礼物了?”   “嗯,自然有准备。”沈修从含笑,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让徐思菀一顿小鹿乱撞。   徐家和傅家都是皇商,家底殷实,沈家是官门,但官职不大,也算门当户对,她和沈修从相识多年,如今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只等他开口了。   “沈哥哥。”傅瑾姝托着下巴:“我马上要过生辰了,你能不能和思菀姐姐同画一副秋日图给我啊?”   沈修从喝了口茶:“若说秋意,我看郡主画的最好。”   他似是无心一夸,却把徐思菀浇了个透心凉。 第246章 是个瘸子呀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和静郡主了?”傅瑾姝浓浓的不满:“张口闭口就是她。”   沈修从蹙眉不语,这在傅瑾姝看来就是自己猜中了。   徐思菀低声道:“郡主聪慧灵秀,丹青又极好。”   “思菀姐姐。”傅瑾姝怒了:“那就是个小狐狸精,你看,她还在那里勾搭男人呢。”   沈修从这才发现和静,长孙兰正把画收起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手串套在她手腕上。   “这就是报酬。”   “这个红红的,我不是很喜欢。”和静晃晃手:“我喜欢白色的。”   长孙兰有些嫌弃:“白色的有什么好看?我觉得这个就挺好。”   和静不吭声了,歇够了她就走,长孙兰跟着她出去,一瘸一拐的样子十分引人瞩目。   “噗”傅瑾姝没忍住:“是个瘸子呀。”   沈修从起身去看,他们俩下楼出门走人了,他立刻跟上去。   九王爷腿脚不便,与明仪公主的关系极好,爱好字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少年。   “沈哥哥。”傅瑾姝急忙拉着徐思菀跟上去,生怕沈修从被拐走了一样。   他们都走了,隔壁桌的护国公府二公子和三公子才出声一笑。   他们正愁没理由收拾大驸马呢,机会就来了。   崇恩入宫给赵秋容请安,大驸马就把和静带去护国公府了。   “你祖母年纪大了,也想有儿孙陪伴,今日过去坐一会儿就走。”大驸马看着手边的东西,想着有没有遗漏了什么。   和静靠着车壁上,不是很开心:“真的吗?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爹,你别是骗我吧。”   “你祖母亲自着人来说的,还能骗你啊。”大驸马把她的发带弄到一旁,嘱咐道:“等下,可不许再说气人的话了。”   和静把脸扭开:“我不。”   “听话。”   “不听。”   大驸马揉揉她的头,也不多说了。   到了护国公府,和静规规矩矩的见了礼,然后就站在了大驸马身边。   护国公和护国公夫人都在,二房和三房到是没行迹。   “郡主,如今也十二岁了。”护国公府阴沉着脸:“行事还是要规矩些,公主府的嬷嬷固然都好,但是每日下学后,她们也不管郡主做什么,如此不妥,多少唤我们一声祖父祖母,我们也是要管教孩子的。”   大驸马奇怪的看看和静:“这孩子听话懂事,每日下学在外面玩一会儿就回来看书练字了。”   “一个女孩子家,看书练字就算了,每日里在学堂,正经书不念,只晓得画画,难不成以后还能靠着画画管家?”护国公夫人阴阳怪气:“还不如蔷儿跟着我学习治家御下管用。”   蔷儿就是二公子和霍氏的女儿,年纪与和静相差不多,从小就跟着护国公夫人一块长大,很是得宠。   和静微微撇嘴,悄悄戳大驸马催他赶紧找个理由走人,她实在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治家御下,她也在学,但到底年纪还小,多认得几个字懂些道理才重要,其他东西,等谈婚论嫁了再学也是来得及的。”大驸马晓得自家闺女不想待了。 第247章 存心添堵找事   护国公把这对父女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脸色都难看了:“毕嬷嬷跟着回去教导郡主,这是我亲自挑选的。”   毕嬷嬷?和静看向一个走进来的老嬷嬷,膀大腰圆,正是护国公夫人的心腹。   让这个老刁奴去教自家闺女,不是存心捣乱添堵吗?   “爹。”大驸马都有点忍不住了:“这些事我们自己会教的。”   “我们是为了你好。”护国公不悦的看着和静。   这是不能商量了,大驸马忍了忍,同意毕嬷嬷跟着回了公主府。   一进门,毕嬷嬷就开始了。   “郡主走路还请端庄些,莫要蹦蹦跳跳,这步子一定要碎碎的,每走一步,脚尖和脚后跟要蹭在一起才是,如此才能显得身姿轻盈。”   “公主和驸马都不在,郡主便不能随意在正堂久待,该回自己的屋子去绣花制衣,否则来客冒犯了。”   “天热,但是静坐能纳凉,这团扇只能慢慢的摇,女儿家的团扇只是饰物,不是用来扇风的,凉茶这样的东西郡主还是别碰的好,衣服也不能乱穿,再热都得遵照规矩着五层裳才是。”   “现在才正午,即便郡主腹中饥饿,也不能吃东西,女子讲究盈盈之美,郡主如今稍显圆润,日后,这油腻荤菜和甜食都不能再碰,老奴会交代厨房,每日为郡主做些白粥饱腹,一日一餐,帮郡主纤身。”   “郡主”   和静火了:“你可以闭嘴了。”   “都是规矩。”毕嬷嬷刻板着脸:“郡主若是不愿意听,便直接去找国公爷说,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又拿护国公来压人,若不是怕大驸马在中间难做人,她在护国公府就能把这个老刁奴拒了。   和静很不耐烦,却也忍了下来,就站在椅子旁边,直愣愣的像是犯了错一样。   午后,崇恩回来了,摇着扇子说道:“这天真热,咦,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没去上课?”   “女儿在学规矩呢。”和静赌气的说道。   崇恩明白了,坐下来看着毕嬷嬷:“夫人派你来教郡主规矩?”   “是。”毕嬷嬷跟着护国公夫人久了,也不喜欢崇恩。   皇家公主会拿架子,也不如二房三房的少夫人那样能够伏低做小的讨欢心。   “不必教了,回去吧。”崇恩招手让和静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郡主是主子,如今是,将来也是,你们教的那套做奴才的规矩她不必学。”   毕嬷嬷黑了脸:“将来郡主出嫁,也是给人做媳妇的,有些规矩,不可不学。”   “那就找个父母双亡没有长辈的。”崇恩慢条斯理的喝茶:“这又不难。”   毕嬷嬷被她堵着了。   崇恩给和静擦擦汗,脸色也冷了下来:“既然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先前没管过郡主,那如今也不劳烦他们费心,郡主该怎么教导,本宫和驸马爷做父母的自有主意,回吧。”   “老奴是国公爷派来的。”毕嬷嬷仰着脑袋,一副我有后台的拽样儿。   崇恩瞧了她一眼,沉声道:“打出去。”   她根本不给护国公府面子。 第248章 我肾亏了   大驸马回来的时候,对她赶走毕嬷嬷的事没说什么,和静在一旁吃东西,他们俩也就闲坐着。   “明仪有动作了。”崇恩摇着团扇:“她举荐了五个年轻人,今早已经委任了官职,就安插在百司,高维的人被挤走了。”   大驸马端着茶盏不说话。   崇恩继续说道:“不过,高维也有动作,现在的情势还不是很透亮,明仪待在鹿京不回来,任由各方外戚权臣在盛京角逐,谁胜出她就打压谁,依旧保持着平衡。   先是利用柳贤的一门亲事,把护国公府彻底推向夏侯家,然后取得齐伯侯府表忠心,即便齐伯侯现在明白过来了,但亲孙子和外孙子都已经送到三王府,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然后就是琼妃的胎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两个月的胎是怎么显怀引起怀疑的,而且,她没杀琼妃,也没打掉她的孩子,只是让这个孩子没有继位的可能,这又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和静抢答了:“琼妃母子平安,夏侯家就会专心内斗不来宫里掺和,反正琼妃没有性命之忧,那宫里的娘娘就会很安全。   而且那个孩子留下了,以后谁提议让那个孩子登基,就会被群起而攻,诸位王爷首当其冲,如果杀了这个孩子,只怕夏侯家还会把其他女子塞进宫里,与其防不胜防,还不如留着呢。”   说完,她继续吃东西。   崇恩和大驸马都愣了一下,崇恩细细一想:“似乎说的对,明仪存的,大概就是这个心思了。”   她想透了,看了眼和静,笑问:“那你说说,琼妃两个月的身孕是怎么显怀的,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唔”和静犯难了:“大概是吃了什么特别容易胖的东西吧。”   大驸马拍拍自己的将军肚:“那就是吃肉吃的,油水多,又不爱动弹,就这样了。”   崇恩看着他的肚子,一下子就明白了:“猪油?大概是了,如今天热,猪油是没法子冻成雪白的膏子的,黄澄澄的和菜油一换,谁也发现不了。”   她服气了,万万没想到明仪会想到这么阴损的招数。   这一肚子弯弯绕绕,长了多少心眼啊。   “阿嚏!”被人念叨了,呼呼大睡的明仪打了个响亮的打喷嚏,一脸懵的瘫在藤椅上把眼睛睁开:“有人咒我。”   一旁看话本子的承乐嗑着瓜子看过来:“公主,你是把自己吓醒了?”   “嗯。”明仪往上蹭了蹭坐起来:“我的天啊,这晒着太阳打盹,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的我腰疼。”   她翻了个身,缩着腿,拱在了藤椅上。   “奴婢给您拍拍。”承乐在她腰上捶了捶:“是不是这里?”   “嗯,承乐,我肾亏了。”   承乐:“”驸马爷都不在,你亏个鬼啊!   懒得吐槽她,承乐给她好好地捶了捶,没几下明仪就哆嗦着手拦住她。   “别锤了,你快把我的任督二脉打通了。”她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大姐,正午刚过没一会儿呢,你能不能轻点?” 第249章 这不就是个人渣吗   “奴婢天生力气大。”承乐笑嘻嘻的拿了扇子给她扇扇:“公主,要不你下地走走。”   明仪伸了个懒腰,恨不得把自己拉长十几寸:“烫脚,不想走。”   这理由,承乐无话可说。   明仪揉了揉眼睛,盘腿坐在藤椅上喝了小半盏酸梅汤,抱着白瓷小汤盅,看了眼偏西的日头,瞅了瞅门口。   “这朝堂上,就没点其他的动静?不应该啊。”   承乐从身旁的木箱子里舀了一勺子碎冰放进桌上装着酸梅汤的小瓷缸里,把明仪手里的小汤盅拿过来给她添了半盅,又还回去让她继续抱着。   “公主。”送消息的嬷嬷终于进来了,递来一封信。   明仪赶紧拆开:“还真有动作,高知元举荐了沈修从?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就是鹿京狱政官家的公子,不过这个人奴婢与他有过嫌隙,未免偏颇,奴婢找人来问问。”承乐吩咐嬷嬷:“去把门口听令的小厮喊一个过来。”   嬷嬷应了声,很快就把小厮喊来了。   明仪已经规规矩矩的坐着了,只是手里依旧拿着信:“沈修从你可认得?”   “认得,鹿京诸公子以文武才情论资排辈,大公子第一,驸马爷第二,华府公子第三,这个沈修从第四,此人一向自诩名仕,好结交,也有些文采,只是品行不好。”   明仪想了想:“品行不好?怎么说?”   小厮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你大胆说就是了。”明仪让承乐给他一个果子吃:“不说实话,就是骗人呢。”   小厮小心翼翼的拿了果子,这才说道:“因为鹿京的诸位公子都和朝廷对着干,所以谁也不参加朝廷对人才的选拔,真到了年纪,也是像大公子一样要么从军做个小兵,要么在衙门谋个小吏的官职。   沈修从他爹虽然是狱政官,他本人却极为清高,不愿意去做个小吏,一心攀附高官,但是他又一向自诩为名仕装清高,所以总是说一套做一套,就让人十分看不起。   而且极喜欢出风头,左右逢源,有一件事,小人说了公主就知道了,他想攀附高官需要钱,所以沈家与徐家傅家走的极近,这两家都是皇商,家里不缺银子,那徐小姐对沈修从更是爱慕非常。   可是沈修从和沈家绝口不提结亲的事,却一直往徐家要钱,徐家想要和官门结亲抬高身价,所以沈家要了他们就给,可是那个沈修从只要有机会结交官家女子,他一定会行动,凭着他那一副好相貌,极少有不成功的。”   “啧”明仪咂咂嘴:“这不就是个人渣吗?”   承乐点头:“对,就是个人渣,公主是没亲眼看见,不但渣,还眼瞎。”   明仪疑惑的看着她:“嗯?”   “十公主就是和徐家傅家的小姐闹了矛盾,明明十公主是被欺负的那个,可那个沈修从露面就说那两位小姐是弱势,还怪十公主太强势了,你说他是不是瞎。”   明仪拉下脸:“是,他八成不知道景娴的身份吧。”   “对,就是不知道,幸好不知道,不然可得恶心人了。” 第250章 公主给狗过生日   “难怪。”明仪对这个沈修从瞬间没有好印象了:“高知元举荐这个人做什么?缺马屁精?”   承乐让小厮下去,安静的坐在一旁不打断明仪。   “随便吧。”明仪又把小汤盅抱过去了:“我等着他们作妖,不过那两家皇商我挺感兴趣的,皇商皇商,得很有钱吧,怎么不来贿赂贿赂我呢?”   承乐激动了:“要不要奴婢找个由头办个什么宴会,给她们机会送礼?”   “什么由头?”明仪也激动了:“我生辰?不对,还早呢,我等不及了,唔驸马爷的生辰,不行,已经过了,你的也还早,唔就说那条小黑狗过生辰,我请客,给他们下帖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承乐喜滋滋的去了。   明仪给狗过生辰,大发请柬,还给大王爷送了一张。   “呸呸呸!”大王爷对着请柬吐口水“她还能不能要点脸?用这种法子敛财,本王立马让人查了她。”   一旁的幕僚忍不住提醒道:“明仪公主有权有势,别说她给狗过生辰了,就是心血来潮说想在家里看个戏,找人做陪,只怕都有人抢不上位置呢。”   “以权谋私。”大王爷越想越气:“写折子,本王必须参了她,比本王还不要脸,不能忍。”   幕僚嘴角抽抽:“是。”   大王爷坐下来:“高知元举荐的那个沈修从,可查到是什么人了?”   “那人就是个清高的伪君子。”幕僚十分不屑:“一边说着真名士自风流,一边忙着结交权贵,被高知元引荐之后,整日里忙着交友呢。”   大王爷细想了一阵,瞄了眼桌上的请柬,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盛京茶楼,一群年轻公子聚会,推杯换盏间,人人都有些微醉了。   沈修从今日刚刚见过神宗,为此意气风发,举着酒杯游走了一圈,说的口干舌燥。   他回来倒在椅子上,笑的脸都酸了。   “沈兄。”一位年轻公子拿了一幅画轴过来:“沈兄大才,还望赐下笔墨。”   沈修从急忙起身:“客气客气。”   “我这里有一副美人图,画的极妙,奈何题词总是不成,还望沈兄赐下笔墨。”年轻公子着人把画轴打开,许多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画轴挂在了墙上,画像上的女子犹如芙蓉点秋波,华贵貌美,国色天香,一身红衣烈烈如火,微挑的眉梢眼角脉脉深情,几乎要把所有人的魂都勾走。   “此女”沈修从睁大了眼睛,被画像上的人惊艳到了:“莫不是天外仙子?”   年轻公子含笑:“此女未嫁,数月前被人瞧了一眼才成此画,故此一直不敢有人落笔,今日还要有劳沈兄了。”   沈修从眼睛一直盯着画中人,旁人递笔过来,他稍稍一愣,借着酒劲挥毫成诗   “斯人芙蓉桃花面,饶是春秋几度猜,执子投壶回首见,不知斯人何方来。愿卿袅袅与我怀,把酒言恩同仰月,我院芝兰玉树成,不知卿家何时栽。”   承乐念完,明仪听得牙都酸了:“在我的画像上写求爱的诗,这个沈修从还真是蠢啊。” 第251章 那个老男人天天恶心我   “公主。”承乐都快气死了:“他这么一写,现在盛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七王爷亲自把人扣下了,画像也拿到了,可是消息都传开了,奴婢估摸着老太君和侯夫人也都知道了。   这个沈修从也是鹿京人,又有着风流的名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各种猜测,说的话实在不堪入耳,也不知道是谁弄得画像,奴婢就不信,那些人没一个看不出来画上的人是公主。”   明仪笑了笑:“既然有心羞辱我,自然是知道了也不会说的,不过,看此事也能明白,这个沈修从急功近利,稍得了好处就没分寸。”   “此人荒唐,不能轻恕。”承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明仪笑盈盈的不说话,打眼瞧见江氏身边的嬷嬷过来了,抬手示意承乐压压火。   “公主。”嬷嬷很恭敬:“沈夫人上门请罪。”   明仪垂眼:“我不舒服,便请祖母和母亲做主吧。”   给她请罪却跑去定北候府,是她公主府的大门关了还是不敢上门?   嬷嬷应声去了,承乐越发生气:“请罪都如此不诚心,沈家家风不正。”   “既然知道,那你和他们置气做什么?”明仪看着画像:“其实这也是好事啊,高维行事缜密,这也算是个错漏了。”   承乐看看她,又看看画像,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修从题诗求爱的事闹得挺难看,不到两日,事情有了结果。   “老太君把沈夫人骂的狗血喷头,说她教子无方妄为人母,竟然把事情闹到了公主头上,还把侯爷叫了回来,让侯爷做主。”承乐总算是见了些笑意:“然后侯爷就把沈家上下都赶出了鹿京。   而且,侯爷发了话,谁再敢任用沈家子弟,便是与定北候府为敌,这无异于断了沈家所有人的仕途,所以今天早上沈修从就被吏部除名了,还有呢,侯爷上折,弹劾高知元识人不清。   然后高知元被贬官了,陆大人他们一帮忙,那日在茶楼的人全部获罪,好些都是高维一派的人,皇上已经下旨,抬陆大人为副相,与高维同领百司,大王爷也没闲着,手下的人得了好几个差事呢。”   明仪听她说完,拨弄着手上的镯子道:“定北候府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真动了怒,威势倒是不小,你替我准备些点心,我得去道谢。”   “是,公主,这次侯爷发怒,只怕日后提防定北候府的人不会少,高维的权利一下子被分了大半,他也不会甘心。”   明仪点头:“我知道,所以不能让他来对付我,要给他找个对手应付才是。”   “奴婢觉得大王爷就很合适。”承乐说的信誓旦旦:“分高维的权利他那么积极,肯定就是他把公主的画像给沈修从的。”   明仪想了想:“有道理,那老男人,一天天的和我作对。”她琢磨了一阵:“你找个画师,让他去认罪,就说是他画的画像,受大王爷指使,恶心不死他。”   “行,奴婢这就去办。”   明仪有打算,如果不是大王爷,那他来分一杯羹也要付出点代价,趁机给他泼一盆污水也好,如果是他,那就膈应死他,不管怎么算,她都不亏。 第252章 过个生日就把贪污查了   被七王爷打了一顿丢出王府,沈修从站在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谪仙风华。   他愣愣的看着金边黑底的匾额,明白自己是被当成猴子耍了,也明白盛京这个地方,任何时候行差踏错都是万劫不复。   那些人明明与自己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为何会突然就陷害自己了?   他们不都是高大人的门生,将来是要与自己一起共事的。   难不成,他们嫉妒自己去见了皇上?   沈修从满身颓然,脚步踉跄的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来,眼神呆滞,嘴角的伤口还在流血。   一辆马车匆匆赶来,徐思菀着急的从车上下来:“沈公子。”   她跑过来看着沈修从,心疼的都快哭了:“沈公子。”   “徐姑娘?”沈修从看见她,眼里多了几分光亮:“徐姑娘,我爹可来救我了?”   徐思菀不知如何作答,先把嬷嬷叫来把沈修从带走为上。   收拾沈家和打死苍蝇没什么两样,事情一过,谁都没放在心里,反倒是明仪给穆珏的小黑狗过生辰那天,即便没收到帖子,无论官门商贾,都极尽所能的登门送礼。   五间青瓦大屋都没把东西装完,最后只能放在院子里,一只只盒子垒的山高,负责登记的十几位先生写的手都抖了也没写完,大门外等着送礼的人排了长龙,把宽敞的街道都堵了。   老太君和江氏也被请过来看戏,极少人才有入席的资格,为此设宴的院子里一点也不拥挤,好些人领了一碗长寿面便走了。   热闹了一整日,夜里,明仪沐浴出来,承乐也把整理好的册子搬进来了:“公主,商贾和官员的名册都已经分开了,官位与所送之礼不符的也写出来了,大半都是高维一党。”   “都是些寒门子弟,即便有家底,也拿不出这些价值千金的东西。”明仪看了一遍册子:“可见这些人贪了多少。”   承乐也拿了一本:“那要不要顺势让人参了他们,告他们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   “为官不贪的人太少了,真要追查起来并不容易,而且,一击不中,反倒是帮了高维,让他们越发抱成团了,而且,真的打击了这些寒门,也没好处。”明仪放下册子:“这样,时不时的安排点事让这些人做,让他们以为我领情了。”   承乐把册子收好:“这简单,陆大人现在是副相,朝政那么多,还怕挑不出来几十件事来办的嘛,奴婢去告诉陆大人即可。”   她去安排,明仪也就放心了。   夜深睡下,明仪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猛地睁开眼睛,屋里又安安静静的,只有承乐在小榻上的呼吸声和外间嬷嬷轻微的咳嗽声。   翻了个身,明仪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枕头,伸手摸了摸,果断把枕头拉过来抱在怀里。   十月初的漠北除了漫天黄沙啥都没有,但是远处高耸入云的雪山,却与漠北的蛮荒对比鲜明。   蓝灰色的巨大山体,从半山腰开始就是参差雪白,一阵阵吹来的风,都冷的像是刀子一样把人割的生疼。 第253章 家里的狂徒是个小渣渣   黑压压的一支骑兵横穿漠北沙海,一路朝着远处的雪山而去。   雪山那边,是大魏最强的劲敌,柔然。   沙丘上,黑衫铜甲的几位将军立马远看,头盔上的黑缨招摇,身上的黑色披风也被卷起。   黑巾蒙面,露出的眼睛都是肃杀之气。   定北候府坚守漠北数十载,这漫漫黄沙下面埋了多少尸骨都不知,每年秋日,马壮羊肥的柔然都会进犯大魏,于是每年秋日,定北候府便集结兵力远赴两国交接的冰川。   不为开战,只为示威。   这也是国力相较的机会。   互相装逼恐吓对方!   弘治帝给了定北候府最大的自主权,只要不开战,就无需奏报。   守疆卫国是武将的事,不能被朝廷上的利益纠纷和勾心斗角影响。   雪山之下,柔然大营已经驻扎,一行人马就在前方徘徊,时时监视着大魏的军队。   “少帅!”有人策马高喊而来:“禀少帅,柔然大军二十万,就在雪山下,有两万人分四队在我军周围游荡。”   “嗯。”穆珏拉了拉脸上的黑巾:“知道了,离他们五十里安营,也让人去绕绕。”   “是!”   他离开鹿京之后绕路去了陇西一趟,给夏侯家制造了麻烦才赶着过来,一路上歇都不敢歇,为此一入夜,人就趴床上了。   “爷。”阿元进来:“有个消息,和公主有关的。”   穆珏立刻坐起来:“说。”   阿元掰着指头一个一个讲:“第一件事,就是夏侯家送进宫里的那个女人怀孕了,不过孩子被弄得名不正言不顺了。第二件事,就是夏侯家贿赂长孙宏的事被揭发了,长孙宏被公主亲自贬了。”   “哦。”穆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呢?你不是说和公主有关吗?”   阿元奇奇怪怪的摸头:“这两件事都和公主有关啊。”   “滚。”他还以为是明仪想他了,给他送信来了呢。   阿元缩到门口却没出去,看他摊开手脚躺床上,大着胆子问:“爷,你是不是特别想回家?”   “嗯。”   “那你得再等两个月,侯爷说了,怎么也得让柔然先退,然而往年,他们都是大雪封山了才走。”阿元贱贱的给他泼冷水:“好可惜,你那一大本情书送回去,公主一个字没回。”   穆珏蹭一下坐起来冷冰冰的看着他:“你今天,有点话多了。”   明仪对他热情的表白无动于衷,简直就是他心里的隐痛好吧。   那一大本情书写的他面红耳赤,觉得自己无耻下流,满心期待的等着明仪给他来一封裹了蜜的回信。   结果,那家伙什么表示都没有。   明明出发前还跟他腻腻歪歪,这才过了多久啊,就冷淡了。   呵提裤子不认账的渣渣。   “爷”   “滚!”穆珏完全不给阿元说话的机会,他说话太贱了,完全不晓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   阿元识趣的走了。   “唉”穆珏又躺下去,看着帐顶,莫名的有点委屈。   以前,他巴不得在漠北待着不回去,这样不用被人管着。   可现在,他好想回家啊。   想那个狂徒了。 第254章 公主一定要矜持呀   “穆珏想我了。”灯下看书的明仪突然蹦出一句。   替她写着信的承乐抬起头:“公主说什么?”   “我说,穆珏想我了。”她笑起来:“感觉到了。”   承乐故意嫌弃:“公主,驸马爷在家的时候你们俩腻腻歪歪也就算了,他都不在家,你还在奴婢这个没嫁人的老姑娘面前这么说,太伤人了。”   “我把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自己不嫁怪的了谁?”明仪翻了一页书:“难不成,真打算陪我一辈子啊?”   承乐果断摇头:“我不要,看着你和驸马爷腻腻歪歪就算了,以后还要给你看孩子看孙子,咦想想就可怕。”   明仪有点无语:“你以前不是自己说过,要帮我看孩子的吗?”   “奴婢改主意了,不看了。”   “善变。”明仪把书合上:“我还是给他写一封信吧,不必着人送去,你放在外面,喊一声说是我给他的信就好。”   承乐下意识的瞧了外面一眼,压低声音:“那些人知道驸马在哪吗?”   “他自己的人,会不知道?”明仪示意承乐把纸笔给自己:“我自己写。”   承乐没给:“还是奴婢代笔吧,毕竟这信会不会被人截了也不清楚。”   明仪想了想:“也好,你写吧,我念给你。”   “好。”承乐换了纸等着她,刚沾了磨就道:“公主,矜持,别说的太暴露羞耻,毕竟这玩意儿要是丢了,丢人就丢大发了。”   明仪嘴角微抽:“我觉得,外面那群人要是送封信都能给弄丢了,也太不专业了。”   “嗯似乎也是,那你说吧,奴婢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代笔先生。”   明仪笑了:“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本事像穆珏那样写十几页的情书,但是七八页还是能做到的,承乐全程面无表情,写完装好把信放出去,过了一会儿去看,见已经被取走了才进来。   看着明仪,她打了个冷战:“奴婢可怜的鸡皮疙瘩,得去洗洗,公主今晚自己睡吧,奴婢要缓缓。”   她走人了,叫了两个嬷嬷进来陪夜。   平安无事的过了两日,小道消息灵通的承乐又听到了盛京的八卦。   “那个沈修从,他爹被贬成了芝麻小官,他不跟着去任地,还留在盛京不走,不识趣的去找高知元,结果被赶了出来,现在,都是徐家那位小姐悄悄给他钱活着呢。”承乐磨着栗子粉:“可是他还在盛京城勾勾搭搭的,日日去学堂,打着看画的旗号和那些官家小姐说话。”   明仪看着书笑道:“一个渣渣罢了,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奴婢是觉得这人太过名不副实了,头一次见这么吃软饭的。”承乐把磨好的栗子粉倒进小木盒里:“他若是真想勾搭一个大家闺秀来挣前途,那就不该花徐家的钱,既然花了,还不如直接娶了徐思菀,这样动作,分明就是嫌弃徐思菀是商家女。”   “你当看戏好了,与自己无关的,费心思去管做什么?”明仪抬头看着她:“不过,和静也在念学堂,她年纪小,得提防着被骗。” 第255章 他们家一般是直接宰   承乐这才笑道:“郡主聪明着呢,沈修从那样的只怕她一眼就看破了。”   “毕竟年纪小。”明仪继续看书:“若是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徐思菀和傅瑾姝在风吟楼无缘无故的都能找景娴麻烦,徐思菀又这么一心一意的帮沈修从,要是知道沈修从去巴结和静,我敢保证,她们俩一定会找和静麻烦的。”   承乐皱眉:“这两个女的没什么脑子,大概也算计不到郡主,何况大公主和大驸马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日日都有人跟着接送呢。”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明仪喝了口茶:“我看那个徐思菀应该有点脑子,只可惜,眼瞎看上沈修从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了,不过也能理解,千金小姐嘛,心里眼里只有情情爱爱,谁管柴米油盐?等吃了苦,才晓得男人只有一张脸,实则一文不值。”   承乐点点头,也没去管这事了。   盛京城,和静丢了。   她每日下学在外面玩小半个时辰就会回来,可今日接她的嬷嬷在学堂门口等到天黑也没见她出来,进去里里外外一找,只在学舍里找到了她掉落的发簪,还有桌上被打翻的砚台和没画完的画。   问了后门处要饭的乞丐才知道,傍晚前有几个男人扛着一只麻袋从这里走了。   每日下学后,进出学堂的人很多,那几个人何时进来的都查不到,更不晓得是谁了。   大晚上的,三王府和七万府的人都帮着找,九王府的也满城找,大驸马带着人一家一家的敲门找,泛凉的夜里,急的满头大汗。   护国公府里,晓得和静丢了,二少夫人霍氏差点大晚上的笑起来:“该,平日里总说很懂事听话,说什么读书多画画好,可到底没我的蔷儿好,若是出事了,郡主也没什么好下场。”   她巴不得看崇恩的笑话,知道护国公和护国公夫人没管后,心情更好了。   临近子时,黑压压的夜空跳了闪电出来,沉闷的雷声从四面八方袭来,恨不得每一声都震慑人心。   城外的破屋子里,和静坐在角落,看着在自己面前大吃大喝的几个男人,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   这些人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也犯不着去恐吓威胁,否则适得其反。   一个男人过来给她一个馒头,看着她道:“郡主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上一晚上,等天色亮了,自然放你回去。”   和几个男人在破屋子里待一晚?   那要是有人找了过来,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结果对她都不友好。   “多谢。”和静平静的接过馒头,也没吃,只是打量他们。   这些人应该是拿钱办事,让他们绑了自己的人也不敢动自己,那会是谁呢?   和静想了想,是在回忆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人。   难道是护国公夫人?不会,她慈祥的祖母只会让胖爹把她带回去阴阳怪气的骂一顿。   夏侯家?嗯有点可能,不过这明显不是夏侯家的行事风格。   他们家一般是直接宰。   想来想去,和静确定自己是被牵连了。 第256章 逃跑的时候绝对不犯低级错误   许是她太过乖巧配合,那些人吃饱喝足就开始赌钱,谁也不管她。   和静看着他们赌钱的样子,瞬间有了警觉,   她立马把自己的首饰摘下来塞进馒头里,然后咬了一口馒头就干巴巴的抱在手里,她年纪尚小,又在念书,所以首饰无非就是戒指和耳环,发簪掉了,手镯画画的时候很麻烦也没戴,所以很好藏。   那几个男人吆五喝六的赌到半夜,酒水下肚了几坛,一个接着一个的出去小解,却都只是看看和静还老不老实。   其中一个输的眼红,用力拍着桌子大声喊叫:“老子不信运气这么背,继续。”   “先把钱拿出来。”另外几个人明显不信他了:“没钱赌什么赌?”   那人急了,在自己身上里里外外一摸,一个子儿都没找到,他急了,一回头看向和静,立刻冲过来:“首饰呢?做郡主的总得有点首饰,拿出来。”   和静被他一拉,馒头滚在了地上,她冷静的看着那人说道:“方才你们就有人过来拿了啊,我哪里还有?”   那人一愣,在她手上耳朵上一看,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再看周围,也没什么可藏东西的地方。   “你们谁拿的?”他走过去:“那些东西见者有份,谁独吞的?说!”   “老子没拿。”   “老子在这里动都没动,怎么会拿”   他们争执了起来,那人输的气燥,眼睛逡巡了一圈,猛地把桌子给掀了,一大堆的银子铜钱倒在地上,其他几个人直接被激怒。   “石桂,你找死是不是?”   “谁拿的?老子要回本,给我钱,快!”输红眼的赌徒已经没了理智。   其中一人火了,一拳打过来,他们很快打在了一起。   和静见状,立刻朝外面跑去,她可不是被关在家里不得出门的大家闺秀,跟着景娴满大街疯跑也是经常的事,腿脚很利索,提着裙子一头扎进夜色里,即便周围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只要跑出来就安全。   赌徒急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她绝对不能继续待在那里。   一路狂奔,身后的追喊声越来越近,和静不敢出声,咬着牙闷声跑。   她不确定周围是不是有人,贸然求救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和浪费力气,只要她不出声,找个地方躲起来,黑灯瞎火的他们也看不见她。   她跑的很快,摔倒了立刻爬起来,跟着不敢停。   “站住!”   “在那,追!”   那几个人的声音很大,和静相信,如果周围有人,听见他们说话就能过来,所以她就更加不会出声了。   不远处有亮光,跑到那里就能离开树林,但同时就会很容易被发现了。   和静果断跑偏,脚滑掉进一个小土坑,她也不管土坑里会有什么东西,立刻缩在里面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追!”那些人从她几步远的地方跑过,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周遭枯枝落叶极多,很容易发出声响的。   这么低级的错误,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犯。   “人呢?”他们竟然折了回来,很明显,他们借着月光,没在树林外面发现自己。 第257章 舅舅多点可还行   和静小心谨慎的趴着,半丝都不敢松懈。   “死丫头,还敢跑,抓到她非让她知道厉害不可。”   他们放狠话了,和静更加不敢动。   突然,外面安静了,和静继续缩着,她现在可没有那份好奇心去看,以防暴露了位置。   如果这地方安全,她宁愿待到天亮。   外面的几个男人认真听了半响没动静,怀疑的朝同伴示意。   他们故意不出声,想着让和静自己出来,结果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丫头的警惕心比他们想象的重。   “找,一定就在这周围。”他们细细的搜索起来,分开了找,脚步声好几次都从和静身边经过。   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和静紧张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可是一只手却猛地抓住她的脚踝,直接把她从坑里拖了出去。   “啊!”和静下意识的大叫一声。   拽着她的男人还想把她提起来,结果刚呲出一口瘆人的大白牙,脑袋就被劈掉了半个。   血溅了一脸,和静摔在地上,仓促的马蹄声靠近,似乎来了很多人,那几个人想跑,却被人直接丢了回来。   是七王府的人,和静认得出来。   “丫头!“长孙兰在喊,他跳下来,跛脚丝毫不影响他飞快的步伐,来到和静面前,他忙跪在地上把和静扶起来:“摔着没?”   和静连连摇头,下意识的拽住他的衣裳,以此才能稍稍安心些。   “敢绑架郡主。”七王爷驾马过来了,他外衣都没穿,瞧着像是要入睡了临时出来的一样,头发松散,冷眼看着那几个男人:“带回去,严刑拷打。”   那几个男人都蒙了,被七王府的人拖走,吓得鬼哭狼嚎。   七王爷下马过来,瞧了瞧和静推推长孙兰:“先给她擦擦脸上的血,没吓着吧?”   “没有。”和静摇摇头:“舅舅,我爹娘呢?”   七王爷拉了拉长孙兰的衣裳,强行扒了他的外衣披在和静身上:“在城里找你呢,快回去吧,以免你娘担心。”   “对,先回去吧。”长孙兰给她擦擦脸上的血:“能走吗?”   “嗯。”   他们把和静带回去,崇恩抱着和静哭了半夜,天亮时才歇住。   那几个男人本就是拿钱办事,还没动刑就招了,是徐家的伙计拿钱让他们绑了和静在城外待一晚上的。   徐家,皇商徐家。   大公主府的人到来之前,徐家就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   徐员外一耳光扇在徐思菀脸上,打的她重重摔在地上差点晕过去。   “糊涂东西,为了一个不检点的沈修从,竟然刚让人去绑架郡主,你真是天大的胆子屎糊了脑袋,那皇家的人我们招惹的起吗?”徐员外拿起茶盏摔在地上:“先前帮着沈家,为了也不过是他们家在鹿京好歹也是狱政官,多少有些权势,如今就一个破落门户,理当离得远远的。”   徐思菀爬过去拉着他的衣角哭道:“女儿知错了,爹。”   “拉下去。”徐员外一点也不想看见她了:“交代人守着,让她好好想想这些糊涂事情。” 第258章 承乐的八卦之火生生不息   徐思菀被拉了下去,徐员外看了看大门口,急忙吩咐:“把沈修从绑来。”   沈家对他已经无用,所以他要把沈修从舍弃出去。   徐员外和沈修从都被抓到了大公主府,崇恩把徐家的伙计打了个半死,连同那几个男人一起,直接让人丢进了死牢,即便不杀他们,也要让他们生生死在里面。   徐员外磕的脑袋都出血了,在三王爷的劝说下,崇恩才没把他也丢进死牢。   徐家皇商,每年纳税都是极大的进项,在朝中也有人脉,所以只要拿到极大的好处,这些事可以商量。   不过沈修从就没这个好运气了,他醉酒在明仪的画像上写诗求爱已经惹恼了三王爷和七王爷,现在又撞在了和静的事上,不管是不是他,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三王爷亲自下令把沈修从丢进大牢细查了。   沈修从又犯事了,承乐嘴巴立马闲不住,在明仪面前转来转去欲言又止,把明仪晃得眼睛都花了。   “大姐,有事你就直说,走来走去的我很慌呀。”   “奴婢又听到沈修从的八卦了。”承乐靠着柱子:“可是公主不感兴趣。”   明仪无语了一阵:“你说吧,我可以听听。”   她立马蹿过来:“奴婢先解释一下,奴婢只是想知道这个渣渣是什么下场,没其他意思。”   “他入不了你的眼,我晓得,你不用特意解释。”明仪靠在椅子上:“说吧。”   她趴在明仪膝盖上:“奴婢听说和静郡主不是被人绑了嘛,然后就是和沈修从有关,但是原因就很可笑了,是沈修从想巴结郡主,结果那个徐思菀让人绑了郡主,然后出事了,徐员外就把事情全部推给了沈修从。   徐家每年要缴纳数十万两的赋税,所以这一次,事情默认到了沈修从头上,也算是那个渣渣的报应了,只怕徐思菀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犯蠢把沈修从害了,奴婢听说,大公主虽然默认了徐家无罪,却派人到徐家去扇了徐夫人和徐思菀十几个耳光,骂她们不知廉耻呢。”   她嘚吧嘚的说完,明仪只是笑了笑:“自作自受,这样个结局也算是好的吧,和静没吓到吧?”   “没有,郡主聪明,跑了,而且七王爷和九王爷及时赶到,没受伤。”承乐还是趴着:“还有呢。”   明仪无奈了:“话说我们俩每天都在一块,我都没见你出过大门,你都上哪听到这些消息的?”   “公主睡觉的时候奴婢满府溜溜就听到了。”承乐推她:“你就听我说完嘛,不然憋得慌。”   “说吧。”明仪托起下巴:“我听着。”   承乐立马高兴的弯了眼睛,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还有就是,傅家和华府议亲,想把傅瑾姝嫁给华凌,做媒的是傅瑾姝的外祖母,女方向男方提亲哦。”   “嗯?”明仪来兴趣了:“然后呢?”   她可是还记得,华凌被四百斤的吴婉倩盯上过。   怎么现在又被傅家盯上了呢?   她看那个小伙子,长得俊是俊,但怎么说年纪也还小啊。   承乐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华凌拒了。” 第259章 被下战书了   “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吧。”明仪手指微微动着:“没什么可稀奇的,即便没有风吟楼的事,以华府的门第,也不屑于和傅家结亲,皇商皇商,到底是商,而且,傅家是怎么想的,傅瑾姝还没到十七岁吧,这么急吼吼的说亲,有点恨嫁,反倒让人看不起了。”   承乐点头:“是这个道理,奴婢还听说,那个傅瑾姝因为被拒婚,觉得丢脸,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被她爹给打了。”   “呵呵”明仪笑了起来:“没有不得趣的亲戚捣乱,定北侯府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没几个人敢作妖闹事,也就只有听听这些打发时间乐一乐了,不过,我猜徐思菀和傅瑾姝不是那么好了结的性子,只怕后面还会作妖,至于会把这事记恨在谁头上,就看她们俩有多么无理取闹了。”   承乐细细一想:“这个还真猜不到,那两位都挺无理取闹的,管她们的,闹出了事就当乐子说说。”   说笑完,明仪看了一眼桌上的折子:“算算时辰,离着夏侯家出事,快有一个月了吧。”   “嗯,差不多就是一个月了。”承乐看她的茶没了,找人让小丫鬟去重新沏一杯过来:“怎么了?”   明仪敛了笑意,目光深邃起来:“那夏侯家的事,大概要解决了。”   她相信夏侯雍的实力,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足够处理夏侯家的问题了,即便暂时解决不了,但情况一定会好转。   一旦夏侯家的事情解决了,陇西安稳,那接下来动荡的就该是盛京了。   果然,不到几日,一张帖子就摆在了明仪的面前。   夏侯夫人亲自来盛京觐见神宗,并进献猛兽娱乐,特意请了待在鹿京不离开的明仪到盛京去,一叙舅甥亲情。   “她这次,是专程来找我麻烦的。”明仪拿着帖子琢磨:“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承乐不答,这是做决定的事,她想的没有明仪周全,贸然劝她有可能打乱她的计划。   “公主。”江氏身边的嬷嬷过来了:“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呢。”   “嗯?”明仪起身:“祖母找我?”   她往日请了安说一会儿话就回来了,老太君和江氏顶多让人送点好吃的过来,像这样傍晚了还把她叫过来尚不曾有过呢。   明仪直接去了老太君的院子,结果定北侯和江氏还有陆姣姣都在。   “公主先坐下。”江氏招呼她:“夏侯家着人送帖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把你叫过来,是想就这件事与你说一说。”   他们头一次插手自己的决定,明仪也就坐下听着。   老太君道:“你和她说说吧。”   “是。”极少露面的定北侯神色慎重:“柔然犯进,已经和边军开战了。”   明仪愣了一下:“当真?那为何朝廷不知奏报?”   “先帝在位时,给了定北侯府领军大权,为了避免朝堂外戚干扰国政,所以有圣旨,只要不是大魏战败,无需上报朝廷。”定北侯把身边的圣旨拿起来,明仪立马起身去接,打开看了一眼没吭声。 第260章 谁还没点秘密呢   定北侯继续说道:“漠北有战,陇西必知,如今根本无法确定夏侯家下帖让公主回盛京是不是有其他目的,臣大胆猜测,若是有人想对付定北侯府,那一定会把漠北的战事捅到朝廷上,到时候自是一番争论,引出争夺兵权的事来。   他们敢这么做,那前提必然是公主出事,公主也晓得才对,鹿京安全,但鹿京城外是否安全就不知道了,何况还是夏侯夫人亲自来,如果公主出了事,届时谁来主持大局?若是因为争夺的事拖累了漠北之战,定北侯府兵力受损,那陇西身后,就再无震慑了。”   他的话让明仪警觉起来了,定北侯也没有强行让明仪听自己的,告诉了她缘由,便让她自己去做决定。   毕竟明仪的性子,你和她说多了,她也不一定听。   一路返回公主府,明仪一声没吭,承乐细瞧了她一阵才试探性的问道:“公主是在警惕夏侯家,还是警惕侯府?”   “嗯?”明仪抬眼,眼神清明:“都有。”她并不瞒着承乐:“夏侯家算计我是真的,我相信侯爷说的也是真的,他猜测的大概没错,只是我很震惊,父皇会对定北侯府这般信任。”   承乐等她进了屋,立刻把门关上:“定北侯府是开国功臣,先帝自然是倚重的,何况侯爷的三个哥哥,还没成亲就战死沙场了,连个后人都没留下,这般功绩,这份信任也是应该的。”   “的确如此。”明仪站在窗前目光幽深:“只是,我很好奇,定北侯府瞒着朝廷做了多少事,穆珏现在,是不是就在漠北。”   承乐心里一突突:“驸马爷不是说过,他不领兵吗?”   “说了,不一定能做。”明仪坐下来:“你放心吧,我还没有不知趣的猜忌那种地步,若是必要,别说他在漠北,就算他还有什么身份是我不知道的,我也表示理解,毕竟,谁还没点秘密呢。”   承乐沉默,她听出明仪的失落了。   她还是想听穆珏主动和她坦白心迹,毕竟她连遗诏的事都和穆珏说了。   “你明日替我给淳太妃送一封信吧,告诉她我去不了,让她多去宫里陪陪皇后,那个什么看猛兽表演的事就别让皇后去了。”她把镯子丢在桌上:“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承乐拿起镯子出去,把门关上,夜里去看见她蜡烛也没点,就在屋里坐着,安安静静,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次日一早,承乐又过去伺候,明仪还是那副样子,坐在那里,闷闷的不吭声。   她犯愁的时候都会这样,独坐几天都是有可能的,承乐也不去打扰她,只守在门外听后吩咐。   中午左右,传话的嬷嬷进来了,站在院子奇怪的往屋里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又有事?”承乐把她拉远了一些:“说吧。”   “五王妃来了。”嬷嬷很不喜欢高淑芬,为此说话的语气也不好:“说什么公主许久没回去,她来接公主呢。”   承乐皱眉:“她是不是有毛病,她来接公主做什么?我看她是存心这个时候来找茬吧,是不是盛京有什么消息了?” 第261章 来找骂的高淑芳   “大概是了,夏侯家的消息先走了一趟盛京,才转头送过来的。”   承乐呸了一口:“那这个高淑芬就是知道夏侯夫人给公主下战书,怕公主不去,故意过来催公主的了?她在哪呢?”   “门口,没让她进来。”   承乐阴着脸:“把大门关上,不对,让管事嬷嬷去,就说不劳烦她,让算了,我自己去。”   她火大的很,对高淑芬自己上门找茬很是气愤。   什么时候,她们家公主是高淑芬都能来欺负的了?   承乐气势汹汹到了公主府门口,五王府的马车就在大门口呢,高淑芬坐在车上,开着车窗神情倨傲,见是承乐亲自出来了,笑的粉都掉了。   “六公主呢,怎么不见出来迎一迎我这位王嫂啊。”   看她这幅样子承乐就气,站在门口假笑:“五王妃辛苦,我们公主忙着呢,没空和你唠家常。”   “我是来接公主的。”高淑芬洋洋得意:“听说夏侯夫人要到盛京来了,还给公主下了帖子,我怕公主觉得娘家没人管她,所以特别赶来,想着与她一块回去,毕竟王爷不在家里,我这个做嫂嫂的,不能不懂事啊。”   承乐气的牙痒痒:“夏侯夫人又不是贵客,她下帖子我们公主就必须去?她若晓得尊卑,就该来鹿京拜见,而不是让公主去盛京见她,王妃好歹也是皇家的媳妇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姑娘到底是跟着公主久了,底气是我比不了的。”高淑芬阴阳怪气的模样让承乐烦的很:“夏侯夫人到底是公主的舅母,公主总不能真在鹿京等着她吧。”   承乐磨着牙冷笑:“五王妃是不是还没把规矩学透彻?你是王妃,能让你颐指气使的地方,也就五王府那块地方,其他事根本轮不到你,而且,请你不要自降身份,好好的王妃不做,来给夏侯家做传信的狗,慢走不送,关门。”   她实在不想和高淑芬啰嗦了,关了门当着嬷嬷们的面就吐槽:“不想让人轻看了五王爷才给她几分面子,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是贱得慌。”   “她向来就是这幅德行。”   “姑娘快别生气了,去伺候公主吧。”   嬷嬷们七嘴八舌的催着她回去,承乐气呼呼的回去了。   明仪还在屋里,承乐去看了一眼就出来了,亲自去准备了栗子糕和热米酒过来。   这一次,她听了定北候的建议,没有贸然去盛京,老老实实的待在鹿京,依旧是日日看书打发时间,只是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她的心事重,承乐看出来了也不好问,许多事,她到底不能问的太透彻。   夏侯夫人抵达盛京那日下了大雨,天气一下子就凉了,大白天的突然黑了天,电闪雷鸣十分吓人。   明仪在午睡,抱着穆珏的枕头,额前覆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蹙眉抿唇,紧紧握着拳。   “别轻易相信一个人,恩爱夫妻之间都有算计,你坦然相对,谁知道对方如何想,你要知道,皇家薄情,并非没有道理。” 第262章 暗戳戳的得了便宜   “公主。”承乐一声轻唤。   说话的声音消失了,明仪猛地睁开眼睛,她拿了手帕替明仪擦汗,轻声道:“公主睡了许久,还是起来走一走吧,下雨天睡觉,容易做噩梦。”   “嗯。”明仪翻了个身,看着穆珏画的那一副丑丑的画像,长吁一气才道:“我梦见先帝了。”   承乐倒了茶水端过来:“先帝驾崩的时候,也是雷雨天气。”   “睡得有点恶心。”明仪坐起来看着窗外被大风刮得乱晃的树:“把蜡烛点上吧,黑压压的,瞧着好烦。”   丫鬟立刻把蜡烛都点上,她喝了口茶,就势靠在引枕上,一个小丫鬟过来,拿了垫子坐在脚踏上给她捶腿。   “终日这么躺着靠着的,怪闷的,而且总想生气。”明仪小声嘟囔,拉着自己的长发编辫子。   承乐去接了嬷嬷端进来的汤,盛了一碗过来给她:“葵水的日子,自然是哪哪都不舒服的,这是鱼头豆腐汤,暖身的,公主喝一碗吧,你早饭就没怎么吃了。”   “这汤好喝。”明仪只尝了一口:“让人盯着盛京了吗?”   承乐把碗接过来:“已经交代过了,公主放心吧。”   “那就好。”明仪揉了揉头:“晕得很,去把窗户推开吧,我想吹吹风。”   丫鬟下意识的看了看承乐,这才起身把窗户打开了一道细缝,凉凉的风灌进来,烛火晃了几下。   明仪走到窗前,把窗子开的更大了,轻叩着窗台,她的手被吹进来的雨淋湿了也毫不在意。   她的心事越发重了。   “公主。”传话的嬷嬷来了:“盛京消息,夏侯夫人车队遇袭。”   明仪重重一拍窗台,终于露出了笑意。   承乐都愣了,端着汤,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遇袭就好。”明仪转身靠在窗台上,小丫鬟识趣的出去了。   嬷嬷这才说道:“动手的,是齐伯侯府。”   “早有预料。”明仪长发凌乱飞扬,后背也被雨水打湿,身后雷雨阵阵,连她的表情都阴暗了起来:“齐伯侯丧女,对我的恨意不比夏侯家少,他现在对夏侯家动手了,那就让夏侯家替我除去这位手握兵权还不安分的外姓侯爷。”   承乐急忙说道:“那齐伯侯府的兵权,公主如何打算?可要通知陆相?”   “不。”明仪目光沉了下来:“给赵捷。”   御前兵马司统领赵捷,弘治帝的亲信,也是弘治帝驾崩前,守在殿外护着明仪拿出传位遗诏的人。   承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陆相晋升副丞相,刚从高维手里分走一半的权力,这个时候,明仪绝对不会再把军权交给陆相。   她向来讲究平衡,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嬷嬷点头去传信,承乐忙把窗户关上:“衣裳都湿了,公主快换了吧。”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明仪开心的像个孩子,总算是少了许多心事:“齐伯侯知道是我设计才让他女儿死的,定然是恨毒了我,我仔细观察过,夏侯华琼有孕这件事,大家都给了反应,就齐伯侯府没有任何动静,所以我料定他见不得我好过。 第263章 什么都没做就占了便宜   所以,我就等着他动手,这次夏侯夫人大张旗鼓的来盛京示威,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来针对我的,我敢保证,齐伯侯一定是抱着刺杀夏侯夫人,然后嫁祸给我和皇上的想法,然后让夏侯家来给我施压,好给他女儿报仇,没想到他真的动手了。”   承乐替她把衣服换上:“那万一夏侯家真的把这件事栽赃到公主和皇上头上呢?说公主和皇上指使的可怎么好?”   “不会。“明仪很有信心:“齐伯侯会主动的揽下责任的,你别忘了,他亲孙子和外孙子,可都在三王府念书呢。”   承乐一愣,这才点点头:“公主这几日,都在琢磨这个?”   “嗯。”明仪随意挽起长发:“那日我听到你和嬷嬷说,夏侯家给我送帖子还特意走了一圈,然后高淑芳不是还来了嘛,当时我就很奇怪,夏侯家这么招摇,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家是来找我麻烦的吗?   可是后来我仔细琢磨了一阵,觉得侯爷说的没错,只怕漠北的战事夏侯家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那他们家应该全心全力把我骗出鹿京才对,否则没办法算计定北侯府呀,这么高调,不怕我警惕吗?   前前后后想一想,我就猜测,因为沈修从的事,高维的大权丢了一半,那他会不会借机算计我呢,我离开鹿京就有危险,我出事了,嫁祸给夏侯家,夏侯家出事了嫁祸给我,都不亏,所以这么高调,是夏侯家故意告诉别人他们是来找我麻烦的。   为的,就是让想给我找麻烦的人去得罪他们家,然后再反咬我一口,高维和齐伯侯府都有可能,不过齐伯侯府的可能性更大罢了,只要事情闹大了,说受我指使,那攀扯到定北侯府也是顺其自然的事,一样可以达到拖累漠北战事的目的。   以高维的警惕,他不会这么莽撞的去得罪夏侯家,毕竟没什么必须要撕破脸的理由,但齐伯侯不一样,他一心算计我为女儿报仇,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忘了这本来就是夏侯家设下的圈套,所以人被抓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他敢否认,那两个小孩也就完蛋了。”   承乐听得目瞪口呆:“所以公主呆坐了一晚上,就把这些弯弯绕绕都琢磨清楚了。”   “差不多吧。”明仪把门打开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命攥在别人手里,不多一分心思,怕睡着睡着就没了。”   承乐点头:“这倒也是,齐伯侯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心思不够,这么轻易就成了牺牲品。”   明仪微微勾起唇角,没有再说话,想在盛京混,心思不多可不行,多少人受了教训,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没长记性。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消息每日都从盛京送来。   齐伯侯认罪,夏侯家逼着他交代幕后主使,妄图把明仪攀扯进来,可是齐伯侯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责任,并于狱中触墙自杀,彻底断了夏侯家攀扯明仪的念头。   陆相抓住机会,把逼死齐伯侯的帽子,干脆的罩在了夏侯家的脑袋上。 第264章 扎个小人儿诅咒她   齐伯侯一死,明仪立刻让承乐给神宗送信,为赵捷讨要齐伯侯手里所有兵权,抢在所有人面前,把这份兵权占了过来。   然后,哀叹了一声齐伯侯糊涂,光明正大的上书神宗给齐伯侯厚葬,说他为女报仇失了理智,给足了齐伯侯府颜面。   又做了一次慈悲良善之人。   再次换上素衣烧纸钱,明仪瞧着火苗笑问:“我这样,算不算是滥杀无辜?其实我觉得不算,哪里有什么无辜的人,齐伯侯若是忠心耿耿,我何必动他,若他先前不帮着护国公对我处处掣肘,让我始终无法集中兵权,我还是挺乐意让他安享晚年的。   可惜了,非要和我对着干,何必呢,不过死了也好,给了他生前身后名,死一个保全家富贵足够了,而且,自己犯蠢往夏侯家的圈套里面钻,当真是连让我操心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没了兵权,齐伯侯府大不如前,算是走上末路了。”承乐把纸钱都丢进火里:“夏侯家戴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不知会如何辩解。”   明仪哼了一声:“辩解?只怕他们家根本不会放在心里,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护国公府,护国公府为了巴结夏侯家,逼死了齐伯侯的女儿,如今齐伯侯为女儿报仇又被夏侯家逼死,这般家门惨案,口诛笔伐是逃不了,以护国公夫人的性子,只怕不会给那位夏侯小姐好脸色看。”   她垂眼,满是兴奋和精明,就等着听护国公夫人的热闹呢。   那可是个连公主都敢动手打的婆婆,对付起夏侯家的女儿,只会更加不放在心里。   夏侯小姐跑回娘家哭的时候,夏侯敬一张脸拉的老长,就差把明仪的小人拿出来扎针了。   大家都吃亏了,就她一人得利了。   真是遭人恨的牙痒痒!   张氏同样脸色难看,咬牙切齿的骂道:“护国公夫人实在过分,此事分明就是长孙明仪算计的,怎么就怪到你的头上了?齐伯侯是自杀,与夏侯家有何关系,她一个国公夫人,这么个是非都分不清吗?”   “她哪里分得清,一个目光短浅的老浊妇罢了,如今怪罪我,竟开始提起李氏的儿子了,就连那个柳贤也是。”夏侯小姐委屈的大哭:“成亲之后,每每在外被人讽刺抛弃发妻,便回来找我发火,如今更加过分了,自己私下里和丫鬟勾搭在一起,几日不回房。”   张氏拍案而起:“当真如此?这护国公府着实欺人太甚了!”   “还有呢。”夏侯小姐拽着张氏的手:“大夫说我体弱,然后他们竟然商量着要把李氏的儿子接回来,娘,我不要那孩子。”   张氏彻底怒了:“帮旁人养孩子,绝不可能。”   她很清楚,要是真的让护国公夫人把孩子接回去,那就是在打自己女儿的脸,将来不管谁来告诉那个孩子一句,你亲娘是因为养母死的,对自己女儿来说都是隐患。   思来想去,夏侯夫人狠了心。   不干净的点心被护国公府的丫鬟送到李氏儿子的面前时,三王妃就笑眯眯的看着她。 第265章 夏侯家遭遇猪队友   “多谢护国公夫人惦记了。”她把点心收下,还交代李氏的儿子洗了手就快尝尝。   送东西的人见了礼退下,三王妃就落了笑意。   嬷嬷熟练的拔下发簪一验,银簪乌黑。   “当真是恶毒。”三王妃看了一眼在玩水的几个孩子:“着人去护国公府,就说多谢护国公夫人让人送的点心。”   嬷嬷应声去了。   听了嬷嬷的禀报,护国公夫人懵了许久:“给孩子送点心?笑话,我家现在一堆破烂事,我哪里有心情去送点心?”   “就是国公府的,名字叫小红的,手里拿的都是国公府的盒子。”嬷嬷特意提到。   护国公夫人一愣:“小红?”   她身边的毕嬷嬷赶紧提醒:“是三公子院里的丫鬟。”   护国公夫人又懵了,还没问,管家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夫人,方才三王府传来消息,我们家小公子吃了府上送去的点心,上吐下泻,太医看了,说是中毒。”   “什么?”护国公夫人一惊,把茶盏都砸了。   后妈害继子,这早就不新鲜了,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奴婢觉得夏侯夫人八成要糟心死了,明明是来给公主找麻烦的,结果一点便宜没占到,还遇上了一群蠢货,出师不利,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承乐帮着嬷嬷们一块在明仪屋里铺地毯换冬被和各处的垫子,嘴里叨叨个不停:“那位小公子没事,但是因为这件事,护国公夫人扇了那位三少夫人一耳光,彻底惹恼了夏侯敬夫妇,护国公府和夏侯家的牵连本来就是靠着这桩婚事呢,如今,也该黄了。”   明仪在屋里逗鸟,这是陆姣姣送她玩的,听说会说话,所以她很是感兴趣,拿着鸟食笑盈盈的逗弄着:“所以说,泼妇有时候作用也很大的,不过这次,我也就老老实实的待着没动而已,除了抢兵权,其他的还真没我什么事,算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吧。”   “明天,就是夏侯夫人做东,请皇上和后妃皇亲们一同观看猛兽表演的日子了,奴婢听说都是山林里活捉的,野性未除。”承乐选了丫鬟手里豆青色的套子做椅子的坐垫:“已经传话给淳太妃了,让她转告皇后娘娘和十公主都别去,以防被吓着。”   明仪嗯了一声,提着鸟笼出去:“这几日天气不大好,别熏香了,怪闷的,多放些瓜果熏屋子就行了。”   “是。”正要点香的丫鬟忙把香盒收起来,另外去拿新鲜瓜果进来。   夏侯夫人做东,除了一心跟着明仪的人,其他人很给面子的去了,可是老天不给面子,阴沉沉的,不见日头,还刮着风。   坐在兽场的看台上,好些人穿着大裘都觉得冷。   隔着木栏,一只极大的黑熊正在和两只猛虎角斗,猛兽嚎叫撕咬,溅出来的血都飞到了木栏上,木兰围的禁军紧紧握着刀柄,时刻提了精神。   静太妃瞧了一眼空荡荡的凤椅,道:“这皇后娘娘,近来似乎圆润了许多,都不大出来走动了呢。”   :总结就是夏侯家想算计明仪,结果齐伯侯栽了,然后明仪坐收渔翁之利,然后就遭恨了。 第266章 人兽角斗   “天冷,娘娘们身子娇贵不愿意动弹,圆润些有什么稀奇。”淳太妃接话:“而且这样的角斗,她们瞧见了也害怕,来了还受风吹,何苦呢?”   静太妃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提了一句:“别是,有什么秘密没说吧。”   “秘密?”淳太妃面不改色:“什么秘密?姐姐说来我听听。”   静太妃懒得和她掰扯,靠在椅子上扫了一眼在狰狞撕咬的猛兽,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然后别开了脸。   “许久不曾来过盛京了,淳太妃对筱筱极好,我还不曾答谢呢。”说话的,就是夏侯夫人。   她四十多岁,发髻高耸戴着一顶象牙冠,冠上镶着数十颗红宝石和翡翠珠子,穿着狐裘锦衣,贵气逼人,体态从容,眼角微勾透露算计,精明的眼睛扫过到场的人,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夫人客气了。”淳太妃依旧淡淡:“我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她对我好,我自然对她也好。”   她性子弱喜欢哭哭啼啼,但是正儿八经对上谁的时候也不怂。   壮着胆子也得端着。   夏侯夫人笑了一声,内里包含好些意思。   兽场里,大黑熊一掌拍在一直老虎身上,尖利的爪子直接在老虎身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痕,老虎皮开肉绽,一声吼叫,看得人心里发憷。   神宗全程皱着眉,脸色就没舒展过,高维的心思也不在兽场上,而是一直打量着在座的几位夏侯家子弟。   这些人个个都是夏侯家的高手,来者不善。   “就这?”大王爷说话了:“好没意思。”   他提了意见,夏侯敬便假笑着接话:“王爷放心,有更精彩的呢。”   话音刚落,大熊一口咬住受伤的老虎,狠狠一甩头,强行扯下来一块皮肉,老虎怒吼,声音几乎要将地上的灰尘激起。   另一只老虎扑上去咬住大黑熊的前掌,大黑熊嘶吼一声,松开奄奄一息的老虎,和另一只老虎厮打起来,场面一度十分血腥,然后老虎被熊掌拍断了脖子,又被大黑熊一口咬住,大黑熊身上也被撕开了好些地方,血淋淋的十分恐怖。   神宗皱眉,这样的场景,实在过于血腥。   “还有大礼。”夏侯敬抱拳:“请皇上细看。”   他挥手,便有几个人挥舞着大铁链直接套住大黑熊的脖子,大黑熊拼命挣扎,铁链被扯得胡乱晃动,十几个强壮的汉子一块用力,才没让它挣脱开来。   大黑熊被拉住了,立刻又有十几个人进去,提着刀,二话不说把奄奄一息的两只老虎刺穿脖子宰杀抬走,留下一路淅淅沥沥的血迹。   “呕”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好。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推了进去,木栏关上,拉住大黑熊的铁链也松开了。   大王爷皱眉:“这是做什么?”   “人兽角斗。”夏侯敬笑意森然:“这个人,是我夏侯家的罪臣,今日,特意给他恩典,来供皇上享乐的。”   自家人?   神宗看着他们,满是不可思议:“如此太过残忍。” 第267章 对血亲下手也毫不客气   “皇上放心,此人煽动夏侯家内乱,死不足惜。”夏侯敬没有丝毫不忍:“能给皇上取乐,是他唯一的用处了。”   众人毛骨悚然,神宗同样生了不适。   “残暴!”大王爷脸色十分不好:“到底是血亲。”   夏侯夫人笑了:“大王爷,即便是血亲,做了不利于夏侯家的事,也不可饶恕。”   所以,其他人若是做了不利于夏侯家的事,下场会更惨?   许多人心神一凛,下意识的想到了前些日子,在狱中撞墙自尽的齐伯侯。   这不就是赤果果的警告吗?   神宗的脸色难看至极,大王爷瞥了他一眼,觉得他怂的让人窝火,忍不住说道:“皇上,同类相残罢了,细细看着。”   神宗紧绷着唇不吭声,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隐隐还在发抖。   “大王爷。”夏侯敬举杯:“请。”   大王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半句废话都没有,看着木栏里的角斗,听着那人的惨叫,看着他被发怒的大黑熊撕成烂肉脸色都没变一下。   这是头一个,但夏侯家带来角斗的罪人,可不止这一个。   木栏里散落的碎肉内脏让好些人恶心吐了,还能面不改色坐着的,也只有大王爷和赵捷了,就连高维,也被刺鼻的血腥气弄得脸色发白。   女眷除了夏侯夫人,几乎全部离场,她们没直接出宫,而是一块去了等候的殿阁,等着晚上的宫宴。   凤来殿里,赵秋容靠在凤椅上,穿的厚实,手里还抱着毛茸茸的狐皮套子,她坐着不动,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后妃们在闲聊,舒贵妃在明目张胆的打盹,脑袋后面还枕着她的小红枕,她对面的夏侯华琼依旧神色木然,眼睛盯着地笼一声不吭,也不知在想什么。   夏侯夫人一来就去看了夏侯华琼,神宗自然没胆子继续关着她,她也就自由了。   神宗对舒贵妃基本算是独宠,所以她除了找找赵秋容这个皇后的麻烦外,其他后妃连让她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她的精力差不多都放在了和明仪这个死对头互怼开撕的事上了。   如今明仪出嫁,她没了挑事的人,又不想和夏侯华琼叨叨,干脆打盹消磨时间。   反正没人敢说她。   可是胡嬷嬷对她就很看不惯了,在夏侯华琼的椅背上敲了敲,夏侯华琼惊了一下才回神,动了动依旧无精打采,看向赵秋容,问道:“皇后娘娘可是身子不适,这殿里有地笼,似乎并不太冷。”   “近来天冷了,本宫极容易生冻疮,所以格外注重保暖。”赵秋容的反应不冷不热。   她们都和夏侯华琼撕破脸了,能维护表面平静实属不易。   “娘娘。”景福宫的太监来了,是在神宗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众人都不再说话,舒贵妃也睁开眼了。   赵秋容很急切,却不得不从容的开口:“那里如何了?”   小太监垂着头十分警惕:“瞧的正热闹呢,只是猛兽角斗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人兽角斗。”   “人兽角斗?”赵秋容下意识的看了夏侯华琼一眼。 第268章 挑衅皇后的权威   她没反应,垂着眼一动不动,倒是站在她身后的胡嬷嬷抬头挺胸的开口:“家主稍有不适,那些人就不安分,为此我们少主赐了他们死罪,让他们与猛兽角斗,为皇上助兴。”   “为皇上助兴?”赵秋容冷了脸:“人兽角斗太过残忍,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天下百姓都会说皇上残暴不仁,再者,大魏禁止私刑,即便是夏侯家的家事,如何能用赐死来定罪?”   她很顾忌神宗的名声,所以对夏侯家故意在宫里弄什么人兽角斗的事很窝火。   舒贵妃看了她一眼,后知后觉的有点想明白了。   “皇后娘娘。”胡嬷嬷正面抬杠:“夏侯家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目中无人,视国法为儿戏?”舒贵妃反问:“看出来了,从你这个老货身上我就瞧出来了,没规矩,还毒辣。”   胡嬷嬷顿时火气蹿头:“贵妃娘娘说规矩,那在皇后娘娘面前打盹睡觉,就不是规矩礼仪了吗?”   “琼妃还发呆呢,和我有什么区别?“舒贵妃依旧靠着她的小红枕。   赵秋容没管他们,继续问小太监:“那高丞相和大王爷可陪着?”   她想知道高位和大王爷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帮神宗。   “高丞相瞧的入迷,大王爷说了两句。”小太监很聪明。   赵秋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高维没敢吭声,大王爷也只是提了两句。   果然,到了关键时刻,这些人都靠不住。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夏侯华琼都感觉到了。   她说道:“陇西历来都有猛兽表演助兴的事,人兽角斗也是寻常,想必是外人不曾见过,所以才会如此,回头,臣妾会告诉母亲,想皇上赔罪的。”   “琼妃,让皇上看了猛兽角斗何必请罪?若是真有心,大可告诉你父亲,别在陇西独权。”赵秋容着实有些忍无可忍了:“给人定罪赐死,是朝廷的事。”   夏侯华琼也懒得再做样子,靠着椅子直白的回应:“陇西独权,也是因为皇室无能,夏侯家一连三代皇后,近百年没被朝廷管束过,岂是臣妾几句话就改的了的?”   “娘家人来了底气就是硬。”舒贵妃坐直了起来:“我记得琼妃先前还挺恭敬客气的呢,怎么禁足出来,反倒是厉害了呢。”   夏侯华琼冷笑起来:“臣妾本想一直这么恭敬下去的,可是被人泼了一身洗不掉的脏水,遭了算计卑微求助都被拒绝,便晓得恭敬没用,何况,臣妾有这个底气,为何不横?”   她说的,就是求赵秋容被拒绝的事。   赵秋容懒得搭理她,沉着脸色训斥道:“入宫为妃,便要按照宫里的规矩来才是。”   “那皇后娘娘想给我家娘娘定什么规矩?”胡嬷嬷逼问:“不妨今日在这里说明白了,等下宫宴,正好当着我们家夫人的面定下来,只要我们家夫人点头了,我们家娘娘自然是会遵守的,娘娘若是觉得不分明,老奴这就让人备下纸笔,白纸黑字的清清楚楚。”   赵秋容气的差点站起来:“你” 第269章 皇后不是个善茬   “正好啊,定就定呗。”舒贵妃不嫌事大:“第一条规矩,就是你别在一群主子面前说话,你怎么把琼妃当做提线木偶玩是你们自己的事,回了芷兰轩爱怎么办怎么办,出了芷兰轩你也就是个奴才,管好嘴巴。”   神宗让她别和夏侯华琼计较,可没说不能和胡嬷嬷计较。   这老东西总是针对她,她忍了很久了。   “贵妃娘娘若是真的对胡嬷嬷这般有意见,那臣妾便让她给贵妃娘娘赔罪。”夏侯华琼也不怂了:“胡嬷嬷,跪下,看贵妃敢不敢受这一礼。”   胡嬷嬷傲慢的走了出来,站在舒贵妃面前见礼跪下,舒贵妃坐着动都没动,其他人却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夏侯夫人还在盛京呢,她都敢警告神宗了,舒贵妃还这么不知分寸,岂不是自找死路?   她虽然有高家支持,可到底和高家只是合作关系,随时都能被抛弃。   一时间,赵秋容也微微皱了眉,娟若在舒贵妃身后吓得脸色都白了,哆嗦着手轻轻拍舒贵妃的肩,就差求着她站起来让开了。   一动不动的受了胡嬷嬷一记大礼,舒贵妃看向夏侯华琼:“还有吗?”   “贵妃自便。”夏侯华琼笑了一下:“若是觉得不顺心,打几下也无不可。”   她在套路舒贵妃。若是今日舒贵妃真把胡嬷嬷打了,只怕过不了几日,她就要莫名其妙的遭殃。   赵秋容及时开口:“贵妃教训奴才并无差错,琼妃也该主子的派头来,别让一个奴才替自己说话,也比让旁人替你管教。”   “皇后娘娘提醒,臣妾谨记。”夏侯华琼眉眼挑衅。   本来是要等到宫宴时辰到了直接过去的,却因为这一出早早地散了。   出了凤来殿,夏侯华琼神色森严:“皇后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先前只当她和善聪明,今日看来,她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   “老奴早就说过,贵妃好对付,皇后不是个善茬。”胡嬷嬷在一旁促嘴:“若不是静太妃发现端倪,连我们都要被她瞒了去,四个月的胎象了竟然半点口风都不露,有此御下之术,就不是个废人。”   夏侯华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要是出生了,我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对吧?”   即便被明仪算计了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但只要是皇长子,那依旧有可能。   但如今,赵秋容的胎比她的月份大,若是皇长子的身份归了她的孩子   夏侯华琼摸着自己的肚子,又恨又怕,也有了主意。   傍晚,神宗回来了,来了赵秋容这里,脸色极差,进殿后就拉耸着肩膀坐在小榻上沉默不语。   “皇上,换身衣裳吧。”赵秋容摸到他后背的潮湿了:“以防着凉。”   神宗一拳砸在桌上:“朕是皇帝,他们为何不怕朕?”   赵秋容惊了一下,握住他的手也不说话。   “我今日坐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神宗眼睛通红:“那一个个丢进笼子里的人,仿佛就是我将来的下场,他们很客气,像是在吃我之前,还大方的给我看一场华丽的表演,让我欣赏自己将会遭受的事。” 第270章 发现这个媳妇儿有点好呢   他捂住脸,紧紧抿着唇强忍情绪。   “皇上。”赵秋容于心不忍,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脑袋,神宗靠在她微微显怀的肚子上,呜咽着哭了出来。   “我是皇上啊,他们怎么不怕我呢?”他委屈的像个孩子,面对夏侯敬的挑衅威慑,愤怒,却有心无力。   赵秋容安静的听着他呜咽,不多嘴规劝,也不自作聪明的去安慰。   神宗现在只需要发泄一场。   哭够了,神宗眼睛湿湿的摸着她的肚子,嗓音微微低沉:“这个孩子,得是皇长子才行啊。”   “皇上。”赵秋容愣住了。   “若无太子,皇长子继位。”神宗咬牙切齿:“朕即便是死了,暴毙了,也绝对不会便宜了夏侯家。”   赵秋容吓得急忙捂住他的嘴:“皇上慎言,此话不吉利。”   “这是真话。”神宗拉开她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朕也不骗你,若是贵妃生子,朕必定会让她的孩子做太子,朕宠她是一点,她无外戚是另一点,但你的孩子,朕也绝对不会亏待。”   赵秋容笑了笑:“皇上能与臣妾坦诚,便足够了,臣妾只求老有所依,往后岁月也能得一声母亲称呼,不求其他,有些东西,即便皇上给,臣妾也不要。”   她比神宗更坦率,神宗反倒有些迷茫了。   “皇上。”赵秋容去拧了帕子过来:“洗漱把,宫宴快开始了。”   神宗默不作声的接过帕子擦脸,然后一直看着赵秋容,就连她给自己更衣的时候也看着她。   晚上的宫宴更是勾心斗角,大臣们都不参与,唯有皇亲国戚到场,却也把席间列满。   歌舞丝竹间觥筹交错,气氛却冷得不行,没有半点喜乐可言。   夏侯夫人招手让人呈上了一溜排的木盒,每一只木盒都十分精美,她含笑说道:“这是我亲手缝制的香囊,特意送给各位娘娘熏屋子的,里面的花瓣持香良久,最是助眠安神了。”   不等人回应,一只只木盒就放在了各自的桌上,就连赵秋容面前都有,夏侯华琼就坐在赵秋容下手,胡嬷嬷上前一步直接打开木盒盖子:“皇后娘娘闻闻,香不香?”   香味浓重刺鼻,神宗都微微皱了眉,他抬手把木盒拿到自己面前:“都是一样的吗?夫人有心了,贵妃,把你的拿来给朕看看。”   小太监赶紧把舒贵妃面前的盒子也抱开,神宗各取了一只香囊来看,却把两只木盒都留在了自己面前,然后盖上盖子。   “夫人手巧。”他横了胡嬷嬷一眼:“做这么多想必十分费神,有劳了。”   夏侯夫人含笑,色泽浓重的唇角勾起:“应该的。”   小太监立刻把赵秋容和舒贵妃的木盒都抱开,神宗握拳咳了两声:“这香味的确持久,只是今日受了寒,闻起来倒有些呛鼻了,着人扇一扇透气吧。”   “是。”唐嬷嬷赶紧取了一把扇子出来在他和赵秋容身后小心翼翼的把香味扇开。   赵秋容一直掩着口鼻,等气味消散的差不多了,才转头笑看向神宗,结果神宗正指着一碟菜,让人送到舒贵妃桌上去。 第271章 这是大锅乱炖了吗   赵秋容怔了一下,垂眼自我安慰的笑了笑,端起茶盏掩饰情绪。   “臣妾不想吃这个。”舒贵妃小声嘟囔:“想吃那个。”   神宗轻笑了一声:“那就换过来,那个辣,给朕端过来。”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偏偏就一字不落的钻进赵秋容的耳朵了,她含笑端坐,眼睛里却是一片失落。   “皇后娘娘。”夏侯华琼突然开口:“这山楂茶,可还可口?”   山楂?   心不在焉的赵秋容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烫的她直接打翻了茶盏泼了自己一身。   唐嬷嬷急忙给她擦拭,神宗也转了过来,看见滚落出来的山楂,愕然。   “皇后娘娘怎么了?”夏侯华琼明知故问:“不喜欢山楂了吗?”   赵秋容有些狼狈,却极快的镇定下来:“这宴席上的,不该是酸枣茶吗?”   “酸枣茶无味。”夏侯华琼一脸冷漠:“臣妾让人换了。”   换了?赵秋容扫了一眼她的桌上,茶盏在一旁碰都没碰。   “先去更衣吧。”神宗扶了她一把:“你这几日蔫蔫的精神都不好,若是累了,便不必过来了,直接歇着吧。”   赵秋容应声,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起来。   她离了席走了,静太妃身边的宫女也跟着离开,淳太妃瞧了一眼,急忙起身跟上去。   殿外刮着风,已经是将要飘雪的模样,赵秋容抱着狐皮套子,停在了走廊尽头。   “嬷嬷,他方才那么快的把木盒抱走,该是担心我的吧?”   唐嬷嬷忙道:“自然是,近些日子,皇上不是常来看完娘娘吗?也和娘娘多说话了。”   “是啊,可能是被惯出毛病了吧。”赵秋容悄悄摸自己的肚子:“一点好没有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可怜,如今得了一点好了,竟然奢求更多。”   唐嬷嬷替她拢了拢大裘:“娘娘快些回宫吧,别冻着了。”   “嗯。”她继续走,身后却突然起了一声淳太妃的大喊。   “你想干嘛?住手!”   赵秋容他们全都回头,还没看清,一个黑影就从房顶上扑了过来。   一个香袋砸在找赵秋容身上,紧接着,一只大猫瞪着一双油绿的眼睛扑在了她的身上   大半夜,明仪睡得正香就被敲门声吵醒,她惊坐而起,抱着枕头一脸懵:“怎么了?”   “公主。”嬷嬷急匆匆的见礼:“出事了,皇后娘娘被贵妃的宫女投掷香袋引了野猫扑伤,皇上着人细查,太医说皇后娘娘沾了麝香,仔细一搜,在贵妃常用的小红枕里翻找出来一块麝香。   偏偏白天,贵妃把小红枕带去了凤来殿打盹,现在,皇后娘娘情形危险,贵妃娘娘被夏侯夫人强逼着皇上扣押审问,说是要用刑,皇上为此和夏侯夫人对峙了起来,高维也被牵连,六王爷举证寒门大臣贪污,力荐抄家。   三王爷和陆大人他们都已经进宫了,但是夏侯家前朝后宫同时发难,护国公府和霍家也跟着凑热闹,不知怎么提起了齐伯侯府的兵权,大晚上的逼着皇上把兵权从赵捷手里拿出来呢。” 第272章 你不配辜负公子   明仪立刻起身,来不及挽发穿衣,抬步就走:“那皇上去了前朝,谁在后宫守着皇后?”   “是淳太妃和诸位王妃,后妃们也到了。”嬷嬷忙跟着出去:“陆大人着人快马来送信,也没说的太清楚,人还在外面呢。”   明仪走的飞快:“速去把曾大夫叫来,快。”   “是。”嬷嬷跑着去安排   承乐替她拿了大裘跟上,外面已经让人备下了马车,连跟着的人都来不及喊,就七八个侍卫跟着,等曾大夫到了,急匆匆的就走。   “出城了?”定北侯与江氏也被吵醒了,听到丫鬟来报,定北侯赶紧让人备马追了出去。   这么大的动静,把老太君也惊动了,知道后吓得不轻。   白娴与她住在一块,听嬷嬷说了,下意识的问:“表嫂是如何去的?”   “前几日一直在下雨,骑马危险,是坐马车去的。”   马车?白娴在心里偷偷笑了。   老太君很是着急:“多派些人去追,务必好好的带回来,快去。”   “是。”   来报信的人急忙去了,没一会儿,几道闪电跳过,十月底的天气了,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赶去盛京的道路变得泥泞,马车跑的飞快,侍卫们冒雨跟着,大晚上的对周边的动静越发警惕。   承乐一脸着急的看着明仪,她脸色很沉,曾大夫的脸色也很难看,同样看了看明仪,与承乐一对视,都不吭声。   马车晃来晃去,十分颠簸,承乐刚察觉不对,突然重心一片,她往后摔去,明仪和曾大夫也跟着摔了下来。   一只车轮掉了,整个马车都翻了,明仪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撞在车壁上,顿时头晕眼花,重重摔在了地上后,左手磕了一下,顿时疼的她脸色都变了。   侍卫们急忙停下,大喊着要去扶车,周围却直接杀出十几个刺客。   承乐听见动静,迅速从车里爬出来,顺手抽出车辕上的短刀,抬手一挡拦住一刀,果断还手斩杀一人。   明仪也爬出来,她吃力的把曾大夫扶起来,让他就在翻倒的车里躲着,自己也拿了短刀,迅速杀了出去。   刺客很厉害,杀人的手法干脆利索,跟随的侍卫根本不是对手,明仪和承乐渐渐吃力,身边却多了七八个精干的男子,和上次往大王爷引祸时遇到的人一样装扮。   这些人是定北侯府的,确切的说,是一直在公主府周围暗中保护她的人。   明仪立刻抽身去把曾大夫扶出来:“要劳烦你老人家随我骑马了。”   “公主放心,臣绝对不拖后腿。”   承乐也赶过来,和明仪一起把曾大夫扶上马,结果承乐刚坐了上去,一把利剑就刺向明仪。   “公主小心!”   短刀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一刀刺出,锵一声把利剑打开,来人连连后退,踩住一个泥坑才停住。   “夏月?”明仪皱眉。   夏侯雍想杀她了吗?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配辜负公子?”夏月怒斥着冲了过来。   明仪立刻提刀抵挡,想还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连抬起来都办不到。   她脱臼了? 第273章 公子不曾为难你   看出她的弱势,夏月越发刀刀致命,承乐迅速过来帮忙,奈何依旧晚了一步。   利剑刺过,明仪的右手赫然多了一条血痕,她手里的短刀掉了。   夏月咄咄逼人,她不和承乐打,让人把承乐挡住了,趁着明仪没有趁手的兵器,她杀气凌厉的冲过来。   明仪连退几步,趁机捏住自己的左手,一皱眉一用力,她硬生生自己把胳膊接回去了,但是剧痛让她脸色都变了。   赤手空拳接了一刀,一个侍卫甩手把刀丢过来:“公主,拿刀。”   明仪起身一跃接住刀,回头一劈,和夏月的利剑碰撞在了一起,两人的虎口都被震痛了。   “是你故意设计才让夏侯家有那么多麻烦的对不对?都是你,公子的身子本就不好,你还让他操心劳力,你可知道他有多难?”夏月气急败坏:“他不曾为难你,你为何总是要为难他?”   明仪气笑了:“他把夏侯华琼塞进宫里,难道不是为难我吗?”   她们打开,下死手冲向对手,你来我往几招,身上都挂彩了,大雨浇在身上,浸湿着伤口,冰凉的感觉压下了些许的疼痛。   “公子若真的想把四小姐塞进宫里,那在四小姐登门拜访被你拒绝之后他就会动手,而不是就此收手。”夏月大喊:“他纵容着你,你却一味的自私!”   明仪怔了一下,险些被她伤着。   她不想再和夏月废话,只想赶紧离开去鹿京看看。   一个男子飞身过来挡住夏月,明仪立刻后退,大喊了一声承乐,与她飞快上马,带着曾大夫先前驾马离开。   见她走了,夏月气的七窍生烟,可眨眼间,一行人马再度跑过。   是定北侯,他只看了夏月等人一眼,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急急赶去追明仪。   跑出不多远,前方又有埋伏,而且更凶更狠,明仪和承乐招架无力。   平日里平平无奇的路,今日却又超乎想象的埋伏。   可见这些人,有多么想让她去死。   “快走,别管。”定北侯提刀来到了明仪身边,砍杀掉一人,替她抽了马鞭。   他带着几人护送明仪回去,剩下的人留下厮杀。   这种时候,完全来不及客气,明仪身上已经湿透,散落的长发也全部打湿,就连大裘都已经淋湿变得沉重起来,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甚至遮挡了她的视线。   可是,她半分不敢慢下来。   夏侯家有备而来,她都有准备,唯独赵秋容的孩子出事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先前赵秋容有孕,她才会对夏侯华琼的孩子放过一马。   现在赵秋容的孩子出事了,难保不是夏侯家搞的鬼,如果这个孩子没了,夏侯华琼再生下长子。   那后妃里,别人都没机会再有孕了。   那以后,神宗若是驾崩了   所以,不管赵秋容将来生男生女,这个孩子都要保住。   拂晓,盛京高高的城墙终于在夜里显露出了轮廓,明仪突然勒马停住回头看着一路上都在保护自己的定北侯。   “父亲请回吧,多谢。”   他们不能一块进去,否则一旦有诈,都被困在里面就麻烦了,穆祯和穆珏都不在,一定会受制于人。 第274章 夏侯家横行霸道   宫里,百官都在议政的大殿中,殿里的烛火已经熄灭,光线昏暗,座下的人都看不清神宗的表情,大殿周围,都是禁军,穿甲执刀,蓄势待发。   神宗端正的坐在龙椅上,从长孙宏拍出厚厚的一沓贪污罪证起,就一个字都没有丢出来了。   自己最倚重的党派贪污受贿被人揪了出来,这完全就是在打他的脸。   高维眉头紧皱,脸色难看至极,殿中被摘了官帽的十几人全都是他的门生,长孙宏一沓账册,就把这些贪污受贿的蛀虫拔了出来,一开始就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毫无准备。   陆相闭眼休息,他和护国公争论一夜,此刻嗓子都哑了,而且该说的话此刻都已经说尽了,夏侯家准备充分,十分不好对付。   大殿里哑寂无声,所有人都累了。   小太监在外面偷偷看了许久,实在没办法把消息送进去,只能小跑着去回话。   凤来殿里,赵秋容昏迷未醒,情况十分不好,见红了。   太医的意见也有两种,一方要保胎,一方要落胎。   淳太妃和几位公主都守在内殿,诸位王妃却被夏侯夫人悉数扣押,后妃们也被叫到了外殿,如今神宗被困在大殿连个消息都无法通禀,赵秋容昏迷不醒,舒贵妃被扣问罪。   做主的,就是夏侯华琼了。   她现在,肆无忌惮的依仗着夏侯家的权势。   “娘娘只是见红,只要尽力保胎也未尝不可,琼妃娘娘执意要落胎,是非有挟私报复的嫌疑?”一个妃嫔实在看不下去了。   夏侯华琼抬眼一瞥:“本宫,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危着想,皇后娘娘身子娇弱,这都一晚上了都没办法把血止住,若是拖着,只怕会危及娘娘,落胎保命,有何不可。”   “琼妃娘娘有孕,自然见不得旁人有喜,何况皇后娘娘腹中才是皇上的长子。”另一个妃嫔也忍无可忍了:“皇嗣是国事,现在该让太医尽力才是,怎么能不经皇上做主,就私自决定落胎?”   一旁的夏侯夫人笑了:“皇后娘娘有孕四个月却瞒着不说,只怕是皇上不同意吧,如果皇上愿意要这个孩子,何不昭告天下以示庆贺?”   众妃哑言。   “吵什么吵?”灵善十分暴躁的走了出来:“都一晚上了,皇上还没来吗?”   她刚说完,小太监跑了进来:“禀公主,皇上还在与大臣们议事,奴才没法子传信。”   最后一句话他是哆嗦着说的。   夏侯夫人弯了弯嘴角:“三公主可听见了?如今皇上不方便,为了皇后娘娘安康,便听了琼妃娘娘安排吧。”   “没用的东西。”灵善抬脚往外走:“本宫亲自过去。”   “三公主!”夏侯夫人提高声音:“听闻周大人的身子一向不好,正巧此次我家神医跟着来了盛京,昨日刚去周府拜访过。”   周家?   灵善在门口顿住,袖中玉手握拳:“夏侯府的神医若是没能把人医好,只怕会贻笑大方。”   “名声而已。”夏侯夫人拨弄着手上的翡翠戒指:“哪里能和三驸马没了双亲惨?”   果然,他们拿捏住了周家。 第275章 小钢炮名副其实   灵善回身看着她,怒气已然压不住了。   “夏侯家的神医?三姐你别是听错了吧。”景娴出来把她拉进去:“若真是神医,那夏侯雍为何还是个疯子?只怕那劳什子的神医,只会弄点媚药,好帮他们家的女儿偷人逼婚。”   她张嘴就把夏侯夫人的心扎了,外殿的气氛突然降到极致。   夏侯夫人依旧面上带笑,但眼中已经泛起杀意:“十公主向来文静乖巧,怎么现在越发牙尖嘴利了?”   “夫人觉得我牙尖嘴利,是因为我戳到夫人的痛楚了吧?”景娴把灵善推进内殿,自己站在外面看着夏侯夫人:“听闻夏侯夫人又有个儿子死了,可惜了,按照这没几年就出事的速度,夫人不防趁着葵水未完再多生几个,和琼妃肚子里的一起养大,老了也好有个陪伴的人。”   夏侯华琼怒了,大声呵斥:“胡话,这是一个公主该说的话吗?”   “那皇后保胎落胎,是你一个妃子有权决定的吗?”景娴冷下脸:“这是盛京,是我长孙家的天下,皇后娘娘肚子里是我长孙家的血脉,这里不是陇西,也不是你夏侯家,想在这里称王称霸,也要掂算一番自己的斤两。”   夏侯夫人看过来:“十公主好大的口气,看来没少受筱筱教导。”   她的目光很冷,盯着景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琼妃不知羞耻爬床求子,也是夫人教的好。”景娴怼了回去:“难怪夫人子女众多。”   胡嬷嬷再也忍不了,大步过来挥手就要扇她,众妃都急忙起身阻拦。   巴掌扇在景娴脸上之前,一只手及时攥住胡嬷嬷,崇恩黑着脸把人一推,怒视着景娴:“娘娘还在休息,你在这里嚷嚷做什么?”   景娴委屈了:“我”   “进去!”崇恩又是一虎,推了她一把,回身把门关上了:“夫人可拿住我什么把柄了?若没有,我可是要去大殿了。”   夏侯夫人看着她,笑道:“大公主把大驸马吃的死死的,我哪有什么能威胁大公主的呢?怎么只有大公主进宫了?郡主呢?”   和静?崇恩过来坐下:“她一个小孩子,不适合过来。”   “大公主,皇后娘娘如何了?”有妃嫔心系赵秋容。   崇恩看了一眼夏侯华琼才道:“胎象不稳,尚在危险之中。”   夏侯夫人笑了笑,一点都不意外。   她们有法子把麝香塞进舒贵妃的小红枕里,自然是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伤了赵秋容的胎。   崇恩一说,许多妃嫔的心都凉了。   胡嬷嬷走到内殿门口高喊:“淳太妃,拖不得了,还是给皇后娘娘喂药吧。”   今日不除掉赵秋容腹中的孩子,她们是不会罢手的。   内殿里,淳太妃坐在床边看着赵秋容,眉头结成团,灵善气的半死,景娴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执意给赵秋容保胎的太医已经被拉出去了,还在殿里的,都是要给她落胎的,夏侯家的嬷嬷立在床前,手里还端着一碗落胎药。   唐嬷嬷她们都被扣押住了,如今,能护着赵秋容的只有她们。 第276章 郡主提刀了   “太妃。”嬷嬷冷声道:“给皇后娘娘喂药吧。”   灵善怒斥:“皇上不来,谁都做不得主。”   嬷嬷瞥向她:“皇上来不来,都做不得主的。”   这话扎心,可她们依旧守在床边不许嬷嬷灌药。   主弱臣强,便是如此怪局。   凤来殿外,和静提裙跑来,她昨日没跟着进宫,今天早上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就进宫了。   离着凤来殿只有短短一截路了,一直想给神宗报信的小太监又出来了,看见她,如同看见救星,赶快跪下拦路。   “郡主万万不能进去。”   和静气喘吁吁:“怎么了吗?”   “夏侯夫人在里面,大王妃和三王妃要去给皇上报信,被夏侯夫人强行关了起来,方才三公主要出来,也被拦住,郡主若去了,也出不来了。”   和静皱眉:“她敢关王妃?成何体统?”   “如今皇后娘娘未醒,贵妃娘娘被扣,做主的就是琼妃娘娘了。”小太监急的快哭了:“皇后娘娘情况危急,琼妃娘娘执意落胎,淳太妃在里面守着,才没让他们把落胎药灌进去,皇上在大殿,也有人守着,奴才没法子报信,郡主快些想个法子吧。”   和静都惊了,前朝后宫分别扣人,这分明就是大逆不道之举。   “我去大殿。“和静转身就要走,小太监急忙爬起来,正要跟着,静太妃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她满脸笑意,看着和静洋洋得意:“郡主终于进宫了,真是让我等得好久啊,既然来了,也请郡主进去坐坐吧。”   说着,她身后的两个嬷嬷就撸起袖子过来。   和静镇定的撩起裙子,把绑在腿上的马刀抽了出来,静太妃的笑瞬间僵住了,两个嬷嬷也吓着了。   “我请静太妃走一趟大殿。”和静提着马刀过去:“可好?”   嬷嬷们急忙后退,静太妃也变了脸色:“你敢带兵器入宫?来人!快来人!”   无人应答,这周边的奴才都已经被赶回宫室待着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带点东西,我也不敢进来啊。”和静把马刀戳在她心窝处:“走一趟吧,静太妃。”   有崇恩那么一个脾气暴躁敢和婆婆打架的娘,她学不会大家闺秀那一套规矩礼数。   提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静太妃不动:“你真的敢动手吗?”   “静太妃可听说过,夏侯吉曾经这么问过我六姨夫,结局如何?”和静戳了一下:“嗯?”   静太妃脸色煞白:“只是请你进去坐坐,你怎么敢如此?”   “我不想进去,也不过是想请你走一趟大殿,你怎么就不顺着呢?”和静看了看她身边的嬷嬷:“走吧太妃,这刀是我进宫之前刚磨得,我年纪小,你要是吓着我了,我一不小心结果了你,那可就太冤了。”   她推了静太妃一下,静太妃踉跄了步子,跟着她的人想趁和静不注意拿下她,小太监立刻跑过来跟在和静身后退着步子警惕着他们。   逼着静太妃,和静轻声说道:“太妃放心,只要不闹出人命,最后都是一场误会,一家人嘛,动手很证常。” 第277章 公主到了   所以,她根本不怕。   静太妃险些气死,谁能预料,她竟然把刀藏在裙子里带进来?   而且她说的没错,事关夏侯家,只要不出人命,到最后,朝廷也得低头说一声误会。   不到万不得已,双方不会把对方逼上绝路的。   她们过了宫门,将出后宫,一阵脚步传来,和静顿时紧张的握紧刀柄,静太妃也睁大了眼睛。   是谁来了?   嬷嬷们打起精神,已经准备好拿住和静,小太监吓得冷汗直流,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   “人呢?”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呵斥道:“怎么?满宫里的人都死绝了吗?”   人出现了,是承乐,她大步流星的进来,身上湿哒哒的十分狼狈,但气势半分未折。   随她一块进来的,是曾大夫。   和静喜得不行:“承乐姑姑。”   “太妃可好?”承乐过来,面不改色的拿走和静手里的马刀:“累坏了吧。”   静太妃脸色极其难看:“姑娘连夜赶来很辛苦吧,公主呢?”   “公主,自然是去大殿了。”承乐用力拉拽了静太妃一把,丝毫不见客气:“奴婢要到凤来殿请安,还请太妃带路。”   她说完,挥起马刀就把跟随静太妃的人全部杀了,尸体倒地,血染宫巷。   和静怔了一下,迅速平静下来。   “你”静太妃惊恐的睁着眼睛:“你”   马刀上染了血,承乐这才笑了起来:“和她们借点血罢了,奈何她们命不大,没福气,太妃快些走吧,否则等刀上的血迹干了,奴婢只能和您借了。”   她把静太妃重重一推,带着曾大夫极快的赶去凤来殿。   大殿之上,争辩再一次掀起,却又极快的落幕。   高维被贪污之事牵连,没被架下去已经是好运,此刻他不敢再出声,生怕夏侯家再拍出其他的罪证。   几位王爷里,唯一手里有兵权的大王爷也默不作声,他拿不到齐伯侯府的兵权,所以一言不发,并不把自己牵扯进来。   夏侯敬把写好的圣旨看了看,拿着起身,大步走上高台。   陆相起身呵斥:“这是伪造圣旨!”   “赵捷一个小小的统领,何德何能掌握齐伯侯府的兵权?”夏侯敬把圣旨放在神宗面前:“皇上,请用印。”   陆相立刻冲上去阻拦,结果一颗石子被弹了过来,径直打在他的膝弯,他重重跪在了地上。   动手的是夏侯家的那几位武功高强的公子。   “别太过分。”大王爷终于提了一句,却也仅此而已。   他不想掺和进来,其他人同样不想掺和进来,三王爷和七王爷想帮忙,却也顾虑极多。   夏侯家拿起玉玺强塞在神宗手里:“皇上,请吧。”   “皇上!”被夏侯家打伤的赵捷强撑着爬起来:“不可啊!”   夏侯敬眼神一飘,守在赵捷身边的人又要动手,一掌打在他身上,赵捷倒地吐血,紧接着,打人的夏侯家公子,急速闪身,一把大刀被人掷了过来。   大殿门口,一个人影出现了。   身影单薄,长发飞扬,逆着光,漠视着逼迫神宗的夏侯敬,漠视着满殿的男人。 第278章 明仪镇场   明仪实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若真的要说出个大概,大抵就是。   在她不留后路对抗夏侯家的时候,其他人都留了路。   “公主”陆相哽咽。   七王爷立刻起身过来,他走得很快,近了才发现明仪的狼狈。   她湿了个彻底,身上的寝衣血迹斑斑,大裘沾水已经沉重,长发打结混在一起,如同逃难。   “怎么?玉玺按不下去吗?”她抬脚进来,从容解掉身上的大裘丢在地上:“可需本宫帮忙?”   七王爷脱下朝服披在她身上。   “公主来了。”夏侯敬负手而立:“怎么不见驸马呢?听闻驸马出了远门。”   他们知道穆珏不在。   明仪从容不迫的走进去,大臣们都赶紧站了起来,离得近了,一个个才看清她身上的血迹。   “驸马不得参政,他在不在都一样。”明仪踩上台阶,走到龙案前,看了脸色苍白的神宗一眼,伸手拿起圣旨:“这兵权,是我给赵捷的,你们有意见?”   夏侯敬冷笑起来:“公主早已经交权,这私要齐伯侯府兵权一事,十分不妥当。”   “你说不妥,就不妥了?”明仪扶着龙案看着他:“下去。”   夏侯敬笑意落了下去:“臣在请皇上用印。”   “下去。”明仪平静的重复了一遍:“听见了吗?”   夏侯敬咬牙,转身走了下来。   神宗松了口气,立刻放下玉玺,他看着明仪,心里已经不在恐惧,可是满心里,全都是羞愧。   明仪回身,低头看了一遍圣旨,抬眼看向护国公:“这封圣旨,本宫同意了。”   所有人都惊了,看着她,万分不敢相信。   “不过,本宫也是有条件的,护国公年纪大了,可还有精力领兵?这府上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是否能帮衬?”明仪合起圣旨:“去把护国公府和霍府的男丁全部招进宫来,兵权事大,总要商议才是。”   太监已经在龙案帮放下椅子,明仪过去坐下,从容的瞧着夏侯家的几位公子:“先不着急,等人到齐了再说,先想想,等下如何把圣旨拿到手吧。”   百官心思各起,一个个狐疑的坐了下来。   他们要等着看明仪想做什么。   大殿里再度安静,却是暗潮涌动,各怀鬼胎,便是此时。   后宫,凤来殿。   夏侯华琼几番催促,胡嬷嬷已经带着人要去把淳太妃几人拖拽出来了,崇恩几人阻拦,却被夏侯家的嬷嬷拦了个彻底,争执怒斥,推搡拉拽,满屋子的公主娘娘,此刻只是打不过嬷嬷的寻常女子。   “哎哟”一个老嬷嬷飞了进来,直接砸在众人面前,脑袋磕出了血,混乱的场面定格了。   承乐大步进来,手中马刀的血迹越发多了:“曾大夫,给娘娘把脉。”   她提刀开路,见有人挡着挥刀就砍,能躲就躲,不能躲开就是命数,本来气势汹汹的嬷嬷们怂了,尖叫着让开。   内殿里,落胎药就是要灌进去,崇恩大力推开拉着自己的嬷嬷,过去把药碗撞翻在地。   “放肆!”夏侯华琼起身怒斥:“后宫之地,你敢拿兵器。” 第279章 一把大刀镇后宫   承乐把曾大夫送进去,这才不耐烦的转过来看着她:“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吓得住我吗?你给我坐下!”   “这承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呢。”夏侯夫人忍怒强笑:“怎么不见筱筱呢?”   马刀横在她脖子上,承乐微微俯身道:“不用夫人操心,即便公主不来,奴婢也是能镇住场子的。”   “啊!!!”嬷嬷们吓得半死,看着马刀,惊魂难定。   夏侯华琼有些发抖,却也按捺得住,她知道承乐不敢动手。   “就你们两个人,能干什么?”夏侯夫人不屑:“定北候来了吗?还是说六驸马也一起来了?”   承乐轻笑:“这些年,没有夏侯家没有定北候府,公主与奴婢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今日这样的事,早已习惯。”   她扣住了夏侯夫人,夏侯家的嬷嬷再不敢乱动。   曾大夫急忙给赵秋容把脉,“皇后娘娘的胎,保得住。”   他给了答案,崇恩立刻接话:“本宫随你一块去抓药熬制,走。”   她带着曾大夫出去,和静赶紧跟上,淳太妃身子一阵微晃,赶紧坐下来仔细守着赵秋容。   外殿里,承乐不急不躁的挟持着夏侯夫人,夏侯夫人冷着脸,心里却半点不怕。   明仪不敢乱来,甚至不敢伤夏侯家任何一个人。   朝廷就是一盘散沙,没有实力与夏侯家一决雌雄,这么多年,夏侯家每一次进犯和试探,其他人都会让步,唯独她不会。   每一次,都死扛着整个夏侯家的发难。   “筱筱可与你说过,莫惊了琼妃娘娘的胎。”夏侯夫人问道:“她腹中的孩子,你们敢动吗?”   承乐扫了一眼:“我还真敢。”   夏侯华琼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肚子,灵善却冲了出来,把夏侯夫人在宫宴上送的那一盒子香囊尽数倒在了夏侯华琼脚下。   顿时,殿里香味冲鼻,夏侯华琼急忙捂住口鼻。   “怎么?香囊这么好的东西,娘娘也怕?”妃嫔冷声问。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们都知道,这么重的麝香味,分明就是要断了她们所有人诞育子嗣的机会。   “你”夏侯华琼起身远离,看着灵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光。   灵善把木盒摔在地上:“这些手段,用了一次又一次,不觉得可笑吗?”   景娴急忙把内殿的门关上,不让这伤人的东西害了赵秋容。   “夏侯夫人。”承乐故意问:“现下可满意了?”   跟着明仪见惯了这样无形杀招的场面,承乐已经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反正最后都可以用一场误会来解释,拿刀威胁不过是最有效的法子罢了。   满屋子的女人加起来都不够她一个人打,她怕什么?   香味着实熏人,后妃们都起身远离。   “公主,公主。”小太监跑着进来,跪在地上:“三驸马进宫了。”   灵善惊忧:“他进宫做什么?”   “三驸马是跟着九王爷入宫的,如今已经往大殿去了。”   又有太监跑来,是神宗身边的首领太监,他看着凤来殿的场面,没有半分惊讶,见礼说道:“明仪长公主,请各位都到大殿去。” 第280章 六公主现在孤立无援   承乐这才拿开马刀,看着满屋女眷道:“要劳烦淳太妃和十公主在这里等候大公主和郡主回来了,诸位娘娘,夫人,请吧。”   她把人全部请走,还把夏侯家的嬷嬷全部带了过去,唐嬷嬷他们被放出来照顾赵秋容。   一路过去,夏侯夫人抬头挺胸如同走在自己家中一样,在陇西做了几十年的女主人,富贵傲慢之气任何时候都丢不掉,夏侯华琼走在她身边,夏侯家其他人更是紧紧跟随。   她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只要陇西无恙,任她们在盛京如何搅弄,明仪都杀不了她们。   她有天大的胆子和翻转一切的能力,但其他人没有。   所以,今日只要压制住明仪,就赢了。   诸位王妃另外走在后面,后妃们依次跟着,人人面色凝重。   虽然明仪回来了让她们十分安心,可看模样,明仪是单枪匹马回来的,定北侯府的人不跟着。   她到底,也只是个姑娘。   朝中那些男人是指望不上了,又没有定北侯府跟着撑腰,她能如何?   即便她有铁血手段,可那些男人,岂会和她站在一起?   出了后宫大门,气氛突然就变了,禁军站在大殿外面,瞧着与平常无异,可人数却多了一倍。   大殿之外,一个人站在长阶之下,细看,才发现是三驸马。   他只是寻常打扮,像是一个误闯的看客,随意的模样,与周遭的紧迫格格不入。   “周玉清!”灵善立刻跑过去,确认是他,直接动手揪住他的衣裳:“你爹病了你不回家守着进宫干嘛?”   三驸马弄开她的手拍了拍衣裳,冷着脸依旧好好站着:“六公主通知我跟九王爷入宫,我只是作陪,你们该进去了。”   “驸马不得参政。”夏侯夫人走了过来:“三驸马可得记住了。”   提醒了一句,她含笑上去,夏侯家的嬷嬷全部等候在长阶之下,后妃们也跟着上去,承乐瞧了灵善一眼,没管。   “去吧。”三驸马推了灵善一下:“六公主现在,孤立无援。”   灵善往前奔了一下,停住回头:“你出宫去。”   “啰嗦。”   他不走,依旧站在长阶之下。   “三公主。”承乐动手拉了她一把:“三驸马必须在这里。”   这种时候,如果夏侯家要强逼,大王爷又不帮忙,那唯一能依仗的外援,只有这位年少成名的三驸马。   灵善上前两步猛地停住,抢过承乐手里的马刀折下来塞进三驸马手里,一声不吭,转身往大殿走去。   大殿内,明仪依旧坐在椅子上,百官大臣全都坐着,夏侯夫人一进来,好些巴结的舔狗就赶紧站起来了,还能强行坐着不动的,便是最有骨气的了。   看见明仪,灵善都惊了。   她还从没见过明仪这么狼狈过,她可是最喜欢打扮的,时时红衣步摇明媚耀人,哪里像今日这般。   散着发,穿着寝衣,湿哒哒的满身凌乱,仪表尽失。   这副模样,夏侯夫人满意极了,她面上带笑,抬着高傲的头颅,端起长辈的架子,环视了一圈周围这些各自藏着心思的男人,然后看向龙案旁边的明仪。 第281章 强者相遇   她对明仪是极满意的,无论家世门楣,还是品行脾气,明仪都是她心中最好的儿媳人选,她千回百转的玲珑心思,杀伐果断的政治手段,足够的冷静和适宜的隐忍,更是夏侯家女主人最需要的东西。   可惜,明仪不嫁夏侯雍,嫁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定北侯府二公子,用自己的婚事,扇了夏侯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今日看她狼狈,夏侯夫人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平衡。   她站在大殿门口,远远的与明仪对视,无人刚出声,却无人刚掉以轻心无视两人脸上任何一丝细节。   夏侯夫人,她不但是夏侯家的主母,更是整个陇西的代表。   她在盛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整个陇西的态度。   陇西的世家大族沆瀣一气,家家户户都和大魏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利益链环环相扣错综复杂。   对待陇西,你可以口诛笔伐,但绝对不能拳脚相加。   这便是满朝权贵的认知。   “参见公主。”夏侯夫人话中带笑,没有半个字是对明仪这副模样的来由感到惊讶的,甚至,还有一种成功的喜悦。   神宗紧咬着后牙,被人挑衅的感觉又上一层楼。   他愤怒夏侯夫人无视了自己这个皇帝,也愤怒夏侯夫人语气背后,是对明仪成功伤害的得意。   “舅母客气了。”明仪勾唇笑起来,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对自己满身狼狈毫不在意:“坐下吧。”   她能沉得住气,夏侯夫人丝毫不意外。   分寸二字,无人比明仪更懂了。   这个时候,她孤立无援,不沉住气,只会破绽百出一败涂地。   “多谢公主了。”她这才抬头挺胸的走上前,犹如即将登基的女皇一样,一步步靠近明仪,目光含笑直视着她。   明仪歪了歪身子,漫不经心的撑着脑袋:“赐座。”   首领太监迅速着人在夏侯敬身边放下椅子,然后立在台阶之下,恭恭敬敬的等着,把上台阶的路拦住。   夏侯夫人微微抬眼,没有多言,坐了下来。   夏侯华琼也要跟着过去,灵善一把拉住她冷声说道:“琼妃娘娘下座旁听即可,不必上前。”   她甩开夏侯华琼的手,险些把她带倒,自己却目不斜视的大步上前,在大王爷和三王爷中间坐下。   “无能,废物!”她低声呵斥。   大王爷火气蹿上,瞪着眼睛险些动手,灵善却不为所动,拉长了脸,实实在在的生了气。   三王爷没吭声,静看着局势,对灵善的斥骂也无动于衷。   诸王妃和众后妃摆了垫子席地跪坐,夏侯华琼也不例外,谁也没给她特殊。   女眷一来,大殿的气氛越发紧绷了起来。   前朝后宫齐齐出事,夏侯家各住一处,如今已经占据上风。   凑在一块,便是两强相遇。   “齐伯侯狱中自尽,本宫做主把兵权给了赵统领,夏侯大人觉得不公平,为护国公府力争兵权。”她简短的说了缘由,完全没顾忌女眷在场:“护国公,本宫且问,你如今可还康健?”   还有呢,我在检查思路和错别字,可以先睡明早再看哦,直接拉到高潮去的。么么哒! 第282章 嗷嗷反扑   她没有像陆相等人那样,死咬着夏侯家不放,而是从得利者护国公开始。   出其不意的质问,立刻让陆相等人发现了机会。   他们这才惊觉自己糊涂,竟然和夏侯家扯皮了一晚上。   即便最后的得益者就是夏侯家,但是他们家的急先锋是护国公府,打掉急先锋,还怕力挫不了他们?   护国公起身,有夏侯家撑腰,脸色都显得红润,神色奕奕,抱拳声如洪钟:“老臣尚且能为国一战。”   “护国公已过六十整寿,说此话未免夸大。”长孙兰虎虎的站起来了:“本王不信,愿意一试。”   霍大人忙道:“九王爷,护国公乃是国家栋梁,年轻时征战沙场,难道还不能节制一支军队了?”   “宝刀也有生锈时。”七王爷反驳他:“这支军队即便人数不多,但都是精兵悍将,乃是守卫盛京的一大主力,护国公年过六十已经老了,力有不逮无法护卫盛京平安,便是德不配位。”   夏侯敬看向七王爷:“护国公只是节制,军中尚有许多年轻将军,只要护国公指挥得当布局稳妥,包围盛京绰绰有余,护国公曾守卫我大魏边关,难道还守不住一座盛京城?”   “这还真不一定。”七王爷利索的接了话:“第一代护国公是开国功臣,战功赫赫,爵位世袭,可如今的护国公可没有赫赫战功,弘治四年,大败陵阳的是他,弘治十年,鱼凫遇袭的是他,弘治十八年,易阳关全军覆没也是他。   三次大败,折损我大魏十七万男儿性命,先帝念在第一代护国公的情面上不予追究,可不代表他也战功赫赫,家族权势,不是他的权势,靠着祖宗荫封位极人臣,这可不是他的本事,所以,本王也觉得,得看看护国公的本事。”   用事实说话,谁都无可反驳,护国公的脸色也变了。   记得这么清楚,若说没有准备,谁能信?   夏侯敬冷笑:“胜败乃兵家常事,放眼满朝,何人能与护国公相比?再者,先帝既然没有削爵处罚,便是也认定了护国公的功劳,难不成,七王爷觉得先帝有错?”   “先帝当然有错。”明仪开始扶场子:“他并非圣人,看在兄弟情分上放过护国公一马罢了,没有其他理由。”   夏侯夫人盯死了明仪:“公主此话,是否不妥?”   “长公主所言极是,朕并不觉得此话有何处不妥。”神宗终于说话了。   骂爹的事,他们从来没有介意过,毕竟感情不深,心里没负担。   而且这个时候,他这个做皇帝的表了态,才能让明仪继续发挥。   夏侯夫人气笑了,看着说话的神宗和静默不语的大王爷,她都为皇室悲哀。   弘治帝一辈子杀伐果断,是大魏历代皇帝中,头一个强行反抗外戚干政的帝王,他硬生生把夏侯家压制在了陇西,至今不能出来,那般强势果敢的帝王,却生了这么一帮儿子。   懦弱,自私,做事瞻前顾后。   还不如明仪一个姑娘,她不来,这些人一言不发,她一来,便开始嗷嗷反扑了。 第283章 拉拢高维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话,说起来只怕羞愧了。”高维开了金口:“护国公败大胜小,便知是小材大用,何能领兵?”   他竟然还敢开口?   夏侯敬冷了脸,众目睽睽之下看向老六长孙宏。   高维不听话了,他们得让他安分。   “高大人所言极是。”明仪在长孙宏起身之前开口。   这种时候,高维的支持很重要,虽然看不惯他,但是该拉拢的时候必须拉拢。   高维懂这个道理,瞧了一眼跪在殿外的门生,起身上前揽袍跪下:“臣治下不严,还请公主降罪。”   他给台阶示好,是个聪明人。   “他们贪污,与你有何关系?”明仪表态了:“高大人大可畅所欲言,其他事,以后再论。”   这是她的保证,高维放心了,也明白了。   只要今日高维帮忙,不管长孙宏举证什么罪,她一概不予追究。   高维轻笑垂眉:“公主大恩。”   “你不追究高维,只怕难以服众。”长孙宏又拿出了一沓账本:“他学古人养太保,已经在军中,认养武将十三人。”   明仪心里一颤,面上却波澜不惊。   但其他人,并没有这么好的定性。   高维此举,是想学夏侯家了。   “你竟然认养武将做义子?”神宗拍案而起,再也忍不住了,被亲手扶植起来的大臣这般欺骗,他把最后一点耐心都丢了。   高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明仪一眼。   她不语,眼神都是冰凉的。   高维看着她,几乎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心思都用上去猜测明仪的态度。   现在,夏侯家步步紧逼,她需要自己的帮助,所以不惜答应不追究自己的罪责。   所以,他现在只需要表态就行,但那样一来,就把话题扯开了,这肯定不是明仪想要的。   他不能把这件事推开,否则将来还有谁愿意来投靠他?   承认,搏一把?   高维从未如此纠结过,他再度抱拳,嘴唇翕动:“臣知罪。”   “嗯。”明仪应了一声,目光从他身上瞥开:“其他大人对护国公的能力,可信任?”   她就嗯了一声?不追究吗?   长孙宏不服:“怎么?此罪不重?”   “重不重,你说了不算。”明仪有点后悔对长孙宏手下留情了:“我说了才算。”   这对母子,是铁了心去做夏侯家的狗了。   长孙宏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要说话,灵善就把一个东西砸在了他身上,给了他一记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静太妃还在凤来殿呢。   可不是只有夏侯家会扣押人质的手段。   到底是母子,长孙宏没有再说话,坐下来,虔诚了祈祷明仪今天讨不到好处一败涂地。   “本宫觉得,既然夏侯大人对赵统领有质疑,七王爷与九王爷也对护国公有质疑,不如按照九王爷所说比试一场。”明仪把话题拉了回来:“皇上觉得呢?”   她突然问自己的意见,神宗愣了一下点头:“朕觉得理当如此。”   “那高大人呢?”明仪重新看向高维。   高维抱拳:“理当如此。”   他表态,便是寒门大臣表态了。 第284章 婆家来撑腰了   “那夏侯大人可有异议?”   夏侯敬冷眼看着她:“九王爷若是赢了,兵权归谁太难定论,不过公主若是执意要考验护国公,那不防指定一个人选,由他来和护国公比试。”   指定一个人选?   明仪扫了一眼坐下的武将,结果一个个都把脑袋低了下去。   他们不是打不过护国公,只是赵捷的血还在大殿上没擦去呢,那就是接着齐伯侯府兵权的下场。   “若是没人。”夏侯敬很满意这些武将的反应:“那就是都对护国公的能力没有质疑了。”   九王爷长孙兰坐不住了,想说话,被七王爷拉住。   神宗不给王爷放权,他们不能自己去触霉头。   这是高维帮着神宗给诸位王爷的枷锁,现在给夏侯家帮了大忙。   “公主。”夏侯敬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连同夏侯夫人一起,眼睛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他走出来,作保一样:“护国公年纪大了,但他还有两个儿子,年轻力壮,皆是可塑之才,依臣看,也可委以重任。”   还要替护国公府的那两个废物要官?是想把他们一家抬回先前的荣耀之位吗?   神宗几欲起身,结果明仪把胳膊往扶手上一搭,依旧慵懒的坐着,他顿了顿,继续坐着。   “此提议甚好,那便把他们传进宫里来,若是真的可以委以重任,便把兵权交给护国公,由他们俩共同节制。”   众臣惊了,夏侯敬也笑了。   但是,夏侯夫人的笑意落了下去,她极快的明白了明仪的意思。   把兵权给护国公,让他们的两个儿子互相节制,这分明就是要护国公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   不过,三公子柳贤娶得是夏侯家的女儿,那他们自然是会帮着柳贤,而且,有这门亲事在,夏侯家插手,也更加方便。   她刚想明白,霍大人立刻起身:“公主,能征善战者节制兵权才能服众。”   嗯?   众臣皆愣,然后才明白,他是要帮自己的女婿二公子争取兵权呢。   霍府已经被明仪强行推到了夏侯家的阵营,如果不能有资本让夏侯家不抛弃霍府,那霍府被收拾掉是迟早的事,所以,给女婿争取兵权,显得尤为重要。   他这个时候内讧,夏侯敬怒了,正要说话,夏侯夫人及时抬手。   “霍大人说的,在理。”   她看着明仪,已经洞察了明仪的心思。   她一句共同节制,就让霍家出来捣乱,如果夏侯敬和霍大人起了争执,那只会让人趁虚而入。   不过,柳贤娶得是夏侯敬的女儿,夏侯夫人并不在意,所以,只要兵权归了护国公,谁来节制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夏侯敬不满,却没说话。   夏侯夫人这位嫂嫂,对他还是有震慑的。   “能征善战者节制兵权才能服众,此话说的有理。”殿外有人高声喊道,众人皆抬眼看去。   五王爷!   不单是他,还有一个少年,穿着戎装,带剑上朝。   坐上的明仪怔了一下,笑了起来。   “霍大人说的话,太有道理了。”五王爷走进来,见了礼就道:“本王回京述职,在宫门口看见他,就把他带进来了。”   少年抱拳跪下:“末将华凌,奉定北侯之命,来接公主回家。” 第285章 侯府才是最屌的那个   接她回家?   穿着戎装带着剑?   夏侯敬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定北侯府,那尊囤在鹿京,驻兵漠北,时时刻刻盯着夏侯家后背的大佛。   明仪点了点头:“本宫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你先到殿外等候吧。”   “是。”华凌起身。   “等等。”神宗突然出声:“华凌,朕问你,可敢与护国公比试一番?”   这一问,就连明仪都惊了,她回头看了神宗,却见神宗目光镇定。   华凌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只晓得,今日天还没亮,江氏就派人来他家里,让他来一趟盛京,他稀里糊涂的被定北侯府的人带过来,半道上遇上定北侯,就被定北侯安排了一个接明仪回来的差事。   他一进宫就发现情况不简单,进殿后就明白宫里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而且明仪的模样分明就是有危险。   所以神宗这一问,让他犹豫了一下才抱拳:“末将敢。”   护国公府的行事他也知道一两分,心里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曾明说。   “好大的胆子。”夏侯敬有些忍无可忍:“一个小小的参将,也敢与护国公比试。”   华凌本就清冷,看着夏侯敬,一点表情都没有:“为何不敢?比试而已。”   “好。”神宗总算是出了一口气:“那你便与护国公比试比试,若你赢了,朕就将齐伯侯遗留的兵权交由定北侯府节制,定北侯府的能力,众卿可有异议?”   定北侯府?   这越发没人敢说话了,且不说定北侯府一直视盛京如无物,只在鹿京和漠北溜达,除了按时找朝廷要军饷,基本上不搭理朝廷的任何事,但是一本折子就把高维的百司刮出去一半的行事作风让人不敢招惹。   关键是,这是明仪长公主的婆家,她还在面前坐着呢,说有异议,不是和她作对吗?   “皇上。”对上定北侯府,夏侯夫人也没办法淡定了:“定北侯府已经有漠北大军,再把兵权交给他们,是否不妥?”   若是知道一向不多管闲事的定北侯府会插手进来,他们还不如把兵权给赵捷呢。   五王爷说道:“有何不妥?能者居之,如此才能服众,护国公府也是有些兵权在手上的,同为开国功臣府邸,怎么护国公府合适,定北侯府就不合适了?”   他算是把夏侯夫人问住了。   “既然手握兵权也能参与。”大王爷破天荒的开了口:“那本王也很感兴趣。”   他也要抢,并且很有信心。   护国公和华凌老的老小的小,他能一拳一个。   一直紧锁眉头的明仪诧异的看向他,撇了撇嘴,没吭声。   她敢发誓,大王爷把华凌当弱鸡了。   这老男人,想置身事外就一直保持沉默,结果临了临了的跳出来抢,分明自取其辱。   他是不是忘了把穆珏当弱鸡的下场了?   明仪不发言,五王爷对大王爷的不满也就不说了。   “既然众卿都无异议。”神宗虽然也很烦大王爷,但他的张狂程度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所以选择无视他,“那便定下了,护国公,你此时放弃还来得及。”   护国公早就脸绿了。 第286章 来谈谈后宫吧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代表定北侯府的华凌就让他糟心了,这大王爷还跟着跳出来。   是想拆了他这把老骨头吗?   可是,他如果现在放弃,夏侯家岂会放过他?   不得已,护国公硬着头皮抱拳:“臣愿意一试。”   神宗高兴坏了,他不了解华凌的实力,所以对华凌的战斗力也没抱希望。   他现在,只求着大王爷能够一拳打死这个老家伙。   “既然都愿意。”明仪不见高兴神色:“那就今日,等护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进宫了,就关上宫门,把事情好好解决,省的生出幺蛾子。”   关上宫门?   这四个字,着实耐人寻味。   “既然兵权的事坐下这般安排,那接下来就是后宫的事。”明仪把事情定下了。   全程旁听的王妃后妃,无不心神大震,就连灵善,都在位置上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番对话,到处都是圈套,每个人都在最适合的时候说话,把事情一步步往目标推进,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说,该说的绝对不会不说。   即便她们不懂国事,也能分辨出话里有话,能察觉到里面的危险。   护国公府才是解决兵权问题的扣子,显然,明仪解开了。   先在国事上赢了他们,然后再谈后宫,才能占据主动权。   “皇后娘娘如何了?”明仪直接问的灵善。   “皇后娘娘见红昏迷,至今未醒,因着琼妃执意要给皇后娘娘灌药落胎,所以一夜功夫,太医都没办法给皇后娘娘医治。”灵善根本不是个藏着话的人:“方才承乐带着曾大夫到了,才确定皇嗣无恙可以保住,现在还在凤来殿。”   “皇后娘娘见红不能止血,为了娘娘安康,本宫做主落胎,并无差错。”夏侯华琼看着明仪,理直气壮:“而且,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臣妾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皇上不能过去做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这话,险些让神宗把龙案上的砚台砸下去。   “哪个太医说的?”明仪镇定多了。   夏侯华琼大胆的与她对视:“太医院副使,朱太医。”   “很好。”明仪点头,上次买通的太医被他们家自己动手解决了,那这次还帮着做事的,只怕是没办法再回头了。   既如此,留着也没用。   抬眼看了看侧门的承乐,承乐转身就走了。   夏侯夫人问:“公主这是做什么?太医们为娘娘好,难道还有罪了?”   “见红而已,却一夜不能止血,如此庸医,哪里还能留着?”明仪含笑:“舅母不为其他人着想,也要为琼妃着想,不过,舅母若是信任,那便留着他们的命,专门伺候琼妃吧。”   她还能这么客气,夏侯夫人心里十分不痛快:“那便多谢公主了。”   “不必。”明仪一切如常:“既然皇后的胎可以保住,便就该说说惊扰皇后的人了。”   她这么轻易就放过那些太医了?   灵善皱眉,猜不到她是怎么想的。   夏侯华琼抬手摸了摸步摇:“掷香囊的人是舒贵妃身边的丫鬟,她已经亲口承认,是受舒贵妃指使,而且,舒贵妃在自己随身使用的小红枕里面私藏麝香,还故意带到皇后面前去,证据确凿。”   :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高维和长孙宏的,夏侯家就更加不可能了 第287章 她要整死舒贵妃   “人在哪里?”明仪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带上来我看看,把舒贵妃也带上来。”   她要亲自审问,神宗身边的首领太监立刻去带人。   夏侯夫人和夏侯华琼对视了一眼,母女俩都没在掉以轻心,其他人更是各怀心思。   舒贵妃除了神宗的宠爱一无所有,没家世没子嗣,根本不重要。   反正皇后的胎保住了,那顺带把脏水泼在舒贵妃头上赐她自尽也无不可,反正无人敢追究。   但明仪却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审理,可见她铁了心要针对夏侯家。   很快,舒贵妃和告发她的宫女都到了。   不过才一夜功夫,舒贵妃已经被用刑,身上全都是鞭痕,湿哒哒的,像是被大冷天淹了水,瘫在地上,连跪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往日骄横,被神宗捧在手心里宠着,还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呢。   神宗满是心疼,差点起身把她抱走,看了看明仪,才强行忍住,但眉眼中的心疼却半分都掩饰不下去。   明仪也有些不忍,但此刻,她绝对不能可怜舒贵妃:“传太医,为舒氏把脉。”   “她谋害皇嗣,公主还要救她?”夏侯华琼是要把舒贵妃往死里整了:“这样的贱人,就该拉下去一条白绫勒死。”   神宗怒了:“事情尚未查明,谁给贵妃用刑的?”   “皇上宠爱贵妃,但也要清明才是,认证物证具在,哪里能辩驳?”夏侯华琼丝毫不退让:“臣妾关怀皇后娘娘,所以下令,对舒氏用刑,可她嘴硬的很,至今不招认,大概是用刑不够吧。”   明仪问道:“那琼妃觉得怎么办呢?炮烙?虿盆?还是骑木马?”   “宫里审讯人的时候能用的法子如此之多,臣妾进宫日子尚短,好些都没学会呢,若是公主乐意教导示范,臣妾也很愿意学习。”她是巴不得舒贵妃被折磨虐待。   神宗太宠她了,即便对神宗无心,可是对比自己的处境,她便觉得舒贵妃什么都不如自己,哪里有资格得到独宠?   而且,舒贵妃几次三番顶撞她,这越发是对她的羞辱。   舒贵妃抬眼看着神宗,满眼惊恐含泪,神宗眉头紧蹙,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身脱下身上的大裘,大步过来盖在她身上。   “皇上。”舒贵妃害怕哭了:“我没有。”   “嗯。”神宗把她扶起来一些,用大裘把她裹紧,小心翼翼的不碰到她身上的鞭痕。   首领太监极有眼色,立刻安排了一个宫女下去让舒贵妃靠着,神宗这才回到座位上。   明仪有些无奈,这个时候,他对舒贵妃越是心疼,夏侯华琼只会越加要把舒贵妃往死里整。   不过她也很理解,同为女子,若是她被人构陷用刑,她也希望自己的情郎能够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给一点温暖和信任。   夏侯华琼的神情已经不能再冷了,夏侯夫人同样对神宗这一举动深深不满。   “琼妃。”明仪漫不经心的挠着耳后:“本宫希望你长个记性,尊卑有别,即便是皇上皇后不能主持,你一个妃子,也是不配对贵妃用刑的,你能做的,就是将她禁足,其他事,还轮不到你。” 第288章 在她身上扎出八千个针眼子   夏侯华琼挺直腰板:“公主这话说的不妥,舒贵妃加害皇嗣,臣妾按宫规办事。”   “你没有协理六宫的权利。”明仪依旧斜斜的靠着:“宫规里,也没有一条写着,妃嫔可以对贵妃用刑。”   夏侯夫人沉声:“公主的意思,便是皇上皇后无暇顾及之时,即便贵妃犯了滔天大罪,娘娘们也无权过问了?”   “是。”明仪看向她:“我朝尚有两位太妃五位长公主,何时轮到一个嫔妃对后宫之事指手画脚了?”   夏侯夫人冷笑,不接话了。   太医很快就来了,是太医院正,明仪吩咐他:“小红枕用的日子久了,舒贵妃又喜欢带着,仔细查查,她身上沾染了多少麝香。”   “是。”他仔细给舒贵妃把脉,惊得眉眼一挑,下意识的看了看明仪这才说道:“贵妃娘娘没有被麝香伤到,想必是沾染的时间不长。”   明仪注意到他微微一挑的眉毛了,“那皇后的胎,是麝香伤的?”   “是,但贵妃娘娘枕着小红枕睡觉都没被麝香伤到,皇后娘娘没有接触过枕头却被麝香伤到,可知,伤了娘娘的并非贵妃的红枕,而且,麝香放进枕头的时间不长。”太医院正又看了明仪一眼:“到是夏侯夫人送各位娘娘的香囊里掺有大量麝香,只怕是皇后娘娘被香囊所伤。”   夏侯夫人谑笑:“胡说八道。”   “舅母别急,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犯不着去追究的。”明仪对夏侯家用麝香断其他后妃生育的事,她幼时就见过了。   神宗早已经紧紧抓着龙椅上的扶手,几乎要把扶手的龙头捏碎。   红枕的麝香既是用来诬陷舒贵妃的,也是用来针对她的。   自己宠爱的女人被他们用这般手段对待,他比自己受辱更愤怒。   “那掷香囊引猫”明仪看向了指证的宫女:“扒光她的衣裳,拖到殿外,用绣花针在她身上扎出八千个针眼来,一百个一问,不说便继续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惊得所有人后背一阵冷汗。   夏侯夫人都惊了,看着明仪,实在无法想象她的心有多冷漠,才会这般轻易的说出这么个酷刑。   “公”有大臣无法接受要说话了。   明仪轻咳了两声:“谁求情,妻女便拉出来一同受刑。”   她可不是良善的主,这也只是开始罢了。   宫女都吓懵了,惊慌的磕头求饶,却被太监一把捂住嘴拖拽了出去,几个嬷嬷上前,强行扒光她所有的衣裳,把她死死按在地上,就当着满大殿的人,一人一根绣花针,重重的,一下一下的,在宫女娇嫩的身上刺出一个又一个针眼。   “啊!!!”   宫女叫声惨烈凄厉,好些人倒吸一口凉气,跪坐在门口的后妃人人脊背发凉,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夏侯华琼更是,宫女的每一声惨叫都重重击在她的心里,她很害怕事情败露,也很清楚明仪要收拾她,法子多得是。   殿外的禁军,谁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被惨叫喊得心里发麻。   这该是在遭受什么刑罚,才会如此绝望凄厉? 第289章 公主太过心狠手辣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狠毒如夏侯夫人,此刻都有些不舒服。   “所有人都给本宫记好了,出卖主子,就是这样的下场。”明仪面色如常:“对了,听闻舅母带来了不少猛兽,等下,借我用用,喂惯了小猫小狗,我还真想知道,给猛兽投食,是何感觉,定然十分爽快。”   给猛兽投食?   护国公如坠冰窖,看着明仪,仿佛晓得这话是她故意告诉自己的。   “怎么?公主对人兽角斗的事很感兴趣?”夏侯夫人冷冰冰的问:“可惜了,夏侯家的罪人,已经没了。”   明仪浅笑:“泱泱国土,最不缺人,夫人放心即可,等下,我可要请在座的诸位都去看呢。”   “啊!!!”宫女凄厉的惨叫打断了想接话的夏侯夫人。   明仪看过去,宫女身上血淋淋的,被嬷嬷掐着下巴逼问:“说,谁让你掷的香囊?”   宫女叫喊的嗓子都哑了,看着殿里的夏侯华琼,有话,又不敢说。   明仪瞟了一眼夏侯华琼,笑了出来:“本宫知道了,来人,去查查她家里都有什么人,无论老人孩子,都杀了吧,把她先留下,等下丢去喂熊。”   “啊!不不不!不”宫女疯了一样挣扎着爬上前,重重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说,奴婢说。”   夏侯华琼看着明仪,气息控制不住的错乱:“公主是非太过心狠手辣了,这般牵连无辜,只怕不妥。”   “本公主高兴就行了,管它妥不妥做什么?”明仪又咳了两声:“说吧。”   宫女满脸都是血,模样已经惨不忍睹了:“是琼妃娘娘身边的胡嬷嬷交代奴婢这么做的。”   “你胡说。”夏侯华琼到底沉不住气慌了。   明仪不说话,垂眼笑了笑。   灵善起身:“胡说是吧?那就把胡嬷嬷也拉上来用针扎,她若不说,便是冤枉了。”   “三公主可不能因为在凤来殿有龃龉,就对胡嬷嬷挟私报复。”夏侯夫人比夏侯华琼冷静多了:“公主对宫女用重刑,宫女自然是顺着公主想要的说了。”   灵善哼了一声笑了出来:“若是她想攀扯,怎么不直接攀扯琼妃呢?夫人还是别狡辩了,有没有,动刑就行了,琼妃自己不也说了,不招认,是用刑不够。”   “这个宫女说是受胡嬷嬷指使,可有证据?”夏侯夫人根本不怕。   灵善皱眉,明仪倒是笑了笑,看向满脸是血的宫女,一言不发。   殿外,宫女身后的嬷嬷低声磨牙提醒:“要想保住家人,你得以死明志。”   宫女懵了,浑身哆嗦无力,看着殿里的人,刚翻腾起来的希望瞬间稀碎。   贵妃虽然得宠,但是有娟若在,她在华仪阁就没办法出头,私下里抱怨过几句,结果传了出去,胡嬷嬷找到她,让她只要把香囊丢向赵秋容,等琼妃做了皇后,便让她做掌事宫女,等年纪到了还能恩典回家,她这才答应的。   她现在后悔了。   看着带笑不语的明仪,宫女心里哇凉哇凉的。   “还不快些。”嬷嬷怒促:“自己犯的蠢,就得受着。” 第290章 他家来了五万私军   在宫里,犯蠢了只有死路一条。   宫女崩溃的大哭起来,绝望的喊了一声:“奴婢真的是受胡嬷嬷指使的。”   她爬起来,一头撞在大殿门上,砰一声,脑浆迸溅,血洒满门。   “啊!”就在门前的坐着的后妃吓得尖叫,女眷几乎都变了脸色。   “贵妃冤枉了。”明仪已经做不到无视太医院正拼命挑动的眉梢了:“速速送回去,你也跟着去吧。”   太医院正赶紧起身,忙让首领太监叫了嬷嬷宫女来把舒贵妃扶下去。   神宗神色松懈了不少,感激的看着明仪:“姐姐”   “胡嬷嬷”明仪继续说。   外面有禁军跑来,呈上东西打断了明仪,首领太监立刻跑下去拿了呈送给神宗,神宗瞧了一眼,神色就变了,递给她。   夏侯家五万私军在盛京三百里外秋猎!   她骤然抓紧手里的信,深吸了两口气才稳住心神。   三百里外,五万私军,来的真是凑巧。   夏侯夫人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色,舒坦的笑了:“公主,胡嬷嬷怎么了?”   众人都看着明仪,也都察觉到了她的脸色不对劲,无不好奇起来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胡嬷嬷有罪。”明仪直接把信撕了,一扬手把碎片洒了出去,目光坚定的看着夏侯夫人:“来人,把夏侯家所以嬷嬷都给我抓起来。”   门口的禁军愣着不动,重伤的赵捷怒道:“行令!”   禁军动手了,在长阶上一喊,等候在长阶下的夏侯家嬷嬷丫鬟,全部被禁军包围她们慌了。   三驸马看了看大殿,也明白局势被明仪被掰回来了。   胡嬷嬷怒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谁吗?”   禁军不搭理她们,大刀拔出,无令就不会收回。   又有禁军从宫门处快速跑来冲上长阶,首领太监小跑着去听了话回来禀报:“皇上,长公主,大驸马带着护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到了。”   “好。”明仪起身,明显晃了一下身子,首领太监急忙扶了她一把,她这才站稳身子:“所有人,到兽场去。”   三王妃起身说道:“公主先行去更衣吧。”   这可是十月底,大殿里阴冷,明仪浑身湿透赶回来,又受了伤,在这里费心劳力的说了那么多话,此时脸都起红了。   明仪点了点头,看向大王爷:“到那里去比武。”   她从侧门走了,三王妃立刻拉着大王妃一块跟上去,高淑芳不管,继续跟着后妃。   已经是中午了,但大风刮得实在厉害。   明仪简单的用热水擦了身子,三王妃手抖的停不下来,给她上药的时候,药粉洒落了不少。   “大王妃去看看皇后娘娘,三嫂去舒贵妃那里,以防夏侯家再下毒手。”明仪喝了口热水:“记得,把舒贵妃身边的宫女仔细排查一遍。”   “好。”   上好了药,明仪换上衣服,头发简单的挽起来,穿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再把帽子戴上就走了。   大王妃和三王妃也不耽搁,赶紧按照她说的去办。   承乐追了过来,扶着明仪:“都安排好了。”   “嗯。”明仪又咳了两声:“关上宫门。”   “是。”承乐摸了摸她的额头:“公主,你起烧了。”   明仪掩着嘴低咳:“无事,走吧。” 第291章 把华凌当弱鸡了   兽场的看台重新坐满了人,周围的几个笼子里,都是趴着打盹的老虎和狗熊。   禁军来了,推搡着一群人,夏侯家的嬷嬷们和要给赵秋容落胎的太医们,他们个个神色慌张两股战战。   明仪来了,依旧坐在神宗身边,她用余光扫了一下夏侯华琼,一个主意成型了。   “开始吧。”大王爷已经不想再等了:“护国公,请。”   护国公的脸色更难看了,硬撑着起身,跟着大王爷走到宽敞之地。   明仪对他们俩的结果毫不关心,反倒打发了承乐去找三驸马。   三驸马没出宫,却也没过来。   自从刚成亲时忘了大魏对驸马爷的限制失手打了人,害的求情的灵善差点被弘治帝杀掉,他就是最守规矩的那个了。   华凌也坐在一旁,他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要不要接下这份兵权,他心里直打鼓,想问明仪,却一直没办法靠近她,只能自己琢磨了。   场上,护国公没两招就被大王爷打败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谁都不惊讶。   “大王爷神勇。”夏侯敬违心夸赞。   从大王爷也要争抢开始,他就晓得护国公赢不了。   大王爷得意的笑起来,看向华凌:“小子,过来。”   华凌起身,脱了戎装,放下佩剑,这才走过去。   精瘦的少年郎和大王爷这种中年发福后肥肉又练成了肌肉显得虎背熊腰的老男人对比起来太明显了。   华凌瞧着,的确像只弱鸡。   大王爷看向明仪:“说的话,可是要算数的。”   “不是我说的。”明仪窝在椅子上:“你问皇上。”   大王爷咬牙:“君王无戏言。”   他动手了,很猛很快很用力的一拳,似乎想一拳解决华凌。   华凌没躲,一脚后退,瞬间抬手握住大王爷的拳头,稳稳挡住,让他进攻不了,撤退不得。   只是这一招,夏侯家的几位公子都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先前最不被看好的华凌身上。   这个年轻人很厉害,在大王爷之上。   大王爷也愣了,转瞬间恼怒了起来,他打开华凌,认真与他打斗起来。   “定北侯府还真是人才济济。”夏侯敬故意说给神宗听:“一个参将,都能有如此身手,怎么先前一直听闻的,事鹿京公子皆是酒色纨绔,终日不务正业的话?”   神宗听见了,但不说话。   三王爷答:“鹿京公子众多,百十个里面,总有一两个少年英才,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   “三王爷说得对。”夏侯敬还在说:“不知这六驸马是那一类,我听闻,六驸马也曾赢过大王爷的,而且,他的身手可不俗,那一招踏水而行,着实让我夏侯家的公子望尘莫及。”   九王爷长孙兰呛了回去:“我姐姐自然是要嫁最好的,可不是普普通通会点功夫拳脚就能配得上。”   他年纪小,说话难听,夏侯敬不想和他计较,只想打死他。   场上,华凌已经占了上风,但一直克制着。   明仪喊道:“别让人,轻看了鹿京公子。” 第292章 三驸马也很屌的   得了话,华凌放开了拳脚。   大王爷节节败退,被摁在地上摩擦只是时间问题。   “夏侯大人。”明仪说道:“好好让你们家的公子们看着,这位华凌,年十八,还未弱冠,便得侯爷重用了。”   他们家那几位公子分明是想上去把华凌解决掉的,所以明仪才这么一说。   夏侯敬晓得她的意思,不屑,却也听进去了。   大王爷败了,华凌没有伤他,点到为止。   “看来,定北侯慧眼识人了。”神宗心里舒服多了:“如此,那便君无戏言,把兵权”   夏侯夫人出声打断了他:“皇上,这位华参将少年英雄,我想请他与夏侯家的几个孩子比试比试,好让夏侯家的几个孩子晓得,人外有人。”   “夫人若是真想比试,也得等明日。”神宗脸色臭了:“华凌力战了大王爷,如何与养精蓄锐的人比试?”   夏侯夫人笑了笑:“点到为止罢了,不碍事的,你们手轻些。”   她完全不搭理神宗,擅自做了主,明仪没管,静静的看着他们。   反正管了也没用,她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办法呢。   夏侯家这次要做三件事,为护国公府拿到兵权,打掉赵秋容的胎,除掉一直和夏侯华琼作对的舒贵妃。   就三件事,还都没成,不找麻烦绝不可能。   夏侯家一块上去了三位公子,华凌警惕起来,他们一动手便迅速防备起来。   高手不是吹出来的,特别是能被安排跟着夏侯夫人一块来盛京的人。   没过三招,华凌就挨了一拳,而且伤的不轻。   “夫人。”明仪出声了:“点到为止。”   夏侯夫人笑而不语,分明无视了她的话。   既然明仪都能无视盛京城外三百里处的夏侯家五万私军,那他们也能无视赶来撑腰的定北侯府。   华凌强撑着对打,夏侯家的三个人丝毫不留情面,招招致命,连挖眼掏心这样的招数都用上了。   关键时刻,一个人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袭击华凌身后的人,面不改色的一拉就把人甩了出去后退数步,然后回身一脚,稳准狠的蹬在了另一人的脖子上。   三驸马?   众人都惊了,灵善险些站起来。   被他蹬住脖子的那人抬手还击,被他飞起一脚踹了出去,然后转身一拳打开另一人,瞬间清楚华凌身边的危险。   “下去。”三驸马把华凌轻轻一推,自己站在了场中。   夏侯敬大笑起来:“怎么,大魏对驸马爷的限制,已经不起作用了吗?还是说,驸马爷已经可以不守规矩了?”   灵善黑着脸看向明仪,咬牙切齿:“你让他来的?”   “嗯。”明仪没有否认:“现在,只有他能力战夏侯家的人。”   灵善气得发抖:“那规矩呢?”   “也得守。”   灵善怒了,看着明仪,用尽全力才没有冲上去打她。   夏侯家的三位公子已经和三驸马打在一起了,他少年成名并不是徒有虚名,同时对抗夏侯家三位高手完全不费力气,这般从容稳重,可把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做了一次改正。 第293章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夏侯敬的目光耐人寻味起来,明仪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给另外几个夏侯家的公子使眼色,就晓得这老贼要用阴招了。   “公主。”夏侯敬站起来了:“我有一个提议,不知能否。”   明仪点头:“你说。”   “从现在起,谁输了,便进笼子,与猛兽角斗。”他感受到了三驸马的威胁,要除掉。   灵善愤怒起身:“输了就进笼子?那夏侯大人可敢一对一?三打一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你是老不要脸吧。”   “三驸马英勇,公主放心吧。”不要脸的事做多了,灵善的语言杀伤力对他没作用。   灵善看向明仪:“他本不该掺和进来的。”   “我知道。”明仪很从容:“夏侯大人提议甚好,准了。”   灵善直接起身要上去动手,三王爷立刻一把拉住她:“别糊涂,她答应了,夏侯家的人为了让玉清进笼与猛兽搏杀才不会下死手。”   “什么?”灵善被他提醒才想起这一出。   她看向场上,可惜不懂武功,也看不出来什么,目前为止,三驸马都没落下风让他们占到任何便宜。   但她,总是隐隐不安,眼睛盯在三驸马身上一丝一毫都不敢挪开。   其中一人退了半步,掏了掏袖子一揉手,再次冲上去,他的趁着攻击,手掌袭向三驸马,本来占据上风的三驸马突然就抬手挡了一下脸,霎时间,另一个人冲过去贴着他,一拳打在他肋下肝脏处。   三驸马吃痛弯了腰,后腰再被第三人用手肘重重一击。   “住手!”灵善急的大叫起来,甩开三王爷,她冲了下去。   不必明仪吩咐,承乐迅速跟上,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却也让灵善平安无虞的扶住三驸马。   “三驸马败了?”夏侯敬笑出一口泛黄的老牙:“可惜了。”   明仪跟着点头:“的确可惜了,这好好的,突然就败了。”   夏侯敬根本不理会她的质疑,抬头挺胸的瞧着明仪:“看来,三驸马要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老家伙。”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沉吟想法子的明仪都愣了,所有人寻声看去。   穆珏提着马鞭,脚步轻快的小跑着过来,颠颠的,惬意无比,有路不走,直接翻回栏杆跑向明仪:“夏侯夫人,实在对不住,有件事得和你道歉。”   他一屁股坐在明仪椅子的扶手上:“我那天经过一个猎场,有个憨批把我的马射死了,我火大的很,顺手就把那群人打了,他们逃跑的时候喊着说是夏侯家的人,我没信,追上去继续打,一不小心,弄了几个人,还请你多多包涵。”   众人:“”   你道歉为什么要跑到公主面前待着?   求保护吗?   夏侯夫人心道不好,觉得事实铁定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这么说,是我们家的人惹到驸马了?”   “对。”穆珏乖巧点头:“所以我还手,没问题吧,夫人不会和我一个孩子计较对吧。”   这话说得,夏侯敬差点冲上来扇他一巴掌。   此人着实有点不要脸了。 第294章 驸马爷一步到位   明仪直勾勾的看着他,穆珏微微一靠就把胳膊搭在她肩上了,像是个傻白甜一样,语气天真:“呀,你们在打架啊,正好我闲得慌,一起玩啊,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就是夏侯家的男人都不行了。”   尼玛,你咒谁不行了?   夏侯家的男人都怒了,虽然早就晓得穆珏嘴欠,可这欠的太让人恨得慌。   一直沉着气的夏侯敬吹胡子瞪眼:“那就,得罪了。”   “没事。”他伸手把明仪的茶盏拿过来:“你们先商量几个人一块来,我喝口水先。”   他一点都不着急,明仪挪了挪把他拉下来坐着,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好些话都想问。   他不是要去三四个月吗?怎么就回来了呢?   漠北不是正在和柔然开战吗?他不待着?   而且,在猎场遇到夏侯家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渴死我了。”他把水喝了个干干净净,擦擦嘴看着明仪龇牙乐:“其他事回家了和你说,就告诉你一件事,让你高兴高兴,也有个心理准备,他们家五万人,我一个不小心灭了一半多,挺张扬的,尸体还在猎场丢着暴晒呢,八成是没人管了,得空了你让人去埋埋,不然挺臭的。”   一不小心,五万人灭了一半?   明仪咬了好几下唇,还是有点忍不住:“你带了多少人?”   “两万。”他声音低了下去:“我说过不带兵,可是”   “无事。”明仪握住他的手:“你只是和我吵架了,跟着侯府的副将跑出去玩了些日子罢了。”   被她打断,穆珏把话咽下去了,沉默了一下又笑起来:“你的信我收到了,你说想我了,问我几时回来,我就跑回来了。”   是因为这个?   明仪怔了半刻才笑了:“嗯。”   “那我先去打一架,后面的你自由发挥。”他又颠颠的跑下去。   夏侯家还是三个人,一打三,他们家已经决定把不要脸贯彻到底了。   三驸马被灵善扶回来坐着,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睛紧闭睁不开,灵善用帕子沾了水,正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拭。   穆珏的实力是个谜,大王爷没能把他试出来,所以这一次,就是个机会,大家都认真看着。   监礼司的人更是恨不得把眼睛丢上去细细看看这位让他们业务能力被质疑的六驸马。   高手过招,打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是必须的。   大家都这样想,所有的注意力和精神头都调动起来了。   夏侯家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和六驸马之间,必然有一场血战。   但是,还没怎么打呢,其中一个就被穆珏甩飞出去丢进笼子,啪一下摔在了老虎跟前,和老虎深情对视,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夏侯敬眼睛瞪得滚圆,其他人更是一脸诧异,谁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完了?   高手过招必备的昏天暗地呢?日月无光呢?   他一步到位把人往里面丢是什么操作?   清场了,穆珏插着小细腰在笼子外面看热闹:“这大黑熊真胖,熊掌也挺肥的,还有那个虎鞭哇好大,好长。” 第295章 驸马调皮了   他在哪感叹个不停,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等听见明仪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夏侯家什么招呼都没打就冲出了两个人,左右夹击,就算是外行,都看的出来他们比先前那六个人都要厉害太多太多了。   明仪下意识的起身,穆珏却一转身从他们中间闪退了出去,然后瞅着他们,等他们刹住步子转回来了,才开始和他们打。   “公主。”承乐扶着明仪坐下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但自己也担心的不得了。   夏侯家根本不怕朝廷,争夺兵权和给皇后落胎的事情失败之后,他们家急于用武力震慑,只要他们家赢了,那先前丢掉的主动权就能全部找回来。   什么兵权,什么皇后母子平安,都会被再一次推翻。   这一次,穆珏也谨慎起来了,虽然大家都赤手空拳,可是那两人身上分明是穿着软甲,他一拳打过去,人家一点事都没有。   你来我往数十招,穆珏越来越不爽,那两人却满脸得意控制不住。   夏侯敬负手而立满意的不行,大王爷瞧着都不舒服了:“夏侯大人,穿软甲比试,不妥吧。”   “行武之人,软甲护身乃是常事,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那就拿兵器吧。”大王爷抽出自己的佩剑就朝穆珏丢过去,穆珏一把接住。   明仪瞥了一眼大王爷:这厮终于干了件人事了。   见穆珏拿到兵器,那两人也迅速各自取了大刀和红缨枪,再一次朝他打过来。   座位上,三驸马的眼睛能睁开些许了,可是眼睛四周红肿,他十分难受,必需得时不时的闭一会儿,灵善仔细的检查着还有哪里没擦干净,不时的催促宫女太医来了没有。   “我没事了。”三驸马按下她的手,盯着打斗的穆珏,十分担心他们还用这么阴损的招数。   其中一人又往袖口掏,三驸马立刻出声大喊:“当心!”   他话音未落,穆珏一转手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佩剑带起一串血花,那人惨叫一声,右手垂落了下来。   “不好意思。”他歪歪的勾起嘴角一脸小骄傲:“割歪了,八成是断了你的手筋。”   抱歉完,他甩手把佩剑丢了出去,拿红缨枪的人赶紧躲开,就是霎时间,穆珏冲到了受伤那人面前,抬膝一击磕掉他手上的大刀,然后抢过来,像是给黄牛去皮一样,横劈斜砍几下,拉住那人一扯,竟然把人家身上的软甲扒了。   “有把刀,还对付不了你这身皮了?”   另一人打过来,穆珏顺手把受伤的这人一推,任凭攻击的人再怎么调转角度,他还是把人往人家的枪头上怼了过去。   “噗呲”血水喷了出来。   “哦豁”穆珏撒开手:“你把自己兄弟捅死了。”   兽场中,人人面露惊异神色,都呆愣住了。   “公主。”夏侯夫人彻底冷了脸,目光淬毒了一般:“点到为止的。”   明仪被大风吹得浑身发凉脑袋昏涨,靠着椅子点了点头:“我晓得,驸马调皮了,夫人别介意。” 第296章 你的婆家更不简单   她换了称呼,便是换了态度,不再客气。   既如此   夏侯家也不再客气了,其他休息的人,一窝蜂的全部冲了上去,他们要群殴穆珏一个,华凌见状立刻上去帮忙,九王爷长孙兰也要冲,被七王爷拉了下来,他自己冲了上去。   他们三个的身手明仪都不怀疑,但是夏侯家人多,打起来怎么算都会吃亏的。   “咳咳!”大王爷故意咳了两嗓子,咳完了还瞟了明仪两眼。   想要他帮忙,就把兵权给他,不然他就不帮。   明仪不吭声,沉下心琢磨着。   穆珏都说了他把猎场的五万私军打跑了,夏侯夫人还敢让他们动手,应该是知道漠北开战,定北候府的兵马都被拖住了。   难不成是此次柔然进攻很猛,能把定北候府的兵力拖在漠北?   但如果真的能拖住,穆珏带回来的那两万人是哪里来的?   定北候绝对不会和柔然进行长期的对峙的,即便是穆祯也一样,集中兵力速战速决才对,怎么会让穆珏带两万人回来?   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除非,定北候府不缺人手,兵力充足。   看着穆珏,明仪默然不语。   “别逞强了。”大王爷信心十足:“人多势众,占不了便宜的。”   三王爷有些忍无可忍了:“大哥别在这个时候搞错了敌人。”   大王爷笑了一声,没搭理,他能在夏侯家步步紧逼的时候为了和神宗抢皇位对明仪拔刀,那现在明目张胆的用兵权来做交换,也半点不让人意外了。   “占不了便宜,也要豁出一口牙咬下一块肉。”明仪掷地有声。   穆珏他们打的十分激烈,也很惨,动了兵器,便是一场血肉横飞的较量,华凌和七王爷都受了伤,穆珏也挨了一刀,手背上开了一道血口,不过夏侯家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受伤了好几个,算是两败俱伤。   笼子里,被丢进去的三个人里,有一个已经被老虎吃掉一半了,剩下的两个拼尽用力跑出来,却也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旁边的夏侯家嬷嬷和太医,个个脸色不好。   他们知道,场上的打斗事关他们生死,所以个个都非常在意。   有人跑了进来,神色仓皇的到了夏侯夫人面前低语,夏侯夫人听着,不可思议的往穆珏身上看。   她的反应让明仪也集中了精神。   打发走传话的人,夏侯夫人冷冷的看着明仪,半响才笑了起来:“驸马爷带了两万人来盛京,公主可晓得?”   “知道,他刚刚说了。”明仪没表现出一点惊讶:“定北候府的副将带兵,他跟着去溜达罢了。”   夏侯夫人起身走上来,神宗死死的盯着她。   “公主。”夏侯夫人在明仪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盯着她:“那些人随你处置。”   明仪勾唇:“多谢舅母,舅母回家后,可得替我向舅舅问好。”   “这是自然。”夏侯夫人扬起一脸虚假的笑意:“只是公主也别死盯着自己的外祖家,你的婆家更不简单,轻轻松松从边关带回两万人马。” 第297章 公主心狠手辣   明仪点头:“是我允许的,婆家嘛,总得特殊些才是。”   她的回答让夏侯夫人十分意外,微微一怔点着头笑而不语的起开:“住手。”   她一喊,夏侯家的人都停住了,穆珏他们也不再动手。   “切磋罢了。”明仪坐直了身子:“到此为止吧。”   夏侯夫人回去坐下,场上的人也都压下杀意各自回来坐下。   再大的矛盾和杀意都得为利益让路,这可是他们一贯的行为准则。   夏侯家还盘踞在陇西,他们杀不得夏侯夫人一行人,那支私军出事了,夏侯夫人他们也不敢在盛京多待。   双方都有顾虑,和解是唯一的法子。   “坐下。”明仪把穆珏拉到自己的身边,拿了手帕替他按住手背上的伤口:“我马上就好。”   她的脸色很不对劲,唇色苍白,脸颊却是红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覆了一层水汽,一双手很冰冷,身子也在微微哆嗦。   穆珏抬起胳膊搂住她,让她靠着自己能够舒服些。   “来人。”明仪微微抬手:“把芷兰轩的嬷嬷,丢进兽笼,助兴。”   她今日,非杀了芷兰轩的嬷嬷不可。   自从这群嬷嬷进宫,祸害了宫里多少人命不说,明里暗里偷拿的东西更是不少,要是放任她们下去,那以后宫里就更加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了。   她的吩咐,夏侯夫人没管,一群奴才罢了,夏侯家根本不屑于去保护。   “公主。”夏侯华琼脸色苍白:“她们不过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罢了,你何必如此?”   明仪没言语,夏侯夫人就已经制止住她了。   何必?留着她们在宫里继续兴风作浪?继续收买宫人?继续祸害其他妃嫔?   还是,直接处置了她这个主子?   禁军把那群嬷嬷往兽笼里赶,她们大哭大闹,谁都不走,满地撒泼打滚,比无赖还要难缠,禁军完全不客气,扯着头发往兽笼里面塞,任她们再怎么彪悍强壮,都不会是男人的对手。   “娘娘救命!”   “夫人,夫人救命啊!夫人!”   “”   她们吵吵嚷嚷,到现在还在指望主子,奈何夏侯夫人对呼喊置若罔闻,从容淡定的端起茶盏,完全不管她们的死活,夏侯华琼于心不忍,却也无计可施。   在场的女眷好些都变了脸色,那些嬷嬷还在挣扎,求生欲望让她们已经没有分寸了,禁军挥刀就砍,反正是将死之人,对待她们也毫不客气。   而且,这群嬷嬷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戕害人命,如今也算是报应了。   把她们全部赶进笼子,铁门一关,所有的大黑熊和老虎都放了出来,沾了人血的猛兽,便是杀人的利器,一时间,整个兽场都是猛兽兴奋的捕食声音,都是嬷嬷们绝望凄厉的临死惨呼。   浓浓的血腥味散开了,猛兽进食时狼吞虎咽的声音如同人在狂喝豆腐脑,呼呼呼一口不停。   “呕”有人吐了,更有人晕倒了。   明仪静默的看着,半分神色未动。   大黑熊凶狠的撕扯下半边身子,一只断手飞了出来,吓得好些女眷惊慌失措。 第298章 故意惊吓夏侯华琼   “啊”夏侯华琼的脸色苍白小小惊呼,下意识的按着肚子。   “看来琼妃不大舒服了。”明仪轻敲了一下茶盏:“本宫到忘了,琼妃有着身孕呢,可别吓着,快些扶下去。”   她开了口,才有跟随者夏侯夫人的嬷嬷把夏侯华琼扶下去。   “娘娘!!!”胡嬷嬷被老虎一口咬断脖子之前,用尽所有的力气发出最后的绝望嘶吼。   这一声,彻底让夏侯华琼软了下去。   成了!   明仪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夏侯夫人疾步过去,慌张的让人赶紧把夏侯华琼带回去,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明仪,那眼神,足以把明仪千刀万剐。   “他们”明仪无视了夏侯夫人,这样的眼神她早已经习惯,没什么可在意的,反倒是瞧着那群太医:“一身医术,不救人,反倒害人,着实不该,把他们的家人扣在盛京,他们全部打发去军中行医赎罪,若是不老实,再拿他们的家人问罪。”   她没有杀了这群太医?   一时间,早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的太医,齐刷刷的腿软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磕头。   “都散了吧。”明仪靠在椅背上:“皇上先去看看皇后吧。”   赵秋容毕竟怀着孩子。   “好。”神宗早就坐不住了,自打来了兽场,他就放心的依靠明仪什么都不管了,心思也一直外飘,明仪一说,他快步起身离开,什么都没问,一心想着赶紧去看了赵秋容就去陪着舒贵妃。   看他离开的匆忙,三王爷起身喊他,他都没回头。   夏侯敬领着夏侯家的人头也不回就走了,一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嚣张而来,偃旗息鼓而去。   其他人也都起身告退,女眷腿软了大半,走路时无人搀扶都迈不开步子。   “你去看看华凌吧。”明仪推了推穆珏:“兵权的事,也顺带问他。”   穆珏帮她拢好的斗篷:“回去又问,我去看看他的伤就来。”   他可没忘记华凌受伤无人照顾的事,小跑着下去,明仪身边也就只有承乐了。   灵善快步上来,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扇在了明仪脸上,啪一声脆响,让所有要离开的人都惊得站住,穆珏回头一看,迅速回来。   “你作甚?”他把灵善猛地推开,若非明仪拉住他的袖子,他险些直接扇回去。   灵善气息急促粗重,手握成拳,瞧着靠在椅子上没动也没说话的明仪,再三压制才把第二巴掌忍下去,她快步提裙跑下去,把三驸马扶起来。   “你怎么能打人?”三驸马又要和她吵。   灵善怒道:“若不是穆珏掺和进来,那些大臣能不治你的罪?你闭嘴!”   她把三驸马的胳膊扛在肩上,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如何,直接带走。   “筱筱。”穆珏火大的很,忙蹲下来摸了摸明仪的脸。   明仪疲惫的摇头:“无事,本就是我利用了三驸马,他帮忙拖了那么长的时间,还受了伤,挨一巴掌,无可厚非。”   “你又不是为了自己,凭什么挨这一巴掌?”穆珏探了探她的额头:“没你,还由得她动手?”   明仪笑了笑,站起来找见三王爷:“三哥,你去” 第299章 夏侯家需要一个皇子   她想让三王爷去问问太医院正是不是有事,可是话没说完她就晕了,三王爷他们都慌得围过来,穆珏立刻接住她,赶紧抱起来带走。   冒雨赶回,又受了伤,在阴寒的大殿湿哒哒的坐了一上午,又来大风里吹了几个时辰,是个男人也扛不住了。   她起烧的厉害,入了夜更是滚烫的吓人,宫里安排了两位太医出来照看着。   宫里也不安宁,神宗一直陪着赵秋容,直到她睁眼醒了告诉她孩子没事才离开去看贵妃,贵妃受伤不轻,神宗很上心,给赵秋容和明仪安排了太医之外,还安排了两名太医分别去给三驸马和华凌看伤,其余的太医,他全部留在了华仪阁照看贵妃。   芷兰轩请不到太医,夏侯夫人直接把神医从宫外接了进来,禁军来告诉神宗,神宗也懒得管,他现在满心都是舒贵妃的安危,根本不想听见夏侯华琼的任何消息。   用针用药忙到深夜,神医满头大汗的出来,夏侯夫人急忙迎过来:“孩子怎么样?”   “保不住了,一夜没休息,又被麝香伤了,再受了惊吓摔倒,血水止不住的。”神医擦了擦汗:“不过,这也是因祸得福了,娘娘的胎被人动了手脚,四个月的孩子就那么大的肚子,若是熬到生产之时,必定难产母子俱亡。”   夏侯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十分冷静的安排:“保胎,无论如何,即便是早产,也要保下这个孩子,另外,不许把娘娘胎象不稳的事说出去。”   神医不解,跟在她身边的嬷嬷也不解。   夏侯夫人瞧了一眼内殿,遗憾叹息:“皇上是不会再宠她的了,这个孩子要是没了,机会也就丢了,必须生下来,还必须是男孩,保胎,实在保不住,再想别的法子,夏侯家那么多子弟,还寻不出一个适合的男婴吗?”   她极快的想到了法子,神医和嬷嬷虽然吃惊,却坦然接受。   夏侯家需要的只是一个皇子,其他人都不重要。   明仪第二天中午才醒,烧了一夜,她憔悴的不行,公主府的嬷嬷熬了白粥给她,又准备了些清爽开胃的小菜。   穆珏坐在床边喂她,吃了小半碗她就吃不下去了,喝了药,拿了块热毛巾蒙在脸上歇力。   “昨天,我站在大殿门口的时候挺失望的。”她拉着穆珏的手:“夏侯敬都去拿玉玺了,夏侯家的人都在大殿上打大臣了,除了陆相,竟然一个人都不敢站出来。   明明从鹿京赶回来的时候,我信心满满,觉得即便夏侯家嚣张跋扈,即便皇上懦弱无能,但盛京怎么说也有那么多的王爷和大臣,最少会让他们家有所顾忌。   结果,一个夏侯夫人带着几个嬷嬷就把后宫拿捏住了,就把王妃关押住了,就把长公主困住了,前朝更是,各个都害怕得罪他们家,谁也不敢出头,都想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一个臣子都敢拿着自己写的圣旨去逼皇上用印了,他们还无动于衷,还在期盼其他人站出来,更可笑的是,那个宫女撞死的时候,我把那些嬷嬷丢进兽笼里的时候,他们竟然不忍心了。 第300章 骂人还被听见了   当时,我真的好想问,他们府上的护卫加起来都有数千人了,为何不用?禁军就在宫门口,为何不用?朝中那么多的武将,怎么就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呢?   夏侯家再厉害,你凶一点狠一点,他们家不也得让步吗?一直自保,一直退缩,只会让他们家咄咄逼人的靠近,你不晓得我当时有多害怕,我全身发抖,他们以为是我冷,却没想过我也怕。   我孤立无援,却一点后路都没有,你不知道,华凌说侯爷让他来接我回家的时候,我多么难过,明明盛京才是我家,我身边坐着的才是我的血亲,结果,站出来给我撑腰的却不是他们。”   她声音哽咽,藏在热毛巾下面的脸微微抖动。   穆珏想替她拿了,犹豫了一下凑过去抱住她:“嗯。”   “其实我很少哭的。”她趴在穆珏肩上吸鼻子,藏着脸的热毛巾掉了也不去捡,“我太失望了,那群孙子!怂蛋!”   “嗯。”穆珏把被子拉过来披在她身上:“骂吧,我教你,你这样骂,皇帝就是怂蛋,王爷也是,大臣也是,一个个怂到娘胎里面去了。”   明仪点点头:“嗯”   门外,知道明仪醒了来看她的神宗和三王爷五王爷尴尬的停在了台阶上,承乐杵在门口都快石化了。   她现在通禀,还来得及吗?   “他们没鸟。”穆珏加了一句。   明仪吸着鼻子:“过分了。”   “哦。”   “朕改日再来看姐姐。”神宗走了:“让她好好休息。”   承乐僵硬的弯了弯腿:“是,恭送皇上王爷。”   三王爷跟上神宗,五王爷倒是停了停,看着承乐清了一下嗓子憋不住笑起来:“骂的粗俗,不过可以再过分点,能骂人了,看来好多了,我明日过来,你提前说一下,明天就别骂了,不然我会误会的。”   “是。”承乐腹诽:乐什么呀,就算你是后面到的,可你也是王爷,又没把你排除掉。   目送他们离开,承乐赶紧进屋,穆珏正捧着明仪的脸给她擦眼泪呢,哭了一场,明仪更憔悴了,在引枕上靠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承乐这才靠过去咳了咳:“驸马爷,你骂人的时候,皇上就在外面。”   “我知道。”穆珏把鞋脱了:“我故意的。”   承乐:“额这个那你现在是要”   “睡觉。”他挥挥手把承乐往外面赶:“我也好几天没睡觉了,困得慌。”   承乐识趣的出去把门关上,穆珏躺下来,把明仪抱过来搂住,把她的长发弄开,亲了她一下,这才睡觉补眠。   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早,明仪饿的头晕眼花,扛不住了才爬起来觅食,穆珏还在休息,所以承乐送东西进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像做贼。   “慢点吃,这是炖了一晚上的排骨豆腐汤,多喝两碗,有好些呢。”她直接把汤盅给明仪抱着:“还有这个炸鱼饼,都是细细挑了刺的鱼肉合起来炸的,公主尝尝。”   明仪咬了一大口:“有点腻。” 第301章 单身狗才用勺子喝汤   “奴婢拿了些酸菜过来呢。”承乐忙把另外两道小菜拿出来,一道混着辣子钉儿的萝卜丝,一道雨季里在陶罐里油焖着的鸡枞,“解解口。”   明仪大口大口的吃了好些,腮帮子也鼓起来了,抱着汤盅喝了一口咽下去才说道:“我快饿死了,做梦的时候都在吃东西。”   “公主别是往驸马爷身上啃了吧。”承乐故意逗她。   明仪却愣了一下,叼着炸鱼饼点头:“嗯,我就是把他咬了,他哼哼了我才醒的。”   承乐:“”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筱筱。”穆珏醒了,一只胳膊从罗帐里伸出来,迷迷糊糊的问:“你吃什么呢?”   明仪赶紧抱着汤盅叼着一个炸鱼饼过去钻进罗帐:“喝汤呢,你尝一口。”   “你喂我。”   承乐一听,忙拿了勺子过去:“公”   “好喝吗?”   “嗯。”穆珏和她撒娇:“再来一口。”   承乐僵住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勺子,觉得自己就是个憨批。   勺子这玩意,的确只适合没人喂的人用。   “承乐。”明仪把汤盅递出来:“给我炸鱼饼。”   承乐忙给她换了,她拿进去,坐在穆珏身边,拿了一个炸鱼饼喂他:“你都没洗脸呢。”   “你别提醒我呀。”穆珏坐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嗯,不烧呢,挺好。”   明仪喂了他一口:“吃饱了我得沐浴,等下估计有人来。”   “嗯,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他拉开领子闻了闻:“我也要洗,一起好不好?”   明仪假装思考,穆珏立刻过来在她脸上吧唧一口,贴在她耳朵上装委屈:“又不干嘛,就是省点时间省点水罢了。”   “嗯你这个理由找的抠抠搜搜,能不能换一换?”   “我瘦了,想让你看看。”他又亲了明仪一下。   明仪美翻了:“行吧行吧,承乐,备水。”   “是。”承乐赶紧走人,一刻都不想在旁边杵着了。   一个澡洗了两个时辰没出来,承乐在廊下闲的嗑瓜子。   小丫鬟缩头缩脑的过来问:“承乐姐姐,三王爷和五王爷已经喝了好几壶茶了,还要继续喝吗?”   “慢慢喝吧,又不缺水。”承乐听见里面有笑声,赶紧把小丫鬟赶走。   简单冲了冲水,穆珏赶紧把明仪抱出来塞进被窝:“快捂着。”   “我鼻塞了。”明仪裹在被子里:“你给我拿件厚衣服出来,怪冷的。”   他拿了过来,钻进罗帐:“我帮你穿。”   换上衣服,穆珏这才喊道:“承乐。”   承乐赶紧推门进去,自动忽略房间里的水迹,站在一旁,不插嘴。   “我可能傍晚回来。”穆珏蹲着给她套袜子穿鞋呢:“昨天都想不起让人回家去说一声呢。”   明仪把他理了理衣领:“那你让人去说一声,别提我受伤生病的事。”   “嗯。”他起身:“那我先走了。”   他大步出去,明仪颠颠的坐在床边,看见一脸冷漠的承乐,龇牙乐了一个。   “公主。”承乐微微一笑:“奴婢很贴心对吧,没那几桶滚了的开水冒热气暖屋子,你得冻着。”   明仪老脸一红:“这不是情不自禁嘛。” 第302章 真是太过贴心了   “呵呵”承乐冷笑:“奴婢看你是色胆包天,昨天还在起烧呢,还在哼哼唧唧没力气呢,感情你一大早又喝汤又吃肉,就是为了行凶对吧。”   明仪低着头撇着嘴假装听不懂。   明明是穆珏那小子勾搭她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浴房里面那张小榻着实有点硬了,咯的慌。   “三王爷和五王爷等了一个时辰了。”承乐懒得说她了:“太医院正也来过,说是傍晚过来有事禀报。”   明仪站起来走了两步:“我现在过去,对了。”她靠向承乐:“我给你做几身新衣服吧,好不好?”   “公主有话直说。”承乐一眼看透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需要我去办?”   明仪羞涩的笑了笑:“浴房里那张小榻把我的身子都咯疼了。”   “奴婢明白了。”承乐波澜不惊:“换!要大的,软的,快入冬了,再弄几个防水的地笼,再把门板加厚一点隔音。”   真是太过贴心了   明仪咳了两声:“我先去忙了。”   她端庄的走了出去,承乐在屋里差点炸毛:“奴婢的月钱。”   “翻番。”明仪远远的回了一句。   她到了正堂,三王爷和五王爷还在等着,见了她就问:“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明仪随意的坐下来:“宫里如何了?”   三王爷说道:“皇后娘娘已经无碍了,舒贵妃也好多了,都是皮外伤,如今后妃和太医都伺候着,老七的伤也没事,淳太妃也回府休息去了。”   “那长孙宏和静太妃呢?”明仪挺在意这件事的,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她是怎么都容忍不了的。   三王爷答道:“皇上昨天早朝下旨,长孙宏幽禁,静太妃褫夺尊号,以先帝美人位分称之,淳太妃护卫皇后娘娘有功,晋封为淳贵太妃。”   “赏罚得当,不错。”明仪点了点头:“那高维呢?”   五王爷靠在椅子上搭起腿:“高维上了认罪书,皇上斩了那些贪污的大臣,就没了。”   “没了?”明仪气笑了:“那高维效仿古人的十三太保呢?”   三王爷喝了口茶:“斩了那些人,皇上还没胆量呢。”   “失望。”明仪揉了揉眼睛:“我明日进宫一趟,再说吧,现在夏侯家还没离开,还是得当心。”   五王爷问:“昨日,夏侯夫人说六驸马带回来了两万兵马,你不去查查?”   “穆珏和我说了,定北侯晓得夏侯家派了兵马,就把预留在鹿京的兵马安排给人带着去赶人。”明仪扯谎的时候行云流水:“今天他们就走,漠北柔然进犯了,这两万人不能多留。”   他们惊了一下:“柔然进犯?为何不报朝廷?”   “先帝给过定北侯府一道圣旨,只要不是兵败如山倒,就不必向朝廷汇报。”明仪也靠在了椅背上:“我想,是先帝防着有些人把朝堂上的倾轧涉进军中吧。”   三王爷点了点头:“也有这个道理,反正情况都不能再坏了,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对了,兵权的事,皇上已经写好了把兵权给定北侯府的圣旨,你怎么想的?” 第303章 终于被哥哥关怀了   “华凌是个人才。”明仪也把脚搭了起来:“我有意重用,但是得考虑景娴。”   他们俩不解了:“和景娴有什么关系?”   “少男少女的心思罢了。”明仪笑了笑:“三驸马已经是个先例,若是华凌如他一般,才叫可惜,但是”   三王爷皱眉想了一阵:“景娴才十四,为时尚早。”   “也对。”明仪点头:“所以,我想把华凌从定北侯府提出来,单独把兵权给他,只是他年轻不当事,难免有人不服,所以,想请三哥为主,华凌为辅。”   三王爷也不推辞:“你看着办吧,我也不懂兵事,若是名头能用便用,只是,皇上已经明说要把兵权交给定北候府,现在把华凌提出来,那就是和定北候府无关了,你这样做,会不会让定北候埋怨你?”   “我也觉得。”五王爷跟着说道:“定北候府帮了你大忙,也很护着你,如果你这样做,岂非让人家以为是防备着他们,你刚成亲,犯不着为了几万人马就闹僵。”   他们俩怕自己和穆珏闹误会?   明仪笑了笑:“我已经和穆珏说过了,他说了,定北候府只管漠北,其余一概不管,他是驸马不能领兵参政,他哥穆祯又帮着定北候在军中办事,家里只有兄弟俩,连个堂兄弟都没有,军中的事都顾不过来,其余的就更没法子了。   华凌虽年轻,但人品脾性好,为人可靠稳重,能够担当重任,而且,先前定北候府为了不招嫌疑,就已经拒绝了华凌想要参军的要求,那日定北候着他来接我,也是情况紧急实在找不到旁人了,现在把他提出来,倒也合适。”   “原来如此。”他们俩放心了:“既然六驸马都这样说了,那便可行了,省的闹些误会出来。”   “嗯。”明仪看向五王爷:“对了,五哥何时出发?”   五王爷眼皮一抬:“你是不是忘了问我为何回来?”   “那你为何回来?”明仪敷衍的不行。   “闲的。”五王爷有点窝火:“明天就走,有事就说。”   明仪乐开了花,挪去他身边坐着给他捏捏胳膊:“穆珏半道上不是把夏侯家的私军灭了好些嘛,你带人绕个路,去挖坑埋埋。”   “不去!”五王爷扒开她,果断换了个位置:“两万人挖坑快还是我挖坑快?”   明仪不接话了。   三王爷扬起笑意:“你就别给他找事了,他是在我府上住的,都没回去,回来是和皇上说正事的,恰好遇上了夏侯家挑事罢了,就带了七八个人,还忙着呢。”   “好吧。”明仪放弃了:“我另想办法。”   她端起茶盏准备润润嗓子,嬷嬷走了进来:“王爷,公主,五王妃来了,说是来找王爷的。”   高淑芳?   五王爷立马黑了脸:“不见。”   他都快厌恶死高淑芳了,不然也不至于回来一趟都不回家去住。   高淑芳这样,分明就是来堵人的。   明仪放下茶盏:“就说五王爷已经走了,让她别在我门口碍事。” 第304章 公主聪明过了头   嬷嬷赶紧出去禀报。   三王爷微叹:“你这次也算是救驾了,不如和皇上说说,和离吧,省的这样闹心,在外面不回来,回来了也不回家。”   “若是皇上觉得我立功了,何必我去说?”五王爷满不在乎:“一个王府罢了,只要我喜欢,哪哪不是家,高淑芬若是喜欢,给她便是,好不容易离了王府在外面潇洒,请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三王爷微微皱眉:“那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将来除了籍清,你又遇到了喜欢的女子,你是不是想让她做妾?”   “那就等遇到了再说吧,如今高维触犯了大罪,一个认罪书就让皇上不追究他,可见皇上还是舍不得动他的。”五王爷吃了颗果子:“他宁可把我推出去提拔高维,如今怎么会允许我落井下石把高维皇亲的身份斩断?”   他看得清楚,三王爷也无话可说了。   “三哥。”明仪想起一件事:“齐伯侯的亲孙子和外孙子在你府上可还好?”   三王爷点头:“都好,亲孙子还好说,父母都在,只是庸碌,偶尔回家一趟,那外孙子就不行了,上次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连护国公府的人都不见,柳贤也不去看。”   “好好对他吧。”明仪也只能说一句。   她一点也不后悔弄死李氏,更不会后悔算计齐伯侯府,齐伯侯觉得自家可怜,却从没反思过这些年,他帮着护国公做了多少坏事,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干的还少吗?   护国公府的二少夫人霍氏,依靠娘家给护国公府和陇西牵线搭桥,三少夫人李氏,靠着娘家帮护国公府在朝中结党。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凡她们安安分分的在府宅里相夫教子,谁会闲的发慌去收拾她们?   三王爷和五王爷坐了一会儿才走,明仪有些疲惫,回屋喝了药,就窝在小榻上眯觉,承乐去忙了,只有两个小丫鬟坐在门槛上翻花绳玩着。   太医院正下午才过来,明仪再吃饭,晓得他刚从宫里出来,着人支了桌子给他也上席一块吃。   “贵妃的身子如何了?”明仪指了指桌上的栗子鸡,示意嬷嬷端过去:“那日你一直冲我挑眉,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太医院正起身谢了礼才道:“是,微臣探查出贵妃娘娘有喜了,一月有余,但是受了刑,胎象不稳,不过好在没见红,已经用药保胎。”   明仪筷子顿住:“有喜了?那是好事,只是现在不能说,那琼妃的那边呢?”   “芷兰轩现在,由夏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调度着,说是一切无虞,只需静养。”太医院正如实回答:“对了,给琼妃娘娘安胎的,是夏侯家的那位神医。”   明仪眉眼一抬:“他在芷兰轩待了多久?”   “前天傍晚进宫,今天中午才离开。”   明仪放下筷子:“琼妃的胎有问题,十有八九是没了,贵妃有喜的事,你悄悄告诉皇上,脉案也单独存放,别让人看了去,别用安胎药,尽量用些不起眼的药膳,以防被人发现端倪。” 第305章 千防万防   太医院正晓得她为何如此紧张,应了声,这才坐下来吃。   “还有,皇后的胎必定要仔细看顾,什么吃的喝的用的闻得,都要检查明白。”明仪又指了指桌上的大虾:“皇上偏爱贵妃,她的胎你自然是要多费些心的,而且她蠢得慌,替她把把关,皇后那边也要一样。”   太医院正忙道:“是,微臣都记下了。”   “吃吧。”明仪等着嬷嬷给自己盛小鸡炖蘑菇:“吃饱了给我也看看,我总觉得成亲之后身子弱了许多,嗜睡不说,经常犯懒,奇怪得很,先前觉得是闲的,可越想越不对劲。”   “是。”太医院正赶紧吃,随便扒拉了两口就瞧着明仪吃东西。   她桌上有很多的菜,鸡鸭鱼肉都有,她吃的不怎么多,吃完了之后丫鬟又拿了茶点端上来,也是栗子糕花生糖之类的,她疲累没胃口,茶也是酸枣茶或是酸梅汤。   “把脉吧。”明仪把胳膊放出来:“驸马过了中秋出了趟远门,而后我的月信都很正常,大概不是有孕。”   太医院正挪过来,用帕子盖住她的手把脉:“微臣先看看。”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也皱了眉:“公主,月信是否极多?”   “嗯,很多,每次都很疼,而且力竭嗜睡,胃口也不好。”明仪指了指酸梅汤:“起先为了开胃,便日日喝着这个。”   太医院正细想了一阵:“这些东西伤身,而且,公主过于操心,该多吃些温补的东西才是。”   “这些东西不温补吗?”侯在一旁的嬷嬷有些紧张了。   太医院正点头:“都是好东西,但是好东西吃错了,也没益处的,公主停上些日子的米面鱼虾和花生,糖类也停一停,多喝牛乳,吃些豆类的东西更好。”   嬷嬷赶紧记下,明仪拢了拢袖子:“说起来倒也奇怪,先前极少见鱼虾贝类上桌的,不知为何多了许多。”   嬷嬷赶紧说道:“公主大婚,去了鹿京居住,府上的人大多都是定北侯府早先安排好的,因着要顾忌驸马爷的口味,所以厨房里一共四位厨娘伺候,鹿京多水,鱼虾贝类极多,驸马爷喜食,所以餐餐都有。   公主不挑嘴,厨娘也拿捏不住公主喜欢什么,怕是瞧见每一餐的鱼虾都吃得多,误以为是公主也喜欢,所以慢慢的都往鹿京盛产的鱼虾上去准备了,而且,老太君喜欢送些点心过来,公主也没推拒,怕是让人错想了。”   “大概是吧。”明仪没多说:“那就吩咐下去,近些日子在盛京住着,便多做些先前的小菜色,不要太油腻了。”   “是。”嬷嬷忙去安排。   太医院正起身垂眼:“一切都太巧合了,公主可要查查?”   “我相信定北侯府不会有人算计我的。”明仪微微掩嘴打了个哈欠:“饮食上大概就是巧合了。”   太医院正不语,明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若是我一直这么吃下去,会如何?”   “公主的身子不好,若是一直这么不注意,会越发疲倦懒惰,多梦且易惊醒,记性也会大不如前的。” 第306章 干坏事的人可真聪明   明仪眨了眨眼:“恨我,却不愿意杀我,好生纠结。”   太医院正心里一突突:“公主,若是定北侯府都能被掺和进去人手,还是得当心才是。”   “嗯。”明仪下意识的要喝酸枣茶,送到嘴边了又放下:“你照顾好皇后和贵妃便是,回去吧。”   “微臣告退。”太医院正赶紧走了。   明仪靠在椅子上仔细回想,把从成亲开始就发生的事和见过的人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越想,越不得劲。   定北侯府没道理害她啊,她要是翘辫子了,穆珏就是个小鳏夫,以他驸马爷的身份,这辈子就做和尚吧,传不了宗接不了代的。   可是夏侯雍是怎么算计到她头上的呢?   是她多心了,还是他们手段太隐秘?   她仰躺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面前突然就凑近一张大脸。   “筱筱,你干嘛呢?”穆珏站在明仪身后笑意的看着她:“遇上什么难事了?”   明仪眨眨眼:“对,很难的事。”   “说出来我听听呗。”他亲了明仪一口,这才把她拉起来,自己坐下把她抱在腿上:“说。”   明仪斟酌了一番:“我这几个月很嗜睡,方才让太医院正看过,他说是我的饭菜有问题,我在想,是不是公主府里混进了不干净的人。”   “那你可有大事?”他凑过来在明仪脸上贴了贴:“中毒,还是食物相克?”   明仪把他推开了一些:“都不是,是吃了不该我吃的东西。”   “那便好好查查。”他竟然严肃了:“曾大夫可回来了?”   门外的嬷嬷赶紧进来:“曾大夫今日入宫还没回来呢。”   “着人到宫门口去接,把他速速带回来。”穆珏打横抱起明仪回屋:“不必嚷嚷。”   明仪有点小懵:“其实没那么严重,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找个理由抱抱你。”他抱紧了些:“沉了,看来我早上没看错,你长肉了。”   “你可以滚蛋了。”   这什么人啊。   把她带回房间,一群嬷嬷小厮正在浴房忙活呢,承乐在廊下嗑瓜子,瞅见他们回来,默默地背过身子假装没看见。   “他们在干嘛?”穆珏有些好奇,抱着明仪大步进屋。   明仪不说话,还拉着他不许过去看。   曾大夫很快就来了,号了脉,又把厨娘叫来问了明仪吃的东西,然后在屋里吸着鼻子走了一圈,停在了床前。   “问题就在这里了。”他让承乐把穆珏的枕头拿起来:“姑娘,拆开它。”   承乐立刻拿了剪刀把枕头剪开,明仪和穆珏都凑过来看。   枕头里面的决明子悉数倒出来,里面掺杂了好几个小袋子,曾大夫闻了闻,点头道:“就是这个,曼陀罗和松柏珠,这两样东西,味道不重,但是闻着易让人昏睡恶心食欲不振,若是有孕者沾染了,头晕恶心比旁人更严重。”   “那这只枕头也有了?”穆珏把明仪的枕头拿出来剪开,果然,里面也藏着松柏珠和曼陀罗,“可恶。”他低骂了一句:“竟然把主意打到这个份上。” 第307章 这家伙骂他怂蛋   “真够聪明的啊。”明仪有点想夸夸这个使阴招的人了。   这么体贴,往枕头上动手脚,是想让她一直在床上睡觉吗?   “还能不能查到是谁准备的枕头了?”穆珏拿了一只小袋子收好。   承乐摇头:“这些东西,都是大婚时请外面的手艺人到府上做的,人多,又杂乱,做好了都放在屋里,等大婚前一日才铺出来应个喜气,这又过了几个月,经了多少人的手都不清楚了。”   “当时,一直都在说让驸马来盛京与我成婚行礼,所以两处都安排了婚房,后来为了拜老太君,所以才临时改成的鹿京,不晓得那里是否也被动了手脚,让人回去仔细查查,你再换一对枕头过来吧。”明仪没那个心里去追究:“改天,让嬷嬷亲自做一对。”   承乐忙让人把两只枕头都抱下去:“是。”   “太医院正说的也没错,枕头里面的东西就让公主昏睡无力了,若是再吃那些鹿京常见的鱼虾等寒凉之物,公主的身子会越来越差的。”曾大夫垂着眼:“可见此人对定北侯府的饮食很了解。”   穆珏心里一提,脸色越发难看。   先前夏侯雍跑去鹿京还进了山,就让他怀疑定北侯府不干净了,一直没查到,没想到现在连明仪都被算计了。   “害人的手段防不胜防,这也无从查起了。”明仪拉住穆珏:“劳烦你指点府上的厨娘,做些药膳调理着吧。”   曾大夫颔首下去,穆珏严肃的板着脸,眉头蹙着极为生气。   “这就是小事。”明仪看得很开,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自小到大我经历多了,先前我的被子里还被人塞过蚂蟥呢,就是会吸血的那个东西你知道吗?又是夏日,幼时贪凉不肯穿寝衣,就这么光溜溜的睡在里面。   就两三天,我差点死在被窝里,那张被子是极好的冰丝料子,只是颜色重,起初怎么也查不出来,后来还是我爹守在我床边,发现被子里面有东西蠕动了才知道,那里面的蚂蟥都喝着我的血长得可大可大了。”   穆珏满是心疼的看着她:“你幼时有先帝和夏侯雍护着,都这么惨吗?”   “宫里的孩子嘛,谁长大不得受点磋磨?”明仪笑盈盈的看着他,满不在乎:“他们再厉害,也防不住阴毒的手段啊,而且,夏侯家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我也算是流着夏侯家的血,容不下我的人多了去了。”   穆珏抱住她,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是听听她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就不大想知道她是遭了多少罪才能这般轻淡。   “小郎君。”明仪窝在他怀里:“明天我要进宫,你和我一块去行不?人家明天要去办大事,可需要你保护了。”   “嗯,好。”他很爽快的答应下来,明仪高兴坏了。   枕头被人动手脚这事挺刺激他的,一整晚,明仪连枕头边都没挨上,一直靠着他的胳膊,想自觉的让一让他也不给,然后第二天他的胳膊就麻木的抬不起来了。   进了宫,神宗一看见穆珏就满脸尴尬很不自然。   这家伙骂他怂蛋,他听见了。 第308章 报复必须狠厉决绝   见了礼坐下,神宗也没在龙椅上待着,走下来坐在明仪身边,乖乖的,不吭声。   怂蛋!   穆珏又鄙视了他一顿。   “贵妃有喜,你可知道了?”没有外人,明仪也没绕圈子。   神宗点头,下意识的笑起来,欢喜难掩:“知道了。”   “知道了就自己记着,别表露出来。”明仪把手搭在桌上:“有件事你还得记着,不许禁足夏侯华琼,要让她日日到皇后宫里请安,你每个月都要记得见她一次。”   神宗有些不乐意:“姐姐,我现在想起她就恶心。”   “恶心就多喝点水。”明仪根本不惯着他:“你只管记着我的话,夏侯华琼的胎一定是保不住了,夏侯家的神医都入宫了,可知情况不好,你越是让她在自己宫里不许乱走,越是给她机会藏着瞒着,要求她每日给皇后请安,就是要众妃都盯着她的肚子。”   神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贵妃的身子”   “等实在瞒不住了,你可以关贵妃禁闭。”明仪故意说道。   神宗果断摇头:“不行,我要陪着她。”   就晓得会这么说,明仪翻了个白眼。   “高维,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了?”明仪把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坦明:“我知道,他是贵妃的后援,你怕自己护不周全贵妃,所以愿意留着他,我也知道,现在的确不是杀高维的好时机,他们力量不大,但是人数众多,又是天下寒窗苦读的学子榜样。   虽然他和大王爷一样关键时候不靠谱,但最少这一两年下来,给你支了不少招,也算是有点功劳,但是!十三太保这件事可不是轻易就能算了的,你不重罚他,难免有人跟着学,届时,都去巴结权臣了,反倒忘了你这个皇帝。”   神宗认真听训:“我已经骂过他了,毕竟他已经上了认罪书。”   “我看是舒贵妃给你吹枕边风,让你心软糊涂了吧?”明仪没给他好脸色:“对付夏侯家,我是头功,我请旨,立即对那十三太保抄家灭族,连坐三代,当日在朝中向夏侯家示好的大臣,尽数贬官五级,其子嗣亲眷,两代不得入仕为官。   另外,静美人削先帝妃嫔称号,改称夫人,长孙宏摘郡王身份,贬为君伯,舒贵妃降位为妃,等她平安生下孩子,除皇后位外,任你晋封,琼妃降为婕妤,夺封号,护国公罚俸三年,霍家贬官外任,迁出盛京。”   她早就想好了所有的安排,神宗听完沉默了很久。   “姐姐。”他握着拳:“你是在命令我,还是在教我?”   明仪起身:“我在谏言,皇上自行思量利害,只请皇上记住,当忍则忍,当狠则狠,你将在位数十年,难不成要亲手把小猫一样的寒门大臣养成大老虎?我晓得你的心思,你若不想给下一任帝王留下心腹大患,活的和你一样处处掣肘,那你就该尽自己所能,把能除掉的隐患,通通除掉,预防在先,而非出事再动手。”   她一贯狠绝,神宗挣扎了很久才应声:“贵妃刚受了苦,我不会降她位分的,其他的,都准了。” 第309章 代沟是什么东西   “皇上深情,我都要感动哭了呢。”明仪冷冷开口:“你只想着现在给她降位她会受委屈,那你可想过,不罚她,她继续待在贵妃的位置上有多危险?以退为进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神宗涨红了脸:“她也是被算计的那个,而且她的东西里面也被人塞了麝香,就在她常用的枕头里面,这已经让人害怕了,如果再降位,岂不是明知她无辜却不作为吗?我不想她误会我。”   “我知道她无辜。”明仪破天荒的按捺住了脾气:“可她如果继续待在贵妃的位置上,只会危险,高维是不是她坚实的靠山,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吗?你自己想想吧。”   她出去了,穆珏没动,明仪要去看皇后,他去不合适,只好继续杵在神宗面前戳他的眼睛。   神宗沉默的坐着,像是个执拗少年,不高兴全部写在了脸上。   “六驸马不出去吗?”他明显很生气,也很介意穆珏还在这里坐着不动。   穆珏摇头:“外面冷,臣在这里坐一会儿避避风。”   “”神宗很不爽,虎了一会儿脸,拖着凳子过来他面前坐着:“若是姐姐如此,你会怎么办?”   他们俩差不多的年纪,没代沟,神宗也不介意问问他。   穆珏眉梢挑了挑:“我?当然是不管外界多少流言蜚语,我必一意孤行让她开心,绝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真的?”神宗眼睛亮了,仿佛找到了知己,抬手按住穆珏的肩膀:“那你帮朕去劝劝姐姐。”   穆珏抓抓眉毛:“这个有点难,我要是劝了,就没法子进屋睡觉了。”   神宗憋得慌:“牺牲一下。”   “臣不愿意。”穆珏冷冷拒绝。   神宗拉长了脸:“这是君令。”   “臣听公主的,皇上先和公主打个招呼吧。”   “出去!”   穆珏被轰出来了,大风吹得他直哆嗦,他在殿外溜达,走来走去看得太监眼花,首领太监看不下去了,让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出来,穆珏也就歪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靠着吹风。   “哟这不是六驸马嘛。”多么熟悉的娘里娘气的声音啊。   穆珏歪歪头,瞅见一个脸上刷了粉的老太监,盯着他的樱桃小嘴才想起来,学着老太监的调调笑起来:“哟这不是王离王公公嘛,你没死呀。”   你家是这么教你问候人的?   王离想用手里的拂尘抽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顶着笑成残菊的脸杵过来:“天冷,六驸马怎么在外面呢?”   “饿了。”穆珏笑眯眯:“皇上说让我在外面喝点。”   喝西北风?你是拐着弯骂皇上抠搜还是说皇上穷?   王离龇开樱桃小嘴:“奴才还没来得及感谢六公主呢,让奴才回来继续伺候贵妃娘娘。”   “那贵妃娘娘出事的时候你哪去了?怎么没看见呢?”穆珏依旧笑眯眯,只是这话说得着实让人很不爽了。   王离一怔,脸都黑了,强撑着笑:“奴才担心的不得了呢,还得多谢六驸马呢。” 第310章 仗势欺人的熊孩子   “哦”穆珏故意冲他眨眨眼:“不客气,王公公现在是不是又在监礼司呀?”   王离挺直腰板:“是。”   “那你们有点不敬业了。”穆珏清清嗓子提意见:“这都几个月了,怎么没人跟着我了呢?”   你是不是有毛病?   天天想着让人跟着做甚?   是不是觉得我们闲得慌?   王离差点就爆粗口了,压着火和他笑:“六驸马这是什么话,奴才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人跟着你呢。”   “不不不”穆珏摇摇手指头:“还是得让人跟着,不然我没安全感,我胆子可小了呢,又弱小,长得那么好看,很容易让人有非分之想的。”   王离:“。”   这话听着,让人手痒的慌。   “还有。”穆珏摸摸下巴:“多给他们点钱,我零花钱好少,都不够花,偶尔要给我垫吧垫吧才行。”   臭小子,你过分了!   王离好想抠一块地砖起来砸死他。   “王公公。”首领太监出来了:“进去吧。”   他们也想敲死穆珏,这是拿监礼司的公费当零花钱了,你哪来的胆子?   王离差点心脉出血,黑着脸走人。   穆珏依旧歪着吹风,没一会儿看见王离出来了,还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王离直接无视,生怕再被他气着。   “没意思。”穆珏打了个哈欠:“嗯?”   他眼尖的发现新目标了。   高维走着过来,远远的看见他,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六驸马怎么在这里?”   小太监答道:“明仪长公主与驸马进宫了,公主去了皇后娘娘宫里,驸马爷就在这里等候。”   “嗯。”高维一脸警惕的过来,还没想好怎么对付穆珏呢,就被热情洋溢的招呼了。   “哎呀高大人来了。”他扑腾扑腾的招着手,生怕高维装瞎看不见他。   高维瞧见他就牙疼,他和穆珏头一次聊聊,这小子就真的进宫告了他一状,后来又因为夏侯雍在宫里发疯被他怼了,他就不怎么想搭理穆珏。   偏偏今日,宫里那么大,他怎么就坐这了呢?   “六驸马安。”高维忍着满肚子的不情愿和他客套:“还未多谢六驸马呢。”   穆珏龇牙:“我不接受口头致谢,听闻高大人私底下开了一间酒楼呀,给我个令牌,随意吃喝不要钱的那种,如何?”   “驸马爷开玩笑了。”高维好想把手里的折子拍他脸上,这消息从哪听来的?   而且,这在神宗的门外直接问,生怕神宗在里面听不见吗?   穆珏摇摇头:“没开玩笑,说真的,你给不给?不给我嚷嚷了。”   你这不是打劫吗?   高维额前青筋直跳:“的确没有。”   “那我等下告诉公主,她可想弄你了,就算你没有,也得想法子让你有的。”他靠在椅子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熊孩子。   高维走到他面前,弯下来笑了笑,和哄孩子差不多:“驸马爷,你消失的那几个月,去哪了?”   “和公主吵架离家出走了。”穆珏一脸单纯的回答:“她打我,我生气了。” 第311章 家里有钱有权就是拽   你可真能吹。   高维腹诽了一句:“那为何回来的这般及时?”   “没钱了,不想在外面要饭,就回来了呀。”穆珏还是一脸单纯。   “呵呵”高维觉得他把自己当傻子了:“驸马爷真带了两万人来盛京?”   穆珏蹭蹭蹭的点头:“对,我带回来欺负公主的,她欺人太甚了,怎么?我还不许找外援了?”   “自然是可以的。”高维看着他:“只是驸马爷威武,只怕朝中难有敌手。”   穆珏摸着下巴:“高大人,你会打媳妇吗?”   高维微微一怔:“自然是不会。”   “你都不会打,你觉得我会打吗?”穆珏抬起下巴:“我找人吓唬她,不行吗?”   高维笑起来:“自然是行的,只是驸马被欺负了,动动嘴皮子就能带来两万人,着实不简单。”   “家里有钱有权,没办法。”穆珏翘着二郎腿龇牙。   高维笑盈盈的抱抱拳进殿,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   神宗已经冷静下来了,正在龙案上埋头写圣旨呢。   “参见皇上。”高维见了礼奉上折子:“段家上报,渭东事宜。”   神宗嗯了一声,手上没停:“说什么了?”   “夏侯雍去了渭东,说是游玩,但是带着大量随从高手,在渭东境内走了十日方才离去。”   神宗借着沾磨的间隙看了他一眼:“就只是走了走?”   高维规矩的站着:“臣以为,他们在查看地形以及兵力部署,段玉柏已经将兵力重新部署,都写在折子上了。”   “嗯,知道了。”神宗还在写圣旨,高维就等着他。   终于,他写好停笔了,揉了揉手抱起玉玺:“方才,朕与姐姐商议过了,你自己说说吧,自己可有罪。”   高威立刻跪下:“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嗯。”神宗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盖了一个印子又换另一份圣旨:“你觉得要怎么处罚?”   高维当即抱拳:“臣妄自尊大,有违国法,自请卸职,臣私下收的十三个义子,也请皇上重罚,绝对不姑息。”   高维很清楚,明仪可不是神宗,一份认罪书就能忽悠过去的。   她和神宗商议过了,那必定是要重罚的。   神宗再有意见,最后都会乖乖听话,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些年他才不得不小心谨慎些的行事。   “既如此,这一份圣旨,便由你去宣吧。”神宗抱着玉玺:“你错得离谱,若非贵妃求情,朕绝不姑息。”   高维赶紧接了圣旨:“是,臣遵旨。”   他赶紧退下,来到门外发现穆珏还在,便停住问道:“驸马爷不进去?”   “外面挺好的。”穆珏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圣旨:“高大人,不在这里看看圣旨?”   高维下意识的垂了垂眼:“驸马爷知道写了什么?”   “大概是猜到了。”他笑嘻嘻的,不怀好意。   高维心里悬了些,悄悄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白了脸色。   神宗要他去宣旨,斩杀他认下的十三个义子,抄家灭族,连坐三代。   这分明就是要他亲自去断绝后路,用以警醒旁人。 第312章 臣靠美貌   合上圣旨,高维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勉强挤出笑意,看着穆珏,冷意几乎能刺伤人:“这的确是公主一贯的行事风格。”   “是不是很铁血。”穆珏很得意:“我就喜欢这样的。”   高维冷哼一声:“那驸马爷真是有福气了。”   他乌黑着脸离开,不一会儿,好几个太监就都出来了,人手捧着一卷圣旨离开。   神宗抱着手炉溜达出来,看见穆珏,还是一脸不高兴,就像是和穆珏吵架了一样。   “咳咳”首领太监咳了咳,提醒穆珏赶紧站起来,这皇上都走到跟前了,怎么还坐着不动呢?   神宗没跨出来,抱着手炉站在门口,他很文弱,为此还没下雪就已经穿上了狐裘,白白净净的脸,就连生气也没威严。   穆珏心安理得的坐着,反正神宗不敢动他,他也懒得做样子了。   “你在鹿京被称为二爷?”神宗斜眼看着他:“靠武功,还是文采?”   穆珏动了动:“臣靠美貌。”   “进来。”神宗没信他,但是他想拉拢拉拢穆珏,指望着以后让穆珏多给明仪吹吹枕边风。   毕竟,他看穆珏像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能进去殿里暖和暖和了,穆珏赶紧颠颠的跟上去。   凤来殿里,明仪也与赵秋容坐了好一会儿了,赵秋容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她摸着显怀的肚子,温柔的笑着。   “这次能保下这个孩子,我要感谢淳贵太妃和大公主她们了,若非唐嬷嬷告诉我,我昏迷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竟不知这个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   明仪看着她的肚子,也有些控制不住笑意:“保下就好,仔细将养着身子,如今,可没什么比你的身子更重要的事情了,其他的也别操心,有太妃有公主,该出力的,都不会怂的。”   “嗯。”赵秋容迟疑的拉住明仪的手:“多谢姐姐,这次若没有你,只怕真让夏侯家得逞了,虽然居于后宫,但我也知道朝堂上人心不齐,才会让夏侯家屡有可乘之机。   你居中权衡调度,领情的不多,生恨的人不少,没有处置夏侯家,也是不得已,他们家势大,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威吓下来的,必定是费了心力才让他们家让步,今日瞧着,脸色都憔悴了。”   明仪摸了摸脸:“我无事,你只管顾好自己就可。”   赵秋容抬了抬手,唐嬷嬷立马拿了一个盒子过来,“这是我娘家寻来的一些雪莲和人参,我有孕在身,不敢大补,姐姐拿回去吧,你体寒,这些东西正是好的呢。”   “好。”明仪也没推辞:“你好好休息吧,等身子好些了,便拿出皇后的威仪来,不让你作恶,但善良也得有锋芒才是,你自己学着做个皇后,将来才能教导好自己的孩子如何在深宫长大。”   赵秋容颔首:“多谢姐姐提醒,我会的。”   “那我先走了。”明仪起身离开,唐嬷嬷跟着出来送她,出了门明仪才说:“着人多多留心芷兰轩那边,那位肚子里也是有一个孩子的。”   唐嬷嬷沉下眼色:“奴婢知道,公主放心吧。”   承乐接了盒子抱着,跟着明仪离开。 第313章 一群蠢货   “公主瞧见皇后娘娘的肚子很欢喜?”承乐问道:“奴婢瞧你似乎十分期待,若是皇后娘娘一举得男,那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明仪弯了弯嘴角:“无论男女,只求有了孩子之后,皇上能够稳重周全一些,我可不想替他收拾几十年的烂摊子。”   “贵妃有喜,皇上最高兴。”承乐提了一句:“只怕皇后娘娘的孩子,必定要受些冷落了。”   明仪默了默:“被冷落的孩子都挺可怜吧,幼时被无视的伤,只怕一辈子都治不好,如今,我们兄弟姐妹数人,唯有兰儿和景娴才是手足该有的模样。”   “外戚干政,权臣祸国,先帝后宫,除了当今皇上的生母早亡,没能给娘家挣得一分半点的恩宠外,其他娘娘,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的给娘家求得满门荣耀?”承乐很理解她的心情:“先帝最恨外戚干政,对有外祖的皇子公主疏离也是无奈。”   明仪笑了一声:“这倒也是,先帝恨急了外戚干政,否则也不至于明明晓得皇上登基只会孤立无援,却执意把皇位给他了。”   过了一道宫门,承乐赶紧提醒明仪:“是高淑芳。”   高淑芳也看见她们俩了,神色傲慢的过来:“参见公主。”   “客气了。”明仪对她不冷不热:“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高淑芳有些不屑的笑了:“臣妾是来探望贵妃的。”   “进宫,应该先给皇后娘娘请安,再行去见旁人。”承乐忍不住提醒她:“五王妃也得记得规矩。”   高淑芬还是很傲慢:“臣妾记得了,多谢公主提醒,臣妾也想问问公主,为何阻止臣妾去见王爷呢?”   “你昨日去我府上的时候,五哥已经走了。”明仪对她那一脸傲慢的样子很不爽:“再说了,你就是见了五哥又能怎样?他把王妃之位给你了,你就安安分分的不好吗?”   高淑芬嘴角挂起冷笑都不带掩饰:“安安分分,还真学不会。”   她无视明仪直接就走了,承乐愣了一下气的不行,“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舒贵妃有喜,可不会瞒着高维这座大靠山,只怕她也是听说了,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呢。”明仪低头嘲弄:“一群蠢货,我让别声张,却一个都听不进去,等出了事,才晓得什么叫做低调。”   她领着承乐走了,高淑芳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洋洋自得的揣着手:“嫁人了还一天天的多管闲事,夏侯家的事都完了,她还留在盛京干嘛?烦得很。”   她没去给赵秋容请安,直接去了华仪阁,舒贵妃躺在床上,大宫女娟若正伺候她喝安胎药呢。   “恭喜娘娘。”高淑芳进门就笑盈盈的拜贺:“娘娘今后,荣宠无限呢。”   舒贵妃歪在榻上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笑意也是止不住:“本宫能有喜,心里自也是高兴的,只是到底不是长子长女。”   “长子长女,皇上也未必喜欢。”高淑芳坐在凳子上:“芷兰轩那位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厌弃,凤来殿的孩子,皇上也没关心,唯有娘娘的孩子,才得皇上喜欢呢。” 第314章 猪队友总是想作妖   舒贵妃脸颊泛红:“皇上的确说过,他最期待本宫的孩子。”   “所以,娘娘将来荣宠无限。”高淑芳让人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奉上:“这是东海进贡的红珊瑚,是臣妾母亲向法师求得,为娘娘安胎最为合适。”   舒贵妃晓得更开心了:“高夫人有心了,不知皇上可问罪高大人了?”   “有娘娘求情,皇上自然是开恩的。”   舒贵妃舒畅的笑了起来:“本宫晓得皇上疼我,对我所求无不应答,只是那明仪公主干政,皇上也会听她的,她又是个那样的性子,谁晓得会不会对高家下手。”   “明仪公主就是干巴巴的蛮横罢了。”高淑芳接过安胎药:“先前总听人说,她如何心狠手机诡计多端,那日娘娘未来之前,臣妾在旁听了一阵,一群人说的云山雾绕,最后还不是让夏侯家皮毛都没掉。   而且,先前她被夏侯雍打了,定北侯夫人到盛京为她做主,个个高唱她嫁了个好婆家,可照臣妾看来,那是定北侯府顾忌脸面罢了,这一次,定北侯就在鹿京却面都没露,只让一个参将过来,摆明了敷衍她。”   舒贵妃有些疑惑:“可是,皇上告诉本宫,正是因为定北侯在鹿京没来,夏侯夫人才不敢放肆的。”   “皇上安慰娘娘呢,朝堂之事,哪有什么弯弯绕绕,比的不就是谁的权力大吗?”高淑芳请她服用安胎药:“先前,明仪公主仗着夏侯家的势才能飞扬跋扈,如今没了夏侯家,定北侯府又不肯撑她的腰多管闲事,她也就是吃吃老本罢了。”   舒贵妃思量了一阵:“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她还了本宫清白,本宫也挺感激她的。”   “娘娘别是被她骗了吧。”高淑芳一脸惊讶慌张:“若不是她往日里不待见娘娘,琼妃敢对娘娘用刑吗?而且,家父还在朝堂之上,她若不还娘娘清白,家父就不给她应声,她只会难做,帮娘娘,也是有求于家父。”   舒贵妃恍然大悟:“本宫差点就想错了,她往日那么不待见本宫,哪里会为了本宫好?当时,她还想阻止皇上给本宫披衣裳呢。”   “正是。”高淑妃取了漱口水:“所以说,娘娘不能被她骗了。”   舒贵妃漱了口,赶紧拿了一个蜜饯吃着,娟若喜气洋洋的进来报信:“娘娘,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来了。”   高淑妃赶紧笑道:“想必是娘娘有喜,皇上要晋升娘娘为贵妃呢。”   舒贵妃喜色难掩,起身下来接旨。   “贵妃舒氏,有损内德,举止无度,御下无方,降位舒妃,夺协理六宫之权,安自反省,钦此。”   一听圣旨,舒贵妃脸色都变了:“皇上他”   “娘娘接旨吧。”首领太监把圣旨递过来:“这是皇上的一片苦心呢。”   舒贵妃委屈的哭起来,直接打掉圣旨:“是不是谁去皇上面前挑嘴了?”   首领太监不吭声。   “是不是明仪公主?”高淑芳直接问道:“她今日进宫了,必定是要去见皇上的,除了她,谁能让皇上下旨呢?” 第315章 这个智商有点捉急   舒贵妃被她提醒了,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吓得娟若她们急忙安慰着她,连高淑芳都吓坏了。   “来人!”舒贵妃气的直哭:“去把她给叫过来,本宫要问问她,为何总是与我过不去,我招她惹她了吗?”   太监慌了,急忙应声去追明仪。   刚跑出宫门,明仪就已经在门口站着了,她煞有其事的摸摸耳朵:“耳朵烫,想必是有人背后骂我,所以过来瞧瞧。”   “长孙明仪!”舒贵妃还在闹:“我要撕了她。”   太监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站不稳,明仪笑了笑,溜达着进去。   殿里很乱,她坐在地上撒泼,其他人全都慌了,首领太监也有些不淡定了,看见明仪的时候,神色僵住。   “她太欺负人了。”舒贵妃委屈的大哭:“我做错了什么,她要贬我,我又没招惹她,她凭什么去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呜呜呜”   高淑芳正好背对着门口,扶着她好不忘促嘴:“明仪公主一向不待见娘娘,知道娘娘有孕,害怕娘娘得宠了自己受到威胁罢了。”   舒贵妃哭的更厉害了:“等本宫生了皇子,就把她赶得远远的,让她去边关挖煤,呜呜呜”   “嗯”明仪脸色纠结了,靠在门框上老无奈了:“我不想挖煤,可以放马吗?”   她一出声,殿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舒贵妃鼓着腮帮子,哭都不敢哭了,回头瞧见殿里殿外的奴才已经全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自己也怕了。   高淑芳更是怔了一下,不过却比舒贵妃有底气多了。   “你这个脑子啊”明仪走进来很自觉地就坐下了,看着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抽抽着不敢出声的舒贵妃,嘴巴砸吧了好几下:“枉我饱读诗书学识丰富,竟然找不出词儿来评价你的智商。”   高淑芳站起来:“公主,娘娘可有着身孕呢。”   “谁说的?”明仪冷冷的看着她:“太医院正是本宫的人,本宫想她有孕她就有孕,想她没有就没有,你觉得她是真的有,还是假的?”   高淑芳被她绕的一时有些糊涂,未及答话,明仪已经挥挥手:“先请王妃到外面去。”   “你敢!”高淑芳怒了:”我要陪着贵妃娘娘。”   明仪没搭理她,已经有嬷嬷赶紧把她往外面拉了。   “其他人也都出去吧,娟若,扶你家娘娘到榻上去。”明仪起身走到地笼旁暖身,等承乐把门关上了,这才说道:“让你别把有孕的事往外说,听不懂人话吗?”   舒贵妃很怕她:“为何不许往外说?这是喜事。”   “皇后是正宫娘娘,赵家虽无大权却是名门,夏侯家连她的孩子都敢动手,你觉得自己除了被皇上喜欢,哪里比得过皇后?”明仪着实不想打击她,可又实在忍不住:“皇上自身难保,你不能把他当做无所不能的人。   让你瞒着瞒着,等胎象稳固再做打算,你倒好,一个月出头罢了,就忍不住到处嚷嚷,你就不怕哪天,夏侯家的嬷嬷端着一碗落胎药进了你的门,逼着你喝下去吗?” 第316章 我那么拽你还说我坏话   舒贵妃吓懵了:“她们不敢。”   “你”明仪被气着了,大步过去戳了戳她的脑袋:“这里面是浆糊吗?”   舒贵妃又哭了,娟若急忙护着她,   “我这样告诉你,让你别声张,给你降位分,是要保护你,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明仪气的磨牙:“难不成枕头里面被人塞了麝香这件事,都没让你聪明那么一点点吗?”   舒贵妃吸着鼻子哭,完全不答话。   明仪火大,怕自己忍不住动手,又走回到地笼旁边暖身:“宫里的女人,其实个个都能生孩子,可为何那么多人老无所依?孩子怀了,能生下来的太少,你四处嚷嚷,是生怕有人不害你吗?”   “我没有。”舒贵妃哭着出声了:“我”   明仪深呼一口气:“你陪了皇上也有很多年了,有了孩子很高兴,我能理解,但你记着,消息传开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嗯”她听明白了,可还是抽抽。   明仪压了会儿火,听着她抽抽声小了,这才开口:“那行吧,那就来说说,你和高淑芳骂我什么了?”   抽抽声戛然而止,舒贵妃怂了。   “骂我可以,我也猜得到她和你说什么,我这人一向做好事不留名,但你这个智商,我必须说清楚,不能委屈了我自己。”她搓着手坐下:“第一,我看你不顺眼,是因为你一直受宠一直蠢,总帮着高维说话给我找麻烦。   第二,我看你不顺眼是一回事,但那天还你清白帮你说话,纯粹是因为皇上喜欢你,你没了,他只怕会去死,与其他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更不是因为高维。   第三,高淑芳一定是说我外强中干,说我没把夏侯家怎么样,说高维很厉害,是吧?我告诉你,夏侯家盘踞陇西,足以抗衡朝廷,那不是一个家族,那可是一个顶着家族名头的国中国。   三朝皇后累积下来的势力,举国之力才能平定,可现在人心涣散,各有所图,能把他们家拦在陇西已经很了不起了,听明白了吗?我那么拽,你还和别人说我坏话,给我道歉!”   舒贵妃哆嗦了一下,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公主恕罪。”   “一天天的,怎么我一生气你就自己撞上来了呢?”明仪气得不行:“你也是倒霉催的了。”   她扭头出去了,舒贵妃这才抱着娟若哭起来,却还是不敢出声,怕被明仪听见了折回来。   “娘娘。”娟若也害怕:“娘娘别哭了。”   高淑芳就在门外了,看见明仪出来了,扬起头颅示威:“娘娘有孕在身,公主这般训斥,若是惊了”   “啪!”明仪给了她一个耳刮子:“别处处抬举高维了,也别觉得是舒贵妃求情他才能活着,你记着,你高家每一天,都是经过我允许的,说我坏话的时候低调点。”   高淑芳还想动手抽回来,却始终不敢抬起手:“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敢打我?”   “我什么都没有?”明仪笑了:“我能震慑住夏侯家,其他人能吗?就凭这一点,我就敢横着走,你们能怎么样?” 第317章 驸马干政了   “公主能制住夏侯家,还不是靠夏侯雍对你的那一点点惦念。”高淑芬咬牙切齿,今日是铁了心要和明仪对着干了:“等哪日没了夏侯雍纵容,我倒要看看,夏侯家对你,还会不会这般顾忌。”   明仪微露屑意:“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一巴掌扇的我通体舒畅,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在酸,哦,对了,与其在这里和我打嘴炮,不如快些回去看看高大人,他现在肯定很痛苦。”   她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没工夫在这儿和高淑芬瞎掰掰。   她绕绕路去找穆珏,首领太监守在门口,看见她来了赶紧见礼。   “驸马呢?”   “皇上正在和驸马爷闲谈呢。”首领太监弯着腰:“奴才进去通禀。”   明仪想了想:“不必。”   她悄悄进去,前殿没人,不过隐约有说话声,往里走了走,隔着镂空的隔断,模模糊糊的看见两个人影在内殿的榻上。   “你不能只信任一个人,就把所有的权利给他,这完全就是养老虎,高维是寒门子弟入仕,那他肯定只会任用寒门子弟,可是寒门子弟都有一个很大的缺陷,他们对世家大族都很敌视,而且要么因为出生极度自卑,要么因为高中而极度自负,真正能保持理智和谦和的人少之又少。   说简单点就是不服气世家大族有钱有权,出生就是他们好些人的人生巅峰,然后办事带着偏见,用打压的手段来获得那么一点点的虚荣感,就像高维,说着为了你好,然后怂恿着你不信任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把大权握在手里,关键时刻却没有一星半点的作用,夏侯家那么强大,靠的就是血亲抱团,你倒好,兄弟姐妹没一个好对付的,却全被你给排斥压制了。   你不能这样,这样下去,朝廷成了高维的一言堂,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但得想法子,既然不能吞掉任何一个,就得讲究制衡,你不能牵制高维,那就让别人去牵制他,否则以后,等他们足够强大了,夏侯家对你是远距离威吓,高维对你就是近距离压制,那才是真正的惨呢。   比如说,你可以重用高维一个寒门出身的大臣,但也要重用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大臣,而且这个人还得具有一定的威信,不求本事有多大,最少德行让人服气,这样才能聚拢人心还好控制,让他们俩为了互相对抗去收拢其他人,不必自己动手轻松吗?而且世家大族和寒门之间的矛盾突出,你还不用怕他们勾结。   而且,两个党派总比十七八个党派要好,虽然这样会让他们的力量增强了,但这样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最好的格局,竞争会让他们一直唱反调,并且为了让对方失去优势,总有一方会给你费尽心思的出主意,只要你稍稍表态,就一定会有人费尽力气的去做,这才是帝王之术。”   神宗摸着下巴认真点头:“可是,朝中世家大族,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重用的人,陆相是个好的,但是” 第318章 和你谈点条件怎么了   “他什么都听公主的对吧?”穆珏直接说出来:“你觉得公主干政,让你没有帝王该有的权威,但你扪心自问,公主其实没做过什么害你的事,她在前面做坏人,你享受成果,怎么还不知足呢?而且陆相有声威,有骨气,最起码我觉得他比高维靠谱多了,那天夏侯家逼宫,高维不敢出头,不就是陆相一直在拖时间嘛。”   神宗怒了:“高维是被人拿捏住了把柄。”   “同朝为官,怎么旁人没把柄就他有?”穆珏也有意见了:“说难听点,就是人心不足,你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力了,他还想要更多,想学人家外戚干政,要不是公主拦着,我保证,高淑芳轮不到你赐婚给五王爷,她现在八成就在你的后宫了。”   神宗拍了一下桌子,赌气似的靠在榻上没办法反驳。   哟哟哟还不高兴了呢。   穆珏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而且,你不能让文官来管理武将,文官是文官,武将是武将,文官你重用两个人就足够了,但是武将不行,武将你得重用单数。   就是三个五个七个这样的,我个人建议三个就足够了,你现在还年轻,多了你管不过来,而且三个人的势力得均等,还有这三个人的头头你得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造反。”   神宗坐起来了:“为何?”   “三个人的地盘,总有一个是多余,这个道理懂吧?”穆珏歪着,像个小先生:“如果这三个人还有点私下恩怨,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他们不会抱团,即便是抱团,也容易瓦解。”   神宗有点明白了:“在武将中有威信,只有大王爷。”   隔断外面,承乐紧张的看着明仪,想知道她怎么想的。   驸马不得干政,穆珏说这些,分明就是干政了。   “可是,大王爷居心不良,还不如高维呢。”神宗盘腿坐着:“而且,姐姐总觉得我不能担事,想必我提了,她也不会答应,她不点头的事,我做起来心里都不踏实。”   穆珏纠结了一下:“可你的确不能担事啊,我听说夏侯敬给你塞玉玺,强迫你盖印,那玩意儿又硬又重,你那个时候直接往他脑袋上砸都没事,我敢保证,你那个时候把他弄死了,夏侯家一个屁都不敢放。”   “我怕。”神宗弱弱的承认了:“姐姐一直告诉我夏侯家很强大,连她都没办法除掉他们家,我也知道朝堂上没人敢对夏侯家下手,我怕自己把他们家激怒了,丢掉江山,让姐姐怪我。”   穆珏张了张嘴,笑了一声:“有本事的人挺多的,只是你不出宫去看。”   “嗯。”神宗有些自嘲:“我每次出宫,监礼司的都知道,想必也看不到我想看到的。”   穆珏想了想:“这忙我能帮啊,不过,我有条件。”   神宗皱眉:“为君王效力,谁还讲条件?”   “我又没拿你俸禄没吃你皇粮,还不能和你要官要权,谈点条件怎么了?”穆珏说的理直气壮:“再说了,我还没说呢,听听怎么了?” 第319章 你好的无可挑剔   神宗压了压火气:“你说。”   “别把公主想的就跟随时要把你废了一样,废了你她有什么好处?”穆珏端起长辈的架子:“她给你出主意,那都是琢磨过来琢磨过去,把事事都想到的,但凡你明白一点,她也不至于这么费心啊,怎么反倒是防贼一样防着她呢,她就比你大两岁,还是个姑娘,不求你能罩着她,你让她省点心不行吗?”   神宗嘴唇翕动了一阵:“我没有不信姐姐。”   “磨磨唧唧。”穆珏鼻哼了一声:“不是怕她对不对?怕自己做的不好,让她失望,结果越是想证明自己,就越是让她失望。”   心思被说中了,神宗直接闭嘴不吭声了。   隔断外,明仪默不作声的出去,承乐也不敢出声,急忙跟着她。   到了殿外,明仪拢了拢袖子吩咐:“等皇上和驸马聊完了,让驸马到御花园找我吧。”   “是。”首领太监赶紧应了,恭敬的把她送走。   承乐提着心跟上:“皇上和驸马爷同龄,说起话来倒也没什么顾忌,驸马爷又是个心热的主儿,年纪小,经事不多才会说那些的,回头公主和他说说,他也就不会了。”   驸马干政,严重了可是死罪。   “他说的都是很浅显的道理,可就是这样的道理,皇上还需要别人来提才能明白。”明仪用手帕抽了一下手边的木苗:“同龄人,这差距也太大了。”   她是生气这个?   承乐想了想:“老太君和侯夫人开明,定北侯又是个通透之人,驸马爷在这样的家里长大,没经过算计,只一味心思的去琢磨自己喜欢的东西,想事情必然是跳脱的,皇上自小过得拘谨,战战兢兢久了,自然是没工夫去多想的。”   明仪没说话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赌气似的交代:”他若真的带皇上溜达,不必让人跟着,随他们去,巴不得皇上在外面受受苦,好让他晓得,没个做皇帝的样子,将来还不如街边乞丐呢。”   “是,奴婢记下了。”承乐松了口气。   她没提穆珏干政,那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   在御花园等了不一会儿,穆珏就小跑着过来了,远远的就招招手高喊:“筱筱。”   “臭小子!”明仪低声磨牙。   穆珏笑嘻嘻的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在这里等着干嘛?怪冷的,手都凉了。”   “压火呢。”明仪踹了他一脚:“不高兴。”   穆珏愣了一下,自己拍拍灰:“怎么了?”   明仪忍了忍:“刚才,高淑芳进宫找舒妃说我的坏话,被我听见了,我去华仪阁闹了一场,扇了高淑芳一耳刮子,可还是不高兴。”   “你那么好,无可挑剔,还有什么坏话能讲的吗?”穆珏扣住她的手:“造谣对不对?这种人最可恨了,我们去宫门口,看能不能堵到她,再给她一耳刮子长长记性。”   自己好的无可挑剔?   明仪瞬间没脾气了:“她应该出宫了吧。”   “那我们去高府看热闹,然后顺带扇她。”穆珏拉着她走:“刚刚高维被皇上派出去宣旨,脸色难看的不行,估计现在证堵心呢。” 第320章 外戚干政是驸马开的头   明仪点点头,不经意的问:“你和皇上聊什么了?”   “教他治国呢。”穆珏一点防备都没有:“他被高维忽悠的怪蠢的,要不是今天看他聪明了一把,把圣旨塞给高维去宣,我还不乐意指点呢。”   他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干政了。   “难得他能和你好好聊。”明仪也没提醒他干政了:“不容易。”   穆珏勾着嘴角洋洋得意,出了宫,一回家就继续黏黏腻腻的贴着她。   夏侯夫人一日不离开盛京,明仪也就一日不回鹿京,神宗听她的话写下的圣旨一发,朝野几乎震动。   大驸马照旧回了一趟护国公府,崇恩不去,和静也不去,反倒是递了旨进宫给赵秋容请安。   闹了一场,宫里的人换了好些,多了许多的生面孔,却也安静了许多。   “娘。”和静乖乖跟着:“六姨夫那么厉害,定北侯府也很厉害,为什么我总感觉六姨像是不大愿意六姨夫掺和进来呢?而且,还一直把定北侯府排除在外面。”   她到底才十二岁,再怎么聪明也闹不明白这些。   崇恩想了想:“齐国对大魏虎视眈眈,柔然更是时时刻刻盯着大魏这块肥肉,定北侯府戍边,大魏才能安宁,要是把他们家拖进来,就没有人给大魏守国门了。”   “对哦,我把这个忘了。”和静明白了:“不过好可惜,有一点最是不应该,驸马不能干政,否则,三姨夫和六姨夫定然很出色。”   崇恩笑了笑:“大魏的外戚干政,就是太祖的亲姐姐隆平公主的驸马开的头,大魏国俗,对女子不薄,公主亦有对政事参与的权利,这才让驸马有了机会,所以后来才对驸马严防死守的。”   “这些女儿都知道。”和静挽住她的胳膊:“可是这样,到底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嫌疑。”   崇恩拍拍她的手:“人命攸关的事,谁能不害怕?”   和静点着头,一眼就看见了前面走过的人:“咦那不是静夫人和祖母吗?”   崇恩看过去,还真是静夫人和护国公夫人,她们俩并肩走着,看来路,是芷兰轩的方向。   “去看夏侯婕妤的?”崇恩的顿时黑了脸:“真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护国公夫人也看见崇恩了,也把脸拉了下来,不打招呼直接走过,酸着脸低骂:“娶公主也就是名声好听,若不是当初先帝赐婚,我家老爷又顾念着和先帝的兄弟情不好拒绝,我是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做什么驸马的。   念了十几年的书,即便不出众,可到底秉性纯良敦厚,最是孝敬父母,从小到大不曾反驳过一句,结果一成亲做了驸马,大男人家反被管束住了,这个年纪了膝下无子,让他纳妾他不敢,真是要断了这一脉的香火。”   静夫人接话:“那郡主学的和大公主是半点不差,那日我不过劝她到皇后娘娘宫里坐一坐,小孩子家家的,竟然拿刀指着我,真是无法无天,万不能与夫人亲自教导的孩子相比。” 第321章 卸磨杀驴最勤快   “那可不是。”护国公夫人扬起脸:“我那亲孙女,知礼懂事,温柔贤淑,比她讨喜一百倍,哪像她,仗着一个郡主的身份,对我也不尊敬,说她两句,大公主还不乐意,没娘教的人,也教不出什么好东西。”   她们俩说着话走远,崇恩的脸色还没好。   “娘,没必要生气的,祖母引荐夏侯婕妤入宫开始,护国公府就已经投靠了夏侯府,六姨连番敲打,便是不给机会了。”和静轻轻摇了摇崇恩的胳膊:“所以,不需要生气。”   崇恩颔首:“我是生气,你爹至今都分不清轻重,护国公府都如此了,他还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   “到底是父母的生养之恩,爹只是重孝罢了,只要他明白护国公府再走歪路,不帮着就行了,而且,爹给女儿做了榜样,日后,女儿定然也要这般孝敬你们的。”   她哄着崇恩高兴,崇恩却果断摇头:“爹娘若是有错,你就不能随着,定要指出来才是,遇事了一块商议才是最保险的,长辈也有犯错的时候,定不能惯着,然后推到孝字头上去。”   “知道了。”和静赶紧把她拉走:“我们快些走吧,可能皇后娘娘都等着急了。”   她们到了凤来殿,赵秋容正在殿里慢慢走着呢,不见外人,她也随意,殿里地笼暖洋洋,为此穿着寝衣散着发就在殿里溜达,小腹突起,人也胖了一圈。   见了崇恩与和静,招呼她们坐下:“都这么些日子了,我还没去道谢呢。”   “舅母客气了。”和静坐在她身边:“舅母身子可好些了?”   赵秋容摸着肚子:“我很好,并无大事,那日,真是多谢你们了,若非淳贵太妃和公主们护着,只怕也没有我现在了。”   “不必说这样的客气话。”崇恩不是很热情,她和赵秋容本来就不熟,那天帮忙,纯属看不过眼被夏侯夫人的霸道气的,“芷兰轩那边,娘娘可让人盯着?”   赵秋容点点头:“夏侯婕妤今早还过来问安,我没见,让唐嬷嬷把她打发走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实在做不出相安无事的样子,互相装着,怪累的。”   “嗯。”崇恩没话说了。   “娘娘。”唐嬷嬷有些匆忙的进来,见崇恩也在,赶紧见了礼:“大公主。”   崇恩板着脸不苟言笑:“这般慌张做什么?”   唐嬷嬷忙道:“奴婢方才遇见了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他说,大王爷上折,说三驸马干政,让皇上严惩三驸马呢,护国公也跟着说六驸马干政,此时,正在御书房逼着皇上下旨问罪呢。”   “他们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和静愣了:“这也太”   赵秋容敬着眉头:“在御书房说,那就是要避开陆相他们了。”   “大王爷想要齐伯侯的兵权,可皇上把兵权交给了三王爷主持,让华凌从旁协助行实际节制大权,他不高兴,才会把气撒在救了华凌的三驸马身上。”崇恩一下子就明白了:“只是,护国公府提六驸马,倒有些报私仇的意思。” 第322章 你是不是想玩死我啊   赵秋容问:“那现在如何了呢?”   “皇上还没下旨呢。”唐嬷嬷有些顾虑:“只是,护国公咬死了说六驸马带了两万人打了夏侯家的私军,就是触及了规矩,怎么也不肯松口呢。”   和静插话:“那若是这样说,三姨夫的事不大,反倒会是六姨夫危险了,只是夏侯家都不安分了,六姨夫就算是收拾了他们家,于情于理都没错呀。”   “夏侯家说他错了,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他一点也不危险。”崇恩笑了一下:“就算是皇上点头问罪了,谁敢去明仪府上找麻烦?”   她说的是实话,所以赵秋容也没太过担心。   御书房里,大王爷和护国公气势汹汹的盯着神宗,神宗就靠在龙椅上和他们干瞪眼。   僵持了好久,大王爷让步了,神宗不说话,让他觉得好没意思:“皇上觉得三驸马有解围救驾的功劳,那六驸马呢?穆珏可是带着两万人马来盛京,说什么是定北侯府的副将领兵他随行,这种话怎么可能相信?”   “那就是要治穆珏的罪了?”神宗坐起来一点点:“好,朕写圣旨。”他让太监展开黄绢,提笔,问:“你们谁去公主府宣旨?”   大王爷幸灾乐祸的推托:“既然是护国公提的,那自然是护国公去宣旨了。”   “臣去宣旨,只怕六驸马不受。”护国公也有自知之明:“依臣看,把六驸马请进宫里单独说比较好。”   谁都看得出来明仪公主挺疼爱自己的小驸马的,上门去找小驸马的麻烦,他们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神宗一脸鄙视,落笔却半点不含糊:“那就去宣旨,让穆珏进宫,你们同去。”   他写好圣旨就把玉玺盖上,抱着手炉往龙椅上一靠,随他们乐意。   拿到圣旨,护国公一点也不高兴,他原本想的是让神宗安排太监去把穆珏喊进宫里来,不求直接宰了他,最起码打他几棍子出出气。   可结果,神宗宁可给他们写圣旨也不安排太监去,这就有点不按常理了。   “国公爷。”大王爷还在幸灾乐祸:“那您一路走好。”   护国公阴沉着脸:“大王爷不同去?皇上可是让你我一块去的。”   “我参了三驸马,穆珏那小子与我无关。”大王爷甩锅甩的很利索:“您悠着点。”   他走人了,护国公憋屈的慌,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宣旨。   明仪的公主府门口,向来是没有什么守卫的,只有一群传话的半大少年在门口打木珠玩。   护国公下了马车犹豫了好一阵才过去,进了府,在正堂等着,好一会儿了穆珏才过来。   “呀!国公爷。”穆珏脚步颠颠的:“您这是来串门了?”   轻浮的毛头小子!   护国公深吸一口气:“皇上有旨,给驸马爷的。”   他宣都不宣,递过去让穆珏自己看。   “给我的?”穆珏还真就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然后嘴一抿,来来回回瞅了护国公好几眼。   “国公爷。”他微微眯着眼:“我得罪你了?”   护国公语气冰冷:“驸马爷心知肚明。”   “哦,所以你去告我黑状了对不对?”他咬牙吸气:“你是不是想玩死我啊?” 第323章 我家两万人是长翅膀了吗   护国公不说话,但已经很明显了。   他现在帮夏侯家做事,穆珏出手就弄死了夏侯家两个人,还弄伤了一大票高手,直接搅黄了计划不说,还把人家派过来示威的私军打跑了。   真是哪哪都有他,他一出现别人就倒大霉。   他怎么就那么巧都赶得上呢?   真是遭人恨的慌,不玩死他玩死谁?   “驸马爷。”护国公冷着脸:“本朝现如今有三位驸马,为何只有你被针对,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了?”   穆珏往椅子上一靠:“太优秀的人总是容易被针对,我理解。”   “驸马爷没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吗?”护国公有点明白为什么高维一听就穆珏的名字就烦得慌了:“驸马不得干政。”   穆珏翘着二郎腿:“我知道,我没有啊。”   “可是驸马爷带着两万人对夏侯家的私军下手了。”他咬死了这一点:“若没有驸马爷出手,只怕两万人打不过夏侯家五万人的。”   穆珏没立即接话,垂着眼沉默,护国公觉得他应该是理亏了。   “嗯”穆珏抿抿唇:“其实有句话我实在不想讲的,是你逼我的,夏侯家五万人连我定北侯府两万人都打不过,你不觉得是丢脸吗?”   护国公堵了一下:“定北侯府出其不意占了便宜罢了。”   “不是占了便宜,是夏侯家的私军不行,空有威名却无实力。”穆珏的笑意落了许多:“国公爷不来,我还不敢确定,你一来,我反倒是确定了,多谢国公爷。”   护国公听不懂他的意思了:“你明白什么了?”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有其他话需要和你说,敢问国公爷,可有人召夏侯家派兵出陇西?”他没再嬉皮笑脸:“据我所知,大魏国法,若无君王诏令,任何军队不得私自离开驻地,夏侯家公然触犯国法,国公爷却对此置若罔闻,是存心要帮夏侯家造反不成?”   护国公语塞了一阵,依旧气势如虹:“可是定北候府的兵马,不也无诏离开封地了?”   “定北候府受封于鹿京,兵马轮驻鹿京和漠北,这两处相隔千里,沿路走过都不行,你是不是想让两万人飞过去?”穆珏猛地一拍桌,那股气势,震得护国公下意识的退了半步,看着他,吹胡子瞪眼就是说不出话。   穆珏腰板挺直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出奇的严肃:“同为开国功臣之后,定北候府驻外,护国公府守内,大魏本该因为安稳才是,可你到好,袭了爵位,却把祖宗的忠肝义胆忘了个一干二净。   弘治帝壮年过世,留下一群年轻的皇子公主,你身为弘治帝的好兄弟,受了他多少好处,不想着怎么帮他的儿女,却一次次的找麻烦,明知夏侯家狼子野心,却选择助纣为虐,权臣干政,百官各自为主,这就是你护国公府守内的结果?”   “你与你何干?”护国公心虚了,可依旧端着气势:“定北候府驻外,不得干涉内政,这是太祖立下的规矩,难不成你做了驸马,就想不顾规矩?” 第324章 这老头儿来碰瓷   穆珏起身走到他面前:“规矩?守规矩的人哪个过得好了?你就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大奸之臣,为了一己之私家族之利,数典忘祖,护国公府败落已成事实,先帝将大公主许配,是想多保护国公府几年富贵,可你们到好,不识分寸,自寻死路。   护国公府注定要在你的手上败落,你无能,为官数十年,未立一件功勋,尸位素餐,不知羞耻,生有三子,却一个不如一个,愚蠢至极,抛弃自己的好帮手齐伯侯府,弄得里外不是人,堂堂国公爷,竟成了朝廷败类,大魏以你为耻。”   他踩着护国公最心虚的地方去说,护国公脸色都变了,下意识的缩着身子后退,胡须颤抖,嘴唇哆嗦着让他不要再说了。   “国公爷”穆珏狠厉非常人:“勾结上夏侯家,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你们家断子绝孙,也是罪有应得,护国公府一直与我定北候府比较,可你拿什么与定北候府比较?我定北候府,从未看得起护国公府。”   护国公脸色越发难看:“黄毛小儿,你哪来的底气与老夫这般说话。”   “哪来的?”穆珏靠近他,沉声:“爷不到十岁就被丢去了漠北,在柔然的刀尖下长大,黄沙作伴,刀口舔血,杀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你说哪来的底气?”   护国公不信,他怎么看穆珏,都像是只还没断奶的弱鸡,他怎么可能和柔然交战过?   不轻不重的步摇坠子撞击声出现在屋外。   穆珏离他远了一点点,却依旧神情严肃:“老子就看不惯你们闹事让公主来收拾残局这事,一群什么玩意儿啊,一个个大男人都得靠着一个女人,你们怂的不敢出头,我帮帮自己媳妇怎么了?有你们什么事?闲出屁了多管闲事!”   “你说的,可是实话!”护国公显得很迫切。   穆珏龇牙:“我做驸马之前的事,你管的着吗?”   护国公有点确定了,退了几步,扭头走了出去,他走的极快,结果一到门口,余光就看见了门口的明仪。   那一身妖冶的牡丹红裙实在太过显眼,心思不过一时走神,他一脚踩空,直挺挺的栽下台阶,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   “呀!”承乐吓了一跳,明仪也被吓着了。   这老头儿碰瓷?   幸好护国公有随从跟着,也是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栽下去的,惊慌一阵赶紧过来把他扶起来。   穆珏走出来,看见明仪还惊讶了一下:“你不是在午睡吗?怎么过来了?”   “醒了,就过来看看。”明仪把他拉过来一些,看着满头是血的护国公一言不发。   承乐赶紧招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护国公扶进屋里让曾大夫来看看。”   她在安排,明仪也就不操心了,拉着穆珏回卧房。   “你和他说什么了?”明仪有点小吃惊:“看把人家老头儿摔得,不清楚的以为我们俩把他打了呢。”   他把圣旨递过去,还有点小委屈了:“他们要找我麻烦,说我干政了。” 第325章 小郎君要矜持   明仪没看圣旨,一味的牵着他:“我说的,是护国公问你说的可是实话的那件事。”   “哦,我告诉他在做驸马之前,我跟着去漠北杀过人,他就问我是不是真的。”穆珏有点小不平:“你说他是不是说废话,我怎么说也是个将门公子啊,去自家驻守的地方御敌不是很正常吗?”   明仪默了默,点点头没说话。   将门公子去驻守的边关御敌杀人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事,他去边关杀人这件事,监礼司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这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了,任凭旁人怎么捏造抹黑都有可能。   一句你去边关杀过人,那我们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就是口大黑锅了。   “筱筱。”穆珏凑近了看她:“怎么了?”   明仪瞅了瞅他,笑起来:“你给我惹麻烦了,怎么办?”   自己给她惹麻烦了?   穆珏觉得自己被忽悠了,但是很配合的装出一副无辜样儿:“我惹什么麻烦了?”   “就目前而言,肯定有人说我们俩把护国公打了。”明仪笑盈盈的叹了一声:“你哄哄我,我罩着你呀。”   穆珏立马贴过去:“我献身,你罩我。”   “小郎君!”明仪捂住他的嘴:“虽说让你开了荤,但你好歹说话注意点啊。”   晓得他是故意的,明仪一点也不慌。   回了屋,她又去小榻上抱着手炉窝冬,像是特意过去把他带回来一样,穆珏无聊的在屋里转了一圈,爬上小榻上和她一起窝着。   “我给你提一件事,刚刚确定的。”穆珏细细的看着她:“你要不要听?”   明仪歪了歪身子看着他点点头:“你说。”   “夏侯家现在,内力不济。”他坐起来一些:“夏侯家的私军可是一直对外号称精锐的,我可没办法用两万人把他们家五万人打败,而且那天厮杀,我真的只是想示威吓唬,他们慌乱的让我诧异,两军打了没多久就死伤了大半。   如果是诈降,绝对不会这么惨,所以我敢肯定,前几个月的那一次内乱,让夏侯家内耗严重,夏侯雍能那么快的把事情镇压下来,一定动用的军队,而且精锐部队死伤惨重。   你这样想,如果夏侯家真的没事,那完全不需要夏侯夫人亲自出马,而且还带那么多人过来,他们看着是想威慑朝廷重新树立权威,但何尝不是心虚?而且还让五万人跟着,按照他们家一贯的作风,直接派五千人马围着盛京转转就行了。   五万人停留在盛京三百里外,那只能说明这五万人不能走远,也不敢走远,而且夏侯夫人他们到盛京来也完全没有底气,我先前还不敢确认,但今天确认了,他们要收拾我,就是因为害怕,想借此动我,不杀了也弄个半残。”   明仪安静的听他说完,笑起来:“呀小郎君好聪明呢。”   她不诧异?   “你早就知道了?”穆珏有些败落感:“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明仪一笑:“我把夏侯华琼贬了,把护国公府和霍家,还有长孙宏母子都揉了一遍,夏侯家没找事,我就知道他们家内力不济了。” 第326章 她什么都知道   就这?   穆珏扑在小榻上不想露脸了。   “不过,小郎君是真的厉害呢。”明仪拍拍他:“现在,好些人觉得你是高手呢。”   穆珏把脸露出来了:“嗯,我就是高手。”   “你怎么就不谦虚呢?”明仪抱着手炉继续窝冬,悠闲的闭着眼睛。   穆珏凑过去:“你把话说完啊,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嗯,我知道夏侯雍没来是因为他爹肯定没醒,知道他们家的精锐不敢离开陇西,是因为内乱还没有真正平定,知道他们家莽撞的对皇后的孩子下手,是害怕皇后的孩子抢走长子的身份,让夏侯华琼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作用。”她掀开一只眼皮,朝穆珏调皮的丢了一个媚眼:“我不确定,所以把夏侯华琼贬了试探一下。”   穆珏凑得更近了:“我猜猜,夏侯华琼动了胎气,夏侯夫人却没有继续动手,你就怀疑了对吧。”   她垂眼笑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她知道,却不说,暗戳戳的把自己想知道的都印证了一遍。   这个女人   “我那么笨,你那么聪明。”穆珏拿走她的手炉扑了过来:“中和一下好不好?”   他撑着胳膊吻住明仪,熟练的解她的衣服,明仪嗔声虎他:“外面可是能看见的。”   “外面没人。”他坐起来脱衣裳,利索的很:“我看了。”   他脸都红了,倔强的很,明仪随他去闹,听见承乐的脚步声了也没阻止他。   “公主。”承乐没进来,在外面禀报:“已经让人把护国公送回去了,伤了脑袋,已经包扎好了。”   穆珏没去理会,压下来替她挡着寒气,滚烫的胸膛就像是个烧热的火炉一样,热得慌。   “知道了。”明仪抬手拍拍窗户。   承乐在外面愣了一下,立马把院子里的人都清走,谁也不留。   这事就跟犯了奶瘾一样,你不让他吃,他能不痛快好久,逮着机会了能给你折腾死,所以还不如顺其自然。   。   睁开眼,瞧见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耳边尽是穆珏的绵绵呼吸声,他睡得很沉,但是胳膊还是垫在明仪的脑袋底下,不让她碰到一点枕头,明仪疲惫的揉了揉脑袋,轻手轻脚的移开他的胳膊,拿了衣服起身。   她没敢穿鞋,赤着脚踩上地毯,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承乐就守在耳房,看见她出来了,赶紧走过来:“公主,热水已经备好了。”   “嗯。”明仪拉了拉衣裳:“可有什么消息?”   “护国公夫人大哭大闹,非说是驸马爷打了护国公,吵着要来讨个公道,结果去了一趟夏侯府,她就回家了,也没在外面闹腾。”   明仪拢着衣裳细想:“夏侯家是惦记上护国公府的兵权了。”   “他们想让护国公死?”承乐有些急了:“若是护国公真的因为在这里摔倒死了,那公主定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争夺兵权了,不如安排人多去看看,好歹留他一命。”   明仪摇头:“不,让他死,寒冬已至,摔破的头稍稍吹风就是邪寒入体,护国公那么大年纪了,扛不住的。” 第327章 这个女人又开始算计人了   承乐有些许不解:“可他死了,护国公府的兵权怎么办?”   “你明日去找一趟三嫂,让她找机会提醒大王妃,霍家已经没指望了,大王爷可不止世子一个儿子,她没了靠山,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弃妇,要想让世子成功继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与自己的亲妹妹,护国公府二少夫人霍氏联手,把护国公府的兵权给大王爷。”   承乐皱眉:“可她们姐妹俩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   “关系不好有什么要紧的?”明仪打了个哈欠:“不把兵权给大王爷,夏侯家就会帮着三房抢兵权,届时二房什么都捞不到,亲兄弟有的时候还不如亲姐妹呢,而且,兵权到手,三房都只能靠边站,二房就彻底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这个道理,那位二少夫人想得明白呢。”   承乐明白了:“而且,大王爷一心想壮大实力,再把夏侯家内部不济的消息透露给他,他会和夏侯家撕扯起来。”   “嗯。”明仪看了看屋里:“去拿些吃的过来。”   承乐宽心了:“是,奴婢这就去。”   明仪把门虚掩上走回去,穆珏依旧睡得很沉,瞧了他一会儿,明仪这才拍拍他。   “小郎君。”   他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犹如大婚第二天时那般带着锐利锋芒,看清是明仪,瞬间就柔和下去了:“嗯,你怎么起来了?”   “天快黑了,起来吃些东西吧。”明仪权当没看见他那一瞬间的与众不同。   他揉了揉眼睛,拿了外衣披在身上就去桌边坐着:“本来打算让你休息一会儿的,结果我也睡着了。”   “嗯。”明仪又给他披了一件衣裳:“洗把脸清醒清醒?”   他摇摇头,把明仪拉到怀里:“刚刚是不是扭到你胳膊了,还疼不疼?”   “已经没事了。”明仪拢起长发,随手盘在头顶,穆珏就看着她,越看越满意,又开始不老实。   “公主。”嬷嬷站在门外:“阿元有事找驸马爷。”   穆珏往外面看了看,喊道:“怎么了?”   阿元没接话,明仪很自觉地起身让开他了,穆珏把外衣系好才出去,承乐领着丫鬟把吃的东西拿上来。   “似乎是不好的事情。”她小声提了一句:“刚才阿元是跑着进来的,脸色也不好。”   明仪没说话,洗了手坐下,先喝了一口乳鸽汤开胃。   穆珏皱着眉进来了,坐下后也不动筷子,费心想了一阵才说道:“我要去一趟陇西,等下就走。”   “嗯。”明仪放下勺子:“去吧,保重。”   她还是不问原因。   “是父亲,他说夏侯雍走过一趟渭东,似乎想控制渭东。”穆珏老老实实主动交代:“渭东是漠北与鹿京联系的关隘,要是真让夏侯雍拿下渭东,定北侯府在漠北的大军就危险了,而且兵力也会被阻断,所以我要去一趟渭东。”   明仪笑盈盈的摸摸他的脸:“嗯,去吧。”   “那我走了。”他立刻去穿衣裳,也没什么行礼可带,拿了一件狐皮短袄褂子就走。 第328章 驸马顶多是个将军   承乐跟去门前看了看,回头瞧着明仪:“公主,你就不多问问?”   “他已经说了啊。”明仪吃了口菜:“去渭东。”   “可可是,驸马爷这算是干政了。”承乐实在不想提起这一茬:“万一被人抖出来怎么办?”   明仪示意丫鬟给自己盛汤,两手交叉抬着下巴,垂眼道:“干政,也得看是谁的驸马,定北侯府本就只有两位公子,穆祯在漠北,那穆珏就只能去渭东了,定北侯坐镇鹿京,夏侯家才不敢对盛京放肆,也这是没法子的事。”   她这是要罩着穆珏了。   承乐松了口气,只要公主不追究,那驸马爷就是蹦到天上去也没事了。   穆珏离开的第三天,夏侯夫人动身离京,明仪还特意去送了她。   城门口,夏侯家的公子们锦衣貂裘,立马于寒风之中,各个看着明仪,几乎要把她撕扯吞噬。   夏侯家护着长大的孩子,却成了夏侯家踏出陇西的最大阻碍。   若早知她会如此,当年怎么会让她平安长大?   夏侯夫人依旧尊荣华贵,看着明仪,盈盈笑意里面尽是冷意:“公主聪慧,想必很多事都知道了吧。”   “明仪愚钝,嫁人之后只一门心思的孝敬长辈依靠婆家,哪有手段知道太多的事?”明仪拿了信递过去:“这是我给舅舅的信,还请舅母转交,望舅舅保重身子,舅母也是。”   夏侯雍他爹的笔迹明仪可是知道的,想知道他爹醒没醒,这个法子最实用。   夏侯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公主放心,我会催促你舅舅早些回信的。”   “那就好,舅母也放心,夏侯婕妤,我会好好照料的。”   “那就多谢公主了。”夏侯夫人微微搭住明仪的手:“对了,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公主一声,你的驸马,厉害出奇,都说定北侯府的二公子寂寂无名,可谁晓得私底下可有其他的身份。”   明仪勾唇:“舅母关怀了,驸马是我自己选的,我可不会真的去选一个废物。”   所以,她知道?   夏侯夫人心里起了疑虑,却没表露出来,指甲轻轻滑过明仪的脸,笑了一声,走向马车。   “舅母慢走。”   目送他们启程,承乐在后面欲言又止。   驸马爷的嫌疑的确挺大的,她都看出来了,不信自家公主看不出来。   虽然明仪的疑心不重,可这到底是枕边人啊。   “那臭小子肯定有别的身份,还需要她来提醒我吗?”明仪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真是的。”   承乐拉拉她:“那公主到底想不想知道?”   “顶天也就是个少将军,他才多大年纪,难不成还能称王做帅啊。”明仪嘟囔了一句。   承乐一想,有点道理,驸马爷才十八岁,做个少将军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对了公主,那夏侯华琼怎么办?要怎么照顾她?”   明仪回到马车上:“后宫的事,还需要我操心吗?如果夏侯华琼生下孩子将来又做了太后,后宫里面的娘娘能有几个活着的?如果她们自己都不上心,那就随便咯,回府,收拾东西,回鹿京。” 第329章 公主不见了   这一次对付夏侯家,定北候府帮了大忙,明仪特意去自己的库房里翻了一圈,瞧瞧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送给老太君和江氏,想要聊表谢意。   她的嫁妆丰厚却没有带去定北候府,全部都留在了盛京公主府。   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没一样合心意的东西。   明仪有一点点烦躁了。   承乐抱着她的衣服进来,看了一眼笑道:“公主,其实老太君他们什么都不缺,奴婢觉得,像她们这样福禄双全的老人家,最关心的大概就是抱重孙,不如你多补补身子,或者让曾大夫给你弄一点容易有孕的药?”   “吃药助孕?”明仪好像给她一个白眼:“那就是饮鸩止渴,再说了,我现在可不敢生孩子。”   承乐走过来看了看:“那你准备给什么大礼?”   “我想想啊,我觉得是我想的肤浅了。”她直接坐在地上:“先前都说定北候府是因为皇上任用高维,所以对朝廷有意见,才一直不理会朝廷的。   但是这几次的事看下来,我反倒觉得定北候府是态度是,他们看不惯高维,但是也不给高维找麻烦,不给朝廷找麻烦。   朝廷能应付,他们就不理会,但是朝廷应付不了,他们才出手,而且,他们暗地里给朝廷解决了很多麻烦。”   承乐坐在凳子上:“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明仪继续翻盒子:“不用带很多,都有,这次回来什么都没带呀。”   “奴婢记得呢。”承乐又去收拾其他东西了。   相继和他们告了别,明仪领着承乐回了鹿京,神宗不放心,安排了一队禁军送她去。   她一早就出发了,神宗等到夜里也没听见有人回来报信,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他在凤来殿用膳,问了几次鹿京来人回信了没有,太监都说没有,这就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皇上,要不派人去鹿京看看,些许是姐姐忘了呢。”赵秋容也放下筷子。   神宗蹙着眉:“每一次都有人回禀,不可能这一次没有,何况还有禁军跟着,快让人去鹿京看看,若是公主已经平安到了,立刻来回禀。”   首领太监赶紧去安排人。   子时左右,去的人回来了,慌张的走路都是连滚带爬。   “出事了!出事了!”   首领太监跑到凤来殿的时候,神宗已经被嬷嬷喊醒了,赵秋容也披衣起身,一同出来。   “皇上!”首领太监惊慌的帽子都掉了:“皇上,出事了,送皇上去鹿京的禁军全死了,在路边发现重伤的承乐,公主不知所踪。”   神宗僵在原地,赵秋容吓得腿软,她急忙拉住神宗:“皇上,这件事不能声张。”   要是明仪出事的消息走漏了,有多少不安分的人会跳出来都不知道。   “皇上。”   她紧紧抓着神宗,神宗还是没反应。   指望不上他了。   赵秋容立刻吩咐:“赶紧安排人去鹿京找六驸马,若是找不到驸马,就找定北侯,承乐在公主府养伤,别走漏了消息,不管谁问,都要说公主回了鹿京,承乐是故意留在盛京的。” 第330章 姐姐出事了   首领太监应声去了,赵秋容忙把神宗拉回去坐下,给他倒茶,让他定神。   “姐姐出事了。”神宗六神无主。   “皇上。”赵秋容拉住他的手:“不慌,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姐姐出事了,告诉定北候府,他们会让人去找的。”   神宗攥住她的手:“那如果是夏侯家动的手,他们家是不是打算直接除掉姐姐,然后就对朕下手了?”   赵秋容静默了一阵,眼神坚定的摇头:“他们不敢,除非定北候府出事”   “”神宗稍稍平静下来了一些:“朕怕。”   赵秋容张了张嘴,起身抱住神宗的头,神宗贴着她的肚子,身子微微发抖。   他生母过世的太早,都是嬷嬷照顾着的,弘治帝对他毫不在乎,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是家常便饭,性子也是最怯弱的一个。   他亲眼看见过,一个刚刚对他拳脚相加的哥哥,转身就莫名其妙被一只花盆砸在头上,豆腐脑一样的脑浆就洒在了他的面前。   那天,他在御花园的角落里,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在一具尸体面前,吓到破音惨叫。   那天,也是路过的明仪过来把他背走的,他在明仪面前哭到崩溃,走运的被这个一直在弘治帝面前养着高不可攀的姐姐关心了。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明仪的尾巴,弘治帝才开始注意到他,会偶尔问问他学了哪些字,会偶尔给他刻一方印章玩。   即便后来,弘治帝暴毙,明仪拿着遗诏,宣布他是皇帝,他害怕,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找姐姐,明仪提刀护他登基,他在群臣面前腿软不敢说话,也是指望着姐姐。   现在,姐姐出事了。   找不到了,他实在害怕。   整整一夜,神宗都没睡着,他怔怔的坐在桌边看着烛火,被魇了一般。   赵秋容去歇着了也没睡着,神宗从小自卑怯弱,遇事根本顶不上,现在把消息送去鹿京了,也不知定北候府会做什么反应。   而且,明仪现在在哪,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天没亮就赶紧问唐嬷嬷鹿京有没有消息。   神宗称病罢朝,就在凤来殿待着哪里也不去。   请安的时候,后妃们都赶紧过来了,夏侯华琼也来了,她的脸色特别不好,灰白无血色,像是大病一样。   赵秋容梳妆好了出去见她们,舒妃最着急,还没坐下就忙问:“皇后娘娘,皇上怎么病了?可传太医了?太医怎么说?臣妾能看看皇上吗?”   “皇上在休息,等皇上醒了,要见谁,本宫自然会去传召的。”赵秋容镇定的看着她们:“皇上只是着了凉,不碍事的,不必担心。”   众妃都信任她,倒也不怀疑。   “娘娘。”夏侯华琼麻木的垂着眼睛:“臣妾请旨侍疾。”   她才一提,舒妃就怒气冲冲的怼了回去:“本宫还在,哪里有你侍疾的份?”   “我也是关心皇上。”夏侯华琼麻木着一张脸:“想尽一尽后妃的本分。”   赵秋容微微抬手:“不必争了,只是小病,有本宫照顾着就够了,皇上醒了,自会传召你们的。” 第331章 有事还得靠媳妇儿   她把众妃都打发走,这才进殿。   神宗趴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枕头。   “皇上。”赵秋容站在床边:“可以传舒妃?”   神宗动了动,翻过来躺着,“不用,她不懂事,来了也没用。”   而且,这件事,她也不想和舒妃说,说了没用,还有可能传出去。   “那臣妾去请三王爷和七王爷?”   神宗招手:“你过来。”   赵秋容走过去了一些,神宗看着她,伸出手:“来,坐下。”   她坐下来,等着神宗说话。   “姐姐有消息了吗?”   赵秋容微微摇头:“臣妾传信去了定北候府,现在要等定北候府的消息。”   “那我们要不要让人去找找?”神宗已经急糊涂了:“让三王爷或者七王爷去。”   赵秋容摇头:“现在消息不能走漏,盛京的人都知道姐姐回鹿京了,那便不能现在就去找。   不过,可以悄悄着人去找三王爷和七王爷,顺便等着定北候府传来消息。”   神宗还是担心:“那万一定北候府不传消息回来呢?”   “一定会的。”赵秋容说的极为肯定:“皇上不用担心。”   神宗静默,捂住脸按捺情绪。   “娘娘。”唐嬷嬷进来:“定北候府来人了。”   神宗差点跳起来,赵秋容按住他:“臣妾去见,皇上先别着急。”   她出去,是个嬷嬷,见了赵秋容先行见礼。   “侯爷有话吗?”   嬷嬷颔首:“候府已经派人去找了,让皇上先不要声张,若有事,找华凌即可,不必担心的。”   听了这话,赵秋容喜忧参半。   不过定北候府做了保证,倒也让人放心。   “知道了。”   她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立刻吩咐唐嬷嬷:“你亲自去一趟三王府和七王府,告诉两位王爷,公主可能被夏侯家掳走了,让他们在出事的地方四周寻找。”   “是,奴婢这就去。”唐嬷嬷赶紧走了。   赵秋容走回去,神宗真心心念念的等着,看见她就问:“如何?”   “侯爷让皇上不必担心,若是真有人敢闹事,定北候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有事找华凌就好。”赵秋容很快就梳理清楚了关键:“六驸马已经去找姐姐了。”   神宗松了口气,倒在床上:“那就好,姐姐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赵秋容静静的看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娘娘。”宫女过来:“舒妃还在外面等着呢。”   赵秋容抬眼瞧了瞧:“让她先回去吧,皇上还在休息,等下醒了再去传她。”   “奴婢说了,可是舒妃娘娘执意等着。”   执意等着?   赵秋容不得不出去了,舒妃立刻过来,拉着她走到一旁。   “皇后娘娘,皇上不喜欢吃生姜,不能碰芭蕉。”   她就是来提醒自己的?   赵秋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好,皇上醒了就走,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皇上要是真的受寒了,就用热毛巾替他敷一敷,很快就好的,不要用冷毛巾,皇上睡着了,用冷毛巾会吓到他的。”   她知道的很多,赵秋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嗯,我都记得了。” 第332章 谁允许你袭击她的   “这些事,娘娘别告诉其他人。”舒妃小声提醒了一句,还想说话,可看看赵秋容又忍了下去,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就走。   赵秋容折身回去,神宗正在床上想法子。   好歹给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赵秋容也知道他一害怕就会躲起来不出去,故此也不让人去打扰。   唐嬷嬷把消息一送,七王爷立刻就出城了,他平日里就会带着人到城外去跑马,所以没什么疑点让人怀疑,三王妃则来了公主府,看望重伤的承乐。   曾大夫原是留下照顾皇后的,所以没有一起离开,现在正好照顾承乐。   承乐伤的很重,身上好几处见骨的刀口,还有被细小的铁爪撕拉下的皮肉,两只胳膊都被人掰折,后腰也被人大力顶伤。   三王妃都来了,曾大夫还在仔仔细细的给她包扎着伤口,看着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带血的衣裳,三王妃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放松。   帮她先将外伤包扎好,再一一正骨,曾大夫累的满头大汗,剩下包药的事情就交给了给他打下手的小童,他累的扛不住,需要坐一会儿休息休息。   “手段阴毒,而且不像是一个人做的,看模样,是遇上夏侯家的那一群高手了。”   三王妃很着急:“那群人可是从不敢对明仪下手的,这次怎么会难不成,是明仪这次坏了夏侯家的计划,所以他们才”   “王妃。”曾大夫抱拳:“这些事,老夫不懂。”   三王妃哑言,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赶紧去看了承乐,见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问不出什么,赶紧先回去。   离着盛京百多里的四方镇里,一行人马飞快的冲进了街道,悠闲的百姓被惊得鸡飞狗跳,无不慌忙闪躲。   到了一处宅子,马上的人飞快下马大步进去,门里迎出来七八位杀意凛凛的高手。   “少主。”   “杀了他们。”夏侯雍铁青着脸,丝毫不留情面,他一吩咐,跟着他的十几位高手立刻动手,还没等那七八个人反应过来,就与他们厮杀在一起就地诛杀。   急急忙忙的拐过庭院,守卫立刻森严,看见他,急忙跪下。   “少主。”夏月从旁边冲了出来:“少主,长孙明”   夏侯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险些直接扭断,清冷的公子此刻面目狰狞,像极了一头发怒的野兽:“谁允许你袭击她的?”   “是”夏月脸色痛苦,死死扒着夏侯雍的手强行挤出几个字:“少主,少主。”   夏侯雍把她摔在地上,力道之大让她直接呕出一口鲜血。   踹开门冲进去,屋里的血腥气浓重的让人颤抖,夏侯雍环顾一找,慌乱的他正对上了一双格外警惕冷静的眼睛。   明仪坐在地上靠在床边,头发散乱,身上都是血,从门口到她坐着的地方,也全部都是血,她脸色煞白,嘴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了,手里抓着一支簪子,像极了一只被抓进狼群的羊羔,充满防备。   “筱筱。”夏侯雍上前了两步,看见她徒然紧握住簪子的手,立马停住,转头吩咐:“快把大夫叫来。” 第333章 夏侯雍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门外的人立刻去安排。   “何必呢?”明仪很虚弱,气虚无力的声音却依旧倔强:“都下杀手,再救我有意思吗?”   夏侯雍不语,扭头出去了。   夏月已经跪在了地上,嘴角一直滴淌着血,听见他的脚步出来,没有抬头就说道:“前些日子少主发病还在念着她,她还破坏了夏侯家的计划,属下亲耳听到家主训斥少主,家主说长孙明仪留不得,属下也是不想少主在被她蛊惑,更不想留着她一直给夏侯家添乱。”   夏侯雍没出声,院子里跟随他的人也都没出声。   他们都知道明仪公主是少主的心结,也知道明仪公主活一日,夏侯家的麻烦就多一重。   但是,谁都不许动她。   “少主。”有人小心翼翼的站出来:“夏月姑娘,也是出于为少主考虑。”   “少主。”   夏侯雍阴沉的脸色让人心惊,目光锐利如虎豹,他冷声道:“我说过,不许动她。”   “少主每次发病都念着她,因为她耽误的多少事了。”夏月叫起来:“她值得吗?”   “与你无关。”夏侯雍挥手,下杀令。   旁人的人赶紧抱拳:“少主,夏月姑娘是家主给你认下的妾室,只怕”   “少主,家主还在昏迷,若你现在动了他给你认下的妾室,那他如何想?只怕会让其他公子有可乘之机啊。”   “少主三思。”   他们都知道夏侯雍此刻的处境。   老家主活着的时候,夏侯家的嫡系旁支有再多的心思都不敢蹦跶,可现在老家主没了,现任家主根本镇不住那么多人,那些嫡系旁支的叔伯公子,谁没一两分其他心思,前些日子不就闹起来了?   少主的身份是老家主亲自认下的,可是老家主离世,现任家主的儿子又有十几位,个个精干,都盯着他的少主之位,表面上服从,其实心里想什么大家一清二楚。   偏偏少主强势能干,又有老家主的肱骨幕僚支持,被现任家主当做心腹大患来提防,父子之间都有防备,夏月虽然是夏侯雍打小就在身边伺候的丫鬟,但多了现任家主认妾这一事,性质也变了。   如果夏侯雍为了明仪公主杀了夏月,岂非让人拿捏住把柄?   他们都是为了夏侯雍考虑,几乎全部都要跪在地上了,夏侯雍的脸色越发难看,几番思量,他忍下了:“滚。”   他不想再看见夏月,折身进了屋,明仪依旧坐在地上,不许夏侯家任何一个人触碰自己。   “给你治伤。”夏侯雍过去,不管她对自己举起簪子时有多大的防备和杀意,依旧一把抱住她把她放在床上,夺走她手里的簪子按住她,“我不会害你。”   他松开明仪站在一旁,等大夫来了才出去。   明仪也挨了好几刀,那些人对她动手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若不是动手的人说了一句可以用她的命来和定北侯府做交换,夏月就要割断她的脖子了。   上了药,换了衣,明仪靠在床上一言不发,受伤被抓,她无力反抗。 第334章 我不会用你做交换   夏侯雍端着一只汤盅进来,盖子打开,就是熟悉的虫草鸡汤味。   他盛了一碗坐在一旁,吹了吹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的搅动着勺子等了一会儿才喂过来:“张嘴。”   明仪没动。   “我不会害你的。”夏侯雍又喂过来了一些:“张嘴。”   “你要用我和定北侯府做什么交换?”明仪冷冷出声:“让定北侯府让出渭东?还是让定北侯府再也不能管盛京的事?”   夏侯雍把手缩了回去,端着碗说道:“定北侯府的势力深不可测,我必须忌惮,但是不会用你去和定北侯府做交换。”   “忌惮?所以要占领渭东,把定北侯府的兵马堵在漠北?”她依旧满是提防警惕。   “筱筱。”他有些无奈:“先把汤喝了,垫垫肚子。”   他把碗放在明仪能够碰到的位置,出去交代嬷嬷在外面守着,等她吩咐了再进去。   明仪没动鸡汤,她安静的靠着,心里却着急的不行。   她是看着承乐被围攻的,也是看着她倒下的,想起那些刀子砍向她的画面,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发紧。   屋外,夏侯雍独坐在院子里,阴沉沉的天气还刮着寒风,是马上就要下雪的征兆。   他静坐着不出声,衣裳被风卷起也不在意。   “少主。”有人来报:“发现十几个定北侯府的人在周围,像是一路跟过来的,夏月姑娘说,他们袭击明仪公主的时候,也遇到了一群人阻拦,但他们人手很少,所以没拦住,现在多了那么多人,想必是援军。”   夏侯雍微微抬了抬眼皮:“援军?”   他知道穆祯在漠北抗击柔然,也知道穆珏去了渭东保护定北侯府兵力来往的重要关隘,更知道明仪出事后定北侯要坐镇盛京,不会离开鹿京半步。   所以,很好奇这次是谁来救明仪。   明仪没动鸡汤,也没喝药,夜里也没睡觉,半夜就起烧了,昏昏沉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大夫熬了药,嬷嬷喂不下去,夏侯雍捏着她的下巴才让她喝了药,然后就在床边守着。   病的昏昏沉沉,她也没忘及自己现在处境不利,缩在被窝里脑袋也不露出来,嬷嬷要用烧酒给她擦身降温,一碰到被子她就紧缩得越发厉害,也就不敢碰她了。   “多拿几个地笼过来。”   夏侯雍只能这么吩咐,嬷嬷们赶紧照办,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四五个火盆,都放在了床榻不远处,屋里很快就闷热了起来,守在床边都开始流汗了。   终于,被窝动了动,明仪转过身悄悄露出脸呼吸,额前汗津津的,头发黏腻的贴在脸上,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夏侯雍静悄悄的看着她,等着她自己扛不住了从被窝里钻出来。   天快亮了,明仪终于睡熟了过去,满脸通红,高烧也退了,只是嘴唇干裂都起皮了。   夏侯雍端着一杯水,用勺子舀起一些,细心的给她润了润唇,又给她喂了一些,探了探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   嬷嬷疾步进来:“少主,夫人来了。” 第335章 他太了解明仪了   夏侯夫人已经等在了正堂,夏月也在旁边,她衣服上的血还在,看的夏侯夫人直皱眉。   “他又因为长孙明仪对你动手了?”   夏月微垂着头,故作坚强:“公主是公子的心上人,奴婢不能比的,也是奴婢自己的错,多管了公子,让人抓公主的时候,下了重手。”   “你到底是家主认下的妾室,身份不同,原意就是让你提点着他,你没错。”夏侯夫人没上她的套,说话却也不冷不热:“只是本该直接杀了才是,何须带回来?自找麻烦。”   夏月低头:“是属下疏忽了。”   她才说完,夏侯雍到了,他还是清冷模样,对着夏侯夫人也没收起几分,似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神色十分不好。   “照顾了一夜?”夏侯夫人很不满:“你还是不忍心杀她,怎么,难不成你几个堂兄弟的命还比不过她一个?你可知道她这次坏了我们多大的计划?你可知道你妹妹的胎已经保不住了?你可知道她给了夏侯家多大的难堪?”   她质问连连,大有问罪的意思。   夏侯雍抱拳见礼,自己坐了下来:“母亲执意去盛京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了,筱筱聪慧,力挽狂澜的本事先前领教过不少次了,何况她现在有定北侯府撑腰,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活该了?”夏侯夫人十分不满:“自投罗网?还是自不量力?”   “孩儿不敢。”夏侯雍低了低头:“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到了这一步,还请母亲速速回陇西去,父亲还没醒,要先把陇西彻底稳住才是,攘外必先安内,若是夏侯家人心不齐,何谈大业?”   夏侯夫人神色着急,把明仪给的信放在桌上:“来不及了,她故意给你父亲写信,这不是存心试探吗?若是知道你父亲没醒,只怕会对陇西下手,那些埋在盛京的钉子全被她撬了出来,而且,她竟然敢人直接刨出来,就连长孙宏,也被她折的半分颜面也没了,如此光明正大,大概是想借定北侯府的势,这还不够危险吗?”   夏侯雍瞥了一眼桌上的信:“母亲心急除掉皇后的孩子就已经露了破绽,这封信只是最后的试探罢了,做不了什么的,而且现在护国公出事,她一定会趁此机会先把护国公手里的兵权抢到手上,对陇西没有威胁,她也不会在没把所有的权利攥在手上之前,对夏侯家这么一个威胁动手的。”   他太了解明仪了,知道她的顾虑,也清楚她的处境。   “那也不行,杀了她。”夏侯夫人眼神狠厉:“就此杀了她,你速速去渭东解决掉穆珏占领渭东,然后堵住定北侯府的兵力,说服长孙宏逼宫。”   夏侯雍看向她:“母亲,这并不可行。”   “怎么不可行了?”夏侯夫人拍桌而起:“你父亲昏迷不醒,那些庶子一个个都不安分,趁此机会除掉她逼宫登基,他们还能把你如何?皇位只有一个,你父亲现在就容不下你,将来还会把皇位给你吗?我们大房嫡系的将来,可就指望你了。” 第336章 穆珏极其喜欢你吧   夏侯雍也站起来:“时机不到,现在逼宫登基,他们对我不服,只会让我首尾难顾,若是父亲醒了发难,那我就成了篡位反贼,会被她们堂而皇之的灭掉,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长孙宏的外祖家已经被筱筱削弱,现在唯一能争取的就是护国公府的兵权,应该先帮柳贤拿到兵权,然后再去拉拢其他人,朝中党派众多,无人带头主持大局,很容易倒戈的。”   “你糊涂啊。”夏侯夫人过来拉住他的衣裳:“你杀了穆珏,以渭东为界,把整个漠北送给柔然,自然有柔然去对付定北侯府的兵力,没了兵力,定北侯府有何可惧?”   夏侯雍松开她的手:“穆祯在漠北,再给柔然两百年,他们也进不了一步。”   他不是夏侯夫人这样半只脚横在家族大事里指手画脚的后宅女人,许多事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才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对手,也不敢忽视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穆祯是什么人?   那是个去了漠北三年,就把柔然打的国力不振,至今无力对大魏张口獠牙的狠人。   定北侯府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走一趟大魏和齐国边境,齐军后撤三百里让路的存在。   有他守在漠北,即便是把渭东关外拱手让给柔然,柔然也吃不下。   有定北侯府在一日,谁敢堂而皇之的篡位?   “那就杀了明仪。”夏侯夫人十分执拗:“趁此机会,杀了她,杀了她,小皇帝镇不住朝廷百官,那些野心勃勃的王爷和大臣,自会内乱,届时定北侯府也无力招架。”   夏侯雍冷了脸:“母亲速速回陇西吧。”   对明仪下手,他绝对不允许,什么都可以考虑,唯独这个不行。   他走了,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半夜,今年的初雪落了,明仪迷迷糊糊的正睡着,就感觉被人盯住了,睁开眼睛,被站在床前的黑影吓得一哆嗦,身上瞬间浮起一层冷汗。   “吓着你了?”是夏侯雍。   他点起蜡烛,顺手把烛台放在床边,明仪立刻缩进去贴着墙,警惕的看着他。   “下雪了,怕你冷,就过来看看。”他在床边坐下,背对着明仪,披头散发,就穿着黑色的寝衣,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明仪紧贴着墙,看着他往地笼加炭,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门窗紧闭,炭火旺了,他们会憋死的。   “穆珏对你好不好?定北侯府的人没欺负你吧?”他似乎微微转了过来:“他们帮你撑腰,想必是穆珏极其喜欢你了。”   明仪应了一声:“他对我很好。”   “年纪小些,没太多弯弯绕绕是吧。”他转了回去:“而且,少年心性,喜欢一个人太容易付出所有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热血激昂都展示出来,喜欢的不顾一切,喜欢的不计较任何结果,喜欢到可以包容一切。”   就像他当年,被明仪拒婚,就想拉着她一块去死,大难不死之后,便不许夏侯家任何人动她一下。   即便为敌,也护她平安。 第337章 我最信任的人还是你   明仪没听见外面有动静,看他的状态也不对,心里虚慌,警惕的看着他:“你现在,是不是犯病了?”   “筱筱,我好难。”   他突然转身扑过来,明仪立刻把被子盖过去,想要蒙住他的头趁机逃跑,成功盖住他,急忙跳下去,却被他一把抓住脚踝,重重摔在地上,他拖着被子扑了下来,把明仪按在地上。   明仪抬膝抵挡,被他一只手就按了下去,他半撑着身子,在暗处静静的看着明仪,气息微喘。   “祖父过世,族中人心浮动,个个都想独掌大权,我坠楼受伤,父亲就想换掉我,那些兄弟对我虎视眈眈,几次三番用我的病做手脚,大志未成,族中就已经显露土崩瓦解,终究是夏侯家强大日久,让他们不知自己是谁了。”   明仪努力镇定下来,十分平静的问他:“夏侯敬有二心,你可知道?”   “我的亲兄弟对我都有二心,何况叔伯堂兄弟?”他抚上明仪的头发:“筱筱,你我都好难,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最为可怜。”   他犯病了,如果不是犯病,绝对不会和自己讲这些。   明仪确定了这一点,越发不敢乱动,以防激怒他。   “那你母亲呢?她最疼爱的不就是你吗?”   夏侯雍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她的期望,让我很累。”   他倒下来,躺在明仪身边,没有任何男女欲望,只是静静的躺着。   “筱筱,我到现在,最信任的人还是你,你最信任的人应该是穆珏了吧?”他抓住明仪的手腕,松松握着:“毕竟她是你的夫君了。”   明仪不敢乱动,她也着实无办法乱动,刚才摔下来的那一跤,撕裂了她的伤口,她能感觉到身子底下洇湿一片。   可她不敢告诉夏侯雍,这个时候,任何有可能让他有其他动作的事她都不敢。   “筱筱。”他拉着明仪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喊了她一声就不再出声了。   明仪冷的厉害,即便地上是厚厚的毯子,即便火盆烧的旺盛,可她还是冷,身子底下洇湿的地方越来越大,她有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渐渐无力。   “夏侯雍。”明仪还是忍不住壮起胆子拍拍他:“夏侯雍。”   他没有动静,安静的躺着,呼吸均匀,竟然睡着了。   身子发冷开始哆嗦,明仪想爬起来,结果头发被他压住了,她起不来。   “夏侯雍。”明仪用力踹了他一脚,他终于动了动,却是翻过来,抱住她。   明仪吓得屏住呼吸,大睁着眼睛不敢乱动,门口闪进来一个黑影,是夏月。   她站在门口瞧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愣在门口,看着他们,烛火找不见的暗处,把她脸上的表情藏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少主睡着了。”明仪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赶紧把他带走吗?”   夏月握紧手里的刀,刀刃折射的雪光晃过明仪的眼睛,明仪心里一突突,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她要杀了自己,只是没想到夏侯雍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第338章 你觉得我不如他爱你吗   就是一瞬间,明仪立刻改变了主意。   不能让夏月晓得夏侯雍是犯病了,她是夏侯雍的身边人,应该很清楚夏侯雍犯病是什么样子,得瞒着她。   “是夏月,你继续睡。”她故意说了一句,像是夏侯雍醒了问话一样。   夏月站在门口,几乎要把一口牙齿全部咬碎:“你已经嫁人了。”   “是你家少主对我念念不忘,我有什么法子?”明仪试着动了动,结果剧痛让她差点叫出来,不过轻微的动了一下,她后背的湿意又加剧了许多,她不敢动了。   夏月抓紧匕首。   明仪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杀意。   夏月喜欢夏侯雍,和夏侯雍喜欢自己一样痴狂。   “青梅竹马是吗?”夏月已经咬牙切齿强行忍受了:“我现在,是公子的妾室。”   明仪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可她不敢显露出来,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那他是从你屋里跑出来的?”   夏月不言,夏侯雍不进她的屋子,从不进,她这个妾室的身份,有名无实。   她在门口站着不走,十分怀疑夏侯雍是不是真的只是睡着了,却又不敢去问,不敢去证实。   失血过多,明仪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可是夏月不走,她实在不敢睡过去,但是渐渐沉重的眼皮,却让她有心无力。   屋里没了说话的声音,夏月越发生疑,她站在门口不动,她猜想,以夏侯雍的警惕心,自己如果没走他一定会知道的,知道了就会醒过来呵斥。   她要赌一把,夏侯雍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门一直开着,即便有地笼,屋里也冷了起来,明仪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口鼻呼出的白雾,身上冷的已经没有知觉了。   寒光又一次闪过,夏月举刀了。   她现在完全肯定,夏侯雍是犯病昏过去了,根本不是明仪所说的只是睡着了。   明仪很慌,却无能为力,她现在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门口传来极轻微的响动,明仪却连睁开眼睛去看看的力气都没有。   她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烛光下的脸惨白如纸,长发散在地上铺成一片,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被夏侯雍抱住。   脚步声慢慢靠近,明仪用尽力气挤出一句话:“我对夏侯雍很重要,是他的心尖尖,我死了,会死很多人的。”   “所以,你觉得我不如他爱你吗?”   是穆珏的声音,他提刀站在不远处,脸上还有溅上的血珠子,夏月早已经倒在了门口。   明仪认得他的声音,想要睁开眼睛确认,却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想说话,声音却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夏侯雍被重重踹开,穆珏提刀过去直接一捅,也不管伤了他哪里,反正是下了死手。   “少帅!”门外有人急呼:“来人了。”   少帅?   意识模糊的明仪清楚的听见了这两个字,但还没记住,她就昏了过去。   穆珏过来,拿起地上的被子把她裹起来抱走,刚出门,外面就是厮杀声。   跟随着夏侯雍的高手赶来了,这一方小院,立刻成了厮杀的战场。 第339章 醋坛子倒了   刀光剑影里,穆珏抱着裹在被子里的明仪,目不斜视的走过,视周遭刀剑如无物,径直出了小院。   离开宅子,外面就是几十匹马,他抱着明仪上马,借着月光瞧了一眼她。   脸色苍白,唇色也是白的,闭着眼,呼吸浅浅。   “表白心迹被我听见了,心虚的装睡了吗?”穆珏冷声问了一句,还拍了她一下,明仪没动静,闭着眼,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爷儿。”阿元驾马过来,打断了穆珏:“城门已经打开了,可以走了。”   穆珏阴沉着脸,一手抱着她,一手拉紧缰绳策马就走,半个字都不多说。   阿元懵了,不晓得他怎么了。   明明渭东的事更要紧,他却半路折返赶了回来,日夜兼程,牵肠挂肚,不惜闯进了夏侯家的地盘,怎么救了公主,反倒不高兴了?   只是他也不敢多问,立马发出消息,带着其他人急忙跟着上去。   夏侯家的高手追出不远就放弃了,跟着穆珏的也都是高手,他们寡不敌众。   顶着大雪赶路,阿元追上来:“爷儿,公主是被打晕了吗?”   穆珏没吭声,甚至没去看明仪一眼。   我对夏侯雍很重要,是他的心尖尖,我死了,会死很多人的。   她那么笃信自己在夏侯雍心里的地位,曾经一定被他万分骄纵疼爱过吧?   那自己呢?   知道她有危险,不管多远都要回来,生怕不能陪在她身边让她无助。   即便这样,也抵不过曾经拉着她一块跳楼的夏侯雍?   难道是自己动心太快,用心太早,让她觉得不值得珍惜?觉得廉价了?   他咬着牙,脑子反反复复都是明仪迷迷糊糊的时候说出的那一句话,眼前反反复复都是穿着寝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他们在一起那么般配,自己难不成是个插足者?   她是拒了夏侯雍,不得已才随意选的自己。   随意选的!   狂奔出几十里,前面来了一行人,阿元他们立刻戒备,稍稍近了才发现是七王爷。   他也找过来了。   穆珏勒马,抱着明仪下去,七王爷神色交集的迎过来:“姐姐如何了?”   “无事,睡着了。”穆珏赌气似的把明仪塞给他,然后扭头就走,多余的话也不说。   七王爷抱着明仪,瞧着策马就走的穆珏不知所措。   “王爷。”阿元忍不住停了停提醒:“公主一直没醒,不知为何。”   他等不及七王爷告诉自己答案,赶紧去追穆珏,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跑远了。   七王爷忙半跪下来,打开被子一看,惊得差点大叫出来。   被子里湿漉漉的一片,明仪身上月白色的衣裳,已经染红了大半。   “姐姐!”   他抱起明仪立刻就走,就近找了农舍安置。   止血药他们都是随身带着的,让农妇给明仪擦拭上药,半刻都不敢耽误。   失血过多,明仪很危险,天亮时马车就赶来了,接了她,急急忙忙的回了盛京。   穆珏恼怒之下捅的那一刀,没伤到夏侯雍的要害,却也让他吃了大苦头,大夫替他包扎好伤口时,夏月也被提到了跟前。   看着她,夏侯雍杀意浓重:“支走院子里的守卫来杀她,你找死。” 第340章 小夫妻吵架了   “少主。”夏月跪在地上,对自己的举动无可辩驳。   夏侯雍把所有的高手都安排在了明仪的院子周围,日日夜夜守着她,防备着任何人对她不利。   是她借着夏侯雍妾室的身份才把人支走的,谁想,会让定北侯府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你想杀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夏侯雍拿起桌上的刀丢在她面前:“自裁吧。”   他对任何人都不讲情面,除了明仪。   看着丢在面前的刀,夏月咬唇:“属下过失,才让少主受伤,属下愿意自裁。”   她抵死也不想把夏侯雍杀自己,和明仪扯上半点关系。   拿上刀,夏月郑重的磕了头起身出去。   夏侯夫人正疾步过来,看见她的样子就猜到了七八分,先是扬手一个耳光,扇的夏月嘴角流血,然后拉着她进去。   “是我让她杀了明仪的,你若因此要她去死,那是否连我也要被你处罚?”夏侯夫人坐下来:“她支走守卫,害你受伤,如何罚都行,但绝对不能杀,到底有你父亲的话放在那里,你既不愿意踏出那一步,那她就得留着。”   夏侯雍神色冰冷:“父亲指的妾室我都得留着,那父亲的兄弟,母亲为何又执意让我杀了?”   “那些人才是心腹大患。”夏侯夫人的狠厉不输于他:“你别和我扯别的,今日我来替你做主,明仪伤着了走不远,立刻派人去追杀,必须除了她,夏月疏忽害你受伤,拉下去鞭刑一百,能否挺过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吩咐,却无一人敢动。   打夏月可以,打死都不为过。   但是追杀明仪公主,他们不敢。   夏侯夫人拍桌:“怎么?你身边的人呢,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少主!”   “母亲。”夏侯雍扶着桌站起来:“除了杀筱筱,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   他抬脚出去,立刻有人来扶着他,夏侯夫人愣在屋子里,半响了才气的拍桌。   离开四方镇后,明仪一直在昏迷,她受伤的消息不敢传出去,穆珏一气之下也没让人跟着她,以至于定北侯府收到的消息都是她已经回来了,平安无事。   为了不惹人生疑,定北侯府也不方便让人过来看,只让华凌打听她的近况。   再一次收到华凌的来信,江氏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阿珏把人都撤走了,也不让人跟着,一定是吵架了,可公主是个懂事孩子,若她没事,一定会送信回来才是,怎么会一直不见人让三王爷转达呢?”   “兴许是闹得太凶。”定北侯府想得很简单:“以为华凌是替阿珏问的,不乐意搭理,年轻人嘛,闹了别扭都会这样僵着等另一个来哄哄自己。”   江氏不语,又看了看手里的信:“那小子脾气躁,怎么能说把人撤走就撤走呢?不如再派人过去看看。”   “慌什么?”定北侯终于抬了抬眼皮:“一直都是他自己的人跟着,贸然换了人,让人察觉,万一让公主误会我们监视她怎么办?本是好心,若是误解了,岂非让他们再吵架?”   江氏差点把信按他脸上:“你仔细看看,这根本不对劲,肯定是出事了瞒着呢。” 第341章 为了闺蜜要摁死小叔子   “好了好了。”定北候府只好放下手头的事把信拿过来:“你若不放心,就遣人亲自去看看,娴儿和十公主要好,不如让她去看看十公主,也方便去一趟公主府。”   江氏坐下来:“娴儿?不是我说,若有旁人可选,我可不愿意她去,她对阿珏什么心思,只怕公主心知肚明,她父母靠不住,老太君心疼她才时常接来府上住着。   先前想着孩子们都还小,阿珏又常年不在家里,所以她黏着阿珏也无事,可如今,阿珏是驸马,公主对阿珏动不动就外出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大度了,再闹出其他的事,不是让他们俩不好过吗?”   定北候稍稍无奈:“那你觉得谁去合适?要不让祯哥媳妇儿走一趟。”   “嗯,就让姣姣去,年底了,该回去看望父母了。”江氏立刻起身:“我去与她说。”   她有强烈的预感是明仪出事了,所以催促着陆姣姣第二日就启程去了盛京。   定北候府大少夫人回娘家,那些想巴结穆祯的人,都递了帖子来陆府,陆姣姣找理由推拒了,当天傍晚就悄悄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嬷嬷拦不住她,问了一直守在明仪身边的淳贵太妃后才把她请进去。   一路走过,陆姣姣越发觉得不对劲了,等进了主院,看见满院子行走的太医,心里顿时一紧,脸色也严肃起来,加快脚步进去。   屋子里,地笼烧着,厚帘子挂着,一股药味,几个嬷嬷正在盛汤,绕过屏风,淳贵太妃就坐在床边,另外还有几位女医也在跟前,大家都安安静静的,谁都不敢出声。   床上,明仪躺在那里,睡着了一般,脸色白的吓人,才几日功夫,竟然瘦了几圈。   “筱筱”陆姣姣疾步过去,拢在一起的手下意识的微微发抖:“她怎么了?”   淳贵太妃起身把她往旁边拉了拉:“他们被夏侯家的高手所伤,承乐至今昏迷未醒,公主被夏侯家的人带走了,六驸马去把她救回来的,可不知为何,半道上把她丢给七王爷就走了,老七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她伤口被撕裂,血把被子都染红了。”   陆姣姣大睁着眼:“穆珏把她丢在半路就走了?他王八蛋,那小子发什么疯呢?”   她气的原地打转,却怕吵着明仪,压着火过去细细的看了看她:“那怎么不说呢?这都多少日子了,侯府和夫人都急坏了。”   “不敢说啊。”淳贵太妃轻叹:“护国公快不行了,明仪一心要把护国公府的兵权抢过来,这个时候把她受伤昏迷的事传了出去,只怕麻烦更多。”   陆姣姣咬牙:“那太医如何说呢?”   “失血过多,得慢慢补气养血,等她自己醒了。”淳贵太妃眼底微红:“如今,就靠人参汤吊着命呢。”   陆姣姣也不成器的跟着鼻尖发酸:“穆珏出远门办事去了,等他回来,定要家法伺候才是。”   淳贵太妃微微摇头:“你回去转告侯爷和夫人,不必挂心。” 第342章 少夫人脾气不好   “嗯,知道了。”陆姣姣吸了吸鼻子。   嬷嬷掀开厚厚的帘子进来:“太妃,五王妃来了,说是找穆少夫人的。”   陆姣姣微微皱眉:“五王妃高淑芬?我与她不熟,找我做什么?”   “五王妃最好打听消息,竟然知道你在这里,想必是一直让人跟着你。”淳贵太妃提醒她:“不必留面子,大可驳回去,她说话一向不中听的。”   陆姣姣心里有数了:“好。”   她整理好情绪,看了一眼屋里,随手拿了一只盒子才出去。   高淑芬已经在正堂了,正细细打量着公主府里忙碌的嬷嬷和丫鬟。   这些日子,淳贵太妃日日往这里跑,三王妃也往这里跑,宫里也有人往这里跑,现在就连定北候府也让人往这里跑。   监礼司的把他们盯得牢牢的,早就察觉出异样了。   其他人不好出面,她就只能亲自来了。   这公主府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那么多人上心。   她必须知道。   很快,陆姣姣来了,侯府少夫人的气度,高淑芬只能远望。   “少夫人。”   “王妃。”   客气的见了礼,陆姣姣自行坐下来:“王妃来此,可有事?”   “得知少夫人今日回来,特想拜访,却不想听说你来了公主府,所以冒昧跟了过来,只是明仪公主前些日子已经去了鹿京,这府上也没主人,怎么少夫人会过来呢?”   她问的很直白,问完就笑看着陆姣姣等她作答。   陆姣姣摸了摸手里的盒子:“公主身子不适,曾大夫又在盛京照看皇后娘娘的身子,所以趁我回娘家,便让我来找曾大夫拿些药丸回去,怎么?王妃还管这个?”   高淑芬笑了一声:“只是好奇罢了,少夫人大概不知,身为王妃,我很闲的。”   “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陆姣姣也笑了笑:“只是,王妃再闲,不该管的事最好别管,不该问的事最好别问。”   高淑芬收了笑:“少夫人提点的是,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些日子,宫里的人往这里跑就算了,怎么淳贵太妃也往这里跑?就连三王妃也来凑热闹,难不成个个都是找曾大夫看病的?”   “公主府摆在这里,谁来与王妃有关系吗?”陆姣姣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公主是把大门锁了,还是让人把府宅围了?王妃闲得慌,那其他人自然也闲得慌,四处溜达不行吗?什么事都得有个理由,王妃是审问犯人吗?”   高淑芬稍稍语塞:“自然不是,少夫人多心了。”   “既如此,那王妃也请回吧,公主不在,只怕府上的人怠慢了,我的东西也拿到了,也要走了,就不与王妃坐着说话了。”她拿着盒子起身就走,把高淑芬晾在了正堂。   没人来打招呼,高淑芬觉得没意思也走了,只是依旧好奇她们都过来做什么。   在陆府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陆姣姣就赶紧回了定北候府。   听她把情况一说,定北候差点把桌子拍倒:“那个臭小子把公主扔在半路就走了?他就没看见公主受伤了?” 第343章 公主生气了   跟前的人都不敢出声,陆姣姣站着,连坐下都不敢。   江氏忙道:“库房里有几支极好的人参,你去拿出来,交人送去。”   “是。”陆姣姣赶紧走了。   江氏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定北候:“这次的确是阿珏大意了,竟然都没发现不对劲,只怕其中有误会,他现在去了渭东,不如先叫回来去看看公主。”   “再有误会,也得确保安全才是,救人救人,是只把人带出来吗?”定北候怒气冲冲的走了。   江氏晓得穆珏是大意了,也不好说什么。   冬月过了一半,明仪终于醒了,她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罗帐,瞅着半响才渐渐收回了些许的意识,喝了两口参汤,虚弱的再次睡了过去,一直到夜里才又醒过来。   服了药,她靠在引枕上,掉了肉的脸还没一只巴掌大,憔悴的让人心疼。   “穆珏呢?”她一直耐心的等着:“是不是去哪了?”   淳贵太妃拧了热帕子帮她擦手,温声说道:“驸马不是离开好些日子了吗?”   “是吗?”她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他把我带出来的,我记得一点,但记不清楚了。”   “是他救得你,可是他有事要忙,知道你无事就赶着办事去了。”淳贵太妃换了帕子给她擦擦脸:“才走没多久呢。”   知道自己无事?   明仪垂眼:“哦。”   她没相信,她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无事了?   他应该就没来过吧。   她隐约记得,自己最后是和夏侯雍一块躺在地上的,似乎听见了什么,也似乎说了什么。   “他把我送回来的吗?”明仪很想知道,也怀疑淳贵太妃的话。   淳贵太妃吞吞吐吐,终究编不圆顺:“是是老七带你回来的,驸马爷忙,见了老七,就把你交给他了。”   所以,自己昏迷不醒,他就放心把自己交给其他人,然后这些日子都不露面?   “孙子!”她骂了一声,心里顿时就难受了。   “吃些东西吧。”知道消息赶着过来的三王妃端着一碗清淡的米糊过来:“你刚醒,不能吃的太油腻,先用这个垫一垫吧。”   明仪低着头难过:“不吃。”   三王妃犹豫了一下把米糊交给嬷嬷,故意岔开话题:“朝中无事,护国公的病现在也拖着呢。”   “嗯。”她蔫蔫的没精神,脸上全都是失落。   淳贵太妃握住她的手:“侯府来人看过你,只是不大方便,侯夫人还让人送了不少极好的人参过来呢。”   她依旧垂着眼不吭声。   哒哒哒有一阵脚步声冲到门口,却戛然止住。   明仪立刻看去:“是谁?”   “是个嬷嬷。”三王妃怕她动作大了又把伤口撕裂,急忙坐在床边护着她。   一个嬷嬷进来:“公主,是承乐姑娘醒了,只是身子虚弱,已经让太医过去了。”   “她可还好?”明仪很上心:“让太医务必把她治好,缺什么药材尽量说,不必吝啬。”   “是。”嬷嬷应了声出去。   明仪依旧看着门口,看了好久才靠回引枕,瞄见枕边放着的一只布偶,抓起来就丢了出去。   那是穆珏买回来给她玩的,她宝贝似得放在枕边,可现在看见就烦。 第344章 男三家里出事了   “小心些,别扯到伤口。”三王妃立刻拦着她:“你背上可有两道深深的口子呢。”   一旁的嬷嬷急忙把布偶捡起来放去她看不见的地方藏着。   “不能生气。”淳贵太妃也哄着她:“刚醒,别把自己气晕过去了。”   她垂着眼不吭声,心里堵得慌。   她完全想不起自己晕倒前说了什么听见什么,可即便想不起来,她昏迷这些日子穆珏都没回来,还是让她不舒服。   她既想理智的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说了什么话让他生气了才会这样,或者是渭东的事特别紧急,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又想让他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能在自己身边守着,最少让她醒过来的时候能看见他,有什么误会说开就是,何必这样呢?   明仪越想越气,越气越堵得慌,睁着眼睛直愣愣的到天亮,佛晓了才睡过去。   晨光熹微之际,传话的嬷嬷来了。   三王妃在门口遇上拦住她:“慌张什么?你们公主刚睡着。”   “王妃,是渭东出事了,段家。”   段家?   三王爷心里一突突,想起屋里的淳贵太妃,急忙把嬷嬷带远了一些:“段家怎么了?”   “段家被人弹劾谋反,段大人自尽,段公子下狱,押解回京。”   三王妃脸色微变:“什么?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些日子公主出事,皇上称病,折子送上去,皇上一直未看,高维按规矩,让段大人回盛京说个明白,结果段大人自尽了。”   三王妃急了一阵:“那段玉柏现在在哪?”   “拂晓已经到盛京了,只怕今日早朝就要百官论断。”   “那可等不得了。”她忙进屋,可看见在一旁打盹的淳贵太妃,把到嘴边的话忍了下去。   犹豫了一下,三王妃过去拍醒淳贵太妃:“太妃,去旁边的屋子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公主就好。”   淳贵太妃满脸疲倦,看了明仪一眼才点头,嬷嬷赶紧把她扶走。   三王妃这才在床边坐下,明仪睁开眼疑惑的看着她:“三嫂,怎么了?”   她很虚弱,眼底乌青,脸色也不好,满脸倦色。   “段家出事了,被人告发谋反,段大人已经自尽,段玉柏被押解回京,拂晓到的盛京,早朝就要百官论断。”她尽量放轻声音,实在不想她这个时候操心,可又不得不指望她。   神宗称病没看着折子,高维自作主张让段家回京,段大人又莫名其妙的自杀。   这怎么看,都是在针对段家,针对渭东。   “唉”明仪叹了一声:“劳烦嫂嫂替我准备一身颜色重的衣裳,我先歇歇,今日早朝只怕会很久的,若是等下有人来了,再喊我吧,若是无人来,等我醒了又说。”   “好。”三王妃忙替她掖了掖被子:“你再睡会儿。”   她太累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三王妃着人准备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裳,又加了一件墨色的羽纱斗篷,放在一旁,就等着她歇息够了。   午后早朝结束,神宗疲惫的回了后宫。   首领太监提醒他:“皇上,贵妃娘娘还等着你一块用膳呢。” 第345章 蠢皇帝又来扎原配的心   “不去华仪阁了。”神宗揉着眉心:“去皇后那里吧。”   首领太监微微一怔:“是。”   前朝的事,赵秋容也听到了些许,只是神宗不提,她也不问,让人多加了几道菜,静默的与他一块吃着。   吃到一半,神宗叹着气把筷子放下了:“你可听说,段家出事了?”   “臣妾有所耳闻。”赵秋容也放下筷子。   她不多插嘴,神宗只好说道:“毕竟是兰儿的外祖家,又涉及渭东,早朝上百官争执,也没定下结论。”   赵秋容垂了垂眼,试探着说:“姐姐刚醒,皇上不愿意姐姐操心吧。”   “嗯。”神宗喝了口茶:“所以,朕很为难。”   赵秋容摸了摸肚子:“其实,臣妾觉得,谋反是大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要证据确凿才是,毕竟设局陷害的事挺常见的,何况段家有兵权在手。”   “自然是这样。”神宗盯着茶盏:“而且,高维这一次,不知是故意的,还是”   赵秋容不语,高维和舒妃有关系,说了不方便。   “你觉得,朕该怎么办?”神宗问她:“直说无妨,只当闲谈。”   赵秋容犹豫了一阵:“段大人自尽,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是自尽还是被逼都有待商榷,皇上不如亲自见见段玉柏,看他如何分辨,毕竟段家在渭东,干扰了夏侯家,而且,也一直阻碍了朝中一些人。”   她不敢明说,神宗却是听懂了。   点了点头,他起身走了,赵秋容起身送他。   “对了。”神宗回头看着她:“舒妃有些孕吐,听说你初初有孕时也吐,只是吃了些东西才压下去,便把方子送去华仪阁,她也少难受一些。”   赵秋容垂眼不说话,山楂糕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忘,怎么敢再给华仪阁送东西?   神宗也想起来了,有些尴尬,拉住她的手找台阶:“那你便让人把方子送去御书房吧。”   “是。”赵秋容这才应声。   神宗拍拍她的手,也寻不到什么好说的了,干脆抬脚离开。   唐嬷嬷紧张的扶住赵秋容:“后宫不得干政,娘娘何苦自寻麻烦呢?若是你给皇上出主意的事传了出去,只怕又要生出是非了。”   “皇上遇到了难处,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她摸着肚子:“毕竟是夫妻,得共患难才是。”   唐嬷嬷强颜欢笑:“这样也好,虽然贵妃有孕,但皇上没冷落了娘娘,这便好了。”   “嗯,这就足够了,本就不是所爱之人,得此足以。”赵秋容回殿:“明日,让三王妃进宫一趟,我想问问姐姐的情况。”   “是,奴婢记得了。”   她没把神宗替舒妃找方子缓解孕吐的事放在心里,唐嬷嬷也就不敢去揪着不放了。   那方,神宗听了赵秋容的话,大半夜让赵捷把段玉柏带到了御书房。   昔日翩翩如玉的公子,现在就是一个阶下囚,带着镣铐,穿着囚衣,跪在御前,狼狈不堪。   “这里没外人,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46章 神宗这个铁憨憨   段玉柏抱拳:“夏侯雍走了一趟渭东,臣上折说了此事,可朝廷一直没给回复,夏侯家便来人,送重金给臣的父亲,父亲拒收,他们甩袖而走,不到五日,朝廷去了巡查官。   在家父交代了夏侯家有意拉拢的事情后,二话不说就把我们父子俩扣下,然后翻找出库房里备用的三千套兵甲,就认定我们要造反,家父被他们带去询问,半个时辰不到,却说是自尽了。   臣被下狱用刑,他们尚未奏报朝廷,就一直问臣是否认罪,臣死不开口,还被他们用家中母亲和妹妹威胁,而且她们还想让臣攀扯九王爷,皇上,此事处处疑点,还请皇上明察。”   神宗只听他说,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利用世家攀扯王爷,这不是收拾五王爷的路数吗?   “那三千套兵甲,是做什么用的?”神宗问:“为何要有那么多?”   段玉柏看着他,愣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明仪,只好解释给他:“渭东属于军事重镇,自开国以来,就有存放三千套兵甲的规矩,以此防备兵力不足就地征兵的事情。”   “那你父亲没收夏侯家的钱,谁能作证?”   这话一问,段玉柏就死心了。   夏侯家行贿,难道还能大张旗鼓让人看见?   谁能作证?   自然是无人作证。   “皇上。”段玉柏咬牙:“臣,想见明仪公主。”   这个时候,他只相信明仪能为段家伸冤,他不能让自己的父亲白死。   神宗晓得他觉得自己靠不住了,心里一虚,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公主不在盛京,见不了你,带下去。”   他急忙把段玉柏打发走,靠在龙椅上,闷声不吭气的坐了一会儿,蹭一下起身大步去了华仪阁,结果走到门口,又扭头去了凤来殿。   赵秋容有孕,故此睡得早,都做梦了还被唐嬷嬷唤醒,说是神宗来了,她只好又坐起来。   “不必起来。”神宗抬了抬阻拦她,自己坐在了一旁的小榻上,扶着引枕,满脸不高兴。   赵秋容坐起来,唐嬷嬷赶紧帮她披上衣裳,“皇上怎么了?”   神宗拍了引枕一巴掌,站起来又踹了脚踏一下,走到地笼旁边蹲着烤火暖身,闷了好半响才道:“段玉柏不与朕说,他要见了姐姐才说。”   “段家出事,段玉柏有面圣的机会,定然会说明冤情请皇上做主的。”赵秋容觉得奇怪:“皇上是不是问了什么让他很难作答的问题?所以他才要见姐姐?”   神宗看向她,又是一阵闷,“朕问他,可有人能作证,他们父子没收夏侯家的钱财。”   “皇上不该如此问。”赵秋容挥手让唐嬷嬷她们都出去,她扶着腰过去,在神宗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夏侯家行贿,必然隐蔽,哪里会让人看见?段玉柏又如何去寻人证?”   神宗不吭声。   赵秋容拍拍他的肩膀:“此案,皇上打算交给谁?”   “自然是高维,刑部在他手上握着呢。”神宗回答的很自然。   赵秋容微微摇头:“皇上若是不想让段家灭门,不想牵连九王爷,此案该交给陆相去办。” 第347章 小白莲开花了   “你觉得是高维干的?”神宗的脸色顿时严肃了。   赵秋容把手缩了回来:“臣妾不敢。”   “歇着吧。”神宗起身就走,到了门口停住,头也没回就说道:“舒妃无依无靠,只有高维还能替她撑一撑腰,她如今有孕,日后便不必过来请安了。”   赵秋容心里一凉:“皇上以为,臣妾是想对付舒妃,所以才有意让皇上去怀疑高维的?”   “高维没有理由害段家。”神宗很固执,倔强的像头牛。   赵秋容咬牙:“臣妾知错。”   她不想争辩。   神宗一走,她就躺下继续睡觉,唐嬷嬷忧心忡忡的进来:“娘娘,皇上他”   “与我无关,我累了。”她蒙头就睡,也有些不悦。   次日一早,三王妃进宫请安,赵秋容问了明仪的情况,心里也放心许多了:“段家的事,姐姐该是知道了吧。”   “知道了,只是无人晓得公主还在盛京,所以没人去打扰,她也安心休息了一日。”三王妃细细瞧着她:“娘娘有孕,可是没休息好?”   赵秋容摸了摸脸:“还好,姐姐那里就有劳三嫂照顾着,六驸马有消息了吗?”   三王妃摇头:“定北侯夫人差人送了信过来,让公主仔细养着身子,必定会收拾六驸马的,可到底只是婆家说几句漂亮话罢了,哪里能当真呢?”   赵秋容稍稍一阵沉默:“姐姐那里比我更需要人照顾着,三嫂快些回去吧。”   “好。那臣妾告退了。”   三王妃出宫就直接去了公主府,刚下马车,就见一辆马车紧跟着停了下来,她驻足瞧着,只见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儿,年纪不大,看着十分清纯,发间簪着一支珍珠簪子,瞧着极为眼熟。   “这是”三王妃认不得她。   女孩儿走过来:“小女白娴,是定北侯府老太君的侄孙女,老太君着我来看看表嫂。”   三王妃点了点头:“快些进来吧,一路辛苦了。”   领着她进府,先行着人去问了过明仪,三王妃才把她带进去。   明仪刚喝了药,倚在床上擦着嘴,见了白娴,也挤不出什么客气笑意:“来了,一路辛苦。”   “表嫂。”白娴微微俯身,发间的珍珠簪子就势入了明仪的眼,她一脸关切的问:“你可好些了?”   “嗯。”明仪盯着她发间的簪子,她记得自己的妆奁里面有支一模一样的,是承乐无聊时给自己做的,她嫌素净一直不曾戴过。   白娴走过来了一些,微微低着头,小女儿家怯生生的样子最让人没有防备:“表嫂,表哥再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他告诉你了吗?”   “没有。”明仪等着她把目的显露出来:“怎么?他给侯爷送信了?”   她差点把那句他给你写信了?的话问出来。   白娴摇摇头:“是给姑奶奶写的,他说马上就要年底了,还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这支簪子就是他让府上的嬷嬷给我的,说是珍珠簪子好看,表嫂不常戴,便给我了,我特意来谢谢表嫂的。”   :女配作妖,与男主无关。哦,我抓抓头自己算了算,觉得我适合大红色,所以换了个封面。 第348章 我想宰了他   这话说得,真是戳人心窝子。   三王妃气的差点动手了。   “不必谢,把簪子还我吧,穆珏要想送你东西,让他自己去买去寻,拿我的东西送人,我点头了吗?”明仪完全没有在鹿京时温柔可亲的模样,说话冷冰冰的,像是下一句话就是让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白娴虚了:“表嫂,你们吵架了吗?”   “对。”明仪勾起嘴角冷笑:“趁虚而入吧,正好给我个理由宰了他。”   她这一两天还窝着火呢,这个时候来她跟前作戏,找死吗?   白娴吓得一哆嗦,抬手摸了摸簪子:“表嫂,我不知道你舍不得这支簪子,对不起,你别误会,我和表哥没什么的,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我们只是一块长大的兄妹。”   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白娴急忙把簪子拔下来,双手哆嗦着递过去,明仪一把抢过来,也不给她什么颜面了。   “回吧。”   她闭上眼睛,三王妃就道:“白小姐请吧,趁着天色尚早,还能回去回禀一声,公主无事,请老太君放心。”   白娴眼圈红红的走了,三王妃也没送她出去,折回来安慰明仪:“这话一听就是编的,你的东西,谁能拿去随便送人?”   “我到巴不得就是他做的呢。”明仪握着簪子:“那我就有一个杀夫的理由了。”   三王妃立刻坐下来:“胡说八道,气话只能在这里讲讲,可不能让你婆家晓得。”   明仪气呼呼的倚着引枕,心里膈应的不行。   傍晚,白娴回到了鹿京。   坐在马车上,她把头发丝拉下来了几缕,又别到耳后藏着,取下手腕上的镯子在车上磕碎,再用手帕包起来,死死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用最大的力气捏住红红的印子,然后自己用指甲,在腮边划开一道淡淡的指甲痕。   跟着她的丫鬟看着她做这些事,心里很慌:“小姐,那可是公主,侯爷和夫人甚至老太君都是偏向她的,只怕不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了,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我又不告状。”白娴把手背在车窗上狠狠一蹭,看着手背破皮犯血,她这才拉了拉袖子把手背藏好下车:“留个印象罢了。”   定北候府里,江氏和陆姣姣正要过去陪老太君一块吃晚饭。   “让白娴去看望公主,老太君是糊涂了。”江氏有些堵心:“等她回来,必定生事。”   陆姣姣扶着她,微微垂着眼:“母亲,阿珏没给公主写信吗?”   江氏摇头叹息:“一个字没提,这到底是怎么了,闹成这个样子,前些日子还好的如胶似漆呢,公主那里不好问,臭小子这里又不说,还年底送礼故意把人家漏了,我看他是故意气公主的。”   “公主伤得不轻,听说已经醒了,但是至今没传消息回来,大概也在赌气呢。”陆姣姣很为明仪抱屈:“若是阿珏回来,让他去和公主互相说清楚到好些。”   江氏稍稍沉默:“估计得等些日子,渭东出事了,他必定要耽搁些日子。” 第349章 明察秋毫的婆婆   走了几步,江氏看向陆姣姣:“公主和夏侯雍,曾经是否有情?”   “绝不会,虽然被弘治帝疼爱,可公主被夏侯家利用过多次,她是个清明的人,哪会没有理智的去喜欢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陆姣姣回答的十分肯定。   江氏点点头:“那夏侯雍呢?”   “他对公主的感情,早已经无关男女之情了,一同长大,互相较劲,撕破过脸,也互相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陆姣姣眼神坚定:“这是棋逢对手,道遇知己,说是男女之情,反倒俗了。”   江氏看着她,笑了笑:“如此就好,那臭小子的心眼还不如针鼻子大,只怕公主一提夏侯雍他就急,这些话也该我们去说说才是,总不能让他错想了公主的为人,走吧,别让老太君等久了。”   “嗯。”   她们一块进了老太君的屋子,刚坐下,嬷嬷就来报说是白娴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老太君在榻上盘腿坐着:“快些让她进来,问问她公主可好些了,她和十公主玩得好,我让她去看看十公主,然后去瞧瞧公主的,你们去也不方便,她的腿脚到也利索,早上去的,如今就回来了。”   江氏浅笑不语,陆姣姣也不吭声。   白娴进来了,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但是别在耳后掉落的头发,腮边隐约可见的红痕,在袖口里半遮半露的手背,都足以让人注意到。   老太君年纪大了眼花看不清,只是关切的问:“公主好些了吗?”   “姑奶奶放心,公主已经醒了,瞧着也有力气了。”白娴笑盈盈的十分乖巧:“让姑奶奶放心,不必担心她。”   老太君点点头,有些期许小心的问:“那她可问了你表哥的消息?”   “没问,倒是陪在身边的三王妃提了一句,我想三王妃是想让我自己说,所以就说了表哥写信回来的消息,还扯了个谎,说表哥问她可好些,只是她听了,没什么反应。”   陆姣姣抬眼,顿时就有意见了:故意告诉明仪,穆珏给家里送信,不就是告诉她,穆珏能送信回来但是故意不给她送信吗?这不就是在给明仪堵心?这还不如说没写信回来呢。   老太君稍稍失落:“唉瞧着是真的生气,还是得问问阿珏何时回来,好去看看,小夫妻家的,才成亲多久,闹成这样脸上不好看,何况公主身子不利索,她是个大度拎得清的性子,只怕这次,是阿珏把她惹怒了才这么僵着呢。”   “是。”江氏应了声,看着白娴已经很不爽了。   拐着弯说明仪闹脾气不懂事,真是半分都不知趣。   老太君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白娴挪上去,手藏在袖子里,她一坐下,老太君也看见她有些微乱的头发和脸上的红痕了,脸色稍稍难看了几分:“这是怎么弄的?”   “我自己不小心弄得。”白娴低着头,又把手藏了藏。   老太君细细的看了她一遍:“早上出去,你这发间不是还戴着一根簪子嘛。” 第350章 帮男三出头   “簪子”白娴有几分小小的惊慌,抬手摸了摸簪子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把受伤的手背露了出来:“簪子,丢了。”   老太君身边的丫鬟瞧见她受伤的手背了,忙捧着让老太君细看。   江氏和陆姣姣默不作声的等着她演,谁都不去拆台。   “一支簪子,丢了就丢了吧。”老太君心疼的看着她的手背,却完全没去多问:“只怕这手上的镯子也丢了,另外从库房里找一对好的出来换上,赶路累了吧,先去梳洗,早早休息吧。”   白娴抿着唇起身见礼,没有一句分辩就走了。   “唉”老太君叹了一声,脸色难看也不说话。   江氏斟酌着开口:“公主教训人,一向是不留痕迹的。”   毕竟是儿媳妇,江氏做不到不维护。   而且,白娴演的太尴尬了,她看不下去,也不想让白娴这个时候给明仪泼脏水。   “嗯。”老太君应了一声,站起来:“吃饭吧。”   陆姣姣摸不透她的意思,但也赶紧过去扶着她,等她和江氏都坐下后,规矩的站在一旁布菜。   次日一早,宫里来了消息,神宗答应让段玉柏见见明仪了。   他虽然龇了赵秋容一顿,但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段家出事,高维的确有嫌疑,想想高维认武将做义子那事,神宗就膈应。   他点了头,当天午后,就有人押着段玉柏去了公主府。   明仪的精神依旧很差,脸颊消瘦,没有一点肉感,脸色微微发白,唇色也发白,但是换上三王妃给她准备的深紫色衣裳,抱着手炉往椅子上一靠,唯吾独尊的气势立刻就出来了。   段玉柏半跪在她面前,带着镣铐穿着囚衣,把所有的事情又细细的说了一遍,半点细节都不敢遗漏。   “巡查官王震,你们先前可认识?”   段玉柏点头:“他与家父是同期入仕的,但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未去渭东之前,在朝中只算是点头之交。”   “你父亲出事的时候,哪些人在跟前?”   段玉柏摇头:“罪臣只记得是两个狱卒,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渭东是军事重镇,夏侯家想要遏制定北候府的兵力才会对渭东下手,如果只是从这个地方看起来,夏侯家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但是,夏侯家行贿不成就放弃了,反倒有种虚晃一招的感觉。”   她垂眼沉吟,段玉柏就细看着她。   他对明仪有足够的信任,否则也不会执意见她,让她为段家伸冤。   “夏侯家抛出诱饵,借刀杀人?”明仪多了一个想法:“你父亲,现在在哪?”   “还在渭东。”段玉柏咬牙隐忍:“父亲死因不明,王震仓促处理尸体,就在渭东草草埋了。”   明仪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虚扶了他一把:“段家忠义的话,说多了反倒虚假,你放心,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公主。”段玉柏半跪在地抬头看着她:“多谢。”   明仪抿抿唇:“只是有一点,我得提前与你打好招呼,如果此事涉及了暂时不能动的人,现在只能不了了之,你得等着,我需要在朝中建立一个平衡。” 第351章 教神宗办事   “臣懂。”段玉柏抱拳:“只要公主相信家父与臣忠心,那就是漫天污水泼来,臣也毫不在乎,报仇的事,臣能等,臣信公主。”   明仪点点头,虚扶着他起来:“传我的话,段玉柏革职回家处理丧葬,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盛京,迎段大人尸骨之事,交由九王爷去办,好生安慰贵太妃和段夫人。”   “是。”带段玉柏来的人立刻应声,然后替他解下身上的镣铐。   明仪微微晃了一下,段玉柏立刻扶住她:“公主。”   “无事。”明仪推开他的手:“你先回去吧。”   他抱拳,感激又不放心的看了明仪一眼,稍稍犹豫才走。   嬷嬷赶紧扶明仪坐下,还摸了摸她的后背,没碰到湿意,心里才松快了些许。   她把段玉柏放了,傻子都晓得是什么意思,不用神宗主动提,陆相就已经举荐了查案的人全权接受段家的案子,不让高维沾染半分。   保下段玉柏,还段家清白,护住段家的兵权。   这才是最终目的。   把事情交给陆相之后,神宗出宫来了公主府一趟。   他已经许久没见明仪了,看见她憔悴消瘦的模样很心疼,却也依旧怕她。   明仪看着关于段家一案的折子,神宗在一旁拘谨的坐着,如同一个被先生检查课业的学生。   “这些证据,都不能说明段家有罪,段大人的死因才是关键。”   神宗看着她:“姐姐觉得,他们家是不是真的清白?”   “清不清白并不重要。”明仪挑了几本折子出来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神宗接过去细看,明仪展了展袖子,抱着手炉说道:“这几本折子,都是说段家居心不良,他们咬死的原因就是那三千套兵甲,可这分明就是一个滑头处。   渭东属于军事重镇,自备三千套兵甲是规矩,而且不止渭东,包括漠北和其他各处军事重镇都有这个规矩,但是自你登基,大魏就没有过内战和外战,故此这些东西也没用过。   这些人都是你登基之后,由高维一手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他们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拿这个规矩说事,如果真的用这个治了段家的造反罪,那他们就会依样画葫芦,下一个轮到谁家也不知道,还有可能引起武将的集体反抗。   如果不能,到时候统一口径说不知者无罪,人数众多那也没法子,而且,如果真的治了段家的罪让他们依样画葫芦,兵权就会被全部收归朝廷,没好处。”   神宗不解:“姐姐不是一向都说,集权十分必要吗?”   “集权的前提,是你一言九鼎能够力压百官,如果你不能,权力在你手上,还不如交给其他人,让他们互相牵制呢。”明仪端起茶盏:“而且,假设真的把兵权全部收拢在一起,你是不是会让高维掺和进来?”   被说中心思了,神宗不语。   喝了一口茶,明仪这才说道:“高维也是这么想的,他想要更大的权利,做一个实实在在的权臣,所以对兵权很看重,所以我大胆的猜测,在我和夏侯家盯着护国公府的兵权时,他想剑走偏锋拿了段家的兵权。” 第352章 方莲花来了   “姐姐觉得高维不忠?”同样的话,神宗却没敢用和赵秋容说话的语气来问明仪。   明仪微微斜眼轻瞟,看的神宗脊背发凉才弯了弯嘴角:“忠不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压制住他,人心隔肚皮,猜不透的,你是皇上,只需要能够驱动臣子办事即可。”   “那姐姐的意思”他很虚。   明仪继续抱着手炉:“段大人的死疑点重重,只要手段够狠厉,两三天就有答案了,届时,有人会与王震撇清干系的,你只需要把刑部换成陆相的人,就晓得能不能驾驭高维了。”   神宗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拿着折子细想了一阵起身:“那姐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宫去了。”   “嗯。”明仪也累了:“去吧。”   神宗离开好一会儿,明仪在椅子上都没力气站起来,她虚得很,让人换了一只手炉,静悄悄的在正堂琢磨事情。   嬷嬷进来:“公主,方公子来了。”   方公子?方周明?   明仪有些烦:“他来做什么?”   “似乎是送东西。”   明仪歪了歪身子:“让他进来吧。”   方周明很快就来了,还是一身俗气的袍子,抱着一个大竹篮,闷着头往里面冲,也不见礼,径直到了明仪跟前:“筱筱,你病了是不是?我来探病的,你看,都是你喜欢吃的呢。”   “谁告诉你我病了?”明仪的态度不咸不淡:“舒妃说的?”   方周明盯着,目光黏稠的像是面糊一样,自动忽略她的话:“筱筱,我都听说了,你生病了,那个穆珏竟然不在身边陪着,他太过分了,若是我,不管有多么重要的事,一定先守着你。   不过他年纪小,随性习惯了,定然是一切都随着自己的心思,你也别怪他,毕竟赐婚的时候他就很抵触,哪像我这样,心心念念想和你在一起对你好呢?我给你带了龙眼果呢,这个最是补气养血,吃一些,把那些烦心事都忘了。”   他把篮子打开,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板栗核桃和龙眼。   “你有心了。”明仪依旧不咸不淡,又问了一遍:“怎么,舒妃打听消息的本事见长了?”   方周明半蹲在她面前:“是我关心你,一直想着,忘不了,所以才让舒妃娘娘替我多多留心你的消息的,筱筱,你受苦了。”   “我针对舒妃,你不恨我?”明仪故意问道。   方周明差点来拉她的手,都伸出来了又紧张的缩回去,笑看着明仪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要你高兴,针对我都行,怎么会怪你呢?”   明仪被他说得笑了起来:“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舒妃这一家子亲戚脑子都有点不太好使,干点什么事,蠢得让人无奈,明仪实在懒得和他们动真格的,偶尔逗一逗踩几脚,愉悦一下心情。   “筱筱。”方周明满眼情深:“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没办法给舒妃娘娘在朝中撑腰,如今她有了身孕,一心一意都要靠着高大人才能立足,你一向心善,能不能别针对高大人?就当是为了舒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第353章 她要呕死小驸马   明仪实在忍不住想笑:“高维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为娘娘而来。”方周明一脸诚恳。   明仪摸了摸手炉,垂眼笑道:“高知元让你来的对吧。”   他懵逼了,没想到明仪猜的那么准。   明仪敛去笑意:“舒妃有孕,本不该张扬才是,既然已经传开了,也该谨小慎微,而不是仗着有身孕就插手朝政,你是她的表兄,自知没什么本事,家里富贵都是靠她得宠挣来的,就该知道一件事,别为了旁人把她拎出来。   今日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你也记着,别让人利用了,高家现在可以扶持一个舒妃,那以后还可以扶持别人,舒妃失宠,他们家就会立刻换人,皇上虽然宠她,但也是有限度的,别仗着被宠爱就肆无忌惮,想想法子让恩宠长一些,最好熬到孩子懂事能依靠才是正事。”   被她把心思说的透透的,方周明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呀!驸马爷!”门外,嬷嬷一声惊呼。   明仪抬眼看去,穆珏正从大门处大步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衣,披着墨色的大裘,绷着脸不笑不怒,像是被冻起来了一样。   “驸马爷。”嬷嬷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都笑盈盈的看着他。   明仪瞅着他那张脸就窝火,垂眼继续说道:“可记着了?”   “筱筱”方周明满是感动,故意说道:“你到底是为我着想了,这些东西你先吃着,喜欢什么就告诉我,就是走一趟天边,我也给你寻来。”   明仪含笑:“知道了,你有心了,别蹲着了,快起来坐坐喝口热茶。”   她对方周明的态度大变,方周明受宠若惊,立刻去搬了凳子,直接就要在她面前挨着坐。   他都快坐上去,凳子却被穆珏一脚踢开,方周明收身不及,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连连痛呼。   “哎呀!”明仪赶紧招招手:“快把方公子扶起来,没摔着吧。”   她无视了穆珏,就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一样。   “你”方周明对穆珏怒目而视,指着他气的要骂娘,可一对上穆珏冷冰冰的目光,立马就怂了。   这个臭小子,踢他凳子!   他忍!   明仪忙招呼人把凳子扶起来:“快坐下,摔伤了没有?”   “筱筱!”穆珏快委屈死了。   “冬日里冷,摔到最是疼痛了。”明仪抱着手炉想了想:“来,抱着这个,暖和一些。”   她把手炉递过去,方周明不敢接,也不敢坐,一瘸一拐的赶紧站起来:“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他逃命似得跑了,嬷嬷们一看气氛不对劲,也赶紧出来避开。   “你是故意的。”穆珏把凳子踹飞,另外去搬了一把过来坐在明仪跟前,紧紧凑着她,满脸气愤委屈:“我错了,对不起。”   明仪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抱着手炉很是冷漠:“驸马爷尊贵,可不敢受你道歉,原也是我错了,不该惊动你的,让你瞧见了我和夏侯雍在一块,心里委屈了,着实对不起,还请你见谅。”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堵得穆珏心里塞着一口浊气吐不出来。 第354章 再亲我就不生气   “筱筱”穆珏拉住她的手:“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受伤了,若是知道,就算是再怎么生气,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明仪把手抽出来:“驸马爷可别这么说,担待不起。”   “我真的晓得错了,那日我看见你和夏侯雍依偎在一起,听见你说你是夏侯雍的心尖尖我就生气。”他又来拉明仪的手:“你是我的,我不想听见你说,别的男人更在乎你。”   终于晓得原因了。   明仪反握住他的指头:“夏侯雍于我,以前是照顾我的兄长,是陪我长大渡过深宫算计陷害的伙伴,是教我武功政事的老师,是我一路长大中的另一座靠山。   但现在,他是我保护自家江山的对手,是与我势均力敌的敌人,也是知己知彼的同道中人,我十六岁之前的每一个日夜都有他的影子,我不否认自己与他格外亲近信任。   但是,他在我这里有很多身份,却唯独没有心爱之人的位置,我对他的感情,无关男女之意,以前是,现在也是,那日我说那些话,是因为他发病进了我的屋与我说话。   争执中我摔在了地上,因为身上有伤起不来才躺在地上没动的,他就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推开,后来夏月来了,她要杀我,为了让她不动手,我只能那么说。”   穆珏有点小高兴了:“是我错了,误会你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明仪善解人意的过分:“你知道我不好,再远都会赶回来以我为先,这是心里看重我呢,所以对夏侯雍随我一块长大的事情格外介意,那日听见我那么说,自然是会多想的。”   穆珏心软的一塌糊涂,拉着她的手亲了亲:“筱筱。”   “感动吗?”明仪温柔的摸摸他的脸:“是不是觉得很愧疚?”   他点点头。   明仪笑了笑,猛地一脚把他屁股底下的凳子踹飞,穆珏砰一下摔在了地上,和方周明一样,摔得四仰八叉。   “我被抓了,你就没想过我会受伤?你的人就没告诉你我受伤了?我那一身血,你就没闻见血腥味?还用棉被裹我,你是想把我吸干血吗?半道上把我丢给别人就走,我不对劲就没发现?”   她怒了,差点把手炉砸出去:“给家里写信却不给我写,还让白娴故意戴着我的簪子来膈应我,你长本事了,和谁玩心眼儿呢?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穆珏坐在地上,被突然炸毛的她弄得有点懵,可是他刚刚已经被哄好了,现在也没火气翻腾,反倒觉得自己理亏:“你打我吧。”   “打你?”明仪举起手炉吓唬他:“我宰了你的心都有。”   穆珏坐在地上没吭声,安安静静的挨训。   嬷嬷踩着时机进来:“公主,该换药了。”   “我抱你回去。”穆珏赶紧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把明仪抱起来,明仪板着脸不说话,却也没拒绝。   她瘦了许多,穆珏心疼坏了,走着走着还贴过来亲亲她的头发。   明仪板着脸:“别亲了,再亲我就不生气了,烦死了,你让我好好生气一会儿行不行?” 第355章 侯爷富得喷油   “筱筱。”他更加黏糊的来蹭着,明仪差点乐的龇开一口白牙。   这臭小子,是不是咬准了她好这口啊?   太过分了,她想好好生个气都不行。   回到屋子,女医们已经等着了,明仪自行解开衣服,穆珏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回避。   衣裳落下,三道巴掌长的刀疤趴在她雪白的背上,触目惊心。   穆珏心里狠狠的一疼,拿了女医们手里的药膏,坐下来替她擦上。   “你轻些。”明仪微微回头提醒他:“我现在还疼的没法子好好躺着呢。”   他应了一声,擦得十分小心,女医们见状,赶紧退了出去。   “渭东怎么样了?”明仪岔开话题:“段家出事,你现在又回来了,没问题吗?”   他细细的擦着药膏,也认真起来了:“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段家就已经出事了,留了些日子,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夏侯家的人时常去徐家的米店。”   “徐家?”明仪回头问:“哪个徐家?”   “皇商徐家。”穆珏把药膏放下,拿了衣裳立刻披在她身上,环住她,替她系好衣结:“就是与和静郡主被绑有关系的徐家。”   明仪想起来一些了:“是不是那个徐思菀家?”   “嗯,就是他们家。”穆珏不松不紧的抱着她,耐心的等这药膏干透:“我去问过,渭东那里的米店,是徐思菀的亲哥哥在管。”   明仪小心翼翼的靠着他:“徐家怎么会和夏侯家扯上关系了?徐家能入了夏侯家的眼?”   “自然不能。”他拉了被子盖在明仪身上,环着她,贴在她耳边:“夏侯家出事那个月,徐家主动送了夏侯家嫡系十万两白银,更是主动送出大米一万石。”   “主动巴结?”明仪愣了一下:“这是徐思菀亲哥的意思,还是徐员外的意思?”   穆珏替她拢了拢头发,拉着被角把她的脖子都盖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凉风:“以徐家的财力,十万两白银,还用不着徐员外过问,所以,极有可能是徐思菀的亲哥干的。”   “他们家这么有钱?”明仪有点小心思了:“每年交税那么多,还能有这么多钱,这家底真是丰厚啊。”   穆珏细看着她:“想什么呢?”   “你不觉得他们家富的让人嫉妒吗?”明仪刮刮他的下巴:“钱多了,心思正还好,心思不正才危险呢。”   她又开始琢磨小道道了。   穆珏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如果自己告诉她,定北候府每年进账的白银有近千万两,她会是什么反应?毕竟能养起一支十万人的私军,没钱不行,就是他每个月的零花钱少的可怜,说好的少帅俸禄也没有,纯属白打工。   “公主。”嬷嬷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进来,站在屏风外就道:“白小姐来了。”   明仪皱眉:“白娴?她又来做什么?”   “说是来探病的。”嬷嬷想了想:“她还不知道驸马爷回来了。”   穆珏问:“她先前来过?就是你说戴着你的簪子那次?” 第356章 给小白莲下阴招   “嗯。”明仪坐起来推他:“你躲起来,让你看看她演戏的本事。”   穆珏无奈:“我看得出来她演戏,不用看了。”   “你就不想看看她是怎么膈应我的?不好奇她是怎么来替你传话的?”明仪推他:“快点,就在罗帐后面躲着就行了,快去。”   把他赶去躲着,明仪靠在引枕上了才让嬷嬷把白娴请进来。   外面下着雪呢,所以白娴穿的也厚实,桃红色的衣裳还有一圈毛茸茸的兔毛,斗篷也颜色娇嫩,梳着未及笈的少女发髻,怎么看都单纯无害。   她进来小心翼翼的见礼,似乎十分害怕明仪。   这样子,还没说话就让明仪相当不爽了。   她是母老虎哦会吃人哦   “表嫂。”她弱弱的语气让人心生怜惜:“你可好些了?”   明仪抱着手炉笑道:“怎么?穆珏又给家里送信了?”   “表哥问你可还好,姑奶奶她们都知道了你们吵架的事,他担心你被误会,所以给我送了信,让我来看看你。”白娴说的小心翼翼:“他有些忙,只怕赶不及回来,让你养好了伤,先回鹿京一趟,别让姑奶奶她们担心,毕竟是小辈,吵架而已,惊扰了长辈,怎么说也不恰当。”   所以,是自己不懂规矩有错在先?   明仪真想给白娴竖起大拇指:要不是刚刚和穆珏和解,被她这么一说,就算她不信,也要被气出个好歹来,而且,还有可能对老太君她们也生出离隙来,最重要的是,她肯定会把穆珏宰了的。   “给你写信?”明仪从容的陪着她演:“那他真是好忙啊,有些话不和我说,到是和你说了,有劳你大老远过来替他传话。”   白娴怯生生的缩了一下:“姑奶奶疼我,自我记事起,就时常把我接到侯府住着,我和表哥一块长大的,你们吵架了他怄气,他也是想让我劝劝你。”   听听这话,拐着弯的告诉她,穆珏和她青梅竹马感情深。   明仪勾了勾唇:“不需要你劝,请回吧。”   “表嫂。”白娴弱弱的喊了她一声,见她没反应,怯怯的退了出去。   明仪看向穆珏躲得地方笑道:“看见了吗?一个带刺的字都没有,但就是戳心,我真不敢相信她是时常跟在祖母身边的,怎么小小年纪养出这么龌龊的心思来。”   “她上次来说的话是不是更扎心?”穆珏黑着脸过来:“你别把事情想到祖母头上去,她爹好色,纳了好些小妾,她母亲又软弱,在家里护不住她,总被欺负,祖母也是心疼她,才经常接到家里来住上些日子的,若是真的跟着祖母长大,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   明仪拉着他坐下:“你也别在我跟前了,等下就回去,回祖母和母亲一声,好好挨训,然后再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我陪着你。”他不走了:“我已经送信回去了,等你好些能走了,我们再一块回去,不然每次我一走你就出事,急的我又赶回来,显得我不成器,牵牵挂挂的。” 第357章 回去打断他的腿   “不行。”明仪抬起下巴:“你得回去挨训,你把我半道丢了这事没完,我舍不得骂你,得让其他人骂你,不然我太憋屈了。”   他撇撇嘴:“哦。”   “犯错了就得受着。”明仪捏他鼻子:“我不痛快了好久呢。”   穆珏摸摸鼻子蹭下来:“那我也不痛快好久了呢,你怎么不说?”   “我错了?”明仪虎了脸。   穆珏委屈了:“你没错,都是我的错。”他趴下来,在明仪腿上蹭来蹭去:“我错了我错了,就是我错了,你不会犯错的。”   嗯挺会说话的,没和她梗着顶嘴。   “我告诉你,撒娇没用。”明仪戳戳他:“回去挨训。”   他眼巴巴的看着明仪,来抠她的手心:“筱筱,我舍不得你。”   “拉倒吧,你是怕回去被打断腿吧。”明仪揪起他的耳朵:“这就是任性的结果。”   穆珏拉耸着脸,嗷一声扑在床上:“我好冤枉,真的好冤枉,我跑回来救你才被淹醋坛子的,生个气走了,怎么还要怪我?我又不知道你受伤了,要是知道,那我肯定不走,我就是没发现,我不服!我冤枉!”   他又打又踹的和被子较劲,嚷嚷完就把脸露出来看着明仪。   哎哟哟装可怜呐   明仪打了哈欠:“继续。”   还敢演?是以为她会心软吗?   “如你的愿。”他气呼呼的扭开脸:“回去让我爹打断我的腿,我来和你一块养伤。”   明仪故意拍拍枕头:“去吧,给你留着位置呢。”   他更生气了,趴在床上不说话,还故意压在明仪腿上,也不嫌硌得慌。   被明仪阴了,白娴一无所知,出了公主府立刻神色镇定起来。   丫鬟十分心虚:“小姐,今日没告诉老太君和侯夫人就来了鹿京,回去若是问起来,该怎么说啊?”   “我是受十公主邀约来盛京的,想着既然来了,就探望表嫂罢了,有什么难的?”白娴满不在乎:“走吧,回去。”   她的马车启程了,但在半道上,却被人拦了下来。   是徐思菀。   徐家是皇商,家里有钱,白娴上他们家的首饰店里买过东西,认得她。   “白小姐是来看望公主的吗?”徐思菀打扮的十分富贵,站在她们家首饰店门口,狐皮套子捂着手,温婉亲和。   白娴挪到车窗边点点头:“是,徐小姐好些日子没回鹿京了。”   “是呀。”徐思菀走过去递给她一只盒子:“这是白小姐先前在鹿京首饰店看上的镯子,说是过些日子来取,却一直不曾去拿,方才认出是侯府的马车,我便让伙计拿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出来,白小姐拿着吧。”   白娴微愣,顿时局促:“今日出来的急,没带那么多的钱。”   “无妨,白小姐先戴些日子,如果过些日子不喜欢了,大可退回来的。”徐思菀笑意亲和,递着盒子不动。   白娴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关上车窗让车夫继续走。   丫鬟不解:“听闻先前沈家出事,沈公子就是躲在徐家的,最后还是徐员外把沈公子交出来的,为此罚了巨款赔罪,才没把徐家牵连进来,只是徐家因此也不怎么回鹿京了,一直待在盛京,也不知这徐小姐,今日好端端的送小姐镯子做什么。” 第358章 不许挖我闺蜜墙角   白娴抱着盒子也想不通,敷衍道:“大概是想回鹿京继续做生意,想让我托个面子向姑奶奶求求情吧。”   “可这样成吗?”丫鬟很怀疑:“赶沈家出鹿京的是侯爷,徐家又与沈家有关联,侯爷的话,老太君也不会反驳的,小姐去求情,若是被骂了怎么好?”   白娴有些小暴躁:“要你多嘴,此事回去别提,容我细细想想再说。”   “是,奴婢知道了。”   她赶回鹿京,前脚刚进侯府大门,后脚穆珏就到了。   穆珏没让嬷嬷通传,也不让丫鬟禀报,悄悄到了老太君的屋子站在门外。   正是大雪天,厚厚的门帘挂着挡风,他站在外面,里面的人也看不见,但是能听到里面说话。   “十公主邀我去盛京,也上心着表哥和表嫂的事呢,我就去了,想着正好去看看表嫂,可是表嫂正在气头上,我刚一提表哥,她就生气了。”白娴委委屈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明仪把她给打了呢。   陆姣姣有些没好声气:“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你老去掺和去做什么?”   她很是看不惯白娴这副装可怜的模样,以前顾忌着老太君的面子没说,今天的确是忍不住了。   怎么说也进门好几年了,她可把白娴对穆珏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要是穆珏对她有点意思那也就算了,可穆珏就没鸟过她,她还一天天的往上凑,简直是越看越辣眼睛。   何况,穆珏现在是明仪的,明仪是她闺中密友。   挖她姐妹儿的墙角,这个忍不了。   被她一呲,白娴哑了一阵,开始吸鼻子了。   “祖母。”陆姣姣不理她接着说道:“公主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看着风风火火办事厉害,但从小就没安全感,在宫里担惊受怕的长大,极难信任一个人,但是嫁了阿珏后,她是一心与阿珏过日子的,她被抓了阿珏去救她,她若知道了必然是高兴的。   可问题是她现在见不到阿珏,伤痛病磨的,就算是菩萨也得有几分情绪才是,这个时候,实属不该跑去她跟前反反复复的说阿珏的好话,说多了,只会让公主觉得,是她小题大做不通情达理,这不是存心气她嘛。”   她今天就是针对上了白娴。   老太君微微点头,挺认同她的话的。   江氏抬手让她坐下,她着才窝着火没什么好脸色的坐下来。   白娴抽抽搭搭的哭:“姑奶奶,我就是好心,我没想那么多。”   “好了。”老太君阴沉着脸:“以后,这些事多问问你姑妈和嫂嫂,小孩子家,别总是来掺和大人的事,你表哥和表嫂的事,连我都不方便去劳心费神,你掺和做什么,得空多看看书绣绣花,学着如何理家才是正事。”   她发话了,白娴抽抽搭搭的应了声。   “二公子回来了。”门外嬷嬷适时的传了一声。   穆珏进来,先行见了礼才看了白娴一眼,她泪莹莹的在哪哭,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还知道回来!”老太君怒气冲冲的指着案上瓶子里的鸡毛掸子:“打他两下,狠狠打。” 第359章 熊驸马挨揍了   她身边的丫鬟赶紧拿了鸡毛掸子给了穆珏两下,却也不敢下重手。   “我来。”江氏一副后娘样,咻咻两条子,差点把穆珏抽跪下去,打完不解气,还在他身上重重的拍了两下:“大冬天的脑子灌风结冰了?受不受伤没看出来?还把人半路丢了,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觉得成亲了好些日子,就不上心了?”   穆珏识趣的跪下来:“我知错了。”   “再打。”老太君恨着脸:“用力打,打瘸了用车拉去盛京丢在公主跟前,也让他尝尝受伤了被丢下的滋味。”   穆珏没吭声,又挨了两条子,江氏下手没心软,隔着厚厚的棉衣都让他后背火辣。   陆姣姣在一旁看着,默默给江氏鼓劲,手痒痒的好想也上去抽他一顿。   她现在想起明仪昏迷未醒的样子都还心疼呢,巴不得穆珏也被打去床上躺几天。   等江氏打累了,穆珏才开口:“祖母,母亲,息怒,我已经去过盛京了,也和筱筱见面了,她已经不生气了。”   “我看你娘说的没错,你脑子灌风了。”老太君更想打他了,抓不到东西把桌上的橘子拿了一个砸他:“见了面了,你不在盛京守着你回来做什么?脚上长刺了,闲不住啊?鹿京的雪勾你了?”   穆珏快冤枉死了:“是她让我回来的。”   江氏差点又抽他:“你现在怎么就听话了呢?”   “我一直都听话呀。”穆珏小声嘟囔,然后又挨了两条子。   老太君虽然打小就宠他,但教训起来也没心软,让嬷嬷用鸡毛掸子打了他一顿,才吩咐人把他拉去定北侯的书房跪着,等定北侯回来了再做安排。   白娴也回了屋,穆珏被打,她在一旁看着都害怕,擦擦眼泪躲在屋里好半响,瞥见徐思菀给的盒子了才想起来拿过来瞧瞧。   盒子里的确有一只翡翠镯子,她先前与吴婉倩一块逛街的时候很是喜欢,但因为吴婉倩买簪子钱不够,就把她的钱拿走了,她没钱买镯子,就没买。   拿起镯子,白娴有些搞不懂徐思菀的意思,她只是在侯府做客,说不上话,也做不了主,徐思菀为何对她献殷勤呢?   她托着下巴细想,余光一瞥就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只翡翠耳环,找了找,的确只有一只。   “一只?”白娴更疑惑了:“她想让我去找她吗?”   她细细的做打算,把镯子戴在手上,看来看去就舍不得摘下了。   定北侯书房,入夜了也没人进来点灯,穆珏孤零零的跪在那里,身上火辣辣的疼,隔着厚厚的棉衣他也摸不到,只能难受的忍着。   快子时了,定北侯回来了,脚步有力,踩着地砖,哒哒哒的声音很远就听见了。   月光从门外照进来,穆珏规规矩矩的跪着,一个影子出现在门口把他遮住,静悄悄的盯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抬脚进来。   “活该!”定北侯坐下,穆珏跪行着挪到他跟前,等着挨训。   “夏侯雍对定北侯府生了警惕,所以才想要占有渭东截断我们的兵力,让你去渭东,便是想让你帮帮段家,你倒好,半道上跑回来了。”定北侯气得不行:“你救妻心切,跑回来就算了,可你还把人半道上扔了,我” 第360章 去公主面前装可怜   他抬手作势要打人,想了想又忍了下去。   “我在渭东已经调查过了,夏侯雍的确让人给段家送过钱财,但是段大人拒收之后,他们也把东西拿走了。”穆珏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字一句都沉稳有力:“真正让段家出事的,是段玉柏送回盛京的那一份折子。   因为那份折子,高维才安排王震到渭东去的,他们本来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想借着夏侯雍来渭东的消息,敲打段家父子,是段家父子自己交代了夏侯雍行贿的事,才会让王震抓到把柄,我去检查过尸体,的确是自杀,但不知道他为何会自杀。”   定北侯沉思起来:“你可告诉公主了?”   “不曾,我想等查清楚了再告诉她。”穆珏悄悄揉了揉膝盖:“不过,我觉得,段大人怎么死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段家清白,让段玉柏继续镇守渭东,他现在和夏侯家已经有了杀父之仇,只要筱筱替他平冤,他就能死心塌地的守着渭东。”   定北侯点头:“的确是这个意思,如今,就看公主如何替段家洗净冤屈了。”   “还有一件事,爹,徐家向夏侯家投诚,我在想,是不是该清一清徐家在鹿京的根基了?”穆珏微微抬眼,清澈的眼睛里隐隐带着狠绝:“傅家与徐家走的极近,傅家还想过拉拢华府呢。”   定北侯垂眼不答,想了一阵念念叨叨的琢磨着走了出去。   穆珏立刻回头喊:“爹,我”   “跪着!”这语气,一丝商量的地步都没有。   穆珏气馁,直接坐在了地上,书房里没地笼,不一会儿他就冻得扛不住了,起来跑去书房里的小榻上趴着,把熊皮褥子盖在身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爷爷”阿元鬼鬼祟祟的蹲在小榻边。   穆珏掀开眼皮,瞧见天快亮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侯爷出门了,让你滚回盛京去公主面前待着,别在鹿京杵着扎他眼睛。”   穆珏黑了脸:“原话?”   “嗯,一个字没改。”   穆珏有点扎心了,以前他可是家里的宝贝呢,可成了亲就啥都不是了,还遭嫌弃。   爬起来,伸伸懒腰,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再弄点鸡血过来。”   “爷要去公主面前装可怜吗?”阿元一眼就把他的小心思看透了:“属下这就去。”   他们一本正经的出了门,脚底生风的赶去盛京,在城门口就扮上了。   应穆珏的要求,王离安排了七八个监礼司的爪牙跟着他,还在城门口近距离围观了一下他扮惨。   看他把鸡血往自己身上弄,爪牙非常热心的指导:“驸马爷,你把血弄一个地方,腿上啊背上的都行,别到处泼,用刑的时候,能让你满身是血的只能是皮鞭了,你身上没血痕,若到处都是血,显得有点假了。”   穆珏想了想:“弄腿上不行,我要是想抱抱她或者跟着四处转也不方便,弄背上倒是有几条血痕在,但也不至于出血啊。”   “爷”阿元把马鞭递过来:“属下帮你再抽几下。” 第361章 你演的好生尴尬   穆珏:“”   爪牙:“”   这家伙肯定是脑子坏了。   “就洒在背上,别洒多了,几滴就好。”穆珏无视了他,把鸡血交给经验丰富的爪牙,爪牙立刻帮他洒在衣服上,等洒好了,穆珏趴在马车上哎哟哎哟的装了两声。   “驸马爷,你再喊惨点。”爪牙给他学:“哎哟疼死我了。”   穆珏学了一遍,把自己恶心坏了:“这个调调有点贱,我还是自己发挥吧,走,回去。”   阿元赶紧帮他赶马车。   明仪还没睡醒呢,嬷嬷们就开门了,她懵逼的看着穆珏被抬进来放在身边趴着,有点没搞清状况。   “小郎君,你这是废了?”   穆珏吸鼻子:“我被打了,全家上阵把我打了,我好可怜。”   一块打的?听着好假。   “真的好可怜哦。”明仪揪起他的衣领往里面瞅:“我瞧瞧打成什么样了。”   穆珏一抬胳膊搂住她:“肉都打烂了,反正我要和你一块躺着养伤了。”   “那你挪个地方。”明仪踹了他一脚:“你去小榻上待着。”   他不愿意了:“为什么?这床那么大。”   “哪有夫妻俩躺一块养病的?何况还有女医进来呢。”明仪拍拍他:“你被打了,但一定不重,我都晓得你在演戏了,那就挪个窝,我配合你,你也配合配合我呀。”   穆珏哼了一声,抱住她翻身躺下,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抱着她的腰哼哼:“你拆穿我做什么?”   “演的一点都不像。”明仪捏住他的脸:“你想怎么诓我来着?”   穆珏笑看着她:“想骗你心软,和我多亲近。”   “略打你哪了?”她趴下去一些,和穆珏抵着额头:“是不是下手很重?”   他凑近亲了明仪一下,勾着唇摇摇头:“是我活该,该打,我不该像从前一样,生气了就发火的,该陪着你,确保你无事才对。”   “我现在又没事了,说那些做什么?”明仪垂眼笑了笑:“让祖母她们担心这么久,我本该回去探望的,可是,段家的事没着落,护国公府的兵权也没着落,我还不能回去。”   穆珏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抱住她:“没事,知道你事情多回不去,而且你现在不能远行,所以才把我撵回来陪着你的,所以不着急。”   “嗯。”明仪安安心心的趴他身上,打算再眯一会儿。   结果嬷嬷进来了:“公主,大公主来了。”   明仪抬头:“她来做什么?”   “我去看看吧。”穆珏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去:“你再睡会儿。”   明仪拉住他:“不用,她定是有事情与我说,你别出面去找麻烦了,替我梳妆。”   她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外面穿一件白狐皮的褂子,发髻挽起,戴一朵红色的牡丹绢花,立刻变得华贵尊荣。   抱着手炉面不改色的出去,到了正堂,大公主看见她并未站起来,明仪也没打招呼,径直过去坐下,地笼移到她们跟前,伺候的人就赶紧退下了。   “做个交换。”大公主率先开口:“我这里有王震陷害段家的证据。”   明仪抬眼:“条件呢?”   “护国公府的兵权,给我。” 第362章 似乎可以啃一啃了   “你要兵权做什么?”明仪看着她。   “我自然是有我的用处。”大公主崇恩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我知道,你能拿到的证据,顶多证明段家是无辜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定王震一个失职之罪罢了,但我这里的东西,能够让你把高维的权利再度瓜分。”   高维不无辜,连她都看得出来。   明仪把信拿过来扫了一眼:“你是为了和静?”   她不语,那便是了,除了丈夫和女儿,谁能让她这般筹谋操心?   “即便没有兵权,我也可以保证,和静的婚嫁由你做主,任何人不能过问。”明仪把信放在桌上:“但你给了我这么大的人情,我自然会还,你寻一个可靠的人,我就把兵权给你。”   崇恩起身:“明日,我把人给你。”   她风风火火的走了,明仪看着桌上的信,叫来嬷嬷让她把东西送去给陆相。   “她很防备护国公府的其他人?”穆珏溜达着进来。   明仪笑道:“大驸马天生体胖庸和,偏偏又是长子,出身就注定要承袭爵位,他的两位弟弟自然是不服气,后来他成了驸马,爵位就顺到了二房三房的头上,他们自然小人得志。   大公主只有和静一个女儿,看她和大驸马的意思,也是不打算再生一个了,那这唯一的女儿就是他们俩的命根子,自然是要为她做打算的,我本打算让二房拿到兵权,顺势把兵权给大王爷。   可现在,既然大公主有心争夺,那给她也无妨,只要脱了夏侯家的手就足够了,何况,她给出的条件很诱人,高维的权利实在太大了,的确该好好地分一分了。”   穆珏坐下:“难不成,护国公府还会利用和静的婚事?”   “这可是最难说的。”明仪烟嘴打了个哈欠:“护国公夫人不是好东西,她视大公主母女为眼中钉,心心念念的让和静嫁给她的娘家人,好利用大公主的身份,为自己的娘家铺路,坏得很,所以大公主要兵权,我也乐意给,反正,她只是用来增加底气的,并不会用来做其他的事。”   穆珏点点头:“困了就再去睡会儿。”   “那你抱我回去。”明仪窝在椅子上。   穆珏起身过来:“那你可小心了,我要是把你摔了,砸出大坑概不负责。”   “你敢,把我摔了就打死你。”   穆珏把她抱起来,看她笑盈盈的似乎恢复了些许精神,觉得似乎可以啃一啃了。   这样一想,他立刻脚底生风。   “你是不是打主意了?”明仪很是警惕:“我告诉你,有小心思先收收,我伤着呢,禁不住你折腾。”   穆珏微微噘嘴:“我就亲亲。”   “哟哟哟我就亲亲和我就蹭蹭有区别吗?”明仪戳他:“想都不要想,给我伤口扯裂开了,我肢解了你。”   他黑了脸,不兴奋了,慢腾腾的蜗牛爬一样挪步子。   那方,大公主回到府上,大驸马也刚刚送了和静去学堂回来,见她已经在家里就问:“成了没?” 第363章 皇后就是个管家   “嗯。”崇恩喝了口茶:“让我们推荐一个人就可以了。”   大驸马松了口气:“她点头了就好,看来那东西有用的。”   “自然是有用的,高维坐大,与武将勾结这样的事情,皇上都能因为舒妃一句话而不去追查,明仪自然是是要把高维除掉的,把兵权给我,我拿着也不过是为了将来和静寻亲的时候能有个底气,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打算选谁呢?”大驸马也坐下来:“可有人选了?”   崇恩细想了一阵:“我觉得老七不错。”   “七王爷?”大驸马有些诧异,想不通。   “给自家人,总比给外人强,何况,明仪想把兵权收回来,她没为难我,我也不为难她。”崇恩看向大驸马:“你别多心。”   大驸马憨憨的笑了笑:“七王爷可比我那两个兄弟靠谱,我看得懂,真让他们继承了兵权,只怕连富贵也保不住,自己造作就算了,还会算计我们家,没那个必要。”   “算你识相。”崇恩给他递了一个橘子:“吃过了出去走走,我到老七府上去一趟。”   有她给的消息,第二天早朝,陆相就把所有东西整理好把高维和王震参了,段玉柏羁押上朝,当堂对峙。   后宫,神宗以舒妃有孕辛苦,免了她早起请安的规矩,然后一连几日没过来凤来殿,赵秋容干脆免了所有妃嫔请安,自己也每日睡到自然醒,不早起折腾了。   已经是冬月下旬,大雪一日没停过,她醒了也没起身,靠在床上抱着手炉。   唐嬷嬷在一旁伺候着,等宫女把补品送来了,立刻过去端过来:“这些日子,奴婢一直盯着芷兰轩那边,那夏侯婕妤的脸色是越来越差了,娘娘,要不去看看?”   “她身边有夏侯家安排的人照顾着,我们去了,若出事了岂不是赖在了我们头上?”赵秋容喝了些东西:“让人盯紧些吧,对了,舒妃还在吐吗?”   唐嬷嬷点点头,不太愿意提起她:“太医说,舒妃孕吐的厉害,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前两日御膳房的厨子自作聪明进了一道牛乳糕,结果让舒妃闻见,把早膳都给吐干净了,皇上晓得之后,重重罚了他们,而且,听太医说,就连安胎药舒妃也喝不进去,如今整个人清瘦了大半。”   “那么严重?”赵秋容有些疑惑:“按理说不应该的,她的身子一向强健,没这么娇气的。”   唐嬷嬷随口道:“大概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吧。”   “唔”赵秋容仔细想了想:“你去与姐姐说一声,就说请曾大夫和太医院正到舒妃殿里好好查查,衣食住行都搜一遍,宫里不干净的手段太多了,难保是有什么下流招数呢。”   唐嬷嬷点头,却也有些不情愿:“娘娘自己还有着身子呢,何必为她操心,她仗着皇上宠爱,这些日子都不过来了。”   “皇后不就是个管家吗?”赵秋容语气淡淡的:“而且,我难受的时候不想见人,只想躺着,只怕她也是这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吩咐太医院正,多少得调理着身子,别总让皇上操心。” 第364章 夸小叔子很棒   “奴婢记下了,娘娘放心吧。”   “娘娘。”另一个嬷嬷进来:“和静郡主来请安。”   赵秋容笑起来:“让她进来吧。”   和静进来,一身粉白相间的冬衣,头上的两个小发髻上还都系着毛茸茸的绒球,天气冷,她白白净净的脸上,鼻尖被冻的微微发红。   “舅母。”和静行礼才过来:“好些日子不曾进宫来给舅母请安了,今日下学早,特地来看看舅母,舅母可还好?”   赵秋容让她坐下:“都好,天气冷,你娘呢?”   “我娘昨日出门崴了脚,近日在家里休息呢,已经请太医看过了,不妨事。”和静把东西拿出来:“我娘让我给舅母带句话,说六姨已经答应,如果我祖父不适出了事,那护国公府的兵权就交给七舅舅管着。”   赵秋容微微一愣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娘,既然她已经和姐姐商议好了,那我也会告知自己的娘家的。”   “嗯嗯嗯。”   “对了,你小舅舅可回来了?”   和静摇头:“六姨让他去渭东迎段大人的棺椁回来,还得有些日子呢。”   “那你可去过九王府了?”赵秋容把点心给她:“贵太妃没事吧。”   和静还是摇摇头:“贵太妃极其伤心,哭晕过去了好多次,小姨一直照顾着,我去过两次,帮不上忙,不过三姨去看过,她还埋怨六姨没去呢,不过被三姨夫骂了。”   “你六姨事情多。”赵秋容摸摸她的脸:“你小姨身子不好,贵太妃的身子也不好,让你娘得空了多去看看,还有段府也是。”   “是。“和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赵秋容笑盈盈的点头:“去吧。”   唐嬷嬷也把换了炭的手炉拿回来了,交代宫女和太监仔细跟着。   等她走了,唐嬷嬷才疑惑的进来:“这护国公在六公主府上摔倒之后一病不起,护国公府没闹,这人也一直没好,还没断气呢,怎么就就算计着兵权了。”   “护国公居心不良,勾结夏侯家,仗着自己的是开国功臣,一直给姐姐添乱,这样的人的确留不得。”赵秋容掀开被子起身:“护国公府没闹,大概是夏侯家的意思,想的还不是等他死了,好把兵权抢到手上。   只是大公主掺和进来,倒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把兵权给了七王爷倒也合适,七王爷虽然和皇上年岁相当,办事却很有主见,比皇上靠谱多了。”   唐嬷嬷赶紧让她别说,“娘娘,在生气也不该如此才是,毕竟那是王爷。”   夸神宗的兄弟,还是年纪差不多的兄弟,这要是让神宗听见了会怎么想?   “说句实话罢了。”赵秋容披了衣裳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雪,一下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龙辇。   唐嬷嬷也看见了,高兴的不行:“皇上下朝就来看望娘娘,可知是想着娘娘的,奴婢去准备皇上喜欢的米酒汤圆。”   她笑盈盈的出去,给神宗见了礼就赶紧去准备着。   神宗一身风雪的进来,看见站在窗边没有梳妆的赵秋容,微微愣了一下才把大裘丢给首领太监,拢着袖口走到地笼边上取暖。 第365章 神宗献殷勤   “臣妾给皇上请安。”赵秋容的态度不冷不热,屈了屈膝就敷衍掉了。   神宗悄悄看了她一眼:“好些日子不曾过来了,皇后的身子越发沉重了,六个月了,可会闹腾了?”   “臣妾半个月前新作的衣裳,宽松了。”赵秋容不想搭理他,身子重了,她吃不好睡不好,也没先前那份耐心了,特别是被神宗变脸狗一样呲了一顿后。   神宗稍稍尴尬:“今日早朝,陆相举证,段家的确是被冤枉的,王震公报私仇,已经问罪,原因是她女儿迷恋段玉柏多年,也曾让媒人上门提过,结果被段家拒绝,于是,他女儿伤心过度病故了。”   他看看赵秋容,见赵秋容没什么反应。   “高维私自派人过去,未经朝廷商议,所以也被问罪,由丞相贬为副相,着陆相改任丞相之位,领三省六部尽数归拢陆相节制。”神宗走过来,抬手摸摸她的肚子:“你说得对,高维的嫌疑不小。”   赵秋容垂眼:“皇上既然处罚了高大人,那该去华仪阁,与舒妃说一声才是,臣妾听闻舒妃被孩子折腾的很厉害,所以让唐嬷嬷去传了姐姐府上的曾大夫,请他与太医院正一块入宫替舒妃诊治。”   “你有心了。”神宗带她过去坐下:“既然都入宫了,便给你也仔细瞧瞧。”   他殷勤的有些离奇,赵秋容有点不适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今,宫里有孕的妃嫔共计三位,不防请曾大夫和太医院正都看看,毕竟夏侯婕妤的孩子,也有四个月了。”   提起夏侯华琼,神宗就有些不大爽快:“让她在芷兰轩自生自灭就是了。”   “她腹中到底是皇上的子嗣。”赵秋容说话还是轻轻的:“若是对她不管不问,岂不是更加给了夏侯家插手后宫的理由吗?”   神宗瞧了她一眼:“你做主就是了。”   赵秋容放心了,她记得明仪的安排,盯着夏侯华琼,她在兽场受了惊,尔后还只让夏侯家的神医照料,这里面一定是有蹊跷的。   让曾大夫和太医院正同时诊治,也好看看她的孩子还在不在了。   神宗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去华仪阁看舒妃。   赵秋容请曾大夫和太医院正会诊的事情也在后宫传开了,知道消息,芷兰轩的人都慌了。   夏侯华琼躺在床上,赵秋容免了所有妃嫔请安,给了她很大的机会,她胎象不稳,才四个月就已经在熏艾保胎了,这些日子,她能躺着就觉得不会起来走动。   夏侯夫人留下的金嬷嬷还算是镇定,眼珠子一转就有了法子:“娘娘的胎象不稳,若是真让他们把了脉,那必然是会暴露的,称病又有刻意的嫌疑,该当着皇上的面假意出事才好。”   “怎么假意出事?”夏侯华琼蔫蔫的没精神:“后宫诸人避我如蛇蝎,谁都不来搭理我,先前去给皇后请安,凤来殿的人也打理的处处周到,根本抓不到纰漏。”   金嬷嬷面相威严,听她说完就一句:“娘娘放心就是,这件事奴婢有安排。”   “随你们吧。” 第366章 上门找事去了   她不上心。   第二日曾大夫入宫,先行去了凤来殿给皇后诊脉,然后才去了华仪阁。   神宗没来,为此曾大夫一走,赵秋容就卸了妆容宫装,穿着寝衣在殿里瞎溜达。   “娘娘。”跟着去华仪阁的嬷嬷回来了:“华仪阁的确有事,在舒贵妃的枕头被子里都找出了不干净的东西,曾大夫说,先前在六公主府上也翻着了,还是六公主警觉,才没上套。”   赵秋容顿时:“姐姐也被算计过?那怎么没听她说过呢?”   “六公主经历的事多了去了,事事都说也烦。”唐嬷嬷扶她坐下:“奴婢问过曾大夫,他说鹿京的日子清闲,又是夏日,六公主犯懒不怎么动弹,也烦油腻,他也想过是不是有喜了,八成那个时候被人晓得了去算计的,可后来承乐姑娘她们问了才晓得,那些东西,大概是准备大婚的时候就掺进去了。”   赵秋容听着心里发毛:“这害人的手段,还真是无孔不入,那现在怎么样了?”   “舒妃宫里的人都被皇上罚了,说是要拖去监礼司一个个仔细查问。”唐嬷嬷把手炉给她抱着:“上次小红枕的时候就已经出过问题了,这些还出问题,那些伺候的人不上心。”   赵秋容轻叹:“山楂糕的事发生时,我就晓得那些人不上心了,舒妃是宫女出身,只有一个娟若对她最是忠心,可娟若也不过是个宫女,一朝跟了得宠的主子,在奴才里面都成姐姐了,心思一点也不细。   而且,要在宫里立足,得有可靠的掌事嬷嬷才是,可是,姐姐给她安排的人她不信,我给她安排的人她也不信,只让娟若做了个掌事宫女,到底不能管束住宫里的人,而且,皇上时常宿在她那里,人多杂乱的。   对了,可让曾大夫给皇上也看看了?”   “看过来,那东西制人昏睡,皇上身子疲惫便是那东西祸害的,如今已经让曾大夫亲自调理了,不过皇上安抚好了贵妃,就亲自带着人去了芷兰轩,看样子,是要到芷兰轩去闹事了。”   赵秋容心道不好:“夏侯家固然可恶,但现在并不适合处置芷兰轩那位,姐姐还没好,又才出了段家的事,高维被贬必然会闹起来,今日谁在宫里?”   “六驸马应该在。”唐嬷嬷也晓得不能由着神宗的性子来:“六公主在家里待得无趣,让他进宫寻几本书,此时大概还没走呢。”   “那快去请他,直接到芷兰轩去,你亲自去,快些。”赵秋容催着她快走,唐嬷嬷也赶紧小跑着去找穆珏。   芷兰轩,神宗带着带着一群太医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过来,芷兰轩的人都已经慌了。   这里的伺候的人都被先前的胡嬷嬷打骂的胆战心惊,好不容易盼到她被明仪丢去喂熊了,结果补缺的金嬷嬷更是一个厉害角色,不怒自威,从不打骂人,却让人十分惧怕。   神宗还没到,她已经把整个芷兰轩的人都召集起来了,脸色威武,扫过她们:“娘娘的凤钗不见了,你们谁拿了?” 第367章 给她们演戏的机会   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缩着肩膀低着头不敢出声。   金嬷嬷扫过她们,抬手指了三个平日里总喜欢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宫女:“她们,打。”   她一发话,早就被她镇住的太监立刻动手,不敢求情,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抄起木棍就是一通乱打,宫女连连惨叫,其他人更会吓得脸色都变了。   大雪天的惨叫成这副模样,从芷兰轩外走过的其他宫人都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神宗来到门外,首领太监听着里面的声音也吓得不敢出声了,他看了看神宗,犹豫着要不要扶神宗下辇。   “皇上。”曾大夫拢着袖子说道:“芷兰轩在惩罚宫人,这般惨叫,是会惊动婕妤的胎象的。”   太医院正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晓得他是在提醒神宗,里面的人在掩人耳目。   神宗不语,阴沉着脸坐在龙辇上,像是听戏一般,耐心的听着。   他没有现在就进去的意思,其他人猜不到他在打什么主意。   舒妃殿里查出不干净的东西,嫌疑最大的就是夏侯家,他气势汹汹的过来找夏侯华琼,现在却停住了。   如同,在给里面的人做戏的机会。   平白无故挨打的三个宫女,有一个吐出一大口血,趴在雪地里已经一动不动,可太监们根本不敢停下来,即便是晓得这样下去她会死,也不敢让自己这个时候挤出一丝善良。   另外两个宫女也快不行,趴在地上,满脸是血,嘴里吐出血泡,嘟囔着求饶。   金嬷嬷面不改色,看着她们没有一丝动容,目光扫过其他人,依旧严厉:“娘娘的凤钗呢?再不交出来,也是这样的下场。”   无人敢应答,个个瑟瑟发抖。   宫里的人都知道芷兰轩的差事是最难做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命丢在这里。   殿里,夏侯华琼冷漠的瞧着雪地里的三个宫女,面上没有一丝动容,她消瘦了很多,只有小腹微微隆起,她摸了摸,轻问:“皇上来了吗?”   “该来了。”在门口等着应话的嬷嬷赶紧进来:“娘娘休息吧。”   她没动,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一圈:“才四个月,就见红多次了,趁此机会掉了也好,省的将来受罪。”   嬷嬷垂眉不语,过来扶她去休息。   “别碰我。”她怒斥,嬷嬷不敢动了。   金嬷嬷听见动静进来,示意嬷嬷下去,自己过来到夏侯华琼身边:“娘娘,身子为重,这孩子能多保一日,也能多与娘娘多一日的母子情分,毕竟娘娘以后,不大可能再有孩子了。”   夏侯华琼心里凉凉的能结冰:“我才十五岁啊,何必与我说这样的话呢?”   “奴婢只是如实说。”金嬷嬷扶住她:“娘娘快去休息吧,地上凉,站久了你身子会不适的。”   夏侯华琼不走,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窗外:“来了。”   “皇上驾到!”外面一声高唱。   金嬷嬷看去,神宗正大步流星的进来,她立刻出去,夏侯华琼依旧在屋里站着,但神宗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她看着,心里一缩,腹中顿时疼痛。 第368章 你也有点招蜂引蝶了   “嚯真热闹!”   是穆珏,唐嬷嬷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又把他带来了芷兰轩看热闹。   他在被打的三个宫女面前蹲下,一点也不嫌弃的探了探鼻息,抬眼看着动手的那几个太监笑了一下,利索的在宫女身上点了几下。   “抬走吧,多喝点姜汤养养。”   首领太监给颜色,打人的太监赶紧丢了棍子把人扶走。   “参见皇上。”金嬷嬷到跟前见礼,眼睛却特意看了穆珏一眼。   神宗好对付,这位可就不好对付。   “人呢?”神宗连名字都不想喊出来:“惊胎了?”   金嬷嬷低着头:“娘娘的凤钗丢了,奴婢正在责问宫人,可娘娘心善,方才在里面呵止了奴婢,不小心惊了胎,正休息着呢。”   “正好,太医来了,去看看。”神宗完全没有进去的意思,他就站在雪地里。   首领太监忙领着太医院正和曾大夫进去,结果刚上台阶,夏侯华琼走了出来。   她穿的很单薄,憔悴的不行,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的瞧着穆珏。   穆珏离着神宗不远,月白色的棉袍,墨色的狐皮短袄,头发束起,系着一条黑色绣白鹤的抹额,清风明月一般,抱手在怀,正在看戏。   虽然被他怼过打过无视过,但初见他时留下的好印象,足够让夏侯华琼忘记他所有的不好了。   她盯着穆珏瞧,没有避讳,认真的如同在与自己的情郎对视。   “还能出来。”神宗微微回头朝穆珏看了一眼,后撩一脚把身后的太监往边上踹了踹,正好把穆珏挡住:“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夏侯华琼看了他一眼,行尸走肉一般走向穆珏,仰头看着他,弄得穆珏一头雾水。   “穆公子。”她的神情和第一次见穆珏时一样:“孩子保不住了,出血了,我好怕。”   这话好比一记惊雷,所有人都惊了。   后妃无视皇上去找驸马说这话。   什么意思?   神宗转身看着她,也不表态,依旧是看戏的心态。   金嬷嬷却着急了,急忙过来扶着夏侯华琼:“呀,娘娘惊胎,怎么见红了呢?”   她又要把夏侯华琼扶进去,可夏侯华琼甩开了她的手,依旧看着穆珏。   “她们不让我出来,我都没有做主的权利,我被幽禁了,我想出去,出宫去,我想回家,好不好?”她一把抓住穆珏,完全不管自己裙下的血:“你带我出去好不好?穆公子。”   金嬷嬷立马把她拉开:“娘娘,你糊涂了。”   她跟着夏侯夫人见过不少大场面,但面对夏侯华琼当着神宗的面和穆珏拉拉扯扯还说些胡话的事,着实有点应付不过来。   几个嬷嬷把夏侯华琼强拉了进去,首领太监看了神宗一眼,立马带着太医院正和曾大夫进去。   “怎么?你们”神宗完全没发怒,还挺好奇的看着穆珏。   穆珏面无表情坦坦荡荡:“皇上应该晓得,我把她打了的事吧,就是杀夏侯吉那次。”   神宗点点头:“那她八成有点毛病,你也有点招蜂引蝶了,朕会告诉姐姐一声的。”   穆珏:“你没管好自己的女人干我毛事啊?” 第369章 撩不到的驸马爷   怼神宗的人挺多,但是给神宗爆粗口的人,穆珏是头一个。   跟着神宗的人一下子就沉默了。   “切”神宗没生气,白了他一眼转回来。   殿里,太医院正和曾大夫已经给夏侯华琼把脉了,金嬷嬷站在一旁,看着木头人一样的夏侯华琼,威严的脸上稍有的出现了一丝不安。   太医院正脸色凝重,退到一旁看着曾大夫,曾大夫随意摸了摸就说道:“娘娘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但需要静养才是。”   “当真?”夏侯华琼看着他,满脸都是不信:“我要听真话。”   曾大夫起身:“老夫说的就是真话,娘娘安心静养,有神医为娘娘调理,不会有事的。”   金嬷嬷松了口气,她不管曾大夫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他说了夏侯华琼的胎没事,就足够了。   “安心静养?”夏侯华琼面带讥讽:“你让穆公子进来,他亲口说一句让我安心静养,我便养着。”   金嬷嬷皱眉:“娘娘。”   她有些不明白夏侯华琼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倔强的盯上穆珏了,那可是夏侯家的眼中钉,而且,他现在是明仪的驸马,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曾大夫拢着手微微垂眼:“那娘娘就多动动吧,静养也不必了,驸马爷是定不会进来的。”   “你那么确定?”夏侯华琼拍拍肚子:“去问问再说。”   她执意要见穆珏,而且敢拿肚子里的孩子来赌气。   太医院正不解,见曾大夫出去了,急忙跟上,趁着还没见到神宗,急忙就问:“老师,婕妤的胎分明保不住了。”   “他们想保住,那我们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好了。”曾大夫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别让人家难堪。”   太医院正微微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没再继续多问。   出了殿,神宗和穆珏都已经挪到了廊下站着,他还是不乐意踏进殿里半步,宁可在冷风里面吹着。   “皇上,婕妤娘娘受惊,胎象不稳,需要静养。”太医院正垂着眼:“但是,婕妤想见驸马爷。”   穆珏负手看雪,完全不等神宗表态就道:“不去,爱治不治。”   果然如此。   太医院正不说话了。   “既然受惊,那就好好休息着静养吧。”神宗有点待不住了,说完就走,一句嘱咐都没有。   他对夏侯华琼的态度很恶劣,在夏侯夫人面前都没故意掩藏过,其他人也并不觉得稀奇。   出了芷兰轩,神宗没坐龙辇,反倒是叫上穆珏一块走回去,曾大夫和太医院正也跟着。   “她的胎真的没问题?”神宗很不甘心:“那日在兽场,似乎很不对劲呀。”   太医院正说道:“的确不对劲,婕妤的胎,熬不到下个月,一旦小产,子息无望。”   “那你们为何那样说?”神宗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他就该进去刺激夏侯华琼一顿,直接掉了那个孩子,以绝后患。   那个孩子如果活着,只要生下来,他就得玩完,而且他的其他孩子也都得玩完。   穆珏慢悠悠的踩着雪,漫不经心的提到“若是因为其他人小产的,那就是给夏侯家把柄了。” 第370章 不要扒拉我   神宗看了他一眼,稍稍靠近了一些:“可她现在这样,与姐姐有关系啊。”   “谁说的?证据呢?”穆珏反问:“没人请她到兽场去,也没人拦着她不走,是她自己待在那里,被自己的嬷嬷一声惨叫吓成这样的,和公主有什么关系?公主还带病作陪呢。”   神宗张了张嘴,接不上话。   他没让穆珏出宫,反倒是领着他去了御书房,往内殿的小榻上一缩,一聊又是到傍晚,宫门落钥前,穆珏出宫。   明仪已经沐浴休息着了,听见响动才掀起罗帐,看着他微微不悦:“大清早进宫去寻书,说好的早些回来让我解闷,你倒好,天黑了才回来。”   “进宫吃了个瓜。”他过来坐下就在明仪脸上一亲:“你就闲了一天啊?”   明仪歪歪的躺着:“嗯,看小丫鬟堆雪人去了,天冷,哪也不想去,承乐也还不能起床,我和她坐了一会儿,她困了我就没事干了。”   穆珏趴下来托起下巴凑着她:“你弟找我聊天去了。”   “他和你聊让我觉得倍感稀奇。”明仪刮刮他的喉结:“说什么了?”   穆珏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起来:“随便聊聊呗。”他把靴子一蹬就蹭上来了:“他问我,为什么皇后不愿意搭理他了。”   “他是犯贱了吗?”明仪无语冷漠:“皇后对他热情的时候,他板着个脸装大爷,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气人的,现在皇后有着身孕只想静养,他又觉得被无视了,什么毛病?”   穆珏贴过去蹭蹭她的鼻尖:“我差点就这么说了,我问他怎么突然关心皇后娘娘了,不是应该多多关心舒妃嘛,他说什么,舒妃遇事拿不了主意,皇后娘娘还能提上两句。”   “觉得他更贱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明仪翻了个白眼,捏着穆珏的鼻尖把他提开一些:“他去芷兰轩了?”   “嗯,去了。”穆珏又凑过来,拉着明仪的手让她挠自己的喉结:“夏侯华琼的情况不是很好,你就不怕他们家找个孩子来顶替?狸猫换太子的事毕竟也是发生过的。”   明仪笑盈盈的给他挠:“这样更好,混淆皇室血脉,只要他们敢做,我就敢找麻烦了,不然,名不正言不顺,总有鸡贼跳出来唧唧歪歪。”   “筱筱。”穆珏的脸微微泛红:“你都把我挠热了。”   他扒拉明仪,还腻腻歪歪的蹭她。   “我还没好呢。”明仪把他的脑袋推开:“出去溜达一圈就好了。”   他不干,执意把头怼过来贴着她,手脚到是老实了不少。   挤一块睡了一夜,一晚上没挪窝的明仪,骨头酸痛的都麻木了,她勉强翻身趴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回来,又待了一会儿,再次翻回去趴着。   “你是烙饼吗?”穆珏穿戴好了站在床边笑看和她:“起来走走”   她闭着眼睛摇摇头:“我好像是残废了,躺着特别难受,可是起来了更难受。”   “你是懒毛病犯了。”穆珏拿了她的衣裳就凑上去:“带你出去走走,换换气。” 第371章 带着零食去吃瓜   “驸马爷。”嬷嬷进门了又赶紧退出去,站在门口说道:“大臣们罢朝了。”   明仪翘起脑袋:“为何?”   “高维贬官,寒门大臣闹了起来,全都跪在宫门口为高维含冤。”   明仪笑了一下:“自寻死路。”   “我有点怀疑高维是怎么混到这一步的。”穆珏给她穿衣裳:“昨天闹起来,还可以说是出于正义,这隔了一晚上闹事,分明就是被连夜拉拢说服的,他这么一闹,皇上不忌惮才怪。”   明仪眉梢微挑:“忌惮?难说,有个词叫臭味相投,还有个词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等着吧,马上,高维就到宫门口认罪去了,他向来擅长把自己撇个干干净净,即让皇上晓得他多么有声威,又让自己落了个忠臣无辜的名声。”   “真是狡猾。”穆珏蹲下来给她穿鞋:“那要不要去看看?”   明仪想了想:“去呀,虽然是看了千百遍的戏码了,但作为观众,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我得有,人家愿意演,我就要去捧场。”   她动身了,被穆珏抱出大门塞进马车,风风火火的到了宫门口,幸好闹事的大臣还跪着,嬷嬷们赶紧把东西都搬下来,生怕耽误了自家公主看戏。   青绸大伞挡着雪,两把藤椅,两块熊皮褥子,一尊小泥炉,一只铜壶,一方小桌,一坛子米酒,两个青铜地笼。   一身正义给高维含冤的大臣们都扭头看着他们,一时搞不清状况,慷慨激昂的陈词也停了,就连宫门口的守卫,也一个个看向这边。   等东西都备好了,嬷嬷这才到马车边请人。   穆珏撩开车帘,看了所有人一眼,微微含笑利索的跳下马车,衣袍一甩,转身伸手扶明仪。   那一抹烈焰红裙微微露出一角,好些人心里就犯虚了。   明仪长公主来了,今日这事有点玄乎了。   舒妃那个大嘴巴早把明仪受伤的时候传出去了,但好些人都不确定,只是见她数日不曾露面才信了一二,今日才敢来宫门口为高维伸冤的。   结果,她竟然出门了,而且看着气色还不错。   浓密的头发梳着高高的发髻,一朵正红色的牡丹堆纱宫花缀在上面,两只翡翠赤金珠的步摇,眉间花钿,朱唇玉颜,一身红裙,披了个雪白无杂的狐裘,抱着手炉,站在车辕上,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好些人都赶紧低下头,跪行着转过来磕头:“参见长公主。”   明仪扶着穆珏的手下车,踩着雪,衣裙迆地,不紧不慢的走到藤椅边,穆珏扶着她坐下后,自己也坐下了,二郎腿一搭,轻松散漫。   “继续。”明仪拨了拨手炉:“本宫就看看。”   无人说话,就连方才慷慨激昂的人都没声了。   见状,高知元起身走了出来,抬手作揖才道:“公主,家父冤枉。”   “哪里冤枉?”明仪正眼都没看他:“别和我说,对宫里面说,我就看看,无视我。”   高知元微微皱眉,被明仪的态度刺激到了。   她针对高维,所以每一次高家闹事,她都要来看看,次次不落,回回到场。   让人烦得很。 第372章 小小反击一把   宫门开着,可是里面并没人出来,高知元很清楚,神宗是不会露面的。   他禁不住百官逼迫,怯弱只会让他任人摆布,等事情过了,他自己慢慢琢磨才晓得该怎么解决,但很多时候都来不及了。   所以,关键就是明仪。   高知元看着她,她却已经在和穆珏商量着米酒里面要不要放点红枣和姜片了,俨然是把这里当做戏场。   宫里,神宗静静的坐在大殿龙椅上,陆相和其他大臣都本分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不说话,安静的气息稍重都能听个清楚。   “你能不能压制住他把刑部的人换成陆相的,你就知道能不能驱动高维了。”   几天前,明仪说的话还没忘记,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神宗心里发毛,想起高维平日里恭谨的模样,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没有外戚支持,所以扶持了寒门大臣,并且对高维一路提拔,用他来遏制了其他皇亲国戚,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控制高维,以为寒门大臣都会以自己为尊的。   可结果并不是,明仪对高维打压多年,甚至不惜与他争执隔阂,他不懂,只觉得明仪插手过甚,在明仪怀疑高维不忠的时候,他也不信。   可今天,这一巴掌算是结结实实扇在了他的脸上,他昨日亲口贬了高维,那些人若是敬着自己,也不会与自己唱反调,可他们唱了,而且个个为高维含冤。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表示,他们为了高维,可以不在乎他这个皇帝?在他们看来,高维比他这个皇帝更值得去追随?   神宗越想越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皇上。”陆相打破了沉寂:“段家的冤屈已经洗刷,段玉柏请旨折返渭东戍守。”   大臣不齐他就开始商议国事,坦坦荡荡的无视了那群抱团的寒门大臣。   神宗静默了一阵:“让他去吧,在安排一个人同去协助,可有人选?”   “皇上。”有大臣提议:“臣提议,君伯长孙宏,可上任,毕竟是先帝子嗣,守卫大魏江山也是应尽之责。”   陆相冷着脸问:“长孙宏性子暴戾,喜怒无常,因执迷不悟,才被一贬在贬,这样的人去了渭东,只怕会成了陇西信使,若真要先帝子嗣戍守,臣以为,七王爷才是恰当人选。”   长孙宏和夏侯家的关系不言而喻,渭东又靠近夏侯家,他这么说,其他人无力反驳,只是都被他直白的怀疑弄得十分尴尬。   “长孙宏执迷不悟,接连犯错,朕有心念在兄弟之情,对他宽大处理,可他知错不改,朕也不愿意用大魏安危冒险。”神宗挺反感长孙宏的:“七王爷到是合适人选。”   他先前接受高维的建议,对自己的几个亲兄弟各种防备,除了本身就有兵权的大王爷外,在五王爷开了先例之后,三王爷前些日子就被任命节制齐伯侯府的那支兵权,现在七王爷也与兵权挂了钩。   这似乎是在存心反对高维先前定下的一系列策略,像是在对寒门大臣跪宫门的反击。 第373章 想搞形象工程   他表示了赞同,陆相就立刻拟旨,当朝就把事情定下了。   宫门外,高维匆匆而来,像是大病一场般,脸色灰白,下了马车就被人搀扶着直奔明仪而来。   “他想卖惨?”穆珏盛了一碗热米酒:“装的好像。”   明仪不语,等着高维过来。   “公主。”高维脚步踉跄:“犬子大胆,竟敢纠结百官闹事,臣教子无方,还请公主恕罪。”   明仪看着他:“高大人病了?”   高知元立刻跪下:“家父懊悔治下不严,十分痛心,昨日回去就受寒病倒了,一夜未眠,觉得愧对皇上信任。”   “哦”明仪笑了笑:“高大人有心了,只是高大人如今依旧是副相,依旧可以为朝廷鞠躬尽瘁,实在不必为了一个正副之名就病倒,否则,只会让人觉得高大人心胸狭隘,志向都在丞相高位之上。”   高位佝偻着身子要跪下:“臣不敢。”   “倒也不必下跪了。”明仪饮了半盏热米酒暖身:“只是,高大人如此得人心,本宫也是万分敬佩,可见高大人这些年鞠躬尽瘁,诸位有目共睹,否则,也不会勠力同心的为了高大人长跪宫门。”   她要把结党营私的帽子扣下去了。   高维立刻跪下,二话不说先重重的撞地磕头,弄得满头的血了才停住,把其他人看的心惊胆战脊背生寒。   “公主,臣一心为了大魏,绝无半点私心。”高维面色坚毅:“诸位大人皆是被犬子教唆,还请公主重罚犬子,放过诸位大人。”   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拉拢人心。   老狐狸。   明仪点头:“既然高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不责罚高知元,将来被其他人有样学样,被贬官了就纠结一群人来宫门口长跪伸冤,岂不乱了套?”   “臣愿意领罚。”这对父子完全就是商量好的了。   穆珏在一旁看着微微皱眉,暗骂他们俩狡猾。   他们都在宫门口闹成这样了,要是明仪真的罚了高知元,反倒是帮这对父子笼络了人心,树立起一个能担当的形象了,但如果不罚,有这次就有下次,谁有功夫陪着他们折腾?   明仪磨蹭着下巴:“高知元结党营私,挑唆朝臣,妄图逼宫,威胁皇上,即刻起,下官帽,剥官袍,收回官印,贬为学子,其余跟随大臣,皆贬官三级,罚俸半年。”   不是喜欢搞形象工程吗?   那就继续搞啊,闹一次贬一次,看谁能坚持的住。   高维跪在地上,脸色越发难看,高知元却整个呆住了,其他跟随的大臣同样个个愣在原地。   法不责众这四个字,没用了。   “多谢高大人体谅。”明仪起身:“还请尽快养好身子才是,皇上还等着你分忧呢,对了,空缺出来的职位,本宫相信,陆相会尽快补缺,你大可放心。”   她都打算走了还要给高维戳戳心,高维的脸色更难看了。   “圣旨到。”首领太监迈着急促的步子出来,高高举着明黄色的卷轴,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明仪也静静等着,有些好奇神宗是不是来和自己唱反调的。 第374章 公主双标了   如果是,她现在就进宫把神宗的脑袋扭下来。   高维也看着圣旨,他还抱有一丝侥幸。   他收义子的事,神宗都能为了给舒妃留下靠山而放过他,那这次自己都被贬了,舒妃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定然不会再出大事。   各自揣测着心思,首领太监已经到了跟前,先行给明仪见了礼,这才举着圣旨说道:“皇上有旨,着令段玉柏即日起赶往渭东戍守,赏段家黄金万两安抚,令七王爷随驻渭东行参管之职。”   说完,他给明仪见礼:“奴才还要去七王爷府上,先行告退。”   明仪早就乐成了一朵太阳花,点点头,差点把牙呲出来:“去吧。”   神宗先前给五王爷放权是因为高维,给三王爷放权是她施压,可给七王爷放权是他自愿的。   虽然管束他极多,但是对她打压自己的兄弟这事,明仪从不愿意多加管束,如今他自己放下了防备,怎么能让她不高兴?   高维父子的脸色更难看了,神宗给七王爷放权,比下旨贬了他们更要严重。   当今圣上,已经不再跟着他们的安排走了。   “高大人,这步棋你走错了。”明仪快嘚瑟的跳起来了:“回去反省反省。”   她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回家,靠着穆珏乐呵呵的哼调调,脚搭在一旁,跟着摇来晃去。   “高维惨败,你就那么高兴?”   “他?还不值得我这么高兴,我高兴的是老八终于愿意反驳高维一次了,他先前就是高维手上的提线木偶,高维说什么,他就是什么,我看着就烦,说了他又不听,回回气的半死,今日总算是见着他有了主见,自然高兴。”   穆珏抱着她笑而不语,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爷。”是阿元。   穆珏推开车窗,阿元神色紧张:“夏侯家安排了八万人,横在了渭东关外,挡住了送往漠北的粮草补给,押送粮草的人与他们发生冲突,五百人被斩,粮草也扣押了下来,兄弟们和他们拔刀了。”   事情紧急,即便知道明仪在跟前,他也没办法顾忌了。   穆珏看了看明仪,她早就抬手堵住了耳朵,一副不会偷听的模样。   “寒冬腊月的截断粮草补给,是想侯府的兵马都死在漠北吗?”穆珏把明仪的手拉了下来,让她明明白白的听着:“传我的话,来多少人杀多少人,不必客气。”   阿元看了明仪一眼,有些担忧的瞧着穆珏。   “去吧。”他把车窗关好,低头看着明仪:“我手里有一支兵马的,有”   明仪抬手堵住他的嘴:“你是少将军?”   穆珏微微摇头。   “参将?”   “是少”刚说两个字,穆珏又被堵了。   明仪缓了口气:“反正挺拽的对吧?”   他点点头。   “把身份藏好,别让人发现了。”明仪放下手:“不然要人晓得我双标,我很难做的。”   她嘟囔着,不见一丝生气。   穆珏蹭到她耳边:“十万私军,我是少帅,专门用来防备夏侯家的。”   他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还是忍不住和她兜底。 第375章 继续奶,不允许你这么男人   “那么厉害?”明仪很吃惊。   我勒个乖乖这小子这么拽?   他才多大啊就是少帅,不会是定北侯假公济私吧?   可他似乎挺能打的,说是靠关系吃饭也不大可能,但这么大点就是少帅,似乎不合常理啊。   “请问。”明仪正色:“你多大就杀人了?”   “十岁不到。”他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被祖母和母亲溺爱,我爹看着戳气,就把我丢除了鹿京,给了我一把刀,让我自己去漠北找我哥,我去了,半道上遇到坏人,就开张了。”   尼玛,比她还厉害!   十岁不到,这定北侯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对自己亲儿子还真狠。   “那你是怎么当上少帅的?”她还是想知道这个:“因为你是定北侯的儿子?”   他微微皱眉:“你可知道定北侯府的兵马走一趟齐国和大魏的边境,齐军后撤让路的事?”   “知道啊。”明仪心里嘀咕了:“是你带队?”   “不是。”他回答的很认真:“但是在此之前,大败齐军十万人,给护国公救援的人是我,我那时十五岁,那一战,我一个人斩下人头六百多颗。”   明仪:“”   你怕是个怪物哦!   难得在她脸上看见这种表情,穆珏被大大的满足了,他凑得更近,不在装小奶狗了,眼神明亮的看着她:“如果我不是少帅,不负责拦着夏侯家,平白无故的去找夏侯家横在盛京城外三百里处的五万私军做什么?”   “哇你好厉害”明仪一脸崇拜。   穆珏更嘚瑟了,笑盈盈的,尾巴快翘上天了。   “那你怎么不直接上?”她突然变脸,一把揪着穆珏的领子要炸毛:“十万人呐,不够我再给你添点,扛着大旗拿着刀,直接往陇西上啊,把那一家子宰了不行吗?”   穆珏怔了一下:“你确定?”   “不确定。”她熄火了:“外敌虎视眈眈,陇西的势力连朝廷都渗透了,其他地方更不敢想,打了陇西,其他地方跟着起哄,兵马调不过来,就是自寻死路。”   穆珏把她抱过来:“所以,我只能警惕夏侯家,让他们家的兵马出不了陇西。”   “唔”明仪瞧着他,突然来了一句:“把你的男子气概收回去,继续奶,我允许你这么男人了吗?”   穆珏有点无语,把她放旁边一放,不搭理她了。   “哎呀”她舔着脸粘过来了:“小郎君,你怎么生气了呢?”   穆珏还是不理她,随便她在自己身上蹭啊蹭啊,就是不理。   这就是个属狗脸的,变得快,让人防不胜防。   晓得穆珏是个少帅,明仪激动的大晚上睡不着,放心大胆的计划怎么弄死夏侯家以绝后患。   她一琢磨就是整个通宵,瞧着天亮正要起床,嬷嬷就进来告诉她最新八卦。   “外面都说夏侯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是驸马的,传的沸沸扬扬,更有甚者说驸马爷无情无义,竟然杀了夏侯家的人,完全不顾忌夏侯婕妤,茶楼正有人带头上书,要给驸马爷问罪呢。”   明仪有点头冒黑线:“这故事编的思路清奇。” 第376章 塑料夫妻   “还有呢?”穆珏也听见了,只是躺着没起来“还说什么了?”   他竟然挺感兴趣   嬷嬷稍稍有点无语:“说驸马放浪形骸,没有规矩,是个登徒浪子。”   “是挺浪的。”明仪接了一句,然后就被他踹了一脚。   他坐起来,对着明仪翻了个白眼,被打了两巴掌才把白眼收回去:“可晓得是谁在外面传的?”   “在茶楼说话的就是三公主府上那几个最会挑事的人。”嬷嬷愤愤不平:“只怕又是那府上的出的话。”   明仪跪坐在床边趴在穆珏肩上,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这些日子,她不是一直都在九王府陪着贵太妃吗?何时去听的这些流言?”   “说这个流言的人,前天一定进过宫。”穆珏把靴子套上:“前天,夏侯华琼拉着我说什么孩子保不住了,叫我穆公子,让我带她出宫,她要回家什么的,这话一听就是让人误会的,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明仪放开他:“疯不疯不晓得,反正我觉得夏侯家对她挺狠的,但凡是个正常的母亲,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宫里塞,更不会在晓得她的胎象保不住的时候硬保,为了利益一切都可以牺牲,只能说是丧心病狂。”   “有点野心的人,哪个没点丧心病狂的地方?”穆珏去穿衣裳:“你今日要不要出门?我想去看看三驸马,他受伤之后,我还没正儿八经的去看过呢。”   明仪立刻提醒他:“驸马之间不能走动过近。”   “当真?”他笑盈盈的凑过来。   “当然,换做是你也就无所谓了。”明仪主动凑过来亲了他一口:“不过,你可别提什么流言的事,不然有种上门问罪的感觉了。”   “嗯,知道了。”他洗漱好了把大裘穿上,这才神采奕奕的出去。   离着夏侯家来盛京闹事也过去二十多天了,三驸马的伤却一直都没好,穆珏来的时候,只看见太医,没见着灵善。   就问:“三公主是去九王爷府上了吗?”   “她在。”三驸马即便是还在养伤也同样衣着周正,只是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带遮光:“她脚滑摔了,这两天都没出门。”   两天都没出门了,那就不会是她了。   穆珏点点头:“摔得很重吗?怎么不见她呢?”   他觉得,好歹是夫妻,再怎么看对方不顺眼,这个时候都应该在跟前陪着才对,何况三驸马还看不见。   三驸马笑了笑:“自回来,她只把太医找了过来,自己一次没来过,我的院子,她从不进来。”   嗯?!“你们不住在一块?”穆珏不敢相信。   三驸马点头:“大婚当晚我们闹翻后,就各住各的,她在最东边的院子,离我很远。”   穆珏:“”   这还真是搭伙过日子。   “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盛京?”三驸马一点也不尴尬,非常自然的岔开话题:“夏侯家可闹事了?”   他问了,穆珏也就回答:“我离开了两次,夏侯家在公主回鹿京的时候把她抓走了,跟随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她也受了重伤,如今已经回来了,但还没好。” 第377章 三驸马一点也不谦虚   “六公主辛苦了。”他摸索着去拿茶盏:“太医说我的眼睛被药粉灼伤了,那日若没有极快的用水擦拭干净,伤得更重,不过现在也有点看不清楚,夏侯家的人下手,阴毒狠辣。”   穆珏把茶盏给他:“那周大人和周夫人可来过?”   他摇摇头,喝了一口茶才说:“因为六公主处置我姐姐的事,我娘把罪过归咎到了灵善头上,不想与她撞见,所以不曾来过,只让嬷嬷过来。”   “这事我知道,听人说起过,三公主没错。”穆珏把茶渣接过来放下:“六公主都说,她想求三公主做点什么,三公主都不见得会卖面子,但她为了孙家小姐能在长孙宏的府上讨个喜,还是去求了皇上,很难得了。”   三驸马擦了擦嘴:“我知道她没错,这件事错在我父母和姐姐,孙家并非好人家,早该和离了才是,即便是我姐姐和离回家不嫁了,灵善也不会不管她的,可他们就是不信,芥蒂早有,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或许是你太优秀了,本该让周家光宗耀祖,结果却成了驸马什么都不能干,让周大人和周夫人觉得三公主耽误了你,所以才对她的态度不是很好吧。”穆珏端起自己的茶:“华凌的功夫路子我很清楚,夏侯家的那三位高手能打败他,可见武功不俗,并非寻常之辈。   但是你能力压那三人,足见你的身手极好,要不是中了阴招,那些人加起来都不够你一个人打呢,那日你肯帮六公主拖延时间,我还没道谢,多谢了。”   穆珏认真的拱手作揖见礼,即便三驸马看不见也不敷衍。   三驸马笑起来:“许久没动过手,手生了,这要换做以前,更厉害。”   你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穆珏腹诽:“你伤着,三公主不来看,你父母也不来看,会不会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的?”他站起来:“我父母来了也是说灵善的坏话,听多了我也烦,晓得父母不对却不能呵止,还不如让我静养呢,至于灵善,她和我没什么可说的,即便来了也是干坐着,她坐着着急,我也难受,现在这样挺好的。”   穆珏也赶紧起来跟着他:“要不要出去走走,去外面看热闹。”   “热闹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他走到门口:“说吧,是不是这里的奴才在外面嚼舌根了?”   他都猜到了,穆珏也不绕弯子了:“前日我进宫,被夏侯华琼拉着说了一通话,今日,这里的奴才就在外面说夏侯华琼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六公主让我别问,可我觉得,这事的让你们知道才行,不然败坏皇上名声的帽子就要扣在三公主头上了。”   “真有人这么说?”三驸马皱了眉:“这几日,灵善都没进宫,前日她也没出门,而且,她虽然嘴碎喜欢议论人家的是非,但很多时候只是针对六公主,牵连皇上的话从没说过,她有这个分寸。”   穆珏走过去:“我知道,所以来确定一下,让你们也有个准备,事情已经传开,只怕皇上也知道了。” 第378章 日常嫌弃   “多谢。”三驸马抱了抱拳,立刻吩咐一旁的嬷嬷:“公主在哪,我要见她。”   她去找灵善,穆珏也就识趣的走了。   灵善在书房,这些日子,她极爱去书房,一待一整天,让人搜罗了很多书来看,也不知道做什么。   嬷嬷扶着三驸马进来的时候,灵善正踩着梯子在高高的书架上找东西,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都在一堆一堆的书里面翻找,瞧着都十分忙碌。   “在忙吗?”三驸马站在门口:“府上的人在外面说夏侯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是六驸马的。”   灵善停下来,就在梯子上坐下:“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他摸索着过来:“这事是在打皇上的脸,也会给六驸马找麻烦,更是在折辱夏侯家,也许会被传问,所以我来告诉你一声。”   灵善看着他:“我没做,传问了我也是这句话,没做过的事,怕什么,对了,府上哪个人在外面说的?”   嬷嬷赶紧进来:“今日,只有柱儿媳妇和刘婆子出过府。”   “等她们回来就扣下,好好问问是从哪里听来的话,问了之后打一顿,直接丢去明仪府上。”她拿了一本书丢下去,正好砸在三驸马脚前,三驸马顿住。   再迈一步,他就要撞在书架上了。   “回吧。”灵善略微嫌弃:“别在这里碍事。”   他没动,摸索着避开书架来到梯子下面,伸手摸了摸,有些不悦:“这把梯子少了一个木梢,你没换过,快下来。”   “我知道。”灵善拿了一本书,故意在他头顶抖灰:“让开。”   “咳咳咳”他被呛到了,掩嘴低咳。   “啪嗒!”灵善下来了,三驸马立刻伸手抓着梯子,等她跳下来了才松开。   灵善瞧瞧他,故意在他面前晃晃手:“今天还是看不见?”   “你是不是傻?眼睛上蒙着一块布,你觉得我能看见吗?”他说话冷冰冰的,日常嫌弃。   灵善不想搭理他了,抱上自己找出来的书走向书桌,听着她的脚步,三驸马跟了上去。   “别在这里碍事,烦得很。”   他还是没走,走到书桌边,没摸到就被桌角撞了一下,而且不偏不倚,撞到了三叉骨处,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灵善回头看了看他,没管,翻着自己的手里的书找东西。   “你忙吧。”三驸马微微带瘸的挪出去,嬷嬷赶紧替他引路,生怕他又撞了其他地方。   出了书房,又有小厮搬着一摞一摞的书进来,他停住问道:“都是些什么书,有这么多?”   小厮抱着书低头说道:“公主吩咐,把能找到的医书都找来,这些都是各府大人和书店帮忙从各处找来的。”   医书?她想帮自己治眼睛吗?   三驸马略微沉默了一阵,吩咐嬷嬷:“你去把六驸马找回来,我等着他。”   “是。”嬷嬷把他交给其他人,自己赶紧去找穆珏。   书塞进书房,嬷嬷丫鬟们赶紧过来翻找,灵善细瞧着一行字,眼皮没抬就道:“把府上所有尖锐的地方都包上。” 第379章 原是我不配哦   丫鬟愣了一下,急忙应声去办。   穆珏又被请回来了。   “我知道,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毕竟关系到皇上的颜面,也牵扯到你,但此事与灵善无关。”三驸马抱拳:“能否帮个忙。”   穆珏托着下巴:“皇上的面子早就丢了,这一次两次的没必要在意。”   “”三驸马有些无语:“但夏侯家一定会追查。”   “我知道。”穆珏很镇定:“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牺牲夏侯华琼的命,把我拖下水,拉上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合起伙来逼我和六公主和离,让六公主没有定北侯府撑腰要么就是硬保下夏侯华琼,追查到真正造谣的人,毕竟夏侯华琼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三驸马脸色凝重:“这两种可能,都取决对夏侯婕妤腹中的孩子。”   “的确,就看哪一个收益最大了。”穆珏在他面前晃晃手:“你养伤吧,这件事我和六公主自有打算。”   他没在这里待太久,也没告诉三驸马他晓得是谁干的了。   前日,只有高淑芳进宫去看过舒妃。   昨日,高维父子在宫门口被明仪摁死夺权。   今日,外面就说夏侯华琼的孩子是他的。   这就是个猪脑子,顺着时间理理都知道哪个造的谣了。   给神宗戴帽子,真是一个都不手软。   穆珏回到府上,结果神宗竟然来了,明仪没出来见他,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正堂坐着,抱着个手炉,穿在大裘窝在椅子上,像只鸵鸟。   “嘶”穆珏有点头疼,他不大想和神宗说话,特别是在他的女人和自己被绑一块传谣言的时候。   但神宗已经发现他了,抱着手炉,默不作声的盯着。   好歹是个皇上,穆珏没法不尊敬,拖着脚步极不情愿的过去:“参见皇上。”   “我听到流言了。”神宗的语气很温和:“要不你认了吧,我正好赐死她,一了百了。”   穆珏:“”   你怕是真的有点毛病,为了弄死夏侯华琼,不惜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果然是丧心病狂。   “我不认。”穆珏神色冷漠:“我要是认了,我爹能给我腿打断,而且,公主的脸面怎么办?”   神宗有点不爽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   “我可没拿朝廷一分钱。”穆珏说的理直气壮:“我还帮你弄了夏侯家好几次,这是大恩。”   “大恩不言谢。”神宗起身过来:“就这一次,夏侯华琼不能活着。”   穆珏无语到极致:“皇上,不如把公主请出来,当面聊聊。”   “姐姐午睡了。”神宗有恃无恐:“朕刚刚问过。”   所以你胆子大了敢这么逼我?   穆珏觉得神宗有点龌龊了,竟然往他身上打这种主意。   “穆珏。”神宗勾住他的肩:“你帮朕这一次,朕许你一个承诺。”   利诱?   穆珏想了想:“臣想顶替高维,为皇上效忠。”   “你没那份能力。”神宗很鄙视他,干脆利索的拒绝了:“换一个。”   穆珏笑了笑:“臣想带兵。”   “你不是那块料。”神宗又给否了:“提要求也得有自知之明。”   还有呢,不过更新会晚点,先睡觉哦么么哒 第380章 驸马你是真的狗   哦,他不配带兵!   穆珏晓得了:“臣听公主的。”   看不起我,那我就是不帮你,你能怎么着?   有种找我媳妇啊!   我媳妇能全方位碾压你,就问你怕不怕!   神宗斜眼看他:“这软饭吃的,得心应手。”   “臣的脾胃不好,不是软饭吃不下去。”穆珏笑盈盈的把神宗给送走了,即便差点被他的白眼砸死。   虽然他清楚夏侯华琼活着会生出很多麻烦,但实在无法理解神宗清奇的脑回路。   如果不是确定流言是高淑芳嚷嚷出来的,他都要怀疑这是神宗自己在造作了。   坐下歇着,阿元又来了,还在外面伸头缩脑的看。   “进来说话。”   “消息已经送出去了。”阿元看看周围,还是很提防:“爷,你不打算瞒着公主了吗?这事也不能开玩笑啊。”   穆珏一脸傲娇:“我都老老实实的兜底了,以后不用瞒着了,而且她还能给我们撑腰呢。”   阿元差点惊掉下巴:“爷,你是怎么办到的?”   “靠美色。”他散漫的靠着:“不过,还是得小心。”   阿元立马一脸正色:“是,属下懂的,那流言的事,怎么办?”   流言穆珏思考了一下:“高淑芳的嘴巴太臭了,这女人我烦的很,不过,我们毕竟是男人,得大度,去,给我到街上巴拉巴拉去,找个会说书编故事的,就说高家兄妹关系不纯,高知元和高淑芳搞上了,编好听点。”   他是个好人,造谣这事,就没认输过。   “好勒,属下这就去。”阿元颠颠的走了。   他办事贼利索,又大方的砸了钱,傍晚不到,高家兄妹关系混乱的消息就把穆珏的流言盖下去。   吃瓜,永远都要吃最清奇的那个。   后妃和驸马的酿酿酱酱再有趣,也比不过禁、忌之恋来得爽。   第二日一早,嬷嬷一路小跑步伐有力,冲到门口一嗓子把明仪从睡梦里吼醒:“公主,高维气晕吐血!”   没睡醒就听到这个消息,明仪整个人都是懵的,穆珏倒是极其殷勤,又是让嬷嬷把人参鹿茸壮、阳草给备上,他要去探病,又是安排丧官杠夫纸马匠一块去,打算医不好就把高维直接送走。   明仪抱着被子盘在床上,看他风风火火的换上一身白衣,吊丧一样准备出发,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是想过去把高维气死。   “你信不信,高知元能和你打一架。”   “就凭他?”他凑过去,也不嫌弃明仪没洗脸,吧唧一口啃她脸上:“只要动手,我送他们一家老小去喝汤,走了。”   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高府,高府的管家差点气的憋过去。   说书先生编的太劲爆,把兄妹之间圈圈叉叉的事情都给倒腾上去了,高维听了这些,才一口老血没忍住。   穆珏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高维房门口是,满院子呜呜咽咽嗷嗷哭的高家子孙,都恨不得用目光捅了他。   高知元和高淑芳都跪在房门口,兄妹俩狼狈如狗,再没一点嚣张的气焰。   “喔唷”穆珏路过的时候还咂咂嘴:“高公子可以呀,不走寻常路。” 第381章 致力于气死高维   他嘚瑟欠揍还主动挑衅,高知元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拳头已经握起来了,却没胆子举高。   “五王妃”穆珏的目光故意在高淑芳的身份溜了一圈:“果然表里如一。”   表里如一,外面骚,内里更骚。   高淑芳冷笑:“六驸马神通,砸了多少钱才让事情闹起来的?”   “五王妃老道。”穆珏哈哈笑:“实不相瞒,就五十两银子,主要是二位的故事刺激,当然,这也有功于朝廷大臣喜欢夜宿红楼听听枕边八卦。”   他根本没打算隐瞒,当着高家上下的面就把事情担下来了。   不服?生气?来咬他啊!   “所以说,以后造我的谣得小心。”他笑盈盈的提了一句,转瞬间就冷了脸:“爷可不是个谦和君子,被狗咬了,爷能龇牙咬回去,畜生我都不放过,何况是你。”   他抬步就进了屋,要到跟前去给高维问候。   高维看见他就气的吐血昏迷,反反复复好几次,血吐不出来了,人也晕不过去了。   守在床边补了个觉的穆珏搬着凳子坐到他脑袋边,笑盈盈的凑近了问:“高大人看见我可高兴?是不是很兴奋?”   “驸马爷还想做什么?”高维气虚无力脸色灰白:“难道,臣还有什么东西值得驸马爷算计的?”   穆珏摇摇头:“高大人劳苦功高,我是来探病的,望高大人早日痊愈,高大人病了,我都找不到乐子了呢,毕竟我和高大人向来相谈甚欢,堪比忘年之交。”   “咳咳咳”高维差点又吐血了:“公主借事贬官,如今朝堂之上寒门出身的大臣,通通被踢出了权利中心,臣即便痊愈了,又能如何?”   穆珏摸摸下巴:“高大人别误会,我就客套客套,毕竟在你的病床前让你驾鹤西去早登极乐,多少有些不礼貌。”   高维:“驸马爷请回吧。”   “我不。”穆珏伸手拍拍他:“我陪着高大人。”   你想盯着我气死吗?   高维恨得牙痒痒,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嘴贱去挑唆神宗给明仪招驸马,让明仪一直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不好吗?   明仪公主就够招人恨的了,找个驸马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少她是明着狠,可这货是暗戳戳的贱。   “驸马爷。”高维挣扎着爬起来:“臣死了,少了团结一致的寒门大臣遏制,朝堂会乱的,那些世家权贵,心不齐。”   穆珏点头:“我知道,但我想顶替你,你不蹬腿,我怎么上位?”   “驸马何德何能有此自信?”高维想给他一个不屑的表情,但没力气做出来了。   穆珏抓抓头:“家里有钱,媳妇有权,自己又是个聪慧敏捷自信阳光开朗勇敢的小年轻。”   “治国,可不是靠贫嘴。”高维终于挤出了一个不屑的笑意,结果被一口老血呛着了,咳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年少轻狂。”   穆珏笑了笑,没接话,起身抽出准备好的白布条,一本正经的系在高维床头,然后拱手笑道:“那就走着瞧,告辞。” 第382章 公主的御臣权术   轻轻一笑,肆意轻狂,可一转身出门,就是一个天真小子,打高家上下面前走过,脚步轻快连蹦带跳,抬手一招,吩咐把带来的东西和人都留下。   备用。   他一走,高知元几兄弟急忙冲进屋里,高夫人也赶紧冲了进去。   冬月底的大雪没一日停过,府里的梨树都成枯枝了,但墙角的红梅提前开了。   明仪抱着手炉站在廊下看雪,嬷嬷打着伞从院子里过来,“公主,段将军来了。”   “请。”明仪往堂屋走去。   段家的丧葬已经办好,段玉柏也要起程到渭东去了,算算日子,也就是后日。   嬷嬷领着他进来,一身青色的麻衣袍子,束发的带子也是素色。   他进门,以臣子礼抱拳跪下:“参见公主。”   “坐吧。”明仪示意丫鬟给他添茶:“后日出发,段夫人可随同?”   段玉柏微垂着眼,并不无礼的直视:“家父出事,臣身为长子,理应照顾母亲和家中弟妹,但是渭东并非一个好地方,所以,除了把弟弟们带着一起去,母亲和妹妹们都留下。”   “原来如此。”明仪晓得是神宗要扣下人质:“那你放心,有淳贵太妃在,必定会照应段夫人的。”   他颔首:“公主,高维已经病了,公主可会就势灭绝寒门势力?”   “你也觉得高维一派存之无用?”   “高维结党营私,已经不是秘密,后宫里又有舒妃帮衬,舒妃一句话,皇上就能放过高维,后宫不能干政如同一纸空令。”他颇有怨气:“而且,纵容部下贪污受贿,收武将为义子插手军务,联合寒门大臣结党逼宫,每一件事都是死罪,为何留他?”   明仪听他说完了才开口:“我先问你,你觉得我是否可信?”   “除去父母,公主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段玉柏看向她:“公主有话直说。”   明仪点了点头:“高维做了那么多的事,但是没人提出来杀他,是为什么?因为他做的这些,其他人暗地里也在做,混迹朝堂,没一个人是干净的。   你觉得过分,是因为你父亲因高维而死,所以你恨,但先前,你并未觉得高维做这些事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说到底,就是没伤害到自己,就在容忍范围之内。   同样,高维做的这一些,踩疼的只是我,其他人看不惯而已,并没有一定要让高维去死的地步,如果我这个时候执意诛杀高维,那只会让其他人受惊,进而加速拉拢势力。”   “那公主打算如何?”段玉柏有些懵懂。   明仪垂眼:“你先回吧,只要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去了渭东,多多帮扶七王爷,他虽然处事明快,但也还是个半大孩子,许多事情,得靠你帮扶。”   她不愿意继续说了,段玉柏也就不再继续问,起身抱拳:“是,那公主保重,若有需要,不管何时,臣都会来的。”   他退走,到了门口才发现穆珏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站在门口。   两个男人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搭理对方。 第383章 装怂人看戏   “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穆珏跨进来:“而且,说话只说一半,也不怕让他胡思乱想。”   明仪笑起来:“我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有什么能够胡思乱想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放下红薯过来抱起明仪:“告诉我呗。”   明仪摸摸红薯结果被烫了一下,她把穆珏推过去示意他剥皮,自己歪在椅子上说道:“坏人不能我来做,反正我能忍着,就随便他们造作,等世家大族对他们忍无可忍主动出手了我再行动,反正坏人不能我来做。”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掰了一小块吹吹喂过来:“放纵高维犯事但不杀他,只把他往下打压?”   明仪吃了一口,很是满足:“你想啊,舒妃有喜,又被皇上宠着,她一定会帮高维说话的对不对?你到高府一闹,我不信高淑芳会不进宫去求援。   舒妃不倒,高维就不会倒,这个道理其他人也明白,我现在把高维往死里压,必然会有落井下石的人,不是我贬低那些人,即便是世家大族,那心眼小起来也能刷了下限。   现在就让他们拼命打压高维,把寒门大臣往死里弄,等哪天高维翻身了,才会猛烈反扑报复,高维反扑,那些人不得和他撕吧的厉害些?”   穆珏认真的剥着红薯皮:“我大概明白了,你是想借此机会,把世家大族拢在一起,让他们和高维斗个你死我活,然后无暇再去掺和夏侯家的事对吧?”   “是啊,先前夏侯家钻的空子,几乎没有寒门大臣,反倒都是世家大族,我反思了好久,觉得因由就是世家大族没有联合起来,而是各自为主,所以才会被挖。   如今皇上重用各位王爷,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为了保住现有的利益,都会凑在一起,而且只要他们中有人踩了高维,那高维反扑的时候就会本能的联合在一起。   再说了,这样做除了防备夏侯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派坐大,这和你告诉皇上的意思差不多。”   他笑了笑,把红薯喂过来:“咬一口,这里甜。”   “你也吃一口。”明仪掰了一块喂他:“好吃吧?”   他笑盈盈的点头,吹了口气才继续剥皮,明仪就耐心的等着他投食。   嬷嬷收伞进来笑道:“公主,十公主来了。”   “快请。”明仪忙挪到一旁坐下。   景娴小跑进来:“姐姐,你可好些了,咦你吃什么呢?”   “天冷,你怎么来了?”明仪伸手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你母妃可好些了?”   景娴和她蹭手炉用,笑嘻嘻的粘着:“好多了,舅舅安葬之后,母妃也缓过来了一些,这些日子常去段府陪着我舅母和表姐们,我哥也常去,我想着好些日子没来看过姐姐了,就过来瞧瞧。”   “方才你表哥才走。”明仪把另一个红薯拿过来给她:“说是后日就上任。”   她抱住红薯:“我知道,想着明日过去送行就好。”   穆珏把剥好的红薯递过来:“你哥呢?” 第384章 凶巴巴的三王爷   “哥哥这些日子在帮和静弄什么羊皮纸呢,学堂让他们年下每人做一个灯笼,还要在上面提诗作画,和静想做一个羊皮灯笼,在我家一提,我哥就去给她找羊皮了。”景娴有点愤愤不平:“先前我说想要竹丝灯笼,我哥就在街上随便买了一个打发我的。”   明仪哑然失笑:“都会孩子心性,你若喜欢,我让人给你去找,只是天冷,你身子不好就要少出门。”   “嗯,姐姐,承乐姐姐好些了吗?”她还记挂着承乐:“现在都没见她出来走动呢。”   明仪眉眼垂了些许:“她还在养病,得多耗费些日子呢。”   “那她现在可又睡着?”她抱着红薯起身:“我去看看。”   她知道承乐住在哪里,根本不需要旁人引路,蹦跶着出去就看见三王爷正领着华凌进来。   “站住。”三王爷喊了一声:“见了你三哥还敢装瞎?大雪天的不许跑,好好走。”   景娴不情不愿的站住,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屋里,穆珏坐起来一些:“今天什么日子?客人多的有点过分了。”   “马上就是年底的吏治考核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的。”明仪起身等着:“升官还是贬谪,全看年底。”   穆珏把红薯皮收拾了,和她一块等着。   “冰天雪地,也不怕脚下打滑?”三王爷还没走近就开始训景娴:“女儿家走路都没个模样。”   景娴不吭声,脚在地上搓来搓去的很不服气。   三王爷上了台阶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没有继续说,大步进了屋:“她再这么不规矩,以后别让她来了。”   明仪笑道:“她一来,我这里都热闹了许多呢,而且,人家是来看望承乐的,三哥快坐,我这里有极好的清茶。”   他们见礼说话,华凌放慢了一步站在景娴跟前抱拳:“公主。”   “三哥多管闲事。”她还有点不乐意了:“许久不见,华将军都是和三哥在一起吗?”   华凌摇头:“军中事多,许多我都不懂,所以一直在打扰三王爷指点。”   “哦,那华公子何时回鹿京?”景娴抱着红薯取暖:“前些日子,白小姐突然来找我,给我带了两个极好看的彩瓷小人儿,我好些朋友也喜欢,想托人买。   我本想求姐夫帮我买,可他总喜欢拿出长辈架子教训我,我哥也没空,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鹿京,能否帮我带上几个?”   彩瓷小人?   华凌听着莫名耳熟:“可是上了彩泥的陶人?”   “和那个好像差不多,不过更加精美,我在盛京找过,却没一家铺子有。”景娴有些无奈:“奇怪的很,竟然还有鹿京有但盛京没有的东西。”   华凌也觉得奇怪,但他没多想,应声道:“再过些日子,臣会回家给父母拜年,届时替公主买来。”   “那就多谢了。”她欢欢喜喜的屈了屈膝,这才迈了两步,一离开三王爷的视线,立刻提裙跑起来,完完全全把刚才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第385章 遇事不要慌   自明仪府上出来的时候,景娴和他们一道。   三王爷还不忘说教:“再过几个月就该及笄了,你那一塌糊涂的女红也用心练练,一个手帕绣的歪七扭八,端午节就和你三嫂说什么给我家孩子绣什么五毒袋,我到现在都没见着一根线。”   景娴黑着脸不接话,被兜底了,她有点不爽。   华凌跟着走,耳朵早就支棱起来了,越听越觉得景娴的外表太具欺骗性,毕竟她文静乖巧,像是个随手一副清明上河图的人。   “谁陪你来的?”三王爷看了一眼九王府的马车:“就两个丫鬟?”   景娴点点脑袋:“我来姐姐这里,带太多人做什么?”   “胡闹。”三王爷狠了她一眼,转向华凌:“我还要进宫一趟,你帮我送她回去。”   华凌展开笑意:“是。”   送走他,景娴瞄瞄华凌,稍稍靠过去一些:“华将军,能否绕个路?”   “公主想去逛?”华凌一猜一个准:“随意,臣陪同。”   景娴立马抱拳:“你是个好人,走。”   他带着华凌直奔城南,去买摊贩们用葫芦做的笼子。   景娴挑了许多都没走的打算,华凌问她:“是否买的太多了?”   “不会呀?”她拿起一个:“我家丫鬟多,这不是马上就要年下了吗?得给她们每人准备一个才是,这是礼数,姐姐都是赏金银骡子,我没那么多钱,所以只能准备小东西了。”   华凌有点不明白:“公主未嫁,难道不是府上出钱打赏吗?”   “不是呀。”景娴摇摇头:“家里的丫鬟都是伺候我和母妃的,我哥身边是没有丫鬟伺候的,近身只有两个嬷嬷,其余的全是小厮,他还没娶妻,身边是不能有年轻丫鬟伺候的,所以,除了府上的赏钱之外,我还要给她们再准备一份。”   还有这条规矩?   华凌有点大开眼界了:“在鹿京,即便未娶,年轻公子身边都会有几个丫鬟伺候着,不过只是扫洒,并没其他的事。”   “一般这样的,都是准备着将来收进屋里的吧?”景娴继续挑着东西,并没有上心:“嬷嬷告诉我,先前也有这样的规矩,是我父皇勒令停止的,因为我早死的二哥,就是被宫女勾搭做了错事辱了皇家颜面,被父皇呵斥之后一病不起去世的。”   华凌蹲下来:“的确有这样的例子,但并非家家户户都是这个想法,只不过是嬷嬷们劳累,所以让丫鬟打个下手省力罢了。”   景娴拿起一个葫芦,猛地转过来笑看着他:“华将军,你这么着急的和我解释做什么?”   “臣只是实话实说。”华凌往后缩了一下:“毕竟,公主不能听信一人说辞才是。”   她点点头,笑盈盈的继续挑选:“不要慌,遇到事情沉着冷静些,你这一慌,我都觉得你在心虚了。”   华凌:“”   “我姐夫先前身边都有小丫鬟伺候呢,还是他和姐姐大婚了那些丫鬟才被安排去了其他地方,不过我姐姐把那些人留下了,我在鹿京住了那么久,看得出来有些人身边的丫鬟,真的只是丫鬟,你不要多想。” 第386章 冲撞公主   华凌微怔,突感羞愧:“是我多想了,不过定北侯府家规森严,又不许纳妾,那些丫鬟也不过是陪着玩闹罢了,这点我都可以作证。”   “嗯嗯嗯,我知道,看的出来姐夫很顾忌姐姐的感受,从不与旁人多说什么,就连屋里伺候的人,除了承乐姐姐,都只有嬷嬷了。”景娴挑选好了,拿了一只递给华凌:“多谢华将军作陪,这个就是谢礼。”   自己也有?   华凌受宠若惊,虽然是小姑娘家的玩意儿,他还是接了:“多谢公主。”   “走吧,三哥贼得很,他肯定会询问我哥我今日几时回去的,可不能太迟了让他抓住把柄。”她起身走向马车,丫鬟给钱,交代商户送去九王府。   华凌跟着,默默守在她身后,见她提裙上车,不动声色的伸开胳膊。   “砰!”猛地一声,马车被迫动了。   “啊!”景娴身子一歪差点栽下来,华凌立刻扶了她一把,顺势把她抱下来站稳。   车夫死死拉着马才稳住,也吓得不轻。   “公主。”丫鬟慌了,往后一看,是另一辆马车,撞了车之后,急匆匆的就走了,根本没停下来。   景娴有点小懵:“哎这是谁家的车?”   丫鬟也不知道,急忙来看她有没有事。   华凌倒是瞧着马车颇为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见在那里见过。   离开的马车上,傅瑾姝哈哈大笑,十分期待的问:“摔下去了吗?”   “没有,被华公子扶住了。”丫鬟愤愤不平:“小姐,方才应该再用力些才对。”   傅瑾姝瞬间遗憾:“真是看见就不爽,那个华凌也不是好东西,我家有钱,也是皇商,主动提亲他竟然还不答应,原来是想巴结着公主做驸马呢。”   “小姐这般好,那华凌原也是配不上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做了驸马就是入赘吃软饭,他日后自然有后悔的时候,小姐何必与他生气?那公主何啊!”   丫鬟惨叫了一声,马车猛地停住,傅瑾姝直接撞在了车壁上,疼的她快哭了。   “做什么?”她怒气冲冲的推开车窗,却一下子对上了华凌冷冰冰的脸。   傅瑾姝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扫见方才还在与她碎嘴的丫鬟趴在地上,一只手被华凌踩在脚下,疼的眼泪横肆,她心里越发害怕。   “撞了人就想走?”华凌直勾勾的盯着她:“下车,赔罪。”   傅瑾姝下意识的否认:“我我没有。”   “你这丫鬟是个破锣嗓子,我都听见了,敢冲撞公主的车驾,活的不耐烦了。”他猛地沉声:“下车!”   傅瑾姝吓得一哆嗦,几乎是被华凌拖到景娴跟前的。   大雪纷纷扬扬,她无助的站在景娴的马车前,低着头不敢抬眼。   “原来是你呀,我说你是不是闲得慌,总找我麻烦做什么?”景娴很生气:“上次挨了打,难道没长记性?还是觉得你冲撞了我之后能够顺利逃脱?”   傅瑾姝不语,但满心不服。   景娴想了想:“华将军,你说该如何处置?” 第387章 你会不会有负罪感   华凌拱手:“冲撞公主,按理许交由衙门处置。”   “那就把她丢去衙门,好好长长教训,上次不想惹麻烦才轻易放过你,真是给你脸了。”她把车窗关上:“皇商而已,拿自己做什么千金小姐呢?”   马车启程,华凌把跟随的两个士兵招来,让他们把傅瑾姝送去衙门。   皇商之女冲撞公主,消息一传出,傅家老小连滚带爬的从鹿京赶来了盛京,四处送钱求人,亲自守在了九王府门口赔罪。   夜里入睡时还能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明仪窝在被子里嘟囔:“这就是放纵儿女的下场,皇商富余,每年都会花费大量的银钱与官场大臣来往,出手阔绰,人脉又多。   许多家里官位不高的小姐,见了这些皇商之家的小姐都得毕恭毕敬,以至于好些人都不把官家小姐放在眼里了,上次徐家被牵连,理当抄家,最后还不是交了巨款脱罪。”   “那傅家也是交钱了事?”穆珏躺下来:“他们家的财力可不输徐家。”   明仪钻进他怀里待着:“交钱?哪有这么好的事?一次两次就可以了,次数多了,真让一些人觉得犯了事可以用钱搞定岂不麻烦?”   “那你想怎样?”穆珏不许她扒拉自己:“抄家?”   她笑盈盈的往穆珏怀里蹭:“做生意的人那么多,也该换一两家了,换的勤些,也好避免他们互相包庇。”   “原来如此。”穆珏坐怀不乱:“不要扒拉衣裳,我今天不馋。”   明仪夹住他:“哎呀你是不是生气了?昨晚我的确很困才拒绝你的嘛,怎么还记仇了呢?”   “今天我困了。”他闭上眼睛:“除非你求我。”   还求他?   明仪挪上来些许,在他嘴角不轻不重的吻了一下:“小郎君”   “嗯?”穆珏勾起嘴角有点心动了。   “睡吧,困了。”她把被子一裹,连滚两圈立刻贴墙。   寒冬腊月的没了被子,穆珏冻得一哆嗦,虎虎的爬起来:“裹被子,你又裹被子,快给我,我好不容易才把被窝捂暖和的。”   “不给。”明仪死死的裹紧,任他怎么抢都不给。   就穿着寝衣,穆珏冻坏了,扯不下来就急忙去柜子里抱了一床新的出来,赶紧躺下,哆嗦着重新暖被窝。   “小郎君。”明仪转过来了:“我分你一点?”   不理,而且一脸幽怨。   “哎呀。”明仪踹了他一脚:“听话,人家想在你的怀里睡。”   他挪挪身子躲远了一点:“不给。”   “那你来我怀里睡嘛。”明仪还能踹到他:“来嘛来嘛。”   他硬气的不动。   “小郎君,小珏珏,夫君。”明仪软绵绵的拖着调子勾搭他:“来嘛”   他转过来看了一眼,笑的羞涩又气势汹汹:“那你不许咬我啊。”   明仪眨眨眼:“一定。”   好嘛,他钻过来了。   蒙着被子把衣裳全部丢出去,嬉闹声把在屏风外面陪夜的嬷嬷都惊动了,嬷嬷仔细一听,赶紧退出屋子。   她还有伤,穆珏不敢太过放肆,却也大汗淋漓,趴在她身上,微微喘着粗气:“你糟蹋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的负罪感?” 第388章 暗戳戳的挑拨关系   明仪体贴的给他擦擦汗:“负罪感?并没有耶”   “狂徒。”他强吻上来,明仪差点憋死了还继续闹。   招惹了一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明仪睡到大中午才醒,早就等候着的嬷嬷赶紧过来掀起罗帐。   “驸马出门了,方才陆大人他们来过,都被驸马打发走了,说是让公主好好休息。”   明仪拢了拢衣服:“出门了?又去哪?”   “这个不清楚。“嬷嬷替她穿鞋:“公主,驸马爷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明仪有点小蒙:“怎么了?”   “驸马爷时常半夜出恭,一去还好久,奴婢先前不知道,这些日子顶替承乐姑娘陪夜,人老了易惊醒,发现了好多次。”嬷嬷去给她拿衣服:“公主睡觉睡得沉,兴许是不知道吧。”   他时常半夜出去,自己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明仪不由得疑惑,随口应道:“有点感觉的。”   她洗了脸在屋里随便走走松散筋骨,无意间瞥见书桌上放着一封信,好奇的过去拿起来,是不熟悉的笔迹,她又给放下了。   “公主,先用些东西吧。”嬷嬷引着丫鬟进来:“这封信是今天早上阿元送过来的,奴婢想着该是给驸马爷的,所以就放在这里了。”   明仪眉梢微微一挑:“我想喝冰糖银耳羹了,吩咐人去做了吧。”   她没把信拆开,嬷嬷微微一怔,应声去了。   “管事嬷嬷呢?”明仪坐下:“请过来。”   丫鬟立马去了,很快,虎背熊腰的管事嬷嬷就来了,大冬天的袖口也微微挽着呢。   “公主。”   “我断断续续养了快一个月,都没问过府上的事,没什么大事吧?“明仪指了一把小凳子让她坐:“说说吧,我也解解闷。”   管事嬷嬷立马把自己随身带的小札拿出来:“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公主在鹿京未归那些日子,洗衣粗使的陈婆子病了,奴婢给了三十两银子,打发她出府回家养老去了。   厨房送菜的章子,因为喝酒摔断了腿,让他儿子每日往府上送菜,还有库房的刘婆子,拿了库房里面的东西去卖,所以打了一顿送去衙门处置了。   有几个过了四十五岁的婆子,按规矩散了五十两银子打发回家去了,后面公主回来,想着人手不够,所以又买了几个小丫鬟和婆子进来。”   明仪点点头:“那都还规矩吗?”   “有两个犯懒嘴馋的,没几天就打发了出去,前些日子才另外找了几个婆子进来。”管事嬷嬷把小札奉上:“想着驸马爷到底年轻,所以也没安排丫鬟陪夜,就把先前在府上做别的活计的婆婆安排过来轮流陪夜了,另有两个稳重的,安排去照顾承乐姑娘了。”   明仪抱着手炉想了想:“承乐的伤,用着最好的大夫和最好药,却一直没多少起色,你多多留心,还有,这些婆子话多得很,不如找两个稳重得体的大丫鬟来陪夜。”   “是,奴婢立马去办。”管事婆婆把小札收回来,起身忙去安排。   明仪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信,拿了一本书扬手丢过去盖住。 第389章 你这话略显猖狂   穆珏傍晚才回来,大裘里鼓鼓囊囊,跑着进来,看她在小榻上歪着看书,讨夸奖的一样凑过来:“你看这个。”   “什么?”明仪移开书瞧着。   他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芋头圆子和炊皮,你这些日子吃得少,我就去买了,本来打算把厨子带过来,结果蟾宫那里不借,气死我了,只能买了藏在衣服里拿回来。”   “你回鹿京了?”明仪摸了摸那一摞小木盒子,还是烫的:“那么远的路呢。”   他丢了大裘,热的满头大汗:“盒子底下有一只铜盒,里面装着火炭呢,这东西凉了很难嚼,快尝尝。”   “小郎君真好。”明仪放下书:“快把汗擦擦,不然等下头疼。”   他随意抹了一把,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对白瓷盒子,打开盖子,热气腾腾,雪白的芋头圆子上浇了玫瑰糖汁,金黄软糯的炊皮伴着蘸酱,只是闻着味道就让人馋了。   “还好没洒。”他拿了筷子夹起一个,吹了吹自己吃了一口才喂过去:“到底不如现做现吃的,我都说了只借几天就把人给送回去,那老头不答应就不答应,还说我要是敢明抢,就去告诉我爹,太气人了。”   明仪给他擦擦嘴:“已经很用心了,外面下着大雪呢,你这么快一个来回,也不怕路滑摔了。”   “我骑马就没摔过。”他又给明仪喂了一口:“而且我去的挺早的,你何时起的?有没有休息好?”   明仪有点不好意思:“我睡到大中午才醒的的,对了,桌上有阿五给你的信。”   “信?”他诧异了一阵,扭头看了看,对上明仪的眼睛,笑了一下:“嗯,他应该有事与我说。”   穆珏过去把信拿过来:“是我哥的写的,柔然已退。”   “噗”明仪晓得了。   这故意送信的人,是想让她觉得定北候府私自调动兵马呢。   真是天真呀   “砰!”明仪重重拍桌子:“说,你哥什么时候和柔然打起来了?”   穆珏被她吓得一机灵,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吓着我了。”   “错了错了,你快配合配合。”明仪舔着脸哄他,还不忘嘟起嘴:“么么么”   他这才心情好点:“我家有兵权,指哪打哪,你管得着吗?”   嘶小伙子,你这话略显猖狂啊!   明仪狠了脸:“你可知道,这是挑衅君王。”   “我都挑衅皇上好多次了,还在乎多一次两次吗?”穆珏梗起脖子:“再说他也没说啥啊。”   “你都挑衅好多次?”明仪贼兮兮的凑过去:“优秀啊”   穆珏一脸嘚瑟:“也就一般。”   “那你呢?”明仪再次入戏:“驸马不得参政,你哥打仗赢了为什么告诉你?”   穆珏陪着她演:“我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不行吗?我告诉你,对我客气点,我家可是说哪打哪的大户人家,惹毛了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喊我哥哥。”   明仪抓起引枕揍他:“哥哥!哥哥!信不信我打死你?”   “哎哎哎!”他翻下小榻,生气了:“谁说能动手的?你太欺负人了。” 第390章 哥哥   “哈哈哈”明仪抱着引枕笑:“得寸进尺,快,叫姐姐。”   他蹭上来坐着,板着脸不理人。   “快点嘛,小郎君,快嘛快嘛”明仪很有耐心的哄他:“叫姐姐有糖吃哦。”   他气呼呼的看过来:“狗脸。”   明仪蹬了他一脚:“给你次机会,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狗脸。”他长脾气了:“陪你玩玩而已,你竟然动手。”   明仪又忍不住哈哈笑:“么来嘛,来嘛,给你打一下,来嘛。”   他蠢蠢欲动了。   明仪微微眯眼:这小子要是真的敢动手,就让他晓得腊月的书房有多清凉。   “筱筱”他识破明仪的心思贴过来撒娇,手里还拿着那封信:“这是我哥的笔迹,但绝对不是我哥写的,你好好看看,以后别上当了,有些人临摹字迹可在行了。”   明仪瞅着他:“你是不是想挠我痒痒肉?”   “我是那种人吗?”他说的很自信:“我是不屑与欺负你的。”   明仪吐舌:“哥哥真好”   软绵绵的调子,把穆珏喊得微微一愣,他看过来,细细的在明仪脸上瞧了瞧,立马兴奋的抱住明仪:“再叫一声。”   “哥哥。”   “哈哈哈”他乐坏了,颠颠的下榻溜了一圈,转回来又给明仪喂了一口吃的:“再吃一口。”   一声哥哥把他哄的可开心了,美滋滋的还去屋外堆了个雪人给明仪看。   夜里沐了浴,明仪还在梳妆他就在一旁盯着了,心里想个什么一眼看透。   “小郎君,我今日好累啊,不闹好不好?”明仪取下簪子:“我伤还没好,身子还虚。”   他想了想,还是盯着,等明仪收拾好就把她抱去床上,但却一点也不毛手毛脚。   这般规矩?   明仪有点不大敢相信,故意没防备的躺着。   以这臭小子以往的尿性,铁定会往她胸上摸。   她等着,结果穆珏睡着了,还打呼了,手就规规矩矩的抱着她,哪哪也没碰。   稀奇呀!明仪忍不住吧唧了他一口:“哎呀有长进有长进。”   夸夸他,明仪睡觉,结果大半夜的身边就空了。   冬日里身边少了个人,就跟抱着的暖炉突然间不见了一样让人很是敏感。   “小郎君?”明仪爬起来找人:“小郎君?”   她出声了,陪夜的丫鬟都没动静,明仪只好披了衣裳绕出来,两个丫鬟在地上铺了被子,坐在上面就着地笼正靠在一起睡得香甜。   明仪只好拿了大裘去恭房找,她本就是执着的人,白天听了嬷嬷的话,心里就记下了,想看看穆珏是不是真的每天晚上要离开很久去恭房。   恭房离得不远,就几步路,明仪到了那里,见的确点着蜡烛,心里一下子就松快了,她准备回去,却又想起一件事,过去敲敲门。   “小郎君,你没穿大裘,小心冻着。”   无人应答。   明仪又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答,她起疑了,裙子一撩把门踹开。   屋里点着灯,熏着香,她绕过去,屏风后面却空无一人。   没人,明仪心里顿时一紧。 第391章 生气就互相伤害   后半夜,穆珏回来了,他在屋外把身上的雪拍干净,这才轻手轻脚的进屋。   屋里的蜡烛灭了,唯有地笼还有火炭在烧,隐隐泛着红光。   他把衣服挂在架子上,悄悄走到地笼旁边烤着火暖身,把身子暖热了才摸向床铺,轻手轻脚的钻进去习惯性的往旁边把明仪抱过来,却扑了个空。   “嗯?”穆珏一头雾水的坐起来:“筱筱?”   “你去哪了?”明仪坐在房间另一端的书桌后面,黑暗里,她静悄悄的坐在那里,气息轻微到难以察觉。   穆珏立刻下来,点了蜡烛拿着过去,看见她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筱筱,你怎么起身了?”   “你去哪了?”明仪的目光冷静的过分:“出恭?”   穆珏不语,昏暗的烛火下,明仪冷冰冰的神情让他十分不舒服。   那是疏离,怀疑,警惕,还有防备。   明仪看着他,等着也不见他说话,生气了:“嬷嬷说你时常夜里出去的。”   “所以你怀疑我要做什么,所以你大半夜的起来堵我?”他也急了,一生气声音就大了:“你想知道你直接问我好了,你为什么要大半夜的起来堵我?想看我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吗?你还没听到我的解释,就用那副表情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信任的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明仪一愣,抓起桌上的书就朝他砸:“那你说啊,你干嘛去了?”   “我”一本书砸在他脸上,他被打断了,稍稍一怔把手里的蜡烛往地上狠狠一摔,发火了。   这下轮到明仪愣住了,拿着书不知所措。   她没想把书砸他脸上的。   也没想他会生气。   “我去找陆相了。”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愿意坦诚,他板着脸拍在桌上,眼睛瞪着明仪:“去找他把鹿京出来的年轻公子都好好抬举,找他依仗定北侯府,尽快灭掉高维独掌朝纲,找他让定北侯府掌权,你满意了?”   说完,他拿上大裘摔门出去,这么大的动静,陪夜的丫鬟依旧没醒。   明仪愣在书桌后面,站了一会儿立马追上去,却已经找不到他了。   大清早,江氏刚起身,就有嬷嬷来说穆珏回来了。   “大清早的就回来了?”江氏觉得很稀奇:“又是来买芋头圆子的?”   嬷嬷摇头:“公子一回来就去书房睡觉了,都没进公主府。”   “嗯?”江氏察觉到不对了:“难道又吵架了?连那边府上都不回,在书房睡?我去看看他。”   她赶紧去书房找穆珏,上楼,他在椅子上靠着,腿搭在桌边,大裘盖在身上,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起来。”江氏过去把他拍醒:“说,又闹什么妖了?”   穆珏有些烦躁,看了江氏一样,把头歪到另一边闭着眼睛闹气:“母亲,你先让我睡会儿,我困。”   “睡什么睡,你大清早的就跑回来,是不是又吵架了?”江氏打了他几下,执意把他拍醒:“公主呢?”   穆珏压了压火气:“在盛京呢。”   “又吵架了?”江氏三连问。 第392章 嫌弃白娴的一切   他阴沉着脸:“嗯,我晚上出去办事,她竟然听一个嬷嬷的话大半夜的起来堵我,她睡着之后是极少会醒的,偏就昨天晚上醒了,这不是信了嬷嬷的话怀疑我吗?”   “你大晚上不睡觉去办什么事?”江氏更想打他了:“有什么事白天不能办,非要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去做。”   “去找陆相。”穆珏坐起来一些:“和他商量趁机让那些世家大族踩高维的事,筱筱先前提过,可她没机会告诉陆相,我就想着帮忙,大晚上过去,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江氏哑了一下:“那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穆珏莫名烦躁:“你别问了,烦得很。”   他拖着大裘走了,来到中间隔着的门前,看着上面的锁越发烦躁,狠狠打了几拳,硬生生把一把锁打坏,手青了也不在乎,阴沉着脸回去睡觉。   一觉睡醒又是午后,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与明仪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气不同,他心里有些失落,坐起来缓神。   “驸马爷醒了。”在外面等候的嬷嬷进来。   穆珏扫了一眼枕边未来得及拿走的手炉:“谁来过?”   “白小姐来过,说是老太君让她过来看看,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呢。”嬷嬷站在门口:“饭食都备着呢,驸马爷可要用些?”   穆珏甩手把手炉扫在地上:“盛京有没有什么信?”   “没有。”嬷嬷不晓得他这么问做什么:“不过侯夫人交代,等驸马爷睡醒了就回盛京去,别在鹿京久待。”   江氏催他回去,穆珏就更不愿意离开了。   明仪满是怀疑防备的样子太让他心寒了,明明傍晚还黏腻在一起,为何半夜就能露出那副模样?   他都要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模样才是明仪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她是信任自己,还是不信任?   “驸马爷。”嬷嬷见他发呆,便又喊了一声:“现在午后,您要出发吗?可需要备马?”   穆珏躺下来:“哪也不去。”   嬷嬷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了,赶紧退了出去。   淡淡的香味还在,像是沾染到了枕头上一样,穆珏越闻越心烦,抽出自己的枕头丢在地上,把明仪的枕头拉过来,即便她已经许久未枕过,可他闻着依旧是习惯的味道。   蒙头睡到夜里,定北侯回来了,晓得他又和明仪吵架了,直接过来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拎去祠堂跪着反省。   大冬天的也不许他穿大裘,存心让他挨冻。   定北侯府坐在一旁,神色严肃:“你想帮公主,为何不告诉她再去做?”   “不想让她操心。”穆珏微微垂着头:“也没料到,她会怀疑我。”   定北侯越发严肃:“你也养过狼,一头狼崽子,你养了几个月,敢不敢在它吃东西的时候伸手摸它?”   穆珏不答。   “那只是一头还没经历过厮杀的狼崽子,你对它那么好,可是几个月了,你都不能动它嘴边的东西,公主从小到大,遇上的事情只怕比一只狼崽子危险数百倍,几个月的时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去踩她的底线了?” 第393章 告辞穆公子   穆珏拧着眉:“我和她是夫妻,她都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我了,我也把自己是少帅的事情告诉她了,还不够坦诚吗?”   “你的脖子上如果悬着一把刀,是不是不管谁碰到那把刀,你都会紧张?”定北侯撑着耐心:“你和她是夫妻,你该做的是把悬在她脖子上的刀拿走,而不是和她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然后去握住那把刀。”   穆珏越发不说话了。   “好好想想吧,你自小是怎么长大的,公主又是怎么长大的,你不明白她是怎么小心翼翼才长大的,有什么脸皮去指责她戒备警惕?”   丢下这话,定北侯就走了。   穆珏孤零零的跪在祠堂,身上都冻僵了,他这次没偷懒,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   一早,明仪来了。   穆珏摔门而走,让她认认真真的反思了一遍,也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了。   没在恭房看见他的时候,自己的确产生了怀疑,坐在黑暗里等他回来的时候,也衍生了许多想法。   她害怕穆珏欺骗她,所以急躁的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可偏偏把书砸在了他脸上,让他愤怒离开。   明仪反思的很彻底,自问换做是她被人砸了脸,她能反手扭死那个人,穆珏生气,也能理解。   她突然回来,公主府的嬷嬷都惊喜坏了。   “驸马起身了吗?”她往卧房走,这个时候还早,穆珏应该还躺着才是。   嬷嬷紧跟着,昨日穆珏一直睡着,入了夜也没起来,嬷嬷没敢过来看,自是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屋里了。   “在外面候着。”明仪挡住她们,自己推门进去。   屋里很安静,只是门口就丢着一只枕头,床前还有一个打翻在地的,床上乱糟糟的,却没人。   明仪把枕头捡起来,看向床铺,穆珏的位置有枕头,她的位置却空荡荡的。   “怎么?这就把我的枕头扔了,想把我扫地出门了吗?”她微微哽咽,走过去把枕头放下:“来人,去问问驸马到哪里去了。”   “是。”外面的人赶紧去问去找。   明仪撑着桌子坐下,却眼尖的发现地毯上有东西,她弯腰捡起看了看,是一块绣着金线的红布,上面还有字迹,但是被剪坏了,也看不出是什么字。   “这是”她猛地想起走向书桌,装婚书的盒子就放在上面。   把盒子拿下来打开,那封圆房第二日,穆珏亲手写给她的婚书,已经成了一盒子碎纸。   “写了婚书,就是上禀天地玄黄,告知六界八方,我们结为了夫妻,生生世世不分离的。”   他说的话,明仪现在还记得。   “筱筱。”穆珏回来了,被人扶着,跪着一晚上的他脸色苍白腿脚麻木,走路都不能自己努力。   明仪拿着婚书盒子出来,冷眼看着他。   她又是这副模样,穆珏僵住。   “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她走过来,眼底微微泛红,举起婚书盒子看着穆珏,压抑着哽咽:“这已经被剪碎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穆公子。”   :小虐怡情,很快就完。 第394章 婆婆明察秋毫   “站住!”穆珏抓住她的胳膊,苍白的脸色隐含暴怒:“你叫我什么?”   明仪用力甩开他:“我说穆公子!”   她憋着两眶眼泪,故作坚强。   穆珏气的不行,看着她,都把自己气笑了:“穆公子,好,好,那明仪长公主慢走。”   他连说了两声好,甩开扶着自己的嬷嬷进了屋,砰一声,险些把门摔烂。   明仪扭头就走了,嬷嬷们急个半死,劝谁也不知,都慌了。   台阶上都是雪,明仪走得快,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嬷嬷们吓得大呼小叫,急忙把她扶起来。   她推开嬷嬷们,咬着牙走了一步,脚踝处钻心疼痛,险些再度摔倒。   “公主,公主息怒,还是回去着大夫看看吧,公主。”   “滚!”她倔强的走向马车:“回盛京。”   她发怒了,嬷嬷们不敢再多嘴,急忙把她马车,然后立刻就走。   明仪来了,却又走了。   江氏还没笑出来就愣了:“为何?”   “奴婢去细细问了,说是公子写的婚书被撕了,听嬷嬷们说,公子和公主争执的时候,似乎都以为是对方把婚书撕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完全没分寸。”   江氏有点糟心:“真是一天都不给人省心的。”   她想了想,让嬷嬷去把陆姣姣喊过来。   陆姣姣很快就到了,听江氏把事一说,心里大致就明白了,本就对白娴有意见的她,什么都没查呢就对白娴怀疑上了。   “母亲,阿珏虽然有些小孩子的性子,可他生气归生气,却也没有毁东西的习惯,何况是写给公主的婚书那么宝贝的东西呢?再者,公主拿着婚书出来才生气的,定然也不会是她了,只怕是其他人动的手,不如仔细查查,这两天都有谁去过阿珏的屋子。”   边上的嬷嬷立刻说道:“昨日,老太君问起公子是不是回来了,白小姐说会过去看看,而且她的确是去过的,公子睡着,她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呢。”   “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去人家夫妻俩的屋里坐着是干什么?”江氏怒了:“不知羞耻,去把看见她的嬷嬷找来,随我去见老太君。”   嬷嬷立刻就去,找上公主府的嬷嬷时,穆珏在屋里也听见了。   他站在窗前,负手看着屋外大雪,嬷嬷就在屋前说话,还刻意多提了一句:“怎么会是公主撕的呢,定然是有人故意的,让公主误会了公子,公主才会那么生气,快些过去,都等着呢。”   嬷嬷赶紧跟着走了。   穆珏看了一眼地上的手炉,又瞧了一眼床上的枕头,立刻开门跟上去。   他相信,明仪一定是看见了被他扔在地上的枕头,才会以为婚书也是他撕的了。   这事,他必须弄清楚才是。   一大早,正是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白娴也在,江氏和陆姣姣进门就没给她好脸色。   “又闹什么事了?”老太君看得出来江氏不舒坦:“阿珏又闯祸了?”   江氏见了礼走过去:“老太君,只怕这次不是阿珏的错了,有人把阿珏写给公主的婚书撕了,让他们生了误会,大吵了一架。” 第395章 手撕小白莲   她的语气不好,这是从所未有的事,老太君心里有数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君,阿珏给公主的婚书,本是妥帖的放在屋里书架上的,那么久了都没出事,今日却出事了,所以,儿媳找了嬷嬷过来,想让老太君做个见证,瞧瞧到底谁最有疑点。”   她说的委婉,老太君却听出来了,往白娴看了一眼,抬眼看向江氏:“你问吧。”   江氏颔首,陆姣姣就问:“东西一直放在架子上,能进屋的人都有谁?”   嬷嬷跪在地上说道:“能进屋子的人极少,除了奴婢,另外只有两个扫洒的丫鬟和一个收拾床铺的嬷嬷,再就是承乐姑娘。   但是公主和驸马爷快一个月没回来了,为此丫鬟扫洒的次数也少了,屋子平日里都锁着,谁也不曾进去,还是昨日知道驸马爷回来了才下的锁。   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呢,驸马爷回来就进屋睡了,奴婢也不敢进去,后来白小姐来了,说是看望驸马爷,奴婢没拦住,就让她进去了。   白小姐在屋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奴婢也不好多问,听见驸马爷醒了,进去问过可要用饭,驸马爷说不用,奴婢就出来了,后面再没人进过屋子。”   听完,老太君的脸都黑了:“你一个未嫁的姑娘,你表哥睡觉,你在房里待一个时辰才出来?”   “姑奶奶。”白娴急忙跪下来,怯怯的回答:“孙女是想去看看表哥好不好,想着等表哥醒了说话,没别的意思。”   她又在装无辜。   陆姣姣气的直咬牙。   “多大的姑娘了,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老太君拍桌呵斥:“夫妻俩的屋子,就连长辈都要避讳着,这个道理你不懂?什么都要人教吗?”   白娴哭了起来:“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就想着,等表哥醒了,问问他好不好,真的没有其他心思。”   “白小姐就坐在床前,奴婢提醒过,她说不碍事,走之前,还把手炉放在了驸马爷枕边,驸马爷醒来后,看见就打翻了。”嬷嬷添了一把火。   白娴怨毒的看了她一眼,噙着泪继续呜咽:“我和表哥是兄妹,这有什么不对吗?”   “自然是不对。”陆姣姣忍不住了:“亲兄妹都得有个忌讳,何况是你这样隔了几辈的表兄妹,手炉这样冬日里贴身带着的东西,难道你还能忘了?”   也不怕冻死。   白娴哭着不说话,就像是陆姣姣欺负了她一样。   老太君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你老实说,东西是不是你弄坏的?”   “不是我,我没有。”她还是哭。   陆姣姣还想说话,江氏却拦住她。   没人看见东西是她弄坏的,没有凭据,她不承认也没办法,之所以在老太君跟前说,就是让她好好看看白娴有多不安分。   毕竟是老太君的娘家孙女,老太君不处置,她们不好越矩。   “不自重,惹人怀疑真是半点都不冤枉。”老太君越发生气:“这些小儿女都懂的规矩,你就什么都不懂。”   :白娴马上下线 第396章 撵走白娴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不说话,只有白娴呜呜的哭声。   陆姣姣等得着急,江氏到是很有耐心。   老太君虽然喜欢与孙辈玩闹,但极重规矩,穆珏睡着觉,白娴在他床边守了一个时辰,即便什么事都没有,她也是容忍不了的。   这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只会说定北候府家风不正,丢的就是定北候府的脸面。   今日,她必定不会轻饶了白娴。   老太君拉着脸沉默,许久才冷声:“送她回家去,别是她自己生了其他心思,反倒让人觉得是我们自己家不干净,清清白白的人家,哪里遭得住这样的污名?”   她撵人了。   白娴一愣,哭的更惨:“姑奶奶,真的不是我,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不走,和老太君其他娘家人一样,都想沾一沾定北候府的体面。   老太君心疼她才时常把她接来侯府在自己身边待着,将来的婚事必定也是侯府照应着,就凭着侯府的权势和在老太君身边教养的名声,寻一户高门显贵并不难,比她从自己家里出嫁,有着云泥之别。   她怎么舍得?   “你不自重,幸而我们家里没姑娘,否则真要被你拖累了名声。”老太君很生气:“收拾东西,回你家去。”   她都这么表态了,便是容不下去白娴了。   江氏急忙让人把白娴扶起来带回房去收拾东西,恭恭敬敬的说道:“儿媳让人去传阿珏过来。”   “让他快些去盛京赔罪,就说是我老婆子的错,千万胡说什么,小夫妻的闹成这样,将来可怎么好?有话就说了,别瞒着让对方猜来猜去,这人和人又不是对方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会猜得到?”   江氏连声应了,忙劝着老太君歇火。   白娴被扶出屋子也在哭,嬷嬷拉着她,努着嘴,不给半点好脸色。   “公子。”   嬷嬷喊了一声,白娴才泪莹莹的发现穆珏站在路上,穿着单薄,正冷脸看着她。   “二哥哥。”白娴唤了一声先前的称呼,跑着过去他跟前,仰头瞧着他,眼泪越发凶猛:“二哥哥,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想等着你睡醒了问问你好不好,再来给姑奶奶回话,我真的没干别的,二哥哥你相信我。”   面对她怯弱的脸,穆珏波澜不惊:“你不懂,男女大防不懂,别进夫妻俩的房不懂,别近夫妻俩的床不懂,别碰别人的东西也不懂?   你爹娘就算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这点道理难道都没教给你?就算你家家风不正,但最起码也该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的。   你把手炉放在我枕边是几个意思?在我房间里待着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心情不好,一觉醒来看见你会觉得万分感动?   我告诉你,心里有点数,我要是对你有心思,不至于你在我家住了那么久都无动于衷,我们两口子吵架我就和你眉来眼去,你当我是什么玩意儿?”   他先骂了一顿,逼得白娴说不出话。   “说,是不是你剪了婚书?”穆珏像是盯着敌人一样盯着她:“说!” 第397章 很用心的去相信他   白娴吓得一哆嗦,眼泪越发凶猛,却咬死了嘴:“不是。”   “不是?”穆珏笑了一下:“好,那你回去,我等着你来求我。”   他把白娴放了,白娴不敢相信,他都走了也没回过神。   闹成这样,她没脸继续住着了,带着自己的嬷嬷的丫鬟,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定北候府,连去老太君跟前辞别都不敢。   出了鹿京不远,就有一辆马车等着,等她们走近,车窗才打开。   徐思菀戴着狐皮帽子裹着貂裘,怀抱手炉靠窗坐着,看着略有狼狈的白娴一脸良善:“这次辛苦白小姐了,日后若有困难,大可来找我。”   看着她,白娴暗暗咬牙,徐思菀送她的镯子和耳环都很贵重,她很喜欢,很想去一直欺负她的吴婉倩面前炫耀,但她买不起。   徐思菀说只要明仪写几个字,镯子就归她了,她想着不难才答应的,可是明仪一直不回来,徐思菀又催得紧,她才想到去他们屋里找找。   她核对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唯一能肯定是明仪亲手写下的地方,只有婚书上的名字,其他字迹都不一样。   因为这个,她才剪得婚书。   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白娴还是按耐不住想问:“那东西若是被发现了,是不是后果很严重?”   “一堆碎纸,谁有闲心去拼凑?”徐思菀很自信:“你放心就是,少了一张而已,发现不了。”   白娴不放心:“我还要五个店铺的分红。”   被赶出来,那她的婚事就不能依靠定北候府了,必须从徐思菀这里拿到更多的利益她才甘心。   “白小姐年纪不大,算计到是深。”徐思菀递了一块令牌过来:“我保证,有这块令牌在,徐家的铺子,白小姐需要多少钱,都可以自己去拿。”   白娴动心了,果断把令牌拿过来,关上车窗让人快走。   盛京城里,明仪也回来了,她崴了脚,不过才小半日的功夫,脚踝已经肿了,嬷嬷扶着她进来的,半点不敢让她自己走。   曾大夫小心翼翼的给她揉着,她一声不吭的抱腿坐着,眼神呆滞,精神不济,婚书盒子就放在桌上,谁也不敢去碰。   曾大夫仔仔细细的给她揉了许久,然后才拿了药给她包上:“扭伤的不轻,这些日子,公主切勿走动才是。”   她依旧没说话,曾大夫也就识趣的退了下去。   “公主。”管事嬷嬷亲自送了东西过来:“天冷,来回了一趟,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吧。”   明仪不理,依旧呆呆的,静悄悄的坐了好久才道:“我要去承乐屋里。”   承乐还在养伤,不过也能坐起来了。   明仪躺在她身边,抱着被角低哭:“他写婚书的时候,明明说的那么真诚的,我真的很用心的去相信他了,真的,我要是怀疑他了,我自己都会好难过。   可是半夜醒来找不到他的时候,我真的好慌,我控制不住的去怀疑他,一点也控制不住,我好怕他骗我,我想听他说原因的,可他不说,他没立刻说我就害怕。”   :白娴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下线,先插播一段护国公府的事,按时间顺序来的 第398章 委委屈屈的公主   承乐微微趴着抱住她,安静的听她哭,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承乐,我是不是和夏侯雍一样有毛病?”她咬着被角压哭声:“我疑神疑鬼,我对别人都有耐心,对他却没有,我把坏脾气都给他了。”   承乐轻轻拍着她:“驸马爷是你的夫君,你自然要亲近他,你和他无所顾忌,才不会小心翼翼,才不会客客气气的,你是开始依赖驸马爷了。”   “可他丢了我的枕头,还把婚书剪了。”明仪把被角都哭湿了:“房间里面还有一只手炉,床前还有一只凳子,手炉是个桃粉色的套子,是个年轻女孩用的。”   承乐默了默,只好抱住她,虽然她相信穆珏不会乱来,可是自家公主委屈成这副模样,那别人一定是都错了。   她就待在承乐屋里,哭累了就睡觉,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入了夜却睡醒了,自己悄悄爬起来,拿着婚书盒子吸鼻子。   承乐睁开眼瞧了瞧,没出声。   她悄悄摸摸的哭了一会儿,提着伤了的脚下床,单脚跳着挪到地笼旁边就地坐下。   陪夜的嬷嬷听见动静,立马过来:“公主,地上凉。”   “去拿一张木板过来,对了,还要能沾东西的。”她把衣服抖开,把所有的碎纸片倒在地上,就着地笼暖身,跪趴在地上开始拼凑。   嬷嬷拿了一块白色的布板和粘稠的面糊过来,另一个举着烛台,陪她一起跪在地上,还给她披了大裘避寒。   婚书剪得很细碎,她一点点的拼凑,小心翼翼的涂刷面糊,确认无误了才粘在布板上。   忙乎了一整夜,眼睛都熬红了也没弄好。   “公主。”管事嬷嬷又来了:“公主,歇一歇,吃点东西再弄,你不吃东西,万一疏忽拼错了怎么好?”   明仪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嬷嬷们赶紧把她扶起来去休息。   承乐也撑着手坐起来:“先送公主回屋去休息吧,她脚伤着呢,炖些汤。”   管事嬷嬷半蹲下来,直接背起明仪,其他嬷嬷赶紧把东西一样不少的给她送回屋子。   她没吃东西又一夜没睡,睡到中午就吐了,呕出的酸水,呛得她一直咳。   嬷嬷慌得去请曾大夫过来瞧,又是赶紧收拾,又是赶紧让她洗漱,又忙着去端了清淡的排骨芋头汤来给她暖胃。   她蔫蔫的,半碗排骨汤下肚就不愿意吃东西了。   嬷嬷拿来了一小篮热气腾腾的白水蛋,明仪靠着引枕上剥壳,曾大夫拿了一个给她揉脚。   穆珏的小黑狗就在床边趴着,她把蛋黄抠出来自己吃,蛋白全扔给小黑狗。   “公主,别吃了。”曾大夫拿走两颗蛋:“还得揉脚呢。”   明仪抱着空篮子叹气,小黑狗还在摇尾巴等着投食。   替她揉好了之后,曾大夫再次帮她包好了脚,把用过的鸡蛋全部喂了小黑狗,小黑狗全部吃光之后就撑得趴在地笼旁边不动了。   “公主的脾胃弱,这些日子多喝些汤才是。”   明仪有点难受:“我脑袋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 第399章 伪造遗书   “窗户一直关着,又烧着地笼,的确闷热,不如把窗户推开些。”   她摇头:“把椅子放在那里,我看看外面。”   嬷嬷们赶紧照办,搬了椅子在门口,把她扶过去坐下,拿了毯子盖在她腿上,让她抱着手炉,还把地笼移过来。   屋外大雪扬扬,她静悄悄的看着不说话。   小黑狗过来趴在她脚边,她看了看,拿了一块肉干晃晃,小黑狗抬头看了看,一点兴趣也没有。   吃了那么多鸡蛋,它看起来懒洋洋的没劲了。   “公主。”管事嬷嬷脚步匆匆:“陆大人和三王爷来了。”   他才说完,三王爷和陆相就神色慌张的来了,明仪看着他们,实在无力起身。   “明仪。”三王爷鲜少失态,却也脸色不对劲:“护国公咽气了。”   明仪险些起身:“当真?”   “千真万确!”他说的十分肯定:“因为昨日太医瞧了,说能过了冬,所以今日大王爷给他宠妾生的孩子办满月酒,护国公夫人带着二房的人都去了,三房的少夫人回了娘家,柳贤还在红楼喝酒呢,只有大驸马与和静在身边守着,出了事,和静立刻让人来告诉我的。”   明仪没空问大王爷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孩子,反正兄弟姐妹几个人,别人几年不添丁,他都是一窝一窝添的,孩子多的旁人都数不过来。   “那三哥赶快传信,让老七回来,再让大公主到护国公府去,护国公没了,二房三房定然会争权,难保有什么遗书留存,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把遗书找到。”   陆相忙问:“公主不去吗?”   二房三房争权,定然会把夏侯敬和大王爷找来,明仪不去,似乎士气不足。   “我的脚扭伤了,不能走动。”明仪微微轻叹:“你们去吧。”   他们也不敢耽搁,赶紧就去了。   等他们离开,明仪才瘫在椅子上,她着实不舒服,即便是能走动,也没那份心思,扭了脚,正好有借口歇歇。   看着雪,明仪叹了一声,轻轻蹬了蹬自己脚边的小黑狗,小黑狗看看她,越发蹭的更紧了一些。   护国公府里,大驸马趴在护国公床边捂着嘴痛哭,伤心欲绝却不怎么敢出声,和静则异常冷静的在枕头柜子各种地方翻找。   遗书,必须防备着有遗书。   “爹”大驸马呜咽着忍不住了,肥胖的身子几乎挡住半张床。   和静仔仔细细的寻了一遍,立刻决定不白费功夫了,拿出护国公往日里留下的手记,提笔模仿着他的字迹,不惊不慌的慢慢临摹起来。   “大伯。”是霍氏的女儿柳蔷儿:“大伯,我来探望祖父。”   和静顿生警惕,看了一眼痛哭难止的大驸马,飞快的想着法子打发走她。   “大伯。”柳蔷儿的影子已经出现在门口了:“大伯,祖父睡了吗?”   和静当机立断,放下笔,跑过去抱起护国公床头的瓷瓶,猛地砸在门上,哐当!啪嚓!,瓷瓶碎在了地上。   “啊!”柳蔷儿被吓得连连后退,大驸马哭声一噎看过来。   和静再度抱起一个摔在地上,同时狠狠撞在门上,假装惊慌的哭喊:“祖父,祖父您别生气。” 第400章 冷静的小郡主   她用身子抵着门,全力防范着外面的人进来。   大驸马和她一对视,父女俩破天荒的有了默契。   “爹”大驸马哭着爬起来,拉开和静把门打开,他挡在门前,看着屋外惊慌的柳蔷儿说道:“蔷儿乖,让人去把你祖母他们叫回来,你祖父要见他们呢。”   柳蔷儿一听,赶紧应了声让人去找,想进去,却又害怕护国公。   大驸马关上门进去,踉跄着跪在床边,他身板大,把护国公遮了个严严实实,他时常哭,为此在护国公床前哭也没人有所怀疑。   和静抓紧时间临摹,还不得不注意着外面有没有人偷看。   “老臣得先帝庇佑,享家族荫封,却未曾立半分功勋报效君王,深感心愧,今重病在身,晃记先帝隆恩,特求于主上,臣膝下三子皆非将才,兵权入手徒增负累,故归权于君,以示忠”   写到这里,和静停笔了。   她把书桌整理好,细心的拿起砚台放在后窗,打开一丝窗户,让冷风把砚台上的磨迅速冻干。   护国公久病,即便要留下遗书,也该是护国公夫人她们早晨离开之后,大驸马父女到达之前写的,从那个时候来算,砚台上的磨应该已经干了。   大驸马趴在床边悲痛欲绝,和静看了他一眼,看砚台上的磨已经冻干了,立刻关窗拿进来放回原位,然后把遗书捏了一把弄出褶皱,这才拿过去塞进大驸马手里。   她也跪下来,拉着大驸马:“爹,你若不想骨肉相残,祖父手里的兵权就得交出去,你遗书只有这一份,这是祖父亲手交给你的,方才摔东西,是你说兵权可以给二叔三叔,祖父气急大骂,问是不是二叔三叔一直算计着他去死,所以才大动肝火,你记住了吗?”   大驸马抓着遗书依旧在哭,看着已经气绝的护国公,终是忍不住哀嚎起来。   “爹!!!”   他一声哀嚎,屋外的人吓得脸色都变了。   柳蔷儿跟着大夫嬷嬷全部挤进来,只见满地的碎瓷片。   大驸马趴在床边嚎哭,和静伏地跪在碎瓷片中,手上已经被割出了血口。   “祖父!”柳蔷儿大叫一声,险些晕过去,腿软靠在门上,惊慌到不知所措。   大公主崇恩先护国公夫人到一步,跑进来看见满屋子的碎片和跪在碎片里的和静,急忙把她搂在怀里,拉着她血迹斑斑的手,眼圈红了。   “怎么弄的?”   和静难过的摇头:“祖父要见祖母,等不到,发了脾气,砸了几个瓶子。”   她说的不着痕迹,崇恩立刻抓到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这话,是说给柳蔷儿听得。   “老爷!”   “爹!”   外面哭囔着挤进来一大群人,护国公夫人和二房的人,大王爷还有霍家的人,几乎都来了。   他们扑在床边,围着护国公大哭,一个个看起来无比伤心。   崇恩抱紧和静,尽全力护着她,生怕她受伤。   “老爷!!!”护国公夫人哭的悲恸,扬起手重重打在大驸马身上:“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第401章 一家子薄情寡义   大驸马只管哭着不说话,他的难过看起来比二房的人更加真情。   哭喊中,霍氏推推二公子柳惠,让他看大驸马攥在手里的东西。   夫妻俩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许变化,大王爷也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大胆过去一把抓住大驸马的肩膀,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遗书。   “住手!”崇恩立刻起身呵斥,过去用力推开大王爷,展开手臂把大驸马护在身后:“护国公刚刚过世,你这是做什么?”   大王爷身形高大,垂眼睥睨着她:“我看看我这妹夫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一提,护国公夫人也注意到了,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伸手就开始撕扯大驸马:“拿来!”   大驸马哭的完全没有心思,被她一手挠的脸上都出现了血痕,崇恩见状,立刻护住大驸马,护国公夫人一看是她,不挠了,握起拳头重重的砸在她身上。   “娘!”大驸马怒了,急忙把崇恩抱住,自己挡住拳头,眼圈还是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却扯开了嗓子喊道:“我爹刚走,你们就一定要在他面前闹吗?你能不能挑个时间再泼辣?”   他发火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发了火,护着崇恩起来,过去把满手是血的和静也护住,拉着她们娘俩儿退到屋子的角落,肥胖的身子挡在前面,不让护国公夫人撕扯她们。   霍氏冲过来:“大哥,你手里是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对。”柳惠也过来,一副要抢的架势:“什么东西?拿出来!”   他说着话就要动手抢,大驸马把他推开:“这是爹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就拿出来大家都看看。”柳惠目光炯炯,盯着他手里的遗书不耐烦的催促:“快!拿出来!快!”   大驸马眼圈红着,气的直接推了他一掌:“爹还在那躺着呢,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少说废话。”柳惠上来就抢:“拿来吧你。”   他会些拳脚,但不厉害,和大驸马抢东西,也不能一时间就办到,霍氏要来帮忙,立刻被跟着崇恩的嬷嬷拉住。   “不孝子。”九王爷长孙兰突然来了,他揪住柳惠的领子,直接把他拖开扔在地上:“你爹刚凉,你多少嗷一声啊。”   他扶住气喘吁吁的大驸马,也站在了崇恩这边。   大王爷黑着脸过来:“你小子来捣什么乱?”   他想对长孙兰动手,和静下意识的上前拉住长孙兰的胳膊想把他拉开,他却一动没动。   “我来送别护国公。”   大王爷走到他跟前,看着个头已经长到自己耳根的长孙兰:“到底是来送别护国公,还是干别的?”   “你管得着吗?”长孙兰不虚他。   护国公夫人冲过来,呵斥着大驸马:“你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快拿出去。”   大驸马脸色颓然,看着自己一心念着他手里的东西,而没有悲伤的娘和弟弟,心里发凉,紧紧握着遗书说道:“这是我爹的遗书。”   遗书!   一听这两个字,就连大王爷也不客气的动手开抢。 第402章 塑料兄弟情   刺啦一声,遗书被撕成了两半。   大王爷急不可耐的打开自己手里这一办,皱巴巴的纸上,只能看见几句话。   “交权?”他不可置信,直接动手来抢大驸马手里握着的这一半,柳惠也来帮忙,长孙兰被大驸马推开护着崇恩母女,他自己挡在前面,被大王爷和柳惠打了一顿,手里的遗书还是被抢走了。   “爹。”和静忍着哭意扶着大驸马。   大驸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崇恩忙把他扶着坐下。   和静站在旁边,被长孙兰拉起手腕,他把手帕裹了下来,轻轻打了个结才松开。   “小舅舅”   “没事。”他挡在前面,看着脸色骤变的大王爷和柳惠,十分警惕。   柳惠有些崩溃:“不!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我爹写的!”   “归权于君!”大王爷咬牙,眼睛在大驸马与和静身上溜了一圈,十分怀疑。   护国公夫人一把抢过东西:“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国公府如果没了兵权,谁也不会放在眼里,谁也不会再敬着了。   二房三房都没有功名在身,就等着将来继承兵权,现在兵权没了,他们的富贵衣裳也没了。   “这是你爹写的?”护国公夫人又来撕扯大驸马,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我不信!我不信!”   大驸马沉默不语,已经懒得再说一句话了,自己的娘和弟弟,不为亡夫亡父哭一声,却都盯着兵权。   那若是早就没了这份兵权,是不是他们早就内斗了?   “夫人!”管家哭着进来:“三王爷来传旨了。”   三王爷捧着圣旨进来,众人都安静下来,即便不情愿,也揽袍跪下。   “闻护国公过世,朕心哀痛,念其功勋尊位,以王爵下葬,以慰朕哀。”   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就是神宗的态度。   护国公给他添堵,他现在连漂亮话都不愿意都说几句,给了死人体面,却半句不提活着的人。   柳惠急了:“没了?”   三王爷收起圣旨:“没了,二公子有异议?”   “这”柳惠站起来:“这兵权呢?兵权归谁啊?”   “兵权当然是归我。”三房的柳贤来了,夏侯敬就跟在他身后,“二哥袭爵,我掌兵权,谁也不吃亏。”   霍氏立刻争到:“既然你觉得不吃亏,那便换一换,你二哥掌兵权,你袭爵,如何?”   柳贤立刻支棱着眼睛:“我二哥掌兵权?想得美。”   他们两房平日里是走得最近的,现在却在护国公的遗身前闹翻了。   崇恩看着直皱眉,完全不想管这一摊子糟心事,对于兵权,她势在必得,自然不会去饶舌,大驸马更是从所未有的厌烦,这些人每说一个字,都让他觉得恶心。   其他人静看着他们兄弟俩争执辱骂互相贬损,半分不去插手,等着他们自己争个胜负。   “够了!”大驸马忍无可忍,他怒喝起身,一改往日温温吞吞的性子,抱拳说道:“三王爷,家父有遗书,是过世前特意交给我的,家父自感此生无功,愿意把兵权归还朝廷。” 第403章 有误会不解释就要被立碑   三王爷诧异:“当真?”   他点头,去把撕碎的遗书一一捡起送到三王爷面前:“家父做此决定,我不敢相信,多问了一句为何不交给家中两位兄弟,家父说,两位兄弟没有将才,手握兵权只会是危险,为此还大发脾气砸了东西,可见其并不是糊涂之下的决定。”   “我看看。”三王爷把撕碎的遗书一一看过,细细的收起来才道:“这个,我会交给皇上的。”   大王爷不服:“护国公又不是没有承嗣之人,何须交还兵权?”   三王爷回道:“护国公有定下谁承袭爵位吗?”   “这有关系吗?”大王爷怀疑的看着他。   三王爷笑了一下:“自然是有,承袭爵位者,才能掌兵权。”   一听这话,柳惠柳贤兄弟俩又开始争多了起来,方才还被嫌弃的爵位,现在却成了香饽饽,就连大王爷和夏侯敬,也互相敌视了起来。   三王爷懒得听他们争辩,看向大驸马:“护国公过世,大驸马先回家去缓缓吧,只怕后事,也得你操持着呢。”   柳惠和柳贤靠不住,连他都看出来了。   崇恩过去扶着他,轻声劝道:“走吧。”   大驸马脚步踉跄的走了,和静看了看长孙兰,立马跟上去。   长孙兰是随三王爷一块离开的,上了马车,他就骂道:“还国公府呢,竟然是这副德性。”   “除了大驸马,都是贪杯好色之徒,有什么可指望的?”三王爷细细瞧着零零碎碎的遗书:“这一手字,瞧着颇为眼熟。”   长孙兰拿了一张看了看:“是和静的,遗书是假造的?”   “假造的也好。”三王爷把遗书收好:“省去了我们多少事,若不是他们争执没有细看,还不容易蒙混过关呢,和静那孩子自幼聪明,这次又帮了大忙,她的手也是故意伤着的吧。”   长孙兰点点头:“对,流了好多血。”   “去看看吧,我和明仪都不方便过去那边府上,你代我们好好奖赏那孩子。”三王爷轻叩着扶手:“真正的争夺,现在才开始。”   护国公过世了,消息也传到了鹿京。   江氏抱着手炉轻叹:“怎么说也是国公爷,吊丧的人却少得可怜,一听兵权不在护国公府了,那些往日巴结着的人都懒得再做样子,想想当年我嫁给你时,护国公府有先帝抬举是何等风光,这才过了多久,就败了家世。”   定北侯批着军务折子,头也没抬:“教子不严,自食恶果,阿珏呢?近日也没去盛京?”   “没去,在忙呢,说是要送一份大礼给谁,我问他也不说。”   “胡闹,让他快去盛京,别拖久了,这女人啊,有误会不早早的解释清楚,日子久了,你就成亡夫在她心里立碑了。”   江氏眉头一皱,走人。   白家。   花枝招展的媒人喝着茶,十几箱子聘礼在院子摆了个满满当当,笑呵呵的对着贪财好色没本事的白老爷夸:“这是当朝的六驸马亲自请我做我的媒,这王屠夫虽然年纪大了些,可家里有钱,小姐嫁过去,那是半点苦楚不受,还能照顾着娘家呢。” 第404章 坑人的爹   白老爷看着满院子的聘礼,脸上早已笑成菊花,一听媒人这么说,心里更喜欢了。   他的妾室多,家里的花费自然也大,就靠他的那点俸禄和祖上积攒下来的家底,根本撑不住。   “那姑爷的人品怎么样?”白夫人还是心疼女儿的,她不敢拒绝,只能打听一下。   白家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把女儿嫁给屠夫那是彻头彻尾的低嫁,可白老爷是什么品行,白夫人十分清楚,为了钱,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向来只顾自己,何时关心过其他人?   媒人笑道:“人高马大,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呢。”   “那会不会打人啊?”白夫人有些担心。   白老爷瞪着眼睛虎她:“不懂事的女人,打几下怎么了?再多嘴,我先打了你!”   白夫人哆嗦了一下,不敢再说什么了。   “白老爷。”媒人笑呵呵的问:“那既然没意见,也满意,那日子就定在半个月后怎么样?”   白夫人忙道:“可我家娴儿还小呢,还没及笄呢。”   媒人尖嘴饶酸:“这怕什么?年纪小好管教,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男人说话不听,养出敢反嘴的性子来,那怎么使得?”   “正是正是。”白老爷连连点头。   媒人紧加了一句:“这日子定下,还有厚礼呢。”   “好好好。”白老爷更喜欢了:“那就这么定了。”   他刚答应下来,看管白娴的嬷嬷就急忙跑来:“老爷,小姐跑了。”   白老爷蹭一下站起来,如同银子被抢了一样怒道:“快去把她抓回来!快去!”   他非常着急,说完,回头看见露出一丝担忧的白夫人,握着拳头就朝脸上招呼,半点都不手软,把媒人都吓着了。   白娴一路跑,目标就是定北侯府,即便被撵出来了,她现在能求的人,也只有定北候府。   她不要嫁给那个屠夫,不对,是卖给那个屠夫。   她要请老太君做主,一定要请老太君做主。   白家的人就在后面追,她是半步都不敢停下来,出了城,远远的看见了两个骑马的人,她顿住了,愣了愣,卯足力气冲过去直接跪下。   “二哥哥,二哥哥救我,二哥哥我错了二哥哥。”她跪在积雪里,依旧怯弱的让人生怜。   穆珏还是面无表情:“我仔细想了想,觉得颇为不对劲,你平日里用的那些招数,直白幼稚,不值一提,这次却想的那么细,太出乎意料了。   先凑在我跟前坐,让身上的熏香染到我枕头上,我闻惯了筱筱身上的甜香,所以对你的熏香很敏感,故意留下手炉,好让嬷嬷告诉我,你来过,让我生气,把和你有关的东西都扔掉。   筱筱回来的时候我不在屋里,看见手炉和地上的枕头,心里本来就委屈的她自然会多想,心里先有了我发火扔了枕头的想法,再看见婚书,就会认定是我剪得,然后让我们争执吵架,谁教你的?”   白娴不说话。   “王屠夫快四十了,死了三个老婆了,酗酒打人是常态。”穆珏顺顺马鞭:“为了配你,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找到的呢。” 第405章 处置徐思菀   “二哥哥”白娴听着他说的这些就一阵恶心:“我说,我说。”   她才不要给一个屠夫做媳妇呢,绝对不。   穆珏微微趴下来了一些:“说吧。”   “是徐思菀,是她教我的。”白娴又哭了。   穆珏耐心的等着她:“她为何给你出主意?又怎么知道我们房里有婚书?剪婚书也是她教的?”   白娴不吭声了,她不敢再说了。   虽然徐思菀没有说如果她把明仪的名字剪走这事让别人知道了后果是否严重,但她肯花那么多钱来堵自己的嘴,就说明事情不简单。   “不说?最后一次机会?”   白娴依旧死死咬着牙,她有钱,她也可以去求老太君,她还有办法,不能交代。   这样一想,她越发紧闭着嘴。   “不识趣。”穆珏手一招:“绑了,送回去。”   他完全不给白娴去找老太君的机会,白娴愣了,刚要起身跑,追来的白家人直接把她拉住,绳子一绑,直接捂嘴拖走。   阿元忙问:“爷,真要这样啊?”   “她做的妖还少吗?现在知道哭了,后悔也没用,侯府没亏她吃穿用度,她还不满足,其他时候做作就算了,害上我了,我和她一没感情二没亲情,犯不着惯着让着。”穆珏调转马头:“走,去一趟徐家。”   他打马直接到了徐家,徐员外在他跟前坐都不敢坐下。   “二爷,您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能效劳的?”   “嗯。”穆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贵府的徐小姐,花样年华,才名在外,徐员外教女有方。”   徐员外心里不咯噔,看着他不晓得打什么主意。   但凡这位二爷娶得不是公主,徐员外都敢往他是不是看上自己女儿的方向想。   可他是驸马爷,驸马不得纳妾,好端端了问了干嘛?   “小女才疏学浅,不敢得此夸奖。”   穆珏把茶盏放下来:“还是该夸奖的,她教唆我表亲的妹妹,来挑唆我和公主的夫妻感情,费尽心机,步步为营,这点徐员外教的就很好。”   挑唆人去挑唆公主和驸马?   徐员外眼前一黑,脊背弯的更厉害了:“这个逆女,二爷息怒,我这就把她拿回来。”   “不用,我的人已经去办了。”穆珏起身:“我就是来告诉徐员外一声,徐小姐兄妹向夏侯家投诚,保一双儿女还是保家业和其他子女,徐员外自行思量,至于证据,徐员外查一查自己家里的账目就知道了。”   他话里隐隐带笑,却听得徐员外浑身发凉。   虽然没人说夏侯家是反贼,但其不臣之心人尽皆知。   这一年来,和夏侯家沾染了关系的,即便是王爷也栽了,何况是他们家这样的皇商?   可是   “二爷。”徐员外还想求一丝生机:“小人今后一定严加管教,一定”   穆珏看向他:“傅瑾姝在盛京冲撞公主,傅家缴了五十万两银子都没把她捞出来,家产是保不住了,一家老小将来的生计也不知如何计较,皇家和皇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不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何况是与夏侯家有关。” 第406章 小心翼翼的哄媳妇   徐员外明白了,嘴唇哆嗦着:“二爷,人,任由二爷处置。”   穆珏看着他笑了一下:“徐员外放心,他们兄妹做事隐蔽,我已经查清楚了,此事与徐家其他人无关。”   “是。”徐员外脸色灰白,已经不敢多说什么了。   傅家和徐家来往亲近,傅家出了什么事他也清楚。   冲撞公主是大事,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这分明是朝廷找了个由头铲除掉不安分的人。   穆珏刚离开,徐员外就腿软的差点摔倒,被人扶住后,急忙吩咐:“把夫人关起来。”   他的动作极快,立刻让自己的亲信去了一趟渭东,让他关掉了渭东所有的生意,把掌柜伙计都打发走了,一个不留。   徐夫人对外称病,关在了自己屋里,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出了事,哭的肝肠寸断也没有人敢管。   和一家人的性命生计比起来,牺牲一双儿女并不是什么大事。   盛京。   入了夜,明仪在小榻上认真的拼凑着婚书,她的脚踝依旧肿着没好,放在小榻边上搭着,小黑狗抱着一个木球满地打滚的啃着,嬷嬷端着米饼进来,拿了放在地笼上面烤,又替她剪了烛心,让烛火更明亮了一些。   婚书很细碎,拼凑的时候极容易粘在手上,拼几片,明仪就要洗洗手。   米饼烤的鼓起来了,嬷嬷赶紧夹到盘子里,用匕首切成小块,先在玫瑰糖里滚一圈,然后再弄到花生面和芝麻面里滚一圈,这才一个个夹出来放在在地龙边上烘烤着的碟子上,小心翼翼的放在小矮桌上。   “公主,吃些东西吧,拼这个太伤眼睛了。”   明仪揉了揉眉心:“外面是不是来人了?”   嬷嬷赶紧往外面看了看,没见到人,但发现门外多了一个篮子,嬷嬷赶紧出去把篮子拿进来。   明仪吃了一口米饼,抱着手炉窝小榻上,小黑狗立刻爬起来跑过去,围着篮子打转。   “哎呀”嬷嬷笑了,把篮子凑到明仪跟前:“公主瞧瞧。”   篮子里垫了好多东西,还盖了一块白色的棉布,里面还有东西在动。   “活的?”明仪把棉布掀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两只毛茸茸的猫头就挤了出来,是两只白色的小奶猫,软绵绵的叫唤了一声,眼睛就看着明仪。   “汪汪汪”小黑狗乱转,一直对着篮子叫。   明仪挪过去一些看了看屋外,院子里没人,但她方才的确听到脚步声了。   “喵呜”小奶猫爬出来了,四处打量,看见小黑狗也不怕。   篮子里还有一样东西,是个泥巴捏的小猪,上面刻了一个珏字。   明仪把小猪放在桌上,瞅了一会儿找了根细线,把小猪吊在了窗格上。   “喵呜!”   “汪汪汪”   小黑狗和小奶猫怼起来了,两只小奶猫站在榻边一点也不虚,小黑狗跳不上来,只能扶着小榻努力站起来叫唤。   明仪吃了口一米饼,托着下巴看它们,然后指了指:“弄走,吵死了。”   嬷嬷赶紧把小黑狗和小奶猫都抱走,出门前看了一眼被挂在窗格上的小猪,瞧着脑袋快掉了也不敢说话。 第407章 得罪了我我就要搞你   “公主的身子还没痊愈,还是早些休息吧。”另一个嬷嬷劝道:“天冷,又是年底了,事情会更多的。”   明仪把婚书碎片放在一个白玉小盒子里,嬷嬷赶紧扶她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明仪刚睁眼,就看见了小猪旁边又多了一头猪,龇牙咧嘴,舔着獠牙,同样是泥巴捏的,同样是用线吊起了脖子。   嬷嬷进来伺候她,看见吊着的小猪只笑却不说话。   穿好鞋子,嬷嬷扶着她走过去,她看了一阵儿,抓了一颗珍珠砸向小猪,小猪凄凄惨惨的晃了几下,没掉。   “公主,公主。”嬷嬷匆匆进来:“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来了。”   那两位来了?   “不见。”明仪有点烦她们:“请她们回吧。”   这几日,朝堂上都在争护国公留下的兵权,夏侯敬和大王爷都快打起来了,高维也来掺和一脚,陆相自然也十分积极。   一句话,就是局面乱成一锅粥。   所以,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现在来找自己绝对没好事,且这两位向来不做人事,犯不着给自己找气受。   嬷嬷应声去回话,护国公夫人一听,拉着静夫人直接往主院过来,也不管嬷嬷丫鬟们怎么阻拦,硬生生闯到了主院。   “公主,公主啊!”护国公夫人站在院子里,几日功夫,头发都要白尽:“我家老爷为朝廷鞠躬尽瘁,即便是没有功劳,但也是有苦劳的啊,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饶恕臣妇昔日不敬之举,准了我儿承袭爵位,公主。”   她一直朝着屋里张望,却也看不见什么,静夫人冷着脸,站在一旁并不开口。   “大人有大量?”明仪在屋里敲核桃:“这话说着轻巧,她胡搅蛮缠,自我幼时就给我处处寻麻烦,那时怎么不想想会不会得罪了我?”   嬷嬷把热乎乎的手炉给她:“公主不必理会,这护国公夫人历来强势功利,不得好时处处巴结人,得了好立刻忘个一干二净,扭头就不记得谁给过她好处,这样的人不值当帮。”   “本就不打算帮,来了也没用。”她拿起一个核桃看了看:“多拿些来,曾大夫不是说承乐要多吃些核桃才行吗?等下我把果仁弄好,你给她送过去,对了,把冬藏的柿饼也挑几个甜的一块送过去给她。”   “是,奴婢记着呢。”嬷嬷搬了小板凳过来,坐下与她一块敲核桃,完全不理会儿护国公夫人的话。   “汪汪汪”小黑狗从屋里冲出来了。   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吓了一跳,只看见两道白色的身影飞快的钻进明仪屋里,小黑狗也风驰电掣的冲了进去。   很快,小黑狗被嬷嬷拎出来了,找了根绳子,拴在了门外的廊柱上。   嬷嬷指桑骂槐:“大清早的,在叫唤就堵了你的嘴,不知道公主要休息吗?”   说完,她看了一眼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才进屋。   “哎哟哟不愧是我朝的嫡公主,这架子大的,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静夫人阴阳怪气的扬声说道:“不知是不是在定北侯府也这般作势,才会常住盛京不回,别是被婆家嫌弃,回不去吧。” 第408章 别把穆珏冻掉毛了   嬷嬷气着了,立马就要出来问她。   “随她怎么说。”明仪把两只小奶猫都抱在怀里,天冷,它们俩乖乖的靠着手炉,就躺在明仪怀里不走了。   嬷嬷咽不下这口气:“这静夫人,连位分都丢了,她还不安分。”   “她为先帝生育了一儿一女,贬到夫人就已经是最低的位分了,无法再贬,且长孙宏现已成年,虽然现在只是个君伯了,但他巴结上了夏侯家,指不定哪天我们一疏忽就爬上来了,自然是不怕。”明仪拿了桌上的热牛乳放在小奶猫面前,它们俩立刻爬起来开始吃。   “随她们去吧,在这里闹,总好过在家门口闹。”明仪看了外面一眼:“把穆珏抱进来,别给冻掉毛了。”   穆珏养的狗,她就喊狗叫穆珏了。   嬷嬷无奈的去把小黑狗抱进来,小黑狗又朝小奶猫龇牙,明仪丢了给它一块点心,它才安静下来。   “公主!”护国公夫人还想闯进来:“公主,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公主,臣妇的三个儿子,敦厚老实的长子做了驸马,另外两个孩子一直在家中孝敬父母,也没拼搏一个功名。   我家老爷在世时,从不曾以权谋私,以至于两个儿子至今无官无爵,若不能承袭爵位,这一大家子人就要饿死了,念在护国公府祖上是开国功臣的份上,求公主不计前嫌,求公主了。”   她说的很惨,明仪听着只想笑:“孝敬父母?不以权谋私?分明是养了两个酒囊饭袋,还孤儿寡母呢,两个二十几岁的儿子,念书念不好,学武学不好,除了不会干正事,其他的都干了,就这样的还好意思要爵位?”   嬷嬷把喝奶弄脏的小奶猫抱过来擦了擦才放回去:“听闻那日,寻到那位三公子柳贤的时候,他还在红楼抱着女人颠鸾倒凤呢,亲爹都咽气了,他还要缓缓,还是夏侯敬去把他提出来的。”   “大驸马虽然敦厚老实,却也比那兄弟俩稳重靠谱多了。”明仪把小奶猫放了:“那两货就是渣渣,谁家女儿嫁了都得吃亏。”   嬷嬷站在一旁点头不语。   明仪托起下巴:“今日早朝只怕还要争,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公主!”护国公夫人还在喊,已经来到台阶下面了,几个嬷嬷凶神恶煞的拦着,小黑狗也跑到了门口,前足扶着门槛,一双耳朵立起看着她们。   明仪想了想:“去告诉她们,说完的就走吧,与其在我这里耽误工夫,不如多去求求旁人,护国公府的人脉那么多,这种关键时刻就该拿出来用了才是,无需藏着,而且,还有一个夏侯敬和长孙宏帮着呢。”   嬷嬷点头出去,明仪懒得听她们说什么,靠下来躺着,小奶猫跑到她面前,一下一下的蹭蹭她的脸,十分黏腻。   护国公夫人胡搅蛮缠的本事是出了名的,嬷嬷把该说的说了,便叫上几个强壮的嬷嬷把她们都给请了出去,惹得护国公夫人在大门口破口大骂。   叫骂声很远就能听见,本打算来看明仪的长孙兰勒马停着,十分不悦:“这个老刁妇,作威作福久了,真把自己当成了了不得的人物。” 第409章 温柔的舅舅   跟随的小厮忙道:“王爷,你就别过去了,这都是被赶出来的了,若你过去,指不定还要让公主出来,公主的脚还没好呢。”   “我知道。”长孙兰驱马离开:“只是奇怪,姐姐崴了脚,怎么不见姐夫,他似乎时常不在,虽然平日里我挺看不起大驸马终日里待在家里跟着大公主,觉得那样的男人没什么本事,可是到了姐姐这里,我到希望姐夫能够日日陪着她,不像现在这样,病了也不在跟前。”   小厮接话:“公主和驸马爷定然是各有思量的,王爷不必操心,既然没办法去六公主府上,不如”   “去看和静。”他已经走了。   大公主府上极少有人来,长孙兰算是最勤快的一个了,他大步进去,径直往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崇恩和大驸马都在操持护国公的丧事,并不在家里,和静这个时候,也只会在书房看书。   大公主只有和静一个女儿,所以把府上最好的院子都给她住着,过了拱门就是一处精致的院子,院子里有紫竹和梅花,正中有竹亭,边上就是两间耳房,窗前有芭蕉,墙下有秋千。   冬雪飘落,书房的窗户却大开着,细竹丝编的帘子半垂,两簇流苏垂下来,透过窗户,里面的布置看的一清二楚,很多书,中间一张书桌,书桌左右都有地笼。   长孙兰走过去,趴在窗户上左右张望:“丫头。”   “干嘛?”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急忙回头,和静走了过来,穿着毛茸茸的素服,抱着几支梅花,发间还有雪花。   “我早晨把墨汁打翻了,弄得满屋子的墨汁味,所以就开窗散散味。”   “穿这么少?”长孙兰挪了两步:“手好了吗?”   她过来扶了长孙兰一把:“不能碰水,所以这几日都不能握笔,今天想试试还失败了。”   长孙兰瘸着腿随她进去,她把梅花插进白瓷瓶里,立马把自己的手炉塞进长孙兰手里,然后过去关窗。   “你不用去护国公府吗?”   “不去。”她过来坐下:“那日是我压着消息先通知三舅舅的,去了会被找麻烦,而且我的手伤着,正好有理由不去。”   长孙兰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手上的纱布拆开,从怀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药膏:“遗书都敢伪造,也不怕出事。”   “这能出什么事?”她看着自己的手:“六姨都已经同意把兵权交给七舅舅了,我娘也和七舅舅说好了,那我自然是要帮自家人的,而且,就像我爹娘担心的那样,如果真的让我二叔三叔拿到了兵权,只怕会把护国公府拖死。”   长孙兰给她擦药:“朝廷现在都没定下由谁承袭爵位,如果不能袭爵,护国公府就断了俸禄,只有私产支撑了。”   “怎么还会让他们袭爵?”和静鼓起腮帮子轻轻吹:“一个帮着最爱趁火打劫的大舅舅,一个帮着居心叵测的夏侯家,连谁是正主都分不清,还是早些断了爵位,保一保护国公府的先祖荣耀好。”   长孙兰捧着她的手凑到嘴边,自己替她吹着,和静伸出一根指头点点他的头发:“小舅舅,那日多谢。”   :吃菌子轻微中毒,等我缓过来了加更 第410章 心疼小舅舅   他抬头,笑了笑,拿了纱布细细的帮她包扎好就把手炉还给她了:“护国公府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的确是离远了些好,那东西我三哥已经收好当着皇上的面烧了,日后别这么糊涂。”   “哪里糊涂了?”和静不服:“如果没有那封遗书,我祖母肯定当时就要说谁谁谁继承爵位和兵权,或者拖着让大舅舅和夏侯家占了好处,那封遗书虽然是我临时瞎编的,但最起码归权于君这四个字,就灭了他们的心思。”   “的确会这样,你这也算是立功一件。”他掏出一个彩瓷小人:“所以,这个奖赏给你。”   和静立马拿过来:“呀,这是哪买的?”   “有人送了景娴几个,我看见,和她讨要了两个,说是盛京没有呢。”长孙兰教她玩:“这里还可以掰开,喏,就这样。”   和静捧在手里细细的瞧了,瞅着他笑问:“那还有一个呢?你准备给谁?”   “给我姐姐啊。”他把另一个拿出来:“这些日子姐姐一定很闷,她也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我给她留了一个。”   和静这才没说话,拿着彩瓷小人看了一会儿,看了看他的腿问:“那你今年腿脚可疼了?”   “习惯了。”他缩了缩腿:“年年都疼,没什么稀奇的。”   和静看了他一眼,走去门口探头瞧了瞧,没见着旁人过来才跑去拉梯子,爬上去从书架顶上拿下来一个包裹,她提裙跳下来。   “这是什么?”长孙兰好奇的看着。   她在长孙兰面前蹲下,从包裹里面拿出一对玄色的护膝,拉起长孙兰的袍子,替他系在膝盖上:“这是我学着做的,说是做给我爹,我娘才让嬷嬷教我的,我偷偷的多做了一副。”   长孙兰笑出两个酒窝:“你日日读书,哪有功夫做这些?”   “我说要看书,就躲在书房熬夜做的呀,眼睛都熬红了呢。”她绑好后还看了看,仰头笑盈盈的看着长孙兰:“小舅舅,下次过来的时候,给我偷偷带零嘴吧,入了冬,整日里吃的热气腾腾还油腻,我娘说我长肉了,都不许我再吃零嘴。”   长孙兰摸着护膝笑道:“好,我明日就给你送过来。”   “那可说定了。”她坐下来,继续拿着彩瓷小人把玩:“这东西这般清奇,瞧着与彩陶泥人差不多,但却不是一样的,这颜料也不像是大魏的东西。”   长孙兰细细看了看:“大概是商家新弄的吧。”   “是吗?”和静细细闻了闻,她常作画,和颜料打交道频繁细细一琢磨就想起来了:“这是濡墨,去年我想要濡墨,我娘费了好多功夫,才让人从齐国给我寻了一坛,我现在还有些没用完的呢。”   说着,她起身去拿东西,长孙兰起身跟着过去。   打开一只钿螺小柜,她抱出一只香瓜大的白瓷坛,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草香从坛子里飘了出来。   “你瞧。”她掰着坛子:“我这个是红色的,和彩瓷小人儿身上的是不是一样的?” 第411章 又来找麻烦   长孙兰认真瞧了瞧:“还真像。”   “濡墨只有齐国有,大魏和齐国关系不睦,所以市井上根本买不到濡墨。”她拿着彩瓷小人儿大量:“这普普通通的彩瓷小人却用了,这商家难道还是齐国的?”   长孙兰摇头:“大魏和齐国不通商,怎么会有齐国商人?”   “唔那会不会是民间私自来往。”和静大胆的猜测。   长孙兰立刻捂住她的嘴:“这话不能乱说,否则牵连多少人都不知道呢。”   他离得稍近,提醒的时候一本正经,和静点点头,眼睛眨了眨表示自己知道了。   “郡主。”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护国公夫人来了。”   和静吃了一惊:“祖母来我家做什么?爹娘并不在呀。”   “她说是来找你的。”丫鬟急坏了:“静夫人也来了,两人气势汹汹的,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嬷嬷在前面挡了,说郡主进宫了,可她们说什么一直让人看着,并未见郡主出门,就往这边闯来了。”   长孙兰起身:“她们刚刚才去姐姐府上闹过,现在又到这里来了,只怕是刻意来寻麻烦的,快去请大公主回来。”   丫鬟快急哭了:“今日,我家公主去了国公府,上了香就亲自去护国寺请灵位了,大驸马跟着去了墓地,都不在城里呢。”   长孙兰皱眉:“这还真是凑了巧了。”   “人呢?”护国公夫人已经到了:“人呢?青天白日的,关门闭户躲在屋里做什么?”   丫鬟已经哭了:“怎么办呢。”   长孙兰先行走了出去,和静跟着他,出了门,护国公夫人已经气势汹汹的到了跟前。   “原来是九王爷在这里呢。”护国公夫人气势汹汹:“我就说,这小蹄子若无人撑腰,怎敢这般没有规矩,若是换做我家蔷儿,晓得长辈来了,早已经俯身作揖的到门口去迎,怎么会在这里干等着长辈过来?”   和静行了一礼:“给祖母,静夫人请安,天冷,祖母怎么过来了?”   “自是过来问你。”护国公夫人几乎冲到她跟前:“那日,是不是你让人先传消息出去的?连自家人都瞒着,你到底揣着什么心思?”   和静镇定的看着她:“祖母说什么呢?孙女不懂。”   “郡主怎么会不懂?”静夫人上前一步,直接抓住和静受伤的手,存心用力捏住:“国公爷过世,只有你和大驸马在跟前,国公爷向来疼惜子孙,怎么会说什么归权于君的胡话?必是你们父女两人闹出来的事。”   和静疼的脸色苍白,手掌渗了血,长孙兰已经扣住静太妃的手腕把她强行推开了,挡着和静前面护着她:“国公夫人,国公爷尸骨未寒,你不在灵前哭丧守灵,反倒是家家户户的跑着要钱要权,眼里哪里还有国公爷半分?   遗书你们是看过的,当日你们不说有疑,禀奏了皇上才说不妥,到底是觉得事情有疑,还是你家选不出一个让皇上满意的继承人,以至于爵位无从着落所以心虚慌了?” 第412章 一拳打掉牙   “九王爷可别多管闲事。”国公夫人蛮横的大力推开他,依旧逮着和静:“你爹速来恭敬孝顺,只有你这小蹄子,吃里扒外的脏东西,一肚子的坏水,日日掺和大人的事,与你娘一样不是好货,这遗书一事,必然是你的主意。”   长孙兰腿脚不便,被她推的一个趔趄,稳住身子又过来拦着。   “一个死瘸子,在这里逞什么英雄好汉?”静夫人满脸狠毒:“按住他。”   她想收拾长孙兰依旧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正好是个机会。   跟随的嬷嬷立马动手,长孙兰推开和静就把嬷嬷打了出去,护着和静的丫鬟吓得大叫,其他人也吓着了。   静夫人气的面红耳赤:“你竟然不听长辈训诫?”   长孙兰瞟了她一眼:“我母妃是贵太妃,而你只是一个夫人,若是先帝还在,那你不过是美人身份,我母妃却是贵妃,你在我跟前只是奴婢,敬你一声夫人,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我可是先帝亲封的静妃!”静夫人气得发抖:“哪容得下你这个黄毛小子在这里不敬?”   长孙兰把手负在身后:“先帝封的,不是被贬了吗?”   “你们兄妹几人都不是好东西,先帝在时,善待诸妃子嗣,可你们呢?”静夫人越过护国公夫人指着长孙兰就骂:“欺负庶母,苛待手足,如今都敢动手了,一个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学的和明仪那个小贱人一样,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将来必定是断子绝孙的下场。”   她骂自己就算了,无缘无故把明仪牵扯了进来,长孙兰登时火气上涌,上前对着她的腮帮子就是一拳,静夫人被打的嗷一声惨叫,两颗牙混着血水吐在了地上。   “看来姐姐对你还是太过仁慈,若非你为先帝生育过一儿一女且都抚养长大,这里哪有你的位置?如今还敢大言不惭,诅咒起姐姐来了,若是真会如此,那也是你的一双儿女遭报应。”   他把静夫人打吐血了,静夫人瞬间怂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出来。   护国公夫人拉开静夫人,她来找和静是有正事的,可不是听静夫人骂骂咧咧是非恩怨的。   “你老实说,你祖父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她依旧死咬着和静:“蔷儿可与我说了,当时屋里又是哭又是砸,你祖父对着你发了火,你到底是说了什么?”   和静大胆的看着她:“祖父说,让我爹把遗书交给皇上,说二叔三叔不是将才,若是掌握了兵权,会把护国公府害死的。”   “呸!”护国公夫人几乎戳到和静头上去:“你一个小蹄子说的话,向来就不可信,你二叔三叔怎么了?最起码他们还给国公府留了后,你一个女娃有说话的地步吗?我今日就告诉你。   就算你是郡主,但你没有兄弟,你二叔三叔的儿子就是你的正经兄弟,他们才是国公府的后人,你就该与蔷儿学学,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弟弟,将来更是要扶持,若不懂这个道理,今日我就要好好教教你了。” 第413章 三公主提棒打群架   这话说得,把丫鬟都气着了,护国公夫人一向看不起自家大驸马只有一个女儿,自小就对郡主横挑鼻子竖挑眼,混账话说的不少,也不和她亲近,如今郡主都懂事了,她还在说这些混账话呢。   小丫鬟气的嚷嚷:“我家郡主是做主子的,蔷儿小姐是做丫鬟的,卑躬屈膝那一套,我家郡主尊贵,学不来。”   “一个小贱婢都敢顶嘴?”   护国公夫人抬手就要打人,扇了丫鬟一耳光不算,还朝和静打过来,长孙兰立刻拦着,嬷嬷们见了,什么也不说就厮打在一起,跟着护国公夫人的嬷嬷也不甘示弱,下手根本没分寸。   长孙兰急忙护着和静进屋,混乱中,有人朝他不方便的腿上狠狠一踹,他疼的脸色一白,膝盖一弯就半跪在了地上,和静立马折回来抱着他的头,挡着那些嬷嬷的拳头,长孙兰急忙把她拉下来护着。   嬷嬷骂,丫鬟哭,小厮喊,书房前乱作一团。   公主府的人都急忙往这边赶,就连大门口守着的人都要过来,却见一辆马车停下,一看,是三公主灵善。   她提着一根木棍,大步流星,走路带风,身上的大裘都几乎要飘起来了,跟着她的十几个嬷嬷也是,人手一根棒子,打群架一样的气势。   “三公主?”大公主府上的嬷嬷快哭了:“三公主,我家公主不在,这护国公夫人就上门找事,都动手打我们郡主了。”   灵善恨着脸:“一群废物,这么大的府上,没刀吗?劈她呀?出了事自有明仪担着,你们怕什么?若不是我家嬷嬷从门前路过回去说一声,你们打算怎么办?”   就算是出头,她也绝对要让明仪承担责任。   嬷嬷不敢接话,见她气势汹汹的往后院去,也立刻找了趁手的东西跟上去。   绕过拱门,就见里面的人都打得滚到了院子里,灵善把木棍往肩上一扛,“打!”   她一吩咐,嬷嬷们提着木棒就冲上去了,她也冲上去,找准了静夫人和护国公夫人就揍。   一木棍打下去,静夫人差点又是一口血,趴在地上回头看见是她,顿时气的大骂:“灵善,你敢打人?”   “本公主对事不对人!”灵善举起木棍:“对两个孩子动手,吃我一棒!”   她说完,木棍就顺了下来   公主府里,明仪还在撸猫呢,管事嬷嬷就慌张的跑了进来:“公主,出事了,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趁着大公主和大驸马不在,到大公主府,把九王爷和郡主打了,三公主知道后,带着一群嬷嬷把护国公夫人她们打了。   所有人都打的头破血流,护国公府的人被打晕过去好几个,如今都被带进宫里去了,大臣们上奏,说没有礼法,让皇上严惩着,夏侯敬和大王爷闹得最凶,君伯长孙宏也纠结其外祖家里的余势进宫去了。”   明仪眨眨眼:“然后呢?”   “公主不进宫去看看?”管事嬷嬷看着她。   明仪揪着小奶猫的耳朵:“又没死人,急什么?”1 第414章 打群架被告了   管事嬷嬷默了默:“可三驸马就在正堂求见。”   “嗯?”明仪惊讶了一下,皱眉:“他帮我打夏侯家,我欠了个大人情呢,别是想让我去宫里把三公主保下来吧?”   管事嬷嬷点点头:“估计是呢,毕竟,好些人都看见三公主带人提着棒子去的,而且,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都伤着了。”   “唔”明仪摸摸下巴:“行吧,给我更衣,备轿,我去还人情。”   “是,奴婢这就去办。”管事嬷嬷赶紧去了。   三驸马还在正堂等着呢,嬷嬷就扶着明仪出来了。   暗红色的宫装,雪白色的狐裘,头上带着五凤冠,围着毛茸茸的抹额,正前还镶着一颗鸽子蛋打的红宝石,抱着手炉,金尊玉贵,无比气派。   “六公主。”三驸马抱拳见礼:“灵善打了人,还请六公主帮忙。”   明仪勉强站住:“这是自然,长辈的恩怨矛盾,本不该牵扯小辈,何况还是两个孩子,她没做错,走吧。”   嬷嬷扶着她,三驸马这才发现她走路不便,下了台阶就有步辇等着,先上了步辇,直接抬出去才移步上马车,三驸马骑马跟在后头,也要进宫去看看才安心。   宫里,赵秋容挺着肚子坐在凤椅上,淳贵太妃坐在她身侧,一向软弱的她,此刻脸色难看至极,踹在长孙兰腿上那脚,让他站不起来了,此刻证在府上请太医医治呢,若是不走运,那条腿就废了。   灵善坐在另一侧,头发微乱,衣裳也不整齐,但却半点不影响她保持尊贵傲气,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凌乱不堪,头发衣裳都被扯坏了,脸上还有血,两人扯开了嗓子嗷嗷哭。   和静也在,就坐在灵善下首,脸上红肿,被抓了好几下,头发也是乱的,衣裳也撕破了,其他人更不用说,各个都是狼狈的,只有护国公夫人的两个儿媳还算干净,但此刻却什么都不说。   神宗负手站在窗前,眉头皱成团球,殿外就是告状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快冻成雪人了。   公主和国公夫人打架,还是拿着木棒打的,这千百辈子闻所未闻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他们肯定不能不管。   “皇上,我家老爷尸骨未寒,这一个个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了。”护国公夫人哭的惊天动地:“当初先帝后宫,诸位娘娘走得早,臣妇做了大公主的婆婆,看着大公主那么多弟弟妹妹没有亲娘管束,也曾出了力照顾,可这一个个长大后,都跟臣妇过不去。   臣妇命苦啊,老爷尸骨未寒,还没下葬呢,家中世世代代承袭的爵位也没着落,老爷手里的兵权也没了,臣妇这后半辈子该怎么过啊?如今,一个小辈都敢对臣妇提着棍子打了,臣妇命苦啊”   她拍着腿,大嗓门和号丧有的一拼。   赵秋容听得头疼,知道她素来无赖泼辣,此时也不想自寻麻烦。   “你命苦?你作威作福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命苦?”灵善一如既往的扎她:“快入土的人了,带着人去找两个孩子的麻烦,你说说你干的这事,卑鄙,若不是我到了,你是不是要把这两孩子打死才行?” 第415章 打死你俩之前不打其他人   护国公夫人哭着嚷嚷:“我到我儿子家里怎么了?我教训自己的孙女怎么了?孩子不听话就得教导,她爹娘不会教我来教,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有什么错?”   “你儿子是入赘,我再提醒你一次。”灵善蹭一下站起来,指头快压在护国公夫人脸上去了:“和静喊你一声祖母,那是先帝走得早,大公主为大驸马尽一份孝心。”   唐嬷嬷赶紧来拉她,生怕她再动手,赵秋容也坐直了身子抬手想拦。   灵善被拉远了些许:“和静聪明伶俐,笔墨书画,哪样不是盛京里数一数二的?这叫做不会教?你瞅瞅你教的孩子,奴颜婢膝,一个小姐都被教成了丫鬟,这有可比的吗?你哪来的老脸说自己教得好?你年纪大,你快入土了,你说的就有道理?”   “你咒我?”护国公夫人气的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快气哭了:“你”   赵秋容头疼的不行:“都住嘴。”   灵善这才罢休,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护国公夫人也被扶着坐下来。   静夫人斜瞪着神宗:“皇上,臣妾虽然位分低了,但也是皇上的庶母,今日,定是要一个说法的。”   “夫人想要什么说法?”和静质问:“这是国公府的事,且不说与夫人没有关系,是夫人自找上门的,而且出口就是谩骂先帝的子女,更是诅咒六姨不得好死断子绝孙,难不成夫人觉得自己无辜。”   静夫人指着她语气不善:“小贱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步?”   “静夫人。”赵秋容黑了脸:“和静是郡主,且是先帝亲封的长孙女,口舌还是得有分寸才是,而且,六公主尊贵,哪容的你这般诋毁谩骂?”   静夫人冷笑:“皇后娘娘向来袒护明仪,臣妾无话可说,即便是臣妾口误出了错,也绝对不是她们动手的理由,今日敢对长辈动手,谁知明日会对谁动手。”   “你放心。”灵善拍桌子:“打死你们俩之前,我不打其他人。”   这话把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气坏了,登时又要和她吵起来。   “够了!”神宗冷着脸怒声呵斥,殿里立刻安静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殿里的女眷,拉长了脸出去。   “皇上。”夏侯敬头一个说话:“护国公刚刚亡故,国公夫人就被欺辱,这若是让天下百姓知道了,会如何议论皇室?还请皇上为国公夫人做主。”   大王爷也接话:“虽然是公主,但着实不懂规矩,举止如同市井泼妇,如此做派,实乃皇室耻辱,还请皇上重罚。”   “国公夫人品行不端,到大公主府上闹事在先,对九王爷和郡主动手在后。”陆相义正言辞的对上他们俩:“堂堂皇家公主郡主,何时能轮到一个国公夫人教训了?即便百姓知道,也只会说国公夫人无规矩教养,国公府想压在皇家上头。”   “陆大人,护国公夫人历来如此,为何先前没人说,如今却大做文章?”夏侯家反问:“陆大人此举,岂不是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第416章 媳妇才是助攻   “夏侯家的做派也是如此,想必夏侯大人是习惯如此了。”三王爷掷地有声:“不知夏侯大人嘴里的落井下石从何而来,难道夏侯大人没仔细打听过,夏侯夫人每一次闹事,都被大公主或者六公主教育了吗?怎么?这次换做三公主,夏侯大人就觉得是落井下石了?换个人教育就不习惯了?”   夏侯家冷眼看着她:“国公夫人怎么说也是长辈,和一个老人家计较,王爷觉得是可喜之事?”   “为老不尊,自当教育。”   他们争执的厉害,谁也没注意不远处停着的明仪。   大雪下着,她坐在轿辇上,头顶撑着一把青绸大伞,身边有嬷嬷宫人们跟着,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斗嘴。   “六公主。“三驸马心急如焚:“你不过去吗?”   明仪看了看他,摇头:“他们还没把目的说出来呢,不着急。”   她信心十足,三驸马也就耐心的等着。   他帮不上忙,现在过去说不定还会添乱。   “兰儿伤势如何?”神宗问道:“他本就有腿疾,可查出来是谁伤的?”   三王爷拱手:“太医还在诊治。”   “当时在场的人,个个都有嫌疑。”神宗有个心思,但是看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夏侯家和大王爷,却不大敢说出来。   见状,赵秋容起身:“当时在大公主府,只怕没人比兰儿的身份还要高了,伤了王爷,高大人,按国法,此事该如何处置?”   她主动帮腔,把准备找时机在说话的高维拖了进来,高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按国法,皆斩,诛三族连坐。”   “诛三族就不必了。”神宗找到了台阶:“把当时在大公主府闹事的奴婢,全部抓起来,问不出是谁干的,就全部斩了!”   他硬气的发话,大王爷和夏侯敬的神色都微妙起来,目光看着他,盯得神宗极为不安。   但他们都没说话,一群奴才,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要把东西要到手上。   “皇上。”大王爷再度开口:“护国公府是开国功臣之后,太祖赐其爵位世袭,便是对护国公府的褒奖,让天下知道大魏君王的心胸,如今,护国公过世依数日,朝廷却迟迟不曾指定由谁承袭爵位,在这样拖下去,只怕会让大臣们寒心。”   远处,明仪笑了:“呀,说出来了呢。”   她越发兴致勃勃的听着,看戏一样。   三驸马静静的站在一旁,多少也想明白了。   灵善打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把护国公府爵位这事按下去,别说是打伤了护国公夫人,就是直接打死她都没事。   没了爵位,就没有兵权,没了兵权,护国公府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下一个淮南郡公府,家门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夏侯敬和声:“还请皇上今日便定下承袭爵位之人,以安百官心意,护国公第三子柳贤,人如其名,礼贤下士,德行表彰,依臣看,是承袭爵位的上佳人选。”   “护国公过世那天,柳贤还在红楼滚着温润窝呢。”大王爷粗声粗气:“依本王看,老二柳惠,老实敦厚,作风正派,虽无建树,确无过错,才是上佳人选。” 第417章 拿护国公府开刀   旁人还没说话,他们俩就开掐了。   明仪在一旁笑的不行:“有此猪队友,简直一事不成。”   “公主觉得,他们会成功吗?”三驸马看着明仪:“若是真的成了,那兵权是不是也会给他们。”   他过问政事了。   明仪沉默,没回答他,假装没听见。   等了一会儿,三驸马才反应过来,抱拳行了一礼,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神宗进了殿,不去管大王爷和夏侯敬的争执,大步到了淳贵太妃面前,放低姿态:“贵太妃先回府去看看兰儿吧,此事,朕一定给兰儿一个交代。”   “皇上。”淳贵太妃起身:“若是兰儿的腿”她哽咽了。   赵秋容走去她身边执手安慰,淳贵太妃泣泪。   灵善扫了一眼静夫人:“长孙兰要是彻底瘸了,那就把长孙宏打瘸呗,多简单啊,要是不解气,国公夫人三儿子呢,除了大驸马,随意选一个打瘸,打一送一,多划算。”   这话一出,护国公夫人和静夫人又用眼刀子捅她了。   淳贵太妃啜泣不止,被唐嬷嬷扶着离开,和静也被赵秋容安排人先送回家里去。   她年纪小,在这里留着只会吓着。   等她们走了,赵秋容才回去坐下,神宗再度出去,这一次,终于发现了明仪,顿时,他放心了。   大王爷和夏侯敬继续内斗,其他人就冷漠的听着他们狗咬狗,谁也不插嘴。   只要他们不统一,这事就与其他人无关。   殿内,赵秋容抱着手炉说道:“国公夫人,国公爷新丧,于情于理都该以安抚国公府为先,但是,在这于情于理之前还有国法尊卑,到公主府闹事是一罪,诅咒长公主是一罪,谩骂郡主是一罪,打了王爷是一罪,四罪并罚,按大魏国法,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皇后娘娘和臣妇谈国法,那是否也先想想国公府的功劳?”护国公夫人瞪着她:“国公府乃是”   赵秋容拿出气势:“是开国功臣?夫人可别只记得功劳而忘记犯下的大罪,护国公府这些年越权行政,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吃空饷,虚报军功,任何一项都足够把开国功臣的福荫抵消干净,若是夫人不介意,本宫现在就可以禀明皇上,对护国公府彻查。”   护国公夫人哑巴了,看着赵秋容,十分碍眼,却又理亏不知作何所言。   “说话啊。”灵善一脸挑衅:“见过吃祖宗福荫的,没见过向你们家这么不要脸吃了一代又一代的,半点功劳没有,天天念叨祖宗怎么怎么,也不怕祖宗的棺材板子飞起来大半夜拍你脸上。”   护国公府恼火,气呼呼的,咬着牙,握着拳,几欲把手边的茶盏砸向灵善。   “啰嗦。”殿外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她们齐齐往外一看,是明仪,她坐在轿辇上,悠然自得的挪到了殿门口,“护国公府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如此人家,数罪并罚,今日便分明了才是。”   她转向大雪里的百官:“谁有异议?出来说话。”   无人应答,大王爷气势汹汹的迈了一步,看向明仪提起一口气,然后,怂了。 第418章 怎么跪下去就怎么站起来   明仪扫了他一眼,靠在轿辇上说道:“皇上,仁慈该有度,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大魏先祖是怎么跪下去的,你现在,就该怎么站起来!”   神宗心里一憾,负在身后的拳头攥紧,迟迟拿不定主意。   “皇上。”三王爷揽袍跪下:“臣等,以皇上为尊。”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大臣们的态度。   陆相也跪下,高维也跪下,其他人也立刻跪下。   不为别的,只因少了一个护国公府,便是少了一个敌人。   爵位没了,兵权没了,被先帝护着的护国公死了,国公府还剩什么?   两个酒囊饭袋,有什么好惧怕的?   一看墙倒众人推,护国公夫人惊慌的起身,颤颤巍巍的跑到殿外看着满地跪下的大臣不敢相信:“你们放肆!你们放肆!国公府是开国功臣,居功至伟!你们放肆!”   她拼命叫嚣,在其他人看来却和疯子无甚差别。   神宗再次看向明仪,明仪笑了一下,点头:“出事还有我担着呢。”   这个时候,她愿意给神宗做垫脚石,好让他改一改懦弱自卑的形象。   “拟旨。”神宗声音微微颤抖,处置开国功臣,让他心里激动恐惧紧张混杂:“着刑部彻查护国公府,按国法定罪。”   陆相立刻抱拳:“臣领旨。”   “不!”护国公夫人大胆的冲向神宗:“先帝重用护国公府,你这个逆子,你这个不受宠的庶子,你胆敢这么对护国公府?你怎么敢?”   “国公夫人疯了。”赵秋容冷静的吩咐:“来人,把她送回国公府。”   太监们立刻冲上去,禁军也冲上去,把她按在地上,捂住嘴直接拖走。   豪横的护国公府出事了!   群臣心里都惊骇,看着明仪,隐隐一股不安。   纵容,多年的纵容,让护国公府有恃无恐,等罪过能够抵消功劳了,护国公就出事,然后不给爵位压着兵权,逼得护国公夫人四处大闹,然后问罪。   这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却巧合的让人心惊。   等护国公府所犯之罪查清公布天下之后,百姓们会怎么想?   皇室势弱,人尽皆知,世人不会去想这是一场算计,只会痛快的骂一句“罪有应得”。   占了好处,还得了民心,养肥一条大蛀虫,再亲手除掉,博个美名。   好深的心思,好耐心的人。   看着轿辇上的明仪,站在陆相身后的高维仿佛预见了高家的未来。   这么多年,神宗对他的放权和纵容,明仪极少过问,这似乎就是在有意纵容,如今,对高家的反噬开始了。   扶起一个,灭掉一个,不停地扶植新党派灭掉旧党派,一轮洗牌,就是一轮权利的集中。   这个女人,被弘治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公主。   分明就是一条盘在大魏君臣头上的毒蛇,时时刻刻盯着有不臣之心的人。   人群里,夏侯敬也没说话,神宗问罪护国公府的时候他皱了眉头,然后就一直在沉思。   明仪从容的看着他,等着他出招,等着他仗势保下自己的女婿柳贤来继续争抢兵权。 第419章 要让本宫卖了静夫人吗   赵秋容已经提裙走了出来:“姐姐,里面坐。”   她作势要扶明仪起来,明仪摇头:“不必,娘娘快些回去吧,这里挺好。”   她可不想让这些人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模样。   殿里,静夫人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明仪扫眼看过来,盯得她后背发毛。   “静夫人。”明仪靠在轿辇上:“兰儿的腿若是出了问题,你儿子的腿我会亲自打断。”   静夫人立刻起身,看着她,气愤,却不敢言语半声。   明仪微微偏过脸:“静夫人身为庶母却身份不敬,无视礼法尊卑,送去先帝灵前跪上十二个时辰,好好反思,带下去!”   唐嬷嬷看了看赵秋容,立马叫上人把静夫人拖了下去,静夫人大骂大叫,挣扎个不停。   “住手!”站在人堆里不起眼的长孙宏终是按捺不住冲了出来:“长孙明仪,你有什么权利处置我母妃?她是长辈。”   明仪怒斥:“长辈就可以闹事吗?那是不是百八十岁的老人犯了法,就谁都不能处置了?国法在前,可不是年纪大了就可以为非作歹,既然是长辈,就更该晓得什么有可为又可不为,你即这般孝顺,那就给我滚去一块跪着,不去,就闭嘴缩回去,少在这里仰着一张嘴嚷嚷。”   长孙宏不退,却也不说话,只瞪着眼睛对明仪怒目而视,跟着长孙宏一块来的人也一个个看着明仪,似在威胁警告。   “对王爷和郡主动手后还理所应当,你们是觉得本宫死了吗?”明仪重重拍在扶手上,顿时,百官肃然拱手,她变脸急速,气势也涨的迅速,龙腾气势,隐隐如同弘治帝在位之时,顿镇人心:“先前几次挑事,本宫已经念及情分,可尔等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国法是儿戏吗?今日,谁敢为静夫人求情一句,都给本宫滚去跪下,不服者,本宫送他去先帝面前告状。”   无人应话,长孙宏也不吭声了,唐嬷嬷一看,立刻让人把静夫人拖走,禁军也上前把长孙宏拉了下去。   明仪重新抱着手炉,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打量了一遍,语气缓和下来:“灵善长公主打人闹事,理当严惩,但念在其救了九王爷与和静郡主,功过相抵,回家反省吧。”   她没说完灵善就走了,从她面前走过,大摇大摆,一句客气话不说。   出了殿,灵善才看见站在不远处身上落了雪的三驸马,她站在原地,愣了。   “明仪长公主。”夏侯敬阴测测的开口:“灵善长公主即便身份尊贵,可她对长辈动手,终究是不顾礼法,若是仗着身份就能欺负老弱,那大魏还有什么礼数孝道?   且,静夫人曾为先帝静妃,自古就没有小辈贬了长辈的说法,何况还是公主?公主把静夫人从太妃尊位拉下,置先帝的脸面于何地?即便是普通人家,也断断没有子女这般苛待庶母的事情。”   明仪看向他:“普通人家的确不会把庶母的身份一贬再贬,一般都是直接卖了,怎么?夏侯大人觉得本宫要学吗?”   夏侯敬语塞。 第420章 摁死护国公府   “再者,静夫人德不配位,留着她在太妃的尊位上,本宫担心等她下了黄泉与先帝合葬,会让先帝恶心。”明仪往后靠了靠:“今日决议,诸卿若无异议,便退了吧。”异议?   没人有,即便有也不会明说,说了没用。   他们拱手:“臣等告退。”   大臣们走了,陆相走路带风,兴冲冲的就召集人马开会,商讨怎么把护国公府摁死。   国公府嚣张太久了,这就是一颗巨大的毒瘤。   盘根错节的势力,是他们家根基稳固的主要原因。   于是,明仪先赐婚逼死李氏,让齐伯侯府与护国公府离心,直接断去护国公府大部分的武将助力,再接二连三的打压,又用长孙宏这个王爷做例子,警告所有人,只要和夏侯家有关系,即便是王爷,明仪公主也得弄死你。   她的每一次出击都不轻不重,但是拍打的次数多了,跟随护国公府的人也会觉得,护国公府已经到了可以任由旁人敲打的地步了,慢慢的,党羽不在跟随,护国公府独木难支,穷途末路已是必然。   齐伯侯因夏侯家而死,没了爵位,没了兵权。   护国公因夏侯家而死,没了爵位,没了兵权。   段大人因夏侯家而死,儿子承继兵权,段家富贵依然。   这就是忠不忠的对比,该如何做,聪明人会知道的。   等大臣们都走了,灵善才走向三驸马。   “走啊。”   三驸马看着殿前的明仪:“你没道谢。”   “我凭什么道谢?”灵善回头看:“她闲”   她没说完,因为明仪起身了,唐嬷嬷和神宗扶着她,她一瘸一拐的往殿里走去。   瘸了?   三驸马拉住她:“六公主伤势未好,脚也受伤了,可她还是进宫帮你,就凭这个,你理应谢她。”   “要你管。”灵善甩开他的手就走了。   三驸马皱眉,看着她,然后跟了上去。   殿里,明仪只留下了神宗和赵秋容,三人不分尊卑的坐在桌前,唐嬷嬷带着人守在外面。   “舒妃的胎相,马上就要三个月了,皇上是如何考虑的?”   她问,神宗略有紧张:“我想给她升位分。”   他对舒妃是情窦初开的感情,不掺和任何利益,所以,只想把自己有的给她。   闻言,赵秋容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垂着眼睛,静默不语。   “这是应该的。”明仪拉住赵秋容的手:“齐伯侯府落败,或许旁人都觉得是夏侯家的原因,可是现在摁死护国公府,很多人会明白过来这事与我们脱不了干系,必然会心生警惕。   高维被打压之后,没少被世家大族踩,我想今日之后,他会越发警惕敏感,所以,等舒妃的胎相足了三月之后,便恢复她的位分,顺势抬高高维,让高维纠合寒门大臣,彻底与世家大族水火不容。”   赵秋容点点头,只是神情依然落寞。   “另外,皇后的身子重了。”明仪温和下来:“以防有人有歪心思,皇上也要多陪陪才是,不论男女,这都是你的嫡出子女,难保日后,也是如同你我一样的关系。”   赵秋容诧异的看着她:“姐姐。” 第421章 小心翼翼的哄媳妇   “这是实话。”明仪笑了笑,把神宗的手也握住:“大魏开国,便被外戚权臣把持,君王都是傀儡,皇室尊严被糟践的一塌糊涂,若非历代君王广纳世家大族的嫡女为妃,让外戚们互相制衡,这江山早已经改名换姓了。   但如今,大魏君王不能再跪着了,夹缝中生存久了,是时候走出来堂堂正正的站在天下百姓面前,先帝一辈子励精图治压制权臣外戚,最后落了个暴毙的下场。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这条路必须走,即便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但皇室要想重振,生死是避免不了的,你别怕,凡事都有姐姐挡在前头呢,你只管做好你的君王,我不要你仁慈,只要你铁血果断,这世上,还没有我善不了的后。”   神宗抿着唇,点头:“我也会为姐姐遮风挡雨的。”   明仪笑起来:“我等着。”   她没待多久就出宫了,神宗立刻传了三王爷入宫,从小到大,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也能够呼风唤雨过。   即便知道危险,可是能做一个像弘治帝那般的帝王,一切都无所畏惧了。   回到府上,嬷嬷送来上一封信:“公主,这是驸马爷着人送来的。”   明仪拿在手里,先行回屋。   进门,她就看见窗格上挂了上百个上吊的小泥人,每一个身上都刻着珏字。   无视他卖惨的行为,明仪打开信,里面就两句话:夏侯家我来搞定,你大胆玩儿。   这算是他在小心翼翼的和自己道歉吗?   明仪把信烧了,看了一眼那一排上吊的小泥人,靠下来嘟囔:“着实不吉利。”   “公主。”嬷嬷拿着一盒东西进来:“这是三公主府上送来的消肿祛瘀的药,送东西的人说,三公主让她带话,要不是三驸马黑着脸虎人,她一根鸡毛都不会送过来。”   明仪哼了一声,翻过身子:“到后厨拔根鸡毛送去,告诉她是我的回礼。”   嬷嬷愣了一下,憋着笑去办。   在小榻上躺了不一会儿,两只小奶猫就来拱人,在身上爬来爬去的不说,毛茸茸的尾巴还一直往脸上扫弄。   明仪把它们抱开,可它们又黏了上来,还在她脸上不停的蹭耳朵,明仪只好坐起来。   “拿一碗小鱼干来。”   丫鬟很快就拿进来了,两只小奶猫立刻冲过去吃,这才算是没在身上蹭着。   “穆珏呢?”明仪满地找:“小黑呢?”   丫鬟说道:“方才送信的人把小黑狗抱走了,说是它吵得慌,会打扰公主休息?”   当真?   是因为她喊小黑狗穆珏吧。   明仪看着两只小奶猫吃东西:“给我更衣吧,穿得太多,累得慌,多烧几个地龙在屋里,我想松快些。”   “是。”丫鬟立马去请嬷嬷进来。   替她换了寝衣,明仪窝在小榻上靠着看书,身上盖着厚厚的熊皮褥子,外面下着雪,阴沉沉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公主。”嬷嬷激动的跑进来:“侯夫人来了。”   明仪惊了一下:“啊?”   她还没起身,江氏已经进来了:“我的儿,儿啊,伤着了怎么能不说呢?” 第422章 婆婆来做和事佬了   江氏一口一个我的儿,喊得明仪头大蒙圈。   这婆婆是唱哪出戏呢?   探身看着她,明仪眨眨眼睛问:“外面下着大雪呢,母亲怎么来了?”   “那个臭小子晓得自己错了,不敢来赔罪,被他爹轰出门了,听嬷嬷说你伤着一直没好,偏偏前些日子老太君身子也不爽利,所以我等老太君好些了就立马过来。”江氏坐下来,看着她包着药的脚满是心疼:“疼不疼啊?怎么伤的这么重呢?”   唔明仪耸了眉毛:“穆珏打的。”   江氏配合:“我打死他。”   “好。”明仪答应的很利索,应下后就和江氏相视一笑。   婆媳俩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之后,明仪就放松多了。   婆婆分明就是来劝和的,那她告告状,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江氏带来了极好的蘑菇干,交代嬷嬷:“着人把老母鸡炖的烂烂的之后,细细的把鸡脯子肉剃下来,加些蘑菇干红枣天麻枸杞,用炖出来的鸡汤细细的熬了。”   “是,奴婢这就去。”   明仪携着江氏的手:“母亲疼我,这些日子,因为伤了脚,所以日日都是排骨汤,都喝腻歪了。”   “你瘦了,得好好补补,偶尔换换口味才是。”江氏看见那两只小奶猫了:“这是”   明仪勾勾手指把小奶猫叫过来:“穆珏送来的。”   “他就是喜欢这些猫猫狗狗,却是头一次见他送人呢。”江氏抱起一只:“你可知道这两只猫的来历?”   明仪摇头:“还请母亲指点。”等着她编出花儿来。   “这两只猫是第二代定北候夫人成婚时,太祖皇后亲赐的,这一代代都有人悉心照料着,前些日子他去求老太君说要一只猫,结果偷偷抱了两只出来,竟然是送到这里来了。”   江氏笑盈盈的说完就看着她,明仪神色略显纠结。   这婆婆,明里暗里的提醒她穆珏对自己很上心,这是来做和事佬呢。   看看两只小奶猫,明仪摸着头尴尬的接了一句:“原来,我和它们俩还算是亲戚哈。”   “他与我说过,他都和你坦白了。”江氏换了个话题:“这本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按理我不该过问,可是你既然喊我一声母亲,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我和他爹都知道你自小长大不容易,没安全感,防备心强,他呢,即便从小严格管教,但到底没经历过太多的算计,所以很多时候就会想当然的去解决问题。   过日子,摩擦争执都会有,你们小夫妻的,这也不可避免,这些我们不管,但你记着,行事不必害怕,你既然称呼了我一声母亲,那定北候府就是你的靠山,你需要了说一声,不需要了我们就老老实实待在鹿京。   他虽然年轻,但绝对不弱,只叹我膝下仅得两子,不能让他遵循国法做个没有权利的驸马,到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可喜你大度,没追究,但自大婚之后,他已经甚少出面了。”   明仪抓不住她的意思,只能说道:“母亲放心,我们有话会明说的。” 第423章 婆婆的投食日常   江氏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上吊的那百多个写着穆珏名字的泥人,继续笑盈盈的看着明仪。   明仪无视了她那一眼,假装不懂。   你儿子自己挂上去的,与我无关。   江氏来的很突然,明仪一点准备都没有,还好已经是傍晚了,一块吃了晚饭,又和她客气的说了话,请她回屋之后立刻来了承乐屋里。   大晚上的,承乐也睡不着,和明仪挤在一个被窝里取暖,听着她叨叨。   “突然过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和穆珏闹翻了,定北侯府是来兴师问罪的呢,吓得我一身冷汗,都准备听训了。”   承乐噘着嘴:“侯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奴婢觉得她挺好的,奴婢猜想,是因为驸马爷对你是太上心了,这次也是侯府那边的问题,驸马爷道歉公主不接茬,所以,侯夫人担心驸马爷被踹了,所以赶紧来安慰公主呢。”   “可这让我很慌呀。”明仪往下缩了缩:“虽然说先前处的挺好的,可说实话,我还真没这么一本正经的和母亲单独相处过呢,以前觉得客气着就好,可日子久了发现根本办不到,总得把自己真实的一面露出来。”   承乐看着她笑:“公主是心态变了吧,真的把驸马爷看做自己的夫君,才对小心翼翼的顾及他的家人。”   “我才不是呢。”她嘴硬:“我只是觉得自己生气的时候,总有人来劝我,让我挺烦的,越说越气,都不想原谅他了。”   承乐思考了一下:“那就交代嬷嬷,明日开始,就不让驸马爷的人来挂泥人上吊了,公主表明个态度。”   “唔他有错,我凭什么不接受道歉?”明仪自己都矛盾了:“我就是挺烦这样的,算了,我还是回去拼婚书吧,婚书不拼好,我就不原谅他。”   她钻出被窝穿鞋,开门出去就冻得直哆嗦。   回了自己屋,点上灯把婚书拿出来,她又弄到大半夜了才停住。   婚书只有一小部分了,可她着实熬不住,打了个哈欠就钻进被窝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因为江氏也在,明仪特意起了个大早,更衣洗漱,收拾妥当了才在小榻上拼凑着婚书。   小奶猫又来了,两个雪白的毛绒团子在榻上打架互扑,打不过的那只就钻进明仪的袖子里面藏着不出来,另一只在小桌前叫唤,尾巴扫来扫去。   江氏知道她起身了才过来,带着嬷嬷,端着一盅汤,一进屋明仪就闻到香味了。   “母亲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江氏笑着过来:“只是寻常的海贝汤罢了,这汤不腻,早晨喝一碗,最是提神醒脑。”   她坐下,让嬷嬷盛了两碗出来,自己也喝,并不拘束,除此外还有一盘晶莹剔透的饺子和一碟拌着辣椒丁的泡萝卜。   “这汤真好。”明仪很给面子的喝了大半碗:“不油腻,冬日里喝了也顺畅。”   江氏笑盈盈的看着她:“你现在不能随意走动,若是吃的油腻了,肠胃也不舒服,我已经安排嬷嬷去厨房交代了,给你熬汤的时候,一定要放些山药土豆之类吸油。”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第424章 不给罪大恶极的人机会   她把汤喝了个干净,趁着丫鬟盛汤的时候,夹了个饺子吃,本以为会油腻,结果味道鲜美的让她差点咬到舌头。   “好吃吧。”江氏瞧着她的表情就高兴:“这可是我亲自包的呢,馅儿也是我亲自调的。”   明仪眼珠嘴笑道:“母亲好厉害。”   “那是。”江氏很喜欢被夸,见明仪吃的高兴,她脸上的笑就没落过。   刚吃饱,进来收拾的嬷嬷就顺带说道:“公主,大公主带着和静郡主来了。”   明仪有点噎了:“知道了,请她们到这里来吧。”   “是。”   江氏准备离开,明仪赶紧按住她的手:“昨日,我问罪了护国公府,只怕我这大姐是来替护国公府求情的,还请母亲在此替我分辨分辨,我可做的过分了。”   江氏点点头,坐着没动了。   明仪自然做的不过分,即便是过分了也没她说话的分,让她在这里,便是明仪的态度。   她把定北侯府当做自己人了。   大公主崇恩带着和静很快就来了,进了屋,看见江氏,都有些愣。   和静反应快,从容的提裙跪下:“给六姨请安,拜见侯夫人。”   “拜见公主。”江氏也起身微微垂首:“郡主多礼了。”   崇恩应了一声,自己就坐下来了:“护国公还没下葬,你就要问罪护国公府,是否太过冷血无情了?”   “我并不觉得。”明仪早已经端坐着了:“护国公府这些年来触犯国法不少,我一忍再忍,已经仁至义尽,之所以在护国公还没下葬就问罪,纯属他们自己找死,不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办丧,却到处挑事,这怪得了谁?”   崇恩微微咬唇:“那可否,留护国公夫人一命?其他人任你处置。”   “绝不可能。”明仪果断回绝:“即便她是大驸马的亲娘,大驸马孝顺想要保下自己的亲娘,但多少事情是护国公夫人挑起来的?她是罪魁祸首。”   “那护国公府的那几个孩子呢?”崇恩几欲站起:“都还小呢。”   明仪依旧无情:“我提醒你,别把自己的善心胡乱施舍,若是今日是我们被问罪,你自问,护国公府谁会站出来替你女儿说一句?“   崇恩垂了眼:“那我就求你,留下护国公夫人。”   “我说了不可能。”明仪转过脸:“想都别想,那个老刁妇害过多少人了,由着她颐养天年,我怕自己良心不安。”   崇恩怒了:“你就真的这般冷血无情吗?老人不放过,孩子也不放过。”   “你是这样想的?”明仪笑了:“那昨日,三公主就不该去你府上,那此时,你就只能抱着和静的尸体哭了,就这么一个老刁妇还要护着?”   崇恩语塞,和静赶紧跪下:“六姨,我娘并非不恨,只是,祖父刚刚过世,我爹此时伤心难过,若是问罪护国公府再牵连了我祖母,我爹会受不了的,我娘也是不想我爹伤心。”   明仪压了压火气,抬手让和静起来到自己身边,“那六姨告诉你,永远别给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否则,只会让更多的人的去死,不必要的善心,就是自掘坟墓。” 第425章 猪队友只想拖后腿   和静神色犹豫:“六姨,护国公府属于世家大族,因其是开国功臣之后的府邸,所以在百官中也极具威望,即便没落了,却也是皇室对待有功之臣的旗杆,若是我祖父还活着便对护国公府问罪,尚且可说是罪有应得,但我祖父过世之后,还未下葬便问罪,的确是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我深知六姨这么做,定然有极合理的原因,但是我还是想求六姨息怒,细细斟酌才好,那些世家大族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看见护国公府出事,定然心生警惕,若是瞧见护国公府满门被灭,只会越发各自为主与朝廷作对,即便陆大人也是世家,但他是六姨信任的人,只怕并不能服众。   且,六姨说的这些理由,那些人是不会听的,嘴长在他们身上,一件证据确凿的事到了他们嘴里面也会被说的疑点重重,所以,还不如问罪护国公府之后,不杀他们,留他们一命,让其他人看见朝廷仁慈,以此让他们安心,这样既可以除掉护国公府的威胁,又能让百官看见皇室恩德。”   她冷静的说完,条理清晰,而且还是为大局考虑的,说完也不敢看明仪一眼。   一旁的江氏眼神惊讶,打量着她,着实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   崇恩死死的盯着明仪,想从她的表情里面看出一丝松动。   “留下他们。”明仪微垂着眼:“那将来若有人因他们而死,谁负责?”   和静抿唇:“我爹娘和我一定会对他们严格看管的。”   “这话你信吗?”明仪轻叹了一声:“有些事,即便很难,但必须做,我还是那句话,善良若是给了他们,就是暴殄天物。”   崇恩急忙过来:“可是若杀了护国公府的人,其他人”   “谁闹杀谁!”明仪掷地有声:“朝堂,不是讲善良仁心的地方。”   “护国公府的人,我必须保住。”崇恩丢下话,甩袖离开。   和静看看她又看看明仪,也只能见礼离开。   江氏的表情都没词来形容了,看着明仪,只有心疼她。   “唉”明仪叹了一声,低着头,抱着手炉沉默了好久:“让母亲看笑话了,我还有些事,母亲不防在府上逛逛,外面的梅花开得不错。”   她想一个人静静,江氏也就不打扰了。   出了门,江氏有些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些什么兄弟姐妹啊。”   嬷嬷心疼明仪,本能的接了一句:“他们都以为我家公主清闲无事,谁管她为了琢磨一个法子,熬得不睡不喝?”   “这要是换做我生的,头给她拧下来。”江氏窝心的不行,先离开这里。   出了公主府上马车,和静终是忍不住问:“娘,若是祖母继续挑事害人,怎么办?”   “她是你爹的亲娘,你爹刚没了爹,若是亲娘再被处死了,他会接受不了的。”崇恩看了一样明仪府上的大门:“知道她没错,可是,偶尔转圜也并非不可,如此固执做什么?”   和静没接话了,她心里一直想着明仪那句话。   那将来若有人因他们而死,谁负责? 第426章 夏侯华琼死了   府里,明仪仰躺在小榻上,闭着眼,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小奶猫爬到她身上,就在她肚子上乖乖的趴着,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摇去,眼睛瞧着她。   屋外,管事嬷嬷快步而来,嬷嬷赶紧把她拦住:“先别进去,公主现在,还在生气呢。”   “宫里出事了。”管事嬷嬷一直往屋里看:“夏侯婕妤冲撞舒妃,被舒妃身边的娟若推了一下,出事了。”   嬷嬷脸色变了:“这这个舒妃,她是猪脑子吗?”   她们俩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说,明仪已经听见了,她眉间皱起,把小奶猫抱开,坐起来,看了一眼还差一个角落就拼凑好的婚书,把东西细细收好,她抱着手炉静静坐在小榻边。   宫里,因为夏侯华琼的事,已经乱了。   赵秋容匆匆到了芷兰轩,太医们早已经到了,殿里乱糟糟的,一看,不见神宗,只有首领太监在。   “皇上呢?”赵秋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为何没来这里?”   首领太监面色为难,低着头回答:“舒妃娘娘被惊着了,皇上去陪伴舒妃娘娘了。”   “什么?”赵秋容气的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把唐嬷嬷吓了个够呛。   首领太监也吓了一跳,直接跪下:“娘娘,娘娘。”   赵秋容勉强站住,看了看殿里,下旨:“把娟若带过来。”   首领太监欲言又止:“皇上吩咐过,可是舒妃娘娘又哭又闹,力保娟若,把人留在了自己身边,不许任何人碰。”   “那个小贱人闯祸了,舒妃娘娘还护着她吗?那谁来平复这件事?”唐嬷嬷气的破口大骂:“奴婢亲自去把娟若带过来。”   赵秋容拉住她:“你别去。”   舒妃这么护着娟若,她忍,看了看忙乱的芷兰轩,挪到了廊下等着。   屋里,夏侯华琼的惨叫瘆人,太医院正满手是血的跑出来跪下,脸色已然不好:“娘娘,保不住了,母子都保不住了。”   赵秋容脸色骤变:“去请皇上,快去请皇上。”   首领太监立刻跌跌撞撞的去了。   “娘娘!”金嬷嬷厉声一喊,殿外的人都站住了。   唐嬷嬷急忙扶着赵秋容,赵秋容已经呆滞了。   夏侯华琼死了,那夏侯家,是不是就有足够的理由来闹事了?   她靠在廊柱上,双手无力的垂着,神色无措。   殿里殿内已经是一片哭声了,大雪天里,这般场景让人心凉。   赵秋容在寒风里等了半个时辰,只等来了首领太监:“娘娘,舒妃娘娘受惊动了胎气,皇上让娘娘拿主意就行。”   唐嬷嬷都心凉了:“死的是夏侯婕妤啊,我们娘娘”   “皇上说,娘娘是贤后,必定能处置妥当的。”首领太监一直不敢看赵秋容,他都知道,这话有多么混账了。   赵秋容面无表情,心里早已经瓦凉一片:“本宫如何处置?”   她闭眼,两行眼泪就滑了下来,“去请淳贵太妃和大王妃,三王妃入宫,商议。”   首领太监迟疑问:“娘娘,可要去请六公主?”   “还嫌姐姐不够累吗?”赵秋容突然把手炉砸在他头上,首领太监顿时血流如注:“男人都是废物!都是!” 第427章 皇后娘娘爆发了   她爆发了。   接到消息,淳贵太妃和大王妃和三王妃立刻进宫。   坐在凤来殿,她们心里都没主意。   “夏侯婕妤薨逝,母子都没保住。”赵秋容槁木枯朽一般:“夏侯敬马上就知道消息了,想必半个时辰都不需要,张氏就得进宫,过不了几日,夏侯夫人就得来盛京了。   前些日子,曾大夫和太医院正为她把脉,说的还是胎象平稳母子无恙呢,此事,终究是给了夏侯家一个把柄,都想想吧,如何处置,才能不让夏侯家趁此机会,占到什么便宜。”   大王妃立刻说道:“娘娘,即刻问罪舒妃,杖毙娟若才是要紧事。”   “大王妃。”唐嬷嬷说道:“夏侯婕妤薨逝时,皇上一直在陪伴舒妃娘娘。”   她们明白了,舒妃和娟若,她们都动不了。   淳贵太妃忙道:“那就告诉明仪一声吧,她一定有法子呢。”   明仪明仪,听见她们说这个名字,赵秋容就心火旺。   “姐姐也很累的。”她压着语气:“还是不要事事都打扰她。”   大王妃不悦:“想个法子罢了,能累到何处?”   这话说得,唐嬷嬷险些扇她。   三王妃细细想了一阵才道:“娘娘,不如立刻下旨,追封夏侯婕妤为贵妃,以皇贵妃的礼制下葬,甚至是皇后的礼制安葬,然后,将舒妃娘娘降位禁足,着人严密看守,率先堵住夏侯家的嘴。”   终于听到一个靠谱的法子,赵秋容心里微微好受:“只要能堵住夏侯家,别说是皇后的礼制,就是追封她做皇后,本宫也无异议,但舒妃那里”   “舒妃必须处置,否则,夏侯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皇上不主动处置,只怕舒妃母子也保不住的。”三王妃看的十分清楚:“还有,娘娘应立刻传信段玉柏,让他拦住夏侯家的信使,尽量把事情压住。”   赵秋容一想,立刻吩咐人去给段玉柏送信。   人刚走,神宗来了,进来就问:“皇后,你可处置妥当了。”   赵秋容坐在凤椅上,站都没站起来,别开脸,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淳贵太妃她们到是见了礼,却是谁也不想回答神宗。   神宗走到赵秋容面前:“朕已经问清楚,是夏侯华琼故意挑衅,险些撞上舒妃,娟若才还手的。”   “皇上。”赵秋容冷静异常:“夏侯婕妤的胎,自兽场受惊开始,就已经保不住了,之所以一直不管,一直离她远远的,一直说她的胎象无恙,就是为了不让这件事扣在我们头上,如今,她没了,谁挑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侯家会以此,对朝廷施压。”   神宗默了默:“有朕在,他们不会得逞。”   赵秋容没接话,慢慢站起来看着他:“你有什么用?你只会护着舒妃,不顾大局的护着她,连她身边的一个宫女你都杀不了,你说你有什么用?”   “啪!”神宗扇了她。   赵秋容跌回凤椅,愣住难以回神。   神宗自己也愣了,看着自己的手,不可思议。   突然,有人揪住他的后脖领,把他拖着转了身,然后,一把响亮的耳光落在神宗脸上。 第428章 皇后娘娘不要他了   “啪!”   神宗懵了。   “想做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了?”明仪站在他身后,神色平静,如同惊涛骇浪将至一般:“我昨日说的话,喂狗了?”   神宗脸色煞白:“姐姐,舒妃她还有孩子,而且是夏”   “天底下就她一个女人能生孩子吗?”明仪厉声质问,一时间,殿里伺候的人全部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神宗脊背发凉,却依旧不松口:“错不在舒妃。”   “那在谁?谁能听你解释?你口中的情有可原夏侯家接受吗?若是舒妃出了事,旁人告诉你情有可原,你能接受吗?”明仪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你喜欢她,我便帮你保住了她,若是早知她会让你轻重不分,当日我就该亲手杀了她!”   神宗咬着牙不吭声,依旧不松口。   “夏侯华琼出了事,夏侯家必定会以此为借口,你不处罚舒妃,那等夏侯家来了,她必死。”明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且不但她会死,我们谁都跑不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神宗看着她:“只要不处罚她,其他都可以。”   他还是执意护着舒妃,明仪死心了,松开他的衣领,退了一步:“那如果我今日执意要处罚舒妃杖杀娟若呢?”   “若是舒妃惊了胎,我会恨姐姐的。”神宗微垂着眼,完全就是一个不听劝的牛。   明仪气笑了:“恨我,好,好啊,那你便恨吧,本就不奢求你对我能有半分感激,来人,杖杀娟若,贬舒妃为庶人,打入冷宫,当时在场的所有奴才,一律格杀勿论。”   “不准!”神宗上前一步,盯着明仪:“朕要封舒妃为皇贵妃,朕就不信,夏侯家敢动朕的皇贵妃!”   他和明仪对着干了,淳贵太妃她们在一旁惊得脸色都变了。   “皇上。”三王妃忙道:“万万不可啊,此时要想保住舒妃母子,必须要严惩她才是,不贬反升,只会让夏侯家更有理由。”   神宗不言,盯着明仪,看她满眼失望,心里慌张,如同站在无底深渊尽头一般,却倔强的不肯松口。   “你执意如此吗?”明仪坚持着最后一丝希望:“告诉我,执意如此吗?”   神宗腮帮子微微颤抖:“她需要我保护。”   所以,其他人就不需要了?   “随你。”明仪彻底失望了:“皇后收拾收拾,过几日随我到行宫过冬吧,别在这里操心劳力,平白坏了自己的身子。”   神宗信心满满:“皇后不会随姐姐去的。”   赵秋容历来顺从,何况这次,他需要赵秋容在旁出主意,她是皇后,只有她才能名正言顺的保护舒妃。   “臣妾与姐姐同去。”赵秋容站起来,垂着眼,脸颊上还是红肿:“三日后,臣妾便跟着姐姐一同去。”   神宗不可置信,回头看着她:“你”   “封舒妃为皇贵妃的圣旨,臣妾会拟好的。”赵秋容福了福身:“皇上放心就是,绝对不会耽误舒妃的好事。”   她提裙下来,从神宗身边走过:“我送姐姐出去吧,好久没与姐姐同行了。” 第429章 先帝是生了一窝猪吗   神宗一把拉住她:“你不许走。”   “皇上,恩准臣妾去行宫躲起来吧。”她神色冷漠的推开神宗:“臣妾也有身孕,臣妾也需要保护,臣妾不想操心劳力,更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累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该做的臣妾已经做了,若是皇上觉得臣妾失职,那就趁此机会废了臣妾,让臣妾在行宫待着吧,臣妾告退。”   她扶住明仪,三王妃也立刻来扶住明仪,淳贵太妃和大王妃也见了礼退下。   她们都走了,独留神宗孤零零的站在凤椅前面,神情呆滞,看着赵秋容的背影,伸手抓了抓,却什么都摸不到。   “皇后,赵秋容!赵秋容!”   她们出去了,赵秋容从始至终没回头,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   冰天雪地里,赵秋容神色平静的走着,抬头瞧了暗沉沉的天空好多次,还是有压不下去的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明仪一言不发,到了轿辇跟前就坐了上去,招呼也没打,吩咐人直接离开。   “娘娘。”淳贵太妃陪着赵秋容:“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哭有什么用呢?”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此刻流泪,已经让人看笑话了。”   三王妃在一旁直叹气:“皇上如此做,只会把舒妃往死路上推。”   “拎不清。”淳贵太妃都觉得气愤难平:“竟然说出那样的话,处置了舒妃就恨明仪,若没有这个姐姐帮着,他的皇位能坐稳?这次,是真的伤了明仪了。”   三王妃认同的点点头:“皇上太过糊涂。”   赵秋容抹了抹眼泪:“既然皇上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了,我会追封夏侯婕妤为圣德皇后,旨意会留在宫里,有劳贵太妃,届时宣旨。”   “娘娘放心吧,跟着公主离开,多少先把自己的孩子保住才是。”   她们先送赵秋容去休息,然后才出了宫,淳贵太妃越想越气,领着三王妃,走了一趟明仪府上,结果大门紧闭,门口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回话。   “公主吩咐,她谁也不见,贵太妃与三王妃请回吧。”   吃了闭门羹,她们只好先行离开。   家里,江氏正在听跟着明仪同去的嬷嬷说了缘由,还没听完,就险些气出一口老血:“先帝是生了一窝猪吗?这都什么玩意儿?”   “就是就是。”嬷嬷也想骂:“奴婢都替公主委屈。”   江氏捂了捂脸:“我要是先帝,我能从坟里爬出来掐死他们。”   嬷嬷赞同的点点头:“公主都把道理说的那么清楚了,还在执迷不悟,太气人了。”   “情种就不适合做帝王。”江氏气的心里闷闷地疼:“现在明仪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也是让人担心,去行宫也好,眼不见为净,随他们去折腾。”   她心里堵得慌,怎么也不舒坦,吩咐人炖了些百合银耳羹,只等明仪喊饿了就送过去。   明仪独自在屋里待到了很晚很晚,屋里都黑下来了她也没点起蜡烛,地笼里面的火也凉了,屋子里凉飕飕的。 第430章 为六姨不值   她枯坐在小榻上,脊背无力的弯着,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一言不发。   嬷嬷来了,站在门外说道:“公主,夏侯敬与张氏入宫质问,金嬷嬷直指舒妃命人动手,夏侯敬与皇上发生激烈的争执,此刻还在宫里没出来呢,高维他们都进宫了,陆大人传话过来,说舒妃不死,事情会越闹越大的。”   “随他们去吧,与我无关。”明仪嗓音微微低哑:“吩咐下去,三日后,去行宫。”   “是,奴婢马上去安排。”   她揉了揉眉心,静默的待到夜深了才让人进来点了蜡烛烧了地笼,洗漱之后早早的睡下。   神宗和明仪闹翻的事已经传开了,和静也听到了,崇恩在屋里与人细细的商议着怎么保下护国公府众人,她在屋外听着心里都难受。   精神颓废的大驸马走来,看见她,温声问道:“丫头,怎么在这里呢?外面冷,快进去。”   和静看看他,摇头:“女儿不冷,心里难受,在这里站一会儿更好。”   “怎么了?”大驸马弯下来摸摸她的头:“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爹。”   和静眼角多了一滴泪:“为六姨不值,所有人都为了自己,只有她为了所有人,结果却无人领情,女儿听说了今日皇帝舅舅和六姨说的话,越发觉得六姨艰难,自己还病着呢,却有操不完的心,即便是如此,却也换不到一声好。”   大驸马神色一怔:“你是不是想说你祖母的事,丫头,你祖母再有错,她也是我亲娘啊,你祖父已经死了,护国公府罚没家产就足够了,不是一定要去死才行的,何况,你祖母即便糊涂,与我也是血亲。”   “女儿明白。”和静行礼:“爹想告诉我,因为是你父母,所以即便他们犯了大错,也可以既往不咎?”   大驸马愣了一下:“爹只是想自己的亲娘晚年安稳些。”   和静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一些:“那女儿也明说,祖母活着,我就去死,我与她绝不共存,我知道这样与逼迫爹爹无异,实属不孝,可女儿已经尽力行孝了,女儿心里有公理正义,祖母罪该万死,她就该伏罪,女儿念的书,学的理,让女儿做不到看着你们包庇徇私枉法。”   她说话声音极大,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崇恩跑了出来,看着脸色灰白的大驸马,怒道:“你说什么呢?你的爹连日伤心,你就不能”   “爹伤心我可以让他开心,但绝对不是以放过罪人的方式!”和静依旧后退,看着她们:“娘,你忘了你告诉我的话了?即便是父母犯错,也要做到秉公执法吗?”   崇恩被逼问的说不出话了。   “你们教我的道理,为何你们自己都做不到?自己做不到,凭什么来教我啊?”她大声质问,然后转身跑了。   大驸马站在原地脸色灰白,心里如同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崇恩扶着门框,同样不知如何回答。   这一夜过得谁都不安宁,多少人辗转难眠。 第431章 理都不想理神宗   刚刚拂晓,嬷嬷就来通传:“公主,皇上杖杀了娟若,但封了舒妃为皇贵妃,如今已经颁旨,让高维和陆大人同列为丞相,分管百司。”   屋里没声,明仪听见了也懒得多说半个字。   她缩在被窝里,一直赖到中午了才起来,洗漱后简简单单的吃了几口东西就没胃口了。   江氏过来陪她坐了坐,说起明日就回鹿京的事。   “母亲难得来一趟,却遇上这些事,是我招待不周了。”明仪眼底青黑,神色十分憔悴:“还请母亲莫要介怀。”   江氏摇摇头:“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我知道你的难处,这并非你所愿,操心劳力的,还是得顾惜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嗯,我知道了。”   江氏叹气垂眼:“阿珏去了陇西,这夏侯华琼的事,他大概也会知道,你别担心,他自会处置的。”   明仪不言,与江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闲坐了小半日,外面嬷嬷传话说和静执意要见她,江氏这才离开。   和静的神色也不好,眼睛整个都肿了,进来后,见礼跪在地上:“六姨。”   “地上冷,别跪着,快起来。”她忙示意嬷嬷扶她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了才问:“怎么了?这眼睛都肿了。”   和静低着头,声音嘶哑:“昨日,我回去之后仔细想了很多,其实我知道我祖母罪该万死,可是我爹因为祖父过世,已经悲痛万分,故此我娘和我说起抱住我祖母的时候,我心软了。   昨日我来说服六姨,也曾想过保下我祖母并非一件难事,可是回去后,我看着我娘与人商议如何让我祖母脱罪,我就再也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我和我爹说,要是我祖母活着我就去死,他只能选一个,然后昨天晚上,我爹在正堂干巴巴的坐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我偷偷看见他把我娘准备好的所有给我祖母脱罪的证据都给烧了。”   她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眼泪止都止不住。   明仪搂着她的肩,把手帕给她:“你爹,向来最疼你。”   “可我觉得自己特别无情,我看见他在正堂干巴巴的呆坐着的时候,我好难过。”她拿着手帕,依旧眼泪不止:“我觉得自己利用了他对我的宠爱。”   明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的事,她也曾做过,幼时闹绝食和弘治帝作对,弘治帝就陪着她绝食,父女俩差点饿死,弘治帝的身子本来就不好,那一次过后,脾胃更是出了毛病。   以至于后来弘治帝暴毙,她还在无数次自责过,若没有自己的任性,是不是就可以让弘治帝少一样病痛,是不是他就能多活些时日,多为她遮风挡雨些年月。   “和父母作对是最难受的,特别是他们选择妥协的时候,你不会高兴,只会自责,却又倔强的不肯低头,所以才会这么伤心。”明仪帮她擦擦眼泪:“你现在回去,与你爹道歉赔罪,与他说明白道理最好,别用自己的性命和他们开玩笑,他们胆子小,会怕的。” 第432章 陇西大军止步   和静吸着鼻子哭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止住:“六姨,我能和你一块去行宫吗?”   “你若想,自然是可以的。”明仪把她的脸擦干净:“女孩子多出去走一走,也是好事。”   “那能让小舅舅也去吗?”她满眼期待的看着明仪:“他的腿本来就不好,这次又受了伤,我去看过,大夫说受了寒气会很疼,行宫那里有温泉所以”   明仪挤出一丝笑意:“去吧,对他有好处,自然不能缺席。”   “多谢六姨。”她见了礼,留下陪明仪吃了饭,傍晚时分管事嬷嬷才亲自送她回去。   去行宫的事更像是赌气,江氏一离开,赵秋容和明仪随后就走了,带着淳贵太妃母子三人与和静,由华凌带兵护驾,车马列队去了行宫,把盛京丢给神宗随他折腾。   神宗撕毁了赵秋容追封夏侯华琼为皇后的圣旨,只恢复了她琼妃的位分,固执的不听任何人劝谏。   接近年下,渭东积雪没膝,偏僻的山谷之中,血腥味浓重刺鼻,满地的尸体歪倒的战旗,尚有一丝力气的士兵提着刀,扯开嗓子做出最后的拼杀。   夏侯家的十万私军出动了,袭击了在陇西地界上放哨的五百守军。   砍倒最后一个守军,打前锋的陇西大军淡然的在尸体上擦去刀刃上的血迹,有人打马回程,立在山脊之上,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红色战旗。   山脊另一边,夏侯雍一身铜甲,手腕上系着一根白色的布条,看见山脊上挥舞的战旗,他下令身后乌压压的大军前进。   陇西大军从山谷过来,山脊上的战旗没有再挥舞,停住了,猎猎寒风把战旗吹去。   突然,战旗倒了,一杆墨色的大旗立在了山脊上。   “停!”   陇西大军立刻拔刀被斩,“咚咚咚”震天一样的声音在四周想起,山谷周围的高地,出现了一排又一排黑衫铜甲的大军。   夏侯雍盯着山脊上的墨色大旗,那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字。   “这是?”身边的其他人懵了,完全不认得这杆大旗。   夏侯雍不语,盯着墨色大旗,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   山脊处,一个人影出现了。   同样的装扮,唯一不同的,是脸上蒙着一块黑布,让人看不清是何模样。   “少主。”跟在身边的人磨刀霍霍:“杀过去吧。”   夏侯雍依旧不语,眼睛死死盯着山脊的人。   那是谁?   段玉柏在陇西边界安排了五百个放哨的守军,大军全都在渭东呢,这支神秘大军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不弄清楚这两个问题,他就不会轻易走一步。   “哒哒哒”有人骑马过来了,是对面的一个士兵,身上背着一块木牌,正好来到陇西的边界。   他跳下马,抱着木牌,猛地插入积雪之中,还搬了两块石头把木牌固定住。   “陇西大军止步”   六个字,就是针对夏侯家的。   “穆珏?”夏侯雍猜到了,他环视了周围杀气凛凛的大军,目光再次落在山脊上那个人身上。   “嘭嘭!”神秘的大军齐刷刷的用大刀敲击盾牌,数万男儿齐声高喊:“退!退!退!” 第433章 宁可泡脚也不多管闲事了   陇西大军不动,心里已经提起来了。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显然,这支神秘的大军,气势上已经碾压他们了。   脸喊三遍,神秘大军停下,双方诡异的对峙着。   夏侯雍目色微沉:“撤退!”   “少主!”身边的人不答应:“这些人不足为惧。”   “我方佯攻,胜算不大。”夏侯雍再次下令:“退!”   身边的人抱憾,气愤的下令,陇西大军转后,有条不紊的离开。看着他们退出山谷,神秘大军迅速消失在周围,夏侯雍亲自驾马从缓坡冲上去,结果茫茫雪野,只剩下凌乱的脚印,再不见一个人影。   “好快的撤退速度!”他都忍不住赞了一句,站在高处,看了一眼插在山谷道路上的木牌,调转马头回去。   陇西大军出动,五百士兵被杀,段玉柏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山谷中已经立起五百座盖着积雪的新坟,地上的足迹,也已经被大雪覆盖,不远处,就是陇西大军驻扎的大营。   “出发了。”段玉柏握拳隐忍:“通知渭东,警惕!”   “是。”   他也发现那块立在路上的木牌,走近细看,也不知道是谁立在这里的。   “将军!将军!”士兵驾马狂奔而来:“方才一列人马从陇西离开,直奔盛京去了,大概有七八十人。”   段玉柏心里一咯噔:“速速去追,查清是谁。”   “得令!”士兵再次驾马狂奔离开。   段玉柏不敢有半丝马虎,夏侯华琼死了,夏侯家必然闹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虽然拦下了夏侯家传信的人,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如今陇西大军到了边界,那情况就危险了。   他传消息回去的时候,夏侯雍也已经开始调查那只神秘大军的来历,不查清楚,他是不会贸然离开陇西的。   消息送回盛京的时候,夏侯家的人也到了。   家主夏侯权,亲自来了。   盛京越发混乱,无人镇场,谁都不敢在夏侯权面前多说一个字,大臣们往日不是善茬,这个时候却一个比一个怂,神宗心力交瘁,即便有三王爷和陆相还有高维帮着出主意,也难以应对。   而此时的行宫,却是一片悠然。   池子里热气腾腾,明仪坐在边上,水面恰恰淹过她的肚脐眼,她身上只裹了一层白纱,白嫩的肩膀堂而皇之的露着,长发用一根簪子随手绾住,手里端着一只青玉盏,美滋滋的品着热米酒。   承乐也在一旁跑着,装束差不多,边上有小丫鬟伺候着,四周珠帘垂悬,池边还有一张极大的罗汉床,边上另有更衣用的屏风和梳妆用的地方。   添了半盏热米酒,明仪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这地方不错,泡的我脚指头都皱皮了也不想出去。”   “公主,你真打算不管盛京的事了?”承乐捻了一颗龙眼:“奴婢可听说了,夏侯权差点直接宰了高维,别说皇上,大臣们也没谁敢反驳一句,而且,夏侯权还要处死舒氏呢。”   明仪喝了口热米酒,美滋滋的挑眉:“与我无关。” 第434章 驸马爷回来了   把热米酒一饮而尽,她扬手把青玉盏丢在了岸边铺着的羊毛毯子上,然后一头扎进水里,游龙一样在水里划水,只有水面荡开的花瓣,能够看见她在哪里。   丫鬟碎步进来,趴在承乐耳边声音激动:“承乐姐姐,驸马爷来了。”   “啊?当真?”承乐喜得脸色绷不住。   “对,刚进行宫,奴婢在高楼上看见的。   承乐赶紧从水里出来,丫鬟们速速给她更衣,默契了看了一眼在水里游着的明仪,偷偷摸摸的走人。   池子极大,明仪游了两圈才起来,簪子掉了,也不知落在了何处,头发湿哒哒的垂着,她抱着身上的白纱走到岸边坐下,一快帕子递过来。   “擦擦脸。”是个男人的声音。   “啊!”明仪吓得一哆嗦,身子一歪就跌下水了。   “哎!”穆珏伸手拉她,没拉住,眼睁睁的瞧着她栽下去,然后又从水里面冒出个脑袋,一脸惊慌的看着自己。   对视了一下,明仪抓起飘着的花瓣就砸他:“你想吓死我啊?”   穆珏蹲在岸边,灰扑扑脏兮兮的像个难民,他龇牙乐,故意挑挑水:“我从渭东赶回来的。”   “冷吧。”明仪划过来握住他的手:“穿这么少,你的大裘和冬衣呢?”   他摸摸鼻子:“留在那里了,太冷了,让他们自己留着用。”   他们,大概就是跟着他的士兵了。   明仪抱着白纱起身:“那快下去洗洗,我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她踏上岸边,穆珏直勾勾的盯着她,揪住白纱的一个小角角:“筱筱。”   明仪垂眼瞥着他:“婚书还没拼完。”   “哦。”他撇撇嘴,把明仪放开了。   她走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裳,只朦朦胧胧的看得见一个身影,“谁告诉你我在行宫的?”   “三驸马呀。”穆珏把自己脱光光下了水:“夏侯权不是来了盛京嘛,然后我就去问三驸马,三驸马和我说,你和皇上闹翻了,皇后娘娘也走了,你们到行宫来了。”   明仪穿戴好出来:“他们在盛京如何?”   “唔挺精彩的,生活丰富,被夏侯权一个个敲打的跟孙子差不多。”他洗了把脸:“这水好香。”   明仪走过:“嗯,我和承乐泡过脚。”   “呕”为嘛承乐也泡过?   明仪去外面吩咐丫鬟帮他拿一身衣服过来,再进来,穆珏已经爬出来了。   “不洗了?”她故意看着:“这么大一池子水呢。”   穆珏坐在羊毛毯子上,幽怨的瞧着她,擦擦自己身上的水,拿帕子围在腰间就跑去罗汉床上趴着。   “小郎君。”明仪拿着热米酒过去坐下:“还能起来吗?”   他蹭一下就坐起来了,趴在明仪背上抱着她:“筱筱,我错了,真的,我已经把白娴安顿好了,再过就后天,她的大喜日子。”   “喝一口。”明仪喂他:“你查清楚是她撕的了?”   “嗯。”喝了热米酒,他越发黏糊的贴着明仪:“我还把徐思菀收拾了,是她指使白娴的。”   明仪顿住,瞬间严肃:“徐思菀,向夏侯家投诚了对吧?” 第435章 发现阴谋了   “是啊。”穆珏细细的看着她:“怎么了?”   她急忙起身:“把衣服穿上,我要去看一眼。”   她很匆忙,穆珏立刻跟上,到了门口遇上拿着衣服过来的丫鬟,随手抓了一件套在身上就走。   他们俩急匆匆的赶回房间,打开放着婚书碎片的盒子,明仪把剩下一直没心思拼凑的婚书仔仔细细的放在一起,拼凑完毕,这才发现。   她亲手写下的长孙明仪四个字不见了。   “你的名字是不是很重要?”   明仪坐下来,:“我的字,是我爹一笔一划的教导的,我爹在世的最后三年,除了传位圣旨,其他的圣旨,都是我写的。”   穆珏一听,立刻换衣裳:“你在行宫待着别走。”   他急匆匆的就走了,明仪看着婚书上不见了名字的地方,再想想这次夏侯权亲自出马,心里差不多也有主意。   弘治帝暴毙,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她把传位圣旨拿出来的时候大王爷就闹过,那时就有人怀疑是她假传圣旨,但那时她还有夏侯雍护着,所以无人敢太过放肆。   如今,她和夏侯家闹翻了,他们家就要旧事重提,其他人或许好说,一心一意想当皇帝的大王爷必定会不顾一切的闹起来,然后帮着夏侯家搜罗证据来说她伪造圣旨。   穆珏来了又走了,行宫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担心他们又吵架,淳贵太妃赶紧过来,正好和静在她屋里,便把和静也带了过来。   在门口遇上伺候的嬷嬷,淳贵太妃忙问:“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啊。”嬷嬷一脸奇怪:“只是驸马爷走的着急,像是要回盛京,还让公主在行宫待着别出去呢。”   “这是为何?”淳贵太妃疑惑的进去。   婚书依旧放在桌上,她们进来,还没说话,和静就看见了桌上的婚书。   “是不是又吵架了?”淳贵太妃忙坐下:“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   “出事了。”   淳贵太妃不解:“还是因为婚书啊?”   “六姨。”和静站在一旁问:“婚书上的名字,是你自己写的,对吗?”   明仪看向她,眼里微微诧异:“自然是。”   “名字被人抠走了对吧。”和静一咬唇:“六姨夫是不是刚走?能不能安排人送我回去,我应该能帮忙。”   明仪稍稍犹豫了一阵,立刻喊道:“来人,安排车马,护送郡主回盛京。”   “是。”门口的嬷嬷立刻应了声。   和静跟着出去,淳贵太妃还很懵:“你们这是说什么呢?怎么我听不懂啊?”   “是大事。”明仪也不和她解释:“我若是去了,必定首当其冲的被牵连到,所以,他让我待在这里。”   淳贵太妃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忙拍拍她:“没事没事,他去了就好,他去了就好,你就待在这里,这里安全。”   和静的马车很快就出发了,但依旧追不上穆珏。   盛京。   神宗仰躺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累的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三王爷和陆相还有高维静默的坐在下面,面色都十分难看。 第436章 不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夏侯权执意处死皇贵妃。”三王爷看着神宗:“皇上,该拿个主意了。”   神宗不语,沉默的反抗着。   高维垂头不语,他赞同三王爷,却不能说。   夏侯华琼因舒妃而死,结果夏侯华琼只是追封了妃位,舒妃却一下子成了皇贵妃,这般公然的与夏侯家作对,彻底激怒了夏侯权。   如今,夏侯权亲自来了,他就两个要求。   处死皇贵妃舒氏,追封夏侯华琼为皇后。   “朕不会让他如愿的。”神宗坐起来:“皇贵妃腹中怀着朕的孩子,且她无辜,娟若已经死了,夏侯权还要如何?再说,夏侯华琼何德何能追封皇后?”   他倔强的不听劝,陆相语气严肃的说道:“皇上,如今已经不是争论谁无辜与否的时候了,娟若一个宫女,死不死关系根本不大。   而且,就算夏侯华琼德不配位,这个皇后也是必须追封的,夏侯家注重颜面,夏侯华琼死了,皇室只用一个宫女抵命,他们怎么会答应?”   神宗还是不答应了,追封了皇后,那他日后就要和夏侯华琼待在一个皇陵,他不愿意。   三王爷压了压火气:“皇上,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顾虑其他的时候了,夏侯权就两个要求,杀皇贵妃,追封夏侯华琼皇后,即便你不愿意对皇贵妃下死手,那也请你贬她入冷宫,然后追封夏侯华琼,只有皇贵妃得到惩罚,夏侯权才会罢休,否则,他后面还会要求什么,谁都说不准。”   “要求?”神宗气的拍桌:“他还能让朕退位不成?”   “皇上。”三王爷还是压着火气:“你若只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宠爱自己喜欢的女人,可以不顾一切,但你不是,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你越是护着皇贵妃,她只会下场越惨,要是不想牺牲太多到最后还是保不住她,你现在,就该处置她。”   陆相也说道:“皇上,夏侯家要是想让皇贵妃出事,谁都防不住,他们之所以不动手,就是看你的态度,如果你连一个态度都不愿意给出来,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而且,你现在不是强硬,是抬杠。”   他们都这样说,神宗只能把目光投向高维:“你觉得呢?”   高维斟酌了一番:“臣,附议。”   皇贵妃虽然得宠,但神宗还年轻,没了这个宠妃,还能有另一个。   舒氏不死,他就要被牵连了。   “你们非要逼着朕,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未出生的孩子处置了吗?”神宗怒吼一声,甩袖离开。   他气愤的回了华仪阁,还在门口就听见舒氏呕吐的声音。   “娘娘为了娟若悲伤过度,连带着腹中的皇嗣都虚弱了,太医再三嘱咐,娘娘可一定要养好身子才是。”   “是夏侯华琼故意来挑衅我的,为什么都来怪我?”舒氏在哭:“娟若怕她伤了我才挡了一下,怎么就死了呢?”   嬷嬷沉默,根本不敢提起此事。   金嬷嬷一口咬定是舒氏指使娟若推了夏侯华琼,这才让夏侯华琼母子俱亡的。   即便当时的人都在作证,但夏侯家不听,那又有什么用? 第437章 劝说舒氏   “皇上。”首领太监轻唤:“不如,回寝宫休息吧。”   神宗指了指殿里:“让太医院正好好照顾着,交代下去,前朝的事,谁敢多嘴,一律处死。”   “皇上放心,一直交代着呢。”首领太监忙扶着他离开。   傍晚,三王妃进宫了,她极少来华仪阁,上一次还是舒氏查出有了身孕的时候。   坐在榻前,看着纸片人一样舒氏,三王妃一肚子的火气消了一半。   都是女人,她也怀胎生子过,晓得有多折磨人。   “王妃有事吗?”舒氏靠在引枕上,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三王妃放轻声音:“有些事,娘娘大概不知道,皇上也不想娘娘担心,所以无人敢说,但如今,这些话必须要有人告诉娘娘才是了,否则,对皇上也不好。   夏侯华琼的死,即便真的与娘娘无关,但是她已经死了,夏侯家必定是要凭此闹个天翻地覆的,如今,夏侯权到了盛京,提了两个要求,赐死娘娘,然后追封夏侯华琼为皇后。   刚刚出事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六公主就已经再三提醒皇上,必须要处置娘娘才能堵住夏侯家的嘴,可是皇上疼爱娘娘,所以才一意孤行,如今,夏侯权亲自来了。   如果他的这两个要求,皇上都不能满足,只怕下一步,他会有更大的招数等着,臣妾明白,娘娘伺候皇上多年,深得皇上真情,如今又有皇嗣,皇上是绝对舍不得让娘娘受半分委屈的。   可是娘娘也得明白,若是这次皇上执意如此,谁都无法收场,臣妾并非要让娘娘赴死,只是劝娘娘理解皇上,他是大魏的皇上,不是娘娘的夫君。”   舒氏微微张着嘴,看着她,迷茫又惊慌:“我死了,就没事了吗?”   “不,娘娘不用死。”三王妃依旧轻声:“夏侯家固然有权有势,但也不能因为他们家死了一个在算计之中的女儿,就把娘娘母子折上去,只求娘娘咽下一时的委屈与冷落,去冷宫。”   舒氏心里生疼:“可我是冤枉的,我没碰夏侯华琼,也没让娟若碰她,是她自己来挑衅我的。”   “臣妾知道,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三王妃耐着性子:“夏侯华琼必死,她只是夏侯家发难的棋子而已,即便没有娘娘和她的矛盾,她也活不了多久的。”   舒氏泪水涟涟:“她是夏侯权的亲女儿啊。”   “夏侯权子女众多。”三王妃依旧耐心:“不在乎这一个两个的。”   舒氏哭的更惨了:“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娘娘放心,去了冷宫,自然有人护着娘娘,绝对不会让娘娘母子有事的。”三王妃越发心软了:“朝廷刚刚处置了护国公府,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这个时候,没办法与夏侯家作对,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   舒妃稍稍忍住:“那就好,只要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皇上也不会为难就行了,三王妃,但你的帮我一个忙。”   “娘娘吩咐,臣妾一定办到。”   她抽泣:“帮我给娟若捐个神位好不好?她真的是无辜的。” 第438章 原来是被人动了手脚   娟若被杖毙之后早已经挫骨扬灰,在宫外为她求个身为并不难。   三王妃答应了:“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办到。”   劝好了舒氏,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神宗一直不松口,无非两个原因。   夏侯华琼自己挑衅才死的,让舒氏背锅,他舍不得拿舒氏顶罪。   他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对自己有任何误会。   夜里,神宗依然是歇在她这里,她害喜闻不得半点油腥气,以至于满桌都是素菜,神宗碗里也是一碗只放了盐的白粥,他就着咸菜吃,也不挑。   “这粥不错。”他喝了一口:“你尝尝。”   舒氏摇摇头:“臣妾吃不下。”   “就一口。”神宗舀了一点点递过去:“总不吃东西,熬不住的。”   她听话的吃了一口,立刻摇头表示拒绝,只喝着自己面前放了红糖的米汤。   桌上有酸菜,她也吃,只是不多,一顿饭下来,几乎没吃几口,坐了没一会儿,就全部吐了。   太医院正赶来的时候,舒氏靠在神宗怀里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孕吐越来越严重,当真没问题吗?”神宗满是疑心:“其他东西都没问题吗?”   太医院正也着急,仔仔细细的给舒氏瞧,最后只能一脸惭愧:“皇上,不如还是请曾大夫来看看吧。”   “没用的东西。”神宗恼了,看着舒氏,立刻吩咐:“曾大夫没有跟着姐姐去行宫,赶快去请。   “是。”首领太监赶紧让自己的徒弟速速去了。   曾大夫来的很快,给舒氏瞧了许久才道:“皇上,臣要查看一下娘娘日常吃喝的东西。”   神宗准了,曾大夫一样一样的查验过去,期间舒氏又吐了一阵,她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一口黄水,酸味刺鼻。   吃喝的东西都无恙,曾大夫又从每一个伺候的宫人身边走一了一遍,还是没问题,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神宗身上。   “皇上身上的熏香可曾换过?”   首领太监忙道:“不曾,此香是娘娘亲手做的,娘娘有孕之后,越发喜欢闻此香,所以为皇上熏衣的香料也没换过。”   “可否拿些过来。”   首领太监忙亲自去取,很快就给了曾大夫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五六块熏香,他拿起来闻了闻,递给太医院正。   太医院正嗅了一下就赶紧跪下:“皇上,熏香里被加了东西,混着香味,难以察觉,但是孕妇闻了,会恶心难忍,长此以往下去,娘娘身子虚弱,无力供养腹中胎儿,熬不过五个月,便会母子俱亡。”   “什么?”神宗下意识的松开舒氏,急急忙忙的往后退,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太过慌张,还撞翻了凳子,吓得首领太监急忙扶住他。   “皇上。”   神宗瞧着舒氏,茅塞顿开。   她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开之后才开始孕吐的,先前并没有这样的症状,起先只当是有孕的自然反应,现在看来,分明是那个时候被人动的手脚。   瞧着舒氏的模样,神宗心里闷闷的发疼:“曾大夫就留在华仪阁照料,直到皇贵妃顺利生产。” 第439章 驸马爷当真是知音呀   他扭头走了,一边走,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丢在地上。   “查!给朕仔细查!谁动的手脚,查出来,诛九族!”   首领太监急急忙忙的跟着,让人去拿了还没有熏香的衣服过来。   神宗去了御书房,谁也不见,独自坐在地上看着龙椅发呆。   御书房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突然,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朕说了,不想见任何人。”   来人不听,大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酒坛子:“自己成了工具,害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不是很窝火?”   神宗惊讶的转过来,看着在自己身边的穆珏,憋出一句:“你没死?”   “我活的好好地。”穆珏被他差点气死:“皇上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神宗转过来:“你和姐姐闹崩了,又那么久没露面,朕以为你已经被悄悄处置了,还让人偷偷去庙里给你烧了点纸钱。”   “那我还真谢谢皇上了。”穆珏握紧手里的酒坛,想砸他。   神宗抱起酒坛喝了一口:“宫门已经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   “”神宗瞪着他:“宫墙有禁军把守。”   穆珏忙道:“真的,监礼司的爪牙带的路,一个禁军没遇上。”   殿外的爪牙:尼玛,被出卖了。   神宗忍了忍,懒得和他计较这个了:“你哪来的酒?”   “御膳房偷得。”穆珏喝了一口:“咦难喝。”   他把酒坛放神宗面前了。   神宗低着头,脸上一片阴影黑得吓人。   “夏侯权咄咄相逼很气人对不对?那老不死的,他自己不把儿女当东西,就恨不得个个学他那样无情,皇贵妃有着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苦,是不是特别难受?”   神宗点头:“我很期待我们的孩子出生。”   “我挺奇怪的,皇贵妃长相也不是很出众,脑子还有点蠢,性格也不算好,怎么就”   神宗看过来穆珏就打住了,只是神宗没发火:“她依赖我,在她眼里我无所不能。”   “有点明白了。”穆珏点点头:“因为公主太能干强势了,所以你打小跟着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没用,所以遇上皇贵妃,让你找到了男人的自信?”   神宗点头:“嗯。”   “好吧。”穆珏大胆的搂住他的肩膀:“都是男人,我理解。”   神宗没推开他,而是把酒坛子推到他面前:“如果这次换做你和姐姐,你会怎么办?”   “和你做的差不多吧,明明知道自己的女人是被冤枉的,还要把她杀了或者打入冷宫,那我就真不是个男人了。”穆珏不乐意喝酒:“而且,我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还能干什么?”   神宗一把拉住他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可他们都不懂。”   “所以你很气愤对不对?”穆珏完全就是他的知音:“别怕,只要你把皇贵妃护好了,就和夏侯权硬气到底,实在不行,找人把他宰了,随便抓个替死鬼丢出去就行了。” 第440章 驸马爷突然就不懂事了   神宗还没完全糊涂,听了他的话瞬间泄了气:“我保护不了她。”   “为什么呀?”   “有人在我熏衣的东西里面加了东西,她一直孕吐,身子越来越虚弱,就是我的缘故。”神宗捂住脸:“我以为自己常去陪着她有多好,结果却是害了她。”   穆珏啐了一口:“这下招的人真不是个东西啊,我怀疑是夏侯家干的。”   “你有证据?”神宗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有吗?”   穆珏摇头:“没有,出事了往他们家头上扣就行了,哪里需要证据?何况这事完全可以这么想,你一直不松口夏侯权提的要求,夏侯权就让你自己慢慢弄死皇贵妃,到时候你伤心难过悲痛欲绝,他们家高兴的不行,反正目的达到了,你要是追封皇贵妃,那肯定要你把夏侯华琼也追封了呀。”   他一通分析,神宗沉默了好久:“看不出来,你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穆珏差点气吐血:他看着是个憨憨吗?   “你说,我若是护不住她,是不是该听一下他们的建议?”神宗神情落寞。   穆珏问:“赐死?”   “打入冷宫。”神宗磨牙了。   “哦,那也行啊,吩咐冷宫的人好好照顾着,那和搬个地方住着没区别呀。”穆珏满不在乎:“反正就是做个样子给夏侯权看看,总不能他女儿本来就是要死的,临了还要拖累一条人命吧,凭什么呀?又不是多尊贵。”   终于找到一个明白自己的人了,神宗拉着穆珏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你来,来。”   他把穆珏拉着去内殿,让人把地龙烧上,又拿了酒菜,要和他好好谈谈。   喝了两杯热乎乎的御酒,穆珏舒服多了,一路从行宫跑回来,他快冻死了。   “我不想追封夏侯华琼做皇后,夏侯家已经出了三朝皇后了,再追封,那就是四朝皇后,如此殊荣,凭什么给他们家?”   穆珏吊儿郎当的坐着:“那就追封一个皇贵妃呗,反正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后妃,且不说进宫的原因难以启齿,而且,越是顺着,他们越是得寸进尺,还不如不给他们家面子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朕什么都不会追封。”神宗两杯酒下肚立刻豪气冲天:“有本事直接杀了朕。”   穆珏摸摸鼻子不说话了,神宗又喝了一杯酒,越想越气,把首领太监叫进来人,让他去传陆相进宫。   这么久陪着舒氏吃素,神宗一不小心就把一盘子牛肉都给吃了,然后靠在榻上生闷气。   陆相很快就到了,看见穆珏在,虽然惊讶,却没多问。   “你去拟旨。”神宗吩咐:“皇贵妃舒氏,废去位分,贬为庶人,即日起迁入冷宫。”   陆相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看穆珏,赶紧应下,生怕神宗反悔。   他问:“皇上,那夏侯华琼”   “那女的不追封。”穆珏摆摆手:“妃子追封都是皇上自愿的,皇上现在不自愿,哪有上赶着要做皇后的?能不能让夏侯权要点脸?”   陆相堵得窝心疼:这驸马爷,怎么突然就不懂事了呢? 第441章 我要把你打一顿   “皇上,驸马爷。”陆相还想挽救一下:“夏侯权他”   穆珏抬手:“我哥带着定北侯府的大军,正从陇西路过,所以”   所以不需要怕?敢跳就捏死他们家?   陆相咚一下放心了:“臣明白,臣去拟旨。”   他欢欢喜喜的走了,看样子,定北侯府是要插手进来了,那还怕个毛啊?   神宗看着嘚瑟的穆珏:“虽然你吃软饭和仗着家势装大爷的的样子很无耻,但朕很欣赏。”   “呵呵”穆珏又想打他了:“那还多谢皇上了。”   神宗坐起来:“你可去看过姐姐了?”   “看过了,发现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来给皇上提个醒,大概明天就能用上。”   “你说。”   穆珏认真起来:“公主的那一手字,是先帝亲自教的,她替先帝写过不少圣旨对不对?”   神宗瞬间满脸警惕:“姐姐告诉你的?”   “嗯。”穆珏抱手:“主要呢,现在出了这么一件事,我不是大婚之后太激动,就写了个婚书嘛,然后公主就写了个她的名字在上面,然后呢婚书上的名字被抠走了,是夏侯家指使的。”   神宗没反应:“然后呢?”   这反应速度,穆珏无力吐槽。   “就是现在有这样的可能,夏侯家费尽心思的要拿到公主的笔迹,可能是想证明,当初你登基的圣旨是公主伪造的。”穆珏也不想绕弯子:“其他人或许不难办,大王爷可能会跳出来捣乱,然后难保就要把你废了。”   神宗的脸色瞬间变了:“姐姐替父皇写圣旨的事只有我知道,但是夏侯雍人的姐姐的笔迹。”   “所以啊,现在东西已经被抠走了,发难是早晚的事,但是关键是先把大王爷这个捣乱的棒槌解决掉。”穆珏扛着神宗,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神宗也看着他,拿出自己的令牌放在桌上:“我知道你能搓死大王爷,让他别出来捣乱就行,这个就给你了。”   “我不要这个。”穆珏搓搓手:“我把大王爷打趴下了,再给皇上出个主意应付夏侯权用伪造圣旨作妖的事,如果都成了,皇上让我打一顿。”   神宗脸色微变:“为何?”   “你把我媳妇气成那样,我出出气怎么了?”穆珏十分豪横:“不答应,你就等着被夏侯权为难,被大王爷那个棒槌欺负吧。”   神宗气坏了:“你在威胁朕。”   “对,答不答应一句话。”穆珏伸出手:“反正不会把你打死。”   神宗气的胸膛起伏,看着穆珏,想把桌子掀他身上去,再三忍耐后,还是伸出手给他碰了碰:“一言为定。”   “那成。”穆珏跳下小榻:“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把大王爷解决一下,对了,在准备点饭菜,我快饿死了,等我回来吃。”   他麻溜的走人了,还特意把监礼司的爪牙喊出来带路。   爪牙一脸不乐意:“驸马爷,说好的保密呢。”   穆珏摆摆手:“皇上知道了又不能怎么样,怕他做什么,走,和我去一趟大王爷府上。”   “作甚?”   “打人啊,难道还是去找他过夜啊?” 第442章 绑了大王爷   这个时候,大王爷府还没熄灯。   作为监视目标之一,爪牙对大王爷府的格局门清,还特意把监视大王爷府的监礼司兄弟从暗处叫出来。   “大王爷现在在哪呢?”   被叫出来的爪牙看看他们几个又看看跟着他们的穆珏,脸色就像是个酱油厂:“兄弟,如果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放屁。”爪牙一巴掌呼他脑袋上:“驸马爷在此,还不赶快交代!”   被扇疼了,爪牙颇为委屈,摸摸头说道:“在书房呢,还有好几个大臣过来,暗处都藏着好些兄弟呢。”   “驸马爷。”爪牙立马回头:“小人带你过去,走。”   他们领着穆珏往书房去了,很快就到了。   书房灯火通明,大王爷说话的声音都还听得见,“皇上一定不会杀了舒氏那个贱人,那就让夏侯权杀了高维,高维一死,那些寒门大臣挨个收拾了,把我们的人塞进去,然后再把陆相弄掉,明仪和他闹翻了,不会管这件事了,这可是大好机会,等动手了,吩咐人围住行宫。”   好些人附和着,都同意他的主意。   穆珏抖出自己遮脸的黑巾:“这个老男人,大晚上的做梦还挺猖狂。”   他要动手了,爪牙立刻问:“驸马爷,需要帮忙吗?”   “不用。”穆珏找了根趁手的木棍:“在外面看着,别让其他人把是我动的手这事说出去,不然的话”   爪牙立刻抱拳:“您放心,谁都不会说的。”   穆珏笑眯眯的点点头,提着木棍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见了他,立刻出声:“是谁?”   他们一喊,屋里的人就被惊动了,还没动作,两个壮汉就飞了进来,把门撞得稀碎,屋里的人都惊了。   穆珏提着木棍进来,站在门口,数了数人,握了握手里的木棍,眯眼笑了笑。   “打劫!把钱交出来!”   大王爷火冒三丈:“哪来的小毛贼,赶到本王府上打劫?找死!”   他赤手空拳冲上来,穆珏挥着木棍就上,两人噼噼啪啪一顿打,他一棒子甩晕大王爷,然后再拎着棒子,把剩下的几个通通放倒。   监礼司的爪牙聚在书房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都觉得肉疼。   没一会儿,穆珏出来了,拖着大王爷的脚,把他也带了出来。   扛起木棍,穆珏招招手:“抬走,下一场。”   监礼司的人赶紧动手帮忙,剩下的跟着他继续看热闹。   拿着一根木棍,穆珏把整个大王府的守卫都打了,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是来劫财的,还让爪牙领着去了大王爷的库房,把锁敲了,搬走两大箱黄金。   他忙到后半夜才会去找神宗,神宗没睡,静悄悄的在灯下看书。   首领太监在一旁站着,看见穆珏进来,急忙提醒了神宗一声,然后赶紧出去让人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如何了?”神宗把书放下就问:“没出什么意外吧。”   穆珏坐下来:“非常顺利,我把他绑了,等夏侯权走了再放出来。”   “干得漂亮。”神宗笑了:“朕,越来越欣赏你了。” 第443章 皇上你是疯了吗   穆珏毛了一下:“嗯呵呵”   “说吧,刚才说的。”神宗坐好:“如果发难,朕该怎么做?”   穆珏也盘腿坐好:“传位的圣旨还在吗?”   “那个一般都是保存在宗庙的,自然是在。”神宗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要请出传位圣旨,朕该怎么办?”   穆珏晃了晃手指:“这不是小事,不是他说请圣旨就请圣旨的,大臣们一定会阻止他,这个时候,皇上你只需要镇定,看着他,不露怯,不心虚,先等他把扰乱军心的底牌放完,你把大臣们的心思稳住,那等他放大招的时候,你就可以闭嘴看戏了”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指导神宗,转瞬间就到了天亮该上朝的时候了,神宗精神奕奕的换了朝服走人。   早朝难捱,特别是在陆相宣旨之后。   群臣耳朵伸的老长,再三确认神宗只是把皇贵妃舒妃打入了冷宫,其他的他都没有答应之后,都静悄悄的看着夏侯权。   群臣前面,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坐在那里,紫金蟒袍,面色红润,一双犀利的鹰眼,十分严肃,整个人杀气腾腾,分明是猛将气质。   “皇上。”他在圣旨宣读完之后就开口:“小女,罪有应得,不配追封吗?”   所有朝臣都被问的心慌,就陆相抬头挺胸的坐着半点不虚。   定北候府要管这事了,怕个锤子!   六驸马就在宫里,这老家伙要是敢动手,立马捏死他,出事了有公主顶着。   神宗更淡定,完全不像平时弱鸡卑微的模样:“嗯,她不配。”   众臣:“”皇上你是疯了吗?   夏侯权脸一黑:“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高维见状赶紧站起来:“皇上。”   连喊两声,想让神宗清醒清醒,这抬杠也得有个度呀。   神宗扫了他一眼,十分不耐烦:“她是自己倒贴上来的,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明不白,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作死了多少条人命?还当着朕的面故意勾引穆珏,如此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死后追封成妃位已经是圣恩浩荡了。   追封皇后?呵呵爱卿不如看看如今的赵皇后是何等姿仪,才德双修,和睦后妃,善待宫人,对朕能行规劝之责,亦能解皇亲内围不平,绵延皇嗣,处事大方得体,这才是皇后。”   说着说着,他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不仔细想想,都没发现赵秋容做了那么多,做得那么好。   赵家的人听见他这么说,差点把下巴掉地上:这算是夸他们家的女儿吗?   “赵皇后自然是好的,皇上不也万分不喜吗?”夏侯权冷冷一开口就揭了神宗的短:“赵皇后离宫,和皇上可脱不了干系。”   他一句话就把赵家对神宗刚升起来的感激之情浇灭了。   然而,神宗不慌:“你怎么知道,皇后是朕气走的,还是朕为了保护她和孩子,故意支走的?”   这话反问的溜呀!   高维擦擦眼睛,想看看龙椅上这家伙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这完全就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啊。   夏侯权也诧异了:“如此说,皇上是觉得臣不恭顺了?”   “嗯,对,朕觉得你想造反。” 第444章 一来就先放大招   众臣齐刷刷的从脚底心就开始发毛,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说话这么直,你是不是打算和夏侯权同归于尽了?   “哈哈哈”夏侯权干巴巴的笑了起来:“臣,不敢。”   “朕不信。”神宗无视了夏侯家那一张张意味深长的脸,突然问道:“大王爷呢?怎么不见了好几个?都去哪里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夏侯权却是半点不意外。   他早就注意到大王爷不在了。   没人回答,神宗也不尴尬,大王爷府上报信的人早就被他吩咐禁军给拦了,消息也传不进来,之所以提一句,就是告诉夏侯权,搅屎棍没了,他的戏少了一个辅助。   抖抖龙袍的袖子,神宗往后舒坦的一靠:“还有事吗?”   他一副等着夏侯权出招的架势,让好些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皇上怕是真的疯了。   夏侯权也觉得神宗八成是疯了,他拿了一本册子交给夏侯敬:“臣这里有样东西,想先请各位大人细细瞧瞧。”   夏侯敬打开手里的册子,先让三王爷看,只是一眼,三王爷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长孙明仪四个字,分明就是先帝的笔迹。   夏侯敬冷笑,拿着册子让其他人依次看去,即便神宗登基之后,朝中大臣换了许多,但依旧有许多的老臣,他们对弘治帝的笔迹可是万分熟悉,当初神宗能够顺利登基,就是他们核验的圣旨。   一一看过,好多人心里都没底了。   他们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大殿梁上,穆珏趴在那,看着下面的场面砸吧嘴。   还真让他蒙对了,夏侯权会先把大招甩出来扰乱军心。   那等军心扰乱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就该把其他东西拿出来了?   走了一圈,册子才放在了神宗面前,神宗扫了一眼,还是舒坦的靠着。   所有人都在打量着他,他越镇定,心里的疑团越大。   他们这些臣子都看得出来这是先帝的笔迹,神宗好歹在先帝面前待过,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难道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个可能性极大。   毕竟有些人,真心不聪明。   “这是何意?”三王爷问道:“模仿先帝的笔迹吗?还写得是明仪的名字,夏侯大人唱的哪出戏?”   夏侯权看着神宗:“当年先帝暴毙幽州行宫,身边只有明仪守候,先帝亡故之后,她秘不发丧,执意等圣驾回到盛京,才拿出传位诏书,然后力保当时毫不起眼的皇上登基,当时,传位诏书遭到多方质疑,大臣们都不相信先帝会摒弃几位优秀的皇子,选中了懦弱无能的皇上,百官核验传位诏书,确定是先帝笔迹,皇上才顺利登基。   可如今,明仪在穆家小子的婚书上写下的名字,却与先帝的笔迹一模一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当年的传位诏书就是明仪伪造,而先帝真正要立的人,只怕并非皇上!毕竟,从幽州行宫到盛京,半个月的路程,足够伪造一份遗诏了。”   闻言,百官面色剧变,神宗依旧淡然。 第445章 泼我媳妇脏水了   他超乎寻常的平静,大大出乎夏侯权的意料,他继续说道:“自皇上登基,明仪身为公主,却插手朝政,左右国政,隐有自立称帝的心思,百官见她,无不行礼,当今皇上,也是她手中傀儡,一政一令都要她点头应允,大臣升贬,她张口就来,只怕她伪造圣旨,就是为自己摄政铺路。”   “明仪长公主为了大魏费尽心思,夏侯大人至今还能坐在这里对她泼污水而不被齐国糟践,可是她的功劳。”陆相坐在位子上一脸正气:“何为摄政?为自己谋私方为摄政!敢问自皇上登基,明仪长公主可曾为自己谋取半分私利?   况且,夏侯大人说这是公主写的难道就真的是公主写的?凭这个就想指正公主伪造圣旨,夏侯大人是把百官都当做瞎子了吗?当年的传位诏书可是百官核验,公主的笔迹大家也清楚,这是不是公主亲手所写尚未可知,即便真的是公主所写,公主由先帝亲自养大,思念亡父,临摹生前字帖,又有何不可?   夏侯大人口口声声说皇上是公主的傀儡,可是百官皆知,公主在皇上大婚之后就已经还政,即便有出手之事,那也是在皇上经验不足处置不当的时候加以指导,何来傀儡一说?若皇上都听了公主的话,只怕朝局便已经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还请夏侯大人莫要提先帝暴毙幽州行宫一事才是,先帝暴毙,至今成迷,是非因由,都在人心。”   他一条一条的反驳了回去,把话说的周全无比,临了还着重提醒了一下百官,别忘了先帝暴毙与谁有关。   连驳带其敲打,丝毫不乱。   然后,夏侯权并没有哑言。   “据我所知,朝廷若有大事,必有折子送到明仪手上,她若在盛京,每个月都会看一遍折子。”夏侯权扫过大臣们:“什么密折密信,她可是通通能够看见的,包括监礼司的消息,这个无可反驳吧,这可都是陆大人借用职位便利,亲自安排的呢。”   此话一出,许多人心里都是一惊,看着陆相,犹如环伺虎狼。   高维的神色也微微变了,他不信夏侯权的话,但又不敢不信。   如果明仪真的什么都看得见,那他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穆珏好像拍拍手:这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开,完全牵住了大臣们的思路,开始泼我媳妇脏水了。   “爱卿过誉了。“神宗又抖了一下袖子,气定神闲:“长公主的日常,就是睡觉吃饭溜达搓牌九,看折子?她没还政之前,折子都是朕点灯熬油自己看得,还政之后,她连书都懒得翻一下,编排人,也靠谱点。”   这话是穆珏教的,不然他可不敢这么说。   但这话大臣们到是相信,高维也信。   明仪没还政之前,他们每一次去御书房,她都不在,只有神宗在那顶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折子,一晚上不睡觉也时常有的事。   她唯一做的,就是上朝的时候往侧门那里一坐,夏天抱个西瓜,冬天抱个手炉,像个看热闹的群众,连人前都不来,下朝就走,比谁都勤快。   说她会偷偷看折子,概率不大。 第446章 真的没有阴谋   “若是没看折子,明仪如何能够先算计了齐伯侯和护国公呢?“夏侯权把目光扫向百官:“齐伯侯和护国公可是过命的交情,可不会单纯的为了女儿的死,就与护国公决裂,都是朝堂之人,利益为先,齐伯侯再糊涂也明白这个道理。   诸位难道就从来没有好奇过,为什么齐伯侯刚与护国公闹翻,跟随齐伯侯的大臣们就迅速斩断了与护国公府的联系,如此决绝,如同早有预谋,直接逼的齐伯侯没办法转圜,好歹是多年夫妻,说休就休,也太过绝情寡义了些吧。”   这事不提,无人多想,只当是跟随齐伯侯的人忠心耿耿,为他丧女悲痛。   但他旧事重提,问题才真的暴露出来。   齐伯侯盛怒之下,武将休妻,等齐伯侯权衡清楚,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两府闹翻,神宗和明仪接连示好赏赐,这个时候,即便知道吃了亏,齐伯侯也只能站在神宗这边,否则他里外不是人。   然后没多久,齐伯侯死了,齐伯侯府兵权被收回,他麾下武将没有一个遭受牵连,一点水花闹腾都没有的就跟了三王爷,还甘心由华凌一个毛头小子节制。   再然后,护国公府彻底投靠夏侯家,成了朝堂百官公敌,明仪接二连三的敲打,让人人对他们家避之如蛇蝎,然后护国公就在六公主府摔倒了,一病不起,亡故后兵权不明,爵位不定,逼得护国公夫人大闹,明仪趁机问罪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的兵权如今还在神宗手上握着呢,同样没有一个人闹起来。   这便是最蹊跷的地方。   就连三王爷,也有些犯糊涂了。   死了一个李氏,就收回了两府兵权,这似乎太过巧合顺利。   其中,当真没有其他动作?   看他们个个一脸阴谋的样子,穆珏稍稍有点石化,好想告诉他们这里面真的没什么龌龊手段。   晓不晓得什么叫做位面之子?   要不是队友太蠢,我媳妇能飞,早把你们收拾干净了。   你们觉得阴谋,已经是猪队友拖后腿的结果了。   “嗯”神宗摸摸下巴也是一脸疑惑:“所以,这和长公主看没看折子有关系吗?”   他反应慢,琢磨不过来。   夏侯权脸一黑,自信的神态稍显挫败,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晓得神宗脑子不够用,转不过来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夏侯敬干脆直接说了:“若是不看折子,明仪公主怎么会利用齐伯侯与护国公多年来贪污军饷谎报军需的事,来离间他们和麾下武将呢?”   神宗惊了:“???齐伯侯与护国公贪污军饷谎报军需?高维!”   被他点了名,高维只想坐着不起来,但又实在没办法假装听不见,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皇上,此事臣虽有耳闻,但是并未查到切实的证据,所以并未奏报。”   “我这里就有证据。”夏侯权示意人把厚厚的账本送上去给神宗:“皇上细细看。”   这事打了神宗一个措手不及,穆珏教的时候,虽然说了可能会拿护国公府和齐伯侯府接连遭祸的事说,但其中并不涉及贪污军饷和军需,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第447章 一窝缩头鸡   穆珏也惊了,完全没想到护国公和齐伯侯还贪污了   账册放在了面前,神宗装模作样的翻了几页,瞧着那一长串的数字,窝心火就有些压不住了。   这两老蛀虫!   “皇上,这件事明仪公主知不知道,问问陆相就明白了。”夏侯敬神气十足:“公主大婚,百官献礼,那个时候陆相就已经着手调查,所有的证据,敢在端午之前就送到了公主面前。”   所有人都看向陆相,陆相面不改色:“绝无此事。”   “有没有,审一审才知道。”夏侯权眼角余光扫向高维:“高大人说,对不对?”   高维心底一颤,镇定的神情下已经稍稍乱了方寸。   因为舒氏的事,夏侯权刚来就已经迁怒于他,现在又来问他该不该治陆相的罪,如果他不应,那必然会和陆相一起被牵连,但如果应了,他就是公然投靠夏侯权。   舒氏已经进了冷宫,谁还能在神宗面前替他说话?   即便不满陆相瓜分了自己权利的事,这个时候,他也绝对不能报复。   自上次寒门大臣逼宫为他含冤开始,神宗就已经不信任他了,他不能再有任何不当之举。   护国公府的前车之鉴尚在,他不能只顾眼下。   抱拳,高维道:“据微臣所知,自公主大婚到端午,陆相一直在忙衙门的事,不可能去查护国公府和齐伯侯府的。”   他会这么说,陆相稍稍诧异。   夏侯权冷笑了一下,右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椅子扶手,笃笃笃的声音,恨不得每一声都敲进其他人的心里去。   “皇上,知情不报,可是大罪。”夏侯敬盯着神宗:“还请皇上莫要纵容才是。”   他们死咬着不放,陆相知道这不是办法,他走出来,跪下:“皇上,臣问心无愧,愿意受审,公主绝对没有让臣私自调查过,还请皇上明鉴。”   高维拿不定主意,心里却很明白陆相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从何而来。   夏侯权一来,朝中官员就个个成了缩头鸡,几乎无人敢触其锋芒。   如果这个时候让夏侯权坐实了明仪私自调查大臣的事?那百官会怎么想?   明仪公主之所以能让人心服,就是她极度摒弃监礼司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如果她自己做了,只怕人心,都会归到夏侯家哪里去。   想到这些,高维跟着跪下:“皇上,臣愿意为陆大人作保。”   他现在和陆相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对方出事了,剩下的那一个不可能会善终,还不如一起。   神宗紧锁眉头,到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乱糟糟的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助的看向三王爷,三王爷点了头。   他不解,却也下令:“把高维和陆相,押下去。”   无人求情,都想看看,夏侯家说的是否属实。   如果他们真的随时都在明仪公主的监视之下,那他们还能有什么忠心?   瞧着底下保持沉默的这群人,穆珏莫名的替神宗可悲,皇上被权臣逼迫,这事放哪朝哪代不得站出来一大帮的大臣似乎护驾啊,结果神宗的大臣一窝缩头鸡。 第448章 幸好没傻透   高维和陆相要被带下去了,穆珏差点一嗓子喊出来:不能让他们俩走。   离开了这里进了大牢,天知道这两位还能不能出来了?   就算能出来,夏侯权都要祭大招了,你把人在这麻溜的打了笼络人心不香吗?非要给拖走了看不见,是想独刚夏侯权吗?   关键时刻,三王爷站了出来:“皇上,臣提议,就在大殿审问。”   夏侯权没什么异样,夏侯敬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他不高兴,神宗就高兴了,一挥手:“准了。”   穆珏长吁一口气:幸好没傻透。   陆相和高维前所未有的默契,同时松了口气,然后立刻摘帽子脱官服,生怕神宗憨出出的被忽悠着又让人把他们俩拉下去。   看他们俩如此麻溜,穆珏有点小心酸:都是明白人,就是神宗蠢得慌。   三王爷朝禁军看了一眼,禁军立刻拿着包铁的木棍,重重打在陆相和高维背上。   他们俩都是文官,都不健硕,区区几棍,嘴角就已经溢出血了,但两人都没哼哼一声。   其他大臣看着,心里已经微微动摇了。   夏侯敬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双眼睛盯着挽回了局面的三王爷。   三王爷从容的看着他,目光平静,波澜不惊。   木棍打在身上的声音稍显沉闷,陆相嘴角的血流的更多了,高维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王爷问道:“公主,可曾命你,私自去查齐伯侯和护国公。”   “公主行事,光明磊落。”陆相一张嘴,血水就更多了:“不能遭此诬陷。”   看着他这样,神宗不忍心,几次想要叫住,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们俩嘴角的血越来越多,后背也渗出了血迹,其他大臣越来越不忍心。   夏侯敬稍稍解气了,只是他的面色一松,好些人就多想了。   “皇上。”赵国丈赶紧出来了:“皇上,六公主最是摒弃监礼司对百官暗中监视的行为,如果她真的有此心,何必大费周章让陆大人去办?监礼司爪牙极多,让他们去查岂不更加细致?此事,公主定然无辜啊。”   “皇上,公主定然无辜啊。”有人跟着跪下。   其他人依旧站着没动,但已经有了松动了。   夏侯家是冲着明仪来的,如果让他们坐实了明仪的罪名,那神宗的皇位就坐不稳,皇上要是保不住,那他们算什么?   “公主冤枉,皇上明察。”越来越多的人跪下。   他们请求神宗,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反驳夏侯家。   神宗不语,三王爷背对着他,背在身后的手一直握着拳头不曾松开。   不松开,就是不许说话。   “如此小小刑罚而已。”夏侯权满不在乎:“两位大人,大概还是撑得住的。”   他这么一说,大臣们越发确定他就是想找事扳倒明仪了。   “噗”陆相喷出一口血,趴在了地上昏死过去,禁军吓得急忙收手,把目光投向神宗。   神宗这才急急忙忙的下来,探了探陆相的鼻息,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下去请太医?”   禁军立刻把他们俩扶起来。   高维挣扎着,满口是血还不忘说:“即便身死,公主也是无辜的。” 第449章 穆祯觐见   保不住明仪,就保不住神宗,神宗倒了,他们这些深受倚重和世家大族对着干的寒门大臣不会有好果子吃。   高维这一奋力挣扎,终于让好些人回过神了。   他们俩被带了下去,夏侯权看着就在面前的神宗,依旧安心的坐着:“皇上,臣请旨,请出宗庙的传位诏书,再次核验笔迹。”   “放肆!”三王爷上前挡在神宗前面:“你是在质疑先帝,还是在质疑皇上,传位诏书,岂是尔等想请就能请出来的?”   夏侯权从容不迫:“传位圣旨有疑,若是不查清楚,难保会让先帝九泉抱憾,更会让人怀疑皇上是否名正言顺。”   事情又回到了穆珏猜中的地方,神宗慢慢悠悠的走回龙椅,静静的看着他们。   无人答应清楚传位诏书,他们不敢。   如是传位诏书是真的,那他们一旦表态,就是对神宗的质疑,将来还要不要混了?   如果传位诏书是假的,神宗被拉下来了,他们怎么办?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了。   他们在争执,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唯有夏侯权打量着神宗。   神宗卑微懦弱,这是举朝皆知的事情,若没有明仪限制着,高维现在就是一家独大,其他世家大族也会坐大。   昔日遇上这样的阵仗,他必定慌乱没有分寸,可今日,却气定神闲。   难道是突然开窍了?   还是已经彻底傻透了?   夏侯权拿捏不准,不过神宗刚刚说的那些话,的确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说话不会那般带刺,定然是有人刻意教导过的。   不过,这教导的人着实厉害,竟然能把话教导的这般合适宜,那定然是猜中了他的所有打算。   那会是谁呢?   明仪?还是其他心机狗?   夏侯权露了些疑惑。   他暗自琢磨的时候,夏侯家的人几乎要与朝臣们动手了,双方都离开了各自的座位,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咳咳”夏侯权咳了两声,殿中瞬间安静下来,他看向神宗:“皇上,臣所为,也是为了你好。”   他与自己搭话,神宗稍稍诧异之后,微微有些紧张,故作镇定的说道:“朕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不需要你操心。”   前面都怼了夏侯权那么多次了,神宗也不在意多这么一次两次的。   夏侯敬怒了,正要说话,禁军就飞奔着进来:“皇上,穆祯觐见。”   众人皆惊,穆珏也惊了。   穆祯?好些人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想不起是谁。   神宗也有点一时没想起来,还是三王爷反应迅速,抱拳说道:“皇上,定然是穆祯退了柔然,回宫觐见了。”   他一提,神宗这才想起来,穆祯,穆祯,这不就是穆珏他哥吗?   “快传!”   神宗稍稍有点紧张了,他只听说过穆祯的事,还从未见过他呢。   朝中好些人也都没见过这位侯府大公子呢,先不吵了,回去各自坐下。   三王爷悄悄松了口气:穆祯来了,那这群墙头草就能彻底稳住了。   不一会儿,殿外来人了。   儒雅青年,身披战甲,抱着头盔步步走来,从容不迫。 第450章 哥哥相当的拽   神宗瞧着他,眼睛顿时亮了。   这才是将门公子,穆珏那样的就是纨绔子弟一个,一瞧就是吃软饭的货。   穆祯抱拳半跪,声音沉稳有力:“臣穆祯,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免礼。”神宗不自觉的挺直腰板:“穆将军辛苦了。”   穆祯见礼起身,大臣们这才执礼相拜,穆祯坦然受下,这才道:“柔然已退,还请皇上过目。”   他呈上一本墨绿色的折子,首领太监急忙下来恭恭敬敬的取走。   “穆公子,多年不见了。”夏侯权依旧坐着。   在这里,只有神宗和他还有三王爷能在穆祯的跟前坐着了,就连夏侯敬都不得不站了起来。   这位威风赫赫的侯府公子,一人军功,碾压多少世家公子,他有这个资格接受百官见礼。   穆祯稍稍转过来,点了点头:“多年不见了,夏侯大人。”   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太监已经搬来座椅,穆祯并未立刻就坐,而是看着神宗,他不坐,其他人也不敢坐。   神宗在看他呈上的折子,上面的详细的记录了敌我伤亡,大致的战况和决策,还有所用的军需。   大殿里十分安静,夏侯敬以眼神询问夏侯权,是否继续用传位诏书作假挑事,却被夏侯权直接无视。   定北候府又不是头一次把柔然打的爹妈难认,他们家哪次赢了不是安安静静的干自己的事,连折子都懒得往盛京送,朝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家打仗了。   这次穆祯亲自来送折子,这明摆着就是针对夏侯家的。   穆祯来了,那就是定北候府插手了,再对付明仪,就是挑衅定北候府。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定北侯府的儿媳妇,有这座靠山在,对付她总得谨慎些。   “柔然时常兵犯漠北吗?”神宗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看着穆祯,稍有迷茫。   他看得见的折子,都是经过高维之手的,高维想让他知道的,他才会知道。   很明显,他对柔然兵犯大魏的事毫不知情。   穆祯没有多余的表情流露,肯定的回答:“是,每年秋日,兵强马壮之际,柔然就会兵犯漠北,劫掠边民,让百姓损失极大,为此,三年前,家父着令定北候府兵马,为边民迁居,三万边民尽数内迁七百里,但是,大魏疆土不可弃,为此定北候府兵马,年年巡视漠北,与柔然交战。”   神宗听得一愣一愣的:“每年?”   他怎么不知道?   这反应,穆珏都有点可怜他了。   这分明就是给高维做傀儡了,怎么会是给他媳妇做傀儡了?   真冤枉!   “是,每年。”穆祯对神宗的无知没有半分鄙视,只看神情就让人觉得他诚恳。   神宗扎心了,有点后悔刚才没暗示禁军先把高维打残。   “呵呵”夏侯权忍不住笑了:“看来,臣到是冤枉公主了,操纵皇上的人,分明就是高维这个大奸之人。”   神宗面红耳赤,接不上话。   高维是他一手扶持的,他偷懒,所以很多事情都让高维自己做主了。   结果,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第451章 靠实力镇场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如果事事亲力亲为,便没有臣子什么事了,高维身为丞相,有批复百官奏疏的权利,只有大事才会上报皇上,其余小事,他与大臣们商议就能解决,这并不是什么越权之举。”穆祯语气平淡:“且,区区柔然,还不配惊动的皇上,所以,定北侯府从未向朝廷递过阻敌的折子。”   柔然大国,在他这里,连提一句都不配。   “穆将军神勇,柔然大国也不放在眼里了。”夏侯敬语气酸酸的。   穆祯不语,夏侯权的脸色却有点不悦了。   三王爷看向夏侯敬:“夏侯大人若是能让柔然讨不到一次好,也可如此说话。”   被怼了,夏侯敬立马不爽了,却又无可辩驳,他没打过仗,没办法和穆祯比军功。   夏侯权起身了:“老夫有些好奇,凭定北候府一己之力,是怎么迁居三万百姓的,钱财何来?”   这个问题很敏感。   动用军饷,那是触及国法。   动用私产,这可不是小数目,定北候府的钱财来路一定会被查。   三王爷皱了眉头。   穆祯却很从容:“俘虏柔然士兵,让他们建造民舍,然后让柔然用牛羊来换,所得牛羊分于百姓,定北候府的兵马再帮忙搬家,哪里不妥吗?”   他凭实力抓俘虏充壮丁,没用朝廷一分钱,根本不虚。   夏侯权一噎,笑了:“自是没有,办的极为周到。”   穆祯点点头,坐下去了,连礼貌的搭理都没回敬一个。   神宗看着他,眼睛更亮了,几乎达到了崇拜的地步。   明明大不了几岁,为何如此厉害?   竟然连夏侯权都得给他面子。   穆祯不经意的动了动脖子,一仰头,和大梁上趴着穆珏来了个对视。   被发现了,穆珏吓了一跳,龇牙一乐,朝他挥挥手。   猥琐   穆祯没搭理他,正襟危坐,只等着神宗问话,穆珏悻悻的把手放下,继续在大梁上趴着。   “那定北候府每年都会要军饷吗?”神宗又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朕从未看见过折子。”   这下大家都尴尬了。   定北候府要军饷是最勤快的那个,人家还只要一次,一副和你要军饷是给你面子的态度,谁敢不给?   一般遇上他们家要军饷,户部都是直接给钱的,完全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自然就没什么折子了。   “皇上。”三王爷看不下去了:“还是继续说说,传位诏书的事吧。”   穆祯都坐在这里了,你不趁着他坐镇把关键问题解决了,在这里秀什么智商下限呢?   大梁上的穆珏点点头,觉得关键时刻,的确只有三王爷还靠得住了,要是任由神宗主场,只怕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   看看自家大哥,穆珏觉得他不会去开口管这件事。   他能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其他的,还得靠神宗自力更生,和那群大臣的同心协力了。   三王爷主动提起,夏侯权看了他一眼便坐下来。   “皇上,还是请出传位诏书,再次核验笔迹才是。“夏侯敬下意识的收敛了嚣张气焰:“否则,此事有疑。” 第452章 可能是先帝显灵了   赵国丈走到三王爷身边:“皇上登基,名正言顺,夏侯家执意核验传位诏书,便是质疑皇上了。”   “字迹如此相似,不查清楚,众臣不服。”夏侯敬故意多看了三王爷一眼。   穆珏一直观察着他,也清楚他们家打的什么主意了。   死咬着这件事不放,神宗越是拒绝,嫌疑就越大。   即便不能用此事扳倒明仪和神宗,但一定会让其他王爷心里有疑惑。   弘治帝膝下,除了神宗和年少的九王爷长孙兰,其他几人当初都是被议储过得。   神宗登基之后,听高维的话把自己的兄弟打压的够惨,这几个月才稍稍缓和了许多,如果挑拨了他们,那不需要夏侯家动手,只是这些王爷闹起来,都够神宗焦头烂额了。   但如果请了圣旨,那就是在扇神宗的脸,他这个皇帝还有面子吗?   大殿上再次陷入僵局,双方又开始剑拔弩张了。   穆祯静悄悄的不说话,夏侯权也不说话,神宗更是粗气都不喘,任由其他人争执的脸红脖子粗。   还吵着,禁军到了殿门口,转交了太监一个托盘,太监赶紧举着托盘上来跪下:“皇上,这是崇恩长公主吩咐人送来的东西。”   崇恩?   她这个时候让人送什么东西来?   神宗招手,首领太监赶紧把托盘送上去,他歪了歪身子一看,脑袋瓜子突然开窍了。   托盘上放了一叠纸,每张纸上面都用一模一样的笔迹写着长孙明仪四个字,笔迹虽然与先帝的笔迹不同,却也有七八分的像了。   上面单独有一张纸,就写着一句话:勤加练习,小儿能习。   神宗把这张纸留下,示意首领太监把东西拿下去给群臣过目,“这个,众卿看看。”   首领太监捧着托盘让所有人一一过目,还特意在夏侯权面前停了。   “这是”三王爷看了神宗一眼,暗自琢磨。   神宗问道:“晃眼一看,是不是很像先帝的笔迹?”   “是。”大臣们不敢撒谎。   “这是崇恩长公主在学堂寻了几个描红写字的孩童,仔细临摹下来的。”神宗胡诌:“刚学习写字的孩童,本身没有运笔的习惯,所以极容易临摹他人笔迹,但一个有自己运笔习惯的大人,却是极难去临摹其他人的笔迹。   先帝驾崩之后,銮驾回程,半个月的时间都在路上,这种情况之下,能临摹圣旨吗?能重新写一份让百官都看不出破绽的传位诏书吗?况且,当时先帝驾崩,长公主琢磨法子防人借机生乱都来不及,怎么会安心临摹?”   这话是穆珏提前教的,他加了几句就临场发挥了,所以说的贼溜。   好些大臣都被他今天的嘴皮子惊着了,暗暗思付是不是先帝显灵罩他头上了,他才会这么勇敢。   夏侯权拿起一张纸,已经相当不愉快了:“那皇上的意思,是臣伪造笔迹,嫁祸明仪了?”   “对。”神宗继续抬杠。   “噗咳咳咳”三王爷明显被呛着了,捂着嘴咳个不停,像是马上就能咳出一口老血。   穆祯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忍不住瞅了神宗一眼。   这话,只有自家兄弟能教出来。 第453章 你哥比你厉害   夏侯权深呼吸,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要不是穆祯搁这坐着,神宗此时已经被捶地上了。   敢这么说夏侯权的,第一位是他亲爹,第二位是弘治帝,第三位就是神宗了。   前两位都归西了,这位怕是也快了。   “夏侯大人是不是被人骗了?”穆祯破天荒的开口缓和。   夏侯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定北侯府的兵力还要镇守边关,穆珏领着的那十万私军虽然勇猛,但到底未经大战洗礼,所以,不宜与夏侯家闹翻。   夏侯权接了他这个台阶,手指轻轻一叩,当即就有人跪下:“家主饶命。”   夏侯权不语,穆祯便看向神宗,神宗也看着他,还笑了笑。   穆珏嘴角抽了抽:你笑个鬼啊,说话啊,我哥在暗示你呢,夏侯权都下台阶了,你客气两句呀,你冲他笑没用啊!他不会帮你说话了!   “夏侯大人久不来盛京,这些人放纵惯了,办事都不仔细了。”还是三王爷说的话:“以至于闹出如此大的误会!”   他在最后那两字上加重语气,然后给神宗丢眼神。   神宗还在看着穆祯傻乐,完完全全的小迷弟。   三王爷:“”   “王爷所言极是。”赵国丈硬着头皮接话:“今日闹出如此大的误会,实属不该。”   夏侯权满眼冷意:“皇上,今日是臣遭人蒙蔽了,还望皇上海涵。”   “嗯。”被他喊了一声,神宗才精神抖擞的回了神:“朕海涵着呢。”   众人:“   夏侯权起身,冲他敷衍着抱了抱拳,却对穆祯说道:“穆将军,再会。”   “嗯。”   夏侯权先走了,完全不管神宗还没说下朝,就是不给他面子。   神宗长吁一口气,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首领太监忙把茶给他,他微微后靠,语气轻颤:“这早朝上的,跟做梦一样。”   首领太监接不上话,但也吓得一身冷汗。   但凡刚才夏侯权一个没忍住,皇上就要去见先帝了。   “退朝。”神宗扶着桌子站起来,腿脚软的走不动道。   首领太监赶紧宣了退朝,和其他人一块扶着神宗回去休息。   他一走,大臣们赶紧围过来和穆祯说话,他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几句就出来了,走到半路,穆珏钻到他身边来。   “哥,如何?”   穆祯正色:“大臣们,不容易,伺候这样的皇上不容易,见风使舵更不容易,一盘散沙。”   “这样一对比,是不是觉得筱筱很厉害?”穆珏等着被夸。   穆祯停下步子:“不被保护的女人,才会格外厉害。”   穆珏噎了一下,无话可说,跟上去走了一段路才问:“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快除夕了。”穆祯不经意的弯了嘴角:“我答应过你嫂嫂,回来陪她过年,年后就走。”   “哦,那你快去陆府瞧瞧吧,陆相被打了,伤的挺重,我还有事要办,等下再去找你。”   “嗯。”   他们各走各的,穆珏径直去了御书房。   神宗换了衣裳出来,坐下后腿脚还酸软了,他看着穆珏,颇有几分看不起:“你哥比你厉害。” 第454章 驸马爷把皇上打了   穆珏抱着手往门框上一靠:“嗯,多少年长几岁,厉害些很正常。”   “你也该成器些。”神宗准备说说他:“不要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穆珏:“皇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词儿,可是我教的。”   “你能晓得夏侯权准备干什么的确很厉害。”神宗没否认这一点:“但你看看你哥,往那一坐,夏侯权就怂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定北侯府的兵马都是我哥管着,夏侯权能不忌惮?   他有点不耐烦了,漫不经心的拿出一根布条把袖子绑起来。   神宗毫无察觉,还喝了口茶:“多跟你哥学学,别整天不是靠着我姐姐就是靠着你家里,驸马虽然不能掌权,但你也要找点正事,游手好闲,会变成一个废物的。”   “皇上。”穆珏走到他跟前:“还记得你答应过的事吗?”   神宗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   “今早没让夏侯权得逞,我要打你替我媳妇出出气,现在,还要加一条,给我自己也出出气。”他一拳头朝着神宗的腮帮子甩过去:“老子帮了你,你还叨叨叨,没完没了了?”   “啊!!!”神宗惨叫。   “皇上!皇上!”   他把神宗打了,揉着手悠哉悠哉的从御书房出来,背着手就出宫了,没事人一样。   去了一趟陆府,穆珏才连夜赶去行宫给明仪报信,夏侯权肯定会有找事,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不反击,就颜面尽失了。   大半夜,宫里都安静下来了,首领太监提着宫灯领路,神宗换了便装一路跟着他,身后还有太监拿着各样东西安安静静的跟着。   他们去了冷宫,命看守的人开了门,进了荒芜的宫室,废弃的宫殿,断壁残垣,萧条无比,积雪覆盖之下,尽是凄凉之意。   首领太监穿过一座暗沉沉的宫殿,经过长廊,又穿过一间屋子,才远远看见亮着烛火的屋子。   神宗加快脚步过去,屋里的人听见动静赶紧开门迎驾。   “参见皇上。”伺候的人赶紧见礼。   屋里不冷,地上还铺了厚厚的毯子,虽然不比华仪阁奢华,却也舒服。   首领太监忙让人把东西都送进来让在旁伺候的太医一一查验,伺候的人也赶紧掀起厚厚的帘子让神宗进去。   “娘娘疲倦,天未黑就睡下了,今日好些,服了药没怎么吐,只是身子虚,懒懒的总无力气。”嬷嬷轻声说着,等神宗进去了就赶紧把厚厚的帘子放下来。   暖阁里暖洋洋的却不闷,舒氏半趴在被窝里,睡得很沉,神宗小心翼翼的坐下来看了看她,拉起被角把她的手放进去,安静的坐在床沿上,瞧着她不说话。   他保护不了舒氏,只能把她藏进冷宫,再安排打小就伺候自己的人过来照顾了。   首领太监掀开帘子见了一礼,神宗便起身出去,在这悄悄伺候的太医都过来了。   “娘娘的身子如何?”   “娘娘身子虚弱,需要慢慢调理才是。”太医忙把药方呈上:“这是曾大夫留下的药方,已经配药给娘娘服用了。” 第455章 人家好喜欢   神宗认真的看了一遍:“仔细伺候着,若有半点马虎,朕必严惩不贷。”   太医赶紧应声:“是,微臣不敢。”   神宗没待太久,怕被人发现,嘱咐嬷嬷仔细伺候着就走了。   “把给朕做饭的厨子送一个过来,专门照料饮食。”神宗还是不放心:“除了厨子做的,其他东西,不能送给她吃。”   首领太监应道:“皇上放心吧,奴才会安排妥当的。”   他陪着神宗回去,一路上再避开宫里的其他人,静悄悄的不惊动禁军。   又是一夜大雪,穆珏赶到行宫的时候,风雪小了不少。   这里地热,处处温泉,以至于寒冬腊月都有绿意。   赶去找明仪,还没到屋子跟前,他就在一片空荡荡的雪地上瞧见她了。   白狐皮短袄,石榴长裙,她拿着一把弓,正聚精会神的对准百步开外的箭靶。   “咻!”   羽箭急速飞出,正中靶心!   “公主好厉害。”还没痊愈的承乐坐在一旁喝彩:“再来再来。”   明仪得意的弯了弯嘴角,又拿了一支羽箭,再次对准箭靶。   承乐安安静静的等着她放箭,明仪却突然转个方向,对准不远处的穆珏,松开弓弦。   承乐惊得顿时坐直了身子,穆珏却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羽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正中他身后的指头粗细的一截树枝,树枝抖动,掉了不少积雪下来,落了他一身。   “小郎君。”明仪拿着弓箭笑盈盈的看着他:“我的箭法如何?”   穆珏拍拍落在身上的雪走了过来,不满的嘟囔:“弄我一身。”   承乐忙起身见礼,穆珏抬抬手示意她坐着,他走到明仪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弯着嘴角问:“猜猜看结果如何。”   “我已经知道了。”她把弓放下,伸手环住穆珏的小细腰:“那些话,是你教的对不对?”   穆珏多了几分得意:“小意思,不值一提。”   “小郎君真厉害。”她微微踮起脚凑近穆珏:“人家好喜欢,怎么办?”   穆珏心里痒痒了:“咳那单独聊聊呗。”   “你先休息。”明仪大大方方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这眼底都乌青了,很久没睡觉了对不对?”   她不提,穆珏险些忘了,微微低头蹭着她,语气委屈巴巴:“三天了,没睡,好累。”   “那快去休息。”明仪拉着他回去:“先好好休息。”   她的脚还没好利索,穆珏直接把她抱起带回去。   差不多行宫里的人都起身了,宫里才传了消息出来。   赵秋容在梳妆,传话的太监就侯在屏风外面禀报:“皇上已经把皇贵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也没追封夏侯氏皇后,只追封了琼妃,但是高大人和陆大人被打伤了。”   “舒氏身怀龙嗣,身子又弱。”赵秋容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让人好好照顾着,别把脏东西再混进去了,另外,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从本宫的陪嫁里面选几个靠谱的安排过去。”   “是。”唐嬷嬷应了声,让小太监先出去。   宫女掀开帘子进来:“娘娘,唐公公来送梅花了。” 第456章 书香门第唐公公   门外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奴才,给娘娘折了梅花。”   赵秋容回头瞧了瞧,隔着屏风问道:“唐公公,不知白梅可开了?”   “尚未,等梅花开了,奴才再给娘娘折来。”回答的声音很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丫鬟把梅花接过来放进瓶子里,送花的人也就走了。   “娘娘,奴婢听说,这个唐公公原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只因为家中获罪,才被施了宫刑送到行宫来做奴才的。”丫鬟语气遗憾:“性子清冷,一直管着行宫里的花花草草,这里的总管太监看他不顺眼,若不是那日娘娘夸了一句梅花开得好,随手指了他,让每日送些梅花过来,只怕他又要被打了。”   赵秋容挑了一朵小小的绢花戴在发间:“书香门第的公子?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施了宫刑呢?”   “说来也是冤孽,唐公公全名唐可寅,只因他父亲私藏的一幅画犯了监礼司的忌讳,所以被问罪了。”唐嬷嬷瞧了瞧她的妆容:“监礼司那些人,娘娘也是知道的,一个个手段残忍。   这唐公子原也有心上人,都准备成亲了,唐家出事,唐公子为了不牵连她,与她解除了婚约,谁知那位小姐却被高知元聘了去做妾,因为忘不了唐公子,被高知元知道了,本该发配的唐公子就被监礼司悄悄施了宫刑丢来这行宫做杂役。”   赵秋容稍稍诧异:“这事还与高知元有关系?是他哪位妾室?”   “那位小姐进门没几日就自戕了。”唐嬷嬷十分可惜:“也是个可怜人。”   赵秋容轻叹:“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监礼司害了不少人呢。”   “监礼司本该听令于皇上才是,原先都是监管百官是否贪污渎职的,可是皇上登基之后,舒氏侍宠,让巴结自己的人掌握了大权,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唐嬷嬷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去溜达:“这些年,监礼司帮高维铲除了多少政敌,若不是那些世家大族扳不倒,只怕高维早就只手遮天了。”   赵秋容扶着肚子走到门口,微微掀开一角帘子瞧着外面的大雪:“和静可回来了?”   “不曾呢,郡主离开后并没有回来。”唐嬷嬷怕她吹着,把帘子往下拉了拉:“护国公也快下葬了,如今护国公府上下问罪,能送殡的只有大驸马和郡主了,只怕要在盛京耽搁些日子吧。”   赵秋容放下帘子回来坐下:“兰儿的腿如何了?”   “太医照看着呢,说日日泡着温泉药浴,好多了,只是大冬天的受了伤,只怕会进了寒,以后遇寒就腿疼。”   “可惜了,他们兄妹俩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还这样了。”赵秋容抱着手炉沉默了一会儿:“那淳贵太妃呢?”   唐嬷嬷站在一旁:“来这里之后好多了,也不常哭了,只是那日奴婢过去问安,她说十公主越发贪玩,来了行宫之后日日出去,极少在跟前陪她,她也不知道郡十公主都出外面玩什么,让奴婢找个严厉的嬷嬷,好好管教十公主才是。” 第457章 懒得管神宗   “这个年纪,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行宫也没什么规矩,由她去吧,只是让人伺候好了。”赵秋容若有所思:“若是将来所托非人,学的懂事了,就再也不会这样了。”   瞧她这副模样,唐嬷嬷十分心疼:“娘娘,听说驸马爷来了,娘娘可要过去公主那里,问问驸马爷皇上的情况?”   “有什么好问的?”赵秋容心不在焉:“再说,姐姐和六驸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定然有许多的话要说,我这个时候过去明显不合适。”   她也没那份闲心管神宗。   唐嬷嬷想了想:“那”   “去院子里走走吧。”她站起来:“透透气,这行宫不错,我仔细逛逛。”   唐嬷嬷放心多了,忙把貂裘给她穿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出去。   行宫依山而建,台阶不少,游廊环绕,殿宇重重,三尺宽的水渠从山顶蜿蜒而下,里面的温泉水热气袅袅,水渠两边都还有绿油油的花草,梅花也开得好,红的白的零零散散的点缀在各处。   赵秋容走了几处,站在台阶上看着眼下的行宫,笑道:“这地方不错,就是台阶太多了些。”   “娘娘小心些,路滑。”唐嬷嬷扶着她继续走,到了一处半山腰的暖阁才停住。   暖阁视野开阔,窗上都是薄薄的琉璃片,赵秋容看了一眼奢华的主座,走去旁边的地方坐下。   “这座行宫是太祖所建,听闻当年,太祖爷每到冬日就会过来避寒,这座暖阁就是太祖爷处理政务的地方。”唐嬷嬷忙让人把手炉换了:“只是先帝在幽州行宫出事,便没有皇上离宫的事了。”   赵秋容看着主座:“大魏自建国开始,称得上是雄主的只有太祖和先帝了,只不过,一个开启了外戚干政权臣治国,一个挥刀结束大魏乱象,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守得住先帝遗愿。”   唐嬷嬷不敢接话,只是安静的伺候着。   “你们干嘛?”暖阁后面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怒喝。   几个小太监在外面打架,围殴一个年轻人:“按住他,快!按住他。”   赵秋容起身去看,唐嬷嬷也赶紧过去。   暖阁后面是一个缓坡,年轻人滚了下去,撞在树上,还没起身就被几个小太监按着狂揍。   年轻人奋力爬起,一脚把一个小太监踹下了缓坡,然后和另一个扭打在一起,其他小太监来抓他,他被打的很惨。   “住手!”唐嬷嬷出声呵斥,赶紧走了出去。   看见唐嬷嬷,他们都赶紧跪在地上,唯有那个年轻人,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发现了暖阁里的赵秋容。   她静悄悄的站在琉璃片后,一袭宫装,端庄华贵,清秀的眉眼说不上惊艳,却温柔似水,清明透彻,如同一幅丹青般静默含蓄,让人几欲细细窥看。   唐嬷嬷站在外面冷脸呵斥:“大胆,竟敢惊扰皇后娘娘!”   她骂了一句,年轻人这才跪下,却也不像奴才一样匍匐,而是半跪着,一只手还撑着膝盖。   大家公子?   赵秋容看出来了。   唐嬷嬷看了一眼年轻人,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第458章 罪奴唐玉   年轻人不说话,小太监赶紧回答:“禀嬷嬷,他是这里的杂役罪奴。”   “杂役罪奴?”唐嬷嬷皱了眉头:“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打闹?”   年轻人依旧不说话,一脸戾气防备,颇有几分不卑不亢。   小太监趁机告状:“他叫唐玉,是太监唐可寅的弟弟,兄弟两个都是罪奴,他哥哥挨了刀子,现在要把他抓去挨刀子,他却不从,抓了好多次了,每次都跑了。”   唐家人?   唐嬷嬷下意识的往暖阁瞧了瞧:“这点事都做不好,没用的东西。”   她在训斥,年轻人却依旧不卑不亢。   赵秋容坐下休息,没一会儿唐嬷嬷才把他们都骂走了进来:“这行宫无人管束,真是够乱的。”   “他哥哥行刑的时候他没事,怎么突然就要把他也行刑了?”赵秋容不经意的问道:“别是这里的总管报私仇吧。”   唐嬷嬷道:“奴婢问过了,先前,唐公公行刑的时候,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总管,才保下他弟弟唐玉,而且行宫也没来贵人,所以总管也就没管过。   但唐玉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如今行宫来了娘娘公主和太妃,总是不方便,唐公公又得娘娘指了每日送花,所以总管心里不痛快了,就拿他兄弟下手。”   赵秋容皱眉:“都是奴才,这般内斗做什么?我看那年轻人也是弱冠的年岁了,这个时候行刑,岂非让他去死?你传我的话,让他去做行宫的守卫,监礼司经手的案子,没几件不是冤枉的,犯不着断了人家的香火。”   “娘娘心善,奴婢这就去吩咐。”唐嬷嬷出去了一趟,进来就道:“娘娘,该用膳了,回去吧。”   她扶着赵秋容回去,没一会儿膳食就送来了。   明仪宫里,膳食也送来了,她和承乐在隔壁吃,穆珏在卧室睡觉。   喝了口汤,明仪突然问道:“今天,是白娴出嫁的日子吧?”   “嗯。”承乐吃了口菜:“就是今日,此时,应该正出门呢。”   此时,白家。   一身喜服的白娴被五花大绑从房间里面拽了出来,嘴巴被塞住,她哭的满脸是泪,呜呜呜的发不出声音,只看着自己的亲娘白夫人求救。   白夫人在一旁哭,帮不了她什么,还被妾室挤眉弄眼的嗤笑掖酸。   “哭什么哭?”白老爷没有半分心疼:“大喜的日子,尽做些晦气的事情。”   白娴想跪下求求他,却被嬷嬷死死的拽着往外走,白夫人要跟上去,还被扇了一耳光。   她被抓回来就一直关在家里,白夫人托人去鹿京求老太君,也被人拦了回来。   穆珏要报复她,就不会给她机会求救。   白老爷不会经营家业,早些年过继承了外祖家的姓,就与本家疏离了,他又作风不正,手足间早就淡漠,况且这次为了钱财与屠夫结亲不是光彩的事,所以连宾客都没请,也只在大门口挂了红绸应付。   王屠夫已经在门口接亲了,看白家这么敷衍,脸色很难看,吹吹打打都不乐意,冷着脸站在门口,直到白娴被拉出来,他瞧见模样了才稍稍高兴,让人塞进马车就走,完全不搭理白老爷。 第459章 白娴被抹脖子了   本就是续弦,王屠夫也没弄多大的阵仗,他给了白老爷那么多钱,早已经认定白娴是自己买来的了,在马车上就开始动手动脚,白娴喊不出来,吓得满脸是泪,越发怯弱。   幸好,在他把手伸进衣服之前,到他家了。   王屠夫捏捏她的脸,跳下马车把她扛进家门,他的街坊四邻到是来了,都在外面,白娴觉得他应该是不会胡来的。   结果,王屠夫把她丢在床上就粗暴的撕扯她的衣裳裙子,白娴惊恐万分,拼命挣扎,但还是被王屠夫粗鲁的扑了上来。   太久没碰女人了,王屠夫粗鲁的像是发了疯的野牛,如果不是屋外的人喊他喝酒,他根本舍不得起来。   提着裤子应着声出去,白娴痴呆了一样躺在凌乱的被褥里。   “呕”她忍不住吐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一阵阵的恶心。   听着外面粗鲁的叫喊和划拳斥骂,白娴疯了一样坐起来,顾不上满身狼狈,跌跌撞撞的拿到剪刀,一边流泪一边尝试着把绳子剪了。   “需要帮忙吗?”   屋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扭头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夏月。   见她手里拿着短刀,白娴瘫软在地上不知所措:“别杀我,别杀我”   “真是可怜啊,年纪还小吧,那个老男人油腻恶心,瞧着就反胃,可惜了。”夏月挥刀就要刺下去。   白娴大喊:“别杀我,我表嫂是明仪公主,别杀我。”   夏月的刀在她鼻梁前停住,弯下来,看着她:“那又如何?人家不会管你。”   “我我”白娴牙关哆嗦:“我想报仇。”   她不知道夏月是什么人,但是她听到明仪的名字能停下刀,白娴就想赌一把。   她不想死,一直都不想。   “报仇?”夏月笑了:“就凭你,你觉得你能怎么报仇?你能接近她?”   白娴咽了咽唾沫:“我能,你放了我,我去定北侯府求救,老太君会心软收留我的,真的,求你不要杀我。”   “好。”夏月收了刀子:“我不杀你,但你要杀了长孙明仪。”   白娴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一时还有些恍然,嘴上却不敢耽误工夫:“是,我一定”   她没把话说完,脖子上就开了一道血口,夏月的胳膊也多了一抹尖锐的刺痛。   “少主。”她迅速转身跪下,脸色微微惊慌。   白娴面色扭曲的倒在了地上,她的脖子就削了,一时间死不了,但这更痛苦,血水会呛死她。   夏侯雍面色阴沉的站在窗口,剑尖抵在了夏月的眉心,面无表情的划了一道血口出来,夏月脸色煞白,完全不敢动。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鼻梁流下来,血腥味浓重的刺鼻。   “滚回陇西。”   他还得留着夏月在夏侯权面前做戏呢,不能随便杀,就只能撵走了。   他离开的悄声无息,连屋外的人都没惊动,夏月捂住自己的伤口,起身上腿软了一下,踉踉跄跄的也赶紧离开。   半醉的王屠夫被人怂恿,进来拉白娴出去,摇摇晃晃的一进来,看见她躺在地上骂骂咧咧的上前,一脚蹬在她肩上,白娴翻了个身,滋血的脖子露了出来。   “啊!!!”王屠夫吓得惨叫,酒醒了。 第460章 大权臣唐可寅上线   行宫。   夜色笼罩了下来,明仪换了打扮,照常舒舒服服的泡温泉。   承乐还没好利索,她也没来,只让嬷嬷伺候。   “三王爷传了话过来,说冷宫周边也安排好了,不会让舒氏出事,皇上身边也仔细照料着,皇后娘娘也安排了自己的陪嫁过去,都是可信的人,公主可以放心了。”   明仪往脖子上拍了拍水:“皇后这里也不能马虎,这行宫里的人规矩极差,可知总管无能,你明日去告诉唐嬷嬷,与她一块寻个会办事太监,把总管换了。”   “是,奴婢记下了。”嬷嬷侯在一旁:“其实,这次的事也是舒氏自己倒霉,就连皇后娘娘都离着琼妃远远的,她偏要去招惹,结果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添了这么多的乱。”   明仪勾了勾唇角:“老八不适合做皇上,舒氏也不适合做宠妃,自然连连出错,若只是像兰儿一样做个逍遥王爷,只怕他们会更好,能力担不起责任,才会处处踩坑添乱。”   “公主对舒氏也算是上心了,比高维好太多,高维一看舒氏要被贬入冷宫,就半句话都不和他说了。”嬷嬷十分不屑:“不过倒是有点好处,皇上现在似乎也不怎么信任高维了。”   明仪笑起来:“穆祯一来,皇上晓得自己这些年被架空了,哪里还会相信他?”   她抬了抬手,丫鬟赶紧把青玉盏给她,她尝了一口,眉梢微微一挑:“这东西不错,先前没吃过。”   “这是行宫里一个太监自己弄得,用梅花上的积雪煮茶,再和热牛乳混在一起,放些蜂蜜在里头,口味独特,所以来孝敬公主的。”   明仪又喝了一口:“嗯,倒是手巧,赏吧。”   “是。”丫鬟起身出去。   屋外,唐可寅跪在地上,丫鬟出来给了他一把银子:“拿着,公主赏的。”   他立刻抬起双手接过,大声喊道:“奴才唐可寅,多谢公主赏赐。”   他的声音挺大,明仪听见了,稍稍侧身问:“唐可寅?倒是个会来事的。”她又喝了一口东西,把青玉盏放下随口道:“就让他顶替行宫总管吧。”   嬷嬷提醒道:“公主,此人是罪奴。”   “无事。”明仪满不在乎:“有本事就行了。”   嬷嬷点头:“是。”   她亲自出去了一趟,看着没走的唐可寅,暗道此人的确有心计,直接来明仪跟前惹眼:“起来吧,唐总管。”   唐可寅一点也不诧异,大大方方的谢恩:“奴才多谢公主提拔。”   他伏在地上,听见由远及近来了脚步声,刚要直起来的身子立马再度趴了下去。   门外的人都赶紧见礼:“驸马爷。”   穆珏点了点头就进去了,里面伺候的人都赶紧退了出来,唐可寅这才识趣的退下。   “你可看见门外跪着的人了?”明仪趴在池子边:“竟然能打听到我泡温泉的时候喜欢喝东西,特意准备了新奇的玩意儿,谢恩的时候还高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毛遂自荐的本事不小呢。” 第461章 驸马爷作妖谁能抵得住   穆珏蹲下来笑看着她:“你赏他什么了?”   “赏他做了个总管。”明仪往他脸上弹水:“来这好些日子了,这总管无能我也看出来了,虽说待不了多久就走,但是我在这里待着就不舒服。”   穆珏害羞了:“一块洗啊”   “还不下来。”明仪转过去背对着他,羞得老脸一红。   自从和他吵了架,她都好久没搭理他了。   身后事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他麻溜的下来了,身板健壮了不少,抓起明仪就往怀里抱。   “先冷静。”明仪赶紧躲开:“你都脏出分界线了,快自己搓搓先,我离你远点。”   她一脸嫌弃的躲去另一边,靠着池岸旁观穆珏搓澡。   “你去陇西有什么趣事吗?”   他摇摇头:“没有,挺烦的,陇西那地方,我要怎么形容呢?唔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噗”明仪忍不住笑喷了:“为何?”   他往身上泼了些水,继续搓着:“夏侯权看着挺拽,其实就是外强中干的货,我个人觉得他还不如夏侯雍呢,估计是他爹太强势了,所以把亲儿子压得喘不过来气,所以才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没什么出众的本事。   陇西氏族最多,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卖耗子药的,说不定都是谁谁谁家的旁支,这样的地方精明人不少,谁有本事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先前夏侯权重伤夏侯家内乱,杀了不少血亲,但这只是单纯的狠辣,完全没有谋算。   包括这次用你的笔迹闹事,真的是破绽百出,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会像他一样傻乎乎的直接摊牌,我会先让人造势,先伪造一封传位遗诏,宣称是从先帝的陵墓里盗出来的,先帝陵墓被盗,这件事就足够吸引人。   如果再加上传位圣旨造假,那事情就会更大,这么大的事,百姓们一定奔走相告,先弄个沸沸扬扬,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没有选一个确定的棋子,比如说大王爷三王爷五王爷这样年长有权的,他的棋子太笼统了。   假设,他直接把传位诏书写成是给大王爷的,那完全不需要夏侯家先出面的,大王爷就能把朝廷搅个天翻地覆,然后等你和大王爷两败俱伤的时候,夏侯权再拿着你的笔迹出现,给你做诏书作假的铁证,那你就真的凉凉了,口诛笔伐都能逼死你,皇上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朝廷离心。”   “嗯”明仪瞅着他:“那可真是庆幸,夏侯权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做,那我岂不是就供桌上了?”   穆珏龇牙笑:“不会,我会救你的。”   “真想淹死你。“她噘了噘嘴:“把我说的怪心慌的。   穆珏飘了一个眼神过来:“心慌?那我给你揉揉。”   他欢欢喜喜的过来,一头扎进水里,吓得明仪急忙把腿缩起来。   “哗啦!”他冒出来了,已经到了跟前。   俊俏的脸上挂满水珠,身上还湿漉漉的,胳膊撑着池岸,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明仪。   “水里,还是罗汉床?” 第462章 有点费人   明仪被他看得心里的鹿群都撞死了,“水里脏,飘着你的垢泥。”   “呸,瞎说。”   他一把抱起明仪,水淋淋的把她带走。   。   躺在罗汉床上,明仪已经记不清自己荼蘼了多少次了。   她软软的陷在毯子里,脑袋微微偏着,头发被汗水黏在了脸上,面色潮红,眼睛湿漉漉的已经无力聚起光彩。   穆珏轻轻的把她抱起来下了水,暖意袭来,她越发没有力气,靠在穆珏怀里,眼皮重的难以撑开。   舀了些水淋在她身上,穆珏低头瞧着她,得意的笑了笑,抱住她往下滑了滑,静悄悄的泡在水里等她恢复力气。   自己把她折腾坏了,如果不在热水里泡一泡,她会生病的。   “爷。”屋外来人了。   穆珏微微背过身子挡住明仪:“说。”   “夏侯雍到盛京了,陇西大军停在了渭东边界,段玉柏已经在警惕着了。”   “知道了。”穆珏帮她理了理头皮,仔仔细细替她洗干净,这才抱起来回到罗汉床。   这里有被褥之类的东西,可以过夜,外面太冷,还下着雪,明仪现在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也舍不得把她抱回房间去折腾。   就在罗汉床上睡下,她窝在穆珏怀里沉沉的睡着,穆珏抱着她,不多时也有点困了。   在这里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们俩都没醒呢,嬷嬷已经领着丫鬟进来了,轻手轻脚,不敢打扰,静悄悄的把脏衣服都收走,再把干净衣裳都放在桌上,这才退了下去。   穆珏醒的时候明仪依旧没醒,窝在他怀里缠着他,大清早的,险些让他忍不住再去要她几次,费了大力气忍住,轻轻拿开她的手起来。   穿戴好衣裳,穆珏过去亲了亲她,这才去洗漱。   明仪醒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里,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的衣服穿得妥妥当当,承乐也在屋里陪着了。   睁开眼睛恍惚了好久她才坐起来,浑身酸疼,脑袋里面昏昏涨涨:“承乐,我好难受,好像是魂飞了。”   “公主,你这叫贪吃过度了。”承乐在一旁淡定的烤着米饼:“这已经是午后了。”   明仪一脸懵:“午后了?穆珏呢?”   “驸马爷去看九王爷了。”承乐拿了一个烤好的米饼,直接沾了白糖就吃,美滋滋的一脸享受:“然后皇后娘娘还过来了,结果你睡着喊都喊不醒,奴婢就请她先回去了。”   明仪捂脸:“不是吧。”   为什么她每次和穆珏那啥,都会莫名其妙的被好多人撞见?   “公主。”承乐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要不要洗洗脸起来吃两口?”   明仪目光呆滞的看看她,果断起来洗漱过去凑一口吃的。   “好饿。”她披了大裘就窝在小榻上吃米饼:“我告诉你哦,以后嫁人别找比自己小的,太能闹腾了,有点费人。”   承乐扫了一眼她衣领里面那密密麻麻的痕迹:“嗯,看出来了。”   “我发现一件事。”明仪愤愤不平的咬了一口米饼:“自从我把那小子办了,我就没有生龙活虎过!” 第463章 唐可寅上位   承乐叼着米饼不说话,她怕自己一嘴瓢就给明仪拆台了。   “驸马爷。”   穆珏回来了。   他大步进来,穿着葱白色的冬衣,还系着一件毛茸茸的狐皮短袄,看了明仪一眼就先把衣服换了:“醒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明仪应了一声,转过来就问承乐:“有没有感觉他长高了,也壮了。”   承乐点点头:“是有点,蹿高了不少呢。”   “啧“明仪砸吧了一下:“这得长成什么样啊?”   穆珏过来坐她身边,十分自觉的抱住她的腰:“你还没换衣裳?不冷吗?”   明仪把自己吃剩的米饼喂了他一口:“屋里暖和,倒也不冷,兰儿怎么样了?”   “还不错,能下地走几步了。”穆珏细心的替她拢了拢衣裳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只是,日后天寒下雨的大概都会腿疼。”   明仪垂落眉眼,怔了一下才拿了米饼放在地笼上烤着。   承乐插过话:“驸马爷,昨日大公主送来的那些模仿先帝字迹的东西都是哪里找的?”   “和静自己写的。”穆珏看见嬷嬷端了饭菜上来,便起身去拿了明仪的厚衣服过来,让她穿上方便吃东西:“只是,这事不能声张,否则又要牵扯出来护国公遗书的事了。”   明仪把衣裳穿好:“护国公府该定罪了吧。”   “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我去陆相府上的时候,正好刑部的尚书也在,就告诉他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拖着拖着,只怕会让夏侯权使什么歪门邪道的招数给扳回去了。”   饭菜放在桌上,承乐行了礼离开回自己屋里,她还没好,这些日子都不用在跟前伺候。   吃了饭,明仪刚把自己收拾利索嬷嬷就来报:“公主,唐总管来请安了。”   “传吧。”她依旧坐在镜前,挖了一点羊脂膏出来抹在手背上。   唐可寅弓着背进来,揽袍跪下:“奴才参见公主。”   “你新官上任,要料理的事不会少,心里可有什么打算了?”明仪根本不和他废话,也不施恩做架,只关心他能不能办实事。   唐可寅跪着,完全不抬头偷看:“奴才觉得应当先整肃规矩,守卫不得随意出入宫室,以防龃龉龌龊之事,再者就是清点整个行宫的物品,堵住偷盗变卖的贼手,最后,就是重新分配各处宫女太监,让他们各司其职。”   “那你先去做吧。”明仪出来了,唐可寅只看得见一双精美的绣鞋从自己面前走过,绣鞋上缀着的珍珠,一颗就足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他跪行着换了个方向,依旧不敢抬头看明仪。   “本宫知道,你是罪奴,但是既然都已经进了行宫,那就都是一样的。”明仪站在地笼旁暖手:“把事情做好吧。”   唐可寅应声:“奴才一定竭尽心力。”   明仪没再说话,唐可寅这才退下。   他到了门口,正好与进来的穆珏撞上,唐可寅立刻弯下腰见礼:“奴才拜见驸马爷。”   “嗯。”穆珏看了他一眼蹦进去:“你猜我捕到什么了?” 第464章 懒得搭理神宗   他满身少年气,进屋之后还在说话。   唐可寅细细的听了几句,退着步子离开。   在大魏,明仪长公主比皇上还要尊贵,为此拜见过明仪,他立刻带着准备好的梅花,亲自给赵秋容送去。   一列守卫从前方走过,看见他立马停下来见礼:“唐总管。”   唐可寅目不斜视的走过,守卫队里,唐玉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哥。”他拉住唐可寅:“你自己说的,傲骨不能丢,你为什么还要去巴结那个六公主?”   唐可寅停下来,清冷气质与唐玉的桀骜不驯有着天壤之别,他看向唐玉,眼中无光,如同深潭:“不活着怎么报仇?不抓住这个机会怎么报仇?一直是罪奴就能报仇了吗?   明仪长公主一句话就能让你我翻身,这是机会,难道你想一辈子在这里做罪奴?一辈子让人欺辱压制?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一辈子记着满门血仇不报?”   唐玉答不上来:“可是”   “没有可是。”这下换唐可寅拉住他:“我现在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你随我一块去,昨日,皇后娘娘一句话救下你,趁这个机会,你去跟前露脸。”   唐玉被他拽着过去,一块到了赵秋容的殿外,兄弟俩规规矩矩的侯在雪地里。   唐嬷嬷出来了:“唐总管,请进来吧。”   唐可寅赶紧进去,屋里很暖,赵秋容正漫不经心的把手里的书放下,两手抱住手炉瞧着他。   “奴才唐可寅,参见皇后娘娘。”他依旧是揽袍跪下:“皇后娘娘与公主提拔,奴才才能做了行宫总管,奴才一定细心办差,整肃内纪。”   赵秋容微微点了点头:“你是书香门第出身,公主指了你做总管,那便是信你的能力,好好办事就可,这梅花就不必劳累的送过来了。”   “是,昨日奴才的兄弟被娘娘所救,今日特意过来谢恩。”他依旧跪在地上。   赵秋容往屋外瞧了瞧,隔着朦胧的窗纸,雪地上果然站着一个守卫。   她看出去的时候,守卫正抬头。   唐玉看得见她,而且大胆的不藏不躲。   “咳咳!”门外的太监咳了一声。   唐玉这才抱拳见礼,然后跪下来磕头。   “你们兄弟两都在行宫,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了。”赵秋容重新拿起书:“去忙吧,不必在跟前伺候,只是淳贵太妃和九王爷那边,定要仔细留心些,还有十公主那里,也要安排妥当了才是。”   “是,奴才一定安排仔细。”唐可寅站起来,退着步子出去。   唐嬷嬷问道:“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娘娘可要回宫?”   “回去做什么?”赵秋容把心思都放在了书上:“在这里多好,每日里看看书散散步,清清静静的无人打扰,回去了,一大堆的事。”   唐嬷嬷晓得她是不想看见神宗,也就顺着她的意思:“那奴婢就吩咐唐总管,早些准备年节的事,也不知公主要不要回去。”   “你让唐可寅把年节送人的礼物都准备好。”赵秋容细细想了想:“这是姐姐大婚后第一次过年,必定是要去定北候府去的,如今承乐身子没好,其他人办事我也不放心。” 第465章 公主又冒坏水水了   她挂着明仪,唐嬷嬷也上心,当即说道:“不如奴婢先拟了单子出来,娘娘过目之后再交代唐总管去办?”   “这样极好。”赵秋容提醒她:“老太君福寿无双,多好的东西都是见过的,不必往贵重处去想,只准备她老人家可心的就好,侯夫人也是大家门户,不缺金银,另外,侯府虽然没有旁支,但是亲戚来往频繁,多备下些女孩儿男孩儿喜欢的,届时也好让姐姐送出去作礼。”   “是,娘娘放心吧,奴婢都晓得了。”唐嬷嬷立马就去写单子准备。   当天晚上又是大雪,厨子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铜锅煮,各样小菜做的精致无比,下锅过过水就能直接吃。   明仪瞧了瞧笑道:“这个唐可寅办事还真是新奇,这大冷天,寻常的饭菜还没吃饱就已经凉了,也没什么胃口,我看这个挺好。”   “他有意讨好你,自然费尽心思了。”穆珏尝了一口肉:“不错,厨子换了吗?”   “换了,先前的厨子手艺不好,又会私拿,今日一早就被处置了。”   穆珏点点头:“还挺利索。”他给明仪夹了一块自己尝过的肉:“试一下。”   嬷嬷一样一样的往锅里下,拿着长长的筷子再迅速捞起来放在他们面前的碗里,明仪就只管吃了。   “爷。”阿元来了,满身风雪。   穆珏让他进来:“怎么了?”   “白娴被杀了,王屠夫抬着尸体到白府闹事,把下聘的东西全都抢了回去,老太君晓得了这件事,让人把白老爷恶狠狠的打了一顿,夫人做主,给了白夫人些钱财,让她好好安葬白娴。”   穆珏有些许疑惑:“谁动的手?”   “夏侯雍。”   明仪筷子顿了顿:“他们父子俩都离开陇西了?”   “是。”阿元隐隐觉得她有鬼主意了。   明仪拿着筷子笑了笑,那一脸的坏相,让人有点瘆得慌。   “嗯?”穆珏凑过去盯着她:“你想干嘛?”   “他们父子俩都不在陇西,不如你帮我一个忙吧。”明仪刮刮他的下颌:“安排人扮作柔然的使者,与旁支来往。”   穆珏皱了皱鼻子:“坏东西!”   他这就是答应了,阿元很识趣的赶紧去办。   “等等。”明仪叫住他:“那个王屠夫除掉吧。”   这人活着,若是满口污秽牵连了定北侯府,岂不是留下后患?   阿元晓得她的意思,当即就去办事。   “那个王屠夫早些年杀过人。”穆珏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随口提到:“他送了五千两银子给州官,买下了自己的一条命,你知道他先前的命案是谁吗?”   明仪摇头。   “他的姘头,一个卖油娘。”穆珏把自己碗里的肉捡给她:“那个女的早年丧夫,带着一个女儿,她女儿十二三岁,被王屠夫看见了,想趁着卖油娘不在家糟蹋人家,小姑娘惊慌之下投了井,那卖油娘收了五百两银子就没撤了状纸,王屠夫就出来了。”   “在大魏,戏玩少女的人,是要行宫刑入燎室的。”明仪喝了口茶:“王屠夫竟然能脱罪。” 第466章 驸马爷偷偷藏着私房钱   她慢悠悠的喝完一盏茶,也没再吃东西了。   “那个受贿的州官,你知道是谁吧?”她托着下巴看穆珏:“小郎君。”   穆珏把她碗里凉了的东西拿过来大口吃掉:“大王妃的弟弟。”   “妥了。”明仪打了个响指:“嬷嬷,把驸马身边的人吼出去,让他们去拿证据,后天我回盛京,去找大王爷喝茶。”   大王爷?   大王爷!   穆珏叼着半根韭菜:“大王爷还被我绑着呢。”   他把这事忘了,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王爷还在枯井里面挨冻吧   “你绑他做什么?”明仪突然有点小兴奋也有点小无奈。   “就是就是不想让他在夏侯权挑事的时候捣乱呗。”穆珏有点心虚,绝口不提他搬了两箱黄金做私房钱的事。   明仪摸摸下巴:“给大王妃送信了吗?五十万两银子换人,否则就宰了他!”   穆珏:“”比他还心黑?   “五十万两算了凑个整,一百万两银子吧。”明仪说的云淡风轻:“这些年他吃空饷谎报军需,都肥死他了,我们明天就走,准备两个头套,我要先去抽他一顿。”   她有点兴奋了,手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去抽死大王爷。   穆珏赶紧让人去看看大王爷是不是冻死了,他图省事,在盛京城外找个口枯井把人五花大绑往里面一丢,压了块大石头完事,结果就给忘了。   好好休息了一晚,拂晓的时候明仪就起来了,她兴冲冲的要去勒索大王爷,比穆珏有激情多了。   换上便利的袍子,雪帽一戴,男子装扮,也没带承乐,叫上穆珏和他的几个小厮就骑马走了。   接近年下,大雪落个不停,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赵秋容不在宫里,舒氏又进了冷宫,如今后宫主事的是一位李娘娘,诸王妃也不必去拜见。   为此天一亮,高淑芳就赶紧来了三王府。   五王爷过年也不回来,高淑芳忍不下这口气,来求援的。   大清早的听她抱怨了一通,三王妃烦的头疼,也只能说道:“外任事务繁杂,老五不回来也是君命难为,好不容易有机会施展才华,他也有顾虑。”   “三嫂,我进门七个月了,他大婚之日就走了,足足冷落了我七个月。”高淑芳怨怒之气实在难平:“如今,家父不得势了,皇上更是不会给我做主,我是没法子了才来求三嫂的,不求他做些什么,这年节总要回来吧,他还拿我当王妃吗?”   三王妃接不上话。   这桩婚事是神宗和高维一厢情愿,而且还是威胁着五王爷才接了旨的,如今他在外面逍遥自在,怎么可能会回来?   “我是个苦命人啊。”高淑芳自嘲:“同样是被逼着接了旨,怎么六驸马就那么可心可意,五王爷却不冷不淡?到底是我技不如人,不晓得怎么哄男人开心了。”   三王妃顿时严肃起来:“你说话也得有些分寸,什么叫做哄男人开心?明仪与你不是一路人,五王爷与六驸马也不是一样的性子,若有气,不如进宫去找皇上撒去,哪能在这里胡乱编排人?” 第467章 穆祯被惦记上了   被她训了,高淑芳的脸色更难看,怨气更大,怒气冲冲的站起来:“那就打扰三嫂了,告辞。”   她生气的走了,边上的嬷嬷瞧着都觉得火大:“这五王妃,当真是不知好歹,什么做派身份,竟然敢和六公主比较,同样是被逼接旨,也不瞧瞧六公主是怎么纵容驸马爷的,哪里像她,刚进门那日就要动五王爷护着的小太监,这般强势不知礼数,谁会喜欢?”   “她就是这个脾气。”三王妃轻轻一叹:“不过,也的确委屈了,大婚寒酸就算了,五王爷一走七个月,一封家书没有,完完全全不打算再回来了,这样一个王妃当着,就是个笑话。”   嬷嬷不语,丫鬟进来了:“王妃,穆将军来了,王爷嘱咐准备酒菜呢。”   “穆祯吗?”三王妃赶紧吩咐:“快让后厨备下好酒好菜,再让世子带着他的兄弟们出去见礼,别失了礼数。”   丫鬟赶紧去传话,三王妃笑了:“这穆祯极少到盛京来,又不常在家中,这可是个机会,王爷与他结识,也是好事。”   “可不是嘛。”嬷嬷也跟着:“王妃,不如更衣去见。”   “也对,也对。”三王妃赶紧去更衣:“不能失了礼数。”   她急忙去准备的时候,高淑芳已经到了前堂,经过走廊时听见正堂有男子说笑的声音,高淑芳停住脚步。   “穆将军,请。”三王爷正与穆祯走出来,要去书房细谈。   穆珏挂着和煦浅笑,与他聊得不错,不经意的回头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东西,一个侧颜,就让高淑芳愣住了。   当年神宗还没登基,高维还是一个芝麻小官,她跟着高夫人回旬阳的外祖家,路遇匪徒,杀光了所有的护卫,要对她和高夫人动手之际,就是这个人纵马经过,救了她们,安排人送她们去的旬阳。   最老套的英雄救美,但对当时还没及笄的她来说,却是最为深刻的印象了。   以至于后来跟着高维来盛京,贪玩落水被夏侯雍救了,才会生了意,对被夏侯雍纵容呵护的明仪怎么看都不顺眼。   只是,当年的救人者还是少年模样,不如眼前所见这般稳重,但这张脸却让人印象深刻。   “他是谁?”高淑芳急忙问:“怎么会在三王爷府上?”   嬷嬷看了看才道:“是定北侯府的大公子穆祯穆将军,奴婢听说,就是因为他,夏侯家才没闹起来。”   其他的高淑芳都不关心,只记下了他的名字。   穆祯?六驸马穆珏的哥哥。   难怪,她在大街瞧见穆珏就觉得十分眼熟。   高淑芳想跟上去,但穆祯已经走远了。   “王妃。”嬷嬷唤了一声:“走吧。”   高淑芳不动,看着穆祯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才移步:“这些日子,穆将军住在哪里?”   “他是陆丞相的女婿,陆丞相又受了伤,自然是住在陆府的。”嬷嬷如实告知。   陆丞相的女婿?   高淑芳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陆丞相伤了好些日子了,我也该去拜访拜访才是,你们把东西准备下来吧。” 第468章 敲诈大王爷   高维和陆相是死对头,高淑芳突然说要去看陆相,还让嬷嬷惊讶了一下,但不敢问,利索的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大雪停了,明仪也跟着穆珏来到了困着大王爷的枯井跟前。   小厮把冻得哆哆嗦嗦的监礼司爪牙逮出来,他们瞧见明仪就赶紧跪地上猛磕头,半个字都不敢说。   “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啊?”穆珏很吃惊:“辛苦了。”   他摆了一下手,小厮立刻把他们都拉起来,塞了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过去:“爷赏的,拿去喝酒,也把嘴闭严实了。”   他们急忙应声走人。   穆珏一脚踹开大石头,蒙着脸伸头过去瞅了瞅,明仪也只露出一双眼睛,凑过去和他一块往枯井里面瞅。   里面黑黢黢的,也看不见有什么东西。   “死了吗?”明仪问。   “本王没死!”大王爷一声怒喝:“尔等毛贼,竟然敢对本王下手,本王饶不了你们!”   明仪赶紧把脑袋缩回去:“还这么生龙活虎呢”她勾勾手指叫过来一个小厮,教他往井里喊话。   小厮过去,一脚踩在井边,搓了不少脏兮兮的积雪下去:“你听着,让你家里送钱来。”   “你让开。”穆珏把他推开:“你这太正经了,不像流氓,我来。”   他凑去井口边看着大王爷,咳咳嗓子就是一口地地道道的柔然调调:“老男人你听着,老子不管你是王爷还是什么东西,赶紧让你媳妇拿钱来赎人,少了一百万两银子,老子就把你埋死在这儿!”   “你敢!”大王爷火冒三丈,站在井底,逆光中完全看不清他是谁:“臭小子,有种你放了本王,本王和你单打独斗。”   穆珏捡了个土块丢下去:“老子才不和你打呢,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可要填土了。”   他这副模样,还真像是山匪土贼。   “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个呀?”明仪深表怀疑:“套话如此流利。”   穆珏嘚瑟的压压手:“低调低调,基本生财之道而已。”   “我去!”明仪惊了:“你这是干过多少次了?”   他不回答,招招手让小厮拿着铲子往里面填土。   大王爷气的破口大骂,都开始问候穆珏的祖宗了。   一铲子一铲子的土掀下去,狭小的井底,大王爷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一百万两!”穆珏开始叫价了。   大王爷:“你大爷的,臭小子!”   “一百五十万两!”   这跨越度,明仪呆了。   大王爷:“本王要杀了你!”   “两百万两!”   大王爷:“你有种放本王出去!”   穆珏在井边要笑疯了:“三百万两!”   大王爷:“本王给钱,给!”   明仪在一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奸商值,你趁火打劫溜得很哦。”   “也就一般。”他远远的嘟嘴给明仪飞了一个亲亲,然后坐到井边看着气急败坏的大王爷:“三百万两,我不填土了,但是要放你离开,五百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答应,就继续填土。”   明仪在一旁直勾勾的瞅着他,井里没声,大王爷八成已经在积攒力气咒他了。   坐地起价,太可恶了! 第469章 被坑死的大王爷   “怎么样?”穆珏也快笑死了:“答应不答应?一句话。”   “本王答应。”这声音,后槽牙都要磨掉了吧。   穆珏颠颠的跑过来,欢喜的不得了:“发财了发财了媳妇儿,我们发财了”   “哈哈哈“明仪也在放肆的笑:“快写信,让大王妃迅速把银子送来,不然就宰了他。”   穆珏蹭蹭蹭的点头,拿了纸笔让人用篮子放下去给大王爷,等他写完了拿上来就让人送去大王府。   明天早上看不见钱,他们就要埋了大王爷。   信一送回大王府,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的大王妃差点哭晕过去,奈何这信就是大王爷的笔迹,上面还再三交代不许她声张,赶紧把银子准备好送过去。   大王妃只能连夜准备银子,从自家库房里,让人搬出几十个大箱子出来清点。   是夜,城外的草屋挺冷,明仪睡不着,穆珏就拉着她在外面堆雪人玩。   “臭小子!”大王爷在井里嚎:“本王渴了!”   穆珏抱起他刚滚的雪球过去,对着井口就丢下去了:“喏,管饱。”   井里没声,估计大王爷又在咒他。   “小郎君。”明仪悄悄喊:“这周围有什么野味吗?我饿了,我们去抓一点来烤了吃吧。”   穆珏赶紧过来:“饿了?那走,我带你去逮兔子。”   他牵着明仪走远了一些,很快就提着两只肥肥的野兔子回来了,交给小厮去处理干净,穆珏凑去井口看了看。   大王爷坐在井底,看着上面冒出来的人影,差点一蹦三尺高上去弄死他。   “老家伙。”穆珏还是那口柔然调调:“我们要吃烤兔子,你要不要来点?”   大王爷立马馋了,不生气了:“来,本王要一只最肥的。”   “好。”穆珏很爽快的答应了:“五百两银子,先交钱,再给兔子。”   大王爷:“本王就是饿死,也不让你发横财!!!”   “哦”穆珏有点点小失望了:“你也太穷了,还王爷呢,连只烤兔子都吃不起。”   大王爷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五百两一只烤兔子,黑店都不见这么宰的,再说他现在上哪去弄五百两银子给他?”   他硬气的不搭理穆珏,穆珏就走了,没过半个时辰,快睡着的大王爷被一个兔头砸脸上了。   “闻闻,香不香?”穆珏坐在井边吃着烤兔子:“这手艺多好,五百两一只不亏。”   大王爷口水止不住的往外冒,井底太黑,他看不见兔头在哪,可是味道太香了,香的他都想趴地上去闻着找着。   明仪拿着一只兔腿出来:“你别作妖了,快进来。”   穆珏笑盈盈的回去,交代人盯紧了。   吃饱肚子,就将着眯了一会儿,刚刚拂晓,小厮们就把大王府送银子的车队打劫了,清点银子确认无误,留下大王爷的位置就走。   中午,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明仪抱着手炉笑盈盈的上门了:“听说大王爷闭门不出好些日子了,我特地来瞧瞧。”   她就是来看笑话的。   大王爷也收拾干净了,饿了几天,脸色青白,朝她射了几记眼刀子,没工夫说话,专心致志的啃着手里金黄流油的烤兔子。 第470章 给夏侯权甩黑锅   明仪坐下来看着他,故意吸吸鼻子:“呀真香。”   “有事就说,没事快滚。”大王爷恶狠狠的出声,嘴里却塞满了兔子肉,饿极了都没工夫好好嚼一嚼再咽下去。   穆珏饿了他几天再用烤兔子诱惑他,他现在就只能报复心的满足一下自己了。   大王妃在一旁憋着眼泪说道:“我家王爷身子不适,公主若无急事,不如改日再说?”   她生怕明仪嘴欠,说出什么刺激大王爷的话。   “挺着急,就得今天说。”明仪淡定的撑着下巴:“夏侯权闹事,有意利用你呢,可惜,你竟然闭门不出,不然差点就”   差点就当上皇帝了?   她欲言又止尾音勾起,硬生生让大王爷噎住了,一口兔子肉卡脖子,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脸色通红面目狰狞。   明仪起身走过去,到他背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拍了他两巴掌。   “啪!啪!”   “噗”大王爷喷了:“咳咳咳”   大王妃心疼的要命,看着明仪,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哪有这么用力的?   看大王爷喷的满桌狼藉,明仪十分嫌弃,抱着手炉一脸可惜的溜达走开:“可惜呀可惜呀”   “小丫头片子,站住!”大王爷暴喝,看着明仪,火冒三丈:“是不是你安排人绑了本王的?”   “呀?你被绑了?”明仪转过来,单纯无辜的模样委屈巴巴:“怎么会是我呢?我好冤枉呀。”   “就是你!一定是你!”大王爷朝她走去:“钱呢?交出来!”   他人高马大,站在明仪跟前,就像是老鹰和小鸡一样。   “我缺钱吗?”明仪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你府上的钱,还没我的嫁妆多呢。”   大王爷弯下来盯着她:“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绑你没好处啊。”明仪无辜的摊开手:“不过,要是真有人绑了你,我怀疑是夏侯权干的。”   咳咳!她要开始表演泼脏水甩黑锅了   大王爷满脸怀疑:“为何?”   “那天皇上被他逼成什么样了,三哥力挽狂澜,坚定的帮了皇上,满朝文武都感叹三王爷忠心可鉴,三哥如今手里也有节制的兵马,皇上对他更加放心,将来必定越发倚重。”   明仪围着大王爷走,停在他身后:“可你呢?借故不出面,似乎是早就知道夏侯权会干什么,很难让人不多想,而且,夏侯权说传位诏书有假,那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有一份真的,那真的是给谁的呢?五哥不在盛京,老六没希望,老七也不在,兰儿年纪还小,掰掰手指头,就你嫌疑最大,你还不出现,似乎是故意让夏侯权去帮你出头的,你想和他狼狈为奸!”   大王爷更暴躁了:“放屁!本王被人抓走丢进一口枯井里面,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着半个鬼能救命的,本王还能和他们家勾结?”   “这我就不知道了,谁晓得是不是借口?”明仪坐下来:“你说你哪天消失不好,偏偏夏侯权闹事的时候消失,既然被抓了,也该让人赶紧去告诉皇上一声才是,什么也不说,天知道你躲哪里去了。” 第471章 高淑芬要作妖了   大王妃急了:“公主,王爷出事那天,臣妾可是着人去了宫里的,可是被人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让进去。”   “这宫里的人有几个听皇上的?”明仪反问:“这些人平日里敬着我们这些皇上王爷公主的,关键时候,还不知道帮谁做事呢。”   她话里话外都在给夏侯权泼脏水,而且也成功了。   大王爷暴躁的一巴掌把桌子拍塌了下去,气的脸都青了:“夏侯老狗,竟然敢这么算计本王。”   “这算什么?”明仪坐着动都没动:“你还记得护国公府的教训吗?一桩婚事,让护国公府丢了齐伯侯这么好的帮手,接下来就是不得不投靠夏侯家。   护国公投靠夏侯家之后,在我府上摔倒了,这可是从所未有的找茬机会,夏侯家竟然不管不问,任由护国公死去,然后就开始争护国公的兵权了。   可不是我说,你的长子年纪也还小呢,如果你蹬腿归西了,媳妇儿年轻漂亮,孩子个个都不懂事,啧啧啧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小老婆们改嫁的。”   “滚!”大王爷怒了。   她就是存心来气人的。   大王妃快急哭了:“公主,先请回吧,公主。”   明仪站起来:“你好好想想,夏侯权是不是想用同样的法子拉拢你,而且他一定会说,用皇位和你交换,等你答应了,立马就要娶一个夏侯家的女儿来生孩子,那将来这皇位你打算给谁?”   说着,她特意看了大王妃一眼,摇头叹息,一脸可惜。   大王妃吓得心里顿时一个突突。   王位是她儿子的,那皇位也是。   谁都不能抢。   明仪走了出去,刚到门外就看见一群孩子在玩,大大小小足有十几个,看见她,一个都不敢动了。   “这可真能生啊”明仪没搭理那群孩子。   大王爷最能下崽儿,年年能添一两个孩子,但除了大王妃所出的世子,其他孩子明仪谁也认不得,名字就更喊不出来了,只有三王爷家里的那几个,时常围着她玩,她还能记得些。   出了门上车回自己家,在大街上远远的就看见了五王府的马车,也没管,懒得去搭话。   五王爷给她送信说不回来了,那这车里就只可能是高淑芳了。   她不想和高淑芳多费口舌。   两架马车错过,五王府的马车在陆相家门口停住,高淑芳下来。   她今日不像以往那般收拾的华贵尊荣,只穿了一身简单的胭脂色衣裳,发髻也简单,乍一看像个未嫁的大姑娘一般。   她迫切的往里面走,陆府的管家赶紧去通禀。   她再怎么说也是个王妃,虽然和高维不对付,但来者是客,陆府也不敢怠慢,陆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瞧见她这副打扮,陆夫人怔了一下没多大的反应,见了礼就道:“这么冷的天,王妃还亲自前来。”   “陆大人与家父是同僚,如今又一起卧床养伤,我理当来的。”她一直往四周看,话说的漫不经心。   陆夫人请她到内堂入座,也寻不到什么话与她说,客气完,正尴尬着嬷嬷就来通禀:“夫人,我们家小姐回来了。” 第472章 穆将军可还记得我   “是吗?”陆夫人急忙站起来,不忘解释道:“前些日子侯府的老太君身子不好,我们家姣姣要在那边尽孝,如今该是好了,才赶回来瞧一瞧她爹呢。”   说完,她急忙走出去,也顾不得高淑芳了,高淑芬也没工夫关心这些,只抓紧时间跟着出去看。   陆夫人走的很快,脚步匆匆,直接往大门口去。   高淑芬站在廊下瞧着。   突然,穆祯从一道扇子门出来了,大步跑向门口,看见他,高淑芬差点喊出来。   穆祯先陆夫人一步到门口,马车还没停稳,陆姣姣就急匆匆的推开车门出来。   “小心。”穆祯把她抱下来:“岳父好多了。”   她微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急忙过去给陆夫人见礼:“娘。”   “回来了就好。”陆夫人携着她的手眼睛都湿了:“你爹好多了,去看看吧。”   她们挽着手进去,穆祯识趣的跟着不多话。   “穆将军。”高淑芬还是在廊下叫住了他:“穆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穆祯停住脚步看着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依旧彬彬有礼:“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就是好多年前,去旬阳的路上,我与家母被贼人拦了路,是穆将军救了我们。”高淑芬生怕自己说的不够详细:“那是夏日,你穿着白色的劲装,骑着黑马。”   穆祯还是没想起来:“事情过去太久了,我是真的不记得了,而且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道谢。”   他忙去追陆姣姣,陆夫人身边的嬷嬷等着他呢,等他过来就说:“姑爷,那位是五王妃。”   “五王妃?”穆祯有些诧异:“瞧打扮,我还以为是个未嫁的大姑娘呢。”   嬷嬷没接话,偷偷一撇嘴,早把高淑芳的心思猜了个透彻。   穆祯也没多问,到了陆相屋里,陆姣姣正伏在他膝上哭呢,陆夫人也在一旁红着眼睛,两个儿媳妇扶着她,陆家其他公子也都在一旁立着。   “爹这顿打没白挨。”陆相摸着她头,对屋里其他人说的:“公主行的端坐得直,哪里能任由夏侯权把污水泼给公主?君王有难,臣子视而不见,这是不对的,所以,你们绝对不能去怪公主,陆家即便不是大富大贵的门户,也不能做随风摇摆的墙头草才是。”   他们应了声,陆夫人这才悄悄领着自己的两位儿媳妇去招呼高淑芬,只留下陆姣姣伏在陆相膝上和他说话。   陆相喝了药准备休息了陆姣姣才出来,瞧着穆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皇上已经安排了太医来为岳父诊治,不必太过担心。”穆祯握住她的手:“母亲传信,说前两日就让你过来的,为何今日才动身呢?”   陆姣姣吸了吸鼻子:“祖母还没好利索,只吃得下去我煮的糖粥,我若贸然走了,只会让她老人家担心,所以多待了两日,借着年节回家省亲的借口回来,也不会让她担心。”   “辛苦你了。”穆祯抱住她。   陆姣姣在他身上蹭了蹭,鼻音浓重的问:“我能不能晚几日再回去?我看着我爹似乎还不是很利索呢。” 第473章 驸马爷撒娇辣眼睛   “不必,今年便留在这里过年吧,我已经告诉过母亲了,等除夕之后,我们再一块回去。”   她诧异的看着穆祯:“这合适吗?”   “有何不合适的?”穆祯笑了笑:“阿珏也成婚了,今年,该轮到他和公主去祖宗面前立规矩了。”   陆姣姣撇撇嘴,猛地蹦到他身上:“你真好。”   院子里都是人,她这一蹦,好些人都看了过来,穆祯无奈的笑了笑,赶紧把她抱进屋里。   他今年不回去,所以知道穆珏在盛京后,就安排人直接过去传话。   “大公子说了,二公子闲着也是闲着,赶紧回去,只怕明日,各户亲戚就要串门,要你帮着夫人呢。”   穆珏从椅子上蹿起来:“那今年谁去宗祠立规矩?”   “自然是你和公主。”   穆珏差点用手炉砸他:“他是长子,有我什么事?鹿京和盛京又不远,他去立立规矩又回来也不耽误事啊。”   小厮不吭声。   明仪好奇的问:“不就是去宗祠祭拜嘛,你这么抵触做什么?”   “哪里这么简单了?”穆珏倒回椅子:“不但要去祭拜,还要挨个清理,往年都是我哥自己去的,我一般跟着我爹在上面点点蜡烛烧烧香。”   “哦,嗯?”明仪觉得不对劲:“还有下面?”   穆珏点头:“是啊,下面,我家的大墓,一个骨灰坛一个骨灰坛的去擦。”   明仪:“挺好,孝敬祖宗。”   “可我害怕。”他蹿到明仪身边装娇弱:“我胆子可小了。”   明仪憋着笑:“是不是你太废了,所以怕去打扫的时候,被祖宗们问候?”   穆珏眼神幽怨:“吓唬我很有意思是不是?”   “小郎君那么勇敢,怎么会被吓到呢?”明仪捏捏他的脸:“既然你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吧。”   穆珏诧异了:“这里你就不管了?”   “这里有什么好管的?”明仪揉揉他的耳朵:“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难不成我还要去见见夏侯权?”   穆珏抬抬腿就坐在了她身上,拄着扶手,把她困在怀里:“你可想清楚了,今年,祖母那边的亲戚八成是不会来了,但是,我母亲这边的也不是好对付的,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语气来和你说话,让你难受的呀,还不太好反驳。”   “你不想回去对不对?”明仪一眼看透他的小心思:“是不是因为你爹把你撵出来了,偏偏你哥不回家,你回去心虚?”   他摸摸鼻子:“不是。”   “怕什么?”明仪拍拍他的胸:“放心,我罩着你呢。”   穆珏靠下来,整个趴她身上:“那我爹要是再让我去跪着怎么办?那老头儿可凶了。”   明仪乐的龇牙:“那就去跪跪呗。”   “不去。”他黏黏腻腻的来蹭明仪,就想求求她再过几日回去。   嬷嬷一进来就看见这场面,赶紧扭头装瞎往外走,生怕走慢了被辣着眼睛。   “有事吗?”明仪一把勒住穆珏,阻止他哼哼唧唧的乱蹭。   嬷嬷低着头都没抬起来:“大王爷吐血了,急忙请了太医去看。” 第474章 又被撵出房门了   明仪:“???吐血了?”   “公主走后,大王爷越想越气,急火攻心,就吐血了。”嬷嬷说的很简单,但也很清楚。   这事,自家公主得负责。   明仪端出西施捧心的姿态:“大王爷人到中年,终究是不行了,唉”她愁愁的叹了一声,表演够了立刻本色暴露:“赶紧让太医好好瞧瞧,多大年纪了,生那么多娃,八成早就有毛病了,可别赖我头上,谁赖我就跟谁急,收拾东西,明天天一亮,立刻回鹿京。”   她又准备跑路了。   嬷嬷对此习以为常,很麻溜的去准备。   穆珏鄙视的压了压小拇指:“怂。”   “你不怂,你不怂别在这儿撒娇不回家啊。”明仪掐着他的软肋了:“反正我明天就走,回去后还要告状,说你欺负我来着。”   穆珏一下子跳起来:“你过分了,我几时欺负你了?你就想看我爹罚我是吧?”   “告黑状,可是人家为数不多的小癖好呢。”明仪伸脚蹭蹭他的腿:“小郎君,就和人家玩玩嘛。”   穆珏一把握住她的脚踝:“来嘛。”   “来嘛。“明仪勾勾手指:”小郎君。”   她不怕了?   穆珏激动坏了,屈下一条腿跪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椅背,另一只手麻溜的解衣裳。   “你真是的,我看你太弱鸡了,还打算正经一两天呢,结果比我还热情。”他耳朵发红,非常主动的凑上来亲明仪。   他定力不够,开过荤之后就更经不住勾搭。   明仪泰然自若的靠在椅子上,轻轻拍着他的背,笑盈盈的问:“小郎君,快年底了呢。”   “嗯”穆珏啃上她的脖子了。   “是不是很激动?”明仪假装不经意的摸了一下他的喉结:“我亲戚来了。”   穆珏愣了,直起来迷茫的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瞬间怒了,受气小媳妇一样扭头就跑了。   “嘶”明仪赶紧追到门口瞧了瞧:“你生气了?”   他头也不回一声吼:“我不想理你,分房!”   分房?   好嘛,满足他。   到了晚上,明仪就把他的枕头丢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看乌漆嘛黑熄了灯卧房,再看看小厮怀里的枕头,穆珏脸黑成锅底。   “爷。”小厮冻得直哆嗦:“书房已经烧起地笼了,到那将就一晚上吧。”   穆珏气坏了,指着卧房小声骂:“无理取闹,她自己来勾搭的,我都立起来,她告诉我不行,我太气人了,还撵我,我”   他举起手,想重重的拍一下房门吓唬吓唬明仪,结果屋里突然就亮起了烛光,穆珏刷一下把手藏在身后等着门开。   “哎呀”明仪似乎翻了个身:“熄灯。”   屋里又黑了。   耍人?   小厮赶紧悄悄瞄自家小爷,脸色黑沉沉的,让人不敢说话。   “爷。”小厮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还是去书房吧,那暖和。”   穆珏一把抢过自己的枕头,示威的扬扬拳头走人。   书房的小榻把他睡得浑身腰疼,还没醒呢就被小厮叫起来了,说是三驸马要见他。 第475章 夏侯雍准备的大惊喜   明仪醒的时候穆珏已经出门了,嬷嬷们在收拾东西。   看着放在桌上的单子,明仪披头散发的打着哈欠过去看:“这是什么?”   “这是皇后娘娘着人送来的,说是给老太君她们备的礼物。”嬷嬷侯在一旁:“这毕竟是公主大婚后头一次在定北侯府过年,理当备下,皇后娘娘不放心,就安排唐总管准备好,结果今日就把东西都送来了。”   “唐可寅办的?”明仪看了一遍:“她有着身孕呢,还替我这么操心,对了,皇后起驾回宫了没有?”   嬷嬷摇头:“娘娘不打算回宫。”   “嗯?”明仪有点吃惊了:“那皇上呢?”   嬷嬷一脸为难:“皇上从没问起皇后。”   这是掰了?   明仪在屋里转了一圈:“老八的确不是个好东西,算了,不去也好,省的说句话就让人生气,皇后在行宫好好养着,身子还能好些呢,只是要交代华凌,在那里务必要守卫好,别出了其他的差错。”   “是,公主放心吧。”嬷嬷又递上来一张单子:“还有这个,方公子送来的东西。”   明仪有点想笑:“方周明又送什么东西了?”   她刚想接过来,嬷嬷手里的单子立刻被抢了。   “什么玩意就瞎送。”是穆珏,他狠着脸对手里的单子怒目而视。   明仪被他吓着了:“你不是出门了吗?”   “三驸马就问我是不是打算回鹿京,然后给了我一个这玩意儿,说什么这东西是在鹿京买的,他也没说明白,我就更听不明白了,然后我就回来了。”他丢出来一个彩瓷小人儿,眼睛还是盯在单子上:“珍珠鞋?”   他下意识的瞟了明仪的鞋子一眼,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她。   “公主的鞋子都是内廷制得。”嬷嬷解释道:“所有的衣物都是内廷制得,宫外做的东西,公主是不会上身的,方公子送的这些东西,公主没有收过。”   穆珏这才脸色好点,但是又瞄见嬷嬷手里的另一本册子了:“那是什么?”   嬷嬷赶紧把册子递出来:“这是夏侯雍让人送来的。”   听见这个名字穆珏就不舒服了,但他没有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什么也不说。   “看看呗。”明仪拿着册子坐下打开:“我瞧瞧,他送我什么东西呢。”   穆珏这才凑过来看:“一个大惊喜?什么大惊喜?”   “不知道。”明仪有点紧张了:“又要作妖,想干什么呢?”   “那我们就先不回去了。“穆珏立马敲窗子把小厮叫过来:“去告诉我哥,就说我和公主遇上麻烦了,今天不回去,让他走一趟,先回去把规矩立了。”   小厮在窗子外面有点憋:“爷,你是不是怕鬼啊?”   穆珏不出声,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属下这就去。”小厮赶紧跑了。   他们俩涮嘴玩,明仪也没在意,拿着册子,细细的把夏侯家可能用来做把柄的地方都抠了一遍,却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   “护国公府的人除了大驸马都已经下狱问罪了,所以兵权的事不可能掀起水花子了,拿出了兵权,他们家难道还盯上了其他的东西?” 第476章 挖坑等着夏侯家跳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了让自己头脑清醒点,大雪天的跑去秋千架子上晃来晃去。   “有那么难吗?”穆珏拿着三驸马给的彩瓷小人站在廊下看着她:“一个嫁祸罢了。”   小厮瞅瞅他问道:“爷,我们都查清楚了,你还瞒着公主做什么?还故意顺嘴提过,不让公主上心。”   “当然得瞒着。”穆珏溜达着走开:“不瞒着,又要被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羁绊呢。”   夏侯家故意弄一批只有齐国才有的玩意儿到鹿京贩卖,还利用徐家的商户卖给那些喜欢这样的小物件的大家闺秀,只等东西散开,给定北侯府戴一顶勾结齐国的帽子。   三驸马给他东西的时候特意提到,是三公主去瞧衣裳料子的时候,布庄老板给的,她不喜欢这些,所以顺手丢在了正堂,才被三驸马捡到的,而且也被三驸马认出不是大魏的东西。   这弯弯曲曲的法子,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凭他们想用一个小小的瓷娃娃就去给定北侯府定罪,多少有些异想天开,虽然隐蔽,但一早就被发现了,若没有定北侯府的允许,这东西能散开?   所以,他等着。   但这次,不能让明仪插手。   那群大臣就是墙头草,虽然夏侯权到底没用剪下来的笔迹对神宗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但是神宗窝囊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那群人不支持夏侯权,是因为高维和陆相当时的煽动。   一旦明仪或者三王爷这样的人哪天出事了,那群大臣就是最大的隐患,对君王不谈忠心的臣子,留着着实会坏了大局,与其告诉明仪,让她去安排,倒不如直接等着夏侯家动手,让那些墙头草擦亮了眼睛看一次局势。   他可不是明仪,会顾全朝廷大局。   这些人既然不能用,那就直接换一批,没什么可留着的。   他带着小厮走远,明仪依旧在秋千架上晃着,慢慢悠悠,满腹心事。   嬷嬷过去劝:“公主,这里太冷了,还是回屋吧。”   “夏侯雍来了盛京,那夏侯雍的另外几个兄弟呢?”她突然问起。   嬷嬷想了想:“没听说其他人来了盛京,大概只有夏侯雍一个人来了。”   “他一个人”明仪慢慢停下来,静静的坐在那里,又在琢磨法子了,嬷嬷见状也不敢打扰,悄悄地退了下去。   是夜,行宫。   赵秋容在用膳,唐嬷嬷一面布菜一面说道:“东西都已经送去公主府了,听声,公主和驸马今日该是回去了,唐总管办事仔细,倒也俭省了好些事情。”   “送去就好。”她只应了一声。   唐嬷嬷犹豫了一下说道:“宫里来消息,说自娘娘离宫,舒妃去了冷宫之后,皇上再也没有进过后宫,这些日子都和三王爷在一起。”   “嗯。“她依旧毫不关心。   “娘娘。”唐嬷嬷放轻声音:“皇上如今,也肯定定下心来学习了,那日他在朝堂之上半点都没有给夏侯权脸面呢。”   赵秋容瞧了唐嬷嬷一眼:“那又怎么样?夏侯家有什么损失吗?不痛不痒的训诫,只是告诉他们家你们可以再恨一点罢了。” 第477章 冷静的皇后娘娘   唐嬷嬷轻叹:“夏侯家毕竟势大。”   “朝廷人心不齐,夏侯家才敢如此猖狂,有权有势的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拿着筷子一点胃口也没有:“朝廷一盘散沙都能与陇西对峙,那如果朝廷上下团结一心了,夏侯家岂敢再这样?说到底,只是君王无威仪罢了。”   她还是看不起神宗,从夏侯华琼出事后,神宗把她推出去解决问题还执意不惩罚舒氏开始,她就对神宗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唐嬷嬷也无话可说,继续给她布菜。   “娘娘,娘娘。”又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娘娘不好了,有刺客进了行宫。”   唐嬷嬷惊了:“刺客?快保护娘娘,快!”   屋里乱了,外面很快就赶来了一大堆守卫,唐嬷嬷急忙扶着赵秋容躲去暖阁,伺候的人也都赶紧把门窗关上。   行宫四处灯火通明起来,华凌带的人和行宫守卫与刺客在各处厮杀,淳贵太妃这边也被人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行宫地形复杂,依山而建,夜里又处处亮灯,刺客一时半会儿完全找不到赵秋容她们都住在何处。   宫女太监们都往屋里躲,谁都不敢露头,禁军和守卫飞快的从屋外跑过,惨叫声此起彼伏,更有地方倒了烛台,火势迅速窜起,让本就不平静的行宫乱象横生。   很快,刺客杀到了赵秋容的屋外,屋里的宫人更慌了,就连唐嬷嬷就吓得手脚发抖。   “慌什么?”赵秋容努力保持着镇定:“熄灯,都靠着墙角桌下躲好,不许出声。”   宫人们急忙找做,屋里顿时一片漆黑,赵秋容和唐嬷嬷往木柜旁边躲,她直接坐地上,把旁边的帘子拉过来挡在自己和唐嬷嬷身上,顺手抓着剪刀,从细缝里面静静的看着暖阁的门。   “砰!”屋门被人踹开了。   有宫女吓得大叫,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被刺客手起刀落的杀了。   宫人们乱做一团,企图逃出去,一个个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径直撞向刺客的刀刃。   唐嬷嬷手脚冰凉,紧紧抓着赵秋容,赵秋容示意她别出声,自己却紧紧握着剪刀。   守卫也冲了进来,就在屋里与刺客杀在一起。   “保护皇后娘娘!”   有人高喊,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进来,屋里乱作一团,有人倒在了脚前,唐嬷嬷刚要出声就被赵秋容瞬间捂住嘴不让她出声。   她靠着柜子,默不作声,破天荒的冷静自持,任由多少人死在脚边,依旧一声不吭的躲在哪里。   过了许久,大概近半个时辰了,屋里亮了灯。   “娘娘,娘娘。”是唐可寅的声音:“娘娘!”   唐嬷嬷手脚酸软的赶紧爬出去,唐可寅看见,急忙过来掀开帘子。   只见赵秋容靠着柜子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剪刀,见了他们,眼睛里面是努力压制住的惊慌。   “娘娘。”唐可寅自己也是满身血迹,却赶紧去扶她,她身子沉重,自己站不起来,在地上坐了一夜,腿脚已经麻木了,看着满屋的尸体和血迹,唐嬷嬷脸色煞白,赵秋容的脸色也不好。   可她没有无措的大叫晕倒,强撑着坐到床边,声音微微发抖:“淳贵太妃他们可好?” 第478章 神宗难得有良心   她太过冷静,让唐可寅都觉得不可思议,却也心生敬佩。   “淳贵太妃他们都没事,娘娘放心吧。”唐可寅垂手站在一旁:“华将军在外面请罪呢。”   赵秋容微微摇头:“不必请罪,传本宫口谕,行宫守卫和禁军护驾有功,皆赏,死者不论宫人守卫还是禁军,赐各自十个月的月钱给家里抚恤,着人速速收拾干净报盛京,就说就说”   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受了惊,她也想见神宗,可神宗靠不住,还不如不见。   “娘娘。”唐可寅垂着眉眼:“不如说行宫进了刺客,但娘娘和太妃王爷还有十公主都无恙,让皇上不必忧心。”   只说事情,让神宗自己去决定要不要来一趟行宫。   赵秋容静默的点点头,算是允了他的话。   唐可寅立刻去办,他出去传了赵秋容的话,等华凌谢了恩,他便和华凌一块,一边收拾行宫的狼藉,一边仔仔细细的找有没有遗落的刺客。   晓得行宫出了事,第二天早上神宗就来了。   他这般迅速,把唐嬷嬷高兴的不行,感叹了好多遍。   唐可寅亲自去迎神宗,而且很知趣的走在首领太监身后。   首领太监十分欣慰满意,故意问道:“娘娘如何了?”   “娘娘安好,太医问诊过了,腹中皇嗣也无恙。”他在神宗瞧不见的地方,恭恭敬敬的给首领太监见了礼:“娘娘很记挂皇上呢。”   他故意提了一句,神宗听见,走的更快了。   到了赵秋容的屋子,淳贵太妃和景娴都在,唐嬷嬷更是亲自在门口相迎。   神宗大步进去,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太医们都在外间候着,他进了暖阁,赵秋容就靠在床上正在喝药。   “皇后受惊了。”神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没有受伤?”   赵秋容态度很冷:“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事。”   神宗坐下来:“刺客的身份可查明白了?”   首领太监从外面进来:“皇上,奴才问过了,这些人身上没有线索。”   所以就是不知道身份来历?   “都下去吧。”赵秋容把药碗给唐嬷嬷:“贵太妃也回去休息吧。”   她有话要和神宗说,其他人也就识趣的退下了。   “臣妾无事,皇上不必走夜路的。”她依旧冷漠:“皇上也不必去查是谁安排的刺客,想让臣妾死的,只有夏侯家了,琼妃母子俱亡,夏侯家如何会放过臣妾与舒氏腹中孩儿,臣妾这里无事,还请皇上回去,多多看顾舒氏吧。”   神宗背对着她,手放在膝上握住:“舒氏总有千般不好,可她在朕最无助的时候陪了朕,朕不会负她,更不会让她去给夏侯华琼抵命。   你是皇后,你顾全大局,可朕从没想过自己会是皇上,朕也看不到你们说的大局,即便那日是其他人,或者是你撞上了夏侯华琼,朕一样会如此,明知是嫁祸,难道还要顺着他们的意吗?”   他太耿直,犟着不愿转弯。   赵秋容看着他:“敌强我弱,不能一招制敌,只能韬光养晦。” 第479章 敲醒他的白日梦   “忍忍忍!”神宗猛地转过来看着她,隐有怒意:“大魏历朝君王,除了太祖和先帝,哪个不是在忍?朕还要忍吗?”   赵秋容冷静的看着他:“那皇上觉得,不忍还能干什么?”   “朕想好了。”神宗有些迫切:“让定北侯府出兵陇西,一举灭掉夏侯家,我见过穆祯了,他和穆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穆珏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他哥却十分能干,我也打听过了穆祯很强。”   赵秋容点点头:“那皇上可想过,定北侯府的兵力如果被陇西拖住,谁来守大魏国门?齐国,柔然,谁来抵御?”   神宗愣了一下:“让三王爷和七王爷去。”   “三王爷和七王爷的确能干,但他们从未经历大战。”赵秋容说的一针见血:“定北侯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掌权,次子成了驸马,大魏驸马不能参政领兵,定北侯不亲自出马,穆祯一个人也是没办法灭掉陇西的,若他们父子俩都出马了,大魏国门无人守。”   神宗眼底神采暗了下去:“可是大魏武将上百人”   “他们有忠君之心吗?他们愿意为了家国抛头颅洒热血吗?他们都听谁的?”赵秋容继续问:“君王不能号令大军,与手中无权一样。”   神宗彻底无话可说了,沉默了良久,平静的问道:“你还是想告诉朕,高维架空了朕对不对?”   “是。”赵秋容也缓和了些语气:“高维不忠,舒氏是他在后宫的靠山,可是舒氏出事,高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就可以知道,此人怯弱,有利则往,无利即退,这样的人执掌大权,一旦被人收买,后患无穷。”   神宗抬眼看着她:“但满朝寒门大臣,是朕权衡朝堂的主力,他们更好控制。”   “他们团结在一起,得势时打压世家大族,无势时巴结世家大族,姐姐打压他们多年,他们依旧不匮不散这是他们的好处。”赵秋容迎上他的目光:“但是,他们不听皇上的,那他们就是祸害,皇上扪心自问,这些年,姐姐打压的到底是寒门大臣,还是高维!”   神宗语塞。   赵秋容垂落目光:“臣妾身在后宫,过言朝政触犯宫规,但臣妾还是想提醒皇上一句,治国,也得有计划。”   “朕知道了。”神宗摸摸她的肚子,被腹中的孩子顶了一下手,他微微一愣,神色柔和下来:“回宫吧。”   赵秋容不出声,她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她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不求什么,不想被夏侯华琼的死连累。   她很清楚,神宗保护不了自己,她也防不住那些见不得光的招数。   瞧出她的不情愿,神宗又有些尴尬了,坐了一会儿就起身:“朕去看看兰儿。”   他走了,唐嬷嬷忧心忡忡的进来:“娘娘,既然皇上都主动提了,不如回宫吧,你是中宫皇后,不回宫,也说不过去。”   “有什么说不出去的?”赵秋容摸着肚子:“该说的都说够了,反反复复的提醒,我都倦了。” 第480章 高维就是颗毒瘤   唐嬷嬷也很无奈,见宫女端着羹汤进来,赶紧打岔:“这是唐总管着人备下的安胎清汤,娘娘尝尝。”   赵秋容瞧了一眼:“你觉得唐可寅如何?”   “办事仔细。”唐嬷嬷细细想了想:“功利心极强。”   赵秋容默了半响:“他兄弟叫”   “唐玉。”   “把唐玉安排到皇上身边做御前侍卫。”赵秋容起身了:“这对兄弟俩,或许可用。”   她还是忍不住为神宗考虑。   唐嬷嬷松了口气,急忙应下,见她准备用膳,便寻机出去了一趟找到唐可寅说了这事,唐可寅当即感恩戴德,唐嬷嬷一走,他就赶着去长孙兰的屋里。   虽然是兄弟俩,但神宗和长孙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神宗在屋里待着,长孙兰还特别不舒坦。   看他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长孙兰躺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只能找话问:“皇兄,姐姐回鹿京了吗?”   “没有。”神宗依旧看着窗外。   “哦。”长孙兰有些不自在。   神宗转过来看着他:“你歇着吧。”   长孙兰年纪还小,有些事说了他也不懂,神宗也不想待着了。   他出门,首领太监就上前:“皇上,这是公主亲自指的行宫总管。”   “奴才唐可寅,参见皇上。”他现在才有机会在神宗面前提一句姓名。   神宗揣着袖子垂眼看着他:“皇后在这里,你们伺候的时候无比仔细些,她有着身孕,这里清净,养胎最适宜。”   “是,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娘娘。”他跪在地上,神宗走了才站起来。   行宫虽大,但神宗无处可去,又去看了赵秋容一次,当即就启程回盛京去了。   唐玉收到消息,与神宗一块离开。   他跟在禁军身后,看着前方策马狂奔的明黄色的身影,心里紧张又期待。   回了宫,他就能遇上监礼司太监王离了。   但如同唐可寅说的那样,王离就是一条狗,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被废的舒氏,是寒门大臣之首高维,也是重用监礼司的神宗。   冒雪赶回盛京,神宗草草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下朝就去找明仪。   再次坐在一块,神宗没那么胆怯了,他看着重病一场后清瘦了许多的明仪,道:“姐姐,昨日,我去看过皇后,她不愿跟我回来,但她和我说了许多,她说治国也要有计划,我回来的路上想了许多,我觉得自己以前有计划的,但是现在却乱了。   突然成了皇上,我害怕着急,听你说朝堂需要权衡,我便提拔高维重用寒门子弟,对世家大族打压,对自己的手足兄弟防范,可如今出了那么多事,我发现高维根本不受我的控制,但我舍不得弃寒门大臣不用,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贵族与寒门从没有好坏之分,两方权衡是个极好的主意,但是,你把高维抬得抬高了,恨不得让满朝大臣都去仰望他。”明仪抱着手炉看着屋外飞雪:“日子久了,自然有许多人以他为主,大公主要让和静嫁给高知元的时候你就该知道,高维已经是毒瘤了。” 第481章 驸马爷八卦日常   神宗默然点头,喝了口茶才道:“高维,我会除掉的,而且,我也想做点别的。”   “做什么?”明仪看过来等着他说。   神宗鼓了鼓气:“我想把朝中那些有二心跟风吹的大臣,都除掉,人心不齐,就是一盘散沙。”   “嗯。”明仪端起茶盏,语气淡淡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一手放在桌上:“我想去各地巡政,自己去找可用之才,向有才之士讨教,而不是让一群行贿糟徒在朝中尸位素餐。”   “那你走了,国事怎么办?”明仪看着他:“你要考虑清楚,离开皇宫,危险重重,国事应当交付何人?而且,你在外可会被人蒙骗。”   神宗抿了抿唇:“我想好了,把国事交给大王爷,我带着三王爷和五王爷去,他们俩心细有见识。”   “啊?”明仪愣了:“为何?”   他道:“大王爷一心想要皇位,那他肯定很想表现自己的能力,把国事交给他,他必定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再者,三王爷和五王爷可靠,我自小长大,他们俩从未欺负过我,也没骗过我,即便在我突然成了皇上的时候,也是他们俩率先站住来奉我为君的。”   明仪心情复杂:“那你可想过,若是大王爷架空你了,怎么办?”   “若是满朝无可用之人,那他们即便对我不忠又有何妨?”神宗说的很认真:“姐姐,我如今的处境,不能再坏了。”   明仪沉默了好久,看着他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去吧,趁着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出事了有我呢。”   她答应了,神宗心里便安定了几分,他起身抱拳:“皇后和舒氏,要拜托姐姐了,年后我就走。”   “知道了。”明仪放下茶盏:“去做准备吧。”   他走了,信心满满的去准备自己的计划。   明仪抱着手炉,瞧着神宗留下的半盏茶,心里越想越气:“又成管家婆了,烦死了。”   离着除夕还有四五日的时候,明仪还是拉着穆珏回了鹿京。   她不想在这里等着夏侯家出招了。   而且,也不想在盛京过年。   早上出发,中午到的鹿京,下了马车进家门更衣洗漱,他们俩就往定北侯府去请安。   路上,穆珏给她提前预警:“今日还在这里的,有我表姑妈和她儿媳妇孙氏和儿子齐柏书,我表姑妈就是儿子大过天的人,孙氏懦弱,齐柏书好色,他们是来给祖母拜年的。   另外就是我二姨,特别英姿飒爽的一女人,当年差点嫁给我爹,是我爹好色,瞧见我娘就改主意了,正巧二姨也没看上我爹那副憨样,我娘就捡漏了。”   “这也太狗血了,我喜欢。”明仪砸吧了一下舌头:“不过,祖母的娘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就没一个懂事知礼的总这么奇葩呢,先前的郡公夫人,后面的大姑和吴婉倩,然后是白娴,个个都欠。”   穆珏搂着她的肩:“这么说吧,齐家唯一一个知书达理和蔼慈祥的,在我们家做老太君呢。” 第482章 婆婆说我凶   “哈哈哈”明仪乐得不可开支:“我觉得你在炫耀。”   他笑了一个,跑上前弯下腰把明仪背起来:“我就是在炫耀,我背着你走,等下估计要站着说话。”   “那个表姑妈不会给我立规矩吧。”明仪搂住他的脖子:“那我怎么办?我是做个乖巧的小辈,还是露出我的獠牙?”   穆珏煞有其事的考虑了一下:“你就装柔弱吧,我罩着你。”   “好的呢小郎君。”明仪故意吹吹他的耳朵:“人家可需要保护了。”   穆珏的脸迅速蹿红,耳朵更是红的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样,但一本正色的走着,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到了侯府内堂,明仪赶紧下来,穆珏帮着她整理好衣裙,这才与她一块进去。   屋里的确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互相见了礼,穆珏装模作样的带着她认人。   “这是表姑妈。”   明仪颔首带笑,瞧了一眼,是个和江氏年岁差不多的妇人,略清瘦,看着娇弱温柔,按照她的经验,这样的婆婆比泼妇更可怕,心善一点的儿媳妇太容易被算计吃死了。   “这是表嫂。”   跳过二姨了?   明仪很奇怪,不晓得他的打算,但依旧颔首带笑,然后打量孙氏,和她年纪差不多,周身书香气,温婉大方,让人很有好感,该是书香门第出身。   “这是表哥。”   明仪还是那副表情,不过看见齐柏书的时候,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桃花眼的公子哥,看着温文尔雅,但是瞧她的目光却一点也不正人君子。   一一见过,穆珏这才领着她走到江氏身边的女人面前。   “这位是二姨。”说着,他陪着明仪一块见礼。   明仪重点关注了一下这个二姨,如果说江氏是那种看起来温温柔柔,其实小脾气挺大挺豪横的女人,那二姨就是你看着她就晓得这女人不好惹。   大婚的时候她似乎没来,后来归宁回来也没来,明仪还是头一次见她。   她站起来,也见了礼:“公主。”   “二姨客气。”明仪按照约定装柔弱乖巧。   “我看着挺温柔懂事的啊。”她围着明仪绕圈看:“为何她们回去说是个厉害的主儿?”   江氏被她说的挺尴尬:“嗯。”   二姨拿起桌上的盒子给明仪:“喏,这是我的贺礼,你们大婚的时候,我跟着老伴还在塞外,没回来道贺,现在补上。”   明仪愣了一下接过来:“多谢二姨。”   “真的挺温柔大方额。”她看着江氏:“你还告诉我,说她挺凶,我瞧着不像啊。”   明仪:嗯哼?婆婆说我凶?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氏,穆珏也盯着江氏看。   江氏装傻:“我说的凶,是办事果断利索,不是说性子不好处事不当。”   “我知道。”二姨有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我说看不出,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和阿珏站一块能做年画挂墙上,还能凶到哪里去?”   明仪差点乐了:原来她看起来娇娇弱弱,难得。   “别笑。”穆珏悠悠的飘过来一句话:“你没觉得挂墙上这三个字,挺瘆人吗?” 第483章 有些人就是单纯的嘴碎   明仪狐疑的看着他:“有吗?”   他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你家祖宗不都挂墙上了?”   明仪:“”   那还真是有点瘆得慌了。   “我瞧着也是呢。”表姑妈走过来:“公主温柔大方,哪里像她们说的那般凶狠?”   她们?哪个她们?   明仪很好奇。   “谁告诉表姑妈的?”穆珏直接帮她问了:“公主一向温和,最是好不过了。”   表姑妈微微含笑:“自然是你大姑了,你可知道娴儿没了,听闻消息去送她的时候,你大姑说起的。”   “白娴没了,提公主做什么?”穆珏有点凶了。   表姑妈有几分尴尬,她吞吞吐吐不说话,齐柏书就站起来:“白家叔叔说是你给白娴找的婆家,然后我娘她们就问你怎么会管这事,然后她们就说是因为你和白娴玩的好,公主嫉妒,逼着你把白娴往死里整的。”   明仪:???   尼玛,这都能扯上她?   她不高兴了,看着穆珏,怒目而视。   泼我脏水了。   我给你做主!   “公主对白娴有多好,可着两府的人都问问,怎么她出事就是和公主有关了呢?”穆珏更不高兴:“我和她是表兄妹,知道她回家的日子不好过才让媒人说门亲事,她父母自己什么人家都没问清楚就答应下来,小小年纪就把她嫁了,和公主完全没关系。”   他一凶,表姑妈就怂了:“是是是,当时他说,我们都没往心里去。”   穆珏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拉住明仪的手,意思明显。   江氏和二姨都坐着没动,看明仪装的小鸟依人,江氏还认认真真的欣赏了一下。   这媳妇儿要真是这副模样,说不定自己还不喜欢呢。   都坐下,表姑妈看着大病初愈的老太君说道:“可怜娴儿了,我听说,是被人杀的,那王屠夫被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   明仪看着她,有点头疼:这是无意还是有意呢?还提,想让老太君迁怒她?没理由啊,难得她家也有什么女儿看上穆珏了?   想到这,明仪瞅瞅自己身边还在长个儿的俊俏小伙。   不是只和狗玩吗?   哪来这么多烂桃花的?   “有些人,她就是单纯的嘴碎。”穆珏特别无辜单纯的眨眨眼:“不说家长里短,她就哑巴了。”   好吧,这个理由她接受。   “老太君的身子刚好,我看着气色还没恢复呢。”二姨大大咧咧的说话了:“快过年了,这样事还是先别说出来让老人家难过了。”   表姑妈又是一脸尴尬,低下头,就像是二姨欺负她了一样。   老太君坐姿慵懒,靠在熊皮褥子上,声音软软的:“老了,对这些生老病死的事都看淡了,倒也不在意这些,大病一场,坦然了许多,但多少是年下,快除夕了,也该说点高兴的才是。”   “今年不见祯哥儿媳妇,不知哪去了。”表姑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氏笑道:“她回娘家去了,祯哥也跟着去了,他一年到头也没去岳父家拜访过,为此与我提了,说是等过了除夕再一块回来。” 第484章 婆婆又护犊子了   陆相受伤的事,他们都瞒着老太君呢,省的老人家再费心。   表姑妈略带吃惊:“这出嫁的女人,还能回娘家过年啊?这公主不都来了侯府吗?”   “她是出嫁,又不是卖身。”江氏笑盈盈的回答:“父母年纪也大了,去年在这里孝敬了我们,那今年带着祯哥回去孝敬亲家也无不可,按规矩,公主是不该来的,只是她懂事,到老太君跟前尽孝呢,否则,该是阿珏到盛京去才是。”   明仪笑道:“母亲哪里的话,我不光是给祖母尽孝,还是给您和父亲尽孝呢。”   “我都要给老太君尽孝呢。”江氏打趣的笑了笑。   老太君笑起来:“我一个老婆子,不费事。”   三代婆媳都给对方面子,这场面看的孙氏颇为羡慕,瞧瞧自己身边的婆婆和丈夫,默不作声的笑了笑。   说着闲话到下午,大家要一块吃饭,定北侯也要回来了,便吩咐婆子们去准备着。   明仪借故出去,找了个地方就蹲下捶后腰:“我的腰好酸。”   “是不是坐的太久了?”穆珏跟着蹲下来帮她捶了捶:“要不要和祖母说一声,先回去休息休息?”   她摇摇头,趴在膝盖上:“不知道,你给我捶捶。”   “那来这里。”他扶着明仪坐在廊下,让她伏在自己腿上,这才帮她细细的捶了锤。   “小郎君,你家奇葩亲戚这么多,你说你怎么这么懂事呢?”明仪拿着他腰上的玉佩玩:“这伶牙俐齿,是不是从小练出来的?”   穆珏笑了笑:“我不怎么和他们玩,小时候一直被我娘关在书房念书,谁来都不会坏了规矩,那座书阁就是我哥和我待得最多的地方,我娘会日日抽查的,祖母也会问起,念不好,我爹回来就是一顿揍,所以和他们不熟。”   “当真?”明仪转头看着他:“那我们差不多,只是我念的书不多,我只看过折子,看各种折子,不管是我爹批过的还是没批过的,我都要看,对了,我和你商量件事,明日我们不出门好不好?”   穆珏不解:“为何?”   “我明天要穿一天白衣。”她趴着抠指甲:“我爹的忌日,但是快过年了,穿一身白不吉利,让人看见了也不好,所以不能出屋子。”   穆珏的动作顿了顿:“好,那就不出门。”   “那今天晚上多准备点米饼和地瓜吧。”她坐起来:“可以烤着吃。”   穆珏想了想:“是要吃素的对吧?那我去弄点芋头圆子?”   “行。”她喜欢那个,回答的时候一点没犹豫。   穆珏把她揽过来,继续帮她捶:“现在舒服点了没?”   “再用点力气。”明仪安安心心的靠在他肩膀上:“我们是不是得进去了?”   他没说话,又捶了一会儿才领着明仪进去。   一张大圆桌,难得没有分座次,他们掰扯家常闲话,明仪就安静的吃着。   “啪”齐柏书的筷子掉了,他抬手拦住丫鬟,自己弯腰去捡。   掀开桌布,他就盯上了明仪的脚,伸手去摸,还没碰到,边上的穆珏就直接踹过来,重重踢到他的指甲盖上,齐柏书疼的一哆嗦立刻直起来。   穆珏转头看着他,弯了弯嘴角,不出声的丢出两个字:“找死!” 第485章 公主的心理阴影   齐柏书咬着牙坐好,让丫鬟另外拿筷子过来,他没出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吃着。   穆珏也像没事人一样给明仪夹点菜,自己也吃两口,不吃就盯着她看,越看越喜欢。   “公主。”二姨突然说道:“听闻前些日子也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突然被她问话,明仪立马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放下筷子才笑道:“多谢姨妈关心,已经好多了。”   “我看着脸色似乎依旧不大好。”江氏也放下筷子,转向定北侯与老太君说道:“老太君,侯爷,去年是祯哥和姣姣立规矩,我看今年不妨让阿珏一个人去吧,公主大病刚愈,大墓阴气重,别伤着她。”   老太君和定北侯有些犹豫,明仪瞧了瞧穆珏,他抿了唇,莫名有点委屈。   “母亲,我还是一块去吧,不碍事的,别坏了规矩才是。”明仪主动说道:“我刚进门,理当去拜见祖先。”   定北侯说道:“去吧,行了礼就出来,别待太久也没事。”   他开口了,江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交代道:“那可要多穿些衣裳,别冻着。”   “好。”明仪笑盈盈的应声,心里却更舒服。   祖宗大墓都让她去,这是真把她当自家人了。   吃过饭,大家又坐在一起,这次却懒散了许多,明仪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着,并不去插嘴他们说的家常,穆珏和齐柏书都坐到了定北侯身边,也不在明仪身边。   江氏和二姨说了几句,二姨就提醒她往明仪看。   她歪在椅子上,撑着脑袋,闭着眼眉间微皱,像是睡着了   四年前,寒冬,幽州行宫,积雪埋了半角宫墙。   明仪被病重的弘治帝强行塞进床底,憔悴狼狈的帝王跪在地上,把两卷圣旨和玉玺全都塞进她的怀里,威仪的脸上挂起笑意:“明仪,大魏就交给你了。”   他放下床单,扶着床边猛咳,明仪要出去,殿门却被人强行撞开,他们冲了进来,脚步凌乱,直接奔向病重的弘治帝。   “皇上。”是夏侯权:“您该走了。”   明仪抱着圣旨缩在床底,听着头顶挣扎的声音,听着弘治帝被硬生生捂死的声音,听着夏侯权他们的呼吸声,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许多,挣扎声没了,弘治帝的脚无力的拉耸下来。   大魏的中兴之主,强势果断的弘治帝,与这年寒冬,暴毙于幽州行宫。   “把玉玺找出来。”夏侯权他们开始四处翻找,禁军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躲在床底,明仪透过细缝瞧着他们的脚从眼前走过,听着他们打开殿里的柜子箱子,看着夏侯权走过来,停在床边,然后蹲下来,伸手掀起垂落的床单   “公主。”   “啊!”明仪猛地惊醒下意识的躲远,惊恐的看着喊醒自己的二姨。   她的反应太过激,众人都吓着了,二姨也愣在原地。   穆珏迅速过来抱住她:“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   明仪脸色苍白,气息都是乱的,急促错乱,身子哆嗦个不停。 第486章 和驸马爷老实交代   “哎呀,吓着了,快喝些水。”江氏忙自己端了热茶过来:“快喝些。”   穆珏接过来让她喝了几口,二姨很紧张:“我就是看她睡着了,想着万一着凉,想把她喊醒回去歇息。”   “没事的二姨。”穆珏拍拍明仪,让她缓和下来。   老太君忙道:“这吓得不轻,快些让人去煮些安神的茶过来。”   丫鬟赶紧去了倒茶,明仪站起来,勉强扯起笑意:“我就是做噩梦了,惊到二姨,我给二姨赔不是。”   “别别别。”二姨忙扶住她:“也是我大意了,看你脸色不对,应该悠着点的。”   明仪摇摇头:“冬日冷,我困觉,自己坐着坐着就忍不住睡过去了,让二姨和表姑妈看笑话了。”   她努力装出没事的模样,但手依旧在止不住的发抖。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噩梦都是些什么,但瞧着她这样,江氏直接握住她的手:“一大早赶回来,只怕没休息好,快些回去休息吧。”   “是啊,回去休息吧。”老太君也道:“别累着。”   她们都这样说,明仪也就先走了,穆珏跟着她出来,明显感觉她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发软。   出了门,穆珏把她抱起来:“我走快点,你抱稳了。”   他的确走得飞快,不知情的丫鬟还以为明仪出什么事了。   快速回到公主府的卧房,他这才把明仪放下,承乐听到消息过来,忙让人去拿一杯糖水过来让明仪喝下。   屋里除了承乐也没其他人,穆珏依旧抱着她,满脸担心,却也不问。   “那间屋子太暖和了,听着他们说话,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她抱着手炉有些懊恼:“我是不是把祖母吓着了?”   “没有,祖母好好的呢。”   明仪长长的吸了两口气:“那个梦我做过好多次了,也幸好二姨把我喊醒了,不然我肯定更害怕。”   “嗯。”穆珏替她擦擦鬓边的细汗:“二姨那边我会去说的,不用放在心里。”   承乐拿了两颗糖给她,明仪含了一颗在嘴里,静静的等嘴里的糖化开了才算是彻底的平静下来。   外面也黑了,承乐拿着不少米饼和地瓜进来,穆珏就在地笼边帮她烤着,承乐也在一旁准备着纸钱香烛。   明仪抱着腿坐在榻上,看着穆珏说道:“我今天梦见我爹离世的时候了,他病了好久,到了幽州行宫,便已经病入膏肓,但那个时候他还能撑着回盛京,只是同行的夏侯权不许,执意让他留在幽州行宫养病。   随行的大臣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连传消息回盛京都不敢,人人惧怕夏侯权,甘当走狗,当时只有我在身边,禁军被夏侯权调走了,我和我爹孤立无援,我爹担心夏侯权会连我一块杀了,就把我藏在床底。   我抱着玉玺和诏书躲在床底,亲耳听着夏侯权让人把我爹捂死在床上,然后满殿翻找玉玺和传位诏书,他们要篡改诏书让兰儿或者长孙宏做皇帝,毕竟他们年少,然后夏侯权监国,我抱着玉玺和诏书不敢出去,但夏侯权发现床底有人了。 第487章 弘治帝暴毙   就在夏侯权要抓住我的时候,赵捷来了,他是禁军统领,他在殿外带着禁军救驾,夏侯权没把我从床底拖出来,但是他说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才走,我当时很崩溃,但我也清楚,就算我指证了夏侯权弑君,朝廷也奈何不了他们的。   所以我在我爹身边等到了天亮才出去,拿着遗诏和玉玺,让赵捷看见我,让当时所有的禁军看见我,然后我去找了夏侯权,夏侯权本来想杀我,但我告诉他,只有我活着,夏侯家才不会沾上弑君的罪名,我会为夏侯家抗下所有的嫌疑。   所以夏侯权没杀我,并且在我告诉他八皇子懦弱无能又无外祖家的背景最好掌握之后,夏侯权替我瞒下了我爹暴毙的消息,我许诺夏侯权摄政,让他对我降低防备,我还悄悄传消息给夏侯雍,求他帮我,利用他对我的喜欢,增加我活命的机会。   我带着我爹的銮驾一路赶回盛京,秘不发丧,我谁都不敢告诉,一路上我都在安抚夏侯权,各种许诺,只求他不杀我,到了盛京,我召集皇亲国戚百官大臣宣旨,传位八皇子,但绝口不提夏侯权摄政一事。   夏侯权那个时候已经察觉不对了,他不帮我,但夏侯雍帮我,三王爷和五王爷也站出来表态,我和大王爷兵刃相接,血洒大殿,强扶了皇上登基,但转头我就找了大王爷,告诉他一旦夏侯权摄政,有兵权在手的大王爷首当其冲要被除掉,成功让大王爷和夏侯权敌对。   然后,我向夏侯雍再度示弱,故意传出流言,把自己和弑君扯上关系,并将所有的疑点都指向那些随行幽州行宫的大臣,为了让他相信流言是那些人传出来的,我还制造了几次对自己的刺杀陷害那些人,在我重伤之后,夏侯雍终于信了,他帮我杀了所有随行幽州的大臣。   再然后,我利用这一点,成功激起皇亲国戚百官大臣对夏侯家的敌视,并用二桃杀三士的法子,让他们知道夏侯家的存在,会侵犯他们所有人的利益,接着我宣布入朝听政,让夏侯权再度看到我的价值,并默许夏侯雍向我提亲。   我明知夏侯雍把我叫到望月楼有其他想法,但我依旧去了,而且成功激怒他,不过跳楼的事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这一举动也成功让百官看见夏侯家的别有居心,无需我安排,他们就破天荒的联合起来,为了在新帝登基之初占据最大的利益,一块将夏侯家逼回陇西。”   她说的风轻云淡,好些事情都一笔带过,如同不值一提。   但穆珏记得很清楚,英雄一世的弘治帝暴毙,当时的大魏都乱了,就连定北侯都从漠北带着大军日夜奔袭赶回盛京护驾,当时,齐国陈兵大魏边关,柔然也卷土而来,只为等着大魏内乱。   那时,新帝不能服众,世家大族皆有自立之心,诸位王爷都是蠢蠢欲动。   当时的情况,稍有不慎就是江山易主,大魏内乱,外敌入侵,情况危急,万字千书都讲不清楚。 第488章 弘治帝的狠才是真的狠   弘治帝驾崩的消息传开不到一个月,新帝登基,公主听政,夏侯雍坠楼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发生,但不到两个月,夏侯家奇迹般的退回陇西,朝廷下发圣旨,勒令各地兵马停驻。   一切稳定了下来,还没赶到盛京救驾的各路兵马被下旨撤回驻地,多位王爷被召回盛京安置。   当时他被留在漠北,不知盛京情况,晓得大局稳定下来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就连穆祯也感叹不知是何方高人稳住了大局。   还是定北侯回来,他们才听说这一切都是明仪长公主的安排。   弘治帝唯一的嫡出,兵不血刃的稳住了大局。   但是尔后一年,没有明仪长公主的半点消息,到是高维火速上位,开始打压百官,身在漠北,他也没关心这些,而是在这一年里重挫齐军,让定北侯府扬名立万。   “我爹说过,如果弘治帝再活三年,大魏必定肃清外戚干政的积弊,陇西必灭,权臣必亡。”穆珏翻动着米饼:“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夏侯权才敢弑君吧,当时那种情况,你能带着传位遗诏回到盛京,实属不易。”   明仪笑了一下:“大概是吧,我爹强势了一辈子,他身上流着夏侯家的血,我身上也有夏侯家的血,对付夏侯家,也得是我们来,心狠手辣之人,必要心狠手辣之人方能遏制。”   “心狠手辣?”穆珏有点不认同:“据我所知,弘治帝从未诛杀过任何有功之臣,大多都是朝堂内斗,百官互相倾轧,更有好些是借夏侯家的手除去的。”   明仪靠下去笑盈盈的看着他:“借刀杀人罢了,没什么新鲜的。”   穆珏不解的看着她。   “我爹的狠,在于他能对枕边人提起屠刀,对亲骨肉也不择手段。”明仪依旧风轻云淡:“他告诉过我,如果我是男孩,他是绝对不会让我长大的,这就如同,我绝对不会让夏侯华琼生下孩子一样。”   穆珏愣了:“那些早夭的皇子”   “在我前面的,除了生母卑微无法对我娘造成影响的活着,其他的早夭,大多都是有点夏侯家的影子在里面的。”她盯着差不多要烤好的米饼:“后面的,好些都是我爹自己动的手。”   血亲骨肉,也不放过?   穆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仪夹了一个烤好的米饼放进碟子里,眼巴巴的看着:“包括我娘,也是他杀得,我娘再度有孕,活着就是威胁。”   她语气平静,但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撞在穆珏心里,他拿着筷子,彻底语塞。   定北侯夫妇的相敬如宾,老太君的和蔼可亲,实在让他无法理解明仪自小长大有多难。   “那你如何接受的?”   明仪偷偷咬了一口米饼:“就这样接受啊,不接受还能怎么样?我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在吃东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就没了。”   她如此淡然,穆珏却越发难受,心里堵得慌。   就算是他,如果突然听到这样的事,大概也会暴怒,也会无法接受,也会崩溃的。   亲爹杀了亲娘,这事如何能够坦然接受? 第489章 我得戒男色   “承乐。”明仪扭头往外喊:“有桂花糖吗?”   “有。”承乐应了一声,起身让丫鬟去拿桂花糖。   明仪看了看不言语的穆珏,笑起来:“哎呀,小郎君别这样嘛,不然我好难过呀。”   穆珏默不作声的过去抱住她,力气还挺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怀里,明仪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皇室,当真没一个好东西。”他说的咬牙切齿:“你除外。”   明仪撇了撇嘴:“然后呢?”   “以后少回盛京,就在这待着。”他贴着明仪的耳朵,语气软了下来:“我家很好的,对你也会很好的,听话,少回去。”   “那你呢?”明仪靠着他的肩膀:“你会不会对我好?”   他放开明仪,神色认真:“会。”   “小郎君真好。”明仪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那快把我放开,我的饼凉了。”   穆珏松开她,她转过去沾着拿上来的桂花糖吃了一口,然后飞快的转过来摁倒穆珏亲上来,占了他便宜,这才让开看着他笑。   “甜不甜?”   “甜是甜,可是被你猝不及防的摁倒,我觉得很丢脸。”他抱着明仪的腰不放,配合着她的没心没肺:“你得哄哄我。”   明仪微微一眯眼:“我得远离男色呢。”   “呸,那你还扑上来干嘛?”穆珏偏过脑袋:“亲一下就行了,不许舔口水啊。”   明仪笑哈哈的亲下去,他们俩在小榻上打滚,承乐淡定的在一旁收拾收拾东西,走人,还把房门带过去关上。   当晚穆珏就在小榻上铺床睡了,等天一亮,他自己过去给老太君请安,替明仪遮掩过去就赶紧回来,关上屋门,把衣服换了。   明仪已经起身了,一身素白,头发也只是挽起,不加半点装饰,正安安静静的抄着佛经,穆珏坐在地笼边上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要陪着明仪,即便什么都不做。   “筱筱。”他乖巧的坐着:“明天,我让你开心点吧。”   明仪抬了抬眼皮:“行啊,我要新奇的。”   “一定,你等着吧,一定让你开心。”他躺下去了,但很快就起来去把地瓜和米饼放在地笼上烤着。   在屋里待了一整天,一直到子时,明仪才停笔,穆珏过去看了一眼,字迹工整,笔锋凌厉,确实不像一个女孩子家自己练出来的字。   承乐在屋外支了炭盆,明仪把写好的佛经都抱出去,亲手一张一张的烧掉,等东西全部化作灰烬了她才进来。   第二天她又换上红衣,穿的格外喜庆,穆珏过来妆台上坐着:“明日二姨他们就走,后日我们俩去立规矩,今日大概要出门去逛逛,你陪着,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明仪戴上耳环:“打算干什么坏事?”   他拿了一根簪子帮明仪戴上:“说了要让你高兴嘛,还得新奇,自然是要去准备准备了。”   “好吧。”明仪瞧了瞧没什么问题了:“那我走了,我今天要继续装娇弱。”   他笑眯眯的点头:“行,去吧。”   捏捏他的脸,明仪出发。 第490章 驸马爷想把自己祭天   因为昨天没出门,二姨认定是自己喊的那一声吓着她了,所以很是愧疚,大大咧咧的模样也收敛了,说话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表姑妈陪着老太君,为此孙氏就被江氏叫过来一块说话。   问了明仪身子可好些,还没说几句闲话,江氏身边的嬷嬷就着急忙慌的进来说:“夫人,齐公子出事了。”   “什么?”江氏有点心累:“什么事,说清楚。”   嬷嬷瞧了孙氏一眼,有些为难:“昨晚齐公子未归,今早发现在一个小寡妇的家里睡着,因着他要给钱打发,小寡妇不允,就闹了起来,如今引了官府的人去,本该去告诉齐夫人的,但是怕惊扰了老太君,所以就过来告知夫人了。”   江氏嘴角抽动了一下,明仪估计要不是孙氏在这里,她八成要骂街。   老太君的娘家亲戚每来一个都要闹事,她都领教够了,江氏在定北侯府这么多年,估计没少领教,偏偏那是婆婆的娘家人,即便老太君不会无理取闹,但也要顾忌着老人家的脸面,不但不能发火,还要事事处理周到,也是难为她了。   “我家夫君胡闹,让两位夫人和公主见笑了。”孙氏很淡定的道了歉,看着嬷嬷说道:“齐柏书怎么说的?”   嬷嬷有点不好开口:“齐公子说,如果闹得厉害,就把小寡妇收了,做个通房也未不可,只要他能出来,别在亲戚家闹大丢脸。”   “知道了,你去告诉我家的嬷嬷,带着聘书和礼金过去,就说收了她做通房,让她到衙门去把齐柏书领出来。”孙氏说完就坐下了,微微含笑,没事人一样。   明仪对她高看一眼了:这么熟练,这得经历过多少次了。   江氏也没说话,她八成是早就习惯了各类作妖,只要有人收拾,自己已经懒得出面了。   可是二姨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把她们几个都吓得一哆嗦:“这才来了几天就偷吃?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要是我的亲侄儿,我非扒了他的皮。”   她义愤填膺,比江氏的脾气还火爆。   孙氏惊讶的看着她,一时半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夫人。”嬷嬷没走,依旧站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二姨才说道:“荔香院的翠红姑娘,给二公子送了亲手做的寝衣。”   江氏顿时炸了,二姨比她炸的快:“荔香院是什么地方?”   “青楼。”   明仪:!!!荔香院?翠红?   呕名字好土。   她坐着没动,面对炸了毛的二姨和江氏,还有些许的呆滞和不解。   二姨抓起鸡毛掸子就问:“那小王八在哪?”   嬷嬷赶紧往旁边缩了缩:“回公主府了。”   二姨杀了出去,江氏也怒气冲冲的跟着出去。   明仪依旧坐着不动,持续懵逼。   难道这就是穆珏说的让她开心一点的事?那小子打算把自己祭天吗?   “公主。”孙氏也变得弱弱的了:“你先别难过。”   明仪问道:“你好奇吗?”   孙氏不解,明仪拉上她就赶紧跟上:“我可好奇死了,快去看看。” 第491章 驸马爷可冤枉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穆珏是不想后天去大墓里面立规矩,所以提前找个借口躲掉。   比如说,让江氏把他打残。   她拉着孙氏一路狂奔,可还是没追上二姨,就连江氏这个平日里稳重的侯夫人也没追上,半道上还听嬷嬷说,江氏折了一根带刺的树枝拿着。   这已经不是想残废了,他是想直接祭天了呀。   跑到公主府就看见穆珏上蹿下跳的到处躲,二姨抄着鸡毛掸子到处追,江氏提着带刺的条子围追堵截,院子里的嬷嬷丫鬟小厮要么跟着追,要么帮着拦,热闹的不行。   “哈哈哈”明仪豪放的笑了出来。   演的真像。   穆珏大喊道:“筱筱,那玩意不是我准备的!!!”   “我不信!”明仪赶紧坐下,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挨揍。   孙氏在一旁忍俊不禁,也跟着坐下来看着。   二姨和江氏的战斗力极高,穆珏被打趴下了,鸡毛掸子都打断了,跪在江氏跟前,可怜的不行。   荔香院翠红姑娘送来的东西就放在他面前,江氏脸都青了:“你什么时候去的?”   “我没去过,我是被冤枉的。”穆珏气的说话都在发抖:“真的,没去过。”   二姨更气,拿着半支鸡毛掸子,虎视眈眈的盯着穆珏:“嬷嬷,送东西来的人是怎么说的?”   “那话太羞耻,奴婢开不了口啊。”   “开不了口也要说。”二姨凶的不行。   嬷嬷只好说道:“送东西的是一个小丫鬟,她原是这么说的,我们家翠红姑娘多谢公子恩情,她知道公子身为驸马,不能许以终身,为此只能以寝衣相赠,以期日后夜夜相陪。”   明仪:“呕”   她被恶心到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嬷嬷继续。   “不要脸。”二姨气的半死:“你竟然”她指着穆珏,牙都快咬碎了。   穆珏急忙大喊:“真不是我,什么荔香院啊?什么翠红啊?我不认得我?我都没出门呢!”   “不是你,人家为何指名道姓的来找你?”江氏还想抽他,明仪赶紧把她手里的条子拿走。   这小子演技挺好,但千万不能打残了。   穆珏快气死了:“真不是我,我刚要出门,你和二姨冲进来二话不说就追着我打,我没工夫解释。”   “你还解释什么?你还想解释什么?”二姨拿着半支鸡毛掸子戳他:“冤枉你了?”   穆珏快委屈死了:“就是冤枉我了,我没做没做!筱筱!”   他又喊自己,而且委屈巴巴的。   “嗯”明仪有点拿不准他是在演戏还是怎么地了:“这真不是你安排的?”   他更生气:“我又不是犯”   “知道了知道了。”明仪赶紧打断他的话,看着比他还生气的江氏和二姨,琢磨了一下用词:“母亲,二姨,会不会是有人假借了阿珏的身份去招惹了花花草草?”   江氏脸色阴沉不说话,二姨死死的盯着穆珏,还在怀疑是他干的。   “夫人。”旁观的孙氏突然说话了:“不如见见荔香院的翠红姑娘,让她自己看看,到底是不是驸马。” 第492章 单纯的手痒痒   江氏一点没犹豫:“去,把这个臭小子拉着去。”   “我带他去。”二姨揪起穆珏的领子就把他拖了出去,穆珏被打的一瘸一拐,勉强跟上。   明仪也想去看看,结果江氏过来握住她的手:“公主放心,不算是不是他胡闹,我都要给你一个交代。”   “呵呵谢谢母亲。”明仪有点尴尬了:“我觉得不是穆珏,他一直和我在一块呢。”   江氏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但就是想抽他。”   明仪:“”   哦,敢情你是单纯的手痒咯?   她不说话了,和江氏孙氏待着,等着听消息。   半个时辰不到,消息来了。   和荔香院翠红姑娘勾搭的不是穆珏,是齐柏书,翠红是荔香院的花魁,齐柏书晓得自己见不到她,就打着穆珏的身份去,还和人家一夜风流,然后翠红姑娘才会送亲手做的寝衣过来,说那些腻腻歪歪的话。   而且,齐柏书刚从衙门走出来,就被穆珏一路打到公主府,二姨拦不住,她们都去帮忙才拉开,孙氏连连道歉,把肿成猪头的齐柏书扶走,明仪也赶紧把穆珏扶了回来。   他被抽的挺惨,身上好些红红的痕迹,有些都肿了,脱了衣服,明仪给他擦药,他拉着脸一声不吭。   “可怜的小郎君。”明仪给他吹了吹:“那个齐柏书还真是衣冠禽兽,打着你的旗号去逛青楼,真是能想得出来,打死他都不过分。”   他依旧铁青着脸不吭声,气的马上就要炸毛了。   明仪凑到他跟前:“小郎君我错了,你刚开始告诉我不是你安排的,我就该相信你的,我不该在旁边看戏,还看的挺开心。”   “别和我说话。”他扭开脸,依旧气呼呼。   明仪越发贴过去:“我错了,我帮你收拾他,好不好?”   他还是不理人,低着头,双下巴都挤出来了。   “郎君,夫君,小珏珏。”明仪趴在他背上撒娇:“别生气了,快把药擦了,我们俩一块去找他麻烦。”   穆珏还是不理人,被江氏和二姨莫名其妙一顿打,让他很窝火,擦好了药也不出去,缩在小榻上气呼呼的不说话。   明仪出去了一趟,承乐等在外面,见了她就说:“老太君午睡了,吩咐了不让说,但是齐夫人知道了,如今在夫人院子里哭呢,二姨有话不好说,生气的不行,齐家少夫人刚刚出门了,大概是去料理这两件事了吧。”   “孙氏也是心累,遇上齐柏书这么衣冠禽兽。“明仪有些无语:“我就想不通了,这老太君多好的人啊,怎么亲戚里就没个正常的呢?”   承乐抓抓耳朵:“先帝在位时,齐家就已经被踢出了权利中心,这些年就是吃祖宗家产罢了,偏偏家中公子把声色犬马那一套学的淋漓尽致,也不思量着去某个前途,只想靠着姻亲提携,这样也不奇怪,若不是齐家少夫人和齐柏书自小定亲,只怕齐柏书那种人,也娶不到这么好的夫人。”   明仪捂脸长叹:“我觉得侯夫人是真的不容易,换我隔三差五要面对一群想着打秋风还总闹事的亲戚,我得烦死,统统拖出去喂狗。” 第493章 帮小郎君找场子   承乐认同的点头,又往里面看了看:“驸马爷好冤枉,他现在肯定连杀了齐柏书的心都有。”   “有又能如何?”明仪满是心疼:“大过年的,总不能撕破脸把老太君的亲戚撵出去吧,虽然说都是他们在作妖,但总不能总把老太君的娘家亲戚撵出去啊,再撵,老太君的脸面过不去啊。”   承乐头疼:“公主,这样一对比,奴婢突然觉得大王爷他们都挺好的,最起码没这么恶心人。”   “我也觉得。”明仪捏捏拳头:“坏和恶心,真不一样。”   承乐连连点头,更认同这句话了。   明仪冻着了:“你去准备些好吃的点心,我去哄哄我家小郎君。”   “奴婢准备点羊奶?”   “可以可以。”   明仪回了屋,穆珏换了个姿势,手脚摊开的躺着,可还是气呼呼的。   “他在鹿京,收拾了他会让祖母难为,那就等他明日离开鹿京,我帮你收拾他好不好?”明仪过去捏捏他的脸:“绝对不能让我夫君白挨一顿打,太冤枉了,心疼死我了。”   穆珏这才看着她:“我要自己动手。”   “让我护你一次嘛。”明仪眨眨眼:“听话。”   他气呼呼的拉着脸,烦躁的翻了个身:“烦死了。”   “哎哟哎哟”明仪赶紧蹬掉鞋子爬上去手脚并用的把他抱住:“不生气不生气,小可怜的。”   穆珏转过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换他手脚并用的把人抱住抖开毯子盖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压住小脾气。   这事到底没让老太君知道,只是表姑妈的脸面挂不住,第二日一早就走。   二姨也要走了,她特意过来看了穆珏,还道了歉。   小厮盯着齐家的马车出了城,立刻回来报信,穆珏和明仪立刻换衣服驾马跟上去,跑上他们必经之路的山顶等着。   齐家的马车多了好几辆,孙氏把齐柏书在这里结下的露水姻缘都给他收做通房了,不吵不闹,处理的干净利索,齐柏书走在前面,对自己的妻妾丝毫不关心,眼睛还在打量路过的捡柴村姑。   “这人,当真是见一个爱一个。”明仪在箭头上绑好炮仗,拉开弓弦对准齐柏书的马头,果断松开。   羽箭飞出,炮仗到了齐柏书跟前就啪一下炸了,声音不大,但足以惊了齐柏书的马。   他的马长吁嘶鸣,蹽起蹄子狂奔,齐柏书吓得大叫,跟着的人也都慌了,但谁都拦不住。   明仪紧张的盯着他:“冲下去,冲下去。”   她真心实意的不行,齐柏书的马真就一扭头往沟底冲下去,然后猛地一甩,把齐柏书丢进结了冰的沟底,冰面自然是扛不住齐柏书这么大的人,啪嚓碎了,底下就是个粪坑。   “啊!!!”齐柏书在粪坑里面扑腾,整个人都变色了,齐家的人急忙去拉,可好些都被恶臭熏得没法子靠近。   “哈哈哈”明仪看向身边的受气小媳妇:“如何?”   穆珏这才气呼呼的弯弯嘴角:“一般。”   好吧,不生气,明仪松了口气。   “公主。”小厮跑来了:“公主,渭东大军主动攻击陇西大军,七王爷被抓,段将军重伤,夏侯权让朝廷给个交代呢。”   明仪:“所以呢?找我干嘛?” 第494章 暗戳戳的给大王爷挖坑   小厮被她问懵了。   “公主已经出嫁,别什么事都来告诉她。”穆珏拉了拉缰绳:“盛京有皇上和王爷,有大臣,那么多脑子,总比公主这一个脑子想得多。”   小厮赶紧抱拳:“是。”   “走吧,顺带跑一跑。”穆珏策马先走,明仪立刻跟上。   苍山白雪,他们跑的飞快,跟随的人拼尽全力也没追上。   渭东出事,还与陇西大军冲突,神宗本就提着的心越发的紧了。   御书房里,三王爷拿着奏报说道:“陇西大军说,是他们先发现了一队人在陇西大军营外徘徊,然后才派人去看,结果就遭到了渭东大军的攻击,段玉柏也说,是他们先发现陇西大军出营,所以才动手的。”   “那到底是谁在撒谎?”神宗脑子有点乱。   三王爷垂目细想:“皇上,如果是陇西大军主动挑事,那夏侯权必有所图,皇上得当心才是,但如果不是陇西大军挑事,而是确实有第三支大军在渭东附近徘徊,那朝廷就得当心了。”   “好好问问段玉柏。”神宗有点怕了:“渭东如今是什么情况。”   三王爷抬了抬眼:“皇上,段玉柏重伤,陇西大军还参了他一本,臣提议,速速派人接任段玉柏,另外,老七也需要接回来。”   “难不成夏侯家还敢对王爷动手不成?”神宗有恃无恐。   “难说。”三王爷没他那么自信:“夏侯权还在盛京,但是陇西大军却把老七扣在了渭东,只怕另有所图。”   神宗脸色难看起来了:“那你觉得,谁最合适去渭东?”   “皇上想扶持谁?”三王爷反问道:“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大臣?”   神宗被问住了,这些人他都不信任,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去信任谁了。   “先帝留下的公侯,似乎只有定北候府还能倚重了。”他眉眼失落:“其他人去了,也只会和夏侯家沆瀣一气。”   三王爷听明白了:“皇上,还有大王爷呢。”   “大王爷?”神宗有片刻的愣神:“是啊,还有他,他和夏侯家势不两立,但大王妃是霍家的人,霍家又与夏侯家说不清楚,会不会有隐患?”   三王爷摇头:“臣觉得不会,只需要有人去和大王妃说一声就好了。”   “找大王妃?“神宗不抱希望:“她早就不得宠,若不是因为生下世子,在大王府早已经无立足之地。”   三王爷垂眼:“可她依旧是正妃,她的儿子依旧是世子。”   “那你去安排吧。”神宗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听话:“皇后不回来,如今也只能让三王妃出马了。”   三王爷抿了抿唇:“皇上,快除夕了,你可要移驾去行宫?毕竟皇后娘娘正位中宫,又身怀皇嗣,新春佳节,独留行宫终是不妥。”   “她有淳贵太妃和十公主陪着,没地方需要朕。”神宗起身走下来:“除夕不设宴,朕要去陪着舒氏。”   他还是念叨着舒氏,三王爷为赵秋容抱不平了:“舒氏随时都能陪伴,但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皇上不去,终究不妥。” 第495章 渣渣老八   “皇后聪明睿智,遇刺也不惊慌,想害她不容易,但舒氏不同,她憨痴娇弱,需要朕。”   三王爷:“”   他无话可说了,反正这话他是不敢说。   神宗往外走:“那日朕连夜赶去看她,她对朕不冷不热,有了身孕,便不如从前和顺了,她顶撞朕,朕已经不计较了,她还这副态度,便让她在行宫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回来,后宫事不多,也用不上她。”   “皇后娘娘恭敬守礼,贤名被百官认可,她顶撞皇上也是中宫职责,皇上还是三思才是。”三王爷跟着他:“娘娘七个月的身子了,行宫虽好,但到底偏僻,再过些日子,风雪更大,行走就不方便了。”   神宗停下来看着他:“她不回来,朕还去求她不成?”   他甩袖离去,三王爷怔在原地无话可说。   神宗往冷宫去,他走的不快,拢着手,满腹心事。   跟随的人里,唐玉看着他,厌恶更深。   虽然只见过赵秋容两次,但是那么温柔的女子,在神宗这里一分不值,就让他十分不平。   到了冷宫门口,神宗突然站住,似乎不打算进去了。   “皇上。”首领太监轻声开口:“娘子近些日子已经好许多了,胎相平稳。”   神宗静默了半响才道:“着人好好照顾着吧,再安排人,去行宫看望淳贵太妃,劳烦她照顾好皇后。”   “是,奴才记下了,马上就安排人去办。”   神宗没进去,掉头走了。   三王爷也回了家,和三王妃把事情一说,三王妃忙问:“那皇后娘娘呢?不回来吗?”   “不回来。”三王爷烦得很:“明仪也不管,如今,还要你走一趟,去找大王妃了。”   三王妃坐下来:“做什么?”   “老七被扣在了渭东,段玉柏伤了,皇上安排了大王爷,但是为了让大王爷老实些,需要你去找大王妃谈谈。”   三王妃为难了:“这让我怎么谈?霍家犯了事,虽家门尚在,但出事之后,她已经不受大王爷待见了,如今大王府里受宠的,反倒是那几个贵妾。”   “她是主母正妃,地位就放在那里,你且找她去细说。”三王爷想了想:“就说如今皇后娘娘和冷宫里的舒氏都有身孕,皇上后嗣有望,如果大王爷在渭东犯了糊涂,定北候府头一个不会放过他,你再提一句,世子再过几年,也有资格承袭王位了就可。”   三王妃稍稍犹豫:“好,那我去试试。”   她没信心,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离着除夕还有一日,定北候府按规矩祭拜祖先。   一大早,天还没亮大家就起身了,明仪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和穆珏一块过去侯府,给老太君请了安,然后出门上车,走了近半个时辰到了定北候府的宗祠大墓。   照样是跟在江氏身后,一同随着老太君在宗祠持香叩拜进献贡品,定北侯和穆珏依次点香,伺候的人都在门外,谁都不能进来,一切都得自己亲手来做。   宗祠里都是牌位,案后有一道沉重的石门,从那进入底下的大墓。 第496章 侯府大墓   有条不紊的放好贡品,穆珏提着水和扫把,明仪提着灯笼跟着他从石门下去。   黑黢黢的甬道里,顺着台阶走了好久才触底。   “筱筱。”穆珏回头:“你跟紧了。”   “知道了,放心吧。”明仪抓住他的衣裳,他这才安心。   穿过黑漆漆空荡荡的石室,他们又到了一道石门前。   穆珏把东西放下,右边的石狮子脑袋一扭,石门轰隆隆的打开。   “哇!”明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好隐秘。”   穆珏把东西拿起来:“战死之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再受惊扰了。”   石门一开,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涌了出来,明仪下意识的往穆珏身后躲了躲,悄悄冒出一双眼睛往里面看。   里面黑漆漆的,怪渗人的。   “怪不得你一个人不敢下来。”明仪抓着他的衣裳:“你哥都是一个人下来的?”   穆珏点点头:“嗯,我嫂嫂就在台阶那里等着,反正不会和他进来这里,她害怕。”   “我也怕。”明仪故意说道:“我先走了行不行?”   他迅速转过来盯着明仪,又委屈又生气,一脸不高兴。   “好嘛好嘛,我和你一块进去。”明仪恨不得贴在他身上:“那你走前面。”   他先走,里面黑的可怕,手里灯笼都有些无能为力,而且阴森森的感觉更重,让人害怕到想要呕吐。   穆珏放下东西,拿过灯笼摸索着找到一个凹槽,把蜡烛拿出来放下去,凹槽那里迅速亮起,然后几股火龙迅速在黑暗中延伸。   “哇”明仪继续没见过世面。   火龙就是凿刻在墙上的凹槽,里面装满了火油,遇火就着,瞬间照亮整个大墓。   看清大墓全貌,明仪好半天都没说话,穆珏也是。   一眼看去,几乎没有尽头,里面不是棺材,也不是牌位,而是一尊尊的真人大小的石像,每一个石像面前都是一只铁皮箱子,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犹如一支军队。   “这些都是你的叔伯?”明仪看向穆珏。   他摇摇头,拿上东西走进去:“不全是,有些是没有家人安葬的士兵,好歹洒过热血,总不能让他们死后无香火祭祀,所以都立了石像在此,尸体带不回来埋在了漠北,但是身上的东西带回来了,箱子里是他们生前穿过的盔甲,这些兵器也是他们用过的,别用手摸啊,这些东西还很锋利的。”   明仪小跑着跟上他,从石像群里走过,后背发凉,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你哥是条汉子,一个人下来。”   “我也觉得,反正我一个人不敢进来。”   跟着他走到最里面,本以为会有什么比较出众的东西,比如说他先祖的高大石像啊什么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到是有几块高大的石碑,上面写着定北侯府先祖跟着大魏太祖开疆扩土的丰功伟绩。   “穆家先祖没石像吗?”明仪问他:“方才似乎也没看见画像。”   穆家挽起袖子准备干活:“没画像,那种年代,整日里枕戈待旦餐风饮露的,谁有功夫留下画像,你家太祖的画像不还是捏造的?” 第497章 你家祖宗的画像也是捏造的   明仪无话可说,毕竟他说的是实情。   太祖忙着开疆扩土,几十年都在打仗,坐上皇位也忙着各种事情,连留副画像的时间都没有,他儿子太宗登基之后大魏的外戚干政开始了,太宗皇帝更是忙着拢权,自己的画像也没时间留,更别提老爹的了。   所以一直到高宗皇帝,才让人按照老人的描述为太祖太宗画像归宗,说是捏造的也没错。   “那里可以坐。”穆珏开始打扫石像上的蜘蛛网:“你在那里等着就行。”   明仪瞧着他:“喔唷,好麻利的小伙子,看不出来呀。”   他哼了一声,一个石像一个石像的叩拜,然后再弄干净。   “我帮你,但你晚上回去得给我捶背。”   “行,动手吧。”他就等这句话呢。   明仪这才动手一块打扫,刚开始还挺害怕的,慢慢的就不害怕了,分散开来,把每一尊石像都清理干净,只是行礼跪拜的次数多了,腰酸背疼难免。   大冬天的累出一身汗才把整个大墓的石像清理干净,明仪蹲在石门外等着他收拾东西,穆珏把石狮子的脑袋扭过来,石门就关上了。   “那里面的火油会自己熄灭的。”他提上灯笼,没有立刻出去,过来和明仪一块蹲着:“累不累?”   明仪点点头:“那凹槽里面的火油,是不是有人添着的?”   “不是啊,修建的时候,就立了一个石板夹层,这墙后面都是火油,点火的那个凹槽处用手按一下,整条凹槽就会有火油渗出来,”他悄悄石墙:“这里面的火油,用我爹的话说,等我和我哥放进去了也还够。”   明仪:“”   这是什么清奇的比喻啊?   他们俩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出去,这下明仪走前面了,把穆珏丢在后面跟着。   “你背后有人”明仪阴恻恻的出声。   他不吭声,安安静静的上了台阶,要出门了才故意在明仪屁股上蹬了一下:“让你吓我。”   他嘚瑟的跨出来,瞬间垮了脸,杵在石门口想缩回去。   江氏瞪着他,凶狠的像是母老虎一样,还丢了个极为嫌弃的大白眼过来,目光收回去,拿了嬷嬷手里的大裘和手炉递给明仪:“这里面冷,必定是冻着了,快抱着,早些回去把衣裳换了暖和暖和。”   “谢谢母亲。”明仪乖乖的跟着江氏先走,回头瞧着被无视的穆珏,嘚瑟的吐吐舌头。   还踹她,活该。   出了宗祠大墓,江氏带她拐了个弯,去了旁边的一间青瓦大房跟前,没进去,只在外面设了蒲团跪下见礼,明仪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跪下了。   三拜九叩之后,江氏这才说道:“穆家先前也是大族,出过不少青年才俊,不亚于夏侯家,但都在漠北死光了,侯爷四兄弟,只剩下他九死一生捡回一条性命,三位哥哥都是定了亲没成礼就没了,这屋子里面,既有先代的各位夫人,也有定了亲未过门终身守节的小姐。   如今尚在人世的,只剩一位忠勇伯府的小姐,她十六岁与你三伯父定下亲事,成亲头一个月,你三伯父奉命去了边关,没回来,老太君退亲让她另嫁,她却剃发去了小静安寺礼佛,等过了除夕,我带你去请安。”   。 第498章 陆姣姣被炸了   明仪听着心里有点堵:“好。”   “走吧。”江氏起身,携着她往外面去,定北侯也扶着老太君到其他地方一一上了香,一块出了门,上马车回去,准备着明日的欢聚。   除夕当日大雪停了,但是天气却越发的冷了。   赵秋容换上厚厚的新衣,一早就起来了,淳贵太妃领着景娴和九王爷长孙兰过来给她请安,赵秋容还欢欢喜喜的给他们兄妹俩准备了红包。   “今年没有外人,我们也不必守着那些虚礼,唐可寅着人做的铜锅煮不错,我觉得大雪天的吃着最好,那些饭菜吃着吃着冷了,反倒没意思,如今天色尚早,便先凑一块说说话。”   淳贵太妃难得满脸喜气:“都听娘娘的。”   唐可寅也在身边伺候着,趁势说道:“奴才寻了说书先生,为娘娘凑趣。”   “说书的?”赵秋容瞧了他一眼,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谄媚,分明就是恪尽职守的模样,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就传吧,只是王爷和公主年纪尚小,那些男轻女爱的事就别提了。”   唐可寅拱手:“娘娘放心,已经交代过了。”   宫人们赶紧准备,在中间架起屏风,说书先生坐在后面,张口就讲起故事,长孙兰和景娴年纪小,听得最仔细,淳贵太妃和赵秋容到是没那么上心,时不时的还会说几句闲话。   唐可寅站在屏风处,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小太监来到门外,他瞧见了就出来,领着小太监走开了一些才让他说话。   “总管,你弟弟唐侍卫送信过来。”   他把信给唐可寅,立马就退下了,唐可寅没有立刻看,收好了回来继续在屋里等着赵秋容吩咐。   有孕的皇后在行宫不回宫,这是难得的机会。   说书先生会口技,为此说的十分有趣,长孙兰和景娴喜欢,让先生时不时的歇一歇,便听了一整日,直到外面天黑透了,他们才想起要去放烟火,赶紧出了门。   即便神宗不设除夕宴,但宫里依旧燃放了烟火,宫外亦然,地上长街灯火璀璨生辉,天上烟火绚烂,炮仗的声音震耳欲聋,鞭炮的火花四溅,整个盛京,没一处安静的角落。   陆府的孩子也不少,他们拉着陆姣姣这个小姑姑一块玩,陆姣姣也跟着去了,男人们则和陆相在屋里坐着,说几句国家大事,扯几句报国壮志,只做打趣闲谈,并不当真。   院子里,孩子们拿来的烟火都飞上了天,陆姣姣拿着香四处瞧了瞧,发现廊下还放着几根,想都没想就去拿过来。   “站远些。”她轻车熟路的去点火,一点也不怕,点着了引信,她立马就跑,结果还没站起来,身后的烟火就地炸了。   “嘭!”一声巨响   冷冷清清的五王府,没挂灯笼没贴春联,冷冷清清的像是一座死宅,高淑芳待在屋里,拿着一张牌九无聊的翻来翻去。   自她进门受了冷遇之后,就见不得五王府有半点喜气洋洋的样子,如今还被刻意冷待,就越发不许人张罗了,只是外面的炮仗烟火声多的烦人,她翻动牌九的声音一大,身边的丫鬟都能惊得一哆嗦。 第499章 不要总让夏侯家背锅   “王妃,王妃。”一个嬷嬷满脸喜色的进来:“王妃,那些东西炸了,侯府少夫人被震晕了过去,听说是伤着了,陆府乱了,如今忙着请太医去呢。”   高淑芳急忙坐直身子:“只是晕过去了?”   “收了钱的小厮说,炮仗一响她就摔地上了,也没见动,后来穆将军出来急忙把人抱走了,还叫着请大夫,那炮仗虽然做了手脚,但里面的火药有限,也伤不了人。”嬷嬷说的小心翼翼。   高淑芳把牌九摔她脸上:“废物,伤不了人我还让你去办什么事?打量着我是逗她玩吗?”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王妃饶命。”嬷嬷吓得跪了下来:“奴婢这就去仔细问问,奴婢再去问问。”   嬷嬷连滚带爬的出去,屋里伺候的丫鬟更慌张了。   高淑芳脸色难看,心情越发不好。   自认出穆祯,她就见不得他身边有其他女人,偏偏她每次到陆府拜访,陆姣姣都跟着穆祯,黏黏糊糊,她瞧见便觉得碍眼,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对付陆姣姣,竟然只是震晕过去。   可惜。   但因为这事,陆府的团圆饭耽搁了,太医赶到施了针,陆姣姣才醒,但晕乎乎的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了,迷茫的看着围在自己床前的人,好半天没想起自己要说些什么。   穆祯早已经去拿了剩下的烟火,用刀割开瞧了瞧,对比之后心里就有数了。   “这东西竟然还能掺进来。”陆家大公子怒了:“妹夫放心,我定要查个明白才是。”   穆祯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细问,而是先进屋去陪着陆姣姣。   陆夫人和陆家的嫂嫂们陪着她把药喝了才走,只剩下穆祯在身边的时候,陆姣姣才揉着脑袋懵懵的问:“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傻了?”   “晕倒之前的事的确很难想起来。”穆祯帮她揉了揉:“只是以后,可不许再去自己点火了。”   她点点头:“不敢去了,不过好好的烟火怎么会炸了呢?前面点的都没事啊。”   “你在廊下捡到的那几根被人动了手脚,引信烧的极快,内里火药又多,很危险。”穆祯瞧着她:“若是你图热闹一下子全点了,现在大概凉了。”   陆姣姣稍稍后怕:“谁啊,这么想弄死我?”   “大概不是针对你的。”穆祯安慰了一句:“快休息休息,其他的也别想了。”   她躺下去,抱着被角还是一脸疑惑,脑袋闷闷的疼,想什么都想不清楚。   她越发不舒坦,翻身看着穆祯,拍怕枕头,穆祯笑了一下,楚虞嬷嬷说了一声,关好门这才回来躺下。   陆姣姣钻进他怀里:“会不会是夏侯家?”   “大概不是,虽然他们家不干好事,但是也不能把每一件坏事都推到他们家身上。”穆祯的脑子很清醒:“夏侯家就算要针对,也是针对岳父,在烟火上动手脚,不会伤着岳父的,应该另有其人。”   陆姣姣不说话了,在脑子里好好的捋了一边,十分确定自己这么好的姑娘是不可能与人结怨的。   那会是谁呢? 第500章 护国公府定罪   “难道是害我那几个小侄子小侄女?”她皱了脸:“也没这个道理啊。”   穆祯伸手蒙住她的脸:“睡觉。”   她这才安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但因为害怕,一整夜都缩在穆祯怀里没出来,恨不得长他身上。   烟火的事查来查去,到了家里小厮身上就没线索了,小厮挨了毒打,死活不张口,被陆家大公子找来人牙子卖了出去,这事也算是吃了暗亏。   过了正月初三,护国公府也定罪了,除了二房三房的孩子,其余人全部流放八百里,护国公夫人也不例外。   三房柳贤的孩子在三王府里养着呢,二房这姐弟俩,霍家不管,大驸马不忍心,和崇恩求了许久,等刑部颁了令,他就去把柳蔷儿姐弟领回来了。   走了一遭牢狱,他们姐弟俩十分狼狈,看着公主府,闭口不言。   大驸马心疼他们,语气也万分柔和:“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大伯照顾你们,别怕。”   大公主崇恩等在正堂,瞧着他们,态度不冷不热,只安排嬷嬷带他们下去洗漱换衣。   “虽说你一直看不上蔷儿的性子,但她温顺,以后也能与和静好好相处。”大驸马情绪低落:“所以,我打算让她与和静住在一起,多少是姐妹,也能让她别那么难过。”   因着和静一通闹,救护国公府的证据被烧,大驸马消沉下去一直没缓过来,大公主崇恩也由着他。   “便依了你,你放心,我虽然做不到对他们视如己出,但也会把他们养大成人寻一个好归宿的。”   大驸马点点头,但落寞一点也没变。   听他安排,当天柳蔷儿就进了和静的院子,收拾干净了出来,嬷嬷领着她去和静屋里。   一路走过去,柳蔷儿眼神冰冷无波,面上也没有一点情绪。   到了和静的书房外面,她犹豫了一下才进去,里面不是很暖,墨汁的味道稍重,立了好几个架子,上面挂着好几张晾着的丹青。   和静穿着一身窄袖的裙子,拿着笔真认真的描摹着。   “郡主。”嬷嬷拢手站在一旁:“蔷儿小姐到了,公主吩咐,日后她与郡主同住,你们相互照应着,这念书也与小姐一块,都在书房。”   “知道了。”和静换了一支极细的笔,眼睛都不眨的去描画画上的东西。   她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嬷嬷是晓得的,为此回头对柳蔷儿说道:“郡主现在忙着,奴婢带小姐四处转转。”   柳蔷儿没吭声,看了一眼和静,转身出去。   替和静捧着笔架的丫鬟有些不高兴:“招呼都不打,还一直说她最懂规矩呢。”   “家门不幸,心里难过不愿意开口说话也是人之常情。”和静离开几步细细的瞧了一会儿才笑起来:“你说,等小舅舅从行宫回来了,这几幅画能让他用几串糖葫芦来换?”   丫鬟笑道:“郡主的画的这么好,定要让九王爷盘一个店面,专门给郡主做糖葫芦才好呢。”   “我才不要呢,那我就得一直给他画了,一幅画一串糖葫芦,良心价,不黑他。”她放下笔:“也不知道行宫的温泉能不能救了他的腿。” 第501章 爹爹高兴就好了   她挂着长孙兰,就没把柳蔷儿放在心里,等丹青都收拾好了,换了衣裳就去找崇恩。   暖阁里,柳蔷儿和她弟弟柳元阳都已经收拾好了,大驸马与他们坐着,依旧温声安慰:“只是流放,大伯会让你们父母平安的。”   “大伯,三叔母与三叔和离后回了夏侯家,三叔现在孤身一人,也照顾不到弟弟了,我担心弟弟,能不能把弟弟从三王府接回来?”柳蔷儿面色凄凄:“他一定也想与亲人在一块的。”   大驸马被她说的心里越发难受:“他在三王府过得极好,而且也是皇上的旨意。”   “我听祖母说过,让弟弟到三王府去,是明仪长公主的主意。”柳蔷儿强忍着眼泪,憋红了双眼:“祖母在大牢里面抱着我哭,说应该那个时候就把我和弟弟都送走的。”   大驸马被她说的更加难过:“不怕,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和静对你好吗?”   “很好。”柳蔷儿带着眼泪挤出笑意:“我没想到,妹妹会不计前嫌的安慰我,以前她都不理我的。”   大驸马稍稍欣慰:“她性子活泼,你性子文静,一动一静,都体谅着些。”   “嗯,我会的。”柳蔷儿擦擦眼泪:“和静还给我看了她的画,还说若是我想学,她愿意教我。”   大驸马越发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不过了。”   他领着他们姐弟俩去见崇恩,一路上都安慰他们不要害怕。   正堂里,和静趴在崇恩背上,黏腻的崇恩的都烦了:“有事就问,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蹭着呢?”   “娘呀你想不想去行宫泡泡温泉?去看看舅妈?”   崇恩看了她一眼:“你爹还在丧期,他哪里有心思去?只是我们两个去了,他会更难过的。”   “好吧。”和静有些失落了。   她还趴着,大驸马就带着柳蔷儿和柳元阳进来,瞧见和静与崇恩亲昵,柳蔷儿心里被扎了一样疼,下意识的咬住嘴唇。   崇恩让和静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站着,看着柳蔷儿和柳元阳说道:“既然住进来了,那以后就当做自己家,你们是小辈,无论大人之间有多少矛盾都与你们无关,这几个月先玩闹休息,等开了春,再念书吧。”   她还是不冷不热,但大驸马已经很欣慰了。   他们姐弟俩不说话,大驸马就道:“和静,以后,你念书画画就带着蔷儿一起。”   和静有些不乐意,她和柳蔷儿不熟,自小就没亲密过,不大愿意带着她一块念书画画。   但是看着大驸马难得明亮的眼睛,她笑起来:“好,都听爹爹的,爹爹高兴就好。”   大驸马长吁一口气,像是了了一件大事,崇恩回头看了看自家女儿,也没说什么。   吃了饭,和静回屋,柳蔷儿就一直跟着她,丫鬟在一旁窝着气,比和静还不舒坦。   “北屋暖和,冬暖夏凉。”和静主动说道:“姐姐就住在北屋好了,我搬去东屋,现在就让人安置,也不耽误姐姐休息。”   她主动让出自己的屋子,柳蔷儿依旧冷冰冰的:“那就委屈妹妹了。” 第502章 走绿茶的路   和静笑了笑:“姐姐高兴就好。”   她带着丫鬟走人,丫鬟不服:“郡主,你怎么自己提出把屋子让出来啊?再想让驸马爷高兴,也犯不着这样啊。”   “开春之前,不是她离开就是我离开。”和静颇有自信:“柳蔷儿的性子我了解,她喜欢示弱,刚才在书房被我晾了,她肯定会和我爹装可怜,可是我爹刚才又不像是知道我冷落了她一样。   他敢大大方方的提出让柳蔷儿念书画画都跟着我,那一定是以为我十分愿意,我没表态,那是谁告诉他我愿意的不言而喻,既然柳蔷儿在我爹面前说我好话,想趁机接近我,我当然得配合着她啊。   想给我下阴招,我就顺着,我爹糊涂,我娘可不糊涂,反正我不会去做这个恶人,不就是装可怜吗?又不是谁不会,走着瞧吧,你们也注意些,别盛气凌人,吓着她们了。”   丫鬟明白了:“是,都听郡主的。”   她们回了屋,和静立刻安排人把房间腾出来,还把书房的东西收拾了一遍,硬生生挤出一间给柳蔷儿用。   知道她主动腾了屋子,心情好不容易舒坦些的大驸马愣了半响:“东屋也很好,为何要把北屋让出来呢?”   “郡主说了,蔷儿小姐是姐姐,她身为妹妹,理当照顾着。”传话的丫鬟低垂着眉眼,把和静教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郡主让公主和驸马爷放心,她知道蔷儿小姐和元阳公子可怜,会与他们好好相处的,她在自己家里,住哪都一样。”   大驸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我把蔷儿和元阳带回来,并非是想委屈和静的。”   “女儿懂事,为你分忧呢。”崇恩秒懂自家女儿的心思,配合着说道:“她这样也好,让他们姐弟俩心里也舒坦,别觉得先前我和国公府不和睦,如今会苛待了他们。”   大驸马轻叹:“我知道你不会,只是和静认床,换地方了她睡不着。”   他心里不舒坦,算着和静该是睡觉的时辰了,就去了和静屋里,陪在床边,给她絮絮叨叨的讲说了无数遍的故事,哄着她睡着才晃着肥胖的身子离开。   半夜,呜呜咽咽的哭声把和静吓醒了,陪夜的丫鬟也吓醒了。   “谁在哭?”和静裹着被子四处看:“先别点灯,细细听听是谁在哭。”   丫鬟瑟瑟发抖的认真听了一下:“像是就在外面。”   “柳蔷儿在哭吗?”和静摸黑走到窗外,往外一看,就见雪地里站着一个红衣服的身影,披头散发,十分渗人。   她浑身一激灵,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   “呜呜呜”红色的身影依旧在哭。   丫鬟吓坏了:“郡主,是谁啊?”   “装神弄鬼。”和静跑回来钻进被窝,裹着被子想了想说道:“是柳蔷儿,竟然想故意吓我,这心思真是够坏的。”   丫鬟害怕的来到床边:“郡主,那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去,我今晚就不睡了。”和静把被子丢开下床走了一圈:“随她去哭,我们善解人意,体谅她。” 第503章 装一装柔弱小白莲   丫鬟点点头,可还是害怕。   柳蔷儿哭了没一会儿就回屋了,瞧和静的屋子安安静静的连烛火都没点,也觉得没意思。   第二天一早,柳蔷儿就起了个大早去崇恩跟前请安奉茶,瞧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崇恩当真提不起半点喜欢,但碍着大驸马的面子,也没说什么。   “坐下吧,不必在跟前站着。”   柳蔷儿顺从的坐下来,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和静呢?”大驸马问道:“她这个时候也该起身了才是。”   他刚问,丫鬟就进来:“公主,驸马,郡主起烧病了。”   “好端端的怎么起烧了?”崇恩赶紧去看,大驸马也急忙跟着,柳蔷儿也跟了上去。   和静缩在被窝里,脸红红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大夫已经请来了,正在写方子。   大驸马忙过去瞧着大夫都写了哪些药,崇恩则过来摸摸她的脸,担心的不得了,柳蔷儿站在一旁,也作出着急模样,心里却奇怪一向健康的和静怎么会突然就病了。   “郡主是受惊染风,随意才会病倒的,如今天冷,务必当心才是。”   “是是是,一定当心。”大驸马连声应着,难掩关怀。   和静咳了好几声,声音嘶哑:“娘,我好困,想睡觉。”   “快睡一会儿。”崇恩摸摸她的脸,急忙拧了凉水帕子盖在她额前:“去拿些冰块过来。”   嬷嬷赶紧去了,大驸马在一旁担心的瞧着,看见柳蔷儿就道:“蔷儿先回去休息吧。”   柳蔷儿点点头走了,心里打起了鼓点。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受惊染风了呢?”崇恩看着伺候她的人训斥:“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嬷嬷丫鬟们都不敢说话,一个个低着头。   大驸马问道:“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好?”   和静摇摇头,缩在被窝里声音小小的:“半夜我听见有人在哭,不敢睡觉。”   “大半夜里的哭?”崇恩诧异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脸色也不好看了:“今晚,娘陪你。”   和静点点头,大驸马在一旁也反应过来了,瞧她烧得脸色通红,越发的心疼她了。   刑部下令没几日,就是护国公府诸人启程流放的日子,大驸马不忍心,让押送的人给护国公夫人准备了牛车代步,还领着柳蔷儿姐弟去送行。   牛车之上,穿着粗布麻衣的护国公夫人指着大驸马痛骂:“若是不好好将你这侄子侄女拉扯长大,挣个富贵前程,我就没你这个儿子,你那妻女冷血无情,我是指望不上她们了。   平日里端着公主架子,遇上事她却不管不顾,任由我们一家人问罪流放,这样的媳妇,我们国公府孝敬不起啊,只是可怜我的孙儿,没有父母在身侧,将来必要受多少委屈都不知道。   你们听着,不必敬着她们母女,得有骨气,莫在她跟前伏低做小,国公府乃是开国功臣,被长孙明仪公报私仇,才落得今日下场,但骨子里的尊贵不输皇家,等你们长大了,可一定要争气,我们等着你们来接。” 第504章 手撕护国公夫人   柳蔷儿和柳元阳哭的满脸是泪,和自己的父母待在一起,死死地抱着他们不松手。   大驸马红着眼圈不言语,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反驳护国公夫人半句了。   “你发誓。”护国公夫人声嘶力竭的拉扯大驸马:“你发誓,事事以他们为先,尽你所能对他们俩好,否则,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和你爹也不会原谅你的,你发誓。”   大驸马满是疲累:“娘,够了,别闹了。”   “你发誓!”   “娘”大驸马死死垂着手不举起来。   他的两位兄弟冷眼看着大驸马,比看仇人还要冷漠狠毒,霍氏更是,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同样目光冰冷。   “逆子啊!!!”护国公夫人扬手就打,结果巴掌还没落下,她自己反倒先挨了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响亮。   大驸马被人用力推开,险些没站稳。   “谁安排的车?”是灵善,她穿着锦裘,贵气无边,悠闲的把打人的手塞进毛茸茸的狐皮套子里:“撤了,谁家的流放是允许坐着车去的?”   押送的士兵赶紧把护国公夫人拉下来。   “三公主。”大驸马急了:“家母年迈,还望三”   灵善看着他:“没办法海涵,我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自己家坏事做尽,按规矩被办了就说大公主不救,你们是不是忘了她是大魏的公主?护国公府作威作福,自己投靠夏侯家作死,怪得了谁?   你给皇上引荐夏侯华琼的时候,明仪就让承乐上门警告过你,她给足了护国公府面子,结果你们真把自己看的比皇家还要威风了?开国功臣府邸那又如何?护国公府早就徒有虚名,不过尸位素餐罢了。   落到今日,怪得了谁?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废物,如今还敢攀扯?也就是大公主看在大驸马的面子上才会养着你们家这两个孩子,你也不想想,他们外祖家都不愿意多双筷子养着他们,不感恩就算了,还敢教唆,你这老东西真是可恨该死!”   灵善又指着二房夫妇:“还有你们,那冷冰冰的眼神给谁看呢?一个男人,靠着自己的爹吃饭,老爹一死一无是处,还有一个,娘家都懒得搭理,做人到如此地步,也不自悔,孩子交给大哥大嫂养着,不感恩道谢,还这副鬼模样。   怎么?大公主欠你们的?你们夫妇自小苛待和静,连同这个老东西,造作了和静多少次?若是换做我的脾气,定要把这两个孩子卖给人牙子去,如今他们在大公主府上好吃好喝好住,竟然还不满足。   饕餮野心,无耻至极,再不把你们那副鬼模样收回去,我让人撕了你们的脸,别觉得是朝廷欠你们的,我虽看不惯明仪,但此事她就没错,这么多年,你们一家子作威作福,只怕从未想到会有今日,如今后悔也无用了。”   她今天就是专程过来落井下石的。   “你个小贱人。”护国公夫人恼羞成怒,竟然还想动手。   灵善身边的嬷嬷完全没了顾忌,直接把她一推。 第505章 白眼狼的诞生   他们大叫,柳蔷儿哭着上来,握着拳头重重的打灵善,灵善反手就一个耳光,利索的把她扇在地上。   “什么东西?敢对本宫动手?”   霍氏急忙抱住柳蔷儿,提着哭腔冲灵善大喊:“公主何必与一个孩子计较?”   “再过几年都能嫁人了还是孩子?”灵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母女:“半分规矩都不懂,拉扯公主,就该掌嘴。”   柳蔷儿被霍氏抱在怀里,护国公夫人则被两个儿子护着,大驸马被人拉着,过来不得,周围的人都冷眼看着。   “此情此景,是否熟悉?”灵善冷笑:“当年先帝驾崩,新帝未立,你便是如此作威作福,可还记得?”   护国公夫人怨毒的看着她,恨不得撕烂她漂亮的脸蛋,恨不得把她摁进雪地里踩上千万脚。   “三公主。”大驸马跪了下来:“息怒啊。”   灵善走开,不受他的礼:“好自为之。”   她扭头走了,押送的人急忙催促护国公府的人上路,再把柳蔷儿和柳元阳拉扯出来,他们一家子哭喊不止,却只能分离的越来越远。   大驸马抱住大哭的柳蔷儿和柳元阳,垂泪自责,却也无能为力。   崇恩做的够多了,他没办法去责怪。   正如灵善说的,因她只有和静一个女儿,这些年受了护国公夫人多少冷待都不知道,如今还愿意让柳蔷儿和柳元阳入府,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再过多要求,便是得寸进尺。   只是他忘了去注意怀里的柳蔷儿姐弟,忘了他们俩冷冰冰的眼睛会不会紧盯着灵善离开的马车。   “回家吧。”大驸马安抚他们:“以后有大伯呢,回家吧。”   他们俩没有反驳,跟着回去了。   如今能容的下他们的,的确只有大公主府。   没过几日,神宗下旨宣召幽州前锋将军,定北候连襟李勋南回京,由他接管护国公府兵权。   收到消息的时候,明仪都懵了:“李勋南?是”   “就是年前来侯府拜年的二姨的夫君呀。”承乐说道:“奴婢打听过了,李将军在边关守了多年呢。”   “难不成,二姨来是求官的?”她忍不住猜测,原定护国公府的兵权归七王爷,但是七王爷被抓了,如今护国公府问罪,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给。   会不会,二姨就是瞄准了这个机会?   正想着,穆珏就蹦进来:“筱筱,是不是你安排的,让二姨夫去节制护国公府的兵权的?”   “什么意思?”明仪不明白。   他坐下来:“我爹娘都蒙了,以为是你安排的,他们担心你这样做,让人觉得你徇私呢。”   不是定北候帮忙的?   明仪更奇怪了:“不是我啊,我还以为是父亲安排的。”   “我爹不管这事,而且二姨也没说,她就是和二姨夫吵架了,来我家冷静几天。”穆珏歪下去坐着。   “对了,我没告诉你吧,二姨夫他娘早些年给二姨夫纳了妾,但是一直无所出,但那个妾室仗着二姨夫他娘撑腰,总是挑衅二姨,二姨忍了,可是上个月,那个妾室竟然想把自己的侄女塞给姨兄做妻,二姨夫也帮着提。 第506章 输光了钱的老头儿   二姨火了,姨兄早就定了亲事,只是姑娘家门不高罢了,他们就这么欺负人,二姨脾气上来,抡起椅子把二姨夫和那个妾室一顿打,都拔刀了,然后把妾室直接找人卖了,为此和她婆婆大吵一架,放下狠话妾室不卖,她就不回去,她就跑来我家了。”   明仪:“虽然你的话题跳跃性有点大,但我喜欢。”   “我也是,二姨离了二姨夫也能活,我娘离了我爹也能活,所以有底气,根本不怕。”穆珏凑过来:“你也是对不对?”   明仪笑盈盈的刮刮他的下巴:“哎呀,人家若是离了小郎君,岂不是和行尸走肉一般?”   “我不会离开你的。”穆珏举手发誓。   明仪笑了笑,抱着手炉说道:“你敢,就打断你的腿。”   他立马黑了脸,吭哧吭哧的蹭过来,大白天的也不管承乐还在跟前,整个扒在了明仪身上。   “大白天呢,好歹注意点啊。”明仪有些无语:“而且,自己多重没点数?”   他瞧着明仪,瞅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已经识趣的走开的承乐,往上蹭了蹭贴着她的脸才悄悄说:“那也没把你压坏啊。”   明仪:“我还是喜欢你矜持的小模样。”   “学坏了,矜持不了。”他厚颜无耻的继续扒拉明仪。   “那最起码大白天的矜持点啊。”明仪更无语了:“起来,和你说正事。”   他翘起脑袋:“什么正事?”   “就是渭东的,你知不知道呢?”   他趴下去,继续赖在明仪身上:“我问过了,自从段玉柏让渭东大军上前,他们就撤了,而且我再三交代过,不许贸然动手,只要陇西大军不出陇西地界就不去管,他们没招惹,这分明就是陇西大军自己挑事。”   “意有所图,才会把老七扣下,着实让人担心,不过有三哥帮着,皇上这件事做的还算漂亮,他把大王爷安排过去,既可以解决大王爷在朝中碍手碍脚的问题,还能遏制陇西大军,只是,要让老七回来就有些难了,而且,夏侯雍说的大礼难道就是这个?”   她愁得慌,穆珏却故意装聋作哑,就是不告诉她夏侯雍准备对付定北候府,还拉着明仪去和江氏一块搓牌九,定北侯难得无事,也被拉着一起玩,结果输的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输了钱的老头儿孤零零的坐在旁边看着穆珏数钱,趁着江氏不注意,一脚踹在穆珏凳子上,看着他,眼神示意。   把钱还我。   穆珏拉拉凳子,坐远一些,让他够不到。   自己手气臭,踢他做什么?   他凭本事赢得,不还。   定北侯黑了脸,起身说道:“阿珏,你跟我出来一下。”   穆珏一脸拒绝,立刻看着老太君:“祖母,我这有一张你最需要的牌呢。”   “我看看。”老太君伸头看:“玩得好好的,叫他做什么?难得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定北侯尴尬了,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你来。”江氏起身让开:“帮我支两圈。” 第507章 驸马可能不是亲生的   她给定北侯台阶下,定北侯只好坐下去,江氏则坐在他身边瞧着。   明仪瞧着她们笑而不语,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思量着要怎么打。   瞧了一眼穆珏,明仪故意说道:“听说,你绑了大王爷的时候,顺走了一点东西?”   “嗯?”穆珏懵逼愣住:“没有啊,谁告诉你的?”   明仪笑而不语,慢慢放下一张牌,下巴一点,让他自行体会。   穆珏瞅着她不说话,心里还有点紧张:难不成是他偷偷藏了两箱黄金的事被发现了?不应该啊,除了蹲茅房,他恨不得干啥都和明仪在一块,没见她和谁说过话啊。   诈他?   穆珏想赌一把,拿起一张拍准备放下去。   “磨磨唧唧。”江氏替他拿了一张就丢出来:“这个。”   穆珏顿时大叫起来:“哎哎哎!!!我不丢这个,娘!”   “胡了!”明仪立马叩牌:“拿钱。”   穆珏:“爹,我们出去逛逛吧。”   老头儿笑了,看了穆珏一眼,心情舒畅的给了个表情:报应!   “走吧。”定北侯赶紧站起来,他输了个精光,早就不想在这里待着了,越看越扎心。   穆珏把自己的盒子放下明仪面前,还哼了一声,明仪一脸嘚瑟,差点气死他。   他们俩父子俩走了,老太君和江氏继续,打完这一圈,也停手了,扯了牌九,换上点心瓜果,围着说闲话打趣。   嬷嬷匆匆进来,看见老太君也在,想出去,结果被老太君叫住:“怎么了?”   嬷嬷面色为难的进来:“方才白家送来消息,吴家大姑被休了。”   明仪愣了,江氏却很淡定,仿佛早有预料。   “休了?”老太君急忙站起来:“为何?这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怎么”   嬷嬷说道:“听说她带庶子的孩子玩,结果把孩子摔了,差点没救回来,吴老爷的妾室哭闹不休,大姑脾气上来对妾室动了手,吴老爷大怒,将她送回齐家,休书也送去了,公子和小姐一块求情,都被训斥,还被吴老爷禁了足。”   “这事闹的。”老太君糟心了:“早先就提醒过她,别那么强势胡闹,不听,如今可好了,四十多岁的人了,竟被休回娘家了,那齐家未嫁的姑娘可要如何寻婆家?”   江氏忙起身安抚老太君:“想必吴老爷只是一时气恼,等气消了,还能转圜。”   老太君唉声叹气,堵心的慌。   见此状况,江氏就让明仪先走,她留下陪着。   出了门,明仪抱着手炉无奈的说道:“这大姑还真遭报应了。”   “驸马爷不是说了嘛,她苛待自己的儿媳,又拎不清,分明是主母,却一副妾室的做派,被休也是迟早的事。”承乐跟着她:“公主,她不会跑来侯府请老太君去说和吧。”   明仪撇嘴:“难说。”   “奴婢真是心疼老太君,在侯府是人人顺着的老祖宗,侯爷和夫人只报喜不报忧,为的就是老人家颐养天年,可是齐家那帮亲戚到好,来一次闹心一次。”承乐有些抱不平:“奴婢觉得他们这般有恃无恐,大概是觉得驸马爷尚了公主,他们连着也成了皇亲国戚。” 第508章 方茶茶又来绿驸马了   明仪笑起来:“侯府都不屑于皇亲国戚这个名分,哪里轮得到他们?算了,母亲既然把我支走,那就是不想我插手了,回去歇着,对了,姣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快元宵节了。”   “没呢,大概是陆大人还没好,所以想多待几日。”   明仪耸耸肩膀:“那行吧,我们出去逛逛吧,待在府里怪无聊的。”   “好啊,奴婢给你带路。”   她们俩转头就要出门,嬷嬷却追了上来:“公主,方公子来了,说是给公主拜年。”   明仪无语了好一阵:“他又来做什么?”   “估计是想给舒氏求情。”承乐猜测到:“舒氏现在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皇后不在宫里,奴婢听说皇上常去看她,八成是想求着公主给舒氏复位吧。”   明仪翻了个白眼:“去看看,说不定你没猜准。”   他们俩回去,还没到正堂呢,方周明就小跑着冲了过来。   “筱筱,筱筱啊”   明仪牙酸的慌:“穆珏还在家吧?”   “奴婢马上去把驸马爷喊回来。”承乐溜走。   “筱筱。”方周明还是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筱筱。”   明仪抓抓头,避开他往正堂去:“别绕圈子,有事直说。”   “筱筱。”方周明跟着她:“娘子有孕在身,一直待在冷宫,会不会不合适?”   明仪坐下来:“她让你来的?还是谁让你来的?”   “没人让我来,我就是想问问,那毕竟是我表妹啊。”方周明拿了凳子坐她跟前:“筱筱,能不能让她出来?”   明仪的表情一言难尽:“我这样告诉你吧,要想她平安无事,就得在冷宫待着。”   方周明张了张嘴:“可是我听说,除夕前,皇上宠幸了一位萧娘娘,这可是我表妹入冷宫之后,皇上第一次进后宫,除夕的时候,好些大人都给这位萧娘娘送了礼,若是我表妹再不出来”   “你放心,皇上忘不了她。”明仪喝了口茶:“皇上把自己九成的智商,都用在了保护她身上,也就用一成来治国。”   方周明稍稍沉默:“我是怕高维放弃她。”   “高维不是早就放弃她了吗?”明仪觉得方周明的脑子和舒氏简直不相上下:“我就不明白了,高维除了当初支持舒氏做贵妃,他就没为舒氏做过任何事了,而且舒氏做了贵妃之后,立马就吹枕边风让他一路青云直上了。   这些年,舒氏帮了他多少次,早就两清了,怎么还念着要和他荣辱与共呢?以皇上对舒氏的情分,就算没有高维,她也能荣宠后宫,舒氏完全不需要高维啊,你们这么担心做什么?”   方周明还有些委屈了:“君王恩似水,万一以后”   “她有孩子,还担心以后?”明仪更加无法理解:“我这么告诉你,后宫女人只要有了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养老就有希望了,完全没必要去担心什么东西啊,把皇上当做种马就好了,宫里吃穿不愁,就算不得宠也饿不着啊,还图什么呢?把自己养的长命百岁不舒坦吗?” 第509章 委委屈屈驸马爷   方周明张了张嘴,不晓得要怎么接话。   “听我的,别管舒氏,也别和高维扯上关系了。”明仪语重心长:“最好掰扯的干干净净最好,不然你们俩的脑子,迟早被高维玩死。”   方周明看着他,热泪盈眶:“筱筱,还是你最关心我。”   明仪想笑,结果表情还没做出来,跟前刷一下多了个人。   “你又来做什么?”穆珏很不爽,又要一脚踹掉他的凳子。   方周明怕了他了,急忙起身躲开:“驸马别慌,我就是来看望公主的,毕竟好久不见了,难不成公主成了亲,连朋友都不许来往了?”   “朋友?”穆珏更不爽了。   方周明怂的往后退,可嘴巴还是没闲着:“筱筱,成了亲,你连以前时常来往的朋友都许久没见了,是不是驸马不让你见啊?”   “嗯?”明仪诧异了,仰头看着穆珏。   他气呼呼,估计马上就要动手了。   “没有啊。”明仪还是想给自己的小郎君撑撑场子:“你没事就回吧。”   方周明一脸失落:“好,我听你的,筱筱,只有你为我好了,我先走了,若是受了委屈,你就告诉我,我”   穆珏抄起茶盏就要砸他,方周明话没说完就撂脚跑了。   “以后谁再让方周明进门,我打死他。”穆珏气的不行,喘气声都粗了,阴着脸,垂眼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明仪。   明仪赶紧摆摆手:“我就是让他别想着去巴结高维,让舒氏在冷宫好好待着,没别的了。”   “我不想看见他。”他很暴躁:“烦死了,那么大的屋子,非要凑到你跟前,你还不说他。”   明仪不晓得要怎么回答了。   穆珏拉起她的手,啪啪!打了两下,然后气呼呼的继续看着她。   “嗯”明仪不晓得怎么给他捋毛了:“我把钱还你。”   他思考了一下:“好。”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明仪先抓住他的手以防万一:“你是不是真的顺了大王爷什么东西?”   穆珏早有心理准备,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啊。”   “那你刚才犹豫什么?”明仪没那么好骗:“老实交代,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他不上钩,还是坦坦荡荡的回答:“真没有,我就把他绑了,能顺什么?”   “真的?”明仪把他拽下来:“不许和我说慌的,不然被我发现了,你就守一年的活寡。”   穆珏:“别威胁我。”   “你试试。”他上钩了。   果然,犹豫了一下他才哼哼唧唧的交代:“我就顺了半箱金子。”   “半箱?”   “一箱。”他一脸不情愿,还委屈了。   明仪有点想笑:“你顺一箱金子做什么?做私房钱啊?你也没花钱的地方啊。”   他不说话,靠着桌子,一言不发,还垂着眼睛看也不看明仪。   “零花钱不够?”明仪试探着问:“单纯的小爱好?我们俩敲诈了大王爷一笔,我问你要不要搬几箱自己放着,你不是没要嘛,为什么又偷偷藏了呢?”   他这才开口:“我不要你给的。” 第510章 媳妇不给抱着转圈圈   “自力更生?”明仪笑了:“话说,你做少帅,有俸禄吗?”   他摇摇头,看起来怪委屈的。   明仪拉着他坐下来:“小可怜,打白工呢,陪我出去逛街呗。”   “走嘛。”他挺乐意的。   明仪立马挽着他出去,没让人跟着。   快到元宵了,街上的人不少,积雪扫至两旁,沿路支着小摊,沿街的店面已就挂着红灯笼,要等明日才会换上彩灯。   明仪边走边看,挽着穆珏问道:“徐家和傅家的店面还在吧?”   “在啊,没动他们。”穆珏腾出胳膊揽住她的肩:“让他们继续赚钱。”   明仪点点头:“带我去看看呗。”   “就在那。”他领着明仪过去,没走近,不远不近的瞧着。   一间极大的米铺,门前扫的干干净净,屋檐上挂着红灯笼,匾额上书:傅家米铺。   伙计在招呼买米的客人,来来往往的很多人,好些人都背着扛着大半袋子的米出来。   “不对劲。”穆珏皱了眉:“年前,各家各户都会准备好吃的东西,如今还没过元宵,怎么那么多人来买米啊?”   明仪看着他,对此稍稍不解:“万一吃完了呢?”   “怎么可能?”穆珏拉着她绕进小巷子里:“若说家里人多,准备过年吃的米吃完了可以理解,但怎么可能会那么多家一起吃完?再者,极少有百姓舍得顿顿大米,很多会选择用地瓜土豆或者是玉米这些粗粮来代替。   而且,年前买大米,还可以理解为祭拜祖宗,这都年后了,这些人还鼓鼓囊囊的买,就太不对劲了,如今傅家老小都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只有年前放了一个儿子出来打理生意,这就算是商业奇才,他也不该让一个米店在年后还这般好生意。”   明仪没说话,她没管过家,对这些也捋不清楚。   跟着穆珏钻巷子来到一处院外,他看看明仪,自己一跃就上了墙头,看了看确定安全,这才伸手:“来。”   “这点高度,还不需要。”明仪提起裙子踩着墙面直接就翻进去了,利索的落在地上,比他还要快上一步。   穆珏骑在墙头哼哼:“你这就没意思了,这种时候就该拉着我的手,让我把你提起来,然后抱着你的小腰转着圈圈落下来。”   “咦我们这是大白天私闯民宅,搞那些花架子做什么?矫揉造作。”她先走了:“快点,别磨叽。”   穆珏这才跳下来跟上来,两人探头探脑的躲开人,来到了一个犄角旮旯,仰头看了看一个高高的窗户,明仪跺跺脚,朝穆珏示意。   “蹲下。”   穆珏不干:“我带你上房顶去看。”   “大白天的跑房顶上,你当周围的人都瞎啊?”明仪把他按下去:“我就踩踩,我看完了给你看。”   他不情愿的蹲下来,明仪踩在他肩上,扶着墙让他慢慢站起来,拉着窗户,偷偷摸摸的往里面瞅。   这就是个仓库,空了大半,但十分忙碌。   几个伙计把一袋袋大米拆开,一袋匀做两袋放在一旁,另外几个伙计,则从箱子里面抓住银锭金条塞进去,塞得差不多了又倒进去一些米糠,摇一摇,封了口放在一旁。 第511章 溜街都能撞上有人干坏事   “有人来了。”穆珏说了一声,立刻让开,明仪掉下去,被他稳稳抱住,就势蹲在了犄角旮旯。   安安静静的看着几个男人把大米一袋一袋的搬到临街的店面上去。   “他们这是做什么?”明仪不解:“不在仓库放着,搬去店面上。”   穆珏笑了笑:“米店有这样的规矩,好米都会放在店面上,那等客人上门,要大量买米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看一看门店里的米,然后就势从门店搬,仓库里有很多积压的大米,有可能会掺进去,对了你看到什么了?”   “那米袋子里面装钱了。”明仪等那些人走完了,拉着穆珏偷偷溜出去:“我突然有个想法,走去看看。”   翻墙出去,若无其事的从小巷子里面钻出来,明仪找了间能看见米店的茶楼先上去坐着,穆珏在楼下问掌柜事,一时半会儿没跟着上来。   “姑娘。”小二喜气洋洋的过来,放下了几盘精致的小菜:“这个,是那边的公子送的。”   明仪:???   她回头瞧了瞧,不远处一桌的年轻公子,年纪都不大,一个个看着她,还满脸羞涩激动的抱拳见礼。   “一群小屁孩儿。”明仪笑了一声,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继续盯着米店,却不动筷子。   那群人得到了回应,商量了好久才有一人起身过来,可他还没走到明仪身边呢,穆珏就坐她身边了,胳膊一抬揽住肩,回头瞧着他们几个,面无表情。   穆珏?   走过来的那人怂了,停住脚步,急忙转身回去。   “小二。”穆珏放下一块银子:“这些东西谁送的就还给谁,我家夫人口味清淡,另外送些热乎菜来。”   小二看见他就知道自己办坏事了,连连点头,就差跪下来。   穆二爷如今是驸马爷,那他说的夫人,那定然就是公主了。   一时间,晓得穆珏身份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但都没走,而是好奇的打量着明仪。   她极少出门,旁人也见不着她,只听说极美,但没正经见过。   “那几个,都是先前跟着沈修从的人。”穆珏大大方方的抱着她,也看着米店:“自认为风流倜傥,见着美貌女子就好上前搭讪,还美其名曰风流肆意。”   明仪笑了笑,稍稍转过来瞧着他:“怪不得我到城外跑马的时候,没见过他们呢。”   “他们是文臣,华凌偶尔会和他们有交集,我不会,玩不到一块,哎,有人来了。”穆珏急忙让她看。   明仪赶紧去瞧,的确来了一个商贾打扮的人,领着几个家丁,瞧着平常,但是米店的掌柜亲自跑了出来,就有点引人注意了。   他们俩死死的盯着,一直等饭菜端上来了那人也没出来,只好先吃东西。   明仪还是那个习惯,每样菜只吃一口,吃完就停筷,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喜好。   “那个男的我有点印象。”她端着茶盏说道:“似乎在盛京见过,像是谁家府上的人。”   穆珏大口吃着,还帮她回忆了一下:“我对他没印象,等下让人跟着就行,看看他到底是谁也简单。” 第512章 总有人在作死   “这样也行。”明仪回头瞧了一眼,那人已经出来了,米店的人正帮忙把一袋一袋的大米往拉来的牛车上搬。   穆珏看了一眼,继续吃:“用牛车不用马车,看来里面的挺重啊,他们不着急赶路。”   “他们不着急,我也不着急。”她瞧着穆珏:“我就是单纯的想出来逛逛,真是造孽,好巧不巧的又撞到了谁家干坏事,这运气”   她暗戳戳的嘚瑟,穆珏听懂了也不说,吃饱喝足,等那些人拉着牛车走了,他也领着明仪下楼。   “穆珏!”有人喊住他,是方才那几位公子,他们没走,但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了:“大庭广众下,还是希望你举止有度。”   他们一脸正气,像是在匡扶正义一般。   穆珏有点恶心:“那是我媳妇,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总好过在大街上但凡遇上个女的,都要上去拱手作揖的强。”   他说完就加快步子去追明仪了,她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拉着手没跟上去,反倒往家里走。   “我想起来了,我大婚的时候,那个人来我府上送过礼,我记得似乎是一柄如意,我瞧着像是宫里的物件,还特意问了一句,到底是谁家的我记不清了。”   “宫里的物件?”穆珏有些想不通了:“他们家有人在宫里?”   “大概是吧。”她挽上穆珏的胳膊:“回去问问承乐,瞧她还记不记得。”   她想的挺有道理的,结果承乐一听就懵了:“公主大婚的时候,收了七八十只如意,金的玉的不计其数,奴婢怎么会还记得?”   “就是我说从宫里出来的那支。”明仪帮着她回忆:“我当时还问你,说怎么会把宫里的东西送到我府上来了呢。”   承乐有点印象了:“那个似乎是萧家。”   “又是萧家?”明仪有些无语:“方周明刚在我面前说,年前皇上宠幸了一个姓萧的后妃,结果出门就遇上了,不会是同一个吧。”   承乐忆了一下:“宫里只有一位姓萧的娘娘,品阶不高,只是个昭容,皇上大婚之后进的宫,似乎不怎么得宠,他父亲是盛京府衙的文案。”   穆珏瞧了她一眼,道:“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公主事忙,定然不会事事都记清楚,奴婢自然是要分忧的。”承乐笑眯眯的回答,还有点小嘚瑟。   穆珏皱皱鼻头:“难不成是现在皇后娘娘不在宫里,舒氏又去了冷宫,皇上宠幸了一个小小的昭容,就让人觉得她得了宠,想着去巴结了?”   “难说,毕竟自从舒氏入了冷宫,这也快有一个月了,皇上就进过一次后宫,宠幸的还就是这个萧昭容。”明仪琢磨了一下:“让盛京的人留心点,我很好奇傅家打算怎么自救。”   承乐撇嘴:“还能怎么自救?若是真如公主所说,无非就是给萧家送钱,托萧家的面子,让皇上开恩。”   “我知道,我是意思是,萧家哪来的底气,敢受贿,哪来的信心,敢保证能救傅家。”她又是一脸坏笑:“难保,是有人想趁着舒氏在冷宫,帮着萧昭容顶替她呢。” 第513章 抠抠搜搜的神宗   承乐没说话了,出去安排。   傅家米店的银子的确是送去萧府的,但消息不是盛京的人打听到的,是监礼司的人发现了,立马赶来鹿京告诉穆珏的。   看着穆珏一脸认真的听监礼司的爪牙们汇报,明仪在屋里有些窝心:“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大概好久了吧。”承乐猜测:“奴婢也记不太清楚了。”   明仪托腮:“突然心疼起王离了呢,被撬墙角了也不晓得,可怜。”   穆珏进来了:“告诉你一个秘密,萧家攀上高枝了。”   “要是和夏侯家有关,就别告诉我了,我烦得慌。”她靠下去:“和高维有关系也别找我,我也烦。”   “没他们什么事,是另一件事。”穆珏凑过来:“除夕节的时候,皇上虽然没设宴,但是给各宫妃嫔都赏了才要,给萧昭容的,是唯一一份彩凤开屏。”   明仪面目表情:“一盘切片的黄瓜胡萝卜啊?抠搜”   “你先别管它好不好吃。”穆珏晓得她装傻耍自己,暂时不想和她计较这个:“你想这其中的寓意,彩凤乃是贵妃之意呢,这算不算是暗示。”   明仪笑了一声:“这不是赏恩,是赏死,皇后在行宫,有华凌亲自带人保护着,舒氏在冷宫,是皇上身边一直伺候的人照顾着,她们俩都被护的严严实实。   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萧昭容,母家无权无势,还想攀高枝往上爬,无非就是推出来挡死的,自己的恩宠还没稳固,就想吹枕边风,这是哪来的底气啊?”   “那你觉得,皇上会不会因为她放了傅家?”穆珏把她拎到怀里抱着:“我觉得会,要是真的捧出来做挡箭牌,那定然会对她有求必应。”   明仪抱着他的脖子:“区区傅家,我才不费心呢,又不是闲的慌。”   她又犯懒了。   元宵节的时候穆祯和陆姣姣回来了,一大家子在一块吃了饭,难得热闹,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直到深夜了才散去。   回屋的路上,陆姣姣困得一直揉眼睛,挽着穆祯的胳膊,哈欠连天:“我明天一定要睡懒觉,你陪我一起睡行不行?你要是起早了,我一个人赖床怪不好意思的。”   “嗯,好。”穆祯扶着她,快到院子门口了,突然看见一个人,是恭云。   她提着灯笼站在那里,见了穆祯就走过来:“哥哥,我有事要与你说。”   “何事?若不着急,明日再谈。”   她没走,站在穆祯面前:“是公事。”   一听是公事,陆姣姣不情愿的松开他,却没离开,只是往旁边走了两步,等着不走。   “说吧,什么事?”   恭云仰头看着他:“我发现将士们都想家了,我答应他们,哥哥会去劳军的,所以想问问哥哥何时有空,我随哥哥一块去军中。”   “这几日都不方便。”穆祯有些敷衍,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若是立刻就去了军中,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恭云立刻说道:“现在已经过了元宵,我觉得还是早些去的好,不如后日就动身?我把劳军的东西准备好?” 第514章 一本正经的大哥   穆祯有些许反感,眉间拧起:“这是军务,我自有思量,你不必费心,回去吧,等该动身的时候,我自然会动身的。”   他过来牵上陆姣姣回了院子,不再理会恭云。   “不是说她不回来了吗?”陆姣姣有些泛酸:“怎么又回来了?”   穆祯低头看着她:“她与我不一路,我先走的,她何时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回了鹿京才晓得她也回来了。”   “那你后日要走吗?毕竟军务繁忙。”她极度不情愿。   “不走,我要再等些日子。”穆祯带她进了屋,拍去身上的落雪,脱下大裘递给丫鬟:“过些日子再说,如今柔然已经退了,这么大的风雪,他们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陆姣姣过来抱住他,靠在他背上泛酸:“那让她留下,别跟着你去军中了可好?”   “你担心我与她会有事?”穆祯笑了笑:“不会的,她在大营,我在边关,离着数百里呢。”   “那我也不乐意。”陆姣姣继续泛酸:“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对你有意?”   穆祯转过来,瞧着他笑了:“看得出来,所以离得远远的,若无事,绝不与她有来往,只是她爹还在军中为我效力,我又不能无视她。”   “我想把她留下,一个姑娘,总在军中也不方便,刀剑无眼,伤了她可怎么好?”她拽着穆祯的衣裳:“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求了母亲,为她寻门亲事。   侯府不许纳妾,我也不许你除了我还有其他女人,不如早些为她打算,以免将来弄出什么龌龊,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爹既然是军中干将,那日后若是以生死相求,你是娶还是不娶?”   穆祯认真想了想:“明日,我去找母亲说,请她去与恭云说一声,你就不要出面了,省得她怪罪到你身上来。”   “嗯。”她心里舒服多了。   穆祯屈指蹭了蹭她的脸:“洗漱安枕吧。”   她去更衣,穆祯却又一把拉住她抱住:“算了,等下吧。”   “等下?”陆姣姣有些不解:“还有事吗?”   常年握着刀剑的手解开她的衣服:“嗯,在岳父家里,总得规矩些,如今回了自己家,便不必端着了。”   “那真是辛苦你了。”陆姣姣揶揄。   穆祯垂眼一笑,轻轻松松的抱起她进屋,他极少回家,但在行房这事上却半点不含糊,一路走着,一路把衣裳丢了。   。   缠绵过后,陆姣姣趴在枕间休息,发丝被汗水黏腻在脸上,两腮通红,穆祯自身后抱着她,两手和她扣在一起,呼吸依旧停留在她耳边。   “我一年回来不了几次,辛苦你在家里替我尽孝了。”   她闭着眼睛笑了笑:“祖母和母亲都极好,很护着我,不辛苦。”   “祖母和母亲我是没话说的。”他把陆姣姣裹进怀里:“只是,亲戚之间时常来往,那些人没一个懂事的,我领教过有多么难缠,你是长媳,定然会受了她们的委屈。”   陆姣姣转头看着他:“那些不叫委屈,你若让我难受了才叫委屈呢。” 第515章 猪队友掉坑里了   穆祯稍稍沉默,亲了亲她的头发,没做回答,细细的替她拢上被子。   他们俩第二天起晚了,这让突然就成第一个到江氏院子里的穆珏和明仪特别不习惯,江氏还在梳洗,他们俩就在旁边的耳房乖乖等着。   “哈”明仪打了个哈欠,拢着手,无精打采的窝在椅子上。   穆珏靠在门框上细细的瞧着外面,回头就说:“我长这么大,都没见我哥赖过床,拂晓起身是我爹定的规矩,他可从没坏过规矩呢。”   “你是不是闲的蛋疼了?”明仪困得不行:“管那么多干嘛?”   他撇撇嘴,过来盯着昏昏欲睡的明仪:“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懒了,不对,是原先就很懒,天都亮了,瞌睡还没醒呢。”   明仪不说话,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穆珏笑盈盈的看着她,手欠的蹭蹭她的脸,这才老老实实的在旁边坐着等。   “哒哒哒”   有脚步声靠近了,承乐赶紧轻轻推了推明仪,她睁开眼,还有点懵,动了动坐直身子。   是阿元,他进屋看着穆珏,神色稍稍难看:“爷,出事了,陇西大军挑衅,大王爷没忍住,出兵交战,被诱羊哀峡,渭东大军死伤惨重,兄弟们看不下去,出手后,暴露了。”   穆珏蓦然起身,神色从所未有的凝重:“伤亡如何?陇西大军谁领兵?”   “有一半人被困在了羊哀峡,另一半人突围出来,正在与陇西大军对峙,他们没有出手,似乎只想借着大雪封山,把我们堵在那里。”阿元同样神色凝重:“夏侯雍领兵。”   穆珏皱眉:“他又回去了?可恶。”   夏侯雍故意来一趟盛京,然后又偷偷摸摸的回去,这不是涮他吗?   如果夏侯雍不来盛京走一趟,他还不会那么安心的天天和明仪腻腻歪歪呢。   “我让人给你收拾行李?”明仪看着他:“出发吧。”   穆珏回头:“把我支走,要对付你了。”   明仪笑了笑:“那你可要早些回来才是。”   他点头,立马就走了。   承乐气的跳脚:“大王爷真是的,怎么能轻易出兵呢?”   “一来不是自己的兵,他不会心疼,二来在盛京豪横惯了,还以为自己勇武无敌呢。”明仪收了笑意:“夏侯雍来这么一招,我看,是想对付定北侯府。”   承乐担心:“那等下告诉侯爷一声?”   “暂时不必,等我想想法子吧。”她一点都不困了,神清气爽,脑子格外清楚。   嬷嬷进来请:“公主,夫人已经起身了。”   明仪点了点头,说道:“等下别提这事,犯不着让老太君和母亲担心,侯爷定然是知道这事的了。”   “是。”奴婢记得了。   她们过去给江氏请安,穆祯派人过来,说陆姣姣不舒服,他陪着就不过来了,江氏也没计较,带了明仪一块去老太君的院子里。   “母亲,我方才阿元来传话,穆珏就赶紧走了,也没来得及说一声。”明仪挽着江氏的胳膊:“我明日也要回盛京一趟,去瞧瞧皇后娘娘,她毕竟怀着身孕。” 第516章 给舒棒槌找帮手   江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笑起来:“去吧,你们事忙,能陪着玩了这么些日子已经很好了。”   “我还有事想请教母亲呢。”明仪扶着她上台阶:“可有什么法子,让一个有孕之人,看起来胎象不保,但母子平安?”   江氏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法子多得是。”   她没多说,但是给老太君请了安出来后,安排了自己身边的李嬷嬷跟着明仪,这是她的陪嫁,算是极为可靠的心腹了。   明仪向带李嬷嬷过来的人道了谢,留下李嬷嬷瞧着她。   四十多岁,稳重持诚,面相温和,举止大方。   “我向母亲求人帮忙,母亲安排你过来,定然是十分信任你的。”明仪让人给她设了板凳:“如今,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着。”   李嬷嬷十分恭敬:“公主吩咐吧。”   “冷宫里有一位舒姓娘子,腹中怀着龙胎,皇上虽然年轻,但是身子并不好,如今膝下也没子嗣,只有皇后娘娘和舒娘子腹中的孩子可以指望,你跟着母亲,必然见识多了,所以,我想请你去照顾这位舒娘子。”明仪看着她:“这是一件苦差。”   李嬷嬷起身作揖:“公主如此信任奴婢,奴婢必然将这位舒娘子照顾妥帖。”   “嗯,我身边的嬷嬷在宫里面都是面熟的了,不易出现在那,只能辛苦你了,收拾东西,明日随我去盛京。”   “是。”   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她们出发,午后就到了盛京,坐下还没喝口水呢,大王妃登门了,拉着大王府的世子,母子俩哭丧着脸如同天塌了一般。   “六公主救命啊。”大王妃进门就跪下:“我家王爷冲动,如今被困住生死不明,六公主可怜这一家老小十几个孩子,救救我家王爷吧。”   世子也跪在地上:“姑姑,求你救救我父王,等他平安回来了再问罪可好?”   “六公主。”大王妃眼巴巴的看着明仪,生怕她不答应。   明仪静静的瞅着他们俩:“定北侯府已经安排人去渭东了。”   大王妃哭声一噎,不哭了。   你就不继续演一哈?   明仪有些无语,先喝口茶静静。   “王妃起来说话吧,世子也快起来。”承乐去扶他们,还让坐下。   明仪喝足了茶水才说:“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他回不回来不重要对不对?重要的是不能有罪牵连了世子,我都懂。”   被猜中了心思,大王妃十分局促:“臣妾不敢。”   “敢不敢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是这么想的。”明仪半点不藏着:“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大王妃更局促了,犹豫了半响才道:“臣妾失宠半年之久了,如今府里的侧妃范氏和庶长子格外得王爷偏爱,臣妾自己受了冷落到无妨,但是世子绝对不能出事,所以,臣妾想求公主,保住我儿的世子之位。”   “你该知道,我连自己府里的事,都是交给承乐和嬷嬷们打理的。”明仪故意摸着手炉:“只怕无心无力去管大王府的事,何况世子虽然是先帝定下的,但如今先帝不在了,大王爷想立谁,没人敢管。” 第517章 大王爷被媳妇抛弃了   大王妃上前两步:“臣妾知道,臣妾不是来乞食的,臣妾的母家虽然败落了,但如今尚且能说上两句话,还请公主给臣妾的母家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   “你自己都说霍家败落了,那你觉得霍家对我还能有什么好处?”明仪笑盈盈的看着她:“霍家与陇西联姻那么久,哪里是能轻易了断的呢?”   大王妃正色:“臣妾是霍家嫡系大房的嫡长女,臣妾保证,只要公主保住我儿的世子之位,让我儿能承袭王爵,霍家立刻与陇西斩断所有的联系。”   明仪稍稍吃惊:“用整个家族联姻女眷的性命来换你儿子的王爵?你确定?”   “臣妾确定。”她目光坚定,回头招手,世子也起身拱手。   承乐在一旁打量着他们,也替明仪思量他们的话是否可信。   好一会儿,明仪才说:“霍家与陇西联姻这么久,总该知道些陇西的消息,有什么动静了告诉我一声,也不必做别的,只需盯着陇西就好了。”   “公主放心吧。”大王妃松了口气,让世子跪下见了礼,这才领着他下去。   承乐说道:“这大王妃也真狠心,大王爷刚被困在渭东,生死不知呢,她就惦记着王爵了,这是巴不得大王爷死在渭东嘛。”   “侧妃范氏,母家高贵,若不是先帝指了霍氏做正妃,正妃之位就是范氏的,范氏的儿子如今都该成年了,常年在军中,深得器重,只因是庶子,才常被人忽略。   霍家垮了,大王妃早就不受待见了,世子年纪也不大,庸碌之才,不得喜欢,如今大王爷出事,霍家帮不上忙了,但是范家可以。   如果大王爷被范家救回来了,那大王府的世子之位就真的要有变动了,大王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慌了求到我这里来了。”   承乐皱着脸:“大王爷什么都不多,就孩子多,麻烦也多,三天两头都有妻妾争宠的事,三王府也有正妃侧妃侍妾,但从未听过有什么纷争,区别真大。”   “哈哈哈”明仪乐了“三嫂打理后宅的本事无可挑剔,三哥也拎得清,妾室生的孩子都交给三嫂教养着,尊卑分明,哪会有人争?且三王府上的女人,大多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哪像大王爷,只要有美色,管她是谁,说纳就纳,乱得慌。”   承乐点点头:“那公主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你带着李嬷嬷去三王府一趟,请三嫂把她安排到舒氏跟前去伺候。”明仪回屋更衣:“那个棒槌,真是把我气得牙痒痒,但又可怜她蠢得慌。”   承乐不语,她挺理解明仪,舒氏不坏,就是傻得很,和这样的人生气最遭罪。   她让嬷嬷跟着去伺候,自己则带上李嬷嬷,领着她往三王妃的府上去。   刚把衣裳换好,嬷嬷就来报,说是和静来了。   明仪懒得出去挨冻,让嬷嬷把她领到后院的暖阁来说话,还让人把两只小奶猫也抱了过来,歪在榻上逗弄它们。   “给六姨请安。”和静进门就规规矩矩的见礼,明仪抬眼一看,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娇如弱柳。 第518章 郡主来行贿了   “给六公主请安。”弱柳也见礼,但动作毫大方得体的感觉。   和静看明仪神色疑惑,微微转身说道:“六姨,这是我二叔的长女,这些日子住在我家,我爹娘说,让她与我同吃同住同念书,今日我过来,便带着她一块来了。”   护国公府二房的长女?   “柳蔷儿,拜见长公主。”她再度见礼。   明仪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坐吧。”   柳蔷儿去坐下,和静则接过丫鬟手里的盒子,过来放在明仪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栗子糕,六姨尝尝。”   “自己做的?”明仪瞅了她一眼:“这个我倒是要尝尝了。”   和静这才坐下说道:“六姨,你回来,是不是要到行宫去看舅母?”   “嗯。”明仪笑了:“你想一块去?”   她点点头,却不说话。   瞧了一眼柳蔷儿,明仪有点懂了:“明日我会让承乐到行宫送些东西,你跟着一块去吧,我就不去了,你帮我看看皇后,嘱咐她好好养着身子。”   和静立马眉开眼笑:“好。”   达到目的,她欢蹦着就走了,柳蔷儿跟在身后,从进门到离开,一句话没说。   吃了一块栗子糕,明仪颇为奇怪的问:“这霍家没把自己的外孙接回去?”   嬷嬷摇头:“霍家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两个孩子?再说有三房的教训在,孩子接回外祖家,却辗转安置在了三王府里教养,护国公府的人定然是不肯的,再说,大驸马仁厚,把孩子托付给他,他必定不会亏待。”   “大驸马到是不会亏待,只是我看和静那丫头似乎不情愿。”明仪拿了一块肉干喂猫:“以前,护国公夫人可没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捧着自己教养的柳蔷儿,每次捧她,都要把和静拎出来贬损,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如今这柳蔷儿住进大公主府,还让她与和静住在一块,这不是存心给和静找堵吗?”   嬷嬷也有同感:“大概是想着年纪差不多,住一块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吧。”   “也许吧,反正这安排挺蠢的,换做是我,宁可安排个偏僻的院子住着,什么都不短缺就够了。”明仪起身:“先前就有龃龉,如今还住在一块,撕破脸就是早晚的事,届时大驸马更难做。”   嬷嬷忙上前:“公主要出去吗?”   “没,随便走走。”她在暖阁里溜达:“夏侯权还在盛京对吧,可有什么动静?”   “在,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府上呢,自从他用公主的笔迹在朝堂上闹了没成功之后,就一直没出来过。”   明仪狐疑:“一直没出来?”   “是,七王爷出事后,三王爷去过夏侯府一趟,确定夏侯权还在府上,三王爷也问了夏侯权要做什么,夏侯权只说渭东的事他也不清楚,正派人去调查呢。”   明仪发觉不对劲了:“夏侯权并不信任夏侯雍,但如今却让夏侯雍去了渭东,这操作挺奇怪的。”   “八成,是想让夏侯雍把大王爷留在渭东吧。”嬷嬷帮着猜测。   留大王爷的命?那有什么用?   明仪猛地醒悟:“他是要让夏侯雍和穆珏动手。” 第519章 坑闺女的大驸马   大王爷贸然出兵被困,这分明就是夏侯雍设下的圈套,他知道定北侯府有私军,还能想法子引出来,那必然能打听到穆珏就是这支私军的少帅。   他知道,夏侯权没理由不知道。   凭着陇西大军向来由夏侯雍统领。   凭着夏侯雍对她有情。   夏侯权完全可以让夏侯雍和穆珏厮杀起来。   一石二鸟,这老家伙坏的连亲儿子都可以算计了。   她继续玩猫,没接着往下说,嬷嬷也不好问,着人在跟前伺候着就赶紧去忙了。   那方,和静回府之后就立刻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她把几十卷画轴都带上,一卷卷仔仔细细的用油布包好。   丫鬟帮她抱来油布,帮着她一块包,柳蔷儿就在隔壁透过书架格子静静看着。   “郡主,九王爷瞧见你给他画了那么多,必定有求必应,你这次不会还是只要糖葫芦吧?”   “这个我得想想,包仔细了,千万别弄破。”   她们很忙,收拾东西的丫鬟又进来了:“郡主,衣裳都收拾好了,公主身边的嬷嬷过来问,郡主要去多久。”   “等舅母回来我就回来。”和静又来拿书,透过各自发现柳蔷儿在看着自己,她稍稍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六姨让我好好照顾舅母的,她在那里没人做伴。”   柳蔷儿起身出去了,丫鬟做了个鬼脸:“牛皮糖,她一天天的跟着郡主,郡主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方便了。”   “无视她,我都快烦死了。”和静把书放在桌上:“这些都是给小舅舅准备的书,他大概闲得无聊,正好拿去解闷。”   丫鬟笑盈盈拿了个竹编箱子过来:“奴婢这就装好。”   “都仔细些,我去找我娘说一声。”她提裙出去了,到了暖阁,还在外面就听见大驸马的声音。   “行宫那里自在,也有温泉,你可想去?”   柳蔷儿出声了:“妹妹大概是觉得在家里烦,我就不去碍眼了,而且家中刚刚遇事,我也没心情去玩耍,每当想起祖母他们还冒着风雪在流放的路上,我夜难安枕,再去玩耍,实属不孝。”   “你是个懂事的。”大驸马微微叹息,语气里的心疼太过明显。   听他说这话,和静就不高兴了,回头问嬷嬷:“我娘不在里面?”   “大公主出门了还没回来呢,驸马爷在里面看书。”   怪不得呢,要是自家娘在里面,柳蔷儿这种小招数,大概早就被扇了吧。   她折身回去,不一会儿大驸马来她屋里了,见她在挑拣首饰,走过来笑眯眯的问:“丫头,要准备去行宫玩啊?”   “嗯,六姨让我去陪着舅母。”和静大大方方的把明仪抬出来做挡箭牌:“所以我要在行宫一直陪着,直到舅母回宫。”   大驸马坐下来:“爹求你件事,带着你姐姐一块去可好?”   “她不是不去吗?”和静有些不高兴了:“不是说护国公府的人都还在流放,去玩了不孝吗?”   大驸马稍稍诧异:“你听见了?她的确不想去,可她到底年纪也不大,一直这么忧虑,我看着也担心,让她和你一块去,权当散心。” 第520章 闹不起事的小白莲   原来是这个意思?   到自家爹面前装孝顺卖可怜,让自家爹开口哄着自己带她去。   怎么这般会算计呢?   和静放下东西扬起笑意:“我听爹的,只是先前舅母被祖母为难过好多次,舅舅也问罪了护国公府,虽然舅舅对爹把姐姐和弟弟领到府上来住的事没说什么,那我带着姐姐去了行宫,要怎么和舅母解释?舅舅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们家有意和他作对?”   大驸马稍稍愣住:“只是孩子,没必要想这么多。”   “舅舅连六姨都防备呢。”和静嘟囔了一句。   大驸马抿唇:“那便算了,她现在沉默寡言不愿与人说话,去了行宫,败坏了皇后娘娘的兴致就不好了,你把东西都带好,切莫少了什么,衣裳多带些,皇后娘娘大概要端午左右才会回来。”   “嗯,知道了。”和静扑过去笑眯眯的抱住他:“我会想你和娘的。”   大驸马笑起来:“自己念着出去玩的,还在这里演戏骗人。”   和静嘿嘿笑,拍拍他的大肚子,放肆的和他撒娇。   利用大驸马去行宫的事没成,柳蔷儿在屋里生闷气,听着他们父女欢声笑语的说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夜里吃饭,和静在桌上说了这事,崇恩下意识的看了柳蔷儿一眼,问道:“你不去吗?”   柳蔷儿强颜欢笑:“我就不去了,近日在学做衣裳,趁着天冷不出屋子,好好练习才是。”   “你自己打算吧。”崇恩转向和静:“去了,别整日里和景娴疯玩,你们俩凑一块,行宫的屋顶都盖不住,皇后娘娘在那里养胎,淳贵太妃身子又不好,九王爷也伤着,知道分寸些。”   和静心里高兴,才不在乎她严厉的语气:“知道了。”   她匆匆吃了几口就跑去一旁和丫鬟掰着手指算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算来算去,大晚上的又跑去厨房做点心,说要带着去,崇恩也不管,完全由着她。   夜深了和静才提着食盒回屋,丫鬟提着灯笼引路,看了她几次还在笑:“郡主回去就赶紧休息,明日可得早起呢。”   “知道。”   回院子没惊动任何人,悄悄熄灯睡下,等天一亮,和静立刻起身换上衣裳,去给崇恩和大驸马请了安,等嬷嬷来说东西都装上车了,她带上丫鬟就往外走。   大驸马不放心的追出去:“路上慢点,到了让人回来传信,别胡闹,下雪天别往山里去玩,去水池子里玩的时候一定要让嬷嬷在跟前守着,别乱吃东西,还有”   “走远了。”崇恩打断她:“兴冲冲的出去,哪听得见你说这些?”   大驸马轻轻叹息:“欢欢喜喜的去玩也好,比蔷儿终日里闷闷的不笑要让人放心。”   崇恩脸色冷了下来:“和静不是没心肝的人,但凡你父母别从小就苛待她,如今她也是会难过伤心的,柳蔷儿难过是柳蔷儿的事,和静没义务陪着她一起难过,我就乐意看着我女儿欢欢喜喜无忧无虑,小小年纪,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装模作样的让人不舒坦。” 第521章 舅舅想你了   “蔷儿年纪不大,没那么多心思,你也别多想。”大驸马折身回去:“也别那么凶,小孩子也是能感受出来的。”   崇恩怒了,没搭理他,先一步进了门。   他们俩闹了不愉快,柳蔷儿远远的瞧见,反倒心里舒服了许多。   “姐姐。”柳元阳拽着柳蔷儿的袖子:“大伯和那个女人吵架了。”   “这才好呢。”柳蔷儿看着他:“你记着,大伯只有一个,他要是向着公主与和静,我们俩早晚会被撵出去的,所以一定要让大伯向着我们,因为我们可怜。”   柳元阳点头:“我知道,大伯是我们的。”   柳蔷儿笑了笑,这才牵着他去找大驸马,去他跟前扮可怜。   和静她们走了一日,才顶着风雪到了行宫,她还没下车,跟车的丫鬟就激动的喊:“郡主,郡主,你快看。”   “什么?”和静推开车窗瞧了瞧。   行宫门口,穿着灰狐皮大裘的长孙兰站在那里,撑着伞,看见她的马车,远远的就笑了起来。   他不走动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站在宫墙前大雪下,清隽的比画中人还好。   “停车。”和静推开车门就跳下去,明明很激动,却故意慢悠悠的端着架子晃过去。   钻进他的伞下,和静眼睛弯弯的仰头:“小舅舅安。”   “嗯。”长孙兰敛了笑意,比她还能装,故意冷着脸:“来了?”   和静嘴角一压,摆出一副清高傲娇的脸:“六姨让我来陪舅母。”   所以和自己没关系?   “那就进去呗。”长孙兰转身就一瘸一拐的走。   胳膊一下被拉住,回头,就对上了和静虎着的脸,她个头还不够高,拉着脸抬眼看着自己,莫名有些凶巴巴。   “不是要陪皇后娘娘吗?”长孙兰继续冷着:“走啊。”   和静抓着他的胳膊不放,还是拉长了脸。   “凶谁呢?”长孙兰故意看着她:“本王招惹郡主了吗?”   和静咬了咬牙,放开他提裙就走,丫鬟赶紧跟上,长孙兰愣了一下,装不住了,立马跟上去。   “等等,等等,哎呀我错了我错了,你这小丫头不经逗呢,等等。”他一瘸一拐的来追,也顾不上撑伞了。   和静稍稍放慢步子,等他快拉到自己的时候又小跑两步,拉开距离又放慢步子,反复几次,长孙兰无奈了。   “你终于来了,我可想你了,等等我啊。”   她这才停下,回头端着小脾气:“小舅舅也会说这样的话啊,难得。”   “臭丫头。”长孙兰气喘吁吁,到了跟前看着她笑起来:“走了一日,累不累?”   和静动动脚:“腿都坐麻了。”   “那就先去更衣,暖和些了再去给娘娘请安。”他伸出手掌:“走吧,扶舅舅一把。”   和静一把握住,当真就扶着他一块躲在伞下走。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把自己带来的画和书吩咐人送去长孙兰屋里,自己换了衣裳就赶紧去见赵秋容。   看着那几十个卷轴,长孙兰嘴角乐的就没收起过,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一个一个的拆。 第522章 到处都是柳蔷儿   “王爷,这么多画,郡主得每天画一幅吧。”帮着他拆画的小厮说道:“还有这么多书,奴才瞧见,郡主自己的东西不多,车上大多都是这些书画了。   长孙兰打开一幅,是他秋日里骑马的像,当时正逢和静下学,他抢了和静的糖葫芦,她一生气就走了。   “郡主画的可真好。”小厮惊叹:“奴才记得,那天王爷穿的就是这样的衣裳。”   长孙兰眉眼带笑,把话细细的卷起来放在一旁:“收好了。”   他又打开一幅,是其他的东西,或树或花或飞禽或走兽她画的极多,每一副都是耗费了极大心思的,羽毛鳞片,几乎丝丝可见。   “王爷,你瞧这个。”小厮打开了一副比较小的卷轴:“这是谁家的小姐啊?”   长孙兰瞟了一眼,奇怪的愣住,小厮手里是一副画像,画上的女孩儿正是柳蔷儿,但他没什么印象,也不记得。   “这看着也不像是郡主啊。”小厮认真的看了看:“会不会是郡主打算引荐给王爷的哪位小姐啊?毕竟王爷房里也该添人了。”   长孙兰顿时黑了脸:“丢了。”   “啊?”小厮懵了:“这要是郡主问起怎么办?”   “我房里添不添人,与她何干?”长孙兰有些火了。   小厮赶紧把画像卷起来放在一旁,又打开一幅,结果还是柳蔷儿的画像,只不过换了个打扮。   他可不敢再让长孙兰瞧了,自己就赶紧换了一幅,结果还是柳蔷儿的画像。   长孙兰拿着手里的飞禽图,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   这些画里,如果只是不小心掺进去了一幅还好解释是拿错了,掺进来了那么多,是故意要让他多看看吗?   “王爷。”小厮有些害怕了:“奴才去问问郡主?”   长孙兰不说话,他立刻就走了,拿着其中一幅画像,找了和静身边的嬷嬷问清楚,赶紧回来禀报。   “奴才打听清楚了,这位姑娘是大驸马兄弟的长女,叫做柳蔷儿,如今住在大公主府上,与郡主同吃同住,感情极好,比郡主年长些许,再过几年也该定亲许人家了。”   他说完就不敢乱吭声,但自个儿心里却明镜似的。   这分明就是郡主牵线,要撮合自家王爷和柳蔷儿呢。   长孙兰越想越气,大裘也不穿,起身就出去了,直奔和静的屋子过去。   大晚上的,行宫冷的厉害,他阴着脸走得飞快,即便腿脚不方便,小厮也追不上他。   “王爷,王爷你慢点,王爷。”   长孙兰不听,顺着台阶一直走,到了和静的屋外,远远瞧着还亮着灯,心里越发生气,加快速度过去,直接把门一推。   “出来!”   “啊!”屋里的人吓着了。   嬷嬷赶紧冲出来,看见是他脸色都变了:“王爷请先回避,郡主在更衣呢。”   她和几个嬷嬷把长孙兰往门口拦,长孙兰嗅到暖湿的气息,被怒火冲散的理智这才回笼。   他忘了,这里是行宫,每间殿阁都有一处沐浴的温泉池,听着里面哗啦的水声和慌乱的动静,他怔了怔,立刻退出去。 第523章 本郡主不背黑锅   屋里,和静吓得脸色都白了,方才惊慌,她甚至没把长孙兰的声音辨别出来,只当是有男人闯了进来,晓得是他后,也还是在发抖。   嬷嬷慌忙给她穿戴好,和静这才走去窗边,她的影子映在了窗户上。   “那些画都是你精心挑选的?”长孙兰还在生气。   和静有些奇怪:“是啊,每一副都是。”   “那真是多谢了,那么费尽心思的替我安排。”他一拳砸在窗户上,把和静吓了一跳,“好外甥女。”   和静皱了皱眉:“你闹什么妖呢?送你几幅我自己费尽心思画的丹青,不领情就还我,在这阴阳怪气的戳谁呢?”   “的确是费尽心思,同一个人的画像,画那么多幅,是生怕我看不见吗?”长孙兰盯着她的影子:“你果然是聪慧啊,才多大的人,竟然就帮着自己的姐妹问亲了,就那么想在我身边塞一个人?”   和静猛地拉开窗户看着他:“同一个人的画像?谁的?我送你的都是花草树木和飞禽走兽,一个都不是人,把话说清楚。”   “柳蔷儿的。”长孙兰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送给我的画里,大半都是她的画像,你想干什么?”   和静愣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脑袋被门夹了,我巴不得离她远远的不牵扯任何关系呢,吃饱了撑的给她画像做什么?而且她的画像我为什么要送给你啊?”   “那些画你怎么解释?”长孙兰火气消了一点了。   和静气呼呼的出来:“什么?拿来我看看,我告诉你,如果那些画不是我画的,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都不问清楚就来找我吵架。”   这下轮到她拉长了脸往长孙兰的屋子去,嬷嬷们赶紧跟上劝,长孙兰稍稍怔了怔,立刻去追。   大晚上的她冲进长孙兰的屋子,把在这里伺候的小厮和太监都吓着了,进了门,二话不说她就动手把所有的画尽数抖开,全部丢在地上。   嬷嬷们拦不住,只能在一旁看着。   长孙兰冲进来,看见满地的画,过去拉住她:“说清楚就行了。”   “不亲眼看看,怎么说清楚?”和静甩开他的手,执意把所有的画都打开丢在地上。   果然,除了几幅特别大的画,其他寻常样式的画,全部成了柳蔷儿的画像,她细心画的花鸟全都不见了。   丫鬟气的不行:“奴婢一一检查过后才包上油布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这些不是我画的。”和静捡起他的画像:“你要是不信,自己核对笔法就是,我就算再怎么吃饱了撑着,也不至于给柳蔷儿画那么多画像,更不会把她的画像送到你跟前来。”   长孙兰晓得自己理亏了,见她怒气冲冲,习惯性的握住她的手腕:“是我误会你了。”   “少来这套。”和静把他甩开,连同手里的画像也摔在了地上:“你会往我给你介绍柳蔷儿这事上想,我就不会原谅你,让开。”   她推开长孙兰,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嬷嬷们又赶紧去追。   小厮吓得急忙跪下来自扇耳光:“奴才多嘴,奴才多嘴,王爷打奴才吧,是奴才多嘴了。” 第524章 拎得清的皇后娘娘   “这柳蔷儿什么玩意儿啊?”长孙兰同样冒火:“给我拿去丢了。”   小厮急忙应了声,赶紧把柳蔷儿的画像都拿走,长孙兰一脸懊恼的把其他的画捡起来,细细的卷好放在桌上,拿起自己的那副画像,看见撕破了一个边角,心里更加难过了。   他与和静吵架了,闹得那么凶,其他人想不知道都难。   大清早,长孙兰特意早早的来到赵秋容屋外等着,拿着让厨房做的糖葫芦,干巴巴的等在廊下。   和静不见他,他只能来赵秋容这里等着她来请安时和她道歉了。   唐嬷嬷瞧着不忍心,又出来请他:“王爷,进屋暖和暖和吧,郡主年少,昨日又赶了路,这么冷的天不会早起的,你在这里等着,再把自己病着了怎么好?”   “没事,就在这里等。”他犟起来像头牛,说不顺的。   赵秋容掀开厚厚的帘子,满是无奈:“她巴巴的赶来,你非要大晚上的和她吵架,她今日大概是不会过来请安的,在这里等着,没用。”   长孙兰不吭声,他晓得自己冲动了,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悔的肠子都青了。   “虽说你们年岁相差无几,但你也是个做舅舅的,怎么还与她一个孩子争执?”赵秋容有些哭笑不得:“还不快过去赔礼道歉,瞧瞧你的大外甥女还愿不愿意和你玩了。”   长孙兰绷着脸走人,唐嬷嬷看着他的背影哑然失笑:“这九王爷和郡主打小就喜欢吵闹,如今都长大了,还是这般。”   “小孩子嘛,除非年长些,否则哪里知道忍让?”赵秋容进屋:“他与景娴兄妹俩不也时常吵嘴打架?贵太妃最头疼他们俩。”   唐嬷嬷忙上前扶着她:“奴婢听说,是郡主送给九王爷打发时间的书画被人换了,好好的花鸟画,成了护国公夫人大孙女的画像,九王爷这才和郡主吵起来的。”   “护国公夫人的大孙女?”赵秋容对这个人没印象:“是谁?”   唐嬷嬷扶她坐下:“就是二房的长女,叫做柳蔷儿,护国公府问罪,如今二房的两个孩子都被大驸马接进大公主府上住着呢。”   “这倒也是,在这里快两个月了,我竟然忘了护国公府已经被问罪了。”赵秋容摸着肚子:“如今盛京,应该还算平静吧。”   唐嬷嬷默了默:“还算平静,皇上近些日子,对一位萧昭容格外宠幸呢,虽然只留宿了一夜,但喝茶下棋伺候笔墨的事,没少让她在跟前。”   “是吗?”赵秋容稍显落寞:“旁人得宠,舒氏也能安全些吧。”   唐嬷嬷替她难受:“娘娘的产期在四月,不如等雪化了,就回宫吧。”   她十分担心,自家娘娘久不回宫,会让神宗把和她之间本就稀薄的情分忘个干净。   “不着急。”赵秋容十分平静:“尊荣宠爱,都不及我们母子平安,等孩子平安落地,再做打算吧,夏侯权到现在都没离开盛京,我实在担心还会出事,还不如留在这里清清静静的养胎。” 第525章 又是想弑君的一天   自有了身孕,她就完全不在恩宠了,离开盛京后更是清静无为,连神宗的消息都懒得打听。   她这么自在,唐嬷嬷瞧着开心,却也担心起她腹中皇嗣日后能不能被神宗喜欢了。   盛京,渭东的消息也被密令派过去的五王爷密折送回。   那支大军,是定北侯府的人。   统帅,是穆珏。   拿着密折,神宗从所未有的神色严肃,他静静的坐在御书房,看着眼前的折子,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穆珏的所有举动。   那个吃软饭的纨绔,竟然掌握着一支十万人的私军!   他藏得那么深,瞒的那么严实。   那姐姐知不知道?   “来人。”   侯在门口的首领太监急忙进来,垂首听命。   “去请六公主入宫。”神宗脸色严肃。   首领太监领命出去,亲自往明仪府上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明仪这才到御书房,禁军拦着承乐,只让明仪独自进去,说是神宗吩咐的。   明仪不疑有他,自己推门进去,没看见神宗,就往内殿走去,他果然坐在小榻上,低垂着头脸色紧绷,听见明仪的脚步也没抬头。   “何事?”明仪看着他。   神宗腮帮子微微颤抖:“姐姐觉得,穆珏如何?”   嗯?明仪有些奇怪他为何这么问,“挺好的,怎么了?”   “姐姐,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我也依赖你。”他看向明仪:“我知道喜欢会让人蒙蔽双眼失去理智,但我想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定北侯府私军的事?知不知道穆珏统领着十万私军?”   明仪愣了一下,立刻坦然:“知道。”   神宗猝然握紧拳头:“你早就知道,那你还记得大魏的规矩吗?驸马不能参政掌权,难道隔了父皇一朝,你就忘了大魏外戚干政,是因为什么开始的了?”   “我自然没忘了。”明仪猜到他的意思了:“穆珏纵然掌权,但他只为阻拦陇西大军威胁盛京,定北侯府有私军,也是为了牵制夏侯家。”   神宗站起来,身形单薄的少年个头早已经超过明仪,他走到明仪跟前垂眼看着她:“你选驸马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知道,后来知道的。”明仪回答的坦坦荡荡:“而且我所见所闻,足够让我相信定北侯府的忠心。”   神宗紧绷着唇角:“十万私军,夏侯家养十万私军,都需要举陇西之力才可,定北侯府有什么?他们是怎么养起来的?监礼司查不到穆珏任何消息,从他小时候就开始准备,处心积虑至此,你是没怀疑过,还是不愿意怀疑?”   “你在质问我?”明仪微微拧了眉。   神宗指着自己:“我在质问我自己,你归宁时穆珏打败大王爷,我就该想到他不是个简单货色,夏侯夫人在兽场示威时他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夏侯家的高手我就该确定他绝对不是个纨绔,我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忽略了。   我想明白了,因为穆珏完完全全能猜到我心里想什么,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踩着我的心思来说的,告诉我怎么制衡朝堂,拐着弯的劝我把舒氏打入冷宫,他揣度圣心,难道不是别有居心?” 第526章 公主怒气值+10086   明仪的脾气差点就上来了,强行压着才没动手:“那穆珏算计了你什么?”   “他他”   “说不出来对吗?”明仪直视着他:“好,那我来告诉你,你给我坐下,给你一盏茶的功夫,我要你静下心听我说,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琢磨透彻。”   她指着小榻,面色严肃。   神宗鼓梗了半刻,这才过去坐下,那封密折还放在桌上,明仪没看,走去窗前冷静情绪。   他们俩都在努力冷静自己的情绪,力求不被怒火左右理智。   过了许久,明仪才开口:“第一,定北侯府为什么要悄悄的准备私军?因为不能让夏侯家知道定北侯府的能力,因为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摸清底细,因为对待陇西只能出奇制胜,因为一旦被人知道定北侯府的能力那就是众矢之的。   第二,为什么穆珏从小就要被藏着?因为第一代定北侯膝下十七子,个个骁勇善战,这才过了百年,定北侯府的青年俊才就只剩下穆祯和穆珏兄弟俩了,一个能匹敌夏侯家的将门,百年时间,人丁凋零,留一个传宗接代的人何错之有?   第三,为什么是穆珏带领私军?因为定北侯厮杀半生满身旧伤不能再征战沙场,因为他哥哥穆祯要掌控定北侯府大军守卫国门,因为他们家除了他没有第三个孩子能够依靠。   第四,我为什么信任穆珏和定北侯府,因为国门是他们家在守,因为他们家不插手朝政知道分寸,因为他们家的亲戚几乎沾不到侯府半点荣光,因为连亲家陆府他们都不来往,因为他们恪守君臣礼仪,因为侯府门风正派。   第五,穆珏为什么要帮你,他不是帮你,不是揣度你的心思,他是帮我,我才二十岁,先帝驾崩之前我是最受宠最没有经历过风浪的那一个!可是先帝走了之后呢?我几乎给你们所有人遮风挡雨,你们问过我一句姐姐你怕不怕吗?   十六岁之前我受尽宠爱,凭什么十六岁之后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为了你几次拒婚,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我担心我识人不明,走了驸马干政的老路让你皇位不稳。   可你呢,你听高维和舒氏的,逼着我出嫁,好,我答应了,然后你默许高维和舒氏用一些鸡鸣狗盗之辈来参选驸马羞辱我,我也忍了,要不是陆姣姣为了给我解围,把穆珏的画像塞进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用我的婚事助高维一臂之力?   是你逼着穆珏接旨的,不是他自己请旨的!可他认了,他也认认真真的对我好了,他甚至可以数月不过问私军的事,只为避开驸马干政的大罪,难道这还不够?”   她的慷慨激昂,只换来神宗长久的沉默,他端起茶盏,把透心凉的茶一饮而尽,抱着茶盏,良久才道:“真的可信吗?”   “你若信我,就信了定北侯府吧。”明仪看着窗外的大雪:“我用自己的性命作保,定北侯府忠心无二。”   神宗腮边轻颤:“好,我信。” 第527章 问罪定北侯府   殿里寂静了许久,明仪这才压住自己心里的火气:“你说想让朝廷换一换人,我帮你,也让你看看,到底谁可信。”   神宗看向她,不解。   “五哥的消息没错,但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要让定北侯府私军暴露,就是要撬动你对定北侯府的信任,既然如此,你大可将计就计,这一次,睁大了眼睛好好看,到底哪些人忠心无二,哪些人墙头草一般。”   她话音一落,殿里就安静了。   过了午时,一道圣喻炸开在盛京:六公主被囚皇宫,皇上问罪定北侯府。   寥寥几字,变数难估。   明仪被扣在了她出宫立府之前的寝宫,身边伺候的人也是神宗安排的,承乐被赶出了皇宫,寝宫周围全是甲胄齐全的禁军。   圣喻传出不到半个时辰,三王爷几乎是狂奔而来的,他要见神宗,却被禁军拦在了二宫门处,神宗谁也不见,把明日的早朝也罢免了,着赵捷带兵,去围了定北侯府。   若是定北侯府就此反抗,那就是心里有鬼,如果束手就擒,那就是坦坦荡荡。   这是明仪的原话,神宗记得清楚,他待在御书房,静静的等着,即便是需要一整天的时间,他也耐心的等着。   所有要见他的大臣或者王爷,全被拦在了二宫门处,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几乎把宫巷堵住。   首领太监急的满头大汗,面对他们,只能不停的重复:“皇上自有决断,还请诸位大人先行回府,皇上自有决断,还请诸位大人先行回府”   这般嘈杂的动静,宫里的人不想知道都艰难。   寝宫里,明仪也静静的坐着,手边的热茶已经凉透,她却依旧沉思不语。   一直到深夜,赵捷回来了,在二宫门处被三王爷一把拉住:“如何?”   儒雅稳重的三王爷少见的气急败坏双目充血,满脸都是怒其不争。   “定北侯府束手就擒,定北侯及穆祯闭户禁足。”赵捷当着所有大臣的面高喊:“定北侯府所有甲胄,以尽数卸甲。”   三王爷如遭五雷轰顶,踉跄着退了几步,咬牙,怒发冲冠的要往里面冲,赵捷立刻抓住他拉了出来,上前挡在门口:“皇上自有决断,诸位大人先行回府吧。”   说完,他进了宫,直奔御书房,把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神宗。   “没遭遇抵抗?”神宗心里稍稍燃起了一丝希望:“没自辩?”   赵捷抱拳半跪在地上:“是,臣带人去到鹿京的时候,没做一丝停留,直奔定北侯府,门口的守卫瞧见臣等下意识的拔了刀,但是臣请出圣旨之后,他们立刻跪下,后来定北侯与穆祯出来,听清来意,只说了一句定北侯府私自佣兵,的确触犯大魏国法,为此愿意伏罪,定北侯和穆祯当即去了自家的书房,臣已经命人严加看守,尊皇上旨意,没有惊动府中女眷,只是不许他们外出和传信。”   “这就伏罪了。”神宗心里隐隐有疑:“等着吧,这几日,朕谁也不见。”   赵捷有些迟疑:“皇上,那六驸马呢?” 第528章 给百官挖坑   穆珏?   神宗脸色凝重:“他在盛京公主府,已被朕扣押。”   赵捷一阵诧异,抬头看着他,顿时明了:“是。”   赵捷慌忙退出去,堵在宫巷里的大臣和王爷都被驱逐出去,宫门落钥,周遭终于清静下来。   只是这一夜,又是许多人难以入眠。   神宗依旧待在御书房,他不让人点灯,一个人坐在内殿的小榻上,借着窗外映入的雪光,看着面前的玉玺。   生母早亡,他注定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只等弘治帝驾崩,领个爵位,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可是玉玺突然就到了他的手上,一夜之间,他就成了皇帝。   前有强势果断的弘治帝开拓,后有精明能干的明仪助力,兄弟手足无一庸碌之辈,百官大臣如虎狼环伺。   这个皇位他坐的战战兢兢夜不能寐,旁人眼里天大的好运对他来说就是枷锁桎梏。   好不容易发现尚有定北侯府这一门忠臣可信,结果竟然还有私军之患。   如今,他都不知道除了明仪,还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谁了。   寝宫里,明仪同样未眠,屋外雪光映进来,只在黑暗里隐约勾勒出她的一个侧颜。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静坐,也只有身处黑暗,她才能平心静气。   她和神宗就这样各自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不露面,用尽平生最大的耐心去等一个结果。   过了两日,得了令的户部已经把定北侯府所有账目清查了大半了,没有任何发现,那些佣养私军的银两,全部来自定北侯府祖上留下的田地庄园和店铺。   陆府也被围了,陆相坦坦荡荡的让人搜查,他带着一家老小站在院子里,任凭官兵翻找,满府上下神色肃然,问心无愧。   到了第五日,除定北侯府私军一事,再无其他发现。   第六日,夏侯权上折,正式问罪定北侯府,并列举其多年来定北侯府多次与柔然及齐国开战朝廷却不知晓的诸多事宜。   第七日,监礼司提交定北侯府连襟的齐家白家吴家三家罪状,强买良田,充佃为奴,逼纳民女为妾,私放利银。   第八日,监礼司再度提交淮南郡公府罪状,郡公夫人为孙儿盛甫买官,行贿吏部。   神宗问罪定北侯府,夏侯家出手就算了,监礼司还来帮忙,三王爷险些杀了王离。   第九日,定北侯府和穆祯被传盛京。   第十日,刑部着令扣押华凌,押送回京。   夜里,神宗独自来了明仪寝宫,他没进去,在大雪里静静的站了许久,转身离去。   神宗依旧没开朝,依旧待在御书房,他把百官送进来的折子一本本看过去,又一本本的仔细分门别类。   有为定北侯府喊冤的,有力主问罪定北侯府的,也有让他先查清真相再行决断的。   他把每日的折子都仔细分好,不过十日功夫,力主查清真相为定北侯府伸冤的折子越来越少,力主问罪的多了几本,好些人,没有继续上折。   王离跪在他跟前,娘里娘气的声音此刻也端正了许多:“这些日子,高府去了不少大人,好些寒门大臣自去了高府就不在上折了,也有许多大臣,深夜拜访夏侯府。” 第529章 铁憨憨有滴滴醒悟了   “还有呢?”   王离忙把东西呈上:“齐家白家吴家还有淮南郡公府的这些事,都是明仪长公主择选了穆珏之后,高大人着令奴才去查的,前些日子,高大人吩咐奴才,把消息都放出去。”   “高维”神宗冷笑出来:“朕养的狗,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王离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皇上,穆珏去了渭东。”   神宗看向他:“穆珏,被朕扣在了盛京公主府。”   “是。”王离赶紧应声:“皇上,华凌被押回来,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娘娘问,皇上准备让谁到行宫去护驾。”   神宗抬了抬眼皮:“她没说其他的?”   “未曾,到是十公主问了,她想回来,被娘娘留住了。”   神宗垂下眼:“朕知道了。”   “另外,此事已经传开了。”王离依旧呈送着东西:“离着盛京较近的大臣们,都送了折子,奴才着人抄录下来了。”   不在盛京的大臣,呈送的折子都会先交给陆相和高维筛选,尔后才会送到神宗面前,王离提前抄录,也是为了防止有些折子被他们俩扣下。   首领太监这才急忙下来把折子接过放在神宗面前。   神宗拿起一本看了看,心里已经了然:“传旨,三日后,公审定北侯府,凡大魏官员,皆可入朝。”   王离不解,首领太监也不见,却也立刻应了声。   口谕传下去之后,神宗去了行宫,他带着十几个禁军,顶着风雪策马而去,光明正大的出了宫门。   半夜到了行宫,行宫总管唐可寅就在行宫门前等候,见了神宗,立刻跪在雪地里:“皇后娘娘命臣在此迎驾。”   神宗下马就走,大步流星,不发一言。   跟着他的唐玉瞧了一眼唐可寅,也加快步子追上去,唐可寅更是小跑着不敢怠慢。   一路到了赵秋容的寝宫,她还没睡,她知道神宗会来,所以耐心的等着。   神宗进门,唐嬷嬷就立刻退了下去,关上殿门,与所有人等在殿外。   他一言不发的坐下,伸手在赵秋容的肚子轻轻抚摸,被里面的小人蹬了手也不介意。   “前些日子,姐姐着人来看望臣妾,说起皇上打算年后巡政的事。”赵秋容把自己的手炉给他:“皇上打算何时出发?”   神宗抱过手炉:“再过些日子。”   赵秋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与神宗对坐。   “直到今日,朕才算看清楚这满朝文武,哪些人摇摆不定投机取巧,哪些人正义持诚敢于直言,哪些人在欺上瞒下,哪些人在结党营私。”他的脸色极度不好:“朕做了四年的皇帝,也做了四年的瞎子聋子和傻子,他们把朕玩弄于鼓掌之间,而朕一无所知。”   赵秋容静静听着,没插话。   神宗也没再说话,抱着手炉,精神拉耸。   次日天明,赵秋容起身时才发现,他就趴在桌上睡着,唐嬷嬷给他劈了大裘,也不敢把他唤醒。   “娘娘。”唐嬷嬷声音极轻:“快天亮了才睡着的。”   赵秋容过去坐下,看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神宗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眉间一皱,却没醒。 第530章 不想搭理渣渣皇帝了   所有人都在殿外候了一夜,大冷天,腿脚已经麻了。   唐玉悄悄走到唐可寅身边,轻声问:“这都一晚上没出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皇上与皇后娘娘同宿,能有什么事?”唐可寅十分冷漠:“好好待着,尽好本分。”   唐玉退回去,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殿门口看。   很快,门开了,赵秋容走出来,唐嬷嬷拿着伞,瞧样子是要出去走走。   “在这伺候好皇上。”唐嬷嬷吩咐的话,赵秋容则一言不发。   唐玉悄悄看她,直到她走远才收回目光。   他们在殿外等了许久,殿里才有神宗的声音,首领太监急忙进去,不一会儿就让人送热水洗漱,唐可寅也进去了,很快就陪着出来,领着神宗去了赵秋容离开的方向,他们立刻都跟了去。   是那座半山腰上的暖阁,赵秋容在里面看书,他们跟着神宗到了,却不能进去,只能等在外面。   神宗进去之后与赵秋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坐下来,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赵秋容的神情很淡然,稍稍带了些冷漠。   “回宫吧。”神宗被她肚子里的孩子蹬了好几下,越发放轻了力气。   赵秋容微微摇头:“这里挺好的。”   “你是皇后,不在宫里不合适。”神宗没有和她抬杠:“而且,产期将至,在宫里有人照料着也方便,这是嫡出,生在宫外总不妥当。”   赵秋容抿唇:“臣妾想在这里生孩子,别的不求,只求无恙。”   “你觉得宫里不安全,还是觉得朕无法让你安全?”神宗看着她,等她回答。   赵秋容抬眼:“臣妾是皇后,正位中宫,协领后宫与绵延子嗣都是臣妾的责任,如今,后宫有人打理,还请皇上让臣妾平安生育孩儿。”   “你不会不知道朕为何宠幸萧昭容。”神宗转开身子:“等公审定北侯府的事情结束,朕让人来接你。”   神宗出来了,要回宫,赵秋容没出来送,依旧只是吩咐唐可寅把神宗送去行宫门口,神宗没有任何嘱咐,上马就走,和来时一样迅速。   赶回宫,又是天黑,唐玉和其他人一样,累的走路都腿软,可还没机会休息,就有太监来报。   舒氏要见神宗。   神宗一身风雪还没拍干净就赶紧去了,脚步匆匆,格外上心,等神宗进了冷宫,跟随的人这才有了休息放松的时候。   等顶班的人来了,唐玉他们才离开去休息。   冷宫里,舒氏倚在神宗怀里,紧紧抱着他,一丝一毫都不想松手。   “怎么还是如此瘦弱?”神宗十分疲惫:“还在难受?”   舒氏腻着他:“没有,妾身就是想皇上了,皇上好些日子没来看过妾身了。”   “朕很忙,无暇分身,刚刚才从行宫回来。”神宗忍住哈欠。   舒氏的神色落寞了些许:“皇后娘娘还是没回来吗?”   “嗯。”神宗不想在她面前过多的提及赵秋容:“你有着身孕,得多多休息,听说姐姐安排了得力的人来照顾你?”   舒氏起身:“是李嬷嬷,服侍的还算尽心,把臣妾照顾的极好。” 第531章 一个更没脑子的人   “那就好,姐姐与朕是一样的,希望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神宗拉住她的手:“你在这里安心养胎就是,其他的都不必挂心。”   舒氏点点头,继续倚在他怀里。   神宗没留下过夜,等舒氏睡着了就走,他很累,首领太监传了轿辇过来。   “皇上,回宫休息吧。”   “去御书房。”   首领太监欲言又止,只好动身去了。   又在御书房呆了一晚,神宗依旧没上朝,一大早,萧昭容来了,窈窕少女,打扮的花枝招展。   “臣妾亲手做的参汤,送来给皇上补气。”   首领太监赔笑:“昭容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吩咐了,谁也不见。”   “本宫也不见?”萧昭容有些看不起他:“本宫身为后妃,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劳累,关心皇上罢了。”   首领太监依旧赔笑:“如今事多,皇上心烦,娘娘还是回宫吧。”   他软绵绵的把人堵了,萧昭容也不好意思赖在这里,气急败坏的带着宫女走了。   “皇上这都多久没进后宫了,即便事多,可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躲在御书房不出来,到也不闷。”   宫女说道:“奴婢听说前日皇上出宫,说是到行宫去看皇后娘娘了,昨天夜里才回来,还去了冷宫一趟呢。”   “又去冷宫?”萧昭容温怒:“舒氏那个狐狸精,入了冷宫还不安分,挺着肚子还死命的勾搭皇上,真是不知廉耻。”   “她先前就得宠,如今去了冷宫,同样好些人照顾着,自然是手段了得。”   萧昭容步子稍稍顿了顿:“我奈何不了皇后娘娘,难道还怕她一个废妃不成?”   她在气头上,转头去往冷宫去,伺候的人都急忙跟着。   冷宫里,李嬷嬷把吃的东西拿上来,很简单的饭菜,却不寒酸,拿着银针,她一一试过才把筷子给舒氏。   “娘子有孕,吃东西得忌口,不求大补,但求别相克伤了身子。”李嬷嬷恭谨的在一旁:“这些东西虽然清淡,但娘子身子弱,这个时候大补,把腹中的孩子养的太大,反倒会伤了娘子自己的身子。”   舒氏点头不语,静默的吃着,孕吐好转之后,她也吃得下去些了,只是身子伤着了,总是补不起来。   还吃着,外面就是嘈杂的声音,同样在这里照顾的宫女进来禀报:“萧昭容来了,闹着要进来,被禁军拦在了外面。”   “她来做什么?”舒氏十分不解的问。   李嬷嬷想了想说道:“娘子不用管,宫里从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舒氏看看她,静默着继续吃东西。   不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了,萧昭容不是宠妃,神宗亲自安排在冷宫看守的禁军可不会怕她,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完全不松口。   没寻到舒氏的麻烦,萧昭容气的心口疼,一早上被拒了两次,她火大的很,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回自己的宫里发火。   公审前一日,神宗推开了明仪寝宫的门,殿里安静非常,明仪在床前看书,听见脚步声,未抬头,只道:“坐下说吧。” 第532章 铁憨憨心里有数了   瞧她如此平静,神宗对自己多了几分嘲弄之心。   这些日子不上朝不见大臣,他在御书房暗暗着急上火,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明仪却能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看书。   这分定力,他做不到。   坐下来,他扫了一眼书皮,大魏美男图鉴。   看见书名,神宗一点也不诧异,这种类型的书明仪有不少,他已经习惯了。   “明日公审定北侯府。”神宗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定北侯府是清白的,似乎没有公审的必要了。”   明仪翻了一页:“为何?”   “刑部没查出什么,即便要问罪,只是定北侯府的连襟有些许的罪名。”神宗拢着袖子:“而且这些天,大臣们的折子我都看过了。”   明仪瞧了他一眼:“心里有数了?”   “嗯。”   “有数就好,这是个好机会,等事情了了,该贬的贬了,该提拔的就提拔。”她继续看书:“明日公审,你只管继续装糊涂持怀疑,做了这么些日子的准备,好些人心里都定下主意了,想投靠夏侯家的,会不遗余力的给定北侯府泼脏水的。   你只需记住,定北侯府忠不忠已经不重要了,退一步讲,没办法控制这些有兵权的,那就多栽培些忠心耿耿的,最少目前为止,夏侯家是最大的麻烦,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只需要把所有向夏侯家靠拢的人处理掉,明白吗?”   “我明白。”他有些紧张:“明日,姐姐座后旁听吧。”   明仪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好。”   神宗松了口气,只要明仪答应,他心里就稳了。   到了公审的日子,还远远不到上朝的时辰,宫门口就已经熙熙攘攘的拥挤不堪,盛京周遭的大臣,能赶来的都赶来了,就连陆相和高维也来了。   三五成群站在一块,手里都拿着折子,或是商讨或是争辩,或是阴阳怪气或是义正言辞。   尚未上朝,就已经矛盾重重。   夏侯家和定北侯府,如今大魏最有权势的两户人家对抗,这不是小事。   如果夏侯家胜了,那大魏再无人家能牵制夏侯家,夏侯家篡政掌权只是早晚的事,这座江山换人也是早晚的事。   但如果是定北侯府胜了,且不说夏侯家将会被继续压着,私军问题也会被揪出来,届时,这又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终于,鼓声响了,百官立刻列位站好,等宫门一开,立刻进去。   大殿之上,神宗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背对着百官,看着龙椅背后的匾额,负手而立,让人瞧不清神情。   明仪坐在龙椅后面的隔断后,抱着手炉,除了神宗和首领太监,谁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坐着,也谁都看不见她。   山呼见礼,尚未坐下,外面就来人禀报。   “皇上,夏侯权夏侯敬到了。”   他们故意不与百官一块进来,这个时候还在立威搞特殊。   神宗嗯了一声,坐下来一脸冷漠。   目光扫过大臣们的脸,他的脸色从未所有的难看,一想起这些人中有大半的人想给夏侯家去做走狗,他就觉得恶心,恨不得即刻下令把他们拉出去杀了。 第533章 朕今天看谁都不顺眼   大臣们也在悄悄打量神宗,他在生气,而且是极度生气。   夏侯权和夏侯敬故意慢慢进来,三王爷连回头看一眼都觉得扎眼,余光瞥见有大臣冲他们行礼,一脸厌恶的闭上眼。   神宗冷冷的瞧着那些谄媚见礼的大臣,放在龙案上的手紧紧捏着镇纸,几乎要砸下去了。   “参见皇上。”夏侯权似笑非笑,十分得意。   神宗几乎要把毕生的白眼都摔他身上,冷着脸转开,轻叩龙案。   首领太监心领神会:“传,定北侯穆寿襄,穆祯,上殿”   话被一一传下去,很快,定北侯与穆祯来了,半数大臣都转过身,拱手作揖,三王爷及其他几位亲贵的老王爷也不例外。   神宗准备起身走去龙案旁边,想了想又算了,继续坐在龙椅上,冷着脸。   “参见皇上。”定北侯与穆祯跪下。   神宗面无表情,一如夏侯权和夏侯敬进来时那样,神色提防怀疑。   他不吭声,定北侯和穆祯就跪着不起来,丝毫不同于夏侯权,敢自行站起来。   “起来吧。”神宗语气敷衍。   “多谢皇上。”他们这才起来。   好些人察言观色,瞧着神宗,心里已经确定他对定北侯府是真的起疑了,否则不会至今还把明仪关在宫里。   夏侯敬站了出来:“皇上,此乃定北侯府私自出兵柔然和齐国的证据,还请皇上过目。”   首领太监下来取走,神宗的动作几乎可用粗鲁来形容,抓过来摔在龙案上,阴沉着脸细细瞧着,半分好脸色都不给出来。   夏侯敬嘴角弯了弯,心里的把握更甚几分。   穆祯也呈上东西:“这是先帝赐予定北侯府的圣旨,请皇上过目。”   已经泛旧的明黄色圣旨,让那些跟着夏侯家准备狂踩定北侯府的大臣心里皆是一凛。   首领太监又赶紧跑下去取走送到神宗面前,神宗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示意首领太监拿下去让所有人都看看。   他越是敷衍不耐烦,夏侯敬等人在心里的把握就越是大了。   弘治帝的笔迹,好些人都知道,圣旨从眼前一过就晓得真假,匆匆看过上面的意思,大多心里都明白了,夏侯家状告定北侯府私自出兵这事,白忙乎了。   但这只是一个开场热身,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兵部呈上卷宗:“定北侯府私军十万,如今已经彻查清楚,请皇上过目。”   厚厚的卷宗送上去,神宗目光冰冷的瞧着定北侯:“穆寿襄,你可认罪?”   “臣认罪。”定北侯拱手:“请皇上重罚。”   他没有辩驳,但其他人不会轻易认罪。   三王爷率先站出来:“皇上,大魏国法,臣子不得私自佣兵,定北侯府知法犯法,理当重罚,为此,臣提请皇上,问罪夏侯家及高维,并忠勇伯府泰康伯府忠顺伯府数家,拥私军,幕官僚之罪。”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商量过无数遍了,定北侯府自己都承认私自佣兵,已经没有洗白的机会了,既如此,那就把所有私自佣兵的都拎出来。   夏侯家是最不干净的,陇西大军,除外,他们家的私军就将近十万,论罪,不得轻恕。 第534章 男人怼起来也能人身攻击   被拎出来的三家伯府,早已经心虚的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们没有站出来为自己争辩,也没有认罪,而且等着夏侯家和高维。   有人在前面遮风挡雨,他们不怕。   被点名了,早有准备的高维站出来:“皇上,臣没有私自佣兵,还请皇上明察。”   “高大人的确没有私自佣兵,但是高大人先前认武将为义子,便是动了心思的。”三王爷今天很凶,也很严肃。   高维争辩:“那些人,下官已经处置了。”   “处置他们的是皇上,你只是去宣旨。”三王爷呛了回去。   高维立刻跪下:“臣惶恐,请皇上问罪。”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的争辩,否则就是众矢之的,反倒成了夏侯家的挡箭牌。   认罪,求惩罚,让三王爷他们早早的把矛头直指夏侯家,他才能自保。   他的套路,神宗早就习惯了,看他跪下也不搭理,完全无视。   他越是这样,大臣们心里就越是确定,私军这件事让皇上不舒坦,戳了他的痛点了。   所以,这件事会牵扯好多人。   “三王爷。”夏侯权语气微冷:“陇西私军,已经历经数朝,先代帝王都没管过。”   陆相出声:“先代帝王没管过,夏侯家就权当默认了是吗?那定北侯府一事,皇上若是不管,是不是也可以当做默认?既然默认,夏侯家何故提起?夏侯家身在陇西,既没有戍边守国之能,也未尽护驾侍君之责,佣兵为何?   定北侯府退柔然败齐国,坚守国门,朝廷为了节制,只给兵马十万,十万人抵抗柔然和齐国,完全就是杯水车薪,为护大魏,定北侯府自养十万大军,保大魏边关平安无事,如此壮举,本该是忠烈楷模。   夏侯家拿什么与定北侯府比较?就凭夏侯家出过三朝皇后?还是凭夏侯家强势霸道,仗势欺人横行惯了,觉得夏侯家可以超然世俗,凌驾于国法之上,规矩人人都得守,夏侯家何德何能无视规矩礼法?”   他把大家都想说但是都不敢说的都说了出来,一时间,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夏侯权的脸色分外难看:“夏侯家辅佐几代帝王,居功着著。”   “是辅佐?还是篡权?”三王爷拔高声音:“亦或是挟天子令诸侯?”   他们怼了起来,而且双方都寸步不让。   “皇上。”是霍大人,他走了出来:“定北侯府戍边守国功不可没,但是其兵力不足,大可让朝廷禀报增兵,而非私自佣兵。”   他抛出一击,却也把夏侯权和三王爷的互怼,从谁更有功劳这个问题上扯回私军的问题了。   陆相再次发功:“皇上,定北侯府私自佣兵的确不妥,理当重罚,但定北侯府乃是为了大魏安危才会如此,臣以为情有可原,反之,陇西自有陇西大军镇守,夏侯家无用兵之地,臣提请,除夏侯家十万私军,以正国法。”   他死咬着夏侯家不放,夏侯权烦死他了。   夏侯敬看向神宗:“皇上,夏侯家私军,随时可为朝廷效力。”   他们愿意效力,就看朝廷敢不敢用。 第535章 亲戚作妖与我无关   “夏侯大人说话算数?”三王爷当即就问。   夏侯敬笑而不语,意思在明显不过,他就是说着玩玩。   他们吵得厉害,神宗还是不表态,定北侯和穆祯同样不说话,即便关乎自身,也权当看戏。   “皇上。”又有人站了出来:“这是定北侯府连襟,淮南郡公府夫人盛齐氏为其孙儿盛甫买官的文书及账目,盛甫任职之后,以权压人,在任地胡作非为,曾收受在民宅纵火之人贿银一千两,免其罪名。”   东西再度被送到神宗面前,这次三王爷他们全都无动于衷。   定北侯府的连襟就算是把天捅了,和定北侯府也没关系,他们懒得浪费口舌。   “皇上。”还是趁机向夏侯家示好的人:“定北侯府连襟白家,将女儿卖于屠夫,后女儿新婚之日自杀,屠夫收回钱财,白家咽不下去,买凶杀人。”   为了示好,他们什么胡编乱造的理由都能丢出来。   还是没人应声。   但凡老太君拎不清些维护娘家人,定北侯和穆祯也会站出来说几句的。   可偏偏老太君拎得清,你好大家好,你自己作死她就完全不管了。   娘家又怎样,她都出嫁几十年了,管不着。   神宗还是冷漠,就跟脸上被人贴了一张皮似得,从头到尾冷冰冰的看谁都不爽,对这些证据,更是看一眼都觉得烦。   “咳”明仪轻轻咳了一声,只有神宗能听见她的声音:“发火,问罪。”   神宗不语,静默了片刻才出声:“穆寿襄,解释一下吧。”   他没有气急败坏,这有点出乎明仪的预料。   这种时候,越是气急败坏,越显得事情好解决,他这样平常语气问出来,反倒让人晓得他在憋着火气。   果然,定北侯抱拳:“臣,无话可说。”   还是认罪,还是不辩驳。   “皇上。”那些耐心不够的人急不可耐的站出来:“淮南郡公夫人及盛甫,数月前曾去过定北侯府,白家的女儿白娴更是自小常住定北侯府,公主择选侯府二公子为驸马之后,到定北侯府来往的人就越发多了,这些人仗着自己沾了点皇亲国戚的身份,十分嚣张,张嘴就是有公主撑腰,还望皇上彻查。”   隔断后面,明仪诧异了一下,又觉得好笑。   她真是什么都不做都能背锅啊。   “本王不才,有先帝撑腰。”一位老王爷笑出来:“本王是不是很嚣张?”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牵强甩锅,实在无法入眼。   说话的那人面红耳赤,龟缩了回去,低着头不再发言。   “皇上。”依旧有人不死心:“皇上为明仪长公主择选驸马时,所有备选之人的画像,都是由臣等悉心挑选,但最后公主却拿到了侯府二公子的画像,听闻画像是侯府少夫人陆氏私自送入的,臣有疑,定北侯府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把画像送入的,为何六驸马在接旨时又百般不愿,是误会,还是故意做戏?”   总算有人给出了一个拿出手的攻击了。   明仪也认真的竖起耳朵。 第536章 陆老头儿今天火力十足   陆相冷眼横向那人:“悉心挑选?此话说的是否问心无愧?明仪长公主乃先帝嫡出,身份尊贵,岂是人品卑劣举止不端的人都能沾染的?尔等挑选之人,尽数出自寒门抱有何等目的尚且不说,就冲无功无爵无品无貌,岂能成为大魏驸马?   文不能写出秀丽文章,武不能上马安定天下,论家世前三代大字不识,论人品做不到拾金不昧,论样貌比不了潘安宋玉,论口才辩不过街市民妇,公主样样能,难道选个废物来拖后腿吗?   是尔等觉得公主只配得上这样的人,还是尔等身边尽是这样拿不出手的人,所以只能马粪里面挑新鲜,可这长得像个人的全部送上来?自己娶妻选妾尚且知道掂量品行样貌,怎么到了为公主办事时就如此敷衍?公主不配你们用心吗?”   明仪放下手炉,默默鼓掌:虽然一直晓得陆老头儿口才了得,但今日她还是开了眼界。   不过,说她口才比街头的民妇还厉害,似乎怪怪的。   那人被他说得脸都绿了,高维的脸也绿了,好些当初跟着高维一块举荐驸马的人差不多都绿了。   转眼间,跪倒一大片:“臣等不敢。”   陆相气势汹汹,看着他们吹胡子瞪眼。   他历来最维护明仪,今日也不例外。   “陆大人。”夏侯权一脸拽样:“你若真的看不上高维举荐的人,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让贵千金把画像送去,反倒偷偷摸摸的?难不成,是想帮自己的亲家一把?”   他要把这事往徇私舞弊上扯。   然,陆相完全不吃这套,老头儿火气上来了,文人的谦和儒雅早忘了,抱着符节,拉长了脸:“夏侯大人,并非本官自吹,在座的诸位,能提出一个比六驸马优秀的,算本官输,本官若是光明正大的把画像送去,只怕公主这辈子都看不见画像了,大魏公主,要嫁只能嫁最好的。”   “噗”明仪忍不住捂脸:“陆老头儿,多谢夸奖。”   这老头儿很看好穆珏,不对,是看好他们兄弟俩,所以站队站的明目张胆,讽刺高维玩弄权势扣下画像也这么明目张胆。   跪着没说话都能被戳,高维的脸色更难看了。   夏侯权气笑了:“本官很怀疑,陆大人早就知道穆珏是定北侯府私军的统帅,自成了驸马,穆珏不但随意出入皇宫王府,更是由你引荐,认识了不少大臣,其心可疑。”   “我朝三位驸马爷,与公主大婚之后,四处拜访是惯例。”陆相要和他死磕了:“且,穆珏才十八岁,监礼司都不晓得他是私军统帅,本官如何知晓?本官不是夏侯大人,隔壁一顿饭放几勺盐都能打听清楚。”   这老头儿的胜负欲已经彻底被激起来了,不把夏侯权和夏侯敬怼的哑口无言,他停不下来。   “皇上。”霍大人满头黑线的再次站出来:“私军之事,得从长计议。”   诸位,话题吵偏了,公主和驸马过得挺好的,为这事吵,是嘴巴闲的长毛了吗? 第537章 定北侯府通敌了没   再度回到争执的主题,好些人的思路都被陆相一顿怼给打断了,一时半会儿没人站出来找茬。   夏侯敬这才和夏侯权两厢示意,跨了出来。   “皇上,臣有一物,呈送皇上。”   他奉上一个小木盒,首领太监又来取走,拿上去打开盖子,瞧见是两个彩瓷小人,疑惑的放在神宗面前。   神宗扫了一眼:“你想说什么,别买关子。”   他问的直接,越发显得迫切。   “皇上。”夏侯敬意气风发:“此物产自齐国,由齐国客商带入鹿京。”   闻言,隔断后面的明仪立刻回头看去。   齐国是大魏的世仇死敌,两国之间从不通商,但凡来往,皆视为通敌。   所以,夏侯敬拿出来的这两个小小的彩瓷小人,极为重要。   定北侯与穆祯这才有了些许说话的欲望,三王爷等人,却蓦然严肃,看着那对摆在神宗面前的彩瓷小人,心里惊诧。   这么些日子,夏侯家从未提及半个字的彩瓷小人,如今却打了他们一个措不及防。   难道先前放出的各类消息,都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   可恶!   “这样的小人儿,似乎早先就有,盛京有不少小贩,也会做这个。”有不起眼的大臣出了声:“夏侯大人怎么确定,这是齐国的东西?又怎么确定是从鹿京流出来的?   鹿京并非边关,如果真的是齐国客商,与其大老远的把东西带到鹿京贩卖,为何不就在边境处理?再者,这样的彩瓷小人并非名贵之物,而且极易破损,送来的路上必定折损良多,只怕不亏本也赚不了大钱。”   这人说的实在,不过明仪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夏侯敬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屑,直接说道:“齐国客商,臣让人抓住,已经带来盛京,据他交代,每年年末,都会送一批这样的彩瓷小人儿过来,齐国那边指明送到鹿京。   臣仔细检查过,这上面用的颜料,是齐国特有,与大魏的彩陶人儿不一样,而且,臣拿来的这两个不是一样的,皇上请细看,其中一个小人身子里面可都藏着东西呢。”   神宗拿起来看了看,掂量着的确有些重。   “臣检查了一整箱这样的彩瓷小人,又让人到鹿京去买过在大街上贩卖的,对比之下发现,每个刚送来的彩瓷小人儿身子里,都藏着一颗金珠子,一个小人儿就是一两黄金,一匹总计上千个小人儿。”   夏侯敬正式踏入重点:“定北侯府祖上固然留下了诸多的田地,可是十万私军,即便是夏侯家,也是举陇西之力才养得起的,可定北侯府靠着祖上的产业就养起来了,仅凭这一点就十分可疑。   再者,皇上登基之前,大魏与齐国年年兵祸,齐国更是趁着皇上登基之初大魏朝政不稳之时对大魏发兵,那时定北侯抛下漠北带兵赶回,未到盛京就折返回去,紧接着定北侯府出兵齐国,齐国战败,齐军见定北侯府撤兵让路的事如今还有诸多人提起呢。   皇上,齐国兵强马壮,怎么会轻而易举就被打败,然后至今没有兵犯大魏?臣觉得,是定北侯府与齐国达成了协议,若没有齐国给钱支持,定北侯府如何能养起十万私军?如果会这么多年一直死咬柔然而对齐国不闻不问?” 第538章 定北侯府的赫赫战功   他说的有理有据,神宗点了点头,拿起龙案上的镇纸,咔擦一下就把面前的彩瓷小人儿敲了。   彩瓷小人儿破碎,里面真有一颗金珠子,他捻起来看了看,笑了一声,扬手把金珠丢下去。   踏踏踏金珠滚落在地。   神宗往后一靠,示意首领太监把彩瓷小人儿拿下去让所有人都过目。   明仪也在隔断后面瞧着,静静的观察大臣们的反应。   三王爷他们瞧的格外仔细,神色越发凝重,定北侯与穆祯却依旧淡然处之。   夏侯家继续说道:“皇上,十万大军,每年的军饷和军需花费就是五百万两白银,定北侯府祖上的所有产业,良田若不及万亩,店铺不能遍布半个大魏,所有收益是绝对撑不起十万大军的花费的,还请皇上明察。”   他算账,朝中好些人也立刻在心里算。   明仪也心里算,的确,定北侯府不可能让人去做生意,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如果只是收租,必定要有这个数才行。   “皇上。”定北侯从容抱拳:“臣府上,每年进帐的白银有上千万两。”   他一句话,大殿上所有人都惊住了,明仪也惊住了。   国库每年进帐,也不过两千万两白银,定北侯府哪来这么多钱?   他拿出一本账册呈上:“这是账册,请皇上过目。”   首领太监急忙下来取走,神宗立刻坐直拿过来就仔细翻看。   “大魏开国,第一代定北侯军功卓著,太祖皇帝赐渭东以西良田三千亩,于漠北食邑七千户嘉奖,第二代定北侯北驱柔然,救储君于齐国,免质子之苦,千里护驾,储君登基为太宗皇帝后,赐淮北水田五千亩,陇南草场八百里嘉奖。   第三代定北侯携诸子力战齐国,败齐国四十万大军,护住盛京,高宗皇帝下赐鹿京以北两万户食邑,臣的父亲,第四代定北侯与臣的三位兄长战死漠北后,圣宗皇帝下赐良田五千亩食邑三万户,弘治八年,臣带兵攻入齐国边境,杀齐国太子,先帝下赐食邑五千户。”   定北侯府抱拳:“这些东西全部登记在册,圣旨尚在,可供皇上查验,定北侯府所有进帐,均来自列位先帝赏赐。”   神宗早就愣着没翻账本了,明仪也在隔断后面愣住了。   其他人,几乎都愣住了,包括夏侯权和夏侯敬。   战功赫赫,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咳咳咳”一位年迈的老王爷蹒跚着走出来:“皇上,第四代定北侯战死,圣宗皇帝的确对定北侯府大加赏赐,自此之后,定北侯府便统御大魏西北一切战事,先帝也的确嘉奖过侯爷。”   三王爷站出来:“皇上,自大魏开国,定北侯府与护国公府就是一内一外,这百年来,败落的护国公府在朝中搅弄风云,定北侯府却在边关厮杀不止,满门忠烈,人丁兴旺之门,如今只有定北侯父子三人,如此忠义,皇上觉得他们会通敌吗?”   “认证物证都在,三王爷觉得还有辩驳的余地吗?”夏侯敬不依不饶:“利益为先,家仇也可以放一放的。” 第539章 穆祯的嘴皮子也不容小觑   “那还请夏侯大人告诉本王,定北侯府有什么动机去通敌?”三王爷气的胸膛起伏:“大魏历代帝王的赏赐,就足够定北侯府供养私军,他们哪里需要再收齐国的钱?”   夏侯权冷言冷语:“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定北侯府私自佣兵,却不上报朝廷,难说是有其他私心,再者,定北侯府富甲一方,每年的进帐几乎占了国库一半,隐藏家财,隐瞒私军,手里又有兵权,还故意让嫡子尚公主,分明就是有不臣之心,再者,齐国兵败数次,为何三年前一败,至今没有反攻?若其中没有龌龊掺杂如何解释?”   穆祯抱拳:“敢问夏侯大人,可曾向朝廷报备家产进帐和私军人数?”   夏侯权被问住了。   “既如此,那侯府与夏侯家也没什么差别。”穆祯转向神宗:“皇上,自弘治八年,家父杀齐国太子之后,齐国就陷入了夺嫡风波之中,后齐国瑞王登基称帝,四年前弘治帝驾崩,齐国陈兵大魏边关,也是齐帝急于稳住朝廷的下策。   那一仗,定北侯府打了一年,消耗掉了齐国二十万兵马,杀齐国大将三员,因此,齐帝统治根基动摇,直到今日,齐国朝廷依旧存在权利相争,如今,齐帝已经重病两年之久,齐国根本无暇出兵。   再者,定北侯府把漠北百姓回撤,将柔然堵在冰川之外,柔然在漠北无法屠杀劫掠,所以只能转移攻打齐国边境,齐国与柔然开战,越发无暇对大魏陈兵,所以这么多年,齐国和大魏才能相安无事。”   神宗是懵的,他完全不知道齐国内部在发生这些事,几乎下意识的反应,他把目光戳在了高维身上。   高维一哆嗦,急忙说道:“皇上,齐国内政,臣也不知啊。”   “什么都不知道,朕要你有何用?”神宗把镇纸砸了下去,没砸中高维,却把他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其他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明仪忍不住提醒:“此事与高维无关,问罪边关巡政使。”   高维就窝在盛京城看折子罢了,这事要是边关巡政使不说,他能知道个屁啊。   怪冤枉的   神宗稍稍冷静下来:“边关巡政使是谁?”   陆相急忙说道:“禀皇上,边关巡政使,是护国公的连襟张士诚。”   “斩了。”神宗火大的很:“让他在边关做巡政使,就是给朝廷做眼睛的,既然无用,留着作甚?”   陆相吓了一跳:“是。”   高维冒了冷汗,可他不敢擦。   神宗今日是憋了大火气,他也害怕。   夏侯敬还在垂死挣扎:“那这些彩瓷小人儿怎么解释?”   穆祯看了他一眼,往自己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是我在鹿京街上买的。”   说完,他把彩瓷小人儿倒过来,手指从底部轻轻一敲,彩瓷小人儿里面是空的,被他敲了几下,底部就掉了,穆祯让所有人都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把地上的金珠捡起来放进去,把敲下来的底部放回去。   然后,瞧着夏侯敬笑了。 第540章 要完蛋就一起呀   他把彩瓷小人儿掏出来的时候三王爷他们就晓得定北侯和穆祯是有备而来了。   所有东西都准备的这么齐全,就跟提前问过夏侯家,你家打算怎么收拾我一样。   夏侯权的脸色难看的不行,如同洗笔的水缸,五颜六色。   “怎么?穆将军觉得,是我们刻意栽赃了?”   穆祯抱了抱拳,笑而不语。   “皇上。”夏侯敬心有不甘:“私军一事,定北侯府无可狡辩。”   其他罪名都无法成立,那就只有私军这项铁证了。   他们都看着神宗,所有人都说累了,也说倦了,只想听听最后的决断。   神宗沉吟不语,下意识的握住龙椅的扶手。   “听他们的建议。”明仪低声提醒:“瞧态度,一网打尽。”   神宗心里有数了:“私军是大魏国法所不容的,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陆相站出来:“谁都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   他一向正派,就算是亲家,也绝不姑息。   “皇上。”赵国丈也站出来:“定北侯府十万兵马镇守边关力有不逮,臣提议,将定北侯府私军充为朝廷大军,安排得力人才,协助定北侯调度节制,共护大魏国门。”   神宗颔首:“那夏侯大人呢?”   他可不是问夏侯权觉得这个法子行不行,而是问他,夏侯家的私军打算如何。   三王爷说道:“夏侯大人不是说了嘛,夏侯家的私军愿意为朝廷效力。”   他被抓到了话柄,夏侯敬气的直咬牙。   神宗坐直身子:“既如此,拟旨。”   他一发话,立刻就有大臣急忙摊开纸笔在旁。   “定北侯府私自佣兵,知法犯法,定北侯罚俸三年,以示惩戒,穆祯杖责五十,定北侯府十万私军收拢朝廷,由兵部择人节制,交定北侯调派守卫边关,忠勇伯府泰康伯府忠顺伯府,私自佣兵,居心不轨,夺爵位,贬官三级,收私军由兵部节制。   高维身为丞相,却消息闭塞,欺君罔上,即日起贬官三级,由陆相统御百司,淮南郡公府及齐家白家吴家,仗势欺人,不善教养子弟,按律问罪,绝不姑息。   夏侯家拢证不齐,陷害忠良,私募大军,即日起十万私军由兵部节制,夺夏侯权陇西巡政使一职,夏侯敬贬官五级,即日起返回陇西,查封盛京家宅。”   他说的很利索,仿佛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置,借着这件事,把那几家尸位素餐的伯府直接拔掉,至于那些墙头草,他没去管,事后给陆相一个暗示,陆相就能处理掉,不需要他费心。   定北侯和穆祯毫不迟疑,当即抱拳:“臣领旨。”   他们父子俩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高维完全是懵的,他在这件事上刻意避嫌,但神宗分明就是针对他了,一脸懵逼了领了旨,许久都没回过神。   夏侯权和夏侯敬则不动,凭什么定北侯府的私军承乐朝廷大军之后,还是由定北侯节制?   那他们家的私军呢?   “皇上。”夏侯权怒气翻腾:“臣自荐,由定北侯府节制夏侯家十万私军。” 第541章 难得拽一把的皇帝   他恶意满满,算盘打的极为精明。   明仪低声提醒:“不能允。”   夏侯权的话,看似是能让定北侯府压夏侯家一头,日后好直接过问夏侯家的事。   但定北侯府是戍边守国的,如果为了一个表面上的好处,让定北侯府节制了夏侯家的十万私军,一旦遭遇大战,夏侯家的这支私军不救,那岂不是要坑死定北侯府吗?   好在神宗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在百官身上溜了一圈,轻叩着龙案认真想了想:“夏侯家的私军,朕自有重用,散朝。”   他说完就走,完全不给他们叽叽歪歪的机会。   “恭送皇上。”百官只能抱拳见礼。   回到御书房,没一会儿明仪才回来,神宗在殿里溜达着,显得十分激动,看见明仪,眼神明亮,如同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姐姐,我今日表现如何?”   “不错。”明仪自己就坐下了:“学到了什么?”   神宗也坐下来:“很多,以往早朝,他们把问题抛出来,我不懂就问,显得自己很无能,把话说多了,就成了他们来问我,今日我不说话,只是耐着性子多等了一会儿,就立刻有人出面把话怼回去,我只需听着他们说,完全不需要自己费心。”   明仪笑了笑:“这就是皇帝,你记着,上朝的时候,别让大臣们看出你是怎么想的,你得保持中立,这样他们才争辩的起来,才不会把矛头对准你,只要你态度是中立,任何人对你发问,都会有人帮你接话,你不必费心思。   一旦你开始就倾向一方,那另一方会率先把矛头指向你,他们不会去管其他人的,因为你地位最高,只要说服了你,那事情就成了,你要是被说服了,那你倾向的那一方就会立刻出声也来说服你,你就成了他们双方瞄准的对象,那些人口舌伶俐,你一定会吃亏。”   神宗点头:“我懂了,那姐姐觉得,今日的处理如何?”   “挺好。”明仪喝了口茶:“那些侯伯府门,仗着先祖立过功勋,大多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于大魏没有一点用处,反倒成了累赘,借此机会除去更好,你对高维的处置也妥当,如今寒门大臣越发势大,都有想要控制你的苗头了,你得当心,别给自己挖了坑。   而且我提醒你,别再重用高维,谁求你都不行,舒氏完全不需要高维做靠山,夏侯家示威那么多次,你应该也看清楚了,这些寒门大臣除了能节制世家大族,在面对夏侯家的时候,他们真的没有一点作用,说粗俗一点就是欺软怕硬窝里横。”   神宗面露尴尬:“嗯。”   这次在御书房待了那么久,瞧着每日送进来的折子,他心里就有数了,也晓得为什么明仪一直看不上那些寒门大臣。   那些人,不正是欺软怕硬窝里横嘛,关键时候,根本排不上用场。   “定北侯府会不会生气?”神宗转移话题,颇为担心:“姐姐回去,如何与他们相处?穆珏会不会为难姐姐?” 第542章 坑大王爷坑的得心应手   明仪笑了笑:“不会,定北侯和穆祯从头到尾都坦然承认私军的事,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承担私军一事的准备,你秉承国法,没什么不妥,只是一点,夏侯家的私军和三府的私军,得仔细安排。”   “嗯,我想过,把夏侯家的私军调去南方,离他们家远远的。”   南方?   明仪好好琢磨了一阵:“我觉得不妥,南方没有强势的武将可以节制,而且,夏侯家的私军里必定有不少夏侯家的心腹,这些人很难分化,一旦夏侯家借助陇西大军图谋不轨,这支私军举旗响应,届时就是南北相顾腹背受敌的局面。”   “那也不能让他们留在陇西才是。”神宗很为难:“不然就没意义了。”   明仪托腮:“你让大王爷去节制夏侯家的私军,把他丢去南方,然后把大王爷手里的兵,交给其他人去带,这不就行了?这次大王爷在渭东吃了大亏,他得恨死夏侯家,就他那个性子,带兵打仗尚可,以德服人就算了,任凭他在南方兴风作浪去,你先把朝廷稳住,然后是外姓威胁,最后再来收拾自己家里不安分的人。”   她就差手把手的教神宗要怎么办了,神宗也认真听着。   他牛脾气不上头的时候,还是有几分脑子去听话的。   他也喝口茶冷静了一下:“姐姐,穆珏他是少帅,定北侯府人手不够,能否”   “规矩是太宗皇帝定下的。”明仪故意说道:“总有守旧的人会遵守。”   神宗抿唇:“三驸马和穆珏,都挺可惜的。”   明仪笑了一下:“我来为你答疑,为何当初先帝会给周玉清赐婚,让她娶三公主,因为是护国公府联合十几位武将力荐。”   “为何?”神宗愣了一下:“当年三驸马少年英才,教我念书的先生都说,此子可堪大用啊。”   明仪笑起来:“那么多武将尚且高不成低不就呢,哪容的下一个小小周家的公子压过他们?懂了吗?”   神宗诧异,而后气的咬牙:“他们”   “见不得别人好罢了。”明仪起身:“估计三王爷和陆相马上就能找你,你先自己琢磨琢磨今天的事,回味回味,我走了。”   她出来,让人准备轿辇把自己抬回家,在宫巷上就遇上了三王爷和陆相。   轿辇停下,三王爷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他真把你关了?”   “我点头的。”明仪龇牙:“三哥和陆大人快些去吧,我得回去了。”   她安安心心的窝在轿辇上,到了宫门口,承乐已经带着马车在等了,扶她上车,大摇大摆的回了公主府。   高府,高维被问罪,高家一片愁云惨淡,高淑芳也回来了,个个脸上都不见喜色。   高秦氏难受的抹眼泪,对高家的将来万分担心。   “皇上对我,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他的身边,到底不能没有旁人。”高维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这不是办法。”   高秦氏忙道:“这舒氏已经进冷宫了,如今宫里,还算是能在皇上说话的,也只有一位萧昭容了,前些日子,冲撞十公主的傅家,就是她求情放出来的。” 第543章 神宗背后的高人   高淑芳也道:“是啊,爹,萧昭容家世不高,若是我们愿意示好,她必定会帮着我们。”   “萧昭容,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高维比她们俩清醒:“还是得靠舒氏,她腹中有皇嗣,这就是翻身的助力。”   还是巴结舒氏?   高淑芳有些犹豫:“爹,舒氏是因为夏侯华琼入的冷宫,夏侯家虽然被皇上惩戒了,但要是把舒氏放出来,只怕他们家也不会同意的。”   “你们到底是不懂。”高维板着脸:“连我都被算计了。”   他也被算计了?   这下连高知元都有些不解了。   高维看着高知元说道:“这次给皇上支招的人不简单,皇上耳根子软,只要不踩到他的痛点,他极易被说服,先明目张胆的关了明仪公主,让百官心里慌张不解,然后问罪定北侯府,告诉所有人他对定北侯府有了怀疑。   再然后,不见任何人,只收折子,靠着每天的折子来看大臣们的立场和转变,又在今日早朝上,故意冷着脸不说话,任由夏侯家和其他人对定北侯府泼尽脏水,以此看看是哪些人在向夏侯家示好。   我对皇上可谓是再了解不过了,要想让他听话,就得出其不意的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要怎么做,别让他一个人瞎琢磨,否则他会自己想明白的,只要他答应了,即便是自己琢磨透了,也会死要面子的硬撑。   可这次,给他出主意的人,让他安安静静的在御书房琢磨了那么久,只怕从每日的折子里,他已经琢磨透了早朝上会提及的那些事,放任大臣们争执,他只安安静静的听,没像先前一样问任何问题,长进不小。”   高知元糊涂了:“明仪公主都被关了,还有谁能让皇上这么听话?他可是连犯傻都能做到理直气壮的人呢。”   谁?高维也想不透是谁。   能让神宗乖乖听话的,只有明仪了,可明仪都被他关了。   除非,这就是一个圈套。   用这个圈套,直接解决私军的问题。   但是定北侯府的私军还是归定北侯管,夏侯家的私军却被收归朝廷,再把其他私军除掉。   看似定北侯府在朝堂上被他甩了脸,实际上,却是抬高了定北侯府的威望。   这法子用的委婉,只怕到现在,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呢。   “明日起,你就想法子联系舒氏。”高维交代高淑芳:“让她知道,想要出冷宫,还得靠我们才行。”   高淑芳点头:“好。”   高维沉下心思,除了重新和舒氏建立良好的关系,他还得想想其他的法子。   公主府里,明仪到了大门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进去。   这次,虽然看得出来定北侯府是有准备的,但是让神宗派人去围了定北侯府的主意是她出的,总归有点对不起自己婆家。   现在,定北侯和穆祯被请到了她府上,她得赔个罪才是。   进了门,定北侯和穆祯就在正堂,他们俩都没出来瞎转悠,但还是把府上的嬷嬷丫鬟小厮吓得谁也不来前面转悠,也不晓得都到哪里躲着去了。   有这么可怕吗?   :今天才发现出现了高淑芳和高淑芬两个名字,这是一个人,写错了,次数太多了,不想改了,这个人不重要,让她早点死就好了。 第544章 接皇后娘娘回宫   进屋,穆祯就抱拳见礼了,明仪颔首回礼,也拱手作揖:“这些日子,给父亲和兄长添麻烦了。”   “公主客气。”定北侯起身:“若不如此,如何顺理成章的夺了夏侯家的兵权?”   明仪有些赧然:“到底是惊扰了祖母和母亲。”   “无妨。”定北侯很洒脱:“盛京的事已经完毕,我们今日就出发回去。”   明仪也不留他们,作了礼,亲自送他们出去。   站在门口瞧着他们离开,承乐这才说道:“没了私军,夏侯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知道接下来又有什么招数。”   “夏侯家暂时不足为惧了,先清理朝廷内部吧。”明仪进去了:“夏侯家主动找事,算是彻底招惹上了定北侯府,夏侯权本来就不能服众,如今把私军都丢了,回了陇西,夏侯家内部都要不安分一段时间,可以松口气了。”   承乐点点头,转瞬笑起来:“那驸马爷再过些日子,应该也能回来了吧。”   “也许。”她可没忘了被陇西大军扣下的七王爷和被困在羊哀峡的大王爷,穆珏此去,救人为重,不会容易的。   接下来的两天,陆相麻溜的给朝廷换了个血,好些大臣被贬谪或是远调,寒门大臣损失惨重,一批原先名不经传的小官上位,兵部也麻溜的分配了兵权,三府私军交给三王爷,夏侯家的兵权暂时由兵部控制,派人送出公文,命夏侯家的私军到盛京来。   华凌也回了行宫,不过神宗下旨,让他把赵秋容和淳贵太妃全部接回来。   到了行宫那天,他还没下马就发现宫墙上等着两个穿红斗篷的人了。   “华将军”其中一个红斗篷招手。   华凌细细瞧了瞧,这才认出是景娴,她身边的是和静。   “先去准备。”吩咐了属下,华凌下马进去,她们俩也从城楼上跑下来。   “如何了如何了?”景娴很着急:“事情摆平了吗?结果如何?”   华凌见了礼才说道:“都已经解决了,夏侯家没讨好好处,也还了定北侯府的清白,夏侯家的宅子被封了,人也尽数离开了盛京,皇上下旨,让臣接皇后娘娘以及淳贵太妃和诸位贵人回盛京。”   她们俩松了口气,和静笑道:“你看嘛,我就说不会有事的。”   “我这也是担心嘛。”景娴自知理亏,立刻就转向华凌:“华将军没事吧?他们对你用刑了吗?”   华凌含笑:“不曾,多谢公主关心。”   “那就好。”景娴眼睛弯弯,拉着和静赶紧走:“那就去告诉皇嫂一声,在这里待得太久,我还有点想回盛京了呢。”   和静没她那么积极:“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多住几日。”   “那你就在这里多住几日,没人陪你玩。”   她们说着话走远,华凌一直笑盈盈的瞧着景娴,等看不见她了才赶紧去忙自己的事。   赵秋容实在不想回去,但神宗都吩咐了,为此只能出发,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动身,入夜了才到盛京。   凤来殿里,赵秋容还没进去,神宗就走了出来,瞧着,像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一样。 第545章 又和神宗谈崩了   他穿着常服,伸手扶了赵秋容一把,免了她的礼,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去。   唐嬷嬷见状,识趣的没跟着进去。   赵秋容扫了一眼小榻,见放着书,立刻猜到神宗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让赵秋容坐下,自己也坐下来,“夏侯家已经走了。”   “是。”赵秋容颔首。   她还是很冷淡,神宗只能招手让人把东西拿上来:“这是你家中厨娘做的点心,朕已经下旨,让赵夫人入宫陪产,直到你平安生产。”   赵秋容愣了一下:“这合适吗?”   “这没什么。”神宗迟疑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你的皇后之位,朕不会动。”   赵秋容不解:“皇上为何突然这般说?”   “你适合做皇后。”他没忘记自己为了阻拦夏侯华琼追封为皇后时,亲口说出的那些话。   适合做皇后?   赵秋容不知该做何样表情出来,淡漠的把手抽回,她笑:“皇上放心,该是臣妾的,臣妾会做好,皇上不给的,臣妾也不会去抢。”   她也没忘记神宗说的那些话,他想让舒氏的孩子做太子,让舒氏的孩子来继承皇位。   即便她不想争,可是被反复提醒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手里一空,神宗心里倏然少了一块地方,手指尴尬的动了动,他点头起身:“早些休息吧。”   他走了,赵秋容也没去送。   唐嬷嬷赶紧进来,瞧见她就知道她和神宗又谈崩了。   神宗扇她的那一耳光,她到现在都记着。   “娘娘。”唐嬷嬷轻唤:“奴婢问了首领太监,他说,皇上针对高维,是因为王离告诉皇上,高维结党营私,教唆寒门大臣别出头,为此惹得皇上不快。”   赵秋容摸着肚子:“王离是高维的走狗,关键时候却出卖高维,谁知道他何时会出卖皇上呢。”   唐嬷嬷不语,却也知道她到底还是要为神宗操心。   “唐家出事,与王离脱不了干系对吧。”她突然问道:“唐可寅伺候的不错,召到本宫身边吧,凤来殿正缺一位总管太监。”   唐嬷嬷愣了一下,立刻应声:“是,奴婢立刻去安排。”   回宫不过两三日,渭东传来消息。   穆珏和夏侯雍两败俱伤,关键时刻五王爷带人赶到,一举击退陇西大军,救回大王爷和七王爷。   朝廷接管定北候府私军的人还没到,穆珏还是定北候府私军的少帅,他和夏侯雍打,也不好定罪,神宗象征性的下旨斥责了一番,让他们全部回来,此事就此翻页。   没了夏侯家的盛京,如同春日早到,积雪尚未消融,却不妨碍早早的准备踏青用的风筝。   景娴来找和静,两人待在书房画风筝绑竹丝。   嬷嬷端着点心进来:“公主,郡主,这是驸马爷交代做的酥酪,咦,怎么不见蔷儿小姐?”   “她在屋里呢。”和静调了颜色,拿着细笔认认真真的填色。   嬷嬷点点头,把她们俩的放下,端着另一碗去柳蔷儿屋里。   捧着小瓷板的景娴回头看了看问道:“和她住一块,你别扭吗?我在这里待着都觉得别扭,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舒坦。” 第546章 小白脸又在呜呜哭   “小姨妈,你都别扭,你觉得我能不别扭吗?”和静换了支笔:“可我别扭没用,我逼着我爹烧了那些东西之后,我就心里惭愧,不想再让他难过了。”   景娴撇撇嘴:“那她欺负你没?你不会是因为她才跑去行宫的吧。”   “还行吧,她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她。”和静退开几步看了看:“如何?”   景娴点头,比她高不了半个头,却得意的揉揉她的脑袋:“很好啊,反正你就是瞎画我都觉得好,这是来自小姨妈的溺爱。”   和静给了她一个白眼,放下笔去洗手:“吃点东西吧,我还真有点饿了。”   “我刚刚进来看见大驸马在练剑。”景娴坐下就吃:“以前没听说他会功夫啊。”   和静吃了一口才说:“我爹又胖了,年前做的衣服又穿不下了,太医说他体胖气虚,得瘦一些,前两天我娘逼着他出去溜街,一天他就废了,回来躺了两天,今天改练剑。”   景娴嘴角微微一抽:“大驸马的确有点福相过剩。”   “他走几步路就喘,我也担心啊。”和静一看嬷嬷不在,端起碗一口干,吃完了一擦嘴,动作麻溜:“也难为我娘,能把他打哭。”   景娴没接话,这个话题她不敢发表意见。   “呜呜呜”   院子里突然就有人哭了,景娴够着身子四处看:“大白天的,怎么了?”   “听声音又是柳蔷儿。”和静习以为常:“我都不晓得她哪来这么多眼泪,看见我穿红色的衣裳就哭,说什么不知道这么好的衣裳,她爹娘是否穿上,我娘给她置办新的首饰她也哭,说如果她早早的有这些首饰,也能换些银两,让护国公府的人安身立命,反正什么都能哭,我和我娘都烦死她了。”   景娴皱眉:“这也太恶心了,我到要问问她又哭什么。”   景娴说走就走,大步流星的往柳蔷儿屋里去,和静立马跟上去。   “酥酪,是祖母最喜欢的东西,可惜现在都吃不上。”柳蔷儿掩面呜咽,抽抽搭搭的看着怪娇弱的。   送东西的嬷嬷都懵逼了,被她哭的不知道说什么。   景娴趴在窗台上:“但凡护国公夫人早些年晓得积德二字,也不会惨到连一碗酥酪都吃不上的地步,你住在别人家,一天天的哭丧似的嚎,还真是不怕给人家招晦气,既然这般孝顺,当初怎么不跟着一块去呢,又没人求你们留在盛京,但凡你们姐弟二人坚决点,也好让人顺理成章的把你们送走啊。”   她上来就是一顿龇,抬着下巴鼓着腮,嘴角傲娇的歪起来,目光挑衅,柳蔷儿哭声顿了一下才抽泣着压住。   “我对不起,公主息怒。”   “我不接受口头道歉。”景娴挺横:“爱吃就吃,不吃就让人端走,别一天天西施落泪在这端孝顺的架子,院子就这么大,一次两次就忍了,见事就哭,你真把自己当泉眼了,日日抛洒甘露给谁看呢?”   柳蔷儿咬着唇,脸色通红:“公主息怒。” 第547章 对着小白莲化身正义使者   “别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景娴挺戳气:“姐姐一直告诉我,长辈的事与小辈无关,所以我也不会因为护国公府的事欺负你贬损你,你我年纪相差不大,你若愿意就一块来玩耍说笑,无人会隔阂着你。   可你自己躲在这里不出去,还呜呜的哭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哭了,和静会不会为难?你是想哭给谁看?哭给和静看,让她去大驸马面前说你可怜,让大驸马心疼你吗?   还是想哭给这院子里的下人看,让她们不小心把话传出去了,让人误会你在公主府被苛待了,给大公主泼脏水吗?还是让人知道你可怜,把护国公府的人召回来?   与其在这里呜呜咽咽的哭,你为何不督促你兄弟念书?你是姐姐,你每日这样哭,你让一个小孩子怎么想?他会觉得你被欺负了,他会不服管教,他会觉得大家都欠他而不知道感恩,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不动脑子呢?”   她一本正经的把柳蔷儿说的哭都不会哭了。   和静在一旁鼓着腮帮子不吭声,嬷嬷也不吭声,瞧了瞧柳蔷儿,抱着托盘出来。   “别哭了,赶紧吃,吃完了自己琢磨琢磨,哭是最没用的东西。”景娴说完,拉着和静继续跑回书房画风筝。   柳蔷儿在屋里坐着,看着桌上的酥酪一言不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完全没有胃口。   书房里时不时传出她们俩的笑声,将近傍晚景娴才走,拿着一只做好的风筝,美滋滋的回去找长孙兰炫耀,和静活泼乱跳的和她一块跑出去,走着走着还能打闹起来。   夜里,摆膳了,大驸马洗涮更衣之后,瘫在椅子上动都不愿意动。   “这里酸不酸?”和静孝顺的给他按摩:“这里疼不疼?”   大驸马累的不行:“轻点轻点,你爹这身肉今天遭难了,疼啊,累死我了。”   崇恩在一旁翻白眼:“明日继续,就提着剑耍几下罢了,有什么累的?”   大驸马不吭声,示意和静给自己捶捶背,和静听话的给他捶。   “哎?蔷儿和元阳呢?”大驸马问道:“这都该吃饭了,怎么没过来?”   崇恩示意嬷嬷去问问,嬷嬷去了,很快就回来说道:“说是元阳公子吃错了东西,肚子疼,就不过来吃了。”   “吃错什么了?”大驸马忙扶着桌子站起来:“请大夫没?我看看去,你们先吃,先吃。”   他拖着身子出去,和静蹦过来崇恩跟前:“娘,我也去看看。”   “看什么看?吃饭。”崇恩坐过去:“这都什么时辰了,吃完了走回去就睡觉,女孩子家,过了亥时不睡,也不怕变丑。”   和静不敢说话了,安安静静吃饭。   柳元阳的屋,大驸马刚到门口就听见小小的哭声。   “姐姐,我肚子疼。”   “姐姐给你揉揉,你想吃什么告诉姐姐,别自己乱吃东西。”   “我可想吃红枣糕了,可是郡主不让我吃,我是看见桌上放着的好几天没动了,才偷偷拿的。” 第548章 大公主发飙了   柳蔷儿吸鼻子:“那点心都坏了。”   “好的我也吃不上。”柳元阳说的格外委屈,说完,姐弟俩继续哭。   大驸马在门外都惊了,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姐弟俩在公主府竟然连一块红枣糕都吃不上。   “姐姐,大伯白天给的酥酪,你吃了吗?”   柳蔷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极低的回答:“吃了。”   “你骗人。”柳元阳叫了一声:“我都知道了,她们跑去你房里骂你了对不对?说我们不配吃好东西,你就没吃对不对。”   柳蔷儿抽泣着不吭声,柳元阳也跟着哭起来。   大驸马在屋外气的双手颤抖,怒气冲冲的去找崇恩。   “你你和静,站起来!”   他进门就发火,声音不大,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和静愣了一下,迷茫的放在碗筷站起来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崇恩也放下碗筷,不满的问:“你这是吹了哪股子邪风,不是过去看好不好吗?”   “蔷儿和元阳不过两个孩子,即便我娘再对不住你,前些年欺负了你,你也不能欺负两个孩子才是。”大驸马走去桌边重重的拍桌:“一块红枣糕才多少钱,竟也舍不得给小孩子吃吗?”   崇恩也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一个长公主,家财万贯,难不成还会克扣了一个小孩子的点心?你是又去听了什么酸话,回来这般质问我?你问了照顾他们的嬷嬷了?还是谁拿出证据了?”   大驸马气势虚了几分,可还是恼火:“那今日呢?我让厨房准备酥酪,给他们做点心,蔷儿到底吃没吃?”   “吃了的。”和静在一旁被他们俩吵架的气势吓着了:“她拿到酥酪哭,小姨妈还过去说她,她”   大驸马闻言就冲过来:“她父母流放受罪,偏偏酥酪又是你祖母最喜欢的东西,她睹物思人哭了,你们说她做什么?不经他人苦,何劝他人善?她一个小孩子家,想念父母了而已,你们去讲道理做什么?”   和静被他吓到了,崇恩大步过来,几乎用尽力气才把大驸马推开,挡着和静,看着差点摔倒的大驸马气的发抖:“护国公府流放,与我们何干?与和静何干?我没让她忘记自己父母在受苦,我也努力照顾好他们俩了,衣食住行,与和静无异,你还要我怎样?当做亲生的吗?   你看见他们姐弟是怎么回报我的了吗?哭,我让人厨房给他们做好吃他们哭,我让人给他们做新衣服他们哭,我让人送他们到学堂与同龄人玩耍他们还哭,他们一哭你就和我吵,你就觉得是我苛待了他们,那你想没想过,你才是大伯,你才是血亲,我不是!   我不欠她们姐弟,和静也不欠,护国公府就是罪有应得,有什么可惜的?又有什么可怜的?你如此仁善,那你爹娘害人的时候你为何不拦着?你如此疼爱他们俩,为何不自己亲力亲为照顾着?我女儿有什么错?她在自己家里,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我给她撑得腰。 第549章 想剐了大驸马   他们想怎么样?想让你把对我和女儿的所有好都转嫁到他们身上,而且是千倍万倍的对他们好,最好的结果,就是我和女儿比护国公府的人还惨,还要不堪,如此他们才会心里痛快,你千万别告诉我小孩子不会想这么多,我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是你想的不多!”   她骂的声嘶力竭,大驸马完全接不上话,和静已经吓懵了,拉着崇恩,生怕她和大驸马动手。   府上的奴才都被吓到了,谁都不敢吭声。   崇恩气息粗重,嗓音都哑了:“不是谁哭了,谁就是最委屈的那个,和静懂事,不与人争执,但绝对不能让人冤枉了,你自己的女儿你不了解吗?”   大驸马知道理亏了,压了压火气,示意和静:“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让元阳吃红枣糕?”   “我没有,那日嬷嬷给书房换点心,我看见他也在,还问了他吃不吃,他没理我就跑了。”和静眼圈都红了,头一次被大驸马凶,她更委屈。   大驸马稍稍沉默,语气也低了:“那既然是坏掉的点心,为何不丢掉呢,任谁吃了,都得肚子疼啊。”   “你觉得这是不小心吗?”崇恩忍无可忍:“护国公府先前多么的金尊玉贵,衣食住行与公主府不相上下吧,一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公子,他就那么忍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吃得下去坏掉的食物吗?”   大驸马哑口无言。   “还有,景娴今日是怎么说的我也知道了,她说的有错吗?这是公主府,他们俩住在这里三天两头的哭,可想过我这个女主人是何等心情?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传谣呢,你有想过我吗?这事说到底,就是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但他们不怀好意。”   她拉着和静,推开大驸马回屋,不愿意搭理他,大驸马杵了好半天,一肚子的火气都不知道该到那里去撒。   “猪!你爹的脑子里面就是粪坑!”崇恩火冒三丈:“我真想拿把刀把他剐了挂起来!”   和静跟着她不说话,想起刚刚大驸马凶自己的事,心里还是很难过。   崇恩气得咬牙:“那个小贱人,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出身,这下三滥的手段都是和谁学的?他们姐弟俩是吃准了我会体谅你爹,不敢把他们赶出去,才敢这么为非作歹。   来人,现在就把西园腾出来,把他们都给我挪过去,驸马敢啰嗦一句,也一块搬过去,想要一家和睦便让他们到那里做戏去,我好好的府上,好好的女儿,可不是让他们姐弟俩用这样龌龊下流的手段来欺负的。”   她生气,嬷嬷不敢怠慢,赶紧就去办。   大晚上的,柳蔷儿和柳元阳就被弄去最为偏僻的西苑,伺候的人也跟着过去,大夫也去,嬷嬷们面色凶狠,吓得柳元阳哇哇大哭,柳蔷儿也被吓到了,嚷嚷着要大伯,却没人去传话。   大公主府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第二天就被府上的碎嘴婆子们传开了。   承乐说给明仪听,完了还不忘道:“大公主最护着郡主了,那柳蔷儿是不是蠢啊,欺负郡主她能有什么好处,也不怕大公主火气上来就给撵出来无家可归。” 第550章 不许叫我小珏珏   “怕?”明仪安逸的吃着龙眼果揶揄:“她一个孩子你和她计较什么?她一个孩子父母不在身边怪可怜的,你得耐心些,哈哈哈”   她吃的美滋滋。   承乐有些拱火:“奴婢最恨这样的人了,实在气不过,想想都觉得郡主委屈。”   “大驸马愚孝,昏庸,耳根子软,这样人最好拿捏。”明仪坐起来喝茶:“不过,我挺不喜欢那个柳蔷儿的,大公主会让她进府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当初她干了一件极其恶心的事。   大概和静五六岁的时候吧,大公主身子不适了,一向不待见大公主母女的护国公夫人,破天荒的说要去给她祈福,大冬天的还要把和静带着一块去,柳蔷儿也去,她那时也是懂事的年纪了。   结果,柳蔷儿把和静推进雪窝里,差点活埋了她,嬷嬷抱出来后,柳蔷儿呜呜哭着说不是故意的,后来和静半道上就高烧了,到了盛京都已经叫不醒了,差点病死,大公主着急小产就伤了身子。   因为这件事,先帝还怒斥过护国公府,可到底念着和护国公的情分,所以才会在和静醒来后不了了之,之后几年,大公主接连小产,护国公夫人就开始作妖了。   她做的那些事我都不想说了,也幸好还有公主府住着,与她不在一处,若换做平常人家,只怕早就折磨死了,这要是换做我,我不把那两孩子活活塞死在井里头报仇才怪了。”   承乐气的胸膛起伏:“啊!!!奴婢太生气了,怎么办,啊!!!”   “那就想个招呗。”明仪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又躺在了藤椅上:“我不想护国公府的人能平安无事,你去安排一下。”   承乐立马就走了,还自作主张的去了一趟大公主府,把和静领到明仪府上来玩。   夜里,也是承乐送和静回去的,她抱着一个极大的珍珠船,走在路上也忍不住反反复复的看,“承乐姑姑,这真的是六姨自己做的吗?”   “嗯。”承乐抱着一个匣子,里面也全部都是珍珠:“公主喜欢做些小物件精心,弄了好多,就数这珍珠船宝贝,十公主讨要过她都没给,今日就送给郡主玩。”   和静开心的不行:“做的好精巧。”   “这里有许多的珍珠,郡主拿回去,磨成粉或者做成珍珠串都可以,可这自己喜欢的玩,其他事都别记在心里,若是觉得家里闷,就过来,驸马爷还没回来,公主还要在盛京待上几日呢。”   “嗯。”她欢喜的不行,一直瞧着。   等她进了门,承乐这才回去禀报明仪。   又等了两日,明仪自己算算日子,就溜达着出了城,不骑马,不带人,一个人等在城外十几里的山坡上,手里拿着个烫手的烤地瓜,蹲在路边一边吃一边等。   不多时,马蹄声渐近,远处多了一行人。   她这才擦擦手,用脚巴拉巴拉积雪把地上的皮掩盖住,一本正经的等着。   打前来了一个人,笑的龇牙咧嘴:“喔唷这是谁家的大姐姐呀,等谁呢?”   明仪呲出一口大白牙:“等我家小珏珏呢。”   穆珏脸红了一下,一弯腰揽住她,直接带上马背:“后面跟着好些人呢,不许叫我小珏珏。” 第551章 爱称要悄悄的喊   哎哟喂还不乐意了呢。   明仪瞅着他不吭声。   “那那你悄悄地喊,别那么大声。”他让步了:“爱称得悄悄喊。”   明仪鼻哼了一声,够着瞧了瞧后面,回来的人挺多。   一五七王都到了,段玉柏也在,还有几十个士兵跟着。   “你受伤了对不对?”明仪暂时忽略后面那群人:“伤哪了?可好些了?”   穆珏轻轻摸了摸胸:“这,挨了几刀,不碍事,回家了给你看。”   “哦。”明仪摸了摸,正儿八经的在他怀里待着了。   后面那群人走近了,潇潇洒洒的五王爷笑眯眯开口:“你是不是偷吃了?”   “瞎说,没有。”明仪张口就否认。   五王爷比划了一下:“你脸上,沾着地瓜皮。”   明仪立马一摸,然后反应过来被骗了,对着五王爷瞬间没那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兄妹热情了。   “姐姐。”七王爷满脸惭愧,被陇西大军活捉,他实在没脸面对明仪。   明仪对着他笑盈盈:“回来就好,其他的先别说,盛京还有事等着你呢。”   还有事?   七王爷点头,脸色凝重起来。   段玉柏抱了抱拳,没说话,他的伤还没好,看起来脸色极差,明仪颔首做了回应,就把眯眯眼投向瘦了一圈的大王爷了。   这老男人出发的时候意气风发昂昂拽,如今灰头土脸贼拉怂,明仪越看越开心,差点把嘴角咧到耳后根去。   她幸灾乐祸想损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大王爷很暴躁,甩袖就走:“你别看着老子笑,老子不想和你笑。”   他拉长了脸走人,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了,明仪挺理解他的,也不生气,反而更嘚瑟了。   大王爷好面子,以前的确打过不少仗,又有自己的兵权,豪横的很,结果这次被陇西大军堵着打,面子碎成渣渣不说,还被穆珏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弱鸡救了。   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她要不要帮一把,送根绳子给他一了百了?   “切”穆珏不爽了:“别理他,这老家伙一路上对我都没好脸色,我都不耐烦搭理他。”   老家伙?   明仪差点笑出来:“他也不是很老。”   “他能跑了你才出生对吧。”   “嗯。”   “那他就是个老家伙了。”穆珏理直气壮。   五王爷冷了脸:“回府。”   他带着人走了,七王爷抱抱拳,立刻乖乖跟上,段玉柏也是,突然就都不想搭理穆珏了。   “爷。”阿元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这中伤范围有点大,五王爷会跑的时候,公主也才出生呢,段将军和五王爷年岁也差不了多少。”   穆珏不吭声,一脸死不承认我没错的样子。   好久没瞅见他这副傲娇的小模样了,明仪瞧的心花怒放小鹿乱撞:“走走走,回家回家。”   “走嘛。”他颠颠的往家跑。   路上,明仪就把这些日子的事给他做了个大概的介绍,到了家门口,下马就被他扛了进去,直奔卧房。   被等着迎接他的满府上下注视,明仪臊的脸都红了。   这会不会显得他俩急不可耐?   好羞耻 第552章 你俩保证了个啥   进屋,关门,抱着先在床上打个滚,他没扒衣服,只是安安静静的趴在明仪身上瞧着她。   “不是受伤了吗?我瞧瞧。”明仪摸摸他的胸:“你是真不怕伤口裂开啊,我收到消息,说你和夏侯雍两败俱伤。”   他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拿出里面的东西:“夏侯雍的保证书。”   “什么玩意?”明仪觉得自己肯定是耳朵分叉听错了:“他给你写保证书作甚?”   穆珏不说话,等着她先看。   一块破布,瞧着像是衣角料子,脏兮兮的还带着线须须,上面什么都没有,就两个脏兮兮的手印。   “这是”明仪没看懂:“保证书?”   你俩保证个了啥?   瞧出她的不懂,穆珏哼了一声,把衣角料子塞进荷包,又放在明仪手里:“这就是他按得,我们俩不是干了一架嘛,然后我发现这家伙挺厉害的,他也发现我挺厉害的,就是谁也宰不了谁,正好你前些日子闹得妖起作用了。   阿元让人假扮柔然去联系夏侯家的其他人,夏侯雍晓得了,就自动和我商量,他放七王爷和大王爷离开,但是我不能再追着他打,他要回去处理内部事宜,我想着反正这次打一仗,我就要彻底回来吃闲饭了,就答应了。   然后我们俩故意打着打着,找了个犄角旮旯,撕了个衣角,沾点人血按个手印,达成口头协议,然后就说是两败俱伤,他让他的人救走了,我在那地方坐着等五王爷过来把我带回来,这事就完了。”   “嗯”明仪抿着唇:“听着挺奇幻的。”   虽然她能猜到,这小子风轻云淡的背后,肯定也挨了刀子遭了打,但他不说,她就假装事情和他说的一样简单吧。   他突然啵啵亲了明仪两下,还是继续趴她身上:“夏侯权不是把自己家的私军造掉了嘛,偏偏夏侯雍能只会一直不被夏侯权看好的陇西大军,这对父子肯定能闹起来,估计能清闲好些时候呢。”   “嗯,是呀。”   “筱筱。”他的爪子从明仪后脖颈伸进去:“我现在不是少帅了,吃闲饭了,你给我涨涨零花钱呗。”   明仪抱着他的小腰心猿意马:“吃闲饭了还要涨涨零花钱?”   他动作停了一下,瞅着明仪不吭声。   “好嘛好嘛,我把那箱金子还你。”明仪微微偏头躲开他垂落下来的头发:“话说你能不能别扯我的小衣带子,要扯断了,从外面扒干净了不行吗?”   他撇撇嘴不乐意,却翻身躺下,和明仪颠倒了一下,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没继续动手动脚了。   “五王爷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觉得他不会功夫,即便会,也不会太厉害,谁晓得,挺厉害。”   “天真了吧。”明仪胳膊一撑,不怀好意的俯视着他:“我爹英雄一世,杀人跟宰鸡一样简单,他能看着自己的儿女是废物?三哥着实不是练武的料子才不得不放弃的,大公主是长女,我爹舍不得糟践她,三公主是贪玩不好好练,福龄和景娴年纪小,我爹年纪大了顾不上,除了他们,其他人都能打几下吧。” 第553章 嫌弃小驸马的后果   穆珏乐了:“所以逮着你这个不大不小的训对不对?”   “哎呀人家要是不会武功,怎么扑倒你嘛。”明仪捏着发梢扫他脸:“你问问自己,要不是我成亲那天耍流氓,你能心花怒放小闷骚释放的从了我?”   他死要面子不承认:“胡说八道。”   “我都看出来了。”明仪继续撩拨他:“纯情小鸟什么,都是表面功夫对不对?”   纯情小鸟?   穆珏阴沉沉的扫了她一眼,也不废话,拽下来,压住,扒衣服,办事。   干脆利索。   把事办了他才去沐浴,明仪窝在被子里休生养息。   “公主。”承乐走到床边,隔着罗帐问:“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不要,饱了。”明仪缩了缩:“多准备点花瓣,我等下沐浴。”   承乐糊涂了:“你不和驸马爷一起。”   “我惜命,不一起。”她把脑袋供出来:“那小子一身汗,臭死了,我不干净了,我要好好泡”   话没说完,她缩进去了。   承乐回头一看,原来是穆珏出来了,他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袍子,压根没把带子系紧,却恰如其分的把所有地方都遮的严严实实,头发湿哒哒的散着,正拿着一块帕子擦拭,大概是听见明仪的吐槽了,显得很不高兴。   “奴婢去瞧瞧炖着的汤好了没。”承乐找借口溜了。   穆珏慢悠悠的走过来,随手丢了帕子掀开罗帐,屈膝跪在床边,伸出指头戳了戳已经把自己裹起来的明仪:“你不干净了,对不对?”   明仪没吭声,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脚指头都没露出来。   她怂,但绝对不是害怕,只是不想欺负这小子。   穆珏继续戳她,她往里面蠕动着躲避,最后龟缩在了墙角。   “还躲还躲。”穆珏气冲冲的上去把她刨出来:“还嫌我臭,你现在闻闻,多香。”   明仪有点慌:“别别别,先把衣服给我。”   他不给,把人刨出来就紧紧抱着,明仪差点羞死。   “小郎君,我现在的样子,貌似不雅观。”   “那我解开衣裳让你钻进来?”他挑了挑眉,还真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明仪慌得赶紧压住:“不用不用,夫妻之间,坦诚相待,不必这么客气,衣裳你自己穿着就行了,怪少的,别冻着哈。”   穆珏这才拉了被子给她披在身上:“让你嘴欠。”   是,她嘴欠,她忘了这位小爷长着一双顺风耳,啥啥都能听见。   还和他羞羞答答的腻歪着呢,外面就有人喊:“着火了,着火了,快看,宫里着火了。”   穆珏立马掀开罗帐下来:“怎么了?”   嬷嬷小跑进来,侯在屏风外面:“驸马爷,宫里着火了,天都烧红了。”   明仪伸手招了招,穆珏赶紧把衣裳给她,顾不得自己穿戴,披上大裘避寒先跑出屋去看。   还没开春,天黑的早,正是所有人吃晚饭的时候,高高的宫墙后却红光冲天,浓浓的黑烟即便是在夜色里分外明显。   “冷宫的方向。”明仪心里一咯噔:“赶快让人去看看。”   嬷嬷忙道:“已经安排人去了。” 第554章 皇后娘娘没那么好骗   “有人想烧死舒氏?”穆珏有些不解:“冤枉皇后吗?”   明仪板着脸:“皇上若是没有脑子,只怕真的会觉得是皇后动的手。”   她担忧的不行,一直等着消息,天快亮了才有人回来禀报。   冷宫着火,舒氏无事,火苗刚被发现就被人救出来了。   “那皇后呢?”明仪最在意这个:“没人去找她的麻烦吧。”   她重点关注神宗有没有犯蠢。   “没有。”嬷嬷完全听的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皇上交代人不许惊动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今早才知道的,下旨让舒氏暂居华仪阁休息,还安排了太医过去。”   明仪松了口气:“皇后到底是皇后,那着火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奴婢特意问了李嬷嬷,她也不知道,不过当时五王妃还在陪着舒氏用膳,突然就着火了,他们发现的时候大火还没烧过来,扶着舒氏离开后,那间屋子才着火的。”   明仪敏锐的发现问题所在:“高淑芳在冷宫?”   “嗯,就前两日,五王妃去求了皇上,说是给舒氏腹中的孩子做了些衣裳,求皇上准许,给舒氏送去,然后皇上就答应了,让她多到冷宫去陪舒氏说说话,昨日还特意赐了晚膳过去。”   明仪摸着下巴:“虽然说天干物燥,但在舒氏身边伺候的人是多么小心谨慎,除了她住的那间屋子,其他地方都不留光的,怎么突然就着火了?”   “着火的缘由还在查,不过五王妃在护着舒氏离开的时候,受伤了。”嬷嬷不敢忽略这件事:“李嬷嬷说,其实完全没必要,当时可以绕远一些更安全,护送的侍卫也这般说,可五王妃坚持要走一条近路,就被垂落的断梁碎屑砸了一下。”   明仪明白了:“高家想爬起来,舒氏那个猪脑子还配合着演戏对不对?”   她气笑了,简直无话可说:“算了算了,由着他们去吧,我都说倦了。”   她不想管,连问都懒得让人去问,闷闷的喝了杯茶,屁颠屁颠的去找穆珏吐槽。   宫里,赵秋容在华仪阁坐着,她没到舒氏面前去,单独坐在外殿,但也隐约能听见舒氏在内殿和神宗哭诉的声音,高淑芳就在一旁,太医正在给她上药,唐嬷嬷锁着眉,唐可寅同样神色凝重。   “皇上,妾身好害怕,妾身差点就被烧死了,呜呜呜”   “朕在呢,朕不会再让你回去的,不会的。”   唐嬷嬷担忧的看了眼赵秋容,听神宗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让舒氏离开冷宫了。   赵秋容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关心,对舒氏的哭诉和神宗的保证置若罔闻。   高淑芳疼的嘴唇颤抖,却也不忘悄悄打量赵秋容的表情,想要去猜一猜她的意思。   “娘娘。”王离匆匆进来,先给赵秋容见了礼,然后才赶到内殿门口:“皇上,查清楚了,是宫女打瞌睡,不小心撞翻了烛台。”   神宗大怒:“拉出去杀了,如此不当心,要了有何用。”   “皇上息怒,此事还是细心些好。”赵秋容从容淡定的拦住王离:“唐可寅,你去查。” 第555章 你在教本宫做事   突然被她指了事,唐可寅瞬间明白了赵秋容的意思。   着火的时候大家都在用晚膳,怎么会有宫女打瞌睡?   再者,整个冷宫,只有舒氏住的地方有人走动伺候,着火的地方却是偏僻之地,天都黑了怎么会有宫女到那里去?   看了一眼心虚的王离,唐可寅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娘娘是不信监礼司吗?”高淑芳有些微微慌乱,对着赵秋容,还想用先前那一套气势让她识趣的不多管闲事。   赵秋容瞧了她一眼,目光淡漠:“后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宫。”   她还是娇弱模样,但性子早已截然不同,高淑芳一怔,气的咬牙,无法接受以前可以随意拿捏的赵秋容这般反驳自己。   “皇后娘娘,皇上还在这里呢,皇上都下旨了,你还想抗旨,是觉得皇上糊涂吗?”   她惯爱扣大帽子,而且对赵秋容一扣一个准,谁让她不敢反驳神宗,神宗也厌恶她呢?   “五王妃。”唐可寅弓着背,脸色冷峻:“后宫之事,自有娘娘做主,查清楚了,也能给娘子一个交代,着火时你就在冷宫,故此你也是要被查问的人,还请王妃自重,莫要多说多错。”   高淑芳怒了:“我救了娘子,你一个阉狗还怀疑我?”   阉狗二字一出,侯在内殿的首领太监也黑了脸,更别提殿里的其他太监。   “皇上。”赵秋容不想和高淑芳多费口舌,看向内殿:“做主吧。”   她们的争执神宗听得清清楚楚,靠在他怀里啜泣的舒氏紧张的拽着神宗的衣裳,声音嘶哑娇弱可怜:“皇上,王离办事,还是可靠的。”   她也害怕查出什么东西来。   “听皇后的。”神宗没选择顺着舒氏,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晓得赵秋容办事靠谱了:“去办吧。”   唐可寅领命下去,直接从监礼司手里把奄奄一息的宫女救走,然后直奔冷宫。   舒氏万分不敢相信的看着神宗,眼睛里都是吃惊:“皇上”   她没法接受,神宗竟然选择听赵秋容的话。   “皇后处事周到,她也是为了你好。”神宗只当她害怕,抱着她温柔安慰:“冷宫失火,必要查个明白才是。”   舒氏靠在他怀里没出声,眼圈却红了,心里莫名的委屈,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唐嬷嬷松了口气,脸色难得舒坦,赶紧看了一眼赵秋容,却见她依旧淡漠,丝毫没有为神宗听了自己建议而感到欣喜。   高淑芳心乱如麻,瞧着赵秋容,心里越想越气。   她到底是外眷,换了药便要出宫,没直接回五王府,倒是赶紧去了高府。   高维父子正等的心急如焚,见她来了,还没问只瞧脸色就知道事情有变。   “皇上没信王离的话?”   高淑芳愤愤不平:“本来是信的,只要杀了那个倒霉的顶罪宫女,事情就过去了,可是赵秋容突然插进来,说什么事情有疑,让她身边的那个太监去查,皇上竟然还答应了,我看那个太监不是个好惹的东西,竟然连我都敢教训。” 第556章 段家公子黑化了   高维拧了眉:“自从出了夏侯华琼入宫的事后,皇上对皇后的态度就变了许多,如今,更是愿意听一听皇后的事了,舒氏去了冷宫之后,皇上明显不如先前那般宠爱,到是格外留心起皇后了。”   “皇后有孕,将来有了依靠,她才敢这般大胆。”高知元很不痛快:“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孩子,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定是会和从前一样乖乖听话任人拿捏。”   高维看了他一眼:“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赵家给皇后的陪嫁,个个都是人尖子,想害她太难了,如今再有两个月,皇上就要有嫡出了,届时不管男女,皇后的地位都无可撼动。”   “舒氏不是说了嘛,皇上亲口说过,最期待的是和她的孩子。”高淑芳很急切:“爹,不如险中求胜,让皇后生不下孩子,如今后宫,再无人比舒氏得宠了,就算这一胎不是皇子,但靠着恩宠,舒氏总能生下皇子的。”   高维坐下,心里来来回回的琢磨着主意:“先等一等,伺机而动吧。”   高知元和高淑芳不甘心,想神宗刚刚登基时,高家何等风光,可这一年来却备受打压,如今早就没了早前的辉煌。   落差之大,他们俩豪横惯了,完全没法习惯。   正愁着,管家跑这来报:“大人,圣旨到了。”   高维赶紧带着高家人到院子里去接旨。   神宗的意思很简单,高维升为副丞相,协助陆相统领百司,高淑芳救了皇嗣,破格加封为诰命夫人,高知元官复原职。   因为舒氏,高家再度爬起。   圣旨传开,恭维的人就上门了。   段府,段夫人和段家女眷含泪啜泣,淳贵太妃也在一旁唉声叹气,段玉柏温润的脸多了几分冷漠,独坐在一旁,心寒彻骨。   “你爹尸骨未寒,算计他的高维却不得报应,就因为一个废妃,皇上怎么能如此糊涂?”段夫人痛苦难止:“糊涂啊”   淳贵太妃摇头,哽咽难语,心里想的和段夫人却是一样的。   “舒氏被废,皇上还如此对她,段家在渭东与陇西大军拼杀,竟不如一个低贱奴婢。“段玉柏冷悲凉惨笑:“竟不如一个低贱奴婢。”   淳贵太妃哭道:“此事定要去求明仪才是,她不管着,皇上任性胡来,只会让高维捅了天呐。”   “姑妈,明仪公主不易。”段玉柏声音微颤:“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这些事,便不要再让她费心了。”   明仪对神宗尚有期待,他不想逼明仪去对付神宗,不想让她为难。   她和穆珏在一起没心没肺哈哈笑的样子,才该是她应该过的日子。   淳贵太妃哭的更厉害了,满屋子,都是女眷的哭声,听着这些声音,段玉柏尚且留有一丝的热血几乎都冷了。   他是真心实意的效忠神宗,真心实意的想为大魏抛头颅洒热血的。   他至今相信明仪让他等待的话,可他实在无法接受神宗因为一个被废的舒氏,对高维如此重用的举动。   高维不死,父仇难报。 第557章 别脏了本王的书房   对神宗的圣旨,赵秋容依旧冷漠,毫不关心。   舒氏复位,是迟早的事,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她回了凤来殿,挺着肚子慢慢走动,唐嬷嬷难受的脸色都很差,委屈的像是要哭了。   “娘娘。”唐可寅回来了,弓着背,声音不卑不亢:“查清楚了,是有人刻意纵火,人已经逮到了,是监礼司的人。”   赵秋容慢慢走着:“杀了吧。”   “杀了?”唐嬷嬷不甘心:“娘娘,故意纵火,就是要帮舒氏出冷宫,还帮高家翻身,该是送到皇上跟前去才是。”   赵秋容笑了一下:“皇上已经下旨,现在去和他说是高维故意算计,你觉得他会听吗?而且,舒氏身子重了,皇上不可能真的把她留在冷宫的,只是找不到机会带她出来罢了,这次是个机会,去说了,反倒会让皇上生气。”   唐嬷嬷明白了,却心里堵得慌。   “皇上下旨极快。”唐可寅大胆的插了一句:“只怕也是不想让这事闹起来。”   赵秋容看向他,笑了:“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唐可寅领命出去。   唐嬷嬷有些诧异:“这个唐可寅,心思很深。”   “他本就是世家公子,被飞来横祸毁了一辈子,有些心机城府实属应该。”赵秋容继续走。   唐嬷嬷到有些不放心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万一”   “他想报仇,必定要对付高维和王离,我与他也是一样的。”赵秋容摸着肚子:“高维容不下我的孩子的,有一个和我有一样目的的人在身边,我也放心。”   唐嬷嬷点头:“夫人明日就进宫陪产,说是会带着家里寻觅的稳婆过来。”   “嗯,那就好。”赵秋容被肚子里的孩子蹬了手,脸上也有了笑意:“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母亲了。”   她开心,唐嬷嬷也就不提那些气人的事了,陪着她一块开心,还去看了给赵夫人准备的屋子。   五王府,高淑芳得意洋洋的刚回来,管家就跑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   “什么?”高淑芳一时间还有些恍惚:“王爷回来了?”   “对。”管家高兴的不行:“就在书房呢。”   高淑芳立刻过去书房,自从嫁进来,她就一次没见过五王爷,如今这个冷落她的男人终于回来了,她又刚刚成了诰命夫人,必须到他跟前去炫耀一番才是。   在书房伺候的人没拦她,她便放心大胆的进去,结果一进屋,顿时一肚子的得意化作怒气,瞪着眼睛,几乎要用目光杀了里面的人。   只见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燕清坐在椅子上,拿着笔在认真的写东西,五王爷拿着一卷书念给他,边上还有几个少年围在周围,认真的瞧着燕清写字。   “王爷身边,又多了几个玩物啊。”高淑芳张口带刺:“也不知道是哪里寻得,竟也不嫌脏。”   她说话了燕清几人才看见她,赶紧起身规矩的站在一旁,谁都不敢马虎。   五王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王府的夜香,也比你干净,滚,别脏了本王的书房。” 第558章 穆大哥有了崽子   他的态度让高淑芳怒了,她冲过来,几乎到了五王爷跟前,扬起高傲的脸,对着他尽显泼辣本色:“我现在,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五王爷冷眼看着她,然后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啪一下就把她抽在了地上。   “啊!”高淑芳摔在地上,被扇的头晕眼花爬不起来,跟着她的嬷嬷丫鬟全都吓得脸色苍白。   五王爷垂眼看着她:“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本王都不屑于揭露,你这个诰命夫人是怎么来的,高维父子是怎么翻身的,本王提一句都嫌恶心,你竟不自知,还在这里得意洋洋。”   “我是诰命夫人。”高淑芳坐在地上疯了一样拉扯着他的衣角:“你怎么敢打我?”   五王爷抬脚一踹,丝毫不留情面:“大婚之日本王都敢对你动手,如今在我府上,你就是天王老子都没用,来人,把她丢去柴房关起来,伺候的人全部灌了哑药找人卖了,从高家来的人,一个不留,本王见了恶心。”   他发了狠,谁也不敢求情,管家赶紧叫来人把高淑芳拉了下去,把高家的人也全部关了起来,只等找了人牙子都卖掉。   他把高淑芳打了,消息送来的时候,刚谢了恩回家的高维和高知元都惊了。   高兴劲还没过去,怎么就这样了?   高秦氏登时嚎开了嗓子:“五王府是目中无人了吗?”   她立马就要去找个说法,高维却不让。   五王爷是什么人?   生死看谈,不服就干。   神宗刚封了高淑芳诰命夫人,他回家就把人打了,这分明就是在挑衅神宗。   他连神宗都不怕,难道还怕高家?   今日要是高家人要是敢去五王府要说法,明天高淑芳的尸体就会给送回来。   所以,不能去。   高秦氏哭的撕心裂肺,想想自己的女儿在五王府受罪,她眼泪开闸似得挡不住。   晓得五王爷关上大门收拾高淑芳,神宗晓得了也没办法,只能假装不知道,明仪晓得了也没问。   高淑芳遭人恨,她没那份闲心去管,而且,她被神宗提拔高家的事恶心到了,这些日子连大门都不想开。   趁着天气还冷,明仪拉着穆珏把满府的积雪扫了扫,在卧房跟前堆了一个脏兮兮的雪人。   她还挥舞着铲子抠眼睛呢,承乐就老鸹似得冲进来:“公主,大喜事,大喜事。”   “什么喜事?”明仪勤勤恳恳的抠眼睛:“高维归西了?”   承乐蹲在廊下看着他们俩:“鹿京的消息,少夫人有喜了。”   他们俩愣了一下,明仪提着铲子就过来:“姣姣有喜了?”   “对。”承乐把怀里的红包拿出来:“老太君和侯夫人高兴坏了,昨晚查出来的,今日就让人来盛京送红包,说是府上的人都赏。”   明仪立马嚷嚷:“快快快,收拾东西回鹿京。”   她跑进屋里去换衣裳,穆珏比她要淡定许多:“那我哥呢?”   “穆将军亲自来了盛京,此刻,大概去陆府报喜了。”   穆珏点点头,不怀好意的龇牙乐:“收拾东西,回鹿京,去沾沾喜气。” 第559章 塑料兄弟情   东西收拾了不少,承乐把府上补身子的玩意全部翻了出来,装了一车又一车,还担心不够。   包袱也收拾了不少,也是塞了好几车,如同搬家逃难一样。   嬷嬷们进进出出的忙,明仪和穆珏就蹲在大门口等着穆祯来碰头。   等了快一个时辰穆祯才露面,骑着马笑盈盈,风度翩翩。   “你哥是真的帅啊!”明仪拿着吃了一半的咸鸭蛋砸舌头。   穆珏抬手就给她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啊!”蛋黄掉地上了。   穆珏飘下去:“哎呀哥哥”   笑盈盈的穆祯顿时冷了脸,勒住马,准备调头。   明仪还没来得及为她的蛋黄伤心呢,就被这份兄弟情吸引了。   这得多嫌弃啊?   “哎哎哎!!!”穆珏恢复正常了,跑上去拉住他的缰绳,笑眯眯的瞧着他:“哥,我和你商量件事吧。”   穆祯也不下马,拉进缰绳随时准备跑:“说。”   “嫂嫂有喜了,你怎么着也得在家待上一两个月吧。”穆珏拉的比他还紧:“我帮你去军中走一圈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穆祯思考了一下:“好。”   “那就说定了。”穆珏伸手,四个指头勾了勾。   穆祯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他手里,然后顺势一拉,差点把穆珏整个提起来。   他弯下来一些,对着穆珏笑了笑:“那就有劳我的好弟弟了,你今天就可以出发了。”   “好。”穆珏眉开眼笑。   “母亲交代,让我接公主一块回去。”   “为嘛?”穆珏不干了:“我就是要带着筱筱去玩的。”   穆祯瞧了一眼明仪:“想撒野,门儿都没有。”   “那我不去了。”穆珏把令牌还他:“自己的事自己干,别那么懒,什么都弟弟弟弟的,你这样不行!”   他嚷嚷着走向明仪,还挺理直气壮。   穆祯下马过去,规矩的抱拳:“公主,母亲让你们随我一块回去,不知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都好了,恭喜恭喜。”明仪递给他一只长条形的锦盒:“这是我的贺礼。”   穆祯含笑收了,让开半步请她上车。   穆珏要跟着钻马车,被他揪着衣领拽下来推去骑马。   他们声势浩荡的出发了,招呼都没打。   晓得明仪回鹿京去了,神宗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就走了?”   “是。”首领太监不敢瞒报:“说是穆祯的夫人有了喜,为此回鹿京贺喜去了。”   神宗靠在龙椅上,瞧着面前写了一半的圣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如今大王爷五王爷和七王爷都回来了,朝廷收拢到手里的兵权到底要怎么划分,他还想再问问明仪的。   “皇上,高大人在外面候着呢。”首领太监提醒他。   神宗沉默不语,首领太监心领神会,悄悄退出来。   “高大人,皇上正忙着,怕是不得空传召高大人,高大人若有折子,奴才便送进去。”   高维拱手:“还请公公通禀,本官是为了舒娘子来的。”   舒氏?   首领太监想了想,进去通禀,很快就让高维进去说话。 第560章 两老头儿暗戳戳的撕   神宗又在写圣旨,高维自行见了礼,瞧了他一眼才说道:“皇上,舒娘子如今,也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臣以为,若是以此身份诞下皇嗣,会惹人非议。”   “嗯。”神宗继续写着:“继续说。”   高维斟酌了一下:“舒娘子有孕,即便不能复位,也该给个名分,以此才好留在华仪阁休养,否则,若是以废妃的身份长居华仪阁,只怕大臣们会有闲言碎语,届时连累了皇上。”   “你说的在理。”神宗沾磨的间隙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事朕自有主意,不会委屈了她,但也不是现在。”   他竟然不着急给舒氏复位?   高维稍稍吃惊。   “皇后产期将至。”神宗笔尖稍稍一顿:“舒氏因为大火受惊也还没恢复,便不要闹什么事出来了,让她们都好好歇歇,等舒氏平安生产,朕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因为皇后?   高维听出来他的意思了,他不想给皇后找事,什么舒氏受惊分明就是借口。   “是。”高维应了声。   “还有。”神宗提着笔细细的瞧圣旨:“朕传了陆相进宫,有关兵权的事,朕要与你们一同商议。”   兵权?   高维动了心,也留了意。   很快,陆相来了,瞧见高维就是一副臭脸,高维也没给他好脸色。   “如今,朝廷手里有夏侯家的十万私军以及定北侯府的十万私军,定北侯府的十万私军已经由兵部交涉,充入朝廷,交由定北侯府调度戍边,剩下的十万人,你们觉得该如何安置?”   陆相没说话,像是在思考,高维倒是吭声了:“朝中尚有不少年轻武将,可堪大用。”   他要提拔寒门出身的武将,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神宗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被夏侯家挑衅了三次,他已经晓得寒门大臣关键时刻靠不住了,而且明仪提前就和他讲了该怎么安排,他心里有数,只是不太确定。   “皇上。”陆相白了高维一眼:“夏侯家的私军,得寻一个有战功的人协领才是,而且必定不能有倾向夏侯家的苗头。”   他又在暗戳戳的提醒神宗,不少寒门大臣在夏侯家针对定北侯府的时候倒向了夏侯家。   高维冷眼看过去,和陆相目光交汇,然后两人都是一脸冷漠的移开目光。   神宗靠在龙案上微微仰头琢磨了一下:“朕想,让大王爷协领夏侯家的私军,把他们带到金陵去,一来大王爷是绝对不会和夏侯家有纠葛的,二来离着陇西也远,到了南方,十万大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皇上英明。”陆相麻溜的拍马屁:“那大王爷手里的兵权,皇上准备移交何人?”   高维立刻抢话:“皇上,齐伯侯府的兵权交给了三王爷,五王爷任巡政之职,也有调度军队的权利,七王爷随同去了渭东,也待了些许的日子,护国公府的兵权也交给了定北侯的连襟李勋南,依臣看,不防择朝中得力的武将,来接管大王爷的兵权。”   他也要提醒神宗,你兄弟们手里的权利已经够大了,不能给了。 第561章 皇帝长脑子了吗   陆相差点一个眼神戳死他:“朝中得力武将?高大人说的是谁?先帝朝的老将们都在边关戍守,皇上登基之后,大魏几乎没有大战,如今在盛京待着的武将,说是从军,只怕连山匪都没杀过,如何能节制兵权?”   “大魏无战,是皇上仁德,此乃大喜之事,怎么到了陆大人嘴里,就成了可惜的事了?”   “高大人,说话还是就事论事的好,节制兵权不是小事,可不是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能胜任的。”   “那陆大人觉得谁是好的人选?”高维反问:“不妨陆大人举荐一位出来。”   陆相根本不怕他,抬手就道:“皇上,臣”   “朕有意。”神宗听见他们俩吵就烦的很:“将夏侯家的私军交给大王爷带去金陵,大王爷的兵权交给七王爷驻守陇南,渭东依旧由段玉柏领军驻守,调回五王爷,接领三王爷手里的兵权驻守盛京以南,由三王爷辅政,华凌调回定北侯麾下,由他安排。”   他说完就看着陆相和高维,他们俩都沉默了。   绕来绕去,兵权全被王爷掌握了,世家大族和寒门大臣,谁都没捞到。   而且,神宗这么安排挺有意思。   大王爷恨死夏侯家了,带了他们家的私军,肯定是你不服我我也懒得拉拢你,在金陵铁定是闹个鸡飞狗跳,完全没有为我所用的可能性,如此还能顺理成章的削了大王爷的实力。   七王爷这次被俘,消息也传开了,跟着大王爷的人也不会看得上他,他要想完全接管也有难度,而且还在陇南,对面就是夏侯家,作为大王爷的老部下,肯定会对夏侯家百般不满,也闹不起事。   让没了外祖家支持的五王爷守在盛京南边提防大王爷,既是一道屏障,也是一条保障,一旦陇西出现动乱,朝廷要退,只能南退金陵,这个时候五王爷的位置就格外重要。   再让这几次都力刚夏侯家的三王爷辅政,分明就是有震慑寒门大臣和世家大族的意思,三王爷人品敦厚,在朝中从未树敌,这样的人来缓和两方关系再好不过。   定北侯府人手不够,定北侯和穆祯两人没办法顾全两支大军,把暗处的穆珏拔了,再把明面上的华凌还回去,帮着定北侯府镇守边关,也是很合理的考虑,不会让外人把手伸进去。   皇帝长脑子了?   他们俩都在心里打转。   “圣旨,朕已经写好了。”神宗示意首领太监拿下去交给他们:“去传旨吧。”   他们俩领旨离开,招呼都不愿意和对方打一个。   不经早朝就把兵权定下,晓得消息后百官都有些吃惊。   神宗登基之后是最防备自己的手足兄弟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把兵权给他们了?   外面议论纷纷,神宗则来了凤来殿。   赵秋容的身子越发沉重,她懒得早起让人请安,故此免了请安,也不梳妆,每日都让唐嬷嬷扶着自己在殿里走一走,即便是神宗来了也如此。   神宗也不在意,来了就在一旁看书,偶尔抬头看赵秋容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确定她在干什么,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第562章 又来给皇后娘娘闹心   “赵夫人入宫陪伴,朕瞧着你的气色到也好了许多。”   “多谢皇上恩准,母亲才能入宫陪伴。”   “下个月就是产期,生产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唐嬷嬷忙道:“回皇上的话,一早就准备好了。”   “那就好。”神宗放下书起身,伸手扶她坐下:“朕问了太医,说你脉象平顺,瞧怀象,似乎是个女胎。”   赵秋容勉强扯了扯嘴角:“女胎好,女儿家懂事贴心。”   “朕也觉得女胎好。”神宗摸了摸,却不如先前那般亲昵了:“你养的比舒氏好,她身子弱,又遭人暗算,五个多月了,身子还是虚的。”   他记得舒氏被人暗算,却不记得自己差点被夏侯夫人一碗堕胎药灌下去。   赵秋容越发不想搭理他了:“舒氏的身子不好,皇上该多多陪伴才是。”   “这是当然。”神宗看了看外面:“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她近些日子也不肯好好吃饭,朕过去陪她,你便早些休息吧。”   “是,恭送皇上。”赵秋容神色冷漠的起身,没有半分不悦。   等他走了,唐嬷嬷才露出委屈神色,瞧着她劝道:“娘娘别在意,皇子也好,公主也好,总得将来养在身边,日后也有依靠了。”   “那是当然。”赵秋容坐下来,脸色不见半分喜色:“明日就称病吧,莫再让人过来了,我自己在这里待着,心里还能好些,来了人,见了只会不悦。”   唐嬷嬷应声,很是心疼她。   “娘娘。”唐可寅进来报:“膳食已经摆好了。”   赵秋容交代:“别让母亲晓得皇上说的那些话,免得她老人家伤心。”   “是,奴婢晓得。”她扶着赵秋容去用膳,见了赵夫人就扬起笑意。   赵夫人十分欢喜:“为娘的进来这几日,皇上日日过来看你,可见也是在意你的,如此为娘的也就安心了。”   “母亲放心,女儿会将自己照顾妥帖的,用膳吧。”   她没提那些事,还与赵夫人说了些趣事聊着,半分不让她知道神宗的意思。   兵权的事按部就班的调动着,没了夏侯家捣乱,神宗又给王爷们放权,到让朝中一时间平静了下来。   没人闹妖,也就没人找明仪告状了。   窝在鹿京搓了半个月的牌九,明仪对这玩意儿产生了浓烈的厌恶,碰都不愿意去碰了。   “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天天闲着没事做,我觉得自己要长毛了。”她在秋千架上荡来荡去:“唉怎么就那么清净呢?怎么就没人闹呢?”   承乐抱着晾晒的书本从屋里出来,接话:“公主你就是懒得,驸马爷约你出去跑马你嫌累,约你去山里打猎你嫌累,夫人要带你去串门宴饮你还嫌累,你该反省了。”   “反省什么?”明仪捏捏自己脸:“你瞧瞧,你说母亲怎么想的,姣姣有喜了,每日补身子安胎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也要我每日喝上两碗,可怜我的小身板,虚不受补,底子没壮肉多了,下巴一缩能有两层。” 第563章 终于来事了   承乐幸灾乐祸:“少夫人吃了东西,是每日都要散步的,你每日吃了东西就在小榻上窝着,能不长肉嘛,你跟着驸马爷出去溜达溜达不好?”   “不好。”明仪继续荡秋千:“你说奇不奇怪,这兵权分了,除了兰儿年纪小身子不方便被排除了,这被排斥的长孙宏怎么就没闹呢?这不应该啊,他们母子的性子,不该这样才对。”   承乐过来看着她:“公主,你是真的闲,他们母子被罚跪在先帝灵位前之后,就一直安安分分的了,你那么希望他们闹起来做什么?”   “闲呀”明仪龇牙乐。   承乐翻了个白眼,继续指挥小丫鬟把屋里的书都搬出来晒晒太阳去潮。   “公主,公主。”陆姣姣身边的丫鬟小跑过来:“公主,我家少夫人让奴婢来问,你是不是闲的发慌想找事做?”   “嗯哼?”明仪给她拿了颗糖:“说吧,什么事来了。”   丫鬟笑嘻嘻谢了恩:“大姑来了,带着吴小姐投靠老太君,此刻正在老太君院子里哭呢。”   四百斤来了?   明仪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来,然后再吸一口。   丫鬟奇怪的问:“公主这是干什么呢?”   “装神弄鬼,养精蓄锐。”承乐从旁边走过就说了一句。   丫鬟捂嘴笑。   明仪蹦了两下:“走走走,我们过去看看,不能让老太君为难了。”   她健步如飞,丫鬟差点没跟上。   承乐上了台阶,瞧着她哼了一声:“真是闲得慌,没事找事。”   她没管,明仪也以最快的速度溜达过去了。   果然,还没进院子,里面就是哭声,动静挺大。   “公主。”丫鬟拍拍她:“现在还是别进去了,奴婢带你从后面绕过去,那里可以看戏。”   明仪瞧了她一眼:“你这丫头,真是深得我心,走着。”   她跟着丫鬟绕去老太君院子的后门,钻进去就到了院子正堂的隔断后面,正好就在老太君身后,能把嗷嗷哭的大姑和吴婉倩瞧清楚。   大姑瘫坐在地上,手帕一挥一挥的,哭的很难过,但话说的条理清晰。   她道:“那没良心的说我不贤,将我休弃回家,奈何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兄嫂对我冷眼相待,并不给我做主,原以为有缓转的余地,结果朝廷问罪,他偏说是我牵连,把我们母子几人都赶了出来。   兄嫂见状,推说家中有罪,产业不济,不能长留效用,我原想假意不懂,让哥儿先到庄子上过活,带着倩倩借一借齐家的势,先定一门亲事,等他消了气再回去。   可结果,他刚把我们赶出来,就把妾室扶了正,半丝余地都不留,兄嫂得知之后,几次三番让我们到庄子上去,老太君,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呜呜呜”   她说的可怜巴巴,明仪听得也心情复杂。   老太君一脸厌烦:“早先就让你积德,莫要苛待了庶出,你偏不听,如今出了事,才晓得后悔,你家哥儿也是成过亲的人了,竟也没有一个踏实的生计,如今到了这地步,我一个老婆子能怎么帮你?” 第564章 偷听被抓包了   大姑抽抽搭搭:“我便算了,哥儿是男子,也便算了,只是倩倩一个女孩儿,若是跟着去了庄子,这将来说亲嫁人,可怎么好?”   老太君明白了,瞧了一眼吴婉倩,重重一叹:“她的年纪不大,远不到说亲的时候呢,照我的意思,不放先到庄子上去,做些活计,将身子养一养,不说弱柳扶风,最少别这般壮硕,将来也好许人家。”   “庄子上清苦,她如何吃得了苦头啊?”大姑又开始哭。   老太君阴沉着脸不说话,随便她们怎么哭都松口,大姑也晓得没意思了,自己停下来,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来扶她,她也就跟着出去了。   “还不出来。”老太君转过来抓包:“这是从哪钻进来的,简直和阿珏一样皮了。”   明仪跑出来:“祖母怎么知道我在后面躲着的?”   老太君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你们小孩子家,喜欢用香料,你身上这香我一闻就知道。”   “大姑和表妹真要去庄子吗?”明仪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太君点头:“倩倩还好,只是你大姑不安分呐,如今你嫂嫂有了喜,家里最好别来外人,省的闹事。”   “这到也是,祖母思量周全。”   老太君笑了笑,让人拿了样东西上来:“这个是我的老朋友送来的固本丸,女子生产时用得上,有七八颗,我留了六颗,给你和你嫂子备着,这还有两颗,你便拿去吧。”   “多谢祖母。”明仪收了,小坐半刻就回了公主府。   承乐还在晒书,见她这么快就回来还挺稀奇:“热闹看完了?”   “嗯,老太君没留下她们,打发去庄子上了。”明仪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着人送进宫里去吧,皇后和舒氏一人一颗,固本丸,大概能用上。”   “好,奴婢这就让人送去。”   她拿着东西找到小厮,催促着就把东西送走了。   晚膳时,东西进了宫,唐可寅捧着给赵秋容的进殿:“娘娘,这是明仪公主着人送来的固本丸。”   “曾大夫还在宫里伺候着舒氏呢,姐姐去哪拿的固本丸?”赵秋容把东西拿过来。   唐可寅垂首:“说是定北侯府的老太君给府上的少夫人准备的,匀了两颗出来给公主,公主便送进宫里来,一颗给娘娘,一颗给舒氏送过去。”   “嗯,真是让姐姐费心了。”赵秋容关上盒子:“仔细收好。”   唐可寅道:“娘娘,皇上着人来报,今晚宿在这里,让娘娘准备着。”   “我一个有身子的人,能准备什么?”赵秋容看着他:“唐公公,你兄弟唐玉在皇上身边可还好?”   唐可寅忙跪下:“多谢娘娘提拔,奴才的兄弟能在皇上身边伺候,是天大的福气了。”   “本宫只是不想让蒙冤之家断了香火,权当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积德,你下去吧,着人去回禀,就说本宫累了,请皇上留宿别处。”   她不愿意见神宗,唐可寅很理解,退出来亲自找到传话的小太监,十分客气的回话:“劳烦公公去回禀,娘娘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只怕没办法侯驾。” 第565章 细心体贴的唐公公   小太监十分可惜:“我师父交代,说是皇上晓得娘娘晚上睡不好,所以才想着过来陪伴,娘娘称病几日,皇上也担心。”   “多谢公公好意,只是娘娘心疼皇上的身子,不愿让皇上劳累,国事繁重,娘娘如今帮不上忙,只求不累着皇上了。”   小太监点头:“既如此,那奴才就去回话。”   小太监走了,唐可寅这才稍稍挺直脊背。   赵秋容临产的日子近了,唐嬷嬷白天伺候着,晚上就是另外两个嬷嬷在内殿守夜,唐可寅侯在外殿,寻个角落休息,以便随时听候吩咐。   大半夜里,赵秋容还没睡着,辗转反侧的声音唐可寅听得一清二楚,到是守夜的嬷嬷,睡得格外沉。   “娘娘。”唐可寅轻声喊:“可需请太医过来?”   他在外面,赵秋容愣了一下才道:“本宫不舒服,你把她们喊起来,扶本宫走一走吧。”   “是。”唐可寅推门进去,完全不敢看罗帐,低着头把两个嬷嬷喊起来,告诉她们把赵秋容的话,立马就退到了外殿等候。   不一会儿,赵秋容走了出来,她撑着腰,十分不适,走了几步靠在椅子上,脸色很难看。   唐可寅飞快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去拿了引枕和毯子过来,替她垫在后腰,又把毯子抖开盖在她身上。   “夜里天凉,娘娘别受了寒才是。”   赵秋容摸着肚子,语气疲惫:“这孩子大概知道自己要出来了,闹腾不止,我实在睡不着,但是又特别累。”   “皇嗣闹腾,必然十分康健,只是苦了娘娘。”唐可寅规矩的垂眼不看她:“女子有孕辛苦,不经历的人是不会懂的。”   赵秋容沉默了一阵,问他:“你这般会照顾人,此前可以细细询问过?”   “是。”唐可寅没有隐瞒:“奴才当年极喜欢一个女子,见家中女眷有孕百般不适,担忧心爱之人也受苦,为此留心了些,亲自询问过该做些什么才会让孕妇少受些苦。”   他语气里有失落和遗憾,赵秋容听着也只有叹惋:“斯人已去,节哀。”   “多谢娘娘,奴才该死,在娘娘面前提起这样的事。”他又跪了下去。   赵秋容微微扯起嘴角:“身为女子,谁不希望夫君明白自己有孕之苦,不求同受,最少能够陪伴身侧,只可惜,本宫的夫君不是常人,也不是本宫的良人。”   “娘娘如今产期将至,只等皇嗣落地,便是旁人难以企及的福分了。”唐可寅依旧跪在地上:“娘娘该愉悦开怀才是,莫让旁的人闹了心,若是娘娘不舒服,腹中的皇嗣也不会舒服的。”   赵秋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照你这么说,是因为本宫心情郁结,为此本宫的孩子才会多日折腾。”   “母子连心,娘娘心情不快,皇嗣也会心情不快,小孩子不高兴,无非就是哭闹耍赖罢了。”   赵秋容被他逗笑了:“起来说话吧。”   唐可寅这才起身,却依旧弓着背:“奴才因娘娘才能绝地翻身,奴才希望娘娘开心,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宫墙深深,总有人心疼着娘娘的。” 第566章 我要对神宗拔刀了   他成年后才受了宫刑,为此声音与一般男子无异。   清朗,还带着一丝暖意。   赵秋容垂眼不语,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唐可寅也就不再多说。   殿里静悄悄的,她靠在椅子上,等肚子里的孩子安静下来,才有了机会去安眠。   她称病数日,赵国丈不放心,传了话进来。   赵夫人同她在殿里走动的时候,打发走了宫女才道:“娘娘,今日你父亲发现了一件事,只怕是个机会。”   “什么事?”赵秋容很疑惑。   赵夫人说的小心翼翼:“在大魏,戏玩少女可是死罪,可那日,家里人发现银楼草草埋了一个女孩儿的尸体,给钱问了,那人说是高知元干的,你爹不信,还去细细查了一番,这才晓得,高知元有此癖好。   为此我想起先前大公主有意将和静郡主许给高知元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因为郡主年少而拒绝,还对此事默认,若不是明仪公主出手阻拦,只怕此事就成了。”   她说的小心,但殿里的唐嬷嬷和唐可寅几乎都听见了,都是一愣。   “是无意间发现的还是一直在留心?”赵秋容微微皱眉:“父兄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瞒着我?”   她没跟着赵夫人问的话想,反倒问了这个,赵夫人稍稍语塞了一阵才道:“如今你怀着皇嗣,这是嫡出,所以”   “母亲,让父兄都别多费心思了,无论生男生女,女儿将来身边也有人相伴了,其他的不求。”   赵夫人神色为难:“你父兄也是为你好,舒氏得宠,也怀着孕,若是让她得了势,你和孩子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在宫里不好过,那便到行宫去。”赵秋容十分冷静:“女儿将来已经有依靠了,赵家也不需要女儿这个皇后的身份扶持,还图什么呢,别给自己惹了麻烦。”   赵夫人欲言又止,晓得她定下的主意难改,也就不再多言。   夜里神宗过来用晚膳,赵夫人回避,只有赵秋容陪着一块用膳。   “自从经了夏侯权和定北侯在朝堂上对峙那此事后,朕可算是晓得这上朝是怎么样一个道理,这大半个月以来,朕在朝堂之上极少询问出声,任由大臣们去辩论争执,许多事,听着听着就懂了,真真是旁观者清。”   他有点小开心,还喝了小口酒:“而且,陆相的确比高维靠谱,许多积压的折子也被他翻了出来,朕看过之后心神大震,头一次知道原来大魏发生了这么多事。”   赵秋容胃口不好,敷衍着吃了一口才接话:“所以皇上心里不痛快,但又不想迁怒高维让舒氏伤心,所以才到臣妾宫里来的对吗?”   被她猜透了心里,神宗有一丝尴尬,但很快就释然了:“高维虽然做了不少欺上瞒下陷害忠良的事,但他得势,大魏寒窗苦读的学子就有一个盼头。”   “皇上可知,你越是这般纵着高维,舒氏越是旁人的眼中钉?”赵秋容不喜不怒,冷漠的瞧着他:“这对舒氏不利,她身怀皇嗣,实属不该这般。” 第567章 一起拔刀吧   “高维做的事,与她能有什么关系?”神宗稍有不悦:“那些人总以为朕是因为舒氏才会对高维网开一面,但他们可曾想过,朕刚刚登基的时候,如果没有高维这股寒门大臣的势力权衡,那些世家大族怎么会安分?”   赵秋容不语,依旧敷衍着吃东西。   见状,神宗也静了静,然后才缓和说道:“她的娘家人没有可堪大用之才,除了高维,她也没人可依靠,朕深知在后宫中只有恩宠根本不够,等哪一天朕不宠她了,她和孩子的日子必定万分难过,在深宫里无人庇护有多惨,朕深有体会。”   “皇上何必自欺欺人?”赵秋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您自己也知道,一旦舒氏失宠,高维绝对不会再为她撑腰,之所以你这么重用高维,不过是想让高维知道,他得到的权势都是因为舒氏,以此多多庇佑舒氏。   可皇上是否想过,前朝就是前朝,后宫就是后宫,高维早已经为人所恨,你还这般重用他,为了他一人毁了圣誉,这笔账只会算到舒氏头上,古有妹喜褒姒西施妲己为前车之鉴,皇上几时听人说她们无辜只是弱小女子?”   神宗脸色发冷:“你是在说朕昏庸无能贪色误国?”   “后宫之人,谁人姿色能让皇上误国。”赵秋容有些嘲讽:“皇上自己都说了,旁观者清,可偏偏自己陷在了如何保护舒氏的泥塘里,皇上到底是想给舒氏找个靠山,还是不想把自己登基多年来,让寒门大臣制衡了世家大族这点勉强算作是功绩的事抹杀掉?”   神宗摔筷起身:“够了,朕知道,让舒氏回华仪阁安胎让你不喜,你父兄对朕重用高维也是百般抵触,他们明面上不曾说过什么,可暗地里早已经在较劲。   舒氏即便是被朕宠的骄纵了些,但她现在对你没有丝毫的不敬,即便是朕让她去冷宫,她也没说半句不是,到是你,处处针对她,恨不得她挺着肚子也要回冷宫去待着。   你这般小肚鸡肠,还不是因着她先前侍宠得罪你的那些琐碎小事吗?朕就想不明白了,偌大的后宫,那么多女人,难道还不够你逞皇后的威风?你这么针对她做什么?”   “臣妾并无此心。”赵秋容坐着没动,神色冰凉,连看神宗一眼都不愿意:“臣妾也不会浪费时间去针对舒氏,臣妾只是在尽皇后之责,规劝皇上罢了。”   “朕不需要你的规劝。”神宗犟脾气犯了。   赵秋容扶着肚子站起来:“皇上可知,高知元戏玩少女,让人身故,此事早晚会传开,届时还请皇上秉公处理,莫要徇私误了国法,惹人诟病。”   “高家是朕养的狗,不需要你指手画脚。”神宗心里拱火:“皇后干政,传朕口谕,禁足凤来殿,等何时想明白了再出去。”   他拂袖离开,殿里伺候的人早已经跪在了地上。   神宗离开后,唐嬷嬷吓得都快哭了:“娘娘,娘娘,你何苦去惹皇上生气呢?如今可怎么好啊。” 第568章 唐公公动手了   赵秋容不语,坐下来,拿起筷子静默的吃东西,没了神宗在面前坐着,她的胃口反倒更好了一些。   唐可寅不动声色的瞧了她一眼,弓着背去沏了一杯热茶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赵秋容手边:“饭菜温凉,吃了伤脾胃,娘娘先喝口热茶暖暖,奴才着人换些膳食。”   他挥手让人过来撤走桌上的东西,立刻带着人都出去了,赵秋容没有阻拦,等所有人都走了,眼底才泛了红。   “娘娘。”唐嬷嬷心疼坏了。   赵秋容强忍着难受,急促的喘息压住哭意:“去告诉母亲,送她出宫回府,就说不必在我身边相陪了,若问起,也不必告诉她其他的,莫要她担心,也让她转告父兄,高知元的事别在朝堂上提。”   她还在为神宗考虑。   唐嬷嬷难受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听令下去。   连她也走了,赵秋容这才趴在桌上轻轻抽泣。   突然要被请出宫,赵夫人都懵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嬷嬷摇头,有赵秋容的交代,她只能敷衍,劝说赵夫人收拾了东西,刚一出门,就见唐可寅候着。   “嬷嬷,奴才亲自送赵夫人出宫。”   看着他,唐嬷嬷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小声说道:“娘娘不想夫人难过。”   “奴才知道,皇上的口谕已经下了,若是换做旁人,出宫路上必定会让夫人听到闲话起疑心的,奴才亲自去送,嬷嬷还是快些回去陪着娘娘吧,娘娘伤心,正需要人安慰。”   唐嬷嬷想了想,也同意了他的话。   唐可寅去请赵夫人,亲自送着出宫。   在凤来殿这些日子,赵夫人也认识唐可寅了,故此心有疑惑的问道:“唐公公,皇上不是来陪娘娘用膳吗?为何这般匆忙的要让臣妇出宫,可是臣妇在宫中犯了忌讳?”   “夫人放心,绝无此事。”唐可寅十分恭谨:“只是有人见娘娘有家人相伴,心里不悦,找皇上告了状,夫人是知道的,娘娘历来在意皇上的感受,所以才请夫人出宫。”   有人?   赵夫人神色冷了:“可是华仪阁的舒氏?那个女人,是贵妃时就对娘娘百般欺辱,如今被废,竟还这般嚣张,娘娘生产在即,却因她一句话就要我出宫,不能陪在娘娘身边守着她顺利生产,我这个当娘的如何放心?”   “舒娘子无父母,自是不懂这些,她也不能求了高夫人入宫,为此才不喜欢夫人陪着娘娘呢。”唐可寅语气平淡,但是重点突出。   赵夫人气的咬牙,心里也清楚了。   赶在宫门落钥之前,赵夫人出了宫,唐可寅亲自把她送到赵府才回来。   回凤来殿的路上,唐玉从旁边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   “你不在皇上身边当值,出来乱转什么?”唐可寅十分严厉:“还不回去?”   唐玉不愿:“皇上又宿在了华仪阁,那地方我待着不痛快,而且也换班了。”   “我们似乎有机会了,你帮我一个忙。”唐可寅停下来:“这一次,我们要扳掉王离。” 第569章 我已经在磨刀了   他野心勃勃,唐玉毫不怀疑:“好。”   唐可寅拍拍他的肩,与他一同离开。   华仪阁里,舒氏倚在神宗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心口替她顺气:“皇后娘娘脾气性子挺好的,怎么会把皇上惹得这么生气?”   “自从有了身孕,皇后就越来越放肆了。”神宗心火难平:“先前觉得她尚且性子温顺,如今这一点好处都没了。”   舒氏想都没想就说:“身怀有孕,十分难受,皇后娘娘称病多日,大概是身子不适,为此脾气才不好的。”   “她身子强健,朕瞧着并无不适。”神宗垂眼看着舒氏:“你可知道高知元戏玩少女的事?”   舒氏惊了:“戏玩少女,可是死罪。”   瞧她的反应,看来是不知道了。   神宗轻叹了一声:“高知元作风不检。”   “皇上。”舒氏忙爬起来一些:“你是不是要杀了他?”   神宗不语,舒氏赶紧跪在身边,她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唉”神宗轻轻叹了一声:“朕不会杀他的,只是此事,的确不该。”   舒氏卧进他怀里:“臣妾虽然读书少,但是也知道一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高知元能替皇上办事,皇上就原谅他这一回儿吧。”   神宗拍拍她,应了一声,便不再提此事了。   他在华仪阁歇了一晚,第二日刚出门上朝,就注意到身边跟随的禁军面孔换了。   首领太监忙道:“昨晚,监礼司的王公公发现有些人嘴巴不干净,故此重重的惩戒了他们。”   “嘴巴不干净?说什么了?”神宗上了龙辇。   首领太监跟上才道:“他们就近伺候,听见了皇后娘娘与皇上争执高大人的事,故此私下里说了两句,王公公惩戒了他们,请旨是否处理掉。”   神宗脸色一沉,却没说话。   他极少滥杀无辜,所以也不想因为此事害人性命。   照常上朝,结果赵国丈一本折子直接状告高知元戏玩少女,而且早已经拉着刑部连夜把尸骨挖了出来带去银楼查问,一切证据确凿,无从辩驳。   神宗被这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原地懵逼。   高家的小八卦,飞似的钻进明仪耳朵。   她拿着从陆姣姣那里顺来的糖渍青梅,听着承乐说话,半响没把青梅喂进嘴里。   “公主,你说皇上怎么就糊涂到这个地步了,赵国丈都把刑部请出来,证据确凿了,他竟然只是把高知元降职问罪,这么一来,百官大臣都寒心了。”   明仪迟钝的吃了一颗青梅:“自寻死路。”   “公主。”承乐挺窝心的:“皇上这么纵容高家,其他大人似乎对皇上已经不满了。”   “你这话说的真是自信,百官何时对他满意过啊。”明仪咔咔咔的嚼着青梅:“大臣们不满,却没有据理力争,高家离着出事不远了,舒氏”   她摇摇头,笑了一下,抱着罐子喝了一口里面酸酸甜甜的梅子水。   宫里,御书房。   神宗背对着来觐见的三王爷和陆相,他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可是半句话都不愿意去听。 第570章 哎哟,气的我肺疼   “皇上。”三王爷十分心累:“戏玩幼女是死罪,这是大魏的国法。”   神宗依旧固执:“银楼乃是烟花之所,朕已经着刑部抓捕银楼所有人,那些女子本就不清白。”   “皇上!”陆相气的胡子打颤:“银楼任由少女不检,问罪理所应当,但这绝对不是高知元触犯国法的理由。”   神宗猛地转过来看着他们俩:“世家大族和寒门大臣之间的龌龊朕心知肚明,这么想处死高知元,尔等想做什么?”   “臣要正纲纪!”陆相掷地有声目光坚定:“为了一个妖妇,皇上对高家百般纵容,这不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那个位置,必须要是非分明,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视国法为儿戏。”   神宗怒了:“陆相!”   “臣在此呢。”陆相完全不虚他:“皇上,高维父子数次触犯国法,早已经天理难容,皇上力保,百官寒心,如此不辨是非公正,如何让天下臣服?”   神宗气的脸红:“你闭嘴。”   “先帝何等英明神武,对待亲生血脉亦能做到国法为上,臣等不求皇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求皇上能有一两分帝王气魄,莫要被美色谗言迷了心。”陆相越说声音越大,已经控制不住了。   三王爷也道:“皇上,高知元触犯国法,理当处死,还望皇上三思。”   “你们是想逼迫朕吗?”神宗大吼。   陆相满脸怒气:“舒氏一个废妃住在华仪阁本就是不合礼数的事,皇上竟然还为了她禁足皇后娘娘,更是对高知元所犯大罪轻视,臣请旨,即刻处死舒氏,问罪高知元。”   “你放肆!”神宗彻底怒了。   “皇上说臣放肆,那臣便放肆了。”陆相解下缨冠,重重摔在地上:“舒氏妖妃,皇上为了她做了多少蠢事,高家满门,罪该致死,皇上却为了一个卑贱宫女,赐婚高家,折辱王爷,更是无视国法,皇上所为,臣倍感心寒,既然皇上这般重用高家父子,恕臣执拗,以此为耻,臣在此辞官,以免九泉之下无颜面见先帝。”   他把手里的玉玦也砸了,转身就走,风骨傲然。   神宗气的浑身颤抖,几乎想要冲上去让人按住他就地杀了。   一旁三王爷也是满脸失望心寒,瞧着神宗,几近无力的抱拳:“皇上,三思。”   他也退了,完全不愿意再多说半个字。   神宗在御书房气的把龙案上的东西都砸了,独自在御书房待了一整天。   第二日早朝,大殿上只有寥寥数人,王爷一个没有,大臣也只剩下高维这一边的。   首领太监不敢看神宗黑成锅底的脸,战战兢兢的禀报:“大人们称病告假。”   神宗两腮轻颤,紧紧攥着拳头。   罢朝示威吗?既如此,那   “舒氏身怀龙裔,恭良和顺,传朕旨意,复位舒妃,安养华仪阁。”   他们要他杀了舒氏,他偏不。   这道圣旨出乎意料,高维险些乐出来,立刻谢恩叩头。   圣旨传回后宫,巴结的人都赶紧去了华仪阁送礼,生怕落了人后。 第571章 先帝的棺材盖子飞了   凤来殿里,一直等唐嬷嬷说完,赵秋容都没有任何表示,她翻看着书,认真的瞧着。   “唐公公也曾是读书人,你觉得这个瑾字如何?”   唐可寅垂首站在一旁,细想了一番才道:“瑾,从玉,可视为品行端正高洁,有君子凛然之气,又有大气脱俗之美,极好。”   “的确很好。”赵秋容十分满意:“这个字,便是孩子的名字了。”   唐嬷嬷忙道:“娘娘,皇嗣的名字,还是由皇上来取吧。”   她想得简单,让神宗亲自取名,也好让他对这个孩子多几分眷顾。   赵秋容的神色冷了下来:“我苦熬十个月,好不容易生的孩子,凭什么让无关之人取名?”   她动怒,唐嬷嬷就有些慌了:“娘娘息怒,奴婢多嘴。”   “着人把这个字雕刻在玉牌上。”赵秋容把书丢下去。   她对神宗极为不满,唐嬷嬷不敢再多说什么,拿了书赶紧出去。   唐可寅也出来,却是找到小太监一同走到角落。   “唐公公,东西都掺进去了。”   唐可寅点头:“莫要牵连到了凤来殿。”   “公公放心,此事稳妥。”小太监说完就赶紧走了。   舒妃复位,华仪阁热闹了一整天,与清冷的凤来殿有着天壤之别。   夜里,赵秋容早早的就睡下了,殿里都熄灯了,却突然跑来小太监禀报,被唐嬷嬷拦住,哆嗦着说:“舒妃娘娘中毒,如今华仪阁都乱套了,今日到华仪阁拜贺的娘娘都被皇上下旨扣押查问。”   唐嬷嬷脸色大变:“那舒妃现在怎么样了?”   “中毒不深,太医们正在医治。”   小太监回话发颤,唐嬷嬷犹豫着要不要去告诉赵秋容一声,终还是决定不说了。   自家娘娘还在禁足,没必要招惹这些事。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以至于承乐晓得之后都不知道该不该去告诉明仪,她怕明仪知道了堵心发火。   见她大早上的不进屋去伺候明仪起床而在屋子外面溜达,练剑回来的穆珏挺疑惑的。   “怎么了?皇上又闹妖了?”   承乐点头:“是能让先帝气到诈尸的那种。”   “那么严重?”穆珏就在廊下坐着:“到底怎么了?”   有人愿意听,承乐也不瞒着:“昨日皇上执意给舒妃复位,大肆庆贺,结果昨天晚上舒妃中毒,差点一尸两命,皇上在床前作保,只要生下皇子,便即刻立为太子,消息传出宫,好些大人都辞官了,如今朝中乱作一团。”   穆珏沉默了足足一刻,才嘴角轻微一抖:“我估计先帝的棺材盖子已经飞了。”   这是怎么想的呀,猪脑子啊?   “驸马爷。”承乐苦着脸:“你说要不要告诉公主这件事?”   穆珏帮她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别说了,我都能气死,我怕她提刀回去直接宰了皇上。”   承乐默认,并不否认他在夸大其词。   还在屋外杵着呢,嬷嬷来了,拿着一封信,不晓得说什么。   穆珏问:“皇上送来的?”   “是。”嬷嬷紧张的手抖:“皇上交代,请公主回信。” 第572章 诛高维九族还是废了你   穆珏为难的抓眉毛,结果屋门突然打开,明仪就站在门口。   “拿来。”她已经听见了。   承乐害怕:“公主。”   明仪拿过信,瞧了一眼,气笑了:“烂泥扶不上墙,便是如此了。”   “那你管不管?”穆珏问:“要管现在就走,不管就回屋休息去。”   她把信揉成纸团:“我今天不抽他,就对不起自己付出的心血。”   回屋换衣,明仪抬脚就走,穆珏和承乐立刻跟上。   一进盛京城,大街小巷几乎都在传奸妃误国,高家误国的事,就连高知元戏玩少女的事,也传得人尽皆知。   皇上贪色,奸臣误国,满城传唱。   明仪直冲入宫,晓得她来了,神宗还赶紧从华仪阁出来迎她。   在宽阔的宫苑里,远远看见她,神宗几乎小跑:“姐姐,这次”   明仪撩起裙角就是一脚,正中心窝,直接把他踹飞了出去,跟着神宗的人吓的大叫,穆珏和承乐也惊着了。   甩开马鞭,明仪用尽全力狠狠一抽,神宗趴在地上惨叫,身上的龙袍直接撕破,裂口处还渗了血迹出来。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所有宫人都赶紧跪了下来。   明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看着他怒火几乎从眼睛里喷出来,她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看着神宗,咬牙压制着愤怒:“诛高维九族和废了你,选一个吧。”   “姐姐”神宗大惊失色,看着她手里的圣旨,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明仪扯了他一下:“你太让我失望,我甚至怀疑当年,自己拼死也要带回来的传位的诏书就是个笑话,这么多年,就是皇位上坐了一条狗,它大概都能晓得谁好谁坏吧。”   “姐姐,我”   “诛高维九族还是废了你?”明仪揪着他的衣领不松手:“你自己选一个。”   神宗满头大汗,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想说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嘴巴一张一合,半个声都没有。   明仪把他丢在地上,拿着圣旨起身,垂眼看着他,说不尽的失望:“你和舒氏自以为是的情爱,着实让人恶心,我最后问你一遍,废了你,还是诛了高维九族!”   “舒氏怀着我的孩子。”神宗声音颤抖:“只要你不杀她,我任你处置。”   明仪气的无话可说,拿着圣旨,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神宗看着她,目光却格外坚定。   “传本宫口谕,即刻捉拿高家上下,九族问罪,满门下狱,舒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迁入冷宫。”   明仪咬牙切齿,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平息她内心的愤怒。   神宗依旧看着她,却是满眼疏离和陌生:“明仪公主,你是不会懂我的。”   他自行站起来,转身走了,执拗的听不进任何劝谏。   看着他,穆珏比明仪还要气,视家国天下不如一女子的人,当真不适合做皇帝。   有明仪的口谕,刑部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了高家满门,男女老少,全部下狱,都被抓了,还在兴头上的高维一家都没反应过来,丢进大狱还在喊冤。 第573章 渣渣神报复皇后   神宗跟着舒氏去了冷宫,明仪出宫就立刻往提交了辞呈的大臣府上走。   神宗可以赌气,她不行,她得守着大魏的江山安然无恙。   舒氏还在昏迷,太医被神宗全部喊去了冷宫,就连曾大夫也是如此。   他和明仪起了争执,还被明仪抽了鞭子的事根本瞒不住,唐嬷嬷再三隐瞒,赵秋容还是知道了。   她着急的不行,眉头几乎打结:“姐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那封圣旨呢?”   “圣旨就攥在公主手里,没打开。”唐嬷嬷也是满脸急切:“皇上这次为了舒氏,当真是错到离谱了,也难怪公主动怒。”   赵秋容心口闷疼:“姐姐肯定很失望难过吧。”   她很着急,唐嬷嬷也是,还不知如何是好呢,唐可寅就在外面喊了一声:“你们做什么?”   唐嬷嬷赶紧去看,结果是首领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来锁宫门。   “娘娘,皇上下旨,让你好好反省,还说这就是你母家多嘴的代价。”   说完,首领太监让人锁了宫门。   唐可寅等人全部惊住了,回头看着赵秋容,不知该如何回话。   “原来如此。”赵秋容心里突然一空,脸色微微惨白,笑了:“原是我多管闲事去担心了。”   她垂落着肩膀回殿,唐嬷嬷赶紧去照顾着。   唐可寅站在院中瞧着她,突然多了一丝愧疚。   宫门被锁,凤来殿的人都感觉头上多了一片乌云,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做事也松散了许多,提不起精神。   到了晚膳的时候,也没人来送东西,唐可寅立刻安排人去小厨房做几道热菜先送进殿里,力求不饿着赵秋容。   守在宫门前,唐可寅几乎能确定,神宗是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赵秋容身上了。   “来人!快来人!”唐嬷嬷突然惊慌的跑出来:“娘娘快生了,快来人,稳婆!稳婆!”   凤来殿的人瞬间慌了,早已经备好的稳婆赶紧进了殿,太监们赶紧烧水,宫女们也急忙把早先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手忙脚乱,慌不择路。   唐可寅侯在门口,听着里面慌乱的动静急的手心冒汗,宫女提着热水摔了,他突然暴怒:“没用的东西,滚!”   宫女顾不上摔红的膝盖,急忙提着桶离开,其他人则火急火燎的把热水送进去。   深夜了,稳婆满头大汗的出来:“不行呀,得请太医来把脉,娘娘疼的厉害,都渗血了,可就是生不出来。”   旁边的宫女急哭了:“宫门被锁了,这该怎么办啊。”   唐可寅扭头冲去小厨房,很快就提了一把劈柴用的小斧头跑了出来,直冲宫门,挥起斧头劈在门上,宫女们吓坏了,却立刻有其他太监去帮忙。   可惜宫门厚重,根本劈不开,他们一群人猛拍宫门呼喊,外面却连一个应声的人都没有。   这不是办法!   唐可寅看了看高高的宫墙,心思一横:“去把殿里的桌椅搬出来,今天就是爬,也要爬出去把太医请来。”   小太监们很听话,立刻就动手搬动桌椅,刚垒在一起,唐可寅就立刻爬了上去,直接翻上宫墙,瞧了一眼地面,心一横,跳了下去。 第574章 我要站这对CP了   他不会武功,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头栽倒在地,几乎爬不起来。   又有两个小太监跟着翻了出来,扶着他着急的喊:“唐公公。”   “你快去请李娘娘,你快去太医院看看,是非有遗漏的太医值夜。”   “是。”两个小太监分头就跑。   唐可寅也不敢耽搁,即便是脚踝崴了疼的他冷汗淋漓,也强撑着往冷宫的方向赶去。   去冷宫的路黑漆漆的几近无光,唐可寅只能摸着宫墙一瘸一拐的走,他不敢停下,脚踝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也不敢停下。   赵秋容让他绝境翻身,还保下唐玉为唐家留下一丝血脉,他感激这个女人。   行宫多年,他早就被深宫的无情冷酷磨得麻木。   可如今,却无法忽视这份恩情。   坚持着赶到冷宫,离着老远,唐玉就发现了他,其他禁军要拔刀,唐玉直接冲了过来。   “哥,哥你怎么了?”   “我要见皇上。”唐可寅满脸的冷汗直接滚落:“我要见皇上。”   唐玉立刻扶他进去,结果首领太监出来了:“这是怎么了?”   “公公。”唐可寅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要生了,情况危急,还请派个太医过去看看。”   首领太监一愣:“你等着。”   他急忙进去。   屋里,神宗就守在舒氏床前,太医们全部静候在一旁,谁也不敢出声,舒氏不醒,他们都不敢放心。   “皇上。”首领太监尽量小心翼翼:“皇后娘娘要生了,着人来请太医过去看看。”   闻言,所有太医都看了过来。   神宗冷冷的瞧了他们一眼,瞥向舒氏:“舒氏不醒,谁都不许离开这里。”   “皇上。”太医院正急忙跪下来:“皇后娘娘身怀龙裔,耽误不得,娘子的毒已经无碍,还请皇上施恩,让臣去瞧瞧皇后娘娘吧。”   其他太医也赶紧跪下:“皇上三思。”   “舒氏腹中的孩子如果有闪失,朕斩了你们满门。”神宗依旧不松口。   他恨,恨赵国丈多嘴提起高知元的事,如果不是赵国丈提起,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明仪又怎么会气冲冲的回来?   她要废了自己,她终究还是想废了自己。   “皇上!”曾大夫抱拳:“草民去看看皇后娘娘。”   他早已经不是宫中人,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完全不在乎神宗的问罪。   见了礼他就出来,唐可寅认得他,急忙爬过来到他跟前猛磕头:“曾大夫,求你快去瞧瞧娘娘。”   “起来,起来。”曾大夫拉他:“现在就走,快走。”   唐可寅赶紧爬起来:“时间紧急,得罪了,快,背上快跑。”   唐玉立马把曾大夫背上,撒腿就跑,唐可寅也急忙一瘸一拐的跟上。   兄弟俩在漆黑的宫巷拉开了很长的距离,唐玉速度很快,背着曾大夫脚步如飞,唐可寅忍着钻心的疼痛努力跟在后面跑,从太医院无功而返的小太监看见他,急忙过去扶着。   几人冲过凤来殿,宫门依旧缩着,唐玉二话不说拔出刀,狠狠劈砍在锁上,结果无用,里面的人听见动静,立马把斧头丢了出来。 第575章 生了个皇子   捡起斧头,唐玉满头大汗继续用力劈砍这大锁。   “啊”深夜里,赵秋容痛苦的喊叫瘆人。   唐可寅抢过刀帮着劈,可是宫门大锁,根本没办法打开。   另一个小太监回来了,瞧着脸色都快哭了:“李娘娘说,皇上还在盛怒之下,她也无法,会为娘娘祈福的。”   这就是不肯帮忙了。   唐可寅无暇去埋怨什么,恨不得用拳头去把大锁砸开。   折腾了好久,唐玉终于劈掉了大锁,宫门立刻打开,他们冲了进去,几乎是把曾大夫抬进殿里的。   侯在殿外,听着赵秋容的嘶喊,谁都脸色都不好看,凤来殿的人依旧忙碌纷纷,不停的把热水送进去。   几近天亮,殿里还是没有动静,赵秋容的声音都嘶哑了,催产药送进去许久,止血散也送进去许久,却无人出来禀报。   凤来殿乱作一团,有其他宫的人来打探消息,正主却一个都没露面。   神宗说了,只要舒氏生下皇子,就立刻立为太子。   都有这话了,谁还来巴结皇后?一个不受宠还得罪了皇上的皇后?   “娘娘,娘娘挺住啊,娘娘。”   唐嬷嬷在哭,听得人心焦。   天色逐渐亮了,可依旧没动静,唐可寅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忽略了屋里的每一个声音。   可是,殿里突然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庞若无人。   怎么回事?   殿外的人都慌了。   终于,在所有人的神经几乎崩断的瞬间,稳婆惊喜的喊了出来:“出来了,出来了。”   她喊完,婴孩儿的哭声响了。   唐可寅一口气猛地呼出,身子摇摇欲坠,唐玉也是,如同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稳婆激动的跑出来:“快给皇上报喜,快给皇上报喜,是皇子,皇后娘娘诞下嫡子。”   立刻就有小太监急忙去报信,殷切的希望神宗知道后能过来瞧了一眼。   冷宫里,首领太监知道了也喜不自禁,进去后禀报:“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平安生产。”   闻言,刚刚醒来的舒氏下意识的看过来,神宗脸色冰凉:“是男是女?”   “恭喜皇上,是皇子。”   皇子?   神宗脸色更冷,连回答都不愿意了。   这一场折磨,险些要了赵秋容的命,她沉沉睡着,等清醒过来已经是午后了。   睁开眼睛,明仪就在跟前,正眼圈泛红的看着她笑:“秋容,是皇子。”   赵秋容怔了半刻才扯起笑意:“其实,我想要个女儿的,可是,如今不想了,生孩子太疼,若是我女儿这么受苦,我会心疼的。”   明仪含泪,起身让赵夫人过来,赵夫人哭的眼睛都肿了,可看见她,还是强笑着说:“娘娘受苦了。”   她们母女笑中带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里,景娴与和静来了,大公主和三公主则让人送了东西,自己不曾亲自过来。   孩子很健壮,喂了奶才抱过来放在赵秋容身边。   瞧着呼呼大睡的孩子,赵秋容眼睛里尽是温柔:“从今以后,在我心里,谁都不及他了。”   :写个文差点把自己气的送走,我要好好折磨神宗和舒氏,太气人了 第576章 收拾娘里娘气的王离   说话间,她下意识的看向明仪。   “如你所愿。”明仪扬着和煦笑意,春风灿烂一般,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赵秋容微微一咬唇眼底起热,稍稍低头忍住,嘴角笑意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看着孩子,赵夫人看着她,母女俩眼含热泪的笑着却不说话,和静与景娴蹲在床前兴奋的瞧着襁褓里的孩子,只觉得万分新奇好玩,从旁伺候的人也全部都是一脸喜气,只在眨眼间隙时,才瞧得出昨晚积攒下的疲累。   明仪有些累,寻地方坐下来瞧着她们。   承乐进来,若无其事的蹲在她身边轻声说道:“皇上把李嬷嬷遣出来了,说是不要让她在旁伺候,奴婢做主,将李嬷嬷留下,正好照顾公主,以免把人退回去了,让侯夫人多想。”   “嗯。”明仪微微侧脸:“你去找一趟王离。”   承乐稍稍疑惑了一下就想明白了,颔首出去。   她要见王离,王离知道后一路小跑冲过来的,脸上厚厚的粉也来不及涂了,樱桃小嘴也没了,胖乎乎的身子掬着,对着承乐,哈巴狗一样赔笑。   “姑娘有何事吩咐呀?尽管交代,奴才必定尽力去办。”   承乐笑起来:“王公公这么客气,奴婢还有些不习惯呢。”   “哎哟哎哟”王离把腰弯的更低了:“姑娘是什么身份,奴才又是什么身份,怎么敢让姑娘在跟前自称奴婢呢?奴才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他奴颜婢膝,多年深宫游走,学了不少滑头,历来以能屈能伸标榜自己。   如今对着承乐,拿出奴才伺候主子那套,也是丝毫不含糊的。   神宗就是个绣花枕头,没了明仪撑着,他什么都不是,靠不住。   舒妃惹了众怒,只怕再也不能从冷宫出来了。   高家被明仪直接送进大牢,也不是个好依靠的主儿了。   他能爬起来,全都仰仗这三位,可如今靠山都栽了,面对一心一意要屠了他的明仪,他自然是不敢有半分的破绽。   “王公公,昨晚睡得可还好?”承乐弯下来问道:“可知道皇后娘娘生产的事?”   果然是要说这件事。   王离冒了冷汗,强颜欢笑:“姑娘言重了,昨天晚上,奴才一直在冷宫伺候呢。”   “是吗?那你知道皇后娘娘生产的事吗?”承乐盯着他:“监礼司号称无孔不入,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吹牛的成分在里面,但你们对凤来殿的重视,可是丝毫不亚于当初对公主的重视呢,怎么就连皇后娘娘生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王离冷汗更多了:“奴才知道的,只是当时忙着伺候舒娘子,并不得空。”   “舒妃一个废妃,巴巴的那么多人去伺候她,却把正宫娘娘忘了,简直不成体统,你身为监礼司总管,竟然连这个都分不清。”她的语气徒然严厉,跟着明仪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宫女气势一拿出来,做惯了奴才的王离根本不敢抬头,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胖乎乎的身子瑟瑟发抖,他拢着袖,手腕微微发抖:“姑娘息怒,原是知道的,可是皇上”   “你想和皇上比较?”承乐挖坑等着他。 第577章 她天灵盖炸了   王离腿一软就吓跪了:“不敢,奴才不敢。”   “监礼司本就为了整顿宫中纲纪而设,虽说之后多了监视百官的事,但到底都是宫里的奴才,不想着如何照顾宫里的主子,却把外面的事看的比宫里的主子还重要。”承乐走到他身边,冷声:“王公公,那我看你这总管的位置,是坐腻歪了。”   王离趴着转过去猛磕头:“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奴才不敢,奴才失职,请姑娘责罚,留奴才一条狗命,姑娘息怒。”   “晚了。”承乐退了两步:“王总管,保重。”   她笑了笑出门,立刻就有禁军进来,看着王离,面色冷峻:“奉公主口谕,捉拿王离,投入天牢受审。”   王离懵了,被禁军拽起来拖走才想起含冤叫屈,已然来不及了。   傍晚时分明仪才走,景娴与和静跟在她后面嬉闹,时不时还追逐着玩一圈。   承乐瞧着明仪,有些担心:“公主的脸色不好,昨夜都没睡,现在回去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好累,烦得很。”她提不起精神,步子都有些拖拉。   景娴与和静追逐着跑到前面去了,伺候的人生怕景娴磕着碰着,急的也跟着跑上前去。   “歇一会儿。”明仪站住:“我头好晕。”   承乐忙让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一夜没休息,公主是累着了。”   “我觉得自己要是哪天被气死了,完全就是正常的。”明仪揉着头:“等过几年被人刨出来,人家一看我的骨头架子,就会说,哦,这个人是气死的,你看,她天灵盖炸了。”   承乐:“奴婢背你出去吧。”   “不要,皇上闯了那么大的祸,那些鼓梗的大臣势要与他对抗到底,若是我此刻被你背出去,只怕明日,那些不安分的人就该闹起来。”明仪弯腰扶着膝盖休息:“陆相还没把那些墙头草彻底轰走呢,这个时候一乱,就真的是要把人急死了。”   承乐沉默,忽然听到两声喊。   “姐夫。”   “六姨夫。”   承乐立马一看,是穆珏。   他和明仪一样,一晚上没睡,尽往大臣的府邸跑了。   快步来到明仪跟前,穆珏还没说话就把胳膊从明仪咯吱窝下面穿过,一把抱住她:“怎么了?”   “有些累。”明仪看着他,突然有点反胃:“好像歇歇。”   穆珏立马把她抱起来,走了几步看向路边脸红鬼精的景娴与和静:“还看热闹,走啊。”   “姐夫。”景娴点点手指:“你就这么抱着姐姐出去呀?宫里好多人呢。”   穆珏瞅着她:“对,你有意见?”   “没有。”   “那还不走?”穆珏又把长辈的架势拿出来:“快点,两毛孩子,不走就把你们腿打断。”   她们俩赶紧就跑,远远的把穆珏甩在身后。   明仪窝在穆珏怀里,埋着脸偷笑,却没拆他的台。   他们顺着宫巷离开,也未注意身后出现的銮驾。   神宗同样神色憔悴,看着走远了的穆珏,也看着被他抱着的明仪,绷着脸,还是一脸执拗。   “明日,传穆珏来见朕。” 第578章 和你无话可说   源于穆珏先前和他能聊到一块的事,他现在只愿意见见这个敢动手打他的人。   “皇上。”首领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回寝宫吗?”   神宗手指微微一挥:“去凤来殿。”   “是。”首领太监又担心又高兴,情绪险些控制不住。   神宗来了,一听禀报,赵秋容欢欢喜喜的神色瞬间冷淡了下去,就连赵夫人也惊慌起来,还是唐嬷嬷急忙拉着她从浴房穿过去才回避掉。   宫门上还有斧头劈砍的痕迹,垒在宫墙边的桌椅也还未撤下,仅这两处就看得出来,昨晚的情形有多么危急。   “奴才参见皇上。”唐可寅带着凤来殿众人跪下磕头:“皇上,娘娘在殿里休息着呢。”   神宗垂眼看着他,目光冰冷:“昨晚,是你去请的太医?”   “是奴才。”唐可寅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奴才伺候娘娘,见娘娘有难,不敢不尽心,冲撞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神宗不语,首领太监见状,立刻上前,挥起拂尘重重的抽打了他几下,拂尘末梢抽在脸上,瞬间就是一片通红的。   神宗这才进殿,唐可寅稍稍松了口气,赶紧给首领太监磕头道谢。   若没他抽打自己几下,只怕神宗会问罪重责。   孩子刚喂了奶,还没睡着,乳母抱着坐在一旁,赵秋容躺在被窝里没动,闭着眼,完全不想看见他。   神宗扫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负手站在内殿门口处,也没进去,静静的看着赵秋容,找不到话说。   “哇哇哇”婴孩奶蹄,猝然打破殿里的平静,乳母赶紧哄劝。   赵秋容也忙稍稍起身瞧着,乳母把孩子放进她怀里,她着急的眉头才稍稍松懈,轻轻拍着襁褓,耐心的哄孩子。   她依旧不看神宗,完完全全的无视了他的存在。   若说先前的怒斥打骂,让她对神宗一点点心寒,那昨天晚上就足够她死心了。   孩子很快就止住了哭声,赵秋容抱着他,小心翼翼的瞧着这个小家伙。   神宗准备走,赵秋容突然开口:“臣妾求个恩典,昨晚唐可寅与唐玉兄弟俩为了救臣妾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赦免他们。”   “身为皇后,此事你不必过问朕。”   两人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疏离冷漠,再没半分情意掺杂在里头。   瞧着孩子,赵秋容细细想了一阵才发现,嫁给神宗三年,神宗待她最好的日子,便是初初有孕的那些日子。   即便不说话,却能时常过来陪她,还替她瞒着有了身孕的事,连舒氏都没告诉。   “娘娘。”乳母在一旁轻声说道:“您刚生产,不能落泪呀。”   赵秋容把孩子交给她:“本宫累了,仔细照料着小皇子吧。”   乳母应声,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出来,与其他几个乳母和嬷嬷,先到给孩子准备的屋子去休息。   大公主府,和静一回来,就听见哭声,进了正堂,只见大驸马和柳蔷儿姐弟都在哭,崇恩坐在大驸马身边,没哭,却在给他擦眼泪。   “怎么了?”和静一头雾水:“爹,你怎么了?” 第579章 白莲教圣母出没   大驸马满脸悲痛:“你祖母受了寒,还没到流放之地,就过世了。”   他没说完就大哭起来,捶胸顿足,心痛如绞。   和静稍稍诧异,为护国公夫人提不起丝毫难过,但瞧着大驸马悲痛欲绝的样子,又心疼的不行,过去扑进他怀里,大驸马抱住她,心里越发难受。   和静没哭,柳蔷儿和柳元阳瞧的清清楚楚,他们愤恨,却悲伤的说不出话来。   一直到半夜,他们才各自回屋,大驸马身子虚,哭的晕了过去,安顿好他,崇恩才道:“你爹也没父母了,我晓得这种感觉,不管多大年纪都会觉得自己没了根,这些日子,你不要顶撞他,莫让他难受。”   “嗯,我知道。”和静很懂事:“虽然我哭不出来,但是我会为祖母穿素服守孝的。”   崇恩捏捏她的脸:“娘娘如何?”   “极好,只是生了孩子特别累,我瞧着很失落,不过,娘,弟弟好可爱,胖乎乎的。”她下意识的笑了。   崇恩扯了扯嘴角:“那便好,本该是我亲自进宫去瞧瞧的,可你爹不能没人陪啊。”   她十分疲惫,和静扶着她坐下就给她按揉太阳穴解乏:“自从柳蔷儿和柳元阳住进来,女儿看你就没开心过。”   “你爹不开心,我怎么开心?那个糊涂东西,以前虽然气我,但多少晓得看脸色,一见我不对劲立马就躲了,可如今,虽然知道他是纯良憨厚,心疼那两个孩子,但是一听他说话我就来气,恨不得掰了他那颗猪脑袋。”   和静微微靠着她:“爹的没什么心眼,心思又浅,耳根子又软,若是他也像霍家那样无情无义,你也不会喜欢啊。”   “胡说八道。”崇恩嗔怪着打了她一下:“这些日子,我家丫头也受委屈了,长这么大,就没舍得对你发过火,结果你爹第一次凶你,竟然是因为柳蔷儿。”   和静笑起来:“爹爹不是和女儿道歉了嘛,女儿不怪他的。”   “你懂事,但你要晓得,懂事不代表是吃亏。”崇恩拍拍她的手:“行了,回去休息吧。”   和静点头出去,才出院子,就被角落里的人猛地一推,丫鬟吓得大叫,和静已经摔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哭?”柳蔷儿哭着嚷嚷:“祖母没了,你在大伯面前演戏可还好?就不曾有一丝愧疚之心吗?我都知道了,是因为你威胁,大伯才没有救祖母和我爹娘,都是因为你。”   和静的左小臂摔伤了,疼的抬不起来,却极快的爬起来,没办法推就蛮横的撞上去,把柳蔷儿也撞倒在地了,她才说道:“那是养你长大的祖母,你哭我没意见,可你凭什么要求我哭啊,她对我有什么恩情还是对我有什么好?若不是为了让我爹开心,她还要尊称我一声郡主呢。”   “你不孝。”柳蔷儿满脸的泪:“不能与父母同悲即为不孝。”   和静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我爹娘是我爹娘,我是我,我爹难过是因为他没了娘,护国公夫人和我的关系还不如照顾我衣食的嬷嬷呢,我跟着难过不觉得假吗?” 第580章 驸马爷来做树洞了   “你便是无情无义,寻这些理由做什么?”柳蔷儿指责的理直气壮。   和静抱着受伤的小臂,差点上去踹她两脚:“你是脑子被教条啃了吧,照顾我的嬷嬷若是出了事,你哭吗?护国公夫人与我的关系,就是你与我的嬷嬷一样,那她死了,我穿素服守孝是礼数,但我哭不哭与你没有半分关系,吃了几天素斋,就真当自己是菩萨啦,有毛病!”   她准备走,想想又觉得戳气,转过去对着柳蔷儿的腿踢了一下,然后才算是勉强压了火走人。   柳蔷儿瘫在地上大哭,可怜的不成模样。   第二日早朝,神宗还是免了,大清早,在御书房看着穆珏打瞌睡。   “姐姐如何了?”神宗瘫坐在龙椅上,没有半分端正:“昨日,我看见你抱她回去的。”   穆珏懒洋洋的掀开眼皮:“还行,还没到家就睡着了,累的。”   神宗拉耸着眉眼,开始自言自语。   “年前,我还告诉姐姐,等过了年,我就去巡政,让大王爷守在盛京,我带上三王爷和五王爷一起走,他们俩明辨是非有主意,我能够跟着他们学习政事,我还想过,定要不计出身的挖掘人才,即便做不了先帝那样的英武明君,最少别像以前那样糊涂,我也要给姐姐遮风挡雨,不让她再为我操心。   我还想着,高维骗我,但他多少也有些本事,这些年即便是被他瞒报许多的事,但大魏朝堂稳固,这里面也有一份他的功劳,做个闲散小官,也算是不辜负他多年苦读,舒氏出身低微,从她出现在我身边开始,就谁也不喜欢她,可她陪我度过了没有先帝庇佑的那些惊恐岁月,除了姐姐,她是第二个不计较我出身卑微的人。   皇后很好,大家闺秀,处事周到,她矜持守礼,除了舒氏,没让后宫其他人给我惹出半点麻烦,总是一副皇后的派头,高高在上,尊荣华贵,赵家虽不是公侯,却也是名门,若我不是皇帝,这辈子连看她一眼大概都是冒犯吧,每次看见她矜持尊荣的样子,我都能想起当初对我和我母亲百般欺辱的娘娘是什么样的嘴脸。   娶妻立后,她先是发妻才该是皇后啊,可偏偏反了,自我母亲去世,环绕在我身边的人就只剩下嬷嬷和宫女了,都是血肉之躯,何来尊卑分明?我学不会皇家尊贵不可冒犯那一套,也不喜欢端秉守礼的人,后来跟了姐姐,在她身边瞧的,也是她对宫人宽容厚待,姐姐让我先立后再纳妃,我便让舒氏无名无分的在我身边待了整整一年,受尽白眼。   姐姐说大臣们选的皇后端庄温顺,知书识礼,我本有期待,想着这样的女子大概不会为难舒氏,也不会看不起我,可大婚当晚,我看见她明明很怕我,却固执的端着皇后的架子不肯放下,我便不喜欢了,我看见她的尊贵模样就厌恶,仿佛又看见了年幼时卑微的自己和母亲,被我发现她有了身孕之后,她的战战兢兢,反到让我怜悯了。 第581章 怼皇帝的战斗准备   说来说去,她也与我一样,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抵达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位置,被人约束着扮演一个陌生的角色,只是她习惯了,我却始终没办法习惯,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在后宫中若是没了君王恩宠,后妃和皇嗣能卑微到何种地步,所以我去陪着她,即便与她无话可说,我也会让自己在那里待着,那些日子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总算是没了尊荣模样。   我也曾恍惚觉得,这大概才是我喜欢的妻子吧,她替我维护舒氏,我也告诫舒氏再不许寻她麻烦,舒氏听话,收敛了许多,夏侯华琼突然入宫,多少人暗地里嘲讽我无能,皇后却半个字没说过,只全心安慰我,让我一度忘记后宫还有夏侯华琼这么一个人,我有过好多次恍然,似乎明白了相敬如宾一词是什么意思。   她聪慧温顺,我遇上事了便开始喜欢去问她,姐姐严厉强势,我不敢在她面前多言,小心翼翼的说话都不能完全自在,但在皇后面前,我一点也不怕,我知道她不会嫌弃我的懦弱之后,便没了顾忌,若是没有舒氏和夏侯华琼的事,我宁愿这样过一辈子,贤妻娇妾,两厢兼顾,可偏偏夏侯华琼出事了,还出了那么大的事,人人都告诉我情况危急。   我让皇后处置,对她投注了全部的信任,觉得她这一次也可以解决,毕竟舒氏的确是冤枉的,好多人可以作证,结果,她竟然也要让我把舒氏打入冷宫,我一直觉得她懂我,知道我在意什么的,结果她也不懂,明明证据确凿,却没有人愿意去夏侯权面前试着以理服人,他还没到盛京呢,就怕成那样,就要牺牲无辜。”   神宗陷入了沉默,依旧脸色倔强,瘫坐在龙椅上,赌气一样。   “说完了?”穆珏认真的听了:“你说了那么多,我就听出来两点,第一,你没有责任心,第二,你自以为从小受到的欺辱让你知道了世间所有的龌龊,却独独忘了,并非所有的正义对错,都能以理服人。”   神宗不语,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   穆珏换了个姿势:“天下之大,可不是什么都能在你的预料之内的,突然成了皇上,你自感卑微觉得不配,惶恐不安生怕有性命之忧,你说舒氏陪着你度过了那些惊恐岁月,那你可曾想过,是谁九死一生扶你上位?又是谁稳住朝局让你能够与舒氏朝朝暮暮?让你有机会扶持高维权倾朝野?你们都站在公主身后,也就半斤八两,一群窝囊。   你说高维有本事,是他恭维你的本事吧,高维当政三年,毫无建树,反倒是冤屈无数,结党营私,架空皇权,插手军政,打压世族,激化矛盾,任人唯亲,哪一条他没做过?杀他真的一点都不可惜,你刻意在高维之后就提起舒氏,其实也抱着让高维给舒氏撑腰的打算对不对?这里我仿佛有点理解你。   你知道高维这些年的打压,让世家大族对他恨之入骨,你想让舒氏的孩子做皇帝,便是觉得高维为了保命,会全心全力的保护他们母子,不让出身卑微的舒氏受苦,可你就算是选辅政大臣,多少也挑个靠谱些的啊,你对高维的每一次宽恕,都是勒死在舒氏脖子上一根绳子,高维造的孽,会牵连到她的,而且,高狗简直就是人渣,我敢保证,但凡出事,他会把舒氏先推出去,这个男人没担当。 第582章 驸马不接受暗示   先前你问过我,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怎么做,我也说过,如果是我,我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可你忘了一点,我能保护我的女人,但你不行,你我同岁,但是你还在公主跟前做尾巴的时候,我已经在提刀杀人,你面对是欺辱,我面对的是生死,我现在拥有的,是我自己拼来的,你拥有的,是别人给的。   你坐上了皇位,却没把自己当个皇帝,这和尸位素餐其实根本没有区别,你享受着皇权带给你的好处,你提拔高维,你宠爱舒氏,你肆意妄为,你仗着有人给你善后无所顾忌,可你忘了,你是皇帝,你怜悯自己看得见的弱者,却忘了大魏百姓千千万,他们也是弱者,只是在你目光无法企及的地方罢了。   夏侯华琼死的时候,你和舒氏反反复复的提到是夏侯华琼主动挑事的,但也只有你和舒氏提到是她主动挑事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说,只有你们俩说吗?因为真相根本不重要,夏侯权要的是撕咬朝廷的机会,他不在乎夏侯华琼怎么死的,所以你们坚持的证据一文不值,当猛兽要吃你的时候,你长得好看都是它张嘴尝一口的理由。”   神宗低着头底气已经不足:“朕只想和舒氏有个孩子,把自己不曾拥有过得东西都给他,其他的不求,高家已经被问罪,舒氏无恙了才对。”   穆珏不吭声,本来以为神宗找他进宫是来谈心吐槽的,结果还是求他保住舒氏的。   “你给公主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连我都想宰了你,不想帮,别暗示我。”   他拒绝的很果断,神宗却直接走过来:“高家已经伏罪了。”   “可你因为舒氏,宽恕高维那么多次,害死了多少人你清楚吗?”穆珏冷静的看着他:“其他的不说,戏玩少女是国法,高知元的事,触犯了国法,你与百官作对,触了众怒。”   神宗呆滞了片刻,退了两步靠在龙案上,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喊道:“来人。”   首领太监急忙进来:“皇上。”   “着令刑部,后日将高知元午门外凌迟,以正纲纪,高维的那些党羽,一个都不放过,全部按律处置,彻查三年来所有与高维有关案件,若有冤屈,一查到底,传三王爷入宫,朕要自省于天下。”   他的反应让穆珏挺吃惊的。   三王爷要入宫,穆珏就走了,神宗要怎么做他管不着,毕竟驸马不干政。   回到公主府,明仪刚醒,抱着被角趴在枕边,神色还有几分倦懒,见他回来就问:“又是和你说他的委屈和不容易对不对?”   “对,被我怼回去了。”穆珏坐下来瞧着她:“不过,他为了舒氏还挺尽心。”   明仪闭着眼,完全不想搭理:“我好不舒服啊,躺着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哪哪都不对劲。”   “那你怎么不早说?”穆珏立刻喊道:“承乐,曾大夫呢?”   明仪拉了他一把:“曾大夫在宫里伺候着皇后呢,不在府上,我大概是气着了,又骑马回来,所以不爽快,歇歇就好了。” 第583章 要激化矛盾吗   她怏怏无力的趴着,早饭也不想吃,一直喊头晕,又不看大夫,脾气都急躁了。   过了午后,她总算是喊饿了,穆珏端着芋头排骨汤喂她,她抱着枕头无精打采的等着投食。   “我肯定是被气出毛病了,烦死了,火大得很。”   穆珏吹吹汤:“那就别管了,你都一家一家的登门了,善后做到这个地步,我觉得足够了。”   “我登门拜访的,都是有风骨的老臣,这些人才是大魏的脊梁,若没有他们,高维折腾这几年,大魏早就亡了。”她捶捶腰:“好酸,不想吃了,你给我捶捶腰嘛。”   她趴下去了,穆珏还真放下碗腾腾腾的给她捶。   “真乖,再捏捏,用点力。”她安逸的趴着,稍稍觉得舒服了一些。   真乖?   穆珏故意加了几分力气,她疼的一哆嗦,转过头飞了几个亲亲,穆珏这才放轻力气。   承乐进来瞧见,先笑了笑才说道:“公主。”   “听着不爽快的消息就别告诉我了。”明仪闭着眼睛一脸安逸。   承乐走到跟前:“是好消息,皇上下旨上朝,如今百官都进宫了,另外,三王爷带出圣旨,三日后将高知元在街头凌迟,以正国法,这三天时间内,也由三王爷亲自审问高知元,另外,刑部也开始着手清查多年来与高维有关的所有大臣,并且下旨,诏令国舅巡政,凡是有冤案诉告,必须查办,不得推辞。”   这般严厉极端?   明仪察觉不妙。   穆珏笑道:“这是突然开窍了?要把高维往死里弄啊。”   “你真信?”明仪觉得自家小驸马有点天真了:“闯了祸,总得干点好事讨人喜欢啊,且不说三天的时间能问出什么东西,就说他把主要目标对准高维,而且还这么绝情,就晓得是为了平息众怒,你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   “说了,说高维干的每一件坏事,都是勒在舒氏脖子上的绳子。”   “难怪。”明仪坐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到底不妥,这些年寒门大臣几乎涉足了大魏半壁官场,我问罪高家,牵涉九族,但到底只是高家自己的事,他让人巡政,分明就是要把所有寒门大臣一网打尽。   皇后受了这么多委屈,赵府不会善罢甘休,嫡长子出世,世家大族必然有了倾向,但舒氏肚子也有孩子,皇上那句生男就立太子的话只会世家大族都把她当做眼中钉,不将寒门大臣斩草除根,舒氏母子对皇后母子就是一个威胁。”   穆珏故作轻松:“舒氏生男生女都说不定呢。”   明仪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呢?与其等着她生下来,倒不如让她生不下来,皇上这是主动把杀舒氏的刀子,塞进了国舅手里啊。”   “你又想管了?”穆珏看着她:“你打算怎么管?”   明仪仔细想了想才道:“承乐,你把我的令牌送去赵府,亲自交给赵夫人,告诉她,自此以后,她可随意出入宫门陪伴皇后,另外,交代曾大夫细细照料着皇后,务必为她们母子调理好身子。”   承乐颔首,立马就去拿令牌出门。   穆珏垂眼问:“平息赵家愤怒?” 第584章 公主的小暴脾气   “皇后生了嫡子,赵家腰杆硬了,怕就怕他们家因为皇后受了委屈的事,趁着这个机会代表世家大族对寒门大臣下重手。”明仪不想睡了:“世家大族并非都是好人,寒门大臣也并非都是坏人,这两派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世家大族背后是大魏军官,寒门大臣身后是大魏学子,一文一武,齐头并进才能国力强盛。   可偏偏,高维把事做绝了,一味的要压死世家大族,更是妄想插手军政,世家大族也不是窝囊废,愣是没让寒门大臣在军政上讨到好处,要不是皇上这些年撑着高维的腰,世家大族早就反击了,如今有了机会,只会赶尽杀绝,届时又要留下多少冤案都不知道了。”   穆珏不语,乖乖坐着听她琢磨。   “天啊!”她突然就暴躁了,捂着脸一头扎进穆珏怀里疯狂蹬脚,像是发了疯的牛犊子一样,嗷嗷嗷的闹了一通,又瞬间冷静下来,跪抱在穆珏怀里,一动不动。   穆珏被她这通操作惊着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先别生气,我也想想法子,要不”   “别说话!”她气呼呼开始喘粗气:“我烦死了。”   穆珏赶紧算了算,这也不到亲戚上门的日子,怎么就炸毛了?   把她抱起来,明仪夹住他的腰整个挂在他身上,像个爬不上去的猴儿,窝囊的挂着。   “我瞧时间还早,领你出去外面逛逛?”穆珏抱着她溜达:“我们去街头吃烤肉去。”   明仪这才直起来,瞅了他一会儿,还是很烦躁:“烦得很,没脸出去。”   “你就说想不想吃吧。”   “想。”   想就好。   穆珏把嬷嬷喊进来:“去准备两斤鹿肉,再把烤肉的东西准备好送过来。”   “是。”   嬷嬷赶紧去安排,穆珏抱着明仪继续在屋子里转,小黑狗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不满的哼,明仪扯下袜子就暴躁的砸过去,小黑狗吓得见鬼了一样飞速跑了。   穆珏“”   “驸马爷。”另一个嬷嬷进来:“陆大人和国丈来,说是要见你。”   穆珏糊涂了:“见我做什么?”   嬷嬷还没说话,明仪就蹭下来,气呼呼的冲进被窝,裹在里面趴着捶床。   这是怎么了?   穆珏想了想,还是先去见人。   陆相和赵国丈都在正堂,穆珏进门就发现不对,陆相神情严肃,垂眼思量,赵国丈喜气洋洋,自己女儿生了嫡长子,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互相见了礼坐下,赵国丈就笑道:“公主对皇后娘娘向来照顾,皇后娘娘如今无恙,也多谢公主府上的曾大夫相救,今日,本官是专程来道谢的。”   穆珏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盒子,笑了一下:“国丈大人客气了,照顾皇后娘娘,并非只因情分,更是国事,不必道谢的。”   “是是是,娘娘受累,身为父亲,本官也不能为他做主,还是驸马爷入宫,皇上方才醒悟。”国丈起身:“真是多谢了。”   他一口一个谢,陆相冷漠的瞟了他一眼,继续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在等赵国丈客套完了赶紧走。 第585章 皇后的娘家开始蠢蠢欲动了   穆珏注意到老头儿的表情了,心里也挺困惑的,赵国丈可从没来过公主府呢,今天突然来了,挺奇怪。   客套之后又坐下,赵国丈就开始正题了:“皇上执拗,旁人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今日见了驸马爷之后,似乎想通了许多事,在早朝之上,自省认错,让臣等羞愧难当,未能规劝皇上,实乃有违臣子本分,故此心里有愧,不知驸马爷如何劝的皇上?”   果然,是来问自己和神宗说了什么的。   穆珏单纯的笑了一个:“没说什么呀,他心里堵着找不到人吐槽,又欺软怕硬不敢和别人说,就把我拎进去听他骂,骂完心里就舒坦了,皇上执拗,脾气上来了是听不进去劝的,自己冷静下来就好了。”   他可不是故意为神宗开脱的,毕竟神宗干的的确不是人事,放猪圈里,八成都能被拱死。   但是,私下里来打听皇上说了什么,这让人很反感。   我小舅子找我吐槽吐槽你都要打听,管的够宽啊!   他装傻不说,而且还一语带过。   赵国丈就有些尴尬了,瞧着跟前的驸马爷,识趣的岔开话题:“娘娘生子,皇上却只去看过一次,这两日也还是守在舒氏身边,本官心疼女儿,却也无计可施。”   说完,他重重一叹。   两天,昨早舒氏刚醒,差点母子两个都保不住,他在跟前守着,夜里他去看了赵秋容,然后在御书房待到今早,见我,和我吐槽,然后见三王爷,再去上朝。   哪来的时间?   穆珏突然就觉得神宗挺冤。   不过也活该,但凡他别作妖扣着太医,也能让人稍微原谅。   媳妇生孩子,他不给太医。   所以,以后孩子弑君了都没什么可奇怪的。   “嫡长子已经出生了,国丈应当高兴才是。”穆珏打量着赵国丈:“娘娘和皇子平安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   赵国丈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本官听说,皇上身子文弱,如今只有娘娘生下子嗣,这个”   穆珏听明白了,心里瞬间不悦。   怎么着?皇帝文弱,你就觉得他不能生怎么滴?   都是男人,这个话着实冒犯了。   “当然,本官也是担心。”赵国丈迅速改口:“毕竟是中宫嫡子,皇上该多多关心在意才是。”   多去看看,培养感情,死了立舒氏的孩子做太子的心?   穆珏应了一声,没说话。   他不是很关心立谁为太子,也很反感赵国丈的话。   舒氏怀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聊这个有点早了。   固然舒氏不好,神宗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也很荒唐。   但是赵秋容刚刚生产,作为父亲,不是该关心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吗?   怎么就开始计较起太子之位了呢?   而且,皇后生子差点出事,母子俩的身子都还很弱,不想着怎么让他们平安出月,尽在这想着怎么争太子之位。   这要是再把神宗的脾气惹出来,是怕皇后的月子做的太安稳了吗?   他不想说话了,完全不想。   发现驸马爷有小情绪了,赵国丈识趣的先走,穆珏送他出去,折回来见陆相依旧坐在那沉思,穆珏脚步轻快的过去,往陆相手边的桌子上一跳,坐上去。   “老头儿,你想什么呢?” 第586章 陆老头儿又来算计驸马爷了   陆相看着他:“驸马爷可知道国丈的意思了?中宫产子,是举国欢庆的大事,可是就在刚刚,皇上在百官面前自省,下旨对高维一党严厉打击之后,就有人提出立太子的话了,幸好三王爷及时阻拦,才没让他们议论起来。”   “赵家动心了?”穆珏笑了笑。   原来是提过被人打断了,就想着过来这里走一走明仪的门路。   毕竟明仪的确帮了赵秋容不少,而且顾全大局。   她把舒氏关进冷宫,只怕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恨毒了舒氏。   所以,才会觉得,请她做主即刻立太子能成。   陆相眉头紧锁:“外戚干政,在大魏本就是寻常之事,先前皇后无宠无子,赵家便谨小慎微,如今皇后娘娘生下嫡子,要说赵家父子没有其他心思,本官在官场这几十年便是真的混吃等死了。”   穆珏笑了笑:“所以呢?”   “原本,皇后娘娘产下嫡子是大喜之事,此时要立太子也无可厚非,只是,皇上对高维一党严办,还让国舅巡政处置冤案,只怕国舅会借机把寒门一党斩草除根。   驸马爷,我虽然是世家大族出身,但深知朝堂之上决计不能搞出一言堂,世家大族久居富贵,对百姓疾苦是没法子感同身受的,寒门大臣固然有错,但是斩草除根就是在激怒天下学子。   世家大族出身的人去管理穷苦百姓,何不食肉糜的事只怕会屡见不鲜,而且,一旦激怒读书人,口诛笔伐,绝不是不去搭理就能无视的东西,且首当其冲的就是皇上,如此累及圣誉的事,务必要公正才可,一旦假公济私,世族与寒门的矛盾就会爆发。”   他说的很严重,穆珏思考了一下:“你是想告诉我,赵家父子是心机婊对吧?”   “对,就是心机婊。”陆相拉长了脸:“其实,扪心自问,这么多年,皇上固然冷待皇后,却从未有过废后的心思,皇后的位置固若金汤,在后宫之中,恩宠仅仅在舒氏之下。   舒氏对她欺凌,皇上纵容袒护舒氏的确有错,但这都是后宫之事,赵家父子却在我们这些臣子面前时时卖惨,装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必驸马爷也看出来了。   若是此次任由国舅拿着皇上的口谕去对付了寒门大臣,那这与高维当年不择手段的打压世家大族有何区别?所以,臣担心啊。”   他的确一脸担忧,眉间都皱起来了。   穆珏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找来公主商议?她不舒服,歇着呢。”   “我是来找驸马爷的。”陆相盯着穆珏,眼神明亮,垂涎欲滴。   穆珏沉默,准备挪个位置。   “驸马爷。”陆相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商量一下,你继续坐着。”   穆珏有点怕这个老家伙了,不会是又来算计他什么吧。   前年某天,这老头儿去定北侯府串门,非要在亲家公面前秀一把画技,不但画了定北侯,还画了穆祯,最后把他也拖进去画了一幅,又说要裱起来再给他们,然后就把画拿走了。 第587章 不如驸马爷快   然后,他的画像就到了明仪手里。   本在外面跑马呢,却被定北侯身边的亲兵拖回来接旨,让他尚公主。   他不接旨,狗皇帝还威胁他,他吃软不吃硬,威胁也没用,不接就是不接。   还是这老头儿来找他谈心,陪他在房顶上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冻得山羊胡子结了冰。   在老头儿指天发誓的保证公主美貌如花品行端正年纪不大之后,他才点了头。   嗯这事还是挺感谢这老头儿的。   不过,他垂涎欲滴的盯着自己,着实有点恶心了。   “商量什么?”穆珏警惕着:“有话直说,我读书少心思单纯又懵懂,别和我绕弯子。”   陆相微笑:“劳烦驸马爷,派人跟着国舅。”   “为什么是我?”穆珏不乐意。   陆相还是拽着他:“驸马爷哪哪的消息都能打听到,此事不求你求谁?”   穆珏迅速捂住他的嘴,眯眯眼盯着他:“我没有。”   “你哥说的。”陆相拉开一个小口子,笑眯眯:“我是他老丈人。”   所以你了不起哦   穆珏放开他,继续坐桌上,抱着手小拽拽的。   陆相笑看着他:“我要的人不多,借我用些日子就好,主要是我担心国舅在外面胡来,让皇上担了骂名,若是闯出大祸来就不好了,让其他人去,只怕不如驸马爷快。”   “???”   “不如驸马爷的人传消息快。”陆相加了几个字:“可好?”   穆珏盯着他:“老头儿,你是不想赵家成了下一个干政的外戚,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找国舅的麻烦是吗?”   “有点这个原因在里面。”陆相承认的很坦荡:“身为臣子,奉承君恩,理当为大魏江山未雨绸缪殚精竭虑。”   好嘛,说的那么正义凛然,他再拒绝有点不地道。   穆珏抓抓下巴:“你要多少人。”   “不多,二十几个。”   “”穆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跟着一个国舅,你要那么多干嘛?”   陆相再次揪住他的衣裳:“大魏山水万千,需要的地方极多,这点人还有些不够呢。”   好嘛,敢情这老头儿想把他的人拿出充公做贡献啊!   穆珏长吸一口气,忍住:“这不行,你想知道什么,我去问问,告诉你。”   “公主知道吗?”陆相准备威胁他。   穆珏冷眼一垂:“知道,啥都知道。”   “那请驸马给我两个人跟着国舅,另外,告诉我一下其他消息。”威胁不到他,陆相让步了。   穆珏一脸小得意的出去,把阿元叫过来,蹲在台阶上和阿元说悄悄话,陆相偷跑过去,伸长了耳朵偷听,可是什么都听不着。   “听啥呢?”穆珏突然就蹲他面前了。   陆相微笑,一点不尴尬:“驸马爷”   “消息挺多的,大王爷的长子纵马良田,遭遇村民阻拦,踩死了好几个人算是一件,大概再过几日,告状的百姓就到盛京了,夏侯权丢了私军,夏侯家颜面尽失,已经有人开始不服气夏侯家的管制了,夏侯雍回了陇西大军的营地,坐山观虎斗,还有就是,齐帝驾崩了,十七岁的太子齐昭登基称帝。” 第588章 公主怎么还有护食的毛病了   陆相懵了一下,起身就走了。   穆珏看着他,示意阿元跟上去:“记得,安排四个人给他,一个人一千两银子,两个月的时间,超过时间,就按每天五两银子算,这是车马费,要写清楚了让老头儿按手印。”   “爷放心。”阿元兴冲冲的跟上去。   穆珏摸摸心口,莫名的觉得舒畅。   又小赚一笔,这要是能成,让阿元他们都出去打工也挺好的。   他在正堂等了一会儿才回去,小厮们已经在院子里把烤肉的东西都放好了,明仪寝衣都没换,披了个斗篷就在外面的小马扎上托腮坐着。   她看起来还是无精打采的,盯着已经在烤的鹿肉,吸溜口水。   “驸马爷。”嬷嬷找过来:“奴婢看公主精神不太好,怏怏的,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穆珏微微摇头:“她不看大夫,一提见外人就发脾气,先等一等吧,先去拿些吃的过来。”   “是。”嬷嬷赶紧去拿吃的。   穆珏溜达过去,明仪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肉。   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穆珏拿了个小马扎坐她身边,细细的瞧着她。   在定北侯府好不容易养出些肉,这两天就又瘦了,而且也不如以前精神了,总是怏怏的。   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挺正常的。   “公主。”丫鬟送来几块烤好的鹿肉,打断了穆珏的观察。   鹿肉滋溜冒油微微焦黄,刷上去的辣椒面烤的微微泛糊,紧紧的粘在上面,外面还撒了一层白芝麻,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明仪立刻吃了一块,瞬间就是一脸满足,如同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好吃吗?”穆珏打算尝一块。   结果,明仪嗖一下端走盘子护住,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怎么还护食了呢?   穆珏有些懵,都委屈了:“你这什么毛病?什么时候添的?”   明仪嚼巴嚼巴,看了一眼又在烤着的肉,这才把盘子放下:“不晓得,就是挺突然的,我也不知道。”   “你吃吧你吃吧。”穆珏拎着小马扎过去:“我给你烤,你先吃饱了再说。”   明仪想了想,端着盘子过去,喂了他一口,自己慢慢吃。   “陆相说,赵家似乎很着急立太子,而且,他和你一样,都很担心国舅趁机报复寒门大臣激化矛盾,所以让我安排人跟着国舅,以防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明仪嚼巴着烤肉不说话。   穆珏看了她一眼,瞧见她嘴角脏了,伸手一擦,就势把脑袋拉过来在她脸上亲一口,然后继续烤肉。   “啊!!!”她突然又暴躁了,不轻不重的打了穆珏好几拳,眉间紧蹙,愤怒委屈。   穆珏歪着身子躲了躲,被她吓着了:“怎么了?”   明仪不说话,就是挺烦躁的,气呼呼的端着盘子,自己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皱着脸静悄悄的闷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吃。   看来是真的病了。   穆珏暗想,赶紧把烤好的肉细细的切好给她放进盘子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去摸她。   难不成是被气出毛病了?怎么还不定时的炸毛了呢? 第589章 不听话的孩子打一顿就好了   闷着头吃了两盘子烤肉,明仪又气呼呼的进了屋。   她不对劲,小丫鬟都发现了。   “驸马爷。”丫鬟生怕明仪听到:“公主怎么了?”   穆珏也不知道,他也不想吃烤肉了,跟着进屋,却见明仪在小榻上缩着腿,腰上垫着引枕,整个人拱桥一样仰躺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屋顶。   “你这到底怎么了?睡一觉起来就怪怪的。”   明仪嘴一撇,差点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好烦,我都不知道自己烦什么,就是好烦”   “没事没事。”穆珏赶紧哄哄她:“你肯定是被气着了。”   明仪抱住他,把脑袋拱进他怀里,不成器的吸了鼻子,吸着鼻子就抽泣起来,穆珏半趴着不敢动,细心的托着她的后脑勺。   哭了一会儿,她安静了,自己滚开去窗边缩着。   穆珏凑过去:“等会儿天黑了,我们俩去吹吹风看星星,好不好?”   “我不想出门。”她的嗓音还有哭腔,听着怪可怜的。   “不出门,就在屋顶,好不好?”穆珏小心翼翼的摸摸她的头发,她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可还是缩着。   出屋,穆珏越想越不对劲:“离着宫门落钥还有一会儿,让人入宫去把曾大夫请回来,如果走不开就去找太医院正。”   嬷嬷赶紧去了,穆珏瞧了瞧窗户那里,也去做了点准备。   然而,宫门提前关了,曾大夫和太医院正都在宫里没出来,看病没戏。   天色一黑,他们俩就上了屋顶,穆珏还拿了两个小罐子。   “这个是甜米酒。”他打开一罐给明仪,又摇摇自己手里的:“我这个是酒,你不能碰。”   明仪还是蔫蔫的,抱着小罐子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你对皇上是不是一直很严厉?”穆珏问她:“他今天早上和我聊天,我感觉他很怕你。”   明仪点点头:“他挺聪明的,就是执拗自卑,喜欢躲着,人一多就会下意识的看书去躲避,所以我对他很严厉,想让他强势一些。”   “以后别为他这么操心了。”穆珏搂住她的肩膀:“你得让他吃亏,让他知道教训,他知道疼了才会下次注意,否则只会和现在一样,任性起来,肆无忌惮,他已经习惯了出事后找你,所以一点也不怕。   其实如你所说,他很聪明,你别命令式的安排他,也别和他争执,好好和他说他会明白,就拿夏侯权来找事的时候,你自己不也看见了嘛,告诉他怎么做更合理,他自己会琢磨,会想明白,还有今天,他也做了,虽然极端,但是不固执。   这么多年,高维能让皇上那么听话,就是他晓得哄着皇上,陆相和三王爷固然一心为国,但是他们俩不会去哄着皇上,所以皇上对他们俩的话,是心情好了就听,心情不好就不听,这叫什么?这叫作,这是惯出来的毛病,得治!”   明仪看向他:“怎么治?”   “不听话的孩子,打一顿就好了。”穆珏扬扬拳头。   明仪看着他的拳头,就像是心里捅破了一个口子,所以的郁闷都找到了发泄了方向。   第二天天都没亮,明仪就等在了宫门口,杀气腾腾。 第590章 你姐进宫揍你来了   穆珏和阿元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车辕上,还挺担心。   “爷。”阿元很慌,摸着车里的荆条,舌头打颤:“这玩意能进宫吗?真要抽啊?属下看皇上可文弱了,公主瞧着挺不高兴的,万一一下给他送走了,这算不算弑君啊?”   穆珏拿着买了没吃的大肉包子,摇摇头,咬了一口:“你的问题问的很好。”   “所以呢?”阿元等着他。   “我一个都回答不上来。”穆珏白了他一眼,气的有点无语:“你觉得这玩意儿能进宫?那两只眼睛干什么用的?瞅瞅宫门口的人,这不盯着呢嘛,拿都不敢拿出来,还还还想带进去。”   他气的都结巴了,嗷一口咬在包子上,看着明仪,早就悔青的肠子都已经青里透着黑了。   他真嘴欠,提什么打人啊。   万一真把神宗弄死了,他也算是个帮凶从犯吧   大臣们陆陆续续的来了,看见明仪,立马就有人要过来见礼说话打招呼,阿元急忙过去拦着,让他们千万不要靠近,还不惜指着穆珏做例子。   “公主在生气,驸马爷靠近都被打了,谁靠近抽谁,车上塞着好多荆条呢。”   为了让他们相信,穆珏推开车门秀了一把。   满满一车荆条,他让自己的侍卫大半夜出城找了座山,拿着镰刀割了半晚上呢。   瞧见那车荆条,想打招呼的人就散了。   不一会儿陆相也来了,他八卦,到了就往人堆里扎,出来的时候已经了解事情经过了,径直走到穆珏跟前,虎着他:“驸马爷,这又是您出的主意?”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穆珏挺心虚的,摸摸眉毛,不看跟前的老头儿。   陆相气的山羊胡子有点抖:“回头,必定找你爹告状去。”   穆珏不吭声。   陆相大胆的走过去:“公主,这正是早朝的时候,若是”   “我在御书房等着,下朝了再动手。”说完,宫门好巧不巧的就开了。   明仪立刻进去,穆珏赶紧跟上,与陆相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被老头儿揪了一把,挤眉弄眼的示意他拦着。   有人进宫来出气了,神宗却一无所知,从自己的寝宫出来就来上朝,看见大臣们看自己的眼色怪怪的,还挺奇怪。   “有事就说吧。”他端正的坐着,但没几分心思在这里。   陆相赶紧站出来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皇上,齐帝驾崩了,齐太子昭已经登基,可是对面齐国的边关巡政使还未择选到合适的人选,还请皇上做主,谁人最佳。”   说完他把折子呈上,二选一,够简单的吧。   神宗瞧了一眼:“这些人朕不是了解,你们自己讨论讨论吧。”   怎么就不会接招呢?   陆相心累,好想告诉他,你姐进宫来打你了,你不干点靠谱的让她高兴高兴,是想让大魏百姓吃三个月的素吗?   “皇上。”三王爷还不知情,只是如往常一样禀报:“金陵消息,大王爷长子长孙忌,纵马践踏百姓良田,还踩死了人,百姓在金陵告状反被扣押,亲朋到盛京来,被五王爷的人发现,快马加鞭送了消息过来,请皇上处置。”   陆相眼神一亮,盯着神宗:赶紧伸冤! 第591章 神宗又来闹妖了   三王爷把状纸和折子都送上去,神宗细细的瞧了一遍,皱了眉:“按国法,如何处置?”   “按大魏律法,王侯除谋反大罪,可免死,所以长孙忌需杖刑一百,以儆效尤。”   神宗皱眉:“死了好几个人,才杖刑一百?”   “是。”刑部尚书回答的很肯定:“长孙忌有驻军之功,曾剿灭山匪,故此不能处以死罪。”   神宗把折子砸了,又发了脾气,大臣们都是一惊,所有人看向他。   “长孙忌要是没有大王爷那样一个爹,他算什么东西?”神宗拍桌起身看着他:“从军,是要保家卫国守卫疆土的,不是给他们在滥杀无辜时候有免死特权的。”   礼部侍郎赶紧站出来:“皇上,大魏律法,历来如此。”   “律法又不是没有半点错!”他脾气又上来了:“长孙忌踩踏良田在前,纵兵杀人在后,大王爷才是王侯,他不是,就算是,杀人了就是杀人了,有什么可宽恕的?”   三王爷忙道:“皇上,国法是高祖皇帝时就定下的。”   “高祖定下的,还是当时干政的人定下的?”神宗直接怼了回去:“不对就改,众卿尚且知道冬穿袄夏穿裳,怎么轮到国事,就只会按部就班固步自封?”   “皇上!”三王爷又喊了他一声,让他别再说了。   骂祖宗,会被天下人不耻的。   陆相已经死心了:三个月的素,大概是免不了了。   “传朕旨意,把长孙忌缉拿归案,与他的同党一块押送到盛京来,死者家人也来,刑部亲自办不,朕要亲审,长孙忌也是个普通人,他没特权!”   这事把神宗激怒了,他甩袖就走,又一次愤然离开。   陆相忙去找三王爷:“王爷,我们去追皇上吧。”   “为何?”三王爷已经无奈到头疼了:“此事追去继续劝,只会更难,让他自己想想吧。”   “今天不能想啊,六公主在御书房等着呢。”陆相来不及说清楚,拽着他就去追神宗。   到了御书房,神宗的确在喊叫,两人冲上去一听,确定不是挨了打的惨叫,稍稍放心了些许。   “对,我不明白为什么王侯除了谋反,其他的干什么都不用死!我不明白为什么国法是几十年前定下的就不能改!我不明白长孙忌一个庶子,他凭什么敢纵容手下杀人!凭什么?生而为人,除了一身锦衣华服,谁能比谁尊贵?”   三王爷和陆相急忙进去,结果却愣住了。   神宗在穆珏身后跳脚叫嚣,明仪则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审时度势!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都不懂吗?”神宗声音的更大,如同要把积压了好久的怒气冲着明仪喊出来:“太祖太宗高祖三朝,王侯都曾为大魏抛头颅洒热血。   可如今,除了定北侯府,还有哪户公侯有此大功?王爷都是皇家血脉,有功有用的有几人?多少人不是蛀虫,只知道吃喝玩乐找国库伸手要钱!他们凭什么可以随意处置别人?凭什么?凭他们会投胎吗?明明就有错,为何不能改?” 第592章 皇帝要让驸马参政   “为了脸面。”明仪紧紧攥着抢过来的拂尘:“为了让天下晓得大魏君王的宽厚仁德。”   神宗直接打断她:“不,他们为大魏抛头颅洒热血,大魏便给他们生前身后名,给他们荣华富贵,这才是公平的,王侯不反,便不处死,只要不侵犯皇室,害死其他人都无所谓是吧?”   “皇上。”陆相急忙上前说道:“皇上说的是没错,可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卑之分历来分明,皇上说给为大魏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人荣华富贵就好,可是皇上是否想过,其他人为何不为大魏江山抛头颅洒热血?”   他把神宗问住了。   陆相继续说道:“国难当前,能站出来的都是英雄好汉,这是大魏的江山,大魏君王掌管的万水千山,都是他们垒起的尸骨,所以国法对他们宽恕厚待,便是报恩,江山在一日,便与恩公同甘共苦一日。”   神宗彻底熄火了,躲在穆珏身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额其实我觉得。”穆珏很不合时宜的说话了:“皇上说的没错啊。”   三王爷和陆相眼神警告。   穆珏闭嘴了,神宗在他身后戳了一下:“说。”   说就说,你戳我腰子了!   穆珏往前走了两步:“王侯大臣才几人,天下百姓又有多少人?这样的事本来就不公平,我小时候打了个小乞丐,我爹都把我吊起打了一顿拖去给人家道歉呢,何况这是一条人命。   长孙忌不占理,他先踩踏良田的,他先纵兵杀人的,他先犯了错,如今只是小惩?几条人命才值一顿打,这不是把百姓当畜生吗?   而且,就算不给这项特权,也会有很多人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大魏抛头颅洒热血的,钱给到位,一切都好商量,别不把百姓的命不当命,也不要把这些王侯当成活祖宗。”   他觉得自己说的挺委婉的,说着还不忘看看明仪。   媳妇儿,我说的对不对?你吭声呀!   三王爷和陆相显然不能接受他的话,气的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你要问罪长孙忌?”明仪终于说话了,压着性子,拿出最大的耐心:“那按你的说法,长孙忌必死,对不对?”   有了穆珏站在同一战线,神宗有底气了,为此回答的十分干脆:“是!他算什么玩意?别说是他,就是大王爷犯的错,我也要宰了!”   陆相低头,抬头,捂眼,不敢直视。   拂尘抖了几下,明仪气得发抖,磨牙的声音都让神宗听见了。   神宗急忙往穆珏身后躲,拉着他,时刻准备把他推出去挡着。   神宗:“护驾。”   穆珏:汝大爷   “好。”明仪强行忍住了:“那我告诉你,长孙忌是大王爷最器重的儿子,你动了他,大王爷会和你拼命的,你怎么办?”   神宗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理直气壮:“我能杀了长孙忌,那必然是能改了国法,那就再改一条,让驸马参政,三驸马和穆珏随便上,还弄不死大王爷了?”   穆珏:勇气可嘉!   “好。”明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撸了一把拂尘:“把殿门给我关上。” 第593章 公主先礼后兵   她要动手了。   神宗立刻一把抓住穆珏把他拖回自己面前,紧紧地抓着他在前面做挡箭牌,三王爷要拦,被陆相拖扯着出去,还把里面的奴才也叫了出来。   “你拦我做什么?”三王爷急了:“明仪的脾气一上来,只怕今日皇上免不得受苦。”   陆相还是拽着他:“王爷切勿急躁,你仔细想想,公主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话?”三王爷稍稍冷静了些许。   陆相拉着他稍稍走远了才道:“皇上说了那么多,其实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要更改国法,但公主问的,是他怕不怕大王爷,王爷仔细琢磨这里面的意思。”   被他这么一提,三王爷才稍稍反应过来。   殿里,明仪已经走到穆珏跟前,她抬手把穆珏轻轻拉到一旁,自己站在神宗跟前,神宗下意识的后退,害怕让他在颤抖,他也不敢直视明仪的眼睛。   逼退了他数步,明仪停住了:“继续喊啊,拿出你的底气来,继续。”   “我我没错。”神宗咬牙,却怂的一批:“长孙忌纵兵杀人就是该死。”   明仪压了压火:“他该死,可你这样他能死吗?你当大王爷的耳目都是吃干饭的?你在朝堂那么嚷嚷,长孙忌会来盛京吗?人都还没抓回来你就在叫嚣,你叫嚣给谁看?   你若真想的想让长孙忌去死,罚他一百杖,着人打重些不行吗?行刑的时候直接往脑袋上砸不行吗?你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嚣着要处死他,你说你蠢不蠢?”   神宗懵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还有,你说的那些的确不公平,可你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来,你知道你那句是不是为了在杀人时给他们特权有多大的作用吗?你知道一旦这句话被人扭曲了意思传出去有多么危险吗?”   明仪有些头晕恶心,觉得自己八成又是被气得,她闭眼忍了忍:“除了今天的事,还有你让国舅去巡政的事,你是真不清楚自己先前对皇后有多过分,还是高估了赵家的宽厚?   因为舒氏,皇后一个名门闺秀被欺负成什么模样了?你为了宠爱舒氏,对皇后动手动口的每一笔账,赵家都会记着,我之所以让国舅远调为官才让皇后生下孩子,就是防止外戚干政。   可你现在做的呢?你为了保住舒氏,对高维一党下手,还让国舅去,你这分明就是给赵家铲除异己的机会,皇后贤良,可她的母家不一定,你明白吗?”   神宗咬着牙沉默了许久:“明白。   “一个帝王,别把所有的心思都挂在嘴上。”明仪着实有点恶心了:“还有最后一件事,纵然你觉得国法要改,也别自己提出来,否则你就是百官公敌,畜生打架都知道拉帮结伙呢,你好歹披着一身人皮,先找帮手,再谈其他。”   神宗点头。   “跪下。”   他转向龙椅,当真揽袍跪下,明仪越发烦躁,那股子不舒坦压都压不住的冲上脑门。   扬起拂尘,她重重抽在神宗背上,神宗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躲,直挺挺的跪着任她抽打。 第594章 神宗挨打之后   拂尘抽打在身上,那细细密密的长线比鞭子还狠。   一下接着一下,殿外都能听清楚。   而且听得毛骨悚然。   神宗一声没吭,但是疼的满脸都是汗珠,龙袍已经抽烂了,他还是硬挺着。   穆珏在一旁瞧着,仿佛看见了定北侯抽自己的样子。   衣服都抽烂了,大概背上也没什么好皮肉了。   抽打了二十多下,明仪停下来,把拂尘丢在地上:“自己反思吧,如何补救,也自己做主,我等下就离开盛京,你别想着出事了还有我来善后,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她转身出去,穆珏赶紧跟上,神宗软了一下,双手撑着地面才没倒下去,三王爷和陆相冲进来,急忙让人去把太医院正请过来。   明仪在殿外踉跄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这把御书房外面的禁军都吓着了,穆珏猛地一跳挡在她前面,稳稳的接住她。   “气死我了。”明仪十分火大。   穆珏不放心:“当真没事?”   “没事,快走,再不走我怕自己心软。”她站稳了就拉着穆珏赶紧走,被去请太医的小太监赶超了也不回头。   神宗被打的消息不能传出去,所以他只能在御书房上药,把打烂的龙袍脱下露出清瘦的身子,后背上红肿了一大片,一道一道血痕下,几乎可以看见肋骨。   三王爷和陆相在一旁站着都不说话,太医院正更是小心翼翼的上药,生怕力道重了。   “国舅出发了吗?”   陆相抬手:“原定明日就走,尚未出发呢。”   “把人换了,召回五王爷,着他去。”神宗疼的声音微颤:“另外,传旨大王爷,让他按国法处置长孙忌,可行否?”   他本想自己做主,可还是问出了最后三个字。   三王爷和陆相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才道:“皇上,此事还该告知大王妃,由世子代兄请罪受刑。”   “为何?”神宗回头看着他。   三王爷道:“大王爷历来器重庶子长孙忌,长孙忌的外祖又是极有声望的范氏一族,大王爷必定不会重罚他,此时大王爷身在金陵,惹出此等大事却又偏爱儿子,必定会让金陵百姓不服,这是离间民心的好机会。   让世子代兄受罪,世子受罚,这笔账霍家会算在范氏一族头上,霍家虽然势小,但也不可小觑,除此之外,还请皇上下旨,择选一位身份贵重的夫人亲自安抚死者家属,以展示朝廷公允仁德。”   神宗转过去:“好,就这么办吧,你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他们俩这才退下。   等药上好,太监也进来报:“皇上,六公主与驸马爷已经离开盛京。”   神宗心里一沉,本能的慌了一下。   “摆驾凤来殿。”   大中午,他过来,赵秋容在休息,倒是孩子刚喂了奶没睡,就放在殿外的摇床上。   神宗站在旁边细细瞧了一会儿,就有点撑不住了,自己去小榻上坐着等。   赵秋容睡醒后,唐嬷嬷小声提醒了一句,她才知道神宗来了,坐起来隔着屏风,能瞧见他在窗前的小榻上坐着。 第595章 帝后彻底陌路   “皇上来了。”她没起身见礼,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他们之间多了一架屏风,原是为了给赵秋容挡风的,可此时,把她这个人也几乎要挡住了。   神宗瞧不清她在哪,也就不瞧了,背上的刺痛让他很难受,扶着桌子微微撑着身子,不敢靠下去,也不敢乱动。   “原本,朕打算让你兄长去巡政,调查高维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处理冤案,可是后来一想,你刚刚生产,此时就把你的兄长调走,似乎也不妥当,所以朕换了五王爷去。”   赵秋容也没看他,只是靠着引枕神色冷漠的应声:“是。”   “你好好休息吧。”神宗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也的确没什么需要再和她说的了。   外戚干政给他的阴影太大了,所以他防着赵秋容,防着赵家,直到明仪让赵秋容的哥哥离开盛京,他才有了些许的放下戒备。   可现在,赵秋容一举得男,赵家父子便再无先前的谨小慎微,当朝提立太子,得意忘形,这些由不得他的防备心不起。   他不可能去告诉赵秋容,我担心你哥借机铲除异己所以把他换了,我防备着你们赵家所以不会对你父兄委以重任,我不想外戚干政所以我不希望你生下皇子。   但凡赵秋容生的是个公主,他也愿意去疼爱。   可偏偏就是一个皇子,所以,他不愿意去疼爱,一点都不愿意。   首领太监扶着他出来,唐可寅一眼便瞧出不对劲,可他不敢问,只是恭敬的送走神宗,然后才进殿。   “娘娘。”唐嬷嬷有些迟疑:“奴婢瞧着皇上似乎脸色不大对,像是病了。”   赵秋容抬眼看向她:“是吗?唐可寅,你也瞧见了,是不是?”   唐可寅弓着背,本想如实回答,却在出口的瞬间变了:“皇上精神奕奕,奴才瞧着并无不妥,今日早朝,皇上还在大殿上怒斥呢。”   “那便是了。”赵秋容冷然一笑:“在此多待一刻,大概都会厌烦,随他去吧。”   她躺下去,不想再说话,唐嬷嬷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挨了一顿打,夜里神宗就起了烧,他不回寝宫,就在御书房的小榻上躺着,太医院正和首领太监守在身边,其他人一个都没惊动,一直到天亮高烧才退,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神宗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换了衣服又去上朝。   算一算,该是高知元凌迟的日子了。   三天时间,三王爷的确什么都没问出来,重刑之下,高知元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自己断了自己半条命,苟延残喘。   把他从牢房里面拖出来的时候,高家满门男丁都看着。   狱卒在高维的牢房前还特意停了停,看着狼狈的高维,道:“高大人,令公子,小人可就带走了。”   高维神情麻木,看着奄奄一息的高知元,心痛如绞,却无能为力。   他曾多次提醒高知元注意举止,莫让人抓住把柄,可他却浑然不听。   因为大公主想把和静许给他的事,明仪就已经出手让他在宫门口长跪,可他依旧不长记性。 第596章 高知元凌迟的日子到了   多少贵公子因为戏玩少女被杀,他却死不改正。   落到今日的下场,高维也无话可说,只是因为这事,牵连了高家满门,到底让人抱憾。   若无此事,只等舒氏生下孩子,高家就能彻底翻盘。   可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还偏偏舒氏多嘴去求了神宗,然后激怒百官。   然后,惹怒明仪,问罪高家满门。   高维闭眼,除了叹一声世道无常,也做不了什么。   高家其他男丁,大半都变了脸色,瞧着血迹斑斑几乎要死的高知元,仿佛瞧见了自己几日之后的模样。   随着高维平步青云,他们沾亲带故,也成了大家公子,吃喝玩乐,声色犬马,把盛京贵公子平日里溜闲打趣的事学了个遍。   因为神宗信任,因为舒氏庇护,因为高维身后是寒门大臣。   所以他们无所顾忌,从未想过大魏有人能把高家从一人之下的位置拖下来,满门问罪。   猖狂太久,他们几乎忘了,一直在针对高家针对寒门大臣的明仪长公主,是个极狠的女人。   也忘了,在大魏,只有神宗才会觉得高家无可替代。   这一次,明仪长公主亲自下旨问罪高家,高家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也是进了大牢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夏侯权针对定北侯府的事之后,朝中就没剩下几个寒门大臣了。   高维甚至忍不住想,高家沦落到如此地步,其中,是不是也有明仪的算计。   就像她隐忍着,一步步把护国公府算计成孤家寡人那样。   “高大人。”狱卒又喊了一遍:“告辞了。”   “去吧。”高维挥手:“去吧。”   他救不了高知元,除了说这两个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狱卒把高知元拖走,转弯从高家女眷的牢前走过,瞬间就是一堆哭喊,高秦氏用尽力气从栏杆后面伸手,想要拉扯住高知元的衣角,想要就此拉着他不去死。   其他女眷掩面痛哭,这种时候,没有半点主见,就连高知元的妾室,也无人冲过来,一个个都在旁边哭,为自己的将来哭。   拖扯着他出了大牢,把他丢进囚车,由衙役押送着去行刑。   当囚车走上长街,一颗鸡蛋就砸了过来,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牙齿已经不全了,驼着背怒骂:“死去吧。”   一颗鸡蛋牵扯出了无数的菜叶和石头,几乎沿路的百姓都在砸囚车,衙役们见怪不怪,只是离着囚车远了一些,并不阻拦。   这些年,高家子弟仗势欺人逼良为娼的事做的不少,只是高维势大,这些事都被高维的党羽压下去了。   如今高家倒了,高家的贵公子,还有何惧?   高知元奄奄一息,任凭什么东西砸在身上,都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沿街的茶楼上,柳蔷儿带着刚刚下学的柳元阳,和其他茶客一般,都在栏杆处看着热闹。   “姐。”柳元阳问:“先前,和静要许配的人,就是他。”   柳蔷儿点头:“对,可惜了,这事没成,如果是婚事成了,该有多好?” 第597章 凌迟   高知元戏玩少女,致人惨死的事,这些日子早已经在盛京闹开,她从嬷嬷们的闲言碎语中也听了个大概。   若是早知高知元有此癖好,她一定会劝护国公夫人别想着把和静嫁入自己的娘家,一定要劝她顺着大公主崇恩的意,把和静早早的嫁给高知元。   那样,即便和静不被高知元这样的疯子折磨死,今日,也是免不了牵连的。   “好可惜。”柳元阳也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和静,大伯和我们是血亲,我就想大伯和我们待在一块,可她总是缠着大伯。”   柳蔷儿摸摸他的头:“我也不喜欢。”   他们俩一直看着囚车从茶楼底下走过,然后才离开回去。   凌迟血腥,他们不敢去看。   但是刑场周围,却早早的等候着大量的百姓,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馒头,只等着吃一口人血馒头,以此来发泄积压在心头的愤恨。   只有亲眼看着高知元刀刀白骨,他们才觉得这是高家的恕罪,才会放下心里的大仇。   刑部尚书亲自监刑,三个刽子手已经把小刀磨的锋利无比。   高知元被拽出来,脱光了衣服,绑在刑架上,他面前,放了三个托盘,只等着放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   围观的百姓越发的多了,而且都兴奋的等着时辰到了下刀。   刑部尚书瞧着一旁的日晷,耐心的等着时辰到,太阳把所有人都晒出了大汗,但却半丝不减热情。   终于,时辰到了。   刑部尚书拿了令丢下:“行刑。”   刽子手拿着小刀过去,第一刀,就是从高知元的臂膀上,薄薄的削下一片肉。   “啊!!!”奄奄一息的高知元几乎是从死亡的边缘回了魂,一声惨叫,几乎用尽他余下所有的力气。   可是这一声喊,却像是砸进湖面的巨石,围观的百姓,全部沸腾了。   如同等待良久的美食,终于出锅了!   刑场远处,陆相站在空荡荡的街口,瞧着沸腾的人群,叹了一声:“人心的可怕之处在于,眼见同类相残,却似惊天喜事,岂止今日是他,明日又是谁。”   他不想多看,吩咐车夫离开,再不去管这些。   凌迟三千刀,高知元几乎成了一具白骨,他死前生生受了一千多刀,亲眼看着自己的两条胳膊露出骨头。   凌迟结束,已经傍晚,刽子手把所有的骨肉都装进木箱,只等交给专人带去城外烧成灰烬随地撒了,官兵们刚一走,等待了半日的百姓就拿着各自手里的馒头,蜂拥而上。   高知元死了,对高维一党的清算,也正式开始,五王爷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盛京,然后准备出发。   走之前,高淑芳以死威胁要见他一面,燕清帮着求情,五王爷才不情不愿的去了一趟柴房。   被关押那么久,高淑芳早已经如同疯婆子一样,见了五王爷,她双目通红的就冲了上来,从一手厚的门缝里,死死的盯着五王爷。   “高家已经问罪,我愿供出高家多年罪行,求王爷,救救我的父母,求王爷了。” 第598章 驸马爷在作死了   五王爷忍不住笑了:“那你说。”   “你会救我父母,是不是?”高淑芳再次确认:“你发誓,你发誓了我再说。”   五王爷蹲下来:“高家是死罪,救不了,你说了,顶多让他们少受皮肉之苦,不说,也是几鞭子的事,本王不是很有兴趣,在这里听你供述。”   他完全看不起自己,高淑芳越发心死:“那你不如休了我。”   “我当然想休了你,这个时候把你休了,理所应当。”五王爷站起来:“但是,这个时候我要是休了你,用刑的人还怎么顾忌着我这个王爷女婿,对高家稍稍手下留情呢?”   高淑芳一愣,恍惚以为他要救高家了。   “你大概不知道,要想听到所有的真话,就得慢慢折磨犯人,一旦用刑重了速度快了,说不定话没套完就给弄死了,万一就有人为了自保,让人尽快弄死高维呢?我不休你,好歹能让高维多活几日,多交代些罪行。”   他说完就走了,高淑芳却跪在门前彻底绝望了,她猛烈的拍着柴房的门叫喊,想让五王爷回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有三王爷出马,大王府世子也按他说的,散发脱衣,到宫门口代兄请罪,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百杖,差点把命丢了。   大王妃强忍悲痛,跟着一位老王妃,亲自出城,去把死者的家人接来盛京,然后亲自赔罪道歉,等他们松口不告了,才着人亲自把他们送回去。   因为这事,霍家直接把范氏一族抢占百姓良田,勾结打手抢夺旁人家财的事给抖了出来,大王妃回府之后,也把侧妃范氏寻了个由头,打了一顿,带走范氏所有的孩子,把她关在了房间里。   因为这事,陆相也火速安排人彻查范氏,先收拾大王爷最大的钱财后援。   盛京风声鹤唳,先前跟着高维的人草木皆兵,生怕某一日就查到自己头上来。   鹿京却逍遥自在,自回来,明仪跟着穆珏去爬爬山骑骑马钓钓鱼,勉强算是把心里那点小烦躁忘了。   只是,她的口味变了,想吃臭豆腐,还让承乐去大街上买了一大盆回来,把嬷嬷都给臭出去了。   “公主。”承乐鼻孔里面塞着东西,瞧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明仪,表情一言难尽:“你吃着犯恶心吗?”   明仪摇头:“没有,挺香的。”   “那你也吃快点。”承乐不安的看外面:“不然等下驸马爷回来了,一闻味,估计就不要这间屋子了。”   明仪不接话,又吃了几口:“真的挺香的,你尝尝啊。”   “不要。”承乐离远了一些:“要不奴婢去外面等着吧,好不好?”   明仪没回答,她赶紧出去,结果刚出门就看见穆珏回来,手里拿着一捧花,笑盈盈的似乎打算送给明仪。   “筱筱,你哇靠!呕”他刚到门口就被臭味顶出去了:“你在吃屎吗?”   明仪:“”   好恶心,影响她的食欲了。   “驸马爷。”承乐赶紧提醒他:“是臭豆腐。” 第599章 铁憨憨夫妻   穆珏恶心的不行,走去窗外盯着她,隔着窗纸,依旧有点臭的上头。   笃笃笃,他敲了敲窗户,明仪转过来看他,还咬了一口臭豆腐津津有味的嚼巴着。   “你怎么吃这玩意儿?”他皱着脸:“我还怎么进屋?”   明仪戳起一块摇了摇:“很香的,你进来尝尝。”   “不要。”他拿着摘回来的花扒拉了几下:“你把窗户打开散散味,别吃了。”   明仪不乐意,假装听不见,又吃了好几块,觉得饱了才去把窗户都推开,承乐赶紧进去把臭豆腐端走,门窗大开,等着风把味道吹散。   “小郎君。”明仪颠颠的跑出来就往他身上扑,穆珏想躲,结果没成功,被他摁在了柱子上。   穆珏一脸拒绝的伸长脖子:“漱口,去漱口,臭死了。”   “我不,哈你闻闻,香不香?你闻闻,哈”明仪紧紧的挤着他的脑袋,执意要把他的脸掰过来。   穆珏惊恐的推她:“漱口去,呕”   “你给我转过来!”明仪倔强的不行,结果发现掰不过来,干脆抱住他的脖子就蹦他身上,直接亲他脸上。   穆珏脸色都变了:“太臭了,我不干净了,欺人太甚。”   他把明仪扒拉下来,往肩上一抗,带去强行漱口,也不愿意回房间了,领着她去书房。   “我哥明天就又得走了,我爹也得走,说是柔然又来了,十分奇怪,所以要一块去看看。”穆珏找出一份图纸,仔细瞧了瞧才让门口的小厮把东西送去给穆祯。   明仪趴在书房的小榻上无所事事的摇脚:“不是说每年年底才会来吗?”   “打仗这事,哪有规律可循?”他坐下来瞧着明仪:“又只剩下我一个男的在家里了。”   明仪翻过来笑看着他:“小郎君,我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   “你现在才发现?”穆珏在一旁靠下:“让你看大夫你不看,牛脾气。”   牛脾气?   明仪爬过来跨坐在他身上:“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你也是牛脾气。”穆珏拍拍她的肚子:“你瞅瞅你最近胖的,昨天大半夜想吃猪蹄,不吃就闹着不睡觉,前天想吃叫花鸡,吃不着还哭,磨人。”   明仪撇撇嘴,摸摸肚子也挺发愁的:“心情不好,以吃解忧,今晚可能还想吃。”   “”穆珏把她抓下来:“让你想吃,你给我赶紧睡,睡着了最好明日天亮了再醒。”   “睡不着。”   “累了就能睡着了。”他跑去把门窗关上,转头就扑了过来。   书房不比卧房,还有帘子罗帐之类的挡着,这都是窗格,但凡外面有人好奇的瞅一眼里面,都能把他们俩瞧个干干净净。   为此明仪羞耻心爆棚,生怕被人看见,她扭扭捏捏的不给穆珏脱衣裳。   穆珏急了:“没人。”   “不要。”明仪死死的护着自己:“万一有人瞧见了怎么办?”   “我都打发走了。”穆珏挡在她外面,胸膛已经袒露,蹭着她的耳朵哄劝:“我把我的衣裳盖着,看不见的,听话。” 第600章 这个老太太似乎见过   “不要。”明仪不搭理他的勾引,转过来瞧着他:“小郎君,我对你没那个兴致了。”   穆珏:“”   好扎心!   穆珏默默穿好衣裳,好好地抱着她。   “公主,驸马爷。”丫鬟来到了门口:“老太君请你们过去呢。”   明仪立刻说道:“你看吧,要是你把我衣服扒了,现在是不是很尴尬?”   穆珏不想说话,赶紧起来和她一块去老太君院子里。   原来,是老太君一直念叨的老姐妹来了。   “这位孟老太太,原是伯府的嫡出小姐,我听祖母说过,因着生母在她幼时重病亡故,为此才学的医术,后来也是自己做主嫁了位太医,夫妇二人一同研习,只是后来因为什么事突然告老还乡了。”   明仪拉着他的手:“就是她送的药丸,祖母提过。”   “那你得谢谢人家。”   他们俩过去,果然看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   只是,明仪下意识的在门口停了一下,这位老妇人,似乎有些眼熟,可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还愣着做什么?”江氏笑盈盈的过来招呼他们:“快来,这是孟老太太。”   穆珏见礼,明仪也点了点头,细细的瞧着老妇人,总觉得见过。   “你我十多年没见了,若不是你送药过来,我都没想过,此生还能再见。”老太君拉着孟老太太的手,瞧着十分高兴。   孟老太太笑盈盈:“此次回来,也是想带着孩子们,去盛京祭拜。”   “祭拜?”老太君忙敛住笑意:“可是谁走了?”   孟老太太笑意淡了几分:“是我那幼子,多年前病故了,葬在了盛京。”   “哦,可惜了。”   “是呀,如今孩子长大了,回来祭拜父亲,我便一块来了。   她们俩说着,其他人就听着,陆姣姣突然转过来把点心给明仪:“桃酥。”   明仪拿起来咬了一口,顿时就不舒坦,捂着嘴,悄悄说:“我好想吐,这味道似乎不对。”   陆姣姣赶紧吃了一口:“我觉得挺好呀。”   “嗯?”明仪蒙了:“难道是我的脾胃出问题了?”   她拿着桃酥陷入沉思。   “听说祯哥儿媳妇有了身孕。”孟老太太笑看向陆姣姣:“我给你看看吧。”   江氏笑道:“老太太医术高明。”   “如此,就麻烦老太太了。”陆姣姣忙把胳膊拿出来。   孟老太太挪过来给她探脉,尔后笑道:“快三个月了,胎象平稳,你身子强健,无碍。”   老太君忙道:“你也给公主瞧瞧吧,我看她近来气色不大好。”   孟老太太看向明仪,目光稍稍变了几分,却极快的笑起来:“也好,我瞧着,似乎也不对劲。”   明仪有些犹豫,可还是把胳膊放在桌上,孟老太太给她探脉,穆珏就凑在身边认真等着。   “这是”孟老太太看了明仪一眼,眼中闪过几分算计,笑道:“呀,这是喜脉啊。”   “什么?”明仪懵了。   陆姣姣有了,她也有了,老太君和江氏高兴的在侯府和公主府大加赏赐,穆珏也乐的恨不得上天。   然而,明仪一点也不高兴。   她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在墙角干巴巴的面壁思过。 第601章 驸马可是皇家女婿   她竟然有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在骑马爬山,甚至和穆珏打架呢。   怎么就有了呢?而且还是一个多月了。   月事没来,她以为是气的,所以没在意,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好突然。   太突然了。   “公主。”承乐乐不开支:“高兴一下嘛,别面壁思过了,这是喜事。”   明仪懊恼的捂脸:“我是不是蠢得发慌,我都没想过,我还让穆珏给我揉肚子捶腰。”   “那位孟老太太不是说了嘛,你的胎象很稳的。”承乐拿着削好的苹果勾引她:“所以完全不需要怕。”   明仪还是很懊恼,心情复杂,还有点小暴躁。   “筱筱”穆珏乐的嘴歪,拿着一大堆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东西进来,看见她还囤在那呢,放下东西先过来抱住:“我把你喜欢吃的都买回来了,吃一点。”   明仪摇摇头,垂头丧气。   “那就等一会儿吃。”穆珏也学着她的模样坐起来,笑盈盈的抱着她。   晓得明仪有了,他笑的都没停下来过。   有喜这事让明仪很是接受不了,摸着自己的肚子,忧伤的不行。   虽然孟老太太说她这不是显怀是长肉了,但是想想自己前些天的放飞自我,她还是害怕。   这娃也太坚强了,陆姣姣有喜的时候,那是躺床上走路都不行呢,到她这儿就   她有喜了的事江氏不让外传,非要等满了三个月,才许送消息回盛京,说是有忌讳,明仪也就照办了。   然后,她过上了和陆姣姣差不多的生活,先在床上躺一个月,安胎。   孟老太太给她和陆姣姣给写了调理身子的药膳方子,天天喝,说是能安胎。   过了清明,夏日里的雨水提前了,盛京和鹿京都罩在了雨雾里。   一切都祥和,宁静   但是,朝堂上又出事了,高维的同党落马了不少,神宗一道圣旨,把收罗起来的散兵,交给了三驸马。   驸马不得参政,是大魏律法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可神宗装瞎,完全不和大臣们商议,自己就决定了。   去御书房的路上,陆相和三王爷半路相遇,互相看看对方,两人同时叹了一声,先找了个地方坐下。   “前些年,算命的给下官算命,说下官长命百岁。”陆相急的撸胡子:“可如今,唉下官只求,再活几年,熬过六十就成了。”   三王爷感同身受:“本王教自己的儿子,都没这么糟心过。”   “不听话,不听话啊!!!”陆相气的捶桌子:“下官现在,回府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只管养鱼玩鸟散心,生怕自己哪天气急了暴毙。”   三王爷稍稍沉默:“不过,驸马不得参政这一条,的确有些守旧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是驸马干政开了权臣外戚干政的头,但是除了太祖驸马,此后都没有驸马干政一事,倒是权臣外戚屡屡干政。”   “怎么?王爷觉得皇上没错?”陆相看着他。   三王爷点头:“周玉清为何成了驸马,陆大人也是知道的,这是皇家女婿,如此防备,不妥。” 第602章 三驸马参政了   陆相认真的想了想,没吭声。   “其实,皇上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偏偏在大魏,就非有了这么一条规矩,这的确是不合理的。”三王爷微微看天:“那日我回去之后,也想过许久,其实挺想不明白的,直到看见家里几个孩子玩耍,世子把家里一个小厮撞了,那个小厮趴在地上哭   世子当时做了件事,他停下来去把小厮扶起来,郑重的道歉,问他摔伤了没有,然后又让人给小厮拿了一块点心做赔礼,小孩子家都懂的道理,可到了我们,却觉得理所应当,我问他为何要与小厮道歉,他是世子,大可不理,他说都是父母生养,他们来王府挣一份口粮钱,没必要端着架子高高在上。”   陆相长叹:“听王爷一言,吾辈羞矣,朝堂大臣,何尝不是给皇家打工挣一份口粮钱呢。”   “是啊,所以我觉得皇上说的没错,文武大臣效忠朝廷,朝廷给他们锦衣玉食高官爵禄,这是交换,你情我愿的事,但是给他们肆意生杀之后的豁免大权,未免失了公允,诚如穆珏所言,天下百姓千千万万,朝廷怎么可能因小失大?”   沉默良久,陆相起身:“今日,下官便先回府了。”   他得仔细想想这些话,想想是不是真的像神宗叫嚣的那样,他们太过遵循旧礼,所以才会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   他们俩没去阻拦神宗下旨,三驸马就正式上任。   把压在箱子底下的多年的盔甲拿出来,三驸马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来,如同对待久别重逢的老友,欣喜与激动,在胸腔里交织难解。   丫鬟端了东西进来:“驸马爷,这是公主着奴婢送过来的。”   东西放下,是他的佩剑。   大婚当晚起争执,他用佩剑劈了灵善的凤冠,凤冠散了,佩剑也断了。   “还在吗?”三驸马急忙拿起来,拔出剑鞘,宝剑锋芒毕露杀气凛然。   丫鬟笑盈盈的回答:“在呀,一直在书房的架子上放着呢,公主早就着人修好了,只是交代奴婢们不许告诉你。”   三驸马把剑收好:“公主的行李可收拾好了?”   他外调,灵善必定是要一块去的。   留在盛京,就她那股子爱说闲话遇事冲动的脾气,只怕会被打。   “公主说她不去。”   不去?   三驸马愣了一下,阴着脸去找灵善。   她在自己的院里,拿着刷子蹲在台阶上,挽着袖子正给乌龟刷壳,一只大的已经爬远,却被三驸马捡起拿回来。   “你不随我走?”他把乌龟丢进水盆。   水溅出来了一些,灵善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恭喜驸马爷重拾战甲去实现凌云壮志,本宫就不跟着去了。”   “给公主收拾东西。”她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听着让人冒火。   嬷嬷们吓得立马就要动手。   “不许!”灵善站起来,仰头看着他:“我们俩历来只有夫妻之名,有必要演到这种地步吗?既然早就互相看不顺眼了,那就趁此机会离远点,也省的相看两厌,谁都不痛快。” 第603章 我的确见了你就烦   “相看两厌是吧,好,我的确见了你,就烦。”三驸马扭头就走了:“爱去不去。”   他生气了,灵善也火了,直接把刷子砸出去,正好砸在他背上,他顿了顿步子,头也没回,怒气冲冲走的更快。   “公主。”丫鬟想不明白,挺着急的:“你跟着驸马爷去也不是不行啊。”   灵善抱起乌龟,瞪了她一眼骂道:“蠢吗?武将外任,哪个不需要人质?驸马也不例外。”   她进屋去喂乌龟,丫鬟跟进去:“不是还有周大人和周夫人嘛。”   灵善拿了肉泥丢进缸里:“多大年纪了,儿子在哪,必然是跟着去哪的,我不识趣跟着去了,找堵吗?”   丫鬟哑了,正要出去,就有嬷嬷来报:“公主,周大人和周夫人来了,说是见驸马爷的。”   “见他的来告诉我做什么?”她脾气不好,嬷嬷也就出去。   公主府正堂,周大人和周夫人欢喜的老泪纵横,拉着三驸马,不停的念叨皇恩浩荡。   “如今,你重新领军参政,我们周家也算是有了底气,你姐姐也有了底气,我和你娘商量过了,也已经上交文书报备,我们俩随你一块去任地,你姐姐也一块去,我们年纪大了,跟着儿女也安心,你姐姐在婆家被公婆所欺,此去权当散心了。”   三驸马心里稍稍诧异,到笑起来:“好。”   “公主不去吧。”周夫人偷偷问:“说是终有一人要留下,你们历来不合,便不要让她同去了,免得争执,我儿此去,是要振兴周家门楣的,若是日日为了后宅烦忧,怕是会拖了后腿。”   三驸马立刻严肃起来:“娘,怎么能这么说呢,公主身子不适,暂时留在盛京,等她好些了,我会派人来接她的。”   周夫人神色失落了:“你们成婚多年,她却无所出,跟着到底不方便。”   “什么?”三驸马一时没听明白。   周大人打岔:“既然身子不适,那就留在盛京吧,再说,我们和你姐姐都与你去了,总得有人在盛京看顾,就这么定了。”   “尚有两日的。”三驸马敷衍了一句,却有些愧对灵善。   周夫人只记得孙周氏在婆家被欺负,却不曾觉得,他们也在抵触灵善。   送走他们,已经入夜,三驸马又去了灵善的院子,她院子里很热闹,站在院门口就瞧的见她的影子打在窗户上,好些嬷嬷丫鬟都在屋里,七嘴八舌的如同市井妇人闲聊一般,时不时还会大笑几声。   站了一会儿,三驸马就回去了。   大概,她的确不想和自己待一块吧。   两天的时间,三驸马去交接了所有的文书,带上周家夫妇和他姐姐孙周氏离开盛京赴任,灵善面都没露,更不曾去送。   国事没什么波折,神宗终于有空回自己的寝宫休息了,首领太监跟着问:“皇上许久不曾召幸,今晚可要见见哪位娘娘?”   “舒氏”他下意识的想起这个名字。   首领太监忙道:“娘子中毒之后,一直在调理身子,只怕无法伴驾。” 第604章 得罪了小人   神宗想起来了,他也有好几日没去看过舒氏了。   “皇上。”首领太监喊了一声:“这些日子,好几位娘娘都来问候过皇上呢。”   神宗怔了一阵,随口说道:“有个萧”   “萧昭容。”首领太监晓得他记不清是谁。   神宗歇了一下:“就她吧。”   “是。”首领太监赶紧着人去安排。   知道神宗要召幸自己,萧昭容高兴坏了,自从年前神宗召过自己后,四个月了,他一次都没进过后宫,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去陪着舒氏,如今第一次进后宫,又是宣的自己。   她赶紧沐浴更衣,打扮的花枝招展上车过来,欣喜的到了神宗的寝宫,跟着首领太监,满脸羞涩的进去。   寝宫里很安静,神宗已经换了寝衣,靠在龙床上,眯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首领太监明显愣了一下,过去喊了两声,神宗动了动,翻身把脚提上去了,却依旧没醒。萧昭容悄悄看着,早就红了脸。   没了龙袍,他也不过是个清隽少年,历来帝王都是上了年纪的,能遇上一个年纪相仿的不容易。   她见了礼起身,首领太监退下,萧昭容便挪步过去,瞧了瞧神宗,自己脱了衣裳爬上去,小心翼翼的往神宗怀里钻。   以前,神宗专宠贵妃舒氏,恨不得夜夜歇在华仪阁,只是按规矩每个月去皇后宫里几天,其他后妃,几个月盼不到一次召幸,只有新人进宫时,由皇后安排,让他哪天住哪,他才会暂时离开华仪阁去住一晚上,去过之后,有些一年多都不会再去了。   如今皇上刚刚生子不能侍寝,舒氏也怀着身孕被丢去了冷宫。   放眼,反倒她的恩宠是最多的。   “皇上。”萧昭容迫不及待的去结神宗的衣裳。   “轰隆隆”   突然一记响雷,神宗蹭一下坐起来,萧昭容被他撞去了一旁,揉着伤着的胳膊,委屈盈泪。   “皇上”   神宗看着她愣了一下,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裳散开了一半,皱了眉喊道:“来人。”   首领太监以为出事了,赶紧进来,神宗却问:“是不是打雷了?”   首领太监还没回答,外面又是雷声。   “似乎要下雨了。”首领太监猜到神宗今天晚上,是不会临幸这位萧昭容了。   萧昭容软绵绵的贴上来:“皇上,臣妾害怕打雷。”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他起身拉了衣服就走:“去冷宫。”   萧昭容懵逼了,坐在龙床上,看着离开的神宗,都不清楚怎么了。   雷声过后,大雨突然就落了下来,首领太监和另外两个太监撑着大伞,艰难的跟着神宗,禁军们也打着伞,大晚上的跟着他冒雨往冷宫赶。   黑漆漆的冷宫此刻更是萧条,神宗大步进去,连引灯都不需要。   在冷宫照顾的人晓得是他来了,急忙迎出来:“参见皇上。”   神宗应了一声就进去,屋里很暖,这个时节也不敢透一丝冷风进来。   “皇上?”舒氏从被子里探出头,看见他立刻笑了起来:“下着大雨呢,皇上怎么来了?” 第605章 给孩子起名   “雷声大,担心你会害怕,而且,也有些日子没过来了。”神宗把湿衣服脱了,坐到床上看着她:“是不是害怕?怎么躲被子里了?”   舒氏摇摇头,抓住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刚刚孩子动了,妾身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名字,叫如意,事事如意的如意,皇上觉得这个名字好不好?”   “嗯,好。”神宗弯下来在她肚子上听了听:“我也想到了一个名字,怀,胸怀天下,怀瑾知瑜。”   舒氏头疼的想了想:“似乎是男孩的名字,若是妾身生了女孩儿怎么办?”   “那就叫另一个名字,知瑜。”神宗很累,躺下来抱住她:“姐姐不管我了,这些日子,我好累。”   舒氏靠着他,拍拍他的背就道:“皇上瘦了好多。”   “没事,早些睡吧,朕好困。”   他说完就睡过去了,舒氏不乱动,但却敏锐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女子香粉的味道。   皇后在坐月子,定然不会用香粉,那这个味道,就只能是其他女人留下的了。   想到这儿,舒氏一把抱紧他不放,神宗下意识的把缩着腿伸直,生怕顶到她的肚子,抱着她,却没有要醒的意思。   第二日,神宗去上朝,交代首领太监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萧昭容,可是瞧着这些古玩玉器,萧昭容没有半分高兴。   身在后宫,这些死物能有什么用?   她要的是恩宠,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不是这些东西。   送东西的人刚走,萧昭容就差点动手把玉器砸了,忍住火气想了想,她耐住性子:“更衣,我们去御书房等着皇上下朝。”   她坚信,神宗赏东西过来是对她愧疚,只要她抓住机会,让神宗记得自己,那日后恩宠就不用愁了。   又是一番花枝招展的打扮,萧昭容忙带着丫鬟去御书房门口等着,这几个月,神宗几乎日日都在御书房,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等到。   可是眼瞧着中午了也没见神宗,迫不得己问了一个小太监才知道,早朝早就结束了。   “那皇上呢?”   “一个时辰前,皇上就带着赵统领出宫去了。”   出宫了?   萧昭容心里哇凉哇凉的。   刚下过大雨,道路泥泞,神宗放慢了些速度,可还是在午后就到了城外的皇寺。   被叫来跟着护驾的赵捷随他进去才知道,他是来求护身符的,求了六个,拎出来好几只荷包。   “这个。”神宗递出两只给首领太监:“安排人送去鹿京,给姐姐和穆珏的。”   剩下的四个,他自己拿着,回宫后,自己拿了两个去冷宫,剩下两个放在匣子里,放在首领太监看得见的地方。   首领太监一琢磨,亲自拿着下旨去了凤来殿。   刚进宫门就能听见婴孩的哭声,可是赵夫人却走了出来,问清来意才笑盈盈的让他进去,可赵秋容依旧冷冰冰的,首领太监也不好多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平安符入了夜才送到鹿京,穆珏拿了,让人先安排小太监住下,自己赶紧进屋去守着。   明仪被折磨的厉害,晕沉沉的,终日躺着动一下都觉得难受。 第606章 赵夫人蠢蠢的作妖了   明明,她与陆姣姣吃着一样的药膳,都是孟老太太亲自开的方子,可是陆姣姣安然无恙胃口大开,她却头晕眼花,连站起来走两步都艰难无比,请别的大夫来看,也只说是气血不足,每日一碗燕窝的喝着,也总不见好。   承乐知道她现在不想看见油腥,自作主张停了药膳,用山药混着风干的肉丝,熬了一碗糯糯的羹给她补身子。   穆珏回来的时候,她才吃了小半碗,眉间紧蹙,十分不适。   “还是头晕?”穆珏把碗拿过来自己喂她:“再喝一碗燕窝吧。”   明仪摆摆手,蹙着眉缩下去平躺着,完全不敢动:“难受,晕的我一直想吐。”   “驸马爷,奴婢看,还是把曾大夫请回来吧。”承乐实在不放心:“虽然孟老太太的医术不错,其他大夫也没看出什么,可不让曾大夫看一眼,到底不能放心。”   穆珏放下碗:“的确该早早的去请,我让人去,你就在面前照顾着吧。”   他出去安排人,阿元立刻带了马车连夜赶去盛京,在城外等到天亮开城门,然后进城找到公主府的嬷嬷,拿着帖子去宫门口递贴。   明仪把自己的令牌给了赵夫人,如今,她就要跟着宫规走了。   帖子送进去,正好赵秋容在更衣没法出来,赵夫人瞧见了就笑问:“可是哪位王妃来求见娘娘?”   “回夫人的话,不是。”太监恭敬的呈上帖子:“是明仪长公主府上的嬷嬷,说是想请曾大夫回去一趟。”   赵夫人立刻冷了脸:“明仪长公主一向强健,平白无故的要曾大夫回去做什么?而且她现在在鹿京,定北侯府家大业大的,难道还没一两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皇后娘娘还没出月子,身子还弱,此时若让曾大夫走了,谁来照顾娘娘和皇子?皇子千金贵体,可不能冒险。”   她不敢得罪明仪,但是也不想把曾大夫送出宫去,细想了一阵才道:“你去回了,就说这些日子小皇子身子不适,曾大夫着实走不开,另外到太医院请一位太医跟去,只怕也不是什么大病,并非一定要曾大夫亲自过去,若是要紧,便把照顾冷宫那位的太医院正叫走,一个废妃,何德何能用着太医院正?”   小太监琢磨了一阵,只能去请了太医带出去。   瞧见是其他太医不是曾大夫,嬷嬷的脸色顿时冷了:“这位公公是否搞错了?我家公主要请的是曾大夫。”   小太监忙道:“嬷嬷息怒,是这样,小皇子身子不大好,故此曾大夫实在走不开。”   小皇子身子好不好嬷嬷不关心,可是他们家公主要的是曾大夫,也只能是曾大夫。   嬷嬷见礼:“太医海涵,公主的身子一向都是由曾大夫照料,换做其他人,公主不放心,若是出了差错,也会牵连无辜。”   “这是自然。”太医也很识趣。   小太监提议:“要不然,奴才去请太医院正?”   嬷嬷更加不悦,舒氏中毒还没几天,只怕她比小皇子更需要太医。   “奴婢们就在这里等着,还请公公去回禀一声,明日一早就送曾大夫回来,不耽误小皇子。” 第607章 就是不放曾大夫   她坚持,小太监只能再回去禀报。   赵秋容已经收拾好在喝汤了,赵夫人也在屋里,小太监便直接去找了唐可寅。   听完小太监的话,唐可寅想了一阵才道:“夫人也是担心娘娘和皇子的安危,你且让他们等着,我去回禀娘娘。”   他比赵夫人想得深,明仪让人来接曾大夫,那不管她是不是生病了,这人都必须放出去的。   扣着不给,万一是真的生病了,谁来担责?   赵秋容虽然生了皇子地位稳固,但是神宗年轻,将来还会有其他的皇子,若是赵家因为一个皇子就开始得意忘形,激怒了明仪,别说赵秋容生了一个皇子,就是生了十个皇子,赵家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   在大魏,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一定要分清楚。   等小皇子睡醒了又抱去喂奶,赵夫人跟着去看后,唐可寅这才到赵秋容跟前禀报:“娘娘,明仪长公主着人来请曾大夫回去一趟。”   “姐姐病了吗?”赵秋容立刻就问:“唐嬷嬷,快些送曾大夫出宫。”   唐嬷嬷忙应了声去找曾大夫,结果她没回来赵夫人就回来了,不悦的看了一眼多嘴的唐可寅,坐下就道:“方才就来报过,我给拦回去了。   这些日子夜里下雨天冷,皇子还小,曾大夫医术高明,理当守着娘娘和皇子才是,我安排了太医跟着去的,娘娘放心就是了,若是真的着急,必定不会还在外面等着,他们愿意等着,便是不着急,既然不着急,那便不是重病。”   “娘,你怎么能这样呢?”赵秋容有些气着了:“给姐姐看病的一直都是曾大夫,如今即便是她着急,也一定会等着曾大夫,我与孩子没事,你别操心了。”   她不顺着,赵夫人便着急。   殿外,唐嬷嬷领着曾大夫正往外走,偏殿却突然传来乳母的惨叫,一时间,恨不得把人吓得魂飞魄散,唐嬷嬷下意识的拉着曾大夫冲过去,赵秋容等人也赶紧冲了过去。   是小皇子呛着了,咳个不停,脸色青紫。   赵秋容吓得腿脚酸软,唐可寅急忙托着她,赵夫人更是哭天抢地的流泪,曾大夫抱过孩子倒过来拍着他的背,孩子一直在咳,几乎把人心肝紧碎,一口奶才吐了出来。   赵夫人重重一巴掌扇在乳母脸上:“贱人!”   “娘!”赵秋容及时喝住她。   乳母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说话都在抖:“皇子吃奶的时候打喷嚏了,才呛了奶的。”   赵秋容站不住,抬手说道:“起来吧。”   她看着缓过来的孩子,心里松了口气,瞧着曾大夫,求道:“孩子年纪小,呛了奶不知是否会有事,还请曾大夫等一日,等好些了再去,本宫安排可信之人去鹿京。”   曾大夫犹豫,比起面前的皇子,他更在意明仪。   可是赵秋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执拗,只好说道:“还请皇后娘娘,让太医院的李江李太医去。”   “好,本宫立刻安排。”赵秋容急忙朝唐可寅示意,唐可寅小跑着赶紧去安排,又亲自送太医去宫门口。 第608章 被算计的一脸懵逼   依旧不是曾大夫,嬷嬷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   唐可寅拱手作揖就道:“嬷嬷息怒,小皇子着了凉,方才还呛了奶,未足月的孩子,也不知道可伤着肺脏了,宫里的人都乱了手脚,只有曾大夫救急。   也不知这些日子的天凉,会不会夜里有事,还请嬷嬷息怒,这是曾大夫亲自点名的李太医,着他去给公主先瞧瞧,等小皇子缓过来了,奴才立刻就送曾大夫去鹿京。”   嬷嬷还是不开心,可即便她心里觉得自家公主比一个小皇子要重要,这话也不好说。   “既然是曾大夫信任的,那便请李太医走一趟吧。”嬷嬷选择让步,先把人扶上马车让阿元带回去。   承乐一看来的不是曾大夫,便悄悄出来屋外找阿元问情况。   阿元直肠子,直接就说:“帖子递进去,先出来一个小太监,领着个不认识的太医,嬷嬷说愿意等着,他们才回去,又在宫门口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又送出来这位李太医的。”   “没让嬷嬷进宫去请?“承乐气不打一处来:“公主府的传事嬷嬷,递了帖子是可以直接进宫的。”   阿元不吭声。   承乐气着了:“曾大夫是公主担心皇后娘娘才留在宫里暂时照料的,如今公主需要他,皇后娘娘托辞扣着人,这么多年的姐姐,到底是比不上一举得男长了气焰。”   骂了几句,她不解气,却也不再说什么,先进屋去看太医怎么说。   李太医仔仔细细的给明仪把了脉,十分疑惑:“公主的确是气血不足。”   “可是调养了好几日了,先前都不晕,这些日子才开始晕的。”穆珏记得很清楚:“刚回来鹿京的时候,公主只是脾气暴躁偶尔头晕,但是能蹦能跳,反倒是休养之后就开始处处不适了。”   李太医被他说的满头大汗:“不知公主这些日子都吃着什么?”   “吃着药膳和燕窝。”穆珏早有准备:“我让人把每日吃的东西都留下一份用冰镇住了,七天换一次,来人,去把东西拿来。”   准备这么充分,简直比宫里的人都要仔细。   李太医对驸马爷服气了。   一只木盒端上来,李太医急忙过去看,用银针一一测过之后,又细细的闻了一遍,在把药膳的渣子也一一查验,可还是寻不出可疑的东西。   穆珏坐在床边,握着明仪的手问道:“如何?”   “都无异样。”李太医老实回答,看了看明仪,道:“公主体寒,有可能会因为有喜而气血不足,等过了三个月,公主的胎象稳固,大概就会好许多。”   承乐细心的说道:“那会不会是衣服或者是近身的东西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舒氏就被算计过两次,一次还是把东西混在了皇上的熏香里面。”   她一说,穆珏赶紧闻了闻自己身上,即便他不用熏香,却还是忍不住。   李太医又赶紧把屋里都检查了一遍,确认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之后,几人都懵了。   嬷嬷进来报:“驸马爷,老太君听说公主不适,带着孟老太太过来看望。” 第609章 驸马爷怀疑老太太了   穆珏给明仪揉着太阳穴:“就说公主睡着了,不必来了。”   本来好好的人,能跑能跳嗷嗷叫,怎么几副药膳吃下去就不对劲了。   他能不怀疑那位孟老太太?   既然怀疑,就不会让她再到明仪跟前晃悠。   “对了。”穆珏特别交代:“告诉祖母,等下我去禀报。”   嬷嬷应声出去,穆珏瞧着明仪,等她迷迷瞪瞪的睡过去了,这才叫上太医出来:“李太医,那些药膳,会不会与什么东西相克?”   “都没有,都是滋补养身的好东西。”   穆珏还是不放心:“那燕窝呢?”   “燕窝也是好东西,且微臣查了,并无异样。”李太医如实回答,不过还是有疑虑:“只是微臣到底不曾照顾过公主,公主的身子一直都是曾大夫照料着的,微臣听说,自仪庄皇后薨后,就一直是照顾先帝的曾大夫照料着公主,所以并不清楚公主的体质,驸马爷若是极不放心,还是请曾大夫来一趟更为保险,公主的胎相还不稳,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只怕母体虚弱,胎儿也会受影响的。”   穆珏微微蹙眉:“好,劳你先留下照顾。”   “驸马爷客气了。”太医跟着嬷嬷下去。   穆珏把阿元叫过来:“这个孟老太太那么多年都没和侯府有过往来,她是怎么突然和祖母联系上的?”   “这个不清楚,属下去查查。”   “嗯,还有两件事,你去查查孟老太太早早去世的儿子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死的,会不会和宫里有联系,然后把这些日子给公主看病的大夫都盯紧了。”他面色严肃:“明日我去一趟盛京。”   阿元应了,立刻去办。   进屋看了看明仪,让承乐好好守着,穆珏穿过小门去了侯府,径直到了老太君的院子,孟老太太真就陪着,另外还有带着吴婉倩来求医的大姑。   “喝几服药调理一阵,也不是什么难事,过不了两三个月,就能瘦下来。”孟老太太正写着方子:“只是,定要记着,千万忌嘴。”   吴婉倩早就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是,多谢老太太,我一定管住自己。”   她们母女高兴坏了,还是老太君注意到穆珏来了,急忙就问:“如何了?怎么没把曾大夫请回来呢?”   “小皇子病了,曾大夫没办法离开,所以皇后娘娘安排了一位李太医过来。”穆珏一如往常:“祖母放心,太医说是气血不足才会如此。”   老太君十分忧心:“有孕难受,我已经着人去买极好的血燕了,你娘也让人准备了不少的红枣阿胶,太医若用,不必省着,身子最重要。”   “是。”穆珏抱拳,转向孟老太太:“太医说了,老太太的药膳极为有用,若不是前些日子吃着,公主的身子还不如现在呢,穆珏在此谢过了。”   他郑重的见礼,孟老太太忙起身过来扶了他一把,皱巴巴的手刚好握了握母家的护腕,她笑道:“你到不必与我客气,我与你祖母关系要好,这点事不足挂齿。”   穆珏微微一颔首,不语。 第610章 驸马爷还有兵权呢   “表哥。”吴婉倩跑过来,健硕的身子几乎撞飞穆珏:“你看,这是老太太给我的方子,只要我喝上两三个月,也能纤细苗条。”   “嗯,老太太医术了得,你可要记着喝药。”穆珏拱手:“那孙儿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老太君也不好留他了。   回到公主府,承乐急忙出来问:“驸马爷,奴婢去一趟盛京吧,不管如何,总要请了曾大夫过来才是。”   “你不必去,我去。”穆珏已经拿定了主意:“公主的饮食你自己来做,任何人送来的东西都别吃,包括老太君和我娘送的。”   承乐愣了一下:“是不是”   “老太君和我娘着人送来的东西,我们的防备心是最低的,小心为上。”   “是。”承乐有些紧张了。   他进屋去瞧明仪,她安然的睡着,只是头发搭了一丝在脸上。   穆珏伸手替她扒开,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他等入夜后,明仪睡熟了才走,到了盛京,远远地侍卫的打前而去。   “何人?”城楼上的守兵大喊。   侍卫拉弓一箭,一枚令牌顺势跟着飞上城楼钉在了柱子上:“开门!”   守兵吓了一跳,取下令牌一看,厚重的黑铁令牌上,一个狰狞的虎头几乎要挣脱出来咬人。   “快,快开城门!”认出此物的老兵激动的大喊,捧着令牌,急忙跑向城墙另一边。   城门立马打开,穆珏策马靠近,一步未停直接冲了进去。   令牌从城楼上掷下,侍卫一把抓住,紧紧跟随穆珏过去,夜色下,老兵神色肃穆的目送他们跑远。   有人不解的问:“那是谁啊?”   老兵嗓音苍凉:“大魏边军。”   “哪一支?”   “让齐国三年不敢犯进的那支。”   “定北候府?那不是常驻柔然吗?”   “那是定北候府的兵马,哪里有战去哪里,这个,是大魏边关常驻大军。”   “哦,你怎么知道的?”   说话的老兵没答,只有满脸骄傲。   大半夜,穆珏进宫了,蹲在神宗床头,把他拍醒。   神宗睁眼就看见他,差点直接吓死了:“你怎么在这?”   “从宫门进来的。”穆珏把他揪起来:“来找你要个人,曾大夫。”   神宗推开他坐好,有些懵:“是不是姐姐病了?”   “嗯,她怀孕了。”穆珏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我要带曾大夫回去。”   神宗直接跳起来:“当真吗?”   “是。”穆珏坐他床上:“先前舒氏不舒服,筱筱才把曾大夫送进来的,后来皇后生产,你不是闹妖不给大夫嘛,曾大夫就去照顾皇后,如今她要曾大夫回去,皇后宫里不放人。”   神宗顿时火了:“为何不放人?朕现在就去。”   他立刻起床穿衣,和穆珏从殿里出来了,才把守夜的太监惊醒,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从寝宫离开,太监惊得揉了揉眼睛,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再有一个时辰,就是上朝的时辰,神宗也不差这点睡觉的时候,和穆珏过去先等着。   若是去的太急,难保会让人以为明仪出什么事了呢,所以,只要等凤来殿开门就好。 第611章 你还能生孩子   “深更半夜,你是怎么进城的?”神宗扫了他一遍:“又是监礼司的人带你进来的?”   “光明正大进来的,没他们什么事。”   神宗走了几步:“王离死了,监礼司现在没有总管,朕打算把他们散了。”   “皇上不监视百官大臣了?”穆珏觉得挺稀奇:“你不是最好这口嘛,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不放过。”   被他翻了旧账,神宗有些尴尬:“那日赵玮开上折,说是监礼司没有总管,皇后又在坐月子,以至于宫里的事都乱套了,所以提议选一个监礼司的总管。”   “哦。”穆珏不关心他的家务事,但有点反感插手后宫的赵国丈。   “你猜赵玮开推荐的谁?”   神宗盯着问,穆珏只能回答:“皇后身边的人?”   “嗯,皇后身边的太监,唐可寅。”神宗笑了一下:“赵家不安分,这就是我从来不希望皇后能生下孩子的原因,果然,一个皇子就证明了一切。”   穆珏没立刻回答,走了一段路才说道:“其实皇后自身的品行不错。”   “品行好可以做皇后,却不是合适做太后,若是朕哪天咽气了,姐姐和几位王爷就会辈分抬高,按大魏的规矩,不得插手任何政事,届时教导幼帝的就是皇后,皇后必定会依赖自己的母家,又是一起外戚干政。”   他说着说着笑起来,摇摇头,似乎觉得挺没意思的。   “皇后大概不会这样吧。”穆珏随口接了一句,他和赵秋容不熟,犯不着说好话,也犯不着说坏话,虽然赵秋容不放曾大夫让他很恼火。   神宗看了一眼,没说话了,到了凤来殿,宫门还没开,他们俩就站在宫门外头。   神宗打量着穆珏,来了一句:“朕没想到,你还能生孩子。”   “”穆珏石化了一下,当即脸黑:“我零件健全比你强。”   这什么毛病啊,大清早了来这么一句,真想脱了裤子怼他脸上,让他好好瞅瞅!   他给自己脸色看了,神宗也不在意。   他就是闲得无聊欠一句,没指望穆珏能像其他人那样被说了还能奉承两句。   很快,宫门开了,太监一眼看见神宗,吓得一哆嗦,立马就跪下:“参见皇上。”   神宗进去,穆珏就在门外等着。   这是后宫,神宗能把他领到这里来已经很够意思了。   神宗那么早就来了,赵秋容都还没起身呢,唐嬷嬷慌忙迎出来,唐可寅也有些猝不及防。   “参见皇上。”他们全部跑来跪下。   神宗看了一眼寝殿,唐嬷嬷立刻说道:“昨日小皇子呛奶,半夜哭闹不休,娘娘照顾了很久,现今还在休息。”   她想让神宗知道赵秋容有多么不容易,让神宗心疼心疼自家娘娘。   但神宗一点表示没有,只问:“曾大夫呢?”   “啊?”唐嬷嬷懵了。   “朕来带曾大夫出宫,公主等着曾大夫瞧病呢。”神宗四下看:“曾大夫呢?”   唐可寅立刻回答:“皇上,小皇子身子不适,为此才留了曾大夫在此,昨日,娘娘安排了曾大夫亲自定下的人过去了。” 第612章 皇子不如姐姐金贵   这么一早神宗就亲自跑来要人,不把话说清楚,万一让神宗误会是赵秋容不管明仪死活,那麻烦就大了。   神宗看着他:“小皇子病了?什么病?”   “是受寒呛了奶。”唐嬷嬷赶紧说道:“皇上可要去看看?”   “不去了,把曾大夫请出来。”神宗还拿捏着好脾气呢。   唐嬷嬷立刻说道:“皇上,小皇子身子不适,这曾大夫只怕还得再留几日,李太医已经去了,他医术了得”   唐嬷嬷突然来这么一句,唐可寅心里顿时一沉。   坏事了!   “谁说曾大夫必须再留几日的?”神宗隐有发怒的迹象。   唐可寅立刻回答:“皇上息怒,唐嬷嬷只是担心皇子。”   神宗不理,微微回头问首领太监:“宫里的太医,有多少?”   他突然问,首领太监急忙就道:“共计三十一人。”   “太医院正在照顾舒氏,另有两位太医随侍,怎么,剩下的二十八人都是吃闲饭的?”他看向唐嬷嬷:“连一个受寒呛奶都治不好?”   唐嬷嬷吓坏了:“不,是小皇子到底金贵,所以”   “他能比朕的姐姐还金贵?”神宗彻底翻了脸:“若不是着急,公主府的嬷嬷能接连请两道?如此分不清轻重缓急,那是不是朕要太医,也得让步?”   唐嬷嬷吓得一哆嗦:“奴婢不敢。”   “自先帝驾崩,曾大夫便一直照顾着姐姐,姐姐让曾大夫入宫,也是关心皇家血脉,如今她要把自己的人带回去,你们却千般阻拦,当真是狼心狗肺。”神宗有些气不过了。   他骂完,殿门开了,赵秋容还戴着月子帽,就在殿里跪下:“皇上息怒,臣妾只是担心孩子,所以才想着让曾大夫多留一晚,原也是打算今天就送他出宫的。”   “你起来吧。”神宗不想为难他:“去把曾大夫请出来,再让其他医术高明的太医过来照看。”   他转身出去,穆珏就在宫墙边上靠着,等曾大夫出来,他立刻带着曾大夫出宫,神宗也去上朝。   唐嬷嬷急忙去把赵秋容扶起来,吓得快哭了:“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责罚什么?”赵秋容自嘲:“皇上说的没错,公主府的人连请两次,我们却还记挂着孩子呛奶,的确不该,你快派人去鹿京瞧瞧姐姐到底怎么了,替我赔罪,对了,切勿告诉母亲,我生下皇子,母亲近来,不似从前温和了。”   唐嬷嬷忙应声,可还是有些止不住眼泪。   穆珏扶着曾大夫,边走边说:“马上就要两个月的身孕了,本来挺好的,活泼乱跳能吃能睡,还跟着我去骑马爬山,结果查出来之后,跟着我嫂嫂吃了几副药膳,我嫂嫂身子养好了,她却整日里喊着头晕难受,好多大夫看了都说是气血不足,李太医也这么说。”   曾大夫心里有数了:“若是吃着一样的药膳,不大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体质不同,也不该如此,但具体是何情况,还是要见到公主了才知道。” 第613章 驸马爷记仇了   他年纪大了走不快,穆珏道了一声得罪,背上他就赶紧走,根本不敢多留。   出了宫,已经有马车等着了,穆珏把曾大夫扶上马车,刚要上马,就看见赵府的马车停下了。   正巧,唐嬷嬷亲自追了出来:“驸马爷。”   她也看见赵夫人下来了,一时间有些愣。   “赵夫人。”穆珏直接喊了一声:“留步。”   自赵秋容生了皇子,还没人用这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呢,赵夫人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回头见是穆珏,这才立马摆出好脸色。   “六驸马。”   “我难得过来一趟,所以请夫人还点东西。”穆珏摊开手:“入宫令牌,请夫人归还。”   赵夫人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东西:“这不是公主送过来的嘛。”   “公主送夫人令牌,是想着皇后娘娘生产之后身子虚弱,需要母家进宫陪伴,有这道令牌行事方便。”穆珏走过来:“可如今,夫人到是方便了,公主就不方便了,看个病,连自己的大夫都请不回去,所以,我只能自作主张,把东西拿回来了。”   他把令牌直接抽走,然后看也不看赵夫人就上马。   “驸马爷。”唐嬷嬷顾不上替赵夫人说话,急忙跑到马前:“驸马爷,皇后娘娘也是担心小皇子,并非有意扣着曾大夫的,还请驸马爷解释解释。”   穆珏垂眼看着她,轻轻含笑:“嬷嬷放心,皇后娘娘担心孩子,是母亲的本能,公主不会怪罪。”   但他会!   不然他把赵夫人进宫的令牌抢回来做什么?   拉拉缰绳掉个头,穆珏走人,留下心急如焚的唐嬷嬷和进不了宫原地尴尬的赵夫人。   带着曾大夫赶回鹿京,府里还算平静,穆珏带着曾大夫过去,承乐正好做了吃了,正要给明仪送过去。   “驸马爷,曾大夫。”她欢喜的喊了一声,立刻过来。   穆珏问:“公主怎么样了?”   “挺好的,只是天还没亮就吐了,说是肚子疼,李太医瞧了说了脾胃虚寒,让奴婢熬些红枣粥进去,刚熬好的。”   曾大夫已经先行一步进了屋,他什么也没说就过去给明仪把脉,有在明仪喊疼的地方按了按,心里立刻就有数了。   “老师。”李太医小心翼翼的问:“公主是什么病?”   曾大夫看了他一眼,向进屋的穆珏道:“不是病了,这分明就是下了毒。”   这话把他们都惊着了,承乐险些把手里的东西砸了,穆珏也赶紧过来,瞧着疼的满头大汗的明仪,绷着脸,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却浑身溢怒。   “这东西我见过。”曾大夫洗了手,就让李太医拿银针,细细的扎在明仪的几处穴位:“十多年前了,只是当时中毒的人,比公主严重百倍,看来下毒之人,特意留了余地。”   驸马看向他。   曾大夫没有继续说了,施了针,让人拿来小瓦罐点火,倒扣在银针上:“驸马爷放心,孩子无事,下毒之人提前让公主吃了足够的保胎良药,没伤到孩子,只是损了公主的身体,坏了她的身体底子,分寸拿捏的极好。”   :最近太憋屈了,要爽一把才行了,对于为什么不写柳蔷儿调换画像后的收拾她的事,因为后面会用她自己的画像收拾她哦,所以不要着急,我会填坑的呢,么么哒剩下的明早看 第614章 孟老太太是来复仇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用脚指头儿想都晓得是谁。   穆珏等着曾大夫帮明仪把毒逼出来,又喂了她解毒的药才放心许多。   曾大夫去写方子,李太医等人就围上去瞧。   一直守在身边等明仪喝了药,穆珏才敢从床边离开,“曾大夫,怎么中毒的?”   “这个难说。”曾大夫知道原因却不说:“不过公主已经没事了,只是务必要好好养着身子了,此毒虽然解开了,但是对孕妇的身子,伤害极大,有可能一直到生产,都未必能养回来。”   穆珏脊背发凉:“那会如何?”   “难产,严重些的,便是母子俱亡,一旦有这样的事发生,宫中向来,舍母保子。”   曾大夫说的已经足够多了,穆珏也听出来这是宫廷里面发生的事。   他没再问,瞧着明仪,只有心疼。   江氏听到消息过来,很是着急,穆珏把无关的人都打发走,这才说道:“娘,那个孟老太太似乎好多年都没有与侯府联系过了,怎么会突然联系上祖母的?”   “说是定北侯府私军的事闹得,她才知道老太君健在。”江氏放轻声音,怕惊扰了明仪:“你问这个做什么?”   穆珏微微垂眼:“孟家先前是太医?”   江氏沉默了一会儿:“你怀疑是孟老太太下毒?”   “嗯。”穆珏也不和她绕弯子:“除了是极善医术的人,还有谁能够把药量拿捏的那么精准呢?”   江氏沉思:“你且照顾好公主,我去查一查。”   “你要直接去问祖母吗?”穆珏忙问:“祖母”   江氏摇头:“你祖母年纪大了,经常生病,脑子也糊涂了许多,此事便不要惊动她了。”   江氏替明仪掖了掖被子才走,穆珏叫来承乐,让他带着曾大夫,去瞧瞧看一眼孟老太太,却得知今天一早,孟老太太的儿孙就已经离开鹿京,只有她还在这里。   人家都这么明显的等着了,穆珏也不耽搁,请了江氏和曾大夫,再把孟老太太请来了公主府的正堂。   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从容的跟着嬷嬷进来,瞧见曾大夫,就笑了:“曾大哥,十几年不见了。”   曾大夫不语,坐在一旁瞌着眼。   “老太太。”江氏尽量平和:“你为何给公主下毒?”   孟老太太笑着没说话,曾大夫倒是开口了:“令郎当年奉先帝密旨毒杀仪庄皇后,你们一家选择辞官避世逃离盛京,都这么多年了,何苦回来,把这笔账算在公主身上呢?”   先帝毒杀先皇后?   这事江氏还是头一次知道,都惊了。   穆珏站在一旁很淡定,他早就听明仪说起过,不惊讶。   “我儿自幼聪慧,十岁便能为人诊治看病,未立冠就出入太医院,何等意气风发?可偏偏沾了先帝夫妇的恩怨,白白丢了一条性命,留下新婚不久的发妻,怀着遗腹子随我们老夫妇奔逃离开,直到先帝驾崩,一家人才结束逃亡,流离失所多年,损了我三位孙儿性命。”孟老太太笑了:“这不过是回敬罢了,孩子是定北侯府血脉,不如就按宫中的规矩,舍母保子,也未尝不可啊。” 第615章 孟老太太自尽   她说着好笑了,看着他们,没有半丝畏惧。   江氏微恼:“公主出事,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儿孙的。”   “杀了便是。”孟老太太大笑起来:“与我同来的,又不是我的亲儿孙,这十多年,我们一家颠沛流离,我的丈夫儿子儿媳孙儿,几乎都没了,余下的,也到了自力更生的年纪,茫茫人海,你们尽管去寻。”   她长长一叹,甚是畅快:“若无当年之事,我们一家何至于此?这是先帝欠我们的,如今我用他毒杀先皇后的法子来回敬他的掌上明珠,并不过分。”   穆珏沉着脸,上前就要动手,曾大夫一把拉住他,细看,孟老太太嘴角已经流血。   她提前服毒了。   “你”江氏急忙起身,眼睁睁的看着孟老太太跪倒在地。   孟老太太猝然脸色煞白,人却笑了:“若非公主大婚轰动大魏,我也寻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啊,如今,可去见我夫君骨肉了。”   心愿了却,她喷出一口血,趴在了地上,带着笑,连施救都来不及,便咽气了。   江氏绷紧了脸,瞧着走了的孟老太太,半响说不出话。   曾大夫闭了闭眼,道:“驸马爷,悄悄处置了吧。”   这分明就是早就有计划的复仇,真要寻了孟老太太的家人去报复,那也是大海捞针。   人都死了,追究也没用。   还不如,赶紧去照顾明仪。   “她说的能挽救一下吗?”穆珏分外冷静:“先皇后就是这么没得,那公主呢?”   曾大夫拱手:“尽力,先帝既然将公主托付我照顾,老夫便不会让她出事,驸马爷放心好了。”   曾大夫脚步蹒跚的往外走,穆珏想了想,立刻跟上去。   药膳没问题,穆珏就有些想不明白孟老太太是怎么给明仪下毒的,直到曾大夫把明仪喝药的碗拿出来,用烧酒一浇,好好的白瓷碗,立刻通红似血。   “宫里的太医,即会救人,也会杀人。”他把白瓷碗收好:“当年,半个宫廷都是夏侯家的人,仪庄皇后生了公主之后,夏侯家心有不甘,一心为仪庄皇后调理身子,只因仪庄皇后是夏侯老贼的独女,备受疼爱,故此才没落得夏侯华琼那样的下场。   可是,先帝满腔鸿鹄大志,哪里能允许有着夏侯家血脉的皇子出生,为此,想尽法子,才琢磨出这么一个法子,当时动手的,就是孟老太太少年英才的儿子,他年轻,在宫里人缘极好,先帝还故意寻了因由重重责罚了他,以降低夏侯家的提防,然后命他动手。   此子不负众望,仪庄皇后孕期薨逝,夏侯家用尽手段也没查出原因,先帝将公主抱到身边教养,以示对亡妻哀悼,暂时解了夏侯家的疑心,可是,动手的人活一日,这件事就存在被揭露的危险,所以,先帝秘密赐死孟家子,我念及多年同僚之情,通知孟家连夜逃走。   未免惹人疑心,先帝只对外宣称是因为未救得仪庄皇后性命,羞愧之下告老还乡了,孟家子被杀之时,意气风发,前程似锦,假日时日,必定是国医圣手,多年来,也是他遏制住了先帝陈疾,故此他死后十几年,先帝饱受病痛,脾气日益暴躁,后来才会不听劝阻,执意巡政。” 第616章 十万私军只是驸马爷的一小部分实力   穆珏认真听他说着,嘴唇一张一翕,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大夫,你打算怎么医治筱筱?”他还是最关心这个:“需要什么,你只管开口。”   曾大夫看过来:“耗尽心血的制出来的毒,哪里会有解药,只能尽力给公主补身子,把底子补起来,等生产之后,再细心调养。”   穆珏心里一沉:“那如果”   “公主不会堕胎的。”曾大夫直接打消他的念头:“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平白害人性命,何况还是自己的骨肉。”   他让小童提着药箱跟自己回院子,穆珏肚子站了半响,这才去瞧明仪。   她脸色好多了,可依旧蹙着眉。   这毒难解,没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穆珏坐下来,看了一会儿弯下去抱住她。   “小郎君,别闹。”明仪气若游戏,说话都费力:“我晕的慌。”   穆珏贴着她的脸,放轻声音:“可想吃点什么?”   “不想吃。”她有气无力,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我想吃那种,清爽微酸,带了一点点辣,暖暖的东西。”   她说不出是什么,穆珏到是记下了,抱着她安安静静的呆了许久,等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才去告诉厨娘。   老太君问过孟老太太的踪迹,江氏只道孟家来人,急急忙忙接走了,未来得及与她拜别,老太君虽遗憾,却也没深究,问了明仪可还好,便不再多说什么。   明仪病了的消息瞒的严严实实,穆珏只去告诉了神宗一声,神宗晓得之后,连夜来了一趟鹿京。   他大晚上的过来,穆珏还等着他呢。   “嬷嬷去请大夫的时候,姐姐就不舒服了对不对?”他走得很快,身上的披风扬起:“当时为何不告诉我呢,哪能再拖一日。”   穆珏不出声,他也没打算让穆珏回答,匆匆进了屋。   明仪睡的不好,眉头紧蹙,神宗小心翼翼的靠近看了看她,又小心翼翼的缩回来,拉着穆珏走到屋外才问:“是不是被人下毒了?舒娘子有孕的时候,也这般难受。”   穆珏心里堵得慌,不吭声。   “这些肮脏手段,在哪都躲不过。”神宗拍拍他:“姐姐在定北候府养胎,劳你好好照顾,我走了。”   他要在早朝之前回去,不然,又要被大臣们为难了。   穆珏送他到大门口,神宗上马,却突然问:“那日,你进城用的令牌,是什么东西?”   他多少也是个皇帝,想知道这些事,别人也瞒不了,穆珏也不打算瞒着。   拿出令牌直接给他:“大魏边军的令牌。”   “山彪?类比虎符呢。”神宗认得这样东西,看着穆珏,还挺诧异:“我记得,大魏边军的将军,是个老头儿,年纪挺大了。”   穆珏微笑:“嗯,我的人,他叫我少帅。”   “你拽。”神宗把令牌丢还给他:“你这个少帅,不是那十万私军的吗?”   穆珏接住令牌:“领着十万人,顶天就是个将军罢了。”   神宗瞌瞌眼,自言自语:“你这个少帅,一分俸禄银子都没拿过,我觉得自己赚了。” 第617章 皇上不闹妖大臣很快乐   他死活要踩穆珏一脚,等穆珏不想搭理他了,他才觉得胜了一筹,心里才稍稍舒坦。   他策马走人,穆珏收好令牌,翻了个白眼才进去。   若不是想他赶紧走,怼不死他。   神宗回来之后也没提明仪病了的事,该干嘛干嘛,他不闹妖,大臣们也懒得和他撕扯经常去冷宫的事了,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其他的不要求。   他们都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气死。   很快,就是皇后出月嫡长子满月的日子了。   纵然神宗对这个孩子冷遇,但该安排的事也没拦着,让人尽心安排着。   满月礼之前,三王爷来御书房,喝了一盏茶,看着靠在龙椅上懒懒散散批折子的神宗,问道:“听说皇后娘娘想求一枚入宫令牌给赵夫人,皇上没答允。”   “这是皇宫,又不是赵府,哪能容人随意出入?”神宗起来沾了沾磨,又靠了下去:“宫里人多,能照顾好皇后,何况今日朕也许了赵家人进宫。”   三王爷微微沉思:“可是因为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扣着曾大夫的缘故?”   “三哥就没发现嘛,皇后不过生了个皇子,赵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四处炫耀了。”神宗换了一本折子:“赵玮开的那点心思,我能看出来。”   三王爷琢磨了一番:“臣听说,赵玮开上折,想让皇后娘娘宫里的唐可寅担任监礼司的总管,皇上押着折子没有批。”   “监礼司我打算解散了。”神宗看向他:“我寻不到合适的人来管着,留着也无用。”   “臣是觉得,赵玮开有些越权了。”   神宗放下折子,笑盈盈的去端茶:“他鼓捣着立太子,想着做未来皇帝的外祖呢,能不越权吗?反正我看他不顺眼。”   “皇上不怕皇后娘娘难过吗?”三王爷有些忧虑:“毕竟,皇后娘娘生下了皇子。”   神宗摇头:“皇后既然冷着我,那我何必考虑她?她纵容赵夫人扣下曾大夫,差点耽误姐姐看病,就算我看错她了,宫里后妃那么多,其他人也能生,一个皇子罢了,没什么了不得,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这是又和赵秋容赌气记仇了。   三王爷不语,首领太监进来:“皇上,这是凤来殿散的福果,皇后娘娘还给娘子准备了一份,奴才想着皇上等下要过去看娘子,故此把娘子的那一份也拿过来了。”   小太监捧着两个不一样的锦盒,神宗看了半响,招手让他们拿过来,他打开盖子细细的瞅。   “皇上看什么呢?”三王爷挺疑惑。   “银针。”神宗摊手,首领太监急忙把盒子里面的银针给他,他一块点心一块点心的戳了一遍,这才放心。   三王爷心里有些复杂:“皇后娘娘温良贤惠,不会做出下毒之举的,何况还是在小皇子的满月礼上。”   “这很难说。”神宗把盖子盖上:“人心易变,先前她对姐姐那么体贴细致,还不是扣了姐姐的大夫?为了孩子,什么做不出来。”   “这么说,因为扣下曾大夫的事,皇上对皇后娘娘,已经不信任了?” 第618章 碎嘴的赵夫人   神宗不吭声,让首领太监和两只盒子都拿到一旁去。   瞧了瞧时辰,神宗起身了:“三哥,一块过去吧。”   他和三王爷先一块去凤来殿,跟着他,三王爷也没什么忌讳,凤来殿十分热闹,奴才们都在忙,神宗示意宫人们不必通传,先领着三王爷去看孩子。   “皇上可会抱孩子?”三王爷笑着问:“臣瞧见御书房里,有一个裹着枕头的襁褓。”   神宗跟着笑了:“闲着无聊就学着抱了抱,只是刚出生的孩子小的不可思议,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敢动手,只是看看。”   “轻些也无妨。”   偏殿很安静,只有唐嬷嬷在外面守着,见了神宗,她急忙跪下见礼,扬声就要禀报。   神宗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这个时候,孩子大概还在睡觉呢。   神宗走到门口,首领太监正要推门,神宗就听到了赵夫人的声音:“舒氏是什么东西,娘娘竟然还赏她福果,真是不值,我们嫡长子的福气,也是她能沾染的?”   “娘娘也是一片好心。”   “这等好心,不要也罢。”赵夫人还在喋喋不休:“我说两句她就恼,我也不在她跟前说了,先前伏低做小,只因不得宠也没有孩子,如今有了孩子,地位稳固,还怕什么?”   三王爷轻轻摇头,他都无话可说了。   在宫里,最忌口无遮拦。   “臣妾参见皇上。”赵秋容过来了,她刚出月子,四月底的天气了,还穿的很厚实。   神宗回头看着她,走过去:“嫡长子的福果,朕不配吃,那两盒东西,朕等下就让人送回去,皇后好好留着吧,别把嫡长子的福气随随便便浪费在朕这样的人身上。”   他语气不对劲,赵秋容有些不解:“皇上何出此言?今日是瑾儿的满月酒,皇上为何这般说?”   “你娘说的。”神宗扫了她一眼,走了。   赵秋容懵了,完全不清楚怎么回事。   三王爷略略停了停,拱手:“娘娘喜得麟儿本该是好事,皇上还偷偷练习怎么抱孩子,今日就是领着臣过来看孩子的,可赵夫人实属不该说那些话,娘娘可觉得,赵家不安分了。”   说完他就走了,神宗去了冷宫,三王爷不方便跟过去,只能自行出宫。   嫡长子的满月酒,他没去却来了冷宫,舒氏很不敢相信,挺着肚子出来迎,欢欢喜喜的朝他走去:“皇上不该去喝满月酒吗?”   “不想去。”神宗把首领太监抱着的襁褓拿过来:“你瞧,朕做的。”   舒氏摸了摸:“妾身就是随便问问。”   “你问我会不会抱,我不会,自然是要练一下的。”神宗带着她进去:“只是刚出生的孩子小,对了,我还带了东西来。”   他扶着舒氏进屋坐下,首领太监赶紧让跟着的小太监把东西拿上来,掀开托盘上的布,上面是一件一件的小孩儿衣裳,只是略旧,似乎有些年月了。”   “这是我小时候,母妃亲手做的。”神宗拿起一件:“我都留着呢,做个念想,这些是我挑出来的,看看。” 第619章 求你不要去撸倒毛   舒氏拿起一件,惊叹:“这绣工真好,料子虽然不名贵,但是现在摸着都十分柔软,妾身白白浪费皇上赏赐的好料子了,绣花绣的粗糙。”   “挺好的,粗放。”神宗笑看着她,舒氏微微一撇嘴,不接话了。   他在冷宫待了一整天,夜里也歇在了冷宫,凤来殿的满月酒因为他没去,显得好没意思,赵秋容强撑着给孩子办完,早早的就把人打发走了,赵夫人被她说教了一顿,临走时还十分不高兴。   入了夜,殿里安安静静的,赵秋容坐在小榻上,疲惫的揉着眉心。   唐可寅送上热茶,侯在一旁:“今日,皇上是误会了,娘娘不如去解释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母亲说那样的话,皇上能不生气?”赵秋容很累:“三王爷说的没错,自从本宫生下皇子,赵家的确不安分了,本宫也糊涂了。”   唐可寅思量着说道:“其实,娘娘最不该扣下明仪长公主的太医。”   “唉”赵秋容满脸后悔:“这件事,本宫肠子都悔青了,六驸马拿走母亲的入宫令牌,何尝不是生气了呢?本宫得姐姐庇佑袒护多年,竟然糊涂的扣下她的大夫,如今,本宫真想去鹿京,向姐姐赔罪。”   唐可寅说道:“其实娘娘大可不必去赔罪,娘娘该提醒赵府,谨小慎微,远离朝政才是。”   赵秋容看向他,琢磨了许久,第二日一早就赶紧去神宗上朝的路上等着。   大清早还很冷,见了她,神宗不大想过来,可还是走了过去:“有事?”   “参见皇上。”赵秋容屈膝:“臣妾是来替家中父母赔罪的,因为臣妾生了皇子的事,赵家上下得意忘形,不思臣子本分,有负皇恩,还请皇上责罚。”   神宗没立即吭声,故意站了一会儿:“朕与你打个赌,今天早上,皇后的好父亲,必然会参朕一本。”   他看着赵秋容瞬间难看的脸,得意的走了。   果然,早朝上赵国丈就站了出来,痛心疾首的说神宗不看重嫡长子,如此轻视,会寒了朝中百官的心云云   莫名其妙被他代表了,除了好几个跟着出声的大臣,其他人都是面无表情。   神宗更是不理睬他,下朝就走,风风火火。   赵国丈拉住陆相:“陆丞相,你可说句话,昨日皇子满月,皇上竟然陪着冷宫里的舒氏,此等”   “国丈。”陆相克制着情绪:“下官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和糟蹋了,这些日子,在下官看来,皇上已经相当乖巧规矩了,您老也省省心,别主动挑事,就当给百官造福,可好?”   赵国丈瞬间冷了脸:“陆丞相就是这般无视规矩的?舒氏一个废妃,纵然怀着皇子,皇上也不该这般,皇后娘娘诞育皇子大功一件,皇上岂可无视?”   “国丈喂”陆相急了:“皇后娘娘诞育皇子大功一件,但也轮不到您对后宫指手画脚,对皇上指手画脚,他这些日子心情好不闹腾,您也省省心,莫去撸倒毛,惹急了他咬你两口,怪没面子的。” 第620章 忍一时越想越气   赵国丈的脸绿了:“陆丞相这么害怕皇上吗?”   陆相看看天,叹了一声:“下官年纪大了,怕呀,那位皇爷闹妖的本事,下官一点都不想再领教了,怕哪天就被他送走,国丈,听下官一句劝,他不去满月酒,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毕竟是被神宗闹妖磨炼过了,陆相很看得开,拱拱手就走了,赵国丈却是一脸不服气。   憨蠢憨蠢的皇帝,他还治不了了?   回家之后,他就上了一份折子,要神宗不要再去冷宫了,还说撤走伺候的人,让舒氏自生自灭。   神宗看了一眼折子就让首领太监送去了凤来殿,然后果断去冷宫带着看折子。   你管我,我就找你闺女麻烦。   他小脾气上来,不闹,但是让赵国丈很堵心,不但从不去凤来殿看一看小皇子,更是连问都不问一句,其他大臣察言观色,不想再被皇帝闹腾,绝口不提立太子的事。   日子一过,就是端午,灵善一时兴起,带着人去了随州。   三驸马练兵的地方。   朝廷给他安排了府邸,所以灵善进城就让人问周府在哪,不一会儿就问到了。   随州不大,极好找,她领着一个大丫鬟骑马过去,在巷子口停住,站在拐角,能看见挂着周府的牌匾。   大丫鬟有些不高兴:“驸马爷是不能以本姓做府的,这怎么也该挂驸马府才对。”   “一个门牌罢了,他就是挂屠宰场都和我没关系。”灵善磨蹭着不过去。   不一会儿,几匹马从巷子那头过来,停在门口,三驸马穿着盔甲,英武不凡,从马上下来,便要进去。   正巧府里出来一个姑娘,年纪不大,看打扮不像是妾室也不像是丫鬟,笑盈盈的和他说话,温婉有礼,像是个江南女子。   大丫鬟脸绿了:“这是”   “看吧,离了盛京,就开始放飞自我了。”灵善一副我早就猜到的模样。   “周大哥,饭菜都做好了,是我家乡的口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是周夫人说想尝尝,我才献丑的。”   “嗯。”三驸马不是很热情:“进去吧。”   他们俩一块进去了,年轻姑娘走在他身边,一直仰头瞧着他,说着话都没把笑意落下去。   “公主。”大丫鬟愤愤不平:“这怎么办啊?”   灵善没吭声,跟了上去。   大门口的守卫正要拦她,一块系着明黄色留宿的令牌就从她手里滑了出来,她漫不经心的勾着,立刻吓得大门口的守卫跪在了地上。   宅子不大,人也不多,她们一路走到正堂,也没见个人出来。   “这些,都是玉棠亲手做的,你快尝尝。”周夫人热情的不行:“这般好手艺,才是贤良女子该有的品行。”   孙周氏也跟着捧场:“知道你每日练兵辛苦,天气又热,所以玉棠还煮了绿豆汤消暑呢,先喝一碗,这汤极好呢。”   “姐姐过誉了,这些不足称道的。”是那个年轻姑娘。   周夫人赞道:“这些才是照顾夫郎的本事,其他人只会吆五喝六,拿腔作势。”   其他人,是说她了?   灵善笑了。 第621章 本宫不介意丧夫另嫁   “吃饭吧。”三驸马没接话,也没喝汤,只是拿起筷子端起碗,闷头吃起来。   透过窗格,瞧的见那个年轻姑娘就坐在三驸马身边,那一家子和和美美,看着太安逸了。   大丫鬟堵得慌:“公主,这也”   灵善转身往大门口走,走到一半,她站住,咬牙:“忍一时越想越气。”   她又回去了,而且直接进了屋子,她突然出现,把里面那一大家子都吓到了。   “灵善?”三驸马立刻站起来,看着她,惊讶的笑了:“你怎么来了?”   灵善走过去:“自然是来挑事了,这位姑娘,他是驸马,你知道吧。”   她要找事,孙周氏急忙护着年轻姑娘:“公主,这位玉棠姑娘,是我的好姐妹。”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个这般水嫩的姐妹呢?”灵善揶揄:“难道是看中的儿媳妇?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会生!”   她头一次这般不客气的和孙周氏说话,孙周氏登时愣了。   周夫人温怒:“公主何必出口伤人?”   “本宫乐意,你管得着吗?”灵善也不给她好脸色:“先前给你脸了?”   周夫人险些气晕,三驸马立刻说道:“我与你单独说。”   “滚开!”灵善狠狠踹在他腿上,半点情面不留:“本宫话还没说完呢。”   三驸马火了:“她只是”   “公主息怒。”玉棠赶紧跪下,怯怯的:“我只是来照顾周大哥的。”   周大哥,好亲昵的称呼!   灵善走到她跟前,弯腰问道:“你是不是准备给他做妾,生个孩子,姓周。”   “灵善。”三驸马拉住她的胳膊:“此事我与你解释。”   灵善甩开他:“那你说啊,现在就说,我听你解释!”   三驸马先拉住她:“此事有错,于情于理的确不对,只是我爹娘喜欢她,留着说话作伴罢了,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   “你爹娘喜欢管我什么事?。”灵善推开他,继续看着跪在地上的玉棠:“他是驸马你知道吗?”   玉棠点点头,抬头露出年轻的脸和闪烁明亮的眼睛:“我知道,公主与驸马感情不和,成婚多年无所出。”   “你知道的真多。”灵善笑了笑,啪一声,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玉棠都被扇懵了,灵善抄起桌上的热汤,兜头给浇了下去,玉棠顿时烫的大叫。   这是刚出锅的热汤,浇在头上,不死也要掉层皮的。   周大人三人早就变了脸色,三驸马急忙来拦,却被她回头把汤碗砸在了身上,力道之重,即便隔着盔甲,也是一疼。   灵善拍拍手,退了两步,看着他们一家子,舒坦的笑起来,看向三驸马,她越发肆意:“杀了她!”   “绝不!”三驸马的脾气也上来了。   灵善险些绷不住笑意,她点头,笑了一声,却突然抽出一旁的佩剑,直接劈向玉棠,周夫人和孙周氏吓得大叫,三驸马直接握住剑刃。   “不可胡乱伤人!”   灵善直接抽出佩剑,不惜在三驸马手掌上划出见骨的伤口,然后反手一剑抵在三驸马的喉结处,她冷然的垂眼:“周夫人,本宫不介意丧夫另嫁的!” 第622章 潇潇洒洒三公主   “不”周夫人险些哭晕,看着三驸马血淋淋的手,肝肠寸断:“公主恕罪,是臣妇鬼迷心窍,公主恕罪。”   一直没说话的周大人气息急促,似乎马上就要晕死过去了一样,孙周氏也瘫软在了地上,满脸泪痕。   至于那个玉棠,脸上脱了一层皮,满脸都是被烫起来的泡,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三驸马紧紧盯着灵善,手上的伤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镇定的重复那句话:“不能胡乱伤人。”   “你管不着我。”灵善按了按,剑尖陷入他的皮下:“恭喜驸马爷重拾壮志,美人在怀。”   三驸马再次握住剑刃,自己往脖子上戳:“可解气了?”   “解气?”灵善握紧佩剑:“自然没有,我懒得去气。”   她到底没下手,丢了佩剑,从满屋狼藉中走了出来。   “灵善。”三驸马追了出来,拉住她:“我对她没有任何心思。”   “有没有,与我无关。”她大力推开三驸马,退了几步,亮出令牌:“本宫是公主,金枝玉叶,随时可以把你换了。”   她笑了笑,潇洒走人,还不忘挥挥手:“过几日,和离书自会送来,祝你周家人丁兴旺,富贵百年。”   她出门上马,拉起缰绳说走就走,没哭没闹,只有一场干脆利索的惩戒。   周大人猛咳了几声,说不出话,却气的手抖,指着门外,老泪纵横。   周夫人和孙周氏都在他身边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三驸马折身回来,吩咐:“来人,送大人和夫人回房,请大夫,送玉棠姑娘回屋,请大夫来看。”   “你要去干嘛?”孙周氏冲过来紧紧拉住他:“欺人太甚了,她就算是公主,她也不能这般欺人太甚,我们去盛京告状,去盛京告状。”   三驸马十分无语:“姐姐,我早先就说过,我和灵善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留下玉棠姑娘,她若是知道了必定会大闹,你们不听,还以爹的身子不好,让我今日必须回来,如今可好了?”   孙周氏泣不成声,说不出道理。   三驸马把她扒开,急忙去追灵善。   灵善的骑术极好,跑的飞快,大丫鬟要跟上她还有些许的吃力,可没半个时辰,三驸马还是追了上来。   “站住。”三驸马跟上她:“此事做的的确不对,你发火理所应当,停下,我给你赔罪。”   灵善不理,只是加快速度。   “灵善!”三驸马试图来抢她的缰绳:“我对她的确没有任何意思!”   灵善突然勒马,马蹄高高撅起,嘶鸣刺耳,几乎要把她摔下去,她夹紧马肚,稳稳坐着,等马蹄落地,三驸马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是我错了,我只顾着我爹娘开心,却忘了你,我赔罪。”   灵善不屑:“赔罪?我不稀罕,让开,别挡着我回去的路。”   三驸马过来拉住她的缰绳:“你要如何才能消气?”   “杀了那个女的,你亲自动手,当着你爹娘的面,敢吗?”   她故意挑衅,三驸马爽快的点头:“如你所愿,往东二十里有个小镇子,你在那等着我。” 第623章 我会把你关在这里   他真要去杀了那个姑娘?   灵善不语,打开他的手要走,三驸马却突然跳到了她的马上,拉住她的缰绳不许马跑:“你若不信,大可回去亲眼看着。”   他把灵善强行带回去,到了府宅,拖着她进去。   他拉着灵善去玉棠的屋子,大夫正在给玉棠看伤,发现灵善回来了,屋里伺候的丫鬟都吓着了。   三驸马提剑就刺,把大夫和丫鬟都吓着了,灵善一把抓住他。   “不是要让我杀了她吗?”三驸马掰开她的手:“我说了,如你所愿。”   灵善干脆的撒开手:“那你杀啊,大不了我回盛京请罪。”   驸马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算在公主身上。   这就是规矩。   三驸马犹豫了一番,终究是放下了佩剑:“那你要如何?”   灵善手指一点:“告诉你爹娘,从哪来送哪去,你是驸马一日,身边就不许有其他女的,一个都不许!”   她只要一个态度,不要人命。   “好。”三驸马答应了:“我现在就去。”   他拉上灵善,一块去周家夫妇房间,周大人刚刚缓过来,看见三驸马拉了灵善回来,顿时又不好了。   “爹娘,我是驸马,不得纳妾,这些年与公主虽无所出,但也共度上千日,今后,爹娘还是不要费心了。”他抱拳跪下,手掌依旧血淋淋的。   周大人痛心疾首,周夫人更是难过的肝肠寸断,饶是这样,他们也无可奈何。   有些事,背着灵善说一说还可,当着她的面,当真不好说出来。   看着他们老夫妇难看的脸色,灵善有些后悔自己这些年的忍让了,当真是人善被人欺,她和崇恩没有实权,皇室势弱,嫁人之后,婆家都不会敬着。   灵善抢过佩剑,利索的在自己的手掌拉开一道血口,她疼的一哆嗦,却倔强的举起血淋淋的手:“这件事,两清。”   “胡闹什么?”三驸马一声呵斥,攥紧她的手立刻拉她去上药。   重入军营,他房里自然备了不少的止血药,让灵善先坐下,他去拿了东西过来,打开一个瓷瓶,就是冲鼻的酒味。   “你疯了?”灵善怕疼,下意识的起身要躲。   三驸马把她拉回来,他伸出自己血淋淋的手,一把攥住灵善受伤的手,把痰盂扒拉过来,拿起冲洗的药酒就倒了下去。   “啊!!!”灵善瞬间脸色发白。   三驸马面不改色的倒着酒,直到血迹冲洗干净,这才撒上药粉,又用纱布包起来。   灵善一直在哆嗦,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再给自己包扎的三驸马,颤抖道:“这可以用水擦的。”   “习惯了。”他从容包扎好,自己收拾了东西去放好,回头看着疼的脸色煞白的灵善,这才想起她扛不住用酒冲洗的疼。   “三日后,我要回盛京奏禀,届时你再与我回去。”   灵善立刻转过来:“我不。”   “我会去找我爹娘说,请他们先回去的。”他走到门口:“我也会把你关在这里的。”   灵善立刻冲过去:“你是不是有毛病?”   他冷漠,直接把门关了,利索上锁。 第624章 所有的一切只交付一个女人   “周玉清!”她在屋里踹门,三驸马置若罔闻。   他今日回来,也来不及去军营了,干脆去了周家夫妇的屋里,一直待到深夜才回来。   开门,屋里黑黢黢的,没点灯。   “灵善。”他喊了一声,没人应,点灯走去床边,人在床上趴着睡着了。   三驸马把被子给她,走去一旁坐着。   成婚多年,他们俩从未有过在一间屋里过夜的事,为此他也不了解灵善睡觉的习惯,只是安静的待在一旁不吭声。   “周大哥”屋外悠悠的传来一个声音,听着甚为可怜娇弱。   砰一声,像是撞在了门窗上:“周大哥周大哥,救救我。”   是玉棠,她被烫伤了,原定明日送走的,故此今晚依旧住在这里。   周玉清起身去开门,玉棠果然就摔在地上,她穿的单薄,头发也散着,脑袋上顶着一块若隐若现的白纱,松松的挡住脸。   “周大哥”她哭了,抓住周玉清的衣角:“周大哥”   三驸马蹲下把她扶起来一些:“明日就送你回家,你回屋吧。”   “我不要。”玉棠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哭:“周夫人带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定让我给你做妾的,我都出门了,如同出嫁,周大哥,你别嫌弃我”   三驸马立刻去扒她的手,结果刚一碰到,她就疼的惨叫。   灵善浇下去的热汤,把她的手也烫的几乎脱皮。   三驸马下不去手了,可是又抽不出来胳膊,一时间,急了。   “真惹人疼。”灵善醒了,还无声无息的走到门口看着他们俩:“果然女子还是娇弱些好。”   三驸马立刻说道:“她受伤了,我让人送她回去。”   “不必呀。”灵善让了让:“喏,你的床不就在这里面嘛,抱进去呗,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穿成这样来找你,你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啊?”   三驸马黑了脸:“你回去歇着吧。”   他把玉棠拉起来,玉棠却一头撞进他怀里,结果把自己撞疼了。   “喔哟哟”灵善咂咂嘴:“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周将军没空把身上的盔甲扒下来,小钉钉戳着怪疼吧,活该!”   她砰一下把门砸了过去,直接不再搭理。   三驸马压了压火,一手扶着玉棠去找嬷嬷,他力气大,走得又快,玉棠跟不上就只能被拖行。   “周大哥”   “驸马不得纳妾,除非公主允准,我与灵善成婚多年无所出,是我的问题,不是她的,她不会允准,我也不会听她的,我娘自作主张去你家里将你带出来,是我周家耽误了你,你若不愿意回家,便跟随我父母回家,我会让我爹将你认为义女,为你许一门好亲事。”   他找到嬷嬷了,把玉棠交过去:“你大可清清白白的去做人家的正妻,而不是在我跟前委曲求全,更不是让公主不舒坦。”   “周大哥。”玉棠泪盈盈:“我不求名分的。”   三驸马稍稍退了两步:“我是驸马,自接旨尚公主那日起,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交付给一个女人,回屋歇着吧。” 第625章 拗不过的强壮汉子   他转身回屋,也不管玉棠在身后委屈的大哭。   锁住的屋门对他造不成任何阻拦,用力一抬,屋门就卸下来了,他进去,有东西砸过来,当一下砸中他身上的盔甲,掉在地上碎了,是只花瓶。   “大魏不是不许和离,你父母若是觉得我耽误你了,你又想尽孝,你直说啊,我虽不是文学大豪,最起码一封和离书也是会写的,反正那么多年了,有名无实的日子你也过够了吧。   一纸婚约断了你的仕途,你狠毒了我,如今还顾忌什么呢?现在,你又成将军了,意气风发,做了你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正合你意,你爹娘想的不错,如今的你,悄悄在外面纳妾生子,反正我又不知道。   他们一直想要给周家留个后啊,你听话就是了,也省的做戏,说什么小产之类的谎言去骗别人,这不好吗?那个玉棠被我伤着你,你若不嫌弃就继续纳了,你若嫌弃我给你另找啊。”   灵善在屋里发火,没头没脑的骂了一大通,三驸马一言不发的把门装好,转过来看着她。   昏黄的烛光下,她脚下全部都是砸碎的瓶瓶罐罐。   生气就砸东西,这几乎是他们兄妹发火时都会做的事。   一如弘治帝当年,连玉玺都能狠狠摔在地上,怒斥干政的夏侯家一般。   “你这么想和离啊?”三驸马抬手,抠起盔甲上的口子,一个一个慢慢扣起来:“就非得生气了就恶语相向,不是动口就是动手吗?”   灵善气笑了:“是,没办法,你眼里的无理取闹和粗俗,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你喜欢的温柔贤惠,本宫学不会,也不想学。”   三驸马把皮甲放在桌上,然后沉重的盔甲脱了下来,粗麻底衬一丝不苟的穿在他身上,他走过来。   “你干嘛?”灵善下意识的往后退:“怎么?伤了那位玉棠姑娘,让你心疼了,想对我动手了?”   她本能的找东西自保,却被三驸马一把拖过来。   他也气着了,气得咬牙切齿:“我再重复一遍,我对她没意思,我们也清清白白。”   “管我什么事?”灵善继续抬杠。   三驸马越发火大,把她推倒在床榻上,扑上去压住她的手脚。   “因为这夫妻做的有名无实,所以与你无关是不是?那现在呢?”   他撕了灵善的衣裳,灵善惊恐的大叫,哭喊挣扎,却于事无补。   习武之人的健壮,她拗不过,往日能占到便宜,也不过是三驸马让着罢了。   真的动了手,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哭喊,周围的大丫鬟和嬷嬷都听见了,可是大半夜,谁也不敢去敲门,只能装聋作哑的听着。   。   拂晓,熹微的晨光从窗格里透进来,满地的碎片和撕裂的衣裳,让屋子看着无比狼藉,床帐乱糟糟的垂着,还被扯掉了一边。   三驸马睡得很熟,袒露的上身健壮有力,睡熟中,他也不忘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灵善,灵善头发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上,目光呆滞的盯着墙,脸上都是干了的泪痕。 第626章 一个差点被饿死的公主   她睡不着,疯狂的折腾,让她疲倦无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平稳有力的呼吸就在她头顶,她听了好久了,光滑的脊背紧贴着三驸马强壮的胸膛,几乎能够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有人起身了,屋外轻微的开门声和交谈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空荡荡的没有杂欲,她的感官都敏感了许多。   嬷嬷丫鬟们陆陆续续的起身洒扫忙碌,时不时瞧一眼紧闭的屋门。   灵善的哭声一直到临近拂晓时才停,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一个二个的正偷偷瞧着,屋门开了。   灵善披头散发的走出来,穿着三驸马的衣裳,脖颈间星星点点的痕迹,完全压不住,她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   大丫鬟跑过来:“公主。”   “准备马车。”灵善在微微发抖:“回盛京。”   她想走,想离开这里。   大丫鬟悄悄瞥了屋里一眼,吓得不轻:“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灵善推开她,就站在门口,靠着廊柱,抿着唇,强忍着眼泪。   “早上凉。”身上围了一件衣裳,然后就被人抱了起来,是三驸马,他也醒了,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衣袍,健壮的胸膛肆无忌惮的从衣领露出来:“我让人准备热水,先让你沐浴。”   他看了一眼狼藉的屋里,带着灵善去了隔壁的屋子。   原本,他打算让周家夫妇在这里住上几日权当散心,等他们回了盛京,就把灵善接过来,所以按照盛京的规矩给她也准备了一间屋子,现在正好用上。   把她放在床上,三驸马走开,打开柜子,拿出一身准备好的衣裳放在她面前。   “你今日好好休息。”   他出门吩咐了嬷嬷们准备热水给灵善沐浴,他自己拿着衣服去了后院,直接用井水冲洗,然后穿戴整齐先去周家夫妇的屋里请安,刻意避开她沐浴收拾。   他没赶着去军营,也没在周家夫妇屋里吃饭,估算着时间回来,灵善已经沐浴好了,只是人却睡下了,说是累,不让人打扰。   午后,大丫鬟轻手轻脚的进去,这才发现灵善没睡,一直在床上坐着,抱着膝盖,脚趾套着玉镯来回扒拉。   “公主,驸马爷送周大人和周夫人还有周家姐姐回盛京去了,那个玉棠姑娘也一块走了,驸马爷交代,让你好好休息,他晚上就回来。”   灵善动作顿了顿,看着大丫鬟:“没在?”   “没在,大概还在去盛京的路上呢。”大丫鬟很是心疼自家公主:“公主,吃点东西吧。”   “嗯。”灵善答应了。   她饿了,饿的前胸贴后背肠子都快粘在一起了。   但是手疼,疼的拿不起勺子,也拿不起筷子。   大丫鬟一口一口的喂她,小心翼翼的不行,两碗饭下肚,她才吃饱,在屋里慢慢走动,身子疼的不行。   大丫鬟扶着她,不敢多言,只她吩咐什么才敢去做什么。   傍晚灵善就睡下了,她很累,疲惫的睁不开眼睛,昨晚一番折腾,她比赤脚跑了百八十里还要累,比刚刚学骑马时还要累。   只是熟睡中,她感觉自己又被禁锢住了。 第627章 重返四百斤   挣扎着醒过来,果然,身边躺了个人,而且还是没睡着的那种。   “你没屋子吗?”灵善不敢动,她犯怂,却硬气的强撑着,故意冷声冷语:“送走了?”   三驸马拉住她的手,放在心口:“这里是你的,没有第二个女人。”   “长本事了,这样的话都学会了。”灵善要把手抽走,没成功。   三驸马微微起来一些看着她:“我是认真的,你要怎么才相信?”   “不信。”   “那就睡到你信。”他作势又去撕衣裳,灵善害怕的躲开,然后被抓了回来。   把她抱在怀里,三驸马哑然失笑:“今晚我不乱来,衣服都没脱,放心睡吧。”   灵善推开他往里挪了挪,离他远远的,这才警惕着继续睡过去。   他们俩愿意同住一屋了,而且直到回盛京前都是同住一屋,只是灵善依旧不怎么搭理三驸马,冷冷的,回去那日也是独自骑马在前,三驸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也没主动上去说话。   似乎先前是怎么相处的,如今依旧是怎么相处。   回府当晚,三驸马去了灵善屋里,灵善没把他撵出来,他就顺势住下了。   这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公主府伺候的人,反倒个个都不习惯了。   过了端午,天气炎热起来,即便在屋里开窗吹着风,也闷热的让人心慌。   鹿京公主府里,明仪好了些许,能够下床走一走了,只是依旧怏怏无力,在藤椅上靠着,便能安安静静的待上一整日。   前几日起,穆珏突然忙碌了起来,每日都有人找他,他便每日都去书房待着,吃饭的时候也没空回来,夜里更是很晚了才能回来睡觉。   不过,蟾宫的厨子还是被他弄到府上来了,专门给明仪做菜,明仪吃的不多,吃多少吐多少,饶是这样,他也耐心的搜罗着她突发奇想说出来的味道。   “这是酸橘鸡丝,公主尝尝。”承乐夹了些许喂过去,明仪眼睛都不想睁开,只张嘴吃了些,还没嚼完就是一阵恶心,强忍着咽下去,很快就吐了出来。   嬷嬷急忙拿着痰盂伺候,承乐忙把酸橘鸡丝挪走,另外拿了些清淡的白粥。   “不想吃。”明仪偏过头,眉头紧蹙:“没胃口。”   承乐愁了:“公主昨日还能吃小半碗白粥的,今日也再吃几口吧。”   “不想吃。”她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气力不足。   承乐想了想,瞧了眼其他还没动的菜,猜想这些她大概也是吃不下去的。   “表嫂。”吴婉倩来了,几副药一喝,她瘦了许多,这几日极喜欢往这边过来:“表嫂,你还吃不下去东西吗?我给你拿了好东西来呢。”   她打开食盒盖子,一只油腻腻的烤鸡就露了出来,明仪看都没看,只是味道就让她吐了个翻江倒海。   “你干嘛?”承乐怒从心起,一掌把吴婉倩推了个踉跄:“吴小姐,昨日你拿着猪蹄汤过来,奴婢就已经提醒过你了,你今天还来,怎么?是觉得我家公主身子不舒服,没办法收拾你,所以来挑事吗?啊?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扇肿了,重返四百斤?” 第628章 公主很虚弱   她凶起来,吴婉倩还是有些怕的,看着瘦弱了不少的明仪,她把烧鸡扔在地上,一转头还哭着跑了。   明仪吐得发抖,指着吴婉倩,气的不行:“别再让我看见她。”   承乐连连应着,替她拍着背,让她好受些,丫鬟也赶紧吧烧鸡捡走。   江氏身边的嬷嬷端着一盘子晶莹剔透的葡萄过来,瞧见明仪又吐了,忧心不已:“公主今日,还是不舒服吗?”   “嬷嬷还说呢。”承乐接了她的东西:“方才,那位吴小姐还过来了,她明知道我们公主现在见了油腻的东西就吐,就连着白粥和清爽的小菜都吃不下去,偏偏还拿了油腻腻的烧鸡过来,昨日更过分,端的飘了厚厚一层油花的猪蹄汤,奴婢瞧着都恶心。”   嬷嬷听的皱眉:“这吴小姐也太不懂事了,夫人原想的是,怎么说也是端午节,瞧着老太君年纪大了,其他的人不好请,便请了大姑和吴小姐过来,权当走动,让老太君热闹热闹,如今大姑到是夹起尾巴不闹腾了,偏这吴小姐又不安分。”   照顾明仪的嬷嬷气道:“奴婢看她,是吃了几服药,发现自己瘦了,就想染指驸马爷,还专挑公主不舒服的时候来恶心人,真是气的奴婢想动手。”   “你们也莫和她撕扯,容我去禀报夫人,听凭夫人做主,这也过了端午,客人也该离门了。”江氏的嬷嬷见礼:“公主细细养着,奴婢便先走了。”   她走远,承乐忙剥了一颗葡萄给明仪:“公主吃点这个吧。”   “不想吃。”明仪一点胃口也没有:“直接拿药来吧,喝了我再去睡会儿。”   嬷嬷忙把药端过来,黑乎乎的一碗,闻着味道就让人恶心,明仪强忍着不适喝下去,立马回屋躺着,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午后,穆珏从书房回来了一趟,看她依旧睡着,立马凑到床前。   “又没吃东西?”他尽量放轻声音。   明仪应了一声,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子,穆珏凑下去了些许:“多少要吃些,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她语气软软的,如同撒娇:“你还忙吗?”   穆珏想了想,躺下去抱住她:“不忙了。”   明仪拱进他怀里,好半天都没动,穆珏小心翼翼的瞧了瞧,竟然睡着了。   孟老太太下的毒,活泼乱跳的她身子虚到与先前判若两人,每日躺着,也不吃东西,如今瘦的下巴尖尖,脸上一点肉也没了。   摸摸她的脸,穆珏心疼的抱紧她。   陪着她睡了一觉,她醒来后好多了。   几个烤的芋头就让她饿了,盘腿坐在床上,自己剥了皮大口大口的吃,穆珏剥了几个拿在手里,等她吃完了就递过去,可是第二个芋头没吃几口,她就吃不下去了,捂着嘴想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   入睡前又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明仪什么也没说就痛快的喝了,她靠在床上,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憨气的问:“我不吃东西,孩子是不是也会饿?”   “是。”穆珏换了衣裳坐下来我抓她的手:“所以,多少都是要吃些的。” 第629章 四百斤作妖   “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明仪躺下去:“不过,我有点想吃铜锅煮了,薄薄的肉片在汤里过水一夹,沾着加了汤汁的辣椒,哇说着竟然有点饿了。”   穆珏立刻确认:“真的饿了?”   明仪摸摸肚子:“有点,但是,大概吃不了多少。”   “只要想吃就好。”他立马出去找嬷嬷,吩咐她们准备铜锅煮。   她想吃东西不容易,嬷嬷们都准备睡下了,又赶紧起来去做准备,各色东西府上都有,很快就准备齐全拿了上来。   红汤滚着,穆珏夹了一片薄薄的牛肉在汤里晃了晃,嫩嫩的放进碗里给她。   明仪吃了一口,没恶心,反而更饿了,穆珏赶紧多烫了些给她,让她能多吃一点吃一点。   毕竟,她能吃着不吐,真是非常难得。   一盘子牛肉,明仪全部吃干净,破天荒的没吐,趁着肚子饱饱的,她缩着去睡觉。   大半夜,四处都安安静静的,就连在暗处值夜的侍卫,都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啪!一声,一朵烟花在公主府的上空炸开,紧接着就是一朵两朵一片   犹如过年一样,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睡着的明仪不情愿的醒过来,穆珏也醒了,爬起来看了看外面,烟花的光亮照进屋里,时明时暗,声音还吵。   “这也不是什么大日子,谁放烟花啊?”明仪蹙着眉头,半夜被吵醒,让她很难受。   穆珏已经出去看了,有侍卫过来说了几句,他气的不行。   “故意折腾是吧。”念叨了一句,穆珏回屋穿了衣裳,大步流星的去了隔壁的侯府。   江氏他们也被吵了起来,尚且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人放烟火,正疑惑是谁干的,守在隔门处的嬷嬷就飞奔过来:“夫人,二公子往吴小姐的院子去了。”   “这大半夜的去那干嘛?”江氏急忙穿上衣服过去。   她忙过去,定北候也起身了,看着放了许久都没停下的烟火,脸色也不好,干脆穿了衣裳去看看老太君是不是也被吵醒了。   吴婉倩的院子,穆珏到了之后,一脚踹开门,大晚上的直接冲了进去,很快就把吴婉倩从屋里拖了出来。   “啊表哥,表哥你干嘛,表哥你放开我。”她连连大叫,但是大晚上的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江氏还没到跟前就怒骂:“好好说话,一个姑娘家,若是害怕就放声大喊,喊个救命还是一副婉转调调,你给谁听?阿珏,你又是做什么?把人放了!”   她一通呵斥,穆珏把吴婉倩推开,没说话,就有侍卫提着一个嬷嬷一个丫鬟进来,也把她们扔在了地上,三人一看,吓得发抖。   “这不是吴小姐的嬷嬷和丫鬟吗?”江氏身边的嬷嬷认出来了。   侍卫抱拳,正要说,大姑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什么都不问,坐地就开始搓着腿大哭:“命苦啊,命苦啊住在旁人家里,竟然能大晚上的冲进屋里把人拉出来,命苦啊这让我的闺女怎么嫁人啊,命苦啊” 第630章 能动手就不哔哔   她嚎,而且嚎的别有深意。   嬷嬷们差点气疯了,但是大姑毕竟是老太君的亲戚,她们说不什么。   “啪!”江氏过去一个耳光,没有高高举起的手,也没有把大姑扇偏脑袋,动作之小如同抚摸,但就是把嚎叫的大姑成功扇哑巴了。   江氏一脸不爽,活动着手指,像是马上就要打架一样:“他大姑啊,你闹腾我不反对,但我得给你提个醒,我们家阿珏就算不是驸马他也不会娶你们家这个”江氏比划着描出一个大缸的样子:“何况他现在还是马上要当父亲的人了,驸马不得纳妾,你嚷嚷着非要把阿珏拖下去,我们家不娶,你闺女就嫁不掉了,考虑清楚。”   大姑哑巴了,捂着脸对她怒目而视。   江氏这才问道:“这两个人干嘛了?”   侍卫忙道:“回夫人的话,这两人在靠近公主府主院的小巷子里放烟火,属下已经询问过了,是吴小姐让她们这么办的。”   “胡说。”吴婉倩急了,目光胡乱的飘:“我让她们大晚上的放烟火做什么?”   江氏才不听她说话呢,示意那个嬷嬷说,可嬷嬷低着头,不吭声。   “不说?”江氏吸了口气:“给我打。”   她才不和你啰嗦掰扯呢,一吩咐,早就撸袖子准备的嬷嬷扯出帕子往嬷嬷和丫鬟嘴上一绑,沙包大的拳头就怼上去了,把嬷嬷和丫鬟打的嗷嗷乱叫,大姑和吴婉倩吓得坐在地上站不起来,还一直往后缩。   结结实实揍个半死,绑嘴的手帕拉开,嬷嬷口水里面都混着血了,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着求饶,忙说:“求侯夫人饶命,莫打了,是我们家小姐交代奴婢的,小姐说,公主有孕,但是吃不下睡不好,极为虚弱,所以就让奴婢大半夜里放烟火,扰一扰公主。”   穆珏气的差点动手:“你也太毒了!”   “有病吗?”江氏问吴婉倩:“且不说你哪来的底气得罪公主,就说你现在,不过是我定北侯府的一位客人,还非贵客,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呢?掉了两斤肉,脑子就飘了?你是不是觉得公主现在蔫蔫的不能拿你怎么办?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吴婉倩吓哭了:“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多大年纪了开这种玩笑?你明知道她身体虚弱需要休息,还大晚上放烟火,是何居心?”江氏气得不行:“况且,这么多烟火,足够惊扰半个鹿京,让半个鹿京的人陪着你来开玩笑,你有多大的脸面?”   大姑爬起来就嚷嚷:“放个烟火怎么了?前几日端午节放了一整夜的烟火,不也没事嘛,怎么今日就不行了?”   “今日就是不行!”江氏和她硬刚:“什么时候干什么事,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大姑怒气冲冲的看着江氏,认定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她是老太君的儿媳,做事,得顾忌老婆婆的脸面。   穆珏没耐心了,一手攥住大姑,一手把吴婉倩拖了起来,二话不说阴着脸就往外走,嬷嬷们立刻跟上去。 第631章 总有吃不完的瓜   大姑和吴婉倩一路大喊,对他又掐又挠,他也不在意,把人拖向大门口,立刻有侍卫跑去开门,大门一开,穆珏就把她们俩轰出去了。   “你你”大姑差点摔跤,站稳后看着穆珏,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是你长辈!”   穆珏抱手在怀微微歪头:“不好意思,不熟。”   “驱赶客人,这就是你爹娘教的礼数?这就是侯府的礼数?”大姑在门前跳脚,气的面目狰狞。   穆珏一脸淡定:“我爹娘教的道理就两个,一个是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另一个就是不服就干你能咋样?”   大姑气疯了:“我必定要让其他人都看看,这就是侯府的待客之道!”   “去吧,顺带把你闺女大晚上放烟火的事说说,看几个人能把你们打死。”穆珏哼了一声就进去了。   嬷嬷们赶紧把她们母女俩的东西丢了出来,不一会儿,车夫从后门拉着一辆马车出来了,说是江氏吩咐,连夜把她们母女送回庄子。   大姑和吴婉倩气的大哭大嚷,侯府的大门却再也没有打开了,就像是听不见一样。   穆珏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老人家也被吵醒了,脸色很差,江氏把因由细细的说了一遍,老太君只是微微点头。   “你们办吧,不必告诉我,我年纪大了,这些不安分的人,也别顾忌着我,怪闹腾的。”   她回屋去休息,丫鬟们赶紧照顾着,穆珏也回去休息了。   明仪又吐了,后半夜直接没睡着,穆珏陪她一块醒着,一直让她靠着自己,等天亮了,她昏昏沉沉合上眼,也是半响不敢乱动,静静的坐了许久,才把她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离开。   大姑和吴婉倩走了三四日,承乐去给江氏送东西,回来就过来找明仪。   “公主,方才夫人院里的嬷嬷告诉奴婢,齐家又出事了,齐柏书死性不改,勾搭上了一个去上香的官家小姐,收了人家的手帕,还把自己的折扇送给了人家,惹得人家上门来闹。   然后这一次,那户人家不屑进门为妾,执意要告官,那个齐柏书慌了,竟听了表姑妈的话,想要休了少夫人孙氏,将那位小姐娶进门来了事,理由就是多年无所出。   结果那户人家硬气,宁愿小姐死在家里,也不给齐家做填房,执意告官,都递了状子了,齐柏书又去求少夫人孙氏,结果你猜怎么着?孙氏回了娘家,孙家递交状子,要和离。”   明仪眨眨眼:“偷鸡不成蚀把米,然后呢?”   “然后就求到侯府来了呀,说是齐柏书已经到了,现在在侯爷的书房跪着呢,侯爷不想见他,冷着没搭理,他就跪着没起身。”   明仪很是无奈:“上次,他冒用穆珏的身份去勾搭青楼姑娘就已经让人极为不耻,如今竟然还死心不改,我看这孙氏要求和离也没错,大好年华,犯不着赔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谁说不是呢,嬷嬷告诉奴婢,夫人私底下就说,那孙氏和离的好,她是不会去劝人家回来的,那和把人家拉进火坑有什么区别?”   准备迎接舒氏下线吧,会更新的很晚,明早看哦 第632章 驸马爷又蹲了皇上的床头   明仪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竹签,戳了一点点腌鹌鹑的腿子肉慢慢吃。   她不敢吃得太多,只是在嘴里过一过味道。   “齐家的事也是烂摊子,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总是这般皮赖,侯爷和母亲的态度也足够的坚决了,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看不明白?”   承乐坐在她跟前把鹌鹑腿一点一点的撕下来:“看得明白又如何?有这么家大业大有权势的亲戚在,别说是驱赶几次了,就算是动手把他们打了,他们也是会贴着过来的。   不趁着老太君身体康健多来往拿些好处,以后谁还会搭理他们?奴婢问过了,这也是因为老太君疼爱孙辈,所以前些年,时不时的都会赏些好东西给他们,侯爷和夫人也不过问,这才让他们有这么大胆。   拿东西拿顺手了,就觉得理所应当了,可如今这两年,自少夫人进门,老太君有什么好东西,便只想着自己的孙儿和孙媳妇,他们占不到什么好处,觉得吃了亏,才这么死乞白赖。”   明仪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了:“遇上这样的人家也是着急,母亲也难做,毕竟是老太君的娘家人,闹的难看了,老太君脸面上不好看,可是这么一群扶不起的亲戚总来扒着,也是给自己家里找事。   况且,如果只是在后宅找事也就罢了,如同上次齐柏书冒用穆珏的身份一样,若是他惹下来什么祸事,不是要给穆珏寻麻烦嘛,这换做谁都是不会大度的。”   “可不是嘛,所以奴婢觉得夫人做的没错,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何况这齐家吴家都不穷,只是贪得无厌罢了,习惯了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日子,即便给他们一个活计,他们也是顶不起来的,嫡子顶起来,还防备着庶出,这有什么办法。”   明仪笑了笑,没再接话,靠在藤椅上闭着眼安安静静的吹风。   夜里穆珏回来了一趟,等她睡着就走了,带着人,连夜去了盛京。   他再一次蹲在神宗床头把他拍醒,神宗再次吓得魂飞魄散,拉着被子,和他四目相对,憋了一句:“你就不能让人通传一声把我喊醒吗?”   “但凡你身边能躺个女的,我都会这么礼貌,可你不是一个人睡的嘛?”穆珏掀开帐子跳下来:“起来,有事和你说呢。”   神宗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过来坐下:“何事?是不是姐姐的事?”   “不是,是你的事。”穆珏把带来的好几封战报全部摆桌上:“你来事了,齐国小皇帝,比你小两岁那位齐昭,让人来打你了。”   神宗一个激灵:“为何?我没招惹他呀。”   “我靠!”穆珏忍不住低骂了一句:“为何?看你长得帅,看你家里有钱?人家是觉得你太废物了,觉得大魏内部不安定,所以学他爹给自己立威呢。”   神宗瞪了穆珏一眼,拿起战报一封一封看过去,他的反应有些慢,所以穆珏也不说话打扰他,等着他自己先把战报上东西琢磨清楚。   过了小半个时辰,神宗这才放下战报:“你已经反击过了?” 第633章 给驸马爷圣旨去带兵   “我安排人反击过了,可是齐国带兵的人,是老将孟离,我麾下的人不是他的对手。”   神宗想了想:“那你去吧,三驸马已经带兵,你也别闲着了,我给你下旨。”   “你可想清楚了。”穆珏提醒他:“我和三驸马不一样,一旦你下旨,那我这个少帅手底下还有这么多兵马的事就会暴露,到时候,挑事的人不会少。”   神宗嗤之以鼻:“你都做了,还不敢让人知道吗?只是姐姐可好些了?能不能等她好一些?”   穆珏垂眼:“等不了,若不是着急,我不会大晚上的来找你。”   “那好吧。”神宗又看了一遍战报:“随我去御书房。”   他自己去穿衣裳,穆珏把战报整理好,回头看他在系扣子,很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自己有手有脚会穿衣裳,怎么平日里就要别人伺候呢?”   “我乐意。”   “哦,话说怎么我突然过来你都一个人睡着呢?你的三宫六院呢?”穆珏瞅着他:“挺年轻一小伙啊,怎么就清心寡欲了呢?看起来不像你啊。”   神宗虎着脸瞪他:“天热,一个人睡凉快,行了吗?管那么多干嘛?”   他把腰带系上,整理好了才走,走到门口站着不动,看了看穆珏。   穆珏站在他身后,疑惑的不行:“看我干嘛?开门啊。”   “从来只有别人给朕开门。”神宗气冲冲的说了一句,动手开门。   穆珏微微皱眉:“开个门罢了,这臭毛病惯得。”   他和神宗一块走,就差勾肩搭背了,出来的时候又把值夜的太监吓坏了,揉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到了御书房,神宗去写圣旨,穆珏就自己找地方坐下。   首领太监端着热茶进来,放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穆珏一眼。   这位驸马爷不是第一次突然出现在皇上的寝宫了,他们作为奴才,也不敢多问。   “对了,皇上先前不是说想要废除监礼司吗?”穆珏喝了口茶:“那监礼司的人皇上留着也没用,不如把他们给我呗,我觉得他们有做斥候的本事。”   神宗抬了抬眼皮:“你想帮他们?”   “这到谈不上帮,一来这群人把所有人都打听清楚了,唯独没把我打听清楚,让我挺感动的,另外也是因着,我零花钱不够的时候,他们供了我好几顿饭呢,得报恩。”   这话说得,首领太监听着略有些牙酸了。   朝廷大臣把监礼司的人都恨到骨子里面去了,这位到好,还记得他们的恩。   “给你就是。”神宗挺好说话:“只是,以后他们的月钱,你来付。”   他觉得穆珏穷瑟瑟的应该没钱。   “行呀。”穆珏答应的很爽快:“这几个钱我还是有的。”   他有两箱黄金呢,什么也不怕。   神宗把圣旨写好,盖了印就给他了:“喏,拿着去吧。”   “多谢。”穆珏拿上东西就走了。   首领太监这才说道:“皇上,朝服已经取来了,快些更衣上朝吧。”   他把人喊进来,赶紧伺候神宗换上朝服。   凤来殿,赵秋容刚喝了燕窝,唐可寅就进来禀报:“娘娘,方才前朝有消息,说是齐国进犯了。” 第634章 皇上不会抱孩子   “齐国进犯?”赵秋容有些诧异:“不是说齐国已经多年不敢进犯了吗?”   唐可寅垂首:“大魏内政不稳,齐国新帝刚刚登基,怕是想学皇上登基之初,以战安内的法子。”   赵秋容不是很懂这些时局大事,一时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娘娘。”唐可寅提醒她:“你不能再冷着皇上了,你现在是一个母亲,皇子是嫡长子,舒氏的身孕已经八个月了,一旦她生下皇子,皇上必定会立为太子。   这若是放在先前,大臣一定不会答应,但一旦和齐国开战,皇上就是主心骨,到时候他若是拿国家大事来对抗,只怕大臣们会让步,要是舒氏的孩子做了太子,那嫡长子一辈子都会被防备。”   赵秋容被他突然这么一说都愣了:“本宫并不想要太子之位,这事,早前就已经与皇上说定了。”   “娘娘不想要,可旁人不知道啊,奴才伺候的晚,却也知道舒氏盛宠之时,是何等欺压娘娘的,若是她的孩子做了太子,舒氏必定要出冷宫重回尊位,届时,娘娘是想让小皇子也被欺负吗?”   提起自己的孩子,赵秋容心里就是一紧,她认真思量起来,好半晌没吭声。   唐嬷嬷也赶紧说道:“娘娘,现在,得替小皇子打算才是。”   “够了。”赵秋容打断他们:“先前,皇上就已经与本宫说定,太子之位本宫不要,本宫的孩子即便将来恨我算了,那个位置我们不碰,皇上既然一心要让舒氏的孩子做太子,本宫也无话可说,真到了舒氏重回尊位那一日,本宫便带着孩子去行宫,你们下去吧。”   在这件事上,她没办法听劝,唐可寅和唐嬷嬷只能出去。   “娘娘还是这般。”唐嬷嬷直叹气:“如今皇上膝下只有这么一位皇子,娘娘竟也不仔细打算。”   唐可寅琢磨了一番:“等下娘娘要去处理宫务,多少要花费一两个时辰,嬷嬷就带着小皇子去御书房,多少让皇上仔细看看,趁着舒氏的孩子没生下来,能多添一分父子情就多添一分吧。”   “行。”唐嬷嬷赶紧去安排。   等赵秋容召人处理宫务了,唐嬷嬷忙带着乳母抱着襁褓里的小皇子往御书房去。   神宗还在看折子,又看到了赵国丈让他不要不顾礼法宠爱废妃,应该多多关心皇后和嫡长子的折子。   瞧他的脸色,首领太监就猜到他现在很不爽,为此通禀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   “皇上,唐嬷嬷带着小皇子过来了。”   “来干嘛?”神宗有些不耐烦。   首领太监想了想:“皇上,小皇子满月了,您还没仔细看过呢。”   神宗把折子摔桌上:“抱上来吧。”   “是。”他把乳母领进来,还特意把襁褓拉开了些许。   神宗走下去,瞧着襁褓里的孩子,好一会儿才伸手打算抱抱,乳母和首领太监赶紧小心的招呼着。   孩子还小,换了个人抱,大概不舒服,小嘴一撇就要哭,神宗一看,立刻把孩子塞回乳母怀里,退了一步。   “朕看过了,抱回去吧。” 第635章 两唐算计赵夫人   他的态度让首领太监和乳母都愣了一下,急忙抱着要哭的孩子出来。   唐嬷嬷一见就问:“怎么就出来了?”   “嬷嬷,皇上不会抱孩子,所以看了小皇子,就忙着批折子了,等皇上得空了,再亲自去凤来殿看望皇后娘娘和小皇子。”首领太监打圆场:“今日天热,你先带着小皇子回去吧。”   唐嬷嬷狐疑的点点头,领着乳母离开。   半道上,唐嬷嬷问:“首领太监说的是真的?”   乳母摇头:“皇上似乎不想抱,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可是小皇子刚一撇嘴,他就把小皇子塞回来了,似乎不想碰,还松了口气。”   “这还了得?”唐嬷嬷气得慌,阴沉着脸带着乳母回去。   隔了两日,赵夫人递贴进宫看望皇后,离宫的时候唐嬷嬷去送她。   “这都过了满月了,皇上可来看过小皇子?”赵夫人很关心这个:“娘娘可有主动去看过皇上?”   唐嬷嬷摇头:“娘娘不去,奴婢就自作主张带着小皇子去了御书房一趟,可是皇上对小皇子,冷漠无比。”   “冷漠?”赵夫人不悦:“好歹是嫡长子,怎么能这样呢?”   唐嬷嬷嘟囔:“皇上心里,只有舒氏的孩子,哪里顾得上我们小皇子?”   赵夫人一听,更不悦了。   齐国来犯已经是事实,朝廷上下都越发忙碌,粮草调集也开始了,柔然也在漠北开战,陆相给七王爷和段玉柏写信,让他们俩务必要把陇西守住,别让夏侯家这个时候捣乱,神宗也每日住在了御书房,他不是很懂军务,就听着大臣们争论。   五月下旬,圣旨下。   着令三驸马带兵拱卫盛京,五王爷召回留用,以防居心不良的大王爷,九王爷长孙兰入兵部旁听,下旨不再追究高维同党,以示天恩,安抚寒门大臣。   六月初,神宗又下旨,废除驸马不得参政一条,废除王侯杀人可免死一条,兵部檄文征兵,安定民心。   神宗开始大规模的任用本家王爷,并将大驸马委任户部监册,专门核对送往边关的粮草数目,他憨厚老实,做这种最容易贪污的事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难得他能办点正事,陆相带着大臣们尽心尽力的配合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半点不偷奸耍滑。   舒氏生产的日子也近了,太医院子来给她请脉的时候神宗也在,摸着舒氏的肚子问道“八个多月了,怎么这肚子瞧着小小的不大呢?”   “皇上放心,娘子的胎象很稳。”太医院正说道:“只因娘子先前中毒,身子虚弱,所以孩子不大。”   神宗摸着舒氏的肚子,手掌被蹬了一下,他笑起来,轻轻的摸着蹬自己的小家伙:“仔细照顾着,产婆那些也让人准备好了,这里若是不合适,就挪个地方。”   “这里挺好的。”舒氏靠着一个垫枕:“妾身就喜欢这里,只是皇上会不会嫌远?”   神宗摇摇头:“这算什么远?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回家了,就在跟前陪着。”   太医院证赶紧应声。 第636章 赵夫人谋害舒氏   过了没几日,穆珏派人带着齐国使臣来了。   齐国求亲,求娶弘治帝一系的适龄女子为妃。   神宗掰着指头算了算:“齐昭十七岁,先帝一系的适龄女子就两个,福龄和景娴,和静才十二岁,大王爷的长女才十一岁,比和静还小,三王爷无女,他直接说想娶公主不就行了。”   “皇上,齐国陈兵边关才提求娶,似有威胁之意。”陆相坐着喝茶:“臣觉得,可以不必理会。”   神宗把国书放下:“直接开打,胜算多少?”   陆相沉思了一会儿:“不出意外,大概有七成。”   “那如果有意外呢?”   “四成。”   这就是连胜负各半都做不到了?   神宗有些好奇:“你说的意外是哪些?”   “夏侯家闹事。”陆相忍了忍:“皇上作任性!”   神宗差点找个东西丢他:“朕并非任性。”   陆相不接话,不吭声,给神宗一个表情自行体会。   “行了,联姻是不可能联姻的,打就打吧,反正就算是真把公主给他送过去了,这该打还是要打,搞不好还是给他送个人质过去,多少也是朕的妹妹,一个脑子不好一个身子不好的,也禁不住折腾。”   这事他还是能拎清楚的。   陆相拱手:“皇上圣明,臣告退。”   他走人了,神宗有点小窝火的自己待着,望着一大摞折子,也没心情看。   “皇上,皇上。”首领太监匆匆进来:“皇上,不好了,舒娘子摔了一跤。”   神宗懵了一下,跌跌撞撞跑了。   他朝着冷宫狂奔,御前的禁军都几乎追不上,首领太监更是落后了一大截,一路上的宫人都吓得跪在地上,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冲进冷宫,只听见舒氏的惨叫哭喊,神宗跑过去,被嬷嬷拦住。   “皇上,皇上你不能进去,产房血腥,你”   “让开。”神宗把她推开,推门就冲了进去。   结果,殿里只有照顾舒氏的两个嬷嬷和两个不懂事的宫女,另外就是太医院正和药童,血腥味刺鼻。   “啊”舒氏无助的躺在床上疼的哭喊,满头大汗。   神宗立马过来抱住她:“稳婆呢?稳婆呢?”   他怒吼,眼圈都红了。   嬷嬷吓得赶紧跪下:“回皇上,刚才皇后娘娘让人过来传话,说是把稳婆叫去问话,就都叫走了,还让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赵夫人送进宫里来的桂花油,奴婢收了,谁知桂花油漏了,那东西洒了一地,娘子踩到就摔了。”   “去把稳婆叫回来,快去!”他抱着舒氏,整个人都在发抖:“没事,很快就好了,很快就没事了。”   首领太监得了令,赶紧跑着去凤来殿。   凤来殿里,赵秋容依旧在处置宫务,赵夫人坐在偏殿,看着被传唤过来的稳婆,慢悠悠的喝着茶,摆足了架子才说道:“皇上让你们照顾冷宫里那位,但你们也要记得谁才是后宫之主,嫡长子已经出生,宫里即便还有其他的孩子,那也是比不过的。”   “是。”稳婆们小心翼翼的应着声。 第637章 舒氏难产   “还有。”赵府热拨弄着戒指:“这舒氏身份低贱,也配生个女儿,若是生了个皇子,承不住福气,娘娘仁德,会善待公主的,你们明白吗?”   几个稳婆面面相觑,明白了。   是公主就让活着,如果是皇子   “行了,你们明白就好。”赵夫人挥手让人拿来几盘子银锭:“这是娘娘赏你们的,拿着吧。”   她们赶紧拿了银子,见了礼这才告退。   冷宫里,神宗身上的龙袍都被血迹染脏了,他抱着舒氏,如同抱着垂死挣扎的自己。   “皇上。”太医院正满头大汗的跪在跟前:“娘子的胎象才八个多月,腹中的孩子只怕”   “舍子保母。”神宗摸着舒氏的脸:“保不住就舍了。”   这些事,他早就思量清楚了,也想过这种可能。   还是可以再有,但他不能让舒氏去死。   舒氏疼的面容扭曲,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她摇头,哭道:“不要。”   “我们还年轻,还能有孩子的,还能有的。”神宗抱住她,颤抖的手轻轻一挥,示意太医院正去做准备。   准备堕胎药。   “不要,我不要”   舒氏大哭,剧痛让她颤抖不止,伺候在身边的嬷嬷手足无措,也跟着哭。   等了好久,首领太监带着稳婆回来了,他请神宗出去,神宗不走,依旧抱着舒氏,紧紧拉着她的手,想给她力量,也想分担她的痛楚。   “娘子用力。”稳婆指导着舒氏,还不停的按压她的肚子。   舒氏疼的大叫,汗水打湿了鬓发,让她看起来无比狼狈。   她紧紧攥着神宗的手,但力气却始终提不上来,孩子卡住的剧痛,时时刻刻都在撕扯着她瘦弱的身子。   “不行啊。”稳婆也急了:“这似乎是难产,胎位横过来了。”   神宗不理,他抱着舒氏,声音发颤:“再用点力气,听话,再用点力气,好不好?朕求你,再用点力气。”   太医院正急急忙忙去看,赶紧给舒氏灌药施针,可全都于事无补。   胎位不正,以舒氏现在的情况,母子俩都危险重重。   时间慢慢过去,午后下起大雨,舒氏的惨叫被大雨冲淡,泼出来的血水在庭院汪起来,鼻息间能闻到的全都是血腥味。   傍晚雨小了些许,唐嬷嬷过来问情况,知道还没生下来,又才回去禀报赵秋容。   一直到夜里,赵秋容也无法入睡,着急的走来走去,耐心的等着消息。   “还没消息?”   “是难产,只怕没那么容易。”唐嬷嬷劝道:“娘娘,还是先休息吧。”   赵秋容推开她:“本宫是皇后,舒氏也算是后妃,都是皇嗣,本宫自然不能不管,本宫去看看。”   她要去冷宫,唐可寅也赶紧过来阻拦:“娘娘,冷宫阴森,这个时候还是别过去了,舒氏的孩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生下来,娘娘就算是去了也没用。”   “是啊娘娘,娘娘若是担心,那奴婢过去等着吧。”唐嬷嬷也劝她:“既然是难产,难免要折腾两三天才是。”   他们俩都劝,赵秋容就犹豫了。 第638章 恭喜皇后除掉死敌   她一夜没睡,忧心的不行,想来想去,拂晓的时候还是去了冷宫。   大臣们上朝的时候才知道冷宫里的舒氏早产了。   首领太监到宫门口通禀:“今日免朝,诸位大人请回吧。”   “为了一个舒氏,皇上竟然不上朝?”赵国丈极度不满:“这是不是儿戏了?”   陆相白了他一眼,拱了拱手准备走人。   “陆丞相。”赵国丈喊住他:“齐国兵犯,这个时候免朝,是否不妥?”   陆相回头看着他:“国丈,下官觉得,今日免朝并无不妥,这个时候,皇上即便是来了,也是无心上朝的。”   他走人,不再搭理赵国丈。   冷宫里,赵秋容赶到,冷宫里却静悄悄的,没有哭喊,没有惨叫,细细听,只有婴孩微弱的啼哭?   生了吗?   唐嬷嬷很忧心。   赵秋容急忙进去,结果屋里血腥味浓重的吓人,血水从床榻一直流到地上,两个嬷嬷抱着一个襁褓跪在地上,太医院正站在床边,垂着头一言不发,手上全部都是血。   神宗坐在床边,怀里,是已经没了气息的舒氏。   赵秋容惊得不轻:“皇上”   “你可满意了?”神宗看过来,神色冷漠,眼中毫无光彩。   赵秋容愣在原地:“臣妾惶恐,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不是如你所愿了吗?”神宗替舒氏拉了拉被子,把她抱起来,血水滴落,他身上的龙袍彻底脏了。   舒氏的胳膊无力的垂落着,面色苍白如纸,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她闭着眼,嘴角都还有血迹。   剧痛让她,几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神宗抱着她过来,赵秋容吓得本能一退。   “恭喜皇后,终于除掉了自己的死敌,朕恭喜你。”   他抱着舒氏往外走去,赵秋容回头大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信我,我没有。”   “信你?”神宗绝望的笑了几声,声音颤抖,掺杂着哭腔,他没回答,抱着舒氏走出冷宫。   嬷嬷抱着襁褓跟上,唐嬷嬷立刻问道:“是男是女?”   嬷嬷不答,只管跟上神宗,太医院正也急忙跟了上去。   瞧着满床榻的血迹,赵秋容抓住唐嬷嬷的手:“是不是昨日母亲进宫又做什么了?”   唐嬷嬷咬牙:“夫人都是为了娘娘。”   赵秋容如遭雷劈,推开她,急忙跟上去。   长长的宫巷,地上的积水还没扫洒赶紧,泥土的腥味还在,吹来的风也还是湿的。   一夜大雨,满宫里的人都在雨夜安睡,唯独他,抱着舒氏,亲眼看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生下孩子,亲眼看着她含笑死在自己怀里,一句话都没留下。   神宗慢慢走着,血水滴落,在地上混着雨水晕开。   所有人都安静的跟着,谁也管出声,只有襁褓里的孩子,声音绵软的低微啼哭。   沿路,所有的宫人都慌张的跪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去看。   神宗把舒氏抱回了华仪阁,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拢好头发,摸着她的脸,俯身抱住她已经冰凉的身子。   “对不起,朕对不起你。”   他哽咽,贴着舒氏毫无血色的脸。 第639章 再次与百官为敌   “皇上。”首领太监悲怆:“节哀啊。”   神宗不语,直起来些许,瞧着舒氏许久,才看向嬷嬷怀里的襁褓。   嬷嬷赶紧把襁褓给他,神宗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襁褓里的孩子瘦小的不可思议,哭声微弱,像是小奶猫一样的叫唤。   “如意。”神宗叫着舒氏给孩子取的名:“如意,你娘希望你万事如意呢。”   孩子哭累了,安静的睡着,神宗亲了亲孩子,抱着襁褓,坐在床沿上瞧着舒氏,呆愣着不再说话。   舒氏死了,留下一个孩子,小名如意。   孩子是男是女,谁都没说,只有照顾的乳母和嬷嬷知道,可他们都被神宗留在了华仪阁,外围有御前禁军守着,旁人也插不进来打听。   第二日,神宗上朝了,他脚步略显沉重,走到龙椅前,稍稍顿了顿,这才坐下去。   百官拱手跪下:“恭喜皇上。”   他们恭喜皇家又多了一位孩子,却无一人为舒氏伤怀。   那只是个宫女出身的废妃,在许多人看来,能替皇家绵延子嗣,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听着他们的恭贺,神宗无动于衷,静默的坐着,良久开口:“朕,要追封舒氏为贵妃。”   “皇上。”赵国丈立刻站出来:“舒氏是废妃,即便诞育了皇嗣,也绝对没有追封的道理。”   他率先反对,很快就有了一批附议者。   他们反对,理由无非是从未有过废妃追封的先例。   “皇上,舒氏被废,事涉高维,按理,皇上处置高维,舒氏本该连坐,因舒氏怀有皇嗣,故此留的一命,如今,舒氏诞下皇嗣,实乃功过相抵,并无追封的功劳。”   “皇上,舒氏一废妃身份入冷宫,出身低微,如今死了,厚葬就是,实属不该追封。”   “皇上,大魏还从未有过废妃追封的先例呢。”   “皇上,臣附议,舒氏不能追封。”   “”   他们都在反对,一个一个站出来,全都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全都觉得舒氏死有余辜。   神宗拍桌怒气:“那是朕的女人,朕要追封她,管你们什么事?不服,就给朕滚!都给朕滚啊!赵玮开,你若再提一句不得追封,朕即刻废后,把赵秋容母子丢进冷宫去自生自灭,你家那个老太婆,朕要活剥了她”   他像是疯了一样,把龙案上的东西全部砸了下来。   “废后!”神宗对着众臣嘶喊:“废后!废后!”   三王爷赶紧跪下:“皇上!皇上!”   “废后!!!”神宗几乎要把自己的嗓子嘶喊破裂,他拄着龙案,突然停下来,安静的垂着脑袋,尔后哈哈大笑起来。   陆相慌了:“皇上”   神宗跌坐在龙椅上,目光无神的盯着面前的玉玺,猛地一把抱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废后”   “皇上。”陆相急忙跪下:“皇上息怒,皇上。”   赵国丈也吓着了,神宗这般,分明是疯了。   百官都赶紧跪下,都看着他,静悄悄的,再无一人敢出声。   方才的义正言辞,此刻,都没了声音。 第640章 臣妾从未有过杀舒氏的心思   “皇上。”三王爷忧心忡忡的唤了一声。   神宗扶着龙椅起身,踉跄的站着,看着下跪的百官,手指微微颤抖着从他们身上点过,似有话说,却像是累了,兀自笑了一声,把玉玺丢了下去:“算了,算了”   他踉跄着离开,单薄的身子微微佝偻着。   三王爷急忙追上去扶着他,神宗走到大殿侧门,站住,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是大笑,推开三王爷,独自向前走去。   陆相小跑过来和三王爷站在一起,神色担忧。   回到御书房,神宗亲自写了追封的圣旨,写好了让人拿去给皇后用印。   追封后妃,必须要有皇后的凤印才行。   “吾妻舒氏,伴君五载,与朕鹣鲽情深,相濡以沫,时时宽慰朕心,今生子薨逝,朕悲痛欲绝,册尔为贵妃,赐谥号宸,追仪后世。”   短短几句,念完,赵秋容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   吾妻舒氏赐谥号宸。   正妻才能有的礼遇,神宗要给舒氏。   即便已经对神宗心寒入骨,可是面对这封圣旨,她还是无法冷静。   拿着圣旨,她去找神宗。   百官不许追封舒氏,神宗这样做,无疑是要再次与百官作对了。   华仪阁里,舒氏还未入殓,就等着追封的旨意。   神宗早已经脱下龙袍,换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发带也换成了白色,他抱着襁褓,在屋里慢慢走着,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襁褓,似乎在哄孩子入睡。   “皇上。”赵秋容进来,看见他的穿着,愣在门口。   神宗看过来,神色尽是冷漠:“皇后有事吗?”   有事吗?   皇帝穿孝,正宫才有的礼遇,她还能有什么事?   赵秋容张了张嘴,握住圣旨:“臣妾,代母请罪。”   她跪下来,殿里的人便都跟着跪了下来。   “请罪?”神宗有些想笑:“人都没了,请罪还有用吗?”   赵秋容看着他:“皇上,臣妾的母亲犯下大错,臣妾自当处置,只是臣妾求皇上收回旨意,舒氏是废妃,诞育皇嗣虽然有功,但此时追封,会坏了规矩的。”   “坏了规矩?”神宗笑了:“规矩人都没了,你们还在讲规矩。”   赵秋容腰杆挺直:“皇上,齐魏大战在即,此时朝堂应该上下一心才是,不能为了一个舒氏,离了百官的心啊。”   “皇后生来尊贵,哪懂我等卑微低贱之人的感受?”神宗对着孩子笑了笑:“你怎么还不睡呢?爹爹抱得手都酸了,睡一会儿呀。”   他声音轻轻的和孩子说,结果孩子哭了,声音微弱。   神宗赶紧抱着慢慢走,轻轻拍打着襁褓。   等孩子睡着了,神宗才交给乳母。   赵秋容依然跪着:“皇上。”   “朕不想和你说话。”神宗冷眼看着她:“朕与你无话可说,舒氏的死,朕不追究,朕求你,求你们赵家,别动朕的孩子,你要太子之位,朕给你就是了,舒氏欺负你的事,她用命还了,可够了?”   赵秋容眼前朦胧起来:“臣妾,从未有过杀舒氏的心思。” 第641章 求皇后娘娘饶朕一命   “有没有过,现在还重要吗?”神宗抬头看着屋顶,叹了一声:“有人告诉过朕一句话,高维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算到舒氏的头上,如今,这句话也送给皇后,赵家做的每一件事,朕会悉数算到你的头上。”   赵秋容哽咽,不受控制的落下眼泪:“臣妾,请皇上处置。”   “朕不敢。”神宗笑了,笑的惨然:“朕求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别突然害了朕的性命啊,朕眼盲,这一生看错了许多人,原以为看对了一个,结果,终究还是看错了,若是早些知道皇后有此心思,朕就该早早把皇位拱手相让,好早日让这座江山姓赵,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留不住。”   他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扎在赵秋容身上。   “臣妾”赵秋容心痛如绞:“不敢。”   “求皇后用印吧。”神宗跪下来:“朕还等着,火化朕的爱妻呢。”   赵秋容看着他,还有许多话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皇上臣妾,不能用印。”   神宗恨她也罢,怨她也罢,这种时候,她不能任由神宗胡闹,不能让神宗再与百官为敌。   “求你了。”神宗又说了一次。   赵秋容泪如雨下,却坚决不松口:“臣妾,是皇后,不能让皇上,由着性子。”   神宗失落无比,复又瞧着她笑起来:“到底是皇后啊,可你永远都只是皇后”   只是皇后,不是妻。   赵秋容脸颊微颤:“皇上赐罪吧。”   “朕,怎么敢?”神宗爬起来,身形晃了几下,拿过她手里的圣旨铺在桌上,狠狠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手印,重重摁在了落印的地方。   赵秋容瞧着,即便对他早已经心寒彻骨,却依旧哭了。   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羡慕舒氏。   神宗为了她,两次与百官为敌,不计后果。   追封没成功,舒氏就不能入皇陵,就连棺椁,也不能在宫里停放。   于是,神宗带着棺椁出宫,去了他未登基之前的府宅,不上朝,不理政,披麻戴孝,亲自为舒氏守灵。   孩子他也带出来了,日日抱着,不假人手。   这种时候他用罢朝来与百官作对,陆相与几位大臣,不得不又去了鹿京。   清清静静的院子里,明仪靠在藤椅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事情经过,面色波澜不惊。   “公主,大敌当前,容不得皇上如此胡闹啊。”   “是啊公主,此时此刻,决计不能罢朝。”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却为一个废妃披麻戴孝,于理不合。”   他们依旧是这套陈俗旧礼,依旧讲究了伦理规矩。   “那便由着他吧。”明仪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实在一锤定音:“别逼他了,罢朝这些日子,先由三王爷主政,百官同议。”   他们愣住了:“公主,为了一个舒氏,不应该啊。”   “舒氏到底是他的心爱之人,如今去世,与割肉断骨无异。”明仪有些累了:“就这么办吧,别和他唱反调,已经不追封了,其他的,随他去吧。” 第642章 火化舒氏   她默认了神宗的胡闹,不默认也没办法。   神宗不来见她,她也没办法去见神宗。   既然没办法去劝他说服他,倒不如顺着他。   等他闹过了,吵过了,哭过了,想通了,一切也就好了。   送走他们,明仪把承乐叫到跟前:“舒氏犯了众怒,为了她去处置赵家,只会激怒大臣们,她死的可怜,你替我去给她上柱香吧。”   “是。”承乐应了:“公主,并没传出消息,说是皇子还是公主。”   明仪轻叹:“如今,他也会藏着身份保护孩子了,可我这心里,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去吧。”   “是。”   承乐去了,为舒氏奔丧。   “公主身子还没好,奴婢没敢告诉公主,告诉了侯夫人,便代公主来了。”承乐跪在地上,看着在一旁焚烧香饵的神宗:“皇上节哀。”   神宗点头,却不言语,待香饵烧干净了他才说道:“明日,我要出宫送舒氏离开,你与我同去吧。”   “是,奴婢遵旨。”承乐答应了。   他要火化舒氏,即便大魏没有这个礼数,但他就是做了。   一早,他带着舒氏往城外的五里坡去,路上有大臣拦路逼他回去,他置若罔闻,只管走自己的路,不许任何人打扰自己的行程。   拦路的大臣痛心疾首的哭喊,有些甚至冲上来抱住车轮。   “皇上是天子,舒氏礼遇,实乃不合,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以身作则,正为纲纪!”   “皇上请回宫!”   他一路走,大臣们一路拦,承乐跟在车后,看着扶着棺椁一言不发的神宗,忍不住微微鼻酸。   他倔强,拔出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压出血迹,不惜用自己的命,威胁着那些大臣放行。   短短的一段路,他们两个时辰才到,正是雨后天晴,五里坡上甚至有了成片的小野花。   这是他练习骑马射箭的地方,也是身边只有还是宫女的舒氏陪着的地方。   承乐跟着一块去,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跟着神宗。   赵捷带人架好了柴火,棺椁打开,神宗把舒氏抱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架子上,细细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再记得的深刻些。   拦路的大臣们跟着过来,在不远处越发痛心疾首的哭喊,神宗依旧置若罔闻。   “皇上节哀。”承乐抱着孩子跪下磕头,让孩子送别生母。   “皇上,送娘娘上路吧。”赵捷呈上火把。   神宗把火把拿过来,亲手点燃木架,大火蹿开,把舒氏吞噬在了里面。   所有人都赶紧跪下,神宗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衣角微微扬起。   他文弱的身子此刻更加单薄,看着消失在大火里的舒氏,一滴眼泪都没有。   脖子上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领,他清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冷漠的影子。   舒氏火化,骨灰由神宗带回来皇宫,他不顾全臣反对,执意把骨灰放置在了自己的寝宫,并且亲笔朱批写下条子,死后要将舒氏的骨灰带入棺椁陪葬。   这件事,大臣们反对了,后妃们反对了,民间的书生学子也口诛笔伐的反对了。   可神宗,置若罔闻,他不去听那些人说话,也不管他们说什么。 第643章 后宫只留皇后一人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不顾现在的局势,不顾齐魏大战在即,不顾明仪不舒服无法出来收拾烂摊子。   舒氏头七,承乐替他在华仪阁设祭,神宗抱着孩子,将一朵小小的白花放在孩子的襁褓里,瞧着跳跃的火苗,静悄悄的站着。   纸钱香饵焚烧的味道飘散,跳闪烁的烛火让灵位上的名字时隐时现。   不远处,赵秋容也穿着一身白衣,静悄悄的看着这边。   神宗不会原谅她,这辈子都不会了。   可她不能由着神宗,她还得安抚百官,还要在神宗和大臣们之间做桥梁。   夜深,纸钱香饵燃尽,襁褓里的孩子也睡着了。   神宗坐在台阶上抱着他,承乐坐在一旁,一盏白色的宫灯放在脚边,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风气,将地上的灰烬卷起,神宗才开口:“承乐姐姐,你让姐姐别操心,好好养着,不必记挂我。”   “皇上节哀,奴婢也说不出什么话,但奴婢知道,大悲大痛,必要发泄才是。”承乐看着孩子:“孩子的名字,皇上可想好了?”   神宗知道她想问什么,看着熟睡的孩子微微笑了笑:“长孙瑜,二皇子。”   承乐点头:“为了二皇子,皇上也得振作。”   “朕会的。”神宗弯下去贴了贴孩子娇嫩的脸:“朕,不想让他,和朕过得一样艰难桎梏。”   承乐大胆的拍了拍神宗:“日后,这个孩子便称作殿下吧,小名如意,奴婢来盛京的时候,侯夫人让奴婢带一句话,只要皇上放心,大可把孩子送去鹿京。”   神宗看向她,哭了,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的哭了。   他在盛京,的确找不到一个可信之人。   这个时候,他只信任明仪,也只敢把孩子送去明仪身边。   可他现在,还不想。   舒氏的头七过后,神宗上朝了,仿佛一切如常,但是话少了,看人的眼神,也不如从前清澈透亮了。   大臣们说着政事,他就听着,只等他们吵够了,闹够了,他才说一两句定下来。   他的反常过大,以至于让每个人心里都提着一口气。   舒氏过世半个月,神宗下旨,除皇后外,所有后妃送去行宫,清肃后宫。   这一次,百官越发反对,三宫六院的嫔妃,全部跑来了凤来殿外的宫巷跪着,只求皇后做主。   赵秋容站在殿前,看着骄阳下枯萎的花朵,半响都没说话。   “娘娘。”唐嬷嬷轻唤:“后宫的娘娘们都在外面跪着呢,您要拿个主意啊。”   唐可寅也说道:“娘娘,若是把所有后妃撵去了行宫,这不贤的名声,就要落在娘娘身上了,世人只道,是娘娘专宠。”   “专宠?”赵秋容忍不住笑了,自己都觉得好笑:“送她们走吧,一个名声罢了。”   她知道,神宗送走所有后妃,就是为了舒氏留下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他留在了自己的寝殿亲自养育。   从今往后,这个孩子若是出事,就是她害的,就是赵家害的。   神宗在逼她,护着那个孩子。   这次,她替神宗做恶人,将所有后妃遣送行宫。 第644章 警告皇后   承乐离开盛京之前,去了一趟凤来殿。   她骗了神宗,其实明仪知道这件事的。   这宫里的人,几乎都是明仪的耳目,只要她想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不能知道的?   赵夫人带走稳婆行贿,舒氏踩油摔倒难产而亡,皇后有意包庇赵夫人   这些事她都知道。   只是明仪现在,没有心力来管。   凤来殿里,赵秋容不喜不怒神色憔悴,坐在小榻上,看着承乐,道:“舒氏的死,本宫推脱不掉,本宫身为皇后,却纵容了母家,姐姐要处置赵家吧。”   “娘娘若是真心想处置赵家,又何必旁人动手呢?”承乐反问了回去:“公主让奴婢问娘娘,娘娘想要什么?”   唐可寅和唐嬷嬷都在一旁站着,不解承乐这句话的意思。   赵秋容也不解,只道:“本宫,并不想要太子之位。”   承乐拱手:“昔日琼妃身死,舒氏含冤,说不是她推得琼妃,可这笔账,还是算在了她的头上,皇后此刻,与昔日蒙冤的舒氏没有差别,后宫之中,清白二字,恍若云烟。”   “所以,本宫辩之无用。”赵秋容心中了然:“姐姐要如何处置本宫,悉听尊便。”   承乐说道:“娘娘若是把自己当皇后,那就请娘娘尽皇后的本分,后宫之事,莫让母家插手,赵夫人是你母亲,但她只是臣妇,在宫里还没有赵夫人指手画脚的资格。   娘娘若是把自己当妻子,就请娘娘以嫡母的身份,疼惜舒氏的孩子,舒氏已死,娘娘心里若是仍旧忘不了她昔日骄纵跋扈的事,也请娘娘别让人害了那个孩子,放任不管就好。”   “妻子?”赵秋容摇头:“本宫不配做妻子,只能做皇后了。”   承乐默了默,见礼:“皇后娘娘,珍重。”   她不想多说什么,也知道赵秋容会想明白了。   她失职,才让赵夫人有了可乘之机,才会让神宗与她离心。   事到如今,她总会想明白的。   送走承乐,唐嬷嬷进来之后,满是庆幸:“娘娘,看来,明仪公主并未怪罪。”   “没有吗?”赵秋容看着她:“舒氏诞育皇嗣,姐姐却丝毫不提追封一事,她只顾着孩子平安,赏罚分明,你觉得,她会放过赵家?”   听她一说,唐嬷嬷慌了:“承乐姑娘也只是说了一句,娘娘提点就好,而且,舒氏只是一个废妃,并未追封,这也不是什么大罪。”   “提点?哪里够啊。”赵秋容仰头长叹:“姐姐想让我问罪的,不是舒氏之死,而是涉权后宫。”   她闭眼自省,良久才道:“着人传旨,赵夫人扰乱宫规,杖刑五十惩戒。”   唐嬷嬷愣了:“娘娘,那可是夫人啊。”   “本宫是皇后。”赵秋容垂着眼:“本宫要以身作则。”   明仪让承乐传的话,不就是逼着她以身作则吗?   唐嬷嬷不忍,却也只能去传令。   等她走了,赵秋容这才叫来唐可寅:“是你和唐嬷嬷教唆本宫的母亲去害舒氏的对不对?”   唐可寅立刻跪下:“奴才,任由娘娘责罚。” 第645章 画不出来的模样   “本宫重用你,却容不得你自作主张。”赵秋容看着他:“等唐嬷嬷回来,你们俩各去暴室服刑半个月吧。”   唐可寅磕头:“是。”   他起身出去,交代还算可靠的小太监仔细伺候着,独自去了暴室。   因为舒氏的死闹出来的风波暂暂停歇,大家都清净了。   只是神宗把和静喊进了宫里,让她为自己和舒氏画像,还要把孩子也画进去。   他抱着孩子坐在龙椅上,身侧放着舒氏的衣裳。   和静废了几日功夫才把画像弄出来,挂在自己的书房,先细细的瞧了一遍。   “我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舒氏了,真有点想不起来她的模样。”和静提着笔发愁:“先前觉得她样貌平平无奇,如今,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好难下笔,也不知道像不像,算了,我拿去让我娘看看。”   她把画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抱着去找崇恩。   崇恩在正堂和大驸马一起看着账册,帮着大驸马核对送往边关的粮草,柳蔷儿和柳元阳在一旁的桌上写字。   “娘。”和静抱着画进来:“你帮我看看这个。”   她把画像展开:“像不像?”   崇恩细细的看了一阵,也有些狐疑:“说来,自从那次夏侯夫人来盛京,我就再没见过舒氏了,还真想不起她长什么模样。”   “啊?”和静垮了脸:“那怎么办?我也把她忘了,这画明日就要送进宫里去的。”   柳蔷儿插嘴进来:“舒氏是废妃,与皇上一同入画,于理不合吧。   “你要乐意,我把你和十八罗汉画一块挂起来都合理,哪来这么多废话?”和静不耐烦的怼回去:“吃饱了撑的,轮到你来多管闲事?”   柳蔷儿气的站起来:“我”   “有话直说,别玩欲言又止那一套。”和静把画收起来:“算了,我再去琢磨琢磨。”   她抱着画像走人,柳蔷儿气的差点哭了,大驸马想安慰几句,想了想又算了。   他只当是小孩子家吵架,没什么好管的。   第二天,和静就把画像送进去了,神宗看着画像,指着舒氏的脸:“她没这么好看,眉眼间少了些骄纵跋扈,脖子也没这么长,稍稍短一些,耳垂也小。”   和静有些歉意:“舅舅,我拿回去再改改。”   “不用了。”神宗摸了摸画像:“这样就好。”   和静猜不透他的心思,看着画像上的一家三口,接了神宗给的糖果,拿着另一幅小像送去凤来殿。   她给赵秋容和嫡长子也画了一幅,母子二人同画,赵秋容见了,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画的真好,你给皇上也画了是不是?”   和静点头:“舅舅穿着便服让我画的。”   不穿龙袍,便做不得上墙大画。   赵秋容看着和静:“那你可把舒氏的模样画出来了?”   “不曾,太久没见过了,有些记不清了,不过舅舅说那样也挺好。”   赵秋容沉默了一会儿,摸着自己的脸,却真就无法回忆起舒氏的半点模样,就连她死在神宗怀里的样子,都模糊了。   “舅母。”和静看着她:“你怎么了?” 第646章 送赵家父子去死   “没怎么了,稍有唏嘘罢了。”赵秋容笑了笑:“我让人送你回去。”   她安排人去送和静,也让人安排好了马车,去找明仪。   她还从未到鹿京见过明仪,这是头一次,平平常常,像个串门的普通夫人。   与明仪一块坐在亭子里,看着她喝下一大碗黑乎乎的药,赵秋容有些心疼:“姐姐,对不起。”   “说这个做什么?”明仪笑了笑:“你来,便是心里有话,我们俩的事就不必提了,说别的吧。”   赵秋容咬唇:“我现在,似乎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皇后了,我想做个秉公无私的皇后,却对自己的母亲下不了手,我想做个善待庶出的嫡母,却不敢去看那个孩子,我想规劝皇上却只是粗通政事,明明一直是皇后,现在却比以前艰难,仿佛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绞着手帕,说话间满是失落。   “有了孩子,自然是不同的,何况还是个皇子呢?”明仪微微闭着眼:“有时候,总得做出些选择的,你不想要太子之位,你家里的人想要,你不想舒氏去死,可是太多人要她去死,你是皇后,不管后妃有多么可恶,你都要对她们的孩子一视同仁爱护有加,难啊,想想都难。”   赵秋容看向她:“如果是姐姐,姐姐会怎么做?”   “我吗?”明仪闭眼细想了一会儿:“想听实话?”   “是。”   她睁开眼睛:“在其位,谋其职,后宫不得干政,你把后宫打理好就够了,你是皇后,但你这个皇后,是因为皇上的存在而存在的,而不是因为大臣的存在而存在的。”   “所以我帮着大臣,错了吗?”   “何止是错了?是大错特错。”明仪又把眼睛闭上,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是会和一个大大小小的事都给你挑刺的人交好,还是和一个生气了就和你一起骂人高兴了就一起笑的人交好?”   赵秋容沉默不语。   “想劝一个人的前提,是你在他心里有信任感和认同感,如果你走在大街上,突然跑来一个人告诉你,你穿这件衣服不好看,勒令你回去换掉,你会高兴吗?   但你做了新衣服,你身边的人只需要委婉的提一句似乎不适合你,你就不会再喜欢那件衣服了。”明仪拍拍她的手:“还是那个问题,你把自己当成什么。   你想做皇后,你就得正宫规服众,就得明明白白的警告赵家不要有非分之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而不是即想做个让父母扬眉吐气的女儿,又想做个贤良的皇后,人就一副皮囊,换来换去,挺累的。”   赵秋容想明白了:“是我贪心了。”   “大魏容不得外戚干政,我也容不得。”明仪微微偏头看着她:“自你生下孩子那一刻,和母家就必须做出一个了断,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会很疼。”   赵秋容点头,心里却想想就疼的发抖。   回到宫里,她还没想明白要怎么去警告赵家,神宗的圣旨就已经送去赵府了。   着令赵家父子调往陇西任职。   送他们到夏侯家的地盘去死。   借刀杀人。 第647章 齐军有的魏军必须有   太久没来御书房了,赵秋容站在门口,连踏进去的底气都没有。   进去说什么呢?   请他不要把自己的父兄派去陇西?   后宫不得干政,他一句话就能压死自己。   首领太监看她犹豫,只好提醒:“娘娘,三王爷和五王爷还有陆大人都在里面,娘娘可要去偏殿等一等?”   “不必了。”赵秋容退开了些,想了想,她又走了。   殿里,神宗看完折子说道:“穆珏说齐军有攻城重器,故而现在边军往前推了三百里应战,让齐军的攻城重器没办法发挥作用,他还送来了一份图样,让朝廷赶制,已做攻城之用,你们都看看。”   他把图纸展开,三王爷几人围过来看,是一辆极大的推车,穆珏标了尺寸,只是一个轮子就有一个七尺大汉高,可见这辆推车有多大,前端是包着铁皮的圆形撞头,有手柄转动齿轮把撞头拉回来固定在后面的牛筋上,扣动扳手,撞头就能弹出,比人扛着木棍去撞更有效果,上端还有折起来的云梯,两侧是一排扇形的尖利倒刺,可攻可守。   “这东西,分明就是杀戮的重器。”五王爷皱着眉:“赶制这个不容易,而且太过沉重了,在战场上用起来,不太方便吧。”   神宗道:“不容易也要做,寻找轻便又韧性极大的木材做,齐军不容小觑,有这东西在,战力会更强,让工部速速派人赶制,这东西齐军有,魏军也要有,不能让大魏边军白白送死。   即便用的不多,但是在攻城时有一辆这个东西,也能少死几个人,另外,朕以为,可让工匠们商议着,在这上面搭一个盾牌后的顶,遮挡羽箭。”   “是。”   “皇上,此物沉重,不如将人手调集过去,路上商议具体的制作方法,再将材料弄过去,这样更省力,也减少耗损。”陆相看着他:“若是做好了再送过去,马上就是雨水天,只怕路上会十分艰难。”   “可以,你们商量着去办吧。”   神宗突然进了内殿,透过隔断,只见他小心翼翼的伏在小榻上,探了探在小榻上睡觉的孩子的鼻息,又轻轻的拍了拍。   襁褓里的孩子醒了,猫叫似得哭了几声,神宗抱着哄了哄,哄不安静,这才把乳母和嬷嬷叫进去。   五王爷不解,压低了声音问:“睡得好好的,非要拍醒做什么?”   “怕睡着睡着没气了。”三王爷是过来人,挺能理解:“这孩子体弱,又还没满月,我们进来一个多时辰了都没哭。”   “哦”五王爷还是不能理解。   “还有让赵家父子去陇西的事。”神宗出来了:“朕收到消息,夏侯权丢了私军之后,陇西的其他家族对夏侯家开始不满,如今已经有人带头与夏侯家对立。   夏侯雍手里有陇西大军,可他并不打算帮夏侯权,这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现在都没处置,但也不耽误,朕以为,如果这个时候能让人离间了陇西的人心,那是再好不过了。   赵玮开是朕的岳父,赵家更是名门,如今皇后生子,赵家也得多立着功勋傍身,也好让皇后依靠,所以他们父子二人去陇西,挺好。” 第648章 不服就干的五王爷   陆相说道:“皇上,赵家父子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且去陇西危险重重,万一出了事,只怕不妥。”   “怎么会呢?”神宗坐下来:“朕还有一事,嫡子已经满月,为了固立国本,朕打算立嫡长子为太子,届时,赵玮开就是太子的外公,夏侯家必定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   夏侯权不把他们父子二人扣下来找你谈条件就是见鬼了。   陆相翻了个白眼,他敢指天发誓,真有这么一天,神宗巴不得夏侯权宰了赵家父子呢。   他这分明就是把赵家父子往死路上推,而且还把杀他们的刀磨好了递过去的。   “皇上。”五王爷直接问:“你是不是想灭了赵家啊?”   神宗不语,被说中了,三王爷和陆相也不吭声。   他这么想铲除赵家,除了赵家父子自皇后生子之后的确开始笼络朝臣不太安分外,大概还是因为舒氏的死。   虽然宫里瞒的紧,但是赵夫人假充皇后叫走舒氏的稳婆,还送桂花油让舒氏摔跤早产的事,大臣们或多或少知道些的。   否则,那日神宗叫嚷着要活剥了赵夫人,大家保持沉默做什么?   还不因为没占理,没法反驳。   五王爷点点头:“赵玮开父子若是有才可用,那即便将来会插手朝政也无妨,若无大才,只会纸上谈兵,这样的人的确留不得,不能因为他们是国丈国舅就胡作非为,也不能因为皇后娘娘贤良就对她的母家宽纵,朝政从来不是儿戏,国事也不能以情论之,不能胡闹。   可偏偏他们二人庸碌无为,且定性不够,性子浮躁,没有韬光养晦的耐心,皇子还没满月就沉不住气了,皇后娘娘到底是女子,心软多思,不善政事,很多时候都得依靠母家,这样拎不清母家,只会惹祸,留着也无用。   如今把他们父子二人派去陇西,若是因公殉职了,还能保下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名誉,以防来日做了什么错事无法补救,如果平安,那也是一颗不会背叛的钉子,可以钉死夏侯家,所以,此议臣以为可行。”   他支持神宗,却也在提醒神宗不要胡闹。   三王爷和陆相都不说话。   他们俩求稳,没五王爷这么洒脱。   但是五王爷说的好有道理。   “那立太子的事,就这么定了。”神宗靠在龙椅上:“直接下旨吧。”   他现在都不怎么和把事情提到朝堂上去说了,好些事,慢腾腾的琢磨清楚,把他们喊进宫里开个小会儿就做主了。   陆相也就应着,他没心力和神宗在这些事上争执,怕他又罢朝。   出了御书房,老头子表情凝重:“这么明目张胆的除掉赵家父子,是否不好?刚刚安抚了寒门大臣还没几日呢,如今再动赵家,操之过急。”   “此时立太子,也是为了保住殿下吧。“三王爷也不轻松:“的确不好办,若是有人反对”   五王爷很无所谓:“谁反对,谁去陇西。”   他们默了默,不吭声了。   陇西那个虎狼之地,谁去谁死。 第649章 小舅舅总是突然出现   神宗都立太子了,似乎让赵家父子过去,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有付出才有回报。   立太子的口风吹出去,圣旨都还没颁下,赵府门前就开始车水马龙。   和静下学回家,就被堵路上了。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前面一溜长的马车,打了个哈欠。   “前面是七舅舅的府邸,难道是七舅舅回来了?”   丫鬟去看了回来说道:“不是七王爷,是再往前面的赵府,说是皇上要立太子了,就是皇后娘娘生的大皇子,所以都来赵府贺喜呢,前面都堵着,一时半会儿的走不动。”   “赵府离这里”她看了看跟前的店铺估算:“得有二里地吧。”   丫鬟点头:“差不多,七王爷都不在家,府门前的空地上还停满了马车,奴婢听说有些官员送了大礼,却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得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进赵府的大门。”   “这也”   “丫头。”九王爷长孙兰突然出现,敲了车窗:“下来。”   和静吓了一跳,看着他:“小舅舅也是来赵府送礼?”   “不是,我来七哥家里拿东西。”他拎出一把钥匙:“你七舅舅的库房,感兴趣吗?”   和静琢磨了一下,下车跟他跑了。   七王爷的母妃是个才女,弘治帝欣赏她,赏了不少名家大作书法字画,她薨逝之后,这些东西就都被七王爷收着了,谁也见不着。   都是宝贝啊。   敲开七王爷的大门,长孙兰熟门熟路的往库房过去,和静颠颠的跟着他。   “我告诉你,我现在下学都不怎么想回家,每天回去,都要遇见柳蔷儿,我可烦死她了,就那个换画的事,怎么想怎么来气,我回来没提,她还主动问我是不是把那些画留在行宫了。   我特别想问她,是不是就那么想让你瞧见了发生点什么,我的天啊,小舅舅你才多大啊,她才多大啊,怎么就打上主意了呢?   所以我告诉她,在行宫的时候因为下人不小心,把装画的箱子掉水里,你没看见,然后!然后!你知道然后她怎么说吗?她问我这样做有意思吗?我的天啊,这话应该我问她才对啊。”   “辛苦你了。”长孙兰笑盈盈的回头,顺手递过来一只鼓鼓囊囊的小荷包:“要不是怕她就此赖上我,也不至于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和静把荷包拿过来,结果里面全是糖果。   长孙兰顺手揪了一朵小花,故意拿着扫扫她的脸:“等下看上什么就拿走,我有钥匙。”   “真的吗?”和静有点小激动了:“七舅舅发现了怎么办?”   “我补给他。”长孙兰领着她进了一间极大的院子。   院子里有好几间连在一起的屋子,还有三四个账房先生在。   见了长孙兰,他们赶紧过来。   “七王爷说陇南有些艰苦,让送几千两银子过去使,你们都知道了吧?”   其中一个账房先生立刻回答:“回九王爷的话,都知道了,银子也装好了,因着我家王爷传信说,还要劳你拿什么东西一块送过去,所以证等着呢。” 第650章 像是在故意捧杀赵家   “嗯,我现在去拿。”他领着和静继续往前走:“看见这些箱子了吗?全都是金银锭子和铜钱,珠宝首饰什么的应该不多,七哥还没娶正妃也纳妾,府上干净,都放在第二间屋里,对了,你们家的库房你去过吗?”   和静点点头:“去过,好多玉如意啊,我娘说是送的。”   “公主大婚,大多都是送如意。”长孙兰貌似很懂,带着她一路进去,到了一扇门前,这才拿出钥匙开锁。   “行了,走。”   他让和静先进去,自己也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从里面锁住,以防有人偷溜进来。   里面的屋子很明亮,顶上有光线露下来。   “你自己先看。”长孙兰先去找自己要拿的东西。   和静到处溜达,真就看见了不少名家字画,有些装在箱子里,有些挂在墙上。   她一一看过去,突然看见一样东西,跑过去。   “找到了。”长孙兰拿着一个大大的盒子过来:“你看什么了?”   和静指着墙上的画:“这是我画的,怎么挂在这里?不是吧,小舅舅你用假画糊弄人,都糊弄到七舅舅头上了。”   “我”长孙兰急忙去把画摘下来,懊恼的低骂:“该死,被顺走了。”   和静盯着他,很是不高兴。   “那次七哥去我府上,看见了,我说了不给,谁知道他自己拿回来了。”长孙兰把画收好:“就当他遭报应了,看上什么随便拿,不用客气。”   和静没理,又去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拿就走了。   把盒子从库房取出来交给账房先生了他们才走,路上,和静问:“小舅舅,那个盒子里面是什么?”   “是软甲。”长孙兰比划了一下:“就几张纸厚,七哥让送过去,说是要剪下来让士兵们穿在盔甲里面,保险,可惜没多少,大概只能做几十个人的份。”   和静点点头,出了七王爷,结果还堵着呢,他们俩干脆慢慢往前走。   长孙兰虽然一瘸一拐,但走的挺快,和静抓住他的衣裳袖子,努力跟着他不掉队。   走到赵府周边,的确是挤不进去了,长孙兰回头拉住和静:“你上前来。”   他把和静拉到自己前面站着,后面的人挤过来,就撞在他身上。   “那是干什么?”和静透过人群里面的间隙看热闹。   只见赵府门前,几排长的桌子摆开,等着送礼的人排的老长,赵府的账房先生在写名册,稍稍差一点的东西,他们看不上眼,连记上一笔都嫌麻烦,直接推开。   “好生傲慢。”和静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招祸嘛。”   长孙兰神情严肃,瞧着赵府傲慢的奴才和来献殷勤的人一声不吭。   他们俩看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商户送的一株玉珊瑚被砸了,赵家的奴才大骂:“这等货色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走吧。”长孙兰拉着和静离开:“这些奴才,仗势欺人罢了。”   和静狐疑:“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古怪呢?送礼的人也太多了,像是有人故意安排捧杀赵家呢?”   “胡说。”长孙兰立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小孩子家家的,别瞎猜,赶紧回家。” 第651章 馋舅舅的人来了   他把和静送回去,还在门口没走呢,大驸马就回来了,还笑呵呵的把他拉进去坐一会儿。   “九王爷也在兵部听事,今日怎么会送和静回来?”   “路上遇见的,大驸马知道赵家周围的街道都走不通的事了吗?”   大驸马笑呵呵的点头:“知道知道,赵家有喜事,群臣都去贺喜呢。”   “哦,咦,大公主呢?”长孙兰没看见崇恩:“也去贺喜了?”   大驸马摇头:“没有,她去鹿京了,说是知道明仪病了许久都没好,今日和三公主一块去的。”   长孙兰诧异了:“她们还会去看姐姐啊。”   “毕竟是姐妹,不过问让侯府轻看就不好了。”大驸马没当回事:“你母妃近来可好?景娴也好些日子没见了。”   长孙兰笑道:“景娴的女红被三哥嫌弃了,不知怎么就被我母妃晓得了,现在整日里把她关在家中学女红呢。”   大驸马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旁边悠哉悠哉的和静一眼。   “大伯。”柳蔷儿来了。   和静立刻蹿起来,搬着凳子坐在长孙兰身边:“小舅舅,打你主意的人来了。”   “哦。”长孙兰无动于衷。   柳蔷儿一切正常,给他也见了礼,却眼神都不往这边飘一下。   大驸马问道:“今日在学堂如何?怎么不与和静一块回来呢?”   “路上堵了,不知道妹妹已经走了,所以一直在那里等着。”她有些委屈。   和静立刻说道:“都怪小舅舅,把我拉去七舅舅的府上了,说是要拿什么东西,我就被绑去了。”   她利索的甩锅给长孙兰,长孙兰微微噘嘴有些不满,却没拆台。   大驸马笑了笑:“看来今日赵府很热闹,先回去休息吧,和静也去,姑娘家一身汗。”   柳蔷儿顺从的先出去,和静又等了一会儿才走。   长孙兰和大驸马也没什么好聊的,总被逮着问功课,他也怕得慌,坐了没一会儿就找借口走了。   赵府热闹了一整天,天都黑了人都没散,这等盛况,唐玉去看了,回来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赵秋容。   唐嬷嬷和唐可寅都还在暴室服刑受罚,她身边,只有唐玉还算可用。   听完唐玉的禀报,赵秋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即便是捧杀,以礼待人就可应付,何必如此呢?”   她闷得慌,看了看外面,走到院子里看着月亮沉默不语。   有嬷嬷过来提醒:“娘娘,后日就是那位殿下的满月了,满月酒也准备好了。”   “知道了。”赵秋容有些恍惚:“日子过得好快啊。”   次日,算着神宗该下朝了,赵秋容便去了御书房等候。   神宗还没回来,到是乳母抱着孩子过来了,见了赵秋容便赶紧见礼。   赵秋容上前,扒开襁褓看了看孩子,因着小产,瘦瘦小小,不如大皇子壮实,刚吃了奶,还没睡,睁这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细细的盯着赵秋容。   “殿下体弱,以后出来记得撑伞,莫要晒着,御书房里凉快,待在里面也得随时注意尿布湿了没有,别着了凉才是。” 第652章 抱着孩子去找姐姐   她关心孩子,乳母们小心翼翼的应了。   “你干嘛?”神宗大喊了一声,大步跑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护住襁褓,警惕的看了看赵秋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过来。   孩子看见他就笑,美滋滋的嘬着自己的指头。   赵秋容心里有些难受:“臣妾没有伤害孩子的意思。”   乳母也赶紧说道:“皇上,娘娘是在交代奴婢们仔细照料殿下呢,还嘱咐奴婢们天热了出来,要撑伞,莫要让太阳晃了殿下的眼睛。”   “是吗?”神宗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进来吧。”   赵秋容跟着他进去,站在外面,等着神宗更衣,他在隔断后面换衣裳,还不时的笑一笑。   “看我干嘛?哎哟,还看,笑一笑,哈哈哈”   孩子笑起来也是小猫似的声音不大,但是手脚会扑腾。   没一会儿,神宗抱着孩子出来了,坐在龙椅上,握着孩子的脚丫。   “皇后有事?”   赵秋容行礼:“臣妾想请皇上收回立太子的旨意。”   “消息都放出去了,来不及收回,何况,朕也觉得,皇后的嫡子更合适做太子。”神宗冷冰冰的看着她:“听闻昨日,就有不少人到赵府送礼。”   赵秋容干脆跪下:“臣妾求皇上问罪赵家。”   “问罪朕的岳父家?”神宗冷笑:“理由呢?”   “收受贿赂,结党营私,尸位素餐。”赵秋容自己说出罪名:“请皇上,按国法处置。”   神宗沉默良久:“这些罪名,足以流放。”   “那就请皇上将赵家上下流放,以示惩戒。”赵秋容回答的斩钉截铁:“臣妾身为皇后,若是纵容自己的母家,将来如何能服众?还请皇上重罚赵家。”   她十分坚持,换来的确是神宗更长时间的沉默。   赵秋容抬头,却见他细细的盯着怀里的孩子,刚想说话,神宗却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等了许久,神宗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又轻手轻脚的走进后殿,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孩子放在小榻上,轻轻的盖上毯子,又轻轻的出来。   “朕要立太子,却流放赵家,皇后觉得合适吗?”   如何不合适?他是那种计较名声的人吗?   但赵秋容还是想了想:“臣妾请皇上教导。”   “朕教导不了你,你自己去想吧。”神宗坐下开始批折子:“皇后请回吧。”   他态度冷漠,赵秋容也就起身了,站了站,说道:“明日如意满月,臣妾已经安排在了坤华殿,请了诸位王妃一同进宫相贺,还请皇上赏”   “朕明日要带着如意去鹿京,不劳皇后操心了。”他冷冰冰的回答,已经决定了这么做。   赵秋容默了默,告辞离开。   第二天,神宗免朝,一早就把孩子抱上,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去鹿京,他走的官道,很是平整,也不用担心颠簸。   他把孩子抱到这里来过满月,明仪都惊着了,急忙让人准备着。   看着睡在摇床上的孩子,明仪微微轻斥:“这么小的孩子,颠簸不好,你若想让我看,等我好些了,我去盛京看,何必走那么远?” 第653章 算计了一手赵家   “我们慢慢走来的。”神宗趴在摇床边上,看了看睡够了四处乱瞅的孩子,问道:“姐姐可好些了?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明仪笑了一下:“不碍事。”   她摸了摸孩子的脸,被孩子一把攥住,肉肉的手力气也不大,但就是紧紧的抓着。   “公主,东西准备好了。”承乐领着人过来:“奴婢们没弄过,特意去问了侯夫人,因着匆忙,所以只能准备这些了。”   神宗说道:“无妨,不必太过隆重。”   承乐应了,忙带人祭告天地,江氏和陆姣姣也过来凑场,神宗抱着孩子叩拜了几次,用红色的胭脂在他眉心点了一点,便算了礼成了。   他们今日回不去,便在公主府住下。   夜里,承乐她们在屋里逗吃了奶不睡觉的孩子玩,明仪和神宗就坐在屋外廊下吹着暖暖的夜风。   “姐姐,我要立太子了,立长子。”神宗拿着折扇,时而打开时而合起:“圣旨已经写好了,但是还没昭告下去,我不过是放了风声而已,赵家就已经得意忘形了。”   明仪闭着眼睛:“那些送礼的人,是你安排的?”   “我让五哥帮我安排的。”他承认的很坦率:“我就是想让朝臣们都看看,赵家父子的作为。”   明仪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道:“我想过了,只有皇后的孩子做太子,朝臣们才不会大闹,如意才能平安,皇后贤良,只是有了孩子之后,赵家不安分了,她大概也难办,所以,我不会留着赵家的,赵家父子平庸,担不起大责。”   “那你为何不直接寻个由头,灭了赵家呢?”明仪问他:“赵家如今狂妄,罪名好找。”   神宗垂眼:“到底是皇后的娘家,问罪了,对他们母子都不好,所以,只要赵家把大臣们得罪了,自然有人防备着他们。”   所以,他这是算计了赵家一手?   明仪看了看他:“这样也好,你拿主意就是了。”   “嗯,穆珏可给你送信了?”神宗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毕竟你也有四个多月了。”   明仪笑了笑:“送过,说他很好,让我不必担心,但战场凶险,总不好时常送来家书。”   “他不在身边,姐姐要万事小心。”   “嗯,你不用担心我,侯府上下对我都极好。”明仪头晕的慌,又把眼睛闭上:“昨日,大公主和三公主还来看过我,见我憔悴,头一遭没怼我。”   神宗瞧着她:“姐姐的确憔悴。”   “无事,养养就好了。”明仪揉了揉脑袋:“只是晕得慌,如今也能吃下东西了,不碍事的。”   神宗起身走到她身后,抬手替她揉着:“姐姐”   “嗯?怎么了?”   他没吭声,安静的替明仪揉着,明仪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等承乐把她唤醒,神宗已经不再跟前了。   “皇上与殿下去歇息了,公主也进屋休息吧。”承乐把她扶起来:“药刚端来,方才皇上在,怕皇上担心,就没拿出来让看见了。”   明仪捶了捶腰:“没必要拿出来,你让人今晚仔细守着,孩子娇嫩,只怕夜里事情多。”   “嗯,奴婢已经安排了细心的嬷嬷过去了。” 第654章 公主总是这么暖心   明仪这才放心,平平安安的过了一夜,次日一早神宗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圣旨是下午昭告的,宣旨的太监前脚刚走,后脚,从监礼司出来的唐可寅就来了赵府。   “皇后娘娘口谕,赵府上下跪拜听宣。”   喜气洋洋的赵府上下赶紧跪下,一个个高兴的嘴角都收不住了。   唐可寅神情严肃:“今圣恩蒙阴,东宫有主,赵府系太子外祖,应勤修内德,勿枉顾国法,望尔等谦卑和顺,以德行为太子立敬,不得收受贿赂结党营私,应早日辞官安享富贵,切勿仗势欺人,否则严惩不贷。”   这道口谕就是一盆冷水,把赵府上下浇了个透心凉。   现在辞官,那将来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回官场了。   那外孙做了太子,对赵家也不过是多了几分荣华富贵而已。   一时间,赵夫人险些哭晕过去,当即就要进宫求赵秋容,可是她没有令牌,进不去,赵秋容也不见她。   宣旨回宫之后,唐可寅来回禀,赵秋容依旧站在殿外,手里端着一杯酒,靠着柱子满腹心事。   “娘娘,赵大人回话,说明日就上折辞官。”   “嗯。”她抿了小口酒,依旧闷闷不乐:“希望他们能够有自知之明,别惹出什么事情来了。”   唐可寅缓缓接话:“如今太子已立,后宫又无其他人,娘娘可舒心了。”   “舒心?本宫如何舒心?”她把杯中酒饮尽:“深宫之中,哪里能有舒心的时候?丈夫猜忌防备,母家野心勃勃,我想做个贤妻,却又得尽着皇后的职责,好累啊唐公公,明日,让人送一盆白雏菊过来吧。”   唐可寅抬眼不解,却也照办。   一早,赵秋容要吃鸡丝面,后厨替她下了,她吃完去看了看孩子,就去处理公务,午后,承乐来了。   承乐拿来了一块玉佛吊牌,跪下说道:“公主让奴婢给皇后娘娘贺寿。”   贺寿?   承乐说了,唐嬷嬷才猛地记起今日是赵秋容的生日,一时间,她老脸通红,站在一旁都想抽自己耳刮子。   “奴婢糊涂,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赵秋容看着玉佛,把承乐扶起来:“难得姐姐还记得。”   “公主怎么会忘了呢?”承乐行礼:“鹿京稍远,只怕寿面是讨不到了,公主说,讨些寿果回去。”   赵秋容眼睛有些湿润:“这是自然。”   唐嬷嬷赶紧去准备,出了殿门叫来一个宫女:“去问问内务府,皇后娘娘的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何无人恭贺?”   宫女奇怪的看着她:“嬷嬷,还没过舒氏的尾七,所以皇上下旨,宫里不得宴饮歌舞,口谕早就宣下了,你和唐公公去了暴室,不知道。”   唐嬷嬷一愣,狠狠打了宫女两下才赶紧去准备东西。   承乐拿了寿果就走,赵秋容瞧着玉佛欢喜的不行,唐嬷嬷找她请罪她也没理,只拿着玉佛逗弄孩子。   “娘亲的生辰,没了内务府提醒,竟然只有一个人还记得,你说娘亲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笑盈盈的问,默默抬手擦去眼泪,把玉佛挂在脖子上,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收好。   :一个周末,终于把这一段转折拉完了,我写的都抑郁了,是时候把三驸马三公主啊华凌景娴拉出来溜溜了,先缓和一些情绪吧。 第655章 夏侯雍把公主当蠢驴了   没两日,七夕到了。   穆珏的家书前一日刚送来,明仪还没捂热乎呢,就收到了夏侯雍的大礼。   一只大大的樟木箱子,里面装满书信账册,全都是夏侯权这些年为了拿捏住陇西其他家族使得手段伎俩。   “公主,夏侯雍这是做什么?出卖他爹?”承乐看着那些书信,眉头紧皱:“不会把他拉下水吗?这东西要是丢出去,夏侯权不被撕了才怪。”   明仪喝了药,揉着太阳穴稍稍沉默后道:“他想借刀杀人,没了私军,夏侯家在陇西什么都不是,夏侯权本就不能服众,如今更是腹背受敌,夏侯雍现在还在陇西大军的营中,这个时候给夏侯权拆台,就是把夏侯权推去死。   如今的陇西,已经有家族开始挑战夏侯家的权威了,这个时候,如果我把这份东西拿出来,必定会撼动夏侯家在陇西的地位,可是,这样一来,也会把朝廷拖进陇西那个乱糟糟的地方。   柔然和大魏都还在边关,说句不好听的,能够压制夏侯家的定北候府现在正忙着戍边守国,夏侯家的私军大王爷也未必拿捏住了,要是夏侯权振臂一呼,那就是个大麻烦。”   承乐有些可惜:“那这些东西,岂不是鸡肋?”   “无妨,丢着吧。”明仪闭上眼休息:“利益不大,没必要碰,这种时候,一切以退敌为主,其他的都没必要去管。”   承乐点点头,亲自把这些东西藏好。   明仪安安静静的靠着,有点怀疑夏侯雍是不是觉得这些日子神宗闹腾她没管,所以以为她脑子秀逗了。   这么简单的借刀杀人,他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也不应该啊,会不会还有别的意思?   明仪费劲巴拉的琢磨,可脑子里,一会儿闪出一个穆珏,一会儿闪出一个穆珏。   掰掰手指头一算,今个儿七夕,她的小郎君走了快三个月了。   他走的着急,去盛京拿了圣旨回来,只伏在床头与她说了一句:边关告急,我走了。   然后就走了   “公主。”承乐轻声喊她:“公主,漠北来了消息。”   明仪挣扎着睁眼,倦懒看着她,问:“好事还是坏事?”   “坏事。”   “扶我起来先。”她坐起来一些,喝了口水,把枕头垫在腰后,找了个舒服稳妥的姿势,这才问:“说吧。”   承乐谨慎的扶着她,特意放轻声音:“侯爷旧伤复发,无法领兵御敌了,穆将军带兵深入柔然腹地,断了联系。”   明仪立刻直起来,动作太大,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承乐吓得一声大叫,旁边的嬷嬷丫鬟也都着急了。   “公主!”她们以为明仪晕过去了。   明仪面色痛苦的缓了一阵才问:“都有谁知道?传开了吗?”   承乐忙替她揉着鬓边:“送消息回来的是侯爷身边的亲兵,先去了那边府上,夫人已经知道了,交代不许告诉老太君和少夫人,但事情重大,夫人也拿不定主意,所以,让公主拿个主意,如今该如何是好。” 第656章 父子三人被一锅端了   “漠北尚有老将可用,战况一时也不用着急,相信侯爷自有安排,穆祯善战,对漠北极为熟悉,他一定能平安归来,但绝对不能让姣姣知道,关键是这个消息万万不能传开,否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会按捺不住的。”   明仪扭头就吐了,嬷嬷赶紧把痰盂拿过来,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精疲力竭的靠在椅子上,漱了口,努力醒脑思量。   承乐拿了一碟酸酸辣辣的橄榄过来,她却没胃口,扶额沉思良久才道:“这个消息能压下去就压下去,压不住,就只能混淆视听了。”   “是,奴婢知道了。”承乐十分担心她:“公主,你的脸色更差了,奴婢把曾大夫请过来。”   明仪摆摆手:“不用,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她忧心的很,夜里又吐了几次,好不容易蓄养起来的精神又垮了,曾大夫连夜过来施针,她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这件事满府都在瞒着老太君和陆姣姣,谁都没敢说出去,江氏下了死令,谁多嘴就打死。   陆姣姣的胎象固然稳当,但也禁不起这样的刺激。   漠北的事,明仪让承乐亲自走了一趟盛京去告诉三王爷和五王爷,她现在身体不适自顾不暇,拿不了主意,只能依靠他们了。   这个时候,只要把陇西和大王爷看紧,基本上就没有其它问题了。   可这两处,却是最难看紧的,所以务必要当心才是。   七夕后几日,三驸马回盛京面圣述职,出了宫先回府,准备换了衣裳去周家一趟。   灵善在亭子里坐着吹风,好几个嬷嬷丫鬟围在她身边唠嗑,东家长西家短,邻居吃饭放几勺盐她们都能唠叨出来。   “回来的路上,我听说了一件事。”三驸马停在廊下:“定北侯府的事,你可知道?”   灵善摇着团扇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定北侯府的事多了去了,外面又在传哪一件?”   三驸马想了想:“漠北的事。”   “说定北侯出事了?还是说穆祯出事了?”灵善揶揄,看过来,神色也是淡淡的像是说着寻常的八卦:“我还听说穆珏也出事了呢,这父子三人就没有一个落得好对不对?”   她听说了?   三驸马讨了个没趣,点点头先回屋换衣裳。   身边的嬷嬷赶紧问:“公主,外面说的真真的呢,说是定北侯府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可不是嘛,外面都要传遍了,只是没人敢明说。”   嬷嬷们都看着灵善,想着套点消息出来。   灵善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散布这些消息的人,不就是想赚点钱吗?与其说这个,为何无人聊一聊,尊贵的明仪长公主已经有孕四个月了呢?”   长公主有孕?   嬷嬷们都惊了。   “定北侯府就三个男人,就算是造谣出事也轮流着些啊,都不搁一块待着,还能被人一口气端了?”灵善对这些嬷嬷满是嫌弃,起身走人:“这种假消息也能信?无知。”   嬷嬷们都不敢说话,心里却对明仪有了身孕的消息更感兴趣了。   毕竟她好久没露面了,没成想是在养胎。 第657章 公主是不是造孽了   离了那群碎嘴的嬷嬷远了些,灵善把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叫过来:“你去鹿京问问承乐,她们家公主是不是造孽了,怎么到处都在传她婆家出事了?我怎么感觉说着说着好像她马上就守寡了呢?”   “是,奴婢马上就去。”大丫鬟赶紧让人备马。   灵善打算回屋睡一会儿,到了院门口才想起自己的屋子被霸占了,转了一圈,她决定去书房待着。   “去哪?”三驸马从她屋里出来:“换身衣裳,随我”   “不去。”灵善头都没回就走了。   她跑书房待着了,窝在椅子上,瞧了一会儿窗外的芭蕉树,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一个黑影突然罩下来,灵善下意识的举起扇子挡住脸,身子一滑从椅子上出溜开蹲在书桌底下,然后看着三驸马。   “有毛病吗?”她有些冒火,钻出书桌站远了些:“我说了我不去。”   三驸马也不爽了:“不是来求你,自作多情。”   他拉长了脸走人。   灵善挪回去坐下,小心脏嘭嘭嘭的跳个不停。   方才还真吓到她了。   周家,孙周氏也在呢。   三驸马一回来,周家人就赶紧围拢了过来。   “儿啊。”周夫人有些急切,又带了几分小心:“这定北侯府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三驸马摇头:“没有,怎么了?”   “你就没听到什么流言?”周大人板着脸:“为父在衙门,都听到了消息,说是出事了。”   三驸马十分肯定:“并未,如今柔然和漠北都陈兵边关,定北侯父子三人同上战场,有人说他们出事了,似乎有些居心不良。”   周大人没再说话,似乎是认同了。   “可是那日,我听孙家小姑说,她在长孙宏的府里,曾听到长孙宏和静夫人商议着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我也没问,但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一家皇家兄妹,个个都是野狼肚子,又狠又狡猾,血亲手足都能下死手去对付呢。”孙周氏有些捻酸。   三驸马看着她:“姐姐近些日子回家过?姓孙的还好吧。”   “好什么好?”孙周氏提起这个就难受:“被明仪长公主派人打成那样,现在就是一个废物,先前虽然对我不好,但到底也是个齐全人,如今什么都不中用。”   三驸马有点憋:“明仪长公主不把他打成那样,只怕如今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你。”   “怎么这般说你姐姐?”周夫人不满。   孙周氏凄凄楚楚:“娘,他是成了家的人,都学会为了讨公主欢心不让我们待在跟前的事了,袒护一下公主的姐妹,不是应该的吗?”   周夫人心疼的搂住自己的女儿,拍了三驸马两下:“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动手的?你姐姐年纪尚且不大,如今家里多了个废物,婆家也被连累,她在孙家的日子艰难啊。”   “是你去鹿京求六公主的。”三驸马起身:“爹娘,姐姐,我先回去了。”   他坐不住了,待着也是心烦。   出了周府,瞧着小孩手里提着旧巴巴的彩灯,他疑惑了一阵才问:“七夕过了吗?” 第658章 砸银子来混淆视听   “过了,过了好几天了。”身边的侍卫回答的爽利。   三驸马微微皱眉,上马走人。   他也去买了一盏好看的彩灯提回去,结果府上安安静静的,把嬷嬷叫过来一问,才晓得灵善出门了。   “天快黑了,出门干嘛?”   “有人在茶楼设局,押定北侯府的事,公主说她无事,出去看热闹去了。”   看热闹去了?   三驸马见怪不怪。   大公主崇恩有孩子要教,明仪有正事要办,九公主福龄被关着,十公主景娴还在学诗词歌赋女红。   唯有灵善,最清闲。   所以,哪里热闹往哪凑。   茶楼的赌注就两个:定北侯府三个男人都嗝屁了,明仪长公主真的有喜了。   拿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灵善丢在了明仪有喜那里,然后坐旁边瞅着。   围在周边的都是一群世家公子,全都是和她一样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热衷于八卦家长里短的货。   见她利落的押了钱,有人就靠了过来:“三公主,定北侯当真没事?”   “外面可都传遍了,定北侯旧伤复发,穆祯下落不明,六驸马对阵孟离,双方至今都在死磕呢。”   他们絮絮叨叨,知道的消息并不比灵善少。   灵善摸着下巴一脸无所谓:“漠北边关离着盛京太远了,真假不好说,不过明仪有孕我是亲眼所见,肚子都出来了,这赌注总不能都是真的吧?难保就是庄家为了赚钱,提前说出去的话呢。”   “当真?”有人动摇了。   灵善不说话,他们就越发心里没底了,看着马上就要烧断的香,还在琢磨。   “这样也不刺激啊。”灵善自言自语了一阵,一拍手:“买定北侯府出事了,三千两,反正我都没亏。”   话落,跟着她的嬷嬷拍下信物。   庄家立刻大喊:“灵善长公主下注三千两,买定北侯府出事!”   这一吆喝,茶楼沸腾了,有些人立马跟着丢了钱,但其余的人犹豫了一阵,果断买了明仪有孕的注。   这两个消息谁真谁假旁人也不知道,得等一日,由定北侯府的人自己出来说才知道真假。   在茶楼待到深夜灵善这才准备回去,一出门,三驸马就已经等着了。   “怎么?我出来逛逛,周将军还要管着?”灵善依旧没什么好声气,从他身边走过,兀自上了马车。   三驸马跟上去,也进了马车。   马车宽敞,灵善舒舒服服的靠着闭目养神,手里的团扇也不经意的摇来晃去。   “你来这里是想混淆视听?”三驸马握住她身边的桌角:“都打听清楚了?”   灵善稍显嫌弃:“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魏要是真出事了对我没好处,不管那些消息是真是假,找个害处不大的顶替过去就是了,明仪先前撩拨过好些少年郎,她有孕的消息一说,定北侯府的事还算什么?毕竟看热闹吃瓜比国家大事有趣多了。”   三驸马没接话,瞧了她一眼,突然发现她的耳环少了一只。   “掉了吗?”他突然问道,眼睛紧盯着灵善。   “什么?”灵善一头雾水:“什么掉了?” 第659章 日常抬杠   “你的耳环呢?”   灵善摸了摸,一脸无所谓:“掉了就掉了,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三驸马没理,叫住车夫停下,他下了马车。   灵善也没管,吩咐人继续走着。   街上还有些人在,他们走的稍慢,灵善靠在车窗边,无聊的瞧着沿街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小贩。   有一行人从马车边上过去,走到前面的一条街转了进去。   “公主。”车夫压低声音:“那群人身上带着刀呢。”   灵善抠着扇面:“前面是哪座府宅?”   “那里住的人多,倒也不清楚。”车夫老老实实的回答。   经过巷子口的时候,灵善瞧了一眼,也没让马车停下。   她回府后坐了一会儿,刚换了衣裳洗漱,三驸马就回来了,把她掉了的那只耳环放在妆台上,默不作声的去换衣裳。   灵善紧紧抓着帕子:“你的屋子,收拾很干净。”   “嗯。”他走过来,结实的肌肉在衣裳底下若隐若现,就着灵善洗过脸的水洗了两把,拉过她手上的帕子擦了擦脸,走去隔壁屋子。   嬷嬷丫鬟们都退了下去,陪夜的嬷嬷也去了隔壁的屋子歇着。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腰间围着一块帕子,堪堪遮住重要部位,健壮的身子袒露,自己走去柜子旁边拿了衣裳换上。   灵善早早的就裹了被子贴墙睡下,给他留下了极大的空间,被子也留了一张。   蜡烛熄灭了几根,屋里昏暗了几分,三驸马躺下来,枕头微微凹陷了些许,还压到了她的头发。   两人都没说话,离得还稍远。   “你可要随我一同去?你在盛京左右无事,待着也无趣。”   灵善闭着眼,语气硬邦邦的:“不去。”   “爱去不去。”三驸马也转过身背对着她。   安静了许久,一双结实的胳膊伸过来把灵善拉了过去,紧紧的抱在怀里,任她踢打挣扎就是不放。   “你放开我。”   不理,越发用力的抱紧她,两只胳膊就像是粗壮的铁链,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   灵善被勒的扛不住,一口气没上来就憋过去了。   她醒的时候天还没亮,但身边的位置早就凉了,检查了一下衣裳,没被人动过,倒是枕边放了一张纸,上面就几个字。   不要狗拿耗子狗管闲事。   去他大爷了,管得着吗?   她把纸抓过来揉成团丢了出去。   “公主。”是大丫鬟,她听见动静知道灵善醒了,急忙来报信:“定北侯府亲自派人,到茶楼揭底了。”   灵善稍稍直起来了一些:“结果如何?”   “茶楼还没开门,不过街上已经挤了好多人了。”大丫鬟等着她:“公主,你要去看吗?”   灵善想了想,躺下:“不去,你去看吧,顺便写张借条让定北侯府的人带回去给长孙明仪。”   “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周玉清人呢?”   大丫鬟忙停住:“驸马爷已经走了。”   走了?   灵善睡下来,看了眼地上的纸团上,裹着被子继续睡觉。   天亮,茶楼开门,江氏身边的大嬷嬷领着十几个嬷嬷丫鬟,人手一只系着红绸的竹篮进了茶楼。 第660章 金裸子撒着玩   昨日灵善豪掷三千两,虽然是夜里下的手,却也惊动了不少人。   她买了定北侯府出事,但大家更关心的却是明仪长公主是不是真的有孕了。   那些昔日被明仪撩拨过的公子哥,更是一个个上心的不行。   嬷嬷们刚进去,整个茶楼就已经人满为患,瞧着乌泱泱的人群,大嬷嬷喜笑颜开:“公主有喜,以足四个月,定北侯府少夫人有喜,以足六个月,定北侯府双喜临门,今日侯夫人大赏,庆贺定北侯府两位公子有后。”   她笑盈盈的说完,跟随他的嬷嬷丫鬟就从篮子里抓出大把的东西洒下来,一颗颗金灿灿的晃眼睛,全都是金裸子。   瞬间,整个茶楼沸腾了,四处争抢,就连外面的人,也有嬷嬷去往撒钱,半个盛京城的人几乎都闻讯赶来。   定北侯府双喜临门,说定北侯父子三人被一锅端了的流言不攻自破。   只是,看着大嬷嬷带回来的借钱欠条,明仪整个人都不舒坦了。   “三千两,我没钱,不给,把这玩意儿烧了。”她想耍赖:“虽然说三公主的嫁妆被砸了不少,可是三千两而已,她从指甲缝里扣一扣就出来了,非找我还钱干嘛?”   承乐拿了条子:“奴婢觉得,这钱得还,要不是三公主把事情闹大了,我们也不能顺理成章的把流言压下去啊。”   “我没钱。”明仪不想给。   承乐想了想:“奴婢知道驸马爷放钱的地方呢。”   “那就给吧。”她现在答应了:“我可不是欠钱不还的人,三千两而已,还是给得起的。”   “是,公主最大方了。”承乐憋着笑去祸祸穆珏的小金库。   她有孕的消息传开,赵秋容头一个赶了过来。   “我糊涂,上次过来竟然都没发现姐姐有了身孕。”她小心的摸了摸明仪的小腹:“似乎不大。”   明仪笑道:“被人暗算,身子虚弱,所以腹中的孩子也养的不大。”   “被人暗算?”赵秋容变了脸色,看着她,立马一把拉住:“那那姐姐让曾大夫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我我”   她说不出话,直接哭了。   “不能哭。”明仪把手帕给她:“我只是孕吐,你们也只能当做孕吐,知道吗?”   赵秋容含泪点头:“皇上也知道?”   “嗯,他知道,除了定北侯府的人,只有你和皇上知道。”明仪替她擦擦眼泪:“这事不能声张。”   赵秋容心里懊悔的不行,强忍着才没有继续哭下去。   回盛京的路上,看她情绪不好,唐嬷嬷试探着问:“娘娘,是不是六公主有什么不好啊?”   “姐姐能有什么不好?只是看她有着身孕,驸马却去了战场,腹中的孩子又磨人,折腾的憔悴,看着怪心疼的。”赵秋容随口打发了过去,并不愿意和唐嬷嬷多说。   来鹿京给定北侯府贺喜的人不少,江氏笑盈盈的应付着,半点纰漏都没显露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鹿京,也没人在意神宗把五王爷安排出去盯着大王爷的事。   七月底,夏侯雍来了鹿京,递贴拜见明仪。 第661章 算计到公主头上来了   夏侯雍登门,承乐如临大敌,要去请江氏过来陪着。   明仪拿着帖子说:“他若是受了刺激发起疯,母亲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你只去把他请进来就是了,他若是真的怎么了,你只管护着我就是了。”   “好。”承乐心绪不宁的答应下来。   明仪也懒得梳妆,随意拾掇了一下去了正堂,她依旧有些发晕,靠在椅子上倦倦的没精神。   夏侯雍独自进来,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看看明仪,自行坐下:“给你机会,为何不要?”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明仪撑着脑袋:“你这招算计不了我。”   夏侯雍看着她:“夏侯权活不了多久了,你这个时候不聚拢陇西世家,就是把他们拱手让给其他人。”   夏侯权活不了多久了?   明仪心里犯嘀咕,却也没有放松警惕。   没什么特别原因,他费劲巴拉的过来提醒自己做什么?   明仪沉默不语,夏侯雍就死死盯着她。   陇西现在不安稳,只要明仪把夏侯权做的那些腌臜事抖出去,那夏侯权基本就玩完了。   可是,那些人不会感激明仪,他们只会担心朝廷除此之外还掌握了多少陇西的罪证,甚至会提防朝廷。   这个时候,就需要他这位手里掌控着陇西大军的少主出马了。   都是一丘之貉,他们更容易信任自己。   届时,再由他反将明仪一军。   “舅舅正当壮年,你这般说,有些不妥吧。”明仪不上套,警惕万分。   纵使她不舒服头脑不清楚,也没这么好算计。   夏侯雍知道她在套话,实诚交代:“积劳成疾,这个理由可行?”   积劳成疾?   明仪波澜不惊,心里已经开始唾弃他了。   所以,这就是他待在陇西大军营中的理由?让夏侯权独自扛着夏侯家内部的压力和外部的逼迫,自己在陇西大军坐山观虎斗。   这感人的父子情   “那可真是辛苦了。”明仪稍稍动了动,这椅子有些硬,坐的久了,她浑身不舒坦。   夏侯雍猛地握紧拳头,眼睛盯着明仪的肚子。   他不愿意去想明仪已经怀了穆珏的孩子这件事,但是她表现出来的明显不适感,让他根本没办法去忽略这个事实。   一直警惕着夏侯雍的承乐瞬间一个激灵,不动声色的往明仪面前站了站。   “此时,并非你怀孕的好时机。”夏侯雍语气明显低沉了下去:“而且你的精神看起来,半点不好,与姑母当年,极像。”   明仪垂眼笑了:“那你说,我会不会与我娘一样呢?”   与仪庄皇后一样,受尽折磨,临死都不知道是被人下了毒。   夏侯雍不语,但神色缓和了不少,他看着守在一旁的嬷嬷:“定北候府不得纳妾,家教也好,的确比夏侯家清闲,只是,这种地方都能有人给你下毒,可见穆珏护的还是不够周全。”   “侯府并非金钟罩,这有什么稀奇?”明仪有些坐不住了:“最少穆珏尽心了。”   夏侯雍静默,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传话嬷嬷磨蹭着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公主,贵人来了。”   贵人?   明仪狐疑的看向门外,来的却是神宗。 第662章 夏侯雍又被刺激到了   他走的很快,身上月白色的披风扬起,几乎和发带搅在一起。   脚步匆匆,瞧着还有几分着急。   他进门就盯着夏侯雍,下意识的有些害怕,却利索的来到明仪跟前,披风一甩,在她和夏侯雍中间坐下。   明仪狐疑:这是保护她?   夏侯雍慢悠悠的站起来:“参见皇上。”   “你不在陇西待着,到鹿京来做什么?”神宗盯着夏侯雍,多少有些底气不足:“驸马不在,还是少登门的好。”   夏侯雍知道他怕自己,神宗对他的恐惧,是从小就开始的。   “臣遵旨。”夏侯雍敷衍了一句就坐下来,完全不把神宗当回事:“臣给筱筱送礼了,今日,特来问问筱筱的意思。”   他想直接忽悠神宗。   神宗满眼询问的看向明仪,明仪微微摇了摇头:别信他的话。   夏侯雍自行说道:“夏侯家能在陇西横行,靠的就是拿捏住了其他世家的把柄,如今,臣把所有的证据把柄都交给了筱筱。”   “这些把柄,你们拿着好好用就是了,交出来做什么?”神宗对他的态度很不好:“姐姐身子不便,朕也没功夫和你们玩。”   身子不便!   夏侯雍的神色猝然一冷,猛地拍桌起身,阴沉沉的站在那里。   “公主。”承乐慌了,急忙把明仪扶起来,神宗有些懵,也急忙护着明仪离他远一些。   这人真有疯病啊,他说什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屋里的人,谁都不敢出声刺激夏侯雍。   夏侯雍站在那里,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来,攥紧了拳头,仿佛下一刻就会动手打人。   神宗把明仪挡在身后,他自己却在颤抖。   夏侯雍发疯的样子他见过,若是再来一次,岂不危险。   他很清楚在这里除了承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但承乐还不是夏侯雍的对手。   明仪拉住神宗,让他往后退一退,他不会武功,夏侯雍真要是动手,估计伸手就能捏死他,太危险。   然而,神宗不动,身子僵硬的站在她面前。   屋里屋外的嬷嬷丫鬟也都紧张了,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动弹。   夏侯雍看过来,直勾勾的盯着明仪。   许久,他道:“臣告退。”三个字,他说的艰难无比。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湿了,步子微微踉跄,整个人也阴沉的可怕,到了院子里,几个人闯进来扶住他,赶紧把他带走。   承乐余惊未过:“他没动手。”   “嗯。”明仪没有他们那么紧张,她自己都不清楚打哪来的底气,十分确定夏侯雍不会伤害她。   至于上次在宫里行凶的那个人   夏侯雍兄弟几人,不择手段的把对方往死里整已经不是稀奇事了。   “姐姐。”神宗转过来扶着明仪:“你没事吧?”   他也冒汗,手上还有些微微发抖。   明仪握住他的手:“没事,你来做什么?”   神宗不语,先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定北侯府的事我听三哥说了,想了几日,总觉得不妥,所以过来,侯夫人还好吧?” 第663章 丢脸到姥姥家了   明仪闭了闭眼:“还好,只是,漠北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所以也不敢告诉姣姣,你也别提,我让人过去传话,就不必让她们过来见礼了,省得麻烦。”   “无妨,我只是来看姐姐的。”神宗手心里都是汗,他擦了手问:“那穆珏是不是真的也出事了?”   “他到没有,不过孟离身经百战,齐军勇武,不是那么好对付。”明仪揉着鬓边醒脑:“可是在朝中遇到什么难事了?”   神宗点点头,面露难色:“淮东和淮南发生了大水,情况挺不好,所以我让户部发下赈灾银,陆相带人连夜清点了国库,发现国库亏空白银数万万两,几乎空了。”   “数万万两?!”明仪惊着了:“钱哪去了?”   神宗咬牙:“原户部尚书是高维的门生,他们用劣银把国库的银子偷换掉了。”   明仪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事,一时间都不晓得要说什么了。   大魏国库,竟然被人搬空了!搬空了!   简直是太阳晒狗。   “高家抄家的时候,没查出来吗?”明仪也急了:“那么多银子,不可能悄悄的从盛京城运走的。”   神宗摇头:“三哥亲自带人又去了一趟高家,掘地三尺都没发现蹊跷,连同原先户部任职的人都彻查了,都没消息,如今,也不敢声张,马上就要给军饷了,淮东和淮南也要钱,三哥把他的私库先挪出来,可还是不够。”   “王爷能有几个钱?赈灾银,我来出。”她先冷静下来:“承乐,你带着户部的人,去盛京公主府私库,户部核算了多少赈灾银就拿多少赈灾银,把军饷也清点出来,另外,高淑芳不是没死嘛,把她带到鹿京来,我要亲自审问。”   承乐应声,立刻去拿私库的令牌和钥匙。   找她拿钱,神宗心里愧疚的不行,越发恨死高维。   “这事不能传开,否则就是个大笑话,也会被人钻了空子,声张朝廷没钱了。”明仪忍住恶心:“另外,不要再去牵连寒门大臣,着人悄悄查着,那么多银子,给他十年功夫,他也不可能运出盛京城,所以银子一定还在城中,先把军饷和赈灾银应付过去。”   神宗点头,脸色还是不好,他沉默了许久才问:“姐姐,夏侯雍说的把柄都是什么?”   “他想利用我们挑断夏侯权和陇西其他家族最后一丝关系。”明仪喝了口水压出一直往上翻的恶心:“这个时候别蹚浑水,犯不着的。”   神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承乐拿了令牌和钥匙过来,明仪就催着他们快走。   公主无论出嫁与否,按大魏的规矩,自出生当日起就以每年数万两白银的额度存着做嫁妆,这还不算出嫁时户部从国库拨的嫁妆还有宫里内库拨的嫁妆,而且还有各种赏赐和皇帝私人给的,大婚时百官送的   年纪最小还没出嫁的景娴,拿出个几百万两银子都不算事。   所以,两淮的赈灾银和一次军饷,对明仪来说完全不算事,只是国库被盗这事,简直丢脸到姥姥家了。 第664章   夜里,她喝了药在屋外吹风,曾大夫在一旁磨药粉,顺道陪着她唠嗑。   瞧着滚来滚去的小石轮,明仪摇扇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彻底养好?”   “还有几个月呢。”曾大夫加了些切好的药进去:“这是毒,虽然不重,但是最伤人元气,公主总是操心,也没好好静养,那些药喝下去,起效也慢。”   明仪摸了摸肚子:“喝了那么多药,对孩子当真没有影响吗?”   “公主把身上所有的好东西都供养孩子去了,否则你也不会这般虚弱。”曾大夫看着她:“舒氏,大概也是被人下了这种毒,她的脉象与公主的极像,我为她调理了几个月,可她先前就被麝香伤了身子,本身就不强壮,所以十分虚弱,养不回来的,赵夫人多此一举。”   明仪垂眼:“我必定不能与舒氏一个下场,只是,我现在怎么能不操心呢,皇上任性,谁知道下一次会因为什么事给我来个出其不意的惊喜,我的夫君还在战场,孩子还在腹中,不操心,任由皇上折腾,早晚被坑死。”   “公主操心一分,对自己的身子就伤害一分。”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水刻尺,转身招呼嬷嬷:“时辰到了,请公主服药吧。”   又是一碗黑乎乎的药端上来,还冒着热气。   明仪接过碗,闻着冲鼻的药味摸摸肚子:“你说,同是公主,为何大公主和三公主就能清闲呢,没那么多需要操心的事,多好。”   “大公主艳丽多娇,玫瑰一样火热的人,被先帝当做赏赐,许给了身体肥胖庸碌无为的大驸马,堂堂公主,硬是被护国公夫人逼成了泼辣无礼的悍妇,如今护国公夫人没了,她才熬出了头,却也是十几个春秋蹉跎。   三公主侠义豪迈,对事不对人的直爽性子,却因为有人嫉妒周家朗的才华,被拉出来做了婚配,夫妻不和,数年吵闹不休,虽不至于被周家欺压,但日子过得也是乱成一团。   公主自问,比起她们,你大婚之后,日子是不是好出了千万倍?老太君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但是慈祥可亲,侯夫人性子和善,处事周到知晓分寸,少夫人是你的手帕交,与你亲密无间,也是良善敦厚之人。   驸马爷年轻有为与你感情和睦,府上除了偶尔来几门亲戚闹腾,上到主子下到奴才,个个安守本分知晓分寸,你虽然为朝政国事操心,但侯府却没让你有过一点烦心,各有所得罢了。”   他这么一说,明仪觉得还真是,婆婆江氏治内极强,满府上百号人,鲜有不堪的事。   让她烦心的事,只有国事,让她烦心的人,也只有自己的娘家人。   至于定北侯府,她当真是什么都没管过,到这来,比没出嫁的大姑娘还清闲,完完全全就是个养老的甩手掌柜。   “那我心理平衡多了。”明仪把药喝了,吃了颗蜜饯,慢条斯理的嚼着,心里舒服的不少。   赈灾银和军饷都由她出,于是当晚,户部的马车就来了几十辆,承乐拿着账册,细细的数着搬出去的箱子。   一箱一箱,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第665章 手欠的慌   所有银两清点完毕,已经是半夜了,等户部装车拉走,天也快亮了。   承乐累的不行,抱着账册就在正堂的椅子上仰头张嘴的睡着了。   一觉睡醒,太阳老高老高了,挂在椅背上的脖子疼的像是脑袋掉了一样,她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却发现不对劲。   回头一看,灵善在她背后悠哉悠哉的拆着一个珍珠摆件,拆的已经差不多了。   “三公主!”承乐急忙站起来,目光越过椅子,她才发现灵善脚跟前摆了一只木桶,里面已经有小半桶葡萄大的珍珠了。   看看她手里拆的玩意,承乐毛骨悚然。   不会是把她们家公主捣鼓了半年的那尊小佛陀拆了吧?   这手欠的!   “我听说你们家公主昨天晚上丢了不少钱啊。”灵善拿着钳子把穿着珍珠的金丝剪了,拿起手边已经挽了好大一坨的金丝球,悠哉悠哉的绕金线:“挺好奇,说说呗。”   承乐咬咬牙:“公主听说淮东和淮南发生了水灾,想着自己怀有身孕,所以就和皇上提请,捐些赈灾银过去,为腹中的孩子祈福,也为驸马爷祈福。”   “长孙明仪何时信神佛了?”灵善把最后一课珍珠丢进木桶里,拿着那团金线在承乐眼前晃了晃:“那么多银子,得有上千万两吧,你们家公主的私库,挺丰厚。”   她把金线塞给承乐,溜达着就走了。   承乐立马翻了翻手里的账册,一时拿不定灵善来这是干嘛,瞥了眼那桶拆散的珍珠,他把嬷嬷叫进来,让她把珍珠收好,自己带着账册去五王府,把已经瘦骨嶙峋的高淑芳带走。   有了银子,神宗就赶紧把赈灾银和军饷分开归位,让户部和兵部各自负责送过去。   他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到很晚,等商讨国事的大臣都走了,来不及歇一歇,急忙回寝殿。   “如意呢?”神宗进殿就问。   嬷嬷赶紧过来说道:“今日太医院正给太子殿下的乳母把脉,发现她病了,大皇子腹泻了好几日,皇后娘娘就把二皇子的乳母和嬷嬷也传了过去,说是请太医院正把脉,如今还没回来。”   自从封了太子,舒氏生的是儿子的事神宗也没瞒着了。   一听孩子还在凤来殿,神宗立刻过去。   凤来殿里,两个孩子都在摇床上睡着,赵秋容拧了热乎乎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们擦拭着手脚,殿里没有熏香,一股奶香味。   唐嬷嬷过来说道:“娘娘,大皇子的乳母发烧腹泻,如今已经让歇着了,另外几位嬷嬷仔细检查了,没病,只是二皇子的乳母吃的油腻了,嬷嬷说今日二皇子也是闹肚子,大概就是乳母闹得。”   “她们喂奶,吃的必须是好的,但也不能油腻,小孩子脾胃嫩,乳母吃的油腻了,孩子喝到嘴里就是一口油了。”赵秋容瞧着瘦瘦的如意:“这孩子体弱,都满月了,还这么小,大概也是吃的不好,让乳母吃几天的素菜,化化油腻再喂,然后”   殿外的嬷嬷突然叫了一声:“皇上恕罪,二皇子无事,啊!” 第666章   赵秋容还没说完,神宗就闯了进来,他很着急,把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皇上。”赵秋容赶紧见礼:“乳母病了,臣妾担心,所以把二皇子也接了过来,想着”   神宗完全不听,过来小心翼翼的把睡着的孩子抱起来,满眼警惕的看着赵秋容,护紧孩子一言不发的就走。   “皇上。”赵秋容赶紧追出去:“夜深了,别让二皇子吹了风,挡一挡吧。”   神宗对她很冷漠:“你知道,为何不早些把他送回去?故意把他留到现在,是想引朕过来,还是存心要他吹风?”   “臣妾没有。”赵秋容倍感冤枉:“乳母病了,得仔细检查,所以”   “就不能让太医院正过去吗?”   丢下一句话,神宗用自己的披风挡着风,小心翼翼的抱着如意离开。   他从凤来殿出来,巡夜的禁军刚好路过,领队的就是唐玉,他负责凤来殿的守卫,见了神宗,赶紧带着所有人下跪见礼,神宗上了龙辇,细细的瞧着熟睡的孩子,拉着披风,不敢让他吹到一丝凉风。   圣驾走远,唐玉几人这才起身,偷偷往宫门内一看,赵秋容站在殿外,瞧着神情失落,唐嬷嬷来扶她回去,她消瘦了好些的身影,看着让人十分心疼。   唐玉心里顿时不悦,看着已经走远的圣驾,满是不爽。   深夜,他回下房休息,唐可寅还没睡,点着灯在熬夜看书。   唐可寅不住在凤来殿,不守夜的日子,他就来找唐玉一块住。   “哥,你还看呢?”唐玉把佩刀放下,坐下来大口喝水:“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唐可寅认认真真的瞧着:“自然有好看的地方,自皇上登基以来,所有的国家大事都是明仪长公主在引导,这真是十分有趣了。”   “这有什么关系?”唐玉不解。   “自然有关系,明仪长公主才是大魏的掌舵人,皇上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唐可寅合上书:“如今太子以立,将来若是太子登基,明仪长公主不肯还政怎么办?”   唐玉看着他:“你是不是想的太远了?皇上还没立冠,等太子登基,最起码还有十几二十年。”   “远?”唐可寅冷笑:“唐家满门的血仇是王离造成的,可如果没有皇上宠幸舒氏,让王离背靠舒氏为所欲为,唐家如何会遭此大祸?如今王离高维和舒氏都没了,只剩下皇上。”   只剩皇上!   他有其他心思,唐玉却毫不关心,兀自嘟囔:“皇上如今,对皇后娘娘也不好。”   “他何时善待过皇后娘娘?娘娘大方贤惠,皇上却宠爱舒氏一个妾室,这分明就是对一国之母的羞辱。”唐可寅满眼算计:“可是,皇后娘娘打理后宫无可挑剔,政务上就靠不住了,如果太子登基,十有八九还是明仪长公主把持。”   唐玉不说话,心里想的全是赵秋容。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么好的女人,神宗怎么就摆不出一个好脸色。   他早早的睡下,唐可寅则继续点灯看书,把所有明仪插手过得事都一一标注出来,越看,越觉得明仪长公主是个巨大的隐患威胁。 第667章 小郡主起疑了   一早,唐可寅就去了神宗的寝殿,他恭敬的等在殿外,神宗出来就赶紧跪下。   “参见皇上,娘娘着奴才过来看望二皇子,因着乳母病了,似乎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太医院正也说是乳母的奶水有问题,娘娘很担心,所以想再请太医院正给乳母瞧瞧。”   他用最快的语速,把每个字都咬的清清楚楚,在神宗走开之前把意思说的清清楚楚。   神宗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才道:“让乳母轮流过去。”   事关如意,他挺好说话。   唐可寅立刻应声,跪在地上送走他,就带着两位乳母往凤来殿过去。   到了凤来殿,见殿里有人,一问才知道是景娴与和静来请安,她们在屋里说笑,唐可寅就带着乳母往旁边的屋子去。   等她们俩出来,乳母还没走,她们俩紧接着就去了神宗的寝殿。   如意瘦小,睡在摇床里让人不敢抱,景娴把自己费劲巴拉做出来的平安结系在摇床上,瞧着他感叹:“好小啊,我母妃说,我和我哥出生的时候,还不如我玩的那只布偶大,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乳母呢?”和静问道:“我看他一直在咂嘴,是不是饿了?”   她一问,留下的两个乳母赶紧过来:“回郡主,殿下刚刚喂过了。”   “就你们两个?”景娴逗着孩子随口问:“按规矩,不是要有四个乳母吗?”   她们忙答:“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唐公公过来,说是还要请太医院正瞧瞧奴婢们的身子,以防病了,皇上吩咐,轮流过去。”   “哦。”景娴没当回事,继续逗弄着孩子。   她们待了没一会儿,被叫走的两个乳母回来了,剩下的两个乳母又走了。   没等神宗下朝,她们就出宫了。   景娴道:“我和你说,我和我母妃还说过,皇兄和皇嫂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也不好说是谁的错,闹成这样,到让旁人看了笑话。”   “舅母以前,行事极有分寸,事事周到的。”和静提出自己的疑问:“怎么去了一趟行宫回来,做的事都那么欠缺呢?”   景娴不解:“什么意思?”   “小姨妈,你没发现吗?”她停下来:“从行宫回来,舅母做的事,每一件都踩着舅舅的忌讳走。”   “你是不是想多了?”景娴依旧没当回事:“皇兄向来不喜欢皇嫂,他动手打了皇嫂,皇嫂就不搭理他了,皇嫂多少也是名门闺秀,怎么会受得了这个气?”   和静微微皱眉:“是吗?可是除了琼妃死那次,舅母几乎都是在避讳着舒氏的,怎么从行宫回来之后,她没这个避忌了?”   “心都死了,还避忌什么?”景娴拉着她走:“你别胡思乱想了,现在舒氏都死了,他们俩的关系也僵了,我听说,皇兄对皇嫂十分防备呢。”   和静没再说话,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她在崇恩跟前待着,心思乱飘,发呆起来半响都没吭声。   崇恩唤了她一声:“想什么呢?”   “娘,赵家是不是张狂的太过突然了?”和静托腮:“害舒氏都光明正大,半点都不顾忌舅母。” 第668章 推理帝后冷战的前因后果   崇恩弄着手里的东西,随口说道:“有了皇子,自然不同。”   “可是舅舅还年轻啊,又不是只会有一个皇子,他们家怎么就那么大胆呢?也不怕舅舅一生气,废了皇后。”   她问起来没完,崇恩也就停了手里的活计:“皇后贤德,废后又是大事,不会轻易废了的,何况,舒氏只是废妃,她的死,比宫女都不如,皇后已经处罚了赵夫人,这件事,已经足够了。”   “可舒氏到底生了皇子。”和静有些梗心。   崇恩笑了一下:“在寻常人家,妾室和通房丫鬟生了孩子,孩子都要归到嫡母膝下教养长大,妾室和通房丫鬟依旧是奴才,但她们的孩子是主子,虽然有着母凭子贵的道理,但这条规矩,对废妃无用。”   “好吧。”和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可她还是有点执拗:“可是事情发生的似乎太巧了,舅舅看重舒氏人尽皆知,舒氏在冷宫里那么久都平平安安的没事,可是舅母从行宫回来,舒氏就中毒了,然后舅母生产的时候,太医就一个没有,然后就是舒氏中毒受害却无人为其叫屈,个个偏向舅母,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出苦肉计。”   崇恩看向她,也开始认真起来:“皇后不会用自己的孩子来演戏,何况也没好处。”   “舅母不会,其他人未必不会呀。”和静坐去她身边:“你看啊,皇后生产是多大的事,如果不是舅舅下令,怎么会一个太医都不在跟前?能让舅舅不管不顾的叫走所有太医,只有舒氏出事。   而且,舒氏中毒,舅舅说出那句生男就立为太子的话,招来多少的麻烦?这分明就是给舅舅本来就不好的名声上浇油呢,事情发生后舅母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本就心不在太子,又在坐月子,管不了那么多。   这种时候,就出了扣留曾大夫,惹怒六姨夫亲自来盛京请人,还拿走了赵夫人入宫令牌的事,我觉得这件事,舅母是背锅了,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但是我有一点猜想,舅母身边的人,在狐假虎威,打着舅母的名义做事,至于赵夫人没脑子的去害舒氏,分明就是被人挑拨了,如果不是有人挑唆,赵夫人不敢。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会不知道舒氏死了,舅母定然被迁怒,虽然六姨没有为舒氏说话,可是舅舅却因为这个彻底与舅母疏离,舅舅不如舅母心细,少了舅母帮衬,舅舅只怕连自己都顾忌不好。”   她年纪小,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崇恩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打着皇后的旗号,故意针对舒氏,挑拨皇上和皇后的关系,赵家不过是棋子?”   “对。”和静点头:“就是这样,这些事情看似是舅舅和舅母的问题,也有赵家的问题在,可是仔细想想,特别不对劲,赵家往日安分,就算是要得意,也不至于敢去动舒氏才是,如今舒氏没了,舅母彻底失宠,对谁都没好处,娘,你帮我查一下舅母身边那些人的底细吧。”   崇恩瞧着她:“你这般关心宫里的事做什么?” 第669章 直接猜出唐可寅是幕后主使   “自然是要关心的,一来,那是我的亲舅舅和亲舅母,涉事的有我的两个弟弟,二来,那是国事,有人算计皇上皇后,便是算计大魏,我是郡主,要尽臣子本分。”   她义正言辞的气势温和了几分:“三来,六姨如今有孕,舅舅为了舒氏罢朝她都没露面,可见是有孕极不舒服,这个时候若是冷眼旁观,也是让她操心,她对我好,我必定能帮就帮。”   和静靠向崇恩撒娇:“娘,你帮我打听打听可好?”   “好。”崇恩答应了:“只是你别到外面去说。”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和静满口答应。   崇恩把她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头,继续弄着自己手里的事。   打听几个奴才的底细,并不是什么难事,当晚就打听清楚了。   夜里,和静赖在崇恩和大驸马的卧房听嬷嬷说事,听完,当即把她的怀疑对象写了下来:“唐可寅,这个人嫌疑最大!”   “你就那么确定?”崇恩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的她:“这个人就是一个太监。”   和静枕在大驸马腿上,翘着腿揉大驸马的肚子:“太监怎么了?我爹给我讲史书的时候都说过,太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问题,对不对爹?”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大驸马把她的脚拍下来:“姑娘家,别翘着腿。”   和静规规矩矩放下来:“而且,他有足够的理由做坏事,唐家是被监礼司盖罪灭门的,唐可寅和高知元还有夺妻之恨,他被宫刑也是因为王离想讨好高知元,王离与高维身后就是舒氏。   他在行宫那么久,本来也不出众,可是六姨和舅母去了行宫之后,他先是讨好六姨,抓住了行宫总管办事不利的机会,被六姨随手指了做行宫总管,然后就一路扒着舅母爬进了宫。   这个人有心机,也有足够的目的做这些,如果我是他。”和静盘腿坐起来,摸着下巴神色认真,完完全全把自己代入了唐可寅的角度:“进宫不代表已经获得了皇后的信任,没有信任就没有重用,不被重用就没办法报仇,所以,必然要先获得皇后的信任,皇后生产的时候遇险,就是最好的机会。   唐玉先前在皇上身边,给舒氏下个毒也太简单了,给舒氏下毒,让皇上叫走所有太医,再勇救皇后,直接获取信任,然后亲近皇后身边的人,就那个唐嬷嬷,没什么脑子,经不住忽悠的。   然后就是趁着皇后坐月子,赵夫人日日进宫,给赵夫人洗脑,和赵夫人一边说皇后生的是嫡长子如何如何尊贵,一边又说皇上宠爱舒氏说什么生男立太子的话。   赵夫人被说飘忽了,动手害舒氏是必然,可是赵夫人并不能叫走舒氏身边的稳婆,这一定要皇后身边的人亲自去,我保证,这件事唐嬷嬷一定参与了,说来说去,就是唐可寅在摆弄唐嬷嬷和赵夫人,皇后至今不知道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人。”   她掷地有声,就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第670章 唐氏兄弟关入暴室   崇恩和大驸马都挺愣了,大驸马揉揉她的头:“小孩子家家,编故事呢?就跟你亲眼看见似的,呵呵”   “哎呀。”和静蹭起来趴在大驸马背上撒娇:“你们若是不信,直接去问皇后娘娘,今日,有没有吩咐唐可寅把二皇子的嬷嬷叫去凤来殿的事不就得了。”   大驸马把她拉下来,叫她不要没规矩的乱爬,崇恩却上了心,梳着头发的时候满腹心事。   第二日,崇恩进宫去了,她拉着赵秋容去御花园走,奴才们都跟在身边,也不亲近着。   “如今宫里有两个孩子,娘娘也辛苦了。”   “也还好。”赵秋容微微笑着:“昨日和静入宫,说大公主这些日子身子不爽,今日进宫,劳累了。”   崇恩笑了笑:“家里多了两个孩子,虽说不想管,但该操心的地方也不少,比不得娘娘身边,帮手多。”   “帮手”赵秋容笑意淡了几分:“或许吧,多少能帮衬着。”   崇恩挽住她:“昨日和静回去就与我说了,娘娘心细,吩咐身边的唐公公大清早就过去皇上的寝殿,让乳母都过来检查身子,娘娘费心了。”   赵秋容诧异,看着崇恩,好一阵不解之后,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错愕。   崇恩笑了笑。   看来,自家闺女真的猜对了。   唐可寅,打着皇后的旗号在办事。   崇恩出宫之后,赵秋容独自在殿里待着,唐嬷嬷端着茶进来,轻声说道:“娘娘,大皇子醒了,可要抱过来?”   “不必了。”赵秋容看着她:“嬷嬷,你伺候我,也有十多年了吧。”   唐嬷嬷不晓得她为何突然这么问:“娘娘三岁的时候,奴婢就伺候着了,的确是十多年了。”   “是啊,你伺候的极好,尽心,还随我入了宫,一直照顾着。”赵秋容神色略显冷漠:“如今,母亲年事已高,我身为皇后,不能在身边伺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本宫想送你出宫,到母亲身边伺候。”   要送自己出宫?   唐嬷嬷急忙跪下来,慌了:“娘娘,可是奴婢伺候的不周到,还请娘娘恕罪,娘娘。”   “本宫入宫,便是皇家的人,本宫与皇上再疏离也是夫妻,本宫不会容下想害了皇上的人在宫里,更不会容忍任何人,为了一己之私搅乱大魏。”赵秋容冷静的看着她:“唐嬷嬷,你糊涂了,留分体面,出宫吧。”   唐嬷嬷脸色灰白,崩溃的哭了出来:“娘娘,奴婢不敢啊娘娘。”   “不是你把舒氏的稳婆叫走的吗?”赵秋容问了一句。   唐嬷嬷瞬间哑了。   赵秋容微微弯腰看着她:“嬷嬷,留几分体面,走吧。”   “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唐嬷嬷哭着过来抱住她的腿:“奴婢伺候娘娘十几年啊,娘娘”   赵秋容无动于衷:“入宫多年,本宫学到的话只有一句,给旁人机会改邪归正的机会,就是再给旁人一个害人的机会,走吧。”   她推开唐嬷嬷,端起茶盏,慢慢饮了一口,权当受她最后一次伺候。 第671章 这对CP可以站   唐嬷嬷瘫坐在地上,看着赵秋容,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自己伺候了十多年的姑娘,打从牙牙学语时就跟着的人,此时此刻,对自己却冷漠的连仇人都不如。   她浑身哆嗦,看着赵秋容老泪纵横,哭了许久,爬起来跪地上,哭着磕了头,拖着脚步嚎啕着走了出去。   小太监跑进来见礼:“娘娘,已经扣下唐可寅唐玉兄弟俩了。”   “扣着,交由”赵秋容犹豫了一下。   她没有证据证明是唐可寅杀死的舒氏,交给神宗,也只会被神宗以为是她在找人背锅。   想了想,赵秋容拿定主意:“将他们兄弟二人押入暴室。”   “是。”   傍晚,赵秋容来御书房,等朝臣们商谈完事情之后,她才进去。   神宗靠在龙椅上打盹,赵秋容静站在一旁不出声。   眯了好一会儿,神宗才睁开眼睛,看见她,还是冷漠:“有事?”   “唐嬷嬷年纪大了,臣妾将她遣送出宫了,特来求皇上,赏一位可靠的嬷嬷打理凤来殿。”   她主动要求神宗安排人打理凤来殿,便是把自己从赵家带来的陪嫁全部排除在了自己可信任之人的范围之外了。   神宗瞧着她,沉默了许久,随手指了一个殿门口的嬷嬷:“她吧。”   他丝毫不上心,拿了本折子就开始看,再也不搭理赵秋容了。   赵秋容告退,带着嬷嬷回了凤来殿。   晓得唐嬷嬷和唐可寅兄弟俩被赵秋容利索的赶出凤来殿之后,和静跑去找了长孙兰。   她拿着两串糖葫芦,等在兵部衙门外,烈日炎炎,把树叶都快烤卷了,和静觉得自己也快熟了。   糖葫芦上的糖热化了滴下来,落在她手上,她也腾不开手去擦,只好先不管。   等了一个多时辰,兵部出来人了,是已经商讨完政务去办的官员,他们人手一本折子,出来了还在说话。   有一会儿,长孙兰才出来。   神宗让他在兵部旁听,他只能每天都到这里待着。   “小舅舅。”和静赶紧喊了他一声:“这里这里”   长孙兰寻声看去,瞧见她,立马一瘸一拐的跑过来:“你在这干嘛?”   “求你帮忙。”她殷勤的把糖葫芦递过来:“我有大事呢。”   长孙兰手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先说什么事。”   “你带着我去一趟暴室好不好?”她把糖葫芦贴到长孙兰嘴边:“你吃了,那就是答应了,快走快走。”   和静早就热的受不了了,自觉的跑去长孙兰的马边,拽着缰绳等他过来。   “我累死了,想回去休息,去暴室做什么?”长孙兰不情愿的拿着糖葫芦走过来:“说清楚,去暴室做什么。”   和静把自己的糖葫芦先咬在嘴里,示意他先把自己弄上去,上去坐着了她才肯说。   “等等。”长孙兰把她的手拉过来:“都是糖,黏在上面了弄不赶紧。”   他摸摸自己身上,发现没有手帕,再看和静,也不像是能带手帕的人。   “没有水也洗不掉,擦了更黏。”和静看出他的意图,把自己嘴里叼着的糖葫芦拿了下来说:“要不我舔一舔?” 第672章 操心的小郡主   说完,她抬起手,却被长孙兰拉住。   “大街上都是灰,脏死了。”他一脸嫌弃,拉起和静的手,凑到嘴边把上面的糖舔了。   和静懵了一下,眨眨眼:“你不是说脏吗?”   他没接话,把和静手上低落的糖舔干净,看了她一眼,故意拉着她的袖子把手擦了,叼住糖葫芦伸手胳膊,示意和静踩着马镫,他要把她扶上去了。   吃了她的糖葫芦,长孙兰真就带着她进宫直接往暴室过去。   “这么说,你是想找证据把唐可寅除掉了?”长孙兰领着她站在了暴室门口:“费劲来这里做什么?让人把他杀了不就行了。”   和静在给自己鼓劲:“这不一样,唐可寅救过舅母和太子,在旁人眼里他有功,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你杀了他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再说,你就不好奇他有没有做其他的事?要是问出来了,说不定舅舅和舅母能和好。”   “只怕问出来了也不会和好”   “这个要你管啊?”和静深呼吸:“走吧,悄悄的,你先。”   她把长孙兰推到前面,自己怂劲上头跟在后面躲着。   长孙兰已经无语了,领着她进去,厚重的铁门一开,扑面而来的阴森气息和隐约回响的惨叫,无不让人毛骨悚然。   和静抓紧长孙兰,又害怕又好奇的往四周看,走过一段昏暗的石廊,就是一间一间严丝合缝的牢房每一间牢房只在门上留有一个小口送饭,尽头是一行台阶,台阶下方就是用刑的地方。   那地方几乎进了地狱,火光跳跃,犯人和狱卒的身影隐约出现在黑压压的石墙上,伴着惨叫,仿佛地狱。   暴室虽然是为了宫中人所设,但是弘治帝重刑罚,严防宫中人作乱,为此暴室几乎可以匹敌天牢。   狱卒带着他们俩来到一间小小的牢房外面,恍若无事的走过,和静拉着长孙兰靠墙躲着,不露影子,也不出声。   透过门上的小口,唐可寅看得见狱卒走了过去。   “哥。”唐玉说话了:“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了?皇后娘娘为何突然把我们关进来?”   唐可寅没应声,仿佛是在警惕有人偷听。   唐玉继续说道:“是不是皇上又为难她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那个狗皇帝,为了舒氏就这么欺负人。”   他说的义愤填膺,唐可寅依旧没吭声。   长孙兰刚想动,和静立马压住他摇摇头,示意他继续等一会儿。   果然,狱卒溜达回来了,敲敲唐玉的牢门啐骂:“狗奴才,吵吵什么?”   唐玉没出声,狱卒也就走了,和寻常一样,并没有因为长孙兰与和静在而脚步慢下来。   “皇后娘娘没有找到杀我们的理由。”唐可寅终于说话了,声音冷静,这个时候了他也不着急:“否则,你我早就没命了。”   唐玉则十分急躁:“娘娘为何要杀我们?我们并没有害她。”   唐可寅又没说话。   长孙兰想把唐玉拉出来逼问,和静却拉着他走人。   出了暴室,和静才说:“那个唐可寅警惕心真强,得用点特殊方法了。” 第673章 来碗毒药尝尝   特殊方法,就是给他们两兄弟送毒酒。   罪名,就是给舒氏下毒。   这都是和静蒙的,她没证据,暴室的总管脑袋都晃出虚影了:“不行不行不行郡主不能胡闹,暴室也是讲究证据的。”   “暴室还讲证据?”长孙兰有点小鄙视:“来,耳朵竖起来,听听那些嗷嗷惨叫,那是证据?”   暴室的总管羞涩了:“九王爷,这不一样,唐可寅和唐玉是皇后娘娘吩咐送进来的,但没说要用刑,奴才不好办啊。”   “可皇后娘娘也没说不能打啊。”   “这两人救过娘娘和太子殿下。”暴室总管一脸为难:“真不能打。”   “照办。”长孙兰把自己系着明黄色流苏的玉佩提溜出来了:“先帝赏的。”   暴室总管:“”   您有这玩意儿还和我巴巴做什么?   早点拿出来不行吗?   暴室总管点头哈腰的去准备东西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玩意儿来了。   “速度挺快啊,看来经常使啊。”长孙兰坐一旁等着。   暴室总管呵呵笑,赶紧让人端着毒药过去。   “不会真的把人弄死吧?”和静问了一句:“可不能真的弄死,还有用呢。”   暴室总管忙道:“郡主放心,就加了一点点的砒霜,折磨一阵子罢了。”   “等等。”和静想了想:“给唐可寅喝,那个唐玉好套话。”   暴室总管明白,带着人,把唐可寅和唐玉都从小牢房里面拉了出来,拉扯着带去了一间单独的刑室。   唐玉不服管,在暴室里还敢挣扎,直接挨了两名壮实的狱卒怼肚猛捶,他被打吐了。   唐可寅则十分冷静,注意到了暴室总管手边的那一碗药。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在飞快的思量了。   前天夜里他值守,一切都无恙,天亮时回下房休息,醒的时候听小太监说大公主崇恩进宫来请安,已经出宫了,他洗漱好准备去伺候,结果还没走到凤来殿,就被小太监不由分说的扣下押了回来,一会儿功夫,小太监过来说皇后下旨把他们兄弟俩关进暴室。   问原因,无人说,进了暴室,这里的人就不会轻易透露任何消息了。   仔细算一算时间,也只有大公主崇恩是最可疑的,因为她,皇后才会对他们兄弟俩动手。   只是,唐可寅想不明白,许久未进宫的大公主崇恩,为何突然对他们兄弟俩动手的。   “这位公公。”唐可寅十分冷静:“可是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公公大可问明白就是,奴才定当知无不言。”   暴室总管笑了,尖细的嗓音稍显刺耳:“先不着急,暴室的规矩,不先尝一顿鞭子,是不问话的,不过公公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了,这破了皮肉相的鞭子就免了,只是有件礼物,还是得孝敬您。”   说完,一招手,就有狱卒端起那碗药。   唐可寅面色镇定,他十分确定,这碗药会进自己的肚子。   “把药给我!”唐玉大吼:“有本事把药给我啊。”   他叫嚣,狱卒甩手又是一拳。 第674章 奴才根本不尽心   长孙兰与和静在隔壁的屋子透过墙上的小孔瞧着,从他们进入刑室,和静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唐可寅。   他的冷静,比她预想的更强大。   唐玉咳个不停,看着狱卒端着药走向唐可寅,他满脸痛苦,还想挣扎,却无济于事。   那碗药被强行灌进了唐可寅的嘴里,唐可寅本能的动了动,动作却不大,喝了药,一团脏兮兮的布就塞住了他的嘴。   眨眼功夫,唐可寅变了脸色,痛苦的佝偻起来,整张脸白纸一样吓人。   “哥!哥!”唐玉大吼,恨不得替他承担痛苦。   暴室总管笑道:“这里面有毒,你老实回答,毒自然就解了。”   “阉人!”唐玉啐了一口:“有本事你冲我来。”   暴室总管才不在意他的谩骂呢,指了指唐可寅,从容淡定的说了一句:“问你就回答,不然,你哥可就危险了。”   唐玉咬牙,面色狰狞。   “说吧,给舒氏下毒的是不是你们?”暴室总管坐下来:“给舒氏下毒,故意算计皇上。”   唐玉不吭声,这般反应,和默认也没区别了。   “你们这两兄弟,既然得了明仪长公主大恩和皇后娘娘的提拔,本本分分的多好,非多出这些腌臜心思。”暴室总管端起茶盏:“不过,咱家也明白,家里有冤,想报仇,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这暴室里面关着的,有几个进宫是不抱着点目的的?   可是呢,这人心难控,做什么事,只要成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上瘾一样,觉得自己可以把一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自作聪明,野心膨胀,慢慢的就开始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你们也不想想,这宫里头的主子,哪一个不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被算计着的了,人家不和你们计较,不是无能懦弱,那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这主子们忙得事多,可这也轮不到你们蹦跶不是。”   他巴拉巴拉一通讲,讲完了喝口茶,继续道:“说吧,把自己做过的事都交代了,也好少些皮肉苦头。”   唐玉依旧不吭声,唐可寅那微微一摇头他看见了,自己也清楚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   说了,两兄弟都必死无疑。   “不说啊,那就打吧,打这个嘴硬的。”他起身走了。   狱卒拎起鞭子,没一会儿就是鞭子抽打的声音。   暴室总管进了小屋:“王爷,郡主。”   “总管,辛苦了。”长孙兰塞了给他一大包银子,拉着和静走人。   出了暴室,和静一直没说话,暴室总管根本就是不想好好问,否则,以他的手段,什么问不出来?   “唐家被王离害得家破人亡,如今寒门失势,唐家隶属名门,他们两兄弟的命就有世家大族作保,而且唐可寅还有救了皇后和太子的功劳在,暴室的人不敢下死手的。”长孙兰跟着她:“不过,已经可以确定是他们俩干的了,现在只要拿到证据就好了。”   和静停了停:“去赵府,找唐嬷嬷。”   她立刻拉着长孙兰过去,即便是天色已晚,也不耽搁。 第675章 有事得找六姨商量   “唐嬷嬷回老家去了。”赵府的小厮就直接告诉他们:“娘娘着她出宫,夫人怜她年纪大了,让她回老家,昨日就走了。”   和静气着了:“赵夫人速度还真是够快的,昨日唐嬷嬷出宫,径直就送走了?”   小厮不说话,长孙兰也不和他废话:“唐嬷嬷的老家在哪?”   “就在城外”   他说了个地址,和静立刻拉着长孙兰去,她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倔强的不行。   出了城,按照小厮说的地方去了,结果空无一人,问邻居,说是昨天夜里还在,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分明就是连夜离开的。   和静的脸色更难看了,回来的路上,她一声没吭。   “唐嬷嬷我来替你找,你先回去吧,天快黑了,你若不回去,你爹娘又该着急了。”   “我明天想去鹿京。”和静转身看着他:“小舅舅,你陪我去鹿京好不好?我就和六姨说几句话,待不了多久。”   长孙兰瞅了她一眼,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他就过来接和静,利索的劲装披着斗篷,也懒得下马进去,就在大门口等着。   柳蔷儿与柳元阳出门上学,瞧见他忙见礼,长孙兰点点头也没说话,微微俯身趴在马背上玩着自己的马鞭。   “王爷是要和妹妹出城吗?”柳蔷儿问道:“她今日若是不去学堂,我得与先生说一声。”   长孙兰还是没吭声,不过眼睛瞄她身后了。   “谢谢姐姐,只是这等小事,让丫鬟去做就好了。”和静脚步轻快的出来,同样装扮利索穿着披风,她笑盈盈的到柳蔷儿面前转了一圈,带点小蹦跶就跑马前去了。   长孙兰把她拉上来坐稳,扯一扯缰绳走人:“不乐意坐马车就自己好好练一练骑马,去哪都得喊上我,耽误我事。”   “不练,我乐意。”   他们俩带着七八个侍卫走远,柳蔷儿踢了台阶一下,微微恼怒的上马车去学堂。   鹿京。   明仪在院子里慢慢溜达,承乐和李嬷嬷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她一直头晕,稍不注意就会摔跤,陆姣姣在一旁的藤椅上歇着。   她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显怀了,吃着石榴,吐槽:“穆祯已经三个月没给我送信了,你说军中的事怎么就那么多呢?写封信而已,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   “军中事忙,枕戈待旦的,休息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时间提笔写信?”明仪眩晕的站不稳了,急忙坐下,成了替她揉着鬓边缓解,她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些许:“否则,军中也没必要设文书,专门来写战报了。”   陆姣姣把剥出来的石榴籽递给她:“那阿珏可来信了?其实你这个样子,他就不该走。”   “孟离何等厉害,他不去,换做旁人我也不放心啊。”明仪现在不想吃东西:“我身边尚有母亲做主照顾,承乐和李嬷嬷也上心,倒也没什么不妥。”   陆姣姣示意丫鬟把红枣茶给她:“你这脸色都没好过,那日我去请安,祖母问起,我差点就说漏了嘴。” 第676章 一股脚丫味儿的糯米茶   “这可不能,老太君年纪大了,若是让她晓得,我是因为孟老太太这样的,不是让她愧疚吗?”明仪抿了小口红枣茶,没咽下去就吐了,边上伺候的人急忙给她拿水漱口。   陆姣姣更愁了:“怎么今日,连着红枣茶也喝不下去了?”   “这也不稀奇了。”承乐的脸色比明仪更差:“少夫人不知道,驸马爷没走的时候,公主想吃铜锅煮,奴婢们准备了,公主好不容易开了胃口吃了些,可是吃了不到三次,就又吐了,完全吃不下去,这什么东西过过嘴,就没能吃上三四次的,否则现在四个多月的身子了,瞧着像是依旧没显怀呢。”   陆姣姣端起茶盏闻了闻,吩咐嬷嬷:“这些日子先别送这个过来了,另外寻些其他的吧,我记得库房里有糯米茶,去找找看是否还在。”   “是。”嬷嬷赶紧去了。   吐了一场,明仪的脸色更差了,靠在藤椅上,双目紧闭。   “那茶我和母亲喝过,觉得还不错,拿过来了你先尝尝。”陆姣姣瞧着她,也很担心。   很快,糯米茶拿过来了,丫鬟去泡了端过来,明仪疲惫的睁开眼睛拿了茶盏,掀开盖子一闻,皱了鼻子:“怎么一股子脚丫味儿?跟洗脚水似得。”   “噗”陆姣姣刚喝进去的茶,被她一句话就整喷了:“这是糯米香。”   明仪还是皱鼻子,试探着尝了一口,没吐,可她也不大爱喝,尝过味儿就放下了。   “公主。”嬷嬷进来报:“九王爷带着郡主来了。”   明仪笑了:“他们俩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姐姐。”   “六姨。”   他们俩进来了,见了礼,就在明仪身边坐下:“姐姐,你怎么这么憔悴啊?”   “腹中的孩子闹得,你们俩怎么来了?”明仪看着和静:“是不是盛京又有事了?”   和静点头:“六姨,我怀疑一件事,而且已经确定了,可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来找你。”   “那我先走?”陆姣姣识趣的要回避。   和静忙道:“陆姨,你不用避讳的。”   “说吧。”明仪听着:“你怀疑什么?”   和静挪到她身边坐着:“我怀疑舅母身边的唐可寅兄弟俩不安好心,那个唐可寅假借舅母的名义对舒氏不利,造成舅舅和舅母嫌隙加重,我娘帮我打听过,唐可寅是世家公子,因着王离诬陷才出了事。   所以我就在想,高维和王离都已经死了,唐家的仇应该也报了才是,可是,舒氏的死让我怀疑,唐可寅是想把王离和高维的靠山也除掉,所以他算计了舒氏,他连舒氏都算计,会不会也算计舅舅?   前日我娘入宫提醒了舅母,舅母便把唐嬷嬷赶出了宫,送还赵府,唐家兄弟俩也丢进了暴室,我让小舅舅带着我去暴室看过,那个唐可寅嘴巴紧心思重,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我确认他不安好心。   他不交代东西,我和小舅舅就去赵府,想要找唐嬷嬷问清楚,结果赵夫人竟然连夜把唐嬷嬷送走了,这事就蹊跷了,可是我们不能杀唐可寅,他是世家公子,又救了舅母和太子,如今他被关进暴室的罪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坏了规矩。” 第677章 大臣在皇帝面前互殴   唐可寅?   明仪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这号人。   “好耳熟啊,哪来的?”   承乐忙提醒她:“就是去行宫的时候,特别会来事的那个太监,家里出事了那个,他巴结上了皇后,入宫在凤来殿当差呢。”   “想起来了,我差点忘了。”明仪揉着眉心:“能爬那么快,也是有本事了,你确定是他在算计?”   和静连连点头,长孙兰也出来作证:“他们两兄弟在暴室交谈过,听意思,的确是算计过。”   明仪目光微微一沉:“那皇后知道吗?”   “不知道。”长孙兰回答的很肯定:“但是,赵家其他人知不知道就很可疑了,我回去把唐嬷嬷找到的。”   明仪闭了闭眼:“唐家虽然灭门,但是这些世家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唐可寅救了太子,就让他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价值,没有证据就杀了他,那些世家大臣不会同意的,尽快找吧。”   和静还想说话,可看她这么不舒服,又识趣的不说话了。   他们俩歇了一会儿就走,要在天黑前赶回去。   承乐送他们出去,长孙兰不放心的问:“都是有孕,怎么陆姐姐的气色比姐姐好那么多?是不是盛京时常来人打扰,所以姐姐不能安心养着身子了?”   “王爷放心,公主与少夫人的体质不同罢了,并无大碍。”承乐安慰他,又看看和静:“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她是不会实话实说的,长孙兰也就不再问,拉拉和静,领着她回去。   瞧着他们走远,承乐刚要进去,报信的小厮就快马冲到门口:“承乐姑娘,又出事了。”   国库被盗的事传开了,还被人在朝堂上抖了出来,然后世家大臣就把所有的矛头对准了已经势弱的寒门大臣,力主把寒门大臣斩草除根,双方在大殿上吵得你死我活鸡飞狗跳,还在神宗的跟前动了手,直接开打。   “往上数两千年,也没听说过大臣在皇帝跟前打架的。”明仪真心觉得自己过得比祖宗丰富多彩:“这都什么事啊?”   承乐也很是无语:“这的确是想不到,只是现在,大臣们在朝堂上互殴的事都传开了,盛京学子求跪宫门,问皇上能不能给寒门一个公道,毕竟寒窗苦读几载,怎么能受这样的气。”   “世家和寒门的矛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闹得不如这次凶罢了。”明仪脑袋更晕了:“还是得先把国库里不见了的那些钱找到才是啊,这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你安排一下,把高淑芳带来见我,都来好几天了,我都没工夫见她。”   承乐应声,立刻让人把高淑芳带过来。   好几个月没见,高淑芳被五王爷关在柴房,早就人不人鬼不鬼了,见了明仪,她那一双深陷的眼睛还是像条蛇一样泛着毒光。   “怎么?抓到机会羞辱我报复我了?”高淑芳依旧神情挑衅:“我告诉你,我虽然成了这样,但是王爷没有给我休书,我依旧是王妃,依旧是皇家儿媳。”   明仪撇了撇嘴:“高维还活着呢,你嘴硬一分,他在狱中就要多挨几道刑罚了。”   :还有一章,高维不可能翻身的,这点可以放心。 第678章 给高家人下套   “你想问什么?”高淑芳看着她:“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把我高家的事查清楚呢?也太没用了吧。”   明仪微微瞌眼:“的确没用,高维玩弄权势这么多年,朝堂上能和他掰扯的干干净净的人能有几个?查起来,自然是你藏一点我漏一点的。”   高淑芳跪坐在地上:“那你说吧,你想问什么?”   “国库的钱,哪去了?”   高淑芳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问我?你觉得你问我问的着吗?”   “问不着。”明仪笑了:“所以,我想要用你,来威胁威胁你爹娘啊。”   高淑芳笑的更放肆了:“你不会得逞的。”   “是吗?”明仪信心满满:“承乐,你去盛京一趟,告诉高维,如今世家与寒门再度对立,学子求跪宫门,只怕寒门要翻身了,另外,告诉高维,五王爷一次醉酒,让五王妃有了身孕,如今,已满两个月了。”   她慢慢说着,高淑芳的神色也慢慢的紧张起来。   明仪说完,高淑芳就骂了出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爹娘下套。”   “那又如何?”明仪看着她:“对付阶下囚,不就应该这样。”   高淑芳差点爬起来:“你要断了我高家的出路?”   嬷嬷按住她,她挣扎,骂骂咧咧。   承乐按照明仪的吩咐去了一趟盛京,只是她没露面,而是找了一个先前与高家走得近的大臣去说。   高家上下都被关在大牢几个月了,如今竟然有了机会,一个个心里都冒了希望,可是,一直审问他们的狱卒不审了。   晾着他们。   有了希望却看不到效果,高维能耐住性子,其他人则耐不住,眼看马上就要到秋后问斩的日子了,不抓紧机会,就绝对是死路一条。   晾着他们的第三天,有人主动认罪,以求减轻处罚,刑部侍郎亲审,三王爷陪审。   两天两夜,除了高维和高秦氏的嘴巴外,高家九族的嘴巴,全都撬开了。   可是国库银两去哪了,依旧没问出来。   鹿京公主府,明仪在树下纳凉,承乐进来后过去瞧了瞧,见她没睡着就说道:“公主,学子求跪宫门的事解决了,高家那些人认罪,由秋后问斩改成了流放,但是高维的儿女们依旧随高维一起,秋后问斩,另外,好些大臣上折为唐家鸣冤,如今,唐可寅和唐玉出宫了。”   “和静要是猜对了,这就是放虎归山。”明仪懒懒的:“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外敌还在,朝廷反倒闹了起来,这能成什么大事?先安抚下去才是良策,只是要盯紧了。”   承乐坐下问道:“公主觉得,是谁把国库被盗的消息走漏的?”   “这个难说,插手国库的人那么多,谁晓得是谁。”她揉着眉心解乏:“总归现在赈灾银和军饷都妥当了,一时也不着急。”   承乐点点头:“另外还有一件事,九王爷找到唐嬷嬷一家了。”   明仪看过来,见她不说话,猜了一句:“灭门了?”   “嗯。”承乐有些懊恼:“都被杀了,死无对证。”   “哎呵呵早有预料罢了,皇后安分,可赵府的人不安分啊。” 第679章 男主提出来溜一圈   九月半,边关大军断粮第十天。   前锋军血战回营,穆珏刚下马,辎重官就跑了过来:“少帅,粮草还是没到。”   “还没到?”穆珏站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应该啊,虽然有雨水,可是这都迟到一个月了。”   辎重官急得挠头:“末将八月初就收到兵部文书,说粮草已经送出来了。”   “着人去催。”穆珏脸色沉沉进了大帐:“粮草半个月一送,如今一个月没动静,大军断粮,不是小事。”   辎重官跟着他:“少帅,会不会是出事了?”   出事了?   神宗又闹妖了?夏侯家又闹事了?还是大臣们又在逼宫?亦或者那些皇亲国戚不安分了?   变数太多,这些人都有可能带来惊喜。   他无法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穆珏不语,坐下后,看着压在令牌盒子下的家书,那是七夕时,明仪着人送来的。   把家书拿出来,上面并不是明仪的笔迹,是承乐的,她余毒未清,写不了字,也看不了书。   但她说,一切都好,勿需担心。   瞧着家书,穆珏算了算日子,明仪六个月的身孕了,也不知道她如今可好些。   想想刚大婚时的她,灿若暖阳,烂漫似春花。   再想想有孕中毒后的她。弱柳扶风,虚若浮萍飞絮。   这么大的差异,他回想一次,心里就难受一次。   拿了信纸出来,瞧着白花花的纸,他呆了半响才落笔。   “少帅。”门哨将跑了进来:“我军右翼,发现齐军。”   穆珏立刻起身,拿上红缨枪大步出去,信纸上只有半个字,墨迹都还未干透。   边关断粮,为了保存体力等待粮草,他刻意避免了好几场大战,可齐军,却再三挑衅。   为了鼓舞士气,他只能身先士卒。   再次带人飞马离营,穆珏来不及去想其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便盛京真的出了事,他也要守好国门。   飞奔百里,齐魏两军相逢,血战   九月底,八百里加急送往盛京。   “我大魏将士在血战!粮草却两个月没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神宗盛怒,把战报摔在兵部尚书脸上,满朝大臣,有一大半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神宗从龙椅上下来,一把揪起兵部尚书的衣裳:“七月份,朕就把军饷给你了,钱呢?军饷呢?军饷都能延误,那赈灾银是不是也延误了?啊?”   “皇上。”兵部尚书早已经变了脸色:“押送军饷的人,是辎重军,臣早已经将所有的军饷清点交接了。”   神宗把他推在地上,指着一名武将:“你说。”   “皇上,运送军饷的马车,在路上一直出事,所以才延误的。”   工部尚书立刻跳出来:“胡说八道,军饷用具都是最好的,分明是你们渎职,皇上,依臣愚见,这些人,分明是贪心不足,想要如同吞了国库银两那般,再吞了军饷。”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当下,许多寒门大臣就怒了。   高维吞了国库,让所有寒门大臣都成了笑话,寒窗苦读数载,入了仕途,却因这一件事被压得抬不起头。   但,读书人的清高,容不得这些人泼脏水。 第680章 神宗得罪大臣   他们争执起来,几乎又要动手。   神宗折身上去,抓起桌上的笔筒摔在地上,砰一声他们才安静下来。   “你们斗,朕可以秉公办理,可是,谁都不能拿大魏将士的性命拿大魏江山的安危来开玩笑。”神宗就差把手戳在他们脸上了:“大军断粮,将士们吃着草根戍边,血战三日,死了上万人!上万人!寒心呐!死的不是你们,不是你们的儿孙你们就无所谓是吧?再吵吵不做事,全给朕滚去边关杀敌!”   他怒骂,大臣们立刻跪下来山呼:“皇上息怒。”   “息怒?两天!如果粮草两天送不到边关,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给朕砍了!”神宗的脾气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他发火,三王爷和陆相知道原因,却也无可奈何。   世家大臣与寒门大臣的内斗,他们控制不住。   “传朕旨意。”神宗坐上龙椅,满脸怒气:“兵部户部工部渎职,所有人员全部下狱候审,那一万将士的性命,必须给个交代。”   连下三部,神宗动了大怒。   后宫,凤来殿。   赵秋容与三王妃喝着茶,听太监说着,心里都是一紧。   “大军断粮两个月,都是吃草根填饱肚子,那些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故意把军饷粮草耽搁在路上,催促的文书垒的山高,可就是无人理会,齐军接二连三的挑衅,六驸马为了不让他们用重器攻城,坚守不退,以至于魏军死伤惨重,齐军更是挑拨人心,说朝堂内斗,祸及边军,差点引起哗变,六驸马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奴才听说,似乎六驸马也受了重伤。”   赵秋容紧紧握着拳:“这些人,也太过可恶了。”   “世家与寒门这次,不争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的。”三王妃脸色也不好:“臣妾听王爷说起过,这些人啊,见娘娘生了皇子,舒氏留下的也是皇子,就担心寒门大臣靠着那一个孩子翻身。   毕竟高维掌权的时候,是把世家往死里打压防范的,如今高维问斩在即,他们就想一举把寒门大臣赶出朝堂,更有甚者,上折请示皇上取消恩科,官位由世家子弟推举,被皇上否了。   这两个月来,前朝半点都不安稳,王爷每日都是夜深了才能回府,想必皇上也不轻松,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王爷再三交代,六驸马受伤的事,得瞒着明仪。”   赵秋容颔首:“是要瞒着,我前些日子着人去看过姐姐,虽说好转了许多,可依旧虚弱,姐姐这一病,多少不安分的人都跳了出来。”   连她都知道,这些人就是趁着明仪病了不露面才敢这般张狂。   那些人,吃准了神宗压不住场子,也吃准了神宗没办法处理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国库被盗一事,给足了世家把柄,他们必定是要趁这个机会压死寒门大臣的。   御书房,下朝回来,神宗就进了后殿,趴在小榻上,累的不想动弹,孩子在他身边睡着,小小的手抓着他的龙袍,安安静静的也不哭。   赵秋容悄声进来,首领太监也不敢通报。   :上周末送走了舒氏,这个周末加更,送一送神宗吧。 第681章 有心机狗在设计   替神宗盖上毯子,赵秋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起来坐在一旁等候着。   过了半个时辰,神宗摸了摸身边,猛地惊醒。   他坐起来,看见坐在一旁的赵秋容,这才蓦然松了口气,俯身拄着膝盖,疲惫的揉着眉心。   “皇上政务操劳,二皇子,就交给臣妾照顾吧。”赵秋容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两个孩子养在一块,感情也能好。”   神宗不语,伸手把孩子抱了过来,孩子脚丫乱蹬,小手总是去抓他的头发,抓住了,就不放手。   “那你好好照顾吧。”他答应了:“回宫吧,朕要批折子了。”   赵秋容起身,见了礼把孩子抱过来,看着神宗,踌躇了许久,嘱咐他注意休息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朝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即便他们不说,明仪还是知道了。   听完承乐的转达,明仪拿着李嬷嬷给孩子做的小衣裳,动作停滞了许久,“那现在的情况如何?”   “依旧是驸马爷在主持事务,粮草也送过去了。”承乐看着她:“驸马爷无恙。”   明仪压了口气:“党派纷争,祸及军中,如今才知道,我爹当年给定北候府全部兵权,把定北候府剔除在朝堂之外是多么英明,幸好,他们算计不了漠北,否则,那才是大祸。”   “皇上问罪三部,现在三部事务,全部由陆相主持。”承乐替她顺气:“可是这一举措,却让世家大臣们极为不满,觉得是皇上在有意偏袒寒门大臣。”   明仪坐的腰疼,扶着腰起身:“高维下狱时,这些世家大臣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怎么这次国库被盗的事一出,反倒开始痛打落水狗了,先前朝堂互殴,现在互相陷害,这反应是否略有迟钝?”   “公主,奴婢怀疑,是有人刻意操纵。”承乐扶着她:“起先朝堂互殴,学子求跪宫门,皇上都压下去了,并且命人详查那些军饷的去处,按道理,军饷和赈灾银都解决了,只要查清楚国库里的银子去哪了就行。   可是,这些人却突然开始对军饷和赈灾银动手脚,如果这两项出了事,寒门大臣就会被彻底压死,并且可以名正言顺的让百姓们知道,寒门出身,登不上大台面。”   明仪摸了摸自己突起的小腹:“可不是嘛,这些世家大臣想的,不就是百姓愚昧,任由驱使剥削,如同奴隶一样,为世家大族争取利益才最好?   他们自诩清高,认定了自己尊贵显赫,才会这般容不下去寒门大臣,只是寒门大臣也的确不争气,除了一个高维,竟然没有一个冒尖的,也怪不得被人看不起。   高维种下的恶果,如今招来了多少砍树人,不护着寒门大臣,任由世家大臣打压,那天下万千学子寒窗苦读意义何在?难不成,整个官场都要任由那些吃喝玩乐靠着家族荫封的公子哥胡闹?   但是护着他们,国库这件事的确牵涉极多,天牢都住满了,刑部抓人都抓累了,到了今日,也没能寻到那笔银子的去向,平白给了世家大臣们闹腾的机会。” 第682章 算计到了三驸马头上   承乐陪她站着:“如今这般,不能放纵才是。”   “自然是不能放纵。”明仪看见曾大夫过来了:“等我再好一些,我们就回盛京去,在这之前,可以再等等,瞧瞧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承乐颔首,扶她坐下,把药接过来。   曾大夫坐下给她把脉,又是好久才说话:“公主先把药喝了吧。”   “余毒难清是不是?”明仪接了药碗,爽快的喝了下去。   曾大夫把银针拿出来,细细的刺进穴位:“这毒伤人根本,公主六个月的身孕了,底子还是没补起来,能别操心,还是别操心了才是。”   “公主不想操心,旁人却容不得公主不操心啊。”承乐说着都有些想哭了。   曾大夫很理解:“大魏从来就不平静,几代帝王累积下来的弊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要么顺应着,把问题留给下一任帝王,要么就逆流而上。”   “先帝不就选择了逆流而上?他在帝王的位置上反击了二十多年,我们做儿女的,哪有不接班的道理?”明仪吃了颗蜜饯:“事情总要有人来做才是,躲是躲不了的,只可惜,明白人太少了。”   曾大夫笑了一下,拿出一张新方子:“公主腹中胎儿无恙,自明日起,我要加重药量了。”   “嗯,你做主就是。”明仪摸着肚子:“这个孩子随我,来到人世不易,幸好生在了定北侯府,有这么一家子明事的长辈疼爱教导,即便我顾不上他,也能完全放心的把他留在这里了。”   她把嬷嬷做的小衣裳盖在肚子上,心情平复了不少。   夜里,她睡得早,承乐陪夜,坐在小榻上点灯看书。   有人开了院门进来,走到窗前轻轻喊:“姑娘,姑娘。”   承乐忙把书放下,下意识的看了眼罗帐,悄悄下了榻开门出去,拉着嬷嬷走到庭院才让她说。   “又出事了,三驸马手下的兵,听说朝廷没钱,发不了军饷了,结伴出去劫掠村庄行凶,糟蹋了不少妇人,三驸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事闹开了,好些妇人自尽,现如今,三驸马已经被召回盛京问罪。”   承乐糟心死了:“这事情还真是巧合,一件接着一件,这要不是有人捣鬼,我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这事要不要告诉公主一声?”嬷嬷小声问。   承乐心疼明仪,想了想才说道:“不必说了,涉及三驸马,自有三公主出面,公主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别什么都让她去操心,等再过几日公主好些了,我再告诉她。”   “是,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盛京城里,灵善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她没进宫求情,也没去大牢里看三驸马,而是从自己的嫁妆里面数了几个箱子出来,一半让人给遭了祸的村子,厚葬那些妇人,一半交代人直接送去闹事的大营。   不是觉得朝廷没钱吗?给他们就是了,事实胜于雄辩。   虽然被三驸马砸了许多,但是几万人的军饷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她乐意,用银子砸死那几万人都不是事。 第683章 还想利用我三公主   银子刚送走,周夫人和孙周氏就上门了,约好了一样,到了灵善跟前就开始大哭。   “公主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啊,先前的事是我们不对,我给公主跪下了,求公主了,求公主了。”周夫人瘫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事,本就不关他的事,是那些人干的,他去拦没拦住。”   孙周氏也哭着说道:“公主,求你了,这个忙无论如何都要帮,他是你的夫婿,你进宫求求情吧,求你了公主。”   “他是统领,手底下的人犯事,牵连他是大魏的规矩,不能求情。“灵善一口回绝:“而且这些日子本来就不安稳,我若是求情,那就是添乱。”   周夫人哭嚎:“可他是无辜的啊。”   灵善不语,任凭她们怎么哭闹,就是不松口。   她不笨,也想的明白,这是有人在故意挑事,连穆珏都被算计了,何况是同样手上有了兵权的三驸马?   神宗重用皇亲国戚,总会侵犯到一些人的权利,这样的事,早晚都会发生。   若是这件事她去求情,那就是给人把柄,稍加措辞,就是皇室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甚至是纵容士兵对百姓行凶。   那代表百姓的寒门大臣和学子,岂不越发心寒?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求情。   在她跟前哭闹了半日,见她不为所动,周夫人怒骂:“你耽误我儿前程就算了,如今他遇到困难,你连帮一把都不愿意,这般夫妻,做了有何用?”   她们母女愤而离开,灵善则一脸无所谓。   她懒得和她们争执,也懒得去解释,和深宅妇人解释家国大事,那就像是厨娘与她谈论今天的米价又涨了几钱一样。   是不会有这个概念的。   她耐得住性子不去求情,旁人就耐不住性子了。   出事了第三天,灵善的舅舅温良来了。   自灵善的母妃去世,温家对她便不再过多的关心询问,等她与三驸马大婚,温家看不起周家,更是不再登门。   但今日,温良进门就笑盈盈的满脸可亲:“如今,皇上开明,废了大魏驸马不得参政的规矩,驸马爷本就是少年英才,如今终得施展拳脚,却不想,竟然会遇上这样事。”   “可不是嘛。”灵善垂着眼面无表情:“为了救他,我想破了脑袋也没办法,舅舅可是来给我出主意的?”   温良笑了:“这是自然,驸马爷护卫盛京,深得皇上重用,自然不能就此让人算计。”   “那就请舅舅出个主意救命。”灵善抬起眼皮。   温良琢磨了一下才道:“不如公主亲手拟个册子为驸马爷求情,我也拟个册子,再去联合些大臣,一同为驸马爷求情,到底是皇上的姐夫,皇上必定不会过多怪罪的。”   “我并非明仪,我写折子求情,只怕皇上也不会在意。”灵善轻叹:“若是再惹恼了皇上,那可就麻烦了。”   温良立刻说道:“你只管放心的写了折子送去,其余的事,自有我替你安排,舅舅如今,也得了一位智囊的指点呢。” 第684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   “哦?当真吗?”灵善急切切的问:“舅舅得了哪位智囊?可否替我求求他,只要能救下驸马,他说什么我都答应,这次飞来横祸,我除了给那些百姓送钱,想着私了,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温良警惕的看了她一阵才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相信舅舅必定不会害了你。”   “那好,我明日就把折子送上去,也请舅舅帮忙,多多联合一些大臣,莫让驸马在牢中受苦太久。”   她的神态语气都找不出半点错处,温良心里总算是少了几分警惕:“公主放心吧。”   灵善亲自送他出去,瞧着他走远,神色立刻冷了下来:“狗东西,算计到我头上了,让人盯着温家,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是。”大丫鬟立刻去安排。   回屋,灵善真就写了折子,她没求情,上面就一句话:温家作妖,弄他。   和折子一块送去的,是一大本详细记录温家这些人犯了事的手札,哪天干的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她喜欢八卦,更喜欢记八卦,比记自家账目还要上心。   拿到东西,神宗再傻都晓得要怎么用了。   次日午后,嬷嬷送来消息。   神宗问罪温良,将人关进宫中暴室严审,与他一块上折的人,尽数查问。   “公主,温夫人来了,说要求见。”   灵善不语,安安静静的看书。   “她说,公主连外祖家都算计,难道就不怕驸马爷在牢中吃苦吗?”   “告诉她。”灵善这才把目光移开书本:“我和周玉清这对夫妻,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主,人都进大牢了,要杀要剐随便他们,若是没了,我也好趁年轻寻人另嫁,但是,害死驸马这个罪名,温家承受不起。”   大丫鬟欲言又止:“公主,万一”   “去吧。”她不想听那个万一。   大丫鬟只好去传话。   她和三驸马这些年是怎么过日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夫妻如仇敌,她连为三驸马求情都不肯,想算计她去做出头鸟,完全就不可能。   问罪了温良,神宗当即下令,所有劫掠犯事的士兵,一律问斩。   数百人,他说杀就杀,不留情面。   士兵没能死在沙场,而是做了刑场上的鬼,这是耻辱,也是警告。   盛京城里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唐可寅穿着白袍站在玉兰树下,瞧着树桠上的鸟,他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大开杀戒,用你的仁心,为百姓做主,得罪世族。”   “哥。”唐玉远远看着他:“你就非得伤害无辜吗?”   唐可寅回头,冷峻的脸没有一丝温情:“无辜?谁曾说过唐家无辜?那些人,只怪他们不够狠辣强硬。”   唐玉不语,看着他,只觉得陌生。   “我已经与人说好了。”唐可寅走过来:“你依旧去禁军中任职,依旧在宫中走动。”   唐玉咬牙:“我不会伤害娘娘的。”   “娘娘是未来的太后,我自然不会害她。”唐可寅把手里的令牌给他:“宫里可不止娘娘一人,你想想,是谁让娘娘受尽委屈,积攒了满腹的心酸?” 第685章 下毒弑君   “皇帝?”唐玉犹豫了一下接过令牌。   唐可寅拍拍他的肩膀:“我答应你,报了仇,就不再伤害其他无辜,更不会伤害娘娘半分。”   唐玉握着令牌,点头,“那温良怎么办?”   “你担心他会把我供出来?”唐可寅十分自信:“放心好了,他不会说的,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说?”   唐玉再次不言语,心里却信了唐可寅的话。   他本就是聪明果断的人,唐家变故,行宫受辱,心思早就变了。   这次自暴室离开,行事越发小心谨慎,十分有计划的接近那些世家大臣,早已经为自己抽身做足了准备。   温良一个小人物,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严刑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靠着唐可寅打点好的关系,唐玉顺利进了宫,因着他先前在神宗跟前和赵秋容跟前任职,为此巡逻的禁军并不认识他。   他对宫里熟,趁着巡逻的功夫,悄悄往凤来殿的方向摸过来。   秋日凉爽,御花园里,赵秋容在水边的庭院里坐着,乳母抱着两个孩子坐在她身边,嬷嬷宫女一大堆人都在。   她在带孩子晒太阳,手里拿着一面拨浪鼓摇着。   神宗把所有后妃都送去了行宫,如今宫里,只有皇后一人,她也清闲自在了许多。   没有繁琐的打扮装饰,一身石青色的宫装,外罩一件月白色的披帛,发间一朵鹅黄色的绢花,再无其他装饰,人淡如菊,恬静端庄。   站在远处,唐玉瞧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   端庄的赵秋容,不管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一副绝美的丹青美人图。   他喜欢偷看赵秋容,小心翼翼的不敢声张,只因不敢去接近他高攀不起的尊贵。   瞧了许久,等她们走了,唐玉才离开。   夜里巡逻,已是半夜,御书房的烛光却还亮着,门口依旧有太监和禁军守卫。   巡逻的禁军走过,并未停留。   但是,唐玉留意到了有宫女送夜宵进去。   一连几日,他自请值夜,夜夜从御书房外经过,也夜夜见宫女送夜宵进去。   又是一天值夜,唐玉借口去茅房,绕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只有神宗和首领太监在,他在看折子,咬着笔头,一脸认真。   在唐可寅的指导下,送到神宗面前的折子比以前多了几倍,而且每一本都是长篇大论。   因着吃过高维隐瞒不报的亏,神宗现在每一本折子都要自己看,唐可寅这一招,让他几乎不能休息。   首领太监站在一旁,早就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站不住了。   “茶。”神宗唤了一句,没听见动静,又唤了一句:“茶。”   首领太监惊醒,急忙去旁边的暖阁沏茶。   唐玉先首领太监一步来到暖阁,拿出唐可寅给的小瓷瓶,把里面白色的药丸倒出来,掀开炉子上的水壶盖子,把药丸丢了进去,然后躲上房梁,看着首领太监拿起水壶沏茶,然后断了出去。   唐玉离开,大摇大摆的与送夜宵的宫女擦肩而过,顺手就把一只小袋子挂在了宫女的衣服上。 第686章 给小郡主招祸   他走开些许,回头看着宫女进了御书房才离开。   “皇上,夜宵到了,先用些吧。”首领太监招呼着。   宫女进去,每走一步就有白色的粉末从小袋子里飘出来,神宗放下折子,揉了揉眉心,想喝了口茶。   宫女呈上夜宵,粉末洒在了龙案前面。   “明日,让三王爷和陆相来看折子,朕去瞧瞧如意。”他端起夜宵吃了一口:“好几日没见他了。”   首领太监立刻应下,也松了口气。   吃过夜宵,神宗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去坐下继续批折子。   见状,首领太监退出来,朝小太监摆摆手。   小太监有些急了:“公公,皇上都几个月不近女色了,这不遭罪吗?伺候的人夜夜都等着呢。”   “怎么?就那么想攀高枝了?”首领太监训道:“舒娘子过世,皇上连皇后娘娘都冷落了,还会看上那些人?别操歪了心,送去行宫的娘娘,哪个不是国色天香,你看皇上提过谁?”   小太监苦了脸:“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皇上忙着国事,你可别找事。”警告了他一声,首领太监忙进去继续伺候着。   一直到后半夜神宗才闭了闭眼,天未亮就咳了起来,他没当回事,继续去上朝,下朝之后把三王爷和陆相叫到御书房帮他看折子,他让人去凤来殿把如意抱了过来,抱着如意在自己的寝殿补觉。   他发了火,粮草才送到边关去,世家与寒门的矛盾才勉强平息了几分。   只是,三驸马依旧在牢里关着,狱卒不敢对他用刑,却也没在吃食上善待他。   把硬邦邦的隔夜窝头丢给他,狱卒故作谄媚:“驸马爷,委屈你今日用这个填饱肚子,小人们也想好好孝敬你,可是这公主对你不管不问的,小人们也不敢,你见谅。”   三驸马不语,完全不受挑拨。   他心里清楚,虽然灵善对自己不冷不热,自己强了她之后,她更是冷淡到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但是绝对不是落井下石的性子。   不管自己,就是保自己的命。   否则,一旦她对自己多了关心在意,难保自己就成了拿捏她的把柄,在这个时候,活命都难说。   他没去碰那个馒头,靠墙坐着,对狱卒的话也置若罔闻。   盛京城内,唐可寅登了长孙宏的府门。   这是他昔日高攀不起的人,但现在,却主动递贴结交。   明仪接二连三的打压,把长孙宏压死在了君伯的位置上,他对此十分有意见,但是根本无从反抗,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可现在,在外有齐国柔然进犯,在内有世家和寒门对立,明仪窝在鹿京不出来,神宗根本应付不过来。   所以,长孙宏想反击了。   和他闲聊了许久,唐可寅随口问道:“崇恩长公主,是不是极为聪明?”   “她?”长孙宏嗤之以鼻:“她就是个泼妇,有几分心思,全用在了和家婆争执上了。”   “是吗?”唐可寅觉得不可思议:“我还以为,她极为聪明伶俐呢。”   长孙宏喝了口茶:“若说聪明,她女儿和静,那个黄毛丫头才是小狐狸转世,心眼不比长孙明仪少,可恨的紧。” 第687章 高家满门抄斩   郡主和静?   唐可寅想起来了,崇恩进宫前一天,十公主景娴与郡主和静入宫请安。   “郡主不过十二岁罢了,小孩子机灵吧。”他喝了口茶,故意套话。   长孙宏皱眉:“你还真别不信,和静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是聪明的出其。”   他这么肯定,唐可寅多少有些怀疑,唐嬷嬷被赶出宫,自己与唐玉会突然进了暴室,大概都与和静有关。   只是,他十分好奇,和静是怎么说服赵秋容一下子处置了他们的。   第二日,唐可寅特意在学堂对面的茶楼上坐着,等学堂下学,可容人进去之后,他便混在人群里面进去。   学堂院子里都是丹青书法,学子们还没走,有的在挂画,有的还没出来,唐可寅找去了学舍,果然瞧见了和静。   她还在画画,脸上沾了颜料,拿着一根极细的竹笔,认真勾边。   十二岁的女孩儿还没长成,脸颊带肉,青涩稚嫩,继承了皇室出众的相貌,即便穿着脏兮兮的布兜,也出彩的显眼。   屋里,和静笔尖不可查觉的停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再被人看着,那是一种打量的目光,要看透她的打量。   一瞬间的迟疑,她继续描边,恍若没有察觉,描边完毕,解下身上的布兜,吹了吹画,她抱着画出来,小跑着去人多的地方,全程不去看唐可寅的方向。   一头冲到有很多人的院子里,和静看看自己的画,眼睛一转,顺手揉成纸团,从人群里穿行,随手取了一张旁人刚挂上去的画,绕了个圈,在唐可寅看得到的地方,把顺来的画挂上,故意认真欣赏了一下才走人。   她一离开,唐可寅就来到的她的画跟前,摸了上面的墨汁轻轻一碾,墨汁还没干透,他把画取了下来,走人。   转眼就是秋后,高维问斩的日子。   行刑前,高维在狱中写了一封长信,委托狱卒呈给神宗。   时到今日,受尽重刑,他也没有说出国库里的银子去哪里了。   但君臣一场,神宗到底是接了那块血迹斑斑的破布,寥寥百字,如下所言:   “皇上仁德,心怀良善,未曾苛待臣下,愿重用寒门,破天下数百年寒门子弟低贱之旧俗,从不视宫人奴婢低贱,断先帝滥杀之风,止宫廷虐杀之气,若安平盛世得此君王,乃百姓臣下之福。   可叹生不逢时,遇权臣干政外戚涉权,臣下如虎,皇亲为狼,环环而饲,时时摄于谋算之中,仁厚心怀,一无是处,可效仿先帝,杀伐果断,铁血无情,否则,亡故于仁厚,时日矣。”   这是他最后的话,神宗看了许久,让人把东西拿下去烧了。   高家满门抄斩的那天,艳阳高照,人血馒头的事再一次上演,这一次,却多了欢呼的世家。   被高维欺压多年,如今,终于看着他死了。   一个寒门出身的人,扒上后妃,平步青云,硬生生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整整三年,他们早就受够。   高维一死,寒门翻身的日子彻底结束,他们不会再允许,任何一个寒门子弟进入盛京朝堂。   大魏,就该权贵说了才算。 第688章 高淑芳下线   鹿京公主府。   明仪刚把药喝了,嬷嬷就进来:“公主,高淑芳想见见你。”   “承乐去吧。”明仪吃了颗蜜饯解苦:“看她有什么话想说。”   承乐把蜜糖水放下:“那要把五王爷着人送过来的东西带去吗?”   “自然要。”   承乐懂了,拿上东西离开。   高淑芳关在了一间屋子里,没虐待她,但她愣是把自己整的不人不鬼,门口刚有点动静,就抓住了身边的东西。   门开了,承乐进来,还没看见高淑芳在哪,一只瓶子就砸了过来,目标就是她的肚子。   承乐一把握住瓶子,看向高淑芳,目光冷的吓人:“不是公主,失望吗?”   “怎么?长孙明仪又病了?”高淑芳大失所望:“我高家满门被斩,她可如意了?”   承乐瞧着她,拿着手里的东西:“一群人在公主家里闹事,这个倒了那个站起来,作为主人中的一员,你觉得公主高兴的起来吗?”   “这么说,我高家倒了之后,长孙明仪的新对手出现了。”高淑芳哈哈大笑起来:“报应啊,报应!大魏立国,本就是一盘散沙,权臣外戚早就把皇权伦理糟蹋的千疮百孔,她长孙明仪想重振皇室,势必树敌不断,我可要等着,等她哪天比我还惨。”   承乐后槽牙磨了一下:“要么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贱得慌,前朝权臣干政,你们学,前朝公主被欺,你们学,本事没有想得挺美,闹妖也不看看对手是谁。”   “她是公主,我可是王妃!”高淑芳依旧挑衅:“我是皇上赐婚的王妃。”   承乐把手里的东西打开:“那可真是遗憾了,高维死了,五王爷把你休了,你现在,不是王妃。”   高淑芳愣了一下,笑了。   她拿捏不了五王爷,也晓得会是这么个下场,只是没想到连休书都是转交到自己手里的。   承乐把休书给她,招手唤来婆子:“高小姐,选一样吧。”   婆子拿着几样东西,毒药,白绫,还有匕首。   自我了断三大凶器,给她备齐全了。   “她会这么简单的送我走?”高淑芳攥紧休书。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承乐示意嬷嬷把门关上,她自己从怀里掏出荷包,荷包里面是一根极细的弓弦:“虐杀那一套,公主学不会,但是我学得会呀,你给公主添了那么多乱,一死了之,也太过简单了。”   她笑了,笑的高淑芳心里发寒,“你想干嘛?”   “送高小姐一程,让你走的热闹精彩生动些。”   婆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与两个婆婆一起,按住高淑芳,利索的塞住她的嘴,弓弦被她们拿走,直接套在高淑芳的脖子上,   高淑芳挣扎,脖子被弓弦划出一道一道的血口子,婆子用力勒着,弓弦撕破她的皮肉,深深陷了进去。   她的脚用力的乱蹬着,手被按住,身子却也一阵一阵的颤抖反抗。   噗呲一声,弓弦勒断了她的脖子,一滩血喷了出来,高淑芳身子一僵,双眼蓦然放大之后,没了光彩。   承乐才把休书捡起来,抚平折好,放在了高淑芳衣服里:“送出去,埋了。” 第689章 公主,我在   她处决了高淑芳,庞若无事的继续照顾着明仪。   曾大夫加重药量后,明仪喝了几日就吐了几日,但是眩晕缓解了许多,腹中的孩子也长了不少。   十月过半,天气突然就开始变冷了。   大家都在老太君的屋里待着,陆姣姣的身子已经很重了,她靠在椅子上歇气,江氏和老太君在瞧绣娘们做的小孩衣服,明仪也拿了一件在手里看。   陆姣姣生产的日子快到了,正好是寒冬之前,为此江氏和老太君吩咐绣娘提前用极好的料子做了许多小孩子的冬衣备着,府上也找好了七八个经验丰富的稳婆。   为了她们俩,江氏做足了准备。   “做的真好。”明仪有点佩服这些绣娘了:“这线头一点都不扎手。”   陆姣姣瞧了一眼,说道:“我这都快生了,穆祯都没个消息,母亲说侯爷送来了家书,说是柔然还没退,估计是回不来了。”   “这是齐国和柔然合起伙来欺负大魏呢,自然不会那么快就退。”明仪握住她的手:“不怕,我们都在呢。”   陆姣姣垂眼笑了笑:“母亲说,已经着人去盛京请我娘了,再过两日,就请我娘和嫂嫂们过来陪着我。”   “这样极好呀。”明仪有些羡慕:“就算穆祯不再,多少亲娘在跟前。”   陆姣姣笑盈盈的摸肚子,也很高兴,正好老太君让她瞧一件襁褓,她便过去细细瞧。   “公主。”承乐把手搭在明仪的肩上,指指自己:“我在呢。”   明仪笑起来,拉住她的手。   “我看这个也好。”江氏拿着一件小衣裳笑:“我让人男孩女孩的都做了,但是呢,筱筱的孩子在年后,遇不上寒冬,所以孩子的衣裳就没有做的太厚,大多都是薄一些的,你瞧瞧。”   她把给明仪准备的递过来,李嬷嬷赶紧接了过来。   “做的真好。”承乐赞道:“公主看看,惭愧不。”   明仪皱了脸:“你是不是鄙视我不会针线?”   “是。”   “说的好像你会一样。”明仪怼回去。   承乐拎起她的手帕:“这个就是奴婢做的。”   “哼”   她们俩斗嘴已经是平常事,江氏并不在意,又去看了绣娘做的鞋袜,每一样都不敢马虎,就连陆姣姣生产时能用上的手帕软巾剪刀之类的,她也一一细细看了一遍,就怕被人动了手脚。   家里的男人都不在,为此午饭也留在老太君屋里吃了,席间闲聊,菜色都以她们俩的口味来做,吃过之后又坐了一会儿才走。   承乐和李嬷嬷都扶着明仪,虽然知道她没那么娇弱,却也不敢马虎。   路过那座书房小阁楼,明仪问李嬷嬷:“穆珏幼时,是不是特别调皮?”   李嬷嬷笑了:“驸马爷的调皮劲,只有侯爷和大公子能压住,这鹿京城里年岁差不了多少的公子哥,他都招惹过,不过驸马爷也聪明,学什么都快。”   “是吗?”明仪好奇了:“说来,他都学过什么呀?”   承乐一下子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驸马爷那么纯情的好孩子被她教坏了,她现在才想起了解一下人家之前的生活。 第690章 三王爷遇刺了   李嬷嬷立马兴奋的掰指头:“武功,兵法这些就不必说了,这座阁楼里,大多都是这样书,毕竟是将门公子。”   “那你说点他没表现出来的。”明仪坐下来,打听好好听听。   李嬷嬷想了想:“驸马爷木工做的不错,不对,那叫机关,他喜欢打鸟,自己弄了个架子,原先就放在这里,一打一个准,只是后来被亲戚家的孩子乱碰弄坏了。”   “这个我知道,屋里也有好几个木头做的小玩意,他用那个打过鸟。”明仪对此不稀奇。   承乐接话:“这点公主还不是一样,喜欢鼓捣珍珠做小玩意。”   “闲着也是闲着嘛。”明仪给自己找开脱:“而且我手巧,这个不可否认对不对?等哪天没钱了,我还能自己动手做点首饰呢。”   等你沦落到没钱卖首饰,大概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承乐暗搓搓的吐槽。   明仪继续瞧着那座小阁楼,越发好奇穆珏是怎么长大的。   这要是小小年纪就落到她手里,那铁定不会让他那么纯情。   “公主。”嬷嬷找了过来:“盛京传来消息,三王爷被人行刺摔下了马,如今都没醒。”   明仪笑意一滞:“行凶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两个,可惜服毒了。”嬷嬷看着她:“另外,皇上似乎病了,陆大人送消息过来,说这些日子折子多,皇上一连几日不能好好休息,咳个不停,都见血了。”   明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承乐赶紧说道:“就无人劝皇上好好休息吗?”   “自从舒氏过世,皇上把其他娘娘送去行宫,宫里就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人,皇后娘娘劝过,可皇上并不听她的,三王爷也劝过皇上也不听,又逢战时,折子比往常多,皇上都要一一过目,所以”嬷嬷说不下去了。   明仪眉头紧蹙:“不能这样,太医院正如何说?”   “陆大人说,太医院正给皇上看了,也喝着药,可是皇上休息不够,所以喝药也无济于事。”   “承乐,安排人带曾大夫去一趟,我要听一个准信,另外,折子每日当朝讨论,朝廷养了那么多臣子,也不是只会让他们找麻烦的,每日的折子在大殿上就处理掉,不得再积压给皇上一个人。”   承乐立刻应声去安排。   盛京城里,唐可寅正与一群来访的大人们笑谈,神宗病倒,他们的计划成了。   “唐公子的法子当真是滴水不漏,皇上本就文弱,先前有高维帮着拦下了大量的折子,他也吃不消,如今无人拦着,折子又多,拖垮他的身子也是迟早的事。”   “若非皇上一心维护寒门的利益与我们作对,我们也不至于如此,一些卑贱的百姓罢了,还想爬上来与我们同朝论事,分明就是羞辱。”   “如今三王爷被刺昏迷,陆相领衔三部事务照管百司,明仪长公主有孕后百般不适,不足为惧,这三位都不能帮皇上了,足够皇上好好受着了。”   “那是自然,大魏本就是我等富贵世家的先祖打下来的江山,如今,寻常百姓以为多读几本书就可以与我们相争,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第691章 一巴掌拍回去   他们哈哈大笑,言谈中都是对寒门和百姓的不屑,正如明仪所说在,这些人只想奴役百姓搜刮金银。   唐可寅含笑不露,只听着他们说话,他看不上这些人,也不认同他们的观点。   “唐公子。”有人问:“如今皇上病了,会不会把折子送去鹿京?毕竟先前,公主也是看折子的。”   唐可寅笑道:“公主有孕不能劳累,若是看了折子,岂非伤了自己的身子,那就更不必我们出手了。”   “的确,明仪长公主强势,若非有孕不适,哪有我等机会?”有人叫嚣道:“她可是最让人忌惮的。”   这话立刻有人附和,他们对明仪的恐惧,自她扶立神宗那时就开始了,杀伐果断,不亚于先帝的心狠手辣,在神宗登基之初就震慑住了他们。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如今才敢蹦跶。   他们谈笑到很晚才走,第二日早朝,照常送了大量的折子上去。   瞧着龙案上小山一样的奏折,陆相挑了挑眉,拿着明仪让人连夜送来的信,站在百官面前说道:“皇上身子不适,已经传旨,今日早朝由本官主持,另外,明仪长公主有口谕。”   口谕?   众臣一愣,忙跪下。   即便明仪已经很久没露面了,但是她只要还没咽气,就没人敢站出来哔哔。   陆相看着他们,扬声道:“满朝大臣,都是学富五车之辈,若是百字之内都说不清一件事情,要尔何用?若是鸡毛蒜皮之事都要奏闻皇上,要尔何用?若是不能为君分忧,要尔何用?   一本奏折都能写出一本书,想炫耀你识字多吗?如今皇上染病,所有的折子当日在大殿之上必须拿定主意,谁写的,谁负责,谁落实,但凡有敷衍了事之辈,抄家起步,无从宽恕。”   明仪的话就是这么说的,陆相连语气都没变。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所有人,心里早就乐翻天了。   一件小事他们都能写出长篇大论,这事他早就受不了。   换做以前,这样的折子根本不敢送去明仪跟前,如今明仪不看折子了,这些人就越发猖狂了。   好些人的脸色都成了猪肝,个个都觉得这话是冲自己说的。   “臣等遵旨。”   陆相抱着手:“诸位大人,,那我们开始吧。”   他让太监抱了一小摞折子下来,随手拿了一本,念出名字,递给上折的人:“请朱大人念出来,我们一同商议处置。”   被点名的人打开折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他自己看着都头疼。   明仪突然来了这么一招,以至于百官早饭午饭晚饭都没吃,所有人硬生生饿了一天,水米不沾牙,直到夜深天黑才从大殿出来,个个腿都站直了,走路一瘸一拐,上马车都艰难。   第二日,送上去的折子少了大半,也精简了,寥寥几字,就把事情讲了个清清楚楚。   刚过午后,事情就敲定了下来,好些人松了口气,昨天太折腾,都没休息好,他们今天只想快点了事。   “诸位大人。”陆相笑盈盈:“明仪长公主还有一句话:“若是为了偷懒故意遗漏了某些事,所有涉事官员,尽数问罪。” 第692章 公主的地位不可撼动   好些人再次脸绿,明仪这样,不就是把上限和下限都给他们标好了吗?   既不让他们废话连篇大事小事都上报,也不给他们隐瞒不报的机会。   “有意思。”听了来访大臣的吐槽,唐可寅笑的十分开心:“明仪长公主御下理政的本事,的确比皇上强了太多。”   一位大人苦着脸说:“做了那么多年的官,从未觉得俸禄那么难拿,先前都是写了折子上去,怎么定夺让皇上拿主意就是,我们只管写了折子,也很少去衙门,每日点卯上朝听听就好。   这两日倒好,不仅要把事情写清楚,还要自己先想法子写出来,还要费劲巴拉的听别人说,若是有人争论起来,还要吵,别说是休息了,就连睡个好觉都不行。”   其他人认同的点头,全都脸色不好。   唐可寅瞧着他们,并没有同情,反倒觉得应该。   大臣拿着俸禄不办事几乎是常态了,明仪此举,并无不妥。   他甚至有些佩服明仪了,自己给神宗下的套,神宗受累却受着,她倒好,一面不露,让人传个话,就把所有的圈套反击了回来。   聪明,果断,也大胆。   但也足够证明,她在大魏的地位有多么不可撼动。   这些人在他跟前能说个不停,却无人敢反驳明仪半句。   送走吐苦水的大臣,唐可寅拿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册子,在上面又加了一条。   唐玉回来了,坐下就喝茶,把东西丢在桌上。   “嗯?”唐可寅抬眼:“没有放进药里?”   唐玉摇头:“狗皇帝病了,娘娘照顾他,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就连药,都要先尝一口。”   唐可寅看着他,明白他不想伤害到赵秋容,所以才没把药放进去。   “这事我来解决就好了。”唐可寅把册子收起来。   唐玉看见那本册子了,问:“明仪长公主帮了你,你还要算计她吗?”   “你还小,不懂。”唐可寅坐下来:“她在一日,我们就没有出头之日。”   “可我们只需要报仇就好了。”唐玉皱眉:“等狗皇帝死了,我们也报仇了。”   唐可寅不解释,有些话,他不想和唐玉说。   鹿京,明仪也收到了曾大夫的准信,神宗是操劳过度,郁结成疾,隐有中毒的迹象。   明仪让他留在神宗身边照顾,先不必管自己。   “皇上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可信,怎么会中毒呢?”承乐想不通:“操劳过度奴婢能想明白,这郁结成疾和中毒,奴婢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明仪把玩着一根簪子,道:“他先前会闹,有话就向皇后与舒氏说,也不会藏着,如今,舒氏没了,他也不亲近皇后了,更不会和大臣们吵了,心里的事一多,自然郁结成疾。   只是这下毒之人,只怕来自世家,这些日子的事,都与寒门和世家有关,而皇上明显在保护寒门,这样一来,会触及到许多人的利益的,弑君一事,在大魏根本不稀奇。”   “那该怎么呢?”承乐忧心忡忡:“皇上这一病,势必会让好些人不安分。”   明仪沉默不语,她自然知道有人会作乱,必须想个法子才是。 第693章 利用其它王爷   入冬之前,几位老王妃来鹿京看望明仪,按辈分来算,她们都是明仪婶婶辈的人,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娘家的势力也错综复杂。   明仪请了江氏过来与自己一同待客,大大的席面上,大家坐在一起,闲聊起神宗的后宫。   “先帝有皇上这个年纪,已经有两位皇子两位公主了吧。”   “可不是嘛,只可惜皇上现在谁都不召幸,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也被冷落了。”   “毕竟政务繁忙。”   “这些日子不是娘娘在身边照顾嘛,只怕等皇上好了,凭着这份情谊,娘娘还会生养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都在给明仪提醒。   皇上不喜欢先前的后妃,那就赶紧给他安排其他的后妃吧。   明仪吃着菜没吭声,听懂了也假装不懂。   “明仪啊。”一位老王妃说话了:“先帝的子女夭折了太多,这二皇子的身子也娇弱,皇上的子息马虎不得。”   都被直接叫名字了,明仪也就笑道:“他娶妻过早,这个年纪就有两位皇子了,胡闹了这么多年,如今肯静下心来处理国事,我也放心了许多,只可惜这些日子病了。   对了,婶婶们不提我到不好说,如今婶婶们来了,我也趁机开口,都是一家人,这朝堂上安稳一日,我们大家的富贵就在一日,一块饼子,一家人吃最好,分了外姓,总有些可惜。”   这话说得很意思,在座的老王妃都是人精,听出意思了。   她们都看过来,明仪倒不急了,先喝了口茶才说:“如今大王爷去了金陵,三王爷受伤昏迷,五王爷也去了南边驻军,长孙宏是不成器了,七王爷去了陇南,兰儿年纪又小,如今只在兵部旁听。   我这几个兄弟,到底没办法撑住朝堂,所以,想着诸位叔伯正当壮年,也劳烦在朝中帮衬着皇上一些,先前是怕叔伯们累着了,所以才不敢打扰。   可如今,也不得不打扰了,这朝堂上的臣子啊,一人一个心眼,先前高维还在的时候呢,世家大臣还算团结,肯为朝堂办事,如今高维没了,又看我们兄妹年轻,所以心眼子都出来了。   我有着身孕,也操劳不得,如今三位驸马都被重用了,定然不肯再让叔伯们闲着,所以,我想请诸位叔伯也上朝,关心关心家里事,别什么都让大臣们做主。”   “公主此话说的,见外了。”   明仪起身见礼:“还请婶婶们帮衬,劝劝叔伯,先帝走得早,我们兄妹几人也不经事,少不得长辈帮衬呢。”   她们都赶紧起身:“一家人,莫说这般客气的话,如今皇上病着,自家人自然是要帮衬的。”   入朝参政,她们求之不得,推拒都不曾就答应了下来。   吃了饭送走她们,明仪看着江氏:“母亲可看见了,一家人啊,也得玩心眼儿。”   “情分浅,利益分配不均,觉得自己总是被薄待的那个,就是会这样。”江氏冲她笑:“所以呀,打小相处起来的情分很重要,要么势均力敌,要么一方依靠另一方。” 第694章 大公主侍疾   明仪点头,挽着她进去:“母亲陪我再吃些,方才那些萝卜丝当真爽口。”   “喜欢吃对不对?我让人去乡间寻来的,吃了好几天了,觉得不错今日才送来的,喜欢就多吃些,让人另外备下。”   “方才她们在,我都不敢多吃。”   江氏心疼她,进去就招呼人重新准备饭菜,让她好好吃一顿。   有了明仪这话,上朝的时候,破天荒的多了好几位王爷,他们往大殿上一坐,事情多了几倍,大臣们想敷衍了事的地方,他们都要揪出来再谈谈,而且每家都有些耳目在,大臣们不想提的,他们也知道。   上朝越发艰难了。   前朝的事就这么被压死在了规矩上,但是后宫里,如意却病了,小小的孩子,上吐下泻,哭闹不止。   拖着病体,神宗抱着如意在殿里来回溜达,只有他抱着,如意的哭声才会小,赵秋容陪在一旁,却插不上手。   “可是乳母吃错了东西?又或者是受了凉,一个吃奶的孩子,怎么会病成这样呢?咳咳咳”神宗依旧在咳:“药也不喝。”   曾大夫给如意仔细瞧了一遍,没发现不妥,倒是给乳母检查的太医院正说话了:“皇上,该是乳母吃错了东西,而且,马上就要入冬了,夜里天凉,只怕也是喂奶的时候受了寒。”   神宗脸色难看,咳个不停,赵秋容忙把孩子抱过来:“皇上快歇着吧。”   “你不必在朕跟前照顾了。”神宗坐下,掩嘴咳了许久:“一心照顾孩子吧,把他照顾好了,比做什么都让朕安心。”   太医院正忙给神宗顺气,见他咳得太厉害,心里也担心。   赵秋容应了,抱着孩子出来,示意曾大夫与自己一块出来。   眼角的泪珠还挂着呢如意就睡着了,赵秋容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到了殿外才说道:“皇上中毒的源头,曾大夫可找到了?”   “尚未,如今以解毒为先才是。”曾大夫垂着眼。   赵秋容忧心忡忡:“如今姐姐还没好,皇上又出事了,这宫里,该肃清一番了,皇上这里,劳烦曾大夫了。”   她见了礼,抱着如意先回凤来殿。   赵秋容要照顾两个孩子,侍疾的人就换成了崇恩,三驸马还在牢中,灵善也就不能进宫。   与赵秋容一样,神宗入口的东西,崇恩都要先尝一口,然后才服侍神宗吃下,他病的越发厉害,本就文弱的身子,越发消瘦,闭着眼,即便没睡着,也没有精力睁开。   “家里的孩子多了,很费精力吧。”   崇恩瞧着他,道:“虽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但既然进了家门,就得好好教养才是,多少要比只教养一个更费精力。”   “和静教养的很好,聪明,大胆,果敢,小一辈的孩子里,她最为出众。”神宗咳了几声,突然睁开眼睛看过来:“朕有些担心,这次生病挺不过去。”   崇恩替他擦了擦嘴角:“皇上多虑了,你只是操劳,多多休息,会好的。”   “大概吧,可我还是担心,好久了,我夜夜都能梦见舒氏。” 第695章 把如意送出宫   “我想了好久,如果我挺不过去,这座江山,势必要尽数托付给姐姐了,她如今有孕,比我还不好,我舍不得劳累她,却不得不劳累她,姐姐不会带孩子,也没精力去照顾一个孩子的。”   神宗又咳了几声:“所以,我想请你,把如意抱出宫去,留在府上教养,就像教导和静那样,不求他长成人中龙凤,只需果敢正义平平安安就好。”   “皇上何出此言?”崇恩差点站起来:“你是亲生父亲,二皇子跟着你,才是最好的。”   神宗摇了摇头:“若我死了,如意留在宫里是活不了的,那些人连舒氏一个废妃都容不下,哪里还能容下一个有着寒门血脉的皇子呢?”   “娘娘绝对不会苛待二殿下。”崇恩说的十分肯定:“娘娘仁善大度。”   “我知道。”神宗缓了口气:“皇后是个好皇后,她没苛待过舒氏,也不会苛待如意,可她到底护不住如意,只有出宫过继,如意才能活着,连我都能中毒,何况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呢?”   崇恩忙站起来:“皇上,殿下暂时养在公主府,等皇上好了,我再把他送进来。”   “好。”神宗答应了:“多谢。”   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和舒氏的孩子,崇恩知道,为此傍晚出宫时,就把如意抱了出来,赵秋容则去神宗身边守夜侍疾。   她把皇子抱回来了,大驸马十分吃惊,听她说完,心里沉沉的,瞧着如意说道:“这么娇弱,得仔细照顾才是。”   “是啊,宫里人多手杂,阴气又重,这么小的孩子,在宫里难养大。”崇恩抱着孩子,把乳母叫了过来:“你们可要明白,殿下平安长大了,你们作为乳母,别说自己享富贵,家中儿孙都能平步青云,但如果殿下除了半点不好,满门抄斩,谁都推脱不掉。”   乳母们赶紧应声,半点不敢敷衍。   崇恩把孩子交给大驸马抱着,叫来自己府上的管事嬷嬷:“就在主院打扫出几间屋子,殿下与我同住一处,再安排一个厨娘,专门料理乳母们的饮食,还有手脚勤快的丫鬟也安排及人,专门伺候,除了她们,不许任何人插手,交代她们,只要把殿下照顾好了,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但如果出了差错,通通问罪。”   管事嬷嬷应了声,立刻去安排。   家里多了个孩子,大驸马不放心,告假不去衙门了,崇恩入宫侍疾,他便在家里照顾着,他体胖,大肚子软软的,如意喝了奶就喜欢趴在他的肚子上,喂药的也乖乖的,倒也不哭不闹。   只是侍疾了几天,崇恩哪哪都不舒服了,大夫瞧了,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大驸马与和静担心坏了,柳蔷儿姐弟也在身边站着,却不说话。   “可是天凉受了寒?”大驸马问大夫:“还是说,吃错了东西?”   大夫瞧着崇恩说道:“公主大概是累着了,还是休息些日子吧。”   “你速速写药方。”大驸马催促他:“写药方。”   大夫忙应声去写,和静焦急的看着崇恩,越想越不对劲。 第696章 小郡主起疑   拿了药方,大驸马急忙让人去把药拿回来煎了。   “既然病着,便着人去宫里说一声,别侍疾了。”大驸马替崇恩掖好被子:“否则,平白冲撞了圣驾。”   崇恩脸色难看:“我这病的奇怪,浑身难受,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累着了。”   和静道:“娘,明日我去宫里看看舅舅吧。”   “去吧,你舅舅就是因为你,才会把殿下交给我的。”   崇恩说起这话,还有些骄傲,但一旁的柳蔷儿姐弟却满是不屑。   在他们看来,和静不懂规矩,完全就是一个娇蛮任性的人,没什么好地方值得夸耀。   不过,有了崇恩的话,和静第二日一早就进宫了,赵秋容守了一夜,知道崇恩病了没办法进宫,便还要继续守着。   和静忙道:“舅母快些回去休息吧,今日我来照顾舅舅。”   “你年纪还小,哪里懂得照顾人呢?”赵秋容拉着她:“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和静坐下来:“舅母,舅舅的药和吃的东西,都在哪里准备的?我想去给舅舅熬药。”   “这些事有奴才们做呢。”   “我难得进宫,也想为舅舅做点事。”和静找了个理由。   赵秋容笑了笑,叫来小太监带她去。   煎药的地方在太医院的药房,因着宫里的人少了,为此只有神宗的药在熬,还是两名太医亲手熬得,熬好之后银针验毒,确认无误之后倒进一个白瓷盅里,贴上条子,放进盒子里,盒子外面也贴上帖子,又一名太医亲自送过去。   和静跟了他一路,在边上看着他把药倒进碗里送到神宗床前,这才又溜达去了御膳房。   神宗病着,山珍海味吃不下,为此御膳房只准备清淡的粥和开胃的小菜,同样是银针验毒之后,放进盒子里封条。   和静远远的跟着他们,看着他们从一到小宫门进去,她也跟进去,然后与一行巡逻的禁军擦肩而过。   见到她,禁军急忙下跪见礼。   和静扫过他们,继续跟着送御膳的人。   “郡主,你慢点。”丫鬟看她提裙跑,急忙说了一声。   和静不听:“舅母马上就要伺候舅舅吃东西了,我得去帮忙。”   她极快的跟上送御膳的离开,禁军队伍里,唐玉惊慌的抬头看向她。   娘娘伺候神宗?   大公主呢?   寝殿里,赵秋容先喝了药,又吃了御膳,替神宗擦了脸和手,她才喂给神宗。   神宗吃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吃了,靠在引枕上看着和静,努力挤出笑意:“如意可好些了?”   “弟弟好多了。”和静蹲在床边:“他可乖了,最喜欢趴在我爹的肚子上睡觉,我爹说他的大肚子总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地,而且,弟弟可以坐起来了。”   神宗笑了:“真好。”   “舅舅,我明天把弟弟抱进来,可好?”   神宗犹豫了一下:“算了,天冷,别着凉。”   他还是不放心如意再进宫,赵秋容坐在一旁,把他的心思看的透彻,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和静待到了傍晚才走,却用食盒,把神宗吃的药和剩下的饭菜都带回来了。 第697章 皇后娘娘嫌疑最大   她提着食盒出宫,同样换岗出宫的唐玉看见了,出于警惕,唐玉果断跟了上去。   回大公主府的路,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堵住,马车上,和静仔细回忆着今日宫里的事。   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简单,但是又想不通哪里简单。   如果神宗只是病情加重还可以解释,但崇恩侍疾也病了,这就十分奇怪。   崇恩能与神宗同时碰到的东西,只有药和御膳。   崇恩是从宫里出来的,见惯了阴招,她耳濡目染,自然听到过。   所以,这份警惕还是有的,见崇恩病了,下意识的往这方面想。   可是,她看赵秋容却什么事都没有,心里也有些动摇不安了。   “郡主,这些东西带回去做什么呀?”丫鬟抱着食盒,十分不解:“都是剩下的药和药渣还有剩饭菜。”   和静没回答,依旧在琢磨。   马车突然一停,路被堵住了。   车夫说道:“郡主,换一条路吧,前面似乎是撞人了。”   “嗯。”和静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车夫换了条路,转去另外一条街上,绕路回去。   路上的人少了,一路尾随过来的唐玉紧紧盯着,拿出布把脸蒙住,他握着短刀就凑了上去。   马车突然一停,丫鬟差点摔着,和静也急忙拉住东西。   车门猛地一开,唐玉握着短刀钻进来,丫鬟吓得大叫,除了喊,什么都不干,和静立刻抢过食盒砸了过去,唐玉被砸的往后一退,和静就势蛮横的扑了过去,直接把他撞下马车。   两人一块摔在地上,唐玉朝她举起短刀,可看见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放下刀去抢掉在地上的食盒。   “站住。”和静大喊了一声,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迅速爬起来扑过去,簪子从唐玉的小腿肚划下,刺进了他的肉里。   “啊!”唐玉疼的喊了一声,回身抓她,和静就地滚开,捡起已经被打晕的车夫掉落的马鞭,迅速爬起来,回身就一鞭子抽了过去。   唐玉的手背上多了一道鞭痕,他看着和静,拿起食盒朝她冲过来,和静下意识的后退。   丫鬟从马车里爬出来厉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住手!”是巡逻的官兵。   唐玉一停,立刻提着食盒翻过一道院墙跑了。   和静已经跌在了地上,握着马鞭,看着唐玉离开的方向惊魂未定。   她遇上贼人了,知道这个消息,大驸马吓得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   “娘,舅舅喝的药和吃的东西一定有蹊跷。”和静顾不上自己:“舅母的嫌疑最大。”   崇恩不信:“娘娘,绝对不会害了皇上的。”   “可同样是侍疾,舅母无事,你出事了。”和静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这个:“即便不是舅母下的毒,但下毒人一定不想害舅母,所以,没人任何人比舅母侍疾更合适。”   崇恩和大驸马都愣了,“难道,是赵家。”   “难说。”和静不确定这个:“宫里,只怕没什么可信的人了。”   崇恩心焦:“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啊。” 第698章 郡主又坏了唐可寅的算计   她着急,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和静当机立断,拿着令牌,连夜进宫告诉赵秋容。   她要看赵秋容的反应,亲眼看看赵秋容的反应。   她深夜入宫,把自己的推测和遇上的话一五一十全部告知,赵秋容软在凳子上都没站起来。   她惊了,万万没想到的惊讶。   “来人!”赵秋容厉声大喊,从所未有的愤怒:“把所有经手皇上喝的药和吃的东西的人都被本宫抓起来丢进暴室去,问不出东西,暴室的人也别想活着。”   她发狂的大喊,吓得所有人战战兢兢,大晚上惊动了整个皇宫,禁军抓人。   人去了,赵秋容却有些崩溃,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看看手,捂住脸,大哭大喊,却说不出半个字。   “舅母。”和静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坐在地上哭了许久,似乎要和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她不知道该骂自己大意,还是该骂自己没有时时守着神宗,才让人寻到了漏洞对他下手。   哭够了,她坐在神宗床边,呆呆的看着他直到天亮。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前朝也惊动了,事发突然,唐可寅也被打的措手不及。   “你确定是和静郡主?”   “是,就是她连夜进宫说的消息。”来与他会面的长孙宏语气肯定:“我打听过了,那个死丫头昨日入宫,去了药房和御膳房,走的时候还把皇上喝的药和吃的东西都带出来了,你弟弟唐玉半道上把东西抢了,却没杀她。”   他刚说完,唐玉走了进来。   长孙宏瞪着他:“坏事!”   “一个孩子,杀她做什么?”唐玉也没好脸色:“而且,她是你外甥女吧。”   长孙宏不屑,对他只有责怪。   唐可寅的脸色也不好:“如今宫里多了警戒,便不要再下药了。”   唐玉不语,只是看着他,神色都冷漠了下来。   他没久待,拿了东西就走,唐可寅这才说道:“皇上病重,只怕时日无多,太子还未满岁,这摄政大权,可以争取了。”   “那是自然。”长孙宏信心满满,我已经准备好了人手,只等时机。   唐可寅并不多问,他只是利用长孙宏,把那些居心不轨的人联合起来,他相信明仪能把他们镇压下来,所以任由他们。   只要除了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太子登基,朝堂才能少去许多的麻烦。   赵秋容帮他们兄弟一把,他也帮赵秋容的儿子一把。   和静提醒之后,赵秋容便日日夜夜的待在神宗身边,神宗所有的东西她都要亲自尝一口,可是,神宗中毒已深,回天无力了。   拖着到了十月底,陆姣姣平安生下一个男孩,漠北八百里加急战报也送到了盛京。   穆祯深入敌后,灭了柔然王帐,俘虏柔然大王及王帐数千人,柔然王储逃出,他正在追击。   踪迹全无这几个月,他带着兵马,走了数千里,去了柔然的老家。   听了战报,陆姣姣才知道自己几个月没收到穆祯的消息,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消息。   抱着孩子,她眼圈红红的直哭。 第699章 神宗无救   病榻上,知道这个消息的神宗,一时激动,大笑不止,直到猛咳出一滩血,才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他病的越发重了,脸色青白,瘦骨嶙峋。   喝了药,他靠着引枕闭目养神,赵秋容陪在身边,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   “你不必在朕跟前守着,去照顾孩子吧。”   “孩子有人照顾着呢,皇上放心吧。”   神宗微微睁眼看着她:“你性子太软了,优柔寡断,与朕一样仁厚,所以才会朕在前朝被欺负,你在后宫被欺负。”   他突然说起这个,赵秋容低下头:“臣妾无用。”   “等孩子会走路说话了,让他多跟着朕的三位姐姐吧。”神宗犹豫了一下才拉住她的手:“一个帝王,总得强势果断才行,这一点,几位王爷都不如朕的三位姐姐。”   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赵秋容咬唇忍住哭意:“臣妾遵旨。”   “舒氏的事,朕不怪你了,也不怪其他人,是朕太过纵容她,也是朕糊涂,朕的宠爱才是把她推向死路的真凶。”神宗疲惫的闭上眼睛:“朕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赵秋容忙凑上去了些许:“皇上”   “朕累了,想睡会儿。”他闭着眼睛:“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神宗无救,已经不是秘密了,太子登基,更无异议,但是,主少国疑,何人监国摄政?   冬月初,初雪落下。   明仪坐在地笼边上,腿上盖在厚厚的毯子,承乐端了药过来,身后带进来一阵冷风。   “今年的雪大,只怕会很冷。”她把药放下,暖了暖手才递给明仪:“公主,奴婢听说驸马爷来信了是不是?”   明仪晃晃手里的东西:“嗯,他说齐国冬日大雪封山,粮草没办法送达,为此齐军已经有了后撤的准备。”   “真的?”承乐笑了:“那驸马爷是不是能早点回来,正好陪着你生产。”   明仪把信放下,端起药碗搅动了几下:“只怕不行,皇上的身子不好,他此时回来,虽然能稳住大局,但难保齐国会趁机进犯,守住国门才是最紧要的。”   承乐眉眼垂了几分:“消息里说,郡主点破之后,娘娘懊悔万分,如今日日守在皇上床前不走呢,药食亲尝,太医院正和曾大夫也在合力为皇上解毒医治,能挺过去的。”   “他要挺过去,必须要挺过去,他才十九岁呢。”吸了吸鼻子,明仪把药喝尽:“可让人去细查是谁下毒了?”   承乐把药碗接过来放下:“查了,忠顺伯府搞的鬼。”   “世家?”明仪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世家,历来不把寒门大臣和百姓,只想着从他们身上多多剥削,偏偏皇上一直重用寒门大臣善待百姓,三驸马麾下出了那样的事,皇上斩杀了数百人安抚民心,他们心里不服,生了这样的心思,也在所难免。”   明仪温怒:“这些渣滓,才是大魏最大的蛀虫,吃着祖宗留下来的福荫,随心所欲的欺压着大魏百姓,留不得的。” 第700章 长孙宏逼宫   “是,所以,在几位老王爷的主持下,忠顺伯府以谋逆罪满门抄斩,另外,凡是与忠顺伯府有牵连的府邸,也都押解下狱。”承乐把蜜饯端起来:“公主,几位老王爷,会不会趁机铲除劲敌啊?”   明仪拿了颗蜜饯:“这些老王爷,不也是在欺负我们兄妹年轻吗?让他们动手,把那些不安分的世家处置掉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再过几日,我也该去盛京了,到时候再与他们算账。”   “可是你现在还没养好身子呢。”承乐不放心:“虽说七个月了,但这身子底子到现在都没养起来呢。”   明仪摸着肚子:“没养起来也没办法了,耽误不得了。”   “公主。”嬷嬷拿着一只竹筒进来:“有个小孩送来这个,说是交给公主,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承乐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明仪一瞧,上面就几个字:长孙宏逼宫。   长孙宏联合十几门世家,动用私军,纠结守军,趁着三驸马入狱无人拱卫盛京之际,在早朝之际,挥军入宫,围困百官,禁军统领赵捷果断撤入后宫,严守二宫门,重兵保护神宗寝殿。   抱上孩子,赵秋容一路跑着往神宗的寝殿去,禁军与她擦肩而过,宫人嬷嬷们在身后跟随,孩子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圆溜溜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奔逃的宫人。   “娘娘!”   嬷嬷们追不上她,急的大喊。   穿过宫门,赵捷正带着一队禁军撤回来,见了她,急忙见礼:“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皇上那里如何了?”   “已经派人过去了。”赵捷急忙跟着她:“娘娘,乱军已经闯进后宫,还请娘娘避让。”   “本宫去见皇上。”她要陪着神宗。   抱着孩子,她从唐玉跟前走过,却没注意到他,唐玉发现她了,想都没想就跟上去。   有人从旁边冲出去挥刀就砍,赵捷立刻挥刀把人解决,赵秋容退了几步,唐玉立刻冲上来拉着她。   “娘娘快走。”   他们护着赵秋容急忙往神宗的寝殿方向撤退,乱军追上来,宫巷里,奔逃的宫人接连丧命,禁军全力拼杀,孩子吓哭了,赵秋容抱着他不敢撒手。   一路厮杀撤退,宫巷里涌进来不少乱军,他们追过来,赵捷带着人在前开路,其他禁军断后,赵秋容母子被他们护在中间,一路跟着。   厮杀着,他们终于到了神宗的寝殿,这里,已经重兵把守。   赵秋容抱着孩子进去,神宗也被首领太监扶了起来,他咳个不停,走路踉踉跄跄脚步虚浮。   “皇后!”   赵秋容抱着孩子跑进来,神色惊慌,脸上溅了血,已经说不出话了。   “来。”他猛咳着把赵秋容拉过来,握住她的手。   “皇上。”赵捷进来禀报:“乱军已经进了后宫。”   神宗踉跄着去了窗前,瞧着外面守卫的禁军,脸色越发苍白。   乱军杀了过来,禁军已经和他们在殿外厮杀起来了,寝殿门窗被紧紧关上。   神宗退了几步,拉住赵秋容,把她拉进内殿,四处一看,让人打开柜子。   “躲进去。” 第701章 搜找遗诏   “不。”赵秋容不答应:“一起,一起。”   “咳咳咳”神宗咳出满手的血,他摇头,执意把赵秋容推进去:“他们要杀的是我。”   赵秋容拉住他的手,猛地把孩子塞给了寝殿里的曾大夫,直接把他推了进去,把住柜门说道:“曾大夫,拜托了。”   “娘娘!”   她把柜门关上,紧紧靠在上面,目色惊慌的瞧着神宗。   神宗诧异,也有几分无奈。   “臣妾是皇后。”赵秋容眼圈通红,死死憋着因为害怕要哭出来的声音:“理当伴驾。”   神宗又咳了,咳出来的血越发的多,赵秋容慌张的替他擦拭,却弄得自己满手都是。   看着神宗,她越发愧疚,猛地一把抱住神宗无助的哭起来,神宗迟疑了一番,这才抬手搂住她的肩膀。   外面的厮杀越发激烈,长孙宏做足了准备,他带兵逼宫,其他人则扣住各家府邸。   各府私军都在城外,府上也只有侍卫守护,根本挡不住这些人。   明仪的公主府是头一家被冲开的,嬷嬷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乱军就冲了进来,直奔明仪的卧房和书房。   踹开屋门,十几个士兵涌了进去,翻箱倒柜。   他们奉命寻找弘治帝留下的另外一份遗诏。   只有把那封遗诏拿到手里,才算是彻底免去后顾之忧。   所有的衣服首饰都被翻了出来,就连床榻也被翻得乱七八糟,枕头被褥也被撕开,柜子里的衣服更是一件都不放过,房间里的瓶瓶罐罐同样被摔了个彻底。   就连妆台边上那只装满了珍珠的贝壳,也被搜了几遍,有些人还趁机抓了许多珍珠装进自己的口袋,奈何贝壳太重,他们掀不翻。   连床底下都找了一遍之后,他们一无所获,跑出来,抓住管事嬷嬷,拔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遗诏在哪?”   “不知道。”管事嬷嬷硬气的很:“我就一个管家婆,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会知道?”   士兵要杀她,一抬手,怀里的珍珠就滚了出来。   “等等。”管家嬷嬷大喊:“说不定就在公主的私库里面放着呢,那里面金银珠宝一大堆,难保就藏在那里,我有钥匙。”   士兵们动心了,公主的私库,堪比国库。   他们拽起管家嬷嬷,拉扯着她去库房,绕到后院,一间极大的屋子就在眼前,账房先生见状已经跪下,管家嬷嬷把钥匙给他们,士兵冲进去。   屋子进门就是成箱成箱的金银,一下子迷了他们的眼,一路走一路往自己的衣服里面塞,恨不得把看见的全部带走,外面看守的士兵听见动静,也按捺不住了,瞧着满园的嬷嬷,料定她们不敢反抗,也赶紧跑进去哄抢。   “嘿!”一个嬷嬷抓起地上的花盆砸在了没进去的一个士兵头上,直接放倒了他。   管家嬷嬷立马跑过去,和另一个嬷嬷,以最快的速度把库房的大门拉了过来,拿起大锁一锁,整座库房,就是牢笼。   士兵们发现了,冲出来猛烈拍门,管家嬷嬷赶紧大喊:“快躲起来。”   公主府没有侍卫,为此她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各自寻了地方藏起来。 第702章 勇敢的小郡主   大公主府的大门被乱军踹开时,府上个人还有许多人没逃跑,嬷嬷丫鬟们惊慌不已,乱军见人就砍,四处搜找崇恩一家还有养在大公主府的如意。   崇恩抱着如意躲进主院的密室,大驸马跑着去学堂找和静她们,她们都出门去了学堂,如今街上乱糟糟的,他没办法放心。   大街都是盛京守军和乱军,大驸马跑了几步就开始粗喘,却依旧不停的往学堂的方向赶去。   “大伯。”柳元阳突然一喊。   大驸马扭头,发现他躲在了一只竹编篾萝里,稍稍犹豫,大驸马立刻说道:“在那别动。”   他继续往前,很快就发现了柳蔷儿,她坐在一个小摊的桌子底下,大驸马及忙跑过去把她拉出来:“蔷儿,和静呢?和静呢?”   柳蔷儿哭着拉着他,就是不说话,大驸马急了,拉着她跑回去找柳元阳,先把他们姐弟藏好,继续往学堂去。   “站住。”大驸马刚冲出来,就被乱军发现了。   他们骑马追来,大驸马赶紧跑,可他体胖跑不快,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就在乱军挥刀的瞬间,沿街茶楼上直接砸下一壶滚烫的热水,乱军被烫的大叫,紧接着一袋面粉就洒了下来,大雪天里,白花花的一片,迷了众人眼,大驸马趁机跑进店里,他还没找到出口,和静就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爹,这边。”和静一把拉住他,急忙往后院跑去。   乱军追了进来,大驸马拉开后门,匆忙的看了看,拽过和静推出去:“快躲起来。”   他出来就把门紧紧拉了过去,自己却不跑,死死的拉着门给和静争取时间。   和静愣了一下,捡起地上的木棍把门环拴住,拉着大驸马继续跑。   她在尸体旁边捡了一把刀,不敢走大街,拉着大驸马顺着小巷子跑,乱军在街上胡乱杀人,百姓家家关门闭户,半分不给人闯进去的机会,守军也被冲散了,拐个弯都能碰见他们与乱军厮杀。   大驸马跑得慢,乱军发现了他们,大驸马急忙推和静:“快跑,快回家找你娘。”   他要挡着乱军,拿着并不熟练的大刀,做出殊死一搏的架势。   乱军冲到跟前,大驸马想砍人,却挨了一刀,他疼的脸色都变了,腰侧突然劈出一刀。   和静侧身从他腋下钻了过来,握着大刀,狠狠劈在了当前一个乱军肩上,咬着牙用力一抽,再度一劈。   小巷狭窄,两个成年男人一站,几乎就把路挡住了,其他乱军想伤她,却过不来。   大驸马忍着疼再补一刀,立刻拉了和静一把,把她推到前面,催促她赶紧跑。   乱军从后面追来,和静头也不敢回,往前看去,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小舅舅!!!小舅舅!!!”   拼尽所有力气的大喊了两声,间隙中,大驸马后背上又挨了一刀,他的脚步越发慢了,却伸开胳膊,执意挡着乱军让和静跑远一些。   乱军嫌他体胖挡路,又要挥刀劈砍,一把佩剑却从巷子尽头飞来,直接射中他的脖子。 第703章 拥立太子登基   长孙兰折回来了,即便是在混乱中,他也分得清和静的声音。   九王爷的侍卫已经解决了冲进去的乱军,淳贵太妃和景娴无恙,他现在出来,是去找援军的。   和静回头,发现大驸马离自己远了好多,没有丝毫犹豫,和静折回去。   “站着。”长孙兰已经跑过来,拉住她,自己冲了上去,即便腿脚不便,但是对他的影响不大,踩墙借力,他跃过大驸马,跳进了巷子里的乱军里,一顿砍杀,先灭了紧追的几个乱军。   和静还是冲了过来,扶着大驸马,看见他身上的刀伤,已经吓哭了。   长孙兰也扶着大驸马,可是大驸马体胖,他们俩根本扶不起来。   “我在这里坐会儿。”大驸马瘫在地上:“你们快跑,快去瞧瞧你姐姐,他们就在街边躲着呢,快去。”   长孙兰立刻拉着和静离开,大驸马靠墙瘫坐着,沾了点血抹在自己脸上,闭着眼睛原地装死。   冲出小巷,街上的乱军更多,长孙兰提刀拦着他们,和静赶紧自己爬上马背,等长孙兰一上来,立刻就走。   盛京城里都是乱军,长孙兰果断往大狱的方向跑。   “小舅舅,我要去找我娘。”   “我们去大狱。”长孙兰早已经想好:“去找三驸马,他才能调动盛京城外的守军,无令,盛京城外的守军不能动的。”   和静明白了,当即也不说去找崇恩的话了,跟着他一路往大狱去。   宫里,在宫门口抵挡的禁军尽数被杀,乱军把大殿围住,诸位王爷百官大臣全都被赶到了长阶之下,地上都是血,尸体还没拖走。   长孙宏穿着盔甲,手里的大刀裹着一层未干的鲜血,他站在长阶上,看着被重兵直指的所有人,邪肆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   “长孙宏。”一位老王爷气的全身发抖:“你这是在谋逆!谋逆!皇上尚在,你怎敢如此?”   长孙宏傲慢不屑,一脸神气,得意几乎捅破天际:“皇上重病,久不于人世,我是来力保太子登基的。”   “胡说八道。”陆相怒斥:“你敢诅咒皇上。”   长孙宏一眼横过去,就有士兵重重一棍打在陆相身上,陆相直接跪在了地上,哇一口就是血。   “皇上重病,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可是主少国疑,有些事,得提前定下才是。”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只要有人想反抗,乱军立刻就杀,手无寸铁的百官,当下也不敢乱动了。   “长孙宏。”又是一位老王爷:“如今,你的几个哥哥都还在呢,轮不到你在这里做主。”   长孙宏哈哈大笑:“等我摄政,自然不会留着他们。”   他野心勃勃,不会容下其他人了。   逼宫,拿到神宗的摄政诏书,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明仪和几位王爷掌握大权,太子一个几个月大的娃娃,赵秋容一届深宫妇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而且现在,定北侯府守在边关回不来,陇西他也打好招呼了,由夏侯雍拖住段玉柏和七王爷,五王爷警惕大王爷不可能回来,三王爷落马重伤未好,自己都顾不上,明仪大着肚子,也碍不着他,拱卫盛京防务的三驸马还在大狱。 第704章 逼迫神宗   能说上话的老王爷和百官大臣都在宫里,若非上朝,他还没办法顺利控制住这些人呢,现在,无人可以调动盛京守军。   一切,天时地利人和,只要破了禁军防守,活捉神宗,让他写下摄政诏书,那即便是明仪来了也无用。   控制住他们,长孙宏让人把几位老王爷和陆相几人拉出来,拖拽去了神宗寝殿。   后宫,禁军坚守不动,殿外已经血流成河了,神宗静坐在小榻上,出奇的耐心,赵秋容就在他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放。   “皇上!”   “没事。”神宗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咳个不停,下巴上都是干掉的血迹。   突然,外面的厮杀停止了。   长孙宏把几位老王爷和陆相等人按在地上,拔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朝着寝殿大喊:“皇上,还请你到大殿走一遭。”   “长孙宏。”陆相怒骂:“这可都是你的亲叔叔啊。”   长孙宏笑了:“叔叔?会抢我东西的人,我都不会留着的。”   他的心狠手辣,不亚于任何人。   “皇上!”长孙宏又喊了一声,手里的刀已经压进了老王爷的脖子:“请你到大殿走一趟。”   所有禁军提刀警惕着他,殿里的人也都看着。   “皇上!!!”陆相大喊:“臣等死不足惜,还请皇上以自身安危为重!”   他重重叩头,换来了乱军一顿毒打。   其他几位老王爷想反抗,也挨了一顿毒打,长孙宏看着寝殿,怒气一起,一刀砍下老王爷的头颅,吓得其他人脸色大变,他却把刀架在了另外一位老王爷脖子上。   “皇上,你再不出来,臣可就只能继续杀人了。”   “长孙宏,这可都是你的亲叔叔。”禁军统领赵捷怒斥:“先帝的亲兄弟啊!”   长孙宏笑的如同嗜血猛兽一般:“那又如何?”   他眼里只有权势利益,其他的,全然不放在心里。   禁军人群里,已经带了伤的唐玉看着长孙宏,对他越发不顺眼。   这个人,太过狠厉无情了。   如果不是唐可寅再三保证,他是要让这些不安分的人跳出来逼死神宗,然后让有孕在身的明仪过来与他们两败俱伤,好让太子顺利继位,减少约束和被篡权的危险。   他是不会在这里袖手旁观的看着的。   殿里,神宗站了起来。   “不要,皇上。”赵秋容急忙拉住他。   神宗拍拍她的手,让她松开:“在这里待着。”   长孙宏能够无情的杀了那几位老王爷,他却做不到看着那几位老王爷去死。   何况,长孙宏手里,还有百官大臣。   “不要。”赵秋容死死地拉着他:“臣妾陪你。”   “胡闹。”神宗用力推开她,首领太监急忙过来扶着神宗。   他朝外走去,首领太监把大裘披在他身上,忙招呼:“打开殿门。”   殿门打开,冷风直接灌了进来,病容憔悴的神宗站在门口,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他文弱,但此时此刻,却没有退缩。   看见他,长孙宏满意的笑了。   陆相急的老泪纵横,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神宗推进去躲着。 第705章 太子可以牺牲   神宗跨了出来,风雪之中,他虚弱的不敌寒风,赵捷冲到他跟前跪下:“皇上。”   “让开,他要的是朕,你们留下性命,保护好太子即可。”神宗拍在赵捷肩上:“拜托了。”   三个字,直接说哭了赵捷。   神宗从他身边走过,走向长孙宏,所有禁军让路,却时刻警惕着对面的乱军。   突然,赵秋容跑了出来,她一把扶住神宗,神色惊慌,却执着的陪着他。   “你”神宗动气了。   赵秋容掷地有声:“若是皇上遇险,臣妾与太子立刻自杀,长孙宏拥立太子之名不攻自破,众臣可拥立二皇子登基。”   她要用自己和太子的命来保神宗一命。   既然长孙宏打着拥立太子的借口逼宫,那如果太子死了,长孙宏就没有借口了。   神宗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来半个字。   “我决定了。”赵秋容声音还在微微发颤:“江山后继有人就可。”   人群里,唐玉几乎抓狂,他完全没想到赵秋容会这么做。   她为了不让长孙宏得逞,连亲儿子都可以牺牲。   长孙宏也怒了,一脚踹翻刀下的老王爷,气急败坏的大喊:“请皇上皇后到大殿去。”   请,便是逼迫。   神宗看了赵秋容许久,再次往前走,赵秋容扶着他,不许赵捷跟着,让他们几乎守在这里。   眼看着赵秋容要走进长孙宏的管控了,唐玉突然杀了出来,他冲向长孙宏,长孙宏反应迅速,立刻提刀抵挡。   论身手,唐玉根本不是长孙宏的对手,几招而已,他挨了一刀被打倒在地,长孙宏挥刀就杀,突然看清是他,脸色一沉,收了刀。   他还用的上唐可寅,所以,不会杀了唐玉。   只是这一杀,赵秋容迅速看出不对劲,她看着唐玉,一眼认出了他,震惊无比。   “押走!”   长孙宏下令,乱军警惕着赵捷等人,把神宗和几位老王爷全部带走。   他们一路往大殿过去,路上都是尸体,廊下是被奸淫的宫女,整座皇宫,惨不忍睹。   赵秋容扶着神宗,努力无视那些惨象。   作为女子,被侮辱致死的痛苦,她只是一想,就有感同身受的绝望。   被押至大殿,更是一片惨象,几颗人头被砍下,红缨枪插着他们的脑袋高高举起,示威一样。   那是尚在朝中的几个寒门大臣。   这些人,终于得偿所愿的杀掉了眼中钉,用寒门大臣的血,浇灌了一次自己的骄傲。   神宗蹙眉,站在长阶之上,看着乌泱泱的乱军,他此刻就是所有人的中心。   长孙宏漫不经心的走下几步,得意洋洋的看着所有的大臣,回头,抱拳:“臣愿誓死效忠太子殿下,必定助太子殿下稳坐江山,还请皇上下赐,摄政辅国大权。”   太子还是婴孩,拿到摄政辅国的大权,就如同拿到了禅位诏书。   他的野心勃勃,丝毫不加掩饰。   “皇上,不可啊!”有老臣跪下:“此等贼人,应当杀之!”   老臣大义凌然,话刚说完,就被乱军一刀劈杀。   长孙宏挑衅的看着神宗,语气里都是安耐不住的洋洋得意:“皇上不想看着百官大臣,都死在这里吧。” 第706章 公主千岁   “朕还没死呢。”神宗声音低沉:“你以为拿到圣旨,就能服众?”   长孙宏笑意残忍,呲出白牙:“臣已经与夏侯雍达成约定,事成之后,与他平分大魏江山,有他帮忙,其他人还有何惧?”   平分江山?   神宗气血上涌,又是一阵猛咳。   长孙宏喜色越发的大了:“皇上,别挣扎了。”   他今日,势在必得。   “与夏侯家平分江山,你有何颜面去见先帝?”神宗咬牙切齿:“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长孙宏大笑起来:“错在先帝,把皇位给你不给我!”   他提刀想威胁神宗,宫门前突然一阵大乱,所有人回头看去。   一人一马冲了进来,是承乐,她穿着长裙,手提一杆红缨枪,别扭古怪的装扮,掩盖不了的事慑人杀气。   她身后,是一队轻骑,他们杀了进来,直接冲破乱军的守卫,杀人如切菜,长刀一挥,整整齐齐一排头颅滚地。   长孙宏下意识的要拿捏住神宗,赵秋容迅速挡住神宗把他狠狠推开,长孙宏一手抓住赵秋容,瞬间就觉得用她做威胁。   乱军一阵慌乱,承乐却举起手里红缨枪,无视所有的乱军,用尽所有的力气,把红缨枪朝长孙宏大力投掷过去。   红缨枪飞过大半的乱军头顶,直直的飞向长孙宏,长孙宏拉着赵秋容,要拿她做挡箭牌,唐玉却突然冲了出来,在红缨枪飞到跟前之际,一把拉开赵秋容,齐齐摔在地上。   长孙宏一愣,瞬间,红缨枪穿透他的肩膀,把他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啊!!!”长孙宏痛苦惨叫。   乱军围攻承乐,承乐抽出马上佩剑,气势如虹高喊:“公主驾到!!!”   叫喊破音,却让所有乱军听了个清清楚楚。   四个字,如同定海神针一般,震住了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全部看向宫门口,就连与轻骑厮杀的乱军,此刻,都停滞的所有的动作。   一辆马车飞驰入宫,两侧定北侯府的侍卫跟随,马车直入宫门,乱军惊慌警惕,却下意识的让开道路避让。   明仪长公主来了!   一时间,好些大臣腿软倒地,庆幸的热泪盈眶,仿佛一下子,保下了自己的性命。   马车飞驰到了长阶之下才停下,车门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只绣鞋踏了出来。   大雪纷飞,杀戮尚在,尸体尚在,满地血水尚在。   但此刻,天地间却寂静无比,嘈杂乱军也全部闭紧了嘴巴,无人敢出一言惊扰。   明仪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上,目光平静的扫过所有人。   终生尔尔,在她眼里,不过蝼蚁。   白狐裘下的猎猎红衣,比满地的血水还要艳丽扎眼。   她平静艳丽的脸,比任何竖眉赤眼都具有威慑。   一手撑着腰,一手抚摸着肚子,由李嬷嬷扶着,明仪气定神闲的走下马车。   长阶之下的乱军下意识的给她让路,无人敢在此刻举刀喊杀。   她一言不发,走上长阶,不急不缓,承乐提剑,与她微微错开。   有人跪下,声音颤抖山呼:“公主千岁!” 第707章 二话不说杀了长孙宏   一人喊,人人喊,一时间,所有的大臣都跪在了地上,激动颤抖的声音,有力的发出呐喊:“公主千岁!”   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还能来?   被红缨枪钉在台阶上的长孙宏惊恐,惊惧,惊讶无比。   明仪有孕后百般不适,几乎泡在了药缸子里,至今都不出侯府大门半步,这些他都是打听清楚的。   而且,先前神宗为了舒氏闹成那样她没露面,给边关的粮草被扣她也没露面,这才会让他们相信,在生产之前,明仪都是不会露面的。   结果,她来了,而且看起来,并无异色。   明仪从他身边走过,停住脚步,垂眼瞧着长孙宏,目光沉静冷酷。   这副模样,长孙宏并不陌生。   扶立神宗时,她也是这般,冷酷如杀神。   “成王败寇,随你处置。”长孙宏撑着自己最后一分硬气,他不愿意向明仪低头。   明仪不语,随手一伸,立刻有人将一杆红缨枪放在了她手上,她一手撑着腰,挺着肚子,看了一眼大殿的匾额,提枪,狠狠刺下。   噗呲一伸,红缨枪从心窝,将长孙宏刺了个通透,鲜血飞溅,脏了她的狐裘衣角。   长孙宏本能的绷紧了身子,握住红缨枪,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明仪。   她竟然这般,就对自己下了杀手。   血水从长孙宏嘴角流出,他挣扎,却无济于事。   在他咽气之前,明仪终于开口:“静夫人教子无方,白绫赐死,其身份低微,不可与先帝同葬,化骨扬灰,不得入宗庙神册,九公主福龄,德行不佳,即日起禁押内廷,长孙宏府上诸人,杀无赦,凡与之勾结者,满门问罪。”   她就是要长孙宏听到这个结果,让他知道自己的亲娘和亲妹妹下场凄惨,却无能为力。   “你好毒!”   长孙宏愤恨,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明仪冷笑,抛下他,走上长阶,回身,看着所有的乱军和百官大臣。   神宗已经被人扶起来了,他和赵秋容搀扶在一起,看着明仪,心中有愧,却欣喜万分。   “丢下去。”明仪淡淡一声。   立刻有跟随的侍卫把气息将断的长孙宏抬起来,然后,丢进了乱军之中,他砸在雪地之中,吓得周遭空出一片。   他是主将,也是所有乱军的脊梁骨,但他现在,就是被杀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了。   乌泱泱的乱军,看着不及他们百分之一的轻骑,却没有任何再战的勇气。   “报!”有人大喊着快马冲进来:“九王爷与周将军已带领城外守军赶到,宫外乱军,尽数伏诛。”   宫外的同党没了!   一时间,乱军彻底六神无主。   有人不服,还想奋起反抗做最后的挣扎,挥刀厮杀,轻骑立刻冲过去,长刀一挥,就地斩杀。   “带你们逼宫的人都死了,你们还不放心兵器,是想带着自己的满门与他们共赴九泉吗?”明仪的声音不大,依旧平静。   承乐沉声怒喊:“放下兵器,免尔等死罪,再做挣扎,就地诛杀,问罪九族!” 第708章 被低估的公主   瓦解军心,再没有比直接击杀主将更为便捷的法子了。   大臣们也呵斥起来,强逼乱军放下兵器。   “轰轰轰”   犹如雷声一般的脚步声从宫门处传来,乱军再度慌乱。   宫门口,长孙兰与三驸马驾马而来,身后是拱卫盛京的守军,他们装备精良,士气冲天,从九道宫门鱼贯而入,彻底围死所有的乱军。   乱军越发心慌,他们看向长阶之上的明仪,她站在那里,身后的大殿都不及她的威慑半分。   有人丢下了兵器,跪地,于是,其他人也纷纷丢下兵器,跪地伏罪。   盛京城外的守军到了,他们赢不了。   长孙兰和三驸马下马跑来,跪在长阶之上,大声喊道:“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治罪。”   神宗已经倚在赵秋容身上了,他说不出话,只轻轻抬手,便是免礼。   明仪回头看他,眼中全是紧张与担忧,再次看向乱军和百官,却依然冷静:“传本宫口谕,所有跟随的世家,满门抄斩,九族伏罪,但凡有隐瞒逃罪者,以同党论处,乱军整合,边疆充军。”   她不留情面,狠厉的让人害怕。   长孙宏的作乱,一天功夫就被压了下来,不过,盛京城里,却损失惨重。   站在院子里,听着朝廷派的人驾马穿街的宣告明仪的口谕,唐可寅再一次感受到了出乎意料。   虽然早知道长孙宏会一败涂地,可是许多人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料到被神宗伤透了心的赵秋容会誓死跟着神宗,不让他安排的人刺杀神宗嫁祸长孙宏。   他没料到瘸腿王爷长孙兰会第一时间去大狱放出三驸马,毕竟那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反应迅捷,让人称叹。   他更没想到,明仪会直接闯进皇宫,一招击杀长孙宏,完全不管其他被扣下的皇亲性命。   他到底,是低估了这些人。   低估了赵秋容作为一个皇后的责任感,低估了明仪一击必中的谋略。   唐可寅走进屋里,拿出为明仪专门准备的册子,再添一笔:视皇亲国戚性命如无物。   这个女人,果断决绝,让人刮目相看。   夜色笼罩而下,盛京城还在忙碌,收拾乱军造成的残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宫里,皇亲国戚百官都到齐了,神宗靠在引枕上,气色差到极致,他紧闭着眼睛,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赵秋容坐在床前,握着他的手,眼中蓄满泪水。   明仪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紧绷着唇,一言不发,崇恩她们都在,大家也都知道他可能撑不住了,谁都不吭声。   “姐姐。”神宗低声喊出来:“你陪我去一趟御书房吧。”   明仪努力让声音平静:“已经很晚了,去御书房做什么?”   他努力睁开眼睛,光彩已经黯淡了下去:“我还有两封诏书,没写。”   “陆相就在外面,我传他进来,如何?”   “好。”   他答应了,立刻就有人把陆相叫了进来,圣旨和玉玺也急忙准备好,当着满殿皇亲国戚的面,陆相跪坐在地,提笔等待。 第709章 托孤明仪   神宗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很小,却足够让陆相听见:“朕登基五年,无功于江山社稷,今边关战火不息,世家作乱,百姓生灵涂炭,为自省于列祖赔罪,自今日起,大魏免税三年,福泽恩禄,以安抚苍生,来日太子登基,此诏亦不可违抗。”   太子登基,免税三年。   旁人登基,此诏作废。   他在力保赵秋容母子的位置,给他们母子俩,拉拢他所能拉拢住的民心。   赵秋容掩面落泪,握着他的手,哭道:“何必呢?”   既然先前那么对她,现在何必又为他们母子打算?   “应尽之责。”神宗只有这四个字能回答她。   陆相写好,收起放在一边,立刻展开另一份圣旨等待。   神宗缓了好久才道:“太子年幼,尚不可亲政,今,朕托孤于长公主明仪,摄政监国,主理大魏国事,责令三王爷长孙骁,五王爷长孙明辅政,待太子大婚,还政。”   明仪起身,与伤势未好的三王爷,一同见礼遵旨。   太子尚未满岁,未来的十八年里,这座江山都压在了他们身上。   陆相一边写,一边老泪纵横,笔下已经微微颤抖。   虽然他看不上神宗的傻缺,也被神宗闹妖作的差点归西,可是平心而论,对比大魏历代君王,神宗是最仁慈平和的一个了。   最少,他没有滥杀无辜。   写好,请赵秋容念给他听,他点头,方才用印。   歇了许久,神宗撑着身子坐起来:“姐姐,你随我出去,走一走,可好?”   “好。”明仪努力保持着平静,赵秋容忙给他穿鞋和穿衣裳。   神宗握住赵秋容的手,看着她,似有话说,却又放开了。   他道:“把如意抱上。”   赵秋容把如意抱上,承乐则扶着明仪,由宫人在前引灯,随他一块出去,其他人则远远的跟着。   外面,大雪纷飞,严寒刺骨。   神宗没走多远,就在寝殿旁边的长廊中停下,他就地坐在台阶上,让赵秋容把熟睡的如意给自己看看,摸摸如意的脸,嘴角用力弯了弯。   “舒氏的骨灰,就在我的寝殿里,如今,国库没钱,不必为我大修陵墓,也不必为我陪葬金银,只需把舒氏的骨灰放进我的棺椁即可,我欠她一个名分。”   他还是记挂着舒氏。   赵秋容蹲在一旁,心绪复杂道:“臣妾遵旨。”   “皇后,你才十八岁。”神宗看着她:“可惜你了,往后没了朕的欺负,你也可以过舒心日子了。”   赵秋容咬唇,摇头不语。   她知道神宗不爱自己,可是帝后之间的夫妻情分,与儿女情长本就不同。   即便与他闹过吵过冷过,对他怨过恨过怪过,可是,却也曾憧憬过期待过希望过   满天下的夫妻都可以和离,唯独他们不行。   他们是帝后,先君臣,后夫妻,他们之间不是儿女情长男欢女爱,而是君臣礼法联姻制衡。   因为江山,她愿意陪着神宗涉险。   因为江山,神宗也必须为她母子打算。   没有谁爱谁,他们只是君臣,各尽职责。 第710章 神宗驾崩   神宗又是一阵猛咳,他靠向明仪,已然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姐姐,对不住了,我给你闯了那么多祸,如今,我先走一步,去先帝面前,赔罪。”   明仪静默,两道眼泪滑过脸颊,打湿在狐裘上。   “这座江山,太难撑,辛苦你了。”他轻叹。   “再撑一撑,好不好?”明仪贴着他冰凉的额头,乞求:“听话,再撑一撑好不好?你走了,姐姐怎么办?”   神宗不语,抱着如意的手,渐渐松开。   明仪抱紧他,张了张嘴,迷茫自问:“姐姐怎么办?”   “皇上。”赵秋容紧紧抓住神宗的手,小心翼翼的轻唤:“皇上。”   无声应答   承乐跪下来,其他人也赶紧跪下来。   “皇后娘娘,公主,皇上走了。”   赵秋容嘴唇哆嗦,死死的盯着神宗,拉着他的手,眼睛里蓄积的泪水滚落下来,怔了半响,靠在神宗身上,咬牙关,呜咽出声。   远远跟着的众人,齐齐跪下,默泪、呜咽、嚎啕皆有。   文宣五年,神宗驾崩,年十九。   大魏国丧。   寒冬大雪,整个盛京一片缟素,神宗的尊灵停放于坤华殿中,皇亲国戚百官大臣素服守孝,大恸。   凤来殿里,赵秋容一身缟素,一样一样的整理着东西,景娴与和静都在她跟前,宫女把东西一样一样收拾出来,还搬出了一个精美的木箱。   “娘娘,这个需要封存起来吗?”   和静看过去,问道:“舅母,这是什么?”   赵秋容看了一眼,良久才道:“我大婚时的凤冠霞帔。”   她们俩愣了一下,都不在说话。   “拿过来。”赵秋容招手:“我十四岁就入宫了,为了让皇上早日亲政,由百官做主,立我为后。”   她把箱子打开,里面的凤冠霞帔灿烂夺目,时隔四年,依旧如新。   “立后诏书送到我家的时候,我还在学堂念书呢。”   景娴与和静依旧没说话,坐在一旁,拿着手里帮她整理的东西,放哪都不是。   赵秋容摸了摸凤冠,抬头看着端着一个木盒进来的嬷嬷:“找出来了吗?”   “是,找出来了。”嬷嬷过来把东西拿给她看,盒子打开,里面也是一套凤冠霞帔,虽不及她的华丽,却也名贵。   赵秋容瞧了一遍,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我记得舒氏封贵妃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个。”   景娴与和静不解,看着那两套凤冠霞帔,不晓得她想做什么。   “我与姐姐商议过了,皇上只留下两位皇子,若是舒氏身份低贱,如意长大了也会被人所欺,所以,追尊舒氏为文嘉皇贵妃,奉入宗庙受恩香火,她封贵妃时的凤冠霞帔和她的骨灰,一同伴皇上入葬。”赵秋容把两个盒子都盖上:“等如意长大了,也不至于因生母的缘故自卑,送过去吧。”   嬷嬷拿着木盒离开,宫女则把赵秋容的凤冠霞帔放进了大箱子里。   她继续整理着的东西,把神宗留在自己殿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部放进箱子里,亲手扣上大锁。   摸着箱子,赵秋容有些恍惚,喃喃道:“臣妾日后就是哀家了。” 第711章 给郡主泼脏水   送神宗入了陵寝后,赵秋容着人细细查了神宗中毒的事,但依旧一无所获。   下毒的人手段隐蔽,没有任何线索。   而且,忠顺伯府满门抄斩,神宗中毒一案尘埃落定。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忠顺伯府,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   腊月初,大王爷起兵,五王爷率军拦截。   朝堂之上,明仪一身黑衣坐在龙椅旁边,百官坐于廷下。   有人出列:“公主,太子的登基大典准备妥当,吉日也已经选好了。”   他呈上折子,明仪看了只道:“此事,本宫会与三王爷商议的。”   “公主,大王爷长孙熙起谋乱兵谋乱,五王爷带兵抵抗,但新帝未立,士气低落,还请择日登基为好。”   神宗已经送入陵寝,按规矩,太子也该登基了。   他们着急,明仪知道,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夜里,凤来殿。   明仪和赵秋容同坐在地笼边上,只有承乐在一旁伺候茶水。   喝了药,明仪说道:“大臣们都在催促新帝登基,以求安稳人心,我也赞同,早些登基,才不会枉费了大行皇帝的一片苦心。”   “姐姐做主便是。”   “如今大王爷反了,只怕陇西和其他地方也快了,大魏江山就没有安稳的一日,我已经让人扣下了大王府的人和与大王爷有姻亲的人家,但是,凡事都要有两个打算。”   明仪停了停,才继续说道:“我手上,还有一份遗诏,这是先帝留给我保命的东西,但如果朝廷都保不住了,那份遗诏就是废纸一张,所以,在新帝登基之后,我可能会利用这份遗诏,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去用,但我要告知你一声。”   “姐姐”赵秋容动容:“你身子重,若是有我能帮上的,你只管交代我。”   明仪点了点头,却也没交代她什么事。   新帝登基的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幸而没什么较大的岔子,但是大典之前,一幅画送到了明仪面前。   大殿上,挂起来的画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画上就是一个浇花的女人,她面前一簇牡丹一簇海棠,牡丹都快枯萎了,海棠却画的娇艳欲滴。   这是几个意思?   明仪抱着手炉,默不作声的等着送画的大臣挑事作妖。   长江还后浪推前浪呢,何况是在朝堂上的大臣?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作妖却个个起劲,明仪都习惯了。   “牡丹乃是花中之王,如今却被区区海棠压制,而且这浇花人还只灌溉海棠,把牡丹都无视了。”   “是啊,此画寓意讽刺啊。”   他们围着画你一句我一句,兜兜转转没重点。   明仪慢悠悠的先喝口茶等着。   “看笔法,似乎出自和静郡主之手。”   明仪嘴角一勾:终于把重点说出来了?   神宗驾崩之后,如意依旧留在大公主府养着,这幅画又出自和静之手,再加上他们刚刚的言论。   整合整合,就一个意思:大公主支持如意登基,对太子不满。   “是吗?”明仪把茶盏放下:“看来,这崇恩长公主府居心不良啊。” 第712章 捡着大驸马欺负   一直叨叨的那几个人不说话了。   承乐站一边,脸色也不是特别好。   也就是今天三王爷和陆相都去忙了没过来上朝,不然早就喷他们了。   这胡说八道的能力也太强了。   明仪舒舒服服的靠着欣赏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大行皇帝两位皇子,也就相差几个月而已,大行皇帝在位时虽然就册立了太子,但是,也曾立下过文嘉皇贵妃生子就立为太子的誓言。   俗话说得好,君无戏言,如今这二殿下养在崇恩长公主府上,只怕府上的确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了,这和静郡主一个小孩子,若是无人授意,哪里能画出来这些,看来,是有人故意了。”   她把理由都给这群人找好了。   “公主所言极是。”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明仪一看,是赵国丈的亲家,赵秋容嫂嫂的娘家爹何大人。   “新帝登基在即,这崇恩长公主身为弘治帝长女,又是大行皇帝的长姐,她的态度至关重要,这个时候出了这档事,的确要仔细问问清楚才是。”   她松口了。   站出来的何大人迫不及待:“公主,还请即刻传召大驸马入宫。”   大驸马憨厚老实,脑子也不灵光,逼问他,他连辩解清白都办不到。   果然是捡着软柿子捏啊。   “行啊。”明仪坐看好戏:“传大驸马入宫。”   准备找茬的大臣高兴坏了,不找茬等着看戏的也高兴坏了。   耐心的等着,没一会儿,大驸马来了。   他还没来过大殿呢,进门就被两边的大臣和龙椅边上的明仪盯着,大驸马两股战战,差点直接跪下:“参见长公主。”   “客气,赐座。”明仪也不想真的吓着他,但是该做戏的时候还是要尽力:“大驸马,和静近来在做什么呢?”   大驸马很奇怪明仪说这个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回答:“近些日子也没去学堂,一直在家里待着呢,整日陪着二殿下玩儿。”   “哦”明仪意味深长。   她环视那些想找茬的。   问吧,我都帮你们费劲巴拉才能问的套出来了。   果然,何大人直接站起来:“大驸马可认得这幅画?”   大驸马瞅了瞅,摇头:“认不得,没见过。”   “这可是和静郡主所画。”何大人说的信誓旦旦:“此画,足以让公主府满门下狱。”   这苍白无力的恐吓,明仪听着着实尴尬,她稍稍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托着下巴看戏。   大驸马愣了一下,细细的看了看画,还有点不明白。   “啧啧啧”明仪小声砸吧嘴:“脑子转的慢,也是福气呢。”   承乐不语,却也赞同。   他不吭声,又有旁人站起来:“大驸马,如今二皇子养在公主府,公主府是不是就生了不臣之心?想要拥立二皇子登基了?”   这话说得足够清楚,大驸马吓得脸都绿了。   “没有啊,这有太子在呢,和二皇子有什么关系,大行皇帝都传位了,这这”他着急的说不清,看了看众人,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明仪:“公主,真不是,我们真没有。” 第713章 连一个奶娃娃都不放过   看把他给急的。   明仪还有一丢丢的小愧疚了呢。   “大驸马,这画上的意思,可是清清楚楚呢。”   大驸马更着急了,站起来指着那副画:“这不是和静画的呀,一定不是,这这”   “崇恩长公主就是有不臣之心。”有人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立刻有好几个人附和。   其他大臣没说话,看戏。   大驸马急的跪下来举手发誓:“没有,绝对没有,明仪啊,明仪,真没有啊。”   他快急哭了,明仪想想小时候吃过他不少糖的事,一脸严肃:“狡辩,承乐,把他带下去关起来,本宫要亲自问问崇恩长公主才行。”   承乐应声,叫来几个太监,又拖又拽的把他弄走。   大驸马彻底吓哭了:“真没有啊,真没有,明仪啊明仪公主,真没有,真没有啊”   拐过弯,承乐立刻把小太监撵了:“大驸马。”   “我们家老老实实的,真没有那个心思啊。”大驸马蹲在地上抱头哭:“怎么带个孩子还带出麻烦了呢?”   他急的挠头,呜呜大哭都不带尴尬。   承乐也蹲下来:“大驸马,公主做戏呢,你先跟奴婢走,奴婢解释给你听。”   承乐拖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到一间偏僻的屋子里面,让他坐着先缓缓,差不多了承乐才说:“那些人,大多都与赵家有关系,太后娘娘虽然勒令赵家辞了官,但新帝到底是赵家的外孙。   赵家辞官了,可是赵家的亲戚没有,先前大行皇帝没有追封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身份低贱他们才没有伤害一个襁褓婴儿的心。   但如今,太后娘娘为了了却大行皇帝的心愿,追尊了二皇子生母舒氏为文嘉皇贵妃,二皇子的地位一下子拔高了,先前大行皇帝就说过,文嘉皇贵妃生了儿子就立为太子的话。   虽然后来还是册立了太后娘娘的嫡子,但二皇子就是赵家人心里的一根刺,如今新帝登基在即,他们是在想法子害二皇子呢,只因二皇子是大行皇帝托付给崇恩长公主照顾的,所以才牵连到了公主府。”   大驸马细细的想了一阵,气的拍腿:“那孩子都没满岁呢,几个月大的奶娃娃,碍了他们什么事啊。”   “今晚啊,就请大驸马在宫里住一日,明天就有消息了,你放心,不会牵连公主府的。”她作保,大驸马勉强放心了。   当晚,大驸马被扣在了宫里,崇恩到明仪的公主府去闹,还是三王妃及时赶到才把她拉走,却也听她在明仪家的大门口骂骂咧咧一个多时辰。   第二日一早,赵家少夫人何氏递贴子请安,说是赵夫人病了,托她来瞧一瞧赵秋容,赵秋容这才准了。   瞧着眼前沉稳的小姑子,何氏东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步入正题:“崇恩长公主府居心不良的事,太后可都听说了?”   “大驸马还被扣在宫里,自然是知道的。”赵秋容翻着手里的佛经:“你有话,就直说的,可是父兄让你带了什么话,准备说给哀家听。” 第714章 与赵家决裂   她直接问了,何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了一阵才道:“大行皇帝宠爱文嘉皇贵妃,又曾说了立二皇子为太子的话,虽然未成,但到底是传开了的。   如今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还年幼,不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可如果等他们长大了,难保不会有异心,文嘉皇贵妃出身卑微品行下贱,这生出来的孩子必定也是骨子里就坏。   家里也是担心,万一他以后长大了,觉得是太子殿下把他的东西抢走了,心生怨恨,祸害殿下就麻烦了,而且,寒门大臣如今还在,他活着,便是寒门大臣的头目。   如今,就连崇恩长公主都想仗着大行皇帝的话图谋不轨,日后麻烦只会更多,现在明仪长公主摄政监国,她已经问罪崇恩长公主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以绝后患。”   “所以,父兄的意思,是让哀家杀了二皇子?”赵秋容合上佛经看着她。   何氏忙道:“太后心善,定然不忍,可是为了太子殿下,也不能一时慈悲,为将来招来祸患才是。”   啪!   赵秋容把手里的拍在桌上,何氏吓了一哆嗦,急忙站起来垂首请罪。   “大行皇帝就两位皇子,哀家身为嫡母,有把他们一同教养长大的责任,如今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们就撺掇着要害皇子,这与谋逆有何区别?”   何氏吓白了脸,急忙跪下:“太后娘娘明察,民妇绝无此意啊。”   “绝无此意?”赵秋容厉声呵斥:“这话都说到哀家面前来了,那在朝堂上嚼舌根的大臣,必然也是受了你们挑唆。”   何氏直磕头,无从辩解,连连告饶都赶不及。   赵秋容满脸怒气:“两位皇子都还没满岁,几个月大的孩子你们都容不得,如此狼子野心,若是再纵容你们,那等来日沾了新帝的福气,岂不是要由着你们作威作福,败坏新帝圣誉?”   “不敢,命妇不敢,赵家不敢呐太后。”何氏磕的额前鲜血直流:“太后息怒,是民妇多嘴多舌,太后息怒。”   赵秋容拉长了脸,也不再留有情面了,立刻喊来嬷嬷吩咐:“去告诉明仪长公主,就说是哀家的意思,把赵家上下发配出去,离盛京城远远的,哀家身为如意的嫡母,就由不得旁人对他一个小孩子下手,否则,待哀家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大行皇帝?”   她怒了,何氏吓得半死,听见流放二字时,当即昏死了过去。   早朝还没退,赵秋容的话就传了过来,还在巴拉巴拉给崇恩长公主府泼脏水的几位大臣当即鸦雀无声脸色大变。   明仪悠哉悠哉的看着他们:“昨日,九王爷送了几幅画给本宫,说是,和静画的,诸位都仔细瞧瞧。”   小太监把所有的画一展开,借画作妖的人就更加没有底气了。   这运笔手法,判若两人。   “画哪来的?”明仪气定神闲的瞧着他们:“说说吧。”   和静的画一打开,他们的谎话就兜不住了,先前多么信誓旦旦,现在就有多么慌张无措。 第715章   他们跪下,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齐指向何大人。   何大人吓得魂飞天外,赶紧把所有的罪过都甩给赵秋容的父亲赵玮开,他都这么干了,明仪也就顺势下旨,问罪赵家。   这事,就这么定了。   扶着明仪出宫,承乐怎么想都想不通:“拿一副假画就来造谣,这些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想的啊。”   “他们脑子坏没坏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挺确定的,给他们出主意的人,是在借我的手,把新帝所有的阻碍一一除掉,包括赵家。”明仪摸着肚子:“这个人是谁呢?为何先前我没注意到呢?”   承乐也想不透,出宫上了马车才继续问:“那公主觉得,给他们出主意的人知不知道那副画是假的?”   “难说,如果知道,那就是故意给这群人下套,但如果他不知道,这事就有意思多了。”   假如这幅画真的是和静画的,那居心不良这个罪名崇恩肯定是逃脱不掉的。   她现在摄政监国,要是出了这件事,处置崇恩,就会激怒其他王爷,被人随便一说,就是弄权。   她要是不处置崇恩,那就是勾结崇恩算计赵秋容母子。   如果赵秋容不表态,这件事她处理起来不管如何做都有风险。   只能说,这个人心思毒辣,还想一下拍死他们所有人。   回到公主府,明仪刚把药喝了,承乐就领着和静进来,沾染了这种事,和静一点也不怕,坐下就说:“六姨,陷害我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谁。”   “哦?”明仪好奇:“是谁?”   和静仔细回忆:“好像是两个月之前了,我在学堂画画,还没画好,然后屋外就有人盯着我,我出去挂画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拿了别人的画做顶替,那个好像就是先前在舅母跟前伺候的太监,唐可寅。”   唐可寅?   明仪和承乐都没想到这号人物。   “他不是被关进暴室了吗?”明仪都有些糊涂了。   承乐提醒她:“公主忘了,因为国库的事,世家大臣们闹得厉害,唐家原属于世家,所以他们请示大行皇帝后放了唐可寅和唐玉,他们出宫了。”   “有点印象了。”明仪完全没留意这个唐可寅。   和静继续说道:“他被关进暴室就是因为矫旨,六姨,我怀疑舅舅中毒,与他有关。”   明仪正色:“说说看。”   “舅舅中毒卧床之后,侍疾的人只有舅母和我娘,可是同样是给舅舅尝药尝菜,我娘中毒了,舅母却没有,我试探过舅母的反应,排除了她的嫌疑,所以怀疑到了赵家的头上。   我曾经把舅舅喝的药和吃的东西带出宫,想看看是不是相克引起的,结果路上就被人抢了,那个人虽然没杀我,但是目标就是那些东西。   能在太医院的药方和御膳房动手,并且还能在我回家的时候抢东西,这期间是来不及通风报信的,那就只可能这个人能进宫也能出宫,还有点武功在身上,并且行走在宫里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不想伤害舅母。”   承乐立刻接话:“只有禁军,唐玉就在禁军之中,太后对唐家兄弟有恩。” 第716章 灯下黑失败了   灯下黑。   离着光明最近的黑暗。   才是躲藏时最为安全的地方。   唐可寅知道,自己就是站在灯下黑的人。   高高在上的明仪,是不会注意到他这等卑微之人的。   而且,她也顾不上。   她有孕后百般不适,待在鹿京安养,而自己,借着赵秋容的势,弄死舒氏,成功拿到了接近世家大门的敲门砖。   寒门与世家矛盾重重,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赵秋容出身名门,向来被视作世家代表,他们兄弟俩在赵秋容生产之时立功,又与舒氏之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就凭这两点,国丈赵玮开就愿意帮他引荐,甚至不惜杀了家奴唐嬷嬷除掉唯一的人证替他脱罪。   赵家庞大的关系网,给了他极大的方便。   但是,赵家的不识好歹,世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又是对新帝潜在的威胁。   所以,他撺掇这些人,替他们筹谋算计,把他们一个个都撬出来,借明仪的手除掉。   他还想除掉神宗的兄弟姐妹,除掉这些实力雄厚手段凌厉的王爷公主。   可惜,算来算去,竟然在和静手里栽了跟头。   那个小丫头,长孙宏说她狡猾,自己还不信,只当是个孩子。   结果   看着面前从学堂带回来的画,唐可寅一把抓起撕了个粉碎。   “哥。”唐玉冲了进来:“跑吧,赵家被问罪,赵玮开会供出我们的。”   唐可寅看着他:“跑?来不及了,你先走吧,回家等我,我有办法去找你的。”   他从容不迫,赶走唐玉,静等着明仪派人过来。   可是,一整晚,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一直到天明,明仪的人才过来。   到了明仪府上,她已经出门进了宫,有嬷嬷把唐可寅领到一间屋里,让他等着,屋里整洁,不像是牢房,但是,一沓口供似的东西,却清清楚楚的放在了他跟前。   唐可寅过去瞧,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两个嬷嬷,她们端着笔墨进来,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就出去了,也没关门,屋外也只有浇花打扫的人。   如同,是请他来做客一般。   很快,一个嬷嬷送来饭菜。   唐可寅问:“我弟弟呢?”   “唐公子把自己知道的都写下来,自然可以见到。”说完,嬷嬷放下椅子汤盅:“听说每个人,可以放出八盅血,这是你弟弟的第一盅。”   唐可寅顿时脸色大变:“你们”   嬷嬷不语,又退了下去。   汤盅里的血还没凝固,血腥味扑面而来。   唐可寅冲出屋子,到了门口却自己愣住了。   就在他对面,屋门敞开,唐玉被倒挂在房梁上,他的手腕上被割了口子,下面就是接血的容器。   唐玉也看见唐可寅了,他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但整个人已经虚弱了许多。   唐玉的身手也就一般,抓他,小菜一碟,逼供,更是不费力气。   唐可寅退回屋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坐下来,飞快的提笔就写。   他自问,不管如何受刑都不怕,可他不能让唐玉受刑,甚至是丧命。   唐家只有唐玉一个人可以延续香火了,他绝对不能有事。 第717章 为活命向公主臣服   两个时辰后,嬷嬷又送了一盅血过来,唐可寅的手控制不住的开始哆嗦,他不敢停,把自己是怎么依靠赵家的关系网,攀附上长孙宏,又借助长孙宏的关系网,与其他世家打好关系的全部写了下来。   明仪是公主,她是清楚这些关系厉害的。   唐可寅也相信,不必自己废话,明仪就知道世家大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能够给人多少便利。   正值与寒门的矛盾之际,只要有资本,有人引荐,有勇气去结交,世家大族是不会排斥一个有实力的伙伴的。   他写了很多,直到第三盅血送过来,唐可寅立刻把所有写好的塞给嬷嬷,起身冲向对面的屋子,惊慌失措的把唐玉从房梁上放下来,抱着唐玉,用最快的速度包扎好他手腕上的血口子。   “把眼睛睁开!把眼睛睁开!!!”   他用力摇晃着唐玉,掐人中翻眼皮,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唐玉终于气息奄奄的睁开了一丝眼缝。   他面无血色,气息奄奄:“哥”   “别说话,养力气。”   他在这里大喊,却无人应答,送血的嬷嬷也只是淡漠的拿走了他写下的口供。   唐玉身子冰冰凉凉,唐可寅慌张的把他抱上屋子里的小榻上,胡乱扯了东西过来盖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让他暖和,等着他慢慢缓过来。   傍晚时分明仪才回来,换装洗手,吃饭喝茶,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嬷嬷才敢把唐可寅的口供交到她手上。   “这才一年的功夫,就干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大魏的世家还挺有本事。”明仪细细看过去:“去把他们带过来吧。”   嬷嬷领命去了,很快,唐可寅搀扶着已经醒了但是极为虚弱的唐玉慢慢进来,屋里暖和的不可思议,跪在软软的毯子上,他们兄弟俩都没说话。   算计了那么多,他们在明仪跟前,依旧犹如蝼蚁。   “你是弘治朝的文进士?”明仪甚是惊奇,看着唐可寅,也就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可他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唐可寅看向她:“奴才十七岁中进士。”   “是吗?”明仪糊涂了:“本宫记得,弘治一朝,十几岁中了进士的只有一个人,是范氏一族的嫡子,大王爷侧妃范氏的亲哥哥。”   唐可寅垂了眼:“小人高中那一年,家父获罪,为救家父,小人答应范家的要求,让范家子顶替小人。”   “如何证明?”明仪不是很相信。   唐可寅不语,时隔多年,根本无从证明。   他沉默,明仪却觉得可笑臊得慌,朝廷为了寻找可用之才开设恩科,却被这些人以权谋私,这分明就是在朝廷的脸上啪啪扇耳光。   怪不得穆珏他们一众鹿京的公子看不上恩科呢。   换做她,她也看不上,这不是陪着世家公子溜猴吗?   想想王冲那样的寒门子弟,好不容易考了个武进士,认了太监做干爹才有出头之日。   这大魏的纲纪,的确崩坏,让人羞于启齿。   明仪继续看下去:“唐家获罪,其实你爹也不算无辜。” 第718章 问罪   “我爹是无辜的。”唐玉当即反驳,虚弱的他咬牙看着明仪,满是不服。   明仪抬了抬眼皮,继续看着手里的口供,随口说道:“明知高维弄权,明知监礼司私下监视,明知无力反抗,却不知道韬光养晦,品玩书画,购藏古玩,这与自己找死有何区别?不知审时度势,以兴趣为先,这还不冤?”   “公主觉得家父错了,难道朝廷没错吗?”唐可寅声音微沉,咬牙切齿:“大魏纲纪混乱,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民不民,若不是朝廷积弊,让阉党弄权外戚干政,若不是世家勾结党派林立,不以江山百姓安乐为重只图权势,若不是私军四起地方割据弄得民不聊生,若不是君王懦弱放任乱象不治,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   他看着明仪,冷峻的脸,此刻大有不顾一切气势,他质问道:“为何会这样?为何这样的朝廷还能存在?就是因为皇家利用世家相互牵制才保下了这座江山,但也是因为权衡,才让所有的事情一塌糊涂,君王手里无集权,百姓必定吞苦果。”   他义愤填膺,似乎是在问罪一般,冷峻的外表被撕扯的干干净净,直视明仪,如同问政。   “嗯,说的都对。”明仪语气平淡,继续看着手里的口供:“你继续。”   继续?   唐可寅挺直腰板,抱拳:“奴才,尚有可用的地方。”   “你算计皇后,谋害皇子生母,给皇上下毒,挑唆朝臣对皇子下手,栽赃长公主。”明仪依旧语气平淡:“每一条都是死罪,你还利用本宫,让本宫做尽坏人,为的难道不是伺机除掉?”   唐可寅并不慌张,从容答:“可是,小人这么做,让天下寒门再不记得高维,只记得大行皇帝对他们曾倾力维护,也铲除了那些不安分的世家,为新帝登基清除了大批障碍,更是绝了赵家外戚干政的可能,这一次,公主大可清肃朝堂,再不让这些世家把持权势,谋取私利。”   “那谋害皇上呢?”明仪看向他:“你杀了本宫的弟弟。”   唐可寅语塞良久:“大行皇帝生不逢时。”   “好一句生不逢时。”明仪把口供放下:“四个字,让大魏主少国疑,内外交困。”   唐可寅不语,唐玉也不说话。   这个局面的确是他们造成了,他们没什么可反驳。   明仪喝了口茶,冷漠的看着他们兄弟俩:“报仇而已,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任何人在杀人之前,都会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自我安慰的,高维和王离是导致唐家灭门的罪魁祸首,可惜他们俩不是你们除掉的。   你们杀舒氏,理由是高维和王离为她办事,她是高维和王离的靠山,呵呵这个理由,本宫无话可说,但本宫只想说,对一个马上就要生孩子的女人下手,很无耻,把仇恨延续到一个襁褓婴儿身上,更无耻。   杀大行皇帝,是因为他重用高维,间接害了你们唐家,那你可曾想过,若没有大行皇帝重用寒门压制世家大臣,大魏会不会比现在好?治天下,不赖于一方,守江山,也不可托付于一人,你们到底,目光短浅。” 第719章 搏一把活命的机会   “公主不也打压寒门?”唐可寅冷声问:“何必现在来做好人呢?”   明仪摸了摸肚子:“本宫打压的不是寒门,是以高维为首的寒门,本宫是拨弄天平的人,谁弱帮谁,你可以说高维弄权祸国,但你也要承认,寒门压制世家这些年,世家之间私战的事少了许多。”   “是。”   唐可寅没有否认,神宗打破世家垄断朝堂,重用寒门,的确压制了世家。   但是,他也不后悔杀了神宗。   神宗不适合做皇帝,更不适合做大魏的皇帝。   他压不住权臣挡不住外戚灭不了世家,他的存在,只是让大魏苟延残喘几年。   大魏需要的,是弘治帝那样杀伐果断的铁血君王。   “可高维必死,也是因为他想铲除公主。”   这一次,明仪也没反驳,她红唇微勾,笑了:“是。”   高维若是可以平衡朝局,她大可退出。   可偏偏高维没有,他一味的提拔寒门,一味的打压世家,把寒门和世家的矛盾激化到了极致。   甚至,算计到她的头上了。   所以,她不会留下高维。   唐可寅再次抱拳:“小人愿为公主驱使,留的一命,苟活于世,等着大魏正纲纪伦理,皇室重树威严。”   他想活着,最少要给唐玉留下活命的机会。   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供认不讳,如今只看,明仪的气量能不能容下他。   明仪不语,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扒开浮沫,却不喝,垂着眼睑琢磨。   这对兄弟,于公于私都该死。   打着报仇的幌子,添了那么多的乱子,还杀了神宗,把大魏这个烂摊子彻底丢拽给了她。   但是唐可寅布局设套的能力却又不可否认,这个人足够狠心,能抓住机会。   比那些只会说不会做的大臣强了太多。   即便他弑君害人罪无可赦,但是杀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泄愤?除了泄愤还有什么用?   “留你一命,理由呢?”明仪淡淡的开口,却事关他们生死。   唐可寅稳住心神:“大王爷作乱,长孙宏也联系了陇西的夏侯雍,不日陇西也将开战,我愿前往陇西,让夏侯家彻底众叛亲离。”   “本宫不信。”明仪没那么好忽悠:“空口说白话谁都会,三个月,夏侯家现在本就自顾不暇,夏侯雍身在陇西大军,他才是真正的掌权者,夏侯权没了夏侯家的私军屁都不是,如今的陇西窝里斗,根本不需要你动手,他们家就能众叛亲离,你的条件,不吸引我。”   唐可寅咬牙:“小人斗胆猜测,夏侯雍一定会出手帮夏侯权。”   “为何?”   “因为柔然未退,漠北还在开战,定北侯府的大军还在漠北。”唐可寅迅速理清思绪:“夏侯雍要做乱,如果前往盛京,必定会遭到渭东和陇南的拦截,这样不但滞缓的进兵的速度,达不到出奇制胜的效果,而且特别消耗兵力,更有被定北侯府从背后袭击的可能。   但如果夏侯雍不选择直接来盛京,那他的目标,就是进军漠北,趁着定北侯府大军与柔然厮杀之际,让定北侯府大军腹背受敌,先行歼灭定北侯府,扰乱大魏民心,要做到这样,他一定会立刻树立夏侯家的权威,动用陇西各家族的私军,挡住渭东和陇南的兵马。” 第720章 你的条件不吸引我   他说的很快,语气急切且肯定,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够坚定,就让明仪再度轻视。   那样的话,他们就真的活不了了。   明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波澜不惊,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她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唐可寅怔住,眼睛里刚刚闪出来的光亮黯淡了下去。   “新帝年少,大王爷起兵,夺取盛京是必然,夏侯雍不会这个时候消耗自己的兵力,他会让大王爷先行攻打。”明仪喝了口茶:“而且,他们俩一定合作了,没有夏侯雍的准许,原先属于夏侯家的私军,是不会听大王爷的话啊,至于陇南,那可都是大王爷的嫡系。”   她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的比自己多。   “你的条件,还是不吸引我。”明仪笑了:“看来,你可有可无,既然如此,那也不必留着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侍卫进来一把按住虚弱的唐玉。   “公主!”唐可寅跪行到明仪跟前,高高抱拳急切说道:“小人有法子,能让夏侯雍和大王爷自相残杀。”   明仪托起下巴:“我也有。”   唐可寅说不出话了,看着明仪,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碾压。   大局尽在掌控,就是如此吧。   没让他有机会继续说,侍卫把他们兄弟俩带走了。   承乐这才把药端进来:“公主与他们啰嗦什么?一刀子捅了多简单?”   “杀个人还不容易,只是这个唐可寅,让我想到了一个计划。”明仪把药喝了,拿了颗蜜饯,却久久不放进嘴里:“大魏开国,世家功不可没,如今这些世家都成了大魏骨蛆,留之无用,倒不如除掉。”   承乐坐在一旁听她细说,也不开口打扰她。   “总得有人出面做恶人才是。”明仪咬了一口蜜饯:“新帝还小,我摄政监国,必然要以身作则,坏事做多了,小孩子有样学样,到底不好。”   承乐抿唇:“可是身在皇家,若无手段,将来也难自立。”   “知世故而不世故,最为难得。”明仪摸摸肚子:“并非让他不知杀戮残酷,只是大魏历代帝王,唯有大行皇帝仁慈,没有对百官挥起屠刀,新帝长大之后,是仁德还是残暴尚未可知,难保他日后不会为了权利对我们伸手,但最少也要保证他别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滥杀吧。”   承乐不语,起身扶她:“歇着吧,今日挺累的。”   她扶着明仪去休息,公主府后院,唐家兄弟已经被押到墙角,侍卫看着他们,拔剑就刺   再度从昏睡中醒过来,唐可寅总算确定自己在一辆马车上,而且,离开盛京已经五天了。   明仪没杀他,而是着人把他送往漠北,任务就一个,大魏愿意与柔然合作,瓜分齐国。   穆祯攻击了人家王庭,俘虏了柔然大王和数千人,柔然现在视大魏为仇敌。   此时谈和,如同赴死。   但唐可寅明白自己必须走着一遭,因为唐玉被扣下了。   此去柔然,若是成了,定北侯府大军回撤,与渭东陇南一块三面围攻,可一举灭了陇西。   若是败了,对大魏来说,只是死了他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并无损失。 第721章 抠抠搜搜的公主   将一个人利用到极致,大概就是如此。   唐可寅推开车窗,看着外面的雪野,强迫自己思量起和谈的优势。   明仪没给他任何的帮手和筹码,他现在是孤军奋战。   不过,送他去漠北的侍卫,却按照吩咐,每天给他消息。   新帝已经登基,但五王爷败退连丢三城,夏侯雍和预想的一样,挥兵漠北偷袭定北侯府,陇南和渭东两路大军出动追击拦截。   “陇南和渭东都出动了?”唐可寅下意识的察觉不对:“守备空虚。”   侍卫不答,甚至没有感到半点惊讶。   唐可寅不由的怀疑,这么大的漏洞,能够掌控全局的明仪不可能察觉不到,可她为何没有阻止?   渭东统领段玉柏,陇南的七王爷虽然并未经历大战,但这分明就是调虎离山,他们也没发现吗?   唐可寅不由得怀疑,这又是一个圈套。   他敲敲车门,推开一丝细缝问:“请问,六驸马与齐国的战事如何了?”   侍卫不答,他们只告诉唐可寅该知道的,不该他知道的,绝对不透露半点。   唐可寅只能缩回来。   第二日,侍卫再度告诉他一个消息:明仪下令,世家动用私军,镇压叛乱。   这道绝对不会被遵守的圣旨,是明仪正儿八经发出来的,盖了玉玺大印的。   用兵,就得给钱,可是国库没钱。   扒拉着算盘计划了一下自己的嫁妆,明仪愁了。   “公主,你这刚嫁人两年不到,嫁妆就要祸祸光了。”承乐翻着嫁妆单子,没比她轻松到哪里去:“如今,处处都要花钱呢。”   明仪摸着肚子,里面的小东西就乱动,让她很不舒服,摸来摸去的想要安抚,“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去抢吧。”   抢?   她和承乐同时想起一件事了。   徐家和傅家。   这两家皇商,多年积累下来的家业可不少,而且,傅瑾姝和徐思菀闹得妖,就是把柄。   先前想过动他们,却一直未行动,如今,机会来了。   有了法子,明仪就委托三王爷去办了。   临近年底,就算要过年了,这个时候也没钱大操大办,明仪懒得玩安抚人心烧钱造热闹那一套,大臣们一提,她就一句话。   如今有人作妖,将士们还在杀敌,虽不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但也不能铺张浪费。   所以,除夕,不过,各回各家吃饺子去吧。   结果,离着几天就过年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了七条街,动用了整个盛京的守军花了两天功夫才把大火灭了,宫墙脚根都熏黑了。   明仪在家里躺尸窝冬唉声叹气,陆相火烧屁股一样冲进来:“公主,国库丢失的银子找到了。”   那数万万两白银,真的还在盛京,一场大火,全部烧了出来。   大雪天的赶到火灾现场,满地黑乎乎的残骸里,金水银水淌了一地。   顺着金水银水流来的方向看去,是高维力主,修起来的盛京著名景点德胜门。   陆相激动的不可自己,说话都有了几分力气:“这是为表彰弘治帝功勋而修的德胜门,高维把国库的银子融化做成了屋梁,刷上红漆立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要不是这场大火,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明仪没他那么激动,却赞道:“好聪明的法子。” 第722章 别扭的想把他们俩拧了   把国库的钱放在这里,谁也搬不走,也没谁会注意它。   就算是注意到了想搬走,也多少有点引人瞩目了。   这种时候多了这么一笔大财,承乐比明仪还高兴,毕竟自家公主的嫁妆总算是保住了。   陆相急忙安排人把德胜门拆了送往户部,由户部监工,重铸金银。   有了钱,明仪却扣在手里一分没给,但是,她写了发军饷的折子下去,交由户部兵部主理。   这套操作,陆相都没看懂,但灵善懂了。   再一次来到随州,没在周宅找到三驸马,她去了驻军大营。   在辕门外站了没一会儿,三驸马就跑了出来,他穿着盔甲,像是在练兵,因着没想到灵善会来找自己,所以惊喜无比。   只是到了跟前,却故意放慢脚步板着脸,不冷不热的开口:“有事?”   “嗯。”灵善对他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写信告诉你爹,周家手里的兵马,尽快交给兵部,由朝廷统一调遣。”   三驸马不解:“为何?明仪公主数日前才下旨,让各府私军配合镇压叛乱。”   “你爹那么大年纪了,还能带兵吗?”灵善没有好声气:“如果真的需要他去,你觉得合适吗?他不去,你觉得合适吗?如果他去了但是力有不怠,你觉得合适吗?”   她连问三遍,三驸马也多少明白些她的意思了。   “知道了。”他负手:“我会”   不等他说完,灵善就上马准备走人,她就是过来说一声,不想知道结果。   “灵善。”三驸马一把抓住她的缰绳:“天快黑了,你赶不回去了,去府上住一晚再走吧。”   灵善扯回缰绳直接就走,没回答他。   不过,她还是去了周宅落脚,临近除夕,即便三驸马不在这里常住,但宅子里伺候的人,还是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   见了灵善,他们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惹了她。   灵善也没搭理他们,找到自己住的屋子,关门上锁,洗洗干净就钻被窝里待着。   天冷,她不大愿意瞎溜达。   入了夜,灵善迷迷糊糊的自己醒了,听见屋里有动静,她立刻警惕的爬起来。   屋里点了蜡烛,桌边坐着一个人,在写东西。   “你在这干嘛?”   三驸马微微回头,“回来不住这里,住哪?。”   “我锁了”灵善突然不说话了,她想起来,上次屋门被卸下来的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三驸马把东西写好,整理好放在桌上,他过来站在灵善面前。   本想和她说说话,可他们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站了一会儿,他坐下来:“歇着吧。”   “隔壁的屋子大概已经收拾好了。”灵善一脚踩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移步吧。”   她又开始闹妖,三驸马黑了脸,一巴掌拍在她的腿上,灵善吃痛缩了回去,他顺势躺了下来。   “聊聊。”   “无话可说。”灵善裹走自己睡暖和的被子,背对着他完全不搭理。   三驸马看着她:“我娘和我姐姐让你烦,那你日后,便不要搭理她们了,她们的见识不如你,许多事情都只顾眼前。” 第723章 大局尽在公主掌握   “你见我何时主动搭理过吗?”灵善愿意和他说话了,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三驸马迟疑的握住她的胳膊:“我入狱后,是你处置的妥当,多谢。”   “军饷一百八十七万两银子。”灵善甩开他的手:“打欠条还钱吧。”   三驸马怔了一下,一把抓过她凑上去,语气缓和了不少:“我没钱,但我保证,以后,不砸你的嫁妆了。”   “呵呵”灵善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驸马爷高抬贵手了?”   她抬脚把三驸马蹬开,继续背对着他。   三驸马没动静,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探身过来,灵善下意识的缩起身子,他却只是抓住了靠墙放着的被子,拉了一张盖到自己身上,并无其他动作。   “灵善。”他又喊了一声,没听见应答,便凑近了许多:“在这里留几日,可好?”   灵善依旧没应声,三驸马便趁势抱住她,她吓了一跳立刻离远。   她抗拒他的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三驸马动作僵住,还没说完的话也就咽下去了。   第二日他早起离开,等夜里再赶回来的时候,屋里黑乎乎的没人。   嬷嬷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回答:“公主天一亮就走了,也没留话。”   “知道了。”三驸马折身出去,牵上马,又回了大营。   除夕当日,明仪忙得没回府,直接待在大殿,就着地笼,舒舒服服的蘸着醋吃饺子,三王爷也领着大臣们点灯熬油的看折子,能批的直接批了,存疑的留下,交给承乐让明仪先过目。   距离大王爷起兵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带着十万兵马挥师北上,一路过关斩将,五王爷扛不住,明仪就让他别扛了,意思意思抵抗几下,给大王爷让路,如今,大王爷距离盛京只有二十天的行程了。   夏侯雍那边也是,他的确稳住了陇西,纠结了陇西世家零零散散的家奴杂兵,冒充陇西大军攻击定北侯府后背,陇南和渭东的大军追击,驻地防守空虚,夏侯雍亲自带着陇西大军往盛京扑过来,也还有二十多天就能到。   一路上,早早接到明仪圣旨的各世家,大部分选择了偷奸耍滑,要不闭城不出拒战,要么干脆投靠叛军,极少有世家殊死抵抗。   三驸马听了灵善的话,在夏侯雍到来之前,让周大人交出了所有的私军,由兵部统一调派,周大人这才逃过一劫,但是周家的私军交给了三驸马直接掌管。   这些事都在折子上写的清清楚楚,一切都跟着明仪的计划再走。   三王爷拿着一本折子过来,把醋碟子推开了些,放下折子:“陇南的兵马反了。”   “迟早的事。”明仪把肉馅儿扒拉到一边,只吃饺子皮:“老七没事吧。”   三王爷微微皱眉:“他没事,已经与段玉柏汇合,按照计划,守在渭东,寸步不离,替定北侯府守住回来的路。”   “那就好。”明仪又扒拉了一个肉馅出去。   三王爷抬了一下盘子:“和尚啊,吃皮不吃肉。” 第724章 御驾离京   “吃不下去,太油腻了。”明仪端起醋碟子喝了一口,示意承乐给自己再添点,“长孙忌也该到陇南了才对,只有他才能代替大王爷指挥那队兵马。”   她用茶水漱了口,看了几本折子,承乐就把药端上来了。   瞧着她喝完,三王爷很不放心:“穆珏要是没办法及时赶回来,我们都很危险。”   “那就退。”明仪吃了颗蜜饯:“让出盛京,让太后和皇上先走,三驸马护驾,你随行同往,命五哥南下攻金陵,斩断大王爷的后路,我留下。”   三王爷立刻站起来:“你走,我留下。”   “他们最想杀的不是皇上,是我,我要是走了,盛京城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还怎么把他们骗过来?”明仪稍稍掩嘴忍住恶心:“我有法子的,只是必须要估算好时机才行,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三王爷不应:“你产期将近,不能冒险,宁可丢了这次机会。”   “三哥信我。”明仪头脑清醒:“我有分寸。”   她拿定主意,便是不可能更改了,三王爷只好答应。   离开盛京的事他们早就在打算了,毕竟待在盛京,就是在等死,只是离开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不然只会把叛军引走。   正月初二,大王爷麾下三万前锋军抵达盛京,三驸马率兵御敌。   三王爷去忙移宫的事,明仪则叫来了大王妃。   大王爷造反,大王妃和世子并没有受到牵连,只是扣在了家里,如今正好能用上他们母子。   当着大王妃的面,明仪拿了一份明黄色的圣旨出来:“霍家在陇西还有些许的人脉关系,想办法把这份圣旨流落到陇西去,记得撕下一块地方,着人冒死送去给大王爷。”   “好。”大王妃完全没有犹豫,接了过来:“还请公主让三王爷带走我儿。”   明仪含笑:“这是一定,放心,你的家人可以跟着一起走,不过”   “我明白,不能让陇西起疑,公主放心便是,我们自有打算。”她看了看身边的世子,带着他回去收拾东西。   承乐说道:“这大王妃,是彻底放弃大王爷了。”   “大王爷都不把自己的妻儿放在心里了,何必还记挂着他?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只要保下自己亲生的孩子,王府里其他孩子生生死死与大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明仪摸摸肚子:“如果大王爷赢了,就凭着长孙忌的功劳,大王妃迟早要被范氏压在头上,既如此,还不如让他们一死百了,自己和儿子好好活着呢。”   她对大王妃还是了解的,所以在承乐告诉自己,大王妃在离开盛京之前,着人溺死了侧妃范氏和范氏所出的两个女儿时,一点也不惊讶。   大家主母,处置一个侧室侍妾并不稀奇。   要怪只能怪范氏仗着宠爱,这些年把大王妃母子欺压狠了。   只是大王妃把大王爷其他的女人和儿女都丢在了盛京,这让明仪有些意想不到。   一群女人和孩子,等叛军进了城最先遭殃,除非是大王爷的兵马。 第725章 我想弄死这个孙周氏   正月初六,三驸马全歼前锋军,奉命回援护驾。   动身之前,他走不开,安排自己的副将带着两百人赶回盛京城,去接周家夫妇和灵善。   盛京城开了一道城门,任由离开,满城的官贾百姓都知道叛军要来了,都忙着连夜收拾东西跑路。   街上人多,副将好不容易到了周家,周家夫妇已经收拾好了行礼。   “大人。”副将上前:“将军命末将来接大人和夫人,还请大人快些,我们还要赶去公主府。”   周夫人一把拉住副将:“先接我女儿,先接她。”   副将愣了一下:“末将得到的命令,是接大人夫人还有公主,即便要接其他人,也必须先去公主府。”   “她一个堂堂公主,自会跟着皇家一起走。”周夫人急的不行:“求你,先接我女儿,先接我女儿。”   周大人也跟着求情,老两口差点跪下来,副将为难了,只好兵分两路,约定在城门口汇合。   叛军还没到,街上已经有人开始打杀劫掠,有实力的府门都让侍卫护着出城,马车在长街上堵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到了孙家,里面还一团糟。   周大人和周夫人进去找孙周氏,副将也急忙跟了进去,穿过混乱的人群,好不容易找到孙周氏了,她却坐在地上哭。   “孙夫人。”副将头大了:“还请立刻动身。”   孙周氏呜呜咽咽直摇头:“把我夫君带走,他不走我也不走。”   “这种时候,你还顾他做什么?”周夫人也跟着哭:“还不快走!”   孙周氏抱住周夫人的腿大哭:“娘,他要是死了,我后半辈子怎么办啊?我不想守寡,我不想。”   “来人!”副将想拔刀了:“把人抬走,快!”   立刻跑进来几个士兵,把瘫在床上的孙瘫子抬走,孙周氏这才哭哭啼啼的起来,可她还不走。   “我家库房里的钱我还没拿呢,我公婆,还有我公婆,还有...”   “孙夫人!”副将拔刀了:“末将奉命,接周大人与周夫人,关键是公主,你若是再拖拖拉拉不走,那便留下吧,走!”   他暴怒呵斥,孙周氏不敢大哭了,被周夫人拉着,呜呜咽咽的出门上了马车。   士兵跑着过来:“报,公主府的人早已经疏散,说三公主早已经被禁军接走了。”   被禁军接走了?   副将总算是稍稍放心,可他还没说要走,孙周氏却突然跳下马车:“既然不用去公主府,那就容我带点家财。”   她又跑回去了,这下不仅副将怒了,其他士兵也怒了。   大王爷的大军马上就到,这种时候还想着拿钱?   “走。”副将不再等她,上马就要离开。   周夫人却突然跳下马车坐在地上:“等我女儿,必须等我女儿。”   周大人也来到了车辕上,老脸皱着,欲言又止却不规劝。   副将彻底急了:“周大人,叛军马上就到,城门就要关了,此时不走,一旦城门关闭,就谁都走不了了。”   “街上堵着,也走不出来,再等等,再等等。”   他也要等,副将握紧手里的大刀,想把他们一家三口就地切了。 第726章 又来算计大王爷   城外,所有的皇亲国戚一块离开,赵捷护着御驾。   灵善刚出城门,和静就从旁边的马车上推窗问她:“三姨,六姨呢?”   灵善立刻让人停下马车:“长孙明仪没走?”   “我没看见她。”和静急的都带哭腔了:“三舅舅在前面,他也不说,我去了六姨府上,人都走光了,可是嬷嬷说她进宫了,也没见出来。”   灵善立刻下车,在人群里找到禁军统领赵捷一把拉住:“明仪呢?”   赵捷急忙抱拳:“明仪公主留守盛京,并未一同离开。”   “她留守?她快生了她留守?”灵善大喊了一声,咒了一句抢了匹马往回冲。   宫里,大殿上,明仪坐在龙案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折子,坐下是朝堂百官,他们的家眷走了,他们没走,此刻各司其职,不慌不忙的处理着手头的政务。   “报!”禁军冲进来:“禀公主,叛军距盛京还有三百里,五千轻骑绕往南门,与我军相遇。”   说完,他立刻退下,明仪依旧看着手里的折子。   “报!”又是一名禁军:“禀公主,御驾已经离开,周将军带兵断后。”   明仪依旧没说话,见承乐把药端来了,先放下折子喝药。   “长孙明仪!”   突然一声喊,让明仪愣了一下,看向大殿侧门,灵善站在那里,因为刚从混乱的人群里闯过来,显得有些狼狈。   “让你们走,怎么磨磨唧唧的?”明仪翻了个白眼,先喝药。   灵善冲上来一把拽住她:“你一个大肚婆你这里逞能做什么?”   “撒开!”明仪甩开她的手,先把药喝了,又吃了颗蜜饯才说道:“我不在这里,夏侯雍和大王爷怎么会来打盛京?我可比谁都值钱。”   灵善咬牙,又出去了。   明仪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有毛病吧。”   她继续看折子听禀报,也没心思去想灵善走没走的事了。   城外,大王爷已经收到了大王妃派人冒死送来的残缺圣旨。   弘治帝留下的那份用了印的空白遗诏,明仪写成了传位圣旨,传位给大王爷。   瞧着熟悉的笔迹,瞧着自己的黄绢上自己的名字,他热泪盈眶,仿佛终于拿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东西。   大王爷没有任何怀疑,瞬间就确定了神宗登基是明仪为了拢权,所以伪造了圣旨。   他拿着残缺的圣旨,牛气冲天的看着跟随自己的幕僚:“皇位,本就该是本王的,长孙明仪假传圣旨,按律当斩,今日,就攻入盛京,拿她问罪。”   众幕僚立刻跪下,迫不及待的山呼:“吾皇万岁。”   大王爷开怀大笑,仿佛已经坐上了大殿上的龙椅,接受百官参拜。   “王爷。”有幕僚问了出来:“圣旨为何残缺?”   他一问,大王爷这才反应过来,送来圣旨的人急忙说道:“世子趁着明仪公主不在府上,冒死潜入府中找到这卷圣旨,可是路上遇上了几个高手,也来争抢圣旨,拉扯间把圣旨撕坏了,世子报了身份,那些人说王爷如今都听他们家主子的,根本不惧世子,要不是街上混乱,世子连命都保不住了。” 第727章 丢了媳妇的三驸马很着急   大王爷大怒:“本王都要听他们主子的?”   “王爷。”幕僚再度开口:“可能是夏侯雍的人。”   大王爷阴沉着脸,看了看手里的圣旨,挥手把桌上的东西都砸了:“夏侯雍素来忌惮本王,如今竟然还想把本王应得的抢去,难不成他以为,没了这份传位诏书,本王就会甘心任他驱使吗?”   他对夏侯雍的意见更大了,但是骂了一句之后,并没有其他动作。   大帐外面,可都是夏侯雍的人。   入了夜,盛京城的城门还没有关,只是鹅毛大雪之下,明仪站在宫墙上一看,往日里明灯辉映的盛京城,此刻黑压压的一片死寂,只有城门口热热闹闹,都赶着往城外走呢。   “明日午时关闭城门,有这些人做阻拦,即便是叛军到了,御驾也可顺利抵达行宫。”承乐扶着她:“侯夫人那边也送来了消息,要接公主离开呢。”   明仪笑了笑:“我现在走了,夏侯雍就不会过来了,他不过来,我那封圣旨就白用了。”   “可是...”承乐看着她的肚子:“你的日子,也在这两天了。”   明仪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算着,也就还有几日功夫了。”   她说完,就听见后面有动静,回头看却是灵善。   “你没走?”明仪皱了眉:“留在这里做什么?”   灵善靠在城墙上:“用不着你管。”   她不说,明仪也懒得理她,继续看着宫墙下。   “公主。”禁军匆忙跑上来:“公主,渭东消息。”   承乐立刻去拿过来。   七王爷斩杀长孙忌嫁祸夏侯家,定北侯带领五万大军,与段玉柏围攻陇西。   “好消息。”明仪终于松了口气:“快走。”   她带着承乐去大殿,灵善也跟上。   连夜赶到行宫,等安排好一切,三驸马急忙去找周家夫妇,他们不能进入行宫,但是可以在行宫外面住帐篷。   这里的人很多,各府家眷都在,而且还有百姓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过来。   他在人群里找,却被人一把拉住,转身一看才发现是长孙兰。   “三驸马,你可看见我姐姐了?”   “明仪公主留守盛京,并未同行。”三驸马急忙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在人群里寻找,见长孙兰不走,反倒拉住他:“九王爷,灵善可在行宫里?”   “不在。”长孙兰回了两个字就急忙走了。   一听灵善不在行宫里面,三驸马加快速度去找副将,费了近一个时辰,他才看见副将,急忙过来。   见了他,副将立刻禀报:“将军,周大人和周夫人还有孙夫人末将都带出来了,只是公主被禁军接走了,末将没有见到她。”   “她没在行宫里。”三驸马开始急了:“为何会没有赶到?”   一提这个副将就生气,把事情老老实实的说了。   三驸马的脸难看的不行,握着刀柄,眼神都狠厉了起来。   “儿啊。”周夫人发现他了,和孙周氏一块过来,拉着三驸马就开始:“吓死我们了,可要吓死我们了。”   三驸马压着怒气看向孙周氏:“姐姐是带了多少家财,竟比的过灵善?” 第728章 公主要生了   他在隐忍怒火,孙周氏看得出来,顿时怕了,眼圈一红,又要哭。   “你这是做什么?”周夫人再次护女:“公主不是跟着进了行宫了吗?”   三驸马气的发抖:“灵善不在行宫,她丢了!”   周夫人顿时愣住,孙周氏也哭不出来了,还心虚的往周夫人身后躲去。   兵乱的时候丢了,事情可不小。   “丢了?“周夫人也怕了:“那宫里头也没...没消息啊。”   孙周氏也赶紧说道:“她不见了,宫里头都没发现,这也怪不得我们啊。”   “所以无所谓是吗?”三驸马一声怒斥,吓得孙周氏直接一个哆嗦。   他压着火气,头一次给自己的亲娘和姐姐甩了脸色,转身交代副将:“你回一趟盛京,务必要快,她可能进宫了,无论如何要把她带来。”   副将应声急忙就走。   天色渐渐大亮,明仪刚醒就感觉不舒服,肚子有些隐隐作疼,却可以忍耐。   她撑着胳膊坐在床边,镇定的吩咐嬷嬷:“去把曾大夫和稳婆找来。”   一旁给她拿衣服的承乐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急忙过来:“公主,是不是...”   “没有,只是开始疼了,应该还有些时候呢。”明仪示意她给自己把衣裳换上。   曾大夫和稳婆很快就来了,给她细细的瞧了一遍,稳婆说道:“以公主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就这两三日了。”   “那就好。”明仪松了口气。   嬷嬷进来,犹豫了一下才道:“公主,城门已关,大王爷的兵马围城了,陇西大军距盛京还有一百里。”   明仪点头:“差不多了,长孙忌被杀的消息,大王爷应该也知道了。”   她喝了药,再次起身去大殿,曾大夫不敢松懈,回了太医院,把可能用上的药全部备好,交代可靠的太医,每日一副,不管用不用得上都要熬着备用。   折子已经没有了,大臣们立在大殿里耐心的等待消息,明仪撑着腰,慢慢溜达。   肚子没有规律的开始疼,她微微蹙眉忍着,承乐在一旁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半点都不敢放松。   盛京城墙处,大王爷开始攻城,厮杀已经开始,没来得及出逃的百姓仓皇的躲进家门,谁都不敢露头。   午时许,城外起狼烟,守军立刻传消息入宫:“报!禀公主,陇西大军马上就到。”   “好。”明仪站住:“都撤吧。”   大臣们抱拳,立刻离开大殿。   他们不可能留在这里等着叛军杀进来,此时,大臣们该出宫到早已经安排好的密室躲藏了。   他们愿意留下陪着自己,明仪自然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   守军立刻撤出城门,退守皇宫,大王爷的叛军顺利进城。   厮杀声已经清晰可闻,宫里也走的几乎没几个人了,所有的守军都在宫墙上候命。   承乐扶着明仪从大殿出来,她走的很慢,撑着腰,摸着肚子,悠闲散步一般。   “这肚子大了之后,我走路都粗糙了,外字,像个汉子。”明仪平稳的调整着呼吸:“我好想吃米饼啊,等下让人备下吧。”   承乐不敢大意,应了,却格外担心她。 第729章 叛军内讧了   下台阶的时候,跟在后面的李嬷嬷和其他嬷嬷都赶紧过来扶着。   明仪看了一圈才继续走:“这么大的地方,还是得人多啊,可是人多了,是非也多了,要我看,三间大瓦房做家最好,正妻居中,两妾居侧,孩儿住耳房,仆人住后院,前堂待客,后庭玩闹,这才安逸,像宫里这么大的地方,少了人气,总觉得有脏东西。”   “若是家中只有正妻,那岂不是更清净?”承乐发现她鬓角冒了细汗,当下更担心,这还是大雪天呢,可见有多疼:“公主...“   间隔越来越短的阵痛,明仪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   “三公主呢?”   承乐摇头:“不知道,她没出宫,但是也不知道去哪了。”   “难保就有叛军会混进宫里来,让她不要乱跑。”明仪停住不动了:“我的裙子是不是湿了?”   李嬷嬷立刻跪下给她看,抬头的时候脸色都白了。   承乐有些发抖:“公主,奴婢传轿辇过来。”   “哪里还有什么轿辇啊。”明仪摸摸肚子:“走吧,一段路罢了,马上就到。”   她继续走,嬷嬷们赶紧护着。   禁军冲过来:“报!禀公主,大王爷的兵马退了,他们关了城门,与陇西大军厮杀起来了。”   好快的速度,看来,夏侯雍也知道了那封圣旨的事,所以连做戏都不愿意了。   只是陇西大军一路打过来,即便打仗没费多少力气,但千里行军,体力耗损的也差不多了。   大王爷这是想先除掉夏侯雍再来对付自己,正好给她机会。   明仪点点头:“大王爷府没走的女眷,都在宫里对不对?”   “是,都在。”承乐十分紧张:“可要现在放出去?”   明仪摇头:“先关着,以防他攻进宫里来,传信告诉他,穆珏在边关赶不回来,我在宫里等着他,他若不想为别人做嫁衣,大可先来杀我,反正他的儿女可以为我陪葬。”   她存心暗示大王爷自己现在孤立无援,好让他放心大胆的去和夏侯雍内讧。   禁军应声立刻走了,明仪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到了住处,曾大夫和稳婆急忙给她看,羊水已经出来了,但离着生孩子尚早。   “公主躺下吧。”   “不必。”明仪在屋里慢慢溜达,她还在等消息。   算算日子,穆珏该到了。   一个月前,穆珏送来消息,他重伤了孟离,最多停留十天,就会立刻返程。   所以,她大胆布局,让五王爷且战且退,放过大王爷,让大王爷一路往盛京过来,大王爷耿直,他想要篡位,首要目标就是杀了最具威胁的自己,所以她在这里等着。   而夏侯雍,他一定会放弃乱成一团且不具有绝对领导权的陇西,让陇西那些杂牌军拖住定北侯府的兵马,自己赶来盛京,与大王爷争抢大魏国都,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   陇南的兵马是大王爷的旧部,既然夏侯家原来的私军会听大王爷的,那陇南的兵马必定也会反,所以,她提前告知七王爷和段玉柏,让他们配合夏侯雍的计策,假意追敌。 第730章 公主的布局   只要夏侯雍带着陇西大军过了渭东,陇南大军才会放心大胆的跟着起兵,这个时候七王爷只需要和段玉柏汇合,等定北侯带兵从漠北撤回来除掉那些杂牌军,就可以对长孙忌下手了。   明仪提前交代过,只杀长孙忌,放过陇南大军,她是不会让朝廷的大军去硬刚陇西大军的,否则一但把朝廷的大军打残了,在面对大王爷的时候,就没有优势可言。   所以,跟着大王爷一同起兵的陇南大军最具可利用性,杀了长孙忌,陇南大军无将,为了不被围攻,只会朝大王爷汇合,等他们到的时候,大王爷麾下的那支夏侯家私军也该和夏侯雍汇合,抛弃大王爷,听命与自家少主了。   同时,长孙忌被杀的事,有了那封伪造的传位圣旨,在霍家的帮忙下嫁祸夏侯雍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个时候,五王爷南下攻金陵,断了大王爷的退路,他在得知自己的长子被杀后路被断之后,一定会认为是夏侯雍在利用自己,故此必会全力攻入盛京城,以此来提防夏侯雍的陇西大军。   而夏侯雍那边,陇西被定北侯府和渭东大军合围,被攻克是迟早的事,但也保证了他的后方半个月之内不会有被袭击的可能,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消灭大王爷,一举占领盛京,根本不屑于做戏联合。   但是,跟随大王爷打入盛京城的人可是夏侯家原来的私军,他们绝对不会和陇西大军动手,所以,一定会打开城门让陇西大军进入,大王爷也会对他们有戒心,定然会趁着这个时候偷偷出城,把盛京城让给夏侯雍,自己带着陇南的兵马反杀。   明仪敢保证,大王爷想利用夏侯雍发疯了就要杀她的事,刺激三驸马带兵来救,他的目标是皇位,杀了自己是首要的事,但前往行宫让赵秋容写下禅位诏书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只要护驾的三驸马带兵回救盛京,大王爷即刻就会发兵行宫。   明仪让守军在城墙处不做殊死抵抗,就是要提防着夏侯雍见大王爷势弱,起了攻克皇宫的心思,若是皇宫真的被他占了,且不说这里面的人还有几个能活着,单单是她被俘,就足以牵制太多的事了。   但她要所有人离开盛京去行宫,也是为了给大王爷和夏侯雍留下厮杀的战场,让他们不得不两败俱伤,大王爷只有陇南大军,而夏侯雍却有夏侯家私军和陇西大军两队兵马。   只是大王爷处于弱势,稍不注意就会逃跑,虽然有长子的血仇和那封足以以假乱真的传位诏书在,但也挡不住他犯怂,所以,被困在宫里的那些大王府家眷就有用了,用他们拖住大王爷,不让他去行宫,否则行宫出事,那就是真的功亏一篑了。   等穆珏到了,与三驸马和五王爷的兵马三路合围,在盛京城灭了他们。   先前的自乱阵脚,就是要让他们防不胜防。   而且,即便夏侯雍有防备,他也完全没办法拒绝这个圈套。 第731章 任何时候都要淡定   离开陇西,再想寻一个地方扎根何其艰难?除了陇西,其他可以坚守的城池还有重兵把守,他不占盛京,就会白白失去有大王爷消耗盛京守军的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更会错过劫持自己掌握大权的机会。   明仪敢赌,赌夏侯雍一定会到盛京来。   他别无选择。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雪,明仪把自己所有的计策都推演了一遍,都成了。   如今,只差穆珏这一环。   “公主。”承乐过来关窗:“屋子里必须暖和,不能透了风。”   明仪疼的吸气:“你替我写一封书信留下,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承乐顿时鼻头泛酸:“公主有话想对谁说,便亲口与他说。”   明仪拍拍她:“别闹,快去写吧,否则等下力气不够了,还要说话,能累死个人。”   承乐吸了吸鼻子,过去坐下拿起笔。   “告诉太后,着她务必教养好皇上,切莫软弱无能,也别纵容溺爱,别让皇上少年未满就近了女色,重蹈先帝覆辙,告诉三王爷和五王爷,大魏的吏治有问题,能改就改,这是惠及子孙的事,别因为一时的利益给自己的儿孙留下麻烦。”   她说的简单,承乐写的更简单。   写好,承乐重新铺纸等着她:“这可是给驸马爷的?”   “嗯。”明仪站不住了,扶着桌子,李嬷嬷急忙过来扶着她。   明仪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有大把的话想告诉穆珏,但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虽然害怕自己挺不过去,但是郑重其事的交代遗言这事,还是不习惯。   “公主。”李嬷嬷慌忙扶着她:“先喝些东西养精神吧。”   承乐也顾不上写了,急忙过来扶她到小榻上,把参汤给她,小心翼翼的服侍她喝下去。   夜色再度来袭,城内已经可以看见火光,好些地方着火了,隐约还能听到两军厮杀的声音。   说不准何时援军就会赶到,大王爷和夏侯雍都不敢休息,否则就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灵善站在望月楼上,十分确定夏侯家的私军打开了城门,让陇西大军进来了,而现在正拼命攻城的,是紧随其后的陇南大军。   她焦急的看着,嬷嬷却跑了过来:“三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快生了。”   “啊?”灵善吓得一声大叫,急急忙忙从望月楼下来:“要生了?要生了?”   她忙跑着去找明仪,留下伺候的太医稳婆嬷嬷太监还有十几人,此刻都在忙碌。   灵善急匆匆的进殿,明仪已经换了衣裳,她没躺着坐着,而是由承乐扶着慢慢走动,脸色已经煞白,嬷嬷匆匆端了药给她,她疼的嘴唇哆嗦,端药都没有力气,承乐急忙为她喝下。   “你...”   “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明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如今这宫里该走的人都走了,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便交代你了,这一些我都算计好了,大王爷府上家眷都在宫里,如果大王爷败于夏侯雍,那一定会强行入宫,届时,千万不要抵抗,召回守军退守后宫,以大王府的家眷做人质,切勿让他大开杀戒。” 第732章 六驸马到了   灵善想扶她坐下,明仪却摆摆手:“另外,大概还有一两日穆珏就到了,届时,他会突袭夏侯雍的兵马,三驸马也会带兵过来,你记得,不要让他们随便出去白白送死,只需在宫里待着就好,如果有可能,一举擒拿大王爷,不计生死,势必将陇南大军降住,夏侯雍若是兵败,肯定会强行入宫挟持你们,那是一场血战,保重。”   灵善握拳,有些暴躁:“什么都是我们我们的,你呢?”   “嘶”明仪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你大爷的,我一个坐月子的,你就不能忽略我吗?”   她故作轻松,但裙底流出的血,还是把灵善吓得不知所措:“这怎么办?出血了!出血了!”   “没事,还不能躺下的。”明仪比她镇定:“刚刚服用过固本汤,这点血可以无视的。”   承乐眼圈已经红了,满是着急与担心,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生怕自己乱了之后帮不上忙。   “报!”殿外又是一声大喊:“陇南大军进城!”   “那么快?”   明仪吃惊,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松下去,顿时一阵剧痛冲击了她的全身,她咬牙想忍,却还是一阵哆嗦后败下阵来。   “呃啊”太疼了,要把她撕成两半一样的疼。   她几乎瘫在地上,灵善和承乐连同周围几个嬷嬷慌张的扶住她,急忙把她扶进内殿去。   帘子拉下来,她们在里面慌乱的声音让人心急如焚。   灵善没进去,她害怕,虽然与明仪一直不对付,可是此时此刻她在鬼门关徘徊,血亲之间的联系,还是让她下意识的提起一颗,她在外殿徘徊了一阵,被殿里闷闷的低喊吓得喘不上来气,干脆出了殿站在雪地里冷静。   太监来来回回的提来热水送进去,太医也把熬药的炉子搬到了殿外,急急忙忙的熬着好几炉药。   灵善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本想无视屋里的声音,却又急的去窗边看,却又看不见什么,只有混乱的影子走来走去,瞧着十分慌乱。   殿里,曾大夫再次给明仪用针调整胎位,明仪已经满头大汗了。   她努力平稳呼吸,交代承乐:“如果我有不测,在穆珏回来之前绝对要瞒住,可记得?”   “你别说话。”承乐拉着她的手,眼睛里已经覆了一层湿意:“绝对不会有什么不测的。”   强忍了近一个时辰的疼痛,胎相回转过来了,明仪已经疼的全身上下被碾压了一遍似得动弹不得。   李嬷嬷拿了人参片让她含在嘴里,又拧了帕子替她擦汗,盼着她赶紧积攒起力气。   半夜,盛京城里火光越发的大了,浓烟四起,几乎要把宫城也笼罩起来。   灵善坐在外殿,看着忙碌的嬷嬷和稳婆,听着屋里的声音,心乱如麻,什么都没干,却冒了一身的冷汗。   熬过一夜,孩子没动静,曾大夫进去了好几次,嬷嬷也端了好几盆血水出来,稳婆急的精神都萎靡了,一人喝了一碗人参汤撑着精神才没有倒下。   天色大亮,禁军再来:“报!城外有狼烟,六驸马到了。” 第733章 救妻还是救驾   城外,突然冒出来的大军,杀了夏侯雍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帅旗竖起,又是那面黑色的大旗。   “穆珏。”夏侯雍顿时想起了那位装可爱单纯骗人的驸马爷。   盛京城外广袤的平原之上,烟尘四起,犹如地狱杀神席卷人间一般,虎啸马嘶,甲胄森森。   “杀!!!”   中气十足的冲锋大喊,似要直接碾过所有的叛军一般。   夏侯雍在城楼上看着,几乎瞬间他就有了决断:“陇西大军往行宫方向攻去,调出原属私军抗敌。”   宫里有大王爷的人拦着,他要想擒住明仪,必先要拿下大王爷,而且还有高高的宫墙阻拦,若是全部撤入盛京城,只会被围困至死。   所以,他现在要让陇西大军去行宫,行宫只有三驸马带领的几万人护驾,且追随的百姓极多,战力不足,胜算更大。   留下夏侯家原属的私军抵抗穆珏,一来这些人只追随夏侯家的家主,二来,他们在城里,一时半会儿也退不出来。   再者,是救妻还是救驾,足够穆珏选择迟疑了。   陇西大军训练有素,军令一下就迅速集结,在穆珏的大军围城之前,从几个方向杀了出去,直奔行宫,私军来不及关闭城门,与穆珏的大军血战。   千里奔袭,身心俱疲,但是战意未消,提着一杆红缨枪,穆珏一马当先,领着自己从沙场上带下来的数万将士,冲向盛京城。   “报!少帅,陇西大军往行宫的方向去了。”   穆珏侧脸看向行宫的方向,神色肃然:“攻下盛京城。”   行宫有三驸马,穆珏愿意相信他的能力,靠着几万人,守住行宫半个月,大概也是不成问题的。   兵刃相接,立刻就有人倒下,厮杀声比过去的一日一夜更大。   看着眼前的盛京城和同己方一样脏兮兮的夏侯家私军,穆珏知道一场血战是免不了了。   他们千里奔袭累了,夏侯家的私军连夜鏖战也累了,现在都是强弩之末,谁都占不了便宜。   行宫方向,三驸马看到狼烟之后,也迅速带着兵马,按照计划往盛京城的方向赶过来,半道上,与陇西大军相遇,立刻备战,着人回行宫报信。   晓得叛军杀往行宫方向了,三王爷迅速驱散在行宫外围停留的百姓,把他们全部往山林之中驱赶,关闭行宫大门。   行宫里,赵秋容还穿着孝期的黑衣,她坐在大殿上,看着慢点乱糟糟的皇亲国戚,着急却没有半点法子。   “太后。”三王爷回来了:“臣已驱散百姓,并派人王各城守军送信,着令他们勤王护驾,最早的,也要三天才能到达。”   赵秋容在袖中握紧双手:“三天,陇西大军善战,三驸马能守住三天吗?”   “不能守,也得守。”三王爷也没信心:“除非等穆珏灭了夏侯雍。”   灭了夏侯雍?那更加没指望,他们心里都清楚,穆珏从边关带兵回来,能撑到盛京与夏侯雍一战已经是奇迹,要想灭了夏侯雍,说不准要折损多少兵马呢。 第734章 示弱的太后娘娘   长孙兰站出来:“太后,臣弟提请,所有能战的男子皆上城楼,大魏重武,诸位皇亲国戚,也大多都是身手了得之辈,此时该为皇上尽力才是,否则等行宫攻破,大家都是刀下亡魂。”   这话,他就是对其他缩头缩脑的皇亲国戚说的。   享福的时候赶着去,逃命的时候又比谁都快,如今大敌当前,一个个站在这里却不拿主意,欺负的就是赵秋容性子软,压不住他们。   今日若换做明仪在这,他们要是敢露怯意,不直接丢出去才怪了。   长孙兰很鄙视他们,一群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他径直取了自己的佩剑拿在手里,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模样。   但其他人都不动,长孙兰还小,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孩子,这种话刺激不到他们。   比起丢了命,丢脸算什么?   瞧着他们,赵秋容只觉得心寒和可笑。   三驸马就带着几万人,还要留下大半在行宫守着,他带走的三万人即便是养精蓄锐,也绝对不是数倍于他的陇西大军的对手,陇西大军攻到行宫是迟早的事,一旦他们拿下行宫,夏侯雍必定斩草除根,谁都逃不了。   “太后。”三王爷抱拳:“九王提议,臣认为可行。”   他有辅政大权,他觉得可行,只等赵秋容点头,便是君令。   一时间,好些人的脸色都变了,万万没想到三王爷会听长孙兰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太后,既然陇西大军往行宫过来,不如尽早起驾,离开行宫。”   他们又想跑,从盛京跑到行宫,现在又要从行宫逃离。   长孙兰火大,直接问:“放着有城池可依的行宫,让御驾暴露在毫无阻拦的地方,好不如打开行宫大门等着陇西大军呢。”   提议那人骚得说不出话,直往人群里躲。   赵秋容心里也想明白了,可她还是弱弱的:“先帝英年早逝,我们孤儿寡母无所依靠,诸位都是皇上的公伯叔父,这种时候,也只能求一求诸位了。”   她起身见礼,吓得所有人都赶紧抱拳,受了太后的礼,硬着头皮也的答应下来。   “臣等愿为皇上赴汤蹈火。”这话说得不情不愿。   只要肯低头俯身,这些人是不会不答应的,毕竟朝堂几轮清算,他们现在有权无势,想叫板,也没实力。   赵秋容屈膝垂首,语气可怜,眼睛却清明透彻。   三王爷趁机说道:“太后,臣这就安排防守。”   “好。“   等他们都退下,赵秋容才蓦然松了口气。   她失力般跌坐回椅子,呆呆的坐着,头一次,对夏侯夫人要为自己落胎那次,明仪赶回来看着满朝文武时那种失望有了感同身受。   身处高位,的确只能万事依仗自己了。   缓和下来,赵秋容问嬷嬷:“盛京可有消息了?明仪公主如何了?可有危险?”   嬷嬷说道:“听说大王爷和夏侯雍都进了城,消息传不出来。”   赵秋容再次揪心:“姐姐生产的日子也就这两日,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奴婢听说,定北候府派了人去接,可公主并没有走。” 第735章 生个孩子真不容易   “姐姐留下,就是把自己当做诱饵,她如何走。”赵秋容捂住心口:“哀家心里不宁一夜了,只怕当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红了眼睛似乎要哭,嬷嬷站在一旁,虽担心,却并无太大的感受。   再次入夜,稳婆终于看见了孩子的头顶心,可是明仪已经无力。   调养数月,她的底子终究没有养起来,所有的力气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躺在羽被里,明仪浑身湿哒哒的犹如泡水了一般,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周身轻颤,连呼吸都微微带着抽搐。   “公主,公主再使一把力气。”承乐跪在床头,拉着她的手,早已经哭红了眼睛:“再使一把力气。”   明仪闭眼摇头,嗓音嘶哑:“我没力气了,用刀吧,我记得,曾有人剖腹取子的。”   “你别说傻话。”承乐吓哭了:“再用一次力气,再用一次。”   灵善也已经站在了床边,看着明仪,她手足无措,比承乐好不到哪里去。   明仪没应,她疼的已经麻木了,闭着眼睛,随时都能睡过去。   昏昏沉沉间,一碗药灌进了她的嘴里,眉心处也有了下针的刺痛,飘散的意识渐渐回神,就像是被人强行把命唤过来了一样。   本来麻木的剧痛又一次加重,明仪疼哭了,稳婆教她用力,还使劲的按压她的肚子把孩子强行往外推,她疼的浑身发抖,不成器的痛哭起来,只想干脆死了算了。   曾大夫给她探脉,看向灵善:“三公主,等下孩子出来了,只怕公主会毒血攻心,如今还请三公主做主。”   “做什么主?”灵善也在发抖。   曾大夫稍稍不忍:“孩子出不来,再耽误下去只怕都保不住,如今只能用剪子剪开些口子,先把孩子拉出来。”   灵善傻了:“用剪刀做什么?你要剪...”   她捂住嘴,说不出话,先行哭了。   “不要。”承乐哭出来:“这不要是了公主的命吗?”   曾大夫垂眼,也有不忍,若非不得已,特绝对不会拿明仪的命去开玩笑儿。   可如今,孩子出不来,耽误不得了。   稳婆看着他们,脸色越发难看:“还请三公主快点做主才是,这羊水快没了。”   “我...”灵善哆嗦着说不出话,瞧着奄奄一息的明仪,扑过去捧住她的脸:“明仪,明仪,你再用点力气,你再用点力气,明仪...”   明仪不语,剧痛让她不想多说一句话,紧紧攥着承乐的手,恨不得把她的手捏碎。   曾大夫等不下去,转头吩咐:“去取烧酒和剪刀过来。”   立刻有太医去准备东西,他们在屏风外准备着,稳婆则继续帮明仪。   剪刀在烧酒里面泡了一炷香,曾大夫也细细的用酒洗了手,然后拿起剪刀,在火上烧了一遍,这才拿着过来。   瞧着那把剪刀,灵善都有阴影了。   把托盘交给稳婆,曾大夫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稳婆也怕,拿起剪刀的手一直在哆嗦,承乐哭的撕心裂肺,灵善则干脆抱住明仪。   “奴婢...”稳婆说话打颤:“动手了。” 第736章 刚出生就救了他娘一命   她掀开被子,承乐不忍看,趴在床头心里抽痛,稳婆却突然丢了剪刀,话都说不清的大喊起来。   “啊!!!”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明仪突然挺直了身子直起来许多,一声大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东西突然堵塞了一般。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手里托出来一个血淋淋的孩子:“出来了!”   所有人都惊了,还是另一个稳婆反应迅速,立刻抓起烫手的剪刀,剪掉脐带。   抱着孩子的稳婆急忙下来,两个嬷嬷帮忙,和她一块清洗孩子,另外几个稳婆则围着明仪替她清理。   孩子出来的及时,让她免了要命的那一剪子。   曾大夫心里‘咯噔’一下,大呼不好,立刻看向明仪。   “噗”明仪突然一咳,一口黑血就喷在了灵善身上。   “公主。”承乐急忙爬起来去扶她,却只能看着她倒下去。   事发突然,灵善懵了,看着抱着的明仪,几欲魂飞。   “明仪!明仪!”   曾大夫顾不上规矩,一把推开灵善和承乐,手指按住明仪的脖颈,只感受到微弱的脉搏。   “针!”   他大喊,太医立刻把银针送上,曾大夫用最快的速度用银针封住她的穴道,又赶紧喂了化毒丹,只求先护住她的心脉。   毒血攻心。   “曾大夫,曾大夫。”稳婆惊慌的喊起来:“孩子不哭,没气了。”   曾大夫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示意帮忙的太医:“银针刺入涌泉穴,拍打后背。”   太医立刻照办,承乐两头都顾不上,精神头崩成了一根弦,几乎要被他自己扯断。   过了好一会儿,明仪才咳了几声,曾大夫急忙拔掉银针,却又换了几个地方下针。   孩子依旧没哭,灵善急忙过去,她抓着头努力回忆自己无意间翻找的那些医术。   “放下,放下。”灵善不敢抱,伸着手无措的指导嬷嬷:“放平。”   嬷嬷照办,已经吓哭了。   灵善忙弯下来,含住孩子的嘴吸了几下,‘呕’一下吐了一口淡黄色的水出来,孩子的嘴巴动了动,却依旧没哭。   腥味的羊水让她干呕个不停,她却立刻弯下来,吸了一口气含在嘴里,小心翼翼的给孩子渡气,重复几次,孩子依旧没动静。   太医忙把孩子抱起来,不轻不重的在他后背拍着。   终于,孩子的脚动了一下,下一刻,‘哇’一声,嗓音洪亮的大哭起来。   他们刚松一口气,承乐就大声哭喊起来:“公主!公主!”   回头,只见明仪口吐鲜血,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她的身上,被子上,曾大夫身上,却都是乌黑色的血...   穆珏和夏侯雍打了两天两夜,成功进城占领盛京城门,夏侯雍退了两条街与他对峙,两败俱伤,谁都没讨到好处,都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大王爷也成功打开了宫门,灵善按照明仪的交代,着令所有人退守后宫,靠着一道宫墙,与大王爷对峙,他们尚有五千人,养精蓄锐,大王爷忌惮夏侯雍,并不敢轻举妄动,整个盛京城,就在他们四方的相互制约下,出奇的稳定了下来。 第737章 故意为难驸马爷   三驸马带着三万人,依仗地势,硬生生把陇西大军阻拦数日,直到元宵节,才不得不退守行宫,陇西大军围住行宫,开始攻克。   鏖战数日,盛京城的所有人都默契的止战整兵,走了太远,打了太久,血肉之躯早已经扛不住了。   但是穆珏找到了夏侯雍,他身上的盔甲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垢,发丝散落了几缕,手里提着裹满了血垢的红缨枪,骑着马过来,坦坦荡荡的面对着夏侯雍的箭阵。   夏侯雍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先与大王爷打,再与他打,即便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筱筱在宫里。”穆珏率先开口:“我要带她出来。”   夏侯雍就在街边的台阶上坐着,连站起来都没力气,拿着自己的长枪,冷漠的看着他:“条件呢?”   “我替你除掉大王爷这个威胁,等筱筱出来了,我们俩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穆珏把红缨枪插在地上:“如何?”   夏侯雍不语,但也丢掉了自己手里的长枪。   这就是同意了?   穆珏也不废话,带着人准备进去。   “等等。”夏侯雍出声了,立刻有人拦住穆珏。   他抬头,眼神戏谑:“我只许你带一个帮手进去。”   两个人,闯过大王爷的兵马,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分明就是赴死。   “不敢吗?”夏侯雍存心为难:“我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就要反击了。”   穆珏痞气的一咬牙,拔出红缨枪拿在手里:“阿元,跟我走。”   他真就只带了阿元一个人,阿元立刻上马,同样提着红缨枪,与他一起,纵马穿过夏侯雍的地盘,顺着长街,一路往皇宫奔去。   大王爷的人现在就守着宫门口,穆珏没有冒失的去闯,他绕路了,往冷宫的方向过去。   那个地方,监礼司的爪牙带他走过一次,极为隐蔽。   盛京城里还有百姓没走,但是全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街上都是尸体,也极少有人出来收拾。   今日是元宵节,往年热闹的盛京,如今却是一片废墟。   灵善自作主张,从御膳房的库房里,拿出了大米和猪肉,让人煮了,给所有退守在后宫的守军吃。   夜色下,宫巷里烧起了不少篝火,守军们围坐在篝火边,生肉切块,用武器串了靠着,即便是撒点盐,吃着都很香。   各间宫室都打开了,所有的被褥都拿了出来,由守军使用,让她恩吃饱睡好,养足精神提防着大王爷。   寝殿里,所有照顾的人都小心翼翼,承乐守在床边,拧了热乎乎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明仪擦了脸,细细的看着她,点了些许的水润在她的唇上。   隔壁,孩子又哭了,哭声洪亮,是个贼闹腾的小公子。   “谁!”外面突然一声喊,承乐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取下手边的佩剑握在手里守在明仪床前。   殿门推开,有人大步进来:“筱筱。”   闻声,承乐愣了一阵,不可置信的看着进来的人:“驸马爷。”   穆珏在内殿门口稍稍一怔,走过来,看着被褥里昏迷未醒的明仪,小心翼翼的蹲下。   “筱筱。”他轻唤:“我回来了。” 第738章 我带你们回家   他捧住明仪的脸,想她醒,想她睁眼看看自己。   承乐在一旁早已经哽咽:“驸马爷,公主的身子没养好,生下小公子之后,毒血攻心,宫里缺少解毒的药,所以至今未醒呢。”   “我带你们出去,回鹿京去。”穆珏细细的瞧着明仪:“替她换上衣服,保暖些,等天亮了,我来接你们。”   承乐诧异的看着他,茫然无措的应了声。   穆珏起身出去,很快外面就有了动静,所有的守军全部集合。   承乐赶紧让嬷嬷过来,和她一起拿了冬衣出来,把地龙烧的更暖和了一些,这才替明仪穿衣,孩子也抱了过来,待在襁褓里,呼呼大睡。   半个时辰不到,外面厮杀骤起。   宫里的守军突然反扑,大王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缺粮少衣,进了盛京之后连连失败,陇南大军早已经人心浮动,大半夜的被后宫里养精蓄锐的守军反攻,摸黑败逃在所难免。   乱军里,大王爷一眼就发现了穆珏。   他穿着黑甲,头盔上的红缨飞扬,提着一杆红缨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穆珏!”大王爷一声暴吼,拖着大刀冲他冲去,挥刀就劈,斩裂风雪。   穆珏迅速侧身避开一记,红缨枪带着割裂风声的动静朝他打去,用尽全力,红缨枪打在大王爷的胸口,‘咔擦’一声,红缨枪应声而断,大王爷连退数步,喷出一口血,‘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拿着半截红缨枪,穆珏迅速冲过去,凌空跳起,双手握着断掉的红缨枪,朝他刺去。   大王爷却突然夺开,单手提起大刀,猛地劈在穆珏背上,穆珏被砸在地上,单膝跪地,膝下地砖碎出数条细纹。   “咳!”他咳了血,却没有丝毫迟疑,就地滚开,躲开大王爷劈过来的第二刀,抓起一杆红缨枪,回身一刺,力道之大,直接戳穿了大王爷身上的盔甲,推着他走了数步。   大王爷一脚后退停住,握住红缨枪,血牙一咬,猛呵一声,徒手掰断红缨枪,胳膊一抡,迫使穆珏原地起跳凌空一翻,险险落在地上。   两人都没了兵器,大王爷野性十足,大吼一声拔出自己的身上的枪头,赤手空拳的冲向穆珏。   若是平日,他绝对不是穆珏的对手,可现在,穆珏千里奔袭,又与夏侯雍厮杀,一直未休息,体力早已耗尽,大王爷进了宫,虽然没有米粮饱腹,但体力上却已经缓过来了。   如今与穆珏打在一起,隐隐占了上风。   宫里的厮杀声,在雪夜传的格外远,宫外,夏侯雍站在空荡荡的长街上,看着漆黑的高高宫墙,淡漠开口:“出城,去行宫。”   “少主。”身边的人不解:“等他们厮杀完毕了,进去一举扣下明仪公主,朝廷必败,此时走了去,岂不可惜?”   夏侯雍冷眼看着他:“去行宫。”   他重复了一遍,并不想解释原因。   身边的人不敢再问,立刻去办。   趁着天黑,他们避开城门口的人,从另一道城门出城离开。   看着宫墙,夏侯雍心道:我在外面等你。   PS:今晚先一更,剩下的明天下午更新。 第739章 他竟然等在这里   宫里的厮杀天亮就结束了,城门口的守军稀里糊涂的睡了一晚上,第二日佛晓,听见脚步声,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上城楼,看向长街。   大雪中,长街上,一支浴血奋战后的军队出现在视野之中,他们高举大魏龙旗,朝着城门过来。   而盛京城,寂静无比,无人阻拦,无人偷袭,更无人冲出来应战。   “陇西大军逃了?”   “陇西大军逃了!”   城门上有人高喊起来,瞬间,所有的人都兴奋了,看着城墙内外的遍地伏尸,无一不在庆幸自己在这场不吃不喝不休息的连日厮杀中,从无眼刀剑中捡回了一条命。   宫里的守军近前,却在城门口停住,城楼上士兵也迅速跑下来,正当要满城搜捕着急,身后突然一声马鸣,所有人微微一愣后看向皇宫的方向,人群陆续让开一条道路,一行人出现在了长街上。   穆珏满身是血的走来,怀里抱着裹在狐裘里的明仪,承乐在旁撑伞挡雪,李嬷嬷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走在后面,灵善她们都跟着。   这些愿意留在宫里陪明仪冒险,并且保她母子平安的人,穆珏一个没落下,   盛京城的路被夏侯雍挖的稀烂,马车根本走不了,所以,穆珏只能一路抱着明仪出来。   狐裘里的明仪依旧未醒,紧闭着双眼,唇色发白,憔悴不堪,穆珏抱着她从血战的数万将士们面前走过,步伐稳健,不敢有半点颠簸,城门口已经准备好了几辆马车,只等送她们先去鹿京。   “少帅。”有人来报:“陇西大军往行宫去了。”   “知道了。”穆珏不慌不忙,先把明仪抱上马车,承乐也跟着进去,坐下后让明仪躺在她怀里,细细的替她盖好被子。   穆珏轻轻拉扯被子掩住明仪,交代她:“在鹿京等我。”   “是。”承乐应了。   他下来,替她们关好车门,看向旁边抱着孩子的李嬷嬷,孩子睡得喷香,昨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影响他,此刻更是没什么影响。   穆珏过去,拉开一角瞧了瞧,与他娘比起来,这崽子白白胖胖的像个发酵出来的大白面团子,着实想让人拎出来揉一把,穆珏又替他盖好。示意李嬷嬷上车。   尔后,他朝灵善抱拳:“我不能亲自护送,还请三公主路上照应。”   灵善也抱拳:“好,周玉清也请你照应了。”   “好。”   把她们都送上马车,阿元已经挑了几十个强壮的士兵出来了,他们上马,护送明仪和孩子去鹿京。   眼看着他们离开,穆珏重新拿了一杆红缨枪,看着血池里滚出来的将士们,高举红缨枪,高喊:“上马,救驾!”   “是!”   所有将士一声吼,有马的上马,没马的集结,迅速往行宫方向赶去。   正月未过,大雪未止,即便走着官道,道路还是一样的泥泞。   护送的人不敢大意,一路警惕,却还是遭了埋伏。   数百人杀了出来,将车队团团围住,所有护送的士兵都被斩于马下,只留下几辆马车上的妇孺,夏侯雍骑着马慢悠悠的晃荡出来,马车上的人全都吓得不知所措。   他竟然等在这里? 第740章 鬼精鬼精的驸马爷   马车里的人都没有出来,夏侯雍示意一个人上前,那人推开车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再推开其他,依旧没人。   “少主,无人。”   夏侯雍皱眉,立刻下令:“快撤。”   他反应迅速,却也来不及了。   几乎眨眼间,乌泱泱一群人围了上来,为首带队的,就是穆珏。   他骑在马上,手握红缨枪看着夏侯雍,狼狈之下,满是自信得意。   “可有想到?”   可有想到他会不去行宫,往鹿京过来?   可有想到他会设下埋伏反将一军?   换做任何人,在知道夏侯雍往行宫去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怀疑的追过去,毕竟只要拿下行宫,那就是拿下了整个大魏。   但穆珏偏不,夏侯雍愿意让他进宫,何尝不是想知道明仪现在的情况?   他愿意让路,就是心里还有明仪,既然心里还有明仪,那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带走她。   最好的机会,就是在自己去行宫救驾,安排人送明仪回鹿京的路上。   “人呢?”夏侯雍脸色阴沉:“筱筱人呢?”   穆珏不语,红缨枪指地,备战。   他和夏侯雍必有一战,不打,说不过去。   就在官道上,两军厮杀开了,夏侯雍带了几百人在这里守株待兔,穆珏也只带了几百人过来迎战,剩下的人,都去了行宫。   没有拦截到明仪,夏侯雍并不恋战,依仗地形,且战且退,几个回合就带着人撤退离开。   穆珏也不耽搁,算着明仪他们应该与来接应的人碰上了,这才带兵去行宫。   离着鹿京几十里的地方,灵善驾马在前,身后跟着两辆马车,能骑马的都骑马,顺着一条小路慢慢走着。   车上,孩子醒了,扯开嗓子‘嗷呜嗷呜’的大哭,吃了奶之后哭的更厉害,马车的颠簸,让他不舒服。   “三公主,有人。”一个小太监大喊起来。   灵善急忙看去,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江氏。   她穿着轻便,与二姨驾马在前,身后跟了数百个士兵,看见他们,急忙赶过来。   “侯夫人。”   江氏勒马停住急忙就问:“三公主,六公主人呢?”   灵善往身后的马车看,江氏急忙下马,二姨也下马急忙过去。   “我的儿,我的儿呀。”江氏瞧见明仪就心疼的眼圈通红。   承乐被她弄得也想哭:“妇人,李夫人。”   “先回家,先回家。”江氏抹了抹眼泪,听见孩子的哭声,又下车去瞧孩子,二姨也下车上马,把灵善塞回马车里待着,她让人把马车护好,往鹿京赶去。   至夜,行宫已经是一片血海,行宫守军拼杀的七零落,宫墙上都是一片血迹。   行宫内,赵秋容静坐在大殿上,所有皇亲国戚府上的女眷也都在大殿上,各个神色惊慌,厮杀声听得她们一个个心里不安。   “报。”有禁军在殿外跪下:“禀太后,六驸马的援军到了。”   当下,所有人神色一喜,赵秋容却问:“盛京如何了?六公主人呢?”   “夏侯雍撤离盛京,明仪长公主已经去往鹿京了。”   “可平安?” 第741章 穆帅到   “明仪长公主已生下孩子,具体不知,只晓得是六驸马将她抱出来的。”   闻言,赵秋容心里一喜一忧,半响说不出来话。   “那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崇恩问了一句:“夏侯雍也到了吗?”   “尚不明确。”说完,禁军赶紧离开。   满殿的女眷心里都放松了许多,但听着外面的厮杀声,仍觉得命悬一线。   行宫外围,乱象一团,穆珏的援军一到,陇西大军便开始分成几路撤退,三驸马紧闭宫门不许任何人追杀出去,等穆珏赶到,这里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夏侯雍早做好了打算,往东北方向撤去,背靠齐国,周遭都是小城镇,以临河为界,放弃陇西,即避开了定北侯、渭东、五王爷三路大军,又可欺临河以东兵弱将少,能以最快的速度占地为王。   临河以东,粮食丰足,足够他在这里休生养息,朝廷经历此次混战,必定要先行处置那些不听招呼的世家和冒出来的小路叛军,根本无暇再管他,所以他根本不担心。   行宫大门敞开,士兵高喊:“穆帅到!”   穆珏带兵冲进来,马蹄溅血,身上残缺的黑色披风招扬,下马,三驸马已经等候。   “三公主无恙。”穆珏下马就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往里走:“走吧。”   他们往行宫大殿赶去,见过赵秋容,如实禀报了战况,等三王爷决定御驾回京之后才出来。   松了一口气,三驸马走不动了,就在台阶上坐下,穆珏也走不动了,跟着他就地坐下。   “夏侯家的私军先被夺走,然后夏侯雍带走陇西大军,他这是借定北侯府的手一举灭了自己所有的对手啊。”三驸马把手上的血垢撕下来:“自己准备好后路,忽悠那些世家给他做了挡箭牌,这个人,心思太深。”   穆珏不语,他没低估过夏侯雍,所以对他会有这么一招并不奇怪。   三驸马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搓手:“如今,夏侯雍手里,应该还有十几万人。”   “十万私军,十万陇西大军,二十万人,一路过来拼掉了最多万,余下的十二万就是真正的精锐和属于他的嫡系,乘船东去,路上可养精蓄锐,等到了临河以东,没有敌手。”穆珏这才说话:“而且,陇西虽然根基稳固,但是夏侯家已经不能独掌大权,且陇西四面是敌,限制极多,他去了临河以东,大魏不可能重兵压过去,否则会让齐国警惕,稍不注意就是齐魏两国之间的大战,他在那里,粮草丰足,外无劲敌,且独霸一方,难有制约。”   三驸马点头不语,很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他们俩还坐着,和静就拉着景娴过来了,并不害怕他们满身血迹,近前见礼问道:“六姐夫,姐姐如何了?”   “...还好。”穆珏回答稍许迟疑:“她需要静养,回鹿京去了。”   景娴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我了。”   和静不语,从穆珏的迟疑里,她察觉到了不简单。   穆珏盯着她,她才笑起来:“那就好,我回去也有交代了。” 第742章 还是小家舒服   交代?   肯定不是向大公主崇恩,崇恩要是想知道,会直接来问,不需要让和静一个小孩子过来。   穆珏会意,点了点头,也学着三驸马的模样抓了一把雪起来搓手。   她们俩离开后,三驸马才道:“这一战,肃清朝野,不在话下,明仪长公主布局周全,让人叹服。”   “嗯。”   “你回鹿京一趟吧,剩下的交给我。”三驸马拍拍他站起来,累的长呼一气,歇了歇才走。   他们俩陆续离开去忙,和静也被几位老王妃诓了过去。   抱了一大捧的点心糖果,和静笑盈盈的瞧着围住自己的几位老王妃。   “郡主,明仪公主现在如何了?”   “母子平安。”和静眼睛弯弯:“我六姨夫说了,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弟弟,极好呢,只是盛京城里乱,所以送回鹿京安养着。”   她们神色莫测:“这明仪产前就不舒坦,都说是中了毒,我原本还担心呢。”   “是啊,毕竟仪庄皇后身怀有孕的时候,也和她一样,处处不适。”   她们说着,还不忘观察和静的反应。   和静歪着脑袋装无知,她们叨叨了几遍,还是没打听到什么,这才让她离开。   出来后,和静把怀里抱着的点心随便找了个宫女全部给她后就走了。   这种骗小孩子的手段在,在她这里早就无用了。   在三王爷的安排下,御驾很快启程回盛京,跟随出来的百姓也一块回去,盛京城一片废墟,急需修缮,在赵秋容的首肯下,三王爷向国库提银,修缮盛京城。   三驸马整合所有剩下的兵马,就近休养,五王爷送来奏报,已经拿下金陵,平定盛京以南,定北侯也送来战报,大军进入陇西,陇西世家大半投降。   一路上御敌不力的世家,由三王爷借着明仪颁下的那道尽力抗敌的圣旨全部问罪,一举铲除盛京周边所有拥有私军的世家。   三驸马这才明白灵善为何要赶去通知他让周家上交兵权由兵部调度,这是在保周家。   明仪下的那一道圣旨,看似可笑,但目的,就是给朝廷一个合理的借口秋后算账。   大乱平静,三王爷主持朝政,与陆相配合,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朝廷吏治,不计出身任用人才,穆珏没有回鹿京,而是跟着回了盛京,与三驸马一起清点所有的将士,重造花名册,论功行赏。   二月初,穆珏才忙完所有的事赶回鹿京,大雪已停,满鹿京的海棠树都冒了新芽。   这次动乱,叛军遍及盛京周围数城,唯独不敢动鹿京分毫,为此鹿京城一如往日的平和安乐,他驾马进城,急急赶到家门口。   门口的小厮依旧在玩闹,府上的嬷嬷依旧在忙碌,瞧着,与往常别无二致。   “驸马爷回来了。”   嬷嬷们笑着打招呼,穆珏赶不及应声,快步往主院跑去。   绕过堂房,孩子的哭声入了耳,声音洪亮,吵得人头皮发麻。   他没管,一头扎进卧房,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承乐在侧绣着花,听见脚步抬头看过来,立马笑了。   “驸马爷。” 第743章 再大点就能揍了   穆珏放轻步子走向床榻,却看不见人,他坐下来,刚想拉开一角看看,被子却猛地掀开。   “小郎君”明仪冲着他龇牙笑:“你回来了。”   她像个孩子一样,这种时候还能皮一下。   穆珏动作稍稍一滞,立刻俯身抱住她:“嗯,已经安排妥当了。”   她依旧憔悴,整个人瘦的几乎没几两肉还在身上,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小的不可思议。   而且,还臭臭的   “你听。”明仪没力气抱他,干脆拉着他的衣裳:“这孩子太吵了,一天要哭四五遍,吵得我头疼,而且,我每天都要喝两大碗的药,先前没觉得苦,可现在瞧见就难受,吃蜜饯都不管用,还有,我回来之后都没碰过水,你闻闻,我是不是已经臭了。”   她极少说这么多话吐槽,这还是头一次,穆珏耐心的听着,却一声不吭。   “小郎君。”   “嗯。”   “你怎么不说话了?”明仪揪他头发。   穆珏把脑袋挣扎出来,看着她,脸色稍稍纠结:“太臭了,我憋着没敢喘气儿。”   “......”明仪抬脚把他踹开,抱着被子面对墙自闭。   挨了一脚,穆珏才笑起来,又把她抱过来,紧紧勒在怀里:“踹的好有劲,看来也无事了。”   明仪很吃这一套,端了一会儿高冷才开口:“余毒未清,还要再喝几个月的药呢。”   “辛苦你了。”   “嗯,再过九天,我就能洗澡了,好期待。”明仪打了个哈欠,又开始犯困了。   穆珏抱着她,听着她呼吸均匀睡熟了过去才小心翼翼的放下。   摸摸她的脸,细瞧了一会儿,穆珏这才出来去见曾大夫。   路过庭院,他又听见的孩子的哭声了,想了想,他先去看孩子。   进了院子,哭声更大,的确吵得人头疼,跨进屋里,只见嬷嬷抱着孩子在屋里转悠,孩子扯开了嗓子哭,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穆珏突然凑近,吓的孩子一个激灵,小嘴一闭,瞬间安静,直勾勾的盯着他。   “嘴痒闲着还是吃饱了撑着?”穆珏蹙眉看着他。   嬷嬷忙道:“这小公子吃饱了就睡,如今睡醒了,又不愿意吃奶,所以才一直在哭。”   “真是欠得慌。”穆珏细细瞅着孩子:“长这么膘肥体壮,再大点就能揍了。”   孩子不吭声,眼神乱飘,被穆珏盯的还点小慌张,最后干脆默默的吃起自己的指头。   他老实了,穆珏这才去找曾大夫,问过明仪如今的情况之后才往侯府过去请安。   这一次,他们父子三人一走就是一年,家里牵肠挂肚半刻不得安心,如今知道他们都平安无事,一个个才算是放心下来。   从侯府回来,已经天黑,孩子又在哭,大晚上的嚎的十分带劲,穆珏干脆把他装篮子里,直接提到主院。   憋屈的待在篮子里,孩子破天荒的没嚎,安安静静的吃手,一声不吭,明仪喝了燕窝围着他转了一圈,掏掏耳朵,舒舒服服的坐小榻上泡脚。   “天啊,回来那么久,总算是有一晚上能耳根清净了。” 第744章 见爹怂   穆珏在书架上找东西,闻言只是笑了笑。   这大概就是天生怕爹。   等明仪吃了东西洗漱好,承乐忙把小榻铺上给穆珏睡,瞧孩子打哈欠了,才叫来嬷嬷把他抱走。   屋里没了别人,穆珏利索的钻进被窝抱着她。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明仪贴在他怀里,手在他背上摸到了一个突起,确定是包扎伤口的绷带后,力气小了许多。   穆珏握住她的手:“这次大乱,不少人原形毕露,那些投靠夏侯雍的世家都被清算了,有私军的也全部交出了兵权,朝中已经没留下几户世家了。   而且,三王爷着令严查了恩科冒名顶替的事,揪出来很多,皆已问罪,提拔了不少有真才实学的人入仕,经太后首肯,定下每年九月设秋闱,三年一次,不计出身门第选拔人才,绝不废除。   另外,五王爷已经拿下金陵平定了南方,南方那些世家大族为求自保,将这些年拖欠遗漏的税银全部补齐,五王爷以十倍之价处罚,他们也照办了,还有...累了吗?要不然我明日再说?”   “不累。”明仪闭着眼笑了:“就是许久没有这么听你说过话了,所以不想打断你,你继续说吧。”   穆珏抱紧她:“还有,陇西已经攻克大半,夏侯雍带走了陇西大军和夏侯家原先的私军,陇西世家仓促间拼凑的杂牌军没抗住渭东大军的攻击,溃散了,现在,各世家重金聘兵自保,但完败也是迟早的事。   齐国那边,孟离重伤后就再也没出来,我让人警惕着,自己带兵回来了,回鹿京之前,华凌给我送信,说齐国撤兵了,接下来有什么动静不清楚。   另外,我哥从漠北给我送信,说是你派过去的人他已经见到了,他会安排人送那个唐可寅去柔然,唐可寅向他保证,只要在漠北驻军到三月,他有把握让柔然退兵。”   明仪应了一声,却没说话。   “靠着我就这般高兴?”穆珏把她拉到自己身上:“一直在笑。”   她点头,故意在他怀里蹭了蹭:“对,就是高兴。”   “那我今晚抱着你睡。”穆珏试探着问:“可好?”   明仪摇摇头:“这不行,我得一个人睡,万一你睡着了压着我哪里,我睡不好就麻烦了。”   还有这出说法?   穆珏稀里糊涂的点头答应了,抱着她另外问道:“那个唐可寅,你觉得靠得住吗?”   “靠不住又能怎样,总要物尽其用才是。”   穆珏揉着她的耳垂:“我听说,先帝的死,与他有关系。”   “嗯,的确。”明仪扯了扯嘴角:“他弑君,杀他是迟早的事,只是在他尚有可用的时候,也可先留着,等哪天,他对我没用了,一杯毒酒了事即可。”   穆珏默了默,在她额间亲了一下:“那他让我哥驻军到三月,也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了,借着大魏的势,去成全他自己的功劳。”   “是啊,所以说这个人狐假虎威,他在我跟前,满口家国大义,恨不得撸起袖子指点天下,其实,就是诡辩罢了。” 第745章 公主臭了   “那他若是平安回来了呢?”穆珏有些好奇这个:“他若是退了柔然回来了,你会怎么办?”   明仪勾住他的脖子:“那此人尚且可用,我可以先把杀他的事放一放。”   “不计较他的弑君之罪了?”   明仪一笑:“我不会原谅和忘记,但也不会去追究和问责,弑君就是弑君,不会因为他立了功就抹去这一个罪名,作为交换,他的功劳可以换取他在我这里多活几日。”   穆珏晓得了,抱住她轻声说道:“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去小榻上睡。”   “好。”明仪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困意来袭。   将要睡着的时候,孩子又哭了,‘嗷呜嗷呜’的嚎的敞亮,大晚上都不得清净。   明仪都习惯了,一动不动,眼睛都不带睁开的。   穆珏听了一会儿,脑瓜子吵得嗡嗡疼,干脆爬起来过去瞧。   又是吃饱了之后没事干嚎,又是见爹怂,闭嘴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穆珏也困得不行了,这才打着哈欠回屋睡觉。   一觉睡到大中午,穆珏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彻底醒了,闻见一股香味,他歪头一瞧,是明仪在床上吃东西。   “又喝汤?”   明仪看过来,点点头:“嗯,鸡丝山药汤,这山药炖的绵绵的软软的,你要不要来一碗?”   他跑过来瞧了瞧,就着明仪手里的勺子先来了一口,喝完了之后表情有些纠结:“没放盐?”   “放了,放得少。”承乐赶紧说道:“公主还没出月子,嬷嬷说吃东西要清淡,不能吃太多的盐。”   穆珏微微蹙眉:“还有这个规矩?那这也不好喝啊。”   “还有天。”明仪满是期待的给他算日子:“到时候,我一定要来一大罐糟鹅掌。”   承乐微微噘嘴:“公主的身子不好,要养两个月,不对三个月呢。”   “我不听。”明仪夹了一个饺子起来:“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她继续吃东西,穆珏瞧着她那些东西,没什么胃口,洗漱好了自己去觅食,吃饱了才回来。   “你吃什么了?”他一进来明仪就吸鼻子:“怪香的。”   穆珏自己闻了闻,离她远远的坐在桌边:“去祖母那里吃的,宝鸭,辣子鸡,还有一道糟鹌鹑和腊鹅炖汤。”   “吸溜”明仪咂咂嘴:“吃的真好。”   穆珏笑了一下,托腮看着她:“你一个月没出屋子,这屋子里都有股味儿了。”   “我知道。”明仪靠在引枕上翘起二郎腿:“我自己都忍受不了了,特别我这头发,唉小郎君,你昨晚能亲我额头,着实让我没想到啊,瞧着我这油的一缕一缕的头发,你还能下嘴。”   穆珏没吭声,坐了一会儿,翻腾出一把锉刀和一块木头,坐在桌边倒腾起小玩意儿,明仪待得无聊,披着被子过来坐在一旁瞧着他弄,以此打发时间。   快中午了,明仪突然往外看了看,嘟囔了一句:“嗯,到时间了。”   “什么?”穆珏没听清:“什么到时间了?”   她指了指外面,孩子的嚎哭准时响起。 第746章 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穆珏表情有点木:“能送过去让我娘看着吗?这也太吵了。”   “太小了,不能吹风,而且会吵着祖母。”明仪也有这个想法,可惜不能实现:“一天四五次,我都受不了。”   穆珏把锉刀放下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又是拿篮子提着娃,把他放在桌上,自己继续摆弄着手里快成型的木头。   “今天第一次哭,还有四次。”明仪趴在篮子边瞧着娃:“可要抓紧点时间呐。”   孩子瞧着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等他睡着,穆珏没把孩子送回去,装在篮子直接放在小榻上摆着,听见动静就过去瞄一眼,整一天,孩子愣是没机会干嚎第二次,乳母隔一个时辰过来喂一次奶,省心的不行。   他回家的第三天,三驸马来了鹿京,说是接灵善回去。   穆珏这才想起灵善还在鹿京住着呢,只是自打他回来,灵善就一面没露,他几乎都把这个人忘了。   换衣服出去见客的时候,穆珏有些卦的问:“三公主到这之后就一直这样?”   “是啊,她嫌我招苍蝇,都不来我跟前,觉得孩子吵,也不去看孩子,整天躲屋里待着,要么就上街去逛,我都没怎么见过她。”   穆珏过来问:“那你觉得三驸马能把她接走吗?”   “不晓得。”明仪吃了口桃酥:“我这人不卦,别什么都来问我,这个你得问承乐。”   穆珏怀疑的扫了她一眼,出去见客。   三驸马在正堂等着,脱了盔甲的他身着便服,正襟危坐的等着,不卦的时候还有一股子高冷气息。   穆珏和他也没客气,坐下就道:“去请三公主吧。”   “不必。”三驸马拒绝了:“我去见她吧,请了她也不会过来的。”   这么清楚?   穆珏把嬷嬷叫过来:“那你带路吧。”   嬷嬷领应声,领着三驸马去灵善住的院子。   她嫌孩子吵,一点也不客气的自己挑了一间偏远的院子住着,靠着院子里的一方水池,三驸马看见她的时候,她在水池边上钓鱼,拿着一支竹竿,还像模像样的戴了一个斗笠遮太阳。   在不远处瞧了一会儿,三驸马捡起一颗石子丢了过去。   ‘扑通’一声,灵善吓了一跳,懊恼的搜寻使坏的人,看见是他,蹙眉,丢杆,抱起一块大石头就砸了过去。   ‘扑通!’水花更大,溅在了三驸马身上。   他不怒反笑,走过来说道:“我来接你去随州。”   “不去。”灵善果断回绝:“我会自行回盛京的,不劳烦周将军。”   她的脾性就是这样,三驸马早就习惯了:“那就回盛京,收拾东西吧。”   他没有坚持,灵善到有些不好继续反驳,正巧她确实待烦了,故意端了一会儿架子,抬脚走人。   三驸马喊道:“不收拾东西?”   “来这的时候两手空空,有什么好收拾的?”   “那你不去找明仪公主拜别?”   “和她没那个必要。”   她走远了,三驸马这才跟上去,不过他还是去找穆珏说了一声,然后才跟上去。 第747章 你动我小金库了   灵善走了都没打招呼,明仪对这事老有意见了。   “她在这里连吃带住好几天,我还打算找她算钱呢。”她越想越不痛快:“先前,她拆了我花了大半年功夫做得玩意儿,那个也得赔钱。”   穆珏听完都纠结了:“你也不差那点钱啊。”   “可是不算算,我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她招手把穆珏叫到跟前,直接靠进他怀里:“对了,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商量。”   穆珏展袖,挡住她的脑袋:“嗯,你说。”   “先前三公主替我办了件事,和我要了三千两银子呢!”明仪加重语气:“你说她是不是很可恶?亲姐妹还算的这么清楚。”   穆珏老实巴交的点头:“对,的确可恶,她做了什么,要价这么高?”   “就是往外说了几句卦,简直比我租个皇榜贴告示都贵。”明仪愤愤不平:“你是知道我的,这种不该给的钱,我一分都不会给。”   穆珏还是老实巴交的点头:“对,这种钱不能给。”   明仪‘蹭蹭蹭’的点头:“可是,她多少算是帮了个忙,所以我想想又觉得过意不去,而且她是在你哥出事的时候帮的忙,我是想着,真要是给钱,也不能以我等名义给,那样不合适,但是也不能让姣姣知道,更不能麻烦母亲他们对不对?”   穆珏听出不对味了,眯眼看着她:“所以呢?”   “我用你的名义给的呀。”明仪露出一脸看我多懂事的表情:“这样做是不是很合适?”   穆珏不语,把她的脑袋搬开,退开了几步才用手指点点她:“你动我小金库了。”   “哈哈哈”明仪憋不住了在床上趴着笑:“承乐翻着了,你竟然藏书房,哈哈哈”   穆珏严肃了:“翻着多少?”   “这么多。”她比划了一下:“两箱金子,看不出来小郎君,你这私房钱藏得够多呀,你过来。”   “我不。”穆珏又退了几步:“你有话就说,死也给死个痛快的。”   明仪笑的更欢了:“唔...我想吃糖葫芦,你给我偷偷买回来,别让她们瞧见我就不找你麻烦。”   “你不能吃那个,换一样。”   “我就舔一口过过嘴瘾,不吃。”明仪举手保证:“还有羊肉汤,多加点薄荷还有辣椒面。”   穆珏皱眉:“你都不能吃。”   “你去买,买回来了我看着你吃,就闻闻味。”她在床上耍赖了:“快去嘛,不然我们就好好谈谈你先前骗我这事。”   穆珏理亏,一脸不情愿的重复:“你看着我吃。”   “嗯嗯嗯,快去快去,悄悄的,千万别给发现了。”明仪心急如焚的轰他:“一定要悄悄的。”   他摆摆手去了,明仪披着被子挪到小榻上,眼巴巴的等着他回来。   承乐进来了好几次,还提来了热水给明仪擦了一把身子,至于头发,真没办法给她洗,只能寻了一块薄纱出来,替她把头发整个包起来。   穆珏很久才回来,从后窗翻进来的,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警惕的把门拴好才敢把东西拿出来。   一闻味儿,明仪的口水都控制不住了:“我尝一口吧。”   PS:还有两章,可以明早再看哦,么么哒 第748章 再也不上这个女人的当了   穆珏不理,拿着糖葫芦过去:“舔一口,你说的。”   明仪拉住他的手想咬一个山楂。   “坐月子的时候吃了,你后半辈子会一直牙疼的,最后几天,考虑清楚。”他淡定的口述,明仪犹豫了。   吸了吸口水,老老实实的舔了一口尝尝味儿。   穆珏把手拉回来,笑盈盈的看着她,然后一口一个山楂,美滋滋的嚼着。   “咕咚”明仪不成器的咽了口水,更馋了。   穆珏走向桌边:“对了,这个羊肉汤,我选了带皮的哦,加了好多的薄荷在里面,还放了辣椒面,就是那种烧出来的辣椒搓成了面面,还加了一个馍在里面,嗯真香。”   他面对着明仪,拿起筷子‘呼噜呼噜’的大口吃起来,还不时的点评两句。   满屋子的羊肉味,勾的明仪口水收不住,坐在床上瞧着他,越瞧肚子越饿。   “是你自己说的,看着我吃,有言在先,不能坏了规矩。”他喝了口汤,还畅快的叹了一声:“还有那个小金库的事,我就是骗你了,你能怎样?”   穆珏嚣张的不得了:“打我呀”   明仪气的揪枕头:“你别得意。”   “真香。”他故意夹起一筷子薄荷:“瞧瞧这颜色,太新鲜了,这味道儿简直绝了。”   明仪抱着肚子,快气哭了:“我就喝一口。”   “不行。”穆珏严词拒绝:“看着我吃就得了,还想吃什么?说,我买回来让你看着。”   明仪不吭声,越瞧越馋,眼见着他把一整碗羊肉汤喝的干干净净,一下子忍不住就哭了。   “承乐!!!”她突然大喊了一声。   承乐立刻推门:“怎么公主?”推不开门,她更着急了:“公主,公主。”   穆珏美滋滋的吃着糖葫芦,看她打算干什么。   就算是承乐进来了,那也是她馋了让自己去买的,他不怕。   “承乐。”明仪气哭了:“快去告诉母亲,穆珏这小子在我跟前吃羊肉汤和糖葫芦,他故意馋我!快去!”   “咳咳咳”穆珏差点没呛着:“你让我买的。”   明仪眼圈红红的冲他吼:“我没有,你有证据吗?啊?”   穆珏:“......”   “承乐!”明仪果断哭声加大:“快去,呜呜呜”   她来真的,穆珏就慌了,承乐真去找江氏了,吓得穆珏赶紧消灭物证。   可是,等江氏得信过来的时候,屋里的味道还在,穆珏身上也是一股羊膻味,气的江氏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下。   “不懂事,不懂事,故意馋她好玩吗?”   穆珏不吭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趴在床上眼圈红红的还偷笑的明仪。   他发誓,他再也不上这个女人的当了。   “太气人了。”江氏坐下来了还一直瞪他:“都当爹的人了,也不见干点正经事。”   明仪故意吸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揉一揉啥都没有的眼睛。   江氏气呼呼的吩咐:“交代厨房,断他一个月的荤腥,好好长长记性。”   “母亲,羊肉汤好香。”明仪插了一句:“那个薄荷也好好吃。”   江氏更生气了:“就让他吃一个月的薄荷,让他吃个够。” 第749章 我这可是原味体香   报仇成功   寡淡的汤明仪都喝的有滋有味,她拿起一块排骨,一边啃,一边朝面对一盘子薄荷一碟酱油的穆珏晃荡。   “小郎君你看,这排骨,它又大又香。”   穆珏冷笑:“呵呵这肉啊,吃多了发福,吃一口就长两斤肉。”   “你这是嫉妒。”明仪无视他,美滋滋的啃排骨:“你说说,但凡你给我喝上那么一口汤,我们俩也不至于两败俱伤对不对?”   穆珏不理,蘸着酱油吃了一口薄荷,一脸郁闷,瞧了一眼明仪的桌上。   芋头排骨汤,一碟素菜包子,一碟烟熏肉丝,一碟清炒的枸杞芽,一碗鱼汤面...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穆珏主动问:“需要不需要分担?”   明仪立刻摇头:“不需要,我可以。”   “我尝尝。”他厚着脸皮过来,一筷子戳走两包子,还把烟熏肉丝端走:“这个你肯定不爱吃。”   明仪懵了:“你给我送回来。”   他不,吃完了把光溜溜的碟子送回来,靠在小榻上,舒舒服服的摸肚子。   抢食这仇,明仪记下了,等吃饱了肚子,扑过来紧紧勒着他,穆珏起先没反应,等被焐热之后就有点不淡定了。   “你这味儿上头。”他努力扭开脸:“一阵一阵的蒸我脸上。”   明仪把他的脑袋掰过来:“我这可是原味体香,过几天你就闻不见了,来,大吸一口。”   “我不。”穆珏挣扎的脸都变形了,拉开的手,把脸扭开拼命呼吸自救。   她还在坐月子,穆珏不敢用力气,然后就被她压制了。   明仪直接坐他身上,趴下来死死抱住他的脑袋:“哈哈哈让你抢我吃的。”   穆珏无奈了,摊开手脚,认命的不再挣扎。   虽然她一个月没洗澡了,但是比起军营里那些军汉还是好了不止一点。   最起码,没有咯吱窝的味儿和脚丫子臭。   他不挣扎,明仪就觉得没意思了,翘起来一些挤着他的脸:“小郎君,你是不是嗝屁了?”   “嗯,差不多了。”穆珏闭着眼睛不睁开:“我可能是第一个被坐月子的媳妇臭死的男人。”   明仪撇撇嘴,从他身上下来:“真有那么臭啊?”   “你猜?”他睁开眼睛龇牙乐:“要不这样,从今天开始我也不洗澡了,陪着你,等你出月子了,我们一块,不然你这样也难受,行不行?”   明仪焦躁的抓头:“可我已经难受的不行了,头皮痒。”   “那...”穆珏想了个法子:“我让人在浴房把地龙烧起来,屋子里暖洋洋的洗一洗应该没事,不受冻就好,头发也就着地笼擦干,如何?”   “可以吗?”明仪眼睛放光:“只要头发洗干净了,我就觉得轻松了。”   他起身:“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安排。”   他出去找嬷嬷,说自己要沐浴,让备下热水,自己提了炭火过来,悄悄把地笼烧起来,把人都支走后,抱着明仪去了浴房。   浴房里暖的过分,甚至还有点热,脱了衣服泡进水里,明仪舒服的不行,都懒得动弹一下。   “我给你洗。”穆珏撸起袖子:“来,脑袋给我。” 第750章 公主有驸马爷撑腰就嘚瑟   明仪挪过去靠在边上,穆珏帮她把头发捞出来,浇湿之后就给她慢慢揉。   屋外门响了,听脚步声是承乐,她在屋里走了一圈,来到浴房门口:“公主,你在沐浴?”   “没有,我在看小郎君沐浴。”明仪搓着脚丫子:“坐月子好无聊,我得找点事做呀。”   承乐不信:“你不会诓我吧?”   穆珏扒拉扒拉水:“的确是我在洗。”   “是,那奴婢出去等候。“承乐立马老实了。   明仪愤愤不平的看着穆珏小声嘟囔:“你看,把我盯得可死了。”   他笑了笑,拿了些香膏过来揉在她头发上,虽然烧着地笼很暖和,但穆珏也担心她受了凉,勉强洗了洗,立刻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帕子替她擦头发,明仪安逸的泡着,迷迷糊糊的都睡过去了,却突然被捞起来直接裹进一块大大的毯子里面。   “先在这里坐着。”穆珏把她放在软软的小榻上,靠着地笼,换了一张棉帕子给她继续擦头发:“冷不冷?”   明仪打了个哈欠:“不冷,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呢,最少搓掉两斤泥。”   他笑了,把明仪的长发抖开,这才起身脱了衣服去冲洗了一下,换上衣服,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差不多了,将她抱出去。   “承乐。”穆珏喊了一声:“让人把被褥换了。”   承乐应声进来,一下子就看见清清爽爽的明仪,她瞪大了眼睛,立刻准备教训人。   “小郎君。”明仪厚着脸皮转向穆珏,往他怀里一趴,装作啥事没有的样子。   穆珏又拿了块毯子盖在她身上:“快换了吧,换好了让她继续去睡着。”   承乐鼓着腮帮子去叫嬷嬷,明仪嘚瑟的哼了哼,有恃无恐的看着她。   “驸马爷。”外间传话的嬷嬷来到门口,禀了一声才进来:“三王妃奉太后懿旨前来探望。”   明仪立刻说道:“快请进来。”   嬷嬷去了,明仪摸摸自己的脑袋:“真巧,幸好我洗干净了。”   “等等。”穆珏把桌上的宽抹额拿起来:“把这个戴上。”   他刚替明仪戴好,三王妃就进来了,笑盈盈的特别喜气:“快让我瞧瞧。”   “三嫂。”明仪坐在小榻上唤人,穆珏起身抱拳见了礼。   三王妃也忙还礼:“客气了。”   她坐下,细瞧着明仪:“可要把人急死,前些日子忙的天昏地暗,让人什么都顾不上,昨日刚歇下,太后便命我快些过来看看,可还好?”   “都好。”明仪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抹额:“大乱初平,事情本来就多,大可不必着急的。”   三王妃拉住她的手:“这哪里能不着急?灵善回去之后进宫请安,说起了你生产的事,真是...苦了你了。”她哽咽起来,眼圈不自觉的就红了:“孩子呢?我瞧瞧。”   明仪往外看,乳母已经抱着孩子过来了,三王妃赶紧站起来瞧,见了便欢喜。   “真好,不负你辛苦一场了。”   明仪拉她坐下:“我婆婆说了,再过几日等我出了月子,便大办一场满月酒,届时我可要广发请柬呢。” 第751章 又有人来找茬   “一定来。”三王妃细细看着她:“你也要把身子养好才是,都瘦了。”   明仪点头,三王妃又去瞧孩子:“可起名了?”   “按族谱来,成双字,锦字辈,我还没想好后面那个字呢。”明仪看看穆珏:“你想好了没?”   穆珏摇头:“忘了。”   三王妃一阵无奈:“你们这也太过心大了,没有名字,这要如何称呼?”   “崽儿啊。”明仪顺口就道:“很好叫的。”   三王妃更无奈了:“你还真是不忌讳,这只是一个,那以后有了几个呢?”   “大崽儿,二崽儿,三崽儿...哈哈哈”明仪忍不住乐了:“哎呀,慢慢想嘛,反正这么小,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喊他,他也不见得能听懂。”   穆珏跟着她笑,也不管。   三王妃坐下来:“办满月酒的时候,你得多准备几张帖子才是。”   “为何?”   “几位姑姑也从封地过来了,届时不请她们,怕是会被找茬。”三王妃微微叹气:“她们四天前到的盛京,可要把人磋磨死,太后那般的好脾气,也恼火了好几次,顾忌她们辈分高,撕破了脸有碍皇家颜面,所以不好发怒。”   听她的语气,明仪大概晓得自己的这几位姑姑有多难伺候了。   “那是谁?”穆珏好奇的问:“我见过没有?”   明仪摇摇头:“你没见过,她们是我爹的姐姐,辈分高,封地是我爷爷亲自指的,富饶安逸,我爹驾崩那年她们来过,想从我手里再割一块封地,被我喷回去了,视我如眼中钉,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她们都没来过,这次大乱没有波及她们的封地,我估计是来耀武扬威说我们兄妹无能的。”   “又是来找茬的?”穆珏利索的总结:“有什么可顾忌的吗?”   明仪想了想:“还是有点的,南方世家,大半和她们有关系,贼有钱了,擦嘴都用金纸那种。”   “不嫌刺啦吗?那五王爷这次罚了南方世家税银,岂不是得罪她们了?”穆珏纠结了:“那五王爷摊上大事了。”   “应该就是冲这事,她们才来了盛京的。”明仪问道:“三嫂,是哪几位来了?”   三王妃微微犯愁:“荣庆长公主和她的孙女华安县主,文淑长公主和她的长孙贺长恭,韫国长公主和她的双生女盛平安平两位郡主。”   穆珏: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且听着还有点乱得慌。   这都谁是谁啊?孙女都有了,年纪够大啊。   “唔...要不我还是不往盛京发帖子了吧。”明仪怂了:“我崽儿的满月宴,我可不想被搅合了,等他满百日了,我也养好身子了再说。”   头一次发现有她不敢去招惹的人,穆珏更好奇了:“很难缠?”   “嗯。”明仪并不避讳三王妃:“要说大公主和三公主先前和我作对顶多给三分,这几位大姑姑给我找麻烦能算七分。”   穆珏???:“那何人有十分?”   “暂时还没遇上。”明仪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不过做人得有期待,万一以后就遇上了呢?对不对?” 第752章 我们俩不能内讧   穆珏面无表情:“我可不想遇上。”   他们俩打趣,三王妃也跟着笑起来,坐了一会儿,丫鬟来报,说江氏知道三王妃来了,要过来请安,三王妃急忙自行去隔壁的侯府,顺带拜见老太君。   明仪交代嬷嬷备下屋子留住,这才给穆珏捋关系:“荣庆长公主是我爹的二姐,快六十了,因为生母是我爷爷的真爱,所以十七岁嫁人之后,由我爷爷亲自指了南方一块最富庶安逸的地方做封地,她孙女华安县主,得喊我一声六姐姐。   文淑长公主是我爹的四姐,五十多岁了,生母是贵妃,也是我爷爷的真爱,也是十七岁嫁人之后,被我爷爷亲自指了一块南方的富饶之地做封地,她孙子贺长恭得有二十多岁吧,比你大,我听说,注意,是听说,贺长恭有美男子之称,反正我没这个感觉,我觉得你最帅。   韫国长公主是我爹的十一妹,还不到四十岁呢,生母还是我爷爷的真爱,贼矫情的一个人,有一对双生女,年纪不大,应该和景娴差不多吧,我也给忘了,反正这几个人都挺难缠的,她们上次来膈应我之后,我还想着下次见面应该是我去奔丧,结果...失策。”   “反正除了你亲奶奶,其他的都是真爱对不对?这一对比你爹够可怜啊,挺不受待见对不对?”穆珏再次总结:“话说,你奶奶是夏侯家的小姐对不对?”   明仪点头:“对,反正除了我亲奶奶,其他的都是真爱。”   “这么一对比,你爹是真渣啊,他一个真爱都没有,还尽干把自己的女人弄死这种事。”   明仪给了他两拳:“不许抢我词。”   穆珏虎她,往外面看了看:“今天只怕要让三王妃在那边府上用饭,我不用去,陪你一起吃,想吃什么?”   “其实我挺馋酱肉的。”明仪揪住他的衣服:“小郎君,我们俩不能内讧,不然都得吃亏。”   穆珏眯眼:“等着,我去买。”   他利索的出去,看见乳母还没走,过去看了一眼睡醒的孩子,想了想,交代乳母:“先放过去。”   乳母不解,但也照办了。   把孩子放在明仪跟前,明仪瞅了他一眼,拿着桃酥挪了挪弯下来看着他,咬了一口桃酥,捏捏孩子的脸:“你怎么不哭了呢?哭呀,嚎起来。”   “公主。”承乐来了。   明仪赶紧把桃酥一丢,身子一歪躺下来抱住孩子轻轻拍,淡定的看着冲进来问罪的承乐:“干嘛?斯文点,这坨肉要是哭起来了,你是哄不了的。”   承乐气的不行:“你还在坐月子呢,你竟然洗头!你是不是还洗澡了?”   “是,我都臭了,这孩子都不亲我了。”明仪蹭蹭孩子的毛茸茸的脑袋:“你看,现在就亲我了。”   “会落下月子病的。”承乐拿了毯子盖在她身上,小心翼翼的拉个角盖在孩子身上:“你以后头疼了怎么办?”   明仪撑着脑袋:“没那么严重,穆珏烧了地笼的,可暖和了,只要不受凉就行了,其他的没事。” 第753章 这丫的是个狗耳朵吧   “最后几天,你也不能忍忍啊?”承乐瞧着孩子没哭,放心了不少:“公主,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清净多了。”   明仪往孩子一瞄:“深有体会。”   “驸马爷呢?”承乐突然问。   明仪微微垂眼:“大概是去侯府那边了吧,三嫂过来了,他怎么说也该去待着才对,对了对了,满月宴的帖子散出去了吗?”   “还没有呢。”承乐被她带偏了:“真的不往盛京送?”   “不送不送,我还没养好,供不起那三尊大神,一个奶娃娃出生一个月有什么好庆祝的?等百日酒再说吧,啊!”明仪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头发被孩子扯住了:“快快快。”   乳母忙弯下来哄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把明仪的头发拉出来,结果手上一空,孩子就扯开嗓子开始哭,谁哄都不好使。   一直到屋外传来穆珏的声音:“又在哭?”   明仪都还没听出来是他呢,‘嗷呜嗷呜’的孩子秒闭嘴,泪汪汪的吃起自己的指头了。   明仪气着了:“这丫的是个狗耳朵吧?”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承乐很不满,轻轻拍着孩子哄他。   穆珏两手空空的进来:“是不是又哭了,抱走吧,承乐,你跟着一块去,让曾大夫瞧瞧,怎么一天天的总是哭。”   “是。”承乐被骗走了。   穆珏过去把门一关,变戏法似得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纸袋子,明仪激动坏了,赶紧收拾桌子。   “好香,酱肉,还有...”   “叫花鸡。”他把两个纸袋子都撕开:“这个能吃,我遇上一男的,说他媳妇坐月子没奶水,他特意去买的。”   明仪扭了一只鸡腿:“没奶水?”她低头看看自己,淡定的咬了一口,立马美的眉飞色舞:“真好吃,我喝汤都要喝吐了,炖的鸡我是一点都不喜欢,盐味儿也没有。”   穆珏看了看外面:“这个够你吃了,只是别吃撑了,你现在不能出屋走动,撑着了法子都没有。”   她连连点头,却还是把一整只叫花鸡吃了个干干净净,酱肉吃不下去,让穆珏藏起来,她要晚上吃。   到了吃饭的时候,伙食变了,一碗油酥肉粉条,一碟白菜馅儿的饺子,一道板栗鸭,一盅乳白色的鲫鱼汤,还有一道清炒的豌豆和两根红薯。   明仪吃不下去了,可还是馋了,要了红薯解腻,其他的让穆珏全部消灭,她要留着肚子等下吃酱肉。   嗦着粉条,穆珏埋头问:“等你出了月子,不会立刻就回盛京吧?”   “不回,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明仪慢条斯理的剥着皮:“五哥也该回来了,有他和三哥在,再加上大臣们尽点心,少了世家捣乱,虽说不上一帆风顺吧,但最少没那么多的杂事了。”   穆珏夹了个饺子喂她:“那陇西你可有打算?那些世家,留着就是毒瘤,但是全部杀了...未免...”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呢。”明仪也觉得头疼:“杀了陇西的世家,势必会给南方世族造成阴影,到时候他们也不听招呼就麻烦了。” 第754章 皇室就是只猴子   穆珏喝了口汤:“我到有个办法,你把陇西率先倒戈的世家都迁入南方。”   “嗯?”明仪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呀,小郎君你可真坏。”   穆珏嘚瑟的不说话,把饺子吃完,揉着肚子瞧剩下的:“每顿这么多,也不见你长点肉,我吃不下了。”   “那就留着吧,豌豆和鸭子你都没碰,等下可以让人热一热可以再吃,我交代过她们不必铺张,给我一碗面条就好,可她们不听,说是一定要吃好才行。”明仪咬了口红薯:“其实如你所说,大魏还有许多百姓没办法做到月月有肉顿顿带荤,太过浪费,我也难受。”   穆珏看着她:“其实现在就是个机会,大乱刚过,虽然夏侯雍没有残暴的屠城什么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世家侵蚀,百姓饱腹太难,倡行节俭更容易为皇室在百姓心里立威。   皇室的威严被磋磨的渣子都不剩了,那些先前从皇室出身的人,没有反哺皇室,反而比其他人更凶狠,扭头就要咬一口皇室的利益,生怕哪天皇室完蛋了,少了他那一口,所以我觉得,趁着现在,立威,立信。”   “那我可有的忙了。”明仪笑了一下,举起红薯:“等我养足精神吧。”   她也有这个打算。   毕竟,拜她的历代祖宗所赐,皇室的威严的确被糟践成了渣渣,诚如先前的护国公夫人,都能对她们这些公主指手画脚,就可见那些人有多么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   在他们看来,皇室就是一只猴子,守着一颗大家都难爬上去的香蕉树,心情好了逗一逗,骗取几根香蕉吃,等树上的香蕉吃完了,猴子也可以杀了炖汤了。   只是,想从猴子变成狮子,太难了。   眼下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三位特意从南方赶来的长公主。   有亲亲的小郎君陪着,明仪最后几天月子混着就过去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沐浴了,她赖在浴桶里不出来,脚拇指都泡起皮了,还催着承乐再加点水。   好不容易等她洗舒服了出来,嬷嬷已经备好了新衣让她挑选。   瞧着镜子里没什么变化的自己,明仪很是满意,打开许久没用的香粉盒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让丫鬟给自己上妆。   “客来齐了吗?”   承乐替她挽发:“来齐了,都是鹿京的一些门户,不过太后娘娘着人送了东西过来,十公主和郡主也随着九王爷一块过来了,说是没帖子也要过来,现在正在瞧小公子了。”   “只望今天平平静静的过去,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她挑好了发簪,瞧着嬷嬷准备的衣裳随手一指:“就要那条梧枝绿的裙子吧,上衣要梅子青的那件,淡黄色的外衣,给我加个素色的带子就行。”   承乐瞧了一眼:“今日你出月,还是都穿喜庆写得好,那衣裳和裙子都太素了。”   “那你选一选吧。”明仪自己弄着指甲:“好久没细细的打扮了,我都得收拾的好看些,否则看起来邋遢,自己都不舒坦。” 第755章 那股子狂徒的气息回来了   承乐看了一眼说道:“要那身瓶沁色的裙子,里衣要荼白的,大袖要祭红那件,再把那条织金的披帛寻出来,另外还有那只缀着颗荔枝大的珍珠的玉项圈拿出来。”   嬷嬷应了声,赶紧去取东西。   “哇大姐,这会不会太有铜臭味儿了?”明仪自己弄了个红指甲:“别把好东西一股脑的往身上使呀。”   承乐皱眉:“这就是你先前的打扮,这也不算是好东西啊,公主,你是因为懒散了几个月,所以才会觉得不太好,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行吧。”明仪看看镜子:“头发别梳那么高,重,随便挽起来就好了,用玉簪和绢花装饰,轻便,我等下还要抱孩子呢,步摇就免了,这要是被孩子抓一把,我能成疯婆子。”   承乐连连点头,真就只用玉簪和绢花给她简简单单的装饰了一下。   磨磨蹭蹭的收拾好,开门就见穆珏在门口等着。   他看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明仪一遍,龇牙笑起来:“嗯,那股子狂徒的气息又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能即刻占你便宜。”明仪走过去,指甲不经意的在他喉结上刮了一下:“我们俩把先前的套路再走一遍,差不多就可以那啥了。”   承乐在后面听得面红耳赤:“咳咳!!!”   这么不讲究的吗?那么多人呢。   穆珏笑盈盈的上去,大大方方的把胳膊往她后腰一搭:“下了帖子的不多,但是还是有许多人来了,我娘说道喜的人不能拒之门外,所以也置了席,等下我抱孩子,你跟着我就行。”   “好。”明仪求之不得。   她不会抱孩子,打从生下来就没自己上过手。   到了侯府,果然人多的不可思议,一群老太太与老太君坐着说话,江氏在听管事嬷嬷们汇报,打点着各处事宜,陆姣姣则与一群年轻妇人坐着说话。   穆珏抱着孩子挨个的给他们瞧,明仪尽职尽责的当个甩手掌柜跟着看看,别人夸孩子乖乖的不哭闹,她还跟着夸两句,一点也不谦虚。   满府上下正热闹着,侯府的管家就从人群里钻过去,急忙寻了江氏禀报:“夫人,荣庆长公主与文淑长公主到了。”   “谁?”江氏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这两号人,回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明仪的姑姑,她往明仪的方向看了一眼,叫来陆姣姣,领着她出去。   侯府大门口,本就拥挤的街道,被两列士兵强行分开,几辆奢华到极致的马车并列停在门口,跟车的嬷嬷丫鬟都穿着绫罗绸缎,一个个比官家夫人都要贵气,瞧着侯府大门,含笑却倨傲。   瞧见这仗势,陆姣姣都晓得今天不闹出点事是不可能的了,看一看江氏,她笑盈盈的像是过路看戏的一样,出了大门,连台阶都没下,意思意思的福了福身:“臣妇,给两位长公主见礼了。”   “侯夫人客气了,明仪呢?”马车里有人问出了声,已经苍老的声音,十分威严:“亲姑姑赶来给她的孩儿贺喜,她连面都不露?” 第756章 不许再奶里奶气   江氏笑盈盈的回答:“她刚出月,外面风大,也不敢露面,还望二位长公主体谅,疼她这个小辈,由我恭迎二位长公主进府。”   定北侯夫人亲自恭迎,这已经相当给面子了,但是她们就是存心来找茬的,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糊弄过去,还是谁都不下车。   “这话说的,我们到不好意思了。”另一辆马车上传出个稍微年轻的声音:“她并没有给我们下帖子,我们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成何体统。”   没帖子你们不也来了?   江氏默默地吐糟了一句,脸上依旧笑眯眯:“二位长公主身份贵重,若是下帖子去请,反倒不合适了。”   她说话就说半句,客气也点到为止,绝对不卑躬屈膝。   定北候府靠实力说话,客气是礼数,但犯不着捧着别人。   听出她不是那么好拿捏的,马车里面的人没动静了,陆姣姣看了看江氏,走下台阶到马车跟前得体一拜:“恭请二位长公主入府。”   穆祯战功赫赫,此次退柔然更是大功一件,陆姣姣这位将军夫人的面子,还是得给的,况且,江氏这位正牌侯夫人完全没有捧着她们的意思,完全是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似乎端架子也端不住。   跟车的嬷嬷这才放下脚蹬,推开车门请里面的人出来。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银发红花,艳丽罗裙,金簪玉环,收拾的不比年轻小妇人差。   瞧见这样的装扮,江氏怔了一下,这才下了台阶:“二位长公主,请。”   她亲自引路,陆姣姣则跟在了后面。   里面的人也得了消息,晓得弘治帝的两位姐姐到了,一时间都赶到了正堂等候着。   明仪扶着老太君坐下:“祖母辈分高,不必这么多礼。”   “果然来找麻烦了。”穆珏抱着孩子站一旁给她咬耳朵:“我要扮演什么角色?”   明仪扫了他一眼:“人人都称六驸马为穆帅了,你要是再奶里奶气的,也太打压士气了。”   “你才奶里奶气呢。”穆珏轻轻给了她一脚,很是不满。   明仪横了他一眼,瞧了瞧一声没嚎的娃:“要不你把孩子先放放?”   “我不。”他稳稳的抱着:“你看多乖。”   乖?那是怕你。   明仪不想拆穿他。   很快,江氏领着两位上了年纪的长公主进来了。   按照大魏礼数,弘治帝登基,她们是长公主,到了神宗登基,就该加封为大长公主,到了新帝登基,明仪姐妹几个就是大长公主,她们更要拔高一辈,称太主。   可明仪偏不,加封大长公主,封地扩展一倍,加封太主,可在封地自立诸侯国设百司自管,她才不干呢。   南方那么有钱,她做梦都想把这些姑姑叔叔的封地收回来提高国库收入,怎么还会去做扩展封地给他们权利的蠢事?   而且,弘治帝为了不给公主封地,都是给足了嫁妆任其挥霍,说是金山银山都不为过。   钱给够,封地就别想了。   所以明仪直接让还活着的公主通通止步于长公主,想做大长公主,做梦去吧。 第757章 对媳妇表白不在意场合   “参见长公主。”所有人都屈膝见礼。   明仪也慢悠悠的上前:“二位姑姑,明仪这厢有礼了。”   嘴上客客气气,她却连手都没抬起来。   摄政公主的优势,这个时候就出来了。   除了归西的,还能受她一拜的只有侯府长辈和赵秋容母子了,别人想都别想。   “多年未见,你竟然也成婚了。”荣庆长公主笑的虚情假意,言下之意完全就是暗讽明仪能嫁人不容易,“先帝驾崩,如今,你摄政监国,自己孩子满月这样的大事,竟然寒酸至此,实属不该,为此,我们特意带了重礼过来,可别失了身份。”   哦,你笑话我穷。   明仪微笑不语。   她不搭话,荣庆长公主就看向抱孩子的穆珏,结果穆珏一脸严肃,和煦阳光的小伙子像个放贷的老黑,杵在那里,自她们进来,一个字没坑。   拽拽的   “这位就是驸马爷了?”   她问穆珏话了,明仪才把目光从她身后那一箱箱搬进来的东西上收回来。   瞧一眼自己的小郎君,今个儿为了应景,穿了身暗红色的衣裳,系着黑色的腰封,高高瘦瘦的还挺有气势。   不奶,贼拽。   穆珏一脸冷酷:“是,穆珏,给姑姑见礼了。”   他抱着孩子,没抬手就算了,腰杆子挺的直溜,一点没弯,说话声音还沉沉的,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我们还没与你见过呢。”文淑长公主也跟着凑热闹:“人人都说明仪的驸马年纪小,是被强逼着接的旨,瞧你还未立冠,到是委屈你了。”   穆珏垂眼,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娶了自己的心上人,何谈委屈?而且,再过几日就立冠了。”   他从来不藏着自己对明仪的喜欢,这种场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都不带脸红的。   只是他一表白,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虽然大魏民风开放,但是这种赤裸裸的喜欢的话,还真没几个人能巴巴出来。   荣庆长公主继续虚情假意的笑:“都说成家立业,看来此言不假,六驸马先前名不见经传,可是与明仪大婚后,两年功夫,已成少帅了。”   “自小,家中长辈就教导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公主大婚之前,家中已有出类拔萃的兄长支撑,我作为次子,便不适合涉足朝政,只做个在父母长辈面前尽孝之人,方能与兄长相辅相成,可是大婚之后,妻子身兼重任,作为丈夫理当尽职分担,不小心一暴露实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没什么可惊讶。”说完,他笑了一下,怪嘚瑟   前面的话还正正经经呢,最后两句就开始皮了。   明仪摸了一下鼻子,等着看自己的两位姑姑怎么说。   论斗嘴,自己面前这位就没输过。   果然,找茬的两位晓得碰上钉子了,都很是不开心。   “长公主先落座吧。”江氏料定她们俩接不上穆珏的话了,先让人坐下缓缓。   她们俩进屋,明仪都没挨一记好眼。   “把孩子交给乳母吧。”江氏交代:“也该喂奶了。” 第758章 处处给公主挖坑   穆珏这才把孩子交给乳母抱下去,一直乖乖的孩子明显松了口气,手脚立刻开始乱动乱蹬。   “可以呀。”明仪挽住他的胳膊:“好好的小郎君,愣是长嘴了。”   穆珏瞥了她一眼:“你要夸就实际点,别和我玩委婉。”   “等下回去香一个。”她拉着穆珏进去。   屋里屋外的人或坐或站,荣庆文淑两位则靠着老太君坐。   定北候府父子三人都有军功在身,所以对老太君,她们俩还算是客气,不敢拿大。   客客气气的来了几句,就把眼睛又戳在明仪身上了:“数年不回盛京,那日初到,撞上一员大臣,报了名讳,竟然反驳说我装样,扬言只听闻有崇恩灵善明仪几位长公主,从不曾得知我们的名讳,当真是欺人。”   “朝中多了许多的新贵,不识姑姑罢了,姑姑多多到盛京走动,便不会如此了。”明仪笑眯眯。   荣庆长公主笑了笑:“这倒是,不过,如今先帝驾崩,幸而新帝未有姐妹,否则也是长公主了,我们长寿,但说起来都是长公主,到是与你们姐妹混做一谈了,不报弘治帝皇姐的名头,竟无人想的起来,说起来还真是乱,若是按照古礼,便不是这个称号了。”   看吧,还是为了一个封号来了。   给了封号,就要给封地,然后就是新帝登基的福利,从她们开始,晚辈统统赏赏赏   明仪垂眼轻笑:“姑姑可知道如今街头的梅子怎卖?”   荣庆长公主微微皱眉:“这等事务,我是向来不关心的,如何得知?”   “那便是了,刚入朝的大臣,心里所想皆是国事,日日想着与百姓生计息息相关的事,如何有空去打听姑姑们呢?”她笑而不暖,带着丝疏离淡漠:“姑姑们又不肯常来盛京,就连先帝驾崩,举国服丧的时候都没露面,晓得的人自然不多,何况长孙熙惹起来的大乱动静不小,百官的心思都在善后这事上,所以不能怪封号,只能说姑姑问错了人,若是姑姑问我,我定然一答一个准,哪能不识姑姑?”   文淑长公主端起茶盏:“这到是我们的不是了,只可惜先帝年纪轻轻,谁能想到会突然驾崩?真是让人猝不及防,你身为先帝的姐姐,身兼辅佐之职,我却听说先帝是活生生累死的,当时你在鹿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与先帝闹了矛盾?如此,还是有些任性了。”   任你大爷!   你的嘴巴只用来吃饭说话是觉得功能单一了是吧?   明仪好想喷她,自己和神宗吵吵打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当时想把对方宰了,过后还不是想说啥说啥,这么生拉硬拽的往自己头上戴帽子,有意思吗?眼红她摄政监国大权在握?   她要是说了神宗是中毒过世的,那势必要满朝震惊,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要求彻查什么的,届时肯定又是一串连坐。   她要是说了自己是因为中毒才在鹿京待着不出去的,那一定会牵连到定北候府,说他们看护不力什么的。 第759章 好好的驸马怎么就长嘴了呢   所以,这话问的真是漂亮。   “先帝驾崩之际,将新帝和大魏托付于公主,便是姐弟之间的血缘信任,而且二皇子满月之际,先帝还曾带二皇子到鹿京与公主一同庆贺,可见先帝并未将于公主争执的事放在心里,毕竟是手足,争执也属寻常事。”穆珏语气淡淡的,突然就像个成熟的大男人了。   明仪都诧异了,直勾勾的看着他。   穆珏看向文淑长公主:“而且,有孕静养是常识,先帝猝然驾崩,公主心神俱碎之际,兄妹几人还在为大魏力挽狂澜,两位长公主待在封地吃吃喝喝看大戏,现在一切平静了,再来做马后炮,是以什么立场说我媳妇任性的?”   被他盯上了,文淑长公主顿时就脸色不好看了:“六驸马疼爱明仪,也得明辨是非才是,公道话还是要说的。”   “那你说。”穆珏把手一抱等着她。   明仪揪揪他的袖子,被大爷横了一眼后,立马装作委屈小媳妇扒着他不吭声了。   文淑长公主端起架子:“明仪虽聪明,可到底是个女儿家,想着荣华富贵也就罢了,可偏偏与皇室的叔伯姑姑疏离,如今掌了大权,倒是凌驾于她的两位哥哥头上了,如此不成体统。”   “与皇室叔伯姑姑疏离,这是实话。”穆珏脑子转的贼快:“长公主是想说,她疏远娘家人亲近婆家人对不对?”   文淑长公主笑而不语。   穆珏握起明仪的手:“长公主可别误会了,公主与娘家人亲近,只是不与你们亲近,你们久居南方,数年不与她来往,在大魏艰难之际,作为长辈都不露面帮衬他们兄妹一把,你让他们如何亲近?   而且,不知长公主所言的亲近有何标准,是家门前多多踏足来往,还是书信频传?二位长公主常驻南方,离着盛京上千里,家门前多多踏足来往有些要求颇高了,书信频传的话,辈分年纪放在那里,久不居一处,实在无话可密谈。”   今天是自家崽子的满月酒,穆珏说话已经相当客气了。   毕竟当着那么多人面,撕破了脸皮,对谁都没好处。   “这六驸马说来说去,还是说我们不经常来盛京呢。”荣庆长公主对着文淑长公主叨了一句,到有打圆场的意思了。   老太君装糊涂笑起来:“他们这些年轻人,到底隔着辈,与我们凑趣都凑不到一块去,又被惯坏了,护犊子,都不分是谁。”   文淑长公主笑着应道:“的确呢,先前只知道六驸马打仗厉害,能退了齐军,却不想口舌也厉害,这般一比较,明仪反倒不如他了。”   “公主除了脑子比我好使,比我有主张外,其他的都比不上我。”他根本不上套。   夸他厉害说明仪比不过,不就是变相暗示他控制明仪掌握大魏争权吗?   跟谁玩套话呢?   他反应快,文淑长公主也就不吭声了,倒是荣庆长公主接了话:“此次定北侯与穆祯退柔然有功,六驸马退齐国有功,明仪你有摄政大权,打算如何奖赏自己的婆家呢?”   姑姑,你又给我挖坑。 第760章 本宫做事用不着你们指手画脚   明仪忍不住笑了:“自然是加官进爵了,不但定北侯府如此,此次在先帝驾崩后尽力的人都要赏,重重的赏,这才是天家气度,姑姑觉得呢?”   “确该如此。”荣庆长公主眼神精明:“只是此次有功的人都有谁呢?”   明仪环顾了一圈:“极多,自上而下,对外,有定北侯及穆祯穆珏父子三人,还有华府公子华凌,以及鹿京世家出身的七位公子与鹿京籍的二百十三名寒门子弟,都赏,按军功赏。   对内,三哥五哥老七皆有功,但碍于他们已经是王爷,所以有子嗣的赐爵,无子嗣的留爵,待有了子嗣直接承袭爵位,大臣开始,陆相居头功,往下便是六部尚书及侍郎并着百司大臣,也论功行赏。”   谢天谢地,自打她洗白白后,穆珏主动钻了被窝,每天睡前瞎聊聊,让她一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来彻底善后的事,包括鹿京籍的人有多少,都是穆珏讲的。   这小郎君,简直是押题王啊。   在座的都是鹿京人士,她先说鹿京,很是博好感,话音一落就有好些大人夫人赶紧出来叩谢了。   “那南方呢?”荣庆长公主并不着急:“此次大乱,南方世族稳定,也算是大功一件。”   明仪抬手扶了扶发簪:“姑姑说笑了,国不安,臣子不闹事,不是本分吗?”   “可南方世家,到底是交了不少税银的。”   “那是罚的,先前漏了不少呢,这次算是将功补过。”明仪笑盈盈的给她回过去。   荣庆长公主看向明仪,笑意已经冷了:“这倒是,那有功者赏,弄乱者呢?据我所知,长孙熙被六驸马斩杀,但他的家眷却活的好好的。”   “是。”明仪点头:“一来大乱方休,尚未论功行赏,就先论罪当诛不合规矩,难免闹得人心惶惶,二来,跟随作乱的长孙忌,生母及胞妹皆已被霍氏亲自处决,罪不及孩童,若是全部处决了,难免残忍。”   荣庆长公主展了展袖子:“这样的人留下,可都是祸患呢,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明仪不接话,荣庆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就一起盯着她,三个人目光交流都快擦出火星子了,似乎想逼明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大王爷留下的那一堆十岁都不到的娃通通宰了才行。   明仪依旧笑眯眯,心里却倍冷静:本宫做事,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   “祖母。”陆姣姣温温柔柔的插了话:“吉时到了,该给孩子上族谱了。”   老太君忙招手:“那就快快快,别误了吉时。”   “两位姑姑一起吧。”明仪笑嘻嘻:“给孩子添添喜气。”   她变脸快,荣庆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也一样,瞬间又是一团和气。   乳母抱着孩子出来,由江氏抱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跪拜,穆珏则拿着笔,等叩拜天地一结束,就把孩子的名字写上族谱。   陆姣姣家娃的名字已经在上面了,穆锦臣,她自个儿取得,穆祯就在怀娃这事上参与了一下,其他事他边角都没挨上。 第761章 取名的水平堪忧   穆珏写了个头一天晚上临时想的名凑数,穆锦宁,明仪觉得这名字不男不女,极有可能让自家崽子长大了是个娘娘腔,奈何穆珏自我感觉良好,就这么仓促的定下了。   实在不行,下一个好好取就是了。   想想他给狼崽子取名叫春花,就这水平,明仪也不抱更多希望了。   写了名字,小崽子就入了族谱。   门口点起了鞭炮,‘噼里啪啦’一响,江氏怀里的崽儿吓哭了,扯开了嗓子嗷呜叫,穆珏把他抱过来了,他的声音才小了许多,可还是哭,好一会儿才停下。   热热闹闹的入宴,明仪送孩子回去,她不怎么会抱,就跟着乳母,瞧着泪汪汪被吓着的崽儿,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差点就毁了你的满月宴,太坏了对不对?”   崽子撇着嘴,紧紧抓住明仪的指头,细细的看着她。   被他看得心软,明仪只好回屋坐下了,才让乳母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她怀里抱着,还一动都不敢动。   承乐拿了茶过来,板着脸十分不悦:“太可气了,这样的日子来捣乱,若不是想着别在小公子的满月酒上闹了事,定然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她们。”   “这才哪到哪啊,今天还只是委婉的提了几句刁难我的话,你是不是把她们用南方世家威胁我给她们加封的事忘了?”明仪摸摸孩子的脸,手感极好,她忍不住弯下来蹭了蹭,自己跟着笑起来:“今天就是故意来给我示威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四月清明祭皇陵,那才是她们闹事的好机会,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正好容我把身子养好。”   她瞧了一眼,嬷嬷正好端着药进来,承乐先吹凉了才放下,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让明仪先喝药。   “公主今日看着精神,但到底不能操劳,方才夫人着人交代过,说是不必过去了,就在这里好好歇着,那边府上有她应对呢。”   明仪苦的脸色发皱:“嗯,好。”   她吃了颗蜜饯,在嘴里嚼了好久才舒坦。   厨娘单独给她准备了饭菜,承乐与她一块吃,孩子在一旁呼呼大睡,院子里倒也安静。   侯府,上主桌的人极少,除了两位长公主,便是老太君和几位资历深的老太太了,江氏是主母,也在主桌,陆姣姣则去招待其他人。   随意吃了一口,文淑长公主便看向江氏:“都说儿媳厉害婆家受欺,可定北侯府到底不是普通人家,今天瞧着明仪在这里也没拿出公主架子肆意妄为,我们倒也放心。”   你是想说定北侯府厉害到把摄政公主都压住了是吧?   江氏差点没笑出来:“公主懂事,大婚后对我们极为孝敬,我们自然也是善待公主的,一家人过日子,提身份做什么?只不过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先照顾好她们,等老了才有脸让她们哄着我开心呢。”   “素来都知道侯夫人极为为人处世,更是善待儿媳,可见传闻不假。”荣庆长公主夸得违心:“有侯夫人这样的主母,何愁家门不安康?”   江氏笑盈盈:“这是家风,历来如此。” 第762章 慈祥的老父亲   她们笑起来,一个个虚情假意。   江氏是只有脾气的狐狸,丈夫儿子又都厉害,荣庆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还真不敢和她胡咧咧。   明仪都没出面了,她们也犯不着去得罪侯府,吃了饭,巴巴几句就走人了。   送走了客人,老太君说是吃的太饱,要消食,溜达着就来了公主府,穆珏扶着她,跟着一大群的嬷嬷丫鬟。   拄着龙头杖,老太君步履蹒跚,抓着穆珏的胳膊道:“这些长公主,就想着占便宜,有那么多了还占,不知足。”   “她们占不到的,不会让他们如意。”穆珏怕她摔着,为此十分小心:“让祖母跟着忧心了。”   老太君摆摆手:“见多了,不稀奇,只是懒得去较真罢了,不过公主刚出月子就来闹,不懂事,你回去好好安慰,别让她气着。”   她那嚣张模样还能气着?   “好,孙儿记得了。”   老太君看看他:“如今,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可惜你爹和大哥还没回来,这家里只能你撑着了,你要记得,躲不了的风光就好好守着,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如今,可不能藏拙了。”   “祖母放心,我知道了。”   老太君点点头,刚走进公主府,就又听见孩子在哭,声音洪亮,吵得人脑瓜子疼。   “你快去看看,我就不过去了。”老太君指了指另一边:“我到那边去转转。”   她年纪大了怕吵,穆珏也晓得,交待嬷嬷仔细照顾着,他小跑着去看。   屋子里,孩子又在干嚎,明仪侧躺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他哭,漫不经心的拍着,似乎在等孩子哭累了自己停下来。   穆珏悄悄进来,负手站在小榻边瞧着娃,也不说话。   “嗷呜嗷呜”孩子闭着眼睛嚎,嚎着嚎着掀开一只眼皮瞄了一眼,看见慈祥的老父亲,声音顿了顿,立刻小了许多:“嗷呜”   穆珏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你是真的嘴痒闲着啊,一天天的吃饱了不睡,扯着嗓门干嚎个什么劲?”   娃的小嘴撅起,像是要吹口哨一眼,开始装无辜了。   “都走了?”明仪摸摸孩子的脸:“她们可有闹其他的别扭了?”   穆珏坐下来:“她们是来找你麻烦的,你都不出去了,还闹个什么劲?不过这两老太太是真的坑,好好问句话,非要处处挖坑,但凡我反应慢点,就能给绕进去。”   “小郎君聪慧,怎么会被她们绕进去呢?”明仪用脚摸摸他:“只是她们每次都气势汹汹的要找我要封号,我就烦得很,给了她们,那我们这几个姐妹也肯定是要的,本来就在集权,若是这个时候把大权割出去,我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嘛。”   穆珏拿了毯子盖给她:“她们才不会管呢,我估计她们现在过来,就是看出了你的意图,所以才想在你说开目的之前能占一点是一点。”   “她们好烦。”明仪把脚塞他腿下面压着:“我估计,她们今天回去之后,一定会四处巴巴,让我恶名远扬。”   穆珏笑了:“我记得你起先是打算树立一个温柔大方的形象的。” 第763章 有被内涵到   “别提了,越提越糟心,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温柔大方了。”明仪叹了一口气:“我啊疼疼疼”   她的头发又被孩子一把揪住了,小孩子的力气还挺大,死死的挣着她的头皮。   “这都能抓上。”穆珏把孩子的手拿开,直接抱过来,轻轻揪了揪他头上的毛茸茸:“疼不疼?”   孩子泪汪汪的看着他,直接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还流泪了。   穆珏:“......”真哭了?   穆珏抱着他站起来,一边揉头一边慢慢拍,结果孩子越哭越大声,伤心不已。   被揪毛了,似乎触及了他的底线。   “没秃,别哭了。”穆珏有点慌了,揉着他毛茸茸的头:“别哭了。”   他好好哄,结果孩子越嚎越大,脸都哭红了。   穆珏的脸打结了,想了想,他把自己的头发拉过来让孩子抓,结果孩子吃奶得劲都使出来,嗷嗷哭着猛地一拽,扯得穆珏‘嗷’一声被迫弯下来腰。   “疼疼疼放开放开。”   “哈哈哈”明仪在小榻上笑到抽抽:“你把自己的头发给他做什么?过来,我给你拿。”   穆珏赶紧过来,明仪帮他把头发拉出去,再让他把孩子放下,自己侧躺下来拍着他,又让丫鬟拿了一支步摇过来,在他眼前慢慢晃,孩子很快就不哭了,细细的瞧着眼前的步摇。   “爷。”阿元来到屋外:“侯爷送了消息回来。”   穆珏立刻问:“进来说吧。”   阿元进来,把信递上来,明仪坐起来凑着看。   定北候已经拿下陇西,比明仪预想了快了近两个月,那些世家,定北候一个没动,全部扣在自己府上等候朝廷安排。   “还是你爹厉害。“明仪故意戳穆珏。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穆珏说过,要举大魏国力,才能灭了陇西的。   被她内涵了,穆珏有点生气:“我爹厉害是其一,我自我牺牲手下的十万私军,把夏侯家的私军拉下水,让你有机会把夏侯家的私军弄开是其二,夏侯雍和他爹内部矛盾带走十万陇西大军让陇西再无精兵是其三。”   “是是是,小郎君说的是。”明仪巴结他:“对了,阿元,可有穆祯的消息?”   阿元想了想:“大公子还是在驻军,并没有其他的消息,不过齐国倒是有消息,似乎是齐昭的亲叔叔闹事,齐国也在平乱。”   “习惯了,齐国新君登基,都会闹事的。”明仪继续晃步摇:“你们留心些夏侯雍的动向。”   阿元应了,看没自己什么事了才走。   从鹿京回来,第二日一早,三位长公主一块进宫给赵秋容请安,崇恩几人也随着进宫请安,几位长公主都在跟前坐着,气氛莫名紧绷。   赵秋容穿着暗沉,也不见什么首饰,端着笑意着人为她们看茶。   “昨日,二姐和四姐去了鹿京热闹,我还以为会在鹿京过夜呢。“韫国长公主娇声娇气的捧着茶:“毕竟去的是亲侄女家,当天就回来做什么?”   文淑长公主一脸假笑:“亲侄女,也不见得真的亲呢。” 第764章 长公主们的撕逼   “姑姑这是受委屈?”赵秋容温和带笑:“这次姐姐的孩子满月,并未广发帖子宴请,想来是姑姑生气了呢。”   文淑长公主看着她:“太后说笑了,只是多年不见明仪,她竟也变了许多,嫁人之后厚待婆家,处处打压娘家的亲戚,这也太不该了。”   “此话何意?”   文淑长公主微微垂眼:“先帝驾崩,明仪摄政,你们的几个兄弟和驸马都得了重用,但是血亲的表兄弟,却一个个都被拦在了官场之外,而且,我们不过几年没来盛京,竟无人晓得我们也是皇家公主,报一声长公主的名声,连我们的辈分都搞不清楚。”   她都这么说了,赵秋容几人也听明白了。   “姑姑说的是,如今明仪掌权,对诸位王爷和驸马都有重用,按理的确应该对表兄弟们也多加倚重。”崇恩的语气不冷不热:“只是表兄弟们数年不到跟前来,即便想倚重,也因不知道其才华能力,不敢随意派职,唯恐大材小用。”   文淑长公主立刻笑了:“便是知道如此,所以这次,我带了长恭过来。”   “长恭表弟才名远播,那日见了,谈吐不凡,不愧是姑姑亲自教导的。”崇恩依旧不冷不热:“只是,就在前些日子,朝廷百官刚刚决定,入仕为官,都需参加秋闱考试,长恭来的正是时候,可与盛京学子相交,届时恩科入仕,正好让大魏百姓都看看朝廷唯才是举的公正之气,姑姑身为长公主,想必也会以皇室的名声为重。”   她客客气气的把文淑长公主想要给亲孙子要官的念头摁了下去,顿时收到了文淑长公主的黑脸警告。   “怎么感觉,这就是在针对长恭呢?”韫国长公主不嫌事大,继续娇声娇气:“哎呀,四姐,长恭是你的亲孙子,身份贵重,怎么连在自己家想做个官大展宏图都没机会,太欺负人了。”   她年近四十还这副语气,灵善越听越不顺气,她没崇恩那么多弯弯绕绕,不爽就直接说了:“小姑姑,王爷都得靠本事做官拜职,贺长恭往高了说也只是一个富家公子,还想怎么走捷径?靠本事入仕,将来说话都有底气不是?”   这话一出,灵善差点被对面的三位用刀子眼扎成筛子。   文淑长公主头一个怒了:“怎么?我的亲孙子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堪吗?”   “他姓贺,不姓长孙。”灵善继续刚:“何谈平起平坐?”   韫国长公主气呼呼的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发火了还不忘娇声娇气:“反了反了,竟然都敢与我们这些姑姑这般说话了,灵善,你当真是亲娘死得早没人教导,连规矩都不懂。”   “姑姑,我亲娘死得早也没妨碍我是长公主啊。”灵善并不生气:“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你说故意针对贺长恭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荣庆长公主笑了:“真是好利索的嘴啊。”   “灵善向来心直口快,真是胡闹。”崇恩一抬手就把灵善拦了,继续她的不冷不热:“回头,我教她。” 第765章 有本事互相内涵啊   没了护国公夫人那个奇葩婆婆闹妖作死,崇恩的脾气都温和了。   韫国长公主气的冷笑:“都是出嫁的公主,将来的儿孙都是一样的,谁也不必谁尊贵,还是崇恩你有福气,就生了女儿,还被弘治帝亲自赐名做郡主,不像我们,女儿的封号和郡主身份都是自己上折求来的,生的儿子就只能随了夫姓,顶个富家公子的名头。”   她明里暗里的戳崇恩生不出儿子,语气间的洋洋得意都不带掩藏的。   “和静聪慧,虽是女儿,但远胜诸多男儿。”景娴笑盈盈的夸了一句。   她的年纪和荣庆长公主的孙女差不多,本身有带了点毛病,不说话,也没人去招惹她。   可她偏偏说了,荣庆长公主直接怼过来:“景娴啊,年纪小,见识少,莫做井底之蛙,这样的话说出来,会让人笑话的。”   “是,姑姑的话我记得了。”景娴依旧笑盈盈:“回头我定会下帖子,请了华安侄女和盛平安平两位表妹一起喝茶,求问她们的眼界,叫上和静,向她们讨教。”   她嘴巴利索怼的委婉,荣庆长公主懒得搭理。   不过,她提到自己的双生女,韫国长公主就不得不开口了:“听闻淳贵太妃怜你体弱,对你并不严加管束,都是及笄的女儿家了,女红都拿不出手,你可得跟着你的两位妹妹好好学学才是。”   “是,小姑姑的话我也记住了。”景娴还是笑盈盈:“我会带上自己身边的绣娘,一起向两位妹妹讨教的。”   让绣娘和自己女儿讨教,这不是膈应人吗?   韫国长公主不爽了:“怎么?区区绣娘都能与郡主讨教了?”   “可是我不做女红啊。”景娴歪着脑袋满是无辜:“我母妃说了,身为公主,有权有势,哪样的嬷嬷寻不到?只需御下有方,凡事自有人替我完善。”   文淑长公主看向韫国长公主:“别说了,她们姐妹几人比我们好,嫁妆堪比金山银山,穷其一生都花不完,有这个底气,不像我们,靠着封地的份例过日子。”   “姑姑可说笑了。”崇恩道:“南方富庶,几位姑姑的府上,哪个不是富丽堂皇?我们坐吃山空,怎么敢与姑姑比肩,景娴年纪小被惯坏了,才会偷懒说出这样的话,女子该学的,自会教导着学的。   韫国长公主讥讽道:“有些事可不是说学就能学会的。”   “若是学不会,那便替她许个不在意这些的驸马不就好了?”崇恩满是理所应当:“大魏万千好男儿,还怕寻不到一个能惯着她的人?”   景娴维护了和静,崇恩自然会维护她。   何况,她教养和静也是这个态度,学不会,那就找个不要求她学会的就好了。   韫国长公主没讨到好,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太后。”荣庆长公主不怎么想搭理崇恩姐妹三人了:“皇上将要满岁了吧。”   赵秋容浅浅带笑:“的确。”   “这可是喜事,按说这样的喜事,是要行大赦天下的天恩的。”荣庆长公主看都不看赵秋容:“不光要恩施百姓,更要福及亲眷才是。” 第766章 大家一起升级呀   赵秋容听得出来她在拐着弯给自己的子孙要好处,却只装作听不懂,推诿道:“后宫不得干政,该如何,还需大臣们在朝堂上定夺。”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许多事情还是得过问才是。”荣庆长公主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   赵秋容笑而不语,已经不想搭话了。   换做从前,她或许会唯唯诺诺,可如今,哪里还能容得下她唯唯诺诺?   请安就这么散了,出宫路上,荣庆三人高高在上的坐着轿辇,文淑长公主着人走快些跟上,揣着手说道:“弘治帝有本事,死了那么多孩子,偏就留下了这几个刁钻的丫头,一个个伶牙俐齿,半分该有的礼数都没有。”   “她们姐妹历来如此,有何可奇怪的?”韫国长公主也让人跟上来:“明仪和崇恩也就算了,一个有权,一个年长再无公婆制约,那个灵善,生母算什么东西,竟也敢于我们戳舌,我听说,她不敬公婆欺辱姑姐,对自己的驸马也是爱答不理的,嚣张的不成模样呢。”   荣庆长公主唇角勾了勾:“毛丫头罢了,成婚多年无所出,这可是大忌,哪里轮到我们教训她?”   “那也需得让她长个教训才是。”文淑长公主愤愤不平,对灵善看不起自己孙子的事十分介意:“否则,也太容她撒泼了。”   荣庆长公主不语,没应允,却也没反对。   新帝满岁在即,得了空,三王爷与五王爷领着陆相及六部尚书一块去了鹿京。   所有人都坐在公主府的正堂,明仪听他们说完,也瞧了折子才道:“新帝生辰大封,是件喜事,三王爷,五王爷,七王爷已在王爵,无可加封,便在名下再设一处王爵,由除世子外的贤能子弟充爵,九王爷尚且年少,许盛京防务之职历练。   剩下的,也如折子上写的,定北侯府提王爵,加封定北侯穆寿襄为勇安王,长子穆祯为长平侯,次子穆珏为骁骑侯,鹿京守备华恒恭提鹿京刺史,其子华凌按军功提从三品前锋将军,其余人等也按军功行赏。   另外,三驸马周玉清提永信伯,禁军统领赵捷提长信伯,丞相陆相提南安伯,大驸马柳晖提阳信君,其余人等也可以爵位安置。   大赏外,就是罚了,所有向叛军投诚者,十四岁以上男子通通问斩,十四岁以下男子及十四岁以上女子发配边关,十四岁以下女子送入寺庙,传我口谕,凡对罪臣家眷行龌龊恶事者,世人皆可杀之。   还有,首犯长孙熙发妻霍氏在此次平乱中有功,夺其子王爵,安置于伯爵,除发妻外,其余妾室可遣散再嫁,所留子嗣,由嫡母霍氏养育,由皇室指婚。   此次大乱中战死之人,以二十倍俸禄安抚家人,由兵部统计,户部发放银两,先帝遗诏,免税三年,为遵先帝遗诏,所有问罪的世家家资充入国库。”   她放过了那些乱臣的家眷,施恩立威两不误。   三王爷等人都无异议。   “我有一事,想要请奏。”五王爷起身抱拳:“还请长公主应允,让我过继先帝次子如意为嗣,教养膝下。”   PS:突然发现我今天有个限时免费的推荐,具体在哪个网站没找到,就先更新五章,容我存存稿子 第767章 跟着五王爷有前途   他要过继如意?   明仪愣了:“五哥,你年纪尚轻。”   “反正有两个爵位,摆着也没用。”五王爷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而且,我已经不打算立妃纳妾了。”   他断袖,对女人没兴趣。   明仪一时没说话,三王爷到是说道:“那便先这般决定,陆丞相,由你负责拟旨,回宫之后,本王去请示了太后,便可用印了。”   “是。”陆相识趣的带着大臣们先出去。   “你真想好了?”三王爷这才问道:“如意是先帝次子,更是舒氏的孩子。”   五王爷点头:“舒氏的孩子怎么了?我想好了,一来我不想娶妻了,这个年纪,养一个奶娃娃在身边正合适,其他宗室家的孩子我都看过,不合意,多少都是懂事的,这样的养不亲,如意才几个月,正合适。   二来,虽然太后仁慈,对他和皇上一视同仁,如今养在崇恩府上也深得宠爱,但到底是个皇子,他不出嗣,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利用他,所以不如来我膝下袭个爵位富贵一生。”   “话虽不错,但此事总要太后同意才行。”明仪拨弄着手上的戒指:“也要大公主点头才行,太后因先帝临终前维护他们母子的事,至今念着最后一份恩情,对如意善待,大公主照顾如意数月,又有先帝托付,对他更是视如己出,她们不同意,也难过继。”   五王爷笑起来:“这个无妨,我自然会亲自去说的。”   他决定了,明仪也就不多说了。   她还是同意把如意过继给五王爷的,毕竟跟着五王爷比跟着崇恩有前途,多少有个爵位,不愁吃喝,即便将来碌碌无为也不会潦倒,而且,过继之后,皇位于他再无可能,哪些想害他性命的人,也可放心了。   再者,五王爷能文能武,他不打算娶妻,必定会尽心教养如意,就算如意天生不聪明,但是跟着他,最少也能长长见识。   她都没异议了,三王爷自然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在她这里商量定,他们立刻就回盛京。   虽说由他们摄政监国,但凡事都要去告诉赵秋容一声,总不能让她一无所知。   只是,五王爷没有说想过继如意的事,只谈了正事,赵秋容并无异议,她晓得自己梳理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便放手不管。   有了她点头,陆相便带着几名大学士火速拟旨,写好了呈送赵秋容过目。   皇上生辰要大封的消息没什么可隐藏的,该抄家问罪的都问罪了,该赏的自然也会跟着赏。   晓得三驸马周玉清被封了永信伯,周家上下乐开了花,晓得他奉旨回来,一早就在城门口让人等着,交代他出宫后直接到周家,先不要回公主府,家里有事与他说。   周玉清很狐疑,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出宫后还是先回了一趟公主府,想叫上灵善一块过去,结果灵善出门了,他等了一会儿才独自去了周府。   周府很热闹,虽说不上大宴宾客,但是府门大开,门前打扫的干干净净,家中的仆人都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周夫人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第768章 又开始闹妖了   “我儿就该如此才是,你不晓得,先前你做了驸马仕途无望,我们受尽了白眼,可如今你封了爵位,不但我和你爹脸上有光,你姐姐在孙家也能挺直腰杆子了,等你迁了伯府,我和你爹便搬过去。”   周玉清微微垂眉:“我已经拒了伯府,依旧住在公主府,和灵善一起,会时常回来看望你们的。”   周家夫妇愣了,笑意凝固在脸上,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孙周氏也是,着急的喊起来:“为何?如今有了伯府,你迁出来,与父母同住不好吗?在膝前尽孝不行吗?非得住在公主府,看人家脸色做什么?”   “姐姐与公婆住在一起,感觉如何?”周玉清平静的反问:“我虽封伯爵,但也是驸马,也得驻军,即便父母与我同住,我也不能尽孝膝前,而且,我与灵善是夫妻,没有分府而居的规矩。”   孙周氏不甘心:“她对你态度恶劣,你还这般想她做什么?”   “姐姐难道忘了,先前求过灵善多少次?她可有拒绝?”周玉清有些不怎么爽了:“先前我不得势,你对灵善客客气气,如今我刚有了点本事,你怎么就说她坏话看她怎么都不顺眼了呢?”   孙周氏被他问的说不出话,可就是一脸不悦。   “你别咬着你姐姐欺负。”周夫人突然就垮了脸开始抽泣:“我不成器,就生了你们姐弟二人,你们又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帮扶,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想你爹年轻时也是风风光光的将军,你年少成名,周家满门荣耀,可你做了驸马,所有人便认定了周家再无希望,这些年你爹苦苦支撑累坏了身子,如今兵权也没了。   好不容易盼的你有了出头之日,你怎么能对他不管不顾呢?我们年纪大了,你还要舍下我们不成?你可知道我们把多大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周玉清听得有些烦:“娘,不是不管你们,家中尚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你和我爹不会劳累,我拒了伯府,是因为完全没必要多占一间宅子,我又不常在盛京,要了有何用?”   “那不是一间宅子,是脸面!”周夫人大叫起来:“是你这个永信伯的脸面,是我和你爹的脸面,永信伯比驸马爷有脸面!”   她失控大喊,然后捂脸痛哭起来:“你可晓得,前几日,文淑长公主设茶会,故意让我过去端茶倒水,在诸多夫人跟前对我百般羞辱是为什么?因为三公主顶撞了她,让她不痛快了。”   “真有此事?”周玉清怒了:“她...”   周大人阴沉着脸:“你与其心疼你娘,不如告诉公主,别惹事生非,旁人不敢拿捏她,便是寻我们出气呢,那是长公主,她都要喊一声姑姑的人呢。”   周玉清不语,却也不忍心再对周家夫妇说出什么话来了。   他在周府待到很晚才回公主府,灵善已经睡下了,屋门也关了,在门口犹豫了一阵,周玉清还是回了自己先前的屋子去歇息。 第769章 三公主永不认怂   第二日睡醒了,灵善才晓得周玉清回来了,她没问什么,却挺奇怪他竟然没有进屋子。   吃饭的时候他露面了,却一言不发,闷闷的吃完就走,板着脸,像是心里堵着什么事情一样。   “昨天周玉清回周府了?”   嬷嬷赶紧应声:“驸马爷回来过,公主不在,才去的周府,说是封了伯爵,周大人和周夫人高兴,摆了酒。”   “哦,那怎么他这副模样,就跟我欠他的一样?”灵善没胃口吃了:“又说我坏话了不成?”   嬷嬷摇头,她们也不清楚。   “不过,驸马爷似乎拒了伯府,依旧住在公主府。”   灵善有些诧异:“他不是一直都想搬出去吗?这么好的机会不接着,怪可惜的。”   说是这么说,灵善还是溜达了一圈逮空去了孙家。   她和周夫人实在无话可说,顶两句她一哼哼就只剩下麻烦了,所以找孙周氏更方便。   她突然登门,孙周氏吓得都不敢出来,生怕是周玉清回去和她说了什么,她来找自己麻烦的。   在他们家坐着喝了两盏茶,灵善喝不下去了,靠在椅子上无聊的抠指甲:“你们家少夫人呢?出来见见我啊,我就找她问几句话。”   “我们家少夫人出去了,公主有话,就问奴婢吧。”嬷嬷说话都打哆嗦,她也害怕灵善。   灵善瞧了她一眼,转了转身子:“昨天周玉清回周家,他们一家人说什么了,周玉清回去就没搭理我,怎么?我都几个月没见过周夫人和你们家少夫人了,还能说我坏话呢?”   嬷嬷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没说公主的坏话。”   “嗯?”灵善不信。   嬷嬷怕了她了,犹豫了好久才肯说:“说了两句,却没说什么,只是说让驸马转告公主,别去招惹文淑长公主,她不敢拿捏公主,便会拿捏周夫人,前几日,文淑长公主设宴,让周夫人去端茶倒水伺候人,好一顿羞辱...”   “还有这事?”灵善立刻来了脾气:“那个老妖婆哪来的脸?”   她咒了一句,气冲冲的走了,嬷嬷吓得不轻,急忙去转告孙周氏。   回去的路上,灵善在马车上越想越气,伺候她的嬷嬷丫鬟都不敢吭声,就连车夫都不敢晃到她。   可是,马车还是被人截停了。   “车里的是灵善姐姐吧。”问话的声音娇滴滴能掐出水。   嬷嬷赶紧打开车门,灵善瞧了一眼,是荣庆长公主的孙女华安县主和韫国长公主的双生女盛平安平两位郡主,问话的就是盛平。   她们姐妹年纪不大,生的也娇小,穿着粉嫩,像两支打苞的花,水灵灵的极惹眼,身边的华安县主则稍显稳重,带了几分孤傲,与荣庆长公主到是极像。   灵善微微靠在扶手上:“有事?”   她们见了礼,盛平便继续说道:“这些日子留在盛京,觉得哪哪都没意思,还是那日文淑长公主置办的茶会有意思,可惜灵善姐姐不在。”   “那倒是可惜了。”灵善笑了一下:“等回头我也置办场茶会,你们都准备着,弹琴跳舞都行,正好让我家的舞姬歇歇。”   PS:写好的稿子没有同步到后台,剩下的明天九点再发,早点睡么么哒 第770章 我这小暴脾气   “有何不可?”灵善闲散的两手一搭:“对了,只怕你们离着盛京远,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好茶,等下我就差人给你们送过去,长长世面,别什么劣货都拿出来显摆,盛京可是权贵聚集之地,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有礼无礼心里都有分寸,只是懒得说出来罢了。”   讽刺人罢了,真当她不会?   “你...”盛平气得跺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安平更是,一句话不说,抬手就擦眼泪开始哭。   她们俩都不行,一旁的华安县主这才说话:“三姨此话,是否不妥?”   “我的话妥不妥轮不到你说。”灵善不和她玩争辩那一套:“得要文淑长公主说才是,欺负人也先掂量掂量和我们的情分,这都隔了多少辈的亲戚了,她们与我父皇又不是一母同胞,姐弟之间感情都不深,是怎么做到来找我们要这要那的?   现在坐皇位的人是我父皇一脉,没把先前给她们的收回来就已经足够客气了,还好意思再来要,这是涂了几斤脂粉才能干出来的事?贺长恭一大男人,除了张脸一无是处,才学都是旁人巴结夸出来的,就这,也好意思要官?他也配?   本宫与先帝的关系,与她们和本宫父皇的关系也差不多,本宫尚且做不到对着先帝要这要那,她们还能向我们伸手,是否太过不知廉耻了?让本宫的婆婆伺候人,脸面够大啊,等回头,本宫是不是就该轮到本宫了?你去告诉文淑长公主,本宫府上大门随时开着,有种来找我,别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她明明白白的针对文淑长公主,而且还是在大街上。   华安县主被她怼的下不来台,面红耳赤的争辩:“文淑长公主可是三姨的姑姑,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礼数教养也太不成体统了。”   “本宫身为你们的长辈,被你们当街拦车说话,你们就有礼数教养吗?我们很熟吗?”灵善的脾气上来了是压不住的:“还敢指责本宫,谁给你们的胆量,给我跪下!”   她是长公主,身份比她们高出去不少,被她一声呵斥,华安县主也招架不住了。   灵善就看着她们,任凭她们说什么都不管。   能与明仪作对,灵善本身就不弱,一施压,华安县主三人百般不愿,也还是含屈跪了下来,膝盖落地,眼圈就全部红了。   “不懂规矩,就教教你们规矩,与本宫说话,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走。”   嬷嬷赶紧关上车门,车夫也赶紧走。   她当街罚跪了华安县主和盛平安平两位郡主,还极具针对性的攻击了文淑长公主,这一下,三位长公主全部炸了锅。   崇恩晓得后,第一反应就是进宫去看看,和静跟着她一块进去,在宫门口,她们就遇上了被叫进去了灵善。   “本就难缠,你还招惹,闲着没事做?”崇恩十分没好气。   灵善一脸傲气:“都是长公主,她弄不死我,我怕什么?再说,你觉得我哪个字说错了?”   崇恩烦得很:“可你这般,周家也不会领情。” 第771章 明仪是只笑面虎   “我做我的事,旁人怎么办与我无关。”   她脾气倔强,根本不低头,崇恩气着了,本打算一走了之不管她了,想了想又跟着进去。   新帝年纪尚小,赵秋容没有移居别宫,还是在凤来殿住着,灵善到的时候,在外面就听见了哭声。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进去,立刻就被三道足可以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崇恩带着和静紧随其后,也察觉到了极大的恶意。   华安三人痛哭流涕,荣庆长公主三人则阴沉沉的坐在那里。   这种事赵秋容经历多了,十分淡定。   她是太后,荣庆三人不敢明晃晃的为难,而且,几位长公主都是她的长辈,她也说不上话,在这里坐着,只是给她们做个见证打个圆场。   “灵善,本宫这厢给你赔不是了。”文淑长公主声音温怒,满满都是讥讽不屑:“让你婆婆端茶倒水,原想的我们是亲戚,在一起不必忌讳,竟不想,你对我们这般疏离淡漠。”   听着她说话,灵善脸上多了一抹笑,她坐下来,等着她们控诉。   她的模样越发刺激人,文淑长公主更生气了:“本宫的孙儿长恭虽无功名,但竟然这般入不了你的眼,怎么,周玉清刚刚封了个伯爵,你就以为腰杆子硬了?”   “姑姑说笑。”灵善看着她:“周玉清封不封爵,我的腰杆子都会这么硬,事实而已,说说还不行了?若是贺长恭真的有本事,大可等着秋闱恩科,反正也没几个月,届时凭着本事入了仕,自然是打了我的脸,姑姑现在就来找我吵,能有什么用?”   文淑长公主气的发抖:“真是会说话啊,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般猖狂,竟然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   “姑姑。”灵善比她淡定多了:“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已经远去封地,我长这么大,和你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巴掌都能数过来了,一来谈不上血亲浓厚,二来我也是长公主,大家平起平坐,谁也不比谁高贵,我自然是保持本色了。”   韫国长公主气的指着她就骂:“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明仪摄政,都不见得有你这般猖狂。”   “明仪摄政又如何?”灵善还是拽拽的:“姑姑若是觉得和我说不通,那就去鹿京找她啊,我倒要看看,她能笑盈盈的用几句话把你们塞回来。”   明仪是只笑面虎,没大事她们绝对不会选择去招惹。   灵善这一话,到是把韫国长公主塞回来了。   她们俩都气昏了头,定性也不好了。   然而,一直未说话的荣庆长公主则慢慢开了口:“到底是我们高估了血亲之间的情分了,来一趟盛京,本以为是回了娘家,却不想在你们看来是不知羞耻的回来要东西,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   灵善立马就要应声,崇恩抢先一步说道:“姑姑说笑了,这里一直都是姑姑们的娘家。”   “那我们回来,怎么就成了不知廉耻呢?”荣庆长公主很有威压,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个调调微变都有好几样意思。 第772章 嚣张的不得了呢   崇恩笑了笑:“姑姑要的,我们给不了,姑姑强要,便不好说了。”   她说话没有灵善那般咄咄逼人,但意思也差不多了。   荣庆长公主目光冷了下来:“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同胞兄弟没能坐上皇位,这盛京城也没有我们说话的余地了,回来一趟,还被各种羞辱。”   “我不敢,这不过是和文淑长公主学的罢了。”灵善又开始了:“我说贺长恭的是实话,惩罚华安三人是行长辈之责,教导她们下次别在街上随随便便拦了人家马车就叨叨,盛京权贵多,不是南方封地,而且,这两件事比起文淑长公主让一个将军夫人端茶倒水来说,也不值一提啊。   周将军身负战功,周玉清依凭战功封爵,父子两人都是凭本事吃饭的,我们这些长公主凭什么?文淑长公主凭什么?这么多年了,贺家可有半点功绩拿得出手?何德何能支使一个将军夫人?就凭是长公主吗?那她还是本宫的婆婆呢,那是不是想站在本宫头上了?”   继续被她针对,文淑长公主拍案而起:“就是站在了你头上又如何?”   “本宫不准!”灵善抬起下巴。   韫国长公主怒极反笑直拍腿:“真是反了,太后,看来盛京的确没有我们容身的地了。”   赵秋容这才说道:“姑姑言重了,灵善长公主并没有针对姑姑的意思。”   “那太后觉得,如何才算是针对?”文淑长公主气的直发抖:“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还有不清楚的吗?我们是弘治帝的姐姐,更是皇上的姑奶奶,按大魏的礼法,早该加封太主,自...”   灵善立刻打岔:“那也请给我们封地,加封大长公主,本宫不才,看上了姑姑那块封地,还请姑姑疼爱小辈,让个地方出来!”   文淑长公主一噎,差点被气哭。   韫国长公主也气得不行:“你...你...”   她指着灵善,半响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和静在一旁瞧着都惊了,虽说晓得灵善向来如此,脾气上来了,她谁都不怕,可这么硬刚三位长公主,也太过强硬了。   “好了。”赵秋容在荣庆长公主之前开口,阻断了她的话:“这事,哀家也听明白了。”   她对自己换了称呼,那便不是家长里短的处世态度了。   赵秋容端坐着,不苟言笑的模样,虽无气势,却也不好欺:“周夫人是将军夫人,三驸马在此次大乱中护驾有功,如此对待他的母亲,确实不该,若是此事哀家不表态,只怕会寒了百姓的心,文淑长公主还是需自省赔礼才是。   灵善长公主虽有理,可是口不择言,确为不该,哀家罚你,敬茶赔罪,盛平安平两位郡主还有华安县主,身为宗室女,怎么能当街拦了长公主的车驾说话?如此失了规矩分寸,哀家罚你们每人抄写女则百遍,以示教导。”   她都罚了,可是灵善的最轻,就是一个敬茶了事。   文淑长公主不服,荣庆长公主却泰然接受,她看着赵秋容,唇角微勾:“太后圣明。” 第773章 差点气死文淑长公主   她们还要在盛京待些时日,当真撕破了脸不好。   而且,明仪向来很给赵秋容脸面,也很忌惮她们弄权,加封的事尚且没有着落,现在拂了赵秋容的脸面,只会让明仪觉得她们不服朝廷。   所以,忍一时,表一表以太后为尊也好。   她是三位长公主之首,她没意见,文淑和韫国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虽然不服气,但也不会表露出来。   赵秋容大大方方的瞧着她,微微一笑,着人奉茶。   嬷嬷端了三只茶盏上来,崇恩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灵善别梗着了,起来去敬茶。   大乱刚过,一切都还在善后,真把在南方世家中极具威严的三位长公主得罪了,纯粹就找麻烦。   灵善压了压火气,起身端茶:“姑姑请吧。”   “这茶喝着,我怎么心里亏得慌?”文淑长公主心里不服被小辈压着,故意不接着:“灵善,虽说你脾气暴躁,多年无所出,还与夫家不睦,但是能给你做驸马,周玉清也算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了,这要是换做旁人,指不定要多少年才能爬上来呢。”   灵善一挑眉:“这么说,姑姑觉得周玉清是在吃软饭了?”   她笑着不说话,但是满脸的鄙夷,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韫国长公主在一旁笑起来,又开始嘚瑟。   赵秋容生了不满,都有些烦了,崇恩也觉得文淑长公主不识抬举。   灵善脾气不好,压不住她,最好就不要倔强的挑衅,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姑姑。”灵善把手缩回来了,漫不经心的拿起盖子拨着浮沫:“你嫁了个废物,生了一窝废物,见了我的驸马眼红也不稀奇,我虽如姑姑所说,可是,不管我如何胡闹,都有一个能拿的出手嘚瑟的驸马,你有吗?”   文淑长公主顿时就脸绿了,衬着花白的头发十分明显,直接站了起来:“你敢羞辱我?”   她扬手就要扇灵善,其他人都吓着了,急忙起身想拦,灵善被果断把手里的茶泼她身上,一盏热茶,直接湿了文淑长公主整个胸脯,茶叶还挂在了上面。   文淑长公主气一堵,差点晕死过去。   “姨奶奶!”华安县主急忙扶了她一把。   赵秋容也惊着了:“快扶着坐下,传太医。”   殿里的人都慌了,灵善把茶盏放在桌上,看着一口上不来的文淑长公主,脸上的傲气就没下去过:“哎呀姑姑,我手滑了。”   “灵善!”荣庆长公主也有些忍不住了:“长辈说话若是不中听,你也不该如此,羞辱长辈,可不是一个皇家公主的做派。”   灵善反倒坐下来:“原来姑姑听得出来啊,我还以为姑姑没有听出来呢,姑姑知道不中听,那身为姐姐为何不阻止?我说话过分了,崇恩长公主都晓得呵斥我一句呢,难不成姑姑白白年长了几十岁,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晓得?”   她反驳起了荣庆长公主,华安县主顿时激愤:“三姨,还请慎重,祖母上了年纪,若是被你气出好歹,你要如何向弘治帝交代?” 第774章 小郡主打圆场   “知道你祖母年纪大了,那你父母怎么还能允许她千里迢迢来盛京给你们一家求前程呢?”灵善气势汹汹的呵斥了回去:“你们一家不孝,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竟然指望着姑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过日子,毫不知羞耻,一群蛀虫。   再说,姑姑身子能来,那就是身体康健,若是身体康健,如何不能听我这个小辈说几句实话了?你一个区区县主,有何资格打岔说话?况且,若是我真的说错了,我自会去弘治帝灵前谢罪,但如果我没说错,我父皇也不想让我低头才是。”   华安县主清高,说不过她,正义了一句就被压制了。   “崇恩。”荣庆长公主也放弃把赵秋容这个软柿子拉下来了,直接找准还能压住灵善的大公主:“我这个做姑姑的是说不上话了,灵善是你的妹妹,你也觉得她没错?”   被点名了,崇恩这才开口:“灵善言语失当,我让她赔罪。”   这种时候,她肯定是维护灵善了,毕竟面前这三位倚老卖老想占便宜,还是来占她们家的便宜。   必须得一致对外。   她和稀泥,荣庆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了。   “姨奶奶息怒。”和静上前一步福身见礼:“姨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动气,而且四姨奶奶该是气着了,还是快些请太医瞧瞧吧,可别把身子气出毛病了。”   她先关心了气的差点背过去的文淑长公主,荣庆长公主也不好针对她,而且她就是一个孩子,和自己的小孙女年岁差不多。   纵然嚣张,也没到抓着一个孩子教训的糊涂地步。   说完,不见她们开口动怒,和静自行起来,揉了揉手,才走去文淑长公主身后,轻轻的替她按揉太阳穴,只晓得拉着文淑长公主着急的华安县主一看,一垂眼,带着清高之气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屑。   拍马屁   崇恩拉了灵善一把,让她后退些,嬷嬷们也赶紧扶了各自的主子先坐下。   赵秋容暗暗松了口气,长孙家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脾气不火爆的,没人调和,把天捅了都有可能,和静一个小孩子,放下身段打圆场,到比她说话管用多了。   殿里安静下来,却是个个心里都不舒坦。   等文淑长公主顺了气,和静这才拿了自己的手帕出来,细心的替她把身上的茶叶擦了,又接过嬷嬷送来的手炉亲手递过去。   她年纪小却懂事,到让荣庆和文淑两位上了年纪的长公主多了几分好感。   做完这些,和静后退了几步,提裙跪了下来,到让殿里的人都惊了一下,和静却大大方方的抬脸说道:“太后是和静的舅母,更是一国之母,三位姨奶奶和三姨也是和静的长辈,母亲对和静更有教导之恩,看着诸位争执,和静心里难受,在此,还请舅母和姨奶奶许和静先行赔礼。”   她转向赵秋容,抬手行了一记大礼:“还请舅母息怒,三位姨奶奶和三姨惊扰凤驾了。”   她拜在地上,赵秋容顿时明白她要干什么,安稳的坐回去,抬手示意她免礼,却不说话。 第775章 利利索索的甩锅   荣庆三人互视一眼,吃不准和静想干嘛。   她们与和静不熟,只听说她有点聪明,具体的也没留心。   拜过赵秋容,和静又转向荣庆三人,也是抬手行大礼:“三姨是和静的长辈,有和静这个小辈在,自然是不能让长辈鞠躬赔礼的,还请三位姨奶奶准我替三姨赔罪,好事后找三姨讨赏。   三姨向来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并无恶意,都是亲缘血脉,争执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还请三位姨奶奶息怒,如今在殿上,我母亲不便训斥三姨,等出宫回了府,势必要好好教训的,母亲袒护妹妹之心,还是学的二姨奶奶呢。”   她说完就拜,荣庆长公主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了。   反驳一个孩子,有些丢身份。   而且,和静这话倒是把她堵了。   和静郑重其事的拜了三拜才起来,举止有度,不慌不忙。   “和静年纪小见识短,许多事情都还捋不清楚呢,只是听了这么久,和静有些糊涂。”她端着手垂着肩,十分的谦卑:“正如四姨奶奶所说,正是把周夫人当亲家母了,才会觉得着她帮忙不是什么大事,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三姨都未过问,想必也是这般想的。   可偏偏今日,三姨就恼了,所以,和静以为,只怕错不在姨奶奶,也不在三姨,反倒是在盛平安平两位小姨身上了,这事发生在四姨奶奶府上,也只有诸位夫人晓得,诸位夫人都是大方得体的人,自然是懂得这里面的道理不会宣扬。   可是寻常百姓就不懂了,他们若是知道了,只会说四姨奶奶仗势欺人,不把将军夫人放在眼里,也会说周家白白出了个伯爵儿子,连带着打了三姨的脸,两位小姨当街一说,三姨可不就生气了?”   她这么一说,盛平安平姐妹俩立马急了,韫国长公主更是气的气的直接出声:“你休想给灵善脱罪!”   “三姨顶撞姨奶奶确实有罪,相信太后自会秉公处置的。”和静不慌不忙的应声:“可是姨奶奶也得仔细想想,两位小姨在街上就说这样的话,不是给四姨奶奶寻麻烦吗?朝廷大臣最重礼法,这事传开了,对四姨奶奶没好处。”   对你们加封更没好处。   这话没说出来,荣庆长公主却是一下子听出来了。   她打量和静的目光认真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有些诧异憨憨大驸马和崇恩是怎么生出这么个聪明女儿的。   面上是向着她们说话为她们考虑,可言下之意,还是包庇灵善。   “你胡说。”盛平郡主大叫起来:“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和静对着她也很谦卑:“盛平小姨,百姓对皇家的事可是好奇至极的,任何的风吹草动对他们来说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句小小玩笑,传来传去也不得了,何况是这样的事?若是传的变了味道,让朝中大臣怎么想四姨奶奶?又怎么让贺表叔在盛京与大臣们交际呢?”   她抬出文淑长公主的宝贝孙子贺长恭,怒气上头的文淑长公主立刻头脑清醒过来了。 第776章 光明正大的扣下人质   灵善言语冒犯固然可恨,可她支使周夫人端茶倒水的事先前也没传开。   今日被盛平安平两人当街一说,再被灵善这么一闹,只怕人尽皆知了。   旁人如何想她不重要,但若是影响了贺长恭在盛京城里的交际,便不值得了。   琢磨清楚,文淑长公主态度缓和了不少,不揪着了。   荣庆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一个想着加封的事,一个想着自己的孙子,都没心情和灵善继续争执了。   可是,被拉下水的韫国长公主不服,继续说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少在这里插话,本就是灵善出言不逊,今日,她不跪下磕头赔罪,这事就不能了了。”   和静不语,她直管站着。   “够了。”荣庆长公主出言阻拦:“今日说话都过分了,争执什么?给这帮奴才看笑话吗?”   盛平急忙喊道:“二姨,我和妹妹不是故意的。”   “以后说话,注意些分寸。”荣庆长公主看向和静:“多和这个丫头学学。”   和静这么聪明,她要给和静找个麻烦了。   她一说完,和静就暗暗笑了,悄悄一瞥眼,果不其然,韫国长公主母女三人都在仇视自己呢。   “姑姑说的极是呢。”赵秋容顺势说道:“姑姑们已经数年没有回盛京了,难得一聚,还请多住些日子,两位妹妹和华安县主的年纪都与和静差不多,向来也都还是读书的年纪,还请姑姑答允,着她们一块念书学规矩才是,除了她们,宗室中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都陪着呢。”   她突然提了一块上学的事,众人都是一愣,和静微微一垂眼,站着不说话。   找个合适的理由扣下华安县主和盛平安平两位郡主,那即便是明仪不给加封,也让这三位不敢轻举妄动挑唆南方世家。   荣庆三人不答,崇恩和灵善也尚且不解。   赵秋容加了一句:“自然,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也一起,就当是结识也好。”   结识世家公子?   她们犹豫了,虽然世家被明仪收拾的明明白白没什么实际大权了,可是世家公子彬彬有礼,恩科入仕后飞黄腾达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能提前结交联了姻,那在朝堂之上,也有说话的人了。   “多谢太后。”荣庆长公主站起来了:“还是太后考虑周全。”   她这就是答应了。   赵秋容含笑:“教导规矩的,是庆王老太妃,姑姑可放心?”   庆王老太妃,弘治帝都要尊称一声婶婶的尊贵人物,出身显赫,自小就在宫里长大,礼数上挑不出来半点错误的人物,只因已故老庆王是幺儿,为此她的年纪也不大,如今六十出头,精神极好。   荣庆长公主自然满意,回头示意华安县主,她立刻跪下:“多谢太后施恩教导。”   盛平安平反应慢了半拍,不情不愿的跟着行了礼。   争执的事,就这么摆平了。   离开凤来殿,荣庆长公主拉着华安的手感叹:“太后性子软,脑子却不笨,那个和静,我也小看了,小小年纪,心思缜密的可怕。” 第777章 我会赔钱的   “祖母。”华安县主心里微微发堵:“孙女要是跟了庆王老太妃学规矩,那是不是也得在盛京寻个人家了?”   荣庆长公主拍拍她的手,没说话,意思却十分明了。   华安县主眉眼垂落下来,隐隐多了几分失落。   她们出来就先走了,文淑长公主则被赵秋容留下换衣裳,崇恩与和静留下陪着,韫国长公主母女三人稍稍落了半步,和灵善一道出来。   灵善一脸轻松,溜达着跟逛街一样,刚到宫门口,就碰上了同样从大殿议政出来的周玉清,突然碰了面,周玉清一脸奇怪,灵善也是。   “你怎么进宫了?”   他们俩同时问,又同时沉默不语,紧随其后的韫国长公主上来就阴阳怪气:“驸马爷好福气,娶了这么个能说会道的妻子,就因为周夫人添个茶的事,就把我们公主气成这样,驸马爷都没说什么呢,她就跳出来了,可见这周府还得靠着灵善撑着啊。”   “姑姑,方才没给你敬茶,可是失礼了?”灵善又是一脸不好惹的模样:“周玉清性子稳重,又是个大男人,晓得你们作妖,没和你们计较是他的气度,怎么着?要他上门把你们老老小小搓一顿,你才觉得他有男子气概?”   韫国长公主又炸毛了:“怎么?听你这意思,是还想对我动手了?”   “你真当我不敢啊?”灵善扬手就准备教她做人。   周玉清立刻一把抱住灵善,任她双脚离地拼命蹬踹,他都站在原地都没动一下,冷静的看着下意识后退的韫国长公主,他道:“灵善脾气暴躁,喜欢在口舌上分辨,得罪长公主了,长公主若是不喜欢她这样话多带刺的方式,可以考虑考虑我的。”   韫国长公主气的胸膛起伏,并不吭声。   在殿里吃了亏还没缓过来呢,她现在气的脑子混乱。   周玉清也不多话,一把扯下灵善腰间的玉佩握在手里。   “你大爷的,你把这玩意儿砸了我跟你拼命!!!”灵善挣扎的更厉害了。   周玉清毫无波澜,单手一碾,整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变成碎渣子洒了下来。   他的方式就是武力解决。   “听闻皇上生辰时,所有驸马都会汇聚一堂,周玉清恭候长公主驸马大驾。”   他本来就冷冰冰的,说这话就更让人害怕。   说完,他单手抱着灵善就把她塞进马车,灵善反手抓住他的衣领子,气得咬牙切齿:“我就剩最后一块羊脂玉佩了!!!”   “我赔你。”周玉清踩在车辕上:“我发俸禄了,几个月的一块发,足够赔你。”   赔钱?   灵善力道小了些,垂眼沉默了一阵又是一紧:“先前砸的也要赔,还有我今天进宫的辛苦费。”   “...多少?”   “随我开价?”灵善温柔许多了,松开他,想了一阵:“六百万...”   周玉清转身走人:“赊账。”   “砰!”车门被重重砸上了。   他上马,回头瞧了一眼被震住的嬷嬷和丫鬟,毫不奇怪灵善的反应,淡定的领着马车走人。 第778章 没有吃到鲜的瓜总是遗憾   他们走了不多久,文淑长公主也出宫了,还没上马车,就被等候在宫门口的自家小厮撵上来跪在地上。   “长公主,公子与人比试,被摔得昏迷不醒。”   文淑长公主眼前一黑,强撑着问:“何人赢得他?”   “三驸马,周玉清。”   周玉清?文淑长公主彻底没撑住倒了下去。   回府后,周玉清真把自己拿到的俸禄放在了灵善面前,灵善也不客气,当即拿出算盘就开始跟他算。   懒得看她这副模样,周玉清先回房换衣服,把跟着灵善的嬷嬷也叫了过去,听她把凤来殿撕逼的事说了一遍,周玉清这才又去正堂。   他一进门,灵善就道:“这些俸禄,零头都没有,欠条我给你写好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铁公鸡拔毛,那就正式点,按手印吧。”   她把欠条拍出来,周玉清看了一眼,真就给她按了手印:“除了俸禄,可还有其他偿还方式?”   “没有。”灵善立刻把欠条抽走:“利息一天五钱,我会一个月一算的。”   周玉清:“...方才的话,算我没说。”   她抱起装钱的盒子出去,然后又退了几步回来,站在门口,十分卦的问:“你给贺长恭下的帖子?”   “是他找的我。”   灵善砸巴了一下:“大概是他觉得你不敢动他吧。”   “兴许。”   交谈结束,他们各忙各的去了。   这么大的找茬事件,承乐晓得了就立刻告诉明仪,及时分享快乐,为了不错过精彩细节,打着想念赵秋容的旗号,把她身边跟着的嬷嬷叫过来复述整个经过。   她们俩坐在小榻上嗑瓜子,伺候的嬷嬷丫鬟没事也在边上或坐或站,孩子在一边呼呼大睡,嬷嬷手舞足蹈的还原整个经过。   明仪看的兴致勃勃,还时不时的点评两句,等嬷嬷情景重现完毕,明仪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好可惜,竟然没人请我去跟前瞧瞧,不得劲。”   “去了跟前,你得头疼。”承乐觉得她在幸灾乐祸:“不过三公主这么一闹,事情会不会不好收拾?”   “这有什么不好收拾的?”明仪瞄了一眼身边呼呼大睡的娃,在他鼻子跟前探了探,确定有呼吸才又转过来:“三公主和我不和睦,她和那几位长公主撕破脸皮,和我完全没关系啊,再说了,你也听见了,太后找了个理由,把华安三人都留下了,虽说她们不重要,可是利用好了也是牵制呀。”   承乐抿着唇琢磨,不吭声。   明仪吃了颗蜜饯,瞧了瞧院子里练剑的穆珏:“马上就是皇上的生辰了...”   “就算是,你也不能去。”承乐把丫鬟送来的热牛乳放在她面前:“生产之后,你这身子就没养好,满月酒那天不过出去吹了一个时辰的风,如今还浑身发冷汗呢,怎么还想着乱跑呢?”   明仪撇撇嘴,利索的喝了牛乳就躺下和孩子凑在一块:“你瞧瞧,这娃是不是越来越像我了?”   “嗯。”承乐点头:“只希望性子别随了你,纯情点好。” 第779章 柔然来和谈   这叫什么话?   明仪有意见了,拉了毯子盖在身上,故意不搭理承乐。   她们俩说话吵着孩子了,孩子打了个哈欠,裹着嘴懒洋洋的看了明仪一眼。   “继续睡继续睡。”明仪赶紧拍拍他:“把眼睛闭上。”   她把孩子的眼皮扒拉下去,孩子真就乖乖的继续睡。   承乐说话的声音小了点:“不过,荣庆长公主她们会把适龄的女眷带过来,只怕也有目的,若是乘着皇上生辰大封在盛京择婿怎么办?”   明仪没说话,透过窗子瞧见阿元来了,站在院子里和穆珏说话,承乐也看见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出去。   “咳咳”穆珏进来了,还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   明仪配合着跪坐在小榻上,把自己喝剩下的茶双手一捧,茶里茶气的给他:“请穆帅用茶。”   “嗯。”穆珏一脸拽样的接了,打开盖子一瞧,只有一口茶渣子,他立马给了明仪个白眼。   明仪披着毯子笑嘻嘻:“做个动作就得了,快说,又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呀?”   “先来口热茶。”他坐下来,故意不说,等接了丫鬟端来的热茶,慢悠悠的喝了才悠悠开口:“柔然罢战,跟着我哥到盛京和谈,为皇上庆生。”   说完,他瞄了明仪一样,明仪趴他肩头:“庆生是假,看大魏朝廷安定与否是真。”   “不是说我,就那三位长公主在,我觉得她们要是晓得柔然要来,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威胁你。”穆珏转了转身子,一条腿缩上来搭在小榻边上:“要封号要封地各种提要求,你不答应,她们就尽情在柔然跟前捣乱,信不信?”   明仪笑了一下:“我信,所以皇上生辰,还请小郎君大发神通,帮我死死压住柔然。”   “这个可以考虑。”   他故意装大爷,明仪直接一脚:“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还叽叽歪歪。”   挨了一脚,穆珏闹脾气了,又出去练剑,弄得一身汗臭就跑回来,把明仪死死抱着,险些把她熏吐了才罢休。   陪着她晃晃荡荡的待了小半个月,皇上满月的日子快到了,穆祯也回来了,他把柔然使者往盛京一送,自己火急火燎了跑回来看娃。   顺便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几个月的时间,明仪差点没把跪在自己跟前的唐可寅认出来,冷冷清清的公子,现在黝黑瘦弱,头发也多了几丝白,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穿着最为普通不过的麻衣,跪在跟前,头也不抬,“奴才,想见见弟弟。”   明仪不语,微微点了点头,承乐便让人把唐玉带过来了,他的伤势已经养好,被侍卫提到屋外,看见唐可寅的时候,大小伙子直接红了眼睛。   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定无恙,唐可寅转过来就重重磕了两个头:“多谢长公主。”   “自前朝开始,柔然就是中原的劲敌,是大魏漠北的心腹大患,你能让他们主动到盛京和谈也是本事一件了,按理,本宫要重重赏你才是。” 第780章 唐可寅的双向计   唐可寅越发谦卑:“奴才不敢,奴才身犯大罪,只求能让自己有所用,苟活时日。”   “你到是知趣。”明仪微微抬手示意他站起来:“晓得自己身犯大罪就好,不过,本宫的确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唐可寅立刻再次跪在地上,身子更低:“请公主安排,奴才必定万死不辞。”   他晓得自己和唐玉的命都攥在明仪手里,要是没用了,立马就能被她弄死,所以不敢不应着。   “如今,封地在南方的三位长公主来了,她们有两个目的,一个呢,是加封太主的事,一个就是在盛京城联姻,寻一个能为她们说话的人家。”明仪端起茶盏:“现在柔然使者也到了,他们什么目的,只怕不需要本宫细说你也懂。”   唐可寅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奴才明白,加封一事万万不可,加封就是放权,于大魏不利。”   明仪不语,唐可寅等了一会儿才道:“奴才听闻,三位长公主中,以荣庆长公主为尊,要想她们老实,最重要的就是让荣庆长公主晓得,在柔然使者的面前太跳脱了没好处。   奴才愚见,公主不如放出消息,就说柔然此次过来是为了求亲,要择一位宗室女远嫁柔然,晓得这个消息了,荣庆长公主她们必定不敢出头。”   “万一她们就真的敢呢?”明仪抱着手:“适龄女子中,九公主十公主为最佳,其次是大公主府的郡主,然后才到华安县主和盛平安平两位郡主的。”   唐可寅依旧低着头:“柔然此来,就是看大魏朝廷的情况,若是荣庆长公主她们敢把皇室公主推出去,那公主不防让步示弱,让柔然晓得,比起公主,荣庆长公主她们在大魏更具权势,而且柔然与定北侯府鏖战数年,必定不会选择与公主亲近的女子,那华安县主和盛平安平两位郡主便是合适人选了。”   明仪恍然大悟,看着他多了几分欣赏:“这倒也是,万一柔然想要威胁威胁我,那我就把福龄塞出去,长孙宏母子获罪,福龄好歹也是个公主身份,足够了。”   “公主英明。”   和她说话,根本不需要仔细解释。   “此次柔然到盛京来是你一手促成的,届时也需要你跟驸马一块去盛京。”明仪看向屋外的唐玉:“你兄弟,我留下了。”   她还是不放唐玉,可是措辞变了。   是留下,不是关押。   唐可寅再度磕头:“是,奴才必定听从驸马爷安排。”   她还是没杀唐可寅,还给自己安排成了搭档,穆珏十分不理解:“他可是弑君大罪啊,你真不追究?”   “我没说不追究,但不是现在追究。”明仪踩着他的脚,和他面对面的坐着一块在桶里泡脚:“我打算把他混进陇西的世家里,一并塞去南方。”   穆珏瞧着她,认真提醒:“那你可要慎重,万一他放弃了唐玉的性命,在南方闹出点动静,那可就是心腹大患。”   “要用他,自然不能一直压着。”明仪勾住他的脖子:“恩威并施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第781章 驸马爷这只小作精   穆珏把她抱过来坐自己腿上:“你打算怎么施恩?”   “唐可寅之所以一直因为唐玉妥协,就是因为唐玉是唯一一个可以延续唐家香火的人,那我就如了他的愿,一个带着唐家血脉的婴儿,可比唐玉好控制多了。”   穆珏点点头:“行吧。”   他不多管。   容穆祯在家里待了两天,穆珏就天天去他跟前守着,死活要他和自己一块去盛京,围着他闹妖,明仪都看不下去了,穆祯烦不胜烦,把他打了一顿,轰出家门。   抱着包袱站在墙根下,被穆祯身边的侍卫围了个圈守着,穆珏的脸黑成锅底。   明仪踩着梯子趴在墙头看着他直叹气:“你对你哥的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有了娃,你这个弟弟已经不是能够在他心头闹妖的小可爱了。”   “你还给我收拾行李。”穆珏生气这个:“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呢?你早就想让我走了是不是?”   明仪委委屈屈:“哪能啊,那可是大伯哥,你都打不过他,我一定打不过啊,他都发话了,我害怕,自然要听话了。”   哄鬼呢?   穆珏更不高兴了:“他还能在家里待几天呢,我也要再待几天。”   侍卫不苟言笑:“二爷,公子有令,你今日必须去盛京。”   “哈哈哈”明仪有点没忍住,被某人幽怨的目光瞅了一下,立刻把脸往下缩了缩:“小郎君,人家舍不得你,嘤嘤嘤”   穆珏:好假...   “公主。”承乐在下面喊了她一声。   明仪低下头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大门开了。   穆珏满是希望的看着大门,结果唐可寅背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歪歪头,穆珏奇怪了一下,然后脸色更黑了。   “到了盛京,一切就拜托无所不能的小郎君了。”明仪冒出来抱拳:“保重。”   他理都没理,黑着脸上马,其他人也跟着上马,一副要把他亲自送去盛京的架势。   看着他们走远,明仪这才从梯子上下来:“哎哟喂,果然只有武力才能制住这种闹妖的小作精,人家夫妻一年多没见,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亲近,他天天跑去跟前待着回忆兄弟情,从早守到晚,我估计穆祯连姣姣的手都没机会摸一下,不打他才怪了,哈哈哈...”   “奴婢瞧着,穆将军这是不打算去盛京呢。”承乐扶着她:“那加封的事会不会受阻?”   明仪摇头:“去还是会去的,我猜穆祯是在等陇西的消息,只怕也就是这两日,我公公就该回来了。”   承乐默了默,不怎么确定她的猜测。   两人进去,还没到主院呢,孩子的嚎啕就钻进耳朵了。   ‘嗷呜嗷呜’,比前些日子更吵。   明仪顿时怕了:“我的天,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呢?就该让穆珏把孩子一块带走,他在跟前,这位小祖宗才能安安静静。”   “奴婢提醒过你的。”承乐忍不住说道:“可你收拾行李的时候太兴奋了。”   明仪气呼呼:“那你要多说两遍啊。”   “我说了三遍呢!”承乐凶了起来:“三遍!”   “...哦。”她理亏,不争。 第782章 冲着我媳妇的人格魅力   柔然来盛京,是几百年都没有过的事情,关注的人自然不少,柔然使者自然也在关注盛京的事。   他们很清楚大魏现在的情况,长公主摄政,两位王爷辅国,皇上还没断奶,大臣们各司其职,一切重大决定拍板都是明仪。   所以,穆珏到了盛京的第二天,柔然使者主动过来见他。   唐可寅跟在穆珏身边,规规矩矩,也不引荐。   小厮带着两个彪形大汉进来,人家一见穆珏就用柔然口音直接说道:“二爷说是回家过年,竟然成了驸马,在此恭喜二爷封侯。”   “客气客气,都是老相识了,坐吧。”   穆珏认得他们,毕竟在漠北打了那么多年,差不多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了。   一个图里琛,一个阿尔巴,这两位被他打趴下过,所以发了个誓,有朝一日,必定斩下他项上人头。   摸摸自己的脑袋,穆珏颇有几分勾、引的意思:“找我干嘛,直说吧。”   “二爷爽快,此次到盛京,我们想与明仪长公主细谈两国结盟之事。”图里琛也爽快的表明了来意:“知晓公主现在不便,所以来找二爷。”   穆珏歪歪的靠着椅子摸着下巴:“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是我还真没权利管这事,你们应该去找三王爷和五王爷,他们俩比我管用。”   “二爷谦虚了,我们知道三王爷和五王爷有辅国大权,但是像这样的决策,最终还要明仪长公主敲定,二爷和长公主是夫妻,其中必定会有所商议的。”阿巴尔一副我很懂的样子:“所以,还请二爷多多美言。”   穆珏笑了:“她现在在鹿京,我在盛京,没办法商议。”   他们俩还是不死心:“二爷只要肯帮这个忙,有关齐国的一个消息,我们可以用作交换。”   “齐国的消息?”穆珏有点兴趣了:“什么消息?”   图里琛压低声音:“齐国,要在大魏和柔然之间,为齐昭择选一位正宫皇后。”   选皇后?   穆珏正色起来。   这里面的意思他听得出来,也晓得为什么他们会告诉自己。   这个就是筹码,柔然的筹码。   齐国和大魏都向柔然投去了橄榄枝,但齐国和柔然都是主动的一方,大魏却是被动的一方。   如果齐国选了柔然的女子做皇后,那他们两国就会联手对付大魏,但是齐国的皇帝一个接着一个的死,谁晓得齐昭能活几年,内政比大魏还不稳当,所以柔然才会考虑相对于更加稳定的大魏。   “这次大魏的内祸,我们看到了大魏的实力。”图里琛很直爽:“也看到了明仪长公主的手段,大魏皇上还是婴儿,未来十几年大魏都是明仪长公主掌权,和这样的人联盟,我们放心。”   哦,冲着我媳妇的人格魅力啊   穆珏骄傲了:“公主的确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只是这样个国家大事,并非我可以做主的,若是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同你们一块去见两位辅国王爷。”   他们犹豫了一下,互看一眼后点了点,起身抱拳:“那就有劳二爷了。” 第783章 随时出来维护姐姐   有穆珏跟着,事情更方便。   穆珏也正儿八经的写了个帖子给三王爷和五王爷,把齐国想在大魏和柔然选皇后的事给他们透露了一下,让他们明天在家里等自己,然后第二天就带着图里琛和阿巴尔一块去了三王爷的府上。   九王府里,段夫人来了,与淳贵太妃闲坐着。   “马上就要皇上的生辰了,听闻穆将军也回来了,生辰大封的消息早已经传开,家家户户喜气洋洋。”段夫人言语微酸:“唯有我家玉伯,守在渭东,什么都没捞着。”   淳贵太妃拍拍她的手:“只怕是明仪忘了,等想起来,自会加封。”   “公主事多忘了,难道其他人也忘了?”段夫人还是有些心里不舒坦:“拦夏侯雍,追敌漠北,进军陇西,玉伯都有参与,可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连穆家手底下的小兵小将都有,就他没有,我都替他委屈。”   淳贵太妃被她说的也有几分委屈了:“大概是有别的想法吧。”   “太妃别安慰我了,能有什么想法呢?”段夫人抹着眼泪,竟然哭了起来:“这次大赏,大半都是鹿京出身的人,加封的事情又是在鹿京定下的,谁晓得都是谁在边上说好话。”   淳贵太妃微微皱眉:“加封是国事,明仪不会受人摆布的,你若真的想知道为何,我帮你问问,省的你多想。”   “别,还是别问了。”段夫人吸着鼻子:“不给就不给,我们也不稀罕,只是委屈了玉伯,先前公主向他承诺,让他等着高维倒台,然后给段家一个交代的,可是高维问罪之后,段家什么也没落着。”   她越说越委屈,又开始哭了。   淳贵太妃不晓得怎么劝了,景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趴在椅背上:“舅母,高维的几桩大罪里面,有冤枉同僚一条的,我姐姐没忘。”   段夫人哭声一噎,淳贵太妃也被她吓着了:“你不是去庆王府了吗?怎么回来了?”   “老太妃累了,就让我们早早的回来的。”景娴记着淳贵太妃坐下:“都怪那个安平,笨死了,顶着碗走路而已,她砸了七八个碗,老太妃都没生气,她就耍性子喊累,让我们都等着她,母妃,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淳贵太妃假意呵斥:“怎么能偷听呢?”   “就是走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嘛。”景娴微微鼓了腮帮子:“我对关于姐姐的事,可是很关心的。”   段夫人说道:“这不过是我们之间的悄悄话,无需让长公主晓得。”   “舅母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景娴笑起来:“我是怕你误会姐姐,姐姐不是不给表哥加封,而且表哥先前接管舅舅的兵权,就是在无功的情况下,姐姐也是安排了我七舅舅一块过去,才没让人说了闲话,而且现在,手里还有私军的,只有表哥,加封了会给他找麻烦的。”   段夫人一愣,一阵后怕:“的确的确,兵权都交归朝廷了,只有玉伯手里的还是段家先前的私军,就连周家,都是先把兵权给了兵部,然后才让三驸马管着的,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第784章 为女儿打算起来   她有些懊悔,更有些后怕,生怕自己刚刚义愤填膺吐槽的话被明仪知道,所以没一会儿就走了。   淳贵太妃拉着景娴继续责怪:“瞧见长辈一块坐着说话,不该过来,这也不懂了?”   “懂,可是舅母都误会姐姐了,我着急,不能不过来。”景娴拉着她的手摇:“母妃,你也不希望姐姐被误会对不对?”   淳贵太妃点点头,可是又很犹豫:“可这次都加封了,没你表哥,的确有些没脸。”   “可是,表哥没立功就接管了兵权,这比其他人都好多了,虽然说是私军,可是其他人都是跟着打仗立功之后才能接管的,舅舅不是战死的,是自裁的,性质上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朝廷完全可以收回段家的兵权。   而且表哥接管了渭东之后,不是差点在夏侯夫人来盛京那次,让陇西大军跑出来吗?那也算是失职吧,还有这次追敌漠北,就算是设计的吧,回来之后表哥就一直守在渭东,真正带兵攻入陇西的是定北侯啊。”   景娴弱弱的说,淳贵太妃想反驳都没底气,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可是...可是...,你舅舅被冤枉死,总得给个交代才是。”   景娴凑近她:“王震被处决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交代,高维的罪行里,也有一条与舅舅有关的,高维亲生的都死绝了,难不成还要把那些流放的也杀了?”   淳贵太妃不说话了,论脑子清楚,她还不如景娴呢。   等长孙兰回来了,正是吃饭的时候,长孙兰说道:“我去三哥府上,听说了一件事,柔然是来结盟的,兵部好些人都猜测,结盟要想牢不可破,只有联姻了,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这样。”   “联姻?”淳贵太妃顿时慌了:“若要联姻,那景娴岂不是...”   景娴完全没放在心里:“我身体不好,选谁也不会选我啊。”   “两国联姻,看的是身份,不是身子,你是长公主,论适龄的女子中,你最危险了。”淳贵太妃吃不下去饭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长孙兰和景娴一样,半点都不着急:“就是猜测,母妃,不用着急的,而且也不一样就会采取联姻的法子啊。”   淳贵太妃不语,她还是着急,回屋后也慌得坐立不安。   嬷嬷劝她:“太妃不急,咱们公主深得明仪长公主喜爱,长公主必定不会把我们公主送去柔然的,再说了,九公主如今不是还留着嘛,长孙宏犯了死罪,她虽然依旧是长公主的身份,却已经没有靠山,一定是牺牲她的。”   “这倒也是。”淳贵太妃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可是,福龄的名声不好,虽然也是长公主,可是现在也是个有罪之人,万一柔然打听到了不要她怎么办?”   嬷嬷说不出来话了。   “虽然不一定是联姻结盟,但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淳贵太妃攥着手心:“从明日起,就不要让景娴出门了,说是病了,我再去求求太后,让福龄出来,去跟着老太妃学规矩。” 第785章 要把福龄放出来   她害怕,生怕景娴被推出去联姻。   被她关在了家里,景娴气得不行,可是守着她的嬷嬷根本不容求情,任她在屋里发脾气,就是不放她出来。   宫里,被神宗送去行宫的后妃赵秋容没接回来,给了她们太妃的身份,就一直留在了行宫养老,没了请安,她会多睡一会儿,淳贵太妃都进宫了她才起身。   依旧是一身暗沉沉的衣裳,发髻上的首饰也很少,凭空多了十几岁的样子。   坐下免了淳贵太妃的礼,赵秋容手里还在揉着香膏,她笑道:“昨晚看书睡得晚,今日起晚,倒是让太妃好等。”   “妾身不敢,只是这一早就惊扰了太后。”淳贵太妃有事藏不住,赵秋容看得出来。   把手上的香膏揉好,她把戒指手镯一一戴上,这才笑问:“太妃是不是有事?直说吧。”   “太后圣明,是这样,景娴的身子又不好了,所以妾身来请安,想暂且免了她跟随老太妃的事,好好给她养一养身子,也是及笄的姑娘了,身子如此娇弱,也不好。”淳贵太妃把自己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心里很虚。   赵秋容忙敛了笑意问道:“景娴又不好了?那便传了太医院正去瞧瞧,她身子弱,可别出了事。”   “已经看过了,就说是要静养。”淳贵太妃下意识的垂了眼。   她心虚。   赵秋容一眼看透,却没说说破:“那就好,那就让她休息些日子吧。”   “太后。”淳贵太妃鼓着勇气:“如今适龄的宗室女都在跟着老太妃学规矩,妾身也想求个恩典,还请太后答允。”   “太妃请说。”   淳贵太妃下意识的攥着手:“前日,妾身在梦里见着弘治帝了,他说自己十分遗憾,未能为自己的子女定下余生,还念叨起来长孙宏让人心寒,妾身想着只怕是还挂念着儿女,想一想,其他人都好,就是这福龄有些可怜,不知可否将她放出来。”   赵秋容不语,托梦这事她不信,而且淳太妃的目的太明显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着把福龄放出来,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后。”她不说话,淳贵太妃就有些慌了:“福龄这孩子,也该嫁人了,这么关着,总是不妥。”   赵秋容笑了笑:“这倒是,只是她这婚事难办,姐姐似乎自有打算,不过,既然太妃求情,那哀家就准了,放她出来跟着学一学规矩,也省的出嫁之后,被婆家人指责礼数不通。”   她答应了,淳贵太妃十分惊喜,赶紧跪下谢恩,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回去。   赵秋容若有所思的待着,伺候她的嬷嬷还是神宗随便指的那个,木讷稳重,从不与她说什么闲话,没了来请安的人,凤来殿的人就成了一群哑巴,只埋头做事。   干巴巴的坐了一阵,赵秋容打算再去睡一会儿,宫女好巧不巧的进来:“太后,三王爷与五王爷来了。”   “快请。”来了个说话的人,赵秋容赶紧坐回去。   无人陪她说话,她闷得慌,每日三王爷和五王爷到这里来汇报朝政,成了她一天中最有趣的时候了。 第786章 一个刁钻的圈套   三王爷和五王爷进来,行了礼坐下,按例说了朝堂上决定下来的事和一些还在商榷的事之后,就说起了最为重要的几件。   把折子给她,三王爷说道:“南方世家联名上折为贺皇上生辰大喜,请朝廷为诸位长公主一同加封。”   “诸位长公主?”赵秋容捕捉到了关键词:“拉上姐姐她们一起,让大臣们不敢得罪姐姐,而不敢反驳这件事?”   三王爷点头:“就是这样,臣等以两条理由驳回了,其一,先帝驾崩守丧三年,三年未过,按弘治帝所定规矩,虽不必耽误嫁娶,但是封地一事不准,其二,弘治帝曾立下规矩,自弘治朝始,再无封地一说。”   赵秋容点点头,把折子放下。   五王爷又给了她一本:“这是陇西的,穆寿襄已经赶回来了,按照百官商议,将还活着的陇西是家尽数迁往南方,一来斩断他们在陇西的根基,二来,南方世家重文墨,视陇西皆为粗鄙之人,他们待在一起,有互相牵制的效果。”   “这样极好。”赵秋容看了一眼折子就赶紧放下。   三王爷又道:“太后,还有一事,柔然使者透露,齐国有意在大魏和柔然之间择选宗室女为齐昭的皇后。”   “还有这样的事?”赵秋容有些吃惊:“齐魏柔然之间连年征战不休,怎么会突然在大魏和柔然中选择皇后?”   五王爷为她解释:“这是齐国的计谋,谁同意,便是谁现在有麻烦,急需寻找盟友,谁不同意,他便可以和另一方联姻,二对一。”   “那如果大魏和柔然都不同意呢?”赵秋容看着他:“不是说,柔然是来找大魏结盟的吗?”   五王爷摇头,看着她,想了一下才仔细解释:“柔然的大王被大魏扣下了,虽然柔然太子似乎不怎么想让他爹回去,但从柔然的角度来看,大魏现在有足够的实力吞并他们,而且大魏和齐国都是中原国家,对柔然本性上就带着排斥。   所以,齐魏之间联姻的可能性更大,故此柔然比大魏更想与齐国联合,但是,齐国皇帝更迭迅速,每一次皇位更替,齐国朝野都要厮杀一阵,所以,相对于齐国,柔然更倾向于大魏,他们这次过来,其实就是向大魏示好。”   赵秋容听懂了:“这么说,最没优势的柔然,反倒是最具有主动权的那一个了。”   “对。”五王爷笑了一下,但很快收敛了回去:“齐国故意先让柔然知道这个消息,就是吃准了柔然想两头吃,柔然打的主意也简单,先来大魏联盟,与大魏和解,然后再送女子去齐国,为后不为后不重要,往齐昭身边塞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赵秋容点头不语,心里却十分惊叹齐国这一做法。   “太后,此事还未商定,但柔然如果真的有意和谈也好。”三王爷说道:“只是,如果柔然真的像五王爷所说的做了,那大魏也得有所行动才是。”   赵秋容微微蹙眉猜测:“大魏也要送宗室女过去?可那样不是给了齐国拿捏的把柄了吗?” 第787章 何等狗,才能想到的天杀局   “齐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用一个皇后的位置,钓大魏和柔然身份最为贵重的女子。”三王爷也不得不惊叹提出这个法子的人了:“除非柔然和大魏都不上钩,否则就掉坑了,三国中,任何一国被孤立,处境都会十分危险。”   赵秋容更佩服这个法子了。   这什么脑子啊,怎么想的?   这事算是难住他们了,进退两难,处处是坑,琢磨不明白,三王爷和五王爷赶去鹿京找明仪商议。   他们就提了一句齐昭要在大魏和柔然选皇后,明仪秒懂所有的用意和阴谋。   她从椅子上蹦起来,猛拍大腿:“贼!真贼!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这是哪个孙子想的,得查查,把人绑过来,能为我所用就留着,不行就宰了,这也太贼了。”   “你坐下。”三王爷被她突然蹦起来吓得一哆嗦,茶都溅出来了,无奈的指指椅子:“先别想那么远,先想法子。”   明仪按捺激动坐下来:“三哥,五哥,你们是怎么想的?”   “柔然来了,那就是入坑了,只怕他们前脚和我们联盟,后脚就往齐国送人,到时候联盟一撕,齐国和柔然联手,大魏就是绝境,为了保住联盟关系,就是和柔然联姻,昨日,他们特意提了一句,柔然太子的正妃之位空缺,分明就是要大魏嫁女。”   明仪托着下巴:“想得真美,大魏不想看到柔然和齐国联合,向柔然嫁女,给柔然送一个人质,等柔然往齐国送女后,大魏担心齐国攻打,又向齐国送女,什么都没干呢,大魏先送出来两个人质,齐国白得了两个人质,柔然得一个,这事就是大魏吃亏呗。”   三王爷点头:“皇上年幼,尚不到娶妻的时候,而且,柔然太子和齐帝都是掌权之人,我们没有可比性。”   “皇上要是蹭一下长大就好了。”明仪轻叩着桌面:“还真是个刁钻的法子。”   他们三个都在琢磨,想从这个不得不跳的圈套里找个出口。   等他们走了,明仪也没琢磨出来法子,她缩在小榻上,看着书发呆,承乐进来了也不敢惊扰。   夜里,孩子又哭了,嬷嬷把孩子抱过来,明仪抱着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孩子才没哭,只是也不困,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公主,今日三王爷和五王爷过来说的事,是不是特别难办?”   “是有点。”明仪抱着孩子坐下来:“头疼啊,柔然不来还好,偏偏来了。”   承乐拿了凳子坐下,她也想不到什么法子了。   孩子抓住明仪的衣裳,嗯嗯了两声,明仪也没注意。   牺牲两个不重要的女子过去,完全就是白费功夫,要想真的有所作用,那人选必须附和两个条件。   身份贵重,极其聪慧。   否则,根本没办法在柔然和齐宫存活下来。   可是身份贵重的女子,谁家会舍得?还要极其聪明,能够在齐宫与柔然女争夺后位,能在柔然守住王后宝座。   难,都太难了。   “天啊”明仪气着了:“这是哪个天杀的想的法子,柔然是憨批吗?主动跳坑?” 第788章 两只老妖怪   这事堵得她睡不着,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法子,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按照先前和明仪说好的,唐可寅把柔然准备和亲的消息宣扬了出去了。   听到消息,韫国长公主以最快的速度跑来了荣庆长公主府上。   “二姐可听到消息了?”   荣庆长公主正悠闲的侧躺着让丫鬟捶腿,十分的从容,“柔然此来为联姻?”   “是啊。”韫国长公主坐下来:“二姐,明仪那个死丫头对我们可是抱着敌意的,她不会拒绝与柔然的联盟,只怕联姻的时候会把华安和盛平安平推出去,我现在都怀疑太后说什么留下一块学规矩就是个幌子。”   荣庆长公主看着她:“柔然自己都还没有把联姻的事情提出来呢,不着急,再说,长公主上还有福龄和景娴没定下亲事呢,如何能够轮到华安她们?”   “二姐,福龄的名声不好,景娴又是个病秧子,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是送去和亲,柔然也不一定会要啊。”韫国长公主很忧心:“而且,我盛平说,福龄被放出来了,说是太后的旨意,让她跟着老太妃一块学规矩呢。”   荣庆长公主微微诧异:“这个时候放出来的?”   “是淳贵太妃求得。”韫国长公主不屑冷笑:“那个女人,平日里软弱好欺,这事干的却不含糊,让自己的闺女称病,反倒求了太后把福龄放出来,不就是想着柔然要是真的打算和亲,就把福龄送出去嘛。”   荣庆长公主垂眼:“为了自己的女儿,还真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说来,如今整个大魏,手里还握着私军的,只有段家吧。”   “可不是,就连定北侯府的兵权,都是走了一道兵部的程序,只剩下段家,直接由段玉柏接任。”韫国长公主很是算计:“这个段玉柏虽没有什么十分出众的地方,但是就凭着手里这份兵权,也让人刮目相看。”   荣庆长公主瞟了她一眼:“段玉柏尚未娶妻,你有打算?”   韫国长公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很快,皇帝的生辰到了。   他的满岁宴,极为热闹,一大早,所有人身穿朝服到宗庙上香,由赵秋容代子叩拜列祖列宗,诸位王爷和长公主分列跟在她身后,其次就是大臣们以爵位品级为划分跟在身后。   肃穆规整的见了礼,呈上所有的祭品,各个伏地跪拜,听着宗正宣读告慰祖宗的圣旨。   礼毕,方才回宫。   今日在坤华殿设宴,赵秋容还需换衣服,景娴不在,和静无聊的紧,也不想在坤华殿待着,跑来凤来殿等着赵秋容。   隔着屏风,她瞧着赵秋容自己侍弄的花说道:“舅母,这凤来殿怪冷清的,你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趣?”   “是过分清净了些。”赵秋容笑了笑:“不过也习惯了,这宫里人少也不奇怪,等皇上再大些,多了孩子的哭闹声,也就没事了。”   和静坐下:“那我多进宫,陪你说说话。”   “好啊,最好天天来,省的我发闷。”赵秋容走了出来,因为是如意的生辰,她的打扮稍稍艳丽了些,瞧着像是刚刚出嫁的小妇人一般。 第789章 满屋子的心机狗   携了和静,赵秋容拉着她一同坐上凤辇,路上问道:“也不晓得锦宁如何了,那日嬷嬷去了鹿京,看了锦宁,说是十分乖巧,整日呼呼大睡的也不闹人。”   “不闹人?”和静大笑起来:“舅母,这话可别让六姨听到,弟弟可淘了,六姨夫不在跟前他就干嚎,谁哄都不行,六姨听到他哭都能吓的汗毛直立。”   赵秋容愣了一下,笑了:“这也...”   她找不到词儿来形容,只是很好奇明仪会怎么哄孩子。   坤华殿里,各府夫人都已经安安稳稳的落座了,因着赵秋容还没来,所以还有人在交头接耳的说着闲话。   “这次加封,都给了爵位,鹿京真是一枝独秀啊。”   “毕竟六驸马就是鹿京人士,如今明仪长公主生产,又一直留在鹿京,自然是以鹿京为重。”   “不过,这次讨伐陇西的人差不多都加封了,唯独段家公子什么都没捞着,这也太奇怪了。”   “段家的私军没有上交兵部,也就是看在段家在对抗夏侯雍的时候还算是出了点力才没有清算,哪里还有加封啊?”   她们窃窃私语,可就是有零零散散的话飘进了段夫人耳朵里,听得她坐立不安,心里都开始慌了。   看了看上座的淳贵太妃,段夫人十分想上去讨个主意,却又担心被人看出来,只能自己在位置上坐着干着急。   不一会儿赵秋容来了,还在襁褓里的皇上也被乳母抱着跟着一块过来,众人见了礼各自坐下,柔然使者便走了出来。   “外臣再次恭贺大魏皇帝平安顺遂,拜贺太后娘娘福禄双全。”   赵秋容含笑抬手:“免礼。”   图里琛看着她:“此来大魏,意在联盟,结两国之和,遇大魏皇上生辰,特备下礼物,呈贡喜宫。”   阿巴尔亲自送上一个锦盒,由图里琛打开盖子,里面就是一整块玉髓,温润透彻,颇为罕见。   “多谢柔然殿下。”赵秋容示意嬷嬷把礼物捧上来。   图里琛和阿巴尔回去坐下,陆相便起身主持加封的事情。   这是今日的第二件大事,是大魏政局变革必须走的一步。   他一一宣旨,被加封的人一一走出来叩拜行礼。   座下,韫国长公主仔细打量着受封的人,眼睛在穆珏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如何?”文淑长公主低声问:“先前,有人提起过和定北侯府联姻,你不屑,看不上他们家的穆珏,说是个无才无德的纨绔,谁想人家是韬光养晦的明珠。”   韫国长公主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那人也就一提,又没细说。”   “这两府结亲,看的不光是对方的才貌,最主要的是家世。”文淑长公主意味深长。   韫国长公主不语,往其他人身上看了一圈,便安稳的坐着。   荣庆提醒过她,柔然若要联姻,那她们就不能求加封的事,否则届时明仪松口加封,让柔然误会明仪得对她们俯首,吃亏的只能是她们的女孩子。   她们和柔然结亲没有半点好处,只是替朝廷挡灾罢了。 第790章 驸马爷,请正经   一顿加封之后就是宴请。   穆珏凑着和周玉清坐在了一块,穆祯打了他,他还记着仇呢,所以离得远远的。   和他碰了碰酒杯,周玉清问道:“今日所有的长公主和驸马都到了,你可都认得了?”   “不是很认得。”穆珏在人群里瞄:“那个膀大腰圆的事韫国长公主的驸马对吧,其他的不熟,怎么不见荣庆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的驸马?”   周玉清放下酒杯,替身边的大驸马添满:“早就没了。”   “为何?”穆珏挺奇怪的:“虽说活到六十岁不容易,可是荣庆长公主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周玉清笑了一下:“荣庆长公主,生了四子六女。”   “然后呢?”穆珏故意装纯情,等着周玉清这只老司机给自己科普。   “采阳补阴...过勤,嘿嘿嘿”   他们俩猥琐的笑了,默契的碰了个杯。   “你们笑什么?”大驸马憨厚的看着他们:“这么高兴?”   周玉清给自己添酒,胳膊往他肩上一搭:“大姐夫,家里孩子多,你辛苦了,敬你。”   “呵呵呵没事,没事。”大驸马立刻就把自己好奇的事忘了,笑呵呵的和他们俩喝酒。   大家都在推杯换盏赵秋容也被几位夫人敬了酒,她不胜酒力,不过几杯就脸颊泛红不能再喝了,眼睛也泛了几分水汽,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再喝了,让人给自己换茶。   热闹到了傍晚,所有人便散了,赵秋容乘着凤辇回宫,撑着脑袋发酒气。   “太后。”五王爷追上来:“太后。”   凤辇停住,赵秋容被晃了一下,有些发懵的看了看:“怎么了?”   “太后。”五王爷来到凤辇前,规规矩矩的见了礼才道:“臣有一事,想奏禀太后。”   圣旨以下,他想趁机就把过继如意的事情提了。   赵秋容揉了揉鬓角:“若不是特别重要,可否明日再说,我今日头昏的很,只怕听了也不会记得。”   她的确有些醉了,昏呼呼的,就连说话也没好好端坐。   五王爷退了一步:“是,臣鲁莽了,臣恭送太后。”   凤辇这才继续离开,回去后赵秋容就歇下了。   是夜,韫国长公主跑来文淑长公主府上待着,一同捧着茶让丫鬟按脚,点着安神香舒坦全身。   “今日加封可真是热闹,想不到,明仪那个死丫头,还真敢,除掉一批爵爷,自己提起来一批,她也不怕走了大魏列祖列宗的老路。”韫国长公主看着丫鬟给自己的脚抹上香膏:“不过这次,穆家的安排倒是很有意思,穆寿襄成了永安王,穆祯成了长平侯,穆珏成了骁骑侯,再不受定北二字牵制,可任意调派。”   文淑长公主笑了:“她的心思,我们可猜不透,弘治帝亲自带大的人,这心思也学得一样,狠辣起来,谁都比不上。”   “不过,她给王爷加爵还真是机灵,爵位不等同于权利,给了也无妨,无非就是每年多出去几万两银子的事。”韫国长公主两手相扣,纤细的指头互相敲打:“不过,除世子外,还有个王爵的位置,似乎也不错。” 第791章 被觊觎的五王爷   文淑长公主看过来,已经被岁月痕迹包围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怎么?你想要这个爵位?”   “表亲之间,亲上加上也未尝不可。”韫国长公主笑了起来:“五王爷太精明,难算计,可是他权利大,七王爷虽然也有爵位,可到底不如五王爷。”   文淑长公主微微探身提醒她:“听闻五王爷断袖。”   “那又如何?”韫国长公主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有法子让他留下子嗣,只要有了子嗣,爵位到了手,还有什么要紧的?”   文淑长公主有些诧异她的狠心:“这么说,妹妹是打算在盛平和安平中选一位来争五王爷名下的爵位了?”   “四姐可有想过。”韫国长公主看向她:“我们的儿子不能受皇室册封,女儿顶郡主爵位,孙女顶县主爵位,曾孙女顶乡主爵位,最多四代人,就什么都没有的,但如果多了一个王爵,那可是世世代代的大富大贵都在手里了。”   文淑长公主笑了:“你有两个女儿,若是真能把五王爷和段玉柏都拢在手里,那以后在南方,我的儿孙可都要仰仗妹妹了。”   “四姐客气,你我姐妹的关系,互相仰仗是自然的。”韫国长公主势在必得。   次日,所有的王公大臣要在一块骑射比试,赵秋容也去了,领着所有的女眷,坐在布围底下细瞧。   皇家猎场,旌旗招展,数百匹马在驰骋,箭靶也已经立起,柔然使者带来的人和大魏擅于骑射的子弟在互相追逐,有喜欢骑射的女子也可去,并没有太多的规矩,就连未出嫁的姑娘也来凑趣,细瞧着图个热闹。   “母妃。”长孙兰过来见礼:“我也要去了。”   淳贵太妃不放心:“今日马多,你一定要当心。”   “知道了,是姐夫给我选的马,他陪我一块骑。”长孙兰说完就走。   赵秋容笑道:“转眼,兰儿都十岁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是啊。”淳贵太妃十分欣慰,眼睛盯着长孙兰上马,瞧见穆珏骑马在他身边到是放心了:“这六驸马也立冠了,他与明仪大婚时,也就兰儿这般年纪。”   一个嬷嬷悄悄走到韫国长公主身边,微微点头示意,韫国长公主心神领会,瞧了一眼在为自己儿子说好话的淳贵太妃,等着看戏。   一位宗亲王妃问:“如今五王爷,七王爷,九王爷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九公主和十公主也是适嫁的年纪了,太后可有的忙了。”   赵秋容笑了:“哀家有心管,却也没法子管,都是叔伯小姑子,有淳贵太妃和诸位老王妃这样的长辈在,哀家不如躲个清闲。”   她不给自己找事,更不会去插手几位王爷的事。   “太后。”韫国长公主突然说道:“五王爷如今早该成亲了。”   赵秋容笑盈盈的看向她:“五王爷是哀家的叔伯,哀家如何能为他做主?”   她再防着自己。   韫国长公主笑了笑,干脆私下转向了段夫人:“段将军也该娶亲了,段夫人得空,不如到府上品茶?” 第792章 年轻人不好这口   突然被她搭话,段夫人受宠若惊:“多谢长公主。”   她下意识的往盛平和安平看去,心里多少猜测到了韫国长公主示好的用意。   段玉柏虽然没封爵,但是手里有兵权,段家也是世家,家世上并不寒酸,又有着九王府这一层关系,也算是大富大贵之家了。   她们在闲话,场上却尤为激烈,骑马射箭处处是人,穆珏则带着长孙兰和一群年纪都不大的小公子找了个空地跑马撒欢。   “姐夫,你怎么不去比试?”长孙兰摸着马的鬃毛:“那边可热闹了。”   穆珏瞄了一眼:“我们这种年轻人,不好那口。”   “哈哈哈....”长孙兰没忍住。   “九哥。”一位王爷家的公子驾马冲过来,扬鞭打在长孙兰的马上:“走,骑马。”   他打的突然,长孙兰胯下的马瞬间受惊飞奔出去,他吓了一跳,立刻抓紧才没掉下去,可是马受惊了,跑了几步突然前蹄高高撅起,长孙兰夹紧马肚才没让被甩下去,可是马蹄落地之后,后蹄跳了起来。   前蹄起,尚且可以夹紧马肚抓紧缰绳,后蹄起,就完全要靠腿脚的力道了。   可偏偏长孙兰腿脚不便,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没办法夹紧,大叫一声,直接栽了下去,他惊险的撑地,胳膊顿时剧痛,忍着疼痛原地滚开,受惊的马还是朝他踩来。   边上的人已经在大喊,长孙兰躺在地上,看着落下来的马蹄正无助,就被人一把抓起,被提到半空的时候,只见一个突然冲出来的人影,一拳打在马的腮帮子上,受惊的马轰然倒地。   “嚯!”   周遭的人都惊了,长孙兰也是。   提着他的人把他放下:“九王爷,没事吧。”   长孙兰看了一眼一拳把马打翻的穆珏,回头再看看单手把他从马蹄底下提出来的穆祯,气一松差点瘫在地上。   摇摇头,他没说话,怕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穆祯下马,一手扶着他,其他人也赶紧围了过来。   “好好的怎么会受惊呢?”穆珏已经蹲下去看口吐白沫的马了:“口沫颜色不对,中毒。”   他看了长孙兰一眼,过来蹲在他面前:“走,送你回去,赶紧让太医看看。”   从马上栽下来不是小事。   长孙兰不想让他背自己,可是还没发表意见,就被穆祯架上去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其他人没听见穆珏的嘟囔,都还很奇怪怎么突然就惊马了,扬鞭的那位公子年纪也不大,吓的快哭了,早已经跑着去找自己的爹求助。   好在马场上人多,一群男人也不是声张的性子,围着看,有些人连马都没下,只要没断气,就不算是什么大事,等穆珏背着长孙兰一走,该怎么玩怎么玩,没人慌张。   “怎么了?”大驸马像个管家婆一样肥肉乱颤的跑过来:“摔着了是不是?我在那边看见了,可伤着了?”   穆珏说道:“九王爷的马被人下毒了,大姐夫去盯着吧,别让人看出来了,柔然的使者还在呢,闹大了也是丢大魏的脸。” 第793章 姐夫我想喊一嗓子   “知道了知道了。”大驸马瞧这长孙兰:“这脸都白了,很疼对不对?”   长孙兰点点头,两条胳膊都无力地垂着,离了众人的目光,他才疼的咬牙:“姐夫走快点,太疼了,让我找个地方喊一嗓子。”   穆珏笑了:“我懂我懂。”   他跑得更快了,大驸马追不上,折身去看那匹倒地的马。   先给长孙兰找了个安静地方喊了一嗓子,穆珏才把他送着去帐篷。   小厮跑去找淳贵太妃,只说是长孙兰崴了脚,请她过去,也没惊动其他人。   猎场上,韫国长公主的驸马已经输到快炸毛了,他四十多岁,体格健壮,看起来虎背熊腰英气勃勃。   可是,骑马,他跑了个最后。   射箭,一箭都没插那块破板子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紫铜色的脸黑成炭,离得远了,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又是一箭中靶心,大弓在手里转了一圈,周玉清笑盈盈的点头:“姑父,承让了。”   黑炭的脸色更难看了。   昨天,跟前这位笑盈盈的请他今日一块骑马射箭,说什么灵善顶撞了韫国长公主让他很惶恐,他是来赔罪的。   结果,就是这么个赔罪法,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像个废物。   “永信伯骑射出众。”   “带兵打仗的人,这些不值一提。”抱抱拳,周玉清客客气气的走了。   炫技完毕,他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着。   从这里走人,他去找大驸马凑窝,这位不会骑马,也没马驼的动他,所以就在一旁的布围坐着,那地方是给男子休息的,可是大家都在猎场上秀身姿,所以只有大驸马这个胖子在那独享所有的瓜果点心。   周玉清刚坐下,大驸马就擦擦手拿起小刀削苹果:“那个是韫国长公主的驸马,你这么磕碜他,也不怕韫国长公主再闹。”   “闹就闹吧,不怕她。”周玉清盯着大驸马,结果一见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顿时愣了一下:“我可以自己动手。”   大驸马笑呵呵:“你手脏,吃吧吃吧。”   周玉清有点小感动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刚嚼了两下,就听见和静的声音:“爹。”   “哎哎哎。”大驸马应的很快:“来了来了。”   他挥挥手让周玉清让一让,从他胳膊底下撑着的木盒子里端出一盘子冰镇的果丁,小跑着去找和静。   和静和其他几位小郡主在看赛马,正热得慌,大驸马端着果丁过来,她立马就跑着迎过来了:“爹,等下他们散了,我也去骑一圈好不好?”   “不行不行不行。”大驸马领着她找了个阴凉处坐下:“危险。”   他不答应,和静就有点失落了。   “怎么?你还不服了?”   突然有人恶狠狠的喊了一声,和静立马好奇的伸出脑袋去看,大驸马也够着头去看,他们俩在树荫下坐着,这地方人少,周遭的草也极高,不怎么容易被发现。   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福龄被盛平她们围着,方才说话的就是盛平,她气势汹汹,把福龄推在地上让丫鬟按着。 第794章 不就是做白莲花嘛   “长公主又如何?论辈分你我一样,你一个孤女,草芥一样的人,还敢和我顶嘴。”盛平娇气的声音这一刻颇有几分盛气凌人:“你就是个罪女!”   一旁的安平头上还带着鲜花编的帽子,可是说话也没比盛平客气几分,她手里拿着一根嫩绿色的柳条,不轻不重的在福龄脸上蹭:“姐姐说的对,有的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本来就行为不检点,活着就是个笑话。”   被关了太久,母妃和哥哥都没了,福龄的气势也不如从前,虽然模样越发妩媚,可是精神不好,被下臣按着都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她们欺负。   “说话啊,你要有胆子喊一声,我们就服气你。”   她们说着话还笑起来,一个个都觉得欺负人很是好玩。   福龄抬眼看着她们,抿着唇一言不发,她们都在笑话自己,唯独华安县主站在一旁,继续保持着她的清高孤傲,冷眼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福龄,神色冷漠,彻彻底底的像个看戏的人。   大驸马内吸了一口气:“这些孩子,怎么能欺负人呢?”   他想管,和静不让,她眼神清明,躲在树后看着她们,小心思活跃起来,一个主意冒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心间环绕。   然后,她笑了,耐心的等待着,等她们把福龄欺负够了离开,和静这才起身,将大驸马催着去休息,自己一路小跑,先她们一步往布围的地方去。   “舅母,舅母。”和静远远的就喊,直接往赵秋容跑去:“舅母,我怕。”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拢着赵秋容一块坐的王妃夫人们都看过来,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赵秋容不解:“怎么了?害怕什么?”   和静蹲下来,稍稍伏在她膝上,几乎瞬间就起了哭腔:“方才我清清楚楚的听到有人在林子里说,长公主算什么东西?见了我们,还不是得跪下来做奴才,给我们舔鞋都不配,太可恶了,我听着都发抖,长公主都不配,那我是不是落到她们手里就更惨了。”   赵秋容冷了脸:“谁说的?你可看了?”   和静呜咽起来,不说。   “这也太放肆了。”韫国长公主恼了:“这都是谁说的,你就没上前去看一眼,一个郡主,这份胆子也没有?”   淳贵太妃心疼的把和静拉起来:“说话的人连长公主都不怕,难不成还怕她这个郡主了?再说,这样的话别说一个孩子,就是小媳妇见了,也不见得敢去细瞧。”   被她怼了回来,韫国长公主心里更不痛快了:“那也得看看,是谁说的,直接撕了嘴拖去喂狗。”   赵秋容微微皱眉,对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了几分不满,看着站在淳贵太妃身边抽泣的和静,吩咐:“去郡主玩耍的地方看看,到底是谁在那胡言乱语,抓来,严惩。”   嬷嬷赶紧去了,其他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娘。”盛平进来了:“我干了件爽快事。”   和静继续吸鼻子,心里却放心多了。   时间刚刚好,不早不晚。 第795章 让你嚣张让你狂   “娘,你知道吗,那个福龄好怂啊,还敢和我们叫板,被我痛骂了一顿呢。”盛平笑嘻嘻的跑到韫国长公主身边:“她什么话都不敢说,可弱了。”   韫国长公主看着她,脸色瞬间难看,心虚的看了赵秋容一样,猛地一拉盛平让她闭嘴,继而愤怒的看向和静,心里清楚,这个死丫头,是故意的。   可盛平偏不,她还直接问赵秋容:“太后,这样一个罪女,白白担着长公主的身份,这样的人我来教教规矩,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盛平,你只是一个郡主。”赵秋容冷着脸,自身涵养让她没有气急败坏的发怒,而且用最大的耐心的说道:“福龄再如何,她也是长公主,这些规矩大概不需要老太妃教导才是,怎么,先前都没学过?”   盛平郡主的脸色难看了,立马拽着韫国长公主:“娘。”   “太后。”韫国长公主妄图直接掠过刚才的话,都没站起来,反倒说的理直气壮:“小孩子家互相玩闹罢了,再说,和静,你看见是盛平说的话了吗?”   和静抽抽搭搭抹眼泪:“我没看见小姨,可是我听见九姨的声音了,九姨说她是长公主,说完还挨了两个嘴巴子呢,有人骂她,说她这一辈的长公主什么东西都不是。”   盛平听得眼睛都大了:“你胡说,我才没有。”   许是太生气了,她直接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砸向和静,淳贵太妃和身边的嬷嬷急忙护着和静,其他人也赶紧护向赵秋容。   众人都惊了,和静离着赵秋容也很近,她这一砸,手里的东西险些砸在赵秋容身上。   “放肆!”荣庆长公主大力拍桌,只是一声,就把要胡闹的盛平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和静哭的更委屈了,赵秋容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布围这里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围看赛马的人,有的人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   荣庆长公主起身:“太后恕罪,这孩子太过失礼了。”   虽然不把赵秋容这个软柿子放在眼里,可是赵秋容身后是明仪,即便明仪现在不在,可做的太过分,大臣们也会不满的。   毕竟,这个软柿子很得臣心。   可是赵秋容看了她一眼,直接把脸一扭。   不给脸,也懒得听她们说这些客套话。   这般没有规矩,不管做了什么,都能拿‘他还是个孩子’做借口,听着真让人恶心。   顿时,荣庆长公主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一旁的华安县主皱眉,跪下义正言辞:“太后,和静郡主所说的那些话,盛平郡主并没有说过,还请太后明察。”   “那华安县主就是承认在林子里欺负福龄长公主的事了?”陆夫人在一旁说道:“华安县主年长,是跟着一块看热闹了?还是一块跟着欺负了?”   华安县主一脸孤傲:“我只是在旁边看着。”   “袖手旁观的人,比施暴者更可恨,县主年纪不大,这心肠还真是够硬。”陆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荣庆长公主一眼:“诸位夫人可还记得,方才韫国长公主是怎么说的?查出来是谁,就撕了她的嘴。” 第796章 女子撕逼很精彩   韫国长公主登时大怒:“陆夫人,虽说陆丞相是朝廷栋梁,但是以下犯上的事,还是不能够做的。”   “以下犯上也是和盛平郡主学的。”陆夫人的性子温温吞吞,但是说话十分硬气:“欺负到了长公主头上,还在皇后娘娘跟前砸人,这才是以下犯上才对吧。”   荣庆长公主看向她:“陆夫人说的在理,此事的确不妥,听闻陆夫人教女有方,不知陆夫人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一般这么问的,就是给你台阶,暗示你不要狂,不要得罪我,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乐呵乐呵这事也就谁都不提了。   太后虽然生气,可她也没说什么,直接无视她就好了,你别在这里做领头羊,拿着刚才韫国长公主说的话来塞人。   陆夫人偏不:“臣妇以为,韫国长公主方才的提议不错,撕了嘴,以儆效尤。”   掷地有声的回答,让布围里面的气氛凝重了。   盛平怒气冲冲的瞪着陆夫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握着拳头,示威一样。   皇室不足为惧,这个道理她都晓得。   “怎么了?”   崇恩和灵善一块回来了,还有七位武将夫人,都穿着骑装拿着马鞭,跑的满头大汗,还没进布围就看出气氛不对。   瞧见和静在哭,崇恩瞬间变了脸:“怎么了?”   和静不说话,低头看着脚边的野花,她身上还挂着野花,一看就是被砸了。   “你还装,你在这里乱告状你还...啊!”   “啪!”崇恩直接一耳光扇在她脸上,把她打蒙了。   韫国长公主气急败坏:“崇恩,你怎么能动手?”   “这般没有教养的人,动手又怎么了?”崇恩过去瞧着和静,看她满脸泪痕,火气更大:“姑姑也就只能生出这么个货色来,如此没有教养,敢在太后面前闹事,姑姑既然还护着,真是自己生的东西,就算是死耗子也觉得值钱了。”   韫国长公主炸毛:“你...你...我要撕了你的嘴。”   她张牙舞爪的去打崇恩,崇恩毫不客气直接就是一马鞭抽过来,旁人惊叫着去拉扯,布围里顿时大乱。   崇恩怒斥:“虽然同是郡主,可是旁支恩赐的郡主,与弘治帝亲笔御封的郡主终有区别,连这个都不懂,在谁跟前欺负人呢?”   猎场上,图里琛和阿巴尔都发现了布围的不对劲,他们俩哈哈大笑起来:“女人家,就是事多,不过大魏女子争执,是真的精彩。”   一块跑马的大臣脸色都难看了。   这也太丢人了。   “三王爷。”图里琛说道:“不妨过去看看,以免惊了太后娘娘。”   他们就是想看笑话,三王爷要阻拦,五王爷却一抬手不让他拦,任凭他们俩过去。   三王爷急了:“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丢脸吗?”   “让他们看看,南方那几位长公主有多么嚣张,再看看我等多么无能。”五王爷笑了一下:“总得牺牲一个去柔然不是,三哥,作揖赔罪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脾气躁,演不好。” 第797章 就是故意让他们看的   三王爷怔了一下,明白了,抬手打了他一拳,抖抖袖子酝酿好情绪,走了过去。   布围里,赵秋容坐在位置上动都没动,好几位王妃夫人站在她前面当着,其他人劝着,韫国长公主被崇恩抽了一鞭子,疯魔了一样撕扯,自己的发髻都散了,荣庆长公主和文淑长公主则站在一旁,盛平安平两姐妹则在混战,淳贵太妃护着哭哭啼啼的和静退到角落。   灵善则站在一旁,拉着慌得手足无措的大驸马一起看戏,死活不让他去帮忙。   有几位王爷赶上去劝架,一时间布围里面更乱,图里琛和阿巴尔看的津津有味,还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三王爷进去后才劝下他们,而且还对着荣庆长公主不停的作揖,五王爷就在远处瞧着,不插手。   终于,布围里面平静了,韫国长公主气呼呼的领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离开,荣庆长公主等人也离开了。   “阿巴尔。”图里琛敛住笑意:“她们离开,都没给太后见礼。”   阿巴尔点头:“这三位长公主封地在南方,富庶,且具有权势,如今没了陇西的夏侯家,她们才是大魏最大的威胁。”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俩没进去,只是在赵秋容被一群女眷围着离开的时候抱拳见了礼作罢。   回凤来殿换了衣裳,赵秋容出来时,和静已经跪在了地上,崇恩也在一旁行礼,灵善和淳贵太妃也跟着过来了。   方才一场闹剧,砸尽了规矩脸面。   “舅母恕罪,今日我撒谎了。”   赵秋容坐下来,示意其他人也坐下:“为何撒谎?”   刚才和静一哭,她就知道事情有假。   她都敢藏着马刀进宫挟持静太妃,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哭鼻子?   “我知道了齐国想在大魏和柔然之间选一个皇后的事,也晓得这就是个圈套,柔然极有可能会提出与大魏联姻,然后我就想着,当着柔然使者的面让三位长公主大闹起来,让柔然使者仔细看看。   舅母温和,必定不会与她们争执,所以我提前让韫国长公主说出话,以此让其他夫人都听见,等盛平郡主回来再激怒她,她们母子必定气急败坏,在舅母面前嚣张。   此举有两个用意,如果柔然相信了长公主更有权势,就会直接和三位长公主商讨联姻的事,届时送去柔然的,也是她们自己的人,如果将来大魏要对柔然用兵,也不用有任何顾忌。   但如果柔然依旧要朝廷选一位能够对朝廷产生制衡的宗室女,那柔然心里就是有鬼,大魏和齐国之间是绝对不会联姻,柔然很可能是在替齐国诓骗人质,以此向齐国示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朝廷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三位长公主,拒绝联姻,柔然没办法在朝廷这里骗到人质,势必会退而求其次,想着从三位长公主手里带走一个,好利用三位长公主对大魏朝廷进行制约。”   她们安静的听完,都被和静的心思震惊住了。   赵秋容蹙眉沉思:“大魏不和亲。” 第798章 对驸马爷有意见了   “非常时,非常法。”和静看着她,冷静的与年纪不符。   崇恩立刻打断她:“小孩子家,好好念书就可,胡乱插嘴这些做什么?”   和静不语,低下脑袋等着责备。   崇恩起身说道:“太后恕罪,这孩子自己拿主意,太过胡闹,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   “和静。”赵秋容微微抬手示意崇恩不必苛责她,温声细语的说道:“你很聪明,也有胆识,知道该做什么,可是你不能自己出头,你还小,若是惹怒了韫国长公主,对你不利,万一她要对付你怎么办?”   和静不语,想法子的时候,她就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被报复。   赵秋容示意她起来,转向崇恩:“这些日子,便让和静在府上反省,另外,盛平...”   “不能责罚。”和静直接开口:“舅母,绝对不能事后惩罚,这件事,还请舅母忍耐,任凭此事发酵,即便不能让柔然信服三位长公主势大,也要让百官知道,南方世家,已经是陇西之后的另一个心腹大患。”   一旁的淳贵太妃和灵善都沉默,看着和静,仿佛看见了几分明仪的影子。   一样的冷静,大胆,果断。   散后回家,淳贵太妃一路上都没说话,心里百感交集,到家后知道穆珏和七王爷在长孙兰屋里,她在院子里犹豫起来了。   嬷嬷问道:“太妃,这七王爷和骁骑侯在王爷屋里,可要过去?”   “今日当真是不顺,兰儿的马是六驸马亲自挑的,怎么还会受惊了呢?”淳贵太妃心里存着一个疑影:“兰儿本就体弱,还总不是伤了腿就是伤了胳膊的。”   嬷嬷忙说道:“也是恪王府的小公子胡闹,恪王妃已经向您赔过罪了。”   淳贵太妃不语,但因为长孙兰受伤这事,对穆珏有了点意见。   回到自己屋里,她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是不是因为段家的私军,所以兰儿也被他们忌惮了?要是兰儿走了长孙宏的老路,那我的景娴只怕比福龄还要惨。”   “太妃说什么?”嬷嬷没听明白,问了一句,结果淳贵太妃突然捂脸哭了起来。   嬷嬷吓着了:“太妃,太妃你怎么了?”   “我可怜的孩子。”淳贵太妃哭的更伤心了:“本来就天生不足,一个腿脚不好,一个患有心症,怎么就还不平安呢?弘治帝啊,你在天有灵,能不能护着你的幺儿和幺女啊,臣妾护不住他们啊,呜呜呜”   她哭起来没完没了,穆珏从长孙兰屋里出来后,知道她回来了本想过来拜见,结果听说她在哭,麻麻溜溜的在院子里见了礼就赶紧走人,七王爷不忍心,过去拜见,被淳贵太妃拉着,哭诉到了深夜才回去。   大晚上,三公主府。   灵善缩在小榻上鼓捣着解闷的鲁班锁,大丫鬟拿了她喜欢的瓜子酥进来,放下后说道:“公主,嬷嬷们说,猎场上的事,茶楼都开始传了。”   “传什么?”灵善微微蹙着眉,弄不开这个,让她有些暴躁:“说我们怂,可以被人欺负?” 第799章 聊聊八卦   大丫鬟不吭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奴婢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奴婢今日留在布围那里瞧着,不知道怎么滴,对欺负人的盛平郡主反倒不恨,却很恶心华安县主。”   “为何?”灵善停下手里的动作:“那个华安清高孤傲,我也不喜欢,可她应该还好吧,盛平姐妹俩矫揉造作仗势欺人,在南方霸凌惯了,就觉得自己在哪都是个主子,我觉得那对姐妹更可恨。”   大丫鬟轻轻摇头:“奴婢觉得华安县主很装,对几位长公主不利的事,她就站出来义正言辞,但是几位长公主欺负人的时候,她却选择旁观装聋作哑,太冷漠了,让人害怕,和这样的人在一块待着,哪天被弄死了,有可能都是她递的刀。”   “道德婊啊。”灵善继续摆弄鲁班锁:“不稀奇,荣庆长公主就是这副狗模样的人。”   她才说了一句骂人的话出来,周玉清就进来了,站在门口,盯着她。   大丫鬟没发现,继续说道:“而且不晓得奴婢是不是看错了,奴婢总觉得华安县主对郡主有敌意,像是嫉妒。”   “和静聪明漂亮出身高,是弘治帝的长孙女,郡主的身份不是靠大公主的身份随册的,而是弘治帝亲笔御封的,在所有郡主中品级最高,那个华安嫉妒也正常。”她找到窍门了,眉头抚平了不少。   大丫鬟压低声音:“公主,华安县主也到了许亲的年纪了,你说会许给谁家公子呀?”   “这个呀...”灵善有点感兴趣了:“不晓得,但一定得家大业大,仕途辉煌吧,否则,如何能在荣庆长公主归西后,把那一家上下拖起来呢?说起来还真是够可怜的,生了那么多,一个成器的都没有,老了老了还得跑来盛京求官位。”   大丫鬟点点头,然后发现了从自己脚前冒出来的影子,她立刻转身见礼:“驸马爷。”   灵善余光扫了一下,继续摆弄自己手里边的鲁班锁:“驸马爷回来的够早啊,不是喝酒去了吗?”   今天晚上,所有受了加封的年轻人相聚喝酒,包下了盛京城最大的酒楼,说是不醉不归。   她都做好了享受一个人夜晚的准备了。   “穆祯酒量惊人,好些人醉了,我们也就散了。”他蹬了鞋子缩上去靠着,有几分微醺。   灵善闻到酒味了,拿着鲁班锁离开给他让地方。   “公主。”大丫鬟跟着出来:“你准备去哪?”   “书房。”   她不让大丫鬟跟着,自己走了,大丫鬟眼睛一转,赶紧去吩咐人准备热水,让周玉清沐浴。   书房有专门伺候的嬷嬷,算着她今日骑了马应该不会过来了,一早就睡下了,结果灵善偏偏过来了,慌得她们赶紧起来,又是点灯又是添茶准备点心,然后安安静静的守在门口听候吩咐。   盘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灵善继续捣鼓自己手里的鲁班锁,她一小块一小块的把木头取下来,直到一整把鲁班锁被拆的七零碎她才停下。   “还是拆珍珠摆件顺手。” 第800章 太活泼影响你发挥吗   伸了个懒腰,灵善拿了块点心,还没吃进嘴里,周玉清就进来了。   刚从水里出来一样,头发湿哒哒的披着,松松垮垮的挂着一身黑色的袍子,隐约露出结实的胸膛。   “作甚?”灵善瞬间提高全身警惕。   他反手关上门,就势靠在门上,揉着眉心醒神,然后看过来:“我想行房了,回屋吧。”   “滚!”灵善四处一看,起身去拿桌上的镇纸防身。   周玉清极快的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另一条胳膊死死勒住她,就在桌边困着她。   灵善挣脱不开,猛地往后一仰头,想撞他脸上,结果高估了自己的个头,周玉清微微一偏头,避开了。   他笑了一下,如同捉弄一般,猝不及防的弯下来咬住灵善的脖子,蹭着脸,挤开她的衣领。   “你他...咬着我了!”灵善怒了,再次猛地往后一仰身,逼迫周玉清退了两步,然后她跳起来蹬着桌子借力,用尽力气把周玉清推在了地上,在他摔在地上之后,拿着镇纸迅速转身挪到他脑袋上方,镇纸压住他的脖子。   “不许动。”   周玉清想抓她的手停住,翻着眼睛看向她,想了一下,放下手平躺着不动:“有话好说,别真的压下来,这东西可以按断我的脖子。”   “当真?”他不说还好,一说,灵善就有点想把所有力气压上去的冲动了。   她刚走神,周玉清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拉,灵善想反抗,结果整个人原地腾空一翻,直接被他过肩摔在了地上,他一翻身就胯在她身上,一手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护在她的后脑勺。   猎杀姿势。   “咳咳咳...”灵善被摔得气断了一截。   周玉清俯身凑近她:“我给你顺顺气?”   灵善对他怒目而视,抬腿要踹他的薄弱地带,结果他蹲着腿微微一偏,就把灵善的腿压了下去。   “此招,制敌必胜。”他笑起来:“你这些伎俩,遇上脾气不好的,已经死了遍了。”   灵善气得发抖:“行房前,先把我打一顿,驸马爷是担心我太活泼了影响你发挥吗?”   “哈哈我没用力。”他乐了,却继续保持压制灵善的姿势:“你同意了吗?”   灵善抖得更厉害了:“我要是不同意,你还得继续动手吗?”   “嗯,总得让你服气才是。”他放开灵善的手,却还是跨在她身上:“毕竟不能逼你,要讲道理。”   讲道理?这就是讲道理?   灵善抄起镇纸就砸过来,周玉清没躲,挨了一下,顺势趴在她身上。   “我本来是想让开的,现在让不开了。”   “周玉清,你真是越发无耻了。”   “嗯,还可以更无耻些。”   手里的镇纸被他丢远,手腕被扣住,然后整个人被他扛在肩上,灵善慌了,难以掩藏的哆嗦。   “别碰我。”她害怕,初次的用强,让她至今害怕。   周玉清原地顿了顿,答应了:“好,我送你回屋就行。”   他说到做到,把灵善送进屋子,拿了自己的衣裳走到门口,站住后回头看着她,道:“这样吧,下次你许我进屋的时候,我就当你同意了,可好?” 第801章 我这个样子好拽啊   灵善指着门:“那就请驸马爷,把养老的东西都准备在自己住的地方吧。”   “...好。”他走人,然后又折回来:“我可以把你绑过去。”   灵善抄起桌上的东西砸过去,他迅速关门,这下是真的走了。   没过几日,临近皇陵祭祀的日子了,明仪这才从鹿京过来。   仪仗赫赫,她乘坐的马车被嬷嬷和丫鬟围的水泄不通,一路上侍卫开道,百姓立于路旁垂首见礼,不敢造次。   “啧啧啧”明仪咬了一口手里的卤鸡腿:“我这个样子好拽呀!”   承乐坐在一旁,也拿了个鸡腿,两人中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堆鸡骨头了,咬了一口,承乐打了个嗝:“吃了一路,奴婢好累,公主,等你奴婢能不能直接回屋去歇歇?”   “行啊,我要去折腾穆珏,好几天没见了,这个臭小子,竟然没去鹿京接我,我生气了,回去就弄死他。”嗦干净骨头,明仪把手擦干净:“别啃了,到家了。”   她弄了一下袖子,等马车停下,就立刻端出气势。   府门前,已经有迎驾的大臣等候,承乐火速收拾好,推开车门正儿经的走出去,下了车,转身扶她下来。   “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   大臣们跪下,任谁也不看抬头看她,明仪不言语,腰板挺直的进了家门。   府里的人也都侯在门口,她瞧了一眼,很好,那个臭小子没来。   没去鹿京接她,没在半道上接她,现在连家门口都不在。   不能忍。   “公主要先回屋更衣,诸位大人若有事者,还请在正堂等候,无事者,可先行退下了。”承乐替她说了话,门口跪迎的大臣便或走或留的离开。   明仪往主院走:“驸马爷呢?”   “在休息呢,昨天很晚才回来,说是韫国长公主的驸马设宴,让所有的驸马也都过去。”   明仪奇怪了:“他能有这份号召力?穆珏还能老老实实的过去?”   “...公主,驸马爷把除了大驸马和三驸马外的其他人,都给揍了。”   明仪:“...意料之中。”   那些姑父有多欠,明仪早就见识过了,当年可没少拿着长辈的架子来教导他们兄妹,她这个被弘治帝亲手带大的嫡公主,都被以‘为你好’的借口膈应过,何况其他人?   只是,遇上穆珏这种性子的人,被揍也是迟早的事。   到了主院,明仪溜进去:“小郎君”   “这儿呢。”他回答了。   明仪走近一瞧,差点鼻血飚出来。   这小子没穿衣服,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满脸惺忪,连打个哈欠仿佛都在暗示自己大胆上。   “生了孩子半年内,我们俩都不能同房。”明仪端着正经目不斜视:“快把露出来的肉遮遮。”   他哼哼唧唧,不情愿的滚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可以了。”   “哎呀,真乖。”明仪笑嘻嘻的凑上去:“你可以呀,这才离了我几天,飘了,敢打人了,打了几个呀?”   穆珏故意回想了一下:“不多,也就十几个吧。” 第802章 找茬我是专业的   “哟哟哟”明仪捏他的脸:“你还挺骄傲啊。”   穆珏嘚瑟的挑挑眉毛,往门口看了一眼,很是期待的问:“娃呢?”   “没带,留鹿京给母亲了,哈哈哈...”提起这个明仪就有点小兴奋:“终于不用听干嚎了。”   穆珏的胳膊莫名其妙得救出来了,把她拉过来抱住,更兴奋:“干得漂亮。”   那小崽子一天干嚎五六遍,他听声就发毛,比明仪好不到哪里去。   留在鹿京,正好。   “你继续睡,我换了衣裳还得去正堂,还有人等着我呢。”明仪钻出来:“今天的事大概很多,等下你得去陪着我。”   他利索的爬起来:“还等下做什么?现在就一块过去。”   换好衣裳,他和明仪一块过去。   正堂里,大臣们已经在等待了,见了明仪赶紧行礼,等她坐下后才一一落座。   “说吧。”明仪拿起桌上的折子。   陆相拱手道:“公主,加封一事已经完毕,除了段家,所有的兵权都已经收拢朝廷,由朝廷任命武将节制。”   “嗯,这个任命可以。”明仪合上折子:“就这样安排吧。”   陆相继续说道:“陇西的世家已经迁入南方了,他们自己置办田庄,朝廷没有负责,情况与公主预想的一样,矛盾不少。”   “嗯,其他的呢?”她继续看折子。   “公主,图里琛上书,请求与大魏联姻。”   明仪抬眼:“他可说要求娶谁了?”   “图里琛说,柔然是真心想与大魏修好的,还请大魏择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子于柔然。”   出身高贵就行了?   穆珏在一旁说道:“出身高贵,那母家手里必定要有权,也就是说话有分量。”   陆相附和他:“年纪合适的有九公主和十公主,可是九公主如今没有兄长依靠,与众兄妹关系不睦,十公主体弱多病,都不适合远嫁,其次就是和静郡主,可是郡主尚未及笄,按大魏的规矩,虽然可也许嫁,可是大公主无权,郡主的家世也只是有名无势。”   “那这个意思,就是不是弘治帝一脉都行了?”明仪垂眼:“是不是盛京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图里琛和阿巴尔一定会指明要弘治帝一脉的女眷联姻,毕竟如今掌权的都事弘治帝一脉的人,可他直说出身高贵,那范围就大了。   穆珏回答她:“皇上生辰第二日,猎场上,和静听到了盛平郡主几人欺负九公主,就到太后跟前说了,韫国长公主她们在太后面前不敬,还动了手,之后谁都没有道歉,还是太后下旨让和静自省,安抚了她们。”   “这是设计还是巧合?”明仪晓得缘由了:“既然这样,嬷嬷,备下赔罪礼,为驸马爷昨晚动手打人去道歉,记住,给韫国长公主驸马的要格外厚重,务必要谦卑。”   管事嬷嬷应了声,立刻就去办。   穆珏哼了一声扭过头,虽然晓得她是在故意做戏,可是总给他一种闯祸了让家长善后的感觉。   不爽,很不爽。 第803章 要不和静去联姻吧   明仪回来了,赵秋容特意为她置办了家宴,出席的只有诸位王爷王妃和长公主。   各自坐下,少了觥筹交错,只是寻常的吃饭,长长的桌子,男女分开各坐,赵秋容坐在主位,明仪就在她左首,身边就是荣庆长公主。   “听闻你今日见了柔然使者了?”荣庆长公主吃相斯文,像是拉家常一样开了口。   明仪刚吃了一口菜,笑盈盈的嚼了咽下去才回答:“的确,今日刚见过,毕竟涉及两国和睦,有些事得先谈一谈。”   “我听说柔然提出要大魏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子联姻?”荣庆长公主看着她:“你可有人选了?”   明仪放下筷子:“大魏本没有联姻的传统,可是柔然既然提了,那势必想与大魏修百年之好,为了两国和睦,人选就要慎重了。”   “既然是代表大魏远嫁,那必要聪慧才是。”文淑长公主也放下筷子,然后看向桌尾的和静:“和静聪明,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被她突然点名了,和静夹着菜,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   “四姨说得对。”盛平郡主立刻接话:“和静聪明,远嫁异乡,她才能自保。”   大驸马急了:“长公主说笑了,她还小呢,一个没及笄的孩子,婚嫁尚早。”   文淑长公主满眼不屑:“太后入宫时,才十四岁吧。”   “柔然可不比大魏皇宫。”周玉清喝了口酒:“风俗不同,又无亲人相护,送一个小孩子过去,不是白送过去受欺负的嘛?长公主可不能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把这一点忘了。”   文淑长公主对他没有好脸色:“这倒也是,只是永信伯和灵善大婚多年,至今都无所出,还能这般为其他人的女儿着想,到是不易。”   “和静。”明仪喊了一声:“看来你四姨奶奶不是很清楚你三姨有多疼你呢。”   和静笑了一下,继续吃东西,即便事关自己,她也不在这个时候多话。   安平郡主斜了她一眼,故意碰倒杯子,把被子里的果酒洒在了和静身上,和静没有惊慌的站起来,平静的低头看了一眼,端起自己的汤碗,反手就泼了回去。   “啊!”安平大叫着跳起来:“你干嘛?娘,她泼我汤。”   其他人只是看了一眼,没什么人插嘴。   “你先用果酒泼我的。”和静起身拉起自己的裙子给众人看。   韫国长公主不满道:“只是无意之举罢了,和静,你这么计较,可就不对了。”   和静撇着嘴不吭声。   “快些去换了吧。”长孙兰站起来:“走。”   他离着和静最近,拉着她出去,安平也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赵秋容打趣道:“这小孩子脾气。”   “先前我还以为和静多懂事呢。”韫国长公主的驸马满是嘲弄:“原来,和崇恩一样的脾气,盛平怎么说也是她小姨,竟然直接就还手了,这要是真的去了柔然,岂不是给大魏丢脸。”   文淑长公主顿时严厉:“规矩不好,教着就是了。”   韫国长公主的驸马一懵,不解她为何语气里夹杂着恼怒。 第804章 给姑姑加封   荣庆长公主也微微恼怒,明仪等人却差点忍不住笑了。   他们要的,就是这句话。   大驸马没懂这个意思,还想站起来替和静赔罪,穆珏一把按住他,夹了一块肉差点直接塞他嘴里。   “吃东西,别说话。”   这几位在玩心眼,没心眼的就保持沉默吃吃喝喝好了。   灵善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擦擦嘴,眼睛看向福龄,福龄下意识的一抖,满眼警惕的对上她。   “华安年纪合适,我看,她最合适了。”她越过了身边的福龄,直接问话华安县主:“华安有姑姑之态,又被姑姑悉心教导,礼仪分寸都是出众的,而且还不像和静那样有小性子,最为合适。”   被她点了名,华安目不斜视,语气孤傲:“三姨说笑了,华安前面,还有两位姨妈未许嫁呢。”   她死咬着福龄和景娴,灵善却只是笑了笑:“福龄愚笨,远嫁后怕是只会让大魏吃亏,景娴身子不好,你怎么舍得针对她?你那么懂事,也该心疼长辈呀。”   道德绑架,她也会。   “三姨,大魏尚有长公主和郡主,我一届县主,算不得什么的。”华安有恃无恐。   明仪勾唇:“此话到是真的,姑姑,马上就要到皇陵祭祀了,我想着,我虽然监国摄政,但到底年轻,而且刚刚生育,身子还没养好呢,所以想请姑姑主祭。”   荣庆长公主有些诧异:“我主祭?只怕不合适。”   “姑姑是长辈,如何能不合适呢?”三王爷接话了:“都是长孙氏的子孙,主祭人选除了恪王爷,还需一位女性长辈,姑姑最合适不过了。”   恪王爷是所有老王爷中辈分最大的一位,荣庆长公主对此到是没什么异议,可她还是不松口:“我看还是明仪合适,你是摄政公主,你的位置,旁人如何能取代?”   “姑姑,我们商议之后,认为几位姑姑德高望重,不能因为朝廷不稳,就薄待了几位姑姑。”三王爷笑盈盈的看着她们:“所以,商议之后,我们决定,按规矩,加封三位姑姑为太主,封地自治。”   满桌震惊,荣庆长公主都惊了。   她看向身边的明仪,她却笑盈盈的起身见礼:“恭喜姑姑。”   荣庆长公主不见喜气,看着明仪,她有绝对的把握是这丫头在算计。   起先,她那么坚定的不加封,现在柔然提出联姻,她紧跟着就加封,只怕是为了用她们的女眷去柔然。   “哇,娘,你是太主了。”盛平率先欢喜:“六姐姐,那我们郡主的身边,是不是也有加封?”   明仪垂眼一笑:“那是自然,你们的身份,是随母而封的,如今,是要御制恩赐的,今后,同是郡主,和静在你面前都要低下一头。”   她故意用和静作对比,盛平半丝防备都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崇恩这才不冷不热的开口:“可惜弘治帝下旨,自弘治朝始,公主皇子就不得有封地,这次三王爷他们为了几位姑姑打破旧俗加封太主,却不能为我们加封,我们也只能在此恭贺一声了。” 第805章 公主的奸商值狂飙   韫国长公主傲气的笑着不接话,文淑长公主却和荣庆长公主想到了一块。   这次加封,就是一个圈套。   中途离席,明仪到殿外透气,福龄跟了出来,在无人处,直接跪在了她跟前:“六姐姐,我求你别把我嫁去柔然。”   “你放心,轮不到你。”明仪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又不是好事情,我不会平白往自己的血亲身上揽的。”   福龄抬头看着她,不解,却被承乐直接拉了起来:“九公主,进去吧。”   她半拉半扶的带着福龄进去,荣庆长公主已经走到明仪身边了。   “本宫小看你了,把筹码留到最有用的时候,当真是和你爹一样,耐心的可怕。”   明仪颔首一笑:“姑姑夸赞,我可承受不起,只是这对姑姑是喜事,牺牲一个孙女,换取公主府满门几辈子的荣华富华,再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交易了。”   “华安是本宫最疼爱的孙女,自小教导。”荣庆长公主神色冷漠:“本宫有意,在盛京,为她择选一门亲事,这样的好事,还是花落其他人比较好。”   明仪福身:“还请姑姑指点。”   “盛平安平也不错。”荣庆长公主看过来:“只要你答应本宫一个条件,联姻的事,本宫替你办了。”   “姑姑的条件是什么?”   荣庆长公主朝她走近:“我要华安,做王妃。”   “王妃?”明仪惊讶于她的野心:“姑姑,如今尚未娶妻的王爷,只剩下我五哥七弟还有兰儿了,可他们从辈分上讲,可都是华安的舅舅呀。”   荣庆长公主笑了一下:“我要华安嫁给五王爷,做他的正妃,并且,五王爷手上的两个爵位,都要是华安所出的孩子的。”   你可真敢想,冲着人家的爵位去。   “姑姑,此为乱伦。”明仪不松口:“我可以给姑姑一个肥差,主管大魏以南所有事物,人选姑姑定。”   荣庆长公主看向她,笑了:“明仪,你还真是大手笔。”   “这个位置,可比两个有名无势的爵位更有分量吧。”明仪一副商人模样:“姑姑觉得呢?”   荣庆长公主动心了:“华安的夫婿,必须是大富大贵的人。”   “这个自然,在她寻到如意郎君之前,我会安排她一直跟着庆王老太妃学习,借着庆王老太妃的身份,为她将来许亲添砖加瓦。”   荣庆长公主这才满意,主动拉住明仪的手,满眼打量:“本宫,对你是越发惊奇了,还好你不是个男人。”   她若是个男人,弘治帝只要能一如现在般让她长大,这大魏,只怕早就改头换面了。   她们俩商量好了回去,席间好些人都吃饱了,安平与和静也回来了,长桌上的饭菜已经撤下,换了点心茶果上来。   明仪刚坐下,韫国长公主就开了口:“明仪,趁着今日的喜事,有件事,我也得支会你一声才是。”   支会?   明仪礼貌的笑着:“姑姑请说。”   “你两位妹妹都是出阁的年纪了,我替她们看好了如意郎君,得要你做媒才是。” 第806章 本王的事你别管   做媒?   明仪往盛平和安平看去。   “姑姑的眼光极好呢。”赵秋容在桌上轻轻用脚碰了明仪一下,面不改色的接了话:“想在同辈人中,亲上加亲。”   同辈人?亲上加亲?   明仪有些无语:她多给一个爵位的事,似乎把自己没成亲的这两位兄弟害了呀。   “太后。”五王爷起身走到一侧,恭恭敬敬的见礼:“臣有一事,还请太后和崇恩长公主答允。”   他见了大礼,崇恩一家三口都赶紧站起来听着。   赵秋容也忙道:“今日是家宴,五哥不必多礼,有话直说就好。”   五王爷还是拱手作揖:“臣择选不佳,心无婚姻媒娶之事,为后事计,想过继一子养于膝下教养,以期老来侍奉左右。”   明仪偷偷一努嘴:这反应,简直是秒懂了韫国长公主的意思啊。   “过继?”赵秋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崇恩:“五哥是想过继...如意?”   五王爷点头:“是,一来,如意年纪小,接来身边教养,更容易亲近,二来,先帝与臣是手足,如意是臣的亲侄儿,血缘上,更亲近,臣名下的王爵,可保他此生平安。”   赵秋容不语,她不想过继如意,神宗驾崩之前为她和小皇帝做的打算,让她只想把这份恩情加倍还到如意身上,等如意满岁,就给他封爵,让他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崇恩却很欣喜五王爷愿意过继如意的事,纵然如意将来也能封爵,但是,有五王爷这样一位养父在,他的日子会顺坦太多,而且五王爷断袖,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五王爷要过继二殿下?”韫国长公主的语调拔高,极为不满:“王爷尚且年轻,可不能因为一时脑热做了决定才是,好姑娘那般多,总能寻到一两个合心意的。”   五王爷看向她:“多谢姑姑关心了,只是我于女子无意,这个想法我也心怀良久,思虑再三才做的决定。”   “即便王爷不喜,可是为了皇室颜面,有些东西也得有一个充数才是。”韫国长公主揪着不放。   她的用意这般明显,旁人不想看出来都不行。   五王爷有点不悦了:“皇室颜面我自然维护,只是与姑姑不相干,姑姑就别管了。”   他完全不给韫国长公主提出想法的机会,气得她坐在位置上怒发冲冠。   文淑长公主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对此并不关心,她现在好奇的,是荣庆长公主出去后找明仪说了什么。   明仪给她们加封的用意那么明显,华安只怕是要远嫁,可是华安是荣庆长公主孙辈中最为出色的女孩儿,她必定不会答应远嫁的。   “太后。”三王爷唤了一声:“臣以为,如意出嗣,养在五王爷膝下,是极好的出路。”   赵秋容还是不情愿:“你们可是担心哀家会苛待了他?”   “自然不是,太后仁厚,绝对不会起这等心思。”   赵秋容垂眼,脑子想起了神宗,也想起了舒氏,她拎得清,也琢磨的明白五王爷的用意。   “先帝最疼如意,还望五哥莫要计较先前赐婚的龃龉,好好教导如意。” 第807章 大公主家经常养出胖子   她答应了,虽然心里还是纠结。   韫国长公主在位置上气的半死,看着赵秋容,觉得这个软柿子分外碍眼,“太后,先帝最疼二殿下,太后答应让二殿下出嗣,是不是忌惮二殿下?”   “一个襁褓婴儿,有什么可让人忌惮的?”赵秋容难得硬气一次。   韫国长公主更不舒坦了,她闭嘴不言,席面上安静了不少。   干巴巴的聊着,无话可说了大家才散开,赵秋容满腹心事的叫上崇恩和灵善随自己去凤来殿,和静也跟着过去,明仪还有事,也就不留在宫里了。   冷冷清清的凤来殿多了几只猫猫狗狗,终日追逐打闹,倒是增添了一丝生气,比伺候的木头人有人情味多了。   回来后赵秋容就不说话,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崇恩放轻声音:“如意是二殿下,又与寒门牵扯着,他出嗣,绝了那些异心,对谁都好。”   赵秋容垂着眼:“哀家知道,只是哀家心中堵塞,先帝曾为了提拔高维,强逼五王爷娶高氏为正妃,把五王爷坑害的不轻,可是五王爷却为先帝身先士卒的守住天下,如今更是维护了如意,哀家对他有愧。”   “先帝驾崩,高家问罪,先前的是是非非也过去了,太后就不要为旧事感伤了。”   赵秋容颔首:“还请大公主明日把如意抱进宫里来,让他与哀家在宫里待几日,等他满岁了,再将他送去五王府。”   崇恩答应了,第二日就真的把如意抱进了宫,他被养的很好,一扫刚出生时的虚弱,胖乎乎的,趴在榻上,细细的看着跟前同样趴着的小皇帝。   赵秋容把自己打发时间做出来的衣裳都收拾好了,找到了一顶虎头帽,撑开戴在如意头上:“呀,刚刚好。”   如意看看她,马上继续看着爬过来的小皇帝,他尝试着想坐起来,却一个后仰倒在了垫在身后的引枕上,没哭,又翻过来趴在,还回头瞧一瞧赵秋容。   “太后。”宫女来传话:“明仪长公主来了。”   “快请。”赵秋容看了看窗外,起身出去,直接携了明仪的手过来:“姐姐瞧瞧,想不想一对双生子?”   明仪凑过去:“像,两个孩子一块,你也不怕吵。”   “这里冷清,从早到晚也不见什么声响,多了两个孩子,即便是哭闹,也显得热闹。”她抱住如意:“大公主夫妇将他照顾的很好,我让太医院正来瞧过,说是很强健。”   明仪站在一旁,点头:“嗯,真胖啊这肉都一层一层的了。”   “哈哈哈...”赵秋容忍不住笑起来:“小孩子都是这样。”   是吗?明仪有点怀疑,自家那个崽子...好吧,她都没瞧见过那个小崽子除了脸和手脚以外的地方。   明仪坐下来:“如今夏侯雍去了临河以东,暂时不会对大魏造成威胁,反倒是南方的那些世家开始蹦跶了,所以加封太主,让她们封地自治的事,你得理解。”   “这是国事,我信姐姐的安排,姐姐尽管去做就好,若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不会推辞。” 第808章 我崽子是不是要百日了   明仪拉住她的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今皇上年幼,我虽然有着摄政监国的大权,但很多时候,你才是大臣们心里的名正言顺的掌权人,所以有件事,我也要和你说好才是。   唐可寅和唐玉,与先帝驾崩密不可分,按国法,即便是诛杀他们兄弟千百次也不足惜,可是,唐可寅这个人,我想让他去南方。”   “他还没死?”赵秋容诧异的看着明仪:“他杀了先帝,他...”   她激动起来,眼圈瞬间就红了。   “太后!”明仪压住她的手,让她冷静:“唐可寅和唐玉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但是,如今要找到一个有用且死了也不可惜的人,难。”   赵秋容咬牙:“我听姐姐的。”   她答应了,可是心里依旧没放下。   是夜,打发走木头人一样的嬷嬷宫女,赵秋容独自在殿里守着摇床里熟睡的两个孩子。   “太后。”是个小宫女,才十三四岁,在凤来殿做粗使,今日守夜,她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口:“夜深了,歇着吧。”   赵秋容不语,依旧看着两个孩子,好半天了才传出一声:“哀家饿了,想吃虾仁饺子,着人去准备一碗,要红薯粉做皮,里面的胡萝卜馅儿剁的碎碎的...”   小宫女赶紧应声去了,叫醒嬷嬷们,煮好了端上来,她却不吃,放在桌上,眼看着碗里的饺子凉了,也没动一下筷子。   一大早,宫里的嬷嬷来了,经了承乐的口传话进来:“太后娘娘说,安排唐玉入宫,继续在禁军里当值。”   “嗯?”明仪醒了还没起来呢:“为何?”   承乐帮她把衣服拿出来:“不晓得,奴婢问了传话的嬷嬷,也说不知道。”   “这还真是奇怪了,不过也随便了,那个唐玉只要看在眼皮子底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她起身洗漱,慢悠悠的把衣服换了:“这不上朝的感觉就是舒坦,对了,小崽子快百日了对不对?”   承乐十分无奈:“你现在才想起来呢?驸马爷早就安排人把东西送回去了,还有七日就是,王妃还着人来问,届时回不回去,王妃说,王爷可稀罕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呢,终日抱着,她都抢不到。”   穆家封王,一门一王两侯,拽上了天,称呼自然也要改。   “征战半生,如今有了两个孙子,高兴也是自然。”明仪坐下梳妆:“不过,百日宴我大概是回不去,再过三四日就要到皇陵去了,得要一个月的时间呢。”   承乐取了一份单子过来:“这些就是送回去的东西。”   “你决定就好,我也不晓得需要些什么,那小崽子还整天哭吗?”明仪瞧着单子:“长什么模样啊?我都给忘了。”   承乐拿走单子,白眼都懒得给她一个。   明仪自己梳梳头发:“对了,唐玉的事你去安排,唐可寅的事穆珏说他来安排。”   “好,奴婢记下了。”她替明仪收拾妥当,这才去做事。   明仪出去溜达了一圈,闻着香味就出门晃荡到了大门口的小摊上。 第809章 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把那些监视她的人收拾掉之后,周围这些邻居明仪一个没动,少了主子发钱,他们不得不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   烤串、包子、松子糖....   卖菜、卖米、卖水果....   托他们的福,好好的长公主大门口,愣是弄成了小吃街,一溜的小摊,穆珏早饭都省的厨娘做了,每天出来吃一口就走,省事的不行。   穆珏下朝回来就看见她在等着自己的烤串,手里还拿着一个插在筷子上的玉米棒子,钱袋子勾在指头上,一副溜街样儿。   驱马过去,用马鞭须须扫扫她。   明仪回头,瞧见他就乐了:“哎呀,驸马爷辛苦,天没亮就上朝去了呢。”   “嗯,不及公主悠闲,在自家大门口吃串。”穆珏故意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别的不说,这地方做生意是真不错,你看那边,那几个一看就是柔然人,来大门口盯梢的,干巴巴的没意思,那一笼包子都冷了也没吃完,还有那几个,一定来自你的好姑姑们。”   明仪啃了一口玉米棒子,顺着他说的看过去:“那家包子不行,肥肉太多,我不喜欢,不过他们家的白菜包子不错。可惜我昨天吃过了,今天不想吃了。”   “我觉得他们家包子不错,我不爱吃白菜包子。”   明仪立刻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唱反调啊?”   穆珏不吭声,下了马和她一块等着,等她的烤串好了,才一块进去。   “我收到一个消息,齐昭派人和夏侯雍联婚,要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他,被夏侯雍拒绝了。”   明仪咬着烤串都呆了:“他就不怕我和齐昭手拉手弄死他啊。”   “你和齐昭的关系能这么好?齐昭会帮着你拔了这根刺?”穆珏两个问题就让明仪认清现实了:“路边摊少吃,吃多了笨。”   明仪送了他一脚,咬着烤串进屋。   穆珏拍拍灰跟进去:“和柔然联姻的事,你真打算交给荣庆长公主?还给她南方的自治权。”   “那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专心的撸串:“而且,齐国还在给大魏挖坑,柔然提出联姻,更像是替齐国诓骗一个有力的人质,好向齐国示好,所以,齐国极有可能要对大魏用兵,这种情况下,还不是铲除南方世家的时候。”   穆珏歪歪的靠在椅子上盯着她吃:“大魏和柔然是死敌,怎么可能和解?不过我倒是觉得,柔然不是想替齐国诓骗人质,是替他自己,你想想,如果柔然牺牲一个女人获得齐国的信任了,届时再趁着齐国和大魏交兵,利用大魏的女人向大魏提出要求,为了不造成以一敌二的局面,你是不是得答应?”   明仪愣了一下,拿着烤串过来跨坐在他腿上:“哎哟喂还是小郎君聪明,人家都没想到这一层,怎么办,你这么聪明,我对不起你。”   她故意用油光光的嘴来请穆珏,穆珏一脸嫌弃:“为何?你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我听老人说,儿随母,女随父,人家这么笨,小崽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浪费你的血脉了。” 第810章 你仿佛在骂我   这话把穆珏听得眉头直皱:“我发现一件事。”   “啥?”   “生了孩子之后,你越来越像祖母了。”   “......”明仪掐住他脖子:“臭小子,你又想夸我慈祥和蔼是吧?”   穆珏大笑着靠在椅背上,拉着她的手龇牙乐:“夸你温顺,都晓得自谦了呢。”   “去你的。”明仪放开他继续吃串:“过几天就去皇陵了,小崽子百岁我们俩都不回去,想想还是挺亏欠的。”   穆珏环住她的腰:“要不回去看一眼?”   “算了,虽然说挺烦他干嚎的,可是见着了我又舍不得走。”她十分惊奇的看着穆珏:“你晓得不,就是我来盛京那天,小崽子嗷嗷哭,我抱着他的时候,真想一块带来,可是盛京这地方,我是不想让他掺和进来,算计太多了,如意还没满岁的娃,就挨了多少算计,我得罪的人那么多,真把孩子带来了,只怕危险的不行,而且,耳濡目染的学坏了就不好了。”   穆珏给她擦擦嘴:“其实我觉得,只要父母教导的好,其他的都不算事。”   “我们俩教导?”明仪瞥了他一样:“算了,误人子弟可以,别把自己家的误了,我教他勾心斗角,你教他做心机狗?”   穆珏脸一黑:“你仿佛是在骂我。”   “你太敏感了,我没有。”她终于吃完了,摸着肚子很是满足,看着安安静静的穆珏,伏下身趴在他怀里:“小郎君...”   穆珏淡定的靠着:“你这是酒足饭饱思**了?”   “...不是。”明仪果断坐起来,腰背挺得直溜:“我是比较好奇,荣庆长公主会怎么想办法劝说韫国长公主让她的女儿去柔然的。”   穆珏摇头:“我也挺好奇的。”   “公主。”承乐回来了,瞧见明仪跨在穆珏身上也见怪不怪:“都安排好了。”   明仪点点头,问穆珏:“你是怎么安排唐可寅的?陇西那些世家互相熟识,南方世家也对他们门清。”   “你是不是忘了一路上投靠夏侯雍的那些世家了?”穆珏扣着她的手摇来晃去:“借个名头就过去了,他被阉了,就是与朝廷势不两立的缘由,换个名字,谁能知道他?”   明仪又点点头,直接趴下来:“小郎君。”   “嗯。”穆珏看看她的指头,那玩意儿正不安分的在自己的胸膛上戳:“咋了?”   明仪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跑个题。”   “嗯,你说。”   “你胸真大。”   “...多谢夸奖。”   “嘿嘿嘿”....   准备了几日,祭祀的队伍就要往皇陵去了,荣庆长公主报禀时,只说带华安县主一块去,其他人她都不带。   而且,赵秋容不去,三王妃不去,大驸马不去,淳贵太妃和长孙兰兄妹不去,除了他们,其他人都要一块去。   在清明雨季来临之前,车驾出发了。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远,站在盛京城楼上的韫国长公主直接笑了:“真好。”   文淑长公主意味深长的说道:“如今,倒是没人给你碍手碍脚了呢。” 第811章 闲着没事就八卦八卦呀   韫国长公主满脸得意,不语。   走了那么多人,盛京城无端的安静了。   穆家给穆锦宁办百日宴的时候,三王妃特意去了一趟鹿京,回来之后就进宫陪赵秋容说话散趣。   “那一双眼睛,当真是随了明仪,黑黝黝的透着精明,明仪还总说他喜欢哭,妾身瞧着可乖了,被勇安王抱着,笑的暖洋洋的,一声哭没听见,太后赏的项圈,王妃当场就让戴上了,说是原以为都准备齐全了,却忘了项圈,幸好有太后赏赐的,否则当真要缺少一物了。”   赵秋容跟着欢喜:“我还没见过姐姐的孩子呢,你这样一说,我到想瞧瞧了,等过几几个月,大概能送到盛京来吧?毕竟姐姐和骁骑侯都有公务,极少能回鹿京了。”   “妾身问过,王妃说孩子太小,明仪和骁骑侯都顾不上,所以得再养大些才敢送过来,明仪虽然办事仔细,但真不是带孩子的料子。”   赵秋容点头:“这倒也是,姐姐太忙了,能让她少一分劳累也是好的。”   嬷嬷走了进来:“太后,长公主着人送来的糖渍梅子。”   “嗯。”赵秋容的态度很冷淡。   三王妃似是无意的问:“妾室记得糖渍梅子可是太后极爱的东西。”   “东西是喜欢,只是送东西的人我不喜欢。”赵秋容看着嬷嬷,等她出去了才继续说道:“这是韫国长公主着人送来的,自从姐姐他们离开后,她进宫格外勤快,话里话外都想让我为盛平安平两人赐婚。”   三王妃垂眼:“那日家宴,听着韫国长公主的意思,似乎是相中了某位王爷,别是五王爷吧。”   “只怕就是这个打算呢。”赵秋容想想就觉得好笑:“为了一个爵位,都开始思量着亲上加亲的打算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五王爷是辅国王爷,他的王妃必定要与王妃这般才行,盛平安平何德何能?”   三王妃笑了一下:“太后谬赞,不过,如今五王爷都把话说开了,只怕韫国长公主也换了人选才是。”   “哪里,她还是念叨着五王爷呢,我听着她的意思,是虽然如意出嗣养在五王爷膝下,可他到底不是亲生的,五王爷还是得有自己的血脉才行。”   三王妃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还是盯着那剩下的一个爵位吗?怎么就不打一打老七的注意呢?他名下还有两个爵位呢,如今也立冠,该大婚了。”   “她哪里是只贪图一个爵位,是冲着五王爷辅国的权利呢。”赵秋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七王爷虽然掌权,但到底不如五王爷,姐姐给了荣庆长公主的长子总管南方的职位,韫国长公主自然也想讨要一份好处。”   三王妃更奇怪了:“荣庆长公主的长子得了这么大的职位,最该着急的应该是同样带了男丁来的文淑长公主才对,这韫国长公主怎么会跟着凑热闹?”   “似乎是打算让贺长恭参加秋闱,所以定下心了。”赵秋容放下茶盏:“韫国长公主就诞下一位嫡子,还是个孩子,她自然要用女儿为儿子谋利了。” 第812章 孩子都能丢   三王妃更奇怪了,直接笑道:“那个贺长恭曾到府上拜访,那日王爷不在,他在正堂等候,几个孩子去见礼,冒昧的问了几句生僻的诗,他没回答上来。”   “没回答上来?”赵秋容诧异了:“虽说他的才华有吹嘘的成分,可是连小孩子都晓得的诗,他却不知道,似乎说不通了。”   三王妃笑而不语。   “太后,太后。”嬷嬷惊慌的进来:“太后,不好了,乳母来报,方才张嬷嬷去偏殿,说是太后要见二殿下,着人抱过来,还不让乳母跟着,乳母算计着时辰该喂奶了就过来,奴婢才察觉张嬷嬷没回来。”   赵秋容吓得猛地站起来:“张嬷嬷是外殿伺候的,哀家如何会让她去抱孩子?人呢?赶紧找。”   三王妃也急忙站起来,扶着赵秋容到外面去。   凤来殿的人赶紧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乳母也抱着小皇帝过来了。   三王妃心有余悸:“还好还好,皇上无事。”   赵秋容不语,死死的看着孩子,突然喊道:“抱走的是皇上,有人要弑君!快,找!”   丢的是皇上?   一下子,乳母直接吓晕了过去,奴才们更慌了,赶紧跑着去通知上上下下的奴才,满皇宫的找寻张嬷嬷。   三王妃扶着赵秋容,不解,眼前的孩子分明就是皇上,丢的分明就是二殿下如意,为何要说是皇上呢?   丢了皇上,禁军立刻关闭宫门,所有宫室一间一间搜查过去,不许任何人出宫。   宫苑里,提着食盒马上就要出宫的几个嬷嬷见了这样的阵仗,慌得赶紧改变了道路,提着食盒找地方躲起来。   禁军从她们不远处跑过,她们吓得直哆嗦,打开食盒看了看,盒子里的被喂了药,坐在狭小的食盒里的如意还在歪头睡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只是收钱办事,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这是带不出来了,先藏起来自保,莫要拖累了长公主才是。”   她们连连祷告,再次盖上盖子,看见边上的柜子,急忙把食盒塞了进去,然后强忍着害怕出来,低着头往宫外去。   “汪汪汪...”   是狗,是和静送进宫里给赵秋容解闷的那几只狗,其中就有一条大狼犬,此时正飞奔着过来。   几个嬷嬷看了一眼就吓白了脸,大狼犬还没到跟前,有人就瘫软在了地上:“救命,救命。”   找寻的禁军就在跟前,认得是凤来殿的狗,也不敢阻拦,结果大狼犬直接扑在了提着食盒的嬷嬷身上,咬着她的衣裳撕扯。   “嗯?”领队的禁军发现了不妥:“抓住她。”   进军立刻按住嬷嬷,大狼犬自己就松口了嘴,却围着她们闻来闻去,然后撒腿就跑,几个禁军赶紧追上去。   凤来殿,赵秋容站在门口看着,心里着急,手心里潮湿了一大片,三王妃也着急的冒汗,奴才们更是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皇上丢了,他们谁都活不了了。   “太后。”找寻的嬷嬷回来了:“太后,找到了。” 第813章 太后杀人也很干脆   禁军领队抱着一个昏睡的孩子回来,赵秋容急忙过去抱过来:“孩子,孩子。”   孩子没动静,三王妃吓得声音都变了:“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周遭的人吓得腿软站不住,一个个瑟瑟发抖,得了消息的太医院正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半点不敢耽误。   如意被灌了药,虽说极伤肠胃,但吐出来就好,只是在食盒里闷得太久,身上的都憋青了,禁军再晚一步,他就闷死在食盒里了。   抱着缓过气嚎啕大哭的如意,赵秋容自己也跟着哭起来,三王妃也在一旁后怕的落泪,拉着如意的手,气的身子一直发抖。   “张嬷嬷呢?”赵秋容怒的面色狰狞:“把她给我拖上来,还有她的同谋。”   太监立刻就把人押上来了,张嬷嬷和抱走孩子的几个嬷嬷吓得哆嗦不止,连连磕头求饶。   赵秋容抱着嚎啕的如意脚步发软,踉跄的走到殿门口,殿外还有禁军在。   唐玉也在,他看着赵秋容,一如先前般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见她着急的几乎要崩溃,心里还十分难受。   三王妃怕她摔着,跟着出来扶住。   “是你?”赵秋容认出了那及个嬷嬷,韫国长公主吩咐来给她送东西的人,她记得。   嬷嬷在磕的满脸是血,哭的都快憋过气去了。   三王妃也认了出来,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气的牙齿打架:“呸,为了一个没影儿的爵位,竟敢到宫里来闹事,你们几个胆子?”   她们俩连连求饶,至今仍痴心想着,赵秋容能看在自家主子的面上网开一面。   赵秋容神色狰狞,像极了发疯龇牙的猛兽:“这些人即刻杖毙,给哀家活活打死他们,连同她们的儿女家人,一个不留,杀个干干净净,照顾二殿下的乳母嬷嬷也全部杖毙,玩忽职守,如何能在宫里当值?禁军出宫,给哀家围住韫国长公主府邸,传哀家懿旨,韫国长公主密谋弑君,白绫赐死。”   她几乎是疯喊出来的话,三王妃和禁军统领都吓到了。   她从未如此狠心的想过大开杀戒,话音一落,张嬷嬷几人就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恨不得直接撞死在赵秋容面前,以求不牵连自己的家人。   就是因为太后和善心软,她们才会有恃无恐,谁能想到这么好说话的主子,动起手来也是半分不仁慈的。   “太后。”三王妃急忙跪下拉住她:“太后,息怒,息怒啊,韫国长公主刚刚加封,她”   赵秋容不理,咬牙切齿,红圈泛红:“她弑君。”   她是太后,她咬死了韫国长公主弑君,那谁也反驳不了。   三王妃跪在地上,心道不好,此时动了韫国长公主,就是动了南方世家,岂不是要闹事?   禁军统领却领旨,立刻带着人出宫。   禁军突然围了韫国长公主的府邸,带着白绫和懿旨,逼迫韫国长公主自缢。   晓得消息,文淑长公主和淳贵太妃以及诸位老王妃和夫人几乎是小跑着进宫的。 第814章 扇你还需要挑日子吗   宫里传出消息说是韫国长公主弑君,这可是大罪,如今能说上话的人几乎都不在盛京,赵秋容气怒之下要杀了韫国长公主,她们必须进宫去看看才是。   孩子的哭声已经停了,赵秋容阴沉着脸坐在凤椅上,软弱如她,今日都不敢让人轻视。   “太后。”文淑长公主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连她也矮了语气:“定然是奴才自己犯了糊涂,还请太后明察。”   赵秋容抬眼看向她,目光冷的吓人:“奴才偷孩子做什么?哀家还需要明察吗?你是想护短?难不成是和她一样有了弑君之心?”   她连道一声敬称都不愿意,可见是真的动了火气。   “妾身不敢。”文淑长公主忙应声:“只是此事总得明察才是,如此才能给个交代。”   赵秋容冷笑:“胆敢伤害皇上,还需何等理由?”   “奴才的话怎么能相信呢?”文淑长公主不退让:“还请太后明察。”   她想逼迫赵秋容松口,毕竟,按照荣庆长公主和她商议好的,就是利用韫国长公主想要让五王爷做女婿的心思,出主意给她,把抢占爵位的如意偷出来,等事情败露,以此威胁她嫁女,再把如意送回来保她。   这个主意很简单,赌的就是南方世家对朝廷的威慑。   虽然明仪承诺的太主还没正式加封,但是她答应的总管南方的事却用最快的速度落实了。   为了自家的利益,荣庆长公主愿意坑一把自己的妹妹,文淑长公主为了给长孙谋个前程,她也愿意帮一把。   可她们没想到,收买的张嬷嬷,竟然会把孩子抱错了。   虽然文淑长公主十分怀疑孩子没有抱错,可是赵秋容在宫里是最大的主子,她一口咬定那个孩子是小皇帝,有谁敢站出来反驳?   她今日气怒至极,连杀了韫国长公主的心思都生了,这有点不受她们控制。   “既然你力保韫国长公主无罪,那便与她一同受审。”赵秋容根本不受威胁,腌臜手段用到孩子头上,触发了她的底线:“羁押公主府所有人,下狱严审。”   她连文淑长公主都不放过,文淑长公主登时怒了,拿出自己长辈的气势就道:“太后不细细查问,就要将妾身下狱,只怕难以服众。”   “谁敢不服?站出来!”她怒喝一声,殿里的奴才全部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就连闻声进宫的诸位王妃和夫人,也急忙福身低头。   他们不敢,以大魏现在的实力,除掉南方那些世家并不难,但是忌惮与齐国和柔然,还有盘踞在临河以东的夏侯雍。   这三个敌人,没一个好对付的,为了一个不是十分有必要的南方而至大魏与险境,这样的事明仪不回去做,百官也不会。   文淑长公主脸色越发难看:“太后,妾身可是要加封太主的人了。”   赵秋容对上她凌厉威胁的眼神,起身,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哀家堂堂太后,还罚不得你一个区区太主了?圣旨还没颁呢,哀家不准,你算什么太主?” 第815章   她动手,吓坏了所有人。   “太后息怒。”女眷们全部都跪下,生怕赵秋容失控惹了大祸。   文淑长公主神色呆滞,万万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有人敢对自己动手。   “哀家不愿计较,你们就真当哀家好欺负吗?”赵秋容厉声大骂,已无往日端庄温和,“弑君!弑君!此等大罪,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是谁让你们有了弑君大罪也可以说情的错觉?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皇家给的,皇家随时可以收回,在那作威作福给谁看?哀家今日就是要办了文淑韫国两个人,谁敢求情,视为同党,一起下狱!禁军!”   殿前的禁军统领立刻应声:“太后。”   “查封文淑韫国府邸,所有人员下狱严审,今天晚上,哀家就要知道结果。”她起了杀心,伤害到孩子身上,让她无法忍受。   禁军统领愣了一下,立刻带人去办。   进宫的诸位王妃和夫人都不敢说话,赵秋容强势起来了,而且是不容反驳的强势。   文淑长公主被拉了下去,临走还瞪着赵秋容,满是警告:“太后最好不要后悔。”   赵秋容愤怒的站着,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出了这么大的事,禁军统领也不敢自己做主,急忙派人快马去皇陵传信,自己想办法拖出事情,淳贵太妃等人也劝赵秋容先等一等,别因为一时之气酿成大祸。   皇陵。   四月的天气,一下雨就处处烟雨,祭祀的事早已经在准备着了,可是那么多人的到来,要规划的礼制依旧不少。   明仪在屋里试着祭祀用的服制,展开胳膊,任由承乐和李嬷嬷围着她忙碌。   虽说由荣庆长公主主持女眷祭祀,可礼部依旧为明仪备下了一整套肃穆华丽的衣裳,微微暗沉的红色,用金线绣出眼神凌厉的朱鸟,墨色的下裙,墨色的腰封,与之相配的就是一顶衔珠五凤冠。   这一套衣裳,与礼部为她准备的朝服极像,只是明仪虽然摄政监国,生产之后却不上朝,只需大臣们拿不准的事再去问她,其他时候她也不管,所以也并未穿过。   “公主。”嬷嬷进来,隔着屏风说道:“刚刚盛京传来消息,说韫国长公主意图弑君,被太后和三王妃当场抓获,证据确凿,太后盛怒,问罪了韫国长公主要将她赐死,文淑长公主求情,也被太后迁怒下狱了。”   承乐和李嬷嬷动作愣住,明仪也诧异的回头,只是她毕竟冷静,平静的问:“现在呢?”   “五王爷得了消息,已经先行回盛京去了,但是荣庆长公主正往这边过来。”   来找自己?   明仪再度展开胳膊:“继续试。”   承乐和李嬷嬷犹豫了一下,继续替她试衣。   嬷嬷见状,退了出去,正好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荣庆长公主,华安县主扶着她,两人的神色都很焦急。   “速速通传。”华安颇有几分不耐烦:“我祖母要见明仪长公主。”   嬷嬷十分规矩的见了礼:“那就请荣庆长公主和华安县主先等一等吧,公主现在,没空。” 第816章 送上门的好机会   自家公主的态度都已经放在那里了,嬷嬷也没什么顾忌的了。   这些人,最好仗势欺人,如今,也该是让她们尝尝身居高位却被挑衅的滋味了。   在一个嬷嬷跟前得了这样的话,荣庆长公主本来就不悦的脸,顿时更加难看。   “放肆!”华安一声呵斥:“你一个嬷嬷,怎么配如此说话?”   嬷嬷看了她一眼,不慌不乱,反倒镇定的站直了腰板:“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奴婢是公主跟前的传话嬷嬷,县主还是慎言。”   招惹了她,她不给传话,或是故意提上一两句不该说的话,就足够她们受的。   华安被气的差点失态,荣庆长公主却不愿在这里和一个嬷嬷争执掉了身价,她直接走进去,嬷嬷也不拦,她走任她走,只退开两步让路。   闯进屋里,隔着屏风就见明仪在铜镜前打量着身上的服制,虽朦朦胧胧瞧不清她的模样,可是那通身气派,却像是登临天下的君王一般。   “妾身,给摄政公主见礼。”   她矮了身份,也必须矮下身份。   韫国长公主闹出这样的事,赵秋容盛怒之下又把文淑长公主关了,这个时候,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就是明仪一句话的事。   若是换做旁人,她还会借南方世家的势来找一找回转的余地,可是碰上明仪,再想想她在加封爵位的时候,对穆家父子三人封号的变更。   荣庆长公主十分确定,南方若是安稳,明仪不会主动找事,但如果不安稳,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死在她手里的长辈,已经不少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长公主有何事?”明仪的称呼也变了,而且并没有转身,依旧悠然自得的欣赏着自己身上的服制。   荣庆长公主压着火气,认栽:“听闻盛京出了事,韫国糊涂,还请摄政公主责罚。”   “长公主放心,本宫会按规矩办的。”明仪语气愉悦,似是调侃:“只是本宫也很佩服长公主呢,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算计起自己的姐妹也丝毫不见手软,不过本宫到是体谅长公主,毕竟子孙不出色,不抓住这个机会替他们筹谋,等自己百年之后,只怕偌大的家业早晚都要败尽,说来也着实可怜。”   华安听不下去她的揶揄,语气稍稍强硬:“祖母年纪大了,还请公主体谅。”   “长公主年纪大了,本宫自然体谅。”明仪瞥了她一眼:“可也轮不到你说,滚下去。”   她的语气不重,却极难让人敢去反驳,华安不服,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然后不甘不愿的走了出去。   “姑姑,明人不说暗话,皇上还小,我本不打算对你们这些长辈动手的。”明仪走到屏风前,得意洋洋的笑着:“可是,我这人最擅于把握机会的,我得谢谢姑姑才是,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这一次,我支持太后,但是又于心不忍,毕竟我们是亲姑侄,能商量还是要商量。”   荣庆长公主并不慌乱,她不轻视明仪的脑子,所以格外从容:“公主想谈什么条件?” 第817章 姑姑请借刀   她都问的这么直接了,明仪也不和她绕圈圈。   “自然是对我有利的条件。”明仪坐下了,隔着屏风,让她们之间多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为了方便姑姑主持祭礼,我会在祭祀之前加封姑姑为太主,但是,姑姑要亲手处决文淑长公主,并将所有的事推到文淑长公主身上。”   荣庆长公主愣了一下,看着她,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   借刀杀人,不让南方世家怪罪到她的身上。   除掉文淑长公主为此事结尾,保下韫国长公主,用她的两个女儿为大魏换取时间。   好狠的心,当真是物尽其用,半点不浪费。   “而且,我会安抚韫国长公主,加封她为太主。”明仪抬手挡了挡鼻子:“姑姑觉得如何?”   她不动自己,荣庆长公主却没有半分欢喜。   如今,自己的长子刚得了总管南方事务的职位,正是联合所有南方世家壮大实力的时候,这个时候让自己去杀了文淑长公主,会让文淑长公主封地的南方世家如何想?   刚上位就铲除最有威胁的亲妹妹一家?   动手,失的是人心。   不动手,失的就是所有。   但凡明仪借此把她们扣押在盛京,如她们这把年纪,过不了几个月,报个暴毙也没人会多想。   瞧着屏风后头的明仪,荣庆长公主心有不甘,但是几经权衡之后,也只能答应。   抱走皇上和抱走一个二殿下的意义完全不同,此事,她们只能认栽。   除非有转圜的余地。   出来之后,荣庆长公主花白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大半,华安急忙扶住她,十分担心:“祖母。”   “随我回一趟盛京。”她语气发颤,积压的情绪和愤怒,几乎要从她的体内冲出来一般。   见她如此,华安心里出奇的愤怒:“祖母,明仪长公主欺人太甚。”   “固然她欺人太甚,可是她的心眼儿却值得学习。”荣庆长公主长吸一口气:“不心狠手辣,如何稳坐高位?这一点,我要学,你也得学着。”   华安不愿,却也没说,赶紧跟着她回盛京。   事情发生后,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赵秋容被淳贵太妃和几位老王妃拦着,终是没能把韫国长公主直接宰了,如意好歹缓过来了,赵秋容亲自守在两个孩子跟前,在内殿一整日都没有吭声,其他人侯在外殿,谁都不敢多言。   眼瞧着天色又要黑了,太监这才急急忙忙的来报:“太后,五王爷回来了。”   淳贵太妃终于松了口气,赶紧说道:“事情紧急,也别计较着规矩了,速速请进来。”   太监急忙去请,很快,五王爷大步进来,快速一扫,没在外殿看见赵秋容,立刻就朝着内殿的方向拱手见礼:“臣,参见太后。”   “文淑韫国两位长公主勾结,意图弑君。”赵秋容语气平静:“哀家已经将她们下狱,胆敢谋害皇上,罪不可恕,满门抄斩才能平息哀家心中愤怒。”   五王爷安静的听着,他没见过赵秋容这么愤怒,也明白她为何这么愤怒。 第818章 送走一位姑姑   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五王爷揽袍跪下:“太后,韫国长公主罪不可恕,但现在,她得活着。”   “可她为了一己之私已经算计到宫里来了。”赵秋容冲出来,站在五王爷面前,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其他人欺负皇室也就罢了,她们也是皇室中人,怎么反倒回头咬一口自己的母家呢?”   五王爷抬头看着她:“弱小时,皇室是他们的母家,强大时,皇室就是利益,为了不亏待自己,抱着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我的心态尽可能的占便宜,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这件事,并非不追究,只是要换个方式,还请太后体谅。”   他极有可能的回答赵秋容,并没有敷衍她的质问,赵秋容听罢却越发觉得难受,扭头走开几步,扶着桌子抬手挡住嘴抽泣。   “太后,这是一个离间南方世家的绝好机会,臣需要向太后确认一件事。”五王爷依旧拱着手:“被抱走的,当真是皇上吗?”   赵秋容不语,背对着他,良久才道:“哀家若不说丢的是皇上,有谁会为了自己性命而去发疯似的寻找?宫里都是势利眼,如果换做是皇上,乳母岂敢轻易就交出去?说来,就是连照顾如意的乳母都不重视他,何况其他人?”   五王爷明白了,他垂眼:“那就是太后死咬此事,无论何人问起,都不能改口。”   在地上一拜,五王爷起身出去,抓紧时间去了大牢。   牢房也是分等级的,文淑长公主和韫国长公主的待遇高,住的单间。   大晚上的五王爷才过来,奉命审问的禁军统领亲自跟着,还有留京的刑部侍郎也陪着,没去跟前,只在隔间里瞧了她们一眼。   “她们可有交代什么?”   刑部侍郎如实禀报:“文淑长公主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此事,韫国长公主也不认罪,而且一直嚷嚷着要见明仪长公主。”   “那其他人呢?”五王爷看见贺长恭了:“他招了什么?”   刑部侍郎靠近他,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贺长恭曾提及,他与柔然使者私下会面。”   五王爷稍稍诧异,笑了:“切勿对他们用刑,不招就不招,关着就好,若是有人自来处置,你们见机行事。”   刑部侍郎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应了。   挨了一夜,第二日倚在,赵秋容还在洗漱就得了一个消息。   文淑长公主认罪,于狱中服毒自尽。   “死的是文淑长公主?”赵秋容怀疑自己听错了:“那韫国长公主呢?”   嬷嬷不答,只道:“五王爷就在殿外等候。”   “传。”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因。   五王爷大步进来,谨守规矩不盯着赵秋容,垂着眼禀报:“太后,文淑长公主已经承认,是她教唆韫国长公主不成,才收买韫国长公主府上的嬷嬷加害皇上。”   “原因呢?”赵秋容走近他:“她这么做的原因呢?”   五王爷垂着眼:“不满贺长恭未被重用。”   “这个理由,不牵强吗?”赵秋容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了。 第819章 想把公主千刀万剐   五王爷十分平静:“处决文淑长公主的是荣庆长公主,理由也是荣庆长公主给的,假不假都与我们无关,信不信也是其他人的事,为了安抚韫国长公主,会尽快加封韫国长公主为太主。”   赵秋容微微发怔,看了他许久才坐下,呆愣着不说话。   “太后。“五王爷转向她:“是荣庆长公主杀了文淑长公主,不管她是表忠心还是心中有鬼,这件事都已经结束了,文淑长公主的封地,朝廷会立刻收回,至于那些世家会如何想,也与我们无关。”   赵秋容努力平静下来:“我懂。”   “臣想看看二殿下。”   赵秋容不语,却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把如意抱了出来,他醒着呢,抓着赵秋容的衣裳,好奇的盯着五王爷。   “二殿下长大了不少。”五王爷摸摸他的脸:“辛苦太后了。”   在孩子跟前,赵秋容难得露了笑意:“是大公主辛苦,文嘉皇贵妃妊娠之时就屡遭不测,生产之时更是危机重重,以至于如意胎中体弱,又系早产,如今能如此康健,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太后管理后宫也辛苦。”五王爷把如意抱过来,如意也乖乖的,并不抗拒,只是会回头看着赵秋容,然后咿咿呀呀的喊她。   抱了一会儿,五王爷就将如意放下了:“臣还要赶去皇陵,先行告退。”   确认如意没什么大事,他也就放心了。   紧赶着离开盛京,荣庆长公主的车驾也随后离开,等文淑长公主被毒杀在大牢的消息传开,他们都已经走了。   去往皇陵的路上,荣庆长公主一声不吭,华安在侧看着心焦,等路途稍稍平坦下来才敢说道:“祖母,我有个疑问,张嬷嬷不认得谁是皇上谁是那个如意,难道照顾的乳母也不认得吗?孩子身边必然有乳母,张嬷嬷不可能自己去抱的。”   “就算抱走的不是皇上又如何?”荣庆长公主早就想透了这一点:“太后死咬着丢的是皇上,照顾的乳母和涉事的嬷嬷都已经被打死了,旁人就算是知道了什么,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华安暗恨:“太后瞧着软弱,却也心狠,那种时候都敢扬言丢的是皇上,真不怕孩子出现意外。”   “不心狠,怎么会对自己的娘家见死不救?”荣庆长公主长叹:“这一次,终究是输在了那一声丢的是皇上的话上了。”   她心里不舒坦,华安明白,也就不再多言。   等到了皇陵还没坐下,加封太主的圣旨就来了。   如愿以偿,荣庆长公主却更加不高兴,自己刚刚处死文淑长公主就被加封,这在外人看来,就是踩着亲妹妹的血往上爬。   拿着圣旨,她几乎要把这卷梦寐以求的东西捏碎,忍着所有的愤怒,咬牙切齿的谢恩:“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   殿里,明仪听着小太监回禀都乐了:“她该多谢自己,足够的心狠手辣,也该多谢本宫的不杀之恩。”   坐一旁的穆珏嘁声:“她现在铁定恨死你了,只怕把你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第820章 你爹和你爷爷晚上来找你   “有了这份心,也得有这份实力才是。”明仪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嗑瓜子:“这事要是放在前几年,或许我会犹豫,但现在不会了,如今已经没了夏侯家和朝堂上其他世家大族的阻碍和牵绊,拿捏南方世家虽然不简单,却也不难。   就谈谈我这三位姑姑的年纪,都不小了,还能活几年?家中子孙众多,却都是些酒囊饭袋,整日里儿女情长,一本书都难读懂,这能有什么指望?若是没了这三位,你看南方世家谁会服气其他人?一群废物罢了。”   穆珏把剥好的橘子给她:“那现在的情况挺好,本来打算和平相处的,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机会,平白得了个大便宜。”   “是啊,所以说,这运气来了挡不住。”她满脸喜色:“后日祭祀,我得多烧两炷香,八成是我爹在保佑我呢。”   穆珏随口问:“为何不是其他人?”   “你觉得我爷爷会保佑我算计他的真爱血脉吗?”明仪翻了个白眼:“其他人我也不熟啊。”   穆珏乐了:“要是他们泉下有知,你爹和你爷爷八成在掐架了,你爷爷肯定会气急败坏的大吼,啊,你看你生的玩意儿,敢算计我闺女,我闺女那么大年纪了,她不给加封算了,还杀了她,还算计她,然后你爹大吼,我闺女就是强,不服晚上找她去啊,然后刚下去的你姑就在旁边呜呜哭,老爹,你得给我做主啊,然后他们晚上就一块来找你了,哈哈哈”   “找你,晚上来找你。”明仪探身抓住他的衣裳把他拖过来就是一顿锤:“站你床头。”   穆珏笑得停不下来,被打了还接话:“那也肯定是让我挪个窝,别挡着他们靠近你。”   臭小子,越说越吓人。   明仪继续捶,然后睡觉的时候,就找了根绳子把穆珏死死的绑在了床沿上。   看着她打了个死结,穆珏表情复杂:“你要是怕,绑着我就更危险了,没法子保护你。”   “怕?”明仪气笑了,抱了一尊玉观音过来放在自己枕头边:“这可是开过光的。”   穆珏:“这尊观音也是在这里找的吧,那么多年了,说不准已经和你爷爷混熟了。”   明仪再次:“你是不是想尝尝我的脚丫子味儿?”   “好吧,我闭嘴,不说话。”他终于老实了。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明仪还是把观音放了回去,然后裹紧被子手脚并用的扒在穆珏身上。   “真的害怕?”穆珏有点吃惊:“不至于吧。”   明仪缩在被子里,闷闷回答:“小哥,我们住的地方,周围可都是我家祖坟啊。”   “嗯,我晓得。”穆珏把胳膊抽出来:“所以你还是挺心虚的对不对?”   她把脸露出来,蹭蹭蹭的摇了摇:“这个倒是不至于,只是呢,最起码要表达一下对祖宗的尊重才是,人家好歹是鬼神了,大半夜辛辛苦苦爬上来,见了他们瑟瑟发抖以示尊重。”   “额”穆珏有些无话可说:“家教不错。” 第821章 驸马爷还懂风水   “嘿嘿嘿”她还乐了,继续抱着穆珏,然后摸着他的胳膊:“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穆珏揉揉胳膊:“你勒太紧了,手麻,给我解了吧。”   “嗯,求我吧。”   “姐姐。”   “真乖。”明仪利索的爬起来给他解绳子。   砰!窗户突然砸了一声。   “啊!”明仪刷一下就蹿进被子里了:“什么东西?”   穆珏撩起帐子看了一眼:“吹风,可能是你爷爷的一口仙气儿。”   “你去看看。”她蹬蹬穆珏,怕的不敢露头。   穆珏无奈的起身过去看了看,外面什么都没有,关紧窗户,过来躺下:“什么都没有,过来过来,抱着我睡。”   明仪利索的钻进他怀里,死死的扒着,也不嘴硬了。   她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也就没起,穆珏到是起了个大早去到处溜达。   先前的监礼司爪牙还跟着他,领着他去后山逛。   “驸马爷看那。”爪牙热情给他导游:“那就是太祖的陵墓,那一整座山都是,底下就是偌大的地宫,小的听说,前朝所有的宝藏都跟着太祖进了地宫,就连修地宫的工匠,都全部闷死在了里头陪葬呢。”   “作孽够多的啊。”穆珏摘了一把山花拿在手里:“话多这个地方是谁选的?”   爪牙摸摸头想了一下:“似乎是太祖的过命兄弟,第一代护国公选的。”   “这地方风水不好。”他点了点地势:“三面高一面低,龙气泄了,而且太祖东面的山上那么大一棵松树,紫气东来,福气都被挡住分割了。”   跟着他的爪牙们点头受教:“驸马爷,你还懂风水?”   了不起。   穆珏笑了一下:“以前骗人的时候和一个要饭的叫花子学的。”   骗人?   爪牙们打量他的眼神变得怪怪的了。   “这地方”穆珏瞧着远处:“泉眼挺多啊。”   爪牙们点头:“说是近水聚福泽。”   “那这底下的地宫,十有八九都被淹了。”穆珏顺着一条小路走:“而且近水生寒,这些泉眼还是从陵墓的山上流下的,分明就是流失的国运,选这块地方的人分明就是在算计大魏的国运,这些水流向哪里啊?”   他们不晓得,所以只能默默的跟着穆珏逛,把明仪家祖宗的坟头都踩了踩,穆珏捧着自己摘得山花回去了。   明仪也醒了,正看着折子。   “这地方风水不好。”   “我知道。”明仪放下折子:“所有的地宫里面都进水了,这地方没办法养气,而且主阴。”   穆珏把花放在桌上:“还有这说法?”   “那当然,大魏开国的时候,就有人占卜过,可是我祖上当真没几个文化人,没信。”她抓了一只瓶子过来插花:“我爹驾崩的时候,我就来看过,然后做主给我爹移了个位置,先帝的陵寝也挪了地方。”   穆珏看着她:“有人坏你家风水。”   “是呀,第一代护国公嘛,在我老祖宗的脑袋朝向处种了棵大松树。”她什么都知道,骄傲的笑起来:“没想到吧,再告诉你一件你想不到的事。”   穆珏兴致缺缺:“什么?” 第822章 你家真损   “大魏从来不缺钱,养着那么多人,国库却从未告急,特别是我爹给我们的嫁妆,更是金山银山都描述不尽。“明仪整理着花:”知道为什么吗?”   穆珏认真听着:“你别告诉我,你爹挖了你祖宗们的坟。”   “哈哈哈”明仪笑了,却没反驳,语气十分平淡:“大魏历代帝王的地宫,除了棺材,什么都没有,包括先帝。”   穆珏挺吃惊的:“那记档的陪葬呢?”   “假账而已,充充场面罢了。”明仪把花弄成自己满意的样子:“我可不会把真金白银埋土里,人都死了,那些东西跟着进去就是浪费,太祖扬言把前朝所有的宝藏都带进了地宫,其实就是充面子罢了。   那个乡巴佬,打进前朝皇宫的时候正值寒冬,为了赢取人心,把人家珍藏的书画搬出来当柴烧,瓷瓶罐子当夜壶,也不管手底下的人,等他上头热血冷却下来的时候,宝贝早就没折腾的没剩下多少了,流传到现在的这些东西,还是当时他们没找到的呢。”   嗯乡巴佬   穆珏趴在桌上细细的盯着她:“那你家修那么大的地宫做什么呀?”   “打肿脸充胖子,装有钱嘛,不过说好听点是地宫,难听点就是个死牢而已。”明仪笑的眉眼弯弯:“里面机关密布,进去就是送死了。”   穆珏不吭声,没反应。   明仪拉住他:“带你去参观参观。”   参观?他们要钻坟吗?   穆珏震惊,忙把火折子和铲子带上备用。   明仪拖着他出去,就在落脚的行宫里穿行,到了祠堂,钻进桌底。   “按住这儿。”明仪给他指:“等你感觉卡了一下的时候就可以松开手了。   穆珏把铲子放下,照办,按了一下松手,面前的石墙突然就变成了一阶一阶往下的台阶,明仪在自己的鞋上揪下来一颗珍珠,随手丢进去。   哒哒哒扑通。   极轻的入水声,但足以让人听歌清楚。   “这地方随便找地方往下挖五尺就能出口井,所以地宫里面早就是水了。”她蹲在台阶上:“这地方连同所有地宫,所以底下的地宫都已经淹起来了。”   穆珏伸手感受了一下:“底下通风?”   “哎呀,这都能知道?”明仪学着他的样子伸手:“你怎么知道的?这地方并没有完全淹满,水位就这个高度,从每座陵墓的墓门那里进去呢,都是往下走,就是水,但是在每一座陵墓最高的地方,就是高台,那地方隔水,棺材就放在那里,而且山上不是很多的泉眼嘛,自然就是通风的。”   穆珏试着往下走了几步:“那你说的机关在哪?”   明仪跟在他身后:“水底呀,水底全是用石块压死的绒线,类似于水草,下水之后就会被缠住,而且每一个可以呼吸的地方都距离非常远,下了水,差不多就是淹死的下场,除非长了一对鳃。”   “多损呢。”穆珏回头批评她:“勾引着别人来盗墓,又把人家往死里整,还真不怕遭报应。” 第823章 我要和你合葬   明仪蹲在他身后:“有一条路是安全的,在水底下有暗沟,一直往右拐就行了,不过距离也挺远的。”   “你游过?”   “没,我爹吩咐人这么做的时候,我就旁边听着,当时还有人给我爹提议往里面放几条水蛇,能长成几丈长那种,说是可以聚龙气,我爹犹豫了一下,担心哪天山洪把我祖宗的坟冲垮了,那玩意儿出来祸害人,就没准。”她拉着穆珏出去:“不过的确损,谁没事往水里钻,换做我我肯定不干。”   他们俩出来,明仪暴力的踹了边上的砖块一脚,墙面又恢复了。   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他们俩溜达着回去。   “看见了吧,所以我看见你家那个墓室的时候挺震惊的,竟然能点火,了不起,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你祖宗干的需要每年去擦灰,我祖宗就只能搁水里躺着,差距啊。”   穆珏有点小嘚瑟:“所以说,等以后我们俩走了,还是埋我家好,最起码不用水泡。”   “是呢,我要和你合葬。”明仪一本正经的和他说着:“我走不动了。”   穆珏很自觉的弯下来:“这底下都是水,怪不得我总觉得湿湿的不舒服。”   “不舒服也得住好几天呢。”明仪跳上他的背:“不过我带了好多的衣服来呢,让人用荷包装了木炭屑放在一起,防潮的。”   “真节俭,有些人家是用面粉。”   “我可没钱。”她又开始抠抠搜搜的了。   把她送回去,阿元就过来禀报:“爷,发现了一些东西,需要你去看看。”   穆珏应了一声跟着他出去,明仪在殿里待着,闲着无事,过去翻了一下明日他们要穿的衣服。   殿里伺候的人很少,承乐去找祭祀官对接明日的具体流程还没回来,嬷嬷们正在点灯,这里的殿阁大的出奇,屏风和帘幔也多,既要全部点起来还要预防着火,为此嬷嬷们十分小心翼翼。   “公主金安。”   突然一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明仪迅速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半响没回神。   这张陌生的脸,她只在铜镜里看见过,一时间,险些没认出来。   这是她自己?   一样的打扮,一样的脸,甚至是声音也几乎一样。   人皮面具?   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明仪立刻喊道:“来人!”   她的话音未落,握起剪刀的手还没举起,殿里的蜡烛就忽闪了一下,然后眨眼间恢复了正常。   外间屋子的嬷嬷听到声音赶紧进来:“公主,何事?”   殿里,只有明仪坐在小榻上,整理着袖子吩咐:“去准备些点心,明日祭祀要早起,我想早些休息。”   “是,奴婢这就去。”嬷嬷忙退了下去。   明仪这才起身,走到后窗处,把虚掩着的窗户拉过来,关紧。   皇陵后山,太祖坟头。   明仪被人五花大绑扛了过来,嘴巴塞着,放一块石头上坐着,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穿黑色斗篷的人从容淡定。   她还能说啥?她还能说个啥?!   太久没碰上,她差点就把夏侯雍忘了,鬼晓得他会突然出现。 第824章 我媳妇人呢   大晚上把她掳来自己祖宗的坟头,作甚?   “筱筱。”夏侯雍蹲下来,大权在握之后,他更拽了,本来就生人勿近的气势如今越发强烈,“我需要你帮一个忙,你能答应我吗?”   明仪:“”   你不说什么忙我怎么帮?而且你求人帮忙是直接把人绑过来?   “我知道齐昭在给你挖坑,他也给我挖坑了,故意说是要与我联婚,想利用我牵制你。”夏侯雍想拿开塞着她嘴巴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你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他出的吗?   明仪摇摇头。   你晓得就直说好吧。   坟头起风了,夏侯雍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明仪身上:“是他的叔叔,齐国端王。”   所以呢?   明仪等着他,其实她对是谁出的主意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就想知道,为什么要绑了她。   他说的帮忙又是什么?   想让自己去盗墓?挖自己祖宗坟里的宝贝?   那也用不着这位亲自出马吧,他手底下那么多高手呢,不够用吗?   “筱筱。”夏侯雍还是磨磨唧唧的:“柔然和齐国想联手牵制大魏,这事瞒不过你的,我听说你饶了那个韫国长公主,而且还给她加封了,你是想利用他的两个女儿对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所以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明仪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可夏侯雍就是不说了,还来摸她的脸,明仪很抵触,立刻偏头避开,夏侯雍动作顿了顿,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执意摸了一下,然后把她扛走。   落脚的行宫里,穆珏大半夜了才回来了,换衣服的动作很轻,怕吵着明仪睡觉。   罗帐里,躺着的明仪并没有睡着,闭着眼,仔细的留神他的举止。   “你还没睡?”罗帐都没掀开他就问了一声:“这么晚了。”   罗帐里的明仪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出什么事了?”她压低声音,用困意掩饰着:“走得那么匆忙。”   穆珏掀开罗帐:“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审问之后,竟然是齐国的奸细。”   “齐国的奸细?”明仪神色如常:“齐国的奸细来这里做什么?看我上坟啊。”   穆珏坐下来,背对着她:“难说,大概是也是惦记着你们家的宝贝吧。”   明仪努了努嘴不说话,穆珏转身凑了下来,离她极近:“紧张吗?”   “什么紧张?”   穆珏笑盈盈的看着她:“筱筱身上的甜香的确很特殊,可是自有孕开始,她就什么香粉香膏都不用了,生了孩子之后,她只在出门会客时打扮,身上的甜香早已经淡了,这里湿气重,她身上长了湿疹,所以都是用薄荷水沐浴,她身上也是薄荷味,所以,你是谁?”   躺着的人僵住了,看着笑盈盈的穆珏,大脑空白。   “夏侯雍人呢?”他还是轻轻的问,如同帷帐密语一般:“在哪?”   罗帐里安静无声,穆珏掀开罗帐起身,揉了揉手腕拿了衣裳换上:“承乐。”   他喊完等了一会儿承乐才过来:“驸马爷,怎么了?” 第825章 趁热埋了吧   “在鹿京的时候,顶着着人皮面具冒充筱筱的人呢?”他把腰带扣上:“找来,备用。”   承乐有些懵:“公主身子不适吗?”   “嗯,趁着热乎,拖出去埋了吧。”他空手走了出去。   承乐脊背冷飕飕的,立刻过去掀开罗帐,瞧见明仪的时候吓得全身一麻,试探着去揪了一下她的脸,直接撕下来了一张皮。   “啊!”承乐吓得一哆嗦,看着床上的人软踏踏的脖子,更是全身一龇毛。   次日一早,天色尚且朦胧,所有人就已经起身了。   承乐仔细的给面前的人梳妆,只留下李嬷嬷在身边伺候,替她戴上五凤冠,看着铜镜里的人,心里也无端的紧张:“荣庆太主支持祭礼,你不必着急。”   “嗯。”   “公主。”传话嬷嬷进来:“荣庆太主摔着了,伤了腿,刚请了太医过去。”   承乐惊了:“这么巧?”   她顿时着急了,明仪不见了,穆珏夜里离开后也没回来,本打算糊弄过去,结果临了她却摔伤了,这不是逼着让这个假的上去吗?   “先过去吧,巳时祭祀,还有几个时辰呢。”承乐忙把人扶起来:“你别慌张就行了,由我替你说话。”   交代好,她和李嬷嬷一左一右的护着她往外走。   山里,明仪还是被绑着,但是塞嘴的东西被拿走了,坐在石头上,看着夏侯雍留下看守的人在水里摸鱼。   昨晚夏侯雍把她扛到这里就离开了,也不晓得去了哪。   “那鱼不能吃。”明仪实在无聊:“这里的水可都是泡过尸体的,水里面的鱼自然也就”   没人理她,拔刀直接杀了。   好吧,明仪换了个方式:“你家主子是不是打算干什么坏事啊?”   还是不理她,要不是夏侯雍亲自拿走了塞她的布团,这些人大概会把布团再塞回来。   “那个夏月怎么样了?”明仪继续叨叨:“她可是你们家主子的女人,怎么没跟着一块来呢?夏侯夫人还好吧,那一场大乱大概是没有祸及她对不对?临江那地方是不是很舒坦,都是亲戚,竟然都不给我写信,让我怪担心的。”   照旧不理她,一个个就像是耳朵聋了一样。   明仪安静了一会儿:“我能不能换个位置,这地方太晒了。”   继续安静   好吧,那她自己挪个窝,站起来,跳着过去阴凉处,竟然谁都不管她。   她也没想着跑,反正不可能成功,安静呆着就是了,而且穆珏大概已经发现那个假的明仪了,说不准正到处找她呢。   “我喜欢吃烤的。”明仪盯着他们杀好的鱼:“你们带盐了吗?这鱼应该有点腥,放点辣椒面更好。”   终于有个大汉看过来了:“委屈公主,吃口生的。”   尼玛,吃生的?   “那算了,天色还早,我不饿。”明仪扭开脸看风景。   从她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在山窝窝里大祭台,那里已经立旗,能看见站了很多人了。   “好多人啊。”明仪远远地看着:“你们家主子是不是想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却又不想伤了我,所以才把我抓来的?” 第826章 多损的招数啊   他们还是没说话,就像是完全没听见明仪的问题一样。   明仪也就不说话了,一直看着祭台那边,他们离得很远,中间隔着一座半高的山,这么远的距离,她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被人听见任何声音的。   而且,她大概一张嘴就会被拍晕吧。   祭台处,尚未到祭祀的时辰,但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承乐扶着顶替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往前,用极慢的速度走上祭台,其他人都规整的站着,乌泱泱一群人,却不见乱象,都各自待在自己应该待在的位置上,只等着祭礼开始。   因着神宗驾崩未满一年,故此除了福龄景娴长孙兰三人没来,其他同辈的兄妹都到了,人人身穿沉重繁杂的服制,站在大太阳底下,鬓边都是汗,却一声不发的守着规矩。   所有的祭品依次抬了进来,道边的供桌上拜访的满满当当,三牲祭礼,农时谷物,不下百种   林间,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不一会儿,四周就汇聚过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泉眼,侍卫整条胳膊都伸了进去,摸索了一番才出来:“也被堵住了。”   皇陵近水,泉眼极多,他们走遍了所有的山,发现了除了太祖那座山上的泉眼,其他山的泉眼几乎都被堵住了。   但是,他们却没有半分清理的意思,还往里面又填了些石头黏土进去。   大魏皇陵就是一个水坝,地势看着好,其实风水特别差,当年第一代护国公说服大魏太祖的理由就是,在这个地方建皇陵,可以截断长河,保护盛京,以防哪天长河改道把帝都冲了,建在这里,可以庇佑子孙,历代帝王归西了也能守住江山社稷。   多么为子为孙为后代,大义凌然。   大魏太祖热血上头有就信了,然后子子孙孙水泡坟,除了被明仪做主另外找地儿埋得弘治帝和神宗,其他人都在水里躺着呢。   好好的几座实心大山,愣是被挖空修成了皇陵,皇陵中暗河连通,故此墓中泡水,开出这么多泉眼就是为了疏通水流,不至于溃堤,如今一下子堵住那么多的泉眼,里面的水流不出来就会积满,然后所有压力都往太祖那座山上的泉眼压,压力一大,山垮冲水就是必然。   夏侯雍沉着脸色不语,身后突然有了动静,跟着他的侍卫立刻拔剑回头,尚未看清来人,就已经开始厮杀。   夏侯雍足尖轻点远离,阿元的刀瞬间劈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一击未中,迅速改变位置继续进攻。   “穆珏呢?”夏侯雍站在凸出的山石上。   阿元不答,再次向他进攻,刀法霸道凌厉,夏侯雍手里佩剑一转,剑未出鞘直接挡住,然后一掌拍在阿元身上,阿元被迫连退数步,稳住身形,夏侯雍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跟着他的侍卫拦截阿元等人。   皇陵山多林密,在里面穿行极为艰难,即便是艳阳日,也暗沉沉的。   夏侯雍带人走在里面,很快就听见了动静,他立刻攀上树冠,半蹲在树枝上,悄无声息的看着从脚底下过去的人。 第827章 媳妇大过天   是几个陌生的男子,腰间的弯刀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并未发现自己头顶有人,而是极快的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夏侯雍正打算离开,却猛地回头。   就在他身后,细细的树枝上,穆珏站在那里,像是清风一样,让人毫无察觉。   夏侯雍发现他了,其他侍卫才发现身后多了个人,顿时,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这般安静,他们竟然丝毫未曾察觉有人靠近。   你是飘着过来的吗?   “筱筱呢?”穆珏看着夏侯雍,神色冷然,再无平日所见那般单纯明朗:“在哪?”   夏侯雍站起来:“她很安全。”   她很安全?   穆珏眼皮垂了一下:“柔然人想闹事?”   他的心思出奇的敏捷,都不需要刻意去点拨,就能立刻捕捉到夏侯雍的言下之意。   “是。”夏侯雍回答的很肯定,也没打算瞒着他:“齐国故意放出消息想要算计大魏,柔然又想两边通吃,来了大魏之后正好赶上皇陵祭祀,这可是个好机会,你抓住的齐国奸细就是齐国的眼线,他们的任务其实就是看柔然人敢不敢动手。”   他说的很乱,但穆珏听懂了,说简单就是齐国说选皇后的事就是专门针对大魏的圈套,可是大魏还没上钩柔然就上钩了,然后齐国就和柔然有了不可告人的交易,想趁着祭祀的时候搞事情,算计一把大魏,多占点便宜。   兴许是之前还有顾虑,所以柔然人老老实实的待着没动静,还提出了想要联姻的话,这次祭祀齐国人和柔然人都跟来了,就是要在皇陵动手搞事情,夏侯雍提前知道了消息,绑走明仪保她平安。   为了不让柔然人发现不妥打草惊蛇,他还安排了一个足以乱真的假明仪,可惜被自己发现后掐死了。   长号声呜呜吹起,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震飞周遭林鸟猛兽。   焚香,昭告,大祭,跪礼   所有的一切都庄重肃穆,每个人的都认真严肃,不敢有半分差错,恪王爷上了祭台,捧着三柱大香,先行祭拜。   祭祀开始了。   “如果太祖的封土塌了,你觉得后果是什么?”夏侯雍跳下树,仰头看着穆珏。   后果?自然是大水先冲了山窝窝里的祭台,把在那的皇亲国戚一网打尽,然后盛京失去保护的屏障,在雨季之前修不好大坝,就会面临长河水毁城的局面。   所以,是要让他做选择?   他肯定是选媳妇,媳妇大过天。   而且,就算是他选择现在冲去祭台告诉他们皇陵要淹了,就算了夏侯雍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所有人都相信他了。   他们能怎么阻止?   如果阻止不了,真的出事了,那是不是得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还能有谁比明仪更适合主持大局?她只要好好的往人前一站,比别人说千百句稳定人心的话都有用。   如果让夏侯雍把明仪带走了,那一切玩完。   那么多皇亲国戚被一锅端,剩下个赵秋容带着小皇帝,能不能把皇位坐稳都难说,更何况还要面对柔然和齐国的趁火打劫。   想想这些个后果,穆珏果断拔剑冲向夏侯雍。 第828章 一记手刀劈晕她   大山里,明仪选的阴凉处又被太阳晒着了,她又挪了个位置,还是没人管她,无聊的四处看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你们家主子回来了吗?”明仪冲他们喊了一声:“那边有人。”   守着她的人看了一眼,没说话,也没人打算过去看看。   他们只需要保护好明仪让她没事就行,其他事与他们无关。   叫不应他们,明仪就只能盯着半山腰上时隐时现的那几个身影看,他们走到了一处泉眼,围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都不知道,待了一会儿,他们离开,身影消失在对面山上的密林里。   这是做什么?   明仪细细的盯着看,越看越觉得那几个人奇怪,打量了守着自己的这几个人一番,似乎打扮也不一样,阿元他们的打扮也不是这样的,那会是谁呢?   她很是奇怪,却一下子注意到脚边有水漫了出来,顺着水流方向看去,泉眼周围垒起的小石槽竟然有水溢出来,显然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一个男人走过去看了看,大步过来把明仪拉起来就走,他们立刻收拾东西离开。   这么着急?难道有事?   明仪起疑了,又没下暴雨,怎么好端端的灰突然将水流增大,还能溢出来?   她想问,却也知道那些人不会回答她,所以干脆闭了嘴。   他们扛着她,顺着一条极隐蔽的羊肠小道穿行,又是一声钟鸣,女子主祭登台。   明仪想要看看祭台,但眼前却被密林遮挡,什么也看不见,突然阴沉下来的光,让她突然就满心烦躁。   “放开我,放下!”她开始大喊,声音之大,惊飞树上飞鸟。   立刻有人要来塞她的嘴,明仪抬起被绑住的手就重重的打在扛着她的人后腰上,那人吃痛,脚步踉跄了一下,却并不把她放下,而另一人上来就是一记刀手,将明仪直接劈晕。   “你”   “我自会向主子请罪。”   他们继续前行,密林里却飞出了几支试探的冷箭,是那几个柔然人,他们来查探情况,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立刻有两人抽身冲过去,深入密林,几声惨叫之后,提着滴血的短刀跟上其他人。   他们带着明仪换了地方,走向更高处,几乎无法看见祭台,眼前尽是群山,找地方把明仪放下,他们依旧在不远处守着,冷眼看着太祖封土上,水量骤然增加后,在裸露的山脊上蜿蜒的小溪流道变宽。   明仪等人还未到皇陵,那些柔然人就已经开始动手,这么多日,他们堵住了那么多的泉眼,算一算日子,陵墓溃堤也就在这两日了。   正午的日头炙热伤人,地面蒸腾起来的水汽让人难受,明仪挣扎着清醒过来,看着万里晴空,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就收拢了所有的意识,她想爬起来,但依旧被绑着,嘴巴也被塞住,看守她的几个人也发现她醒了,却都不管。   心里的烦躁又出现了,就像是被撸了倒毛一样,被逼着做自己极为不情愿的事那般。 第829章 他是不是娶了只猴子?   “唔!”明仪挣扎着怒吼,企图引起他们的主意,可他们依旧无动于衷。   越是这般,明仪心里越是窝火,脾气一上来,她就火大了,用力一滚,从平整的石头上摔在了山石崎岖的山顶,尖锐的石头险些戳瞎她的眼睛。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自己滚下来,急忙冲过来一把把她拉起来,明仪继续挣扎,他们却还想再度把她劈晕。   那人刚把手举起来,一道剑气就飞了过来。   的确是剑气,明仪连攻击过来的武器在哪都没看见呢,她的头发就被削掉了一截,想打她的那个人一声闷哼,短促的痛呼一声连退数步,然后重重跪在地上,抱住血淋淋的小臂痛不欲生。   “主子饶命。”身边的人替他大喊了一声,斩向那人的杀意才借势消散。   夏侯雍飞身落在了明仪身后的石块上,身上有几道剑痕,隐约渗出血迹。   他垂眼看着明仪,却无意替她拿走塞嘴的布团。   又一人飞身上来,踏着筷子粗细的草木,凌空一跃,落在了另一块山石上,是穆珏,他也多了几道伤,提着佩剑,神色寡淡,面对夏侯雍和数名高手,毫无惧意,反倒是直勾勾的把眼睛钉在了明仪身上。   四目相对,明仪立刻意会到了他的意思。   屈膝,侧身一跃,她猝不及防的跳下斜坡,不计任何后果。   “筱筱。”夏侯雍一声急喊,跟着跳了下来,伸手就要抓她,明仪往下急速的掉落,冷静的看着夏侯雍因为紧张而扭曲的脸。   “主子。”跟着他的人也跟着跳下来,谁也不去管穆珏了。   到是一群忠心耿耿的奴才。   一把短刀从他们身后飞来,目标就是明仪,明仪不躲不闪,等短刀马上就要刺进她身体的时候才一个侧身,顺利割断绑着手的绳子,然后一把抓住凸出的石块,在摔在山沟沟里之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夏侯雍从她面前掉下,却又极快的踩着树干飞身上来,明仪握住短刀低头看着他,手腕却被穆珏抓住一把拉了上去。   “我去,真沉。”   “想死?”   嗷了他一嗓子,他闭嘴了,拉着明仪把她带了上去,夏侯雍紧随其后的追上来,明仪已经割断了所有绳子,握着短刀和穆珏站在一起。   这点高度摔不死人,所以夏侯雍他们会上来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夏侯雍会跟着跳下去,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过,上来之后的夏侯雍明显不对劲,半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像是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事,紧紧的握着剑柄,整个人显而易见的在发抖。   “柔然人堵住了所有的泉眼,只留下了太祖封土上的那些,水量增大,极易溃堤。”穆珏轻轻推了明仪一把:“祭台处现在很危险。”   明仪立刻退了几步:“那你当心。”   她根本不磨叽,转身就走,夏侯雍的人想要截住她,她却再度一跃,直接跳下高高的山崖,抓住一支细竹的尖尖,借着竹子的弯曲毒,稳稳落在了地上,然后撒腿就跑。   穆珏全程目睹这番操作,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娶了只猴。   这么利索的吗? 第830章 背起自己的小郎君   旁边就是路,非要跳下去做什么?   看她跑远,穆珏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放在夏侯雍身上。   面前的人暴躁,发狂,如同丧失了理智的猛兽一般,连他的侍卫都不敢接近。   夏侯雍发病了,他看着穆珏,眼睛发红,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震开所有人,朝着穆珏猛扑过来。   “主子!!!”   “爷!!!”   山林间两声急促的大喊,几乎响彻天穹,惊飞万鸟,在密林间飞奔的明仪闻声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暗沉沉看不到尽头的树干。   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继续跑,却突然转头回去。   就在她跳下来的地方,穆珏被夏侯雍从高处扑下来,他手里的佩剑直接切进穆珏的肩膀,穆珏的佩剑伤不到他,干脆抠住他的伤口,硬生生从他的剑伤处撕下了一块皮肉,他们俩都没抓住东西,摞一块砸在了地上,松软的地上,多了一个人形大坑。   穆珏当时就吐血了,夏侯雍也是,两败俱伤,但夏侯雍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穆珏身边只有一个阿元赶了过来,其他人在清理堵塞泉眼的石头。   一看穆珏受伤,那些人立刻趁火打劫朝他杀过来,阿元一人抵挡十分吃力,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厮杀激烈,一撮人护住受了伤的夏侯雍,一撮人拦着阿元,一撮人冲向人形深坑里艰难爬起来的穆珏。   这些人都是高手,跟着夏侯雍混迹多年,深知夏侯雍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   现如今,夏侯雍最想做的事,就是杀了穆珏。   杀了这个情敌。   他们冲过来,击杀的瞬间,明仪从天而降,手里拽着竹子的尖尖,一记横扫,逼退他们,然后落在穆珏身边,几乎同时,穆珏的人赶了过来,虽不多,却能缓解局势。   “小郎君。”明仪一把拉起他架在肩上:“还能走吗?”   穆珏点点头,明仪立刻带着他离开这里。   “咳咳咳”穆珏咳了好几声,嘴角的血又多了些,他用袖子一擦,一边跑,一边骂:“那个疯子,摔死我了,他就是这么拉你做垫背的对不对?太他娘的损了。”   明仪放慢速度:“我背你吧。”   他犹豫了一下:“来嘛。”   “你还真不客气。”明仪去他前面弯下来,等他趴在自己背上了,咬咬牙把他背起来,继续跑。   一头冲下坡,明仪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脚底一滑,带着他就滚下去,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有惊无险的冲到一条石阶小道,皇陵巡逻的守卫发现了他们。   谢天谢地,穆珏喜欢四处溜达,在皇陵刷脸无数,他们没见过明仪,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急忙跑着过来:“参见驸马爷。”   明仪立刻吩咐:“传本宫口谕,着令三王爷速速疏散祭台,着令永信伯带领所有守卫检查皇陵泉眼,若发现堵塞处,即刻疏通,着五王爷即刻回京,扣下柔然使者,所有人明日午时之前,务必离开皇陵。”   大魏皇室的青壮年都在这里,她可不想全部葬在这里。 第831章 长孙明仪我生气了   守卫应声就走,来了两人帮忙扶着穆珏,先行送他回去。   祭祀尚未结束就来了这样一个消息,三王爷和五王爷满是怀疑,却没有无视,招来心腹让他带人去排查封土上的泉眼,不慌不忙,没惊动任何人。   很快,去排查的人回来了,给的答案就是好几个泉眼都被堵住了,他们远远的看了一眼,好多泉眼之下形成的小飞瀑已经消失了。   就这?   五王爷亲自去查,走的时候还把周玉清喊走了,他们有点信了守卫的话,但守卫说这话是明仪让传回来的他们不信,明仪不是在祭台上吗?   他们很糊涂,却没耽搁,五王爷走后,三王爷留下等着最后一步祭祀结束,谎称马上就要下雨,催促所有人速速离开祭台回行宫,并以发现山滑为借口,下令即刻离开行宫返回盛京。   四月清明,正是多雨的时节,对他的话旁人也没怀疑,都忙着收拾东西离开,也没人去注意行宫的守卫都进了山。   承乐她们也回来了,看见明仪好好的,而且还在给穆珏上药,又急又喜赶紧过来帮忙:“公主,出什么事了?”   “大事,但就跟过家家一样,我都没法说。”明仪小心翼翼的替穆珏缠着纱布:“夏侯雍把我抓走了,他晓得柔然人要作妖,选择看戏,还把我抓走一块看戏,幸好我跑了。”   夏侯雍?   听见这个名字承乐就脊背发凉,赶紧拉了明仪一把,检查她有没有出事。   “我好着呢,就是小郎君被他伤着了。”   承乐这才把心思往穆珏身上偏了偏,闻见烧酒的味道,看见盆里的血水,忙去换了一盆回来,把烧酒又倒了进去,浸湿帕子递给她:“奴婢去请太医。”   “不用。”穆珏一脸不爽的绷着脸:“你先给我们俩拿点吃的,我饿。”   承乐连连应声赶紧去。   明仪瞧着他肩头渗出来的血迹有些心疼:“要不再包一层?”   “不用了,帮我把衣服套上吧。”他完全没当回事:“我太生气了,怎么感觉自己占便宜了呢。”   明仪拿了一身新衣服出来:“你占什么便宜了?”   “夏侯雍发病让我很不爽,我现在特别想干一件事,找个神医治好他,然后和他堂堂正正的作对。”穆珏神色认真:“话说他们家先前那个神医不行呀,就跳个楼罢了,你做垫背的都活泼乱跳脑子没坏,他怎么还留下这么个疯病?”   明仪被他问的沉思了一下:“八成是老头儿的医术出众。”   “有可能。”穆珏自己转了一圈,让明仪直接给他打结:“别说,你今天那一跳,特像猴,身手敏捷啊。”   明仪抬腿就是一脚:“找死吧你。”   膝盖顶着他小腹了,穆珏当时就不好了,一头栽在小榻上,弓着身子缩成一团嗷嗷叫:“长孙明仪,我生气了,哄不好了!”   “让你嘴欠,活该。”明仪跳上去趴他背上,瞅了他一会儿,轻声细语的提议:“我给你揉揉?”   他瞬间闭了嘴,脸红红的偏过来看着她:“唔我考虑一下。” 第832章 倒霉催的驸马爷   “考虑你个鬼。”明仪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大难当头,我还有事呢。”   她跳下小榻出去,穆珏又开始嗷嗷叫:“这次真没法哄了,我记仇了,生大气了,骗子!”   “小郎君。”明仪出现在窗外,负手微笑:“回来宠幸你哦,你好好养着。”   好嘛,他又不嚎了,倒在小榻上缩着静养。   这破德行!   明仪皱了皱鼻子,立马出去,正好遇上三王爷,他是专程过来找明仪的,脚步匆匆,如临大敌。   “到底怎么回事?”   明仪过来拉上他就走,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说完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了。   “他对你余情未了然后把穆珏从山上扑下来了?穆珏可真够倒霉的。”三王爷神色纠结:“戏折子都不敢这么写,你都成亲生孩子了,他还惦记你什么?”   明仪摇摇头:“我也不晓得,所以我才说就跟过家家一样。”   “穆珏能忍?”三王爷爬山爬的气喘吁吁:“实在不行,趁着夏侯雍发病,找机会把他宰了。”   明仪也爬的腿软,拽着三王爷的衣裳往上走:“你真当他身边的那些高手是吃白饭的吗?要是无视那群人,我也找人贴个人皮面具跑去他的老巢。”   “这法子可以考虑。”三王爷停下来,用力抽出衣裳:“自己爬,我的天,累死我了,你非要再去看看做什么?”   明仪继续拽着他,推了他一把,让他先走:“那么多泉眼都堵住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疏通也得想其他法子啊,不去看看,怎么放心?而且,几个柔然人为何会对大魏皇陵这么清楚?你就没怀疑过?”   三王爷沉默了一下,继续往上爬。   他们俩吭哧吭哧的走了两个山头,好些泉眼都已经被疏通了,本来就是用碎石和黄泥混在一起堵住的,周玉清让人找了几个铁钩子就扒拉开了,只是数量有点多,耗时。   “我记得有几百多个泉眼对吧?”三王爷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环顾:“这要是没几十个柔然人,绝对办不到,而且皇陵怎么会混进那么多人而不被发现?”   明仪点点头:“这就是问题,只有一种可能,柔然人不多,但是皇陵守军里面有奸细,如果我猜的没错,有的人在疏通泉眼,有的就在后面堵。”   “真是闹心,上个坟都不得安宁。”三王爷气的说话都粗俗了:“九百多个泉眼,我要早生百多年,头一个就要斩了第一代护国公,太损了。”   明仪不吭声,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要不是大驸马憨憨的人品还算不错,这笔账她早就算在大驸马头上去了。   两人在山里站了一会儿,天色就完全黑了,叫来人点起火把,开始正式巡山,所有白天疏通的泉眼,天一黑去看,果然又被堵上了。   看来他们猜的没错,皇陵守军里面有奸细。   “三哥。”明仪捡了两根趁手的棒子:“今晚要辛苦你了,用这双写字的手,揍人。”   “啊?”三王爷有些茫然。 第833章 无事献殷勤   她一把拉开三王爷,一棒子甩过去,放倒在三王爷身后拔刀的人,就这一个动作,跟着他们俩的皇陵守军有一半都开始拔刀往身边的人劈,守军反应也快,赶紧抵抗,可是完全分不清敌我。   行宫里,好些殿宇都静悄悄的,各自都在住处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   嬷嬷在廊下点着灯,和静就趴在殿外的栏杆上瞧着,山间的夜风吹得宫灯有些许的晃动,灯花躲在里面轻轻炸了一下,点灯的嬷嬷走远,没一会儿就开始吹起了大风,风里隐隐带着湿气,大雨将来的味道。   “娘。”和静依旧趴在栏杆上:“三舅舅说下雨会山滑,那今晚要是下了大雨怎么办?”   崇恩走了出来:“若是真的遇上山滑,也只能掩埋祭台,行宫这里很安全,不必着急。”   “祭台在的低,但要是低的地方都被堵住了,那我们是不是就没办法离开行宫了?”和静瞧着黑压压的大山起了愁:“那么多人都在行宫”   崇恩叫她进去:“这些事不该你一个小孩子发愁,早些休息,明日可别赖床。”   和静很是不情愿,各种磨蹭还是被催促着早早的睡下了。   夜色更深了一些,崇恩毫无睡意,整理着经幡,想着让人交给皇陵的管事,让他明日在文嘉皇贵妃灵前烧了,权当是如意尽的孝。   “大姨可睡了?”   闻声,崇恩赶紧收拾好经幡,然后才着人开门把人领进来。   是华安,今日一早荣庆太主伤了腿,她留下照顾并没有过去,见了礼,崇恩许她坐下。   “太主的腿可好些了?”崇恩态度很淡:“今日得知太主伤了腿,还未来得及过来探望呢。”   她称呼的很客气,华安自然也换了称呼:“多谢大公主关心,祖母好多了,我之所以深夜来访,是因为祖母听说守军都进山了,担心出了什么事,所以让我来问问。”   “守军都进山了?”崇恩现在才晓得这个消息,只是她也不惊讶,十分淡定的坐着:“这我可不知道,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得去问问明仪才是,她住的地方不远,出门往右走两步就到了。”   华安知道她想打发自己,脸色冷了几分,却坐着不动:“我已经去过六公主寝殿了,可是嬷嬷说她出门了,殿里只有骁骑侯在,我一个未嫁的姑娘,实在不便进去询问,故此才来寻大公主的。”   崇恩笑了一下:“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兴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大公主不担心皇陵安危?”华安突然转了话风:“据我所知,皇陵的选址和太祖陵的督造,都是第一代护国公负责的,虽说离了百多年,可是大驸马身为最后一代护国公的长子,对皇陵必定十分了解,大公主应该有所耳闻才是,皇陵风水不好。”   崇恩目光打量:“皇陵风水不好又不是秘密,不需要县主大晚上的过来和本宫讲,县主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既然未嫁,便不要夜不归宿,省的惹人非议。” 第834章 这算不算是清高孤傲婊   她挺烦华安的,不止是因为荣庆太主,更因为华安自己。   她性子清冷孤傲也妨碍不了别人,可她在庆王老太妃处明里暗里针对和静,她与和静是同辈,但和静是郡主,在身份上有所差异。   和静与她不亲近,她说自己身份低,是自己不敢亲近和静,和静与她亲近,她摆着一副木然的脸,不管和静都什么都没表情。   总之,就是一副我身份不如你,你不理我是你拽,你来理我我无福消瘦的样子。   搞得和静里外不是人。   就冲这个,崇恩对她就没什么好印象。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华安也不赔脸坐着了,起身见了礼,客气话都不说就往外走。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廊下好些宫灯都被吹得摇摇晃晃,华安低头走着,下台阶时脚下打滑,差点摔着,可把身边跟着的嬷嬷丫鬟吓得不轻。   “这台阶怎么回事?”她发火了,骂了一句,一把掐在身边的丫鬟脸上,用力一拧,丫鬟疼的大哭,脸颊立刻青肿了一大块:“眼瞎吗?”   丫鬟不敢辩驳,赶紧跪下来哭着求饶:“县主恕罪,是奴婢眼瞎,是奴婢眼瞎。”   华安狠狠踢了她两脚,丝毫不关心丫鬟抱着肚子脸色惨白的样子,移步看着山上零零星星的火光半响不言。   荣庆太主与弘治帝并非一母同胞,血亲之间的关系单薄,弘治帝驾崩之后更是极少到盛京走动,与弘治帝的儿女们就更谈不上什么情分,若非不是为了给家中子弟争些功名富贵,他们恨不得此生此世都不与弘治帝的儿女来往。   虽然先前就再三听闻弘治帝的儿女脾气都不好,个个都是人精,学的和他一样心狠手辣,同父姐妹之间多年来躲在互相算计压榨,但这些日子跟着荣庆太主到盛京见过看过,华安反倒觉得先前是小瞧了这群人。   头一个,就是笑面虎明仪,表面嘻嘻哈哈和你论亲理,抓到机会就不择手段,利用文淑长公主的事牵连刚刚掌握南方事务的荣庆太主一脉,亲姑姑,说杀就杀,而且还是满门问罪连坐,半分不顾忌亲缘。   次之就是灵善,不爽就闹,不讲府门之间的弯弯道道,因为那次在街上冲撞的事,她那一闹,可算是把三位长公主的脸面都踩了个稀碎,头一个给出下马威的就是她,算是表明了朝臣皇室对于加爵的态度。   第三,就是崇恩母女了,一个态度冷漠待人不咸不淡,看似客客气气,实则一直端着架子,对长辈都没有半分谦卑之态,一个巧舌如簧,仗着几分小聪明讨人喜欢就拿捏架子。   华安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心里讨厌的人影就越是清晰,像明仪和灵善那样的,在身份上她就得罪不起,人家也不会搭理她,只有和静这样年纪小还一块跟着庆王老太妃学规矩的人她才能把不满清清楚楚的表现出来。   包括今天晚上被崇恩冷待的事,她也记在了和静头上。   “县主。”嬷嬷蹲下来:“这地上似乎是棕油。” 第835章 这种人最难缠了   华安转身看了看,台阶上的确有黑漆漆的一摊东西,她们站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她的裙子上也落了几滴。   “贵人们来之前,行宫就已经收拾过了,这棕油怎么会没干呢?”嬷嬷很是疑惑:“这东西若是遇上了火,能烧起一片,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粗心大意,也难怪县主险些滑倒。”   华安用手帕早廊柱上擦了一下,手帕上也染上了一层黏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刚擦上去的吧。”她想了想,仰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宫灯,想起崇恩对自己的态度和荣庆太主受的委屈,立刻来了主意。   大晚上,盘山蜿蜒的长廊大火突起,浓烟滚滚,眨眼间火势就蹿开了,浓烟罩住了好几间殿阁,本已经睡下的人都被折腾起来,惊慌失措的喊着着火了,却只有几个守军赶过来救火。   穆珏也冲了出来,他伤着了没出去,本打算早早睡觉的,却还是被闹了起来,出屋捂住口鼻往旁边跑了几步观察了一番,立刻往火势最猛的几个地方冲了过去,同样受了伤今晚留下静养的阿元几人也不藏着了,全部跟着过去。   周围除了他,几乎都是女眷,还有几位老王妃也在这里,不救不行,大半的皇陵守军都进山了,一时半会儿根本赶不回来。   冲进去把人一一救出来,火势已经控制不住,守军迟迟不来,太监又只晓得无措的慌乱,穆珏干脆自己带着人去灭火,好在男丁很快就赶来了,也顾不上各自的身份了,能帮忙的就赶紧帮忙。   皇陵总管急急忙忙的招呼所有女眷到最远处的宁远堂去,人群里,灰头土脸的和静跟着一群女眷走了半响,看着周围黑压压的山,心里越发害怕。   “娘。”她拽着崇恩:“走那么远做什么?要是山里有吃人的猛兽怎么办?”   崇恩安慰她:“火势这么大,不躲远点伤着了怎么办?”   和静还是不怎么想走:“可是已经在灭火了。”   “郡主。”一直照顾她的嬷嬷也拉住她:“这里刚刚收拾过,到处都是棕油,着火了是很难控制住的,快些走吧。”   她们都很害怕,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大火追上。   和静一直回头看,黑压压的山和前方偏僻的宁远堂让她害怕,即便是跟着这么多人她也害怕。   那次在学堂被人抓走,虽然有惊无险,可是黑压压的丛林和偏僻的地方已经让她有了阴影,她不愿意去那种地方。   她的抵触很明显,身后的人群里直接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肩膀:“怎么了?走啊。”   是灵善,她也被熏得脏兮兮,也是被大丫鬟和嬷嬷们推着往前走的。   “娘。”和静有了哭腔,越发不走了。   崇恩垂眼看着她,一瞬间的犹豫之后,立马抱住她:“娘忘了,是娘忘了,我们不去,不去,走,不去了。”   她半抱着和静折身回去,灵善赶紧拦住她们:“着火了,不赶紧避避?”   “离近点也烧不死人。”崇恩护着和静往回走,嬷嬷们赶紧跟上,这种时候也还想着照顾主子。 第836章 驸马爷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媳妇   灵善回头看着她,被大丫鬟催促的烦了就道:“催什么催,那么远,不走了,爬的腿酸,烦死了。”   她也转身走了,不跟着去宁远堂凑热闹,大丫鬟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嬷嬷们也赶紧跟着过去,生怕大火烧过来她没人在身边作伴。   火势很大,已经蹿开了好多地方,扑救依旧来不及了,只能把能砸开的长廊就地砸了,木石瓦片碎了一地,放任大火在那几间殿宇烧去。   “爷。”阿元脸上都是黑灰,提着木桶找到穆珏:“这火蹿的太厉害了些吧。”   穆珏摊开手巴掌给他看:“棕油,刷上去不超过半个时辰,都没干。”   “这火起的也不正常。”阿元悄悄拿出一块手帕“属下救人的时候,在大公主住的地方不远处捡的。”   穆珏瞄了一眼:“女子的手帕?还沾了棕油?”   “看颜色,年纪不大。”阿元十分肯定。   穆珏瞅了他一眼:“这个难说,总有大妈会装嫩,今天晚上都有谁去过那边?去打听打听吧,都这个时辰了,累了一天,是个人都睡下了,大晚上的遛弯也不至于到那去。”   “好。”阿元又凑近他:“爷,公主呢?”   “还没回来呢。”穆珏下意识的往山上看了一眼:“估计也是出事了。”   他很淡定,阿元也就不操心了,先去忙自己的事。   去往宁远堂的路上,崇恩抱着和静坐在一旁,热浪还能包裹住她们,灵善也在那坐着,她们没走,静悄悄的盯着大火看。   “大公主。”陆相急匆匆的找了过来:“大公主,山上怕是出事了,守军都进了山,但是这么大的火,却没有人下来,而且这场大火也奇怪的很。”   崇恩脸色稍沉:“三王爷和明仪都进山了,穆珏是不是还在?”   “骁骑侯似乎并不着急。”陆相觉得穆珏有点心大了,媳妇大晚上没回来,他竟然还能安安心心的睡觉,这什么人啊。   “那我们也不必着急。”崇恩迟疑了一下:“你安排几个守军去宁远堂吧,女眷都去了宁远堂,总得有人照应着才是,我们就不用费心了,这里人多,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穆珏不着急,只怕是早有准备,今晚也许真的会发生什么事。”   陆相道了一声是,赶紧去安排人。   大火就在眼前烧着,其他人也都退了些距离看着,直到半夜,黑夜里一道闪电跳起,雷声轰鸣,是大雨将至的信号,崇恩忙带着和静找地方避雨,领着嬷嬷们,走了几步到祠堂。   满屋子的灵位大晚上的虽然瘆人,但是这地方最为安全,即便是真的山滑了,也影响不到这个地方。   嬷嬷们拿了蒲团靠墙坐着,大家都没说话,风大,灵善还让人把门关上了,她们都待在屋里,崇恩依旧抱着和静,用慌乱中抓到的披风盖在她身上避寒。   屋外的大雨说来就来,雨点砸在瓦檐上的声音让人被嘈杂包围,祠堂里的烛火被吹得闪烁了几下,没一会儿就全部灭了。   灵善刚想去把蜡烛点起来,一道闪电跳过,几个人影就被投射在了她脚前,地上的影子,还拿着长刀。 第837章 锅上加锅   灵善迅速蹲下来,死死的盯着祠堂外面,大雨声里,外面的脚步声被掩盖的极好,若不是那一道闪电,只怕人进来了她们才会发觉。   一时间,祠堂里的气氛紧张了。   寂寂无声   崇恩松开和静,轻手轻脚的站起来,盯着屋外,缓缓移到供案前,拿起一只烛台在手上。   靠墙坐着的嬷嬷丫鬟都不敢出声,和静被嬷嬷抱着,也不敢有半点动静,心里不住的祈求,万万不能再来一道闪电,否则,崇恩和灵善就要暴露了。   “咔嚓!”   老天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心声,闪电来了,瞬间把祠堂照亮,几张黑压压的脸出现在窗格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了崇恩和灵善身上,让人发毛。   下一刻,祠堂的门被踹开,他们提刀冲了进来,丫鬟吓得抱头大叫,崇恩立刻把手里的烛台砸过去,灵善拉住她避开。   她们只能躲,可是那几个人冲进来后,还没动手就全部倒地。   祠堂门口站了个人,宽肩窄腰大长腿,提着长剑,宰了人就走,连模样都没让人看清楚。   灵善冲出去看才发现,下面已经厮杀开了,大雨虽然缓解了火势,可是一时半会儿并未浇灭大火,借着火光,隐约可以看见好多人在厮杀。   与刚刚救了她们的这个人打扮相同的有很多,并非只是一个。   “拿着。”崇恩把地上的大刀捡起来塞给灵善,立刻关上宗祠的门:“都别出声,把尸体挪过去。”   嬷嬷们害怕,心惊胆战的过来搬运尸体,一群人继续靠墙躲着不出声。   宁远堂。   大晚上狼狈的爬上来,好些人都吃不消,四周黑压压的还有怪叫,听的人心里发慌。   乌泱泱全部进了宁远堂,连个坐下的地方都难找,大雨下着,走的慢的还被淋了个彻底。   寻了地方坐下,荣庆太主气息粗喘,爬山爬的腿脚发抖,丫鬟跪在地上替她揉着才稍稍舒缓。   “怎么会烧起来这么大的火?”她十分生气:“皇陵的总管可在?”   总管从人群里挤出来跪在地上:“太主,奴才在。”   “你是怎么当差的,这么大的火为何而起?”荣庆太主厉声训斥:“在祖宗们的安息之地当差,竟也这般不小心,我看你是不想要脑袋了。”   总管吓得连连磕头,求饶的话还没说出来,外面就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是谁?”   质问声戛然而止,十几个提刀的壮汉冲了进来,一屋子的女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叫连连。   “都老老实实待着,否则,定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有人冲出来:“这里可都是皇亲国戚百官命妇,尔等岂敢?”   “在爷们儿跟前端身份?”说话的人随手就劈,眨眼功夫就杀了两个嬷嬷,这下没人敢出声了。   他们不说来意,直接把门锁上,着人守在外面,,此时才有人哭了出来,一时间,全是不知所措的低泣。   “是谁吩咐到这来的?”终于有人想起这件事了。   总管察觉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几乎吓晕过去。   “祖母。”华安突然开口:“似乎是崇恩长公主吩咐的。” 第838章 拐着弯的骂人   崇恩长公主?   她提了一声,旁人下意识的去搜寻崇恩的身影,这才惊觉她并没有跟着过来宁远堂,就连灵善也不在。   “为何几位长公主都不在?”有的夫人开始着急了。   周夫人慌了:“灵善长公主呢?她人呢?我是看见她一块往这边过来的啊?她人呢?”   “娘。”陪同着来的孙周氏拉住周夫人,用较低却又足够可以让人听见的声音嘟囔:“她哪里还能顾上我们?你就别找了。”   “孙夫人还请慎言。”一旁的陆夫人十分严肃的出声,她扭伤了脚,此刻站不起来,身边就地坐着好几位夫人,一出声,挡在前面的人就立刻让开,她的眼睛先在华安身上扫了一遍,然后直接扣在了孙周氏身上:   “此处荒郊野外,三公主没跟上来理当先担忧她们是不是掉队了,几个女子身处野外,比在这里还要危险,孙夫人身为大姑姐,如今永信伯不在身边,应该劝说周夫人切勿担心才是,为何要用顾不上?若是让不知情的旁人听见了,要如何去揣测其中的事?”   孙周氏被她说的低下了头:“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陆夫人恕罪才是。”   “随口一说也有大祸,这些贼人主系何人尚未可知,怎么能任意往不相干的人头上扣帽子?”陆夫人有意朝华安瞥去了一眼:“明仪长公主跟随三王爷去了山里,崇恩长公主和灵善长公主半路人多没跟上来,说不准是落在了后面遇上了贼人,怎么能因此就说贼人与她们有关?太主觉得臣妇说的可对?”   荣庆太主早就听出来她是在苛责华安,本不打算出声,可她问了,也就说道:“陆夫人说的颇有几分道理,只是现在这些贼人动了刀,要该如何求援呢?”   “那不如问问领路的人。”陆夫人指向地上的皇陵总管:“这个奴才身为皇陵总管,出事之后放着那么多的地方不带,偏将众人都往宁远堂领,也太过蹊跷了。”   总管吓得魂飞魄散,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被满屋子的女眷用嫉恨揣度的目光盯着,整个脊背都在发凉,“太主明察,太主明察啊,奴才也是为了各位贵人主子的安危才敢这么做的,主子明察啊。”   “是你自己做主往这边带的还是谁吩咐的?”荣庆太主挥手示意嬷嬷按住他:“那么多主子,你一个奴才如何干自作主张?”   总管慌得不知所措,跪在地上抖若筛糠:“是是就是”   他欲言又止就是不说,把屋里的女眷都激怒了,荣庆太主当即让两个嬷嬷狠狠打了他一顿,踹到半死丢在了角落,其他人都不说话,这个时候,外面的贼人还在,谁都不敢逞英雄。   华安早已就垂眉不语,被陆夫人拐着弯的龇了一顿,她也晓得自己太过心急有些招人怀疑,可是心里对崇恩母女的不满,让她下意识的说了话,根本没办法过脑子。   周夫人和孙周氏也是,找地方坐下不再多嘴,但心里却害怕的要命。 第839章 还真是山滑了   山里,明仪提着抢过来的大刀摸黑往前走,三王爷紧随其后,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几个禁军小心翼翼的护在身边,走了没几步,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泉眼,泉眼已经刨开了,地上还有几具尸体,周遭的血水还很浓,可见是刚死不久的。   明仪继续往前,大雨把他们浇成了落汤鸡,此刻却全然顾不上擦一把脸了,浓浓的夜色里突然杀出一人,明仪反应迅速,立刻挥起大刀抵挡,铿锵一声,刀刃相接擦出火花。   几条人影冲了出来,身后的禁军赶紧过来帮忙,一顿厮杀,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他们。   削死他们,明仪看也不看继续往前走,夜色里时不时就有叫喊声和打斗声,他们都不管,只一味的检查泉眼是否打通了,遇上阻拦的人先杀了,其他的都先不管。   大雨许久不停,泉眼里涌出来的水越来越多,看的让人心慌。   黑暗里,远处一声高喊,紧接着就是杂乱无章的口哨声,他们立刻停住脚步,只感觉轰隆隆一声,大地震动。   “公主小心。”身边的禁军立刻拉着明仪抱住手边的树,就地蹲下躲在树后。   木石滚落下来,仿佛脚下的大地要被翻过来一样,山坡上的水流增大了,也不知道是何处决了口子。   山崩地裂般的晃动持续了三息之久,一直等大地平稳下来了,杂乱无章的口哨声才渐渐消失。   身边的禁军确认明仪和三王爷无事后,立刻吹了两声哨子回应,然后带着他们换了条路离开这里。   他们冒雨摸索,没一会儿就听到左右两侧都有人飞快的跑过,目标就是他们方才在的位置,他们蹲下来躲在黑暗里,静悄悄的等着那些人过去方才起身。   周围的打斗声越来越多,像是许多人都往这边赶来了一样,明仪也不去问敌友,只管往前。   雨中夜色,一个黑影猛地扑向她,明仪极快的防备,却还是被扑在了地上,黑影抓着她,从山坡上一直往下滚。   “明仪!”三王爷赶紧跌跌撞撞的去追,禁军已经跟着跳下去了。   口哨声响起,尖利,急促,是禁军在紧急求援。   三王爷慌不择路,黑压压的夜色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嘈杂的雨声更是让他像个聋子一样。   “明仪!”他又喊了一声,身上的袍子被树枝挂住也来不及拿下来,直接挥刀割了。   坡下,明仪奋力踹开扑倒自己的人,一把短刀擦着她的腰侧刺进泥土里,捅破了她的衣裳,她极快的爬起来,手里抓着一把稀泥,猛地回头,凭借自己的直觉,把手里的稀泥甩在后面的人脸上。   被踹开的黑影再度扑上来,手里寒光闪闪,直冲着明仪的命门,她扭开腰身一把抱住树干,用力踩了旁边的树干一脚,抱着树干凌空一转来到那人身后,一腿勾住他的脖子骑了上去,压倒,膝弯一扭。   咔擦一声,径直断了那人的脖子。   同伴的死并没有让另外一人罢休,他抹干净了脸上的泥再度杀了过来。 第840章 难不成齐国盗我家祖坟失败了   明仪大步迎过去,一脚把自己掉落的大刀踢飞起来,大刀转了两圈,她看也不看一把抓住刀身,闪身一冲,大刀准确无误的切断了那人的脖子,温热的血滋在脸上,但很快就被雨水冲干净了。   “公主。”禁军连滚带爬的下来,都慌张的不行。   明仪握住刀柄,摸了摸自己被树杈拉了一口子的腿,咬咬牙也没说什么。   “明仪。”三王爷还在着急的喊她,跌跌撞撞的险些直接滚下来。   明仪拉着树干上去:“没事,继续走吧。”   三王爷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伤着没?”   “有,你给垫吧药费。”明仪没让他看见自己腿上渗出血了,继续往前走:“这什么鬼地方啊,我都迷糊了,哪是东啊?”   三王爷累的气喘吁吁,扶着树干跟上去:“这乱的,都在山里转呢,这大雨一下,谁晓得东西南北?”   禁军也不吭声,冒雨摸黑的满山转悠,黑压压的连颗星星都没有,他们也搞不清方向了,而且进山的人都走散了,带队的周玉清更是踪影都没有一个。   满身的泥,明仪实在走不动了,又找到一个被堵住的泉眼,跟随的禁军赶紧动手,明仪和三王爷则瘫在了一旁的泥地里,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坐下。   “这都是什么事啊。”三王爷被气的风度全无:“我到现在都迷糊着,这到底是谁操纵的一切,这皇陵泉眼的事虽说不上是秘闻,可是也不至于让外族获悉,动手的是柔然人,穆珏还抓到了齐国人,柔然使者还在盛京呢他们就敢动手,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明仪擦去脸上的泥,仰头让雨水冲刷自己的脸,直到险些窒息了才垂下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拄着膝盖,脑子里全都是三王爷所疑惑的事。   “如果柔然人是被利用的那一个,那是不是就能解释清楚了?”她提了一句,在浓浓的黑夜里看着三王爷:“只怕是有人想黑吃黑,首先,柔然从齐国放出要选立皇后的时候就已经上套了,柔然来的图里琛和阿巴尔可都是武将,如果是真的打算联姻,那也该是文官才对,让武将过来,用意值得琢磨。   其次,齐国对大魏的事很上心,但是能想到在皇陵泉眼上下手,这也太过熟悉了吧,没事研究我们祖坟做什么?难不成齐国派人盗墓被淹死在里面了?这也说不通啊。”   三王爷扣着脑门念叨:“对皇陵了解甚深的,除了我们就是第一代护国公了,听闻护国公府抄家的时候,还搜出来了皇陵的图纸样画呢,会不会是大驸马?”   “大驸马?”明仪完全不信:“只怕他的脑子还没他的身子动的快,不可能。”   三王爷被她这么比喻说的有点不晓得怎么接话了:“那柳家的另外两个儿子呢?当初他们家只是流放,并未全杀。”   他这么提醒,明仪就想起来了。   柳贤和柳晖,大驸马的两个亲弟弟,满门问罪之前还在争夺护国公府兵权的人。 第841章 人不狠地位不稳   “我心里有数了。”明仪很是不爽:“抓回来的柔然大王还在我们手里吧?等回了盛京就把柔然使者杀了,吩咐段玉柏亲自把柔然大王送回柔然,那个柔然太子就是个智障,他要是不贪心上当,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让他爹回去挼rua他。   还有,柳家二房的一双儿女还在大公主府上养着对不对?给齐国传信,就说听闻齐国要选皇后,大魏有心结亲,不敢眼奢皇后尊位,只求女子能得齐昭喜欢,要是查明白了真的与柳家那两个儿子有关,就把那个女孩儿送去齐国,生死与我们无关,男孩勒死了事。”   三王爷并不反对这个主意,语气很平淡:“那就查查吧,若是真的和柳家兄弟俩有关系,大驸马也得挨牵连,崇恩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否则无法服众,至于皇陵这些人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追查的好,否则牵连太广。”   “这怎么行?”明仪不赞同:“查,必须一查到底,杀,就要杀个干干净净,皇权就是利器,就是因为一味的退步才会让太多的人觉得皇家可欺,才敢肆无忌惮,这次,就要严刑重罚。”   三王爷皱眉:“暴政不利。”   “这可不是暴政,这是强权。”明仪在衣服上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手:“人不狠,地位不稳。”   三王爷没说话了,他仁厚,论心狠的确不如明仪。   等泉眼刨开了,他们继续走,跌跌撞撞的终于走上了石阶,惊喜来的太突然,明仪差点感动哭了。   “我腿断了,走不动了,背一下吧。”   三王爷杵一边不动:“我文弱,比不得身强力壮的小年轻。”   “哦。”明仪自个儿抬脚走。   许是大家都迷路了,他们顺着台阶绕过两座山都没任何人出来阻挡,倒是隐约看见了一阵红光,是行宫着火的地方。   三王爷眯眼看了半响,追上明仪:“祖宗保佑,祖宗保佑,烧房子给我们指方向。”   “那得出钱修。”明仪也加快脚步。   行宫着火不是小事,只怕也是遇到事了。   顺着台阶,明仪几乎要小跑起来,禁军紧紧跟随,生怕在大山里把她弄丢了。   再次绕过一个弯子,禁军立刻上前提刀:“谁?”   他们喊出了声,明仪才隐约瞧见前面有人靠树站着,若不注意,当真容易被忽略。   “筱筱。”   “夏侯雍?”三王爷一把抓住明仪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明仪并不紧张,夏侯雍的声音她太熟了,即便这个人学的有八分像,但依旧没法子骗她。   那人沉默的走着过来,似乎想一个人单挑他们几个人,狂妄至极。   禁军十分紧张,将要交手之际,几个黑影从旁边的山坡滚了下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也跟着跳了下来,还没站稳,就劈去了一颗脑袋。   他出现的突兀,杀人也突兀,台阶上对峙的双方都愣了一下。   那人看过来,甚是疑惑惊讶:“六公主?”   “永信伯?”明仪顿时看到了救命稻草:“那个人,我要活的。” 第842章 帮夏侯雍刷一下脸   这人的目标是她,那极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即便不是,也是知道一切的人。   活捉他,才能问清楚这两天这档子事到底是谁在搞鬼。   得了她的话,周玉清回身就是一刀,根本不问原因,只先把人拿下。   又是一声呼哨,如同召唤。   “公主。”禁军忙道:“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在召唤同党。”   明仪想了想,大刀一横:“冲过去,走。”   她率先往前冲,和周玉清打斗的人妄图截住她,结果小看了她的身手,凌空一翻,然后回首一刀,差点切掉那人整条胳膊,禁军护着三王爷急忙冲过来。   周玉清挡道一拦:“六公主先走。”   “保重。”明仪拽着三王爷就跑,禁军紧紧跟随,他们绕过一个弯子,身后的厮杀声徒然密集增大,像是散落在山里的人都闻声赶过来了一样。   越走近,火光越是强烈,大雨没有压住浓烟,呛人的味道在山道上都能闻见。   行宫里,阿元寻到穆珏就道:“爷,宁远堂被人控制住了,除了崇恩灵善两位长公主与和静郡主,其他女眷都在那里,是夏侯雍的人,可救。”   穆珏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救,先关着。”   自从夏侯雍撤到临河以东,朝堂大臣就像是把他忘记了一样,明仪坐月子养身体不到盛京来,就没人再提起夏侯雍,更没人去关心被夏侯雍强占的临河以东,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赶过来求加封的三位长公主和接二连三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现在皇陵出了事,夏侯雍再度露面,不排除他是想浑水摸鱼,可是能让其他人在心里加深一下夏侯雍的印象也是极好的,何况皇陵的事有没有夏侯雍推波助澜还不确定呢。   他不去管宁远堂,等行宫的贼乱稍稍平复下来了,赶去宁远堂照应的禁军才狼狈的撤下来说宁远堂被贼人控制住了,霎时,一群大男人都火了,冒着大雨也要冲上去。   陆相忙去阻拦,着人先去探明情况,去宁远堂的路狭窄,那么多人上去也施展不开,极有可能被堵在路上,若是遇上埋伏,必定损失惨重。   他们闹哄哄的着急,穆珏则抽身走人。   他冒雨出去,刚到行宫大门口就看见明仪等人,大步过去,把手里的蓑衣迅速披在她身上:“伤着了?”   “小伤,不碍事。”她下意识的依偎进穆珏的怀里取暖:“这里如何了?”   穆珏揽着她的肩,先挪到能避雨的地方:“突然着了火,又有贼人闯入,现如今都控制住了,只是女眷去了宁远堂,那里有贼人。”   宁远堂?   明仪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去那里了?都去了?”   “大公主和三公主领着和静去了祠堂,她们也遇到了贼人,不过有惊无险,此刻还躲在那里呢。”穆珏看见她裙摆上的血了,搀住她:“你们遇上谁了?”   三王爷就地坐下歇气:“夏侯雍,还有一群混在皇陵守军里面的贼人,我们在前面刨洞他们在后面堵,如今被永信伯拦在了山道上。” 第843章 我曾一度想刨了你家祖坟   明仪也就地坐下,穆珏跟着她蹲下来:“皇陵守军平日里并无要紧的事,所以这里人员调动并不多,只怕是一早就安插好的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周到详细,还有那些泉眼,也不大可能是这几日才堵得,大概是入冬之前就动的手。”   “何意?”   “入冬之前雨水就减少了,即便是春来雪化,也不会被人发现,我猜,先帝入陵之后那些人才开始行动。”穆珏捂住明仪的手:“之所以现在动手,是他们缺少一个背锅的人。”   明仪和三王爷都有些迷糊了,总觉得隐隐隔了一层纱想不通。   “你们怀疑谁?”   三王爷抿了抿唇:“柳家。”   “大驸马又挨算计了?”穆珏和明仪的反应一样,从智商上就否定了大驸马,“这倒霉鬼,别是他的两个兄弟吧。”   “难说。”三王爷打了个喷嚏:“但这件事与柳家有莫大的关系,对皇陵这么清楚的,也只有柳家了。”   穆珏摇摇头:“这可不一定,大魏就没叫过穷,我先前就觉得皇陵里面埋着巨款,何况人人都说太祖陵墓里埋着前朝所有的宝贝,不瞒二位,我曾一度想刨了你家祖坟。”   明仪:“......”   三王爷:“...然后呢?”   “我都有这种想法,何况其他人?”穆珏半点不脸红:“只怕已经有不少人动过手了,所以皇陵的事压根不能再算是秘密,要查,就从皇陵守军和总管查起。”   三王爷冷着脸站起来:“那就有劳六驸马了。”   他突然甩脸子走人,穆珏还不高兴了:“你三哥年纪一大,脾气也怪了。”   “你都想挖我家祖坟了,他还得笑吗?”明仪翻了个白眼,揣着手晃了晃,等三王爷走远了才偷偷说了一句:“其实我也想过,我可好奇死前朝都有些什么宝贝了,还问过我爹,他说他也好奇。”   穆珏愣了一会儿:“所以你爹就把祖坟刨了?”   明仪鼓起腮帮子不接话了。   “德行。”穆珏拉着她往着火的地方走了走,找了个淋不着雨还能烤火的位儿就地取暖:“话说,我觉得这件事,柔然有点冤。”   明仪张开蓑衣,好让热气能把自己身上烤一烤:“为嘛?”   “图里琛和阿巴尔常年与大魏敌对,柔然太子夺权之后并没有对他们俩下手,反而有重用的意思,让他们过来,或许就是想阴大魏一招,出了这件事,柔然的嫌疑最大,他们俩必定出事,如果你真的把他们俩宰了,那柔然就要彻底投靠齐国了。”   他找了个块炭过来让明仪先坐下,明仪听他说完就有些脑子卡了,她先前推算的时候,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但总是寻不到关键,现在被穆珏翻出来的,正是她自己也说不通的地方。   穆珏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件事齐国就是主谋,大魏和齐国势如水火,绝无联姻的可能,首先,齐国要在大魏和柔然之间选皇后的消息只有柔然知道,而大魏不知道,这是第一个值得琢磨的地方,分明就是拿捏住了柔然太子心里有鬼想抢占先机的心态。 第844章 奈何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其次,柔然大王还在大魏手里,柔然太子即便掌权,但在大魏没利用柔然大王提出任何要求的时候,他没办法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之所以选择与大魏联姻,极有可能就是想着借大魏除掉柔然大王,他好顺利登上王位,毕竟和一个大王结亲可比和一个太子结亲更靠谱。   最后,夏侯雍来了,如果是柔然人的打算,夏侯雍怎么会那么快知道?怎么着也该是我先知道才对,从他得知消息的速度来看,事情一定发生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那就只有齐国,夏侯雍先前可是和齐国人接触过的。”   明仪看着他:“我是打算杀了柔然使者再把柔然大王送回去的,好让他们父子相争,如果查出真的与柳家有关,就把柳家养在大公主府上的那个女孩儿送去齐国,生死与我们无关。”   “柔然大王灭掉柔然太子就是小事一桩,你的法子只管一时,不能管一世。”穆珏脸上多了一丝狡诈:“我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   明仪认真点头:“你说。”   “放了图里琛和阿巴尔,让他们逃回柔然,并放出柔然大王一块回去。”   明仪沉吟了一下:“没把事情办好,还招了个敌人回来,柔然太子必定怀疑图里琛和阿巴尔的用心,但是他们俩的妻儿都在柔然太子手里,为了妻儿,会反杀柔然大王?那柔然太子弑父的罪名成立,柔然必定内乱。”   他挑眉一笑:“这样,柔然的事你就不必管了,接下来是齐国,对付齐国,你也不用花别的心思,一封国书给齐昭,就说愿与齐国结亲,直截了当的说将以大魏贵女婚配齐昭为后,齐国自己放出来的话,不答应就是食言,答应了,你就可以挑个人塞过去了。”   “话虽如此,可是对齐国并没有什么损失啊。”   穆珏摇摇头:“有损失,齐昭有娃娃亲,齐国大将军的嫡女,他能坐上皇位也少不了这位老丈人的帮忙,他敢这么说,就是吃定了大魏不会答应,你偏偏答应下来,他老丈人能放过他?你再狠点,让那个将军小姐自杀殉情,一切不就搞定了。”   “你可真毒。”明仪皱鼻,抱住他的脑袋吧唧一口:“有点我的模样了,孺子可教也。”   穆珏嫌弃了一下:“我可以帮忙哦。”   “那你上吧。”明仪看了乱糟糟的行宫一眼:“我现在,先把南方世家处理掉。”   穆珏点点头:“行,不过我有条件,我可不白帮忙。”   明仪考虑了一下:“说吧。”   “动手的时候,我们俩一块去齐国呗。”他伸着脑袋过来:“你就不想见见大魏的宿敌都什么模样?”   明仪眯眯眼:“我本不想去,奈何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哈哈哈那就说定了。”他也看了一眼行宫里面:“你在这里烤火,周围有人保护你,先别过去了,让三王爷顶着就好,我也过去看看。”   “去吧。”   看着他走远,明仪当真就继续烤火,顺带琢磨着他刚刚说的话。 第845章 不爽就捅她两刀   三王爷进去良久,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女眷在宁远堂的人都十分着急,穆珏找了个位置看着,并不去凑热闹。   有公子带了人上去,可是这些人怎么会是夏侯雍手底下那些高手的对手,死伤惨重,险些没逃下来。   眼见着天色大亮了,这下终于有人冲上去了,阿元带人悄悄跟着,替他们解决两边埋伏的高手,顺带让他们晓得了困住贼人的就是夏侯雍。   揭了夏侯雍的蒙脸布,穆珏的目的就达到了,掐着时间站出来,混在一堆人里,义愤填膺的往上冲,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宁远堂里,困了一夜,女眷都安安静静的,谁也没闹腾。   上了年纪定性好,见惯了风浪不着急,脾气燥的不敢动,怕被当做典型拉出去。   眼见着大雨停下,太阳冒出了山头,山脊上,一个黑衣女人正冷眼看着群山之间孤零零的宁远堂。   “夏姑娘。”手下赶了过来:“主子已经无事,齐国的死士也没引到了山路上,正与禁军厮杀呢。”   夏月看着群山之间孤零零的宁远堂,挥了挥手:“全部烧死。”   “什么?”手下惊着了:“夏姑娘,私自围困这些女眷已经瞒着主子了,若是把她们全部烧死,主子知道了必定...”   夏月暴声呵斥:“公子那边我自会去说。”   手下还是不动,周围听她吩咐的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面的女眷,都是大魏皇亲国戚和朝堂重臣的夫人,杀了她们,无异于乱了大魏朝堂,在齐国给大魏设计下套的节骨眼,纯粹是把掌权摄政的明仪公主往绝路上推。   他们深知夏侯雍的心思,可不敢这么做。   真要是害了明仪公主,夏侯雍头一个会杀了他们。   “动手啊!”夏月不耐烦的催促:“一群女人罢了,还不敢吗?”   他们还是不动,比起夏月,他们更惧怕夏侯雍。   见他们不听吩咐,夏月干脆自己点了火把拿着下去点燃了堆在屋外的柴火,但因受了潮,柴火并没有立刻着火,反倒是起了滚滚浓烟。   浓烟涌进宁远堂里,一时间,被锁在屋里的女眷全部慌了,摇门无果,只剩下拼尽全力的大喊求救。   其他人不敢去阻拦,也不敢去帮忙,左思右想一阵,干脆离远了稍许。   他们刚走,宁远堂的草地上猛地蹿出一人,手里的短剑直刺夏月的肋下,仗着浓烟遮挡,将夏月用力摁在了门上。   “咳咳咳!!!”夏月被浓烟呛得猛咳:“谁...”   她刚想说话,鬓边就被用力一敲,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打晕她的人跟着蹲下来,拿着短剑,利索的割断他的手脚筋脉,“毒妇,本姑娘忍你好久了。”   是承乐,她虽然跟着女眷一块来了宁远堂,可是为了不和荣庆太主她们啰嗦,所以就在宁远堂外面找了块草皮躺着躲懒,哪晓得歪打正着看见了夏月让人扣下了所有女眷。   这个女人歹毒的很,先前的旧恨已经不计其数,再加上上次她让人路上埋伏差点弄死自己的事。   承乐越想越气,又往她身上扎了两刀。 第846章 都不是我媳妇   “承乐姑娘,承乐姑娘!”有嬷嬷看见她了,抓着窗格拼命大喊:“姑娘救命!”   承乐立刻过去,挥剑砍向门上的锁,却无济于事,她立刻在夏月身上摸了摸想找钥匙,结果一无所获。   “你们让开。”承乐大喊了一声,瞬间被烟熏的眼泪不止。   她急忙冲出来,咳个不停,屋里的女眷也被熏的咳嗽不止窒息倒地,一边流泪一边抽搐,混乱不堪。   缓过来了,承乐又才闷头冲进去,然后跳起来重重的撞在门上。   “砰!”一声。   宁远堂的门又厚又重,她不仅没有撞开,还被重重的弹了回来。   摔在地上,承乐疼的咬牙,赶紧爬起来去看窗户。   门窗都已经锁死了,平日里没有人到这个地方来,所以并未打开。   承乐只能先退出来,把夏月也拖了出来,然后飞身上了屋顶,拿着短剑想掀开些瓦片让浓烟出来。   “杀!”   阿元等人冲上来了,他们先行把冒着浓烟的柴火踢开,然后才去开门,发现打不开之后,几个人一起去撞。   “夫人!”   “夫人!”   其他人也冲上来了,有的还在和齐国死士厮杀,有的则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浓烟滚滚,里面的人呼喊声几乎没有了。   被浓烟熏晕,离死也就不远了。   更多的人去撞门,沉重的木门这才有了些许的松动。   屋顶来了好几个侍卫帮承乐,刚掀出一个口子,滚滚浓烟扑在脸上就让人眼泪不止。   “咳咳咳”承乐急忙躲开。   侍卫们继续弄着,直到口子变得更大,大门被撞开了他们才停手。   许多人冲进去,也不管是谁,只赶紧把能拉出来的人都拉出来。   大半的人都昏迷了,被带出来的时候毫无动静,躺在地上,使劲推搡才能稍稍缓过来。   周玉清也带着人过来了,也跑进去救人,很快他就扛着两个女人出来。   “女眷都是里面,快救人啊,快救人啊!”   有人大喊大叫,他立刻把人放在地上再度折进去。   来来回回几次,终于找到了周夫人和孙周氏。   他再度进去,里面一片朦胧,浓烟呛人,什么都看不见了。   “灵善!”   无人应声,只听见隐隐约约许多哭声和咳嗽。   “灵善!灵善!”   他摸索着到处找,抓到了一个人,立刻提起来塞给身边其他侍卫:“带出去,灵善。”   “救命。”有人回声了,却不是灵善的声音。   周玉清犹豫了一下才冲过去,抓起两个人就往外跑,一抱一扛,把她们带出来。   却是一个嬷嬷一个丫鬟,他大感失望,立即再度冲进去,依旧是刚刚的位置。   “你看那。”同样进来救人的穆珏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看这群女眷躲避的位置:“那是宁远堂的通风口,她们堵在那里,浓烟散不出去。”   周玉清稍稍一怔,过去抓起两人带出去,抬起脸一看。   是荣庆太主身边的嬷嬷。   把人丢在地上,他继续去找灵善。   明仪姗姗来迟,灵善和她一起,看着满地或醒或依旧昏迷的女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847章 驸马爷阴阳怪气的样子像个嬷嬷   “公主。”承乐过来了,把夏月丢在明仪跟前:“就是这个女人下令放火的。”   夏月已经被绑住,挨了刀子的地方一片血红,她脸色煞白,眼神怨毒的看着明仪。   “你呀你呀”明仪语气无奈:“往四周看看,可有人在周围等着救你。”   她装模作样的环顾,夏月忍无可忍的骂道:“长孙明仪,我要杀了你。”   “我知道,可你没机会了。”明仪轻飘飘的手指一挥:“杀了吧,拖去众人跟前杀。”   她根本不屑于在夏月身上费心思,更不想大费周章的对付她。   承乐出气了,立刻让侍卫把夏月拉下去解决她。   “长孙明仪,公子至今不愿伤你,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   她大喊大叫,巴不得让所有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承乐气的不行,拔剑就要抹了她。   “你长得丑,她长得美,不瞎的男人都晓得爱谁吧。”灵善翻着白眼走过,顺带就把话接了:“何况某些人本身就容易招蜂引蝶四处留情。”   “......”明仪黑着脸瞪她,飞起一脚就要踹过去。   这话说的太遭人恨了。   承乐一把抱住她:“公主,三驸马在那呢。”   “灵善。”周玉清果然过来了,一把拉住灵善,吓了她一跳,“你没事吧?”   灵善不懂他这么紧张做什么,把胳膊抽出来:“四肢健全,好得很。”   周玉清不语,神色稍稍松懈了些。   明仪立刻上前路过:“某些人,脑袋就是长着凑身高的,属鸭,不仅话多招人烦,还硬。”   她说完就走,端架子不回头,兴奋紧张的问承乐:“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脸黑了?”   得到承乐肯定的答案之后,更加兴奋,揣着报复后的快感,颠颠的跑去穆珏跟前。   荣庆太主等人已经出来了,大家都昏迷了,就她们祖孙好好的,连她们家的嬷嬷也随便拍拍就醒了。   明仪大感惊奇:“南方水土养人,就连姑姑身边的嬷嬷都扛火燥烟熏,了不起。”   华安县主十分不悦:“六姨说笑了,这是祖宗保佑。”   “的确是保佑。”穆珏在旁边摸摸鼻子:“宁远堂作为香烛焚烧之地,要不是太主知道宁远堂有排烟的通风口,带着自家人堵在那里,只怕现在也要昏迷了。”   一旁的明仪都无语了:小郎君戳人的样子,像极了和她告状的嬷嬷。   阴阳怪气!   果然,穆珏一提,华安就感受到了来自四方的怒目而视,她有些心虚了:“骁骑侯此话何意?难不成祖母没有昏迷不如你意?”   好棒的倒打一耙啊。   明仪好想给她鼓掌,穆珏却没接话,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就拉着明仪走了。   人前,侍卫已经处决了夏月,直接坐实夏侯雍的罪名。   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线索,有三王爷照应,明仪没一会儿就下去了。   “那个总管死了,好可惜。”她提裙往下:“被扭断脖子的?”   穆珏揪着她的的衣裳:“那么混乱,被弄死也不好找凶手,现在不光光和皇陵守军有关了,更难查。” 第848章 你们继续无辜呀   明仪不说话,兀自走在前面。   “你看这个。”穆珏把捡到的手帕拿了出来:“这个人,只怕和着火有关系。”   明仪看了一眼,见了上面沾染的棕油就明白了。   在女眷着火的地方捡到手帕不奇怪,奇怪的是手帕上只沾了棕油,这就说明手帕的主人发现了新刷的棕油而不报,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这是谁的?”   “华安县主的。”穆珏把手帕给承乐:“已经确定了。”   明仪有些不耐烦了:“我讨厌这个人。”   她闷声不出气的往下走,住的地方被烧了,就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屋子拉两个蒲团拼在一起先睡觉。   两天两夜没合眼,还被大雨浇了一夜,她现在只想找地方眯一会儿。   穆珏就在边上守着她,完全不去管外面的闲事。   出了这档子事,个个都想走,反正东西都烧的差不多了,又没什么好收拾的,等人缓过来就准备着离开。   三王爷留下善后,周玉清也留下。   大家都在准备离开,有人先走去看道路是否通畅。   行宫嘈杂,明仪却半点不受干扰。   承乐抱着一身衣裳轻手轻脚的进来:“驸马爷,这是三公主找人寻来的干净衣裳,还有一瓶止血药,她们现在就出发了。”   “把药给我。”他要先替明仪看看腿上的伤。   行宫大门口,灵善已经上了马车,但是没有立刻就走。   有人受伤,马车不够了,她要和周夫人还有孙周氏同乘,周大人跟着男丁走在前面,也不和她们一起。   现在,她们俩还在周玉清跟前哭哭啼啼的抹眼泪,诉说着自己是如何九死一生的。   “三姨。”和静跑了过来:“你与我们同乘吧,我家的车上,只有我娘和我。”   灵善有点小犹豫,看了眼周玉清,不确定自己要是现在过去了,会不会被周玉清误解为不乐意载着他娘和姐姐。   “路程远,娘肯定是要躺着的,只怕会挤着公主。”孙周氏哭丧着脸。   灵善果断下车:“躺吧,够宽敞。”   “灵善。”周玉清忙跟上去:“我姐姐...”   “我在车上,你娘不敢躺也躺不安稳。”灵善烦死他了,挥着手就朝崇恩的马车走了过去。   周夫人和孙周氏都是一愣,继续哭....   和静道:“周夫人,三姨心疼你呢,她与我们一块就好,你与孙夫人可以好好歇歇。”   “只怕是公主嫌弃我们麻烦了。”周夫人抹了眼泪:“只怪我体弱。”   和静被她哭的心里憋屈:“夫人体弱就好好歇着,三姨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你这样一哭,反倒让三姨不好做人了。”   孙周氏继续哭丧着脸:“我们没有恶意,只怕公主多想了。”   还无辜了?   和静突然就没耐心了,不想说话直接走,结果灵善竟然回来了。   “我还是同乘吧。”她笑了一下,上了马车,周夫人和孙周氏哭声一噎,吭不出来了。   周玉清满是无奈:“娘,上车吧。”   周夫人一脸拒绝,可是刚刚都把话说出去了,现在灵善回来了,她要是不上去坐着,怎么说也不好,磨来磨去,她和孙周氏上车了。 第849章 喝多了西北风膨胀吗   从行宫出来三里地,周夫人就趴在车窗上吐了两次。   灵善就在一旁撑着脑袋打盹,假装不知道。   路程走了没过一半,孙周氏也吐了个昏天暗地,母女俩靠在一起脸都绿了,哼哼唧唧怎么坐都不舒服。   灵善好心好意的提了一嘴:“要不,我让马车走快点?”   “别别别...”孙周氏赶紧拒绝:“公主,可否在路边停一下?”   她们俩晕吐了,再坐下去,隔夜饭都保不住。   灵善笑了:“自然可以,靠边停一停。”   车夫赶紧靠边停下,孙周氏急忙扶着周夫人下场,寻了路边的石头坐下,吹着山风,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灵善就在车上看着她们,悠哉悠哉的喝口茶,吃块点心,推开车窗透透气。   “孙夫人。”她趴在车窗上:“听闻你在外面说了我不少坏话,就连被婆家苛待,也能推在我身上,说是因为你的小姑子孙氏受长孙宏牵连成了罪妇,是我能救而不救。”   孙周氏懵了,尴尬的不行,又害怕的不行,什么晕晕乎乎只想吐都没了,脊背凉飕飕的:“我不敢,公主是听谁说的?”   周夫人也赶紧说道:“公主怕是听岔了,她怎么会说公主呢。”   灵善笑盈盈:“说了也无妨,毕竟婆媳姑嫂之间,互相说坏话很正常呀,只是你们和周玉清说我的坏话时有没有想过,我也和他说你们的,哎哟他可真可怜,夹缝中生存。”   周夫人和孙周氏接不上话了,感觉头不晕了,身子不飘忽了,山风也不清爽了。   “你们嫌弃我多年无所出,也恨我耽误了他,如今他重走仕途光宗耀祖,看不上我也是人之常情。”灵善悠闲的剥糖纸:“可是呢,你们有意见没用啊,你们把我诋毁成什么样子,他可有叨叨一句?”   周夫人和孙周氏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灵善连敲带打,她们心虚。   “不晕了就上来,否则天黑赶不到盛京就算了,掉了队,会喂狼的。”   她们俩不敢磨磨唧唧了,赶紧上车老老实实的待着,一路回去,灵善一声不吭,她们俩也不敢出声,也不晕了。   把她们送到周府大门口,灵善直接走人,周夫人憋着的眼泪这才掉下来,拉着孙周氏,母女俩委屈的一块回家,看见周大人就开始哭。   行宫,穆珏亲自出马,在皇陵守军里揪出来了七八个人,夜里就把事情捋了清楚。   这些人就是纯粹的见财起意想盗墓,结果倒霉到老家的遇上了勾结大驸马两个弟弟的齐国人,被迫给他们办事。   在柳家两兄弟的消息下,他们在神宗入陵后开始动手找寻皇陵里所有的泉眼并且堵住,只等清明祭祀时,一场大水把到这里的皇亲国戚一网打尽。   至于周玉清抓住的那个人,就是齐国人,他起初硬气的不说话,穆珏一坛子蚂蚁倒他头上,他就嗷了。   算计大魏皇陵的是齐国晋王,说选皇后的是齐国端王,虽然都在利用柔然棒槌算计大魏,可他们俩各有目的。   晓得动机后,明仪差点一脚搓死那个齐国人:“你家两位王爷,是西北风喝多了膨胀吗?” 第850章 替媳妇着想   内部撕逼就内部撕逼。   家丑不可外扬难道不晓得?   齐国内政本来就是大杂烩,这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怎么搞着搞着,还想把大魏拖下水呢?   是觉得齐国境内缺少观众捧场还是想拓展一下吃瓜市场?   是不是看她把大魏朝堂收拾清爽了就开始羡慕嫉妒恨想要再把这塘子水搅浑?   这两人一块搞大魏,是想把他们往死里搓啊。   明仪很暴躁,也很郁闷,让人带上抓到的人,一块回盛京。   她在马车里补觉,也没搭理穆珏,可是穆珏死活腻在车里,坐旁边盯着她。   “看我干嘛?”明仪很是烦躁:“我现在很不开心,满心里都是火。”   他递了个野果子过来:“我知道,但是想和你说点事。”   “什么?”明仪爬起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不错,“说嘛。”   他凑过来了一些:“我想换个地方当官。”   “嗯?”明仪冒了问号:“你想去哪?”   “江南,别问原因,问就是美人多,我去那里吃香,哎哎哎!!!别踹别踹!”他被暴打进了角落。   明仪跪坐起来挽袖子:“你是想让我出出气是不是?”   “不是,我是说正事。”他提防着明仪动手,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把她拉进怀里抱住,然后低头看着她认真说道:“我家掌兵太久太久了,该换换地方了才是,久居成王,名义上的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百姓心里成王,晓得不?”   明仪不暴躁了,同样认真的看着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你怕我对穆家生疑?”   “我不怕,只是为人臣子终要安守本分知晓分寸。”穆家把她拉起来,和她相对而坐:“齐国乱在皇室子弟互相倾轧,大魏乱在君臣之间礼仪崩坏,都有问题,如今穆家满门显赫,又是你的婆家,应当率先表明立场,你不为难,我也好过。”   明仪看着他,小眼神里憋着委屈和倔强:“我没有怀疑过你们。”   “我知道。”穆珏下意识的放轻声音弯下腰去凑近她:“可我得自觉了,我总觉得我现在和太祖朝的驸马没什么区别,离着权倾朝野,只有一步之遥了,打着你的名义,我能做好多事呢,你说对不对?”   明仪咬住唇:“无妨的。”   “知道你忌讳什么,怎么还会去踩着你的忌讳?”穆珏上手挤住她的脸:“乖~,咱们不踩底线互相试探。”   明仪盯着他:“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   “因为我发现,皇陵出事的时候,尚能有主意帮上忙的臣子,只有我和三驸马周玉清。”他抵住明仪的额头:“把边关给他我放心,他有实力却无势力,这样人理当放在边关。”   “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我算计自己家了?”   他笑了一下:“我家死了那么多人了,我爹满身旧伤,我哥尚在青年也落得一身伤,威名已成,若是功劳再大,就成祸患了,而且,我们是两口子,帮你不算是胳膊肘往外拐。” 第851章 凑在一起坑人   “其实大可不必。”   “我得自重。”他在明仪脸上吧唧了一口:“我就是通知你一声,赶快给我安排,不要磨磨唧唧的。”   通知?   行,冲他这拽拽的样儿,她答应了。   和他腻腻歪歪的到了盛京,还没回家就叫上三王爷五王爷一块去了凤来殿。   四人开小会。   五王爷喝着茶说道:“柔然使者我请他们在驿馆先住着,事情不查清楚,仅凭推测就扣押,不妥,你带回来的人物我也看了,你有什么主意?”   “齐国想要黑吃黑,我打算成全他们。”明仪站在窗前:“我想与柔然和亲,而且只与柔然大王和亲,把齐国人交给图里琛和阿巴尔。”   五王爷想了想:“先灭了柔然太子两边通吃的心,再逼他弑父,可行,三哥以为呢?”   三王爷沉吟了许久才点头:“那齐国,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说穆珏给你出主意,答应和亲挑拨齐昭的君臣关系。”   “嗯,他的确说过。”明仪过来坐下:“只是我以为不是很好,齐昭虽然是皇帝,可是好多事都听他叔叔端王的,这次选后就是这位端王的手笔,所以,我觉得可以和齐国联姻,但是要指名需端王婚娶为正妃嫡妻,把齐昭抛在一旁。”   “你想灭了齐昭的肱骨大臣?”五王爷洞悉了她的用意:“那可得许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女子给端王。”   明仪点头:“有分量便是家中有权了,我属意华安,不过皇陵的事与柳家脱不了干系,柳家二房那个女孩儿我是不会善待她的,处决了她父母之后,我会将她以礼物的名义送给齐昭。”   把华安给端王,把罪臣孤女给齐昭,足够让齐昭颜面尽失了。   “华安?”三王爷诧异:“你不是打算收拾荣庆太主了吗?为何会想到她?你不是答应过荣庆太主,在盛平和安平之间选一个去联姻,给华安寻一门好亲事的吗?”   明仪摇摇头:“那是先前,如今她自己动手杀了文淑,在南方世家的威望大不如前,还有什么可怕的?已经没了和我做交换的资本,那先前的承诺自然是不能做数了。”   “这倒也是,不过,柳家二房的那个男孩,你就得留着。”三王爷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总得有个桎梏在才是。”   明仪点点头,没再说起其他的话。   三王爷提醒道:“还有,想让端王同意联姻的事,也得仔细思量才是,否则他即便是拒了我们也无法。”   “大魏和柔然联了姻,齐国自然着急。”明仪已经有了打算:“皇陵的事既然有齐国晋王的影子,倒不妨卖个人情给端王,对大魏皇陵动手,给不了一个交代,在天下人面前都是折损阴阳的事,齐国一向自诩比大魏懂礼仪,自己立的牌坊,磕死也要保护的干干净净。”   “宁远堂的事,夏侯雍不知情对不对?”五王爷提的突然:“穆珏能救而不救,还把事情栽在了夏侯雍身上,如此为夏侯雍树敌,其一网打尽的心可见一斑。” 第852章 望族子弟我也不鸟   三王爷转过来:“夏侯雍可以除去的,只要勇安王出马,必定收复。”   明仪这才开口:“夏侯雍我想先留着,夏侯雍虽然是根刺,但是这根刺扎的地方还不错,用的好了,帮得伤大忙,穆珏不就宁远堂的确有错,可是他算是把夏侯雍和百官大臣的仇恨推到了顶峰,不怕朝中再有夏侯雍的耳目了。”   “南方世家有钱无权,影响虽大但若无人团结,也是一盘散沙,留着荣庆太主一门,顶着皇室恩赏约束他们也有用处,如今陇西旧族也安排去了南方,可让他们内斗。”五王爷敲着手指:“漠北防御,你打算如何?”   明仪意味不明的勾了一下唇角:“我有意安排永信伯驻防,调穆祯去往临河镇守,勇安王府迁居盛京,赐府邸。”   “永信伯独权合适吗?”三王爷抬眼:“边关你不打算安排其他人了?而且,贸然抽离勇安王府在边关的势力,是否会让他们多心?”   明仪微微摇头:“自然是要安排的,秋围应试,当有不少世家公子参加,届时再挑好的安排就可,至于勇安王那边,我自有说法。”   三王爷一番思量后问道:“那几大望族,可要按照旧例,下帖请他们的子弟应试?”   “绝不!”明仪拒绝的铿锵有力:“名门望族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就是因为子弟入仕封侯拜相,为自家争前途,还要旁人去请,哪有这样的道理?”   三王爷有了些许的犹豫:“望族子弟应试,天下学子方能趋之若鹜。”   “那是误区。”明仪喝了口茶,半趴在桌上:“荣华富贵要靠自己,扒着别人总有不靠谱的时候,下帖请,便是自降身份,爱来不来,总有人想要高官厚禄执掌权柄。”   五王爷抬手示意:“此话我赞同,既然要为皇室立威,那势必不能再惯着这些望族,而且,一些规矩也得改改,鱼食要握在皇上手里,皇上乐意喂给谁才能给谁,总的来说就是要对皇室有所求,或为荣华富贵,或为一腔热血,总之,不能无欲无求。”   此话三王爷并不反驳,他也赞同,明仪就更加没意见了。   “对了。”三王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提过的更改吏治一事,吏部已经草拟了条款,着令各级府司挂牌取意,收拢百姓谏言,大概下个月就能送来盛京。”   明仪点头:“大魏自立国开始就是人治,太容易感情用事了,法度不明,容易坏事,更改吏治修国法,从皇亲国戚开始就要以身作则,对我们自己也要有个约束才是。”   他们三个说了那么多,赵秋容一直在安安静静的听,等他们说完了才问:“那联姻的两个女孩,是从两位太主府上选吗?”   “嗯,享了荣华尊贵,势必要做出牺牲才是。”明仪靠在椅子上:“我还记得夏侯夫人说过的一句话,家里的女孩儿都是珍宝,用好了,比男子值得。”   赵秋容不语,等三王爷和五王爷离开后,她踌躇良久才问:“姐姐是不是也很提防穆家?” 第853章 我家崽儿好肥   “我还没有。”   赵秋容垂眉:“骁骑侯到底是姐姐的枕边人,这些事还是细细说开的好,切勿起了疑心。”   “这是自然,大权在握就是这样。”明仪笑了笑:“过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总怕被人觊觎,所以你可得快快把皇上养大才是,我好脱身。”   赵秋容跟着笑起来:“辛苦姐姐了,姐姐还没回府吧?”   “还没有呢,直接进宫的。”明仪打了个哈欠:“好累,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那姐姐快些回去吧。”赵秋容催促她:“好好休息。”   明仪累得慌,被她催促着,也就真的走了。   在马车上一路打盹,到了家门口依旧哈欠连天。   承乐替她提着裙子,看她困意重重十分心疼:“公主好好休息一两日吧,好好的祭祀弄出那么多的事,太费神了。”   “自然是要休息一两日,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里窝着,具体该做些什么,自有旁人,总不能让其他人吃干饭才是。”她拖着步子走上台阶,江氏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瞧瞧是谁回来了。”   明仪和承乐同时一愣,看见江氏怀里抱着的粉粉嫩嫩的孩子时都没回神。   江氏笑盈盈的抱着孩子过来:“怎么?认不出来?”   “长这么胖了?”明仪这才凑近了瞧:“母亲抱得手酸了吧。”   她把孩子抱过来,孩子也乖乖的,细细的看着她,张着嘴直乐,显然是还记得她这位老母亲。   江氏照应着让她进屋坐下:“晓得皇陵出了大事,所以我来看看,孩子也过了百日可以带出来了,昨日到的,进宫给太后请安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难怪赵秋容催促着她回来,原来是想让自己回来看孩子。   “皇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明仪细瞧着盯着自己不放的面团:“已经结束了。”   她不想多提,江氏也不问,起身先走开,让她带着孩子玩。   “公主。”承乐站在一旁欢喜的瞧着:“小公子养的多好啊,等再大些,就能带在身边了。”   明仪低着头让孩子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带在身边做什么?我教养不好他,也不求着他有什么出息,只要别为非作歹就好,没其他要求。”   “你这话说的,哪有父母不期盼孩子有出息的?”承乐嘟囔了几声,想起有给孩子准备下来的小玩意儿,赶紧去拿了过来:“小公子若是有你这么聪明,都能成就一番大事。”   明仪笑而不语,把孩子放在小榻上,他躺了下去,自己蹬着腿翻过来,细细的看着明仪。   “嗯,嗯。”   “等一下,我把东西退了就来抱你,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儿,刮伤了怎么办?”   明仪把戒指取下来,又退了镯子洗了手,承乐帮她拿走衣服上的玉佩香囊,她这才又把孩子抱起来:“这小爪子不安分,脚丫儿也不安分,一直蹬我。”   抱着孩子回卧房,孩子一路上都乖乖的,趴在她肩上,眼睛溜来溜去的四处看,瞧见停在廊下小雀都能兴奋的咿咿呀呀。 第854章 做个面目狰狞的爹   “驸马呢?”   跟随的嬷嬷赶紧说道:“驸马爷回来了一趟就出去了,说是去驿馆见见柔然使者。”   “哦。”明仪把孩子放在床上:“我要睡觉了,你要不要一起呀?”   孩子细细的看着她不吭声,明仪就当他答应了,躺下去还给他盖上被子,她累的头昏脑涨,眼睛闭上就睡着了。   承乐怕她压着孩子,小心地看了看,结果孩子竟然眼睛一闭也睡着了,都没闹腾,就是睡着之后满床滚,最后卡在了明仪的枕头和床头间的缝缝里才没了动力。   穆珏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睡醒了,明仪洗白白了在小榻上躺着看书,孩子趴在她身边玩,互不干扰。   “那胖子是谁?”穆珏凑过来看了一眼:“哦,你啊。”   他见着孩子反应平平,完全没有高兴和欣喜。   “你去见图里琛做什么?”明仪把自己的茶水给他:“叙旧?”   “谈心。”他不喝茶,靠下来贴着明仪:“齐国这么算计柔然,我不得去说道说道?”   明仪转头看着他:“他们俩还能相信你的话?”   “不信。”他伸手把往明仪身上爬的孩子推开,紧紧抱住她;“所以我说齐国对大魏的皇陵动手了他们不信,说大魏要以此事问罪齐国他们也不信。”   明仪反应过来了:“他们不信,就会以为齐国和大魏会联合,信了就会知道自己被齐国当成马前卒了。”   “是的。”穆珏又推了一下。   明仪这才注意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孩子正锲而不舍的翻过身,继续朝她爬过来,眼睛警惕的盯着穆珏的手。   “你干嘛?”明仪起来了一些抱住孩子:“怎么还争宠了呢?”   他不吭声,有点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心虚,还有点不爽。   然而,当天晚上明仪就要抱着孩子一块睡,穆珏不答应,抱着被子发脾气,孩子撇着嘴还哭不哭的趴在明仪怀里,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裳不放,旁人一抱就哭,父子俩对峙了许久,穆珏妥协了。   床上多了个人,穆珏一晚上都挂在床沿上不敢瞎动,明仪贴着墙睡去了,中间一大块位置全部空出来,任由孩子滚来滚去。   一大早,他还在做梦呢,就被抠着眼睛强行唤醒,忍着一肚子的起床气,掀开眼皮恶狠狠的盯着趴在自己脑袋上的胖子。   “嗯,嗯。”孩子试图啃他的脸。   穆珏往明仪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睡得安安稳稳,完全没被打扰。   敢情这死胖子一晚上都围着自己滚了?   一巴掌盖住孩子的脸,成功拦截他往自己脸上啃的嘴,穆珏提着孩子下床,走到门口把孩子塞出去:“抱远点。”   突然抱住孩子的嬷嬷有点懵,还没问缘由呢房门就关上了。   孩子也有点懵,看看关上的门,再看看嬷嬷,小嘴一撇就开始嚎了,嬷嬷赶紧抱着他去找乳母。   明仪回笼觉都睡醒了才想起自己床上该有个孩子,边边角角摸了一遍,倒挂在床沿上掀起床单往床底瞅:“孩子呢?怎么没了呢?” 第855章 又是智商下线的一天   她神色纠结到处找,坐在床上挠头:“我记得是睡这的啊,哪去了?”   穆珏不吭声,歪在小榻上一副我什么都不晓得的模样。   “不会是被偷了吧。”明仪套了鞋子,直接趴地上往床底下瞅:“儿啊。”   确定床底下没有,明仪更疑惑了,愣愣的站在床前,努力回忆自己抱孩子睡觉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做梦。   毕竟昨晚睡得一如既往的安稳,似乎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几个月大的娃大概不会那么乖才对呀。   她持续挠头回忆,就是不看穆珏...   “哼”穆珏相当不爽的瞅了她一眼,对着手里的小铜镜,摸摸自己脸上被抠出来的指甲印。   “嗷呜嗷呜”   孩子哭了,听声又是干嚎。   明仪闻声就出去:“嗯?”   没一会儿,她又抱着孩子进来了,直接到了穆珏跟前,死死的盯着他不说话。   这什么人啊,大清早把孩子丢出去了。   还没让她发现   “别看我。”穆珏气呼呼的坐起来转身背对着她:“一早上都不看,现在看什么看?我都上朝回来了。”   嗯?他生什么气啊?   明仪看看一脸无辜的娃,坐下来仰着身子去看穆珏:“你咋了?你脸怎么了?他抠的?。”   不说话,自己个儿摸了摸。   “我看看。”明仪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怎么还出血了呢?”   她凶巴巴的看向孩子,拉起他的手细看:“这小爪子还要不要了?指甲都剪了还能掐人,你看看把你爹的美色都毁了。”   突然严厉的语气,把孩子说的愣了一下,然后一头栽进她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抓着她的衣裳伤心不已,明仪怎么哄都不管用,直到江氏过来了孩子才停下来。   满脸的泪,小嘴撇着,坐在江氏怀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哭的这么惨呢?饿了?还是没睡好?”江氏很有耐心的给他擦脸:“还是你爹欺负你了?”   穆珏不满:“他哭他的和我没关系,你别带上我。”   “一早把孩子丢出来,你还有理了?”江氏转头就凶回去:“多久才能见一面,你哥恨不得抱着我大孙子不撒手呢,就你,连我小孙子的手都不摸一下,我就见你满月那天抱过。”   穆珏不吭声,他对孩子的确不亲,一是孩子太小怕摔着,二是这孩子怕他,他抱着都能感觉到孩子紧张,所以也不想互相为难,而且!他对明仪总是抱着这小子相当不满,实在亲不起来。   明仪收拾好了出来,还没坐下孩子就转头找她,穆珏的脸色更不爽了,歪歪的靠着引枕一脸深宫怨妇样儿。   “母亲,锦臣如何了?”   江氏笑盈盈的拿起帕子:“都很好呢,只是祯哥儿不常在家里,总往外跑,孩子不亲他,好不容易亲他了,他又走了。”   “我哥够可以了,年纪轻轻拜将封侯,旁人一辈子也得不来的事他现在就办到了,而且嫂子还年轻呢,别总是一别几个月,要不,给我哥换个地方驻守,让嫂子也跟着过去,你与我爹身体都还不错,也用不着儿女在跟前伺候着。”穆珏靠过去:“你说对不对?” 第856章 最怕婆婆突然客气   江氏瞟了他一眼:“你想让你哥去哪?”   这话穆珏就没法回答了,而且,江氏也不是在问他。   “母亲。”明仪接了话:“夏侯雍盘踞在临河以东,虽然远离盛京,却是大患,须得可靠之人才是,朝中虽然不缺武将,可夏侯雍并非泛泛之辈,寻常人只怕也防不住他,我本意是让穆珏过去,可他到底不如兄长稳重,且我自己也是小家子气,不舍得他离开,为此属意兄长,还得母亲允准才是。”   江氏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他是臣子,如何安排且看朝廷,若是你真要问我,那我到有一事想求你。”   “何须用求字?母亲有话且说就是。”明仪认真听着。   江氏想了想站起来屈膝见礼:“王爷年纪大了,沙场征战了一辈子,落得一身旧病,他在漠北旧伤复发的时候,我心口日日夜夜的发疼,如今,老太君年纪大了,再不能经受丧子之痛了。   王爷的三位亲哥哥死数位堂兄弟都战死沙场,王爷此生的心愿也是马革裹尸,我是劝不了他过安逸日子的,所以想求公主替他换个安宁地方,不求再无战火,只求能稍加安稳。”   这话为何如此熟悉?   明仪下意识的看了穆珏一眼,他笑了一下点点头,示意明仪不用多心。   “父亲赤胆忠心,穆家开国功臣,满门忠义,自然是要好好安排的,母亲放心吧。“明仪把孩子交给承乐,亲自扶了江氏坐下:“如今兄长和阿珏都已经成家立业,再大的事,也该他们顶着了,母亲且与父亲安养才是。”   江氏握住她的手:“我生了两个儿子,都不及两个儿媳妇贴心。”   她拉着明仪说话,穆珏也不在旁边听着了,过去盯着孩子瞅了半天,抱过来带出去。   等江氏走了,明仪才松了口气喝茶:“这感觉,真是怪怪的,穆珏呢?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提前说了什么?”   “我没有。”正说着他就回来了,抱着打瞌睡的孩子坐下,把人往旁边一放:“我怎么会提前和他们去说?是我哥找我说的,我来盛京之前他就找我谈过了,只是我一直没说罢了。”   明仪给孩子盖在小毯子:“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突然吗?”他笑了:“皇上生辰大封功臣,受封最多的就是鹿京子弟,我们家父子三人一朝同为王侯,家门显赫无人能敌,我晓得你是对我们的信任,可是筱筱,功成身退才是为臣者的本分。”   明仪看了一眼他的姿势,示意承乐给他上茶,自己也认真听着。   穆家却没立刻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打哈欠的孩子,耐心的等着他先睡着,承乐端了茶上来也轻轻的放下,然后退了出来。   很快,孩子睡着了,明仪拍了拍他,他也没动静。   穆珏这才说道:“除了那日我在马车上和你说的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本分,大魏自立国以来局势权臣当政,君王如同傀儡,这些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 第857章 驸马爷来敲醒公主   先帝重用高维,所以高维权势滔天,极力扶持寒门打压世家,其力度之大自立国之日起就从所未见,可是因此,寒门世家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最后你动手除掉高维,寒门竟然直接一败涂地,被世家打压的几乎销声匿迹。   反观弘治帝,弘治帝重用护国公府,并默许护国公府扩张势力,护国公被弘治帝厚待,故此他在弘治帝和世家之间有缓和矛盾的大作用,并广纳嫔妃将所有有权势的世家嫡女都招入后宫。   单说我们俩都熟悉的这两朝,都是任用单一的一府或者一党,你是弘治帝亲自教养长大了,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十多年,虽然你知道护国公府尾大不掉,并在先帝朝成了拖累,所以费尽心思除掉。   可是你心里是完全认同弘治帝的治国之术的,所以你下意识的重用自己亲近的穆家,先帝也是如此,但先帝选择了他认为好控制的寒门大臣,他重用高维和先帝重用护国公是一样的,都是推一个马前卒在前面做恶人。   显然先帝成功了,高维惹了众怒,但是先帝没有弘治帝御下的本事,所以才会走到被高维架空的地步,如今,你也在这走条路,你在扶持以穆家为首的鹿京子弟,但是自家却没发现,因为我家的好让你忘了,人心易变,不得不防。”   明仪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筱筱。”他拉住明仪的手:“我先前怪你对我有戒心,但我现在还是希望你有戒心,对任何人,包括我。”   明仪皱眉:“你会背叛我?”   “不是,是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他看着明仪,眼神清澈:“不知道你自己发现了没有,其实你们兄妹之间很默契,有时候我也很惊奇,你们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是在对待一件事情上,目标出奇的一致。   即便是我和我哥这样深的感情,也绝对没有这种默契,我想了很久的,从夏侯夫人来盛京那次我就挺疑惑的,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们目标一致,是因为你们在下意识的自保,你们都知道,只有自己的血亲坐在皇位上,你们才有发言权。   所以,在遇上夏侯家和荣庆太主等人发难的时候,你们会有默契,我哥说过一句话,不被保护的女人才会格外厉害,那这句话用在你们身上,就是不被保护的孩子才会格外敏感,才能足够警觉,提前洞悉所有潜在的危险并给出足够强烈的反击。   你先前对付护国公府,对付高维,对付夏侯家,应对世家和寒门的每一次发难,虽说狠辣,却十分有效,包括收拾掉大王爷和引诱夏侯雍到盛京,每件事都已经做到了旁人比不了的地步。   可我现在发现,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你心软了,在柔然和齐国这件事上,你拿不定主意,很容易被人左右思想,而且手下留情,就连皇上被抱走这种大逆不道足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事,你竟然都只杀了一个文淑了事。” 第858章 他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我...”明仪捂脸:“嘘不要说了。”   她好忧伤,被教训了,而且还说的她连反驳的地方都找不到。   还没把穆珏赶出去,她就躺下去和孩子缩在一张小毯子里睡觉反省去了,孩子醒了就陪着他玩,闷闷的没多少兴致。   夜里睡觉的时候,明仪主动钻过来摇醒穆珏:“那你说句实话,你觉得我干的怎么样?”   “什么?”穆珏有点懵,揉着眼睛迷茫的看着她:“你干什么了?”   明仪趴他身上,捏住他的耳朵给他醒瞌睡:“就是治国啊什么的,干的怎么样?”   他没说话,闭着眼睛继续昏昏欲睡,还有打呼噜的趋势。   “我问你话呢。”明仪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说啊!”   “啊靠!”他一哆嗦疼醒了,在床上蹭啊蹭啊的滚了好一会儿,才幽怨的看着明仪:“你问什么了?”   没听见?   明仪怒了,拉长了脸又说了一遍:“我说你觉得我治国怎么样?”   “你治国了?”他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什么时候?”   明仪被他反问的微微一愣:“就是,就是一直都是啊。”   “你那叫党派之争,不叫治国。”他坐起来,把自己松开的衣服重新系好:“治国,是以百姓为先,家国为重,可是自打我们俩成了,我就只看见你先对付护国公府后对付高维再对付夏侯家,然后现在就是南方世家然后就是齐国,你说你治国?”   明仪撇嘴:“那我就是一事无成了?”   “不是,你不能说你治国,治国的是三王爷和五王爷还有一帮大臣。”他看了看外面:“现在该过了子时了对吧,我和你打个赌,他们俩现在还没睡还在看折子呢,信不信?治国不是你这样说几句话打压几个人就能做的,事无巨细,没你这么清闲。”   明仪不吭声,有些心虚,毕竟她这位摄政监国的人,都是给折子就看,不给就不看,看的还是他们已经看过的了。   穆珏侧躺下来看着她:“你是拿主意指方向的人,不是办实事的人,术业有专攻,你能知道齐国和柔然打什么主意,并且可以做主打不打他们,但你会打吗?你告诉三王爷吏治要改,说了一大堆,可你知道具体要怎么改吗?”   “睡吧,睡吧。”她拉了被子离穆珏远远的:“你别说我了,我烦。”   穆珏无语,凑过去:“那我夸夸你。”   明仪沉默了一会儿,转过来看着他,等着被夸。   “指点江山,数你出类拔萃。”他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敷衍。   明仪心里平顺了不少:“小郎君,继续。”   穆珏忍不住笑起来:“你会的别人不会,如此就够了,谋局在你,谋事不归你管。”   “那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对不对?”她拉着被子遮住半张脸,故意塌拉着眉毛一脸囧相,显得十分委屈:“你白天说的那么些话好打击我,我都怀疑自己蠢得不行,一直都是在刚愎自用了。”   穆珏赶紧揉揉她的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掉以轻心,被人伤害到,那样我会心疼的。”   题外话   接到编辑通知,说是十月七号要爆更,二万字起步,所以现在只能先保底更新,然后争取多存稿然后努力个二万以上。   再给小可爱们推荐一个死党大大的新文anmei,可在群里找她哦,比我开车溜多了,我的教练哟<此处意味深长的一笑>   段玄纵欺男霸女,纨绔无边,却突然发现自己是一本龙傲天男频小说里的炮灰!!   书中,自己不断和男主抢女人、争小弟,最后被造反称帝的男主大卸八块,尸首喂狗!!   段玄纵小心肝直颤,决定珍爱生命,远离男主!!谁知道自己一不留神还是和男主结了仇!!!   贼老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坑他??!!段玄纵收拾包袱,连夜奔逃。   可最后,传闻中的暴君男主还是抓住了他,关他进了地牢。   段玄纵浑身颤抖,等着被抽筋拔骨。   地牢中。   暴君一遍又一遍深情又狠厉地质问道:“夺了朕的清白,还想逃跑?”   段玄纵泪流满面,不跑了,不跑了,马鼻先放过老子的腰啊!!这剧情发展太不对头了呀!!! 第859章 和成熟的人谈恋爱就是没有叽叽歪歪   “那你呢?”明仪盯着他,问的十分谨慎:“只要你告诉我一句话,假如穆家对我不利,你会如何?”   他笑了一下:“为臣,尽忠,为夫,护妻,为父,不让孩子少了父母。”   “那为子呢?”明仪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过分了,却又想听他回答。   穆家敛了笑意:“各守分寸,以大局为重。”   明仪听懂了,这个答案,比她想听到的更诚恳。   她不能要求穆珏为了自己放弃家人,那太无理取闹了,换做她也绝对不会做到的。   她能做的,就是用人不疑。   穆珏能做的,就是守着分寸和界限。   互不试探,互不猜忌,既是君臣,也是夫妻。   他说了那么多,明仪也在两天后给出来自己交代,请赵秋容出面,宣召荣庆太主和韫国太主。   小皇帝满岁后就不安分了,脚步蹒跚到处溜达,还走不稳当,院子里的猫猫狗狗就被他拖着太监的拂尘追着打,一群嬷嬷丫鬟太监跟着,满院子的闹腾,凤来殿也终于多了几分热闹。   赵秋容坐在廊下纳凉,手里捧着酸酸甜甜的青梅汁子,时不时的瞧一眼追狗的小皇帝,然后又看看坐在身边椅子上抱着奶葫芦悠闲喝奶的如意。   瞧着日头渐大,她才说道:“皇上,不可再玩了,回来吧。”   小皇帝不听,继续追狗,自己走累了才赖着乳母同意让她抱自己抱回来。   坐进自己的椅子,他也不安分,趴着去拉如意,口齿不清的喊弟弟,如意咬着奶葫芦忙得很,一边吸一边点头。   “弟弟,弟弟,弟弟...。”这两个字,他喊得最溜,却依旧有些口齿不清。   “嗯”如意有点慌了,舍不得放开奶葫芦,又被他喊得着急,吸奶的速度都下意识的加快。   赵秋容看不过去了,拿了只奶葫芦,拉了拉小皇帝:“皇上。”   小皇帝转过来,看见奶葫芦立马就伸手抱住,这下才算是安静,他一安静,如意就不着急了,又开始悠闲的心爱,脚丫子还摇来晃去。   “太后。”凤来殿的大太监进来:“两位太主都已入宫,按照太后的吩咐,请在了焦石馆等候。”   赵秋容点点头,看着两个孩子:“细细看顾好,二殿下还小,莫要呛着了,替哀家更衣吧。”   换上衣服,她慢悠悠的走着过去,禁军在巡逻,远远的看见太监跑过来,就立刻回避,直到凤驾走远才能露面。   回头看着消失的凤驾,唐玉十分想跟上去,想想又算了。   他能再次进宫是赵秋容的意思,可是进宫之后,却没得来赵秋容一次问话。   她没解释为何突然把他们兄弟二人丢进暴室,当然她也不需要解释。   她是主子,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处置两个奴才根本不需要理由。   可是她晓得神宗驾崩与他们兄弟二人脱不了干系,竟然也没有再追究。   唐玉想不明白,而且越想越闹心。   他甚至希望赵秋容找自己麻烦,只求她能像在行宫时那样,让自己近近的看。   还想着,领队突然带着他们转了方向往焦石馆去,虽不能近前,但隔着湖,仍旧可以看见上面的人。 第860章 太后娘娘也会借刀杀人呐   赵秋容的打扮依旧素净,石青色的衣裳白色的裙子,比寻常夫人在家中的穿着都要简单,发间也只有一支玉簪,尚不及上了年纪的荣庆太主艳丽,她们坐在一起,吹着风,品着茶,身边都是嬷嬷丫鬟。   “都仔细看好了。”领队神色严肃:“要是再发生皇上丢了这样的惊天大事,我们都得掉脑袋,特别是跟着入宫的生人,务必好好盘问,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他们应了,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焦石馆里。   韫国太主因为着人抱孩子的事,见了赵秋容还十分尴尬,荣庆太主又不是主动搭话闲聊的主,场面一时尴尬。   “听闻荣庆太主的脚扭伤了,不知如今可好了?”赵秋容自己斟茶,十分闲情逸致:“皇陵出了那么大的事,哀家都没问候过呢。”   荣庆太主面无表情:“多谢太后关怀,已经无恙了。”   “那就好,听闻好些夫人在宁远堂伤着了,这几日也问了几家,尚有好些未醒,哀家问了太医,说是被浓烟熏了嗓子,也不知是否可以调理过来。”赵秋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轻叹:“可惜了,皇上生辰才大封,喜气还没散呢,就出了这样的事。”   荣庆太主脸色难看,她带着家中奴仆堵住了宁远堂通风口的事,被穆珏当众一说,她几乎就成了满盛京王公大臣的公敌,她的嬷嬷都没伤着,旁人家的主母夫人却差点丢了脸。   就冲这个,这事她就理亏无法辩解。   如今赵秋容还特意提起来,分明就是扇她耳光。   “太后。”荣庆太主强撑着脸面:“宁远堂的事,妾身有罪。”   赵秋容含笑:“太主无恙才是大事,况且求生乃是本能,那种情况下,自保为上。”   她主动为荣庆太主开脱,倒是着实让人诧异。   “皇陵的事,自有朝臣们去办,我们做女眷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赵秋容拿了把雪山鹰的团扇在手上,漫不经心的摇着:“能管得,也只剩下些女眷之间的事了。”   说罢,她看了荣庆太主一眼,然后往韫国太主身上一扫。   雪山鹰团扇,那是柔然送给大魏太后的礼物。   荣庆太主明白她的意思,脸色越发不好,她先前答应过明仪让韫国太主的女儿去柔然联姻,赵秋容现在,就是在提醒她了。   这位年纪轻轻又软弱的太后娘娘,也是个聪明人,晓得借刀杀人的路数。   “这把扇子,是柔然送给太后的吧。”她还是主动开了口。   因着她想算计韫国太主,才故意唆使纵容她偷孩子,结果抱错孩子惹了众怒,明仪逼她杀了文淑长公主得罪了南方世家,宁远堂一事,穆珏那一番话又让朝臣看她不爽,她现在已无出来盛京时嚣张自得。   自己的子孙没有出类拔萃争气的,得了个总管南方的职务却因为文淑长公主的死得罪了不少世家,若是少了朝廷的支持,等她一死,家门败落不过须臾。   明仪之所以留着她,就是等她在联姻的事上出力,好给她们来做好人呢,只要她帮忙做了,明仪就能帮着她的子孙,不帮,只要明仪撒手不管,她的子子孙孙就是那群世家手里的棋子。 第861章 她还想不自量力求赐婚   想想这些,荣庆太主心里就是一片怆然,忆想自己也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出身,享了一辈子的泼天富贵,到老却被一个小辈算计拿捏,说来说去,到底是儿孙不争气,没有后继得力之人。   若是得了一个能干稳重的儿孙能挑起大任,那凭借着她太主的称号,一家子待在封地好好经营,子子孙孙富贵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她越想越难过,心里哇凉一片。   “正是,柔然此次诚心与大魏交好,哀家心里欢喜,对这把扇子也极为喜欢。”赵秋容的笑声打断了她的万千思绪:“如今拿出来使使,倒也正当时。”   “皇陵祭祀之前,柔然就请旨要与大魏联姻,这件事,大概太后是最要操心的。”荣庆太主把所有的路都给铺好,就等着韫国太主自己踩上来。   韫国太主果然上套了,因着心虚,她气势不大,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探寻:“柔然点名要身份高贵的女子,福龄和景娴都还未曾婚配,满大魏,还有哪个未嫁女能高过她们俩?”   荣庆太主见赵秋容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治好再度开口:“福龄名声不好,她哥哥又是罪臣,留她一命已是仁慈,何谈高贵?而且景娴的身子那样差,柔然也不是不知。”   “那不是还有和静吗?”韫国太主提起和静心里就发酸梗的慌:“那丫鬟可是崇恩的独女,深得弘治帝喜欢,亲封的郡主,又有一大帮有权有势的舅舅姨妈,自己也聪明,我看最适合不过了。”   赵秋容笑了:“和静才十四岁,都没及笄呢,如何合适了?她的婚事,还得再过一两年呢。”   “柔然联姻死国事,自有大臣们去操心,妾身到是想请太后赐婚。”韫国太主依旧满是试探:“安平虽说不到许亲的年纪,可过上数月,也得随妾身回封地去,妾身有意,替她在盛京寻一门婆家。”   赵秋容看向她,目光清冷,好半响才开口:“莫非你已经寻到了属意之人?”   “是。”韫国太主起身:“段家公子青年才俊尚未婚配,妾身有意与段家结亲,将安平许配给他。”   段玉柏?   赵秋容不语,如今段玉柏是唯一一个手里有私军的人,就连穆家都是走了一道兵部的手续,重新领了旨意后才继续带兵打仗的,可段玉柏丝毫没有将兵权过一遍兵部的打算。   段家又是淳贵太妃的母家,属九王爷长孙兰的外祖家,虽说长孙兰年纪小,但已经在兵部学习,将来虽不能带兵打仗,却极有可能在兵部任职,要是许了这门亲事,让韫国太主攀上段家,那就是替她增加在南方的势力。   她不同意。   “段将军驻军渭东,你何时见过了?”荣庆太主明显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刚出头,地位不稳,要是安平嫁了了段玉柏,那荣庆府在南方还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韫国太主笑了:“段夫人温顺,教养出来的孩子必定性质温润,况且段将军年纪轻轻手握重兵,如此人才,若是不能招为女婿实属可惜。” 第862章 比公主更胜一筹   她势在必得一般,暗藏着的嚣张连赵秋容听着都为荣庆太主着急。   “哀家辈分不够,只怕也没法子指婚。”赵秋容果断推诿不接:“不如改日请了淳贵太妃,由她传话先告知段家。”   韫国太主心里不悦,不赐婚,婚事便难显贵重。   “说起来,华安的年岁也该许亲了,前些日子哀家到是与五王爷提了一声。”赵秋容自行岔开话题:“如今待嫁的不少,都得仔细择选夫婿才是。”   五王爷?   韫国太主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华安抢了自己看上的女婿。   她有打算,把盛平许给五王爷,安平许给段玉柏,这两位一个在辅国一个掌兵,若是成了自己的女婿,那她在南方,便不必受荣庆府的压制,以免落得和文淑府一样的下场。   一听赵秋容扯上了华安,荣庆太主的脸色顿时难看:“华安的婚事不着急。”   赵秋容笑了笑,没吭声。   她就是要韫国太主去得罪荣庆太主,目的达到了。   离开焦石馆,她们俩得了赵秋容的口谕,可乘轿辇出宫,在路上,韫国太主就翻了脸:“二姐,华安是要称呼五王爷一声舅舅的,这辈分可万万不能乱了,表兄妹可亲上加亲,这隔辈的还是算了吧。”   “虽然是亲上加亲,但也得门当户对才是。”荣庆太主沉稳老练不急不躁:“你在宫里动了手险些伤了皇上,折了文淑才把你保下来,你竟然还敢痴心妄想?若非你还有点用处,此时此刻,韫国府满门早已问斩,哪轮的上你对我这般放肆?”   抱孩子的事韫国太主本就理亏,顿时不说话了。   荣庆太主看向她,眼神和刀子一样:“知道为何留你吗?要不是你有两个女儿,你那府上的人早就死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还不是好歹妄想增强实力。”   “四姐已经死了,朝廷也还了我清白。”韫国太主硬撑着架子:“话都说出去了,还加封了我,即便是说我有罪,又有何人相信?”   荣庆太主不语,看着她,分外厌恶。   她们到了宫门口,下了轿辇正要上车,就有家中的奴才哭丧着脸等候:“主子,主子出事了,家里飞鸽传书,说小公子丢了。”   韫国太主如遭雷劈,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儿子和女儿只能留一个。”荣庆太主上车:“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离开,走远了才韫国太主发疯一般的哭嚎。   “丢了?”明仪抱着自家崽子在廊下遛弯,听见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的把怀里的娃抱紧:“怎么丢的?”   承乐朝院子里练剑的穆珏努嘴:“唐可寅送了信来,说是按照驸马爷的吩咐,已经带走了韫国太主的亲儿子,会小心看顾。”   “这卑鄙手段,比我逼死李氏更胜一筹啊。”明仪坐下来,让孩子也规规矩矩的坐着:“话说这得提前一个多月就吩咐唐可寅才来得及吧?这什么人啊,一个月前柔然还没提联姻这一茬呢,他怎么就那么肯定的知道我要把韫国太主的闺女推出去了?” 第863章 嗷嗷哭也没有用   “驸马爷可是老狐狸。”承乐说的很小声:“早就安排好了。”   明仪抿抿嘴:“我前些日子是不是很蠢?”   “是有点智商下降。”承乐很诚恳:“但是奴婢听嬷嬷们说一孕傻三年,所以很正常。”   明仪:“......”这话真让人难过。   承乐把茶杯给她:“公主,那韫国太主还在太后跟前求赐婚呢,说是中意段将军,被太后敷衍打发了,她也真提得起脸,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都没数了,留着她是干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柔然想要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联姻,加封也轮不上她。”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呢,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明仪瞧见管事嬷嬷了:“喏,只怕是来了。”   她话音刚落,嬷嬷就到了跟前:“公主,韫国太主来了。”   “不见,让她自行去见荣庆太主,仔细商议,我只听她的答案,其他的一律不听。”她抱着孩子进屋:“找我说做什么?真当我坏事做尽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院子里,穆珏听见这话就停下来了,提着剑气冲冲的进来:“几个意思啊?我感觉被内涵到了。”   他们俩要斗嘴,承乐赶紧让嬷嬷去传话。   大门都没进就被打发走了,韫国太主又急又气,却是转身就赶紧去了荣庆太主府上。   听她哭骂了一顿,荣庆太主十分淡然:“她还能想做什么?如今柔然要联姻,只要身份尊贵的女子,你想害了皇上,结果却得了加封,什么意思自己当真不明白?”   “盛平安平只是郡主,论身份哪里比得过景娴?即便是和静也压她们一头。”韫国太主还在死撑:“柔然人不傻,放着她们俩不要,怎么会看上一个出了三服的郡主?”   荣庆太主瞥了她一眼:“人家就是不想让景娴和静去受苦,才这么对你的,如今你唯一的儿子在人家手里,不答应,即便是真的与五王爷和段家结了亲,也是为其他人做了嫁衣。”   “柔然那个地方...”韫国太主大喊起来,却在对上荣庆太主的眼睛时,声音戛然而止,跌坐在椅子上,怔了一会儿掩面而泣。   连荣庆太主都不帮她说话了。   荣庆太主依然冷漠:“仔细想想吧,送哪一个女儿去,留下一个,再做打算也是好的。”   韫国太主心里越发崩溃,在荣庆府就哭开了。   两个女儿她都舍不得,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去柔然那种地方,却又被拿捏住了软肋束手无策。   联姻的事敲定了,只是人选还没定下,图里琛在三王爷那里得了话,就来拜访穆珏了。   公主府正堂里,只有他们俩坐着,图里琛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说道:“三王爷说,大魏极为乐意与柔然联姻结亲,但是大魏只与柔然大王联姻,这还得请教二爷,是何意。”   “意思很清楚,虽然柔然现在是太子殿下掌权,但是太子不登基,变数太多了,大魏远嫁贵女,如何能寻一门不稳当的关系?”穆珏正经起来很有气势,就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一样:“柔然大王还活着,这也是不得不防的。” 第864章 劝人就得反着来   图里琛看着他:“二爷的意思,是太子不登基,那大魏就会放出柔然大王并与之联姻?”   “反正都是嫁女,嫁给谁利益最大,那自然是选谁,难不成柔然联姻嫁女,还将就年岁相当两情相悦?   ”   图里琛被他的话噎住了,沉吟半响才道:“可是据我所知,大魏无意将景娴长公主远嫁。”   “景娴体弱多病,九王爷年纪还小并无大权,段家虽有段玉柏掌兵,但到底还没有达到足够撼动朝堂的地步。”穆珏帮他捋清楚:“你若是替你们家太子千里迢迢求娶回了一个体弱多病且没有用处的太子妃,只怕不是大功反成大过,再说句更不好的话,但凡景娴水土不服在柔然出了事,那就是给大魏发兵柔然的借口了。”   图里琛的脸色难看起来:“大魏发兵,胜局难料。”   “这还真不一定,先前大魏朝局混乱,内都不休,尚且能活捉柔然大王,兵至柔然王庭,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朝堂内斗缓和,再无佞臣拖累,大魏有足够的实力与柔然一战。”穆珏往后靠了靠,散漫了许多:“你我也算老相识了,我说的你也知道才是。”   图里琛心里一沉:“还请二爷透露,大魏准备许嫁何人?”   “韫国太主的女儿。“穆珏抬手止住图里琛:“荣庆韫国两位太主辈分极高,且都在南方有封地,还有南方世家支持,虽说如今是荣庆太主的子嗣总管南方,可是韫国太主夫妇到底年轻,你可懂了?”   图里琛想了想:“其实,我斗胆,更想为太子求娶和静郡主。”   “崇恩长公主并无大权,比起韫国太主这等有封地自治的人来说,实在不值一提,而且和静郡主尚且年少,择亲尚早。”   图里琛摇头:“二爷,明人不说暗话,此次柔然来大魏求亲,虽说也有其他目的,可是此次求得是我柔然未来的国母,需得聪慧灵敏之人,才能德驭后宫,若是浅薄粗鄙的女子成了柔然国母,那才是我的失职。   和静郡主虽然年少,可是她的聪慧,我却早有耳闻,不瞒二爷,贺长恭曾主动拜访过我,席间提起过和静郡主,我也仔细打听过,有勇有谋,果断聪慧,如此女子才能配得上柔然。”   穆珏垂眼,笑了:“那你自问,柔然太子可贪色?”   “稍许,但也是人之常情。”   “郡主尚且年少,便已经略有天人之姿,加之聪慧异常,这样的女子的确堪为国母,可也是个巨大的危险,崇恩长公主夫妇还在大魏,她行事必定事事以大魏为先,若是得了太子盛宠爱慕,凡事偏袒大魏,对柔然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反其道而行之。   他这么一说,图里琛犹豫了。   “我若是你,我只会替柔然太子娶个有姿色无脑子的回去。”穆珏端起茶盏:“漂亮的模样和高贵的出身就足以应付,聪明的脑子可不见得能让太子喜欢,政治联姻本就是表面功夫,若是聪明厉害,还得费心防备。” 第865章 又是一对塑料姐妹   图里琛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了,一时间反倒是拿不定主意,先告辞,回去找阿巴尔商议。   送走他,穆珏回主院,路过院子的时候就看见明仪和江氏都在亭子里坐着,江氏抱着孩子,明仪在给孩子穿袜子,只是软软的小脚丫子动来动去,她根本套不进去。   “别动,哎呀,别乱动,承乐帮我抓住他。”   她手粗无措,江氏她们都笑了,孩子也跟着咯咯咯的笑。   明仪有些狼狈,给孩子穿袜子这种事,着实为难她了。   孩子伸手抓她的头发,还没摸到就把手缩回去了,摸摸自己的头,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亭子里好些嬷嬷丫鬟跟着,笑声听着都让人舒服。   “爷。”阿元找了过来:“韫国太主到了,说是要见公主。”   穆珏稍稍诧异:“她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先不理,让她仔细考虑清楚。”   远嫁柔然可不是什么好事,两个女儿都是掌上明珠,远嫁谁都不可能,她现在过来,只怕还是找明仪求情,犯不着见面。   依然见不到明仪,韫国太主心力交瘁,在公主府门口就晕倒了,被嬷嬷们七手八脚的抬上马车接回家里。   休养了半日她才醒过来,韫国驸马就在床边陪着,见她醒了,欢喜的不行:“公主凤体可好些了?”   “如何好?”韫国太主没给他好脸色,躺在床上眉头紧蹙:“人家的驸马可以封侯拜将,怎么你就一事无成?但凡你有个一官半职,能在朝中帮衬着我些,又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韫国驸马缩脖垂首懦懦低语:“是臣无用。”   “明仪打定了主意要与柔然联姻,逼着我一定要把盛平安平交出去一个,我心里苦啊。”她拉着被角呜咽起来。   门外,盛平安平两人把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登时都变了脸色,看了眼身边的同胞姐妹,本能的防备排斥起来。   韫国驸马小心翼翼的询问:“先前不是说要将她们俩分别许配给五王爷和段玉柏吗?如今五王爷怕是没希望了,不如先去段家主动提亲?”   “为谁提亲?”韫国太主盯着他:“许了一个,另一个就得去柔然。”   驸马无话了,他也拿不定主意。   韫国太主继续哭:“论年纪有福龄景娴,论身份还有一个和静,怎么就不能让她们去了?说什么名声不好身子不好年纪太小,通通都是借口,怎么闹起事来一个个的那么厉害,到了这种时候就一个个的都有事了?”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心里恨毒了明仪。   “要不,我们尽快启程,离开盛京?”驸马抱着侥幸提议:“柔然还不知道情况呢,我们偷偷离开,只要回了南方,哪里还有他们管束到的地方?”   韫国太主气急了:“你糊涂?那儿子呢?我的心肝肉怎么办?那可是在他们手上的。”   驸马不吭声了。   门外的盛平安平心里都是一震,看了看对方,疏离的各自回屋,住在一处院子也没说话吭声,生怕把自己搭了出去。 第866章 此公主略直   次日,照旧是一群女孩儿到庆王府跟着老太妃学规矩,老太妃着人点香,让她们都仔细看着。   座下,和静还在角落了趴着睡觉呢,脑袋就被一个纸团砸了。   她迷瞪着眼睛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和隔了一个位置的景娴对上了眼睛,景娴桌上揉了好几个纸团,看样子就是用来砸她的,被她发现后,还抬起下巴拿出架子,远远的用长辈的身份威吓和静不许睡觉。   和静有些不高兴了,趴下去,继续睡,然后继续被砸。   “此香名叫星罗,沾染在身上可数日不散。”老太妃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摇扇:“其中有一味五福子的东西,是香气悠长的关键,极为难得,千金一两。”   好些女孩儿都凑近了去闻,景娴也扇扇鼻子闻了闻,觉得十分新奇。   老太妃上了年岁不能久坐,让人给她们没人拨了一点点的香拿去品鉴,就先行离开去休息了。   景娴摸过来:“你还睡,昨晚干嘛去了?”   “小姨妈,我肚子疼。”和静说的很小声:“晚上也疼,都没睡着。”   景娴晓得了,把自己的丫鬟叫来:“去拿一碗红糖水过来,装在茶壶里,悄悄的。”   丫鬟赶紧应声去了。   “那你今日早些回去吧,我也想走了。”景娴看看其他人:“老太妃大概是不会来了,这香拿回家里去闻也是可以的。”   和静想了想,同意了,等丫鬟拿来红糖水,她喝了一大杯暖了身子,拿起包着香料的纸包就走了。   先把和静送回家,然后景娴才往九王府去。   马车上,丫鬟吸着鼻子看她手里的纸包,十分艳羡:“公主,这香料真香,还没点燃,奴婢就闻见了,公主身上也有淡淡的香气,想是方才沾染上的吧。”   “嗯,就是了。”景娴把纸包拆开,里面就是小小的一撮淡黄色粉末,“老太妃说这里面的五福子千金一两呢,啧啧啧我记得母妃说起过,当年仪庄皇后熏屋子用的就是星罗香,只可惜因为价格昂贵,仪庄皇后薨逝后,父皇就不允许再用此香了。”   丫鬟点点头,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   马车到了王府前,丫鬟刚下去就说:“公主,有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九王府的男人也不少啊。   景娴没当回事,利索的出去,都不用丫鬟搀扶,撩起裙子就跳下去了,稳稳站在地上,精神奕奕的准备进门。   “公主。”旁边突然有人出声喊她,影子罩下来,十分高大:“臣参见公主。”   景娴先瞧见了地上把自己完全遮住的影子,然后才回头找到影子的主子。   高大英气的青年,面容熟悉。   “华...凌?”她险些记不起这个名字:“是吗?”   华凌含笑:“是臣。”   “哦。”景娴把玩着手里的纸包:“听闻你加封了前锋将军,还没来得及恭喜呢,先前都说你没回来。”   华凌闻到了那股香气,贪杯似得多吸了两口:“此次回京,是为述职。”   “哦。”景娴看看自家大门口:“述职找我哥哥没用,你走错门了。” 第867章 臣是来看公主的   “臣...”华凌有点接不上话:“臣是来看公主的,听闻公主先前一直抱病。”   景娴盯着他看,突然笑起来:“哈哈哈”   她挺没规矩的,即便是在大街上,也能从文静的模样突变张狂。   华凌笑盈盈的等着她,并不觉得突兀。   “假的。”景娴转了一圈:“我已经好久没病了,可不像先前那样,被华将军撞一下就能晕过去。”   把她撞晕这事华凌挺愧疚的,也没料到她会那么娇弱。   旧事重提,华凌有些腼腆,点头道:“那就好,既然公主无恙,臣便放心了,臣还要去并不一趟,改日再拜访公主。”   “走好。”景娴一颔首,利利索索的进了门,根本没注意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回家摆弄了一日香料,身上全都沾染上了香味,正和丫鬟们闹着,淳贵太妃就来了她的院子。   “景娴,你来。”   “怎么了?”景娴小跑着过去:“母妃何事?”   淳贵太妃拉着她坐下:“我问你,近些日子,盛平安平在老太妃处可有什么不同?”   “不同?”景娴仔细想了想:“没有啊,怎么了?”   淳贵太妃疑惑了:“你舅母说,盛平突然送了你几位表姐妹每人一套首饰,这非年非节的,着实奇怪,而且,她还送了你表兄一个剑穗。”   “表兄又不在盛京,送他一个男人这玩意儿做什么?”景娴托着下巴:“不会是她看上表兄了吧?可是表兄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她也没见着啊。”   淳贵太妃就是疑惑这一点:“我倒是听说明仪有意让她们姐妹俩中的其中一人联姻柔然,会不会是她不想,所以想嫁给你表兄,毕竟韫国太主似乎有这个意思。”   景娴皱眉:“母妃,这可不能答应,你也要告诉舅母,万万不能答应才是。”   “为何呀?”淳贵太妃不解:“你表兄的确该成家了。”   “你糊涂了?”景娴正色起来:“韫国太主犯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吗?就是因为她犯了事,所以姐姐才拿她下手,如果段家真的和她成了亲家,那连带着哥哥也得和她们有关系。   南方的事一团糟,少有牵连为妙,她们这次兴师动众的过来讨封,姐姐已经给够了警告和下马威,联姻柔然就是警告不成后的收拾。   你听我的,千万劝住舅母,绝对不能与南方世家扯上关系,如今陇西氏族已经被姐姐清洗,下一个就是南方世家,姐姐一心为皇室立威,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为他们助力的。”   淳贵太妃心里紧张起来了:“这...你舅母也是拿不定主意的,可是韫国太主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也就明仪压得住她,换做段家,哪里敢拒绝?就连我说话,也是不中用的。”   “那有何难?”景娴想了想:“就说舅舅过世未满三年,儿女为守丧不宜婚娶就行了。”   淳贵太妃点点头,起身准备走,又不放心的回来:“其实,母妃真希望她们姐妹俩都别许人家,柔然和齐国只怕都要到大魏求亲,福龄有个罪女的身份,若是盛平安平不嫁,便是你了。” 第868章 柔然的拖字诀   “母妃放心好了。”景娴笑盈盈的看着她:“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是女儿。”   淳贵太妃悲悲戚戚的看着她:“那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呢?”   “那就是命。”景娴依旧笑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女儿是皇家公主,享了皇家富贵,那便有让江山安稳的责任。”   淳贵太妃一怔,鼻子一酸就难受起来了:“这话还是别说了,你记着,旁人问起,都要说自己身子不好。”   景娴没接话,她自己就愁着脸走了。   转眼就要到端午了,明仪和三王妃都进宫小坐,赵秋容让嬷嬷们准备了糯米和粽叶,她卸了首饰,挽着袖子自己动手包。   “这都许多日了,韫国太主都没有给答复,姐姐就不着急?”   明仪托着下巴看满地爬的几个孩子:“着急做什么?又不是上赶着要把姑娘嫁出去,柔然不催,就是不满人选,想等着我们换人呢。”   “那万一他们不联姻了怎么办?”赵秋容包好了一只放下:“要是齐国先和柔然联姻了,对大魏岂不是麻烦?”   明仪笑了笑:“齐国算计大魏皇陵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这个时候齐国对大魏有愧,大魏要的交代他们还没给的,而且此事牵扯柔然,柔然太子要是敢与齐国联姻,那和自伤颜面有什么区别?”   赵秋容有些糊涂了,细想一阵琢磨不大明白,也就不再多问。   “太后。”嬷嬷碎步进来:“庆王老太妃着人递了帖子进来。”   赵秋容忙把手擦干净了看。   “你还喝呢?”明仪去扒拉如意的奶葫芦:“都喝过一罐了。”   如意紧紧的抱着奶葫芦冲着她大叫,护食的小崽崽一样,怪凶。   “弟弟。”小皇帝跌跌撞撞的拿着一个布偶过来,直接扑在如意身上,还把他的奶葫芦撞掉了,如意竟然没生气,被撞翻在地后自己坐起来看着小皇帝。   小皇帝转头看着明仪,咧出几颗小乳牙,自己爬起来,又摇摇晃晃的过来抱住明仪的腿,口齿不清的喊了两声,明仪捏捏他肉肉的脸,手痒痒的想挼他。   “老太妃说,想在端午之前,领着诸家小姐往城外国寺走一趟,为大魏祈福。”赵秋容把帖子放在桌上:“这也是好事,只是那么多未嫁的姑娘单独出城,似乎也不妥当。”   三王妃拿着粽叶:“此事,太后三思为好,这事,只怕不是庆王老太妃的意思。”   赵秋容笑了笑,点头。   “你过来。”明仪对着小皇帝招招手:“怎么就坐不住呢?不累啊?”   已经走开的小皇帝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站在她跟前仰头看着她:“姨姨...”   “能不能坐下?”明仪弯下去看着他:“坐下。”   他不动,细细的看着明仪,后面几个孩子笑了两声,他又转身凑过去了,根本不理会明仪。   待了半日,提了几只粽子明仪就出宫了,三王妃同她一道,也拿了几只粽子。   “把女儿许嫁柔然,韫国太主到底是不舍得,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反击。”三王妃插着手:“此事,只怕荣庆太主也会帮忙,南方那些世家大概也不会袖手旁观。” 第869章 老天爷是我干爹   明仪勾了勾唇角:“三嫂说的我又何曾不知?只是此事卡住了,柔然不急,我们就不能着急,而且现在齐国的动向也不明朗,实在难以做决断,即便是主动出击,也难。”   “依我看,不妨先为福龄和景娴定亲。”三王妃看着她:“她们俩的年岁也到了,还是不要耽搁的好?再是五王爷和七王爷也是,都到了成亲了年纪。”   明仪笑了:“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三嫂也是为难我了。”   三王妃笑了笑,看见陆相往这边过来,便不再吭声。   “公主,王妃。”陆相行了礼,面色大喜:“公主,好消息,柔然太子被他的亲叔叔反了,柔然王庭被逼到了冰川附近,正在我边军攻击的范围之内。”   明仪怔了一下,猛地一拍手:“天助我也。”   她叉腰了,高兴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那现在呢?”   陆相和她一样高兴:“图里琛和阿巴尔请旨,要亲自见公主,商议两国联姻之事。”   “让他们俩到御书房见我,另外,诏令三王爷和五王爷入宫,叫上礼部尚书和侍郎一起。”   “是,臣立刻去办。”   明仪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天爷八成是我干爹,怎么缺什么来什么呢?”   “那我先走了。”三王妃不是理解她的高兴,只是看她这般反应,又不好多问。   明仪的点点头,赶紧就往御书房的方向过去,脚步都快了。   承乐跟着她说道:“刚才公主还发愁柔然想拖着大魏呢,如今机会就来了。”   “要不说天助我也呢,柔然大王还活着,太子掌权就名不正言不顺,任是谁都能撬了他的底,他现在就在大魏边军的攻击范围之内,不联姻就打死他。”   她赶到御书房,坐下冷静了许久,等所有人到时,已经相当从容淡定了。   柔然太子身处险境,图里琛和阿巴尔也没有了讲条件的余地,三王爷直言许嫁盛平,他们也没反对,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核实联姻的礼数,只求明仪下旨,让边军助柔然太子一臂之力。   在御书房与他们商议好,三王爷转头就把圣旨送去了韫国太主府上。   让她自己做主她不应声想拖着,那就只能他们来做主了。   圣旨尚未宣读完毕,盛平就哭晕了,醒来之后更是寻死觅活的要自裁,急得韫国太主安排了好几个嬷嬷时时刻刻守着她。   端午前,吏部给了调令,将周玉清调往漠北镇守,把穆祯从漠北调了回来,派去了临河驻防,召回勇安王穆寿襄到盛京拱卫,华凌正式驻防在边关,与齐国大军相守。   大魏边关最得力的穆家父子被调走了,图里琛和阿巴尔顿时起了疑心,他们对周玉清还有华凌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无法猜到用意。   猜不到,他们俩就又来找穆珏了,约了穆珏去驿馆吃他们俩亲自操刀的烤肉。   喝着小酒吃着肉,他们俩顺势把疑惑问了,穆珏割着肉的动作还顿了一下:“这是大魏的诚意。”   “诚意?”图里琛略表怀疑:“二爷还请明说才是。” 第870章 驸马爷一蹦三尺高   穆珏把肉割下来:“大魏与柔然即将联姻,那就是亲家,哪能在自己亲家大门前放个厉害人物呢?周玉清是灵善长公主的驸马,盛平郡主要称呼一声三姐夫的人,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即便是不小心有了冲突也会细细思量的。”   图里琛更加不信了,虽然对大魏皇室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是很理解,但是灵善长公主手撕文淑长公主的壮举他们多少有所听闻,起因就是盛平安平这两位郡主。   她都不与韫国太主谈交情,她的驸马还能谈交情?   这厮似乎在忽悠他们。   “二爷。”阿巴尔耐着性子问:“听闻周玉清也曾战功赫赫,并非好招惹的人。”   穆珏呵呵笑:“你们听错了,三驸马可是个很温和客气的人呢,比我哥好说话多了。”   当真?   他们不信,可是也的确打听不到周玉清近几年的什么消息。   在他们俩那吃饱喝足,穆珏美滋滋的回了家,半道上还给明仪带了点她喜欢的糟鹅掌回来解馋。   他进门就找人:“筱筱。”   “这呢。”明仪在树下坐着,面前有本摊开的书:“过来,送你件东西。”   他乖乖过去:“什么?”   明仪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圣旨给他:“端午节礼物哦。”   “嗯哼?”他疑惑的打量了明仪一阵,拿过圣旨自己看,看完一蹦三尺高:“为什么我要去金陵?那么远?你也一块去吗?”   “不去。”明仪托着下巴:“你一个人去。”   “为什么?”他差点蹦上屋顶:“为什么要我去金陵?”   明仪静静的看着他:“这是大臣们商议的结果,我也没办法。”   他还是不愿意,脸皱巴巴的,满满的不情愿。   “我原先的打算没在早朝上通过。”说起这个,明仪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原本想留着南方世家和夏侯雍,以此来牵制一些名门望族,可是大臣们不答应,你日日上朝,也该知道才是。”   他懊恼的坐下来:“他们想除了南方世家和夏侯雍的事我知道,可是让我去金陵去做什么?”   “因为大魏即将颁布新法。”明仪神色慎重:“新法废除所有封地,势必触动南方世家的利益,到时候他们很有可能闹事,万不得已之时,就要武力镇压了,你哥去看着夏侯雍了,所以只能你去金陵。”   他不闹了,又看了一遍圣旨:“那你多久过来找我?”   “等于柔然联姻之后我就过去。”明仪抓住他的手:“小郎君,我能不能把柔然和齐国算计成功,可就看你能不能帮我压住南方世家了。”   穆珏也冷静下来了:“我知道,那我后天就走。”   “好。”明仪挺舍不得他的,可是又没办法,南方世家众多,几大望族又全都在南方,换做其他人,她也不放心。   毕竟这是个玩心眼和玩武力的活,也就穆珏二者兼得。   穆珏一走,就是端午,又是大家一块吃饭的日子。   明仪盛装出席,以茶代酒喝了不少,席间和荣庆太主假惺惺的演着姑侄情深,还把韫国太主拉来凑数,阔气的赏了不少东西,为盛平添嫁妆,以表重视。 第871章 假惺惺的道贺   热热闹闹的饮酒作乐间,淳贵太妃突然站起来,笑盈盈的模样十分欢喜,端着酒杯,正对韫国太主:“盛平定亲远嫁,太主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我身为长辈,也无什么相贺之物,谨以入宫时弘治帝所赠凤头钗为贺,为盛平添妆贺喜。”   她让人把一只锦盒送到韫国太主桌上,韫国太主却无半分欢喜,看着面前的锦盒,反倒是心里愤怒,越发觉得淳贵太妃笑盈盈的模样扎眼。   盛平更是在听见淳贵太妃如是说话后就愤然离席,气恼的自己去了外面,她满心不甘,一怨韫国太主无能不能留下自己,二怨段夫人不识好歹,对她的主动示好置若罔闻,三怨明仪不把她看的和景娴和静一样疼爱。   此事无论如何也是论不到她的,可偏偏就是轮到她了,而且这些人明知柔然不是什么好去处,还一个个就跟她捡到了金元宝一样,对她尽做些虚情假意的道贺。   五月的风热乎乎的让人烦躁,盛平倚门待着,本想自己静静,可耳朵里还是钻进了几声不大让人愉快的说笑。   “联姻柔然的是盛平郡主,也难怪淳贵太妃高兴出手阔绰,把弘治帝赏赐的东西都送了出来,那可是太妃最喜欢的东西呢。”   “盛平郡主联姻柔然,也算是替景娴长公主挡了一劫,若不是她,只怕真要轮到景娴长公主了,她身子娇弱,哪里能去那种地方受苦?所以送她一份好礼添妆也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这也是福气,身子不好也是有好处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连那福龄长公主不也是走了大运,先前名声不好,后来更是被长孙宏母子牵连成了罪女,本来婚事都是难题,如今却借此躲过了远嫁柔然的事,这种事当真是说不清的。”   “我听闻,盛平郡主曾向段夫人示好?似乎对段将军有意?”   段夫人神色尴尬:“不过是与家中的女儿投缘罢了,婚姻大事,岂可这般随意儿戏?”   “原来是这样,我先前听说时还万分奇怪,这得什么胆子,才敢在未嫁时就对男子私相授受?”   她们一个个唏嘘庆幸,说起她给段夫人送东西是还忍不住笑了出来,盛平听着便是火冒三丈,多走了几步绕过去一看,就是段夫人和另外两位夫人在那,她越发心火旺盛,看着段夫人,恨不得上去动手。   自己诚心给她和段家的女眷送东西,却被她看做是没有礼数的举动,更是拿出来与其他人说笑。   不远处,紧随盛平脚步的安平也拉着华安出来了,同样也听到了段夫人几人的交谈,晓得盛平偷偷摸摸的给段家送礼物,十分不屑。   安平语气庆幸:“幸好不是我,柔然那种鬼地方,我才不去呢。”   “你是次女,无论如何是轮不到你的。”华安安慰她:“只是可怜了盛平郡主,大好年华都要折在柔然那种边关塞外了。”   安平努嘴:“这也是命不好了,轮到自己的时候,躲是躲不掉的。” 第872章 得罪小心眼的华安   “你说谁命不好呢?”盛平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就你命好,你命好也不见得母亲给你许了一个好人家,若不是你比我晚了那么一时半刻的功夫,也是说不准今日被许嫁柔然的人是谁。”   被她冲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安平愣了一下才弱弱开口:“姐姐心里不舒服,骂我两句也是应该的,只是希望姐姐不要辜负朝廷厚望,等去了柔然,尽心为两国邦交出力才是。”   盛平越发火大:“我是没有那个本事涵养的,若是你觉得自己可以担此大任,我并不介意与你互换身份,让你到柔然去尽心,去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妃。”   “郡主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华安在一旁颇为冷漠:“安平郡主也是为了你好,圣旨已下,联姻之事已经板上钉钉,即便是你不愿意,那也不该与我们来争执,你大可去找明仪长公主,她的话才算是话,只要她松了口,别说是下了圣旨的,就算是你真的去了柔然,那也是能把你带回来的。”   盛平差点把指头戳她额头上:“就你会充烂好人,若是真为我好,那便替我去啊,我为何要去柔然,难道其中没有荣庆太主的功劳吗?她和明仪长公主暗地里做了什么恶心交易,我们心知肚明。”   提及祖母,华安的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祖母有何错?若不是韫国太主胆大妄为让人进宫偷孩子,怎么会丢了有利的局面被人拿捏住短处直逼绝境?”   盛平咬牙:“是是是,你长了张灵巧嘴,我是说不过你的,也没有你那份狠辣的心意,不过我心里清楚,为何我娘会去宫里抱孩子,都说文淑长公主是为我娘顶罪,其实她是替谁顶罪我们心里都清楚。”   “胡说道。”华安心虚了,越发冷漠:“你还是别发火了,好好做个端庄贤惠的模样,别让柔然使者看见了嫌弃。”   嫌弃?   盛平像是突然间就想到了办法一样,眼珠子一转,一把抓住华安就开始推搡,她动手突然,华安吓了一跳,正要还击就摔在了地上。   “带你来盛京,还不是你父兄无用,一家子废物,没一个成器的,也就荣庆太主的几个儿子会生女儿,把你们一个个生养的还有几分姿色,如今家里的男人个个窝囊,就只能把你们姐妹带出来嫁人。   说来说去,你比我还不如,我将来是柔然太子妃甚至是柔然王后,而你呢,注定只能做个官家夫人,一辈子矮我一头,我为国事远嫁,你是因为父兄无用,靠女儿拢富贵,与府上的男丁死绝了有何区别?”   这话踩到了华安的底线,父兄无一人可靠,本就是她心中隐痛,如今被盛平赤果果的撕开伤疤,华安有种在大街上袒露一切被人围观的羞耻感。   她恼了,正要站起来与盛平分说,盛平却直接走了,根本不给她还嘴的余地。   华安自诩清高的模样,她早就看恶心了。   她们在这里争执,段夫人几人也听见了,不敢管,急忙进了殿去坐着,更不敢多嘴。 第873章 把郡主当小孩子骗   殿里,图里琛瞧了一眼许嫁的盛平之后就一直盯着乖乖待在崇恩身边的和静看去了。   与穆珏说的差不多,和静年纪不大,但是姿色出众,在明仪几位姿容艳丽的长辈跟前也丝毫不弱,清灵秀气,十分难得。   阿巴尔凑过去:“那就是你想为殿下求娶的和静郡主?”   “是啊,如何?”图里琛眼睛里满是欣赏:“我猜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这话阿巴尔表示了赞同,“可是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是盛平郡主。”   “是啊,可惜。”图里琛看见和静起身出去了,忙说道:“我去看看,若是能说服她,说不定旨意还可以修改。”   他抱着忽悠小孩子的心思跟上和静,还摸了摸装在身上的东西。   那是准备替柔然太子给的定亲信物,他还没有给盛平。   和静走路并不规矩,小跑带蹦,活力四射,离了大殿几步,趴在栏杆处就喊:“小舅舅。”   图里琛探头一看,院子里有几个英气勃发的少年郎,或作或站的待在亭子里正说笑,和静这一喊,正说笑的长孙兰就挥了挥手走过来,只是腿脚微瘸,图里琛觉得有些可惜。   到盛京月余,他对大魏的王爷公主都有了了解,也认得长孙兰。   “你不在里面呆着出来做什么?”   和静趴在栏杆上笑:“里面太无聊了,那些歌舞也没个新意,舅母不拘着行走,我就出来透透气,你吃粽子了没有?”   “没有,遇到几个好友,就与他们一块出来了。”长孙兰上了台阶走到她跟前:“你吃了?”   她摇摇头,从袖子提出一只彩线绑着的玲珑小巧的粽子:“这个给你。”   长孙兰靠在栏杆上,拿了粽子拆开:“不喜欢吃?还是这个粽子的馅儿你不喜欢?”   “都不是。”和静学他的样子靠着,细细的看着他拆开粽子咬了一口才捂嘴笑起来:“这个掉地上了,滚了好几圈呢,我用脚扒拉过来捡起的,你没发现被我踩扁了吗?”   长孙兰顿了顿,斜眼瞅着她,气的不想说话了,和静瞧见他这个反应,却格外开心,直接大笑起来。   仅是看见这副画面,图里琛就回去了,阿巴尔见他进来就赶紧问:“如何?”   “只怕不成了。”图里琛坐下:“美丽的花朵,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采花人了。”   阿巴尔愣了一下,笑了笑,也没再提。   赵秋容没有拘着众人,为此行走的人不少,各自窜位闲聊,十分自在,就连赵秋容都把三王妃叫到了跟前说笑。   敬了一圈酒水后,华凌刚坐下就往景娴的位置上看,却无人,他私下一环顾,只看见了一个背影有几分相似的人,也不确定是不是景娴,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出了大殿,瞧见背影的主子停住,又闻到了那日在九王府门前闻到的香气,认为应该就是景娴,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是否浓烈,然后才上去打招呼。   背景的主子却没停多久,又走了,顺着回廊兜兜转转,不一会儿离着大殿就远了不少,华凌正奇怪,就见身影停住,躲在柱子后面似在偷看,他也跟着看。 第874章 臣越矩了   万鲤池边,景娴蹲在边上看几家小姐和宫女喂鱼,垂柳扬扬,倒是把她的身影遮的时隐时现,若不是仔细看,还有些看不清。   华凌这才知道自己跟错了,有几分不好意思,看了一下自己前面躲着偷看的人,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华安。   他不晓得华安在这里偷看做什么,上前正要过去与景娴打招呼,突然眼尖的发现条条柳枝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影,那人穿的嫩绿色的衣裙,还不大好辨认,人影捉猫猫一样小心翼翼的靠近景娴,以至于景娴完全没发现,在他的位置也看不见那人长什么模样。   华凌以为是玩闹,便站在原地等着,结果,人影到了景娴身后,却猛地一推,景娴毫无防备,一声大叫直接摔进池子里,凶手转身就跑,借着满园的花草遮挡,没人正脸露出来。   “公主!”   “救命!”   景娴挣扎着大喊了一声,听见落水声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旁边人才看见她,急忙大喊救命。   华安则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大喊吓了一跳,华凌冲出去的时候她还怔住了。   只见他一个冲刺就跳进了水里,许久没动静,再冒头时已经把景娴托出了水面,周遭的禁军听见声音跑过来帮忙,宫女慌忙去大殿禀报,边上喂鱼的几位小姐吓哭了,瘫坐在地上都站不起来。   景娴死死的抓着华凌的衣裳,幸而她不重,华凌也不觉得累赘,抱着她游到岸边,在禁军的帮助下上去。   “公主,公主。”华凌半跪在地上让景娴靠着自己,在她脖子上点了两下,猛地一拍她后背,景娴‘哇’一口吐了水出来,可是脸色青白,呼吸短促,像是有些喘不上来气,华凌扶着她的脸,万分紧张:“公主。”   得了消息的众人已经往这边赶了,淳贵太妃被人扶着,边走边哭,承乐先她一步,从照顾景娴的嬷嬷那里拿了药丸跑到景娴跟前,利索的给她服下药丸。   图里琛和阿巴尔听见动静也过来了,在人群里瞧着病发的景娴,互相一对视,这才相信穆珏没有骗他们。   这等娇弱的女子去了柔然,但凡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大魏对柔然发兵一个借口。   “怎么落水的?”明仪怒问身边伺候的人:“伺候的人呢?”   照顾景娴的嬷嬷立刻跪下,连同方才在池子边上的小姐宫女,也都赶紧跪下了。   “别愣着,快些请太医。”崇恩示意嬷嬷把景娴抱走。   嬷嬷们正要动手,华凌已经抱着她站起来了,走了一步方觉不妥,十分冷静的把景娴交给了嬷嬷,如同随手帮忙一般,手里一轻松,迅速后退跪下见礼。   “臣越矩了。”   明仪扫了他一眼,不语,也是崇恩接了话:“多谢华将军了,来人,带将军换衣。”   “是。”奴才们都赶紧去办事了,明仪也没在此停留,大家都一散,池子边上迅速安静下来了。   “姑娘。”华凌拦住承乐:“推十公主的人穿的衣裳应该是绿色的,个头不高。”   承乐一想,立刻知道是谁了:“多谢将军,将军快去换衣服吧,此事切勿声张。” 第875章 不听话就淹一水   这才刚赐婚呢,就让柔然使者晓得许嫁给他们的盛平是个推人落水的主儿,那这亲事还不得黄了?   这不是给自家公主添堵嘛。   她交代好华凌就去告诉明仪了,明仪没有当场发作,好在景娴很快就缓过来了,她需要静养,崇恩抢先一步在跟前陪着,硬生生把其他人挤了出去,坐听淳贵太妃抹眼泪哭个不停。   明仪意思意思的劝了两声赶紧走人,打着还得和柔然使者商谈的借口拯救了自己的耳朵,出门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了灵善生无可恋的表情,她被淳贵太妃拉着,根本走不开。   还好刚才闪了一下没让淳贵太妃拉着   “盛平郡主也太毒了,十公主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也没招惹她,她推人做什么?”承乐愤愤平:“如今联姻这事,反倒成了她的护身符了。”   明仪站在殿外,看着殿里安然端坐的盛平:“护身符?那可不一定,别伤了脸丢了命就成,你看着办吧。”   “奴婢明白了。”承乐从她身边走开,没一会儿,盛平就被一位嬷嬷从殿里请走了,韫国太主回头的时候都没看见她了。   跟着嬷嬷走,盛平半点不害怕:“怎么?我那六姐姐是打算与我说什么私密话呢?”   嬷嬷不答,将她领到隔壁屋子,屋子外面等候着四五个嬷嬷,一个个严肃凶狠,却十分客气的见了礼,盛平不屑一顾,她推门进去,却什么人都没看见,只瞧见了一只大水缸放在屋里。   盛平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在门口的嬷嬷就走了进来,左右一按,将她淹进了水里,然后又拽这头发拉出来,容她缓一口气再度按进去。   “啊不...”   “救命!...不!”   “咳咳咳...不...”   盛平断断续续的求救,拼命挣扎,窒息感和随时会被淹死在水里的恐惧感让她瑟瑟发抖,她害怕,颤抖,只想逃离,可嬷嬷们无动于衷。   领路过来的嬷嬷站在一旁,神色冷漠严肃:“后宫里害人的手段极多,郡主有心学习一二,奴婢们便教你一二,还望郡主到了柔然能够技尽其用。   另外,有一个道理,奴婢不得不教,无论是何身份,到了何处,对待下人趾高气扬,那样无异于在自掘坟墓。   离了自己家,再尊贵的贵人也什么都不是了,旁人对你无所求,自然也就不会尊敬着你,等到了柔然,还请郡主与人和睦,别坏了大魏贵女礼数。”   她的话音落下,嬷嬷们便扶着已经全身瘫软的盛平在一旁坐下,又是客气的一见礼,然后拿出了一套与盛平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衣裙和干干净净的帕子。   “奴婢等伺候郡主换装梳洗。”   盛平全身发抖,看着她们,连拒绝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在南方封地长这么大,有韫国太主护着,从没人敢这么对她。   换装梳洗,嬷嬷们也不催促她,就让她在殿里坐着,等她缓过来了才请她回去,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第876章 盛平受惊   回到座位,韫国太主正和安平说着话,见她回来就问:“去哪了?”   盛平不语,目光怯怯的看向上座的明仪,她手指牡丹团扇,雍容华贵,笑盈盈的正与柔然使者说话,交谈间飞了一个眼神过来,盛平立刻低下头。   宫宴结束,各自回家,安平因为刚才与盛平吵嘴的事不与她同乘,挤着去了韫国太主的马车上,留下盛平一个人坐在马车上。   盛平受了惊讶,也不想说话,靠在车里,提不起精神。   街上百姓极多,吃喝玩乐者众,马车走的很慢,锣鼓喧天,十分嘈杂,盛平眉头紧蹙试图无视这些声音,在她昏昏欲睡想要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的时候,一串鞭炮丢在了车顶。   ‘噼里啪啦’一顿炸,拉车的马受了惊,左右围困出不去,只能疯狂拽动马车,盛平吓得厉声大喊,韫国太主慌了,赶紧让人制住受惊的马。   街边茶楼上,华凌把手里的火折子丢在桌上,淡漠的走开。   有这赐婚一事在,他不能对盛平如何,可是想想景娴无辜,又实在忍不住报复一下。   明仪刚回到家就听到盛平受惊的消息,她疑惑的坐下来:“这就受惊了?让太医仔细去看看吧,就这样的胆子还敢作妖,哪来的勇气?”   承乐应了,刚要去请太医就听嬷嬷说赵秋容已经安排了太医过去,她也就没再多管。   过了端午,江氏要回鹿京了,虽然勇安王换了驻地,但是老太君年纪大了,受不得车马劳累,所以还是住在鹿京,陆姣姣带着孩子跟随穆祯去了驻地,江氏就得在身边照顾伺候才是。   孩子也要跟着回去,明仪挺舍不得的,抱了大半天,孩子也不睡,笑呵呵的看着她,让她抱着这里走走那里逛逛,最后天气太热他乏了,才无精打采的趴在明仪肩上。   把他们送出门,乳母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孩子醒了,但不知道去哪,仔仔细细的看着明仪等着她来抱自己,等江氏上车后把门一关,孩子发觉不对,扯开嗓门开始大哭,但马车还是走了。   “怪心疼的。“明仪落寞的站在门口:“幼时见那些宫妃得父皇允准把孩子养在身边,我一直不解,觉得孩子就是个麻烦,如今自己有了孩子,到是理解起来了。”   承乐看看她:“等柔然的事情过了,奴婢跟着公主回鹿京一趟,总归也不远,也就半日罢了。”   “这倒也是。”明仪甩甩袖子:“跟着我,反倒不好了。”   她笑了笑,折身回家。   日子照旧,陆相按例三天一禀来了公主府。   “这是户部拟的嫁妆单子,请公主过目。”陆相把折子给明仪:“另外,柔然的聘礼也入境了,牛羊各万,骏马五千匹,羊皮三千张,马鞍三千副。”   明仪笑了一下:“就这儿?那聘礼是怎么安排的?”   “聘礼不送往盛京,留吓三千牛羊给漠北驻军充为军粮,剩下的送外边关充为军粮,经百官商议,留下一千牛羊交由边关百姓驯养,至于骏马,驱赶至幽州驯养,羊皮和马鞍也各半充军。” 第877章 不咬人的狗不叫   明仪点头:“如此甚好,这些东西就算送来了盛京也无用,犒劳将士也好,记得吩咐礼部,随嫁的人定要选好,必须忠心且聪慧,嬷嬷和美貌的宫女都要多些。   盛平也是个蠢蛋,别刚嫁过去就让其他人弄死了,也别受了欺负,最好挑一两个烈性的跟着,能替她拿主意,还有,衣食住行医都得可靠的人,多点无妨,费用上也不必小气。”   陆相说道:“公主放心,这些都会细细安排的。”   “嗯,多些无妨,选好了之后让韫国太主看看就是了,嫁妆单子也让她看看,省的以为朝廷亏待了她闺女。”明仪喝了口茶:“齐国可有动向?”   陆相摇头:“齐国离得较远,齐国晋王对大魏动手的消息传过去之后,还没得到回应。”   “让人仔细盯着,别忽略了什么动向。”   “是,臣记得了。”陆相坐了一会儿:“公主,新法的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明仪放下茶盏,神色略有心事:“等盛平出嫁之后再说吧。”   “那臣心里就有数了。”陆相起身告辞,赶着去忙其他的事。   明仪摇着扇子,闲坐了一会儿问道:“盛平的病如何了?”   “没好,闹腾的慌,不吃药也不让太医看。”   “那就是还有精神了,随她去吧,都及笄了,也该懂事了才对。”   “嗯。”   盛平病着,安平不想往她跟前凑,得闲就来找华安说说话。   “姐姐病着,脾气越发差了,连自己的乳母都打,我娘难过,什么都由着她,也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那日说的话,把我好一顿说教,我爹也向着姐姐,谁也不管我了。”   华安冷着脸:“如今还没好吗?”   “没呢,她不吃药,也不让太医看,有时候大半夜的又哭又笑,吓死人了。”   华安心里有了主意:“我这里有个医术极好的大夫,改日带去给她看看。”   “当真?”安平挺诧异的:“可是她大概不想见你。”   华安难得笑了笑:“这又何妨?你晚上带人过去,你给我开门就好了,晚上她也该睡了,看病要紧,总不能任由她这么下去,否则她要是真的疯了,难保不会让你李代桃僵。”   安平吓着了,不及细想就答应下来。   当晚入了夜,华安领着人来到韫国太主府的后门,她看了一眼穿着斗篷的男人,冷声说道:“别真的坏了她清白就好,其他的随你。”   男人猥琐低笑:“县主放心就是,小人阅女无数,有分寸。”   华安冷然的转过身,等后门一开,自己也不进去,让男人穿好斗篷跟着一块进去。   给他们开门的嬷嬷有些疑惑:“是男人?”   “这年头哪来的女人学医?”华安身边的丫鬟回答:“嬷嬷快些带路吧,我们去去就回。”   嬷嬷不敢再说话了,急忙带着男人进去。   大半夜里,韫国太主府的人都被盛平一声凄厉的嘶喊惊醒,瞬时灯火通明。   “公主,公主。”嬷嬷跑来敲起屋门。   明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承乐已经披衣点灯了:“怎么了?” 第878章 把他的皮整张揭下来   “公主,盛平郡主自尽了。”   明仪惊坐而起:“为何?”   承乐开了门,嬷嬷进来后声音都是发抖的:“安平郡主身边的嬷嬷开门,大晚上的引了男人去盛平郡主的屋子,盛平郡主惊醒后,不堪屈辱触柱自尽。”   “安平?”明仪呆坐在床上:“快去让人别嚷嚷,只说盛平是暴病而亡,其余的事都不许乱传,一个个把嘴闭严实了。”   嬷嬷赶紧去办,承乐也惊了,一边穿衣一边说道:“这安平郡主怎么会糊涂至此?毁了盛平郡主,与毁了她自己有什么区别?”   “安平还不至于这么害自己的亲姐姐,她也没这个胆子。”明仪紧紧抓着被单:“你去查查,是谁出的主意,直接把人带过来见我,别声张。”   承乐系好扣子:“奴婢这就去。”   她赶着去韫国太主府,里面已经一边嚎啕哭声,承乐自行去了盛平的屋子,她被瘫坐在地的韫国太主抱在怀里,满脸的血,已经没了气息,韫国太主夫妇坐在地上悲痛大哭,安平脸色苍白也坐在地上,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   瞧着盛平,承乐觉得有些可惜,对着她没了气息的身子见了礼,立刻折身去找那个男人,男人已经被按下打了个半死,却抵死不招是谁安排的。   承乐过去的时候,男人趴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冷眼看着他,承乐说道:“传明仪长公主口谕,两位郡主身边的人,全部乱棍打死,一个不留。”   话一出口,还在盛平院子哭的嬷嬷丫鬟个个都吓懵了,一时间,各种撕心裂肺的求饶。   承乐对她们的哭声置若罔闻,看着男人,指了指:“把他的皮整张揭下来。”   小厮打了个打寒颤,地上装死的男人也哆嗦了一下。   “姑...姑娘。”小厮不敢。   承乐不语,跟随她而来的侍卫已经上手,一脚把男人踩住,手里的短刀就划向了男人的后脖颈子,一刀一刀的慢慢片开他的皮肉。   “啊!!!”男人因为恐惧大叫,突来来了力气要挣扎,侍卫一刀捅在他大腿上,男人惨叫,剧烈的颤抖。   “我说!我说!”   他大喊,承乐与侍卫却置若罔闻,看着侍卫手里提起来的一截人皮,周遭的小厮下意识的后退了。   “是华安县主,是她!”求生的本能让男人用尽力气大喊出来:“是她,她说只要不毁了郡主清白,其他的随意,我就在郡主身上摸了一遍,我什么都没干,我不知道她会自杀啊,啊”   男人恐惧的大哭起来,韫国驸马已经冲了出来,眼睛通红,一把推开侍卫,抓起男人的头发,恨得咬牙切齿:“华安?你说是华安?”   男人吓得打斗,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   “华安!”韫国驸马怒发冲冠,抓着男人的头发,把他狠狠的砸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男人的整颗头颅都被砸的面目全非,即便是气绝身亡了,韫国驸马也不放手,等他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痛哭。 第879章 去把华安抓回来   承乐平静的看着,并不理会,进屋站在韫国太主跟前说道:“太主丧女,心里悲痛,但还请太主以大局为重,此事是丑闻,传开之后不但有损大魏的颜面,更是会牵连安平郡主,盛平郡主已死,便给她一份清静,对外说是暴病而亡,也不扰她泉下安宁,还请韫国太主节哀,至于华安县主,我们公主自会处置。”   “我要她死!”韫国太主悲痛哭喊:“要她死!我的女儿”   承乐不语,见了礼便离开了韫国太主府,然后,直接到荣庆太主府上拿人。   知道盛平死后荣庆太主就起身了,华安也老老实实的和她交代了一切,她虽气愤,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怪罪华安的时候。   嬷嬷报了承乐到后,华安本能的紧张了。   承乐大步进来,规矩的见了礼:“奴婢参见太主,奉公主口谕,带华安县主走一趟,还请太主成全。”   “你是明仪身边的人,本宫知道你的厉害,但是本宫不能让你把人带走,本宫知道,盛平已经报了病逝,那这件事也该结束了才是,追查下去,反倒会露了马脚,柔然使者还在,要是把真实原因传了出去,岂不是丢了大魏颜面?”   承乐垂眼:“太主说的对,可是奴婢只晓得杀人偿命,这等下作害人的手段都能使出来,那这样的人就留不得,还请太主把华安县主交给奴婢。”   “本宫要是不交呢?”荣庆太主冷了脸:“你还想强来?”   承乐看向她:“太主不交,那荣庆府所有小姐也别想着嫁人了,等柔然的事情一了,华安县主如何使用卑劣手段坑害盛平郡主的,会原原本本的传回南方各大世家。   定要让大魏人都知道,荣庆府的女眷娶不得,太主可得仔细思量,那是你的子孙,与皇家真没多大的关系,就算是名声败尽,也丝毫不影响盛京城里的诸位郡主和县主的。”   荣庆太主心里一惊,急了,华安在一旁不敢吭声,她还不敢拿自己所有的姐妹来作保。   场面僵持下来,许久之后,荣庆太主这才起身:“本宫,随她一道过去。”   她到底害怕明仪直接杀了华安。   承乐也不拦着,请她先走。   一行人赶在天色大亮前到了明仪府上,明仪已经在等着了,她站在廊下,神色阴冷。   “跪下。”荣庆太主冷斥了一声,自行走向明仪,站在台阶下,看着她,道:“盛平已经报了病逝,还请长公主手下留情,华安胡闹,我必当重责。”   明仪不搭理她,眼睛盯着华安:“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歹毒,盛平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们年纪相仿,平日里玩的还不错,你竟然这么对她?”   华安不语,跪在地上,腰板挺直,至今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明仪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转身进屋:“姑姑请进吧。”   她不再搭理华安,华安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眼瞧着天色大亮,太阳照在了身上,没一会儿就将她炙烤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第880章 公主的单方面压制   “盛平已死,再这般计较可不妥当。”荣庆太主依旧是高傲的语气。   明仪喝了口茶,不语,嬷嬷则端了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块沾了棕油的手帕。   “这个姑姑可认得?”明仪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大太阳下炙烤的华安:“皇陵着火那日,有人在起火的地方找到了这块手帕,那日天晚,大家都在休息了,只有华安带着人去了崇恩长公主的寝殿,她走后不久就着火了,现场还遗落了沾了棕油的手帕。   而且那日在宁远堂,她一口咬定是崇恩长公主让人把众女眷带去的宁远堂,姑姑觉得,单是这些事,我要是说出去了,百官大臣会如何想?姑姑也是知道的,数位王妃,至今还没痊愈。”   荣庆太主彻底变了脸色,看着托盘上的手帕,恨不得自己去把华安打死。   纵火烧毁皇陵,栽赃嫁祸崇恩长公主,祸及百官命妇,这三条足够荣庆府满门抄斩。   “先前不提,是不想无事找事,可如今,本宫要是再坐视不管,那才是害人害己。”明仪扫了一眼华安:“会咬人的狗不叫,姑姑觉得这条狗是否该杀?   实不相瞒,姑姑,你我虽然不亲近,但是念在我爹的情面上,我还不想对他的兄弟姐妹下杀手,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改变主意,姑姑要是不会教导后辈,我乐意倾囊相授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分寸规矩。   若是姑姑没办法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那我就只能祸及整个荣庆府了,大魏皇室众多,当真就不缺那一个送去联姻的女子,姑姑可要仔细思量,莫要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祖孙情。”   荣庆太主不语,荣庆府现在本来摇摇欲坠,如今盛平死了,韫国太主是绝对不会再帮她的,若是明仪再把这些事传了出去,那荣庆府只有死路一条。   她心累了,自己费心费力挣来太主一位,为儿孙的百年富贵铺路,结果,却被儿孙步步毁尽,还不如来盛京之前呢。   院子里,华安已经被太阳晒得摇摇欲坠,嬷嬷提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兜头浇在了她身上,她被突然落下的冰凉激的大叫,瘫在地上,又被嬷嬷呵斥着跪好。   “饶她一命吧。”荣庆太主到底舍不得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去死:“盛平没了,联姻还是要继续的,就让华安替了盛平,解了你的难,也留得她的命。”   明仪早就想这样了,为此反应平淡:“那就听姑姑的,姑姑请先走,等傍晚时分,我会着人送华安回去的。”   盛平丢了命,可不是让华安在这里随意跪一跪就能说算就算了的。   荣庆太主也知道求情无用,脚步踉跄的走了,留下华安独自待在了公主府里。   出了公主府大门,荣庆太主就忍不住老泪纵横,嬷嬷扶着她,随她一起落泪。   享了一辈子的尊荣,老了为儿孙打算,舔着老脸讨赏,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头看着公主府的大门,荣庆太主只留下一声长叹,其他的话,再也没什么可多说的。 第881章 公主业务繁忙   她刚走,韫国太主就来了,没了女儿,她几乎要疯魔了,看见华安跪在院子里摇摇欲坠,抬手就是两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贱人!”   华安被扇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别韫国太主抓着头发,一连扇了好几下,脸颊高高肿起像个猪头。   看守华安的嬷嬷们并不阻拦,只要她不伤了华安的性命就行。   一顿暴打,韫国太主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嬷嬷将她扶进屋里,明仪正悠闲的看书喝茶。   “杀了她。”韫国太主疯狂的拍桌跺脚,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杀了她!杀了她!”   明仪翻了一页书:“杀了她,那就是安平去柔然了,虽说安平办了蠢事,可姑姑到底也不想她去了柔然吧?”   韫国太主愣了一下,然后就痛哭起来,几次差点咽了气,等她哭的心口发疼几乎要晕过了,明仪才把手里的书放下。   “盛平走的可惜,姑姑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但如今,这样的丑事闹大了对我们都没好处,大魏的脸面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韫国府的脸面和安平的日后,毕竟她也是遭人蛊惑。”   韫国太主恶狠狠的看着她:“要不是你扣下我的孩子逼着我,盛平怎么会...”   “哎”明仪抬手止住她:“姑姑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虽然扣下了你的孩子,可是并没有伤他,而且我要把盛平远嫁,也是给足了脸面和排场的,她的嫁妆与我们姐妹都差不多,足够她带去柔然挥霍几十年了,我的用心,姑姑也该知道才是。   盛平会死,是她与华安的私人恩怨,华安是个毒心眼的,姑姑大概也能看出来才是,我若是有女儿,是断断不会让她和这样的人有来往的,如今事情出现了,姑姑即便是杀了华安也无济于事。”   韫国太主再度崩溃大哭,还不忘哭喊:“那也不能便宜她,不能,呜呜呜...”   明仪不语,耐心的听着她,没一会儿三王妃和淳贵太妃带着几位王妃就一块过来了,她们知道消息后先去看了盛平,晓得韫国太主来找明仪后急忙赶着过来的。   劝着韫国太主节哀,陪着她折腾了一整日,傍晚时分,三王妃和其他几位王妃才把晕倒数次后的韫国太主送去。   淳贵太妃没走,满是可惜着急:“这种事,真是从未听闻啊,太过恶毒下作了。”   “恶毒下作,不也有人做了?”明仪看了一眼已经昏死在院子里的华安:“送回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了。”   嬷嬷领命,这才把华安扶起来带上大门口的马车。   “太妃。”明仪说道:“我是小辈,韫国太主府上的事还没有我插手的份,盛平的丧仪,就要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我过去看看。”淳贵太妃紧跟着离开,也不得安心。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明仪才头疼的骂了一句:“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公主,柔然使者那边,怕是要想个法子了。”承乐也愁得慌:“郡主变成县主,理由不到位,他们是不会接受的。” 第882章 小公主被直男告白了   明仪抓着门框:“这是当然,如今,只能先看三哥是如何与图里琛沟通的了。”   她烦的不行,当晚气的都没睡着。   盛平暴毙,死因成谜,图里琛也没费心思去打听,他就一个要求,盛平死了让换成他一直欣赏的和静,实在不行就让安平顶上,总归不能拿一个小小的县主就会把他们忽悠了。   这是个磨嘴皮子的活儿,三王爷来来回回磨了四五天才来找明仪。   瞧他神色憔悴,明仪也挺愧疚的,让人先上了温凉的茶水给他润喉,三王爷说道:“图里琛说了,华安身份低,而且荣庆太主年事已高,荣庆府的子孙也没有得力可靠之人,娶她并不划算,盛平没了他们也觉得可惜,只求改嫁安平。”   “这事轮得到柔然挑挑拣拣吗?”明仪抱着手靠在椅子上:“不过,按照常理,盛平没了安平顶上合情合理,但盛平并非正常病逝,韫国太主也绝对不会答应让安平去柔然的。”   三王爷想了想:“其实这件事我们不应该拖着,图里琛想要的无非就是从大魏争取最大的利益,至于嫁谁其实并没有什么利害。”   明仪沉吟了半响:“三哥不方这样告诉图里琛,尽早定下婚期,大魏会为柔然盯住齐国。”   三王爷有些迟疑:“只是盯住齐国,似乎筹码不大。”   “筹码大了,反倒显得我们心虚,而且,柔然与大魏联姻只是一时,柔然太子能不能撑到荣庆太主归西还说不定呢,你且让图里琛别想得太远,眼下,柔然太子急需帮忙,可别因为我们在这里的拖拖拉拉,让我大魏的将士误会了,要是一定不小心对柔然太子发了兵,那可得不偿失。”   她这么说,三王爷心里就有数了,细想好措辞才去找图里琛。   盛平的丧仪办完,韫国太主要送女回家,明仪准了她们提前离去,他们一走,华凌也要去边关上任了。   走之前,他递了拜帖到九王府,直言是拜访景娴的,拿到帖子的时候,景娴还以为他写错了呢,正好淳贵太妃也在,就直接让嬷嬷把他请进来了。   华凌并不进屋,按规矩站在院子里,先给淳贵太妃见礼,复又给景娴见了礼。   淳贵太妃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遍,十分喜欢,客气的笑道:“华将军进来坐吧。”   “多谢太妃,臣还是站在外面回话吧。”华凌再次见礼:“臣此次冒昧拜访,还请太妃恕罪,臣有话对郡主说。”   淳贵太妃不说话了,奇怪的看了眼身边的景娴,识趣的走开了。   景娴十分随性:“什么话?你说吧。”   华凌看着她:“臣对公主有意,实属冒昧,但臣并非轻薄非想,而是真心实意,臣蹬踏武将之途,如今青年大好,欲多以军功加身,增泽家世,达婚娶公主之辈,今日来,想询问公主心意。”   突如其来的告白,景娴愣了,呆呆的半响才窘迫的低下头绞着衣裳:“我...”   “公主可不必着急回答。”他再度抱拳:“臣即将赴任边关,归期未知,为不留遗憾,方才冒昧直言,待臣立功正名之日,若是公主未嫁,还请公主许臣请旨赐婚。” 第883章 姐姐还是很八卦的   “我被表白了,华凌上门到我家说的。”   次日,景娴蹬了明仪的门,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明仪差点把嘴里的枸杞茶喷出来。   “咳咳咳...”她被呛着了,狼狈的放下茶盏,拿着手帕在身上擦了擦,却又激动的比划着让景娴继续说。   小妮子也开桃花了   景娴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心事重重:“太突然了,姐姐,我觉得自己还不到那个年纪呢。”   “你想多了,你到了。”明仪拿了个软枕垫在后腰上,二郎腿一翘,抓了把桌上的花生就开始剥壳:“他是怎么说的?”   景娴低着头,脸颊红红的:“他说他对我有意思,但是他走了武将这条路,要趁着大好年纪去挣功名,以此才能配的上我。”   “到是个有上进心的,不过他应该也才立冠,这个年纪就做了前锋将军,已经十分出色了。”   景娴看着他:“他问我的意思,又让我不用着急回答,说他马上就要赴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答,担心自己不说会遗憾,所以找我说了,让我答应他,要是他下次立功回来了我还没嫁人,就允许他请旨赐婚。”   “不错不错,懂事呢。”明仪很是满意。   景娴鼓了腮帮子,明仪赶紧敛了笑意:“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母妃的意思呢?”   “母妃以为我与男子私相授受,问话到半夜。”她拉耸着眉眼:“姐姐,我没有私相授受。”   明仪抓抓头:“唔...其实我个人觉得两情相悦了再成亲更好,互相喜欢送点小礼物很正常,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运气好的。”   景娴翻了个白眼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明仪想把她的白眼翻回去。   景娴气势弱了,还有些懊恼了:“我说,你上一段话是写好了背下来的吧,文绉绉的,写的挺好,真棒。”   明仪:“......”你怕是个傻帽!   景娴撇了撇嘴,明显是知道自己的回答特别傻帽了。   忍着尴尬,明仪有些好奇:“那华凌怎么回答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又背了一遍。”景娴突然笑了,像个土拨鼠一样腮帮子都憋得鼓起来了:“他说他背漏了一句。”   明仪再次:“......”   嗯,一样憨,挺般配的。   “鹅鹅鹅”景娴笑的像只大白鹅:“然后他还把小纸条拿出来了,我还过去看了,发现他背错,把后面要说的话背成了前面的,鹅鹅鹅”   明仪起身:“承乐啊,承乐,你来陪着,我出去走走。”   “姐姐,姐姐。“景娴飞快的追上来,挽着明仪的手,继续大鹅笑,“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鹅鹅鹅”   明仪瞥了她一眼:“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就这一两年,你还真不一定能嫁出去。”   景娴吐舌做鬼脸,还是粘着她:“我要和你一样,二十岁了再嫁人,谁催都不嫁。”   “学我?”明仪笑了:“那也得你母妃先答应。” 第884章 处处要和郡主比   景娴不管,就是粘着她,晚上不敢回家,怕被淳贵太妃谈心,也要赖在明仪府上休息,还要和明仪睡一块。   夜里,明仪安逸的泡着脚,景娴就穿着寝衣缩在小榻上,把白天说过几遍的事情又给承乐说了一遍,承乐卦的很,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她聊开了。   大半夜,明仪迷迷糊糊的翻了身,她们俩还在嘻嘻哈哈的小声说话,一点也不见困意,还有越说越兴奋的架势。   一大早,明仪醒了,没听见承乐喊起床,掀开罗帐瞧了瞧,她们俩挤在小榻上,盖着一张被子睡得正香,桌上的蜡烛燃尽,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才睡的。   她自己穿了衣裳悄悄出去,嬷嬷已经拿着热水等在门外了,“不见承乐姑娘出来,奴婢们也不敢进去打扰了公主,公主洗漱吧。”   “去隔壁的屋子吧,让她们好好睡。”明仪走向隔壁:“可有什么事?”   嬷嬷立在一旁回答:“改嫁华安县主的圣旨已经昭告天下了,一切待遇与盛平郡主相同。”   “朝令夕改。”明仪拿了帕子擦脸:“这件事,又要在民间惹起多少猜忌都不晓得了。”   嬷嬷给她换了一张帕子:“只是华安县主,似乎很不高兴。”   “她还有资格不高兴?”明仪又擦了擦脸,在丫鬟端着的小瓷碟里沾了些山茶花汁,漫不经心的抹在自己脸上:“自己做的孽,怪不得别人。”   嬷嬷说道:“县主到不是不高兴这个,只是奴婢打听到,县主得知图里琛数次求娶和静郡主,只因三王爷不松口,所以才不得不定下她的,她觉得自己不如郡主,为此大动肝火。”   “因为这个?”明仪无话可说:“鸭子也想与天鹅比较?她哪点比得过和静?就凭她害人的心思和静也是万万比不过的,况且,本就是她自己做的孽,哪里有让旁人替她遭罪的道理?”   嬷嬷点头:“公主说的是。”   洗了脸出来,明仪去窗户边看了看,那两货还挤在一块睡着呢,动都没动一下,半点没觉得阳光刺眼。   明仪摇摇头,换了个地方窝着。   联姻的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穆珏也到了金陵,比明仪算着的日子要快好久,盛京没什么事,明仪还回了一趟鹿京,去看看老太君和自己的崽子。   五月中旬,柳家其余人等尽数处死的消息送回盛京,即便护国公府落败已经快要两年了,但是乍一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盛京城里依旧炸了锅。   柳蔷儿在学堂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飞奔回了大公主府,进门的时候还摔了一跤,直接砸在了大驸马跟前。   “我爹娘呢?我爹娘怎么就被杀了?”   大驸马本来就在家门口等她,急忙把她拉起来:“孩子,起来说话,你先起来。”   崇恩与和静也从屋里出来了,柳蔷儿看向她们,她们都换了素衣,也没了珠钗首饰,就连府上的嬷嬷丫鬟,也换了素净的衣裳,包括大驸马,也是一身白衣。 第885章 遇上三观不正的就怼她   柳蔷儿险些再度瘫在地上,大驸马拉着她:“你听大伯说,你爹和你三叔勾结齐国人,差点毁了大魏皇陵,这是重罪,刑部按律法诛灭亲族,只因你和元阳还小,才留的一命,在家里就放声大哭一场吧,等出了门,可不能让人看见,否则,你大伯母也保不住你们了。”   “为什么?!”柳蔷儿嘶喊破了音:“他们怎么会勾结齐国人?皇陵也没事啊,为什么就要杀他们?”   大驸马依然拉着她:“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刑部之所以不张榜,也是你大伯母求了三王爷,你该许人家了,若是此事宣扬开了,你们姐弟就彻底毁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柳蔷儿要冲向崇恩一样,用尽全力的嘶喊:“你为什么不救我爹娘?为什么?皇陵又没出什么大事,你为何不救?”   崇恩十分冷静:“皇陵无事?要不是你爹和三叔与齐国人勾结,就不会有那么多事,行宫着火,宁远堂女眷受伤,哪一件不是因为齐国人先钻了空子?”   “可是齐国人并未得逞啊。”柳蔷儿双眼通红,根本不听解释:“你就是不救,你就是想看着我爹娘死,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恶毒,你这个毒妇!”   崇恩懒得与她啰嗦,见大驸马拼命拉着她,扭头就走了。   她还犯不着和柳蔷儿拌嘴。   柳蔷儿悲怆大哭,瘫坐在地上崩溃了,大驸马蹲下来陪着她,心里也有几分难过。   和静没走,还到了她跟前,“二叔三叔触犯国法,是饶恕不得的,齐国要是真的得逞了,皇陵坍塌,大水冲毁盛京,哪里还会有我们现在的日子?”   “死的不是你爹娘,你自然这般口口声声都是公正道理。”柳蔷儿恶狠狠的抬眼,看着和静,如同饿极了的豺狼虎豹一般:“我爹即便是真的勾结了齐国那又怎样?要不是奸人算计,护国公府怎么会沦落至此?”   大驸马急忙去捂她的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爹,你让她说。”和静直接推开大驸马,蹲在柳蔷儿跟前,神色严肃:“你觉得委屈?你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觉得委屈和不公平?   就算我爹是护国公府的长子,有些事我也是要明明告诉你的,护国公府早就是大魏蛀虫,后嗣无能,留下就是尸位素餐,除掉是大快人心的事。   这是长孙家的天下,长孙家的人才是主子,其余人都是奴才,主子丢弃一个奴才,还需要顾忌奴才的心情吗?还勾结了齐国又如何?   你是脑子长瘤犯抽吗?齐国乃是大魏宿敌,勾结齐国就是大罪,何况还祸及大魏皇陵,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娘求情,你和你弟弟现在就能拉出去五马分尸,哪里容得下你在这里哔哔?   你和你兄弟是孤儿,你爹娘罪有应得死不足惜,要不是你喊我爹一声大伯,大公主府的门槛,你这辈子都爬不进来,敢用此等语气指责我娘,太给你脸了,让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第886章 明天就要爆更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恶狠狠的训斥过谁了,此刻一骂,柳蔷儿直接愣住。   大驸马跌坐在一旁,看着和静,下意识的低了头。   “勾结外敌就是勾结外敌,错了就是错了,哪来那么多借口?你爹敢做就得知道后果,齐国还没打到盛京呢就做出这样的事,那要是齐国兵犯盛京,是不是就得大开城门了?”   和静很激动,怒火压制不住:“别不识好人心,也别总觉得旁人欠着你,欠你的是你的好祖母好祖父,是你的爹娘,是他们没本事没保住家业让你继续做大家闺秀,是他们自作孽让你成了孤儿,除此之外,旁人没有半分罪过。”   她眼神阴鸷,狠厉与杀意闪过,起身去扶大驸马起来。   柳蔷儿突然起身,扑过去一巴掌扇在和静脸上,‘啪’一声,和静直接摔在了地上,大驸马和嬷嬷们都惊了,慌乱的去扶她和拉着柳蔷儿。   “你不许说我祖父祖母和爹娘。”   和静恼怒咬牙,自己爬起来,转过身就回敬了一耳光,同样是清脆响亮,半点不输柳蔷儿那一巴掌。   “念着几分亲缘敬着你,你就真把自己身份高看了?我是郡主,对我动手,你有几条命?嬷嬷,给我打,让她晓得什么是尊卑分明。”   嬷嬷领命,立刻就要动手。   大驸马快急哭了,坐在地上搓腿:“她爹娘刚死,你就要这么欺负她吗?”   “我没有欺负她。”和静红着眼睛大喊:“她打我了,你看不见吗?”   大驸马越发急了:“你都还手了,和静啊,她可怜,你别欺负她了,她可怜呐”   “她可怜与我何干?是我害的吗?”和静干脆起身看着大驸马:“我敬着她,她领情了吗?我让着她,她领情了吗?我不找惹她你又不是没看见?   你的大侄女可怜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父母死了是该死不是枉死,凭什么觉得她可怜?就是因为你们的同情,才会让她觉得别人的好是理所应当是愧疚。”   大驸马诧异的看着和静,眼中泪光闪闪,“她是你姐姐。”   “不是。”和静憋着委屈:“我以无知自大不辨是非的亲眷为耻。”   大驸马脸色彻底变了:“你也是这般看不起爹的对不对?”   “你是好父亲,但我就是看不起你的优柔寡断看不起你的悲天悯人。”和静哭了:“你知不知道当时在宁远堂,华安一句话,差点就把我们家牵扯进去了?   你知不知道因为她爹做的孽,我们家差点就被株连问罪?你可怜你的侄女侄子,你怎么就不可怜我娘,我娘是长公主不错,可她没有免死金牌。   从我记事起,你对我娘的心疼就是嘴巴说说,你到是拿出一点行动来啊,护国公府出事,我娘答应你把他们姐弟俩带回家来,你觉得的理所应当是你这个大伯该做的。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娘是不是理所应当要照顾他们?我娘是公主啊,自从嫁给了你,受尽了护国公夫人的造作和委屈,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再说那是你娘让我娘忍着,凭什么?” 第887章 郡主发飙也可怕   和静把他也骂了,大驸马坐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翕动,半响没有说出一个字。   “护国公府就是罪有应得!”和静掷地有声:“即便没有其他人让护国公府家破人亡,我也不会让护国公府的人好过,凭什么我娘贵为天之娇女,嫁了人就该受尽委屈?   她给你的是什么?你给她的又是什么?我不记得的事也就罢了,可偏偏我就是记得,我就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护国公夫人那个老妖妇是怎么糟蹋我娘的。”   大驸马愤怒的爬起来:“你闭嘴啊你。”   “你闭嘴!”和静怒斥道,眼睛瞪着大驸马,手指却指向柳蔷儿:“今天,要么让嬷嬷扇她教教规矩让她给我娘道歉,要么我现在就把她扭送出去,满大街宣扬他爹勾结外敌,让她这辈子嫁不出去,让她除了死别无出路!   对了,柳蔷儿可告诉过你,她用自己的画像把我送给小舅舅的画全部换了,就差把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画在画上露在小舅舅跟前,这就是护国公夫人悉心教导的大家闺秀吗?不知羞耻,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家中变故巨大,她还想着勾搭男人。”   此刻,她发怒的样子,像极了盛怒至极的弘治帝。   这熟悉的震慑感,让大驸马心里发颤,跟随弘治帝的驾崩而消失的压迫感再度回归。   看着和静,他觉得陌生,但是更让他觉得陌生则是柳蔷儿。   自己乖巧的侄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私自把画像送给陌生男人,这已经是放荡之举了。   “你...”大驸马震惊失望交杂,看着柳蔷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语塞,和静便道:“扇,直到她愿意给我娘道歉未止。”   看着大驸马把这话说完,和静转身就走,在大驸马看不见的地方泪流满面,咬着唇才没在他还能听见的地方哭出声音。   嬷嬷开打,柳蔷儿嚎啕大哭,可她就是嘴硬不给崇恩认错,大驸马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   大晚上的,等着送亲赴任的周玉清在酒楼找着他,整个酒楼的客人都被他哭跑了,嗷嗷的嚎,大街上都能听见。   抱着酒坛子,他靠着柱子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难过的不行。   周玉清打发走在边上伺候的小二,找了条板凳坐下来看着他:“大姐夫,你这是被闺女骂哭了?”   大驸马灌了一口酒,继续哭,难过的不行。   “大公主没找着你才让我帮忙的,和静也在家里哭呢,事情呢,我也听说了,我觉得和静说的没错,她们是金枝玉叶,嫁给我们,得了什么?   耽误了我们的前程却给了一辈子的吃穿无忧富贵有余,我们耽误了人家给了什么?给了一家子的拖累,给了不该加注的孝道。   先前护国公夫人是怎么欺负大公主的我也知道,说实话,我也看不下去,大公主能忍下来当真是太出乎意料了,你想当孝子,但你不能拉着她一起尽孝。   她没有替你照顾侄子侄女的义务,何况那两孩子都不念她的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柳蔷儿和柳元阳在学堂说大公主与和静的坏话,小小年纪的孩子,当真是不择手段的败坏她的名声。 第888章 三驸马来劝姐夫了   我相信大公主是知道这些的,但她从未与你提过吧,还有和静,她聪明,也长大了,她是亲眼看着大公主被欺负的,也是亲眼看着大公主如何对待柳家姐弟的。   自己的亲娘受尽委屈,却要被一句人都死了不要和孩子计较捆绑住,费心费力的照顾两个不念好的孩子,你觉得她能不委屈吗?   她这可不是因为柳家姐弟成了孤儿才想动手打人的,是积怨已深,今日和静才说了护国公夫人一句老妖妇,你就痛心的跑了出来,那她听着学堂里面中伤大公主的谣言,岂会不恨柳蔷儿?”   大驸马急的拍酒坛子:“可是蔷儿是她的堂姐啊,她...”   “你错了,柳蔷儿还真就当不起和静一声堂姐。”周玉清蹲下来:“皇室的规矩,生女随母袭爵承职,生男才随父冠姓,和静的堂姐,只有几位老王爷家里的姑娘。   而且,堂姐也不能骂她亲娘啊,大公主把和静看做自己的命,和静受尽宠爱,怎么会允许旁人这般诋毁自己的母亲?换做我们这般年纪都会发怒,何况一个年轻气盛的孩子?”   大驸马哑口无言,又灌了一口酒。   “你是被和静的话伤到了对不对?觉得她看不起你,你做父亲的尊严被踩了才会这么难受。”周玉清拿走他的酒坛:“她哭成那样,也是不想的,而且,等你不记得这件事了,她还会记得,并且在心里自责一辈子,成为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隐痛。”   大驸马不信:“过去了就过去了,我还能与自己的孩子计较?”   “不是你与她计较,是她自己与自己计较。”周玉清用力把他拉起来搀扶到板凳上:“伤父母一次,就是割自己一刀,你对她越好,这道伤口就越深,即便她和你认错了,也会留疤。”   大驸马心情复杂,自己擦擦眼泪不哭了:“我晓得自己没用,如今领了差事也是三王爷看我闲着给我个脸面,我没你和穆珏那么能干,能上阵杀敌,也没崇恩那份脑子。   我就想着,好好的照顾几个孩子,我父母再不好,我两个弟弟再有错,孩子没错啊,我是大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没人照顾流落街头啊。”   “我知道,可你做错了一点,你是大伯,首先你该告诉他们护国公府被问罪是为什么,他们是孩子,年纪不大,不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在他们看来,祖父祖母和爹娘都是好人,朝廷问罪让他们流放还死了就是坏人,所以他们那么痛恨大公主,还不领情。   其次,别想着他们是孩子就什么都瞒着,据我从灵善那里听到的各种家长里短综合来看,你瞒着让他以后自己知道,就是平白找误会,该说就说,瞒什么瞒?   将来都是要在盛京过日子的人,你不能让他们一辈子保持童心干干净净,那就别一直护着,你看大公主,她疼爱和静,却也不阻拦和静知道种种算计,这才是教导。   否则,等他们长大了,离了你,活不长的,再者,说句让你会难过的话,他们现在的确是寄人篱下,客人就该有客人的自觉。” 第889章 不为报恩就为报仇   大驸马彻底无言以对,闷闷的坐着,肥胖的身子像座大山一样半响不动,周玉清安静的陪他坐着,等他想通了送他回去。   突然,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来,是崇恩府上的小厮,神色十分慌张,看着大驸马,语气发颤:“驸马爷,柳小姐离家出走了,柳公子知道后闹着去找姐姐,丢了。”   大驸马如遭雷劈,们的转过身直接摔在地上:“什么?什么丢了?你说啊。”   “柳小姐哭着跑出了家门,柳公子闹着要去找,嬷嬷们没拉住,他跑了,奴才们去追,跟丢了,公主已经吩咐人到处去找了,可是还没消息。”   大驸马很慌,直接爬不起来,周玉清赶紧扶了他一把:“也不是不知道路的小孩子了,兴许是躲在哪里了,你先回家,我帮忙去找,让认得那个孩子的人跟着我。”   大驸马来不及说道谢的话,急忙先回家。   一整夜的功夫,柳蔷儿找回来了,她去了已经荒废的护国公府,被小厮发现带了回来,可是柳元阳却丢了,大驸马带人翻遍了盛京城都没找到他的痕迹。   一天,两天,三天...   搜寻的范围从盛京城的井沟废屋扩展到了城外的水塘池子,包括周边所有的乡村小镇都找了一遍,皆无踪迹。   柳元阳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驸马急的头发白了大半,人也憔悴了许多,崇恩向七王爷府上借了人手去找,却依然一无所获。   “好好的孩子丢了,总也找不见,大驸马都快急疯了。”三王妃来明仪府上串门,说起这事连连叹息:“不过也是认路的孩子了,怎么就会被人轻易领走呢?”   明仪把敲碎的核桃剥出来:“谁知道呢,因为这事,和静哭着来我府上,两天没回去了,景娴跟着她过来一块住着呢。”   “那柳蔷儿和柳元阳的确是家门不幸,可这事,当真就不好怪在和静头上,她也不想,但你说这事和她没关系似乎又不对。”   明仪笑了一下:“弱者有理罢了,抛开情理只说公道,柳蔷儿就是咎由自取,柳元阳也不值得同情,寄宿于旁人家里不感恩,在外说尽主人坏话,试图挑拨和静和大驸马的父女关系,哪样都不占理,和静罚的没错,只是话说重了,伤了和大驸马的父女情分,如今柳元阳一丢,这事就成心里的疙瘩了。”   三王妃轻叹:“也是,只求那孩子别出事,就算是走散了,也能遇到好人家收留养大,好歹那么大了,该记得还有大伯和姐姐在盛京,等长大了能自己回来就好。”   “回来?”明仪勾了下嘴角:“还是别回来的好,在外自力更生做番事业的好,远涉回家,不为报恩就为报仇,反正是不会安安分分。”   三王妃愣了一下,语塞。   明仪把收拾干净的核桃仁都放在碟子里:“三嫂去看看和静吧,她这几日不吃饭不说话,就在屋里躲着,如今也该饿了,开解人我不如三嫂,这事实在束手无策。” 第890章 崇恩被毒蛇咬了   三王妃笑了:“也好,我去看看她,小孩子家家的,别把自己憋出病来。”   她让人端上核桃仁离开。   明仪擦了擦手,拿起团扇靠在藤椅上扇着:“联姻的事如何了?”   “已经在准备嫁妆了,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六月十四,陆大人已经送了消息去漠北,让边关大军不要对柔然太子动武,只管警惕,但不允许柔然入大魏边境。”承乐坐下来:“日子很匆忙。”   明仪慢悠悠的点头:“的确很匆忙,但是也没办法,这已经是最慢的速度了,还有二十天左右,只求不出什么意外,齐国还没消息?”   “有是有了,只是不全,说是齐国端王被安排巡政去了,但具体的原因不知道。”   晋王没事,反倒是端王被支出了权利中心?   难道齐昭觉得晋王算计大魏皇陵这事干的挺漂亮?   可这事传开之后,齐国不给大魏一个交代,那可是丢脸丧良心的事,齐昭能扛住百姓指摘吗?   她想不通。   “公主。”管家嬷嬷亲自来了:“公主,大公主身边的嬷嬷亲自来了,说是请郡主速速回去,大公主被毒蛇咬了。”   明仪手一顿,立刻站起来:“承乐,你去把和静带来,我随她一块回去,再去请了曾大夫一起,快说怎么回事。”   “大驸马着人送东西给大公主,谁知里面藏了条毒蛇,直接把大公主咬了,府上的大夫挤了毒血,急忙去请太医,大驸马慌张无措,管家让嬷嬷来请郡主回去拿个主意才是。”   一大家子的大人,等着一个孩子回去做主拿主意,这事也就大公主府干的出来了。   很快,承乐带着和静几人一块出来了,和静急的泪眼婆娑,一路小跑到明仪跟前,吓得唇色发白,已然说不出话了。   “我们现在就走,别着急。”明仪牵住她一块出去,三王妃与景娴也在,就跟着一块去了。   一事未平一事起,大公主府乱成一团。   太医也到了,和静一头冲进屋里,守在床边哪里也不去,明仪过去看了一眼,崇恩唇色发黑双目紧闭,手背上有两个血牙印子,太医用刀化开了十字放出毒血,此刻正在上药。   大驸马坐在一旁,看着基本是废了帮不上忙。   三王妃赶紧去问太医,明仪则把大公主屋里伺候的嬷嬷都叫到跟前:“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毒蛇?而且还正好咬在了公主手上?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打小伺候的崇恩的嬷嬷语气恨恨:“公主明察,哪里是巧合,分明就是故意的。”   明仪眼珠子一转:“谁?”   “柳小姐。”嬷嬷几乎咬碎了牙齿:“柳公子丢后,她恨毒了公主与郡主,驸马爷因为柳公子丢了,已经数日没有和公主说过话了,今日柳小姐突然送来一个盒子,说是驸马爷给公主的,公主打开,就是一条蛇。”   明仪看了大驸马一眼,握了握团扇才忍住过去揍他的冲动:“柳蔷儿呢?”   “关起来了,大驸马不吩咐,奴婢们也不敢贸然处置。”这话说出来,嬷嬷差点气哭了。 第891章 你们和离吧   明仪再度无语,还忍着脾气呢,大驸马就拖着肥胖的身子过来了。   这些日子哭得太多,他眼睛肿的厉害,对着明仪十分气弱:“明仪啊,蔷儿她定然只是一时糊涂。”   “柳蔷儿是不是糊涂我不知道,我只晓得你糊涂了,我只一句话,若是当真觉得愧疚想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侄女,那就与大公主和离,别耽误了她。”明仪冷然:“也别让和静难受。”   大驸马顿时脸色煞白:“明仪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大公主生死未卜,你却忙着替自己的侄女求情,我都替她寒心。”明仪说的极为认真:“柳蔷儿是弱智还是年纪小?都及笄的人了还没有一个是非观,这样的人最好离和静远一些,别把皇室的苗苗沾染坏了。”   大驸马差点跪下来:“明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   “柳蔷儿怎么处置我听大公主的,在此之前,你还是把人送走吧,至于和离的事,我会与太后商议,皇家公主的命,还不至于这么一文不值。”明仪轻轻一摆手,崇恩身边的嬷嬷立刻去找柳蔷儿,赶着把她丢出大公主府。   大驸马越发无措,最后干脆蹲在地上挠头呜咽,明仪皱眉,好想撩起裙子上去踹死他。   哭哭哭...急死人了。   没一会儿灵善也来了,也不乐意搭理大驸马,晓得明仪要让他和崇恩和离,还表示支持。   一行人在大公主府守到半夜,崇恩才悠悠转醒,但是她说不出话,因为中毒,嗓子伤着了,睁开眼睛没一会儿就再度昏睡了过去。   和静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一直没说话,眼睛红肿,紧紧咬着牙全程一声不吭,三王妃劝着她去休息她也不去,执意在跟前守着。   直到天亮,崇恩又醒了一次,太医把药端来,她也喝不下去,进口就吐了,只能改成药丸让她含在嘴里慢慢化开了服下去。   快中午了明仪才离开,淳贵太妃过来,与三王妃一块陪着和静,景娴也陪着。   灵善跟着一块出来,脾气暴躁的她被大驸马哭的脸色黝黑,离了大公主府上的人后就开始骂明仪:“柳蔷儿毒害公主,足以赐死,你怎么还留下她了?直接杀了她,然后让他们俩和离,多简单?”   “你觉得简单,你可想过和静?父母和离,她定然要把所有的因果归咎着想到自己身上,觉得是因为自己打了柳蔷儿,才把后面的事情牵扯了出来,她会自责的。”   灵善堵了一下:“那也不能轻易放过了那个柳蔷儿,小小年纪也太过歹毒了,大驸马也是,糊涂东西,脑子里塞得就是浆糊,这种事竟然拎不清,那天周玉清就找他谈过了,结果他还这样。”   “他忠厚仁善,父皇不就看中了他这一点嘛,可惜心软就是软肋和短处,这样的人要是个富贵商人就是大福,可惜是皇家驸马,所以哪哪都不合适。”明仪提裙上车:“话说,那个柳元阳去哪了,你晓不晓得?” 第892章 让人心寒的爹爹   灵善没什么好脸色:“我是拐子头吗?问我作甚?”   “你身边的人最是卦好打听,万一就有消息呢?”明仪站在车辕上摇扇子:“我托请你一件事可好?”   灵善想了一会儿才冷冰冰的点头:“说。”   “帮我打听打听几大望族对于荣庆三人在盛京的遭遇都是什么态度。”明仪龇牙:“这事我还真抠不出来。”   灵善神气起来了:“就这?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被她损了,明仪也不在意,关上车窗走人。   傍晚,和静被强行赶回屋子休息,可她依旧不吃不喝,呆坐在窗前,不哭不闹。   “丫头。”长孙兰来到窗外:“你娘的毒已经解了,别担心。”   和静看着他,这才难受的落了眼泪下来,长孙兰递进来一块手帕,和静没接,捂脸呜咽了起来。   “大驸马呢?”长孙兰没在公主府看见他:“怎么不在家?”   嬷嬷小声回答:“柳小姐被送去了庄园,大驸马过去了。”   和静一听,愣住,几乎心碎。   崇恩未好,他还记挂着自己的好侄女。   和静攥紧了拳头,清澈的眼睛里深埋的狠厉几乎破土而出:“小舅舅,帮我个忙好不好?”   “你说。”他现在舍不得拒绝她的要求让她难过。   和静拉着他出门,直接出了城,也不管天色将黑,他们从街上纵马穿过,图里琛一眼就认出了和静,出于好奇,他跟了上去。   入夜时,和静带着长孙兰来到了一处庄园,这里平日里无人,但是柳蔷儿被关在了这里,所以这里也多了几个嬷嬷。   见和静大晚上的过来,嬷嬷们赶紧迎出来。   “人呢?”她紧紧拉着长孙兰的手,像是在为自己的硬气找一个支撑。   嬷嬷赶紧说道:“关着呢,明仪长公主吩咐,等公主醒了再做处置。”   “我说我爹呢?”和静怒气冲冲,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说起这个,嬷嬷就来了气:“驸马爷在柳小姐的屋子里,和柳小姐说话呢。”   和静立刻拉着长孙兰过去,图里琛也跟着悄悄潜了进去,这里没安排侍卫,全都是嬷嬷,所以也不必担心被发现。   柳蔷儿屋里灯火通明,她跪在大驸马跟前,娇弱无比,像是个无辜到了极致的女子。   “你怎么能糊涂至此呢?”大驸马满是痛心:“你可知道这是死罪?你大伯母已经尽心了,你何苦害她?”   柳蔷儿垂眉不语,事到如今依旧执迷不悟。   大驸马长叹:“如今,她中毒昏迷对你有什么好处?事情一耽误,元阳就更加找不回来了。”   “弟弟要是能找回来早就找回来了。”柳蔷儿冷声冷语:“大伯,弟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平白无故丢了,还几天都找不到?   要么是寻找的人不尽心,要么就是有人留不得我们姐弟了,所以暗地里害了弟弟,然后装模作样的寻找,大伯你是看见的,我和弟弟在公主府活的有多么艰难。”   大驸马满是无奈:“其实公主对你们已经尽心了,蔷儿,若是换做我与公主出了事,你爹娘不一定会这么对待和静的。” 第893章 拼命找死   “她是郡主,怎么也轮不到我爹娘管束。”柳蔷儿对和静的怨念极大:“大伯,你觉得我爹娘该死吗?要不是无路可走,他们是不会与齐国人又来往的,而且我爹娘怎么会和齐国有来往?必定是构陷。”   大驸马闭了闭眼:“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勾结外敌,就是大罪,再怎么无路可走,也不是卖国求荣的理由。”   “我不信。”柳蔷儿十分顽固:“就是有人要害我爹娘,有人想把护国公府斩草除根。”   和她说不通,大驸马急了,但他着实不会发火,只能气自己,闷了一会儿,又缓和了下来:“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心仪九王爷?”   他提到长孙兰,和静下意识的看向长孙兰,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长孙兰微微摇头,示意她继续听。   柳蔷儿眼睛转了转:“是,我把自己的画像都送出去了。”   “那你认个错,等公主醒了,好好认错,别执拗着。”大驸马继续好言相劝:“再等一两年,我向公主求一求,虽不能让你做正妃,多多少少当个妾室也是好的,九王爷品性好,也算是个依靠。”   柳蔷儿没想到他还能想着自己亲事,诧异之后默然不语,算是答应了。   屋外的和静目光彻底冷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在屋外站着,等大驸马出来了,她已经躲开,一直等大驸马离开了庄园才出来。   她推门而入,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柳蔷儿明显惊了一下,看见是她,得意洋洋的笑起来。   “你来的可真巧,那大概也听到了你爹说的话了吧。”柳蔷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藏起来的布偶,那上面还扎着针:“让我给你娘认错,然后再过一两年,让我进九王府。”   和静冷然不语。   柳蔷儿漫不经心的扎着针:“我家破人亡,唯一的弟弟也丢了,你爹对我的愧疚足够我一辈子安然无事,如何?是不是恨急了我却对我无可奈何?”   她笑了,手里还在用针扎着布偶,半分没有手下留情,眼神还挑衅的看着和静,完全没了先前畏畏缩缩的模样。   “郡主?郡主又如何?还不是得让着我?谁让你爹孝顺,又想做个好儿子又想做个好哥哥,把对父母兄弟的亏欠都弥补在我身上,你要是动了我,你爹会埋怨你的。”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在踩着和静发怒的底线,被和静要求留在屋外的长孙兰恨不得冲进去扭断她的脖子,但是被嬷嬷拉着,不让他露面。   同样在屋外偷听的图里琛嘲弄般的摇了摇头:如此不知好歹的人,留下了就是个大祸患。   “那就埋怨吧,反正留着你,我爹娘也不会在和好如初,那还留着你做什么?”和静走过去拿了引枕在手里,语气平静,没有意料中的愤怒和嘶吼:“本想和你相安无事,可到底是没办法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你不但要抢走我爹,还想拆散我爹娘,我们好好的一个家,被你们姐弟俩搅得乌烟瘴气,也怪我先前也觉得你们可怜,不想让我爹为难,所以对你分外忍让。 第894章 捂死柳蔷儿   可惜我忘了,有些事情我根本无需忍让,我对我有理,即便我咄咄逼人那也是理所应当,谁让我占了道理呢,什么同情怜惜,简直是在给自己添堵。   而且,我自问对你还真没有什么过分之举,你从云端跌落,是受了自己父母的牵连,与我无关,我自问没有薄待了你,是你自己太过贪心,一心要与我相比。”   “我的确比不过你,可那又如何?”柳蔷儿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我大伯终究是我大伯,他最是顾念亲缘,必定会对我这个侄女万分维护,他孝顺,不会让我祖父祖母泉下心寒的,你不也听见了,他还想着我的终身大事呢。”   和静把引枕给嬷嬷:“你祖父祖母是否心寒我还真的不知道,只是我爹的孝道大概是尽不成了,还有你的终身大事,大抵是成不了了,我不同意。”   她不同意。   长孙兰抬了抬眼皮,眼里多了一丝情绪。   柳蔷儿看着她递出去的引枕,扎布偶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眉眼间的炫耀和挑衅也凝重了起来:“杀了我,你爹会一辈子自责,他肥胖过度,若是心情郁结,对身子可不好。”   “不杀你,我会心情郁结。”和静轻轻勾指:“还是先让我痛快了再说吧。”   柳蔷儿立刻站起来,可是嬷嬷们已经进来了,屋门也被关上。   “你们干嘛?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放开!”   屋里的蜡烛熄灭,只有柳蔷儿惊慌的喊叫和东西撞到的声音,图里琛和长孙兰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也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柳蔷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留着她,就是给自己添堵。   柳蔷儿被按在床上,引枕压在了她的脸上,嬷嬷面目狰狞狠厉的死死压着,任凭她挣扎反抗,都拗不过身强体壮的嬷嬷。   和静捡起地上的布偶,把上面的针一根一根的拔了下来,拿着一根线,把布偶拆散。   木床拼命摇动,每一声都是柳蔷儿求生的本能在挣扎,过了许久,摇动的声音停了下来,黑压压的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郡主。”嬷嬷来回话:“人已经走了。”   和静把拆散的布团丢在柳蔷儿身上:“过一两日再做禀报,理由你们自己思量。”   她们都是跟着崇恩的老人,编造一个理由并不是难事,立刻就应了下来。   和静这才出去,长孙兰就等在外面,也没看屋里,提着灯笼往前走了一路:“走吧。”   “小舅舅。”和静喊了他一声,有话想说,却又临时止住。   长孙兰把手伸过来:“走呀,跟上。”   “我杀人了。”她站在原地,此时此刻才有了害怕的感觉。   长孙兰过来拉着她离开:“我看见了,走吧。”   “小舅舅。”   “自己痛快就好,又不是菩萨,对谁都得怀着一副好心肠作什么?”长孙兰攥着她的手腕:“走吧,这么晚了,也不晓得还能不能混进城里,要是回不去了,还得找地方待一晚上。”   他拉着和静离开庄园,嬷嬷们则有条不紊的善后。 第895章 姑姑终于走了   图里琛跟着出了庄园,看着长孙兰与和静走远,倒有些庆幸没有为太子求娶和静了。   身处后宫,柳蔷儿这样的人只多不少,要是和静真的进了柔然太子的后宫,不会是好事。   亲眼见了和静的狠厉,他算是彻底绝了求娶和静的心思,尽心操办起迎娶华安的各项事宜。   柳蔷儿的死虽然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除了大驸马,没有任何人为此感到痛心可惜,大驸马亲自葬了她,身子日渐消瘦,到了崇恩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瘦了许多,经了这件事,崇恩与他分院而居,也不让他到跟前照顾,日日只让和静陪在身边。   夫妻俩,终究是疏离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六月初,大魏新法颁布,国法铁律密密麻麻的雕刻在了十二块两丈高的铁碑上,直接立在了宫门口,大魏所有州郡皆如此。   国法之下,所有人一视同仁。   铁碑立起当日,刑部侍郎亲自口述每一条律法,以传达于百姓,盛京学子争相赶到宫门口,仔细研读,以明国政。   “姑姑终于走了大魏是想彻底铲除世家了。”图里琛若有所思:“那我们娶一个华安县主回去,也没什么作用了。”   阿巴尔摸着胡子:“有用,最少太子殿下如今是安全的。”   图里琛对这话不置可否,瞧了一遍铁碑上的律法就走了。   新法颁布,荣庆太主和韫国太主提前返回封地,盛平要回南方安葬,明仪准了。   她们离开那日,只有三王妃陪着明仪去送,其他人面都没露。   本是艳阳日,城门口却冷冷清清,来时浩浩荡荡的队伍,此刻依然浩浩荡荡,但是气势却凋零的差不多了。   明仪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红装,欢喜的就差让人把舞龙舞狮安排上了,笑盈盈的对着荣庆太主,虚情假意的擦擦眼泪,嘴角的笑收都收不回去。   “姑姑难得来一次,如今又要走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   荣庆太主面色清冷,对她拙劣到不加掩藏的演技直接无视:“我们来一场,反倒是送上门给你好处了。”   “那是姑姑疼我,我自己都没想到呢,哈哈哈...”明仪发自内心的笑了:“毕竟上一次姑姑来可凶了,我年纪小,都不晓得怎么应对,如今过了数年,多了见识,歪打正着就领了姑姑的情。”   荣庆太主冷笑:“你不愧是跟着弘治帝长大的,对待血亲,当真是一模一样,不择手段。”   “女随父。”明仪红唇烈烈:“也多些姑姑,给了我机会。”   拉住她的手,荣庆太主也笑了起来:“你岂止是随父,还随母了呢,当初仪庄皇后靠着夏侯家戕害后宫妃嫔和皇嗣的时候,不就是这般见缝插针,抓到机会就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姑姑说的都对,我长在宫里,什么手段没见过?”明仪反手拍了拍她皱巴巴的手背:“可惜,我空有一身宫斗手段,却无用武之地,只能偶尔拿出来教教姐妹小辈。” 第896章 小福王如意   荣庆太主把手缩了回去:“你到是选了个好驸马,可你别忘了,大魏权臣干政,就是从驸马开始的,你可别费尽心思却走了祖宗的老路。”   “多谢姑姑提点,我自然会万般注意。”明仪凑近她:“也请姑姑对新法多多支持,别让新法在南方受阻才是。”   荣庆太主轻轻推开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退了半步一见礼,折身上车启程。   三王妃规规矩矩的见礼送行,看着她们走远才道:“别来多好,偏就来了,来了就安安分分的多好,偏就不安分,如今除了一个名头,到底是什么都没捞到手里。”   “三嫂不觉得我们运气不错吗?”明仪活动着手指:“除掉陇西之后,南方世家就是心腹大患,原本还发愁怎么对南方下手,她们就来了,到底老天眷顾啊。”   三王妃看着她笑起来:“这也算是祖宗保佑了。”   “希望祖宗继续保佑着,让我把大权全部收回来,散出去好多年了,如今也到了时候。”她朝着皇陵的方向拜了拜:“难得赶在我这一辈,集了天时地利人和,我可不能错失了机会。”   她得谢谢弘治帝清障在前,铁血手段,将权臣干政率先压制,没像历代帝王一样纵容臣下。   也得谢谢神宗重用高维,用寒门打压世家,让世家把所有的仇恨都算在寒门身上。   还得谢谢陆相为她择了一门亲事,一纸赐婚,将穆家弄成了她的后盾,没让她在丢了夏侯家的支持后被夺走发言权。   更得谢谢穆家上下,知分寸守进退,还有穆珏的为她打算,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忙。   一通感谢之后,明仪和三王妃说说笑笑的回去了。   华安远嫁之前,另一件大事得准备着了。   如意满岁,出嗣五王爷。   这是大事,神宗只有两个儿子,如今还要出嗣一个,那神宗一脉,就只剩下小皇帝了。   出嗣礼十分隆重,赵秋容亲手写的懿旨,如意满岁封王,封号也是赵秋容选的,福王,如同他的乳名一般,望他吉祥如意,福泽深厚。   满岁封王,大魏开国以来,头一份的荣耀恩宠。   热闹了整整一日,夜里才安静下来,换了地方的如意夜里不睡觉,坐在摇床里,东瞧西看,止不住的好奇。   为了哄他,摇床周边挂满了小玩意,随便碰一下都能叮叮当当的响。   五王爷坐在摇床边拉着他的手慢悠悠的掂,指头被如意紧紧握住。   “王爷。”小太监燕清领着人,拿了热乎乎的牛乳上来:“这是乳母,是一直伺候小王爷的人。”   如意瞧见奶葫芦了,立马伸着手等着抱过来。   “一直伺候的也好。”五王爷把奶葫芦给他,他立马抱住就开始吸,也不需要人帮忙,动作十分熟练:“今后也仔细伺候着,小王爷平安长大了,你们都是功臣。”   乳母们赶紧应声,毕恭毕敬不敢敷衍。   燕清挥退乳母,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王爷,先帝对你打压防备,你何必过继他的孩子,宗室中也不是没有襁褓婴儿啊。” 第897章 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漠北   “先帝对我再不好,我也是大魏子孙,岂能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不管大魏?”五王爷瞧着如意,目光柔和了许多:“明仪一心为皇室立威收拢大权,将来朝野之中寒门和世家必定分庭抗礼。   如今新法颁布,阻碍重重,大魏将要迎来一场阵痛,皇上还小,要是两个孩子都还在先帝名下,难保不会有人以此为借口闹事。   而且,要是有人包藏祸心用了什么肮脏手段,最少也能保住一个以防万一,即便将来他们都平安长大了,有着没有争斗的兄弟情在,如意也能为皇上巩固寒门大臣的人心。”   燕清拱手施礼:“王爷想的深远。”   “这孩子你来照顾。”五王爷把如意抱过来,他很乖,只是好奇的看着五王爷,嘴巴咬着要奶葫芦半刻都没松开:“我政务繁忙,是顾不上的。”   燕清颔首:“王爷放心,奴婢一定把小王爷伺候妥当。”   他的声音很特殊,如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吸奶,吃的差不多了,抱着奶葫芦靠在五王爷怀里,自己就睡着了,十分乖巧,根本无需太过操心。   家里多了个孩子,五王爷回家的时辰提前了,看不完的折子就带回去,他批折子,就让如意在旁边自己玩,任由他爬来爬去到处钻。   他没工夫兼顾联姻的事,三王爷的担子就重了起来,好在华安出嫁的日子也到了。   依照安排,由三驸马周玉清送嫁,顺带前往漠北赴任。   漠北遥远,周大人让他回家团聚为他送行,灵善没去,自己跑去了茶楼听说书。   才子佳人的故事听的人直打瞌睡,可是除了这些,说书先生也讲不出什么新鲜的,灵善只能凑个趣打发时间了。   天色还没黑,她的椅背就被人拍了拍:“走吧。”   “嗯?”灵善仰头一瞧,挺诧异:“周将军不在家里陪父母了?”   周玉清垂眼看着她:“明日出发,今日要早些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也是各回各屋。”   “我知道,无需你提醒。”   他冷下来了,语气相当不好,灵善待着也着实无聊,窝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他回去了。   待在马车上,也没什么话说,到家了各回各屋,周玉清在岔路口叫住她:“漠北苦寒,你想不想去?”   “不去,吃不了那份苦头。”灵善扶了扶发髻:“要是周大人夫妇不介意,可以去瞧瞧塞外风光啊。”   周玉清抿唇:“他们年事已高,不便远行。”   “那就可惜了。”灵善垂眼看鞋面:“不过,那就要劳烦周将军和你姐姐说一声了,好好尽女儿的本分,别有事想起我,无事编排我,我没那么多好性子。”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交代好了。”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灵善也就折身走了。   快过拱门了,身后又来了一句喊:“你当真不去漠北?”   “不去不去不去!”灵善嚷回去:“你一个大男人没人陪着害怕啊怎么着?”   周玉清黑了脸,没理她直接就走了。 第898章 华安远嫁   次日就是华安远嫁的大日子,一早又在前院碰面,周玉清已经换了甲胄在身,灵善出来看见他,故意放慢了步子。   “一夜功夫,公主的腿脚就不灵便了?”他站在院中扶剑矗立:“慢腾腾的,犹如十老妪踩蚂蚁,等着做下饭菜吧。”   这嘴真贱,大清早就呱呱。   灵善大步过来:“周将军可怜,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到了漠北,可千万别把老妪错看为少女,那后果颇为严重呢。”   “难说。”他故意先走,出了门直接上马,却没立刻离开。   等灵善出门了,他才说道:“今日乘车入宫,可不是个好主意。”   “大不了我走着去。”灵善很硬气。   周玉清拉了拉缰绳:“也好,太过沉重,我怕马受不住。”   去你妹的受不住!   灵善火了,要不是身上的服制沉重,她铁定要上来挠人。   在她发作之前,周玉清驾马离开,他是不用入宫的,只需直接到宫门口整合送亲的队伍,等车驾从城里出来后跟上就好。   瞧着他走远,灵善还是上了马车,然后不出所料的被堵了,吉时快到了她才进了宫。   听宣接旨,一切都按照大婚典礼的规矩进行着,图里琛与阿巴尔也领着柔然使者恭敬严肃的陪着,起起跪跪一上午,终于到了送出门的时辰。   送嫁到宫门口,瞧着华安登车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沿着笔直的长街走远,宫墙上的人也就散了。   去往柔然的路途很远,带着那么多人,没有两个月根本走不到,所以周玉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在漠北入冬前能到,就万事大吉。   图里琛跟随送嫁队伍一起走,阿巴尔先行一步赶回漠北准备迎亲。   路遥遥,很无聊,图里琛只能找机会接近周玉清,摸一摸他的脾气性子。   和穆珏说的差不多,这位驸马爷瞧着冷,可是脾气很好,也没穆珏那么油嘴滑舌,挺正经,却又不像穆祯那么严肃刻板。   图里琛和他聊得挺开心,毕竟像周玉清这样什么话题都能接上的男人并不多见。   “将军。”在婚车边上跟随的小将驾马追上来:“将军,县主要见你。”   周玉清停了停,折马回去,走在车边:“县主有何事?”   “周将军与图里琛大人聊得可真是尽兴。”华安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难道是离了灵善公主的管束,所以放荡不羁起来了?也是,她可是个悍妇,谁在她跟前能高兴?”   周玉清扫了一眼马车,一弯腰就在路边撸了一把狗尾巴草,拉起车窗丢了进去:“县主嘴脏,用这个擦擦吧。”   “周玉清!”华安怒了,猛地推开车窗,像是要冲出来打人一般:“你不过是送嫁而已,岂敢如此对我。”   周玉清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图里琛才道:“臣可以不送的。”   “不送?那你可是抗旨。”华安大有咄咄逼人的气势:“灵善再怎么是长公主,也是不如明仪长公主的,她可保不住你。” 第899章 三驸马是华安降服不了的男人   周玉清开始不爽了:“县主对公主很有敌意啊,只是灵善似乎没有直接招惹县主才是,县主不忿也该是对明仪长公主不忿才对,怎么就死咬着灵善呢?哦,我明白了,欺软怕硬对不对?”   “周将军好口才,是和灵善学的吧。”华安继续嘴欠:“也是,她生母与人通奸被赐死,没有教导,礼数上自然是欠缺的,否则,也不会不被弘治帝喜欢。”   周玉清脸色一寒:“敏佳太妃是被人构陷而亡,弘治帝驾崩前两年已经为她伸冤平反,县主耳目闭塞,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伸冤平反又如何?谁晓得是不是弘治帝维护自己的颜面才这么说的。”华安撂了一下自己的耳边碎发:“说不准,灵善都不是弘治帝亲生的呢。”   ‘砰’一声,车窗砸过去直接碎了,崩出来的碎木渣溅了华安一脸,她吓得惊恐大叫。   周玉清把脚收回来,驱马走人。   图里琛闻声过来:“周将军,这是怎么了?”   “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辈。”周玉清笑盈盈:“听闻柔然马奶酒极好。”   图里琛和他一块走了,也没去管华安。   这个县主不被重视,他早就看出来了,也懒得去照应。   看着他们俩聊得兴致勃勃的模样,华安气的仰倒,心里恨恨。   自己本该是被重视的那个,结果,却是如今的待遇,她哪里能忍得下去?   可偏偏周玉清不是个闹腾就能顺从的主,他说不搭理华安就不搭理华安,寻死觅活都不搭理,完全就是一副你要是死了,我就地挖坑埋了你的架势。   就连图里琛也不露面帮忙,一副我觉得你很作而且很麻烦的样子。   闹腾了几日,华安老实了。   她降服不了周玉清这样软硬不吃的男人。   哧溜着过了七夕,明仪到鹿京小住,孩子见着她就开始哭,趴在她怀里,抓着她的衣裳不放,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嚎了小半日才停下,却还是紧紧拽着她。   “是不是以为我不要你了?”明仪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我也好想你呢。”   孩子奶气的吸鼻子,趴在她怀里,身子还时不时的抽一下,小奶音委委屈屈,恨不得把人的心哭化。   “重了好多。”明仪有些手酸了,可是一坐下孩子就哭,她只能站着打转:“母亲费心了。”   江氏笑了:“他乖巧听话,倒也不费心思。”   “祖母身子不好,母亲既要照顾祖母,还要为他操心,着实辛劳,要不,我让李嬷嬷回来帮衬,如何?”   江氏点头:“那也好。”   “王妃。”伺候江氏的老嬷嬷来了:“老太君午睡醒了。”   江氏忙站起来:“你先与孩子亲近亲近,等下再过去吧。”   “好。”明仪送江氏出去,等她走了才回来,低头看看怀里的孩子,轻轻拍着他:“让我坐下好不好?抱着你好累啊。”   孩子把脸转了转,继续趴着,明仪小心翼翼的坐下来,这次他没有哭了,抚着他的脑袋让他坐直身子,他就细细的盯着明仪瞧。 第900章 穆家自断财路   “竟然也半岁大了呢。”明仪轻轻捏他的脸:“当真是不容易。”   承乐拿了垫子放在她身后:“王妃把小公子照顾的极好呢。”   “是啊,着实让母亲费心了。”明仪靠下来,孩子顺势趴在她怀里,乖乖的待着,轻轻拍着他的屁股,明仪问道:“你去问问,这加封之后,可有人到府上串门,别让人扰了祖母清净我还不知道。”   承乐坐下来:“奴婢已经问过了,除了年节应礼喜丧散贴,并无旁人登门闲聊。”   “穆家加封,满门荣耀,先前只是我与穆珏大婚就招惹了那么多亲戚登门,怎么如今反倒无人了?”明仪握住孩子的小爪子,不让他拉扯自己的头发:“不过这也好,别扰了祖母清净。”   承乐帮她把首饰都取下来,又拿了湿帕子过来给她细细的擦了脸,没一会儿孩子就往她脸上蹭,拦都拦不住。   到了晚间,嬷嬷给孩子洗澡,一个小木盆,装着热水,孩子脱光光坐在里面,身上还披了一小块沾了热水的毛巾,明仪坐一旁围观,孩子笑呵呵的看着她,手脚不安分的乱动,溅的到处都是水。   把他洗干净了,用毯子一裹放在小榻上睡着,明仪凑上去细细瞧着他:“还是一身奶味,再洗洗?”   孩子咯咯笑,直接就把毯子蹬掉了,明仪拉了盖给他,按着角落让他蹬不掉,他不笑了,小嘴撇着,淡淡的眉毛挤了起来。   “不许哭。”明仪亲亲他:“笑一个。”   被亲了一下,孩子乐了,小嘴一张一闭的往明仪脸上凑。   “可睡了?”江氏来了:“刚洗干净吗?”   明仪让了个位置:“是呀,母亲怎么来了?”   “来送点东西。”江氏放下两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帖子:“这是这一两个月各家送来的帖子,有宴请喜酒的,也有游玩踏青的,你瞧瞧。”   明仪扫了一眼那些帖子,笑了:“人情往来繁杂,母亲打理就好。”   “这些人往日也没什么交涉,专程送帖子过来,是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总得生烦,如今只有我和老太君留在鹿京,这些事情倒也不怎么想照管了。”   明仪抱着孩子不语,承乐便过来说话。   江氏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这是账册,得历代皇帝厚赏,家里的良田太多了,我与王爷商议过,已将除鹿京之外的所有田产庄子变卖,总计所得白银有九万万两,这些是账册。”   “那么多良田,只九万万两?”明仪深觉诧异:“难道是户部定下的田价过低?”   江氏笑道:“新律一出,各家都在贩卖田地避税,户部定了价钱,每亩不得高过二十两,王爷说我们家田产太多,能直接送给佃农的就直接送了,拿出来卖的只有一部分。   毕竟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穷苦人家,一年劳作,不吃不喝也难有二十两银子呢,我们这样的人家,二十两银子不过几碟点心钱罢了,没了就没了,没必要在这些地方计较。” 第901章 伴君如伴虎   “百姓无田难活,母亲是做了一大善事呢。”明仪瞧着账本上那一条条清清楚楚的记录,满是佩服。   江氏把拿了一沓地契出来:“这些是草场的,王爷不许外卖,说是交给你,这些地方是战马驯养之地,你安排吧,另外还有一些山林的地契也在这里面,你也自行处置,兵权上交之后,也没那么多用钱的地方。”   看着手里的地契,明仪心情复杂,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穆家私产巨大,堪比国库,这些都是穆家先烈用命换来的厚赏,如今他们说说抛就抛了。   “多谢父亲,也多谢母亲。”   江氏拍拍她的手:“这些东西留着也无用,反倒废了心神,早些休息吧,我先回了。”   她拉拉孩子的手,笑盈盈的走了。   等孩子穿好衣裳后打发走嬷嬷,承乐收拾着盒子里的东西心情略有复杂:“加封之后,奴婢总觉得穆家上下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就连先帝们赏赐的田地都归还了,先断了兵权,如今又断了财路,现下的家用,怕是只有王爷和大公子的俸禄了,鹿京那点田地的租子,也顶不了什么大用。”   “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明仪的心绪也挺复杂的:“功高震主之日就是绝命家破之时,古往今来多少例子了,何况我对护国公府赶尽杀绝,自然让母亲他们担心我是否在捧杀穆家。”   承乐把盒子盖好:“若是能坦诚心意,只怕就能少些误会。”   “长着一张嘴,说什么天花乱坠都是可以的,哪是坦诚心意就能让人放心的?”明仪瞧了瞧怀里的孩子:“仔细收好,别丢了就成。”   她抱起孩子去睡觉,不大想继续说这件事。   有三王爷和五王爷主持朝政,明仪没着急回去,留在鹿京混日子,孩子很亲她,时时刻刻都要跟着,吃过奶就往她怀里钻,江氏都抱不了他了。   月初,灵善来了鹿京,去给老太君请了安后她就跟着明仪过来了。   明仪在屋里更衣,她在外面瞧着摇床里的孩子,好奇却又不敢动手碰,砸吧着舌头吸引孩子的注意。   “嘚嘚嘚笑一个。”   “你逗狗呢?”明仪出来瞧见了:“谁家逗孩子是这么个声响?”   灵善直起身子不搭理,看着她把孩子抱起来才说话:“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打听到了。”   “那就说呗。”明仪给孩子擦擦嘴:“说了,我把孩子借你玩一会儿。”   灵善瞧了一眼软面团子一样的娃,道:“金陵王氏的嫡长女许配给了荣庆太主的嫡长孙,就是上个月的事。”   “双喜临门啊。”明仪坐下给孩子穿袜子:“这是想在南方称霸,还有呢?”   灵善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脚丫子,孩子细细的盯着她,她才把手缩回来,“还有就是,你的好驸马,现在是金陵王氏的贵客,金陵王氏的家主有意与他结拜。”   “王氏家主该五十了吧。”明仪脸色皱了一下:“拉近关系,倒是面玲珑,哪也不耽误,那文淑封地上的那些小世家呢?” 第902章 又是一个砸三公主首饰的男人   灵善站在一旁:“他们投靠了韫国太主,这也不奇怪啊,杀了文淑的事荣庆太主,他们怎么会投靠旧主的仇人?如今韫国太主也与荣庆太主决裂,投靠她是最好的。”   “你说的没错。”明仪把孩子给她:“你坐下,这样抱,抱稳了。”   灵善摩拳擦掌,接过来抱着不敢乱动,孩子盯着她,伸手就抓住她的步摇,用力一扯,直接拔了下来,然后手一松。   ‘啪!’一声,灵善的翡翠步摇碎了一地。   明仪:“......。”   这小败家子,这一支步摇得几百两吧   灵善愣了一下,淡定抬眼:“说吧,怎么办?”   “我不赔。”明仪厚颜无耻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你拿回去粘一粘吧,凑合着应该还能戴。”   灵善不吭声,孩子一脸无辜还不晓得怎么了,两只小爪子抓了抓,又去抓另一支。   “哎哎哎”明仪立刻把他的手握住:“一支就是你爹一个月的俸禄,已经白干一个月了,你还摸。”   孩子撇撇嘴,眼巴巴的盯着没拔下来的那支,没一会儿就不给灵善抱了,转身要找明仪。   腾出手来,灵善自己把另一支步摇拔下来放在桌上:“都不是一对了,我不要了。”   孩子立马够着去拿,欢欢喜喜的抱在怀里,笑的眼睛弯弯停不下来。   “这么大方?多谢。”明仪把步摇过来,不让孩子去吃上面的珠子。   灵善微笑,顺了明仪一副没用过的红宝石首饰做补偿,走人。   明仪心痛到滴血:“那套首饰我都舍不得戴,可贵了。”   “那是赔的。”承乐淡定的从册子上把顺走的首饰划掉:“三公主哪次免了钱?你给她打过的欠条,她哪次不是追着要钱?”   明仪气着了,凶巴巴的盯着孩子,急忙说道:“快把砸碎的步摇捡起来,瞧瞧能不能做个戒指耳环的,别浪费了。”   这抠抠搜搜的样子,承乐彻底无语了。   中秋,齐国送来国书。   齐昭为皇陵的事向大魏致歉,明仪也受到了可靠消息。   晋王被杀,散布在齐军中的势力被端王一网打尽,什么巡政,分明就是幌子。   漠北的消息也送来了,华安顺利抵达边关,周玉清与柔然做了交接,人已经进了柔然边境,与柔然太子成婚。   柔然是牧马民族,但是同样有城池堡垒,一场大婚,热闹非常,处处载歌载舞,满是牧马民族的特色。   入了夜,一身酒气的柔然太子进帐,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一般,趁着酒兴就办了事,事毕之后,他大汗淋漓的瞧着华安,直接捏起她的下巴这才说道:“爱妃一路辛苦了。”   “能见到殿下,也不辛苦。”华安扬起浅笑:“殿下见了奴家,可失望?”   柔然太子磨蹭着她的下巴:“爱妃何出此言?”   “奴家只是县主,自知是攀附了太子,而且奴家不过中人之姿,配不上殿下的英俊伟岸。”华安摸着自己的脸:“只怕唯有奴家的妹妹,才能与殿下相配。”   柔然太子来了兴趣:“你妹妹?” 第903章 华安挑拨离间   “奴家的妹妹就是大魏崇恩长公主的独女和静郡主,也将及笄。”华安目光向往,如同沉浸在了自己回忆里:“妹妹可谓国色,乃是弘治帝孙辈一脉里最为出色之人呢。”   她说的真心实意,柔然太子便有些心动了:“爱妃的美貌已经十分出众了,竟然还有比爱妃更为貌美的人?”   “殿下不信,不妨去问问图里琛大人。”华安靠在他怀里:“图里琛和阿巴尔都是见过妹妹的。”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算是刺进了柔然太子心里让他觉得不舒服了。   等天亮起身,柔然太子就找来了图里琛和阿巴尔,他们俩喜气洋洋,到了跟前就先道贺。   “正妃入宫,殿下大喜了。”   “华安县主的确如你们所言是个美人。”柔然太子一脚踩在椅子上,却并不很开心:“只是,你们办事是否尽心了?”   闻言,图里琛与阿巴尔惊了一下,不明所以的互看了一眼:“臣不敢不尽心。”   “当真?”柔然太子探身看着他们:“是否有一位和静郡主,姿容出众,年纪合适,为何不求娶她?”   图里琛赶紧说道:“殿下明察,和静郡主的确出色而且年纪合适,但是为人太过聪明狠厉,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宜婚娶入柔然。”   “怎么就不能了?”柔然太子等着他辩解:“难不成,你是觉得本太子压不住她会被算计?”   图里琛急忙跪下:“臣不敢,臣之所以这么做,自有考虑,殿下,与魏国联姻不过是临时策略,齐魏相争,柔然要想从中谋利,势必还要让齐国女子入宫。   和静郡主聪慧美貌,难保不会靠着殿下的宠爱一家独大,要是因此得罪了齐国,于柔然无利,华安县主也是美人且更好控制,殿下实在不必因小失大。”   柔然太子示意他起来:“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他没有质疑图里琛,毕竟比起权位大事,一个美人真的算不上什么。   只是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华安却在图里琛的一番话后却对他起了杀心。   图里琛的意思,不就是她又蠢又丑,无论什么都比不过和静吗?   起了这个念头,当晚柔然太子又来她屋里的时候,华安就把自己做的鞋子拿了出来:“这是奴家特意为殿下做的,殿下试试。”   “爱妃还有这等手艺?”柔然太子坐等着她伺候:“离了家乡,爱妃可习惯?”   华安笑道:“一路走来,十分想念祖母。”   “爱妃的祖母荣庆太主身份尊贵,又在魏国南方有封地,爱妃在家里必然也是个千金小姐,在柔然定然是不习惯了。”   华安故意坐在他脚边,拿出伏低做小的姿态:“妾室即来了,就要入乡随俗才是。”   她大方知礼的样子很讨柔然太子欢喜,留宿是自然而然的事。   送走柔然太子,华安就让人烧水沐浴,她泡在水里,用心的擦洗着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像是沾染了脏东西一般。   “县主。”伺候的丫鬟惊呼了一声:“有虱子。” 第904章 让人家君臣离心   华安皱眉:“掐死。”   柔然太子不爱洗澡,身上恨不得爬满了虱子,她恶心偏又不能说出来。   “县主。”外面的小丫鬟咳嗽报信了。   华安立刻敛去厌恶,让人把带来的花油滴进水里,伺候在身边的丫鬟顺势说道:“花油润肤,娘娘好好擦擦,柔然少水,娘娘偏又娇嫩,不多加保养会粗糙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我身份再高些,也来不了这里。”她语带轻叹:“郡主只能嫁给柔然大王,偏偏我是县主,也只能是我了,只是可惜了殿下那么好的男人,也不知殿下可晓得这些。”   丫鬟道:“图里琛和阿巴尔是殿下的心腹,必定会告诉殿下,明仪长公主说了,想娶和静郡主,必须做大王才行。”   “会吗?”华安假意露出忧愁之态:“他们要是真的为了殿下着想,就该为殿下登位费心,而不是退而求此次,不再求娶郡主,我真怕他们辜负了殿下的信任。”   “娘娘即便有此心也不能明说,难道娘娘忘了图里琛大人的警告?”丫鬟借着拿东西的间隙,确定了柔然太子的确就在外面:“这里人生地不熟,娘娘视殿下为相守一生的夫君,也得先自保才是。”   华安颔首不语,外面的人再也忍不住闯了进来。   “爱妃受委屈了。”柔然太子直接到了跟前,一把把华安从水里抱了起来:“爱妃所言可是真话?”   华纳局促慌张,急忙就要跪下:“奴家胡言乱语,殿下万万不可相信。”   “你只管说是不是真的?”柔然太子没让她跪在地上,托着她目光炯炯,只等一句回答:“明仪长公主当真说了和静郡主只嫁柔然大王的话?”   华安微微垂头:“奴家不敢欺瞒殿下,奴家也很疑惑,图里琛大人能求娶来盛平郡主,为何就没办反求娶和静郡主,都是郡主,和静的辈分还低一辈呢,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   柔然太子黑了脸,放开她,饶是她此刻一丝不挂也没有半分冲动,转身就出去了。   华安松了口气,立刻泡进水里,厌恶的擦洗身子。   夜里,柔然太子没来,一打听,他也没去找其他女人,而是带着自己的亲随狩猎去了,没带图里琛和阿巴尔。   图里琛和阿巴尔被冷落了,毫无预兆,就连他们的家人也被人明里暗里的针对欺负,出使大魏求娶回来太子妃的事,并没有为他们加官进爵得到厚赏。   迈进九月,大魏秋闱开始。   三轮筛选之后胜出的学子奔赴盛京,为自己踏入仕途做最后一次的拼搏。   “金陵王氏和淮南景氏的子弟都来了。”三王爷看着考生名册:“明仪不让给他们下帖,我还想着,他们大概是不会来呢。”   五王爷探身过来看了一眼:“不来就不来,不缺他们这几个人,天下人才济济,并非缺谁不可。”   “可还是来了,不但他们来了,他们的族长也来了,大概有五六位。”三王爷换了一本册子:“我猜是为新法而来的。” 第905章 南方大佬来了   五王爷应了一声:“那三哥去应对吧,我还得去看看秋闱考试的事。”   “好。”三王爷并不推诿,看完折子就安排人备下帖子送过去。   新法触及世家利益,对百姓轻徭减赋,对世家却广征田税,田地越多,赋税越多,完全逼着他们把占据的良田吐出来,他们会来,也不奇怪。   选了重阳这日,三王爷设宴,请了远道而来的几位望族长辈到府上。   大魏望族,都是传世几百年的大家族,在大魏建国之前就已经存在,前朝暴政,苛捐杂税,重文轻武导致齐国和柔然入侵,世族为避战火南迁。   后来大魏太祖起兵,连年征战,驱逐齐国和柔然,收复山河,皇袍加身自立为帝,前朝余孽南撤,太祖发兵,渡河大战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金陵王氏联合南方大大小小近百户世家向太祖投诚,前朝余孽被俘,太祖不废一兵一卒收付淮河以南,对南方世家礼敬有加。   为此,三王爷对待这些大家族的人,同样十分客气。   这些人虽然没什么兵权在手,可是号召力很强,代代出名流大官,算是天下学子的楷模,读书人有着一腔热血,视名流学士之言为圣人恩旨,基本是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了,会自己去探究的人极少。   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写文章煽动读书人,三王爷做足了准备,毕竟盛京正在举办秋闱,来考试的还都是各地拔尖的考生。   万一让这群老先生写了什么说朝廷坏话的文章,再让学子们闹大了,事情就不大好收拾了。   请了他们好好做下,三王爷说了几句场面话,王老先生直奔主题:“王爷,朝廷颁布新律,曾广征民意,如今新律以铁碑镌刻,立于大魏各处,足见朝廷以法立国之心。   只是,新律中的税律一条,老夫实在不解,先前,一亩良田年税是十两银子,如今,却要二十两,但是贩卖良田,一亩最高不得超过二十两,如此制约,是否不妥?   老夫记得,先帝驾崩前说过,大魏免税三年,如今才过了一年,新律上就开始要求田亩上税,是否有违先帝遗旨?”   三王爷认真听着,等他说完才道:“王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有一点诸位不知,大魏田地充足,无论男女老少,每人都可有半亩之数。   但是,大魏无田者甚多,终其一生没有自己的田地,只能沦为佃农养家糊口,以至于民生凋敝,所以,此次新法以田亩税为重,意在为百姓解温饱饥寒之苦。   先帝仁厚,故此留下遗旨,大魏免税三年,此话的确不假,但是,此次新法也写明了,家中田地超过五十亩的,以每亩二十两税银征收。   免税是为百姓谋福,不是为世家谋利,新法亦是为了百姓谋福,难不成诸位已经占了一年的便宜,还想继续占第二年的便宜?”   另一位老者开口了:“王爷所言,便是损世家利益让百姓受益?这与让世家分产有何区别?”   “先生如何会这样想呢?”三王爷十分谦和:“世家也是大魏百姓,朝廷所为,不过是以众人利益为主。” 第906章 为皇室立形象   王老先生笑了一声:“王爷仁心,以天下百姓为重是好事,只是,新律太过有损世家利益,我等还请王爷法外开恩,别绝了我等的出路才是。”   “不知王老先生说的法外开恩是何意?”三王爷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还请老先生指教,容我斟酌斟酌,若是可行,我必当尽力。”   王老先生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一闪:“还请朝廷将贩卖田地的价格翻倍,每亩不得超过四十两就可。”   “每亩四十两?”明仪听到三王爷转述的时候都气笑了:“能拿出四十两的人家有多少?这不是抬价不卖是什么?   为了买田,去找他们借四十两银子,以每个月二十文为利钱,单靠一亩地的收入来算,除去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外,利滚利要还十年!   但凡遇上天灾人祸还不上利钱,那田地收回,白得利钱,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二十两银子已经不低了,绝不抬价。”   三王爷说道:“我知道,可他们就这一个要求,要么抬价,要么宁交重税也不卖地。”   “一群老东西,还挺执拗。”明仪靠在桌边摸下巴:“田价绝对不能抬高,否则百姓不但没有得到田地,还要背上一身的债。”   三王爷也跟着想:“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说看。”明仪坐下来:“这个时候也不管是什么法子了。”   三王爷笑了一下:“无论嫡庶,都可平分家产。”   明仪听完就大笑起来:“三哥,你可真损。”   三王爷浅浅含笑,依旧是一副仁厚模样。   不论嫡庶都可以平分家产,那些世家大族有几户人家能扛得住?   这不就是推恩令的翻版吗?   抬价是不可能抬价的,他们不卖就不卖,等分了家产之后,能有多少人扛得住那么高的田税?   这些世家大族占有的田地,平分下来,每个人都不止五十亩,何况是每户。   重税之下,卖田卖地不也是迟早的事吗?   朝廷等得起,不着急。   抬价的事被三王爷回绝,那几位老先生挥笔就是几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先说自古以来的田亩制度,再说世家功勋,最后还煞有其事的说田地到了百姓手里之后会增加收税的难度。   在盛京秋闱的时候,这几篇文章一出就激起了大浪,人人传抄,大街小巷茶馆地摊上都是说这件事,更有茶楼还特意设了台子容忍辩论。   事情闹了四五日,朝廷一言不发,只在正式开考前一日张榜,将翻版推恩令公之于众。   榜头就是明仪亲笔写的一句话:为天下百姓计,以解百姓温饱饥寒为国任。   凌厉笔锋下的几个大字,朴实无华立意鲜明,立马就把为国为民的形象立起来了,半日功夫,舆论扭转。   明仪自己出钱卖了几百亩地送给盛京城里的乞丐和买不起田地的贫苦人家,也没其他意思,就是看见要饭的在街上晃悠她觉得难受。   好好的大魏国都,街上老有要饭的这里躺那里睡,也着实有伤颜面。 第907章 一家子抠抠搜搜   有了翻版推恩令这一剂药,秋闱顺顺当当,什么幺蛾子都没出。   朝廷为国为民,一腔热血为报国的学子自然从心里臣服于朝廷。   秋闱结束当日,学士府的官员亲自把御赐竹笔递给所有考生,人人都有,上面还用金印烫着他们的姓名,每一只盒子面上还有一句话。   待汝入朝,共商国事。   收拢人心这事,明仪干得光明正大,而且招数小白而简单。   偏就是这样简单的小动作,却效果巨大。   御赐竹笔,是对所有学子的激励,不管能否上榜,都是朝廷对他们的期许。   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报国。   放榜之前,衙门日日都能收到学子的文章,或是针砭时弊,或是提出各地朝廷不知道的问题,或是状告某位官员,应有尽有。   衙门全部收了,分散送往六部百司处置,认真对待,越发激励人心。   只是这样一来,大臣们的担子就重了,除了每日的公务,还要看这些文章,为了减轻他们的压力,明仪难得一见的跟着一块看折子了。   三王爷和五王爷给她加了张桌子,三个人就在一间屋子忙,她和三王爷看折子,让五王爷看文章,各司其职,互不打扰,遇上拿不定主意的再一块讨论讨论。   赵秋容着人送了糖水过来,明仪喝了一碗就继续批折子,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   点上灯,继续批,折子还有一大堆,明日早朝就要散回去,否则积压起来能把人逼死。   “公主。”承乐拿着一只竹筒进来:“这是漠北送回来的消息。”   明仪放下笔接过来,瞧见竹筒上的黑线就晓得送信的人是穆珏的人,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完还挺吃惊:“华安离间了柔然太子和图里琛阿巴尔?原因是图里琛觉得她不如和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还给柔然太子夸赞了和静的美貌?我...无话可说。”   这要不是脑子坏了就是疯了。   平白无故说个柔然太子得不到的人给自己添堵,这是怎么想的啊?   不过,她把柔然太子和图里琛阿巴尔的关系离间了这事,明仪还是想夸一夸的。   多少干了件人事。   “既然柔然太子都扣着图里琛和阿巴尔不允许他们返回军中了,那就传旨周玉清,让他把柔然大王平安送回柔然。”   三王爷闻言,顿笔想了想,没意见之后顺手草拟了圣旨,写好后递给明仪,明仪看了一眼就让太监交给言官誊写用印。   批折子到深夜,五王爷请客,说是要请他们吃宵夜,本打算回家睡觉的明仪欣然跟随,还带上承乐这个蹭饭的。   结果路边小摊一坐,看着面前的葱花面,明仪顿时胃口全无。   “五哥,你的俸禄不少啊。”怎么就抠搜成这副鬼样子?   这碗面没超过两文钱吧。   五王爷笑而不语,三王爷的反应和明仪差不多,拿着筷子面色纠结:“你最近卖了不少地,不至于这么穷吧。”   “我在给如意攒钱。”五王爷吃了一口面,津津有味:“不然他娶妻的时候,我拿不出聘礼。” 第908章 这都能钻空子   “唔”明仪拿着筷子沉默了,瞧了一眼三王爷,问:“三哥,你还吃得下去吗?”   三王爷起筷拌面:“胃口还是有的,只是他着实太抠了,来人,去买些熟牛肉过来。”   他吩咐了一声,跟着的人立刻去买。   “如意才刚刚满岁啊,你这也想得太早了。”明仪挑了一口吹吹:“再说,聘礼再重,也无需你现在就操心。”   五王爷已经吃掉小半碗了:“这个难说,现在盛京城里寻常百姓娶妻,只是下聘就要白银十两,还不算其他东西,盛京城外的农户娶妻,聘礼要六十六两,也还不算其他东西。”   “以前没这么高吧。”明仪看向承乐:“咱们府上好几位嬷嬷发喜糖的时候,不是说为了讨个好彩头,都是只要白银十一两嘛,其他东西另算,但花费也不会很贵,一场亲事下来,不过三十两银子的。”   承乐点头,也有些糊涂,嗦着面条等五王爷说。   五王爷招手又要了一碗葱花面,吃完的那碗还把汤喝了:“先前农户没地,都是租地,年年要交租子,好些人家饱饭也吃不上,所以聘礼要的极少,可如今朝廷压价让农户自购田地,好些人家为了不交重税,一些不太肥沃的地七两银子就卖了,如此一来,好些人家有了地,吃饱饭不成问题,聘礼自然就涨了,而且好些人家为了多买土地,只能打聘礼的主意,一个女儿就是三亩田地。”   “这也行?”明仪无语了:“这要是一家上下好不容易攒了三十两银子,本来可以买块地娶媳妇过好日子呢,结果娶媳妇和买地只能选一样,这也太糟心了,一边是传宗接代的大事,一边是一家老小吃饱肚子,这不是趁火打劫嘛。”   五王爷的面来了,他笑了一下:“所以说,好些东西我们是防不到管不到的,不过这倒是便宜了那些家里有地的人家了,虽说有纳妾的规矩在,可是招架不住有人收养外室,二十两银子的一块地换一个姑娘,可把有些人美坏了。”   “那这不也是趁火打劫嘛,自己的闺女,那些人就不心疼?”明仪越想越气,牛肉买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没胃口了。   吃完宵夜,她也不想走马车,反正街上还有人,干脆和承乐慢悠悠的溜达回去。   “真是什么空子都有人钻,我好想夸一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承乐吃的很饱,揉着肚子点头接话:“公主可以回家问问嬷嬷们呀,这些日子,府上的嬷嬷丫鬟都在凑钱呢,说是也想买块地以后养老。”   “她们不缺钱吧,还用凑钱?”明仪走到烤玉米的摊前,老板立刻用筷子给她戳了两根。   承乐付钱,顺带拿了一根在手里:“是不缺钱,可是她们不是想买远郊的地,是想买靠近盛京城的小庄子,奴婢听说一处三间屋子的庄子要两百多两呢,好些人家都把大庄子隔成小院子卖。”   明仪啃玉米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么说,朝廷还帮他们弄出个生意了?” 第909章 不是谁都像你这么馋   承乐吃了一口,烫的直喘气,说话断断续续的:“其实这事也没办法,管理田地最难,奴婢记得,弘治帝教导你的时候就说过,前朝灭国,土地问题也是一个原因吗?”   “是啊,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动手处理。”明仪走到大门口,却突然不想回去了,找了个小摊坐下,夜里吹风微凉,她就蹲在小烤架边上看老板烧土豆烤玉米。   “新法田税虽然限制了对土地拥有的数量,可是也招架不住有些人弄虚作假,如今看起来是家家户户忙着卖地,可是谁又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在造假呢?只怕家里的小厮丫鬟身上都分到了土地。”   承乐陪她一块蹲着,啃着玉米没办法帮忙出主意了。   直到半夜,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为了方便解馋,公主府门口的小摊明仪没让人管,为此一到夜里,这里比长街还要热闹。   喝酒的,唱小曲的,杂耍的,做什么营生的都有,男男女女,都是周遭的百姓,府里的嬷嬷也会出来,见了明仪也不慌忙,行了礼就去闲逛自己的了。   明仪搬了个小马扎在街边靠墙坐着,手里拿着老板送的烤地瓜,她一边剥皮一边吹,眼睛却一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样真是不错。”她咬了一口,笑起来:“该吃吃该喝喝,没钱就做营生,自食其力,多好,可是偏就有些人不安分,有了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也想要。”   承乐把玫瑰糖递过来:“可不是每个贵人都像你这么馋,谁家府邸前让做生意?弄得多脏啊。”   “地脏了多扫扫不就好了?”明仪沾了些玫瑰糖:“烟火气才是过日子,何必把日子过得不食人间烟火,不食五谷,如何教令农时。”   承乐没听清,正想问问她说什么,明仪却站起来了,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逛街去了,短短的巷子她走了两遍,吃完了烤地瓜直接回去。   次日,她和五王爷换了一下,她来看文章,看了一天就让盛京衙门腾了块地方出来,安排六部侍郎去坐着,让学子有话当面说,也不必写文章了,有什么问题当场解决,她自己也不帮着看折子了,继续待家里窝着。   五王爷特意过去看了一眼,看完就给了一句评价:“人懒法子多。”   临近转眼到了十月,穆珏收到了一本书,明仪亲手写的,她絮絮叨叨写了很多,有些地方还用朱笔仔仔细细画了圈。   从王氏回来,穆珏就在灯下认真的看起来了。   阿元把一封信放下:“爷,景氏回话了。”   “怎么说?”穆珏提笔在纸上写东西。   阿元把信拆开:“景氏嫡次子如今就在盛京,嫡长子不日就会前往盛京,为拥护新法立名,并且保证会说服跟随的世家,一起拥护新法。”   “他们倒也识趣。”穆珏腾手翻了一页:“不过,金陵王氏义字当头,门客众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事景氏知道的,可是也没办法,要不是爷当初救了景氏老夫人一命,景氏早就没落了,如今不报恩,何时报恩。” 第910章 细思恐极的那些巧合   穆珏靠下去,笔端蹭着下巴:“我问你件事,你觉得什么样的驸马才算是尽职尽责?”   “爷怎么突然这样问?”阿元好奇的瞄他手里的书:“是不是公主说什么了?”   他把书放下:“前两个月我娘不是送了信来,说是已经归还了食邑人家的契书嘛,如今筱筱送了信来,提起我娘告诉她卖地的事,她问是否因为加封,让穆家惴惴不安,她愿意与我明说也是信任我,她的难处我也知道,只是...”   他突然不说了,蹙眉想着什么。   阿元垂眼后蹲下来:“爷,有些事经不得细想的。”   “哪些事?”穆家好奇了:“说说看,我听听。”   阿元犹豫了一下才道:“陆大人是忠良,你与公主的婚事,是陆大人一手促成,公主拒了夏侯家,陆大人立刻就来画像,然后力劝你接旨。   穆家镇守边关,不参与朝堂之事,才会让夏侯家日渐嚣张陇西势大,可你与公主大婚后,穆家直接扯进了争斗之中。   穆家有私军的事是你和公主说的,在此之前朝廷虽然忌惮夏侯家的私军,但是却没有动过手,毕竟大魏私军众多,还不受朝廷控制。   可是公主却和你提了好几遍,你为了卸走夏侯家的私军,把穆家的私军也交了出来,几乎一下子,朝堂就解决了两个私军大患,你的身份暴露,朝廷却没有立刻对你委以重任。   到是一直被束缚着的三驸马起来了,上来就领了驻防盛京的事务,可是三驸马驻防随州的时候,灵善公主自己就留在了盛京,这也有些牵制三驸马的嫌疑。   还有先帝驾崩,齐国和柔然陈兵边关的时候,鹿京子弟全都去了边关,虽然立功大封,可是战死不少,少说也折了大半,好些大人家的公子都没了。   而且朝廷危难之时,没有一个鹿京人士留在盛京,那个时候一旦朝廷兵败,皇族必定被灭,怎么想都应该先把皇族的安危护住才是,可是公主却把你都支走了。   瞧瞧段玉柏,现在,他是唯一一个手里有私军的人,加封的时候没他,昭告回京的时候没他,说是没立功,所以不加封,可这里面难道没有他手里还有私军的原因吗?   再看看辅国的三王爷和五王爷,看起来大权在握,可是都没什么势力,还有太后的母家也被彻底打压了下去,公主虽然不露面,可是大权就是在她手里。   说实话,有些地方是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荣庆太主她们怎么说也是老谋深算的人了,怎么会一件蠢事接着一件蠢事的做?次次都把把柄送到公主面前呢?   虽说这些可能是巧合,可公主是如何一步步把护国公府这颗大树连根拔除的你也知道,如今护国公府算是彻彻底底的家破人亡了,也容不得王妃她们小心谨慎。   古来忠良多短命,而且公主对穆家重视,隐有捧杀的嫌疑,一王两侯太过耀眼夺目了,前有齐伯侯府,后有荣庆太主,不都是捧杀嘛。” 第911章 别影响驸马爷撒娇肉麻写情书   穆珏认真听他说完,摇头一笑:“我信筱筱,她可能的确是利用了穆家,但没想过至穆家于死地,怎么说呢,有些事还真就是巧合,筱筱是聪明,却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知道弘治帝为何敢给穆家放权吗?因为穆家与齐国和柔然有着血海深仇,是绝对不会投敌叛国的,弘治帝需要整治内政,他需要国门无忧。   所以,给穆家放权,不让任何人打扰穆家守卫边关,给足了钱粮让穆家自力更生,但是绝对不让穆家有造反的能力,因为穆家只要敢反,就会腹背受敌。   如今筱筱将穆家调离边关,就是解了穆家之困,穆家已经牵扯进了朝政,加封之后满门荣耀,时日一长就会背负一个功高震主的名声为人所忌惮,必定会有很多人想办法对付穆家。   如今,她让我哥去警惕夏侯雍,虽然有让夏侯雍和我哥互相牵制的用意,却也是给了穆家一道保命符,夏侯雍一日不死,就没人敢动穆家一下。   除此之外,我爹驻防盛京,他虽然战功赫赫威望甚高,可是盛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我爹在那里一点也不出众,皇室尽出心机狗,那些人也只会把我爹当做亲家公看待。   包括让我来南方,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可又只能是我过来,我是她的夫婿,我可以借着她的势办事,我结的怨她也会背负,得罪了人,自然有人针对,可这些她都与我一起,让我心甘情愿。   所以,她的确是算计了穆家,可她也保住了穆家,只是她不能刚刚加封就让我们父子三人解甲归田,那对朝廷的名声不好,也会伤了我爹和我哥的心。   其实这就是一种手段,后浪压前浪,很平常,就看怎么用,有些是故意的,但有些就是巧合而已,因为太过巧合了,才会细思恐极。”   阿元默了默:“爷,你是不是太信任公主了?”   “我自己的女人,不信还怀疑?”穆珏坐起来,拿起书继续回信:“其实筱筱没那么厉害,只是她反应太快了,又会借力打力,每次运气都不错,才给人一种她老谋深算的错觉。”   阿元不说话,他觉得自家爷已经被美色迷昏了脑袋。   除非老天爷是公主干爹,否则怎么会让她算一次成一次?   那也太扯了,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吹。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怕被穆珏搓死。   在他跟前待了一会儿,确定他暂时还不会喊自己,阿元先出去,刚到屋外,另一个侍卫跑来了:“哥,王姑娘来了。”   王姑娘,金陵王氏的大房嫡出,一个在院子念诗被穆珏听见后羞羞答答跑路的姑娘。   “来干嘛?”阿元顿时支棱起刺:“爷可是有家室的人,她一日三道的过来不嫌害臊啊。”   侍卫摸摸头:“说是送汤,爷不是在王家喝了酒嘛,王姑娘说是她亲手熬得解酒汤。”   “呸!”阿元啐了一口:“我看是迷魂汤吧,不要,就说爷正趁着酒兴给公主写情诗,不能被打扰,解酒汤就不必了,以免爷丢了灵感,不能撒娇肉麻。” 第912章 准备给公主们物色驸马了   他可烦死这些莺莺燕燕了。   难道这王家姑娘没听说过明仪长公主的赫赫威名吗?   撬她墙角,怎么想的?   让侍卫把话传出去,阿元耐心的等着穆珏喊他,果然没一会儿穆珏就叫他进去了。   半本书,都是他给明仪的回信,明仪所有的问题他都做了回复,里面还夹了个书签,是一只纸折的猪头。   阿元瞧了一眼,表情一言难尽,却还是乖乖的安排人送出去。   十月中旬,秋闱张榜,世家和寒门的学子各半,学子欢呼。   天气已经转凉,三王爷得了好酒,把几个弟弟都叫到府上来,给他们一一添上热酒:“兰儿也十九了,喝些无妨。”   “好。”长孙兰接了。   五王爷先尝了一口:“如今秋闱结果出来,好些人都在榜下择婿,话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去看看,福龄和景娴也不小了。”   “的确得想想了。”三王爷认同的点头,然后看向七王爷:“还有你。”   七王爷吃了口下酒的果子:“关我什么事?不急。”   “你若再没个打算,太后得亲自催你了,不如,让你三嫂替你物色。”三王爷打趣道,把他喜欢的点心放过去:“喜欢什么样的直接告诉她。”   七王爷不接话,眼睛往五王爷瞟,没忘记自己前面还有一个挡灾的呢。   五王爷斜瞅了他一眼,拿了个果子在手里:“和静的年纪也到了,大可提前物色着好的。”   “和静还小呢。”长孙兰抢话:“她才多大啊,前些日子太后还说可放她多玩一两年呢。”   三王爷笑了:“这倒也是,眼下最着急的就是福龄和景娴了,我听说,鹿京那个华凌赴任之前去了你府上,当着太妃的面和景娴说了不少话?”   “嗯,的确是说过。”长孙兰有些稍稍不爽:“跑家里说的呢。”   三王爷笑呵呵的拍拍他:“我到是看中了一个人,粮政司值丞,家世清白,从他祖父开始就是教书先生,其母文商人家出身,知书达理,脾性温良,本人恪谨守礼,不会阿谀奉承,是个踏实人。”   “脾气好踏实就好,其他的也不求。”五王爷没意见:“回头见见。”   三王爷点头,端起杯子与他们碰杯,等丫鬟把切好的烤肉端上来了,就着热酒一块吃喝了起来。   “爹。”三王府的世子跑了进来:“五叔,七叔,九叔,有礼了。”   三王爷放下酒杯:“跑这么快做什么?何事?”   “爹,我想去六姑姑府上,和静姐姐告诉我,六姑姑家的锦宁来盛京了,我想去看看。”   三王爷挥手:“去吧。”   他立刻欢快的跑了,还把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喊上,一窝蜂的出去。   一群孩子围着摇床,里面靠着坐的孩子细细的瞧着他们,瞧见他们手里拿的铃铛和拨浪鼓,乐的一蹦一蹦的不安稳。   他们嘻嘻哈哈的在院子里玩,明仪就在不远处的廊下瞧着,挺犯愁:“老太君年纪大了,天一凉就不大如意,母亲若非的确是顾不过来,也不会把孩子送过来给我,你安排一下,我明日回鹿京瞧瞧,把孩子送去九王府,劳烦太妃替我照看些时日。” 第913章 三公主靠不住   “好,奴婢去安排,奴婢再去把曾大夫请上吧。”   明仪想了想:“曾大夫年纪大了,也别总劳累他老人家,着人在鹿京请了脉,写下脉案送回来请他斟酌就好。”   “也好,那奴婢让人去收拾东西,等下就去九王府告诉太妃一声。”   “等等。”明仪想了一下:“算了,太妃身子不好,还是别送过去了,交给...灵善。”   承乐一噎,表情一言难尽:“公主,三公主不靠谱,她连乌龟都能养死呢。”   “就她,她最闲,只要周家人不去闹,也是门第最清净的一个,你等下先把孩子的东西送过去。”   她拿定主意了,承乐只好应下。   让嬷嬷把孩子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承乐带着亲自去了灵善府上。   她极少登门,在大门口说笑的嬷嬷见了她愣了好半响才慌张的起身,笑呵呵的问:“姑娘大驾,这是有什么事啊?”   “三公主呢?”承乐往后面瞧了一眼:“我有事要见三公主。”   嬷嬷们瞧了眼送来的摇床和几个包袱,狐疑的去通禀,然后才领着承乐进屋。   屋里已经很暖了,灵善正懒洋洋的看书,眼睛都没抬一下就问:“什么事,说吧。”   “鹿京老太君病了,勇安王妃将小公子送了过来,明日,我家公主要回鹿京探病,可能要离开些日子,小公子年纪小,为了不沾染病气,所以也不好带回去,为此,我家公主吩咐奴婢先把小公子的东西送过来。”   灵善蹭一下坐直了,很是激动:“当真?”   承乐:...假的。   这靠谱吗?为什么感觉就是给她送了个打发时间的玩具过来?   “我们公主明日动身,明日...”   灵善挥手:“我去接,你回吧。”   承乐更不放心了,回了家,把照顾孩子的乳母嬷嬷都叫到跟前:“三公主没有子女,也没带过孩子,你们过去了,务必小心,不要让她胡乱给小公子吃了东西,小公子还没满岁呢,如今天冷,更别让她抱着随便出屋,就几日功夫,照顾好了统统有赏。”   嬷嬷们都赶紧应了,把东西又收拾了一遍,等次日天色一亮,就跟着来接人的灵善去了她府上。   孩子不记得灵善,但是对她满身的珠翠实在感兴趣,抓住她脖子上的玉项圈,胖胖的小手就使劲抠上面那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你扣不下来。”灵善完全不拦着:“换一样。”   换一样。   孩子似乎听懂了,松开手,一把抓住她的耳环...   鹿京,明仪快马赶到的时候刚过了正午,府门紧闭,府里处处洒了石灰,屋里屋外都是一股醋味,伺候的人脸上都蒙着帕子,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明仪一边把帕子蒙在脸上一边往里走:“很严重吗?”   迎过来的嬷嬷见了礼忙道:“回公主的话,是老太君身上起了痘,如今天冷了本不该起痘才是,因着不清楚是不是疫症,所以王妃才急忙让人把小公子送去盛京的。”   “起痘?”承乐心里一突突:“可有其他人起了?” 第914章 老太君的身子骨更差了   嬷嬷替明仪掀开帘子:“没有,近身伺候的丫鬟也仔细检查过,只有老太君起了,还一直起烧。”   “王妃呢?”屋里的醋味更重,明仪闻着都头疼:“怎么不见?”   “王妃一夜没睡,如今该是去听大夫的话了。”   过了穿堂,明仪进了老太君的屋子,这里要好些,只有淡淡的药味,老太君正在喝药,瞧见明仪就道:“你怎么回来了?”   “听闻祖母身子不适,所以回来看看。”明仪走过去:“祖母哪里不适?”   老太君赶紧摆手让她别到自己跟前:“就是长了几个东西,不碍事的,你且回去吧,家里这么多嬷嬷丫鬟,足够伺候我了,何况还有你婆婆呢。”   “父亲和兄嫂都不在跟前,阿珏也不在,我自然是要过来的。”明仪接了药碗服侍她喝药:“祖母放心,我没让人惊动父亲。”   老太君点点头,喝了药轻叹:“年纪大了,病痛多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都忙,实在不必跑回来。”   明仪不语,又拿了茶水过来请她漱口。   “回来了?”江氏走了进来,从嬷嬷手里拿了一块帕子递给明仪,自己立在床前说道:“老太君安心吧,不是疫症,大夫说了,只是吃错了东西,如今天凉,念着老太君畏寒,故意吃的东西略有燥火,前些日子的羊肉汤里还加了人参一类的东西,所以闷出来的,喝上几幅凉药清火就好。”   老太君笑了起来:“这到也不错,那日贪嘴,多喝了两碗,到底是年纪大了。”   江氏陪着笑,与她聊了几句,等她歇下了才与明仪一同出来。   “母亲,大夫当真这样说?”喝碗羊肉汤就能长痘,谁信?   江氏轻叹:“老太君年纪大了,早年间老侯爷征战,她独自拉扯王爷兄弟几人,各种操心,月子没坐   好,身子虚,如今上了年纪,各种病痛都显露出来了,大夫说,大概是疱疹,只是还没发出来。”   “那是否要紧?”明仪扶上她:“要不把脉案送去盛京着人瞧瞧。”   江氏点头,从嬷嬷手里拿了大夫给的脉案:“难得享福,能治务必是要治的,只是饮食上更要注意了,这人年纪一大,越发像个孩子,瞧见旁人吃什么也想尝尝,前些日子伺候的丫鬟不知打哪弄来了两只炸鹌鹑,让她闻见了,直接让厨娘做,结果就吃了一只小腿,人就不舒服了,唉”   “母亲别急,上了年纪定然是要费心调理身子才是,你也别操心,此事我来打点好了。”她看了一眼脉案,记下后交给承乐:“你亲自回去一趟,仔细记着是怎么说的,用什么药,可要注意什么。”   承乐应声,拿了脉案赶紧就走,片刻都不敢耽误。   赶着回到盛京已经入夜,等曾大夫写好了药方和注意事项,已经很晚了,承乐本想去看看孩子,可是又着急老太君的病,只能再次赶着回盛京。   灵善府上,孩子入夜后不见明仪,扯开嗓子就哭,谁哄都不管用,也不吃奶,爬到摇床边上,抓着木条,对着门外哭喊不止,就跟含冤入狱了一样。 第915章 可能是你身边跟了脏东西   灵善被他哭的头痛欲裂,乳母嬷嬷们也束手无策。   昨日他看见明仪了,还跟着一块睡觉,今晚上看不见,不哭才怪了。   孩子在摇床里大哭,灵善就趴在边上看着他:“别哭了,哭也见不着你娘,吃饱了睡觉行不行?”   “哇哇哇”不听,看也不看她,只管自己哭。   乳母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慢慢哄,他却拼命挣扎不给抱,还想到外面去,哭闹了近两个时辰,他终于累了,抽噎着趴在摇床里。   乳母用棉套子仔仔细细的包了手炉放进他的小被子里,被窝温暖,他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小嘴撇着,依旧十分委屈。   次日一早,灵善特意起了个大早,结果孩子早就醒了,坐在摇床里玩布偶,看见她的时候细细的盯了一会儿,发现不是明仪又把头低了下去。   “喂奶了吗?”   乳母摇头:“回公主的话,小公子不吃。”   “唔还挺硬气。”灵善想了个法子:“穿衣服,串门。”   她长教训了,什么首饰都没戴,上了马车后大胆的把孩子抱过来,他也难得乖,没在灵善身上看见什么顺眼的东西,就安安静静的瞧着车窗外面,没一会,她们到了大公主府。   带孩子,没人比崇恩有经验了。   果然,崇恩接手前就把孩子能抓到的东西都给摘了,熟练的抱过孩子细细瞧了一遍,把他放在椅子上扶着:“这么大了我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模样长得还真有几分明仪的样子。”   “嗯,一样的闹腾一样的欠。”灵善自行坐下烤火:“昨天晚上又哭又嚎,吵死了,哄都哄不住。”   崇恩看了她一眼,给孩子擦擦脸,又擦了擦手:“你听过一句话没?”   “什么?”   “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他在你跟前哭了那么久,难保不是你身边跟了什么脏东西。”   灵善:“”   跟前的地笼突然就不暖和了,脊背还凉飕飕的。   崇恩坐在孩子身边,给他身后放了个软枕,孩子乖乖的靠下去,抱着奶葫芦安安静静的嘬奶,眼睛闭着,十分享受。   “孩子小,屋里最好别熏香,有些香料孩子闻不习惯,睡不着的,还有,别一群人围着他,差不多等天黑了,只让两个乳母在边上就可,你也别离的太近,不然他会害怕的。”   听她说着,灵善默然不语,她没带过孩子,崇恩说的都没注意。   “明仪怎么会把孩子送到你府上的?”崇恩倍感好奇:“孩子还这么小,她也放心。”   “不知道。”   崇恩想不明白,倒也没多问,孩子也很乖,许是哭累了还没缓过来,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让人把先前给如意用过的摇床拿出来给他睡觉,放在地笼旁边暖和,灵善在边上守着,结果自己也睡着了。   等她舒舒服服睡醒了带孩子回家,从车上下来还没进门,就被人喊住:“公主留步公主留步。”   是孙周氏,看起来像是跑着挖金山一样兴奋:“晓得公主在照顾明仪长公主的孩子,我特地过来帮忙。” 第916章 献殷勤失败了   “你帮忙?”灵善没让她接近从崇恩那里顺了一只极小的兔子正开心抱着的娃:“你不也没生养过,还是不必了,多费心思照顾周夫人即可,我这里乳母嬷嬷一大堆,照顾一个小孩子足够了。”   孙周氏走到跟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藏不住心里的狂喜:“其实我过来,也是我娘的意思,我爹娘年纪大了,却迟迟没有孙辈,见了旁人家的孩子也不好亲近,所以”   “这也是别人家的孩子。”灵善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府上不少嬷嬷家里都有襁褓婴儿,孙家大概也能找出来,若想热闹,何必兴冲冲的来寻这孩子?   他们图的不是热闹,是晓得我不会照顾孩子,所以想让你来献殷勤,好过些日子向明仪邀功吧,怎么,孙家想东山再起了?”   被她说中了心思和目的,孙周氏羞得不行,可还是舔着脸说道:“公主说的是,如今我家郎君是个无用的废人了,倒是我家小叔子成器,前些日子秋闱上榜了,只是分去的衙门不好,如今我兄弟又不在家里,所以”   “那就恭喜啊,吏部怎么安排的自然是心里有数的,难得有了一个上榜的,这是大喜事,让他好好干,将来飞黄腾达也说不准,没必要再走明仪这条门路,而且你也走不通,她还打你了,你要是碰了她孩子,她能打死你。”   孙周氏怂了一下:“公主不知,我小叔子去的地方就是个穷乡僻壤,他在家里没吃过苦头,如今去了那种地方,我公婆着急,我这个做嫂子的瞧着也心疼。”   “这事我管不了,你也别想着来接近这个孩子,回吧。”灵善懒得和她说,也不乐意请她进门坐坐,让乳母抱着孩子就回去了。   大丫鬟听着都觉得扎耳朵,进了门就道:“这孙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样一个婆家守着有什么用?公婆欺压她,日子过得连小妾都不如,周夫人去找明仪公主告状后,算是替她出了气。   结果呢,现在整个孙家大概都是她说了算了,她却还要巴巴的去给人做奴才,孙家那位公子考的不好,算是末尾了,吏部考核的时候问他事,他也答不上来,才给安排去了穷乡僻壤。   这样的人,孙夫人还想着给他走门路,还把主意打到了明仪公主的孩子身上,胆子也真大,还说什么驸马爷在的远不能做主,依奴婢看,分明是她知道驸马爷不会帮忙,所以根本不敢说。”   “管这些做什么?她就是做奴才做惯了,不管旁人怎么对她,她都讨好着人家,自轻自贱,再怎么帮衬她也无用。”灵善进屋就把大裘取下来了:“孙家也是个无底洞,一门子的吸血鬼,先前娶她不就是看准了周玉清年少成名将来仕途可期吗?   自周玉清成了驸马,他们家不就爬到了周家头上,偏就周家一堆软货,连和离的底气都没有,要是早些年和离了,这孙周氏还能另嫁呢,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第917章 散养的孩子更健康   大丫鬟端了热水给她洗手,孩子突然就是一声惨叫大哭,回头一瞧,他把指头往兔子的嘴里塞,被咬了。   兔子虽小,可是牙齿也很锋利了,孩子的指头上多了两个牙印,没出血,却也足够他嚎了。   灵善过去瞧,孩子泪汪汪的把肉肉的手举起来,朝她卖可怜。   “咬了?”灵善握住他的手:“活该,你塞人家嘴里干什么?”   她没哄孩子,也没打算抱他,孩子看了她一会儿,哭的更难受了,乳母刚伸手,他就委屈的往乳母怀里钻。   抽抽着喝了奶,在乳母怀里他就睡着了,半夜又嚎哭起来,灵善打着哈欠过来边上坐着,等他哭累睡着了才倒头睡下。   一早,孩子就开始干嚎了,看着精神萎靡的灵善,嗓门越喊越大,抓着摇床的木条使劲的摇。   “别哭了!”灵善烦得慌:“吵死了。”   “嗷呜”小孩子怂怂的闭了嘴,趴下去摊开手脚,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又费劲的坐起来,眼睛继续盯着灵善。   灵善吃了块黄梨,发现他在看自己,突然就有种吃独食的罪恶感,她问:“他能吃梨吗?”   乳母赶紧说道:“小公子还没满岁,还不能吃梨呢,只能吃些米糊糊,消化不了,而且黄梨太硬,他咬不动。”   “哦。”灵善咬了一口:“你吃不了,所以不要盯着我。”   孩子没吭声,抓着摇床,摇摇晃晃的似乎想站起来,乳母赶紧过去扶着他,结果他刚站起来就扑下去了,试了几次没成功,放弃式的翻身靠在软枕上。   “继续呀。”灵善悠闲的蜷缩在小榻上,满桌的瓜果点心任她挑着吃,她十分无所谓的指了指:“把地儿腾腾,毯子铺后些,放下来给他爬,那地方太小了,我看根本活动不开嘛。”   嬷嬷们不放心,犹豫了一阵也听话照办了,铺好毯子把孩子抱下来,他立马兴奋的到处爬,乳母照看着他,生怕他去摸了地笼磕了头。   爬了两圈,他爬过来,揪着嬷嬷的衣裳,仰头瞧着灵善咿呀咿呀的喊她,灵善弯下来捏捏他的鼻子,他晃晃脑袋不给捏,转身趴在软枕上懒洋洋的不动,却不许乳母把自己放回摇床,似乎也不乐意在那待着。   灵善示意嬷嬷把他抱过来,让他在身边坐好,灵善捧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还真是随你娘,丑丑的。”   “呀呀呀”孩子掐她的手。   灵善放开他,瞧了一眼桌上,把自己喝的燕窝拿过来,吹了吹喂他:“这个是好东西,应该可以吃吧,尝尝。”   东西都送到嘴边了,孩子真就张嘴嘬了一口,舔着嘴巴回味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不拒绝,灵善又给他喂了一口,结果孩子不吃了,肉爪子把她的手推开,爬起来扶着小榻上的桌子,细细的瞧着满桌好吃的,伸手拿了一块就在手边的山药糕,张嘴去咬会卡住他,他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就开始舔。   灵善撑头瞧着,也不阻拦。   乳母和嬷嬷在边上瞧得有些着急:“公主,小公子还不能吃这些呢。” 第918章 你小我偏不让着你   “嗯?”灵善奇怪了:“这些好消化啊,而且也容易嚼。”   乳母不敢说话了,她们为了小心起见,都是不给孩子吃的,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这是摄政公主的孩子,爹娘都不是好惹的,宁可不给他吃,也绝对不能吃错。   跟着灵善的老嬷嬷想了想,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就端着小半碗煮熟的山药进来,在碗里按成了软软的泥放在桌上:“公主,这个就可以吃了,山药糕可能会呛着。”   灵善看了一眼,伸手就把孩子正在舔的山药糕拿了:“那就给他吃这个吧,我记得如意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吃了。”   吃的东西被她抢了,孩子伸着手大叫,山药泥喂到嘴边立刻就乖了,他胃口不错,吃了好几口,但奶葫芦一来还是什么都不吃了。   瞧着他吃吃吃,等他吃饱了睡着,灵善也在小榻上眯了过去,睡得正香,头皮要被扯下来的剧痛让她叫喊着猛地爬起来,孩子吓得一哆嗦,呆呆的看着她。   “揪我头发。”灵善有些来火了,可是瞧着他像个小面团子一样趴在那,又把火气咽下去,想了想,伸手过去揪了一把他的头发。   孩子嘴一撇就哭了,抱着脑袋,伤心的不行,一边哭一边看着灵善的反应。   乳母听见声响进来,要把抱他被灵善拒绝,她就瞧着孩子,随便他哭。   好了一会儿,孩子自己闭了嘴,趴在小榻上,故意不瞧灵善,还生气了。   “公主。”大丫鬟进来:“周夫人和孙夫人来了,在正堂等着呢。”   灵善很心烦:“又来做什么?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这么冷的天,串门不累啊。”   她套了鞋子出去,乳母赶紧上前拍拍孩子,把小毯子盖给他,孩子爬起来拉着窗沿,瞧着灵善奶声奶气的呀呀叫,像是很舍不得的样子,瞧着她走远,立马闭嘴,躺下来瞧着乳母,乳母把毯子盖给他,他就乖乖的躺着不动了,毕竟小榻上很暖和。   正堂里,周夫人拍着孙周氏的手,让她不必着急担心,瞧见灵善来了,急忙站起来。   “这又是遭了什么事啊,怎么想起我来了?”灵善进来就坐下:“说吧,什么事?”   孙周氏不敢开口,周夫人就说道:“公主明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孙家小子的事。”   “我说了,那是吏部的事,我帮不上忙。”灵善抱着手:“回吧。”   周夫人赶紧上前一步:“不不不,公主请听我细说,我这女儿无福,三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生养,如今孙家说了,念在这房无人,所以想将孙家小子那几个月大的孩子过继过来,这得了人家的孩子,怎么也得帮人家一把才是。”   “哦这么回事啊。”灵善托着下巴打量孙周氏:“姓孙的有小妾有庶子啊,你把庶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不是更好?非得便宜孙家其他人做什么?而且那孩子父母俱在,只怕你把孩子养大了人家也不会孝敬你,反倒是几个庶出的可靠些。” 第919章 狗血池子里的公主   孙周氏不语,周夫人也神色尴尬:“不怕公主笑话,这原是丑闻,如今也不得不说了,孙家姑爷废了,躺床上不能自理,房里的小妾一个个狐媚子转世按捺不住,和家里的小厮搞在了一起。   这样不安分的人,只怕子女也不一定是姑爷的,哪里敢认?如今那几个孩子孙家都已经容不下了,过继这事也是她妯娌提出来的,两相对比,自然是兄弟家的孩子好。”   “我...”灵善觉得自己掉进了狗血池子里:“我无话可说,但是吏部的事我的确帮不上忙,你们就别想了,要么写信给周玉清问他,要么就找别人,反正别找我,我帮不了。”   孙周氏急忙跪下:“公主,此事若非关系到我年迈安养,我是断断不会这般的,还请公主可怜我,帮我这一次,不劳烦公主去吏部卖脸面,只求公主许我将明仪长公主的公子抱回孙家,让我那婆婆和妯娌瞧瞧,晓得我并非可随意欺负的就可以了。”   “你想什么呢?”灵善说变脸就变脸:“别说你把那孩子抱回家里给你婆婆妯娌瞧瞧,就是自此给你养在身边,高看你一眼,让你做了那孩子身边照顾的姑姑,你婆婆妯娌也不会敬着你。   姓孙的尚好之前,那几个庶出的子女可是你婆婆的掌上宝,姓孙的废了,孙家可堪大用的人里面再没有他了,如今孙家小子高中上榜,虽然只是个末尾,但好歹是入了仕的。   你婆婆那样势利的人,自然想着去巴结孙家小子了,若非你还愿意伺候姓孙的,不用你提和离,他们早就把你撵了,如今不过是白得了一个操心的管家婆罢了。   说什么妾室不安分,所以庶出子女都不干净,鬼话,你但凡有几分脑子和主母的气度,这个时候就得保下那几个孩子,此时雪中送炭,还愁那几个孩子大了不为你养老送终?你先弃了他们,便是把自己的希望掐灭了。   姓孙的虽然废了,但是孙家早些年是分了家的,你手里也是有资产的,带着几个孩子单过也饿不死,何必向你妯娌示弱,说什么过继,无非就是欺你们这一房无人,想要打着过继的幌子霸占财产。   你还真当你婆婆和妯娌好心了?你现在告诉她们你和明仪打的上关系,她们不但不会敬着你怕你,还会不断地要求你为孙家要这要那,你是不是不做奴才心里不舒服,老想着去讨好别人做什么?   难道你爹一个堂堂的将军还撑不起你的硬气?难道你兄弟如今高封做了永信伯也撑不起你的脾气,你倒是彪悍啊,你倒是目中无人啊,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就算是把孙家满门揉死,也没人会去给孙家伸冤抱屈。”   她说了一对,孙周氏竟然哭了:“我是个无用之人,也没个拿主意的人在身边商议着,我...”   “你聋了?”灵善一吼把她震懵了:“我给你出主意了,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脑子里面养鱼了?不会听人话吗?” 第920章 肯定又是个圈套   她太凶,孙周氏不敢出声,可哭的更厉害了。   灵善白眼都不愿意给她,起身准备走人,周夫人急忙拦住她:“我们是不如公主思虑的这般周全的,还请公主帮忙才是,孩子小,过继到名下教养着也是好的,生娘不及养娘亲啊,那几个庶出的孙家不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我的天啊。”灵善瞧着周夫人:“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周玉清是不是你亲生的,他虽然话不多,可是他心里拎得清楚,这事我劝你们还是问问他吧,他比我靠谱,来人,送客。”   她绕过周夫人就走了,回屋立刻提笔写信,想来想去就一句话:汝姐甚蠢,堪称稀世珍宝,望尔珍重,多吃蔬菜少吃盐,保护脑子。   写好后,她一本正经的让人给周玉清送出去,然后继续悠哉悠哉的逗孩子。   带了几天孩子,明仪还没回来,灵善把三王府和九王府都走了一遍,实在没门串了就进宫。   还没把鹿京的事说清楚,倒是从赵秋容嘴里听到了另外一件事,荣庆太主舟车劳顿,回南方封地之后一病不起,如今荣庆府已经报了病危,朝廷安排了一位叔辈的王爷带着七王爷和九王爷过去。   名为探病,实为奔丧打探荣庆府现在的情况。   他们走的着急,一副生怕没办法亲眼瞧见荣庆太主归西的样子。   听到消息,和静就往九王府赶,却没遇上长孙兰,直接跑着去城门口才堵到他。   “小舅舅,你们当真要去荣庆太主的封地?”   “是啊。”长孙兰让七王爷等他一下,下马拿了和静手里的包袱:“她报了病危,怎么说也是长辈,我们理应过去,这是给我的?”   和静点头:“那你们可要小心些。”   “嗯,知道的。”他把包袱放在马背上的挂袋里:“除夕前我们大概是回不来了,你好好呆着别乱跑。”   “我知道。”和静走了几步:“你听我说,好好听着,若是荣庆太主当真走了,你们一定要瞧好了是哪些人去奔丧拜灵,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走,晓得不?”   长孙兰笑了:“知道了,回吧。”   他揉了揉和静的脑袋,上马走向七王爷,回头摆摆手就跟着走了。   和静也不确定长孙兰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华安害死了盛平,韫国太主必定视荣庆太主为仇敌,因为先前文淑的死,她封地上的世家大多都投靠了韫国太主。   如今荣庆太主病重,儿孙们不成气候,只怕韫国太主会借着世家的帮衬夺取南方大权,而且,他们为了让朝廷答应,肯定会和朝廷谈条件。   谈条件的资本大概就是人质了,穆珏就在金陵,要是荣庆太主当真不行了,也该是由他把消息送回来,可是消息却是荣庆府的人送来的。   这十分不符合常理,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催着朝廷按着礼数安排王爷过去奔丧,好为他们的撑腰做主。   和静越想越肯定有事会发生,心里很是着急,可是他们已经走远,她也追不上。 第921章 驸马爷的防撩护甲很强   金陵城。   王氏一众子弟在自家的猎场秋狩,穆珏也在其中。   金陵王氏是名门望族,门客极多,一场秋狩的阵仗几乎比得上朝廷的王爷出行,彩旗招摇,良马千匹,除了王公贵族才可以猎的虎熊除外,鹿群野猪不可胜数。   布围搭起了三里长廊,女眷们都在那里避风瞧热闹,个个花枝招展,入冬前的艳阳一晒,香粉气蒸腾的大老远都能闻见。   “当!”铜锣敲响,执捶人高喊:“骁骑侯再猎公鹿一只。”   王氏随从当即吆喝欢呼,就连女眷也叫好起来。   穆珏勒住停住,立刻有貌美的丫鬟款款过来奉上茶水:“这是我家小姐亲手沏的,侯爷润润喉吧。”   “多谢。”穆珏笑盈盈,顺手取下自己马背上带着的皮囊,拔了塞子喝了一口:“我自己带了。”   丫鬟有些尴尬,只能先退下。   “侯爷果然厉害。”王珣驾马跑了过来,他是王家嫡系二房,十分勇武,到了穆珏跟前,直接把自己的马上的一只野猪崽子丢在地上:“前方尚有猎物,不防继续?”   穆珏把皮囊放好:“不必了,我已尽兴。”   他往长廊走去,王珣也就跟着,一块上了长廊坐下,那里还有不少王家长辈在,不远处就是女眷。   见了礼坐下,很快就有人端了茶过来,旁人道:“今日所猎甚多,晚间欢聚必定热闹。”   穆珏笑笑不说话,端起茶盏吹了吹准备喝。   王珣瞧着他笑道:“此乃我那大侄女亲手袍子的枫露茶,侯爷可还喝的惯?”   “......”穆珏默了一下,立刻把还没咽下去的茶吐了出来,盖上盖子说道:“烫嘴,失礼了。”   王珣一愣,略有尴尬:“来人,速速换了。”   “不必客气,我一介武夫粗人,平日里都是公主随便沏的茶,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如今天热,茶水反倒不如凉水解渴了。”穆珏靠在椅子上,十分随意:“还是不要麻烦了。”   王珣听得出来他的拒绝,也晓得他很抵触女眷示好,笑了笑便把此事带了过去,与他说着闲话打发时间。   “小姐。”送茶的丫鬟心里难受:“这侯爷吐了茶,也太折损小姐的面子了。”   王宣懿垂眉不语,轻轻抬手示意丫鬟不要说了。   “驸马爷。”阿元喊了一声就到了穆珏跟前:“公主的家书到了。”   穆珏立刻接过来,嘴角下意识的多了抹笑,当即拆看瞧了瞧,瞧完了细细收好放进怀里:“送信的人在哪?”   “就在那边候着呢。”   穆珏知道了,与王珣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过去。   离了长廊,穆珏立马敛了笑:“聪明,晓得给我解围了。”   阿元嘿嘿笑:“属下看你在那坐着像块五花肉一样被盯着,怪难受的,自然是赶紧寻个借口了,话说这王氏的胆子是真的肥,明明晓得爷是驸马,竟然还敢让嫡女来勾搭,不自重。”   “他们是看我独自在金陵,打着让我在金陵养外室的主意呢。”穆珏擦擦嘴:“那一口茶喝的我,堵心,幸好没咽下去。” 第922章 驸马爷的胃口更大   阿元憋着笑:“你要是咽下去了,属下立刻告诉公主,她会掐死你的。”   “滚!”穆珏给了他一脚。   两人装模作样的走到一个侍卫跟前,正好侍卫有话要说,“爷,荣庆太主病危的消息报了盛京了。”   “现在就报盛京了?难不成韫国太主有动作了?“穆珏找了个阴凉处待着:“那就告诉唐可寅吧,要是朝廷的人来了,让他私底下帮忙照应着。”   侍卫应声去了,阿元摸出一只梨给他:“爷,你晚上还要和他们一块吃东西吗?”   “不吃。”穆珏靠树吃了一口梨:“你瞧今日的场面怎么样?”   阿元想了想,竖起大拇指:“豪气,王氏的门客或骁勇,或擅谋,每日晨间拜见王氏家主的场面,和百官朝见皇上差不多。”   “是吧,还死死的看住我了。”穆珏擦擦手回头瞧了一眼:“大小宴会都要带上我,看着与我亲近,这不就是把我死死的看在眼皮子底下嘛,怪不得筱筱说这金陵城只能是我来了。”   阿元往阴凉处挪了挪:“爷,今天的事也安排好了,你是过去看戏还是在这里装无辜?”   “自然是看戏。”他走了过去:“难保我还得帮一把。”   他远远的冲王珣抱拳,然后飞身上马,漫不经心的拿起了弓箭,又痞又帅,再次招惹了不少目光斜视。   王珣笑着过来,同样上了马,和他说了几句话,领着他远处跑去,穆珏大胆的跟了上去。   很快,身后就多了不少人,阿元被有意无意的挤了位置,离着穆珏越来越远,反倒是王氏的门客,全部围在了穆珏身边,见状,阿元偏了偏方向,悄无声息的就没了踪迹。   一路飞驰,远处又有一只野猪崽子,听见马蹄声,野猪崽子立刻就跑,可是很快就被王珣一箭射死,连翻了几个跟头,被他弯腰捞起。   “好箭法。”穆珏大声夸赞,当即拉弓,却失了手,什么也没射着。   他竟然失手了,王珣挺诧异,正要说话,穆珏却再次起了一箭,像是要找回刚刚的面子,结果再次失手。   “靠!”穆珏燥恼的骂了一声,驾马就往前冲,速度之快,很快就把王珣等人甩在了身后,直奔前面的野猪而去。   “侯爷小心。”王珣急忙喊了一声,却并未生出阻拦之意。   他看着穆珏冲进一人高的野草地里,立刻勒马停住,示意其他人追上去。   穆珏是明仪埋在南方的一颗钉子,要是换做其他人,大可用些手段参一本,借用还在盛京的学子的声势把人换了,或者寻个由头直接弄掉。   可偏偏他们处置不了穆珏,且不说他是摄政公主的驸马,动了他会生出多少事情,而且秋闱时明仪用一支竹笔就把人心收拢的差不多了,那些学子如何能为王氏所用?   就说他自己的身份和本事,都是不能放在明面上办的,所以,也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这大片的野草丛里,已经早早的放了一窝野猪,如今幼崽被杀,野猪父母自然是要报仇的,就等穆珏进去了。 第923章 王氏长房嫡孙被杀   这是意外,即便是出了事,也追究不到王氏的头上。   野草地里几乎看不见人在哪里,只有晃动的野草,即便是冲进了那么多人,对极宽广的也草地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门客们紧紧跟着穆珏,可很快就找不到他的踪迹了,野草丛里,危险的气味越来越近,所有门客都提起了一个心眼。   若是有人能从天上俯视就会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野草从里掠过,直蹦追着穆珏的门客而去。   草丛里,穆珏早就钻出来了,野草地外等候的侍卫丢过来一个黑色的面具,他戴在脸上,黑色的斗篷往身上一系,佩剑换做弯刀,与所有的侍卫装扮一模一样,肃杀森森。   两面黑旗抖开插进后腰带子里,穆珏举刀高喊:“飞鹰骑,杀!”   侍卫举刀,黑压压一片,驾马直接冲向猎场。   王氏想暗算他,正好他也要暗算王氏,只是胃口比他们要大一点,手段要更狠一点罢了。   猎场之上,王氏的子弟门客还在追逐猎物,察觉危险时,弯刀已经劈砍了下来,有人迅速反击,却被当场劈砍在地,一大群人用最快的速度围在了王氏长房嫡孙的周围。   王氏长房的主子已经过世多年,长房只有一位夫人主持,长房嫡长子是王氏家主亲自教养的继承人,其地位与当初的夏侯雍别无二致。   只是,此人虽不如夏侯雍那般能文能武,却十分仗义,好善乐施,说是一个大善人也不为过。   只可惜,这样的大善人留不得。   侍卫们动起手来不留情面,见人就砍,猎场上顿时人仰马翻,边上的王氏家丁和护卫驾马冲过来,长廊处大乱,女眷和王氏长辈匆匆逃离,桌椅物品撞翻一地。   “侯爷。”有安排好的侍卫大喊着王野地里冲,一副着急寻找穆珏的模样。   王氏子弟和门客慌乱中抓到兵器,和侍卫厮杀在了一起,一剑劈下,侍卫毫发无伤,衣服里面的锁子甲挡住了所有的刀剑。   一顿劈杀,侍卫们并不留恋,正厮杀,王珣驾马狼狈的冲了出来,满身的血,看着十分瘆人:“救我!”   他堪堪跑远,一头铁塔般强壮的野猪冲了出来,獠牙利齿,鬃毛似针,把周遭的马都吓得四散不敢靠近。   一声猪叫,野猪撵追上去,似乎盯上了王珣,一时间,场面越发混乱。   不少门客冲了上去,似乎要搭救王珣,就在此时,穆珏提着弯刀一跃而起,鬼魅般出现王氏长房嫡孙身后,一刀挥下。   “不!!!”王氏家主撕心裂肺的大喊,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嫡孙死于刀下。   落地一滚,穆珏抓起人头飞速上马,带着侍卫们一头扎进野草地,王氏的门客护卫也跟着冲了进去,却因视线遮挡,根本无法确定他们的踪迹。   驾马在野草丛里狂奔,穆珏刚把人头丢给侍卫,草丛里猝不及防的冲出一个庞然大物,直接撞在马上,马儿一声嘶鸣,穆珏也被震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第924章 无辜的驸马爷   他迅速爬起来,只见又是一头凶残的野猪,践踏着野草朝他从过来。   野猪的嗅觉极其灵敏,穆珏身上的血腥味就是它搜寻的目标,为此穆珏赶紧起身就往前跑,脱下斗篷丢向野猪,取下面具丢给侍卫,侍卫接住立刻就跑,穆珏则调转方向朝外面跑去。   “来人!”   他猛地冲出野草丛就是一声大喊,然后极快的回头把手里的剑丢出去,追他的野猪紧跟着出来,这一下猎场更乱。   “侯爷。”侍卫也追了出来,一把将他拉上马夺命狂奔。   王氏的护卫和门客乱作一团,两只暴躁高大的野猪,几乎要把他们通通践踏成泥。   穆珏冲向王氏长辈躲避的地方,他身上都是摔下马时滚得泥,还沾染了稍许的血迹,侍卫护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静看着王氏门客与护卫杀掉两头野猪,穆珏阴沉着脸:“如此残暴的猎物,还是莫要招惹才是,无端损了那么多条人命,咦怎么不见王公子?”   他故意提了一嘴,说完才注意到旁边已经气晕的家主,一群长辈呼喊着他,祈求着他神志清醒过来。   一人过来抱拳,这种时候也不忘礼数:“侯爷,今日之事,万分惭愧,还请侯爷移步避避。”   “好。”穆珏没反对,被侍卫搀扶着先离开。   “侯爷。”躲在人群里的王宣懿泪汪汪的拦住穆珏:“侯爷在野草丛里,可看见害我兄长的歹徒了?”   穆珏摇头疑惑:“难不成害了王公子的歹徒也去了野草丛里?”   王宣懿点头,立刻就哭了。   “王姑娘节哀。”穆珏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拖拽着脚步先从这里离开。   好好的秋狩成了这样,一帮王氏的长辈立刻聚集在了一起,照顾家主安顿伤员追查凶手,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连夜赶回金陵城,所有族人齐聚宗祠,十几位须发尽白的长者坐在两边,其余王氏子弟通通跪在地上,就连王珣,也没资格站着。   “秋狩之事,本是处处安排妥当的,缘何就出了这样的事?那野草丛里埋伏的人为何踪迹全无?那野猪怎么会朝着珣儿冲了出来?还有那黑衣歹徒,竟然能如入无人之境般,杀了我王氏的长房嫡孙。”   说话的老者悲愤不已,眼神扫过跪着的众子弟:“你们,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此事必定追查到底。”   无人敢说话,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太公。”王珣跪行出来:“不肖子孙认为,此事与骁骑侯有极大的关系,他刚进了野草丛,歹徒就冲了出来,等歹徒离开,他就出来了,这实在过于巧合。”   老者们默认不语,对他的话没有流露出半丝情绪,如同没有听见一般。   “太公。”又有一个中年跪行着出来:“此事该是二哥有疑才对,猎场的事是二哥一手布置,就连野猪的事也是二哥想的,二哥被野猪追逐冲出来,不还手就喊救命,这才导致大侄子被害,这也太过巧合。” 第925章 甩锅栽赃   “胡说!”   “放肆。”对比起王珣的急躁,老者的声音平稳却有力量:“一家人怎可能如此猜忌?”   王珣立刻说道:“太公,不肖子孙疏忽才招惹了此等大祸,还请太公责罚。”   “罚是必然,只是此事必定要追查清楚才是。”几位老者商议了一番,招手叫来掌管刑罚的长辈:“今日先罚你处事不周,鞭刑五十,以当教诲。”   王珣立刻磕头:“谢太公,不肖子孙领罚。”   他自行脱了衣裳,袒露出后背受刑,众子弟就看着,引以为戒。   长房嫡孙出了事,王氏宅院前前后后都挂了白布条子告丧,秋狩出事的消息已经散开,上门奔丧吊唁的人极多,穆珏也亲自来了一趟,祭拜之后与一众王氏长辈坐着。   他问道:“不知王公子安葬之日为何时?”   “尚未定下。”一老者面容寡瘦,半闭着眼睛敛下了所有的情绪:“尸首分离,至今未寻到。”   穆珏惊讶了:“啊?这...这歹徒真是丧心病狂,可需我帮忙?这当真是肆无忌惮,视大魏法度如无物,王公子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遭此恶事?”   他气的站起来踢东西,气愤恼怒的样子像是自己的好友出了事一样。   老者正要说话,穆珏却抱了抱拳阴沉着脸走了。   “跟着他。”老者毫不犹豫的吩咐。   小厮立刻端着果盘跟了上去,如同去待客一样。   到了王氏家门口,王珣正在迎候各方吊唁的人,穆珏上前拱手作揖:“王兄节哀。”   “自当自当,有劳侯爷前来了。”王珣对他多了防备,穆珏能感觉到。   笑了笑,穆珏握住王珣的手:“听闻王公子尸首分离,所以迟迟不能定下安葬的日子,王兄可需帮忙?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大可开口。”   王珣把手抽回来,警惕的往周边看了看,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人十分起疑:“侯爷客气,此事不敢劳烦侯爷,秋狩没让侯爷尽兴才是罪过。”   “王兄安排妥当,我甚是尽兴。”穆珏熟稔的拍他的肩膀,余光看见小厮时,立刻把手缩回去,瞬间装出一副与王珣不熟的样子急忙离开。   小厮见状,转身就要回去禀告,王珣却已经发现他了:“站住。”   小厮急忙跪在地上,王珣上前盯着他:“你看到什么了?”   “奴才什么都没看见。”小厮十分害怕,低着头不敢看他。   王珣冷哼:“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胡乱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仔细你一家老小的命。”   小厮连连应声,飞快的爬起来赶紧离开,王珣这才又去了大门口迎候,却忽视了混在人群里静静的打量他的老者。   吊唁之后穆珏就回府待着了,唐可寅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荣庆太主病危之际,韫国太主却在自己的府邸宴请了数十位世家的家主,还给金陵王氏下了帖子,可是金陵王氏无人赴约。   “金陵王氏的嫡长女上个月才嫁给了荣庆太主的嫡长孙,如今韫国太主要拿捏荣庆府里,王氏不去,倒也不奇怪。”穆珏把消息烧了,沉下心思:“如今王氏内部也不安稳,他们会顾忌哪边呢?” 第926章 嫁祸成功了   王氏把嫡长女嫁给荣庆太主的嫡长孙,很明显就是看中了荣庆太主的子孙无能,借着这一份姻亲关系,可以由王氏掌管南方。   有着荣庆太主的封地和自治权,再有王氏的门客和家族影响力,假以时日就是南方小国。   夏侯雍当年在陇西,不就是这么发家的吗?   好好想了想,穆珏给唐可寅写了封信,让他安排大夫,多少要让荣庆太主多活些日子,毕竟要等王氏把自己的烂摊子解决了才是。   把信送出去,夜间就有了消息。   王珣被安排寻找王氏长房嫡孙的头颅。   这个消息穆珏并不意外,王珣的哥哥死了,他就是嫡系中身份最高的人,如今大侄子也死了,长房无人,交代他这个二房主子去寻头颅,似乎也合适。   只是,联想是他一手安排的秋狩,也是他一声大喊招走了保护长房嫡孙的门客这两件事,让他寻找头颅这件事,就有些蹊跷了。   “把那颗头颅送去他府上。”   “是。”侍卫去办了。   王珣让人在猎场找了两天,翻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一无所获,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长房嫡孙被杀,头颅却被人故意拿走,这个时候谁找出来,那谁的嫌疑就最大,有邀功之嫌。   让人仔仔细细的再次找了一遍,王珣回家复命,心里也多了几分安定,虽然知道此事穆珏的嫌疑最大,可他找不到证据,所以只能先把自己的麻烦解决了才能去找穆珏的麻烦。   他回到家,就见正堂里放着一直木盒,几乎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安弥漫心头。   “这是谁送来的?”   家里的婆子看了一眼也很奇怪:“咦,这并无人来过,早上收拾的时候也没有这个盒子。”   “速速丢出去。”王珣十分紧张,他已经闻到了腐烂的味道:“快点。”   婆子赶紧端起盒子,结果手一托底抬起来,扑鼻的恶臭和黏腻的血水吓得婆子浑身一麻,大喊着把盒子丢在地上,自己也摔在地上吓得连连后退,似乎要把手甩出去一般。   盒子摔在地上,已经显露腐败迹象的头颅滚了出来,正好滚到王珣脚边,他吓得脸色一白,顾不得害怕,慌张的拿起木盒把头颅踢了进去,然后立刻大喊:“来人,快,把这东西埋在院子里,快。”   外面的护卫赶紧进来,抱起盒子就要出去,还没下台阶,一群人就闯了进来。   “不肖子孙,站住!”   是太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王氏长者。   他们进门就看见了抱着木盒的侍卫,个个脸色阴沉,王珣急忙跑出来跪在地上:“不肖子孙跪迎太公。”   “这是什么?”他们问,即便心知肚明。   王珣不敢否认,急忙说道:“回太公,是我大侄子的...头颅。”   “找到了?”太公的语气里有了明显的杀意:“那这可算是一件功劳了。”   王珣吓得一哆嗦:“不敢,不敢。”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公猛然沉了脸色:“拿出去埋了?你就是这么对你大侄子的?” 第927章 驸马爷的期待总是奇奇怪怪   “不不不”王珣吓得急忙磕头:“这是这是不肖子孙是交代人将大侄子的头颅送去。”   太公不言,分明不信,连同他身后跟随的人,也没有一个吭声的。   “抓起来,押去祠堂。”太公发了话,立刻有人上前按住王珣。   王珣急忙求饶解释,却无一人去听。   “王珣被押往祠堂,景氏安排的线人受了刑之后也指认了是王珣设计安排,假借秋狩之名,除掉长房嫡孙,然后自己掌握王氏大权。”阿元回来就蹲在火盆跟前:“然后王珣就被带走了,不知道弄去了哪里,连同那些弃了长房嫡孙跑去保护王珣的门客也被发落了,如今,好些王氏门客都战战兢兢,生怕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穆珏认真想了想:“这可不行,得让王珣把我供出来才行啊。”   “爷,不着急。”阿元搓着手:“就算王珣不把你扯进去,王氏的人也会怀疑你的。”   穆珏挑眉:“那我还挺期待的。”   他等着王氏,可是没人来找他麻烦,反倒是送了帖子过来,说了长房嫡孙安葬的日子,穆珏交代了侍卫,记得到时候把路祭设上。   晃眼就到了冬月初,明仪终于从鹿京回来了,她没想着回府,急忙来了灵善府上。   天气已经很冷,吹着风,几乎扬起她身上的大裘,嬷嬷领着她去灵善常待的屋子,还没进去,就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大喊,像是吵架一样。   嬷嬷赶紧掀起帘子,暖洋洋的气扑了一脸,明仪轻声进去,悄悄探头往里看。   孩子艰难的站在地上,扶着一只摇摇马,正和缩在小榻上吃着糟鹅掌的灵善吵架,糟鹅掌的味道很香,孩子嘴角都有口水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喊了大半天,灵善半点反应没有。   “锦宁。”明仪喊了一声。   孩子立马转过来,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立刻伸着手大喊大叫,他还走不稳,迈出一步就扑在了地上,厚厚的毯子摔了不疼,所以一触地,他立马爬过来抱上明仪的腿,张嘴就开始哭。   “你吃东西让他看着?”明仪把孩子抱起来:“你可真行。”   灵善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些,看着明仪还有些失望:“穆家老太君好了?”   “嗯。”   灵善更失望了,瞧着趴她怀里抽泣的孩子,有些酸:“带走吧,吵死了,一天到晚不得安宁。”   “多谢。”明仪看得出来她的口是心非,却也没多留,带上孩子就走了,至于孩子的东西,灵善会让人送过去的。   被她抱在怀里,孩子很依恋,紧紧抓着她的衣裳,露出一双眼睛四处瞧着,等上了马车也乖乖的趴在明仪怀里,承乐递了手炉过来,明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手炉,手炉放在了孩子的肚子跟前,他越发觉得温暖了,松开明仪自己抱住手炉,在她怀里坐下。   马车开始启程,不多时就到了公主府,下车进去,已有人打理好了一切,把孩子放在烧热的小榻上,明仪这才脱去大裘洗手更衣。   “方才收到了永信伯的消息,里面还有一封华安县主的求救书信。” 第928章 华安求救无果   明仪卸了首饰过去坐下笑盈盈的抱起孩子:“说什么的?”   “永信伯说,柔然太子得知柔然大王回来之后,就怀疑起了图里琛和阿巴尔,偏偏华安县主竟然因为图里琛数次求娶和静郡主的事,找上了图里琛夫人的麻烦,害的图里琛的夫人八个月的身孕掉了。   而且,她还让图里琛的女儿去河里打水给她沐浴,以至于孩子遇上了狼群,有去无回,图里琛大怒要杀她,得罪了柔然太子,悲愤之余和阿巴尔抱怨了几句,就让柔然太子起了杀心。   他二人在得知柔然大王回去了之后,带着家眷出逃投靠了柔然大王,然后杀了柔然太子一个回马枪,柔然大王毕竟掌权多年,所以一呼百应,柔然太子寡不敌众狼狈出逃,华安县主被图里琛抓住了。   不过,柔然大王顾念着华安县主是大魏的贵女,所以允许华安县主写信让人把她接回来,只是永信伯拒了,她又着人往盛京送信,永信伯截了书信送来给公主过目,让公主定夺。”   “她报应,图里琛看上和静没看上她,这样的小事也值得她接连害了人家两个孩子,这种蛇蝎心肠,就算是图里琛杀了她都不为过。”明仪骂了几句才重新捏着孩子的脸,瞧他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自己隐约才带起笑意:“不过,念在她还算有几分妖妃的潜力,竟然出乎意料的把图里琛和柔然太子离间了,若是图里琛愿意放她回来,也不是不行。”   “那这信”   明仪看了一眼:“送去南方吧,落在谁手里也不管。”   承乐明白了:“是。”   “这么想我呀?”明仪捧着孩子的脸:“瞧瞧你三姨,怎么把你养的这么胖?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都长个了。”   孩子还是瞧着她乐,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乐一会儿就钻她怀里趴着,腻腻歪歪的不行,乳母把奶葫芦给他,他也要在明仪怀里吃,一直等他睡着,明仪才找到机会把他放下去。   华安的信送的极快,不到十日就到了南方,却被人截住送到了韫国太主手里,如今荣庆太主重病卧床,荣庆府自顾不暇,王氏死了长房嫡孙,迟迟没有安排人过来,朝廷来的王爷不管这些,景氏则站队韫国府,所以暂时,韫国府一家独大。   捏着兰花指,拆开华安的信,韫国太主看完就笑了:“求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能妄想去把她救回来不成?她也配?我听说柔然是不杀女人的,俘虏的女人会被赏赐给其他人,可是真的?”   身边的韫国驸马立刻回答:“是,公主说的没错。”   “哈哈哈”韫国太主笑了:“真好,也不知道她会被赏给谁。”她兴奋的把信丢进地笼,瞧着腾起的火苗,还有了期待,“最好,犒赏三军。”   求援的消息迟迟没有回信,华安死心了,虽然一开始就清楚到柔然和亲有来无回,可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希望大魏能来人把她接回去。 第929章 华安的报应到了   即便是青灯古佛,一辈子把她关在寺庙她都愿意,可是没人来,就连几百里外的周玉清,对她的求救都无动于衷。   与和一群被俘的女人关在暗沉沉的帐篷里,华安卷缩在角落拼命躲藏,看着时不时就会被强行拖拽出去的女人,听着她们绝望的大喊,她从心底里发凉。   “县主,县主。”往日伺候的丫鬟绝望的看着她喊道:“县主,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华安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把她拽了出去,很快就是男人的狞笑和丫鬟绝望的哭喊,华安抱住脑袋,越发不敢出声。   又进了一个男人,所有女人都埋着头不敢吭声,男人环视了一圈,大步过来抓起华安。   华安惊恐大喊:“我是大魏县主,你们岂敢动我?”   男人不语,将她强行拖拽了出去,华安心死如灰,仿佛预见了将要遭受的屈辱,可是男人并没有碰她,而是把她拽到了王帐跟前。   金顶王帐,华安认得,这是柔然大王住的地方。   她瘫软在地上,心里反反复复的想着柔然的规矩,历来只有儿子继承父亲的女人,还从没有父亲占有儿子女人的说法,一时间,她不敢去想自己的下场。   王帐掀开了,一个膀大腰圆威风赫赫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穿着金色太阳纹的白色袍子,看着华安,道:“柔然有意与大魏修好,故此县主的命原封不动的还给大魏,还请县主回去之后,可以转告明仪长公主,本王愿意将爱女嫁于大魏王爷以修和睦。”   华安惊讶的看着他,有话想问却说不出口,还在呆愣就被两个女人扶了起来带走。   次日,她被送上了返回大魏的马车,裹着毛毡,瞧着远处的被称作冰川的高山,华安生出极大的渴望。   高山那边就是大魏。   车队飞快的行进着,领队就是图里琛,他特意穿着一身白衣,把女儿残骸里捡到的头花绑在手腕上,骑着马,一言不发的走在前方。   还未到边境,图里琛就看见了大魏的旗子,数百人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图里琛示意队伍停下,自己驱马过去。   他看见了周玉清,即便周玉清为了抵挡风雪严寒蒙着脸,图里琛依旧认出了他,他没说话,只是露出自己手腕上的头花,那上面,还有他女儿的血。   要不是华安非要她一个小女孩去营地外面打水,她是不会被狼群拖走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成了满地残骸,图里琛几乎不敢去想自己的女儿临死前是怎样的绝望。   她一定在大喊阿爹,一定希望看见自己出现。   周玉清没有说话,静默了抱了抱拳:“我奉旨,在此迎接柔然使臣。”   “多谢伯爷。”图里琛道谢,回头招了招手,柔然的队伍这才上前,却无人去管马车。   华安察觉不对,急忙跳下马车大喊:“站住,站住。”   她紧紧拉着抵御严寒的毛毡追上去,却被队伍越甩越远,她能看见边境线上的大魏旗子,也能看见大魏的士兵。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转身离去,留下她,在荒无人烟的雪野上,艰难前行。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第930章 爹是谁   她深一脚浅一脚追上去,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没有人会在这里停留,也没有人会告诉她大魏的边军大营在什么地方。   若是找不到,她要么冻死在这茫茫雪野,然后喂了狼,要么直接喂了狼。   等春风融雪时,都不会寻到她的半点痕迹。   柔然大王愿意与大魏修好,并且愿意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大魏王爷的消息被周玉清飞鸽传书先行送到了盛京。   这是大事,更是一件好事。   柔然愿意主动嫁女修好,便是消除了大魏最为头疼的兵患。   是夜,大雪纷纷扬扬的落着,屋外的树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承乐推门进来就赶紧把门关好,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才赶紧走到地笼边烤火取暖。   “公主,东西都备下了,驸马爷的冬衣也准备好了。”   小榻上,明仪正耐心的教孩子说话,顺手就把桌上的热牛乳递过去:“那就好,我们要去金陵看爹爹啦,高不高兴?”   “呀呀”   “爹爹,唔你大概也记不得你爹是谁了,他都走了好几个月了。”明仪帮他弄了一下帽子:“我们悄悄去,好不好?”   孩子看着她笑,都没明白她的意思,就笑呵呵的点头。   承乐拿了小马扎坐在地龙旁,捧着热牛乳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嬷嬷们问,可要准备一些干果带过去,点心等去了金陵又做,省的路上坏了。”   “带些吧,别带杏仁,他不爱吃那个,做点心的人安排了谁?”   承乐想了想:“安排了陈婆子。”   “那就提前交代她,穆珏不爱吃太甜的东西,嘴挑的很,还有做饭的厨子,把母亲送来的那个带上,那是专门给他做饭的,只怕金陵额饭菜他也吃不惯,让他换换口味。”   明仪想的周全,承乐故意酸了:“公主记性真好,这个都记得。”   “那是自然。”明仪笑道:“我都有大半年都没见过他了,这次过去,自然要什么都想周到才是,好让他晓得,我还是疼他的。”   承乐把牛乳喝完就站了起来:“那这次过去,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她去交代丫鬟端热水进来,明仪也只顾瞧着笑呵呵的孩子,连同屋子陪着的嬷嬷和乳母,也都没注意到后窗处模糊的人影。   “主子。”侍卫轻声喊道:“穆珏的人已经发现我们了,得赶紧离开。”   夏侯雍抓着窗沿的手放了下来,神情沮丧落寞:“我陪着她长大,她都不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今,到是什么都记得了。”   侍卫不知道怎么接话,夏侯雍却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她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又怎么会看着一个奶娃娃笑的那么开心?她说过,她是最讨厌小孩子的。”   “主子。”侍卫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得赶紧走。”   夏侯雍像是没听见一样,又看向了屋里。   孩子扶着明仪的手站了起来,开心的看着她,明仪把脸凑过去,他立刻热情的亲上去,奶气的笑声仿佛有愉悦人心的力量。 第931章 瞧一眼让自己死心   “主子。”侍卫已经听到了脚步声,那是穆珏的人靠近的动静。   夏侯雍垂眼,这才转身离开,几条黑影追上他们,夏侯雍却没有纠缠的打算,一路出了城,穆珏的人才没有追上去。   大雪夜里,跟随的人都在周围,夏侯雍在雪地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许久没有说话。   跟随他时间最久的侍卫大胆说道:“主子,齐国已经是第二次主动嫁公主过来了,你又何必非要来看一眼明仪公主才肯答应呢?明仪公主已经嫁人生子了。”   他不指望夏侯雍会回答,甚至做好了被他杀掉的准备。   可是夏侯雍没动手,反倒十分平静的开了口:“瞧一眼,让自己死心。”   侍卫吃惊于他会这样回答,像是把自己当做朋友一样,说着最为寻常的话。   “大概,记得对方的所有喜好,才算是真的放在了心里吧。”夏侯雍站起来,瞧了一眼说话的侍卫,抬手拍在他肩上,一言不发的上了马,侍卫被他拍肩的动作惊住,愣了半晌才跟上去。   他答应了齐国下嫁公主的事,还提前拿到了莲公主的画像,是个极其活泼明媚的女子,十七岁,笑起来眉眼弯弯。   婚期也定了下来,二月初三,一个顶好的日子。   在他赶回驻地的时候,明仪带着孩子也快到金陵了。   大雪纷纷扬扬,车队走的不快,安安静静,女眷都在车里,只有侍卫前后左右的护着。   马车上,孩子扶着小桌子摇摇晃晃的站着,细细的瞧着外面,明仪抱着他圆滚滚的小粗腰,护着他以防摔倒,承乐靠着一只软枕在旁边呼呼大睡,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看了一会儿,孩子坐下来,明仪给他擦擦嘴,他扭开头,爬向承乐扑在她的脑袋上,承乐被压得喘不上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把孩子抱平,翻了个身继续睡。   “嗯嗯”孩子奶气的叫了两声,靠着车壁坐好,指着承乐细细的瞧着明仪,咿咿呀呀的似乎在给明仪告状。   明仪把他抱过来:“你昨天晚上闹了姑姑一整夜了,让她睡会儿好不好?”   孩子疑惑的歪着头,瞧瞧承乐,乖乖的待在明仪怀里不闹了。   “呀呀”他还是会闲不住出声,说不清,却很乐意说。   明仪也累了,靠下来想打个盹,孩子一瞧,立马爬进她怀里待着,生怕她睡着了自己钻不进去,明仪给他盖上毯子,他自己拉了拉,脚丫子靠着明仪的手炉取暖。   “呀呀”明仪轻轻拍着他,不怎么想说话,孩子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奶声奶气的继续喊:“呀呀”   突然,他不喊了,钻出来,扶着小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睛探视着车窗外面。   就在前方,茫茫雪夜里出现了一行车队,扯着布番,上面一个大大的王字,随从众多,马车也不计其数。   王氏的人也看到了明仪一行人,立刻有数十人驾马过来,直接拦在前方,路霸一般。   “劳烦行个方便,让我家主子先走。” 第932章 土霸王招惹了真霸王   侍卫不想惹事,回头瞧了瞧随行的老嬷嬷,老嬷嬷推开车门说道:“这有何可抢,让他们先走就是。”   嬷嬷这样说了,侍卫也就不理论,勒马停下等着王氏的人先过去。   王氏的人立刻神色倨傲起来,霸道的挡在路上,即便是嬷嬷说了让他们先过,他们也要拦着路已显优越,嬷嬷瞧见了十分不满,回头看了一下明仪的马车,料想应该是在休息,也不想去打扰,就耐心等着王氏先走。   王氏的队伍很长,而且走得急慢,就连随行的护卫,骑马也是慢腾腾的,扛着王氏族旗的力夫就更慢,冗长的队伍,像是毛毛虫爬一样。   明仪的人都耐心等着,大雪越下越大,许久不走,马车里的孩子急了,咿咿呀呀的大叫起来,坐不住就开始乱蹦,明仪被他吵醒了,还没把眼睛睁开,脸上就被一只小巴掌胡乱的拍。   “啪啪啪”   “呀呀呀”孩子急的大叫。   明仪握住他的手,睁开眼睛了还是懵逼的:“怎么了怎么了?”   “呀呀”孩子闹起来了,在马车里待久了,他想出去撒野闹腾。   明仪忙抱住他,问道:“如何不走了?”   “公主,前面王氏的人堵着路,要先走,可是他们走的太慢了,所以迟迟未动。”   明仪推开一丝车窗瞧了瞧,王氏的队伍很长,而且的确走的很慢。   “呀呀呀“孩子更着急了,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人,他想出去,在马车里待得着急。   明仪被他闹得没办法了,拿了毯子把他裹好,抱着他下了马车,吹了一阵冷风,孩子脑袋缩了缩,哑巴了,雪花落在他脸上,他冻得晃晃头,立马趴在明仪怀里,等脸暖和了才又抬起脑袋四处看。   “着人去问一声,可是道路泥泞走不快?再等一刻,不立刻走干净,都给我滚下这条路,大雪天的跑这来看风景呢?”   侍卫得令驾马过去,拦路的人二话不说就拔了剑:“站住,没长眼睛啊,竟敢冲撞了王氏”   他还没说完,侍卫已经挥手一剑割断了他的喉咙,其他侍卫也驾马上前,拦路的王氏人大喊起来:“有匪徒,有匪徒!”   这一声大喊,本来慢腾腾的车队立刻冲出不少人,侍卫们面无惧意,提剑上前,佩剑划过,必定要带走一人。   往前冲了不过数十步,一个男人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住手!”他喊停了王氏的人,站在车辕上抱拳:“诸位好汉可是求财?我王氏”   “放屁,再有一刻,王氏不赶紧走人,就把道路让出来。”侍卫根本不啰嗦:“再敢挡着我家主人的路,必定不会好说。”   他们折身走人,男人当即大怒,大雪纷飞,他只看得见抱着孩子在马车周边走动的明仪,只是也看不清脸。   “区区一个妇人,竟敢如此。”边上的老奴凑过来:“爷,不如着人过去说一声。”   男人点头,挥手让老奴过去:“你去吧,一个妇人,定然是在家中放肆惯了,竟然还如此对王氏,交代他们,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他们不愿意等就随他们去。” 第933章 能动手就不哔哔   说完,男人进了马车,老奴叫了几个人陪自己过去,见了站在前面的侍卫,笑呵呵的抱拳请礼:“诸位小爷行个方便,容我见见这里的主子。”   侍卫不让,嬷嬷走了出来:“王氏有何话要说?”   老奴打量了她一阵才说道:“还请嬷嬷行个方便,转达夫人,这是王氏的队伍,因女眷众多,走的慢,还请行个方便,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刻,这是我家主子的话。”嬷嬷不苟言笑:“这个方便就是一刻,只要贵府的马车上没拉着几百斤的猪,加把力气还是能够快起来的,大雪天里,莫要耽误了彼此的事,我们这里还又未满岁的小孩子呢,受不得冻。”   老奴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嬷嬷此话说的难听了。”   “贵府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还请快些。”嬷嬷也不再搭理他,折身走了。   老奴暗自窝火,眼睛瞧着蹲在地上哄孩子的明仪,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的家眷,而且也没看见什么旗子,车上也没有挂牌,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谁家的车队。   侍卫轰他了,老奴只能先走,回去之后,王氏的速度并没有快起来,反倒是赶了两辆马车过来丢在路上,诚心挡着路,打定了主意今日不许明仪他们通过了。   孩子闹腾的厉害,又哭又叫,抱着也不安静了,他想爬,可是又怕冷,马车里太闷,他又待不住,怎么弄都不舒服。   嬷嬷也心里着急,瞧了王氏慢腾腾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估摸着有一刻了,侍卫们再次上前:“让路!”   王氏的人不动,还出来了不少护卫和门客,一副要好好收拾明仪他们的架势。   王氏马车上,好些女眷也瞧了一眼,却谁都没反应,金陵王氏谁敢不敬?她们早已经习惯了去哪都被人尊崇的感觉,所以只觉得明仪一行人冒犯。   侍卫也不废话,拉开羽箭,对准拉着马车的马直接射出,一箭两箭三箭,拉车的马中箭,顿时撒了野疯狂的撂了蹄子,马车被掀翻,车上的人吓得惊恐大叫。   王氏的门客和护卫见状,立马杀过来,几个侍卫挡在前面,愣是没让他们前进一步,而且还直接冲过去,把所有挡路的马车,挨个朝着马身上一刀刺下,引起大片慌乱。   还没拐过来的王氏众人都赶紧钻出来看,一看侍卫冲过去,都赶紧躲起来,侍卫拉弓,一箭射中方才说话的男人的马车,羽箭钉在车门上,吓得男人一个哆嗦。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他们,侍卫们清出一条道路,嬷嬷来请明仪登车,孩子依旧在哭,吸了冷风,还咳了起来,越咳越哭,哄不乖了。   车队再次启程,王氏的人怒目而视,却被几个侍卫呵住不敢轻举妄动,惊了马车的人都从车里爬了出来,瞧着经过的马车,不清楚这到底是谁家。   “客家是谁?可谓告知?”有女眷大声问道,害怕惊恐,还有一点点不悦。   王氏在金陵立足上百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直接动手不啰嗦的人家,而且,他们动手就杀人,视新法如无物。   马车从她们面前走过,嬷嬷推开车窗说了一句:“王氏以下犯上,按律当斩。” 第934章 王氏的脸面不起作用了   就这一句话,当即让那些想要问罪的人闭了嘴。   以下犯上。   能在王氏面前用这四个字的人,太少了。   她们鸦雀无声的看着马车走过,瞧着车里的端庄稳重的嬷嬷丫鬟,瞧着骑着高头大马威风赫赫的侍卫,瞧着腰间带刀的魁梧车夫和车队后面跟随的带刀小厮,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方才,这些人都没动手,就已经让王氏招架不住了。   她们似乎猜测到了车队主人的身份,却又像是没有猜到一般。   唯一可以肯定的,这是皇室的人,而且身份地位极高,王氏的脸面人家的奴才都看不上眼。   车里,承乐也醒了,替明仪抱过孩子哄着,可是孩子越哭越厉害,咳嗽的越发厉害了,没走一会儿,小脸就红了起来,明仪急忙把手炉放在他肚子上,给他发汗,他却越发闹腾。   “公主。”嬷嬷听见声音,领着乳母来了:“怕是小公子饿了,让乳母喂喂吧。”   乳母去抱孩子,可孩子不跟她,挣扎去明仪怀里,却各种踹各种蹬,闹腾的不行,几乎要抱不住他。   承乐急了:“这方才还乖乖的呢,怎么突然闹腾成这副模样了?”   “不哭,不哭好不好?”明仪试图安抚孩子,却没有作用。   嬷嬷猛地想起了什么,推开车窗往来路瞧了瞧,立马把车窗关上:“坏了坏了,怕是冲撞上了。”   “冲撞上什么了?”   “公主,这王氏的车上都系着白绫子,该是去祭祖回来,他们拦了我们的路,不吉利,小公子在那受了风惊,大概就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胡说。”明仪呵斥了一声,却下意识的抱紧孩子。   承乐明白她的意思,立刻说道:“去拿一碗大米和一碗饭过来,给公子先驱驱。”   嬷嬷立刻去了,很快就端来了一碗饭和一碗米,嬷嬷口里念念有词的说着:“牛鬼蛇神莫拦路,速速退去,牛鬼蛇神莫拦路,速速退去。”   她一边说,一边抓了大米砸在孩子身上,又哄着孩子往大米饭里吐了口水,赶紧下车把一碗饭放在了路边,交代丫鬟拿了纸钱香烛在路上烧了拜送后才又回到车上。   可是孩子依旧再哭,没有任何好转,以至于嗓子都哑了。   承乐心疼的不行,吩咐侍卫:“走快些。”   侍卫立刻加快速度,所有马车都快了起来,终于看见金陵城了,还离着些距离,就见一行人驾马冲了出来,瞧清楚是谁,侍卫立刻勒马停住:“爷。”   穆珏驾马到了马车边,听见孩子哭,跳上马车就问:“你们怎么悄悄来了,都不告诉我?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明仪正着急,看见他愣了一下,突然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王氏的人挡路,孩子闹腾着不在马车上,我抱下去了一会儿,现在就起烧了。”   她十分自责,眼睛一热,哭腔就出来了。   “我看看。”穆珏把孩子抱过来,的确已经烫手了,他把毯子拿掉:“别捂着,他热的难受自然是会闹得,既然是起烧,就该先降温才是。” 第935章 帮媳妇出气做主   明仪不吭声,拿着手炉和毯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没事的。”他捧着孩子的脸,刚刚骑马过来,他的手很凉,肉肉的小脸捧在手心里,孩子很快就不哭了,撇着小嘴,泪汪汪的瞧着他,“这不就乖了嘛。”   孩子安静下来了,穆珏这才笑盈盈的看向明仪,她又生气又着急,自己反倒委屈了,像是被欺负了一般,瞧着怪可怜的。   “他们在后面?”   “嗯。”   “我给你出气。”他伸手来捏明仪的脸,坐过去了一些抱住她,转头就冷了脸沉了声:“传我的话,金陵城提前关闭城门,谁来也不开。”   他要把王氏的人都关在城外,大雪天的,让他们好好享受。   突然严肃的声音,把孩子听得都懵了,身体还不舒服着呢就手忙脚乱的往明仪怀里钻,嗷嗷叫的小奶音直发抖,躲好了他才悄悄看穆珏,似乎十分害怕他,结果穆珏伸手就把他提了回去。   “往哪跑?过来。”   孩子怕了,又要哭,穆珏抱狗一样抱住他,孩子很紧张,可是往他怀里一靠,他身上毛茸茸的狐皮褂子立马就获得了孩子的好感。   手感,和家里养的狗一样。   熟悉的感觉,他不怕了,乖乖待着,虽然依旧在咳嗽。   一路进了城,城门立刻关上,士兵守在城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们则去了官衙,穆珏抱着孩子进去,孩子裹在毯子里,咳个不停,“去请大夫过来。”   屋里暖和,但没有烧的热热的小榻,穆珏干脆把孩子放在了床上,只是被窝有些凉,孩子不愿意下去,反倒是愿意窝在穆珏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还揪下来了一小撮狐狸毛,穆珏也就抱着他等大夫过来。   几个月大的时候生病挨过银针,所以大夫刚上手摸头,孩子就晓得他是做什么的了,顿时鬼哭狼嚎张牙舞爪翻江倒海一顿蹬踹挠打,穆珏差点把他掉地上。   好不容易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瞧了瞧嗓子,大夫去写药方,孩子从穆珏怀里爬了下来,缩在床角默默趴着,把所有人当坏人一样防着,然后又被穆珏抓过来抱着当暖炉使。   等待熬药的时候,明仪也打点妥当了,抱着手炉坐在地龙边上取暖,瞧着穆珏怀里拉耸着眉眼没有一点精神的孩子,心疼的不行,正好嬷嬷来了,站在门口说道:“驸马爷,王氏派了人说来,说是要给公主请安问好,想见驸马爷一面。”   “何须给我请安?”明仪没好气:“难道请了安,一切就像混弄过去不成?”   “不见。”穆珏捏捏孩子的脸,软软的腮帮子让他玩得十分起劲:“公子病了,高烧不退,我在照应。”   孩子打他的手,越发委屈了,扬起脑袋用沙哑的小奶音和他吵:“呀呀”   “你别弄他。”明仪探身打了穆珏一下:“你生病的时候,我这么揉你,你能舒服吗?”   穆珏老实了,孩子瞧瞧他,又看看明仪,伸着手就要过来,似乎觉得他靠不住,穆珏揪着他的衣领子不放,他挣扎不过来,撇着嘴委屈的不行。 第936章 王氏来请罪了   “软乎乎的,这模样像你。”他兜着孩子的咯吱窝把他举起来细细打量:“真像。”   孩子没乱动,被他举着还挺开心,翘起脚丫子就要踩穆珏的脸上,他立刻把孩子放下来好好抱着,还是和抱狗一样。   外面,嬷嬷去回了话,王氏的人没走,反倒把自己族里的大夫全部送了过来,战战兢兢的侯在门前大街上,惹得百姓纷纷驻足侧目。   毕竟,从未见王氏如此卑微过呢。   “冲撞了公主凤驾,属实该死,还请嬷嬷通传,容我等叩头谢罪。”说话的老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像是快哭了一样:“不肖子孙,听凭公主处置。”   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堵在门口老泪纵横,嬷嬷却没有半分慌乱,宫里出身的架子端的稳稳的:“诸位请回吧,如今小公子受寒哭闹不止,公主也在路上着了凉,侯爷此时如何出来?难道要把嗷嗷哭闹的公子丢下不成?”   老者噎了一下,还是说道:“还请嬷嬷通传,容我等给公主请安才是。”   “不必了。”嬷嬷不苟言笑:“若要请安,在此问好即可,公主无意大张旗鼓,路上不曾,如今进了城,有了侯爷的庇护,难不成还会拿出架子?   若是诸位想为城外的人求情,也请等明日再来,公主带着孩子从盛京赶来金陵与侯爷团圆,路上遇上这事,侯爷动怒,奴婢们也是不敢去劝的,不防等明日公子好转了,诸位再请见才是。”   王氏的几个老头被嬷嬷说的哑口无言,宫里出来的嬷嬷说话周全滴水不漏,王氏本来就不占理,如今就更是寻不到话了,怔了一阵,就地在大门口跪了下来请平安,又把大夫留下,交代即便是等在大门口不能进去,却绝对不能离开。   嬷嬷并不搭理他们这一套,即便是被一大群百姓瞧着,她安然自若的受着,替明仪道了免礼才回了府。   看着大门关上,老者这才艰难的站起来,身边的人都着急了:“她们姐妹今日一同去祭祀请愿,怎么偏就冲撞了公主呢。”   “太公,这明仪长公主不动声色的来了金陵,只怕另有其事,如今他们在路上先冲撞了凤驾,不如先让公主消气,等明日再来,否则也会落下话柄。”   老者点头:“回府,把还在家里的都叫过来一同商议,冲撞凤驾,这可是问罪抄家的大事。”   老者阴沉着脸离开,其他人赶紧跟上去。   这一会儿功夫,药也熬好了,可是孩子不喝,穆珏和明仪两个人都没按住他,他哭的撕心裂肺,小胳膊小腿力气还不小,承乐端着药也不敢强喂,怕呛着他。   嬷嬷赶紧拦着他们,让人去拿奶葫芦,先装了小半壶,哄着让孩子抱住,他被吓着了,抱着奶葫芦往明仪怀里钻,嗷嗷哭了一会儿才开始吸,抽抽搭搭的,委屈到了极致,还吹了一个鼻涕泡炸脸上,把自己吓了一哆嗦。   穆珏在一旁瞧着,再大的力气也无用武之地,只是看着明仪熟练的哄孩子,心里多少有些感触,先前,她是最不喜欢小孩子的。 第937章 我是念着小郎君的   等孩子把奶吸完,嬷嬷赶紧给他换了一只,里面装着药,他吸了一口,味道不对,细细的瞅了奶葫芦好久,满是疑惑的继续吸,吸两口小脸就苦的皱巴巴的,抱着奶葫芦,他疑惑的瞧着明仪,小嘴一直往外吐舌头。   “拿些糖水过来。”   乳母早就去冲糖水了,温度正好才递过去,明仪尝了一口,哄着他喝了些。   “呀呀”孩子继续疑惑的抱着奶葫芦,试探着又吸了一口,小嘴紧紧抿着,然后呕   他吐奶了,弄了明仪一身,乳母急忙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腿上给他拍拍背,以防他呛着。   吐奶难受,孩子又哭了,奶葫芦也不要了,一味的嚎啕,谁哄都不管用。   明仪和乳母都抱不住他,穆珏干脆自己抱着,孩子怕冷却又不肯待在屋里,穆珏只能把他裹好了抱出去,一会儿让小厮给他堆个雪人瞧瞧,一会儿又带他看看雪地里找食的麻雀。   来来回回的折腾,穆珏饿了,把一根煮的羊肋拿了筋肉后递给孩子,他握住骨头,眼泪汪汪的去嘬,倒是乖了不少,嬷嬷赶紧哄着他吃了几口鸡蛋羹,暂时让他乖一些。   “王氏的阵仗好大。”明仪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羊肉汤,暖劲儿从心底冒起来:“那些门客,似乎来路不小。”   穆珏点头:“文武都有,而且,王氏门客若是参加秋闱,必定会委派回南方任职,如今的金陵城守将,就是先前王氏的门客。”   “那还真是一手遮天了,连吏部的任命都能干涉,不过这也不奇怪,金陵王氏礼仪之家,多少学子以做其门生学子为幸事,自然是乐意为他们办事,这也怪我的祖宗们太过倚重王氏了,念恩三代就足够了,他们却代代念恩,养虎为患,三代不除,就是大患。”明仪给他加了块肉:“好吃吧?”   穆珏连连点头:“这里的饭菜我是当真吃不惯,虽然精致,却不合我的口味。”   “所以我把厨子给你带来了。”明仪笑起来:“你这是不是壮了?”   他抬眼,把胳膊伸过来,明仪捏了捏,表情有点复杂:“其实,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虎背熊腰的壮汉,我更喜欢你先前那样精瘦的。”   “嗯?”他勾了个微调,不和她扯皮了,快速吃饱放下碗筷。   明仪也没什么胃口,看孩子没闹,放下筷子说道:“明日王氏的人来了,我就不去见了,你也不要严惩他们,呵斥一番就行了,敲山震虎。”   “你想做什么?”他笑盈盈的看着明仪:“难道又是揣着什么鬼主意来的?”   给她挖坑?臭小子长进了啊   明仪立马起身过来他跟前:“这话可冤枉了,我是念着你才过来的。”   “嗯哼?”他笑而不语,让明仪坐自己腿上:“说吧,我配合你。”   明仪垂眼笑了笑:“王氏是望族,声望极高,贸然出手拆解只会落人口实,而且王氏的门客太多了,我不好做得太直白,这个恶人我们不做,让其他人来做。” 第938章 让他们在雪地里站着   “谁?”穆珏等着她说答案,好看看是不是与自己想的一样。   明仪勾唇:“自然是韫国太主和景氏,王氏嫡女就在荣庆府,可荣庆太主的嫡长孙是个实打实的只会读书的呆子,没了荣庆太主,王氏又迟迟不出面,在韫国太主和景氏的逼迫下,荣庆府的人必然会向王氏嫡女施压,这对王氏可是奇耻大辱,王氏必定与韫国太主和景氏交恶。”   “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实施呢?”   明仪想了想,凑到他耳朵边说了几句,穆珏的神情微微诧异,琢磨了一阵后点头答应:“那你好好休息,我来办。”   “那就有劳夫君了。”她立刻送上体贴。   穆珏眉飞色舞:“我”   “啊!!!”孩子突然扯开嗓子冲他喊,两颗小乳牙龇着,挥着拳头,直勾勾的盯着穆珏。   穆珏黑了脸:“抱出去。”   这要不是他生的,他铁定一脚踢飞。   夜里,明仪也起烧了,府上的人又是一顿忙乱折腾,孩子太闹,穆珏交给乳母抱了一会儿,自己去陪着明仪睡着了才又回来继续抱着小祖宗折腾。   被孩子闹了一夜,穆珏觉得比打了一夜的仗都累了。   阿元找见他的时候,他在书房的小榻上躺着,孩子趴在他身边,整个缩在毯子里,睡得都很沉。   “爷。”阿元小声喊他,又推了推:“爷。”   穆珏猛地惊醒,立刻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阿元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声音更低了:“王氏各房的主子都来了,说是给公主请安赔罪的。”   穆珏揉了揉眉心:“够早的啊,让他们多等一会儿吧,我先眯会儿,别去吵公主,她也刚睡下。”   “好。”阿元明白了,出去把穆珏的意思告诉嬷嬷,嬷嬷心里也有数了。   侯府的大门关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下,王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都静静等候着,即便心里不满,即便被关在城外冻了一夜身子不适,他们也不敢敷衍。   一个姑娘受不住了,她悄悄拉拉身边的王宣懿:“我好冷,脚都没知觉了,这公主是不是还没起身呢?”   “不知道。”王宣懿同样冻得脸色发青,她悄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此时此刻,他们夫妻二人必定还在同床共枕吧。   “不行,我不行了。”姑娘摇摇晃晃似乎要晕倒一般:“我全身都冷。”   王宣懿急忙扶住她,还没说话,大门开了。   同样是昨日的嬷嬷,不苟言笑的见了礼开口道:“诸位请进。”   大雪里站了快一个时辰才进去,好些人腿脚都僵直了,走一步,姿势怪异,却也不敢敷衍。   进门后,也只有几位老者被请进屋子,其他人依旧只能在外面等着。   “哇哇哇”   婴孩的哭声突兀的出现,好些人投去目光,只见穆珏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大哭的孩子,孩子很闹腾,只是哭声很低,嗓子沙哑,穆珏没有立马过来,抱着他耐心的哄着,被孩子在脸上拍了好几下他也没说什么。 第939章 王氏是何居心呢   王宣懿直勾勾的瞧着,被身边的姐妹拉了一下才回神:“别看了,如今公主来了,你是断断不能凑上去的,爱慕是一回事儿,自寻死路的扑上去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我没。”   “否认没用,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谁都没想到公主会过来,你给侯爷送吃这些事,必定会有人告诉公主,你看她把我们晾在雪地里就该知道,这不是个好招惹的人。”   王宣懿又往穆珏看了一眼:“爱慕就是爱慕,有何可辩解的?人人都爱稀世珍宝,难道珍宝的主人还要治罪于众人吗?”   身边的姐妹不说话了。   乳母赶来把奶葫芦给孩子,孩子紧紧抱住,呜呜呜的哼了好一会儿才安静,挂着眼泪珠子嘬了一口,怏怏无力的靠在穆珏怀里。   “不哭了,去,和乳母抱着去。”他要把孩子给乳母,结果孩子紧紧揪着他的衣裳不走,无奈,穆珏只能继续抱着他,给他擦擦脸,用毯子细细裹好了穆珏才过来,屋里的老者们都赶紧站起来。   “昨日家中不肖子孙冲撞公主,我等匹夫自认罪重,特来伏罪,望公主处置。”   他们说着话就要跪下,穆珏却抱着孩子坐下去:“王氏是望族,我本以为是礼仪周全之家,可结果却着实失望,也不知死儿孙狂妄了,还是人多之后门风坏了。”   孩子折腾出来,抱着奶葫芦,细细的瞧着跪在地上的人。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抱拳:“王氏属于儿孙教导,此乃大罪,还请侯爷责罚。”   “王氏望族,大魏君王代代倚重,我一个区区侯爷,可不敢对王氏说罚。”他把孩子放在地上站着,却不许他迈腿走路:“只是,昨晚公主问了我一个问题,到让我不知如何作答了。”   老者急忙道:“还请侯爷明示。”   穆珏抬眼看着他们:“公主问,王氏富足,有仁爱之心,此乃行善之举,但高举义旗仿先贤招拢门客,文武全才皆有,且对王氏忠心耿耿,路遇车队,不分对方身份便一马当先刀刃出鞘,此等忠勇,如将士护卫君王,不知是何居心。”   这一席话,当即让王氏众人冷汗淋淋,老者更是慌得磕在地上:“侯爷明察,王氏不敢越矩。”   穆珏笑而不语,把一直乱动的孩子放下来:“王氏家大业大,门客极多,声望甚高,但忠心耿耿,其功劳甚大,否则也不会被大魏历代君王看重。”   王氏的人不敢认同这话,历代君王看重的世家,被明仪长公主除掉的还少吗?   但凡那位晓得她祖宗是敬重各世家的,她也不会这么针对世家。   她虽没有杀陇西世家,但是把人家赶出故乡,如今似丧家之犬般到南方来与世家争抢地盘,哪还有半分富贵之家的风度可言?   “呀呀”孩子瞧着穆珏,地上凉,他不愿意站着了,穆珏又把他提起来抱在怀里。   “侯爷。”老者稍稍按住情绪:“王氏门客,大多都是贫苦出身,这些人于苦寒饥荒之际得王氏帮扶,故此才在王氏为奴做事,以期报恩。”   穆珏点点头:“的确,有才之士,都是贫苦出身。” 第940章 不想铤而走险的王氏   王氏的人听得出来他的揶揄,老者也觉得有些许的臊意,他们都不吭声了。   “别闹。”穆珏抓住孩子抠他脸的手,把他紧紧抱住不许乱动,然后泰然自若的瞧着跪在地上的人:“王氏之所以被历代君王看重,是因为王氏乃礼仪之家,重子孙教养,礼仪之楷模,而不是家族壮大,高举义旗。”   老者心里一咯噔:“侯爷说的是。”   “今日,你们就先退下吧,等公主养好了身子,自会传召。”   这就完了?   王氏的人不敢相信,没有意料之中的雷霆震怒,就这么几句话,如同把所有的力气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被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又一拳打回肚子里,王氏的几位老者都迷糊了,一家上下出来后,回头瞧着再次关上的大门,心里反倒是悬了起来。   “太公,这就完了吗?”有人不敢相信:“公主的意思,似乎是已经怀疑王氏了,这”   老者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神色凝重的先行回府,其他老者也不说话,回了府之后径直去了家主的屋子。   王氏家主还在卧床养病,听了他们的转述当即说道:“长公主这是忧心王氏门客众多意图不轨啊。”   “家主,如今荣庆太主病危,王氏此时若是放出门客,如何与韫国太主较量?景氏已经向韫国太主投诚,若是南方落在了韫国太主手里,只怕再无王氏的容身之地了。”   王氏家主也愁了,荣庆加封太主,王氏立刻嫁女联姻,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借着这门亲事掌控南方,如今韫国太主也要插一手进来,两家绝对没有讲和的余地。   一屋子老头儿琢磨了半响,一个老头儿说话了:“家主可还记得夏侯家的私军是怎么被拿走的?”   众人都看着他,明白了。   穆家先行暴露私军,引发夏侯家的人弹劾,结果穆珏直接交出穆家私军,朝臣一逼,夏侯家的私军也就此被拖走。   “若是王氏散了自己的门客,并且给长公主一个理由,让她向景氏和韫国太主施压,王氏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老者目光炯炯有神:“长公主对王氏敲打,侯爷提了三遍门客的事,便是给王氏一个机会,若是王氏愿意牺牲一时利益,便可以再保几世的富贵。”   他们都犹豫了,金陵王氏之所以能成为大魏望族,除了从龙之功和子孙多入仕外,便是门客众多,讲礼讲义的家风。   如今自散门客,还不能让明仪来背这个黑锅,便是要打落了牙齿往肚子去咽了。   万一明仪过河拆桥,王氏出了一个好名声,其他的样样输尽,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可不敢拿祖宗家业来赌这一把。   这个法子家主不吭声,其他几个老者也不同意,他们宁可拢好门客壮大声势,也不能铤而走险。   只要家族势力仍在,明仪公主也得三思。   明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他们没反应,帖子就直接送去了景氏的手里。   晓得明仪要召见景氏的人,王氏上下顿时慌了。 第941章 景氏主动分家   她给的机会王氏不要,她转头就给了景氏,明显没把王氏当回事。   赶在景氏抵达金陵之前,王氏的家主带着几位老者亲自登门,以求能稍稍挽回机会。   侯府的正堂里,明仪还是没出来,只有穆珏见他们。   听他们把话说完,穆珏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那日我再三提点,王氏三天都没拿定主意,公主是个急性子,等不了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侯爷明鉴,并非是王氏不把公主的话当回事。”王氏家主气虚无力,瞧着十分勉强:“只是老夫上了年纪,许多事情都无力考量,这才耽搁了日子。”   穆珏看着他:“那王家主今日过来可拿定主意了?”   王氏家主艰难的站起来,其他老头儿也跟着,拱手作揖说道:“王氏将立刻遣散府上门客,分配田地财产让他们各立门户。”   穆珏颔首不言,说话谁都会说,就看怎么做了。   王氏家主看得出来他的意图,请辞退下,回去后就召集了满族男子说明情况,并且由几位太公做主,以最快的速度分配各处田地资产。   王氏着急,这是立功的机会,他们可以不要,但绝对不能让别人要,特别是能够和王氏平分秋色的景氏。   明仪不考虑景氏,王氏不着急,明仪考虑景氏,王氏不得不着急。   当初从龙投靠大魏太祖,王氏占了先机,为此压制景氏上百年,如今,不能让景氏反杀。   这是个翻身得朝廷重用的好机会,所以没过几日,景氏家主带着两位老者来了,同来的还有景氏嫡长子,同样是穆珏去见得他们,无需穆珏说什么,早已经拿定主意的景氏直接把景氏所有的田产和门客名单呈上,悉听朝廷安排。   他们等着朝廷安排,明仪则仔细翻着穆珏送来的东西,南方所有世家的家私全在这里,只怕他们自己都没有穆珏这么清楚。   极厚的账册和田亩册,在屋里堆得像是小山,明仪端坐在书桌边上,细细的比对着过去,她看书的时候极为认真,只有承乐在旁边替她找寻各家的册子。   穆珏抱着孩子站在门外看:“瞧瞧,人家忙呢,顾不上你。”   孩子噘嘴不悦,难过的趴在他肩上,奶声奶气的嘟囔着,穆珏抱着他进去,他立刻转过来,肉肉的脸上止不住的笑,盯着明仪想去找她。   “如何?”穆珏坐下来:“心里可有数了?”   明仪瞧了他们俩一眼:“勉强吧,不得不说,南方的确富庶。”   “鱼米之乡,物产丰富,身处封地,税收以半成之数上缴朝廷,富庶在所难免。”穆珏把孩子放在地上:“走两步。”   孩子不走,提着脚不落地,回头瞧着穆珏,看他没把自己抱上去的意思,扯扯他的袖子,穆珏无动于衷,他干脆踩在穆珏的脚上站着。   明仪喝了口茶:“我看这些东西上面都有笔记,你早先看过了,有什么打算吗?”   “嗯。”他把孩子放掉,让就让他坐自己脚上:“和你的主意差不多,迫使他们自己分家,但是,我认为再有一点就好了,强迫他们分家后远迁,不得聚住,天南海北,由朝廷安排。” 第942章 荣庆太主没了   明仪垂眼一想:“这是个好法子,分家不离居,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她继续看,孩子已经爬到她脚前了,扶着她的腿站起来,仰头看着她,然后抱住她的腿,把脑袋靠在明仪的膝盖上,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不吵不闹。   王氏和景氏都在遣散门客,这似乎成了某种信号,一时间,其他世家心里都慌了,派人登门询问缘由,生怕遗漏了什么大事,而迁居南方的陇西世家则纷纷看热闹,想瞧瞧这次朝廷又是用什么法子对付南方世家的。   荣庆府,荣庆太主重病,王氏的人却迟迟不来,如今更是开始遣散门客,最大的靠山选择了退让自保,这让荣庆府上下日夜不得安枕。   是夜,荣庆府舍院,七王爷正准备休息,长孙兰就敲响了他的门:“七哥,你睡了吗?”   “还没。”七王爷赶紧去开门:“怎么了?”   长孙兰进来后把门关上:“收拾一下东西,明早我们就离开。”   “为何?”七王爷不解:“这太主病重,也就在这一两日了,此时离开,如何奔丧?”   长孙兰微微摇头,拉着他避开了门一些:“此时不走,我们就是人质,王氏的人不来,荣庆府无人做主,华安已经死在了边关,盛京传信说姐姐并未扣留她求救的书信,可荣庆府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足以见得韫国太主已经能够拦截荣庆府的消息,并且荣庆府还没有丝毫办法,要是韫国太主拦截了荣庆府其他消息,等她掌控了南方再把消息送回去,那一切就晚了。   韫国太主已经开始向荣庆府发难,要是荣庆太主当真没了,为了让朝廷出面做主,不管是谁都会扣留我们的,此时走,还来得及,先往金陵去,六姐夫在那,自金陵折返盛京最为稳妥。”   他连退路都想好了,七王爷却有些犹豫:“荣庆府要是没了,南方落入韫国太主手上,对朝廷来说就是一个大麻烦,兰儿,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安危。   荣庆府安然无恙,才能与韫国府互相制衡,南方才能安稳,姐姐加封她们做太主必定是有她的打算的,而且,如今姐姐也到了金陵,她定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兰儿,我们不能走,即便是被人扣下威逼了,也得做到里应外合才是,王氏和景氏现在自散门客就是为了自保,要是荣庆太主死了,是无人能压制住韫国府的,要是我们再不帮忙,真让荣庆府把总管南方的大权交了出去,那才是最坏事的。   如今,韫国太主手下有很多世家,这些人拢在一起,就是为对抗朝廷,他们没有实力像陇西世家那样起兵谋反,但是他们历代为官者众多,声望和号召力都是不可小觑的,对付他们不能硬来。”   长孙兰哑口无言,细想了半响,坐下来:“那我们该做什么?总不能当真就在这里一直闲着吧。”   七王爷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穆珏和明仪从未联系过他们,他们都不知道明仪的打算,如今行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帮上忙的地方就帮一把了。   兄弟俩默默无语的坐着,一直到后半夜,荣庆府里突然撞了钟,七王爷立刻开门去看,隔壁屋外的谦王也从梦里惊醒开了门。   钟声清晰,荣庆太主没了。   满府哭声,却只有极少数的人真心难过,更多的是担忧害怕和惊恐。 第943章 人人自危的荣庆府   王氏不来,原本站在荣庆府这边的世家便谁也不来了,新婚不久的王氏嫡女王宣慈单独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去亲近她和她说话,就连她自己的新婚夫婿也不曾。   七王爷和谦王进去探看,立刻被王氏的人围住,长孙兰没进去,站在门口。   王宣慈看着他,突然开口问:“九王爷,可是金陵出了大事?”   “嗯?”长孙兰没想到她会喊自己:“不知道,王小姐自己不知道嘛?”   王宣慈眼中显出落寞,垂眼就不再说话了,父亲死了,如今兄长也死了,长房一脉,如今只剩下一个妹妹王宣懿,王氏没让人过来趟浑水,她能理解。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荣庆府的长孙冲了出来,火急火燎的提着袍子:“别在这里跪着了,速速给你娘家送信,让他们过来才是,祖母走了,他们难道也不露面?这刚做的亲戚,就这般不知礼数吗?”   王宣慈眼圈红了,仰头看着他说道:“郎君,我娘家也有麻烦,怕是”   “再大的麻烦也得先紧着这个家。”荣庆府长孙拔高了声音:“快去写信,你哥死了,不是还有王氏家主吗?难不成你大房无人了,就不理会这门亲戚了?”   王宣慈含泪不语,她站起来,一言不发就要走。   长孙兰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十分看不过眼:“她哥哥走了的时候你也没去,凭什么你祖母死了就要人家赶过来?礼尚往来都不晓得,你那一肚子的酸腐书读哪去了?王小姐在这里跪着就是大孝,可比你咋咋呼呼只想着算计老丈人家强得多了。   你那么孝顺,也不见你争点气让你祖母少操心啊,自己什么都不会还是个在家里吃闲饭的废人呢,怎么就理直气壮的要她做这做那呢,你们是新婚,这还没三个月呢,你就这么对她?”   他会帮忙说话,王宣慈大为诧异,瞧着他,心生感激。   荣庆府的长孙不言,他不敢给长孙兰还嘴,毕竟他是王爷,当今皇上的小叔叔,虽无大权,可身份就摆在那里。   他折身进了屋,长孙兰嫌弃的给了个白眼,也没看王宣慈,慢慢走了进去。   王宣慈向着他的背影见礼一拜,悄悄擦去眼泪回屋写信去了。   荣庆太主还躺在屋里,正堂里,荣庆府的男丁就已经在商议对策了。   “如今,母亲过世,我等痛心疾首不能相顾,许多事,还要麻烦三位王爷了。”荣庆太主的长子痛哭流涕,就差跪在地上了:“韫国府与我们家不睦,如今纠结了不少世家,只怕母亲亡故的消息传开,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满府家眷的性命,可就托付朝廷了。”   七王爷和长孙兰都不吭声,谦王到是客气的说道:“太主乃弘治帝的姐姐,都是我等的长辈,如今她走了,这子孙家眷,自然是要照拢的。”   “那就有劳王爷做主了。”   他们都不说明意思,个个打太极,商议了丧葬之事后,荣庆太主的长子安排了自己的两个弟弟,立刻去往金陵,给穆珏送信。 第944章 我今个儿就是来要权的   如今能求的,只有穆珏这位六驸马了。   即便明仪也在金陵,可她是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过来荣庆府的,所以只能求穆珏。   消息急急送出,人马还没到金陵,韫国太主就到了。   她的阵仗极大,领着十几位世家家主一块过来,说是奔丧,实则要权。   谦王不许七王爷和长孙兰出头,看客般坐在一旁,满堂家主,剑拔弩张。   韫国太主神气十足的走了进来,发间还特意戴着盛平最爱的簪子,她坐下后,扶了扶簪子说道:“姐姐没了,你们也要节哀才是,可将讣告送往盛京了?”   “姑姑放心,已经送去。”荣庆府的人恨得咬牙切齿,明知消息不可能送到盛京,却也只能这么说。   “那就好。”韫国太主打量着他们:“如今姐姐没了,我这个做姑姑的,在南方便是辈分最大的长辈,自然是要照应你们的,你们自己也该知道,总管南方并非小事,若是出了差错,如今可无人护着了,既然承担不起,有些东西,不如早早的交出来,彼此也好留个好脸面。”   荣庆府的人脸色难看,荣庆太主的长子站出来:“姑姑说的是,我们无能,总管南方的事或许会力不从心,可是给我们总管大权的是朝廷,是明仪长公主。   姑姑若是想要,晚辈们不敢不给,可这是朝廷给的,晚辈们不敢私自授人,现在明仪长公主就在金陵,姑姑不防去一趟金陵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姑姑觉得路途遥远,那就请三位王爷做主才是。”   他顺利把事情丢在了谦王三人身上,长孙兰顿时黑了脸,瞧着他们一大家子没什么脸色。   七王爷也皱了眉,谦王却依旧从容:“既然明仪长公主就在金陵,这等任命大事,还是问她才是,我们三人不过闲散王爷,无权做主,只怕是替朝廷答应了,届时还会让太主冠上了一个与我们结党营私的罪名,这样岂非得不偿失?”   韫国太主晓得他们做不了主,否则三王爷和五王爷也不会让他们过来,这就是安排过来撑一下皇家脸面的罢了,毕竟死了一个太主,没个王爷过来也不成体统。   一句话,谦王就把事情推了,长孙兰对此挺诧异的,毕竟一路过来他对这位叔叔就没抱希望,平日里这人都不露面,只会读书画画,基本不问政事,这次也是三王爷把他从书房提出来的。   他和七王爷私底下都商量好了,一旦动了手,他们俩必须架着这位叔叔走,不然他会拖后腿的。   可现在似乎用不上了。   “王爷。”荣庆府的人登时拉下了脸:“王爷也是皇室中人,此事怕是也得过问两句才是。”   谦王点头:“自然是会过问的,你们也说了,明仪长公主现在就在金陵,从这里过去,快马六七日就到了,既如此,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日子,着人过去问问不就行了?”   “明仪事多,我也不想劳烦她了,等你们交了权,我自然会去金陵和她说明。”韫国太主盛气凌人:“今日,王氏和景氏的人虽不在,但是这几位家主,也是南方世家中有头有脸的,当着他们面,交了权,便是见证。” 第945章 软禁荣庆府上下   荣庆府的人强撑:“即便是王氏和景氏,也不能干涉朝廷任命,姑姑是想明抢不成?”   “你们不给,我自然是要抢了。”韫国太主也不避讳了:“能者多劳,没了姐姐,你们是扛不起这面大旗的,且看诸位家主可听你们的,你们自己交出来,大家还是亲戚,必定不会为难你们,但如果是我强要的,日后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人还得有自知之明才是。”   她分明在威逼了,荣庆府的人忍无可忍,但是当着那么多家主的面,他们毫无底气可言。   荣庆太主倒了,往日里阿谀奉承的世家跑的比谁都快,在南方,没了这些世家的支持,任你是再大的官,有权也是无用的。   场面陷入了僵持,那十几位家主虽然不说话,可是威慑力并不小,王氏和景氏不在,他们就是最能说上话的人了。   韫国太主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瞧着他们,催促道:“可想好了?”   荣庆府的人不语,荣庆太主的长子往谦王几人瞧了瞧,咬牙:“朝廷授权,不可私给。”   “好。”韫国太主沉了脸:“不识抬举。”   她起身,开口吩咐:“来人,给我围了荣庆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敢!”荣庆府的人忍无可忍:“韫国,称你一声姑姑,你也该知晓分寸,如今我母亲刚走,你就发难,这便是往日说的姐妹情深吗?”   韫国太主看着他神情鄙夷:“姐妹情深,先逼我嫁女,再害我女儿枉死,这笔账,岂是姐妹情深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她就是来报复荣庆府的,华安做的太绝了,她踩到了一个母亲的软肋。   勒死毒死甚至是一刀捅死,任何一种死法对盛平来说,都比华安让一个男人进了她的房摸了她,让她受辱自尽更好。   华安不但要了她的命,还败坏了她的名节。   韫国太主不顾其他人的脸色,目光冰凉的瞧着华安的亲爹:“荣庆府今日之祸,还真得益于你的好女儿,你可知她死前,人尽可夫,死在塞外边关,注定永远是一只孤魂野鬼。”   她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想象满口胡诌,但此话却结结实实的刺激到了荣庆府的人。   “你”荣庆太主的长子心口一疼,差点晕过去,其他人赶紧扶着。   虽是一个女儿,却也是高门贵女,远嫁关外受辱而死,这是他们承受不了的结果。   他们宁可华安自尽保下清白。   瞧见他们痛苦,韫国太主心里越发痛快,笑盈盈的抬脚出门,见韫国太主出去,谦王立刻领着七王爷和九王爷跟上他们。   荣庆府的人来拦:“王爷还请留步。”   “这个步,怕是留不得。”谦王抬手拦住要说话的七王爷,扬声说道:“太主可放心我等困在荣庆府?”   韫国太主站住,一时不解他的意思。   她身后的一个家主立刻说道:“太主,三位王爷要是困在了荣庆府,那明仪长公主就算是不想来也得来了。”   “放他们出去,任由行走。”韫国太主终究还是不敢让明仪过来。 第946章 王叔略鬼鬼祟祟   她吃准了明仪不会在这个时候露面惹一身骚气才敢明目张胆的来要权,但如果把他们三个留在荣庆府出了什么事把明仪招惹过来,只怕处境对她不利。   得了她的话,谦王忙带着七王爷和九王爷出去,行礼也不要了。   出了荣庆府,七王爷皱眉困惑:“谦王叔,我们走了荣庆府彻底孤立无援,要是总管南方的大权落在了韫国太主手里,岂非又成一大祸患?”   谦王温和含笑:“不让韫国太主在南方独掌大权,朝廷如何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这么一句话,七王爷和长孙兰都愣住了。   谦王领着他们与韫国太主避开了走:“明仪公主在这个时候用景氏拖住了王氏,便是除掉了荣庆府最大的靠山,目的就是给韫国太主机会夺权,至于明仪公主具体想怎么做,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七王爷和长孙兰面面相觑,加快步子跟在谦王身后,谦王领着他们走到一条小巷子里,左右看了看,瞧着七王爷:“去把行礼偷出来,都没带钱,天冷,睡外面容易冻死。”   七王爷惊了:“偷?我去?”   “嗯。”谦王点头:“我不会功夫,兰儿要保护我,所以你去。”   七王爷:“”   还以为他领着来僻静地方说大事呢,原来是找地方给他翻墙进去拿行李啊。   那你走得那么利索作甚,不能拿了行礼再走吗?   在心里吐糟了一顿,他翻墙进去了。   谦王抱手等着,左看右看,警惕的望风。   长孙兰靠在墙上提醒他:“谦王叔,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容易把人招来,你不如对着墙把衣服撩起来假装小便,这样更稳妥一些。”   “对着墙角撒尿这事,不是我等斯文人能做出来的。”谦王笑盈盈:“你来,我看着你尿。”   长孙兰噎了一下:“现在还没感觉。”   “嘘嘘”   长孙兰黑了脸:“我不需要把尿。”   谦王微微含笑:“哦。”   他们俩安安静静的等,七王爷很快就出来了,还把跟着来的小厮也带了出来。   拿到包袱,谦王摸了摸自己的钱,放心的笑了笑:“找地方落脚吧。”   他心态很好,不着急走,还有留在这里继续看戏的好心情。   荣庆府被困的消息被唐可寅送到金陵了,荣庆府到金陵请穆珏的人依旧不见踪迹,听着侍卫禀报,明仪没什么反应,拿着牛乳条耐心的教孩子说话,喊一句给吃一口,不喊就不给吃。   穆珏挥手让侍卫下去,走到地笼边烤火:“人被扣下了,话说这韫国太主的胆子比我想象的大,这么无视朝廷,明目张胆的夺权,当真是有了支持底气都不一样了。”   “一个人有心报复夺权,一群人有心捧着她争取利益,互相帮扶,自然胆子大。“明仪瞧着孩子:“娘亲,叫娘亲。”   孩子嘴巴一张一闭,认真的瞧着她,跟着叫,可就是含糊不清,“呀呀”   “娘亲。”   “呀呀”   明仪有些气馁了:“这两个字很难吗?” 第947章 喊爹爹是一件很伤人的事   孩子瞧着她,伸手抓住她的手,张嘴凑过来吃她手里的牛乳条。   明仪给他吃了一口,耐心下来继续教,可孩子不说话了,紧紧闭着嘴。   见状,穆珏过来在他脸上捏了捏,直接端走所有的牛乳条,孩子顿时大叫起来,抓着明仪拼命指着穆珏,呀呀呀的大喊。   “怎么了?”明仪故意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呢?”   “呀呀!!!”他还是大叫,急的小脸通红:“呀呀”   穆珏抓了一把自己吃了,孩子更着急了,紧紧攥着明仪的指头,急哭了:“呀呀”   “爹爹。”明仪不理会他:“爹爹吃的。”   孩子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明仪又说了两遍,他憋得脸都红了才口齿不清的叫了一声:“爹爹。”   小奶音酥酥的,穆珏立马颠过来:“再喊一声。”   他不喊了,抱着明仪的腿委屈的哭了起来,像是被迫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嗷嗷叫着还不忘伸手抓了一把牛乳条抱在怀里,泪汪汪的瞧着穆珏,然后又抓了一把,蹭在明仪腿边哭鼻子。   明仪泛酸了:“哦,第一声,喊得爹爹。”   “这两字一个调调,容易。”穆珏笑嘻嘻的瞧着她:“做娘不容易,所以喊起来也不容易,这样也好,等他再闹腾就只会喊我了,不喊你,你得清闲,多好。”   明仪这才稍稍好受了些:“那你把他教会,怎么着也该喊我一声才是。”   “行。”他答应了,把孩子抱过来,拿着牛乳条就哄走了。   等他走远了承乐才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夏侯雍要娶齐国公主了。”   “当真?”明仪稍显惊讶:“他和齐国联盟了,那我可要当心了。”   承乐的脸色稍显奇怪:“你不难过吗?”   “嗯?”明仪不解:“他成亲我为何要难过?你别是以为我心里还想着他吧。”   承乐坐下来:“跳楼那事发生前,奴婢都以为你和夏侯雍会在一起的,毕竟有着仪庄皇后的口头婚约。”   “那桩口头婚约,不过是仪庄皇后为自己的娘家寻得一个左右君王的契机罢了。”明仪整理了一下衣袖:“哪里能作数?”   承乐默了默:“那要不要准备贺礼送过去?”   明仪凑过来:“大姐,别给他添乱行不,他也好大年纪了,终于娶妻了,我去刷存在感特别不地道,就让他和齐国公主好好过,最后是日久生情,家庭美满,我们俩互相算计敌对是一回儿事,但拿他先前喜欢我那点事去膈应齐国公主,这不地道,对我的小珏珏也不尊重。”   “好吧,那就假装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不打扰。”明仪往后靠了靠:“猜忌算计的日子过多了,好不容易能够过一过烟火人家的祥和日子,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想必旁人也是,没人喜欢整日里勾心斗角的。”   承乐托腮:“奴婢也想过这种日子。”   “那你得寻个喜欢的人呀,我可早就帮你把嫁妆备下了。” 第948章 奴婢能和你一块养老吗   承乐不语,拿了块点心吃:“对了,还有一件事,三王爷送信过来,说他给九公主找了户好人家,驸马是粮政司值丞薛卓,家境不是很出众,但父母都是良善之辈,自己也是勤勤恳恳的人,太后亲自下的懿旨,婚期定在了年后四月。”   “这不错啊,她和景娴也的确到了许嫁的年纪,没有父母操心,多少会耽误,如今三哥做主替她订了亲,也算是尽了兄长之责了。”明仪想了想:“她的嫁妆还在吧?”   承乐点头:“抄家的时候只拿来长孙宏的东西,九公主的嫁妆没动,太后吩咐将静夫人的东西也归还九公主做嫁妆,太后本想给薛卓提一下官职,可五王爷说,若是因为做了驸马就加封,会让薛卓觉得自己靠了女人,反倒会使夫妻不睦,他如今的官位也不算低,不必刻意抬举。”   “那就好,福龄定亲后,也该是景娴了。”明仪有些憾叹:“她的身子弱,虽说这一两年有了些许的好转,可我到底不放心。”   承乐喝了口热茶润喉:“十公主的婚事,大概不需要操心了吧,奴婢觉得华凌已经很不错了,官家公子,自己也肯拼一番事业,况且他都去表明心意了。”   “华凌虽好,可到底是武将,武将妇难为。”明仪垂了眼:“她身子弱,若是夫君不能时时相伴,我也不放心。”   承乐不敢苟同:“过日子图的不就是个高兴和放肆吗?跟着谁能笑的最多,跟着谁能秉性不移就好了,其他的也不重要,日日陪着,日日愁着,还不如不嫁呢。”   “这话也有道理。”明仪笑了:“既然你懂,怎么就不见你赶紧找一个呢?被你带着玩的景娴都长大了。”   承乐心虚了:“就是知道得多,才看上的少,再等几年就是了,反正我不着急。”   “再等你就嫁不掉了,赔嫁妆都嫁不掉了,死心吧。”明仪迅速变脸:“你到是多去逛逛啊,家家户户走一趟,总能碰上顺眼的才是,整天跟着我,总让我担心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承乐蹭一下站起来:“呸!你脸真大,那我说了,你给我找。”   明仪点头:“洗耳恭听。”   “金口玉言啊。”承乐给她掰指头了:“长得英俊魁梧,说话风趣,脑子好使,家风正派,没什么姐姐妹妹的就行了。”   明仪挑眉:“这么简单?没点其他要求?”   “打架不要求,毕竟好些时候我自己就可以摆平,摆平不了公主出面,功名也不要求,当官怪累的,没钱也不要紧,我的月钱多呀,而且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我出钱,没什么需要自己花钱的地方,实在不行公主给我加就行了,所以没要求。”   明仪:“那你直接嫁我好了,加钱免谈!”   “看吧,你说话不算数?”她砸吧着嘴:“早知道不说了。”   她出去了,明仪气的翻白眼,也不想搭理她了。   承乐又折回来:“公主,奴婢要是真的嫁不出去了,我能和你一块养老吗?” 第949章 荣庆府尽遭屠戮   “不能。”   这怎么想的啊,养老都打她主意了。   明仪还想翻白眼。   书房里,穆珏举着孩子满屋走,孩子面无表情,心不在焉的东看西看,对满屋子的书不感兴趣,却瞄中了架子上的盔甲,眨巴着眼睛伸手想去摸摸。   “再叫一声,爹爹,叫,爹爹。”   一言不发   “叫了就给你吃这个。”他把孩子放在书桌上,拿了牛乳条给他,孩子伸手来拿抓空了,瞧着穆珏,小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憋出来:“爹爹。”   穆珏高兴坏了:“吃吃吃,哎呀,怎么就第一声就喊了我呢。”   “呀呀”孩子吃了一口,听见脚步声立马回头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进来的阿元。   阿元在桌上放下一只竹筒:“爷,柔然的消息,柔然大王重新掌握了柔然大权,三王爷他们也和图里琛达成了盟约,由柔然大王大妃生的幺女赫连公主嫁往大魏,婚娶赫连公主的人是恪亲王次子,除夕之后,将由几位老王爷亲自前往漠北送聘迎接赫连公主。”   “齐国联合了夏侯雍,大魏就联合柔然,势均力敌,算是平手,到是谁也不亏。”穆珏扶着孩子:“荣庆府求救的人可到了?”   阿元算了算:“有人去帮忙了,大概后日就能到。”   “那就动手吧,告诉唐可寅,除了嫁过去的王氏嫡女,其他的人都不必留下。”他给孩子擦擦嘴:“我得给王氏卖个面子,这件事你去盯着,别让唐可寅钻了空子。”   阿元微微垂眼:“是,属下即刻就走。”   他离开,顺手把门关上,孩子无聊的去抓自己的袜子,穆珏把他抱过来,微微后靠把脚搭在桌上,孩子就坐在他肚子上靠着他的腿,   “叫一声。”   “爹爹。”这次,他利索多了,吃了好吃的,嘴巴也不硬了,只是还想去摸摸旁边的盔甲。   瞧出她的意图,穆珏抱着他过去,他兴奋极了,拍拍盔甲,抓着上面的铜环,咧开嘴笑呵呵的看着穆珏,等他手巴掌凉了不想摸了,穆珏才抱着他回来坐下。   抓着一根牛乳条,趴下来慢悠悠的吃,吃剩下的就抓在手里,安安静静的趴在穆珏身上,穆珏没说话,没一会儿功夫孩子就睡着了。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旁边休息的小榻上,给他盖上毯子后开始瞧金陵各地的军务文书。   腊月过了大半,侯府开始准备年节的东西了,虽说只是暂居金陵,但一切都不能敷衍,各世家想方设法的送来礼物,但都被拒之门外。   消息再送来,就是荣庆府满门被灭的时候了。   “一家上下,尽遭屠戮。”承乐脸色微微发白:“除了王氏嫡长女活着,其他人都死了。”   明仪愣了半响,孩子拽着她的衣裳转圈她也没动:“谁动的手?”   “文淑长公主昔日旧党。”承乐把信放下:“王氏嫡长女已经被韫国太主接去自己的府上了。”   明仪扶额:“她现在知道挟持人质自保了?”   “公主。”承乐微微抿唇:“此事一出,动南方世家,师出有名了。” 第950章 王姑娘来找驸马爷了   明仪不语,荣庆府会被灭门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也知道韫国虽恨荣庆府的人,却也干不出灭门的事。   如今,荣庆府突然被灭门,朝廷追查,不但韫国府问罪抄家,这些涉事的世家一个都逃不掉。   就算韫国蠢到这种地步,那些愿意捧着她的世家家主也不会蠢到分不清轻重。   荣庆府再如何,都是朝廷任命的总管南方府职,动他们就是造反,那些人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文淑旧党”明仪嘀咕了一句,心里有数了:“传信回盛京吧。”她把围着她转的孩子牵过来:“该如何办就如何办,本不想见血,可该见血的时候,还得见,既然机会来了就抓住。”   承乐应声,刚出去,嬷嬷就匆匆跑来,神色复杂稍显慌张,往屋里瞧了一眼才道:“姑娘,王氏长房的王姑娘来了。”   “王姑娘是谁?”承乐不认得这个人:“找公主吗?”   嬷嬷摇头:“来找驸马爷的,驸马爷今日去了城外大营,门房想着驸马爷毕竟是男子,这王姑娘寻他也不合适,所以来问公主的意思,而且,王姑娘自己也说想给公主请安。”   “她找驸马爷何事?”承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嬷嬷凑近了压低声音:“王姑娘的亲姐姐,就是被韫国太主扣下的王氏嫡长女。”   承乐想了想:“现在还是别进去了,她也不必请安了,着她回吧,事发突然,公主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你只告诉王姑娘,她姐姐不会有事的。”   “好。”嬷嬷忙赶着出去。   “呀呀”孩子自己走到了门口,丫鬟替他掀起了一角门帘,他正好奇的瞧着,指着院子的雪,扶着门槛想出来。   承乐忙道:“天气冷,快些把公子带进去。”   丫鬟忙把帘子放下,孩子仰头看看她,挪着步子又走了进去,明仪在书桌前写东西,他细细的看着,过去抱住她的腿,明仪把他抱起来放在身边,他赶紧站起来,站在明仪身后趴在她背上。   傍晚,穆珏回来了,满身风雪,刚下马,一直等在大门口的王宣懿立刻冲上去,她冻得瑟瑟发抖,已经站不稳了,冲出去就摔在了穆珏跟前,穆珏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避开。   “侯爷。”王宣懿脸色青白:“求侯爷救救我姐姐。”   她身上都是一层积雪了,穆珏垂眼:“进来吧。”   王宣懿的丫鬟急忙把她扶起来,跟着穆珏一块进去,喝了热茶,就着地笼坐了许久,王宣懿这才稍稍感觉暖和,她抱着手炉,安静的等着穆珏。   “呀呀”   穆珏换衣裳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孩子,他非要玩雪,被明仪打了手巴掌,所以见了穆珏就哭,嚷嚷着告状后又被明仪说了一顿,哭得停不下来就被穆珏抱过来了。   “王姑娘有何事?”穆珏坐下来,孩子乖乖的坐在他怀里,撇着嘴委屈巴巴的瞧着自己的手巴掌。   王宣懿跪下来吸鼻子:“求侯爷救救我姐姐,荣庆府满门遭难,姐姐被韫国太主扣住,姐姐一介弱女子,在外没有庇佑如何使得?”   “你姐姐是王氏的嫡长女,王氏不会不管她的。” 第951章 今晚一起睡书房   王宣懿摇头,忍不住哭了:“哥哥没了,长房再无男丁,母亲病倒,如今只有我一人,家主早已经不把长房放在眼里了,如何会去救我姐姐?”   穆珏沉默了一阵:“韫国太主不会害你姐姐,你放心吧。”   “当真吗?”王宣懿无助的问:“还请侯爷给我一句实话。”   “自然是真的,王姑娘回去吧,长房再无人,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的,如今王氏正分家,你哥哥留下了一个儿子,虽说是庶出,不过一两岁的年纪,可到底是长房的人,为了他,也不要把心思花费在了别处才是,让人占了便宜可就不好了。”   王氏门客多,影响力不小,只有对王氏施恩稳住他们,才能稳住南方。   所以,他愿意指点一下长房的人,毕竟王氏长房可是众多门客心里认定的下一任主子,号召力不可小觑。   王氏长房如今落魄了,但终究是好些人的旧主子,善待王氏长房,对后面拉拢那些人也有帮助。   只是,不知情的王宣懿看着他,心里蓦然有了底气,擦了擦眼泪起身,拜了一拜就走了。   “呀呀”孩子抓着穆珏,仰头看着他,眼睛还湿漉漉的。   穆珏这才瞧着孩子:“还呀呀呀呀呀呀,谁让你玩雪的?找我告状做什么?我也被赶出来了,今晚一起睡书房,还呀!”   他的语气稍稍严肃,孩子的嘴巴撇着撇着就一头撞在他怀里,埋头痛哭。   夜里,他真带着孩子在书房休息,乳母把孩子洗干净放在榻上,孩子怕冷,乖乖待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手炉放在他的脚丫子跟前,他也不踢,自言自语的哼哼。   穆珏翻看着刚收到的文书说道:“兵力布置的如何了?”   “已经进了荣庆府封地,另外,按照爷的吩咐,唐可寅找的是文淑旧党动的手,这可以视为仇杀,那几个世家往日里跳的最凶,就是他们嚷嚷着加封太主小朝廷自治,这次正好除去。”阿元看着他:“景氏已经说服韫国太主将人全部扣下,请罪的折子已经送往盛京,不过,韫国太主扣着王氏嫡长女不放。”   穆珏看了一眼被窝里的孩子:“她自然不敢放,扣着人,才能让王氏管住嘴,虽说王氏长房无人了,可是毕竟那么多的门客看着呢,因为长房没了男丁就不顾嫡长女的死活,这事说出去,不管分给那些门客多少财产,都是暖不了人心的。”   阿元点头:“那个长房嫡孙本事没多大,可是收拢人心的本事的确是一等一的,文武都不出众,但却与所有的门客都相处的极好,他这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妹妹一命。”   “现在只等朝廷问罪,那些世家为自保脱离韫国太主,然后南方改制,逼他们天涯四散,分家各过。”穆珏把文书放下:“让兵马仔细注意那些世家,有一个不老实的就除掉,不必多留。”   南方世家不像陇西世家那样有动武的本事,但是有声望,所以对付他们,只能打散,但也不会容忍他们乱来。 第952章 算计到骨子里   等阿元走了,穆珏这才躺下去,孩子扭头看看他含糊不清的奶声喊:“爹爹。”   “嗯,睡觉了。”穆珏把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可别尿床啊。”   说完,他有了主意,起身去端了杯水过来,给孩子翻个面,把水倒在他屁股上:“你看,你尿床了,这里不能睡了,我们去找娘亲睡。”   孩子迷茫的看着他,穆珏把他的裤子弄湿,立马抱上去卧房。   明仪还没睡,在灯下看着书,怎么解决南方世家而不留下任何把柄让说道着实让她伤脑筋,她必须好好琢磨才行。   “呀呀”   承乐听见孩子的声音了,起身去把门打开,就见穆珏笑盈盈的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尿床了,书房睡不了了。”   “还没睡着呢就尿床了?”成了表示怀疑,可还是把他放进来了。   明仪抬眼瞧了瞧:“尿床了?”   “是啊,裤子都湿了,承乐,赶紧换一下。”他殷勤的把孩子送了出去,甩着手舒坦的靠在小榻上:“书房睡不成了,好可惜。”   明仪瞧了他一眼,对他的把戏一清二楚,却也不拆穿,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没一会儿孩子换好衣服过来了,咯咯笑着就往穆珏怀里扑,一下跳他怀里,笑个不停。   穆珏把他拎起来,像拎小鸡仔一眼,孩子笑呵呵的看着他,一放下又扑过去蹭着他的脸,穆珏只好把他抱住:“还在愁怎么办呢?”   “嗯。”明仪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放下书抱起手炉瞧着他们俩:“世家太多,当真是难处置了,在朝为官者,大半都是南方世家子弟出身,虽说荣庆府的事有人定罪而且证据确凿,可是要让那些世家不聚集,还是有些难办了。”   穆珏把还在放在一边,替他把袜子穿上:“不难办,很简单。”   “怎么说?”   “他们之所以不怕,是想着法不责众,如今有了王氏和景氏带头分家,很多世家也会追随,你把在朝为官的世家子弟都挑出去,将他们远远的调任地方为官,路途遥远,极难回来,家中父母妻儿必定追随,世家自然散开。”   他看着明仪:“没办法抱团了,底气也就不那么充足了,另外,别忘了南方还有先前赶过来的陇西世家呢,这些人朝廷没收了他们的田地,他们来了南方之后备受欺压。   如今朝廷要求各户田地不得超过五十亩,就是给了他们买地置产的机会,他们必然心动,只是不肯向南方世家低头罢了,朝廷不是有皇商吗?由皇商出面,将世家多余的田地收回,然后再让陇西世家去买。   那些要随着家中夫郎子孙离开南方的人家一定会卖掉田地换取银两,这就是个机会,另外,陇西世家到了南方之后还算是老实安稳,理由就是南方世家太过团结,虽然荣庆太主和韫国太主闹翻了,但终归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所以陇西世家不敢轻举妄动。   你只要意思意思的表示一下你对南方世家不满,这些陇西世家立刻就会跳出来手撕南方世家的,你信不信?” 第953章 深谋远虑的驸马爷   明仪托腮:“这些我都懂,可是如何让他们知道我不爽但是又能暗搓搓的不明显呢?针对的面积要大,要让他们猜测不到战战兢兢,自己脑补出严重的后果。”   “简单。”穆珏依旧轻飘飘的:“除夕例赏,闹事的南方世家出身的官员免赏,然后,让太后在接见命妇的时候,给个冷脸就好了。”   明仪恍然大悟,探身捏住他的下巴:“这脑袋瓜子,够机灵啊,我都没想起来这一出。”   “切”穆珏拍掉她的手:“口头夸奖,我不接受。”   蹬鼻子上脸。   明仪笑骂了一句,把承乐叫过来,让她立刻去传话。   乳母拿着奶葫芦进来,孩子一见,眼睛放光,立马爬起来就过去拿,抱住奶葫芦,跌跌撞撞的走到引枕边,小心翼翼的坐下,抱着奶葫芦靠好就开始嘬奶,手炉就在他旁边,他蹭了蹭挪过去贴着,也不找穆珏了。   明仪瞧了他一会儿就问:“先前你让我把陇西世家迁到南方来,是不是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嗯。”穆珏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陇西世家虽然有大罪,可都是兵将世家,又受夏侯家领导过久,夏侯雍没死,贸然逼迫这些人,惹急了必然出事,投靠夏侯雍也说不定。   不杀他们,让他们迁居南方,既可以与南方世家互相牵制,又能展现朝堂仁德,最重要的是,对南方温水煮青蛙,朝廷不张开獠牙,世家就不会惧怕,行事就会肆无忌惮,才会漏洞百出,给朝廷机会一网打尽。”   明仪笑了:“夫君深谋远虑,我佩服。”   “嗯,我接受你的佩服。”他一点也不谦虚:“景氏的嫡次子不是秋闱上榜了嘛?你给他一点重用的苗头,景氏自然赴汤蹈火,王氏为了不被景氏压一头,只会比景氏更卖力,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做恶人,只需让人家猜测你的心思,自然有人替你办事。”   明仪探身:“利用他们的矛盾?”   “嗯,这么好的东西,不用白不用,你要记着,你手里的权利就是鱼饵,满池子的鱼都想吃,先前不争,是因为家里有吃有喝手里有权有势,现在朝廷逼着他们分家卖地,他们急了,自然要争。”   明仪竖起拇指:“厉害。”   “是吧。”穆珏也凑过来笑盈盈的看着她,眼睛瞄了一眼嘬奶的娃,朝明仪挑眉示意:“一年零九个月了。”   明仪秒懂他的意思,忍不住老脸一红:“睡着了让人抱走。”   “好。”   达成一致,他们俩不说话了,耐心的等孩子睡着。   孩子嘬着奶,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俩,圆圆的眼睛睁大,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穆珏眼睛都看酸了,孩子也不睡,抱着奶葫芦扶着窗台溜达过来溜达过去,时不时挪个窝换着躺,等他打哈欠困了,明仪已经靠着引枕睡着了。   “净耽误事。”   “呀呀”孩子细细的瞧着穆珏,指着明仪示意他看。   穆珏拉长了脸:“我看见了,睡着了,呀个屁呀。” 第954章 公主的色胆不壮了   吃过亏,穆珏就长教训了,第二天一早就把孩子叫醒从被窝里抱出来,穿戴整齐带出去,抱着他走了一趟城外军营,傍晚回来,一壶奶没喝完,孩子就睡着了。   乳母把他抱下去,承乐也顺势关门离开,穆珏兴冲冲的抱上明仪去泡澡。   “先热身。”   旁边的暖阁已经备好了热水,热气袅袅,熏得明仪脸红。   自从查出身怀有孕,他们俩就不曾亲近过,后来她又被孟老太太算计报复,生产时遭了大罪,曾大夫嘱咐她仔细养身子不得劳累,穆珏便老老实实的不动她一下,加上他一走就是几个月,见面都难,更别说其他的了。   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荤菜硬生生变成清汤寡水的斋饭,而且一吃就是快两年。   再开荤,明仪羞的扭扭捏捏,一边唾弃自己色胆不壮了,一边深呼吸把脸红压下去。   “手抖?”穆珏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稍稍低沉,明摆着故意勾搭她:“我帮你。”   他贴上来,隔着衣服,明仪就已经感受到了他胸膛的炙热,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好家伙,已经脱干净了。   这么利索的吗?   小伙子,你麻溜的让人害怕啊   明仪头皮发麻,突然唾弃自己太过矫情了。   孩子都生了,害羞作甚?   扑他!   拿定主意,她猛地转过身,眼冒绿光,像匹饿狼,盯着穆珏眼睛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然后扑了上去。   。   次日睡醒,都快中午了,衣服早已经被穿戴整齐,免了她许多的尴尬。   叫了承乐进来梳妆,问了穆珏在书房,明仪抱上手炉过去找他。   “娘亲。”他在教孩子说话,手里拿着奶葫芦,十分耐心的重复:“娘亲。”   孩子含糊不清的跟着喊,调调不一样的两个字,他学的很是费劲。   “娘,说娘。”   孩子不开口,看着他,像是没听明白一样。   “唉”穆珏心累,抬眼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明仪,立刻说道:“外面冷,来了怎么不进来?快进来,别冻着了。”   明仪这才进来:“你不是在教他说话嘛,我想着不打扰。”   “不打扰他也学不会。”穆珏给她挪了个位置,笑看着她:“睡得好不好?饿不饿呢?我没吃早饭,等你一块吃。”   “有点,我想吃鸡丝面和冬瓜蜜饯糯米饭,要是再有一碟凉拌的熏肉丝就更好了。”说着,明仪揉揉肚子。   穆珏乐了:“把我都说饿了,那就让他们去做。”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蹒跚着去溜达,孩子呆不住总想出去,扶着门框,直勾勾的瞧着院子里的雪,心动不已,不住的回头看穆珏。   她要吃的东西很快就送过来了。   “今早,王氏的家主来了一趟,他送来了王氏分家的册子,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他放下筷子拿出一个银锭放在桌上:“这是王氏族内用的银子,我核对册子的时候察觉账目不对,称了一下,这个十两的锭子,少了一钱。”   明仪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思,拿过银锭颠了颠:“十两银子少一钱,那王氏家产百万两,岂非私藏了不少?” 第955章 王氏偷银   掌权这么多年,她对各种偷银的手段都不陌生,仔细瞧了一遍手里的银锭,银锭底部刻了一个王字,这没什么不寻常,南方世家向朝廷缴税,各家银锭下面都会落款,以方便清点银锭。   “承乐。”明仪把银锭放下继续吃东西:“你去账房拿一把小称过来,再去取些户部制的银子过来。”   承乐不解,却还是应声去了。   很快,东西取过来,她也吃好了,自己上手称了一下,王氏的银子当真少了一钱。   “看着。”穆珏随手拿了把刀,在银锭底下刻了四横,再称,原本不多不少正好平称的十两银子少了一钱。   明仪把王氏的银锭拿起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佩服啊,这都行。”   她喝了口茶先冷静冷静,心里已经无语到了极点。   每年收税,户部过手的银两有百万之巨,是不会一一称验的,这反倒是给了他们悄悄吞钱的门路了。   “这件事你心里记着就行了,暂时不着急,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们算账。”穆珏把银子拿走:“现在王氏把分家的册子送来,倒是需要好好看看。”   明仪把茶一口喝光:“我捏不死他们。”   撂了狠话,她就拉长了脸走人,穆珏赶紧给承乐挥挥手,示意她过去陪着。   很快,除夕到了,赵秋容设宴,大宴群臣。   大雪簌簌下着,即便是宫人们早早的扫干净了,宫巷里依旧积了厚厚的一层。   淳贵太妃乘着轿辇刚到凤来殿门口,就见五王爷站在那里,他穿着玄色大氅,正负手看着跟前的如意。   如意穿的很厚实,蹲在地上,正捏雪球,毛茸茸的一团,稍不注意,还有点发现不了他。   “哎呀,天冷,怎么能捏雪球呢?”淳贵太妃急忙下来:“快别捏了。”   听见她的声音,如意抱着苹果大的一个雪球站起来细细的瞧着。   五王爷拱手:“太妃,如意,叫祖母。”   “祖母。”他乖乖喊了,奶声奶气的。   淳贵太妃高兴坏了,忙蹲下来替他捂着手:“真乖,不玩雪了,这手都凉了,给你抱着这个。”   她把自己的手炉给如意,如意没接,仰头瞧着五王爷:“父王。”   五王爷替他接了手炉:“多谢祖母。”   “多谢祖母。”他跟着说,然后被五王爷抱了起来。   淳贵太妃微有唏嘘:“他倒是乖巧,可进去见过太后了?”   “尚未,自从会走路后,便不乐意让人抱着,今日出门见了大雪,要自己走,刚到这里,走不动要歇歇呢。”五王爷让他抱着手炉:“兰儿没回来,太妃怎么不领着景娴进宫坐坐呢?”   淳贵太妃轻叹:“着凉生病了,下着大雪也不愿意出门,等下还要告诉太后一声呢。”   五王爷点点头:“太妃请吧。”   他们先后进去,瞧见如意,赵秋容忍不住抱过来问了几句才放他去玩,小皇帝已经在偏殿和三王爷家的几个孩子玩了好一会儿了,如意一来,一群孩子就偷偷溜出去到雪地里撒欢。 第956章 赵秋容给南方世家甩脸色   殿里,赵秋容说道:“去年事多,除夕也没过好,今年姐姐和老七兰儿他们又都不在,只剩下我们,人虽不齐全,却也安稳,如今福龄也定亲了,日后只怕会更热闹些。”   “是啊,等他们回来,大家便又齐全了。”淳贵太妃还不知道南方的事呢,故此只是当长孙兰去奔丧,其他人也刻意不告诉她,只让景娴晓得南方现在的情形。   三王妃提道:“太后,等除夕之后,臣妇想去鹿京一趟,老太君上了年纪,身子越发不好了,前几个月明仪去伺候过好些日子,虽说缓过来了,可到底是老人家,如今天气一凉,身子就越发不好了。”   “那得去瞧瞧,老太君劳苦功高,如今年纪大了,算是我们大家的长辈呢。”赵秋容答应了,正要继续说,外面的孩子就开始哇哇大叫。   五王爷起身出去,只瞧见小皇帝和如意一坐一趴的待在树下,身上落了好些雪花,三王爷的次子在一旁哈哈大笑,明显是把小皇帝和如意骗到树下,然后踹树了。   “别闹了,快过来。”五王爷招呼他们,如意立马爬起来,还等着小皇帝,等他也站起来了,立马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五王爷的腿:“父王。”   给他拍点身上的雪花,重新弄好帽子,五王爷招手把燕清叫过来:“别纵着去雪地里玩,去屋子里,小心撞了头。”   燕清应了声,哄着如意进屋去,如意不去,抱着五王爷的腿不放,小皇帝过来牵他,他犹豫了好一阵才跟着跑开。   五王爷这才又回去,赵秋容正说着给福龄的嫁妆,三王妃替她斟酌,淳贵太妃却是一言不发。   她求赵秋容放福龄出来,就是想着万一要和亲柔然就让福龄替景娴挡了,谁知最后会是华安去的,所以提起福龄的亲事她也不好开口,默默坐在一旁。   发现她无人说话,五王爷凑过来问道:“太妃,段玉柏可送信回来过?”   淳贵太妃忙道:“送了,家里也给他寻亲了,想着定一门知书达理的姑娘,若是亲事定下了,还请你允准,放他回来成家才是。”   “这是自然。”五王爷答应了。   他们在宫里待了一日,赵秋容对那些南方世家出身的命妇一个不见,就连宴上也不喝南方世家出身的大臣敬的酒,一场除夕宴,让好些人战战兢兢面面相觑。   荣庆府灭门,韫国太主上折请罪,并将凶手押送盛京,朝廷也已经给金陵的穆珏下旨让他处理此事,赵秋容却还是这副模样,到让许多人心里没数了。   荣庆府灭门,那些南方世家谁都逃脱不了干系,如今朝廷几经商议,好些人为了维护自己家,都提议大事化了,一致决定让动手的那几家担下所有罪责。   这样虽然不好,却能自保,可是赵秋容的反应太让他们心虚了,秋闱刚刚结束,上榜的人里一大半都是寒门子弟,这种时候,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先前高维落马后,世家对寒门大臣的打击可是不择手段的,若是让寒门爬了起来,对世家来说算不上是好事。 第957章 脑子清楚的小公主   出宫回了府,淳贵太妃对今晚的事也忍不住多想,知道景娴还没睡就去她屋里坐了一会儿。   “这南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荣庆太主走了,你哥哥去奔丧,也没个消息回来。”   景娴十分从容:“南方能出什么事?左不过就是先前文淑府的世家投靠了韫国太主,如今荣庆太主没了,跟随荣庆府的世家拱着荣庆府和韫国府作对罢了。”   “这些事绕不清楚,你是没看见,太后今日格外冷待那些南方世家出身的大臣,这荣庆府和韫国作对,太后怎么会这般明显的给脸色呢?”   景娴摸摸耳朵:“朝廷让荣庆府总管南方,好些人还投靠韫国府,就说明是不信任荣庆府,那和不信任朝廷有什么两样?太后当然不会有好脸色了。”   淳贵太妃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又说道:“今日,五王爷突然问了我你表哥有没有写信回家的事,也太过奇怪了,说来,你表哥着实可惜,秋闱之后,吏部又提拔了好些人,却像是把你表哥忘了一样。”   说着,她就忍不住叹气,景娴趴在桌上:“表哥年纪还不大,在渭东做将军已经很不错了,你别总盯着那些从小官啊,仔细算算也没几个同龄的能越过表哥吧。”   “话虽如此,可到底个个加封,唯独忘了他实属不该。”淳贵太妃一脸愁绪:“你看那三驸马,封了永信伯,六驸马就不必说了,直接封侯,光宗耀祖,年纪也不大。”   景娴微微皱眉:“永信伯和三公主大婚之前就已经战功赫赫,后来驻军随州,然后护驾行宫,与陇西大军血战保护行宫,这些都是功劳。   姐夫拖下了夏侯家的私军,又挡住了齐国,还回救盛京,这可是大功劳,表哥虽然守卫了渭东,可是也只此一件,你不能相提并论啊。   你和舅母既舍不得表哥去战场纷杂之地拼杀,又想让他加官进爵成为人中龙凤,哪里能有这么好的事?”   “就你会说。”淳贵太妃一声嗔怪:“这话可千万别让你舅母听见了,她本就心疼你表哥苦守渭东,若是你的话让她听见了,她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景娴答应了,却没往心里去。   过了除夕,金陵城来了一位客人,要见明仪。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韫国太主,明仪十分诧异,本以为她该是风光无限满脸容光才对,却不想头发花白了大半瞧着无比沧桑,穿着一身黑衣,不像是给荣庆太主守孝。   “一别数月,姑姑看起来不大好啊。”明仪拨动着茶盏里的浮沫:“大过年的,姑姑一路过来也辛苦了。”   韫国太主看着她,像是有脾气要发作般:“南方,有你安插的线人对不对?”   “姑姑这是说什么话?南方是你们的封地,我一个小辈,不敢做小动作。”明仪答得不慌不忙:“不知姑姑为何这般说,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韫国太妃冷笑:“景氏向你投诚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没发现唐可寅? 第958章 无用之人公主不杀   明仪略感惊讶,不过转头想想,唐可寅是混迹在迁居过来的世家里面的,属于落魄那一类,只怕入不了韫国的眼。   “荣庆府的人不是我杀的,更不是我指使的,倒是你最有可能。”她盯着明仪,妄想逼问她:“你说,是不是你,是你逼荣庆太主杀了文淑的,景氏又向你投诚了,如今王氏也被你使了手段开始遣散门客。   明仪长公主,你当真是好大的本事,本宫先前小瞧你了,原以为你狠厉也有分寸底线,却不想你连自家人都不放过,灭门这事你都干得出来,那本宫也不奇怪齐伯侯府和护国公府的下场了,那是不是就快轮到我韫国府了?”   明仪放下茶盏:“姑姑怎么会这么想我呢?你就没想明白,当初进宫偷孩子这事是谁在算计你吗?你当真以为文淑替你求情是因为姐妹情?你当真是想错了,她不过是是想替她孙子贺长恭在荣庆府手下寻个差事罢了。   至于你,荣庆太主早已经与我商定将你的盛平嫁去柔然,以此保住她的华安,所以后面她才会尽心尽力的逼你把盛平嫁出去,人家早就算计你了,你却一无所知,如今跑来找我质问,难不成是想替她们伸冤?”   韫国太主起身,走到她跟前:“这些我知道,无需你说,你只管告诉我,荣庆府灭门的事,是不是你栽赃我的?”   “不是我。”明仪靠在椅背上:“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韫国太主笑了:“我今日,就讨你一句话,我知道你和你爹一样,一心一意要把世家铲除干净,偏就你足够心狠手辣,运气也足够的好,让你逮着了那么多的机会,如今,只留下南方世家这一个威胁了。   这次荣庆府的事,你一定不会放过我对不对?我要你答应我,问我的罪可以,但不许动我的两个孩子。”韫国太主越发凑近她:“盛平已经死了,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了,长孙宏谋逆,福龄都被你留下了,那留下他们两个,对你来说也不会太难的。”   明仪不躲不避,十分平静的看着她:“姑姑放心,能被我下毒手弄死的人,说明多少有用。”   韫国太主退了两步:“王氏嫡长女我带回来了。”   “姑姑是怕我杀了王氏嫡长女嫁祸给你?”明仪忍不住笑起来:“姑姑多虑了。”   韫国太主不说话,后退着出去就走了,承乐这才从外面进来:“公主,王宣慈在外面,说要请安致谢。”   “又不是我救她的,谢我做什么,让她回家去吧。”明仪自嘲起来:“她自己跑过来,交代遗言般的说一通做什么?那些世家不是已经送去盛京了嘛,难道她还担心我会斩草除根?可笑啊当真是把我当冷血无心的人来防备了。”   承乐说道:“那要不要让谦王他们看顾着些。”   明仪不答,她现在也很矛盾,韫国要是死了,那问罪南方世家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届时罪名任她扣,但韫国不死,这些事也是可以办的。 第959章 王夫人自作聪明登门演戏   她没有理会韫国太主,到是想亲自过去瞧一瞧,前几日,穆珏已经出发去了韫国太主的封地处理荣庆府灭门之事,韫国太主大概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跑来找自己。   但是隔天,王氏长房的主母王夫人就带着王宣慈和王宣懿两姐妹一同登门了。   王夫人端庄稳重,鬓边微白,王宣慈大方得体,王宣懿娇媚动人,母女三人都是初见就能给人极好的印象的人,面善亦亲近。   面善欺人,需大加防备。   见了礼之后,她们并没有起身,王夫人说道:“民妇命苦,前几年没了丈夫依靠,如今长子也被人算计所害,长房无人,只有这两个女儿相依为命,长女婆家受害,新婚半年不到就守了寡,若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她也是回不来的,民妇多谢公主。”   “此事我并未出力,王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天凉,起来说话吧。”她示意丫鬟扶一把:“而且,我极力促成王氏分家,夫人本该怪我才是,王氏分家,你们母女再无依靠了。”   王夫人这才起身坐下:“其实,王氏分家的事,民妇是真心要感谢公主的,哪里有怪罪之意?公主是知道的,大家族里的女孩子,哪有两情相悦可谈?无不是为了家族牺牲。”   说着,她心疼的看着刚回家的王宣慈:“长房无男丁依靠,以至于我女儿危在旦夕却无人相救,这便是做棋子的下场,若是不分家,谁知我的二女儿又会被他们许嫁何人?”   明仪笑了,王夫人的话没错,大家族联姻向来利益为重,情意就靠缘分了。   她和穆珏,不也是一场政治联姻嘛,只是她的运气,比平常女子要好些罢了。   得了穆家那样的护犊子的婆家,得了穆珏这么个贴心贴意的郎君。   “如今分了家,族中的太公可怜我们母女三人还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为此没有亏损长房的田地和商铺,靠着那些东西,民妇和两个女儿一个孙儿将来也能有所依靠了。”王夫人隐隐露了欣慰:“民妇虽然只是一介妇人,却也深知尾大不掉四个字。   公主要王氏分家,是对王氏最大的恩赐了,家族过大,朝廷提防,战战兢兢的日子不好过,如今虽无家族庇佑,可是心里头踏实了,柴米油盐的日子,虽苦,却也平静。”   她唠家常一样说着话,明仪也只是含笑听着,王宣懿一直悄悄盯着明仪看。   她美的妩媚,却霸气强势,含笑不语的模样让人完全捉摸不透情绪和想法,面对她,其余女子当真只是俗物了,顿时生了惭愧之意。   “今日来谢公主,也是民妇的私心,民妇已经将田地商铺转卖,再过些日子,就带着两个女儿和孙儿回凉州老家去了,那里是民妇的娘家,如今还有两个哥哥可做依靠,金陵这边,只怕等家主和几位太公一走,便不会再有人管民妇母女了。”王夫人苦笑起来:“凉州,最少还有民妇的亲哥哥和老母亲。” 第960章 民女心仪侯爷   明仪随口接了一句:“有所依傍的地方的确好。”   王夫人笑了,起身呈上一个盒子:“民妇多谢公主救女之恩,这是民妇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放下盒子后,立刻领着王氏姐妹离开,王宣懿到了外边,却又自己折了进来跪在明仪面前。   明仪稍稍诧异:“王姑娘这是做什么?”   “民女有话,想与公主说。”她壮着胆子,像是要说什么很严肃很危险的事。   明仪合上盒子:“起来说吧。”   “民女还是跪着吧。”她大胆的看着明仪,像是很怕她一般:“民女心仪侯爷。”   她十分大胆的说了出来,边上的嬷嬷都吓着了,小心翼翼的瞧着明仪,看她有什么反应,心里暗暗猜测王宣懿是不是想求明仪把自己纳给穆珏做妾,手里的活计放下,已经准备把王宣懿拖出去了。   明仪略表诧异:“然后呢?”   王宣懿依旧不站起来,而是立刻垂下脑袋:“民女知道侯爷是驸马,与公主两情相悦,又诞有一子,夫妻间十分和睦,民女也未曾肖想过能在侯爷身边伺候或得侯爷垂青。   但民女却始终无法忘记初次见到侯爷的那日的情形,此事本不该说的,可是民女将跟随母亲离开,若不说出来,只怕会心生遗憾。”   “唔”明仪托腮:“少女初春?他心思细腻,必定晓得你的情意,你先前大概也曾向他示好,他可曾回应过?”   王宣懿失望的摇摇头:“民女曾给侯爷送过汤品,无一例外都被拒了。”   “这并不稀奇,他并非三心二意之人,即与我许了白头之约,便不会流连花丛,他未回应你的心意,也是免了两方尴尬,血气明朗的青年,任谁见了都会心动,这也不稀奇。”   明仪依旧托着下巴:“只是这份喜欢今日说了,便忘了才是,去了凉州,此生也不会再见,你年纪尚小,今后寻个可靠良善的夫君一同照顾王夫人才是要紧事,求之不得的东西,总挂念着,只会毁了本该很好的日子。”   “民女记得了。”王宣懿拜了一拜,这才起身走了。   一旁的嬷嬷生了情绪,满是厌恶的说道:“跑来故意说这样一通话,分明就是恶心公主,公主为何还对她和颜悦色的?”   “驸马对她又没心思,她喜欢驸马不过是单相思罢了,不管是真的憋不住了想说出来,还是故意来恶心我的,我与她费心计较就是我的不应该了,白白丢了我的气度。”明仪打开盒子:“你去把承乐叫过来吧。”   嬷嬷应声去了,很快,承乐来了,孩子摇摇晃晃的追着她进来,一见明仪就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含糊不清的喊。   “娘亲”   “又闹什么去了?”明仪摸摸他的头:“鞋子都湿了,踩雪了吧。”   孩子不吭声,抱着她的腿蹭来蹭去,嬷嬷把他抱上小凳子,护着他先把湿了的鞋子烤一烤。   承乐在边上坐下来:“奴婢听说王夫人领着两位王姑娘过来,不知是做什么的。” 第961章 公主一眼看透他们的小把戏   “与王氏划清界限罢了。”明仪拿了一本册子给她:“挺精明的一个妇人,就是自作聪明了,王宣慈回来的事和我没有半分关系,她却借着这个怎么说也不通的理由跑来找我,说一大堆家常,言语里都是对王氏不救王宣慈的埋怨,连我自己提的王氏分家让她们母女没有依靠竟然也不在意,反倒给了我这个东西,太过刻意了。”   承乐不是很明白:“兴许因为王宣慈的事,她埋怨了王氏也说不定。”   “这怎么可能?”明仪笑了:“大家族里的夫人,怎么会把儿女情长挂在口中?这是忌讳,说了便是男女婚前私相授受的罪名,王宣慈嫁去荣庆府,王氏的那个长房嫡孙才有了荣庆府这座靠山,王氏长房才有底气,这样的利益那位王夫人都能算清楚,如今怎么算不清楚?   荣庆府没了,王宣慈守寡回家,已然没了可利用的价值,但是靠着王氏的那几个老头子,给她另外定门亲事也是可以的,可她却要去凉州投靠自己的娘家,她的娘家哪有王氏这么大的脸面排场?   再说了,她还有一个女儿王宣懿呢,王宣懿敢跑来找我说一通话,没有王夫人的首肯,她如何能有胆子?而且那些话都是试探,打着看我会不会将她留下的心思,毕竟我若真的留下了王宣懿,也算是拢了王氏,互相得利,都算计到这一步了,这位王夫人也不简单。”   承乐点头,晓得她为什么会这么怀疑那么王夫人了,于是细心看起册子来。   明仪站了起来:“王氏分家,连门客都有了资产,王氏再富足,也承担不起那么多人,按理说,应该把所有的家产整合后再逐一划分才对,可现在却不动长房的田地和商铺,这便有些稀奇了,王宣慈落难的时候,王氏的人都可以不管她,如今怎么会给她们母女留下巨额家产呢?”   “长房不过是孤儿寡母,动了他们的财产,会被说闲话吧。”承乐不是很理解:“而且这本册子上写的都是王氏的一些私产,奴婢记得好几处都是王氏先前送来的册子上没有提及的,这该是他们私藏的,王夫人把这个交给公主,大概也是想换的公主不要追查长房。”   明仪一笑:“就这是有趣的地方了,她宁愿卖了王氏也要保住长房,而且急匆匆的要卖掉所有的田地和商铺去凉州,这也太可疑了。”   “公主的意思是长房有猫腻?”承乐有些明白了:“那奴婢去查查。”   明仪瞧着乖乖烤着脚丫子的孩子:“直接着人去凉州查王夫人的娘家,我倒要看看,这些年,这位王夫人往娘家藏了多少银子以备后患。”   “是。”承乐立刻出去吩咐嬷嬷传信,交代人手去往凉州。   明仪看着盒子里的册子,勾唇一笑,就不再管了。   来她跟前卖弄这些小手段,简直是自作聪明。   与此同时,韫国府。   穆珏到了,朝廷着他全权处置荣庆府灭门一事,南方世家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962章 讲道理不听就要你的命   他们可不敢小瞧了穆珏,景氏向朝廷投诚,就是骁骑侯一手促成,而且他前脚还是金陵王氏的座上宾,后脚金陵王氏就开始分家遣散门客了。   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他们猜不透,为此早早的给穆珏打上了心机狗的标签,各种提防,如今他跑来了,而却还是全权处置南方事务,如同代替了先前的荣庆府总管南方,权利之大,不得不防。   只是,穆珏来了之后,干的头一件事,就是约上谦王三人去吃铜锅煮。   热气腾腾的汤汁翻腾着,他夹了一筷子薄薄的牛肉放进锅里晃荡了两下,颜色一变,立马捞起来,然后裹着蘸料吹一吹,一口吃进肚子里。   “香。”   “姐夫,你过来了,姐姐呢?”长孙兰也跟着涮肉:“是不是锦宁也来了?怎么不一块过来?”   谦王笑着说道:“孩子小,天冷是不能随意远行的。”   “多穿点其实也无妨。”长孙兰浑不在意:“不过还是待在金陵好些,这里太乱了,那些世家家主都在这里抱团,金陵王氏现在被所有世家退避三舍,那里也难得清净。”   谦王颔首,扭头问:“侯爷此来,可有什么打算?”   “是有些,南方世家与陇西世家不同,他们有声望,且广招门客,名声在外,若是对他们动粗,只怕会惹了众怒,反倒于朝廷不利,所以需得一步步瓦解他们。   先前荣庆太主逼死文淑长公主,算是触怒了文淑长公主封地的世家,致使韫国太主抓住机会壮大了势力,现如今,荣庆府满门被灭,虽然有世家出来顶罪,可韫国府也洗脱不干净。   据我所知,好些世家在荣庆府被灭后,已经远离韫国府开始观望,这些人都是墙头草,仗着朝中有族内的子弟和门生,所以至今妄想保住家族富贵。   韫国太主就荣庆府的事,已经向朝廷请罪,但因着大臣们的意见无法统一,为此至今也没个定论出来,反倒让我自己拿主意处置,所以我也琢磨过。   要想彻底解决南方世家尾大不掉的祸患,不在韫国府,而在金陵王氏和景氏这两家,如今金陵王氏和景氏都已经开始分家和遣散门客,而其他人不跟随便是想着前面尚有韫国太主挡着。   所以,我想请谦王叔赶回盛京,提请将韫国太主满门迁居盛京,只要韫国太主离开,南方世家群龙无首,瓦解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另外,除夕已过,新法生效,那田税也该速速征收起来,户部核查田亩的事已经开始了,只怕纠察一番,要抓获的人不会太少。   只要查出一两个南方世家不伏法的例子,就可以将他们在朝为官的子弟一并问罪,是要祖上基业还是儿孙的前途,由他们去思量,朝廷已经讲过道理,且这是国事,违抗违法者,严惩也不过分,毕竟朝廷几个月前就已经打过招呼了。”   谦王仔细想了一阵,隐约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那如果这些人不就法呢?”   “我是个粗人,讲过道理之后还不听,便是动手了。”穆珏从容涮肉:“总得杀上百十户,给南方世家提个醒,也给大魏学子提个醒,讲道理不听就要了你的命。” 第963章 用绿茶的法子收拾南方世家   他不是个好脾气,和南方世家绕了这么久的圈子,已经把他的耐心耗了个干干净净。   南方世家太会做人了,手里无兵权,且广招门客,好名声就是他们的利器,他们不像先前的陇西那样做尽坏事,恶行人尽皆知,而是表面上规规矩矩守法知礼,暗地里以门生和子弟为利器,掌控着朝堂,左右朝政。   隔山打牛四个字,来形容他们干涉朝政最为贴切不过了。   再说贴切点,就是个加大号的绿茶婊,不好好想招收拾他们,只会招惹的一身骚气。   所以,对付他们,明仪也是费尽了心思,先给足了荣庆太主他们脸面,先为朝廷博得一个极好的名声,然后借着偷孩子的事一招逼杀,成功把荣庆府孤立起来,然后,明仪的干爹老天爷就开始给机会了,华安弄死盛平,彻底离间荣庆府和韫国府。   朝廷先颁布新法,提前几个月给世家打招呼,借着秋闱收割一波人心,庶子可平分家产,再收割人心,为世家分家打好基础,加收田税迫使世家卖田,制定最高田价为百姓谋福,继续收割人心。   这三步一走,朝廷的形象立了起来,也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接下来,就是让世家失去道德高地,所以,绕过金陵王氏,直接找到一直被王氏压制的景氏,说服景氏向朝廷投诚,然后杀掉金陵王氏最得人心的长房嫡孙,嫁祸二房主子王珣,令王氏问罪门客。   这个时候明仪跑来金陵,误打误撞的让王氏得罪了她,于是借题发挥给王氏下马威,然后暗示王氏分家遣散门客,王氏不应,立刻放弃王氏转向景氏,让靠山将倒的王氏顿生危机感,开始立刻分家遣散门客。   这样一来,王氏和景氏分家遣散门客的事就会闹得人心惶惶,且无力去插手荣庆府的事,灭掉荣庆府,嫁祸韫国府,却又让景氏抓了文淑旧党顶罪,让那些世家对韫国的信任产生怀疑,自行远离。   至此,就让南方世家自己离开了一直依靠的大靠山,而且其墙头草的做派也会人尽皆知,什么守法知礼义字当头,通通都是假话,绿茶婊的真实面目就会显露出来,这个时候撕他们师出有名。   绕了这么久的圈子,终于到了开干的时候了,他自然是怎么狠怎么来了。   谦王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反倒对他的提议欣然应允,答应明天就带着长孙兰一块回盛京,留下七王爷跟着穆珏,穆珏答应了。   虽然七王爷和他年纪相当,可是许多时候还缺少历练,这正是个好机会呢。   送走谦王后,穆珏没见任何一位世家的人,而是连发了两道文书登榜,督促世家尽快分家和遣散门客,把各家理当自觉的事提到明面上来说,为后面名正言顺的收拾他们打好基础。   二十多天后,谦王回到盛京,提前为韫国太主迁府,三王爷和五王爷力排众议,用印下旨,着令韫国太主满门两个月内,举家迁居盛京,收回韫国府封地。 第964章 有个故人与此同名   韫国府与荣庆府灭门的事有丝丝缕缕的关系,朝廷要收回封地也是情理之中,不问罪算是保留韫国府的颜面,为此即便有人反对,圣旨还是送往了南方。   转眼,就是二月初三,夏侯雍婚娶齐国莲公主的日子。   即便他现在偏居一隅,却是大魏的一根刺,是让明仪调回漠北的穆祯来提防的一个人。   饶是这样,于方寸一地,一场婚礼依旧热闹非凡,夏侯夫人欢喜难当,一手操持所有事务,除去追随的幕僚,便是十万将士同欢。   欢庆一日,入了夜,夏侯雍姗姗来迟,他没喝多少酒,脑子十分清醒,进来后也只是在桌边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就一直拿在手里瞧着。   等了许久他也不过来,喜娘耐不住了,轻声提醒:“夜深了,主子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们先下去吧。”他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又是许久的安静,莲公主自己掀开盖头说话了:“这清茶极少有男子喜欢喝的。”   夏侯雍没回头,她自己过来坐下,然后大胆的看着夏侯雍:“夫君喜欢这个吗?”   夫君,这两个字,让夏侯雍有了片刻的恍惚。   他这才看向自己的新娘,与先前送来的画像极像,只是眼睛里干干净净,纯粹的像一汪清水。   “是喜欢,公主尝过?”   “嗯,方才口渴,就喝了一杯。”她十分大方的承认:“夫君,我这样喊你,你不高兴吗?”   夏侯雍默了半响:“没有,只是觉得有些陌生罢了。”   “夫君先前也有过妾室的,难道不曾这样称呼过你吗?”齐莲的眼睛追着他看:“哦,也对,妾室是不能这般称呼的。”   夏侯雍转向她:“公主说的对。”   “你不用一直称呼我为公主的,我出嫁前,端王叔给我起了一个小字,还从没被人喊过的。”她笑了:“叫筱筱,端王叔说夫君惯爱一句话,秋英扫洛华,筱筱暮云生,所以给我取的。”   夏侯雍心里一紧,眼里神色微微一沉,迅速恢复了平静:“公主本名莲儿,这两个字就很好,端王好意记着就可,这两个字公主还是别当真的好。”   “为何?”齐莲不解。   “有个故人,与此同名,我会认错。”他放下手里凉透的清茶:“夜深了,休息吧。”   他起身走向床榻,似又想起什么,折回来朝齐莲摊开手掌,齐莲立刻抓住他的手,跟上他的步子走向床榻。   出嫁前,端王告诉她,她要嫁的夫君年纪虽大,却极有本事,能与大魏朝廷周旋,如今独居一隅,未娶妻,曾有一妾,却已亡故,后院无人。   她也看过夏侯雍的画像,威风凛凛的冷面男子,正是她心底最为喜欢的样子。   既然喜欢,便赴以热情。   红烛燃了半支,新房内便安静了下来,夏侯雍沉沉睡去,齐莲却毫无困意,睁大了眼睛细细的瞧着他。   他鬓边些许露了白发,熟睡的时候眉头依旧皱着,齐莲探手,想抚平他的眉头,夏侯雍却翻了个身,吓得她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第965章 夫君只能与我配对   安静的待着没动,等他再度沉睡过去,齐莲就发现了他脖子上的东西,是一颗珍珠,珍珠外边是一个金丝编的套子,用黑线穿过,十分精致,看着不像是吊坠,倒像是首饰上的东西。   男子怎么会佩戴珍珠呢?而且一看就是女子的东西。   哪个女子的东西,能让他贴心戴着?   筱筱?那位故人吗?   齐莲心里微微发酸,细瞧了一阵,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抱着主意慢慢睡了过去。   夏侯雍很忙,新婚第二日就离开了府衙,说是要去大营走一趟,穆祯虽然没有动手,可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驻地,夏侯雍也不得不仔细防备着。   无所事事,齐莲就来找夏侯夫人,她是公主,出身高,齐国又能帮着夏侯雍,为此夏侯夫人对她十分客气。   瞧她拿着金丝和珍珠,夏侯夫人便问道:“公主这是做什么物件呢?”   “我瞧见夫君脖间挂有一个,便想着再做一个,与夫君的那个凑成一对,夫人觉得可好?”齐莲把自己做好的半个套子给夏侯夫人看:“想必夫君脖子上挂的那个是夫人做的吧,夫人看看我做的如何?”   夏侯夫人愣了一会儿,脸色略有难看:“早些年做的,都忘了,公主做的比那个好。”   齐莲笑了笑,继续弄着自己的。   等别了她回屋,夏侯夫人立刻转换了脸色:“那些人是怎么伺候的,不是说早已经把那些旧物丢了吗?怎么偏就漏了那颗珍珠?”   嬷嬷忙道:“公子身边没有女眷伺候,贴身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奴婢们也是拿不到的。”   “那就让晓得的人都把嘴巴闭上,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夏侯夫人沉着脸:“若让公主不高兴了,立刻割了她的舌头。”   嬷嬷心惊肉跳:“其实那不过是一件生辰礼物罢了,即便是让公主知道了,也是不妨碍的。”   夏侯夫人立刻瞪着她:“寻常人送的生辰礼,有必要挂在脖子上数年吗?公主也是女子,心思细腻,晓得了如何是好?”   “是,奴婢必然好好记着。”   夏侯夫人这才没有多说,却也有了烦心事。   过了几日夏侯雍回来,安寝时,衣裳落地,齐莲脖子上的珍珠吊坠就露了出来,夏侯雍顿时僵住。   “夫君,我做的好不好看?”她紧张的等着夸奖:“我瞧见你挂着一个,便做了一个相似的,正好是一对。”   夏侯雍捏起她脖子上的珍珠,沉默着不说话,齐莲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做的不好?”   “做得很好。”他垂下手。   齐莲一下扑进他怀里:“我这个和夫君的正好是一对,夫君这个应该没有配对的吧?我不管,就算是有,如今也只有我这一只可以配对了,好不好?”   夏侯雍没应声,这颗珍珠本是明仪用来做簪子的,正逢他生辰,明仪忘记准备礼物了,他瞧见,顺势讨来,当时她只做了这么一颗,何来配对一说?   “夫君。”齐莲靠在他怀里:“我困了,歇息了好不好?”   她贴着夏侯雍,看他不语,便小心翼翼的替他解开衣裳,倚在他怀里慢慢躺下。 第966章 驸马爷是南方关系户   金陵城里,承乐正陪着明仪下棋,孩子站在一旁细细的瞧着,看不懂也一脸认真。   “公主,奴婢觉得你去皇陵祭拜的时候,一定是让弘治帝听见了心声,所以收拾南方世家才会这么顺。“承乐托着下巴,一边下棋,一边和孩子瓜分碗里的糖炒栗子:“这似乎根本没闹起太大的风浪啊。”   明仪也托着下巴,心不在焉的应声:“兴许吧,我也觉得太顺了。”   “呀呀”孩子举着板栗,让明仪给他剥。   明仪垂眼:“叫我什么?”   他砸吧砸吧嘴,像是回想了一下,奶声奶气的喊:“娘亲。”   “对,要喊娘亲,不能喊呀呀。”替他把板栗剥了,他拿在手里,小小的咬了一口,又去玩别的了。   承乐放下一粒棋子:“如今朝廷传旨,让韫国太主满门迁居,韫国太主答应了,驸马爷正在那边盯着她搬家呢,大概等韫国太主离开南方,南方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最好了,可惜韫国太主离开南方,不过是给我们腾地方罢了,这样也好,不枉费先前误打误撞的干了那么多的事,我现在越发相信一句话了,只要做了觉得应该做的,总会带来惊喜的。”   她没心思下棋了,托着下巴正无聊,孩子立刻欢快的蹦了出去:“爹爹。”   他喊得奶声奶气,等明仪转头去瞧时,穆珏已经把他提起来了,他抱着穆珏的脖子,高兴的不行。   “哎”明仪十分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穆珏笑着进来:“那里没什么事,我待着也无聊,我算着日子,你是不是准备回去了?”   “有这个打算,却也没那么着急。”明仪把孩子的手擦干净,他弄得一手的口水,还总往穆珏脸上摸,瞧着就着急。   穆珏笑看着她:“韫国太主已经迁府,我让七王爷护送他们回去,另外,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等下又说,你先告诉我一件事。”明仪挤住他的脸:“小郎君,南方应该没有你的人吧,我要听实话。”   穆珏把笑收了收,摸摸头,似乎还挺不好意思的:“我救过景氏的老夫人,所以算是和景氏的家主比较熟吧,他们家老夫人也挺喜欢的,吃斋念佛,又是念着有恩必报的人,所以这次帮了不少的忙。”   “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也知道的,我家先前田地挺多的,哪哪都有,我跟着我娘来过南方,我是在这边启蒙的,认识不少世家公子,你也知道,世家公子都喜欢互相结交。”他老老实实的交代。   “何况我家原先就是侯府,所以他们都乐意和我耍,我先前也时不时的给他们送了不少柔然的玩意儿,让他们在其他人跟前逞能装样,都是些纨绔公子,虽不成气候,可是消息灵通,对我也没戒心,所以打听消息极其方便。”   明仪把他放开:“我总觉得收拾南方太过轻松了,可别是你在暗地里帮忙吧。”   “怎么可能?”他把孩子丢给承乐,立马抱住明仪:“我发誓,我绝对没搞小动作,之所以会顺利,是你每一步都走的漂亮。” 第967章 护爹的崽子   明仪不信,还没说话孩子就哭了,突然被丢开让他很伤心,趴在承乐肩上嗷嗷大哭。   “呀呀呀呀”他泪汪汪的朝着穆珏喊,挥挥拳头又继续趴着哭。   明仪拍拍他,他也不理,奶凶奶凶的打她的手。   “来来来,继续抱着。”穆珏把他提过来,他这下不反抗了,抽抽搭搭的坐在穆珏怀里。   明仪不爽了:“你打他呀,他都丢你了,你打呀。”   她握着孩子的拳头在穆珏身上打,孩子哭得更凶了,挣脱出手,死活不打,僵持不过打了他一下,差点把自己伤心死。   “哈哈哈”穆珏放声大笑,抱着孩子站起来:“乖乖乖,不哭不哭”   孩子指着明仪,一边哭一边呀呀,要轻轻的往穆珏身上打,呀呀没说完,哭的气都接不上来了。   明仪:“”   哦,自己照顾他几个月,还不如穆珏领着他去玩几次雪逛几次街来的亲近呢。   小白眼狼   “真不愧是你布局的时候怀着的孩子,我算算啊,怀上他的时候,应该就是准备收拾高维的时候,中间养了几个月,虽然没怎么忙,却也操心,后来布局引夏侯雍和大王爷来盛京的时候已经会在肚子里动了吧。”穆珏举着孩子细瞧:“这聪明劲,难得。”   孩子撇着嘴,小短腿蹬了几下趴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裳,继续委委屈屈。   “对了,说那件大事。”他坐下来:“韫国府的封地,有铜矿。”   本来无精打采的明仪迅速提神:“铜矿?当真?”   “我已经让阿元去查了,我还带了几个石头回来。”他招招手,外面的侍卫立马提着一只竹篮进来。   明仪急忙拿起竹篮里面的石头细看:“的确是铜,可韫国府占着铜矿,为何不私自占有呢?这不符合逻辑啊,而且铜矿放在南方,那么多世家,会没人发现?”   “因为那里是个活人坑,方圆数十里都无活物。”穆珏笑眯眯。   明仪全身一麻,甩手就把手里的石头丢了:“那这些”   “我去坑里面捡的,很方便,就压着几层人骨头而已。”   “”   她跑去洗手,穆珏笑呵呵的捏捏孩子软软的腮帮子,孩子也不闹,随便他捏,还咯咯直笑。   “我找当地的老人打听过,前朝的时候,因为朝廷催逼征税,所以哪里的地方官就根据谣传寻找铜矿,这个时候你祖宗就造起义了。”   明仪擦着手过来:“然后呢?”   穆珏把孩子交给承乐,让承乐抱下去,然后他才说道:“你可听说一个习俗,也算是古法吧,开山那矿,必定要祭祀山神。”   “所以呢?”明仪隐约知道了他要说的话了。   “太祖起兵,前朝南退岌岌可危,财力不足,这个时候他们知道了那座铜矿,为了尽快拿到开山炼铜,抢了三百童女活祭,可是开山第一天就遇上了山塌,当地人视为不详,王氏联合其他世家向太祖投诚之后,铜矿的是也被他们隐瞒了下来。” 第968章 媳妇开干我善后   “瞒下之后呢?不了了之了?”明仪自己都不信,不是她看不起这些世家,而是太明白一座铜矿的吸引力了。   能让前朝不惜活祭三百童女也要开山炼铜,足见这座铜矿有多大。   这些世家能不眼馋这块放在面前的肥肉而不吃吗?   她不信。   穆珏轻叩着桌面:“我去看过,前朝活祭的三百童女,尸骨都已经陷于泥泞,但是有好些尸骨埋的不深,我去问了当地老人,说是荣庆太主几人到南方封地之前,当地每年都会活祭两名童女,以求山神庇佑,莫要阻拦开矿,可是那地方挖一次塌一次,才渐渐让人没了心思,而且,私自开矿是重罪,他们也不敢让荣庆太主几人知晓。”   “活祭童女,当真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明仪看着那篮子矿石,莫名瘆得慌,自前朝发现铜矿,到后来荣庆太主等人去了封地,中间隔了百年之久,也就是说,除了一开始活祭的三百童女,后面这些年,林林总总死了两百个无辜的女孩儿,这还不包括挖矿时被掩埋在里面的人。   这一晚,明仪失眠了,她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慢悠悠的晃荡,那篮子矿石依旧放在桌上,她睁眼就能瞧见。   孩子半夜醒了,满床爬了一遍没看见她,立马把穆珏打醒,穆珏把他抱在怀里哄睡觉,不让他去打扰明仪。   铜矿的事,可以给南方世家一记绝杀,就看明仪能不能狠下心了。   瞒报铜矿,有据为己有之嫌。   活祭生人,滥杀无辜。   虽然是他们先祖犯下的罪,可是父债子偿,清查家产,满门问罪也是足够的了。   可是,这样一来,要死的人更多,而且,极有可能会让寒门再度压制世家。   她一心清除世家大族,却不能把世家也像当初的寒门一样,一巴掌拍死到地面上去。   这是件极难办的事,牵扯太广了。   孩子再度睡着,在床上到处爬,穆珏躺在床边,也不管他,闭着眼睛,细细的听着明仪的动静。   “南方世家不能大动,虽说他们不安分,可是不能否认,许多时候,他们才能撑起大局,寒门要立,世家也要立,夺权不夺命,让他们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来,与寒门站在一块门槛外,其实就足够了。”   穆珏回答:“那就问罪他们瞒报即可,人证和物证我来找,你只管回盛京去应付那些大臣,兵马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给你善后。”   她安静了许久才道:“好。”   “好就赶紧过来睡觉。”穆珏抬脚把孩子蹬进去了一些,自己往里面挪了挪,给明仪腾了个位置出来:“快来,这位儿暖和。”   明仪提着裙子冲进来,鞋子一甩立马钻进他怀里,手脚并用的抱住他,一会儿又默默松开:“有点热。”   “那你把衣裳脱脱。”   “我不。”她把被子踢开了一些:“这样就行了。”   穆珏哼哼了两声,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等阿元把证据送过来,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我们俩也好好合计合计,这大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第969章 周大人要不行了   他愿意帮忙,明仪十分乐意,凡事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并不容易。   她要是真的动了南方世家,不可能什么都不管就把事情放着,世家分家,门客离散,那户部就要重新核查所有的人口,这不是小事。   而且,世家与寒门的关系太差,也得想法子让他们缓和。   开春后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场雨,周大人一病不起,周夫人和孙周氏急的不知所措,求到灵善面前,灵善立刻进宫请旨,把太医院正请了过去。   瓦檐上的雨滴子断断续续的落在地上,春寒入骨,见不到太阳,围着地龙都是冷的。   屋里一股药味,周夫人和孙周氏坐在一块哭,周大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太医院正给他细细看过之后,出来外面找灵善。   “如何了?”灵善站在地龙边上:“是风寒吗?”   太医院正斟酌了一番:“公主还是给驸马爷送信吧,撑不到夏天了。”   “那么险?”灵善蹙眉:“柔然公主马上就要出嫁,这个时候柔然大军必然临近漠北,只怕他难以回来,可否拖上数月?”   太医院正摇头:“周大人是旧伤复发,早年间征战沙场,落得一身陈疾,此病与勇安王相似,从军入伍之人,刀伤剑伤极多,伤口愈合瞧着似乎无事,其实大多都会落下陈疾,这是顽疾,治不好。”   灵善心里一咯噔,沉默了半响才道:“劳烦你仔细照料着,能多撑些时日就多撑些时日,你在宫里伺候多年,有些话不必我多说。”   “公主放心,这其中的轻重,微臣知道。”   “太医,太医。”周夫人哭哭啼啼的出来:“我家大人该当如何啊?”   太医院正语塞,看向灵善,灵善却转身走了,完全不想与周夫人说话。   回府后,她立刻给周玉清写信,然后交给府上的传信嬷嬷:“交代送信的人,若是驸马问起来,就说有我照料呢,让他自己打算。”   “是,奴婢马上去。”   嬷嬷拿了书信赶紧离开,大丫鬟瞧着灵善:“公主,若是驸马爷赶不回来怎么办?”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实在不行就料理后事,还能怎么办?”灵善出神,心里全是太医院正的另一句话。   此病与勇安王相似。   勇安王穆寿襄在漠北时曾旧病复发过,这事她也知道。   此事放在先前并无不妥,可是新法明确规定,父母亡故,子孙守孝三年。   修订新法的时候,父母丧,子孙不守孝致哀,被视为礼法崩坏的主因,为此格外做出了强调。   三年,足够耽搁很多事了。   周大人要是没了,周玉清守孝三年,漠北就无人镇守,那只能是穆祯回去,但如果勇安王穆寿襄没了,那穆祯和穆珏都要回家守孝。   谁守漠北?   谁守夏侯雍?   半个月后,雨停了,明仪要回盛京了,柔然公主即将抵达盛京与恪王次子完婚,柔然大王也将随行,她得回去才行。   嬷嬷们收拾着东西,穆珏进来说道:“我送你回去再赶回来吧,连着做了两天的噩梦,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第970章 苦口婆心的为媳妇着想   “梦是反的,能发生什么?”明仪没放在心里,给孩子系好帽子上的绸带,这才放他去玩:“你不是安排了一队人跟着我嘛。”   他不吭声,心里还是抱着主意。   “公主。”承乐进来了:“三公主给你送了封信,你瞧瞧。”   明仪很奇怪:“她给我送什么信?想我了?我和她没这么好呀。”   她把信拆开:我公公快不行了,何人接手漠北?勇安王的身子你可仔细留心过?鹿京老太君的后事你可考虑过?   “是不是想你了,催着你回去呢?”穆珏被孩子抱腿了,一边逗他一边随口问:“估计是待在盛京无聊,想你回去吵嘴吧。”   明仪把信收好:“嗯,想我的,对了,我来之前祖母念了两句不舒服,你不要在南方耽搁,把这里料理完了就赶紧回去。”   “也好,等你出发,我也该离开金陵了。”他把孩子扒拉下来:“王氏的门客已经遣散,不过还是用了手段,说是分家,其实还是待在一块,不过这事调任几个官员就可以解决,你回去后可别忘了。”   “忘不了。”明仪坐下来:“我在盛京等你,你可记得早些回来。”   “好。”他笑了,把牛皮糖一样的孩子抱起来:“今日天气不错,我再带你们去街上逛逛,不然下次又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了。”   明仪不是很想出门,承乐却已经给她拿了披风过来:“这里没什么要紧事了,公主还是出去走走吧,机会难得,不然明日一走,又要许久不得见驸马爷呢。”   她促着明仪出去,穆珏顺势把她拉走了。   金陵繁华,比起盛京也不遑多让,雨过天晴,好些人都出来了,一些小巷子里,还有拉起绳子晾晒衣服被褥的。   穆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明仪,俨然一对寻常夫妻,孩子拿着个风车,欢欢喜喜的自己玩,也不吵闹。   “等解决了南方世家,大魏内部除了夏侯雍,也就再无什么比较大的祸患了,大魏立国后,从未修生养息过,你得多为百姓考虑才是,你记着,治上世家,治下寒门,让他们各有所用,各展所能,才能各有底气。   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一年内,齐国不敢对大魏用兵,但不排斥他们会用阴谋手段,你一定要小心,至于夏侯雍,越早除掉越好,还有一个人你也万万不要忽略,段玉柏是唯一一个手里还有私军的人。   即便段家忠心耿耿,可是他迟迟不将兵权交回朝廷,就必定暗藏私心,你一定要当心,渭东那个地方,捏着漠北的命脉,与柔然的关系好,渭东可有可无,一旦某天大魏和柔然反目,渭东就是命门。”   明仪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就是。”   “皇上年幼,你也要想好自己该把事情做到哪一步才是。”穆珏看着她:“对于帝王来说,一帆风顺并非好事。”   明仪笑了:“是,穆先生说的我都记得了,学生一定按照先生说的去做。”   “若有事,及时告诉我。”他不曾嬉皮笑脸,神色极为认真:“万事有我。” 第971章 离开金陵   明仪敛了笑意,挽着他的胳膊认真点了点头,也不敷衍他了。   次日启程离开,孩子抱着穆珏给削的小木剑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明仪稍稍落后,和穆珏一块出来。   她的衣着很简单,一袭白色的衣裙,一件碧色的衣裳,发间一朵绢花,干净利索,孩子会扯她的首饰,她也不敢戴那些。   “路上泥泞,让人走慢些。”穆珏把她扶上车:“都仔细些,路上别出了茬子。”   孩子站在了车窗前,个头小,只有鼻子以上露了出来,他盯着穆珏,奶声奶气的喊:“爹爹。”   “路上听话些。”穆珏揉揉他的头退开半步:“走吧。”   侍卫们上马,明仪抱过孩子,朝他挥挥手,让嬷嬷把车窗关上。   来的时候没有大张旗鼓,离开的时候同样安安静静,没有惊扰任何人。   马车出了城,嘈杂的街道变成了微风徐徐的山野,孩子闹着要开窗,抓着窗子,细细瞧着外面,乳母扶着他,明仪就在一旁靠着。   “公主,三公主说的事,你为何不告诉驸马爷呢?”承乐十分不解:“曾大夫不也说了,老太君怕是过不了今年了。”   明仪把灵善的信重新拿出来:“一定会发生的事,说了也没用,他能赶回来,我就不必说了,说了,也只会让他分心。”   她把信纸撕碎,丢出车窗随手扬了,碎屑被吹得到处都是,落在泥地里,瞬间就被后面的人踩的踪迹全无。   路上走了七八天都没遇上下雨,太阳出来后,马车里反倒有些闷热了,孩子怏怏的趴在明仪怀里,不能下地跑,他很无聊,用小木剑把自己脸拍了之后那玩意儿就失宠了,带的风车也玩腻了。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领队的侍卫停下马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嬷嬷安排人去做饭,明仪也得下车走一走了。   乳母把孩子抱下来,他一落地,就乐的又蹦又跳,迈着小短腿溜达,瞧着青草地,蠢蠢欲动的想趴下去打滚,幸好被乳母一把拉住。   明仪拿了小马扎找阴凉处坐下,丫鬟立刻把茶水拿了过来,她喝了一口,捧着茶杯瞧着孩子,孩子已经跑去侍卫跟前了,细细瞧着他们给自己用野草编帽子。   “速度快些,再有半个月就能到盛京了。”承乐也过来坐下:“奴婢问过了,前面就有一个小镇子,今晚可以到那里落脚。”   明仪靠在树干上揉了揉腿:“坐的我腿都麻了,也就夜里休息的时候可以好好伸伸腿。”   “那等下骑马吧,公主好久没有骑马了吧。”承乐过来给她揉腿:“这也算是个机会。”   明仪不语,一行人都在休息,一对父女就进了他们的视野,男人拉着,女孩推着,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边。   男人停车喊道:“车上有新鲜的梅子,诸位要否?”   “梅子?”承乐馋了:“公主,不如买些来,正好路上吃。”   明仪看看她,又瞧瞧其他人,看他们一个个都馋了,也就答应了。   天热,能有梅子吃,也算是一点点的惊喜。 第972章 总有奸人害本宫   承乐立马拿了钱过去买,孩子见状,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凑热闹,好几个侍卫们也围过去,男人掀开盖在木桶上的竹篱,一大桶青翠欲滴的梅子,只是闻着味道,就让人腮帮子发痒。   承乐付了钱,把青梅全部买了下来,用竹篮装了小半篮,就牵着孩子出来:“公子,走了。”   孩子跟着她,伸手要拿一个,承乐给了他一个,他没拿稳,掉地上滚开,立马迈着小短腿去追。   承乐跟过去,瞧着青梅滚进车辙里,孩子去捡,然后蹲在地上不动了,他把梅子抱在手里,歪着脑袋疑惑的瞧着车底下。   “公子。”承乐喊了他一声:“公子,走了。”   孩子看看她,伸手指着车底:“呀呀”   承乐疑惑,蹲下来看他发现了什么,可是车底有些矮,她看不见,孩子还是呀呀的喊着,承乐只好趴在地上瞧着。   车底,两把大刀藏在那里,这个位置,不趴在地上根本发现不了。   承乐顿觉不好,立马把孩子抱起来快步走向明仪,还不忘喊道:“行了,启程,天气太热,到前面镇子又休息。”   她拿了个梅子砸向一旁休息的侍卫:“警惕些。”   说着,就往后面使眼色,侍卫立马明白,迅速打起精神。   “公主。”承乐到了明仪跟前了:“只怕是有刺客。”   明仪抱住孩子,从容的给他擦擦手:“那就当心些吧。”   承乐点头,其他人已经回来了,承乐催促,他们也不敢多待,该上车的上车,该上马的上马,侍卫也全部警惕了起来。   荒山野岭,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的时候,他们都很小心。   一看他们要走,那对父女俩立刻变了脸色,把车一掀,抽出彻底的大刀就开始砍人,侍卫早有准备,手起刀落直接送他二人归西,几乎同时,数十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侍卫小厮车夫齐齐拔刀,围住所有的马车与他们厮杀起来。   车里,明仪捂住孩子的耳朵,笑盈盈的看着他,孩子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傻乎乎的跟着乐,然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洗干净的梅子,就一口,酸的他面目扭曲,一脸痛苦的蹭在明仪怀里,小短腿紧紧的缩着,差点自闭。   “吐出来。”明仪赶紧把他嘴里的梅子拿出来,他这才好受了一些,气呼呼的把梅子丢了,靠在明仪怀里幽怨的瞪着桌上的那半篮梅子。   承乐暗暗握着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有血迹溅在了车窗上,她淡定的放下帘子挡住。   很快,车外的动静消失了,侍卫还没到跟前禀报,林中就飞射出来许许多多的羽箭,好些侍卫防备不及中箭倒地。   “公主快走!”   有人高喊了一声,然后不管马车里是谁,还能爬起来的人立刻人手一辆马车,驾着所有的马车迅速离开,到了前方开阔处,也不走大路了,所有马车散开。   马车颠簸起来,明仪抱紧孩子,然后拿了一块长布出来,先把孩子绑在自己身上,孩子乖乖的,自己抬起胳膊十分配合。   “娘亲。”他咯咯笑,以为在玩。 第973章 为王氏的智商捉急   明仪笑盈盈的瞧着他,捏捏他的脸,用一块大大的帕子将他盖住。   寒冬时这样盖过他,他倒是习惯了,没有闹腾,只是自己把帕子拉开了一些,露出眼睛继续笑呵呵的瞧着明仪乐。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很快追上了其他几辆马车,似乎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并没有对嬷嬷和丫鬟们下杀手,一看不是目标立刻走人。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少,明仪提剑冲出马车,立马就有侍卫驱赶着两匹马靠近,纵身一跃,她上了马,承乐紧跟着也上了马,侍卫们汇集过来挡在后面,承乐则跟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广阔的草地上,没有任何遮挡,所幸追杀的人没了羽箭,为此稍显安全。   跑了一程,两侧突然又冲出来了不少人,侍卫们立刻将明仪围在中间,与刺客厮杀起来。   明仪手里的长剑一翻,她头都没回就把从后面偷袭的人给捅了,利索的拔出来,提着血淋淋的剑,不惊不慌的瞧着这些人。   “娘亲。”孩子奶声奶气的喊她,又要把帕子扯下来。   明仪漫不经心的拍拍他,他的脚蹬了两下,又乖乖的靠着了。   刺客很多,侍卫们杀出一道口子,明仪立刻冲了出去,她一走,刺客也就不再做纠缠,迅速追上去。   目标很明显,就是她了。   侍卫们紧随不放,双方一路跑一路杀。   承乐追了上来,护在明仪左右,一看情势不对立刻出手,直接从马背上跃过去,凌空一翻,长剑一划,把其中一个刺客的脑袋割了下来,那人死了也不自知,跑出好远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有刺客追赶了上来,长剑一划,明仪立刻趴在马背上,然后拉着缰绳飞身一踢,把那人踹了下去,那人落地还没爬起来,就被后面追来的人纵马踩踏,没了踪迹。   稳稳坐回马背后,明仪加快速度,承乐不时回头看后说道:“公主,他们在赶羊。”   赶羊,便是前面还有圈套等着。   明仪当即转了方向,往另外一条路冲去,承乐和侍卫们以最快的速度跟上来,刺客却没有跟上来。   明仪渐渐放慢速度停下,两个侍卫则继续往前跑,没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公主,前面是王氏的车队,说是要回老家去。”   “那还真是巧了。”   他们在前面碰上刺客,被刺客一路追赶着过来,临时换了方向后,刺客不追了,而不远处就是王氏的车队。   这不管是合作还是嫁祸,都有些太巧了。   “着人去找寻马车和其他人,我们过去王氏车队。”明仪驱马往前走。   她倒要看看,这都快出南方的地界了,王氏的人还能做出什么大妖来。   十几个侍卫得令回头去找寻马车和嬷嬷丫鬟,其他人也分散开来不就紧跟着,只有七八个小厮待在跟前。   明仪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寻了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下马坐着,她把帕子掀开,孩子立马抬头看着她。   不一会儿,几匹快马往这边跑来,马上的人连滚带爬的下来,不顾小厮的阻拦,磕头就道:“小人来迟,公主受惊了。” 第974章 蠢到靠人配合演出   “嗯。”明仪沉闷的应了一声,并不想说话。   这做戏也太不讲究了,刺客都没追过来,自己的人也没有打杀的痕迹,上来就这么说,是觉得自己脑仁秃了吗?   她拿着水囊给孩子喂了些水,暂时把他放下来,让承乐领着去旁边方便。   王氏的人急忙爬过来跪在明仪跟前,吓得头也不敢抬。   “你们主子是谁?”   “回公主的话,我们主子是王氏三房王越主子,车队里有我们太公,太公得知公主的车队遭了埋伏,故此命小人前来查看,请公主与我们同行,太公已经安排人返回金陵,传信驸马了。”   真棒真棒   明仪好像夸夸这几个人,她要是有这样的奴才,早就一刀剁了。   这是蠢货吗?   告诉她车队里有太公,是以为她会觉得王氏德高望重的人在那里,可以放心过去,可王氏的太公哪个不是黄土埋脖子的,不是她看不起那群老头儿,这车马颠簸,只怕一天都不需要,那群老头儿就得归西,怎么会轻易行远路?   再说了,两家离得那么远,自己还换了路线,他们从哪晓得他们遭了埋伏?除非刚开始那对父女后后面袭击的人都是王氏的人,双方串通好的。   还派人回去金陵传话,就近往前面的镇子传话,救援来的不快吗?故意跑去告诉穆珏,是想让他出来,好趁他不在搞什么大动作吗?   就这三句话,明仪就完全确定王氏的人不安好心,之所以现在过来,是看她身边没几个人了,想要趁火打劫。   而且,自己路上遇袭的消息,一定已经送去给穆珏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水囊,直到孩子方便回来主动往她怀里钻了,明仪才慢悠悠的开口:“既如此,那就有劳了。”   她有准备,所以不怕,与其被追着赶着,还不如主动去看看。   再说,她也很好奇王氏的胆子有多大。   再度把孩子绑在身上,明仪上马跟着那几个人过去,他们在前面带路,把后面的人全当瞎子了,明目张胆的交头接耳,生怕别人不晓得他们有阴谋一样。   “公主。”承乐憋得很难受:“奴婢觉得,要么是他们主子脑子有毛病,要么就是他们觉得你脑子有毛病,这都不遮掩一下,好侮辱人。”   明仪点头,表示赞同:“我脑子没问题,只是和穆珏在一块的时候有点被压制,其他时候还是相当优秀的。”   这种时候她还能打趣,承乐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呀呀。”孩子瞧见前面的车队了,突然看见好多人,他有些小兴奋。   小厮们慢慢靠拢在明仪周围,跟着她一块过去。   王氏的车队配置明显,全都是男人,配着刀剑,不见一个女眷,看着明仪几人走近,虎视眈眈。   怀里的孩子很敏感,下意识的抓紧明仪的衣裳,靠着她,直勾勾的盯着那些人,明仪用帕子把他盖好,他也不乱动了,小手越发紧紧的抓着,生怕自己掉出去一样。   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抱拳就道:“王越参见公主殿下。” 第975章 我不是简简单单的老母亲   明仪打量着他,没什么印象,即便是去了一趟金陵,她也没见王家的人,所以根本不认得他。   王越的目光扫了明仪一遍,目光惊艳,暗暗舔了舔后槽牙:“听闻公主遇伏,小人救驾不力,还请公主恕罪。”   “看你的车队侍卫众多,本宫也可安心了,本宫的车队走散了,如今身边只有这几个人,暂且与你们走一段路,到了前面的镇子休息等候。”   她身边人少,这番话王越并不怀疑,笑盈盈的答应了下来,破绽多的明仪只想自行忽略。   “马车已经备下,公主还是上车吧。”王越殷勤过了头。   明仪拍拍怀里的孩子:“也好。”   她当真上去,承乐要跟着,王越却一把推开她跟了上去,半分不讲究礼数。   承乐愣了一下便是冷笑,坦然骑马跟在车边。   车里,明仪把帕子掀开,孩子看了她一眼就继续趴着,瞧着像是困了。   “小公子像是困了。”王越伸头来看:“这般白白嫩嫩,当真是像极了公主。”   说着,他还动手来摸,想趁机占明仪的便宜。   “王越。”明仪一手轻轻拍着孩子哄他睡觉,另一只手已经拿着短刀压在了王越的脖子上:“本宫本不是寻常妇人。”   说着,她踢翻了桌上的茶水,茶水泼进了角落里的香炉,车里淡淡的香气,顿时淡了下来。   王越说话都在打哆嗦:“公主饶命,小人并无非分之想。”   “是吗?有些话说开了,就不大好听了。”短刀在手里一反转,血滴子一飞,王越痛苦的靠在了角落里,紧紧压着自己的手腕,明仪割断了他的手筋,可他不敢出声,因为短刀又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嘘我儿在睡觉呢。”   王越脸色苍白,慌忙点头,已经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   好色就是这样,容易低估对方的伤害值。   真把她当做一个带孩子的老母亲了?   王越没出声,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走着,孩子要睡觉,这个时候把他吵醒了肯定会大哭大闹,明仪不想受那份罪,所以只能一路都用短刀架着王越,好让他安静点了。   小镇本该就在前面,车队却迟迟不到,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眼瞧着天色见黑,承乐有些着急了。   “咕咕咕”   林子里两声寻常的鸟叫引起了承乐的注意,她稍稍偏头看去,就发现了蹲在草丛里面的侍卫,侍卫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承乐敲了车窗:“公主,我们得离开了。”   “好。”明仪没问原因,一刀柄拍晕王越,抱着刚睡醒还迷糊着的孩子下了车。   王氏的人发现不对,立刻拔刀,结果路两边突然多了好些侍卫,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明仪上马:“你们继续走,我们跟着。”   “走!”承乐喊了一声,杀气十足。   王氏的人不动,可看了马车好几眼,都不见王越发话,一个个心里没底了,被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围着,心虚的继续前行。 第976章 公主的身手无上限   “娘亲。”孩子奶声奶气的喊她,小嘴舔着,分明是饿了。   明仪只能拍拍他,这个时候,她也找不到什么吃的。   “公主。”承乐递过来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牛肉脯,备着做零嘴的,她没放在马车上。   明仪赶紧给孩子拿了一块,让他拿着先在嘴里过过味。   王氏的走在前面,明仪等人慢慢的就进了林子,下马穿过林子,趁着夜色往另一条路过去。   路刚走到一半,王氏车队的惨叫就穿过林子惊飞鸟兽了,众人稍稍一停,树冠上就砸下一个鸟窝,侍卫眼疾手快挥剑打开,可还是落了一块,正好砸在孩子头上,他被帕子盖着,本来都昏昏欲睡了,这么一惊,明仪明显感觉到他哆嗦了一下,然后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呜哇哇”   “揉揉,揉揉,不哭啊。”明仪赶紧拍拍他,加快脚步离开:“快走。”   他们加快速度,可孩子的哭声在黑夜里还是太过突兀了,很快,一道道黑影寻声穿过林子赶了过来。   “不哭了。”明仪耐心的哄着孩子,孩子依旧哭,砸到他了,他委屈,还疼。   快步跑出林子,众人飞身上马迅速离开,路边的林子里一直有声音尾随,侍卫们万分警惕,明仪也严肃了起来,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紧提着长剑,孩子还在抽噎,抓着明仪的衣裳,一时间没办法停下来。   “咻!”   一支羽箭朝着明仪射来,承乐听见声音,下意识的抬手一挥,铿锵一声,羽箭被她险险打在地上,可很快,越发多的羽箭射来,准头不稳,射箭之人也在奔跑。   明仪盯着路边的林子看,一声大喊:“火把。”   他们冲出一段路,队伍里已经多了十多支火把,明仪拿弓拔箭一气呵成,羽箭点火,夹紧马肚对准林子里自己预判的位置,一箭飞出。   “啊!”   有人应声而倒,那地方腾的着了火,纵马跃过,不过弹指之间,借着微弱的火光,周遭的身影也露出来了几个,眨眼间,侍卫们已经对准了目标。   纵马奔过,羽箭出手。   “娘亲”孩子哭哭啼啼的喊她,他被砸的不轻,需要明仪抱他。   明仪紧紧盯着前方,声音下意识的低沉了几分:“娘亲在呢,嘘”   他低声抽泣,短短的胳膊抱住明仪,却只能整个趴她怀里。   “公主!”身后的侍卫一声大喊:“小心。”   明仪微微眯眼,只见前面猛地绷紧了一根绊马索。   此时勒马已经来不及了,明仪立马拉紧缰绳,马儿受力,前蹄一抬,大跨步跃了过去。   山风在耳边呼呼刮过,身后已经有人纵马追来了,前面同样是几条绊马索,似乎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身边的林子也有了动静。   埋伏。   明仪腾出一只手抱了抱孩子,猛地跃起,凌空一翻接住侍卫丢来的火把,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火把稳稳落在地上,侍卫们紧随而至,既然冲不过去,就将明仪护在中间。   “杀!”   大晚上的喊杀震天,听着不下百人,这么大的阵仗,只为取了她的命。 第977章 齐国的报复   围杀的人极具组织力,目标明确,武力值不够,但是配合度很高。   这是军队,不是杀手。   只看他们围杀的手法,明仪就肯定了这一点。   “公主。”侍卫杀了一番后靠过来:“是齐国孟离的人。”   他们跟了穆珏许久,与柔然和齐国都交过手,对手是谁,过招就有数。   “齐国孟离。”来复仇的?   明仪砍杀掉两人,立刻观察周遭的情况。   他们只有几十人人,绝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否则都要死在这里,为此只能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   “走这边。”侍卫用最快的速度作出判断,并率先杀过去,明仪紧跟着,承乐半步不离的追上,一路厮杀过去,他们几乎淹没在围杀的人当中。   夜色下,数十匹快马飞奔而来,路上,他们看见了满地的梅子和翻到的车,看见了满地的尸体,再走,又看见了从路上四散的车辙,看见了丢弃的马车,再走,又是尸体和深深插进泥地里的羽箭。   “爷。”侍卫高喊:“前面是岔路口。”   穆珏眉头紧蹙:“放烟火。”   侍卫立刻就办,一支烟火窜上夜空,在极高的地方炸开了花。   很久,他们都快到岔路口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穆珏半刻不停,让人兵分两路,分开去找。   明仪走了五天,他才收到华凌的飞鸽传书。   孟离死了,孟离的儿子发誓,要让大魏血债血偿,他们从临河以东入境,目标就是金陵。   穆珏可不认为他们会直接来找自己,不找自己,那就只能是自己的妻儿了。   明仪长公主在金陵的事,从荣庆府出事就已经人尽皆知,如今柔然公主将到盛京,她一定会回去,回去的路上,就是截杀的大好机会。   围杀的地点,侍卫们拼死撕开一道口子,但很快就会被堵住,这些人训练有素,战场上拼杀下来的精兵,战斗力半点不容忽视。   明仪身上挂着彩,血水顺着她的胳膊滴下来,她杀得胳膊都酸了,虎口都麻了,这人还是很多。   再度撕开一道口子,他们也剩下七八人了,个个负伤,已然不行。   承乐毅然开道,明仪护她后方安稳,侍卫们紧随周边。   他们要进树林,只有进了林子,才有活命的机会。   烟火乍起,所有人都看见了,可是侍卫根本没有回应的机会,到是围杀的人心里齐齐一寒,心里明白,他们的老对手穆珏,那个小王八犊子来了。   一路厮杀终于进了林子,承乐拽着明仪就跑,侍卫们紧紧跟随,几人在林子里飞奔,明仪边跑边把身上显眼的披风脱了,幸好她里面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躲在夜色里也没那么显眼了。   围杀的人追着进了林子,林子里却什么人影都没有了,他们拿定了主意,今日必须杀了明仪,为此细细听着声音。   他们带着孩子,只要孩子哭,就能暴露一切。   树冠上,瞧着从底下走过的人,明仪轻轻拍着孩子,心里默默祈祷他别这个时候说话或者出声,不然,今天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第978章 公主满树飞   孩子把帕子拉开,仰头泪汪汪的瞧着明仪,小嘴抿着,十分有说话的欲望。   他摸摸自己的头,示意明仪他这里被砸了,明仪轻轻盖住他的手摸了摸,确定没出血也没肿起来才放心。   “嘘”明仪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重新用帕子把他盖好。   被摸头后他就乖了,安安静静的靠着明仪,静悄悄的委屈。   围杀的人很多,为了听声音,他们的速度很慢,时间过了很久,属下依旧有人。   旁边的承乐踉跄了一下,她受了伤,失血过多,此时头晕目眩,侍卫立刻扶住她,却也无济于事,侍卫的伤势更重,身上都是血,血滴汇集,滴了下去,有些被树叶接住,有些则落在了地上。   突然,有人在树下停住,他摸了摸脸,然后缓缓抬头。   “在上面!”   被他们发现了。   明仪抬手挡住侍卫们:“待着别动。”   这里就她伤的最轻,大家一起跑,谁都活不了,让他们待在这里别动,还能照顾着孩子等来救援。   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他点着脑袋,已经要睡着了,明仪迅速解下把他挂在树上,孩子迷迷糊糊的嘟囔:“娘亲。”   “在呢。”拍拍他,明仪跃身一跳,竟出现了两丈远的一棵树上。   吵闹着要爬树的人看见她,迅速追了上去。   他们的目标就是明仪,其他人都不重要。   杀了明仪长公主,大魏必乱。   这是他们的共识,也是齐国上下的共识。   被他们追赶,羽箭胡乱的在身边飞过,明仪却始终不落地,她的身手让领头追赶的人都诧异。   满树乱跑不落地,还是在夜里看不清的情况下,十分难得。   他们追得紧,明仪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她也挨了一刀,就在后腰,好大一口子,火辣辣的疼到麻木,黏腻的血水湿了衣裳,也就是夜里才没让人发现,此刻,她有些体力不支了。   寻到一棵大树,她在树杈上坐下休息,那些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立刻就有人往上攀爬。   明仪垂眼看着他们,并不着急,只等自己把气喘匀了过来,迅速起身蹿到了更远的树上,如同长了翅膀一样,来去自由。   那些人惊了,再度用上了羽箭,明仪再度离开,一支羽箭却准确无误的射穿了她的小腿。   “啊!”明仪吃痛,脚下一滑,直接从高高的树上摔了下来,砸了个七荤八素。   “杀!”   围杀的人再度高喊,沙场的气势和习惯,这个时候就是最大的弱点。   鸟惊兽吼,动静之大,隔着一大片树林,动静都让人清晰可闻。   明仪挥手削断羽箭,咬着牙,握住箭头,用力一拔,血水飞溅,她疼得差点晕死过去,却咬牙强忍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围杀的人耐力极好,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把明仪围住,丝毫不将她当做女子看待,兵器接连出手,杀心已定。   明仪强撑着让他们无法近身,可是没多久,手上的长剑还是应声而断,只剩下了小半截,一把大刀砍了过来,她就地一个后翻躲过,却被四只大手捏住了肩膀,然后一只沙包大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肚子上。 第979章 我来迟了   “噗”明仪喷出了一口腥甜的血。   这些人并无怜惜之心,而是再度袭来一拳。   明仪瞧着他的拳头,咬牙一跃,双腿缠上那个强壮的男人的脖子,手里的断剑方向一换,用尽力气一转,断剑齐刷刷的划过钳制她的大汉,湿热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她也顺势把那个强壮的男人扭断脖子压在了地上。   伤成这般模样了还能反抗,周围的人猛然惊退了两步,但很快就再度杀了过来,并且越发凶狠和警惕,瞧着砍向自己的刀剑,明仪立即抓起一根树枝挡在自己面前,紧接着就被他们用交叉的刀剑推到一棵树下,那些锋利的刀刃,离着她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只要她稍稍松下力气,这些东西,就会立刻割下她的头颅。   胳膊酸疼,支撑她最后一丝力气的东西,就是要活着的信念。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未做,如何能够去死?   可是,瞧着用尽全力将刀剑压向她的这些男人,她实在撑不住了。   “筱筱!”黑暗里,乍起了呼喊,将明仪坠落下去的力气再度提了起来。   围杀她的人群骚乱了,黑暗里,隐约起了厮杀的声音。   “筱筱!”又是一声,她能确定是穆珏来了,她拼命搜寻穆珏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树枝死死压在她的脖子上,她喘不上来气,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意识一丝丝的从体内抽离。   “筱筱。”声音更近了。   穆珏终是在夜色下,在乌泱泱一群人里,找到了她,他几乎是踩着那些人往这边冲过来的。   明仪也看见他了,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张神色,一路砍杀过来,任谁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按着明仪要把她置于死地的那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是达成了一致,他们松了力气,气息猛地通畅,明仪险些以为他们放过自己了,可下一秒,大刀,长剑,短斧那些她所能看见的兵器,一股脑的招呼在了她的身上。   千刀万剐,大抵就是这样吧。   血肉与刀刃摩擦,巨大的力道让她飞了出去,满身的疼痛到了极致就是麻木,就连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地上,摔在了乱糟糟的人群脚底,她失神的睁大了眼睛,妄图在漆黑里寻找穆珏的踪迹。   “筱筱。”   一双手把她从纷乱的脚下抱了起来,顿时,就连月光都变得明亮不堪起来,她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浑身血淋淋的模样,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些被割开的皮肉。   好恐怖。   穆珏封住她的穴道,抱着她,一脚踢起地上的刀剑,一个旋踢,刀剑飞出狠厉的刺穿了三个人的肚子,紧接着,手里的长剑就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切下一颗颗头颅,鲜血飞洒,方才那些气势汹汹的人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围杀的人,遇上了他们最为忌惮的对手。   “穆珏。”明仪胡乱拉住他的衣裳,疼哭了。   他立刻蹲下来,抱着明仪,与她脸颊相贴,低声说道:“我在,我来迟了。” 第980章 驸马爷灭了王氏   明仪不语,只是抽泣,她不怪他,她只是很疼,很疼,很疼   见穆珏蹲着,那些人大胆的杀过来,可刚一有动静,就被边上的侍卫一刀毙命。   明仪抽泣着,意识渐渐模糊,她的力道渐渐松懈,软绵无力的瘫软在了穆珏怀里。   “筱筱。”穆珏神色慌张,他大声呼喊着,急切的声音近在耳边,明仪却觉得声音遥远,就连跟前的他,也在渐渐远去,直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遮住她跟前所有的光亮,阻断她能听见的所有声音   四月,柔然大王与公主抵达盛京,却不见明仪回来。   这是大事,柔然大王亲自抵达,两国商谈,是大事,她不会缺席。   五王爷着人速速打听,却只有两个消息从金陵传来,王氏举族灭门,齐国入境的一百五十六名精兵被穆珏倒挂在树上,活生生的喂了山林猛兽,死前的哀嚎惨叫,惊吓的周边村镇数日不敢出门。   事发突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穆珏不是凶残之人,能让他这般不择手段,一定发生了大事。   七王爷被安排速速去往金陵,他们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金陵,侯府,大半的世家都到了,穆珏传信,他们不敢不来。   王氏灭族,就连分家回乡的子孙也一个没逃过,男女老少,尽数诛杀,任你在何方都免不了一死的命运。   王氏昔日的门客为救旧主闹事,无一例外,尽数被杀,学子闹事,杀。   短短半个月,金陵城死了上千人,然后,再无人敢闹事了,他们学会了管住自己的嘴,学会了什么叫什么少说话。   这一切,都是穆珏干的,他的狠辣让整个南方为之震动。   此刻,他就坐在廊下,垂着眼睛,满身阴鸷,再无明朗清隽气息。   在他面前跪着的,是唯一还活着的王氏家主,头发花白的老者,往日有多少骄傲尊荣,此刻就有多么狼狈不堪。   亲眼瞧着儿孙惨死家破人亡,他极近油尽灯枯,可穆珏不让他死,他要他亲眼看着家族惨状,然后杀鸡儆猴。   “不管你们昔日多么荣耀尊贵,也不管你们家私有多丰厚,都需要你们记着一句话,这天下的主子不是你们,你们是臣,是奴才,不该生的心思别生,不该起的主意别起。   先前打过那么多次招呼,可总有些人喜欢当做耳旁风,不见血,不流泪,那今日就好好瞧瞧,纵使是百年富贵之家,覆灭也不过是朝夕之间,不守本分,就是如此,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自知之明,才是保命大法。   你们记住本侯说过的每一个字,没什么事情是死一两个人解决不了的,解决不了,那就是杀得人还不够多,本侯手上的人命极多,从不介意添上数百上千条,下一个是谁,本侯自己也说不准。”   他语调沉沉的咬出每一个字,然后漫不经心的挥手,便有侍卫走出,抖出长鞭,一鞭一鞭的抽在王氏家主身上,纵然他已经是个老者,可侍卫并不手软。 第981章 百官弹劾驸马弄权   在王氏一次一次偷奸耍滑的时候,他们就要有这个准备。   好脾气,终究会有被磨灭的一日。   笼络门客,结交大臣,偷银漏税,草菅人命,暗杀公主   这些罪名,自他们做下那一日开始,就要有承担的心理准备,明仪不是大魏历代君王,她不会放任世家坐大,也不会纵着他们安享君恩。   穆珏更不是一个会和他们兜兜转转玩心眼的人,武将出身,他的法子更干脆简单。   王氏家主被打的血肉模糊,几乎成了一滩肉泥,侍卫依旧没有停手。   众人都看着,寒意从心底而起,然后爬满整个脊背。   昔日与他言笑晏晏骑马射猎时觉得他有几分坦率明朗。   此刻就晓得他的狠辣厉色有多么瘆人。   他活活打死了王氏家主,然后重提铜矿之事,唐可寅将或真或假的证据全部搜罗了起来,他隐没于陇西世家之中,如今看南方世家遭难,备受打压的陇西世家自然愿意痛打落水狗。   这些昔日满门富贵的世家,盘踞在南方上百年的门户,在大魏开朝是躲过了大魏太祖屠戮,熬过了数朝权臣干政的风波,却终究在大魏立国百年后,栽在了穆珏的手上。   不守臣论,终有祸殃。   一场铜矿案,穆珏自作主张,接连问罪了数名南方官员,然后,他就被一本折子参了。   二十条罪证,血书写就,全都是穆珏的罪证。   滥杀无辜。   残暴不仁。   诬陷忠良。   每一条,都是死罪。   “按照侯爷的吩咐,已经着人写了文章散布出去,不日就能在南方掀起波澜,消息也会送往盛京。”唐可寅说着话,眼睛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负手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独自骑着摇摇木马无精打采的孩子,周身阴冷,彷若烈日也驱散不开他身周的煞气。   旁人被参,不是急忙回京认罪,便是再三上折狡辩。   他倒好,立刻让人写骂自己的文章,字字泣血,似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一样。   唐可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晓得比起明仪公主,面前这个往日吊儿郎当没正行的驸马爷,手段更加狠辣果断,心思也更加阴狠不可琢磨。   思及此处,唐可寅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在行宫看见他的样子,那无害直率的少年郎模样,似乎已经模糊了。   “爹爹。”孩子迈着小短腿过来,伸着手要他抱自己。   穆珏蹲下来抱住他,他立马把脸埋在穆珏肩窝处。   “陇西世家”穆珏念叨了一声,似乎是无意的,仅四个字,他就抱着孩子走了。   唐可寅拱手作揖,等他走远后,眼底划过一抹阴狠:“奴才,必当办妥。”   对付南方世家,明仪稳扎稳打一步步走来,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不让皇室沾染半点流言蜚语,如今,穆珏重拳出击,有理有据,王氏灭门,南方世家的脊梁倒了,南方世家遭受重创,家族崩裂,子孙四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陇西世家哪里还有留着的必要?   他们不过是用来牵制南方世家的一颗棋子罢了,如今已经没了作用。 第982章 三公主独当一面   穆珏给了他五十人调遣,人虽不多,却全都是老练敏锐的精兵,有他们,收拾一群没落世家,易如反掌。   四月底,穆珏弄权的消息传遍半个大魏。   驸马弄权,祸国乱政。   朝野人人自危,暗度大魏是否要重走驸马干政的老路,是否要重回权臣乱政的时候。   一时间,穆家成了满盛京皇亲国戚所忌惮的人,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其穆家父子三人的忠心。   御书房内,穆寿襄瞧着那一本本弹劾折子,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致。   五王爷说道:“穆珏的品行我了解,论谨慎,他比明仪都要强,是绝对不会胡来的,但此次这些事,当真是过了头,现如今,大街小巷都是驸马弄权的声音,偏偏明仪没了消息,是非分明,都要等老七去了金陵才知道。”   “逆子犯下此等大罪,王爷按律处置吧。”穆寿襄拱手,一句辩解都没有。   他信穆珏不会胡来,可如今他就是胡来了,原因尚且不知,他不会为亲儿子辩解。   三王爷急忙扶了他一把:“事情还不了解,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商议之后,会将穆珏的权利暂时收回来,等事情细细查清楚之后,再做论断,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涉及诸多朝中官员,总得给个交代才是。”   “多谢王爷。”穆寿襄答应了。   出了御书房,他猛地一阵晕眩,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下,险些摔下台阶之际,一双手扶住他:“王爷无事吧。”   穆寿襄慢慢缓了过来,转过去一看,是灵善,只是她的打扮不对,一身素色的衣裳,腰间更是系了一根白色的带子。   “三公主这是”   灵善放开他退了两步:“一个时辰前,我公公走了,我进宫请旨,让周玉清回家奔丧的。”   穆寿襄一愣,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本折子,赶紧拱手致哀。   “外面的流言蜚语,勇安王别放在心里才是,明仪行事当心,这必定又是她在做什么算计,朝野中不乏未明缘由就跟风嚼舌的人,这些话只可当做耳旁风,任他们去说,等事情真相大白,这些人是最快变脸的。”灵善微微垂着眼,说完就进去了。   穆寿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灵善是在宽慰他,赶紧再次抱拳见礼。   周大人没得仓促,五王爷立刻安排人手过去漠北守着,然后把周玉清召了回来,即便是如此快速的做出了安排,还是有迂腐顽固之人上折,要求周玉清做表率,归家守丧三年,坚守礼法。   他们是礼法的守护者,执着的认定,大魏历朝的乱象,都是因为礼法崩坏所致。   如今,周玉清身为永信伯,又是长公主驸马,必须做出表率。   面对这些顽固的老学究,灵善没有辩驳一句,也不许周夫人和孙周氏嚼一句舌根,从容的在周家挂起了白幡,一手打点丧仪,棺木烛火,道场佛场,子孙礼拜,她事事过问,亲力亲为,自己也换上的素色衣裳。   周夫人和孙周氏哭的自己都顾不上,根本帮不上忙,她们在灵前哭的晕死,灵善就在隔壁屋子把事情一件一件分配下去。 第983章 柔然公主来打听消息了   “公主。”嬷嬷快步进来:“公主,打听到六公主的消息了。”   灵善微微一怔,立刻把人都打发走:“说。”   嬷嬷到了她跟前,这才压低了声音:“六公主本是按照预定的时辰回来的,谁知路上王氏的人作妖刺杀,本没有大碍,可谁知半道上突然杀出了齐国的人,不但黑吃黑了王氏的人马,还重伤了六公主,跟着的人死伤惨重,六公主更是性命垂危,如今都未脱险呢。”   灵善手里的东西啪一下掉在地上:“为何会牵扯齐国?”   “不知道,只晓得六驸马灭了王氏全族,便与此事有关。”   灵善心里揪成一团:“那现在是谁照顾明仪?”   嬷嬷摇头,不知。   灵善更着急了:“你现在就去一趟大公主府,告诉大公主,请她带着曾大夫立刻过去,悄悄地走,柔然还在盛京呢,别把消息传开了,另外,也别多嘴胡说八道什么,任谁问起,都只说不晓得,即便是鹿京的人打听,也只说不知道。”   “是,奴婢这就去。”嬷嬷赶紧走了。   借着送丧帖的机会去了大公主府,当天傍晚,一辆马车就出了盛京城。   次日一早,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周夫人和孙周氏依旧哭哭啼啼,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灵善没去跟前,独自在隔壁待着,外面忙忙碌碌,府里伺候的人更是来去匆匆,唯有这里安安静静,她撑着脑袋,闭眼靠着。   “公主。”大丫鬟拿了件披风盖在她身上:“累了就去休息吧。”   灵善微微摇头:“还在哭?”   “嗯。”大丫鬟神色也十分疲惫:“说不上两句话,就险些晕死过去了。”   灵善揉着鬓角:“周玉清来信了吗?”   “驸马爷已经过了渭东,再有几日就该到盛京了,能赶上出殡。”大丫鬟招呼人把热茶拿来:“等驸马爷回来,定会感激公主的。”   感激?她不需要。   “灵善。”恪王妃进来了,瞧见她,十分心疼:“累着了吧。”   灵善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赫连公主,立刻起身:“婶婶来了,公主新进门,本不该到这里来的。”   “周大人戎马一生,如今没了,来吊唁是应该的,而且,他还是你公公。”恪王妃携住灵善的手:“如今永信伯正的重用,虽说要守孝,可身份到底是放在那里了,何人敢不敬?”   灵善点头,她自然知道会有那么多人跑来吊唁是因为周玉清的面子,他是封了伯爵的人,守孝三年,那些顽固的老学究就会保他日后平步青云。   “我刚刚去看了。”恪王妃轻叹:“这周夫人和孙夫人,都是主母夫人,却撑不起场面,到底是要你料理着才是。”   灵善不语,边上的赫连公主突然问道:“盛京接连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为何明仪公主还不回来,我听闻她被骁骑侯穆珏扣在了金陵,是不是真的?”   恪王妃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灵善却十分从容:“大魏主事的是两位王爷,明仪不过挂名罢了,此去带着孩子,是孩子水土不服病了,所以耽搁了行程,难道公主还不知晓?” 第984章 明里暗里的下套   一句反问,赫连公主愣了一下,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消息不准确。   恪王妃顺势说道:“她刚进门,也认不得几个人,哪里晓得这个消息,也怪我没和她说起过,锦宁才一岁多,水土不服,势必要病上些日子,回不来也没办法,总不能折腾一个小孩子才是。”   她这么一说,赫连公主越发自我怀疑起来了。   灵善和恪王妃会心一笑后继续说道:“听闻柔然大王已经与两位辅国王爷谈过话了,想来两国交好,大王也会放心公主的,公主在盛京可还习惯?往日若是无趣,大可到我府上闲坐说笑。”   “没能见到明仪公主,父王终究觉得遗憾。”赫连公主看着灵善,不可察觉的笑了一下:“摄政公主说的话,分量应该更大吧。”   灵善面无表情:“是吗?那我明日就上折,留柔然大王多住几日,直到明仪回来,想必柔然大王也会十分乐意在这里陪着公主的。”   高捧明仪就是暗踩三王爷和五王爷,但凡他们俩心眼小点爱计较些,这兄妹情分就要撕裂了,一旦他们三人起了争高低的心思,对大魏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灵善可不觉得这位赫连公主是无心一说,所以她顺势提出让柔然大王在盛京等明仪回来。   这个要求,柔然绝对不会答应,他们犯不着为了见明仪一面,就在大魏耽搁太长的时间,那样,柔然说不准也会闹出风波。   所以赫连公主笑了一下,不接话了。   大魏这几位公主和王爷的警惕心之强,她多少都领教到了。   停灵四五日,出殡前,周玉清终于赶回来了,他大步跑进府,小厮们早已经备好了孝服等候,一路走一路穿在身上,到了灵堂,只看见灵善跪在那里烧纸钱。   周玉清过去跪下,没吭声没流泪,但却是深深的自责懊悔。   周大人提出和他一块住,他拒绝,提出跟着他去驻地,他拒绝。   如今,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   灵善拿了三炷香过来递给他,他接了,恭恭敬敬的上香磕头。   “玉清。”周夫人听到消息哭着过来了:“玉清。”   她被孙周氏扶着,见了周玉清险些哭死过去,周玉清迅速起身扶住她,她还是瘫了下去。   “你爹没了,他就这样把我们抛下了,呜呜呜”   周玉清眼底发热,扶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周夫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孙周氏也在旁边哭,他们一家三口都悲痛不已,灵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公主。”大丫鬟跟着她:“驸马爷刚回来,不如奴婢让人去准备些吃的?”   她不说话,依旧是去了隔壁,端着热茶,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和尚的诵经声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能够让人莫名的静下心来。   好一会儿,周玉清独自进来了,到了她跟前,慎重抱拳见礼:“多谢。”   “你爹是旧伤复发,亡故于陈疾,我已经上表,朝廷赐了谥号,为忠顺二字,出殡的日子也定下了。” 第985章 驸马爷被国骂了   周玉清点头,上前犹豫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你费心了。”   灵善不语,也没把手抽出来,两人一坐一站,静悄悄的待在一块。   门外,孙周氏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就回去灵堂了,周夫人依旧在哭泣,见她回来就问:“玉清呢?去哪了?”   “自然是寻公主去了。”孙周氏抹着眼泪过去坐下:“爹还在这里呢,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说在这里守着,只晓得心疼公主去了。”   周夫人掩鼻抽泣:“公主操持丧事,是辛苦。”   “她一声没哭一泪未落,只是动动口舌吩咐罢了,事情都有底下的人去做了,能有几分辛苦的?”孙周氏说着说着还心虚了,压低了声音。   她还没说完,周玉清就进来了,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娘,我让灵善先回去休息了,你和姐姐也累了,也去休息吧。”   “回去了?”孙周氏尖酸了脸:“这里也可以休息呀。”   周玉清懒得理她,过去扶起周夫人:“我来守着,与爹说说话,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把周夫人和孙周氏打发走,在周大人灵前守了一夜,次日一早,换上朝服去了一趟吏部和兵部,听说了穆珏的事,半晌不敢相信。   回到周府,灵善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听一个嬷嬷说话,眉头蹙着,神色担忧。   他走过去,隐约听见嬷嬷的声音:“老太君晓得六驸马出事了,一病不起,昨天夜里,勇安王就赶着回去了,这回怕是不太好了。”   “谁把消息传回去的?”   “百姓都在议论这些事,怕是被鹿京的人听到,就说了出去的。”   灵善恼怒低骂:“长舌妇,那外面可有说起明仪的消息?”   “不曾,都说六公主是被驸马爷扣住了。”嬷嬷叹惋:“如今,这六驸马的骂名,几乎要赶上太祖朝驸马的骂名了,都说他弄权乱政,连带着为陆府也被人指着鼻子骂,听说已经有人开始搜罗穆府的罪证,想要落井下石呢。”   灵善心里憋闷的难受:“交代府上的人,金陵王氏,勾结齐国细作,意图行刺明仪,然后”   “这样说不得。”周玉清突然开了口,嬷嬷和灵善这才发现他,他就站在不远处,神情淡然:“这样一说,南方世家人人自危,朝中好些大臣都不能安心了,柔然大王还在盛京呢,自揭短处对大魏没好处,而且,先前不说,现在说了,反倒让人觉得是穆家在开脱,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灵善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他走过来:“外面的人要说,便随他们去说,穆家的人都没有出面阻止,大概也是另有打算。”   嬷嬷瞧了瞧灵善,见她没反对,这才应声离开。   “事情我听说了,穆珏此次的确过火,如今已经卸了他的职务,让七王爷在金陵驻守。”周玉清看着她:“朝中好些人,都要求问罪勇安王和长平侯。”   灵善冷笑:“朝中不乏没什么本事只会找茬的人,死咬着礼数和规矩,除了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什么本事都没有。” 第986章 难得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周玉清稍稍沉默:“你若牵挂六公主,不放去一趟金陵。”   “不去。”她果断拒绝:“大公主已经去了,我再去,那就算是傻子都晓得明仪出事了。”   她回了灵堂,仿佛什么事都没有,正跪着的孙周氏打量了她两眼,悄悄努嘴,再看,周玉清已经跪在了灵善身边,正目光清冷的看过来,吓得她立刻把目光收了回去。   守灵到夜里,孙周氏跪不住了,去找周夫人说话,灵堂就只剩下灵善和周玉清,伺候的人也只剩下灵善身边的大丫鬟。   周夫人依旧在啜泣,见孙周氏过来就问:“只有你弟弟在那里了对不对?”   “公主陪着呢,人家是夫妻,怕是有什么话说,我得避开才是。”孙周氏一脸心烦。   周夫人肿着眼睛说道:“他们能有什么话说?在一起一整日,也说不上几句话,如今只是不吵嘴罢了。”   “娘,你就没注意吗?”孙周氏略有不满:“自我爹走后,一切都是公主料理的不假,可是就没见她给过谁好脸色,日日板着脸,若是不愿意觉得劳累,大可回去,按礼也没有她来守灵的规矩,何苦在这里为了博个好名声而待着呢。”   周夫人轻叹:“她愿意帮衬就好,如今新法管着,有些事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得装着才是。”   “我是看不下去了,也就玉清觉得她辛苦。”孙周氏满腹的牢骚,越想越觉得可气。   灵堂,烛火静静烧着,谁都没说话,灵善一言不发的往火盆里烧着香饵纸钱,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周玉清看了她几眼,她都是神思游离的样子。   “仪庄皇后害你母妃,我没想到,你会这般牵挂六公主。”周玉清主动开口打破安静:“先前,你可给她找过不少次麻烦。”   灵善微微抬眼:“仪庄皇后害人时,明仪还不懂事呢,我犯不着把这个事记在她头上。”   她向来对事不对人,会这样,周玉清半分不觉得奇怪,也就宽慰她:“大公主已经带着曾大夫去了,你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路途遥远,牵挂无用。”   灵善不语,把香饵烧完了才叹了一声:“你爹没了,你怎么不哭两声?你娘和你姐姐可是嚎啕了几日呢。”   事情扯回他身上,周玉清瞧着灵位:“我若哭了,我娘和我姐姐只会更加无助。”   “也是。”她看着火盆里的东西:“心里难过,并非要宣之于口。”   周玉清瞧着牌位说道:“其实我挺后悔的,自小,我爹就希望我光宗耀祖,继承他的衣钵征战沙场,为周家门楣添辉,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让他面上有光,就成了驸马,好不容易重新入仕,却连他走的时候都没回来,他说想与我一起去驻地的时候,我该答应才是。”   “你信不信,你爹不会怪你,他只会怪自己走的太早,他现在走了,你要守孝三年,刚开始的大好前程再度中断。”灵善拿了一叠纸钱丢进火里:“父母爱子,唯恐成其累赘。” 第987章 驸马爷杀去齐国了   周玉清看向她:“其实,你活的清楚明白的样子,让我很不喜欢,”   “你不喜欢,与我何干?”灵善张嘴就怼了回去:“我何时需要讨你欢心了?”   周玉清噎了一下,忍着没怼回去,不过两人却就此沉默,再也没说话,守了一夜,等天亮时孙周氏过来才离开。   端午后,七王爷飞鸽传来消息,让五王爷一定要拦住穆珏。   他离开金陵,往齐国去了。   收到消息,五王爷就来了周府,他是找来周玉清的。   “明仪受伤是齐国人所为,难保夏侯雍不会有动作,穆祯和华凌动不得,能拦住穆珏就只有你了。”五王爷也不避讳灵善:“拦得住就拦,若他心意定下拦不住,那便助他一把,只是切忌,万事点到为止。”   他虽然顾全大局,却也心疼明仪,于私而言,是支持穆珏报复齐国的。   周玉清明白他的意思,送走五王爷就准备出发。   只是他一走数月,周夫人的安置立刻就成了问题。   周大人没了,不可能把周夫人一个人丢在周府,即便有嬷嬷丫鬟照顾伺候,也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女,而且,外面的闲言碎语就会把他们淹死。   周玉清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孙周氏,也把她请来了:“我得离开数月,这些日子,姐姐照顾母亲可好?”   “你若忙,就去吧。”周夫人知道五王爷来过,想着必定是有事需要他去办,虽舍不得他离开,却也怕耽误了周玉清,急忙把话接过来:“你姐姐照顾我就好了。”   周玉清点头:“五王爷亲自登门,我也不便拒绝,等我回来再照顾你。”   “好,去的时候记得万事小心。”周夫人也没问他去做什么,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孙周氏在一旁没说话,脸色为难,满满的不乐意,等他们都不说了才艰难开口:“我婆家近来事多,只怕也不能常常过来这里,何况你姐夫瘫着不能自理,我公公婆婆和妯娌也都有事。”   周玉清的脸立马冷了下来:“孙家的事,向来这么多。”   “是真的。”孙周氏急忙辩解:“我们被分家了,如今什么都要我打理操心才是呢,那几个庶出的孩子正顽皮,我”   “去公主府住吧。”灵善懒得听她找借口:“我那里大,周夫人要是不想见我,十天半个月我们也见不着,住一块,总比各住一处的好,总不能周大人没了就不管你。”   她说话冷冰冰的,周夫人不乐意了,看着周玉清微微摇头,她和灵善不对付,实在不想去依靠她。   “娘。”周玉清道:“就去公主府吧,别去孙家添麻烦,只要你不找灵善麻烦,她是不会找你麻烦的。”   这话一说,周夫人就伤心了,觉得周玉清嫌自己多事的,她看向孙周氏,想她说一句照顾自己,可孙周氏却低着头一言不发,瞬间越发伤心,只能点头同意。   周玉清走的着急,当晚就离开了,为此给周夫人搬家的事只能灵善安排,她让人腾了一处院子出来,足够周夫人带上周家上下住进去了。 第988章 三公主花式怼婆婆   孙周氏也不露面,为此周夫人过来的时候只有嬷嬷陪着,灵善就在正堂等着她,等她到了,领着她过去。   “你放心,我们俩离得远,你要见我一面,能把腿脚走酸,我也不会去打扰你清净,若是受了委屈,你要么直接告诉我,要么等周玉清回来了告诉他,别指望我会自己发现,我没那么细心。”   周夫人不吭声,周玉清和孙周氏在跟前的时候她都不敢明着怼灵善,现在谁都不在,就更不敢了。   到了灵善给她准备的院子,周夫人腿脚走的酸痛发抖。   院子很大,整洁干净,靠着院子,十分安静,并不吵闹。   灵善站在院子门口也不进去:“就是这里了,名字没取,你老若有闲心可以自己取,奴才怎么安排也随便你,饭食会有厨房安排,口味让人去说一声,忌讳也可告诉管家嬷嬷一声。   若是不想吃厨房的,旁边还有一个院子,可以收拾出来做个小厨房,需要什么都告诉管家嬷嬷就行了,找我没用,记性不好,操不了这份心,周玉清走的时间有点长,你可考虑清楚,听了你女儿的挑唆寻我麻烦,他可帮不了你。”   周夫人气着了,板着脸进了院子,却没回嘴,灵善也不追着她去说,自行离开,谁也不打扰谁。   金陵城,穆珏一走,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七王爷身上,他对穆珏的计划并不了解,为此总也理不出头绪,为此崇恩一到,七王爷就急忙来见她。   明仪伤得太重,有唐可寅寻来的名医照料,虽然把命保住了,可还是危险重重,所以曾大夫一到,不顾自己连日发热的身体,急忙替她细细诊看。   崇恩去瞧了一眼,出来就看见自己走过来的孩子,他手里握着一把小木剑,仔细瞧着每一个进出里屋的人,仰头看了看崇恩,对着屋里奶声奶气的喊:“娘亲。”   无人回应,只有嬷嬷赶紧出来:“公子乖,公主在睡觉呢,去外面玩好不好?”   “爹爹。”他不给嬷嬷抱,在屋里找了一圈,走去门口,探着头往院子里瞧,然后大喊:“爹爹。”   耐心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他撇了嘴,转过来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十分可怜。   崇恩鼻子一酸,赶紧过去蹲下:“锦宁,来。”   她抱起孩子,带着他进屋,嬷嬷忙道:“大公主,公主如今的模样,只怕会吓到公子。”   “那是他亲娘,如何会吓到他?”崇恩执意抱着他进去。   屋里,是浓浓的药味,罗帐垂着,有意遮住里面的人,曾大夫在探脉,承乐带着几个嬷嬷守在旁边。   见她把孩子抱了进来,承乐赶紧转身避开,她脸上有伤,自己看了都怕,生怕吓着孩子。   “姑姑。”孩子认得承乐,小奶音带着哭腔,伸着手要去她怀里。   承乐急忙说道:“还请大公主把公子抱出去吧。”   崇恩不理,等曾大夫探好脉,便掀开罗帐给孩子看:“你娘亲睡着了。”   孩子看去,床上的明仪,脸上是两道狰狞的刀疤,脸色苍白,了无生气。   他细细的瞧着,小嘴一撇,憋着哭声:“娘亲病了。” 第989章 驸马爷安排好了一切   承乐在一旁提心吊胆,生怕孩子见了明仪这副模样,自此就怕了她。   “嗯,你娘亲病了。”崇恩小心翼翼的放下孩子:“我们轻轻的好不好?”   孩子乖乖点头,趴在被子上,摸了摸明仪的手在哪,趴下去慢慢挪着身子贴着她,曾大夫给明仪施针,他也只是把脸埋在被子里藏住,自欺欺人的假装看不见,缩在明仪身边,小小一团,害怕的不敢乱动。   “伤势过重,皮下经脉受损,要是不纠正回来,落下病根,往后都要遭受病痛折磨了。”曾大夫语气平静,从容的将一根根银针刺入皮下。   瞧着密密麻麻的引枕,崇恩心里发麻。   “王爷。”屋外的嬷嬷小声唤了一声,崇恩听见,悄悄走了出来。   七王爷站在门外,脸色十分担忧:“大公主,姐姐如何了?”   “在施针呢,你怎么来了?”崇恩让他走开了一些:“穆珏走的时候可交代了什么?明仪未醒,孩子也这么小,他怎么就走了?”   七王爷示意她先不要这么气愤:“姐夫说,虽然是孟离的人伤了姐姐,但其中必定是经了齐昭允许的,柔然大王抵达盛京,姐姐却没有出面,齐昭就可以确定姐姐伤着了,这个时候,齐国和柔然一定会有动作。   齐昭他们一定会觉得,姐姐伤着,他会守在身边,所以他必须现在就走,那些流言是他自己弄的,他说只有他被质疑和指责,齐国才能信了姐姐昏迷不醒,而他为妻报仇捅出了大篓子,让大魏朝堂不安。   他知道朝廷会让他卸职,也会让我过来,他提醒我,不要管南方的事,一切都有唐可寅部署,只是让我在事成之后记得杀了唐可寅,他说此人留着就是祸患。   这里的一切他都安排妥当,只是走之前万分担心姐姐,我问他能否先把报仇放一放,他说不能,极有可能,柔然是在同时向大魏和齐国两国一起联姻,他不能让柔然白捡大便宜,否则,对大魏来说,就是大难。”   听他说完,崇恩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穆珏想的太远,考虑的太细了。   “那你就按他说的办吧。”崇恩也只能这么说:“记得悄悄写信送回盛京去,无论如何,这事也得给朝中的人打一声招呼才是。”   七王爷应下,崇恩这才又进屋。   曾大夫已经拔了针,孩子也钻进了被子里,安安静静的趴在明仪臂弯里,小手轻轻拍着,似乎想把明仪唤醒,又似乎是在哄她睡觉一样。   “承乐。”崇恩招手示意她出来:“穆珏走之前,可有交代你什么?”   承乐点头:“驸马爷让奴婢照顾好公主和小公子,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回盛京,就在金陵待着。”   “他被百官弹劾,如今又走了,在他回来之前明仪即便是回去了,也会被人吵死,真就不如留在金陵的好。”崇恩攥着手:“你也不必在跟前伺候了,也回去休息养伤吧,这里有我,你得赶紧好才是,锦宁那孩子如今也只和你亲近,爹娘都不能照管他,你若是不赶紧好,小孩子会害怕的。” 第990章 让齐昭成为孤家寡人   承乐本想拒绝,可是崇恩的理由又让她无法反驳,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崇恩把她赶回去,又指了两个嬷嬷去承乐跟前照顾,再去问了其他受伤的侍卫情况如何,交代大夫细细照顾着,便自行在明仪跟前守着了。   六月的盛京,天气异常闷热,五王爷府上,他难得不忙待在家里,命人在廊下支了草席,颇具闲情逸致的写字静心。   如意坐在桌子对面,瞧着燕清放在桌上的纸片,想了半晌才奶声奶气的回答:“小狗。”   “小王爷说得对,那这个呢。”燕清又放了一张纸片。   如意抿着嘴,又是半晌:“大马。”   “又说对了,那这个呢。”   “父王。”他不想认了,爬过去趴在五王爷背上:“热。”   五王爷放下笔把他拉过来怀里,给他擦了擦额前的汗:“去拿些冰镇的果丁来吧,本王也累了。”   “是。”燕清应声去拿。   五王爷在如意背上摸了摸,里面的衣裳都湿了,他干脆让人拿了个小肚兜过来给如意换上:“现在就不热了。”   把他抱在怀里,拿了折扇给他慢慢扇风,他乖乖的待着,眼尖的发现了三王爷家的世子,立刻叫起来:“哥哥。”   五王爷这才注意到三王爷来了,世子跑过来,见了礼就把如意抱走去一边玩。   “三哥今日不忙碌了?”五王爷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折子不多?”   三王爷苦大仇深的叹气:“怎么会不多,只是这天气热的让人心里发慌。”   “因为明仪?”五王爷摇着折扇:“老七不是说,她已经醒了吗?”   三王爷默了默:“穆珏走了一个月了。”   “三哥担心他没了分寸?”   三王爷不语,瞧了一眼在院子跑的孩子,心思略重:“嗯,着急。”   “大可不必。”五王爷从容含笑:“你放心,他不会杀了齐昭,杀了齐昭顶多就是齐国内乱,其实没什么重要的大作用,换做是我,我会让齐昭成为孤家寡人,与他的诸位王叔反目成仇。”   三王爷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如意就咯咯咯的笑着过来抱住他的腿,顺势坐在了地上。   “如意。”五王爷放下扇子把他抱起来:“来这。”   三王爷瞧着如意,随口说道:“你到是把他养的好,极少看见他哭闹,听说是燕清带着?”   “嗯,我公务繁忙,只能交给燕清了。”他握住如意的小手:“燕清是个好性子,也能顺势磋磨这孩子的性子。”   三王爷点点头,看着端着果丁走来的燕清笑道:“你们家王爷随性,让他带孩子,必定磕磕碰碰极多,好在你心细,如意身上没什么疤。”   燕清含笑:“小王爷乖巧听话,奴婢不过是照看罢了。”   “小孩子最难照顾,一会儿要走一会儿要抱,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不是这里爬爬就是那里抓抓,太容易伤着了。”三王爷十分有经验:“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宫里的那些嬷嬷当真不上心,今早我去凤来殿给太后回禀,亲眼看见皇上趴在院子里的地上玩,那些嬷嬷就像是木头人一样站在一旁,竟然也不拉着。” 第991章 驸马爷你好卑鄙   “太后仁慈宽恕,那些人自然不上心,皇上三天两头的磕着碰着,他们都拿小孩子顽皮做借口,我说过两次,也不上心。”五王爷把如意放下,他立马迈着小短腿跑了:“偏这些日子,好几位太妃都病倒了,太后忙着那些事,疏忽了这些,这些人自然就越发疲懒,说到底,还是太后身边的嬷嬷无能。”   他一说,三王爷就想起来了:“太后身边的那个嬷嬷是先帝跟前的人,陪嫁的唐嬷嬷被赶出宫后就是她在身边照顾,那真就是个木头人了。”   “是啊,身边的人不上心,主子顾及不到那么多,有些事自然就疏忽了。”五王爷喝了口茶:“可偏偏这些事,我们两个男人也不好说,也不好给太后安排伺候的人。”   三王爷点头:“谁说不是呢?”   他们俩清闲的待了小半日,过了午后天气稍凉,便一同去了衙门看折子。   六月十八,齐国,邵阳。   邵阳城外,一行柔然的车队正慢慢走来,齐国的士兵前后护卫,柔然的兵马也在,车队极长,除了一辆红色喜庆的马车外,后面数十辆都是系着红绸的箱子。   三天后,齐昭将迎纳柔然佳阳公主为妃。   佳阳公主只是柔然皇室旁系庶出,与柔然大王亲自送往大魏的赫连公主相比,身份极低,可美貌绝伦。   齐昭迎纳她做妃子,还是柔然大王自荐的,一如他自荐将嫡公主嫁给大魏王爷一样。   退而求其次,将嫡女嫁于大魏王爷,自降身份以示重视,将最美的女儿送给年轻气盛的齐昭为妃,以求两国平和。   这番心思十分巧妙,比先前的柔然太子强了不少。   马车走着,平安无事,突然,一支羽箭射来,钉在了马车上,然后,一大群人冲了出来,送嫁的队伍立刻拔剑,两方厮打在了一起,混乱中,一人跃上马车,直接掳走佳阳公主,策马而去,送嫁的人去追,却被拦截。   佳阳公主被人掳走了,消息被人一路大喊送进宫,满邵阳的百姓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路边茶楼上,穆珏端着茶杯静默不语,对坐的周玉清放下茶杯:“这齐越胆子比我想象的大。”   “谁人不好美色?”穆珏并不稀奇:“何况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说起他做的准备,周玉清既觉得卑鄙,却不得不惊叹够狠。   端王长子齐越仗着老爹得势,十几岁的少年不好好念书习武,反倒是学起声色犬马那一套来了,于是,穆珏让人给他送了一副美人图,墨汁里添了十足的迷情香,让他夜夜春回,对画上的女子眷恋不已。   然后,再让人带着一副美人画像,假装是佳阳公主的,无意间在他面前掉落,让他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是即将做自己的嫂嫂的佳阳公主。   再然后,穆珏和周玉清演了一出心爱之人被抢的戏码,周玉清演拆散有情人的恶人,穆珏就是那个落魄公子,街头挨了一顿打,被齐越发现后,穆珏缠着他喝酒,借着醉意讲了一个爱人被抢的故事。 第992章 这个瓜吃的卑鄙无耻   一演戏,一忽悠,一挑唆,成功让年轻气盛的少年郎没了理智,纠结了一帮人,抢了佳阳公主的车队,为了保证成功率,穆珏一路做好人,还送了他二十几个自己的侍卫帮忙。   如今,佳阳公主被掳,他的计划也成功了一半。   算着时辰,穆珏放下茶杯:“又该出发了。”   周玉清大笑:“我去看戏。”   他喜欢凑热闹,特别是穆珏这种卑鄙无耻的热闹。   天色一黑,他们俩就分头出发了。   城外的田庄里,齐越就在这里,穆珏和周玉清没费功夫就找到他了。   屋里只有两个人,齐越和被掳来的佳阳公主,佳阳公主坐在床边,即便是受了惊吓,却依旧冷静的过分,如同一支烈焰玫瑰,眉眼顾盼神飞勾人慑魄。   齐越站在桌边,盯着她,痴愣着一言不发,如同迷醉在了佳阳公主的美色里一般。   穆珏靠在窗外冷眼看着,周玉清则兴致勃勃,还不忘小声说道:“送一个这般强势的美人给齐昭,柔然大王的心思是不在一个妃位上了,此女入了宫,齐宫再无风平浪静的日子。”   “你好这口?”穆珏面无表情冷冰冰。   “没有。”周玉清瞥向他:“灵善就很好。”   穆珏抬了抬眼皮:“三公主凶得很。”   “彼此吧。”他们俩不吭声了,静默看热闹。   “我每天夜里都梦见公主,公主可在梦里梦见我了?”齐越大胆开口:“你与我梦里见到的,当真是一模一样,不,你比我梦里看见的更美。”   听见他这话,佳阳公主一阵恶心,脸色冷了几分:“这么说,你喜欢我?”   齐越红了脸:“是。”   “可你在害我,我是要嫁给皇上的人,你把我掳走了,一定会有人来抓你,届时你被问罪了,我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能娶我?我的名声被毁,将来怎么办?”佳阳公主咄咄逼人。   齐越立刻说道:“我爹是端王,我是他的长子,就算被人抓到了,我也能娶你。”   “胡说八道,我放着皇妃不做嫁给你,你算什么东西?”佳阳公主根本看不起他:“你也配?”   她说话伤人,齐越怒了,冲过去将她按住:“我如何不配?我爹是端王,齐昭的皇位都是我爹让出来的。”   “你放开我。”佳阳公主大喊了一声。   齐越更加气怒,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就要强上,佳阳公主惊叫,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屋外的人面面相觑,虽然都知道齐越在做荒唐事,可他们不敢阻拦。   屋里,穆珏把打晕的齐越丢在地上,看着惊慌未定的佳阳公主说道:“姑娘没事吧。”   “你是谁?”佳阳公主拉着衣裳惊魂未定。   穆珏一笑:“居无定所的江湖人,本打算今晚寄宿于此,听见声响过来,姑娘是被抓来的新娘吗?”   佳阳公主点头,笑盈盈的穆珏扛着太无辜真诚了,她下意识的少了警惕和防备。   “外面有不少人,此人该是大家公子,我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也没办法救姑娘出去,还请姑娘委屈一会儿,我先带此人离开,等拂晓时他们警惕心稍弱时再来救姑娘,姑娘可千万别出去才是。” 第993章 驸马爷你太令人发指了   顶着一张帅气的脸,真诚的忽悠人的模样,任谁也没警惕的心思。   佳阳公主点头,看着他把齐越扛在肩上从后窗翻了出去。   齐越被丢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周玉清跟着过去,瞧穆珏那嫌弃的模样笑道:“你把他留在那里不就好了吗?”   “做戏点到为止。”穆珏拿出火折子等着。   周玉清垂眼:“如果齐昭接受了她,发现她还是清白之身”   “她还是清白之身,齐越却死了,端王不会为自己的儿子抱屈吗?”穆珏笑了笑,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嗯,人来了。”   夜色里,马蹄声由远及近,看守在院门口的人惊慌起来:“是禁军。”   禁军找来了,而且很快包围起了庄园,齐越的人急忙大喊:“端”   他刚出声,就被穆珏的人一刀毙命,然后侍卫大喊:“快去救公主。”   说完,混在禁军里面的人驾马冲了进来,其他人不明所以,却也冲了进来,顿时,庄园里厮杀了起来,混乱中,一间屋子烧了起来,齐越惨叫,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愣,急忙冲过去。   穆珏和周玉清已经跑庄园里的大树上蹲着了,瞧着齐越被禁军从大火里拖出来,周玉清摇头:“救出来,也活不了。”   “让端王亲眼看着儿子死在怀里,效果更好。”穆珏还是冷冰冰的。   周玉清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时间刚刚好。”   “嗯,火候也不错。”   周玉清:这都能自夸?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来了,浩浩荡荡,远远的就能看见明黄色的旗子。   是齐昭。   “你说,齐昭会接纳这个柔然公主吗?”周玉清比较好奇这个,毕竟齐昭要是就此把人退了回去,那他们的计划可就完了。   穆珏摇头:“不会,柔然嫡公主已经嫁给了大魏,齐国如果退了这门亲事,那就是打了柔然大王的脸,柔然和大魏的关系会更亲密,对齐国无益,而且,齐越必死无疑,齐昭要是再把柔然得罪了,那他靠什么和端王作对?”   “那他要是认定柔然公主已经被齐越玷污不碰她怎么办?”   穆珏摸着下巴:“那端王就是柔然的敌人,齐昭认定自己被绿,对端王也不会一如既往。”   周玉清明白了,说白点,就是齐昭会认下这顶绿帽子,齐越是在禁军闯进来厮杀之际才被点火烧死的,齐昭要是碰了佳阳公主,那端王就知道齐越是枉死,甚至怀疑到禁军身上,齐昭要是不碰佳阳公主,端王兴许还会认下齐越罪有应得,但柔然定会把这笔账算在端王头上,少不得排斥算计他。   不管怎么说,齐昭和端王的关系,都要玩完了。   瞅了一眼穆珏,周玉清觉得身边这条心机狗当真是令人发指。   他们话音刚落,大部队就到了庄园,打前的青年贵气逼人,一身浅金色的衣裳威风凛凛,眉眼冷俊英气勃勃,他就是齐昭,当今大齐的皇帝。   “吾皇万岁。”庄园里所有的人都赶紧跪下。   齐昭不语,对他们熟视无睹,目光扫过所有人,语气微沉:“齐越呢?” 第994章 好想扭死她   被戴了一顶绿帽,他饶不了齐越。   立刻有人出来跪下:“皇上,混乱中齐越被烧伤,就在正堂。”   这话,让齐昭愕然,而在他身边的端王,则是立刻转怒为忧,下马跑向屋里。   齐昭在马上没动,更没让任何人起身。   端王冲进屋里,一眼看到被烧得黝黑焦黄的齐越,顿时心里一紧,心疼的全身发抖。   “越儿。”他冲过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看着齐越,不敢碰他。   齐越闭着眼睛,只有一息尚存,皮肉裂开,血水渗出,半边脸都已经烧没了,模样恐怖凄惨。   “越儿。”端王眼底发红:“父王喊你呢,你听见了吗?”   齐越身子颤抖了一下,端王自己也吓得一哆嗦,急忙凑近,却半晌没听到任何话,转过来一看,齐越已经咽气了。   他愣住,然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疼的弯下腰,难过的紧紧咬住后槽牙,悲痛欲绝,却只能无声发泄。   屋外,知道齐昭来了的佳阳公主跑了出来,强势的她此刻如同风雨后的玫瑰,越发娇艳欲滴,直奔向齐昭,顺势摔在他马前。   “皇上。”   她哭着喊了一声,娇媚,委屈,柔弱都发挥到了极致。   本来冷冰冰的穆珏直接一哆嗦,周玉清瞟了他一眼:“怎么?心软了?”   “嗯,好可怜,好想扭死她。”   周玉清:“”   齐昭的神情依然冷峻,看着她毫无波澜,仿佛面前的美人就是个木头,对他没有半分吸引力。   “皇上。”佳阳公主又喊了一声,泪盈盈的看着他,掩鼻低泣:“齐越大胆,竟然把妾身关了起来,说要以妾身做威胁向皇上讨要官职,皇上可要为妾身做主才是。”   她哭着说,穆珏听了,反倒诧异了一下:“看不出来,挺聪明的。”   说齐越把她关起来是为了向齐昭讨要官职,完全就是在暗示自己还是清白之身,齐越为了讨要官职是不会碰她的。   虽然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可也算是一个很聪明的法子。   果然,齐昭听懂了她的暗示,然后才开口:“公主受惊了,扶公主起来。”   佳阳公主垂泪起身,娇娇怯怯的看他,可齐昭却再无其他动作,完全无视了身边的美人,目光钉在了从屋里出来的端王身上。   端王脚步拖沓,伤心可见,到了齐昭跟前,直接跪下,强忍悲痛:“逆子伏法,还请皇上问罪臣。”   齐昭垂眼看着他,半晌不言,就在人人猜测他的心思的时候,佳阳公主跳了出来:“齐越胆大妄为,他分明知道我是要入宫的,竟然还敢掳走我,他可把皇上放在眼里?”   “啧!”周玉清咂舌:“这个女人,不简单呀。”   穆珏点头:“还是大魏的姑娘好,最起码心术不正的,手段都很菜。”   “嗯”周玉清不怎么认同:“我觉得不是她们菜,是对手太厉害了。”   就弘治帝那后宫,就你媳妇那心思,什么样的女人她没见过,没点新意的作妖在她跟前也做不起来啊。   穆珏抿唇:“似乎是。” 第995章 把皇后之位留给大魏女子   他们俩继续看戏吃瓜,在佳阳公主说出那一番话后,端王已经彻底沉默了。   齐越掳人,证据确凿,如今他已死,跟随他的人也全部死于非命,这么巧合,纵使端王满腹怀疑,可寻不到人证,也只能认罪。   “回宫。”齐昭只丢出了两个字,然后调转马头就走了,端王依旧跪在地上,他却完全不管。   穆珏打了个响指:“成了,下一家。”   齐昭和端王已经上套,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孟家了。   周玉清跟着去看戏,见识了他给齐昭和端王下套这场戏,他很好奇穆珏打算怎么对付孟家。   孟家重伤明仪,这个仇不会轻易了解的。   可接下来的四五天,穆珏没有任何行动,到是宫里传出了消息。   齐昭册封佳阳公主为德妃。   齐越死了,即便端王认罪,齐昭也不敢在信任他,册封佳阳公主,稳住柔然的关系,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册封当日,齐昭留宿。   为了自证清白,第二日,佳阳公主自作主张将自己有落红的事宣扬了出来。   “她还真不忌讳。”周玉清嗑着瓜子:“这等私密之事,也能宣之于口,当真是豪爽。”   穆珏撑着脑袋,瞧着斜对面的孟府大门,半分不惊讶:“人人都知道她被掳走,为了自证清白,她当然要把这件事闹大才行,要让所有人知道,齐昭是碰了她的,这样她有底气在齐宫活下去。”   “可如此一来,齐昭和端王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周玉清喝了口茶润喉:“齐越被烧死,草草下葬,佳阳公主这么一宣扬,完全就是在打端王的脸。”   穆珏笑而不语,看着孟府大门,心里盘算个不停。   他们又等了两天,齐昭再次下旨,宣齐国大将军陈斌嫡女陈萱萱入宫,尊为皇贵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穆珏出奇的愣了半晌:“不是皇后?”   周玉清到是感叹道:“柔然公主入宫才几天吧,这个时候宣陈斌的嫡女入宫,这分明就是在打柔然的脸啊,只是,这个陈萱萱是齐昭的娃娃亲,他怎么只给皇贵妃的位置?”   “齐昭要娶大魏的女子为后。”穆珏蹙着眉:“他要把皇后之位留给大魏的女子。”   周玉清没明白:“什么?不一定吧,兴许他还有别的打算。”   “也有可能。”穆珏没有坚持自己的说法:“陈斌是大将军,手里握有兵权,是齐昭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兴许是因为齐越的死,让齐昭害怕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快迎陈萱萱入宫,皇贵妃呵。”   他这一声笑让周玉清秒懂,大魏的权臣干政就是个例子,只怕齐昭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不会让陈萱萱做皇后,但他需要用陈斌来地方端王。   这样一想,就如穆珏所说,从大魏选一名皇后对齐昭更有利,既能压制齐国内部的权臣避免外戚干政,又能靠着和大魏的关系安稳边关,让他有时间解决内患,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想通这些,周玉清对穆珏直接说出齐昭要把皇后之位留给大魏女子这话就更加佩服了,这是直接说出了重点啊。 第996章 贱兮兮的一唱一和   陈萱萱入宫的阵仗极大,半副凤驾,堪比皇后,从正宫门去,齐昭身着红衣亲自迎接。   穆珏和周玉清还去围观了一下,他们都清楚齐昭这是在给陈斌面子,为此看看齐昭假惺惺做戏的样子还是很爽的。   “但凡先帝有几分齐昭这种装模作样的本事,大魏也不会如现在这样。”   “有人遮风挡雨,先帝自然直爽任性。”穆珏想起神宗了,虽然神宗气人,可是神宗对他挺不错,他神宗真没什么坏印象。   混在人群里,看着陈斌趾高气扬的把女儿送进宫里,他们俩就去吃饭了,吃饱喝足后还去溜了一圈。   入了夜,陈斌从宫里出来了,喜气洋洋的他喝了不少酒,虽然女儿没有当上皇后,可是齐昭喊了他一声国丈,他的地位就此确定,百官恭维,荣耀万丈。   上了马,拜别百官,陈斌慢悠悠的回府,整个人飘乎乎的,仿佛真的就是国丈了。   “一个皇贵妃罢了,又不是皇后,嘚瑟什么也不知道。”一个贱兮兮的声音钻进了陈斌耳朵里:“娃娃亲也只配做个皇贵妃,啧啧啧,看来皇上心里的皇后另有人选啊。”   “那肯定,没和大魏拼过命就做了大将军,靠的不就是这份娃娃亲,现在的位置都名不副实,怎么抬得起皇后的身份。”   “可惜孟离老将军了,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军人选呢,靠本事说话,可比某些靠联姻当官的人强多了。”   “吃软饭呗,别人是吃媳妇的,有些人,吃女儿的。”   一唱一和四句话,陈斌的好心情烟消云散,满脸怒容的搜寻着是谁在说话。   可是,满大街都是人,而且个个一脸迷茫,也不晓得声音是从哪来的。   “皇上可真会做戏,穿红衣迎亲,表面功夫。”   “和给皇后之位比起来,穿件衣裳简单多了。”   “哈哈哈就是敷衍看不起呗。”   贱兮兮的声音贼大,生怕其他人听不见一样。   “是谁!”陈斌怒了:“出来说话!出来!”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好些人要么赶紧走,要么愣在原地不动了。   屋脊上,趴着的周玉清拍拍手里的喇叭:“这玩意儿不错啊,就卷个一边大一边小的筒子罢了,声音就能那么大。”   “那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好使。”穆珏也趴着,看着底下炸毛的陈斌,再次把喇叭挪到嘴边:“往日看某人那么拽,我差点以为他女儿要做皇后呢,结果只是个皇贵妃。”   周玉清立马配合:“而且早不封万不封,端王家的狗子死了就封,就不是明摆着利用嘛。”   “关键是利用也没给个皇后之位啊,说来说去,还是不值得呗。”   他们俩一唱一和的调侃,陈斌都快气疯了:“谁说话,出来。”   “齐越是犬子。”穆珏捂住喇叭口:“说狗子过分了,狗又没招你。”   周玉清点头:“那我改改口。”   “出来。”陈斌还在喊:“敢做就要敢当,出来。”   穆珏戴上面具,站起来就把手里的鸡蛋砸陈斌脸上了,砸完就跑,速度之溜,周玉清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穆珏都溜出两间房了。 第997章 驸马爷你很狗   “啊!!!”陈斌疯了,抬头一看,和正准备跑路的周玉清来了个对视,立刻大喊:“抓住他。”   他大爷的!   周玉清咒了一句,立刻跃上旁边的屋顶,撒腿去追穆珏。   街上,陈斌的人一路追赶,而且也发现穆珏了,他们大喊大叫,像是要抓刺客一样,街上的百姓顿时慌了,四散而逃,一片混乱。   “接着。”穆珏丢了个面具过来,翻身一跃直接到了长街对面,周玉清立刻跟上,近二十步宽的距离,他们俩轻轻松松跳了过去。   陈斌的人追赶不放,被他们带着,一路到了孟府。   瞧着孟府大门,陈斌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了,孟离虽然死了,可是孟府也不是他们轻易能够招惹的。   很快,陈斌也到了孟府外,追赶的人立刻说道:“将军,人进去了。”   “里面没动静吗?”陈斌板着脸,心情差到了极点。   “没有,很安静。”   陈斌更不爽了:“孟府好歹是将军府,大半夜进去了两个人都没惊动,看来是自家人了。”   他气怒而走,到底没敢闯进去,他前脚刚走,后脚穆珏就出现了,一拳打在孟府前的石狮子上,石狮子的脑袋咕咚一声滚在了地上。   “我去。”周玉清目瞪口呆:“这就掉了?”   这是个石头做的啊。   穆珏擦擦手:“你可以拿那个练练手,挺脆的。”   说完他就走了,周玉清好奇的走向另一个,一拳下去,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伯爷。”跟着的侍卫忍不住提醒:“我家爷打的那个,事先让我们把脑袋锯断了,就是为了陈斌能一拳打掉,陈斌不打,他才动的手。”   周玉清:王八犊子!   上了穆珏的套,周玉清脸面无光,手疼的发抖也不好意思说,硬撑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第二天,陈斌打掉了孟府门前石狮子脑袋的事就传开了,孟离战功赫赫,麾下不少将军,陈斌虽然是大将军手握兵权,可是声望到底是不如孟离的。   如今孟离刚死,威望还在,家门口的石狮子就被打掉了脑袋,动手的还是女儿刚刚进宫做了皇贵妃的陈斌。   这事不管陈斌解释,就是有人认定了他在耀武扬威,而且还炫耀到了孟离头上,一时间,弹劾陈斌的折子就飞向了齐昭。   早上刚从陈萱萱的床上醒过来,中午就收到了弹劾陈斌的折子,齐昭一整天的脸色都是黝黑的,他在御书房愁眉苦脸,丝毫没注意到离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处的屋顶,两个人影正在窥视自己。   “齐昭一定会怀疑这事是端王做的。”穆珏把手里的苹果掰开,还分了周玉清一半:“并且怀疑孟家和端王有联系。”   “为何?”周玉清都懒得自己去想了。   “陈斌就是用来遏制端王的,这个时候陈斌被引去得罪孟府,只有端王得利,而且孟离和端王的关系好呀。”穆珏吃了一口:“齐国内政混乱比大魏有过之而无不及,齐昭猜忌心极重,他对端王生了戒备,那就消除不掉了。”   周玉清也吃了一口:“这就是你报复孟家的法子?让齐昭亲自除掉自己的左膀右臂,使一众武将文官寒心?” 第998章 这货太鸡贼   穆珏点头:“直接杀人,太没意思了,就算齐昭能够忍下来,你觉得后宫里的陈萱萱和佳阳公主能和平相处吗?   只要陈萱萱用被掳走的事打压佳阳公主,端王就会当做罪魁祸首拎出来,不管是陈萱萱还是佳阳公主都会反反复复提醒齐昭,他被齐越污过名。”   “啧!”周玉清佩服的无话可说了。   这货太鸡贼了。   看着陈斌和一群武将吵吵闹闹的走向御书房,穆珏把手里的苹果骨头扔了:“回吧,事情办完了。”   他一面未露就把仇报了,周玉清大呼学到了。   齐国伤明仪,想让大魏生乱,他到好,打蛇打七寸,杀一个齐越就把齐昭的左膀右臂都给离间了,除了齐越一个没杀,却比直接杀了齐昭效果都要好。   齐昭死了,顶多一场大乱,自然有其他人登基继续。   齐昭不死,他和端王,孟府和陈斌,陈斌和端王之间都要自相残杀个几年。   这几年的功夫,足够大魏种田练兵,国富民强了。   他们俩悄声无息的离开邵阳,一路飞奔往魏国去。   盛京城,炎热的天气让一切东西看起来都倦倦的。   九王府里,景娴与和静在下棋,长孙兰拿着块西瓜在一旁瞧,景娴下的有些吃力,就在桌下踢长孙兰,让他悄悄偷和静的棋子,长孙兰直接无视。   “王爷。”嬷嬷进来禀报:“段夫人来了,说要见你呢。”   长孙兰立刻起身:“好。”   “哥。”景娴示意他赶紧帮自己一把。   长孙兰揉揉和静的脑袋,弯下来笑道:“让她输,我给你买糖葫芦。”   “那不好吧。”和静捻着棋子:“万一小姨妈打我怎么办?”   他看向景娴:“我帮你揍她。”   “不玩了。”景娴生气了,丢下棋子走人。   和静撇撇嘴:“小舅舅你完了,太妃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没事,走。”长孙兰拉起她:“去看我舅母找我什么事。”   他拉着和静去花厅,淳贵太妃和段夫人正说着话,见长孙兰带着和静一块过来,段夫人的脸色明显有些尴尬。   “给郡主请安。”   和静颔首还礼:“太妃,天气热,我准备走了。”   “别啊。”长孙兰奇怪了:“不是说”   和静微微摇头,段夫人该是有话要和长孙兰悄悄说,她在这里不合适。   淳贵太妃道:“也好,着人小心伺候着。”   “舅母稍等。”长孙兰拉着她出来:“去我书房等我,现在还早呢,都说好一块吃饭的,我都让人把你喜欢吃的备下了。”   “还是算了,改日吧,我都把话说出来了,不走不好。”和静想了想:“要不然我去书房等你,再玩一会儿,只是吃饭就算了。”   “行,去吧,我马上来。”他习惯性的揉了揉和静的脑袋,看着她走了,这才又进去。   淳贵太妃示意他坐下,这才说道:“你舅母有事想让你帮忙,如今周将军没了,永信伯要守孝三年,漠北守将迟迟未定,你表哥就在渭东,你舅母担心朝廷指了你表哥过去,所以想你在兵部做事,帮着说说,别把你表哥弄去漠北。” 第999章 你还要告我密呀   长孙兰晓得了,却没说话。   段夫人语气轻叹:“你表哥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迟迟未成家,我心里担心不已,渭东已经是个苦寒之地了,他若是再去了漠北,那这终身大事可怎么办啊。”   “能去漠北的人,都是朝廷信任之人。”长孙兰不晓得怎么回答更好:“此事我心里有数了,舅母放心就是,只是这是事关表哥前途的事,舅母还是要问问表哥的意思才是。”   段夫人摇头:“不能问他,他是个死脑筋,明仪公主让他守在渭东,他就毫无怨言的守在那里,这事问他,还不如不问。”   长孙兰明白了,这分明就是段夫人妇人之见在自作主张呢,也就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道了声告辞,立刻去了自己的书房。   “你都在看兵书啊。”他还没进去,和静就认出他的脚步声了:“小舅舅,你要做武将不成?”   长孙兰站在门口:“难道我不能做个武将?”   “武将危险。”她把书放回去,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长孙兰:“而且戍守边关,数年不能归家。”   长孙兰这才走进去,扶着椅子弯腰笑看着她:“不能回来又如何?”   “边关可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和静垂眼避开他的目光,踢了踢自己的裙角:“段夫人找你说什么要紧事呢?”   长孙兰直起来,跳上书桌坐着:“永信伯要守孝,漠北无人,这些日子正在安排守将过去,我舅母担心让我表哥段玉柏去了漠北,求我在兵部打招呼呢。”   “这事啊,那你怎么说的?”   “我没明明白白的回答,这事三哥和五哥定然有打算,我说了也无用。”他瞧着和静:“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办安排?”   和静想了想:“会安排一位王爷去漠北吧,至于段玉柏,大概依旧驻守渭东。”   “为何?”   “段玉柏不把兵权交给兵部,不管放他去哪都不安全,还不如就让他待在渭东呢,柔然已经与大魏联姻,短时间内不会打仗,那势必就要开始通商的事了,安排一位王爷过去,正好料理此事,又能防止有人占据陇西自立,还有一点就是,可以提防段玉柏。”   长孙兰立刻捂住她的嘴:“真是什么都敢说。”   和静拉开他的手:“怎么,你还要告我的密啊?那我走了。”   她起身就要出去,长孙兰把她拉过来:“你娘去了金陵,现在就你爹一个人在家,他和你说话了吗?”   “说了。”和静心情失落下来:“可他和我娘就像是陌生人一样,那日我问他后不后悔寒了我娘的心,他也不回答,我现在都不乐意在家里,冷冰冰,一点也不像从前。   而且,我每每想起我娘被毒蛇咬了性命垂危的时候,他还先忙着给柳蔷儿求情,心里就凉凉的,再想想自己,就觉得好怕,六姨和我娘提过和离之事,我娘为了我没应,可我知道,她是彻底寒心了。”   “父母之间的事,你帮不上忙,尽自己所能就好,别多想了,你若在家里无聊,就来找我。”长孙兰细细瞧着她:“我带你去骑马钓鱼,如何?” 第1000章 喜欢一个人没有不合礼数   和静低头嘟囔:“你多忙啊,我可不敢耽误你办公务,瞧瞧这兵书,比我的课业还多,我可不敢耽误你看书。”   “你来,再忙我也陪你,可好?”长孙兰指着自己的位置:“以后,你坐这,看书写字画画都随你,我在这边放把椅子看书,如何?”   和静悄悄看了他一眼,立马出去:“不要,不然你看书不上心,就要推到我身上来了。”   “怎么会?”长孙兰哭笑不得,赶紧追上去:“我送你回去,走慢点。”   他追上和静,一把握住她的手,和静吓得脚步一顿,登时僵住,看着被拉住的手,慌张的抽出来退了几步。   手里空了,长孙兰抿唇,顿时想给自己两耳光惩罚自己这般不小心。   他们俩停在门口站着不说话,嬷嬷过来瞧见,还以为他们吵架了,赶忙说道:“王爷,花厅摆饭了。”   “我先走了。”和静赶紧出去。   长孙兰踢了门槛一脚,立刻追上去,他跟着和静出了门,在她上车的时候还扶了她一把,和静却直接推开他的手进去。   长孙兰立刻拉开车窗,嘴唇翕动了一阵方才下定决心:“那一拉,并非故意,但却是心里期盼许久的事了,此等心思虽不合规矩,却合我意,你呢?”   “小舅舅,我该回去了。”她慌张把车窗拉过去关上,催促着车夫赶紧走。   瞧着马车走远,长孙兰心里的烦躁感越发大了。   夜里大驸马都会过来看看和静,瞧她有没有好好睡觉,今晚偏巧有事耽搁了一阵,过去看时才发现和静独自坐在院子里。   她听见动静,回头发现是大驸马便立马站了起来:“爹。”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大驸马问的小心翼翼:“是不是想你娘了?”   和静摇头迟疑了一阵才过来拉住他坐下,然后靠在他肩上,大驸马愣了一阵后笑起来,和静自小就喜欢腻在他身上,他也习惯了。   “怎么了?和爹说说。”   和静还是不语,无论她睁眼还是闭眼,看见的都是长孙兰,就像是被他慑了魂一样,耳朵边上还都是他拉开车窗说的话,那几个字在她心头飞来飞去,让她异常烦躁。   “爹。”她还是开口了:“你和娘有商量过将来要把我许给什么样的人吗?”   她突然问起这个,大驸马吃了一惊:“自然说过,只要疼你,家中没有婆母妯娌闹事就可,府宅间,最害怕的就是遇上尖酸的婆母和挑事的姑子了。”   和静摇头:“那若是你们选中的人我不喜欢呢?”   “你不喜欢?”大驸马懂了:“可是有心仪的人了?”   被他问中了心思,和静顿时慌了:“似乎不合礼数。”   大驸马再度诧异,低头看着她,然后费劲的起身,扶着东西慢慢蹲下:“哪有什么不合礼数?喜欢就是喜欢。”   “人伦也可以不顾吗?”和静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知道大驸马不会呵斥她,但这个问题,当真不是个正经问题。   果然,大驸马愣了半响,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看着和静,头一次正色认真起来:“可还能放下?” 第1001章 大驸马智商上线   “啊?”和静一时没懂。   大驸马垂眼想了想:“这事就像是种树一样,不小心种了一棵桉树,知道这树会吸干土里的水,便趁着根须不深时立刻拔了,留下的坑,总能找到下一棵树来种上。   若是根须太深,拔了你会疼,你也知道此事会让自己伤痕累累,但你不怕,那就受着,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喜欢就好,旁人都是做不得主的。”   和静愣了半响,不可置信:“爹,你不觉得我有违廉耻吗?”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便无关廉耻,强逼你,你会放下吗?既然不会,何苦逼你难受一场?”大驸马摸摸她的脸:“只是你要知道,此事不为世俗所容,将来若是被人知晓,后果难想。”   和静鼻子酸了:“你和娘的颜面”   “颜面有何要紧?”大驸马捏捏她的鼻子:“只是此事若为外人所知,你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和静吸着鼻子不语,她终究还小,一辈子有多长自己也不知道,虽然聪明,可天大的事出了,也有一群舅舅姨妈在前面,即便经历过一些惊心动魄的时候,可到底是有人护着的,至今,没吃过大亏。   “你细细想,若是此事为人所知,俗世不容,你们会如何?真如戏上说的那样殉情吗?那你愿意赴死,他可敢跟随?”   和静心里没底了,她是崇恩和大驸马的独女,必然舍不得抛下他们去赴死的,长孙兰还有淳贵太妃和景娴要照顾,他又如何抛得下这些?   大驸马艰难的站起来又坐下,抱着和静哄她:“有些事其实挺简单的,可是涉及的人多了,事情也就复杂了,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皇家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呢,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事都不能不小心。   和静越发不说话,涉及父母,她就心软,她做不到为了自己的私情置父母亲人于不顾。   一连两天,和静待在屋里谁也不见,整个人精神萎靡了下去,景娴跑来找她的时候,她依旧睡在床上蒙着被子,脑袋都不露出来。   “这么热的天,你不难受啊。”景娴仕途抢她的被子:“莫不是我哥得了什么病,把你给祸害了?”   和静这才掀开被子转过来:“小舅舅怎么了?”   “病了呗,说是夜里着凉身子不痛快,我还以为是他懒病犯了,大热天的着凉,理由太牵强了,可看你这模样,难不成是什么疫症?”说着,她来摸和静的额头:“不烫啊。”   和静踢开被子,摊开手脚随意躺着:“我就是吃错了东西。”   “这样啊。”景娴没起疑心:“对了,我今日进宫,听太后说你六姨醒了。”   和静赶紧坐起来:“当真?那可还好?我娘一个消息都没有,真要让人急死了。”   “只是还很虚弱。”景娴十分随意的扇着团扇:“后来三哥来了,说什么已经把朝中的人调任了,好些南方世家的人要跟着去哪,我也没听懂,皇上围着我转,把我的扇坠都扯了。” 第1002章 表白了呢   她说话没重点,和静也不好细问,但知道明仪醒了,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我跟你说,昨日我舅母来我家了,说是看重了一户姑娘,觉得不错,和我母妃商量着送进府里呢。”   和静心里一紧:“小舅舅要纳妾了?”   “应该是先收在屋里吧,怪恶心的。”景娴露出嫌弃模样:“我昨日就说我母妃,我哥还没娶正妃呢就给他塞女人,也不怕将来的嫂子介意。   可我舅母说什么谁家不纳妾云云,当真是要让人恶心死,我表兄如今身边也无人,怎么不见她操心自己儿子。   要我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我哥现在正是念书学本事的时候,每日从兵部回来,看书都要到半夜,一早就要起来练剑习武,累成这样,身边多了个人,不仅照顾不了他,还会让他分心。”   和静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垂着眼酸酸的问:“那小舅舅答应了吗?”   “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不过知道了也不可能答应,我都知道我舅母存了什么心思,那个姑娘就是我舅母的侄女。”景娴愤愤不平:“我真是太看不起她们这些算计了。”   和静不说话,心里闷闷的堵得生疼,景娴又说了好久的话,看她不搭理自己,自感无趣,没一会儿就走了。   她离开后,和静又裹着被子睡下,连水也不肯喝了,闷闷的待着,精神越发差。   次日又是大热天,她躺在床上发呆,罗帐垂着,难让外面的人瞧着,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嬷嬷们忙碌的影子时不时的从窗上掠过。   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哒哒哒的跑进来,小丫鬟欢欢喜喜的说:“郡主,九王爷给你送糖葫芦来了。”   “谁?”和静掀开罗帐,有些没听清。   小丫鬟笑道:“九王爷呀,呀,来了呢。”   她跳开,长孙兰就站在门口,和静愣了一下,立刻钻回罗帐,手忙脚乱的拉了被子把自己的脑袋捂住。   “景娴那个大喇叭是不是来你这里胡乱说话了?”他走到床边,看着里面身影朦胧的人:“她说的虽然不错,可是已经被我回绝了。”   和静踢了一脚被子:“这是小舅舅与太妃议定的事,不必告诉我。”   “你若再闹脾气,我便不来了。”长孙兰语气狠了几分:“起来。”   和静顿时恼火,可是火气尚未冲到天灵盖,便觉得泼天的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他竟这般凶了:“那你请吧,不送。”   “你再说一遍。”   他突然吼了一声,吓得外面的嬷嬷丫鬟都赶紧进来,一个个神色担忧的看着。   和静默了半晌,不成器的抱着枕头抽泣起来。   “出去。”长孙兰很是懊恼,一股脑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重重把门关上。   和静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没有动静,起身来看才发现他就站在门口,扶着门正往这边看。   屋里没了别人,和静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拘束的紧。   “你爹找过我。”他说话了:“我已经向他坦诚,我就是对你有意,即便是有违人、伦也收不回来。” 第1003章 大胆的叛逆一次   和静愣住,浑身发抖,她万万没想到大驸马会直接去找长孙兰。   “他劝了我许久,我亦坚持不动,他便没有多说,只让我们好自思量。”长孙兰依旧扶着门:“你便给我一句话,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要你亲口说。”   和静不语,抱着被子躲在罗帐里面。   “那这样。”长孙兰走了过来,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进罗帐:“你接不接?”   那是弘治帝赏他的,是保他在皇室活命的东西。   “我是认真的,我仔细看过新法,王爷也可以戍边,你答应,我即刻请命去边关,先去那边立足,等你过一两年该说亲了,我让人来接你,离了这里,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和静张了张嘴:“所以你想做武将?”   “是。”他异常肯定。   “那若是为人知晓,不得已走上绝路呢?”   “我带你走。”   听到这话,和静掀开罗帐跪在床上仰头看着他:“你可别诓我来着。”   长孙兰蹙眉,突然走去她的妆台上拿了支簪子在自己的手掌上刺开一个血口子,然后举手发誓:“绝不。”   “哎!”和静吓着了,立马跳下来拉住他的手:“你干嘛呀?”   她慌乱的拉着自己的衣裳给他压住,长孙兰却依旧看着她:“接不接?”   和静一番踌躇,拿过玉佩后自己把自己吓得心里一咯噔,紧张和兴奋交杂,似乎叛逆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此事,如今只有你我还有你爹知道。”长孙兰抓住她的手:“我去找他。”   和静紧张的看着他:“我爹”   “和静。”大驸马来到了门外,敲门声迟疑:“你出来一下。”   被他喊了一声,和静越发紧张了,长孙兰回头瞧着门外,松开和静走了出去。   屋门打开,却是他,大驸马吓了一跳,目光越过他瞧见赤脚站在地上的和静,再瞧见她手里提着的玉佩,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向来仁厚,没在人前声张,一如平常的打了招呼:“九王爷来了,和静病着,让她歇着,九王爷移步用茶吧。”   “好。”长孙兰应了,出来后把门关上,借着门缝朝和静笑了笑便跟着大驸马走了。   和静紧张的不行,急忙换了衣裳去偷听,却在院子门口被嬷嬷拦住:“驸马爷吩咐了,郡主身子不舒服,不能乱跑,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嬷嬷,我就去看看他们说什么。”   “郡主莫要为难奴婢,还请回去吧。”嬷嬷劝着便把她往屋里推。   她和长孙兰感情好,又是亲缘,自小就是这般亲密玩闹过来的,故此即便是他独自在和静屋里待了许久,众人看来也觉得正常,只是在瞧见和静手里的玉佩后笑了几声九王爷大方,再也没有说他了。   和静坐立不安的等着消息,苦熬了两个时辰,嬷嬷来了,送来了一盘子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王爷拿来的,没来得及给郡主,驸马爷吩咐让送过来,另外,还交代奴婢们熬了粥。”   说着,放下了一碗糙米粥。   糙米难入喉,这还是一道提醒,也是他这位父亲的态度。   不强迫亦不支持。 第1004章 不是禁忌恋是伏笔   和静自然晓得他的用意,坦然把糙米粥整碗喝下,粗糙的像是沙子一般的吃食,让她难以下咽,吞下后都让她的喉咙火辣辣的发疼,然后,便是整个脾胃都被这样的粗粮磨得生疼了起来。   和静没告诉任何人,拿着玉佩,静默躺在床上挨了一宿,直到次日天明才好受许多,却也让她生的一身冷汗,脸色煞白,这大抵就是放肆后将要承担的痛苦,而事实上将会严重千百倍。   大驸马没露面,只让人给她做了几道清淡温养的小菜。   女儿大了,他虽是生父,但许多事情都不便明说,和静挨了一晚上不让人知道,他也晓得她是定下心思了。   一切似乎和先前变得一样了,长孙兰时常过来,或是带些书册画本给她解闷,或是带些坊间的新鲜零嘴给她解馋,和静跟着嬷嬷学了几样点心,每次都让他多带些,好拿去衙门饱腹。   崇恩不在家里,大驸马便甚少出门,他原就喜欢看书,如今更是日日泡在书房不见出来,只有吃饭的时候父女才得小聚,却也默契的避开了一些都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进宫请安的时候,和静也听赵秋容说起,长孙兰上了折子,自请去边关戍敌,但被五王爷驳回了,他终究年少,又是弘治帝幺儿,身患残缺,兄长们是不可能放他去危险之地的。   而后他又上了折子,却被三王爷叫去说了大半日的话,终于得来了一个陇西巡政副使的差事,跟着资历高的臣子,由兵部转吏部学习。   巡政是最为辛苦的差事,一处处走,脚踏大魏江山,风餐露宿也难说。   出发前,和静赶着做了两副护膝和一件袍子出来,为了不让嬷嬷发现,熬了好几个通宵,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眼睛红的血丝分明。   “太医说了,你的腿每逢寒冬就能痛疼难忍,要是走不动了就别逞强,要是能在寒冬前回来,我们还去行宫泡温泉,好不好?”   他笑盈盈的接了东西,迫不及待的把袍子拿出来穿在身上:“寒冬前大概是回不来,明年端午之前,我必定回来,趁这次机会,我去选个好地方,置间宅子。”   他又说起这个,和静倒是生了几分期待:“那就寻个夏凉冬暖的地方。”   “好。”他穿上袍子特意展开胳膊转了一圈:“真好。”   他和长孙家所有的男人一样,身姿挺拔,满身都是天潢贵胄的气度。   左右无人,他大胆的一把抱住和静把她按在自己怀里:“眼睛都红了,是有多少个晚上没睡了?”   和静心跳如鼓,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裳,用尽全部的注意力来细细听着有没有脚步声靠近。   “姑娘大了少出门。”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如同吹气一般喃喃:“若是让谁看上了求娶,我可不依。”   和静不敢乱动,刚刚听到一点点动静就声音发抖:“来人了。”   长孙兰却不着急,小鸡啄米一般在她头顶心碰了碰,在来人踏进屋子的瞬间松开,对着局促的和静,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又长高了。”   这撇脚的理由   :这里要强调一下哦,他们俩不是禁忌恋,是后面一个大高潮的伏笔,前面就说了这对可以磕哦 第1005章 小皇帝染了天花   他们离开之后,大雨突至,阴雨连绵下了半个月,所有的东西都起霉了一样,就在人人都不愿意出门的时候,一封急报送入盛京。   随州起了天花,不到半个月,盛京及周围三城十二镇天花横行,大半人的都病倒了,先是市井小孩子,然后是大人,然后是各府采买的人,然后是主子,再然后就是宫里。   天花来势汹汹,防不胜防。   五王府里,如意在屋里走来走去,拖着他的布偶,闲的发慌,燕清用兑了醋的水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擦了一遍,屋外,下人们用石灰水细细的洒了一边,院子里熏着艾草,烟雾飘散,处处都是呛人的味道。   五王爷从外面回来,到屋外蹲下来:“如意。”   “父王。”他立马应了声,欢快的跑着来到门口,够不着门栓,就隔着门缝奶声奶气的喊:“父王。”   听见他的声音,五王爷笑起来:“可有好好吃饭?”   “嗯。”他拍着门:“父王,开门,去玩。”   他这份年纪,最爱出去撒欢,先前三王爷家的世子会时不时的过来抱他去串门,如今一连几天把他关在屋子里,他早就不乐意了。   “你和燕清在屋里玩,听话。”   “不要。”他委屈了,趴在门上拍:“父王。”   五王爷心软了,起身出去了一趟,很快就拿着一串糖葫芦回来,把糖葫芦放在一旁,自己在艾草的烟雾里站了许久,这才拿了糖葫芦走到窗边推开一些。   “如意,来这。”   他喊了一声,如意立马连蹦带跳的过来:“父王。”   “拿着。”他把糖葫芦递过去。   如意欢喜的垫脚来接,拿在手里立马舔了一口,开心的不得了。   燕清过来:“小王爷进去吃好不好?”   他乖乖点头,却只是往后走了几步,舔着糖葫芦,眼睛细细的瞧着五王爷,生怕他走了一样。   “别让他见了外人。”五王爷瞧着小小一团的人儿,心里担忧不已:“皇上已经病了,如今危险不已。”   燕清吓了一跳:“皇上该是最安全的才对。”   “伺候的人不注意,哪里有安全可言?”五王爷突然笑了一下,燕清回头一看才知道,如意咬了一口糖葫芦,把小乳牙卡住了,急的他上手抠。   “这几日,我不会回来,府上的人不许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许进来,除了你不许任何人接近如意,日日用醋擦拭,院子里的艾草不许停。”   燕清颔首:“王爷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五王爷点点头,回去换了身衣服,赶紧进了宫。   宫里,小皇帝闹腾个没完,他身上都是长不出来的红疙瘩,高热不退,这对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来讲就是折磨。   赵秋容心疼不已,他哭,自己也跟着哭,孩子不喝药,就更加着急。   “太后。”嬷嬷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一样,冷冰冰的进来禀报:“五王爷来了。”   赵秋容满脸的泪:“快请。”   嬷嬷转身,还没出去五王爷就进来了,瞥了她一眼见礼:“太后。” 第1006章 带皇帝去避痘   “免礼吧,这个时候,这些虚的能省就省。”她试图把眼泪擦干净,却总是忍不住哭出来。   五王爷起身,过来看了看小皇帝,把他抱过来:“皇上身上痒,不能抓自然难受的哭了,而且高烧,越发不舒坦,让人拿些冰块来,关上窗户别吹风,屋里凉就好了。”   “好。”赵秋容立刻吩咐去拿冰块。   嬷嬷还是木头人一样杵在旁边,五王爷越看越觉得扎眼:“你出去吧。”   “是。”嬷嬷走了。   殿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大人和小皇帝一个奶娃娃了。   小皇帝依旧在嚎啕,趴在五王爷肩上,哭的停不下来,五王爷拍着他在屋里慢慢走,没有出声哄,安安静静的走来走去,赵秋容被他哭的心里发慌,不停的抹眼泪。   很快,冰块送来了,屋里一下子就清凉了不少,小皇帝的哭声也低了几分,可依旧没停。   “不热了,不热了,不哭了。”五王爷坐下来,示意赵秋容把药给自己,赵秋容赶紧端着药坐在他身边,他拿了勺子,舀了些许,一手抱着小皇帝的胳膊,哄着他喝。   小皇帝闹得不行,十分抗拒喝药,一巴掌打翻药碗,一碗药全泼赵秋容身上了。   “哎。”五王爷立刻抱住他:“不许闹,听话。”   赵秋容忙道:“无事,无事。”   她狼狈的抖了抖裙子,心思依旧在小皇帝身上:“来人,重新端一碗药过来。”   “吹吹就不痒了。”五王爷再度抱起小皇帝在殿里渡步,他的力气大,小皇帝挣扎不了,哭的更凶了,听得赵秋容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抱了好久,小皇帝依旧闹腾,五王爷只能把他放在小榻上,一被放下,小皇帝就开始打滚大哭,赵秋容想去抱他,五王爷直接伸手拦住。   “让他闹腾吧,累了就乖了。”   赵秋容不放心,怀疑的看看五王爷,却也没说什么。   孩子的精力旺盛,却也架不住五王爷的耐心出奇的好,硬生生看着他打滚撒泼的哭了两三个时辰,把自己累的不动了。   五王爷这才又让人把药拿来,让他靠在引枕上,自己端着药吹了吹:“张嘴。”   小皇帝累的闹不起来了,他说张嘴就张嘴,虽然苦,却也乖乖喝了下来。   赵秋容在一旁不可思议的看着,往日她哄孩子喝药,必定是又哄又灌,一番折腾,自己都会累着的。   “王爷,天黑了。”嬷嬷又进来了:“马车已经备好。”   她在催促五王爷出宫,毕竟如今的宫里,只有小皇帝一个男人,太后又年轻,他在这里,终究不妥,虽说小皇帝病着,可除了太医,也不能让其他人留下来。   “知道了。”五王爷把小皇帝抱起来:“天花危险,太后还是少接触为好,明日臣就带着皇上去行宫避痘。”   赵秋容急了:“哀家也去。”   “太后跟着,就没有避痘的必要了。”五王爷拍着小皇帝:“天花不是小病,沾染上了极其危险,太后凤体为重。” 第1007章 王叔为太后和皇帝做主   赵秋容还是不放心:“可你是辅国王爷,若是病倒了,只怕比哀家更危险。”   “臣是男子,身体强健,太后放心吧。”他瞧了瞧小皇帝,昏昏欲睡,已经有做梦的趋势了:“臣送皇上回寝宫。”   赵秋容急忙拿了披风盖在小皇帝身上,五王爷这才抱着小皇帝出去,把他送回寝宫,这里伺候的奴才一大堆,却全都像是木头人一样,太医到是忙碌着煎药熏艾。   给小皇帝盖好被子,细细的驱赶了被子里的蚊虫,五王爷才小心翼翼的压住罗帐出来,殿里的奴才都屏气凝神的站着,一副等他赶紧走的模样。   “照顾皇上,是宫里最好的差事,可本王看你们似乎一点也不上心,看来是不把这份差事放在眼里了,来人,全部打发去服苦役。”   他一吩咐,进来的就不是太监,而是禁军了。   看见禁军,本来吊儿郎当的一群人,立刻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痛哭求饶,可是禁军看五王爷不说话,便直接拉了出去。   “后宫大总管呢?”他要找人了。   话音刚落,一个老太监就跑了进来:“奴才参见王爷。”   五王爷看着他:“本王记得你在弘治帝和先帝身边都待过,虽不是近身伺候的人,也算是有些资历,如今熬成了后宫大总管,是不是就打算享福了?不如本王送你出宫,可好?”   老太监吓得一哆嗦:“还请王爷可怜奴才,让奴才在宫里继续伺候主子。”   “想要留下,就要让本王看见你的忠心,你们先前都是尽职的,否则也不会留下,大王爷的祸患之后,先前的旧人死伤大半,如今进来的新人疲懒懈怠,也该提点才是。”五王爷垂眼瞧了瞧他:“宫里的主子只有太后和皇上两位,若是伺候的人都不尽心,那便一律打死了事。”   老太监心里一颤,急忙应声:“是,奴才知道了,奴才明日就挑选忠厚老实的到皇上身边伺候,今天晚上,奴才亲自在这里守着,与诸位太医一起照顾皇上。”   “你还算是机灵,另外,太后宫里的主事嬷嬷打发走,另选一位本分忠厚的,那样木头一样的人养在宫里也无用,给钱打发出去。”五王爷早看那个木头嬷嬷不顺眼了:“想在宫里伺候,就都上心机灵些,欺主子心软年幼,妄图进来享福的,门都没有。”   老太监连连应声,五王爷又过去问了太医院正小皇帝的情况,交代他今晚好好照顾,然后才走。   送他离开后,老太监这才擦擦汗,急忙把自己的徒弟叫来,安排去给太医们帮忙,半分不敢懈怠。   次日一早,五王爷就来了,他没回府,而是连夜准备好了马车和人手,要带小皇帝到行宫去避痘。   随行的太医有五六位,伺候的人也是老太监连夜安排的,都是麻利稳重的人,人不多,跟着一块往行宫去。   如今的盛京只剩下三王爷带着百官主事,一个人面对小山堆高的折子,他正两眼一抹黑,陆老头儿送来了一个消息。 第1008章 驸马爷屠了齐国三万人马   穆珏和周玉清把齐国放在夏侯雍地盘边上的三万人马屠了。   “什么!?”三王爷扯开嗓子一吼,差点把陆相直接送走:“他们俩哪来的人?”   陆相缓了一口气才说道:“骁骑侯在边关那么多年,他振臂一呼,只怕人人踊跃,那里还缺人手?”   三王爷气的牙疼:“这王八犊子净会惹事,他就是这么给明仪报仇的?”   “臣就是来说正事的。”陆相猜想三王爷该是有点上火:“他们进了齐国地界才知道,柔然大王果然是在分别和齐魏联姻,将嫡女嫁给大魏,却将美貌的旁支庶出送给齐昭做了妃子。   所以,他们挑唆端王的长子齐越掳走了柔然佳阳公主,杀了齐越,离间了齐昭和端王的关系,齐昭将齐国大将军陈斌的女儿迎入宫中,便是用他来提防端王的。   如今,齐昭和端王的关系已经破裂,有了那位柔然公主吹枕边风,距离齐昭和端王翻脸也不会太久了,办完这些事,他们本来是回来了。   可是半道上骁骑侯兴起,就去叫了几千个人,和永信伯一块去把齐国的三万人马屠了,说是前面干的事得深藏功与名,但也不能让人觉得明仪公主出了事,他这个夫君什么都没干,所以留下痕迹证明他还是行动过得。”   三王爷气的直哆嗦:哦,为了留下痕迹,他就把人家三万人马屠了,本事够大的啊。   齐国要是兴兵报复怎么办?   让他去单挑吗?   “他人呢?”三王爷攥着笔,他现在正缺人手呢,既然这小王八犊子这么厉害,必须好好用用,趁着个个在骂他,好好指使他干点免费劳力才行。   陆相一眼看透他的心思:“永信伯马上就要到盛京了,信上说骁骑侯会先回鹿京报平安,然后直接去金陵,公主还在养伤,他必然不会来盛京。”所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人家没给你机会。   三王爷嘁了一声,早有预料,打趣过后立刻就是正色:“他们把那三万人马除掉后,夏侯雍可有什么反应?”   “没有任何动静。”   “料想也是如此,齐国将公主嫁给夏侯雍,然后安排了三万人马放在夏侯雍地盘的边上,这换做是谁都不乐意,想必夏侯雍也是想借穆珏的人把这些人除去。”   三王爷靠在椅子上,心里盘算着:“他们去齐国做的事不要宣扬,就让齐昭自己猜度吧,还有,朝会上议定的人选我也看过了,的确该把这些皇家王爷用起来,恪王长子自小习武,弘治帝时也曾带兵打仗,而且他的亲弟弟娶得就是柔然赫连公主,也算是姻亲,居中说话到也方便,谦王稳重细心,与他一道,一文一武,与柔然周旋也足够了。”   陆相拱手:“是,那臣立刻去拟旨。”   他赶着出去,三王爷则继续看折子,虽说盛京天花横行,但政务耽误不得,如今明仪和五王爷都不在,所有的事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纵使百官帮衬,也有力所不逮的地方。 第1009章 唐可寅逃往盛京   三更天的时候他还不休息,三王妃就端着一碗热汤进来了,听见动静,三王爷立刻看去,颇为无奈:“这里是我处理公务的地方,不是说了不许进来吗?”   “夜深了,我又不拿你什么看你什么,你把汤喝了,早些休息吧。”她把汤放在桌上:“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她都这样说了,三王爷这才放下笔,坐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腿麻不止,三王妃过来扶了他一把。   “孩子们都睡了?”   “都睡下了,另有一事,前些日子,我准了周姨娘和苏姨娘回娘家探亲,今日收到消息,竟然都染了天花,我已经让人送钱过去了。   她们进府也有一两年了,你不去她们屋子,大概也是不喜欢,我想着不如就此把她们留下娘家,给嫁妆另嫁,等事情过去,重新去寻两个女孩子进府,可好?”   三王爷瞧了她一眼:“你若是有几分我那几个姐妹的小心眼,便是最好的了,不必去寻了,就现在这样吧。”   “府上只有我和阮姨娘,到底是人少了些,且她生了彬儿后,你就再也不去她房里”   三王爷把汤喝完:“她是我母妃赏的,拒不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你若是觉得给我添女人心里会高兴,那便随你,若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就不要逼自己,这般殷勤的为我张罗纳妾,可是我住在你屋里让你觉得碍手碍脚了?”   三王妃微微垂眼:“母妃薨逝前有过交代,让我务必照顾好你。”   “我如今儿女双全,已然足够。”三王爷擦了擦手,又回去坐下看折子:“回屋吧,这些日子别胡乱出门,外面天花严重,也别来这里,我这里外人进出太多。”   三王妃端起托盘,到了门口又回头看着他:“昨日太医来请脉,说我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三王爷笔尖顿住,抬头看着她:“这是好事,好好将养,嘉月也三岁了,我们早该再添一个孩子了。”   “告诉你,就是让你把身子看顾好,既然不愿意再纳妾,那别让我操心。”三王妃出去了,顺手把门关上。   三王爷怔了一会儿,瞧了瞧满桌的折子,想去陪陪她又想着算了,先把折子看了才是最重要的。   盛京周边闹天花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南方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南方世家被官府强制分家,而后追随各自在朝为官的子嗣迁往任地。   七王爷把穆珏留给唐可寅的人撤了,南方的事情接近结尾,那唐可寅这个人就不需要再留着了。   南方世家人丁迁徙之际,陇西世家呼朋引伴饮酒作乐,席间,有人为唐可寅添酒:“听闻先夫人过世多年,不知唐兄可有续娶之意?”   唐可寅端着酒杯含笑不语,他已经被净身的事没让这里任何一个人知道,对旁人也说是早年娶妻尔后病故,不与女子亲近到是落了个深情厚谊的名头,现在被问到此话,也十分坦然。   “家世败落,便不耽搁好姑娘了。”   “唐兄此话差矣,你若有意,我可牵线搭桥。”说话的人信誓旦旦,似乎早有准备, 第1010章 翻身的筹码   唐可寅微微一怔笑起来:“哦?不知是哪位小姐?”   “就是我兄长家的次女,杨姓,小字芙蓉,正值芳龄,家里有意择选一位良婿。”那人听出唐可寅有兴趣,立刻说道:“如今大家的处境都差不多,但是唐兄交友甚广,此次南方世家被分家打压,我们知道有唐兄的功劳在,所以家里愿意助唐兄一臂之力。”   他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如今盛京天花横行,朝廷百官人人自危,这个时候若有人能拿出治疗天花的方子便是大功一件,有协助处理南方世家的功劳做底,再以其他辅助,平步青云就是必然。   可偏巧了,我那兄长家中,就有一张先前为夏侯家效命的神医所留存的一张方子,正是治疗天花的,唐兄若有意,这就是嫁妆,只愿唐兄日后带着我们陇西世家东山再起。”   唐可寅认真起来:“贵府真有治疗天花的方子?”   “自然是有的。”那人越发殷勤:“这门亲事,就算是”   唐可寅抬手打断他:“双方得利的好事,这门亲事我应了,贵府的小姐我必定好好相待。”   他这么痛快,那人大喜,在席间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饮乐散尽,唐可寅回去后,立刻找了媒人备上聘礼,让人直接送去那人说的府上,那边府上为了拉拢他,也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了日子,十月初三。   唐可寅可等不到十月初三,七王爷撤了穆珏留给他的人,那便是准备除掉他了,他不可能在南方坐以待毙,必须在穆珏回来之前就赶紧离开。   他亲自去把信物送给了杨小姐,拿到半张药方后,即刻启程,赶往盛京,即便药方有假,这门亲事能够把他和陇西世家联合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连夜离开的,却还是被穆珏的人阻拦,这一年多,他也聚集了自己的势力,又有陇西世家相助,最不缺的就是人手,硬生生从围追堵截中杀了出来,提了一口气冲向盛京。   盛京城里,周玉清也终于赶到了,他一路上带回来不少东西,大半都是给灵善的。   只是还在城外,就有人拦住不许他进城,他却不管,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后直接入城。   长街上处处熏艾,浓烟滚滚,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路快马赶到公主府,大门紧闭,门上还有封条和官府木牌。   周玉清心里一咯噔,立刻从角门进去,嬷嬷本来是在打瞌睡的,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叫起来:“驸马爷,你可回来了。”   “谁病了?”周玉清心里隐隐不好:“公主吗?”   嬷嬷追着他:“可不是嘛,府上的人病倒了大半,那些不知规矩的东西,自己凑了不该凑的热闹便算了,回来竟然也不知避让,让公主也病了,如今官府挂了牌封了门,不许随意出去呢。”   “大夫呢?”   “宫里派了太医过来,每日晨昏定省。”嬷嬷跟着他:“驸马爷放心,周夫人无事,她住得远,平日里也极少与旁人来往,到是避了这次灾,如今若无大事,也不往这边来。”   周夫人无事,周玉清心里稍稍放下了些,急忙往灵善的屋子去。 第1011章 三驸马表现的时候到了   院子同样在熏艾洒石灰水,小厮们蒙着口鼻,正用兑了醋的水里里外外的擦拭,廊下就有药炉,一股浓浓的药味闻得人想吐。   他要直接进去,却被嬷嬷拉住,让他在艾草浓烟里站了许久后,还拿了蒙脸的帕子给他。   周玉清没戴,拿在手里就进去了,屋里异常安静,两个蒙着脸的嬷嬷守在一旁,看见他都愣了一下,急忙站起来。   “驸马爷回来了。”   灵善本是睡着的,听见她们说话,狐疑的转过来:“周玉清?”   “在呢。”他走过去,看见灵善满脸红疹的样子顿时心疼:“可是十分难受?”   灵善拉了被子蒙住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会儿回来做什么?出去。”   “还没喝药?”他没走,还拉开被子探了探灵善额前:“太医何时到?”   灵善甩开他的手,不搭理人。   嬷嬷忙道:“药快好了,只是公主胃口不好吃不下,为此喝了药总吐,太医还有一个时辰就该来了。”   “不吃东西如何可行?”他瞧着灵善,从不见她这般怏怏无力过,心里也暗暗着急:“去准备些清淡的东西过来,多少吃一口,吃了药才不会吐。”   嬷嬷应声去了,周玉清立刻坐下来,拉起她的袖子,小臂上也是一片红疹,一个个晶莹剔透,瞧着极为可怕。   “别摸。”灵善把胳膊缩回被子里:“太痒了。”   周玉清不敢碰她了,静悄悄的坐在旁边,等嬷嬷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才去扶灵善。   “吃点东西,起来。”   “你别碰我。”她烦躁的不行,偏又没什么力气反抗不了,为此拉长了脸,若是身子舒坦早已经动手了。   让她靠着自己,周玉清把小米粥端过来,逼着她吃了两口,她越发烦躁,死活不张嘴,吃东西这事也只能作罢了。   “一直躺着,只会越来越倦,而且天热下雨,被褥起潮,也不舒服。”他把灵善抱去小榻上:“在这里坐一会儿更好受。”   灵善烦得很,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她特别不喜欢被搬来挪去的。   好在周玉清没折腾她,自己也坐下,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也看看屋外的景象,虽然烟雾缭绕,却也比对着罗帐发呆要强。   丫鬟们赶紧换了被褥,把换下来的被褥拿去烧了,细细的铺平整了才敢出去。   灵善盯着外面不吭声,她不想这样挨着周玉清,却也不得不承认靠着他比靠着引枕舒服,烦躁的情绪也就渐渐平复下来。   周玉清招了招手,让人把东西拿进来:“在齐国买了些小玩意儿,你看可喜欢。”   “什么玩意儿?”她转头看去,除了两个红漆盒子就是一只小匣子。   嬷嬷取了盒子在她面前打开,是两套发饰。   “砸了你的,先还这些,尔后慢慢还。”   她不语,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放回去了,并不感兴趣。   嬷嬷赶紧把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把九连环的黄金锁。   灵善看了一眼,还是不感兴趣,转开脸继续看着外面。   嬷嬷十分尴尬,周玉清却只是淡淡开口:“齐国人说,能把这东西解开的人,还没出世。” 第1012章 公主生病后娇娇弱弱   她来兴趣了,伸手让嬷嬷给她,周玉清替她拿出来,她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摆弄,有了事情做,她稍许多了几分精神。   没一会儿,药熬好了,嬷嬷刚一端进来,灵善立刻神情厌恶:“喝了半个月也不见好,不喝。”   “不喝就不会好了。”周玉清端了药碗过来,察觉到她要跑,立刻抱住她,一手端着药碗吹了吹就送到她嘴边:“把嘴张开。”   灵善拗不过他,火气瞬间蹿了上来:“你混蛋,放开我。”   “吃药。”他想掐灵善的腮帮子,想想又算了,自己要是真的掐着她腮帮子把药灌进去,等她好了,也该与自己和离了。   嬷嬷十分紧张:“公主,这要是把身上的疙瘩折腾破了可不得了啊。”   闻言,周玉清赶紧松开她,灵善立刻坐远了一些,紧紧攥着手里的九连环,愤恨的看着周玉清,眼圈已经红了。   “不喝就不喝吧。”周玉清把药放下:“等别人都好了,就你还病着,你就用这副模样出去见人也无妨。”   她不说话,背过身子抹眼泪,倒在引枕上一声不吭,然后突然吸了鼻子。   生病之后,她的精神撑不起火爆脾气了,平日里动手吵闹都没委屈过的人,如今一哭,到让周玉清有几分不知所措了。   “你若不想喝就不喝,可好?”   她不说话,依旧趴在引枕上。   “伯爷。”外面有人喊他了。   周玉清看了看,先行出去,竟然是周夫人身边的嬷嬷,嬷嬷见了他还警惕的往屋里看了看。   “我娘有话与我说吗?”周玉清站在廊下不下去,自觉远离嬷嬷。   嬷嬷点头:“夫人知道伯爷回来了,担心天花传染,便让奴婢请你过去住下呢,公主这边自有人照料,不必”   “你回吧,照顾夫人就行,转告夫人,公主病着,我既然回来了就该在身边陪着,让她不必担心。”他的称呼已然疏远了几分:“等公主痊愈了,我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说完他就进屋了,嬷嬷讨了个没脸,又不敢在这里多待,赶紧回去传话。   进了屋,他一眼就发现灵善趴在引枕上姿势变了,再看桌上的药碗,已经喝干净了,就连桌上的蜜饯也少了一颗。   知道她好面子,周玉清也没多说,让嬷嬷们下去,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来:“穆珏真损,虽然先前就晓得他没什么好心眼,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柔然大王给齐昭送美人,他也能捣乱。”   说到这里,周玉清故意慢悠悠的先喝口茶。   灵善动了动,显然是好奇了。   她养病无聊,身边的人病了大半,只怕已经许久没听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声音,灵善又烦躁了:“你到底说不说?”   “噗”他笑了,这才放下茶盏:“他给端王的长子齐越送了副画,画里加了点料,那个齐越夜夜梦见一个美人,然后误打误撞的知道自己梦里的人是柔然公主,就把人掳走了。” 第1013章 踩在她的炸毛线上   “这被掳走了,大概也活不了吧,即便是活着,也入不了宫了才对。”她已经转过来看着周玉清了,明显憋得太久,很有聊天的冲动。   周玉清摇摇头:“没,齐昭封她为妃了,而且还宠幸了她,她还把自己落红的事大肆宣扬。”   “当真?”灵善坐起来了,病恹恹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明亮:“这个齐昭,气度真大,这女的也够豪爽。”   “也算是吧,只是齐昭封她为妃没几天,就把自己的青梅竹马接进宫里做皇贵妃了。”他特意忽略了那些弯弯绕绕,毕竟不是大魏的事,只讲风月让她解闷就好。   灵善沉默了半响,一脸鄙夷的丢了两个字:“渣渣。”   “他是皇帝,这也没什么的。”周玉清故意踩着她不喜欢的地方说:“理所应当。”   灵善果然炸了:“怎么就理所应当了?他三妻四妾就不说了,那是青梅竹马啊,怎么就成皇贵妃了,皇后的位置呢?有人预定了不成?而且,怎么不先把青梅竹马接到身边再纳妃?顺序是很重要的。”   周玉清揉着鼻子:“大概是觉得青梅竹马利用价值不大,还不能做皇后。”   这话一出,她彻底炸毛了,心里把齐昭鄙视到脚跟后去了,连带着不想搭理人了。   心里不痛快窝着气,太医来的时候都没消化掉,拉长了脸,吓得太医战战兢兢,生怕惹了她讨一顿好打。   养病最忌无人说话,所以周玉清只能搜肠刮肚的把这一路的见闻都讲给她,幸好灵善是个火爆脾气,寻一件让她极为不忿的事,她一整天生气就过去了,倒是节省了好多故事。   八月底,穆珏抵达金陵。   他本与周玉清同路,只是回了一趟鹿京报才平安耽误了时间。   金陵没有天花,为此一切平静,小厮们叫嚷着驸马爷回来的时候,府里上下都还在各自忙碌,听见声,一个个心里都是欢喜的。   他大步跑进去,刚要进屋孩子就冲出来拦着,他长高了不少,提着小木剑,细细瞧了穆珏半响,突然就炸毛似得嚷嚷了起来。   “病了,去哪了?”   穆珏蹲下来看着他:“什么?”   “娘亲病了。”他说的还不是很清楚,生气的指着屋里:“你哪去了?”   这次穆珏听清楚了,想了想解释道:“爹爹去打坏人了。”   “病了,喝苦苦呢。”他撇着嘴,似乎十分心疼,拍拍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身子:“这个”   穆珏把他抱起来:“还在喝药对不对?”   “嗯。”他继续拍自己的脸:“这个,可疼可疼了。”   穆珏赶紧进去,屋里很安静,床边放着摇摇木马和一堆布偶,明仪就靠在床上,手里的书盖在肚子上,正笑盈盈的瞧着他。   “回来了。”   她脸上还有两道淡淡的疤,神色依旧憔悴,整个人瘦了两圈,下巴尖尖的让人心疼。   不等穆珏回答,孩子就挣扎着下来,迈开小短腿跑过去趴在床边紧张的嚷嚷:“不怪他,乖乖,不怪他,好不好?。” 第1014章 你回来了真好   这是替穆珏求情?   明仪笑了:“好。”   “嗯,好。”他点点头,转头看着穆珏,又跑过来,这才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爹爹。”   穆珏蹲下来,任他扑进怀里:“你不原谅我,他都不肯喊我。”   “人家是在帮你,你还不领情了?”   明仪伸出手,穆珏抱着孩子过来,坐下后就紧紧握住:“齐昭和端王的关系时日不长。”   “那我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轻咳了两声。   穆珏把孩子放下,靠过去揽住她:“曾大夫怎么说?”   “伤的重,需仔细调养。”明仪靠着他:“赶了一路,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没有,五王爷让永信伯跟我一道,到是乐趣无穷。”他鼻尖贴在明仪鬓边:“就是牵挂着你,我看看你的伤。”   他起身去关门,折回来把罗帐放下,把孩子也抱了下去。   “爹爹。”孩子好奇他们做什么。   穆珏把他的脑袋推出来:“先去玩。”   他扶着明仪,替她脱了衣裳,她身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是那深深浅浅的刀疤剑痕,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能不能去掉。”明仪自己都不想多看:“我如今,只敢喝白粥,生怕落了疤。”   他摇摇头:“无妨,我不也一身的疤。”   “娘亲。”孩子钻进来了。   穆珏看也不看就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出去,然后拉了衣服替明仪遮好:“你现在身子虚,可不能只吃白粥,温补才是,落疤也不怕,只有我看的见,我不嫌弃。”   “难看死了,我自己嫌弃。”她系着衣服嘟囔。   孩子又钻进来了:“娘亲。”   “嗯,怎么了?”明仪回头笑看着他:“饿了?”   他抿着嘴点头,明仪忙指给穆珏:“他的奶葫芦,先给他。”   穆珏过去拿给他,这才过来挂起罗帐,然后又坐下来让明仪靠在自己怀里:“我现在卸职了,正好陪着你,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再回去,我已经回鹿京看过了,祖母身子硬朗了不少,我爹也无事。”   “当真?那便极好了。“她窝在穆珏怀里:“你等下可得多谢大公主才是,自你走后,都是她在照顾我和孩子,今日,她和承乐出门了,想必等下就要回来。”   穆珏在她发间亲了亲:“好,我必重谢。”   “你回来了真好。”明仪笑的停不下来:“不然我身上疼痛不爽快时,连个闹腾的人都寻不到,说到这里,你可得给我们崽子多买些好玩的。   大公主说,自她到这里,就没听见一声哭,日日要在我跟前守着,我醒后,他晚上要和我一起睡,窝在我身边奶声奶气的问我疼不疼,还要给我吹吹,太会疼人了。”   穆珏这才看着孩子,他抱着奶葫芦,自己爬上了摇摇木马,正细细听着。   “这般会疼人,不枉你为了生他吃了那么多苦头。”穆珏招招手:“锦宁,过来。”   “等会儿。”他不动,又嘬了两口才问:“干嘛?”   穆珏憋不住笑起来:“抱你,过来。” 第1015章 疏忽大意了   他这才过来,被穆珏抱在怀里,伸开小胳膊抱住明仪,看着她笑的眼睛弯弯:“娘亲。”   “嗯。”明仪摸摸的他的脸:“还有爹爹呢。”   他又看向穆珏,笑的就没那么开心:“爹爹。”   穆珏吃醋了:“哦,对着我就不高兴了是不是?”   “爹爹。”他又喊了一声,一头拱进穆珏怀里,小短胳膊还想把他也一块抱住。   与他们母子俩腻歪了许久,听到嬷嬷说崇恩回来了,穆珏立刻出去。   “驸马爷回来了呢。”承乐进门就喜气洋洋的:“真好,公主如今也该安心养伤了。”   明仪继续看书,气色好了不少:“是啊,这样静养也不错,有什么事,也等我好了再说。”   “就便是了,整日里操心,对养病最不利了。”承乐替她掖了掖被子:“奴婢买了好些雪花梅,公主尝尝?”   明仪摇头:“太酸了,不怎么想吃。”   “姑姑。”孩子举着手:“我要。”   承乐忙道:“奴婢给公子拿来。”   她捡了颗大的给孩子,孩子拿在手里,却不吃,依旧喝奶。   屋外,穆珏也谢过了崇恩,背着其他人,他也说道:“如今盛京天花横行,我一路进来没听旁人提起,想必是故意瞒着的,多谢大公主了,我路过盛京的时候打听过,大驸马与和静都没事,你大可放心。”   “多谢,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该走了。”崇恩往屋里看了一眼:“其他事我也帮不上忙,就不多说了,你也不必告诉明仪让她折腾,明日一早我就动身。”   穆珏微微垂眼:“好。”   他很清楚即便自己说了大驸马与和静无事,大公主也是在这里待不住的,她能那么快决定明日就走,想必也是一早就在做准备的了。   崇恩走后几日,七王爷才赶过来,见了穆珏,他十分惭愧:“姐夫,唐可寅跑了。”   “跑了?”穆珏看向侍卫:“没杀?”   侍卫抱拳跪下:“他走的突然,又有大批人马护行,属下等一路拦截还是没拦住。”   “他一个阉人怎么就拦不住呢?”阿元气的不行:“你们”   说了一句,声音戛然而止,他看了看七王爷,闭着嘴不说话了。   七王爷也不生气,反倒十分惭愧:“的确是我疏忽了。”   “跑了就跑了吧。”穆珏蹙眉:“如今世家的事算是勉强落幕,往后总能抓到机会对付他的,我到盛京的时候听说皇上也病倒了,五王爷带着他到行宫避痘去了,如今朝中只有三王爷一人主事,七王爷不如早些回去,也好帮衬着三王爷。”   七王爷心里愧疚难当,此时只想为自己的疏忽弥补,若不是要在这里等穆珏回来,他一早就追着唐可寅回去,如今穆珏亲口这样说,他求之不得,次日就启程赶着离开。   九月,天花并没有遏制,大半的人都死了,城外焚烧尸体的地方天天有人哭闹,收尸的人也麻木的没有任何感情。   灵善越发虚弱,往往一睡就是大半日,就连喝药都是周玉清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灌进去的。 第1016章 本宫哪里对不你了   府上的人少了大半,即便有药喝着,终是没几个人挺过去。   敛官来收尸的时候,特意拜见了周玉清,周玉清让人给他们倒了热茶润喉,扫了一眼他们怀里揣着的册子问:“又是很多?”   “是啊。”敛官点头:“许多府上,走的只剩下几位主子了。”   周玉清皱眉:“听闻太医院已经拟了方子出来了。”   “药材太贵,能有几户人家喝得起?就算是喝得起,好些人喝了也没用,到底还是没用。”敛官记下请走的人,拜了一拜赶紧又去下一家。   周玉清心里发紧,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进屋,却见灵善醒了,正瞧着他:“谁又没了?”   “几位嬷嬷。”周玉清过来坐下:“喝点水吧。”   她摇摇头,闭眼轻叹:“我大概也快了吧。”   “胡说。”周玉清端了热水过来:“再这样胡说,一日就要灌你三次药了。”   灵善微微偏头避开热水,目光无神:“要不,趁我还有力气,给你写封和离书吧,也不耽搁你另娶。”   “和离书?”周玉清冷漠的看着她:“休书吧,我给你写。”   “滚!本宫哪里对不起你了?”她透支力气喊了回来,话音一落就萎了。   周玉清这才给她喂了些热水:“那就闭嘴,一病秧子还暴躁,回头我把门一锁,把你独自关在这里,看你怎么办?”   灵善看着他,然后扭头艰难的翻身转开,拉着被子,好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   “话说,齐国姑娘是真的漂亮,可以考虑一下。”他好死不死的来了这么一句。   灵善扎心了,回头瞪他,眼圈泛红声音哽咽:“我要是死了,你就是鳏夫,就算续娶也得给我敬茶烧香。”   周玉清憋着笑:“那我把你的牌位挪到偏僻院子去,见不着就行了,省得我和新夫人浓情蜜意的时候看见你不舒服。”   她更扎心了,转过去闷着头,没一会儿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忍,倔强又狼狈。   哭了一场,她的精神反倒是好多了,该喝药喝药,该吃东西吃东西,就是不和周玉清说话,俨然是记仇生气了。   又过了两日,敛官再次来请人,瞧他怀里的册子换了本新的,周玉清心里越发担忧:“这人是越多了还是越少了?”   “越多了,今日又听说三王妃也病了,有着身孕的人,身子比旁人更虚弱呢。”敛官摇头叹息:“如今,只有五王爷一家没让下官过去了。”   三王妃病了?周玉清心里一咯噔,心里越发没底。   行宫没有消息,小皇帝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五王爷没边没信,如今三王爷府上又出事了,两位辅国王爷都被缠住,若是他们也病了,麻烦不小。   思来想去,等灵善睡着后,周玉清出去了一趟,经过五王府的时候,只见大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个艾草堆,府里面也安安静静的,听不见任何动静,再往三王府去,门前已经挂牌,衙门的人正在贴封条闭户。   “伯爷。”三王府的管家看见他了,赶紧见了礼:“伯爷何故来了?可是三公主有何不适?” 第1017章 三王妃是块敲门砖   这种时候,容不得他这样问一句。   周玉清没提灵善,倒是问道:“听敛官说王妃病了,不知王爷可还好?”   管家摇头叹息:“我家王妃有着身子,如今病倒,王爷焦心不已,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了。”   “那五王爷可有消息?我听说五王府至今没有一个生病的人。”   管家依旧摇头:“五王爷随皇上去行宫避痘之后,府上主事的燕清就把大半的人派去了城外的庄园,只留下他和三四个嬷嬷在府里,备足了吃喝的东西,细细看顾着福王爷,人少,又不出来,到是平安。”   燕清?那个五王爷喜欢的太监?   周玉清有些佩服起来了:“好,那替我问三王爷好,公主尚可,让他不必劳心。”   “是,伯爷慢走。”管家鞠了一躬,赶紧去瞧着衙门的人贴封条,然后关上大门不让人何人出入。   沿着长街走了一趟,经过明仪府上时,见敛官正在此处,同样抬了好几个白布裹着的人出来,他看了一会儿,就折头回去了。   又过了两三日,敛官再来时,竟难得的有了几分轻松,喝着周玉清给他的小儿春酒,忍不住叨了两句:“伯爷可知道,有人给三王府送了个方子,我昨日去请人的时候,听三王府的管家说,王妃有了些许精神,当真是神了。”   “当真?”周玉清起了希望:“何人送的?是什么方子?”   敛官想了想:“似乎是一个姓唐的,方子是残缺的,听说少了几味药,太医们琢磨着配了,喝下后王妃就轻松了许多,今日三王爷还着人厚赏了那个姓唐的呢。”   “姓唐的?”周玉清觉得有些耳熟:“是大夫吗?”   敛官摇摇头:“似乎不是,似乎是祖上传下来的。”   “原来如此。”他让人去拿了一坛未开封的小儿春给敛官:“各家行走,必然劳累,这个拿去解乏吧。”   敛官大喜:“这多谢伯爷。”   “若是那方子有效,劳烦告诉我一声,再替我细细问问那个姓唐的是何来历。”   “伯爷放心,下官记着了。”敛官抱着酒坛连连应声,等人都请出去后,也赶紧走了。   染病的三王妃吃了一剂残缺的方子,病情正渐渐好转的消息被敛官走一户说一次的宣扬开,登时好些人家都晓得了。   僻静小院里,唐可寅站在门口,听着门外的敛官与邻居说这此事,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他回到廊下坐着,端起茶盏,回头看了一眼闷在屋里的唐玉,喝了口茶问道:“怎么?为你定了亲还不高兴了?”   “人家是要把女儿嫁给你的。”唐玉脸色阴沉:“与我何干?”   唐可寅放下茶盏:“我不能行人事,洞房自然由你顶替,你也该是娶亲的年纪了,这个杨小姐是陇西世家出身,娶了她,便是搭上了陇西世家,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那你可想过她是你的妻子,她”   “熄了灯,她如何知道是谁?”唐可寅声音冷了下去:“待她好便是,等她有了你的孩子,你愿意做什么我都由着你,唐家不能无后。” 第1018章 权臣崛起第一步   唐玉气愤不语,在屋里砸了东西,唐可寅也不管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等着永信伯来请自己。   如今,能帮他一举入朝的人,只有永信伯周玉清。   他有权无势,且是新法后第一个以身作则辞官守孝之人,众多顽固老学究以他做榜,将来必定护他平步青云,自己要是能得了他的推举,便能得到那些老学究的认可,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优势。   只是,他也很清楚周玉清的警惕心有多强,所以在得知灵善三公主病倒后并没有动静,而是抓住了三王妃这个机会露脸。   三王妃有孕,若有药方,三王爷定然不会犹豫让爱妻受累,只有旁人吃药好了,才能引起周玉清的注意并让他放心的用在灵善三公主身上。   如今三王妃逐渐好转,敛官日日出入各家,这个消息周玉清自然是会知道的,他现在只需要等着,等周玉清亲自上门。   在府里耐心等待了五六日,等候的人来了。   漆黑的木门打开的一瞬间,看见唐可寅的脸,周玉清就认定自己见过他,只是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伯爷。”唐可寅恭敬见礼。   周玉清进门:“你知道我会来?”   “草民恭候伯爷多时。”唐可寅请他落座,自己则站在一旁:“药方已经准备好了,还请伯爷过目。”   他把誊抄的方子放在桌上,周玉清却不去拿:“听闻这是你们家的方子,你知道我要这个,必定也是想好了自己要什么吧。”   “草民无所求,只有一本折子,想请伯爷替草民呈送三王爷。”他把早就写好的折子拿出来,依旧恭敬。   周玉清依旧不拿:“你的药方治好了三王妃,大可自己把东西交给三王爷。”   “三王爷辅国,日理万机,草民的折子若是给了他,只怕会石沉大海。”唐可寅说的十分诚心:“所以,只能麻烦伯爷了。”   周玉清这才拿了折子,当着他的面就打开看,这是一份请功折,细数了此次平定南方世家问题,各家出力多少。   “你从南方来?”周玉清挑眉看了他一眼:“世家人?”   唐可寅垂着眼:“是,小人家门败落,便去了南方,亲眼目睹了南方世家离散,这上面的人都死了,小人不忍他们寂寂无名,特为他们请功,还望伯爷相助。”   说着,他跪了下来。   折子不经过周玉清的手,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他很清楚周玉清不知道南方世家是怎么一步步离散的,毕竟自华安县主远嫁,他就去了漠北。   细细看了两遍,确定折子没什么问题了,周玉清这才拿了药方:“药名可写全了?”   “一应俱全。”他要扒着周玉清这颗大树,自然是不敢敷衍,逃回盛京的路上,就去信讨要了整张药方。   他心里非常清楚,救了三王妃只是一块敲门砖,救了灵善三公主,才是抱紧周玉清这棵大树的关键。   周玉清拿走了药方,也拿走了唐可寅的折子:“公主痊愈之后,这东西我会帮你送上去的。” 第1019章 想要除掉小如意   他向来说道做到,唐可寅赶紧道谢。   这件事,他是存着自己的心思的。   那么多太医都没想出治疗天花的法子,若是被他一个门外汉用一张药方就治好了,势必会招来祸患,太医虽无权,可是人脉广,他得罪不起,所以只给了半张药方,算是卖了太医们一个人情,再则三王妃有孕,要是吃了出问题,也有太医在前面挡着,与他无关。   至于把整张药方都给周玉清,搏的就是一个时间,周玉清都回来了,那穆珏势必也已经去往金陵,算算时间,他大概也要到了,他要是到了金陵,七王爷必定会返回盛京,他必须在七王爷回到盛京之前就让周玉清帮自己出头,否则,一定活不了。   灵善病得太久,药方不齐全,药效必然大打折扣,她好不了,周玉清就不会帮自己送折子,这个时间,他耽搁不起,所以,把整张药方交给周玉清是最为稳妥的。   接下来几日,他便等着公主府的消息,一日,两日,三日   逢一日唐玉下职,回来后又摔又砸,在自己屋里乒乒乓乓的折腾,唐可寅去看,他还在砸东西。   “怎么了?”   唐玉重重捶桌:“他们说,皇上病重。”   “所以呢?”   他垂着眼,咬着牙:“我看见太后哭了,她那么担心她的孩子,却见不到。”   唐可寅明白了:“五王爷带皇上避痘,太后自然是见不到的。”   “可是禁军里竟然有人说,要是皇上挺不过去,那皇位就是过继给五王爷的那个孩子了,那个孩子现在好好地。”他冲过来:“哥,会不会是五王爷想掌握大权,所以他说要去照顾皇上,其实是想让皇上病死,好让自己养着的那个登基,那他就是君父,权利比明仪公主还大了。”   他万分紧张,唐可寅却格外冷静:“五王爷即便有这个想法,他也不敢。”   “为何?”   为何?因为明仪公主还在,即便是小皇帝死了福王登基,他是君父也越不过明仪公主。   明仪公主奉的是神宗遗旨,即便许久不在盛京,可百官依旧以她为尊。   她是嫡出,正统血脉,在强调礼法的时候,这就是她的优势,任何人都逾越不过。   可是这话唐可寅不想告诉唐玉,毕竟唐玉不关心这些,他在意的还是太后牵挂小皇帝这事。   “要是那个福王死了,是不是五王爷就会好好照顾皇上?”唐玉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唐可寅心里一惊:“你最好灭了这份心思。”   他正费尽心思的往上爬,如果这个时候唐玉真把福王弄死了,别说往上爬了,就算让他有本事让大魏立刻国泰民安,五王爷也会把他们挫骨扬灰的。   唐玉不语,他执拗,有了这份心思之后,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当晚,他就要行动,换了衣服,拿了匕首他就准备走。   五王爷不在,府上的人他也无所顾忌,福王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弄死他都用不着匕首,只不过以防万一罢了。   他开门就要走,一块帕子突然捂住了他的口鼻,唐玉立刻躲避,却被按在了门上,很快就没了意识瘫软在地上。 第1020章 上位路上敛藏锋芒   在他门外等候多时的唐可寅这才把浸了麻药的帕子拿走:“阿玉,你不能给哥添乱,太任性会没命的。”   他把唐玉扛起来放回床上,看了他一会儿才关门走人。   等了五六日,有人敲开了他的木门:“唐公子吗?吏部侍郎李大人着小人请你走一趟。”   唐可寅心里紧绷的弦一松,终于笑了:“是。”   他知道,灵善三公主好了,周玉清替他把折子送了上去。   到了吏部,唐可寅才发现事情的惊喜比自己预想的要大,周玉清不止替他送了折子,还把药方送去了行宫,小皇帝情况好转,五王爷亲自下的口谕让吏部嘉奖,三王爷并没有阻拦,为此吏部侍郎才会亲自找到他。   他们办事格外仔细,不仅查到了他先前恩科考试时被冒名顶替的事,更是查到了他在南方世家的事上出过力,一群老学究知道他的事经了周玉清的手,要保他留任吏部,唐可寅拒绝,他现在不能出风头,最后只接了文书司笔吏一职。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职,只需文书司理事点头即可,有吏部侍郎帮忙,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忙活了那么久,只得了这么一个官职,唐可寅却十分满足,他很清楚,即便自己已经在两位辅国王爷那里留下了印象,但他的功劳依旧会被上面的人瓜分,只要他保持缄默,那些人就不会为难他。   而且,在他官至三品之前,明仪是不会注意到他的,这正是他想要的,他清楚自己能在明仪面前活着的原因,所以在他找到自己对明仪来说独一无二的价值之前,他不会出现在明仪面前。   且,他的请功折上既有南方世家又有陇西世家,虽说这两方都备受朝廷打压,都是能活下来的就是对朝廷还有用处的人,他卖了他们面子,那些人会回报的,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前途。   七王爷回到盛京的时候,他刚入了文书司的名册,为此七王爷找来的时候,唐可寅一点也不慌,笑盈盈的见礼。   “王爷别来无恙。”   “这才多久,你就爬起来了。”七王爷气的咬牙切齿:“好手段。”   唐可寅十分谦卑:“小人不敢。”   “你哪里不敢?”他并未动手,而是准备去吏部将唐可寅除名。   他心思不深,唐可寅一眼就看透了,大大方方的说道:“王爷,小人进文书司,是三王爷与五王爷点了头的,王爷现在过去,只怕会有朝令夕改嫌疑。”   “你”七王爷越发恼怒。   唐可寅拱手:“小人做了那么多,所求不过一官半职,王爷何不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呢?”   七王爷不语,其实他并不是很理解穆珏为何一定要杀了唐可寅,以他的脾性,知道唐可寅带回来的药方救了小皇帝和那么多人之后,不仅不会杀他,还会为他请功。   只是他曾答应过穆珏,若是不杀了唐可寅,便是有违承诺,一时间,到是纠结了起来。   看出他的犹豫,唐可寅立刻跪下:“小人所求不多,只求在此职位谋一口饭吃,还请王爷绕过小人。”   “一个笔吏,倒也不是显赫位置。”他松口了,看了眼跪地的唐可寅,终究还是放了他。 第1021章 驸马爷把填房夫人都物色好了   等他走远,唐可寅才抬起头,看着七王爷说道:“若有来日,小人会报答你这份恩情的。”   九月底,天花灾祸好转。   病榻缠绵一个多月,灵善能起身后立刻着人备水沐浴,收拾清爽后,她急忙出了屋子。   阳光刺眼,让她一时间还无法习惯,站在廊下,瞧着萧索的院子,心里惆怅万分:“没了多少人?”   “东院的李嬷嬷她们都没了,她们时常出门,最先染病,还有内宅洒扫的几个小丫鬟也没了,嬷嬷们病后,她们在身边照顾,府上原有的一百四十几人,如今折了大半。”大丫鬟声音哽咽:“驸马爷说他们都是公主的陪嫁,多年来伺候的尽心尽力,便嘱咐各户送了五十两银子抚恤。”   灵善垂了垂眼:“可惜了。”   大丫鬟扶着她:“奴婢擅自做主,将她们的名字写下,送去国寺超度了。”   “那就好,你做主就是。”她看见周玉清了,立刻板着脸又是一副倔强姿态。   周玉清慢悠悠的晃过来:“换间屋子住吧,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为何?”被他一打岔,灵善把自己准备说的话忘了:“换去哪?”   “我的院子。”他扇扇鼻子:“你在这里窝了一个半月,不通风不透气,不洗澡不清洁,入味了。”   灵善暴怒:“你可以滚了!”   大病初愈的好心情被他一搅合,灵善哪哪都不爽快,周玉清说她的屋子臭,她偏要在里面待着,大丫鬟吩咐人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开窗通风,还把她最喜欢的香料也点了起来。   “公主别气了,驸马爷不过是逗你开心呢。”大丫鬟点了茶果点心上来:“驸马爷若是真的嫌弃,何苦一直在你跟前守着呢。”   灵善假意蹬了她一脚:“你怎么也替他说话了,难不成你忘了我告诉你的,他说等我死了就去娶了齐国姑娘的事?人家出去了一趟,连填房都物色好了。”   “这不过是戏言,公主何必较真呢?驸马爷若是真的有心,也不需要去费劲巴拉的找个药方回来了。”大丫鬟忙把茶给她:“而且,周夫人身边那些碎嘴子,驸马爷还处置了呢。”   灵善心里还是不舒服,放下茶盏心烦意乱的扯手帕:“若非我命大,早就被他气死了,我看是他见我挺过来了,齐国美人没了着落觉得可惜。”   大丫鬟无言以对。   夜里,周玉清依旧过来吃饭,灵善还记着白天被他嫌弃的仇,不吭声搭理他。   “敛官说,段家死了一位老姨娘,段夫人吩咐务必厚葬,没想到段夫人这般仁心,段大人都没了两三年了,她还能这般善待府上的妾室,而且淳贵太妃还赏了东西陪葬,你说稀奇不稀奇?”   灵善斜眼瞅着他:“你这嘴啊,比我还碎,人家府上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周玉清噎了一下,闭嘴不说话了。   “是那个孩子夭折的妾室吗?”灵善想捶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   周玉清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是,你怎么知道是她?” 第1022章 白莲婆婆被看透了   “段府那位贵妾,是父皇兄长汉王的庶女,汉王被问罪后,她是罪臣之女,父皇恩赐才进的段府,算起来也是我的长辈呢,而且段府只有她一位老姨娘,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孩子夭折的时候,不是还大闹了一场吗?那时宫里的事多,我母妃幽禁一年终被赐死,兰儿出生又天生残疾,那一年我记得可清楚了。”她拿着筷子恨戳米饭,闷声吃了两口,情绪才好些。   周玉清继续闲聊:“她似乎被灌了哑药。”   “嗯,没了孩子,人疯了,段府就给她灌了哑药不许她胡乱说话。”灵善心不在焉的夹了些菜:“高门大户里,谁家没点龌龊事?万一她说出什么要紧的话呢?稳妥起见,自然是要灌药了。”   周玉清把她喜欢的菜挪过去:“都是可怜人,多吃点这个,你最喜欢的。”   闷闷的吃饱,周玉清没走,就势坐在小榻上,抓起灵善解闷的话本子看。   “伯爷。”周夫人身边的嬷嬷又来了。   灵善在一旁漱口洗手,没理她,嬷嬷见了礼,瞧着看书的周玉清说道:“夫人请伯爷过去说说话。”   “我下午才去看过夫人,如今天色已黑,让夫人早些休息吧,我明日一早再去请安。”他不动,依旧看着话本子:“去吧。”   嬷嬷为难了:“夫人的身子不爽快。”   “去呗。”灵善过来抢走他手里的话本子:“都喊病了,意思不是很明显?”   她有小情绪了,周玉清看的出来,看了她一眼,跟着嬷嬷出去。   大丫鬟气的不行:“这周夫人当真是为老不尊,大晚上的把儿子从媳妇房里叫走,这算什么事啊?”   灵善不说话,只是把话本子丢在小榻上,也挺不爽的:“管那些做什么?备水,我要沐浴。”   “啊?公主白日里才”   灵善生气了:“我嫌自己身上味,多洗洗不行啊?”   她现在正来着脾气,大丫鬟赶紧应声去安排,很快就让两个力气大的嬷嬷把热水提来了。   周夫人屋里,周玉清进来就见她在抹眼泪,“娘怎么了?”   “你过来。”周夫人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我只是想起你爹,心里难受罢了,儿啊,你既然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家去住吧。”   周玉清稍稍诧异:“这里住的不舒服?”   “到底是寄人篱下。”周夫人拉耸着眉眼:“你与我回去住可好?”   “我与灵善是夫妻,哪有分府住的道理?而且,我回来这些日子也看见了,灵善没招惹过你,她府上的人也不敢来随意招惹,在这里与家里的区别,无非就是姐姐能不能随意来罢了。”   周夫人捂脸哭了:“自古,哪里有婆婆被媳妇管束的道理?你若舍不得公主,那便这样,你另外置一处宅子,我不住先前的府邸了,公主也不住这里,我们都跟着你。”   “何必呢?”周玉清无奈的不行:“你就这么想压灵善一头?就因为我分了爵位?”   周夫人不语,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 第1023章 强装淡定的驸马爷   “娘,你们和睦,我才能清心。”周玉清换了个法子:“灵善没有欺压你,你也别去招惹她,都在这里住着,爹没了,你若想抬起头,姐姐若想在孙家抬起头,就需靠着我,我虽守孝,也得筹谋不是?我若是与灵善分府各居了,被弹劾了,那你和姐姐就彻底没了依靠。”   周夫人愣了愣,咬咬牙,抹着眼泪不吭声了。   “你早些休息。”他把茶放在周夫人手里:“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也别闹,清清静静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周夫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端着茶盏还在闹委屈,周玉清却一点也不心软,见了礼便走了。   卖惨这一招,见多了就没用了,而且自他封了爵,周夫人和孙周氏就想着压灵善一头,这些他都清楚,自然不可能顺着她们。   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任由她们仗势欺人,只会家宅不宁。   他还是去了灵善的院子,见还没熄灯,想着她应该还没睡,自行推门进去,结果只有大丫鬟在屋里收拾东西,看见他,又惊又喜。   “驸马爷回来了。”   “公主呢?”周玉清坐下:“大晚上的去哪了?”   大丫鬟正要说,浴房的门开了,灵善蹭蹭蹭的披着袍子冲出来:“水好凉,快给我擦头发。”   她习惯性的往小榻上跳,绕过屏风,脚步就定住了。   周玉清刚把她的话本子拿起来,正略带懵逼的看着她,上下扫了她一遍,淡定垂眼翻开话本子:“沐浴啊。”   灵善已经僵了,脸色由白转红。   “公主快坐下。”大丫鬟忙把她拉过来:“奴婢给你擦头发。”   灵善僵硬的坐下,底气强撑:“你不回自己屋来”   “你的领口滑了。”周玉清眼皮都没抬。   灵善:“”   她哆嗦着手把衣服拉好,已经不想说话了,大丫鬟拿了帕子过来给她擦头发,她也无动于衷,静悄悄的坐着,整间屋里只有周玉清翻书的声音。   他看的很慢,有插画的地方也要停留许久,灵善悄悄瞄了一眼,顿时牙酸。   那一页上留下了她的墨宝,画的正是某人的小像。   不过那肯定不是出于好意,是他怼了自己后,自己愤怒之下丑化后的形象了。   算一算,也有好几年了,只因最近没有新话本子看,她才翻找出来的。   果然,周玉清慢悠悠的抬眼看了过来,灵善立刻移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屋里的某个角落不动如山。   打都打过了,画个小丑像有何惧?   “公主,头发擦好了,奴婢”   “再擦擦。”   大丫鬟都尴尬了,继续擦着已经干了八分的头发。   周玉清继续看着话本子,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腰板挺直的坐了那么久,灵善憋不住了:“我要睡觉了,你能走了吗?”   “我想住这。”他说的理所当然。   灵善顿时红了脸:“不准。”   “哦。”他把话本子放下了,含笑盯着灵善:“齐昭似乎有意在大魏选一个女子做皇后呢。”   灵善顿时转过来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说,朝大丫鬟点了点下巴,意思明显。 第1024章 此章甜甜甜   “我不好奇,你走吧。”灵善又转过去了。   她死撑,大丫鬟都看不下去了,一看周玉清站起来,立刻让位,假装去换块干净帕子。   “你说齐昭要是真的想在大魏选皇后,会选谁?”周玉清微微凑近她:“让我留下,好不好?”   灵善离他远了一些:“选谁也不会选我,我不关心。”   “那我留下了。”他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灵善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周玉清便笑了。   伺候的人都走后,灵善也起身换了个位置:“你听谁说的?”   “穆珏蒙的。”他并不想过多说这些事,慢条斯理的解开自己的护腕。   灵善裹紧袍子,眼睛不知道该看向什么地方。   等他走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剩一件里衣了,蹲下,笑看着灵善,手指勾她的衣领:“歇息吧。”   “等等。”灵善攥住他的指头:“我们说说话就好了,正经点,可好?”   他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笑过之后,认真看着灵善:“深夜,刚出浴的你,和我一个热血阳刚的男人,只说话?说什么?诗词歌赋?还是人间风月?”   “都聊聊,家长里短也未尝不可。”   他拉住灵善的手,猝不及防的凑到唇边亲了亲,灵善懵了。   “方才若不是她们在,我必即刻携你上塌,现在独处,哪还有心思与你口舌相斗?”   灵善心里的小火山炸了,整颗脑袋都红了起来:“你厚颜无耻。”   “你我夫妻,行房在正常不过了。”他起身,毫不费力的抱起灵善:“上次粗鲁,让你惊恐,今晚我轻些。”   他走向床榻上,顺势把蜡烛灭了。   。   次日艳阳高照,嬷嬷端来洗漱的热水都温凉了,屋里依旧没动静,谁也不敢叨扰,都耐心等着。   “伯爷,伯爷,”周夫人院子里的嬷嬷又来了,站在院门口就开始叫唤:“伯爷,夫人请你过去一块吃早饭呢。”   大丫鬟怒了:“公主和驸马爷尚未起身呢,嬷嬷等下再来请吧。”   “这都什么时辰,还不起身?”嬷嬷嘟囔了一句,又扯开了嗓门:“那我就在这里等候吧,省的姑娘忘记了。”   大丫鬟气的不行:“你这老奴好不识趣,还不快滚?”   她们在外面争执起来,灵善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周玉清,他睡得很沉,两条胳膊不松不紧的抱着她,就这样钳制了一夜。   细细瞧了他好一阵,他依旧没有要醒的样子,到是外面的争执声越发大了,引得灵善抱着被子坐起来看。   身上一凉,周玉清也醒了,揉着眼睛就看见灵善,长发遮挡下的身子若隐若现,让他喉咙干涩,坐起来抱住她的腰身,立刻往她耳边亲昵过去。   “还早呢,再歇歇吧。”   灵善把他推开:“你娘请你呢。”   他这才看了看外面,嬷嬷已经争执着来到了廊下,推开大丫鬟扬声就喊:“伯爷该起身了。”   “真是好规矩。”灵善瞥了他一眼:“请到床上来了。” 第1025章 说坏话是会被听到的   周玉清暗暗恼火,俯身在灵善脸上亲昵:“我去看看。”   他去穿衣裳,灵善闷声不吭的裹着被子躺下,心里挺不爽快的。   外面都快打起来的时候周玉清出来了,吓得她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大清早就这般吵闹成何体统,每人二十个手板子长教训,再闹就轰出去。”   大丫鬟她们十分不服气,却也不敢说什么,心里对周夫人的嬷嬷十分怨怪,应了声气呼呼的去了。   嬷嬷也是一脸苦相,却也没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伯爷,夫人在等你一块吃早饭呢,小姐也来了,说是大难不死该一家团聚才是,特意交代人,把伯爷喜欢的菜都准备下了,如今就等你了。”   只等自己不提灵善,这分明是想把她排斥出去。   周玉清心里的不满越发多了:“知道了,我等下就过去,你先回吧。”   嬷嬷应声去了,去回了话才不情不愿的去领了二十个手板子。   院子里,周夫人和孙周氏坐在桌边等着,孙周氏像是忘记了自己不愿意照顾周夫人的事,打量着四周说道:“这院子虽大,却不是主院,娘是婆婆,这也太委屈了。”   “这是公主府,又不是自己家。”周夫人惨兮兮的垂着眉眼:“若是真的说起规矩,理当媳妇日日问候,我听说就算是明仪公主,她在鹿京也是日日一早就去给老太君请安见礼的。   在这里,我不往前面去,人家绝不过来,见一面都难,规矩就更别提了,自她病愈,可是一面都没来我跟前露过,我也不想过去,随她性子去,不然我说了,你兄弟还袒护。”   孙周氏跟着说道:“真是白让她在外面担了个照顾婆婆的美名,偏偏这样的家丑不好外扬,也只能自己受着了,只是你也得让玉清做主才是。”   “我昨日与你兄弟提了,搬回家里的去住,他与公主向来不睦,这次照顾了许久已经尽力,何苦继续在这里?”周夫人连连叹息:“随我回去,你也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呢。”   孙周氏做酸话:“他早就不听我们的了,先前微封爵时还对我们有求必应,如今封了爵,反倒是越发偏心公主去了,也不知着了什么道,等下他过来,我再说说他。”   “对,你再说说,不求其他,就是要给周家留个后才是,否则你看大驸马,那是活生生的例子,就一个女儿,还是随母入册,也没个后人。”周夫人声音唏嘘:“他们成亲多年也无所出,我心里着急啊,想着给他悄悄纳妾他也不应,如今到是明白护国公夫人先前的心情了。”   她们俩叽叽歪歪的说,院门外的人就安安静静的听着。   灵善摸了摸鼻头不说话,她本不想过来,是被强拉过来的,想着应付着吃个饭就是了,天知道刚到门口就把里面那两位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   她们怕是忘了这是她的地盘吧,说话这么放肆,就算自己不怎么过来,也得注意些才对吧。 第1026章 三驸马亲自动手送老娘   而且,这话还不是她一个人听到,打前走的周玉清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这时机选的,太巧了。   看了周玉清一眼,他脸色难看的要命,本就不苟言笑的人,如今更是冷冰冰的能把旁人冻死。   灵善没冒尖出声,等着看他反应。   “她们嘴碎,不用放在心里。”周玉清拉着她离开:“回吧。”   他不进去了,灵善求之不得,她不想去看周夫人和孙周氏的脸色,那两位也不知道犯了哪根筋,自周玉清重新入仕得到重用,就觉得是自己高攀了他,一心想着压死自己立规矩,他封了爵后就更了不得了,灵善懒得和她们掰扯。   他一言不发的用了饭就出去了,大丫鬟乐的不行,送瓜果点心进来的时候笑着说道:“驸马爷似乎很生气,周夫人也是活该,还有那个孙周氏,自己家里一堆烂摊子不收拾,跑来公主府挑拨是非。   依奴婢看,公主不如请周夫人回去住更好,省的白白的让府上污糟,拿规矩都算计到这里来了,还拿六公主说事,她也不想想,勇安王府是如何善待六公主的,老太君德高望重,她也能做比对。”   “在我这里说嘴什么?”灵善拿了个枣丢她:“她再不好也是周玉清的母亲,轮不到我们来说,日后都别说了,她闹任她闹,与我何干,左右听不见就是了,你若有这份闲心,不如去准备准备,容我进宫请安才是正事。”   大丫鬟委屈的点点头:“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她要出去,正逢嬷嬷进来:“公主,驸马爷刚刚安排人回周府扫洒,像是要送周夫人回去住呢。”   “他人呢?”   “出门了,说是三王爷有请,故此过去一趟,像是皇上要回来了,要准备些东西。”   灵善有点小雀跃,是他自作主张要把周夫人送回去的,那就与她无关了,反正她什么都没做。   虽然平日里不去搭理周夫人就行,可是这样被人吃被人住还被人说闲话诋毁的感觉真心让她不爽,太吃力不讨好了。   另一边,小皇帝有惊无险,赵秋容无疑是最高兴的,宫里的人她也整治了一番,将那些人尸位素餐混日子的都打发了出去,另外提了些麻利老实的在身边伺候,她自己身边也挑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姑姑,名叫希若,是淳贵太妃举荐。   隔了近两个月再见,赵秋容十分想念他,王妃公主都进宫陪她一同等候着,席间少了好些旧人影子,大半都没熬到药方到手,为此在凤来殿见了面,个个一片唏嘘。   说话间,希若进来禀报:“太后,皇上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了动静。   “母后我回来了!”清清亮亮一声小奶音,喜得赵秋容立刻出去,其他人忙跟着。   到了殿外就见五王爷牵着小皇帝跨门进来,他长高了不少,一见赵秋容就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   “母后。”   赵秋容笑盈盈的跑过去抱住他,摸着他的脸怎么也看不够,所有人都赶紧见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第1027章 男人带大的孩子   小皇帝笑呵呵的冲赵秋容乐,无暇关心其他,五王爷就在他身后一声咳嗽:“皇上,该让她们免礼的。”   小皇帝转过去看着他,一时间不是很明白,五王爷又说了一遍:“免礼。”   “免礼。”他跟着念,然后继续在赵秋容怀里高兴的蹦跶。   其他人这才起身,见他越发活泼好动,也都跟着笑起来。   赵秋容摸着他的脸,怎么也看不够,看向五王爷感激道:“多谢王叔了。”   “臣应尽之责。”五王爷淡淡一笑:“臣先告退。”   这里都是女眷,他不能久待。   赵秋容点头,让小皇帝转过来,小皇帝看看她,抱着小拳头鞠躬,奶声奶气的喊:“王叔慢走。”   五王爷给他见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小皇帝立刻蹦跶着转过来扑进赵秋容怀里,靠着她母后母后的喊个不停,含糊不清的说着十分想她云云。   他本就活泼,病了一场,越发好动,话也多了,赵秋容抱着他,当着一众王妃公主的面他都叨叨个不停,好些字说不清楚,却还是乐意说,赵秋容不厌其烦的听着,瞧着他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那方,五王爷去吏部挂了职,也赶紧回家。   驾马刚入巷,就见满府上下都侯在门口,燕清带着如意站在最前面,远远的如意就认出他了,乐的原地蹦跶,他一下马就扑过来抱腿。   “父王。”   五王爷将他一把抱起来举高:“我看看,嗯,长个儿了,没生病吧。”   “小王爷极好,不敢接触外人。”燕清站在一旁,十分恭敬:“王爷托付,奴婢不敢不上心。”   五王爷把手拍在他肩上:“多谢,你照顾着他,我最是放心。”   燕清颔首一笑,让开半步:“王爷回家吧,大家都准备着给王爷磕头接风呢。”   “嗯。”他大步进去,看着如意,心里轻松不少。   入夜,如意不睡觉,五王爷抱着他坐在廊下看月亮,他很乖,抓着五王爷的手哼哼唧唧的说着话。   燕清端着酒壶过来:“天凉,王爷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嗯,你也坐下喝一杯吧。”他低头看着如意,摸摸他的脸,如意立刻笑个不停,抱住他的手不放,生怕他再来摸自己。   燕清倒好了酒,也在一旁坐下:“这是去年酿的梅子酒,王爷尝尝。”   “我也尝尝。”如意踩着五王爷的腿站起来,眼巴巴的瞧着燕清手里的杯子:“尝尝。”   燕清忙把奶葫芦给他:“奴婢敬小王爷。”   “好呀。”他抱住奶葫芦,燕清与他撞了一下仰头喝下,他也抱着奶葫芦喝了一口。   五王爷把他放下,让他坐在桌边,端起酒杯喝了一杯,让燕清倒满后看着如意:“父王与你喝一杯,庆贺我们陪你平安渡过这一劫。”   如意立马举起奶葫芦,燕清教他:“小王爷该说,父王无虞,孩儿也就放心了。”   “啊?”如意蒙了,这话有点长,他说不出来,小嘴裹了裹:“父王。”   五王爷笑起来,摸摸他的头:“不为难你了,来。”   他和燕清把酒杯伸出去,如意直起来一些,拿着奶葫芦撞他们的酒杯,然后豪爽的自己先干为敬。 第1028章 公主想要灭了柔然   天花灾祸处理完毕,穆珏才把盛京起了天花的事告诉明仪,听他说完,明仪半晌没说话。   本来在一旁玩的孩子看过来,细细瞧了明仪一会儿,以为她不高兴了,立刻冲过来打穆珏:“娘亲生气了,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捣什么乱?一边儿去。”穆珏把他拎走:“恪王没了,三王爷已经下旨让恪王长子回来,如今只有谦王守在漠北,他是个文人,得要武将傍身,如今正在择选合适的人呢,先前就有人提议段玉柏,如今再被提起,你可有这个打算?”   明仪把生气的孩子抱过来,随口道:“让李勋南去吧。”   “二姨夫?”穆珏猜不透她的打算:“到底是要避嫌才是。”   “这有什么可避嫌的,既然柔然大王想两边通吃,那对他用兵也是迟早的事,李勋南带兵多年,老将能顶百个兵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让他先去吧,你帮我送信给三王爷,就说这人我直接指定,无需议定了。”   穆珏琢磨了一阵:“你想与齐国联姻灭了柔然?”   明仪笑而不语,专心安慰着生气的孩子,孩子被穆珏拎了,他很不开心,趴在明仪怀里,腮帮子鼓鼓的。   “既然你有这个打算,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齐昭将端王调离邵阳,陈斌接管了邵阳周围所有的防卫,就连齐魏边关也换成了陈斌的人。”   明仪给那孩子拿了个苹果:“这样一来,孟离先前的旧部,岂不是被打压了下去?那个陈斌能压住那些人吗?而且那个端王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先别啃,我给你削皮。”穆珏把孩子手里的苹果拿走,掰开了之后先给他一半捧着,拿了刀给另外一半削皮:“我们看戏就好,这些也不必去管,如今世家的矛盾算是解决了,暂时无事,也该注重农耕了才是,大魏该休生养息蓄积国力了。”   明仪往后靠了靠,看着外面:“再有两个月,我到金陵就该满一年了,大魏新法也实行将九个月了,下个月六部整合政绩与亩产数,就是看新法成效的时候。”   自神宗提出更改吏治到新法颁布,整整一年多,百官做了极多准备才拟定的新法,如今要看成效,无人敢轻慢。   户部最为忙碌,各户田亩数及亩产与政绩挂钩,朝廷巡政会一处处核查,胆敢造假便是灭九族之祸,而且这次巡政的人里面,还有一位九王爷长孙兰,他们不敢不上心。   十月匆匆而来,杨家送亲的队伍抵达盛京,唐可寅如今的身份不高,为此他们家也没陪嫁太多,只送了一个老嬷嬷和两个小丫鬟过来照顾,嫁妆也寻常,并不引人瞩目。   唐可寅没有大张旗鼓,除却送亲的人,只邀了衙门里相交略好的同僚过来,唐玉本不想来,唐可寅却给了他一份名单,让他务必请了几名禁军过来喝酒,以便趁机结交。   人少,却也热闹,杨小姐提前得了家中嘱咐,也并不嫌弃寒酸,拜了堂便耐心的等候在婚房里。 第1029章 唐可寅想要追随的人   入了夜,客人陆续走了,安顿好客人,打发走杨芙蓉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后。唐可寅把唐玉拉进屋里,与他换衣服:“唐家不能无后,这门亲事也绝对不能出岔子,你便当做这是为你娶亲即可。”   “她是来嫁给你的,你不能欺负人家娘家在的远就这样。”唐玉拉扯着不换衣裳:“你与她去说明白也好。”   唐可寅不语,强逼着他把衣服换好,拉着他拉到门口:“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一个不能人事的男人。”   他端了一杯酒塞给唐玉:“我费尽心思,求得就是一场扬眉吐气,你帮我一把可好?你要是不帮我,我必定一无所有,难不成你想给我收尸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玉心里万分煎熬也不得拒绝了,他拿着酒杯,稍稍犹豫后一饮而尽。   唐可寅把唐玉推进屋里,屋里的杨芙蓉听见动静,紧张的等着,蒙着盖头,她看不见进来的是谁,这让她分外紧张。   唐玉十分抵触,过去坐下却不掀盖头。   等了许久他都不说话,杨芙蓉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她的声音极其温柔,听着便知道是个温婉和顺的性子,唐玉心里的罪孽感越发重了。   “桌上似乎有醒酒的茶汤。”杨芙蓉探手指了指,玉手娇嫩,唐玉立刻扭头避开。   他还是不说话,杨芙蓉心里就一点点的往下沉:“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唐玉依旧不语,坐在一旁,他能感觉到身子渐渐不适,方才那杯酒里掺了什么他也清楚,如今药效来了,他却有些后悔了,想要忍住却无能为力,只觉得思绪也由不得自己控制了。   屋里的蜡烛突然一灭,满屋黑暗,杨芙蓉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就被抱住,盖头掉了,她却看不清面前是谁,被压向被褥时又羞又惊,差点把出嫁前学的规矩都给忘了。   屋里渐渐有了呢喃尾调,唐可寅这才回了唐玉的屋子,他把窗户推开,暖了一壶热酒,静静看着清冷的月亮。   曾经,他也曾满腔抱负,一手书卷,一手红颜,对月饮酒,想着辅佐明君指点江山,与心爱之人举案齐眉。   可老天爷就是苛待他,功名被替,红颜被抢,家门获罪,一朝为奴,为了报仇苟延残喘,在行宫熬了三年,终于抓住机会。   好不容易爬出行宫,结果一招不慎落了把柄,再次被打回原形,若非时局生变得往昔身份维护,只怕早就殒命,为了活着,他想明仪求饶,利用自己可有可无的一点价值活命。   把自己这二十几年的岁月回顾一遍,唐可寅自己都觉得唏嘘,此时此刻,对着清冷的月,他好想找人闲谈,谈谈自己坎坷的人生,谈谈自己的满腔抱负。   这个人是谁?   明仪公主。   唐可寅只能想起这么一个人,即便她是个女人,却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他去崇拜,去为了能让她利用自己而不断的寻找自己的价值。   若她早几年出现在大魏政坛,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会不会改变? 第1030章 寡言少语的小叔子   这个问题,唐可寅思考了一整晚。   拂晓,唐玉回来了,如同做了极其罪恶的事,连看唐可寅一眼都不敢,把喜服放下,转身去后院冲凉。   唐可寅换回衣服回去,地上一片狼藉,罗帐垂着,里面呼吸浅浅,他脱了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不去碰罗帐,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等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了,他才出去。   嬷嬷万分欢喜:“公子睡得可好?”   “嗯,极好。”他把门轻轻拉过来:“夫人累着了,不必吵她,我先去上朝。”   他这般体贴,嬷嬷越发为杨芙蓉高兴,记着他的嘱咐,静悄悄的等杨芙蓉自己醒过来。   梳洗之时,嬷嬷躲着丫鬟请问:“姑爷待小姐可好?”   杨芙蓉红了脸,想起昨夜对自己温柔相待的人,十分羞涩赧然:“极好。”   “姑爷是个温润雅致的人,为人也体贴。”嬷嬷替她收拾好:“他往衙门去了,送亲的人也给了赏钱送走了。”   杨芙蓉扶了扶鬓边花簪:“那现在谁还在府上?”   “二公子还在,他任职禁军,今日正好休沐。”   “那我该去拜见才是。”她忙起身出去,走到前院没见到唐玉,走去后院才发现井边有个人,头发湿漉漉的,正在自己洗衣服。   嬷嬷赶紧过去:“二公子放着吧,奴婢们来洗。”   “不必。”他知道杨芙蓉来了,没回头,继续搓洗着。   寡言少语的模样让嬷嬷心里没底,因着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拿了。   “小叔安好。”杨芙蓉上前见礼。   唐玉动作顿了顿,起身转过来,却一直低着头:“嫂嫂。”   他怕自己被认出来,问了一声,就继续洗衣裳。   瞧他话少,杨芙蓉也不打扰,与嬷嬷走开后才问:“这府上虽不大,怎么也不见其他人?”   “奴婢一早就看过了,的确没有旁人,平日里两位公子都在朝中,极少回来休息,为此没人伺候,万事大概都是自己打理的。”   杨芙蓉含笑:“这到真是稀奇了,夫君刚从南方回来,身边没有人伺候到也正常,我看小叔连衣裳都是自己洗的,想必不怎么喜欢热闹,吩咐丫鬟也别胡乱去吵闹他,只在他上职的时候将他的衣物拿出来洗了,难得休沐,也该好好歇歇才是。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不知夫君是否回来,但小叔在家,也不能怠慢,细细做好饭菜才是,嬷嬷去问问小叔可有什么忌口的,万不能出了差错,等饭后,我们一同将这家中打理一遍,看看是否缺了什么,尽早补上,先前只是落脚处,如今可是家呢。”   “小姐说的极是。”嬷嬷笑盈盈的扶着她去厨房:“原先,小姐远嫁,夫人还牵挂着两兄弟的家中不好处事,可如今看来,这是最省心不过了,虽说人手少,好在事情也不多,其乐融融的小家日子,也不错。”   杨芙蓉含笑点头:“正是呢,我在家中也学过几道菜,如今正好做了,让夫君和小叔尝鲜。”   她不娇柔拿架子,挽起袖子就自己下了厨,嬷嬷帮着做饭,两个丫鬟则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唐玉本想去下碗面填一填肚子就好,见她们忙碌,干脆自己回了屋子。 第1031章 黑化路上的障碍   唐可寅中午就回来了,正赶上饭点,他往厨房去,站在门口瞧着忙碌的一老一少。   嬷嬷看着忠厚,年纪还不大,手脚麻利,做事风风火火,正炒着菜,香味扑鼻。   杨芙蓉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圆圆的,笑起来温婉亲和,她手边是一盘将成的点心,做的极其漂亮。   顺着影子看见唐可寅,杨芙蓉顿时羞红了脸:“夫君回来了。”   “嗯。”唐可寅也扬起笑意:“夫人辛苦了,我先去更衣,等下好好尝尝夫人的手艺。”   他十分和煦,杨芙蓉看的心动不已,差点把点心都打翻了。   唐可寅很快就换了衣裳,然后去了唐玉的屋子,他在这里躲着,静默的擦着自己的佩剑。   “吃饭吧。”   “不去了,我睡一会儿就去上职。”   “是个好姑娘,你会喜欢的。”唐可寅开了门:“走吧,总得见见不是?”   他站在门口不走,唐玉磨蹭了半响才十分不情愿的跟着他过去,饭菜碗筷也都摆好了,不过是家常菜色,却难得为这间宅子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杨芙蓉端着端着点心进来,唐可寅笑盈盈的说道:“夫人辛苦了,快些坐下吧。”   唐玉站起来,吓了杨芙蓉一跳,唐可寅伸手扶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唐玉这才又坐下。   瞧他这般,杨芙蓉心里十分诧异:“小叔知礼。”   唐可寅解释道:“父亲本是朝臣,只是家道中落了,我们自小念书,这些礼数多年不行,也有生疏,夫人莫要见笑才是。”   “夫君说笑了。”杨芙蓉有些拘束,好在唐玉虽然一言不发闷头吃东西,唐可寅却很健谈,问了她的习惯和喜好,吃了饭之后就把自己的俸禄拿了出来。   “日后,就有劳夫人打理,需要添置什么,夫人自行决定,我们忙碌,总有顾忌不到的地方。”   杨芙蓉受宠若惊:“夫君如此信我,我必定好好打理。”   “家事辛苦,夫人也莫苛待了自己。”唐可寅背着手,并不触碰她,正笑着,唐玉来了。   他已经换了禁军的衣裳,冷漠中透露出丝丝威武,进来把手里的盒子放下,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有劳嫂嫂了,我去上职。”   “这是”杨芙蓉越发吃惊:“这是小叔的东西,不该我管的。”   唐玉不说话,眼皮都没抬,转身就出去了。   唐可寅打开盒子放在桌上:“他既然给你,你便拿着,权当为他攒着将来娶妻用。”   “也好。”杨芙蓉十分感动,自己刚进门,他们两兄弟就把家私交给自己打理,虽说不多,却是极为难得的心意。   唐可寅并未待太久,唐玉走了没一会儿,他也要去衙门了。   嬷嬷连连感叹:“当真是好人家了,上无公婆为难,又无姑子纠缠,姑爷和二公子都是稳重可靠的人,小姐有福。”   “是啊。”杨芙蓉把手里的银钱收好:“既然他们都去忙了,不如我们就去街上置办些东西,我看夫君和小叔的衣裳都有些半旧了,该是许久不曾添置,今日买些料子,给他们做上两身衣服也好。” 第1032章 公主让我守着我就守着   “小姐想的极好呢。”嬷嬷十分赞同,忙去拿了东西,留下一个丫鬟看家,带上另一个人出了门。   夜里,唐玉没回来,便只有唐可寅与杨芙蓉一块吃饭,吃过之后,杨芙蓉替他量了尺寸,他看书,她就在一边裁剪衣裳。   这才是新婚第二日,屋里的喜气还没散去,嬷嬷们走后,杨芙蓉便十分不自在起来。   “夫人早些休息吧。”唐可寅体贴出声:“昨夜劳累,今日早早休息也好。”   提起洞房夜,杨芙蓉红透了脸:“夫君不休息吗?”   “我还有几页书要看,夫人先休息吧,我马上来。”   一句马上来,让杨芙蓉害羞到了极致,整理好东西便去洗漱睡下,只是她还没等到唐可寅过来就睡了过去。   等她熟睡后,唐可寅端起桌上的茶过去把香炉扑灭,替她放下罗帐,拿了书在一旁细看,困了就倚在椅子睡,在杨芙蓉醒来之前,他就出门上朝去了。   这个月,六部要把新法的成效拿出来,为此百司乱成一团,忙碌不堪,他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笔吏,也不敢有半分耽搁。   出发数月,长孙兰跟着巡政官也一路到了渭东,段玉柏在这里驻兵,他自然是要来拜访的。   许多年不见,段玉柏沉稳老练了不少,先前的儒雅公子,如今杀伐之气反倒重了。   表兄弟见面有说不完的话,渭东已经夜寒,为此段玉柏干脆让人拿了一块牛肉过来下酒,与长孙兰在篝火边喝酒吃肉。   半分饱醉时,长孙兰重新系了系护膝的带子,段玉柏瞧着,眼中有了几分遗憾心疼:“听闻又被护国公夫人打伤过?”   “嗯,入了冬就疼的厉害。”长孙兰浑不在意:“好在有护膝,倒也还能撑着。”   段玉柏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想让他难过,就随口道:“这是景娴做的?”   “不是。”他摸着护膝笑起来:“是我的意中人做的。”   段玉柏愣了一下,大笑不止:“这是喜事,何家姑娘?可让姑姑看过了?”   “是个极好的姑娘,等时机到了,我会带她见你们的。”长孙兰盖好衣袍,抱起双手:“渭东苦寒,兄长可有想过回盛京?”   段玉柏摇头,喝了口酒才道:“这是大魏咽喉,六公主让我守在这里,我就要一直守着,除非她觉得我另有用处。”   “那你可想过把兵权交换兵部?”长孙兰最关心这个问题:“如今朝局变了,世家离散,兵权尽归,唯独你手里还有私军,是否不妥?”   段玉柏割了一口牛肉下来大口嚼着:“你舅舅再三交代过,在你足够强大之前,段家的兵权都必须握在手里。”   “这是何故?”长孙兰不解:“如今既不需要争权,也不需要夺嫡,姐姐为尊,正带着大魏往前走,段家的兵权对我来说能有什么用?”   段玉柏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你舅舅曾让我在祖宗牌位前发誓,我不能不尊,你若想让我上交兵权,便争气些,让自己强大起来,有能力与我一同保护九王府和段家。” 第1033章 愿意一辈子追随公主   长孙兰欲言又止,点了点头:“此次我本打算去边关的,可是三哥和五哥不许,所以就求了巡政一事,自小我腿脚不好,父皇和兄长姐姐们就对我多有照顾,如今我将弱冠,总不能依旧吃闲饭才是。”   “有目标志气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你想从军入伍,我倒有个好地方保举你去,如今南方不是大变吗?去那最好。”段玉柏把酒给他:“倒不是让你混日子,而是让你等机会。”   长孙兰喝了口酒:“兄长何意?”   “说句实话,柔然和齐国是大魏宿敌,上百年来一直在纠缠,若论与他们为敌征战,没人的功劳能压过穆府去,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另择出路,南方虽然多年无事,可是大战也就在这一两年了。”   他分外笃定,长孙兰倒有些糊涂了:“南方自有蛮夷小国,大魏历朝君王都不曾想过对他们动武啊。”   “以前没想过,是因为内有权臣世家外则西北全线不宁,如今不同。”段玉柏割了块肉下来:“大魏从不与柔然和齐国和亲,但如今开了先例,所以我敢肯定,这是一种策略。   对内,自弘治帝开始,大魏就已经开始肃清内政,不管是护国公府还是高维,他们的作用就是限制世家的权利,如今世家在大魏备受打压,朝廷不动武力,反施行仁义策略,这是在维系人心。   还有新法,切切实实的以民为天,新法上千条,唯有土地一项闹得沸沸扬扬,只因这一条最近民生,百姓温饱不饥,国力方才强盛,这也是在维稳,更是在广施天恩。   对外,与柔然和亲,在柔然和齐国之间寻求平衡之术,让三国不敢轻易用武动兵,而且,柔然大王那般急切的要和大魏联姻,也有他被掳太久,柔然内政不稳的原因。   至于齐国,齐国的情况从不比大魏好,大魏是外人来抢权利,皇室内部稳定,齐国是皇室内部厮杀,且至今没有出现一个像公主一般可以稳住朝局的人,所以也不会轻易开战。   而大魏对比他们,如今最具优势,只等天时地利人和,大魏必有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雄心,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所以巴蜀之地,非取不可,进兵南方,不过是时间问题。”   长孙兰摇头笑道:“大概不会,姐姐只求内稳,而且虽然现在看似问题解决了,但内部矛盾依旧重重,靠打仗来分散朝堂矛盾是齐国最为擅长的,三哥也说过,这就是穷兵黩武的举措罢了,能治一时不能治一世。”   “公主”段玉柏出了神:“并非寻常人。”   他信明仪有这个野心,也愿意等她实现这份野心,只要她有了这份野心,他即刻上交兵权听她差使。   “兄长,兄长。”长孙兰推了推他:“兄长。”   段玉柏这才回神:“你知道为官者最为欣慰的事是什么吗?”   “平步青云?”   “那是小事,最让人欣慰的是得遇明君。”他站起来,对着孤月举酒:“遇明君,挥斥方遒,封狼居胥,此生大愿。” 第1034章 孩子就是用来玩的   他豪饮烈酒,带着几分蛮气的笑了起来,拉起长孙兰,带他去和其他将士饮酒。   如今渭东无事,白日里艰难练兵,夜里就尽情放纵,这是他们难得的欢快时刻。   寒冬将至,金陵下起了雨,大雨半歇后,微凉的风钻进屋里,在床上小憩的明仪被冻醒了,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醒神,她在屋里看了一圈,在地上玩的孩子和本来说要看书的穆珏都不见了,只有承乐在一边认真的给孩子做着帽子。   “哈哈哈”   “哈哈哈”   他们父子俩在外面笑,明仪好奇的起身去看,走到窗前,就见他们俩在玩水。   大雨之后,庭院里多了好几个小水坑,孩子哒哒哒的在水坑上来回跑,裤腿和鞋子湿了个彻底,穆珏就在跟前呢,非但不阻止,还用力踩水坑,水花溅了孩子一脸,他笑得比孩子开心多了。   “侯爷,天凉,玩水会着凉的。”嬷嬷在廊下看着都着急:“还是带公子进屋换衣服吧。”   穆珏不应声,玩的比孩子起劲,他往哪踩,孩子就往哪踩,追着他的脚步,笑得停不下来。   明仪看不下去了,在窗台上叩了叩:“笃笃笃”   “爹爹。”孩子立刻喊了一声,然后拼命往穆珏身后躲,小心翼翼的看着明仪,心虚的笑着,眼睛弯弯,根本舍不得让人指责。   穆珏看过来,笑呵呵的摸摸后脑勺:“你醒了?”他抓着孩子的衣裳把他拎起来抱着,这才进屋:“吵到你了?”   “天凉,你也不怕着凉。”明仪把窗户关上:“还带着他一块玩。”   穆珏坐下来就给孩子脱衣裳:“玩水嘛,小孩子都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   拿着脏衣服,他顺势在孩子脸上抹了一把,明仪递手帕过去的手都顿了一下,孩子却浑不在意,随他怎么擦。   承乐已经拿了干净衣服过来,也是穆珏给孩子换上:“拿些热水给他喝两口就没事的。”   明仪懒得说话了,坐下来看着他们。   “娘亲。”孩子坐在穆珏怀里,戳着手指头笑呵呵。   明仪故意板着脸:“你过来。”   他摇摇头,紧紧抓着穆珏的衣裳靠在他怀里。   穆珏捂住他的脚:“这么凉,来,这样。”他把孩子换了个姿势,把他的脚丫子放进自己的袖子里,孩子细细的瞧着,继续靠着他。   “爹爹。”   “嗯。”穆珏往后靠了靠:“饿不饿?”   孩子点点头,承乐忙道:“厨房新做了点心,奴婢去拿。”   “不用,天凉,想吃口热乎的。”他拉着孩子的小手想了想:“做面片吧,汤汤水水的吃着舒服。”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他馋这一口了,明仪也挺馋的。   这种天气吃面片汤最舒服,选一个嫩嫩的绿绿的南瓜出来,再选两三个土豆,洗干净切成块冷水下锅,煮的快熟了放上猪油细盐和砂仁粉,将小麦面揉的软和,切成小条再拉长放进锅里,不需太细,等面片一熟捞起来,南瓜和土豆软糯香甜,面片稍稍粘牙,吃一口,整个寒冬似乎都能温暖起来。 第1035章 小崽崽也会闯祸   厨娘是跟着过来的,很快就端了两大碗过来,承乐拿了只小木碗,单独给孩子捞了一碗,带着他在一旁吃。   “公主,南方的田亩数和亩产统计出来了。”嬷嬷拿着折子进来。   明仪刚吃了一口,立刻放下筷子迫不及待的拿过来看,穆珏凑到她身边一块看。   南方是新法生效最慢的地方,但大魏的粮食又大半出自南方,为此明仪格外关注这里。   一本折子看下来,她放心了。   “对比去年,粮食多了七十万石。“穆珏笑了:“新法成效显著啊。”   明仪放下折子:“虽不多,但这是第一年,已经很好了,回头拿所有的田亩册子拿来给我看看,我要自己算。”   她终究还是要自己核对一遍才放心。   嬷嬷应了声,交代外边去取她要的册子。   “先吃东西。”穆珏把筷子给她:“等下凉了。”   明仪这才放下折子,可她还没吃,孩子就跑了过来,仰头看着她:“娘亲,瓜瓜。”   说着,他把自己的小木碗举起来,里面只有面片了,到是南瓜和土豆吃了个干净。   “厨房还有,奴婢去拿。”承乐已经走到门口了,看见他这样有些哭笑不得:“公子等一下好不好?”   明仪把自己碗里的南瓜放进他的小木碗:“不用拿了,不许挑食,面片也要吃。”   “不吃。”他张着嘴让明仪看:“这里。”   明仪不解,穆珏已经把他的小木碗拿走,把面片倒进自己碗里,单独给他挑了南瓜和土豆出来:“我忘了,他年纪还小,吃这个容易粘着上颚,不舒服。”   “粘上颚?”明仪不信,弯下来细细的瞧了瞧,又看看面片,表情有点复杂了:“我只晓得小狗吃面食会被粘上。”   穆珏瞥了她一眼,把小木碗放在桌上:“承乐,就喂他这个吧,这个涨肚,不要吃的太撑。”   “是。”承乐过来拿碗,孩子立马颠颠的跑回去坐好等着被喂。   其他地方的册子一时没办法送过来,但金陵城的第二日就送来了,明仪把去年的田亩册子和今年的一一比对,半分半厘都不放过。   她仔仔细细的比对着,孩子就在边上跑进跑出的玩,一会儿,他在外面哇哇大哭起来,还直喊娘亲。   明仪稀里糊涂的出去:“怎么了?”   “娘亲,呜呜呜”他站在院子里,身上都是泥巴,手里抓着的东西像是阿元刚刚送来的竹筒,里面装了水。   穆珏手里拿着一支小细棍,似乎准备揍他:“里面的条子呢?”   “娘亲,呜呜呜”他只顾哭,却不敢动,看着穆珏,像是被原地定住了一样。   明仪走过去,他立马哭着过来抱住明仪:“娘亲。”   “别哭别哭,里面的条子呢?”明仪把竹筒拿起来,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告诉娘亲,丢哪了?”   他不说,哭的伤心不已。   穆珏心累,把小细棍丢了,去他刚刚玩的地方仔细找:“太欠了,我一回来就看见他在这里挖泥巴,那竹筒越看越熟悉,这怎么拿到的?”   “呜呜呜”他看着穆珏,哭的停不下来。 第1036章 告黑状   嬷嬷们听见动静也赶紧跟着找,孩子还是哭,扑在明仪怀里抽噎不止。   “不哭了,乖乖,你从哪里拿的?”明仪抱着他进屋:“不能乱拿,记不记得?不能乱拿。”   他抽抽搭搭的比划:“爹爹打我。”   “他没打你,他就拿在手里,都没动手。”   “打我。”他还是哭,听见穆珏的脚步声,立马一头扎进明仪怀里,也不敢告状了。   明仪忙抱着他拍拍。   穆珏进来了,手里拿了这一张沾满泥巴的小纸条,瞟了他一眼,同样气的不行。   “什么消息啊?”明仪故意问道:“我也听听。”   他坐下,把纸条放在桌上:“说是田亩统计有人弄虚作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巡政官一到就能处置。”   “也是。”明仪继续哄孩子,他已经不出声了,可是小身板微微抽动,显然还是停不下来:“让爹爹给你换衣服好不好?”   他赶紧摇摇头,显然是怕穆珏动手。   “好吧好吧,我给你换。”明仪抱着他去卧房:“别哭了,都闯祸了还哭呢?”   他悄悄看穆珏,穆珏看过来,他立刻往明仪怀里躲,这怂怂的小模样,把穆珏气笑了。   换了衣裳出来,明仪继续核对田亩册子,他乖乖在跟前待着,穆珏进来了一趟,他立刻抱住明仪的腿,个子小,正好能站在书桌底下,眼巴巴的盯着穆珏的脚,生怕他走过来。   发现他的小心思,穆珏故意多进来了两趟,然后走去桌边站着不动了。   孩子撇着嘴,紧紧抱着明仪不放,拉起她的袖子把自己盖住,掩耳盗铃的妄想穆珏看不见他。   “娘亲。”穆珏不走,孩子慌了,小奶音颤抖着要哭。   穆珏蹲下来拍拍他:“我们谈谈。”   “娘亲。”他更慌了,拼命往明仪怀里爬。   明仪把他抱起来:“你别吓着他,都快哭了。”   “我和他谈谈。”穆珏还是抱走了孩子:“不打你,聊聊,不许哭,给你买糖吃。”   他要教育崽子,明仪也不管,把所有的田亩册子都核对了一遍,核对不上的地方她还都给圈出来了,册子送回金陵府的时候,府官吓得大汗淋漓,急忙让人重新去核对,消息传开后,其他南方府衙更不敢造假了,一样一样写的无比清楚,生怕被她看出错漏的地方。   忙忙碌碌一个月,初雪落了下来。   杨芙蓉闹了几日身体不适,唐可寅便请了大夫过来,大夫细细看过之后,笑盈盈的起身拱手:“恭喜唐大人,夫人有喜了。”   “当真?”唐可寅眼睛一亮,一向温和的眼神里头一次多了一抹光彩:“胎象如何?”   “刚刚足了一个月,还不是太稳,所幸夫人身子强健,喝着安胎药就好。”   唐可寅笑意难藏:“那就劳烦大夫了。”   他让嬷嬷送大夫出去,看着床上欢喜难当的杨芙蓉说道:“夫人好好休息,家务便不要操劳了,若觉得人手不够,就让人去添置几人回来,好好静养。”   “嗯。”杨芙蓉摸着自己的肚子,万万不敢想自己会那么快就有了孩子。 第1037章 唐家有喜   进门这一个多月,圆房的次数很多,可差不多第一晚就有了,这也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二公子。”门口的丫鬟喊了一声,显然是唐玉下职回来了。   杨芙蓉也不知道为何,每次见了唐玉总觉得尴尬,毕竟一个比自己年长了几岁还未成亲的小叔在家里总让人觉得别扭。   “嫂嫂病了吗?”   “她有孕了。”   唐玉震惊,却又无端的觉得轻松,这些日子,逢他下职在家里,唐可寅总逼着他与杨芙蓉同房,夜里缠绵时听她呢喃轻唤自己夫君,他备受煎熬,白日里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嫂嫂,也让他难以启齿,他每次见了这位温婉的嫂嫂,心里除了愧疚就再无其他。   “走,给你嫂嫂道喜。”唐可寅拉他进去。   唐玉退了半步:“不了,恭喜哥。”   恭喜他心愿达成,唐家有后。   “唐家血脉,大可多些。”唐可寅笑看着他。   唐玉摇头,转身离开,他不愿意,这本就是有违人伦的事,若是露馅了,杨芙蓉唯有自尽这一条路走,即便她活着,她的孩子也将时时刻刻提醒她,她身上发生过不堪的事。   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他不配合,唐可寅也不说什么,他知道唐玉的脾气,执拗无比。   若非唐玉的身份不够出众,不足以维系与陇西世家的关系,他更希望这门亲事真的是给唐玉娶得,最少这样名正言顺。   杨芙蓉有了身孕,唐可寅却更忙了,三天两头不能回家一次,起初唐玉还没发觉什么,可是单独与杨芙蓉吃了几次饭后,他就明白唐可寅的打算了。   他想让他们独处,想让自己陪着杨芙蓉安胎,看着孩子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   杨芙蓉却没有任何察觉,她还沉浸在有了身孕的喜悦中,得闲时,唐玉在院子里练剑,她就在一旁给小孩做小衣服小鞋子。   唐玉有时也会坐下来看看那些东西,小巧的不可思议,慢慢的,他也有些好奇杨芙蓉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了。   若是个女孩子,必定如她一样温婉和顺。   冬月中旬,因原文书司监察使渎职,唐可寅升任补缺,为正七品。   新法成效显著,下朝后,五王爷就赶紧去风来殿给赵秋容报喜,三王爷心里牵挂着有孕后百般不适的三王妃,也就不与他一起了。   到了凤来殿,却不见赵秋容,她身边新来的嬷嬷希若出来见礼:“王爷,今日淳贵太妃与赫连公主一块进宫请安,太后带着皇上到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五王爷找了过去。   院子里,淳贵太妃与赫连公主都在暖阁里坐着,外面雪大,他们不出去。   院子里,小皇帝正拉着赵秋容堆雪人,他不会堆,又想要,还只要赵秋容堆得,为此嬷嬷们都被赶到了一边不许插手。   “听闻先帝年纪不大,虽然只有两个孩子,但后妃不少,怎么不见接几位进宫来陪陪太后?”赫连公主抱着手炉:“太后这般年轻,想来在宫里也闷的慌。”   淳贵太妃喝了口热酒:“诸位太妃在行宫静修呢。” 第1038章 柔然公主口无遮拦   赫连公主看了她一眼:“大魏真是一点也不好,在我们柔然,若是丈夫死了,儿子,兄弟都可以嫁,从不会独守空房,要是大魏也有这个习俗,太后这个年岁,诸位王爷正”   “公主,大魏与柔然民俗不同。”淳贵太妃打断她:“慎言。”   赫连公主撇撇嘴,有些不甘愿。   “王叔。”小皇帝喊了一声,她们看去才发现五王爷来了。   他还穿着朝服,小皇帝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亲昵的不行。   “臣参见太后。”   赵秋容抱着个雪球,鼻尖冻得有些泛红:“王叔免礼。”   “王叔。”小皇帝伸着手要他把自己抱起来,成功之后就抱住他的脖子:“王叔,你看。”   他指着赵秋容堆得雪人,她堆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人形。   “王叔。”小皇帝趴在五王爷耳边小声和他商量:“是不是很丑?可你不能说,我们就说很好看,好不好?”   他说得极为认真,说完后就直勾勾的看着五王爷等他答应。   “好。”五王爷笑起来:“太后堆得极好。”   小皇帝连连点头:“极好呢。”   赵秋容有几分不好意思,擦着手站起来:“王叔可是有事?”   “是,新法成效显著,特来给太后报喜。”他放下小皇帝,把手里的折子递过去:“亩产比去年总计多了三百万石,蚕桑门户多了上千家,工部提报修水渠一千零二十八条,朝中已经议定修建,因今年不收赋税,为此这些全都归百姓所有,合计下来,百姓买地的钱不但回本,还有盈余。”   赵秋容看了一遍折子,同样笑了:“真好,你们都辛苦了,可把消息送去金陵了?”   “已经着人送去。”   “那就好。”她把折子还给五王爷:“朝中的事我不懂,有劳王叔费心了。”   五王爷微微低头:“臣应尽之责。”   暖阁里,淳贵太妃些许听到了一些话,知道新法成效显著,笑意浅浅:“真好啊。”   赫连以为她说五王爷和太后站在一起看着真好,也不管有伺候的人在旁,跟着接了一句:“郎才女貌,是挺好的。”   闻言,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淳贵太妃立刻变了脸色:“公主,慎言。”   “你不也说了嘛。”赫连公主毫不在乎,见她接连阻拦自己,起身走开,不愿意在这里坐着了。   淳贵太妃看着她,满心不悦,也总算明白恪王妃为何不喜欢她了,口无遮拦,到大魏数月,竟然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她们闹了不愉快,外面到是挺愉快的,小皇帝拉着五王爷给他堆个好看的,赵秋容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如意也喜欢堆雪人,入冬后五王爷在家里堆过不少,为此很快就弄好一个了,还顺手把赵秋容堆得那个修了修,小皇帝自己也捏了个雪坨。   “我要站在母后身边。”   他把雪坨放在赵秋容堆得雪人旁边,蹲着仔细瞧了一阵,开心的不行,提着一口小奶音望向五王爷:“还有三王叔呢。”   五王爷又给他堆了一个:“这个就是。”   “还有姐姐。”他说的和静,和静常进宫带他玩,他与和静的关系很好:“还有弟弟。” 第1039章 被人编排了   听他这个意思,是要把自己数的出来都堆一个了。   赵秋容忙蹲下来:“天冷,堆那么多你王叔会累的,王叔还要去忙呢。”   小皇帝恍然大悟,看看五王爷:“那就不堆了。”   “除夕大家团聚的,让她们各堆各的,好不好?”五王爷和他商量:“天冷,皇上也别在雪地里站着了。”   小皇帝乖乖听话,五王爷这才起身往暖阁走来,他看见淳贵太妃了,也需见礼才是。   “太妃安好?”   “好呢。”淳贵太妃忙让人给他拿了杯热酒:“许久不见你了,想来朝政繁忙,如意可还好?前些日子景娴在家里捣鼓的点心着人送过去,他可喜欢?”   饮了酒,五王爷笑道:“他很喜欢,这两日还与我商议去找小姑姑呢。”   “那便带他去玩玩,兰儿不在家里,景娴如今也是个关不住的性子,府上到是冷清。”   他们说家常,一旁的赫连公主插不上嘴,只站在一旁上下打量五王爷。   年纪不大,长相气质俱佳,有权有势有背景,这样的男人在柔然定然炙手可热。   她也多少知道五王爷身边没有女人的原因,只是看他年纪轻轻过继个孩子就开始当爹,多少觉得可惜。   “啊。”赵秋容突然一声惊呼。   众人看去,只见小皇帝扑在她腿上,她没站稳,一下子摔进了积了雪的花地里,脚踝一扭,登时疼的脸色发白。   小皇帝吓坏了:“母后。”   身边的人急忙把小皇帝抱起来,又赶紧扶她,可她根本站不起来,淳贵太妃他们也赶紧过来,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   “太后。”她们都急了。   五王爷蹲下来看:“伤了脚?”   赵秋容点头:“很疼,该是扭到了。”   “快去传轿辇。”淳贵太妃急忙吩咐:“快去。”   五王爷摆手:“路滑,轿辇不安全,速速传太医到凤来殿吧。”说完,他拱手:“太后,臣冒犯了。”   他毫不费力的抱起赵秋容,急忙回凤来殿,淳贵太妃忙让乳母带着小皇帝,一群人赶紧跟上。   被他抱着,赵秋容脸色越发白,半丝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在何处。   一路往凤来殿去,积雪路滑,还在扫雪的宫人们都赶紧跪在地上避让,禁军迎面过来,瞧见了,也赶紧退到一旁。   看着被五王爷抱在手上的赵秋容,跪在地上的唐玉满是震惊。   他很清楚赵秋容的身份,是要避嫌的。   果然,等他们走过,跪在地上的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一个个的表情,都是震惊。   把她送进凤来殿,希若得了消息急忙迎出来,一看她是这么回来的,赶紧退让到一旁。   五王爷把她送进去,放下坐好后立刻退到殿外半跪:“臣冒犯,请太后恕罪。”   “太后伤着了才是大事,这些礼数尽到就好。”赶来的淳贵太妃忙把话带过去:“太医可到了?”   她们都赶紧进去,五王爷就在殿外等着,太医来了他也等在外面,直到淳贵太妃亲自出来。   “太后扭伤了脚,要休息些时日,太医仔细看过,已经开了药包扎好了。”   五王爷这才拱手:“那就好,臣告退。” 第1040章 坦坦荡荡不怕说   他十分坦荡,出宫时被人打量也一脸正气毫不心虚,直接去了衙门处理公务。   夜深了他才回去,洗刷后燕清端着宵夜送来:“王爷今日在宫里帮了太后吗?”   “嗯,你也知道了?”五王爷坐下来。   燕清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奴婢听说了,说是太后扭了脚,王爷送她回的凤来殿,雪天路滑,轿辇的确不安全,若是再摔着也麻烦,只是太后娘娘到底年轻,这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有些乱了。”   “风言风语?“他吃了口夜宵:“说什么?”   燕清垂眼:“王爷无妃无妾,太后娘娘又比你年少几岁,说的话还能是什么?奴婢只听闻,赫连公主曾说了什么郎才女貌的话,虽然被淳贵太妃打断了,可是那些碎嘴子却四处嚷嚷。   午后恪王妃就进宫请罪去了,可是赫连公主不识大魏礼数,早把话带了出来,外面的人向来是听到风言风语就瞎编乱造,话就这么起头了。”   “不识大魏礼数?”五王爷从容吃着夜宵:“我看是没有脑子才对。”   燕清沉默了片刻:“王爷,此事可要解释一番?毕竟涉及太后。”   “我问心无愧,有何需要解释的?”他把也夜宵放下:“太后行事清白,强行辩解反倒直招污秽,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燕清不放心了:“奴婢知道王爷坦坦荡荡,可是旁人不知道,总有些人心思龌龊,巴不得这个时候冒出一两个尖儿来让他们掐呢。”   五王爷沉思了一阵,次日照常上朝,下朝后三王爷要去看望赵秋容,他也跟着去,正好太医在给她换药,他们就等在殿外。   好一会儿,太医出来了他们才进去,赵秋容端正的坐着,只是腿上盖着一张毯子,毯子垂地,正好遮住受伤的脚,一双绣鞋就放在脚踏旁边。   见了礼,赵秋容请他们坐下:“我不便行走,只能请两位王叔到这里坐了,昨日若不是五叔提醒帮忙,只怕哀家当真还要再摔一跤,后来恪王妃进宫,因为路滑还在宫巷里摔了一跤,若是真的坐了轿辇,哀家伤的更重。”   “雪天路滑,臣自然是以太后安危为重。”五王爷垂着眼,并不直愣愣的看她:“不知太后可处置那些偷懒的奴才了?”   赵秋容点头:“哀家已经着人将他们每人重打二十大板提醒了。”   三王爷适时说道:“太后既然伤了,这些日子务必好好休息才是,寒冬受伤,最易留下后症。”   他们只是来探病的,小坐了一会儿,只喝了半盏茶就赶紧去处置政务了。   出了凤来殿,正好碰上了来送东西的后宫大总管,见了他们,大总管赶紧见礼:“参见二位王爷。”   “太后受伤,你务必仔细看着底下的人,别让他们偷了懒。”五王爷看了一眼那些东西:“这是哪府送来的?”   “回王爷,是恪王妃着人送来的。”   “送进去吧。”三王爷示意五王爷走人:“恪王新丧,恪王妃悲痛难当,偏偏这赫连公主口无遮拦,听闻昨夜夫妻二人吵了一夜,闹得恪王府上下不得安宁。” 第1041章 伪造太后印鉴   五王爷负手走着,眉间微拧:“大魏与柔然习俗不同,她身份特殊,恪王妃乃是知礼之人,却也不好教导于她,说来,她也不愿意学习大魏礼节,太后向来宽厚,每次见她也不曾提点,其他人与她来往甚少,也没说话,这才让她不知祸从口出。”   “如此下去,只怕会让恪王府上下对我们有所怨言。”三王爷慢腾腾的挪步子琢磨:“真是个伤脑筋的活。”   他摇头叹气,五王爷也不说话,两人默默出了宫。   往后几日,恪王妃以为恪王守孝致哀为由,将赫连公主关在了恪王府不许外出,只求外面的人把她胡乱说的话忘个干干净净。   关于漠北的人选也定了下来,李勋南,穆珏他二姨夫。   段玉柏依旧原地不动,段夫人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眼见过了除夕,段玉柏的年纪又要再大一岁,她只能又来了九王府。   对着淳贵太妃哭了一阵,她差点跪下来:“太妃想想法子吧,不求别的,让他回来把终身大事了了,我也安心,否则,我年纪渐大,不知何时就走了,家里的姐妹陆续嫁了人,唯有他这个做兄长大哥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我若是去见了他爹,我该如何交代啊?”   她把淳贵太妃哭的心里难受:“让他回来,得朝廷诏令才行啊,可是诏令根本拿不到。”   “那太后懿旨可行吗?”段夫人满怀希冀:“如今漠北有人守着,渭东也没什么大事,又快过年了,把他悄悄叫回来,趁着年节与姑娘家见了再回去,亲事也可以送去渭东再办,如何?”   听她这么说,淳贵太妃就晓得她是想好了才来找自己的:“应该可行吧,请太后出面,召回一个武将应该不是大事,只是太后未必会答应,毕竟这是国事,太后一向只听不管的。”   段夫人犯难了,可是想想儿子的终身大事,她还是狠了狠心:“其实,不必让太后晓得也是可以的,只要玉柏认为是太后写的就好,只要有太后印鉴就可。”   淳贵太妃立刻呵斥:“你疯了?太后印鉴岂会轻易给别人?趁早消了这个念头。”   被她驳斥回来,段夫人沉默不语,回家后越想越忧虑段玉柏的亲事,想了一阵,她冒了念头,段玉柏没见过太后印鉴,那做个假的盖在纸上骗他回来,大概也是可以的。   有了这个想法,段夫人急忙找来了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安排她去办,只要能把段玉柏骗回来,那一切都值得。   很快进了腊月,朝廷开始准备年节所需的东西了,大臣们更加忙碌,文书司内,唐可寅与一众笔吏还在整理各类奏章和折子,就见一位同僚迈了进来。   “诸位可听说,今日朝中出了大事了。”他语气夸张,还十分唏嘘,大家都是常日里在一间屋子做事的人,彼此也算熟识,为此他也不曾避着谁:“宫里的人送年节恩赐,竟在送往五王府的东西里,发现了太后娘娘的亲笔信,那竟然是一封香艳至极的眷眷情话。” 第1042章 针对五王爷的圈套   “朱大人,慎言。”唐可寅立刻出声:“这是从哪个宫女嘴里听到的捕风捉影之事?同僚间互说趣事都要有个分寸,何况此事涉及太后娘娘与五王爷,大肆宣扬实为不妥,小心祸从口出。”   朱大人过来坐下:“这还真不是我胡诌,我领人去取上个月的奏章,路过大殿时听见的,如今大殿上闹得不可开交,那群执拗老臣,势必要太后当众说个明白。”   屋里的人都惊讶的放下了手头的书,唐可寅也心道不好:“他们如何得知那是太后的信?太后娘娘若是真的给五王爷送信,也不至于属名吧。”   “信上有印鉴。”   “这事也太过稀奇了。”其他人忍不住感叹。   唐可寅垂眼一想:“这怕是嫁祸了,一来两位王爷每日下朝都会去往凤来殿向太后禀报朝政,五王爷单独去的时候也不少,太后若是真的有话要对他说,大可当面说了,何必写信折腾?   再来,真有这等书信,也该交给心腹之人送去,经了内廷的手,风险太大,任谁也不会这样的,太后娘娘乃是大家闺秀,且不说能否写出香艳词句,就是写得出,又怎么会落在纸上让人抓住把柄呢?   此事,必定有人故意为之,前些时候,五王爷因雪天路滑,曾帮扭了脚的太后娘娘回凤来殿,当时就有人大肆传谣,如今更是连书信诬陷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我等身为臣子,若是信了此等谣言,损了太后清誉,才是最大的不忠呢。”   听他细细一说,满屋子的人连连点头,就连朱大人也应声:“唐大人此话有理啊,只是我等官职太低,入不得大殿,否则,当真要辩一辩才是。”   “一目了然的事还在争辩,倒显得有些人别有居心了。”唐可寅继续整理手里的东西,心思却开始飞快的琢磨到底是谁,竟然敢用太后的清誉来对付五王爷。   虽说辅国王爷有两位,可在国家大事上,三王爷求稳,讲究慢慢的把大魏往规矩国法上拉,五王爷求狠,力主大刀阔斧的改革吏治,两人行事风格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反倒各有好处。   可如今针对五王爷,便是有人不满吏治改革了。   吏治改革,触犯了谁的利益?   手里的笔不停,心里的筹算也不停,他想起了五王爷带小皇帝到行宫避痘时唐玉提起了的话。   那时禁军里就有人猜测,要是小皇帝没挺过来,那就是福王登基,五王爷身为君父,权势必定极大。   仔细想想,那件事也是在针对五王爷,若是小皇帝当真没有挺过来,那五王爷首当其冲要被清算。   禁军在宫里行走,就连唐玉都知道不能胡乱说话,可这话就是他从宫里听来的,再联系唐玉说赵秋容牵挂小皇帝的事,当时若让赵秋容听见了这些话,不怀疑五王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心里想着这些,等时辰一到,唐可寅就走了,出了屋子,文书司里还没走的人也在隐隐议论这件事,他去听了听,大概晓得了结果。 第1043章 冲动无脑的唐玉   一帮老臣认定,王爷与太后暗通款曲。   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五王爷完全没解释,只说了一句他没有,就再没辩解,赵秋容更是没有任何表态。   他们都选择了不予理会,唐可寅却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清高,权贵的通病。   可他并不打算多管,此时的他还不能蹦跶起来,静静看事态如何发展才是关键。   他回了家,杨芙蓉已经把饭菜做好正等着他一块吃呢,他们还没起筷,唐玉就冲了回来。   杨芙蓉吓了一跳:“小叔怎么了?”   “嫂嫂回避一下吧。”他看着气定神闲的唐可寅,等杨芙蓉领着嬷嬷丫鬟走了,才气怒道:“今早大殿的事,你知道了吗?”   唐可寅吃了口菜:“知道了。”   “哥,我求你想个法子。”他一把抓住唐可寅的手:“那些人就是在胡说八道,太后很好的,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他们就是欺负她没有依靠。   五王爷有龙阳之好,这都不是秘密,他们俩能有什么?而且什么香艳情话,她那般端庄守礼,如何会干出这样的事?那些人分明就是在栽赃陷害。”   他恼怒异常,似乎想直接把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撕个粉碎。   唐可寅却依旧从容:“此事你管不了。”   “所以我来求你。”他直接跪下:“求你,想个法子,不能让那些人给太后泼污水,她什么都没干,她是无辜的。”   唐可寅一怔,放下筷子看着他:“我这样与你说吧,这事的因由,是有人想对付五王爷,看不惯他要除掉他,太后不会有事。”   “那些人要对付五王爷大可直接杀了他,平白牵扯太后做什么?”唐玉越发愤愤不平,在他心里,赵秋容永远都是那个在行宫暖阁里如画中人般安静落寞的女子,即便被她丢进过暴室,他也见不得赵秋容受委屈伤害。   他还是这么冲动且想法简单,觉得不管什么事,只要杀人了就可以解决。   把他拉起来,唐可寅耐着性子:“太后与五王爷并未申辩,我都看得出这是在针对,他们自然也看得出来,不申辩,就是有主意。”   “她能有什么主意?她那么柔弱,身在深宫,除了一个奶娃娃没有任何依靠。”唐玉依旧固执:“她不说,必然是委屈到了极致,就像当初那个神宗欺负她一样,她不也是忍着吗?”   见他如此,唐可寅也有些冒火:“她是太后,是皇室的脸面,她出事,自会有人接二连三的站出来护着她。”   何况,能一路顺遂稳稳当当的坐上太后的位置,怎么会是柔弱可欺不能自保的人?   这后半句话,唐可寅没说出来,因为说了唐玉也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求他无果,唐玉愤怒的走了。   宫里,希若端着热茶进来,见赵秋容在看书,到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大殿上那么一闹,宫里宫外都传的沸沸扬扬,正主儿却半点不着急,这个时候还能细细看书,当真让人着急。   “娘娘。”希若把茶盏放下:“您就不着急吗?” 第1044章 暗戳戳的准备反击   赵秋容看了她一眼,有几分奇怪:“着急什么?”   “外面的谣言传的离谱,越发难听了。”希若下意识的皱眉,那些话她不敢告诉赵秋容,但自己却清清楚楚的记得。   五王爷来凤来殿禀报政务都能被他们说成是来找赵秋容私会行苟且之事,更有甚至把五王爷不续娶又过继如意的事都编排成了是为赵秋容解决心腹大患,凭着一张嘴,他们什么都敢说。   看她的反应,赵秋容从容一笑:“造谣不过小手段罢了,何必费心去计较?”   “说来,这事会闹这么大,都怪赫连公主,若不是她胡说八道,也不会”   赵秋容打断她的话:“赫连公主不识大魏礼数,口无遮拦罢了。”   希若识趣的不说话了,放下茶盏就赶紧退了出去。   赵秋容继续看书,她并非不怪口无遮拦的赫连,只是更提防这背后挑事的人。   她不敢保证赫连公主是无辜的,但是这分明就是在利用赫连公主特殊的身份来挑事,若是事情成了,五王爷必定出事,明仪不在,三王爷独掌大权嫌疑最大,必定是下一个被算计的对象,如果事情不成,恪王府必定要问罪,赫连身份特殊,处置了她,就是撕破了与柔然好不容易求来的和平。   不管如何做,这都是一场对两位辅国王爷的考验,分寸拿捏不好,后果严重。   方才希若的话,大概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了,此事错在恪王府,错在赫连公主。   越是这样,赵秋容越是不敢让旁人察觉到自己态度,她很清楚,自己的态度,现在无比重要,一丁点的情绪,或许就要被大做文章。   几日功夫,流言越传越盛,却无人出来阻止,皇族如同耳聋了一般,没一个人站出来。   陪着杨芙蓉上街买酸枣,听着老板娘与旁边的妇人唏嘘这件事,唐可寅只想笑。   “夫君,这有什么可笑的?”杨芙蓉拉着他的袖子:“事关名节,纵使是太后也怕吧,虽然身在宫墙内,可被一群不知情由的人这般诋毁,想来也是伤心事。”   唐可寅付了钱,替她拿着东西:“夫人这样想?”   “同为女子,最不该做的就是用自己都忌讳的事去诋毁另一个女人,何况还是国母。”杨芙蓉跟着他:“太后在深宫,宫外人怎么知道她的秉性举止?可见这些有板有眼的事,大多杜撰,不过图一时笑乐,信不得。”   听她这样说,唐可寅挺惊喜的:“你比阿玉聪明。”   杨芙蓉红了脸,尔后又是一叹,十分同情的说道:“只是这些日子都没听见一个为太后分辨的话,便觉得她太委屈了。”   “夫人是想说皇亲国戚无人发言对吗?”唐可寅晓得她的言下之意:“夫人放心吧,皇室中人不傻。”   那是一群狐狸,一群耐心很好的狐狸,指不定在这漫长的沉默中就在谋划着什么招数呢。   自从他自作聪明的除掉神宗的事被明仪点透后,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皇室的智商,兴许没有第二个如同明仪公主那般才智出众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窝傻子。 第1045章 请太后以死自证清白   谣言的事继续发酵着,以至于茶楼酒肆都在说着,事涉太后,却无一人谨记祸从口出。   腊月过半,一个更加极端的主意出现了。   太后若是清白,还请以死自证。   无人知道是谁先说出来的,但这句话却以最快的速度传开。   以死自证,他们才信这件事并不存在。   因为一件捕风捉影的事而逼一国太后去死,若非不是别有目的,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   但对此表示怀疑的人,却少之又少。   九王府里,段夫人畏首畏尾的坐在淳贵太妃面前,心虚的连抬头都不敢了。   淳贵太妃气的磨牙,紧紧抓着桌角恨铁不成钢:“你当真糊涂,竟敢伪造太后印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外面风言风语传的那么厉害,可与你相干?”   “没有,绝对不是我。”段夫人慌得急忙跪下来:“太妃,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只是让嬷嬷去悄悄找人弄一个假的,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我也没想到那东西会丢了。”   即便屋里屋外的人都打发走了,淳贵太妃气怒之际依旧压低了声音:“就为了骗玉柏回来,你就这般糊涂,有必要吗,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的话成了什么样子了,你可都听见了?   即便那封信上的太后印鉴不是从你这里丢出的那枚,可是只要官府查到是你着人私自刻了印鉴,那这祸事就是段家的,别说你的玉柏,就是我的景娴也要遭受牵连。”   段夫人吓得大哭起来:“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没想那么多,求太妃求我,求太妃求我。”   “如今怎么救?”淳贵太妃自己也哭了:“事情闹得那么大,涉及太后与五王爷,这该向谁去讨主意?”   段玉柏和长孙兰不在,她们也不敢将此事告诉景娴,无助后悔的痛哭一阵后,淳贵太妃赶紧给段玉柏和长孙兰写信,让他们赶紧回来拿个主意。   外面的人都开始逼太后去死了,她们害怕。   唐家,杨芙蓉和嬷嬷丫鬟都紧张的站在廊下,院子里,是唐可寅与上门的衙役。   下职的唐玉在街上听见茶楼说书先生讲故事暗示太后放荡,一气之下把说书先生打了个半死,从茶楼丢了下来,不但摔断了说书先生的双腿,更是将茶楼里面喝彩的客人也打了一遍,双方都被抓进了大牢,衙役就是邻居,赶紧来告诉唐可寅,让他去大牢领人。   唐可寅谢了衙役,刚把他送出去,杨芙蓉就已经抱着一荷包银子走了过来:“夫君快些去吧。”   “嗯。”唐可寅并未多说,拿了钱赶去衙门,赔了医药费,又说了好一阵好话,唐玉被打了五十个板子才放出来。   他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禁军的帽子随意拎在手里,唐可寅就慢慢跟着他。   “动手,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唐玉站住不动:“等等等,你们在等什么?就为了知道是谁在造谣就一直等着,你可有想过被污言秽语加身的她该有多难受?她是太后啊,皇帝的生母啊,怎么能让人这么糟践?” 第1046章 我决定追随明仪公主了   唐可寅也停下来:“那你觉得此事错在谁?”   “自然是五王爷。”他饱含怨念:“他也是事主,为何无人说他半句?”   唐可寅深吸一口气:“因为这件事就是在针对五王爷,太后出事,五王爷责无旁贷,他现在越干净,下场越惨。”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事情因他而起,他凭什么作壁上观?”唐玉气愤难当:“哥,你先前不是也打算除掉五王爷吗?你不是亲口说过不能让明仪公主掌权吗?”   他折身来到唐可寅面前:“这是个好机会啊,你帮个忙,就用你能联系到的那些人,弄死五王爷如了那些人的愿,你也如愿了啊。”   “阿玉,托人帮忙不是动动嘴就好,是要利益交换的。”唐可寅十分冷静:“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打算除掉五王爷了,而且我也决定追随明仪公主。”   “什么?”唐玉愣了:“你不是说”   “我是说过,可是这么久了,我也看明白了,他们做的很好,比我好,而且可以更好。”唐可寅拍拍他的肩:“阿玉,大魏若是只有三王爷,那只能维稳,明仪公主只会提出策略,她不会亲自操刀的。”   阿玉甩开他的手:“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明明说过,明仪公主会架空皇上的,结果呢,你现在竟然觉得她做的很好,难不成她对你的打压,把你丢去漠北又把你赶去南方这两件事你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可是这两件事让我并不恨她,我反倒是感激她,让我有机会知道想得出来和做得到完全就是两件事,也让我明白,自己先前就是井底之蛙。”唐可寅加重语气:“你懂事些,不是每件事都像吃饭睡觉一样容易,你不是孩子了,处事务必谨慎才是。”   唐玉欲言又止,看着他慢慢后退,不想和他再做争辩。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就一个念头,不能让赵秋容受委屈。   他要让赵秋容一辈子都做画中人,眉间含着淡淡哀愁,不被凡尘俗世侵染。   是夜,五王爷从衙门出来,三王爷与他一道,左右无人,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再过几日就该休沐了,寒冬腊月不用早起上朝,想想真是美哉。”   “这倒是。”五王爷揣着手:“等清闲了,我备下好酒,邀你与老七一块饮乐。”   三王爷点点头:“好说,好说。”   他们各自回家,夜里寒风更大,夹裹着雪花,五王爷坐在马车上,身边也只有一个车夫和两个侍卫。   路途稍远,他扶膝揉着眉心休息,街上尚有行人,只是叫卖声比白天小了许多,马车静静走过,也无人留意。   到了府门口,五王爷一如往常的进门:“燕清呢?如意可睡了?”   “燕清还在小王爷的院子里,小王爷白日里栽进了雪坑里,有些许着凉,刚请了大夫来看过。”   “栽进雪坑了?”五王爷往如意的院子过去:“家里有雪坑吗?”   管家跟着:“院子里有棵树枯死了,今日交代人挖走了,还没来及填土,却被积雪埋了,小王爷玩的时候没留神就掉进去了,所幸不深,也没摔着。” 第1047章 刺杀五王爷   说着话,他们也快到如意的院子了,一路上没怎么碰见人,五王爷说道:“虽说我交代伺候的人不需要太多,可是如意这里到底是人多些好。”   “是。”管家吓得满头大汗:“奴才明个儿就安排。”   他没再多说,直接进了如意的院子,院子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屋门都紧紧关着。   管家越发紧张,暗骂一群懒货,虽说天色不早了,可是如意屋里还没熄灯,他们竟然都不见了,心里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五王爷上前推门,刚踏进去一只脚,刺鼻的味道就扑了过来,他呛了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却立刻冲进去:“如意?如意?”   跑进内室,只见香炉烟雾袅袅,嬷嬷丫鬟都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已经昏死过去的燕清跪在小榻上,手边是断掉的烛台,紧闭的窗户被砸开了一丝缝隙,为了不让窗户关上,他的手掌放在那里卡着,已经被夹得鲜血淋漓,他用整个身子把已经昏迷的如意挤在窗户边,正好让他可以呼吸。   “如意。”五王爷立刻冲过去,管家也急忙冲进去,他们刚进门,屋门砰一声关了起来。   管家反应迅速,立刻去拉门,结果只听见落锁的声音:“是谁?来人啊!来人啊!”   管家大喊,却无人应声,屋外,穿着夜行衣的唐玉退了几步,手里的刀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如意。”五王爷把如意抱过来,护着他,让他躲在自己的衣服里面,然后赶紧去摇晃燕清:“燕清,燕清。”   燕清毫无反应,脸色也已经变白。   管家急的过来:“王爷,门被人上了锁。”   五王爷没说话,跳上小榻,猛地一脚踹在窗户上,窗户立刻破了个大洞,再来一脚,他一手抱着如意,一手拉着燕清跳出去,管家也急忙往外钻。   他还没站稳,唐玉就杀了过来,一时间腾不开手,五王爷只能侧身避让,可为了不伤到如意,他躲闪幅度不大,唐玉直接刺进了他的侧腹。   管家还没钻出来,却已经扯开了嗓门大喊:“来人!有刺客!”   他连声大喊,跳下去却滚在了地上,五王爷立刻把燕清丢给他,抱着如意,一脚踹在唐玉身上,强行把刀拔了出来,捂着侧腹连退几步,衣裳都被染红了。   唐玉再度杀过来,也不管他手里还抱着如意,一顿劈杀,五王爷没有兵器又受了伤只能连连后退,眼睛刀要劈在如意身上了,他伸手握住,手掌立刻血流如注。   唐玉想把刀挣出来却无能为力,五王爷趁机把刀刃压向他,唐玉立刻躲开,就在这较力的瞬间,府上的侍卫也来了,一看情况不妙,唐玉立刻就要逃走,侍卫们急忙追了上去。   “王爷。”有人急忙过来扶住五王爷,他腰间被血染红了一片,手掌也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看起来十分吓人。   可他来不及关心这些,急忙把如意放平,用力掐他的人中:“如意,如意,听得见父王喊你吗?如意?太医,速速去传太医。” 第1048章 抓到证据了   他拍着如意的胸脯,神色无比惊慌,再看燕清,心里越发着急。   另一方,唐玉冲出五王府时已经满身是血了,那些侍卫比他想象的厉害,他根本没办法还手,只能踉踉跄跄的逃命。   侍卫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要抓住他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十几个壮汉,一人把唐玉拽走,其他人留下拦着,失血过多,唐玉想还手却被直接打晕。   大晚上听说五王爷出了事,周玉清与三王爷几乎同时赶了过来,半道上遇上大驸马,也把他带了过来。   太医正在给五王爷包扎,燕清和如意都在里屋,另一个太医正细细瞧着。   三王爷进去看了看,十分着急:“一早就与你说了,府上的侍卫多些也无妨,偏你觉得麻烦不需要,如今果然是出事了。”   “目标是我,如意不过是引我进去的幌子。”包扎好了,五王爷穿上衣服:“那个人的功夫不是很好,刀法看起来也是没有路数,应该是个野路子。”   大驸马听见他们说话就出来听了听,听完又急忙去如意跟前瞧着,如意在他跟前养过几个月,他很上心,瞧他小脸发青,心里着急的不行。   “人没抓到,半路还出来了援手?”周玉清站在一旁:“只怕不是一路人。”   五王爷看向他:“的确。”   三王爷直叹气:“这些人,当真是越发猖狂了。”   “不是抓到了一个没死的吗?”周玉清提醒他:“人证到手了。”   他们不语,却也和周玉清想的差不多,等这么久,不就是等一个铁打的证据吗?   太医出来说道:“王爷,小王爷是中了毒烟,虽然吸入的少,可小王爷到底年幼,微臣已经给小王爷服了化毒的药丸,只看明天午后小王爷能不能醒了,另外,府上的燕清中毒颇深,也已经服了药丸,能不能醒要看造化,另外几人已经无救。”   闻言,五王爷的脸色更难看了,燕清和如意都出事且危在旦夕,他本来就不好的脾气,此时此刻,便越发不好了,把侍卫叫进来,吩咐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撬开那个人的嘴。   另一边,大半夜听见屋外有动静,唐可寅立刻被惊醒,他往罗帐看了看,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就见唐玉靠柱昏睡在地上,身上站着一个壮汉,唐可寅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看着那人。   壮汉抱拳:“唐大人,我家主子姓杨。”   “哦。”唐可寅知道他是谁了:“壮士。”   “令弟被五王府的人追杀,我等见状搭了把手,人已经送回来了,告辞。”壮汉说完就走,直接从墙上翻了出去。   唐可寅立刻蹲下看唐玉,见他伤的不轻,急忙把他扶回自己的屋子。   次日,唐可寅早早出门,先去禁军大营替唐玉告了病假,然后赶着去了文书司,这才从同僚嘴里知道了五王府出了事。   一听福王受难,五王府活捉了一个人,他心里惊得直扑腾,一整天都悬着心,傍晚出了衙门,当真就收到了一封信。   望唐兄善后。   短短五个字,却饱含深意。 第1049章 老太君来了盛京   如今正值太后与五王爷的流言闹得最凶的时候,五王爷这个时候出事,又抓到了他们的人,想要保住他们,要么杀了被活捉的那个人,要么就是尽快坐实太后与五王爷有染,让民意逼死太后或者直接处置五王爷。   这三件事,哪一件都不好做,唐可寅却已经另外有了打算。   他的机会来了。   如意命大挨了过来,如太医所说,中午就醒了,五王爷总算是放了心,只是被抓那个人的情况如何,却没有传出半点动静。   就在所有的事闹得一团糟的时候,有一件更大的事发生了。   穆家老太君,要来盛京,   明仪公主不在盛京,老太君此来为何,大家心里都清楚。   穆家功勋卓绝,即便前几个月因为穆珏的事,有不少人弹劾穆家,但是知道多年不出门的老太君亲自来这个消息,满盛京的官人命妇都早早的赶到了城门口相迎。   正午时分,恪王妃领着数位老王妃也到了,等待片刻,就见一行车队往盛京走来,前后是侍卫,中间全是马车,说不上气派,却连跟车的嬷嬷都气势十足。   到了近前,车队停下,立刻有嬷嬷放下脚蹬,车门打开,下来两个漂亮的小丫鬟,规规矩矩,一看就是严格调教过的。   几位老王妃上前,江氏也下了马车。   她来盛京的次数极少,上一次过来,还是带着几个月的孩子来看望明仪,算一算,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虽然都是王妃,可她在一众老王妃里年纪最小,故此先行见礼,除了几位老王妃,其他人都赶着先她一步屈了膝。   恪王妃上前说道:“得知老太君来了,太后特意吩咐我等在此迎候。”   “太后圣恩。”江氏朝着皇宫的方向拜了一拜,起身才说:“请。”   她领着几位老王妃过去,小丫鬟早已经打开了车门。   马车内,白发苍苍却面色红润的老太君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们,因为天气太冷,她穿着厚实,手里还抱着一只暖炉,左右各有一名稳重的大丫鬟护着,戴着抹额,慈祥和蔼。   “给老太君请安了。”   老太君呵呵笑:“诸位王妃多礼了,老身年纪大了,不便下车,在此拿大坐着,还请诸位王妃海涵。”   她说着,江氏便替她行了一礼。   恪王妃笑道:“老太君客气了,天冷,还请老太君快些回府才是。”   知道老太君要来,三王爷提前安排了一间大宅子让他们落脚,却被江氏拒绝,她们住不了多长时间,为此就在明仪的公主府上暂住就可,府上的管事嬷嬷晓得后,一早就把所有住的地方都收拾出来了。   穆家护着自家公主,为此对于他们来住,嬷嬷们不仅没觉得麻烦,反而十分欢迎。   在城门口相见过,一行人就往明仪的公主府来了,崇恩和灵善跟着淳贵太妃早已经等在这里了,能与老太君辈分比肩的,只有庆王老太妃一人,其他人都是小辈,没人敢托大。 第1050章 暗示诸位主母   等马车近前,淳贵太妃就走了下去,带着崇恩几人规规矩矩的见礼,等老太君下了车,众多女眷簇拥着她一块进去。   公主府里早就收拾出来了一列大席,等老太君更衣出来后,她与诸位老王妃和老太妃在地笼边围团坐着,其他人女眷则往后一列,屏气凝神的端坐在椅子上。   一间大屋子,乌泱泱坐了近百人,却也不觉得拥挤,人群里,杨芙蓉只得了个角落的位置,唐可寅的官位太低,她是近不得前的,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前面。   唐可寅告诉她,老太君为太后一事而来,这让她十分期待有人能为太后说一句公道话。   今日在这里的,没有未嫁女,没有妾室,没有庶出,不论夫君官位大小,全都是各家正儿八经的主母。   为此,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没有一声咳嗽半字轻语。   老太君在笑,仿佛一个给儿孙讲故事的老祖母一般,十分随意的盘腿坐着,身边还有两个丫鬟给她捶腿。   “仔细算算,我这个老婆子,已经三十五年没来盛京了,上一次过来,还是我家老头儿和三个儿子死了,弘治皇帝召见我的时候,这日子过得真快。”   头一句话,便让好些人心里一紧多了难受。   都是女人,对一夕之间没了丈夫和三个骨肉的痛,她们感同身受。   老太君却笑盈盈的十分从容:“你们这些孩子都忙,家里事多,还能腾空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坐坐,我心里头高兴呢,平日里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的人少,新鲜事也听不到几件,偶尔听到了,必定是要翻来覆去的讲给旁人听。”   一些女眷笑起来,却也有听懂她意思的人脸色认真谨慎。   “都说这人老了就喜欢啰嗦,我这个老婆子也喜欢啰嗦,前几日,我家儿媳告诉我,我的两个小重孙子会说话了,可把我高兴坏了,拉着身边的丫鬟从早上就开始念叨,直说了三天都觉得有趣。   结果,竟把这群小孩儿听烦了,吵着闹着要给我做糯米点心吃,说要粘住我的嘴,这无法无天的,可把我这个老婆子气坏了,故意不吃饭吓唬她们,让她们哄我。”   说到这里,笑的人更多了。   穆家的丫鬟就在跟前呢,倚在老太君身边,就像是孙女一样自在,没有半分拘束胆怯,她说,她们就笑,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位老人家在诉苦告状。   老太君歇了口气,自己也笑的合不拢嘴:“她们这才告诉我,我头一天早上告诉她们我的小重孙会说话了,头一天晚上就改口说小重孙叫了他们的娘亲,等到了她们要粘我嘴的这天,我说的是小重孙说想我了,要回来呢。   她们问我,我的小重孙离家的时候才几个月大,如今也不过两岁上下,数月没见过我,是怎么说想我的,我一想,呀!嘚瑟过头露馅了,竟然被一群小丫头片子拆穿了,羞得我呀,赶紧让厨房煮了一大锅汤圆粘她们的嘴。”   笑的人更多了,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和小丫鬟们斗智斗勇的老顽童。 第1051章 催生灵善   屋子里一片其乐融融,本来准备听训的人都放松了下来,都看着老太君,如同看着自家长辈一样,等着她说平日里的趣事。   喝了口清茶,老太君又歇了口气,江氏替她抚背,她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丫鬟们年纪小胆子大,欺我没有亲孙女,把她们看做自己的孙女疼,一个个的都敢让我老婆子下不了台了,气得我呀,把她们都赶了出去。   然后呢,我把身边的婆子嬷嬷叫来,我问她们,怎么一个个的比我还糊涂,听见我说露馅了也不提醒我,白让一群小辈看了笑话,你们猜她们怎么说?”   老太君看向淳贵太妃,她急忙垂眼不接话,倒是她身边的大公主崇恩大大方方的回答:“婆子们陪同老太君日子长了,大概也是糊涂了。”   “可不是嘛。”老太君笑了:“这可就气人了,老婆子我就已经够老糊涂了,要是照顾我的人和我一样老糊涂,我们觉得没什么,到是让一群小丫头看了笑话。”   屋里的笑声少了大半,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传谣者,和老糊涂的婆子有何区别?   只怕她们在这里兴致勃勃的讲赵秋容与五王爷的事,背后就有人看笑话般的听着她们说呢。   谁都知道是捕风捉影的事,只看谁愿意闭嘴谁愿意说了。   “老太君放心。”又是崇恩:“锦宁聪慧,如今别说是喊您一声曾祖母了,只怕是找你讨要七八样好吃的点心都能利利索索的说出来呢。”   老太君大笑起来,一直含笑的几位老王妃和老太妃也笑了。   “他才多大啊,能喊我一声曾祖母就阿弥陀佛咯”   恪王妃笑说:“六公主和骁骑侯都是极聪慧的人,孩子自然也是聪明的。”   “明仪的话不多,大概是穆珏话多,随了他吧,话多的孩子开口早。”灵善用她惯常的语调接了一句,老太君笑的越发开心了。   淳贵太妃转头就问灵善:“就属你话多,幼时是,如今也是,你打算何时生一个出来,追着我们喊外祖母啊?”   灵善瞬间心虚了:“太妃,你别说我啊,不然我尴尬。”   她悄悄求饶,却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又是一阵欢笑。   江氏看了眼崇恩和灵善,对她们把控局面的能力十分诧异。   在众人都听懂老太君的暗示后及时岔开话题避免尴尬,一个台阶,稍显夸大,却让人自然而然的把话接了下去。   这反应,还真没几个人能有。   一阵打趣,她们继续闲聊,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却总能让人开怀大笑,就连不说话旁听的人,都能跟着乐上一阵。   说笑够了大家一同入席,同样是按照夫君官位高低入了座,饭菜简单,却让人很有食欲。   杨芙蓉起筷尝了一口后才发现自己桌上的菜色与身边几位夫人的都不同,再看远处,又寻到了两桌一样的菜色,正不解,一个嬷嬷就把她桌上的清茶换成了酸枣茶。   “夫人有孕在身,清茶喝多了易渴,这酸枣茶里加了桂花蜜,酸甜可口,最是解腻。” 第1052章 为赵秋容力证清白   她含笑说完才走,杨芙蓉顿觉得受宠若惊,自己身怀有孕,她们就另外备下了清淡可口的饭菜,这份细心,让人太过诧异了。   在公主府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一直到傍晚,众女眷才散去。   杨芙蓉与丫鬟走出巷口,就见唐可寅等在路边,见了她后就打趣:“夫人如此高兴,可见今日在公主府吃喝玩乐都十分尽兴。”   被说中了,她十分赧然:“公主府的嬷嬷当真是心细如发,给我另外备下的饭菜和茶水,老太君也十分和蔼,说的话极为有趣,没有半分架子,真不愧是个福寿双全的老人家。”   唐可寅陪着她回家:“那她可如了夫人的愿了?”   “嗯。”她点头:“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对于各家主母来说,其实已经足够了,只要各家主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各府的奴才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差点撞在杨芙蓉身上的路人,尔后走在了她另一边:“百姓为生计繁忙,府宅奴不透露出去消息,百姓如何知道宫中之事?   只要府宅的人管住了嘴不跟着捕风捉影,百姓忙碌,没几天也就忘了个干干净净,只要大家都把嘴巴管住了,事情才不会越描越黑。”   杨芙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一把抱住唐可寅的胳膊:“夫君真厉害,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唐可寅脚步稍稍一顿,笑了笑抽出胳膊,虚挡在她身后与她一块回家。   见了各家命妇后,老太君隔天就亲自入宫去向赵秋容请安,同样是诸位老王妃和老太妃进宫相陪,当着所有的面,老太君拿出了一个有些年头的紫檀盒子。   “这是臣妇的婆婆在臣妇刚刚进门的时候送给臣妇的东西,乃是太祖皇后赏给第一代定北侯夫人的,定北侯府多寡妇,上百年来没有一对夫妇守到白头,也没有一个改嫁的。”   恪王妃语气怜悯:“妾身听说,前朝是严禁女子改嫁的,力主夫死守寡,直至离世,我朝允许女子改嫁,便是太祖皇后恩典。   为此太祖皇后曾亲手制作了二十七枚玉玦,送与跟随太祖征战天下的二十七位功臣夫人,许她们改嫁之日摔碎玉玦,以示割断,如今,大概只剩下老太君手里这一块了。”   “正是呢。”老太君把盒子打开,里面的玉玦洁白无瑕,即便已经有上百年的岁月,依旧保存的极好,她扶着龙头杖缓缓起身,捧着盒子亲手送到赵秋容跟前:“太后,拿着吧。”   没有多说,没有劝慰,如同送寻常吃喝的东西一样,她就这样把太祖皇后赏下的东西给了赵秋容。   “老太君。”赵秋容受宠若惊,她实在想不到,一向深居简出连明仪遇到大麻烦都不愿意出面的老太君,竟然会为自己站出来。   老太君笑道:“许久没有打理过了,虽然装在盒子里,但也有了灰尘,擦擦就干净,玉玦这东西,弄不脏的。” 第1053章 公主回来兴风作浪了   清者自清,她的意思,赵秋容明白,也深为感激。   “好。”她接了,郑重其事。   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和离改嫁,只有皇帝的女人不可以。   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可以被人以贞洁为刀肆意凌辱,她更不可以。   老太君送的这样东西,便是还她清白。   定北侯府百年来尽是贞洁烈女,太祖皇后的玉玦就是证明,玉玦给了赵秋容,若再有流言蜚语,那就是扇了穆家的脸面,扇了太祖皇后的脸面了。   两天功夫,大街小巷再无人敢明目张胆的谈论这桩捕风捉影的事了,但总有人不服气,太后是无辜的,那五王爷呢?   即便他亲口承认自己断袖,可是他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日日见着太后,能对二十出头花容月貌的年轻太后没有一丝遐想吗?   他们不信,为了说服自己,甚至以己度人。   再有三天,便是除夕休沐,朝堂上的争执更凶了,不赶紧把事情定下,除夕休沐,事情告一段落,再想掀起来就困难重重,而且,被活捉的人迟迟没有消息,在背后翻浪的人,心里也着急。   除夕掰着指头就要到了,各家命妇按规矩入宫给赵秋容拜年,淳贵太妃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段夫人出了宫就过来,见景娴守在床前,到嘴的话赶紧咽了下去。   “舅母。”   淳贵太妃睁开眼睛,她的脸色很难看,看起来憔悴不已,见了段夫人就道:“你出去,我与你舅母说说话。”   “啊?”景娴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自己支走,疑惑的看看段夫人,却也乖乖走了。   让人把门关好,段夫人顿时就哭了:“我的太妃娘娘啊,怎么好端端的病成这副模样?”   “你可知,出大事了。”淳贵太妃紧紧攥住她的手:“你可知道,我们给玉柏的信被送回来了?”   段夫人心惊肉跳:“什么?那可是”   “就是被截了,人家还送了回来,只怕都没出盛京城。”淳贵太妃泪流满面:“此事闹得这样凶,消息走漏,我的景娴怕是要被牵连了。”   段夫人呆若木鸡,被她拉着,寒气直冲天灵盖。   书信被截,那她伪造太后印鉴的事,岂不是瞒不住了?这是连向长孙兰和段玉柏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啊。   思及此处,段夫人瘫软在地,也跟着哭起来。   淳贵太妃躺在床上,满脸泪痕:“说了让你别做,你怎么就不听呢?你怎么就不听呢?”   她哭,段夫人更是悔不当初,她就是想让多年没回来的段玉柏回来一趟,就只是这一个愿望罢了,她也没想到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想想后果,段夫人差点直接晕死在九王府。   除夕休沐前又是一日争执,有相信五王爷人品的,对此事表示万分怀疑,指责那些死咬此事不放的人别有居心,也有中立不语的,闹到傍晚,个个脸色铁青的出了宫,几乎要成了仇人。   挨个上马,宫门口等待的人小厮们几乎是同时冲向自家主子。   明仪公主回来了。 第1054章 向公主臣服称奴   一去金陵一年之久,她悄声无息的回来了,没让任何人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赶紧往明仪的公主府去,一时间,长街上熙熙攘攘,百姓们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到了府门口却被拦住,一问才知道,府里有客人。   大雪纷飞,唐可寅身着单衣跪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穿的毛茸茸的孩子坐在台阶上抱着奶葫芦细细的看着他,他却一动不动跪的笔直,任凭府上的嬷嬷丫鬟来来往往,也没有半分赧然。   就在他冻得脸色青白之际,孩子奶声奶气的出声了:“娘亲。”   唐可寅立刻磕头:“奴才,参见公主。”   “你如今已经入了文书司,怎么着也算是朝廷命官,在我跟前倒也不必自称奴才。”明仪穿着大裘,站在廊下目光冷漠:“进来吧。”   她招招手牵上孩子进了正堂,这里烧着地笼,比屋外暖和了不少。   唐可寅弯着腰进来,却依旧跪在了地上,身上的雪花都没拍去。   “你的本事,比我想象的大。”明仪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能拿到药方算你一功,利用永信伯为自己入仕算你聪明,七王爷不知内情,既然知道你救了皇上,必定不会杀你,也算你运气好。”   唐可寅几乎把脸贴在了地上:“奴才不敢,奴才所做,只是想活着,多做点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明仪挑眉。   唐可寅赶紧说道:“奴才身负重罪,公主饶了奴才不死,奴才这条命都是公主的,如今,奴才愿报恩,请公主给奴才机会。”   他不敢忽悠明仪,更不想忽悠明仪。   明仪却不立刻应声,而是再继续喝茶,孩子就依靠着她的腿,时而看看唐可寅,时而看看自家娘亲,抱着奶葫芦,吸一口又继续看,乖乖的也不乱出声说话。   就在唐可寅后背被冷汗浸湿的最后,明仪放下了茶盏:“茶凉了,换一杯热的。”   嬷嬷应声去换茶,唐可寅细细的琢磨了她的语气,这才说道:“五王爷府上出了事,刺客被活捉了一人,想必已经查问出了这些日子闹起的风波背后是何人在指使。   可奴才以为,若是因为此事而去打压他们,只怕会适得其反,南方世家与陇西世家本来是互相对立的,若是朝廷对他们接连打压,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联合在一起共同对抗朝廷。”   明仪微微斜倚着,手指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继续说。”   “世家如雨后春笋不会灭绝,官家公子入仕比寻常百姓人家自然是要多些,这也无可解之法,朝廷若是一直打压,便是内耗,时日长久,还会有损天威,故此,奴才以为,与其强压,不如放纵,就如同开源节流一般。   在我朝得志入仕之人,必定忠于我朝,读书人累其一生,所图都是壮志报国家族兴盛,若是冒起来一个就被打压一个,反倒会显得朝廷气量狭小,朝廷要想控制世家权势,有的是办法,不必明晃晃的针对他们。”   “开源节流。”明仪念叨着这四个字:“你的意思,是要任由世家发展,那岂不是给我自己添乱?那我先前费这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第1055章 求公主留臣一命   唐可寅急忙说道:“并非任由他们,大可暗暗对付,重在明确等级,世家也分高低贵贱,普天之下,皇室无异是地位最高的,明确等级,让皇室高不可攀如同神明,如此才能统御百姓。   百姓乃一国根基,自古以来就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说法,对百姓有直接统治权的是皇上,皇上周围是皇室嫡亲血脉,然后是旁支,然后是皇亲国戚,再然后才是王侯将相,最低等才是大臣官僚。   这是一个皇权等级,将皇室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不容任何人挑衅,大魏立国后礼法崩坏,皇室威严岌岌可危,虽说修了新法打压了世家权臣,可是等级没有制定,那依旧是任何人都可以越矩的。”   “说了那么多,也得具体法子才是,否则就是天方夜谭。”明仪垂眼瞧了瞧蹲在地上揪她鞋面珍珠的孩子:“治国,可不是凭着一张嘴。”   唐可寅看看她,思虑了一番再度嗑在地上:“大魏从不缺战事,若是”   “出去吧。”明仪抬眼,依旧冷漠:“本宫,不需要游说的谋士。”   她连听都懒得听,唐可寅心里顿时一紧,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看她起身要走,唐可寅立刻跪行着爬过去:“还请公主留奴才一命。”   此刻的他,卑微至极。   明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抱着手炉走了出去。   唐可寅顿时心里一寒,仿佛已经感受到脑袋掉在地上。   “那个。”孩子没走,站在桌边指着嬷嬷换上来的热茶。   唐可寅呆滞的转过去看着他,他也正瞧着唐可寅:“那个。”   “奴才替公子拿。”他跪行过去,小心翼翼的把茶盏端下来替孩子拿着,孩子伸手摸了摸盖子,嘬了一口奶葫芦:“喝了热乎。”   说着,轻轻推了茶盏一下。   唐可寅微微一怔,看着还没桌子高的孩子,端着茶盏依旧迟疑。   “喝呀。”孩子又推了一下,然后伸手在他身上抓了些碎碎的雪花,雪花太凉,他煞有其事的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自己的奶葫芦又嘬了一口,小手替他轻轻拍去雪花。   “锦宁。”明仪远远的喊了一声。   “哎。”孩子应了声就跑出去了:“来了来了。”   唐可寅依旧跪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热茶,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他把茶盏放回桌上,退了些距离,对着明仪方才坐的位置一阵叩拜,这才起身从公主府的后门出去,然后又绕到大门口,混在人群里看着公主府。   陆相和六部尚书都已经进去了,其他人不能进去,都在外面等消息。   “夫君。”身上一暖,是杨芙蓉来了,她把棉袄披在唐可寅身上:“你出来的着急,都没穿衣服,冷了吧?”   唐可寅惊了一下,自行穿好衣服,示意她先别说话。   陆相他们出来了,一个个的神色都十分耐人寻味,看着殷切的百官,陆相揣着手想了一阵才道:“公主口谕。”   百官立刻跪下,唐可寅也拉着杨芙蓉一块跪下,就连周边的百姓也赶紧跪在了地上。 第1056章 她要挥兵南下   “公主口谕,着令五王爷速速向六部移交公务,年后离京驻军金陵,着令骁骑侯穆珏入兵部,着令吏部拟旨,除勇安王穆寿襄王爵,改封兵马大元帅,着令信阳君柳晖入刑部狱察司,着令七王爷驻军陇西,着令景向阳任陇西安抚使,着令九驸马薛卓为户部侍郎。”   一长串的提拔和改任,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全都蒙了。   处于风口浪尖的五王爷辅国大权被剥,此等重要的事,她连查问都不曾就做了决定,而向来坦率的七王爷去了陇西,反倒让惯于算计的景氏嫡长子出任过陇西安抚使,这就有让南方世家压制陇西世家的嫌疑了。   陇西前面是九王府连襟段玉柏,后面就是穆家连襟李勋南与皇室王爷谦王,一文一武包着陇西,七王爷是个坦诚直率的性子,不会玩弄权术,这样的人治军最合适,有段玉柏和谦王在侧,景向阳也闹不起风波。   而把勇安王除爵,委任兵马大元帅,切切实实的把兵权交到了他的手上,便是除掉他这唯一一位异姓王,重入明仪公主麾下替她把大权集于一身,把原粮政司值丞九驸马提到户部侍郎的位置,很有可能是新法还要精进。   至于大驸马,他仁厚中庸,他去刑部狱察司,只怕极少会用刑逼供,这说明马上就要用一大批人将被问罪,新法历时一年,赏罚功过都要有个判定才是,这也不奇怪。   有人有想询问,却被陆相抬手压了下去,人群里,唐可寅仔细琢磨着明仪这一连串的调任背后到底是什么主意,却始终无法参透。   五王爷与太后的风波分明就是刻意陷害,她却回来就把五王爷的辅国大权卸了,将他弄去南方,又把兵权交给了身体不是很好但经验充足的穆寿襄,更是丝毫不避嫌将穆珏塞进了兵部,再度委派皇室王爷稳住陇西,她   她要挥师南下!   脑中想法一炸,唐可寅都被自己吓到了。   稳住陇西,集权一身,借着风波把善军务的五王爷贬去南方,这分明就是大战开始前的征兆。   看着公主府,唐可寅心情顿时矛盾,大魏新法成效显著,又有神宗留下的三年不纳税的遗诏,如今百姓生活富足,再等一年,便可国富民强,但国库不缺钱粮,趁着与柔然和齐国的关系稳定之际除掉三天两头骚扰大魏的南方小国也不是不行。   可是拿下南方小国之后呢?治理必然不简单,还得三天两天的应付他们闹事,这就是一个甩不开的大麻烦,虽说能够从那里源源不断的拿到粮草,可是治理却会花费很大的心力,分明就是给大魏重新扎了一根刺在肉里,这桩买卖其实并不划算。   他长吁一气,实在无法猜透明仪的心意,郑重其事的拜了一拜,唐可寅叫上杨芙蓉立刻回家。   即便猜不透她的心思,但是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让她重用,就要有一套可行的方案,拿着忽悠其他人那套忽悠她不可行。 第1057章 压下印鉴一事   冬日里的天色早早的黑了下来,积聚在府外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明仪的打算,也不想着天寒地冻,夜深了才陆陆续续的走完。   “我听说大臣们在门口好一阵议论纷纷才走,三王爷就没来找你?”穆珏带着孩子面对面坐在小板凳泡脚,手里还提着水壶想着再加点热水:“唐可寅是不是来找你了?”   明仪在一旁看着吏部拟好的圣旨,手里捻着一块桂花糖:“他来找我饶他一命,还给我讲什么现在不能再打压世家,还说什么明确等级云云,前面听着还觉得他有几分见识,后面就觉得纸上谈兵了。”   “你还打算留着他?”穆珏给孩子搓搓脚丫子:“他犯得事,满门抄斩都在所不惜。”   明仪放下圣旨,莫名其妙的笑了:“话虽不错,可是仔细对比满朝文武,当真很难找出几个如他一般好用的人,论私,他杀了我弟弟,杀他必行,论公,他谋害皇上罪不容诛,可是杀了他呢,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嗯”穆珏沉思一番:“要是换做平常人的心态,唐可寅这种人不杀就是你眼瞎心软,但如果从掌权者的角度来说,能让自己一直保持可利用价值的人,其实挺不错的,可以重用,只是一定要控制住。”   明仪笑而不语,换了卷圣旨才道:“五哥来了一趟,给了我一份口供,让我自己拿主意,另外,他还拿到了一份东西,是段夫人伪造太后印鉴的表单。”   “什么?”穆珏顿住:“段玉柏的亲娘?她伪造印鉴做什么?”   “不知。”明仪把圣旨放下,叼着糖又换了一卷看:“段玉柏”   她嘟囔着,穆珏也听不清她想说什么,正要问问,孩子就伸手摸水壶,然后被烫的一哆嗦,看着自己的手,他蒙了。   穆珏看了他一眼:“你摸了?”   “嗯。”孩子点点头,看着他哇一声就开始哭,眼泪说来就说来,举着手要给他看。   穆珏只好把水壶放下:“我看看,我看看。”   孩子站起来扑进他怀里,抽抽搭搭的让他看自己的手,穆珏替他吹吹,拍了他几下他就乖了,可还是赖在怀里不出来。   “烫吗?”明仪表示怀疑。   穆珏摸了摸水壶:“我觉得不烫。”   “他嫩,大概是皮薄吧。”明仪继续看圣旨,没有半分开口安慰的意思。   把他抱起来擦了脚,穆珏把他往小榻一丢,他立马爬着过去明仪怀里,依旧举着手:“娘亲,红了。”   “嗯,我看见了。”明仪抱住他,眼睛却依旧在圣旨上:“你明日带他回鹿京,我就不去了,这一堆烂摊子不可能真的不管。”   穆珏换了把高点的椅子,加了热水继续泡脚,靠在椅背上舒服的闭着眼睛:“你打算怎么管?问罪段家?”   “还没拿定主意,但这个时候惹急了段玉柏,显然不是上策。”她放下圣旨,垂眼看着在怀里盯着自己不放的孩子,忍不住亲了他一下,然后笑起来:“我明日去见见淳贵太妃吧,段夫人与她亲密,看她怎么说。” 第1058章 遭报应了吧   被亲了一下,孩子兴奋的不行,爬起来抱住她的脖子就要亲回去,吧唧了好几口还上瘾了,一边乐,一边继续亲,恨不得把她整张脸都啃下来。   “呀呀呀”明仪赶紧躲:“够了够了,热情过头了。”   孩子笑个不停,还是去亲。   正笑着,他被提起来了,穆珏揪着他的后脖领,把他丢给承乐:“抱去睡觉吧。”   “娘亲。”孩子咯咯笑着伸手,还不想走。   穆珏拿起明仪的手帕,故意一抖,然后给明仪擦擦脸:“重新洗一下。”   孩子愣了,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慢慢下垂,气呼呼的转身趴在承乐怀里不笑了。   “不喜欢!”   他奶凶奶凶的发火,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小短腿踢来踢去。   “来来来,再抱抱。”明仪赶紧把他抱过来:“这脾气怎么比我还冲?”   他麻溜的过来,紧紧抱着明仪趴在她怀里,气哼哼的看了看穆珏,自己抬了抬明仪的胳膊,让她挡着自己的后脖领。   “这就是欠打。”穆珏在一旁盘腿坐着:“打一顿就好了。”   明仪抱着他靠在引枕上:“那你打呀。”   “娘亲。”孩子软绵绵的喊,整个缩在她怀里,比手炉还暖和,明仪心软了,赶紧拍拍他:“不打不打,这么乖,不打。”   穆珏拉了毯子盖住脚,把明仪的脚抱在怀里捂着:“我明天带他回去,你要动手,我总要在跟前才是,圣旨你一并给我算了,省的我爹来回折腾。”   “那你明日一早送去用印,我都看过了,没什么不妥。”   “好。”   他在毯子里蹬孩子的屁股,孩子翘起脑袋,奶凶奶凶的看着他,然后直接还脚蹬回来,穆珏再蹬,他继续还脚,发现力气不如他,嗷嗷喊着爬起来冲向穆珏,穆珏推着他的胸口,随便他拳打脚踢,自己笑哈哈的看戏。   打了一会儿发现没用,孩子安安静静的瞅了他一会儿,一下子跪在小榻上。   “爹爹。”   他爬过来,穆珏也不好再逗他,把他拎到怀里抱着:“你明日去呃嗷”   他飞蹿起来滚到一旁,跪趴在小榻上疼的直哆嗦,明仪被他吓着了,坐起来看看他,又看看一脸大仇得报的孩子。   “他怎么你了?”   穆珏伸手拉住明仪,哆嗦着趴在她身边:“他给了我一脚。”   一脚?一脚哦,她晓得了。   “活该。”   人家乖乖的在自己怀里撒娇,谁让他脚闲着来蹬?   遭报应了吧   挨了一脚,穆珏郁闷了一晚上,次日他起了个大早,抱着圣旨去用印,回来和明仪一块吃了饭,连哄带骗的把孩子抱走。   送走他们,明仪就直接出门去了九王府,淳贵太妃病着,她不能不去看看,而且,她也有话想问。   冒雪到了九王府,得了信的景娴直接冲了出来:“姐姐。”   一年未见,她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提裙跑出来,笑盈盈的样子恨不得驱散寒冬,一头扑进明仪怀里,抱着她一如小时候那么撒娇。 第1059章 小情话这种东西必须找人分享才行   “姐姐你好些了没有?你都好了我才知道你出事了,急死我了,他们都不告诉我,欺负我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我要是知道你出事了,必定要去金陵。”   嚷嚷着,她就红了眼圈。   明仪捏捏她的脸:“我没事,已经好了。”   “外面冷,快进屋。”景娴挽住她的胳膊,欢喜的不行:“锦宁呢?怎么不带着一块过来?”   “随你姐夫回鹿京了,老太君想念曾孙,如今回来了,必定是要立刻回去拜见的。”   “也对也对,那等过了年,我去鹿京找他玩。”   拉着她去了暖阁,景娴立刻把丫鬟叫来:“去看看太妃醒了没有,就说姐姐来了,若是醒了我们就过去。”   丫鬟去了,明仪让她过来,细细的看着她,轻声问道:“也是大姑娘了,我今早听说福齢有喜了。”   “嗯,我知道的,还去看了她。”景娴靠在她怀里:“虽说薛家不是高门大户,可是一家上下待她极好,如今有了身孕,薛夫人更是百般疼爱。”   明仪看着她:“那你呢?如今边关无战事,自己就没收到书信?”   景娴顿时脸红,咯咯咯的笑起来:“收到的。”   “给我看看?”明仪好奇了。   景娴羞答答的犹豫了一阵,把她拉起来:“去我屋里看。”   她给看,明仪立刻跟了过去,承乐自然跟着。   一个红漆盒子,里面全都是华凌着人送回来的书信,明仪和承乐看的目瞪口呆。   景娴神神秘秘:“你们看了可不许笑话我。”   “不笑话不笑话。”明仪上手抱住盒子:“来来来。”   景娴不松手:“也不许告诉别人。”   “一定一定,拿来拿来。”她拽了两下,结果景娴还是不松手。   “一定不许说。”   看她这么紧张,明仪松了手:“那我不看了。”   “看的。”她立马乖乖的把盒子放下:“姐姐你看,你快看。”   这种小情话,不找人分享还有什么乐趣?   明仪这才装模作样的把盒子拉过来,拿了一封利索的拆开,承乐在一旁翻白眼。   欲拒还迎,这招也就框框景娴这样的傻孩子。   她有点鄙视自己家公主了,然后也伸头过去看。   景娴趴在桌上,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又害羞又期待的瞧着她们,细细的盯着她们的表情,生怕错过了什么。   “啧!”明仪和承乐一个对视。   果然是华凌的风格,那小伙子看起来正正经经,写个信也正正经经,除了大片家常问候,唯一像句情话的地方就三个字。   甚念之。   “就这呀?”明仪故意问,她怀疑还有更露骨的,否则自己妹妹也太好撩拨了吧。   景娴小脸通红:“嗯,怎么了?”   明仪又随手拿了一封:“就没写别的?”   “别的什么?”景娴迷茫了:“还有什么可写的?”   这把明仪问哑了,似乎每次和穆珏写信,都是他大片情话送过来,自己半个屁都憋不出去,总觉得那些腻腻歪歪的话到了纸上就矫情,她说得出来写不了。   “公主。”承乐过来咬耳朵:“咱们驸马爷跳脱,没华凌正经。” 第1060章 想为景娴赐婚   明仪点点头:“这也倒是。”   “还有呢。”景娴又跑去饱了一个盒子过来:“我生辰的时候,他让人送来了这个。”   明仪和承乐齐刷刷的伸脖子去看。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步摇,十分精致。   “哎呦”明仪托下巴:“你怎么不戴?”   景娴不吭声,把步摇拿起来,看着都会开心的笑:“我有很多,戴不过来。”   “是想先给送的人看吧。”明仪毫不客气的拆穿她。   景娴脸红了,承乐推了明仪一下:“看破不说破,公主,你这样很讨厌。”   “哼”明仪扫了一眼那些书信:“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等过了除夕,我给你赐婚。”   景娴一愣,越发羞赧:“不要,我还小呢。”   她去藏东西,明仪就笑盈盈的看着:“华凌现在虽然只是个前锋将军,可是青年得志,这可是个炙手可热的儿郎,若是不趁早抓在手里,回头让别人惦记上了,看你怎么办。”   “不会吧。”景娴心里没底了,抱着盒子蹲在柜子前:“他说已经和家里打了招呼了,婚姻大事他自己有决断。”   “那也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仪觉得她太傻了,华凌都是二十出头了,与他同岁的好多鹿京公子早就定亲成婚了,只有他身在军中一直留着,这样的人会没人惦记?   景娴不说话了,在她看来,华菱跑来九王府一通嚷嚷,自己的兄长和姐姐就绝口不提为她物色的驸马的事,那华凌家也该是一样的才对。   还在说话,丫鬟来了:“公主,太妃醒了,太妃说病体憔悴,就不见六公主了,等她好些了,再请六公主过来,如今身子不适,只想安静歇歇。”   景娴诧异,瞧她的反应,明仪就知道淳贵太妃还没病的这么严重。   只是她也不揭穿,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就让太妃好好休息,我还要进宫一趟,就不多留了。“   “啊?”景娴有些失望:“大概是天冷,我母妃不想动,我送姐姐。”   她跟着出来,明仪上了马车她才回去。   车上,承乐敛了笑意:“淳贵太妃怕是心虚。”   “伪造太后印鉴是大罪,自然会心虚,段夫人与她来往甚密,这件事她一定知情,知道却不说,瞒着只会出事。”明仪摸着手炉:“妇人之见啊,以为躲着等事情过去就没事了,殊不知不早早的说清楚,被人查了出来,麻烦更大,可如今她这样,也只有等她敢见我了再说吧。”   承乐又问:“那十公主的事怎么说?奴婢看你似乎有些顾虑。”   “穆珏对华凌的评价不错,我看着也是个可靠的人,家世人品又是上乘,华府虽然妾室庶女都有,可华凌是嫡子,自己又做了将军,这也没什么不好。”明仪声音低了下来:“只是他跑去九王府一闹,华恒恭知道后虽然上折请罪,但终究对景娴不好,如今景娴也大了,华凌要是不主动求亲,我上赶着给景娴赐婚,反倒贬了景娴。” 第1061章 说起九王爷来历   承乐看着她:“所以公主故意告诉十公主你准备年后赐婚,想借十公主的口转告华凌让他自己上折求亲?”   “不然呢?那些家书你也看了,景娴根本不避讳他,什么都说,我准备赐婚的事自然也会说。”明仪看着窗外:“进宫吧。”   出了这趟子事,她总得去赵秋容跟前露脸才是。   她离开后,景娴去了淳贵太妃屋里,她静悄悄的进去,又听见淳贵太妃在哭。   “母妃,你怎么了?”   淳贵太妃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明仪呢?”   “姐姐走了,你是故意不见她的对不对?她昨天回来,今天就来看望你。”景娴站在隔断处:“你哭什么?”   淳贵太妃慌乱垂眼:“没什么,病着不想见罢了,你回屋吧,不必在我跟前,我歇歇。”   她又躺了下去,景娴话到嘴边又忍住,悻悻走了。   午后,段夫人来了,景娴正要过去就被嬷嬷拦在了院子门口:“太妃吩咐,她和段夫人说些体己话,公主未嫁,还是别去面前的好。”   “让开。”景娴推开嬷嬷:“按住她,都不许说话。”   跟着她的嬷嬷丫鬟立刻把嬷嬷按住,屋外的嬷嬷丫鬟也被她压住,谁也不敢说话。   景娴悄悄进去,屋里只有段夫人和淳贵太妃在,她躲在隔断边的花盆处,能听见她们说话。   “今早公主过来,太妃没说什么吧?”段夫人声音着急:“昨日听说她突然回来了,我吓得一晚上没敢睡啊。”   淳贵太妃精神萎靡,声音也气虚浮力:“我没见她,也不敢见她,明仪太聪明了,我真怕自己在她面前露了马脚。”   “我听说,五王爷被夺了辅国大权贬去了南方。”段夫人烟嘴:“这般重罚,这可如何是好啊。”   景娴听得十分糊涂,想不通她们俩能做什么事与五王爷扯上关系,想去问问,转念一想又继续听着。   “这些日子病着,我总梦见萱若找我要儿子,是不是给她的陪葬不够丰厚?”淳贵太妃泪流不止:“还是她要带我走了?”   段夫人立刻打断她:“她已经死了,活着这些年,段家上下善待于她,更没亏欠她的骨肉,太妃视兰儿如己出,让他小小年纪就是王爷,一生富贵不愁,如此已经足够了。”   “可我到底是抢了她的孩子啊。”淳贵太妃靠着引枕,看着罗帐顶,神色越发憔悴:“亲身骨肉被抢,我感同身受,想必她恨我之心,日夜诅咒也难免。”   段夫人吓个半死,急忙往周围看看,即便屋里没人,她还是心里有鬼一般,景娴躲在花盆后面,心里已经大骇。   “太妃切勿这样想,后宫向来吃人不吐骨头,进去了,万事就由不得自己,当初被那群妖妇害的生下死胎,若是不抱走她的孩子充当皇子,皇上岂会松口派兵救了段家?   段家一倒,娘娘正得盛宠必然遭殃,也是老天有眼,那群妖妇的孩子没一个好好活着,仪庄皇后生前为了替自己的儿子清理道路,让她们一个都不好过,也算是替太妃报仇雪恨了。” 第1062章 向崇恩公主打听   淳贵太妃掩面痛哭,已经接不了她的话了。   “太妃是病着才会多想,静心才是。”段夫人劝着她,自己反倒稍稍冷静了些许。   景娴浑身哆嗦,她悄悄出去,看着嬷嬷和丫鬟们,手指划过:“把嘴管好。”   “公主。”丫鬟赶紧来扶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冷?”   她手脚冰凉,脸色也不对劲,让人看着就担心。   “去大公主府,备车。”   她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们会在屋里说那些话,什么叫哥哥是抱来的?   如今能知道这些的应该只有崇恩,她年纪最长,算算长孙兰出生那年,崇恩将要十四,记得该是最为清楚。   快过年了她过来,崇恩正忙着,顺口说道:“和静在书房呢。”   “我是来找大公主的。”她的脸色很不好:“找个僻静处,我有事想问问你。”   崇恩迟疑了一下,把事情交给嬷嬷:“照着单子上添置就是,你跟我来。”   她带着景娴去暖阁,把人都打发出去:“说吧,什么事?”   景娴闷了半晌:“我母妃生我哥的那年,段家是不是出了大事?”   “生你哥,你哥”崇恩回忆了一下长孙兰的年纪:“似乎是,年年有事,没什么稀奇的,你突然好奇这个做什么?”   景娴看着她:“你告诉我就是。”   崇恩扫了她一眼,抱着手炉想了想:“那年哦,想起来了,那年段家奉命出兵与齐国交战,结果兵力粮草被耽搁,段家兵马被丢在了关外遭齐军追杀围困,太妃当时正怀着你哥。”   “然后呢?宫里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嗯,发生的事可多了。”崇恩喝着茶,十分随意:“但若是涉及你母妃的我到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大着肚子,该有六七个月的时候冲撞了谁被送去了行宫别院思过,那时段家也出事了。   后来她在行宫别院生下你哥,行宫似乎还出了事,父皇这才过去把她接回来的,因着你哥是皇子,父皇松口答应着人救了段家军,至于是什么事我到忘了,父皇的后宫向来不安宁,那些娘娘没有一个良善之辈,日日都有算计上场,谁也不会刻意去记着。   到是你哥几个月的时候,仪庄皇后有了身孕,结果胎象越大,身子越差,最后母子俱亡,灵善的母妃似乎也是这一年被赐死的,她被构陷与人私通,父皇幽禁了她一年之久,最后还是动了手。   事情挺多,我也说不上来,你若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大可直接问你母妃,她比我要更清楚才是,毕竟如今也该有二十年了,我也不大记得了,我那时也才十四岁上下,整日里学规矩都来不及,哪里会记得这些。”   景娴不吭声,情绪依旧不对劲:“段家”   她欲言又止,看着崇恩,又不想和她说了。   “段家怎么了?”崇恩疑惑。   景娴站起来:“没什么,我先走了。”   她闷着头离开,弄得崇恩一头雾水。   回到九王府的时候天色已黑,段夫人也已经走了,景娴又去了淳贵太妃屋里,她独自待着,只让人在屋里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不知段夫人又和她说了什么,她正目光呆滞的靠在床上。 第1063章 淳贵太妃做贼心虚   猛地回神,她看见景娴了,自己吓了一跳:“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见母妃在出神,就没想打扰。”   “不过是刚刚见了你舅母,想起些往事罢了。”淳贵太妃示意她过去:“方才忘了问你,明仪和你说什么了?”   景娴坐下来,一肚子的问题几乎憋不住,情绪依旧不大对:“姐姐说,打算为我赐婚。”   “赐婚给谁?”淳贵太妃立刻上心了:“她刚回来,贬了五王爷,就要给你赐婚?”   景娴张了张嘴,摇头:“我也不知道,姐姐只说我年纪也不小,该为我寻个人家才是,还说起九公主下嫁后,过得不错的事。”   淳贵太妃一惊,急的眼圈都红了:“她要把你下嫁?难不成也是薛家那样的低门小户?是不是?是不是?”   “不知道。”景娴垂眼:“母妃,你与舅母背着我说什么呢?好几次了。”   淳贵太妃不理:“你可告诉她,这一年之久,那个来府上表明心意的华凌给你写过无数次信的消息?”   “说过。”   “那她还要给你赐婚?”淳贵太妃急哭了:“她为何啊?这难不成,是因为她忘了?还是有意”   “姐姐自有自己的考量。”景娴实在憋不住了:“你和舅母说什么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哥哥不在,告诉我,我也帮忙参酌参酌,如何?”   淳贵太妃别开脸:“你还小,别管长辈的事,马上就是除夕,年节的东西可备下了,我身子不痛快,今年便交给你打理,日后嫁了人,这些也是应当会的,今年便练练手,去吧,我累了。”   她又把景娴赶了出来,这越发让景娴怀疑有事。   她一整晚都没睡着,心里怎么想都不是滋味,次日天还没亮,就去了灵善府上。   她过来的太早了,大丫鬟过来通传的时候,周玉清先问明白了才把灵善从暖洋洋的被窝里拖出来,见景娴的时候她寝衣没换也没洗漱,大有和景娴说完了再去睡一会儿的打算,进了暖阁也是缩在小榻上披着毯子直打哈欠:“大清早,天都没亮呢,什么事啊?”   “马上就是除夕,我哥不在家里,我母妃又病着,所以很多事情要我自己操持。”景娴尽量保持语气平稳,不让灵善看出来自己在瞎编。   灵善都没听完就道:“不会打理?我也不会啊。”她继续打哈欠:“这事你得问大公主,我这里挺随意的,年货都是周玉清置办的,我都没管。”   “不是,我就是想着今年逢了天花的事,没了好些人,想着年节为她们烧柱香,额偶然听说段家也没了好些人,我我舅母忙不过来,所以我想着一起祭祀就是,然后就想把在这府里没了的人都写个牌子烧香,然后然后不知道都有哪些人。”   她一结巴,灵善就察觉有鬼,即便再困,也留了心眼,等着她把瞎话编满。   景娴垂着眼几乎不敢抬起来:“然后就” 第1064章 靠灵善拼凑出来的真相   “要么就提前把借口编好记清楚,要么就直说。”灵善听不下去了:“段夫人能有多忙?只怕比我清闲多了,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他们家没了谁,问她比问我方便多了,找我干嘛?直说。”   景娴这才抬眼:“我哥出生的时候,我母妃是不是去了行宫别院。”   “嗯,是啊。”   “那里出了事,我哥的腿脚才不好的对不对?可我母妃那时怎么说也是宠妃,她去行宫别院,不该有很多人伺候吗?”   灵善瞅着她:“我母妃被赐死,我冲撞了父皇,差点被他动手砸伤,正好太妃在跟前,替我求了情,然后就被人说她觉得父皇糊涂冤枉了我母妃,又遇上了明仪中毒,证据直指太妃,父皇念她有孕,把她赶去了行宫。   再怎么是宠妃,那个时候也算是失宠,身边能有多少人?而且不少人都忌惮她生下皇子,巴不得她在行宫出事,所以能克扣冷待就尽力做到极致,所以也没几个人伺候,就跟冷宫相差无几,其实这不过是父皇保护她的法子,可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让你哥出了点事。”   景娴赶紧说道:“我不是有意提起的,我只是。”   “没事,有话继续问,不问我就回去睡觉了。”她对自己生母被赐死的事并不避讳。   景娴踌躇了一番:“当时段家是不是也有个孩子出生了?段家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灵善有点记不清了:“段家是不是出事了我不知道,可的确有个孩子出生了,就是那个老姨娘,你大概不知道,父皇堂兄汉王的庶女,按辈分是我们的姐姐,她在段家为妾,孩子夭折后就疯了。”   景娴心里一咯噔:“她叫宣若?”   “似乎是吧。”这个问题触及灵善的盲区了:“你问这个干嘛?”   景娴迅速垂眼:“我母妃说,因为她生产的时候正好段家出事,我舅母赶来行宫别院照顾她,才导致家中的老姨娘无人照顾,生的孩子夭折,听她们唏嘘,所以就问问。”   “哦。”灵善微微摇头:“我也不记得这些,反正的确是死了一个孩子,闹得还挺凶,她疯了之后就被段家灌了哑药,挺可怜的,可她是罪臣之女,父皇恩典才进的段府,没了孩子之后自然也无人替她做主,听说天花的时候人没了,段夫人厚葬了她。”   景娴僵硬点头:“原来如此,真是个可怜人。”   “说完了没?”灵善困得不行:“我好困,你说完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好。”她走了,脚步挺匆忙。   大丫鬟端着茶进来,差点被景娴撞了,这让她十分疑惑:“十公主走的这么着急啊。”   “有鬼。”灵善困得不行:“我不回屋了,就在这里眯一会儿吧,懒得走。”   大丫鬟把茶放下:“公主出来的时候,不是让驸马爷躺着别动给你暖被窝吗?”   “那也没小榻舒服啊。”灵善倒下去了:“不管他,我先睡会儿,好冷,冻头。”   大丫鬟赶紧把毯子抱来盖给她,想了想还是去通知了周玉清一声,不然等自家公主睡醒,只怕驸马爷能急死在被窝里。 第1065章 推出段家背锅   除夕前一晚,穆珏顶着风雪回来。   明仪本来还在听上门的大臣说事,承乐一说她就先走了,赶着回屋,穆珏刚沐浴出来,正挨着地龙擦头发。   “咦,我还以为你明日才回来呢。”   “你明天都准备动手办事了,我自然是能提前回来就提前回来。”他把帕子丢给明仪,然后举起手露出小臂一副告状的语气:“你看。”   明仪凑过去盯了一会儿:“这牙印甚是可爱啊,你把我崽子怎么了?咬这么狠?”   “哼”他闹小脾气了:“祖母见了他就喜欢的不行,我爹也惯着,给他卖糖葫芦,那玩意儿能多吃吗?我就给他拿了,结果那臭小子扑上来就逮了我一口,还哭。”   听这个意思“你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撵回来的对吧?”   他不说话了,脑袋往明仪怀里拱,明仪只好拉了凳子过来给他好好擦:“我还与他们商议着。”   “三王爷安排的?”他抱着明仪的腰,在她怀里不安分的蹭:“可信吗?也随便了,反正我也要去,可信不可信都没关系。”   明仪捏捏他的耳朵:“明日要辛苦驸马爷了。”   他一脸享受的点点头:“其实我特别喜欢你摸我耳朵,亲的时候更喜欢,麻酥酥的贼爽。”   “那回头就给你咬了。”   “不解风情。”   替他擦好了头发,两人又一块回了正堂,大臣们都还在,具体的步骤一早就交代清楚了,只是还有些小细节需要商议。   唐可寅说,不能把世家逼迫太甚,否则会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朝廷,此话不假,逼狗入穷巷,损人不利己。   可这一步必须走,他们今日敢用太后和王爷来造谣,那明日就会爬到她这个摄政公主的头上。   仁政是要踩着暴政上台的。   除夕当日,因着宫里早早取消了除夕宴,各府都热闹非凡,公主府也不例外,孩子不在,家里却依旧热闹,嬷嬷们忙进忙去,明仪就拉着穆珏窝在暖阁小榻上看话本子。   街上鞭炮声不绝于耳,孩童更是大街小巷乱窜玩耍。   唐家小院里,唐玉和嬷嬷把门外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搬进来,杨芙蓉瞧着书信,欢喜的告诉在写对联的唐可寅:“夫君,母亲知道我有喜了,着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还说等开春暖和了就过来陪着我呢。”   “这样极好。”唐可寅浅浅含笑:“多个人照应最为妥当。”   她拿了一样东西过来:“你试试这个。”   是一条狐尾脖领,她替唐可寅系好,笑盈盈的抱住他:“怎么样?”   “嗯,很好。”唐可寅抬手推她,她却不放:“我做了好久呢,你戴着别取好不好?”   “好,我戴着。”他依旧去推杨芙蓉,这个时候,唐玉进来了。   “你的信。”他的情绪毫无波动,对黏着唐可寅的杨芙蓉视而不见,放下书信就继续去忙,反倒是杨芙蓉害羞了,扭头去帮嬷嬷。   唐可寅拆开信,是杨芙蓉的爹写的:明仪公主必有大动,速速将段家伪造太后印鉴一事抛出自救。 第1066章 除夕夜抓人   明仪有事要办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他们要把段家拖下水,无非就是因为段玉柏手里的大军,事情牵扯到段家头上,明仪必会收手。   可接下来呢?他们继续反对新法?继续在大魏官场暗斗,耽误明仪挥兵南下,耽误大魏清理南方占据粮仓?   仔细想了许久,唐可寅拿定了主意,他不打算这么做,他要让明仪收拾这些世家,虽然不知道段家为何要伪造印鉴,但事情已经过去,重提就会打乱明仪的计划,那些人不怀好意,除掉也是早晚的事,至于与他们的合作关系,随时可以终止。   见唐玉进来拿鞭炮,他把唐玉叫过来:“你答应了你嫂嫂今日带她去街上逛是不是?”   “你不去,她找的我。”   “别去了。”唐可寅拍拍他的肩膀:“今晚,谁都别出门。”   “嗯。”他拿着鞭炮出去,还给嬷嬷打了满满一水缸的水进厨房,然后就去扫院子,干的比两个丫鬟都多。   当夜,盛京满城烟火之下,刑部衙役官兵都出发了。   明仪替穆珏系好大裘:“纵使他们没有兵丁高手,你也不能大意,可别阴沟里面翻了船,让无名小辈着了伤。”   “区区小事,放心就是。”他握着佩剑:“等我消息。”   他去汇合衙役官兵,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围府抄家,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喜气洋洋的年夜饭还没动筷,官兵就闯了进来,无论男女老少一举羁押。   正月初一一早,宣百官上朝。   一夜惊魂的百官急匆匆赶到宫门口,宫门口已经立起了一面极大的木墙,一张张罪状贴满了木墙,木墙之下一列长案,那是一叠叠口供和账册,不容抵赖。   大臣们聚集在木墙之下,就连百姓也过来看,禁军早已经得了吩咐,对任何人都不阻拦,众人议论纷纷,万万没想到朝廷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的东西。   “这都是谁去查的呀?”   “可用之人多了去了,只是能查这么详细,不容易啊。”   “怪不得把大驸马放进狱察司呢,这是不许屈打成招啊。”   “服众呢,怎么会允许用刑?”   木墙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唏嘘,还刻意压低着嗓音生怕被人听见。   人群里,唐可寅也来看了一眼,同僚朱大人满是佩服:“公主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这都是什么时候查的啊,京中竟然没有一点风声。”   唐可寅不语,明仪要查陇西世家,早先塞进陇西的霍家就是一个极好的耳朵,至于南方,必然就是穆珏的事了,他能把自己塞进陇西世家是本事,能让景氏与自己配合更是天大的本事。   他们俩想查陇西世家和南方世家易如反掌。   “唐大人。”朱大人示意他看:“骁骑侯。”   唐可寅看过去,果然瞧见了穆珏,他也在人群里,抱手隐隐含笑瞧着木墙上的东西。   “我听说,昨晚就是骁骑侯去抓的人。”朱大人压低了声音:“他在南方闹事后,不知怎么就跑去了边关,当真是胡闹,虽战功赫赫,可到底是年轻鲁莽了些,如今公主回来,他进了兵部,又该春风得意了。” 第1067章 公主又开始忽悠人了   这话字里行间,都是穆珏在吃软饭了。   唐可寅笑了,六驸马可半点不鲁莽,他这碗饭更不是那么好吃的。   驸马难做,以前难做,现在也难做,就冲他因为明仪公主受伤一事灭了王氏遭到百官弹劾就可见一斑,不管他有多大的战功,越了规矩,百官都会毫不客气的涌上去针对他。   灵善三公主不干涉朝政,驸马周玉清行事都要思量仔细,守着规矩生怕被人抓了错处,大驸马更是,战战兢兢,一听到哪里不合规矩能把自己吓死。   明仪公主手握重权,驸马穆珏更是被上千双眼睛紧紧盯着,纵使他能力退齐军,纵使他能鏖战大王爷和夏侯雍,纵使他能稳住南方,可他就是不能干涉朝政。   分寸二字,他比任何人都谨记,否则,换做任何男人,自己有这等本事和家世,只怕早就有了二心,哪里会安分的站在自己妻子身后,只等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再往前一步?   他现在身份,进一步越了臣子本分,退一步失了丈夫责任,这个度还挺难掌握的,何况明仪公主的猜忌心也并不弱,要让她付诸信任,没那么简单。   “公主来了。”   人群里有人小声提醒,所有人都赶紧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站好,就连百姓也恭恭敬敬立刻退了好些距离。   宫墙城楼之上,明仪瞧着底下的人,颜色明媚,微微勾起的红唇总是自信洋洋,正是年节又逢喜事,她一身明艳红衣,高高的发髻上是一顶赤金华胜,后脑勺一朵鲜艳无比的牡丹花,高贵华丽。   “参见公主。”所有人都赶紧见礼。   明仪抬手:“免礼吧,东西都在这里,诸位可都看清楚了?”   百官不语,证据确凿,他们无话可说。   “先帝仁义,不愿暴政治国,为此力主修改吏治,本公主及先帝一朝老臣承其宏愿,费尽心思变革改法,只求大魏国力强盛,百姓安康无虞,可总有些人,家财万贯依旧不满,恨不得拢尽天下财富一人独大。   大魏江山,万万百姓,如何能被一家门户蚕食其力?戍边守国者不富贵,耕田忙织者不富贵,走货经商者不富贵,行医救人不富贵,寒窗苦读者也不富贵,偏就凭着投了个好胎就满门富贵,是何道理?”   她的声音徒然拔高,短短几句,激励人心。   明仪掀开身上的大裘,挥手扫落面前的积雪,双手扶着城墙,瞧着底下寂静无声全都在仰头看自己的百姓目光炯炯:“本宫知道,许多人到现在都排斥新法,觉得是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可是老祖宗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人物了,他们定下的律法是什么?是世家子弟伤人性命给钱即可,是权臣贵族可肆意侵占百姓田屋,是凭着会投胎就一辈子骑在寻常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这是你们想要的新法吗?都是血肉之躯,为何要容他们肆意倾轧?   而现在,新法,就一个规则,多劳多得,各凭本事,修法,是为了让百姓餐食有荤,不受饥寒所困,是为了学子入仕有路,不因家世被阻,是为了将士报国有门,不因血战无功而弃,想要吃饱喝足富贵权势各凭本事。 第1068章 小驸马写的檄文   新法成效如何,米价降了三成就是答案,今日,这些人的罪状,就是本宫和百官警醒之柱,寒窗苦读,必定是心怀天下之辈,本宫愿竭尽心力,辅佐幼帝,还大魏一个清明盛世,尔等可愿助我!”   檄文一般的言辞,格外振奋人心,就连穆珏听着都觉得热血沸腾。   辅佐幼帝,她也是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臣子本分。   身份一变,立刻就能让人找到归属感。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百官下跪,更有人激动的热泪盈眶,齐齐山呼:“吾皇万岁。”   他们效忠的是马上就要三岁的长孙瑾,跟随的事执掌大权明仪,明仪有忠心之心,他们自然也有。   笼络人心,就此完工。   贬五王爷,调度人马让百官猜测,除夕抓人,制造惶恐,摆出证据,慷慨陈词。   既然已经决定抛弃所有世家,那必然是要来一个有用的善后,由着他们把事情闹大,最好能知道的都知道,然后借着这阵风,笼络一下人心。   皑皑白雪间,百官还没起身,明仪已经从角门走了出来,她来到百官面前,转身,揽袍跪下,与百官一起,对着大殿龙椅行臣子之责。   等宫门口的人群散去,明仪去了五王爷府上。   如意跟着燕清出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大门口,见穆珏扶着明仪下来,小拳头就抱在了一起,奶声奶气的作揖:“姑姑。”   明仪过来,把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你怎么来门口了?”   如意笑呵呵的接了红包,开心的不行,见他不答,燕清就道:“王爷在屋里等着公主呢。”   “那走吧。”   她和穆珏一块进了屋,燕清带着如意去玩没跟过来,屋里只有五王爷一个人,旁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一瞧屋里大包小包的都收拾好了,明仪自己找地方坐下来:“五哥,你别不是要举家搬过去吧?如意不留下?”   “孩子小,跟着我,我才放心。”他给穆珏递了茶,却不管明仪:“你说的那通话,谁给你写的?”   明仪腰身一扭抱住穆珏得意洋洋:“自然是我家小驸马了,别的不说,就这套檄文写的是真好。”   “你发挥的好。”穆珏友善的回夸了一句。   明仪嘿嘿笑,抱着他的胳膊歪头靠着。   五王爷完全无视她的腻歪劲,喝了口茶就道:“穆元帅已经和我定下了,他会安排二十万兵马过去,但是主将是何人,尚未定下。”   那天一通任命之后五王爷过来,明仪和他一拍即合,当晚他就去了鹿京,连夜和穆寿襄一通筹谋商议送了折子,折子直接到了陆相手里,陆相带着六部尚书商讨之后立刻提交三王爷,等穆珏带着圣旨赶到鹿京,三王爷直接用印调兵。   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也足够隐蔽。   “我属意周玉清,可他现在要守孝,要是去了,只怕会被人顺势抨击新法,所以,就让我家小驸马上。”明仪拍拍穆珏,穆珏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五王爷早有预料一般点点头:“他去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凡事我也有个好商议的人,比你靠谱多了,你生产之后,笨了许多。” 第1069章 忽悠如意   明仪:“”这话真是扎心。   “嗯。”穆珏也就一个字,五王爷瞬间头大了。   这家伙平时话挺多啊,怎么今天这样了?   “你出去。”五王爷把明仪往外赶:“出去出去。”   明仪有点懵:“你们要说什么?”   “出去出去。”他起身,揪起明仪把她拖出去,然后把门关上了:“欲言又止,说吧,有什么话不能让她晓得的。”   被五王爷看出来,穆珏反倒轻松了:“挥兵南下,我想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其实强攻我们不占优势,即便拿下了后期也会深受其害,先礼后兵,能让他们臣服于大魏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要的只是粮草,占地还是算了,明仪不就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们没商量过?”五王爷给他添了茶:“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穆珏一手放在桌面半握拳:“我祖母快不行了。”   五王爷神色微微一僵:“老太君前些日子还来了盛京,你可告诉明仪了?”   “没有,这次收服南方众小国需得软硬兼施,事关重大,稍不注意就会与南方众小国开战将大魏拖进泥潭,所以她不敢安排其他人,只有我和你一块去了,她才能放心与齐国周旋。”   穆珏轻轻敲着茶盏:“齐国和柔然小动作不断,赫连公主张嘴就扯出了这么多的事,只怕并非意外,柔然必定还存着什么主意呢,趁着现在还没与他们撕破脸,南方的事速战速决最有利。”   五王爷点点头,反应挺平淡的:“先按计划走吧,定下日子,我们俩一块动身。”   “好。”   说好了,五王爷开门出来,见明仪蹲在廊下,正和手里抱着一个烤玉米的如意说话:“我说的话你得往心里去啊,你吃不了这么多,给我掰一段。”   “父王。”如意紧紧抱着不撒手:“父王吃呢。”   明仪肆无忌惮的上手把颗粒饱满那一截掰下来了:“你父王不吃,给姑姑吃,乖,听话。”   她给如意留了一个小尖尖抱着,如意委屈的看着她,眼尖的发现了站在明仪身后的五王爷,小嘴抿着,眼睛到是眨了眨。   “我们先走了。“穆珏越过五王爷,拉上明仪立刻开溜。   明仪松了口气:“他是不是瞪我了?”   “你知道?”   “脊背一凉,我就晓得大事不好,没看见我掰下来的时候直哆嗦吗?”说着,她还不忘摇摇手里的烤玉米:“我都好久没吃了,真香。”   穆珏:“你这样,让为夫脸上甚是无光啊。”   她不吭声,抢孩子东西吃都理直气壮。   出了五王府,他们赶着回了鹿京,毕竟是年节,穆祯和陆姣姣不在,他们总要回去陪着才是。   唐家小院里,唐玉独自在家里,突然有人敲门,门外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见了他笑道:“可是唐可寅兄弟的家宅?”   “嗯,你是谁?”唐玉不认得他。   八字胡拱手:“鄙人是唐兄在南方结交的朋友,兄弟可是唐玉?”   “嗯。”唐玉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请这人进屋的打算。 第1070章 搅屎棍子唐玉   八字胡笑了:“鄙人受唐兄受托查了前些日子五王爷谣言的消息,还请唐小弟转交。”   他递给唐玉一个信封,唐玉的神色明显变了,接了:“还有事吗?”   “告辞。”八字胡并不计较他的冷淡,一直笑盈盈的,等唐玉关了门,他却依旧不走。   听见拆信的声音,八字胡松了口气。   明仪公主对世家动手了,虽然动手的对象有挑选,是那些明目张胆反对新法的人,但也足够给他们警醒,昨日他们就传信给唐可寅把段家伪造太后印鉴的消息传出去,唐可寅却按兵不动,否则,哪有除夕夜抓人的事?   既然他不动手,那就他们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需要一个人去把这件事捅出去,唐玉无非是个好人选,就凭他冒冒失失的敢去刺杀五王爷,就可以利用。   “你是谁?”   八字胡还没走就被从街上回来的杨芙蓉一行人撞见,他愣了一下,扭头就走,杨芙蓉一阵奇怪,丫鬟上前开门,结果唐玉也冲了出来,正好撞在杨芙蓉身上,她往后摔去,嬷嬷吓了个半死,唐玉伸手把她拉了回来。   “哎呀哎呀,二公子怎么如此着急?”嬷嬷心有余悸。   唐玉不语,闷着头出了门,直奔理事衙门。   这是三王爷和五王爷领着百官处置政务的地方,即便是除夕休沐了,但今早明仪起了事,如今理事衙门还有人在。   他一路过去,来到门口正好看见唐可寅与一行人出来,几人还在交谈。   瞧见唐玉,唐可寅糊涂了,急忙过来:“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知道是谁在冤枉太后对不对?分明是段家伪造印鉴才引出这些风波的。”他推开唐可寅就要去击鼓,唐可寅立刻抱住他。   “穆老太君已经为太后力证清白,此事已经过去,你别闹了。”   “不能让她无缘无故的背了黑锅,不把根究原因说出来,老太君力证只会让人猜度。”唐玉大力推开他,唐可寅摔了个跟头,他手里抓着那封信,冲上去拿起鼓槌用力一砸。   “不可!”   唐可寅大喊,可终究晚了一步。   鹿京。   正月初一才得团圆,老太君兴致不错,虽说精神倦怠,但很开心,除此之外,还有几位瞧着面生的老太太,是江氏的娘家亲戚,友善和蔼,特意赶来探望老太君的,一家团团围坐,十分热闹。   “要是祯哥儿和姣姣也在家,那就齐全了,不过,我们家也难得这般齐全过,年年凑不齐人呢。”老太君招手:“都换大杯喝酒,好好热闹一番。”   嬷嬷们赶紧换了大杯上来,江氏说道:“只怕孩子还要亲近公主,她就不要喝酒了,换成甜米酒吧。”   嬷嬷赶紧给明仪换酒,明仪感激的看向江氏,江氏也只是笑了笑,大家热热闹闹的继续吃喝,席间说着家常闲话。   “你大姑他们已经回吴家了吗?”明仪压低了声音:“怎么不见他们?”   穆珏凑过来:“还在庄园呢,他们事多,祖母不许他们来拜年。” 第1071章 段夫人自尽了   “哦,原来如此,你的胖表妹嫁人了吗?”她也该十八九岁了吧。   穆珏摸摸鼻子,摇头。   明仪悄悄拉住他的手,往他手心里抠:“要不,你”   她刚起了个头,嘴巴里就被塞了块排骨。   “这个好香,尝尝。”   明仪把他甩开了,破孩子,还不许说了。   “这个真的好吃。”穆珏又给她夹了一块,然后有拿了一根羊肋骨递给边上凑食的孩子,孩子趴在他膝盖上,拿着羊肋骨吃的津津有味。   嬷嬷端来了一碗鸡蛋羹,江氏端下来:“锦宁,来祖母这里。”   “我来我来。”穆寿襄把鸡蛋羹抢过去了,顺手把孩子抱在怀里:“来,小孙子,吃东西了。”   他们爱极了孩子,陆姣姣的孩子不在身边,便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这个小孙子。   孩子乖乖待着,手里还拿着羊肋骨,穆寿襄喂过来他就吃,小嘴吃不下的就掉在了衣服上。   “都弄脏了,你一点一点的喂。”江氏一边埋怨一边替孩子擦干净。   穆寿襄不认错:“小口小口的他不爱吃。”   “你喂多了会噎的,不会就我来。”   他们俩争执起来了,老太君也去凑热闹,一勺鸡蛋羹在孩子眼前晃来晃去,他张着嘴去够,偏偏什么都吃不到。   眼巴巴的看向明仪,结果发现明仪吃的津津有味,完全把他忘了。   穆珏瞧了一会儿,默默把孩子抱过来:“我自己来吧。”   “爹爹。”孩子踩着他的腿,非要站着吃,一边吃,还一边看着明仪。   啃了几块排骨,明仪美滋滋的喝了口汤,余光瞥见孩子在看自己,她转过去,孩子立刻乐的手舞足蹈,伸着手要来她怀里。   “吃饭。”穆珏按住他:“往哪跑?”   孩子气呼呼的仰头看他,可一看见鸡蛋羹就软下来了,乖乖张嘴吃东西。   正其乐融融的吃着,承乐匆匆而来,贴在明仪耳边:“公主,盛京来人。”   “嗯?”明仪淡定擦嘴:“什么事?”   承乐摇头不语,但面色为难,明仪放下碗筷,不动声色的出去,穆珏看了看她,把孩子交给江氏,自己也跟了出来。   屋外跪着一人,是理事衙门的书吏,见了明仪,他立刻说道:“公主,有人敲了理事衙门的鼓,状告段家伪造太后印鉴,衙役传讯段夫人,段夫人承认是自己做的,当堂认罪后自尽了。”   “认罪自尽?”明仪叫了一声,气的自己头晕,承乐急忙扶住她。   穆珏立刻上前问:“三王爷如何处置的?”   “段夫人自尽后,三王爷立刻去了九王府,为防止段玉柏生事,十公主已经给九王爷和段玉柏分别去信,再三交代此事有诈。”   “蠢!”明仪骂道:“她这一自尽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大臣们怎么说?”   书吏赶紧说道:“三王爷压着事情暂时还没有议论处置之事,但是因为段家所为事涉太后和王爷,为此不少人主张严惩,段家的儿女都传唤去了府衙,看架势是要严审他们与伪造印鉴的事有无关系。” 第1072章 安抚段玉柏   明仪立刻大喊:“承乐,速速去盛京,无论如何不能让段家其他人再出事。”   “是。”承乐不敢耽搁,立刻就走。   “你回去告诉三王爷,我马上就到,不管如何,在段玉柏和九王爷回信之前,不允许对段家和九王府任何人下手,务必护好他们。”   书吏应声,也赶紧走。   明仪看看穆珏,让他进屋去回一声,自己则赶紧回了公主府给段玉柏写信。   段玉柏手上有十万兵马,虽然她相信段玉柏的忠心,可任谁知道自己的老娘和弟妹出了事,只怕都不会冷静,他要是闹起来,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儿,打起来扰乱了渭东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分明就是在反击她抓人问罪的事。   她回去后就立刻动笔,穆珏后面也来了,站在一旁细细的瞧了一遍,拉住明仪的手:“这么写,只怕不妥,你不能说不知道段夫人为何伪造印鉴。”   “那该如何写?”   他想了想,负手在一旁:“我说,你写。”   “好。”明仪没有怀疑,立刻换了纸等着他。   “敬告段卿,汝母伪造太后印鉴,牵连太后与五王爷清誉,今事发,五王爷放逐南方,太后被天下百姓指摘,险些以死自证清白,汝母一力抗下所有罪责自尽,本宫听闻,甚惊,素知段家忠心,若非有人挑唆利用,汝母决计不会如此糊涂,望汝安定,于渭东等待消息,本宫必定还汝母清白,必定护住段家兄妹,望安心,切勿中计。”   明仪飞快的写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写完吹干墨迹,穆珏把自己的人叫了进来:“送去渭东,亲手交给段玉柏。”   侍卫拿了信立刻就走,明仪这才坐下来:“此事一出,段玉柏和九王府必定遭受牵连,若是没有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怕段家会就此出事。”   “只怕是有了理由也不足为信,除非力证段家是被诬陷。“穆珏把手炉给她:“不过,话说回来,段玉柏迟迟不上交兵权,终究不妥,留下他一个例子,分明就是给其他人口舌的把柄,到不如借着此次事由,让他上交兵权,以备不时之需。”   明仪琢磨了一番:“还是先回盛京再说吧。”   “你先别去问三王爷,直接去找淳贵太妃,问清楚到底她们伪造印鉴到底是因为什么,也好应对。”穆珏招手把嬷嬷叫进来:“备两匹快马,速速把公主的骑装取来。”   吩咐完,他又道:“我去同母亲说一声,在门口等你。”   “好。”明仪也赶紧去换衣服。   他们俩走的匆忙,老太君心里一阵遗憾却也理解,有小重孙留着陪自己,到也多了几分高兴。   一路赶回盛京,已经是深夜了,进了城,明仪直接往九王府去,结果府里灯火通明,景娴正等着他们呢。   “姐姐,姐夫。”   “节哀。”明仪上前拉住她的手:“可有吓着?”   她摇头:“我母妃等着你呢。”   “我知道了。”她拉着景娴去看淳贵太妃,穆珏也去,却自在屋外等候。 第1073章 死活不说话能急死人   淳贵太妃越发憔悴,得知段夫人自尽的消息,她所有的精气神都萎靡了,原本就身体不好的人,此时此刻更是形容枯槁。   明仪瞧见她的模样,惊得顿住步子,景娴红着眼睛扶她坐下,脸色煞白。   “你出去。”明仪轻轻推开景娴:“我与你母妃有话要说。”   景娴不走,她要待着,明仪看看她,也就默许了。   “太妃,节哀。”   淳贵太妃眼窝深陷,满脸泪痕:“段夫人死的委屈。”   明仪垂眼,声音平静:“段玉柏远在渭东,兰儿如今也在学习政务,你们伪造太后印鉴是为了什么?”   “我们”淳贵太妃憋着不说,一味的哭。   明仪深吸了一口气:“伪造太后印鉴是死罪,又闹出那么多的事,但我想流言应当与你们无关,只是你们被人利用了而已,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下,总得有个理由才是,否则这口黑锅岂不是背的不明不白?”   她还是不说话,与段夫人一样,打算死扛到底一样。   “不是所有的事情瞒着不说就会被人忘记,太妃是从宫里出来的,我相信,你比段夫人更加清楚伪造太后印鉴的后果是什么,你不说你们原本的原因,难道就想背负着旁人扣给你们的罪名吗?   如今兰儿也快弱冠参政了,景娴也到了许嫁的年纪,不说清楚,他们就要背负诬陷太后的污名,难不成你们伪造印鉴的真实目的比诬陷太后的罪名更重?”   淳贵太妃还是不吭声,一味的哭。   明仪也没耐心了:“既然不说,那便算了,等衙门审问处结果吧,贬官削爵收兵权都难说。”   她起身离开,出门见穆珏也满是无奈:“憋着屁用都没有,敢做不敢当,最烦遇上这样的,承担不起后果还做,做了旁人救她,问原因还不说,这是要我们猜吗?鬼猜得到她们的想法。”   “别说了。”明仪拉着他离开。   景娴在屋里看着淳贵太妃,看她一直哭一直哭,气的大喊:“哭有什么用?做事的时候都不动脑子吗?姐姐都问你了伪造太后印鉴做什么,你说就好了呀,死活不说有什么用?哭哭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你再哭一声,我立刻去恭候舅母死了活该,你是不是想让我和哥哥都被人弄死才甘心?在这里装什么有委屈呢?是不是等段家被问罪,家破人亡了才会说一句你们本意不是这样的?”   淳贵太妃被她吼了愣住,眼泪更多了:“我我”   “说啊!”景娴心口隐隐生疼:“在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做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她又闭嘴了,捂着脸哭出了声。   景娴脸色越发苍白,气息也紊乱了起来,她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晕倒,强撑住大喊:“来人。”   嬷嬷们赶紧进来,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   “备马车,我去衙门自首,九王府伪造太后印鉴意图谋反,想必有我的证词,九王府和段家谁都活不了了,我如了太妃的愿。”说着,她就往外走,嬷嬷们吓得急忙跪在地上拉住她。 第1074章 小公主在线暴躁   “公主,公主,不可啊公主。”   淳贵太妃也哭着坐了起来:“你非要逼死我才行吗?”   景娴抬脚踹倒嬷嬷,大步出去,高喊大喊:“段玉柏意图谋反,长孙兰意图谋反,我这就去认罪,太妃是想做太后了吧,段夫人死了活该,段家满门,最好一个不留,如此才能如了太妃的愿。”   她嚷嚷着往外走,嬷嬷丫鬟们跪了一地,一个个鬼哭狼嚎的拉她拦她,院子里登时乱作一团。   淳贵太妃跌跌撞撞的冲出来,扶着门框嚎啕:“我说,我说,你别嚷嚷了,我说,去把他们叫回来。”   景娴这才停住,可是喉咙腥甜,她咳了两声,手心里便是一口痰血。   很快,明仪和穆珏回来了,依旧是明仪进去,穆珏仍旧等在屋外,景娴也在屋外,她坐在积雪的台阶上,咳个不停,嘴角已经流血了。   穆珏封住她的穴道,蹲在她身边:“再动气,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我快气死了。”她声音嘶哑:“我最烦我母妃这样关键时候磨磨唧唧的人,明明是自己的错,却非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旁人指出她的错误还是冤枉委屈她了一般。”   穆珏默了默:“那也不能动气。”   她不说话了,擦去嘴角的血迹,静静的坐着。   屋里,淳贵太妃垂着眼,朽木一般,声音嘶哑:“玉柏多年未归,段夫人想让他回来把终身大事了结,可是朝廷数次升迁都没有他的份,就想着也不会让他回来,段夫人年纪大了,只想在死前了结心愿,就想了个法子,让人做个假的太后印鉴,写信给玉柏骗他回来,谁知会被人利用。”   明仪觉得自己仿佛在听一个笑话:“想让段玉柏回来,大可告诉太后或者三王爷,这不是什么难事的,太后印鉴根本召回不了他。伪造了也无用。”   “大家都升官,就他一动不动,如何会让他回来?”淳贵太妃抹泪:“你若想让他回来,他早就回来了。”   还是自己的错了?   明仪深吸了一口气:“渭东是咽喉之地,是遏制陇西与漠北的地方,我把段玉柏放在那里不动,是相信他能守好这个咽喉之地。”   “那你可以给他升官啊。”淳贵太妃弱弱驳斥:“周玉清都升官了。”   明仪微微皱眉:“四位驸马升官,并非因为他们娶了公主,周玉清护驾有功,穆珏力退齐军又回救盛京,这是他们应得的,段玉柏身无战功就承继了段家军,先前又险些放陇西大军过境,论功劳,其实并不出色,不足以升官。”   淳贵太妃又哭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们伪造印鉴的事,我一回来就知道了,我上次过来,就是想问你,可你不见我,如今被人捅出来,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不管你们是怎么想到用伪造太后印鉴这个法子的,这盆污水都得想办法洗去,否则兰儿和景娴也要被牵连。”   淳贵太妃立刻爬起来:“你要给景娴赐婚是不是?” 第1075章 唐家兄弟跪求一线生机   “是。”   “好。”她跪在床上:“明仪,看在我在宫里对你颇有照顾的份上,我求你,成全景娴和华凌。”   明仪看着她:“我自然会成全他们。”   “还有一事。”淳贵太妃依旧跪着:“即便你往后不再管我死活,我也要求你一事,给我一块免死金牌,或者给我写一封免死的圣旨,你要保证,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害了兰儿的性命。”   明仪不解:“你休息吧,先把病养好。”   她出去了,不管淳贵太妃的呼唤。   景娴依旧坐在台阶上,明仪蹲下抱住她:“没事的,回屋好好休息,一切都有姐姐呢。”   “嗯。”景娴出奇的乖,自己站起来,嬷嬷们赶紧过来扶她。   出了九王府,已经是半夜,明仪不想骑马了,与穆珏牵着马慢慢走。   “妇人短见,有时候当真让人无奈又可悲。”她情绪低沉:“不管是当家主母还是妾室通房,总得有些脑子才是最好的。”   穆珏握住她的手:“太妃懦弱了些,但景娴很勇敢。”   “是啊,只是她的身子”明仪担忧了起来:“你说华凌会好好待她吗?”   “会的。”他十分肯定:“那是个榆木脑袋,认定的东西都十分认真。”   明仪这才笑了:“那就好,只要对她好就够了,其他的不求。”   他们回了家,承乐早已经等在这里了,拿着手炉,看见明仪就赶紧迎上去:“段家的人都已经放出来了,奴婢也交代他们这些日子别出门,安心等段玉柏和九王爷的消息,傍晚有不少人过来,因着公主还没到就走了,只怕明日会再来。”   “谁去击的鼓?”明仪现在才问这个。   “唐玉,唐可寅的弟弟,有人把段夫人着人伪造印鉴的凭证给他了。”   明仪抱着手炉,脸色沉了下来:“唐玉”   为了控制唐可寅才留着那个唐玉一命,却没想到他这般蠢笨,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次日一早,百官就都聚集到了公主府门前,大门也早早打开,他们正要进去,唐可寅就拖着被打了个半死的唐玉来了,他把唐玉丢在地上,唐玉身着单衣,满身鞭痕,血淋淋的没有一处好地方,趴在地上,半响才动。   这阵仗把所有人都惊着了,出来请人的承乐也懵了,急忙让丫鬟去告诉明仪。   唐可寅跪在雪地里:“微臣带弟弟来请罪,并且有东西要交给公主。”   说完,他重重磕在地上,一下,额前就渗了血。   想要保住唐玉的命,他必须这样做,除掉唐玉对明仪来说太简单了。   他们兄弟俩在雪地里求活命的机会,百官冷眼看着,神色各异。   承乐开口:“诸位大人,请进。”   百官进门,唯有唐家兄弟还跪在雪地里,承乐也不管他们,只领着百官进门。   远处,杨芙蓉瞧着他们,哭的泣不成声,她想过去拉他们拉起来,却死死的记得唐可寅的话。   今日不跪,一家人都活不了。   唐玉击鼓,扰乱了明仪的计划,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第1076章 唐可寅卖队友   公主府里,大臣们在屋里或坐或站挤了一屋子,穆珏和三王爷坐在主座听着他们一一争辩,明仪则站在廊下,静静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   “段家伪造太后印鉴必有所图,太后清誉受损,五王爷也被连累,就该按律法严惩。”   “段夫人认罪自尽,死前极力解释此事与段玉柏无关,但段玉柏手握兵权,此事应当慎重才是,依臣之见,需速速召见段玉柏回来以防万一。”   “臣附议,段玉柏和九王爷都必须立刻召回。”   “臣以为,段家若是真的图谋不轨,大可伪造公主的印鉴或者是王爷的印鉴,何必伪造太后的印鉴?太后并不插手政务,就算是有太后的印鉴也无用,故此,此事必定有疑。”   “对,伪造太后印鉴的目的在于中伤五王爷,五王爷被贬,段玉柏没有任何好处,故此段家极有可能蒙冤。”   “但段夫人着人伪造太后印鉴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不管他们处于什么想法去做,伪造太后印鉴就是不对。”   “难说他们不是抱着五王爷被贬之后,让九王爷上台主政的心思。”   “九王爷一个少年,上头还有诸多王叔和兄长,怎么就是他了?此话太过牵强。”   他们各有各的说法,更有甚者险些动手打起来。   三王爷和穆珏都没说话,静静的听着他们争辩,明仪也静静听着,各自心里都在琢磨。   “公主。”嬷嬷来了:“唐玉昏死过去了。”   明仪这才动了动:“让唐可寅进来。”   她传了,很快,小厮把唐可寅和唐玉都带了进来,明仪依旧站在廊下,大臣们也都往外看过来。   “公主。”唐可寅高高呈上手里的东西:“臣寻到证据,谣传太后与五王爷之事,乃是有人刻意宣扬,这是涉事人员的名单和证词,请公主详查,段夫人伪造印鉴,也是被人挑唆,目的就是逼反段玉柏为他们所用。”   看着他,明仪笑了:“你当真,让本宫惊喜。”   示意嬷嬷把东西拿过来,听见话的大臣们也赶紧走了出来,明仪扫了一遍名单和证词,把东西交给三王爷过目,“起来吧,扶他们去上药。”   唐可寅紧绷着的心弦一松,感激不尽:“多谢公主。”   小厮把他们扶起来带走,三王爷也把东西给大臣们传阅了。   陆相立刻说道:“微臣立刻安排人手抓捕。”   他把刑部尚书叫走,急匆匆的去抓人,其他大臣面色各异,心里也在盘算。   明仪看着他们笑了笑:“各位都散了吧,等元宵后开朝,再看大戏,大过年的,都清闲清闲,如何?”   “臣等告退。”他们也识趣,赶紧就走了。   三王爷握着那叠东西脸色难看:“这个唐可寅当真是个狠角色,据我所知,他的新婚妻子身怀有孕,可他竟然把自己的老丈人家也一同供了出来。”   “只要对我们有利,其他的与我们无关,那是他的事。”她告诉嬷嬷:“唐可寅要是没事了,就让他来见我。” 第1077章 自此之后追随公主   唐可寅过来的时候,屋里只有明仪一人,她站在地笼边,正细瞧着里面火红的炭。   “参见公主。”唐可寅依旧跪在了地上。“   明仪抬抬手:“起来吧。”   唐可寅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恭敬的侯在一旁。   “你弟弟蠢笨不堪,你到是聪明机灵,只是搭上世家这条线,废了你不少心力吧,如今说断就断,你也舍得?”   唐可寅拱手:“搭上他们,只为自保,斩断他们,是为家国。”   “大义凌然的话就不必说了。”明仪坐下看着他:“你想投靠我?”   唐可寅立刻跪下:“臣不想,臣只是想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如今,大魏由公主说了算,臣得到公主的看重,才能实现抱负。”   “你的抱负是什么?”明仪示意他起来,还指了旁边的凳子,唐可寅紧张的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家门败落之前,臣觉得大丈夫应当功成名就名垂青史,如此才不枉此生,可是家门败落,又在行宫为奴三年受尽欺凌,臣才恍然功成名就太过虚浮,如今,臣只有三个愿望,家国安定,吏治清明,百姓不受饥寒所迫。”   “这三个愿望,到也切合实际。”明仪喝了口茶:“所以你把找事的人供出来,就是不想他们阻扰新法?”   唐可寅颔首:“新法还有诸多不完善之处,但不可否认,新法的确有成效,普天之下,谁让百姓吃饱了肚子,谁才是明君,君王之责不就是让百姓不受战乱之苦饥寒之困吗?”   明仪认同的点头:“是啊,君王其实也就这点作用。”   “大魏权臣干政上百年,虽然疆土仍在,可是内耗已经过度,若是真的遇上大战,根本不是齐国的对手,若是再任凭世家蚕食,国灭之日也快了。”   明仪看了他一眼:“你到是敢说,本宫已经与三王爷打过招呼了,即日起,你调任户部,领户部监察一职,这是个切切实实办事的位置,本宫给你机会。”   唐可寅不敢相信,急忙跪下,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   “你做的事,本宫都会记在心里,但是,本宫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明仪放下茶盏:“你的弟弟,本宫会将他驱逐出宫,你要么管束好,要么自会有人替你除掉。”   唐可寅心里一咯噔,再度磕头:“臣一定管教好他,多谢公主,臣必定尽自己所能。”   他一路退出去了,被风雪吹了一脸依旧不敢相信。   带着唐玉出了公主府,杨芙蓉立刻扑进他怀里:“夫君,你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为难你们?”   这次,唐可寅没有推开她,反倒抱住她:“为夫会对你好的,一直好。”   “什么?”杨芙蓉不解他为何这样说。   唐可寅却不再多说,仰头闭眼,敛住自己所有的情绪。   回家之后,他立刻安排唐玉带着杨芙蓉离开盛京,谎称盛京要变天了,让他们回老家养胎等事情结束后再去接他们。   催促杨芙蓉她们去收拾行李后,正在给自己上药的唐玉问:“她全家上下都会死的对不对?” 第1078章 执拗的唐玉   “事情因你而起,所以,你对她一定要好,瞒着她,等生产之后再说。”唐可寅过来看着他:“阿玉,别再任性胡闹了,你的喜欢,对太后而言是祸事,你要是不想她出事,最好离她远远的,别用自己自以为是的守护去打扰她,离开了,就定下心,你的孩子再有七个月就要来到这个世上了。”   唐玉不语,显然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有他安排,次日一早杨芙蓉等人就走了,唐玉跟着,他们都离开后,家里就只剩下了唐可寅一人,他独自站在枯树下,大门开着,能看见囚犯被押着去往大牢,里面还有不少在南方合作的人。   冷漠的看着他们走过,唐可寅关上门,回屋写下自己在户部当值的计划。   元宵之前,衙门忙得不可开交,大牢狱满,人人高喊冤枉,刑部一一审问,证据确凿后立刻画押,大驸马忙得一连几日都没回家,整个人硬生生瘦了一大圈,险些晕倒在牢里。   和静提着甜汤来狱察司找他的时候,他还在核对口供,面前突然站了个人还吓了一跳,一看自己自己闺女,立刻喜笑颜开:“你怎么来了?”   “爹好久没回家了,所以我特意做了甜汤给你补身子。”和静把东西拿出来:“我让娘教我的呢。”   大驸马把口供都放在一旁,腾出一块地方,汤盅烫手,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   和静坐在一旁,贴心的给他捏着肩膀:“我听说小舅舅和段玉柏都已经送了请罪折子回来了,段玉柏还送了折子,请求回来为母奔丧,六姨已经准了,并且吩咐吏部将他调回来,小舅舅也快回来了呢。”   大驸马点点头,他不是很关心这些,也没心力去管,手头的事情都多到让他头大,再去管旁的,身体吃不消。   “你娘还好吧?”大驸马拿了块糯米枣糕:“你可得听话些才是。”   和静给他捶背:“着了风寒,但现在好多了,只是她没什么事做,整日里管着我看账本治家,还教我做菜做点心。”   “你先前不是偷着学吗?如今教你了,怎么还不乐意了?”大驸马笑了起来:“可教你裁衣了?”   和静嘟囔:“我早就会裁衣了。”   “那得给我做一件。”大驸马立刻说道:“等我回去给我量身,就做一件袍子,开春穿。”   “好。”她答应了。   吃完,大驸马给她捂捂手:“回去吧,天冷,路上小心。”   支走她,大驸马继续忙,赶在元宵前,把所有的口供整合,送到了刑部整合。   元宵开朝当日,明仪起了个大早,穆珏要上朝,她也要上朝,一早进宫,百官齐聚。   因着官位不少空缺出来,为此吏部拟好了候补官员名单,早朝上大家就开始商议,从口供到名单,一一商议定夺,所有世家向南流放三千里,家产充公,至于候补的名单,改了一部分,其余的以吏部拟定为主。   等这些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了,也是中午饭点了,早有御膳房准备好了饭食,每人一碗大米饭,一个玉米窝头,一碟素菜,一碟小炒肉,一杯茶,由小太监们端上来放在桌上,吃着东西了,明仪这才把自己的正事提溜出来。 第1079章 瓦解南方众小国   “本宫有意,着人出使南方众小国,与他们结盟通商,以解大魏粮食困境。”她就着菜咬了一口窝头:“众卿以为如何?”   好些人都愣了,也有早就因调任一事猜出她意思的人,各自心里都在琢磨。   有人放下筷子拱手:“公主,大魏乃是上国,主动与南方众小国结盟,是否有损国威?”   “大魏国土虽广,可是自立国以来,就不曾与南方众小国发生过大战,南方小国百多年来,朝廷更迭,早已经忘了中原大国不可冒犯,只怕如今夜郎自大,反将大魏看做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大魏与他们结盟通商,他们自负国强,必定答应。”   “区区小国,能拿出多少粮食与大魏通商?只怕此事非但没什么好处,还会自降身份。”   “小国的确拿不出多少粮食,但他们一定会强撑着面子与大魏通商,只要我国使臣能够放下身份,竭力告知他们大魏需要众多粮食,那他们必定会为了碾压大魏颜面而答应,通商之后,由大魏商人抬高粮价采买,南方小国承担不起这么大的采购量,百姓饥寒难免,只要让他们的百姓忍饥挨饿两三年,大魏就能占据优势,将他们一举吞没。”   明仪往说话的薛卓看了一眼,他是九公主福龄的驸马,刚升了官,这番话挺让人意外的。   与他争辩的几人一时都沉默了,他们也知道,明仪说通商,不过是暂时的手段而已,她必定是要吞没南方小国来做大魏的粮仓,否则费这些功夫做什么?   “公主,新法之后,亩产已经提高,臣以为,没有必要与南方小国结盟,假以时日,也可一举攻克。”还有人倔强的守着国威。   “大魏缺粮,粮仓连年告罄,且没有富余的存粮,即便现在百姓有了粮食吃,但到底是杯水车薪,改革新法,就是为了百姓能够填饱肚子,如果只是利用百姓来募集军粮,百姓依旧饿着肚子,那新法就没有达到目的。”   “等国力蓄积,一举拿下南方众小国之后,百姓自然能够吃饱肚子。”   “那要再等几年?百姓吃不饱肚子,何人为国卖命?身体羸弱,如何征战?”   他们又吵起来了,其他人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时不时出来说上两句,一顿饭的功夫都没说明白,等吃饱了把东西都撤下去后,依旧在争执,最后大部分人同意结盟通商,能把损失降到最低,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   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定下来,明仪当场就开始写圣旨,任命五王爷总管此事,着令吏部和礼部推举使臣,然后安排穆珏过去,说不通就打过去,防患于未然,不和他们瞎比比。   定下此事之后,又把其他事一样一样的提出来商议,这一忙,天就黑了。   出宫回府,在马车上,明仪趴在穆珏膝上打盹,听大臣们争执了一整天,她头痛的不行。   “好饿呀,去吃铜锅煮吧。”穆珏摸着她的脸:“再给你买一个烤地瓜,行不?”   明仪竖起一个指头:“还要一根烤玉米。”   “行。” 第1080章 驸马爷勾搭媳妇是越来越老道了   找了一家还没关门的店,老板认得他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把东西一一送上来之后,还亲自用银筷子试了一遍,这才退下去,把整个二楼都让出来。   “事情敲定,只怕我出发也就这几日了,要不要回去把孩子给你接过来陪着?”他夹了块肉在明仪面前的料碟里裹了一圈,自己吃了:“那小子现在也闹腾,你也不怕没事。”   明仪幽怨的看着他,等他把肉补回来了才说:“祖母他们很喜欢他,就留在鹿京吧,如今五哥去了南方,三哥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得帮着,也顾不上他。”   “那行吧,你若得了空,再回去看看他也好。”   明仪嗦了口粉,汤水一下子溅进了眼睛,她立马放下筷子去擦:“啊呀”   “别揉,越揉越疼。”穆珏挪过来,拿起她的帕子倒了些茶水在上面细细的给她擦了擦:“还疼不疼了?”   明仪点头,捂着眼睛流了不少眼泪出来才好些。   吃饱后走着回去,顺便买了烤地瓜和烤玉米,抱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吃,也不在乎规矩,雪夜的街道行人极少,十分清静。   “对了,我没告诉过你吧,姣姣来信了,她又有了,现在该有四个月了。”   “好事啊。”穆珏停下,拉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烤玉米:“等你再养养身子,我们俩也再生一个。”   明仪老脸一红,转身就走:“等锦宁再大点吧,我现在也淘气不了两个孩子。”   “我帮你带呀。”他追上来:“只是的确要等锦宁再大点才是,怀孕生子太伤身子了,不养好对你不好。”   “大街上呢,别说了。”明仪拽住他:“我走不动了。”   穆珏立刻把没吃完的烤地瓜用荷叶包好:“那就上车。”   “不要,你背我。”   他皱了皱脸:“自己上来。”   跳上他的背,明仪凑近他的耳朵吹了吹:“夫君,南方美人多,你可别偷腥啊。”   “我没精力。”他耳朵红了,但依旧淡定。   “怎么会?”明仪继续吹他:“年轻小伙子家家的,不要妄自菲薄。”   他转过脸,蹭着明仪的鼻尖:“离开前,我先对你透支一年,如何?”   “请饶我一命,大恩不言谢。”   他仰头大笑起来,把明仪拉到怀里抱着,兴冲冲的回家,后面还跟着侍卫和嬷嬷丫鬟呢,明仪本想撑着厚脸皮端端架子,结果穆珏低头就啃了她一口,这下明仪撑不住了,羞答答的躲在他怀里装死。   理事衙门办事迅速,出使的人员很快定了下来,唐可寅自请,三王爷准了,让他同去,五王爷先行,穆珏和使臣同路,等到了南方,他也要与使臣一同出使个小国保驾护航。   离开之前,穆珏领着明仪特意回了一趟鹿京,陆姣姣也趁着胎象稳固月份还小领着穆锦臣一块回来,准备安心养胎,除了穆祯,一家老小到是都到齐了。   老太君高兴的不行,邀着全家一块吃饭看戏,又兴致勃勃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小重孙逛园子,陆姣姣走不动,明仪顺理成章的陪她窝在屋里烤火。 第1081章 好闺蜜遭遇白莲花   “去了那么久,怎么好端端的回来养胎了?路途那么远,你也不怕辛苦。”明仪给她剥了个橘子:“而且你这次回来,气色也太差了。”   陆姣姣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外人才说:“我在那里待着心烦。”   “怎么?穆祯还能惹你生气?”   陆姣姣拉长了脸:“我差点被他气死,你还记得恭云吗?”   “嗯没什么印象,不过听着耳熟。”明仪托起下巴:“你说。”   陆姣姣顺了口气:“本来,穆祯已经把她送出军营了,可她爹还在麾下,而且跟着穆祯一块去了临河,然后她就跟了过去,说要照顾她爹,去了之后,我就说给她置一处宅子,住着也舒服,可她偏不,说要勤俭持家,然后穆祯那个脑子被狗啃了的,竟然就让她也住在了衙门。   你是知道的,我虽然会下厨,可每日照看着锦臣,只是玩一会儿都累了,偏偏孩子只粘着我,交付嬷嬷乳母都不管用,如此一来,自己反倒是累的不行了,然后恭云就说厨娘们做的饭菜,穆祯不一定喜欢,正好她每日也要给她爹做饭,多做一份留给穆祯,我说不必,结果那个狗啃脑子的,吃了厨娘做的饭菜竟然拉肚子。   你知道嘛,他回来的很晚,我基本上都要睡了,然后每日就是我先带着孩子吃了,等他回来了另外做,弄着弄着就成了每日我在哄孩子睡觉,恭云做好饭菜后,在他吃的时候又说又笑,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嬷嬷,然后你说巧不巧,六七月的时候锦臣起了痘,那时盛京不是也闹天花嘛。   我就担心他也是天花,就自己带着孩子住,也不让穆祯过来,怕他染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孩子病了两日就好了,结果等穆祯搬回来的时候,多了件新衣服,说是恭云给他做的,我快气死了,和他吵了一架,然后高潮来了!”   陆姣姣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差一脚踩在凳子上,“衙门里有个模样清秀的笔吏,因为内务的事,每个月与我都要有一番交接,他娘子做的点心孩子又喜欢,然后我就开始了,经常带着孩子去找笔吏借书说话,托他娘子给孩子准备点心。   我娃也争气,每日吃的饱饱的,根本看不上穆祯从街上买回来的点心了,我也不吃,摆着长毛了我都不去碰,他和我说话我也不理,孩子也不理他,但是对着笔吏的时候特别开心,我还让厨娘给笔吏熬汤,请他娘子来与我说话,反正就是无视穆祯,放任恭云对他好。   半个月,那玩意儿终于开窍了,晓得被绿了是什么滋味,他老老实实的吃厨娘做的菜,又给恭云找了宅子让她搬出去,每天回来就给我报道,我心里好受下来的时候发现,孩子的金锁不见了,一查,大发现。”   “什么发现?”明仪抓了把花生,兴趣盎然。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陆姣姣喝了口茶,道:“吃了厨娘的饭菜闹肚子,是恭云下药了,包括我孩子长痘,也是她把孩子沾染不得的花粉弄在了孩子的衣服上。” 第1082章 给弱鸡闺蜜支招   “我去,好无耻歹毒。”明仪把手里的花生啪一下拍桌上:“你怎么办她的?”   陆姣姣围着桌子溜达起来:“我肯定不会告状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了有屁用,所以我和穆祯说,我看见恭云和一个小将官走的很近,干不掉她,就把她嫁出去。”   “攻击力稍弱。”明仪继续吃花生:“那你成了吗?”   她一叹,摇头:“她爹一句话就给否了,完全就是在替她保驾护航,最恶心的事,我不是有了身孕嘛,一个多月的时候被锦臣拉着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没出血,大夫说差点就保不住了。   穆祯很着急,但军中事多,他顾忌不过来,那个恭云就凑过来说要照顾我,然后每天在我跟前坐着,你知道嘛,身子虚的我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的自己躺着睡觉,可她就是要在我身边一直待着说话,说话就算了,还都是她小时候和穆祯一块玩的那点破事,分明就是来气我的。”   明仪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不是我说,我严重怀疑他们父女俩是铁了心要牢牢扒着穆祯了,换做任何一个当爹的,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有妇之夫走的太近,除非已经抱了做妾的心思,但穆家不许纳妾,所以在你进门之前,只怕是想着做正房的。”   “可不是嘛,我让穆祯好好反思一下,怎么穆珏比他年轻帅气那么多,身边就没有莺莺燕燕,还是得找自己的问题,冬天做火炉夏天做扇子的,这不是就是招着手告诉姑娘家,快来我这个温柔的男人身边嘛?”   明仪被她逗乐了,笑过之后说道:“其实,这件事男人有问题,女人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陆姣姣有些生气了:“难道是我不够贤惠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吗?”   “不不不,你是正室夫人,这些女子本性只是基础。”明仪让她坐下来:“旁人觉得你好欺负守不住他才敢和你抢,人都是知难而退的,不退的就是教训没给够,你又不是公公婆婆不爱的儿媳妇,生了长孙,底气十足,怕她做什么?”   陆姣姣张了张嘴,萎了:“可是,她虽然恶心,可若是太狠是不是会过分?”   “过分?”明仪笑了:“明知穆家不许纳妾,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只怕是想把你挤出去自己上位,为了勾搭穆祯不择手段,连给孩子下药这事都能做出来,这样人,不把事情捅出来让她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嫁人已经是善心大发成全双方颜面了。   这些事若是换做旁的主母,早就着人拖过来打一顿丢去大街上了,哪里容的她这般造作?穆祯虽然品行端正,可男人的眼睛可不是时时刻刻雪亮的,顺手的帮忙,很多人是不会拒绝的,但这就是可乘之机。   这次,穆祯是处置了,可自我看来就是不痛不痒,要么你告诉穆祯,当着你的面把话和恭云讲清楚,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你是正妻,一辈子都是,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让她自重。 第1083章 驸马也挨打后贼乖   要么,告诉母亲,让她给恭云寻门亲事定下,恭将军不是穆家老将嘛,恭云不也经常到穆家来玩嘛,既然这样,母亲为她寻一门亲事,她也无话可说,除非她有其他心思。”   陆姣姣沉默了一下:“我不想母亲知道这事,不然以母亲的脾气,只怕穆祯会挨打的。”   “那就让他挨一顿打。”明仪比划了一下:“穆珏遭了一顿毒打后,贼乖。”   陆姣姣:“说的我好想试试。”   她们俩大笑起来,等老太君她们回来了,大家又在一块说话,老太君的精神明显不济,明仪也看出来,却不动声色的听着她们闲聊。   两个孩子就在跟前玩,明仪瞧着他们,眼见穆锦臣安安静静的坐着玩,而自己崽子就像个陀螺一样,围着这个转两圈,又围着那个转两圈,自己笑的停不下来,转累了就扑过来趴腿上,瞧着自己咯咯咯的继续笑。   “这嘴该酸了吧。”明仪揉揉他的脸:“嗓子不疼?”   他在膝前拱,终于安静下来了,可一回头看见穆锦臣,又开始乐,完全停不下来。   明仪把他抱起来,他这才安安静静的待着,江氏给他递了块点心,他接过来抱着,却不吃,自己往下挪了挪,摊开手脚舒舒服服的躺着养神。   他们依旧说着话,听得久了,孩子犯困了,仰头看看明仪,小声喊:“娘亲。”   “嗯。”明仪把他抱起来一些,他乖乖趴在明仪肩上,可她的肩膀不厚,趴着咯肉,孩子不舒服,主动往穆珏怀里钻,趴在他肩上了才乖乖的待着。   老太君要午睡了大家才散,孩子也已经睡着,穆珏抱着他一路回到公主府他都没醒,把他放在小榻上盖上毯子,明仪洗了手在一旁剥核桃。   “要不我让其他人去南方?你驻守鹿京吧。”   “不用。”他去换衣服:“我心里有数。”   明仪过去替他系腰带:“要出去?”   “爹想骑马了,晚饭前就回来,我和他一块去。”他垂眼看着明仪:“你也一起去吧,母亲也去的。”   明仪看了看孩子,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天冷懒得动,母亲虽然会骑马,可雪天路滑,你要照应着些。”   “好吧。”他带上护腕,过去看了看熟睡的孩子,摸摸他的脸,这才拿着马鞭出去。   承乐拿着女红进来坐在一旁陪着,明仪也静静看书,孩子醒了一会儿,爬起来看看她们俩,又一头栽下去继续睡,好一会儿了才坐起来,揉揉眼睛细细的看着承乐。   承乐断了线,把东西拿过来:“公主瞧瞧。”   “做的真好。”明仪看了看:“姣姣有着身孕,天冷,有这个抹额戴着正合适呢,你送过去吧,这也是你的心意。”   承乐应声去了,到了她的院子知道她还睡着,就把东西交给她的嬷嬷,打算先回去,还没出来,一个嬷嬷就拉住承乐:“姑娘可否与公主说说,请公主出面,把恭家那位姑娘打发了,我家少夫人此次突然回来,可不就是那位恭姑娘做了恶心事,险些把我家少夫人气的小产。” 第1084章 闭嘴,逆子   “这么严重?”承乐想起陆姣姣刚刚回来的时候脸色的确很差,江氏也的确问起,她只说路途遥远累着,其他的不说,大家也就没追问,眼下嬷嬷自己说了,承乐赶紧问道:“恭云做了什么?”   别是把穆祯那啥了吧,那也太恶心了。   嬷嬷恨得咬牙:“我家少夫人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卧床两个月才养好身子,那个恭姑娘自请来照顾,话多的让人不堪其扰,连我们这些做奴才听着都烦,说了她几次,可她到底是将军府的小姐,我们也不好越矩。   可偏就有一日就被我家少夫人撞见她拉着我家公子喊她娘,说什么不喊以后就打他,还动手真的打了我们公子,真真是不知羞耻到了极致,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就这般想着给人做后娘,而且还是在我家少夫人有喜的时候。   我家少夫人冲上去和她争执,她仗着习武有力气,险些把我们家少夫人伤着,而且,我家公子被吓得睡觉都在哭,闹腾的几日不得安宁,我家少夫人刚好,硬是被闹得又见红了。   将军去质问,她到好,嚎天哭地的说是自己喝了酒胡说的,死活不承认,将军警告了他,可到底有恭将军的面子在,也不好办,我家少夫人气哭了,身子刚好,就带着公子回来了,不管将军如何阻拦,她也不留着了。”   “这女的太贱了吧。”承乐的气的大骂:“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吓唬一个孩子去折腾一个孕妇,可恨。”   她怒气冲冲的回去找明仪,陆姣姣与明仪说起恭云的时候她也在身边,当时陆姣姣并没有说这些,想必也是不想被人知道她和穆祯又闹翻了。   明仪听了更生气,憋着气等穆珏回来,直接告诉他:“你这次去南方,我给你找个助手。”   “助手?”穆珏摸不着头脑了:“谁?”   “你家老将,恭云他爹,让他跟着你去南方发光发热吧,至于那个恭云,我已经让人送信过去,让她到我身边伺候。”   穆珏奇怪了:“你知道她是谁嘛就把人叫到自己跟前,怎么?她招惹你了?”   “久闻大名,莫名的想给自己找个乐子。”她一手捏碎核桃,咔擦一声,边上的孩子立刻抬头,细细的瞧了她一眼,赶紧爬进穆珏怀里,紧紧抱着他。   穆珏拍拍孩子:“别怕别怕,你娘手劲大。”   “爹爹。”孩子眼泪汪汪:“你是不是会被打死?那我不能骑大马了。”   穆珏:“闭嘴,逆子。”   关他屁事啊,一天天的着急他会被打死作甚?   而且,这小子哭竟然是不能骑大马了,扎心。   “你哥是不是和那个恭云有过什么特殊的承诺啊?”明仪语气严肃:“别是给人家承诺过什么要娶她之类的话吧。”   穆珏惊了:“怎么可能?我哥刚见嫂嫂的时候说话都磕巴,他先前养的狗都是公的,能给恭云什么承诺?你们是不是被误导了?”   “反正我觉得恭云粘着他不放,一定有其他原因。” 第1085章 宅斗容易绝户   穆珏把孩子扒下来放小榻上:“这很正常嘛,婚姻大事对姑娘家来说很重要,人呢又都喜欢长相帅气能干有担当的男人,完全不管旁人已经有了家室,说到底就是家风不行,自己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却不管旁人愿意不愿意。”   “那也怪你哥和她关系好,整日带着她做什么?自己的妻儿都受欺负,还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宽纵,这要是换做我,我不把那女人整死就把自己阉了。”   穆珏噎了一下:“我哥就是那副性子,公事上从不手软,但是个人私事上,就会体恤将士不易,办起事来磨磨唧唧,我写信说他,你别生气了。”   “你说他做什么?我来。”明仪把孩子叫过来:“崽儿,你可要争气点,把你闹腾我那股子牛劲拿出来,好好闹腾那个恭云,晓得不?”   孩子乖乖点头,实际上什么都没听懂。   穆珏看着他们俩,等明仪气消了些才说道:“我家不许纳妾,就是因为男人要在外面拼搏,根本不可能顾忌内宅,女人要是多了,总是事多,而且好好地姑娘家谁愿意给人做妾?必定是别有所图的人才会这般轻贱自己,本来人丁就不旺,再被内宅争斗弄死几个,那不就绝户了?”   “穆家能坚持不纳妾,太难得了,如今除了穆家,还能有几户人家能终日守着自己的妻子?”明仪捏捏孩子的脸:“说什么繁衍子嗣,生得多又不一定养得好,生一群酒囊饭袋出来,还不如不生呢。”   孩子细细的看着她,小奶音轻轻的:“娘亲。”   “不是说你呢,我家崽儿最乖了,你以后念书习武,娘亲定要找恩科状元来教导,不求你有多大出息,但一定要品行端正有担当,就算是男人,也得洁身自好一身清白,你要是学了那些三妻四妾的风气,我给你腿打断。”   孩子笑呵呵的点头,还往她怀里拱,穆珏在一旁瞧着,挺心疼的。   但凡能听懂最后一句话,也不会乐成这样。   傻缺缺的   他们俩待了两天就要走,孩子跟着出去,眼见着他们上了马车没带自己,愣了一会儿,撇着嘴就去抱住穆寿襄的腿,眼泪汪汪的看着马车走远,实在忍不住,哇一声就哭开了,难过的不行。   他嗷嗷哭,还不进去,江氏耐心哄都没用,正哭着,穆珏折回来了,把他拎起来带走,他立马不哭了,抽抽搭搭的抱紧他的脖子,追上去上了马车,眼泪还没干就开心的乐,又在明仪怀里拱。   “是不是以为我们把你忘了?”明仪摸摸他的头,其实他们就是不想带他,要不是嚎哭的太惨,也不会折回来把他带来。   “娘亲。”酥酥的小奶音太让人心疼了,明仪抱住他亲了亲,他这才自己擦擦眼泪,乖乖趴在她怀里。   回了盛京,五王爷早已出发,穆珏去吏部报备之后,带领着一行使臣出发,明仪特意抱着孩子去送他。   瞧着他们走远,明仪看看乖乖站在跟前的娃:“爹爹走了,难过不难过?” 第1086章 现在才想起还有一个爹   “嗯。”他点点头,转过来仰头看着明仪:“娘亲,豆腐脑。”   明仪:“果然是逆子啊,你都不吭一声吗?”   孩子听不懂,看着她笑得眼睛弯弯,一把抱住腿,又开始他最擅长的撒娇。   他对穆珏走了这件事没概念,毕竟穆珏三天两头不在家,所以一连几日没看见穆珏了,他才问嬷嬷。   “我爹爹呢?”   嬷嬷正忙着,暂歇下说道:“侯爷去金陵了。”   “金陵?哪呀?”   “就是年前公子玩的地方。”   孩子细细的想了想,自己去正堂找明仪。   家里来客了,是几位大人,他们正在屋里说话,孩子就抓着门框细细的瞧着里面,明仪看见他了,也没让他进来。   “段玉柏马上抵达盛京,渭东大军无主,兵部暂时安排了七王爷辖领,至于人选,臣等择选了几人,请公主过目。”   他们把折子呈上来,明仪接了却不看:“渭东大军先让七王爷辖领吧,接手的人先别安排,等段玉柏回来再做打算,这些年他无功无过,若他自己不上交兵权,朝廷明抢,只怕适得其反。”   他们犹豫了些许,应声点了头,又说了几件事,这才离开。   孩子抱着小拳头细细的看着他们,还得了他们的还礼,等他们走了,明仪也来到了门口:“你怎么来了?”   “娘亲,爹爹呢,去哪了?”   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爹?   蹲下来捏捏他软乎乎的脸:“出远门了,下次给你红包的时候他就回来。”   “哦,那那你现在给我红包,好不好?”他伸手讨要,眼睛圆溜溜的瞧着明仪。   “你爹爹离开的时候我不是带你去送了嘛,你就想着吃豆腐脑,现在想起来了。”把他的小手推回去,明仪给他拉了拉衣服:“红包一年只能收一次。”   他不是很懂,靠在墙上,小脚丫子搓来搓去,像是在琢磨明仪的话。   “公主。”嬷嬷来禀:“九王爷回来了,着人来传话,说等下过来。”   “兰儿回来了?那就交代厨娘晚饭不必着急,等他来了我与他一块吃,多做些他喜欢的,只怕急急忙忙的回来,是来不及吃东西的。”   她牵着孩子回屋,打算给他换身衣服,不然脏兮兮的让人看见了也不好。   天快黑了长孙兰才过来,厨娘也恰好把饭菜送上来,明仪正等着他,孩子也在旁边玩,听见脚步声以为是穆珏,兴奋的跑过去,结果发现不认识。   一年多没见,明仪瞧了他许久才笑起来:“长高了,也瘦了,巡政辛苦,白净俊秀的小王爷也刚毅了呢,过来吃饭吧。”   “姐姐。”长孙兰站在门口不动,看着明仪,心绪复杂。   他知道伪造太后印鉴是重罪,也清楚这必定给明仪招惹了极大的麻烦。   明仪替他盛了碗汤:“不管有什么事,都先吃饭吧,边吃边说,我早就饿了,锦宁也饿了,对了,锦宁,给小舅舅见礼。”   孩子细细的瞧着长孙兰,拱手作揖,含糊不清的喊道:“小舅舅。” 第1087章 替景娴打算   “嗯。”长孙兰领着他过来坐下,脸色却依旧很难看。   明仪动筷了:“段夫人的事,你节哀。”   “我母妃与舅母糊涂,此事也是罪有应得,我今日回去看了我母妃,她一味的哭,我虽然知道她糊涂,却不好说什么,此次闹出风波,想必给姐姐惹了不少麻烦。”他又要站起来:“姐姐”   明仪一把按住他:“坐下,吃饭的时候别动来动去的。”让他好好坐着,明仪给孩子也夹了些菜:“你应当知道,段玉柏手里的兵权不在兵部,除了他,无人能调动,所以这件事处置起来,我必须顾全他才行。”   “兵权的事我曾问过表哥,他说我舅舅曾逼他发誓,在我能独当一面之前,万不可把兵权上交。”长孙兰并不瞒着她:“而且,表哥曾不止一次说起过,他会一直追随姐姐,不管姐姐让他做什么,他都义无反顾。”   明仪笑了笑:“其实,于私而言,我和段玉柏也是十数年的交情了,他的品行我是信的,只是现在大权系我一身,我不能不多想。”   “我明白,姐姐放心,我会说服表哥的,兵权在手,就是烫手山芋。”长孙兰动筷了:“这次的事,姐姐麻烦不小对不对?”   “还行吧,并没有什么难处。”明仪看着他:“到有一件事,我得与你商量,你母妃的性子你是清楚的,为此景娴的婚事我还得与你商量才行,你是哥哥,得替她拿个主意。”   长孙兰立刻看过来:“姐姐有人选了?”   “景娴与华凌来往亲密,你母妃也向我说起华凌,华凌的父亲是鹿京守备,他自己也升任了将军,算是个有为青年,家世虽说不出众,但也不低,我向老太君和我婆婆打听过,华夫人是个明理之人,虽说华府里面也有不少庶出,可是华凌是家里最出息的孩子,嫁给他,自然不敢有人欺负。”   长孙兰想了想:“华凌是武将,婚后必定常驻边关,景娴若是跟着去,她的身子不好,我不放心,但如果让华凌驻防盛京,一来耽误他拼前程,二来于大魏无利,少了一位战将,姐姐打算如何安排?”   “我想过了,看景娴的意思,她的病我问了曾大夫和太医院正,这些年她好转了许多,只怕不动气发怒,也无大碍。”明仪把吃饭不专心的孩子揪过来,端着他的小木碗喂他:“若是景娴当真对华凌有意,华凌也对她体贴,那我们也放心了,届时,多安排些陪嫁就好,总不好让他们两地相隔。”   长孙兰这才点头:“好,那就听姐姐的,只是,我不想景娴丢了身份。”   “这个你放心,我回鹿京的时候,华夫人来寻过我,说起了求亲一事,只是我没允准。”她给孩子夹了一些肉丝:“这事,要等华凌自己上折求娶才行。”   “听姐姐的。”他这才吃了一口菜。   孩子大叫起来:“不吃青菜。”   “就一口。”   “不吃。”他捂着自己的嘴,悬空的小短腿一通乱踢。 第1088章 从小就是个败家玩意儿   明仪把碗放下,起身就把鸡毛掸子拿过来了,孩子立刻自己动手吃了口青菜,就跟逼他服毒一样,泪汪汪的抱着小木碗,一口青菜嚼来嚼去总是咽不下去,一边吃一边警惕的看着明仪。   “咽下去。”明仪把鸡毛掸子放下一旁。   他不听,背过身子,正好面对这长孙兰,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嘴嚼着嚼着就把青菜吐出来了。   长孙兰:“姐姐”   “小舅舅。”孩子的小奶音快哭了。   明仪够着身子过来看:“你又在这卖什么可怜呢?”   孩子立马跳下凳子,抱着自己吐出来的青菜,一把抱住长孙兰的腿,靴子里掉进一团嚼过的青菜,长孙兰整个人都不好了,低头看着抱腿的娃,稍稍有些脸绿。   “过来吃饭。”明仪把他提过去:“兰儿,你也快吃。”   “好。”他现在想把自己腿砍了。   吃饱了,明仪去更衣,只留下孩子与长孙兰在正堂,嬷嬷来带他们去暖阁休息,孩子走在前面,小短腿挺利索。   “锦宁。”   “嗯。”   “你是不是挨过揍啊?”   “没有。”他奶凶奶凶的大叫,明显心虚。   跟着的丫鬟笑道:“前几日,公子刚挨了第一顿打呢。”   “为何?”   丫鬟笑出了声:“公主房里有一大盒珍珠,平日里也没人碰,那日突然发现少了大半,结果一问,被小公子拿了去池子里砸鱼,侍卫们捞了三四日,也没全部捞回来,公主就动手了。”   长孙兰:“当真是活该啊。”   “是呀,今日嬷嬷还领着人用细细密密的网纱捞呢,那可都是弘治帝赏的,每一颗都价值千金。”   长孙兰:这败家玩意儿,挨打不亏。   “啊!”孩子转过来对着丫鬟大叫,气的连蹦带跳,还恼了。   长孙兰揉揉他的脑袋:“你是真的欠啊,几个月大就让你娘亲赔了一套头饰,现在又把她的珍珠丢了,你可知道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攒不下一颗珠子?”   孩子不听,气呼呼的往前走,到了暖阁,利索的跨过门槛,拖了小凳子,麻溜的爬上小榻坐着。   不一会儿明仪来了,承乐亲自送了茶上来,又把闲人打发离开。   “这次出去,可有什么感悟?”   “自是有很多。”长孙兰捧着茶说道:“有一件让我感触极大,各地校对亩产的时候,我抵达了沧州,那里靠近边境,略有荒凉,算是天高皇帝远的去处,在那里,我们被一户老农截了路,拉着副棺材说要状告乡官侵占田地。   于是,我们去了衙门,乡官告诉我们,那户老农生了七八个女儿,在朝廷施行新法的时候,以每个女儿八分地的聘礼,将女儿全都嫁了出去,这分明就是卖女,得了地之后,老农又将田地租给了买不起地的人家,定下规矩,每亩地要收人家三百斤粮食。   乡官认定此人卖女有罪,且刻意抬高租税,有违新法,故此留了给他一亩地,其余田地以每亩二十两银子由衙门收回,再以每亩十六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买不起地的百姓。” 第1089章 一人犯法满门问罪   明仪道:“对于买不起田地的百姓,朝廷是有这个规定,由衙门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买回,再折四两银子卖出去,每亩地只需交易一次,国库给钱,这也没什么不妥。”   “正是,可就是这个让老农发现了赚钱的路子,他以聘礼被官府收了为由,强行把自己最小的两个女儿拉回家里,还纠结了一群恶霸把两个女婿打了一顿,然后逼迫两个女婿写了休书,又将带回家的两个女儿送去人家为妾。   乡官说了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老农坏到骨子里了,极想将他捉拿归案,可是我在最冲动的时候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亲自去看看,结果这一查,翻出了大消息,这个老农并非那些女孩儿的亲生父亲,而是老农拐骗来的。   不仅如此,那个老农先前就是在家里设黑窑的,那些女孩儿被逼良为娼,小小年纪就被糟蹋了,犯事的人,有一半都是衙门里的,我查清楚之后就让人扣下了,送了折子回京,刑部着人严审,将他们全部押了回来问罪。”   “大魏国法再三强调,不许染指小女孩儿,可总有些人将国法视为儿戏,那刑部可对那些人判罪了?”   长孙兰不知,到是承乐说道:“似乎是判了,奴婢听说过此事,大驸马提交了刑部,由刑部再三严审后,所有涉案人员,于秋后凌迟处死,从犯流放,三族以内,十四岁以上家眷斩首,十四岁以下入奴籍为苦役,可任意发卖。”   “还行。”明仪喝了口茶。   长孙兰欲言又止:“姐姐,一人犯法,牵涉家人,是否太过残酷?”   “执法须严,只有祸及家人,行事才能多个警醒,自己做自己扛,可有些人偏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一命抵一命,有时候不公平。”明仪笑盈盈的看着他:“无辜受害,就要让施害者三族再无爬起来的可能,如此才足够让人警醒,既然是一家人,规劝不听那就是职责未尽,死了活该,朝廷免税,已经让他们无饥寒之困,既然放着好日子不过,那就满门为奴,腾出位置让其他人过好日子去。”   一番话,让长孙兰哑口无言,想了想,他又问:“那若是有人谋逆,姐姐可会宽恕?”   “大概会吧。”明仪不假思索:“谋逆无非两个原因,冤无可诉,吃饱了撑的,前者谋逆,必定诏安宽恕,谨修自身,后者就该斩草除根了。”   “那对谋逆之人,你还会重用吗?”   “会啊,有才之人,为何不用?”明仪笑看着他:“一个有才干的人,可比千千万万个酒囊饭袋好用多了,身处高位,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任用大臣,你这么问我,是想替段玉柏算算后路对不对?”   他老老实实点头:“因为舅舅逼着他发誓,总让我心里不安,姐姐,其实我自己也十分想独当一面,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我又想出色,又害怕我出色之后,表哥手里的兵马因此被人猜忌,因而牵连了我母妃和景娴,再祸及段家。” 第1090章 为长孙兰相亲   “你的担心我明白,只是你无需有这么大的负担,如今让你去做什么,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明仪示意承乐拿了一套画册上来:“这些就不说了,到是要与你说一件正儿八经的正事。”   画册放在桌上,明仪过去打开:“太后和几位老太妃择选了几户人家的小姐,没分嫡庶,却都是知礼懂事的人,性子各异,都画了画像,是为你和老七打算的,她们不敢与你们说,就把这件事托了给我,今日你在,就顺便看看,瞧着哪个顺眼就先留心,等端午节的时候让她们都进宫来,让你仔细瞧瞧。”   “我还不想选。”长孙兰看都不看。   明仪把他拖过来:“瞧一眼罢了,你若不喜欢,我自然不会逼你,只是老七都选了,我若是对你没个交代,总不好。”   “那七哥选了哪些?”   明仪笑了,拍拍画册:“他图省事,把送去他府上的画册都拍了,说都要见见,然后就被你三哥教育了,你试试?”   “我还是算了。”他草草翻了一遍:“没有喜欢的。”   明仪瞧了他一眼:“好吧,那就算了,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年纪不大,真没遇上喜欢的根本不需要慌,省的成了亲又遇上喜欢的,到时候宠妾灭妻,平白害了一个好姑娘。”   他这才笑起来:“好。”   “如何?心里可舒服了?”明仪把画册合上:“姐姐没那么糊涂,淳贵太妃和段夫人两个深宅妇人,遇上事只会哭,伪造太后印鉴也闹不起大风,这些姐姐心里都很清楚,说我徇私也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实在犯不上大动干戈。”   长孙兰点点头:“我就是担心给你添麻烦,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母妃和舅母却这么糊涂。”   “既然你这般愧疚,那就安排你一件事去做。”明仪坐下来:“永信伯为父守丧,不得出任官职,他闲着也是闲着,你去跟着他好好学学带兵打仗,让他多教教你。”   长孙兰吃惊了:“姐姐,难不成你同意让我去边关?”   “学兵法不一定是要去边关,多学点东西对你没有坏处,你如今请罪回来,暂时该是要赋闲在家了,趁机会学习学习也没坏处。”   “好,那我明日一早就去三公主府上。”他抱拳:“我先走了。”   他很听话,第二日一早真就去了灵善府上,周玉清闲着也是闲着,晓得他想跟着自己的学,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二月中旬,段玉柏也到了,他先行往吏部报道,又去了理政衙门,出来后就来了明仪府上。   孩子眼馋他腰上的长剑,从他进门就站在他跟前细细的瞧着,段玉柏也细瞧着他。   白白嫩嫩,像个小包子,模样瞧着极像明仪,但是总有一股子穆珏那样贱兮兮捣乱的架势,特别是小嘴歪歪一撇时,痞气十足,桀骜不驯。   “这么多年没回来,你不先回家看看,怎么直接就来我这里了?”还没进门,明仪就已经说话了,她笑盈盈的进来:“刚刚送走了几位官员,让你久等了,嬷嬷,把锦宁带下去玩吧。” 第1091章 段玉柏拒不上交兵权   段玉柏起身见礼:“多年不见,参见公主。”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客气的,坐吧。”她喝了口茶,自己笑了:“说了太多话,这嗓子都燎火了,一路回来可还顺利?没遇上什么人为难吧。”   段玉柏摇摇头:“一切都很顺利,原本想回家打理家母丧仪的,可是一想到回去一忙,只怕又要半月之久不能来拜访公主,所以先来。”   “段夫人死的冤枉。”明仪垂下头:“抱歉。”   “不,公主能护住臣的弟弟妹妹,臣不胜感激,此事说来也怪我,若我早早圆了母亲的心愿,也不会发生这些。”他揽袍跪下:“如今,臣有丧仪在身,只求公主一件事,还请公主答应。”   明仪挺直腰背:“你说。”   “还请公主让九王爷辖制段家军。”他拜在地上,却许久不见明仪应声,抬头一看,她正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段玉柏立刻说道:“臣知道,臣一直不上交兵权十分惹人怀疑,但臣愿意对天发誓,绝无二心,至今坚守,只是想兑现对家父的承诺,臣保证,绝对不做对大魏有害的事,还请公主答应。”   明仪依旧不表态,继续沉思,许久才道:“这是国事,你不上交兵权,朝廷无权安排任何人辖制,除非你把兵权上交兵部,再有兵部安排将领,届时本宫不是不可以举荐兰儿过去。”   她的语气变了,涉及国事,便没有那么好相谈的了。   段玉柏不语,他不能上交兵权。   “这件事我也不逼你,我就一句话,若想不落人话柄,给你和兰儿添麻烦,三年守丧,千万千万不要去碰兵权,即便是你没上交也一样,找个可信之人暂管。”她轻轻抬手:“起来吧,回家后好好替段夫人治丧,无事时,大可教导你的弟弟,但绝对不要与朝臣来往。”   段玉柏满是感激:“臣明白,多谢公主。”   他又拜了一拜,这才退了出去,承乐在廊下目送他离开,这才进来:“公主不打算收了段玉柏的兵权吗?”   “他对我极为信任,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寒了他的心啊,话说绝了,日后他若是真的闹事不安分,我也没办法把面子抬出去。”明仪揉了揉眉心:“你去把太医院正请过来。”   承乐立刻过来:“哪里不舒服?”   “似乎是,先请过来吧。”   曾大夫的年纪太大了,去了金陵之后,就不乐意跟他们一块回来了,领着自己的小药童,让穆珏给他买了个临街的院子,在那开起了药铺,所以如今看病,只能请太医院正过来。   细细的给她请了脉,太医院正小心翼翼的问:“公主这个月的月信如何?”   “迟至今日。”   “那除了乏力嗜睡,可还有其他感觉?”   “半夜嘴馋,会把自己饿醒。”   他笑了,起身作揖:“恭喜公主,你有喜了。”   “当真?”承乐欢喜的不行:“几个月了?”   太医院正笑眯眯:“未满一个月,还没稳当,故此必定要小心保养才是。” 第1092章 又有了个崽崽   明仪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也是欢喜的,却也很谨慎:“如今驸马和曾大夫都不在跟前,我的脉案想必曾大夫已经着人交给你了,你斟酌着用药,隐秘些,就说”   “就说是奴婢病了,给奴婢写的方子。”承乐笑盈盈的瞧着明仪,欢喜难当。   太医院正说道:“这些臣会注意的,公主上一胎的虚空没补回来,后又受了重伤,如今底子虚了些,且养着看,定不会有大碍,每日服用的药,臣会亲自送过来的。”   “好,那你费心些。”   让嬷嬷送他离开,承乐立马坐下来:“真好,可要写信告诉驸马爷?”   “暂时不用说,等胎象稳固吧,大概他们现在才到金陵,正忙着出使的事呢。”明仪摸着肚子:“你安排人回鹿京一趟,把消息告诉母亲一声,另外,别走漏了消息,平日里怎样,如今依旧怎样。”   “奴婢明白,见惯了后宫那些腌臜手段,必定会样样小心的。”她替明仪盖好毯子,出去后找来在屋里伺候的嬷嬷,吩咐她亲自走一趟去给江氏报喜,又叫来丫鬟,说明仪吃坏了肚子,吩咐厨娘做菜不要太油腻荤腥,以清淡可口为主。   她在外面忙,明仪就静静的待在屋里,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意外,月信迟了她就有心理准备,只是如今穆珏不在跟前,多少心里没底,虽然身边都是伺候的老人,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使坏,上一胎素不相识的孟老太太不就差点要了她的命嘛,不警惕不行。   自己这个时候大权在握,连段夫人这样的内宅妇人都能被他们利用,难保自己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其他人不会动心思,今日还是忠臣,明日有可能就是叛逆,利益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人心自然也是。   她静静躺着,闭着眼睛细想着对策,脸突然被摸了摸,睁眼,孩子就站在跟前,正瞧着她:“娘亲,你困了?”   “有点。”明仪也摸摸他的脸:“我家锦宁真是越发好看了,唇红齿白的,真招人喜欢。”   被夸了,孩子开心的不行,利索的爬上小榻就钻进明仪怀里,黏糊糊的蹭着她和她说话。   知道明仪有喜了,江氏第二日就赶了过来,满脸喜气掩藏不住:“真好,真是好呀,上一胎,你与姣姣也是前后两三个月,这次差了三四个月,真好。”   “阿珏不在,我心里也没底,只怕要劳烦母亲了。”   江氏笑道:“无妨,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姣姣知道消息后催着我过来呢,等你坐稳了胎,她的身子也重了,届时我再回去照应,有孕辛苦,必定不能再操心其他的事了。”   “那祖母身边能否周到?”   “这个你放心,你公公照顾着呢,知道你有喜了,老太君欢喜坏了,精神也好了不少,哦,对了。”江氏忙让人把一个小锦盒拿过来:“这个是老太君让我交给你的,你上次生产就很危险,身子养的到底不如姣姣,先前的药丸不知道是否被动了手脚,所以另外请了名医配的方子,你拿着,等太医院正来了让他再看看,也好安心些。” 第1093章 华凌求娶公主   明仪受宠若惊:“母亲这般挂心,到让我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无福,没生个女儿在身边,你和姣姣我便是当做女儿来看待的,那两臭小子常年不在跟前,还不如女婿亲近呢,我不疼你们,疼谁?”   这话就让明仪相当不好意思了,虽然知道江氏很好,可她到底是有疏离感,不是很亲近的起来,正不知怎么接话的时候,她家贴心的小崽子来了。   “祖母。”孩子进门就喊,连蹦带跳的来到江氏跟前,拱着手憨态可掬的跪下:“给祖母请安。”   他跪在地上,就是一个团子,江氏瞧的心都要化了:“快起来。”   把他抱起来,他立马往江氏身上蹭,江氏也乐意被他念着,听着他口齿不清的聊,兴致还挺高。   明仪松了口气,往承乐一看,两人相视一笑,到也觉得不是很尴尬了。   她有孕的消息没走漏,照常上朝看折子,一切都与平常无异。   理政衙门里,她坐在位置上,细细的瞧着大臣们送上来的折子,手里提着朱笔,时不时落笔写几个字,折子已经过了好几遍,上面也有其他人的批注,明仪历来图省事,瞧着谁的意见可行就用朱笔圈出来,都看不上了再自己写。   她正细细瞧着,隔壁屋子的三王爷就哈哈大笑起来,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本折子过来:“来来来,你瞧瞧这个。”   “什么东西?”明仪放下手里的笔:“能把三哥高兴成这样,不容易啊。”   她瞧了一眼,也笑了:“华凌上折求娶景娴,的确是好事。”   “我准了。”三王爷开怀大笑:“许久没有喜事了,他们兄弟几个是指望不上了,和静这一辈年纪又太小,景娴正当时呢。”   “那这赐婚的圣旨就三哥来写吧,派个亲戚送过去。”她把折子放下:“日子也别太远,两三个月以内最好。”   三王爷笑道:“这般着急做什么?圣旨送过去,华凌再回来,再准备准备,没有半年是不行的。”   “那也得快些才是。”淳贵太妃的那副身子骨,她是没怎么抱希望了,她若是突然没了,景娴就要等三年,三年时间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太难熬了。   三王爷兴冲冲的去写圣旨,写好了明仪亲自带着去九王府宣旨,突然就被赐婚了,还在家里和泥巴做瓦罐玩的景娴一点准备都没有,抱着一坨泥巴,十分怀疑的看着明仪。   “姐姐,你别是诓我来着吧。”   “圣旨都到了,谁诓你,洗洗手自己看。”   她脸红了,继续惯泥巴:“我能不能不跪?你打开给我看看好不好?”   “真是一样的懒啊。”明仪打开圣旨给她看:“婚期定了,六月,怎么样?是个好日子吧。”   她嘴巴一努:“这么着急呢?”   “日子快点怎么了?难道你还需要准备什么?满盛京那么多的府邸,改天我陪你去挑挑做你的公主府,嫁妆也是备下的,届时国库和宫里的内库还会添置一份,四个月难道还做不出一套嫁衣?” 第1094章 我会随他去边关   她揉着泥巴团:“不是这个,我是觉得会不会太快了?我都没见过华夫人呢,每次听说大公主和三公主被婆婆姑子妯娌闹腾,我就觉得头疼,我要是摊上了怎么办?”   “且不说华夫人是不是那样的人,就说说你的脾气,虽然身子不好,你几时好脾气了?旁人别来欺负你就得了,你还怕被人欺负不成?”明仪坐下来,瞧着她做好的小罐子:“姐姐也给你漏句话,你嫁人之后,华凌是依旧要驻边的,届时是留在盛京还是随他一块去,全由你自己决定。”   她点点头,手下的泥巴已经有了雏形:“我跟着他去,不想在盛京。”   她的语气低沉,不像是随口一言,反倒有解脱的感觉,明仪疑惑了,看看承乐,她也不明白。   “在盛京待得越久,越觉得累,不是这样的事就是那样的事,终日里想清静都不行。”她擦了一下鼻子,脸上就抹开了一道泥印:“姐姐也很喜欢待在鹿京不喜欢待在这里对不对?”   明仪点点头,耐心的听着她说。   景娴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双手都还裹满了泥巴,却丝毫不在意:“姐姐,我与你说心里话,你可别说给旁人,谁都不能说,就只有你和承乐姐姐晓得。   我母妃说华凌俊秀英气,你说他青年才俊,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我愿意与他书信来往,是因为他身处我一直向往的地方,没那么多的算计,自在逍遥,我虽然年纪小,可是当年也在父皇的后宫里看遍了后妃厮杀,太恐怖了。   如今嫁了人,若有机会离开这里,只有我和他过日子,不被人打扰,就最好不过了,我实在不想经历大公主和三公主那样的日子,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被鸡毛零碎的事磨着,太痛苦了。”   明仪这才笑了笑:“你年纪小,如你的愿,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你遭一轮自己遭过的罪。”   她龇牙乐,然后继续揉泥巴团。   明仪又去看了淳贵太妃,她还是病着,半点不见好转,但是看着圣旨,总算是舒心的笑了。   “好,如此,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段玉柏与兰儿都已经回来了,你也别忧虑了才是,事情都过去了,得赶紧把身子养好,准备送景娴出嫁才是。”   淳贵太妃看着她:“我上次与你说的事”   “有些事情,我假装不知道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反复提及,只会让人生疑。”明仪站起来:“你不说缘由,只一味的向我讨要东西,我不会给的,兰儿和景娴都不糊涂,你可别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害了他们才是。”   说完,不等淳贵太妃回答,明仪就走了,再多的话她已经懒得再说了,能不能听进去,全看淳贵太妃自己。   景娴的婚事提上了日程,礼部立马着手准备,三王爷交代一切都与福龄相同,他也不苛待谁,也不卸了福龄的脸面。   三月初,漠北急报,柔然大王被杀,阿巴尔被杀,图里琛逃往大魏,柔然大王的弟弟努哈达登上王位,兵犯漠北。 第1095章 唐可寅的离间计   “他们秋冬都在打仗,导致粮草锐减,如今开春,为了能年末还能有饭吃,就动了劫掠漠北的心思,现在,李勋南已经整兵御敌,七王爷也随时准备动身。”   兵部尚书说完,三王爷就把目光投向了兵马大元帅穆寿襄:“穆元帅觉得如今该怎么安排?”   穆寿襄起身:“王爷,公主,现如今,应传令边关守将警惕齐国,传令穆祯对夏侯雍提高戒备,传令李勋南与谦王只守不攻,由大魏出兵,借图里琛之召集柔然大王旧部,让其内部分化。”   “此法可行,只是柔然捣乱,齐国难保不会趁大魏之危,夏侯雍也不会安分。”明仪手里拿着李勋南写的军报:“虽说齐昭与端王如今的关系不好,可是在对付大魏这件事上,他们俩的立场向来一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想个法子让齐国内部自乱才是,这样大魏才能安心对付柔然,又不坏了对南方众小国的打算。”   大臣们窃窃私语起来,穆寿襄也坐了下来。   偏僻角落里,唐可寅站了起来:“公主,臣有一个法子,让赫连公主去信她的堂姐佳阳公主,力陈柔然动乱之害,赫连公主嫁入恪王府,被恪王府上下善待,自然是没有姬妾争宠,可佳阳公主不同。   她只是旁系庶出,身份并不高贵,能在齐宫受宠,一则靠美貌,二则就是家世,如今柔然大王被杀,努哈达上位,他与佳阳公主的母家可是宿敌,若是努哈达也送了美人过去齐国,佳阳公主就是一枚弃子,齐国皇贵妃岂会轻易放过她?”   有人打断唐可寅:“话虽如此,可齐昭并非能被女子左右的人。”   “自然是不求佳阳公主左右齐昭,而是为了另外两件事,柔然大王的儿子众多,如今虽然败了,但谁能保证没有卷土重来的一日?齐昭与端王闹翻,这个时候必定不会轻易更换自己的合作对象,齐昭现在必定也在观望。   只要经赫连公主之口,透露出大魏并未将此次柔然兵犯放在心里,并且已经决定帮助图里琛召集旧部,那齐昭就不会对大魏动手,而且为了争取柔然好感,必定也会出手相助,届时努哈达就会遭受前后围堵的窘境。   但如果齐昭并不将此事放在心里,一心一意要在这个时候对大魏动手,那佳阳公主也会意识到自己再无后援,所以她肯定会立刻除掉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皇贵妃就是她首要对付的人,端王不会坐视后宫争斗激化前朝矛盾,必定出手。   端王与佳阳公主因为齐越的死本就有了隔阂,若是此时端王对佳阳公主下手或者弹劾,齐昭必定会感到威胁,端王是孟离一系的领头羊,若是与他闹不好,齐昭是不敢轻易将自己的兵马派出来的,而端王为了自保,也不会把自己的兵马派出来。”   他一条条分析,许多人的脑子都没跟上他,就连三王爷也在沉思。   有人又问:“那如果是端王亲自带兵来对付大魏呢?”   唐可寅掷地有声:“端王领兵,齐昭必定先下手为强。” 第1096章 隔空武大刀   无人应声了,大家都想明白了,他说的有道理。   薛卓看向明仪,毕竟只有她点头应允了,才能说明自己的法子的确可行。   “我若是齐昭。”明仪说话了:“会杀了佳阳公主向努哈达示好,出兵帮努哈大拖住大魏,让努哈达有足够的精力稳定柔然。”   百官都愣了一下,薛卓也愣了一下,难道她要杀了赫连公主与努哈达合作?   看着她,薛卓有些猜不透她的意思了。   穆寿襄快速反应过来:“那图里琛若是请求大魏出兵呢?”   齐昭若是真的打算杀了佳阳公主与努哈达合作,那大魏必定不会干看着他们俩和和美美在一起,图里琛既然已经逃往大魏,不用他来扰乱柔然怎么可能?   “图里琛本是柔然大王的亲信,后面能效忠柔然太子,然后又投靠柔然大王,这样人帮了,说不准哪天就会倒戈对大魏迎头痛击。”她站起来:“告诉图里琛,大魏允许他们暂时逗留漠北重整旗鼓为他们提供适当庇护,但大魏不会主动出兵与努哈达为敌。”   穆寿襄明白了:“是,臣请旨,亲自到边关走一趟。”   “南方众小国是什么情况尚未可知,元帅离京,只怕不妥。”明仪否了:“传旨李勋南即可,至于齐国,此刻也在观望,做好准备,薛卓所说是个法子,先让赫连公主写信吧,但也要赫连公主给图里琛去信,想办法把消息送去给她的兄弟们,赫连公主是大魏的媳妇,大魏与柔然就是姻亲,自然不会看着柔然出事。”   话说到这里,大半人心里都明白了。   柔然大王向齐魏分别送女是想两边通吃,如今他死了,齐魏不会因为两个女人就是救他,齐昭如今要警惕端王,不敢大动干戈,所以杀了佳阳公主向努哈达示好是最节省力气的,反正努哈达要是知道大魏帮了图里琛,一定会向齐国送礼示好的,不缺女人。   而大魏则不,赫连公主是大魏下了聘礼正儿八经娶回来的恪王府少夫人,越是危难,越是要善待,以此来收拢人心,图里琛不可信,但他一定会明白关键时刻谁更能靠得住,只要图里琛活着,他就是大魏对付努哈达的一把利剑,就算不能颠覆柔然,也能让努哈达如鲠在喉。   大魏不可能轻易与齐国动兵,齐国也不会,所以各自扶持柔然来隔空武大刀是最有利的,齐昭现在必定也在观望,他不一定会出兵,但是大魏不能不做些准备,毕竟,夏侯雍可还在临河虎视眈眈呢。   她拍板做了决定,百官也无异议,具体的细节由三王爷与穆寿襄洽谈,明仪不管这些,她累的慌,也不去理事衙门了,把所有事往三王爷身上一丢,自己跑路做甩手掌柜去了。   回家后,明仪就躺床上了,她半梦半醒的躺着,怀里钻进一团肉肉在拱,迷迷糊糊的抱着怀里的小包子,明仪很是无奈:“你每日不去外面玩,总是来我怀里拱做什么?” 第1097章 陆相急流勇退   “娘亲。”   小奶音轻轻喊她,孩子窝在她怀里抱着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明仪伸出两指头把他的眼皮按住,他也不乱动,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明仪醒的时候孩子早就醒了,她刚一动,圆圆的脑袋就凑了过来:“娘亲。”   “呀,这小脑袋。”明仪抱住他的头亲了一口:“你醒啦。”   “嗯。”他趴在明仪怀里,奶萌奶萌的打了个哈欠,小耳朵一动听见动静,立刻抬头看。   承乐轻手轻脚的进来,见他们都醒了就道:“公主,恭云到了,等着拜见公主呢。”   “拜见我做什么?又没什么可说的。”明仪坐起来:“收拾一间院子出来,请她住着就是,时不时给她找点事情做,别让她闲着。”   “什么事都可以吗?”承乐兴奋的按捺不住:“奴婢去安排。”   明仪准备穿鞋下来走走,孩子死死的抱着她的肩膀趴她背上,想让她把自己背起来。   “哎呀,娘亲背不动你。”明仪反手拍拍他:“娘亲的力气没有爹爹大。”   孩子撇着嘴:“骑大马。”   “我背不动你。”明仪把他抱在腿上:“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小哥哥在,让他们领着你玩,可好?”   他看看明仪,听话的点点头,让丫鬟穿了鞋子,迈着小短腿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听见他欢喜的尖叫,起身一看,原来是他发现了刚刚回来的穆寿襄,欢蹦着跑了过去,一下子就被举高高了。   “方才陆大人来了一趟,晓得公主在休息,就把折子留下了。”承乐把一本折子放在桌上:“夫人还准备了汤,等公主睡醒了喝呢。”   明仪轻轻捶着后腰,拿起折子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陆相准备告老还乡了。”   “啊?”承乐吃惊:“陆大人的年纪虽然有些大了,可远不到告老还乡的时候啊。”   “他是急流勇退。”明仪放下折子:“这一年多来,朝廷大事小事不断,他身为丞相,只怕早已经被各路牛鬼蛇神磨得耳朵起茧了。”   承乐招呼丫鬟端来热水:“那公主如何打算的?”   “准了,另外寻人顶替他的位置吧。”明仪拧了热帕子擦脸:“这几年辛苦他了,让他安享晚年吧,大魏内患处理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已经有了外战的实力,丞相自然是要换成锐意进取的人,陆相虽好,却有些墨守成规了。”   他都这样说了,承乐也就不多说了,等她洗漱好,立刻让人把汤端上来。   傍晚时分,江氏过来了,跟着她一块过来的孩子早已经呼呼大睡,只是身上脏的不行,就跟去泥坑里打滚了一样。   “你公公带着他去骑马,竟然累的睡着了。”   “睡着了正好,不然夜里不睡觉,怪闹腾人的。”明仪把手里的书放下:“母亲见过恭云了?”   江氏点点头:“见过了,她一来就说给我请安,见了面就说祯哥儿如何如何,我听着烦得很。”   “母亲许久不见兄长,应该也是想念的才是,怎么会烦?”明仪把茶给她,笑盈盈的听着。 第1098章 公主怎么茶里茶气的   江氏摇摇头:“我有儿媳妇,姣姣又刚回来,我若想知道那小子怎么样,问姣姣就是,恭云一个外人,由她与我说道,实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若是男儿就算了,我当且认为他们是兄弟,可她一个女儿家,又未嫁,巴巴的来找我说这些,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我穆家家风不正呢。”   明仪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道恭云到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招式用的不错,可惜遇上了江氏这么个拎得清的,好感没搏到,反倒是挨了嫌弃。   “你把她接来做什么?”江氏瞧着明仪:“你们似乎不熟呀。”   明仪笑道:“姣姣说恭云是个好姑娘,虽然是武将家的姑娘,可是既能做的一手好菜,又做的一手好女红,又会武功,这些年一直跟着兄长,眼界也开阔,让姣姣自愧不如。   我想着,这么好的姑娘为何这般年纪还未嫁人,竟然熬得比我出嫁的年岁还要晚了,姣姣也与兄长说起过此事,可她如今有孕在身,兄长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自己去替恭云做打算。   所以就想着把她叫来盛京,细细瞧可有合适的婆家,若是有了,由我出面说媒撮合,如此也不抹了她的面子,辛苦她这些年在照顾她爹的时候,也尽力照顾兄长。”   她茶里茶气的说了一通,江氏何等精明,瞬间领悟到了她的言下之意,笑眯眯的问:“穆祯就没谢谢人家?”   哦豁,称呼变了   “谢过好多次,可恭云姑娘做的实在太好了,一直只是口头道谢,她似乎也习惯了。”明仪也跟着笑:“所以,我也发愁该如何好好谢谢她呢,想来想去,还是尽早给她寻门亲事最为妥帖。”   江氏点头:“自然是这样,穆祯已经是做爹的人了,如今孩子渐渐大了,若是还不知道分寸与旁人来来往往,只怕会教坏了孩子,姣姣如今有孕,不但劳累不得,心里也绝对不能不舒坦。”   她这是要给陆姣姣做主了,明仪笑而不语。   江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细细的交代她记得喝药,又让人把窗户关好,别让她夜里吹了风,承乐一一应了亲自送了出去,折回来看着明仪半响不语。   “真是脏呀。”明仪在给孩子擦脸:“睡得这么香,就不要叫起来洗澡了,否则一夜都不得安生,给他先擦擦,再换换衣裳,明日睡醒了再说。”   嬷嬷应声,早已经招呼小丫鬟端来了热水。   承乐问道:“少夫人不说,就是不想大家知道她和大公子起了嫌隙,公主怎么还要告诉夫人呢?”   “换做寻常人家,儿媳妇找婆婆告夫君的状是一定会被说教的,可母亲不是一般人,她能拎得清,说了也无妨,而且,姣姣自己也觉得是恭云缠着的问题,不想连累穆祯,可这分明就是穆祯自己不够果断。   但凡他斩钉截铁的告诉恭云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你老在我身边转悠,我夫人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你看恭云还会不会凑着他,说什么坦坦荡荡,分明就是欲拒还迎。” 第1099章 自家崽崽真是可爱过分   承乐想了想:“奴婢觉得,大公子太过正直了,而且念着将士情分,所以心软。”   “这是心软吗?这是享受自己身边有个女的追着自己。”明仪给孩子脱了衣服,自己动手给他擦洗:“这事我深有体会,你看方周明缠着我的时候,好吃好喝什么都给我备下,但凡我想要的,他都想法子给我找来。   我也很享受啊,毕竟这的确省心,男女都一样,谁不喜欢巴结自己的人?之所以生气不喜欢,不过是因为人家巴结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穆祯知不知道恭云的心思难说,但是恭云已经让姣姣不舒服了,穆祯还在念着这样念着那样,实属不该。”   承乐努嘴:“但凡少夫人有驸马爷那点脾气,见面就踹凳子,两次就把人收拾的老老实实,也不会把自己气着。”   “对了,自从舒氏走后,方周明也再无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明仪把帕子交给嬷嬷,自己在一旁坐下看着。   承乐摇摇头,她也没注意,到是送夜宵进来的嬷嬷说起:“方公子回老家了,文嘉皇贵妃离世,方家就举家搬回老家去了,当时公主在鹿京养胎,方公子来道别,奴婢还告诉他公主不在盛京。”   “回老家了?”明仪稍稍诧异后笑了:“也好。”   孩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她,擦擦自己的鼻子,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   嬷嬷笑起来:“公子今日是真的累坏了。”   “这样也好,不然白日里跟着我睡了一觉,今晚指不定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呢。”明仪握住他的小手:“抱下去吧,轻些。”   嬷嬷点头,拿了毯子盖给孩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去睡觉。   屋里没了旁人,承乐这才说道:“公主先吃些东西,奴婢去拿药。”   胎象不稳,她喝药都得悄悄的不能为人所知。   歇了一夜,第二日又是早起上朝,还在梳洗,孩子就蹦跶过来了,一来就往她身上蹭:“娘亲。”   “嗯,醒的这么早呢?”明仪故意往他脸上抹了一道胭脂:“昨日骑马好不好玩?”   他摇摇头,抱住明仪有些小委屈:“身上疼。”   “以前你爹爹只是抱着你走两圈,昨日祖父是带着你跑马的,自然会疼了。”明仪给他捏捏:“多骑骑就好。”   他不吭声,趴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明仪:“娘亲。”   “怎么了?”   不说话,眼巴巴的看着她,等她准备出发的时候,紧紧拉着她的指头,要跟着一块去。   嬷嬷赶紧来哄:“公主马上就回来,公子先自己玩一会儿可好?”   “不要。”他离嬷嬷远远的,一把抱住明仪的腿,铁了心要跟着一块去。   明仪揉揉他的头:“要一块去啊,那就走吧,我今日也要去凤来殿一趟,正好把你送进去玩一会儿。”   她都发话了,嬷嬷赶紧给孩子拿了一件小斗篷过来穿上,备齐了奶葫芦和换洗的衣服,急忙跟着出门上车,孩子开心的不行,粘着明仪,像块扒不掉的牛皮糖。 第1100章 和静也该议亲了   早朝上,陆相辞去丞相之位,并举荐原核政司参政萧必明为丞相,明仪允准。   萧必明年过四十,正值壮年,在核政司参酌大小政务近二十年,弘治帝朝就入仕,历经四任丞相,处置政务经验丰富,是个极好的人选。   下朝后,明仪往凤来殿与赵秋容商量景娴的婚事,赵秋容已经拟好了内库的陪嫁单子:“姐姐瞧瞧,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都挺不错的。”明仪翻看了一遍:“三嫂快生了,淳贵太妃又病着,没个人帮你料理,能备的这般齐全也不错。”   赵秋容笑了:“我终日闲着无事,能做点就做点。”   “皇上可还听话?”明仪把单子放下:“如意去了金陵,他最近都与谁玩呢?”   “与三王爷府上的孩子玩,和静也会时不时进宫,前几日,景娴还来过,到底是小姨,因为抢东西,和瑾儿打了一架,那孩子哭着回来找我告状,说不许景娴再进宫了,昨日知道我在给景娴写陪嫁的单子,又闹着要把他的拨浪鼓加进去。”   明仪忍不住笑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确不该惯着,三哥家的几个孩子教导的都很好,知礼懂事,也时常来找锦宁玩,这样的伙伴多些也无妨,总比跟着小太监小宫女好多了。”   “正是呢。”赵秋容让希若拿了几本帖子出来:“另外有件事,也要告诉姐姐才是,眼看着和静的年岁也到了,这些日子我前前后后收到了不少帖子,都是各家议亲的公子,姐姐瞧瞧。”   明仪赶紧摇摇头:“大公主视和静为掌上明珠,她的亲事自然是由大公主夫妇决定,我就不插手了,你若觉得这些人家好,等她进宫了与她说说,看她是否喜欢,只是我觉得,和静可以再留一两年,小小年纪,去了旁人家里,再尊贵也不如在家里自在舒服。”   “姐姐说的是。”   赵秋容并未多说,明仪也没多留,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出了门,却不见小皇帝和锦宁,连嬷嬷乳母都不知去向了。   “锦宁。”   往日听见喊声就立刻回答的孩子没出声。   希若立刻说道:“奴婢立刻着人去找。”   明仪就等在廊下,很快,乳母嬷嬷一行人就急匆匆的进来了,小皇帝和锦宁也在,还有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宫女。   “娘亲。”锦宁跑过来,抱住明仪的腿笑呵呵的仰头看着她。   明仪一下子就闻到了他身上有香粉的味道,摸摸他的脸,迈步下去。   嬷嬷们赶紧跪下:“公主饶命,这两个小宫女不懂规矩,竟然偷偷把皇上和穆公子带出去玩了,请公主饶命。”   明仪不语,走到那两个小宫女面前,果然闻到了熟悉的香粉味:“小小年纪,当真是花容月貌。”   她们俩不敢抬头,连开口说话都不敢。   “她们的教导嬷嬷是谁?”   一个老嬷嬷赶紧爬出来:“回公主,是奴婢。”   “掌嘴。”   老嬷嬷愣了,其他人更是吓了一跳,立刻有嬷嬷冲上去扇在老嬷嬷脸上,啪啪啪清脆响亮。 第1101章 娘亲为什么打人   老嬷嬷哀嚎不止,希若忙看向赵秋容,却见她的脸色更加难看,小皇帝不知所措的站在她身边,希若细看,才发现小皇帝脸上有胭脂印子,顿时脸色大变。   所有宫人都跪下了,明仪看着她们,说道:“选进宫里的人,竟然连规矩都不懂,一个小宫女用香粉,是想勾搭谁呢?”   一个宫女差点吓晕了,另一个却立刻磕头说道:“回公主的话,奴婢们知错了,还请公主恕罪,这香粉是奴婢”   她还没把话说完,一个嬷嬷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直接把她扇在地上,小宫女登时眼冒金星。   一直垂眼看她的明仪这才继续说道:“你们进宫是来做奴才的,就该记得自己的身份,太后与皇上宽待你们,到让你们有了做主子的心不成?   明黄色上身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一双眼睛留着做什么?皇上和公子两三岁大的孩子,模样可爱招人喜欢本宫可以理解,可是他们绝对不是你们可以染指的。   来人,把这两个宫女乱棍打死,跟随照顾的嬷嬷乳母通通张嘴五十,给所有人都看看,伺候主子不尽心,那就活着进来死了出去,宫里不需要能言善辩卖弄小聪明出风头的人。”   她一声吩咐,太监嬷嬷们立刻动手,那两个小宫女吓得鬼哭狼嚎,被捂着嘴直接带了出去,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明仪来到小皇帝面前,他害怕明仪,怯怯的往赵秋容身后躲,明仪拉住他:“伺候皇上穿衣的人呢?”   边上一个嬷嬷赶紧出来:“奴婢在。”   “检查一下,看皇上的衣着是否被人动过。”   嬷嬷的脸色都变了,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穿戴时的衣结和扣子,确认无误后才到:“回公主的话,皇上的衣结没有松散,衣着周正。”   “那就好。”明仪把锦宁叫过来,又细细的看了看他,承乐也紧张的跟着检查,确认没人动过他的衣裳才把心放下来。   赵秋容抱着小皇帝急问:“脸上的印子怎么来的?”   “那个小宫女亲的。”小皇帝摸着自己的脸:“烦死了,我说了不让,她们俩还笑,还说带我们去玩,说有好多漂亮的小宫女,我们不去,她们就把弟弟抱走了,还好嬷嬷们追了上来。”   赵秋容气的发抖:“不知廉耻。”   明仪把他们俩领进殿里,交代他们好好站着才道:“你们记着,别跟不认识的人去玩,母后和娘亲不在,也不许旁人脱你们的衣服,要是有人亲近你们也要拒绝,可记得了?”   他们点点头,却一知半解。   明仪又道:“如今宫里的人多,主子少,小宫女小太监的混杂,总有些不守规矩的事,是该提点各处的嬷嬷严加管教才是,若是宫里的奴才都不知道尊卑分明,那其他人怎么会敬着皇上呢?即便仁慈,也得有度才是。”   “姐姐说的是,此事必定要严惩才是。”   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明仪也就不再插手,带上锦宁出宫。   锦宁乖乖跟着她,好奇地问:“娘亲为什么打人?” 第1102章 孩子就得趁早教育   “因为她们不规矩。”明仪蹲下来,耐着性子:“要是旁人亲了娘亲,抱了娘亲,你会不会生气?”   他认真想了想:“旁人是谁?”   “就是娘亲不认识的人,是其他小孩子。”   “娘亲都不认识,为什么要给人家亲亲抱抱?”他噘了嘴:“不开心,生气。”   “所以啊,娘亲今日也生气。”明仪也跟着噘嘴:“你都不认识她们,为什么要让她们抱你?可亲你了?”   他赶紧摇摇头,急的小奶音都含糊了:“没有,我不让的,可是她们力气好大,我没有亲。”   明仪不说话,依旧噘着嘴。   “娘亲。”他快急哭了,肉肉的小手紧紧握着:“我好好记着,你别生气。”   他眼圈红红的要抱明仪,明仪推着他:“你不认识她们,为什么要跟着她们去玩?她们要是把你抱走了,再也不让你见我,怎么办?”   他哭了,眼泪哗啦哗啦的流,试了几次要往明仪怀里扑都没成功,这才哭着说道:“我都记住了,不认识的人不跟着走。”   明仪这才把他抱进怀里,他伤心不已,抱着明仪哭了许久,出宫上了马车,也一直抱着明仪,回家后一整日都怏怏的待着,明仪去哪他去哪,一时半刻都不离。   夜里他要和明仪睡,早早的就自己去被窝里躺着,把他哄睡后,承乐也端着安胎药进来:“公子睡觉不安分,奴婢还是抱走吧。”   “不用,他今日想明白后也是吓着了,就让他跟着我吧。”明仪把药端过来:“幼时,仪庄皇后总让我与夏侯雍一块玩耍,每次让我爹知道,他都无端紧张,先前特别不明白,想不通是为什么。   后来渐渐听说了一些小孩子也很危险的话后,便觉得那些人恶心至极,所以对大魏国法特别支持,自己做了父母后便更加明白这种感受了,自己的孩子,当真是不愿意让任何人触碰,生怕他小小年纪就遭了毒手,今日闻见香粉的时候,我真想当场杀了那两个小宫女。”   承乐站在一旁,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想攀高枝的人比比皆是,若是公子再大些也未尝不可,只是他还这么小。”   “再大些也绝对不可。”明仪一口否决:“我虽然不求他有大出息,可是小户女不如高门婢,眼界见识就是短板,摊上一个愚蠢至极的人,不但对他无利,往后几代都要遭殃,娶妻娶贤,并非没有道理。   虽说小户中不缺知礼懂事的人,可是婚姻大事岂可用来做赌注?那种一心往高处爬的人,自诩是有上进心,但手段心机都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人招惹了,当真就是招惹了一个天大的祸患进家门,不能督促夫君正直上进,与延续香火的妾室有什么区别。”   承乐不说话了,瞧着锦宁,也为他担心。   有位高权重的母亲和家世无可挑剔的父亲,他的婚姻大事,只怕足够让许多人趋之若鹜,若是真的招惹了什么居心不良的人,那就真的是祸患了。   喝了药,明仪躺下来,不一会儿孩子就钻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小小一团,让人喜欢的不行。 第1103章 磨娘崽   承乐在小榻上陪夜,侧身瞧着他们:“公主,等公子再大些,就该一个人睡了,到时候你就没办法这么抱着了,不过你肚子里又有了,只怕往后十几年,都不缺这样的肉团子呢。”   往后十几年当她母猪下崽呢?   “再大点就不能这般惯着他了。”明仪靠着孩子的脑袋:“想想自己幼时,仪庄皇后连抱我一下都不愿意,别说与她玩耍同寝了,她连听我说几句童言都觉得烦,当着我的面说女儿无用,疼爱夏侯雍比我更甚。   我后来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她走的时候那样惨,拉着我的手说了那么多话,我却半点不伤心,后来知道她没了的原因,竟然也能毫无波澜,我原以为是自己太冷血了,可是有了锦宁后才知道,那分明就是不亲近,母女间没有温情,何谈伤心?”   承乐起身来到床边:“母女情分太薄罢了,所幸公主如今不错,驸马爷贴心,公子又这般懂事,公主以前缺少的,嫁人后都弥补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明仪往里挪了挪:“你也睡下来。”   承乐犹豫了一下,立马钻进被窝:“好冷,公主你不冷啊?”   “我不冷啊。”明仪拉着她的手摸孩子:“这就是个小火球,抱着可暖了。”   承乐咂咂嘴:“羡慕。”   明仪乐了,睡到半夜,明仪被孩子摇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孩子就坐在身边。   “怎么了?”   “娘亲。”孩子有点无奈:“你和姑姑抢被子,我冷。”   明仪坐起来看,果然,被子掉在地上一大截,连她也只盖着一点点,把被子抢回来,明仪挪到孩子的位置:“你来中间睡,来。”   他听话的爬进来,眼睛却睁的大大的,许久不睡,看明仪要睡着了,摸摸她的脸把她弄醒:“娘亲,爹爹不会抢被子。”   “嗯,爹爹不会抢被子冷着你。”明仪困得不行,回答他的时候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孩子认真听着,然后认真说:“娘亲,喝水。”   明仪迷迷糊糊的看看他,爬起来一些瞧瞧承乐,见她睡得很沉,也不打算叫她了,自己起身去给孩子倒了水过来。   “娘亲,急急了。”   明仪又把他牵着去隔壁的小房间里。   好不容易睡下,孩子还是不睡:“娘亲”   “嘘”   “娘亲。”他放轻了声音:“我给你讲故事。”   明仪好想把耳朵堵上,翻身背对着孩子,希望他能赶紧闭嘴睡觉,结果孩子跪坐起来,趴在她肩上,还贴心的不去吵着承乐,小脸恨不得贴在明仪耳边,吧嗒吧嗒的开始瞎聊。   明仪都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日一早,她困得爬都爬不起来,孩子到是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可把她羡慕坏了。   早朝上,五王爷的折子也上了案,穆珏和唐可寅已经出发离开大魏地界,头一站去的就是南方国土最大的蜀国。   出了大殿,新丞相萧必明追上明仪:“公主,臣在兵部整合折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消息,你请看。” 第1104章 有可能被算计了呢   他递上来一张条子,皱巴巴的像是被积压了许久的东西。   “这是一年前漠北送来的条子,漠北边镇青州案司童承维告老还乡之前所奏,他提及,柔然出现了大批病死的牛羊,青州也有了染病而死的牛羊,这句话夹杂在他的辞呈里面,臣连夜查阅过折子抵达的时间,就是赫连公主远嫁大魏前三个月。”   赫连公主的嫁妆就是各自上千的牛羊马匹,这些东西绝不可能养在大军营帐中,为此都是交给驻军边上的乡镇代养,青州就是给漠北大军饲养牛羊的地方。   明仪一把握住纸条看向他:“近一年来,漠北和边关可传来了牲畜病死的消息?”   “尚且不知。”   “查,着人速速询问边关所有接纳过柔然牛羊的大军,再把这一年来所有的折子翻出来,查出来,随时来回我。”她说完就走了,萧必明立刻应声去办。   回府刚坐下,嬷嬷送点心上来,说道:“公主,早些时候九王爷来了一趟,说要与和静郡主一起去给十公主祈福,想带公子一块去玩玩,夫人觉得公子太小就给婉拒了,后来三王爷家的世子来了,说是亲眼看见三驸马牵着一条雪白雪白的大狗,把公子带去了三公主府上,夫人也跟着去了。”   “三公主惯爱养这些玩意儿,也难为三驸马了,这雪白雪白的大狗还是十分稀奇少见的。”承乐把茶放下:“也难怪孩子们喜欢。”   明仪点头不语,心里认真琢磨着萧必明说的事。   要是柔然真的把得了病的牛羊送进了大魏,那她到要好好考虑考虑赫连公主的用途了。   午后突然飘了细雨,一丝丝小细风专往脖子里钻,无端冷了下来。   城外皇寺,山间起了雨雾后,比之城里更冷。   大雄宝殿中,和静双手合十默默诵经,长孙兰也跪在一旁,却是看着慈眉善目的大金佛发呆,边上和尚敲木鱼的声音都快把他哄睡着了。   “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和静推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赶紧跟着起来出去,替她提着竹篮,提前把香拿出来去点了火,等到了炉鼎处再给她。   “小舅舅,你方才发什么愣呢?”   长孙兰揉揉眼睛:“天冷就犯困。”   “没睡好?”和静把香稳稳插好,拉着他去找师傅求福袋批卦:“方才来的时候,你在马车上就一直要睡不睡的。”   长孙兰打了个哈欠:“一连去了几日校场,根本不得空休息,昨晚我母妃又哭了,我去陪了一夜,都没睡。”   “太妃可还好?”和静放慢步子:“我都许久没有去看过了,每次去,她都不见我,我娘说,太妃现在都不见外人,是不是段夫人的事让她受惊了?”   “兴许吧。”长孙兰反手拉住她:“等下拿了福袋,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呀?”   “你别问,等下就知道了。”   他们先去求了福袋,不但景娴和淳贵太妃有,还给明仪也捎了一个。   拿了福袋出来,细雨仍旧飘着,长孙兰撑了伞,领着和静往皇寺后山去。 第1105章 这不是禁忌恋!!!   熬了一个冬季,又经历了春来雪化,石阶上都是青苔,和静拽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的跟着,不多时,就见将到山顶的地方有几间屋子,青瓦白墙,远远就能看见匾额上月老庙三个字。   和静羞了:“什么地方嘛,我不去了。”   “我着人去看了,今日下雨,那里几乎没人,我们俩又都没去过,不会被人认出来的。”长孙兰拉住她:“听说那里可以挂同心锁,极为灵验的,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走,提前求一求也好。”   上次出去巡政,他的确置下了宅子,还买了几间铺子留在那里,好收租过日子,就等时机差不多时一起离开。   和静跟着他过去,的确没人,只有一个老和尚在敲木鱼,山风吹着落叶,砖瓦地上的小凹槽里还积了水,有些青石砖爬满了裂纹,青苔从缝里冒出来,足见极少有人过来。   “这里当真灵验?”和静深表怀疑。   长孙兰放下竹篮,一根指头按在她唇上:“嘘”   和静乖乖闭嘴,跟着他穿过月老殿,后面就是一个铁链做围的大台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扣了许多的锁,边上的树还系满了红绸,和静这才信了几分。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同心锁和一根红绸,上面已经刻好写好了他们俩的名字,“先挂锁,然后去系红绸。”   和静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不会被人发现吧。”   “不会。”他找了个锁最多的地方,蹲下来扒开了些位置:“这里足够隐蔽,谁没事会来翻动这些?”   这话似乎没错。   和静也蹲下来,长孙兰握住她的手,和她一块把同心锁挂上去扣紧,又把其他同心锁扒过来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他把和静拉到树下,细细寻着位置。   “挂那里吧。”和静看见一根树杈:“不算太高,也算隐蔽。”   他瞧了后点头:“好,你来系,我抱你。”   他把伞放下,稳稳抱起和静去系红绸,雨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和静好不容易系好,手都酸了,低头瞧了瞧仰着脑袋的长孙兰,故意抓住树枝用力一拽,树叶上积攒的雨滴哗啦啦一下全部落了下来。   “啊!”长孙兰大叫了一声,被雨水砸了一脸。   和静乐个不停:“好不好玩?”   “再闹!”他依旧稳稳抱着:“快认错,不然我就这么抱着你,等老和尚出来瞧见羞你。”   她不怕,又去拽了一下,这次没什么雨水了,长孙兰胳膊一松,她猛地下落吓得大叫,刚冒了个音就被紧紧抱住。   “把我衣服都弄湿了,你得捂干了才行。”他低头贴着和静的耳朵,暖暖的气息让和静面红耳赤,乖乖待着,都不敢乱动。   他们从后山下来的时候,等候在马车边的丫鬟赶紧拿了干净的帕子:“雨不是很大,怎么王爷身上都湿了。”   “小舅舅把伞都给我了。”和静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我来擦,走吧。”   她上了车,长孙兰也跟进去,丫鬟和小厮坐在车辕上,忙驾车离开。 第1106章 漠北要出大事了   细雨一连飘了几日,去灵善府上玩狗受了寒的孩子也病了几日,他越发黏着明仪,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就闹,明仪只好让大臣们有事来府上说。   倒春寒的天气,正堂里又烧起了火盆,明仪抱着刚喝了药还在吸鼻子哭的孩子,手里还翻看着萧必明找出来的折子,萧必明和文书司的几位笔吏都静静等着。   “娘亲。”孩子吸着鼻子的喊她,明仪轻轻拍了拍他,并未说话。   把折子看完,她扫向那几个笔吏,因着孩子还在,为此还特意压着脾气:“近一年,边关案司陈书数次牛羊出现病死现象,为何无人上报?而且青州自董承维告老还乡后就一直没有动静,此事也无人去查处?”   萧必明说道:“这些折子属边政司管,原边政司执政是世家出身,近一年来他为自保,隐瞒下来许多的事。”   “许多事?还查出了什么?”明仪拉了拉裹住孩子的毯子:“都说出来吧。”   萧必明把写好的折子递给她:“臣细细查过这两年六部百司所有的奏折存档,所有的问题都记录在案,这些折子并未送到陆丞相手上,在各司执政手里就批复了下去,其中就包括,青州饲养营交由商人包办,衙门每月从中抽利半成。”   “朝廷给军队供给的饲养营交给商人?”明仪怒了,险些没把火气压下去:“这就是青州没有牛羊病死的原因吧,来人,去把永信伯请来。”   这么大的事,她必须问问周玉清。   萧必明说道:“公主问永信伯只怕没用,永信伯去年就回来了,那些牛羊病死的事,他也不会知道的。”   “本宫气糊涂了。”明仪拦住嬷嬷:“着人往漠北去查,仔细查查那些病死的牛羊到底去了哪里,本宫不信饲养营的人会把病死的牛羊一把火烧了,若是查出来,按律处置,绝不姑息,速速通知户部,采买一批健康的猪羊送去漠北,别出了大事。”   “是,臣这就去办。”   萧必明赶紧带着几个笔吏离开,一直站在旁边的承乐这才说道:“近一年多,就没人问过漠北的案司,萧丞相又提起陆丞相,会不会有打压前任的嫌疑?”   “不管有没有,此事陆相的确是出了纰漏,你去告诉穆珏留下的人,他们在漠北的路子广,尽快把事情查清楚告诉我。”   “好,奴婢立刻去找他们。”   他们都走了,一直细细的盯着明仪的孩子这才吭声:“娘亲。”   “嗯。”明仪摸摸他,笑起来:“还难受吗?”   “嗯。”他摸摸自己的头:“脑袋疼,不能喘气了,这里疼,这里也疼,娘亲。”   明仪拍拍他,累的不想说话。   见她揉着眉心,孩子安静了,细细的瞧了一会儿靠在她怀里,小嘴撇着不说话。   承乐回来的时候,发现明仪撑着脑袋就睡着了,急忙把她唤醒:“睡了会着凉的,回屋休息吧。”   “我明天不想早起上朝了。”明仪揉着眼睛,困得说话都没力气:“今晚也不想吃饭了,你把药端来,我喝了就去睡,让我也睡一次自然醒吧。” 第1107章 大魏粮仓收购计划   “好,奴婢明早不喊公主,替你告假。”承乐把同样睡着的孩子抱起来,扶着明仪回屋去睡。   她晚饭也没吃,舒舒服服的睡到了第二日一早,还在被窝里躺着呢,孩子就跑进来钻被窝了,亲了明仪一下,乖乖抱着她。   母子俩睡到太阳高照也不起来,江氏亲自带着人端了饭菜进来:“一大一小两个懒鬼,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怎么还赖在被窝里?”   “祖母。”孩子钻出一个脑袋:“我在和娘亲说话呢。”   江氏笑眯眯的看着他:“说什么呢?”   “取名字。”他缩进去,声音小小的:“娘亲,我取了什么来着?”   明仪出声了:“我也忘了,你再想想。”   孩子又钻出来,一本正经的告诉江氏:“祖母,我取了名字了。”   “取了什么?”江氏把他抱下来。   明仪也出来了,挺不好意思的看着江氏:“母亲,我都好久没这么舒坦的休息过了。”   “无妨,累了就好好休息,耽误不了多少大事的。”江氏抱着孩子示意她看桌上:“阿珏来信了,给你的。”   明仪一听,立马拿了信拆开。   离开一个多月,这还是头一封家书呢。   巴国和蜀国开战了。   这是家书上的第一句话,明仪瞧见后愣了愣,顿时兴奋的不行。   巴国和蜀国是南方最大的两个小国,土地肥沃,粮产极高,鲜少有天灾发生,只因路途艰难,故此外敌也很少入侵,他们这次首先去的就是蜀国,其意明显,巴国和蜀国一直想要侵占对方,这么多年来兵战不断,因此不能向外扩充势力。   穆珏说,他们已经计划好了,找蜀国合作,主动为蜀国修建出蜀的道路,一为大魏运送足够的粮草,二为蜀国向外扩张开拓道路。   这个法子很有难度,自毁天险修路,就是打开了外人入蜀的大门,蜀国不可能答应。   但只要说服蜀国答应了,对大魏来说,就是百年不绝的好处。   四月的巫山,绵绵细雨过后,群山之间拢起了大朵大朵的云团,远一些的地方,却像是天边飘起了结拜的绫子,缥缈如烟。   山路湿滑南行,一行人各自牵着马顺着一条山道艰难前行,每走些距离就会停下来四处看看。   “当真是蜀道难啊,如此天险堪称一绝,入蜀之路越是难走,我们到了蜀国后就越是艰难。”主使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这一路来把他累的够呛,此刻叉着腰又开始感慨。   唐可寅往大口喝水的穆珏看了一眼,说道:“侯爷觉得若是强攻,如何能够取胜?”   “再走走看吧。”穆珏擦了擦嘴:“强攻可不是个好法子,到底是要开了路才有把握。”   旁边的笔吏合上本子,点了点头他们便继续出发,大家都清楚暗中有人看着他们,却都毫不在意。   一连翻过数座大山,突然间,视野可见再不是绵阳群山,而是一个极大的凹槽平地,如同一头遮天巨兽卧榻之地,群山在此处戛然止步,为此处的河流田地让出肆意流淌开垦的空间。   “天府之国啊!”主使例行感慨。 第1108章 非蜀不可   下山,寻到衙门,找人一打听,消息让主使直接懵逼了。   他们走错路了,这地方是巴国,不是蜀国。   自金陵过巫山是巴国,若是从盛京出发走青州过秦岭,那就是蜀国。   知道这个消息,穆珏差点把带路的人活吞了。   这种弱智的错误竟然也能犯!   找了个客栈,他们沉思了。   围着桌子默默坐到半夜,也没人敢去休息,主使磨磨蹭蹭的说道:“先走访巴国也未尝不可,这巴国的势力尚且不如蜀国,说服他们只怕更加简单。”   “不一定。”穆珏拉长了脸,烛光下他的神情晦暗不明:“我们若是以大魏使臣的身份来的,那第一站必须是国力强盛的蜀国,否则,一旦得罪了蜀国,其他小国摄于蜀国国力,就不会再搭理我们了,而且,蜀王好颜面,我们没有直接去拜访他,而是先来了巴国,他心中必定嫉恨。”   主使沉默了,唐可寅说道:“侯爷,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巴国,那不如就以客商的身份行走吧,使臣的身份暂且藏着,等入了蜀国再说,如今先以客商的身份行走巴国,正好看看巴国的地形。”   “客商的身份不错。”主使立刻说道:“侯爷就是东家,我是管家,唐大人便是账房先生,来巴国做大买卖的。”   穆珏看着他们俩:“你们觉得有什么大买卖值得一个客商提出修路?修路的成本极高,有几个做生意的能拿出这份钱?”   他们俩都哑巴了。   穆珏窝着一肚子的火,忍了又忍才没发泄出来:“收拾东西,连夜出发,去巴蜀交战之地,面见蜀王。”   这里他最大,主使自然也听他的。   立刻收拾东西,连夜去了巴蜀交战之地。   一路上穆珏都没再说话,他跑马在最前面,风驰电掣,其他人险些追不上他。   中午时他终于停下休息了,众人赶紧喝水吃东西抓紧时间休息。   主使摸到唐可寅身边:“唐大人,这侯爷要去巴蜀交战之地做什么?我们并非蜀国不可啊。”   “南方小国,蜀国最大,虽地形受限极难进出,但其占据长江上游,握着众小国水源命脉,巴国也受限于此,拿下蜀王,大魏南进的步伐就要跨出一大步,还真就非蜀不可呢。”   主使若有所思,往穆珏的方向看了看:“可如今我们从巴国往蜀国去,只怕即便是见了蜀王,也会被怀疑,不知侯爷有何法子能让蜀王答应我们的条件。”   唐可寅摇头,他也不知道穆珏怎么想的,他的心思比明仪难猜多了。   大家都在休息,好些人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穆珏也闭着眼靠在树下,怀里抱着他的佩剑。   突然间,他睁开眼坐起来看向远处,一个小山坡上,几个巴国人牵着牛,正好奇的看着他们。   穆珏盯了他们一会儿,起身走过去,侍卫立刻跟着。   瞧他走过来,那几个人没害怕,反倒十分热情:“这个小伙子还是寡帅呢。”   “大爷。”穆珏作揖弯腰见了礼:“请问何处有酒水,我们想打些路上喝。” 第1109章 给蜀王送份大礼   他模样俊俏又无害,几个巴国大爷热情的接了话:“往前面走,就是我们村,那就有打酒的。”   “哦,那好。”他把侍卫叫过来:“你去打些酒,快些回来。”   侍卫明白他的意思,问了大爷方向,立刻就赶着过去。   几个大爷在山坡上坐下,穆珏也跟着他们坐下,扛住一波姓名来路的询问后,穆珏就开始问了:“头一次来巴国,不认识路,想去宣汉城走一遭,可是不认得方向,走来走去,路人见了我们,一看穿着打扮也不愿意和我们说话,也问不着人。”   “往哪边走。”大爷指了路:“你们要去宣汉城做生意,就得往那边走,走个四五天就到咯。”   穆珏看着他指的方向点点头:“听说蜀国又在闹事了?”   “是呢。”他们骂了起来:“一天天呢打打打。”   穆珏跟着点了会儿头:“那在哪里打着?我们不识路,要是闯了过去可就麻烦了。”   大爷们又热心的给他指路,说着说着,穆珏就被几个大爷围住了。   不远处,唐可寅等人也醒了,找了一圈不见穆珏,侍卫指给他们看了才发现他蹲在山坡的田埂上看大爷们犁地,手里还拄着一把锄头,看起来要挖两下试试一般。   主使有点懵逼:“侯爷怎么和几个巴国人这般相熟了?”   “长得好看的人去哪都吃香。”唐可寅四处看了看:“抓紧时间休息,等侯爷回来我们就该出发了。”   主使点点头:“此话不假,侯爷的模样的确让人毫无防备之心。”   他们耐心的等着,侍卫打酒回来的时候,穆珏也和大爷们告辞了,叫上他们再度出发,天黑时分没看见落脚的镇子村庄,到是眼看着山坡底下飞奔过去一行人,借着月光看得出来领头的是个姑娘。   姑娘一行人跑出不多远,就被后面的人追上了,两伙人打杀在了一起,穆珏等人站在山坡上看着,谁都没打算下去帮忙。   月光下,被追着打的姑娘发现了他们,直接喊道:“我乃茶茶公主,还不救我!”   “茶茶公主?”主使摸着胡子想了想一会儿:“侯爷,似乎是巴王的女儿。”   穆珏毫无反应,拉拉缰绳走人,一副我已经把戏看够了的模样。   他不吩咐,其他人也不敢自作主张去救,也要跟着走。   姑娘又喊了一声:“我王兄是太子,还不救驾!”   主使硬着头皮想说话,穆珏却停了,反问了一句:“她在巴王心里的位置怎么样?”   “似乎很受宠,亲哥哥是太子。”   “救人。”穆珏调转马头就冲了下去,几个侍卫跟了上去,其他人停止原地没动,搁一边待着看他把一群刺客按地上搓了一顿,抓起茶茶公主的衣裳,把人提到自己的马背上折了回来。   主使龇牙带笑:“侯爷身手了得,想必也想凭着这份恩情与巴王谈正事了。”   他笑盈盈的等着穆珏,刚要说话,穆珏扬手就把救回来的茶茶公主丢地上:“绑了,给蜀王送份大礼。” 第1110章 驸马爷直男癌晚期   绑了巴国公主送给蜀王!   话音刚落的主使差点把自己噎死,唐可寅却一副早就知道如此的模样,冷眼看着侍卫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把娇美的茶茶公主五花大绑。   “你们是什么人?”茶茶公主气的大喊:“我父王会杀了你们的,还不放了我。”   主使正要说话,穆珏转过来低头看着她,茶茶公主瞬间安静了,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想什么旁人一眼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唐可寅把主使拉了回来:“美色,可以搞定很多事。”   “此话不错。”   “你是谁?”茶茶公主的语气明显好了太多:“这般俊”   她还没把话说完,穆珏提着佩剑就把她敲晕了,半句废话都没有,侍卫摸出来一团布,掐开腮帮子塞进去,还谨慎的用布带绑了一圈。   手法让人感到莫名熟悉,仿佛是逼供死士的手法。   其他人默默瞧着穆珏和他的侍卫,都没吭声,他们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遇上英俊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一定是缘分,很有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想绑了你去做敲门砖。   毕竟怜香惜玉这种事,有些人不懂。   眼睁睁的看着茶茶公主被一个侍卫提上马,唐可寅一行人默不作声的跟着继续赶路。   一夜未停,天亮时分他们就到了巴蜀交战之地,两军各自不过数万人,各自一个山头隔空对骂,挨个问候对方的祖宗亲眷。   穆珏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啃着油饼观察他们,其他人也各自休息。   被绑着的茶茶公主被颠的内伤,倒在地上,眼睛还看着穆珏呢,侍卫在旁边喝水吃东西,她气呼呼的踢脚,见没人搭理就哭了。   一旁的主使有些担心:“这巴国的公主若是出了事,会不会”   “只要交给蜀王的时候是个活的就没事,而且,绑了她就能证明,我们没有和巴王达成任何协议。”他和穆珏一样不知道怜惜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主使也就闭嘴了。   茶茶公主伤心的哭了一会儿,发现这群男人还是无视她,她心里就越发气愤了。   巴蜀两军还在对骂,穆珏不感兴趣了,起身去小解,余光瞟见茶茶公主才说了一句:“给她喂些水,敢出声大叫就扇。”   侍卫得令,这才把茶茶公主嘴里的布团拿走,嘴巴一空,茶茶公主赶紧急促的吸了几口气,侍卫给她喂水她却嫌弃的直接把侍卫踹倒,努力爬起来看着走向小树林的穆珏。   “你站住,你是谁?怎么敢绑我?”   穆珏理都没理她,进了小树林就没了踪迹。   主使这才说道:“公主切勿高声喧哗,我等并无恶意。”   “我们要绑她去给蜀王。”唐可寅冷冷的提醒主使:“恶意很大的。”   主使又噎了一下,看着眼圈红红的茶茶公主,识趣的闭了嘴。   不一会儿,穆珏回来了,找地方躺下,似乎打算睡一会儿,巴蜀两军还在对骂,他不打算去插手帮忙,其他人也没这个打算。   见茶茶公主不喝水只说话,侍卫二话不说又把她嘴塞了绑紧,还多拿了根绳子把她捆在树上以防万一。 第1111章 利诱蜀王   巴蜀两军对骂到天黑也不见撤退,众人都被吵得睡不着了,也不敢生火,摸黑听着他们问候对方。   唐可寅揉了揉耳朵,黑暗里听见阿元低骂:“这群瘪玩意儿不累吗?吵死了。”   “他们打不起来。”穆珏的语气也相当不耐烦了:“磨磨唧唧,看得我想下去单挑他们了。”   主使摸黑过去:“侯爷,他们要是打不起来,那我们去了蜀国也没用了。”   唐可寅也摸黑过去,另外两个大臣也摸黑过来,都围着穆珏坐下。   穆珏嘴里叼着根草,心里盘算着:“实力相当的时候打不起来,但是只要出现倾斜就能打起来。”   “实力倾斜?”主使不是很明白:“蜀国与巴国被群山天险包围,若是不修路与外界大肆来往,那再怎么打也只是窝里斗,只怕蜀王不会为了贩卖粮食就答应敞开大门。”   “所以需要一个具有足够诱惑力的理由。”穆珏看了看还在对骂的巴蜀大军:“得先让他们打起来才行啊。”   其他人也看过去,却都一时没了主意。   这一路走来,他们的消息并不通畅,也不了解巴蜀两国的具体情况,只知道他们交战了,原以为是你死我活的厮杀,结果只是在叫骂,这根本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侯爷。”唐可寅说道:“大魏可有攻城利器?”   穆珏看向他,笑了:“自然是有。”   攻城的云梯,战车,投石器,千斤重箭这些东西,在场的人没有谁能比穆珏更熟悉了。   两日后,一张战车图纸送到了蜀军大营。   战车是攻城利器,拿到图纸的第三天,蜀军大将张士吉亲自来找他们了,于山野间找到在溪边烤鱼的穆珏和阿元,张士吉反复确认后依旧不怎么相信面前这两个年轻人会是图纸的主人。   “二位公子来自何方?”   穆珏起身抱拳:“大魏,骁骑侯穆珏。”   大魏与蜀国隔着绵长险峻的秦岭,张士吉并不认识他,但身为军武之人,对于兵器,他再了解不过了。   但处于警惕,他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上下打量了穆珏好一阵才道:“穆侯来自大魏?不知到蜀国来做什么?”   跟随他的士兵都已经警戒起来了,并且下意识的往四周搜寻,生怕自己中了埋伏。   穆珏把明仪亲手所写的国书递给他:“奉大魏执政公主之命,与蜀国通商。”   张士吉接了国书,谨慎的看了一眼后抱拳:“请穆侯移步。”   “不必了。”穆珏继续烤鱼:“我就在此等候将军。”   他不会跟着去蜀军大营,张士吉不满,却也没强求,但他留下了一百多人守在周围,想将穆珏牢牢看在此处。   他没有拐弯抹角的威逼自己,这一点让穆珏倍感轻松,完全不在意周围的蜀军,与阿元继续悠闲烤鱼,吃饱了就找地方睡觉,耐心的等着他们。   蜀地不大,七八日足够一个来回,穆珏耐心等了半个月,张士吉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一脸正气的长者。   “穆侯,蜀王有请。” 第1112章 驸马爷又被质疑吃软饭了   锦官城,蜀国国都。   群山之外的大魏来人了,这个消息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赶来看大魏人长什么模样的百姓,与当初去看柔然人长什么样的百姓都是一个心态。   呀,外国人   穆珏一行人跟随老者入城,沿途皆是赞叹。   他们这一行人里,年纪最大的就是四十多岁的主使,其他人都是二三十岁,正是英气勃勃的年纪,穿着或是长袍,或是劲装,干净干练,骑着高头大马,威风赫赫。   长者对百姓的反应并无太多话语,反倒扭头问穆珏:“穆侯可成家了?”   “成婚数年。”穆珏不苟言笑,冷冰冰的像块寒冰:“爱妻正是大魏执政公主,长子两岁多了。”   长者大吃一惊,看着他愣了半晌才道:“原来如此,这般说来,公主的年纪不大。”   “年纪尚小,但执政也快十年了。”   长者越发不敢相信,他们对大魏并不了解,也是头一次听说大魏是女人执政。   长者迟疑了一番问道:“那大魏皇帝”   “吾皇时年三岁,尚未亲政,国家大事,皆有公主一手主持,虽称公主,按辈分,却是我大魏明仪大长公主,皇帝的亲姑姑。”   长者笑了:“主少国疑,只是这女人掌权,终究不合适。”   穆珏弯了弯嘴角,没解释。   跟着长者,他们抵达了蜀王宫,蜀地之广,不及大魏一郡之地,为此蜀王宫看起来,还不如明仪在盛京的公主府华丽,他们进去,却见守卫森严。   主使的心提了起来,面上却格外从容,进了大殿,只见一个神采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高处,两边各有十几个大臣,一水的蓝色衣裳,正细细的瞧着他们。   这不过是个州郡的配置,人少也并不稀奇。   上前,见礼,穆珏也没有端着身份。   蜀王对他们的恭敬十分满意,长者上去与他耳语了几句,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穆珏身上:“大魏是女人执政?你们这群男人怎么会被一个女人踩在头上?”   穆珏看着他:“明仪大长公主是大魏弘治帝证妻所出,大魏文宣朝辅佐神宗皇帝,神宗皇帝托孤,授权于明仪大长公主。”   “死了的皇帝说话还能管用?”蜀王觉得稀奇:“那你这个侯爷是因为做了驸马才得来的?”   穆珏笑而不语。   他不解释,蜀王就和长者想一块去了,瞧着他年纪轻轻,只怕也不是有大本事的人,大概率是因为模样长得好,所以才会被选做驸马,然后吃着软饭爬上侯爷的位置。   知道大魏是女人执政后,蜀王的态度倨傲了几分:“蜀国百多年不愿意与别国来往了,听说北方那些蛮族成日里打打杀杀,日子过得极苦,本王原是不信的,但你们送的战车到是有用,可见是时常用着的东西,张士吉说你们是来做生意的,做什么生意?”   主使这才站出来:“蜀国天府之国,风调雨顺,百姓最不缺吃喝,魏国连年征战,土地荒芜,为此,特来向蜀国求一个通商的机会,请蜀王允许客商向大魏贩卖粮食。” 第1113章 谈不拢就动手吧   放低姿态,他们路上已经达成共识。   只要最具威胁的穆珏被质疑,他们这一行人就没什么威胁可言了。   被捧着,不止蜀王,蜀国其他大臣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他们在这里与世隔绝上百年,成日里只和巴国你来我往的问候祖宗,仗着天险阻隔,已经许久不闻外面的事了。   大魏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穷乡僻壤吃不饱饭的地方。   主使这番话,更是踩在了他的心坎上,笑了一阵,他问:“买粮食?你们拿什么来买?”   “大王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攻城利器?”   蜀王摸着下巴,稍微一思索:“本王,对你说的明仪大长公主倍感兴趣,不如让她来找本王谈一谈吧,若是本王高兴了,些许也能给你们些粮食。”   轻浮的语气,让蜀国大臣们笑了起来。   主使顿时气的脸色涨红,正要争辩,唐可寅已经伸手拉住他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蜀王的笑声戛然而止,穆珏光影一般掠过,众目睽睽之下踩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两根指头顶住他脖子上的死穴,稍稍用力,就能让蜀王一命呜呼。   蜀王的脸色剧变,蜀国大臣们更是叫嚷着站起来,纷纷召唤殿外的守卫进来,一旁的长者更是厉斥:“大胆,这是我蜀国大王。”   “明仪大长公主是我爱妻。”穆珏盯着蜀王:“你一个又老又丑的死胖子,提她名字我都觉得脏,你还敢轻浮嬉笑?”   蜀王语气微抖:“这是蜀宫,你们”   “蜀宫?还没我家大,也配称宫?穷酸样!给你脸了?”他手指一顶,蜀王的气息顿时止住,瞳孔渐渐放大,然后失去光彩。   他动手了,唐可寅立刻拉着主使和其他人向他靠拢,侍卫们都没进来,殿里只有他们五人,还被蜀军团团包围,除了穆珏,其他人还都不会武功,必须挨着他。   站在桌上,穆珏从腰带里缓缓抽出一把软剑:“好好说话不听,非逼着老子动手。”   唐可寅左右一看,立刻跑去把蜀王的佩剑拔了出来拿在手里,这么多人,动起手来穆珏肯定不能护着他们了,必须自保才是。   准备好的说辞就用了一句,主使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唐可寅把他和另外两人挡在身后,让他们也赶紧找个趁手的东西拿着,就算不会功夫,打群架总得会砸人才是。   长者痛心疾首的大喊:“逆贼,杀了他们!”   话音一落,蜀军立刻冲了上来,穆珏手里软剑一甩,挑起桌上的酒壶甩了出去,酒壶砸在了顶上的十几根蜡烛上,顿时火花四溅,落地就烧,一时间冲上来的人都止住了步子。   他飞身翻下,一脚把桌子踹了过去,直逼的的蜀军连连后退,再也不敢近前。   “就这?”   穆珏飘了,提着软剑冲上去,追着进殿的蜀军一顿胖揍,唐可寅见状,立刻冲向长者,一把抓住他,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想要挟持,一名武将折身返回,拔剑就要刺杀唐可寅,关键时刻,主使抄起地上的笔筒砸了过来,武将稍稍止步,唐可寅顺势把长者拉了过来。   穆珏提剑返回,又开始逮着几名武将嗷嗷胖揍。 第1114章 蜀国新王   论打架,他就没认过怂。   一人打翻一片,主使激动的差点上去抱住他。   关键时刻,驸马爷比菩萨还灵,太能保命了。   撂倒最后一个武将,穆珏一擦鼻子往外走:“走。”   他带头出去,唐可寅几人急忙跟上,殿外已经围满了蜀国士兵,他们拿着短刀,虎视眈眈的瞧着他们。   穆珏看了他们一圈,提剑先走,蜀国士兵起初不让,可等他一靠近,还是控制不住腿脚往后退去,慢慢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后面更是再无人阻拦,而是出来了一个大汉,主动招呼士兵给他们让路。   离开蜀宫,其他人都已经吓得大汗淋漓,接应的人也已经全副武装。   “侯爷,我们得赶紧离开锦官城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再不走就走不了。”   他们都挺害怕的,毕竟这里是蜀国的地界。   穆珏却不,他要在这里等着,等蜀国来人找他。   他拿定主意,其他人也没办法干涉,只能寻了地方先住下,和他一块等着人家来找麻烦。   主使十分紧张,他不敢去找穆珏,就又来唐可寅跟前:“唐大人,侯爷固然厉害,可这里到底是蜀国的地盘,杀了蜀王,蜀国岂会善罢甘休?立刻离开才是上策。”   “大人,臣子之职,不在替上官拿主意,而是替上官解决问题。”唐可寅平静从容:“侯爷既然已经决定留下,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如此,我们不应该再去劝他,反倒要想想怎么化险为夷。”   主使张了张嘴,道:“可如今蜀王死了,这该如何是好。”   “蜀王虽然死了,可是我们不也平安离开了蜀王宫?”唐可寅沉了口气:“只怕这蜀国也有猫腻,有人会替我们摆平这一切的。”   主使惊了:“当真?”   “自然,我们平安出来了是其一,我们在这里等了几个时辰都没有找过来是其二,而且,就算我们现在离开,我们能够去哪里?巴国公主还在我们手上,即便去了巴国,只怕情况也不会比蜀国更好,总不能一事无成就此回去吧。”   主使这才被说服,开始想辙怎么化险为夷。   半夜,屋外突然有了动静,侍卫们立刻拔刀,主使和另外两个大臣吓得一个激灵,唐可寅立刻起身,却见穆珏已经推开了窗户。   窗外街上,站满了人,都举着火把。   有人出来高喊:“蜀国新王,恭请大魏穆侯及使臣进宫觐见。”   蜀国新王!   主使心里登时不在平静,看看穆珏,他已经出发了,主使立刻跟上。   照旧是他们五个一块进去,上午才出来的,半夜又进去,而且火把映照下,地上还在流动的血水和没拖走的尸体都在告诉他们,蜀国的确生变了。   跟着到了大殿,王位上的人成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两边站着的也是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和七八个看起来睿智精明的中年男人,大汉中有一个人穆珏认得。   张士吉,头一个和他打交道的蜀军将领。   此刻,张士吉就站在最前方,拱手说道:“穆侯,此乃我蜀国新王。” 第1115章 和蜀国耍嘴子   穆珏从容抱拳:“大魏骁骑侯穆珏携大魏使臣奉执政明仪大长公主旨意,与蜀国商议通商购粮之事。”   他已经懒得客套了,直接说明来意。   新蜀王笑了:“请坐。”   他指了椅子,穆珏也不客气,过去就坐下,他带了头,唐可寅几人自然也跟着坐下,蜀国这边的人也坐下,却是泾渭分明。   “穆侯的战车图我看了,甚好,的确是攻城利器,我也知道穆侯这次来是为了购粮一事,但你们从巴国过来,又杀了先蜀王,若是不能证明你们与巴国没有勾结,通商的事,只怕也是不成的。”   穆珏点头:“我在路上抓了个人,她说自己是茶茶公主,好像是巴国的,人带来了,就在外面呢,你们先验验货,为表我等诚意,死活随意。”   新蜀王明显噎了一下,看着他,手指头挥了挥让人出去看看,不一会儿,去看的人回来:“大王,确是巴国茶茶公主。”   “确定?”新蜀王看穆珏的眼神开始怪怪的了:“穆侯可知,这茶茶公主可是巴蜀之地有名的美人,穆侯怎么下得了手?”   穆珏眼神疑惑:“我不好她这口。”   新蜀王不信,却也没多嘴,暂时把茶茶公主的事放一边,倒是把穆珏先前画的战车图拿了出来:“大魏与蜀国隔着秦岭,我们虽不知那边的情况,可是如此遥远的距离,大魏来蜀国购粮,是不是有些舍近求远了?”   “并没有。”穆珏看着他:“巴蜀之地粮产丰富,虽然隔着秦岭,但是只要能解了我大魏粮食缺少的问题,路费我们愿意承担,大魏所处之地大多干旱,唯有金陵周边勉强算是鱼米之乡。   之所以先到蜀国,一来是因为蜀国国力强盛,即便守在群山之间不出,但依凭长江,地理位置优越,手握下游众小国饮水灌溉命脉,水路可行,二则,大魏也齐国的关系不好,所以想结善邻居。”   新蜀王的目光从战车上移开:“这辆战车看似强悍,不知实物如何。”   “大魏东北有国名齐,边关有一座城池自称固若金汤,城墙高十丈,厚六丈,全都是巨石筑起,大魏调用了五十辆战车,用石三千斤,砸毁了所有城墙。”主使看穆珏不说话,就赶紧详细的说了。   结果,蜀国的人都只是笑了。   穆珏这才慢悠悠的开口:“图纸已经在大王手里了,想必蜀国不缺巧匠,半个月的功夫做不出大的总能做出小的,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先自己做一辆试试就是,只是想请大王答应,在你们仿造战车的半个月内,先谈谈粮食收购的事。”   他的目标就是买粮,其他的根本不想废话。   有人问道:“购买粮食之后,大魏打算如何运回呢?”   唐可寅起身:“大魏购买粮食之后,会委托蜀商走水路将粮食运往金陵,车船费大魏会按里程数一次清结算。”   “走水路?”他们又开始问了:“难道你们还要去百越和南吴?” 第1116章 驸马爷就是欺负他们不懂   唐可寅往穆珏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是,大魏粮草稀缺,必须大批购粮,蜀国粮产丰富,却也不能缓解大魏粮食不足,故此,需走访数国购粮。”   “大魏虽然穷苦,但也不至于这般缺粮才是。”新蜀王合上了战车图纸:“你们大肆购粮到底有什么目的?”   主使的心都提起来了,唐可寅却依旧从容:“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大王若是不愿意卖也无妨,但是追问购粮的目的,似乎已经有意在打听大魏国情,我们无可奉告。”   态度强硬,却充满暗示。   只要他们转转脑子就能知道,大魏缺粮了,而且缺的很多。   果然,新蜀王的目光移到了唐可寅身上:“我们的粮价很贵的,这一张战车图纸太少。”   “这个简单,攻城我们有投石机,云梯,远程援军有鸟翼,天灯,千里报信有孔明灯,狼烟,守城我们有“穆珏突然就不说了,话锋一转,十指交叉抱在肚子上:“谈谈粮价吧。”   他顺溜报名,不止蜀国人听懵了,唐可寅几人同样懵了。   天灯和孔明灯不是一个玩意儿吗?   狼烟就是狼粪点火啊,这也算吗?   鸟翼是什么玩意儿?   还是唐可寅反应迅速,立刻开口说道:“若是蜀国有意与我们做生意,这些东西就是购粮的金银,若是蜀国不愿意,大魏也决不强求。”   蜀国众人一时没再说话,只听穆珏报名,都能晓得这些东西拿到手,天下任我走,若不是隔着秦岭,大魏只怕能直接打过来,但如今大魏是打不过来的,但若是他们带着东西去了巴国或者百越南吴,那对蜀国就是个天大的威胁了。   唐可寅的态度明明白白,爱做生意你就答应,不爱做我们立刻去下一家。   “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新蜀王明显对穆珏说的东西动了心,却依旧犹豫。   穆珏笑了笑,起身抱拳:“那我们等候大王消息,三日后就离开,不再叨扰。”   他领着人走了,留下新蜀王他们商议。   唐可寅紧追着穆珏:“侯爷,蜀国必定答应,但若是他们要鸟翼的图纸,这该如何是好?”   “只要他们答应,东西自然会有,你们只管谈条件就是了。”   有他这话,唐可寅放心多了。   回到住的地方,众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新蜀王没让他们等待三日,仅隔了一日,新蜀王再度招他们入宫,商谈购买粮草一事。   再次入宫,蜀王宫已经修缮齐备,今日要谈判,穆珏便不插手,他只顺手做了个会飞的木工鸟带进宫里,送给新蜀王做个礼物,然后就被新蜀王约着喝茶谈人生去了,只留下双方沟通的大臣在大殿上舌战。   蜀国大臣率先开口:“蜀国每年向大魏提供粮食十万石,为期三年,需以战车,鸟翼,云梯,投石器,孔明灯图纸为交换,还需各备一辆实物送至蜀国,另需工匠一百人为蜀国效力。”   “不行。”唐可寅一口否决:“每年五十万石粮食,为期十年,以战车和云梯以及投石器三样图纸为交换,大魏可接收蜀国工匠学子求学,但不提供工匠。” 第1117章 故意向蜀王暴露底细   “五十万石?”蜀国大臣犹豫了:“仅凭三样东西的图纸就要换取五十万石粮食,粮食也太过轻贱了。”   唐可寅当仁不让:“蜀国若是得了战车和云梯已经投石器,占了巴国,再向外扩张领土,每年数百万石粮食也是有的。”   “那大魏必须将战车云梯投石器的实物运送蜀国。”   “办不到。”唐可寅依旧说的斩钉截铁:“此乃三大重物,想要翻越秦岭绝非易事,运不过来。”   “那就提供工匠。”   “办不到,蜀国可派人前往大魏学习,大魏工匠皆为军用,不可外派。”   他十分强势,不像是过来买粮食的,反倒像是蜀国求着他买粮食一样。   主使和另外两个大臣都心虚了,生怕蜀国暴怒砍了他们。   砍价太狠了。   蜀王宫后院,木工鸟真的飞了起来,新蜀王看的目瞪口呆,对穆珏说的鸟翼深信不疑,穆珏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追着木工鸟跑。   没一会儿,新蜀王过来了:“穆侯精通木工,难怪能画出图纸。”   “行军打仗的将领,会修战车一类的东西是必需的技能。”穆珏十分谦虚:“若是大魏如蜀国这般天险保护,自然不会出现这些东西。”   新蜀王请他坐下:“穆侯历经几次大战?”   “自十岁起,就在边关杀敌。”   “十岁?”新蜀王对他刮目相看:“那大魏必定战将如云,只怕不日踏平秦岭进兵蜀国也不是难事。”   穆珏摇头:“极难,一则天险阻隔,二则大魏还有宿敌齐国虎视眈眈,三则大魏国力不强,但凡国富民强,也轮不到我一个十岁小儿上阵厮杀。”   “大魏极苦?”新蜀王略有怀疑:“可看穆侯穿着”   穆珏看看自己:“国富民穷,大王可明白?”   新蜀王若有所思,然后笑了笑:“本王对孔明灯极为感兴趣,不知穆侯能否演示?”   “不能。”穆珏笑盈盈:“不过,若是两国谈成了,我可以向大王保证一点,卖给蜀国的东西,不会再卖给其他国家。”   新蜀王这才满意大笑:“穆侯爽快。”   他们俩聊得挺愉快,等穆珏离开的时候,唐可寅他们也和蜀国大臣第一轮舌战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主使说道:“蜀国答应每年卖粮三十万石,许大魏客商入蜀与蜀国开展生意,要战车云梯投石器和鸟翼图纸,但需得等他们将战车做出一辆一模一样的之后发粮。”   “不行,不能等他们做出来。“穆珏摇头:“再谈,半个月后交付十万石粮食,走水路与我们同行,去百越。”   主使面露难色,唐可寅却点头应声,第二日,他们再入宫商谈,穆珏没去,带着人在街上溜达。   蜀国的风土人情与大魏相差不多,但有许多大魏见不到的东西,他走了一圈后,手里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侍卫还帮忙拿着。   又到了一个小摊前,他又开始挑挑拣拣准备买。   阿元走的腿酸:“爷,这些东西买了也没用啊。” 第1118章 除了媳妇谁都不能碰我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你还不许我买点土特产留个纪念?”他看中了一把发梳,拿起来看了看就道:“这个筱筱应该喜欢,付钱。”   不讲价直接买,阿元觉得他自从当了侯爷都开始大手大脚了。   替他付了钱拿上东西,拎拎提提的继续跟着:“爷,你给小公子买了什么?”   “这个。”他提起两个铃铛:“挺响亮。”   阿元盯着那两个铃铛:“这似乎是”狗铃铛啊!   他不敢说,面前却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挡路,细细一看,竟然是茶茶公主。   “你站住。”她气势汹汹的拦着穆珏,噘着嘴一脸娇气的愤怒:“你怎么能绑我送给蜀王?”   穆珏瞟了她一眼:“你谁啊?让开。”   他绕开要走,茶茶公主继续拦着:“你怎么敢这般与我说话,还没有男人敢这么对我。”   她仰着脑袋,让人心动的美貌一览无余。   穆珏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找了找,发现了就停在身后不远处的车队,他扬声问:“敢问蜀王是要送茶茶公主回去吗?”   “是。”马上的大汉利索回复:“我王有意迎娶茶茶公主,送她回去,顺带提亲。”   穆珏点头:“如此,就恭喜了,把她拉走吧,挡着我逛街了。”   大汉还没说话,茶茶公主就气呼呼的过来拉拽他:“你是谁?快说。”   穆珏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啪一下把她砸地上,茶茶公主一声尖叫,躺地上疼的快哭了。   “大魏六驸马,娇妻貌美如花惊为天人,儿子会跑会跳,不纳妾不收人不勾搭未嫁已婚女子,对你不感兴趣,不吃这一套。”穆珏说着,还在认真检查自己手里的玩意儿,确认有没有被她弄坏。   周遭的人都懵逼了,看看巴蜀美人茶茶公主,再看看他,方才那个过肩摔可是半点犹豫都不曾呢。   穆珏冲大汉说道:“坏了一个簪子,既然蜀王要娶她,烦请转告蜀王,记得把钱赔我,让我国使臣捎给我就好了,不多,十文钱,多谢。”   他一副斤斤计较的市侩样,说完就把坏掉的簪子交给侍卫送到大汉手里,然后继续逛街。   拿到坏掉的簪子,新蜀王思虑了半晌才问:“他对茶茶公主当真无意?”   “对,拒绝的十分干脆,都不许碰他一下,茶茶公主被摔的很惨,也没过问大王要迎娶茶茶公主的事,一心逛街,买了好些东西。”   新蜀王心里琢磨起来:“那就是当真与巴国没有关系了。”   他挺担心穆珏与巴国有关系的,如今算是勉强放心了。   一连半个月的磋商,通商的事火速拍板,在蜀国弄出一辆小型战车的第二日,两国签订合约,十万石粮食上船,随穆珏等人沿长江往百越去。   登船而去,顺风顺水,一日功夫就过了巴蜀之地进了峡谷。   甲板上,唐可寅找到穆珏:“侯爷,蜀国当真会自己修路吗?”   “蜀王迎娶茶茶公主之日,就是蜀国进军巴国之时,吞并了巴国,尝到了战车的甜头,他自然会把目标对准百越,要到百越,必须修路。” 第1119章 又有事要忙了   唐可寅不解:“侯爷为何这般笃定?”   “战车,云梯,投石器,这三样都是沉重之物,他们先要了这三样,便是半年内就会用到,那只能是用在巴国身上,而且,故意在大街上用茶茶公主试探我,毫不避忌的告诉我会迎娶茶茶公主看我的反应,确认我到底有没有与巴国有过来往,得到准确答案后就与我们迅速签订合约,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我们送出巴蜀之地。“   他看着前方:“我敢保证,这船不会让我们在百越和南吴停靠,会直接将我们送去金陵,蜀国不会让我们与百越和南吴接触,所以他肯定有侵占百越和南吴之心,沿水路下攻是最好的法子,但若想攻占城池,战车必不可少,届时开山修路就是必要举措。”   唐可寅有些质疑,却不再说话。   转眼就是端午,景娴来了明仪府上,嬷嬷们在一旁包粽子,她就带着锦宁一块玩。   明仪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喝了药就缩在小榻上,细细的翻看着自己的嫁妆单子:“这套珊瑚头面是太宗皇后最爱,取自南海,极为珍贵,把这套加上,还有这个翡翠玉髓,也是不错的,触手生温,你拿去做成扇柄,也不怕着了凉。”   “姐姐,我的嫁妆已经够丰厚了,不是说要与九公主一样吗?你给我添这么多,不好吧。”景娴坐在地上看着她:“我母妃的嫁妆都已经给我了,我哥还给我备了一份,再加上父皇着令给我攒下的,太后着令内库给我拨的,国库按例给我的,已经很多很多了。”   明仪瞧了她一眼:“多带点总是没错的,我给你的不是什么大件,你悄悄带回去就成,别让人知道不就行了?”   “我不要。”她起身坐到明仪身边,摸摸她的肚子:“你这还怀着呢,万一是个女孩子,你不得给她留点?”   明仪扫了她一眼:“届时,少不得找你们要回来,就看你们能不能拉下面子不给了。”   景娴噘了嘴:“怪不得呢,我给,要多少都给,分一半出来也行。”   “承乐,快快快,写个条子让她签字画押,以防耍赖。”明仪激动了,生怕景娴反了悔。   景娴皱鼻气哼了一声,继续和锦宁去玩。   “庆王妃,三王妃。”   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明仪看去,就见庆王妃和三王妃急匆匆的朝屋里过来。   “这是怎么了?”明仪把嫁妆单子放下等着她们。   她们很快就进来了,景娴忙起身见礼,锦宁也跟着爬起来见礼。   “婶娘和嫂嫂怎么来了?”   “你们先出去。”三王妃让嬷嬷们退下,看着景娴犹豫了一下:“你也出去,带着锦宁出去玩。”   景娴被她弄得无端紧张,牵着锦宁一头雾水的出来,承乐也被她们撵了出来。   “出大事了。”庆王妃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同心锁,气的咬牙切齿:“这若不是被我们俩发现,让其他人看了去,皇室的颜面就要丢了个干干净净,此等不伦之事,必须严惩。”   明仪疑惑的拿起同心锁,瞧见上面的两个名字,顿时如遭雷劈。 第1120章 这事情不能善了   凤来殿里,一头雾水被叫进宫来的崇恩听庆王妃说完,再看了那枚同心锁后,反手就给了和静一耳光。   “跪下!”   明仪被清脆的巴掌声惊得一哆嗦,看着和静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微微不忍,却没说话。   被庆王妃这位长辈发现了来告诉她们,这件事便不可能轻易能善了。   “和静,你也是及笄的人了,虽说自幼不曾跟随宫里的嬷嬷学习礼仪,可是大公主对你亲自教导,更是承蒙过老太妃的指点,怎么就做出了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   未婚男女私相授受先不说,那可是你的舅舅,是你娘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自小喊着小舅舅,怎么就如此不知分寸羞耻,胡闹到如此地步?你们终日里混在一起,可还做了什么越矩之事?”   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崇恩气的腮边颤抖,扇了和静的手也在发抖,她是最疼爱和静的,今日,还是头一次动手打她。   和静脸色煞白:“我们不曾越矩。”   “婶娘言重了,和静与兰儿都是懂事知礼的人,即便是一时糊涂,也绝对不会没了分寸。”三王妃赶紧维护和静,可是庆王妃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急。   赵秋容忙问:“这把锁你认得吗?”   “你若认不得,那此事就是有人蓄意陷害。”三王妃抢在她说话之前开了口:“你得明白,这是不伦,挂在那里,只怕已经被太多的人看见了,若是事情传开,你一辈子就毁了。”   和静的反应已经让她们心知肚明,但三王妃还是忍不住给她一个否认的机会。   毕竟这是在宫里,虽然提前把奴才们都打发出去,但难免会走漏了口风,只要她否认了,此事就可回转。   和静不语,脑子里短暂空白后,她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再度倔强了起来:“是我和小舅舅挂的。”   她认了,崇恩气的差点晕倒,重重摔在了椅子上,三王妃摇头叹气,有些责怪她不上套,明仪早有预料,坐在一旁并没有插话。   和静不糊涂,她敢做,就会认下,事先必定是做好了事发的准备。   庆王妃气的骂道:“你这一辈,数你最为聪慧懂事,怎地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如今太后宽恕,你不认罚,还执迷不悟,难不成做下这等不伦之事,还觉得自己痴情吗?”   “此事不为世俗所容,却也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所为,不是执迷不悟。”她还嘴了,强撑着力气。   赵秋容同样气的发抖:“糊涂,你可知道这事对你有多大的影响?”   “我知道。”她冷静下来了突然问话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她已经不着急了:“你们要如何处置我?”   崇恩拍桌痛骂:“难道这些年,我就是把你教成了这幅样子吗?”   和静看着她:“娘对我的教导极好,是我自己没学好。”   “你们谁先开的口?”庆王妃气的不行:“是他先开的口,还是你?”   和静咬牙:“是我。”   她要自己扛下这件事。 第1121章 可怜的明仪又背锅了   崇恩再度起身要动手,三王妃立刻拦住她,可和静还是差点又挨了一巴掌。   “大公主息怒才是。”   赵秋容耐心苦劝:“和静,你也是将要说媒的年纪,怎么能如此糊涂?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一个姑娘家,即便是你小舅舅糊涂了,你也不能糊涂啊。”   “女子本分,你难道忘了吗?”庆王妃气的不行。   明仪看了她们一眼,又瞧向和静:“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宜在宫里闹大,人多眼杂,传出去不好,都先别骂了,都冷静冷静,大公主先带和静回府吧,等下我亲自抓了兰儿去你面前受罚。”   “九王爷向来与你走的近,你不会教,也别害了旁人。”崇恩还在气头上,庆王妃骂和静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扇她的脸面,她此刻已经濒临爆发的怒点了:“回家。”   她拽起和静,三王妃急忙往中间去扶了一把,崇恩却把她一推,丝毫不在意三王妃刚刚出月子身子弱,差点让她摔着,庆王妃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她才站稳。   赵秋容很是头痛:“庆王妃,你发现东西的时候,可让旁人瞧见了?”   气头上的庆王妃压着火气:“太后放心,发现东西的丫鬟已经被处置了,臣妾看到后就立刻与三王妃一同去了明仪公主府上,都是打发了人才说的,并未让其他人知道。”   “此事多谢婶娘了。”明仪站起来:“婶娘先消消气,我去提兰儿。”   庆王妃过来扶住她:“崇恩正在气头上,你有着身孕,小心她伤着你。”她看向三王妃:“你们都别去了,我去,和静年纪尚小不懂事,此事必定是兰儿做的鬼,他母妃病着不能惊扰,也不能放任他这般放肆才是。”   她主动揽了这事,火急火燎的出了宫去抓长孙兰,三王妃和明仪也辞了太后慢慢出来,外面等着的承乐急忙扶住她。   承乐是她的心腹,为此三王妃也没避讳:“原以为他们年纪相仿玩的好,和静又与景娴最是要好,谁想会出了这样的事,如今景娴大婚在即,她之后就是和静议亲,闹出这事,若是传开了,皇室还有何颜面?那些未嫁的女儿又该怎么办才是。”   “自小一块长大,虽说是血亲,可到底是年轻男女,知心知意的处着,生点情愫并非难事。”明仪摸着肚子:“只是庆王妃最是严谨守礼,庆王老太妃又是皇室中最为年长的长辈,这件事让庆王妃晓得了,没那么好收场,若是再传到庆王老太妃耳朵里,和静与兰儿必定不能轻易善了。”   三王妃瞧了她一眼:“听你的意思,不责怪他们?”   “伏羲女娲还是兄妹呢,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明仪笑了笑:“只是世俗礼节桎梏,才让人觉得这层关系天理不容,其实我们也该反思才是,他们都大了,往日里能见的公子小姐也不算少,怎么就没有一个入了眼能顶替身边人的,可是我们让他们见得着的年轻人都不出色,以至于只能啃啃窝边草了。” 第1122章 又是一个大难题   三王妃被她逗笑了,原来紧张的心情,倒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出了宫,明仪把三王妃送到马车边:“嫂嫂才出月子没几日就遇上这样的事,还是回府休息吧。”   “你也回府吧,只怕今日大公主府上不得安宁,你可别过去,小心她把火气撒在你身上。”三王妃压低了些声音:“其实,这事完全没必要这般张扬,悄悄的去找了崇恩,把和静关起来仔细反省几个月也就过去了,如今被庆王妃一闹,不拿出态度来,反倒不好收场了。”   明仪点点头:“这个态度还得我去拿才是,嫂嫂回去吧。”   她把三王妃送上车,自己在宫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坐上马车。   瞧出她的糟心,承乐也跟着郁闷了:“事关皇家颜面,公主若是不严惩,只怕庆王妃这关是过不了了,她头一个就来找公主,此事大公主也躲不开,只是严惩了九王爷,淳贵太妃若是知道了,本就病了,万一没撑住,那十公主的亲事岂不”   “所以这事难啊,庆王妃不让我去提兰儿,大概也是防着我去教兰儿扯嘴把事情避过去。”明仪揉着鬓角:“到不是说她有恶意,只是身为长辈,又一向最为谨守分寸,让她撞见这事,她若不管,日后被人抖了出来,不只是她,就连庆王老太妃的面子都要折损,而且庆王老太妃教导了那么多的皇室女孩儿,牵连太广。”   承乐替她为难:“那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吧,你去大公主府上瞧瞧,别让她动了手,和静与兰儿再怎么不该,也不能动手。”   “好,奴婢这就去。”承乐忙下了车,小跑着往大公主府上赶。   大公主府上,崇恩一回来就命人关紧大门,所有家生的奴才把守住前院,有半点不老实的人都被锁在了后院,和静跪在院子里,她身后是所有往日伺候她的嬷嬷丫鬟,此刻都被按着打的鬼哭狼嚎,有些身子弱的都已经昏死过去了。   崇恩站在廊下,怒气半点没有消散,她看着和静,痛心不已。   她是万万想不到,最为懂事知礼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此事还被庆王妃发现了。   那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让她这个做娘的羞愧的几欲去死。   “公主。”嬷嬷有些后怕:“再打,就要死了。”   崇恩咬牙:“伺候郡主,却不尽心,继续打,打死为止。”   “她们不知情的。”和静哭着求情:“她们都不知情的,娘,你放过她们吧,娘。”   “你闭嘴!”崇恩指着她,同样眼睛湿润:“若不是你糊涂,她们本可好好的,如今你既然做了糊涂事,若是再留着她们,你还要不要名节了?”   “可她梦并不知情。”   和静哭的越发难过了,听着嬷嬷们的惨叫,她愧疚难当,想去阻挡,却被按住。   好些人哀嚎着渐渐就没了声响,口鼻出血的大有人在,眼睁睁看着往日侍奉自己衣食住行的人死在面前,和静悲痛大哭,恨不得那些棒子都是打在自己身上的。   分明是她做的事,死的却是其他人。 第1123章 去把六公主请过来   大驸马得了消息回来的时候,伺候和静的人已经被打死了一半。   他气喘吁吁,急得满头大汗:“你糊涂啊,糊涂!事情闹大,只会让旁人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大动干戈,自己找麻烦。”   “你可知道庆王妃是怎么骂的?”崇恩与他吵:“此事我若不拿个态度出来,她会善罢甘休吗?若是让庆王老太妃知道了,你可知道她又会是什么下场?”   大驸马张了张嘴,满是心疼的看着和静。   “大公主不用担心,老身我已经知道了。”   大门打开,白发苍苍的庆王老太妃来了。   她是长辈,皇室中再无人能比她还要德高望重了,凭着赵秋容能让她来教导各家女孩儿规矩,就足见她是个极为懂规矩的人。   偏和静跟她受过教,如今出了事,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见她来了,崇恩的脸色瞬间凝重,顿了顿才迎下去:“惊动老太妃了。”   “大公主处事还是这般风风火火,十几年了都没变过。”庆王老太妃坐下,四周看了一遍,并不理会和静:“怎么还不见九王爷呢?老身都到了,难道他反倒是躲了起来?”   嬷嬷赶紧说道:“回老太妃的话,九王爷与永信伯到城外骑射去了,尚未回来呢。”   “那就去把六公主请来,淳贵太妃病着,老身也不打扰她,往日六公主与九王爷最为亲近,她是姐姐,拒不掉的教导之责。”   大驸马懦懦出声:“明仪有着身子,还是不要再叨扰她了吧。”   庆王老太妃摇摇头:“大驸马放心,老身不会为难她的,只是六公主如今摄政掌权,算是长孙家的当家人,这件事绕不开她,且头一个去找的就是她,她若是不来,反倒不好了,毕竟老身也是长孙忌的媳妇,许多事不能自己做主。”   她都这么说了,嬷嬷赶紧安排了一个腿脚利索的丫鬟姑子去请明仪。   姑子刚出门,就看见承乐,赶紧过来拉着她避开:“姑娘赶紧回去吧,老太妃发话,要请六公主过来呢。”   “让我家公主过来?”承乐心里一咯噔:“我家公主身子重,怕是来不了。”   “这不成的,我们家驸马爷说过这事,可老太妃说了,不会为难六公主,六公主如今是当家人,这件事不能绕开她,正吩咐奴婢过去请呢。”   承乐头大:“我家公主招谁惹谁了,好事轮不到她,坏事长了眼睛似得往她身上撞。”   “姑娘别说了,快些去请六公主吧,瞧老太妃的架势,我家郡主必定有的是苦头吃了。”姑子催着承乐,急忙拉了她离开。   明仪来的很快,老太妃起身到门口等着她:“参见六公主。”   “老太妃多礼了。”明仪扶了她一把,尔后也屈膝一拜。   老太妃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进屋:“你有身子,坐下说话,大公主也坐下。”   明仪不想和她挨着坐,却没选择,坐下后看着脸色凝重的崇恩,再看看同样眉头紧锁的大驸马,就晓得自己来的特别不是时候。   果然,庆王老太妃转头就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第1124章 家丑不可外扬   问她!   这不是找事让大公主撕她吗?   明仪瞧了崇恩一眼,果然,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和静是她的心头肉,她下狠手打死和静身边的人,就是要铺出这么多条人命来证明自己对此事绝不姑息,好让庆王老太妃不要插手。   可如今庆王老太妃来了,那些人命白铺了。   “他们都不是孩子了,犯错了自然是该处罚的。”明仪仔细斟酌着:“只是,此事不宜闹得过大。”   庆王老太妃点头:“六公主安排,老身听着。”   她听着,可不是不管,是看自己打算怎么办了。   自己若是罚轻了,很有可能接下来了几个月甚至一年,庆王老太妃就是公主府的常客了,她快忙死了,哪有功夫天天听规矩?   可她要是罚重了,且不说崇恩会不会立刻动手撕她,万一淳贵太妃一着急走了,景娴怎么办?段玉柏那边怎么交代?   段夫人没了,现在淳贵太妃又没了,是个人都能心生警惕,他要是心一横脸一拉,举旗单干了怎么办?   须臾间,明仪想了许多,往和静看去:“如今,皇室中还有许多小姑娘没定亲呢,闹大了,对她们不好,大公主已经严惩过伺候和静的奴才了,那就罚和静抄写女则千遍,到行宫思过去,至于兰儿,身为长辈,又比和静年长,他才该严惩,鞭刑百下,让他长长记性。”   “不行。”和静率先开口:“是我逼着小舅舅的,与他无关。”   明仪:“”   果然是爱情让人头昏脑涨,挺聪明一娃,怎么现在糊涂了?   庆王老太妃这分明就是准备动手的,长孙兰比她强壮多了,从小抗揍,打他不比打她好?   “唉”老太妃摇头:“和静,你是老身所见最为听话懂事的孩子了,如今却这般执迷不悟,若是老身不严惩你,你那些姐姐妹妹岂不是被你无辜牵连?虽说此事没有闹开,可到底是丑事,总得给她们一个交代。”   这就是她的目的,即便事情没传开,也要严肃礼数,来处置了和静。   崇恩立刻说道:“老太妃,孩子年少无知做错了事,还请老太妃教导为主。”   “大公主疼女本是应该,可她至今执迷不悟,若是不严惩,反倒有了纵容之嫌。”庆王老太妃说的让人无可反驳:“这事放在寻常人家都是天理难容的丑事,何况还是皇家?今日我们悄悄办了,找了个理由到外面去堵了旁人的嘴就好,若是放纵了,哪日让大臣们知道,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家丑不可外扬,崇恩无话可说。   老太妃往明仪看了一眼,这种事事关姑娘家的名节,换做任何人家都是直接打死了事,可和静到底是郡主,而且当着明仪和崇恩的面,她也不能说处直接打死的话,为此,老太妃改了主意。   “戒板五十,到祖宗祠堂去跪上三个月,再到皇陵静思,等待许亲。”说完,她又转向明仪:“六公主觉得如何?”   该询问的还是得询问,毕竟明仪的脸面她要顾着。 第1125章 年轻人做事就是考虑不清楚后果   明仪心里早就开骂了:你决定就好了啊,反正我说不打你肯定要来教育我,你是长辈,我弟弟犯错了我还理亏,我能反驳你吗?我是孕妇啊,放过我行不行?没看见大公主已经准备活剥了我吗?   “打吧。”她不去看大公主了。   庆王老太妃教导了那么多的郡主县主,如今和静做出了这样的事,她不严惩,怎么让人信服皇室礼仪教导严格?   跟随庆王老太妃的嬷嬷给她们见了礼,拿了戒板走到和静面前,规规矩矩的跪下:“请郡主忍耐。”   然后,她膝行到和静身边,举起戒板,重重打在和静的后腰,啪一声,就让人心里一惊,后背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大驸马心疼不已想去护着,崇恩拉住他,不许他过去。   和静做错事在前,换做旁人家里,早就悄悄处死了,如今庆王老太妃只是打她,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   嬷嬷的力道很大,丝毫没有放水懈怠,堪堪十几下,和静的后背就已经洇出了血,可她一声不吭,端正的跪着,双拳紧握,脸色苍白,鬓边滑落豆大的汗珠,却始终死死咬着牙。   她倔强,知道事情败露后没有一声辩解,自己一力承担,敢做敢当,根本不哭哭啼啼的说后悔。   打了二十几下,和静摇摇欲坠,却还是硬撑着。   庆王老太妃微微抬手让嬷嬷停一停:“可知道自己错了?”   “人都有七情六欲,何错之有?”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免了接下来的打,她还来这么一句,明仪都无能为力了,没有任何意外,戒板继续。   嬷嬷继续打着,整个院子里都只有戒板重重拍打在湿漉漉的衣服上的声音,像是浆洗衣服时木槌击打一样,虽看不见,却也猜得出和静的后背已经被打烂了。   明仪刚要开口,守在门口的嬷嬷们突然就被人撞开,一群人险些都摔在了地上,一身劲装的长孙兰一瘸一拐的冲了进来,他一把抱住和静,戒板直接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嬷嬷吓得立刻停手。   和静扭头看着他,身子软在他怀里,虽不曾晕倒,却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孙兰瞧着屋里的几人,揽袍跪下:“她的罚,我来挨。”   “九王爷回来了。”庆王老太妃点了点头,依旧看向明仪:“九王爷到底身份不同,不曾受教于老身,老身不便处置,六公主做主吧。”   她起身,竟是准备走了,还示意明仪不必多说。   大驸马心疼的跑下去看和静,崇恩也过去,却是一个耳光扇在长孙兰脸上怒骂:“不知廉耻的东西,她是你的外甥女,你竟然这般害她。”   “思虑不周,是我的错。”长孙兰没有否认:“是我连累了她。”   崇恩抢过戒板就要打他出气,怏怏的和静强撑着力气护着他,长孙兰摸到她血淋淋的后背,心疼又把她护住,这般搂搂抱抱,崇恩越发生气了。   她狠狠打在长孙兰身上,长孙兰护紧了和静,一声不吭的任凭崇恩对自己动手。   承乐想去劝,却被明仪止住:“和静挨了打,他却好好的,大公主心里能舒服?” 第1126章 把账算在公主身上   且,此事是他们俩一起做下的,那必然是要一块受罚,总不能和静挨了打,长孙兰却好好的。   崇恩下手极狠,劈头盖脸,完全没有顾及,长孙兰死死护着和静,口鼻都出血了他都没躲一下,吭一声。   还是大驸马看不下去了,死命抱住崇恩:“行了,你难道真要把他们打死不成?”   “我就是打死他了又如何?”崇恩现在完全怒了,没什么理智可言。   承乐急的摇晃明仪:“公主。”   明仪这才说道:“送你们郡主回屋上药,兰儿,你跟我来。”   她要领走长孙兰,崇恩怒气冲冲的上来:“长孙明仪,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我的和静毁了,我绝对不会绕过他,即便是你护着。”   “你把事情闹大了,事情才会压不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打骂若是能解决问题,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发脾气。”明仪看向大驸马:“仔细想个理由善后才是,死了好几个人,没个好理由,明日衙门就该上门了。”   大驸马懒得搭理崇恩,忙让人把和静带回房间。   “大驸马。”长孙兰殷切切的瞧着他:“和静她”   大驸马瞧他的眼神气愤又无奈,还有一丝心疼,没回答,抠开他的手,让人把和静带回去,和静奄奄一息,眼睛却一直瞧着他,被打成这样也没有半分怯意与后悔。   把长孙兰带回自己府上,承乐赶紧给他上药,他却不要,坐在椅子上,神色担忧。   “何苦呢?”明仪瞧着他:“自小圣贤书念得也不少,明知不为世俗所容,却还是要做,如今被人发现,闹成这样,谁的脸面都不好看,若是此事传开,对和静来说就是清誉被毁一辈子都完了,你若真心喜欢她,就不该害了她。”   长孙兰咬牙:“我都已经做好准备,等景娴出嫁,就带她走的。”   “走?两情相悦,知道熟悉的地方容不下就到不熟悉的地方去,的确是个好打算,可你是否想过,你若真的把和静带走了,那你们的事就会人尽皆知,届时,别说大公主会不惜一切把你们找出来,就是其他人也会想尽办法的追查你们。   兰儿,如今朝中大臣也不是先前那般了,坚守礼法者比比皆是,你觉得有几个能容的下你们?不管你们感情再深心意在真,世间也没几个能接受这件事,你就算真的带她走了,你可想过你们以后?   没了王爷的身份,你怎么养活她?你不敢做生意,也不敢为官,唯一能赚钱的地方就是收租子,可你管过店铺田庄吗?知道怎么打理吗?和静的确聪明,可她要是承担起了这些,你不会羞愧吗?   再者,她的模样越发出众,等她眉眼张开,没有权势护着,你觉得你们安全吗?你自小生在皇室,所遇到的危险和你们真走了之后遇到的危险是不一样的。   你们若是真的打算离开,先想想没了身份家世庇护,要怎么活着,想清楚了,再决定走不走,凡事不考虑清楚,凭着一腔热血下决定,要么吃尽苦头,要么胎死腹中。” 第1127章 劝不动的愣头青   长孙兰跪下来:“姐姐,我不是闹着玩的,我是真心的。”   “那又如何?”明仪止住去扶他的承乐:“此事你错了,大错特错,你可知道大公主为何这般生气?你可知道为何你没到场,庆王妃就那般疾言厉色?你可知道为何庆王老太妃不去九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大公主府?   因为此事传开,和静是最大的受害者,不但她这辈子就嫁不了人了,所有跟随庆王老太妃受教的女孩儿,婚姻大事都会被牵连,皇室会被人指摘,从此颜面尽失,若大公主能顶住各方压力留她一命,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数年前,父皇还活着,淮南就出过一件事,侄女爱上了堂叔叔,两人的情意被人发现,姑娘被抓回家后再无消息,男人也被逼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都死了,家里人动的手,姑娘被亲娘勒死,草草埋了,男人也被姑娘的父母买凶杀人处置了,这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即便他们家利索处置了,可还是被人发现参了一本,下场就是姑娘的父兄仕途受到牵连,家门一蹶不振,姐妹难嫁,硬生生都成了老姑娘孤苦一生。”   长孙兰心里一咯噔,脸色骤变:“此事错在我,是我教唆她的,与她无关。”   “可她在你回来之前就认了,若非大公主怒火冲天已经率先责罚,庆王老太妃必定是要处死她的,没动手就已经最好的结果了。”明仪瞧着他:“所以说,何苦呢?虽说天大地大,可是礼法约束,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为人所容。   听姐姐的话,再也不要去找和静了,庆王老太妃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的婚事必然是急之又急,但姐姐答应你,不管再怎么着急,也会给她选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夫婿,断了吧,各自安好。”   长孙兰眼圈已经红了:“那你让我们走吧。”   “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我愿意让你们离开,大公主不会答应,庆王府不会答应,其他王爷家里也不会答应的,你避几年风头,立个功便不会再有人说道此事,可和静不同,事情传开,骂名会如影相随的。”   “你可以办到的对不对?”长孙兰满眼希望的看着明仪,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明仪了。   承乐忍不住开口:“九王爷,公主并非无所不能。”   明仪等着长孙兰眼里的光亮落下去才开口:“你与和静,都是姐姐看着长大的,我希望你们好的心,不比你们的父母差,可兰儿,有些事做不得就是做不得。”   “如何做不得?”长孙兰站起来,气红了眼睛:“她都愿意扛下,我如何会后退?不被容,便不被容,生死由命,不违本心。”   他铁了心要与和静一起把事情扛下,而且坚决不认错,在明仪面前喊了一顿,直奔大公主府,执拗的等在大门口要见和静一面,崇恩差点提刀杀了他,大驸马也怒了,着人将他绑回九王府,不许他再到大公主府去。 第1128章 没办法求情   “胡闹,自私。”明仪都睡下了,还听到了这么一回事,登时堵心的毫无困意,靠在引枕上骂了一句:“原本两个聪明人,怎么遇上这件事就糊涂了呢?”   承乐在一旁拉耸着眉眼:“九王爷这么一闹,只怕庆王府会被激怒。”   “这件事真是人人都有错,他们俩不该傻到去挂同心锁,庆王妃也不该闹到太后跟前去,还把消息送回去给了庆王老太妃,大公主也不该反应那么大。”明仪揉着鬓角:“本就不是什么好颜面的事,非要闹得这么大,大公主一下弄死那么多人,明日衙门去问,不想闹大也得闹大了。”   承乐揪着被角:“其实,奴婢挺心疼郡主和九王爷的,不过一时情难自禁罢了,说教后改过来就行了,非要又打又骂,奴婢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喜欢唱反调,旁人越是管着,自己越是想做,只怕原本劝说就能解决的事,现在是解决不了了。”   “我也差不多。”明仪叹了一声:“这件事,坏就坏在踩了庆王老太妃的底线,我就求着别传开了才是,就我们知道的几个人知道就好,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至于他们俩两屁孩子。”   她糟心的很,次日没去上朝,而是一大早就来了庆王府。   庆王妃对她还算客气,绝口不提昨日的事,反倒是关心起她的身子,还问了锦宁的几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了小半个时辰,庆王老太妃来了:“你忙,有话传我过去就是了,何必过来?”   “我是小辈,再怎么手掌大权,也得长辈为先才是。”明仪弯了弯膝盖,庆王妃急忙扶着她坐下。   老太妃拉住她的手腕,似乎这样才能凑近了与明仪说话:“你是来求情的对不对?”   “是。”明仪没有否认:“兰儿自小就跟在我身后喊姐姐,与我亲姐弟一般,他犯错,我有教导失察之罪,和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虽然和大公主关系不睦,但对和静却打心眼儿里疼爱。   如今,他们俩犯了错,我不能袖手旁观,所以,还请老太妃给我个脸面,宽恕他们,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他们都是知礼的孩子,举止也没越了分寸,一直苛责,我实在心疼。”   老太妃静静的看着她,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所含情绪让人琢磨不透:“这件事,我自然是不想闹大的,可是就此轻纵了,岂不让他们越发大胆?”   明仪明白了,这件事没那么好解决:“那和静的婚事可否再缓两三年?她到底还小,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嫁了,余生还很长呢。”   “出了这事,必定是尽快给他们都定下亲事最好,各自有了归宿,才能把心思定下来。”老太妃半点不让:“过日子,没那么多风花雪月,日子要经营,不管遇上谁,都得费心思去经营。”   求情无果,明仪也就回了。   马车上,承乐心里堵得慌:“这老太妃死咬着这事做什么?她往日可是最为和蔼的人啊。”   “最为和蔼,也最守礼数,不冲突。”明仪长叹了一声:“不罚他们俩不行了。” 第1129章 去行宫清修   承乐摇摇明仪:“公主”   “你喊我也没办法啊,我也难呐,他们有错在先,我总不能不顾一切的去护着吧。”明仪把手缩回来:“你去大公主府一趟,就说送和静去行宫清修,大公主若是愿意,就跟着一块去,再去三哥府上一趟,让他用印,把兰儿送去金陵交给五哥,那边事多,正好让他历练历练。”   承乐这才笑起来:“好,奴婢去。”   她立马下车去大公主府,顶着崇恩的怒火把话说了,崇恩的脸色终于稍稍好转:“清修就可?对吗?”   “我家公主一早就去了庆王府求情,老太妃已经答应不把事情闹大,可公主不能不顾她的脸面,还请大公主谅解。”   “那就清修,我与和静同去,身为父母,对子女教导不严,罪责同等。”她答应了,承乐顿时松了口气。   大驸马赶紧问:“那可说了清修多久?”   “自然是等事情过去,老太妃的意思很明显,想为郡主速速指婚,可郡主才多大,潦草嫁人,对她有害无益,借着清修的名头避一避,老太妃也不好提嫁人的事。”承乐解释道:“多等几年,总比如今嫁人了要好。”   大驸马连连点头:“还是明仪想的周到。”   “那长孙兰呢?”崇恩追问:“如何处置他?”   “送九王爷去金陵,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回来。”   崇恩微微皱眉:“就这?”   “足够了。”大驸马忍不住说道:“景娴将嫁,淳贵太妃又病着,此时对他严惩,岂不是要害了那一家上下吗。”   崇恩骂道:“你到心软,他差点害死和静你就忘了吗?”   眼看他们俩要吵起来,承乐赶紧说道:“大公主,奴婢可否去看看郡主的伤?”   崇恩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去吧,你最好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奴婢记得的。”承乐赶紧去看和静。   她独自待在屋里,趴在床上,裸露的后背刚刚上了药,皮肉烂了大片,瞧着让人心疼,承乐进屋的时候,她正看着角落发呆。   “郡主。”   承乐轻轻喊了一声,和静这才转过来看着她,不过一夜功夫,她瘦的下巴都尖了,眼睛大的出奇,看着她,些许挤出几分笑意:“姑姑怎么来了?”   “疼吗?”承乐鼻头泛酸:“打的太狠了。   和静微微垂眼:“六姨伤神了一整夜吧。”   “公主让郡主去行宫清修,大公主也会同去的。”承乐蹲在床边:“那里清净,最能养伤。”   “那小舅舅呢?怎么罚他的?”她依旧记挂着长孙兰。   承乐往外面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去金陵。”   “极好,那里自在,五舅舅也在那里,他可以跟着好好学学,朝廷已经决定对南方众小国动手,小舅舅去那,是个好机会。”她笑了,十分开心:“姑姑,替我给小舅舅传句话可好?就说我很好,让他不要犯傻,我知道他肯定是听不进去旁人劝说的,老太妃她们已经在尽力保全我们了,我们不能只管自己。” 第1130章 不强大只能求人   承乐心里五味杂陈:“郡主历来聪明,怎么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呢?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名节吗?”   “想过,我想过自己名节尽毁的后果,也想过拒绝小舅舅与他就此陌路的后果,两相对比下,我才决定的。”提到长孙兰的时候,她眉眼间笑意温暖:“我知道,不管我下场如何,他都会陪我的,如此就够了。”   承乐默了默,笑起来:“郡主好好养伤,九王爷那边,奴婢会去传话的。”   她替和静拢好罗帐,出了大公主府就去了九王府。   长孙兰的事连景娴都不知道,淳贵太妃就更加不知道了,只是大公主府的人把他绑回来,让景娴担心了好一阵。   承乐到的时候,长孙兰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景娴急的看见承乐就赶紧求救:“承乐姐姐,我哥是不是犯大事了?回来的时候一身伤,口鼻都是血,吓死人了,请了太医他也不看。”   “公主先别着急,奴婢去看看。”她往长孙兰的屋子去,打发走旁人才站在门外:“九王爷,奴婢刚刚从大公主府过来,郡主着奴婢给你带话。”   她才说完,房门就开了,长孙兰急切询问:“和静伤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重?大公主有没有再为难她?老太妃有没有再去大公主府?”   “郡主已经醒了,是皮外伤,大公主虽恼怒,却疼她,请了最好的太医,王爷放心吧。”承乐平静的看着他:“公主,让王爷去金陵。”   “我不去。”他一口回绝:“我此时走了,和静怎么办?让她一力承担吗?”   “郡主回到行宫去清修,有大公主陪着。”   长孙兰的神色这才些微好转:“老太妃会将她草草嫁人吗?”   “郡主纵使犯了再大的错,也有这么多的舅舅姨妈护着呢,老太妃守规矩,公主和王爷们也会以郡主的终生幸福着想。”   他放心多了:“那我能否不去金陵?金陵太远了,我怕我走了,她有事,我回不来。”   承乐摇头:“公主让王爷去,郡主也希望王爷去,避风头是其一,跟随五王爷学本事是其二,大魏对南方众小国动兵就在这两年,这是个机会,郡主清修也得两三年,王爷不赶紧强大自身,如何保护她?   两日功夫,王爷难道还没看明白?你不强,遇到事除了求人,自己是毫无办法的,五王爷当初无权,先帝逼他娶高淑芳,他就得娶,可如今,满朝文武谁敢对他断袖一事指手画脚?”   他冷静下来,垂眼许久才道:“景娴出嫁后,我就走。”   “那奴婢回去转告公主。”承乐走了,她着实心疼和静与长孙兰,但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回到公主府,大臣们又坐了一堂,明仪正看着折子。   萧必明把这些日子查到的消息都整合了一遍:“臣查到,青州饲养营每个月都有病死的牛羊,宰杀后都卖给了就近的村民,村民们吃了病死的牛羊后,大半生了病,消息却都被隐瞒了下来,漠北大营,暂且无事,可也有士兵腹泻不止,病象已生。” 第1131章 公主政务繁忙   军中将士病倒,这可不是小事。   明仪瞧着折子问:“如何处置的?”   “批复将饲养营转交商人经营的一应官员,按罪责贬官处置,其他涉事人员,按律处置,饲养营收归青州案司,远传巡政使去往青州核查。”萧必明又拿了一份折子出来:“请公主过目。”   明仪看后点了点头:“就这样处置吧,饲养营事关边关将士餐食,不可胡闹,至于生病的士兵必定要好好休养,严格监管,以防传染了其他人。”   “是,另外,还有李勋南传回的消息,图里琛已经整合柔然大王旧部,但谦王看出图里琛似乎并没有出战的意图,为此借故将图里琛扣留漠北,没有许他离开。”萧必明又递了一份折子上来:“这是谦王的密折。”   明仪拿了密折,确认封条完好才撕开,密折上,谦王说了两件事,一是图里琛似乎有投靠努哈达的打算,二是盛京有人给图里琛密送消息,密折里,他还附上了一张截获的纸条。   大魏意在南。   收好纸条,明仪把密折单独放在一旁:“图里琛本就是墙头草,本宫倒是有点高估他的忠心了,告诉李勋南,若是觉得不可靠,就设计杀了,不必留着,包括那些柔然士兵,一个都不必留下。”   “是。”萧必明又去取了别的折子:“这是长平侯的折子。”   明仪掩嘴打了个哈欠,喝了口茶提神才继续看:“齐昭招夏侯雍前往邵阳被拒?”   “长平侯猜测,是齐昭要有大动作,需要夏侯雍帮忙,比如说收拾端王。”   明仪摸着鬓角说道:“齐昭虽然与端王闹翻了,但是他手里还有陈斌,陈斌虽不如已死的孟离,可到底是手里有兵权的人,若真的要收拾端王。齐昭犯不着寄希望于夏侯雍。”   她仔细琢磨着,座下的九驸马薛卓突然插话:“会不会是齐昭想要调虎离山,用临河做跳板针对大魏?”   这话提醒了明仪:“图里琛若是投靠了努哈达,漠北必乱,此时夏侯雍去了邵阳,那我们为了速战速决,必定会动用穆祯,穆祯离开后,临河守卫空虚,齐军正好大举入侵,只要过了河,盛京再无防线。”   他们都皱了眉,萧必明的脸色更是凝重了起来:“那夏侯雍拒绝,极有可能是防备着齐昭将他扣留邵阳。”   “很有可能。”明仪又看了一眼穆祯的折子:“既然夏侯雍不让,那齐昭必定还有别的法子,都警惕些。”   萧必明说道:“前锋将军华凌下个月将与十公主完婚,已经递了告假折子回来。”   “回来吧,许多事情都得准备着才妥当。”   他们说了许久才走,明仪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承乐端了茶轻轻进来,人影晃了一下,明仪就惊醒了,瞧了她一眼,些微动了动身子:“可把话传过去了?”   “已经传了,奴婢还去看了郡主,伤的不轻,后背都被打烂了,她还让奴婢带话,让九王府无论如何都得去金陵搏一番前程,九王爷本是不乐意的,可是一听是郡主的交代,就答应了,说十公主完婚之后就走。” 第1132章 一枚贴心小暖男   明仪端起茶盏,顿了半刻笑道:“他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得还能听一句和静的,大公主没事吧?”   “奴婢瞧着的依旧在生气了。”   “意料之中,和静从没这么糊涂过,这次差点把自己搭出去,她恼火也是应该的。”明仪喝了口茶:“如今,就等景娴大婚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对了,大公主惹出来的那些人命没关系吧。”   “没见着衙门去问,想来是无事了。”   明仪放心了:“能处理干净就好,我累了,想去歇歇,锦宁呢?大半日不见他来我跟前闹腾了。”   “奴婢回来也没见着。”承乐四下看了看:“这个时辰,大概在院子里玩呢。”   “去看看。”   承乐赶紧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出来,往锦宁往日最喜欢玩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孩子骑在摇摇木马上,一手抓着摇摇木马上的木锥子,一手拿着颗脆生生的李子,嬷嬷和丫鬟都站在一旁看护着,生怕他摔下来。   旁边的条石凳子上,恭云在剥松子,她已经弄出小半碗松子,她看了锦宁几眼,说道:“小公子可喜欢吃松子?”   “不喜欢。”锦宁咬了口李子:“咬不动。”   恭云指了指旁边的桃子:“小公子可要吃桃子?”   他还是摇摇头,认认真真的吃着,嬷嬷赶紧蹲下张开手小心防备着他坐不稳掉下来。   “喝口水吧。”恭云端了温凉的水过来。   锦宁往后退了退,看着她:“吃了李子,不能喝水,娘亲说过的。”   恭云怔了一下,嬷嬷就道:“姑娘忙吧,不必劳烦,公子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奴婢们心里都有数的。”   “好。”恭云端着水回去坐下,继续剥着松子。   锦宁从摇摇木马上下来,过去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她剥松子,抓了两颗在手里细看,觉得没意思就蹦跶着去追蝴蝶,嬷嬷们小心跟着,只要他不往水边跑,都不怎么阻拦,见他摔了,也等着他自己先站起来。   围着跑了一圈,还隔着草木,锦宁一眼发现了自长廊那头过来的明仪,立刻欢天喜地的跑过去:“娘亲,咯咯咯”   明仪忍不住笑起来,蹲下来等着他。   他没往明仪怀里使劲扑,到了跟前停稳了身子,这才轻轻抱住她撒娇:“娘亲。”   “玩的这么脏啊?”明仪给他擦擦脸:“吃什么了?嘴角还有东西。”   “李子。”他乖乖站好,生怕明仪擦不到,贴心的弯着腰配合她。   明仪帮他把手也擦了擦:“娘亲好累啊,我们一块吃饭,然后你哄娘亲睡觉好不好?”   “好。”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歪着脑袋,似乎有事商量:“我想吃碗饭。”   “那是什么?”明仪没听过。   边上跟着的嬷嬷忙道:“回公主,就是米饭,公子吃饭的时候喜欢玩,所以厨娘想了个招,把肉末和煮熟的菜都切碎,然后和刚蒸好的米饭拌在一起,和着一点点鸡油紧实的压在碗里,然后切成小块,公子吃了一次,极喜欢,吃得干干净净呢。” 第1133章 可我不一样   “他吃饭喜欢玩,若有法子让他乖乖吃,那是最好不过了,那就让厨娘做吧。”   “两个。”他立马伸出小巴掌比划:“娘亲也吃,姑姑也吃。”   承乐忍俊不禁:“公子,那是三个。”   她伸出三个指头给孩子示范,锦宁细细的瞧了她的手一会儿,压下自己的两个手指头,仔仔细细的对比了一遍,才伸出去瞧着嬷嬷:“三个。”   这副模样实在过于可爱,承乐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去吩咐厨房做了吧。”   嬷嬷交代丫鬟去安排,正要送他们回院子,恭云走上前来:“参见公主。”   她来公主府也有好几个月了,虽然见过明仪几次,但明仪对她并不怎么愿意搭理,今日也是一样。   “你继续忙吧。”   又是这句话,恭云被这句话打发了好多次了,今日却抱着一丝希望想要说点别的:“公主着臣女入府,不知是因为什么?”   “住不惯?”明仪直接问道:“难道是伺候的人怠慢你了?”   她看向承乐,承乐立刻说道:“恭姑娘是公主的客人,你们谁怠慢她了?查出来掌嘴。”   “不。”恭云忙道:“臣女并未被怠慢,只是不解公主为何要让臣女住在这里,虽说这几个月驸马不在府上,可臣女到底是未嫁之身,既非奴,又非婢,留下总不合适。”   明仪笑道:“你多虑了,只是听说你惯会照顾人,多年来,姣姣不在长平侯身边,你将他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恭将军与穆元帅几十年的生死情,你是他的女儿,也算是穆家的干女儿了,我是这样想着的,才把你接来。   一则你是姑娘家,总跟着男人在军营里走动,到底不妥当,日后说亲不方便,二则我身子重,姣姣也快临产了,我母亲需得费心她,所以只能麻烦你来替我照看照看。”   只听了她前半句,恭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紧紧看着明仪,直接跪了下来:“公主可是因为臣女与哥哥走的太近,替少夫人委屈,所以才把臣女留在这里的?”   “你也知道少夫人委屈?”明仪坐下来:“看来你不糊涂。”   恭云目光坚定:“臣女不糊涂,臣女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穆家不许纳妾,穆祯也已经娶妻生子,你还缠着他,既轻贱了自己,也打扰了他,如此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明仪慢悠悠的摇起团扇:“我听说,你还教锦臣喊自己做娘,你可是个未嫁的姑娘呐。”   恭云的脸色稍稍一变,却还是梗着脖子:“臣女想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哪里不对了?”   “都错了,就没对的地方。”明仪让其他人都走远些,只留下承乐在身边:“穆祯对你无意,他一直不曾与你说重话,一来性格使然,二来是因为你爹,而且,姣姣是穆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你想顶替她的位置,就是不自量力。”   恭云不服:“臣女陪伴哥哥十几年,其中的情分就连少夫人都比不了,她只能替哥哥打理内宅,可我不一样。” 第1134章 承乐狂喷绿茶婊   “哦?”明仪挑眉:“比如说?”   她想了想:“我能跟着哥哥征战沙场,他去哪里,我去哪里,我能给他最多的陪伴。”   “你杀敌多少?斩首几颗?可破阵?可设伏?可追敌?”明仪认真的看着她,手里的团扇也停了。   恭云接不上话了。   明仪继续扇:“不是跟着大军走一走,就叫征战沙场,你那不叫征战沙场,那是黏人不分地点,这些年有你爹作掩护,你缠着穆祯有理有据,姣姣是正妻,正妻要孝敬公婆长辈,任谁家懂点规矩礼数的,都不可能缠着自己的夫君到战场上去。   你可知道,你觉得自己一腔痴情跟着去战场在旁人看来,就是没有家教自降身份,再者,先前就算了,如今穆家兵权上交朝廷,朝廷明令禁止携带妻妾女子去往军中,你爹和穆祯已经犯了军法。”   “心中喜欢,旁人怎么看与我无关。”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打算了:“既然公主都知道了,臣女也不辩驳,哥哥是喜欢我的,他对我极好,我要陪着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名正言顺的陪着他,日久见人心,我会让穆家接纳我的。”   明仪:“”   和她说话好累   不对,是这几天说话都好累,她觉得人话已经表达不清楚她的意思了。   “你省省吧。”承乐听不下去了:“就长平侯那磨磨唧唧的性子,说好听是待人平和,难听点就是来者不拒,他就那性子,亏你还经常混迹在男人堆里呢,都不晓得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表现吗?   在这里自作多情什么劲,还不管用什么办法,但凡你要点脸,你爹要点脸,也不会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小,知道人家有正妻还上赶着去插足,你就是骨子里犯贱没脸没皮。   还名正言顺,能有点自知之明吗?少夫人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入府多年不曾与公婆争执,那就是大魏女子的活招牌,你呢?孝敬公婆你会吗?整天追着男人跑,拐着弯的想房里那点事,还日久见人心,没感觉到穆家都不乐意搭理你了吗?”   劈头盖脸一顿骂,明仪吓得不敢说话,恭云更会气红了脸,得亏她身体好,否则估计能直接气晕过去。   承乐觉得自己没说到重点,气的想打自己:“恭姑娘,别把老好人的性子当做喜欢,他要是喜欢你,早就娶你了,还轮得到少夫人进门?你也别说长平侯娶少夫人是父母之命,就他那样的,他不愿意谁能逼他?这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还不能说明事吗?   你瞅瞅你都多大年纪了,成熟点行不?别做老少女了,捧着个怀春梦不醒,正儿八经的人家,都不会看上用龌龊手段上位的女人的,我都敢给你保证一件事,要是长平侯真负了少夫人,被赶出家门的极有可能是他,少夫人永远是少夫人,你顶替不了。”   明仪默默抿唇,不吭声,还悄悄挪了位置往承乐身后,以防恭云暴怒动手伤了自己。 第1135章 给恭姑娘送几个小妈玩玩   果然,恭云怒看着承乐:“你不会懂的。”   “可我懂礼义廉耻。”承乐往前一步:“公主你让开,奴婢气不过,可能要动手了。”   明仪赶紧站起来:“呀呀呀等我走远点。”   她还挺着肚子呢,被嬷嬷拉远的锦宁立马爬过来牵着她,把她拉的远远的才让她坐下,然后小心翼翼的靠着明仪,看戏。   她们俩真动手了,可恭云完全就不是承乐的对手,她虽然是武将的女儿,又自诩跟着穆祯多年,平日里打扮也英气利索,可功夫完全不够看。   承乐袖子都没撸,就把她按下去了。   孩子歪歪头,看着明仪:“完了?”   “嗯,完了。”明仪领他去吃饭:“走吧。”   他满是失望:“不好看,吃饭吃饭。”   他迈着小短腿走了,那样子,和穆珏看热闹没尽兴简直一模一样,气呼呼的。   明仪跟上去,领着一大堆人离开。   承乐松开恭云:“恭姑娘,单相思害人。”   她也懒得理恭云了,对付这种为自己喜欢而去伤害别人的人,实在伤肝。   伺候明仪吃过饭,看她带着锦宁准备睡了,承乐还是有点忍不住:“公主,你想个法子啊,奴婢好生气,总觉得没骂道重点,缺点什么,心里堵得慌。”   “唔你去找个媒婆吧。”明仪和赖在怀里的锦宁蹭头玩:“恭将军早年丧妻,独自带着个女儿不容易,如今年纪也大了,我做主了,让他纳个妾照管,安个宅子,让恭姑娘回去住。”   承乐眼睛睁的老大:“纳妾?”   锦宁爬起来抱着明仪的头又是一顿狂亲,明仪赶紧拉被子躲起来,他抱着明仪的头笑个不停,完全没给明仪回答的机会。   眼看自己得不到回答了,承乐只好先去找媒婆。   一大早,孩子自己醒了,瞧见明仪的肚子,轻轻趴下去,耳朵贴着仔细听,明仪掀开眼皮瞧了一眼,揉揉他的头。   他立刻直起来,笑的眼睛弯弯:“娘亲,你的肚子咕咕响呢。”   “娘亲饿了。”明仪假意拉他:“你怎么这么像包子呢?快给我咬一口。”   “咯咯咯”孩子笑着躲开,又自己蹭过来,伸出肉肉的胳膊给明仪瞧:“嫩嫩的。”   明仪抱住他:“给我咬一口,好不好?”   “嗯。”他真把胳膊送过来了,干干净净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给你咬。”   太懂事了,明仪张嘴都觉得有负罪感,赶紧抱着亲两口,在他兴致勃勃要狂亲自己之前,立马用被子给他裹成蚕蛹。   “公主。”承乐过来挂起罗帐:“奴婢忙了一夜,把事情办好了。”   明仪迷茫了一阵:“什么事?”   “选美啊!”她急忙给明仪穿鞋,看了一眼被裹成蚕蛹动弹不得的孩子,忽略他无辜的眼神,拉着明仪去窗边:“你瞧。”   隔着窗户,只见院子里站了五六个身材高挑婀娜,容颜秀丽的姑娘。   “你这是”   “给恭云选的小妈。”承乐得意叉腰:“怎么样?漂亮吧?”   明仪:“其实,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第1136章 事情暴露了   “我不管,反正我选好了。”承乐笑眯眯的看着她:“公主,给个口谕呗,我好把人送过去。”   明仪头疼:“你看着办吧。”   她懒得管,坐下梳妆,准备上朝。   “娘亲。”被裹在被子里的孩子轻轻喊她,生怕明仪把自己忘了。   明仪笑呵呵的过去:“你再睡会儿好不好?娘亲要去上朝了。”   “我也去。”他眼巴巴的看着明仪,扭来扭去的想要出来。   明仪想了想,让承乐把他抱出来去收拾,自己也赶紧梳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景娴和兰儿都在我面前哭,和静也在我面前哭,把我哭的可难受了,我问他们哭什么,却都不说话,唉”   “这几日出了太多事,公主烦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承乐替她揉了揉脑袋:“厨娘三更就炖上了百合雪梨汤,公主最喜欢。”   明仪摸了摸腮帮子:“要是有肉糜粥就着酸菜丝就更好了。”   “都有的,奴婢让人去拿。”   “这一胎太稳当了,没吐没晕,吃什么都香。”她瞧了瞧在乖乖换衣服的锦宁:“这两个孩子的差别那么大,可别生出个小魔王吧。”   她有点担心了。   收拾妥当,牵着孩子去吃饭,吃的饱饱的领着他一块上车准备进宫。   他依旧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细细的能瞧一路,快到宫门口了,孩子叫起来:“好多人呀。”   “是呀,等下你跟着嬷嬷们去找皇上哥哥玩,好不好?”   “嗯。”他转过来:“好呢。”   他过来扶着明仪的膝盖,乖乖等车停下,承乐刚出去,他立马跟上,站在车辕上等着被抱下去。   “公主。”明仪还没下去就有人跑了过来:“公主,九王府可是出了大事?”   明仪心里一咯噔,面上强装淡定:“九王府喜事将近,能出什么事?”   那人踌躇半晌,说道:“民间传闻,九王爷与和静郡主有私,不知是否属实。”   明仪神色微微一僵,承乐更是登时脊背发凉,整个人僵在了一旁。   “这种话你们也信?”   那人急忙低头:“方才听同僚们说起,所以特来询问。”   “无稽之谈,这样的话都是谁说起来的?”明仪从容下车:“你去问问,事关郡主清誉,哪里能捕风捉影?前些日子是太后娘娘,今日是郡主,难不成再过几日就是本宫了?”   那人急忙应声,承乐来扶住明仪,十分紧张:“公主,这”   “庆王妃不是说发现同心锁的丫鬟已经被处置了吗?而且那把锁也剪下来了,怎么还会被人知道?莫不是府上的人传出了消息?”明仪皱着眉:“你去问问和静,除了同心锁,他们是否还落下了什么东西。”   承乐赶紧离开,明仪牵上锦宁领他进去,交代嬷嬷把他照看好,看着他走远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听见朝鼓响了,明仪这才走向大殿,三王爷也正好来了,他别有深意的瞧了明仪一眼,扶着她坐下后自己也才坐下。   他拿起桌上的折子扫了一眼:“漠北如何了?” 第1137章 公主先发制人   “回王爷,禀公主。”兵部尚书站了出来:“已经传旨李勋南扣留图里琛,必要时可就地斩杀,不留情面。”   明仪问:“金陵可有消息?”   “暂时未有。”   大臣们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算着他们俩把关心的问了,正打算开口,明仪就拿起了一本折子:“如今已经五月,正月初国库拨银给工部,如今水渠道路修建如何了?”   工部尚书立刻站出来:“禀公主,水渠已经修建完毕,其中七成已经开始灌溉,尚有三成需修建水库配合,重阳之前就可使用,蓄水方便寒冬灌溉,道路完工六成,剩下四成,将在七月雨季前完工。”   他回答的事无巨细,明仪十分满意:“不错,既然已经把钱花下去了,就得多用几年,所有修建者的名字都刻上去,十年之内完好无损者,赏,十年之内除天灾外垮毁的,重罚。”   “是。”   她说完了,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是宗礼司执政,他一身正气,直视明仪,呈上一根红色的绸带:“臣有本,参九王爷长孙兰与郡主和静有违人伦,私相授受之罪。”   他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明仪仿佛能听到天雷在自己脑袋上炸开了声音,她坐在椅子上,浑身僵硬,脊背已经升起阵阵寒意,蹙着眉,板着脸,强装镇定:“你说什么?”   “臣的夫人,携新妇往皇室月老庙为姻缘挂福,发现了这个,姻缘带子上,清清楚楚写着九王爷与郡主的名讳,臣特别核对了九王爷的笔迹,确认出自一人之手,为保万一,臣还去了皇寺,皇寺方丈作证,上个月,九王爷的确与郡主同去皇室,姻缘带子尚新,不会有错的。”   百官顿时议论纷纷,太监赶紧去把姻缘带子拿上来,略为扫了一眼,明仪就确定那是长孙兰的字迹,她的脸色白了几分,端起茶盏想要喝口茶压住情绪,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事情泄露,已经不是清修和去往金陵就可以遮掩的了,怎么办?   当当当   茶盏在轻微颤抖,声音不大,却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众臣都看着她,有人震惊,有人慌张,有人六神无主,更有人嫉恶如仇   “长孙兰呢?”三王爷问了一句:“传他进宫。”   明仪猛地把茶盏摔在地上,吓了所有人一跳:“来人,传本宫口谕,一条白绫接勒死和静,长孙兰乱棍打死,段家所有子女家眷下狱,赐死段玉柏,淳贵太妃即可送去行宫,十公主景娴”   “公主息怒。”薛卓嘭一下跪在地上大喊:“公主息怒,九王爷若是死了,段玉柏必反,段玉柏若是死了,渭东大军就是毒瘤,段玉柏还有心腹在渭东,涉及十公主,华凌岂会善罢甘休?郡主若是出事,崇恩公主岂会无动于衷?公主三思啊!!!”   一同急切劝慰,劝的不是明仪,劝的是哪些准备问罪的大臣。   明仪火冒三丈,看着薛卓已经明白他在配合自己,陈清利害,先让这些人晓得,若是执意把长孙兰与和静往死里弄,会得罪哪些人。 第1138章 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赶紧劝人的大臣们   明仪发火吓到了很多人,薛卓再一高喊求情,更是让许多人心里大惊。   “三思?他们做出这种事,他们还要不要脸面了?皇室还要不要脸面了?”明仪站起来大喊,扶着肚子,一手把桌上的折子全部推倒:“传旨,快去传旨!”   雷霆之怒,就是如此。   三王爷起身,面色温怒:“明仪,三思。”   “如何三思?”明仪把火气撒向他:“铁证如山,难道还要为他们分辨不成?”   三王爷气的两腮颤抖:“你这是要激怒段家,渭东大军还不在我们手里呢!”   “那就杀了段玉柏,直接强抢兵权,动用陇西大军,难道还降不住区区十万渭东大军?”明仪不甘示弱:“做出这等丑事,就是折损国力,也得保住天家颜面,速速去传旨!”   她再次催促,这下,连丞相萧必明也赶紧跪了下来:“公主三思啊!”   “公主三思。”   “公主息怒。”   大半的大臣跪下了,他们生怕明仪激怒段玉柏,毕竟渭东十万大军不可小觑,大魏犯不着为了长孙兰与和静掀起战火。   “公主。”宗礼司执政再度开口:“九王爷与郡主虽有违人伦,但也不能如此这般大张旗鼓的处置。”   明仪立刻反驳:“郡主乃是大公主独女,弘治帝亲封的郡主,为所有郡主中最为尊贵之人,她举止不礼,就是本宫及诸位姐妹举止不礼,她又曾受教于庆王老太妃,皇室中有多少女子受教于老太妃?如此一来,岂非大家都是不轨之徒?必须严惩!”   主动拖其他人家下水,让这群人好好思量。   皇室中人,她能压下去,但如果他们把事情闹大牵连段家,她可压不下去。   薛卓满头大汗,急切接话:“公主,国家安定才是重中之重,郡主一人所为,与其他人贵女有何干系?一棵树上尚且还有好桃坏桃,难道仅仅因为一个烂掉的桃子,就弃了整棵树上的桃子吗?再者,庆王老太妃是最为守礼之人,出了此事,她必定最为心痛羞愧,不如将此事交由庆王老太妃处置,公主万万不可因为此事,就激怒了段玉柏啊。”   三王爷往薛卓瞧了一眼,满是欣赏。   明仪阴沉着脸不说话,萧必明赶紧接话:“薛大人所言有理,还请公主三思,将此事交由庆王老太妃处置才是,万万不可牵连段家。”   他都开口了,明仪还是不松口:“此事传开,皇室威严何在?”   “公主。”是刚刚在宫门口问话的人:“数月前,就曾有人造谣太后祸及五王爷,如今再次造谣九王爷,难保不是意在段家。”   有人不解,想说话,却又止住,但更多的人却选择了接受了。   即便这件事板上钉钉,他们也必须接受这个理由。   这是谣言,不能相信。   明仪气的不行,脸色持续阴沉,扶着肚子,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情绪,太监急忙扶她坐下,大殿上静悄悄,都在等她说话。   “既如此”她顺坡下驴:“那就将此事交由庆王老太妃处置,至于长孙兰” 第1139章 大臣们好生心累   萧必明忙道:“边关尚缺人手。”   “削爵反倒惹人猜忌,将长孙兰赶去金陵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她扫视所有大臣:“是否轻了?”   “足矣足矣。”   本打算问罪的,结果被她发了一通火,谁还敢问罪?   她都要杀了九王爷和郡主了,这两位要是死了后果有多严重,薛卓已经提醒了。   段家,大公主,前锋将军华凌,就这三位,他们惹得起谁?   证据确凿,却只能来劝她。   大臣们好生心累   好不容易下了朝,等人走光,明仪依旧靠坐在椅子上,一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一手扶额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十分疲惫。   三王爷在她面前放下一盏甜茶:“演戏而已,何必那么卖力,难道忘了自己身子重?”   “不发火,如何让他们闭嘴?”明仪叹了口气:“千防万防,还是漏了消息,如今事情闹开,和静的将来可怎么办啊,兰儿是男人,过几年有了本事,此事就不会有人提起了,可和静不同,她是该议亲的年纪了。”   三王爷坐下来:“有些事他们做了,就该承担责任,你烦心也没用。”   “也是。”她端起甜茶,轻轻拨动着茶盏盖子:“兰儿年纪不大,我觉得不必太着急成家立业,去金陵历练几年也好,三哥,你觉得薛卓如何?”   三王爷也喝了口茶:“可堪大用,先前到是小瞧他了。”   “是啊,不知朝中还有多少大好青年埋没在各处。”明仪端着甜茶陷入沉思:“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入朝议政,许多年轻人有想法建议却没办法让我们知道,不如每月安排五日大朝,如今皇上也有些懂事了,是时候历练历练君王气魄了。”   三王爷点头:“可以,你回去休息吧,我看你脸色挺差的。”   “我还得去凤来殿一趟。”明仪扶着桌子站起来:“我明日告假,你别让人来烦我,让我好好休息几日吧。”   “好,去吧。”三王爷示意太监好好扶着她,看着她出了侧门和嬷嬷们在一起了才放心。   去了一趟凤来殿,回府的时候明仪难受的脸色很差,承乐坐在她身边让她靠着自己,锦宁则细细的瞧着她。   “娘亲。”他拉着明仪的手,小脸神色担忧:“娘亲。”   回府后,太医院正很快就来了,仔仔细细的给她把了脉,脸色稍稍难看:“公主操劳过度,动了胎气,这些日子,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孩子无事吧?”明仪揉着鬓角:“今日生气过头了。”   太医院正收拾东西:“公主还是得控制住性子才是,你生气了,对孩子没有好处。”   “淳贵太妃的病如何了?”她突然问了一句:“能否送十公主出嫁?”   太医院正眼睛转了转:“太妃是心病,她的身子本来就弱,纯属自己吓自己。”   “心病?”明仪不理解了:“我并未苛责她们,她还有什么担心的?难不成,段夫人死了,她就自责了?”   正说着,嬷嬷进来报:“公主,淳贵太妃想见你。” 第1140章 做个姐姐好难啊   “好巧。”   这个时候见她,只怕是因为长孙兰了。   明仪先睡了一觉,傍晚时养回了些精神,这才出发去九王府。   她实在懒得收拾,长发垂着身后,简单系了一根带子,简简单单的衣裳,外面一件披风,这样就出门了。   到了九王府才知道景娴也病了,而长孙兰就在淳贵太妃屋里跪着呢。   明仪先过去,大晚上的,屋里蜡烛也极少,昏暗无比,淳贵太妃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更是差到极致。   “太妃身子可好些了?”明仪自行坐下:“兰儿,出去吧,先去陪陪景娴,我等下过去。”   长孙兰这才被承乐拉起来出去,打发走旁人,只有承乐陪在明仪身边。   淳贵太妃细细的盯着明仪,病入膏肓的她此刻更加娇弱,像是软兮兮的面条一样,好一会儿才气息虚浮的开口:“明仪,给我一道免死的圣旨吧,可好?”   “为何?”   “为了兰儿。”淳贵太妃眼眶里落了泪,却目光无神:“他腿脚不好,去金陵那种地方,不是吃苦受罪吗?万一哪天我死了,没人护着他怎么办?”   明仪缓了口气:“在我心里,自他开始学习政务,就与其他人无异,他有腿疾不假,可其他人如何,他就该如何,而不是一直对他区别对待,而且这些年,你并没有护着他,若真心为他好,为了景娴好,就养好身子,欢欢喜喜的送景娴出嫁。”   她爬起来,跪在床上:“那你就送景娴一份贺礼,一道免死的圣旨。”   “不可能。”明仪十分不适,有些坐立不安:“国法当先,我不能为了任何人破例。”   淳贵太妃目光无神的看着她,眼底集满了失望:“你当真不给?就不念在我先前对你的好?”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可这是两回事,不能混淆。”明仪站起来:“好好养病吧,再有半个多月,景娴就该出嫁了,华凌是个好依靠,跟着他,景娴不会受欺负的。”   把话留下,明仪就走了,她去看景娴,景娴病歪歪的躺在床上背对着长孙兰,完全不搭理他,长孙兰站在一旁,面对自己的妹妹,却十分小心翼翼。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听见她的声音,景娴这才转过来:“姐姐,你是真的罚我哥还是假的罚我哥?”   明仪瞧了长孙兰一眼:“自然是真的罚他,他糊涂,就该受罚。”   “罚得好!”景娴瞪着长孙兰:“他把和静害惨了,和静从不糊涂,每每犯错,都是因为他。”   长孙兰并不反驳,站在一旁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明仪示意他过来些:“去了金陵,跟着五哥好好耐下性子,文治武功都要学,当着景娴的面,姐姐也说句真心话,姐姐不支持你与和静,但也不反对,男女相爱,这是常事,纲常伦理也是人自己说出来的,姐姐只是觉得你们太糊涂,羽翼未丰就想飞,摔跤是必然,和静算是毁了,但你还有机会,你若想好好保护她,就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你护不住她。” 第1141章 劝不动的执拗小孩   长孙兰不吭声,景娴一皱眉,蹿起来飞起一脚,差点踹他脸上:“说话!”   动作之迅猛,明仪差点没躲开,微微后仰盯着景娴。   小病猫发怒了还是有点实力哦   “姐姐。”长孙兰跪下来:“对待和静,我并非胡闹,我知道自己会给你惹多大的麻烦,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对她并非欲望痴心,只是觉得能够心神共鸣,其中不牵扯任何事情。   我知道自己现在很弱,空有王爷的身份,其实一事无成,我不想依靠段家,想自己站稳脚跟,你和三哥五哥替我打算好了将来,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姐姐,我要忤逆你了。”   明仪拦住景娴,十分冷静:“你打算如何?”   “事情已经传开,即便你压制住了,可骂名我们已经背上了,我可以容忍被人戳脊梁骨,可我不能让和静被人窃窃私语,我要带她走,等她伤好就离开,求你成全我们,身份地位我都不要了,不管将来如何,最少我们现在敢。”   他神色语气都十分认真,明仪一时哑言。   景娴瞧着他,突然下床和他跪在一起:“姐姐,你答应我哥哥好不好?”   “成人之美,我何尝不愿意?”明仪瞧着他们:“可是,姐姐办不到,姐姐不能毁了纲常伦理,不能寒了大臣们的心,不能落了皇室话柄,姐姐是要服众的呢。”   景娴急了,试探着问:“那如果不违背纲常伦理呢?”   “那我自然是愿意成全的。”明仪微微俯身:“兰儿,你是父皇与太妃之子,和静是大公主独女,你们是舅甥,这层关系是改变不了的,姐姐不逼你们尽快嫁娶,姐姐也愿意给你们时间去改变关系,但你也要答应姐姐,不要冲动,可好?”   长孙兰抿唇不语,明显不愿,事情败露,他只想带着和静离开这是非之地,在这里多留一天,他都觉得那些流言蜚语能把和静淹死。   “哥。”景娴推推他:“答应吧。”   长孙兰还是不吭声,明仪也不逼他:“和静不会和你走的,她若是走了,大公主与大驸马岂不是要被人戳断脊梁?她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不会如此糊涂,而且,还是那句话,没有权势,你能怎么护她?先想想景娴的亲事吧,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也不为她打算?”   他这才看向景娴,万分踌躇后方才下定决心:“好。”   “后日,礼部会安排人过来一一打点,一切都要准备起来才是,三嫂刚出月子,也不能让她操劳,我身子也不方便,为此,特意请了庆王妃打点一切。”   景娴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长孙兰,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送走明仪,兄妹俩一块待在小榻上,长孙兰瞧着窗外,景娴瞧着他。   “哥,你有多喜欢和静?”   长孙兰睫毛微微一颤:“为她做尽傻事,却不后悔。”   “那若是你们能在一起,但是代价沉重呢?”景娴追问:“你不必考虑我与母妃,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若是有这个机会,你愿意吗?” 第1142章 大魏和柔然关系破裂   长孙兰笑了笑,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头:“如何能不考虑你们?我十分想走,纵使说的万分肯定,可我做不到不管你和母妃,不能不管姐姐。”   “说了不必考虑我们。”景娴打开他的手:“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我来照顾母妃就好,你不必管的。”   “说什么傻话?”长孙兰吐槽了一句,继续瞧着窗外,眼底泛起一层散不开的愁绪。   景娴抱着腿:“我说真的,母妃我来照顾就好,你不必牺牲自己喜欢的。”   “越说越离谱。”长孙兰下了榻,正穿着鞋就问:“你与和静私交甚好,知道我与她有情后,可会轻看我们?”   景娴摇头:“私交甚好,我便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你是我哥,只要是好女孩儿,只要你喜欢,我就接受。”   他笑了一声,站起来说道:“早些睡吧。”   “哥。”景娴直起身子:“你会不会不要我?”   长孙兰不解:“不会,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问问,万一你哪天不想要我了。”她讪笑摸头:“出去,我要睡了。”   长孙兰满是不解的出去,又去瞧了淳贵太妃才回屋休息。   五月底,凤来殿,皇亲国戚家的女眷都来了,大家围坐在一张长案边,面前都放着纸笔。   赵秋容笑盈盈的坐在主位上:“马上就是景娴的大婚了,她是弘治帝幺女,年纪最小,如今有了好归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里必然也是高兴的,为此,哀家想着,不如各自抄写一篇诗经赠予她,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了。”   “小公主新婚大喜,这不过举手之劳,妾身等自然愿意。”恪王妃十分配合。   赵秋容点点头,率先提笔,其他人也纷纷提笔开始抄写,不多时,好些人就把笔放下了。   所有诗经被收上来,赵秋容又请她们瞧了几样准备给和静添妆的东西,说笑了半日才让她们离开。   凤来殿清净下来,赵秋容正慢慢喝着茶,希若就端着一个描金漆盘进来:“娘娘,核对出来了。”   “谁的笔迹?”   “恪王府次子夫人,赫连公主。”希若把东西放下:“她的笔迹,与公主送来的笔迹相似。”   赵秋容放下茶盏扫了一眼:“明日,请恪王妃入宫喝茶。”   “是。”   传消息没什么,可是传递大魏国情就不行。   何况,柔然算计大魏在前,如今图里琛还有投靠努哈达的动机,就冲着两点,大魏与柔然的关系就破了。   恪王妃准时入宫,喝了半盏茶后才等到赵秋容开口:“赫连公主入府也有一年之久了,怎么从不曾听到喜讯呢?”   “娘娘不知,逆子对公主并不喜欢,成亲后一直在外奔波,极少回府。”恪王妃眉眼低垂:“逆子心气高,公主又是个直性子,吵闹频繁。”   赵秋容点点头:“年轻人,总是这样,灵善长公主与永信伯先前也是一样的,如今也算是蜜里调油似的了,到底还是需要经营才对。“   “娘娘说是。”恪王妃十分恭谨:“只可惜公主接连招惹祸事,逆子已经不愿意与她说话了,只怕经营也难。” 第1143章 赫连公主病故   赵秋容端起茶盏,轻描淡写的开口:“二公子到底还年轻,一辈子还很长,既然夫妻俩过不到一块去,那就算了。”   恪王妃瞧着她,一愣一惊,心里明白了什么却不敢说出来。   希若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见了礼才奉到恪王妃面前,赵秋容说道:“这个是马奶酒和牛乳糕,赫连公主来自柔然,最爱这口,赏她吧。”   “太后。”恪王妃吓得站了起来:“公主虽然不懂事,可”   赵秋容把明仪送来的纸条给她:“本来,她若安安分分的在盛京,纵使不懂事也没关系,哀家为她所累,也没有责罚她的意思,可她不该与族人暗中传递消息,大魏国政,怎么能为外人所知?若是大魏与柔然再起兵戈,谁能保证她不会引狼入室?”   恪王妃心有不忍,神色万分为难。   “王妃是长辈,又最是明理。”赵秋容放下茶盏:“总得为了两位公子考虑才是,老王爷身死,大公子承袭王位,将来也是朝廷支柱呢。”   恪王妃这才点头:“妾身明白了,还望太后许她风光些。”   “大魏与柔然是姻亲,她是大魏的儿媳妇,自然是要风风光光,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恪王妃谢恩,命人拿了东西离开。   次日一早,明仪正领着锦宁一块吃饭,嬷嬷就进来报:“公主,赫连公主病故了。”   明仪怔了一下,继续吃东西:“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伺候的人进去发现的,恪王妃说,她睡前就说过腹痛,喝了药才睡下的。”   “知道了,好好安葬吧。”明仪把锦宁拉过来,端起他的碗:“还有小半碗呢,快吃。”   锦宁乖乖站着,小手轻轻摸她肚子,她喂一口就吃一口,吃完就靠着她。   承乐着人端了茶水来漱口:“那我们可要设下路祭?”   “自然是要的,毕竟她是病故,你带着锦宁过去看看就是了。”   “好,那奴婢让嬷嬷跟着公主。”她去安排,又去给锦宁找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出来,等送走明仪,承乐就领着锦宁一块往恪王府去。   恪王府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锦宁乖乖站在廊下,灵善一进来就看见他了:“你家公主不来,打发一个奶娃娃过来,这懒毛病是谁惯的?”   承乐正要说话,锦宁就开了口:“娘亲忙。”   “对,你娘亲忙。”灵善过来捏捏他的脸:“可你过来能做什么?”   他不说话,转头看了看,跑向恪王府二公子,拉住他的衣衫:“让他不要哭。”   恪王妃正走出来,见了就道:“明仪公主繁忙,怎么敢劳烦她,小公子懂事,来了便安慰妾身与逆子。”   灵善笑了:“当真?那你过来,奖赏你一下。”   “什么?”他乖乖过来了,细细瞧着灵善:“三姨。”   这一口小奶音把灵善叫的美滋滋,“等下带你去我府上看,来,先与我进去。”   他又乖乖拉上灵善的手跟着她,与她坐了一会儿又跟着一块出门上车。 第1144章 喜欢上三公主家的库房了   马车上,他习惯性的站在车窗边,扶着车窗,细细的瞧着外面,瞧见糖人,下意识的看过来,发现是灵善后,张开的小嘴又闭上了。   “想吃?”灵善一直细细瞧着他:“想吃就吃呗,来人,去买。”   承乐忙道:“三公主,小公子正在长牙,糖吃多了会牙疼的。”   “疼就拔了,反正要换牙的。”灵善很是无所谓:“嘴瘾都不能过,也太憋屈了。”   她向来随意,和她也说不明白道理,糖人也买上来了,承乐只能哄着锦宁少吃点。   到了灵善府上,周玉清正在院子里练枪,灵善牵着他进来,他举着糖人瞧见周玉清,笑盈盈的小脸顿时垮了,抽出手靠在承乐腿上,看起来满是失落。   “公子,这是三姨夫。”承乐小声提醒他。   他撇着嘴,委委屈屈:“爹爹呢?”   “你爹出远门了,没写信回来吗?”灵善垂眼瞧着他:“还是你娘亲没告诉你?”   承乐忙道:“三公主,我家驸马爷自出发去往蜀国后,几个月了都没消息。”   灵善微微蹙眉:“那他知道你家公主又怀了的事吗?”   承乐摇摇头,灵善顿时心里不是滋味了,把锦宁抱起来:“走吧,瞧瞧你喜欢什么,说了要给你奖赏的。”   周玉清停下,锦宁怏怏的喊了他一声,趴在灵善肩上就不说话了。   “你不是去恪王府吗?”周玉清跟着进屋:“怎么把六公主的锦宁抱来了?”   “她心大,自己忙的过不去,把一个奶娃娃安排过去,我就给抱回来玩会儿。”灵善把他放下:“话说,这孩子是真心聪明,比明仪讨喜多了,长得也好。”   周玉清坐下擦擦汗:“他与穆珏差不多,看着乖巧懂事,小嘴又会说,自然是讨喜的。”   锦宁瞧着他,又舔了一口糖人,自己滑下来到处转悠,跨过门槛出去,直奔周玉清的红缨枪,仰着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指给承乐:“爹爹也有。”   “是的,驸马爷的也在院子里呢。”   “嗯。”   他继续转悠,想去别处走走还进来拉上灵善一块,熟门熟路的找着去库房。   他从灵善这里搬回去过一尊翡翠狮子摆件,所以对她家的库房很感兴趣,找到地方,就细细的瞧着门口的账房先生。   灵善在一旁坐下:“你娘亲比我有钱,你来我这里搬是不是不合适呀?”   “奖赏。”他满眼无辜的瞧着灵善:“不是吗?”   “那也不是给你来库房随便搬的。”灵善让人开了门:“有件东西到是比较适合你,我找找看。”   锦宁跟着她进去,承乐走在一旁,瞧着兴致勃勃的小公子欲言又止。   他上次执意要把一尊翡翠狮子搬回去,三公主也给了,可反手就找自家公主要了五千两银子,完全就是换现,自家公主不想给,可偏偏那尊翡翠狮子回家第二天就被摔得稀碎,还回去都没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给钱。   就因为这五千两银子,自家公主心疼了半个月,今天这位小爷要是再搬什么东西回去,承乐敢掐着良心保证,三公主必定还会去要钱。 第1145章 貌似是去碰瓷了   “那个。”锦宁又瞄上了好东西,这次,是一个红彤彤的大珊瑚盆景。   承乐赶紧估价,觉得最起码又是千两银子起步。   灵善扫了一眼:“喜欢啊,那就搬呗。”   “不不不。”承乐立马把锦宁抱起来捂住他的眼睛:“这个不搬了,三公主,我们还是出去吧。”   灵善似笑非笑的瞧着她:“锦宁喜欢就搬呗,和我买也是买,和别人买也是买,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你这黑店奸商,谁家一个翡翠狮子就要五千两银子的?   就冲这个也不会给你流肥水!   承乐一顿腹诽,立刻笑嘻嘻:“小公子还小呢,这么大的花费他还不能做主。”   灵善笑了笑,继续往里面走。   “姑姑。”锦宁要把她的手扒拉下来,承乐正打算放下就瞧见前面的架子上摆满了白玉翡翠一类亮闪闪的东西,这些可都是锦宁的最爱,承乐吓得赶紧给他把眼睛捂严实了,然后急忙走过。   她现在严重怀疑灵善是想找自家公主换现。   “哦,在这儿呢。”灵善找到东西了,提起来,是一套软甲:“过来,我给你穿上试试。”   锦宁挣扎着下去,跑去她面前站好。   承乐不解:“三公主,这个是”   “前些日子给驸马做软甲,剩了些料子,正好可以做件小的,就留给他了。”灵善随手套在锦宁身上:“还不错,不过似乎有点重。”   承乐立马蹲下来:“有多重?”   灵善瞧了她一眼,把手一放:“三斤。”   她才说完,锦宁一屁股摔在地上,软甲压得他爬都爬不起来,摔疼后直接气哭了。   “一个软甲她做三斤?!!”   公主府里,明仪抱着找自己诉委屈的锦宁,知道原委后差点气出一口老血,摸摸锦宁满是心疼:“那个坑货,纯属玩孩子。”   “嗯。”锦宁泪汪汪的点头,然后举起胳膊:“娘亲,你看。”   明仪揉揉他的胳膊,一眼就发现了他胳膊上穿满了金珠的小镯子,顿时眼睛睁大:“多少钱?”   “送的,公主,这个是三驸马送的。”承乐急忙解释:“小公子哭的停不下来,三驸马把三公主狠狠骂了一顿,把这个拿给小公子玩,给他穿满了金珠子,小公子才没怎么哭的。”   明仪:“”   她怎么会有一种自家崽子去碰瓷的了错觉?   “这个也挺重的。”明仪颠颠他的手:“快取下来,戴着不累啊?”   他摇摇头,眼巴巴的瞧着镯子被取下来,然后又抓在手里拿着,继续趴在明仪怀里吸鼻子。   承乐把软甲收拾好:“这个是上好的软猬甲,里面安了一层锁子甲,只怕是给三驸马上战场备下的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重了。”   “我们库房里不是还有一块软猬甲的皮子嘛,着人把那个和这件拼凑起来,等锦宁十五六岁了又穿。”   “好,那奴婢送去给嬷嬷们。”   “娘亲。”锦宁晃晃手里的镯子,细细瞧着明仪,抿着唇等她夸自己。 第1146章 三公主着实有钱   明仪捧着他圆圆的脸揉了揉,语重心长:“你三姨好抠的,咱们下次去他们家玩,可不能随便拿东西,记住没?”   “嗯。”他乖乖点头,可还是举着镯子。   明仪默了默:“真棒,五千两银子,最少回本八百两。”   锦宁顿时开心的不行,一脸认真的把镯子放在明仪手上,咯咯笑着趴在她膝盖上。   承乐回来,心有余悸:“小公子最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可偏偏三公主库房里都是玉呀翡翠呀一类的东西,奴婢还瞧见了一大尊山水像,瞧着该是整块水晶,可吓死奴婢了,生怕小公子瞧见,奴婢都怀疑她是不是觉得那些玩意儿没办法卖了换钱,所以故意找公主换银子呢。”   “那个我知道,山水像,是她母妃的陪嫁,当年跟着一块入宫的,她出嫁的时候父皇把她母妃所有的嫁妆都添了进去,虽然她母妃获罪,但嫁妆一件都没让人乱动。”明仪摸着撒娇的崽子:“你别说,她是真有钱,虽然被周玉清砸了不少首饰,可她当初的陪嫁有五六百箱呢,温家巨富,即便是送女进宫为妃,也随了巨额嫁妆,撑足了场面。”   承乐砸吧嘴:“温家巨富奴婢知道,不过那些东西不能卖,其实也无用,也就看着好看。”   “是啊,谁还没百来十个翡翠玉件?”明仪不以为然:“即便是穷死,那些东西也不能拿去卖,否则让人认出来就丢脸了,所以啊,只是看着好看罢了,她不是拿钱出来给周玉清救急吗?我估计她的现银那个时候就被掏空了,所以才铆足了劲来找我换现银,唉小崽崽啊,娘亲的现银也不多,你可不能随便去抱一个回来了。”   锦宁瞧着她,提着一口小奶音解释:“不抱,太重了。”   说完,撇撇嘴,那件软猬甲让他有阴影了。   摸摸他的头,明仪没再说话。   赫连的丧仪得赵秋容恩赐,以王妃礼安葬,送殡当日,明仪没出面,由承乐带着锦宁去路祭送行。   跨入六月,日日艳阳高照,暑热将至。   凤来殿里,明仪靠在小榻上,小皇帝和锦宁围在她身边,两人小心翼翼的摸她的肚子,好奇的问来问去。   一旁,是赵秋容与庆王妃恪王妃和三王妃,另外还有灵善与其他几位同辈的郡主,她们人手一本册子,正细细瞧着大婚的流程。   “公主府置在了安顺街,那是一座旧府,很是清净,离着九王府也很近,十公主自己选的,已经着人修缮完毕,添置了不少东西,嫁妆也全部清点过了,届时自九王府一同送往公主府,库房属官也让户部择选出来了。”   赵秋容看完册子十分满意:“景娴身子不好,又是夏日,婚服即便要附和礼制,也切莫繁琐了,华府那边怎么说?”   庆王妃忙道:“华夫人已经上书与妾身细细商议过了,都会按照礼部拟的走,妾身也已经交代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去华府交代规矩。”   “那就好。”赵秋容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第1147章 景娴大婚   灵善随口问道:“淳贵太妃还病着呢,景娴出门时,她怎么相送?”   “也安排好了,就由大公主,三公主两位姐姐还有几位嫂嫂,不论嫡系旁支,凑足十人,以全十全十美的意头,六公主与九公主都有着身孕,就不劳累了,届时直接等在宫里即可。”   她们都没意见,景娴大婚参照福龄即可,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只是景娴身子弱,流程繁琐她有可能吃不消。   嬷嬷送了解暑的银耳羹进来,希若也传话进来:“娘娘,丞相有事要与公主商议。”   “知道了。”明仪站起来,赵秋容和恪王妃离得近,都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扶着腰,捏捏锦宁的脸:“你现在这里玩,等下我来接你。”   锦宁乖乖点头,小皇帝扑过来抱住他:“我们一起玩。”   明仪笑了笑,和其他人道了一声,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里,三王爷和萧必明都在,明仪一进来,萧必明就道:“公主,李勋南围杀图里琛,歼敌四千人,都是柔然大王旧部。”   “努哈达有什么反应?”明仪坐下来:“齐昭可收买他了?”   三王爷摇头:“谦王来信,说努哈达斩了齐国使臣。”   “嗯?”明仪怀疑自己听错了:“齐昭一心拉拢努哈达,他怎么不上套?”   萧必明解释:“努哈达一直认为柔然能与齐魏持平,柔然大王拉拢齐魏的招数在他看来就是自降身份,为此他才这般针对齐魏,而且,他现在兵犯齐魏,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此刻与齐国交好,有被齐国当枪使的嫌疑吧。”   “真是个血性汉子。”明仪忍不住夸了夸:“这种自尊心,可以发扬光大些。”   三王爷瞟了她一眼:“另外还有个消息,穆珏他们已经回到金陵了。”   时隔数月再听到他的消息,明仪的笑意淡了几分,脸色紧张又期待:“如何?”   “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具体是什么情况折子上并没有说清楚,但是穆珏提了一句,蜀国会自己开辟出蜀通道,大魏不必再管他们。”   明仪放心了:“那就好,插手过多,反倒招惹嫌疑,那他们何时回来?”   “加上善后,下个月初就能到。”   下个月初?明仪下意识的摸摸肚子,开始满心期待了。   六月初九,景娴大婚。   九王府张灯结彩红绸荡荡,仆从忙碌,命妇出入,景娴的院子更是热闹喧哗,庆王老太妃亲自为她梳发,凤冠上头,铜镜里的美人顾盼神飞。   府里,是忙碌迎客的长孙兰,纵使流言中伤未散,可礼数就是礼数,身份就是身份,今日是十公主大婚,太后主婚,无人敢不给面子。   淳贵太妃屋里也难得透了光亮,瞧着不是很压抑了,她强撑着起身梳妆打扮,歪在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声音脸上也都是笑意。   几位王妃陪她一块坐着说话,都等着送景娴出门。   “人真多。”淳贵太妃眯着眼,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是直接入宫吧。” 第1148章 亲缘血脉才能送嫁   “对,等吉时到了,十驸马来迎亲,一同入宫听旨,然后再送入公主府。”   淳贵太妃点头:“那就好。”   “母妃。”长孙兰进来,一一见礼后说道:“吉时快到了,去前面吧。”   淳贵太妃看着他:“送景娴出门,你就不必去了,让三王爷去吧。”   众人错愕,长孙兰也满是不解:“怎么了吗?”   三王妃说道:“九王爷是亲哥哥,一母同胞,最是吉利了。”   “还是让三王爷送吧,亲缘血脉相送才吉利。”淳贵太妃十分坚持,扶桌站起来后挥手:“你去告诉三王爷吧,你跟着就好了。”   长孙兰心里一片哇凉,三王妃忙过来安慰他:“太妃也是不想你累着。”   “母妃该是还在生我的气。”长孙兰自己找了个理由:“无事,我去通知三哥。”   他失落的离开,淳贵太妃也朝外面走去了,其他人跟在身后,却也有忍不住猜测的。   “太妃怕是病糊涂了,三王爷哪里能有九王爷亲?放着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不用,请三王爷做什么?”   “怕是九王爷身上还有流言吧。”   “那也不妨事啊,她自己都说了亲缘血脉相送才吉利的,难不成九王爷不是亲哥哥?”   “想不通,别管了,随她吧。”   简单几句,她们都赶紧闭了嘴。   身后,灵善也被弄糊涂了:“九王爷的事都窝里压住了,她非要来这么一手做什么?”   崇恩不吭声,脸色也不好看,和静与长孙兰的事虽然没有大肆传开,但是让她来给景娴送嫁,还一直看得见长孙兰,她心里很不爽,若不是赵秋容亲自做说客,她都不会踏进九王府的大门。   到了吉时,华凌来了,与他同来的全是鹿京公子,乌泱泱一群人,个个有礼有节,三请四拜进了门,站在院子里被人围观恭贺。   庆王妃喊了一声吉时,拍手击杵,屋门这才打开,众人都看过去,见是三王爷牵着景娴出来,纷纷错愕,华凌也错愕了,他仔细一找,才看到院子角落里的长孙兰。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都已经是送景娴出门的打扮了,此刻却只能站在角落里失落的瞧着。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里,三王爷把景娴交到华凌手里,华凌抱拳作揖,恭敬无比,景娴抬手让他起,他才虚虚拉住景娴的指尖。   淳贵太妃坐在正堂,憔悴的脸上满是欣慰笑意,华凌扶着景娴就地见礼,拜别淳贵太妃。   起身后,华凌轻轻拽了景娴一把,领着她朝向长孙兰的方向,再次一拜。   虽然不是长孙兰送嫁,可他到底是景娴的哥哥,华凌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礼数不能欠缺。   被他突然见礼,长孙兰愣了一下笑起来,赶紧抱拳,却也不曾走过来。   同样是三王爷送着他们出门上车,随同着进宫,宾客们也纷纷落座,席间少不得闲言碎语议论起送嫁的事。   淳贵太妃太过虚弱,也没力气应酬招呼,提前回了屋,长孙兰也被叫了过去。   屋里只有母子两人时,长孙兰才问:“母妃可是觉得我送嫁会给景娴丢人?” 第1149章 心大无比   “不是。”淳贵太妃半瞌着眼,精神很差,连眼睛都睁不开,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你的事我懒得管,也没心力去管,去招呼客人吧。”   她对自己爱搭不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孙兰心里仿佛无端扎了根刺,也不辩解,交代人仔细照顾着就自己去招呼客人了。   进宫的车上,华凌时不时的往景娴瞧一眼,她蒙着盖头,身子摇摇晃晃,自上车就没说话。   “公主。”华凌轻轻喊了一声:“今日起得早,十分劳累吧。”   “”不出声,没回答,呼吸浅浅绵绵絮絮   “公主?”华凌弯腰,想要悄悄看一眼。   “嗯?”   听声,这是刚睡醒?   景娴打了个哈欠:“是不是到了?”   “尚未。”华凌稍稍抿唇:“还有一会儿。”   “哦。”她闭了嘴,继续摇摇晃晃:“我子时三刻才睡的,寅时就起身了,洗洗刷刷,涂涂抹抹。”   她嘟囔着解释,华凌认真听着,笑了笑:“那你靠着我吧。”   “不要,头重,歪一下都脖子酸。”   华凌看了她一眼,拘谨的往她靠了靠,抬起胳膊揽住她的肩,紧张小心的倾身靠过去:“这样就行了。”   “你熏香了?”景娴突兀的冒了一句出来:“香喷喷的,我擦了一斤香粉呢,你几斤?”   华凌的脸色微微一僵:“就随便拍了几下。”   “哦,她们说天热,就算是出汗,也得香汗淋漓。”她似乎不困了,认认真真的和华凌唠嗑:“就是麻烦,睡前还得洗一遍。”   华凌再度无语,憋了一会儿才接话:“无妨。”   “你也洗洗吧,香粉沾了汗,估计能搓泥出来。”景娴转过来,隔着盖头看不见她的脸,但华凌肯定她现在一定是认真看着自己:“你把胳膊抬抬,压着我凤冠上的珠子了。”   华凌急忙把胳膊放下来:“压疼了吗?”   “好像是歪了。”景娴抬起胳膊扶了扶:“这样就正了。”   华凌瞄见她胳膊上的守宫砂,急忙别开眼:“你再睡一会儿吧,等下进宫还有许多礼数呢。”   “不想睡了,睡多了夜里睡不着,等回了公主府你还得应酬对不对,那个时候我再睡会儿,你要是准备回来了,提前让人来说一声,我准备准备。”   准备准备?   华凌想起她说睡觉前还得洗一遍的话,耳朵瞬间通红:“好。”   景娴和他商量:“唔,要不你现在掀开盖头瞧一眼吧,姐姐告诉我,一定要让你瞧一眼我出嫁的样子,不然不吉利,你现在瞧一眼,等下回去你忙你的,我先洗洗睡一会儿,就不用再装扮上了,行不行?”   “”华凌接不上话了。   “不行吗?”景娴失落了:“那我回去靠着眯一会儿吧。”   华凌赶紧说道:“不必,我现在看一眼。”   “好,你快看。”她开心了,想想等下可以早早睡,心里美滋滋。   她淡定坦然,华凌心里却扑通直跳,掀开盖头瞧着她,景娴对着他笑的大大方方,反倒让他拘谨羞赧了起来。 第1150章 直接找公主告状   “你别害羞呀。”景娴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把眼睛抬起来:“赶紧看看,折腾了几个时辰呢,我觉得都折腾出花了。”   华凌攥住她的手:“别抬我下巴。”   “哦。”景娴眨眨眼,还是捏着:“我和姐姐学的,挺顺手呀。”   “我不是穆珏。”他把景娴的手拉下来握住,身子也微微前倾凑近:“他吃这套,我不吃的。”   景娴不躲不避,认真问:“那你吃哪套?”   这下被华凌问住了,他想了想,笑道:“我也不知道。”   “好吧。”景娴看了外面一眼,小声惊呼:“呀,到了到了,快盖上。”   只顾着唠嗑,他们都把时辰忘了。   华凌急忙替她盖上,还没拉好,马车就停了,嬷嬷们请他们下车步行进去。   大婚十分繁琐,却也隆重热闹,送她们出宫入公主府后,明仪就赶紧猫进凤来殿窝着。   “好累,一直坐在那里,酒气熏得我头晕。”   承乐在一旁打着扇:“今日热闹,奴婢瞧着好些人都喝醉了呢,幸好三王爷拦着,否则华不对,十驸马也得醉了。”   “是啊,只是不见兰儿,他今日要在九王府照应,也不能进宫。”明仪有些遗憾:“淳贵太妃病着,他只能自己打点,也辛苦。”   “辛苦不怕,伤心大概是有的。“灵善大步进来,直接坐下:”淳贵太妃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用,非要让三王爷送景娴出门,惹得宾客议论纷纷,长孙兰被晾在一旁,失落的不行。”   明仪不敢相信:“这些不都是提前与她商量好的吗?怎么临时变卦了?”   “谁晓得?”灵善也摇起团扇:“病歪歪的,人也糊涂了,我听说她已经许久不给长孙兰好脸色了,真是比陌生人都不如,前些日子有命妇去探病,结果她和人家说养的再好也不亲,久病床前无孝子云云,什么鬼都能扯出来。   九王府里的人都说了,自从长孙兰回来,她就一直病着,人家是夜夜守在跟前,随叫随到,偶尔出门一趟都要安排的事无巨细,就这还被尖酸,这还没成亲呢,这要是成了亲多了个儿媳妇,指不定会不会冒出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样的话呢。”   明仪和承乐都有些诧异,承乐很是怀疑:“淳贵太妃对九王爷极好,怎么病了一场就这般差距过大了?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不会。”明仪否定了,淳贵太妃知道那件事后,还找她要免死圣旨呢,怎么会因为这个就疏远?   灵善嗤鼻:“天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就是病糊涂了,大喜日子闹这么一出,还算那个华凌知礼懂事,没有忘了长孙兰,否则,他今日只怕是会客都没底气了。”   明仪垂了垂眼,一时没再说话。   灵善却没有闭嘴的打算,继续愤愤不平的吐槽:“还有这安排上也着实不妥,大公主都快膈应死了,今日也是拉耸着脸,她肯去也算是平息谣言,长孙兰和景娴也都知礼懂事的打了招呼,可太妃呢,早起去拜见的时候,阴阳怪气,换做是我,扭头就走,虽说和病人计较不好,可生病是自己的事,凭什么恶心旁人啊?” 第1151章 洞房也不需要那么紧张   明仪点头:“的确是这样,她病着,脾气总是不好些。”   “那又怎么样?一不是我们给她弄病的,二也没招惹她,她的坏脾气给我们做什么?”灵善开始怼怼怼:“那么多人呢,一早就不给大公主面子,送亲的时候又不给自己亲儿子面子,礼部又不是没有和她确认过流程。   她要是不想见大公主,直说换人啊,有必要给人家脸色看吗?哦,凭她是长辈?她要不想让长孙兰送亲,提前说啊,临时临了的换人,长孙兰穿着那身衣裳看得我都尴尬了,这不是膈应人吗?”   明仪继续点头:“的确不妥,她这是心病,久病后心态也变了许多。”   “矫情!”灵善嗤之以鼻:“她犯错在先,没追究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没动她都病成这样,那要是真把她抓起来打一顿,还不得直接归西?”   明仪瞥了她一眼:“你是来找我告状的?”   “对。”灵善并不否认:“我就是来告诉你,淳贵太妃作过头了,你和她亲近就告诉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怎么,亲儿子犯了错她就不打算认了?”   明仪和承乐对视一眼,做出无能为力的样子。   灵善并没有多待,说完她就走了,明仪休息够了也顺势出宫回家。   马车上,承乐郁闷的不行:“十公主大婚本来是好事的,结果闹成这样,公主,可要去九王府看看?”   “不必了,明日让兰儿过来吧,今日事忙,我去了他只会更加繁忙。”明仪揉着眉心很是头疼,承乐也不想再烦她了。   公主府里,景娴一到就赶紧沐浴更衣睡觉,她又困又饿,多坐一会儿都不行l。   她的身子弱,嬷嬷们也早早得了交代,若是她累了就休息,不用拘着礼数,为此也不敢去管,只凭她乐意就好,外面人声鼎沸,大多都是鹿京旧友与华凌的同僚,嬷嬷们也不去插手,安静的守在屋里。   天色渐黑,外面也清净了下来,景娴迷迷糊糊的醒了,明亮的烛光刺眼,她抬手遮了遮,一个影子就挡了下来。   “醒了?”   景娴掀开一只眼皮,恍然半晌才认出是华凌,他已经换下喜服,穿着寝衣,身上隐隐透着湿热的水汽,发梢也是湿的,像是刚刚沐浴好。   “咦?你回来了?”景娴坐起来一些:“不是说好了回来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吗?”   华凌笑了笑:“你睡得熟,就不用打扰了。”   “好吧。”景娴往外面瞧了一眼,嬷嬷们正抱着衣服出去,婚房里,只留下他们二人,气氛一下子就暧昧了。   华凌坐下来,双手放在腿上,有几分紧张:“休息吧。”   “好。”景娴自觉的往里挪了挪位置:“来吧。”   来吧   华凌瞄了她一眼,放了罗帐躺下来,被褥里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十分好闻。   抵肩相靠,华凌握住她的手,景娴没有拒绝挣扎,反倒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都不眨:“驸马,你手心里好多汗,是不是很紧张?” 第1152章 哪哪都能招惹桃花债   “你不紧张吗?”华凌没她放得开:“我听说,新娘都会很羞涩。”   “那是成亲前没见过,第一次见面肯定羞涩矜持啊。”景娴抱住他的胳膊:“我们俩都那么熟了,似乎也没有紧张的必要了对不对?”   胳膊上的触感让华凌浑身酥麻发热,他微微转了转身子,直接把景娴揽进怀里:“那这样呢?”   “这样我还是有点害羞的。”景娴开始怂了。   “嗯,那就好。”他反倒不紧张了:“再熟悉些,就不会有什么可紧张的了。”   他把胳膊抽出来一些,俯身抱住景娴,景娴紧张的小声嘟囔了几句,也就安静了。   次日一大早,长孙兰来了明仪府上,正赶上明仪带着锦宁一块吃早饭。   “怎么一身酒味?”明仪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长孙兰摇摇头,默默喝粥,锦宁用勺子给他挖了一大勺菜,抱着木碗跑去他身边坐着,和他一块吃。   “昨日的事,姐姐都听说了。”明仪喝着粥:“太妃糊涂了,让你受了委屈。”   长孙兰顿了顿,小声道:“没事。”   “她病着,又是你亲娘,不能去责怪她,姐姐明白你的委屈,如今景娴也出阁了,今日,华府众人大概要到盛京来请安,你要不要去会会?”   长孙兰摇摇头:“不去了,这些日子筹备下来,我与华凌有过不少次接触,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你委屈了。”明仪拍拍他的肩膀:“心里难受,就和姐姐说说。”   他还是摇摇头,却在吃完饭后领着锦宁玩了一整天,夜里也没说回去的话,承乐也就赶紧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他要带着锦宁一块睡,锦宁爽快的答应了。   穆珏的信紧随着景娴大婚结束就来了,厚厚一封,他恨不得把自己一路上吃什么住什么都告诉明仪,就连自己在山野里看见的黑白两色的野兽也要说说,遇上巴国茶茶公主的事他也说了。   老老实实,交代的清清楚楚。   明仪一边看一边乐,笑的嘴角收不住:“哪哪都能招惹桃花债,这要是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驸马爷都把人家姑娘摔了,这么远的路,但凡正常点,也不会这么没分寸。”承乐歪在一旁盯着瓷盆里的冰块:“公主,你打算怎么让驸马爷看见你的肚子?这么多个月,你都不告诉他,他会不会生气呀?”   明仪摸摸肚子:“他敢,打不死他。”   “哈哈哈”承乐笑了两声,拖着凳子过来:“那”   “公主。”嬷嬷进来打断了承乐:“三王爷来了。”   明仪忙把家书放下,挺着肚子去了正堂,她才进门,三王爷就拍着折子大骂:“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玩意儿!”   “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明仪十分惊讶,她极少见三王爷这么窝火。   三王爷把折子给她,手抖个不停:“你看,李勋南的折子,因着每月的军饷供给都是青州饲养营直接送过去的,李勋南也未曾留意过,两个月前他往漠北瞭望台视察才发现,我军五百将士以生病的牛羊为食,早已经全部病倒,战力不堪一击,被几个柔然散兵打得节节败退。” 第1153章 本公主是刷着宫斗副本长大的   明仪一听,脸色极差,瞧了折子后脸色更差。   “漠北瞭望台可是大魏插在柔然肉里的一根刺,如今这根刺差点被毁了。”三王爷气的捶桌:“柔然散兵出入,犹如无人之境,就这样的防御,大魏漠北还怎么声称铜墙铁壁?”   明仪沉默不语,李勋南是她举荐的,如今砸李勋南的任期内出事,她也责无旁贷。   “漠北的事不是那么好打理的,实在不行还是换人吧。”三王爷阴沉着脸:“穆珏回来,就去漠北,他在漠北数年,最是清楚那里的情况了,如今,也可让穆祯过去,论起漠北防御,无人能比得过他。”   明仪思量了一番:“等穆珏回来了,安排他过去吧。”   “嗯,李勋南虽是老将,可为人并不细致,谦王虽然机敏,可治军之能到底不足,统领军队,拱卫疆土,还是需要敢打敢杀有勇有谋之人。”   放下话,三王爷就忙着去做其他事了。   明仪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心里有些堵:“烦死了,事情一堆一堆的。”   “那就称病几日躲躲?”承乐给她出主意:“要不回鹿京小住?少夫人也该出月子了,我们还没回去看过呢。”   明仪瞧了她一眼:“算了,那么多的朝政,哪里能一直躲?受着就是了。”   她挺不高兴的,回屋后就去睡着,锦宁照样主动爬上来暖被窝,可因为太热了,被明仪蹬去床尾趴着睡,他无聊的紧,自己又怏怏的爬起来去玩了。   景娴归宁后,就跟随华凌暂回鹿京小住,华凌马上就要返回边关,不能久待,景娴与他一路,离开前,要随他拜别父母。   华凌有不少庶出的弟弟妹妹,跟随景娴的嬷嬷都提前准备了礼物给他们,华家夫妇都是恭谨的人,哪里敢让景娴在跟前立规矩,客客气气的说了两句,就赶紧交代华凌带她回屋休息。   “府上一共四位姨娘,除去一位是我爹的红粉知己,其他三位里,一位是我祖母纳的,一位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一位是旁人送的。”华凌领着她往自己的院子走,下台阶时赶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她们各自都有儿女,我娘也不曾养在自己膝下,为此整日里斗来斗去,我们住不了几日,没必要搭理。”   景娴连连点头:“理解理解,宅斗嘛,我可是打小就瞧着活生生的宫斗本子长大的,对这些事情门清,你家再乱,还能比我父皇的后宫更乱?”   “额”华凌笑了:“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   领着她到了院子,嬷嬷们已经提前过来了,景娴四下瞧了一遍,没什么反应就进了屋,大大方方的坐下喝茶,托着下巴左右打量:“好简洁,难怪你觉得公主府的屋子收拾的过于精致了呢。”   “睡觉的地方罢了,各有喜好。”华凌也跟着坐了下来:“咦,我瞧着外面似乎有几个面生的,是做什么用的?”   嬷嬷立刻说道:“奴婢问过了,是各院安排过来照顾公主的,可都是美人坯子呢。” 第1154章 给公爹纳几房小妾   “美人?”   华凌脸一沉:“都”   “快带来看看呀,给我瞧瞧。”景娴眼睛放光,按捺不住的往外走:“一番好意总得品鉴品鉴呀。”   她兴致勃勃,看的华凌一阵错愕,立马跟着出去。   嬷嬷把送过来的人都招呼道跟前,人不多,只有五六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水葱一样的人儿,个个貌美如花风姿卓越。   华凌负手站在门口不语,脸色也十分不悦。   驸马不得纳妾,家里那几位庶母就送漂亮丫鬟过来,当真是见不得他好。   “真不错。”景娴已经颠下去:“哪的人啊?叫什么名字?先前没做过粗活对不对?”   她用团扇抬起她们的手细看,笑盈盈的就跟自己选美一样:“细皮嫩肉,哪里能做丫鬟呀。”   “嬷嬷。”华凌开了口:“把她们送回去吧,这里不需要她们伺候。”   景娴立刻颠过来:“等一下。”她拉住华凌悄悄问:“你爹娘情分深吗?”   华凌微微摇头:“你觉得我爹有粉红知己,还会与我娘琴瑟和鸣吗?”   “哦懂了。”景娴笑道:“这几个都不错,我做主,送给公爹做小,纳为贵妾,嬷嬷,今日就带着我的令牌去官府备案文书,去吧。”   华凌惊了一阵,搓搓眉毛忍不住笑起来,却也没说什么。   他向来不管内宅的事,以前不管,如今自然也不会管,反正景娴这幅脾气,也极少会吃亏。   那几个小姑娘一惊,都哭了,一个个跪下来要说话,景娴却完全不搭理,挽着华凌进屋:“对了,多谢那几位妾室了,转告她们,既然年纪大了就别霸占着公爹,生又生不出来,占着茅坑不拉屎作甚?像这样年轻漂亮的多多益善,驸马兄弟姐妹不够多,再添上百来十个也不错,我养!”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嬷嬷也不拖后腿,应了声就把那几个都带下去了。   华凌全程不插手,由着她处置。   华夫人刚知道几位妾室往华凌院子里塞人,正要过去就听说景娴把那几个姑娘备案成了华恒恭的贵妾,当下愣在屋里。   “这十公主病恹恹的身子不好,却不想还是有些手段的,那几个小贱人眼见我儿尚了公主,眼红的不得了,这才几日,就往他院子里塞人膈应,如此也好,论年轻美貌,她们哪里比得上这些丫头,就让她们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吧。”   身边的婆子连连点头:“到底是皇家公主,弘治帝的后宫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儿,在那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这也好,有些手段,不受欺负。”华夫人坐下来:“不必管,帮着把那几个纳做贵妾就是,我到要看看,谁还敢费心思坏了我儿的终身大事,你去看看,就说让公主费心了,这样的事日后必定不会再出,让公主宽心。”   婆子点头,赶紧过来。   送过去的人突然成了自家老爷的小妾,还是公主金口玉言上报了官府的贵妾,这身份上,一下子就比她们都高了,华府的四位姨娘气的牙根痒痒,一个个都在自己院子里骂人。 第1155章 我母妃就是条漏网之鱼   回盛京的第二天,景娴颠颠的去了穆家,拜见了老太君和江氏,就窝进了陆姣姣的院子。   陆姣姣已经生产,又是一个大胖小子,穆家上下高兴的不行,她养着身子正无聊,见了景娴欢喜的不行,听景娴说起收拾华府那些小妾的事,陆姣姣差点笑疯了。   “该,这些人烦死了,一天天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有吃有喝就不错了,偏要闹点事情出来。”她擦擦汗,盘腿坐着:“上个月,明仪也用差不多的法子替我去了一桩烦心事呢。”   景娴正逗着孩子,闻言看过来:“是那个恭什么的对吗?我知道,承乐姐姐告诉我了,所以我就学以致用了。”   “真棒。”陆姣姣揉着脚踝:“这些人,你说她大恶吧,也算不上,但她就是来恶心你,你发现没有,大部分恶心女人的事情都是女人做的,谁愿意与人共侍一夫?自己想想都恶心的事,还非要用来恶心旁人,当真可恶。”   景娴凑到她跟前:“就是就是,不过华夫人并没有说我什么,华凌的同胞妹妹四姑娘还来找我说笑,说是那几户院子骂骂咧咧了半日呢。”   “华凌对你可好?”陆姣姣问她:“他往日里寡言少语冷冰冰的,还时常与阿珏打架,会不会冷待了你?”   景娴笑嘻嘻摇头:“挺好呀,我做什么他都不管,只说我别受气就行,而且,我本来打算过几日与他一块去边关的,可我母妃病着总不好,太后让我别忙着离开,我知道她们是担心我母妃撑不住,所以我和他也商量好了,等我母妃好些了再决定。”   “那你们在鹿京住多久?”   “明日就走,我可不想在这里常住,放着我是老大我做主的公主府不待,在这里做什么掺和做什么?”她靠近陆姣姣:“而且,我母妃和我哥现在关系不好,我也不放心,还是回去看着好,我母妃越来越拎不清,我哥又不顶撞她,我得去提醒着她。”   陆姣姣忙拉着她:“你母妃身子不好,你也别太冲了气着她。”   “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她拎不清的模样。”景娴气呼呼的踢裙子:“伪造印鉴那事,我问了多少次她都不说,还瞒着我,你看后来不是出事了吗?她们觉得自己够隐蔽,熟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如今我舅母没了,表哥本来好好的待在渭东,现在却不得不回家守丧,而且一守就是三年,白白丢了多少机会?我哥也被牵连,都能入兵部和户部巡政了,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陆姣姣抿抿唇:“这个”   “我都有些怀疑我母妃是怎么从我父皇的后宫活下来的,那么多厉害的娘娘都死了。”景娴砸吧嘴:“仔仔细细的琢磨了好几天,我觉得大概率是仪庄皇后太毒辣了,我母妃弱的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呼呼哈哈的去收拾其他人了,我母妃就是一条漏网之鱼。”   陆姣姣:“你这个语气听着,怎么有种遗憾的错觉?”   “我就是实话实说。”景娴一脸认真:“我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仪庄皇后当年手段,可就冲她力压后宫众多嫔妃,就能猜到她有多厉害,我母妃还活着都是万幸。” 第1156章 三公主说你像条懒蛇   陆姣姣忍俊不禁,轻轻敲她脑袋:“不许这么说,没规矩。”   景娴摸摸头,心里闪过淳贵太妃与段夫人的话,心里也有些心疼惋惜。   淳贵太妃因明仪中毒一事才被打发去的冷宫,腹中孩子因此夭折,时隔快二十年了,谁也不知道当年真相,偷梁换柱挽救段家,完全就是背水一战,若是没有长孙兰这个皇子,弘治帝怎么会答应救段家?若是段家那个时候破落下去,哪里还会有后来淳贵太妃再得盛宠?更不会有她的降生。   弘治帝那么多儿女,出生后死的就有那么多,没生下来的就更多,他们兄妹俩能平安长大,不是万幸是什么?   与陆姣姣说了许久的话景娴才离开,她心里反反复复想着淳贵太妃和段夫人的话,差点就在陆姣姣说漏了嘴。   皇子是假的,这可是满门抄斩的事,谁敢泄密?   小皇帝也开始学着上朝了,不求他能听懂,只是让他先熟悉熟悉被百官跪拜,以防怯场。   六月的清早微微泛凉,被拖出被窝的小皇帝困得直打瞌睡,坐着龙辇去上朝,还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明仪与三王爷在侧门等着他,等龙辇停下,规规矩矩见了礼,三王爷上前去把他抱下来:“皇上,醒醒,不能睡了。”   他不理,趴在三王爷肩上依旧闭着眼。   明仪默不作声的把承乐手里的柠檬片拿过来:“乖,咬一口。”   小皇帝眼睛都不睁,却乖乖的把嘴张开,大大的咬了一口   一口柠檬进嘴,小皇帝精神奕奕,坐在龙椅上了还撇着嘴可怜兮兮的瞧着明仪,被他咬掉一口的柠檬片就放在他面前,困了就吃。   早朝几个时辰,等大臣们退下,小皇帝又靠在龙椅上睡着了,几个时辰不能乱动,他熬不住很正常。   三王爷去忙,明仪就在一旁等着他,等小皇帝醒了,她已经来大殿上来来回回溜达了好几圈了。   “姑姑。”   “坐直身子。”明仪站在下方:“在那个位置,你得腰背挺直,这样才能有气势,对,踩不到脚踏不要紧,但是腿脚不能乱晃。”   小皇帝听话的坐好,小小的身子让龙椅看起来无比巨大,他瞧着明仪,提着小奶音问:“姑姑,我能揉揉眼睛吗?”   “揉吧,只是不能一直动来动去。”明仪走了几步:“若是困了,就下来走走,不能趴在上面睡觉。”   小皇帝认真点头。   “今日把这个记住就好。”明仪伸手:“走吧。”   小皇帝立马欢蹦下来,也不用嬷嬷牵,跳到明仪面前拉住她的手,乖乖的跟着她去凤来殿,在凤来殿吃了东西,自有师傅领他去启蒙识物。   明仪在凤来殿躲懒,赵秋容在一旁绣着荷包,嘴里唠道:“姐姐可知道景娴大婚那日,淳贵太妃的事?”   “知道,三公主来找我告状了,她也来找你了吗?”   赵秋容微微勾唇:“嗯,三公主说你像条懒蛇,她是指望不上你了,所以找了我,还和我细细的说了那日的事。” 第1157章 上赶着给长孙兰添麻烦   “她就是这幅性子。”明仪闭着眼打盹:“不过,能让她再三询问,只怕也有缘由,近些日子不止她来过吧?”   赵秋容点头:“几位王妃都来过,言语间也透露了几分意思,淳贵太妃是最疼爱兰儿的,怎么如今反倒比陌生人还不如,当众不给兰儿脸面,又说了那些话,由不得旁人多想。”   “久病之人胡言乱语,也值得她们猜度。”明仪揉揉鬓角:“大概还是因为段玉柏手里的兵权,如今段玉柏守丧,只怕觊觎他兵权的人更多,若是从兰儿身上打开了缺口,那他们收拾段玉柏就更加简单了。   只是这太妃也着实让我为难,找我要了好几次免死圣旨,还说是给兰儿要的,你说无端要这东西,不是上赶着给人把柄吗?段玉柏没交兵权,她就要给兰儿要圣旨,我都差点怀疑兰儿和段玉柏是不是准备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赵秋容笑了笑,岔开了话:“姐姐看样东西。”她让希若拿了一个篮子出来,里面是两双虎头鞋:“这个是给锦宁的,这一双是给如意的,姐姐瞧瞧。”   明仪拿起来,鞋子还不及她的巴掌大:“你做的?”   “左右无事,就做些这个打发时间罢了。”赵秋容继续做荷包:“如今这宫里人少,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日日闲着,不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日子也太难熬了。”   明仪瞧着她,说道:“你也该打扮的艳丽些了,总这么素净,日子久了,心境就老了,毕竟还年轻,收拾的花团锦簇,自己瞧着都开心。”   “习惯了,勤俭治国,我身为太后,理当做出表率,对皇上才能言传身教。”赵秋容摸了摸发间的银簪:“那么小就是皇帝,太容易被纵容溺爱养的无法无天了。”   明仪不置可否:“先帝只有两个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精心教养着就好,教导皇上的人出身清流世家,品行端正,跟着这样的人把性子养起来,其余的慢慢学习也无妨,一国之君,最重要的是仁爱有度,狠厉能省,才能之类反倒是其次。”   “嗯,姐姐和三王爷选的人,我放心。”   出了与五王爷谣言的事之后,她把每日听政都免了,再不管朝中的事,愿意和她说说就说,不愿意她也不问,每日养蚕种花做女红,或是带着小皇帝玩一玩,与进宫请安的女眷聊聊天,能帮上忙的地方帮一帮,平日里就清闲度日。   小皇帝吃喝的东西都是她动手来做,太过清闲,到让她有了时间自己照顾孩子,亲力亲为,与小皇帝的感情极好,不似以往后宫骨肉那般规矩面前生疏不堪。   明仪在她这里睡了一觉才回府,回家后正吃了东西就去院子里闲闲溜达,花匠在打理花花草草,锦宁提着一把小木铲在一旁捣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   明仪停下来看着他,脚尖点点地:“在这儿挖个坑。”   锦宁瞧瞧她,拿起小铲子吭哧吭哧的开始刨土,很快就挖出一个小坑了,明仪转了一圈,拿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给他:“丢进去,再把土埋上。” 第1158章 在公主面前点麝香   “瓜子。”他瞧着明仪,向她确定。   “对,丢进去把土埋上,等瓜子长出来了,就用这个给你做瓜子酥吃。”   一听可以做自己最喜欢的瓜子酥,他赶紧点点头,认认真真的把土埋上,还有模有样的擦擦汗,扶着铲子看花匠浇水。   “嗯来人,挖一坨泥巴过来。”明仪揪着锦宁的发团:“来,教你砸泥炮。”   她去廊下坐着,小厮很快就挖了一大坨泥巴过来放在桌上,锦宁跪在桌边,学者明仪的样子抓了一坨过来拿在手里。   “先给它揉腻。”明仪取了戒指和手镯,揉面一样开始动手:“你再用点力,对,使劲,揉的差不多了这样摔几下,弄得方方正正的,对,继续。”   她麻利的摔好,然后从中间抠出一个坑做成泥盒子,站起来用力往地上一摔,噗一声,泥盒子炸出了一个窟窿。   “哇”锦宁赶紧捧场,脏兮兮的小手用力的拍了几下,抓起自己的泥巴摔在地上,结果还是一摊泥。   明仪也赶紧捧场:“呀,不错不错,拿起来重新做。”   他乐呵呵的滑下去把泥巴拿起来,继续在桌上摔,稍稍摔出点形状就往地上砸,把自己高兴的不行。   明仪洗了手,坐在一旁瞧着他玩,太阳渐渐落山,院子里多了不少蚊虫,丫鬟拿了一个小香炉出来,就放在柱下点燃,白烟袅袅升起,明仪瞥了一眼,看向丫鬟。   “知道这是什么香?”   丫鬟赶紧说道:“回公主的话,这是九段锦。”   边上的嬷嬷一听,立刻踹翻香炉大骂:“糊涂东西,九段锦里有麝香,你岂敢在公主面前点?来人,拖下去。”   “公主饶命。”丫鬟慌忙求饶:“奴婢是想着九段锦驱赶蚊虫最好,就算其中有麝香,因在屋外,吹着风也是不妨事的,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明仪拿起团扇慢慢摇着:“九段锦价贵,寻常人家都不易得,本宫从不沾染九段锦,怀上小公子后便再不用香料香粉这类东西,屋里的香料也一早收拾了干净,就算是驱赶蚊虫,也是熏得艾草,今日你搬了香炉出来直接就点了香,哪来的香?”   丫鬟怔在原地,早已经面如死灰。   “拉下去,问清楚,问不清楚就处置了吧。”明仪起身换了个位置,继续看着锦宁摔泥巴:“你得抠个坑出来,不能抠破了。”   丫鬟被人往外面拽,她吓得大哭,挣扎着喊:“公主饶命,奴婢说,奴婢说。”   锦宁细细的看着她,不是很明白怎么了,小手戳进泥巴里,疑惑的回头看看明仪。   “是先前在这里住的恭姑娘。”丫鬟吓得哭了起来:“奴婢出门回家时遇上了地痞,恭姑娘出手救了奴婢,是她告诉奴婢此香驱赶蚊虫很好,奴婢才点上的,她向奴婢再三保证,说不会伤了公主的身子,奴婢只是想往上爬,做个体面的丫鬟,绝对没有害了公主的心思,公主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公主饶命。” 第1159章 九王府会不会出事   承乐气的牙痒痒:“她这心思也太恶毒了,又是对有孕之人下手!”   “这般熟稔,想来也是下了心思的。”明仪看着丫鬟:“我夏日里喜欢坐在廊下,是你告诉她的对吧。”   丫鬟张了张,不敢狡辩:“奴婢知错,她是府上的客人,说是想报答公主,时时向奴婢询问,奴婢念在她的相救之恩,所以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糊涂东西。”嬷嬷忍不住骂了一句,气的想打她。   明仪止住嬷嬷:“那你还告诉她什么了吗?”   “没有了。”丫鬟吓得直摇头。   明仪这才移开目光:“找人牙子卖了,赏恭云姑娘红花散,让她尝尝滋味儿。”   “是,奴婢这就去。”嬷嬷亲自去收拾。   承乐还是气得不行,却也担心:“请太医来看看吧。”   “没事,她一点上我看烟就认出来了,没闻见。”明仪笑盈盈的摸摸锦宁:“愣什么呢?快砸一个给娘亲看看。”   锦宁指着哭着下去的丫鬟:“她哭了。”   “是呢,她不听话,被娘亲骂了。”明仪给他擦擦脸上干了的泥渍:“你听话不听话?”   他笑起来:“我最听话了,是不是?”   “是呢是呢。”明仪挥挥手赶蚊虫:“洗洗手进屋吧,这蚊虫太多了。”   领着他进屋,他洗干净了就过来凑着明仪,靠在明仪臂弯里,小心翼翼的摸她的肚子。   承乐送了安胎药进来:“小公子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都喜欢。”他摸着明仪的肚子笑,小心的凑近听了听就赶紧让开,一副不敢压着她的模样。   喝了安胎药,明仪靠在小榻上和锦宁翻花绳玩,承乐把床铺里里外外摸索了一遍,凑到鼻前闻了又闻,生怕漏了什么东西。   “这些手段腌臜,哪里是这么轻松就能寻出来的?”明仪看着她:“别费力气了。”   承乐把床铺好:“奴婢是想起了先前在公主枕头里面动手脚的事,真是害人之心让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太可恨了,如今公主有着身孕,只怕更加惹人要算计。”   “有用之人才值得别人费心思去算计,无用之人连想起这号人都费力气。”明仪继续翻花绳:“我得罪了那么多人,眼见我身子日益沉重,穆珏又不在跟前,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领着个奶娃娃,只怕根本不怕我。”   承乐把罗帐里好好驱赶了一遍,确认没有蚊虫了才赶紧压紧帐角:“他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公主对他们狠辣的时候,他们老老实实,但凡图清净温柔些日子,就觉得可以爬起来,好死不死的总是来试探。”   “人嘛,不都这样,有何奇怪?”   “公主。”承乐拿着团扇过来:“奴婢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慌慌的,夜里睡不着也总是琢磨淳贵太妃那些话,奴婢都忍不住多想,何况是其他人,这九王府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明仪瞅她:“你就那么确定是九王府?”   “自然,九王府关联着段家,段玉柏又死活不交兵权,公主没注意吗?自从十公主要嫁给华凌的消息放出来,这九王爷就像是倒霉催了一样,一直倒霉一倒霉。” 第1160章 倒霉催的九王爷   明仪笑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公主都注意到了?”承乐赶紧坐下:“就不能想想法子吗?”   明仪稍稍凝神:“人心难测我也无能为力。”   “其实奴婢觉得疑点太多了,那么多同心锁,怎么就能发现九王爷与郡主的呢?那么多姻缘绸,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发现了呢?”承乐实在憋不住话了:“庆王妃较真,偏就让她发现了,好在庆王老太妃肯给公主面子,事情没闹大,结果却被宗礼司执政发现闹到了朝堂上去。   本是皇室密辛,突然就变得人尽皆知,总是没有传开,却让大公主彻底不待见九王爷了,九王爷做事想的浅,历来都是郡主帮忙出谋划策指点他,如今事发,郡主禁足不得外出,再无人能替九王爷拿个好主意。   而且,大公主虽然不过问朝政了,可她到底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她外祖家的表兄大多都是地方重臣,还有在军中的,若想给九王爷下绊子易如反掌,先前她和你唱反调的时候,那事情找的一套一套的,也就是你收拾了护国公府,她才勉强客气点,这次九王爷与郡主的事一出,她又把你恨上了。   华凌出身鹿京,年纪轻轻做到前锋将军,完全就是朝中新秀,十公主嫁给他本是一门好姻缘,可也招架不住旁人觉得这是给段家添了羽翼,也难怪事情总往九王爷头上去找,他太好对付了。”   明仪含着笑,耐心的听她说完才道:“独树一帜必遭祸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纵使我有心护着兰儿,可他和段家的关系是割舍不断的,我总不能扇自己耳光,堂而皇之的告诉众人,段玉柏忠心耿耿吧。”   “也倒是这个道理。”承乐忧心忡忡:“奴婢现在是怎么想都觉得淳贵太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深宅宫闱活命,与朝堂算计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明仪说的云淡风轻,抱住犯了困的锦宁:“四角宫墙里争斗,谋的不过是恩宠,朝堂争斗,谋的可是身家性命。”   承乐拿了毯子盖在锦宁身上,声音也放轻了:“那公主觉得,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什么招数等着九王爷?”   “自然是有的。”明仪轻轻拍着锦宁,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均匀绵长:“若是伤到了兰儿要害,段玉柏岂会坐视不理?说来说去都是兵权,只可惜段玉柏不明白,固执的守着那十万兵马,殊不知那些兵马哪里是保命的,分明就是催命符。”   承乐小声道:“公主何不与他仔细谈谈呢?段将军一向是听得进去公主的话的,他与公主交好十几年呢。”   “就是因为交好,所以我只能劝他。”明仪蹭了蹭锦宁的脑袋:“睡着了,放去床上吧。”   承乐小心翼翼的抱起锦宁,把他放在旁边格子里收拾出来的小床上,正掖着被子,就听见嬷嬷敲门,过去一开门,嬷嬷便神色焦急:“公主,韫国太主携庆王老太妃过来,说是有天大的事要告诉公主。” 第1161章 一群祖宗登门   天大的事,惊动了迁府后深居简出的韫国太主,惊动了一向只管皇室女眷规矩分寸的庆王老太妃,大晚上的,宗老过来,粗略一数,足有十几人,都是皇室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大多头发花白威严赫赫,三王爷也赫然在列,却是一头雾水。   主座上的两位,一位是孝南老王爷,一位是梁川老王爷,都已经是上八十的高龄了,年轻时与明仪的爷爷为了皇位算计的你死我活,明仪的爷爷没有杀他们,弘治帝登基后把他们死死压制,后来就闭府不出,平日里根本不见外人,但此刻,他们就坐在自己府上。   明仪走到正堂门口的时候愣了一下,承乐也吓了一跳,嬷嬷们都不敢让丫鬟来跟前伺候,亲自添茶倒水,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深怕被他们说公主府的人没有规矩。   明仪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进去后规规矩矩的屈膝:“给诸位叔祖父,伯父,叔父,老太妃,伯母,叔母,姑姑见礼,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孝南老王爷一手拄着根乌黑乌黑的手杖,一手握着一对核桃,目光已经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无比,瞧着明仪抬了抬手:“今日只说家事,我们这些长辈就不奉你执政公主之尊了,你且到旁边与你三哥坐着,我们再与你细说。”   “是。”明仪心里无端发虚,走到他们身后的位置坐下,连主座前座都挨不到边,打量着他们一个个严肃的模样,和承乐对视一眼都是不安。   孝南老王爷瞧了承乐一眼,吓得承乐一哆嗦,赶紧退到屋外侯着,他这才说道:“弘治帝子女众多,但活着的只剩下你们几人,偏偏你们兄妹几人,除了三王爷,其他人子嗣都不兴旺。”   明仪乖乖听训,一时猜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瞧了瞧三王爷,他也不知。   正抱着孩子玩呢就被喊过来,他比明仪还懵逼。   孝南老王爷一眼看过来:“可是,子嗣兴旺了,也终究会有阿猫阿狗的掺和了进来。”   “阿”明仪还是没怎么明白:“叔祖父的意思是”   梁川老王爷开了口:“你且坐着听吧。”   这就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明仪好好坐着,庆王老太妃微微挥手,让承乐拿了一只软枕进来垫在她腰后,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他们都不说话,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明仪也不敢多话,规规矩矩的坐着,眼见时辰慢慢过去,外面终于有了脚步声,是两个嬷嬷,瞧着眼熟,却不十分记得,另外还有一个老太太,五六十岁的年纪,进来就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又等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屋里不敢跪,全都跪在了屋外。   明仪瞧了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段夫人身边的嬷嬷,当下越发糊涂了。   她往孝南老王爷和梁川老王爷看了一眼,多了几分警惕心思,这两位也曾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败落后硬生生熬死了三位皇帝,虽多年深居简出,但实力不容小觑,这些年不管出多大的事他们都坐视不管,看笑话一般瞧着他们兄妹几人折腾,这个时候过来,看样子还涉及九王府,难不成还有其他打算? 第1162章 夺子禁母   子时,又有人进来了,却是重病在床的淳贵太妃,她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扶着,瞧这像是被生拉硬拽起来的,长孙兰也过来了,同样一头雾水。   明仪说道:“淳贵太妃还病着,不如请她先去隔壁休息吧。”   “不必。”梁川老王爷不苟言笑,完全不把淳贵太妃的身子看在眼里。   长孙兰正要开口说话,明仪就抬手止住他,他见了礼,孝南老王爷却指着最末尾的位置:“你们母子坐在那里吧。”   那里靠近门口,平日里都是伺候的嬷嬷们歇脚坐的地方,长孙兰当即一愣,却没反驳,扶着淳贵太妃去那里坐下,明仪微微皱眉,稍有不满。   “我瞧着,也来齐了。”孝南老王爷开了口:“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有些事,当着你们的面分辨分辨才好。”   明仪又看了三王爷一眼,他眉头紧锁,持续懵逼。   “你们说吧。”梁川王爷看着屋里跪的两个嬷嬷和老太太。   蓝衣嬷嬷看着是早已经被审问的过的了,告冤状一般开了口:“奴婢原是段府老姨娘先汉王庶女萱若大姑娘的丫鬟,姑娘入段府为妾后,奴婢一直在跟前伺候,姑娘貌美,善音律书画,极得已故段大人喜爱,入府半年就有了身孕。   可是,姑娘查出有孕时,段大人已奉命出征,为此只有段夫人晓得我家姑娘有身孕的事,养胎数月,奴婢们精心伺候着,虽然段夫人屡屡找茬为难,姑娘也一一忍让。   姑娘身子重了,宫里的娘娘却出了事,段夫任陪着去了行宫照应,留下我家姑娘,本来一切都好好地,可还没到我家姑娘腹痛生子,段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回来了,二话不说扣下奴婢们,一碗催产药强灌给了我们姑娘。   我们姑娘痛的撕心裂肺,被那几个婆子死死绑在床上,对着肚子又压又挤,差点丢了性命才生下一个孩子,只听她们喊了一声是男孩儿,就把孩子抱走,留下我们姑娘躺在床上,也没个人收拾。   出了这事,姑娘几欲去死,不顾病体求段夫人还她孩子,必定离开段府再不回来打扰,我家姑娘原以为是自己得宠生子,威胁到了段夫人的嫡长子,几次跪求保证,要回孩子就离开,段夫人却置之不理。   后来段大人回来了,我家姑娘以为有了希望,跪求段大人找找孩子,段大人却无情拒绝,还把她关了起来,段夫人要毒死我们姑娘,好在段大人还念着几分枕席情分,留了我们姑娘一命,却一碗哑药让她再也不能说话,奴婢们也被发卖离开了。”   明仪已经猜到几分了,心里震惊,面上却淡漠冷静,三王爷也猜到了几分,神色惊骇,下意识的看着同样震惊无比的长孙兰。   梁川老王爷指着另一个嬷嬷:“你说。”   灰衣嬷嬷害怕的哆嗦,说话也发颤:“奴婢,原是段夫人的陪嫁女,当年,淳贵太妃尚且还是充容,因明仪公主中毒之事,被弘治帝迁怒,身怀六甲之际被赶去行宫反省。 第1163章 来姐姐身边   我家夫人担心,急忙带着奴婢等人过去照顾,可是,娘娘在行宫备受苛待,下毒放火络绎不绝,都想要置太妃于死地,终是害的太妃难产,腹痛两日,生下死胎,当时,段大人在外被困,朝堂却无人救援。   我家夫人与太妃别无他法,只能挣得盛宠才能救段家于危难,为此,我家夫人想到了府上身怀有孕的萱若姑娘,着奴婢几人回去,强灌了催产药,赶着时辰把孩子从萱若姑娘腹中逼出,连夜抱到行宫顶替死胎。   因出生就吹了风,为此孩子身体格外娇弱,所以弘治帝在听到消息后立刻过来,因着娘娘生下皇子,弘治帝松口救援段家,段大人因此回来,太妃也顺利回宫,晋封婕妤,再得盛宠。”   长孙兰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他无助的坐在那里,被满堂目光注视,惊恐,不知所措。   “兰儿。”明仪坐不住了:“你过来我这里。”   他没动,兴趣也没力气挪动,明仪干脆起身,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自己,到了他跟前把他强行拉拽到了自己身边坐下,紧紧握住他的手,继续听他们说话。   “姐姐。”   “无事。”明仪打起了十二精神。   梁川老王爷看了明仪一眼,目光晦暗莫测:“继续说。”   灰衣嬷嬷闭了嘴,老太太惊恐张嘴:“民妇民妇,就是给段家老姨娘接生的稳婆,当时事情紧急,为了让老姨娘快些,民妇在孩子冒头后就把孩子扯了出来,却不想孩子的脚撞上了床沿,登时就耷拉了下去,想来,该是落下来些许的毛病。”   “来人。”明仪根本不想再听下去,冷声吩咐:“把她们带下去。”   这些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往长孙兰心里戳刀子。   孝南老王爷看过来:“明仪,你这是做什么?”   “几个奴婢,还提前被人审讯过,她们的话如何可信?”明仪看过去,毫无畏惧的与孝南老王爷对视:“叔祖父莫不是想凭她们的话,就认为兰儿不是父皇血脉吧。”   她冷着脸满是威严,心里却没有一丁点的底气,淳贵太妃就在这里,她只要点头,那不管旁人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所以,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梁川老王爷直接问:“淳贵太妃,你可有话说?”   病歪歪的淳贵太妃自进来就靠在椅子上,心如死灰的听着她们三人告发,没有半点言语,此时被点名问话,她也不曾往明仪和长孙兰看一眼,反倒是脑袋一偏,完全不搭理梁川老王爷。   “怎么?无话可说?”韫国太主直勾勾的瞧着明仪:“心虚,还是觉得咱们皇室尊荣赫赫的明仪公主能够绝处逢生替你辩驳一二?”   明仪不语,静静看着她。   他们大晚上的过来问罪,人证都带来了,还是提前审过的,分明就是做足了准备打她一个猝不及防。   谁都不通知,只把三王爷请了过来,三王爷就年长她五六岁,长孙兰出生的时候他不过也还是个孩子,怎么会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人证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第1164章 思路清晰的三公主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孝南老王爷放下核桃,端起了茶盏:“虽说段夫人死了,可是当年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却还有大半活着,可不是你不说话,就能把事情拖过去的,皇室血脉,如何能容下你混淆?”   屋外,承乐心急如焚,瞧着里面的形势,也大概猜到了要出大事,思来想去,她悄悄退下,往后门直奔灵善府上。   大晚上把灵善和周玉清都喊了起来,承乐急切说道:“人证俱全,分明就是要治九王府于死地,淳贵太妃又那副模样,他们请了许多人证,奴婢想着,如今还能清清楚楚记得当年之事的,大概只有大公主了,可是郡主被送去行宫反省,她又被庆王老太妃勒令不得跟随,现在根本不会理会九王府的事,奴婢也是没法子了。”   灵善急匆匆的往外走,气的不行:“大晚上的问罪,他们何止是要对付九王府?孝南梁川两位当年可是争抢过皇位的主儿,费尽心思对付一个九王府能有什么好处?你也别跟着我了,赶紧回去守着你们家公主才是,我去请大公主。”   打发走承乐,她和周玉清出门就立刻上马,很快到了大公主府上,小厮立刻去拍门。   周玉清说道:“若是那些人证说的是真的,那即便是大公主去了也于事无补。”   “我知道于事无补,可如今不是与他们争执长孙兰是不是皇子的时候,真正重要的是如何在事情被揭穿后不牵涉段府,他们要是对九王府下杀手,段玉柏会不反吗?”   灵善拉长了脸:“他如今身在盛京,若是牵连被杀,渭东大军虽然没有统战之力,可若是换做其他人把持了渭东,那漠北就是一个悬浮在外的地方,时时刻刻都是朝廷的掣肘”   周玉清细想了一阵:“即便是这样,你去找大公主也毫无用处。”   “如何无用?”灵善反驳回去:“她的外祖家多有为官从军者,可她因为和静的事恨毒的九王府,那驻守渭东的人很有可能从她外祖家里挑选,她要是真的帮了别人,岂不是给我们找麻烦?现在去找她,不求她能帮忙,最少也要让她知道,那些人为了占住渭东都开始算计她女儿了。”   门房开了门,看见他们完全不知所措,灵善不等他说话就闯了进去,周玉清也立刻跟上。   “九王府出事了与我何干?”崇恩与预料之中一样,见死不救:“难不成证明他不是皇子,还能还了我的和静颜面吗?”   周玉清忙道:“九王爷与郡主的事的确让郡主身败名裂,可是大公主也得明白,一旦让他们激怒了段玉柏,那对大魏来说又是一场动乱。”   “明仪公主本领滔天,犯不着我去插手。”崇恩无动于衷。   灵善的暴脾气蹿上天灵盖:“他们就是算准了你的态度,才会先把和静的事掀出来,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往日里多聪明,怎么会被人这么轻易的抓住把柄?人家都来算计你的女儿了,你还随便他们?” 第1165章 自己被亲爹下毒了   崇恩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你年纪大了犯糊涂了吗?”灵善直接开骂:“谁没事会去翻找同心锁,庆王老太妃没有深究,结果扭头事情就被提到了朝堂上,变着法的糟蹋和静的名声,你以为只是巧合吗?长孙兰没有职务,和静一个深闺女子,他们俩值得人家这么费工夫算计吗?”   崇恩心神俱震,赶来的大驸马也听懂了原委,赶紧说道:“如今长孙兰是不是真皇子已经不打紧了,可他们把事情闹大祸害和静的名声这事,就不能算了。”   “我自然知道。”她立刻就走,再不用旁人催促。   公主府里,淳贵太妃死活不开口,她越是这样,疑点越多。   耐心地等了她一会儿,梁川老王爷挥手:“既然不认,那就只能继续了,你们下去,外面的人进来吧。”   跪着的人立刻出去,再进来的人里,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明仪瞧着似曾相识,却不是很记得在哪里见过,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其中还有太监,瞧他们行礼的动作就能知道在宫里伺候过。   “诸位长辈要问责皇室中事,怎么把我们姐妹忘了?”崇恩大步进来,气势汹汹:“不请自来,还请诸位长辈莫要责怪。”   口头客气着,她却完全像是来问罪的。   韫国太主微微不满,故意说道:“你来了也好,到底年长些,也能做个见证。”   见证?崇恩扫了一眼跪着的人,认出了几个。   她与灵善坐下,同样是靠后的位置,正堂里的人更多了,气氛也越发压抑,许多人都板着脸,神色讳莫若深。   长孙兰垂着头,腮帮子绷的紧紧的,被突如其来的指证惊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圈发红,听着萱若曾经的丫鬟描述,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被夺子后求告无门的样子。   她当时,该是极度绝望吧。   庆王老太妃也明白过来了,压低声音十分不满:“你们想干什么?”   韫国太主微微含笑:“老太妃辛苦了,我们只是想肃清那些混淆的皇族血脉。”   “准备如此充分,只是想单单对付孤儿寡母?”庆王老太妃气的不行:“我看你们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吧。”   其他事情?韫国太主笑而不语。   梁川老王爷问道:“明仪兴许没什么印象了,她那时也才是三四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崇恩该记得这些人吧?”   “记得。”崇恩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都是当年在父皇身边伺候的人。”   梁川老王爷点头,一示意,老太监就赶紧说道:“奴才原先是弘治帝跟前听宣当差的,曾奉弘治帝口谕,送一碟点心给年幼的六公主,并且借的是段充容的名义,谁知六公主吃了点心中毒,仪庄皇后盛怒之下要杀了段充容,皇上念及段充容身怀有孕,将她赶去行宫反省。”   弘治帝着人送有毒的点心给明仪!   灵善几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明仪,她神色微惊,同样不敢相信。   对自己百般疼爱的亲爹,给自己下毒? 第1166章 本公主不吃这套   老太监继续说道:“那时,仪庄皇后与夏侯家立下口头婚约,弘治帝知晓后极为不满,虽然大魏曾有规矩,驸马不得参政,可是公主身份特殊,又有皇后娘娘主持,皇上也是担心夏侯家因此势大,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就要毒杀本宫,让夏侯家没有机会?”明仪迅速敛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冷然开口:“那本宫问你,你可是皇上心腹?”   老太监低着头:“不是。”   “既然不是,毒害嫡公主的事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明仪看着他,神色冷然生威:“难道毒杀儿女这样的事,都能和你们说起不成?”   老太监慌了一阵:“奴才曾经听到了上头的公公说点心里下了毒。”   “就算是本宫,在借刀杀人之后也明白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毫不知情的太妃都被问罪了,你这个接触过点心的太监还能安然无恙,你即无大用又不是心腹,留你一命说得通吗?”明仪微微抬起下巴:“听上头的公公说的,这种事竟然能被随意谈起,那私下里必然还背着主子说过更多。”   老太监被吓得六神无主。   “来人!”明仪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茶盏,气势徒然凌厉:“无端造谣,毁誉弘治帝,拖出去打死。”   嬷嬷们不敢动,承乐便自己进来,根本不用拖出去,她拔下发簪,在手指间灵活的转了一圈,发簪甩出去,直接扎进老太监的后心,老太监毫无准备,身子一抽,直挺挺的跪了起来。   韫国太主吓了一跳:“你”   承乐不语,抓起老太监的衣领,不等他断气就把人拖了出去,然后继续站在门口。   明仪放下茶盏:“我对当年自己中毒的事并不感兴趣,叔祖父还是让他们好好说说偷梁换柱的事吧,即便是我父皇要杀了我,难不成这么多年了,我还能刨了他的陵墓把他挖出来质问不成?而且,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所以,不要以为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让她生气堵心,然后就没心思去管长孙兰的事了。   弘治帝宰了那么多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对她这个身上流着夏侯家血脉的女儿手下留情?   没养在他跟前的时候下点毒想弄死,很正常,换做她,她也这么干。   虽说,心里凉凉的,有些难过。   梁川老王爷瞧了她一眼,并不关心被杀了的老太监,而是让他们继续说。   又是一个嬷嬷,神色紧张:“奴婢,是淳贵太妃在宫里是伺候的宫女,曾跟随太妃去了行宫,太妃生产之时,奴婢在供应热水,亲眼看见太妃生出的孩子是个死胎,太妃为此伤心欲绝哭嚎不止,可第二日却说是生了个小皇子,后来太妃回宫,奴婢也被调离,到了年纪后就出宫了。”   “不要说了。”淳贵太妃晃着身子站起来,悲悲戚戚,精神濒临崩溃,深陷的双眼瞧着他们,正要说话,明仪直接开口打断,同时手一压,承乐立刻进来把淳贵太妃按回椅子,还不许她说话。 第1167章 本宫就是要强行掰扯   明仪问:“你就在身边伺候,并且目睹了淳贵太妃生下死胎,事后发现皇子安然无恙,为何不报?”   “这样的大事,奴婢怎么敢说?”   “先前不敢说,如今怎么就敢说?”灵善嗤笑一声:“当初淳贵太妃是多少娘娘的眼中钉,你只要漏个风,还怕没有荣华富贵?如今,九王爷已经长大,你反倒这个时候站出来得罪王爷和太妃,时机可不好,不管有没有扳倒他,你的日子都不好过。”   嬷嬷吓坏了:“奴婢只是不想公主们被继续蒙蔽。”   “当真是忠心。“明仪神色莫测:“我也该夸一句你的命大才是,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只怕换做任何人,要么留在身边培养成心腹,要么秘密处死,否则事情败露,那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淳贵太妃还不至于心善到如此地步,竟然巴巴的任你调走,还让你安让无恙的出宫了。”   梁川老王爷笑了:“怎么?这么多人证,你还想强行掰扯这件事不成?”   “叔祖父说笑了,我怎么敢?”明仪瞧着地上跪着的人:“我只是听不下去他们的言之凿凿,那么多的漏洞,如何可信?即便事情是真的,可就凭他们这漏洞百出的指证,我也不好给朝臣们交代,所以必定自己先问清楚才好,若是就用他们这套说辞,只怕朝臣百姓不仅会怀疑我的脑子不好使,更会觉得弘治帝是否当真英明,连自己的孩子被换了都不知道。”   孝南老王爷说道:“既然不信,那便有一个最可信的法子,滴血验亲就是,把景娴叫过来。”   “这恐怕不稳妥吧。”韫国太主阴阳怪气:“换了一个,谁知道另一个是不是皇嗣?”   崇恩抬眼往她一瞧:“真巧,景娴出生那日,本宫就在跟前,她还没洗干净,本宫就看见了,姑姑说她不是皇嗣,难不成觉得后宫还能有人给父皇戴绿帽子不成?”   韫国太妃一噎:“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大公主何必较真?”   “现在正当堂对峙呢,废话就不要说了。”崇恩丢了给她一记白眼。   孝南老王爷对她们的拌嘴十分厌烦,冷着脸吩咐:“去把景娴叫来。”   外面的嬷嬷得令,立刻就去。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明仪摸了摸肚子,她现在都不休息,腹中的孩子就可劲折腾,都快把她闹吐了。   “既然景娴还没来,我倒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叔祖父和姑姑。”崇恩神色阴沉:“准备了那么多的人证,是不是早就盯上九王府了?”   他们都不做声了,沉默了半晌,梁川老王爷才开口:“皇家血脉,不容混淆。”   “可偏偏就盯上了最好欺负的一个。”崇恩扫了一眼长孙兰,还是越看越生气:“他也没什么好算计,是先盯上了段玉柏手里的兵权,才又盯上了他吧?”   他们继续沉默,却已是默认的模样。   崇恩脸色越发难看:“对付长孙兰有千百种法子,直接杀了了事也不为过,你们把我的和静牵扯进来做什么?”   她突然一喊,好几个人被吓得心神一凛。 第1168章 两败俱伤也要恶心死你们   韫国太主十分不悦:“怎么?难不成大公主觉得,舅甥乱伦不是天大的事吗?”   “天大的事,也不如我女儿的名节重要。”崇恩目光定在她身上:“既然你们已经在查,那肯定是起了怀疑,直接挑明这件事就是了,故意把我的和静牵扯进来做什么?”   她死咬着这个问题,韫国太主被她看的十分不自在。   梁川老王爷淡淡开口:“既然做下了,难道还怕别人说不成?”   崇恩都这么问了,他也懒得再狡辩,他们就是故意的,挑明长孙兰与和静的事,让崇恩记恨九王府,从而拉拢她的外祖家,同时败坏长孙兰的名声,这样再挑明长孙兰不是皇子的时候,朝臣们才不会闹腾过分。   “孩子犯了错,还有父母在,但凡真心维护皇家颜面,也不会设计让庆王府发现这事再来转告我。”崇恩垂着眼,隐含怒气:“事发后,和静没有半句狡辩,我们理亏,自然也不怕被人说道,可是你们故意把事情闹上朝堂,置和静的名节于不顾,这件事,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梁川老王爷看过来:“你想如何说道?”   “自然是让叔祖父如鲠在喉。”崇恩手指往长孙兰一点:“他若是皇嗣,我们两家先前如何,今后依旧如何,孩子们胡闹的事我既往不咎,他若不是,我就招为女婿,我看谁敢来本宫面前指指点点,本宫的女儿喜欢谁,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她的话把明仪吓了一跳,看了她一眼,再三确认她不是在赌气,和静是她的心尖尖,若不是理亏,她怎么舍得让和静背着名节不雅一事到行宫去反省?如今大概是也猜到了和静和长孙兰是被人摆了一道,所以才会这么说。   再看长孙兰,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神情黯淡,脸上的泪痕半干,死死咬着牙不发一言。   亲娘被夺子,被毒哑,被关在后宅疯魔一生。   而自己顶着皇子的身份受尽宠爱,享尽富贵荣华。   可这一切,都是养大自己的母妃为了保住段家所为。   这事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明仪稍稍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长孙兰望了她一眼,依旧低着头,他现在被愧疚都要吞噬殆尽了,大脑空白,完全没有主意。   “那今日,就看大公主能不能招的贤婿了。”韫国太主不嫌事大,被怼了还要继续拱火。   孝南老王爷白了韫国太主一眼,满眼的嫌弃都已经藏不住了,他扭头问道:“明仪,我要讨你一个态度,今日的事,若有了定论,你要如何?”   “叔祖父觉得我该如何?”明仪反问回去。   她该如何?   她肯定只会削了长孙兰的爵位,夺了他的姓氏身份,然后把淳贵太妃贬为庶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一笔勾销啊。   除非她疯了,否则好端端的把九王府往死里搓做什么?   又不是有毛病,觉得自己太闲。   孝南老王爷把她脸上的小算计瞧的一清二楚,若有所思的盘起手里的核桃:“按律,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第1169章 小钢炮上阵怼人   “的确。”明仪点点头,却没有把话接下去。   他们都没说话了,个个安静的等着。   景娴府上,睡梦中被吵醒,听嬷嬷才说了一句,景娴就猜到了事情始末。   她急忙起来,急匆匆的随意挽起头发:“让我过去滴血认亲是不是?”   “对,屋里就是这么说的,韫国太主还怀疑公主的身份,是大公主回怼回去的。”   景娴急忙抓了衣服,来不及披在身上就赶紧拉住收拾妥当要出门的华凌:“你不用跟着我,你去韫国太主府上,偷偷拿一样安平的首饰,那离我们就一条街,我先过去,在姐姐家等你。”   “安平郡主的东西?”华凌不解,却也不多问,点点头立刻出发。   他们俩分头走,在马车上,嬷嬷十分紧张:“公主,这若是你的血与王爷的血”   “同父同母,还怕这些?”景娴扫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她是知道因由的,可这不能说,从派人来叫她滴血认亲就可以猜到,即便人证很多,但事情并没有下定论。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他们要揭穿长孙兰,不去宫里找赵秋容,也不召集宗族同审,大晚上的去了明仪府上,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打明仪一个猝不及防,让她没时间准备人证,好一句定罪。   可事情拖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还没有把事情敲定,那就是他们的人证有问题,所以才会让自己过去。   景娴心里默默盘算着,她的马车也很快停在了明仪门口,她却没有立刻下来进来,而是耐心的等着。   府外,周玉清与大驸马远远瞧着明仪的公主府,并不靠近,领着来的侍卫也全都躲在暗处。   大驸马认得景娴的车夫,心里越发着急:“景娴也来了。”   “看来里面还没有定罪。”周玉清坐在街边的石墩子上,仔细注意着周围的街道:“大姐夫在这里守着,我离开一趟。”   大驸马赶紧抓住他:“你去哪啊?”   “去看看可有人今晚不老实。”他示意大驸马放下,又交代了跟随而来的侍卫警惕着,独自一人就走了。   没一会儿,华凌来了,递给景娴一支发簪:“我就不进去了,我去段府看看。”   “你去吧,我没事。”景娴把簪子戴在头上,这才赶着进去。   她一来,淳贵太妃登时慌了:“你来做什么?”   “怎么来不得了?”景娴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就站在满地证人身后:“我来滴血认亲,还请叔祖父交代奴才,端一碗清水上来。”   她说的信誓旦旦,韫国太主只觉得可笑:“一来就这么说,看来路上早就把消息听得够够的了,明仪府上的人精多,这一会儿功夫,指不定已经商量出什么对策了呢,除了福龄,姐妹几个都到齐了,还真是齐心。”   “姑姑说的真对。”景娴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簪子:“到底是亲骨肉,做不出落井下石自相残杀的事,但是对其他人,可就说不定了。”   韫国太主脸色微变,看着她发间的簪子,气得咬牙:“你” 第1170章 一个一个找漏洞   “姑姑最好把嘴闭上,虽说不知道你先前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就你的德行,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觉得是在挑唆,那么多长辈在这里,你叨叨个不停,到底是想干什么?诸位忙得晚上才有时间过来,若是让你一直说着废话耽误时间,熬坏了什么谁来承担后果?”她凶巴巴的看着韫国太主,说完转过身又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孝南老王爷直接着人把自己的茶送过来,景娴也不虚,刺破手指把血滴进去。   茶盏被小心翼翼的送到长孙兰跟前,他迟疑了。   “滴呀,怕什么?”景娴忙不迭的催促:“再不滴进去,我的血就散开了。”   明仪把针递过去:“试试。”   “嗯。”他这才刺破手指,紧张的把血滴进去,周围的人都起身来看,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长孙兰满是不敢相信,紧紧盯着茶杯里的水,执着的求证着。   “蠢货。”灵善悄声骂了一句,继续在一旁看戏。   明仪往在座的诸位都瞟了一眼,却把茶盏推开:“段夫人身边的嬷嬷,进来。”   灰衣嬷嬷连滚带爬的进来:“公主。”   “你方才说,因为孩子刚出生就吹了风,故而身子娇弱,让赶来的弘治帝万分怜惜,不惜下旨救了段家,那我问你,弘治帝是怎么知道淳贵太妃生产的?”   “是奴婢们托人报信的。”   “哦你们报的信。”明仪点点头:“你说淳贵太妃去了行宫之后备受冷待,而且还遇上了许多次的下毒放火,可见有人是要置她于死地,既然如此,那在她生孩子这个最脆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生点什么危险的事,反倒是让她成功偷梁换柱呢?”   灰衣嬷嬷惊慌的看着她:“奴婢”   “说不出来了对吧?”明仪笑了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可以传信给弘治帝,那为何先前没有半点动静?假如淳贵太妃真的生下死胎,那她和段夫人商量偷梁换柱,再到安排人回去催产宣若老姨娘抱走孩子,往返间少说也得一天功夫,怎么次日一早孩子就在行宫了?”   灰衣嬷嬷瑟瑟发抖:“是我家夫人吩咐的。”   “吩咐什么?什么时候吩咐的?”明仪语气平和:“你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我听得出来,在我面前还不老老实实交代,那我只能把你们一家老小都审一遍了。”   她哆哆嗦嗦开始哭,吓得立马说道:“是在太妃生产之前就吩咐的,我家夫人怕老姨娘得宠,生了孩子对我家公子不利,所以算着老姨娘快生了,就吩咐把她的孩子抱走,谎称是夭折了,一来解恨,二来也是为了以防太妃生的是个女孩儿。”   明仪挑眉,看向梁川老王爷,靠回椅背:“好了,你下去吧。”   她放过自己了?   灰衣嬷嬷不敢相信,其他人也有些拿不准她怎么问话问到一半就打住了。   而且,这段问话,分明就是站在长孙兰就是被抱养的立场上,对证明他不是能有什么用? 第1171章 竟然被当做猴耍了   “怎么?问这些是觉得他们所说属实?”   “自然不是。”明仪笑道:“只是为叔祖父感到可惜,这都是吩咐谁去找的人啊,太齐全了。”   梁川老王爷瞧了她一眼:“你有疑?”   这么淡定?还有大招?   明仪一时没有言语,他们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个个都稳如泰山,先前还能说是证据充足信誓旦旦,可现在漏洞都找出来了,怎么还会如此、   明仪还在想,外间就有梁川老王爷的侍卫来报:“老王爷,段玉柏闻讯潜逃,段家所有连襟都已经围住捉拿。”   “潜逃了?”梁川老王爷没见泛起一丝按捺不住的得意:“消息灵通。”   明仪被他一笑就清楚了,怪不得大晚上的闹这么大的阵仗呢,敢情是布了一个迷魂阵呢,故意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大晚上的惊动四位长公主和两位王爷,只怕来来回回请人的动静都已经让周围几条街都睡不着了。   搞这么大的阵仗,还故意拖这么长的时间和她在这里死耗,就是要给段玉柏足够的时间去知道情况然后顺利逃走,只要段玉柏走了,并且返回渭东,那长孙兰是不是皇嗣根本不重要了。   尼玛,阴毒!   把她当猴耍,可恶。   不过,绕那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逼走段玉柏,想必这一路上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人手驱使段玉柏去渭东了。   明仪没再说话,并且隐隐起了担忧,段玉柏要是真的去了渭东,那就中了他们的算计了。   怎么办?   “明仪,这些人的证词的确是漏洞百出。”梁川老王爷嘴角的笑意几乎藏匿不住:“我们也是不相信的。”   他一拍手,外面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一个木盒,所有人都看过去。   中年男人把木盒放下,打开,里面黑乎乎的像是一团潦糟了的布,再打开,一具稀碎的婴儿骸骨赫然出现。   “这个,是在淳贵太妃当年生产的行宫挖出来的,埋在一片竹林里。”   淳贵太妃震惊呆滞,然后疯魔了一般冲上来,却被人拉住。   “不知这个,是不是夭折的皇子。”说着,梁川老王爷手杖一扒拉,盒子砸在地上,婴儿的骸骨摔得七零八落。   “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淳贵太妃挣开出来,嚎啕大哭着收拢地上的骸骨。   就冲她的反应,事情不言而喻。   把戏看到这里,明仪也清楚自己上套了,不但她上套了,她们几个都上套了。   大晚上的来闹事,故意挑几个漏洞百出的证人让她们信心满满的以为可以扳回一局,然后扯到滴血验亲,把景娴也牵扯进来,如今确认长孙兰身份,靠着滴血验亲的结果,景娴也上了被质疑的名单。   九王府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这还能怎么掰扯?   明仪心累,这个大圈套,让人防不胜防。   “公主。”承乐在屋外叫了一声:“像是驸马爷回来了。”   穆珏回来了?   明仪一时有些发怔,这大半夜的,他怎么可能会回来?   懵逼的起身走出去,明仪毫无反应,站在台阶上,瞧着大步走来的人,细细盯着,直到他来到自己跟前,满眼惊讶的瞧着自己的肚子才些许回了神。   “筱筱,你”   明仪张了张嘴,嘴角一撇,鼻子一酸就怂包的哭了:“我还怀着孩子呢,就个个来找我麻烦,大晚上的也不消停,我招谁惹谁了?呜呜呜” 第1172章 你还有我呢   她哭了,穆珏登时心疼,赶忙把她揽进怀里:“这群瘪孙子。”   “我好累。”明仪抽抽着抹眼泪:“我就想早早的睡觉,呜呜呜都半夜了,我明天还要早起,还有一大堆折子,吏部还不许我告假,我都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白天也那么多事,晚上也那么多事,谁家谁家孕妇这么操心。”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哭的却很小声,生怕别人听见一样,就连发泄情绪都这么小心翼翼,穆珏越发心疼,抱住她轻轻蹭着她的鬓发:“我替你告假,想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吏部不准也不行。”   明仪哽咽的点头,一时间哭的还有点停不下来。   “六驸马来了?”孝南老王爷坐在位置上没动:“那几位都没来,就你来了,也是可巧,进来吧。”   穆珏看了他一眼,依旧抱着明仪,等她忍住情绪把眼泪擦了才稍稍松开她:“的确是可巧了,别哭了,马上就带你回去睡觉。”   “兰儿保不住了,景娴也被牵扯上了。”明仪悔的肠子犯青:“好大一个套子,我都没留神,怎么办?”   “留命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越是强行挽回局势,越是会被他们算计的死死的。”穆珏替她把脸擦干净:“他们吃准了你会保住九王府和段家,所以才故意找那么多人来,就是给你下套呢。”   明仪反应过来才,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都知道了?”   “我刚到大门口,嬷嬷就把我拦住了,自然七七八八都知道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明仪的肚子:“本来打算悄悄回来在你身边睡着,给你一个惊喜的,谁晓得碰上这事了,我每次不在,他们就欺负你,若我现在没回来,是不是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明仪眨眨眼:“方才,有人说我爹给我下过毒,因此才让淳贵太妃大着肚子去了行宫,否则,也没严重到想哭。”   “你觉得有几分真?”穆珏捧住她的脸。   明仪垂眼,睫毛投下的阴影让人无法探知她的情绪:“大概是真的吧,毕竟我是真的中毒了。”   “无事,你还有我呢,我可舍不得把你当做诱饵和筹码。”穆珏握住她的手走进去,看着满堂长辈,抱拳见了礼:“叔祖父也在这里,晚辈正要过去找呢。”   孝南老王爷看向他:“何事?”   “晚辈自金陵回来,沿路会了些往日的好友,好巧不巧发现了点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兀自打开:“会阴郡,藏甲胄五千套,回方郡藏甲胄五千套,红缨枪三千支,百里城藏甲胄五百套,但是有弓弩,长枪,大刀上千,这些地方都曾是诸位封地,我很好奇,这些地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诸位是打算造反吗?要是真的,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无意间捅了你们的老窝。”   开门见山,一副彻彻底底的公堂审问架势,最后那么几句话还特遭人恨。   还无意间,你从金陵爬回来,拐十八个弯也拐不到会阴郡和百里城,就那么巧? 第1173章 哪有这么咒人家的   主座上的两位明显脸色一滞,其他人也都惊了。   梁川老王爷脸色臭臭的:“造反可不是小罪名,慎言,若无确凿证据,便是栽赃嫁祸。”   “可我发现甲胄了呀,按照大魏律法,私藏甲胄是大罪。”穆珏特无辜的摸摸头:“我记得段玉柏他爹就是因为几百套甲胄丢的命,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要是按照这个换算,那诸位家里少说得死十个人。”   “咳咳!”庆王老太妃忍不住清嗓子。   哪有这么咒人家的?   穆珏撇撇嘴,似乎还有话说。   三王爷现在倍喜欢他这副单纯无辜的小贱样:“你有话就说。”   “哦。”穆珏一脸乖巧:“三哥,有些事情若是有前例可循,是不是可以参照着做?”   三王爷打量着他,闹不清这小子是干了什么,狐疑的点头:“的确是可以的。”   “那就好。”他笑了,却不说话了,勾起好奇心就闭嘴,更让人讨厌。   “六驸马交友甚广。”有人干巴巴的赞了一句。   “一般,也就犄角旮旯都有朋友吧。”穆珏瞧着主座上的两位:“叔祖父府上还有我十几位好友哦。”   你就吹吧,他家一群大妈,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众人纷纷不屑。   梁川老王爷微微眯眼:“六驸马,我们现在说的可不是这件事。”   “哦,那好,你们继续。”他把小本本收好,牵着明仪坐下:“那我明日早朝再说。”   早朝说?   这要是让百官知道,还能轻易善了?   梁川老王爷脸一黑:“你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要看?”穆珏起身把小本本放在他们桌上:“叔祖父慢慢看,不着急,这个是抄录本,正本按过手印,我没带在身上。”   话音一落,他就挨了一记眼刀子。   他这分明是做足了准备回来的,难道是干了什么大事,害怕路上被拦截?   梁川老王爷扫了一眼说道:“这些,都是早几年的旧东西了,弘治帝都知道。”   弘治帝都知道,却没管,你们管什么?   明仪把他的言下之意听得真真的,心里却是已经有了数。   “哦,早个一两年是吧,毕竟还挺新,油光程亮的。”穆珏念叨着坐下。   灵善忍不住笑了:“一两年?有趣。”   那就是新添置的。   近一两年新添置的,这份心思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好几个人的神色都不是很正常了,堂上众人各有所思,各种狐狸小心思齐飞。   “我的孩子。”淳贵太妃抱着稀碎的婴儿骸骨坐在地上一声哭,这才把众人的关注点拉扯了回来,景娴蹲下来抱着她,却是什么都不说。   淳贵太妃这一喊,任凭他们舌灿如花都挽救不了。   方才明仪抠出来的漏洞也没了任何作用。   “事情一件一件的说道就是,混在一起,反倒不好谈了。”孝南老王爷盯着淳贵太妃:“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有这么多人证的话在,加上段氏自己的反应,已经能证明长孙兰就是个孽障,他们兄妹滴血相融,可见段氏举止放荡,一双儿女都是孽障。” 第1174章 你的猪队友真多   景娴气的要还嘴,却还是忍住了,多说多错,方才就是太过心急了,所以才钻进了他们的圈套,现在必须忍耐。   梁川老王爷抖了抖袖子:“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诛,而且,段家曾极力扶持长孙兰登基,意图皇位,段家上下,暗藏窃取江山之心。”   一句话,大帽子就扣了下来。   这才是他们绕那么大个圈子的最终目的,把九王府一网打尽,连成了婚的景娴也不放过,顺势把华凌拉下水。   嚎哭淳贵太妃突然转向明仪大哭质问:“你为何不早早的给我免死圣旨?”   明仪不语,反倒是孝南老王爷开口了:“若不是你几次三番的找明仪要免死圣旨,又当着探病的命妇说那些话,还在十公主大婚当日不让这个孽种送嫁,我们还怀疑不到你头上,可惜啊可惜啊。”   他连道两声,忽而笑了,看向明仪:“你谨慎小心,心思缜密,很多时候都能未雨绸缪,可惜,总有人不听你的话,出了事,却又要招惹上你。”   “叔祖父说的是,那叔祖父觉得,段玉柏可会听我的话?”明仪神情木然,却有几丝挑衅。   她再三嘱咐段玉柏,别再守丧期间沾染渭东兵权,只要他不要去碰,自己就有法子保住他。   可如今,得知九王府出事,段玉柏走了,而且还有可能有圈套等着他,他要是真的去了渭东,那就完蛋了。   而且,她不能明说这几位不安好心,毕竟他们师出有名,把事情闹到百官面前也是有理有据的,淳贵太妃混淆皇室血脉有错在先,他们找那么多的人证过来,就是要说清楚这件事。   维护皇室血脉,多好的噱头?   可是,他们先用和静与长孙兰的事让长孙兰声名狼藉,再挑明这件事,意图段玉柏的渭东大军,这就相当的意图不轨了。   真让他们动了渭东大军,杀了段玉柏,换做他们的人顶上渭东,那漠北就完全失了保障,陇西也会岌岌可危。   梁川老王爷把手搭在桌沿上:“混淆皇家血脉,按律该如何啊?”   他问,能回答的只有两个人,明仪,还有三王爷。   明仪是不可能搭理他这个问题的,为此三王爷起身:“按律,满门诛灭。”   “既如此,你们也都听见了。”梁川老王爷看着淳贵太妃:“既然对此事,你供认不讳,那就要问罪了。”   “等等。”崇恩突然开了口:“不知叔祖父说的问罪,是单单问罪淳贵太妃,还是问罪九王府上下?”   梁川老王爷嘴角勾了一下:“自然是九王府上下,他们都靠这个孽种荣华富华,如今怎么逃得脱?主家有罪,家门中人都逃不脱。”   “哦,那就好。”崇恩点头:“那按律法,九王府满门近百人,都是要处死的。”   梁川老王爷看向她:“怎么?难道你真想保下长孙兰?”   “不是。”崇恩摇头,不吭声了。   她方才还说要招长孙兰为婿,现在却不提了,梁川老王爷也只当她害怕被牵连改口,并未多想。 第1175章 淳贵太妃自裁   孝南老王爷沉着脸:“明仪,你做决断吧,事情都这么清楚了,你可别想着再做狡辩。”   他们方才就领教到了明仪抠细节的本事,不想和她再论。   明仪往穆珏瞧了一眼,他微不可察的一点头,示意明仪放心大胆干,反正这事没得救,说多了也是浪费口水。   “混淆”   她刚张口两个字,淳贵太妃突然捡起盒子摔了过来,直接砸在明仪脚边,穆珏立刻一踢才没砸中她,明仪被吓了一跳,其他人也都惊了一下。   “你这是犯了什么病?”庆王老太妃怒了:“按住她。”   景娴赶紧说道:“别。”   她急忙紧紧抱住淳贵太妃,不让其他人动手。   “你为什么不给我免死圣旨?”淳贵太妃厉声质问:“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给?”   明仪无话,静静看着她,她现在已经有些失心疯了。   淳贵太妃抱着骸骨,冲着长孙兰大哭:“我虽抱走了你,让你们母子分离,可这么多年来,我可曾亏待了你?我把你当亲生骨肉一般,护着你在后宫小心翼翼的长大,就连你的亲娘,虽然疯了哑了,可我交代段家竭尽全力的弥补她,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与郡主勾搭让人抓住了把柄了?!”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给了长孙兰,怨他与和静互明心意,怨他被人抓了把柄。   长孙兰不语,他看着淳贵太妃,滴血验亲的反转已经让他崩溃,此时此刻,他看着淳贵太妃,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有眼泪珠子一串接着一串的滚落下来。   “我的景娴。”淳贵太妃回身抱紧景娴,满脸泪痕,她止住嚎哭,懊悔不舍细细交代:“母妃连累你了,母妃不想闹成这样的,我以为没人会注意我们的,都是母妃的错。”   景娴摇头:“无事,受罚也无事的,没事的。”   她早就知道了一切,心里早就想通了,她可怜宣若老姨娘,也可怜长孙兰,但她无权对淳贵太妃指责谩骂。   她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崇恩的背景,没有明仪的权势,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为之。   今日进了圈套,九王府上下都逃脱不了,她也选择坦然接受。   “是她们先算计我的,我的孩子都没好好看看就没了。”淳贵太妃大哭不止:“我怀胎十月,就想把他养大,他夭折了我都不敢声张,满月酒的时候我只能抱着别人的孩子强颜欢笑,我的孩子埋在行宫无碑无名,如今还被挖了出来。”   她靠着景娴,似乎想把这些年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景娴安静的听着,抱着她让她有个依靠的地方。   “你是弘治帝的血脉,你是。”淳贵太妃也抱紧景娴:“他不是,但你是。”   景娴被她勒的喘不过气,却不忍心推开她:“母妃。”   “你要好好的。”   她突然拔下景娴发间的簪子,狠狠刺进自己的脖子,血水喷溅出来,弄了景娴一脸。   她当即懵了,身子僵硬的跪在地上,其他人也都没吓了一跳,穆珏立刻冲过去按住淳贵太妃的脖子,却也无济于事。 第1176章 媳妇你回去睡吧   她倒在景娴身上,即将涣散的眼神看着惊慌的明仪:“我和段夫人是主犯,我们死了,是不是可以从轻处罚。”   长孙兰已经跌了过去,拉着淳贵太妃,嘴巴一张一翕的颤抖着:“母妃”   “母妃。”景娴泪崩,抱住她,越发弄得浑身是血:“太医呢?太医呢!”   灵善要过去,崇恩却一把按住她,冷静且无情:“她必须死。”   当年,是她与段夫人偷梁换柱混淆皇室血脉,主犯是她们俩,从犯是这些知情不报的人呢,怎么也牵扯不到别人,长孙兰即便是顶替身份的人,可他一无大权在手,二无大过指摘,且对自己的身世完全不知情,还是可以尝试着保一保的。   “母妃。”景娴哭的心撕裂肺,自己的脸色越发难看,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穆珏立刻扶了她一把:“十公主的丫鬟呢?把药拿来。”   她的药是丫鬟贴身带着的,根本不敢落下。   听见穆珏喊,丫鬟急忙进来拿出药丸喂她,明仪着急,却也冷静,并没有冒失的冲过去忙乎,而是站在原地,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孝南老王爷和梁川老王爷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可惜,淳贵太妃自裁,为自己犯下的错做个了解,而且她冲着长孙兰的那顿嚷嚷,算是彻彻底底把长孙兰撇了出去,让大家都听了个清清楚楚,长孙兰对此事并不知情。   不知情,便可从轻处罚。   穆珏回头冲明仪摇了摇头,起身回来坐下,长孙兰一边抱着淳贵太妃,一边扶着景娴,他没有嚎哭,但脸却因悲痛皱成一团,死死忍着,几乎咬碎牙齿。   “来人。”明仪摸着肚子,神色木然:“把太妃和十公主扶下去。”   嬷嬷们赶紧进来把他们带下去,长孙兰依旧跪在原地,他消瘦的身子微微佝偻着,怀里沾染了血。   梁川老王爷十分冷漠:“死了?”   “死者为大,叔祖父不要在小辈面前失了规矩才是。“明仪比他还要冷漠:“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诛,主犯是淳贵太妃和段夫人,如今两人皆已自裁,但为不失公允,贬淳贵太妃为庶人,段夫人子女削官为民,家产充公,数名从犯,知情不报,羁押入狱,秋后问斩。   九王爷长孙兰非皇家血脉,空享恩誉,按律当斩,但念其并不知情,且以皇室颜面为重,不辱弘治帝声誉,削爵为民,夺长孙姓,府产充公,十公主景娴有大公主为证,确为皇家血脉,与此事无关,九王府上下人等遣散,家奴转卖,叔祖父觉得如此处置,可好?”   梁川老王爷依依不饶:“他们兄妹血水相融,你怎么确定景娴就不是孽障了?”   “这个简单。”灵善忍不住了,把自己的茶盏递出来,随手指了两个嬷嬷:“来,你们俩试试,别说是人血了,就是鸡血和猪血一块往水里滴,都能融,这是常识。”   嬷嬷也不耽误,立刻就要刺破手指头,梁川老王爷却不想再看,被他们叫来的几个证人都懵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一时间哭嚎哀求,却半点作用没有,被嬷嬷们生拉硬拽了下去,长孙兰也被请了出去。   “混淆皇室血脉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穆珏开始算自己的事了:“那就顺便把甲胄的事谈谈,媳妇儿,你回去睡吧。” 第1177章 他们挡我路了   明仪看向他,正要说话,庆王老太妃却直接过来拉了她出去,崇恩和灵善也跟着出来了,还把其他女眷都带了出来。   “今日,我原本以为只是说皇嗣的事,却不想他们竟然打了这样的主意。”庆王老太妃扶着明仪:“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明仪看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如何会没事?段玉柏要是真的去了渭东,就凭这样的境况,他不反也得反了。   庆王老太妃这么着急,大概率是担心自己迁怒于她,提前来找自己卖个长辈的面子罢了。   “公主。”华凌跑了进来:“段玉柏走了,景娴呢?”   明仪稍稍沉默:“劝她节哀,承乐,你带他去看看。”   “是。”   “节哀?”华凌愣了一下立刻就走。   灵善拉住崇恩:“现在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吧?要不是和静去了行宫,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事,你们也不想想,那月老庙的同心锁有成千上万把,怎么就那么巧发现了她和长孙兰的。   而且,这一年来,段家和九王府一直倒霉一直出事,这明显就是在下套算计,这都想不明白?屁大点事都压不住,你们管人家喜欢谁做什么?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一天天吃饱了撑得,自己的痛点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都不知道。”   崇恩被她骂的没话说,扭头就走了,到是庆王老太妃被她说的满脸通红,想起自己完全没有多想就冲到大公主府上问罪,好生生的打了和静一顿不说,还把她弄去了行宫反省。   灵善这话,不就是拐着弯的说她们都没脑子嘛。   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韫国太主在看见景娴发间的簪子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闭着嘴,现如今更是躲藏着其他人身后不敢冒出来,一看众人陆陆续续离开,自己也赶紧走了。   明仪靠着柱子,累的几乎站不住。   怪不得历代皇帝都短命,就冲这一个个找事的频率和手段,活过六十岁,都是生死薄上的漏网之鱼。   她恶心的紧,头也疼的厉害,心口一阵一阵的上涌酸气,十分折磨人。   “承乐呢?”穆珏突然出来把她抱起,明仪吓了一跳,看见是他才稍稍放松下来,穆珏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回屋:“脸色这么差,回去好好休息,我给你告假。”   明仪摸着肚子:“我让她带华凌去看景娴了,淳贵太妃自裁,景娴肯定受不住的,只怕明日要说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哪能告假啊。”   “不能拖到明日,今晚就得解决。”穆珏走的很稳:“我把他们在封地的人都杀了,有人送消息回盛京,我是一路追着过来的,否则也不会大晚上的回来,这个时候,消息只怕已经送到了他们府上,真让他们回去了,我们只会被动。”   明仪惊了一下:“那就不让他们离开。”   “嗯,几个月了?”他突然问道,还有几分小生气:“怎么不告诉我呢?”   “六个月,我是想着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明仪靠在他肩上,语气低沉:“若是证据充足,就一块除掉吧,有些人活着,挡我路了。” 第1178章 韫国府灭门   穆珏的脚步稍稍一顿:“好。”   “包括段家。”她加了一句:“这是个收拢兵权的大好机会。”   “我明白。”这是别人送上门的机会,他们不能错过。   他把明仪送回房间,承乐也回来了,说了几句话,穆珏赶着去正堂。   “公主,睡一会儿吧。”承乐拿了引枕让她靠下去:“都半夜了。”   明仪轻轻摸着肚子,肚子里的孩子渐渐安稳下来:“让人去听着他们怎么说,等结果出来了告诉我。”   “奴婢已经吩咐人去了。”承乐坐在床边:“今晚出了那么大的事,奴婢看着九王爷真是心疼,先前受了那么多冷待,又不是他的错,结果最遭罪的还是他,他们一口一个孽障,听着真是气人。”   明仪垂眼:“谁不心疼呢?你让人去把他的衣物都拿出来,其他的也不要碰,问问他想带些什么,在家里收拾一间院子出来先让他住下。”   “好,不过,那段夫人也真是心狠,若是没有淳贵太妃的孩子没了一事,这九王爷不知被她抱去何处。”承乐神色满是不忍:“奴婢在外面听着,都恨不得把段夫人从坟里拖出来杀了,萱若老姨娘一个罪臣之女,难不成还能抢了她的东西?她至于把人逼成那样吗?   奴婢现在想想去年听见宣若老姨娘没了之后,段夫人厚葬她被众人称道的事,就觉得虚情假意恶心的紧,人家疯了也是她们造成的,本该是赎罪般竭尽全力的照顾,怎么反倒成了施恩?真是越想越气,坏事做了,好名声到是占了。”   明仪眼底冰寒:“四角宅院就是她的天地私产,自然不许有人与自己争抢,就冲她为了让段玉柏回来敢伪造印鉴一事,就知道她的胆子有多大,世家夫人大多一个嘴脸,从前的护国公夫人是,三公主的婆婆姑姐是,段夫人自然也是。   进门时夫家昌盛,便觉得了不起,窝在宅院里过日子,殊不知外面的天地早已经变色,在宅院里作威作福太久,出了门也不会有自知之明,如今她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等兰儿缓过来了,你带他去祭拜一下亲生母亲吧。”   “好,公主,韫国太主留不得了。”承乐提醒她:“先前念及名声没有对她斩草除根,可这个人留着分明就是个祸害,而且那几位老王爷也没用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是老祖宗供多了,也是祸害。”   “念及名声反倒是束手束脚起来了,现在天还没亮,你亲自去吧,对了,别把她们家忘了。”明仪睡下去:“韫国太主家招惹匪患,导致满门被灭,本宫哀痛不已,严令捉拿贼人,至于他们,驸马会收拾的。”   承乐替她掖好被角:“是,奴婢明白。”   她放下罗帐出去,交代嬷嬷好好守着就走了。   正堂里,穆珏回来的时候,三王爷正领着那几位涉案人员等着呢,有三王爷在,他们商量都没地方,只能眼神交流。   “再等一会儿。”他坐下来:“我已经派人去请丞相和六部尚书了,事关朝政,总得有人作见证才是,算算时间,该到了。” 第1179章 欺负我媳妇儿这事不能善了   梁川老王爷面色不善:“六驸马准备充分,连夜赶回来,怕是也有大事吧。”   “思念妻儿,日夜兼程,犯不着天黑了到城门口了却不进来吧。”他捏起茶盏盖子一下一下的拨动着水里的浮沫:“不过,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公主一心为皇室立威,刚正大魏纲纪,严正国法,以求大魏国泰民安。   可总有些人,国家危难之际不上,皇室被欺之时不上,纵使享着高于旁人的荣华富贵,可净做些窝里横的事,自身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但作妖挑事却格外熟练,看看你们这样,我对大魏被权臣外戚把持数十年半点不觉得惊讶。”   梁川老王爷被他说的心里一堵:“你!”   “我怎么了?”穆珏笑道:“说出实话扎了你们的痛楚?二位老王爷辈分高,再没有比你们更尊贵的了,可你们呢,先前高维和夏侯家轮番作妖的时候你们在哪?国家危难的时候躲起来,美其名誉我老了不管闲事。   如今大魏正慢慢走上正途就开始来抢,这都是哪学的臭毛病?抢人家的胜利果实太顺手太理所应当了吧,专捡别人剩下的,就不能自己来点新鲜的?多少也是个快入土的人了,不能因为年纪大就把礼义廉耻忘了吧。”   孝南老王爷怒了:“你虽然是侯爷,又有军功,但此言太过张狂,就连你爹穆寿襄都不敢如此与我们说话,你滚出去。”   “晚辈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几位不过是年纪大了点,偏就遇上我这么一个不知尊老爱幼为何物的人,若没有其他本事让我信服,我如何对诸位尊敬呢?   再者,你们白天闲着喝茶逗鸟,公主白天可忙着批折子上朝,好不容易夜里能休息,你们却捡着她要休息的时候来,逼着她一个有身孕的人陪你们坐到半夜,就冲这事,叔祖父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好态度?”   孝南老王爷气的直耿气:“即便是为明仪抱不平,你也着实嚣张了些。”   “我有底气我嚣张。”他完全不吃吹胡子瞪眼那套。   另一人问:“六驸马虽然是侯爷,可是这彻查武器藏匿的事并非本职,怎么好端端的从金陵拐了几百里路去了会阴郡和百里城呢?又查出了这些东西,会不会有逾职之嫌?”   穆珏一副我很冤枉的模样,还拍拍桌子让三王爷评理:“三哥觉得我可做错了?为臣者,当以国为重,我此次发现这些东西,事关重大,即便是先斩后奏也不该为过。”   三王爷微微眯眼:“你是侯爷,虽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但是以国为重,倒是可以商议,但是,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拐去会阴郡和百里城呢?”   穆珏意味深长的一挑眉,又闭嘴不说话了。   三王爷堵心的紧,好想把他拉去角落逼问清楚,这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会不会太大了他搂不住?   “王爷,侯爷,萧丞相和六部尚书到了。”   这是半夜,被喊起来到公主府,先看见诸位深居简出的老王爷,再看到地上的血,他们都是心神一震。 第1180章 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这架势,看着像是有大事发生过,而且穆珏竟然也在,他们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王爷示意他们坐下:“今日,皇室发生了一件大事,淳贵太妃所出九王爷并非先帝所出,乃是段家庶子,被段夫人与淳贵太妃联手偷梁换柱,真正的皇子出生便夭折了,此事被两位老王爷发现,已经请了诸位宗老过来问清楚了。   淳贵太妃已经当堂承认,并自裁谢罪,六公主也已下了口谕,淳贵太妃贬为庶人,九王爷长孙兰夺长孙姓,府产充公,削爵为民,念其并不知情免于一死,如今,段夫人与淳贵太妃两名主犯自裁,为保天家颜面,段家子女削官为民,其余不计。   如今让你们过来,一则是处置九王府善后事宜,二则就是骁骑侯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事关重大,不宜拖到明日早朝,所以把你们叫过来在这商议。”   他从容淡定的总结了一下起因经过结果,却把萧必明几人震惊不已,心里的弦也紧绷起来了。   九王爷并非亲生?   这可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他们不过睡了几个时辰的功夫,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瞧一眼还没收走的茶盏,猜想这里应该来了许多人,看一眼在座的几位,心里都打起了拨浪鼓。   看这副模样,已经撕扯过一顿了,淳贵太妃自裁,可见暂时是公主这方输了。   瞟一眼气定神闲的六驸马,这位不该是凑巧回来的,十有八九有备而来,说他发现了些东西,兴许和这几位老王爷有关。   眼睛转了几个骨碌,他们心里有数了:“是。”   穆珏直接切入正题:“我在会阴郡和百里城发现了五千副甲胄,都是近一两年才新制的,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的兵器,更有帮手在我去搜查的时候反抗敌对,死伤了不少人,其中不乏用百姓做挡箭牌的。”   他们心里都是一惊,顿时明白为什么不把事情拖到明天早朝了。   这是涉嫌谋反的大事,今天晚上这几位大概是来揭穿九王爷一事的,所以并没有带很多的人马,不趁这个机会弄死他们,一旦把他们放走了,岂不是给他们机会反抗?   梁川老王爷十分淡定:“我们多年不管事了,封地更是数十年不去了,即便是有东西,又怎么会与我们相关?”   “我知道。”穆珏点点头,起身把小本本递给萧必明几人:“诸位看了之后再说吧,这个罪名,按国法该如何处置。”   他们立刻传阅起来,看完后,萧必明头一个开口:“按大魏律法,私藏甲胄兵器者,无论其目的如何,以谋反罪论处,问罪九族,杀无赦。”   穆珏点头,孝南老王爷气定神闲:“这些东西,大概是那里的郡官私藏,我们数十年不去封地,最多是个监察失职的罪名。”   他们不怕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数十年没有去过封地。   “啊?”穆珏大惊:“是吗?是吗?”   他像是完全不懂大魏国法一样,着急的向三王爷和萧必明求证。 第1181章 突然就断子绝孙了   孝南老王爷忍不住鄙视他:“怎么?大魏国法是明仪一个字一个字抠过一遍的东西,六驸马没读熟就算了,可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便有些不好说了。”   “似乎不是啊,事情发生出在他们封地啊,和他们没关系?”穆珏假惺惺的手粗无措。   三王爷冷眼看着他:“你干什么了?”   穆珏坐下来,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我记得段玉柏他爹就是因为几百套甲胄被杀的,所以想着有例可循,为此自作主张,将会阴郡和百里城所有有关人员连夜审问后,签字画押带来了盛京,很不幸,他们不仅打伤衙役,更是纠结了数百人反抗,意图不轨,其中有两人,自称是皇室中人,我对他们不熟,劝说无果后,把他们都宰了。”   “什么?”梁川老王爷手一哆嗦:“你敢滥杀无辜。”   穆珏看着他:“大魏国法,有罪者拒捕可杀,私藏甲胄者可杀,纠结过百人斗殴者可杀,这三条都可杀,我应当没有记错才是。”   三王爷留了个心眼:“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忘了问,不过他们都喊了一句,我祖父不会放过你的,明仪公主也得喊我一声堂兄。”他端起茶盏,语气吊儿郎当:“我一听,这还了得,什么杂碎玩意儿,这不是侮辱公主吗?我就给宰了。”   三王爷后脊背一凉,汗毛龇了一下:“你确定他们说明仪也得喊他们一声堂兄?”   “确定,我年纪轻轻,难道耳朵还不好使了?”他笑看着梁川老王爷和孝南老王爷,万分确定。   其他人同时脊背一凉,一股寒气冲上天灵盖。   如果他们没猜错,穆珏大概率是把梁川老王爷的孙子给宰了。   那可是梁川老王爷一脉的仅有的两个孙子,还没来得及传宗接代呢。   “混账!”梁川老王爷摔杯而起,险些气死过去。   穆珏不语,其他人虽惊却也没有站出来说话的。   他讲的已经很清楚的,三罪皆犯,弄死他们也是理所应当,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遇上谁不好,遇上这位不认识人还不怕人的主儿。   另一方,韫国太主府。   赶回来的韫国太妃骂骂咧咧的下车:“幸好让那府出了事,否则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如今段玉柏跑了,我倒要看看明仪那个小贱人怎么挽救局势,平日里让她指手画脚就算了,如今请了那么多的长辈出来,她不也毫无办法?”   “这也没白费太主一番心思,只可惜大公主明白过来了,不能拉拢。”   “她明白过来就明白过来,所幸和静那个小贱蹄子的名节也毁了,梁川老王妃的母家是何等显贵的清流人家,他们家要定亲,怎么着也该是我家安平才对,哪里轮得上和静那个小贱蹄子?不过也好,她不自重栽了,那府可不会再想着她,我的安平大有希望。”   她实在忍不住笑起来,上了台阶却不见有人开门,嬷嬷立刻上前敲门:“太主回来了,快开门。”   拍了好几下,大门才缓缓打开,得意洋洋的韫国太主无意间一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第1182章 收拾二位老王爷   门房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双眼无神,木头一样。   “蠢货!”韫国太主骂道:“大晚上这副死人样,是想吓死我吗?”   门房不答,却从他身后走出一人,一身黑衣蒙着脸,手里还拿着一把滴血的短刀:“太主,请吧。”   听声,韫国太主脸色苍白:“承乐?”   “啊!”身后的人一喊,韫国太主猛地回头,只见街上冒出了四五个黑衣人,跟随自己的车堵嬷嬷丫鬟小厮都已经倒地不起了。   韫国太主吓得腿软,跟着她的嬷嬷也吓得大叫,可是尚未出声,承乐便挥手一刀让她再无机会出声。   “太主,请吧。”承乐一把抓住韫国太主把她拉了进去,大门砰一声关上,韫国太主一声惊恐惨叫,霎时间就没了声音,街上,侍卫们旁若无人的处置掉马车,韫国太主门前片刻就恢复了宁静。   公主府里,梁川老王爷瘫靠在椅子上,他看着穆珏,杀心四起。   “阿元。”穆珏喊了一声:“这些都是签字画押的口供,诸位也看看。”   阿元把厚厚的一摞口供放下,挨个分给萧必明等人,三王爷也去拿了一份瞧瞧。   “会阴郡私藏甲胄兵器的事弘治帝的确是知道的,而且也亲口说过,两位老王爷私藏甲胄一事他既往不咎,但却曾苦口婆心的提醒二位切莫一错再错。”穆珏的声音平稳有力,不再油嘴滑舌:“但是,弘治帝说的是以前,可不是现在。   二位老王爷的确数十年没有去过封地了,可是送去封地的书信却是络绎不绝,自先帝驾崩后更是频繁,在新法颁布后,书信中开始交代囤积兵器甲胄,并且不止一次安排了自己的亲信和子孙来往。   去年我在金陵收拾南方世家的时候,公主在回程的路上遇刺,刺客来自齐国,我当时一直以为他们是与王氏勾结才准确找到公主行踪的,结果这次在会阴郡严审才知道,竟然是梁川老王爷着人接应,才让他们顺利跨过沿路关卡去了金陵。”   他看了梁川老王爷一眼,目光狠绝:“那个时候,就有人想借齐国的手除掉公主,一旦公主那个时候被除掉,所有的罪名都是齐国人背负,即便是退一步深想,也有王氏顶着,完全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梁川老王爷同样阴恻恻的看着他:“书信是可以伪造的,口供也是一样的。”   “那是自然,只要二位一口咬定这些东西是伪造的,我一个晚辈难不成还能越矩逼问吗?”穆珏拍拍手:“只是很不巧,有两个人,我留下了。”   侍卫拖拽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把他们丢在地上,三王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叔祖父府里的管家和武师吗?”   梁川老王爷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两人低着头,完全不敢往梁川老王爷身上多看一眼,拼命忽略他的注视,却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穆珏说道:“我就问一个问题,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会阴郡堂而皇之的征兵?” 第1183章 清算六部   兵部尚书惊了,急忙解释:“王爷,侯爷,兵部并没有下发任何文书要求各地征兵,也没有收到任何征兵请示,还请王爷侯爷明察。”   他几乎要跪下了,这事涉及兵部,一旦出了毛病,不止官位保不住,性命也保不住了。   “尚书大人先别急,这还是小事情。”穆珏找出一份口供递过去:“大魏新法,各户人家所占田地不得超过五十亩,否则每亩每年加收田税,可是我查看了会阴郡和百里城的账册,没有一分加收的税银。   而二位老王爷虽然数十年不去封地了,可是府宅仍在,仍旧有家丁守宅,仍算一户,名下良田八百亩,尽数是肥沃水田,这么多田地却没有一分税银加收,户部清查巡政,也没有禀报。”   户部尚书吓得直接一哆嗦,也差点跪了下来,登时慌得手足无措。   “是我家老王爷吩咐的。”管家哆嗦的厉害:“他说他已经打点好了工部,不会着人丈量土地,还说和户部也说好了,会阴郡离着盛京很远,巡政的九王爷不会抵达会阴郡的,他会想法子让九王爷回来的,巡政官他也会告知吏部的,让我们不必惊慌。”   “胡说。”   工部吏部都跟着急了:“王爷,臣对此事并不知情啊。”   户部尚书也一样,慌得跟着站起来要辩解。   管家一席话,就把三部齐齐拖下水,当初让长孙兰跟随着一块去巡政,想的就是有他在,巡政官和地方官不敢造次,可他因为伪造印鉴的事回来后,就只剩下一个巡政官继续。   这么想想,这还真是一个算计的极好的局呢。   三王爷的脸色臭的发黑:“这么说,段夫人伪造印鉴的事,叔祖父也有参与?”   “只怕没有参与,但是知情。”穆珏找出一封信给他:“这是去年正月,王氏给梁川老王爷的信,信上说公主有意那王氏开刀,请梁川老王爷在盛京帮忙周旋,并答应为梁川老王爷引荐南方各家,大家连接成网,一同抵抗朝廷。   去年二月,王氏又给了一封信,说会全力配合梁川老王爷安排,等事情成功后,将联名上书,请老王爷出山主持朝政,三王爷与五王爷到底年轻,又只是辅国王爷罢了,没有摄政大权,亦不能阻拦。”   三王爷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把手里的口供揉成一团,差点就砸在了那三位瑟瑟发抖的下水鱼身上。   二月的信,说会配合,不就是行刺明仪的事吗?   穆珏继续找口供,萧必明就静悄悄的看着他。   就冲穆珏这架势,没这些东西他都能立马宰了这几位,回头再把证据抛出来给大臣们也不是不行,可他偏要现在就说,而且还单单把他们叫过来,那就只能是要处理六部尚书,让他这个做丞相的来做个见证了。   扫了一眼自己身边这几位,萧必明心里明镜似得。   自己上位后,没有发展亲信,而是中规中矩的办事,对六部尚书做的那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今穆珏要趁机清算他们,他并无异议。 第1184章 公主府被围   “去年五月,公主遇刺昏迷不醒,有人给孝南老王爷送了一封信,信上说求老王爷救南方众世家一命,与这封信一块送来的,还有一份名单,我让人提前回盛京查过,名单上的宅子全都是去年五六月左右匆忙置下的,里面住的人都是各世家嫡出的子女,那些被朝廷问罪的都是庶出。”   “偷梁换柱?”三王爷蹙眉:“可是除了王氏和几家别有居心的,其余世家,朝廷只是勒令他们分家迁居,并没有”   穆珏笑了:“正是如此,我到金陵之后,说的也是分家迁居,可是南方世家却格外抵触,并且对我并不信任,后来荣庆府灭门,他们更是犹如惊弓之鸟,对朝廷表面迎合。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几位老王爷才是,若不是他们在来往书信里反复提及朝廷要杀鸡儆猴,并且半月一次书信的向他们说着朝廷的动向,让他们不得不相信朝廷把陇西世家弄过去,就是为了把他们一锅端了,否则他们不会反应那么激烈。”   “六驸马说了这么多,看来今日是真的想治我们的罪了。”孝南老王爷阴沉出声,他还保留着理智,没有像梁川老王爷那般多多少少失了清醒。   府外,大驸马揣着袖子蹲在街角,崇恩她们已经出来了,他还过去说了话,崇恩让他回家他没回,执意蹲在这里等周玉清回来,现如今已经困得东倒西歪。   “大驸马大驸马!”侍卫急匆匆把他喊醒:“出事了。”   大驸马瞬间惊醒,他艰难的站起来探身去看,只见大批人马举着火把往公主府过来,侍卫们立刻拉着他躲进角落。   只见那队人马将公主府周围全部围住,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   大驸马眯眼细看才认出来:“那不是孝南老王爷的儿子嘛,这是怎么了?”   “大驸马,现在应该赶紧通知城防营才是。”侍卫忍不住提醒他。   大驸马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快去,快去这告诉谁啊?你们家主子呢?哦,对,去找你们家三公主,这厉害的主都在里面呢,去问问你们公主,你们家驸马哪去了,还有你看看哪些人能派上用场,赶紧去。”   他太不靠谱了,侍卫实在听不下去,随意应了一声赶紧离开,一个去告诉灵善,另一个去了庆王府和恪王府。   那么多人围府,府里面的人不想听见都难。   景娴正伏在华凌怀里哭呢,丫鬟就害怕的跑了进来:“驸马爷,公主,外面被人围了,来了好多人,带着兵器举着火把,把街道都挤满了。”   华凌立刻问道:“是哪的人?”   “奴婢不敢看。”   景娴止住哭声,满脸泪痕的坐起来了一些,一时间没有任何主意。   “把院门关好,着人去告诉六公主院子里的嬷嬷一声,让她们也小心些,再去告诉一声管家,让府上的家丁侍卫小厮都拿上趁手的兵器仔细巡查,千万别让人混了进来。”   景娴抓住他:“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我哥吗?他们是不是要杀了我哥?” 第1185章 送上门的死罪   “不是,九王爷的事已经了结了。”华凌依旧抱着她:“兴许是别的事,你别怕。”   景娴忙把他推开:“你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华凌稍稍犹豫:“好,你把屋门关好,等我回来再开。”   “知道了。”   她答应了华凌才走,景娴躺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哭。   隔壁屋子,淳贵太妃的尸体躺在床上,长孙兰颓然坐在不远处,静悄悄的看着她,脑子里空荡荡,心里也空荡荡,即便是听见外面的动静了他也毫不关心,心神早已经飘离,不知落去了何方。   突然,有人从他屋外走过,径直去了景娴的屋子。   “笃笃笃”是敲门声。   长孙兰清楚的听到景娴身边的丫鬟问道:“谁?”   “公主,驸马爷让奴才来传话,说外面无事,让你放心,还让奴才交一件东西给你。”   丫鬟看看景娴,她悲伤过度累晕了过去,一时并没有做声,想了想,丫鬟过去开门:“驸马爷何时回啊!”   一把短刀捅进丫鬟肚子里,丫鬟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只是她一声喊,到把景娴惊醒了,她急忙爬起来看,却见一个男人握着刀正朝自己走来。   景娴吓得急忙往里缩,胡乱抓东西想要反抗,就在男人举刀扑过来的瞬间,突然出现的长孙兰从后面死死勒住他的脖子,膝盖重重顶在男人的后腰,男人吃痛腿一软,刚有些许的弯曲,他手上便是用力一扭,直接断了男人的脖子。   “哥。”景娴惊魂未定。   长孙兰示意她别出声,立刻把门关紧,四下看了看,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就拿了桌上的镇纸靠在门口,透过窗格盯着外面。   “有刺客!有刺客!”   外面敲了大锣,有人潜了进来。   明仪被锣声吵醒,嬷嬷已经把同样惊醒的锦宁抱了过来:“有人围府,现如今潜进几个人来,侍卫们正搜铺着呢。”   “正堂怎么样了?”明仪忙把锦宁抱住:“打起来了?”   “奴婢刚刚去看过,驸马爷把几位老王爷的旧账和六部尚书的贼脏都翻找出来了,看样子是想清算。”嬷嬷警惕的往外面看了看:“正堂那边现如今剑拔弩张,外面围府的人就是孝南老王爷的儿子慎老爷呢。”   锦宁困得厉害,委屈的打哈欠:“娘亲。”   “睡吧睡吧。”明仪轻轻拍着他哄了两声,压低了声音:“承乐可回来了?”   “姑娘还没回来呢,就奴婢几人在院子里照应着。”   明仪仔细想了想:“再让人去正堂看看,对了,景娴和兰儿都在,别把他们忘了,若是那边不安全,就赶紧带来主院。”   “十驸马就在那边的,不会有事的,管家已经交代侍卫过去了。”   明仪这才放心:“那就好。”   她才说完,院子外面就有兵刃相接的声音,嬷嬷赶紧去窗边看,吓了一跳:“公主,是贼人来了。”   说完,嬷嬷赶紧把角落里的木棍拿在手里,检查好好窗户是不是锁好的,然后急忙把内室的门关上锁住,外面的嬷嬷也赶紧把屋门锁住。 第1186章 这才是一窝端   这么大的动静,锦宁睡不着了,明仪一个没抱住他就钻了,爬下床跑去小榻边上,熟练的踩着小板凳爬上去,大胆的站在窗户跟前往外看。   “娘亲,打架了。”   嬷嬷赶紧把他抱回来,明仪也坐起来搂住他:“不要乱跑。”   院子里都是穆珏留下的侍卫,那几个贼人到也闯不进来,片刻工夫就收拾干净了。   嬷嬷赶紧吩咐人去正堂看看,若出事尽快回来传消息。   正堂里的人把外面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穆珏却完全没在意,依旧把面前的口供一份一份翻出来说明白,即便在座的诸位宗老都已经对他恨之入骨。   再次摔下一份口供:“弘治帝最后一次巡政,除了当时的禁军统领赵捷,其余心腹都没用同行,反倒是让夏侯权带着一群墙头草随驾,最后导致弘治帝暴毙于幽州行宫,你说!”   已经抖出不少消息的武师因为惊恐早已麻木:“是我家王爷与其余老王爷联合安排,趁着弘治帝重病,欺负随行的明仪公主年少,联合当时在盛京的护国公召回弘治帝所有心腹,计划等弘治帝驾崩,便拥立年少的几位小王爷登基,好顺势接管摄政大权,谁知明仪长公主竟然活着回来了,还带着弘治帝的传位诏书和玉玺,借着夏侯家的势把文宣帝扶上了皇位。”   “你再说一遍。”三王爷激动的站起来:“弘治帝驾崩,与他们有关?!”   他向来温和敦厚,可此时也已经暴躁难平,萧必明更是心神具震。   弘治帝暴毙,所有人都以为是夏侯家一力主导,却不想这其中竟然有皇室中人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七十二条大罪,都有人证口供。”穆珏负手看着他们:“还有要狡辩的吗?”   他们面如死灰,千算万算没算到穆珏会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部翻出来,连陈年往事都不放过。   “替自己办过事的人不除掉,就是一个天大的后患。”穆珏抓起一摞口供丢了,一片片口供洋洋洒洒的落下来:“也得亏你们数十年不去封地,替你们办事的人担心事发后你们不保他,悄悄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否则我还真没办法去了一趟会阴郡和百里城,花了几日功夫就把你们做的这些腌臜事都捅了出来。”   三王爷站在一旁,双拳紧握,他从未如此愤怒过:“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们是你的长辈。”梁川老王爷拍桌而起:“就凭这些可以伪造的东西,就想置我们于死地?”   穆珏闻言忍不住笑了:“这些东西你们若是死不承认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皱眉不语,看着穆珏,觉得他还有招数。   “我是追着给你们报信的人一路回来的。”穆珏坐下,笑的如同一个奸臣:“到大门口得知你们就在我家,我便让人把去你们府上报信的人放了,而且,还让你们的人去了你们的亲信家里通风报信,这会儿功夫,应当全部都到了,围困公主府乃是大罪,谁都逃不掉,这才是一窝端。” 第1187章 这可不是公主作的妖   听了他的话,众人脸色都变了。   穆珏看向外面,华凌正进来,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公主府被围了,领头的就是孝南老王爷的儿子慎老爷。”   “什么!”孝南老王爷猛地站起来。   “爷。”阿元大步进来:“有贼人潜入府中,伤了几个侍卫,已经全部被抓,公主她们无事。”   穆珏笑了笑没说话,三王爷已经开口了:“来人,把他们全部扣下。”   外面的嬷嬷早已经被侍卫们顶替,得了令,侍卫们便蜂拥而入,拔剑把所有人团团围住。   梁川老王爷重重拍桌:“不经百官会审,你们就敢拿了我们吗?”   “本王辅国,证据确凿,难不成还动不得你们了?”三王爷已经完全不给他们好脸色了:“拿下。”   侍卫们上前一步,逼得他们好些人都害怕了起来。   府外,灵善的马车与庆王府和恪王府的人几乎同时抵达,她立刻下车过去,庆王爷与恪王府世子一同下马,“王叔,堂兄,你们也该知道了,今晚是几位叔祖父自己带着人去了明仪府上,可不是明仪派人把他们抓来的。   如今那么多人围困,难不成还想冤枉明仪一个扣押的罪名不成?外人或许不知详情会误解,但庆王老太妃也是来了的,她可以作证并非明仪动的手,若是有人想把这顶帽子往明仪头上罩,王叔可得作证才是。”   庆王明白她的意思:“三公主放心,明仪公主没有扣人,此事我庆王府可以做担保。”   “那就有劳王叔了。”灵善这才让开,她站在一旁,却没走,而是看着他们朝贼人走去。   恪王府世子不解:“王叔,三公主这是何意?”   “事发突然,自然是将明仪公主撇脱个干干净净,否则,对几位老王爷动手,若没有确凿证据,苛待长辈这一个罪名就足够让天下学子对明仪公主指摘了。”庆王爷板着脸:“我母亲回府后已经说了,这几位老王爷居心不良,贤侄,你可别帮错了人。”   恪王府世子心里一咯噔:“多谢王叔提醒,我明白了。”   他们走过去,被贼人挡了路,庆王爷一声呵斥:“让开。”   贼人不动,庆王爷索性大喊:“慎老爷好大的威风,如今敢让人挡了你兄长的路。”   他说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青年,不等他说话,庆王爷直接大骂:“羊蛋玩意儿,平日里吃喝嫖赌不干正事就算了,如今还敢跟着你那个混账爹来做蠢事,你可知道你们围了谁的府?”   青年坐在马上,桀骜放荡:“王叔,我爷爷被扣在里面了,只要长孙明仪今日把我爷爷放了,我们自然回家,大家也就相安无事。”   “糊涂东西,你脖子上的那颗东西就是长来凑数的。”庆王爷上去把他直接拽下来,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明仪公主监国摄政,围了她的府等同逼宫,你们想造反吗?”   青年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抱头大叫,旁边的人却完全不敢帮忙。   围困公主府,等同逼宫造反,这句话他们可全部都听清楚了。 第1188章 兵不血刃最好了   把青年打的浑身是血,庆王爷提着马鞭就往里走,这下没人敢拦着他了,一路让出一条小道让他们进去。   公主府的大门也开了,三王爷和穆珏华凌一块出来,瞧着打前等着的慎老爷,三王爷火气不打一出来:“下来!”   “你们一群兔崽子,敢冒犯到老王爷头上了,我孝南王府和梁川王府,岂是你们能得罪的?”慎老爷傲慢的不可一世:“速速把人放了,否则,我今日就踏平这公主府。”   三王爷气的发抖,看向穆珏:“弄他。”   穆珏眼皮抬了抬,拍出身边侍卫的大刀一脚踢出去,大刀直直飞向慎老爷,准确无误的贯穿他的肩膀,将他整个肩头刺穿,巨大的力道让他从马背上飞了下来,砰一下砸在地上哀嚎不止。   “孝南府与梁川府密谋造反,现已问罪扣押。”三王爷怒道:“你们要做同党不成!”   造反,可是死罪。   许多人都慌了,他们不过是各府的侍卫,其中还有不少官兵,虽然来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如今知道了,怎么敢继续僵持。   “放下兵器。”庆王爷大喊着挤进来:“放下兵器,不想抄家灭门就放下兵器。”   他跑上台阶大喊:“你们的主子不来,让你们来,你们就那么想做替死鬼吗?”   这话又把好多人唬住了,一时间好多人都赶紧把兵器丢在地上。   “城防营的人来了!”   外人有人大喊,围府的人更慌了。   慎老爷坐在地上,疼的哆嗦不止,他指着穆珏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区区驸马,就敢伤我?”   穆珏不语,冷眼看着他,随便他骂。   三王爷也无视了慎老爷,领着穆珏和华凌见礼:“王叔。”   “这群糊涂东西,还请三王爷必要狠狠责罚才是。”庆王爷直接表态:“若有需要,庆王府必定相助。”   恪王府世子见状,立刻跟着他一块表态。   恪王府与庆王府是人前的台柱子,得了他们的支持,也不怕面对宗老们询问了。   眼看场面已经控制住了,也没闹出太大的风波,穆珏也在悄悄走了。   回到主院,地上的血迹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嬷嬷们在屋里看见他回来了,赶紧把门打开,穆珏轻声进去,屋里只有睡着后的浅浅呼吸声。   走到床边,孩子就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明仪靠着引枕,也睡着了,天快亮了,他们俩实在熬不住了,任凭外面再乱,也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瞌睡。   穆珏把孩子抱过来,握着他的手贴了贴自己的脸,轻手轻脚的把他抱回自己的小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再回来的时候明仪醒了,眼睛发涩通红,靠在引枕上看着他:“如何了?”   “都问罪了,洗脱不掉。”   “那就好。”她闭上眼睛,手轻轻摸着肚子:“方才踢了我一脚,吓死我了。”   穆珏摸摸她的脸,靠下来贴着她的肚子:“辛苦你了。”   明仪不吭声,稍稍往里挪了挪身子,穆珏一笑,脱了鞋子躺上去,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   “明日别喊我起床行不行?我想睡个懒觉。”   “好,我看谁敢打扰你。” 第1189章 其乐融融的父子俩   他说不让人打扰,真就没人打扰。   等明仪睡醒,已过中午,刺眼的太阳透过窗格照进屋里,整间屋子都被照的亮堂堂。   承乐来扶她起身,不等她问就道:“都解决了,现下三王爷已经召集宗老百官,将几位老王爷全部问罪呢。”   “驸马呢?”   承乐看了一眼外面,扶着她去看。   屋外廊下,穆珏和孩子都穿着小衫,一同坐在廊下的草席上,怀里各抱着半个西瓜,孩子头上还罩了半个西瓜壳,如同一顶帽子,另外半个西瓜给了他们脚边的大黑狗。   “娘亲还没醒。”孩子拿着木勺,挖了一块西瓜出来,努力塞进嘴里:“该饿了。”   穆珏也挖了一块出来:“那等下她醒了,我们陪她去吃东西,你想想,吃什么。”   “吃肉肉。”孩子嚼着西瓜认真想:“铜锅煮,娘亲最喜欢了。”   这么热的天吃铜锅煮?   穆珏深表怀疑:“是你想吃吧,这么热的天。”   孩子撇撇嘴:“八宝饭,甜甜的,娘亲可喜欢了。”   “这个可以,我再去买点酱肠。”穆珏看了看屋子:“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好。”孩子立刻放下西瓜:“我要糖葫芦。”   “好,但是你在街上就得吃完,不然娘亲瞧见了会馋的。”   “好。”   衣服就在旁边放着,他们俩迅速穿好,大黑狗跑在最前面,孩子追着狗向前,穆珏则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明仪早已经弯了嘴角,等他们出去了才坐下:“只怕今日也不用出门,轻便些好了。”   “好。”承乐取了衣裳过来,洗了手又给她梳头发:“三王爷已经知道了韫国太主府灭门的事,下旨厚葬追查凶手,几位老王爷皆已下狱,兵围公主府,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嗯。”明仪拿了一支白玉兰花的步摇在发间:“可给我称病了?”   承乐笑了:“驸马爷已经说了,公主有孕,被惊了胎气,需要静养休息。”   “那就好。”明仪把摸了摸肚子:“昨晚一顿乱动,今日反倒是安静了,你去把太医请来瞧瞧。”   “太医院正已经在府里等着了。”承乐替她戴好步摇:“太后知道了昨晚的事,吓个半死,一早就让身边的希若来看,知道公主还睡着就没打扰,回宫去了。”   替她收拾好,太医院正也请过来了,正替她把着脉,穆珏也领着孩子回来了,父子俩进门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公主此胎虽然平稳,可是有孕之人操心劳力,多思多虑乃是大忌,还是得少操心为好。”   明仪摸着肚子:“昨夜晚睡,孩子在肚子里闹腾的厉害,可是今日却没有动静了,不会出事吧?”   “公主放心,胎象平稳,孩子很好,历来母子连心,昨夜公主晚睡,孩子亦然是晚睡的,熬了夜贪睡罢了,虽在腹中,却也与已经出生的孩子差不多。”   明仪放心了:“那就好,只是若有旁人问起,就说本宫胎气不稳,身子虚,一夜之间出了那么多的事,本宫不想平遭怀疑。” 第1190章 这小子完全就是白莲花属性   她这个要求说的奇怪,太医院正却不敢多问。   等太医离开,父子俩立刻围过来,孩子正要说话,穆珏一巴掌捂住他的嘴,自己开了口:“睡得可舒服?饿不饿呢?”   “有点饿了。”明仪把他的手拉下来,嗔怪道:“别捂着他。”   孩子撇着嘴,幽怨的看着穆珏,委屈抱住明仪蹭蹭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要不是看见他们父子俩其乐融融的吃西瓜,明仪险些就要误会自己睡觉这会儿功夫,穆珏虐待他了呢。   穆珏无语了一下,指着他:“这小子要是女的,铁定是个遭人恨的白莲花。”   白莲花?   明仪看看自己怀里的孩子:“长于妇人之手的孩子,你能让他有几分血性?”   “哦”穆珏懂了:“能跑了吧,丢去给阿元他们带吧。”   明仪面色纠结:“你确定?”   “嗯。”   “娘亲。”孩子立刻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越发卖力的在明仪身上蹭来蹭去,生怕她真的答应穆珏,把自己丢给别人。   穆珏越看越窝气,把他提过来:“你是小子,怎么能动不动就撒娇呢?你见谁像你这么大了还整天哼哼唧唧的撒娇?”   孩子撇撇嘴,肉肉的小手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穆珏。   穆珏:“”   这娃不能要了。   他把孩子抱去书桌跟前,准备和他好好谈谈,明仪歇在小榻上喝药,喝完了就托着下巴准备听。   “公主。”嬷嬷进来:“永信伯带着段玉柏回来了。”   明仪一惊一喜,立刻站起来:“快请,再去把兰儿也叫过来。”   她赶紧和穆珏去正堂,一时间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夜段玉柏离开,寻不到他的踪迹,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段玉柏去渭东起兵造反的准备,却没想到周玉清竟然把他带回来了。   赶到正堂的时候长孙兰也刚到。   他们兄弟二人看着对方,眼中似有千言,却一时说不出口。   见明仪来了,段玉柏立刻跪下:“臣一时糊涂,险些中计,还请公主恕罪。”   “快起,快起。”明仪赶紧扶他,他不起来,就跟着他一块蹲在地上:“淳贵太妃的事,我”   段玉柏立刻打断她:“臣分得清是非对错,太妃与臣的娘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公主受国法制约,留下臣一家老小的性命已是不易,臣感激不尽,为保九王臣弟段兰性命,臣愿意上交兵权,只求不牵连臣的兄弟姐妹。”   他把怀里的兵符拿出来,直接呈送到明仪面前,周玉清与穆珏都有些诧异,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明仪伸手要拿,却及时止住:“你无需因为谢恩或者愧疚把这件东西交出来。”   “不,是臣先前糊涂了。”段玉柏看着她:“臣一直以为有兵权在手,家眷可以平安,却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整个大魏只有臣手里还有兵权在手,那必然是人人算计哄抢的目标,如此显眼,哪里能得安宁?若是臣先前听了兰儿的话交出兵权,也就不会有后面这许多的事情,如今臣只想及时止损。” 第1191章 这小脸嫩的   明仪微微垂眼:“没了兵权,你可有违你对你爹的承诺?”   她替段玉柏着想,这越发让段玉柏感激非常:“臣原无大志,手掌兵马所求不过家宅平安,既然手里的兵马已经成了招惹灾祸的东西,那不要也罢。”   “好。”明仪点头,却依旧没有伸手:“那你可会恨我?”   她一定要确认这件事,否则就算是真的接了兵权,也会寝食难安。   段玉柏认真看着她:“臣与公主相识十多年,除却父母兄弟,公主是臣最为信任的人,即便是公主让臣去死,臣也毫不犹豫,臣敢把身家性命交付于公主,毫无怨言。”   这话   周玉清往穆珏看了一眼,果然,他很不爽。   “咳。”周玉清轻轻撞了他一下:“人家是在表忠心。”   穆珏冷漠的看着他:“那回头我找个男人去三公主面前表忠心去。”   周玉清:“不带这么报复人的,算我没说。”   他们俩继续看着。   “玉柏兄,多谢你能理解我的难处。”明仪拿了兵符,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一晚上的功夫,不仅查出了一直在背后作妖的人,还顺利把他们撬掉,然后还拿了段玉柏的兵权。   等人都走了,明仪还有些没缓过来,她看着旁边的穆珏,自己都觉得稀奇:“我怎么觉得我被老天爷眷顾了呢?这他们自己上门找事,结果得利的是我。”   “哼哼”穆珏阴阳怪气:“天降狗屎运呗。”   明仪糊涂了:“小郎君,你怎么了?”   “没,就笑笑。”   “”这铁定有鬼啊,自己招他了?   明仪想不明白,摸摸肚子,故意哎哟了一声:“嘶”   “怎么了?”穆珏立刻紧张的蹿过来:“踢你了?还是哪疼了?”   明仪放心多了,继续演:“可能是睡醒吧,闲着无聊就踹我,要不我再去睡会儿,说不准孩子也睡了呢。”   “是吗?”穆珏瞅了她一眼,不拆穿她:“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不,你抱我。”   他不乐意,站在一旁任凭明仪怎么拉都无动于衷。   臭小子还敢给她使小性子了。   明仪放开他,一声不吭的回屋,刚走开不多远,他就颠颠的撵着屁股后头追来了,一边追一边嘟囔:“你要想确定段玉柏的忠心,可以问别的啊,为什么要问他恨不恨你啊?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我不高兴了,你停下,解释清楚,不然就去书房睡去。”   “我不仅是问他,还是问兰儿。”明仪故意走快:“淳贵太妃质问我为什么不早早的给她免死圣旨那句话,我怕兰儿往心里去。”   穆珏小跑上来扶住她:“他定然不会恨你。”   “我知道,方才段玉柏说要让兰儿认祖归宗,他没回答,却看向我,我就知道他不恨我。”明仪放慢步子:“至于段玉柏说的那些话,我不是没接话吗?”   穆珏酸酸歪歪的嘟囔:“那我也不高兴。”   “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礼。”明仪一把抱住他的脑袋,一口亲在他脸上:“啧,这小脸嫩的” 第1192章 不服就打一架   穆珏冷冷瞟了她一眼,脑袋一偏看向拿着风车站在院子里目瞪口呆的孩子。   “娘亲。”孩子伤心欲绝,悲伤的几乎天崩地裂:“亲亲我。”   这吃醋的小可怜把明仪心疼坏了,她抬脚就要过去,却被穆珏一把拉住。   “锦宁。”穆珏一脸正色:“娘亲与爹爹是夫妻,夫妻之间才可如此,娘亲与你好是疼你,但是不能对你比对爹爹亲近。”   他还是撇着嘴要哭,难过的什么都不想听。   “你将来也一样,对自己的妻子必定要比对父母好才是。”穆珏过去蹲在他跟前:“娘亲有爹爹疼着纵着,没你什么事,清楚吗?”   他不看穆珏,要哭不哭的看着明仪:“娘亲,亲亲。”   “他还听不懂呢。”明仪有些无奈:“你说的太复杂了。”   穆珏抓住孩子,挤着他的脸不许他看明仪:“娘亲是爹爹的,你不服我们就打一架。”   打架   这下他听懂了,越发委屈:“打不过。”   “那不就行了?”穆珏放开他:“你得靠实力说话,不能动不动就哭就委屈,还有,把你蹭着撒娇那一套改了,不然我可动手打了,谁家小子遇事就哼哼唧唧的?”   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吭着吭着就是哇一声,明仪要过去,穆珏抬手止住不许,他就蹲在地上看着孩子哭,不哄他,也不抱他。   伤心不已的哭了好一会儿,孩子自己就停了,眼睛泪汪汪的瞧着穆珏,越看越可怜。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知道吗?”   孩子点点头。   穆珏这才给他擦擦脸:“你是姑娘还是小子?”   “小子。”小奶音沙哑委屈,听着让人心软。   “既然是小子,就不能像个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的。”穆珏让他看着明仪:“你要做哥哥了,爹爹不在家的时候,你得保护娘亲啊。”   他还是点点头,还是泪汪汪。   穆珏捏捏他的腮帮子,把他抱起来,他立马抱住穆珏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娇惯出来的小性子,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了。   到了晚间宫里才散朝,三王爷过来告诉明仪结果,正赶上他们家饭点,长孙兰也在,也不避讳,都坐一块边吃边说。   “早朝一顿逼供,何止七十二条大罪,还有你没搜罗出来的贪污受贿,科场舞弊,偷漏田税,强占民女,内宅杀人,借款放贷,吃空饷,冒军功一大堆,我在大殿上真想直接打死他们,这分明就是一群大蛀虫。”   明仪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还是大惊不已:“那按律,是要处斩的。”   “嗯,中午过后,我们就一直在磋商这件事,全部处斩,以儆效尤,并许百姓观看,以示皇室固法决心。”   明仪点点头:“就这样吧,段玉柏上交兵权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他进宫去了。”   “喏,兵符就在这里。”明仪把东西放出来:“销毁吧,尽快安排人接手渭东大军才是。”   三王爷看了一眼,筷子都没放下:“我的意思,是让华凌过去,穆珏去漠北,调穆祯驻边关,我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夏侯雍白白浪费了穆祯这个人,而且,穆祯要是在边关,同样可以看着夏侯雍。” 第1193章   “这个”明仪有些犹豫。   穆珏扒了两口饭:“我觉得你是太过紧张夏侯雍了,你越是紧张他,他越蹦跶,无视他就行了,不过,漠北出什么事了?”   “你先前的死对头柔然大王死了,如今柔然的老大是努哈达,你可认得这个人?”三王爷也没耽误吃饭:“现如今,努哈达正在漠北捣乱,赫连公主因为与图里琛秘传消息,被我们处置了,齐昭却没有处死佳阳公主,为此我们也不确定他对柔然是抱着什么态度,为此想着干脆一举弄死柔然。”   穆珏一边啃排骨一边想,还给锦宁拿了一块:“努哈达我知道,很血性的汉子,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直爽豪气,适合江湖不适合朝堂,对付这样的人的确要把他打服才行。”   “他先前很有实力吗?”   “也不算很有实力,就像是混混头子,因为仗义,时常在一些部落里面游走,身边跟着的也都是些亡命徒。”穆珏笑了一下:“我只是很不相信,他能称霸柔然,别是被人捧上来做挡箭牌的吧。”   他这么一说,明仪心里有了算计,却没吭声,继续吃着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柔然内部也是不安稳的,但是李勋南和谦王到底不是镇守一方的能人。”三王爷喝了口汤:“我们不清楚柔然内部怎么了,但是你这么一说,努哈达的态度对齐国的态度似乎根本不重要了。”   明仪吃好了,放下碗筷去了旁边漱口,然后靠在椅子上问道:“兰儿,先前就说让你去南方,你可还愿意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兰看过来,犹豫了半刻才问:“我想去漠北。”   “漠北?”   穆珏笑了:“漠北好,那地方老好在了,天高地阔,除了穷点,简直没什么可挑剔的。”   “你若愿意,也随你。”明仪喝了口茶:“那就随你姐夫一同去吧,只是漠北苦寒,不得喊苦喊累。”   他这才点头:“好。”   “可得跟着你姐夫好好学。”三王爷认真训话:“去了漠北,便是寻常武夫,一样一样学,上了战马谁都一样。”   他没有因为昨晚的事生出疏离,依旧是一副哥哥模样。   长孙兰认真听着,心里的结缔也少了许多。   吃饱饭,三王爷和穆珏去商量怎么收拾柔然,长孙兰就和明仪在花厅里坐着,锦宁吃饱了撑的到处跑,越是晚上越是精力充沛,一个木球满屋子滚,都能把自己乐的停不下来。   “姐姐。”长孙兰的情绪消沉:“能让和静从行宫回来吗?”   明仪看向他:“她现在回来,要如何与旁人解释呢?说她早就知道你的身份?那你何来无辜?岂不遭受牵连?若说不知道,那她的确是因为与你的关系才受罚的,这不是你的身份坦白了就可以把事情翻过去的,。”   “是我们俩犯的错,却让她来扛,我亏心,也舍不得。”他的语气多了几分心疼:“她挨了打,虽说好些了才去的行宫,可她最是怕疼,行宫清苦,又是反省,日子如何能好过?” 第1194章 惨被虐的长孙兰   明仪给他拿了个果子:“还是那句话,你们俩的事,你顶多被人骂几句混账,可她赌上的事清白名节,兰儿,你快弱冠了,这样的错误一次就够了,若是真心深爱一个女子,你就得真心深爱她的名节,在她嫁于你为妇之前,谨守分寸规矩。”   “嗯,我记住了。”他低头剥着果皮:“姐姐,你觉得我该去太妃的丧葬吗?”   “你想去吗?”   他神色犹豫:“我昨晚在她跟前守了一夜,看着她脑子全都是她对我的好,平心而论,她把我养大,对我一直都是极好的,可是我没办法忽略我亲生母亲的遭遇,我是见过她的,在段府,还问过嬷嬷,段家怎么会有一个疯子。”   最后一句话,他忍不住哽咽起来,眼泪突然就砸了下来:“我一想起,她的苦难都是段夫人和太妃给的,可所有人都觉得她福气好,即便是疯了也能被段家养着,死后更是厚葬,我心里就疼,我好想她还活着,细细瞧瞧她长什么样子。”   明仪安静的听着,也不去关注他哭了这件事,眼睛一直看着在屋里跑来跑去的锦宁,平静开口:“听说,萱若老姨娘曾经也是个明艳动人温柔可亲的人,虽为庶出,可论才情,满盛京女子无人能及,汉王府出事后,她成了罪臣之女,可愿意求娶她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她是庶出,又是女子,弘治帝并没有对她问罪,但她却和已故段大人一见钟情,甘心为妾入府。”   “她若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可会后悔?”长孙兰悲愤无比:“或许在她的孩子被抱走后,她就知道自己托付的人自私自利,只不过贪恋她的美色罢了,为了家族富贵,她还是被舍弃了,可舍弃她的人在外却得了个长情的名声,好生讽刺。”   明仪稍稍沉默,隔了一会儿才说:“为色相悦,岂能长久?”   “姐姐。”长孙兰擦干眼泪:“或许我此时说这话不合时宜,可我还是想说,我对和静,心悦于情并非色。”   明仪笑了笑:“萱若老姨娘是去年才没的,先替她守孝吧,和静的年纪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而且,你们俩的事毕竟是闹了出来的,也得缓几年等旁人都忘了才好,再者,你也不想身无功名就向她许诺什么吧?”   “嗯。”他把话听进去了:“那她能回来吗?”   “自然能,不过不是现在。”   他认真想了想才问:“我能去看看她吗?”   明仪笑了笑:“我是绑着你的腿,还是拴着你的脚了?”   他这才有了几分精神,不那么消沉了。   轮番打击之下,只有见到自己最信任和最想见的人,心里才能稍许安慰,才敢好好发泄情绪。   得了明仪的话,帮忙处理掉淳贵太妃的丧事后,长孙兰就独自去了行宫。   行宫依旧是那个行宫,没有圣驾踏足,便荒凉的像个山林间的大宅子。   长孙兰拿着明仪给的令牌才进了大门,他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若没令牌,是进不了的。 第1195章 你要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   问了行宫管事,知道和静还是住在了上一次陪着赵秋容和明仪过来时的那间殿阁,长孙兰立马找了过去。   他一路顺着台阶往上,刚绕过长廊就瞧见了假山尖上抱膝静坐的人。   她穿着天青色的衣裳,长发散着,被风吹的凌乱,手里松松的握着一卷书,正瞧着绕着树冠飞的雀鸟发呆。   长孙兰看了她许久,继续往上走,到了假山尖上也没发现伺候的人,左右看了许久才确定没人跟着她。   她瘦了许多,纸片一般,像是稍稍风大都能将她吹上天去。   “我不是王爷了。”   长孙兰说话了,和静明显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他,恍然间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   “我不是王爷了。”他重复了一遍:“我是段家的庶子,被抱走顶替早夭的皇子,我的生母是段府的老姨娘,如今,我已经削了爵位,不日就跟随骁骑侯去漠北。”   和静迟缓的站起来看着他,依旧说不出话。   “一夜之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亲眼看着太妃死在我跟前。”长孙兰走过去:“昨天,太妃下葬,我去戴孝,看着她的安葬之地,我哭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送她。”   和静丢了书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小舅兰”   “你知道吗?我亲娘被灌催产药,被人不顾死活的催生下我,结果我被抱走,她四处祈求,却被段家一碗哑药堵了嘴,在府宅内疯疯癫癫过了十几年,而害她的人,一个被人赞为长情,一个被人赞为宽厚,十几年,她时时受着孩子被抱走的折磨,而我,却喊着她们母妃,喊着她们舅母。”   他悲伤颤抖,紧紧抱住和静,如同抱住自己唯一的依靠那般,不敢放手。   等情绪渐渐平稳,他们一块坐在假山顶上,绕树飞的雀鸟停在了树梢上吵个不停,他们一起看着,手也紧紧的握在一起。   瞧着时辰不早了,他得走了,长孙兰这才说道:“我以后不能姓国姓,可是,我不想信段,你替我想一个吧。”   “若要改名,便是改头换面,我仔细想想行吗?”   “嗯,想好了给我写信。”他细瞧着和静:“要快些才是,可能没多少日子,我就要走了,一去几年,总不能旁人问我叫什么,我都说不出来。”   和静再度抱住他,即便这会让周遭的太监和嬷嬷都看见,她也不在乎。   “你等我回来娶你好不好?”长孙兰声音颤抖:“光明正大的娶你,不让你被人指骂,不让人说我们不堪。”   和静连连点头:“好。”   “你相信我能建功立业吗?”   “一定能。”她万分肯定:“你答应我,来向我求亲那日,必定要穿着威风赫赫的盔甲,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告诉我,你得嫁给我了,可好?”   长孙兰的信心瞬间暴起:“嗯,一定,届时,我必在万众瞩目之下带你归家。”   这话说着,仿佛好事将近一同商议般,两人都笑了,不少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却毫不在乎,松开对方又细细瞧了许久,这才一块往行宫大门走去。 第1196章 驸马爷的阴影来家里了   瞧着长孙兰出去,瞧着行宫大门关上,和静依旧痴痴的站着。   庆王老太妃安排过来提点她规矩的嬷嬷怒气冲冲的追过来:“郡主岂可与外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他是我要嫁的郎君,有何不可?”她笑着回话,到让嬷嬷懵了,“索性我已经在此反省思过,如今又犯了错,那就多关些日子吧。”   来行宫这么久,她头一次扬起笑意,被人视之为耻辱的禁足反省,却因为长孙兰的来访变成了散心休养。   嬷嬷拿她没有办法了。   另一边,想着穆珏隔不了多久又要去漠北了,明仪与他一同回了趟鹿京。   几个月没见,老太君看见他们高兴不已,一家人团团圆圆置了席面吃饭,知道穆祯也要回来一趟,老太君越发高兴了。   江氏仔细打量了明仪几遍,来来回回的问:“清瘦了,可是不舒坦?”   “前些日子闹了些事,费了些精神,如今正养着呢。”   “那就好。”她看了看老太君,与明仪和陆姣姣坐在一块逗弄着穆祯家二小子:“你们要在鹿京住些日子,有件事也得与你们说了才是,前些日子,吴家大姑没了,穆珏的表兄前几个月出门闯荡,如今已没消息,留下吴婉倩独自在庄子里,她虽然年纪稍长,可到底未嫁,为此老太君心软把她接进府里来了。”   嗯哼?四百来斤在家里?   明仪往穆珏一瞄:“我懂我懂,母亲放心,我离她远着呢,而且也挺喜欢倩倩表妹的。”   穆珏喜不喜欢她就说不准了。   他的人生阴影啊,不会忘了吧,该不该让他回忆一下呢?   “那她”明仪热心肠的问,眼睛四处乱看,想找找人在哪,结果直接撞上穆珏的目光,他冷漠的虎视着她,一副你又要作什么妖害我的表情。   明仪顿时好难过,小郎君不信任她了。   这么瞅她干嘛?   难不成他也知道四百来斤住在家里了?   “她有孝在身,今日没来。”江氏抱起穆祯家二小子:“或许明日你们就能看见她了。”   明仪点点头,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先前,穆珏把她们赶出家门,如今再来家中,见了会不会尴尬?”   “她如今孤苦无依,也是没法子的事。“江氏很想和她唠唠:“老太君纵然生气,可到底也是娘家侄女的孩子,心里舍不得,两个月前让我给她寻门亲事,我回来后就着手办了,那是个秀才,年纪轻轻,家境虽不好,却本人愿意努力,是个入仕得好苗子,模样也平常,可她看不上,非要找一个像华凌那样的。”   明仪抿抿嘴:“有志气,是好事,坚持坚持,说不定哪天就梦想成真了。”   江氏忍不住笑了一声,嗔怪的轻轻在她手上打了一下:“惯会说嘴,只是别在老太君跟前说,十公主大婚,华凌成了驸马,我听说她在庄园里大闹了一场,寻死寻活要去华府说理,幸好路太远她跑不动才放弃的。”   “唔”婆婆今天真是格外八卦。 第1197章 原来穆祯也会撒娇啊   江氏咂咂嘴:“我都懒得说她了,可是又不想老太君难过,难呀。”   “母亲最是辛苦。”明仪赶紧捧捧她:“母亲做儿媳妇做的这么好,让我们可怎么办啊?如今婆婆珠玉在前,我们不管是做儿媳妇还是将来做婆婆,只怕都比不上,到时候若有人说,怎么有母亲以身作则在前都做不好,那我们可怎么说?”   陆姣姣笑了:“就说你懒,得闲就躲懒去了。”   “胡说胡说,明仪假意推了她两下。”   她们都笑了起来,笑完了明仪就问:“兄长也快回来了,瞧见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想必会十分高兴,穆家子嗣昌盛,这是大喜事,看你气色不错,身子可养回来了?”   陆姣姣不语,拉了她往旁边走了走:“我生产之后,恭云着人给我送信,说了些话,让我好一顿生气,这都有些日子了,身子还总是发虚汗。”   “她还不安分?”明仪心里不爽了:“她说什么了?”   陆姣姣垂眉:“就是说她有多么爱慕穆祯,说我历来宽厚,求我可怜她,她不求名分,只想跟着穆祯,还说她家中的后母待她极为不好云云,反正挺膈应的。”   “那穆祯怎么说呢?”明仪严肃了。   陆姣姣笑了:“他来信问我是不是还在不开心,你说他是猪吗?我回来这么久都没给他写过信,他几天一封家书的送过来,我没回不是很明显了吗?他竟然还问我是不是不开心,他说他没对不起我,让我不要生他的气,他知道错了,我说他再也不给他生孩子了,还说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还把恭云给我的信直接让人送了过去,然后他就急了,悄悄跑回来过一次。”   “当真?”明仪挑眉:“这可是好远的路呢。”   陆姣姣点头肯定:“真的,半夜才到家,没惊动老太君和母亲她们,悄悄的回来了,天还没亮就又走了,就待了一个时辰。”   “那他说什么了?”   “跟我讲恭云小时候总跟着来家里找他玩的事,讲这些年在外领兵,他都是怎么过的,各种保证和恭云绝对没事。”陆姣姣奸猾的乐了一个:“还冲我撒娇呢,可腻歪了,比我娃都腻歪。”   明仪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撒娇对吧,我晓得是什么样的。”   毕竟自家小驸马撒娇一流,她贼吃这套。   只是想想穆祯那副正人君子模样,明仪实在没办法脑补他撒娇的样儿。   她们俩聊得太欢快的,以至于穆珏的耳朵直接伸了过来:“说什么呢?”   “你这耳朵长的,一边去。”明仪直接把他脸推开:“妇人之间的话都打听,害不害臊?”   他立刻拉长了脸:“你刚刚瞅我干嘛?找什么呢?”   “就无意间瞟了你一眼,能有什么事?”明仪存心不告诉他:“屋子里统共没几个人,不看你难道看别人?”   他不信,却又猜不出是什么事,打量了明仪一会儿,拉了凳子过来贴着她坐,打定了主意要听她和陆姣姣聊什么。 第1198章 不懂怜香惜玉的驸马爷被嫌弃了   “阿珏。”陆姣姣一脸迫不及待:“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了,可遇上了什么比较有趣的人?”   穆珏摇摇头:“没有。   “有!”明仪立刻拆台,一脸激动的告诉陆姣姣:“他在巴蜀之地都能招惹桃花,还是个巴国公主呢。”   陆姣姣的八卦劲立马提起来了:“真的?”   “他自己说的呢,可这臭小子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半路上遇上美人遭难这种事,他竟然把人家劫走送去蜀国,后来又碰上还把人家过肩摔了,太可气了。”   陆姣姣也跟着嫌弃:“这样还喜欢他啊?别是又被皮相迷住了吧?”   说完,她们俩上下扫了他一遍,一脸嫌弃,继续八卦。   穆珏心塞,他还在这里坐着呢,嫌弃他竟然都不知道背着点人。   她们俩越聊越开心,完全无视穆珏,穆珏在旁边杵了一会儿,倍感无聊。   吃过饭,老太君兴致来了要游园赏荷,江氏立刻安排人去准备船和各类游湖的茶果点心。   定北侯府有一处大池子,莲藕小鱼极多,平日里都用作府上的用度。   明仪有着身孕,不敢去船上,就在池边的亭子里坐着,穆珏陪着她,其他人都上了船,丫鬟们撑杆。   两小孩儿要荷叶,穆珏去给他们掰了两张叶子下来,他们喜滋滋的戴在头上,开心的不行。   “不舒服?”穆珏替她摇着团扇:“别是中暑了吧,脸这么白,刚刚还好好地呢。”   明仪虚掩着嘴:“这水波晃荡,看得我想吐。”   “赶紧背过来。”穆珏让她转个身:“现在还晕不晕了?”   明仪拿了颗梅子糖含在嘴里,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说话。   人家是月份小的时候恶心想吐,她到好,先前能吃能喝能睡,现在想吐又睡不着,完全反过来了。   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明仪舒服多了,她依旧吃着梅子糖,两只小馋猫就围在她跟前一块吃,穆珏撑着脑袋歪在旁边,也不管他们,一盒梅子糖吃的干干净净,嬷嬷又拿了一盒子陈皮梅子过来,他们俩尝了一颗,都不爱吃,转头就去玩了。   夜里沐了浴,承乐拿了香膏出来要替明仪擦,穆珏接过来就要自己上手。   她只穿着小衣,掀起衣裳微微鼓起的肚子靠在引枕上,穆珏挖了点香膏在手上细细的揉了揉,这才给她抹在肚皮上,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踹他一脚,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肚皮鼓起一个小包。   “穆珏三代没有出过丫头了,你肚子里这个要是丫头就最好了。”他轻轻按住鼓起来的小包:“上面三个哥哥,没人敢欺负。”   明仪噙着笑不说话,等擦好了,穆珏立马拿了薄毯替她盖上:“这一胎生产时,我大概也回不来,生锦宁的时候就没陪着你了,这次也不能陪着。”   “你这么说,我也好难过。“明仪摸着肚子:“你的安慰安慰我,让我开心开心。”   穆珏赶紧答应:“你说,我一定答应。”   “嘿嘿嘿往你肚子上塞个枕头,然后你去把锦宁接回来。” 第1199章 爹爹的肚子也大了   穆珏:“我能反悔吗?”   “不能!”   他自己说的自己说什么他都答应,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她又不是傻?   把锦宁的小枕头绑在他肚子上,瞧着他肚子鼓鼓的模样,明仪差点把嘴笑歪:“他还在姣姣屋里看弟弟呢,你可不能出去就把枕头拿了,乖乖牵他回来睡觉。”   穆珏一脸幽怨,明仪以为他会找自己撒撒娇求个情赖着不去,结果,人家抬头挺胸的就往外走,明仪立马穿上衣服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出门了又赶紧折回来把桌上的点心连盘子一起端上。   天色已黑,公主府里的下人不如白日多,可总能特别有缘分的碰上几个,而且无一例外的对他的肚子表示惊喜。   锦宁的枕头不大,可是挂在穆珏那精瘦的小腰上,还是有些显怀。   他在前面走,明仪在他后面边吃边走,下人们都不跟着,承乐也赶着去吃饭了。   一路走着,身后就像是跟着一只老鼠,吃东西的声音就没停过,中途还嗑了瓜子,穆珏仔细数着她都吃了些什么,稍稍估计都有三样了。   穆珏突然停下来,明仪专心吃东西完全没注意,差点撞上他了才抬头,嘴里还咬着一瓣柚子,手里忙着剥花生。   “干嘛?”她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声:“走呀。”   穆珏看着她,越看笑的越深,然后一弯腰,一口咬住她嘴上的柚子,昂一口全部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嚼几下就赶紧往下咽,然后就把自己噎住了。   “咳咳咳”他扶着柱子狼狈的咳嗓子。脸都红了。   明仪生气了,一边拍他一边骂:“让你抢,让你抢,我都在嘴里的了你还抢,活该,噎着了吧?”   “呕”他咳得干呕,总算是缓过来了。   明仪赶紧摸摸他的肚子:“呀,没绑稳,下垂了,端着,我给你提上来。”   她把盘子塞给穆珏,拉住他的裤腰,提起膝盖就卖力的把肚子上的枕头往上顶,用力塞了塞,才把枕头的位置调整好,可明仪还是不放心,又给他顶了顶。   穆珏靠着柱子,全程无语盯着她,余光已经瞟见了好几拨路过的人面红耳赤的低头走了。   八成是以为他们俩在院子里就开始那啥了。   “好了吗?”   “好了。”明仪满意的拍拍他的肚子:“走走走,别耽误了。”   穆珏帮她端着盘子,两人一块挺着肚子去接锦宁,孩子是最喜欢孩子的,为此即便是在陆姣姣的院子里玩了那么久,锦宁还是舍不得。   跟着他们回来的路上,他看了穆珏的肚子好几次,小脸满是疑惑,拉着明仪的手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了才问:“爹爹是不是吃好吃的了?”   “你爹爹没吃好吃的。”明仪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和娘亲一样,这里有孩子了。”   他越发疑惑了,乖乖跟着走了段路,吭哧吭哧的爬上台阶就停下来看着穆珏,犹豫了好久才又抬脚走。   明仪晓得他是走不动了想让人抱一下,可是看见穆珏的肚子又放弃了。   “娘亲。”他累的喘气:“坐一会儿,歇歇。” 第1200章 战术性认怂   “走不动了?”明仪停下来揉揉他的头:“那你让爹爹抱你。”   他看看穆珏,摇摇头,抱住明仪的腿靠着她。   “你摸摸。”穆珏蹲下来,拉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肚子:“摸摸像什么?”   他轻轻的摸了摸,小指头悄悄戳了戳发现特别软:“陷下去了。”   “喏,你的枕头。”穆珏把衣服掀起来给他看:“娘亲让我骗你呢,看看,认得不,你的枕头。”   他点点头,立马欢快的扑进穆珏怀里:“爹爹,抱。”   舒舒服服的被抱着回来,嬷嬷来说热水准备好了让穆珏先沐浴,穆珏顺手就把锦宁提进去,自己给他洗。   浴房里面嘻嘻哈哈,泼水的声音都没断过,把几大桶热水都玩完了他们俩才出来。   穆珏穿了件袍子,把锦宁包在衣服里面直接丢上床,然后拉了被窝把他裹住:“快擦擦,不然要着凉了。”   “爹爹。”   “快擦擦。”穆珏抓了毯子就赶紧过去给他一顿揉:“别躲,擦干净就不冷了。”   明仪靠在小榻上昏昏欲睡,静悄悄的看了他们俩一会儿才问:“玩水了?”   “嘿嘿,对。”穆珏给孩子穿衣裳:“都是热水呢,没事。”   “你是真的心大。”   他把孩子收拾好了才赶紧自己穿衣裳,孩子跑着来小榻边找明仪,头发还是湿的呢,明仪摸了一把就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给他仔仔细细擦,他乖乖站在小榻边上,瞧见嬷嬷们进来换被褥也细细的盯着看。   听见外面打更的声音,穆珏把他抱去睡觉,也是放在收拾出来的小床上,与他们一间屋子,只是将原先放书架的地方改成了一张小床,那地方穆珏躺下去有点费劲,可还是抱着他玩了近半个时辰才把孩子哄睡着。   鹿京的日子向来清闲,仗着有孕在身,明仪大胆的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饭才会去老太君院子里请安喝茶,闲着也是闲着,老太君刚说了一句想搓牌九了,明仪和陆姣姣就赶紧拖凳子坐下占方位。   她们搓牌九,穆珏不去跟前凑热闹,领着两个会跑跑跳的娃在院子里玩,他们俩正是好动的年纪,总喜欢去水边玩,穆珏也不管,找了两根绳子绑在他们腰上,再把绳子拴在亭子的柱脚,绳长刚好让他们到水边却迈不进去。   他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往亭子里一趟,吹着凉风闭眼小憩。   夏日微风正舒坦,穆珏就觉得自己脑袋上压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十分沉重。   “表哥。”   突然被人喊了一声,穆珏立马坐起来,亭子里,只有他和吴婉倩,两个孩子坐在水边正乖乖看鱼,谁也没注意到亭子立面来人了。   遇上这么大的变故,吴婉倩一斤没瘦,因为伤心暴饮暴食,反而比先前更胖了,穆珏看着就发怵。   “你怎么在我家?”他赶紧从亭子里出来:“阿元,阿元!阿元!!!”   吴婉倩眼圈通红:“表哥,我娘没了,我没地方可去。”   “所以就住我家来了?”穆珏往后退了退,抓住绳子把那两个不靠谱的小东西拽了过来:“那就住着吧,我先走了。” 第1201章 又来巴结公主了   他给孩子们解绳子,他们俩则细细的盯着吴婉倩,穆锦臣乖巧的喊了一声表姑,然后就瞧着锦宁。   吴婉倩来家里也有些日子了,他是认得吴婉倩的,可锦宁不认得,即便穆锦臣已经开了口,他依旧不吭声,低头看着解绳疙瘩的穆珏。   “解不开了。”他动手去摸。   穆珏把他的手推开:“别捣乱,解的开。”   “解不开了。”锦宁存心捣乱。   穆珏真的解不开了,而且两个人身上的绳子都解不开了。   “阿元!”   穆珏扯开了嗓子喊,阿元以为他遇上刺客了呢,大老远就飞奔着过来。   “爷,怎么了?”   “你的刀,拿来。”穆珏瞅着抠绳结的锦宁,手痒痒的想揉他。   阿元一头雾水的把刀给他,眼睛却一直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吴婉倩肥胖的太厉害了,能容下四五人小坐的亭子,她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多一个人进去都不行了。   割断他们身上的绳子,穆珏领着他们走人,阿元也赶紧走,把刀插回刀鞘了才想起一件事:“爷,你可以直接把绳子扯断啊,用刀作什么?”   “小孩子喜欢学大人,我今日要是直接扯断了,回头那两小子好奇找东西把自己绑起来用手扯怎么办?有工具不用犯那蠢。”他把落下的那个提到前面:“这吴婉倩住在家里这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啊?”   阿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也太胖了,似乎比几年前还胖,正常人不会这么长肉的,这都吃什么了?”   “管她吃什么,我不去招惹就行了。”穆珏停下来等着蹲路边玩的两孩子:“她说她家里出事了没地方去,大概又是祖母心软让她住进来的,祖母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不能老是让她老人家生气,随便吧,过不了几日我们就走了,打不了多少交道。”   他耐心的等着两孩子玩,等他们一人摘了一朵小花花在手里愿意走了才领着他们走。   明仪在鹿京躲懒,盛京诸事却半点没耽误,几位老王爷抄家问斩那日,盛京城外挤满了人,都是看热闹的,以至于盛京城里都空了大半。   周府,周玉清回来探望周夫人,和她在屋里说话,灵善就在屋外站着瞧嬷嬷们打理花花草草,如今的周府只有周夫人一个人住着,周玉清守孝无事,三天两头会过来瞧瞧,今日灵善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了,在家里待烦了才跟着过来走一圈。   她不进屋打招呼,周夫人也就当她没来,与周玉清商量着去给周大人扫墓的事。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呢,孙周氏突然就进来了,见了灵善,立刻就打招呼:“公主来了,稀客稀客呀。”   这破天荒的热情,灵善没搭理,往旁边走了几步,一副给她让路的模样。   孙周氏干脆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和周夫人打了招呼就说:“今日有桩喜事要告诉娘呢,我那庶女,也满十二了,我想着再过几年就该许人家了,为此向舔着脸,请公主身边的嬷嬷教教规矩,也让她得个被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过的好名声,将来好定亲。” 第1202章 这个人迟早弄死她   灵善摸摸耳朵,简直不敢相信,怪不得对她这么热情呢,原来是有事相求啊。   她不吭声,,继续瞧着嬷嬷们打理花花草草,孙周氏的脸上挂不住了,周夫人也赶紧推推周玉清,让他帮忙说说好话,周玉清不动。   孙周氏赶紧进屋,强颜欢笑:“你们没有孩子,这我庶出的女儿,也是要喊你一声舅舅的,你说说话呀,若得了宫里的嬷嬷教导规矩,这人家说得好,对你也有好处,等丧期结束,你总得在朝堂上有人帮助才是。”   “姐姐,公主可不是物件,你需要的时候说说好话就帮你,你不需要的时候说她坏话嚼她舌根对她不敬,做人可不能这么做。”周玉清看向周夫人:“而且,我连公主的光都没想着沾过,那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甥女的光还是算了。   孙家已经败落,你小叔子因为犯了事,如今几遭贬谪,也不成气候了,想必也很难爬起来,孙家如今的家境,你要是把庶女往高处塞,只怕吃力不讨好,也别抢这个面子了,寻个老实安分的人家足矣。”   “你也看不起姐姐了不成?”孙周氏气呼呼的坐下来:“自你做了伯爷,我婆家是半点光都不曾沾了你的,先前你在漠北,我为了我小叔求了公主,若是公主那个时候答应,孙家何至于败落?   你姐夫瘫了是个废人,我们也分家了,若不是有着几个铺子收租过活,你姐姐我早就饿死了,兄弟是伯爷,是尊贵的驸马爷,我呢,真是半点显赫的荣光都沾染不着,你是生怕我赖上你了吗?”   周玉清冷眼看着她:“当初,我劝过你和离改嫁,公主也劝过,是你觉得和离后自己一辈子就毁了,如今和离不成把日子过成这样能怪谁?你若和离回家,我如何会不管你?如今你让我怎么管?   为了你一个人,让整个孙家攀上我?他们家若是对你好也就罢了,可他们对你不好,这样的亲戚我若是还贴着你帮忙,那我就是自己轻贱自己。”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孙周氏突然就哭了:“怪我没有个亲生的骨肉,我若有,你如何会不帮?如今求你们支个嬷嬷,你们也不答应,人家的娘家发达了,外嫁的女儿也跟着沾光,我到好,娘家不成气候的时候跟着受欺负受轻视,娘家兄弟发达了,自己却什么好处都没有。”   她哭闹独有一套,听声就让人厌烦。   灵善在屋外都觉得吵耳朵,一言不发的走去了对面的栏杆下坐着,离得远远的,绝不掺和他们家的破事。   周夫人心疼女儿,孙周氏一哭她就帮着开口了:“你姐姐自己没能生养,如今只能依靠庶出的这几个孩子,他们要是嫁得好,你姐姐也能有个依靠,你虽然是伯爷,却终究是娘家兄弟,又是入赘了的驸马,总不能等你姐姐老了还来依靠你才是,你帮帮忙,让那几个孩子都有出息了,以后你姐姐也用不着你费心了。” 第1203章 三公主有喜了   “被欺负死也不知道还手的人,是真的活该被欺负。”周玉清不为所动:“孙家才是那几个孩子的依靠,与我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而且我听说他们和姐姐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人家的亲娘又没死,与姐姐又不亲,姐姐费心费力的为人家铺路,能得几个有心的日后孝敬?”   孙周氏越发憋屈难过了:“你既然知道他们还有亲娘,就该知道我有多难,这个时候不管他们,等我老了谁来管我?”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在屋里放开了嗓子哭,完全不管院子还有嬷嬷丫鬟。   “公主。”一个正在除草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过来说话:“后院现在很清净。”   灵善瞧了她一眼,笑了笑:“无事。”   反正她准备走人了。   和孙周氏多待半刻,都让她有种遭受酷刑的感觉。   周玉清也烦了,看周夫人也要跟着抹眼泪扮可怜了,他就说道:“其实今日过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娘的,灵善有喜了,只是还没坐稳,两个月不到,已经请太医院正瞧过了。”   周夫人和孙周氏都是一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嗓子里的哭声一时半会都噎住了。   孙周氏十分不自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突然就有了呢?”   “先前没有,如今怎么就不能有了呢?”周玉清反问道,顺势起身走去门口:“她现在不能操劳烦心,姐姐家里本就是个烂摊子,和公主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何必为了姐姐家里的事操心呢?”   周夫人到是十分高兴:“那就好,那就好,你有后了,娘自然高兴,孙家的事若是劳心,那也不必去管。”   说着话,周夫人就要出去和灵善说说话,想让她进来坐坐,生怕她累着自己的孙子。   “那就恭喜公主了。”孙周氏整张脸都酸了,瞧见周夫人喜气洋洋的模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灵善是不会在这里吃饭的,为此没一会儿她就走了,只留下孙周氏陪着周夫人一块吃饭。   “这么多年了,终于盼的一个孙辈了,你肯姐弟俩一直没有孩子,为娘都要着急死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周家列祖列宗交代。”周夫人十分高兴:“若是公主此胎一举得男,那为娘便再无牵挂了。”   孙周氏拉长了脸:“生男便是周家人,生女便冠以郡主封号,这都是大魏的习俗。”   “是啊,所以才说一举得男最好。”周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周家若是有后,我们的底气也就更足了。”   她越是开心,孙周氏越是扎心,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他们到底是年轻,还能生孩子,而且公主身份尊贵,即便是这么多年没有动静,我们也是半句不敢说她的,怎么都是女人,我就不是呢?”   “若是男孩儿,也是周家的人,是要喊你一声姑姑的人,届时我必然是要抱来跟前教养的,届时你也常来,我看公主是个不会带孩子的,你多多帮衬着,这孩子肯定与你亲近,你就当是自己的孩子养,老了依靠他就好了。” 第1204章 此娃极度嫌弃他爹   孙周氏心里这才舒服些:“只怕公主不肯。”   “生男姓周,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既然姓周,必然是养在我跟前。”周夫人说的信誓旦旦:“公主不是个会带孩子的性子,届时我们求一求你兄弟,他会答应的。”   孙周氏笑了:“那就听娘的。”   她们俩商量的津津有味,灵善则在回家的马车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我再也不来了。”   “好。”周玉清拿着漱口的水轻轻的给她拍背。   灵善脸色很差:“你姐太烦了,你娘拎不清。”   “我知道。”他把水给灵善:“别搭理她们就好。”   灵善这才没有继续骂,漱了口,靠着枕头眉头紧皱,周玉清靠过去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可灵善一挨近他就又开始吐。   “味大,离我远点。”   被她嫌弃一个多月了,周玉清愣是没闻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反正灵善现在看他怎么都不顺眼,也早就把他轰出屋子自己睡去了。   为了能让她少难受点,他一个大男人都开始天天沐浴,然后把她的香膏往身上抹了。   可还是被嫌弃。   又是一阵狂吐,周玉清赶紧叫停马车:“我下去走,让丫鬟上来陪你。”   他下了车走在车窗边,时不时的瞧瞧灵善,她很不舒服,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就吐了四五次,等到家时已经腿软目眩的走不动了。   她不让周玉清碰自己,周玉清只好让嬷嬷们小心扶着她回屋。   回屋后,她就躺在小榻上缩着,嘴里含着一片木瓜闭目养神。   “好些了吗?”周玉清都不敢进来,有些可怜的站在窗子外面瞧着她:“要不要把太医请过来?”   “不用,我躺会儿就好了。”她都懒得把眼睛睁开:“你姐哭的我耳朵疼,嗡嗡嗡的。”   周玉清默了默:“那便不要让她到家里来,你也不用再去周府,好好休息着。”   “那你准备帮孙家吗?”灵善看向他:“你别觉得我多管闲事,以我这些年对你姐的了解,这次给了嬷嬷,她立刻就会来求你帮这个帮那个,但凡是对她有点好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认了,吃亏就是,可对她完全没有好处我实在不想白做好人。   她就是太缺爱太缺尊重了,所以但凡能得到旁人一丁点虚情假意的尊重,就立刻舔着脸四处求人,却熟不知那些人就是把她当棋子呢,有用就说说好话,无用就往死里欺负,她自己也不争气。   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我早就和离回娘家了,就算是被人嗤笑,此生再也不嫁,也不受那份子气,孙家现在就是一个破落户,就是仗着她是个软柿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否则,谁不谨慎着他是伯爷的姐姐?”   周玉清认真的听完,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孙家不值得帮,我姐姐自己不知道站起来,我即便能帮了这次,下次还会有更大的麻烦,她若想得通,愿意和离回家,我自然会照顾她的后半辈子,可若是因为她,就去拉孙家一把,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仕途中断那些年,孙家可没少给我们家脸色看,如此旧事我怎么会忘记?” 第1205章 明仪,你胖了最少二十斤   灵善这才没说话,周夫人和孙周氏这对母女,她这些年早就领教的透透的了,除非忍不住,否则提一句都不愿意。   七月初,金陵急报,南吴和百越合并了。   “百越的女帝嫁给了南吴的大王,他们两国就成一国了,改国号为吴越。”   这是三王爷看了五王爷的折子后,总结出来的。   明仪听得热泪盈眶:“齐昭有闺女吗?我们派个人过去让他闺女当皇帝,然后娶过来给皇上做媳妇吧。”   这也太简单了,这才是完完全全的江山为聘啊,她好羡慕。   三王爷给她一记白眼:“齐昭还没有子嗣。”   “他会不会不能生啊?”明仪莫名担心:“皇上都四岁了,再过几年会不会被嫌弃年纪大?”   三王爷:“穆珏啊。”他无视明仪的神神叨叨,转向穆珏:“再过几日就得出发了,华凌与你们一道,景娴也同去。”   “淳贵太妃的事情刚刚处理完,景娴这个时候跟着离开合适吗?”明仪厚着脸皮来插话:“她的身体也不好,渭东虽然不是苦寒之地,可到底不如盛京。”   三王爷喝了口茶:“出了这些事,她留在盛京也不会开心,眼不见为净,去了渭东,兴许能好些,华凌驻军渭东,一年半载都不可能回来,总不能让他们新婚小夫妻就分开那么久。”   “这到也是。”明仪坐不住,站起来溜达:“如今也没什么大事,可有齐国的消息了?”   三王爷摇摇头:“齐昭现在就是看陈斌与端王打架呢。”   “那就算了,只要他们家没有和和美美,我心里也痛快了不少。”她走着走着嘴里就有东西了,是吃早饭的时候剩下的烤肉,承乐给她装在纸包里当零嘴:“我总感觉处处都是事,又处处没事。”   三王爷盯着她往纸包里揣的手:“明仪,你自己可有发觉,胖了最少二十斤。”   “什么!?”明仪五雷轰顶,嘴里的烤肉瞬间不香了,她赶紧摸摸自己的腰,又揉揉脸,慌得不行,最后快步回屋要去照镜子。   三王爷这才舒服点:“你别惯着她,她就是头懒驴,没事的时候整天只知道吃吃睡睡睡吃,有孕在身,到底需要多多走动才是,你三嫂前几个月生孩子,就是因为这一胎不顺,为此终日里吃得多睡得多,以至于遭了不少罪,明仪生锦宁的时候本就出了事,生了之后又一直操心,去年还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身子底养起来了没有,还是别让她整日里吃吃吃,孩子养的太大,她遭罪。”   “嗯,知道了。”穆珏听话的点点头:“此去柔然,我有个想法,想要与三哥单独密谈。”   三王爷正色起来:“你说。”   “我不建议对柔然强攻,等我过去,确定努哈达不过是放在明面上的棋子,我可能要带兵绕后,从后方袭击柔然,届时,我需要华凌带着渭东大军北上,配合我两面夹击,但如果努哈达的确是靠自己的势力登上王位的,那我会扮作齐军,屠杀柔然人,届时需要有人从齐国造谣,说是大魏假扮齐军袭击柔然。” 第1206章 把自己气哭的公主   三王爷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想通后看穆珏的眼神都变了:“好。”   这个人真不是玩意儿,损得慌。   送走三王爷,穆珏回主院,刚进门锦宁就一溜烟的跑过来拉着他说悄悄话:“爹爹,娘亲哭了。”   “哭了?”穆珏挺诧异:“怎么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她说自己胖了,好丑,照着镜子就哭了。”   这个   穆珏牵着他一块进屋,果然看见明仪对着铜镜吸鼻子,瞧见他们俩进来,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哭的更凶了。   “说了胖了二十斤,就哭了?”穆珏站在她身后瞧了瞧:“就脸圆了点,其他地方没变化,多少是个有孕之人,若是一点肉都不长,那才是真的不好呢,现在挺不错的,抱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明仪不听,瞧着在跟前撒娇卖萌的锦宁,越发难过:“本来一家三口都挺好看,结果现在就我一个人又胖又丑了。”   这事真是想想就难过。   因为胖了这事,一连好几天,明仪都起个大早去院子里溜达,嘴巴馋的流口水也不吃东西,吃饭的时候也憋着自己,逼得整个人都暴躁了。   穆珏实在看不下去了,回盛京的头一天晚上,领着她和锦宁一块去蟾宫吃东西,还把承乐和阿元也叫上了。   蟾宫的饭菜明仪格外喜欢,起初还死犟着不吃,后来也忍不住了,吃完了就在楼边看月亮,锦宁被带着去玩了,楼上也只有他们俩。   靠着穆珏,摸着自己的肚子,明仪有些犯困:“我觉得蟾宫这个名字真是不好,虽然是个赏月的好地方,可是蟾宫是嫦娥的牢笼。”   “也是。”   “我问了太医院正了,他说我这一胎极有可能还是男孩儿,你先想个名字吧,若是男孩儿就直接喊,若是女孩儿我再自己想想。”   取名字,是穆珏的痛处。   他认真想了想:“姓还是穆,中间那个字儿也没变,穆锦予吧,穆锦予,挺好,挺好。”   “那要是女孩儿,便是令宜,令宜郡主,怎么样?”她征询穆珏的建议。   他认真想了想:“宜不是很好,与你的仪同音,改一个吧,你再好好想想。”   “也好。”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靠着穆珏就不愿意动弹了。   穆珏等她睡着,这才抱着她回家。   回盛京的第三天,穆珏和华凌出发了,景娴同行,一块去渭东,长孙兰改名孙玄策,彻彻底底的和以前划清关系。   他不改姓段,也不入段家族谱,段玉柏与他谈过两次后也就没有强迫了。   宣若老姨娘受的苦难让他无法释怀,他和段玉柏也不似从前亲近了,疏离漠视,关系淡的可怕。   没过几日,穆祯回到鹿京,小住几日后立刻出发前往边关,他们出发后,明仪继续偷懒,她的身子重了,早朝不用去,有事自己来家里找她说,每日都过得清闲安逸。   陆姣姣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探亲小住,锦宁开始每日闹着要去找哥哥玩,明仪只好让承乐每日把他送去陆府,等午后了又接回来。   这一日锦宁一回来就开始说:“那个姑娘去找婶婶了,哥哥可讨厌她了。” 第1207章 撒娇的崽崽最可爱   “哪个姑娘?”   “就是那个。”他拉住给自己擦脸的嬷嬷:“不擦了。”   嬷嬷赶紧哄哄他,迅速给他擦干净了才放他走,他蹦到明仪面前,指着桌上的果子想吃一个。   “你说的是在我们家住过的那个姑娘?”明仪给他拿了一个果子:“那个叫恭云的对不对?她找你婶婶做什么?”   他摇摇头,专心致志的吃果子,吃了一口才哼哼着说:“哥哥讨厌他。”   “嗯,还有呢?”   他认真想了想:“我看见她哭了。”   “嗯,还有呢?”   他说不出来了,靠着小榻上认真吃,吃着吃着听见外面有声,又好奇的出去看。   “公主。”承乐端着一碗冰糖凉虾进来:“这是新做的甜点,你尝尝。”   明仪搅着勺子:“恭云去陆家了?”   “是吗?”承乐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吗?是真的觉得少夫人脾气好怎么滴?”   明仪摇摇头,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锦宁,进来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他立刻颠颠的跑进来了,明仪喂了他一小口,他咂咂嘴,挺喜欢。   承乐笑道:“公子喜欢?那奴婢再去端一碗过来。”   “不用,他吃不了多少,也快吃饭了,吃多了,晚饭不吃,半夜饿得慌。”明仪瞧着他,一连喂了他好几口,他真就不吃了。   他又跑出去玩,明仪这才自己吃:“她的后母是不是不够厉害?这也有好几个月了,怎么就治不住她呢?”   “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是轻易就能降住的?”承乐坐下来:“而且,她还有几分功夫,那些女子不会是她的对手。”   明仪默了默:“其实,这事的症结不在旁人,就在穆祯,但凡他的态度坚决些明确些,让恭云知难而退就行了,他不表态,姣姣怎么还击都是徒劳无功。”   “可不是,瞧瞧咱们家驸马爷,桃花运也算是一流了,怎么就没有那么多破事?”   明仪忍不住笑了:“所以说,有点小性子还是挺好的,对不对?”   “对,公主说的都对。”   “唉,可惜她不来招惹我,也没让太多人瞧见她的做作,我若直接出手收拾了她,反倒是师出无名白白给人落下话柄,她爹现在又在南方,她未嫁守着家,是恭家大姑娘,还真不好太明目张胆。”   明仪有点点头疼了。   夜里休息时,她早早睡下,锦宁赖在她身边,东扯西扯的聊天,明仪都困了他也不走。   “乖乖,去睡觉好不好?”   他摇摇头,往被窝里拱:“娘亲,你冷不冷呀?”   “七月份的天气,为娘热得慌。”明仪推着他的头:“快去睡觉,别在我这里赖着了。”   他不走,继续拱,身子一颠一颠的。   在旁边等着的嬷嬷笑道:“公子怕是想和公主一块睡呢。”   “这怎么成?我身子重了,一个人睡都害怕,他睡觉乱动,就更不敢了。”明仪拍拍他的小屁股,他以为可以在这里睡了,立马趴下来待在明仪的臂弯里。   “娘亲。”他蹭蹭明仪的胳膊:“睡觉觉。” 第1208章 给七王爷相看媳妇   明仪相当无奈:“睡吧,把眼睛闭上。”   他听话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嬷嬷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走,明仪这才得闲休息休息。   七月末,一场大雨后,宫里的荷花都开了,赵秋容设宴,宣朝中所有文武大臣家里的女眷进宫赏荷,还许未嫁女也出面。   池边一张长案,大家围坐着说笑,崇恩和灵善都没来,福齢也没来,到是她婆婆薛夫人来了,进来后就赶紧给赵秋容和明仪请了安。   “福齢也快临产了,身子可还好?”赵秋容让她就在自己跟前坐下:“哀家听说她孕吐严重,如今都快生了,也吃不下去东西。”   薛夫人点头:“太医说公主体质不佳,为此才会吐的厉害,这些日子勉强好转了些,却也不愿意动弹。”   “还是得让太医仔细瞧着才是。”   薛夫人颔首,看向明仪:“六公主也快了吧?”   “尚有几个月呢,不着急。”明仪十分客气:“难得这般热闹了,平日里鲜少来这样的聚宴,也不知道平日里都有哪些好玩的。”   薛夫人笑道:“公主政务繁忙,自然是顾不上这些清闲乐子,往日里,各府赏花插花品茶蹴鞠的乐子一大堆,如今许多府上的姑娘都到了定亲出阁的年纪,为此时常会办一场相看相看。”   “是吗?听着好生有趣。”明仪瞧着诸家女眷:“都是大好年华的妙龄姑娘,正好皇室中也有好些青年才俊,今日只怕好些人都忙着相看了。”   赵秋容指了一个姑娘:“老七选中的画像就是那位姑娘,董家四姑娘。”   明仪细细瞧了瞧:“臭小子眼光不错啊,多大了?”   “十六。”赵秋容早就打听清楚了:“他原本不是说把所有的都喊来给他看看嘛,后来又送了次消息定下的,说是自己没时间回来,先定下,但是要让姐姐瞧瞧,你若点了头,等过些日子,就该我来赐婚了。”   明仪又看了一会儿:“娶妻以品行为重,他们还没见过,便定下了,想必是先看中的貌吧,你可仔细打听过了?”   “问过了,是丞相萧夫人的娘家兄弟董必文的女儿,董必文是弘治年的进士,中榜后在地方为官,自小就念书塾,又跟随父母走过许多地方,去年她爹调任,想着她也是该定亲的年纪了,便暂住在萧府,想着在京中寻门好亲事。   容貌虽说只是中人之姿,可品性温和良善,通晓诗书,广泛礼乐,我让好几位王妃替我打听过,都说是个极好的姑娘,只是有一点,不是嫡出,母亲是个贵妾,读书人家出身,家里有个表兄中了进士。”   她说话的时候周遭几位夫人也都听见了,都看向人堆里的董家四姑娘,想着她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竟然能被七王爷看上。   七王爷虽说没多大的权势,可是也算是诸位王爷中最为安稳的一个,青年才俊,如今又在陇西驻军,前途不可限量,算是极好的良配了。   知道董家四姑娘不过是庶出后,都觉得她高攀了。 第1209章 小绿茶什么的最烦人了   “嫡庶不妨事。”明仪细细瞧着那姑娘:“知礼懂事就好,皇家媳妇,最要紧的是分寸二字,我没什么意见,既然是老七自己选的,那便定下吧,等老七从陇西回来了在论婚嫁就是了,这副性子与老七也配,规矩之类的请王妃们提点就好。”   这又不是国家大事,她才懒得指手画脚的管呢。   “那就定了,就她了。”赵秋容十分得意,看着未来的七王妃,越看越喜欢。   诸位夫人面面相觑,有些吃惊明仪竟然不在意董家四姑娘庶出的身份,一时间反倒羡慕起她来,纷纷给萧夫人去贺喜。   薛夫人恭喜了几句就告辞往旁边去了,经承乐提醒,明仪也看见恭云了,她与一群武将夫人坐在一块,说笑打趣,爽快英气。   “看见那位姑娘了吗?”明仪指给赵秋容看:“她叫恭云,是恭将军的女儿,因她爹的关系,与我婆家走的很近,对我大伯哥倾心,为此时常恶心姣姣。”   赵秋容微微惊讶:“是个好姑娘啊,怎么会这般轻贱自己?穆珏不许纳妾,这规矩谁都知道,她即便是自请为妾,也有些不知羞耻了。”   明仪摇摇头:“大概是觉得能把姣姣挤走吧。”   “穆家子嗣不兴,如今穆家少夫人有两子傍身,娘家显赫不说,举止礼数在婆家更是称赞,这样好的人儿,谁能顶替?“赵秋容觉得恭云自不量力:“以穆夫人的性子,只怕她越是这般越看不起她。”   “我婆婆的确不喜欢她,可是她这些事也不好宣张啊,谁也没见着她做这些,被我们说了出去,反倒让她成了无辜受害之人,若是旁人不清楚穆祯为人的,只会说他自己不规矩,虽然偶我觉得这事上他根本不无辜。”   赵秋容有些想笑:“姐姐是替穆家少夫人抱屈,为此有些责怪长平侯了吧。”   “对,我就是看不起犹犹豫豫的男人。”明仪一声冷哼:“我把她从临河叫回来,在我府上住了几日,想着她该是会知难而退的,结果她非但不退,还觉得我是挟私报复,因为姣姣与我关系好,才会不支持她和穆祯,说了一堆话,恶心死我了,然后我便给他爹找了个后母,想着杀杀她的锐气,也让她知道分寸,早早嫁人,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嗯,不过似乎不是很管用。”赵秋容有些幸灾乐祸:“原来也有姐姐为难的事啊。”   明仪一脸懊恼:“对付这种小绿茶最烦人了,太过做戏了。”   这话把赵秋容逗得笑起来,无意间就看见两个姑娘在与锦宁玩,她们俩拿出了许多东西,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锦宁看的眼花缭乱,手里都拿不下了。   “那两位姑娘是谁家的?”   希若看了一眼:“似乎是董家的两位姑娘。”   “锦宁。”明仪招招手:“乖乖,过来。”   听见她喊,锦宁立刻跑过来,手里依旧拿着东西,那两位姑娘也跟了过来,花一样儿的模样,到了跟前盈盈一拜,娇娇柔柔如弱柳扶风。 第1210章 孩子不见了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公主。”   “免礼吧。”赵秋容依旧是温柔可亲的客气样:“难为你们带了那么多锦宁喜欢的东西,这些东西精巧,想必也是费了些心思在里面的对吧。”   她们低头含笑,十分谦虚:“不过是随手做的小玩意儿,公子喜欢就好。”   “锦宁。”赵秋容把孩子叫到跟前,拿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了看,细瞧了她们一遍,又朝她们笑了笑,她们很知趣的请安离开。   明仪什么也没说,看着蹦过来黏着自己的娃,上手揉了揉他的脸,锦宁乖乖的等她揉够了才跑着去玩,时不时的还回头和明仪挥挥胳膊让她能够看见自己。   长案上的饭菜时不时就会更换一遍,茶果点心也络绎不绝的更换着,好些姑娘年纪都不大,都还在池边说说笑笑,各家夫人也仔仔细细的瞧着,等陆姣姣一来,小板凳往明仪身边一摆,利索的和她吹起来,赵秋容在一旁听着,被她们逗得笑个不停。   突然,扑通一声,池边乱了,有人高喊起来:“落水了,救命啊,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好些夫人都赶紧过去看,希若也赶紧过去,好一会儿了才回来:“娘娘,是董家四姑娘落水了,已经被救起来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赵秋容就猜到没好事:“说。”   希若放轻声音:“四姑娘的衣裳被撕烂了,偏偏救人的是禁军,出水的时候被好些人瞧见。”   方才才议定这位董家四姑娘为七王妃呢,半个时辰不到她就被撕烂了衣裳推进水里,还让禁军救起来,这要不是故意毁她都没人信。   赵秋容黑了脸:“谁推得?”   “说是姐妹争执,被董家二姑娘推进去的,衣裳也是落水时为了拉她不小心撕烂的。”   “见怪不怪的手段了,承乐,你去照看着那位四姑娘,让她好好养着,别闹了病,闺阁女子在这样的场合丢了面子,只怕会被闲言碎语指骂,你替我去看看。”   她把这话一说,看热闹回来的人想说几句也不敢说了。   大庭广众之下衣服被撕烂,这是换做普通人家都是婚事告吹的结果,明仪却毫不介意,还让承乐去安慰董家四姑娘,这便是力挺了。   只是这出了这事,董家另外几位姑娘便要遭人议论,严重些婚事也会受了影响。   “锦宁呢?”明仪四处张望:“怎么不见了?”   陆姣姣也赶紧站起来找:“我过来就没看见,快去找找。”   她打发自己身边的嬷嬷赶紧去,赵秋容也赶紧让希若安排人去找找,一群人在院子里细细搜罗了一遍,都没找到,这下明仪急了,自己去找。   “锦宁,锦宁,崽崽,锦宁。”   往日里听见她喊名字就答应的人,此刻半点声息都不出。   “公主慢点。”嬷嬷见她脚步匆匆,生怕她摔着。   陆姣姣也赶紧带着人去找,知道明仪公主的孩子不见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赶紧四处找,却把众人齐聚的地方翻遍了也没踪迹。 第1211章 把那个贱人给本宫拉出来   传了周围守着的禁军,他们没看见孩子出去,这越发让明仪心里着急。   其他地方找不到,明仪下意识的往水边去找。   那孩子从小喜欢玩水,穆珏也会带着他玩水,他极喜欢往水边凑,这让明仪非常担心。   沿着池子仔细找,太监眼尖的发现了水面上飘着的一只鞋子,红色的小鞋子,上面是承乐亲手绣的兔子。   明仪腿一软,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扶住她,立刻就有好些太监禁军跳进水里去找,在水里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没发现人,又赶紧往更远一些的地方去找。   “没事的,没事的,孩子落水了也会求救的,这里那么多人呢,不至于没看见。”陆姣姣也慌,却也没忘记安慰明仪。   帮忙找的人更多了,却都没有消息。   恭云悄声无息的混进人群里跟着一起找,她藏着右手,脸色也十分不好,警惕的看了明仪一眼,赶紧走得远远的避开她。   水边找过了没有,好些人心里都悬了起来。   锦宁不过三岁多,正是调皮爱玩的年纪,不拘摔进了哪里都是极度危险。   “小公子,穆家小公子。”   好多人都在喊,他们越喊,明仪心里越慌。   “汪汪汪!”   不远处有了狗叫,是和静送给赵秋容养着打发时间的那只,众人赶紧过去。   跑在前面的嬷嬷绕过水边的一丛花就吓得大叫一声,顿时瘫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过去,这把其他人更是吓得半死,全都拥了过去。   “公子,公子。”嬷嬷抱起藏在花丛后面的锦宁,声音都变了。   陆姣姣跑过去一看,也吓得身子一软,只见锦宁躺在地上,气息几乎不能察觉,头发散着,他的发带此刻就勒在他脖子上,细细的脖子上一道明显的红痕,脸色已经青紫,叫唤的狗趴在地上站起来,脊椎似乎断了一样,嘴边满是血,周围压倒了一片,明显是与人打斗过。   太监们也急忙挤进去,几人手忙脚乱的把发带拿掉,慌张的呼喊他。   “锦宁。”明仪心都要碎了,想过去抱抱他,赵秋容担心她出事,拉着不许他靠近。   “愣着做什么?快请太医。”   嬷嬷赶紧把锦宁抱起来,大步跑着带他去亭子里,又是给他拍背又是给他顺气,急的满头大汗。   陆姣姣跟着跑过去,按压着锦宁的胸口,嬷嬷则俯身凑在他的口鼻前,仔细听他有没有喘气。   明仪的脸色变得极差,她紧紧抓着赵秋容的手,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强装镇定的站在一旁,眼睛完全不敢从孩子脸上移开。   其他人都心慌慌的瞧着,谁也不敢出声多嘴。   “汪汪汪!!!”   狗被太监抱着也还在叫,不过这次是冲着人堆里叫。   明仪猛地看向人群,目露杀意,这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心里越发慌张了。   希若见状,直接过去抱过狗走向她们,狗一直喊,冲着一个方向,希若便抱着她走过去。   挡在前面的人还没走完,明仪就指向了恭云:“把那个贱人给本宫拉出来。” 第1212章 对恭云处以鞭刑   她确定是恭云的动的手,因为她会武功,才能打断小狗的脊椎,因为她因为陆姣姣的事对自己心存敌意,因为她有过对小孩子下手的先例。   她睚眦必报,因为他爹的关系不曾被追究过责任,因为欺负陆姣姣母子的事被穆祯从轻发落,自认穆祯也是护着她的,除了她,谁敢对锦宁动手?谁会去对锦宁动手?   明仪从未这般心痛愤怒过,她活波可爱的孩子,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勒成那样,明仪恨不得丢掉所有的理智。   她直指恭云,吓得恭云前面的女眷个个瑟瑟发抖,禁军和太监迅速冲上去,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躲懒。   恭云心里一颤,转身就想走,太监们立刻冲上去,她仗着有几分身手,下意识的就要反抗,禁军围过来,动起手来毫不留情,拔刀就砍,恭云万万没想到除了外敌,还有人敢对她下死手。   她爹是跟随穆寿襄几十年的老将,与穆家的关系向来亲厚,穆祯更是对她宽容照顾,此前在军中,谁人不对她恭恭敬敬?   可如今,禁军才不管她是谁,明仪公主亲自发话,这就是圣旨口谕,他们敢违背天下所有人,嘟嘟不敢违背明仪公主。   大刀劈砍,恭云试图抢刀,她多多少少会些功夫,禁军一时间还有些拿不下她。   明仪看的火大,扯下自己腰间玉佩上的那颗葡萄大的珍珠,甩手射了出去,恭云匆匆避开,结果珍珠弹在禁军刀上,震得禁军虎口一麻后,直接打在恭云眼睛上。   她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捂住眼睛,禁军立刻按住她。   她跪在地上,血水从指缝留下来,眼睛的剧痛让她呜咽不止,其他人又是一惊,看着明仪,噤若寒蝉。   虽然知道明仪公主会功夫,却不想她这般厉害。   “公主挟私报复有意思吗?”恭云一副饱含冤屈的模样:“若是看臣女不顺眼,直说就是,何必栽赃?臣女与小公子无冤无仇,怎么会下毒手?且臣女也曾在公主府住过,与小公子相处极好,怎么舍得”   她还没说完,希若已经冲上去把她藏着的手强拉了出来,手掌上血淋淋的一个牙印,一看就知道是被狗咬的。   “被狗咬的?”   “好歹毒的心思。”   旁边的人无比心里一惊,看着恭云,愤怒鄙夷。   “贱人。”希若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恭云无可辩解,可她依旧抱着侥幸。   明仪是穆家的儿媳,穆珏又十分敬爱他的哥哥穆祯,穆祯对她又分外宽容,即便是为了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明仪也不敢对她如何。   明仪扶着腰走过去,平静的表情之下只涌动的杀意,她看着恭云,周身气势压迫在每个人的心头。   “杀了她。”   平静吐出的三个字,是必然的结果,谁都不意外。   “杀了我,哥哥必然怪罪。”恭云丝毫不怕:“我爹跟随元帅几十年,他老年丧女,穆家有何颜面对面一众老将?”   明仪的怒意更大:“鞭刑,打死为止。”   她到要看看,谁敢站出来为恭云说一句冤枉。 第1213章 崽崽被虐打过   明仪转身去看锦宁,太监立刻把恭云按住,请来鞭子直接开抽。   噼啪噼啪   皮开肉绽的声音,吓晕了好几个人,恭云被堵住的嘴,即便被打,也不许她出一声。   亭子里,太医院正飞奔过来,锦宁的呼吸更弱了,他赶紧拿出一根小竹管让锦宁含住,然后往里给他吹气,另一个太医则拿了银针出来,刺进锦宁的指尖。   嬷嬷在一旁哭的不可自已,陆姣姣就跪在锦宁旁边,手掌垫着他的后脑勺,同样着急的不行。   好几位王妃和夫人都围在了明仪身边,小心照应着,生怕锦宁没救过来,明仪悲伤过度做出傻事。   折腾了好一番,明仪一整颗心都缩成团了,锦宁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他怕疼,指尖刺进了银针,他受不住。   他出声了,陆姣姣瞬间泪崩,赶紧抱住他,其他人也齐齐松了口气。   “娘亲。”   他头一个找的就是明仪,明仪推开嬷嬷,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娘亲在呢,在呢。”   他大哭了两声就是一阵猛咳,声音瞬间嘶哑起来,趴在明仪怀里紧紧抓着她的衣裳。   “公主,小公子的嗓子受了伤,这些日子饮食都要格外注意,不能过热过凉,需得小心注意才是,若是再伤着,就好不了了。”   陆姣姣赶紧说道:“那地方凌乱,这孩子必然不是只被勒了脖子,您再看看,瞧瞧他其他地方可有受伤。”   太医院正颔首,又给锦宁看其他地方,拉起他的袖子和裤腿,只见白白嫩嫩的胳膊和腿上大片摔打后的青紫,胳膊上还有尖利的指甲掐出来的血坑。   明仪心如刀绞,其他人更是险些气疯了。   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可见其心思有多么歹毒。   赵秋容转身怒斥:“重重打!”   “娘亲。”他的小奶音嘶哑的让人心碎。   明仪抱着他哭的停不下来:“娘亲错了,娘亲要把你看好的,娘亲错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罢了,他就成了这样,若是狗不叫,谁会去池边的花丛后面找?   被虐打的时候,他一定吓坏了,一定很无助很害怕,那个时候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就不远处的,可他没办法告诉自己。   想想这些,明仪越发心如刀割,心口疼的几乎滴血,抱着锦宁,自己也哭的停不下来。   她若是在董家四姑娘落水那会儿就把锦宁叫到跟前来,他也不会被打成这样,想想这些,明仪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现在很害怕锦宁留下内伤,很害怕这事给他留下阴影。   这是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乖巧懂事,是除了穆珏外,她生命里唯一的光啊。   宫宴草草结束,恭云的狠毒让人心里发憷,锦宁被打成那样更让人心疼,许多人离开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   把他带回家里,他就一直抱着明仪,谁都不亲,一直哭,哭累了就睡,睡醒继续哭,几位王妃都来看过,都心疼不已。   恭云虽是女子,可身体素质不错,被打的血肉模糊时还留着一口气。 第1214章 陆姣姣诛心送行   陆姣姣没走,瞧她快不行了便让人先停手,她站在恭云面前,恨不得一刀了结了她,可她不能让恭云这么便宜的就死劜,杀人诛心,必定要让她所期待尽数崩塌,才能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你爱慕穆祯无错,可你不该因自己求而不得便牵连他人,更不该牵连孩子,对一个小孩子都能下此毒手,你的心也太毒了,睚眦必报,这样的性子,别说穆家对你敬而远之,换做任何男人都不会对你生出半分爱慕。   此事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穆祯,告诉他,他的侄子差点被你害死,让他一辈子记得你的狠毒,庆幸自己对你不曾有过半分喜欢,这么多年,你的一厢情愿让他烦不胜烦,你怎么不想想,他若对你有半分喜欢,怎么会不娶你?   你们相识十多年,我与他婚前可是见都没见过,你别说自己身份低微之类的话,若他真的喜欢你,必然会为了你去争取,可是,他从不曾因你争取过,在他看来,你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   “你胡说。”恭云拒绝相信,陆姣姣的话让她寒心。   陆姣姣垂眼看着她:“你自以为是的深情,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倒贴的笑话,如今你犯下这样的大错,死了就死了,可是你爹,只怕晚年注定凄凉,教女不严,有何颜面居于将军高位?断子绝孙,死了也没人送终。   他拼杀半生,却因你落不到好下场,你如何对得起父母?你总觉得先前挑衅时我们不收拾你是因为你爹,可你也不想想,你爹不过是个将军,又不出众,他有多大的面子保你?   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穆祯曾亲口对我说,你很烦,他极度厌恶,若非因为你爹是他麾下将校,他必定对你毫不搭理,你算什么东西,倒贴有妇之夫,与青楼卖身女子无异。”   “胡说,胡说!”恭云动气,一张嘴说话就吐血,她不信陆姣姣的话,她相信穆祯是喜欢她的,相信穆祯不娶她是另有打算。   看着她垂死挣扎的自欺欺人,陆姣姣痛快的笑了:“这次他从临河回来,因为我负气离开的事,也掏心窝子的与我说了,他对你宽容,不过是因为要拉拢人心,除此之外,你没有半点用处,至于吃你的饭一类事,也不过是当做家里伺候的厨娘般看待。   你爱慕的男人,对我百般疼爱,包容我所有的小性子,与我成亲生子,与我同床共枕,与我耳鬓厮磨,与我夫妻和睦,而你,只能在我们身边看着,你自以为跟着他,便是占有了他,可却忘了,他的心,他的人只有我拥有,你可望不可及。”   “不可能,不可能。”恭云一边吐血一边哭着否认,情绪却已经崩溃。   将死之际,她做不到坦然,心神已经乱了,陆姣姣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把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剖开,赤裸裸的展示在了她的面前。   静看着她,陆姣姣这才觉得解气:“继续打吧。” 第1215章 与穆祯郑重其事的谈谈   禁军继续动手,把恭云往死里抽打,她的身上被打的稀巴烂,血水染红了地砖,等她彻底断气之后,禁军找来一张烂草席,裹了交给最低等的太监,直接拉去宫中烧垃圾的炉子里一把火烧了。   把人送去乱葬岗,他们都嫌出宫麻烦。   江氏当晚就来了,正赶上太医给锦宁上药,瞧他被打成这样,江氏心疼哭了。   “以前只觉得她假惺惺的让人讨厌,却不想这般狠毒,即便是丧心病狂的疯子,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手。”   明仪眼睛都已经哭肿了,摸着抽噎个不停的锦宁,难过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承乐也把眼睛哭肿了:“小公子可听话了,在哪儿玩都会让人看见他的,就董家四姑娘落水那一会儿功夫就找不到人了,若是公主发现的晚,没让那么多人去找,只怕就真被勒死了。”   江氏越发心疼了:“那个小贱人可处置了?”   承乐摸着眼睛点头:“已经打死了。”   “打死她也不解气。”江氏瞧着锦宁身上那些伤,心里刺痛:“可怜孩子,一定吓坏了。”   等太医把药擦好,承乐赶紧拿了软软的毯子裹住他,江氏把他抱在怀里,他泪汪汪的待着,太医倒了颗治嗓子的糖丸出来,哄着他含在嘴里,他也乖乖的。   深夜,孩子睡着后,陆姣姣在灯下给穆祯写信,恭云几次三番挑衅她,她可以不计较,可以退让,可是明仪不过为她说了几次话,就让恭云记恨上不说,更是累及小小的锦宁,这边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同为人母,若是换做穆锦臣兄弟俩被打成那样,她定要连同穆祯一块打死才解气。   如今明仪虽然不曾提穆祯半字,可陆姣姣清楚,此事穆祯脱不了干系,为此她必须与穆祯说清楚。   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怎么能牵连其他人。   恭云对锦宁下了毒手,孩子险些出事,身上尽是被虐打的痕迹,让人心疼不已,以己度人,若是锦臣出事,你作何想?恭云心思不正,你敏捷聪慧如何不知?这些年,你犹豫不决,让她一心扑在你身上,你自认为清白正直,却从未想过界限不明便是默许,她敢对锦宁下手,便是认定了因为明仪会因你放过,我不知你曾给过她什么许诺让她万分相信你可以为她提供任何庇护,更不知你们先前是否真的有关系,我只一句,待人友善并非知而不拒,你我常年分离,你年轻俊杰,多有红颜并非异事,今恭云已去,若再有如恭云者,你我和离,各自安好,好自为之。   写好后,陆姣姣把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咬破手指摁上手印,连同信件一起装好,让丫鬟明日一早就打发人送出去。   老太君是次日一早才知道锦宁差点出事的,老人家气的骂人,把穆寿襄喊来又是一顿大骂:“这就是纵容之祸,你们别以为我年纪大了,不晓得他们小辈之间的矛盾,恭云跟随祯哥儿多年,心里认定了会进穆家的门。 第1216章 儿子闯祸公公背锅   祯哥儿媳妇进门之后,恭云依旧不知分寸,她大着肚子跑回来我就知道有事,偏她是个懂事的,只怕是受了委屈也不说,如今那恭云给祯哥儿两口子添了乱后,又祸害到了阿珏两口子身上。   锦宁才三岁多,差点就没命了,这般狠毒的女人,打死了也活该,我只告诉你,好好训斥祯哥儿,身为将领,带兵打仗宽厚些也是应该的,可是对这样的毒妇再三纵容就是不该,他若是果断些,也不至于发生那么事。   你告诉他,再不端正态度,净招惹些花花草草来扰着家里,我便做主将他逐出穆家,我宁选祯哥儿媳妇这个孙媳妇,也不要这个孙子了,让他掂量清楚。   再有,你自己去告诉恭将军,他女儿犯下大错,是依法处置,他若心里有恨,让他来找我说,旁的也就算了,念着他的功劳得过且过,也不寒了老将的心,可如今,这是祸害到了穆家子孙头上。   穆家本就人丁单薄,只祯哥儿媳妇和公主进门,才有兴旺之势,如今,我拢共就三个重孙,心肝肉一样的疼爱,若是这次锦宁出了事,你们怎么与阿珏交代?公主腹中还有孩子呢,她可受得住?”   穆寿襄被骂的不敢还嘴,一味认错:“儿子知道了,儿子会仔细处置的。”   “经此一遭,那孩子只怕会吓坏了,告诉儿媳和祯哥儿媳妇,不必念着我这个老婆子,多在那里陪伴些日子,如今公主的月份也大了,身边不能缺了自家人,阿珏不在,他们母子不能无人照顾,公主虽然聪明,可龌龊手段到底防不胜防。”   “是,儿子即刻派人去说。”   老太君这才稍稍气顺:“去吧,必要严厉些,祯哥儿自小就是个温厚性子,可太过温厚,便让那些不知羞耻一心高攀的人以为是有机会的,这一点上,祯哥儿必须和阿珏好好学学。”   “是,儿子一定严厉斥责他。”   回了话,穆寿襄这才赶紧退出来,脸色也十分不好,三个孙子,锦宁算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个,他对锦宁的疼爱不必任何少,如今孩子拆弹出事,他也恨,为此立刻回书房写信,让自己的亲信即刻送出去。   同时收到父亲和妻子的信,穆祯还以为家里出大事了,看完之后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也想到自己对恭云几次宽纵,竟然让她大大胆到对孩子下手,更没想到她会狠毒至此,对着锦宁都能下毒手。   对着陆姣姣的家书,穆祯反省了一天一夜才提笔回信,他知道错了,并为此特意给明仪单独去信致歉,牵连无辜的锦宁,他愧疚难当,也心疼受了伤的孩子。   锦宁把所有的伤势养好,已经快中秋了,他依旧整日里赖着明仪,明仪在哪他在哪,绝对不跑出去自己玩儿,即便想出去了,也要承乐牵着自己。   萧必明来府上谈公务时,锦宁就在明仪身边的小板凳上乖乖坐着,抱着嬷嬷削好的苹果,安安静静的吃,不插嘴。   “五王爷来了消息,长江决堤,大水泛滥,有水淹湘鄂的风险,吴越之地,似乎蠢蠢欲动。” 第1217章 公主你是真的损啊   “湘鄂多困于水患,先前那里久居世家,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为此常年向朝廷要钱加固堤坝,如今才一年没有加固就决堤了,可见先前的银子都打了水漂,如今五王爷在那里,便命他全权负责南方示意,救灾治灾,修筑堤坝,不惜财力,也要治好湘鄂水患。”   “是,那吴越不轨,该当如何处置?”萧必明把手里的折子送上去:“早朝上百官议论过此事,有两种方案,一是陈兵吴越,率先发起进攻,让他们知道即便是水灾,大魏也不容他们侵犯,一是守而不攻,以自救为先。”   明仪把折子细细瞧了一遍:“吴越刚刚合并,此时开战无非是为了扬国威,大魏主动开战,反倒是给了他们必战不可的理由,湘鄂水患之际开战,百姓也会有怨言的,我认为不战最佳,但绝对不是守而不攻,而是让吴越有心无力。”   萧必明犯糊涂了:“有心无力?”   “大魏投石器,号称能砸开齐国的城墙,难道还砸不塌吴越的长江大堤吗?”明仪端起茶盏:“既然是水患,那便大家一起受着,算算日子,蜀国也该把巴国拿下了,吴越出事,蜀国怎么会放过趁火打劫的机会?”   萧必明沉默:真损。   他拿着折子赶回衙门,他刚一走锦宁就站起来看着明仪:“娘亲,我困了。”   “是该午睡了,都耽搁你了。”明仪牵上他:“走,陪娘亲一块睡好不好?”   “好。”他把吃不完的苹果放在桌上,这才跟着明仪一块回屋。   躺在床上,他乖乖抱着明仪的胳膊很快睡着,明仪倒有些睡不着,靠着引枕静默的琢磨,承乐拿着团扇坐在一边,给锦宁扇着风,让他不至于太热了睡不着。   “最近又无什么大事,公主怎么愁成这样了?”承乐说得很轻,生怕把锦宁吵醒:“你月份大了,太医都说不能太过操心。”   明仪看看呼呼大睡的锦宁,也放轻声音:“自崽崽被打,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恭云的胆子大是一回事,可症结所在,依旧是皇权没有震慑人心,不仅大魏,就算是前朝,也同样因为爵位世袭,家族荫封之类,导致世家大族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世家大族鲜少有殉国之举,往往旧主遭难便投靠新主,转身称臣,带着自己家底根基,经几代积累,当权者也难撼动,依仗家世,作威作福,得了足够的财力,想的便是权势,自然免不了囤积私军。   如今我虽然打压了世家,可是皇权依旧未立,只不过是把与皇室楚虞同一位置的豪强世家踹了下去罢了,要想让皇权真的高高在上,就得把这数百年来崩坏的礼乐再度拉起来才是。”   承乐若有所思:“前些日子,三王爷不是说,今年虽不是秋闱之年,但他已经请了几位文学泰斗前来盛京吗?奴婢虽然并非文人,却也知道读书人最得尊敬,他们若是认同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其他人自然也会认同。” 第1218章 小皇帝快馋哭了   明仪笑了起来:“看来你也知道三哥的意思了。”   “娘亲。”锦宁迷迷糊糊的出声:“嘘”   她们说话吵着他了,明仪赶紧闭嘴。   中秋节当日,赵秋容在宫里设宴与女眷同乐,明仪则在崇宁殿设宴与百官大臣一起招待三王爷费尽心力才请过来的文学泰斗池三岳先生,这是宴会,更是磋商正事的时候。   进宫路上,瞧着背着零嘴小包包的锦宁,嬷嬷有些不放心:“公主,崇宁殿都是男子,今日又要商谈正事,公子年纪还小,不如还是送去给穆夫人,一块去坤华殿吧。”   “不必。”明仪牵着锦宁的小手手:“我们都商量好了,不吵不闹,要乖乖的,对不对?”   锦宁点点头:“我吃东西就好了,不吵。”   他依旧只跟着明仪,嬷嬷也舍不得逼他,只是在进崇宁殿之前,哄着他去了一趟恭房。   小皇帝也被喊来了崇宁殿,他已经习惯了被百官叩拜,为此在龙椅上坐的腰背挺直,稚嫩的小脸不苟言笑,认真瞧着不熟的白胡子老头。   明仪与三王爷就在他左右两侧落座,锦宁乖乖跟着明仪,和她坐在一块,见礼之后,除了锦宁,谁都没动筷子,他一眼就看中了桌上的大虾,瞧了明仪一眼,随即望向承乐,承乐心领神会,蹲下来帮他剥出虾仁,剥好后他就上手拿住,美滋滋的咬了一大口。   “池先生路上辛苦。”小皇帝提着小奶音,磕磕绊绊的把背了一天的话说出来:“朕朕敬你。”   他端起桌上的凉白开一饮而尽,然后细细的瞧着白胡子老头。   池三岳年过八旬,十五岁上榜状元郎时,明仪他爷爷还在抢皇位呢,入朝为官三年,不屑于权臣把持朝政,辞官归隐,开书院做教书先生去了,数十年不问朝政,却半点不影响老人家桃李满园。   只是小皇帝过来前这一会儿功夫,明仪就听到了好几位大臣过去喊师祖了。   被小皇帝点名敬水,池三岳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先是行礼谢恩,然后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后又是一阵叩拜,再次谢恩。   格外注重规矩礼数。   “不必多礼。”小皇帝这才把杯子放下,乖乖坐着,却总忍不住往锦宁看。   他在明仪身边大吃特吃,大虾吃完就抓了根排骨,小嘴就没停下来过,发现小皇帝在看自己,还乐颠颠的冲他晃晃手里的排骨,吓得承乐一把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皮,万一小皇帝被馋哭了,那真是丢了大脸。   小皇帝忍不住咽口水,他也想吃。   “先生教书育人多年,桃李满园,想必对学生的抱负也多有了解吧。”明仪手指轻轻一挥,示意小皇帝身边的太监赶紧伺候他吃东西,都是小孩子,对着满桌好吃的,还对着自己身边这个嘴巴停不住的小家伙,再不让他吃,闹起来就麻烦了。   池三岳微微颔首:“不敢说多有了解,却也眼见不少。”   明仪拱手作揖:“还请先生赐教,许我体察朝堂用人不足之处。” 第1219章 自己开设国子监   明仪是什么样的人,池三岳早有耳闻,大臣们对她的评价都很好,只要不违背国法乱来,她都挺好说话的,而且自己也年纪挺大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细想了一阵,老头儿开口了:“文宣朝,高维当权,以至于世家多被打压,后高维一党落马,世家崛起,寒门大臣在朝堂之中连容身之处都寻不到,文宣帝驾崩之后,太后诏令设秋闱招贤纳士。   现已行了一轮,寒门学子得入仕途施展抱负,世家瓦解之后,世家公子一改惰性,以参军入仕为己任,此少年自强,乃国之幸事,公主多以寒门出身的大臣治下,图的是他们感同身受,能解百姓之苦,多以世家出身的大臣治上,想的是他们眼界开阔,处事周全。   然,此乃差距加剧之举,寒门中不缺眼界宽阔之人,世家也不乏鼠目寸光之徒,择才善用才是上上之举,教书育人讲究因材施教,治国也有唯才是用的道理,虽读书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愿,可常管方寸之地,也会心生怨念。”   明仪若有所思的点头:“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书海鞭挞,自然有着满腔抱负,然,才子虽多,却难辩定,须知大魏百司,并不相同,极难唯才是用,还望先生指点。”   “看相知人是神人才有之术,只一句日久见人心。”   他不肯说,明仪也就不问了,三王爷适时举杯招呼大家喝酒,太监也赶紧把歌舞传上来。   “娘亲。”锦宁麻溜的啃了两根排骨,承乐刚给他把嘴巴擦干净,正给他擦着手,“那个。”   他还要吃,明仪瞧了一眼他瞄的东西,是牛乳炖的雪梨,这个最是清甜,他也很喜欢。   “这小肚子都鼓鼓的了。”明仪给他拿了一小块,摸摸他的肚子:“吃完了就不许吃了。”   他咬了一口摇摇头:“没饱。”   麻溜的吃完,承乐问他还要不要再吃一只大虾,他摇头,跪起来扶着桌子,细细的瞧着其他几道没吃过的菜,计划着下一口吃哪个,承乐只好帮他把袖子卷起来,以防他把衣服弄脏。   这顿饭吃的锦宁心满意足,小皇帝也挺满足的,只有其他人各怀心思,除了明仪说的那些话,后面再也没人提起过正事,无非就是些闲话。   散宴之后,小皇帝和锦宁在前面疯跑,三王爷和明仪就跟在他们俩后面。   “这池老先生是在装不懂啊。”三王爷蹙着眉:“与你说的那些话,也完全实在敷衍。”   明仪也挺失落的:“他毕竟是被朝堂毒打过的人,怎么会对我们有好印象?不说也是情有可原,今日就能就已经给够面子了。”   “唉,祖宗造的孽,我们来还。”三王爷越想越气:“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干什么都行,唯独在重振皇室威严这件事上一筹莫展。”   明仪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彼此,这是个做思想的活,独有教书先生才能办,我们”她突然灵光一闪:“朝堂开设国子监,自己教学生也是可以的。” 第1220章 文学泰斗助阵皇权复兴   三王爷微微愣了一阵,心领神会,当即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叔。”小皇帝跑了回来,拽住三王爷的衣裳:“锦宁说,说他可以骑在他爹爹的肩膀上的。”   明仪看向锦宁,他站在原地细细的瞧着,看见三王爷把小皇帝举起来骑在自己肩上时,笑意一下子就落寞下去了。   他被打的事明仪没有告诉穆珏,到是穆珏送了消息回来,说自己一连好几天都做恶梦,担心他们母子出事,偏巧那几日,锦宁也找爹爹。   父子之间心有灵犀,明仪还是头一次见。   眼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穆珏了。   虽说他们父子相聚时间甚少,可是极少有爹爹会带着孩子疯玩,虽少聚,却半点不影响锦宁对穆珏的喜欢。   “乖乖。”明仪走过去牵住他:“走了,回家了。”   他点点头跟着,却还是时不时的回头去看在三王爷肩上欢笑的小皇帝。   他也想坐。   “公子。”承乐一把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上:“奴婢给你坐。”   他起初还吓了一跳,然后就尖叫着笑起来,两排小乳牙都有些藏不住了。   办国子监这事三王爷立刻就行动了,文书司主管此事,选址造府,请清流名仕文学才子来上课,这都不是简单的事。   他们忙得鸡飞狗跳之际,明仪却清闲到家了。   院子里,她躺在藤椅上摇来摇去的吹着风,锦宁蹲在旁边摔泥巴玩,时不时捏一坨丑丑的东西出来让她猜是什么。   江氏也在旁边,与明仪一样躺在藤椅上吹风贪凉,婆媳俩各睡各的。   老太君的身子到底不好,陆姣姣便先回去照看着,只留下江氏在这里照应明仪生产。   “嘶”明仪被闹醒了,可她眼睛都懒得睁开,轻轻摸着肚子。   天气炎热,她穿的单薄,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在肚子里乱动的孩子。   锦宁跑过来瞧着她的肚子,伸手去摸:“又乱动了。”   “嗯,吵得娘亲都睡不着了。”明仪卖可怜。   锦宁心疼了,细细的看了一会儿,认真保证:“娘亲,等她出来,我打她。”   “啧,那你得再等两个月才行。”   “嗯嗯,好。”他点点头又继续去玩了。   嬷嬷朝这边过来,到了跟前就说:“公主,三王爷来了,说是有东西要让你看看,是大好消息。”   “大好消息?”明仪忙让嬷嬷把她扶起来:“难不成是吴越那两口子闹翻内讧了?还是齐昭和端王开始拔刀撕逼了?再者,莫不是蜀国把山道挖出来了?”   嬷嬷给她穿了鞋:“奴婢不知,不过三王爷喜气洋洋的。”   江氏也坐起来:“你快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他玩。”   “好。”明仪赶紧走了,锦宁瞧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泥巴,再看看江氏,一番思索后觉得还是玩泥巴有趣,不跟着明仪过去了。   明仪赶到正堂的时候,三王爷正认真看着一篇文章,“什么东西?还大好消息呢。”   “知道君权神授吗?”三王爷看着她,喜不自禁:“池老先生写了一篇文章,说皇权至上,天子位高。” 第1221章 老天净造妖   明仪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把他手里的文章拿过来,看完后久久不语。   “池老先生那日敷衍我们,我还想着没办法求他了,没想到他早就洞悉我们的意图,有他这一篇文章,可比我们费多少功夫都强了。”三王爷心情顺畅,笑意都收不住:“我已经着人速速准备,现在就过去,请他为国子监讲师。”   明仪坐下来:“三哥快去吧,别耽误了。”   “好。”三王爷立马动身。   承乐问道:“公主,这一篇文章当真就能解决问题?”   “自然能,一则,池老先生的地位很高,他都这样说了,那必然会有人跟着这样想,二则,朝廷已经决定设立国子监用来自己教导读书人,将天下英才汇聚,以期他们将来进入朝堂为国效力,百官都对当官的心存敬畏之心,那当官的对朝堂存有敬畏之心便是最重要的。   数百年之前,曾有人提出君权神授,那人还不是池老先生这样的文学泰斗,但是当时的帝王就借用这个论调,将他硬生生捧了出来,历来,只有朝堂认可的才能成为主流,之前,我们只是没有找个大肆宣扬的论调罢了,借着池老先生这股东风,可以完成很多事。”   “哦。”承乐也凑过去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晦涩的文字让她看的吃力,但里面的道理却只有一个。   皇权不可冒犯。   接下来的所有事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进行着,池老先生的文章引起轩然大波,学子们争相传抄,他本人也答应进入国子监教学。   三王爷吃惊于他为何会答应,他说小皇帝是个可塑之才。   “四岁多的孩子,能不怯场,能不看自己面前的美味食物,足见教导的很好十分自律,而且吃东西的时候也没有顽皮吵闹,即便没有太监提醒,也适可而止,不贪吃,听我们说话的时候也没大喊大叫,而是认真听着。   他还询问过其他人,说皇上平日里上朝也不胡闹,十分懂事,孩子还小,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他说大魏自开国一来,君王多残暴杀戮,唯独先帝纯善,虽重用高维招惹大祸,可是如今的大魏需休养生息,一位仁善的君王才是最为重要的。”   听三王爷说完,明仪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他主动帮忙的理由?那我得好好奖励皇上才是。”   “你先别记着高兴,这件事虽然定了,可另外一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三王爷把折子拿出来:“穆珏急报,漠北遭遇沙龙卷,我军哨兵走失,柔然突袭让边军死伤惨重。”   明仪心里瞬间一紧:“这个时节本不该再有沙龙卷的,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也不稀奇,柔然这两年总与大魏胶着,牛羊都在漠北放牧,漠北本就少雨,被那些畜生啃光了草皮,自然风沙加剧。”三王爷看着折子:“如今只求穆珏能赶紧撑住漠北,大魏四周是敌,总不太平。”   明仪瞧着他手里的折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岂能不造妖?” 第1222章 这个婆婆也不是省心的   她能想得通,三王爷就有点梗了,放下折子暂且不提这件事,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齐昭安排人去了临河以东,似乎要与夏侯雍详谈。”   齐昭又去打夏侯雍的主意了?   明仪半点不稀奇,齐昭把亲妹妹嫁给夏侯雍,图的不就是他是大魏的肉中刺嘛,怎么会放着不用?   换做是她,她肯定跑的比齐昭勤快多了。   成婚近两年都没有身孕,齐莲公主比谁都着急,又请了大夫来看过,知道依旧不曾怀上,心里徒增好大的失落。   “本宫成婚的日子也不短了,却迟迟没有身孕,南院那个女的才进门半年,怎么就有了。“齐莲公主着急上火:“自她有了身孕,夏侯夫人是怎么看本宫都不顺眼,夫君到本宫这里的日子稍稍多了几日,她就说什么要多陪陪那个女人,烦死了。”   贴身的嬷嬷说道:“天下婆婆都一样,那夏侯夫人起初客客气气的,可还不是想着在媳妇儿跟前作威作福,她拿不下公主,自然是要寻别的出路,那张姨娘原就是她身边伺候的人,一副奴才相,她自然是喜欢的。”   嬷嬷说的张姨娘,是夏侯雍半年前纳的通房,原是夏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只因为夏侯雍饮酒醉后被她伺候了一晚,夏侯夫人就做主把人收做通房丫鬟,两个月前查出了身孕,抬做了妾室。   提起她齐莲公主就是一肚子的火气,若不是自己迟迟没有身孕让夏侯夫人找到了借口,否则哪里能容下她给夏侯雍纳妾。   而且,最让她伤心的,是夏侯夫人对自己轻慢至此,夏侯雍却只是提点几句,并不曾真的维护过自己,他虽好,却从不忤逆夏侯夫人,齐莲看得出来他对夏侯夫人的强势也是极有意见的,可是却从不见他说一句。   “她想拿捏本宫,想的不就是王叔与哥哥闹翻了嘛,可再怎么样,本宫都是公主,大魏的驸马可曾纳妾?怎么偏到她这里就可以纳了?不就是欺负本宫远嫁。”齐莲突然就没了底气:“而且,夫君也不曾拒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味的图省事,若是换做夫君爱慕的那位筱筱姑娘,他是不是也会如此,还是会为了她忤逆夏侯夫人?”   嬷嬷赶紧说道:“公主切莫乱想,公子如今爱慕的是您,而且,谁也说不定那位筱筱姑娘到底是何人,万一是个出身卑贱的人呢?你看夏侯夫人的德行,若是换做身份高贵的女子,她还不凑着去迎娶?定然是身份太过卑贱了,她眼高于顶看不上,才让公子没能如愿。”   齐莲被她说的有些动摇了:“若是能寻到那位筱筱姑娘就好了,本宫必定将她纳做如夫人,好好杀杀夏侯夫人的眼睛。”   “她是觉得公主不敢和离,否则哪里敢这般作践人?”嬷嬷劝她:“不过这几日,皇上派了人过来,公子也仔细接洽着,说是有大事相谈,公主该帮着齐国使臣才是,若是事情成了,公子自然也会对公主更好,那夏侯夫人自然也是不敢对公主再使脸色的了。” 第1223章 她对夫君必然极为重要   齐莲点头:“那是自然,皇兄与夫君守望相助,我帮了皇兄,也是帮了自己。”   她的把衣裳整理好,嬷嬷也进来报:“公主,公子来了。”   夏侯雍每日都会过来她这里,即便不在这里过夜,也会留下吃饭,今日正好是饭点,理所当然的在这里吃。   坐在桌边,齐莲依旧粘着他:“哥哥让人来与夫君说什么呢?”   “齐昭有意与我联手,一同兵犯大魏。”夏侯雍吃着东西,回答随口而出。   齐莲想了想:“皇兄为何又要兵犯大魏啊?”   夏侯雍看着她,她依旧是一脸单纯模样,却不似先前那般真实了。   “大魏内政革新,内政尚且不稳,如今南方水灾泛滥,又有吴越、柔然虎视眈眈,正是内外交困的时候,齐昭自然是要趁火打劫的。”   齐莲笑道:“那长孙明仪岂不是焦头烂额?起初知道是个女人摄政监国,我就觉得不靠谱,如今看来还真是,本来是男人家的事,她非要插手,现在成了这副烂摊子,想必怨声载道。”   “那你觉得女人该做些什么?”夏侯雍的声音冷了几分。   齐莲完全没留意他的变化,反而认真思索了一阵:“相夫教子,绵延后嗣就可以了,那个长孙明仪的事,皇兄与我说过很多次,说她心狠手辣,城府颇深,而且冷血无情,明明是夫君的亲表妹,却一直与夏侯家为敌。”   “她很厉害,齐昭和你王叔都不是她的对手。”夏侯雍的情绪完全冷了下来:“所有女人都可以相夫教子绵延后嗣,唯独她不可以被困在束缚之中,她是弘治帝以皇太子标准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   说她心狠手辣的人,何曾见过她滥杀无辜?说她城府颇深,又何曾知道她身边的危机四伏?说她冷血无情,又何曾见过她对手足背弃?她与我敌,是道不同,再无其他关系。”   齐莲的脸色难看,几乎要哭:“夫君可是不高兴了?你从未对我如此疾言厉色过。”   “同为女子,善待彼此。”夏侯雍缓和了情绪:“你自幼被宠爱着长大,自然是不知道人心善变,世事无常,筱明仪公主与你不同,嫁于穆珏之前,她活的很不容易,大魏若是没了她,撑不到现在,也成不了齐昭的心头大患。”   齐莲没吭声,扭过头时眼圈都已经红了,夏侯雍及时收住的那个称呼,她已经猜到了。   他口中的故人筱筱,便是大魏的明仪公主,那他万般珍视的那颗珍珠吊坠,大概也是长孙明仪送的了。   “明仪公主必然很厉害吧。”齐莲流着泪说:“夫君这般怜惜她维护她,她对夫君而言,定然是个极为重要的人了。”   夏侯雍沉默的吃了口菜,放下筷子:“早些休息吧。”   他起身出去,便是不打算在这里留宿了,他刚跨出门槛,齐莲就大哭起来,夏侯雍听见了也没回头。   他已经在尽力忘记明仪了,可每每有人提起,却总听不得旁人说她半句不好,就连他自己也想杀她了断,却又不允许旁人动手。   夏侯雍觉得,自己的疯病,大概是无救了。 第1224章 齐昭他飘了   齐昭要对大魏动武的消息,穆祯也送了折子回来,齐军调动,魏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齐昭敢对大魏动武,难不成他与端王和解了?”明仪捉摸不透:“带兵的林清玄既不是端王的人,也不是陈斌的人,先前一直拱卫齐国北境,我上次听见这个名字,弘治帝还在呢,如今齐昭把他调回来,这是做什么?”   她站在门口思索,三王爷和几位大臣也在思索。   薛卓开口:“会不会是齐昭有意向柔然示好,故此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调兵对付大魏,好让大魏手忙脚乱,给柔然减轻压力呢?”   “可能性不大。”萧必明否定了他的猜测:“大魏用兵,大多都是驻军,极少远调,算得上是各管各的互不牵扯,即便是漠北和边关同时开战,也互不打扰。”   薛卓沉默不语,三王爷倒是开了口:“我到觉得,齐昭是想用这个林清玄,来顶替陈斌和已死的孟离。”   明仪回头:“何以见得?”   “林清玄既不是陈斌的人,也不是孟离的旧部,反而很得齐昭老爹重用,把他弄回来,多少算个心腹,陈斌没什么大本事,而且他的女儿不是进宫做了皇贵妃吗?离着皇后之位一步之遥,齐昭与她有着婚约情分在,却不把她立为皇后,自然是忌惮着陈斌,打压陈斌就是必然。   孟离已死,旧部却听端王的不听齐昭的,齐昭自然不会容着,把林清玄弄过来与大魏对阵,很有可能是想钻一钻空子,给林清玄一个立大功的机会,然后名正言顺的提拔起来。”   他一顿分析,萧必明与薛卓等人都连连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明仪也没反驳。   “可这分明就是个蠢法子。”薛卓想不通了:“若要皇权稳固,绝对不能集权于一人,大魏费尽心思才把权利分散,如今齐昭却反其道而行,一旦林清玄手握大权却不忠于齐昭,齐昭就不怕吗?”   三王爷冷淡勾唇:“大概,他觉得林清玄会感激自己的提拔重用之恩吧。”   薛卓哑然失笑。   “不管齐国打着什么主意,我们都需全力应对,吩咐兵部和户部,军饷粮草的供应绝对不能断,另外,警惕着夏侯雍,齐国要有小动作,夏侯雍不可能作壁上观的,别让他背后捣乱。”明仪回来坐下:“还有湘鄂赈灾的粮食和银子都不能耽误。”   萧必明忙起身:“湘鄂赈灾的钱粮昨日已经清点出来了,由金陵先调粮三百车过去,再由盛京筹粮送过去,漠北与边关的军粮则从各地粮仓运出,工部也拟了折子,向漠北送去了三万套新的盔甲与兵器过去,送往边关的五万套盔甲与兵器半个月后也可送出。”   “嗯,工部办事很精细,户部的打算也很好,那兵部呢?”   三王爷给了她一份折子:“兵部核查了所有兵丁的花名册,上折请求征兵,凡年过五十者一律放归,由青壮年顶上,否则年轻人在家里种地,反倒让一群老者举刀拼杀,战力不强不说,也耽误年轻人拼前程。” 第1225章 神仙婆婆   “田亩制改了,再也无需上交各种苛捐杂税,青壮年留着种地的确浪费,年过五十者正好,尚未老的动不了,还能种种地维持生计。”她把折子还给三王爷:“可行,那就征兵吧,但年龄要改改,十四岁太小了,真是念书知礼的年纪,战场厮杀扭曲人性,再高点吧,十七岁,多在父母跟前玩闹几年,从军后最少要练兵半年才能送去战场。”   萧必明记下了,又说了些其他事他们才走。   重阳之前,所有东西都送了出去,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明仪临产的日子也近了,脚肿的走不动道,承乐和江氏一块扶着她,她才能勉强走几步,而且还累的不行。   “我觉得我的脚,按一下能起一个大坑。”   “怀孕之人都会脚肿,需得让手巧的人仔细按按才行。”江氏看她着实累,便让她坐下:“夜里也可以多泡泡脚,这样也能舒服些。”   承乐蹲下来替她脱鞋:“夜夜都泡着呢,只是公主怀着小公子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肿。”   江氏打着扇,听完说道:“上次与这次是不同的,上次本就担心胎儿过大,为此养的不大,这一次公主都是敞开了胃口吃的,孩子大些,脚自然也是肿些的。”   “母亲觉得我这一胎是男是女?”   “男女都好,只要你和孩子平安就好。”江氏笑盈盈的打着扇:“接生的稳婆可都准备好了?”   承乐起身站在一旁:“都准备着呢,太医说公主这一胎有些大,可能会早产,为此一早就命奴婢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都得是手脚干净的人才行。”江氏瞧着明仪:“生孩子都是冒险的事,可惜阿珏又不在,他欠你啊。”   “他去漠北,既是帮了我大忙,也是忠君之心,轻重缓急我是分得清的。”明仪把嬷嬷送来补汤喝了:“只是这些日子让母亲操劳了,既要照顾我,又要照顾锦宁。”   对她的奉承,江氏很受用,带着几分得意的抖了抖袖子:“照顾自己的孙子怎么会说累?也就是我们这样不纳妾又婆媳和睦的人家才会这样和乐,换做旁人家,指不定要有多少鸡飞狗跳呢,我这是福气,多少人羡慕不来。”   “母亲孝敬婆婆善待儿媳,我们自然也不会不懂事的去与母亲找事。”明仪掩嘴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江氏立马站起来:“累了就要休息,绝对不能撑着,你眯眯眼,我去看看锦宁,他方才一直在玩泥巴,这会儿也该玩腻了。”   “母亲慢走,承乐,快去送送。”   “不用了,快伺候公主歇着吧。”   江氏出了院子,去看她的宝贝孙子,承乐在门口瞧了一阵才回来:“公主是去床上睡,还是就在这里歇着?”   “就在这里吧。”明仪小心翼翼的躺下去:“这身子重了之后,夜里总是要起来,根本睡不好。”   承乐拿了枕头和毯子过来替她盖上:“有孕辛苦,好在只有一个月左右了,届时孩子落地,公主也能轻松些。” 第1226章 好婆婆是明仪公主家的   “我那日问太医院正,他说我这一胎极有可能是女胎。”明仪摸着肚子忍不住笑出来:“要真是个女儿就好了,儿女双全。”   承乐坐在一旁替她打扇,如今白日里还有些热,她身子重本就难睡,若是不舒坦,就更睡不着了。   明仪摸着肚子又问:“孩子的衣服,你准备了哪些颜色?”   “都是粉的紫的,但是也要以防万一,为此还准备了其他的。”承乐把窗户掩上了几分:“公主总不会因为又是个公子,就不给衣服穿吧?”   明仪努嘴:“怎么会?不说了,我要睡了。”   她艰难侧身,承乐赶紧用软软的枕头垫在她身侧,让她微微侧着身子,明仪这才稍稍舒服。   她舒坦的睡着时,灵善府上的嬷嬷来了,还送来了几只盒子。   “我家公主害口严重,可周夫人天天流水似的送东西过去,我家公主吃不下,府里的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为此我家公主着我送了几样精致可口的过来,给小公子做零嘴。”   承乐瞧着那些点心,有些无语:“三公主害口严重,本就什么都吃不下去,周夫人怎么会送这么多?”   “姑娘快别说了。”嬷嬷提起这个就不是很高兴:“周夫人知道我家公主有孕后,极为高兴,这本该是喜事,高兴也正常,可是她明知我家公主害口,别说是吃东西了,就连身边的人都不能有太重的味道。   可她总是送东西过来,而且每回都说,公主不吃东西,饿着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什么的,姑娘评评理,这话听着可舒服?”嬷嬷气呼呼:“就像是我家公主存心不吃东西饿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样。”   承乐面色纠结:“这话的确听着不舒服,三公主害口严重,也不能强吃,否则吐了更难受,不如请太医开些方子养着才是,周夫人历来说话没边,让永信伯去说说吧。”   “我家驸马爷说过多少次了,可周夫人也得听啊,我们都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可这好心也太过累赘了。”嬷嬷无奈的叹气:“这些东西姑娘收下吧,我先走了。”   嬷嬷赶着回去,看样子是还有地方要去。   小丫鬟来搬东西,看着这么多点心问道:“承乐姐姐,这么多点心,可要让厨娘今日不要做了?”   “嗯,今日就不必做了,你把那两盒送过去,让厨娘也歇歇。”说着话,承乐把专门送给锦宁的点心打开看,从怀里拿出一只小方盒,打开后取出银针试了试,然后自己又尝了些,确认无事了才拿着去给锦宁。”   周府里,孙周氏一进门就道:“娘这般繁忙,人家也得领情啊,那公主府的嬷嬷挨家挨户的送东西,说是吃不完的点心,你的好心,都成了人家的人情了。”   正在欢喜忙碌的周夫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却也习惯了:“她不吃,我能有什么法子?”   “娘,我上次与你说的事,你可想明白了?”孙周氏拉着她嘀嘀咕咕:“那生男的方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寻来的,你可别犹犹豫豫,最后孩子落地是个女孩儿才哭。” 第1227章 死亡倒计时   “知道知道。”周夫人十分心虚和无奈:“可她不吃,我能有什么法子,而且,公主府的嬷嬷一个个鬼精,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只要她沾染的东西,都查的仔仔细细,这是半点手脚都动不进去。”   孙周氏十分嫌弃:“如何就动不进去了?那明仪公主比她还防备呢,还不是会被人算计,你别总是自己把东西送过去,这样不安全,公主府的肉菜都是要从外面采买的,你把那些人打通,什么面粉啊,盐啊这一类无需水洗的不好?这些东西她总得吃的吧,趁着月份还小,慢慢用进去也是有效果的。”   “行了行了。”周夫人不想听她说了:“你近来如何?如今你兄弟都有孩子了,你呢?”   孙周氏神情黯淡了下来:“他如今就是个废人,我能如何?只能养着那几个妾室生的。”   “我听说你不让孩子和生母见面?”   孙周氏立刻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如今既然是我养着,怎么能和生母见面?那几个孩子都是白眼狼,见了生母,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嫡母?”   “唉你何必呢?”周夫人连连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先前也是个心软的,怎么如今这样了,到底是亲身骨肉,你拦着不让他们见面,那几个孩子只会恨毒了你。”   孙周氏被她叹气叹的心里窝火,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   明仪府上,点心盒子放在桌上,锦宁认认真真的挑选自己喜欢的。   “这都是你三姨着人送来的,快尝尝,难得铁公鸡拔毛。”明仪吃着嬷嬷给她做的蜜饯,眼睛看见一样:“怎么会有杏仁酥呢?”   承乐听见了立刻过来看,也挺奇怪:“这周夫人胆子真大,也不怕手底下的人把杏仁儿桃仁儿弄混了,这也敢给三公主吃,难怪她府上的嬷嬷都不喜欢呢。”   “怎么回事?”明仪好奇了:“三公主有了身孕,周夫人多年心愿达成,必定仔细照料,我都好久没听到周夫人作妖了。”   承乐撇着嘴摇摇头:“她现在变法子了,三公主害口严重,奴婢们都晓得,可周夫人日日送东西过去让她吃,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要吃,三公主府上的嬷嬷就觉得周夫人这话扎耳朵,弄得他们家公主还不如一个孩子重要,像是故意饿着孩子一样。”   “这话的确扎耳朵。”明仪摸摸肚子:“还是我好,母亲他们就从来都不说。”   承乐连连点头:“而且,几位驸马中,咱们家驸马爷是最有魄力最拎得清最可心的,大驸马就不说了,庸懦憨厚,这十多年来,让大公主受了多少委屈,只怕都说不清楚了。   三驸马虽然在外能干,可是心软,明知道自己的老娘和姐姐是两个糊涂蛋,却总是狠不下心来,可怜三公主那般爽快的人,为了他也得处处忍让,那九驸马与十驸马到是好的,毕竟是王爷们选的,都是踏实可靠的人,不像大公主与三公主,婚姻大事都是被算计出来的。” 第1228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不是,周夫人和孙周氏本就糊涂,这样的两个人,越是纵容越是会闯祸,特别那个孙周氏,那就是典型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卖惨的时候比谁都惨,可是心肠也是真的狠毒。”   承乐继续点头:“可不是,就说大王爷造反时大家都去行宫那次,奴婢后来听说,三驸马派回来接三公主和周家夫妇的人,被孙周氏一闹,没接上三公主不说,孙周氏还说什么三公主不会有事,直接把她丢下了呢,也得亏三公主担心公主进了宫,否则要是关在了宫外可不就要出大事了。”   “周夫人与孙周氏敢如此欺负三公主,靠的还不是周玉清的纵容?”明仪瞧着还在纠结的锦宁:“无论身份如何,要想婆家尊敬,夫君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枕边人都不替你做主,谁还能替你做主?   你信不信,只要周玉清在她们俩作妖的时候,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打死几个她们身边的嬷嬷丫鬟以儆效尤,日后,周夫人和孙周氏一定老实的跟孙子一样,这种卖可怜作妖的人,完全就是吃软怕硬。   先前周玉清不能入仕,她们多老实,虽然也会说三公主的坏话,但到底是尊敬的,可自周玉清封了爵位就开始嘚瑟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连公主都敢欺负,一副三公主高攀的心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这么一说,承乐挺心疼灵善的。   “吃这个。”锦宁选好了自己合心意的点心,欢欢喜喜的拿起来咬一口,然后就吐了出来。   承乐赶紧伸手接着:“哎,公子怎么了?”   “怎么吐出来了?”明仪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快擦擦。”   锦宁皱着小脸,把点心放在承乐手上:“苦。”   “苦?”承乐忙尝了一口:“不苦啊,挺甜的。”   锦宁不说话,爬起旁边坐着,明仪给他拿了块其他的他也不吃了。   “公子年纪小,口味还不杂,尝出来也不稀奇,奴婢去做一碗杏仁酥酪过来吧。”承乐招呼小丫鬟把这里收拾干净,自己也出门去拿锦宁喜欢的甜食。   明仪摸摸锦宁的脑袋,他立刻虎虎的蹭过来撒娇:“娘亲,我梦见爹爹了。”   “梦见爹爹了?梦见爹爹做什么呢?”   “带我骑大马。”他努力抱着明仪:“还带我玩水。”   他想骑大马玩水了,也想穆珏了。   明仪秒懂他的小心思,摸摸他就说道:“嬷嬷,去找两个稳重的小厮,让他们带着公子在院子里玩一玩,天冷了别玩水,再去找匹小马驹来,让府里的侍卫带他骑着溜达一圈。”   “小马驹性子皮怕是不安全,不如找匹矮小的母马过来。”   “也好,让人去选一匹性子温顺的就成,让人来给他换衣服,总不能穿成这样。”明仪示意他站起来:“正好你婶婶给你们都做了一套漂漂亮亮的小骑装,穿那个最好不过了。”   他欢快的蹦了两下,连连应好,等嬷嬷进来了,立马乖乖的跟着去换衣裳。 第1229章 完蛋,得罪婆婆了   红黑两色的小骑装,还做了一顶头盔式的包头帽,帽子上有一根火红色的鸟羽,穿在锦宁身边漂亮的过分。   “呀,真好看。”明仪忍不住挼他:“怎么这样好看呢?”   他咯咯咯的笑:“娘亲好看,爹爹好看,所以我好看。”   “小嘴真甜。”明仪让承乐把杏仁酥酪给他:“等下娘亲送你过去。”   “好。”他应着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承乐手里的碗,看见勺子就乖乖张嘴等待投食,吃了两口就一脸满足。   等他吃个半饱,母马也牵去了后院,明仪带着他过去,却见江氏也换了骑装,拿着马鞭,正检查着马鞍马镫。   明仪愣了一下,笑问:“母亲这是要大显身手了?”   “闲着也没事,难得你也有精神,在那边休息,我来带孩子骑,小孩子娇嫩,男人家毕竟粗手粗脚,万一伤了他。”江氏招招手:“乖孙儿,来。”   锦宁立刻飞奔过去,江氏把他放在马鞍上,他紧张的大叫,紧紧拽着马鞍,等江氏上马抱住他了,他才开心的大笑起来。   他年纪还小,江氏也不敢带着他跑马,慢悠悠的骑着在后院来回走,这也把他兴奋的不行,有模有样的挥舞着小马鞭,小短腿也跟着一下一下的踢,明仪在一旁的亭子里坐着,瞧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公主,穆元帅来了。”   穆寿襄原是一直在鹿京的,即便是任了兵马大元帅,他也没有日日上朝,今日过来,明仪还挺诧异,着人告诉了江氏一声,便让人把穆寿襄请到后院来了。   他才进门就看见带着锦宁骑马的江氏,笑了笑喊道:“半吊子也好意思教人,也不怕摔着。”   “多嘴。”江氏白了他一眼,不搭理。   穆寿襄也不在意,过来给明仪见礼,明仪赶紧说道:“这是在家里,父亲就不要多礼了,我身子重站起来不方便,父亲快快请坐,别折煞我。”   “是。”穆寿襄这才收礼坐下来:“我来,是想与公主商议,让我去边关与漠北走一趟,大战在即,我需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他坦明来意,明仪也不绕弯子:“父亲说的极是,大战在即,的确要去看没看才能放心,只是父亲的身子不好,如今一去就是严冬,身子会不会吃不消?”   “为将者哪里能因为自己的身体不适就耽误大事?公主放心,我自有分寸,齐国与柔然是大魏的劲敌,他们两国历来狼狈为奸,我若不去看看,心里反倒是牵挂着。”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明仪也不好拒绝,考虑了一阵才道:“那就有劳父亲了。”   “有劳?”江氏骑着马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穆寿襄:“老家伙,你又想做什么?”   穆寿襄仰头瞧着她,笑道:“大战在即,你的两个儿子都在边关,我不放心,去看看他们兄弟俩。”   “你随你。”江氏扭头走了,明显不高兴。   明仪心里一咯噔:完了,她可能得罪婆婆了,先前可是答应婆婆,再不让老公公去边关的。 第1230章 遭婆婆炫了一脸狗粮   “我来劝她。”穆寿襄神情轻松:“她不过是担心我的身子,虽生气,却也明白道理,小性子使过了,好好讲讲道理还是能听进去的。”   明仪尴尬的笑了,不晓得怎么接话,她一个做儿媳妇的,可没本事去掺和公公婆婆的事。   穆寿襄虽坐着,眼睛却一直看着骑马的江氏,明仪猜测他是想要找江氏认错了,赶紧找借口走人给他腾地方,快转弯了回头看,果然见穆寿襄走了过去,替他们牵着马,嘴里还说着什么。   “嘶”明仪牙疼:“我是不是该把崽崽带走?那小子傻乎乎的乐,看着憨憨的。”   承乐连连摇头:“还是别了,带走怪尴尬的,走吧走吧。”   她们不管,只让人多准备一份东西,穆寿襄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些日子。   如今,穆寿襄是兵马大元帅,大战在即势必要前往边关巡视的,他没待几日就出发了,江氏送他离开后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她和承乐一起收拾着孩子出生时要用的东西,明仪就带着锦宁在小榻上翻画册认东西,瞧江氏依旧兴致不高,明仪大胆的问道:“阿珏告诉我,父亲原是要娶二姨的,只因沉迷于母亲的美色,二姨也觉得他憨直,所以最后才成就了父亲和母亲这一桩姻缘,是不是真的?”   “那小子连这个都说?”江氏又气又羞,却没发火,反倒笑了起来:“你也敢说,不怕我恼了?”   明仪没皮没脸的笑:“母亲都说把我当闺女儿一样了,即是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坏东西。”江氏嗔骂了一句,到是很有兴趣谈一谈:“从军者能有几个油嘴滑舌的人?你父亲历来都是寡言少语的模样,少年时就一直跟着南征北战,性子都沉闷了,几十年都没变化。”   明仪干脆让锦宁自己玩去,饶有兴致的继续问:“母亲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石榴花一样明艳无暇,怎么会看中了沉闷的父亲呢?”   江氏认真想了想:“模样长得不错。”   “嗯”明仪无话可说,这点和她多少有点相像了。   江氏笑起来:“逗你呢,女子嫁人,图的不就是个安稳?我虽然知道穆家历代男子最后的归宿都是马革裹尸,鲜少有夫妻白头的,可是穆家家风正派,又不许纳妾,婆婆又是出了名的慈祥和蔼,这样的家风家训,只怕多少人求而不得。   定亲之前,我让他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是撑不起穆家的,他答应了我们才定亲,这么多年,也算是言而有信,说句让你嫉妒的话,我两次生产,他都是陪着我的。”   明仪酸了:“哦。”   承乐憋不住笑出了声,江氏也不忍着了,见明仪酸了,自己反倒痛快起来。   “元帅对夫人是真的好,几十年如一日呢。”承乐也不怕江氏,寻常聊天一样:“夫人这些年过得日子,比起好些夫人来说当真是最好的了。” 第1231章 除非齐国皇帝是我大魏女子所出   江氏一脸得意:“可这可不是,府宅中最怕的就是婆媳不和,妯娌不睦,夫妻不顺,儿女不孝,这几样我都没遇上,自然是顺心顺意,就算偶有亲戚登门寻事,那也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乐子,比起那些妻妾争宠的人家,当真是好了太多了。”   瞅瞅这嘚瑟样儿   “的确呢。”明仪看见秉事嬷嬷来了:“怎么了?”   嬷嬷见了礼:“三王爷来了。”   “我身子重,不想过去了,你让三哥直接过来吧。”   “是。”   嬷嬷去请三王爷,江氏带着锦宁回避,承乐也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明仪挪去了桌椅处等着。   “恭丘行醉酒闹事,纵火烧了民居。“他一进来就把折子给明仪:“萧必明特别交代,把这份折子给你看看。”   恭丘行,恭云她爹。   明仪的神情冷了下来,她活活打死了恭云,只因当时众多女眷都看见了锦宁的惨样,那群大臣才有没站出来哔哔,她并不曾处置恭丘行,毕竟恭云最多只是个行凶未遂虐打孩童的罪名,尚不到连坐家人的地步,且恭丘行也没有失当之处,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恭云所为牵连他,定有好事者跳出来。   可如今,他自己撞上来了。   怪不得萧必明特意要把折子给她看看呢,这是给她机会报仇呢。   “湘鄂水灾之际损百姓家财,与朝廷救灾善民相悖甚远,身为将领,依仗军功不可一世,必当严惩,贬做军卒吧。”   从将军到军卒,恭丘行着数十年的战功算是打了水漂。   而且,他身在南方,离了待了数十年的漠北,区区军卒,不会有人敬着他让着他,在南方能不能过好,全看他往日的待人处事。   三王爷离开后明仪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把承乐叫来:“明年一过,周玉清守丧就该结束了对不对?”   “对,周大人是去年没的,到后年四五月,丧期也就结束了。”承乐扶她去小榻上:“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明仪扶着腰:“我愁啊,三年丧期,不用辞官回家,是那群老家伙最后的让步,新法重振纲纪,这一步必走不可,可偏偏先是周家出事,然后再是段家,如今老太君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再耽误三人,这大魏能在边疆独当一面的人就更少了。”   “老太君福泽深厚,虽然上了年纪时不时有些病痛,可身子还是很硬朗的。”承乐搬着凳子坐在她跟前,替她捶着腿:“而且,现如今南方无战事,只有柔然与齐国像是搅屎棍子一样三天两头来捣乱,把他们收拾掉,大魏就没什么可烦忧的事了。”   明仪没吭声,她想的没那么简单,齐国和柔然困扰大魏百年,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收拾的。   “若是齐国能安稳三年,就三年,大魏举全国之力覆灭柔然,那中原大地,便再无敌手了。”   “三年?”承乐低头嘟囔:“齐国怎么会给大魏三年的时间,除非齐国的皇帝是我大魏女子所出,不然都别想。” 第1232章 公主家的小棉袄   明仪被她这话打击到了,慢慢躺下去靠着引枕,一顿瞎琢磨,结果就睡着了。   穆寿襄有总理大魏兵权的权利,所以很多事情不需要传至兵部做决定,他在路上就解决了,兵部能做的就是迅速征兵,将新兵送入各城驻地训练,再把各城驻地的青壮年挑选出来送去漠北和边关,同时,应朝堂决议,征集南方士兵二十万,备用。   政务有三王爷,军务有穆寿襄,南方由五王爷总管。   明仪突然就无所事事了。   临产的日子越发近了,明仪每日都盯着自己动来动去像是猪拱圈一样的肚子猜想自己怀的到底是个啥玩意儿,这也太能折腾了。   她给穆珏写了信,说了自己有可能要早产的事,这事本不打算告诉他的,可是越是要生了,就越是想找他撒个娇。   九月底的漠北风沙很大,傍晚时分,城墙之外便是一片漆黑,值守的将士来回巡视着,关外不足百里处,就是柔然的大军,关内方圆百里,则是连绵不绝的大魏军营。   穆珏坐在城楼台阶上,就着火把看家书,知道他们母子俩都对自己心心念念,穆珏便越发想回去了,可是他不能,柔然还在关外虎视眈眈,他不能抛下这里不管回去。   把家书折好藏进贴身的衣服里,穆珏起身沿着城楼巡视,夜色里,柔然人打着呼哨挑衅,他们不敢靠近,却也不退,每日都要喧闹到半夜才会退去。   这是他们的战术,但凡有沉不住气的人开了城门冲出去大杀四方,那暗处躲藏的偷袭之人必然会全部冲出来。   好在这些镇守漠北的将士经多年磨砺,对他们的挑衅也可以置之不理。   在这种地方,谁冲动,谁先输。   走了几里长,阿元找了过来:“爷,元帅已经到了边关,送信过来,再过几日就到漠北了。”   “嗯,知道了。”他把桌上的文书拿起来翻看:“柔然这些日子小动作不断,一定有计划,你带人去接应元帅,以防柔然偷袭。”   阿元应声,立刻就走了。   穆珏把文书放下,家书积攒起来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下去。   因为早先那些得病的牛羊,整个青州的牛羊几乎都得了病,朝廷下令所有得病的牛羊必须宰杀焚烧,可百姓舍不得,宰了之后就藏起来吃,弄得病倒无数人,连带着军中将士也病倒不少,虽有特供的粮草,可是对十几万大军来说,朝廷送来的那些酒肉不过杯水车薪。   这份文书说的,便是今日军中又有一百多人病倒的事。   军中出现传染病,这是最忌讳的事了。   穆珏坐下来,找出纸笔,给明仪回了封家书,又给兵部送了折子,请旨加送粮草,粮草不充足,大军撑不过寒冬。   晃眼就是十月初,大半夜离明仪肚子发疼,早产突然,本已经人人熟睡的公主府立刻热闹了起来,折腾了几个时辰,稳婆出来给江氏和赶来看望的几位王妃报喜。   “母女平安,恭喜夫人。”   “是女孩儿?”江氏顿时松了口气欢呼起来:“哎呀,哎呀,好好好。” 第1233章 不能忘了崽崽   大家都松了口气,给江氏连连道喜,跟着她一块进去看望明仪。   三王妃看过她们母女就忙着进宫,知道明仪平安产女,赵秋容总算是放心了:“今早知道姐姐早产,吓的哀家早膳都不敢吃,前些日子太医院正还来报,说是姐姐生锦宁的时候身子亏虚的厉害,后来又受了重伤,并没有彻底补起来,可能有早产的风险,哀家知道后就一直睡不着,却不想竟然这般快,姐姐如何?”   “太后放心,明仪累着了,正睡着,没有太多的事,只是身子虚,太医交代,这个月子怕是要过了寒冬才能出屋了,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赵秋容又是一阵心疼:“哀家得去看看姐姐才是,对了,穆家子嗣不旺,姐姐产女,那穆夫人”   “太后放心。”三王妃笑着说:“穆家三代没出过女孩子了,那穆夫人喜欢的不行,再者明仪已经有了锦宁,还怕什么?”   赵秋容这才又宽了心:“这就好,哀家也是怕啊,大公主的例子就放在那呢。”   “穆家不看重这些,再者穆夫人是个爽快性子,知道是女孩子的时候欢喜的不得了呢。”   赵秋容连连点头:“幸好是穆夫人,这若是周夫人只怕又要哭天抹泪呢。”   她立刻吩咐了下去,第二日就亲自出宫来看望明仪。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微凉,门窗都关着不敢透风,明仪靠在床上,被子直接捂到脖子,唯一露出来的脑袋上还戴了个宽大的抹额,她的样子还有些憔悴,瞧着在摇床边瞧孩子的众人傻乎乎的跟着笑。   “这般憔悴,必定要仔细调养身子才是。”赵秋容十分心疼她:“我已经与三王爷说过了,除夕之前都不能再让姐姐烦心,让你好好休养,把身子养起来最重要,也趁此机会好好歇歇。”   明仪累的不想说话,点了点头就当是应了。   “孩子可取名了?”赵秋容看向呼呼大睡的粉团子:“如今弘治帝这一脉里,除了大公主所出的和静与三王妃家的嘉月,便再无女孩子了,这小团子真是添喜。”   明仪这才开口:“原是取了令宜二字,穆珏说不好,就还没想呢。”   “无妨,等孩子满月了再定也是来得及的。”赵秋容替她拉了拉被子:“女孩子的名字定要取个好听才是,都说人如其名呢。”   明仪点点头,瞧着粉嫩团子,忙问道:“锦宁呢?”   江氏轻声说道:“睡觉呢,你前夜生产,他也醒了,陪着我在屋外等到天亮,睡了一会儿就说看妹妹,昨夜也睡得晚,今早起了一大早来看你,吃了饭我让人哄着他再去睡一会儿。”   “哦。”明仪放心了,习惯了那小崽崽整日里黏着自己,突然见他一两个时辰不到自己跟前来,明仪还有些不习惯。   赵秋容她们也不想打扰明仪休息,瞧了孩子说了些话就走了,江氏亲自送她们出去。   承乐过来陪着,道:“已经给驸马爷去信了,驸马爷心心念念想要儿女双全,如今心愿达成,必定高兴。” 第1234章 夸我姑娘我也高兴   “他现在肯定很忙。”明仪打了个冷战。   承乐赶紧摸摸她的手:“好凉啊,来人,去拿两个汤婆子来。”   丫鬟立马就去了,江氏折身回来就听说她发冷,吓得赶紧进来:“愣着做什么?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好端端的怎么会发冷呢。”   她也摸了摸明仪的手,的确是个凉的,被窝里因着塞了汤婆子才稍稍热乎,细瞧之下,她鬓边还冒了冷汗。   太医是留在这里的,就在隔壁,听见江氏喊就赶紧过来的,细细的瞧了一遍才道:“公主身子虚,出了不少冷汗,汗水浸湿了衣裳才觉得冷,用热水擦擦身子,换身衣裳和被褥,多放几个汤婆子在被窝里,臣去熬些益气补血的汤药,服用两副再看。”   “好,快去吧。”江氏坐在床边:“先去烧一个地龙进来暖屋子,再去端热水来擦身子,把厚些的被褥拿出来。”   嬷嬷说道:“公主有一床熊皮褥子,用那个吧。”   明仪头皮发麻:“我虽说有些冷,可是这个时节睡熊皮褥子,会不会给我捂出痱子啊?”   “如今冷就睡那个,等你觉得睡不住了,我们再换。”江氏替她做了主,吩咐人有条不紊的准备。   午后,陆姣姣来了,听见刚睡醒的孩子哼哼,知道明仪也醒着,便笑呵呵的进了屋:“恭喜恭喜,喜得千金,快让我瞧瞧。”   “你怎么来了?不在鹿京伺候老太君,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明仪还是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刚喝了药吃了东西,她的脸色多了几分气色,有力气和陆姣姣打趣了。   陆姣姣白了她一眼:“没良心的东西,知道你早产,老太君担心坏了,想自己来看看,我劝了一日才拦住,可她还是不放心,非要我来瞧瞧,不然,谁乐意来看你啊。”   “哟哟哟就跟我求你一样。”明仪持续嘴欠:“快瞧瞧我姑娘,好看吧。”   陆姣姣已经瞧着:“嗯,粉粉嫩嫩,比你好看多了,唔这双眼睛长得像你。”   “反正是我姑娘,你夸她好看我也高兴。“明仪在被子里动了动:“来来来,坐这。”   陆姣姣坐过来,上手就捏了她的鼻子一下:“你当真是要把人吓死,报信的人大喘气,说你早产,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还好后来又说了母女平安,我可是牵挂了一夜没睡呢,你可知道老太君晓得你生了个女孩儿后高兴成什么样子,难得有个嫡亲的孙女了,我来的时候正听见老太君嚷嚷,说要把自己的嫁妆都理出来,给你家姑娘呢。”   “穆家这般喜欢姑娘,我是怎么也没想到的,原以为是有了三个孙子,所以觉得女孩儿才会这么稀罕,可我看母亲的样子,似乎也不像。”   陆姣姣笑道:“穆家男子多征战沙场,只有女儿家才会留在身边给父母尽孝,你以为我们是高兴你生了个姑娘啊,是高兴等你上了年纪,身边还能有血亲骨肉陪伴,旁人家唾手可得的东西,于穆家来说求之不得呢,真羡慕你。” 第1235章 被嫌弃的孙周氏   “好了好了,辛苦你了,等你来年生姑娘了,我跑去看你。”明仪往下缩了缩,依旧觉得冷:“本以为是养好的了,可谁知道还是这么虚,幸而我姑娘不像崽崽那样难产,否则真能要了我的命。”   陆姣姣探了探她的额头:“你这身子总是发凉,务必要好好补补才是,本来就那么操心了,不养好不行。”   “嗯。”明仪抱住肚子上的汤婆子:“你别在我这里耽误,老太君上了年纪,家里不能缺人,如今母亲在这里照顾,就只能你陪着老太君了。”   陆姣姣觉得她太啰嗦了:“我等下回家一趟便赶着回去,放心吧,老太君还等着我回话呢,我怎么敢多留?”   她是真的忙,老太君身边不能缺人,鹿京那一大家子都要她来安排管束,当真小坐了半刻就赶着去了趟陆府,与陆相和陆夫人说了几句话,天黑之前急急忙忙的回了鹿京。   她生产没几日,便是福龄孩子的满月酒,薛夫人十分欢喜,给好些人都下了帖子,大办。   薛卓在朝堂上得力,仕途光明,为此好些人都来了,客人坐了满堂,说着闲话,自然也提到了刚刚生产的明仪身上。   “这明仪公主早产生女,那穆夫人当掌上明珠似得疼,这婆母做到这个份上,也难怪骁骑侯能放心离开。”   “穆夫人向来好名声在外,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那日我去探望,见公主气色不佳,想必也是往日里太过操心所致,听说太后娘娘亲自下了口谕,让公主好好调养身子呢。”   能到公主府探望还能见着人,身份地位都不会太低,这种场合谈论明仪能彰显身份,为此好些人都会插一嘴。   一旁,周夫人与孙周氏都没吭声,她们虽然也算是沾着点皇亲国戚,可是自明仪把姓孙的打残废之后,就再也没有登过明仪的大门,她们对灵善又不好,去了也不会有好脸色,为此干脆不登门。   如今听着其他人说,孙周氏低声碎语:“生了个丫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穆家代代死绝,丫头都不能传宗接代了。”   周围都是人,周夫人打了她一下让她把嘴管住,可还是来不及的。   旁边的年轻妇人转过来了:“孙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气,这般看不起女子,难怪没有子女缘,你轻贱自己个儿无事,轻贱女子便有些高看自己了,公主产女是极好的事,穆夫人都欢喜的很,哪里轮的上你这个隔着三四重的外人来说三道四?”   “你胡说什么?”孙周氏心虚了:“我也在恭贺公主呢。”   年轻妇人冷哼:“我尚且年轻,孙夫人别觉得我耳背,你的那些话我可以一五一十听了个清清楚楚,出门在外慎言才是,那些诅咒人的话,都会应验到自己身上的。”   她说的掷地有声,孙周氏羞得满脸通红,也顾不上喝酒了,拉着周夫人狼狈离开。   年轻妇人仍旧气不过:“不下蛋的母鸡,碎嘴子,呸!”   旁边的人都只是笑了笑,并未觉得年轻妇人说的有什么不对。 第1236章 惹急了都会发火的   周夫人是出了名的糊涂,孙周氏更是挑事捻酸的好手,若不是依附着娘家,又是周玉清唯一的姐姐,凭孙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这样的场合她连大门都进不来,其他人也不喜欢与她来往。   只是无一不同情周玉清和灵善,向来不闹事的两口子有这么一个姐姐,若是遇上不明事理小心眼儿的,只怕稀里糊涂的就要结下多少仇怨都不晓得。   薛家的事一结束,就有人去了灵善府上,把孙周氏今日嘀咕的话告诉了灵善府上的管事大嬷嬷。   大嬷嬷还没听完就气的鼻孔冒烟:“今日九公主的孩子满月,薛家大办,那个没脑子的还敢这么说?六公主生女这是喜事,要她管?她自己找死就算了,这不是牵连我们家驸马爷嘛。”   “就因为知道她嘴上没把门,所以才来告诉嬷嬷一声,嬷嬷是三公主的身边人,可千万别让这样不知分寸的小人牵连了三公主和驸马爷才是。”   大嬷嬷连声道谢把人送了出去,正要去告诉灵善就听说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舍不得去打扰,思来想去,干脆去书房找周玉清。   知道孙周氏这么没分寸,周玉清傍晚还去了周府,周夫人也猜到他为什么来了,不等他说话就道:“你姐姐一直怀不上孩子,心里难免不舒坦,你别与她计较,这明仪公主历来大度,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怪罪的,再者,也有三公主的情分在。”   “够了。”周玉清早把这些话听烦了:“姐姐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至今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难不成是脑子有毛病?她怀不上孩子是她的家事,她过得不痛快就要所有人都过得不痛快?谁欠她的吗?   我知道她是我姐姐,可我没管过她吗?我让她和离她听吗?她一心就想让我帮扶孙家,被人家排斥算计到这个地步还贴着上去,她自甘下贱还要带上我们,娘可知道祸从口出?   我当年突然被赐婚成了驸马仕途中断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就不担心再有人因为你和姐姐做下的糊涂事再来参我一本?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位置稳固如山,无人能够撼动了?是不是觉得我有了个爵位你们就可以无法无天?   穆家为国戍边,几代人战死沙场,那是英烈,不是被无知愚蠢的妇人用来嘲弄的,我也是武将,若我哪日战死沙场了,有人笑着告诉你我死了,你和姐姐是不是会赔着笑脸说活该?”   周夫人被他直接说哭了:“不是,不是,儿啊,不是的”   “若是灵善并非公主,这些年得让你们俩作践死,当日护国公夫人之恶,在你们身上简直变本加厉。”他火冒三丈,完全不理会周夫人的眼泪。   “灵善如今也有着身孕,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即便是女胎,那也是我的掌上明珠,你喜欢就去看看,不喜欢就别看别问,碍不着你的事,若是让我听见你们有一句指手画脚,我即刻将你送回苏州老家,届时儿孙都别见了。” 第1237章 错误的政治决策   一听要被送回老家,周夫人脸色都变了,可事情没完,周玉清冷着脸把周府伺候的人都喊来过来:“我姐姐是外嫁的女儿,自己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整日往这里跑,孙家会如何想?除了教唆老夫人说些得罪人的话再无用处,她若再来,不许进门,直接轰出去。”   “她是你姐姐啊。”周夫人哭个不停:“她本就可怜,若是娘家都这么对她,那她可怎么活啊。”   周玉清不为所动:“她若回来陪你说笑打发时间我必定感激万分,可她每次回来,不是说这家的坏话就是嚼那家的舌根,活脱脱街头泼妇的模样,先前,娘哪次找灵善的茬能与她脱了干系?”   周夫人不停抹泪,却不敢说话了,周玉清真动怒了,她也不敢反驳。   孙周氏知道周玉清不许自己回娘家了,也是好一场大哭,却老实安分了不少,想着等他消气了,再去求求周夫人。   毕竟孙家一窝子的狗眼,她若没了周玉清这个弟弟照拂,在孙家是寸步难行。   薛府的事明仪是不知道的,她产后体虚,赵秋容亲自给三王爷下了口谕,若无天大的事,便不要去打扰她了,让她安心养着。   为此穆珏接连送回来的两封军报,三王爷都没告诉明仪。   漠北牛羊染病祸及军营已经不是旧闻,只是漠北缺医少药,军医大多擅长外伤,对传染病是毫无办法,朝廷安排了太医过去也无济于事,人太多了,两三个太医根本控制不了。   为此,针对穆珏请旨粮草的事,三王爷果断准了,现在刚刚秋收,向民间购粮运送过去也来得及,但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不但要送粮,还要送菜送肉,为了防止腐烂,这些东西只能送青州和渭东还有陇西这三个地方筹措。   除了这件事,另一件事就是柔然袭击了穆寿襄,两军突袭一战,穆珏请旨增兵。   三王爷记得穆珏和他说的话,如今他请旨增兵,就是要一鼓作气覆灭柔然,既如此,渭东和陇西的大军必然是要援助的,可是粮草不到齐,贸然把那么多人拱上去,吃什么?   所以,把所有的事情一捋,户部的担子就重了起来,当务之急就是筹措粮草,粮仓的存粮是不够的,为此户部请款,向民间买粮,三王爷再三提醒,购粮适度,切不可将百姓的存粮一扫而空。   朝廷买粮不是小事,各处粮商都行动起来了,趁着秋收后百姓家里还有余粮,大肆收购,且价格可观,为此百姓恨不得把所有的粮食都卖了换钱。   这些事情谁都没告诉明仪,就连承乐也得了嘱咐不要让她操心没说。   十月底,天气就冷了,明仪躺在床上抱着刚喝了奶的孩子逗弄,锦宁也在一旁瞧着妹妹,在她嫩嫩的脸上亲了好几下。   出生一个月不到的孩子,若没有襁褓困着,拳打脚踢起来就连嬷嬷都抱不住,每次给她换尿布都让人满头大汗,现在被裹在襁褓里,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明仪,小嘴一张一合的嘟囔出小奶音。 第1238章 以后叫妹妹乖乖   “这孩子太好动了。”明仪低头蹭蹭她:“你好皮呀是不是?”   孩子冲她吐泡泡,又看向旁边的锦宁,细细的瞧着,像是要认人一样。   锦宁被看的可开心了,兴冲冲的又去亲她,孩子不停的吐泡泡,口水沾到锦宁脸上了他也不嫌弃。   “公子也太喜欢这个妹妹了,昨日还让嬷嬷把他喜欢的布偶洗洗干净,说要送给郡主呢。”承乐在一旁收拾着,笑盈盈的接话:“再说了女孩子好动些才好呢,比那些病歪歪的好多了。”   “这倒也是。”明仪摸摸她的脸:“在我肚子里时就顽皮,你哥哥还说要打你呢。”   锦宁赶紧摇头:“不打,不打妹妹。”   这慌忙解释的小模样逗得明仪哈哈大笑,赶紧亲亲他安抚下来,他笑眯眯的仰着头给明仪亲,嫩的像个白面馒头。   “天气说冷就冷了,公子怎么把鞋子蹬掉了?”承乐拉了被子盖住锦宁的脚:“今年冷的太早了,可不能着了凉。”   明仪笑着抬头:“今年的收成不错,就算是天冷大雪,百姓也不至于饿了肚子,这又是田改的第二年,只怕收成比去年好,翻过这一年,就要开始收税了,因着田改耽误了一年,开了春,国库也该充盈了。”   “可不是,府上的小厮都说,他家里送了消息来,说是如今家里吃喝不愁了,都是朝廷田改的好处。“承乐给她换了汤婆子:“奴婢抱吧,公主还不能累着。”   明仪把孩子给她,锦宁立刻拉着被子盖在她身上,整个人扑上来压着,不让被子滑下来。   “真体贴。”明仪蹭蹭他:“你怎么那么乖呢。”   他努力抱着明仪,被夸的开开心心。   “娘亲口渴了。”   “我去拿水。”他立马跑下去,鞋子也不穿,嬷嬷把水倒好,他自己端过去,小心翼翼的举到明仪嘴边给她喝,等明仪喝好了,利索的钻进被窝抱着她:“娘亲,抱着我就不冷了。”   他烫的像个小火球,的确比汤婆子舒服多了。   “锦宁,我们商量商量,给妹妹起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明仪把汤婆子放在一旁,把他搂在怀里:“你是哥哥,你想想。”   他起先迷茫了一下,晓得明仪的意思后,就开始认认真真的想:“她要好看,听话。”   “嗯。”   “娘亲,以后喊妹妹乖乖吧,让她乖一些。”他一脸认真的和明仪商量:“我继续乖乖的,不要喊我了,让她乖一点。”   他觉得他听话是因为喊他乖乖?   明仪故意问:“那喊你什么?”   “崽崽。”他的小奶音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分外可爱。   明仪心都化了,瞧着他忍不住亲了两口。   “好,那以后就喊你崽崽,喊妹妹乖乖。”   “好。”   他依旧粘着明仪,夜里睡觉时也不走,贴身靠着个小火炉,明仪夜里到是没有冷醒过了,只是被死死的抱了一晚上,第二日腰疼的不行,只好让嬷嬷请了会推拿的婆子过来给她捶腰。   明仪在床上趴着,锦宁就在她头顶坐着,认真的抱着她的脑袋,瞧婆子努力揉按的样子,小脸气呼呼却不做声。 第1239章 毒奶公主   “儿啊。”明仪扒拉他:“你让为娘好好趴着吧,你那脚丫子都快怼我脸上了。”   锦宁栽去了一边,却又立马爬过来跪趴着抱着明仪的脑袋,婆子要给明仪疏通后脖颈,他就拉住明仪的手,一副死活都要粘着她的模样。   按完之后,明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结果第二天疼的她翻身都困难:“我一定是脑子犯抽,才会在坐月子的时候找罪受。”   “再有几日就熬过来了,再忍忍。”承乐端了热乎乎的牛乳过来:“喝些暖暖身子吧,这天气冷的太快了,今日好些人都穿上棉袄了。”   明仪抱着杯子喝了口,整个人都舒坦了,瞧着窗外吹落的树叶出神,锦宁在小榻上玩,脚丫子搭在引枕上,抱着奶葫芦吸得津津有味,承乐生怕他着凉,又过去把毯子盖给他,他看看承乐,小短腿一踢,咯咯咯的乐起来。   “公子别闹。”承乐再次盖给他,他继续踢开,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承乐赶紧把他抱起来,以防他躺着笑把自己呛到。   笑得差不多了,他抱着承乐喊姑姑,承乐放下他,给他把毯子盖好:“不许踢了,不然就不能吃点心了。”   “好。”他听话的坐着不乱动了。   明仪问道:“这才十月就这么冷了,不是好预兆啊,你替我去给三哥带个口信,就说今年天冷异常,一定要再三注意农田耕作一事,我记得小麦该下地了对吧,一定要做好保暖才是,不能马虎了。”   “好,奴婢等下就去三王府传话。”承乐端走牛乳,替她盖好被子:“公主歇歇吧,奴婢瞧你没睡好。”   锦宁立马跑过来:“娘亲,我哄你睡。”   他麻溜的钻进被窝抱住明仪的脑袋,明仪闷得慌,却又舍不得把他推开,只好任由他黏着自己。   等他们俩睡着了,承乐叫来嬷嬷在屋里伺候,自己赶着出了门。   三王爷正好在家里,见了承乐就先问:“明仪如何了?身子可养好了?”   “多谢王爷关怀,公主每日都好好歇着,太医说得精细的调养几个月才能彻底养起来呢。”承乐规规矩矩的站着:“因着今日天气突然冷了,公主不放心,交代奴婢提醒王爷,一定要注意农田的保暖,天色突冷,恐有大雪。”   三王爷笑道:“操心鬼,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她不必担忧这些,前几日星璇司的大臣就上折说今年有大雪,已经下发御令让各地注意囤积秸秆草灰过冬了。”   “是,那奴婢回去禀报公主。”承乐退了两步又停住:“王爷,我们家驸马爷近来可好?”   穆珏上一封家书还是明仪生产后不多久回复的,后来告诉他明仪产女的家书却至今未回复,所以她得问问。   三王爷的神情稍稍滞了一下才道:“漠北开战,军报上说一切都好。”   “啊?是,多谢王爷。”没能听到准确消息,承乐有些失落了。   等她走了,三王爷才把袖子底下盖住的那份军报露出来。 第1240章 老天爷开始作妖了   柔然三十万大军压境,穆珏带领十二万漠北大军力战,华凌带着陇西渭东合计二十万大军北上,这都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三王爷问过太医院正,再三确认明仪必须静养,他才没有告诉明仪这些事,否则,又让她操心不能把月子坐好,累垮了身子就不好了。   承乐也不想明仪担心,回去后就说一起都好,让她别操心,又说三王爷已经交代工部的人把防寒防冻的事情交代下去了,趁着锦宁打岔,把话带了过去。   明仪出月前,一场大雪突如而至,一夜之间,院子里的雪积埋到了膝弯,小厮们不得不拿着铲子在院子里铲出一条道来。   明仪缩在小榻上,抱着汤婆子瞧着外面的大雪眉头紧皱,承乐坐在小杌子上带着锦宁一块烤米饼,江氏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坐在一旁笑盈盈的逗她,两个嬷嬷带着丫鬟在准备满月需要的东西。   “夫人,帖子都已经送出去了,采买的单子也写出来了,您过过目。”进来的嬷嬷拍了身上的雪,这才把一份帖子交给江氏。   江氏要把孩子放下,结果孩子刚碰到小榻就哼哼,非要被抱着,江氏只好说道:“你先放下吧,我等下再看。”   “是。”嬷嬷把帖子放下,又赶紧出去忙碌。   孩子奶声奶气的哼哼着,细细的瞧着江氏,等她抱自己抱起来了才安静,听见明仪说话,立马往她看。   “这么大的雪,不是好兆头啊。”明仪很是担心:“让人准备准备,满月酒那日着人施粥,再把咱们府上那些积年不穿的厚衣服都找出来,着人送出去给那些穷苦人家,权当积德行善了。”   嬷嬷应了,叫来小丫鬟去告诉管家嬷嬷准备着。   “公主别操心了,三王爷都说了早已经吩咐人准备下了,而且星璇司也提前告知了今年天气会很冷,想必各地官员都会提前安排的。”承乐把烤好的米饼夹起来,用裁好的纸包住放在一旁:“等下再吃哦公子,不然烫牙。”   锦宁乖乖点头,认真的看着米饼:“娘亲先吃。”   明仪扯起嘴角笑了笑,可还是忧心:“大臣办事,向来是我说十分,到了丞相便是九分,到了六部便是八分,再到各司就是七分,层层向下,便不会有人太过上心了,这么冷的天,若是没有防患于未然,田地里的庄稼冻死,那明年大魏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今年秋末大丰收,百姓家里余粮必定足够,而且也不会所有庄稼都受冻,偶尔几十户上百户的,去街上买些也是可以填补的。”承乐拿了两个米饼,撒上细细的桂花糖粉放在碟子里:“公主吃些东西吧,你早上吃的就不多。”   明仪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饿,依旧看着窗外:“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再有两三日你就出月子了,届时把三王爷和丞相请过来问问进展也就可以了,如今操心,也不能做什么,反倒是自己着急。”江氏把碟子朝她推了推:“吃些东西吧,这坐月子就是为了养身体呢,你反倒是瘦了,这可不好。” 第1241章 清梨小郡主满月啦   明仪还是摇摇头,她实在才吃不下,马上就一个月了,穆珏没有消息不说,朝中出了哪些事她也不知道,对什么都不知情的境况让她特别不安。   “呀”   孩子奶声奶气的叫唤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明仪,明仪冲她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脸,她甜甜的笑起来,依旧细细瞧着明仪。   “名字你可想好了?”江氏抱的手酸,把孩子换了只手:“届时,客人是要问的。”   明仪看看孩子:“母亲觉得可有合适的名字?”   “你怀胎十月忍痛生她,给她一个一辈子的称呼这件事旁人都不能替你。”江氏笑道:“再想想。”   江氏都这么说了,明仪也只好不在推脱,想了一晚上,她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清梨,一个很平常的名字。   她和穆珏都是起名废,想不出什么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孩子满月就那日,老太君特意赶了过来凑热闹,陆姣姣自然也是一道跟着过来的,公主府来了好多人,江氏是打理这些的好手,又有得力能干的嬷嬷们帮衬着,即便人多,也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府上的嬷嬷全部提前封了三十两银子做赏,就连最低等的扫地婆子都封了十两银子,为此这一日无不干劲十足。   能上花厅闲坐的,除了王妃就是诰命,六部尚书的夫人都只能凑个边边角角,其余女眷就在偏厅喝茶说话,她们都在忙,唯独主院里清清静静的。   明仪在看让承乐去文书司要来的折子,所有禀了朝廷的折子,退回之前都会交由文书司一字不落的抄录留档备用,这正好不用明仪费工夫的去打听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宁坐在小榻边边和小丫鬟一块翻手花玩,时不时的瞧瞧明仪,她眉头紧皱,心里并不愉快,剔出来了好几个地方。   承乐进来,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公主,客人都到齐了,你要出去瞧瞧吗?”   “不了,就说我身子虚,吹不的风,让乳母把清梨抱出去就行了。”明仪提笔在手边写着东西,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锦宁,陪着一块去玩玩吧。”   “好。”   小丫鬟立马给锦宁穿了鞋子和小斗篷,承乐领着他一块出去,只留下小丫鬟在屋里等候吩咐。   江氏抱着孩子一出来,众人都围过来瞧,刚睡醒又吃饱了肚子的娃不哭不闹,细细的瞧着围观自己的人,和锦宁一眼从小不怕生,江氏抱着她走了一圈,想着天冷会吹了风,赶紧抱回了屋里。   外面开席了,承乐也单独把明仪的饭菜端了过来,可她没空吃,小榻上已经丢了好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她手里的笔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公主,先吃些东西吧,天冷,饭菜等一会儿就凉了。”   明仪依旧没抬头:“你去把三哥和丞相请过来,对了,还有兵部户部和工部的尚书及侍郎。”   “啊?”承乐惊了一下:“你还不能吹风呢。”   明仪这才抬头:“放下帘子就成,我有大事要与他们说,快去。” 第1242章 公主的火眼金睛   承乐不敢耽搁,立马出去吩咐人去请人过来,又赶紧让人把屏风挪了过来一些,放下帘子后让人多拿了一个地龙进来。   等下他们来了,必定是要开着门说话的,冷风灌进来,若是不暖和些吹着了明仪,会落下病根。   明仪催的急,为此三王爷他们很快就来了,只是晓得明仪让他们直接到卧房去,萧必明几人还是犹豫了。   “不如王爷进去就可,臣等就在屋外,这是公主府的主院,那里又是正房,臣等实在不能踏足,不合规矩啊。”   “涉及国事,就不要讲究这些了,进来。”三王爷走在前面,萧必明几人依旧是犹豫了一阵才进去,见里面已经支了屏风放下了帘子,完全看不见明仪在哪心里才稍稍松了些。   “不必见礼,都先坐吧。”明仪在里面出声,也没给他们接话的机会:“今年天气有异,大家都该感受到了,如此寒冬,只怕冬种必损,开春不见得能有多少粮食丰收,必须早做准备。   今年秋收,百姓的存粮不少,但有一件事,二十万大军开拔,总计三十多万人囤积在漠北,大雪封山之前,就要运送足够的粮草过去,只怕各地粮仓都不能供应吧。”   户部尚书赶紧说道:“是,因为大战在即,要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将粮草筹措完备,所以朝廷向粮商买粮,借着他们的车队将粮食提前送往陇西,渭东及青州三处的粮仓封存,以备大军使用。”   “一帮几两银子?”   “朝廷从粮商手里收的,一帮大米一两七钱,粮商从百姓手里收的是一帮大米一两三钱。”户部尚书不敢敷衍她,摄政监国,什么玩意儿市价多少,明仪比他们清楚多了。   明仪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帮米只赚四钱银子?”   户部尚书赶紧解释:“开春后,朝廷就要开始征税,他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自己也多存一些粮食。”   “是吗?”她不信:“托粮商购粮的消息是上个月十八传出来的,而就在购粮消息放下的前两天,穆祯送了折子过来,说是突降大雪,催促冬衣,星璇司也上折说今年天气有异。   今年冬日必定难熬,那开春之后粮食收成不好,百姓必定会购粮,此时以一帮大米一两三钱买回来,等过几个月,便是几倍的价格卖出去,百姓能吃得起吗?粮商收粮,你们也想的出来。”   砰一下拍桌,吓得户部尚书心里直接一个咯噔:“臣即刻通知下去,不允许粮商购粮。”   “现在还来得及吗?”明仪疾言厉色:“大雪早降,但凡有个脑子都能猜到来年的收成会受影响,这个时候谁会收手?”   天寒地冻的时节,开着屋门吹着风,户部尚书和侍郎都冒了一身的冷汗,两人都不敢说话,一颗心险些要直接跳出来。   身为户部侍郎,九驸马薛卓被明仪一提醒,才联想起来穆祯催促冬衣的事,也才明白为何那些粮商会这么积极,一时间,懊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下。 第1243章 朝廷也可以打白条   怎么就被一群商人玩弄了呢?   若是事情真的如明仪推测一般发展,那他们可就对不起太多的百姓了。   “传旨,朝廷以一帮大米九钱银子向粮商收购,每户粮商可以用一帮大米抵明年商税一两五钱银子。”明仪让小丫鬟送出来一张纸条:“速速去办,若是开春之后有百姓饿死,本宫煮了你们。”   户部尚书一边应声,一边拿着送出来的纸条连滚带爬的赶紧走了,薛卓也赶紧跟着离开去想对策挽回损失,毕竟消息传出去已经快半个月了,只怕不止盛京周边,大魏很多地方都开始高价购粮了。   一旦开春收成不好,不管他们现在开价多高都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今年丰收,又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能有多少百姓会留下足够的余粮饱腹?若是大战之际闹了饥荒,那对大魏而言就是致命一击。   而明仪说的法子,就是给商人打白条用大米来抵明年的商税,一帮大米抵一两五钱银子是极为划算的,可是这样他们就没办法收到现银,账目上能周转开的就没多少人了,再以九钱银子收粮,直接断了他们仅剩的赚钱道路。   而且,如果开春之后收成不好真的出现了饥荒,朝廷手里有粮就能调控大局,否则届时就算是有钱也要被这些粮商坑死,商人逐利,届时高价卖粮,只怕百姓卖房卖地也换不来几口吃的,如此下去必然是大片饥荒。   所以,为了让账目周转过来,粮商降价就是必然,可是已经尝到高价的百姓怎么会接受粮价降低,那卖粮的事也会遭到遏制,这个时候大方向就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户部拟对策去与粮商周旋调控。   除了朝廷,就算是皇商,却做不到承担将近半年的亏空的风险,银钱周转不开,对商家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人为了几个月的大赚而孤注一掷,这些都需要户部去想对策。   明仪这一发火,越发让兵部和工部的人坐立难安。   “柔然大军压境,便是知道齐国陈兵大魏边关,他们都想趁对方袭扰大魏之际自己得了好处,好在齐国属于内政争夺,不会大举进犯,全力应对柔然是个好法子,华凌带兵北上也极妥当,只是陇西与渭东突然抽调了这么多的兵力,是否不妥?”   她没有直接说什么不好,一如往常的提问,兵部尚书赶紧说道:“征兵已经开始一个月了,新兵也送去了渭东和陇西,正好可以填补抽调兵力的不足。”   “华凌离开,那现在的渭东何人主事?”   “已经调任李勋南驻军渭东。”   “嗯,也好。”明仪也让人递了张纸条出来:“冬衣要尽快送过去,为了加快速度,可以挂牌代送东西,由他们家人把厚实的冬衣鞋子之类交付于衙门,封条后按照花名册送过去,节省朝廷财力和人力。”   兵部尚书赶紧领了条子应声,见明仪没有其他吩咐了,赶紧去安排,萧必明在一旁静静听着,像个虚心受教的学生。 第1244章 公主似乎不是很懂规矩   兵部的人再一走,屋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工部尚书与侍郎小心秉着呼吸,生怕像户部那样遭了灾。   “虽说年关将近,可工部尚书还是走一趟远差吧,你在工部挑几个人,各自分散去所有地方巡政,务必保证田间防冻做好了准备,水渠道路今年修好了不少,本宫要的是明年报喜,而不是开春便报忧。   地方事杂,只怕也顾及不到,且刚过了一个丰年,大概也没有准备着大灾,朝廷的话他们未必放在心里,可是你们得放在心里,走一趟仔细叮嘱各地,能把损失降到多低,就降到多低,知道吗?”   没挨骂,工部尚书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地:“是,臣立刻就去安排。”   他也赶紧走了,纸条也没领。   只剩下三王爷与萧必明两个人了,明仪这才继续说道:“六部的事需要丞相紧盯着,这些事都不能出了差错,严寒突降,等消息传到各地只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得做好开春便是饥荒的准备,趁着这些日子,清点各地粮仓的存粮,给我一个总数,无论如何都要把粮食富余起来,万不得已之际,那些唯利是图的粮商也宰上几个。   另外,大魏接下来该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硬仗,先前唐可寅曾向本宫进言军功爵制,大战之际,这是可行之事,将他召回,着手参详,本宫只有两点要求,既可以鼓舞军心提升战力,又不威胁皇权。”   “是。”萧必明见了礼,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继续说,也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公主府,萧必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处院落。   国子监尚在建造,为此三王爷请来做老师的池三岳老先生还在盛京,就住在这一方小院里。   大雪天,他正在屋里煮茶看书,见萧必明来了半分不稀奇。   “老师。”萧必明规规矩矩的跪了礼,得了他的首肯才在在旁边的草垫上跪坐好。   池三岳放下书问道:“今日明仪公主出月,怎么急急忙忙的把你叫去了?”   “学生过去,再度领教了公主的筹谋大局。”萧必明言语之间是藏不住的欣喜与钦佩:“寒窗苦读十几年,入仕十几年,处事周全筹谋大局,学生终究是惭愧,公主今日,也算是力挽狂澜,将大魏的危局困在了可控范围之内。”   池三岳若有所思:“她可向太后与皇上请旨了?”   “不曾,公主刚刚出月,还不能出屋,而且,太后不问朝政,皇上尚且年幼,历来都是事后告知,公主摄政监国以来就是如此。”   “胡闹。”池三岳沉了脸色:“皇上就是皇上,摄政监国行的也不过是臣子礼数,即便是身子不适,也该进宫得了太后与皇上首肯再召集百官,私下说见就要见,这不是无视天恩吗?”   萧必明愣了一下:“学生以为,事情紧急,大概也是来不及行那些礼数,且公主如今身子不便,最后留下了三王爷,想必就是要托他入宫向太后与皇上明言。” 第1245章 哥哥烦死了   “事前说还是事后说,这是礼数问题。”池三岳十分固执:“大魏礼数崩坏,才导致皇权没落,虽说有积年旧症,但上位者更该以身作则才是,明仪公主身份尊贵,可到底只是臣子,女子本不该参政,既然参政了,就不能时时称病躲懒。   怀孕生子才是女子天职,治国理政也并非分内之事,若要顾忌身子,就不该过问政务,若要过问政务,就不能顾忌身子,公主已达出月时日,大可进宫禀明太后皇上,再召大臣。”   萧必明垂眼,心里并不认同池三岳的话:“明仪公主产后体虚,本不该操心国事才是,可若不是她发现端倪,一套礼数走下来,只会误事。”   “进宫禀明太后与皇上,只怕费不了两个时辰。”池三岳坚持己见:“自身不尊礼法,再三强调也是无用的。”   萧必明不再说话,池三岳是他的授业恩师,但明仪是他仕途上的明灯,他对池三岳心存敬意,对明仪同样佩服,混迹官场十几年,谁能干实事他心里清楚。   明仪公主这样的顶头上司比那些只晓得指手画脚说理想的好太多了,最起码只要她决定的事,就能让人敢安心去做。   没在池三岳这里耽搁太久,萧必明就告辞去忙了,他今日不过是正好来拜访池三岳罢了。   孩子过了满月就不愿意待在襁褓里了,穿的厚厚的躺在小榻上,锦宁睡在旁边细细的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抱抱她又亲亲她,她被打扰的很烦,小手啪啪啪的打锦宁,锦宁乐在其中,觉得妹妹是在和自己玩。   明仪依旧在看折子,承乐依旧在小杌子上坐着烤米饼,最近的消息不少,受严寒影响,粮草极难送到漠北,边关的冬衣也迟迟没有送上去,齐军与柔然压近,大魏伤亡惨重,而且即便户部及时补救,依旧有许多粮商趁机搜刮百姓存粮,而且,大雪降了几日功夫,各地上报粮食冻死的折子就雪花一样飘了过来。   承乐把烤好的米饼放在桌上,锦宁立马坐起来撒上桂花糖粉,撒好了就乖乖等着,时不时的探手摸摸,觉得不烫了,立刻叫起来:“娘亲,吃饼。”   “你先吃。”明仪抬头笑了一下,眼睛继续紧紧的盯在折子上。   他抿抿嘴,拿起来咬了一口,立刻一脸满足,嘴角都沾上了桂花糖粉。   “呀”清梨细细的看着他,小嘴一张一合,锦宁嚼巴着看了她一会儿,背过身开开心心的吃起来。   “你不能吃,所以不要看哦。”   “呀”清梨还是哼哼,小短腿各种乱蹬,半点都不安分。   明仪拿起一份折子,神情凝重:“家里还有多少存粮?”   “家里吗?”承乐想了想:“前几日厨娘让管家嬷嬷新买了几百斤回来。”   “不够。”明仪看向她:“吩咐管家嬷嬷,不管价钱高低,能买多少买多少,把库房腾出来,能装多少装多少,什么豆子玉米地瓜土豆一类的多多益善。”   承乐满是不解的站起来,应了声出去找管家嬷嬷交代,回来的时候就想通了。 第1246章 老天爷不赏饭吃   “公主,是不是真的要发生饥荒了?那怎么办啊?”   “我们先把粮食存好,届时能施粥就施粥吧。”她把折子放下,累的揉着眉心:“这次,大概是一个大坑。”   承乐忧心不已,看看手边一个个雪白的米饼,立刻收起来不烤了,只把快好的两个留着给锦宁做零嘴吃,待了一会儿,她赶着出去,想着去街上把明仪和锦宁喜欢的点心先买回来一些,以防等他们嘴馋的时候吃不到。   冬月末,天气越发寒冷,锦宁和清梨兄妹俩趴在小榻上还要盖着厚厚的毯子,一整天的都不愿意挪窝,江氏也穿的十分厚实,同样坐在小榻上也放不下汤婆子。   瞧着屋外猛烈的雪风,江氏连连咂嘴:“这也太冷了,从未见过这么冷的天。”   明仪穿着鹅绒棉袄和狐皮褂子,身上披着厚实的羊绒毯子,怀里还抱着汤婆子,却依然觉得冷,她握笔的手已经冻得僵硬,指头上不知何时还冒了冻疮出来。   “呼”一阵冷风掀起帘子,很快就是急促的关门声,“公主,外面的风好大啊,街上都是冻死的人,谁都不敢出门,木柴现在都卖到三十文一捆了。”承乐说着话掀开厚厚的帘子进来,恨不得整个人都抱住地龙:“三王爷宣布免朝,这么大的风雪,走路都难。”   明仪看向外面:“这种天气施粥都无用,完全就是要人命。”   “可不是,奴婢听嬷嬷们说,有些地方的百姓冷的实在受不住了,都开始拆屋取暖了。”   “这还了得?”江氏跟着着急:“拆了住哪啊。”   承乐哆嗦的停不下来:“似乎是几户人家挤在一间屋子里,其余人家的房子都拆了,都不敢断火,城外一处庄子,一夜间冻死了好几户呢。”   江氏又是一阵唏嘘,明仪皱着眉半晌不吭声,心里越发焦急。   又有人推门进来:“公主,大公主来了。”   “快请。”明仪立刻放下笔穿鞋:“这么冷的天,她过来做什么?”   她穿了大裘,捂得严严实实才敢从小榻上下来,还没出去崇恩就跟着嬷嬷进来了,风雪太大,两个嬷嬷扶着她她才能站稳。   “有事让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自己跑来做什么?”明仪直接把怀里的汤婆子塞过去,崇恩身上的都是雪,睫毛都是冻得结了雪白的冰花,冷的一时说不出话,承乐急忙把她扶到小榻上,又忙给她倒了热茶,一盏热茶下肚,崇恩才缓过来一些:“我要去把和静接回来,得你下旨解禁。”   明仪替她拿了满是雪花的大裘,忙把自己的羊绒毯披在她身上:“这天气寸步难行,十分危险的,行宫一切都准备着,她不会有事。”   “不行。”崇恩根本不容商量:“她不在跟前,就算是被照料的再好我们也不放心,我们去接,你只需要给我解禁的旨意就可。”   江氏也忙劝道:“大公主,这么大的风雪,马车都能吹翻,你们怎么去啊,平日里从盛京到行宫去也要一天一夜的功夫,这种天气更是要两三天才行,一路上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若是换做夫人,夫人可放心把孩子丢在外面不管?” 第1247章 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和静是她和大驸马的命,这种天气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不把人接回身边,他们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多带些取暖的东西,承乐,库房里是不是有弘治帝赏的火鸟绒衣裳?去拿来。”明仪拿起笔随手写了两个字,拿出自己的印鉴按了下去:“实在不行,便在行宫停留两日,别着急回来。”   崇恩不曾言语,拿了东西就走,承乐一路狂奔才在大门口追上她,把火鸟绒衣裳塞进马车,急忙就进门了,却还是冻得受不住,在门房的屋子里烤了许久的火才攒足了力气回主院。   大驸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这种天气,马是拉不动车的,大驸马便找了几头强壮的牛过来,顶着猛烈的风雪,装了满满一车干柴木炭和牛油,车上更是垫了厚厚的毯子,所有人穿的鼓鼓囊囊,就连拉车的牛身上和四肢上都裹了厚厚的一层棉被,等崇恩一回来,他们俩立刻出发,带着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和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就出发了。   街上空无一人,到是时不时倒着个冻死的人,身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牛车到了城门口,值室里才探出一颗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扯开了嗓子喊道:“这么冷的天,别出城了,出去了回不来的,回去吧。”   “我们乃是大公主府的人,去接我们家郡主,快开城门。”大汉把令牌拿出来,同样大喊才能让那人听见。   屋子里一下子出来了好几个人,大风险些将他们吹跑,挣扎着来到牛车跟前,那人依旧说道:“公主,别出城,外面冻死了好多人了,走不动的。”   “开门。”崇恩根本不听,她太坚持了,情况越差,她心里越着急。   行宫虽好,可哪里比得上自己家里?   若是大雪封山了,和静指不定要在那里困几个月都说不定,天寒地冻,他们做父母的如何放心?   宁可过去陪她,也不能看不见问不着。   逼着守卫打开城门,他们立刻出发,大风雪里走的急忙,却因把粮食都绑到了车底,为此还算稳当,并没有被直接吹翻。   走了半日,崇恩几人就冻得受不住了,遇到路边的小木屋,立刻过去点了火烧水,每人喝了些热乎乎的水就立刻出发,根本不敢停着不走,否则真就冷死在这里了。   离盛京城越远,越是廖无人烟,等进了山,路更难走,幸好大驸马找了很多牛,三头牛拉一辆车,也算是不耽误行程,崇恩冻得脸色发青,大驸马抱着她,还不忘用厚厚的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怀里的汤婆子已经冰了,崇恩只觉得自己冻得周身麻木,几乎没有知觉。   可纵使这样,她也没有半点退意,心里想的全都是去把和静接回来,就算是没办法接回来,也要去行宫陪着她。   随着天色将晚,风雪越发大了,他们依旧没停,赶着牛车继续走着,沿路见了不少被拆毁的房屋,更有被砍倒的大树倒在路边,严寒突至,太多人被冻死,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第1248章 这小丫头贼烦她哥   午后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黑透了,明仪瞧着窗外,心里的弦紧紧绷着,锦宁冷的受不住,窝进她的怀里,不但如此,他还抱着清梨,带着她一块贴着明仪,清梨随便他把自己拽过来拖过去,除了不耐烦,没有任何情绪。   这小丫头贼烦她哥。   “这么快就天黑了,要是走错了怎么办?”   承乐往地龙里添了好些炭,抱着一杯热水直哈气:“不会的,去行宫的路只有一条,不会走错的。”   “真是让人不放心。”明仪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两个娃,把清梨抱起来:“哥哥拽着你到处爬,你就一声不吭啊?”   她还是不吭声,淡淡的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很不开心。   “娘亲。”锦宁一脸无辜:“妹妹冷。”   明仪摸摸他:“是呀,天气太冷了,盖好了,虽说现在还早,可是天一黑,这身子就倦倦的犯懒,要不早些洗洗睡了吧。”   “那奴婢让人打些水过来,就在外面烧开,正好给公主泡泡脚暖和暖和。”承乐说着就出去了。   明仪晃晃怀里的清梨,她不皱眉了,细细瞧着明仪,小嘴一张甜甜的笑了起来。   “呀”明仪被她心都化了:“这也太好看了。”   锦宁够着看了看,再细细的瞧瞧明仪,一下子就醋歪了,坐在一旁噘嘴生闷气。   “和你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都让人喜欢的不得了。”明仪把清梨放低了一下:“崽崽,好好看看,你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对着娘亲笑的。”   锦宁立刻去看,看完就害羞的笑了,拉着毯子抱住她,没什么不开心的了。   嬷嬷们很快就把水提进来了,就在帘子外面用炉子烧水,烧热了就端进来,明仪和锦宁一块泡着脚,清梨自己个儿在小榻上躺着,等他们俩泡的舒舒服服后,清梨已经睡着了。   被窝也早早的塞了汤婆子进去暖热乎了,把锦宁哄上去继续暖被窝,明仪让人给清梨换了尿布,也抱到自己床上。   同样是做母亲的人,她很理解大公主执意去接和静的心情,即便是她,即便身边都是可信的人,但这样冷的天气,她同样不敢让两个孩子从自己眼前离开半时半刻,否则心里就慌张。   床足够大,为了防止他们俩任何一个半夜掉下去,明仪直接横着睡,承乐也在这里睡,乳母与嬷嬷则睡在小榻上,夜里孩子哭了正好有个照应。   钻进暖暖的被窝里,锦宁趴在明仪身上细细的瞧着她怀里呼呼大睡的妹妹,十分细心的压低了声音:“娘亲,爹爹会喜欢她,还是喜欢我呀?”   “你马上就四岁了,爹爹独独喜欢了你三年多,我们崽崽能不能让爹爹也喜欢妹妹一点?”   “能。”他点点头:“我也喜欢妹妹,也喜欢娘亲,我们一起喜欢妹妹。”   明仪把他也抱住:“真乖,亲我一口。”   他立刻热情的在明仪脸上亲了几下,爬过去睡在清梨身边,伸手轻轻的抱住她:“我抱着妹妹她就不冷了。”   “崽崽真体贴,那娘亲抱着你。”明仪伸手拍拍他,他开心的不行,乖乖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1249章 回家了回家了   大公主离开的第四天,牛车赶着回来了。   车里,大驸马胖胖的身子成了崇恩与和静的软枕,靠在他怀里,盖着厚实的被子,和静睡了一路都没有清醒的打算,崇恩抱着她的手,时不时探一探的她的额头。   和静起了高热,自第一天下雪开始就着了凉,照顾她的嬷嬷想着不是什么要紧事,便只熬了药服侍着,结果天气一下子就冷了,着凉成了高烧,崇恩夫妇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烧糊涂了。   行宫缺医少药,这么冷的天更是没什么补给,崇恩说什么都要把和静带回来,半刻都没停下来歇歇。   牛车停在公主府门口,立刻有大汉去敲门,大驸马先下来,让两个嬷嬷把和静扶到自己背上,他背着进去,崇恩拿着厚厚的大裘替和静挡着冷风,大门一开急忙进去,赶紧让人把家里的大夫请过来。   大驸马走的磕磕绊绊,他太胖了,自己走都能粗喘,如今背着和静更是劳累,却又不敢停下来,生怕她多吹了雪风,把和静背进屋里他才放心让嬷嬷们搭手扶和静去躺下。   被窝里已经塞了汤婆子,嬷嬷们急忙用热水给和静擦身子取暖,又给她换了衣裳,连塞了好几个汤婆子进去暖着,等大夫过来瞧了,写了药方就急忙在隔壁屋里生火熬药。   崇恩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和静,大驸马拍拍她:“你先去把衣裳换了,别孩子没好自己又病了,快去。”   他把崇恩拉起来推去换衣裳,自己站在床边细细的瞧着,行宫反省,日子不会如家里这般安逸,和静清减了许多,看的大驸马极为心疼。   崇恩换了衣裳回来,瞧见大驸马膝盖以下全都湿了,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依旧细细的盯着和静,轻轻的摸摸她的额头,一脸担忧。   “去换衣服吧。”崇恩挤开他坐下来:“我来守着。”   大驸马这才离开,可很快就回来了,他已经换了衣裳,拿了凳子也坐下来守在和静床边,两人足足守了一夜,再度天亮的时候和静才退烧醒过来。   这样大的雪,这样冷的天,雪灾饥荒已经是避免不了的事了。   三王爷再来时,整个人心焦的憔悴不堪,往日儒雅端正的人,冒了不少胡茬出来,像是一连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般。   “快拿点吃的喝的,我一天没吃没喝了。”三王爷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摞皱巴巴的纸:“你瞧瞧这个。”   明仪急忙拿起来看,承乐也赶紧把热茶给他,他也顾不上烫嘴,一边吹一边喝,明仪瞧了那些纸,上面都是各地冻死人员的统计和粮食牲畜的受损情况。   “我这半个月,顶着大风雪去周边走了一圈。”三王爷喝热水都噎得慌:“不行的,天灾严重,即便早有准备,依旧太难了。”   明仪把那些纸一一看完,即便心里早早有数了,却依旧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嬷嬷用食盒提着饭菜进来,碗筷刚拿出来,三王爷就立刻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塞了几口菜继续说道:“如今天寒地冻,百姓不仅缺衣少食,更重要的是所有田地里的东西都死了不说,家里的牲口家禽更是冻死不少,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开春,年前只怕都挨不过去。” 第1250章 百姓吃饭朝廷买单   明仪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语,事情严重成这幅样子,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王爷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半饱才说道:“要不,从吴越购粮吧。”   “大魏刚刚丰收,何时需要自揭短处向吴越购粮?”明仪半垂着眼:“大魏粮商那么多,寻上一两个借口家产充公就足够了,猪养肥了也得宰。”   三王爷神情微微一滞,看了看她并没有说话。   “这么大的风雪,我最担心的是边关。”她脸色凝重:“若是边关失利”   三王爷又塞了两口菜:“情势不会太好,你心里要有数。”   “嗯。”明仪坐过去看着他:“自明日起,早朝照旧,天气再不好,政务也不能耽搁。”   “你就别去了。”三王爷灌了口热汤:“太医院正与我说了,你不能受寒。”   明仪摇头:“我的丈夫还在边关厮杀,我怎么能安心待在屋里呢?”   三王爷张了张嘴,没说话,点头就当自己知道了。   次日一早,雪风到是停了,可没膝的积雪让人寸步难行,明仪穿戴好后,抱着手炉直接走着去宫里,路上有人在铲雪,时不时就能挖出来冻死的人,沿街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有不少人在乞讨。   有人见明仪穿着华贵,一窝蜂的上来找她要吃的,嬷嬷们赶紧都拦住大喊:“去公主府,明仪公主口谕,凡乞讨者上门,皇亲国戚高门大户不得拒之,务必施以薄粥饱腹,快去。”   听了这话,乞讨的百姓立刻往晓得位置的高门大户冲去,明仪府上,江氏也交代嬷嬷们在门口摆了摊子,趁着雪风停了,把先前屯的地瓜土豆玉米一类都赶紧拿了些出来,混上豆子和大米,煮了好几大锅,又做了十几屉馒头和窝窝,让饿了好几日的百姓都赶紧吃顿饱的。   明仪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口,好些大臣都来了,环视一遍,少了好些人,一问才知道好些人担心灾情,趁着雪风停出城去视察了。   “都进来吧。”明仪领着他们进宫,大殿之上也早早烧起了火盆,三王爷累了几日,昨晚回去就起了高烧,现在还强撑着身子坐在位置上,明仪没让小皇帝过来,以防把他冻病了。   她抱着手炉站在龙案边,细细瞧着近来的受灾情况,大臣们一个一个站出来禀报各地送来的折子,许多因为风雪太大还没到,但只看收到的这些,就能知道灾情严重。   “各家都应该还有存粮吧,权当本宫借你们的,自今日起,凡有人上门乞讨,不限何物,只要能填饱肚子都要给,百姓受灾,朝廷不管,反心必起,把消息传送各地,家中施舍多少全部记账,等明年秋收,到户部要钱赔补,灾民饱腹之物,由朝廷出资。”   大臣们一阵低呼,到是都应了下来。   明仪浑身发冷,也有些乏力了,她坐下来,把已经不再暖和的手炉放在桌上:“另外,湘鄂水灾刚过,只怕如今的情况也不会好,还有漠北和边关,大魏尚且如此,只怕齐国和柔然也不会太好,但不管情况有多难,该送到军中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第1251章 嫁妆就是用来救急的   “是。”   “本宫听说好些百姓为了取暖,拆了自家房屋,这也算是个法子,衙门想必也不会有事了,各家都还有庄园,这算是本宫自己向你们借的,周遭若有无处可归的百姓,暂时收留,让他们不要有后顾之忧,等大灾过去,本宫补偿你们,不限大臣,家底殷实者皆可。   另外,大魏各地寺庙能收容人的地方暂且收容,别让百姓无家可归,否则时间一长就是流寇,各地粮仓可开,但务必留足了开春之后有可能要应对饥荒的粮食,可向粮商筹粮,同样与商税挂钩,具体如何做户部拟定。”   户部尚书与薛卓立刻站出来应是。   “另外,下令城防营,只要没有风雪,就到城外去搜寻灾民,能救就救。”   城防营统领也赶紧应了声。   三王爷补充道:“目前,除兵部一心想着边关的事,其余五部百司都要事事想着才是。”   “是。”   文书司执政站了出来:“公主,王爷,受此大灾,那国子监是否能把工期往后退上些日子?”   “不。”明仪拒绝:“本宫许你多招劳力,权当收留无家可归的人,让他们做工吃饭,总比让他们在外乞讨的好。”   工部的人立刻站出来应声,户部尚书欲言又止,犹豫了一番才说道:“公主,国库已经三年未有进账,近来花费甚大,只怕”   “缺多少,找我拿。”明仪面不改色,继续下一项话题。   嫁妆这玩意儿,不就是用来救急的嘛,反正清梨年纪尚小,再给她攒就是了,实在不行,她去灵善府上走一圈,怎么说也能撑上半年多。   她都这么说了,户部尚书也就放心了。   把一切安排好,出宫的时候正是午时,天气阴沉沉,似乎又要下雪了,路上多了不少百姓帮忙铲雪,还有帮着修缮屋顶的,路过几家府邸,也开始施粥给馒头。   承乐扶着明仪,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心里有点担心:“公主,要不让人把轿辇抬过来。”   “路滑,不用了。”她停下来泄气,瞧着前面巷子口施粥的摊子:“那个是谁?”   承乐看了看,觉得眼熟:“似乎来过我们府上,是哦,奴婢想起来了,是唐可寅的夫人杨氏,许久不见她了。”   唐可寅的夫人?   明仪有点点印象了,她记得自己处置世家之前,唐可寅把他的夫人送走了,没想到回来了。   杨芙蓉摆下的摊子不算大,熬了一锅菜粥,又做了几笼玉米粉团子,不算好,勉强能饱腹,等没人了,她才刮了刮锅里的残渣自己喝上一口,蹲在街边,和寻常民妇一样,没有半分官夫人的样子。   她正吃着,明仪就看见了唐玉,他出来搬东西,和杨芙蓉说了些什么,杨芙蓉就急忙进了巷子。   明仪没跟过去瞧,继续走自己的,唐玉到是看见她了,却也只是冷漠一眼。   回到家里,锦宁立刻跑过来,抱着半个地瓜,开心的不行:“娘亲,暖暖手。”   “你去哪里拿的?”明仪蹲下来捂住他的手:“这小手都冰了。”   他眼睛弯弯的瞧着明仪:“嬷嬷给我的,说是这个好吃,我喜欢,以后要天天吃这个。” 第1252章 报忧不报喜   “好,你喜欢就吃吧。”明仪牵着她进屋,瞧见管家嬷嬷就问:“怎么把府里的饭食也换了?”   管家嬷嬷赶紧说道:“太多人吃不上饭了,夫人与奴婢商议之后想着,地瓜土豆这些东西因为便宜,多以府上屯了两大屋子呢,大米虽然还有几百斤,面粉也有几百斤,可说不准要多久才能添置,为此,先混着吃,地瓜饱腹,半个就饱了,也算是节省些粮食,公主身子虚,一切照旧,公子是看见奴婢们吃,吵闹着也要吃才给的,饭食做好了还没碰。”   “不用了,我与锦宁的饭食放在现在太过奢侈,寻常就好。”明仪摸摸面前崽崽的脑袋:“若是瞧着天气不对劲,外面乞讨的人每人再给一个地瓜让他们带走,也不用起了风就饿肚子。”   嬷嬷连连点头:“公主放心,夫人一早就安排了。”   “那就好。”明仪带着锦宁回屋,听见清梨奶声奶气的哼哼,心里的沉重到是少了不少,换了衣服过去瞧瞧她,她发现明仪了,立刻乐了,胳膊腿都开始胡乱挥舞。   “呀呀呀,见着你娘亲这么高兴呢?”江氏抱着她起身:“来来来,好好瞧瞧,开心成这副模样呢。”   明仪把她抱过来:“母亲,她可哭了?”   “没有,她一醒锦宁也醒了,围着她玩了一上午,一声都没哼。”江氏把汤婆子塞过来:“你快坐下,抱着这个。”   明仪也觉得身子没力气,坐下来抱着清梨:“锦宁小时候喜欢干嚎,这丫头到是极少哭。”   “娘亲,什么是干嚎啊?”锦宁好奇心躁动。   明仪刮刮他的鼻尖:“就是不流眼泪假哭,你爹爹一看你,你就不敢哭了。”   他害羞了,吐吐舌头趴在小榻上撅着屁股,滚了一圈又凑过来细细瞧着清梨,清梨烦死他了,他一靠近就挥舞着小手,锦宁还乐在其中,挨着打也要去亲亲她。   “不能打哥哥。”明仪拉住她的小手,又提醒锦宁:“妹妹才两个月,不能随便亲,否则会生病的。”   锦宁哦了一声,立马坐起来:“那我不亲了。”   他很关心这个妹妹,明仪提醒了他之后,他剩下半日都没去亲过,实在忍不住了就去贴着脸蹭蹭,然后乖乖躺在旁边瞧着。   夜里他们依旧是和明仪一块睡,江氏暂且也不回屋,明仪看折子,她就瞧着自己的孙儿孙女。   折子是午后陆陆续续送到盛京的,百司六部看过之后,由萧必明送过来的,三王爷病着,大臣们也不好去劳累他,折子就送到明仪手上了。   这些也不过是盛京几百里远的郡县禀报,是说受灾严重,所有的折子都是报忧不报喜,没一件能让人觉得高兴的事。   一一看完做了批复,明仪瞧着窗外发呆。   “马上就要过年了。”江氏拿着布偶,瞧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这副光景只怕很多人都挺不过去,需要使钱的地方多,国库到底还是留一些的好,总不能把国库掏空了,那也太不像话了。” 第1253章 穆家财大气粗   她过去把小榻上放着的一个盒子推给明仪:“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他们父子三人又都在战场,孩子们也都还小,权当积德行善为他们祈福,这些钱与其捐去佛寺,不如买点粮食多留两条人命。”   “母亲?”明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摞压实的银票,每张银票都是一万两银子的票号,厚厚一摞,怎么说也有近千张了。   江氏回去继续逗孩子,笑得十分轻松:“你也是姑娘家,哪里能把自己的嫁妆全部折进去?而且,我也是女人,自然知道没谁家姑娘的嫁妆会是大把大把的银子金子,那些古玩字画首饰布料,好多都是传世珍品,若是贱卖出去,反倒可惜了,还是留着吧。   这些钱是我让人一早回去取得,你先拿着应急,若是不够再告诉我,穆家经营百年,金银堆山填海,就那么几十口子人哪里花的完,如今有大用处,便使了,不然留着也是占房子。”   “多谢母亲。”明仪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她现在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救灾养兵没一样是不要钱的。   风雪停了三日便是大雪,天气越发冷了,这三日功夫,好些百姓都找到了住的地方,户部侍郎薛卓亲自安排了各处的保暖饱腹等物质,还往几家大粮商跑了一圈,只可惜只筹措了几百斤粮食。   那些粮商就等着开春后狠狠赚一笔,即便是朝廷说了现在把粮食拿出来可以抵商税,也有很多人无动于衷。   商人重利,枉顾人命。   念及大义的人太少太少了。   算着日子,除夕也快到了,今年注定是没办法好好过了,大丰收后就遇上这样的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穆祯的折子腊月底才送来,暴风雪给大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可对比齐国而言,大魏的情况稍好,齐国匆匆出战,粮草都没送上来,冻死了不少人,三个月内,没与雨大魏一战的实力了。   有了穆祯的话,明仪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许,但是漠北一直没有消息,她总不能彻底安心。   除夕当日,明仪依旧进宫在大殿上与百姓商谈政事,依旧是很晚才回家,白天下了大雪,尚且来不及铲除干净,为此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来,快到大门口时就发现门口亮着一盏灯笼,锦宁裹得严严实实,乖乖坐在门槛上等着她,大黑狗趴在他脚边,听见踩雪声就立马支棱起耳朵看过来。   “娘亲。”   他瞧见明仪就欢快的跳起来,怀里抱着一个烤地瓜,瞧着还是热乎的。   “这么冷,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明仪摸摸他的脸:“比娘亲的手还冰,不冷啊?”   他摇摇头,急忙把怀里的地瓜塞给明仪,邀功一样:“这是我自己烤的呢,烤了好久好久。”   “自己烤的?太能干了。”明仪蹲下来剥了皮,咬了一口就是一脸回味:“真甜,崽崽好能干,来,你也吃一口。”   锦宁早就想吃了,赶紧咬了一口,开心的蹦了好几下,瞧见明仪露出的头发丝上有雪白的冰晶,他立马动手抹掉,小手捧住明仪的脸给她暖暖。 第1254章 哥哥什么时候长大   外面太冷了,明仪牵着他回去,不见清梨在屋里,问了嬷嬷才晓得,今日炭火小了些,清梨有些着凉,江氏抱去她屋里了,以免孩子半夜哭闹吵着她。   明仪实在不放心,想去看看,却突然一阵晕眩,重重摔在了地上,脑袋也磕在了小榻边上,这把屋里的嬷嬷们都吓了一跳,已经爬上小榻的锦宁也慌得立刻跳下来。   “娘亲。”   “公主。”   “公主。”   正要出去的承乐也被吓回来了,急忙扶着她:“公主,怎么摔了?摔伤了没?”   明仪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额头上已经青肿了一块,瞧着撞得不轻,她缓了一会儿才舒服些:“大概是没睡好有些累,无妨,承乐,你去替我看看吧。”   “快把祛瘀活血的药膏拿来。”承乐吩咐嬷嬷,实在不放心:“这些天,你总是虚汗不止,这才出月,万一坏了身子怎么办?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明仪依旧摆手:“用不着,太医看了也只会说需要休息,除此之外也不会说其他的了,你去吧,我吃些东西就好,到是有些饿了。”   嬷嬷们都不放心,围着她看了许久,急忙让人去把吃的拿来。   锦宁心疼的眼泪汪汪,即便是吃饭的时候,眼睛也没离开明仪,还把自己喜欢吃的全部放进了明仪碗里,一副大人模样般催着她多吃点。   饭还没吃完,又是一摞折子送过来,嬷嬷刚抱进来,他就急了,拿着筷子站起来蹦着大叫:“娘亲要睡觉,不看。”   “锦宁。”明仪去拉他,他也不给拉。   嬷嬷抱着折子站在原地,想和他好好说说,结果他直接跳下来,使劲把嬷嬷往外面推,看那摞折子像是看豺狼虎豹一样。   “锦宁。”明仪过来抱住他:“这里面说不定有爹爹的信呢,我们不看就不知道爹爹有没有来信了。”   他愣了一下,这才撇着嘴不吭声了,瞧着那厚厚的一摞折子,脸上的不高兴就差直接写了出来。   随便喝了两口汤对付下去,明仪在灯下继续瞧着,锦宁也不睡,跪坐在小桌边,认认真真的瞧着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折子,明仪拿一份他就问一遍是不是穆珏的信,听到不是就一阵失落。   不知不觉就是子时,他困得直打哈欠,趴在桌上,还在强撑着眼皮,瞧着明仪依旧不停的看折子做批复,他困意满满的嘟囔了一声:“娘亲,爹爹要是知道你这么辛苦,一定很心疼。”   “真的?”明仪笑盈盈的故意问:“那我们不让爹爹知道好了。”   他坐起来,认真想了一下:“哥哥什么时候长大?”   “什么?”明仪没明白他的意思,换了一本折子。   他趴在桌上探身过来:“就是皇帝哥哥啊,祖母说了,皇帝哥哥长大了,娘亲就不用这么忙了。”   “嗯等你懂事了,他自然就懂事了。”   “那我懂事了,就不许娘亲忙了。”他一脸认真的保证:“我要让娘亲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娘亲最喜欢吃饭睡觉了。” 第1255章 公主这里没有法不责众的道理   明仪心里顿时一片暖意:“好,等你长大了,娘亲就什么也不干了。”   “嗯。”他点点头,继续乖乖坐着陪明仪。   等所有折子看完已经是深夜了,锦宁早就熬不住睡着了,明仪换了衣裳坐在床边,承乐又替她额前的伤擦了药。   “奴婢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承乐扶着她躺下:“先帝最后几个月,不就是操劳过度加之中毒才累垮了身子嘛,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有人在暗处算计。”   被窝暖和柔软,累了一天的明仪浑身放松,困意席卷而来,就连回答承乐的话都有些说不清了:“谁知道呢,我现在实在没力气管。”   她的眼皮招架不住的合上,承乐也不忍心再说话,轻手轻脚的放下罗帐,悄悄在小榻上躺下陪着。   过了除夕,许多地方的的农耕都受到了重创,开春饥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粮商依旧扣粮不发,各家粮店店门紧闭,反倒是各处高门大户依旧在施粥舍粮。   管家嬷嬷特意为此找过明仪,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府里的粮食也要不够吃了,明仪却依旧让她们继续施粥,其余的事情不必管,留足江氏和锦宁还有给清梨的乳母的口粮即可。   狼狈的挺过元宵,户部尚书与薛卓迫不得已找了过来,他们俩为了粮食的事,愁的沧桑颓败,一身官服恨不得一个月都没换洗过,坐在明仪跟前,两人又气又恼。   “那些粮商一个个都说没有粮食,其实心里打的主意就是等各家高门大户也没粮食了,好趁机把所有粮食的价钱都抬高起来,意图以此谋利,微臣去查过,他们谁家的粮仓不是塞满了粮食,如今饿死的人比冻死的都多,再这样下去,实在不妥。”   明仪抱着汤盅,里面是调养身子的药膳,她喝了一口才道:“造成这样的局面,是朝廷决策失误,归咎起来也是当官的错,现如今既然有人肯为朝廷背锅,何乐而不为呢?”   “公主的意思,是粮商持粮不拿,犯了众怒?”薛卓有几分不敢确定的猜测。   明仪盯着汤盅里面飘着的枸杞:“朝廷让粮商收粮,类似于给了粮商一道有恃无恐的圣旨,虽迅速给了法子扼制,可成效不大,百姓吃不上饭,是不会怪自己利益熏心的,只会怪朝廷决策失误。   这一场大灾,后果已经显而易见了,这些日子,朝廷百官都做足了该做的事,施粥给粮,收留灾民,尽力为之,可即便如此,百姓也只会觉得我们是在弥补。   可如今,各家各户都弹尽粮绝,反倒是粮商压着大量的粮食不出,意图再狠狠搜刮一笔百姓,还能有比这更可恨的事吗?再等等,等各大粮商高价售粮引起民怨,便抄家问罪吧,既得粮食又得民心,一举两得。”   薛卓瞬间懂了为何她会那般要求百官,原来是在为这件事铺路,她前面越是着急,越是要各种用商税做文章,便越是让那些粮商以为朝廷已经没有余粮了,越是如此,那些人才越是会想要与朝廷博弈。   他们以为法不责众,却忘了民怨不可轻触。 第1256章 给三公主送头猪补补身子   知道明仪的意思后,户部尚书淡定了,薛卓却演技上头,开始各种朝各大粮商跑,不仅催着他们速速开门卖粮,还用商税这个幌子继续游说,结果当然是没人理他。   这个时候,谁手里有粮食,谁就是大爷。   家里最后一个地瓜吃完,明仪让人停了施粥,并且让管家嬷嬷大张旗鼓的去了粮商家里买粮食。   粮商没把管家嬷嬷拒之门外,却也没客气。   五两银子一帮大米,这就是给公主府的卖价,而且概不还价。   管家嬷嬷骂骂咧咧买了一百斤回来,次日灵善府上也去买,结果价钱更高,灵善府上的嬷嬷本来就脾气不好,直接在人家大门口咒了大半日,引得大批百姓围观,把粮商的祖宗十八代就拎出来挨个问候了一遍,气的粮商一家老小都出来了才走。   公主府都缺粮了,其他人家就更不必多说,随着买粮的高门大户越来越多,粮商开门了。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让除了粮商之外再无任何粮食,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定价,搜刮意料之中的民脂民膏。   一帮大米九粮五钱,价钱翻倍,大臣们上折严惩遏制,明仪却置之不理,户部也保持沉默,放任粮商肆意抬价,先前怎么放任的,如今还是怎么放任。   粮商抬价,没几户人家吃得消,一两天时间还只是百姓有怨言,过了五六天,大臣们也开始有怨言了。   谁家不是十几口子人,被明仪强制施粥这么久,唯一的存粮都搜刮干净了,不买粮食不行。   这个时候,明仪特意让人赶了一头大肥猪去灵善府上,瞧着那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灵善面无表情,任凭明仪对着自己笑的龇牙咧嘴,依旧冷漠相对。   “临产的日子快近了吧?”明仪十分热心:“我都好久没见过三公主了,日子过得真快。”   周玉清也看得出来她是有事相求,到也客气:“也是这几日了,多谢六公主关心。”   “没事没事,毕竟要不是你们家嬷嬷那一顿骂街,百姓的怨气也不会那么大。”明仪笑眯眯:“当然,我还有事相求。”   灵善这才冷冷开口:“要钱没有。”   “我缺你那点钱?”自从江氏拿了钱出来,她都没关心过花钱这个问题了。   灵善瞥了她一眼:“那你送礼够实在的,赶头猪过来做什么?”   明仪笑眯眯:“现在缺粮,这礼物不比金银玉器实在?知道你害口什么都吃不下去,让你们家乳母多吃点补补,等你娃生下来了,也不至于缺奶水。”   灵善再次甩她一个冷脸,不乐意搭理了。   周玉清只好问道:“六公主有事不妨直说,我们若能帮忙,自然不会推辞。”   还是这三驸马好,老实巴交的问,虽然挨了灵善一记你是个傻叉的白眼。   明仪默默夸了一句,也不拐弯了:“粮商肆意抬价,百姓虽然有民怨,可是都是些软柿子,闹起来的程度没到我想到的那个标准,我需要有人去带动一下,你们家嬷嬷骂人一天都不带重复,去帮我搞一下气氛吧。” 第1257章 三公主给孙周氏下套了   “好啊。”灵善松了口:“不过人可不是白借的,现在大家都吃不饱饭,去骂一天也不是轻省事。”   明仪大方的摆摆手:“我供饭。”   灵善特别鄙夷的给了她一个眼神:“我要你单独帮我个忙。”   “哦,接私活啊?”明仪舒坦的靠在椅子上:“说吧。”   “姓周的,你出去。”灵善要悄悄和她说,周玉清只好先出去,灵善这才说话:“周夫人与孙周氏合谋,在我的饮食里下药,我问过太医,是民间用来生男的秘药,效果不大,可毒性不小。”   明仪瞬间心里一紧,脸色随即也是一沉:“她们俩要毒杀你?”   “不是她们俩,是孙周氏想毒杀我。”灵善扫向手边的点心:“自我有孕,周府每日都会派人送点心过来,我不是让人给锦宁送去过吗?”   明仪立刻想起来了:“你送的点心锦宁没吃,他说苦,给吐了。”   “嗯,我先前害口也一直没吃打全部大发给府上的人吃了,结果,几个月的功夫,我府上药倒了好几口人,太医查过,就是中毒,这玩意儿下的不多,日积月累才会生效。   我有孕在身,若是吃上几个月的这玩意儿,就与你当年生锦宁的时候差不多了,只怕去母留子都有可能,我一死,若是男孩儿,必定是养在周夫人名下,她那般疼惜自己的女儿,必然会想法子把孩子过继给孙周氏。   出事后,我把周府送东西的人扣下了,一番审问那老婆子就交代了个干干净净,孙周氏身边的嬷嬷我也抓来了问了,就是她,她嫉妒我有孕,想霸占我的孩子,所以给我下毒。”   “这个老烂人。”明仪心里堵得慌:“周玉清知道吗?”   “这几个月雪灾饥荒的,他听说好些人流离失所冻死路边,早出晚归的去救人并不知情,我也没告诉他。”灵善十分淡定:“就他那个脾气,知道了又能怎样?骂一顿?还是把周夫人送去老家了事?毒害公主,哪能便宜了孙周氏?   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即便我没挺过来死了,我的孩子就算是送人,也绝对不可能让她沾染半分,自甘下贱,心肠歹毒,养我的狗我都嫌脏,何况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明仪想想也是,周玉清在外还是个可依靠的人选,可面对家里的烂摊子,他就不是什么爽快脾气了。   即便是真的知道周夫人和孙周氏下毒,也不可能逼着他去杀了自己的姐姐和母亲。   “大魏正是用人之际,周夫人要是再死了,周玉清还要再守三年,我能等,大魏等不起。”明仪先把自己的底线摆了出来。   灵善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周夫人就是软耳朵的糊涂虫,我犯不着为了那么个老货让我的孩子再吃一遍我吃过的苦,父母不和,孩子深受其害,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孙周氏惯会卖可怜,即便是事情败露,只要她一哭,周夫人再一求,周玉清也狠不下心来,可我就是要让他把心狠下来,平日里算计我就算了,总不能留着算计我的孩子。” 第1258章 针对粮商的局收网   明仪沉默听着,等灵善吩咐,她肯向自己开口,心里必定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我府上的稳婆,是周府送来的,我收下了,但我得借你府上的稳婆乳母用一用。”   “好。”明仪起身:“生孩子不是小事,千万别以身犯险,即便证据确凿,也不是非要周玉清出手,别为了让他出手就把自己害了。”   灵善别开脸没说话,她就是要知道自己若真的被害死了,周玉清还会不会原谅他娘和姐姐。   明仪出了屋,见周玉清老老实实的站在院子里,当真没有过来偷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只怕在他心里,周夫人与孙周氏最多只是与灵善不和,从未想过她们会对灵善起杀心吧。   “承乐。”明仪中气十足的一喊:“把猪赶回去,三公主不收,回头让她们家骂街的嬷嬷上我们家吃饭去,回去把猪杀了,趁着天冷把腊肠挂上。”   在隔壁烤火取暖的承乐听声出来都懵逼了,眼睛睁的老大:“你说啥?!!!”   “我说让你回去杀猪。”明仪冻得哆哆嗦嗦,小跑着出门。   承乐原地僵了半刻才黑着脸跟了出去。   灵善说话算数,她们家嬷嬷骂街是数一数二的,次日一早来明仪府上吃饱喝足就出去了,哪里人多哪里挤,这里骂完哪里咒,卖惨的同时还不忘煽动百姓的怒火。   明仪交代各府施粥是推诿不掉的事实,王侯公府买粮被宰也是事实,百姓知道有钱人和自己一样惨的没饭吃,暂时没把怒火烧过来,一门心思的恨粮商。   有人带动,短短三天万民书就送上来了,明仪看过后很是满意,知道粮商雇了伙计对闹事的百姓动手就更满意了。   “送上门的机会,抓吧,恶意抬高粮价,搜刮民脂民膏,雇凶伤人,证据确凿,全家下狱。”明仪把万民书细细的折好放在一旁:“想保释,可以,每个人按斤两算,一千斤大米换一斤人肉,去吧。”   憋了两个月,户部尚书火急火燎的就去了,联合刑部尚书,连夜抓人。   “粮商抓了七八个,都是大虫,可是官府不能强行开了他们的粮仓降低市价,否则市场上的粮价必然会被打乱,而且又有抢夺民财的嫌疑。”薛卓没有像户部尚书那样火急火燎,反倒是来找明仪说起了正事:“公主让他们用粮食作保,虽然是个法子,可是市面上的粮价若是不降下来,那些人不会轻易交出粮食的。   若是他们硬撑,照现在的态势,只需要拖延几日,百姓就会以为是朝廷扣着粮食不卖,届时,所有的脏水都会朝我们泼过来,要想让他们把粮食吐出来又不影响市场,只能先让市场上的粮价自己降下来。”   明仪认真思考起来他的话:“可如今,我们无粮,渭东青州和陇西的粮仓到是满的,可那些都是供给大军的粮食,不能调动。”   “我们耽搁不起,实在不行,只能悄悄开一仓粮食平稳市价了。”薛卓垂下眼睑:“只是,一旦事情暴露,朝廷就会背上一个假仁假义的骂名。” 第1259章 唐可寅运送粮食回京   明仪不语,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把朝廷从决策失误这个泥潭里干干净净的摘出来,不可能去冒险。   如今民怨沸腾大家不会管你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可是等都吃饱了肚子之后,茶余饭后能闲谈的东西,不就是这些吗?   她可不会傻乎乎的去相信人性这玩意儿。   正愁着,就有户部的小吏进来:“公主,有人带着几百车粮食进城了,自称是出使蜀国的使臣唐可寅,奉五王爷之命,运送粮食抵京。”   “谁?”明仪立刻站起来:“唐可寅?”   她立刻往外走,薛卓也赶紧跟上,急急忙忙到了大街上,长街都恨不得被拉粮食的车占满,饥肠辘辘的百姓都围着不让车走,恨不得抓起生米就吃进肚子里。   人群里,一个黑瘦的高个儿男人挤了出来,正是唐可寅,他身上的棉袄破破烂烂,脚上也是一双草鞋,明仪险些没有认出他。   他扑通一声跪在明仪跟前:“臣唐可寅,奉五王爷之命,运送粮食回京,稻谷九千五百斤,大豆三千二百斤,皆在此处,请公主核验。”   他把文书呈上,修长的手指满是冻疮与渗血的皲裂,粗糙的如同老树皮一般。   明仪怔了半响才伸手去拿公文,快握住时顿了顿,先行扶起唐可寅:“辛苦了。”   “这是臣的本分。”唐可寅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她。   明仪点点头,转身从嬷嬷手里拿了手炉递过去:“薛卓,剩下的事你来处置。”   薛卓早已经激动万分,立刻应声,拿了文本便去安排。   “你先回家吧,本宫看见你夫人已经回来,她大概已经生产了。”   她不过平常语气,唐可寅却脊背发凉,险些再度跪下:“臣”   “本宫不管家事,只管政事,明日早朝,别误了时辰。”明仪说完就走了,唐可寅立刻感激的深深一拜,瞬间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下。   弟嫂乱伦,这是不被世俗所容的羞耻大事。   承乐回头瞧了他一眼,扶着明仪说道:“奴婢就说为何总觉得十分奇怪,奴婢差点就忘了唐可寅不能人事,怎么就会有个怀孕的夫人呢?思来想去,也只有他兄弟帮忙了,只是奴婢不明白,既如此为何不直接给唐玉娶亲,何必如此?”   “唐玉算什么东西?一无功名二无本事,凭他怎么攀得上那杨家的大门,唐可寅当时要靠着世家活命,自然是选择最有利的法子了。”   承乐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可怜那为杨氏了,要是知道了缘由,哪里还能有脸面活着?”   “这与我们不相干。”明仪没心思去多管闲事。   粮食危机暂时缓解,明仪总算是宽心了不少,嬷嬷也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江氏亲自下厨,给她熬了一盅山珍豆腐汤。   “你身子虚,喝这个最补。”江氏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虽说吃着药膳,可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这个可比药膳香多了。”   明仪尝了一口就笑了:“母亲的手艺真不错,怪不得阿珏嘴巴挑的很,起初很是嫌弃我府上的吃食呢。” 第1260章 撕开她们的恶毒嘴脸   江氏被夸的很是高兴:“他们父子不在家,我也极少做了。”   “那母亲给我们做了吃呗。”明仪拍拍身边的锦宁:“祖母的手艺好不好?”   锦宁连连点头,手里拿着他最喜欢的排骨,忙得都没空应话。   他们吃的开心,江氏瞧着也高兴,见明仪如此喜欢自己做的菜,心里忍不住盘算下顿给她做点什么好吃的补补。   饭吃到一半,嬷嬷小跑着进来了:“公主,三公主府传来消息,说是三公主中毒,太医说要催产。”   “中毒?”明仪心里一紧,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好端端怎么中毒了?”   “说是三公主喝了周府送来的汤,当时就吐血晕倒了,经太医查验,里面放了让人落胎早产的寒食草,来送消息的嬷嬷说,太医说了,若是万不得已,只怕得舍母留子,她们实在担心,便来请公主做主。”   明仪即刻就走,生怕去晚了。   虽然知道这是灵善自己设计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灵善会真的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明仪既担心她伤了身子,又担心她伤了身子又伤了心。   赶到主院屋里时,饭桌上的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灵善怕冷,吃饭都是在自己屋里吃的。   如今,她在内室忍痛生产,稳婆的声音让人听得心烦意乱,周玉清等在屋外,僵直的站在窗外听这里面的动静,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也有些六神无主了。   明仪本想去问问他中毒一事,想了想也暂且算了,先行等着听灵善平安的声音。   没一会儿,周夫人与孙周氏就来了,周夫人都没进来,而是直接过去拉了拉周玉清:“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   周玉清不语,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屋里的灵善身上,顾不上其他。   “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孙周氏眼神乱瞟,十分心虚:“这也到生产的日子了,孩子不会有事吧?”   周玉清这才冷冷的横了一眼过来:“她无事就好。”   “瞎说什么?”周夫人顿时急了:“你是驸马,不能纳妾,趁着其他人还没到,娘必须与你说说,孩子不能不要啊,否则我们周家就没香火了,若是公主平安也就罢了,若是保不住,还是得保下孩子,凭你今时今日的地位,等上几年求个恩典续娶一房,也未尝不可,若是她活着却不能生了,还有什么用?”   周玉清气的浑身发抖:“灵善在里面命悬一线,娘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我也是为了周家的香火考虑。”周夫人马上就是一副极度委屈的模样。   孙周氏也立刻说道:“公主此胎一定是男孩儿,一定要保住才是,这个孩子姓周。”   “姐姐如何知道?”周玉清还没傻到反应不过,立刻就质问起来了。   明仪就在屋里,只是有隔断挡着没让周夫人与孙周氏发现,她可把周夫人与孙周氏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就连身边的承乐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了。   孙周氏嘴快:“我当然知道,我可是求了生子的方子下在了” 第1261章 不保孩子我就去死   话说到一半,孙周氏才反应过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却惊恐的不敢看周玉清。   “你给灵善下药?”周玉清怒发冲冠,双目充血咬牙切齿,一把抓住孙周氏,力道之大险些直接捏碎她的骨头:“你这个毒妇!”   他把孙周氏重重甩开,孙周氏撞上门板摔在地上,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住手。”周夫人依旧站出来护犊子了,她怒气冲冲的挡着周玉清大喊:“你姐姐也是为了周家的香火,她有什么错?”   周玉清一顿,迅速大声吼了回来:“你有错,香火香火,你只生了一个儿子,你才是大罪人!”   他把周夫人吼懵了,一时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早就说过,你们若是与灵善不睦,那就不要来往,她没有主动招惹过你们,你们却得寸进尺。”周玉清目眦尽裂:“我原以为你们日日送点心送汤是真的关心她,却不想是为了方便下毒,歹毒妇人,蛇蝎心肠。”   周夫人被他骂的脸色苍白,孙周氏也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稳婆开了门出来,见了明仪就要禀报,明仪却摆摆手,让她去外面说。   去让周玉清好好听听,他的老娘和姐姐,是怎么放弃灵善的。   稳婆听话的跑出去,双手是血:“伯爷,公主失血过多,使不上力气,还请伯爷拿个主意,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周夫人喊得斩钉截铁,还来推搡稳婆:“你是谁?我选的人呢?我不是早就交代过保大吗?”   周玉清一把扯开她:“我只要公主无事。”   “是。”稳婆这才回来。   即便没有周玉清的这句话,她们也晓得该留下谁。   周夫人蛮横的撞开周玉清,躺地上一趟就开始撒泼哭嚎:“你今日若是不保孩子,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随着我的孙子一同去了,你是要逼死我吗?”   周玉清看着她,悲伤愤怒齐齐上头,怒火攻心,通红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死死咬着牙,瞧着撒泼的周夫人和哭嚎的孙周氏,眼底深处集满了失望。   “保住孩子!”周夫人厉声尖叫,见周玉清不语,爬起来就要撞柱,孙周氏立马一把抱住她,母女俩瘫在地上抱头痛哭。   公主府的人恨不得直接活撕了她们,性子软些的丫鬟都在旁边气哭了。   “啊!”灵善痛苦的叫了一声,周玉清迅速去到窗边紧张的瞧,手指扣进窗格里,恨不得把整面窗户都扯下来。   孙周氏推推周夫人,给她使眼色直接进屋,周夫人立刻爬起来,母女俩趁着周玉清不注意就冲进来,拐过隔断,便僵在了原地。   明仪静静的站在内室门口,一动不动的听了里面的情况。   她在屋里!   “六公主。”周夫人直接瘫软下去了,孙周氏更是面如死灰,扶着周夫人,和她一块瘫坐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再也没力气蛮横撒泼。   那她们方才说的话,明仪公主岂不是都听见了?   “公主饶命。”求饶的话,她们也没胆量大喊出来了。   明仪微微抬手:“嘘本宫的姐姐还在鬼门关徘徊呢,不急。” 第1262章 灵善平安就好   周夫人浑身酸软,瘫坐在地上都有些不稳,孙周氏同样吓得酸软无力,连滚带爬的出去拉住周玉清的衣角。   “弟弟,弟弟,救我,救我,我是你姐姐啊,你得救救我,你得救救我!!!”看见明仪,她就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去了,她惊恐的大喊,换来的则是周玉清的抬脚一踹。   他依旧紧紧扣着窗户,冷眼看了孙周氏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在毒害我的妻子。”   “可我是你姐姐,是你唯一的姐姐。”孙周氏急疯了,恐惧让她现在不管不顾:“你得救我!”   周玉清眼底的失望越发大了,瞧着孙周氏,仿佛第一天看明白这个姐姐。   怯弱无能是她。   自甘下贱是她。   挑唆是非是她。   下毒害人是她。   本是可怜之人,却做尽了可恨之事。   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亲姐姐,竟然也有狠毒至此的一面。   孙周氏惊恐大哭,逼得周夫人爬过来拽住明仪的衣角:“明仪公主,明仪公主,我们知道错了,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求你了,求你了,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明仪无动于衷,灵善想看的是周玉清作何选择,她帮不了。   冷漠的拽出衣角,周夫人心里一惊,立刻重重磕头,几下便是满头的鲜血淋漓:“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啊。”   她和孙周氏闹腾出来的动静比产房里面的还大,以至于急匆匆赶过来的崇恩与三王妃都有些不知所措。   “三公主尚在生产,这般吵闹做什么?”   她们一问,早已经气的心肝疼的嬷嬷立刻冲上去跪在她们面前哭道:“还请大公主和三王妃做主,我家公主自有了身孕,便在府中安养不出,这周夫人与孙周氏历来与我们公主不睦,知道我们公主有孕后便日日送来补品养身。   原先,奴婢们都以为是一家人要修好和睦了,心中欢喜的不行,却不想,她们竟然在东西里下毒,现如今我们公主中毒催产,公主与孩子只能留下一个,周夫人便以死相逼,要弃了我们公主的性命。   公主为了腹中孩子都舍得以命相搏,若是得换孩子性命她也是无悔的,可是这腌臜老婆子竟然劝我们驸马爷再过几年续娶一房,万万不能舍子留母,生怕断了他们家的香火传承,我们的是公主啊,她们怎么能当做传宗接代的妾室相待?”   “什么?”三王妃气的差点晕倒,看着哭哭啼啼的周夫人与孙周氏,端庄如她也有些想要破口大骂了。   崇恩的脸色也极度不好,嬷嬷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生育和静的事,那时若非弘治帝尚在,只怕她也会被护国公夫人弃了。   “三驸马。”崇恩语气低沉:“你是怎么选的?”   周玉清没有丝毫犹豫:“灵善平安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崇恩走过去,到了门口也就看见了屋里静等的明仪,三王妃也看见她了。   她在,却不吭声。   “啊!”灵善又是一声惨叫。 第1263章 这一次我不想委屈她了   稳婆急忙跑出来:“六公主,三公主平安生下小郡主,母女平安。”   明仪心里一松,回头瞧着承乐,都忍不住湿了眼眶,崇恩与三王妃同样松了口气。   周玉清听到稳婆的话,欢喜的立刻进屋去看,周夫人则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囔囔自语:“我的孙子呢?我的孙子呢?”   承乐瞧着周夫人的模样,只觉得分外解气,心心念念的孙子没了,再没有比这个打击更大的事情了。   “我的孙子。”周夫人仰天哭嚎,像是有人把她的孙子抢走了一般,她想骂灵善生下的女孩儿,可当着明仪的面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她怕,无论多愤怒,她都害怕。   三王妃狠狠瞪着她,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玉清在屋里好一会儿才出来,往明仪看了一眼,他撩袍跪下:“臣的姐姐毒害公主,罪恶滔天,臣请公主按律处置。”   “你说什么?”周夫人万念俱灰,瞧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你姐姐也是好意,你想让人怎么发落她?”   周玉清不说话,对她的质问没有一个字的回复,今日一闹,他把自己糊涂母亲和懦弱姐姐的本性瞧了个清清楚楚。   明仪往屋里看了看:“毒害公主的事,本宫不会轻纵,但本宫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周夫人?”   “臣母知情不报,视为从犯,她方才也亲口承认了所做之事,无可抵赖,自当按律处置。”   周夫人身子一萎:“你竟然连老娘和亲姐姐都要送进大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周家先祖泉下有知,你有何面目见他们?”   “你们毒害儿媳弟妹,又何曾想过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周玉清气怒暴喊:“天理昭昭,谁容得了你们为非作歹?自己做了恶事就该受着报应,我是你的儿子没错,可你要害的是我的妻女!”   周夫人大哭起来:“你为了两个外人,竟然连为娘都不要了,为娘辛辛苦苦养你一场,你竟然半点不记得。”   “那不是外人,是我的妻女,你过得辛苦,是我与爹没本事,与灵善何干?你害她作甚?”周玉清痛心不已:“她再三忍让,我都看在眼里,是你们小人得志。”   孙周氏哭着爬进来:“弟弟,不可啊弟弟,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再也不掺和公主的事了,她不是没事吗?她又没事你为何就不能原谅我?”   “姐姐就那么想灵善出事,她若是出事了姐姐道歉认错还来得及吗?”周玉清甩开她来拉扯自己的手:“姐姐想要一命抵一命,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整日里对娘家的事指手画脚,挑唆家中关系,下毒使坏,你可知自己有违妇德。”   孙周氏摇头哭泣:“我没有,我没有,你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我委屈了灵善这么多年,若是在她命悬一线之际依旧委屈她,那我还算什么丈夫?”周玉清别开脸:“来人,把她们拉下去,押送官府。” 第1264章 心心念念的孙子没了   他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周夫人面如死灰,嬷嬷来拉拽她,她也没有一丝反抗,周玉清的话像是利刃般剜在她心上,先没了期期盼盼的孙子,现在连儿子都不要她了。   孙周氏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求饶,嬷嬷们立刻捂了她的嘴直接绑下去,再也听不得她再聒噪半句,到了没人处,先行按住一顿捶打出气,这才把她押去衙门。   她们急忙进屋,屋里也收拾妥当了,伺候的稳婆全都是明仪安排过来的人,周夫人安排的稳婆早就被绑了关在柴房,自然也是一块押去官府做人证。   精疲力尽的灵善躺在被窝里,身边的襁褓里包着一个粉嫩的孩子,明仪过去瞧了瞧,开心不已:“可如意了?”   “嗯。”她闭了闭眼,声音虚弱无力:“算是没有失望吧。”   明仪稍稍沉默:“好好养身子吧。”   她退开,三王妃急忙过去看,崇恩在一旁瞧着,并没有十分亲近,可她方才的愤怒与着急明仪也是看见的,只是脾气如此罢了。   等灵善安稳睡下后,明仪也就走了,回去的路上,承乐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奴婢认识三公主也有十几年了,她那般骄傲要强的人,竟然也会做出以身犯险搏丈夫一丝心软的事,真是让人心寒,奴婢如今都还记得三公主未嫁时的模样,当真是春桃浪漫,任是再好的男儿郎也入不了她的眼,结果沾上了周家,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三驸马虽好,可若是他早早做了抉择,何苦逼着三公主走这一步?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周家母女恶毒。”   明仪扯了扯嘴角:“看出来又如何?面对亲缘血脉,能有多少人能断则断?而且周家母女是软刀子,软刀子扎人最是恶心,除了这次下毒的事,你若说她们坏到骨子里,说来也不过是深宅妇人的刻薄嘴脸罢了,实在拿不上台面来计较。   换做脾气好一些的,最多就是指责两次,总不能要打要杀吧,就算是脾气差的人,也不过是打几巴掌冷落起来,可这又不是妻妾相争,冷落久了反倒要担上个不孝的名声,家丑不可外扬,谁家婆媳不和闹得人尽皆知,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次孙周氏敢在灵善吃的东西里动手脚,周夫人又买通稳婆做足了准备,要不是孙周氏自己说漏了嘴,只怕还真不好问,灵善这次给自己下毒,想来也是知道机会来了不舍得放过吧,这次若是不较真,往后只怕更加可恶。”   “方才奴婢都想打烂周家母女的脑袋了,三驸马还是任凭她们哭闹,真是气死奴婢了。”承乐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奴婢当时想着,三公主还不如与他和离了,一个人逍遥自在的过呢。”   明仪挽住她的胳膊:“她自己就吃尽了父母不和的苦,如何舍得再让自己的孩子吃一遍?再说除了家里这副烂摊子纠缠,周玉清也算是个顶好的依靠了,和离不成,便只能以身犯险把丈夫抢过来了,若不是周家母女算计到她腹中孩子头上,以她的脾气,只怕也狠不下心。” 第1265章 孙周氏问罪下堂   “周家母女活该,其恶毒远胜当初的护国公夫人。”承乐紧紧挽着明仪:“知道是个小郡主时,奴婢可高兴坏了,就该如此,让她心心念念的孙儿没了,即便往后三公主再生男孩儿,也让她见不着。”   说着,承乐又舒心了:“还好我们家老太君和夫人不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人,算来还是公主福气最好,大概是老天爷知道公主吃了太多苦,所以才给公主留了这么好的婆家。”   “大概是吧。”明仪摸摸肚子:“说来我好饿啊,方才都没吃饱就走了,快些回去,再吃些才行。”   “好,走走走。”   她们俩小跑着回去,江氏还给她们留着饭呢,一边吃一边与江氏说起灵善府上的事,江氏气的和承乐一起骂人,骂完又心疼起灵善,怪她胆子大,给自己下毒这事都做得出来。   次日一早上朝前,明仪也知道了衙门的判决,孙周氏主谋毒害公主,人证物证俱全,不日问斩,周夫人知情不报为从犯,但念及已故周大人的功劳和周玉清的功劳,褫夺周大人谥号尊荣,家产充公,送回老家,幽禁祠堂再不得出。   “按律,毒害公主是大罪,好在兵部尚书知道后去了趟刑部求情,大魏正是用人之时,三驸马又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只等明年四月孝期完了就驻防的,为此也没有取了周夫人的性命,否则一定饶不了她。”   明仪揉揉大早上不睡觉起来抱着自己腿的锦宁:“那孙周氏呢?”   “孙家知道她毒害公主,连夜送了休书去大牢,孙周氏哭天抢地的求孙家不要休了她,结果孙夫人也是个狠人,立刻就把被孙周氏赶出家门的妾室接了回来照顾孙家那个瘫子,彻底断了孙周氏的念想,她无儿无女,这么些年在孙家又不得喜爱,孙家休她是半分顾忌都没有了。”   明仪把锦宁抱起来:“她嫁入孙家也该有十几年了,人情世故差到这种地步,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休了也好,孙家指望着这门姻亲往上爬,为了他们家的事搅扰三公主府多少次了,如今断了,日后反倒清净,呀崽崽,你不睡觉起来做什么?这么冷的天,快去躺着,别抱着我了。”   “娘亲。”锦宁委屈的不行:“做噩梦了。”   抱着他坐下,明仪拉了被子把他捂好:“做什么噩梦了?”   摇摇头,不记得了。   “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别怕。”   “不要。”他就是要抱着明仪,似乎这样才不害怕,明仪瞧了瞧时辰,把他抱去小榻上,嬷嬷把早饭端来屋里,大清早的吃食十分清淡。   几块红糖糍粑,一碟素炒的花菜,一笼黄金饺子,一盘子清炒枸杞芽儿,还有一盅丸子虾仁汤。   菜香扑鼻,锦宁吸着鼻子从明仪怀里出来,明仪喂了他一只虾仁,他嚼吧嚼吧的吃了,自己就转过来拿起勺子去舀了一只饺子过来拿在手里吃。   承乐急忙给他擦擦手擦擦脸,又哄着他先喝了口茶漱漱口。 第1266章 驸马爷音讯全无   明仪把他放开,他乖乖坐去旁边,吃完一只饺子就开始喝汤,明仪喂他枸杞芽儿,他不吃,小孩子对绿色的菜总是很抵触,红糖糍粑也不吃,会粘他的牙。   “你怎么还挑食了呢?”有些头疼:“这个很好吃的,就吃一口,尝尝。”   锦宁一脸拒绝,盯着碗里的枸杞芽儿一动不动,明仪给他又夹了一朵花菜,他才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却是一脸痛苦,仿佛吃进去的是毒药一般。   “把这个吃完就行了。”明仪赶紧吃自己的,实在等不了他,吃完了揉揉他的脑袋,交代嬷嬷等他吃完了先让他玩一会儿消消食再哄着睡觉,这才赶紧出门去上朝。   锦宁站起来从窗户看着她,等她出去了又坐回来慢吞吞的继续吃,吃得差不多了立刻把手伸出来让嬷嬷擦擦,乖乖的换好衣裳就跑着去看妹妹醒了没有。   早朝之上,唐可寅禀报了蜀国最新的情况,蜀国已经吞并了巴国,七八月份趁着长江大水,将投石器与战车随水运下准备出其不意的攻打百越,结果百越南吴两国突然合并,蜀国的投石器和战车成了吴越的战利品,蜀国答应大魏的粮食也不能再走水路,只能一路翻过秦岭运送。   明仪这才晓得吴越是哪里来的胆子向大魏宣战,感情是蜀国运送武器准备打人家,结果被人截胡了。   真是蠢得慌啊   吏部尚书上了折子,原工部侍郎因巡政防冻一事病死任上,提请唐可寅任工部侍郎,三王爷准了。   下了朝,唐可寅随着明仪和三王爷一块出来,那些不便在朝堂上说的话也找到了说的机会:“蜀国似乎并无雄心壮志,只一心在巴蜀之地安养,巴国被灭后,举国为奴,民怨不小,只怕近一两年是无力修建出蜀的道路了。”   “我觉得不一定,蜀王丢了这么大的人,肯定是要把面子找回来的,既然巴国百姓皆为奴了,那这个时候不用他们修路用谁?”明仪揣着手:“蜀国现在唯一的顾虑,大概就是修了路,反倒会让吴越趁机攻入巴蜀之地。”   唐可寅微微颔首:“的确,为此臣有一策,着人再度入蜀,与蜀国联手,瓜分吴越。”   “只怕蜀国不会答应,而且大魏现在,北方尚且不定,若是再在南方开战,国力上是吃不消的。”明仪并不赞同他的建议:“要是有法子能让吴越与蜀成为你死我活的对手,那就好了,届时,不管是蜀国还是吴越,必有一国向大魏求和,以期心无旁骛的收拾另一个。”   唐可寅看了她一眼,认真思量起法子。   与唐可寅辞后,三王爷赞道:“他一个,薛卓一个,萧必明一个,再有陆相家的两个儿子,算是文官中办事最为可靠妥当的人了。”   “朝廷需要的不就是办事妥当的人?”明仪继续揣着手:“漠北还没有消息,四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军报也没有。”   三王爷腾出手拍拍她:“没事,大雪封山,路是走不通,等开春雪化,消息也就来了。” 第1267章 唐家夫人最为温柔   “希望一切都好。”明仪的兴致不是很高:“三哥去忙吧,我先回去一趟,清梨着凉了还没好呢。”   三王爷摆摆手:“去吧。”   出了宫门,嬷嬷们已经守在马车边上等着了,明仪在车边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着回去,街上的好些铺子都开了,唐可寅运送回来的粮食一到,率先把盛京及周边的粮价压了下来,那些被抓的粮商眼见没办法牟取暴利,纷纷开仓赎身,他们囤积的粮食流入市场,各个地方的粮价便开始急剧下跌,如今一帮大米一两一钱银子,虽然比大灾前正常的米价贵,可是雪灾之后这也正常,毕竟不可能真的让粮商饿死。   路过卖酱肠的店,明仪站在那里走不动了,只要穆珏在家里,她才能吃到酱肠,旁人是不会买给她吃的。   见她瞧了许久,承乐说道:“公主好久没吃了,奴婢去买一些吧。”   “不用了。”她打算走。   “公主?”街上突然有人有人认出了,承乐警觉的一看,发现是杨芙蓉才松了口气。   她不过寻常小妇人打扮,领着一个嬷嬷,手里挎着菜篮,瞧着像是出来买菜的,确认没认错人,杨芙蓉急忙见礼。   “大街上就不必多礼了。”明仪扫了一眼菜篮子:“许久不见唐夫人了,上次见还是你在巷子口施粥。”   杨芙蓉十分不好意思,赧然了一阵才说:“方才臣妇的小叔回家说夫君升官了,臣妇便想着出来多买些酒菜,也好等夫君晚上回来庆贺一番。”   “是该庆贺,唐可寅办事可靠,能得吏部尚书亲自举荐,直接升任工部侍郎实属不易。”明仪微微掩口咳嗽了两声:“这家的酱肠不错,唐夫人可以尝尝。”   她笑了笑便走了,杨芙蓉没有怠慢,规规矩矩的屈膝送行。   同行的嬷嬷细细的瞅了明仪半晌,忍不住问道:“夫人,这就是明仪公主?”   “嗯,是不是很美?”   嬷嬷连连点头:“奴婢从未想过,会在街上遇上这般尊贵的人,这公主出行,不都应该藏在暖车里嘛,遑论这明仪公主啊。”   “夫君早就说过,明仪公主不是拿捏架子的人。”杨芙蓉进了店:“今日就买些酱肠尝尝,正好给夫君和小叔下酒。”   她兴致勃勃的买了许多,回到家里就见唐玉抱着娃娃在屋里溜达,娃娃被他抱着的时候很乖,从不哭闹,杨芙蓉过去瞧了一眼就赶紧下厨忙活。   唐可寅下职回来时天色已黑,进了家门见桌上的饭菜还热气腾腾,便先去了厨房:“夫人怎么还在忙?我瞧桌上已经有许多的菜了。”   “我再烫壶酒就好了。”杨芙蓉坐在小杌子上,对着唐可寅笑弯了眼睛:“恭喜夫君高升,今晚的菜都是我一个人做的,等下夫君全部吃完可好?”   “好,今日饿了半日,只怕尚且不够吃呢。”他过去摸了摸酒壶:“舒儿睡了?”   杨芙蓉往外看了看:“该是没有,方才还听见哭闹呢,该是小叔抱着在屋里玩呢。” 第1268章 她是真的喜欢夫君   “我去看看。”他去了屋里,果然见唐玉躺在临窗的小炕上,孩子趴在他身上,咿咿呀呀的在他脸上抠。   唐可寅站在一旁笑道:“昨日回来就见你一直抱着,你到是稀罕。”   “自然是稀罕的。”唐玉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托着娃娃的后脑勺和身子,让她趴在自己肩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不是男孩儿,你可会失望?”   唐可寅摇头:“不会。”   “没有下一次了。”   “嗯。”他洗了手走过来:“我抱一下。”   唐玉把孩子给他,十分警惕的瞧着,生怕他把孩子摔了,孩子细细的瞧着唐可寅,反应过来对他不熟后,扭头就冲着唐玉开始哼哼了,唐玉赶紧把她抱过来,又搂在怀里了她才乖下来。   “酒烫好了。”杨芙蓉端着酒盅进来:“明日休沐,夫君与小叔可以一醉方休。”   唐可寅示意她先坐下:“夫人生产,我不能陪伴,在此赔罪了。”   他煞有其事的作揖,杨芙蓉受了后忍不住笑起来:“不行,生孩子可疼了,你得再作一个。”   她撒娇,唐可寅反倒笑意浅了几分,却还是听话的做给她作了一个,杨芙蓉这才起来挽住他的胳膊:“夫君也辛苦,出使蜀国,必定危险重重,都瘦了,快尝尝我做的菜,小叔也请坐。”   “你们先吃。”唐玉抱着娃娃早已经走去了一旁:“我现在撒不开手。”   嬷嬷立马过去:“二公子快去吧,公子昨日回来累的倒头就睡,今日才算是团聚,就该好好说话才是,奴婢来照顾小姐就是了。”   她抱着娃娃回房去照顾,杨芙蓉便起身去把给嬷嬷准备的饭菜放进锅里热着。   随她陪嫁过来的只有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因唐可寅一走半年多都没有音讯,又得知家里出事,唐玉带去的银钱便有些不足,那两个丫鬟又到了出嫁的年纪,杨芙蓉便放了她们奴籍让她们嫁人。   在老家养胎生产这几个月,只有嬷嬷照顾着,唐玉则去做些苦力活赚钱养活她们,等她产后出月,唐可寅也送信到老家了,知道他还活着,唐玉便带了她们回来,如今家里的事,她也只能亲自动手了。   他们兄弟二人的话都不多,到是杨芙蓉一直在说,她原本就话多,这么久没见唐可寅,又好奇他去蜀这一路上的趣闻,又与他说这几个月唐玉为了养活她们多努力,一边说一边给他们俩倒酒,自己却忘了吃上几口菜。   饭菜还没吃完,唐可寅就醉了,运送粮食这一路,他没睡过一个好觉,昨日回来倒头就睡,今日起了个早,精神并没有养回来,现如今反倒更累。   唐玉帮忙把他扶回房里,杨芙蓉立刻去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擦脸洗脚,瞧见她开心的忙碌,唐玉默不作声的关门离开。   替唐可寅收拾好,杨芙蓉费力的把他挪进被窝,仔细掖好被子又赶紧出去倒水,瞧见唐玉独自在喝酒,提着盆过去:“小叔,饮酒伤身,还是早些睡吧。”   “嗯,嫂嫂早些休息。”唐玉拿着空酒杯有些局促:“我来收拾就好。” 第1269章 我会回来的   杨芙蓉大喜过望:“当真吗?那就有劳小叔了。”   她脚步轻快的回屋,细细的听了听声音,确认唐可寅睡得很熟,小心翼翼的放轻步子过去。   他黑瘦的脸庞少了刚刚成婚时的儒雅,多了几分硬朗,杨芙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偷偷的在他脸上摸了摸,见他没反应,悄摸摸的凑上去在他嘴角轻轻一触,立刻趴在他身上把脸藏住,生怕把他惊醒。   自成婚后,她还是头一次在唐可寅睡下后还醒着的,轻手轻脚的换了衣裳躺下来,杨芙蓉紧张的不行,屏住呼吸盯着他看了许久,把他的胳膊拉过来枕住,这才满心欢喜的睡觉。   次日一早发现躺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杨芙蓉,唐可寅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他神情恍惚的起身,出门听见孩子哭,心里便越发不是滋味,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   三月开了春,战报终于送来了,一堆公文里面,夹杂了四五封家书。   每一封家书上面都是血迹斑斑,从满满一篇的小情话到草草几字自报平安,最后一封家书,更是连平安都没了,只有一句话:我会回来的。   五个字,让明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攒住了一般。   寒冬雪灾,盛京都过得如此艰难,漠北只会严重数十倍都不止,而且,柔然常年游牧于关外,早已经习惯了大风大雪,与他们在风雪中交战,大魏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会回来,那他要去做什么?   拿着家书,明仪在屋里呆呆的坐了大半日,她心头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幽州行宫陪着重病的弘治帝时了。   瞧着   直到萧必明拿着军报来找她,她才收拾情绪出去。   三月中旬,清晨,长街上正一片安静,许多人尚未从睡梦中醒来,值守一夜的士兵还没交班,疲惫的打着哈欠。   突然,城外飞奔而来两匹大马,骑手身上背着大旗,腰上却系着一条白布。   “漠北八百里加急,速让!”   他们飞奔进城,把清晨的宁静惊得支离破碎,一路穿过长街直奔宫门,正逢宫门初开,大臣们依次进去。   “报,漠北急报。”   远远一声大喊,立刻有人回头,兵部尚书挤开他们冲出去,萧必明等人也立刻站住,却在看见令兵腰间白布时浑身一震,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兵部尚书拿过战报才注意到令兵的装饰,顿时身子都僵住了:“何以此等装束?”   令兵跪在地上,令兵眼底发红,悲痛堵塞,难以开口,萧必明拽起他,立刻进宫,径直去了大殿。   八百里加急送至大殿,战报上一层厚厚的血痂,送信的令兵同样浑身是血,跪在地上连模样都看不清楚,他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带子,明仪瞧着,心里升起一股寒气。   “去年十月底,我军与柔然交战,数十万人于关外厮杀,逐敌千里,歼敌上万,大胜,但前锋将军华凌突围时身负重伤,又折损了三员大将,冬月,两军再次交战,遇暴风雪,各路大军无法联系,迷失在了雪野之上,大营遇袭,元帅带兵回救遭伏,军中缺医少药,又是寒冬大雪,元帅旧伤复发,不救而亡。” 第1270章 元帅战死   “什么?”百官震惊!   穆寿襄战死了   明仪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头顶一个晴天霹雳,她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平静的把话问出来的:“然后呢?”   “腊月,七王爷顶着风雪带兵驰援,我军主动出击,以冻死数百人的代价,终于将柔然十万人逼入冰湖,令其惨败,结果,柔然人诱导雪原狼群闯入我军伤兵大营,伤了一百多条人命,并趁乱袭营,骁骑侯带着我们杀出重围后反杀了回去,击退柔然,可七王爷被狼群围攻撕咬,至今未醒,正月,柔然三十万人压境,两军血战一个多月,斩杀柔然八员猛将,迫使柔然后撤三百里。   二月,柔然突然又多了十几万兵力,兄弟们咬牙撑了半个多月,终于等来了渭东援军,我军陈胜追击,与柔然大军血战狼王谷,结果大雪崩山,骁骑侯被柔然几员大将围攻失踪,我们搜寻了六七日,只在一处崖子下面,找到了柔然几员大将的尸骨,旁边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上穿的正是骁骑侯的战甲,在尸骨不远处,还寻到了他的红缨枪。”   明仪呆坐着不动,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令兵,神色平静的诡异。   “公主。”唐可寅轻轻喊了一声,他一直注意着明仪的反应。   明仪抬手阻止他们与自己说话,无措的垂眼想为自己的目光找个着落点,她如坐针毡,喃喃:“他说他会回来的呀。”   “明仪。”三王爷顿了两步才走到她身边,十分担心她。   “如今漠北”她平静的脸色突然被涌出的悲痛撕碎,声音一顿,再开口已是哽咽:“何人主事?”   令官早已经哭了:“华将军主事,元帅与骁骑侯的尸骨,已经在路上了,再有十日,抵达盛京。”   尸骨,明仪仿佛被万根钢针刺过,不止心疼,四肢百骸都在疼,却疼的麻木,以至于她完全没办法大哭大喊出来。   “兵部。”她脸上滑下两道泪痕,紧紧握着扶手,手背青筋冒起,即便心痛如绞,却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速速调兵,驰援漠北,丞相,与百官商议”   她说不下去了,即便死死咬着牙,依旧藏不住炸裂开的悲痛。   百官都看着她,他们都看得见她的硬撑。   “柔然留不得了。”   萧必明含泪站出来:“是,臣遵旨。”   “退朝吧。”她起身,连走侧门都忘了,直接下了台阶,拖着沉重的步子自百官面前穿过,丢了魂似的往外走,高高的大殿门槛绊了她一下,她一下子摔了出去,手腕上的镯子磕在地上,啪一下碎成了几段,大臣们都吓了一跳,个个往前了几步。   三王爷立刻冲出来,她却自己站了起来,踩过碎了的镯子走了出去,承乐从侧门跑了过来,扶住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家驸马没了。   元帅也没了。   “公主。”承乐大哭起来,她心疼明仪,心疼那两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明仪静默的流着泪,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往外走,仿佛心里存了执念一般。 第1271章 穆家父子同战死   “承乐啊。”她突然停在长阶之上,目光看着远处,唤了一声便没有下一句话了。   承乐哭的不可自己,不用她说就答:“公主还有公子与郡主,还有奴婢呢,奴婢陪公主一辈子。”   明仪眼前再度模糊,她握住承乐的手,出宫上了马车,听着长街上渐起的喧嚣,默默捂住脸,泪水滑过她麻木的脸,却依旧不见一声哭声。   穆家男儿多战死,姐姐确信要嫁于穆珏?庞若有朝一日他赴了穆家先辈后尘,姐姐可想过自己的将来?   当年赐婚,神宗半夜登门询问的话,不知为何却在此时字字清晰的想了起来。   她都忘了自己是如何作答的,都忘了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仪从未想过,他会如穆家先辈一样,有去无回。   她一直信他会从远方归来,不问期数。   马车慢慢停下,明仪坐着不动,她依旧捂着脸,泪水顺着手腕滑下,消失在了袖口,承乐呜咽着看向车窗外,只见江氏独自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素白,乌黑的头发去了所有的首饰钗环,也少了光泽,像是蒙了一层霜雾,极爱笑的她此刻神色平静,目光呆滞。   她也是穆寿襄宠了一辈子的女人。   如今,她的夫君没了。   承乐想提醒明仪一声,却又开不了口,车夫,嬷嬷,小厮,侍卫,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等着,等着她从车上下来。   令兵挂白,军中大丧。   他们都知道穆家的男人又战死了。   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血肉骨枯黄土,忠魂远葬异乡。   穆家代代都是这样的宿命。   如今,他们家驸马爷,也是这样的宿命。   “儿啊。”江氏颤抖着唤了一声:“回家吧,不必憋着了。”她摊开手掌,露出手心里紧紧握着的白色绢花,拿起,缓缓戴在发间,扯唇强笑,不受控制的滑下一行清泪:“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竟忘了离别前多说几句话,嘱咐一番。”   明仪依旧默默无语,她放下手,满脸都是泪,眼圈泛红,目光没有半分神采。   “回家,立下牌位烧些纸钱,趁着他们还没走远能听见,把想说的话都说一说。”江氏平静的流着泪,把所有的悲哀咽下肚子:“准备准备,接他们父子回家吧。”   她垂下眼睑,端正稳重全然不顾,抬手掩口,终是哭出了声。   自穆寿襄求娶她那一日开始,她便是被那个糙汉捧在手心里疼的人,他给了江氏所有的疼爱和专注,也纵着她的性子让她谁都不怕,即便是做了祖父祖母的人,可他出发前,还是在小心翼翼的哄闹性子的江氏开心。   可如今,人就没了。   意料之中,却突然而至。   明仪已经下了车,瞧着痛哭的江氏,她除了流泪,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甚至怀疑,自己为何没办法嚎啕出来,没办法哭的背过气去。   她好难过,心里空了大半,因穆珏的出现而塞满的所有缺憾,如今再度出现了。   “母亲。”这一声,再无客气。   明仪跪下来,就在大街上,跪在了江氏面前。 第1272章 爹爹和祖父都回不来了   她答应过江氏不让穆寿襄再去漠北边关的,她明明是答应过的。   白幡挂起,就连门前的灯笼也换成了白灯笼。   妆台前,明仪看着镜中的自己,始终不语,所有人都在哭,承乐眼睛都肿了,她替明仪一一卸去首饰,嬷嬷也找了麻衣出来,捧着衣服,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突然啊。”明仪终于开了口,沉沉的,没有任何情绪。   承乐哽咽的说不出话,在她发间簪入白色绢花,拿了麻衣替她穿上,又取了包头给她戴在头上。   披麻戴孝,为夫守丧。   瞧着镜中的自己,明仪神情麻木,两行泪悄声无息的滑了下来。   “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不会轻易在人前露怯示弱,以前不会,今后更不会了。   承乐一言不发的招呼嬷嬷们出去,替她轻轻掩上门,转过来就见锦宁静静的站在院子里。   他也换了衣裳,戴着白色的帽子,一身素白,眼圈红红的,小嘴紧紧抿着。   “姑姑,祖父和爹爹回不来了对吗?”   被他一问,承乐再度泪崩,过去蹲在他面前,哽咽了许久才把话说出来:“公子日后,便是公主府的顶梁柱了。”   “嗯。”他掉了眼泪,看向房间:“我会好好照顾娘亲,孝敬祖母的。”   承乐掩嘴泣不成声,拉着锦宁,反倒不如他坚强。   “姑娘。”嬷嬷哭着进来:“诸位王妃和大公主来了,夫人如今是会不了客,公主这里”   承乐站起来,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公主哭都哭不出来,如何能去,我去赔礼就是。”   “我去。”锦宁转身就往正堂过来,承乐和嬷嬷急忙跟着。   登门的人都换了素衣,一个个也都是心酸样子,瞧见是锦宁过来,崇恩立刻蹲下来抱住他:“好孩子,你娘亲呢?”   “娘亲在屋里。”他跪在地上,抱起小拳头,一口小奶音说太多的话还有些不利索:“祖父和爹爹回不来了,祖母伤心过度,不能出来,锦宁在此拜谢诸位婆婆婶婶和大姨。”   崇恩被他说得鼻头一酸,直接哭了:“好孩子,快起来。”   她抱起锦宁,瞧着他的打扮,心里越发难受,三王妃她们也心酸的落泪,即便江氏与明仪都不出来,她们也没有立刻走,各家得了消息,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她们得留下照应才是。   杨芙蓉到的时候公主府里已经来了许多人,大家都在正堂花厅坐着,不见江氏与明仪,只有三王妃牵着锦宁在招呼,承乐与管家嬷嬷一边哭一边安排着茶水一类,丧葬需要的东西当天就送来了,小厮们正忙着挂起来。   寻了空位,杨芙蓉坐下后就注意到了一个哭的双眼红肿姑娘,有些不解她为何这般难过,便悄悄问了身边的夫人。   “那是董家四姑娘,定给了七王爷,七王爷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她自然是难过的。”   “哦,原来如此。”杨芙蓉生了心疼,又看见乖乖跟着三王妃一一谢礼的锦宁,便更加心疼。 第1273章 老太君也到了弥留之际   等锦宁到了她面前,杨芙蓉立刻就站起来了,锦宁抱拳见礼,她也赶紧屈膝回礼,然后蹲下来才开口:“公子节哀,也劝穆夫人与公主保重身子。”   锦宁乖乖点头:“好。”   他跟着三王妃走开,继续拜谢其他人。   府里人来人往,直到傍晚依旧有人登门吊唁,锦宁坐在窗下的椅子上,静默的瞧着抹泪低语的众人。   他还不是很明白死亡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爹爹,再也不能骑大马,再也不能和他一块玩水,不能追着他跑,赖着他打滚了。   三王妃还在帮忙照应着,灯笼白绸都已经挂了起来,整个公主府笼罩在素白之下,女子的呜咽断断续续,满府上下没有一张笑脸。   正说着话呢,就有小厮飞奔进来:“王妃,鹿京消息,老太君得知消息,怕是不行了,少夫人传话,请夫人与公主赶紧去回去看看。”   屋里的人都急忙站起来,三王妃都愣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君是上了年纪的人,骤然知道穆元帅与穆家都没了,身子定然是撑不过去的。”崇恩看向锦宁:“好孩子,来,随大姨去找你娘亲。”   锦宁听话的过去,跟着她一块往主院去,三王妃也忙带着庆王妃一块过去,留了恪王妃照应。   主院里十分安静,屋门依旧紧紧关着,锦宁上去就要推门,崇恩赶紧拉住他,只站在门口,还犹豫了许久才说话:“明仪,老太君怕是不行了,回去送一送吧,穆家遭此大难,总得有人撑起来才是,是否送信让穆祯回来,你也得拿个主意,如今穆家,只有他能主事了。   穆珏年纪轻轻走了,你也想开些,别困着自己走不出来,实在难受便大哭一场,两个孩子年幼,你不能倒,再苦再累都得撑着,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别败在了这一次。”   说完,她示意锦宁去敲敲门,锦宁乖乖的去敲门:“娘亲,你还有我呢,还有妹妹呢,以后我照顾你和妹妹。”   屋门开了,明仪扶着门才勉强站住,锦宁立刻过去抱着她的腿,明仪摸着他的头,眼中无泪,神情麻木:“备车。”   穆珏没了,她要替他去送老太君最后一程。   连夜赶回鹿京,穆家上下都已经罩了一层愁云惨淡,赶到老太君的院子,也是一片哭声,江氏急忙进屋,明仪也忙牵着锦宁进去。   屋子里,老太君面色灰白,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嘴巴也紧紧闭着,什么东西都灌不进去了,陆姣姣坐在床边哭,就连吴婉倩也在一旁哭。   “老太君。”江氏凑过去,瞧着老太君的模样,虽心里有数,却依旧一阵悲痛。   即便老太君的娘家亲戚奇葩多,这些年每每过来必定挑事,可是她本人却是极好,自江氏进门,便放下管家大权安心享乐,不与儿媳妇相争,也不对小辈的事指手画脚,是个极为开明慈祥的人。   可如今,她也到了弥留之际。   明仪松开锦宁,他立刻去穆锦臣身边跟着跪下,明仪过去,瞧着老太君,依旧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今早听到消息到现在,她心里都冰封似的翻腾不起来任何情绪,像个冷冰冰的怪物,没了人的喜怒哀乐,似乎所有的痛苦都被冰住了一般,没办法侵蚀她半分。 第1274章 为曾祖母送行   如今的情况,容不得她垮下来去大哭,容不得她在悲痛中不可自拔。   她们在床前足足守了一夜,晨光熹微时老太君才睁了眼,她老泪纵横,攥着江氏的手,暮沉沉的开口:“四个儿子,都先我一步走了,如今,我也走了,往后穆家,便是你来撑着了。”   “儿媳定然会教导好儿孙,不忘父辈忠义果敢。”江氏伏身贴近了她:“让他们承继穆家列祖列宗遗志,端正家风,不忘祖训。”   老太君微微点头:“你要多多心疼公主,她还年轻,孩子们都还小,阿珏没了,她们母子不能无人照顾,你也要心疼自己,丧夫丧子,切肤之痛,我经历过,我明白。”   “好。”   “穆家有你这么一个好媳妇,三生有幸。”老太君攥她手的力气越发大了:“是我儿对不住你。”   江氏掉了泪:“成婚以来,他对我极好,老太君待我极好,媳妇儿再无什么不满,如今他先走一步,媳妇儿会替他照顾好儿孙的,好孙儿,给曾祖母送行。”   穆锦臣立刻领着锦宁说道:“我们必定上奉国法,以先祖遗志为念,忠军报国,长大后戍边守国,使民安乐。”   两个孩子,说话都尚且不清晰,这句话却是念得无比流畅。   老太君颤抖着抬了抬手,许久都不再出声,江氏伏着身,眼睁睁的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屋里屋外,哭声一片。   穆家一下子没了三个人,三王爷立刻召回穆祯,安排了另外一位老将军暂管边关事宜。   盛京城里,人人都在感叹穆家的遭遇,都在担忧着漠北局势。   三王府里,丞相及六部百司的主要大臣都来了,兵部尚书已经拿到了最新的战况,“柔然撤回了原抵御齐国的十五万大军,全力进攻漠北,这才导致柔然突然多了十几万人,齐国与柔然是否达成了盟约尚未可知,但齐国在柔然撤兵后,并没有发起进攻,反而后撤了百里。   现如今,漠北战况胶着,前锋将军华凌主事,据城坚守,经人员核查,我军在狼王山一共失踪了两千多士兵,目前寻到尸首三百多,还有大半掩埋在了积雪之下,等雪化后才能确定具体数量。   另外,柔然大王努哈达亲自带兵,有一举攻克漠北之意,兵部已经从陇西和渭东两处,再次抽调十万兵马赶赴漠北,但主将华凌经验不够,只怕难当大任,为此,提请朝廷择选将领。”   “柔然举国之力要破了漠北防御,大魏定然没有退让的道理,兵马齐备,就差一员主将。”薛卓起身:“臣提请调穆祯前往漠北主持大局。”   有人起身反驳:“穆府老太君过世,穆元帅战死,按礼法穆祯当守孝三年,如何能领兵征战?”   “国难当前,再守着这些虚礼便是自缚手脚。”唐可寅站起来:“大魏能独当一面统帅兵马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穆祯,便是永信伯,段玉柏,还有陈鹤年和李信二位老将军,可陈鹤年老将军数年前大战残了双腿,行动不便,李信老将军念过七十,如何再上战场? 第1275章 穆祯不能守丧   如今兵马齐备,主将安排便不能有半点闪失,而且,若是穆祯守丧三年,齐国何人驻防?夏侯雍何人驻防?为此,臣提前,免去穆祯周玉清段玉柏及我军其余十三位将军的孝期,明他们即可赶往漠北,与柔然决一死战。”   “免了守孝,赶赴漠北?唐可寅一个追名逐利的小人,也敢说出此话。”小院里,池三岳听到学生复述唐可寅的话后便摔了书:“无规矩不成方圆,礼数二字,岂可朝令夕改?守孝三年,是为先祖伤怀,区区三年都守不住,如何能守住忠义之心?”   他面前是好几位朝廷大臣,大家都连连点头,唯独萧必明一言不发。   池三岳看向他:“你的意思呢?”   “学生认为,非常时,非常法。”萧必明拱手:“大魏国难当头,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若是此时派出的主将能力不够,只会枉送人命,穆祯等人虽在孝期,但完全可以在大战之后继续守孝,河山若破,礼法也会被柔然糟蹋干净,若能未雨绸缪,便不需要事后悲哀伤怀了,想必为了家国大义,他们泉下长辈有知也不会责怪。”   所以,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替死人操心,能躲开的结果不躲开,出事了只会哭。   此话一出,好些人的脸上都不痛快了,池三岳也沉了脸:“礼法岂可儿戏?需要了就拿出来,不需要就藏起来,如此何成规矩?大魏将领那么多,还寻不到一个能担当重任的?”   “可若是用人不当,造成的后果大魏是万万承担不起的。”萧必明难得坚持:“柔然是大魏劲敌,并非寻常人可战,段玉柏曾驻守一方,周玉清也曾战功累累,穆祯更是驻防漠北数年,不曾让柔然占去一寸山河,他们三人,是上上人选。”   池三岳闭眼,拒绝听他说话,其他人也一个个闭着嘴巴不吭声。   只有一人冷冰冰的说道:“大魏礼法崩坏,才导致百年乱象,如今大魏能有此安平盛世,便是重建礼法的功劳,若是在此事上开了先例,只怕人人效仿,届时礼法崩坏再惹大乱,后果比丢了漠北之地更为严重。”   大魏如今的局面是因为重建了礼法?   那你把朝廷干的那么多事当过家家了?   萧必明无话可说,他起身,行了一礼就走人了。   “唉萧兄位居丞相,凡事都开始因利而为,倒是有些失了本心。”   “老师,明仪公主历来重利轻名,只怕此次也会轻视礼法。”   池三岳依旧沉着脸:“明仪公主身在高位,如今穆家出事,若穆祯按礼法守孝三年,便是天下臣民表率,老夫也要敬佩明仪公主几分,若是没了规矩,老夫到要轻看公主了,没有规矩,治国便是一句笑谈,那国子监便是帝王手里的玩物了。”   其他人跟着点头,对他的话深表赞同。   穆寿襄战功赫赫,一门两子因功封侯更是大魏美谈,如今穆家父子战死沙场的消息,更是传的沸沸扬扬。 第1276章 夏侯雍拒不称王   知道穆珏死了,夏侯雍怔了大半日。   “主子,穆寿襄死了,按照大魏现在的规矩,穆祯势必要辞官守孝,这是我们的机会。”幕僚十分欢喜:“齐昭曾不止一次建议主子占地称王,如今正是机会,属下等请主子称王自治。”   其他人纷纷响应:“请主子称王自治。”   夏侯雍却格外清醒:“若是穆祯也撤了下来,大魏再无独当一方的将领可用,柔然与齐国岂会丢了这个机会?自立称王,便是彻底与大魏为敌,夹在齐魏两国之间,只会受人摆布,根本无利可谈。”   “主子,若是齐国与柔然趁机进攻大魏,我们也可顺势南下,占据盛京金陵一线,届时瓜分大魏,并非无利。”   “这与卖国有何不同?”夏侯雍的语气倏然冷淡:“虽说大魏容不下我夏侯雍,可也由不得齐国和柔然占了大魏半寸江山。”   幕僚们都不敢说话了,等他们退下,夏侯夫人便使人来请夏侯雍过去。   刚进她的院子,就听见夏侯夫人与齐莲的笑声。   “当年她看不上我夏侯家,如今穆家出了大事,年纪轻轻守了寡就是报应。”   “夫君极好,是她没有这个福分。”   “穆家尽是短命鬼,只怪她看错了人。”夏侯夫人十分畅快:“如今大魏破规矩多,这穆祯一守孝,就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武将了,哎呀我到要看看,她怎么收拾残局。”   齐莲说道:“哥哥有意让夫君自立称王,如今机会也该来了,届时,她就是想要高攀都没资格。”   “皇上有此心,公主功劳最大。”夏侯夫人笑盈盈的瞧着齐莲:“夏侯家手握兵权,的确不该久居人下。”   她们俩都笑盈盈的说着,夏侯雍听完就走了,门都没进。   等候了许久不见他来,夏侯夫人这才招人询问:“公子呢?为何还没过来?”   侍卫立刻说道:“公子出门了,说是要去盛京。”   “什么?”夏侯夫人怒了:“难不成,他还想着明仪那个小贱人?”   齐莲慌了:“他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   刚走?   齐莲立刻追上去,一路冲出府门,就见夏侯雍上马,她闷头冲过去一把拽住马缰,憋着眼泪问:“夫君去哪?”   “盛京。”夏侯雍并不打算瞒着她。   齐莲嫉妒心狂起:“你要去看长孙明仪是不是?你是不是还牵挂着她?知道她守了寡你又起心了是不是?”   被她质问,夏侯雍心里极为不痛快:“是为了正事。”   “我不信。”齐莲哭了起来:“你别去好不好?你别去,我去求哥哥不要对大魏用武,你别去看她好不好?夫君,我求你了,你别去。”   夏侯雍不为所动,他看着齐莲,耳边尽是她的幸灾乐祸:“筱筱对我无意。”   “你别去。”齐莲根本不信:“我求你了,你别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夏侯雍看着她,心里依旧没有半丝动容:“我只去看一眼,她无事,我就回来。” 第1277章 接他们回家   他拽出缰绳驾马离去,不想耽搁任何时间与齐莲多说,齐莲追了几句,在大街上就哭了出来。   自她知道夏侯雍心里的故人是大魏的明仪公主,她便失了所有的自信与底气。   同为公主,差距极大,而且她与夏侯雍也没有十几年的情分作保。   有些人即便不合适,可提前出现就能拥有不可超越的优势。   即便明仪公主,可也架不住夏侯雍有意。   齐莲越想心里越疼,强烈的预感让她不安,她觉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失去夏侯雍了   穆家出事,人人都在等一个结果,国难当前,穆祯是否守孝。   穆家父子灵柩抵达鹿京当日,鹿京百姓齐缟素,出城相迎数十里,瞧着举着白幡身穿丧服的将士,人人恸哭。   明仪披麻戴孝跟随着江氏,瞧着慢慢走来的队伍,瞧着马车上那两具黑漆漆的棺木,她心痛如绞,却只有默默流泪,江氏哭了几日,身子早已经虚弱,如今瞧见棺木,若不是嬷嬷们扶着,只怕早已瘫软。   她挣扎着过去,直接扑在穆寿襄的棺木上,指甲抠在棺材板上,哭喊着吩咐人把盖子移开,她趴在边上,瞧着埋在冰块里面的穆寿襄,嚎啕起来,悲痛的几乎站不住,好些人都过去劝她别看,却拽不动她一个人。   明仪也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具棺木,她沉默的看着,没有扑上去,也没有大哭,只有急促的喘息来平复心里的情绪。   “好孩子,接你爹爹回家吧。”崇恩示意锦宁跪下,他很听话,真就跪了下来,认认真真抱拳一拜。   明仪走过去,手搭上棺木,三王妃以为她也要推开看,急忙拉住她:“别看了。”   她们都知道穆珏寻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狼群啃食,血肉模糊,这副样子,见了也是认不出来的。   “回家吧。”沉默这么久,明仪费尽力气才说了这三个字出来。   她越是不吵不闹,三王妃等人越是担心,情绪积压不发泄,伤的终究是她自己的身子。   穆家的灵堂已经准备了,迎回他们父子二人后,棺木就放在了老太君两侧,三具黑漆漆的棺木,任谁瞧了,都是一阵心酸。   江氏哭的死去活来,她的娘家姐妹们陪了她多日,她都不曾缓过来,一切都是陆姣姣打点准备的,明仪终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言不发,就连两个孩子她都没了照顾关心,像是在心里建了一座牢笼,将自己囚禁住了一般。   灵前的火盆支了三个,大家都在哭,无人不悲痛,跪在明仪身边的锦宁哭的停不下来,瞧见黑漆漆的棺木,他似乎有点明白死亡是什么东西了。   赫连公主死后,他曾去恪王府拜访,见过这样黑漆漆的盒子。   他也知道,躺在里面的人自此便在世上消失了,如今,他的爹爹就躺在里面。   明仪麻木的烧着纸钱香饵,她连眼泪都不流了,如同一个泥塑人般,重复着丢入香饵的动作,一声不吭,与哭声破窗的灵堂格格不入。 第1278章 举全国之力灭柔然   她的样子,已经让三王妃焦心数日了,如今更是焦心。   “憋着,岂不是会憋出病来?”   “哭了能有什么用?”崇恩一直看着明仪:“无非是伤了嗓子流了泪罢了,而且,她没机会难过。”   三王妃越发心酸,看着明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她在灵前一连守了三日,日夜不休,陆姣姣劝不动,只能将她强行拽回屋子,等承乐掀起她的裤腿才知道,膝盖已经跪的血肉模糊,几乎要露出森森白骨了。   承乐心疼的大哭:“公主何苦这般磋磨自己?”   她依旧不语,即便是药粉塞在伤上,也没有半分情绪,等药上好,便将人都赶了出去,又是独自待在屋里。   天色黑下来,她也没点灯,静静坐在窗边,身影消瘦,目光盯着一个角落,半响未动。   后窗轻轻响了一声,屋里多了个人,明仪察觉到了,却未回头。   这周围都是穆家的侍卫,能躲过他们潜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夏侯雍站在窗边,离着十几步的距离看着她,黑暗里,就连开口都小心翼翼:“弘治帝驾崩时,你也没哭。”   “哭有何用?”明仪一动不动:“我就算是哭瞎了双眼,他也回不来了。”   夏侯雍稍稍沉默:“齐昭劝我自立称王,居心不良,齐国虽遭雪灾,虽势力大不如前,却也不可小觑,你若真的把穆祯撤了下来,大举进攻,不过早晚的事。”   “齐国向来如此,趁火打劫之事,又不是头一次做。”   “你打算如何应对?”   明仪吸了鼻子,深深缓了口气:“举国之力,灭了柔然。”   “好。”他应了一声,便再没有出声,承乐领着锦宁进来的时候,屋里只有明仪一人,她依旧坐在那里,半步都没有挪动。   锦宁过去,嗓音嘶哑:“娘亲,吃点东西吧,你一直不吃不喝,爹爹知道了也会心疼了。”   承乐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明仪却抱起锦宁,将他搂进怀里,锦宁努力抱着她,想要用自己的小身板给她做个依靠。   “锦宁,爹爹必然是舍不得丢下你和妹妹的,你要相信,他比娘亲更疼爱你们,所以,你不必因他的离去而感到自卑,反而该为此骄傲,自己生在一个忠君之门,日后,也做个踏实肯干的人。”   “嗯。”他捧住明仪的脸:“我知道,娘亲,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和妹妹呢。”   见他如此懂事,明仪多少有些忍不住了,抱着他哭出了声,却依旧隐忍压制。   停灵七日,穆家发丧,等一切尘埃落定,穆祯还没有回来。   边关太远了,一来一去,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要月余,他终究是赶不上见祖母父亲和弟弟最后一面。   丧葬之后,明仪把两个孩子都留在了鹿京,独自回了盛京,她离开的这二十多天,盛京城已经开撕了。   国难当头,该不该继续守孝。   人人都盯着穆祯,等他回来,是卸去兵权,还披甲上阵。   唐可寅与薛卓先三王爷一步来了公主府,见明仪没有倒下,两人都无端安心了。 第1279章 你们反对我不听   “现如今,朝堂之上为长平侯是否守孝争执不下,就连民间也起了议论之词,以国子监讲师池老先生为表率之人,执意认为礼法不可废,穆祯当卸职守孝,以三年为期,亦不可动用永信伯与段玉柏二人,我二人核查了大魏所有将军的战绩,只有一人勉强可堪大用。”   “谁?”   唐可寅立刻送上折子:“关山大营统领,梁秋生。”   “梁秋生?这个人本宫知道。”明仪扫了一眼折子:“弘治十六年武举状元郎,曾多次救驾,为前朝梁氏一族后裔,善弓马骑射,曾力挫齐军,后来惹上了吃空饷的案子,被拽了下来,打发去了关山大营。”   唐可寅拱手:“公主说的极是。”   “你们觉得他可堪重任?”明仪把折子放下:“可仔细查过他的底细?”   他们二人摇头,唐可寅说道:“他已经十几年不曾跳起来过,朝堂的人马也换了几批,为此对他并不是很了解。”   “此人酗酒成性,对士兵非打即骂,在军中名声恶劣,更有冒功的案底。”明仪点着折子:“大战之时,主将需有足够的号召力才能让将士们信服听令,而且,全军上下务必团结一心才行,此人并不适合。”   薛卓垂眼:“若如此,非长平侯不可了。”   “若要任用长平侯,只怕阻碍不小。”唐可寅有自己的担心。   明仪神色冷漠:“为人处世尚且知道随机应变,治国大业怎么能按部就班?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因时制宜,审时度势方能成就大事,画地为牢,徒为他人做嫁衣。”   唐可寅与薛卓相视一顾,都明白明仪是表态了。   唐可寅趁势问道:“那周玉清与段玉柏是否启用?”   “自然。”明仪起身:“柔然敢举国之力犯我大魏,齐国脱不了干系,这两国狼狈为奸,百年来屡次害我百姓,这次柔然甘做齐国马前头,那正好趁此机会与柔然决一死战。”   他们二人心里有数了,立马告辞回去准备。   要想说服那些固执守礼的人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坚信礼法不可轻易改变,并做好了国破殉身的准备,以礼法道义为天下最重,其余的都不会去想。   这种人最为忠心,也最为固执。   而且,举全国之力与柔然一战,那齐国趁虚而入又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问题,不能忽视的问题。   明仪独自待着,快入夜家里却来了人,是赵秋容,她不过寻常装扮,只带了几个人,乘坐的马车还是三王府的。   “姐姐。”   见了明仪,她一开口便是泪崩,上来握住明仪的手,许多话都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反倒是明仪扯了唇:“我没事。”   “姐姐过得苦。”赵秋容掩面而泣,到是比明仪更加伤心了。   这一晚她在公主府住下了,与承乐一起陪着明仪,她熟睡,她们就在旁边静默的坐着,瞧着她在睡着后哭的撕心裂肺,瞧着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瞧着她醒来后面无表情的开始处理折子。   她所有的软弱只在深夜才会显露,不为外人所有。 第1280章 唐可寅反驳礼法招人恨   没人希望她倒下去,她也不能倒下去,即便是没了丈夫,她也没有哭泣悲哀的权利。   不为亲人守丧,这一点触怒了文学礼士,事情争执起来,明仪才不管他们,漠北战事耽搁不起,为此她没经朝堂决议便直接下旨,任命穆祯为兵马大元帅,总理漠北军务,调任周玉清,段玉柏,华凌三人分管三路大军,启用数位守丧的将军披甲上阵,再次抽调各处精兵悍将二十余万人。   十七位将军,六十万大军,压向漠北,屠灭柔然。   穆祯日夜兼程回来后,去磕了头便即刻出发,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走马上任而结束。   因为明仪执意任用穆祯,免去周玉清等人守孝,她自己成了众矢之的,遭天下学子抨击。   重振朝纲,为拉拢天下读书人,是她让步答应的守孝三年,如今也是她不顾一切打破规矩。   女子当政,朝令夕改的话渐渐生起,逼她让权的折子也敢送上桌案了。   明仪公主朝令夕改,难当大任。   茶楼雅间,隔壁的人借酒嚷嚷,小半个时辰里也不停,反倒越说越是慷慨激昂。   唐可寅静默不语的听着,与他一块的其他几位大臣也都不说话,桌上的菜一口未动,杯中酒也一口未饮。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新法确立,既有规章,那一切就该按照规矩办事,当日永信伯守丧,公主不曾反对,我等还心生鼓舞,以为尊贵如公主,也能以身作则,却不想,到底是趋利而往,穆家乃公主姻亲,此举实在有任人唯亲的嫌疑。”   “先帝遗命,公主摄政监国,三王爷与五王爷辅国相佐,如今五王爷去了金陵,三王爷虽有辅国大权,可到底被明仪公主压了一头,凡事都要先问过公主的意思才能决议。”   “想我等堂堂男儿郎,却被一女子压制,大魏前途,更是掌握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自古女人摄政,必定国破家亡,我等真是忧国心切啊。”   “大魏刚刚遭遇天灾,此时起战,便是人祸,此乃牝鸡司晨。”   唐可寅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惊得隔壁说话声戛然而止。   “大魏败于男人之手,强于女人之手,我等男人实在不配诋毁公主一字半语,如今外敌入侵,我大魏数十万男儿郎驻守漠北,只求一位能带领他们征战退敌,带领他们平安回家的将军,怎么就成了不能容忍的事,要担负这么大的指指点点?   诸位若真有大志,大可披甲上阵厮杀退敌,而不是一事不做,只晓得饮酒作乐指点江山,纸上谈兵之事世人皆可为,诸位口口声声家有家规,那敢问诸位,家中婆媳不和,婆婆坏了规矩,诸位会用惩罚妻子那一套规矩惩罚生母吗?”   隔壁立刻有人反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进门之女,岂可与生养之女相提并论?”   “那家规有何用?只因生养之恩,便可置家规于不顾,明知有错而不罚,此乃徇私。”唐可寅阴沉着脸。   那人急了:“对待生母,岂可无情?” 第1281章 求娶大魏郡主为后   “那对待为国拼杀的将士,怎么就能置他们生死于不顾?”唐可寅直接反问:“一位可靠的将军,决定这一支军队的生死,他们在为国拼杀,诸位却在争论他们的将军该不该提枪上马,这与决定他们生死有何不同?诸位何德何能,为他人生死决议?”   隔壁的人彻底急了:“这般说,你是认同不必为了先辈守丧的?”   “哀痛先辈,心中铭记就好,守孝三年,也不见得子孙日夜哭泣,且,老元帅为国战死,他若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给自己守孝而至国难不顾,只怕泉下不得安宁?”唐可寅掷地有声不容反驳:“国破家亡之际,却不懂审时度势,此与固步自封有何差别?   诸位若是身在边关,身家性命悬与一线,是否还能说出这样话?我大魏百姓若是因为此战失利惨遭屠戮?何人为他们负责?礼法当立,但人命关天,人都没了,高唱礼法,不过一曲悲歌罢了。   本可以未雨绸缪的事,非要闹得惨淡收场,然后在高唱一声我等不负礼法,以身殉之有何用?况且,此乃家国大事,并非家宅小事,决策失误便是成千上万条人命,普天之下,人命万千,诸位愿意以身殉礼在下佩服,但诸位无权为他人作主?”   隔壁被他反驳的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质问:“不知如何称呼?”   “吏部侍郎,唐可寅。”   “又是那个唐可寅?”   小院子,正在下棋的池三岳听到这个名字便是一顿厌恶:“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边上的人说:“此人的来头并不很清楚,但似乎是明仪公主一手提拔的,南方世家会被连根拔起,他便是那个内应,后来太后与五王爷生了谣言一事,也是他搜到了线索。”   “这么说,此人是明仪公主的心腹了?”池三岳对唐可寅越发没有好印象了:“攀附权贵上位,难怪这般不敬礼法。”   边上的人接了一句:“此人说来也奇怪,其妻就是世家女子,成婚数月唐可寅就灭了自己的丈人家,却对其夫人极好,而且拒了朝廷给的宅子,自己购置了一处小院落脚,家中除了一个嬷嬷,再无其他佣人,反倒是他兄弟平日里帮衬着。”   “他兄弟是何官职?”   “无官无职,原先进过禁军,后辞任,年纪也不小了,却不成亲,到是时常帮自己的嫂子干活。”   池三岳立刻就是一脸厌恶:“只怕此人家风不正。”   他先入为主的把唐可寅放在了对立面,再也不想过问他半句。   明仪是否继续执掌大权的事因文书司提起秋围而渐渐销声匿迹。   但是关于礼法是非要顺势而为这件事,却是越演越烈。   明仪完全没有功夫去搭理他们,她心里想的事太多,一群迂腐书生的叫嚣,不足为重。   随着穆祯抵达漠北,三路大军就位,五月初,大魏首战告捷,一举挫败了柔然锐气。   士气大振。   六月,齐国襄王入盛京,为齐昭求娶大魏郡主为后。 第1282章 齐国的天价聘礼   齐国的国书就放在龙案上,刚认得几个字的小皇帝有模有样的瞧着,够不到脚踏的小短腿晃来晃去,时不时往两边的三王爷和明仪瞧瞧。   “齐国聘礼有良马三千匹,耕牛三千头,利刃五千套,外加铜矿石二十车,铁矿石二十车,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万两,彩绢一千匹,彩绸一千匹,生丝五百车,熟丝五百车,玉器两百件,金器两百件,银器两百件,外加东虞城与桑籍城两座城池。”   礼部尚书将长长的聘礼单子念完,立刻卷起交给太监,由太监小心翼翼的放回龙案。   “这就是齐国聘娶皇后的礼物,诸位有何想说的?”明仪面无表情的瞧着他们。   她刚这样问了一句,立刻有人站了出来:“公主,臣以为齐国以如此厚礼聘娶我国郡主必然心存诚意,如今大魏与柔然两军开战,若是能与齐国交好,大魏不必腹背受敌,且可以与齐国联手共同进军柔然一举屠灭柔然,为此,臣以为,此次求亲可以答应。”   他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许多人连连点头,窃窃私语。神情举止之间皆是满意。   如此厚礼,大魏断断没有挑剔的道理。   萧必明正要说话,薛卓却站了出来:“公主,臣以为齐国求亲不能答应,此乃一个局。”   “继续说。”   “大魏与柔软开战背后必然有齐国推手,此次大魏大举进攻柔然,齐国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要与大魏联姻,是吃准了大魏不想与齐国兵刃相接,认定大魏必定答应,大魏若是答应联姻,非但不能达成两国交好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将一个人质送到了齐国手上。”薛卓完全不理边上那些挤眉弄眼的大臣作何想:“但大魏若是拒绝了齐国所请,那齐国对大魏用兵便是有理有据,齐国内政不平,且与大魏一样刚刚经历了雪灾,百姓正值困乏之际,若无一个合适的理由,轻易出兵会让民怨沸腾,大魏拒婚,便是给了他们一个用兵的借口。”   他才说完,立刻有人阴阳怪气地出了声:“依薛大人所言,那不管是我们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合适,那既然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答应齐国联姻,再增加聘礼,耗损齐国国力。”   “大人所言,只怕行不通齐国虽遭天灾,可是这些东西对齐国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并不足以挂齿,除非齐国再送城池以示诚意,但齐国愿给大魏未必敢收,此时此刻再多要几座城池,一来要大魏派出将领驻守,二来要大魏挑选合适官员管制,三来要大魏派出足够多的兵力前去驻守,齐国百姓岂能认同大魏管制,若是闹了起来,便是在耗损大魏国力而非齐国。”薛卓继续说道:“两城位处边关,地势优越,物产丰富,但却位于夏侯雍势力与齐国势力之间,这就是一个肥美的诱饵,诱惑大魏前去派兵驻守,意图成为一根钉子,但却会成为一个随时会被他们吞并的地方,为此,齐国求亲,充满算计,不可答应,可想法子让齐国知难而退。” 第1283章 大魏同意联姻   “薛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萧必明抬手:“但齐国与夏侯雍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齐国以两座城池为聘礼聘娶大魏女子为后,虽说含有算计,但若是大魏的军队能够进驻两城,成为钉在他们势力中间的一颗钉子,那日后不管是与齐国交战还是与夏侯雍交战,都是一个跳板。”   “公主,两国邦交,以利为重,齐国求取大魏郡主,不管目的是何,但若能以一女子而解决大魏腹背受敌之困,大魏便可以全心全意拿下柔然。”   唐可寅也站了出来:“公主,臣以为齐国此时求亲极有可能是想与大魏共同联手吞灭柔然,先前齐国突然撤走放在柔然边关的大军,放任柔然全力以赴进攻漠北,极有可能就是要激怒大魏,如今大魏举全国之力吞灭柔软,齐国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他如果扶持柔然重创大魏,以柔然外族脾性,下一个目标就是齐国,为此与大魏联手灭了柔软才是齐国最好的选择,为此,此次联姻可行。”   他们都说了自己的想法,其他人附议后,同意与不同意各占一半,明仪与三王爷都没有当场表态,听了他们的话后便宣布退朝。   出宫路上,三王爷负手沉思一阵后问:“你属意联姻?”   “不答应,齐军来攻,答应,与齐国联手灭柔然,三哥会怎么选?”明仪神色冷漠:“齐国找着借口过来挑事,既然都是算计,那就选择对我们有利的。”   三王爷微微垂眼:“齐昭的后宫不让父皇当年,寻常女子即便是去了,只怕也撑不住几日。”   “那就选一个聪慧果敢的过去。”她直视着前方:“大战已起,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同盟。”   三王爷看向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答应齐国,但为表诚意,大魏不要东虞城和桑籍城,只要三万颗柔然人头颅,头颅送到之日,就是齐魏两国联姻之时。”明仪目露凶光:“而且,我还可以替齐昭,独掌大权。”   三王爷心里有数了:“好,那我去与齐国襄王谈,只是,明仪,哥哥得认真问你一句,灭柔然,你带了几分私心?”   “一分。”她回答的十分平静:“六分不愿失了半寸山河,三分时机已到,一分为夫报仇。”   三王爷稍稍沉默:“即便你有五分,我也理解。”   “身担重任,怎么敢纵容自己?”明仪拱了拱手:“与襄王谈说时,还请三哥持一个态度就是,大魏如今,可力战齐国柔然,让齐国以为我已丧失理智最好。”   “朝议未决,可再过几日。”   明仪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不,很快就会有很多人答应,不需要几日。”   三王爷不解,却没多问。   池三岳的小院里,一下朝就来了好些人。   “与齐国联姻,齐国出兵就能出兵,届时大魏便不需要独自面对柔然,穆祯几人便不是非去不可得人了。”   “就是,公主执意灭了柔然,跨出漠北就无天险可做依靠,那蛮荒之地就算是全部给了齐国又何妨?” 第1284章 一群迂腐固执的家伙   “的确如此,柔然千里草场,若是让齐国占了,齐国必定会分出大量的兵力和民力去守卫,届时大魏自强国力,岂不美哉?”   他们连连点头。   “朝中,都有谁反对联姻?”池三岳很关心这个。   “户部侍郎薛卓反对,他是头一个跳出来的,说这是针对大魏的阴谋,联姻便是送一个人质过去。”   池三岳摸着胡子:“短见,与礼制相比,一女子生死荣辱轻如鸿毛,以一女子免战祸,方才不因小失大。”   边上的人一一点头,都同意他的话。   次日早朝明仪未去,一下朝,薛卓就拉住了唐可寅。   “今日许多大人都同意了联姻,难不成是唐大人连夜拜访?”   唐可寅笑盈盈的摇头:“小女染了风寒,昨日我连衙门都没去就回家哄孩子去了,哪有机会去登门拜访这么多人?”   “这么说另有他人?”薛卓示意他一块走走:“唐大人以为,大魏若是不答应联姻,齐国有几分可能出兵?”   “七分总是有的,年前,齐国不就特意调了林清玄到边关吗?若不是那一场大雪,如今两国便是胶着之态了。”   “这么说,唐大人也是认同,如果大魏拒绝联姻那齐国就会兵临城下的说法了,既然如此,那为何唐大人会力促齐魏两国联姻?难不成唐大人觉得齐魏两国联姻之后,齐国真的会派兵出击与一起攻克柔然?”   唐可寅笑道:“要想让齐国出兵法子多得是,搞不好还可以把联姻不成的罪名栽在他们身上,但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如何说服公主与齐国联姻。”   薛卓沉思一番:“依我所见只怕公主心里早已经决定与齐国联姻。”   “哦?愿闻其详。”   “大魏举全国之力与柔然开战,现如今穆祯等可独挡一方的将领皆以派去漠北,已经挑不出人来对抗齐国,若此时拒婚惹怒齐国,引得齐军来犯,大魏根本无力抵挡,既如此,不如联姻拉上齐国一起共灭柔然。”薛卓往他看了一眼:“只是有一点,我十分疑惑,到底是何人有如此本事,能人那么多大臣在一夜之间改变主意同意齐魏两国联姻。”   唐可寅看他不想知道知而不说的人,这才说道:“薛大人可还记得文学泰斗池老先生?”   “自然是知道的,三王爷已经请了池老先生为国子监讲师,怎么,唐大人以为是他说服的那些大人?他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唐可寅停下脚步:“薛大人或许不知持池先生虽然年少高中且入朝为官,但是时间不长,其错处就在其本人迂腐执着不懂得审时度势,此次穆祯没有守孝,犯了他的忌讳。”   薛卓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却还是有些糊涂:“当日应三王爷所请,池老先生不但出席宫宴,并且事后还写了文章拥立皇权以正朝纲,不似迂腐之人,他答应为国子监讲师,实属不易,怎么会分不清轻重缓急呢?国难当头却执着地要让将领守孝,这不是用国家安危开玩笑吗?” 第1285章 和静郡主太聪明了怕驾驭不了   “非也,非也,若是池老先生真的能如薛大人所想,那倒是幸事,可坏就坏在他们认为礼制守孝乃是大事,即便是国难当头,也不可以更改礼法,否则就是朝令夕改,不以礼法为重,将礼法视作儿戏,薛大人可还知道前些日子民间曾有言,公主执政乃牝鸡司晨?”   薛卓点头:“有所耳闻,但并未关注,公主执政效果如何,我等有目共睹,那些女子不涉政事的话说出来都没有底气。”   “是啊,可是池老先生便是头一个反对女子摄政的人。”唐可寅拢着袖子:“今日改变主意的那些大人大多是池老先生的门生,他们会统一战线,其目的只有一个,与齐国联姻,大魏将不再独自面对柔然,穆祯等人便可召回继续守孝了,而且,恕我直言,只怕他们连将柔然拱手让与齐国的心思都有。”   薛卓瞬间变了脸色:“将柔然拱手让给齐国?荒唐至极,且不说柔然兵强马壮,那可是大魏将士打下来的,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所以说,这些人混不了朝。”唐可寅拱手:“我先走了,告辞。”   他还有事要忙,实在没法子与薛卓说上太多。   几日的商谈后,三王爷也来见了襄王,大魏同意联姻,但不要城池,只要诚意。   诚意,就是齐国出兵与大魏一同灭了柔然。   柔然是外族,数百年来,吃饱喝足了就打齐魏,没吃没喝也打齐魏,如同中原大地门口的叫花子,要饭要的理直气壮,大魏有多恨他们,齐国就有多恨他们。   为此,两国联姻,出兵柔然顺理成章。   事情定下了,襄王便问:“不知大魏有意许嫁哪位郡主?”   “王爷放心,必定择选一位知书达礼端庄贤淑的郡主,嫁于齐国皇帝。”   襄王笑了:“好。”   他笑盈盈的送走三王爷,身边的随臣就问:“王爷为何不明说是和静郡主呢?端王再三嘱咐,崇恩大公主外祖家实力雄厚,婚娶和静郡主最为稳妥,而且,和静郡主本人更是慧名远播,聪慧端庄,后位人选。”   “当初图里琛为柔然太子求亲,也属意和静郡主,但是,太过聪明的女子入了我朝后宫,并非是福。”襄王有自己的考虑:“即便娶她是对联姻最好,可是太过聪明的女子,终究不好对付。”   随臣为难了:“那要如何与端王交代?”   “立后的是皇上不是端王。”襄王沉了脸:“一切,要问过皇上的意思才是。”   随臣不过说话了,但背着襄王,却急匆匆的送信回了齐国。   两国联姻并非小事,来来往往都要数月,在事成之前,依旧只有大魏力战柔然。   要灭柔然,需大魏举全国之力。   这话,数年前就有人说过。   柔然不可小觑,为此首战告捷后,每一次正面交锋或者暗中突袭,双方你来我往都有胜败,打的十分吃力。   又一次战败后,气急败坏的努哈达还在暴跳如雷的斥责手下战将,就有士兵飞马来报。   柔然老家,图哈奴城被烧。 第1286章 烧神庙屠城池   图哈奴城是柔然发迹之地,供奉着他们信仰的神明,距中原大地三千里。   神庙被烧,柔然各部再也无心恋战,执意回去报仇雪恨,看是谁动的手,可努哈达拒不退兵,一心打败大魏占据漠北进军中原。   柔然内讧了。   七月的图哈奴已成一堆将被黄土掩盖的焦炭,残垣断壁中是一具具半埋进黄沙的焦黑骸骨。   有人一脚踢开挡路的半个颅骨,迈开步子跨过倒在地上的破破烂烂的柔然神旗,走向远处倒塌的神像。   “爷,方圆五百里没留下一个活口。”   “嗯。”   倒塌的神像上,穆珏正擦拭着手里的大刀,大刀喝足了人血,寒光中隐隐泛着血色,如同有了红光一般。   他身上是破旧的便衣,披了一张脏兮兮的羊皮,头上系着一根带子,柔然人的打扮。   身后的残破屋子里,是他从崩塌的雪山底下,一个一个手刨出来的大魏将士。   八百人,大难不死,与他骑行三千里,来到了这里,一路屠城,一路放火,钻了柔然后方空虚的空子。   在断壁残垣中又等了一夜,追敌半个月的孙玄策长孙兰回来了。   “将军,属下把柔然的神女抓回来了。”   他招手让人丢上了一只麻袋,解开袋子从里面拽出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女子。   女子极美,异域风情,只是脸上身上都有不少的伤。   惊恐的看着用麻袋套了她的孙玄策,又看了看杀神一般的穆珏,花容失色。   “你就是柔然神女?”穆珏瞧着她有几分不信。   女子瑟瑟发抖:“对,你们对我如此,神明会降罪的。”   “我不迷信。”穆珏把大刀插进土里:“好好教教她要怎么说话,不择手段。”   阿元应声,把神女拖了下去。   次日一早,他们惊落露水,快马出发,去往沙漠的方向。   柔然西部,是铁血部族乌达摩人。   “乌达摩人前任大王就是努哈达杀死的,他不仅纵容手下奸污了乌达摩人所有的女子,更是摔死了他们的孩子,因为神明的缘故,努哈达放过了其他乌达摩人,但让他们成了柔然的奴隶,逼迫他们在雪山之巅修一座与天连接的神庙,努哈达因此被奉为草原上的英雄,他在图哈奴起势,因为对做坏事的部族统领毫不客气,为此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   带路的柔然汉子原本是先前的柔然大王的侍卫,后来成了奴隶,被穆珏救了一命后,就投靠了他。   “如今,乌达摩人为奴的都是老人和女人,强壮的汉子早就走了,他们恨毒了柔然,恨毒了努哈达,只是没有机会。”   穆珏已经瞧见远处有牵着骆驼的人来,他问道:“若是乌达摩人知道神庙被努哈达烧了,神明的仆人也都被杀了,会怎么样?”   “神女亲自求救,只怕不仅乌达摩人会大怒,周遭七八个部族都不会善罢甘休。”   穆珏点头:“那就走吧,带着他们,杀回去,一举灭了柔然。”   他们快马冲向天边的土城,撩起一路烟尘,带着已经改口的神女,进入了柔然仇敌的地盘。 第1287章 大神女   柔然以西,数十个番邦小国信仰的神明都是一个,图哈奴城的神庙只能算作是一个小弟跟班,神女也只是小神女。   瞧着被他们抓来的小神女慢慢地走进主神庙,孙玄策有些许的不太放心:“姐夫,万一她出卖了我们怎么办,若是让这里的人知道是我们屠了图哈奴城,会不会走不出去?”   “出卖我们能有什么好处,不管什么地方,神女这个身份大抵也是一种禁忌,若是让主神庙的人知道她这位神女与人苟合多年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只怕下场会更惨吧,他帮我们说话,我们替她隐瞒这个秘密,各取所需,即便是被她出卖了又如何?就凭他们也拦不住我们。”   穆珏耐心的等在外面,瞧着主神庙外来来往往的信徒,他一言不发地思量着主意。   “你们是中原人?”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孙玄策迅速抬头后看,石阶上面站着一个女子,同样是穿着神女一样的白色衣裳,只是头顶戴了一个白色的花环,手里拿着一根乌木手杖,正警惕防备的瞧着他们。   看打扮,就比先前那个尊贵。   女子眉眼清冷,自带出尘高贵,美貌非凡:“瞧着不像是草原子民。”   “你也是神女?”孙玄策十分吃惊。   女子垂眼一扫,尊贵傲气:“人人称我为大神女,是离神明最近的女人,日夜侍奉神明。”   大神女这么年轻?   听她这样说话了,穆珏才转过来,瞧着她眼中无波无澜,更没有一丝打量,反倒是语气平静:“你们在图哈奴城的神庙被烧了,努哈达并没有救援。”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这让女子十分意外:“努哈达不是神明的子民,图哈奴城的神庙被烧也并不意外,只是你们为何要护送小神女过来?”   努哈达不是神明的子民?   女子瞧出了他们的疑惑,十分不屑的解释:“他对神明的子民挥起屠刀做出恶事,神明早已经不接受他的供奉了。”   这话听得孙玄策一阵牙疼。   从他们在边关和努哈达打了几个月的交道来看,他可不像是供奉信仰的人。   穆珏没想这么多,而是直接说:“我们中原虽与柔然为敌,但尊敬对方的信仰与风俗,是我中原礼仪之地的分寸,为此才送了小神女过来,别无目的,现如今,努哈达正忙着攻打中原的魏国,只要攻下魏国漠北他就可以入主中原一路南下,图哈奴城不如中原繁华,也算是被他抛弃了。”   女子突然气怒:“那是我们神明的发迹之地,中原再怎么繁华安逸也是不可比的。”   她年纪不大,却对自己的信仰充满了坚定,穆珏的话在孙玄策听来不过就是诓骗小孩子一般的假话,并不值得动气发怒,可这个女子的反应却大的过分,仿佛自己信仰的神明被侮辱了一般,说着她就往主神庙冲去,似乎要向神明告状一般。   穆珏并不去管她,依旧等在主神庙外面,孙玄策有几分不解:“姐夫,就那么几句话,这位大神女怎么就会愤怒成这个样子?” 第1288章 信徒之间的撕逼   “信仰这种东西,我们这些不信的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穆珏往四周看了看:“你瞧,这些人无不衣衫褴褛,却三步一拜五步一叩的走向他们的神明,这般虔诚,便容不得信仰被辱。”   “瞧着他们这样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他们所敬仰的神明到底是何方神圣。”孙玄策有些想进入主神庙去看看,却被穆珏拦住。   “别去,你若不信这些东西就不要去不要进去,被他们看出你在好奇,是会被打的。”   听了他的话,孙玄策赶紧坐下来,再也不提进去看看的事了,他们一直等着,过了好久主神庙里依旧没有人出来,眼瞧着天色渐黑,周围虔诚叩拜的人却越来越多。   穆珏没有耐心在这里等下去了,他起身往旁边走了走,却见笔直的街道上,正有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往这边冲来,手里举着木棍兽骨一类的东西,还有人抓起砖头向前面的人砸了过去。   主神庙附近叩拜的人全部都被惊动了,站起来一看,乌哩哇啦一顿嚷嚷,所有人仿佛被触怒了一般,乌泱泱的扑了过去。   穆珏拉着孙玄策急忙往后退,站在了一个高处瞧着突然发生的群架,只见更多的人往周围冲来,站在一起,分不清敌我。   他们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周围冒出了十几辆牛车,牛车上的草料大火熊熊,正直直的往主神庙冲过去。   一看他们正处在牛车的必经之路,穆珏赶紧拉着孙玄策换了个安全的地方继续看。   两方人马打的十分凶残,几乎是往死里弄对方,穆珏和孙玄策完全不晓得是为什么。   眼睁睁的看着牛车冲向主神庙,“砰”一声,牛车撞的四分五裂,火苗落了各处,很快就烧起了大火。   阿元带着那个柔然大叔过来,也被这样的场面弄得有些没有分寸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   柔然大叔吓得瑟瑟发抖,拉着他们躲起来了才说:“是古曼人,他们的神明与我们的神明是兄弟俩,但感情不好,为此时常打砸对方的神庙,今日不知道怎么竟然来到了主神庙。”   孙玄策立刻起了担心:“那不会牵连我们吧?”   “难说。”穆珏有点想骂人,拉着柔然大叔问:“你觉得他们能赢吗?”   大叔偷偷往外面看了看:“人不多,不会赢,主神庙出事,周围的人很快就能过来。”   穆珏心里有数了:“阿元,你带他回去,找地方待着不要轻举妄动,兰儿,你跟我走。”   “好。”   他们立刻分头行动,穆珏和孙玄策翻出躲避处,一路往主神庙冲过去,主神庙里面已经冲进来不少古曼人,里面有人在抵抗。   穆珏和孙玄策立刻上前帮忙,杀过狭长的甬道,面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圆顶挑高的大殿,正面供奉着一块极高的黑色巨石,大殿点了数千盏灯,明晃晃的十分刺眼。   穆珏先是一愣,很快就转身把向巨石投掷灯油的人打倒在地,他们有兵器却不敢擅动。 第1289章 神庙是你们烧的   中原的佛门之地不见杀生,他们不清楚这里是否也如此。   他们二人护在巨石周围,没让人靠近一步。   大殿高处掏空的石洞里,一群老头正看着他们,周遭的石洞里都出现了手里拿着石头的信徒,随时准备把石头扔下去砸人。   “他们在保护神明。”主神庙外与穆珏搭话的白衣女子出了声:“不要伤了他们。”   她的话如同神谕,信徒立刻放下手里的石块,一个个焦急的看着下面打斗的穆珏和孙玄策。   很快就有其他人冲了进来,穆珏与孙玄策退到一旁看着。   这些人装束都差不多,他们可不想因为分不清而打错了人。   而且,点到为止,才显得他们不是故意挑事的。   大神女一直盯着他们,对混战并不十分关心,而是垂眸询问起跪在脚边的小神女:“图哈奴城,为何被烧?”   小神女瑟瑟发抖:“努哈达带走了图哈奴城的所有壮丁,更是把周围十几个部落的人全部带走,寒冬大雪,神明年老的子民们没有吃的东西,为此只能聚集过来,吃光了供奉不说,还混进了不少凶恶的人。”   “凶恶的人?”大神女目光锐利的看着她:“都是谁的人?”   小神女哆嗦的更加厉害了:“都是努哈达的人,他们已经不是神明的子民了,为了向新主表示忠诚,为此烧了神庙,屠戮了神明的子民。”   大神女看着默不作声,一双眼睛仿佛是最为纯净的宝石,轻而易举,看透人心。   边上的老者激动不已:“努哈达残害了乌达摩人,被神明抛弃,如今,他竟然背弃神明,投靠了其他人。”   “烧神庙,触怒神明,不可饶恕。”   他们义愤填膺,大神女却什么都不说,把目光从小神女身上收回之后,她继续看着穆珏二人。   混乱很快就结束了,那些企图打砸主神庙的人全部被施以绞刑。   看着几十具吊起来随风摇摆的尸体,阿元不寒而栗:“这些人,真是狠呐。”   孙玄策点头:“我还以为他们不杀生呢。”   “这怎么看也不像。”   他们俩嘟囔,穆珏也不插话,没有人来找他们,他们就自己回了落脚的地方老实待着,又等了两天,大神女派人找了过来。   依旧是主神庙,这一次却在里面沿着楼梯走了许久,到了一个平台,俯视下方,所有信徒都被踩在脚底。   大神女还是那副打扮,坐着一把椅子上,背后就是昨日见得黑色巨石顶部。   她翘着腿,衣服若隐若现,头发落下了几丝,在袒露的锁骨处游荡。   “神庙,是你们烧的,对吗?”   她直接问了出来,孙玄策心里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   “大神女怎么会这么想?”穆珏依旧看着底下收拾昨日残局的信徒,似乎对这样高的地方十分感兴趣:“难不成,因为我们的到来与那群闹事的人凑巧?”   大神女大胆的打量着他:“对神明不敬的人才敢对神庙下手,努哈达也曾是神明的子民,他不会烧了神庙。” 第1290章 和大神女谈一下合作   “一个对自己所信仰的神明不再侍奉的人,与背弃了他所信仰的神明有什么区别?努哈达现在一心攻克漠北南下中原,他若是心中还信奉着你们的神明,那必然不会将所有的兵力都抽调离开,他先前对乌达摩人的所作所为,只怕不止一次发生在其他部落,大神女是离神明最近的人,应该知道,神明是想护佑他的子民的,而不是看着他的子民被一个不信奉自己的人所迫害。”   大神女一直看着穆珏:“你们中原人油嘴滑舌,对你们的话我是不信任的,但是你说服了我,不为其他,只因为我的母亲也是乌达摩人,我身上有着乌达摩人的血脉,努哈达对乌达摩人的所作所为不仅违背了神明的意志,也违背了我的意志,我需要为神明树立他应该所有的权威,既然努哈达已经不再供奉神明,那神明必然是要降下惩罚的,你们这次过来也是想说服我们除掉努哈达吧。”   她一个女子都这般坦白了,穆珏更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为此,也十分坦率:“若是大神女愿意合作,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努哈达在柔然掌握大权,手下部落众多大军有数十万人,即便是有主神庙的大神女做主发兵征讨他,只怕也力有不逮,毕竟他的实力摆在那里,但如果大神女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话,我中原魏国愿意出兵。”   “你中原出兵剿灭神明的子民,那我还如何守护神明的子民呢?”   穆珏这才转过来:“大神女其实可以这般想,你们的神明遭到背叛,你只需要告诉神明的子民,努哈达是一个背叛神明的叛徒即可,至于其他事情,自然有我大魏解决,我们会活生生的将努哈达送到神明面前,任凭神明处置,如果大神女自己动手,那神明的子民便是互相残杀,我想这也不是你们的神明想要看到的结果,节省自己的力量而除掉一个背叛神明的人,这是再划算不过的生意了,我大魏不求其他只求除掉努哈达。”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了?但是在你们中原人除掉努哈达之后呢,说不定你们还会有下一个敌人,谁能保证你们只杀一个人便会与柔然就此罢兵?”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显得幼稚而肤浅,并没有问到重点,穆珏心里有数了。   “大魏还有齐国这个大敌,若能与柔然永世修好是再好不过的,而且大魏从未主动向柔然发兵,每一次战乱皆是柔然率先动手而导致的,如果柔然答应和平相处大魏怎么会不同意呢。”   她陷入了沉思,似乎不知道是否该信任穆珏的话,但是将他话里的每一个字反复推敲之后又觉得不无道理。   穆珏趁热打铁:“我中原百姓也有自己的信仰的神明,我想所有的神明所希望的都是自己的子民安乐富足健康,而不是被疾病贫穷苦难所束缚一辈子挣扎难出,战争只会让人失去亲人失去健康失去应有的富足生活,为此大魏绝对不会轻易对外起战。” 第1291章 驸马爷的职业素养   他说了这段话似乎才得到了大神女的些许信任。   “努哈达不再供奉神明便是背弃了神明,我自会根据神明的旨意除掉他,但是我也需要大魏保证,在除掉努哈达之后不会伤害神明的其他子民,更不会摧毁我们的神庙。”   她有了松口的迹象,穆珏立刻说道:“我中原乃文化礼仪兴盛之邦,大国胸怀,海纳百川,绝对做不出将他人的信仰践踏的卑劣行径,这一点还请大神女放心。”   “既然你这般说,那我也需要让神明的子民所放心,你是中原魏国什么人?”   穆珏抬手抱拳:“大魏骁骑侯,明仪公主驸马,穆珏。”   “驸马?”大神女的神色冷了几分:“你娶妻了?”   穆珏放下手:“已娶妻生子。”   “神明的奴仆,是不允许娶妻生子的。”大神女抬起下巴,倨傲的看着他:“你若是就此休妻,留在这里侍奉神明,那我立刻宣告神明的子民,努哈达是叛徒。”   休妻?   给那块大黑石头擦灰?   孙玄策顿时怒了:“欺人太甚!”   大神女不为所动,她自信的看着穆珏:“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告诉所有人,你纵火烧了神庙,让你们走不了。”   她对自己所信仰的神明十分自信,看着穆珏,认为他不会拒绝。   侍奉神明,是多少人祈求不来的荣耀。   “爱妻亲子可比你们的神明重要多了。”穆珏完全不按她想象的来,上去就在她身上点了几下,速度之快,大神女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回:“既然谈不拢,那就对不住了。”   大神女花容失色:“这里是主神庙,你们会被神明惩罚的。”   穆珏看了一眼那块大黑石头:“我等着。”   他走向平台,往下看了看估摸着高度。   “这里是主神庙,你们走不了的。”   “大神女可晓得,中原人,能飞。”穆珏提起她,直接从高高的平台上一跃而下,孙玄策紧跟着一跃而下。   两道身影从高处急速坠落,将下面的信徒吓得魂飞魄散,就在他们砸在地上之前,几支袖箭自远处飞射而来,深深钉入主神庙。   他们一脚踩在袖箭上,一连几支,减缓了坠落的速度,然后飞身跃过人群,提着大神女,站在了不远处的石柱上。   穆珏提着一口地道浓重的柔然口音喊道:“我柔然大王努哈达倾慕大神女已久,日思夜盼,与大神女于梦中交合,回味无穷,现在请大神女前去成婚,你们再选一位大神女吧。”   大神女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拼命扭动身子想要挣脱穆珏的手,却稍稍一动就是钻心刺骨的疼。   大神女愤恨羞耻的喊道:“可恶的中原人,我是神明的侍女,你碰了我,便要对我负责,否则,神明会惩罚你的。”   听了这话,孙玄策立刻担忧了起来,他可不想穆珏被其他女人缠上。   “姐夫”宰了她吧。   他刚喊了一声,穆珏已经开口了:“大神女放心,我中原人办事讲究有始有终,包杀包埋,绝对为你负责。” 第1292章 管到佛祖的地盘上了   穆珏说完就走,留下错愕的信徒,等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后,所有人都炸了,不管不顾,朝他们追去。   觊觎大神女,是不敬神明的大罪,不可饶恕。   穆珏二人立刻与阿元一行人汇合,二话不说上马就走,被丢在马背上的大神女颠的似乎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一口气跑出数百里,彻底甩开了那些信徒,天色黑下来他们才停了马寻地方休息。   高贵的大神女被绑住,她对着在火堆边喝水的穆珏怒目而视,心头蹿动的火苗,几乎直接烧出来。   “爷。”阿元这才找到机会过来说:“那个小神女已经处理掉了。”   他们绑走了大神女,定然不会留下那个小神女做隐患泄露了身份。   “嗯。”穆珏平静点头,默默拧紧水囊盖子。   看他们对人命轻视敷衍到这样的地步,大神女咬牙切齿:“你在冒犯神明,神明会惩罚你的。”   “嗯。”穆珏摸出一块坚硬的馕,撕下来塞进嘴里,并没有与她说话的打算。   这副态度越发让大神女恼怒:“你不是只想杀了努哈达,你是想灭掉整个柔然,柔然也是神明的子民,我会告诉神明的所有子民,这都是你们中原人的诡计。”   “我若是你,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时候威胁别人,除了自己过瘾,没有任何帮助。”穆珏喝了口水:而且,你们的神明大抵是瞎了,你也是个自私蠢货,柔然屠戮我大魏边民,致我大魏边民十室九空,这怎么不说?”   大神女微微语塞后立刻叫嚣起来:“那是神明在救赎他们。”   穆珏一顿,直接暴怒:“去你娘的救赎,脑子遭狗啃了吧,管天管地还管到我佛祖的地盘了,入侵就是入侵,扯什么救赎?人家活的好好地,你们非要把人家宰了还好意思说对人家好,可见你们信仰的那个神明也不是好玩意儿。”   他爆粗口骂人,大神女被吓得心里一惊,不敢说话了。   吃饱之后,他就地躺在火堆边,枕着两根柴闭眼休息起来。   大神女往周围好好看了看,发现这几百人十分有序,有人睡觉有人放哨,有人准备吃的,就有人去打水。   她又把目光放在穆珏身上,对这个中原男人恨得不行。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却又这么不敬仰神明的人,身为大神女,她为没能让神明有这样一个子民而感到耻辱。   她在疼痛与疲累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想的都是把穆珏拖到神明跟前俯首称臣,自称为奴。   猛地被马鸣惊醒,睁眼才发现天亮了。   火堆已经熄灭,穆珏也不见踪迹,有人见她醒了,拿了水囊与一块面饼过来放在她面前,又替她解开了绳子。   他们并不管她,也没人用别有居心的目光看她。   即便她高贵出尘美貌非凡,在这些人眼里,也如同市井丑妇一般,不值得驻足欣赏。   依旧是有人在睡觉,有人在吃东西放哨。   大神女不吃东西,她要见穆珏,可等来的不是穆珏,而是一个寻常的士兵。   绳子一绑嘴一塞,他们完全不管她吃没吃东西,丢上马背直接带走。 第1293章 我肯定会等她好的   大神女十分愤怒,她还从没见过这般粗鲁的士兵,她拼命蹬脚反抗,换来的却是士兵一记手刀直接拍晕。   “臭婆娘,费力的很。”士兵没有半分客气,非但没有自己马背上多了个大美人的欣喜,反倒是觉得多了个人会累着自己的马。   他们深入敌后,身体乏累不说,更是时时有性命之忧,那里还有时间怜香惜玉?   带着大神女一路飞奔出山谷,跑了十几里,去诱敌的穆珏等人就追上来了,他们身后,是连夜追赶过来的信徒。   所有人卯足了力气狂奔,信徒狂追不止,穆珏等人时不时放慢速度等信徒追上来,生怕他们掉队了一般。   引着信徒狂追了一日,看着天色将黑,穆珏等人又把他们甩了。   寻了地方休息,穆珏独自上了山头,入了夜的草原一片漆黑,只有天上悬着的明月格外亮眼。   他与明仪只看过两次月亮,一次是成婚第一年在蟾宫,她被酒香熏的难受,想透气又不敢往高楼边上去,躲在自己怀里吹风,一次,是出征之前,他们带着锦宁一块去的蟾宫,长子乖巧懂事,幼儿尚在腹中,一切都好的如同做梦。   “姐夫。”孙玄策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块熟羊肉:“方才抓到了一只羊,吃一块。”   穆珏拿过来撕咬了一口,依旧默不作声的看着月亮。   “姐姐应该生产了对吧。”   “嗯。”穆珏微微垂眼:“十月初生产了,再有两个多月,那孩子就该满岁了。”   孙玄策看向他:“你觉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不论男女,都好,我只是很担心筱筱的身子。”穆珏又撕咬了一口:“你此次回去有什么打算?”   他默了默,笑起来:“我这次回去,大概能算几等功?”   穆珏想了想:“再斩几十颗人头,就该是百夫长了。”   “百夫长”他心里计算着,似乎依旧没到自己的预期。   穆珏说道:“大公主夫妇并非是爱慕权势的人,只要你真心对和静好,功名可以慢慢挣。”   “我肯定会对她好的。”他回答的迅速且肯定:“等这次回去,我就去提亲,你陪我一块去行不行?”   穆珏扯了扯嘴角:“嗯,好。”   亲眼看着穆寿襄死在自己面前后,他的性子就沉稳了下来,也不愿意嬉笑打闹了,一心灭了柔然,然后回去,给老太君赔罪,给江氏赔罪,陪着明仪,陪着孩子。   大神女的身份比他们想象的更为重要,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身后追赶的人变成了数千人,以至于他们再也没有时间休息,只能一刻不停的赶路。   咬着牙穿过草原,远处的冰川雪山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在大魏边境了。   “报,将军,前面发现柔然大军,看羊皮旗,不是努哈达本部。”   穆珏勒马停住,往后看了看追来的人,立刻下令:“孙玄策,你领二十人带着大神女去求援,其余人,备战。”   “是。”众将士异口同声,迅速分开,孙玄策把大神女捞过来,一边跑一边把自己身上魏军的东西扔了。 第1294章 将黑锅拍在努哈达脸上   在草原上走了半年,他们身上的盔甲大半都已经磨损了,头发也散开了,只用带子勒住,能丢的东西也属实不多。   带着昏迷不醒的大神女冲向前方的大营,还有些距离就被牧民发现。   随同的士兵立刻用一口地道的柔然口音大喊:“速速保护大神女,速速保护大神女。”   他们一刻不停的直接冲进牧民的范围,手里高高举着大神女的乌木手杖,牧民都被惊了出来,周遭的牧民更是立刻骑马过来。   孙玄策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停下,带着那二十几个士兵,学着同行的柔然大叔的模样恭敬的跪在地上,带着大神女的士兵更是小心翼翼一脸虔诚的下了马,就势趴在了地上。   大神女趴在马背上,双目紧闭,嘴角有血,被他们带着颠簸半个月,她早已经内伤。   “大神女?”   柔然牧民惊了。   孙玄策膝行过去,学着那些信徒的样子,恭敬无比的将乌木手杖举过头顶,一直跪在大神女马下。   “古曼人袭击主神庙,还烧毁了图哈奴城,他们还追杀我们了。”   同行的柔然大叔演技极佳,惊恐愤怒演绎的十分到位,周围的牧民都被激怒了,来不及询问自己部落长,个个上马,直接杀了过去,有人急忙去禀报部落长,其余老弱妇孺则全部跪了下来,匍匐在大神女脚下,不敢有丝毫不敬。   见到乌木手杖,很快就有人快马赶来了,孙玄策等人越发匍匐在地,腮边蓄起的胡子将他们的脸遮去大半,乱糟糟的像是一堆乱草,完全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几个人下马就冲过来,也不敢靠近,离着几步瞧了瞧,立刻确定了大神女的身份,赶紧跪了下来:“是大神女啊。”   他们长跪叩拜,这一下跪下的人更多了,许多人趴着过来,努力放低这身子,生怕自己的身子高一分都会触怒大神女。   孙玄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他身边跪着的壮汉,数月前曾与自己正面交锋,他一刀削掉了对方几根手指头,一旦被他发现了自己身份,那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所幸,壮汉完全没有发现他,瞧他们穿的破破烂烂,只当成是一路护送大神女过来的信徒。   “古曼人就在前面。”   柔然大叔适时喊了一嗓子,而且还指了方向,赶来的这些人立刻爬起来上马,吆喝着就冲了出去。   瞧着他们冲出去,孙玄策等人立刻放心了,有人悄无声息的散开,混在牧民中间,往柔然大营而去,只留下人前的五六人还跪着,他们一直跪着,许久才有几个穿着华丽的柔然贵妇人赶来,她们跪行礼拜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大神女扶下来,让她躺在一块洁白的羊皮毯子上,由贵妇人拽着四角,恭恭敬敬的带着离去。   除了她们,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触碰大神女的。   许多人依旧跪着,孙玄策等人却趁机跟了上去。   另一边,穆珏带着几百人一顿放水的砍杀,一看援兵来了,立刻边打边杀,等率先赶来的牧民与信徒们交上手,立刻就走。 第1295章 齐昭点名要娶和静   紧随其后赶来的人也加入了混战,信徒们知道他们是努哈达的人,越发认定是努哈达抢走了大神女,双方血战,不留后路。   他们双方打了火热,营地上的人得知大神女受伤来了,几乎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一路尾随那几个柔然贵妇人到了一处大帐,因为大神女要在这里休息,百步内见不到一个男人。   不知是一时着急没把地方安排好,还是真正主事的人没来,这几个贵妇人并没有把大神女带去大营的方向,反倒像是这个部落女主人的帐篷,这也正好给了孙玄策等人可乘之机。   孙玄策避开来往的女子靠近帐篷,拔出匕首闪身就进来。   帐篷里的女人们惊慌失措,急忙把大神女护在身后,他们要喊,孙玄策根本不给机会,匕首在手中旋转了一圈挨个打晕,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大神女,直接用抬她回来的羊皮毯子一裹,扛起来走人。   他一路出去,周围走动的妇人都被打晕了,马匹也已经准备好,他们翻身上马,立马走人,等赶来的牧民们发现大神女不见时,他们已经跑出很远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返回漠北大营,而是带着大神女,去了狼王山。   大神女身份特殊,带她去了漠北只会招灾惹祸,让她一直留在柔然的地盘才是最为安全稳妥的。   抢夺大神女的事以信徒大败而结束,苟活的信徒带着努哈达强占大神女的消息一刻不停的逃回主神庙,被活捉的信徒死前咒骂努哈达觊觎神女,把来龙去脉一讲,瞬间激怒了大半的部落首领。   这些日子,他们苦劝努哈达回救图哈奴城,努哈达却铁了心要与大魏决一死战,结果大魏动用了十几位将军,三路大军包抄,逼得他们接连后退到冰川之下,没占到半分便宜不说,人马都疲累无比。   现在又出了大神女的事,努哈达的人望开始动摇了。   他有屠杀乌达摩人的黑历史在,掳走大神女,烧毁图哈奴城的事,几乎没人不怀疑。   八月底,八百里加急送达盛京。   “努哈达大军撤退?”   明仪拿着折子默不作声,兵部尚书则赶紧说道:“撤退的并非是努哈达的本部嫡系,原因尚且不知,这些日子,柔然一直拒不出战。”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告诉穆祯,柔然撤退一支,剿灭一支,不论男女老少,全部诛杀。”她把折子放下,兵部尚书心里一震,也不敢多言,急忙退回去坐下,拿起笔就赶紧些文书。   萧必明又递了折子上来:“公主,齐昭亲笔手书,希望能够自己选择一位郡主。”   “本宫不是已经说了,路王府徽樱郡主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是嫁于齐国的上上人选吗?”明仪接了折子一看,瞬间蹙眉:“他要娶和静?”   萧必明拱手:“齐昭说,和静郡主乃弘治帝一脉嫡亲郡主,是皇上的嫡亲堂姐,为此求娶。”   “他是看上了和静嫡亲的身份,还是看上了大公主外祖家的势力?”明仪把折子递回去:“去告诉襄王,和静尚且年少,未到谈婚论嫁之时。” 第1296章 哪有爱慕,不过是离间计罢了   她态度坚决,大臣们也不敢说什么,萧必明收了帖子也只能退下。   自公主府出来,萧必明愁的直叹气:“远嫁大魏,和静郡主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论才貌,满皇室寻不出一个比她还标致的闺秀,论胆量,她也出类拔萃,将她嫁过去,齐昭的后宫粉黛必定尽失颜色,何愁下一任齐国皇帝不是我大魏女子所生,可偏偏公主不答应啊。”   “和静郡主乃是嫡亲一脉,身份尊贵不说,又有大公主在身后撑着,公主自然是不会将她许嫁出去,否则,如何与大公主交代?”边上的大臣也跟着愁:“只是,若等齐军打过来了再谈和亲一事,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萧必明看看他,心里越发愁了。   他们劝不动明仪,与三王爷说了又不管用,一个个都着急的不行。   齐昭要娶和静的心出奇的坚决,以至于最开始就不考虑和静的端王也给留在盛京商议联姻一事的襄王写信,让他促成和静远嫁联姻一事,襄王为了成事,给明仪递了好几次帖子,可明仪一次都没接。   “如今,这盛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齐昭有意婚娶郡主,这路王府是又高兴又臊得慌。”承乐点了香,过来递给在穆珏灵前跪着的明仪:“奴婢听说,徽樱郡主知道齐昭不想娶自己,哭一阵笑一阵,吓得路王妃急急忙忙请太医去看,这想想也是,女孩子脸皮薄儿,被齐昭这么一闹,反倒显得徽樱郡主不如和静郡主了,本是要好的小姐妹,如今见了面反倒尴尬。”   明仪默不作声的敬了香,瞧着黑漆漆的灵位,面无表情:“谁愿意远嫁?而且还是政治联姻,和静是我看着长大的,论亲疏二字,旁人也是比不得她的,况且她与兰儿两情相悦,如今,兰儿生死未卜,我如何能将和静远嫁出去?   再者,齐昭是什么德行?左一个柔然公主,右一个青梅竹马,指不定还有多少红颜知己存着,我们家好好的和静,清清白白养大的姑娘,送去给他糟蹋,别说是一个皇后的位置,就是用他的位置来换,我都觉得不值。”   “其实,论才貌聪慧,徽樱郡主到底是不如和静郡主的,即便是气魄胆识,也差的远。”承乐也跪了下来:“这齐昭点名要娶和静郡主,大概也有这个原因。”   明仪抓了一把香饵丢进面前的火盆,语气低沉:“两国联姻,谁会看重女子的品行才貌?家世背景是最为重要的,大魏正值酣战之际,我若真的将和静嫁去了齐国,大公主岂会不与我翻脸?齐昭要娶和静,为的也是离间我与大公主罢了。”   承乐不说话了,静默的陪着她,跪了有小半个时辰,她才起来。   “今日少夫人派人过来,说两位公子都请了先生来启蒙,我们公子十分聪明,已经背下了二十四节气,小郡主也极乖,正学着走路呢。”承乐想说点孩子们的事让她高兴高兴:“明日休沐,不妨回去看看?” 第1297章 公主害怕睹物思人   “只怕不行。”明仪坐下来,眼睛依旧看着穆珏的灵位:“你替我转告姣姣别太过宠溺他们就行了,然后算了,你去一趟鹿京,顺便替我看看母亲可好些了,自父亲安葬她就一直病着,这样不是法子。”   “是,那奴婢明日一早就走,再把福王托人带回来给小公子和郡主的玩意儿带上。”   明仪把手边的折子拿起来:“嗯,你安排吧。”   她无心管这些事,朝中事务就已经霸占了她所有的精力,大到漠北战事齐国联姻,小到税法吏治官员弹劾,每一样都是需要付出全部心力的。   她忙得顾及不到自己的身子,承乐着急,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好把所有盖上的东西都带上,次日一早就走,赶在中午前到了鹿京,先去给江氏请安。   江氏一直病着,精神也大不如前,二姨一直在穆家陪着她,见了承乐,知道她又是一个人回来的,江氏越发心疼:“筱筱还是不肯回来?”   “自驸马爷安葬后,公主连住的屋子都搬了,原先的屋子她是一步都不肯踏进,刻意避着呢。”承乐鼻头发酸:“不过,公主一直惦记着夫人的身子,夫人可好些了?”   江氏点点头:“我无妨,筱筱才重要,她这样一直闷着,总不是个办法,昨日锦宁还问我,为何娘亲不来看他和妹妹,真是把我都问哭了。”   她说着就红了眼圈,二姨忙把手帕给她,看向承乐:“承乐啊,你是公主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了,也得劝劝她才是,心里难受,到底还是要发泄出来才行,不能闷着,两个孩子都小,清梨年幼不知事,锦宁却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她一直不来,孩子心里也难过。”   “是,奴婢会好好劝说公主的。”   她从江氏屋里出来就去了陆姣姣的院子,锦宁与清梨都在这里,四个孩子都是陆姣姣照顾着,这个时辰,他们刚吃了东西,院子里还很吵闹。   承乐跟着嬷嬷直接去了他们兄妹俩的屋里,屋子所有的桌椅的尖角都被包了起来,地上也铺了厚厚的毯子,陆姣姣坐在一个蒲团上,拉着粉粉嫩嫩的清梨正在学走路,锦宁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盯着妹妹,穆锦臣兄弟俩则在一旁打的不可开交。   “姑姑。”清梨一眼就认出承乐了,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开心的乐了起来。   锦宁飞快的转过来,欢喜的尖叫:“姑姑,娘亲是不是也来了?”   他站起来跑到门外往外看,没找到明仪的身影,明显失落了一大截。   “公主事忙,不得空回来,交代奴婢来看望公子和小郡主呢。”承乐蹲下来拉着锦宁的手:“等公主忙完了,就来看望公子。”   他不吭声,心里清楚承乐是骗他的,几个月了,她回回来,回回都这么说。   “姑姑。”清梨又喊了一声,歪歪倒倒走过来,承乐赶紧上前些护着她,等她扑进自己怀里了才稍稍放心。   “姑姑。”   她尚未满岁,自被送回鹿京,见承乐的次数比见明仪的还多,对她也格外亲近。 第1298章 孩子也见不着她   陆姣姣将他们照顾的极好,承乐瞧着心里都高兴:“郡主真厉害,少夫人费心了。”   “我和筱筱的关系哪里需要道谢?”陆姣姣把打架的兄弟俩提开,又过来把锦宁牵上,抱着他问承乐:“这些日子,筱筱还好吧?”   承乐知道她是问给锦宁听得,为此说道:“公主还是在伤心,憋着一口气调度各司向柔然发兵,这些日子,齐国来人,说要求娶和静郡主,公主不准,也在争执呢。”   “她忙。”陆姣姣低头看着锦宁:“所有的事都压在她身上,只怕吃不好,睡不好。”   锦宁一听,细细的看看陆姣姣立刻说道:“娘亲喜欢吃饭和睡觉的。”   “是呀,可是她好忙啊。”陆姣姣握着锦宁的手:“都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锦宁垂眼,一阵失落,却十分懂事:“娘亲很忙的,等我去找她就好了。”   陆姣姣心疼的抱抱他,放下他去找锦臣兄弟俩一块玩,清梨也被抱了下去。   “她还是不肯来鹿京?”陆姣姣显露出担忧神色,瞧承乐垂眼就知道了答案:“我与她认识这么些年,就算是弘治帝驾崩,都没见她这么难受过。”   承乐鼻头发酸:“公主从不肯在人前哭一声,可好几次清晨,奴婢都瞧得见打湿了的枕头和她红肿的眼睛,奴婢都忘了公主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她心里的苦我们谁都不会明白的。”陆姣姣握住承乐的手:“如今,她不肯见我们,也不肯见孩子们,只有你来回奔波,你可要照顾好她才是,这种痛,除了慢慢熬,是没有其他法子的。”   “是,奴婢会照顾好公主的。”承乐瞧见躲在门外偷听的锦宁了,急忙擦了眼泪笑起来:“公主交代奴婢给公子和小郡主带了好些东西过来呢,奴婢拿给公子看看。”   她出来,假装才发现锦宁,把手里的东西献宝似的拿出来:“公子吓了奴婢一跳,你瞧这个,可喜欢?”   锦宁多少也还是个孩子,瞧见新奇玩意儿就把什么事都忘了,拿在手里,看来看去,连连点头:“娘亲给我的吗?”   “是呀,公主特意交代给公子带过来的。”   他越发高兴了,拿着就要去找妹妹,给她也看看。   承乐留下陪了他们一晚上,次日又赶回公主府。   门口停了好些马车,有些人还是没见过的,承乐狐疑的拉住嬷嬷一问才知道是齐国襄王来了,同来的还有几位朝臣。   她急忙接了丫鬟手里的茶水端进去,里面的确坐着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此时他正在说话:“皇上虽然封了皇贵妃,可是后宫之事,依旧是太后主持,等中宫有主,那一切事务,自然是要交付于皇后娘娘的。”   “听闻齐帝甚是宠爱皇贵妃?”明仪靠在椅子上,一身黑色的衣裳让不苟言笑的她看起来气场比襄王还要强大:“后宫中,唯一能与皇贵妃抗衡的便是柔然的佳阳公主了。”   襄王有些不好说了:“恭妃娘娘虽然来自柔然,但恭顺谦和,与皇贵妃关系和睦。” 第1299章 向明仪公主施压   “此话本宫是不信的。”明仪双手交叉让在肚子上:“此次襄王亲自过来大魏提亲,而且明明白白的说了是要迎立为后,我大魏自然也诚心与齐国联姻结好,郡主徽樱年十七,知礼懂事,端淑谦和,相貌更是国色无虞,和静到底年少,先前才犯了打错,实在不宜谈婚论嫁。”   襄王一直听着,等她说完才道:“公主所言,这几个月外臣在盛京也打听清楚了,可是,我齐国太后与皇上十分看重和静郡主,所以还请公主允准,将和静郡主许嫁齐国。”   “非和静不可?”明仪的脸色沉了下来。   襄王抱拳:“我齐国大军已经准备完毕,齐国也答应公主要求,与大魏一同剿灭柔然,还请公主也诚心与齐国联姻。”   谈话,意料之中的崩了。   齐国铁了心要娶和静,也是铁了心要逼明仪得罪崇恩。   外面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公主府的人也做不到装聋作哑,从衙门回来,听了一日的闲话,大驸马心里堵得不行,进家门见崇恩在逗鸟,心里越发堵得慌了。   “难不成你耳朵里只有这小雀叫,就听不见外面的话?”大驸马急的坐下来都嫌扎屁股:“那齐国是铁了心要娶和静,谁说都不管用,我今日可在衙门里都听说了,那齐国大军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帮大魏还是帮柔然,全在这门亲事成不成。”   崇恩看了他一眼:“家里的茶米油盐的小事你都不过问,管这些做什么?这齐国打与不打与我们都没关系,凡事都有明仪公主撑着呢。”   “你凡事都指着明仪做什么?穆珏没了,她正是悲痛之际,你还指着她,想把她累死吗?”大驸马有些生气了:“虽说明仪可靠,不至于把和静嫁出去,可是她不会,其他人可说不定啊。”   崇恩继续逗鸟:“不管是谁提的,最后不都要明仪做主?我已经给几位舅舅和几位表兄去信,让他们上折施压,皇后之位又如何?齐宫混乱,政权不稳,那位齐国太后糊涂势利,齐昭更是好色薄情之人,他那后宫杂乱不堪,就这种地方还想让我的和静嫁过去,痴心妄想。”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齐昭,也非常清楚和静的心思,所以情愿逼明仪让步,让她去想办法。   两国联姻的事情卡住了,齐军也开始在两国边关聚集,这是逼婚,在大魏全力对付柔然的时候趁人之危。   唐可寅薛卓与萧必明跟着三王爷再度上门的时候,明仪犯了头风,正躲在家里歇着。   “齐军就在边关,联姻一事不能耽搁了。”萧必明硬着头皮把手里的折子呈送上去:“这是百官联名上的折子,请公主以家国为重,切莫顾忌私情,准许和静郡主许嫁齐国。”   明仪瞧着那份折子,拿都没拿:“柔然不是退了些许了吗?可否撤兵调往齐国?”   “若是撤兵,便给了柔然喘息之机。”唐可寅开了口:“一旦齐国对大魏用兵,柔然必定卷土重来,这样一来,大魏依旧要同时面对柔然与齐国。” 第1300章 和静自请联姻   明仪沉默了,她揉着鬓边,实在不想说话,脑仁儿跳疼,让她烦躁的想要把脑子挖出来。   “公主。”唐可寅起身抱拳:“齐魏联姻,出兵柔然,是两国安稳边关的长久大计,若是因为顾念骨肉私情,导致大魏共同面对两国,对大魏来说便是致命打击,不能犹豫了。”   明仪不语,三王爷便说道:“你若觉得难开口,此事我去找大公主说。”   “齐昭并非良人。”明仪别开脸,神色也凝重了起来:“齐魏又是宿敌,远嫁齐国,便是入了虎狼之窝。”   唐可寅再度抱拳:“公主为郡主打算,但也得为大魏将士与百姓打算才是,若能避免与齐国一战,那齐魏联手,荡平柔然指日可待,除掉柔然,腾出手剿灭南方入兵巴蜀,大魏粮草充足之后,灭了齐国也不是不行。”   “这”   嬷嬷站在了门口:“公主,和静郡主来了。”   “她怎么来了?”明仪坐直了些:“让她去花厅等我吧,我等下就过去。”   唐可寅忙道:“公主,要不,你还是先去听听郡主要说什么吧。”   齐国执意要娶和静郡主的话在外面传了几个月,如今齐军陈兵关外,消息连百姓都晓得了,大公主府的人不会不知道。   明仪看了他一眼,起身准备过去,还不忘把三王爷喊上:“三哥,一块去吧。”   他们俩揣着心思到了花厅,和静听见声响转过来,神色十分平静,规规矩矩的给他们见了礼,直接提裙跪下,这把明仪和三王爷都吓的一愣。   “齐国要求娶我的事,我早已听说,如今也知道齐国陈兵边关的消息了,联姻若成,两国联手,联姻不成,大魏力战两国,和静小小女子,何德何能让万千将士因我殒命?   贪享荣华十几载,承蒙父母爱护,诸位舅舅小姨偏袒,和静没有不知足的,虽有缺憾,却不敌家国重责,这些日子,我深知六姨为了留住我几番拖延,可如今也不得不做下决定。”   她说了一通,眼神坚定的看着明仪:“六姨,答应吧,和静愿意远嫁齐国,深入齐宫,以求两国和平,免大魏外敌环伺之困。”   “你可知后宫并非良善之地,齐魏交恶上百年,去了那里有多少苦楚委屈?”明仪蹲下来看着她:“这并非儿戏,更不是一时热血上头。”   和静认真点头:“我知道,若是能为大魏换来喘息之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甘之若饴,身为皇家郡主,受了皇家恩德,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至大局安危于不顾?故,求公主应允齐国求亲之请。”   她深深拜倒在地,俨然是下了十分的决心才会过来。   明仪深受触动,一时间反倒觉得自己不如一个孩子来的干脆果断。   “你爹娘可知道此事?”三王爷问:“你娘”   和静神色平静:”他们不知,此事我会亲自与他们去说。”   她都打算好了,三王爷也就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把她拉起来:“你” 第1301章 你怎么不嫁自己的女儿   他还有话想对和静说,可终究没能开口,张了张嘴,也只是让她先回去。   自齐国陈兵边关那一刻开始,她远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三王爷也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自欺欺人。   作为男人,他比明仪要多一份理智清醒,即便仁厚,却也晓得大局为重。   和静虽然是亲外甥女,平日里疼她宠她是一回儿事,但涉及大局,他还是会选择利益,不像明仪,会为和静考虑今后种种。   和静来的突然走的也快,她清楚此事需要的就是自己表个态,其余的也轮不到自己做主。   她若不点头,明仪是绝对不会主动逼她的,可她实在做不到看着大魏疲于应敌。   “回吧。”三王爷松了口气:“定下事情后,我去大公主府上走一趟。”   明仪慢慢站起来,想了半刻才道:“我就不去正堂了,劳烦三哥替我带句话过去,大魏同意许嫁和静郡主,齐国许诺的城池大魏不要,但在和静出嫁之前,齐国答应的三万颗柔然头颅必须兑现。”   “好。”三王爷答应了,立刻赶回正堂。   一听明仪答应了,萧必明立刻去安排,三王爷也去了襄王落榻的驿馆与他商议诸多事宜。   他们都走后,承乐过来花厅找到明仪,她靠在椅子上撑着脑袋闭眼假寐,不等承乐走近就说:“先前将华安许嫁柔然时,我虽为她做了打算,但心里想的却是大魏能从中获利多少,如今将和静许嫁齐国,我反倒不想考虑这些了,他乡路远,日后除了艰难,还是艰难。”   “公主是瞧着郡主长大的,感情深厚,自是不可比拟。”   “我若是说,其实我也曾考虑过和静,即便我知道她与兰儿有情,也生出过这样的念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虚伪?论聪明才智,徽樱远不如她,远嫁齐国,并非真的给齐国送去一个花瓶,而是要一个有勇有谋,处事大胆,能为大魏打算的人。”   承乐站在原地说道:“郡主通晓大义,聪慧亦不可比拟,多安排些得力的人跟着伺候,有大魏做依仗,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深宫后院,比性命之忧更惨的境遇比比皆是。”明仪坐直了身子:“去帮我把药端来吧,只怕很快大公主就要来了,吩咐人不必拦着,让她来找我就是。”   承乐又是一阵心疼:“是。”   她去端药,顺带拿了些点心过来。   与明仪想的一样,碗里的药未凉,崇恩就来了,她气势汹汹,问了明仪在花厅就直接找了过来,嬷嬷们虽然早早得了吩咐不许拦着,却也害怕她一时激动伤了明仪,为此都跟着。   崇恩进门就走近明仪,抢过她手里的药直接砸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溅了明仪一身,破碎的瓷片更是摔出去了很远,承乐急忙护着明仪,却被崇恩直接拽开推开。   她一把抓住明仪的衣裳厉声质问:“齐国虎穴狼窝,你凭什么把我的女儿送出去?”   明仪头疼的动都懒得动,从容的擦去溅到了脸上的药汁:“和静是嫡亲郡主。”   “大魏掌权的是你!”崇恩怒道:“穆家势大,谁比得上你的女儿啊?” 第1302章 说服崇恩大公主   承乐着急的要掰开崇恩的手,却被明仪制止,她长舒了一口气,沉下心耐住性子:“齐国先是撤走柔然边关的兵马,让柔然没有后顾之忧攻打大魏,在大魏与柔然酣战之际,齐国出兵,分明就是威胁,这个时候,大魏与柔然谁拉拢到了齐国,谁就能占据上风。   齐宫中尚有一位来自柔然的恭妃,若是一个毫无主见头脑的嫁过去,只怕极有可能让齐魏关系破裂,既然齐国已经伸出橄榄枝,那我们就要抓住它,不仅要抓住,还要死死的绑在上面,让齐国没办法在拿捏我们,能担此大任的,只有和静。”   “我悉心教导和静,是为了让她通明事理,辨析对错,不是用来给你联姻的。”崇恩依旧死死拽着明仪:“她才十几岁,齐国是什么地方?齐宫是什么地方?齐昭靠不住的。”   明仪颔首:“她不是为了我去联姻,是为了大魏,任何一位大魏子民,都要有为国殉身的准备,遑论郡主?”   “可她与长孙兰”   “你若真心为她好,就不要把这件事挂在嘴边。”明仪撺住她的手:“一入后宫深似海,何况还是联姻为后,未嫁女子与人私相授受都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若是让人知晓她与兰儿有情,只会给人把柄。”   崇恩的手被扯开,她退了几步,依旧气的直发抖。   “大公主,多挑选些本分聪慧的人跟着吧,最好懂些拳脚功夫。”明仪示意承乐重新倒一碗药过来:“你让人上的折子我都看见了,你越是这样,齐国越是非l和静不可,他们要看到的就是你动用你外祖家梁家的关系逼我,看到你我决裂,让大魏失利。”   崇恩怒气至顶眼圈就红了:“当年,父皇将我许嫁护国公府拉拢权臣,身在盛京,尊贵如我,都把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如今我的独女要远嫁齐国,齐昭尚且不如大驸马仁善,她今后岂不是更苦?”   “帝后婚姻,本就不能期待情深似海白头偕老,我会尽力让和静无虞,我也希望你配合我。”明仪站起来:“你我之心都是一样的,大魏答应联姻,齐国便失了对大魏动武的借口,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抓住所有机会为和静打算才是。”   崇恩忍不住呜咽起来,她一心只为和静打算,这些年所有的暴脾气都是为了保护和静,如今和静远嫁,她护不住了。   “公主。”嬷嬷进来了:“萧丞相来了。”   明仪示意她把人直接叫进来,被叫回来的萧必明瞧着大哭的崇恩和一地狼藉,心里有数低头不语。   当着崇恩的面,明仪就说道:“和静远嫁,其尊荣不可不享,传本宫口谕,即日起,晋封崇恩长公主为大长公主,享亲王厚禄,大驸马赐嘉庆伯爵,郡主和静以嫡公主礼制备下,无论户部定下何等嫁妆,都外加陪嫁兵丁三千人,只听和静一人调遣。”   她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萧必明听得心里都震惊不已,崇恩却没有半分喜悦,她只为自己的女儿心痛,其余都不在意。 第1303章 还是把孩子接回来吧   等萧必明与崇恩离开后,承乐急忙过来扶着明仪,她鬓边有汗,可见头风有多么折磨她。   “大公主对那些恩赐,似乎并不满意。”   明仪揉着鬓角:“若有一日,有人给我这些东西,让我的清梨远嫁,我也是不愿的,明知所托非人,哪个母亲会痛快的舍弃骨肉?”   “公主已经尽力了。”承乐急忙替她揉着鬓角:“好在大公主能听得进去。”   明仪闭着眼眉头微皱:“她知道大局,就是性子急躁,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我若不耐着性子说清楚,一味的逼迫争执,只怕她越发听不进去。”   承乐点点头,见药好了,急忙接过来:“公主先把药喝了吧,奴婢扶你去换衣裳。”   “嗯。”她端过碗:“你去把锦宁与清梨接回来吧。”   承乐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子与郡主?”   “嗯。”明仪喝了药:“去吧。”   承乐乐疯了:“那那奴婢现在就去。”   她实在等不及了,生怕明仪反悔,急匆匆的就出去,一时都不停留。   知道要回盛京了,锦宁一路都在笑,次日午后他们到家,刚被抱下马车,锦宁就飞奔着进门。   “娘亲,娘亲,我回来了,娘亲。”   他迫不及待地要见明仪,一头冲进正堂,正堂有人,是几位大臣,明仪正听着他们说话。   锦宁在门口停住,明仪看向他,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他过来,他这才欢天喜地的过去靠着明仪,明仪抱住他,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婚期定下,就在腊月,齐国也答应大魏要求,必定会在郡主出嫁之前奉上三万颗柔然人头。”   “郡主的嫁妆暂定,大公主府出一份,国库出一份,但郡主是为国联姻,为此嫁妆之数比之寻常多出三倍。”   明仪点点头:“嗯,后宫行走,首饰财物更亦打点,但是散碎的金银也必不可少,还有,需得向襄王要一份亲笔所书的单子,务必让他写明齐国的风俗禁忌,若有什么忌讳的就不要准备,别在这种地方让人动了手脚,另外,现在就把陪婚使选出来,务必使周全可靠的人,两国联姻,需得不卑不亢,同时,拟定盟约带去齐国。”   “是。”他们急忙记下来。   锦宁一直仰头看着明仪,他们说话声一顿,他就小声喊:“娘亲。”   “嗯。”明仪低头笑了笑,摸摸他的头,他立刻开心的不行,伏身趴在明仪膝上乖乖的陪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的趴在明仪膝上了,努力抱着她,像是要把这几个月丢了的都弥补回来一般。   他们把陪嫁的事情说完就走了,嬷嬷这才把清梨也带进来,她十分好动,不肯被抱着,执意自己走,嬷嬷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门瞧见明仪,她细细的看了许久,咯咯咯的笑起来,迈着还不稳的步子走向明仪。   “长高了好多。”明仪蹲下来抱住她,贴着孩子的脸,心软的一塌糊涂:“叫我一声吧,清梨,叫我一声。”   她不开口,细细的瞧着明仪,有些不是很记得她。   “娘亲。”锦宁教她:“娘亲。” 第1304章 可可爱爱的崽崽   她看看锦宁,这才跟着含糊不清的喊:“娘亲。”   明仪满心欢喜,把他们俩都抱进怀里。   她敢见两个孩子了,阖府上下都跟着开心,夜里休息时,锦宁把清梨拖过去说要一块睡。   明仪在一旁陪着他们俩,清梨抱着奶葫芦靠在引枕上,一边喝奶一边认真的瞧着暖阁周围挂的满满当当的小玩意儿,脚丫子搭着一个布偶,那是和静从行宫回来后做了让人送过来的,一直没拿出来让她玩过呢。   锦宁极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为此嬷嬷们给他收拾出来了一间正好能放下一张大床的暖阁,垫着软软的毯子,四周放了引枕,帐子上还挂满了碎玉珠子一类的小玩意儿。   一张大床,任他们俩睡觉如何翻滚,都不会掉下来,床边还放了一排高高的被子挡着,床外就是一列桌子,库房里那些不灵不灵亮的玩意儿都找出来了,由着他玩。   以管家嬷嬷的话说,这些东西除了送礼没别的用处,放在库房里也是占地方,还不如搬出来给他们兄妹俩多摸摸看看,也好从小把眼光养刁些,不至于认错了东西闹笑话。   “娘亲。”锦宁对自己睡觉的地方很满意,抓着一串珠子看了许久:“好好看。”   明仪微微带笑:“这是南红石,喜欢吗?”   “喜欢。”他咚一下趴在床上,蹭过去细细看着清梨:“妹妹喜欢吗?喜欢对吧。”   清梨别开脸不看他,见他吭哧吭哧的往自己蹭,脚丫子抬起来就蹬在他脸上,两只小肉爪子紧紧抱着奶葫芦,一会儿都没放下。   “又蹬我。”他翻个身过来趴在明仪怀里,蹭蹭脸就一直靠着。   他们俩历来都是不足亥时就睡下了,即便换了地方也是如此,锦宁在明仪怀里趴着就睡着了,清梨更是抱着奶葫芦就睡了过去,让他们在一块躺好,明仪瞧着他们舍不得移眼。   “这么好的孩子,我这一两个月,竟然不敢见他们。”明仪握住他们的小手,声音很小:“他们真的好像穆珏,眉眼,性子都好像,我一直在想,他们若是问我爹爹去哪了我要怎么回答,若是问我爹爹是什么模样,我又该怎么回答?”   承乐陪在一旁,同样声音极低:“驸马爷极好,等公子长大些,会有驸马爷的影子的。”   “他可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快满岁了?大概是知道的吧,消息送出去了那么久他才出事,怎么也该收到了。”明仪伏身在清梨脸上亲了亲:“你爹爹那般期待你的到来,等你满岁了,我们去看他,好不好?”   孩子呼呼大睡,被她亲了一下,迷迷糊糊的抬手摸了摸明仪的脸便安安静静的继续睡觉了。   明仪心里一暖,又在锦宁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把罗帐放下来。   齐魏两国联姻的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漠北战事由穆祯全权指挥,朝廷只需源源不断的提供粮草和援兵过去。   小皇帝需要陪读,三王爷挑了四五个年纪相仿知礼懂事的孩子一块陪读,明仪就把锦宁也丢进去一块跟着念书启蒙,她是没空教导锦宁的,每日上朝把他带进宫里,下朝了又给带回来,到也方便。 第1305章 何人远涉三千里   九月初,漠北捷报,大魏突袭,杀敌三千,俘虏柔然兵民五千人,努哈达被迫撤兵三百里,修整大营。   捷报让满朝上下都心头一松大喜过望,明仪却只盯着捷报上那一句:不知何人远涉三千里,挟持大神女嫁祸柔然。   朝堂上的一应安排明仪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下朝后她过来凤来殿等着锦宁下学,赵秋容在一旁织布打发时间,瞧她自进门就没说话,也就不提,只让人把她喜欢的茶点都拿上来。   “漠北大捷的消息,你可听说了?”明仪主动开了口:“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织布了?”   赵秋容笑道:“这是大好消息,早朝未下我就知道了,姐姐来看看这匹布织的如何?”   “这海棠色极是好看,我记得你先前十分喜欢,只是后来就不怎么穿这般鲜艳明媚的衣服了。”明仪扫了一眼边上堆着的几匹料子:“看样子,不是第一天动手吧。”   赵秋容熟练的拿着梭子穿线:“宫中的日子实在枯燥,我不得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啊,这些布我是为和静织的,她要远嫁,我也没什么可以表示的,不如亲手织布送与她。”   说起和静联姻齐国的事,明仪就忍不住叹气:“她与兰儿有情,可如今兰儿音信全无,她又不得不远嫁齐国,虽为大局,我还是觉得自己断人姻缘做了一件恶事。”   “姐姐并非没有尽力,迫于无奈也是没办法的事,事到如今,竭尽全力给孩子撑腰才是。”赵秋容停下来:“前几日大公主进门请安,虽然伤心大哭,却也求我替她说一句,将梁家的人安排在离齐国近一些的地方驻守。   其实大公主的心情我也明白,姐姐虽然恩准了三千陪嫁兵丁,可是若无亲舅舅在侧,她是绝对不会放心了,偏她那日对姐姐发了狠,也不想再与姐姐开口,大概也骂了三王爷,为此只能找我了。”   明仪吃了块点心:“这是小事,没什么不可以的。”   赵秋容笑了笑,继续织布,织布机的声音很有规律,听着能让人把心静下来,明仪过去站在一旁,瞧着一寸一寸织出来的布,心里越发平静。   她突然问:“先帝驾崩后,你可有过他还在错觉?”   “还在?”赵秋容对神宗早已经释然,闻言只是摇摇头:“不曾有过,只是偶尔会想起他的喜好,其余的便没有,我与先帝不过君臣,可偏偏几年的君臣相处也是受尽委屈,想想便觉得累得慌,到不如不想。”   明仪并不在意她这么说,伸手摸着刚刚织好的布:“我有过,还不止一次,我虽瞧见了棺椁,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穆珏已经死了,可是事实又告诉我,他的确没了,所以我十分矛盾。”   “夫妻之间总是心有灵犀的。”赵秋容又过了一扎线:“姐姐可是又瞧见什么听见什么了?”   她把明仪的心事问出来了,明仪扶着织布机,十分不确定的说道:“穆祯的捷报上说,不知何人远涉三千里去办了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他。” 第1306章 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准备干坏事   赵秋容看过来:“若是不确定,不如让人仔细打听?”   “生死都要亲眼所见才是。”明仪回去坐下:“可是漠北那么大,数十万大军,找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   何况,他若真的没死,为何连个消息都没送回来?   赵秋容立马明白了她的顾虑:“我军大捷,俘虏了那么多的人,只怕此刻攻心为上才是,等和静远嫁,姐姐可要巡政?”   “巡政?”   “往年都是诸位王爷巡政,姐姐也该去一次才是。”赵秋容过来坐下:“大魏虽然抱着对柔然斩草除根的心思,可若是能让善弓马骑射的柔然人降服为我大魏所用,更是一件好事,姐姐监国摄政,亲自去了,一来鼓舞士气,二来彰显大魏厌战之心,三来去证实自己所想。”   明仪愣了一会儿,笑了,她没有再说什么的,等锦宁下学回来,问了小皇帝几句功课,让他写了几个字瞧瞧,便带着锦宁出宫回家。   九月底,齐军参战,与大魏两军合围柔然,穆祯提交作战路线图与计划,带领三十万大军深入草原,他留了三十万人在漠北,以防齐国突然发难。   有了齐国的参与,柔然节节败退,在后撤路线上又遭到了主神庙排斥,因大神女的事,为所有神明的子民所不容,更有甚者遇柔然人便杀,努哈达只能向北撤退。   漠北大捷的同时,五王爷自金陵来信,吴越调转目标,向巴蜀之地进军,两国交战于巫山。   “吴越多发水涝,水涝一起便是灾荒,为此,他们也想攻克巴蜀之地,抢占粮仓。”萧必明在沙盘上插上代表吴越的小棍子:“这一次,吴越总计纠结了二十万大军,十万人走水路,似乎想趁着雨季之后江水缓流之际逆行而上,这样既可以避免翻山越岭,又能躲开攻击,直接进入蜀国腹地,十万人走山路,已经与蜀国大军交战于巫山,胜败情况一时不详。”   所有大臣都围在沙盘周围,小皇帝也踩在凳子上认真的瞧着。   自从明仪下令,用投石器砸了吴越的水坝之后,大魏湘鄂之地淹成什么样,吴越就淹成了什么样,而且因为没有足够的钱粮供应,水灾之后比大魏更惨。   也就是这么一砸,就把吴越对大魏用兵的心思砸没了,在明知大魏调不出兵力抵抗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轻易进军,而是扭头对准了看着比较好欺负的蜀国。   “他们对蜀国用兵,蜀国可有派人前来商谈结盟的事?”   萧必明赶忙说道:“尚未。”   “只怕也快了。”明仪指向湘鄂之地:“我们也学一学齐国吧,着令,南方大军守城不出,让吴越放心大胆的开路入蜀,另外,去信蜀王,若蜀国有难,大魏不吝相助。”   萧必明应声,立刻示意从旁的文书官拟写国书,写好了交到明仪手里,明仪看了一眼,顺手递给小皇帝。   一看密密麻麻都是字,小皇帝头都大了,费劲的瞧了半天,就认得几个字。   他蹙着淡淡的眉,站在凳子上若有所思,被一帮大臣看的心慌了才蒙了一句:“别有居心好明显啊,要不我们还是买大米吧,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干坏事。” 第1307章 发家致富第一步   这话逗笑了明仪:“皇上说的有理,到是我想茬了。”   小皇帝一脸惊喜,圆圆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嘚瑟的勾了起来。   “是。”文书官赶紧重新写了一份,一看又是密密麻麻的字,小皇帝头大,瞅了一眼盯着自己的大臣们,不吭声了。   他们说完吴越的事,明仪回去坐下:“如今齐魏联姻,通商一事也要办起来才是,本宫有意向齐国购置铜铁。”   “这”   大臣们都有些不解了。   有人站出来:“公主,我朝并不缺铜矿铁矿,实在不必向齐国购买,况且路途遥远,这价钱”   “价钱上无妨,本宫查看了户部的账册,这点东西还是买的起的。”明仪示意小皇帝坐好:“购买铜矿铁矿,一来是为了将我军的兵器铠甲全部翻新,以免兵器盔甲磨损,不能保护我军将士,二来也是为了另一件事,本宫与三王爷再三商议后决定,开垦荒地,于民农耕。”   大臣们都是一怔,有些人明白了,有些人却是一脸糊涂。   三王爷解释道:“一国之本,在于农耕人口,大魏国土辽阔,但是田亩数尚且不足一人一亩,为此,开垦荒地,鼓励农耕十分重要,百姓自行开垦的荒地,朝廷免税三年,另外,本王与公主也决定,齐国聘娶郡主和静之礼中的三千头耕牛,由朝廷半价卖出,以助农耕。”   “是。”大臣们都明白了。   多种田多修路,发家致富第一步。   明仪继续说道:“另外,工部,发布告示,广招天下能工巧匠,若有人能打造出精兵利器和坚硬盔甲,以侯爵相待,若是能打造出极善山地农耕之物者,以侯爵相待,不吝富贵,能者居之,不计前事来历,唯才是举。”   工部尚书一惊一喜,立马应声。   下朝后,薛卓与唐可寅一块出来,想着方才议得的事,薛卓说道:“以大魏之力,即便是开垦荒地和更换我军所有的兵器盔甲,铜矿铁矿也足够了,并不需要向齐国购买,国库虽丰,却也不能如此挥霍才是。”   “薛大人既然这般想,那方才为何不说呢?”唐可寅笑问:“想必是心中另有主意了。”   薛卓笑了:“唐大人说的不错,我的确另有主意,可是尚不确定,不知唐大人能否解惑?看你我是否想到一处去了。”   “嗯。”唐可寅点点头:“自己家的先存着,等用尽了旁人家的再拿出来,这样便可以牵制齐国,也可以费齐国农耕,去年粮商购粮一事,想必薛大人体会很深,商人重利,当时就那么几个消息,就差点让他们把大魏推上万劫不复的路。   如今公主亲自漏了口风说要向大魏购置铜铁,商人会必定趋之若鹜,只要朝廷促进两国通商一事,购买铜铁一事就不需要朝廷出钱了,届时通商事毕,朝廷关闭大魏自己的矿山,百姓们只能购买齐国的铜铁之物,鼓励开垦荒地,并且免税三年,就是增加民间对铁矿铜矿的需求。 第1308章 唐可寅也是个大忽悠   另外,朝廷更换所有的兵器盔甲,其实不过是告诉天下人,最主要的事告诉齐国商人,大魏需要大量的铜矿铁矿,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开采,一旦齐国人尝到了甜头,只会疏懒农耕,肚子吃不饱,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薛卓大笑起来,分明与唐可寅想到了一处。   出宫去了衙门,又是一整天的忙碌,夜深时回家,杨芙蓉还没睡,一个人在正堂里守着蜡烛干等,见他回来,立刻欢天喜地的跑出来,直接扑进唐可寅怀里抱住他。   “夫君,你怎么回来那么晚啊?”   唐可寅十分不自在的垂着手:“公务忙,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等你呢。”她低着头一脸羞涩,抱着唐可寅不肯放手:“今日是我的生辰,你陪我吃长寿面好不好?”   唐可寅把她的手拉下来:“那夫人去准备,我换了衣裳就过来。”   杨芙蓉抓着他的手,摇来晃去:“我给夫君做了新衣。”   她拉着唐可寅去换衣裳,亲自动手替他换上,唐可寅背对着她,生怕她发现异常。   “夫君。”杨芙蓉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背上:“你可喜欢?”   唐可寅没动,他明白杨芙蓉想什么,自己从南方回来数月,他们一次都未亲近过呢。   “夫人。”唐可寅拍拍她的手:“公务繁忙,我怠慢你了。”   杨芙蓉红了脸:“你总是很忙。”   唐可寅转过来看着她,扶住她的肩膀:“夫人可觉得我一味的钻营?”   “有那么一点。”杨芙蓉老老实实的点头,依旧环着他的腰。   唐可寅轻叹了一声:“我似乎从未与夫人讲过先前的事,先前,父亲是朝廷六品官员,虽不是权臣富贵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一家和睦,我十几岁便中举,只等登科入仕,可惜,父亲被人拿住了把柄,我为救父,顶着别人的身份恩科考试,看着别人金榜题名。   我原有一名感情甚笃的未婚妻,可是,她被高维之子看上,强抢入府做妾,而唐家也被高维一党打压,家破人亡,我与阿玉吃尽苦头才等来明仪公主垂青,高维一党落马,唐家昭雪沉冤,我也得公主恩许,入朝为官。   我吃过官吏弄权的苦,知道身份低微的难,为此不敢有半分懈怠,好不容易遇上公主,知她一心为民,知她公正理智,知她用人不疑,知她心怀家国,我如见明月,只想跟着她实现心中抱负,不敢不钻营。”   杨芙蓉听得眼圈泛红:“夫君吃了好些苦。”   “所以,我如今步步为营,生怕有一步行差踏错就让你们重蹈覆辙。”唐可寅迟疑的抬手,指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为此,我每日都要在衙门忙碌,以求让自己再厉害些,这样就能护你们周全。”   杨芙蓉被他感动的不行:“夫君。”   她靠近唐可寅怀里,满心自责自己太过任性自私,只想着儿女情长,一点也没想过为他分担。   唐可寅松了口气,虽然被她抱着有许多不自在,却也庆幸今日糊弄过去了。 第1309章 大魏要培养全能人才   朝廷鼓励农耕,开垦荒地,免税三年的消息由工部张贴告示发出,盛京的百姓率先得了消息,告示张贴出去的当日,街上的锄头农具便一扫而空,已过午后,依旧有不少百姓带着食物和水,扛着锄头出城去寻自己看上的地方,商人们也伺机而动,开始囤积农具。   更换我军将士的兵器盔甲的消息和招募能工巧匠的消息并没有宣张出去,而是先由萧必明出马,与齐国襄王洽谈两国通商一事,只等齐昭签订国书,把通商一事定下。   这些事全权交给了萧必明负责,工部户部忙得不可开交,两部官员与底下的百司自行商议了七八次,一条一条的琢磨通商事宜。   礼部还在悠哉悠哉的观望时,明仪把礼部尚书和侍郎喊了过来,“国子监现在已经修建完毕,本宫也与王爷商议,加开恩科春闱,在此之前,要想参加春闱的考生便可提交名帖入国子监,你们也准备准备。”   “是。”礼部尚书兴奋的搓手:“那国子监的几位老师,是否依旧聘下?”   明仪喝了口茶:“自然是,那几位都是博学多识的老先生。”   礼部尚书稍稍迟疑了一番:“公主,具微臣所知,池老先生对公主颇有微词,而且此人固执迂腐,一心认为女子不得干政。”   “随他便,本宫希望他做的事他也做了,如今不过在国子监立个活招牌罢了,实在没法计较那么多。”明仪拿起一份手札:“这个是本宫与三王爷定下的术科,先圣人六艺除外,增设农商工战,可不拘于读书人。   那些能工巧匠亦可教学,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朝廷养他们一辈子,让他们的子子孙孙衣食无忧,只求不要对自己的手艺有所保留,有意从军入伍之人,本宫也已经决定,由几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说一说战术法子。   既然国子监是朝廷所设,那术科自然是于国有益,学子也当是国之栋梁,你们切记,不可在学费上为难人,一两银子一年,意思意思就行了,衣食住行由朝廷负责,本宫会让户部把这笔钱留下来的,其余的若有补充,你写折子上来就行。”   他们把所有事情都商量好定下了,礼部尚书也提不出问题,领了手札和口谕就赶紧回衙门去安排,顺势把文书司的人也喊了过来,一起商议具体的细节。   内政的事全部安排妥当后,就是清梨满岁的日子。   虽然家中新丧不宜大办,但江氏还是撑足了精神,带着陆姣姣进宫,请了赵秋容的折子,好好地办一场满岁宴为穆家冲喜。   新作的衣裳穿在身上,清梨便死死的抱住明仪的首饰盒子不放,咿咿呀呀的和承乐吵,抓着一朵绢花,非要戴在头上,承乐给她软软的小揪揪上绑了两个小小的棉花球,她觉得满意了才把绢花放下,可还是抱着明仪的首饰盒子不放。   承乐抢不到首饰盒,急的喊明仪:“公主,公主你看,你闯祸了,谁让你把首饰盒子给郡主玩的,也不怕扎到她。” 第1310章 驸马爷的画工   “她喜欢就抱着,反正解不开上面的扣子。”明仪丝毫不放在心里,手里拿着没看完的折子,眼睛都没抬一下:“清梨,不许用嘴啃。”   被喊了一声,清梨抿抿唇,乖乖的抱着盒子,却直勾勾的盯着承乐,一副等着她来抢的模样。   承乐故意凶她,结果她反倒开心的咯咯笑,把盒子一丢,爬过去趴在明仪腿上,笑的停不下来。   “这丫头皮得很,方才还把锦宁打哭了。”明仪腾出手在清梨脸上揉了揉:“也就是你哥哥性子好,这要是换做凶一点的,保证把你提起来打。”   她爬起来往明仪怀里拱,挤着坐在她腿上,努力的仰头看着她,奶声奶气的喊:“娘亲。”   见惯了锦宁这么干,她也学会了,喊了一声还不止,抓着明仪的衣裳一直喊一直喊,还非要她看着自己,直到脖子酸了她才一头撞在明仪怀里,撞了一下不停,乐呵呵的撞了好几下,把自己撞得晕晕乎乎了才老实待着。   “公主。”嬷嬷进门说道:“客人来的都差不多了,也快开席了,夫人来问,是不是该把郡主抱出去了。”   明仪这才放下折子,把清梨抱起来,想将她暂时放在一旁,结果这小丫头死死的抱住她不放,明仪只能抱着她让丫鬟给自己穿鞋:“锦宁呢?”   “公子与几位小公子在玩呢。”   “那就好,着人给他们另外置一席,务必照应好了。”明仪抱着清梨出去:“呀,是不是晕了?怎么趴着不说话呢。”   她奶声奶气的嗯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趴在明仪肩上,等明仪走了一段路又忍不住自己开心的笑起来,挺直小身板细细的瞧着来来往往的人,旁人来抱她,她就把人家的手推开,不给抱。   在一圈女眷中走下来,也该开席了,她不跟嬷嬷走,要跟着明仪,还不让明仪坐下来,明仪只好抱着她在花厅瞎溜达。   “淘气,娘亲手都酸了,你自己下来玩会儿?”   摇摇头,就乐意被抱着,时不时抱着明仪的头在她脑门儿上亲一下,以资鼓励。   “公主。”承乐拿着东西进来:“三王爷让人送了个东西过来,说是上面写了封条是给你的,你瞧瞧。”   明仪瞧了一眼:“球?拆开看看。”   她单手抱着清梨,瞧着承乐把一大团纸拆开,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承乐好好找了找,才翻出了一个小纸球。   “这也太随便了吧。”承乐忍不住吐槽:“这么大一对废纸里面就裹着这么一个小纸球,这若是不留心,直接就给扔了也发现不了。”   明仪换了只手抱孩子:“拆开看看。”   承乐把小纸球拆开,皱巴巴的纸上画了两个小人儿,头大身长腿短,拉着手笑的龇牙咧嘴十分滑稽。   “这是”承乐觉得眼熟。   明仪细细的盯着纸上的两个小人儿,眼圈顿时红了,她一笑,便是泪水滚落,掩着嘴泣不成声:“快去,快去将母亲叫来,快去。”   “是。”承乐不敢耽搁,亲子跑着去请江氏。 第1311章 知道小驸马没死   见她哭了,清梨赶紧抱住她的脑袋,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小嘴张了好几下,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半个字没说就把自己憋得小脸通红,着急的扯开嗓子大喊:“哥哥,哥哥。”   锦宁他们吃席的地方就在隔壁,小奶音嚎了两声他就颠颠的跑过来了,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八宝饭,“干嘛?”   她不说话了,她才刚学会喊人,其他的都不会说,只能紧紧的抱着明仪,朝着锦宁使劲哼哼。   “娘亲。”锦宁过来把清梨扒开,垫着脚细细的瞧着明仪,见她哭了,赶紧拉着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擦脸:“娘亲,不哭。”   明仪摸摸他的脸,泪中带笑:“爹爹还在,他没死。”   “爹爹?”他几个月都没喊过这个两个字,一时还觉得陌生。   明仪抱住他:“就是爹爹,带你玩水,带你跑的爹爹呀。”   他还是无动于衷,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爹爹的事。   明仪也没强求他想起来,蹲下来抱住他们俩,开心的一直哭,江氏和陆姣姣过来,听明仪说了缘由后,江氏一下子就泪崩了,坐在椅子上掩面抽泣。   哭了半晌,江氏强忍住眼泪问:“既然无事,怎么几个月了也没送个消息回来?”   陆姣姣说道:“只怕是不方便吧,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送消息回来。”   江氏想了想,点头继续哭,知道穆珏没死,她碎成渣子的心勉强算是黏合了些许。   她与明仪都开心的不知所措,陆姣姣只能自己出去照应来客,等热闹尽后已经是天黑,明仪与江氏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孩子都被抱下去玩了,她们便待在花厅,心中喜忧参半。   激动之后,明仪也平静下来了:“前些日子,兄长大捷,在战报上说有人奔袭三千里去抓了个人,这应该就是穆珏,他抓的是柔然和更远处那些人所信奉的大神女,若是暴露了自己是大魏人的身份,只怕会让大魏陷入困境,这大概就是他不能回来也不能报信的原因了。”   “他大概也是担心,若是回来了,便要守丧,漠北就无人镇守了。”江氏擦了擦眼睛:“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母亲,嫂嫂。”明仪压住声音:“如今,知晓他还活着的人,便只有承乐与我们三人了,尚且不能宣之于人。”   陆姣姣连连点头:“你放心就是,这些道理我们还是明白的。”   碰在清梨满岁的日子知道这么一个大好消息,明仪开心的一夜未眠,她没睡着,锦宁也没睡着,大半夜了抱着枕头过来找她。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明仪把他抱进被窝:“你记得了?”   他点点头,声音很小:“一直记得。”   “那你白天为什么不说话?”明仪瞧着他:“我还以为你忘了。”   他趴在明仪怀里,依旧声音小小的:“提爹爹,娘亲会哭的。”   明仪一愣,顿时五味杂陈,紧紧抱着他心疼的不行。   锦宁又问了一遍:“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第1312章 臭老头子多管闲事   “娘亲也想他。”明仪抱着他亲了亲:“等再过些日子,娘亲带你们去找他,好不好?”   他一下子抬起头,一脸激动:“好。”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可还是把清梨吵醒,她没哭,却咿咿呀呀的喊起来,明仪赶紧起身过去把她抱过来,锦宁利索的搬枕头横着睡,还跑去把清梨的小枕头也抱了过来,乖乖钻进被子躺着,根本不让明仪操心。   “娘亲。”清梨奶声奶气的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明仪。   明仪摸摸她的脸,躺下去拍拍她,她立马就乖了,打了个哈欠,自己就睡了,根本不需要哄。   知道穆珏还活着,明仪精神奕奕,即便睡得很晚,但次日依旧起了个大早。   她去上朝还到早了,宫门未开,便在马车上等着,被抓起来进宫念书的锦宁困得不行,靠着明仪,小鸡逐米一样打瞌睡。   “公主。”礼部尚书一来就找到明仪,把袖子里的折子呈上:“这是池三岳上的折子,他说,折子上的事情准了,他便入国子监讲学。”   明仪接了折子,把靠着自己打瞌睡的锦宁抱在怀里:“连名带姓的称呼,想必他是故意为难人了。”   礼部尚书点点头,老头子气坏了:“池三岳提了许多要求,能满足的都满足了,可是他又上折说了几件事,一件说士农工商,像工匠这样的术科在国子监办学有辱斯文,不允许国子监进入非学子身份的人,一件说即便每人一两银子,也是为难人,朝廷若是真心办学,就该大开方便之门,让有心学者皆有书念,且不可以恩科考试评定才学,一件说的是五王爷的事。”   他不敢说了,明仪就自己看,扫了一眼笑起来:“五王爷不好男女之事,沉浸于龙阳癖好,有辱斯文,为世俗所不容,身居高位者,当身体力行,为此请太后给五王爷赐婚,以正天伦,并处死五王爷之愉者。”   明仪有几分不爽了:“你怎么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礼部老头子低声骂了一句。   嗯明仪忍不住想笑:“的确是多管闲事,前些日子挤兑我,现在又来挤兑五王爷,这国事家事他都要管,手伸的也太长了。”   礼部老头子说道:“而且,术业有专攻,有教无类,哪里分高低贵贱?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也是读书人自己说的,恬不知耻。”   明仪好心提醒他:“你自己也是读书人出身。”   “臣知道,可臣就是不忿。”   好嘛,老头子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明仪把折子还给他:“不为恩科取仕,朝廷办国子监做什么?难不成白养着那些只会赋诗作词的人?朝廷要的是能办实事的人,不是只会张着嘴叭叭叭的人,你也不用把折子送到龙案上了,直接告诉池三岳,他的意思本宫知道了,让他安心教书吧。”   老头子一怔,懂了。   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我不改。   他拿了折子走人,锦宁也差不多醒了,一团的坐在明仪怀里,无精打采。 第1313章 突然就被考功课了   “醒了?”明仪捏捏他的腮帮子抖了两下:“醒醒神。”   他砸了咂嘴,扭头又把眼睛闭上了,明仪揉他他也不管,被揉烦了就按住明仪的手,顺势一趴几乎睡自己的。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宫门才开,锦宁依旧困得不行,叫了好一会儿他也懒洋洋的,明仪直接把他提下马车悬空抖了两下,小家伙立马精神了,蹙眉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跺脚。   “今日皇上要上朝半个时辰,你可以进去再睡一会儿,等下先生讲课就不能打瞌睡了,记住没?“明仪给他理理衣服:“下学了我可是要提问的。”   他乖乖点头,然后和明仪商量:“娘亲,我能让嬷嬷背着进去吗?我好困。”   “不行,得自己走,在宫中若无恩典,是不能请人代步的。”明仪刮刮他的鼻子:“不过,娘亲可以多留皇上一会儿,让你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本来已经失落了,听明仪这么说立刻开心的点头:“那你一定要多让皇帝哥哥多留一会儿哦。”   “好,那你要走快些,别在路上玩,到了书房就赶紧睡觉。”   “嗯,好。”他乖乖答应,麻溜的跑了,嬷嬷们替他拿着书袋赶紧追上去。   早朝没什么大事,只有萧必明说了与齐国通商的事。   “齐国襄王已经与臣拟定好了通商文书,请皇上过目。”   他把写好的折子送上来,小皇帝一本正经的翻开,然后一本正经的看,还学着三王爷平日里的样子笑眯眯的点点头表示写的不错。   见他这么认真,萧必明有些小激动,想着他应该能认得几个字,试探着说:“皇上,念念?”   “嗯?”突然被问功课,小皇帝瞬间不悦,脸一拉,瞅了萧必明好半晌,被众大臣盯着才冷着脸看向折子,指着上面的字连猜带蒙:“牛,羊,牛,土,额”   “牛羊牲畜。”明仪提了一句。   他撇撇嘴,手指头戳着牲畜二字,悄悄跟着念了两遍。   大臣们倒也不失望,萧必明也没失望,想着他到底还小,要求不能太高。   简单说了几件事便下朝了,明仪与小皇帝一块回去,他还拿着那本折子,瞧着闷闷不乐。   “不是在学三字经了吗?怎么还认不得牲畜二字?”明仪实在忍不住想笑:“牛土,哈哈哈哈”   他鼓起腮帮子:“我才背了一半,没见过这个字呢。”   “那就早些把剩下的都背下来。”明仪牵上他:“把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诗赋辞注这五本书背熟,最起码能念出来。”   他点点头,却很委屈:“姑姑,我好累啊,想睡觉。”   “嗯?起得早?”明仪瞧瞧他:“我记得你每日卯时才起身呀。”   他不说话,照顾他的太监被明仪瞧了一眼就赶紧说道:“公主不知,皇上每日卯时起身,若是需要上朝,那下了朝换过衣裳吃过东西,巳时就要去书房念书,一直到未时才能休息,休息一个时辰,就要跟着师傅们练习弓马,酉时歇着用饭,亥时还要再描红半个时辰才能睡下,若是不需要上朝,那一早到了书房,就要背书描红,这手上都磨起茧子了。” 第1314章 我一般都是直接动手抽   起茧子了?   明仪摸摸他的小手,的确摸到了一个茧子,瞧他委屈的撇着嘴,明仪问:“你觉得那些大臣聪明吗?”   他点点头:“很聪明,写那么多字,密密麻麻的。”   “那他们厉害吗?”   “嗯,厉害,可能说了。”他又看看手里的折子:“写的东西又多又看不懂。”   明仪笑道:“你是皇上,你的大臣都这么厉害,你要是不比他们厉害,岂不是很丢脸?万一他们以后让你再念念折子,你还是念不出来怎么办?”   “可我好累。”他又委屈了:“写字写的手疼。”   明仪替他揉揉手:“你父皇幼时写字也会吵着手疼。”   “真的?”他仰头看着明仪:“姑姑,母后说,是你教父皇写字看书的。”   明仪挑眉:“那当然。”   “那父皇手疼了,你是不是会让他好好休息?”他一脸天真:“就像弟弟说累了,就可以不写了?”   “不是。”明仪打破他的天真:“你父皇偷懒的时候,我都是直接动手打的,柳条花枝玉如意,抄起什么就用什么,锦宁要是偷懒不描红写字,我会用鸡毛掸子抽他,他没和你说过自己挨打的事吗?我家的鸡毛掸子都换了三根了。”   小皇帝抿抿唇,立马老实了:“反正我不会偷懒。”   “真乖。”明仪笑眯眯:“那你好好念书认字,姑姑也告诉先生,若是不上朝,便许你多睡半个时辰再起来,可好?”   他一脸惊喜,乐的直蹦:“好。”   明仪提醒了他一句:“明日你就不用上朝了。”   他越发开心,连蹦带跳的回去换衣裳,又到凤来殿吃了饭,小睡了一会儿就欢欢喜喜的去了书房。   都不需要伺候的人连催带哄。   赵秋容将他送出去就进来问:“难不成今日有什么喜事?许久不见瑾儿这么高兴了。”   “小孩子嘛,给点甜头就好了。”明仪闲闲的敲核桃:“我有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正追狗养猫呢,哪里能在书房坐得住?他说他很累,我就告诉他,以后不用上朝的日子,可以多睡半个时辰,他自然就高兴了。”   赵秋容笑盈盈的坐下来:“他也就肯听姐姐的话了,我说让他每日多多休息,他只会说一国之君不能偷懒,让我不要惯着他。”   “这么说,他还是懂事的。”明仪把核桃仁放在盘子里:“就像昨日,我问锦宁想不想爹爹,他不说话,我以为他不记得穆珏了,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又一年多没见着人,怎么会记得,结果夜里他抱着枕头来找我睡,说了一句提爹爹娘亲会哭,我当时除了惊讶,便是觉得自己太过低估小孩子了,他们可比我们这些大人都懂事。”   赵秋容瞧她提起穆珏是没有半分伤痛之色,稍稍疑惑却没有多问,喝了口茶便继续去织布了。   “对了。”明仪突然问道:“许久没听见如意的消息了,他跟着五哥去了金陵之后,一切可还好?”   仔细算算,自五王爷去了金陵,大魏又从蜀国买了粮食回来之后,她就不怎么上心南方的事了,毕竟五王爷办事十分靠谱。 第1315章 大驸马突然病危   赵秋容点点头,然后笑了:“燕清替如意送了封信回来告状,说因为他贪玩不想去念书,被五王爷罚着去田里插秧,还被罚了去挖地瓜,问我瑾儿不听话是不是也会被罚挖地瓜,十分可爱,还千里迢迢的送了一篮子地瓜回来,说是他自己挖的。”   “当真?”明仪也跟着笑了:“五哥也能想出这法子,我得跟着学学。”   她在赵秋容这里躲懒,顺势眯了一觉,等她睡醒,锦宁已经趴在头顶细细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了。   “下学了?”   “嗯,娘亲,我好困。”他说着就要趴下来一块睡,明仪赶紧坐起来:“呀,不能睡,等你睡醒,又该天黑了。”   他不听,软绵绵的趴下去,明仪只好把他抱起来。   殿里无人,到是听见锦宁说话才进来了一个嬷嬷:“公主醒了。”   “太后呢?”   嬷嬷犹豫了一下才道:“方才大公主府的人来请太医,说是大驸马病危,太后知道就急忙去了。”   “大驸马病危?”明仪瞬间精神了:“怎么会突然病危呢?”   嬷嬷摇头:“奴婢不知,只知道传太医的人十分着急。”   明仪急忙抱着锦宁出宫,直接去了大公主府,可她刚下车,就有几个嬷嬷围了过来。   “公主请回吧,我们家公主交代过,今日也不许您进府。”   因着和静远嫁的事,崇恩自己不想见她,也不愿意让和静见她,明仪来过几次,回回吃闭门羹,送的东西也被扔在了大街上。   这次也不例外。   明仪不想这个时候进去闹,只好耐着性子问:“你们家驸马爷虽然体胖,但也不至于突然病危,是何缘故?”   嬷嬷们不说,一个个把嘴巴闭的死死的,拿明仪当贼防。   “说啊。”明仪堵心的很。   承乐赶紧过来劝她:“公主,要不还是先回去吧,等下传太医问问就知道了。”   她把明仪拉走,交代一个小厮留下等太医。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危呢?”明仪实在想不通,回到家里也一直心烦意乱。   平心而论,大驸马对她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她也不希望大驸马出事。   一直等到深夜嬷嬷才来报说太医院正来了,明仪急忙让他进来。   太医院正看起来很累,还没行礼就被明仪拦住:“虚礼就免了,大驸马如何了?”   “公主放心,毒已经解了,只是还在昏睡,需得静养些日子才行。”   “中毒?”明仪急忙问:“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   太医院正老老实实回答:“大驸马是自己服毒的。”   “为何?”   “臣在一旁听着郡主哭诉,大概是因为若是父母亡故,子女守孝便不能嫁娶,为此”   明仪心里猛然钝痛,明白了缘由:“仔细照料吧。”   “是。”太医院正迟疑开口:“还有一事,前些日子,大公主府的一个小丫鬟到太医院取药,向臣要麝香丸。”   明仪脸色猛然一变:“你给了?”   “臣推说麝香伤人,太医院没有,没给。”   “知道了,你去吧,仔细照料大驸马。”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前所未有的自责。 第1316章 撸起袖子直接干   送了太医院正回来,承乐心里也不好受:“大驸马最是疼爱郡主,却不想竟到了这个地步,服毒自杀,留女守孝,还有郡主,十几岁的孩子,就有绝了自己子嗣希望的念头。”   明仪沉默的坐着,内心除了自责再无其他:“她一向最有主意,即将心思给了兰儿,如何还会动其他念头?只怕此去,心里只想着为大魏拖延时间。”   “公主可要劝劝郡主?后宫女子,若无子嗣,日子岂是艰难二字可是道尽的?”   明仪叹了一声:“那也得见得到她呀,兰儿至今都没有消息,会不会是与穆珏在一起?你替我送个消息去漠北,单独给穆祯,让他一定要找到兰儿,交代兰儿尽快回来”   “回来?”承乐不解:“若是公子知道郡主许嫁了齐国,只怕会把事情闹大。”   “就算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也得给他们一个叙旧的时间,等入了齐国,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承乐心里更难过了,默不作声的下去写信。   大驸马服毒的消息并没有走漏,毕竟襄王还在盛京呢,对外也只说是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明仪依旧进不了大公主府的门,没办法,只能请赵秋容出面,等大驸马好的差不多时,把崇恩与和静都请进宫里。   崇恩依旧没有好脸色,当着赵秋容的面,也是一副冷淡态度。   “如今也十月底了,定下的日子是腊月,再过几日就该出门了,远去齐国,路途遥远,自有你几位舅舅一路护送,另外,陪婚使由庆王爷担任,九驸马薛卓同行。”   和静低垂着眉眼,少了几分活泼,语气平静的回答:“嗯。”   “不用明仪公主提醒,这些事我们都记得。”崇恩话中带刺:“您政务繁忙,我们家的事还是少操心的好。”   和静握住她的手:“娘,六姨也是好心。”   “好心?”崇恩嗤笑:“行,我不说了,否则我便要背上一个没有大局观念的骂名。”   赵秋容赶紧插话:“陪嫁的人可都选好了?”   “都挑选好了,都是稳重人。”和静替崇恩做了回答:“只是陪嫁兵丁,我不想要。”   明仪微微抬手:“这里没有外人,和静,六姨也不与说场面话,此去齐国,齐昭必定对你百般防备,你也将会成为他后宫妃嫔的眼中钉,特别是那个陈萱萱,一定要加倍小心。   她与齐昭是青梅竹马,皇后之位本该是她的,可齐昭为了压制她爹陈斌,只给了她一个皇贵妃的位置,无论谁坐上皇后之位,都是陈家父女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务必当心。   还有,恭妃是柔然出身,齐昭撤走柔然边关的人,让柔然放心大胆的向大魏施压,只怕也有这位恭妃的功劳,如今大魏拉上齐国一起灭柔然,她一定会恨毒了你。   对这两位,若得机会,势必斩草除根,千万不要手软,即便你不屑君恩,也不能让她们活着,给你的陪嫁兵丁你带着,六姨只嘱咐你一句,即便是为国联姻,但若实在受了委屈,就爽快回来,齐魏之间必有一战,免不了的,大不了破釜沉舟直接打。” 第1317章 和静远嫁   和静认真听着,细细的记下她的话。   “还有,后宫生存,有个孩子傍身总不是坏事。”明仪看着她:“不过,你过去为后,若是自己无意子嗣,在后妃中的孩子里挑一个懂事能干的也无不可,麝香一类伤身,切记别碰。”   崇恩惊了一下,猛然转身看着和静,眼圈瞬间通红:“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和静低头不语。   “进了齐宫,别想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话,后宫是个纷争之地,一味防范并不可取,大魏在一日,便是你的底气一日,你无需对那些女子忍让,她们若是犯你,大可收拾回去,出门在外,不要怕事。”   崇恩忍着哭腔:“若受委屈,便写信回来。”   她比任何人都担心和静,却忘了即便是知道和静受尽委屈,自己也是鞭长莫及。   “我此去为和亲,一切自当以国为先。”她握住崇恩的手:“娘放心就是。”   崇恩越发难过了。   明仪继续说道:“你无需给我们送什么消息回来,那里对你来说是虎穴狼窝,自保为上,那些消息,我们能知道自然会知道,你不要冒险。”   “好。”   她一直很平静,情绪上没有半分波动,这反倒让人没办法安心了。   冬月初七,婚嫁出阁。   和静默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如同瞧着一张了无生气的华丽皮囊,她平静的顺从这嬷嬷们为她上妆,屋里有十几个嬷嬷伺候,崇恩与大驸马就在外屋,两人早已经哭哑了嗓子。   翟衣上身,凤冠戴起,霞帔扣住,嬷嬷们扶她起身。   “真美。”她们赞许无比,看遍美人的眼睛里除了惊艳再无其他。   “这般美艳,哪还有其他女人半点活路?”就连庆王妃也连连称赞。   和静无动于衷,她甚至都不曾看一眼镜子中自己高贵美丽的模样,而是走向哭泣的崇恩和大驸马。   她提裙跪下,神色平静:“今日一去,只怕余生难见,女儿不能膝下尽孝,还望父母保重身子,和睦相处,持守相诚,也请娘不要记恨六姨,她已经为女儿尽了全力,身在高位,执掌权柄,她身不由己。”   大公主瘫坐在地上抱住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我该把你教的任性蛮横,无理取闹才是。”   “女儿感谢爹娘教导,让我耳清目明,知晓是非,不至于糊涂度日。”她反倒安慰起崇恩,与崇恩抱在一起,泪水涟涟。   大驸马也瘫坐在了地上,看着她,满是心疼:“每月一封家书,可别忘了,报个平安就好。”   他们只有这个要求。   “好。”和静答应了,松开崇恩,跪行着退了几步,挂着眼泪忍着哭声,郑重其事的拜别父母双亲。   崇恩哭的停不下来,大驸马扶着她她才不至于昏厥倒地。   嬷嬷们将他们扶起来,劝了许久,等和静缓和了情绪才簇拥着她出去。   大公主府张灯结彩,所有陪嫁的嬷嬷丫鬟全都穿着红衣,长毯直到门前,出了屋门,便有两位王妃过来替了嬷嬷,一路扶着她出门登车。 第1318章 盛大的婚礼   九凤黄金车富丽堂皇,大魏百年,被这辆车迎入后宫为原配皇后的,仅赵秋容一人。   如今,和静也将乘着这辆车,去往齐国,成为齐昭的原配皇后。   所有的陪嫁延长铺开,足足占满了周遭三条大街。   崇恩将自己所有的嫁妆全部拿了出来,还与大驸马又添置了不少,加上国库配的,总计一千多只樟木大箱子,是他们给和静余生安稳的保证。   一百二十名陪嫁,嬷嬷二十人,大丫鬟二十人,美貌丫鬟十人,近身内侍十人,乐师十人,舞姬十人,稳婆,女医,厨娘,绣娘一共四十人,每一个陪嫁的人都是崇恩亲自选的,近身伺候的嬷嬷,也全都是当年跟着崇恩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不可谓不忠心耿耿。   入齐宫,身边若无可信之人,举步维艰。   他们全部站在九凤车后头,等和静登车落座,便跟着往宫里去。   进宫辞别,然后出发,送嫁的五千人与陪嫁兵丁三千人,皆已经列阵城外。   百姓们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所有可以观看的地方,一丝一缝都不放过,齐魏联姻,这是大魏开国百年来的头一遭,且齐国主动求娶,指明要大魏女子为后,这更是让许多人无端骄傲。   他们努力往前挤,拼命想要瞧瞧郡主的美貌,想要瞧瞧那让人眼红的嫁妆,想要瞧瞧这场两国联姻下的盛大婚礼。   随着九凤车入宫,就在大殿正前,百官皆已等候,极少到人前露面的赵秋容也换上了礼服翟衣,领着所有皇室女眷,以一种高贵尊荣的姿态目送和静的行礼叩拜,送她出门。   和静下车后缓缓走上前,一步一态,皆是风华,来京数月才算是亲眼看见她,提亲的襄王与其余齐人无不惊叹。   “难怪端王爷指明不要此女。”   襄王一面惊艳,一面起了担忧之心,他开始紧张若齐昭沉沦于这般美貌,忘了两国仇恨该当如何。   和静从他面前走过,目不斜视,神色平静,抬手跪下,声音清亮:“臣女和静,今日远嫁,必以端淑立身,慧明立命,和睦齐宫,绵延子嗣,以期嘉许。”   说完,她叩拜在地,然后才被嬷嬷们扶起来。   赵秋容眼底微湿,十分不舍:“去吧。”   襄王出来,在和静身后拱拳见礼,要为她引路。   礼乐乍起,和静看着她们,强忍住泪水转身,两侧百官齐齐拱手见礼,为她送行。   她慢慢走到宫门口,就势登车落座,作为陪婚使的庆王爷与九驸马薛卓也跟着上马走在前面,襄王也上马,三人一同开道,往城外而去。   车队浩浩荡荡,等出了城与送嫁的五千人与陪嫁兵丁三千人汇合,车队便越发壮大。   和静回头看着盛京城墙,眼泪夺眶而出,她终是没忍住,咬牙无声的哭了起来,抓紧藏在怀里的玉佩,心口疼的直不起身。   “皇后娘娘。”襄王突然驱马走在了车外:“这陪嫁兵丁看起来,甚是威风赫赫。”   他突然跑来找自己说话,和静急忙忍住情绪,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若是陪嫁一群老弱病残,岂非对齐国不敬?” 第1319章 已传令孙玄策快马回京   “娘娘说的是,只是不知娘娘打算将这三千陪嫁安置何地?”   他话里下套,探听自己是否别有居心,是否早早的打听过齐国邵阳的兵力布置。   和静警觉的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心里惊讶这才刚离开盛京,他就开始给自己挖坑,“陪嫁兵丁的事,襄王爷先前不知吗?”   “自然是知道的。”襄王看了看车子,隔着窗户和层层珠帘,他看不清和静的表情:“陪嫁单子,大魏也送了一份给齐国存档。”   和静说道:“既如此,那该是早就商议过的才是,本宫今日才出阁,如何会提前安排自己的婚事诸事?陪婚使就在前面,王爷不妨问问他们?”   她根本不上套,即便早就晓得自己这些陪嫁将如何安排,她也不吭声。   没套路到她,襄王便慢慢走到了前面。   薛卓早就注意到他了,等他靠近就道:“齐魏百年不来往,许多规矩只怕都不一样,大魏未嫁女婚前得避嫌,即便是亲族叔伯也得相让礼数,郡主今日出阁,未与齐国皇帝行大婚之礼前,我们这些男人还是少靠近为好,还请王爷知晓。”   他说话根本不客气,襄王被臊了一阵尴尬:“是本王失礼,忘了大魏规矩多。”   “大魏女子若是不恭谨守礼,哪能入主齐宫为后?”薛卓又把他怼了。   襄王心里堵得慌,闭嘴了。   庆王爷这才开口:“和静年少,又胆小拘谨,还请襄王莫要让她紧张,此去齐国,不知齐国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王爷放心,届时,有我齐国端王亲自相迎,并安排了嬷嬷为娘娘讲解后宫规矩。”襄王觉得他不怒自威的样子的让人不自在,就从和静回答他的那两句话来看,他可没看出这位小郡主胆小拘谨。   庆王爷稍稍点头:“如此甚好,有劳了。”   襄王彻底不说话了,这几个月他都与看起来仁厚和气的三王爷和正人君子范儿的萧必明打交道,今日换成了不怒自威的庆王爷和怼人利索的薛卓,一时还挺不习惯,找不到话题。   行了两日,襄王又去找和静,人没见到就被薛卓请走了,三句谈话两句怼,襄王也晓得了,这两位是防备着自己给和静挖坑套她话,于是也安安分分的不去自找麻烦了。   送亲队伍走了半个月,漠北的消息姗姗来迟:以传信孙玄策快马回京。   瞧着面前的消息,明仪只觉得上天戏弄。   “公主,若是公子能追上,真带走了郡主,会不会把事情闹大?”承乐即期待又担心:“庆王爷会放人吗?”   明仪把纸条撕碎:“送嫁的是大公主的表亲,他们总不至于看着和静想走而不能吧。”   “这到也是,只是奴婢担心,虽然你与庆王爷和九驸马就打过招呼,但若是他们不听怎么办?若是公子没追上,一旦车队进了齐国,想走就更难了。”承乐分外担心。   明仪把碎纸片扔在桌上,拿起手边的折子:“那三千陪嫁兵丁,可就立马就派上用场了。” 第1320章 小孩子挺抗造的   她比任何人都晓得齐宫不是个好地方,崇恩不舍得和静去,她又如何舍得?   承乐把热茶放在桌上:“这送嫁的人员安排,只怕大公主至今不解其意呢。”   “随她的便,不被理解的事多了去了。”她听见里屋的动静,放下折子进去看。   小榻上,锦宁被清梨压住揪头发,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还手,生怕伤了妹妹。   “嘶你个小丫头,怎么又欺负你哥哥呢?”明仪快步过去把她提起来,瞧了瞧锦宁的头发,头皮都被扯红了。   清梨一脸无辜的看着明仪,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明仪把她的帽子拿了,扯住她软软的小揪揪:“疼不疼?”   “哇”她说哭就哭,和锦宁幼时一模一样,胳膊太短够不着脑袋,还努力护着。   明仪把她放下,把锦宁的帽子捡起来,过去揉揉他的头,扒开头发仔细看了看:“都红了,你怎么不推开她呢?”   “她还小呢。”   “你也还小呀。”明仪替他吹了吹又揉了揉,重新给他戴好帽子:“她调皮,你这个做哥哥的都更应该教导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然她定然要被宠的无法无天,会被人讨厌嫌弃的。”   锦宁点点头,蹭过去抱住大哭的清梨,清梨一头撞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泪汪汪的看明仪,被揪了头发,她很是伤心。   明仪也不管她,瞧了瞧锦宁描红的帖子,让承乐把折子搬进来,她就在这里看,顺势盯着这个小丫头,省的她一天到晚哪也不去,尽给锦宁捣乱。   她在跟前守着,清梨老实多了,哭过之后就乖乖坐在锦宁身边抱着奶葫芦,瞧他描红写字也不去抢笔抓头发了。   挨打了才晓得哥哥最好,可就是不长记性。   安静了没一会儿,她就把桌上的砚台拖翻了,砚台掉在她脚上,小脚丫子被染得黢黑,又挨了砸,疼的她扯开了嗓门嗷嗷大哭。   承乐急忙让人去请太医来看看,又吩咐人打了热水过来给她洗脚,看着她嗷嗷大哭,明仪坐着动都没动。   一个多月,她把这小丫头的皮劲领教的透透的,砚台砸了脚完全就是小事,比起她和锦宁抢摇摇木马,结果被翻倒的摇摇木马压了这样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娘亲。”   脚丫子洗干净都不见明仪来哄自己,清梨自己就哭着过来了,明仪这才抱住她,她立刻趴在明仪怀里埋头痛哭,泪汪汪的拉着明仪的手去摸自己的脚丫子,卖可怜的招数和锦宁幼时简直一模一样。   “疼吧?来,自己吹吹。”明仪把她的脚丫子拿高了一些,示范着给她吹吹,她泪汪汪的跟着学,吹了两下就一头靠了下去,抓着明仪委屈的一直吸鼻子。   承乐拿了药过来:“这是跌打损伤的药,奴婢给郡主擦擦,郡主乖乖别动。”   她听话的不动,盯着自己的脚丫子,明仪看看她,自己都觉得想笑:“以前没养过孩子,总觉得娇嫩难养,所以刚开始养锦宁的时候小心翼翼,如今反倒觉得小孩子挺抗造的,比我想象的耐折腾。” 第1321章 再等几日就好   承乐给她翻白眼:“你不心疼,奴婢可心疼。”   “姑姑。”清梨可怜兮兮的喊她。   承乐轻轻替她揉着脚丫子:“郡主不哭,还疼不疼了?”   她摇摇头,靠在明仪怀里蹭着脸,等太医来看过说无事,明仪也就不担心了,她不下去,就干脆抱着她看折子。   有一本折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拿着看了好一会儿,承乐都注意到了她才开口:“你觉得池三岳这个人怎么样?”   “那位端架子的池老先生?”承乐在一旁剥瓜子,准备给锦宁和清梨做瓜子酥用的:“奴婢觉得他有些守旧迂腐了,像是读书读傻了一样。”   明仪示意她看看自己手里的折子:“这个,是旁人替他上的折子,奏的是五哥与燕清一事。”   “他吃不吃吃饱了撑的?”承乐都不耐烦了:“五王爷远在金陵,都没招他。”   明仪笑了起来:“五哥的确没招他,起因嘛就是他发现国子监里有学子过于亲近,便觉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由,为此才死咬着五哥不放,固执的认为只有五哥成亲了,才能肃清男风。”   “龙阳之好并非大罪,细细询问只怕不少,只是五王爷敢说出来罢了,而且,那个燕清并非奸佞小人,五王爷不也私下里与公主说过,他们并无肌肤之亲,不过是同榻而眠说说话吗?”   明仪看了她一眼:“编排臆想的人哪里需要考虑事实?”   “那公主打算如何回复呢?”承乐接过丫鬟洗干净后送进来的红枣:“奴婢觉得这种难缠的人,除了当个活招牌立在那,着实没有半点用处。”   明仪把折子丢在一旁:“等春闱之后,国子监的声名起来,这样的活招牌就该回家养老了。”   她继续看折子,清梨已经犯困了,窝在她怀里,抱着奶葫芦自己就睡着了。   承乐急忙过来将她抱去床上,拿了东西坐去床边,一边忙一边守着她睡觉。   遭遇了一年暴雪,今年的雪便显得温柔了许多,齐魏边境,雪茫茫一片,车队安静的走着,九凤车上也支起了地笼。   和静早已经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她靠在车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书,身上盖着羊绒毯子,累了就睡一会儿。   近身伺候的嬷嬷敲了敲车轮说道:“郡主,前面就到上雍了,过了上雍再走一百里便是齐国。”   “知道了。”和静放下书,拿了大裘自己穿在身上,车队入城,整条大街都已经清空,庆王爷随她入住备下的府宅,薛卓则陪着襄王一行人住在对面的宅子。   入屋后歇下,庆王爷着嬷嬷传话:“郡主要在这里等上两日,两日后,齐国端王在边境迎候郡主,另外,这两日齐国会安排王妃过来给郡主指点规矩。”   “知道了,请庆王爷安排就是。”她完全不在意这里,脱了大裘站在地笼边上烤火暖身。   陪嫁的大丫鬟进来通禀:“郡主,十公主来了,说是为你送嫁。”   “小姨妈?”   和静吃惊于景娴会从渭东赶过来,急忙出去,景娴却已经快步跑了进来:“再等几日,几日便好。” 第1322章 郡主猜到了公主的打算   她一把拉住和静的手,气喘吁吁:“再等几日,从漠北回来,即便日夜兼程也要半个月呢,等一等。”   “小姨妈。”   “再等等。”景娴努力缓力气:“他拼命杀敌就是为了挣功名娶你,如今总要见一面啊。”   和静一阵沉默,松开她的手:“我不能为了自己,置大魏于不顾。”   “我知道,你我是一样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可不是并非不能见一面啊。”景娴再次拉住她的手:“你可知道是谁送消息去漠北的?是姐姐,是姐姐让人送消息去漠北让我哥哥回来的,送信的人途径渭东告诉了我一声,我才知道你要去齐国了,我才跑着来这里的。”   她说着说着大哭起来,一把抱住和静:“怎么就非你不可了?”   和静也被她说的哭了起来,心里却十分惊讶明仪让人去送信的事:“六姨,已经为我打算很多了。”   “你听我说,你听着。”景娴抽泣着拉住她:“一定要在这里等着,等我哥赶到,你们就走,送亲的是你的舅舅,你还有三千陪嫁兵丁,姐姐不是说了嘛,这三千人只听你号令,你们走,别人拦不住的。”   和静哭意一顿,瞬间茅塞顿开:“你们都出去。”   她拉着哭泣的景娴进屋,仔细关好了门窗才坐下来,景娴难过的不行,和静却哭不出来,她把明仪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琢磨了一遍,包括待嫁这些日子所听到的话,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大魏并非真的要与齐国联姻。”   她突然念了一句,景娴泪盈盈的看着她:“什么?”   “大魏并非真的要与齐国联姻,或者说六姨并不打算真的与齐国联姻。”和静语气肯定了:“我记得三舅舅来我家告诉我爹娘,六姨答应让我联姻的时候提了一句,六姨亲口说过,大魏不要齐国的两座城池,只要三万颗人头,而且还可以帮齐昭大权独揽。   然后我娘去了六姨府上大闹一通,回来告诉我,六姨安排了三千陪嫁兵丁,只听我一人号令,随我去齐国,然后齐国端王迎亲,也是六姨亲自指的,说不求齐昭亲自迎我,但必须让端王相迎。”   景娴抽泣着问:“然后呢?”   “这些话六姨并没有一块说,而是分别告诉了三舅舅,我娘,还有萧丞相。”和静努力沉下心思:“三舅舅心思仁厚,并没有太多的弯弯转转,襄王与端王走的很近,就连确定娶我,都是齐昭亲自写了国书后他才提的。   那就说明襄王与端王是一派的人,六姨借三舅舅的口告诉端王,大魏不但要齐国与柔然开战,更重要的是,这门亲事成了之后会帮齐昭独掌大权,那端王必定是要除掉的。   我娘去闹了,六姨才说陪嫁三千兵丁,而且只听我一人号令,怎么看都是被我娘逼得,但我一个女子,即便有这三千人,我也不会用啊,那这三千人给我做陪嫁,便是一个幌子。”   景娴琢磨出味儿了:“你的意思是,姐姐让端王迎亲,是要借此除掉他,以此换你不必联姻?” 第1323章 称病拖延时间   “大概是有这个可能。”和静微微蹙眉:“但六姨后来嘱咐我在齐宫如何如何,只怕她是有两手准备,若能除掉端王换我不去齐国最好,若是不能,那便要我自行保重,毕竟,若是事情做得太过明显,大魏的处境就不会太好。”   景娴急忙抓住她的手:“端王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是不会让你成功嫁去齐国的,那你不是很危险?”   “这一路走来,襄王便给我下足了套子,幸好九姨夫心思多,都替我拦了下来。”   景娴想想就越发紧张:“那你就更加不能去齐国了,必须等着,等我哥来了,我问你,若是他带你走,你可愿意和他隐姓埋名,自此弃了富贵荣华?”   “若能离开,即便是吃糠咽菜也是人间乐事,可若是我的离开,会让齐国抓住把柄对大魏动武,那我宁可去齐国。”和静含着热泪神情平静:“虽说如今齐国对柔然下手了,可是,齐国向来随势而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临场倒戈,若真是那样,漠北数十万将士该当如何?我身为郡主,岂能分不清家国大义与儿女情长?”   景娴一怔,张了张嘴又哭了起来:“那也多等些日子,等你去了齐国,真就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好。”和静还是答应了,她也想再见孙玄策一面。   开窗睡了一夜,和静病倒了,高烧不退,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   陪嫁的女医先行给她看过,襄王带着的大夫又来给她看,把了脉出屋,庆王几人正等着听消息。   女医说道:“郡主一路车马劳顿,昨日与十公主相见哭了一场,晚饭没怎么吃,像是水土不服,为此才起了烧,需得静养,等身子养好了才能继续出发了。”   “是吗?”襄王神色莫测,故作紧张,眼睛却看向身边的大夫。   大夫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娘娘的确是起烧了,并伴有腹泻症状,是水土不服的症状,若是继续车马劳顿,身子吃不消。”   确定她不是装病,襄王明显为难了:“这大婚的日子也快到了,路上不能耽搁啊。”   “大婚的日子在腊月底,按照原定的行程,即便是到了齐国也要再等七八日才是大婚的日子,如今郡主身子不适,在上雍养病几日有什么关系?”薛卓瞧着襄王那副想让和静带病赶路的模样就来气:“襄王若是觉得为难,等端王爷到了,由我们亲自去说,想必端王不会让郡主带着病痛赶路。”   襄王板着脸:“冬日路途难行,若是误了大婚的日子”   “那就另外选一个日子就是。”庆王爷开口了,不怒自威的他冲襄王抱了抱拳:“小女儿家身子娇弱,在家中也从未吃过苦头,总不能离了父母家人便让她受罪,且大婚的日子是齐国定的,出发的日子也是齐国定的,齐国在选定日子的时候就该想到路上会有其他事,没有留出宽裕的时间应付突发之事,是齐国星官失职。”   襄王一噎,没办法反驳了。 第1324章 齐昭想要糟蹋和静   他是陪婚使,他说让和静养病,襄王也不能强逼,毕竟,这还是在大魏的地界上。   成功拖延了日子,景娴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生怕齐国对和静下黑手,时时刻刻陪着,即便自己也是个不会功夫的小菜鸟,也一副保护和静的架势。   按照定下的日子,端王到了。   襄王折返齐国边境会面,说起和静生病的事,他老实交代:“我们的人去看过,是真的病了,且这一路,都没听到她哭闹,一直都在安安静静的看书,若是不想嫁早就闹了,没必要到了上雍才开始闹。”   “远嫁而不吵闹?”端王满心怀疑:“若非知晓大局,便是别有居心,本王听说,送嫁的人极多。”   襄王点头:“以嫡公主之礼出嫁,送嫁的就有八千人,其中三千人是陪嫁兵丁,护送的是崇恩大长公主的表亲,那个庆王爷和薛卓更是一个强势一个满肚子心眼,根本无孔可入,若想让大魏理亏坏了这门婚事,并不容易,先前安排着人潜入一事”   “到底是聘娶的皇后,皇上不愿意让其他男人染指。”   一听这话,襄王愣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   “皇上亲自来了。”端王沉着脸色:“他是铁了心要娶大魏女子,但又存心让大魏理亏难辨丧失颜面。”   襄王稍稍沉默:“王爷,皇上安排你的人去柔然,却把林清玄留下,若是不与大魏开战,那皇上有的是机会削弱你的势力,依我看,这门亲事不如就此中断,让人毁了这位郡主,齐国好趁机对大魏发兵,把林清玄拖进来。”   “皇上长大了,到底是要颜面的。”端王坐下来:“你去盛京数月,可见到那位监国摄政的明仪公主了?”   襄王颔首:“自然是见到了,不得不说,此女是个对手,她几个月前才丧夫,却能极快的调动兵马发兵柔然,每一件事都安排的妥当,而且极为大胆,敢把大魏南方的事全权交给那位五王爷,联姻通商的事全权交给丞相,丝毫不担心大权旁落。”   “她当年花了两个月时间就把弘治帝暴毙后的乱象压制下来,又除掉了陇西世家和南方世家这两大毒瘤,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端王喝了口茶:“此次她把崇恩的女儿远嫁,却让崇恩没动用外祖家的势力,也算是有本事了。”   襄王犹豫了一番:“这位和静郡主,也不简单。”   “你细细说。”端王认真听着。   “年纪虽小,心眼不少,我在路上问过她几次,回答的都滴水不漏,而且”襄王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此女貌美,那柔然尤物都远远不及,若入宫,只怕皇上年轻气盛,不会不宠。”   端王顿时多了几分谨慎,恭妃被齐越劫走,尚且能凭借美色获得齐昭的宠爱与皇贵妃平分秋色,那这位连襄王都赞叹美貌的和静郡主若是入了宫,凭她的美貌与心思,怎么会不让齐昭流连忘返?   “这魏女,当真比恭妃还要狐媚?”端王想要再确认一遍。   襄王肯定点头:“并非狐媚,而是国色天成。” 第1325章 恶心死人的齐昭   他这么说,端王越发担心了。   齐昭并非是一个能对美人拒之千里的人,一个恭妃就足够恶心人了,如今要是再多一个魏女出身的皇后,岂不是更加恶心人。   “若是真的貌美,那便不能入宫了。”   他声音低沉下去,襄王心中顿时一紧,看着他,等候吩咐吩咐。   腊月初的上雍已经很冷了,和静喝了药,还有几声咳嗽,裹在被子里,抱着手炉瞧景娴咒人。   景娴手里拿着齐国送来的后宫妃嫔名册与起居注,心烦意乱的翻着,越看越生气:“这个齐昭一定是吃猪腰子续命的,后宫足足一百多人,一百多人!挨个睡都要半年一轮,他把自己当种猪了吗?   还有这个,每个月十天在皇贵妃殿里,十天在恭妃殿里,其余日子看他心情留宿,他还真是不带放假休息的,太恶心人了,着实太恶心了,只是要是在死人女人床上吗?”   她把册子摔在地上,黑着脸看下一本。   和静听着没多大反应,反倒劝慰起自己:“这样也好,最少不用来烦我。”   “可是这想想都觉得恶心啊。”景娴火冒三丈:“先前,我总觉得皇兄独宠文嘉皇贵妃舒氏,是个昏君,可如今对比起齐昭来,皇兄简直就是一股清流,最起码他没把自己当种猪使。”   和静扯了扯嘴角:“小姨妈别生气,不值得。”   “太恶心了。”景娴把所有册子摔在了地上,还去跺了两脚。   嬷嬷一进来就撞见她一脚踢飞地上的册子,急忙闪身躲了一下才没被砸到,不慌不忙的说道:“公主,郡主,齐国襄王妃到,说是来教导郡主齐宫规矩。”   “和静尚且病着,是来教导规矩,还是看她病好没好?”景娴转身坐下,脸色一沉身板一挺,气势顿时炸开:“请襄王妃进来说话。”   屋外,盛装打扮的襄王妃一字不落的把景娴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她看了一眼就踢飞出来的册子,不紧不慢的进去,进了内室,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着的景娴,再看旁边才见靠在床上的和静,眼中心中也是一番惊艳。   “妾身给娘娘请安。”   她不乱规矩,景娴这才起身上前一步微微屈膝:“给襄王妃见礼了。”   襄王妃的了和静抬手示意,这才对着景娴还了一礼,心里对这个看起来乖乖巧巧事实上小刀嘴的十公主格外关注。   “本宫身子不适,有失礼数,王妃请坐。”和静声音平静,没有半分心虚慌张。   襄王妃颔首落座,客套了几句便直奔主题:“想必娘娘也看过后宫妃嫔的册子了,不知娘娘可有什么想问的?”   “有。”和静慢吞吞的开口:“不知太后的身子是否安康?”   她把襄王妃搞蒙了,愣了一下才笑道:“太后因先帝驾崩而心伤,为此常年吃斋念佛。”   “原来如此,想必太后打理后宫事务,也是十分辛苦的。”她转到正题了,襄王妃立刻猜到她要说什么,等着她自己开口,和静故意买了个关子才继续说:“等本宫入宫后,定然会尽心尽力帮助太后打理后宫,再不让太后操心半分。” 第1326章 绝对不做苦力   皇后执掌后宫理所应当,为此和静也不掩饰自己要掌握大权的野心。   若真去了齐宫,就不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襄王妃惊讶于她这么直白,笑道:“娘娘孝敬太后之心,妾身会转达的。”   她要去告诉太后,这位魏女皇后还没进宫,就琢磨着夺权了。   和静晓得她的意思,也笑了笑:“那就有劳王妃了,我大魏的规矩就是如此,儿媳妇进门,婆婆让位,民间如此,后宫也如此,想必齐宫也是这样,太后身子不好,更该安享晚年才是。”   反正以她的身份进了齐宫,就算不招惹别人也会被各种算计,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撕破脸面,省的后面装腔作势累着自己。   “那妾身,便为娘娘说一说齐宫的规矩吧。”襄王妃噙着笑意:“太后礼佛,但极重尊卑,妃嫔们连抄写佛经都无资格,为此,每月替太后抄写佛经的事,才是娘娘的头等大事。”   和静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很可惜,本宫不信神佛,抄写佛经未免会显得太后没有诚意,故此没法子将这份差事接下来了。”   开口就是一个下马威,襄王妃略有尴尬:“可是妾身听闻,大魏一向礼敬神佛的。”   “对,大魏百姓一向礼敬神佛,但皇室没有,我朝太后无事时,也不会烧香拜佛,只会织布养蚕,做些实用的事,本宫深养闺中,学的也是四书五经古今通译。”和静说得很平静:“所以,无法代劳了。”   她直接拒了,完全不给别人拿自己当苦力的机会。   襄王妃越发尴尬:“这娘娘大婚后不久,便是除夕宴,为此还需娘娘打点。”   “这个自然。”和静一示意,嬷嬷就呈上了两本折子,“新妇进门,自当是打点一切,本宫既然是有心为太后分忧,那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这是按照襄王所述准备下的除夕宴诸多事宜,还请襄王妃替本宫提前带回去交由太后,请太后指点。”   她准备充分,襄王妃无法可说:“娘娘思虑周全,尚有一事,还得向娘娘道喜,皇贵妃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正妻还没进门,妾室就有了身孕,这放在寻常百姓家里都是羞辱正妻的事,何况是皇宫?   为此景娴差点炸了,和静却开心不已:“当真?那可要嘱咐皇贵妃好好休息才是,也请襄王妃替本宫转告太后,务必记得皇贵妃有孕一事,莫要让她操劳,除夕宴上也得格外谨慎。”   她根本不恼怒,襄王妃觉得自己在捶棉花,十分无趣,为此也不说规矩了,客套了几句就走人了。   景娴实在憋不住了:“就该这样,直接撕破脸,抄什么佛经,一旦答应指不定生出多少事呢。”   “我无心恩宠,自然不怕得罪人。”和静往下蹭了蹭:“说的我好累,都困了。”   景娴过去替她盖好被子:“那你睡一会儿。”   她掩上内屋的门出去,嬷嬷们也在外屋安静的等着,谁都没留意和静睡熟之后,有人从后窗翻了进来,走到床前,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第1327章 齐昭丢人丢大了   现在已是傍晚,屋里并没有点灯,齐昭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他从容解开衣裳,掀开罗帐看向熟睡的和静,黑巾蒙住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但蓦然睁大的眼睛还是透露出了几分情绪。   单论美貌,面前这个魏女就让他十分满意。   他一条腿屈膝跪在床边,撑着胳膊俯身下去凑近和静,准备就此宠幸了她。   和静突然睁开眼睛,发现靠近自己的陌生男人,吓得一声尖叫,齐昭立刻捂住她的嘴,整个人压了上去,阻止她手脚乱踢。   “不许轮动。”他出声警告,还没有女人敢抗拒他的宠幸呢。   “唔唔唔”   和静害怕到极致,眼泪夺眶而出,一只胳膊挣扎了出来,她立刻就去抓手炉直接砸在地上,啪一声,套着棉套子的手炉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外屋的嬷嬷听见动静就问:“郡主可是醒了?”   没人应声,她们也不敢进来看,和静几乎要绝望了。   齐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胳膊上的守宫砂让他笑了起来,他不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去撕和静的衣裳,瞧见脖颈处雪白的肌肤,齐昭多了几分情欲兴致,探手去摸,和静立刻把另一只手挣扎出来,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巾,指甲还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红色的抓痕。   四目相对,和静死死记住他的样子,齐昭愣了一下,抬手就要把她劈晕,结果抬起来的手一阵火辣的剧痛,他吃痛把手缩了回来,拉着黑巾迅速将脸蒙住,正要转身,胸口被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直接把他踹出去撞在了墙上。   和静大哭着滚下床,嬷嬷们也冲了进来。   床前多了个提刀的人,浑身上下脏兮兮,就连身上的沾满了灰尘血迹的盔甲都没来得及换下,是孙玄策,他日夜兼程赶回来,被景娴带着,偷偷潜进来,准备带和静离开,结果就撞见了有人对她行凶。   他冲向齐昭,齐昭一看被人发现,立刻撕开罗帐飞跃出来,就势就要从窗户离开,孙玄策直接飞身上去,一刀劈在齐昭后背,齐昭背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他一个踉跄,一头从窗户上栽了下去。   嬷嬷吓得大喊:“来人啊。”   “别喊。”抱着和静的景娴立刻出声制止,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有男人进了和静的屋子,那她还活不活了?   孙玄策跳窗追了出去,结果外面有人接应,一看齐昭受伤,立刻从暗处杀出来,孙玄策挥刀就砍,这群人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扶了齐昭立刻就走,孙玄策没追上,立刻回去。   屋里,景娴抱着大哭的和静坐在地上,嬷嬷们全都跪在地上,脸色都变了。   “今日的事,谁若敢走漏半个字,本宫饶不了她。”景娴警告那几个嬷嬷:“都出去。”   嬷嬷们赶紧出去守着,孙玄策从窗户进来,看着和静,立刻丢了手里的刀跪在地上看着她。   “丫头。”   他伸出胳膊,和静便扑了过来,抱住他哭的越发大声,孙玄策拉了被子将衣衫不整的她严严实实的盖住,抱着她心疼的一言不发。 第1328章 什么都不行,就会好面子   景娴气愤不已,起身去了一旁就开始给和静收拾东西,连自己身上的首饰也全部摘下来塞进包袱里面。   “这齐国就是个虎狼窝,我敢肯定这种腌臜事定然是他们干下的,图的就是寻借口与大魏悔婚,去不得,一定去不得。”   他们俩都没吭声,孙玄策把和静抱去床上,和静却依旧抱着他,即便他身上的盔甲冰冷肮脏,她依旧紧紧抱着,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般。   “我去安排,今晚就走,现在就走。”景娴把首饰盒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如今还在大魏国土就这么大胆,等进了他齐国,哪里还能有活路?”   她气势汹汹的开门出去,只留下孙玄策与和静在屋里。   “不嫁了,我们走。”   “我若走了,齐国更有理由发兵,大魏百姓怎么办?”和静靠在他怀里,满脸是泪:“即便是虎穴狼窝,我也不能后退,能再见你一面,已经够了。”   孙玄策眼圈通红,强行忍耐下声音发颤:“为什么会是你?我所有珍视的东西都被夺去了,被抢走的干干净净,没一样为我留下。”   “兰儿。”和静捧住他的脸,与他抵额相靠。   孙玄策抱紧了她,两人默默无语哭了许久,他才开口:“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再苦再难,都要活着。”   “嗯。”   “等漠北战事完了,我便上折驻守上雍,这里离着邵阳最近。”   和静哭的更厉害了,她受惊,又着凉,刚退下去的高烧又起,病的昏昏沉沉,孙玄策一直在身边守着,伺候的嬷嬷们都不敢多话。   另一边,齐昭被人救回齐国边城的时候,端王听到消息还吃了一惊,急忙过去探望。   孙玄策那一刀极重,他袒露的后背上趴了一条尺长的血口子,太医小心翼翼的给他止血上药,齐昭脸色黝黑的紧紧抓着桌边,疼的额前冒出了冷汗。   “皇上是被何人袭击?”   齐昭阴恻恻的看向他:“皇叔不是说,那魏女的陪嫁都是女眷和断了根的太监吗?怎么卧房里,会突然冒出一个穿盔甲的男人?”   “皇上是被穿盔甲的男人所伤?”端王有些吃惊:“这魏国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娘娘所住的宅子里,只有作为长辈的庆王爷同住,侍卫们都是在府外守着的,按理说,不该出现。”   “可偏偏就是出现了。”齐昭眼神阴冷:“而且还是在魏女熟睡之时。”   端王垂眼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娘娘举止不端?”   “只怕是隐瞒了什么。”齐昭疼的直哆嗦:“朕看他的模样,像是从沙场折返回来的一般,如今魏国唯有漠北开战,称病拖延时间,迟迟不入大齐,想必就是等着幽会情郎。”   端王依旧垂着眼:“即便如此,此事也不能闹大,不防让襄王妃以探病为由再去看看,若是真的能找到蛛丝马迹,那魏国便是理亏。”   “找到蛛丝马迹,让世人皆知朕堂堂大齐皇帝,尚且不如一个为魏国的小小兵将?”齐昭并不同意。 第1329章 文官出身,怼人带刺   他要的只是在婚前毁了和静的清白,借此让魏国理亏,碍于颜面,魏国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依旧把和静收入后宫,但今后魏国便没有底气与大齐叫板了。   他要让魏国低头,利用魏国巩固自身权利。   端王晓得他的心思,占便宜不成反被伤,觉得丢脸罢了。   “如今娘娘称病,魏国庆王爷又执意要等娘娘病情痊愈,只怕”   “让她启程。”齐昭怒从心头气:“既然许配给朕,那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齐国的地界上。”   端王瞧了他一眼:“这娘娘的送嫁人极多,若是庆王爷执意不肯,我们也不好逼迫,毕竟娘娘病着。”   齐昭看他的眼神越发冰冷:“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会延误了大婚的日子,皇叔。”   端王不愿意让他与魏国联姻成功,如今和静久病不愈,若是真的误了大婚,只怕他乐见其成。   齐昭如何会如了他的愿?   “是,那臣亲自去与庆王爷商谈。”端王答应了。   “郡主一夜高烧,如何能起驾?”庆王爷听了端王的话,一张脸就拉了下来:“带病赴婚,怕是有逼婚之意。”   端王不急不躁:“庆王爷息怒,本王并非这个意思,而是婚期紧张,若是迟了,再逢除夕,恐大婚不周。”   “郡主若是带病启程,路上坏了身子,只怕就不是大婚不周的结果了。”庆王爷根本不容商议:“将心比心,若是端王的女儿病成这样,端王可舍得她受车马劳顿之苦?”   他不提还好,一提子女,端王就想起了齐越。   齐越绑走恭妃,被齐昭的人所杀。   端王的眼色泛了寒凉:“若是耽搁了婚期,只怕婚期就要安排在年后,如此一来,岂非让魏国苦等?”   这话说得,就像是大魏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他们一样。   庆王爷的脸色登时就不好了,可他不会这么酸酸的噎人,只能气的握紧拳头。   “端王爷说的是。”一旁的薛卓开口了:“郡主身子不好,舟车劳顿去了邵阳,若是在邵阳出了事,只怕百姓们会说齐国皇上急不可耐,这得多缺女人,才会猴急成这副样子。”   “咳咳咳”旁听喝茶的襄王呛着了。   端王看向他:“薛大人怕是有什么误会。”   “是端王爷的话和齐国的态度让我们有此误会。”薛卓才不怕被他盯着呢:“郡主病着,舟车劳顿去了齐国,若是大婚失仪算谁的?若是因病出事又算谁的?齐国既然口口声声诚心与大魏联姻,那也该以郡主的身体为重,若是让郡主带病启程,届时让齐国皇帝见了,误会我大魏送了一个病秧子过去,那我大魏岂非要落下一个联姻不诚的罪名?”   文官出身,就是怼人带刺,庆王很是满意,在一旁听着脸色都好多了。   襄王赶紧说道:“庆王爷与薛大人只怕是误会了,端王爷的意思,是两国大婚是大事,若是改了日子,反倒显得儿戏,郡主病着,启程的确不妥,但是安排太医仔细照料也未尝不可。” 第1330章 端王遇刺,齐昭背锅   “襄王说的有理,毕竟在床上躺着休息是休息,马车上休息也是休息。”薛卓笑的让人害怕:“那不防这样,也不必去邵阳大婚了,直接把所有东西搬过来,就在两国边境,由齐魏两国数十万将士共同见证齐魏两国联姻,岂不比困在四角宫墙之内,只让数百人相见更能昭告天下?”   这番话说的庆王爷眉飞色舞:“这到是个好法子,郡主病着,等病愈去了邵阳会误了婚期,那不防婚期不变,就在齐魏边境大婚,这样两头不耽搁。”   谈话不欢而散,端王离开的时候脸色黢黑,襄王也一脸苦愁:“王爷,我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娘娘昨天晚上突然又起了高烧,让大夫去看,说是受惊了。”   “皇上贸然闯进去,岂有不惊吓到旁人的道理?”端王十分不爽:“这两位陪婚使态度强硬,且娘娘病着,的确没有让人家带病启程的道理,如今,只能是安排人尽快医治好娘娘。”   襄王点头:“那若是临近除夕都未病愈,那这门亲事只怕也悬了。”   “看皇上的意思,这位娘娘是无论如何都要入宫的。”端王十分不爽:“事不成反受伤,不将脸面挣回来,他岂会善罢甘休?”   他出了上雍,带兵返回齐国边境。   两国边境虽说离得近,可是一来一回也得半日,从上雍离开时,天色已是傍晚,端王带着人快马飞奔,刚离开上雍一会儿,一队人马就杀了出来,直接围了他们提刀就砍,端王一行人立刻反击,可这队人马弓马娴熟,动起手来半点都不含糊。   眨眼功夫,端王的人就被杀了七零八落,他自己也滚落下马,看着朝自己劈砍下来的大刀,神色一变,立刻翻身起来抵抗,却还是挨了一刀。   这些人是来取命的,手下不留情面。   端王受伤摔在地上,他们的大刀立刻挥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飞过来直接射中动手的人,紧接着就是一阵马蹄声,夜色深深看不清来的是何人,动手的人不敢多留,迅速上马离开,就连死了的人也一并带走,不留痕迹。   端王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驾马到跟前的人,离着数步就认出了齐昭的御马。   “皇叔无事吧。”   齐昭高高在上的坐在马背上,垂眼看着他,问话的声音冰冷彻骨,听不出半丝关心。   端王眼底阴冷,借着夜色掩护才没将怒火射入齐昭眼中:“臣无事,多谢皇上。”   “是何人动的手?”   “臣不知。”   齐昭微微看向身边的人:“去查。”   身边的人应了一声,立刻驾马离去。   上雍城里,庆王爷与薛卓都在紧张的等着消息,许久,才有一位穿着便装的将军跑了进来:“王爷,薛大人,端王没死,齐昭突然来了。”   “什么?”庆王爷大失所望。   薛卓微微摇头:“这到不失是件好事,齐昭来得巧,只怕端王会把遇刺一事算到他的头上,他们本就不和,出了这事,只会越发离心。” 第1331章 珍惜离别前的小幸福   庆王爷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理,再次问道:“没留下破绽吧?”   “王爷放心,带去的人都是早些年迁入大魏的柔然人。”   “那就好。”庆王爷稍稍放心:“虽然没把事情办成,但能让他们君臣离心,也是好事,本王看那个端王并不是很希望齐魏联姻,只怕也是担心助长了齐昭的势力。”   薛卓示意那位将军下去,没了旁人才问:“王爷,公主交代过,若是郡主想走,我们不必阻拦,如今孙公子已经赶到,是否找他谈谈?”   说起孙玄策,庆王的脸色有些尴尬,当初是庆王妃把他们俩的事情闹大,算是间接导致孙玄策被皇室除名丢了爵位,如今再见他,多少有些难为情。   “明仪已经有了交代,那我们自然没道理阻拦。”庆王爷一顿琢磨:“你去吧,本王就不去了。”   薛卓晓得他拉不下脸面,答应了。   孙玄策是悄悄回来的,行踪不便为人所知,出了和静的院子,指不定就有齐国的人盯着,为此他一直待在和静的院子里,她卧床养病,他就陪着。   薛卓借着探病的借口过来,请了景娴帮忙,在隔壁屋子见到孙玄策。   即便他现在已经没了爵位,只是个普通士兵,薛卓依旧见了礼:“孙公子打算何时带郡主离开?”   “离开?”孙玄策没想到他会问的如此直白。   薛卓也不卖关子:“此次送亲前,明仪公主交代过,若是你们想走,我们不得阻拦。”   “姐姐她”孙玄策心中一阵触动,坐下来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们商量过的,若是离开,便是给了齐国借口,如今漠北战事告急,大魏腾不出手与齐国对战,为此,不走了。”   明仪为他们考虑,他们岂能不为明仪考虑?   薛卓并不意外:“孙公子放心,此次送郡主去邵阳,臣与庆王爷必定为郡主撑腰,不让齐国算计了她。”   “多谢薛大人。”孙玄策起身抱拳:“不知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自然是等郡主病愈。”   他点点头,转身出去了,薛卓瞧着他,倒是多了几分同情。   若是当初不被淳贵太妃与段夫人算计,即便没有后面这些富贵,跟这段府的老姨娘,就算是吃糠咽菜,也能过上平静简单的日子。   有两国太医同时照料,卧床七八日,和静病愈,襄王急忙张罗起启程的事情。   寒夜大雪,孙玄策与和静挤在一块,披着同一件大裘在廊下看雪,她大病初愈,怀里抱着手炉,脑袋微微靠在孙玄策肩上,发梢上沾了不少稀碎的雪花。   “好冷啊。”她缩缩脖子,口鼻间冒出一股白雾:“护膝你戴了吗?”   孙玄策拍拍腿:“天刚冷就戴上了。”   “要好好戴着,不然腿疼的时候可难受了。”她把手炉放在孙玄策腿上,似乎想替他暖暖腿。   孙玄策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手掌略有些粗糙,比不得他去漠北之前那般滑嫩。   和静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也不知上雍有没有糖葫芦,我都好久没吃了,我们偷偷溜出去买好不好?” 第1332章 离开魏国   以前,孙玄策是最喜欢给她买糖葫芦的,她至今记得自己下学后,他拿着糖葫芦在学堂门口等自己的样子。   孙玄策低头看看她:“好,去找找看,总有卖着的。”   和静立刻换了衣裳,少年打扮,跟着他从宅子后门偷偷出去,即便知道身后悄悄跟着不少人,他们也丝毫不在意,牵着手顶着大雪一条街一条街的寻找过去,眼看着大街上的店铺一家接着一家关了门熄了灯,他们总算在犄角旮旯找到了一个卖羊肉汤的铺子,铺子里还有一个和老板喝酒说笑的大爷,大爷手边就靠着一个草垛棒子,上面是他没卖完的糖葫芦。   孙玄策急忙买下来,又让老板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与和静捧着碗凑在店里的炭盆边上先喝了些暖身。   他细心的替和静扫去发间的雪花,瞧她美滋滋的喝,便一直看着,直到和静抬眼看过来问他好不好喝的时候,他才赶紧一饮而尽,老板与大爷自顾自的喝着酒说笑,并不打扰他们,还拿了两个馍出来让他们在炭盆边上烤烤再吃。   他们在小店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跟着的将军十分不放心,生怕被齐国人发现,却又想着薛卓的吩咐不敢近前。   在街上等了许久,孙玄策与和静才出来,大街上已经没人了,大爷回了家,老板也关了门熄了灯,深夜的上雍城只剩下白茫茫的雪,所有的明灯都灭了。   他们俩并肩走着,十指紧扣,和静拿着糖葫芦指手画脚的说着话,孙玄策安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走了许久之后,他将和静背在了身上,即便有些腿瘸,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带着她回去。   他们俩一整晚都待在一起,回去之后也在院子里溜达,谁也不困,谁也不累,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一般。   眼看着到了佛晓,他们依旧在廊下坐着,握着对方的手,瞧着对方满脸笑意,眼睛都移不开。   直到嬷嬷带着凤冠霞帔过来请她更衣,和静才磨磨蹭蹭的进屋,孙玄策在屋外站了一会儿也走了,等和静装扮好出来,他也重新穿上了那套盔甲,站在院子角落,瞧着她被簇拥着出去。   出门登车,所有的仪仗都准备齐全,今日她离了大魏国土,便是齐国皇后的身份。   仪仗出城,踩着茫茫大雪往边关走去,出行百里,就能看见齐国的迎亲队伍。   旌旗招招,全副皇后仪仗,另有凤驾等候,太监宫人齐齐提着宫灯,上千禁军皆穿红色衣袍,骑马挎刀,威风赫赫。   端王身穿紫金朝服,手中捧着系着明黄色流苏的玉如意在大雪中等候,等九凤车缓缓停下,他便捧着玉如意上前。   所有人都下马,双方互相行礼之后,嬷嬷方才缓缓推开车门。   和静端坐在车里,锦衣华服的她敛去所有笑意后,青涩的眉眼平添稳重,她看着车前站立的端王,静默不语。   “臣奉皇上旨意,迎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万福。” 第1333章 登乘凤驾   他跪了下去,身后的所有齐国人都跪了下去,玉如意高高呈起,等着和静取走。   和静缓缓开口:“免礼。”   端王这才起身,庆王爷上前,手捧写着和静生辰八字及所有重要日子的锦帛卷轴,与端王互行一礼后交换了手中的东西,然后又互行一礼。   交换了信物,便请和静换车。   九凤车将她送到这里,等入了齐国的土地,她便要换乘凤驾。   数十个齐国人出来,每人怀抱一块方方正正的汉白玉石,以最快的速度铺出一条路。   嬷嬷们小心翼翼的扶了和静下车,端王这才看了她一眼。   襄王所言不虚,如今宠冠后宫的柔然恭妃,绝对不及和静貌美。   她仪态万千的走向凤驾,目视前方没有半分惊慌,即便是大雪天依旧步伐稳健,踩着脚蹬上车,在凤驾上安然落座,透过珠帘,微微侧脸看向了远处。   远处天地相接触,孙玄策骑马停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坐在凤驾里被齐国人簇拥而去,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走远,他这才调转马头,赶往漠北。   不挣的一身功名,他如何请旨驻守上雍,在最远的故土离她最近?   上雍的事情被薛卓一件不落的写折子送回了盛京,知道和静生病,本就伤心过度的崇恩更是大病一场,明仪请三王妃过去探望,她自己没去,去了崇恩也不会见她。   临近年下,屋外大雪纷飞,明仪在听登门的大臣说政事,锦宁与清梨在院子里玩雪,没一会儿清梨就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身上沾满了雪花,她一把抱住明仪的腿,仰头看着她。   明仪替她拍去身上的雪花,又将她抱起来:“过了除夕,开荒一事便是正经事了,去年遇了大雪,本宫看过户部的册子,秋收也不好,税收也少了大半,如今用钱的地方多,可要仔细些,至于修缮皇陵一事大可再等等。”   “是,另外,吴越已经与蜀国交战,蜀国也答应了大魏买粮的事,十万石粮食已经自秦岭入关。”   “不必将粮食送过来了,就地设粮仓,囤积粮草备用。”明仪把乱动的清梨放下去:“仔细盯着吴越和蜀国的战事,别让他们打着打着又休战了才好,吴越可修建起入蜀的路了?”   清梨脚一落地又转过来要明仪抱她,抱起来又要出去,她要拉着明仪出去帮自己打锦宁,可是又不会说。   “乖乖,别闹。”明仪把她放在地上,她急的拉着明仪跳脚,看她顾不上自己,干脆坐在她脚上,可怜巴巴的盯着那几个大臣,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   萧必明他们又说了好几件事才走,清梨立马站起来拉明仪,咿咿呀呀的叫着,使劲把她往外面拉。   明仪跟着她出去,锦宁已经堆好了一个雪人,正开开心心的拿着红枣给雪人点眼睛,清梨一见,两眼冒光就要过去,明仪一把揪住她的领子。   昨天她嗷一声把锦宁堆了许久的雪人毁了,锦宁气的哭了小半日,今日再让她毁了,那不得再哭小半日? 第1334章 兄妹情终究是破裂了   “娘亲。”清梨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努力挣扎着想把自己的衣领拉出来,发现明仪可以把自己提起来之后,小短腿就开始各种扑腾了。   锦宁兴冲冲的替雪人点好眼睛,看见清梨立刻一脸警惕,他守在雪人边上,就差把小木铲捡起来拿在手里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兄妹情,到底还是到了打架就抄家伙的地步,明仪见怪不怪。   “想不想去街上逛逛?”明仪问他们:“想的话就不许打架。”   清梨立刻老实了,看着那个雪人一脸舍不得,等他们俩都乖了,明仪才去穿大裘,结果她刚转身,清梨就朝雪人颠过去,锦宁立刻冲上来,一下子把她扑在雪地里压住,然后飞快的爬起来,抓着脚直接拖走。   清梨哇哇大叫,到底不是锦宁的对手,被拖了一截路就老实了,任命似的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直到明仪出来,她才颠颠的爬起来跟着一块出门。   大门口就有不少小吃摊,烟火气十足,他们俩最爱竹签穿起来的炸芋头,拿着明仪给的铜板,乖乖等在摊子前,等金黄酥脆的炸芋头拿到手里,立马乖乖的递上铜板。   领着他们俩在巷子里走了一圈明仪就回来了,结果他们俩又打了一架,清梨被揍的哇哇大哭,这才老老实实的趴在明仪怀里老实待着。   不挨顿打,她都忘了她哥哥也是个有小暴脾气的主儿。   “痛。”她眼睛湿漉漉的,举着小手要让明仪看:“哥哥咬,嗷呜咬。”   明仪给她揉了揉:“小憨憨,打架也要找个自己打的过啊,你哥能跑能跳,你这刚学着跑就去找他麻烦,不挨打才怪了。”   她撇撇嘴,又重复了一遍:“嗷呜咬。”   “哦,他咬你了?”   “嗯。”她点点头,被关心了才乖乖的靠着明仪。   夜里又是一封折子送过来,是漠北的战报。   齐魏两军追击柔然,马上就要到狼胥山了。   自数百年前中原内乱,一统中原的大国分崩瓦解,分裂出来的小国整天打来打去,以至于外族兵过狼胥直逼中原,直到齐国与前朝各自征战,才算是勉强稳定中原时局,但是直到前朝被大魏取代,中原兵马也没有跨过狼胥山。   这一次齐魏两军能兵至狼胥山,几乎能等登炳史册了。   “若是大魏的旗子率先插上狼胥山”明仪念了一句,忍不住笑出来:“丰功伟绩,青史留名。”   封狼居胥,谁不想呢?   大魏想,齐国想,拼死拼活的将士们也想。   腊月的漠北早就积雪没膝,寒冷烈烈,若非强壮大汉,几乎寸步难行。   疾风大雪中,一队柔然传令兵栽进了雪地里,鲜血将周围染得通红,扒了他们身上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穆珏等人立刻走人。   这已经,是他们截杀的第二十三队传令兵了。   杀了传令兵,努哈达求救的消息被阻,他被齐魏两军逼向狼胥山,孤立无援。   自从大神女的事情传开后,努哈达已经被七八个大部落抛弃,他现在急需这些部落回援,可惜消息传不出去。 第1335章 一群对美女熟视无睹的糙汉子   茫茫雪野中孤零零的扎着一顶大帐篷,在风雪中摇摇晃晃,似乎不知何时就会被风卷走。   穆珏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从远处走来,挨个钻进帐篷,把手里扒下来的衣裳丢在一堆,全部当做寒冬取暖之用。   角落里,狼狈不堪的大神女裹着一块脏兮兮的羊毛毯子取暖,她早就没有高贵模样,美貌也被邋遢遮掩,与粗俗肥胖的柔然妇女几乎一模一样,看着他们丢下的衣服,便知道他们又去杀人了。   眼睛盯着在火堆边派去身上雪花的穆珏,她恶狠狠的开口:“你屠杀了神明那么多子民,神明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听多了,也就没什么值得反驳的了,穆珏完全不搭理她,抓了一块火堆边烤着的馕饼和半块羊肉,就去了帘子后面。   挂起来的毡布很厚,大神女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跟随穆珏的八百多人,突然变成了七八个,她也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她被侍卫绑着,在寒冬到来之前找到了一个牧民没来得及收走的帐篷落脚,自从天冷,就没出过门了。   一个大帐篷,挂了两张毡布,就是她一个姑娘与七八个大男人睡觉的地方,他们日日出去,完全不怕她逃跑。   茫茫雪野,离开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默默无言的吃了东西,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就开始睡觉,大神女也无话可说。   这群男人,完全不把她当女人来看,视她如无物,中间只隔着一块毡布都无动于衷,她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的清白。   天色黑了他们才醒,帐篷里的火堆早就熄灭了,大神女冻得受不了,正要去烧火,就见他们摸黑起身,立刻缩回去半声不吭。   有人重新烧起熄灭的火堆,大神女瞧见穆珏从毡布后面出来,看都没往自己的方向看一眼,很快出了帐篷,其他人也跟着出去,外面只有风雪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寂静的。   穆珏一行人在夜色下探雪潜行,顶着风雪翻过两座山,面前的雪谷中,赫然出现大片营帐。   那是柔然的大营,在这周围,是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穆珏等人,都是躲在这些部落眼皮子底下的人。   这些部落是阻拦齐魏两军的马前卒,大军因为他们而无法突袭柔然大营。   但大军不可以,他们这散落在各部落里面的八百人却是可以动些小手段,比如说宰了他们向外界求援的传令兵,让他们孤立无援。   在山头观察了一会儿,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靠近,雪夜遮挡视线,他们顺利到了大营边上,抓走两个柔然士兵,拧断脖子后扒下衣服,直接混进去。   他们要找柔然的粮草,这寒冬深雪的日子,要是没了粮草,人还可以吃牛羊饱腹,马匹牲畜却没什么可吃的了,没了脚力,他们也走不远。   在关外数月,他们也没时间修整仪容,个个头发打结胡子拉碴,混在柔然人里面,没有半分突兀,而且,混迹久了就连说话的口音都能说得一模一样,若非彼此熟悉,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第1336章 炸个地牢给家里人送个信   穆珏与一个侍卫以巡视的样子在营地里走,其他人分头散开,他们无法靠近中心的王帐,也不去动那个心思,在营地走了一圈,还是其他侍卫误打误撞找到了存放粮草的地牢,他们收到消息就赶紧过去。   柔然人冬日里只有牛羊肉和梁子面,他们逐水而居,梁子面也不多,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吃,尊贵如努哈达,吃的就是从中原或劫掠或购买的大米小麦,寻常的牧民就是粗黑豆子,那些奴役仆人,就只剩下草糠了,还是畜生不吃才有他们一份的草糠。   侍卫找到的地牢就是装满梁子面的地方,守卫的人不多,他们过去说是交班,看守就走了,等周围没人了,侍卫这才进去,一番检查后立刻出来。   “爷,有梁子面和大米,另外还有牛油。”   “牛油?”这可是好东西了,既可以用来做饭取暖,又能点火就烧。   穆珏想了一番:“带走。”   他们挨个进去,又一切如常的出来,等真正交班的人来了,立刻散去各处。   寒夜动人,即便是柔然人,此刻也只想待在帐篷里面围着火堆喝马奶酒,几道人影巡逻经过,还有半醉的柔然大汉出来招呼进去。   穆珏一手提着柔然的弯刀,一手提着一只装着牛油的坛子,默不作声的走着,手里的坛子破了洞,随着他的走动,被化开的牛油滴滴拉拉落了一地,在他身后,是寂静寒夜中突然炸开的地牢,轰一声巨响,大地为之震动,守卫被震飞吐血,熊熊大火拱着一团火球出来,装着牛油的陶罐像是出锅一样的爆米花一样四处飞溅,落地之处,必起大火。   安逸的柔然大营顿时乱了,所有人都慌张的起来,穆珏在他们冲出来之前到了一处营帐背后,众人大乱的时候,雪地上窜起七八串火龙,火龙飞快扑向就近的帐篷,然后又向周围弥漫。   “灭火,快灭火。”   柔然大营躁动了起来,穆珏等人聚在一起,正准备人,一个冲过来的大汉就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双方一对视,大汉直接提刀过来。   “你们先走。”   穆珏提刀迎了上去,凌空一跃手持弯刀劈下,大汉立刻举刀抵挡,铿锵一声,虎口发麻,他惊讶于穆珏的力量,腰肌一动,先前迈开一步就把穆珏往后退去。   穆珏并不与他做纠缠,矮身一转,直接到了大汉身后,左手手刃划过他的腰侧,大汉警惕的闪开,却在回身的瞬间,自己撞在了穆珏右手的弯刀上,血水四溅,大汉这才意识到他不过虚晃一招。   穆珏并没有与他纠缠的打算,立刻飞身离开,一路杀了出去,他一头扎进火里,那些柔然士兵不敢跟着,等绕过大火,已经找不到穆珏的踪迹了。   甩开身后大乱,穆珏他们安然撤退,这场大火,足以让大魏的哨兵发现柔然大营的位置。   他们接近帐篷,却发现帐篷外面有四五匹马,他们立刻警惕起来,一靠过去,就是大神女绝望的哭喊与男人放荡的大笑。 第1337章 这多少有点没自知之明了   立刻有侍卫冲进去,手起刀落,要对大神女行凶的那四五人转瞬间就成了刀下亡魂。   她光溜着身子缩在一堆脏兮兮的衣服上,已经吓傻了。   侍卫看都没看她,一言不发的把尸体拖出去,几个大男人就蹲在帐篷外面吹风。   大神女在帐篷里哭到天亮才稍稍停住,穆珏几人都快成雪人了,他们极少交流,大冷天说话都是一件耗费力气的活儿,为此谁也没主动开口去问大神女可不可以进去烤烤火。   下着雪,也分不清时辰,只知道肚子饿的扛不住了大神女才出来,她已经穿好了衣裳,看着地上被雪半埋的那几个男人,眼中尽是恨意,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狠狠砸在那几具尸体脸上,即便是人死了也不能阻拦她发泄恨意。   “是柔然人。”穆珏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我大魏将士,军法森严,做不出这种事情。”   大神女咬牙看向他,却见他们都十分无所谓,对她的遭遇没有心疼,也没有嘲讽,一个个急忙钻进帐篷围在火堆旁边取暖。   大神女无比愤恨,她转身进去,一把抓住穆珏的衣裳:“送我回主神庙,我必要整个柔然付出代价。”   “就为了这几个柔然人?让整个柔然陪葬?”穆珏打开她的手,继续烤火:“回去可以,可是并非是我们送你回去。”   他不同自己回去?   大神女心里突然就没底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已经无比清楚,只要跟着这个男人,自己就是绝对安全的,若是他不跟自己回去,那自己若是再遇上危险该怎么办?   而且,她被抓出来这么久,要是不带着穆珏一块回去,如何免死?   神女必须是处子,何况是自己这个大神女?   被抓走几个月,若是不把罪魁祸首带回去请神明原谅,那回去了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必须与我一同回去。”大神女再度拉住他:“你们要灭了柔然,若没有我的帮助,是办不到的。”   穆珏有些烦了,越发用力的打开她的手:“大神女想必是误会了,我之所以抓了你,只是要断了柔然西撤的路,如今目的达成,我不杀你已经足够,没道理送你回去。”   “你把我送回去,那你们灭柔然的事,我便再也不让人插手。”大神女依旧拉住他:“不然,我就告诉神明的子民,一切都是你的阴谋,都是你们魏国的阴谋。”   穆珏笑了出来,抬手就掐住她的脖子,差点将她整个提了起来,他突然动手,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大神女被突然的窒息感惊得慌乱,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不要威胁我,否则杀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的目的都达到了,你觉得这个威胁还有用吗?”他把大神女丢了出去,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并非我中原大地目中无人,你们那些崇信神佛之人的战斗力,我们还真就没放在心里。”   大神女摔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依旧看向烤火取暖的穆珏:“你送我回去,我可以帮你拿到更多,给你尊荣。” 第1338章 这个双标的男人   “看不上。”他不想在啰嗦,走向毡布后面:“再说话,就劈晕,免得聒噪。”   侍卫们一言不发,他们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身上还没缓过力气呢。   “你答应放过我走,那我就还有用途。”大神女完全不把穆珏的话放在心里:“你送我回去。”   穆珏直接不理她了,大神女爬起来还要说,烤火的侍卫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她劈晕倒在地上,然后转过去,继续哆哆嗦嗦的烤火。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能比赶紧烤烤火暖身重要?   他们没有在这里久留,炸了柔然大营,柔然人必定会搜捕他们,为此歇了一会儿,他们立刻出发,这么深的雪骑马也无济于事,只能走路,大神女打定主意跟着穆珏,磨着他送自己回主神庙。   男人的体力总是好些,他们走了几个时辰,天色再度黑下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双方同时警惕,身边的侍卫率先过去,穆珏留在原地,大神女下意识的靠近他。   穆珏却突然回头一脸厌烦:“离我远点。”   大神女惊得一哆嗦,看着他赶紧退了两步,穆珏这才转过去。   同行数月,她也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对女人似乎格外厌烦。   没一会儿,侍卫高喊:“爷,是魏军。”   前方来人,哨兵跑到穆珏跟前,立刻抱拳跪下:“末将参见侯爷。”   “有多少人渗透进来了?”穆珏没心情和他们客套:“大军现在如何?”   哨兵立刻说道:“大概有一千多人,柔然被大军冲散过几次,我们的人便趁机混了进来,柔然最后的依仗就是狼胥山,元帅已经安排永信伯带了三万轻骑绕后,阻断后路。”   “阻断后路?”穆珏不是很明白穆祯的打算了。   哨兵直言:“公主口谕,不投降,便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穆珏点头不语,身后的大神女却跳了出来:“她凭什么对神明的子民动手?”   “大神女不也因为自己被几个柔然人欺负就要报复柔然全族吗?”穆珏沉了脸色:“比起你因为个人私事就要报复人家全族,我爱妻师出有名,一心为国。”   大神女愣了:“他说的公主就是你妻子?”   “是。”穆珏瞪着她:“所以,你再敢说她一句坏话,那你在我这里仅剩的一丁点用处也可以忽略不计。”   他维护明仪,连旁人说她一句都无法容忍,前后差别,让大神女不说话了,看他向前走,依旧跟上。   大营着火,暴露了位置,努哈达的位置基本上也能确定了,齐魏两军默契的左右包抄,努哈达急忙应战,最后以丢下数千俘虏为代价狼狈撤走。   大战当前,最难办的就是俘虏。   留着是拖累,杀了会让敌人看不到希望而殊死抵抗,为此穆祯只能将所有俘虏看押,在战报上如实禀报等朝廷安排。   这几个月来,他们已经陆陆续续俘虏了不少柔然人,如何处理他们,是个极大的问题。   他写折子回去,齐军自然也写了折子回去。   折子送到邵阳的时候,离着大婚只有一天了。 第1339章 给和静挖坑   齐昭到皇贵妃陈萱萱宫里用午膳,顺势歇在她宫里养精神混午觉,陈萱萱见他外在小榻上打盹,便小心翼翼的奉上解腻的茶,温声细语:“明日便是皇后娘娘入宫的日子,皇上今夜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一个魏女入宫,有何值得重视?”齐昭闭着眼十分清冷,言谈里都是对这门亲事的不耐烦。   陈萱萱笑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国色貌美,又是个才情出众的人,想必皇上见了,定然会喜欢的。”   “美貌不过皮囊,要了有何用?”齐昭依旧冷冷的:“娶她,不过是安定边关罢了,她哪里比得上你?”   陈萱萱心里更是一阵欢呼:“皇上好些日子没去看望恭妃了吧,奴婢听说她病了,不如皇上夜里去承泽宫看看?”   她存心给恭妃挖坑,齐昭看得明白。   如今大魏与柔然打的你死我活,明日魏女就要进宫,自己今晚若是去了恭妃宫里,那不是明晃晃的打了魏女的脸?   等魏女入宫,岂有放过恭妃的道理?她们二人撕扯起来,陈萱萱只会渔翁得利。   “不了,大齐正在攻伐柔然,朕过去不合适。”齐昭坐起来摸摸她的肚子:“此乃朕的长子,你可要细细养好身子才是。”   陈萱萱羞涩一笑:“好,臣妾遵旨。”   她依偎进齐昭怀里,握住他的手,与他嬉闹了一阵才问:“皇上,太后将皇后娘娘的寝殿指在了路瑶池,那里最是清净,也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喜欢,毕竟,臣妾住着芳泽宫,恭妃住着承泽宫,这皇后娘娘的寝殿反倒是一个小小的婕妤所处之地,是不是不好?”   “她若不喜欢,大可去冷宫待着。”齐昭嗅着她的头发:“朕的后宫,能有她一席之地,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陈萱萱忍不住笑起来:“皇上也不怕美人伤心。”   齐昭笑了:“襄王妃去教她后宫规矩,可她非但不感激,还顶撞太后,这样的女子,太后罚她住到路瑶池那种靠近冷宫的地方也不足为奇。”   “皇后娘娘定然是娇生惯养之人,年少性子骄横些,皇上别和她计较。”陈萱萱十分懂事的说道:“小女儿家,谁没小脾气?”   小脾气顶撞太后?   齐昭秒懂她想要暗示自己的意思,配合着冷了脸:“你这样的才是小性子,她那样的,便是粗俗无家教,不过,朕也不能指望魏女能有什么教养。”   他每句话都是对和静的嫌弃,陈萱萱差点就绷不住嘴角的笑意了,等齐昭离开后,笑盈盈的把玩着他赏赐给自己的玉佩。   身边的陪嫁丫鬟倩云比她还欢喜,急忙过来道喜:“皇上对那位将要进宫的皇后娘娘如此厌恶,奴婢恭喜娘娘了。”   “皇上厌恶她有何用?”陈萱萱把玩着玉佩:“美色难挡,日子长了,谁能保证皇上能不宠?重要的是她还没进宫就得罪了太后,有太后厌恶才是最要紧的事。”   倩云笑道:“那也多亏娘娘安排,让襄王妃故意去挑衅。” 第1340章 应付式大婚   “本宫有孕,未免被夺了宠爱,不得不多多筹谋。”陈萱萱摸着肚子:“恭妃以色侍君,深的宠爱,以至于皇上都对柔然动手了,竟然都不曾杀了她,如今又来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皇后,君恩被分,本宫急啊。”   倩云安慰道:“娘娘腹中是皇上的长子,皇上不会忘了娘娘的。”   “长子,也不过庶出。”陈萱萱把玉佩放在桌上:“皇后之位,本该是本宫的。”   倩云瞧出她的失落:“只要皇上心里有娘娘,封后也是迟早的事,那魏女不被太后喜爱,后位也是坐不稳的,等哪日齐魏两国开战,必定拿她祭旗。”   陈萱萱心里这才好受些,她与齐昭是早早定了亲的,她也相信自己在齐昭心里与其他后妃不一样。   一夜大雪,次日,雪停,蓝天之下白雪覆盖,天气竟然出奇的好。   皇帝大婚,整个邵阳都挂起了红绸,庆王爷与薛卓早早入宫,与齐国百官一同等候。   后妃都换上了翟衣,个个庄重,齐太后坐在凤椅之上,没有半分喜悦神色,襄王妃回来说了和静的话,让她对这个尚未蒙面的皇后深恶痛绝,以至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把不快直接写在了脸上。   齐昭穿着黑色龙袍,身上不带半点红,不像是迎娶正妻立后,更像是纳妾。   庆王爷与薛卓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扎眼睛,半句话都不愿意提。   等了许久,凤驾才进宫,所有人都看着,离得远远的,车里的和静就看见了齐昭,那一身黑色龙袍分外显眼,想不注意都难。   他不穿红,和静反倒有些开心,她也不愿意与齐昭婚服加身。   等凤驾停稳,嬷嬷扶了她下车,千百双眼睛齐齐看着盛装打扮的她,惊艳,嫉妒,两股目光交缠,恨不得拧成一股绳,直接将她勒死当场。   和静稳稳走上前,不悲不喜,神色木然,如同没有生气的美人图。   齐昭看着她,等她走近把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他期待从她脸上看到惊慌和愤怒,让她知道,那夜行凶的人就是自己,让她众目睽睽之下失仪。   可是,和静从头至尾没看他一眼,她的目光飘于虚空,即便走到了齐昭面前,也没有将半分余光投在他的身上。   齐昭突然就生出极度不悦,他冷脸转开,再不看和静一眼。   帝后不和,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然后所有人都高兴了。   大齐看不上魏女,大魏何时又看得上齐昭?   逢场作戏都说不上的大婚花费了数个时辰才落下帷幕,齐太后借口身体不适直接退席,连婆婆酒都不喝了。   众后妃都等着看和静笑话,太后这么不给面子,日后该如何对待这位皇后娘娘,大家心里也有数了。   陈萱萱站出来做好人:“皇后娘娘别多心,太后年纪大了,经不得这样的热闹。”   “嗯。”和静冷冷应了一声:“本宫舟车劳顿,也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告辞了。”   她也走了,丢下齐昭一个人喝喜酒吃喜宴,众臣哗然。 第1341章 来啊,不就是硬刚嘛   齐昭的脸黑成锅底,冷声喝到:“站住。”   他发火了,众后妃都等着看笑话。   “太后退席,乃身体不适,皇后为何?”   和静转过来,这才看着他,眼神仿佛一汪深泉,藏住了太多的情绪,她开口,平静回答:“没心情陪你们演戏,且,也不想与任何人打交道,我今日进宫,皇上就当我今日死了,别来打扰我,也别让其他人打扰我,我嫌烦。”   她比齐昭更厌恶这门亲事,而且明确表示对她们所有人都厌恶。   所有人都惊了,就连陈萱萱也被惊到了,她们从未见过脾气如此刚烈的女子。   明晃晃的不讲这门亲事放在眼里,这分明就是在虚入齐昭。   陈萱萱悄悄看一眼齐昭,孤傲如他,怎么会容忍自己被人厌恶嫌弃?   果然,齐昭被激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恨不得捏碎她细细的手腕:“那朕成全你。”   “那就放手。”和静没有半丝惧怕,说了一句见他不松手,指甲直接抠下去,硬生生将齐昭的手背抠出几个血坑,齐昭吃痛力道一小,和静直接甩开他的手。   似乎,被他碰一下,都让她厌恶到想吐。   “放肆。”立刻有人站出来:“岂敢伤了皇上龙体。”   庆王爷在百官中负手而立:“不喜欢,那便回去休息吧,身子最要紧。”   他还在这里,就容不得这群齐国人为难和静。   “大魏是这样教导规矩的?”陈萱萱怒斥:“今日大婚,皇后娘娘”   和静看着她:“本宫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妾室指手画脚?”   陈萱萱顿时堵得脸色发红,一下子就委屈哭了:“皇上”   “滚。”齐昭火冒三丈,被一个女人伤了,他觉得是奇耻大辱。   和静却没直接走,而是上前当着齐国百官的面开口:“齐魏联姻本就是交易,本宫虽为皇后实为人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人不知好歹来本宫面前逞威风,那本宫会让她看看,对一个无所顾忌的人下手是何下场,我大魏女子历来刚烈,惹急了,就拼个你死我亡。”   她横眼一扫,目光掠过所有后妃,吓得她们花容失色,那股子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   谁都没料到,她会是个这般不好招惹的性子,会在大婚当日就把话说开,不留后路。   “回宫。”和静扭头就走,嬷嬷替她捧着金册金宝跟随。   陈萱萱立刻示意总管大太监金宝,金宝会意追上去,高喊:“皇后娘娘,您的寝殿安置在了路瑶池,奴才为您带路。”   高声宣出她的寝殿偏僻,再打大魏一记耳光。   “无妨,齐国寒酸,本宫早有耳闻。”和静利索的回答,差点把金宝羞到地缝里面去。   跟随的嬷嬷立刻喊道:“轿辇。”   他们乘轿离去,把其他人干巴巴的晾在了那。   羞辱不成,反倒落了一句损话。   齐昭的脸色难看到极致,端王就一直看着,他对和静的态度并不意外,崇恩大公主就是个火爆脾气,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是个好招惹的?   你让她没脸,她也让你没脸,舔着脸伏低做小,从来就不是大魏皇室女子的性子。 第1342章 庆王爷实力护犊子   而且,人家有三千陪嫁兵,就在邵阳城外,嫁妆数百万,即便是不给吃不给穿,人家照样能潇洒一辈子。   不图恩宠,就再无顾忌,除非齐昭敢直接杀了她。   可是杀了她,齐昭先前的安排就算是白费了,还会落得一个骂名,大魏反倒成了师出有名那方,如今齐国的兵马也被明仪公主一个三万颗人头的要求拉下水,谁都不敢轻易动武。   从这门亲事促成之日起,和静就拿到了免死金牌。   除非,齐魏反目,两军对垒。   齐昭从未这般动气过,他站在百官目光之下,觉得自己就是笑话。   “不知礼数。”有个齐国老头跳脚出来:“堂堂皇后,竟然这般不知礼数,大魏果真礼仪崩坏。”   薛卓蹭一下就站了出来:“联姻是你们自己提的,人是你们自己选的,并非我大魏上赶着嫁过来,而且,皇后娘娘的话说的足够清楚了,她舟车劳顿需要休息,来日方长,诸位还怕没有过招的机会?”   老头差点气死:“你今日乃是大婚,而且刚伤了皇上,实乃大逆不道。”   “伤了就伤了,大男人受点轻伤还能危及性命不成?”庆王爷一脸不耐烦,他就像是孩子打架后帮着吵架的家长一样。   我娃动手了你们也不能说,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我娃有理。   这下不光老头差点气死,其他人也被气的鼻子冒烟。   齐昭什么也没说,拂袖而走,端王就看着,还有些幸灾乐祸。   齐昭翅膀硬了想飞,结果自作聪明的求娶到了一个脾气这般刚烈的皇后,人家不屑于权位恩宠,对他没有半分所图,所以回怼起来腰杆子都是硬的,日后更有他受的。   大婚连晚宴都没有,庆王爷与薛卓也不在意,直接就出宫了。   皇上大婚,反倒像是一场闹剧,偏偏闹剧的女方对此根本不在意。   入了夜,齐昭直接去了恭妃的承泽宫,大婚之夜,将和静丢在偏僻的路瑶池,本打算羞辱她,结果派人过去一看,和静早就熄灯歇下了,完全没有等他过去的意思,这一下,齐昭更冒火了。   他在承泽宫黑着脸,恭妃披着轻薄纱衣掀帘出来是,身躯若隐若现,直接贴进齐昭怀里,柔弱无骨的手顺着他的衣领摸进去。   “皇上都好些日子不来看望臣妾了,臣妾还以为,皇上忘了臣妾。”   齐昭捏住她的下巴:“比起那个不知好歹的魏女,还是爱妃更得朕心。”   “大魏女子历来骄横,臣妾可不敢与她们相比。”恭妃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去磨蹭他的耳垂:“臣妾,只想伺候好皇上。”   齐昭垂眼看着她,起身将她掳去床榻行欢。   次日一早,和静准时起身,梳妆妥当,先在路瑶池走了一圈。   “这里虽然偏僻,可是屋子不少,伺候的人也能住下,嫁妆也已经放入库房,这后面就是冷宫,离着皇上的章泽宫很远,章泽宫两侧分别是芳泽宫与承泽宫,是皇贵妃与恭妃的寝殿。”掌事的方嬷嬷为她引路:“离路瑶池最近的,就是赵美人的寝殿,听说她刚刚出宫时也十分得宠,可惜得罪了恭妃,如今与打入冷宫无异了。” 第1343章 对齐昭退避三舍   “昨日那个恭妃该是没来,到是那位皇贵妃惺惺作态假充好人,照你这么说,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看来我昨日没傻乎乎的给那个皇贵妃脸面,反倒是件好事。”和静推开一道门看了看:“这地方不错,清静。”   方嬷嬷问道:“娘娘可准备动身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   “自然是要去,今日去打个照面,闹一通,日后就没什么烦心事了。”   她在路瑶池走了一圈才坐上轿辇往齐太后的寿安宫去,一路上的宫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位新皇后。   是个美人,更是个脾气刚烈的美人。   他们跪拜在地,却在和静走远后窃窃私语。   昨夜帝后大婚,皇上歇在了恭妃宫里。   大魏与柔然为敌,齐昭此举,便是羞辱大魏。   也不知道今日新皇后请安,可会问罪。   穿过大半个皇宫,她们迟了半个时辰才到寿安宫,齐太后等的脸都黑了,众后妃都不敢说话,安静的坐着。   和静不疾不徐的进来,一身正红色宫装,凤冠珠翠,一件不见杂色的雪白狐裘,她抱着手炉往那一站,便艳压满殿莺莺燕燕。   “给太后请安。”她屈膝见礼,态度却冷冰冰的。   齐太后黑着脸冷笑:“皇后好大的阵仗,头一日请安,竟然晚了半个时辰人,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路瑶池远,这才来晚了。”   陈萱萱忙道:“太后息怒,皇后娘娘想必是累着了,新妇劳累。”   “皇贵妃没听说吗?”有人笑了出来:“昨天晚上,是恭妃娘娘侍寝,这皇后娘娘何谈劳累?”   陈萱萱故作诧异:“当真?这恭妃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以前这样也就罢了,如今皇后娘娘登位,还敢这般放肆。”   她又开始挑拨,和静却只是听听,就她这样的段位,和以前的福齢有何区别?   她们笑起来,等着看和静出丑。   和静波澜不惊,冷眼看着她们挤兑自己。   齐太后也跟着笑,大婚之日齐昭宠幸别人,再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事了,她心里真是格外解气。   “皇上驾到,恭妃娘娘到!”   她们还在看笑话,那两位就像是故意等和静出丑一样姗姗来迟,所有人都起身,个个抱着看戏的心思。   恭妃跟在齐昭身边,一脸春色看的好些后妃嫉妒。   “参见皇上。”   所有人都见了礼,和静也不例外,只是她清冷的很,没有半分乍现的情绪。   “皇后睡得可好?”齐昭故意走到她跟前,挺拔的身姿居高临下瞧着她。   和静垂着眼:“睡得很好。”   她连自称都没有,一如昨日那般傲慢。   “那就好。”齐昭得意洋洋,扫眼看了看所有人,给齐太后行了礼,直接坐下看着她们羞辱这个不知好歹的魏女:“免礼。”   众后妃这才一一落座,和静也坐了下来。   恭妃故意起身柔柔见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和静扫了她一眼,沉闷的应了一声,甩脸子甩的明目张胆。   “臣妾替皇后娘娘伺候了皇上,娘娘不会怪罪吧?”恭妃一脸挑衅:“毕竟昨日,是娘娘的大婚之夜。” 第1344章 我不会给齐昭生孩子   齐昭端着茶盏笑了,恭妃这话问的,简直戳人心窝子。   “你若喜欢,日后,所有该本宫伺候的日子都让给你了。”和静回答的从容不迫:“不必客气。”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齐昭的退避三舍。   恭妃一愣,顺势谢恩:“臣妾多谢娘娘。”   齐昭再度感到浓浓的嫌弃,脸色怫然不悦:“皇后真是大度。”   “应该的。”   “砰!”他几乎把茶盏摔在桌上,惊得众人心头一震。   恭妃坐下来,得意之色也收敛了许多。   “母后,朕看皇后还不懂事,这后宫大权,还是母后掌管为好。”他直接断了和静的大权:“至于皇后,也该跟着学学规矩,朕看你是半点不懂礼数。”   头一次后宫觐见就夺权,后妃们又开始看和静笑话。   结果,她站起来:“多谢皇上体谅,我也认为自己不适合掌管后宫,只是我并不想学规矩,若是皇上觉得我碍了您的眼让您不快,那就请皇上将我禁足,我愿意反省。”   再一次退避三舍,齐昭火冒三丈:“恭妃,就由你告诉皇后,这后宫里的规矩。”   和静恶心他,那他也恶心和静。   恭妃一惊,满脸大喜:“臣妾领旨,臣妾一定好好告诉皇后娘娘。”   “多谢皇上费心。”和静依旧不恼,无论齐昭如何恶心她,她都全盘接受。   这让齐昭一丝快意都寻不到,他心情更不好了。   齐太后突然说道:“皇贵妃有孕,皇上也该多多陪伴才是。”   这个时候提起别人有孕,除了恶心她,别无目的。   “臣妾多谢太后记挂。”陈萱萱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十分温顺贤良。   齐昭深情的看着她:“皇贵妃腹中之子,朕深为期许。”   闻言,其他人满是嫉妒,和静却是一挑眉。   这话说的,堪比催命符。   “皇后。”齐昭突然转过来,眼神阴冷:“你可别错了心思。”   和静颔首:“皇上放心,我十分希望皇上儿孙满堂,这样,日后也能择一位聪慧有才的养在膝下当做嫡子。”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陈萱萱心急出口,发现自己失态了才低了几分声音:“皇后娘娘年轻,必然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和静看向她:“本宫,不会生下齐国血脉。”   再次明确表态,再次浓浓的嫌弃。   齐昭勃然大怒:“皇后好骨气,既如此,那就待在路瑶池,不必出来了。”   “多谢皇上,那我告辞了。”她迫不及待的离开。   众妃再度诧异,齐太后险些气晕过去。   齐昭这才明白自己受了激将法,脸色越发难看。   出了寿安宫,和静径直回了路瑶池。   方嬷嬷有几分担心:“昨日大婚,娘娘便给了皇上难堪,今日又给了皇上难堪,会不会不妥当?这后宫大权,怎么说也不能丢啊。”   “把话直接说清楚,能省不少事,嬷嬷也该看见了,这后宫妃嫔各怀心思,我若贸然接了后宫大权,只怕皇贵妃的那个肚子就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和静头脑清醒,坐在轿辇上瞧着前方:“何况,马上就是除夕宴了,这种时候必然是搞事情的场合,禁足证好避祸。” 第1345章 呀喝~媳妇要来了   方嬷嬷见她有思量,也放心了不少:“那娘娘还是得想着恩宠的事才是,后宫之中,恩宠才是第一位的事情。”   和静不吭声,她嫌齐昭脏。   昨日她就认出齐昭是那个对自己行凶的歹徒了,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婚前行凶别有居心,她就怎么看齐昭都不顺眼了。   恩宠?她不屑。   回到路瑶池,宫门一关,她就把陪嫁嬷嬷们都叫到了跟前训话。   “你们都是跟着我娘从后宫出来的老人,当年随我娘离开宫廷,如今又随我进入宫廷,异国他乡,勾心斗角只多不少,这深宫中,我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当同心协力。   我无心君恩宠爱,也不想招惹路瑶池以外的任何人,我们就当在这路瑶池过日子一般,能过一日便是一日,其余的都不用去管,也不用去想,但若是有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必客气。”   嬷嬷们都应了声,她们都曾是崇恩的陪嫁大丫鬟,熬到这个年岁,都是有资历的老嬷嬷了,儿女都在崇恩府上,哪里敢不尽心伺候和静?   和静把手炉放下:“你们分管事务,便要提醒好自己手下的人,至于那些美貌丫鬟,让人仔细教导规矩,若是皇上看得上就安排过去,别来烦我就成。”   “是。”她们都记下了。   知道和静禁足路瑶池,庆王爷与薛卓没有任何表示,昨日还在各种护犊子,今日就不管不问,反倒是直接拿出国书,和齐昭认认真真的商量起两国通商的事来。   商议结束之后,襄王跟在端王身后出宫,拢着手问:“这大魏的人真是奇怪,昨日还在维护娘娘,今日便一声不吭,大婚第二日便遭禁足,丢人现眼。”   “人家就是故意避宠,这有什么好维护的?”端王爷拢着袖子:“再说,昨日就把话说开了,人家是来做人质的,皇后不过是一个得体的身份罢了,既然是人质,便是做好了禁足失宠的打算。”   襄王还是想不通:“没有恩宠,娘娘在宫里寸步难行。”   “宫里有什么事需要她去争宠?”端王笑了一声:“从得罪太后开始,人家就没打算掺和后宫的浑水,太后自以为是教训了她,结果不过是中了圈套如了人家的愿。”   襄王皱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不会有这么重的心思吧。”   “有没有,天长日久,自然明鉴。”端王往宫外走去:“嘱咐襄王妃,别跟着皇贵妃瞎掺和,没好结果的。”   襄王心里一咯噔,赶忙说情:“她们妇道人家,不过是家常往来。”   端王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直接走了。   两国通商的事先前就商榷好了,可是齐昭被和静下了面子,存心为难,庆王爷与薛卓也不怕,耐心的和他磨,反正除夕前,他们是赶不回去了,为此半点都不着急,还不如在这里过个冬,等春暖花开了再走。   大魏,朝廷给的军饷也在年前送到了军中大营,同时送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明年二月,明仪公主亲自巡政,莅临漠北。   穆祯把这句话念出来的时候,人群里待着的穆珏嘴角顿时上翘,压都压不下来。 第1346章 驸马爷的眼光着实长远   二月出发,慢悠悠的过来,那端午左右怎么也该到了吧。   端午嗯,他要努力点,端午之前灭了柔然,回漠北。   穆祯扫视了他一眼,自家兄弟在草原上流浪了几个月,黑黢黢的不说,还胡子拉碴,回来了也不见收拾收拾,看起来比他还老,现在在那嘿嘿笑,十分猥琐。   “公主决定巡边,而且指明会来漠北,定然是为了柔然而来。”穆祯看着麾下的十几位将军:“数月以来,我军俘虏柔然百姓众多,这些人必定要妥善处置,要想征服一国土地,必先征服一国百姓,为此,在公主到来之前,军中依旧严令苛待柔然俘虏。   另外,齐军已经修整半个月了,我军却不能继续修整拖沓,按照原定的计划,再有一个半月,永信伯便能赶到狼胥山,为此,我军也需立刻启程,由骁骑侯顶替永信伯,带上路大军走左翼,以防柔然西撤,段玉柏华凌居右,时刻关注齐军东西,我带兵居中,将努哈达往狼胥山的方向驱赶。”   他们应了,各自去准备,等大帐没了外人,穆祯丢过去一把匕首:“你这幅样子,我看着着实扎眼,仔细收拾收拾。”   “现在还不急,这一脸胡子对我混进柔然大军里面有作用。”穆珏舍不得刮。   穆祯看了他一会儿:“清梨那个小丫头极好美色,长得丑的人,她见了就哭。”   “随她娘。”穆珏在穆祯这儿,把自己没见过的小闺女几个月大的事都了解透了,再大点的穆祯也不知到,他也没见过。   穆祯坐下来,认真问他:“那个大神女,你打算如何?”   “留着,她对筱筱有大用。”穆珏也正色起来了:“除了一个柔然,还会有下一个柔然,若想漠北安定,这个大神女便格外重要,据我所知,他们的信仰相同,但是力量很弱,时常被人打砸神庙,如果大魏愿意尊重他们的神明,并且提供庇护,那这群人,就是大魏漠北的守护者。”   穆祯稍稍一愣,认真思量起来:“这个问题,从未有人想过。”   “就是没人想到,才会一直没人敢做。”穆珏打算和他认真谈谈:“哥,你想想,大魏百姓信什么?信佛的,信道的,妖魔鬼怪都能给烧香拜拜,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一个信仰便是一股力量,我去过他们的主神庙,那些人为了自己的信仰,远涉千里,一步一拜,只为自己的神明,这么执着的人,大魏将他们拒之千里是损失。”   穆祯认真听着,然后问:“那你可想过,这种人最为可怕,他们若是有了侵占的念头,便是毒瘤。”   “漠北蛮荒,苦寒之地,大魏为他们提供庇护,便能占据千里草场,兵强马壮。”穆珏眼神一狠:“只要他们的神庙过不了漠北,信徒如何能过来?”   穆祯默了半刻:“那若是中原百姓追随过去呢?”   “普天之下,皆中原血脉,是好事。”   穆祯彻底沉默了,点点头不再多问。   打仗之外的事,穆珏一向比他想的周全长远。 第1347章 都知道驸马爷还活着了   大魏军队拔营行军走了三天,齐军才发现他们驻扎的地方空荡荡再不见半个人影,迅速轻骑追上去,却连柔然仓皇离开时没收拾干净的东西都没捡到。   轻骑也因粮草不足,仓皇返回,柔然发现只有魏军追击,挥刀反攻,两军大战,伤亡各半,以柔然再度后撤三百里止战。   年前的最后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抵盛京,在早朝之上又兵部尚书当众宣布。   “我军推进六百里,与柔然血战,战亡一百七十二人,伤残九百零四人,不得随军者二百余人,斩敌四百余人,活捉敌方大将三员,将于正月再度推进,另,我军骁骑侯未死,已归,随军征伐。”   穆祯早就知道穆珏还活着,穆珏送回来的那团纸球也是他帮忙,现在,不过是替他光明正大的说一次,以防旁人继续拿他当死人。   听到最后那句话,三王爷直接站起来,下意识的看向背对群臣的明仪,她正盯着因为早起闹气被赵秋容骂了一顿,现在还眼泪汪汪的小皇帝。   大臣们都议论纷纷,大多面露喜色。   明仪把小皇帝瞅的炸了个鼻涕泡才转过来,她很从容,缓缓坐下,早就知道穆珏还活着的她,此时此刻,实在没办法在做出当时那般真实的激动模样。   “还活着,是喜事。”   她的从容落在旁人,便是与知道消息之后如出一辙的坚毅,真正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二月本宫巡政,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萧必明站出来:“具以安排妥当。”   “嗯,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她被小皇帝吸鼻子的声音引了一下,语气微微顿了顿:“派人,找夏侯雍做笔生意。”   众臣不解了,明仪解释道:“按照漠北目前的速度,年底既能全歼柔然,齐国届时必然会在漠北与大魏起战,这个时候要让齐昭后院起火,夏侯雍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他们明白了,萧必明直接问:“不知公主打算怎么办?”   明仪看着他,不吭声。   “临河多盐少铁,齐昭防备夏侯雍,必然不会给他铁器,夏侯雍去了临河这些年,武器兵甲也该换换了。”唐可寅站了出来:“我们以铁器换盐,夏侯雍会答应的,臣,愿意前往说和。”   明仪看着他,笑了:“准了。”   她很欣赏唐可寅,并且越来越欣赏,一个自己有主意且愿意付诸于行动的大臣,才是帝王的左膀右臂。   下了朝,小皇帝被她牵着还不忘擦眼泪,明仪看了他好几次,有点无奈:“太后并未动手,怎么就哭的停不下来了呢?”   “丢脸。”他哭哭啼啼的嚷嚷:“都看见我哭了。”   明仪:“你别哭不就行了?”   他吸鼻子不说话,抽泣着走了一段路才嗓音沙哑的嚷嚷:“姑姑,母后让人找了一个长毛的棒棒。”   “长毛的棒棒?”明仪想了一下:“鸡毛掸子?”   他点点头:“说要打我,呜呜呜”   明仪再度无语,自己把鸡毛掸子换成戒尺的时候,自家崽崽还帮忙参酌了一下,太后不过添个扫灰的玩意儿,这小子就难过成这样作甚? 第1348章 两国战略上就有差异   她耐心的哄了哄小皇帝,等他不哭了才领着他回去吃饭,依旧在凤来殿混了小半日,等锦宁下学,明仪才带上他回家。   齐魏通商的事经过几番商议,定下时已经是除夕,和静依旧禁足,齐昭本打算放她出来,结果她张口就把齐昭怼了,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的齐昭直接着人锁了路瑶池,不许任何人靠近。   御书房里,齐昭正听着大臣们争论如何处置柔然俘虏的事。   “我军粮草本就不济,那些俘虏便是一个巨大的损耗,留着也无用,不如直接杀了。”陈斌牛气冲天,恨不得自己拍板决定:”而且大魏喊得就是斩草除根,他们的粮草没有困难,必然是杀了俘虏。”   齐昭负手站在桌边没吭声,他一向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端王微微摇头说道:“魏国明仪公主的全话是,拒不投降,斩草除根,大魏以穆祯为帅,他治军虽严但心底仁厚,所有俘虏都被送往漠北大营,并不随军。”   “王爷,俘虏而已,留下白白糟蹋粮食,把粮草运往边关并非易事,让这些人糟蹋了岂不可惜?”陈斌日常和端王唱反调。   端王对他十分不耐烦,耐着性子说道:“若想收服柔然,必要善待俘虏,否则就是将柔然推向魏国。”   “如今魏国抱着灭国之心出兵柔然,若是大齐犹犹豫豫,怎么与魏国瓜分地盘?”陈斌起身:“皇上,臣愿带兵歼灭柔然,不让魏国独占那数千里草场。”   齐昭没理他,端王也不再多话。   商议不欢而散,齐昭独自在御书房思量,去年暴雪之前,大魏拼了命的往漠北囤积粮草,即便是遭遇雪灾发生饥荒,也没有动一袋粮食,而且从蜀国购买的粮食也全部囤积在西侧,运往漠北十分便利,为此漠北不缺粮,养的起俘虏。   可齐国不同,林清玄想趁火打劫仓促应战,结果一场大雪齐军被冻伤大半,粮草告急,为了聘娶和静又拿出大量耕牛,结果就是秋收少的可怜,如今连军饷都是个问题了,根本养不起俘虏。   对待俘虏,要么杀了,要么放了,可是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是有害无利的路。   他愁得慌。   太监金宝小心进来:“皇上,除夕宴要开始了,太后请您过去呢。”   “嗯,就来。”他喝了口茶,穿上大裘才出去。   即便是禁足,嬷嬷们也想法子弄来了肉菜和面粉,张罗着给和静包饺子,和静也被大丫鬟怂恿着写春联,贴的路瑶池四处都是,得空还画了福娃,让人用竹围子绷起来挂在屋里。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所有人都得了一碗,挨个给和静拜年,围着她不拘规矩的说说笑笑。   正乐呵着,宫门被人打开了,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嬷嬷闯进来,板着脸宣旨:“太后口谕,传皇后娘娘支芳泽宫。”   方嬷嬷立刻问道:“芳泽宫是皇贵妃的寝殿,是何缘故,要传皇后娘娘过去?”   “皇贵妃差点小产,太后自然是要传皇后娘娘去问话的。” 第1349章 存心给她泼脏水   “这是什么道理?”方嬷嬷觉得十分可笑。   和静却从容起身:“本宫去一趟就是了,嬷嬷,去把女医叫上。”   她都躲着不出门了,竟然还往她头上找事,她必须去看看实在作什么妖。   嬷嬷们急忙替她取了大裘和手炉过来,叫了女医跟着这几个嬷嬷往芳泽宫去。   冒着大雪到了芳泽宫,那里乱作一团,齐太后与齐昭都在,不见其他后妃的踪迹,但坐着的母子两人看起来能吃人。   和静进了屋,看了一眼垂下的帘帐和跪候的太后,屈了屈膝就站在一旁。   “皇后真是好手段。”齐太后张口就是怒斥:“枉哀家信你,想为你留的一丝颜面,用了你让襄王妃交给哀家的宫宴册子,好让你出出风头,却不想竟然害的皇贵妃险些小产。”   听了这话,和静稍稍一诧异便忍不住想笑:“请问太后,皇贵妃是吃了什么差点小产吗?”   “皇后还真是一猜就准啊。”齐昭阴恻恻的看着她:“那你这是承认自己害了皇贵妃?”   和静说道:“皇上,皇贵妃若不是因为吃的东西差点小产,还有其他东西会牵扯到我头上吗?难不成,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太后也会张口就是我的册子有问题?我可不记得自己连桌椅摆放的位置都画过,更不曾让人在皇贵妃的鞋子上动手脚。”   这句话就一个意思:你脑子有问题,想给我泼脏水想疯了,我可是清醒的很。   齐昭脸色更黑了。   “难不成哀家冤枉你了吗?”齐太后直接把册子砸在和静脚边:“你在里面写了山楂茶,难不成你不知道皇贵妃有孕?”   又是山楂?又是皇后?   和静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赵秋容被舒氏算计的事。   “太后,我写的是酸枣茶。”她捡起地上的册子,打开,放在桌上,直接指着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酸!枣!茶!”   她的语气肯定强势,不慌张,不心虚,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绝对不认错客气。   齐太后的脸也黑了,齐昭直接扫落册子,册子飞砸在和静身上,她看向齐昭,收到的是他阴恻恻的目光。   他想弄死自己,绝对是。   和静干脆退开坐下,等着齐昭出招。   “在我大齐,山楂也称为酸枣。”   和静默了半刻点头:“原来如此。”   她不信,这两样东西长得天差地别,还能是一个名?   那怎么不见齐国百姓用酸枣做糖葫芦?   “襄王妃特意提醒过你皇贵妃有孕,你既然还存心害她。”齐昭盯着她,眼中如有刀芒:“而且,朕也警告过你。”   和静直接问:“皇上直说吧,要如何处置我。”   她连辩解都懒得开口。   没等到她的辩解,齐昭突然大失所望,还不等他开口,齐太后就道:“刚入宫就谋害后妃,德行有愧,将你禁足路瑶池并不足够,便罚你抄写佛经千遍忏悔,三天后就要。”   当初和静拒绝为她抄写佛经,她至今耿耿于怀,今日凭空污蔑,处罚也要和她对着干。 第1350章 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欺负我   和静起身离开,到了门口又停住:“听闻佛祖信徒都是一心向善之人,错了心思,报应不爽,我不信佛,不敢抄写,以防遭报应,依旧回宫禁足自省,若无其他事,还请不要叩开路瑶池的宫门,扰我清净。”   齐太后这样的妇人,她见多了,护国公夫人一个,周夫人一个,静夫人一个,霍夫人一个,这四位随随便便提一个出来都比她会用手段,和静连表面和气都懒得维护。   齐太后明显看她不顺眼找机会给她添堵,她凭什么忍着?   活了几十年没被人这样怼过,齐太后气哭了:“你”   “哦,还有。”和静故意退回来:“太后许是不知,我大魏女子多刚烈,为此悍妇不少,我自小遇到的更不少,像您这样没事找事的我见多了,历来都是见一个撕一个,至于尊老二字,不存在的。”   齐昭盯着她,却出奇的没动怒,而是眼睛微微一斜,看向被她怼哭的齐太后。   在他的记忆里,从没人敢对齐太后这般说话,懂事如陈萱萱,娇蛮如恭妃,在被齐太后没事找事的时候,无不是忍着连连认错。   这个魏女,是头一个没错就不低头还怼回来的主儿。   齐太后正要用宫规收拾她,和静却直接走了,干干脆脆,完全不啰嗦。   “无礼!”齐太后委屈死了:“太过无礼!哀家从未见过这般无礼之人!”   齐昭这才说道:“母后息怒,魏女粗俗,不值得动气。”   齐太后还是很难过,直接回了自己的寿安宫,心里恨透了和静。   陈萱萱还在昏迷,齐昭守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太医跟着出来,避开他身边伺候的人说道:“皇贵妃发现的早,吃的不多,为此胎象平稳,远不到昏迷地步。”   “哼!”齐昭冷笑了一声:“那还真是各有目的啊。”   他知道陈萱萱一直对后位有心,也知道不管是谁登上后位,陈萱萱都不会容忍,她大婚之前就给和静挖坑,现在又给和静挖坑,这些齐昭都看在眼里,齐太后没事找事想教训和静,反倒是给了陈萱萱顺水推舟的机会。   他走了,只交代太监金宝照看陈萱萱,等她醒了再来告诉自己。   他一离开,陈萱萱也把眼睛睁开了,倩云急忙打发走旁人:“娘娘,这皇后娘娘性子着实不好算计,完全不服软,太后拿她都没办法,这该怎么办?”   “本宫低估她了,不过也算是瞧明白,她并非欲擒故纵,而是真正的不想承宠,这样也好,没有恩宠,身为皇后又怎样?”陈萱萱坐起来:“皇上欺负她不知齐国习俗,太后也借机生事,今日,她算是把太后得罪透了,日后到也方便我们收拾她。”   倩云说道:“恭妃狠毒了皇后娘娘,到是可以借她的手。”   “这个自然,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嘛,由她多多侍寝。”陈萱萱摸着自己的肚子:“话说这皇后娘娘真是警惕,连赏赐都不曾分于各宫,还真是不好下手。” 第1351章   倩云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皇后娘娘自请禁足,到有几分避开是非的意思,皇上偏又被她激怒,今日再一出事,只怕想算计她也难。”   “皇上正为战事烦心,本宫如今只能指望父亲尽心,以免皇上忘了本宫。”她十分忧心,生怕齐昭对自己的情分淡了,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抓牢在身边。   和静差点挨了算计的事庆王爷与薛卓也得知了,但他们离开在即,为此只能在入宫辞行的时候与和静见一面。   “半个月不到,我对这齐宫的事也算是清楚明白了,还望庆王爷和姨夫回去之后,莫要提及这些,以免我爹娘担心,只说我很好,其余不必挂心。”   庆王爷沉声:“你自己小心,一旦发现不对劲,便早做安排,这邵阳城里也有明仪安排的人,届时你要想离开,他们会帮你的。”   “好,也请庆王爷替我给六姨转告一事,齐昭要除掉陈斌了。”她心细如发,那日齐昭当众说出对陈萱萱腹中孩子的期许,又加上他们母子俩联手演的陈萱萱险些小产一事,就足够让她发现端倪。   还在大魏她就听崇恩与大驸马闲聊时说起过,齐昭为了坐稳皇位,皇室内部依仗端王,外部依仗自己未来的老丈人陈斌,可是齐昭却迟迟没有迎娶自己的未婚妻,反而在与端王生了隔阂之后,将未婚妻迎入宫中为皇贵妃。   正妻成妾,除了以防外戚夺权别无他意,如今陈萱萱有孕,陈斌便留不得。   庆王爷微微一怔,点头:“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别只顾着大魏,周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嗯,好。”   她对周全自身很有信心,也不想让崇恩夫妇担心。   元宵节未过,庆王爷与薛卓便带着大魏陪婚使离开邵阳。   日子过得飞快,巡政之前,明仪把两个娃送回了鹿京,取了江氏写给穆祯与穆珏的书信,准备齐全便出发。   她弃了车轿,一身骑装,高头大马,带着数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轻装简从,直奔漠北,一路景色,皆在白雪之下,枯枝待春,冰河待暖,穿城镇长街,过乡间小道,越山川,趟江河,所有等待明仪公主莅临的郡县全部扑空。   三月过半,明仪抵达漠北,比所有人预估的提前了近两个月。   五月初,与柔然僵持的魏军大营收到消息,明仪公主劳军巡政,马上就到魏军大营。   他们都知道明仪会来,却没想到她会直接到前线来,穆祯立刻安排人去接应,以防柔然和齐国有所动静,一行人马飞奔出去,几乎将大半个营地惊动,出去探听的消息穆珏回来才听到消息,他一愣,上马就要出去,结果辕门处有人冲了进来。   “明仪公主,劳军巡政。”   这一喊,惊动大半个军营,所有人往辕门看去,只见一袭红装驾马而来,手里提着滴血的利剑,身后是跟随的侍卫与接应的将士。   她在辕门勒马停住,众将士迅速抱拳见礼,只有穆珏牵着马站在那里,脑袋歪歪的龇牙傻乐。   是媳妇儿耶 第1352章 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她美丽英气的模样惊艳了所有人,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一众老爷们儿的眼睛。   明仪提着利剑进来,目光扫过傻笑的穆珏时停了半刻,他虽然满脸胡子,可是那龇牙咧嘴的模样简直让人很难不注意。   他瘦了,黑了,看起来也稳重了。   明仪又气又心疼,却只能敛着所有情绪免了众将士的大礼,把剑丢给承乐,自己拿了帕子擦去手上的血迹。   穆祯立刻问道:“公主遇袭了?”   “半道遇上了一行柔然人,都杀了。”她说得轻飘飘,并不将那一队柔然人放在眼里。   穆祯急忙说道:“臣清除周遭不利,还请公主恕罪。”   “不过意外罢了,元帅不必如此,我不打招呼就突然过来,防的就是有人半路伏击。”   她收起帕子,跟随穆祯往大帐走去,所有将军都急忙跟着,无论往日如何英勇,此时此刻,都得规规矩矩。   明仪公主亲自巡政,却只带了数十个人,这让许多士兵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往年在漠北,朝廷巡政都是乌泱泱一大群官老爷的。   进了大帐,明仪没有去帅椅上坐下,而是站在了一旁。   在军中,元帅的地位高过一切,即便她摄政监国,也不能越了规矩。   扫了一遍跟进来的将军们,明仪突然发现方才傻笑的那个憨憨竟然没进来。   哪去了?   营帐里,穆珏提了两大桶水就进了自己的营帐,自己在里面鼓捣了小半天,洗去身上的血迹灰尘,又刮了胡子,把臭烘烘的衣服一脚踹进床板底下,换上前几天刚洗干净的衣裳,又把盔甲擦了擦重新穿上,然后脚步轻快的去了大帐。   穆祯正与明仪说着最新的战况,其他将军各有补充,穆珏悄悄进来,也不往前靠,就在人群后面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齐军的粮草供应不上,为此一直都没追上来,努哈达便驻扎下来与我军对抗,如今春回雪化,他们的粮草不缺,为此又猖狂起来了。”   明仪把玩着鞭子点点头:“齐军并非粮草供应不上,而是不敢再继续打下去了,几个月前,朝廷与夏侯雍做了笔生意,齐国慌张,理所应当。”   他们都诧异了一阵,但心里也有数了。   穆祯说道:“若是齐国不再用兵,那便要从漠北调集大军过来,以防柔然反扑。”   “嗯,这个你自己决定就好,粮草上不用担心,朝廷又向蜀国买了几百万石粮食,已经着令送往青州了,饿了谁,也绝对不会饿了为国拼杀的将士。”她说的很自然,却让一帮糙汉子深受感动:“行了,军务的事本宫不懂,说多了还会影响你们判断,带本宫去看看将士们都吃些什么吧。”   穆祯赶紧说道:“不如公主先休息,现在离着吃饭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嗯也好。”明仪思索了一阵就答应了:“等吃过晚饭,本宫与你们细聊俘虏一事。”   她出去了,乐滋滋的穆珏扭头就嘚瑟的跟着出去了。 第1353章 冲媳妇儿撒个娇   有人憨直的问:“公主住哪啊?都没准备啊。”   没人搭理他,还给了他好几记你是个傻子的白眼。   身在军中,众目睽睽,穆珏端的还挺正经,小跑着追上去给明仪引路:“公主这边请,臣已经为公主安排好了住处。”   “嗯,多谢侯爷了。”明仪一脸我和你不熟的样子。   穆珏也不生气,请她进了营帐,还假惺惺的站在外面问:“公主可有话问臣?”   “没有。”语气斩钉截铁。   “臣有事禀报。”他麻溜的钻进去,一把抱住明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语气也软了:“筱筱。”   明仪狠狠打了他两拳,气怒低吼:“假死这一招很好玩吗?”   穆珏乖乖挨打,依旧紧紧抱着她不松手:“不好玩,可当时爹没了,我若回去,必定守孝,谁来守着漠北?我知道你执意安排哥他们来漠北的时候,我才放心,可是那时我想到了一个法子,需要离开很久,所以也没给你消息,是我错了,再打几下,打到你消气为止。”   “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明仪气的不行,又给了他一拳。   穆珏随便她打,等她打完了还替她揉揉手:“这盔甲贼硬,打疼了吧。”   明仪用头抵着他,心里满是委屈,穆珏矮下身子看着她,突然将她高高抱起,脑袋蹭着她:“我可想你了,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好好收拾,你刚刚是不是没认出我?都不和我说话。”   “对,我都没看见你,你搁哪呢?”明仪故意气他。   他委屈的仰头眨眨眼,一脸失落:“竟然没看见。”   “就是没看见。”明仪要下来:“松开。”   他不放,仗着力气大,一直抱着她,自己委屈了好一会儿,才又笑嘻嘻的看着明仪:“我们有闺女了对不对?长得像谁?脾气像谁?”   “自然是长得像我,脾气也随我。”   “真好,就该什么都随你才好,无可挑剔。”他瞧着明仪,一脸认真:“辛苦你了。”   明仪红了眼圈:“知道你没了,我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对不起。”穆珏心疼坏了。   明仪扒拉他的胳膊想下来,穆珏犹豫了一下,把她轻轻放下,可还没等她站稳,就直接捧住她的脸亲了上来,这副要活吞了她的架势,吓得明仪立刻推他,结果手腕被抓住就势反剪在身后,他腾出手就把明仪抱得死死的。   吭哧吭哧啃了她好一会儿,穆珏亲昵的与她蹭着鼻尖,嗓音低沉:“筱筱,我好想你。”   明仪想哭,比知道他没了的时候还想哭,啪嗒啪嗒的掉了好一会儿眼泪珠子,才倔强平复了一下,一把推开他的脑袋:“让开。”   “嗯不要。”他突然撒娇,继续抱着明仪,恨不得直接把她摁进自己身体里面:“你是不是也很想我?不然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心里的小算盘被拆穿,明仪默不作声,垂眼撇着自己怀里的脑袋,上手挼了他一顿,穆珏这才老老实实的坐旁边,可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 第1354章 小细节里宠媳妇   “家中如何?”他心里一直牵挂着,眼下迫不及待。   明仪把江氏让她带来的书信拿出来:“你自己看吧。”   穆珏犹豫了一下才把书信接过去,看完沉默了许久,面对鹿京的方向跪下,认真的叩拜了一番后跪在地上久久不语。   他在缓和情绪,明仪也不打扰他,静静坐在一旁,等外面来报说准备开饭了,穆珏才又说起话。   “不是想看看我们吃什么嘛,走,带你看看。”他领着明仪去看,扶着佩剑一副铁血硬汉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刚刚还在腻腻歪歪的撒娇。   跟着他到南边的伙夫营,远远的就是一股肉香,将士都在排队,一人一碗羊肉汤和两个馕,一旁的桌上还放着几大框热气腾腾的土豆,谁想吃自己拿。   “柔然一路败退,牛羊散落了不少,我们就都抓回来了,这些东西养着挺废人力的,为此,元帅做主,充作军粮给将士们一饱口福。”穆珏领着她去看大锅里面的羊肉:“都是肥羊,我们过冬都是靠它。”   明仪示意承乐盛一碗,她拿了筷子尝了一口,看向系着围腰的汉子:“手艺不错,行军打仗辛苦,口粮上便不能亏待了。”   突然得了夸赞,汉子激动的脸都红了。   明仪看向承乐:“尝尝,别有一番滋味呢。”   “好。”承乐早就饿了。   穆珏也盛了一碗,拿了两个馕自己吃,又给明仪拿了个土豆,带着她回去吃。   “我去了一趟图哈奴城,然后还去了一趟柔然人也信奉的主神庙,把他们的大神女抓了回来,栽赃给了努哈达,努哈达有虐杀侮辱乌达摩人的前事,为此绑架大神女的事也无从狡辩。”   他把碗里的瘦肉片夹到明仪碗里,又把她不喜欢吃的羊皮和肥油挑过来自己吃:“因为这个大神女,努哈达被主神庙所不容,接连走了不少得力助手,也断了西撤的路。”   “釜底抽薪,这招不错。”明仪咬了口土豆:“只是,这个大神女,地位当真这般高?”   “嗯,大神女是离他们所信奉的神明最近的人,地位非同凡响。”穆珏把馕硬邦邦的边撕下来,将里面稍软些的地方放进明仪碗里泡着:“而且,大神女是乌达摩人,努哈达与她算是有血仇,数月前,她被柔然人欺负,就一心要回去对柔然复仇。”   明仪认真思索:“她现在,似乎没用了。”   “不,有用。”穆珏放慢吃饭的速度等着她:“这些人信奉他们的神明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因此疏于劳作,日子过得贫苦,实力不强,而且还经常有人来打砸他们的神庙。   这些人没实力,所以会被欺负,而且疏于劳作,只一心信奉神明,如果大魏愿意为他们提供庇护,让他们再不敢受外族欺负,那他们便不会得罪大魏这个金主。”   明仪豁然开朗:“这还真是个法子,我得好好想想。”   吃饱饭,明仪歇了一会儿才去大帐,其他人也都吃饱到了。 第1355章 驸马爷今晚是三十万壮汉的眼中钉   “如今齐国进退两难,倒是给了大魏机会,你们务必一鼓作气除掉柔然这颗毒瘤,粮草兵马无需担心,只管一心灭掉柔然就是。”明仪就站在沙盘边上:“另外,也需警惕齐国。”   穆祯一直认真听着,明仪说完他就说道:“齐军似乎有意消耗我军力量。”   “的确,所以要警惕他们。”   她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所以也不多说,只在俘虏的问题上再三提醒,优待柔然俘虏,要想彻底让柔然臣服,就不能让他们对大魏生出十足的抗拒之心。   细细的说到深夜所有人才散去,穆珏等伙夫营收拾干净后,自己去烧了一桶热水提进营帐和明仪泡脚。   “虽说是五月了,可是夜里凉,泡泡脚能舒服不少。”他仔仔细细的给明仪搓了搓脚丫子:“今晚早点睡,明早你没法赖床,军中练兵早,比你上朝都早。”   明仪困得打哈欠:“这一路我都是骑马过来的,真的挺累的。”   “所以要睡早点,有什么话明日我们再说。”他给明仪擦擦脚,把她抱去窄窄的床上:“有点小,不过正好挤着睡。”   明仪吸吸鼻子就闻到了一股汗味儿,她也不嫌弃,抖开薄被睡下,穆珏把水倒了就进来,颠颠的钻进被窝抱住她。   “今儿晚上,整个大营都得嫉妒我。”   “嘚瑟。”   “这可不是嘚瑟,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炫耀。”他和明仪蹭蹭脸:“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媳妇儿来看我了,哈哈哈”   “你就嘚瑟吧。”明仪困得一直打哈欠,穆珏也不闹,安安静静的瞧着她,等她睡着了还仔仔细细的盯着看,越看越喜欢。   将她抱在怀里,偷偷亲了她好几下。   和他说的一样,次日天色未亮,帐外就闹腾起来了,士兵操练的声音就像是在耳朵边上放炮仗一样,能把人吓出一个激灵。   明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着悄悄起身正穿衣的穆珏,几次掀开沉重的眼皮才问:“这也太早了。”   “醒了?”他挺惊讶,系着战甲上的扣子过来:“不早了,这里天亮的迟些罢了,如今伙夫营都该把粥熬好了,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端一碗回来,等下吃饭晚,你会饿的。”   明仪缩在被子里点点头,她起不来,要不是吏部老头儿说会扣她的俸禄,她连早起上朝都做不到。   穿戴好盔甲,穆珏过来摸摸她的头,把自己的棉袄拿出来盖在被子上面,以防她冷,快步出去,很快就端了两碗粥回来,还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窝头给她放在桌上,他飞快的吃了自己那份就出去了,十分忙碌。   士兵操练的声音太吵,除了值夜的哨兵也没几个人能睡得住,而且早上都得练兵。   承乐睡不住,也不管明仪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拿了盆把穆珏的脏衣服脏鞋子全部翻找出来,问了洗衣服的地方在哪就去忙了,她洗好了找地方晾晒,太阳也冒头了。   回营帐看了一眼,明仪还在睡懒觉,一只脚还伸了出来。 第1356章 没想到驸马爷这般俊秀   承乐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起营帐,地方小,除了床榻就是桌子还有一个挂盔甲的架子,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衣服都是装在竹编篮子里随意找地方丢着的,可她依旧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你好吵啊。”明仪很有意见:“我睡觉呢。”   承乐拿着抹布:“奴婢已经很轻了。”   “可还是吵。”明仪翻了个身,拉被子把脑袋蒙住继续睡。   承乐也不敢再收拾了,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等她起床。   还好明仪多少好面子,拉不下脸真的睡一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一边梳头一边和承乐商量:“假装我早就起了,反正你进进出出溜达了几次了,说我早就起了似乎也没什么疑点。”   “哦。”承乐一脸冷漠:“就是你赖床,奴婢没办法洗被子,闻着都有味儿了,公主,你就没闻到?”   明仪看了一眼床榻:“嗯是有点,呀,行军打仗又不是在家里,不需要那么讲究。”   “你又不长记性了是吧?”承乐把她赶去一边:“但凡衣服被褥脏点你就得起红疹子,这才多久没痒痒就忘了?”   明仪站在一旁看着她忙:“那我帮你?”   “你去洗?”承乐怀疑的看着她。   明仪摊手:“我也想,可我不会啊。”   “那还说。”她把被子抱出去,在河边晾晒好,擦擦洗洗后找了根小木棍对着被子一顿打。   等穆珏回来,离着饭点还有一会儿,明仪便让穆珏把大神女喊过来。   昨日听他说了那么几句,明仪很感兴趣,但到底要不要帮一把这些人,她决定见见这位大神女再做决定。   中军大帐里,穆祯和另外几位将军也被明仪叫来一块听听。   穆珏去请大神女,突然看见他收拾利索的模样,大神女吓得怔住:“你是”   “公主要见你。”穆珏不苟言笑:“走吧。”   “你是穆珏?”大神女认出他的声音了,瞧着他分外诧异:“你怎么成这样了?”   穆珏不搭理她,只站在一旁示意她赶紧走。   大神女追上他,有话想说,可看穆珏不搭理自己又只能忍住。   她对穆珏的印象只有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即便是他回来后换上战甲,依旧是胡子拉碴的糙汉模样,完全没想到他刮了胡子之后竟然是个清隽英气的年轻人,穿着战甲,更是满身阳刚。   他这么收拾自己,是因为他的爱妻来了?   大神女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跟着他进了中军大帐,大神女便看见了明仪,模样妩媚貌美,一身骑装平添英气,负手站在沙盘前面,似乎有搅弄风云的力量。   她好美,比主神庙里的神女塑像都美。   大神女微微发痴,她连心里那丝不舒坦都没有理由继续保留了。   “公主。”穆珏在旁人面前还是守着礼数的:“人带来了。”   明仪也打量着大神女,清冷出尘,是个很特别的美人。   “大魏长孙明仪。”明仪抱拳:“有礼了。”   大神女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双手交叉搭肩弯了弯腰。 第1357章 忽悠人,公主是认真的   “穆珏鲁莽,将大神女请了过来,大神女入我大魏国境也有数月,可有什么打算?”明仪扶着沙盘认真看着她。   她已经尽量压制自己面对百官朝臣时的气势了,可大神女依旧觉得有威压,想了许久才回答:“魏人劫走我,以此对付柔然,十分卑鄙。”   明仪笑了,并不恼怒:“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还能有什么用呢?如今大神女离开主神庙数月,只怕其他人都以为你死在了努哈达手里,而且,我听穆珏说,你们的神明要求严格,对待神女更是如此。   大神女与柔然有仇,我也知道你想回去,其实送你回去很简单,可是人人都以为你是被努哈达害的,若是你回去后还帮柔然说话,那会不会让人以为大神女与努哈达有什么关系,所以替他求情?”   大神女脸色一变:“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关系,那按照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想法,都是报复害自己的人,大神女瞧着,可不是慈悲为怀之人。”   她都把话说的那么开了,大神女也就不再狡辩,明仪没有明说柔然人对她下手的事,算是保全了她的颜面,她领了这份好意,看着穆祯等人,大神女上前两步。   “送我回去,我能保证让努哈达没有援军。”   明仪摇摇头:“可惜,这个条件并不是很吸引我,他现在不就这样吗?”   大神女面露尴尬:“那你想怎样?”   “想与大神女好好谈谈。”明仪再度负手而立:“我大魏历来仁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开国百年,主动犯进仅此一次,柔然杀我百姓乱我国境,罪孽深重,但是我军仍旧优待柔然俘虏,足以见得大魏不想祸及柔然百姓,只想为自己的百姓讨个公道,大神女侍奉神明,就算国俗不同,也应该都是想要信徒子民平安康健才对。”   她的话让大神女没那么紧张了,却依旧盯着她看:“那公主想做什么?”   “我知道大神女侍奉的主神庙经常会有歹人捣乱,也听穆珏说了神明的子民虔诚,恨不得将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供奉,为此甚为感动,秉持中原有容乃大之心,想与大神女谈谈,每年向主神庙供奉的事。”   她要向主神庙供奉?   穆祯等人都惊了一下,大神女同样一惊,然后就是满脸无法掩饰的兴奋与激动。   “公主要向神明供奉?”大神女十分谨慎的向她确定。   “并非是我,是大魏向神明供奉。”明仪含笑:“不知大神女可愿意?”   大神女顿时抬头挺胸:“侍奉神明,长乐无极。”   她十分骄傲,对自己的神明有绝对的崇拜,她相信,任何人只要明白了他们的神明必定会永世信奉。   “大魏侍奉神明,只求大魏漠北安定,再无战乱,请什么庇佑大魏边关,庇佑大魏边关百姓。”明仪微微低头,满是虔诚。   有人想站起来反驳,穆珏立刻拦住,他看着明仪,隐约猜到了她的打算。 第1358章 没什么比打仗更费钱的了   一场大战,花费巨大,几乎倾尽国库,但若是用这笔钱来供奉神明,以此获得主神庙的保证,避免漠北再起战乱,那省下的可是巨款,而且,大魏出手替主神庙教训柔然,即便是一举吞并柔然草场,只要柔然百姓信仰不变,主神庙也不会多说什么。   大神女面露喜色,看着明仪,心中只有无限自豪,她清楚明仪的地位身份,也明白若是能让明仪向神明低头,那便是让整个魏国低头。   神明多了这么多子民,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她还留有一丝清醒:“那大魏是要灭了柔然吗?”   “柔然势大,如今还不算强大,就敢对神明不敬,等它强大了还了得?”明仪诚心诚意的忽悠:“而且,柔然离主神庙近,随时都能对主神庙造成威胁,大魏离得远,大魏要是能使柔然臣服,便不会让他多生事端,而且朝廷都向主神庙供奉了,又怎么会容忍柔然胡来?”   穆祯脸颊微微一抽,低头缓了一会儿。   大神女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这么说”   “即便大魏吞并了柔然,对神明有利无害,只要信仰不变,等中原百姓与柔然百姓来往密切之后,信奉神明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明仪浅笑:“而且,又有朝廷为首,大神女还怕大魏百姓不会跟着?”   这话说的,穆珏直接:“”   大忽悠   又是一个天大的诱惑,大神女心里越发激动了,她看着明仪,信心十足。   明仪也看出来了,这位大神女脑子转的不如自己快,为此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只要大神女能答应让大魏供奉神明,以求神明庇佑我大魏边境安定。”   “那你们供奉什么?”大神女答应了。   明仪笑了:“什么需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她很大方,反正不管怎么给,都比打仗省钱。   大神女眼睛一亮,被她的豪气惊到了,努力平复心绪才说道:“我要考虑考虑。”   “好。”明仪一副知心知意的友善模样:“那大神女尽快,后日,我安排得力之人,送你回去。”   “后日?”大神女越发欣喜,看着明仪,开始欣赏她了。   大神女离开,明仪这才敛了笑意,穆祯等人都不说话,就连穆珏也保持沉默。   这顿忽悠,他们都差点心动了。   “都有谁跟随去了主神庙?”   穆珏立刻说道:“孙玄策与臣同去的,阿元也在。”   “好,下令孙玄策,护送大神女返回主神庙,阿元同去。”明仪下了口谕:“另外,安排一队人马跟在他们身后,必须要打的那些部落再无反抗能力。”   她要让主神庙承认大魏统治柔然的合理性,那就必须让柔然再无反抗之力,穆祯立刻应声。   出了中军大帐,明仪问道:“兰儿在哪?”   “在前方行营,估计知道你来了的消息就会回来。”穆珏与她一块走着:“你就不怕那个大神女回去之后反咬大魏一口?” 第1359章 骁骑侯,本宫想亲亲你   明仪笑盈盈的摇头:“反咬又能如何?也得有实力才是,只要灭了柔然,之后即便主神庙不服要起战乱,去拼杀的也是柔然人,与我大魏将士何干?听话些,那便有吃有喝无战乱,不听话就是战场送命的工具。”   “好吧。”穆珏无话可说。   明仪停住问他:“你希望我在这里待几日?”   “什么?”穆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停住步子想了一会儿才说:“自然是希望你一直陪着我,但是战场凶险,而且你在这里也不方便,所以两三日足够了。”   明仪有点小失落了:“你是不是嫌我碍事了?”   “怎么会?”他笑盈盈的沉了声,身子微微往前倾,似乎想来和她碰碰额头,好巧不巧一队人从身边走过,他立刻缩回去一本正经的站着。   “侯爷。”   “嗯。”   明仪挑眉:臭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骁骑侯。”她故意这么喊了一句。   穆珏望望她:“干嘛?”   “嘶”   “臣在。”他抱拳了:“公主有何吩咐?”   明仪这才笑起来:“本宫想亲你一口。”   他愣了一下,竟然脸红了,隐忍笑意看着明仪,想扛上她就回去,又不得不在人前端着,明明很激动,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让开一步:“臣领旨,公主请。”   呀   明仪着实喜欢他这副小正经的模样,立刻颠颠的回营帐,穆珏不远不近的跟着,到是比她能耐住性子。   到了营帐外,明仪又停住步子故意问:“你好忙啊,等下又要吃饭了,我”   “你哪来那么多事?”穆珏抬手一推:“进去!”   哇   明仪娇娇弱弱的被他推进去了   军中早饭都吃完了,穆珏才小跑着来到伙夫营找吃的,结果什么都没剩下了。   “侯爷。”做饭的大汉有点慌:“我们以为您不在,就没留。”   穆珏抓抓头,仔细看了一圈,对拿着大勺的汉子说道:“给我点盐,我去外面烤点东西。”   “是。”大汉用小竹筒给他拿了些盐,还给了一竹筒烧酒。   穆珏拿着东西回去叫上明仪一块驾马出了大营,五月的草原天蓝地绿,远处的山像是灰蓝色,顶上还有皑皑白雪。   驾马飞奔着过了几个山丘,明仪瞧见了在草地里趴窝的兔子,兔子警惕心极高,他们还没走近就立刻飞蹿,恍若一道白光。   “兔”   她刚要开口说话,穆珏已经羽箭离弦射了出去,兔子钻进地窝的瞬间,被羽箭钉在了地上。   “真厉害。”明仪喊了一句。   穆珏把弓丢给她,她也不客气,搭弦拉弓,对准了更远处看热闹的兔子,猛然松手,羽箭飞速过去,再中。   “着实厉害。”穆珏大笑着喊,策马飞奔过去将两只兔子全部捡起来。   他去捡了晒干的牛粪,寻了个近水的地方点火烤起来,明仪掬了两捧水喝,看着无边无际的草场,只觉得心胸都开阔起来了。   “这地方真好。”   穆珏瞧着她:“冬日里更美,银装素裹,却只能靠老天吃饭。” 第1360章 驸马爷太过鸡贼   “是呀,所以说难怪柔然要频频袭扰边境呢。”明仪发现远处有人:“那是”   穆珏看了一眼:“是我们的哨兵,在营地周围巡视。”   “哦。”明仪在他身边坐下:“上次来漠北,还是弘治帝生前最后一次巡政,可那时也没走到这个地方来。”   自从知道弘治帝给她下毒之后,她就再也不曾喊过一声爹,即便是私下里,也只是尊称。   穆珏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往她挪了挪岔开话题:“锦宁可还乖?”   “嗯,很乖,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弥补我,竟给了这么懂事乖巧的一个孩子,我因为你出事的消息情绪低落,他竟然一句都不提你,后来知道你活着他才告诉我,说了爹爹娘亲会难过,我当时真是   清梨也乖,小丫头活泼好动,模样生的又好,就没不宠她的,如今正学着跑,每日和锦宁打架,打输了就哭,等不哭了又去找哥哥,挺好的,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后,锦宁便教她喊爹爹,我出发时,已经能追着我利索的问爹爹是谁了。”   穆珏被她说的心花怒放:“几时生辰?”   “十月初六,星璇司算了一卦,说是八字大吉,一辈子长福永寿。”   “本就该大吉。”他又开始嘚瑟了:“等漠北战事完了我才能回去,到时候她也该两岁了。”   他很想自己的小闺女,一直乐滋滋,烤好兔子与明仪一块吃了,又带着她在周围跑了一圈,临近傍晚他们才回去。   大神女也写了每年需要的供奉过来,明仪在油灯下细看:“到底是不了解我中原富庶啊,明珠一百颗,黄金饼子一百个,丝帛百匹都是些小物件,比军队打仗节省多了。”   “我有个提议。”穆珏把战甲脱了:“供应他们大米,那些玉米大豆一类的就免了。”   明仪不解:“为何?”   “大米珍贵,用来供奉神明最是妥当,但是他们自己种不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一直依靠大魏。”他过来把明仪抱在腿上,也看了看大神女写的供奉:“而且,丝帛给,绸缎也给,特别是费时费力的云锦一类,都给,越华丽工序越复杂的越好。”   明仪看着他,慢慢蹙起眉头:“你真是鸡贼。”   “嗯!”他虎了明仪一声:“这叫筹谋。”   明仪轻叩着桌面:“那明日我去找她谈谈。”   “嗯,去好好谈谈,等把她谈走了,你也该回去了。”穆珏按住她的手:“回去之后,你有何打算?”   明仪想了想:“离开漠北后,我打算往南走,穿陇西去一趟湘鄂,绕道金陵再回盛京。”   “也好,既然是巡政,也该自己瞧瞧治下如何。”穆珏让她面对着自己:“但是过陇西的时候务必小心,即便那里面的人都被四散的差不多了,可是依旧不排除有危险。”   “我知道。”明仪抱住他的脖子:“你觉得齐昭与夏侯雍的关系怎么样?”   穆珏一挑眉:“互相利用呗,齐昭想让夏侯雍时不时的刺大魏一下,夏侯雍又为了避免腹背受敌,两面都不得罪。” 第1361章 公主的胸怀   “我想离间他们,只是我有些犹豫,是策反夏侯雍,还是直接除掉他,策反他,大魏可以节省力气的,但是很难保证他不会再度对朝廷作对,除掉他付出的代价又太大,有可能直接招惹齐国。”   穆珏也帮着她想了想:“你不需要策反他,只要你让齐国对他有了必须除掉的心思,他就能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不给大魏添乱。”   “嗯?”明仪沉思了:“还真是,可是齐昭是没有底线的,除非夏侯雍说想要他的江山。”   “这可说不定,你不是说齐国近来不敢全力应对漠北,是因为朝廷与夏侯雍做了笔生意吗?夏侯雍并没有自立为王,所处之地依旧是大魏的国土。”穆珏看着她:“你若是不计前嫌,大可封夏侯雍一个侯爵,只要他接了,齐昭必除他。”   明仪勾起嘴角:“他若是不接,也足够齐昭多心,啧这法子,只要能达到目的,我自然可以不计前嫌。”   “那也离他远点。”穆珏在她身上戳了两下:“那家伙疯起来,除了我谁也护不了你。”   明仪委屈的抱住自己:“知道了,别戳我,怪疼的。”   “哦哟哟戳疼了。”他伸出爪子:“我给你揉揉。”   “滚。”   “一起滚,去床上滚。”他一口气吹灭油灯,借着帐外的篝火,对着明仪露出一口大白牙:“晚上太安静,我们轻点啊,乖”   这话说得明仪直接脸红。   次日她又赖床了,承乐来说孙玄策赶回来了她才急忙起来。   她有近两年没见过孙玄策了,瞧见他也不管还在军中,急忙上前拉住他:“快让姐姐看看,长高了,壮了,也黑了。”   “姐姐。”孙玄策低头看着她,在她面前与往日一样乖巧。   明仪摸摸他的脸,满心愧疚:“姐姐对不起你与和静。”   “我们知道姐姐已经帮了我们足够多了,不怪姐姐。”他眼底依旧有光:“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立战功,然后上折请旨,调任上雍,那里离着齐国最近,若是和静有事,我能最快知道,最快赶到。”   明仪越发愧疚了:“姐姐答应你。”   明仪瞧见他战甲上有激战后留下的刀痕凹槽,越发心疼。   “姐姐你看。”他急忙把自己身上的竹牌拿出来:“这是我斩杀的人头,如今,我已经是百夫长了,再斩杀二十三个人头,就能做千夫长。”   竹牌上密密麻麻都是正字,一横一竖都是用匕首深深刻上。   这些,都是他用命拼杀下来的荣耀。   明仪又心疼又骄傲,看着他反倒说不出话来。   “姐姐,我厉害吗?”他就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兴致勃勃的向明仪分享着自己的成就:“姐夫与永信伯教了我许多行军打仗的策略,我也会跟着元帅学用兵之法,先前看过几本兵书,我就觉得自己十分厉害了,可是到了战场上才知道,那些东西不过纸上谈兵,局势瞬息万变,容不得有半点错漏,我该学的还有太多。”   明仪拉着他老树皮一样的手越发心疼:“你最是好学,自小便是,只是战场凶险,自己的安危最为重要。” 第1362章 最喜欢抱着媳妇儿了   “我听说,姐姐要让我出趟远差。”他岔开话题:“去哪?”   明仪这才缓和了些许情绪:“送大神女回去,你随我来,我与你细说。”   “好。”他乖乖跟着明仪进了大帐,认真听她说了前因后果,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明仪把自己的手书拿出来:“此去责任重大,不说百年,往后十年,漠北会不会再起战乱全看此一去了,一定要见机行事。”   “好,我知道了。”孙玄策也慎重起来:“姐姐放心就是。”   他不敢轻看这次的事,与明仪聊过之后自己琢磨了许久,又去找穆珏聊了很久,次日一早便立刻出发了。   大神女拿到了明仪修改过的供奉单子,还拿到了明仪作为信物的手书,上面盖了印信,绝无造假。   送走大神女,明仪也该动身了,她没忘记自己是来巡政的,若是在这里赖着不走,穆祯为了她的安全一定不会主动出兵,那不仅会错失战机,而且也会让人非议。   离开前一晚,穆珏回来的很早,洗漱好了与她面对面坐在床上,拉着手,瞧着对方笑个不停。   “真想陪着你去巡政,我听兰儿说,巡政路上趣事多,各路牛鬼蛇神显神通,走一趟下来,心眼儿都能多上几个。”他摸摸明仪的脸:“可是我又走不开。”   明仪轻轻蹭着他的手:“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呢。”   “嗯,的确,为了早点见到你和孩子,我们一定会尽快凯旋,等我回去,说什么都要赖上些日子,天大的事我都不走。”他伸出胳膊,明仪顺势靠进他怀里,穆珏把下巴放在她头顶,双臂环着她:“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舒服极了。”   明仪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踏实的不行:“我也喜欢这样。”   他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能勾魂儿,明仪仰头看他,却直接撞上他的目光,瞬间红了脸娇羞起来。   “筱筱。”穆珏极为深情的呼唤她的名字。   明仪被喊得浑身发热,娇羞的微微垂眼。   “别动。”他轻声提醒,鼻息热气扑面而来,明仪羞得越发燥热。   突然,鼻尖啪一响,明仪吓得一激灵,睁大眼睛看着他。   穆珏摊开手掌给她看:“有个蚊子,瞧瞧,吸多少血了。”   “我睡了,你自便。”明仪懊恼的躺下。   穆珏看着她,隐隐含笑,暖心的替她盖上被子,然后跪直身子不紧不慢的解开自己的衣结,衬衣滑落,露出结实的身子,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猛地扑在她身上,明仪惊呼一声,连挣扎都没有机会。   他们来的突然走的也迅速,穆祯为了以防万一,安排了好几队人混淆视听,又让穆珏亲自护送她们抵达安全之地。   一路快马飞奔,到了柔然触及不到的地方穆珏才勒马停住,因在人前,他便恪守臣子礼数,下了马到明仪跟前,瞧着马背上的她拱手见礼:“公主一路保重。”   “嗯,侯爷辛苦了。”明仪很舍不得他:“沙场上刀剑无眼,务必小心。” 第1363章 黑化的前奏   他笑了,灿烂如骄阳:“臣领旨,定然保自己周全,不负公主所愿。”说完,他无声张嘴:“乖,快走吧。”   明仪这才调转马头离开,跑出很远却还是依依不舍的看他。   承乐在边上出主意:“公主,等驸马爷凯旋,你找个理由把他扣在府上,腻歪够了再放他出门见人,好好补偿自己。”   “大姐。”明仪毛躁了:“你小声点啊。”   除了她们俩,这周围都是男人,这么不讲究的吗?   承乐努嘴:“一激动,忘了。”   明仪:牙疼。   她们顺顺当当的离开,目标明确的去了陇西,夏侯家能在陇西发家,足以说明陇西是个风水宝地,这一遭巡政,明仪只想好好把各地的优势都利用起来,包括陇西。   她来过漠北,还去了魏军大营的消息,在她离开之后才被齐军知晓,探听消息的齐军毫无意外的与同样得了消息,正赶来袭营的柔然人相遇,两队人马被魏军发现,三方开战,努哈达在得知齐军粮草供应不足后,二话不说就突袭了齐军大营,齐军战败,连撤百里,穆祯抓住机会进攻,柔然仓皇逃离。   盛京方面,唐可寅临河一行成功说服夏侯雍,再立大功,这让不少人眼红,自然也有不少人巴结。   又一次送走来给他送宅子送美人的客人,唐可寅关上大门松了口气。   杨芙蓉抱着孩子站在廊下,一脸醋意:“夫君人缘正好。”   “呵呵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罢了,招惹了对自己没有好处。”唐可寅走向她:“夫人恕罪,我保证再不会让人来叨扰夫人。“   杨芙蓉背过身子:“定然是他们见我生了孩子,觉得配不上夫君了,否则,一天三波人,这人太殷勤了些。”   “怎么会?”唐可寅笑了:“夫人为我生女打理家务,是天大的功劳,是我配不上夫人。”   “我不信。”杨芙蓉把孩子塞给他:“夫君青年俊秀,又是意气风发之时,谁不想招纳为婿?我家族落败,早就配不上夫君了。”   她至今都不晓得自己家里出事是唐可寅检举,因极少出门交际,消息也不灵通,又是天性使然,想问题简单,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才得以瞒住。   只是,她今日是十足的闹了脾气,唐可寅哭笑不得:“我娶夫人乃是高攀,自然是不会”   “我不听。”   唐可寅越发哭笑不得,急忙作揖:“那夫人说说,如何才不生气?我听着就是。”   “那我岂不是太不通情达理了?”杨芙蓉抱住他的胳膊:“我今日要上街买些料子给舒儿做鞋子,夫君与我同去可好?”   她很好哄,提的要求也从来不过分。   唐可寅点头答应了,杨芙蓉立刻兴致勃勃的去拿钱袋子。   他们极少一同逛街,为此杨芙蓉格外高兴,一路挽着他的胳膊,时不时看一眼他和孩子,满脸幸福,拉着他去给孩子买了做鞋的布料,正要回去,迎面便来了几位读书人。   “唐大人。”他们认得唐可寅,上前来直接打招呼:“我等呈送给唐大人的文章,唐大人可看过了?” 第1364章 这些人故意找事   唐可寅不认得他们,说起文章也有些糊涂:“诸位是”   “我等联笔落文,对朝廷对外攻伐一事提了些拙见,专门送到唐大人案头的。”   哦唐可寅想起来了,几日前,他的确收到了一篇文章,上面洋洋洒洒都是朝廷不应该对柔然动武,理由便是天下几分乃是大势所趋,互相牵制,国有外敌,君主才不会懈怠,他看了一遍就把文章丢在一旁了,心里也不认同他们所言。   却不想,正主竟然找过来。   其中一个书生问道:“我等是国子监的学生,将要参加秋闱,还望唐大人指点拙见。”   他们齐齐见礼,唐可寅也不好拒绝,略一沉思就道:“诸位觉得,一家宅院,是各房单过,每日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好,还是有个一家之主持中决策,免去无畏争执,只一心让家人富庶安康好?”   那几个读书人反应很快:“家中安宁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各房之间没了攀比争执,一家宅院岂非少了上进之心?即便是家宅平安,家宅之外尚有邻居,各户之间亦有上下之争,古语说物竞天择,若是人人温养安居,岂不是大家都没事做了?”   这是哪门子的牛鬼蛇神?这种无法自圆其说的话都说得出来。   唐可寅对他们的印象瞬间差到极致:“诸位所说,唐某无可反驳,告辞了。”   他懒得与这些人啰嗦,抱着孩子叫上杨芙蓉离开,那几个读书人感受到了他的敷衍与鄙夷,顿时气的脸色发红,快步上去拦路:“还望唐大人指教。”   “诸位自相矛盾,既觉得大魏不应该向柔然起战,又觉得国家之间应该互相竞争,即便大魏可以不主动动手,诸位能保证柔然与齐国不进犯我大魏?难不成只许大魏防守,而不许大魏进攻?那本官倒是有些怀疑,诸位到底是哪国人了,为何一心只想着让大魏吃亏才作罢。“唐可寅说话也不再客气:“诸位若是不想列国起战,那首先应该让自己才名远播成一代圣贤,然后再四处游学,学一学孔圣人。”   他着实不想和这些人啰嗦,拉着杨芙蓉带她离开,那几个读书人听出他的奚落,一个个越发生气。   杨芙蓉跟着走出一段才说道:“这些人真是奇怪,连我都知道,即便不能让普天之下一个主人,但是当权者越少才越好的道理,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夫人比他们聪明。”唐可寅松开她的胳膊,杨芙蓉却主动扣住他的手,唐可寅愣了一下,倒也不曾松开她,而是继续说道:“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只看到了大魏进攻柔然花费巨大,却忘了这其中的一劳永逸,目光短浅,不与为伍。”   杨芙蓉连连点头:“我明白,夫君放心。”   她把唐可寅的手拉的紧紧的,圆圆的脸上洋溢着笑意,等到了家,立刻去给他做饭,嬷嬷在浆洗衣裳,唐玉出门去了,为此唐可寅便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慢慢溜达。 第1365章 踩着夏侯雍的底线走   大魏与夏侯雍做了笔生意的事情让齐昭警惕心暴起,去信问了齐莲一句,齐莲立刻就找了过去。   夏侯雍还在书房与幕僚们说着话,齐莲就来到了门口,她就站在门外,直愣愣的盯着夏侯雍,幕僚们发现她,急忙见礼。   “有事等我回去说。”夏侯雍好脾气的示意她离开。   齐莲不动,依旧看着他,夏侯雍只好说道:“你们先走吧,就按商量好的来。”   “是。”幕僚们赶紧退下。   夏侯雍起身过去:“莲儿有何事?是否母亲又招惹你了?这般不开心?”   “夫君为何要与大魏合作?”齐莲拉住他的衣裳委屈不已:“哥哥好担心的,夫君怎么能与大魏来往呢?是不是因为长孙明仪?”   夏侯雍耐着性子:“我在临河多年,手下将士虽多,可是兵器损耗也大,需要更新替换,与大魏合作,不过桩生意。”   “你需要什么告诉哥哥就是了,哥哥一定会给你的。”齐莲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夫君,不要和大魏有来往了,不然哥哥会不高兴的。”   夏侯雍平静的看着她:“齐昭并不愿意给我铁矿铜矿,但我的将士需要这些东西来增强实力。”   “可是”齐莲找不到理由:“你又不打仗,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夏侯雍沉了口气:“我若是实力不强,怎么守住这块地方?”   “去齐国啊。”齐莲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哥哥说过啊,只要夫君去一趟邵阳,他就可以保护临河。”   夏侯雍眼神灰暗下来,扶着她胳膊的手也放了下来:“你可知道齐昭的意思?他让我去邵阳,便是带着临河归顺齐国。”   齐莲眨眨眼:“这是好事啊,归顺齐国有什么不好?我一定会让哥哥给你封爵的,到时候我们就更亲密了。”   “可我不想归顺齐国。”夏侯雍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先祖为大魏抛头颅洒热血,也曾杀过齐人,亦被齐人杀死,我即便叛了大魏朝廷,可是我所在之处仍是大魏国土。   若是我真的去了邵阳,齐昭的确会给我封爵,可是代价就是一辈子将我软禁在邵阳,守着一个囚笼做我的侯爵,你想我这样吗?你还是觉得齐昭不会这样?”   齐莲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看着他,紧张迷茫:“夫君,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的。”   “是吗?”夏侯雍已经被激起了怒气,拉着齐莲进了书房,从盒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书信放在她面前:“那你自己看看,自我们成亲,我与齐昭便商议着通商,他答应了,可是只给粮食和布匹,而且还限定数额,凡是能制造成兵器的一律不给,你自己看,这些都是我与他的来往书信,驳回,驳回,驳回知道我为何会答应大魏了吗?”   齐莲瞧着信上那属于齐昭的熟悉笔迹,还在自欺欺人:“一定是你们有误会没说明白,哥哥不会这样啊,哥哥肯定也是想着你不需要那些。” 第1366章 把齐莲公主骂哭了   “他是不想看见我强大,想让我慢慢耗尽自己的力量然后向他投诚。”夏侯雍坐下来,抬眼看着齐莲,巨大的压迫下齐莲眼泪汪汪,夏侯雍看着越发心烦:“用你我两人的婚姻来让我与大魏划清界限,将我拉入阵营之后又用这样的手段来算计我,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不是一个人,我麾下有十万兵马,他们都指望着我呢,如今大魏不计前嫌,我自然不可能拒绝,我需要的东西大魏能给,我为什么还要想着齐昭?冲他算计我?还是冲他把你嫁给我?”   齐莲扎心了:“我不值得吗?”   “我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男人,也不会把谈情说爱当做第一等大事,同样,我需要的女人,可以不聪慧不果敢,但一定要拎得清楚。”夏侯雍严肃了:“你我成婚多年,虽无所出,可是感情极好,我原以为你会事事以我为先的。”   齐莲脑中已经乱了,她泪汪汪的问:“夫君觉得最合适的女人,就是长孙明仪对不对?”   每次与她说起相关话题,她都会扯到明仪身上。   夏侯雍无比烦躁:“与她无关。”   “我不信。”齐莲伤心不已:“你就是对她念念不忘,答应与大魏通商一定也是因为她。”   “够了!”夏侯雍拍桌怒吼:“你心里眼里只想着男女之情,难不成身为公主,连最基本的眼界和胸怀都没有吗?齐宫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为何大魏的公主眼光长远有勇有谋,你就只会哭,哭!哭!”   齐莲吓懵了,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那么多年了,就算是个傻子是个白痴,只怕也该明白我的处境容不得我弱小,为什么张氏一个妾室,奴婢出身,都比你想的长远,都知道我不会背叛魏国,都知道我应该自身强大,都知道凡事以我为先,你一个正室夫人,什么都不想着我就算了,还一心让我对齐国称臣,齐昭他也配?”   齐莲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已经愣在原地浑身缰绳脊背发凉了,眼泪不停的落下,她却一声都哭不出来。   “回去自己想想吧。”夏侯雍满是失望:“若不懂,就找人问问,问问你哥哥到底是怎么给我使绊子的?”   他甩袖离开,走了许久齐莲才大哭起来,夏侯雍的话将她说的一无是处,竟然连个妾室都不如。   嬷嬷听说她被夏侯雍训斥了,急忙找过来时,齐莲正瘫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   “公主,公主。”嬷嬷急忙过去扶住她:“公主,地上凉,您快起来。”   齐莲大哭着连连摇头:“我不在这里了,我什么都不是,备车,我要回齐国,我要回去。”   她闹腾的离开,死活要离开这里回去,谁劝都没用。   府里的人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就来给夏侯夫人报信了,   夏侯夫人正与张姨娘一同逗弄着孩子,听见嬷嬷来说话,都挺吃惊。   “公子对公主一向是好脾气的,怎么今日会这般发怒?”娇滴滴的张姨娘微垂着眼藏着幸灾乐祸:“夫人可要去看看?” 第1367章 绿茶就是这么恶心人   夏侯夫人浑不在意:“夫妻之间吵嘴几句就要回娘家,没规矩,公子可知道她闹着要回去了?”   嬷嬷赶紧说道:“公子出门了,可要吩咐人去说一声?”   还没派人去说?   张姨娘立刻说道:“还是不说为好,公主只是闹闹,怎么会真的回去?公子近来正是繁忙之时,刚刚才发了火,再让他心烦,只会越发觉得公主不懂事,奴婢去劝劝,等公主消气了,此事也就过去了。”   “到底是你懂事,去吧。”夏侯夫人并没有多心,依旧笑盈盈的瞧着襁褓里的孩子。   张姨娘规矩的见了礼才出去,传话的嬷嬷也跟着她:“姨娘,如今公主已经被伺候的人拉回去了。”   “知道,着人把马车备好。”张姨娘信誓旦旦的往齐莲的主院去,到了院子门口,沉了沉气,直接提裙跪下,瞬间柔弱可欺:“公主息怒,别与夫君计较,夫君事忙,并非故意对公主恶语相向的,还请公主息怒,若有气,便责罚妹妹吧。”   她才说完,大哭着的齐莲就不顾嬷嬷们的阻拦从屋里冲了出来:“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与本宫道一声姐妹?你给我滚!”   张姨娘佯装受惊:“公主息怒,是奴婢不好,夫君歇在奴婢房中时,常与奴婢说起正事,是奴婢自作聪明说过几次,让公主与夫君起了误会。”   她打听清楚夏侯雍说了什么,此时就捡着什么话与齐莲说,一字一句都往齐莲的心窝子里扎。   齐莲恼羞成怒:“你给我滚,带着你生的那个小贱种一块滚!否则,本宫立刻将你发卖为娼。”   “啊?”张姨娘一脸惊恐,险些晕倒在地,跟着她的嬷嬷们赶紧将她扶起来,被欺负了一样急忙忙的离开。   齐莲的嬷嬷狠狠啐了一口:“贱婢,仗着生了个庶子就不安分,与公主称姐妹她也配,公主息怒,万不可被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备车,回去。”齐莲大力推开嬷嬷,是彻底没了理智:“本公主凭什么在这里受气?凭什么?”   她现在是谁的话都不听了,嬷嬷们生怕挨打,急忙为她准备东西,急匆匆的跟着她出门上车离开。   听到消息,张姨娘差点乐出声,看着从夏侯夫人那里抱回来的孩子,满是得意:“公主又怎样?不能生养便没有底气,我一举得男,即便是庶出,也是长子,她拿什么与我争?”   齐莲走了,她心里分外舒畅,想着想着就开始琢磨如何开解夏侯雍,以便更好的将他留在自己房里。   夏侯雍一连几日都没回家,齐莲离开的消息也被发怒的夏侯夫人压了下来,吵架了就回娘家让她越发看不惯齐莲的小性子,往日若不是夏侯雍纵容着,她绝对不可能容忍,如今夏侯雍都生气离开了,夏侯夫人正好找到机会杀杀齐莲的威风。   从临河到齐国只需两三日,拿着公主令牌,齐莲顺利过了边境,一路往邵阳赶,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 第1368章 谁家都有拖后腿的人   她见到齐昭就是一顿大哭,把齐太后与陈萱萱等人都招去了,一行人围着她各种安慰,一番哭诉,齐太后恼怒的直接训斥夏侯雍,齐昭则一言不发。   等她暂时缓和了情绪,不等齐太后与齐昭说话,陈萱萱就说道:“夏侯雍说大魏的几位公主有勇有谋,臣妾不曾见过,但看皇后娘娘的做派,到也不是假话。”   她又往和静身上找事,齐昭往她看了一眼,不语。   齐太后直接发了怒:“提她做什么?那魏女不知礼数,别说是有勇有谋,就是规矩教养哀家都不曾看出来半分。”   “是,臣妾失言了。”陈萱萱立刻低头,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齐莲趴在齐太后怀里泪汪汪的说道:“他就是还想着那个长孙明仪,我知道他一定还想着她,每次我一提起长孙明仪他就会发火,他一直觉得我不如长孙明仪,先前不曾说,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说出来了。”   “我的莲儿听话懂事,谁能比得了?”齐太后抱着她满是心疼:“那个长孙明仪心狠手辣又刁钻,有什么好?”   齐莲点头,心里舒服了不少,可是一想到夏侯雍并不喜欢她这听话懂事的性子,便又觉得分外难过。   齐昭听了半响才淡淡开口:“你既然知道每次提起长孙明仪他都会生气,还回回提她做什么?寻衅滋事?”   齐莲委屈巴巴:“我就是忍不住。”   “我也是男人,若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我的底线,我不见得能做的比夏侯雍更好,他没动手,已经足够隐忍了。”齐昭冷脸起身:“我不管你是哭也好,骂也好,哭完骂完,立刻给我回去,现如今,我绝对不允许夏侯雍被魏国拉拢。”   齐莲一愣,瞬间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归属感再度崩塌:“哥哥”   “母后你先别说话。”齐昭率先拦住要开口帮倒忙的齐太后:“我与你明说,把你嫁给夏侯雍,就是为了将他拉入大齐的阵营,只要他归顺大齐,那大齐就能顺理成章安排兵马进入临河,临河距离盛京只有半个多月的路程,且无任何天险,若想灭了魏国,临河是最好的地方。   可是夏侯雍迟迟不对大齐示忠,所以我一直压制着夏侯雍,为的就是让他的十万兵马成为一个累赘,逼他归顺大齐,可现在,魏国竟然主动与他通商,还把我一直不愿意给他的东西给了他,难保他不会与大齐生出嫌隙。   我和端王已经闹翻了,现如今,我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机会,立魏女为后,然后将端王麾下的人派去攻打柔然,为的就是将端王的人拖在漠北,好尽快自己掌握朝中所有大权。   可是夏侯雍与魏国一联系,端王直接以夏侯雍不可信为由拒绝出兵了,他的兵马不出去,我怎么掌握朝堂?你不仅没有劝的夏侯雍对大齐忠心,还三番四次的触他的逆鳞,如今与他吵了一架就跑回来,你已经出嫁,还当自己是个姑娘吗?” 第1369章 想把本郡主当出气筒   齐莲趴在齐太后怀里,越发难过,齐太后气急了:“够了,你在朝堂上的事,怎么就与她扯上关系了?这次本就是夏侯雍的错,即便是回去,也要夏侯雍来接,他不来,便不回去,此事哀家做主了。”   她帮倒忙,齐昭气的胸膛起伏:“母后,你是太后,你不该与她一样目光短浅,这是大局,是国之大事,那些家长里短的招数,在此无用,你在后宫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要捣乱,儿子要坐稳皇位不容易。”   “是是是,你不容易。”齐太后也不敢真的与他对着干,立刻软了语气:“可你妹妹可怜,让她多住些日子,等她好些了,母后会让她回去的。”   齐昭十分不耐烦,看着哭哭啼啼的齐莲,十分明白夏侯雍为何会不喜欢她了。   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只配做个闲暇玩物,谁会喜欢?   他甩袖离开,陈萱萱却并未走,而是留了下来,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子了,坐在一旁摸着肚子说道:“公主不防去一趟路瑶池,向皇后娘娘细细打听长孙明仪,臣妾听说,这皇后娘娘嫁来齐国,长孙明仪可以费尽了心思保她平安,只怕二人的关系极好。”   她乐此不疲的给和静找事,巴不得借刀杀人,把和静拉下来。   “皇后?”齐太后看看怀里大哭的齐莲,顿时来了火气:“魏女在宫中气哀家还不行,还坏了我的莲儿和美,定然不能放过,来人,去路瑶池传旨,让皇后速速来见哀家。”   她要用和静给齐莲出气,齐莲只顾哭,也不管这些。   到是陈萱萱在一旁垂眼含笑,她的目的达到了。   嬷嬷来传齐太后口谕了和静才知道齐莲哭着回来了,数月以来,她在路瑶池里待着哪也不去,每日安静的画画看书,要么侍弄侍弄花草,努力让整个皇宫都忘记她这位皇后的存在。   齐昭一次没来过,齐太后也没主动来找麻烦,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结果今日,麻烦又来了。   在池边洗着竹笔,和静慢悠悠的问:“不知太后传我何事。”   “太后自然是有事了才请娘娘过去,娘娘还是快些收拾吧,莫要让太后久等了。”   和静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悠悠的洗着笔:“去回太后吧,天热,我身子不适,怕是不能过去听训了,她老人家若是想到了新奇的法子教训人,大可随便从宫妃里面拎一个出来,不必专程找我,路瑶池远,等来等去也浪费时间。”   嬷嬷早就习惯了她对齐太后不敬,依旧固执的站着:“公主回来了,太后也是想为皇后娘娘引荐,毕竟娘娘是后宫之主。”   “不必了,让太后引荐皇贵妃吧,我在禁足,后宫皇贵妃最大,轮不到我。”和静看了她一眼:“说完了就出去,我这里地方小,多一个人都会挤得慌。”   嬷嬷被她怼的无话可说,再待着自己的脸面上都过意不去了,只能赶紧离开   出了宫门,嬷嬷一阵龇牙:“这皇后娘娘一张利嘴真是让人厌烦的慌,回回过来传话都不得好话,如今这宫里,最难办的差事,反倒成了到这路瑶池来传话了。” 第1370章 郡主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她嘟囔着离开,回去复命自然是免不了一顿骂。   齐太后怒气上涌:“好大的面子,借着禁足的名义,数月不露面也就算了,如今哀家着人去传,竟然还找理由推辞,哀家倒要看看,她如何身子不适,来人,叫了太医随哀家一块过去。”   她要登门去找和静麻烦,陈萱萱不想错过这场戏,又不想让和静知道是自己在挑唆,只好借口离开,却按捺不住欣喜,吩咐自己宫里的人过去看看,齐莲正忙着伤心,也不过去,为此只有齐太后一个人气势汹汹的杀过去。   乘着轿辇,带着一群人来到路瑶池,只见路瑶池大门紧闭,不需齐太后开口,就有人赶紧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小太监,瞧见门口那么多人,心里一惊,却没慌张的失礼,而是大大方方的跪下来高呼:“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福寿安康。”   他这一嗓子算是把里面的人都提醒到了,立刻就有人去屋里告诉和静。   齐太后被人扶着下辇进啦,瞧见往日冷清的路瑶池被收拾的花草繁盛,便是一声冷哼,再看廊下的帘帐被换成的竹帘,一派清幽雅致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屑,她进屋,立刻就是大大小小的山水花草画入眼,屋里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混合着墨香,让人无端安心。   和静自隔壁出来,一身家常的灰蓝色的春衫,打扮素净如邻家女孩,看着齐太后垂了垂眼:“太后娘娘怎么来了?”   “不是病了吗?”齐太后坐下来给她飘着白眼:“哀家看你没病。”   和静腰背挺直的站在一旁:“近日天热,沾染了些暑气,身子困乏。”   “那皇后可真是娇贵了。”齐太后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往日不曾来,近日来一趟,没想到皇后在这里过的还真是随意快活。”   “路瑶池是个好地方,离着皇上太后都很远,这样清净的好地方在宫中太难找了,好不容易得太后安排落到了我头上,我自然是要好好打理的。”和静神色冷漠:“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舒心才是。”   齐太后冷冷一哼:“入宫数月,看样子皇后依旧没有学会规矩,皇上不是安排了恭妃教导你规矩吗?”   “恭妃一次没来过,至于缘由,太后只能去问她了。”和静坐下来:“太后今日过来,是来关照我规矩的?”   自己都没许她坐下她就坐下了,齐太后越发不满:“你的规矩不行,既然恭妃不来,那哀家亲自教你。”   和静看了她一眼:“我今日身子不适,改天吧,等我身上舒坦了,我会自行去往寿安宫麻烦太后的。”   “你!”齐太后气着了:“跪下。”   和静坐着不动:“膝盖疼,跪不下来。”   齐太后差点憋过去,立刻指使自己身边的嬷嬷摁住她,可嬷嬷们刚要动手,和静的陪嫁嬷嬷们便立刻站了出来,连带这几个大丫鬟也急忙站了出来。   她们都是陪嫁,只认和静一个主子,即便是太后的人,只要想动和静,她们也是敢动手的。 第1371章 反手就把挑事的小人扇回去   瞧着她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齐太后险些气的吐血:“大胆!大胆!”   “太后。”和静稳稳的坐着:“我早就说过我是来做人质的,皇后不过一个虚名,你和我一直较劲做什么?有意思吗?我待在路瑶池碍不着你的眼,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不好吗?”   齐太后气的直哆嗦:“你身为皇后,却却”   “说粗俗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对吗?”和静靠在椅背上,分外慵懒:“这是齐魏两国交换的代价,没办法,我想齐昭现在也不敢废我,太后啊,我劝你别为难我。   齐莲公主跑回来了,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我想,她突然回来齐昭一定很头疼,毕竟夏侯雍那边的关系对齐昭很是重要的,如果你敢对我怎么样,把我也气跑,那齐昭的皇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她的意思和齐昭说的简直一模一样,齐太后瞬间冷静了,即便心里堵得生疼,却只能忍下去,瞧着和静嘚瑟的样子,自己的眼圈反倒红了,甩袖气呼呼的离开。   和静立刻起身追出去高喊:“不知是何人三番四次教唆太后寻我麻烦,为了皇后之位,连皇上的安危都可以不顾,这样人的真是卑鄙龌龊,把太后当棋子,借刀杀人,居心叵测。”   她把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清楚楚,齐太后也听得清清楚楚,出了门上了轿辇,气的用力拍打扶手:“传哀家懿旨,皇贵妃罚跪佛前反省。”   跟着齐太后的嬷嬷吓得心肝发颤,急忙应声,都不敢多说。   看着她们离去,和静哼了一声:“和我玩,太嫩了。”   “娘娘怎么确定是皇贵妃的?”方嬷嬷有些不解:“这宫里后妃不少啊。”   和静抖抖袖子:“管她是谁,反正我不能吃闷亏,喏,果然是那个陈萱萱,大婚那日就来恶心我,现在还来劲了。”   方嬷嬷也挺厌恶陈萱萱的:“公主也提过,说六公主说起过,不管谁做皇后,都是陈萱萱的敌人,她现在又怀着孩子,更是要为孩子争夺名分了,她已经挑衅很多次了,娘娘可还要继续忍耐?”   “继续忍,她大着肚子,那是个火坑,我可不能自己跳进去。”和静继续回去看书:“关上大门,没事少出去。”   都知道齐昭要除掉陈斌了,那陈萱萱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是不会留下来的,现在他大概正物色背黑锅的人呢,她又不傻,自己撞上去。   齐太后去找她麻烦,出来就把陈萱萱罚了的事,齐昭听到的时候好半晌没吭声。   太监金宝说道:“这皇贵妃有着身孕,罚跪会不会太重?皇上,不如”   “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等下,送些皇贵妃喜欢的东西过去加以抚慰就是了。”齐昭很清楚陈萱萱一直在找和静麻烦,只是没想到和静把齐太后气哭后还能反手还回去:“魏女敢顶撞太后,不知规矩,着人断她三天的饮食,让她长长记性。”   金宝心里一喜,赶紧去传旨,结果路瑶池的大门开都没开,他碰了一鼻子灰儿,又跑回来找齐昭告状。 第1372章 天天打脸天天爽   即便是断了饮食,和静也不慌,路瑶池屋子多,空地也多,女医找她要了一块种些草药,还有几块空着,早就被小丫鬟们种了些土豆地瓜,花花草草她并不是很喜欢,除了自己屋前的两块小地方种了花草,其他地方并没有。   为此,即便是断了御膳房的供应,路瑶池的人也饿不着肚子。   一连吃了三天地瓜,齐昭大驾光临。   夜里刚下过雨,瓦檐还滴滴答答的落着雨滴,和静在修剪瓶子里的花枝,目光越过窗户瞧见他进来,瞬间极度不爽。   齐昭站在院子里,四下一环顾,瞧着完全不打算出来给自己见礼的和静,心里也是老大不痛快,“皇后难道没看见朕?”   “皇上有何事?”和静勉强站了起来。   她连请齐昭进屋坐坐都不乐意,齐昭就更不乐意上去倒贴,干脆就站在院子里:“太后被你气的重病,你不去侍疾?”   “我到是想去,只是还在禁足,而且,我怕自己去了,太后会久病不愈。”   “去寿安宫侍疾。”他铁了心要收拾和静。   和静火气上涌,拉长了脸直接出来,家常打扮,连收拾一下都不愿意,越过齐昭直接出门,嬷嬷们立刻跟上。   被人这般甩脸子,齐昭脸黑成锅底,但是他忍。   今日,他就是来找和静背锅的,等下陈萱萱出了事,他有的是机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魏女。   轿辇备好,齐昭走在前面,和静跟在后面,谁也不搭理谁。   方嬷嬷慌慌张张的取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出来给她遮了遮,十分担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此去只怕有事。”   “嗯。”和静心里清楚。   走了好久到了寿安宫,他们俩一块过来,侍疾的后妃见了都挺吃惊的,赶紧见礼。   与和静想的一样,陈萱萱也在,她瞧见和静还愣了一下。   “你身子不方便,怎么不好好休息。”齐昭一脸关切的扶着她:“怀孕辛苦,竟然都不知道关心自己。”   陈萱萱柔柔弱弱,满脸愧疚:“太后病倒,臣妾也有责任。”   她自己认错就算了,眼睛还一直往和静瞟,这波暗示就是个傻子都能看明白。   “还是你最懂规矩。”齐昭紧跟着就开始恶心和静。   和静冷漠的看着他们俩:“是啊,皇贵妃一向喜欢挑拨离间装无辜,我在路瑶池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都能把事情扯到我头上来,拿着为太后着想的借口把太后当棋子使,太后罚跪你也没错,皇上也是,知道皇贵妃大着肚子,竟然都不管她被罚了,还让人跪着,事后送点东西就哄好了,到底是轻贱了,和我哄自己养着玩的的狗儿一样,打一顿给块肉,立刻摇尾乞怜。”   她开口就把这对狗男女扎了,陈萱萱憋得脸红,立刻就要哭。   齐昭怒火中烧:“你闭嘴。”   “我说的不对吗?”和静压根不怕他:“皇上要是真的心疼皇贵妃就不应该让她罚跪,孝敬太后什么时候不能孝敬?皇贵妃怀着孩子你都不心疼,这万一出事了,岂不是让太后心里愧疚?再说了,侍疾这样的事,让一个有孕之人过来,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好?”   齐昭很没面子:“闭嘴!”   他冲过去,指尖就扇在了和静脸上,力道不重,却足以吓到所有人。   和静一愣,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腿上,力气大的差点把他踹翻在地。   她敢还手,所有人都懵了,明白过来赶紧围过来拉着他们。   帝后打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齐昭也懵了,被人扶住后愣了半晌:“你敢打朕。”   “为何不敢?”和静怒气冲冲。   齐昭用力推开扶他的人,指着和静,所有好脾气都没了:“传朕口谕,皇后蛮横无礼,自今日起,断了所有供应,在路瑶池自生自灭,身边所有人全部发落。”   和静咬牙,直接转向陈萱萱:“皇贵妃一定要小心才是,皇上已经有了”   他都这般对付自己了,和静自然不会惯着他,不就是互相找茬嘛,谁怕谁!   只是不等她喊出来,齐昭就已经上前一把捂住和静的嘴,眼神凶狠的看着她:“皇后,朕不是不敢杀你。”   和静用力掰开他的指头,半点不虚:“齐莲公主跑回来了,夏侯雍要是不来接她,你还敢得罪大魏不成?”   齐昭从未这般恼怒过,也从未这般对一个女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到底没真的把和静独自丢在路瑶池自生自灭,而是再度把她关了禁闭,还让人拿了把大锁,将路瑶池紧紧锁着,关押犯人一样。   只是即便和静没把话喊出来,陈萱萱依旧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一直坚信自己与齐昭有着深情厚谊,如今却也动摇了,心里一慌,身子就虚了,齐太后未曾病愈,她却病倒了。   后宫一团乱,前朝也一团乱,齐昭糟心了,一连几日都歇在御书房,就连召见林清玄时,精神也不好。   林清玄是老将,与大魏开战不成后就一直留在边关,近几日才回来,也多少听说了朝中的事。   “皇上气色不好,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   “朕如何能好好休息?”齐昭靠在椅子上扶额沉思:“朕比那魏国明仪公主不过小了几岁而已,她在朕这个年纪,已经在肃清所有的政敌,朕真是敬佩她,那么乱的局势,是如何做到的大权在握的,为何到了朕这里,便如此艰难。”   林清玄认真听完,“臣有一言,说了还望皇上恕罪,那魏国的情势比大齐严重太多了,魏国文宣帝登基时,魏国就是一盘散沙,若不是文宣帝临终托孤,将所有大权尽数交付明仪公主,也换不来魏国今日。   而那明仪公主就做了几件事,放任高维,为寒门树敌,借此促使世家联合,减少党派,离间护国公府与齐伯侯府,将后继无人的护国公府推给夏侯家,将有兵马的齐伯侯府拉出来。   然后用穆家的私军将夏侯家的私军拉下来,一举铲除两大私军世家,名义上走了一趟兵部,军权仍在各家手里,以此收拢人心,在夏侯家起兵时,先发告示,然后秋后算账,收拢军权做的名正言顺。   包括她借加封太主一事铲除南方世家,都是直接找出错漏一网打尽,每一步走的都有打算,看似被动,却回回可以反败为胜,这每一步棋,都值得皇上学习。”   “的确。”齐昭并没有恼怒:“若有机会,朕真的很想见见这位明仪公主,与她好好聊一番帝王之道。”   林清玄垂眼:“其实,皇上与皇后娘娘聊聊也差不多,请皇上恕罪,臣曾派人仔细打听过皇后娘娘,臣认为,皇后娘娘才思敏捷,与她商议,比大臣们靠谱。”   “她?”提起和静,齐昭就一肚子火气:“朕不想见她,无礼蛮横。”   林清玄很平静:“可是她被困路瑶池,仅凭莲公主回来一事,就知道皇上很担心与夏侯雍的关系,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出色。”   他不提,齐昭都把这事忘了。   被和静激怒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觉得齐莲跑回来大家都知道,却忘了,和静被困路瑶池,完全不与人来往,就连齐莲回来的消息,都是齐太后着人传她的时候提了一句,至于原因她根本不知道,却直接敢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   “皇上。”林清玄继续说道:“即便齐魏联姻是交易,可皇后娘娘到底是正妻,你不可能一辈子关着她。”   齐昭坐直身子:“朕与你说一句真心话,朕从未被人这般折煞过颜面,若非此时不宜与魏国撕破脸,朕一定会杀了她。”   “顺从皇上的人太多了,偶尔出现一个不顺从的,皇上不习惯罢了。”林清玄说的很认真:“就连寻常百姓家,有底气与男人争执的也是正妻,就算最得宠的妾室,也不敢违背男人半句,宫中自然也是如此。”   齐昭沉思不语,林清玄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些的,只是他依旧不愿意去路瑶池。   去一次被怼一次,他杀不了和静,如今看来也打不得她,被怼的灰头土脸还不能呛回去,去了也是自寻不痛快。   林清玄离开后齐昭想了许久,金宝又来问今日招谁侍寝时,齐昭点了离路瑶池最近的赵美人。   因为被恭妃打压,赵美人已经一年多不曾侍寝过,为此齐昭突然宠幸,她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赢回宠爱,大半夜了,舞乐声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隔壁的路瑶池所有人都被吵得睡不着,和静在床上嗑瓜子,耐心的等着外面安静。   大丫鬟进来:“娘娘,奴婢去看了看,赵美人从屋里跳到院子里了,那水蛇腰扭得跟没骨头一样。”   “兴致真不错。”和静继续嗑瓜子。   舞乐声后半夜才停,路瑶池的人也才能勉勉强强睡个好觉,因着不用早起请安,和静些微赖了会儿床,起身的时候日头老高,阳光灿烂之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水珠透亮,是刚刚浇过水的模样,大丫鬟还在池边喂鱼。   和静穿着寝衣倚窗坐下,拉着细绳把竹帘拉上去了一些,微微伸手就能碰到窗外的兰花。   “娘娘醒了。”方嬷嬷推门进来:“早膳也快好了,娘娘更衣洗漱吧。”   和静看了看洗漱的热水,问:“这个月的家书该到了吧。”   “这个月雨水多,只怕会迟上两三日。”方嬷嬷替她取了衣裳过来:“这越往后雨水越多,信件就说不准时候了。”   和静起身取了青盐漱口,又用胰子洗了脸,换了衣裳,在妆台前坐下,拿了蒸出来的花露轻轻拍在脸上,又沾了一点点羊脂膏子在脸上敷了一层,这才拿着丝绒团沾了沾细腻的米粉细细擦了擦。   大丫鬟替她拿了玫瑰膏子和黛眉石出来,她自己动手做了个淡妆,便拿着团扇去看自己昨日描下的丹青。   马上就是大驸马的生辰了,她特意画了一幅眉山老人图给大驸马贺礼,取长寿多福的意头。   “你们干什么?”   “住手,住手!”   “大胆,你们住手,来人啊,来人啊。”   她还在看,门外就是一阵嘈杂,引得院子里的人奇怪了。   和静听了一会儿走到门口去看,稍稍拉开些许门缝就见宫门外一团糟。   赵美人被人按在了宫巷里,贴身伺候的人也被人按住,带头打人的嬷嬷和静见过,是恭妃身边的桂嬷嬷,此时此刻,她一脚一脚踩在赵美人的杨柳细腰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勾引皇上,你也配,今日最好长个教训,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赵美人惨叫连连,被狠狠踩了几脚之后便丢弃在宫巷里,她们离开后,赵美人都没爬起来,是被自己宫里的人抬回去的。   方嬷嬷瞧的心惊:“这恭妃好大的胆子,昨日赵美人才侍寝啊。”   “恭妃盛宠,自然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和静让人把门关上:“随她们去闹,只要不招惹到我们头上,就当看个热闹了。”   她继续回去看画,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用膳,正吃着,外面就来人了,还直接开了路瑶池的锁进来。   方嬷嬷赶紧去看一眼:“娘娘,是恭妃。”   和静继续吃饭,毫不关心。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恭妃一如既往的妩媚,嘴上说着请安,却直挺挺的站着。   和静拿着筷子看向她:“有事?”   “方才臣妾教了赵美人些规矩,没惊扰到皇后娘娘吧。”她抬着下巴,神色倨傲。   和静慢悠悠的吃了口菜,示意大丫鬟盛汤:“我只管我路瑶池里的事,其他的事和我有关系吗?”   恭妃越发得意:“皇上命娘娘自省思过,看来娘娘是把话听进去了,臣妾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教导娘娘规矩的,先前不得空,今日无事,不如臣妾给娘娘说说规矩?”   和静不语,慢悠悠的喝了汤,细嚼慢咽的吃了小半碗饭,直接把恭妃晾在一旁了。   方嬷嬷说道:“恭妃娘娘没听明白皇后娘娘的话吗?这路瑶池的事是我们娘娘说了算,你要想逞威风,就请到外面去,别在路瑶池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个贱婢,说什么?”恭妃立刻呵斥:“本宫乃皇上宠妃,又有口谕,教导皇后娘娘规矩理所当然。”   柔然与大魏不死不休,恭妃自然不会容下和静,抓到机会就来寻事也不稀奇。   今日,她就是故意过来挑事的。   方嬷嬷也不甘示弱:“宠妃也是妾,况且,皇上的口谕都过去几个月了,先前不见恭妃娘娘过来,如今过来做什么?”   “当真是不懂规矩,看来皇后娘娘不懂规矩,便是你们这帮老婆子教唆的。”恭妃指着方嬷嬷的鼻子就骂:“本宫今日,连你们都要好好教教了。”   她到自己面前嚣张,和静就看着,其他嬷嬷都气着了,上来就要说理,结果跟着恭妃的桂嬷嬷立刻瞪大了眼睛满脸嚣张。   “我家娘娘有喜,今日刚刚禀告过太后娘娘,你们若敢动手伤了我家娘娘,便是害了皇嗣。”   方嬷嬷她们下意识的退开,和静到是开口了:“肚子里有了啊,难怪这般嚣张呢,只是很不巧,我本来不打算与你计较的,可是一听你怀着孩子,我怎么就那么不舒坦呢。”   恭妃脸色嚣张:“皇后娘娘,你我都在齐宫,都是后妃,若是伤了我和腹中皇嗣,你的处境不会好。”   “是吗?那我试试。”和静示意大丫鬟们:“按住她,浇上十几桶清清凉凉的井水,我倒要看看,你这嚣张的气焰需要多少井水压得下去,瞎了眼的狗东西,逞威风逞到我头上来了,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她一发话,嬷嬷们和大丫鬟们齐齐动手,直接按住恭妃把她拖到院子里,宫门也立刻关上,所有跟随恭妃的奴才被嬷嬷抄起东西就是一顿打,全部狠狠摁在地上踹的口吐鲜血。   恭妃跪在院子里,惊慌叫嚣:“我有孕在身,你岂敢动我?”   “你觉得我敢不敢?”和静依旧在屋里坐着,端着茶漱口。   小太监懒得去打井水,直接从养鱼的池子里打了几桶清凉的水,兜头浇在她身上,恭妃一阵尖叫,顿时湿漉漉的浑身狼狈,小太监并未停手,继续提水浇在她身上。   大丫鬟们都让开了,恭妃依旧趴在地上,无论多嚣张,没了下人帮助,她也不过弱女子,受了罚根本起不来,桂嬷嬷被打的脸颊红肿,瞧见自己主子被收拾,除了叫唤无计可施。   路瑶池里闹腾成这样,首先惊动的就是隔壁的赵美人,她的人出来看了一眼便急忙进去报信,没一会儿就关紧了宫门。   等齐昭知道消息赶来的时候,恭妃已经气息奄奄的被丢出来的,主仆几人全部躺在路瑶池大门口,没一个能站起来。   齐昭并没有紧张昏迷的恭妃,只是神色冷漠的看着站在门槛里面的和静,她依旧是木木的模样,波澜不惊。 第1373章 我就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皇后可知恭妃有孕?”他神色阴冷,就连说话都带着凉气。   和静持手站着,点头:“知道,又不是我的,与我有关系吗?”   “你在谋害皇嗣。”齐昭怒喊。   和静也提高嗓音:“管好你的女人,没本事就不要上门找事,我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我早打了招呼,不要来我面前自讨没趣,一个个没长脑子一样,是聋了吗?我今日再说一遍,别以为大个肚子我就会忍让,我不会,再有下次,不管是谁一根白绫直接勒死,不见血便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后宫那么多女人,死了谁都不过少了个玩物罢了,别太拿自己当个东西。”   她的话正好落在了闻讯赶来的陈萱萱耳朵里,陈萱萱心里一惊就僵在了原地。   和静看见她了,便直接说道:“皇贵妃可听见了,不想母子俱亡,就别招惹我,我早就说过,会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但我会留子去母,你可是要生产的人。”   “啊”陈萱萱一声惊呼,浑身发抖,咬牙不吭声,想娇弱倒地,却又一时吓得演不出来。   齐昭一直冷冷的看着和静,对她恐吓自己的后妃并不阻拦。   “皇上可听清楚了,我想要皇贵妃的孩子。”和静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足够让陈萱萱听见:“只要皇上把皇贵妃的孩子过继到我膝下,那齐魏之间的关系,好说。”   她在挑拨自己与陈萱萱的关系,也是在提醒陈家父女小心自己。   齐昭微微眯眼,正要说话,陈萱萱就晕倒了,身边的人一顿惊呼,手忙脚乱去扶她。   目的达成,和静冲齐昭挑衅一眼,转身进了路瑶池,让人关上大门。   金宝等人早就被和静吓到了,虽知道大魏女子刚烈,却不想竟然这般凶狠。   皇贵妃和恭妃都在路瑶池出事的消息传开,半日的功夫,路瑶池就成了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宫里传开,宫外自然也会知道。   听说了此事,襄王便急匆匆的来了端王府上。   “这皇后娘娘是犯了众怒了,皇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太后却把拙荆叫进宫里一顿大骂,求亲是我去的,也是我带皇后娘娘回来的,即便是皇上自己选的人,可是如今,这笔账是彻底算在了我的头上,还请王爷替我想想法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端王正闲情逸致的逗着鹦鹉,听他说完也只是笑了笑:“太后在皇后娘娘那里受气多次,皇上除了把皇后娘娘关禁闭,也不会对她如何,她都这般有恃无恐了,还上赶着去招惹她的人,自己犯蠢罢了。”   “可是我听说皇贵妃与恭妃都动了胎气,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全部都要算在我头上了?”襄王着实紧张。   端王看了他一眼:“恭妃除了宠爱一无所有,她不过一个玩物,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别人送过来的和明媒正娶进来的,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况且齐国都对柔然用兵了,她早就没了价值,即便是小产了又能如何?   再者皇贵妃即便是真的出了事,所有的帐都只会算计到皇后娘娘的头上,与你有何干?你着急什么?皇后娘娘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嘛,皇贵妃但凡找到点机会都要往她身上扯,即便是出事了,也是自找的。”   “可是到底事关皇嗣。”襄王越想越着急:“若是皇嗣出事,皇上怎么会不把事情怪罪到我头上?”   端王这才停止逗弄鹦鹉:“皇上还年轻,皇嗣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但是皇位坐不稳,后果可严重多了。”   “王爷的意思是”   端王说道:“齐莲跑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夏侯雍却迟迟没有消息送过来,皇上自然着急,若是此时再伤了皇后娘娘,那他便是腹背受敌,皇后娘娘不委曲求全的底气也来自此事。”   “只要皇上不在意皇嗣,我也能稍稍安心了。”襄王稍稍平静下来:“这些女人也是,大婚那日,皇后娘娘就把话说的足够清楚了,她们还去招惹,图什么呢?”   端王笑了:“一个有家世有美貌有才情的女人成了后宫之主,即便如今不受宠,谁能保证今后不受宠?而且,皇上因为大魏而做出的忍让在她们看来,就是别有用意的纵容和偏心,她们自然要想法子针对皇后娘娘,说来,就是一群蠢货。”   襄王无话可说了,他心里很累。   转眼间,齐莲回来半个多月了,自她离开临河算起也有一个多月了,夏侯雍却没有半点消息,这让本来信誓旦旦等着夏侯雍来请罪的齐太后也开始着急了。   齐莲在自己宫里哭的死去活来,悔的肠子犯青,越想越后悔自己竟然着了张姨娘的算计。   她想给夏侯雍写信求和,又拉不下脸面,唯恐被夏侯夫人和张姨娘耻笑,可是夏侯雍没有消息,她又着实心慌。   后宫一团糟,一个理事的都没有,齐昭没有办法,只能允了大臣们的折子,请和静主持后宫,即便他十分不乐意。   他不乐意,和静更不乐意,这明摆着就是让她得罪人,可是她又不得不接下,因为是大臣们上折要求的。   要想在齐宫活下去,她可以视齐昭的宠爱于不顾,却不能不获得朝臣的肯定。   一国之后,什么都不需要,只有贤良一点,便足以安身立命。   此次打理后宫,是个绝佳的机会。   路瑶池的大锁开了,宫门也开了,可是里面的人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后宫大总管朱全福带着十几个小太监,一人一摞厚厚的账本,整整齐齐搬进路瑶池放在桌案上。   朱全福一脸假笑:“皇后娘娘,这些都是这些年宫中的旧账,太后说了,她身子不好,只怕会有什么遗漏,为此还请皇后娘娘仔细看看,治家如治国,不能出一点错漏。”   “这么多账册,就是给我们娘娘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核对完毕。”方嬷嬷十分气愤:“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嘛。   朱全福一副被冤枉的嘴脸:“此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方嬷嬷,太后也是信任皇后娘娘的能力才会如此,再者,皇后娘娘不会不体谅太后吧。”   “皇后娘娘体谅太后,可如果翻查了账目,查出有什么错漏,那不是让太后难堪吗?”   朱全福十分自信:“皇后娘娘若是查出什么错漏,也是帮了太后,太后岂会怪罪?”   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笔账不会有问题,但就是要和静看一遍。   方嬷嬷她们气的没话说,和静却在一旁端着茶盏稳稳坐着:“太后向来吃斋念佛,也该晓得佛家讲究因果报应,现如今,宫里的主子病病累累了好几个,难保就是谁坏事做多了连累大家都遭报应,为此,我做主,就不翻旧账了,即便是有人偷了什么东西,也当是积德行善,省的抓出来之后打打杀杀,莲公主还在宫里,想必太后也不想她在这里住一辈子才对,朱公公觉得可是?”   朱全福脸色一僵:“呵呵这个自然是,只是,这宫里的东西丢了可不是小事,这”   “好吧,那就传我的口谕,三日内清查宫里所有的物品,衣食住行必须写的明明白白,三天后,将宫中所有的管事就叫过来,我要一一查问,若是发现这些账册上有东西不见了,一定追究到底,去吧。”   她反手就把包袱甩回来了,朱全福愣在原地,顿时连想哭的心都有。   他们这不是自己找事做吗?   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出来,和专程过来看和静出丑的齐昭迎面碰上了。   “放肆。”金宝立刻呵斥:“没看见皇上吗?”   朱全福他们吓得一哆嗦,立刻跪下:“参见皇上。”   “如何?”齐昭瞧着路瑶池的大门:“皇后可是在忙?”   朱全福连说都不好意思开口,委婉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金宝听得脸颊颤抖,齐昭也抿了抿唇。   “废物。”他呵斥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走到门口的和静。   她依旧是家常打扮,没有半分华丽之感,似乎只在大婚那日仔细装扮过。   “皇后的嫁妆里面没有首饰?”齐昭张嘴就开始恶心她:“需不需要朕赏一些给你?”   和静面无表情:“宫里的首饰,除了新制的,哪一件不是千人头上过?我不稀罕。”   “可朕喜欢女子满头珠翠。”齐昭阴沉着脸与她唱反调。   和静继续面无表情:“可我不喜欢,皇上若是喜欢也好说,着人取二三十两金银珠宝,给所有后妃都制作发冠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后宫所有女眷都做一个金冠子戴着,看着富丽堂皇金光闪闪不是更好?”   她不屑于讨好自己,这一点齐昭大婚那天就领教到了。   可是男人的自尊心就是那么奇怪,愣是头铁的往上撞,今日也不例外。   再一次被羞辱了,齐昭愤愤而走,还一脚踹翻朱全福撒气。   三天之期转眼就到了,所有管事都战战兢兢的来了路瑶池。   “按照册子上所写,本宫做了些核对,太后宫里,少了玉佛一对,玉观音一对,白玉双耳孔雀瓶两只还有一个红玛瑙的桌上小插屏,这些东西不见其他宫里有收入的记档,那便是不曾赏赐过人,东西去哪了?”   齐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阴沉着脸:“这些东西想必是未能点清,故此遗漏了。”   “点漏了?”和静坐在廊下,手里翻看着册子,抬眼往她一看:“失职,张嘴十下,速去清点,把东西取来我看看,若是找不出来,又说不出个头绪,寿安宫上下都得罚。”   老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皇后娘娘,奴婢们是太后宫里的,若要罚,也得过问太后。”   “放肆。”方嬷嬷立刻呵斥:“百官上折,皇上下旨,让皇后娘娘料理后宫,自然是皇后娘娘最大,还罚不得你们这些奴才了?再者,太后卧床养病,为了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去打扰太后清净,也配?”   她把老嬷嬷气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方嬷嬷看了看和静,得到许可立刻下去,自己赏了她十个耳光,催着她去把东西拿来过目。   眼见寿安宫里的人都受了罚,其他宫里的人,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和静继续翻着账册:“我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既然落到了我手上,你们就得受着,要么就祈祷太后和皇贵妃早点好起来,要么就去求皇上收回旨意,否则,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和你们的主子没交情,也不怕得罪人,继续,下一个,芳泽宫。”   轮到陈萱萱宫里了,她宫里的倩云大大方方的出来:“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贵妃有孕,你们这群奴才就懈怠了,我核对了一遍,芳泽宫里少了十几样东西,都是些首饰钗环,哪去了?”   倩云不慌不忙:“皇贵妃心善,对奴婢们好,故此都赏赐给奴婢们了。”   “去拿来,我看看。”她把账册放在一旁:“可别漏了。”   倩云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坦白跪下来:“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们家里苦,为此自己攒下些东西,都会悄悄托人送出宫去补贴家里,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孝敬父母?”和静放下账册:“有孝心,值得称赞。”   倩云松了口气。   和静瞧着她,目光冰冷:“偷盗宫中财物,拉下去打死。”   话锋一转,便是一条人命。   倩云顿时脸色发白,嬷嬷们将她拽下去,就在一旁抡起木板子,一板子下去,倩云顿时惨叫哭求,其他人越发恐惧,看着和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美貌如她,取人性命也毫不留情。   就在倩云要被打死的时候,陈萱萱拉着齐昭来了,可见在路瑶池外面安插了不少眼线,消息传得很快。   她看见奄奄一息的倩云,顿时给和静跪下:“皇后娘娘若是对臣妾不满,那就惩罚臣妾好了,何必连累其他人?他们这些奴才在宫中省吃俭用,得了奖赏才能接济宫外家人,皇后娘娘难道希望他们对自己的家人见死不救吗?”   她为奴才做主,顿时获得很多人的好感,顿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请齐昭为他们做主。   乌泱泱一大片,分明就是在向和静示威。   齐昭笑了,瞧着和静,看她如何收场。   后宫之中,最难打理的就是人心,这些奴才往日小恩小惠拿惯了,个个都是有奶就是娘的主,和静严查账目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不容。   看现在的情势,这分明就是陈萱萱故意设套等着她钻,否则,怎么好巧不巧的拿最不容易找见的首饰说事?   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倩云,齐昭已经很确定,这对主仆是在演戏呢。   陈萱萱跪在地上,余光时时刻刻观察着和静,看她怎么收场。   她早就打算好了,若是和静为了不得罪人放水糊弄,那就把事情捅到朝堂上去,让大臣们都看看皇后娘娘是怎么管理后宫的,好卸了她的主理后宫大权,若是她严查,便趁机拉拢后宫人心。   所以不管如何,这个套子,她都给和静设下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扒拉的很美,和静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瞧着齐昭:“皇上是坐着看一会儿呢?还是带着皇贵妃先回去呢?”   齐昭误以为她没办法收场要把自己支走,怎么会乐意,立刻说道:“朕坐会儿。”   他也不管陈萱萱,存心让她挺个大肚子跪在地上给和静添堵,自己则上来坐下,悠闲的喝茶。   和静瞥了他一眼说道:“皇贵妃是继续跪着,还是起来呢?”   “臣妾求皇后娘娘饶了倩云,她也是一片孝心啊,难道皇后娘娘要责罚着满宫的奴婢们?”陈萱萱对齐昭有些失望,但半点不耽误她继续给和静添堵找茬:“将心比心,还请皇后娘娘宽恕他们。”   她声泪俱下,几句话就把和静推到了风口浪尖,不管是否处置倩云,今日这个恶人,和静都做定了。   “唉”   和静轻轻叹了一声,一脸无奈,齐昭以为她没办法了,想看她出丑的心思越发活络。   “皇上。”和静突然转向齐昭:“难怪你那日与我说,皇贵妃不堪大用,与泱泱后妃一样只适合传宗接代,即便太后上了年纪,皇贵妃进宫多年,在我进宫之前,也不敢把后宫大权交给她,如今看来,皇上所言极是。”   子虚乌有的事她都能说的如同真的发生过一样,齐昭微愣之后就怒了。   可是和静完全不等他回答,转过去就说道:“太后训诫,治家如治国,往日就是太过宽宥你们,才会让你们不把规矩当回事,皇贵妃,你是妃位中身份最高的人呢,难不成,也要带头违反宫规?”   陈萱萱早就不说话了,和静瞎扯的那句话就像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里。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齐昭心里竟然与其他女人没有分别,只适合传宗接代。   这话他还是对这个魏女说的。 第1374章 这盆脏水泼给她了   “皇贵妃。”和静又喊了她一声:“看来皇贵妃是想明白了,来人,将皇贵妃扶回去休息,继续打,本宫今日以正宫规,正好看看有多少人不把规矩当回事。”   陈萱萱会狐假虎威,她也会,这几个月来,她也摸透了齐昭的性子,就不是一个可以全心依附的男人,他不会保护自己的女人,所以不会掺和女人之间的矛盾。   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可以多多利用的优点啊。   把圣母婊陈萱萱弄走,和静顺手多了,完全无视身后的齐昭,一挥手,让嬷嬷们继续打,奄奄一息的倩云看她竟然来真的,顿时来了精神哭喊求饶,齐昭却一言不发。   和静对他的态度毫不奇怪,陈萱萱野心太大,他连怀着孕的陈萱萱都在暗戳戳的想除掉,又怎么会替她保下这个心腹?   一顿木板子乱飞,倩云渐渐没了声响,趴在地上血肉模糊,将其他准备给和静施压的人惊得魂飞魄散。   和静也坐下来:“继续对册子,承泽宫。”   前几日才挨了她一顿打的桂嬷嬷哆哆嗦嗦的出来了,有了两个前车之鉴,自己又领教过和静的厉害,根本不敢嚣张,老老实实的等着她核对册子。   “恭妃有孕,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她身子娇贵,不能受了委屈,皇上也很挂心她呢。“和静随便翻翻就把承泽宫的册子放下了:“回去吧,承泽宫无事了。”   她直接放了承泽宫的水,桂嬷嬷差点不敢相信,瞧了她一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急忙见礼离开,出去的时候腿脚酸软还差点摔了一跤。   把宫里的三尊大佛都摁下去了,对付其他人就容易多了,清点少了的直接罚,确认不是东西丢失的就骂一顿,重新记档。   一日功夫,宫里如今的东西便全部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了。   和静把重新写的那一摞册子交给朱全福的时候,天色都黑了,烛火之下,朱全福额头上都是一层冷汗,站在一旁哆哆嗦嗦。   “明日,将各宫人员的名册送过来,我要瞧瞧宫里有多少人,只要是宫墙之内的都算,包括他们的月钱是多少,几时入宫,几时出宫。”   朱全福立刻应声,根本不敢敷衍了。   等他走了,和静看向还在自己这地儿待着的齐昭:“皇上,慢走不送。”   “整个齐宫都是朕的,朕愿意住哪你管得着?”齐昭仔细看着她,烛光之下,她越发美丽,仿佛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齐昭想要留宿了。   和静十分厌恶:“如果皇上要住在这里,那我今晚只能去御花园吹风赏月了。”   说着,她就起身了,丝毫不掩饰自己拒宠的态度。   “站住。”齐昭十分不悦:“朕有话问你,问完了,朕就走。”   和静沉着气等他说,齐昭却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将和静留在屋里。   他坐着没动,只是眼神冰冷:“那晚在上雍,出现在你房里的男人,是谁?”   这话他憋了几个月了,即便不喜欢和静,他也做不到无视自己皇后房里进了其他男人这种事,先前不问,只是不清楚和静有没有认出自己,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凭她的聪慧,只怕早就认出自己了,只是不说罢了。   和静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舅舅。”   “舅舅?”齐昭觉得她把自己当成了傻子:“虽然送嫁的人里面的确有你的舅舅,可是那人风尘仆仆一身血垢,分明就是从战场下来的,不是送嫁的人。”   和静转过来看着他:“我七舅舅,大魏七王爷,早在两年前便去了陇西,后带兵驰援漠北,知晓我远嫁,赶来给我撑腰,结果就撞见了歹徒。”   齐昭知道这个七王爷,年纪不大,那日伤了他的人一身尘土,年纪瞧着的确不大,说是七王爷到也没错。   他起身,走到和静跟前:“皇后,入了宫,你就是朕的女人,不管你侍寝还是不侍寝,名分二字,还请你记清楚。”   一声警告,齐昭走了,出了门,早已等候的金宝就赶紧禀报。   “皇上,皇贵妃伤心过度,请皇上过去看看。”   “不必了。”他现在不是很想见陈萱萱。   大晚上里,陈萱萱在灯下垂泪,眼睛都哭肿了,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股极大的不安将她紧紧包裹。   她与齐昭自幼定亲,可齐昭登基之后迟迟不迎她入宫,后来终于迎了,却只是一个皇贵妃,正妻变妾,她虽有怨言,却不曾怪过他,即便他宠爱恭妃,宠爱其他人,她也没有阻拦过,只因她笃定自己与其他女人不同。   可今日,和静的话把她的自信击的粉碎,齐昭的沉默更是让她输的片甲不留,她连反驳和静的底气都没有。   他口口声声厌恶魏女,结果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魏女纵容。   即便魏女顶撞太后脚踹皇上,以下犯上,他都没有一声苛责。   如今,还把后宫大权交给了魏女,陈萱萱越想越觉得心如刀割,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甚至怀疑齐昭是不是真的希望自己平安生下孩子。   这一哭,便是一夜,齐昭没有任何消息,陈萱萱心里也凉了。   转眼到了七夕节,夏侯雍着人送了封信过来,大致意思是,齐莲出嫁多年,想必很惦记齐太后,就让她在齐太后身边多多尽孝。   一封信,没有半句请齐莲回去的话,也没有半句来接她回去的话。   齐莲恨不得把上面的字拆开细看,确定夏侯雍不打算接她回去也不期待她回去后,直接晕倒。   比齐莲更着急的是齐昭,他也顾不得脸面了,亲自给夏侯雍写信,替他与齐莲说和,并借口齐太后身子不适,等过了中秋就将齐莲送回去。   大魏在漠北连连告捷,可是端王借口粮草不济迟迟不肯发兵,眼瞅着大魏将柔然赶往狼胥山企图一举歼灭,齐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旦大魏拿下柔然千里草场,那齐国如何能与之抗衡?   他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夏侯雍手里,夏侯雍看过之后却没有任何表示。   一旁,夏侯夫人与张姨娘又在逗弄襁褓里面的孩子,瞥了一眼送信的人,阴阳怪气:“马上就是我的寿辰了,你可别让我不开心。“   夏侯雍看着她们俩,神色冷漠。   张姨娘抱起孩子过来:“公子,你看看孩子,他笑得多好啊。”   夏侯雍冷眼瞥着她:“来人,砍了张氏的脑袋,送去邵阳赔礼,接公主回来。”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全部愣住,夏侯夫人呆滞原地,张姨娘则是脸色一白,看着夏侯雍,以为自己听错了。   立刻有侍卫进来,张姨娘惊慌的跪在夏侯夫人跟前大哭:“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夫人救救奴婢,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夏侯夫人也站起来了:“她哪里招惹你了,你要杀了她?”   夏侯雍冷冷的看着她们:“娘,我一直以为你识大局,可惜我想错了,妇人之见,终究是妇人之见,让你们这样的妇人在我后宅张牙舞爪,即便我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也一定会一败涂地。”   “你什么意思?”夏侯夫人气的胸膛起伏:“我把你养大,反倒是碍你的事了。”   夏侯雍面无表情:“是,还请娘日后住在这里不要出去了,孩子也你带着玩就是了,别碍我的事。”   “公子,公子。”张姨娘眼见夏侯夫人也靠不住了,急忙抱着孩子转过来给夏侯雍磕头:“公子饶了奴婢,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娘啊。”   夏侯雍一脚踹开她:“一个孩子罢了,能比我的大业重要?你们伪造我的书信,胆子太大了,公主乃我正妻,哪里轮得到你这贱人在这装好人?若非我今日回来,那这封信是不是也会落在你们手里?我与齐国相辅相成,你们竟然坏我大事,死不足惜。”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夏侯夫人与张姨娘双双呆若木鸡,侍卫上前抢走孩子,孩子嗷嗷大哭,夏侯夫人还要说话,一把刀已经直接切下了张姨娘的头颅,娇美的脸上惊恐未定,热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夏侯夫人愣住,看着夏侯雍,只剩惊恐,在孩子的嗷嗷嚎哭中,母子两人对视不语。   “你连枕边人都杀。”夏侯夫人心里发寒。   夏侯雍瞥了一眼割下来的张姨娘头颅:“一个传宗接代的玩物罢了,算得上枕边人吗?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若是当初你们算计筱筱的时候,我可以稍加阻拦,她是不是就不会拒绝我的求亲。   我自诩十几年来一直在呵护她,却忘了自己也曾默认你们利用她,你们给她下毒,你们逼迫她为夏侯家办事,我的一次次默许,造成了我费尽全身力气对她的好变得不值一提。   这么多年,我走的太不容易了,也终于明白,最好的姻缘,便是夫妻二人并肩作战,能够共同面对困难,而不是只是有一个人独自拼杀,一家兴盛,内宅尤为重要,有你和张氏这样的女人在,家破人亡不过早晚。   你们看不起筱筱的心狠手辣,却不知自己才是跳梁小丑,她的厉害她的好,你们永远不可企及,你们看不起公主,觉得她性子软好欺负,殊不知我宁可要她那样的,也不会选择你们这种只会挑事的女人。   这个孩子,娘若喜欢就留着养,不喜欢,送走溺死随意,我只要权势,其余的都不在乎,来人,送张氏的头颅到邵阳,关门,请夫人在此静修,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离开院子一步。”   他说了一大通,转身就走,夏侯夫人僵在原地,看了眼张姨娘的无首尸体,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夏侯雍突然软禁了她,没有任何征兆。   张姨娘的头颅给飞送至邵阳给齐莲赔罪,齐昭也突然严厉呵斥了卖官渎职的陈斌,早朝之上就把人打了板子,并削爵禁闭,严惩,陈萱萱去御书房求情被拒,体虚晕倒后被人扶了回来。   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罗帐角垂下的香囊。   “娘娘,太医来了。”嬷嬷生怕激怒她,为此说话时万般小心。   陈萱萱微微闭眼,示意太医进来   是夜,安静的后宫突然乱了起来,太监狂奔来路瑶池报信,陈萱萱突然出血,恐怕要早产。   和静被吵起来就赶紧收拾过去,坐着轿辇,方嬷嬷警惕的提醒她:“只怕又是一档子乱事,娘娘一定要小心啊。”   “嗯。”和静抓着扶手:“去请皇上了吗?”   “皇上今晚歇在了谢婕妤宫里,已经安排我们的人过去请了。”   和静放心了,赶到芳泽宫,这里更乱,陈萱萱的惨叫刺的人耳朵生疼。   不等和静进去,太医就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她跟前:“皇后娘娘,皇贵妃被人下了大量的红花,这才引发早产,出了那么多血,孩子是保不住了。”   “红花?”和静心里微微一惊:“先把伺候皇贵妃的人扣下,务必让皇贵妃平安。”   陈萱萱都快生了,谁会给她下红花?   和静耐心的等在外面,没一会儿齐昭就来了,身边跟着娇滴滴的谢婕妤。   “皇贵妃如何了?”齐昭脸上总算是没了那份冷漠,和静看得出来他也很吃惊陈萱萱会出事。   毕竟,能把孩子孕育到那么大,怎么会在马上就要瓜熟蒂落的时候出事?   就凭陈萱萱挑事的那份心思,也绝对不可能。   太医赶紧把与和静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啊!”   陈萱萱的惨叫听着让人心慌,所有人心里都有些紧张,齐昭盯着紧闭的屋门,脸色十分难看。   无论他多么不希望陈萱萱生下这个孩子,如今听到她这般惨叫,多少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而陈萱萱,需要的就是他这份恻隐之心。   折腾了一个时辰,稳婆抬着血淋淋的双手出来了:“皇上,皇子没有保住。”   是个皇子?   所有奴才都赶紧跪下。   “皇贵妃如何?”齐昭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她如何了?”   关心则乱,毕竟和陈萱萱有着多年的情分,他实在无法淡定。   稳婆不说,到是陈萱萱的陪嫁杨嬷嬷冲了出来:“还请皇上给我们娘娘做主,我们娘娘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突然就着了红花?方才太医看过才知道,是新送来的胭脂里面掺了红花,还请皇上为我们娘娘做主。”   “新送来的胭脂?”齐昭念了一句,神情明显错愕了一下,却在瞬间收敛了眼中所有的心疼和惊慌,变得一片清明,然后突然转身,扬手扇在和静脸上,和静毫无防备,脸颊一阵痛麻,直接摔在地上,手腕也被扭了一下,瞬间让她痛的一阵冷汗。   方嬷嬷吓着了,急忙喊道:“皇上息怒。”   “皇后,你真是毒辣。”齐昭看着和静:“连孩子都不放过。”   和静懵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气的发抖却依旧努力克制情绪:“不是我。”   “我家娘娘先前一直都没有出事,怎么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一个月,我家娘娘的孩子就没了?”杨嬷嬷大哭着嚷嚷:“皇后娘娘早就容不下我们家娘娘,给她使得绊子还少吗?皇上,小皇子都快落地了,我家娘娘如今就只剩下半条命,求皇上给娘娘做主。”   她重重磕在地上,额前顿时一片血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性命指证和静,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和静立刻反驳:“我虽管理后宫,但”   “闭嘴!”齐昭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你这个毒妇,谋害皇子,胆大包天,来人,将皇后拖回路瑶池,等候发落。”   他不再看和静,即便知道和静不屑于干这样的事,即便知道这有可能是陈萱萱自导自演,也存心把这盆脏水泼在和静身上。   谁让她身份特殊,只要不死,随便如何对待都行?   她不背锅谁背锅?   难道让他这个皇帝背锅吗?   猜到是陈萱萱自己动手把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弄死后,齐昭对她那一丝心疼就荡然无存了。   太过狠辣的女人,他不喜欢。   只是,陈萱萱能识趣的自己除掉腹中的孩子,还是让他有几分庆幸。   陈斌仗着曾被称呼为国丈而目中无人,齐昭容不得他,若是陈萱萱生下孩子,他不得不宽恕陈斌,如今,宽恕陈斌的机会没了,他可以一举铲出,再无后顾之忧。   被再度关入路瑶池,方嬷嬷一边落泪一边瞧着女医给和静上药,她的脸上被扇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手腕也肿成了馒头。   “皇上难道看不出来是诬陷吗?怎么能不听娘娘辩解就动手?”方嬷嬷气的抹泪:“若是公主与驸马爷知道娘娘在这里受尽委屈,只怕要伤心不已。”   和静没哭,即便气愤,却依旧克制着:“孩子都要生了她还能下手,真不知道是狠辣多一点,还是痴心多一点,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真不值得,只怕日后想想,她会后悔吧,有个孩子在身边,可比宠爱可靠多了。”   “娘娘怎么这么说?”方嬷嬷听不懂了。 第1375章 存心整治和静   和静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齐昭想除掉陈萱萱的孩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我几次试探,都把陈萱萱气病了,他都没有任何表示,就已经证明他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否则就是给了陈斌擅权的筹码。   如今陈萱萱生产在即,他若是顾念一点点与陈萱萱的情分,都不会对陈斌严惩,可他偏偏严惩了,想必经陈斌被斥责一事,陈萱萱也想明白了,自己要生下孩子,代价便是陈家的前途,所以,她只能弃车保帅,自己杀了孩子。”   方嬷嬷听得心惊肉跳:“那皇上”   “他自然看出来了,那个杨嬷嬷身上的红花味儿那么重,若非自己沾染到,怎么会气味浓烈?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成全陈萱萱,即让我背了黑锅,又让大臣们相信大魏不可信,自己还能洗清嫌疑,落个深情厚谊的名声。”   方嬷嬷听得脸色都变了:“这也太过冷血无情了,那可是亲生骨肉啊,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齐昭的冷血无情,从他特意在众人跟前说自己对陈萱萱的孩子殷切期盼之时,和静就领教到了。   皇位权势,远比血亲骨肉来的更重要。   陈萱萱的孩子没了,胭脂里的红花就是凶器,再加上几个奴才的指认,在齐昭的推波助澜之下,这盆脏水算是死死扣在和静头上了。   百官即便不信,却没有证据,端王上折让齐昭三思,也提醒他不要一时糊涂,毕竟齐魏大军现在都在漠北,要是大魏因为一个和静动了齐国大军,那可不值得。   然后齐昭并不相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不信明仪还会管和静的死活。   路瑶池的大门再度上锁,齐昭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要等,等一个机会,等着看夏侯雍的态度,夏侯雍的态度,决定了他对大魏的态度。   转眼到了八月上旬,中秋临近,宫里出了太多事,齐太后的意思是大办,好好除一除晦气。   夏侯雍的亲笔信也在此事送到了邵阳,一颗张姨娘的头颅,一封夏侯雍的亲笔信,齐昭终于吃了颗定心丸。   只要夏侯雍依旧愿意与齐国亲近,那齐国对大魏,便无所畏惧。   “皇上。”金宝适时进言:“小皇子夭折,皇贵妃伤心过度至今都卧床不起,太后也日日诵经为小皇子祈福,皇上迟迟不处罚皇后娘娘,宫里宫外,都有非议了。”   齐昭看向他:“非议?他们无非是想处死魏女。”   “皇后娘娘虽然是一时糊涂,可那到底是皇子。”   齐昭瞥了他一眼不说话,陈萱萱自己杀了孩子来保全陈家富贵,但这盆脏水她选择泼给和静,原因无非是和静占据的皇后之位是她殷切期盼的,所以,她才不管和静如果死了会造成什么后果,只要皇后之位。   仅凭这一点,齐昭就没想过立她为皇后。   目光短浅的女人,上不得台面。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和静杀掉了陈萱萱肚子里的孩子,没人去怀疑这是陈萱萱自导自演,那和静就必须付出代价。   怎么收拾那么魏女呢?   齐昭认真思考起来,和静桀骜不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绝对不能容忍,所以,趁这个机会,他要好好驯服这个魏女,“传旨,除了皇后贴身伺候的方嬷嬷,其余人全部打发为奴,拿走她的金册金宝,让她在路瑶池自生自灭去吧。”   拿走金册金宝,即便没有废后的圣旨,和静也没有权利了。   金宝立刻去传旨,态度无比嚣张,他不仅把人全部押走,还把路瑶池里中的东西拔了,连同和静屋里的画,也全部撕碎扔在地上。   和静看着他们,没有半分表示,方嬷嬷气得发抖,却也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金宝极为嚣张:“您就好好反省,也祈祷魏国识趣些,别招惹了大齐,否则,有你受的。”   “那你转告齐昭,若是齐魏起战,无需他动手,我定会自戕,绝不成为大魏累赘,我大魏女子一身傲骨,即便死,也死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齐国的一草一木我都觉得肮脏无比,届时,骨枯他乡,魂归故土,才得安息。”   金宝勃然大怒,却自知嘴皮子不如她,只能扭头就走。   大门关上,路瑶池只剩下冷清败落,瞧着满地狼藉,方嬷嬷立刻跪下来:“娘娘,奴婢无用,没能护娘娘周全。”   “人在屋檐下,并非我们用心便能高枕无忧。”和静把她扶起来:“齐昭存心害我,哪里还会管其他?别认错了,即便只剩下我们二人,也要把这里收拾好,往后这样的日子还长呢。”   她起身,把地上的画捡起来,即便是被撕了,也一一折好,方嬷嬷也赶紧擦了眼泪收拾起来,两人都没说话。   傍晚,天色稍稍昏暗,路瑶池只亮了一盏灯,灯笼放在廊下,和静与方嬷嬷拿着小锄头,还在忙着把挖出来的东西重新种进去。   这是她们填饱肚子的东西,会不会饿死全看这些地瓜土豆了。   路瑶池的大门被人猝不及防的踹开,一行人提着宫灯,簇拥着恭妃进来,恭妃挺着显怀的肚子,得意洋洋的环顾了一圈,慢慢溜达进去,在后院找到了还在忙碌的和静。   “哈哈哈”她畅快的笑了:“皇后娘娘怎么亲自做这些事啊?哎呀,臣妾忘了,您现在与废后无异。”   和静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恭妃往桂嬷嬷一使眼色,桂嬷嬷会意,拍拍手示意身后的人提了两大桶恶臭扑鼻的东西。   恭妃掩鼻:“知道皇后娘娘喜欢自己下地,臣妾也没什么好送的,特意着人攒了两桶粪水送给皇后娘娘,来呀,替皇后娘娘浇浇地。”   桂嬷嬷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示意太监往和静身上泼。   方嬷嬷立刻阻拦:“皇上还没有废后,你们岂敢如此无礼?”   桂嬷嬷根本不与她啰嗦,立刻吩咐人按住方嬷嬷,他们仗势欺人,和静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一瓢粪水泼在她脚上,瞬间恶臭扑鼻,她没有躲闪,而是提着锄头站起来,快步走向恭妃,挥起锄头就打下去。   “啊!”   他们吓得大叫,急忙躲闪,还有人想按住和静,可是低估了她的反抗能力,一锄头下去,一个小太监顿时满头是血。   “啊!”恭妃吓得大叫,早就没了气焰,即便人多势众,也耐不住和静的不管不顾。   把他们全部轰远,和静提着锄头救下方嬷嬷:“别说我还顶着皇后这个头衔,即便是没有这头衔,也轮不到你们来欺辱。”   她把锄头递给方嬷嬷,也不怕脏怕臭,舀了一大瓢粪水,直接抄恭妃身上泼去,他们都害怕沾到自己身上,大叫着躲闪,慌乱间就把恭妃撞到在地。   恭妃扶着肚子大叫起来,桂嬷嬷等人立刻慌得来扶她,和静二话不说,直接一瓢粪水泼向恭妃的脑袋,恭妃被发疯了一般尖叫,连带她身边的人也沾染了一身,和静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一直泼一直泼,直把整个路瑶池都弄得恶臭扑鼻,她才停下来。   “呕”   恭妃一行人都熏吐了,一个个或跪或坐,全都在吐。   方嬷嬷也有些反胃,却更担心后果。   啪,和静将粪桶踹向他们,将他们一群人吓得瑟瑟发抖。   即便领教过无数次她的彪悍,却死活不长记性。   被他们大喊大叫吸引过来的禁军一冲进来,看见的就是恭妃等人瘫在地上,身上恶臭难闻,和静气势汹汹的站着,即便只是一个弱女子,却气势凌然,仿佛可以大杀四方。   禁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跑着去请齐昭和太医过来。   这个时候,御书房还有大臣,禁军来报时齐昭也没让他们离开,禁军跪地说道:“皇上,恭妃娘娘带着人去路瑶池闹事,恭妃娘娘被奴才们撞倒在地上动了胎气,眼下乱作一团。”   “恭妃去皇后娘娘宫里闹事?”襄王直接喊了起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急忙闭嘴。   齐昭皱眉:“恭妃闹事,怎么会自己还受伤了?”   “奴才们不知。”   端王起身:“皇上,还是去看看吧,皇后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若是被人随意欺压,反倒会让人觉得皇家没有规矩。”   他不说还好,故意一提齐昭心里就不痛快了:“魏女心狠手辣,谋害皇嗣,如今又伤了恭妃,还谈什么规矩?将恭妃送回宫中,不许太医给魏女诊治,传朕口谕,宫中上下都可以支使魏女做事,她若不从,宫规处置。”   “皇上,不可啊。”襄王急了:“皇后娘娘到底是大齐国母,若是过度苛责,岂不是丢了大齐的脸面?”   齐昭根本不理,他只看着端王,见端王心里不痛快,他便高兴。   端王也看着他,除了觉得可笑再无其他想法。   皇后身后是魏国,她的舅舅们就在上雍,她在邵阳还有三千陪嫁兵,魏国不亡,针对皇后就只能自讨苦吃。   齐昭大概是觉得,皇后身在宫中,那些人想管也没有办法了。   愚蠢至极!   有了齐昭的话,和静的日子过的越发艰难了起来,齐太后,陈萱萱率先发难,个个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收拾,即便她敢反抗,也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半个月的功夫,便是满身伤痕。   和静过得不好,陈萱萱心里便舒坦了,出了小月,她正想亲自去看看和静,就见杨嬷嬷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跤摔在她跟前,哭都哭不出来:“娘娘,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哭什么?”陈萱萱皱眉训斥。   杨嬷嬷大哭起来:“咱们家几位公子到城外狩猎,被皇后娘娘的陪嫁兵丁,杀了,都杀了。”   陈萱萱五雷轰顶:“什么?”   “他们把咱们家几位公子全都杀了,还把人头送到了府上。”杨嬷嬷已经崩溃了:“夫人得知噩耗,悲痛吐血,将军也娘娘。”   陈萱萱腿一软,只觉得下腹一痛,低头一看,竟然出血了,她浑身颤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皇后的陪嫁兵丁将陈家几位公子全部杀了这事震惊朝野,把齐昭与端王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朝堂之上,陪嫁兵丁的统领蒙圩腰板挺直的站在齐国百官跟前,掷地有声:“奉我大魏明仪公主口谕,谁让大魏郡主不痛快,我等便让他不痛快,不计身份,不计后果,如今人已经杀了,若大齐要问罪,我等悉听尊便。”   他们完全不怕死,收到的命令就是只听和静一人号令,那这条性命便归了和静。   不管生死,他们义无反顾。   齐昭感受到了巨大的鄙夷与威胁,他看着蒙圩,没有立刻做下决断,而是下朝之后,去了路瑶池。   路瑶池不复往昔,宫门大开,里面狼藉比冷宫更甚,和静与方嬷嬷已经完全不想收拾了,不管她们收拾的如何利索,都会立刻有人来弄得一团糟。   齐昭进来的时候,只有方嬷嬷在院子里熬药,瞧见他们,方嬷嬷冷冷的看着齐昭半晌才站起来:“参见皇上。”   “魏女呢?”齐昭心里很诧异,他没想到齐太后与陈萱萱会这么狠。   方嬷嬷脸色难看:“我家郡主病了,正歇着午觉呢。”   “大胆。”金宝狐假虎威的叫嚣起来:“这里是齐宫,是娘娘,不是郡主。”   方嬷嬷狠毒了他这个狗奴才:“郡主说了,娘娘这个身份脏的慌,听得像是卖身之人,让奴婢改称郡主,觉得干净些,免得脏了嘴。”   齐昭皱眉,金宝立刻上去就是两记耳光,方嬷嬷站着没动,却也没还手,只是瞧着金宝的眼神越发毒辣。   “只要还没死,就让她来见朕。”齐昭冷声吩咐,金宝立刻会意,带着人冲进屋里,很快就把和静拉了出来。   她的确病了,消瘦憔悴,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金宝他们存心要将她摔在地上,还是方嬷嬷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陪嫁兵丁只听你一人号令。”齐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是你让他们杀了陈家公子的?”   和静不语,多和齐昭说一个字,都让她恶心反胃。   齐昭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自己则蹲下来,掐住和静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此事干的漂亮,到是帮了朕一把。”   和静打开他的手,依旧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在朕的后宫里,倨傲不逊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愿意求求朕,朕可以让你像先前那样张牙舞爪。”齐昭对她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感到很满意:“只要你求朕,自称臣妾,朕就答应你。”   和静看向她,目光生冷:“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齐昭心生不悦,他起身,垂眼看着和静:“将路瑶池紧闭,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出去。”   他要困死和静,让她在绝境中向自己低头。   他就不相信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傲骨多大的志气与自己抗衡。   和静依旧不理会他,她从未对齐昭抱有过一丝希望,也从不来祈求他对自己有一丝宽容,为此时至今日,无论齐昭做什么,和静心里都毫无波动。   只是,这些事她会牢牢记得,死死刻在心里,等待机会,不顾后果的反杀回去。   陈萱萱因为大悲大痛,染上血山崩,此生再也不能生育,也不能动气,身子算是彻底废了,陈夫人没熬到几个儿子的头七就断了气,陈斌为了保住富贵,急忙把自己的二女儿陈素素送进宫里。   齐昭当晚宠幸,封为昭容。   路瑶池也在陈素素进宫当晚突起大火,所有东西付之一炬,和静与方嬷嬷跳进水池里才保住一条性命,由齐昭做主,迁居冷宫幽禁。   齐昭并没有追查此事,毕竟哪些人想置和静于死地,他心知肚明。   他们有恃无恐的欺负和静,消息也断断续续的送到盛京。   十月,明仪巡政回来,瞧见的第一封折子就是陪嫁兵丁统领蒙圩的折子,蒙圩仔仔细细的写了和静在齐宫的遭遇,折子在百官中一番传阅,顿时群情激愤。   三王爷从未这般怒火冲天过,他发了一通火后,负手走到一旁,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此事若是再忍,便显得我大魏无能了。”   “自然不会忍。”明仪比他耐得住:“兵部,传令漠北,驻守漠北的三十万大军截断齐军后路,必要时刻全部诛杀一个不留,为以后进军齐国铲除后患。”   兵部尚书立刻应声,这个决定也没人反对。   大魏励精图治这么多年,吞并齐国不过早晚,如今若有机会重创齐国,怎么会轻易放过?   “唐可寅,本宫命你再走一趟临河,本宫有意,封夏侯雍为临河王,其子嗣可在临河世袭,可不受朝廷牵制,可佣养私军,可不必向朝廷缴纳税赋。”   此话一出,大半的人都愣住了,可是却无人反对。   替明仪办事这么久,他们都清楚这么做是为了离间夏侯雍与齐国的关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第1376章 大魏的反击你扛不住   明仪把折子放下,暂且不提,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此次巡政,本宫走了一趟,得知吴越已经压进蜀国了,蜀道开辟艰难,但也并非不能继续前行,为此,本宫在想,若是大魏悄悄往秦岭开路,是否可行?你们不必现在说,都回去想想,觉得可行,就把最好的工匠都找来,觉得不可行,就去找可行的法子,但不要外传,此事还是得悄悄办。”   “是。”   事情吩咐下去后,明仪回了府,单独把穆珏留给自己的侍卫叫了进来:“你们在邵阳的人,能进宫吗?”   “能,齐太后宫里有一个嬷嬷,他家受过爷的恩惠,若不是爷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命,哪里有她今日。”   明仪点点头:“那就好,那就让她办件事,替我多多看顾和静,不许任何人伤了她性命。”   “是。”侍卫应声,立刻去传信。   承乐在一旁拉长了脸:“齐国这群狗东西,竟然这般作践咱们郡主,郡主在盛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齐昭不是先帝,不会善待自己的后宫的,且齐宫之乱,非大魏可比,和静去了四面是敌,即便她有心与人和睦,也不敢有人与她交好,她大概也是无可奈何了,即便什么都不做都有人想置她于死地,双拳难敌四手,还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承乐立刻跪下来:“公主,让奴婢去一趟齐国吧,若是可以,奴婢就将郡主直接带回来,省的在那吃人的窝子里被折磨死。”   “你不必求我,我也打算让你去一趟,你先自己悄悄去,找到那个嬷嬷将你带进去,在和静身边守些时候,等大魏困住齐军之后,自然会有使臣上门与齐国谈判。”明仪把她拉起来:“去了齐宫,也不必玩什么阴谋诡计为和静脱困,也不要过问她的意思,不过几个女人罢了,能杀了的你就直接杀了,不必多费心思,干净利落就好。”   承乐重重点头:“那奴婢立刻就走。”   “嗯,去吧,带上侍卫一起。”   承乐也不耽搁,跑回屋里收拾了行礼立刻出发,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等承乐一走,明仪扬手就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她阴沉着脸坐在那,怒不可遏。   即便蒙圩没说原因,可和静会突然孤立无援,少不得齐昭的推波助澜,若没有他的默许,齐宫那群女人怎么会这般嚣张?   “来人。”明仪把嬷嬷叫进来:“去把萧丞相叫来。”   嬷嬷赶紧去了,很快,萧必明就来了,地上的碎片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是水渍仍在,他见了礼,等着听吩咐。   “本宫记得,好些读书人都喜欢抨击时事,你找几个文笔好的,写几篇宠妾灭妻不把两国联姻当回事的文章送去齐国,传得越开越好,另外,写上几本戏折子,花重金在齐国传开。”   萧必明问:“戏折子公主打算如何写?”   “就写,听闻齐太后早年为娼,品行下作,本家女子皆为玩物,只因腹中有子,方入宅院,如今贵为太后,还在后宫豢养男子取乐,常携后妃聚众娼淫,尽染花柳之疾,齐太后放荡,与叔伯不清,常常苟合,一日不幸男子,便四肢乏力,为此,曾向大魏讨要美男子进献享乐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张口就是一篇能把人羞死的举事手册,萧必明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明仪会这么对付齐太后,正要说话,明仪就加了一句。   “届时,着人画上几幅香艳之图散于大街小巷,不必拘泥礼节,定要万民享乐才是,但必须是齐太后本人的样子。”   萧必明沉默良久:“此举,甚为小人。”   “小人也罢,君子也罢,能出气就好。”明仪阴冷一笑:“骂人要骂娘的道理,本宫深谙,没问候齐昭他祖宗,已经是本宫大人大量了。”   萧必明无话可说,却不得不夸夸这招损的让人浑身发爽,应了一声就去办了。   接连安排好几件事,明仪心里的不痛快稍稍缓和了些,静悄悄的坐了一会儿,她才去了书房。   大战两年,兵部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十月底,七王爷北上漠北,穆珏兵分两路,一路警惕柔然,一路回杀,由穆珏带兵,杀了齐军一个猝不及防,七王爷带领三十万大军阻断二十万齐军后路,将齐军困于无名峡谷,截断粮草,随时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大魏反杀一招,齐国大军被困,生死只在大魏一念之间,八百里加急飞奔邵阳。   冬月过半,承乐也到了邵阳。   邵阳早早落了雪,处处银装素裹。   承乐跟着那个老嬷嬷顺利进了宫,然后一路往冷宫的方向去。   四下无人时,老嬷嬷才说道:“皇上有过交代,不得伤了娘娘性命,姑娘和贵人大可放心。”   承乐阴沉着脸:“我家郡主金枝玉叶,进了齐宫便被糟蹋成这副模样,并非保住性命就是大福分,”   她不好惹,老嬷嬷看的出来,为此也不敢说话了,将她送到冷宫,指了和静在的方向,承乐也用不着她了,直接翻墙进去避开宫中禁军,在一片空置的屋子里挨个寻找,终于在一间破破败败的小房子里,找到了和方嬷嬷一起烤火取暖的和静。   瞧见她,承乐就哭了:“郡主。”   蓦然听到她的声音,和静还以为自己听茬了,回头瞧见她,直接愣住。   “承乐姑姑。”   “郡主。”承乐快步进去,拉着她就是一阵细看,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齐昭那个短命王八,那群贱人,竟然将你磋磨成这副样子。”   方嬷嬷激动不已:“承乐姑娘,是不是大魏来人了?”   “没有。”承乐拉着和静不放,细看了她许久才急忙把门关上,对她们俩悄悄说:“公主已经知道了郡主的事,现如今,也做安排,要一举除掉二十万齐军,若是成了,齐军再无可忌惮之处,公主心疼郡主,让我先来陪伴郡主。”   和静又笑又哭,干脆扑进承乐怀里抽泣落泪,她心里的委屈,也只能在承乐身上发泄一番了,方嬷嬷也在一旁喜极而泣,明仪并没有抛弃和静,让她们心里又有底气了。   她们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夜里睡觉都冷得慌,好在老嬷嬷悄悄送了几条棉被过来,三人挤在一块,勉强可以安睡。   等入了深夜,承乐悄悄起来,拿上短刀就溜了出去。   凭她的身手,宫里的禁军压根就不够看,进宫时她已经问了老嬷嬷芳泽宫和承泽宫的位置,现在找过去也不耗费力气。   即便宫门已关,可翻越一道宫墙对她来说就是跳一下的事,顺利进了承泽宫,满宫黑黢黢,人已经睡了。   承乐轻手轻脚的走到殿门口,短刀从门缝插进去,轻轻拨弄了两下,门栓就打开了,她进去,殿里还有昏暗的烛火亮着,守夜的嬷嬷睡得很死,但出于警惕,承乐还是把手里的香在嬷嬷口鼻前熏了两下。   她进了内室,罗帐垂着,绣鞋放在床边,承乐也不耽误,掀开罗帐,瞧着熟睡的恭妃,神色冷漠,本打算用熏香,她却放弃了,封住恭妃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恭妃也瞬间惊醒,瞧见自己床前有人,吓得魂飞魄散。   她想大声喊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脸色徒然惊恐,近乎绝望的看着承乐先她举起刀子。   短刀挥下,却没有取她性命,而是在她脸上划了一刀,然后又是一刀,剧痛让恭妃的灵魂都在颤抖,她想昏迷,却因剧痛而无法抛开理智,她想求饶,却连机会都没有。   承乐安安静静的将她的脸划得血肉模糊,还在她被子上擦了擦刀子上的血,然后转身离去。   刀口不深,并不致命,却足以恭妃这辈子都只能顶着一张烂掉的脸。   出去后,承乐将所有的门都一一关好,然后就往芳泽宫去了。   陈家两姐妹都住在这里,今晚,齐昭依旧宠幸陈素素,歇在偏殿。   门口守夜的人睡得稀里糊涂,承乐照旧用香熏了熏就进去了,殿里扑鼻就是暖情助兴的香料,熏得承乐当即脸色一黑,她看着罗帐,并没有掀起,只是拿起陈素素的发簪,将齐昭的冠冕斜插而下,直接捅穿,顺手把他的琉珠也割了一半,然后承乐便悄悄退下,去了正殿,探望陈萱萱。   陈萱萱为了陈家富贵自己弄死了孩子嫁祸和静,结果害的家里的弟弟全部被杀,齐昭却用一句不宜与大魏撕破脸为由就放过了那些人,她产后未愈,深受打击,血山崩一病就上了身,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可饶是这样,陈斌却毫不犹豫的又送了一个女儿进来,齐昭还万般宠爱。   被亲人和爱人一同抛弃,陈萱萱万念俱灰。   为此,她的殿里一片冷清,满是药味,就连罗帐也没放下,即便有着地笼,依旧感到阴冷。   承乐走到床前,瞧着她,举刀就想动手,却突然停住,她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陈萱萱已经病了很久,为此体态轻盈,承乐很轻松的将她打晕扛了起来,顺顺利利的将她扛到偏殿,先把熏香丢进去熏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才进去,屏住呼吸将陈萱萱扒了个干干净净,掀开罗帐,瞧着赤果果相拥而眠的齐昭与陈素素,掀开被子把陈萱萱放在了一旁。   “狗男女。”   承乐瞧着齐昭便觉得恶心,转身离去,飞身回了冷宫。   至于齐太后,承乐打算后面慢慢收拾那个老太婆。   次日一早,后宫就炸了,陈家姐妹和恭妃同时出事,齐昭大清早就勃然大怒,冠冕被毁,齐昭差点杀了芳泽宫上下,陈素素看见赤果果睡在一旁的陈萱萱,哪里顾得上姐妹之情,破口大骂,差点把亲姐姐羞辱的去死。   往前推八百年也遇不上一回儿这样的事,宫里人又嘴碎,早朝还没开始,事情就七七八八的传到了百官耳朵里,齐昭免朝,在后宫大发雷霆,陈家姐妹沦为笑柄,家中姐妹备受牵连颜面尽失,一上午的时间就被接连退婚。   恭妃更惨,太医说她的容貌尽毁,没有医好的可能后,小产之后就被齐昭以静养为由迁出了承泽宫,赶去了和静当初住的路瑶池,帝王薄情体现的淋漓尽致,路瑶池隔壁的赵美人因为先前被恭妃欺压一事,也学了一把她的行当,痛打落水狗。   他的后宫就没有消停过,只是这次出事,却着实过了火。   一路回府,听着街上的谣言,端王脸黑的能拧出墨汁,襄王跟着他,喘气都觉得突兀尴尬。   下车回府,端王的怒气更甚,尚未进屋就骂道:“昏庸,做出这等羞先人的事。”   “能潜入宫中做下这么多事而不被发现,只怕也是宫中人。”襄王说的小心翼翼:“是否搜宫严查?”   端王怒气冲冲坐下来:“搜宫?这还用搜宫吗?陈家的死对头是谁?恭妃的死对头又是谁?是谁要将她们往死里折磨?这还用查?!”   襄王被他后的心里一咯噔:“可是皇后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她身边只有一个方嬷嬷,那些陪嫁也没有会武功的人,就算是陪嫁兵丁也不可能潜入宫中啊。”   “这才是可疑之处。”端王指着外面:“而且,街上传的那么厉害,只怕是百官尚且不知道消息,就已经被人传到宫外了,故意布局,让皇家颜面扫地。”   襄王安安静静不说话,保持了好一会儿的沉默才小心翼翼开了口:“会不会是上雍的人?”   “若是大魏随随便便一个士兵都能在齐宫出入,那大齐早亡了。”端王脸色越发难看:“此人来自魏国是肯定的,身手极佳,手段残忍,不找出来终究是个隐患,你去过盛京,觉得谁最有可能?”   襄王仿佛听了个笑话:“这我可不知,大魏民风开放,女子都可读书可习武,身手好的人多了去了,这哪里能猜到?”   端王爷反应过来自己白问了,只是他心里隐隐担心:“只要不是明仪公主安排的人,事情便不会太糟糕。”   “为何?”襄王不明白,怎么和明仪扯不上关心就不需要担心了,事情都那么大了。   端王压了压火气:“若是她动的手,那就绝对有后招,若是别人动的手,只怕就是单纯的为皇后娘娘出气。”   “哦”襄王觉得,肯定是明仪,只是他不敢说。   这一起子事让齐昭颜面尽失,好几天都没露面,外面的流言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闹腾了半个月,齐太后的香艳事迹一夜之间传遍邵阳,有人暗处推波助澜,东西直接被送到了齐太后跟前。   齐太后羞愤欲绝,大哭一场后自缢不成,被人救下,齐昭动怒让人平息谣言,却毫无进展,好好的齐宫,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齐昭的叔叔伯伯没一个无辜的,画册上把他们每个人都画得惟妙惟肖,与齐太后在一块,画像污秽的能让人双目失明。   关于齐昭宠妾灭妻不把两国联姻当回事的消息也传开了,一时间,齐昭头顶昏君大名,摘都摘不掉。   齐国从未这般狼狈过,皇室也从未这般颜面扫地过,即便摄于权势不敢对这些话宣之于口,可是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心态,加上有人推波助澜,谣言根本无法平息。   让谣言搅扰了他们四五日,八百里加急送到邵阳,齐国二十万大军成了大魏囊中之物,是死是活,全在大魏一念之间。   齐国君臣,懵了。   大殿之上,所有人对着那份八百里加急都沉默了,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触怒齐昭。   这些日子,他就是一个炮仗,随时会炸。   端王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气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可以肯定是魏国明仪公主的手笔了,一步步设局造谣,先损皇家颜面,再拿捏齐国大军,皇上,事到如今,还是请皇后娘娘亲笔回信,先缓和两国关系吧。”   他看着齐昭,心里已经冒出过无数次扇死他的念头。   让他作,让他作,好端端的把大魏郡主养在宫里当人质不行吗?   非把人家往死里欺负。   真当人家娘家无人了?   现在好了,欺负她一个,代价就是整个齐国皇室丢人现眼!   “可恶。”齐昭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捏碎自己龙椅上的珠子:“如此行事,小人行径,朕若低头,岂不是任人拿捏?”   他还在好面子,端王心头鬼火蹭一下就蹿起来了,好在他忍住了,几乎咬牙切齿的提醒:“皇上,二十万大军的生死,不是小事。”   何况,那些还全都是他的人!   齐昭拍桌而起,他燥怒非常,羞愤上头,巨大的屈辱感将他几乎淹死。   当着百官的面,齐昭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把话说出来:“着人翻新正宫皇后所居的坤泽宫,皇后所有陪嫁下人放回继续伺候,备下金册金印,朕亲自迎皇后出冷宫,将皇贵妃陈氏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昭容陈氏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恭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重查皇贵妃小产一事。” 第1377章 柔然灭国   他先前对和静有多狠,此时脸上就有多疼。   端王看着他,只想说句:活该!   除夕早就早齐国皇室声名狼藉之下悄然度过,和静离开冷宫时,已经是正月底了。   齐昭带着端王一同来接她,数月不见,她清瘦下去,却半点不失美貌,只是看齐昭的眼神越发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皇后回宫吧。”齐昭心气不平,着太监金宝将金册金印送上,金宝瑟瑟发抖,几乎腿软。   他是万万没想到,大魏让整个齐国朝堂让步,只因眼前这位皇后受了委屈。   和静看都没看一眼面前的金册金印,转身上了轿辇,半句话不说就走了。   她没接,也不想接,齐国皇后这个身份,她实在不屑。   再一次被卸了面子,齐昭差点把自己气死,端王却没有太大反应。   换做是他,娘家可靠,他也给齐昭甩脸子,凭什么白受膈应欺负还得对你笑脸相感恩戴德,又不是欠。   坤泽宫与章泽宫并立,非其他宫殿可比拟,富丽堂皇,宛如天宫,所有陪嫁的人都回来了,都在宫里迎候和静,承乐也在,却是以姑姑的身份混在人堆里。   金册金印紧随其后的进来坤泽宫,却被方嬷嬷接了直接丢去了偏殿的犄角旮旯,金宝完全不敢说半个字,哆嗦着出了坤泽宫,差点就哭了。   还能活着出来,他祖坟冒青烟了。   迁入坤泽宫当晚,齐昭来了,却并非是宠幸侍寝,是来求情的。   他与和静灯下对坐,笔墨都放在了和静面前,齐昭拿出自己聚集数日的脸皮才开了口:“只要大齐二十万大军平安回来,朕愿意答应任何条件,还请皇后执笔,求明仪公主放大齐一回。”   “好。”和静答应了:“还有呢?”   她十分平静,仿佛只是一个代笔先生,瞧着齐昭,眼中波澜不惊。   没有预料中的羞辱,也没有让人不适的语气,她平静的样子让齐昭生出半刻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静提笔,垂眼又问了一遍:“还有吗?”   “没了。”   “好。”和静动笔了。   齐昭这才发现,她的字极为漂亮,她的手也极为漂亮,仿佛能让她着墨落笔,是这张纸的荣幸一般。   齐昭又把目光放在和静脸上,她的确很美,看不厌倦的美,内敛沉静,仿佛一块未经开凿的美玉,聚拢了所有的天地灵秀。   陈萱萱和恭妃一流,在她面前只有黯然失色的份儿。   “好了。”和静放下竹笔,将信微微朝前推了一下:“皇上若无事,就请走吧。”   她从容赶人,齐昭也没反驳,拿了信便离开了。   方嬷嬷来撤走他的茶盏,还有不愤:“郡主何必答应呢?”   “我不答应,怎么让他们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这里?”和静拿着盖子轻轻拨动浮沫:“二十万大军,杀干净也需要时间呀。”   方嬷嬷明白了,心气这才平顺。   有了和静的亲笔信,端王却并不放心,他没有天真的以为仅凭和静的一个求情,大魏就会放弃重挫齐国的机会,绝对不可能,所以,必须传消息给大军找机会突围。   可是齐昭直接不见他了,这把端王气的够呛。   站在宫门口,瞧着高高的宫墙,端王脸色黢黑:“本王突然明白,为何明仪公主会扇大魏文宣皇帝了。”   跟班襄王不说话,反正这出大戏他看着莫名爽快。   那么美的皇后都往死里欺负,结果魏国快很准的扇了回来,自己什么好处没讨到不说,面子里子都丢的一干二净。   该!   将和静的信送出去之后,齐昭立刻给夏侯雍去信,结果却得知大魏册封夏侯雍为临河王的消息,夏侯雍拒了,却放走了魏臣。   本就多疑的齐昭对他的信任再次动摇,扭头找到端王,传信那二十万齐军,务必突围,反攻大魏。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会被吃死。   二月,兵部再次调集十万大军驰援漠北,努哈达退居狼胥山,做最后的挣扎,穆祯下令三路大军包围狼胥山,总攻。   举全国之力两年多,成败在此一举!   一连半个月,烽烟不止,四百里狼胥山,堆满尸骨,战旗插入大地沾满血迹,无主的战马四散,满地断刃残骸,投石器将狼胥山团团围住,所有的草料都绑成了一团,点火之后冲着狼胥山飞射而去,火光将这一片天空照的明亮,喊杀声响彻云霄,一波一波的人冲上去,与躲在石墙后面的柔然大军肉搏拼杀。   大军浩浩荡荡,没人得空休息,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紧张。   不管是漠北的数十万将士,亦或是盛京的朝堂百官,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等一个倾尽全力之后的结果。   浓烟弥漫在狼胥山,草木早已经被践踏成泥,战场四方是环绕等候的秃鹫和狼群,全都是等待这一场饕餮盛宴。   “报!”传令兵纵马而来,等不及下马就喊:“永信伯撕开了北边的口子,冲入柔然北大营。”   说完,传令兵即可驾马离去。   “报!”又是一人:“骁骑侯拿下西大营,请求支援。”   在正面战场坐镇指挥的穆珏立刻下令:“速传孙玄策带兵支援西大营,督促华凌尽快拿下柔然最后一道防线。”   “是!”   他身边只有传令兵,所有的将军都去了,人人都在厮杀,没人能在这场总攻的战事中置身事外。   柔然大营里,被大魏逼入绝境的努哈达独自待在王帐里,他拿着酒馕,颓败不堪,猛灌了自己两口酒。   急促的脚步冲进来:“大王,主营防线被迫,魏军杀进来了。”   努哈达无动于衷,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自从得知大魏将所有兵马聚集漠北那日起,他就知道自己有这个结果。   柔然朝三暮四,大魏忍无可忍,隐忍多年,为了就是一朝除掉外敌。   只是,失败的速度,出乎他的预料。   主神庙对他的抛弃,对整个柔然的抛弃,也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拿起桌上的匕首,想了想又放下,一把抓起自己的抓起自己的战斧,起身,一声大喝冲出主账。   中原有句话,成王败寇,可即便是败了,他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   防线一破,魏军便再无阻挡,乌泱泱数十万人杀了进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手里裹满鲜血的武器都钝了,虎口震裂,盔甲破碎。   这一战,狼胥山埋下十万儿郎。   天明十分,柔然王帐升起白旗,清晨的风带着刺鼻的血腥气搅动着那面白旗,呼唤回失去了理智的将士们。   柔然请降。   厮杀声渐渐落下,整个狼胥山在一瞬间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间,有人摇旗大喊:“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尚有人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念叨了几次,才梦然醒悟。   “我们胜了!大魏万岁!大魏万岁!”   用尽全力的嘶吼欢呼,一声接着一声,所有人都大喊起来,一个个血人,瞧着白旗,热泪盈眶。   “狼胥山大捷,努哈达被斩,柔然请降,大魏万岁!”   八百里加急一路飞送盛京,沿路都在高喊这句话,民心振奋!   同月,齐军反攻,妄图突围,被七王爷打了回来,突围失败。   盛京城,朝堂上,收到捷报后,满朝文武都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小皇帝慢慢悠悠的把捷报看完,大概能读懂是什么意思,看完就把捷报放在龙案上,乖乖的瞧着百官。   “柔然请降,将由穆祯代君行礼,自此之后,柔然国土并入大魏,柔然百姓便是我大魏百姓。”三王爷往小皇帝看了看:“朝廷将在柔然设三郡八县,选派官员前往教化,着令庆王爷总领三郡事务,收拢民心,与民友善。”   百官见礼:“是。”   小皇帝用他那一口奶味儿未脱的调调说道:“将士们为国拼杀,当论功行赏,上至将军,下至车马伙夫,人人有功,着兵部吏部整合功勋,功劳卓著者,以爵位相待,赐府赏银,不拘旧礼。”   说完,他松了口气,小声嘟囔:“呀说完了,好像没错。”   这句话他昨晚临时背的,背不下来,赵秋容都不给他睡觉。   大臣们再次应声。   明仪这才说道:“将所有赏赐送去漠北,大军休整,顺势围困齐军,大魏与齐国也该好好谈谈了。”   “不知公主属意何人?”   明仪看看小皇帝,他坐累了,下巴放在龙案上懒洋洋的,发现明仪转过来,嗖一下坐直。   “让谦王去吧。”明仪这才转过身:“找个小将军跟着,让他好好问问齐昭,是否真心愿意与大魏和睦相处,如果是,齐国是大魏的亲戚,亲戚之间不会动手,另外也告诉齐昭,如果需要帮忙,大可说一声,还有,如果他真心与大魏交好,就请善待我大魏郡主,女儿虽远嫁,但娘家必定千里撑腰。”   萧必明应声了,他对明仪造谣齐太后的事心知肚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和静的关心和保护,比崇恩夫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不曾明说罢了。   下朝后,明仪又把小皇帝送回去,他在前面连蹦带跳,刚学了几招拳法,就呼呼哈嘿打个没完没了。   “姑姑,锦宁会背三字经了,好厉害。”   明仪慢悠悠的跟着他:“你也很厉害啊,早就会背了,我听锦宁说,你在看论语了?”   “嗯,就是读不懂。”他不跑了,过来乖乖的牵着明仪:“姑姑,打了胜仗,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你带我出宫玩一天好不好?”   明仪奇怪了:“将士们打了胜仗,你奖赏自己去玩?死心吧,回去好好看书。”   “唔”他鼓起腮帮子,抱住明仪就开始耍赖。   明仪停住步子,指了指廊下:“去,给本宫折一根柳条子过来。”   她是拿来打皇上的,太监们哪里敢去,可是小皇帝怕了,安静下来,乖乖的跟着她回去,吃了饭自己就去了书房。   端午前,凯旋将领受命回京,小皇帝亲至盛京城外相迎,百官跟随,宫中亦设宴庆贺大捷。   公主府,锦宁拉着清梨乖乖坐在大门前的小杌子上,兄妹俩托着下巴,认真瞧着街角。   心心念念期盼了好一会儿,锦宁突然跳起来欢呼大喊:“爹爹。”   他还记得穆珏,即便近三年未见,他也认出了那驾马飞奔而来的威武将军。   “爹爹!”   他蹦跶着下去,开心的手舞足蹈。   穆珏勒马,匆匆跳下来,笑意早已经扩散,他一把抱住锦宁,稀罕的不行。   “爹爹。”他抱着穆珏的脖子,开开心心的人一下子就哭了。   穆珏揉着他的后脑勺,稀罕的亲了他好几下:“爹爹在呢。”   抱着锦宁,他都没注意到另一个,感觉到有人摸自己才低头。   清梨一脸好奇的摸了摸他的战甲,脑袋一仰就发现他在看自己,愣了一下,转过身就哇哇大哭着进去,小短腿爬台阶爬的格外艰辛。   “娘亲,呜呜呜”   穆珏上前,胳膊一揽将她抱起,她小短腿一阵扑腾,发现下不去后,一把抱住锦宁呜呜大哭。   哭泣的小模样让穆珏格外心软,他抱着两个孩子进门,明仪就在廊下看着他们,笑盈盈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白瓷碗,碗里是切成小块放在冰块上的梨。   “恭迎侯爷。”满府上下迎他,个个欢喜。   穆家笑着走向明仪:“臣平安归来,未辜负公主嘱咐。”   “极好。”明仪签了一块梨:“这是赏赐。”   穆家乐出大白牙,伸头来吃,结果一只肉肉的小手直接推开他的脸,一把抓住梨送进了自己嘴里。   穆家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肉团子,她正泪汪汪的一边抽抽一边咬了一口,湿漉漉的眼睛还盯着明仪手里的碗。   “哈哈哈”穆家大笑起来,蹭了蹭清梨,她也没躲,专心致志的吃东西。   一别近三年才与妻儿团聚,穆家当真哪里都不想去了,换了衣裳,便将他们兄妹俩都抱在腿上,锦宁不停的和他聊,清梨则是安安静静的一直盯着他看,圆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   半日功夫,他们与穆珏便好的如胶似漆,连明仪都不要了,次日一早起来,乖乖跟着穆珏返回盛京拜见江氏,以及为老太君与穆寿襄扫墓上香。   明仪还有一大堆事,没能跟着一块去,早朝就议了半日,出宫后又与三王爷仔仔细细的商议了一番往秦岭开路的事,回家时,天都黑了。   工部尚书是个很务实的人,明仪提过开路一事后,他立刻着人去秦岭仗山探路,画了一份极为细致的地图回来,然后重金找来了数百个石匠,然后才上折告诉明仪计划,早朝上商议过几次,私底下又与石匠们聊过几次,明仪就准了他的折子,由工部侍郎唐可寅亲自督促开辟入蜀道路一事。   眼下,吴越与蜀国打得不可开交,大魏撤走了秦岭一带所有的守军,给蜀国吃了一颗定心丸,调集所有兵力抗衡吴越,边境空虚,给了大魏可趁之机。   此时修路,最为妥当。   唐可寅接了旨就出发,依旧是留下唐玉照顾杨芙蓉母女二人,他要为功名前途去拼,杨芙蓉也不阻拦,百般嘱咐后送他出门。   大魏攻占柔然,各国为之一振,谁也不知道大魏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拿下柔然,大魏自此兵强马壮,漠北再无忌惮,吴越与蜀国又相互牵制着,为此南方无事。   剩下的,只有齐国了。   二十万齐军被大魏六十多万兵马围在中间,齐国朝野都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为此面对大魏使臣,所有人慎之又慎。   坤泽宫里,和静在妆台前梳洗打扮,她戴着凤冠,穿着华丽的宫装,只是神色冷漠,像是一幅不会说话的美人图。   方嬷嬷挑了玉佩香囊过来在一旁等候:“今日为大魏使臣接风洗尘,郡主总算是见到家人了。”   “是啊。”和静将翡翠镯子套在手腕上:“也不知道是谁来的。”   “承乐姑娘说是谦王。”方嬷嬷扶她起身,小心翼翼的将玉佩香囊系在她腰间:“谦王温和有礼,做事又有分寸,如今大魏打了胜仗,让他来,到也显得大魏没有盛气凌人。”   “也是。”   等方嬷嬷为自己装扮好了,和静这才出去,轿辇已经在等候了,她正要上去,齐昭就来了。   大魏三连扇,把他的臭脾气扇了个干干净净,他已经四个月没进后宫了,日日在御书房休息,似乎要学一把先代明君励精图治。   今日过来,看着和静,他木然着脸:“难得见皇后如此盛装,看来要见魏国使臣,让皇后极为高兴呢。”   “远嫁一年半,能见故国家人,自然高兴。”和静同样神色木然:“不知皇上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与皇后同行,方显帝后深情。”他示意轿辇先走。   和静没说话,等他走过去了才上了轿辇,与他一前一后的往正阳殿去。   齐国君臣将在这里接待大魏使臣,和静与齐太后还有诸位王妃相陪。   大臣们早已经等候,迎候着他们坐下,便有人高喊。   “宣,魏国使臣,进殿。” 第1378章 故意误导齐昭   话音落下,有两个身影逆光而来。   一个身姿挺拔芝兰玉树,一个腿脚带瘸英气逼人。   和静愣在位置上,睁大眼睛看着跟在后面的那个人,座下的齐国大臣窃窃私语,就连齐太后都轻声嘟囔为何会有一个跛脚的使臣。   齐昭也很奇怪,不过,他的余光却注意着和静。   远嫁之女,对自己的故国之人,想必都十分想念吧。   果然,和静眼圈都是红的,目光盯着走来的两人,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外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他们俩一同见礼,不卑不亢。   齐昭暂时收了心里的诧异,抬手让他们起来:“谦王免礼,一路走来,辛苦了,皇后对你们,可是思念颇深呢。”   和静迫不及待的起身走了下去,提着裙疾步走向孙玄策,她想他,很想很想,也没想过还会见到他。   孙玄策一直垂着眼,却在和静将要走到自己面前时猛地抬眼看着她,和静顿住脚步,猛然醒悟,知道自己失态了。   她眼睛湿润,一把拉住谦王的衣裳哭了出来。   谦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娘莫哭。”   和静停不下来,那些已经过去许久的委屈在见到孙玄策的瞬间就尽数爆发,对她的伤害更是成倍增加。   她想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想在他面前将自己所有的软弱都摆出来见见阳光。   孙玄策静静的看着她,心疼到窒息,和静的眼泪全都砸进了他的心里,若非众目睽睽,他多想拥她入怀,替她擦去眼泪让她开心。   她哭的很伤心,难以自持,齐太后脸色发黑,想要训斥她两句,却在开口前就被齐昭拦住。   齐昭看着她,听着哭声还有一丝触动。   “娘娘。”谦王十分温和:“莫哭莫哭,大公主夫妇极好,还让臣带了不少魏国特产过来为娘娘一解乡愁。”   和静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泪盈盈的模样,见者心软。   方嬷嬷扶她回去,落座时,齐昭伸手扶她,和静却直接避开他的手,这让瞥见始末的齐太后极为不悦。   “皇后,即便高兴,也得想着规矩才是,毕竟大臣们都看着呢。”   和静不语,她还是忍不住去看孙玄策。   一年半未见,沙场磨砺,他坚毅了很多,已经是个身姿挺拔英气勃勃的青年了。   等谦王与孙玄策座下,陈斌就满嘴讥讽:“魏国大捷,怎么却派了个瘸子过来?”   他嘲讽孙玄策,和静瞬间不满,本想自己怼回去,孙玄策已经说话了:“在下的腿脚是天生的,但这并不妨碍在下斩杀柔然数百人,最后砍下柔然王努哈达的头颅。”   他沉稳了很多,言谈间都是气势,陈斌哑巴了。   对孙玄策的嘲讽,终是打了他自己的脸。   襄王笑道:“孙将军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真是让我等敬佩。”   孙玄策含笑一点头,不再说话。   接风洗尘不会谈论正事,这是最基本的礼数,为此只有歌舞吃喝,和静心绪凌乱,她坐不住了。   “皇上,我有些微醉,先回宫了。”   她起身,齐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嗯,回去吧,晚些时候朕去看你。”   当着大魏使臣的面,他觉得有必要装一装相敬如宾,可是听了他的话,孙玄策心里却如万根银针刺过,他端着酒杯,顿了半刻后一饮而尽。   和静脸色微变,仿佛极度害怕与他扯上瓜葛:“不必了,我想早些休息。”   出了正阳殿,和静终于忍不住掩嘴哭了起来,她想对方嬷嬷说出自己的欢喜,却又害怕隔墙有耳,只能将所有的欢喜化作泪水,哭花妆容。   方嬷嬷虽然上了年纪,却也知道和静与孙玄策的事,当下与她一块红了眼睛,即便不需要她说什么,却全部懂得,被和静拉着手,便是一味的点头。   回了坤泽宫,和静推说累了就去休息,却在被窝里又哭又笑了许久。   她握着孙玄策给的玉佩,一直贴在自己心口,连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赴宴回来,谦王与孙玄策也和承乐碰面了,承乐把自己陪伴和静这几个月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孙玄策越发心疼。   “齐昭并非良人,郡主与他不过名义上的帝后罢了。”承乐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要不是齐昭推波助澜,郡主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眼下最可气的就是,那三个人贱人都还活着。”   孙玄策握拳不语,他心疼和静,却毫无办法。   次日商谈正事,谦王送上明仪的亲笔手书以及大魏国书,等齐昭看完就道:“大魏与大齐乃为姻亲,不宜动武,为此我大魏皇帝有意与大齐永世结好。”   “魏国的永世结好,就是困着大齐二十万兵马?”陈斌又开始了。   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让端王觉得十分掉价,阴沉着脸直接无视他说道:“大魏若真心与大齐交好,那还请大魏给出一个说法,何时放大齐二十万兵马回来?”   “此事大魏自有解释,因两国联军追击柔然大军时,齐军因粮草不济驻军不前,为此,我军元帅担心努哈达会对齐军不利,这才调派兵力靠近齐军,以期与齐军守望相助。”   颠倒黑白,强行辩解,谦王说的理所应当,言语之下,还暗示齐国应该感谢大魏。   齐国百官险些呕死,好在端王性子耐得住:“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如今,柔然灭国,不知大魏何故依旧困着齐军?”   “这个”谦王似有难言之隐,在其他人看来,便是心虚编不出来理由了。   襄王说道:“谦王爷,大魏若是诚心与大齐和睦,那围着齐国兵马便不妥当了。”   “大魏并非这个意思,而是为了皇上。”谦王看向齐昭,目光意味深长。   齐昭愣了一下,瞧着他的眼神,一时间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谦王却没有继续在说,他故意给齐昭心里留了个疑影,任由他去猜测。   下朝之后,齐昭依旧没有把谦王的意思琢磨透彻,思来想去,他鬼使神差的去了坤泽宫。   魏国使臣的到来让和静十分高兴,入宫一年半,她脸上总算是见了些许笑意,齐昭进来时,她正摇着团扇笑盈盈的看着小丫鬟们修剪花枝。   “参见皇上。”   看见齐昭的人赶紧见礼,和静立刻敛去笑意,站了一会儿才屈了屈膝:“皇上怎么来了?”   “朕有事想问问你。”他进了殿,和静犹豫了一下才跟进去,两人疏离的坐下,方嬷嬷上了茶,一番察言观色就退了出来,自己在门口守着。   齐昭喝了口茶才说话:“你认为,大魏困住二十万齐军而不杀,是为什么?”   和静一阵诧异:困而不杀,还能是为什么?   那二十万齐军是端王的人,若是少了那二十万人,端王再无可惧,齐国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大魏赌的就是在齐昭心里,端王值不值得用二十万人的命去换。   如果齐昭动心了,那就不会再为那二十万人说话,端王必定记恨在心,届时,大魏一定会放回那二十万人马,让端王与齐昭继续斗个你死我活。   如果齐昭没有动心,而是坚决的要大魏放人,那二十万人就只能做刀下亡魂,既然没办法加剧他们的内斗,那就只能削弱他们的实力了。   大魏要想拿下齐国,必须先行拿下蜀国与吴越,有足够的粮草供应才能开战,所以,在南征之前,必须保证齐国不会偷袭后方。   和静飞快的想清楚这些,却又犹豫了一番才说道:“大魏刚刚经历大战,若是齐国这个时候乘人之危,大魏岂不危矣?困住二十万大军,给大魏休养生息的时间,也没什么错。”   “可朕以为,他们别有目的。”齐昭没有那么好忽悠,他看着和静,似乎能将她看透一样。   和静从容不迫:“目的?吃掉那二十万人?对大魏有什么好处?再度集结兵力与齐国开战?”   齐昭不语,但分明就是这么想的。   “大魏灭柔然,动用了总计七十万兵力,近三年大战,死了十几万人,耽误农耕三年,这些代价太大了,大魏若是继续向齐国开战,对大魏没有半分好处。”和静看着前方,飞快的寻找合理的说法:“穷兵黩武,会让大魏分崩离析。”   齐昭勉强信了两分:“可是,谦王说,困住兵马,是为了朕。”   “是吗?”和静露出疑惑神色,认真思索了一番才说道:“最开始,皇上安排那二十万人出征,是因为什么?”   齐昭一愣,所有疑惑瞬间通透。   最开始,他不就是为了支走那二十万大军,然后收拢朝中大权吗?   现如今,那二十万人被大魏困住,这不比他们在外征战更让人放心?   “可是,若大魏对二十万兵马动了杀心”齐昭再度打量她,目光探究。   和静依旧从容:“就算是杀二十万头猪都要花费些力气,何况是二十万个生龙活虎的大汉?我若是皇上,我此刻不会去管那二十万人,因为大魏需要休整,没必要为了削减齐国的实力自损。”   “那你觉得朕如今该怎么办?”齐昭突然很喜欢与她说话,有商有量,能为自己排忧解难,即便说出的建议自己不会听,却比只会邀宠献媚的其他女人好多了。   和静又是一番沉思,将自己早就看破所有的样子藏得严严实实,“抓紧机会,先把自己最想做的做了,否则,等大魏缓过力气,谁也不能保证那二十万人的安危。”   齐昭微微一番思索后笑了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啊。”   “怎么会不简单呢?”和静反问:“眼下大魏灭了柔然,是天大的喜事,齐国是大魏的姻亲,大魏都主动派人到齐国做保证了,皇上派人去大魏签订休战盟约也合情合理,路途遥远,往返三个多月,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齐昭看着她,点头不语,他心里有谱了。   不管和静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只是,事情问完了,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继续坐着:“你与孙将军认识?”   “认识。”和静没有撒谎,孙玄策都在这里了,齐昭要查他的底细非常简单,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大魏淳贵太妃当年为了争宠,抱养了娘家哥哥的庶子称作皇子,后来被查出来了,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他是我小舅舅,因年岁相当,为此自幼就是玩伴。”   齐昭没有起疑:“难怪,你昨日在正阳殿,会直接跑向他。”   和静心里一咯噔,却故作镇定:“喊了十几年的小舅舅,即便不是了,可关系仍旧比谦王爷这位长辈更加亲近,只是如今,他已经不是我小舅舅了,大庭广众之下,一时失了理智。”   “朕明白,只是,朕没想到你会哭的那么伤心。”齐昭看着她:“朕让你受委屈了。”   和静不语。   得不到她的回应,齐昭便知道今日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只好起身:“他们会在齐国住些日子,皇后可带着他们四处走走看看,你自己也没仔细看过齐国的大好河山吧。”   和静登时眼睛一亮:“我可以出宫?”   “凤驾出宫,到皇寺祈福也是可以的。”齐昭看出她的欣喜:“皇寺的风光不错。”   “好。”她答应了,迫不及待的想出去。   齐昭亲口答应,也没人敢拦她,和静急忙选了个日子,着人送消息给谦王和孙玄策,便安排出宫的事。   到了出发的日子,谦王要与端王仔细商议那二十万兵马的事,为此只有孙玄策跟着去了。   仪仗浩浩荡荡的出了宫,和静坐在九凤车上,微微推开一丝车窗,她就能看见边上骑马的孙玄策,孙玄策知道她看着自己,却没回头,一路无话的走着。   就这样瞧了一路,皇寺到了,和静下来后特意等着孙玄策:“听闻这里景致不错,小舅舅陪我逛逛吧。”   周围都是宫里的人,谁也不能保证其中没有一两个别人的耳目,她故意喊了一声小舅舅,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那日在正阳殿,碍于身份,没能喊出一声小舅舅,小舅舅会怪我吗?”   孙玄策含笑摇头:“不会,我知道你的难处。”   和静也跟着笑了:“走吧,对了小舅舅,你可还好?沙场厮杀,一定受伤很多次吧。”   “刀剑无眼,能活下来就足够了,受伤也不过家常便饭,无妨。”孙玄策借着说话的机会,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和静回头说道:“那我替你求一个平安福,你得带着。”   “好,听你的。”   他们进了大殿,方丈监寺都在,和静诚心诚意的求了平安福,起身便亲手交给孙玄策。   “小舅舅可一定要带好,别让自己在战场上出了事。”   “好。”孙玄策抱拳:“必当谨记。”   和静被他逗得发笑,在方丈的引领下在皇寺逛了起来。   大魏的皇寺月老庙,是他们俩成为众矢之的的地方,齐国没有月老庙,却有一座仙女峰,和静特意去看了看。   蓝天碧水,谷中有湖,远处几户人家正冒着袅袅炊烟,一切都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她瞧着那几户人家,久久不愿离去。   还记得那年孙玄策向她表明心思时说的,他巡政时,会置好宅院,然后将她接过去。   他们可以一同背负骂名违背纲常,一同接受俗世指摘,只为在盛京之外相依相守,弃了荣华富贵尊荣地位,陪着对方粗茶淡饭。   可是,宅子置好了,一切都准备了,月老庙事发,所有的计划支离破碎。   后面的事完全不受他们控制,孙玄策削爵从军,她被送往行宫反省,好不容易回来,等到的确是齐国求娶。   和静轻声叹息:“若是当初巡政就一块离开,是不是也会像这样与世无争安然度日。”   孙玄策就在她身边,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却不曾言语。   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何当初巡政时不带着她离开,为何非要让她等自己将一切都置办好?   他们俩静默的站了许久,直到方嬷嬷提醒,天色快黑了他们才离开。   夜里留宿皇寺,他们俩终于有机会一块吃饭了,而且身边还只有自己的人在。   相对而坐,隔着一桌饭菜,却谁都没动筷子,只是痴痴的看着对方,仿佛这样就能够饱腹,方嬷嬷为了避嫌,一直站在和静身后时不时为他们夹些菜在碗里。   “漠北一战,死了那么多人,我以为你也出事了。”和静落了泪,却顾不得去擦。   孙玄策嘴角弯起:“我答应过你,必须在漠北立功,然后请旨调任上雍,守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的,这次,我因杀敌有功,擢升校尉,已经上折调任上雍,兵部已经用印了。”   “军功行赏,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和静心疼无比,瞧着他老树皮一样的手,下意识的伸手抓住,瞧见上面那一道道消退不掉的刀疤,她没忍住,直接哭了起来。 第1379章 一瓶子砸晕齐昭   孙玄策想把手抽回来去,却又心疼她哭,微微伸出指头替她擦去眼泪。   他们俩静默不语,饭也没有好好吃,只顾着哭了。   安然过了一晚,次日和静就走了,问了邵阳周围的好地方,便还想去看看,孙玄策也跟着她,这次她干脆推开车窗与孙玄策一路走一路聊。   傍晚时分回了宫,随行的太监就来回禀齐昭了。   “皇后娘娘称呼孙将军为小舅舅,在得知孙将军战场上受伤后,给孙将军求了平安福,尔后一同去仙女峰散步,皇后娘娘极喜欢仙女峰的景致,在那里站了许久,夜里也是与孙将军一块吃的饭,奴才留神听了听,并没有说什么,还是后来方嬷嬷出来抹眼泪,说娘娘想念爹娘了,今日一路,娘娘与孙将军都在说笑,并无不妥。”   齐昭勉强放心了:“没什么越矩的举动?”   “没有,奴才们一直跟着呢。”   齐昭点头,示意他下去。   出于男人的直觉,他总觉得孙玄策对自己有莫大的威胁,但是来自帝王的骄傲又让他实在无法把一个瘸子当做对手,不查清楚,他不会放心。   思来想去,齐昭叫来金宝:“摆驾坤泽宫,今晚,朕要留宿。”   自那日与和静聊过之后,占有她这个念头就种下了,今日更是急切非常,生怕别人将她抢了去一样。   金宝急忙去宣旨,很快,和静都已经睡下了还被吵了起来。   齐昭突然过来,而且直接走向她的寝宫,嬷嬷们急忙请安,想要将他拦住,却也不敢太过明显。   “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容奴婢们请娘娘起身吧。”   齐昭不理,他正要推门,房门就打开了,出来看是什么事的和静差点撞进他怀里,吓了一跳后下意识的后了一步,却被齐昭伸手就拽进了怀里。   她穿着寝衣,洗去铅华后不然俗尘,如清水出芙蓉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   “皇后真美。”   和静惊恐的打他,挣扎着要离他远远的的,却比他死死抱住,往前推了一下,便关上的房门。   “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吓得大喊,嬷嬷们急忙要进去,却被金宝跨步一拦,看着她们:“皇上与皇后娘娘是夫妻,同房理所应当,还不退下。”   她们不退,听着和静的哭喊一个个心急如焚,突然。啪一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将所有人惊得脊背一凉。   金宝急忙一听屋里没声了,急忙喊道:“皇上,皇上。”   没人回答,她们都慌了,急忙冲进去,只见齐昭倒在地上,衣裳已经脱了一半,脑门上全都是血,和静倒在一旁,领口被撕开了一截,手里拿着一块碎瓷片,脖子上划开了一道血口,正流着血,人也昏迷了。   “皇上!”   “郡主!”   所有人都慌了,急忙去看各自的主子。   齐太后匆匆赶到章泽宫的时候,太医们正战战兢兢的守在齐昭床前,齐太后过去一看,瞧见齐昭昏迷不醒,脸色煞白,脑袋上包着纱布还在渗血,登时心急如焚。   床前已经有好几位后妃守着了,一个个抹泪抽泣,哭的让人心烦。   让太医先下去,齐太后怒气冲冲的质问金宝:“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花瓶砸了?皇后呢,她怎么没来?”   金宝已经吓哭了:“太后饶命,今晚皇上是特意去的坤泽宫,想着留宿的,谁知道皇后娘娘连碰都不让皇上碰,皇上便用了些力气,奴才们也不敢进去,谁知皇后娘娘就用花瓶砸了皇上。”   众人都懵了,齐太后怒不可遏:“她敢伤了皇上?人呢?”   “皇后娘娘用碎瓷片自尽,被人救下,也还在昏迷。”金宝声音都在打哆嗦。   其他后妃一听,心里又羡慕又恨,她们恨不得把齐昭绑在自己床上,和静却对齐昭避如蛇蝎,不知好歹。   齐太后越发生气,正要让人把和静拖来问罪,外间就有嬷嬷禀报,端王爷在宫门口求见。   皇上病重,王爷侍疾,也是规矩,齐昭出事就立刻有人传了消息出去。   齐太后不是很乐意让端王爷大晚上进宫,担心他对齐昭不利,可是自己又拿不定主意,为此只能让他进来。   听了前因后果,端王有些想爆粗口。   皇后娘娘拒宠都那么明显了,还去强行动手,被砸了也活该。   齐太后说完还愤愤不平:“不知分寸的东西,大魏得势,她也跟着嚣张了起来,竟然敢伤了皇上,这是大罪,直接赐死都不为过。”   “太后,如今魏国使臣还在邵阳,且皇后娘娘也受伤昏迷,如果问罪起来,魏国使臣必定会要一个理由,总不能告诉人家,是因为皇上想要宠幸皇后娘娘,所以才会被砸昏迷的,故此,此事不宜声张。”   齐太后生气了:“难不成,此事就不惩治她了?身为皇后,乃是正妻,侍寝也是理所应当。”   “太后,皇后娘娘的确做得不对,但是不能罚她。”端王觉得和她讲话很累:“大齐现在,招惹不起魏国。”   这下你该懂了吧?   他看着齐太后,觉得自己说的已经相当明显了。   齐太后憋火,恼怒了好一会儿,心有不甘的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端王等的就是这句话:“不如暂时将皇后娘娘送往行宫休养,借口养病,一来掩人耳目,二来魏国也不会说什么的。”   能让魏女出宫?   齐太后欢喜坏了,她才不管端王打着什么小算盘呢,只要能让和静日子不好过,她就舒坦。   “好吧,着人将她立刻送去行宫。”齐太后又忙着去看齐昭。   端王笑了,去了行宫,只等他把人手一换,齐昭最大的筹码就在自己手里了。   以和静来换取自己那二十万大军的平安,即便明仪不愿意,崇恩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带着齐太后的口谕,也不管夜色还深,立刻就安排人准备马车,将昏迷不醒的和静连夜送往行宫,生怕慢了一步等齐昭醒过来,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承乐收到方嬷嬷送出来的消息时,他们已经在去往行宫的路上了,问清楚缘由,承乐与孙玄策立刻驾马去追。   拂晓时分追上车队,护送的禁军立刻拔刀守卫。   孙玄策冷面怒喊:“我乃大魏将军,让开。”   他呵斥走禁军,也顾不得规矩,急忙钻进马车。   车里,方嬷嬷抱着昏迷不醒的和静哭成泪人,瞧见他们哭的更凶了。   “将军。”   孙玄策一眼就看见了和静脖子上包扎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抱过和静,将她搂进怀里。   “丫头。”   他心疼不已,口鼻贴着和静的头发,腮边颤抖。   承乐也上了马车,瞧见和静的模样气的眼睛都红了:“齐昭那个杂碎。”   他们守在和静身边,虽然想要将她趁机带走,但理智告诉他们不可以。   大魏现在人困马乏,不能再打仗了。   他们亲自送和静去行宫,承乐返回找谦王商量,毕竟养病不待在宫里反而送去行宫多少有些蹊跷。   谦王脑子好使,问他比较靠谱。   行宫离着邵阳不远,中午就到了,马车停下,孙玄策抱着和静下车,将她送去寝殿,便一直守在跟前,女医替和静换药他才避开,站在屋外却与齐太后安排过来伺候和静的太监碰上了。   “奴才曹贵,是行宫总管,奉太后娘娘口谕,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照料皇后娘娘。”   孙玄策对齐国人没有半分好感:“娘娘还在昏迷,不见生人,公公先请回吧,只是娘娘来的匆忙,许多东西都没有备下,还请公公准备好了送过来。”   他板着脸的模样十分不好惹,曹贵识趣,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办。   等和静换好了药,孙玄策便一直在床边守着她。   另一边,承乐回去找到谦王,一五一十的和他说清楚,谦王听完就笑了:“他们内斗了。”   “啥意思?”   谦王很有耐心:“齐昭受伤昏迷,端王让他什么时候醒,他就只能什么时候醒,之所有把郡主弄去行宫,为的就是把郡主控制在自己手里,好与大魏讲条件。   虽然,明仪不大可能会为了郡主的安危,就放弃重挫齐国的机会,可是明仪不会,不代表崇恩不会,只要崇恩施压,明仪也得考虑,端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那他会弄死齐昭吗?”承乐比较关心这个问题:“需不需要我们推波助澜?”   谦王看看她:“不需要,齐昭死了,对大魏没好处。”   她不信!   承乐觉得谦王八成是诓她的。   “去了行宫就去了吧,留在宫里,说不定还会被误伤。”谦王很从容:“总有人能看透端王的小算盘的,到时候难免会闹起来。”   他说的这么自信,承乐也就勉强相信了,点点头就往外走。   “承乐姑娘。”谦王叫住她:“去哪?”   “嗯?行宫啊。”   谦王笑了笑:“别去了,留在这里吧。”   “为何?”承乐瞧着他。   谦王微微一笑:“兰儿已经去了,总得有人保护本王,本王担心被刺杀。”   承乐无语,人家又不是闲的,杀你干嘛?   “本王文弱,容易被杀。”谦王说的彬彬有礼:“你若不答应,本王回去找明仪告状,说你对使臣的安危视而不见。”   承乐:“”   被迫留下,结果被谦王的乌鸦嘴说中了,入了夜,一波刺客就上门了,差点把他宰床上。   在侍卫的保护下,谦王连滚带爬的冲出屋子,差点被削了后脑袋的千钧一发之际,承乐挥起一刀擦着他的头皮剁了后面那人的脑袋。   脑袋滚在他脚边,他瘫坐在地上惊恐不已:“承乐姑娘,救命之恩,本王一定记得。”   “嗯。”承乐利索的又宰了两人,杀着杀着就离他有点远了。   谦王见状,再度连滚带爬的跑去她跟前。   刺客的势力都很强,承乐费了点功夫才把他们一波收了,认真的点了点数,她走向谦王。   “王爷没事吧?”   谦王坐在地上,彬彬有礼的温润青年此刻十分狼狈,他点点头,抱拳:“多谢承乐姑娘。”   “王爷客气了。”   说了两句话她就走人了,完全没有善后的打算。   谦王缓了一会儿,侍卫也把尸体翻找了一遍,“王爷,查不到身份。”   “查不到就算了,本王心里有数。”他站起来拍拍灰:“把尸体处理掉。”   刺杀这事,不值得闹大,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行宫里,和静昏睡了很久,半夜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神色憔悴,睁开眼睛的瞬间本能的惊慌,看清跟前的人是孙玄策后,顿时委屈不已。   “兰儿。”   孙玄策俯身抱住她,将她揽进怀里给予安慰:“没事了,我在呢。”   “呜呜呜”和静忍不住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急急忙忙的钻出来,泪汪汪的拉起袖子看自己的守宫砂还在不在,瞧见还在,庆幸之余哭的更大声了。   她跪起来抱紧孙玄策,生怕离了他又遇到危险,孙玄策任由她抱着,被她哭的心里难受。   她哭了许久,最后是在孙玄策怀里睡着的,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他的手,眼角也时不时的会滚眼泪珠子下来。   受惊又自尽,她身体虚弱的厉害,自己割在脖子上那一下,她下了必死的决心,若非嬷嬷们进去及时,她的命都保不住。   白日里喝了药,她就靠在孙玄策怀里与他一块看书,看累了就昏睡过去,醒来又不知是何时。   齐昭昏迷几日不醒,端王推说是病了,可是大臣们不信,直接请旨齐太后要见齐昭一面,齐太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干脆不管,这越发让人疑心。   端王没错过这个机会,丧妻丧子女儿失宠之后的陈斌,被他轻轻松松的抓到把柄,直接交由刑部审问,利利索索的除掉了一个碍事的家伙。   剩下的一个,就是林清玄了。   齐昭昏迷了半个多月,林清玄就称病闭户半个多月,完全不给端王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   齐太后在端王的忽悠下,下了一道监国问政的懿旨。   听说这个消息,谦王差点笑死,他悠哉悠哉的煮茶,摇着折扇心情愉悦:“哎呀呀,蠢婆娘,齐昭费尽心思才勉勉强强收回来的大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送了出去,本王有点心疼齐昭了。”   他念念叨叨,没一个人理他,他也不尴尬,悠哉悠哉的品茶,还对自己的手艺赞叹了一番。   承乐与一群侍卫在后院挖雪莲果吃,一个侍卫探头看了看,转过来小声说道:“王爷嘴巴真碎,自己个儿都能叨叨一整天,把我都唠烦了。”   其他人都没空理他,挖出来一个大大的雪莲果,立刻洗洗干净切开一人一块。   驿馆的人告诉他们这玩意儿能吃还挺甜之后,他们把驿馆的地都给翻了一遍,乐此不疲。   一群人吃的正欢,谦王就悄声无息的飘过来把他们抓了个现行。   “承乐姑娘,有件事需要劳烦你。”   他很有礼貌,即便承乐相当烦他还是起身过去:“王爷请吩咐。”   “林清玄让我去看看他,你跟本王一起去。”谦王很有礼貌,生怕承乐不信,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刚送来的。”   他生怕被人宰了,承乐也不好拒绝,答应了。   跟着他出门去林清玄府上,坐在马车上,承乐实在无聊就问了一句:“王爷,先王爷能征善战,你怎么就”弱鸡成这副鬼样子?   “我父王三十多岁就过世了。”谦王浅浅含笑:“说明练武死的早,本王防患于未然,又不是请不起侍卫。”   承乐:你放屁!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再也不搭理谦王,谦王也不叨叨叨了,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事。   马车慢慢停下,地方到了,谦王率先下去,门前有人来接,他与人家笑盈盈的打招呼客套,承乐就一言不发的跟着,林府的人打量了她几眼,觉得她是个弱鸡,就没放在眼里。   进了林府,往来都是甲士,承乐有点明白为什么谦王觉得自己需要保护了。   就这地方,没个壮胆的,一般人还真不敢进来。   他进屋与林清玄聊天去了,承乐被拦在屋外干巴巴的站着等,与她一块等在门外的是一个青年,瘦瘦高高,看起来戾气很重。   “哈哈哈”   屋里的笑声假的过分,承乐听着都觉得十分无聊。   瘦高青年一直在悄悄打量她,承乐却像是完全没注意他一样全程慵懒。   突然,一声极轻的瓦片碎裂声钻进了承乐的耳朵了,她扭头看过去的瞬间,青年便露出了杀气。   “喵呜”   一只猫从屋顶跳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飞快的逃离。   “这猫养的真肥。”承乐说了一句,便继续看着一个地方发呆,青年这才稍稍松懈。   屋里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这么说,谦王连皇后娘娘的安危都不管了?”   “皇后娘娘被送往行宫是太后的主意,我等不过外臣,见不到太后也无可奈何,如今太后将大权交给端王,大魏自然也是无可奈何,且,这是齐国内政,大魏不好干涉。” 第1380章 欺负人也不看看是谁   听语气,这是谈崩了。   承乐动了动,准备干架,盯着她的青年恨不得直接把眼睛戳在她身上,时刻警惕她。   承乐被他盯得十分不爽:你打得过嘛你,看什么?   “走吧。”谦王出来了,青年盯着他,还不打算让路,结果谦王直接动手把他推开,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承乐立刻追上去,一路警惕有人从背后偷袭,好在有惊无险,出来后上了马车,她还又看了看。   “方才屋顶有人,两边厢房也有人埋伏。”承乐说道:“这林清玄想干什么?”   她和明仪在一块待习惯了,好奇就问,可是谦王并没有回答她,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去了之后就自己待着去了,承乐觉得无趣,继续去找侍卫们一块挖雪莲果。   谦王用最快的速度将密信送回盛京,着令心腹亲手交给明仪。   “齐昭昏迷不醒,端王掌控大权,林清玄为自保拉拢朝臣,还真是各怀鬼胎。”明仪瞧着手里的密信陷入沉思。   三王爷在一旁说道:“这对我们可不是好事,和静动的手,一旦让端王掌握大权,到时候他把和静伤了齐昭的事情一抖,齐国就会名正言顺的对大魏开战,拿下林清玄,他能调动的兵马更多,那二十万大军非但没了筹码的意义,还会成为一个隐患。”   明仪又看了一遍密信:“和静在行宫,端王想让大公主来对我施压,我们耽误不起,可是除掉那二十万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样吧。”三王爷看着她:“下毒。”   明仪摇头:“得做的不留把柄,最后让齐国,自损国力。”   自损国力?内斗?   三王爷重新动脑子:“那就只能让端王触了齐昭的逆鳞,让齐昭不得不杀他。”   “皇位?”明仪认真思索起来:“齐昭没有子嗣,同辈兄弟也没有一个出色的,若是他真的死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与端王争抢,可是皇位没有侄传叔的例子。”   三王爷摆摆手:“没有例子,可以创造例子,如果齐昭真的性命垂危,那端王一定会有所行动,他把和静弄去行宫,也有防备大魏插手的可能,唉那个齐太后,糊涂东西。”   “话虽如此,可是谦王说的也不错,端王将和静送去行宫,即便有威胁大魏之意,却也表露端王会保护她的周全,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危。”明仪把手里的信放下:“他有此意,我们也不能让和静去冒险,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见到齐太后说清利弊,否则,端王就真要得逞了。”   三王爷觉得难:“陈斌落马,就连林清玄都选择置身事外,其他人怎么敢去触端王的霉头?再说了,齐太后就靠不住,为了不麻烦,不见大臣,这简直就是在给端王机会。”   明仪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扣押和静向大魏示威示好,让齐太后下旨独揽大权,除掉陈斌扫除自己最大的麻烦,这三件事,端王都安排好了,齐太后遇事也会躲,这更是给了端王机会。   简直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其他人。   遇上这样的皇叔,也只能祈祷齐昭自求多福了。   邵阳城,谦王没等到明仪的回信,却等来了另一个人,夏侯雍。   他突然来了邵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谦王派人一番打听才知道,齐太后因为齐昭受伤的事气愤不已,就给齐莲写信说和静如何如何,结果事情就被夏侯雍知道了,家书里全都是对和静的吐槽,只因最后说了一句,端王提议让和静到行宫静养,夏侯雍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带着齐莲来了邵阳。   将和静从宫里弄走,就是将大魏插手齐国国政的希望掐灭。   他同样落脚驿馆,与谦王相邻而主,自然免不了拜访。   “听闻王爷拜访过林清玄了?”   “嗯,受邀过去说过两句话。”谦王很有礼貌的给他添茶:“结果并不好。”   夏侯雍不苟言笑的模样冷的让人心底生寒,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太大的神色波动:“齐昭如果死了,林清玄就没有靠山,在确保齐昭不会死之前,林清玄不会与端王直接作对,自然是要借助大魏的手了,只是,谦王不会答应吧。”   “自然不会,插手齐国内政,就是给了齐国攻魏的理由,名不正言不顺,大魏也不会提着一副热心肠给自己找麻烦,何况,皇后娘娘到现在都没有痊愈,齐太后却没有一个说法,凭什么帮她?”谦王浅浅含笑:“不过夏侯公子是齐昭的妹夫,进宫一趟,并非难事。”   夏侯雍喝了茶:“自然。”   他们俩慢悠悠的喝茶,远处躲着的承乐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挺着急的:“夏侯雍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突然来邵阳做什么?难不成他要害我们公主?那可怎么办?”   她急切的等着夏侯雍走人,可夏侯雍完全没有要走的打算,还发现了她,吓得承乐在他转过来时就溜了。   有齐莲的帮助,夏侯雍顺利进宫,齐太后是头一次见他,仔细打量了许久,被他的气势震慑,小半日也不敢说话。   “太后。”夏侯雍先开口了:“皇上未醒,无人主事可不行,还请太后下旨接回皇后,莫让端王独揽大权。”   齐太后登时不爽:“接她回来?她砸伤皇上,哀家没有给她治罪已经是宽宏大量,还要将她接回来做什么?区区一个女眷,又是魏女,即便是回来了又有何用?”   “如今,皇上平安无事是最重要的,皇后娘娘伤了皇上有错在先,但她比太后更能掌控局面,且名正言顺。”他说话根本不客气:“太后不见百官,便是自困宫墙,端王要做什么都随心所欲,等他把百官压制下去,皇上的性命也就难说了。”   齐太后吓得脸色发白,齐莲本想安慰两句,又不敢说话,她很记得夏侯雍骂她的话,不敢胡乱插嘴了。   “皇上正统嫡系,端王怎么敢?”齐太后不信:“大臣里,也有不少皇上的心腹呢,皇后除了闹脾气能有什么用?而且,皇后是魏女,不值得信任,谁知道魏国是不是想乘人之危害我大齐。”   “可是太后不见大臣,便是阻断了他们保护皇上的路,如果皇上出事,他们怎么会去与端王作对?”夏侯雍阴沉着脸,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再者,皇后娘娘虽然是魏女,可她是皇上三媒六聘从正宫门抬进来的一国之母,而且她有大魏撑腰,她主事,大魏才能名正言顺的保护皇上,现如今,大魏比太后更重视皇上的安危。”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在他的气势压迫下,逼得齐太后许久没有说话。   她不待见和静,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想关着和静给她下马威和教训。   看她这个时候还在执著的守着妇人家的小肚鸡肠,夏侯雍也渐渐没了耐心,还要继续说,就有嬷嬷跑进来报信。   “太后,皇上醒了。”   “当真?”齐太后急匆匆的过去,齐莲也立刻过去,夏侯雍到底是外臣,不能入内,只能在外面等着。   齐昭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只是强撑着睁了眼,见了齐太后,只虚弱的说了几句话:“母后,让皇后代朕执权。”   他清楚自己出事后端王不会安分,所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和静。   她有大魏做靠山,自己也能拿主意,比其他人都要值得托付。   他实在没有力气说太多,清醒也撑不住了,挣扎着说了这么一句话,连回忆和静是否安好都没时间,就再度昏睡了过去。   “皇上,皇上。”齐太后着急的大哭。   齐莲也跟着哭,哭了一阵就问:“母后,哥哥说让魏女代他执权,那要不要”   “胡说什么?”齐太后有些生气,瞧着齐昭现在的模样,心里对和静的怨怼更深:“你哥哥病糊涂了,说的话哪里能当真?你就信了他们忽悠?哀家就不信,端王还能翻出天去。”齐太后拉住齐莲:“莲儿,你也别和夏侯雍多说,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小九九。”   齐莲为难了,可还是点了点头。   她先出来,看着夏侯雍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夫君,哥哥什么都没说。”   夏侯雍早就把她看透了,自己什么都没问就听她这么说,差不多也猜到了,只是他并没拆穿,淡淡的说了一句:“坑死儿女的父母不少,让太后好自为之。”   “母后不会害哥哥的。”齐莲小心翼翼的替齐太后辩解:“母后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以为是拎不清,是最大的恶意。”夏侯雍微微转身:“走吧。”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听不听是齐太后的事,若是齐昭真的死了,端王也不会撕破与自己的关系,他大不了就是换个人合作罢了。   出宫后夏侯雍就回了驿馆,与谦王一样,在驿馆待着哪也不去了。   齐国大臣自己都不上心,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来着急,实在不行,等齐昭死了,与端王搞好关系就是了。   就在大家都选择冷眼旁观的时候,齐太后收到了行宫总管太监曹贵的消息,说是在行宫养病的和静,身边一直有男人陪着,齐太后立刻杀去了行宫。   行宫很清冷,却很适合养病,和静的身子好了大半,可依旧憔悴,脖子上划得那一下,虽然没有失血过多,却很难养好。   她在亭子里乘凉,孙玄策便在一旁抄诗,他把自己在漠北搜罗到的那些残句好诗都写了下来,和静认真看着,细细品读。   满园春色之下,他们俩坐在一块的样子,就连伺候的嬷嬷瞧着,都觉得养眼舒服。   突然,好几个太监跑了进来,屋里的方嬷嬷赶紧出来,和静也看过去。   只见齐太后气势汹汹的进来,完全就是一副恶婆婆的样子。   “不知廉耻,让你到行宫养病,你竟然在这里与奸夫私会。”齐太后怒声呵斥,指着和静,手指颤抖:“快把这对不知廉耻的东西按住。”   跟随她的嬷嬷太监有很多,立刻就要上前。   孙玄策站起来:“站住!”   他沉声一斥,立刻惊得他们全都停在原地。   “太后。”孙玄策这才抱拳:“话得说清楚,否则,污秽的不仅是皇上的声誉,更是齐魏两国的声誉,娘娘在此养病,我在此照顾保护娘娘,怎么就成了私会?”   齐太后怒气冲冲的冲上来:“孤男寡女,不是私会是什么?你是魏国人,难保是皇后出嫁前招惹的不干不净的人。”   “你说谁不干不净?”和静恼了,虚弱的她扶着桌子站起来:“你自己眼睛脏,才会看什么都脏。”   被她骂了,齐太后怒气直冲天灵盖:“好啊,好啊,以下犯上,没有教养。”   她走向和静,准备自己动手教训她了。   “太后。”孙玄策伸手一拦:“郡主清清白白,未嫁时是掌上明珠,嫁来齐国,可不是让你谩骂欺负的,我身为魏臣,若太后执意对郡主动粗,那我只能护驾了,至于是否会伤到太后,也是说不准的。”   齐太后火气越发大了:“哀家乃是太后,你还敢杀了哀家不成?”   她楞楞的往前冲,眼里只有虚弱的和静,嬷嬷们立刻跟上来,个个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和静活撕了的架势。   孙玄策也不是吓唬她的,飞起一脚就把一个嬷嬷踹飞了出去,嬷嬷重重摔在地上,当场不省人事。   他不是在吓唬人,登时吓住了其他人。   “太后,你身份尊贵,举止还望得体些。”孙玄策将和静挡在身后:“为难郡主,除了证明你的小肚鸡肠一无是处,还请自重。”   这种话对于一国太后来讲,已经是极大的侮辱。   可是,孙玄策本就长在皇室,即便是身份变了,刻进骨子里的贵气依旧存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妇人,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厌恶,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   齐太后险些晕倒,指着他有话想骂,结果眼前一黑,硬生生的气晕了。   她自己跑去行宫找和静麻烦,气晕后狼狈的回了宫,大臣们听到消息个个都觉得无语。   魏使还在,她就这么没有分寸,换作平民百姓家也得撕破脸。   他们对齐太后无话可说,端王却差点把自己笑噱过去,齐太后为难和静,只会得罪大魏。   外人都看的透透彻彻的事情,齐莲还来找夏侯雍叭叭,她出宫后就一直在生气,把手里的东西砸了好几遍:“皇后就是不知廉耻,养病就养病,非要一个男人陪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有人害了她?   母后去行宫根本没错,如果她真的清白,好好说清楚就是了,动手做什么,把母后当什么了?半分敬意都没有,不知礼数,夫君,你可得为母后出气才是。”   “太后自取其辱。”夏侯雍的态度很冰冷:“如今皇上昏迷,你们的地位也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只有皇后主管一切,大魏才能名正言顺的替齐国稳住局面,局面稳住,皇上无恙,你们就还是太后公主。   如果皇上出了事,你们什么都不是,端王不会尊着你们,难道这个道理你们不明白?欺负皇后,除了激怒大魏一无所用,而且,且不说皇后的德行是否有亏,这都事关两国颜面,太后不管不顾的冲去把事情闹大,自打耳光。”   怒气冲冲的齐莲登时没了气势,可是一想到齐太后被气晕,她又不服:“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手啊。”   “若不是太后率先没了分寸,我想孙玄策也不会动手。”夏侯雍对齐太后没有一点好印象:“一家主母,处事都要稳重得体,举止都要大方有礼,何况一国之母?欺负儿媳妇这样的事,百姓家里都只会暗地里使绊子。   太后到好,两国联姻,她都把欺负皇后的事放在明面上,生怕大魏对齐国有一丁点的好印象,分不清身份地位,只会坏事,婆婆架子可不是对谁都能拿出来了,皇后的家世和身份,除非大魏亡了,否则都得敬着。”   齐莲被他说得不吭声了,难过了好久才嘟囔出来:“可是,也没有她这么做儿媳妇的呀。”   “你是怎么做的?”夏侯雍直接反问。   齐莲说不出话了,她起初也是想和夏侯夫人好好相处的,可着实相处不习惯,说话说不到一块,吃饭吃不到一块,哪哪都不对付,关系也就慢慢不好了。   挨了夏侯雍怼,齐莲老实多了,她倒是没再提和静的坏话,不过齐太后却在进宫请安的王妃命妇前面一顿大骂大哭,恨不得直接说她不守妇道。   宫里人多嘴碎,她毫不顾忌的一顿嚷嚷,谦王登时就不干了。   “齐太后德行有亏,与此妇人为伍,实乃我大魏之耻,若要两国和睦,后宫只能有皇后,齐国自行思量。”文质彬彬的谦王动了怒,脾气也不小:“现在,我大魏就一个要求,要想二十万齐军活着,就让齐太后脱簪赤足,一路跪行去行宫给我大魏郡主赔罪,否则,大魏不惧再战齐国。” 第1381章 把齐国往死里坑   “让哀家脱簪赤足去行宫给魏女赔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太后险些气疯,对着被端王好心好意放进宫里求她以国为重的几位大臣一顿大骂:“哀家是大齐的太后,是她的婆婆,是她的长辈!若不是她自己品行不端,哀家身为长辈会为难她吗?”   大臣急的大汗淋漓:“太后,如此可是会激怒大魏的,今日,谦王就已经去了端王府上,与端王品茶聊天,若是大魏因为此时将二十万大军放回来,端王实力大涨,只怕不臣之心越发显现啊,太后!”   “皇上被魏女砸伤,就该是他魏国向我大齐赔罪!”齐太后拍着座椅扶手:“皇上要是没醒,那就是他魏国弑君,魏国不怕打仗,难道我大齐就怕?”   大臣们气的鼻孔冒烟:“太后,您与皇后的矛盾,说来不过是婆媳矛盾,可是如今已经涉及大齐安危,您是一国之母,非常时刻,还请你以国为重,委屈自身,两国开战,并非儿戏。”   “太后,不管皇后做了什么,大齐得罪不起魏国就是事实!您再怎么不喜欢皇后,但看在魏国的面子上,您就得忍让。”他们说话也不客气了:“太后!”   齐太后气哭了:“皇上昏迷不醒,你们就这样逼迫哀家,若是皇上无事,怎么会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遭受这般奇耻大辱?”   她着人把大臣们赶了出去,自己委屈的在寿安宫大哭特哭,又跑去齐昭床前大哭。   大臣们险些气死,回府路上就遇上端王亲自送谦王出来,两人说话都是笑盈盈的模样。   “既如此,王爷放心,本王即刻送信回去。”谦王浅浅含笑:“重阳节前,必定让二十万齐军平安回来。”   端王也笑道:“还请王爷替本王向大魏皇上问安。”   “那就多谢王爷了,大魏崇恩公主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嘉庆伯身子不好,想见女儿一面,还要拜托王爷了。”   “一定,本王执政,等娘娘病好,本王立刻着人送娘娘回魏国省亲。”   他们俩商量的很愉快,只是每句话都把其他人听得心里发虚。   等送走谦王,跟班襄王就问:“王爷,这谦王当真能做主?”   “皇后娘娘没有子嗣,皇上若是不能醒过来,魏国苦撑也没用,还不如卖本王一个面子呢。”端王负手:“不过,难保他们有其他打算,所以,还是得加快速度才是,谦王不是已经发话了嘛,让太后去行宫赔罪,只怕太后不会答应,事情只会对我们有利。”   襄王又问:“那王爷真的愿意让皇后娘娘回魏国省亲?她若是走了就不回来怎么办?”   “只要魏国放了那二十万大军,皇后娘娘回不回来都与我无关。”端王看见那些大臣:“你去传信,让那二十万大军警惕些,魏人诡计多端,别出了事,另外,让照顾皇上的太医细心些。”   “是。”   襄王不是很绕的清楚他们的打算,魏国明显防着大齐,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将那二十万人马放回来?但现在又说会将那二十万人马放回来,只要皇后娘娘回魏国省亲,这也太简单了些。   这肯定有阴谋啊,但到底是什么阴谋呢?   他想不通,却也没话多的去问,老老实实的去办事。   瞧见他们说话的大臣们这下全都不淡定了。   皇上未醒,皇后省亲?   这和直接把皇后娘娘送回魏国有何区别?   魏国这不是支持端王去了吗?   他们耐不住了,转身就去继续找齐太后谈谈。   另一边,谦王也来了行宫,他来看望和静的,那日被齐太后一闹,和静气的回嘴时撕裂了伤口,精神越发差,即便女医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伤口依旧有些要化脓的样子了,还隐隐伴随着低烧。   “心里气是一回事,自己的身子是另外一回事,把身子养好,如果齐昭真的醒不过来,那我们立刻带你回去。”谦王瞧着和静的模样也很心疼:“现如今的局势,我也说给你听听,这样你应对起来也有分寸。   先说齐国这里,齐昭昏迷不醒,齐太后将所有的罪责怪罪在你头上,如果齐昭驾崩,那你就是杀人凶手,齐国有可能以此为由发病大魏,端王早有谋权篡位之心,他不会让你留在宫中,否则你一插手,便代表大魏插手,会误了他的事。   他将你送来行宫,一是为了不受阻扰的对齐昭下手,二是威胁大魏,如果明仪敢不顾你的死活对那二十万大军动手,那你娘肯定不会答应,这也算是端王保全那二十万人的一个法子,三是留在齐宫,你这个皇后极有可能被退出来主持大局,会妨碍他。   现如今,端王经齐太后的手,拿到了暂时执政的懿旨,算是大权在握,陈斌下狱,林清玄观望,大臣们群龙无首,面见齐太后却被几次三番的拒绝,夏侯雍也来了,也曾向齐太后进言让你回去主持大局,可是齐太后因为恩恩怨怨,果断拒绝,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齐太后自己束手无策,别人出主意还不听。   再说大魏,大魏灭了柔然,国力大增,开荒免税的国策也成效显著,如今,大魏在干三件事,一件是趁着吴越进攻蜀国之际,悄悄在秦岭开路,为入蜀做准备,一件是秋闱恩科,进一步改革吏治,另一件就是让数十万大军在二十万齐军周围休整,将他们团团围住伺机而动。   二十万齐军的粮草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但是毕竟他们一直养精蓄锐,要想吞下绝非易事,我大魏虽有数十万大军,可是近三年大战人困马乏,休整的时间需要很久,若是两军交战,则不利于大魏南下蜀国,所以,大魏现在必须想法子借刀杀人。   这些日子,端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好几个齐昭的心腹,剩下这些人更是战战兢兢,如今,我已经与端王达成了一些意见,只要大魏放了那二十万齐军,端王就立刻安排你回魏国省亲,届时无论齐国发生什么事,都与大魏无关。”   和静听明白了:“可若是齐昭不醒,唯一能与端王抗衡的林清玄就不会动手,而且,他极有可能向端王投诚,放了那二十万军,便是错过重挫齐国的机会,实在不划算。”   “是啊,可是要吞下二十万人太不容易了。”谦王觉得很头疼:“原本,公主是想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杀干净,可是狼胥山一战,我军虽大捷,却伤亡惨重,经不起一战了,所以只能暂时罢手另想法子。”   和静沉默良久:“其实,这也简单,并没有那么难,只是外人不方便插手罢了。”   “怎么说?”谦王认真听着,他并没有因为和静年纪小,就觉得她靠不住。   和静咳了两声,一直没说话的孙玄策立刻把手里端着的温水递过去让她润润嗓子,抿了一口她才说道:“能与端王抗衡的人有陈斌与林清玄,陈斌虽然下狱却还没死,林清玄则在观望齐昭能不能醒过来。   而且,齐昭昏迷不醒,只怕少不得端王的手笔,他没在齐昭跟前守着,不管齐昭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即便大家心里明白,但没有证据也不能凭空捏造,所以他有恃无恐。   他将我困在这里,不想让我插手,还答应让我回去省亲,目的就是让那二十万人回来,那现在我若不回去,大魏也就无需放了那二十万人,端王就没有足够的兵马,林清玄自然就不会轻易向端王低头。”   “不行。”孙玄策立刻打断她:“能走就走,这里不能留,端王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和静凶他:“不许说话,听我说。”   他闭嘴了,和静这才继续说道:“信件送去大魏再送过来,亦或者是消息去了漠北再折返邵阳,这里面少说也有两三个月呢,端王若是有心,怎么会等那么久?”   “这”谦王恍然大悟:“他在拖时间?”   和静点头:“就是,两三个月齐昭若是真的不醒,只怕谁也按捺不住,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真的等着盛京的消息,而是要主动出击。”   谦王想了想:“你说。”   “首先就是我得回宫,齐太后靠不住,那是个自私狭隘的人,被端王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所以得我亲自动手,回宫后,不管齐昭有没有醒,我都可以以皇后的身份代他监国问政,而且,我离开行宫,端王就不能管着我了。”   谦王垂眼:“只怕齐太后不会答应让你回宫。”   “那就让她没办法不答应,上了年纪的人,生个病很重要,太后皇上都病了,我这个皇后回去主持大局,名正言顺。”   谦王明白她的意思了:“那你会很危险,你可想好怎么办了?”   “差不多有打算了,劳烦王爷先替我绑了那几位太医的家人。”   “好。”谦王点头:“那我帮你。”   齐太后一个妇人,卧病不起很简单,并非什么难事。   谦王离开后,孙玄策瞧着她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与姐姐很像,一样的睿智冷静,关键时刻总能独当一面。”   “总不能躲在人后啊?你过来。”和静招招手,孙玄策走到床边就被她抱住,把脸埋在他怀里了,和静才闷闷出声:“我自己反思过,若是我自私些,狭隘些,是不是很多时候,就会更自在些,我也曾告诉自己,万事先想自己再想其他。   可是每一次做出选择时,我都无法说服自己以自己为先,自小的教导,耳濡目染的东西,真的很难改变,可是每次做下决定后,我就举得无比疲惫,我真的非常理解六姨,不能性情用事,真的很不舒服。”   孙玄策摸着她的头发:“太过懂事,并非好事。”   和静不再吭声,紧紧的抱着他不撒手。   等回了宫,他们又要见不到了。   和静回宫的事进展很快,齐太后突发恶疾卧床不起,大臣们下意识的想到请和静回来主持大局,她虽是魏女,却是中宫皇后,其余人还想反对时,夏侯雍也觉得可行,事情便有几分肯定了。   毕竟这个时候,不指望她,难道去指望齐太后和其他只知道哭的后妃吗?   一番商议后,中秋节后,和静顺利返回齐宫,她的伤勉强好了几分,却不耽误她办事。   意思意思的在齐昭身边守了两晚,和静召见宗室王爷与三品以上京官入宫。   章泽宫内,帘幔垂落,大臣们都在帘幔外面等着,只隐约能看见躺着的齐昭,和静站在帘幔里面,依旧是木然着脸,面对那么多王爷大臣,依旧从容:“如今皇上未醒,我一介女流插手国事也不合适,为此召见你们,暂作安排,既然太后已经将执政大权交给端王,那就请端王继续费心。   另外,大齐二十万兵马的事不能晾着,朝廷不可能一直不让人过去看看,长此以往,将士寒心,故此,我自作主张,请林将军拿着我的名帖走一趟漠北,去看看大齐将士,我会去信盛京说明,拿着名帖便不需要等盛京回复了。”   让林清玄去劳军?   所有人面面相觑,端王与林清玄也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们说不上。   和静继续说道:“皇上昏迷不醒,我的身子也不好,后妃们遇事只会哭泣,拿不定主意,我已经问过太医,皇上是脑中有了淤血才一时醒不过来,并无性命之忧,为此,还请襄王安排王爷们侍疾。”   “嗯?”被她点名侍疾,襄王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自己侍疾,那齐昭要是出点事,不就是他的责任了吗?   襄王正要拒绝,和静再度说道:“最后一件事,就是大魏此次过来所说的事了,还望端王多费心思,与大魏仔细接洽,该说清楚的说清楚,两国交战,都谁都没好处。”   前面那几些话听着还觉得她心思颇深,最后这几句一出口,好些人就放心多了。   到底是女眷,一心期盼和睦,觉得什么都可以谈谈。   端王应声了,林清玄也是,他们各怀鬼胎,并不把和静当回事,襄王很为难,又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把齐昭撂给襄王,和静就安安心心的回了坤泽宫。   承乐早就跟着她回来了,瞧她身子虚弱催着让她好好休息,方嬷嬷在和静身边守着,承乐也在她身边守着,一时半会儿都不敢离人。   对她的安排,端王和林清玄都照着吩咐去做了,次日等她醒了喝药时,方嬷嬷就来说林清玄出发了。   “出发了就好。”   那二十万齐军是端王的人,他们被困,去的不是端王反倒是林清玄,这是个收拢人心的大好机会,林清玄不会放过,端王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不过,要想让他们内斗,还需要花费点功夫。   “我身上不舒坦,想找人说说话。”和静瞧着碗里的药:“方嬷嬷,你亲自走一趟,去把襄王妃请来,对了我记得襄王的孩子也不大,带进来让我看看。”   方嬷嬷应声,拿了她的令牌就出宫。   过了两个时辰,襄王妃带着孩子进宫了,见和静躺着,神色还很憔悴,十分诧异。   “皇后娘娘的气色怎么这般差?”   “伤后未愈罢了。”和静示意她坐下:“我到齐国也快两年了,但动不动就被关禁闭,以至于根本不认得什么人,所以只能请王妃进宫来说话了。”   襄王妃陪着笑,却比当初去上雍的时候客气多了,毕竟大魏拿下柔然,如今实力雄厚,齐国早就被甩开了一大截,哪里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太后突发恶疾,皇上又昏迷不醒,我一介女流,当真是手足无措,幸好襄王侍疾,本宫也能放心。”   襄王妃微微低头:“这是臣子应尽的本分。”   “是呀。”和静看着她跟前的孩子:“听闻王妃夫妇极为恩爱,子女不少,不知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襄王妃把孩子拉到怀里:“给皇后娘娘请安。”   孩子规规矩矩的出来跪下:“齐栾给皇后娘娘请安。”   他不过五六岁大,穿着很好,也很有规矩,可见平日里也是用了心思教导的。   “好孩子,过来。”和静可以确定这孩子很得襄王夫妇喜欢了:“姑姑,取些糖果点心来给孩子吃。”   承乐把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点心拿来,孩子见了礼才抓了几颗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看便喂进嘴里,襄王妃本想阻拦,却慢了一步。   和静细细看着孩子:“多好的孩子啊,都说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其实并无道理,身为帝后,有时候性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何况不懂事的孩子呢,吃错了什么最是致命。”   “娘娘饶命。”襄王妃惊得站了起来:“孩子还小,并不懂事呢。”   和静笑看着她:“你别担心,我不过说说罢了,不过我也要提醒王妃一声才是,不能胡乱给孩子吃东西,也不能胡乱给别人吃东西,襄王侍疾,不在身边,王妃更得注意才是。” 第1382章 还不如救条狗   她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慢吞吞的在襄王妃心头割,襄王妃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   齐昭昏迷不醒,端王脱不了干系,襄王一直为端王办事,如今让他侍疾,如果齐昭还是醒不过来,那就要追究他的责任了。   “皇后娘娘。”襄王妃急忙跪下:“臣妾明白了。”   和静又给孩子拿了块点心:“那王妃先去见见襄王吧,他昨日没回家,想必有些话你们都还没说清楚,去过之后再来接孩子,我极喜欢这孩子,想要带着玩一会儿。”   襄王妃顿时脸色都变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别着急,你先去说。”和静摸摸孩子的脑袋:“去吧,方嬷嬷,你带王妃过去。”   方嬷嬷站了出来:“襄王妃,请。”   襄王妃十分担心,一直看着孩子,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认真吃着点心。   “乖,你母亲去找你父亲说几句话,说完了就来接你。”和静指着那些点心:“瞧瞧,还喜欢吃什么?”   到底是小孩子,十分听话的把注意力放在了点心上,乖乖的呆在了这里。   等他不怎么想吃了,和静便叫来小丫鬟带着他在院子里玩,很快襄王妃就回来了,在屋外见了礼谢了恩,急忙领着孩子离开。   尔后不过两日功夫,齐昭醒了,和静知道后过去看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直到襄王离开后才进去。   他已经坐起来,头上的纱布也拆了,额头上还有一个结痂的疤,正揉着眉心一脸头痛,瞧见和静进来,他就把手放下了,目光扫过她的脖子,细细白白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齐昭抿唇不语,神色很冷,挥手让人都出去后才开口:“你都做了什么?”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方嬷嬷都替和静委屈,和静却毫不在意,态度比他还冷淡:“皇上昏迷不醒,端王说服他后掌握了大权,因太后突发恶疾,百官让我回来主持大局。”   “你做了什么?”他有了一遍,帝王猜忌展露无遗。   “安排端王继续主管政务,让林清玄去劳军。”   齐昭猛地抬头看着她,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动:“襄王说,谦王与端王达成了约定,不日就送你回魏国省亲,朕本来还不信,可如今不得不信了,太后的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突发恶疾?   分明是你与人不清不楚让太后发现,恼羞成怒才用手段让太后突然恶疾,借机掌握大权,支走唯一可以与端王抗衡的林清玄,企图乱我大齐,皇后,你当真是心机恶毒。”   “你脑子打铁了?”和静一声听不下去了:“事情我做了,你爱领情就领,不领就闭嘴,林清玄才走了三天,现在派人去追还来得及,还有,我问心无愧,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太后愚蠢自私,是她先找我的麻烦的。”   她把齐昭吼懵了,两人都寂静了一下,齐昭冲下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险些将她提起来,方嬷嬷吓坏了,急忙去拉齐昭,却被齐昭直接丢了出去,脑袋撞在凳子角,顿时血流如注。 第1383章 齐昭也是家暴男   他死死掐着和静,瞧她快断气了才将她丢在地上,垂眼看着她,一把扯下她头上的发簪摔在她脸上:“你一个魏女,有何资格插手我大齐政务?”   他自己都忘了,昏昏沉沉之时,下意识托付的,就是和静。   和静猛咳不止,脖子上留下清晰的指印,脸上也被齐昭用发簪那一砸而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冒犯太后,还试图逼迫太后赔罪,即便是皇后,你也是儿媳,想要凌驾于长辈之上,痴心妄想。”齐昭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完全不顾和静疼的大叫了一声:”朕的江山,轮不到你做主。”   他用力把和静丢在地上,愤怒大喊:“来人,将皇后关入坤泽宫,不对,她德行有失,不配位居中宫,将她送去行宫,不许任何人伺候。”   他一醒来就把和静打了,消息传开,谦王与孙玄策急匆匆入宫却吃了个闭门羹,两人气愤之余却毫无办法,要走,却被人困住,说是奉齐昭口谕,将他们二人驱逐出境。   这是强逼,他们不走不行,就连夏侯雍,也被齐昭用同样的方式送走。   他急于赶走所有威胁自己权势的人。   承乐到是在宫里,可和静马上就要出宫,她也没空去找齐昭,只能把火气暂时窝在肚子里,先护着和静出宫。   马车出了宫门,飞快的跑远,宫墙上,齐昭默不作声的瞧着。   他刚醒来,襄王就叨叨叨说了许多,从他的隐约透露出来的几句话里,齐昭就察觉大魏是想让林清玄与端王互相残杀了,自相残杀,会削减齐国国力,他自然不允许。   在向和静确认之后,确定她的确有这个意思,他只能动手,即便对她动手并非是怪她,而是为了激怒魏国发兵除掉那二十万人,好折损魏国的兵力。   瞧着马上就要看不见的马车,齐昭启唇轻语:“朕会向你道歉的。”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挨了打,和静没哭,她对齐昭的恨意积累到了巅峰,只恨自己为何没有习武,不然,她定然要当场死了齐昭,在听说谦王和孙玄策被齐昭勒令即日离开后,她心里下意识的发慌,生怕再也见不到孙玄策。   这次,她是被齐昭亲自送来的,总管太监曹贵自然不会再小心翼翼,吃穿用度一顿克扣,明晃晃的为难和静。   她的身体本来就还没痊愈,又被齐昭动了手,抵达行宫的当晚就病倒了,高烧不退。   摸着她滚烫的额头,代替方嬷嬷过来的嬷嬷急哭了:“太烫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去请大夫。”承乐等不了了,那个死太监曹贵说行宫没有太医,他们只能去行宫外面请。   承乐赶着出去,好不容易找了个大夫却带不进来,只好把大夫带着的药拿了进来,可是等嬷嬷马上就要把药熬好的时候,曹贵来了。   他瞧着熬药的嬷嬷,走过来一脚把药炉踹翻:“私下熬药,吃出问题如何向皇上交代?”   嬷嬷吓了一跳,一看药全部撒了,登时急的要去把滚烫的药罐子抱起来,却被曹贵直接用手中的拂尘一抽,脸上顿时多了好几条红痕。 第1384章 烧了和静的家书   “咱家让啊!”曹贵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拂尘就勒上了他的脖子。   承乐一拳打在他的后腰上,差点要了他的命,“阉狗,真当自己在这里是天王老子了不成?”   曹贵挣扎着抓住拂尘想要呼吸,承乐却丝毫不给他机会,跟随曹贵的小太监想来帮忙,却被她全部打翻。   手里再度用劲,曹贵的手脚开始拼命扑腾,承乐也不管,直接说道:“当真是狗仗人势,果然主子不是好东西,奴才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呃呃”曹贵快要窒息了。   承乐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小太监,随手指了一个年纪略大的说道:“奉皇后娘娘口谕,从今往后,你就是行宫总管了。”   说完,她两指往曹贵下颚一顶,曹贵瞬间绷直手脚,然后再无动静。   几个太监吓尿了,承乐把曹贵的尸体丢在他们跟前:“找地方埋了,行宫里,皇后娘娘才是主子,既然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那我们也没有一忍再忍的必要了,谁要是敢多嘴往宫里吱声,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   那几个太监吓坏了,急忙在地上磕头,连滚带爬的将曹贵的尸体拖走,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就埋了起来,被点名接替总管的太监实在害怕,赶紧交代了行宫里的人,急急忙忙把和静需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就连承乐去请的大夫,他们也不敢拦着。   和静病了几日,昏昏沉沉总不见清醒,人也消瘦了下去,承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摸不着她的心结在哪。   如今的局势如何谁也不知道,快重阳节了才隐约听到,端王与齐昭大吵一架,称病闭府,拒绝上朝。   宫里,一大堆折子放上了龙案,大半都是为端王求情的,齐昭越看越心烦。   瞧他暴躁,金宝适时将一封信送上:“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家书,是否送去行宫?”   “家书?”齐昭把信拿过来,直接拆开,信上说大驸马因为体胖得了痰症,身子越发不好了,问和静可动身准备省亲一事了。   齐昭看完,犹豫了一下就把家书凑到一旁的烛火上点了:“远嫁之人,何谈省亲?”   他不会让和静离开齐国一步,那是他明媒正娶来的皇后,是他的发妻。   和静的一切,都必须经过他点头应允。   金宝瞥了一眼着火的家书,不再多话。   过了重阳,突然来了秋雨,炎热的天气转眼阴寒,让人冷到骨子里。   即便承乐请那位老嬷嬷帮忙,将女医从宫里带了一个出来照料,和静的病依旧没好。   她时常靠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瞧着窗外发呆,雨声落下瓦檐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屋里即便是点了蜡烛,也一样阴沉沉的让人不舒服。   承乐就在身边陪着,实在不知道要与她说些什么了,不管说什么和静都提不起兴趣。   她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无论如何都撤不下去,憋得时间长了,反倒把自己的精神消磨了个干干净净。 第1385章 齐国赔了夫人又折兵   入了夜,雨声越发让人浑身难受,蜡烛将整间屋里照亮,但总有阴影躲在暗处,瞧着便让人觉得压抑。   和静闭着眼睛,承乐也不知道她是醒着还是睡着了,陪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突然,和静睁眼坐了起来,把承乐吓了一跳:“郡主,怎么了?”   “兰儿。”   她唤了一声,鞋也不穿就往屋外跑,承乐怕她淋雨,急忙去拦她,追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蓑衣的人正大步朝屋子走来。   和静赤脚冲进雨里,直接扑进那人怀里大哭起来。   孙玄策急忙用蓑衣将她盖住,然后将她抱了进来,和静在他怀里大哭,孙玄策一言不发的抱着她。   他都被齐昭赶出齐国了,承乐没想到他还会折返回来。   承乐悄悄出去守在门口,只听见和静一直哭一直哭,到了深夜还在抽泣。   他在屋里陪了和静一整晚,和静的眼睛都哭肿了,哭晕过去还在不停的流泪,枕头湿了大半。   孙玄策连湿漉漉的衣裳都没时间换下,一直守在她身边,“齐昭着人将我们押送至边境,我换了条路就连夜赶回来了,我不放心她,让谦王独自回去的。”   “齐昭那个狗东西,动手打人这一点绝对不可原谅。”承乐至今仍旧愤愤不平:“郡主在这里,当真是受尽了委屈。”   孙玄策沉默不语,瞧着和静,心口生疼。   他留下陪着和静,再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回了邵阳的事,谦王抵达盛京之后就告诉了明仪,晓得齐昭为了激怒大魏竟然对和静动手,明仪对他的鄙夷直达顶峰。   “齐昭越是不想让齐国内斗耗损国力,那我们就越要推波助澜才是。”明仪压制着愤怒:“告诉端王,大魏愿意放了那二十万齐军,但有一个要求,请齐太后至大魏为质,同时传信漠北大军,想法子将那二十万人尽数坑杀。”   齐昭逼他们动手,那他们也不介意当一回刽子手。   两个消息都被送走,谦王也走后,一直在旁边抱着清梨的穆珏这才说话:“我猜,齐昭舍不得送齐太后过来。”   “难说。”明仪瞧着从早到晚都在穆珏身上挂着清梨:“齐昭的心思端王必然知晓,端王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就等着瞧吧。”   那二十万人对魏国来说是鸡肋,但是对齐国,特别是端王来说却是命根子,这一年来,两国都在为那二十万大军扯皮,如今终于要有定论了,大魏军队也缓过来了,扯皮的招数已经不再管用,对于大魏的要求,再想糊弄,难上加难。   十月底,不等邵阳回复消息,漠北大军就行动了,华凌带兵,撤走营帐,放齐军回国,因着漠北开始下雪,行军艰难,齐军的进军线路拉的很长,如同一条长蛇,蜿蜒在雪地上。   被魏军包围了那么久都没事,他们本能的放松了警惕,谁也没想到,数十万魏军已经磨刀霍霍,坐等他们钻进口袋。   冬月过半,漠北八百里加急:二十万齐军已被尽数诛杀。   冬月底,邵阳消息,在端王的逼迫下,齐昭让步,已经将齐太后送至上雍。 第1386章 大魏的雄心壮志   “此次屠灭二十万齐军,我军伤亡九千二百多人,经户部核算,抚恤白银总计二百五十万两,另外,齐太后进入魏国,再有半个月就能抵达盛京。”萧必明把消息整合了一下:“另外,大公主上折,要亲自照顾齐太后。”   明仪微微抬眼:“她要照顾齐太后?”   和静挨了齐太后那么多欺负,她来照顾齐太后,确定不是想弄死齐太后?   “齐魏两国毕竟还没撕破脸,让她别太过分。”   “是。”萧必明拿出另外一份折子:“还有一事,因为大魏诛杀二十万齐军的事,民间似乎生出了些许的闲话。“   明仪把折子拿过来:“残暴杀戮,有违天道?说这种话的人才是最该杀的,外敌入侵时去拼命的不是他,只会在后方呱呱,拟一道布告下去,张贴各地,非保家护国者对外敌心生同情,满门从军迁徙边关,好好同情外敌去。”   圣母婊见多了,她也懒得在啰嗦,萧必明早晓得她会这么办,告示都写好了,现在她亲口说了,直接贴出去就好了。   把折子放在一旁,明仪喝了口茶才问:“秦岭修路的事如何了?”   工部尚书立马说道:“回公主的话,已经修出二百里路了,只是如今又是寒冬,秦岭一带大雪皑皑,工期不得不减缓速度。”   “嗯,工部务必多费些心思,多招工匠力夫,能加快速度就加快,吴越大军已经翻过巫山进入蜀国了,这是我们的好机会。”明仪起身走到地笼边暖手:“如今齐国的威胁差不多解除了,将漠北大军调往湘鄂待命,等吴越拿下蜀国,就出兵南下,直奔吴越都城。”   屋里的大臣都立刻起身应声,把该说的事情说了他们才走。   明仪扭头就看见屋外扒门的小家伙,笑盈盈的招手:“清梨,进来。”   “娘亲。”她费力的跨过门槛,迈着小短腿过来抱住明仪:“爹爹呢?”   明仪摸摸她的脸:“找爹爹做什么?”   她说不出来,一直抱着明仪,明仪晓得了,自从穆珏回来,这丫头就一直挂在他身上,他也不嫌烦,上哪都抱着,今日穆祯召集所有在京的武将去往兵部衙门商议南下的事去了,没抱上她,她就自己到处找。   夜里,锦宁对着明仪背书,清梨满屋子跑了玩,打断了锦宁好几次,明仪让她出去她也不去,多说了两句还委屈的跑一边去了,正可怜兮兮的跨在摇摇木马上玩就听见穆珏的声音,清梨立刻蹦跶了出去。   “爹爹。”   穆珏抱着她进来,轻轻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要说话,锦宁打了个咯噔,有点忘了,自己抓抓脑袋才继续开始背。   清梨把穆珏的手拉下来,欢快的喊:“爹爹。”   “哎哎哎,听见了。”穆珏急忙捂住她的嘴:“嘘”   她又把穆珏的手拉了:“嘘爹爹!”   “啊!!!”锦宁暴躁了,盯着清梨气的紧紧握着拳头。   清梨吓了一跳,立马抱住穆珏的脖子细细的盯着他,穆珏赶紧把她抱出去:“你们先背,你们先背。” 第1387章 带孩子真难   “要不再看看?”明仪和他商量:“等你背好了再让妹妹进来。”   他擦了擦眼睛,气哭了:“她一直吵,我都背下来了。”   “那我罚她,明天不许她玩你的摇摇木马,你也再好好背一遍,能被人打乱,说明背的不熟。”   他更难过了:“可是我好困,背不下来就不能睡觉。”   “方才已经背的很好了,再念两遍就可以了。”   锦宁不乐意,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娘亲,你就和先生说我会了,然后我明日下学回来再背好不好?”   “不行。”明仪给他擦擦眼泪:“明日万一先生查呢?怎么办?而且,被这个不是应付先生。”   他更难过了,站在明仪跟前越哭越凶,穆珏听声就进来了:“怎么哭了?”   “书背不下来就哭了。”明仪翻了翻手里的书:“是君子赋,总共三百二十一个字,让今日背会的。”   穆珏把清梨放下,过去给锦宁擦擦脸,锦宁哭的更厉害了:“妹妹一直捣乱,我背不下来。”   “你知道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摇头:“不懂。”   “不懂就是死记硬背,那怎么能背下来?”穆珏把书拿走,顺手抱上他去书桌边坐下,看样子打算自己教他,清梨颠颠的跑过去也要他抱,见爬不上去,就乖乖的蹲在他脚边玩。   “你真是会带孩子。”明仪羡慕坏了:“这要是我领着,不打架就已经很乖了。”   他勾唇笑了笑,指着上面一句一句的告诉他是什么意思,先让他知道说了什么。   得了空,明仪先行去沐浴,洗好出来,就见锦宁坐在桌上面对着穆珏,穆珏靠在椅子上,怀里趴着已经睡着的清梨,正认真听着锦宁一句一句的背。   明仪都不敢出声,轻手轻脚的坐在小榻上擦头发,嬷嬷们也不敢出声,生怕锦宁背不出来哭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顺顺当当的背完,他开心的不行,立马踩着椅子跳下来,飞快的跑向明仪:“娘亲我困了。”   “那就去睡吧。”明仪捏捏他的脸,软软的总让人想捏。   他不走:“我明早想吃饺子,吃那个番茄肉馅儿的,加一点点的青椒,不要太辣。”   “好,天冷,再来一碗清甜暖身的蚕豆仁汤,对不对?”   “嗯。”他肯定的点头,这下更高兴了,乖乖的跟着嬷嬷去睡觉,清梨也被乳母抱回房间,锦宁大了,不和他们住一屋,在主院耳房给他收拾出屋子来,里的挺近,清梨还小,继续睡在暖阁里。   把两个孩子都弄走,穆珏赶紧去洗漱,然后也来小榻上和明仪一块捂在毯子。   “今日聊得怎么样?”明仪把手里的茶给他:“南下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他喝了一口,舒坦的畅了口气:“差不多了,哥哥安排华凌驻守漠北,大军不动,以免让柔然百姓恐慌,由七王爷驻守陇西,二姨夫驻守渭东,上雍依旧是先前的将领,当然,兰儿也在哪,调令已经批复了。   然后就是我和段玉柏还有周玉清,由周玉清带十万人马自金陵出发,我带二十万人马走秦岭,哥哥与段玉柏自湘鄂出发,开春他们就动身,我不着急,我得等唐可寅把路修好,等我入蜀歼灭敌军后,就可以顺流而下,直奔吴越与哥哥汇合。” 第1388章 本宫亲自招待齐太后   明仪点点头:“行军打仗的事,你们自行做主就好,我这边也安排好了,这次,齐昭与端王两败俱伤,大齐必定要安分一段日子,有齐太后在手里,齐昭也不敢对和静怎么样,又承乐在她跟前,我也放心。”   “那兰儿呢?”穆珏摸到她的脚了,顺手给她揉了揉:“他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他却迟迟不上任,说来总是不妥当。”   提起孙玄策,明仪多了几分私心,不说话了。   很快,齐太后的车架到了盛京。   太后为质,闻所未闻,为此车驾普通,似乎不想让人看出身份,可是跟随的太监嬷嬷一大堆,又招摇的过分。   崇恩一早就等在了城门口,瞧着慢慢走近的队伍,她神色狠厉,所有跟随的嬷嬷也全都气势汹汹。   这两年时光,和静在齐国遭的罪,即便家书上一字不提,但也不算的什么秘密,晓得自己的掌上明珠被这般糟践,崇恩早就恨不得杀过去,将齐宫上上下下全都宰了。   如今可好,齐太后来盛京了。   车队走近,也有人看见崇恩等人了。   正逢年底,大雪纷飞,她一身艳丽红装,高贵美丽,不容侵犯。   “太后。”嬷嬷急忙报信:“那似乎就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魏国崇恩大长公主。”   齐太后没出声,即便是车队停下,崇恩来到跟前,她也没有一丝一毫下车的意思。   只有一个嬷嬷上前见礼:“参见公主,太后年纪大了,天寒地冻,请公主近前说话。”   崇恩瞥了她一眼,身后的嬷嬷就把她摁住了,其余人吓得心里一紧,身处异国他乡,对于自身性命的担忧更甚。   “齐太后,小女乃是独生,自幼受尽宠爱,教导的知书达理聪慧机敏,灵巧远闻齐国与柔然,远嫁齐国,却被你再三苛待找茬,还请你今日给个交代,我的和静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   她连盛京城门都不许车队进入,就在大庭广之下就开始问罪,丝毫不顾忌大公主府的颜面,也不顾及齐国的颜面。   提起和静,齐太后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在车里就喊:“知书达理?与人私会,不知羞耻,身为皇后,却一心拒宠殴打皇帝,毒害皇子心思歹毒,若非你们自夸,哪有她远嫁齐国的份?”   这话不止崇恩听了心火拱上头,所有的嬷嬷们也火了。   她们是看着和静长大的,好好的郡主怎么到了齐国,就被她说成这副模样?   “我好好的女儿被你们毁了,你反倒来倒打一耙?”崇恩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如今身在盛京,你还这般无礼猖狂,足见在齐国时是怎么糟蹋我的和静的,驿官!”   一个青年男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公主。”   崇恩气势凌人,指着所有跟随的奴才:“齐国如今不过区区小国,人质入京,有何资格这么多人伺候?把这些人全给本宫送去义府为奴,由本宫亲自招待齐太后,你去给明仪公主回话时直接告诉她,齐太后住在本宫府上了,把人带走!” 第1389章 我的女儿轮不到任何人教导   她不是个好惹的人,驿官根本不敢说话,跟随她的那些身强体壮的嬷嬷们一动手,就连护送齐太后到盛京的将士都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你们放肆!”   齐太后的奴才想要阻拦,结果被嬷嬷们揪住头发就甩到了一旁,她们的力气很大,蛮牛一般,动起手来也丝毫不含糊,一群人冲上来,完全不顾大户人家的体面,扯头发扇耳光,下手又快又狠。   眨眼间,齐太后就被人直接从马车上拉了下来,她还在叫嚣,到了崇恩跟前,瞧着那张与和静隐隐相似的脸,齐太后又怕又怒。   崇恩看着她,贵气天成:“我的和静去了齐国,齐太后尚且依仗自己是东道主对她百般欺凌,如今身在大魏,齐太后也尝尝着低人一等备受欺凌的滋味吧。”   她说完就登上了一旁华丽的马车,齐太后无比气愤,却被嬷嬷们扭送上来另外一辆小马车。   她把人抢走了,驿官与押送的将军根本不敢管,两人一对视,急忙去找明仪禀报。   城门口那一闹不过小小警告,把齐太后请回公主府,一切才刚刚开始。   被嬷嬷们拖拉着下了马车,冰天雪地里,几个嬷嬷就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给她换上破破烂烂的棉衣。   齐太后大哭大叫:“我乃大齐皇帝生母,齐国太后,你们这般对我,何谈规矩礼数?魏国就是这般招待远客的吗?”   崇恩端坐在正堂椅子上,对她的挣扎充耳不闻,强行给她换上衣服,齐太后摔在了雪里。   管事嬷嬷声如洪钟:“这里是公主府,在这里,我们家公主便是天王老子,不管你的什么身份,在这里公主让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是什么身份,你是如何对待我们家郡主的,那如今就怎么对待你。   你欺负我们家郡主的时候就没顾忌着她的身份,那奴婢们自然也不会顾着你的身份,至于齐国太后的身份,还是别再提了,齐国没了二十万兵马,还有何惧?我大魏如今兵强马壮,统原指日可待,对你一个人质,无需手下留情。”   齐太后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瞧着屋里的崇恩,她服软了:“你们也算是亲家,闹成这般不妥啊,毕竟皇上和皇后二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亲家?”崇恩被这两个字恶心到了:“我好好的女儿,远嫁之后,你们即便不想好好待她,也别欺负了她,我尚且还会认了你这位亲家,可你不仅伤了我的和静,还毁她清誉,将我的掌上明珠作贱至此,还来与我攀亲?”   齐太后不死心:“姑娘家远嫁,哪有家婆不教导规矩的?”   “我的女儿纵使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也轮不到你一个家婆来教训。”崇恩徒然拔高声音:“父母尚在,打骂严惩自有我们教导,与你何干?要你多管闲事,欺她远嫁无父母做主。”   齐太后不敢说话了,她现在无比惧怕,怕崇恩打自己,怕崇恩杀了自己。   她记得端王的保证,等过些日子,她就能回齐国的。 第1390章 怼人不留情面   崇恩越看她越来气:“本宫听说,你曾命人对我的和静推搡拉扯,让她一身是伤,齐昭更是对我的和静动手,险些要了她的命,你们母子二人,当真是让人恶心,她不过十几岁,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们恨不得要了她的性命?”   她怒拍桌子,几欲起身自己动手,身边的嬷嬷忙轻声劝她,手一挥,几个嬷嬷就提出来胳膊粗长的袋子,那里面装着大米,用来打人,最是不见伤口却又内里重伤。   嬷嬷一点头,几条袋子就往她身上招呼起来,齐太后被打的嗷嗷求饶,众人却充耳不闻。   打的正欢,门口的小厮就跑进来禀报:“公主,外面来人了。”   “谁?”崇恩狠着脸:“长孙明仪派来的吗?”   “不是,是国子监的人。”   国子监?   崇恩这才不耐烦的起身去看,却不让嬷嬷们停手,她到了门口,为首就是池三岳,身后跟着十几个读书人,一个个看着起来高风亮节君子做派,对着她还有礼有节的作揖。   崇恩并不说话,她心情不好,实在无法对着这些并不认识的人多出几分好相与的情绪。   “公主。”池三岳率先开口,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慢腾腾,还总带着一股指点晚辈的正义感:“齐太后到大魏为质,大魏更该以礼相待,如今公主将人抓到自己府上,实属不该,还望公主放了齐太后,以显大魏胸怀。”   崇恩冷冷的看着他:“你一个教书的老头罢了,身无功名,管的到宽。”   池三岳眼神愣了几分:“草民也是为了大魏着想,身居山野不敢不忧国。”   “你的忧国我知道。”崇恩根本不打算给他脸面:“你们的忧国就是在大魏将士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说什么不要滥杀无辜,大魏势弱时一个屁都不敢放,得了好处还出来唱反调,典型的哗众取宠圣母婊,今日又管到本宫头上了,怎么?国子监让你教的学生不够多吗?还是国子监已经清闲成这副模样?大白天的学子出来游荡。”   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根本说不过她,一个个脸色发红,池三岳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但他沉得住气,已经保持着冷静:“不知公主打算如何接待齐太后?”   “本宫爱女在齐国如何被招待的,那本宫自然如法炮制。”崇恩故意把话头丢给他。   果不其然,池三岳紧跟着话头就上套了:“非也,非也,冤冤相报何时了?以德报怨才是君子所为,虽齐太后有苛待郡主之嫌,但她身为长辈,教导也是规矩,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公婆自然也如此,公主若是真心为了郡主好,就该对齐太后尊重招待。”   “你放屁!”崇恩骂了出来:“以德报怨是天底下最大的狗屁,冤冤相报何时了?把对方杀得断子绝孙让他毫无反击之力就足够了,齐太后算什么东西?本宫这个生母还在,轮得到她来教导?无不是的父母?狼心狗肺的父母多得是,一味的认为父母什么都好,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第1391章 人质也分高低贵贱   她把圣人在书上写的那几句话都给怼了回去,那群读书人彻底炸开了锅,一个个气愤的像是要声讨她一般,却碍于门前的人完全不敢乱来。   崇恩端正的站在门口,垂眼俯视着他们:“连功名都考不上,还来多管闲事?”   她存心刺激这帮读书人,刚刚过了秋闱,还留在国子监的,几乎都是落榜的,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好些人羞愤难当,几乎当街痛哭流涕。   等国子监院长找到自己府上来的时候,明仪正在喂清梨吃豆腐脑,从院长复述崇恩大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开始,她就无语了。   “那些学子落榜之后,依旧对政务热情不减,大公主一席话着实伤人,现如今,好些人在学舍痛哭流涕,就连池老先生也病倒了,说是近些日子无法开课。”院长挺着急:“还请公主做主。”   给清梨擦擦嘴,明仪说道:“你也为人父母了,若是你的女儿被人苛待到差点丢了性命,可会心疼?大公主本就只有和静一个独女,自幼宠爱非常,若是和静真的有错,即便是重罚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偏偏和静是被婆婆瘾发作的齐太后故意找茬,这她怎么忍得了?她自己就遭了当初的护国公夫人十几年的苛待针对,如今看着和静走了自己的老路,焉能不为女出头?”   院长一脸为难:“话虽没错,可是齐太后到大魏为质,若是在大魏遭受苛待,那百姓也只会说大魏没有气量。”   “人质也分高低贵贱的。”明仪又给清梨喂了一口:“你是国子监的院长,怎么能让其他人拿捏住呢?国子监是朝廷恩科取仕最重要的地方,按理,在这里读书的人,都该目光长远不因循守旧。   大魏一向自诩海纳百川,虽能容忍各类言谈,可是,民间言谈是一种,官场上的就要是另外一种,我可不希望朝中官员是读死书的人,崇拜圣人也该有个度,朝廷不需要君子,更不需要只会说不会做的人。”   院子乖乖听着:“是。”   “大公主手下会有分寸的,他们若愿意说也随便,只是别找上门去争执,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明仪把碗给清梨瞧了瞧,让她确认的确吃完了:“没有啦。”   清梨嘴角委屈的撇了撇:“还想吃。”   “都吃了那么大一碗了。”明仪摸摸的她的肚子:“肚子都圆了,不能吃了,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她这才的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出去玩。   明仪把碗交给嬷嬷:“其实,齐太后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她污蔑和静的清誉,与污蔑大魏女子的清誉没什么两样?两国联姻,是利益相互,并非大魏下嫁,他们苛待和静,便是不把大魏放在眼里,对这样狂妄的人,就该给些教训才是,一味忍让只会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是。”院长心里也有数了。   明仪看着他:“两次恩科不中还总喜欢高谈阔论的人就赶出去,朝廷只需要两种读书人,一种品行高洁自持能教书育人,一种满腹才华为国效力,那些拿着读书做幌子而逃避体力求生的人,留在国子监就是为了混吃等死。” 第1392章 混不了官场是有原因的   院长有几分尴尬:“其实,许多学生不过是少年意气,总喜欢指点实事罢了。”   “本宫知道,热衷于实事并非大错,可错就错在他们跪的太久,如今皇室都站起来了,大魏都站起来,他们还跪着向齐国和柔然臣服。”明仪两手抄在一起,甚为随意:“跟不上朝廷的步子,注定无缘于皇榜,大魏如今有了傲视中原的实力,需要的是傲视中原的人才,你可明白?”   院子点点头:“臣明白了。”   “那就回去忙吧,别去招惹大公主,她不会害了齐太后性命的。”明仪把茶盏拿过来:“至于那个池三岳,入了本宫耳朵里的事可就好几次了,哪哪都有他,说的话都是一些陈旧顽固自语,分明就是个老古董,这样的人,教导不出来目光长远之才,若是闹事频繁,就打发回乡,朝廷不养无用之人。”   明仪决口不提崇恩说话伤人的事,还这么明显的表达了池三岳没本事还总挑事的意思,院长哪敢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池三岳入了国子监,倚老卖老的事做的不少,起初还被学子们推崇,一两年下来,也就没几个真心敬重他的人了。   有些人,混不了官场,并非没有原因。   起初三王爷把他请回来,就是要借他,在天下学子心头立起皇室权威,他的确说了一嘴,可后面那些事,早就功过相抵了,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朝廷决策,已经足够了。   还有那些跟着他闹的学子,功名都考不上还来管国事,的确有些狗拿耗子的意思,毕竟真正考上功名的人,可没一个人出来说上半句。   他们被崇恩龇了的事没着落,后续也就没人敢闹了,池三岳装了小半个月的病,见这次没人搭理自己了,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自己没什么大作用了,反倒是病好了。   转眼就是除夕,大魏各地一片欢腾,齐国却一片愁云惨淡。   被大魏阴了一招,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   二十万齐军被除,端王实力大减,齐国也不复从前国力强盛,太后还被送去了大魏,里里外外都被人拿捏住了。   这是耻辱,齐国数百年不曾遭受过的耻辱。   齐昭站在御书房外,身上落满了雪花,他神色颓然,沧桑了许多。   金宝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皇上,昭容娘娘准备了烟火,请皇上过去呢。”   宫里新多了好几位后妃,最得宠的就是昭容郑央,她是林清玄的外孙女,由齐太后做主纳的,入宫便是昭容,和静这位正宫皇后不在,后宫一切事物都由她搭理,恩宠非常。   齐昭静默不语,根本没听见金宝的话,他看着落了雪的屋顶发呆,反思着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竟然会把齐国拉入这样的境地。   二十万齐军被屠,大魏伤亡不过九牛一毛,反倒是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伤了端王,却被端王送走了亲生母亲。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过如此。   而且,昨日崇恩的亲笔信就送到了邵阳,上面就三句话:和静在邵阳的日子,决定了齐太后在盛京的日子,好自为之。 第1393章 出现的不合时宜   “和静,和静。”齐昭第一次喊自己皇后的名字:“和和美美,娴静端淑。”   金宝听着他呢喃,便又说了一遍:“皇上,今日是除夕,即便国事烦心,也稍许放松些,娘娘们都等着呢。”   “嗯。”齐昭答应他了:“着人备车,去行宫,朕去看看皇后。”   他突然想起了和静的好处,后宫这些庸脂俗粉,不忧国事,似乎只有她还能说上两句了。   行宫里,和静住的院子热闹的不行,屋前堆了好些雪人,孙玄策带了不少烟火进来,带着她玩的正欢,她的病好了大半,只是天气太冷,担心她着凉,手里的烟花棒烧完孙玄策就把她拉进屋里了。   一块坐在门里瞧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甚是让人心静。   和静瞧的正入迷,一根糖葫芦就闪到了她眼前,她吓了一跳,欢喜起来:“呀!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午睡时,自己做的。”孙玄策递给她:“做了不少,就这一根瞧着好些,我手慢,糖汁过火太久焦了,后面的都黑漆漆的。”   和静咬了一口:“邵阳似乎没有。”   “我也没找到,所以自己弄了。”他笑盈盈的瞧着和静吃:“今日算是练手了,山楂还有不少,明日我再试试,找个草墩插起来给你留着慢慢吃。”   她咬着糖葫芦发笑,起身去门口张望了一番,然后跑回来弯腰就在孙玄策脸颊上轻轻一碰。   “好。”   孙玄策僵了一下,害羞的揉着鼻子别过脸咳了一声,耳朵悄悄起了红,他尴尬了一会儿,再去看和静就见她倚着门盯着外面没点的烟火蠢蠢欲动,手里的糖葫芦只剩两颗了。   “还想玩?”孙玄策走过去:“你别出去,回去坐下,我给你点。”   他把和静提进去一些,拿了香出去把烟火点燃,然后飞快的跑了回去,和静又倚在了门前细瞧,孙玄策赶紧捂住她的耳朵,她却突然转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想看又害怕的转着身子。   “越发黏人了。”孙玄策揉着她的头发:“松点力气,勒着我了。”   她听话的松了些,却整个钻进了孙玄策怀里抱着他,烟花也不看了。   “今日除夕,也不知我爹娘可还好?”   她想家了。   孙玄策抱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心:“等你病好了,我送信回去,让他们到上雍来,这样,也能找机会见上一面。”   “当真?”和静眼睛明亮:“如果可以,便最好了。”   她再次靠进孙玄策的怀里,埋着脸悄悄哭,自他到行宫守着,和静就成了泪包子,那些不敢轻易落下的眼泪,在他跟前尽数发泄了出来。   烟花渐渐熄灭,行宫归于黑暗寂静。   一行人马也在此时进了行宫,齐昭突然驾到,行宫总管慌得手足无措,急忙去跪迎。   “参见皇上。”   “皇后呢?”齐昭瞧着白雪皑皑的行宫,夜色里,这里没有一丝生气。   太监总管紧张无比:“娘娘在万芳阁呢,奴才带皇上过去。”   他急忙起身领路,齐昭也快步跟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太监手里的盒子。   那是他让人准备的年夜饭,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第1394章 差点被烧死   行宫人少,多少年才来了和静这么一位主子,还是被罚思过而来的,为此冷清无比,大雪夜里,还能听见枯树枝上的老鸹在叫。   总管太监领着齐昭拐了好几个弯才临近万芳阁,这里很偏僻,毕竟当初有齐太后的吩咐,所以前总管太监曹贵放着好几处大殿不给她,将她安置到了最偏僻狭小的万芳阁住着。   齐昭瞥了一眼总管太监,正要进去,身后就追来了人。   “报,皇上,端王有事求见,即刻就要见皇上。”   提起端王,齐昭的心情就不好:“何事?”   “说是与魏国有关。”   与魏国有关,齐昭也不敢大意,他看着就在跟前的宫殿,犹豫了一番才转身离开,却不忘交代太监将带来的饭菜送进去。   太监把饭菜送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嬷嬷在看屋子,知道方才齐昭就在门外差点进来,嬷嬷吓得脊背发凉,留下饭菜就忙去后面的小厨房禀报。   按照大魏的习俗,除夕应该吃饺子,为此放过烟花之后,和静早拉着孙玄策到小厨房一块包饺子了,承乐已经和了面拌了陷,在普通的肉馅里面加一点点剁碎的番茄和青椒,咬一口在嘴里,微酸回甜的番茄汁混着肉汤炸开在嘴里,青椒的微微辣味还会紧紧拉扯着舌尖,爽口不腻,承乐最拿手了。   “郡主。”嬷嬷来回话:“方才皇上到了外面,临时又被人请走了,着人送了几个食盒,说是年夜饭。”   和静微微愣了一下便继续包饺子:“只怕有毒,别碰,拿去扔了吧。”   “是。”嬷嬷应声就去了。   承乐把包好的饺子下锅,热气腾腾的小厨房显得烟火气十足,孙玄策去外面抱柴,和静就凑到锅边。   “好多年没吃过姑姑的手艺了,还是弘治帝在位时,我去找六姨玩吃过一回,可香了,这味儿一闻就没变。”   “是吧。”承乐很嘚瑟:“我的厨艺,那没得说,要没我这几手,公主被罚关禁闭的时候就得饿坏了。”   和静笑盈盈的看看她,承乐放下勺子拉她去一旁:“奴婢还弄了些小食,这是酥的萝卜丸子和白鱼,还有几碟凉菜,我们四个人吃,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我去烫酒。”她拿了酒壶去小炉边,耐心的温烫,不一会儿,桂花酒的香甜气就出来了。   小厨房里刚做了饭,比屋里暖和多了,他们便让嬷嬷关了门一块到小厨房里来,围着四方桌坐下一块团聚,嬷嬷起初不敢,承乐拉了她才坐下动筷。   小厨房里热热闹闹,其他地方却寂静无声,没人在屋里,屋里的蜡烛没一会儿就灭了。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万芳阁,四处看了看直奔卧房,都来不及确认屋里有没有人,立刻锁了门,把手里的酒水一泼,点了火就丢上去,大火瞬间蹿了起来。   强忍的烟雾飘进厨房,等和静几人嗅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将整间屋子都烧着了,孙玄策拉着她往后推了推,几乎同时,屋子塌了半边,火星四溅,将小厨房也点了火。 第1395章 强行被回宫   行宫着火,本已经离开的齐昭突然折返,孙玄策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瞧着万芳阁的方向,追过去把人拿下后刚回来,离着不远就见齐昭带着一大堆人已经站在了和静跟前,他只能停住步子瞧着他们。   “皇后无事吧?”齐昭依旧是冰冷模样,说话间似乎想要去握住和静的手,和静避开后,他眼中的焦急之色就淡了几分。   和静身边只有老嬷嬷,承乐也不在身边了,孙玄策不晓得她去哪里了,只能瞧着和静干着急。   “大雪夜里怎么会着火?”齐昭转向行宫总管:“若非皇后在外赏雪,必定要出事,你们伺候的人也太不当心了。”   行宫太监早已经跪在了地上,他满头大汗的解释:“回皇上,定是屋里的地笼引得火,因这屋里没人,所以没能及时发现。”   齐昭没再说话,他看了看和静,今日除夕,她妆扮的极为漂亮,一身桃红色的宫装,领边袖口还有雪白雪白的兔毛,发髻也是寻常的矮髻,只有几朵小巧精致的绢花。   瞧着,平添俏皮明媚,她本就年纪不大,这副打扮,更似少女。   “天冷,既然这里已经烧了,便回宫吧。”齐昭解下自己的大裘想要披在她身上,和静却再度让开。   她垂着眼,神色木然,脸上已无半分笑意,说话也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这里烧了就另外换一处,太后去了大魏,那我更该留在行宫反省。”   “不必。”齐昭不容分说的将大裘强行披在她身上,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吩咐:“回宫。”   他把和静硬拉了出去,和静根本挣不开他,孙玄策见状就要冲出去,却被承乐猛地出现截住。   “别冲动,外面有人。”承乐拉着他蹲下:“我刚刚去看了,齐昭带了很多人。”   孙玄策眉头一皱:“他来行宫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难说,我们悄悄跟着就行了,现如今还不能带走郡主,我们俩贸然出去,只会让郡主危险。”她拉着孙玄策从另一边跟上去,一直看着齐昭出了行宫。   他们是骑马过来的,并没有准备马车,齐昭又着急赶回去,为此下意识的就要拉着和静与自己同乘。   “不必。”和静反抗剧烈:“我可以自己骑。”   她拒绝靠近齐昭,同乘也不愿意。   齐昭冷脸提醒她:“雪天路滑。”   和静不说话,翻身上马,身手利索一看便是好手,齐昭无话可说,自行上马后却没立刻就走。   “朕在半道上抓到了一个人,他说端王派人来杀你。”   齐昭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突然把这件事说给她,似乎是为了让她承自己的一份情。   可是和静无动于衷,她对自己差点被害的事漠不关心,这让齐昭心里不悦,驾马就走,也不准备等她。   他们离开,大队人马死死的护在齐昭身边,承乐与孙玄策瞧不见和静在哪,跟的太近也担心被发现,只能作罢。   一路折返,跑了大半夜,和静没有拖后腿,这让齐昭又惊又喜,只是她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让他依旧挤不出好神色。 第1396章 深觉大魏是心机狗   “皇后先回宫吧,等得空了,朕就来看你。”   他疾步去了御书房,说话都是急匆匆的。   和静当即解了身上的大裘丢给一旁的太监,带着嬷嬷往坤泽宫的方向走。   金宝也看出来齐昭对这位皇后极为上心了,赶紧安排了轿辇去追和静,生怕她走雪地里冻了脚。   轿辇走在宫巷里,早起的太监宫女还在扫雪呢,瞧着只跟着一个嬷嬷的和静,都赶紧见礼,心里无不诧异她为何会突然就回来了。   坐在轿辇上,和静面无表情,所有的欢喜都落在了那顿年夜饭上,齐宫如同牢笼,她实在无法让自己收敛住不悦。   另一边,等这齐昭一块吃年夜饭的诸位后妃知道他去行宫后就散了,大清早得知他竟然把和静接回来了,立刻一大群人都往坤泽宫过来,她们好些人都没见过和静呢,今日既是请安,也是试探。   和静还没沐浴完毕,坤泽宫的院子里就站满了人,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比鸭子还吵。   方嬷嬷替她擦着身子,听着动静都觉得心里烦:“郡主刚回来,连夜奔波,还是好好休息才是,免得着凉,奴婢去把她们打发走。”   “嗯。”和静闭眼泡在热水里,她很累,半句话都不想说了。   方嬷嬷示意另外两嬷嬷伺候着,自己轻声到了外面,规矩的行了一礼让那些后妃闭嘴后才说道:“诸位娘娘先回吧,皇后娘娘奔波了一夜,刚刚才歇下,今日便不能请安,还请明日再来。”   她不见人,后妃们扑了个空,却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齐昭听了消息就糟心的不想说话,可是端王还在继续。   “魏国兵马南调,但已经安排了足够的守军警惕齐国,看意图,他们有意南下吞并吴越与蜀国。”   “皇上,蜀国粮产丰富,吴越更是水乡,若是让魏国攻克,那他们的粮草便再无后顾之忧。”   齐昭脸色难看:“朕知道,但朕要听方法。”   没人说话了,个个都闭着嘴,这越发让齐昭窝火。   端王继续:“魏国为了进攻吴越,早几年就派人出使蜀国,给当时的蜀国送去了他们的投石器一类攻城利器,让蜀国短短数月就灭了巴国独占巴蜀之地,然后又撤走了湘鄂兵马,放任吴越对蜀国进攻,还假借买粮的名义,让蜀国以为魏国可靠,不惜一切与吴越开战。   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让吴越与蜀国消耗兵力,然后魏国一并吞下,即便现在大齐有心帮忙,可没了二十万兵马,国力受挫,百姓心灰意冷,大齐已经威胁不到魏国半分,即便有心救吴越一把,极有可能还会给大齐招来祸患。”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心冷了,魏国夹在列国之间,本是腹背受敌的局面,可是这样的危局硬是被盘成了八方可战的样子。   购粮示好蜀国,退兵让吴越放心,联姻稳住大齐,然后举国之力灭掉柔然。   一连串的安排,可谓是顺水推舟,步步为营。 第1397章 周夫人故了   齐昭长长一叹,即便很不爽,却也不能不问:“那王叔觉得,如今该当如何?”   他打和静,激怒魏国灭了二十万齐军,端王为了保住那二十万齐军强逼着他把齐太后送了出去。   两人都挨了魏国的算计,吃了一肚子的闷亏窝着火,却依旧要维持着表面和平。   毕竟端王要除掉和静易如反掌,一旦和静死了,齐太后也活不了。   端王慢腾腾的开口:“臣以为,该向魏国递请国书,与魏国结盟求和,魏国要拿下吴越和蜀国,最少也要两三年,这两三年的时间,齐国征兵练兵,兴许还有机会。”   “好。”齐昭答应了,现在的局面,由不得他不答应。   他亲自写了国书,安排人送去盛京,顺势交代使臣看望齐太后,毕竟,那是他的生母。   等一切安排完毕,他下意识的去了坤泽宫,吃了个闭门羹后就又回了御书房待着。   国书二月送到盛京时,大魏无十万兵马已经出发,粮草也开始调集了。   兵部文书也用了印,将领如何安排都已经确定。   灵善府上,粉粉嫩嫩的小丫头跟在周玉清背后,迈着小短腿跟着他从书房晃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跟到书房,来来回回走了三四遍,最后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地上凉。”周玉清把她提起来单手抱着,继续在院子里和书房间来回溜达。   他在晒地图,已故周大人曾经留下过一份吴越的地图,他放在书房,好几年没动都起霉了,灵善不帮他晒,他就只能自己来来回回的往外搬。   被他抱了一会儿,小丫头就下来了,勤快的帮他一块搬,继续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   一个个嬷嬷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一旁喝茶晒太阳的灵善身边,低语:“公主,老宅传来消息,周夫人故了。”   “故了?”灵善挺吃惊。   自从周夫人被赶回老家祠堂思过,她一次没去看过,更没有让她看过孩子一次,周玉清到是去过,出战漠北前去过一次,凯旋之后又去过一次,前些日子还特意送了些东西过去,算算日子,也该是那几日离开的。   往忙着晒书的父女俩瞧了一眼,灵善拿起勺子敲敲手边的茶盏,忙碌的小丫头听见声音就颠颠的跑过来了。   “娘亲,要吃饭了吗?”她扒着桌子,垫着脚尖往桌上看:“吃什么?”   灵善随手拿了个橘子打发她,让她在这待着才进了书房,瞧着小心翼翼拿书的周玉清说道:“你回一趟梧州吧,周夫人故了。”   周玉清动作一僵,拿着地图在手上拍了两下:“好。”他转过来:“我几日就回。”   他没提让灵善和女儿也去的话,灵善自然也不会提。   周夫人都想要她的命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巴巴的去给她送终?   死者为大?   不存在的。   周玉清递了折子便急忙赶回梧州料理周夫人的后事,明仪照常准了,可是紧跟着萧必明就抱着一大摞帖子登了门。   “怎么?又有人拿守丧来说事了?” 第1398章 臣想先礼后兵   萧必明沉默良久才开口:“这些折子还是其次,反而是这些写折子的人让人心寒。”   明仪端起茶盏示意他说说看,自己认真听着。   “这些折子,大半都是国子监的学子送到臣手里的,国子监乃是朝廷所办,专为朝廷恩科取仕所用,这里面的人才,才德出众是基础,但是眼界心胸也无比重要,昨晚,臣把这些折子一句一句看过去,只觉得心寒,大魏朝堂若是真的让这些迂腐固执之人涉政,只怕朝气勃勃之国,也要变得暮气沉沉了。”他咬了咬牙:“更让臣心里难受的,便是臣的授业恩师池老先生,是这件事的推手。”   明仪拨动着茶水的浮沫,却让他说完了才道:“大魏礼法崩坏是事实,当初为了拢权才重提礼法修正一事,也算是给自己挖坑了,读书人较真,抓住一丁点的错处便要一直说一直说,你可有什么法子?”   “臣想提请公主,将守丧这一条废除。”他起身作揖:“进军柔然,尚且可以说军情危急,不得不启用诸位将军,如今大魏实力雄厚,主动出击吴越与蜀国已经算不得军情危急了,若是依旧不守丧,反倒让天下百姓觉得朝廷言而无信,若是守丧,大魏要错过的不止是三年战机。”   “废除是一定的,只是,他们这般执着,根本不在国法,而是在他们自己陈旧迂腐,太过遵循旧例,觉得老祖宗说的都好都对,他们也不想想,若是真的都好都对,怎么千百年来国家更迭,一千多年前守着这样礼数那样礼数的国家最先亡国?”   明仪把茶盏放下:“只晓得读死书,这样的人也不必入朝为官,我怕坑害百姓,虽说他们也是平民百姓,可读书好的人百姓最为信任,且读书人有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憧憬,最喜欢议论时事,若是让他们在民间三番四次的说一些对时政不利的事,后果更加不好,要想让他们晓得自己说的都是废话,必须关乎自身利益才是。”   明仪随手拿了一本折子起来翻了翻:“最简单的法子,你让人在国子监门口摆个摊,好好讲讲这其中的道理,若是还有人觉的保家卫国不如在家守丧尽孝,你呀,就削了他们的功名,让他们回家赡养父母直到父母亡故三年之后,否则不许考取功名,耽误尽孝。”   萧必明张了张嘴:“臣想先礼后兵。”   “哦?怎么个先礼后兵?”明仪认真听着,按按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萧必明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先讲道理,顽固不改者,安排去运送粮草,让他们切身体会,没有一个好将领,会白白战死多少人。”   “唔”明仪想了想:“你是丞相,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去安排吧,现如今正是往湘鄂和秦岭押送粮草的时候,的确需要一些人,只是由头别寻得太难听,并非惩罚,只是为军中添增文书一职,方便往来战报的传递还有行军地图的绘制。” 第1399章 直男属性又犯病了   “是,臣知道了。”他很感激明仪愿意听自己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师年纪大了,臣想劝说老师回乡养老,还请公主恩准。”   他要送走池三岳?   明仪笑了:“好,到也不瞒你,池老先生的确让我头疼,他是文学大儒,当初请他在国子监教书,也是想着端正学子们的品性,却不想他太过热衷于国事,几乎每一次都在给我添乱,我是留也不敢留,送又不敢送,难啊。”   “臣明白,老师少年入朝便性格不羁,历来许以清高之名,觉得满天下都是污浊之人,不配与他为伍,归隐教书数十载,一朝得出,才会心怀少年意气指点江山,却忘了时过境迁,许多东西都已经有了变化。”他很理解明仪的难处:“公主放心,臣会说服老师的。”   他前面几句话隐隐约约都透露着朝廷利用池三岳的意思,明仪听出来也只是笑笑。   她就是利用池三岳了怎么着?   给了尊重给了抬举给了吃给了穿,地位身份都给到位了,自己心里却没点数,不晓得点到为止,只会招人厌烦。   连事实都看不明白,一味的吹捧礼法,真当朝廷是为了修正礼法啊?   那是为了拢权,为了名正言顺的拢权!   不为权势,谁管你礼法崩坏?   等萧必明走后,穆珏进来了,手里提着给明仪买的点心,径直坐在了扶手上:“方才我在街上遇见大驸马了,你猜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明仪给他让了让位置:“他前些日子不是病了吗?怎么就出来了?”   穆珏把她抱在腿上:“他在找人写挽联,说是给周夫人送行,不敢让大公主知道,就问我们送不送,我说不送,让他也不要送了,可他觉得不好。”   明仪当即拉下脸“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凭着永信伯的因由没杀她已经足够了,她对三公主做的那些事,要是真的得逞了,一尸两命都说不准呢。”   “大驸马历来就是这样,说不通。”。   “那你还回来告诉我做什么?”明仪凶他:“存心让我不痛快是不是?”   穆珏憋着了:“我就是那么随口一提。”   “那也不许!”   “哦。”   他气着了,闷闷的坐着不说话。   明仪瞄了他两眼,抱住他的脖子:“小郎君,我和你商量件事。”   “说。”他板着脸一脸不爽。   “你笑一个我再说,笑一个。”明仪来顶他的嘴角。   穆珏把她提起来丢椅子上就走了,明仪一个趔趄,顺势往地上一坐,低头揉腿吸凉气,眉头还有模有样的皱了起来。   “摔了?”穆珏蹭一下就蹿回来了:“我看看,伤哪了?”   明仪一脸痛色:“好像崴脚了。”   “崴了?”他伸手去摸:“我看看。”   明仪瞬间想起他对伤筋动骨一类的外伤特别了解,上手一摸不就露馅了嘛,于是急忙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往他怀里一靠:“还搓到我的屁股了,疼的站不起来。”   “唔”穆珏表示怀疑:“你穿这么厚,地砖碎了也不见得会砸疼吧。” 第1400章 驸马爷还是那么好哄骗   明仪上去就是一顿王八拳:“废话那么多干嘛?送我回去,快点!”   她一看就是装的还嗷嗷凶,穆珏气着了,把她抱起来就快步出了门,一边走还一边喊:“池子里的水满了吗?我要丢个人。”   “你敢!”明仪故意不抱他的脖子,死死拽着他的衣领,憋笑憋得好生辛苦:“往上抬抬,我要掉了。”   她要掉了?   穆珏立刻跑起来,一头冲向池边,把她往池边的栏杆上一放,就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明仪这下老老实实的环住他的脖子了,腿还不停的往里蹬,辛苦的保持着平衡不让自己掉下去。   “臭小子你找打吗?”她气势汹汹。   “叫我什么?”   “臭小子!”   穆珏拉长了脸,在她腿上推了一下,明仪吓得哇哇大叫:“小郎君,不,郎君,不小,不小。”   他这才扶了一把明仪,却还是没让她下来:“我和你商量件事吧。”   “我能下来说吗?”明仪摆出一副可怜相:“我一个弱女子,骑在栏杆上,多少不雅观。”   穆珏挑眉质疑:“不雅观的事你做多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两件的。”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侮辱我了。”明仪往他倒,脑袋抵在他肩窝上:“真的,我大腿快抽筋了。”   穆珏这才抱了她一把,让她好好坐在栏杆上,自己也扶着栏杆,“我问你,齐昭送来的国书,说要与你当面商谈两国结盟,还把地点定在了上雍,你是不是准备去?”   “是有这个打算。”明仪也认真起来了:“我打算让你陪我一块去。”   穆珏脸色微微好转,嘴角翘了:“嗯这还差不多。”   “孩子不去。”   他更满意了:“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六月份到上雍,我们过了清明就走,秦岭的路一时半会儿修不完,对吴越用兵也要过了七八月份的汛期才好,今年不忙,好多事都来得及。”   穆珏这才抱住她:“好,那我先陪你去一趟上雍。”   “我们轻装出发,我们俩单独走,你带我一路多见识见识,可好?”明仪捏着他的耳垂轻轻搓揉:“我就只做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我瞧着应该不会很老吧。”   穆珏笑眯眯的摇摇头:“长得好看,能掩盖一切缺点。”   “这话听着让我很不爽。”明仪故意加重了些力气捏他,然后把他推开了一些:“来,你坐着。”   穆珏听话的坐上栏杆,明仪拍拍他的腿:“我发现了一个伸展筋骨特别好的法子,你把腿绷直,对,使劲崩,然后把脚拇指用力往下压,对,用力压。”   穆珏照办,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坚持。”明仪诚心诚意的鼓励他。   “你嘶”他没把话说出来就蹲地上了,压着自己的脚,疼的吸凉气。   明仪立刻跳远:“是不是脚底抽筋了?这可比腿抽筋舒服多了,对不对?”   “过来扶我一把。”穆珏有点瘸了,伸出手等着明仪过来。   今儿个不把她丢草地上砸个坑,都对不起他的大脚丫子。 第1401章 你是不是打算提前送走我   明仪一脸担忧的过来:“很疼是不是?我背你。”   穆珏盯着她的手,猎豹一样顺势准备抓住,结果明仪刷一下就转身离远了:“你是不是想把我丢下去?我都看出来,小王八蛋,没得逞。”   “我舍不得。”穆珏伸着手,一脸无辜:“扶我一把嘛。”   明仪犹豫了一下,过来扶他,刚把手伸出去就被一把抓住,只感觉一个天旋地转,她就被按在草地上了,穆珏压着她,手掌垫在她脸上,以防她啃到草。   “我从没这么伤心过。”明仪老老实实的趴着,不老实也动不了,“你竟然对我动手了,难受,我们俩的深情厚谊呢?不是至死不渝吗?不是说了要白头偕老吗?你想提前把我送走是不是?”   穆珏缓了口气,脚底抽筋让他很难受:“你竟然骗我。”   “我没有,这法子真的能舒展筋骨。”她死鸭子嘴硬:“起来点,底下有个石头,硌着我了。”   穆珏起来了一点,伸手去她身下摸:“哪呢?那是你玉佩,我给你拿出来。”   他把玉佩拿出来,明仪还是觉得不妥,扭头往东面看了看,又看了看西边。   平日池边最是热闹,今日冷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方才那些人呢?不是在喂鱼吗?   人呢?   “不和你闹了。”穆珏松开她,起身直接坐在地上,脱了鞋按住自己的脚底板:“是真的疼,脚断了一样。”   明仪也坐起来:“把脚拿过来,我给你揉揉。”   他把脚伸过去了,明仪使劲给他按了按:“你知道刚刚萧必明与我说什么吗?”   “又是守丧的事。”他两手撑地微微后躺着:“这都不用猜。”   “他说,他想请池三岳回乡养老,我准了,而且我打算,池三岳还是识时务趁着这个机会离开,我还是会客客气气对他,毕竟不能让人觉得我欺负一个老头。”明仪盘腿坐在地上:“萧必明是池三岳的学生,他出面去说也合适。”   穆珏想了一阵:“他要是能把这件事办成自然好,但要是办不成,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被他这么一说,明仪也有几分上心了:“萧必明办事,还算可靠。”   “我知道他可靠,但他可靠是一回事儿,池三岳不是个好缠的主儿。”穆珏把鞋穿上:“就凭他每次都能说服那么大一堆人跟着闹事上折,就足以见得这个人有几分本事和声望。”   明仪一番沉思:“这到也是。”   “萧必明打算怎么办?我抽空去看看。”   他要去盯着,明仪也就不多想了,实实在在的把萧必明的打算告诉了他。   萧必明要先礼后兵,地点就设在了国子监,还提前放了消息出去,做足了准备。   小院子,拿着他送来的帖子,池三岳神色寡淡:“你是要与为师作对了。”   “学生并非与老师做对,只是学生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萧必明站在一旁并未落座,十分恭谨:“老师何苦一直与明仪公主作对呢?”   池三岳看向他:“自古以来,牝鸡司晨,女子掌权,便是祸端,朝中前前后后败下阵来多少人,你当真以为我心里没数?” 第1402章 迂腐固执的老头儿   “老师,学生以为,牝鸡司晨这四个字,用在公主身上不合时宜。”萧必明依旧恭谨,但语气强硬:“您总说女子不能掌权当政,可皇室选不出一个能比公主更合适的人来掌握大局,难道在国家存亡之时,依旧固守男主外女主内吗?”   池三岳冷着脸:“朝中都是她的亲信,无一人是为了效忠皇上,这还不是牝鸡司晨?端坐高堂,执掌大权,置皇上于何地?置阶下百官于何地?”   “老师错了,百官要效忠的不是皇上,是大魏。”萧必明垂着手微微抬头,目光沉静:“如今的大臣,不计身份,只讲才学,老师说的那些家世门风如今都不重要了,公主掌权,乃是先帝托孤,名正言顺,皇上年幼,端坐朝堂,也是在学习处理政务,何谈置皇上于不顾?”   池三岳阴沉着脸:“大魏礼法,便是自不重视家世门风开始崩坏的,皇上年幼不知轻重,自然是不知道人心叵测,即便是先帝托孤,也难保她生出异心。”   “明仪公主若有异心,这皇位早就换人了。”萧必明的语气徒然一冷,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缓和了半响,他才软下语气:“那老师认为的治国,是什么?学生细听。”   池三岳放下帖子:“君王掌权,臣子听政,外不与战,内不劳民,上下尊卑分明,百姓各司其职,以读书识礼为上等,以经商算计为下等,重礼法修养,不可一日荒废。”   “老师的意思,学生不敢苟同。”萧必明起身了:“外不与战,外敌来犯岂能不战?一味防守,百姓吃苦,更显朝廷无能,不能庇佑江山,先帝曾言,都是血肉之躯,何来尊卑分明,皇室尚且有此底气,老师为何没有?   读书识礼者应谦卑有度,而不是鄙夷万物,天下百职各有所长缺一不可,若生盛世,那自然是诗词歌赋大行其道,若逢乱世,诗词歌赋是最无用的东西,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若是没有力挽狂澜之才,也是最无用的人,比商人还不如,何必鄙夷?   老师一直都在为守丧较真,那老师可曾想过,若将所有该守丧的将士撤下来,大魏将会面对什么局面?国大而无人守,兵多而无将用,老师虽不曾上阵厮杀,但也该明白一个出色的将军对士兵的性命何等重要。   老师固执的要求守丧,却不着重停战,可见老师想的到底是片面了,人都死了,还守着旧礼有何用?人命还不值得那一套旧礼吗?老师不曾体会过生离死别之痛,却要陷大魏百姓于生离死别之痛,这就是老师所说的礼法吗?   普天之下,为人者最大,即便是礼法,也是因为被需要才被留下,而不是留下了才会被人需要,行事尚知审时度势,治国依然如此,如今的大魏士气正盛,若不趁热打铁一举立威中原,难道还要等四面楚歌之时遭人胁迫吗?”   他说了一大堆话,池三岳直勾勾的盯着他瞪大双眼,愤怒而又失望:“你到底,是弃了圣人教诲。”   萧必明行了一礼:“后日,学生会去国子监,还请老师莅临。” 第1403章 辩论开始   他拜别了池三岳,心知这是最后一次向他见礼。   等后日国子监的事情一出,他们这对师生也就缘尽了。   萧必明到国子监说讲这日,盛京城的读书人都去了,就连周边州府的读书人也连夜赶了过来,一早,国子监便人山人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人群里,小皇帝和锦宁两人被穆珏牵着,挤过人群来到一处桌前,三王爷家的几个孩子早到了,给他们俩留着位置呢。   见了小皇帝,他们要站起来见礼,小皇帝立马压压小手:“别动别动,一喊就暴露了。”   他坐下来,压压小手让他们都坐下,一群孩子挤在一块,穆珏在他们后面坐着,周围有不少便装打扮的禁军高手,一个个都十分警惕。   等了一炷香的时辰,萧必明来了,他穿着青衫,打扮平常,上了台阶,先是瞧了一眼所有人,然后拱手作揖,小皇帝几人也站起来,混在人堆里拱手作揖。   没看见池三岳,萧必明略有失望,却依旧从容开口:“大魏远征柔然那一年,启用了很多将军,很多都在家中守丧,就连元帅,也是守丧之人,穆老元帅战死沙场,穆老太君病故,穆家两子却领兵征战不曾守丧。   当时,朝廷启用这些人的时候,学子们议论纷纷,百姓也甚为关心,毕竟大魏律法是征询天下民意后才定下的,父母亡故,儿孙守丧三年,写的明明白白,为此当时一片哗然。   那时的情况,想必各位都清楚明白,大魏若不发兵,那柔然铁骑就要踏过漠北杀我大魏百姓,柔然袭扰大魏百年,多少边关百姓死在柔然刀下,三年远征,大魏一举歼灭柔然稳定漠北,如今的大魏足以让齐国和吴越忌惮。   国强方能民安,才能不受战乱之苦,才能不受饥寒之困,才能安享盛世,我们过得每一日安稳日子,都是大魏将士自血海拼杀出来的,就因为有他们的背井离乡和戍边守国,方有我们的安稳。   他们用几年几十年的岁月枕戈待旦为我们换来远离战火,那我们为何不能为了让他们不必枉死而在礼法上网开一面?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去拼杀的不是我们,所以我们可以不顾他们的生死吗?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有多疼的,死的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的血亲心是不会痛的,若是执意让所有将军该守规矩的守规矩,该守丧的守丧,谁为边关将士负责?大敌来犯,靠着一张嘴一支笔去抵御外敌吗?   远征柔然大捷,大魏士气正盛,我们以为我们强了,在齐国与吴越眼中我们也强了,焉能知晓他们没有分食大魏之心?乘胜追击的道理就连小孩子打架都懂,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愿饶人,人焉能饶我?   天地礼法,以天下民生安定为先,若是连民生安定都无法保证,礼法有何用?斗转星移,即便是圣人留下的东西,我们也该善者用不善者弃,而不是一味的因循守旧。” 第1404章 两个小嘴炮的诞生   他开了个场,话音一落就站起来不少学子争辩,底下不少人也在议论纷纷。   小皇帝转过来:“姑父,他们一定要给父母守孝,是不是很孝顺他们的父母啊?”   “大概是吧。”   “哦。”小皇帝转过去了,乖巧的继续听着。   一个书生走到了前面对着萧必明义正言辞:“若是为父母守丧这样的事都不能做到,那还能指望此人做什么?”   “就是。”立刻有人响应了这句话。   萧必明不语,等他们继续说,最好统统说完。   说话的书生转过身看着所有人:“忠孝仁义,才是大道。”   “父母在,不远游。”小皇帝突然喊了一声出来,然后又慢慢的放轻了声音:“你先回家吧,父母在世不孝敬,故去了守丧,死人又感受不到,就是装样子给活人看嘛。”   他的小奶音突兀,直接就把萧必明吸引了,瞧见是他,萧必明吓得当场就要跪下,小皇帝又压了压小手。   他喜欢做这个动作,什么意思大臣们也都知道。   萧必明不敢乱动了。   被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怼了,说话的书生好没面子,那些附和的人也没有出声了。   小皇帝转过来看着穆珏嘿嘿乐:“姑父,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厉害。”穆珏伸手就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等下给你买糖葫芦。”   他点点头认真听着了,但是旁人把穆珏认出来了。   作揖,开口:“难怪小小孩童会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侯爷为了可以做到名正言顺,在家中教导过很多遍了吧。”   今日本来就是辩论,不计身份的场合,为此即便知道穆珏的身份,这些人也没有客气。   “嗯,是教导过,不过不是这娃娃,是这个。”穆珏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然后轻轻踢了锦宁一下:“乖崽,你说。”   锦宁听话的站起来,抱起小手作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身上的小书袋里先掏出来两颗糖,又拿出来两个橘子,然后费劲的把里面塞着的那厚厚的一沓纸拿出来。   “弘治二年,百越进军大魏,时任大魏统军樊将军因母丧,被朝中权贵勒令守孝,战前换将,至大魏惨败,八万儿郎丧命百越战场,这些都是他们陆陆续续送回来的战报和家书,因战乱家族离散,一直都由朝廷收着。”   他拿起一张,认真念道:“求援,粮草不济,大军被围泗水。求援,将士伤亡过重,可再抵三月。大军已突围,死伤过半,请旨朝廷调任樊将军。求援,我军死伤惨重,余八千人,恐不能突围,着请朝廷代为送还家书报丧,我等为国战死。”   他念完后才看着那些读书人:“前车之鉴尚在,八万人的性命都没能让你们清醒吗?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为了守死理,圣人还说,君子宏愿,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怎么也没见你们做到?要求别人的时候斤斤计较步步紧逼,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含含糊糊和稀泥了?”   他把穆珏教的那几句说完,看有人站出来要怼自己,小奶音直接嗷一嗓子喊回去:“要么你上,要么闭嘴。” 第1405章 小皇帝也是个嘴炮王   他气势汹汹,站在那就比桌子高一点,却格外凶。   连着被两个小孩怼,好些读书人脸上都挂不住了。   有个年轻人怒气冲冲的站出来:“各司其职,我等并未否定大魏将士的功勋,我等只是要求守住礼法,先前大魏礼法崩坏,这才导致权臣乱政,大魏借礼法重振朝纲,如今怎么能直接弃用?”   “才不是呢。”小皇帝一副你还没我懂的表情:“你真以为你说了礼法那些坏蛋就会听啊,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是知道不愿意守,后面愿意了也是没办法,毕竟权术这种东西你不懂,借着礼法的幌子就是为了好听点嘛,毕竟没人会告诉你,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的手段。”   听多了大臣们在早朝叨叨,他的小嘴贼利索,毕竟就算是个憨憨,每天听着一群恩科榜首三甲在跟前讲话也能学上两句。   萧必明彻底闭嘴不说话了,难得小皇帝把平日里怼他们的功夫搬到这来,他也偷个懒。   年轻人心气旺,又被怼了,就直接把目标对准了小皇帝:“那小哥以为,礼法无用?”   这是个坑,小皇帝要是点了头,只怕在座的读书人都要气炸。   给一个孩子挖坑,穆珏对这个年轻人有点鄙夷了。   萧必明正要开口替他打个圆场,小皇帝自己开口了,而且一脸嫌弃:“你是不是傻?先生让你抄书的时候,你拿着小木剑有用吗?你被人打的时候,拿着笔有用吗?”   他完全不上套,又不是没在早朝上见过大臣们互相挖坑,这根本就是小手段。   “小哥说的极是。”萧必明终于把话接上了,还给他总结了一下:“既然可以存在,那便是有用,但是用不对地方,此物便失了原本的价值,礼法自然也是如此,教化百姓,安邦兴国都不能离了礼法,但是不能守着死理把自己关在一个套子里。”   小皇帝努着嘴认真听完,转过来对穆珏说:“姑父,萧丞相还是太温柔了,不凌厉呀。”   穆珏让他别说话了,有些人,你是没办法说服他的。   辩论本就没有胜负之分,至于谁的更有道理,全在人心判断。   又听了一会儿,瞧着快结束了,穆珏就把一群孩子都赶紧带走,将三王爷家的送上马车,他领着小皇帝和锦宁走回去。   国子监的学舍里,池三岳听着学子来来回回的重复场上的事,只从小皇帝说的那三次话里,池三岳就猜到了他的身份,顿时心里便是一顿着急。   “圣人啊,皇上年幼,白纸一般,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的连根本都忘了,如此下去怎么得了?祖宗家法都不遵守,何谈兴邦?”他愤恼拍桌,心里也立下主意了:“在我离开盛京之前,务必要让皇上知道这朝中污浊。”   身边的学子同样满是忧国忧民之状,听他这么说,立刻建议:“如今朝中大权都在明仪公主手里,若要让皇上知晓礼法之重,还得从明仪公主下手,只是明仪公主位高权重,也抓不住她的错漏,故此,从明仪公主的心腹能臣下手,也是一样的。” 第1406章 打架不挠脸就行   池三岳不语,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这一次辩论,足够把事情闹大,他必须借着这波余热给小皇帝提个醒。   他在这心心念念的为小皇帝着想,小皇帝跟着穆珏回去后,却直奔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明仪。   “姑姑,不好看,你还说很好看。”他过去拉住秋千,抬腿就往上爬,跨在秋千上抓着明仪:“那群人好蠢啊,怎么就说不通呢?”   明仪把他抱在腿上稳稳坐着:“你说话了?”   “说了,说了好多呢。”他一阵骄傲:“可惜他们还和我杠,烦死了,我听了好久,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嘛。”   明仪慢悠悠的荡着:“的确没有必要。”   小皇帝晃荡着腿:“我觉得他们就是太想出人头地被注意了,所以才想着另辟蹊径走捷径。”   “这个”明仪不晓得怎么说了。   傍晚前小皇帝就得回宫,穆珏去送他,看着他颠颠的进了宫门才回来。   锦宁与清梨在屋里乖乖的泡脚,那是太医院里开的方子,专门用来泡脚的,明仪给他们俩剥着板栗,见穆珏回来,立马给他喂了一个:“回去了?”   “嗯,瞧着他进去的。”穆珏揉揉两个小鬼儿的脑袋:“别乱动,好好泡着,那脚丫子都酸了。”   清梨立刻把脚丫子举高:“不酸。”   “不酸?”穆珏过去拿起她的袜子让她自己吸一口:“你闻闻,我一天到晚的抱着,又没让你自己走几步还有味了,肯定是这鞋袜不好,还是别穿了,另做新的吧。”   明仪惊着了:“新的,就今天穿了一次,你都让做多少了?”   “一定是料子用的不好。”穆珏蹲在他们俩跟前,拿起锦宁的袜子闻了闻:“乖崽的就没味儿,所以一定是鞋子的问题。”   明仪:“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带着你闺女儿泡脚,所以她随你了?”   “怎么可能?”穆珏立刻坐下脱鞋:“我几时脚呕”   他吐了,趴在一旁好半天不吭声,这可把两只小鬼儿乐坏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明仪也跟着笑:“不是我说,行军打仗的男人,身上有味很正常,毕竟不是经常沐浴洗漱,可是你别带着小孩子一起啊,这次从漠北回来,你都腌入味了,我让人把水备好了,你也去泡泡。”   “嗯。”他沉闷的应了一声,又蹲过去给他们俩的盆里加了个药包,等药包泡软了,就拿在手里给清梨认认真真的搓了一遍,脚丫子缝缝都没放过:“别动别动,擦擦就没味儿了,小姑娘家怎么能有味呢?”   清梨乖乖看着他,等穆珏觉得擦好了才给她擦擦脚抱去小榻上玩,又过来给锦宁擦,擦了也是抱过去。   清梨趴在自己脚上认认真真闻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闻出来,锦宁闲得慌,伸脚过去在她耳朵上夹了一下,她一声大叫,爬起来就冲向锦宁,奶凶奶凶的去打架,被锦宁按住了还在努力还手。   明仪和穆珏就看着,完全没有拉架的意思,穆珏去沐浴了,明仪就托着下巴继续欣赏。   “不许挠脸,其他随意。” 第1407章 你疼疼我嘛   他们俩打的更欢了,最后清梨没累,按着他的锦宁累了,被她的小短腿踹了好几下,手上也被掐出了指甲印。   “又长出来了?”明仪要看清梨的手:“过来我看看。”   她不给,拱背趴在小榻上,死死的藏着自己的手。   “娘亲,我帮你。”锦宁又要上去按她,明仪立马把他拉住。   小丫头最烦的就是剪指甲,哪次不是连哄带骗才成功的,动武只会适得其反。   “行了,快去睡觉,今日让你玩了一日,又没课业,早点睡。”明仪把锦宁送回去,让清梨自己趴着。   等锦宁睡着了明仪才回来,却见穆珏已经洗好出来了,怀里抱着呼呼大睡的清梨,桌上已经放着小剪刀了。   明仪立马放轻脚步,招招手就把嬷嬷喊过来了,拿了本书挡住清梨眼睛上的光,拉起她的小手小心翼翼的给她把指甲剪了,这才抱去暖阁睡觉。   终于把两个娃都伺候睡着了,明仪累得慌,窝在穆珏臂弯里晕晕欲睡。   “皇上说的那些话你教的?”   “我哪有时间啊。”她困得打哈欠:“昨日我说要带他出来,说完就走了,今早不是到家里你就带过去了嘛,我都没机会,难不成他今日也回话了?”   “嗯,回答的很出色。”   明仪来兴趣了,翻身坐起来:“当真?你可别哄我,他虽然叭叭叭的能说,这样的辩论还是头一次见呢。”   “不哄你,真的。”穆珏把她拉下来继续抱着:“挺能说,思路也清晰,没人教过不大可能。”   “嗯能教他这些的,除了教书先生,大概率就是太后了。”   赵秋容?   穆珏觉得可能性很大,虽说这些年赵秋容完全不过问政务,可不代表她不会教小皇帝,小皇帝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一手操持,她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教孩子了,一定提前和他分析过今日辩论的事。   “你说我该不该也好好教教锦宁啊?”明仪趴着问他:“我都没怎么管。”   穆珏摇摇头:“太聪明了不是好事,让他自己长吧,只要不变坏,其他随意。”   “那丫头呢?”   “那得好好教。”穆珏态度大变:“姑娘家和男娃不同,万一日后遇人不淑,是个软弱性子不得委屈死?得有主见,有手段,有能力,宁可她做坏人,也不能让她遇见坏人。”   明仪无语了:“你这个想法有问题呀,得改,必须改。”   她转过身睡觉,穆珏赖着她,腻腻乎乎的抱了她一会儿,也跟着睡着了。   大清早,清梨自己爬了起来,揉着眼睛从暖阁出来,径直走在床边,瞧着垂落的罗帐,安安静静的盯着。   穆珏在说话,刚睡醒的声音带点小撒娇:“今日休沐,多躺会儿怎么了。”   “我们休沐,乖崽还得却也学堂呢。”明仪踹他:“起来,起来你送他去。”   穆珏死死抱住被子:“让他自己去。”   “你起不起?”   他把明仪也抱过来了,死死勒住,脑袋蹭她:“不起,我困,让他自己去,你疼疼我嘛,筱筱” 第1408章 爹爹撒娇很可爱   他抱着明仪哼哼,明仪不想搭理他,闭着眼岿然不动。   “筱筱。”他继续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么多伺候的人呢,送他过去就好了,为嘛要我起来?我不起,我要抱着你,你都不心疼我。”   “你自己说要天天送的,你不送他能去?”明仪掰他手指头:“快去。”   穆珏不放,还拼命蹬腿撒泼:“唔你你你的,我谁啊,你都不晓得喊我一声。”   “郎君。”明仪被他拱起起床气了,憋着火喊了他一声:“起来,送你崽。”   “不起,我不是很喜欢你喊郎君,喊个别的。”他手脚并用的缠住明仪:“把我喊高兴了我就起来。”   明仪气的紧紧握住拳头,正要捶他,清梨的小奶音就响了。   “爹爹。”   穆珏飞快蹿起来,淡定的掀开罗帐瞧着站在床边的小人儿:“嗯,你怎么起这么早?”   “饿了。”清梨两只小手抱在一起,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想吃包子。”   明仪立刻钻出来:“呀,想吃包子呀,正好,你爹爹要送哥哥去学堂,你跟着一块去。”说着,她一脚把穆珏送下去:“去吧。”   穆珏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满是不乐意的找衣服换上,清梨颠颠的跑去床边,手脚并用的爬上去抱着明仪。   “娘亲,爹爹赖床。”   “嗯,你听见了?”明仪把她裹在被子里:“他懒,对不对?”   清梨摇摇头:“可爱。”   “好吧。”明仪坐起来:“你把她的衣裳拿来,我给她换上,你去瞧瞧锦宁起床了没有。”   穆珏不吭声,撒娇被闺女撞见,他觉得很没面子,而且还被闺女夸可爱,太折辱他爹爹的形象了。   把清梨的衣裳拿过来,他去看锦宁起没起来,嬷嬷们也把热水拿进来了,抱走清梨给她洗洗干净,立刻给她梳头发,穆珏回来洗洗脸就把她抱走了。   “小郎君,给我带点吃的呗,我也馋街上的摊食了。”明仪喊住他:“好久没吃了。”   抱着孩子出去的穆珏退了一步看着她:“求我啊。”   “求求你了。”明仪说软就软:“小珏珏。”   他哼了一声,这才有点高兴了。   清梨跟着喊:“小珏珏。”   “胡闹。”穆珏抱着她出去:“你不能喊,你要喊爹爹,不然打你。”   “小珏珏。”小丫头仗着穆珏宠她有恃无恐。   他们又说了什么明仪没听清,只是起来透过窗户看着他抱一个牵一个的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院子。   经了国子监辩论一事,萧必明将那些冥顽不灵的人以派遣军书为由都做了分配,旁人瞧着是不经恩科考试就能混上官职,说不准还能巴结上带兵的将军自此一步登天,唯有池三岳看的明白,这是朝廷在收拾不听话的人。   国子监院长再一次找到池三岳,问他修葺原先教书的书院的事,池三岳知道,这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   朝廷这么客气,必然是担心被人指责过河拆桥,凭借这一点顾虑,他还是有优势的。 第1409章 针对唐可寅   将院长敷衍过,池三岳回到屋子,继续仔细核对自己面前的名册,这是自神宗登基开始所有被明仪重用过的人,他已经仔仔细细的瞧了好几天了,他们每个人的家世出身吏部都有档案,他的学生里有吏部的人,拿到东西也很方便。   “这陆家与穆家是姻亲,陆相是弘治帝旧臣,他告老还乡之后,她的两个儿子到也不出众,只在地方任职,也是多年不回盛京了,这薛卓是九驸马,原先不过是粮政司的人,家世清白,做事踏实有主见,平日里极少与其他人来往,也没什么,这个唐可寅。”   池三岳的手指停在了第三个名字上。   能被明仪亲自重用的人不多,近两年来锋芒毕露的唐可寅就排在第三。   池三岳点着他的名字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去拿他的档案,上面却没有他的家世,连来路都写的含含糊糊。   “唐可寅的家世呢?”   边上的学子忙道:“没有,学生也很奇怪,没有他参加恩科的记档,也没有家世来历,只知道处置南方世家的事上有他的帮忙,之后便直接入了文书司,似乎还是七王爷做的保。”   “南方世家?”池三岳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夫人姓杨,是不是南方世家中的那个杨氏?”   “对,她夫人就是杨氏出身,他婚娶杨氏不过几个月,就举证替明仪公主将南方世家斩草除根了。”   池三岳再度皱眉:“当真是薄情寡义之人。”   他把唐可寅的名字写下来:“仔细去查查他,刻意掩藏档案,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学子很听他的话,立刻就去了。   池三岳继续瞧着名册,唐可寅的名字却总是在心头萦绕,弄得他心烦意乱,也不想继续去看了。   没几日就是七王爷大婚的日子,他的亲事早就定下了,一直拖到现在都没礼成,董家四姑娘如今都十九岁了,若是再不给人家一个交代,便是打了丞相府的脸,为此两个月前,赵秋容下旨把他喊回来了。   他的大婚是赵秋容一手包办的,太后娘娘最闲,为此能找事做就找事做。   去陇西磨砺了几年,清隽明朗的七王爷也多了几分英气,穿着婚服的样子格外养眼。   出门迎亲前,他钻过人群来找明仪:“姐姐,我都忘了那董家四姑娘长什么模样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李代桃僵把人给我换了?”   “你没见过我见过啊,前些日子太后召她入宫,水灵灵的姑娘呢,知书达礼,又是你自己选的,即便一时有些生疏,但是多多相处,不就好了。”明仪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她父母外任,是从她姨母家里出嫁,即便是亲戚,常住别人家里,家中姐妹之间都会有些不睦,你去迎亲,若是对她疏离,她会难过的,所以今日定要抬举着她的颜面,记住了吗?”   七王爷点点头:“记住了,那姐姐等下,也别为难她。”   明仪糟心了:“我和蔼可亲,你几时见我为难人了?” 第1410章 爷能抽死你   和她说好了,七王爷才兴高采烈的带着人去迎亲。   董家四姑娘是早几年就定下的七王妃,为此这些年,家中姐妹陆陆续续的都出嫁了,只剩下她一直留在闺中,也不敢随意说亲,只等七王爷回来迎娶,如今婚约兑现,萧夫人大办,将家中姐妹都叫了回来。   闺房内,董家四姑娘收拾妥当,被一群姐妹围着说笑,听见外面说来人了,姐妹们方才离了她出去瞧,远远的瞧见七王爷进门,一个个顿时酸了,就连董家四姑娘的亲姐姐们,也拉长了脸色。   过了礼,说了好话,终于将人迎了出来,七王爷见了礼,上前扶她,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迎她出门登车,吹吹打打的去了七王府。   他好交友,大婚之日必然闹腾,许多人都在他府上瞎闹,穆珏大半夜才回来,明仪没睡,一直等着他呢。   阿元把他扶到门口,他摆摆手踉跄着步子自己摸进来,醉醺醺的马上就能摔在地上一样:“筱筱,你在哪呢?”   “往右看。”明仪静静的看着他:“你是喝了多少啊?”   他原地转了一圈,往左边摸了两步,发现不是才转过来跌跌撞撞走向明仪,一下扑在小榻上,拱着去她腿上枕着,紧紧抱住她的腰,“好多,他们灌我。”   他委委屈屈,明仪还以为他被打了呢。   “来,起来一点点。”明仪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端起桌上的醒酒汤:“喝了好受点,张嘴。”   他自己端着碗咕咚咕咚的把醒酒汤喝了,又缩下去枕着明仪,抱着她的腰蹭蹭脸,打了个酒嗝,似乎很难受,哼哼的两声就吸了鼻子。   “嗯?”明仪认真瞅着他,哭了?   “筱筱。”他醉醺醺的喊明仪,抱着她的胳膊加了几分力气,差点把明仪晚饭勒出来。   嬷嬷进来瞧了一眼,明仪看了一眼浴房:“这副样子也没办法让他洗洗干净,直接扶他躺下吧,喝的不少呢。”   “是。”嬷嬷过来帮她,一块把穆珏扶去床上躺着,给他脱了衣裳,明仪累出一身汗。   他安安静静的睡着,胳膊照旧伸出去等着给明仪做枕头用。   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明仪拍拍他的脸,他哼哼唧唧的转了转头,眼睛却没睁开。   “我问你件事好不好?”明仪趴下去托着下巴,声音轻轻的:“小珏珏。”   他闭着眼睛弯了嘴角,乖乖的点头:“好。”   “就是洞房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绑你的?”   他点点头:“嗯。”   明仪脸红了:“那你是不是想让我霸王硬上弓?故意给我机会呢?”   摇头,乐了:“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不说话,明仪使劲晃晃他,又问了一遍,他才迷迷糊糊的说话:“我要让我娘他们瞧瞧你这个凶残的女人,打我就算了,还绑我,要不是你醉了,小样儿,爷能抽死你,哼哼”   明仪:“下去吧你。”   她一脚把穆珏送下床,抓了被子砸在他身上,熄灯睡觉,一气呵成。 第1411章 驸马这个小作精   次日一早,明仪在梳妆,清梨蹲在穆珏脑袋前面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娘亲。”她小声问:“爹爹怎么睡地上了?”   明仪淡定的骗她:“喝醉了乱滚,就下来了。”   “哦。”清梨信了,跑着去把自己的小枕头抱过来塞在穆珏脑袋底下,坐在被角上乖乖守着他。   嬷嬷进来通禀:“公主,七王爷带着七王妃到了。”   “好,我马上就来。”明仪戴上镯子,过去瞧了瞧穆珏,还是叫了嬷嬷过来一块把他扶到床上,清梨爬上去趴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嫌弃她爹臭烘烘的。   等明仪送走七王爷夫妇回来,穆珏也醒了,只是没起,靠着引枕瞧着骑在他肚子上玩的清梨,瞥见明仪就问:“我身子骨好疼,闺女说我睡地上了?”   “嗯,你昨晚打滚,自己滚下来的,我都抱不动,只能让你睡地上了。”明仪过去看着他:“臭死了,屋子都熏臭了,还不起来洗洗。”   他不动,让嬷嬷把清梨抱走,侧身一躺脑袋一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行凶了?”   “嗯?”明仪愣了一下,然后一脸鄙视:“先不说你醉的爬都爬不起来能干啥,就你一身酒味,你觉得我吓得去口吗?”   他不信,掀开被子瞅了瞅:“真没有?”   “没有,怎么会这么怀疑呢?”明仪探头去看被子里面:“哪不对了?”   穆珏一把抓住她紧紧勒住,气呼呼又委委屈屈:“你都不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我吸引不了你了吗?都不让我感受一把酒醒后猛然大惊自己挨糟蹋了的错愕。”   明仪:“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不管,你得赔我。”他的坏水开始往外冒了。   明仪一把推住他的脸:“你能先洗洗干净吗?”   他顿了一下,瞬间开始哼哼唧唧:“你嫌弃我了,你竟然嫌弃我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怎么对我连哄带骗的?你这个善变的女人,嫌我臭。”   明仪再次:“你是不是喝酒兑水了?”   “什么?”他没听懂了,问了一句越发撒泼了:“你就是嫌弃我了,我明白了,你不能和我在一块待太长时间,远香近臭,我在军中馊了你都能抱着啃两口,现在喝点酒没洗香香,你就一脸嫌弃,还推我脸。”   他没完没了,闹腾的外面的嬷嬷都听见了,明仪服了。   就因为自己没有趁虚而入占他便宜,就闹成这样?   这是什么癖好?   “闭嘴!”   他安静了,瞧着明仪不吭声,一副你不亲我一口,我就继续折腾你的模样。   明仪捏住他脸上的肉把他提起来,怒气冲冲的凑上去亲了一口:“给我去洗干净!”   “好。”目的达成,他利索的起来,颠颠的跑去浴房,很快就听见水声了。   明仪气的捶他枕头,叫来嬷嬷把被褥换了,自己所在小榻上看折子。   没一会儿穆珏就出来了,醉酒之后洗洗干净,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他擦着头发过来,先啪叽了明仪一口,然后才坐下来。   “非逼我用手段,下次再不趁虚而入,我还闹。” 第1412章 唐可寅自作主张   明仪一脸黑线,忍了忍,还是说道:“我也想啊,可你确定烂醉如泥的你能行?”   他擦头发的动作一僵,转过来恶狠狠的看着明仪。   “可不是我鄙视你。”明仪闲闲的翻着折子:“这是实话,就怕我使劲撩拨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届时无意间埋汰了你,让你小小年纪深受打击可就不好了。”   穆珏憋红了脸:“你来试试。”   “我不!”明仪存心气他。   他恼了,过来按住明仪就要证明一下,正好嬷嬷进来了:“公主,有书信。”   穆珏过去拿了转手交给明仪,她拆开扫了一遍:“是唐可寅的书信,蜀国派人与他交涉了。”   “交涉?”他凑过来瞧:“蜀国自请成为大魏藩国,请求大魏庇护,愿为大魏修路入蜀,能有这种好事?”   明仪让他看后面:“唐可寅不经上禀朝廷,自行答应了蜀国的要求,接了蜀国国书。”   “先斩后奏?”穆珏坐下来:“胆子还真不小,他也不怕出事。”   明仪认真一番思索:“这到也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入蜀的路通了,先吞了吴越也差不多,而且,他后面还写了东西呢。”把信给他,明仪神色愉悦:“唐可寅建议,接了蜀国国书之后,大魏不必立即出兵吴越,只需小战分散吴越精力,但依旧让吴越大军与蜀国打个你死我活,静等入蜀道路修好之日再出兵吴越,以防蜀国利用大魏。”   穆珏把信仔细看完:“不得不说,他想的仔细长远。”   “的确,换作一般人,还没这份胆子先斩后奏呢。”明仪收拾收拾准备出去:“你没事吧,陪我去三哥府上一趟吧,这件事得与他说说,听听他的意思。”   “行,等我穿衣服。”他立刻就换衣服,头发自己扎起来就跟着明仪一块出门了。   两府之间离得不远,明仪又是走着去的,路过平日里她最喜欢的酱肉店,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杨芙蓉提着篮子出来,见了她急忙见礼,她依旧是寻常妇人打扮,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完全看不出是工部侍郎的夫人。   “唐夫人日日自己买菜?”刚刚得了唐可寅的信,明仪心情很不错,而且对面善的杨芙蓉也一向很有好感:“本宫偶尔从这条街走过都能遇上你。”   杨芙蓉低头浅笑:“家中只有一个老嬷嬷帮着照顾孩子,为此一切都是臣妇自己打理。”   “唐可寅没有府邸和下人的事本宫也知道,只是你多少也是侍郎夫人,如此是不是太过辛苦了?”明仪瞧了一眼她的篮子,里面是这家店里最好的酱肉:“那些芝麻小官的夫人出一趟门都车马仆从跟一大堆,你也太朴素了些。”   杨芙蓉摇摇头:“家中人少,不过洗衣做饭而已,算不得辛苦,人多反倒是拘束了,臣妇平日里也极少与人往来,也不必费事去撑那个场面。”   “你到是想得开,唐可寅被本宫安排外任去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想必也辛苦。” 第1413章 你再吊我一次嘛   杨芙蓉摇摇头:“家中还有一个嬷嬷,是臣妇的陪嫁,能帮衬许多,而且臣妇的小叔近来也寻了份活计,替人家做力气活,得闲时到也能帮衬臣妇。”   她说起唐玉,明仪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多想:“唐玉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才是,否则招人非议。”   “是,已经在物色姑娘家了,可是小叔要等夫君回来做主,故此尚未定下。”她说话的时候笑盈盈,提起唐可寅时总是目光明亮,一声夫君甜如蜜糖。   明仪也跟着笑了:“那就好,届时唐夫人可别忘了请本宫喝一杯喜酒才是。”   她与穆珏走开,杨芙蓉依旧规规矩矩的见了礼,看着她走远了自己才离开。   “这就是杨氏的那个姑娘?”穆珏对杨芙蓉没印象:“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家是怎么被定罪的吧?”   明仪挽住他的胳膊瞟了他一眼:“你觉得唐可寅会让自己家宅不宁吗?他连仆人都不敢添,谨慎至此也不容易。”   “我现在越发觉得你当初留他一命很值,去秦岭修路艰苦异常,他说走就走,还有两次去临河,也毫不推诿,就这两件事,就把多少人比下去了。”穆珏反手揽住她的肩:“不过,他爬的也太快了。”   明仪浑不在意:“只要能办事,高官厚禄我都能给,没什么舍不得的,总不能让一群尸位素餐的人占着位置吧,没本事就滚蛋,有本事就往上爬,道理很简单的,我是他们的上官,我只看谁能给我做事,溜须拍马轮不到我头上,那些人情往来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这么说,目前能入了你的眼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穆珏拉着她过去买了一包芝麻饼,然后才继续走:“那我们要是没成亲,你会不会重用我?”   “你?”明仪煞有其事的打量了他一番:“会,我可能会用些手段吊着你,让你对我欲罢不能,我又偏偏不理你,按照你的尿性,估计会把自己送上我的榻吧。”   穆珏:“突然有点后悔成亲了,我们俩和离吧,你吊我一次,来点刺激的。”   “能不能要点脸?”明仪对他无语了:“等下回去就把你休了。”   他松手就把明仪放了,迈开大长腿朝前走,不搭理她了。   明仪顿了一下,默默跟上去,到三王爷家大门口等着通禀的时候,默默走到他身后,往他膝弯一顶,他差点跪地上,眼疾手快的撑住台阶稳住身子,站起来就给了明仪屁股一脚,往她往前送出去好几步。   尼玛,下脚也太狠了!   明仪回头瞪他,阴沉着脸进去,他慢悠悠的跟着进来,不慌不忙。   瞧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进来,三王爷以为是两人打架了来找自己评理的,等明仪把事情说了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又看了唐可寅的信,沉默了良久便起身。   “我觉得唐可寅做的没错,如果能稳住蜀国让他们帮忙修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也不必计较其他,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们都知道了。”他招呼明仪:“走,去和皇上说说。” 第1414章 就没驸马爷做不了的思想工作   他把明仪喊宫里去了,穆珏不想进宫,出了三王府就自己回家,明仪喊他给自己买零嘴,他就绕路去了一趟果子铺,坐在店里等着老板给自己装盒。   正喝着茶,面前坐下来了一个人,是池三岳,穆珏看着他,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没认出跟前这个老头儿是谁。   “尊驾是”   “老夫池三岳。”他客客气气的见礼,大大方方的看着穆珏。   他就是池三岳?   穆珏笑盈盈的抱拳:“池老先生有礼,您这是特意来找我的?”   “是,老夫见不到公主,方才看见侯爷,便贸然过来了。”他也很客气,但并没有走人的意思,“老夫有些疑惑,想请侯爷赐教。”   穆珏点点头:“你问。”   “听闻侯爷幼时,曾是穆老太君亲自教养的,侯爷九死一生回来,只回了鹿京几日祭拜,如今每日带着儿女玩闹,可还记得穆老太君?”   穆珏懂了,笑盈盈的点点头:“老先生有所不知,我祖母一辈子风风雨雨,老人家生前,先后送走了我曾祖父曾祖母以及曾祖父的七个手足兄弟,尔后用送走了我祖父和我祖父的五六个兄弟,再然后送走了自己的四个儿子,生前误以为连我这个小孙子也没能死在她后头。   穆家以忠义治家,仁孝后论,先忠国再孝双亲是穆家家训,穆家列代先祖皆已保卫疆土为己任,教导后辈也是以守卫大魏国门为重,若是他们知道我们兄弟俩为了守孝而忘记列祖列宗遗志,那才是最大的不孝。”   “对父母尊长不孝,何谈忠义?”穆家几代人战死沙场,穆珏把事实搬出来,池三岳也没底气和他义正言辞。   穆珏笑了:“那按照老先生的说法,我们兄弟便是不孝了,那我们自然也不忠,难不成老先生想说我穆家大逆不道暗藏祸心?打算想个别的由头来对付我们?”   池三岳被他堵住了,却没生气,反倒是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侯爷觉得,公主是否忠心?”   “大魏江山姓长孙,又有名正言顺的皇帝,若是没有一颗赤子之心,她一个姑娘家,完全可以像其他几位公主一样,嫁人之后只在府宅逍遥,犯不着费尽心思数次犯险,一步步把大权拢在手里,也用不着让皇上小小年纪就上朝听政学着处理国事。”穆珏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与他聊:“那日国子监辩论老先生应该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剔除你介怀的东西,你扪心自问,皇上可让你满意?”   池三岳沉默了,他沉思起来,直到面前的茶水凉了才起身,对着穆珏作揖:“侯爷说的对,但老夫固执了一辈子,凡事都要想着一个万一,否则,心中不安。”   穆珏点头:“老先生也是经了风雨的人了,做事前还是得多多思量才是,有时候固执并非好事,而且,如今功成身退还能得个好名,若是做了错事,一不小心晚节不保,只怕会白白耗费了毕生心血,有时候你以为的帮忙,很有可能是添乱。” 第1415章 琢磨着给姐姐撑腰的小皇帝   池三岳行了一礼,没怼他,自己走了。   果子店的老板提着食盒过来,还挺稀奇的笑了:“这池老先生是出了名的固执,往日见谁都要争论一两句呢,今日竟然没有与侯爷多说,侯爷真是好福气。”   “是他好福气。”穆珏提起盒子:“打嘴仗这块,爷就没输过。”   他付钱走人,溜达着回了家,本打算交代阿元去查查池三岳准备搞什么名堂,结果刚回家就被清梨抱了腿,闺女儿一乐,呀呀呀一聊,穆珏就把正事忘了,抱着她去后院抓兔子。   夜里,三王爷和明仪出宫之后,小皇帝到赵秋容这里吃饭,母子俩坐一块,饭菜简单,是赵秋容自己做的,小皇帝也吃习惯了,等希若给自己盛汤的时候,小皇帝便放下筷子。   “母后,今日三叔与姑姑对我提起了一个人,工部侍郎唐可寅,说他先斩后奏,接了蜀国的国书,答应蜀国做大魏的藩国,三叔与姑姑告诉我,这对大魏是好事,还把唐可寅的信给我看了。”   赵秋容早就知道唐可寅入朝为官还深得重用,所以十分平静,“嗯,然后呢?”   “姑姑说,既然蜀国愿意给大魏修路入蜀,那大魏答应了也没有坏处,等入蜀的路修好,姑父立刻带兵长驱直入,那时吴越也消耗了蜀国的精兵,即便蜀国有什么坏心思,也对大魏构不成威胁了。”   赵秋容也放下筷子:“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有道理呀,如果不答应蜀国,他们肯定不让修路,到时候还白白多出许多麻烦,而且我看过秦岭的地图,萧丞相给我讲过,说那里修路很难,特别是跨过长江的一座桥,就万分艰险,若是再有蜀国捣乱,想必更加难了。”   赵秋容笑了:“还有呢?”   “我还觉得唐可寅这个人不错,与九姑父一样,虽然都是文臣,但是肯办实事,比起那些只说不做的大臣好了太多。”他喝了口汤,又吃了口菜,咽下去了才继续说:“前几日,九姑父来奏禀姑姑去上雍的事,提起了齐国的大姐姐,说大姐姐过得不好,总被算计欺负,我想姑姑此去,虽然能给大姐姐撑腰,但是大姐姐是后妃,定然不会跟随齐昭到边境来,为此想亲自给大姐姐写信,也让齐昭知道大姐姐并非没有依靠,母后觉得,我该如何写才得体?”   赵秋容示意希若给他添了小半碗饭,自己又给他夹了些菜:“既然是写给你大姐姐的,那便是家书,只谈你大姑姑大姑父的身子安康即可,其余的多说无益,若是真想说,那就提一提蜀国自请成为大魏藩国的事吧。”   “为何?”小皇帝不懂了:“蜀国自请成为大魏藩国,与齐国并没有关系啊。”   “怎么会没有呢?”赵秋容看着他:“若是齐国知道蜀国自请成了大魏藩国,那就说明大魏可以很快解决吴越,到时候齐国危矣,你在信中多多关怀你大姐姐,齐昭自然会知道,你与你大姐姐感情好,她若过得好,那齐魏之间的关系也会好的,这也是为她撑腰了。” 第1416章 小皇帝思虑周全   小皇帝有点犹豫:“那万一就因为我与姐姐关系好,齐国用大姐姐的性命威胁我怎么办?”   赵秋容被问住了。   “我以为,我不必刻意关怀姐姐,我对她的关心大姐姐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刻意说了,反倒会被人利用。”他认认真真的吃自己最喜欢的肉丸子,赵秋容与希若都吃惊的看着他,等他吃完了一个,瞧碟子还有,便看了一会儿。   希若忙拿起筷子给他夹,小皇帝却摇摇头:“不吃了,已经饱了。”   他虽然喜欢,却不贪嘴,放下筷子用温水青盐漱了口,看着赵秋容说道:“所以我想,只说大姑姑和大姑父的身子安康,再提一句蜀国自请成为大魏藩国的事,只是不必刻意,就说先前调了大姑父到粮政司去,一直给秦岭送粮,如今蜀国自请为藩,仍旧让大姑父回刑部处事,这样大姐姐也该会明白。”   “嗯,的确。”赵秋容觉得自己还不如他想的周全呢:“那你打算让谁捎信?”   小皇帝又认真想了想:“按理,让姑姑捎信最为妥当,可此次姑姑是去与齐国和谈的,由她转交,反倒显得大魏以势压人了,可能会有麻烦,我想交给姑父,让姑父着人送去宫中,书信肯定会到齐昭手里,但不必亲自给他,这样对大姐姐也好,大姐姐肯定也会知道自己的信件都被人监视着,也会小心的。”   赵秋容又点点头:“的确,还是你想的周到。”   “哼哼”小皇帝一脸美滋滋的笑了,下了凳子过来她跟前:“母后,其实我想随姑姑一块去上雍,我也想见见齐昭,可是萧丞相说我还小,即便是去了,也看不懂他们的用意,母后,你说齐昭为何想见姑姑?”   赵秋容牵着他到旁边坐下才说:“齐昭与齐国端王各怀鬼胎,君臣不和,结果被算计的国力重损,但齐国兵强马壮,依旧让大魏忌惮,他们要与大魏和谈,谋的也是一个拖延时间,他们知道大魏会先南后北,除掉吴越与蜀国之后才会用兵齐国,所以率先示好,打算借着大魏南下吴越与蜀国的时候重振旗鼓。”   “那姑姑若是答应了,岂不是会给他们机会?”   “这可说不定,君臣不和,便是死局,早晚都会出现一方压倒另一方的局面。”赵秋容捏捏他的脸:“所以呀,大魏一定要引以为戒。”   小皇帝认认真真的点头:“我记得,母后放心就是。”   他在赵秋容跟前把先生留的课业写了,又耐心的描红了几张帖子才去睡觉。   希若服侍赵秋容休息的时候唠起闲话:“皇上越发懂事了,想事情似乎比娘娘更周全。”   “也是三王爷与姐姐教导的好,先生与萧丞相也费心了。”赵秋容十分欣慰:“他自己能明白这些利害也是好事,自己有主意总比没主意的好。”   希若替她掖了被子:“娘娘也费心了,许多道理都要讲给皇上。”   “他是我的骨肉,即无生父教导,那我只能费心了,若他承的先帝几分仁善,再有几分姐姐那般的果断机敏,我便心满意足了。” 第1417章 不让唐可寅处于风口浪尖   她对小皇帝的期许并不算大,如今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接了蜀国国书,唐可寅不得不折返回盛京,蜀国自请为藩的事也传开了,一时间大魏威名再度被百姓唱和。   萧必明来明仪府上小坐时说道:“蜀国自请为藩,那大魏便要派出大臣出使,不知公主可有人选了?”   明仪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发去上雍,大概率是见不到蜀国使臣了,所以他得问问清楚才是。   “你属意何人?”明仪削着果皮,十分随意。   萧必明一番思索:“唐可寅曾去过蜀国,又是他接的国书,不妨就让他去。”   “他还在修路,就不要安排其他差事了,换个人吧,总不能万事都可着一个人用。“明仪并不想把唐可寅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扑腾:“让谦王去吧,他瞧着好相处,也该让蜀国知道我大魏都是谦谦君子,让他们少些质疑之心。”   谦王?   萧必明觉得可行,那位看着亲和近人,很难让人生出防备,关键心思细腻,除了有点怕死,办事也可靠。   “过几日,老七就要带着七王妃去往陇西了。”明仪聊起家事:“此一去只怕也要好几年才能回来,她父母只怕也舍不得,你们教养她这么多年,也该舍不得吧。”   萧必明笑了:“是,虽然舍不得,但夫唱妇随,七王爷待她好,臣等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求她能安稳内宅繁衍子嗣,与七王爷夫妻和睦就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明仪擦了擦手:“那丫头虽然是庶出,但很是明理懂事,都说儿媳难做,皇家儿媳更是如此,离了盛京去陇西,反倒自在几分,老七的生母走得早,这些年与我这个姐姐亲近,如今成家了,我自然希望他们安稳和睦,也希望七王妃替我好好照顾他。”   萧必明点点头:“不久前,她家中才来信,因为她入了七王府的事,他爹将她母亲抬做如夫人了,只可惜女子家福薄,身子反倒是不好了,七王爷已经做主,将她母亲也带去陇西,让她们母女团聚,权当在跟前尽孝,她母亲只这一个女儿,在董家也不算得宠,倒也没什么可牵恋的了。”   “这样也好。”明仪很是欣慰,只要董家四姑娘好好跟着七王爷过日子,七王爷对她们母女多好都是应该的。   聊的差不多了送走萧必明,明仪一个人在正堂吃东西,手里的橘子就剩皮了清梨才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满脸失望:“没了?”   “没了。”明仪嚼巴嚼巴嘴里的橘子:“最后一个,我给吃了。”   清梨难过的不行,拉着明仪往外拖:“娘亲,我们出去买好不好?”   明仪坐着不动:“又忘了是不是,娘亲没钱,一个铜板都没有,这还是你爹爹买回来的。”   她张着嘴,失望的嚎了一声就委屈的把嘴撇了起来,扭身蹦跶着出去,没一会儿就见她骑在穆珏的肩膀上,乐颠颠的要出门。   明仪扬声喊:“喂,去哪啊?”   “买好吃的。”清梨提这一口小奶音嘚瑟的不行:“爹爹买,买好多。” 第1418章 公主欠了驸马爷不少钱   明仪撑着脑袋:“买好多?”   “嗯。”她肯定的点头,抱着穆珏的脑袋弯下来小声问他:“是吧爹爹。”   穆珏没说话,架着她出去,很快就又回来了,清梨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欢快的跑着去找锦宁。   “哟那么大阵仗就两串糖葫芦?”明仪有点小失望,竟然没有她的份:“你也太会骗小孩儿了。”   穆珏进屋就坐下:“她喜欢就行了。”   “你今日去了兵部,怎么说?”明仪把茶给他:“我都没过问大军南下的事。”   穆珏没接茶盏,而是过来直接将她抱在腿上环着:“周玉清已经处理完私事,明日就带兵南下金陵,段玉柏也已经去了湘鄂,我哥尚未启程,还在于兵部户部商议粮草和征兵一事,还有柔然那边的兵力部署他也要一一安排,再加上你去上雍的安排。”   “怪不得呢。”明仪吐吐舌头心虚了:“昨天晚上我收到了姣姣的书信,她问我病好了没。”   穆珏默了默,立刻摸她肚子:“难不成你半个月没上朝是又有了?”   “滚蛋。”明仪揪着他的手皮就给他打开了:“我亲戚昨天才走,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大事需要我操心,所以这几天就忙着吃喝玩乐去了,刚刚萧必明说吏部老头让他给我带句话,抽空去把半个月不上朝的罚银交了,不然从你的俸禄里面扣。”   穆珏:“”   果然如此,意料之中,毫不意外!   穆珏有点糟心,看看明仪后更糟心了。   从半个月前开始,她说身上不舒坦,早朝一天没去过,但庆王府的满月酒,三王妃的全羊宴,七王妃的果子宴,今天打猎尝野味,明天划船喝小酒到是什么都没落下,每日睡到自然醒,睁眼就是小点心,这些日子抱在怀里都软和了不少。   捏住她的肉,穆珏板着脸:“你上个月旷了五日,那老头儿就扣了我一百多两呢,你这旷了半个月,还不得上千?”   “哎呀,我给你打欠条。”明仪抱住他的脖子哼哼:“玩得太尽兴,哪有心思上朝啊,我都称病了,谁让三哥带太医上门给我把脉的,否则也不至于露馅啊,这次我还给你打欠条。”   穆珏拉长了脸:“我手里,已经有五张欠条了,都是你打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起?”明仪坐直了身子对他怒目而视:“我就是没现银嘛,要不你去库房看看喜欢什么随便搬吧,我拢共就那么些现银,前前后后搭出去了不少,还被三公主抠走最后的老底,早就没了,户部尚书还不给我换现银,我有什么办法。”   她不是第一次哭穷了,要不是她大半夜拉着自己哭穷,说是梦见她穷的烤鸡都吃不起了,自己怎么会脑子一热就答应她来做一家之主。   人家的一家之主是在家里说一不二,他这个一家之主却要为了她贪睡不起床,给吏部送银子过去。   想想那天晚上的脑子一热,穆珏肠子都悔青了。 第1419章 又被三公主坑走五千两   得亏侯爷俸禄多,否则还真养不起她。   他现在完全怀疑明仪年前特意把大臣们的俸禄往上加了点,就是方便自己给她垫银子。   “好,你打吧,我也不去吏部了,让他扣完了再给我。”穆珏无奈的不想说话了。   明仪立刻蹦跶起来:“好,我给你写欠条去,你放心,我虽然没现银,可是宝贝多啊,我都说了是和你借的,那肯定会还。”   穆珏跟着她过去,等她把欠条写好,利索的抽过来拿在手里:“两千两?!打劫啊?”   “嗯,多出来就算我和你借的。”她说的很不客气:“吃喝玩乐也是需要钱的,我又没俸禄,就是白打工,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她又开始了,抱住穆珏,脑袋抵在他胸口可怜兮兮:“我连吃个橘子都要你给我买,我连橘子皮都买不起,呜呜呜”   “停!”穆珏把她提开,看着她开始嘲讽:“挥金如土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啊。”   明仪挺不好意思的,但马上痛心疾首手舞足蹈的诉苦:“要不是你闺女儿跑三公主家砸了她一只花瓶,我能没钱?说真的,我到现在都很怀疑她那只花瓶是不是古董,八百年,太吹了,八百年前能有瓷器?顶多就是个土坛子。   而且我严重怀疑是她闲着没事自己烧的,那么丑的瓶子,她要了我五千两,穷死我了,赔她一只翡翠瓶子还不要,但凡是把大公主家的砸了,我也能厚着脸皮不给啊,偏偏就砸了她家的。”   她越说越难受,一头撞在穆珏怀里心痛到哀嚎。   穆珏却笑得停不下来了。   上个月,灵善着人送了桃花酥过来给两个孩子,送东西的丫鬟多嘴说了一句灵善府上的桃花开得茂盛极为好看,锦宁与清梨向往了好几天,拉着明仪去灵善府上看花,然后,孩子玩耍时,碰倒了屋里的瓶子,当场就砸了个稀碎。   灵善说是个古董,让明仪硬生生掏了五千两现银,把她的小金库都挖空了,愁了她好几天,然后就是大半夜和自己哭说她连烤鸡都吃不起了,哄着自己做了个一家之主,开始给她垫钱。   现在,灵善家处的那条街她都不走,避如蛇蝎,生怕她家门前的砖裂了都要赔。   “呜呜呜”明仪抱住他难过的哀嚎:“你得赔我,儿子坑了我几千两,闺女儿又来坑,我把嫁妆都倒贴进去了,呜呜呜”   穆珏笑得可开心了,却也没办法,三公主咬死了让明仪自己掏钱,自己愿意给她也不要,摆明了是坑明仪,明仪还理亏无话可说。   摸摸她的后脑勺,穆珏紧紧握着欠条:“欠条我是不会还你的,不过你吃喝玩乐的钱我还是给得起的。”   “小郎君。”明仪感动坏了。   穆珏把她整个抱住:“这次去上雍,所有花费我包了。”   “不!”明仪立刻严词拒绝:“我们找户部拿钱,这是公差,凭什么自己出钱?先要个几千两带着,不够回来再要。”   “我觉得,你是在想屁吃。” 第1420章 偷到三公主头上了   现在的户部尚书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一个铜板他都不可能多。   穆珏劝了明仪一晚上,可她还是觉得凭自己的劳苦功高,不会被为难,为此连夜写了一份公差报销的单子,次日睡到下朝后,专门去了一趟户部衙门。   户部衙门里,一张桌子,户部老头儿坐那边,明仪坐这边,穆珏站明仪身边瞧着,桌上放了个算盘,老头儿一边扒拉算盘一边说话。   “从盛京到上雍,快马二十七天,沿路都有驿馆,住就不用花钱了,为此公主所写的八百两银子的投店费就不需要了。”   他提笔在帖子上划了一条。   明仪憋得慌:“我不住驿馆。”   “那公主记得带上令牌,衙门随便住,他们还包吃包住,一定招待的很好。”老头儿笑眯眯的给她出主意,摆明了让下面的人花钱。   他继续算:“公主既然是骑马去的,额外再给五十两银子的脚力钱,另外,还有饭钱?”   老头儿疑惑的看向明仪,明仪淡定的开始扯:“没出过远门,打算尝尝各地美食,不过分吧。”   “公主,吃饭不过分。”老头儿指着单子:“可是还请你告诉臣,饭钱五千两,就算是按照三个月来算,那每天就是五十多两银子,往上雍方向没有特别珍贵的山珍海味,那就以大米肉食来算,换算下来,公主每天要吃二十斤大米二十斤肉。”   明仪:“我就不能吃点贵的?”   “那边没有特别贵的,想吃也没有,一碗面汤三文钱,很便宜。”   “”   看着她语塞的模样,穆珏早在一旁扶额笑的发抖了。   老头儿笑眯眯的把她的帖子递回来:“公主放心,凤驾出行,衣食住行都会提前安排好的。”   提前安排好,意思就是她打算边走边玩,就得自己出钱。   明仪强迫自己弯了弯嘴角:“好。”   她气得扭头就走,脸拉的老长,把户部衙门的人都吓得半死,穆珏跟着她出来,一路上笑的花枝乱颤。   上了马车,她难过的扑进穆珏怀里,贫穷让她很难受。   “小郎君。”她闷闷出声,着实委屈的不行:“周玉清今天走是不是?我们俩晚上去三公主府上溜达溜达吧。”   穆珏:???   周玉清不在,灵善家的墙头完全可以随便翻。   很明显明仪知道灵善的小金库在哪,领着穆珏大摇大摆的就去了库房,穆珏还有点警惕,毕竟周玉清是留了人手在府上的。   她要是偷别人家还好说,偷到灵善府上来,这要是被发现了,肯定又要被坑一笔钱,所以不得不小心警惕。   “就那,看见没。”明仪指着藏在花园里的几间大屋子,周围都是假山树木,实在看不出库房的样子。   穆珏跟着她过去,瞧见门上的大锁就笑了:“这种锁要砸开,必定有很大的动你哪来的钥匙?”   瞧着明仪轻轻松松开了锁,他都惊了。   “我有啊,他们库房的钥匙我都有啊。”明仪很淡定:“我好歹是个手握大权的人,这都是小问题好嘛。” 第1421章 先偷她二百斤金子   她把钥匙收好,推门进去,利索的掏出火折子照明,穆珏缓了一会儿才跟着进去,警惕的把门关上。   库房很大,和明仪的那个不相上下,穆珏一番环视,并没有发现特别值钱的东西。   “她的首饰被周玉清砸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后面陆陆续续置办的,也不会放在这里,这里都是些不常用的,但是现银还是在这里的。”明仪往前走:“我记得是放在前面一些。”   穆珏跟着她:“你来过?”   “那当然,她分府的时候我都记事了,有幸被她领到这里接受了一顿炫耀。”   穆珏:“哈哈哈”   明仪笑不出来,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见自己想要的才立马冲上去:“我就说嘛,她比我懒多了,东西放哪基本上不会变,果然。”   “什么?”穆珏凑过去看。   借着火折子的光,箱子里的金银反光把他眼睛都晃花了。   这么多钱?   穆珏看看周围,这才注意到这大半间屋子都是这样的箱子,粗略一数都有近百只。   “看吧,她巨富。”明仪抖出麻袋开始装:“你背个两百斤没问题吧。”   穆珏再次:“!!!你干脆让我把箱子一块搬走算了。”   她看着穆珏没说话,手却麻利的抓起金锭就往麻袋里面扔:“要金的,不要银的。”   穆珏帮着她一块,装了小半袋就不许她继续装了,明仪不甘心,却也没办法,坐在麻袋上瞧着穆珏把遭了黑手的箱子藏起来。   弄好之后,他过来扛起麻袋拉着明仪出去,照旧把门锁好,正要开溜,灵善府上突然各种敲锣打鼓,明仪下意识的往穆珏身后躲,穆珏也吓了一跳,扛着麻袋拉她找地方藏好。   “有刺客!”   隐约听到人喊,穆珏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明仪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她连门都不走,飞身一跃翻过院墙,直奔灵善的主院,穆珏丢了麻袋飞快跟上去。   的确是刺客,足有十几人,已经与府上的侍卫打杀在了一起。   主院卧室的门被踹开,陪床的嬷嬷已经被杀,灵善抱着孩子躲在床上,孩子哇哇大哭,刺客的刀毫不犹豫的捅向她们,灵善背过身子护住孩子,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身后的凉意却猛然消失。   她慌张回头,就见带血的刀捅穿了刺客的身体,刺客身后是穿着夜行服的明仪,杀了刺客,明仪立刻拔刀回身,一刀劈下,飞起一脚将另一名刺客踹翻在地,然后迅速冲上去,手里的刀转了一圈,狠狠插进刺客身子。   屋外也有打斗声,没有刺客再进来,明仪提着刀过来看了看她们:“没事吧。”   灵善摇摇头,紧紧抱着吓坏了的孩子说不出话。   明仪没出去,就守在床边,一直等外面的人都被穆珏处理掉了她才去了门口,穆珏留了两个活口,已经摁住了。   “是来干什么?”   穆珏走过来:“偷东西,兵力布防图。”   “嗯?”明仪不解:“那怎么会来这里?”   穆珏的脸色很不好:“昨日,我哥将兵力布防图一分为三,我和他还有周玉清一人一份,此事是在兵部衙门做的。”   兵部衙门?   明仪的脸色也不好了,但猛然间,他们俩都想到了自己家里那张图,穆珏撒腿就跑。 第1422章 钓鱼执法   明仪下意识的也要跑,却又停住进屋,到了门口转身吩咐:“看好了别让他们自杀,把院子收拾干净。”   “是。”   侍卫们忙碌起来,女眷则根本不敢出来。   孩子已经被哄好了,她紧紧抓着灵善的衣裳,泪汪汪的瞧着走进来的明仪,奶声奶气的喊人:“六姨。”   “没事,坏人已经跑了。”明仪把刀藏在身后,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和,站在她们不远处挡住门前的血迹:“周玉清把图放在什么地方了你知道吗?”   灵善点点头,抱着孩子从床上下来要带她去看看,明仪顺手拿了一件衣裳披在她身上,随她一块过去。   立刻有嬷嬷跑来掌灯,灵善带着她去了书房,她们推门进去,烛火之下,影子贴在了窗上,只见灵善抱出一只小盒子交给明仪。   下一刻,两道黑影破门而入,伸手直取灵善手里的盒子,然后等待他们的却是明仪手中的刀,灵善早已经抱着孩子退到桌后,蒙着孩子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这处血腥。   一刀封侯弄死一个,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反应,刀就一惊压在他脖子上,他想还手,胯下直接挨了一记断子绝孙脚,刺客惨叫着跪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时被明仪一脚踹晕然后卸了下巴。   “我就说嘛,找东西不找书房,跑去人家主院招摇过市,不符合常理啊。”   她示意嬷嬷:“去,找人过来绑了。”   吓傻了的嬷嬷立刻就出去了,明仪这才把刀擦了擦放身后:“那玩意儿还在府上?”   “不在。”灵善已经冷静下来了,抱着孩子从容淡定:“兵力布防图是行军打仗时需要的,放在家里做什么?”   明仪坐下来:“那他是不是交给了你什么东西让人误会了?”   灵善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是,周夫人的遗书,向我赔罪,求我以死者为大,切勿与周玉清生疏。”   “哦。”明仪有点小尴尬,听见侍卫过来了,就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收拾。   可灵善还是盯着她:“你怎么在我家?”   明仪:“我有事,路过的。”   “有事?”灵善很警惕,把明仪瞧的心里发虚。   穆珏把麻袋扔哪来着?   不会被人发现吧。   明仪一边想一边起身出去:“你府上既然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她麻溜走了,在灵善的注视下出了她们家大门赶回家。   家里没事,安安静静的,明仪气喘吁吁的来到锦宁屋里,他这里还有烛火,推门进去,就见穆珏抱着清梨在屋里踱步,清梨已经睡熟了,可是小手紧紧拽着他不放,锦宁也睡得很熟,并没有被打扰。   明仪松了口气,过去接了清梨,将她轻轻放在锦宁身边,她动了动,立刻过去死死抱住锦宁,锦宁皱了皱眉头,直接一巴掌推她脸上,竟然都没有把她推醒。   “来。”穆珏叫着明仪出来,把门关上了才说话:“家里没事,我去看过,东西也在,大概那些人也是想着周玉清今日出发了才动手的,却没想到我们俩会去三公主府上。” 第1423章 小皇帝也遭算计了   明仪脚尖碾地:“真是霉死他们了,谁安排的能查吗?”   “有活口就能查。”穆珏打量了她一番,又看看周围:“你的麻袋呢?”   明仪愣了一下,气的跳脚:“我扛不动,就直接回来了。”   “我去拿。”他麻溜的走了。   费了那么大劲搬出来的,不带回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灵善府上出了事,明仪也不好意思不上朝了。   进殿之前,三王爷和她在大殿侧门处站着,等小皇帝到了三王爷就说:“皇上,兵部参知勾结蜀国,已经查获。”   “和三姑姑府上昨晚出事有关对吗?”小皇帝仰头看着他们:“三姑姑没事吧。”   “无事。”   小皇帝点点头:“那个人抓起来了吗?”   “已经秘密扣押了,他本人也承认收了蜀国的钱,才透露给他们兵力布防图在那些人手里。”明仪拦住三王爷:“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小皇帝没想到她会问自己,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脚尖都快在地上碾出一个大坑了才说道:“我觉得别杀他的好,蜀国对我们使手段,我们就假装不知道,留着他给蜀国送假消息吧。”   三王爷愣了一下,明仪倒是笑了:“好,就听皇上的。”   被夸赞了,小皇帝乐的像只炸褶的包子,脑袋晃来晃去,冠上的琉珠也跟着晃荡。   明仪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既如此,那我们就需让他变成我们自己的人,然后给蜀国传递消息,同时查一下还有什么人收了钱。”   “嗯。”小皇帝应了一声,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明仪:“姑姑,你还有钱吗?”   钱这个字太让人敏感了,明仪立刻看着他,他笑眯眯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你若没有,我给你”   “下朝细谈。”明仪捂住他的嘴,面对三王爷的侧目丝毫不脸红:“先上朝吧。”   小皇帝乖乖听话,等下了朝就牵着明仪慢慢溜达回去。   “母后说,因为妹妹打碎了三姑姑的东西,所以三姑姑让姑姑赔了很多很多钱。”小皇帝一脸我很心疼你的表情:“而且,昨日吏部尚书进宫,说姑姑懒了半个月,被罚了好多好多钱。”   明仪瞥了他一眼:“所以呢?你打算接济我?”   “嗯。”小皇帝重重点头,领着明仪去他的寝宫,颠颠的去把柜子里的盒子抱出来,还不许太监插手。   “姑姑,你瞧。”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堆石头:“好不好看?”   明仪悠哉悠哉的坐着,扫了一眼很是失望:“这玩意儿我有好多呢。”   “这个好看。”小皇帝拿起一块血红色的石头:“还香香的,我在院子里捡的。”   明仪看了一眼,眼色便是一沉:“放下,去把手洗洗。”   他很听话,立刻就去了,然后又跑过来:“姑姑,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你在哪捡的?”   “就在院子里。”他指了一个方向:“就那边。”   明仪看过去,那是他玩蹴鞠的地方,在那里丢一块让他喜欢的石头,必定是会捡起来放着玩的。 第1424章 把自己立起来做招牌的小皇帝   明仪拿着手帕隔着才把石头拿起来:“这个叫鸠血石,有毒的,你若时常玩耍就会中毒,你什么时候捡的?没往嘴里塞过吧”   “昨天晚上。”他老老实实的交代:“就拿回来放着,然后就洗脸去了。”   明仪不放心:“来人,去传太医院正过来,就说本宫有话问他。”   外面的太监应声,立刻就去了。   “那我会不会中毒了?”小皇帝一点都不慌,仔细瞧着自己的手,白白嫩嫩,掌心粉红,他似乎还挺满意。   明仪把石头丢进盒子里:“把你的宝贝都拿出来,等下让太医院正瞧瞧。”   “好。”他乖乖的去搬,就几个盒子,都是他喜欢的石头,千奇百怪五颜六色。   明仪随便扒拉了一遍:“就没点金银?”   “那个不好看。”他最宝贝好看的石头了:“这个最好看,姑姑,我给你,你抱出去,就说是皇帝喜欢的,肯定很多人花钱找你买。”   明仪惊了:“你是打算把自己立起来做招牌?”   这小脑袋瓜子够灵光啊   “不过不能这样。”明仪点点他的鼻尖:“你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喜好,否则就像这块石头一样,会成为算计你的东西,而且,你喜欢什么若是传了出去,民间起了跟随之风,岂不是劳民伤财?”   小皇帝认真想了想才点头,看样子还是舍不得漂亮石头,不过却后了两步,没有再去摸了。   等太医院正过来仔细查了一番后,他从里面找出了另外两颗石头:“这个是朱砂石,也有毒。”   小皇帝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又跑去洗手。   “皇上的身子无事吧。”明仪最关心这件事:“可有不妥?”   太医院正摇头:“这些东西都是要常久触摸才能发挥效用的,皇上触碰的时间不多,为此并无大事,只是不可再玩了。”   “都扔出去,埋了。”小皇帝气呼呼:“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啊?”   明仪挥退太医院正才说:“你若死了,那大魏便是一场大乱,自然是顾不上南下北上。”   “姑姑,是蜀国吗?还是吴越?或者是齐国?”他过来拉着明仪:“他们好像都有可能。”   明仪摸摸他的脸:“自然是都有可能,怕不怕?”   “怕,但我还很生气。”小皇帝爬上来坐在她身边:“如果是齐国就算了,本来就不怀好意,吴越也算了,毕竟我们的确打算打他们了,但若是蜀国则最为可恨,虚情假意,都自请为藩国了,今日还要杀我。”   明仪摸着他的头:“只要对自己有好处,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干的,趋炎附势也是手段。”   “姑姑,那等蜀国使臣来了,我要怎么办?”他很犯愁。   “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想打他们。”小皇帝依旧气呼呼:“可是不能打。”   明仪很欣慰:“那就忍着,即便是毒害到你头上了,也要从容,害怕是没用的,发火也没用,而且以后你会遇上更多,防不胜防,不可能每一次都去追究反击,不能一击毙命就要学会韬光养晦。” 第1425章 承乐回来了   他有点不情愿,可还是点点头,心里暗暗把话记下。   “行吧,换衣服吃饭,然后上学去吧。”明仪拍拍他,起身走人。   她没特别重视小皇帝挨了算计的事,径直出宫准备回家,到了家门口马车一停下,跟车嬷嬷就说道:“公主,承乐姑娘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明仪急忙下车,脚步匆匆的去了承乐的屋子。   她在床上睡着呢,明仪直接凑到她床头:“哈哈哈,大姐,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嗯?”承乐掀开一只眼皮:“公主,我能先睡一会儿吗?好困啊。”   “好好好,你睡。”明仪赶紧给她掖被子:“我让人备水,把你喜欢吃的都备上,好好睡。”   她轻手轻脚的出来,立马让人去准备,耐心的等着承乐醒了,她沐浴,明仪就在旁边吃东西陪着聊天。   “齐昭那个狗东西,奴婢都快气死了,果然男人就是吃不到的才香,为了激怒大魏灭了端王那二十万齐军他就对郡主动手,还让郡主在行宫受委屈,如果不是奴婢和孙公子陪着,谁知道被糟践成什么模样。   而且,郡主在行宫过得开开心心的,他非要跑来把郡主接回宫里,好了,这下更加没有安生日子了,虽然因为齐太后在大魏的事,齐昭不敢对郡主如何,可是那些后妃恶心人的本事真不是一点两点。   先前的陈萱萱和佳阳公主算是废了,结果来了一个郑昭容,越发得寸进尺,每日把侍寝的单子给郡主送过来不说,后宫还多了不少有孕的妃子,得亏郡主对齐昭无情,否则就是吃醋伤心都得郁闷死自己。   齐昭是真的恶心,端王给他挖坑,他就来找郡主说话,这边舔着郡主不放,奴婢也没见耽误他去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啊,奴婢回来之前就听说那个郑昭容有孕了,还自请让郡主照顾她的胎象,这不是又给郡主挖坑嘛。”   她愤愤不平,说到激动处拍的水花四溅,明仪给他喂了块苹果才让她先闭了嘴。   “齐昭并非良人,也是苦了和静了。”明仪靠在浴桶边,手里端着碟子:“兰儿一直陪着她?”   “嗯,孙公子一直在邵阳。”承乐自己伸手捞了一块苹果:“奴婢挺理解他的,但凡郡主在邵阳过得好些,他都能舍得离开,可现在,端王明里暗里的要除掉郡主,以此借大公主的手杀了齐太后,促使大魏发兵齐国,他好趁机篡取齐昭的皇位,齐昭又靠不住,谁能放心?”   明仪给她加了半桶热水:“话虽如此,可兰儿毕竟是驻守上雍的人,他一直在齐国,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也挺严重的,一旦齐昭将他认定为细作,那就是一大麻烦。”   “这话郡主也说过,可是就郡主的处境也的确不好。”承乐趴在边上:“郡主回宫半个月,饮食里就被人下毒了,好巧不巧被齐昭吃了,那个郑昭容直接就嚷嚷是郡主要害了齐昭,若不是郡主冷静,还真要被她们诬陷了。” 第1426章 请夫人去一趟国子监   明仪沉默了很久,“齐昭与端王越发不和睦了吗?”   “这当然,齐昭徇私,害了端王也害了齐国,如今被人诟病,反倒是端王隐忍不发笼络人心,而且,林清玄分明就是一个老狐狸,虽然把自己的外孙女送进宫了,可是完全不帮齐昭应事,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林清玄并非齐昭可以控制的,他就是太过自信了,才会觉得林清玄受了他爹的提拔会对他忠心耿耿,殊不知林清玄自己大权在握,他一个被端王牵制的皇上,有什么资格让人带着全副身家为他效忠。”明仪拿了帕子给她:“你也起来穿衣裳吧,知道你回来,大公主府派人来问了,只怕她要亲自过来。”   “好。”承乐急忙穿衣服收拾,刚收拾好,崇恩就来了。   她对和静心心念念,自然是要过来询问承乐一些事情的,明仪也不在边上偷听,自行去忙。   她又开始不上朝,清明皇陵祭祀之前与穆珏提前出发,至于一同去上雍的凤驾,则要等四月底才出发,承乐也不去,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   一路飞马离开盛京,明仪特意往临河方向走了,她要去看看夏侯雍如今的实力,更要穿过临河就近去一趟邵阳。   清明皇陵祭祀是规矩,今年明仪不在,为此小皇帝便跟着三王爷去,留在京城的只有萧必明和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蜀国使臣也在三王爷等人离开后抵达了盛京,与蜀国使臣一同到的还有唐可寅。   他此次回来又是一记大功,朝中隐约有了传言,他马上就要擢升尚书之位,为此到家中拜访的人更多,唐可寅却一一打发走。   天色擦黑,杨芙蓉温了酒,又做了几道小菜给他送过来,“夫君越发繁忙了,可否腾手过来吃些。”   “好。”他把手里的公文放下,拿了手边的小盒子坐过来:“为夫一走就是数月,到是辛苦夫人了。”   杨芙蓉笑盈盈的给他倒酒:“相夫教子本就是我该做的,比不得夫君辛苦。”   “比我辛苦。”唐可寅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发簪:“这是小小赔礼,还望夫人笑纳。”   他将发簪簪入杨芙蓉发间,杨芙蓉顿时受宠若惊红了脸:“好端端的,夫君怎么想起买这些?”   “你是我的夫人,身边没有奴仆,身上也没有首饰,到底不好,是我亏欠你了。”唐可寅瞧着她:“夫人如今尚未过双十年华,为了我操劳家里,这一支发簪实在不足以报答,夫人别嫌弃才是。”   “怎会?”杨芙蓉摸着簪子很喜欢,欢喜的给唐可寅夹菜:“夫君快尝尝,好久没吃过我的菜了。”   唐可寅动筷,乘兴也饮了酒,夜间休息时,杨芙蓉依偎在他怀里他也没有躲开,只是坦然拥着她直到天明。   一早起身又去衙门,他刚走,就有人撬开了家门,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他冲着杨芙蓉抱拳含笑:“请问是工部侍郎唐可寅唐大人的家眷吗?我乃国子监学子,请夫人去一趟国子监。” 第1427章 池三岳自寻死路   杨芙蓉愣了一下,还了礼才说:“国子监是读书人通晓诗书的地方,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去,若是先生有事,不妨等我夫君回来,着他过去吧。”   “夫人放心,并非大事,只是我家老师池老先生有事要与夫人说,似乎与夫人的母家有关。”读书人一脸真挚,让人瞧不出半分异样。   一听与自己母家有关,杨芙蓉也多留了两个心眼:“我母家早年获罪,现已问罪落魄了下去,如今,并无人入国子监念书。”   “这些在下就不知道了,还是请夫人走一趟吧。”读书人很固执。   杨芙蓉不动:“那我等下过去吧,我家嬷嬷出门买菜去了,家中独留一个孩子不妥。”   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好说话,读书人的脸色便不是很和悦了,揣手看着她,杨芙蓉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要不,先生进来喝杯茶?”她让开门,读书人却依旧不动,半步都不进来,满身清高,似乎门槛里面便是污秽之地。   杨芙蓉也不说话了,想进去看看孩子醒了没有,又觉得把读书人撂在门口不合规矩,一时为难起来。   正愁着,嬷嬷回来了,篮子里是杨芙蓉特意交代的,唐可寅最喜欢的熟食,瞧见读书人站在门口,嬷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嬷嬷。”杨芙蓉松了口气:“这位先生说国子监有事需我过去一趟,你先做饭,照看好舒儿,今日夫君下朝便回,你告诉他一声,二叔的衣裳我回来再浆洗就好了。”   嬷嬷点头应了,可是瞧着读书人的脸色,又觉得十分不喜。   杨芙蓉随读书人离开,一路上都无话可说,到了国子监,她也并未走正门,只被读书人带着从后门进去,一路行走,周遭屋舍俨然,并未见旁人,杨芙蓉心里七上八下,刚有些后悔应该等唐可寅回来,读书人就在一间屋子外面停住了。   “老师,唐夫人已经到了。”   “请进来吧。”是池三岳的声音。   读书人上前推开门,杨芙蓉便进去了,她听说过池三岳,是个极有学问的老者,心里便放心了不少,进屋后瞧见满屋的书,只有一桌两椅供于休息,须发全白的池三岳坐在桌后,面前放着几卷东西,不笑不怒,目光犀利。   看着他的模样,杨芙蓉顿时想起了幼时教导自己的先生也是这般严厉,她本能的害怕,急忙规规矩矩的见礼,声音也笑了下去:“先生安好。”   “唐夫人坐吧。”池三岳的语气生硬,这越发让杨芙蓉倍感压力。   她坐下,腰板挺直眉眼低垂,俨然一个听训的学生。   池三岳对她却没有半分好脸色,御医语气生硬:“唐大人官至工部侍郎,属朝廷三品大员,却从不见夫人出门交际,听闻衣食住行更是自己动手,不知是何缘故?”   他问起自己的家事,杨芙蓉本可以不答,可是摄于他是先生,又如自己的启蒙之师一样严厉,杨芙蓉心里害怕,就老老实实的说了:“我夫君不喜与人来往,也不喜家中人多,如今家中有一个嬷嬷帮衬料理也足够了,为官之人,若是私交甚多,恐有结党营私之嫌,越是位高者越该慎重才是。” 第1428章 唐可寅服过宫刑   她回答的很得体,但池三岳听着只觉得讽刺:“所以,这就是唐夫人只在明仪公主府上有事时才会去一趟的原因?”   巴结上司?   杨芙蓉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依旧垂着眼解释:“同为官员,去了恐有结党营私之嫌,但公主乃皇室正统,与我夫君乃是君臣之分,公主府有事,我过去也是全礼。”   “既然你这般知晓礼数,怎么还做出了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来?”池三岳不轻不重一拍桌,登时震得杨芙蓉心里一咯噔。   她瞬间屏住呼吸,脊背升起寒意,安静的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如同一个被老师训斥的学生般,声音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我做什么了?”   池三岳目光犀利的盯着她,将手边的一本旧巴巴的破烂册子丢在她面前,杨芙蓉吓得一哆嗦,犹豫了许久才把册子拿起来。   行宫册录   她疑惑的翻开,有一页特意被折出来做了标记,纸张已经很旧了,但是上面的笔迹却无比清晰,“文宣二年,兹有太监唐可寅入行宫为奴,服宫刑。”   短短几个字,仿佛掐住了杨芙蓉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死死盯着那几个字,如遭五雷轰顶。   太监唐可寅。   “我夫君不是。”她满眼蓄泪,死死抓着册子叫嚷起来:“我与他育有一女,他怎么会”   池三岳冷哼,神色嘲讽:“唐可寅出身书香世家,他父亲因为得罪了高维,连累满门,唐可寅为保全唐玉自己受了宫刑,再无生育之能,在行宫为奴三年,后因当朝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娘娘与明仪公主到行宫休憩,巴结上了明仪公主,得以一跃成了行宫总管,然后靠着太后娘娘回宫。   他在太后娘娘身怀皇上时伺候在侧,更因在太后生产之时救驾有功深得重用,但后来犯了宫规被打发去了暴室,因高维落马,唐家兄弟二人被世家救出,后来,唐可寅便为明仪公主办事,去一趟南方回来后,他靠着七王爷的抬举进了文书司。   后来,因举证南方世家造谣太后与五王爷一事得以提干,后来便一步步爬到工部侍郎的位置,如今更是有望擢升尚书,他是成年之后才受的宫刑,外貌与正常男子相差不大,但的确就是一个太监。”   杨芙蓉不信,她被惊得脸色煞白,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昔日疑惑更是齐齐涌上心头,争相攻克着她对唐可寅最后的一丝自欺欺人。   “夫人可知,你娘家出事,举证之人就是唐可寅。”池三岳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去南方结交世家,娶了你之后便是获得了他们的信任,老夫猜想,他一开始娶你也是为了保命,后来举证世家谋划前程,可是干脆利索,没有半分犹豫呢。”   杨芙蓉蹭一下站起来,她想辩驳,却无话可说。   “夫人仔细想想,唐可寅并非男人,与你生女之人到底是谁,是谁能够悄无声息的李代桃僵,还能让唐可寅心甘情愿的顺水推舟。” 第1429章 对唐可寅发难   他一身正气,说出来的话却将杨芙蓉扎了千百个口子,若是悲伤绝望可以如实物所见,她此刻必定满身是伤。   杨芙蓉几乎是逃出国子监的,她一路跑一路落泪,却连哭声都没有,自后门小巷子里出来,陷入极深的绝望悲痛中的她,还是无比清晰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本官的夫人被你们莫名其妙带来国子监,如今还不许本官进去,这国子监何时竟成了比衙门还要有权的地方?”   杨芙蓉侧目看去,就见身着朝服的唐可寅被四五个读书人拦着推搡,他要冲进去,奈何寡不敌众,根本进不去半步。   “你夫人在那。”有人呵斥了一声,对他这个工部侍郎没有半分敬重。   唐可寅立刻转过来,瞧见杨芙蓉就赶紧跑过来:“他们可有为难夫人?”   杨芙蓉不说话,甚至对他来扶自己的动作都生了抵触,只是泪汪汪的看着他,仿佛在眼睛里藏了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为难夫人了?”唐可寅自己都没察觉到着话里的怒气有多深:“莫哭。”   杨芙蓉擦了眼泪往前走,她一路都在落泪,时而仰头望天绝望落泪,时而低头奔走失魂大笑,如同疯魔了一般。   自己生产之后回来,即便日日同床共枕,唐可寅却不越雷池半步,她并非没有怀疑过,但一直都以他公务繁忙身子劳累为由说服自己。   她的夫君,本该就是这般一心为家国的好男儿。   可如今,自己仰为圣贤的池老先生竟然告诉她,唐可寅是个太监,服过宫刑。   那孩子是谁的?与她洞房花烛的是谁?与她耳鬓厮磨的又是谁?   是谁让唐可寅选择顺水推舟让自己怀孕产女的?   杨芙蓉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之人,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除了唐玉,唐可寅还能指望谁李代桃僵?   “哈哈哈”她哭着笑了出来,吓得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唐可寅很是担心,一步不离的跟着她,见她摔倒在地晕了过去,急忙过去将她抱起带回家里。   大夫也很快就请来了,他给杨芙蓉正在把脉,家里就来人了,是文书司的朱大人,他神色匆匆,在屋外喊道:“唐兄,出大事了。”   唐可寅这才出去,朱大人立刻上前拉着他就要走:“有人上折,状告唐兄呢。”   “说我什么?”唐可寅没动,但隐约已经知道了什么。   朱大人很着急:“你我有一同在文书司待过的交情,我这才来告诉你,如今不去辩解,只怕就来不及了,他们说你受过宫刑,曾为奴于行宫,只因明仪公主任人唯亲,这才将你提拔入朝,唐兄,我深知你的为人,虽不清楚是否属实,但此事对你不利。”   “折子既然已经到了文书司,那必然是已经被人看见了。”唐可寅扒开他的手:“我夫人身子不适,我今日便不去了,即便有事,也是明日早朝对我发难,多谢朱兄提醒,在此谢过。”   他拱手作揖,便立刻进了屋守在杨芙蓉身边,等着她醒来与她解释赔罪。 第1430章 为夫错了   知道次日天明该上朝了,杨芙蓉也没醒过来,唐可寅不能再耽误。   他留下书信,仔细放在杨芙蓉枕边,又把嬷嬷叫了过来:“等夫人醒了,便带着家中钱财离开盛京,寻个地方过安生日子。”   惊慌了一整晚的嬷嬷吓了个半死:“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呢?”   “你只需要告诉她就好,是我对不起她,害了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他看着杨芙蓉,握住她的手,俯身贴着她的额头轻声低唤:“蓉儿,为夫错了。”   他为了活命,以娶杨芙蓉为交换与南方世家联合,得到明仪的恩许之后,反手出卖南方世家投靠明仪,为了延续香火,留下唐家血脉,让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顶着自己妻子的名义与唐玉行男女之事。   他对不起她,从一开始就对不起。   他抱住杨芙蓉,头一次主动将她拥进怀里,抱了许久都不愿撒手,这都是他欠下的债,而且无法还清。   唐可寅心里后悔,却明白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自洞房那日起,他的道歉与愧疚,就已经一文不值。   许久,屋外公鸡打鸣,时辰快来不及了他才放下杨芙蓉起身离去。   小皇帝他们都不在,早朝自然不会去大殿,而且此事牵扯朝廷官员,萧必明不得不请了赵秋容来主持,地方定了议政大殿的隔壁。   唐可寅爬出行宫的第一步走的就是赵秋容这一条路,为此面对铁证,赵秋容根本无法袒护。   指证的大臣做足了准备,每一条证据都让人无可辩驳,唐可寅站在众人中间,从容不语,已经做好了被问罪的准备。   赵秋容看着他,她已经数年不曾见过唐可寅,他毒害神宗被打入暴室之后,她就再也不曾见过他了。   出于私情,赵秋容是想让唐可寅死的,让他为神宗抵命,但是,这数年来,她也知道唐可寅做了些什么,知道她的才能在满朝文武中有多么不可或缺,为了大魏,为了小皇帝,他都不能被一群迂腐受礼的人拉下来。   “唐可寅受了宫刑,却娶妻生女,这于理不合,他夫人的孩子是与何人所生?是否家宅秽乱,为此才没有下人伺候?太后,唐可寅身为朝廷命官,若是真的做出了这样的秽乱之事,如何立足于朝堂?还请太后明鉴。”   他们呼啦啦跪在了地上,其余站着的只有保持中立的几位大臣,他们都知道这些人的打算,也清楚唐可寅的能力有多强,所以他们不表态。   在能不断创造价值面前,任何礼法都可以无视。   赵秋容同样不说话,唐可寅的事无可辩驳,除非有人能为他脱罪,否则,一个家宅秽乱的罪名,他就逃不掉严惩。   偏殿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在思量对策,一攻一守立,都在钻营对方的招数。   家里,孩子的哭闹声中杨芙蓉醒了,守在她身边的嬷嬷哭着过来:“夫人,夫人,你可醒了。”   “公子呢?”她越发绝望,却下意识的问出了唐可寅的下落。   她想见他,听他解释,就一句解释。 第1431章 我得救他啊   嬷嬷忙把枕边的书信给她,杨芙蓉坐起来打开,里面一共两样东西,一样是休书,一样是他的谢罪书。   向她赔罪,许她再嫁。   杨芙蓉哭起来,拿着他的谢罪书瞧了许久。   “夫人,昨日朱大人来过一趟,说是公子有危险,让公子做打算,可是公子守在夫人床前不去,今日走之前,还交代奴婢转告夫人,带着家中钱财离开盛京,寻个清净地方安享度日。”   “他必定很危险了。”杨芙蓉将谢罪书抱在怀里,看着坐在地上大哭的孩子,理智从悲伤中挣扎出来:“我得救他啊。”   她撕了休书,撕了谢罪书,急忙起身。   皇宫,杨芙蓉只来了一次,就是锦宁出事那次,如今也有两三年的功夫了。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干干净净,如同初雪一般不染尘埃,头发挽着,只有唐可寅送她的发簪戴在发间。   走近宫门,立刻有禁军注意到她了,但因为她并没有跨入警戒,便一直看着。   瞧着高高的宫墙,杨芙蓉跪下,将手里的帖子高高举起,鼓起所有的勇气喊道:“臣妇夫君唐可寅,出身寒微,只因功名遭人顶替,沉冤多年方得平反,入朝为官,恪尽职守,不曾有一日懈怠,只因与国子监讲师池三岳俗礼不和,便遭诬陷,不惜辱没臣妇清白,私传臣妇企图策反,还请太后明察,还我家大人清白公道。”   她的喊声将周围的百姓都吸引了,隔着很远,他们驻足围观,禁军并未阻拦,她跪的远,妨碍不到他们。   杨芙蓉再次高喊,依旧是方才那番话。   唐可寅是朝廷命官,不会有人当场扒了他的衣服检查的,只要不检查,就有否认的余地。   即便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争取。   “我家大人遭人诬陷,求太后明查,还我夫君清白公道!”   她一遍一遍喊,消息也被送入了偏殿,小太监告诉了希若,希若便耳语给了赵秋容。   状告唐可寅的人与有意保下他的人已经争执的面红耳赤,唐可寅跪在地上不发一言,这个时候他为自己争辩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当做挣扎,还不如静待时机。   “唐可寅。”赵秋容说话了:“你的夫人去过国子监?”   她问自己,唐可寅便如实回答:“昨日,突然有人来家中强带了臣妻去国子监,臣听到消息就找去,却见夫人哭着出来,后来更是当街晕倒,直至今日上朝也未醒,大夫说是受了惊吓所致。”   “国子监的人有何权利将侍郎夫人带走?”立刻有人察觉不妥发问起来:“唐大人乃工部侍郎,是朝廷命官,国子监不过学子念书之地,有何权利将她带走?此乃僭越!”   状告的人立刻严词出声:“胡说八道,昨日请唐夫人入国子监,不过是向她告知骗婚一事,像她出身世族,必然是做不出秽乱一事,只怕是遭了唐可寅的算计。”   “住口。”赵秋容立刻呵斥:“如今朝中大臣皆靠才学入仕,你此话,还想分世族寒门之别吗?” 第1432章 只为他一人辩驳   那人吓得立刻闭嘴,可她的同伴却不依不饶:“太后,池老先生并未逼迫威吓唐夫人,只是与她说明唐可寅乃是服过宫刑的人,唐夫人出身教养之家,定然是做不出秽乱后宅一事的,为此定然是唐可寅与唐玉联手安排。”   “唐大人。”有人在一旁假惺惺:“你无法生儿育女,若真有心为唐家留下血脉,大可直接给你兄弟娶妻,何必自己娶了让你兄弟行人事呢?这让你的夫人如何自处?”   唐可寅面无表情,声音却隐隐犯着冷意:“我夫人清清白白,诸位要对付的是我,与她何干?”   他现在只能维护杨芙蓉,因为他不确定赵秋容对自己是什么心思,不确定她会不会与明仪一样留下他的性命。   如果他否认了自己净身一事,一旦赵秋容指证,那就是抄家灭门的死罪,那样一来,杨芙蓉母女也会被牵连。   所以,在弄清楚赵秋容的态度之前,他不敢为自己辩驳,他只能尽力让杨芙蓉无恙,若能自行承担下一切最好,只要不牵连她们母女就好。   宫门外,清明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杨芙蓉全身湿透,却执意跪着,依旧高高举着手里的东西,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依旧在重复着伸冤的话。   街边突然多了好些人,是国子监的学子,他们一个个大袖衣袍,撑着伞,正义斗士一般看着为唐可寅挣扎的杨芙蓉,只觉得她冥顽不灵。   “我家大人蒙冤,还请太后明察,还我夫君清白公道。”   她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身子摇晃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一般。   “杨氏!”学子中有人出声呵斥:“唐可寅后宅秽乱,你便是那不知廉耻之人,如今有何脸面长跪宫门?”   大庭广众被他嚷了出来,如同再次给了杨芙蓉一刀,她回头看着那些读书人,他们一个个清高正义,此刻却与手持刀斧的刽子手别无二致。   “杨氏!”又有人喊了出来:“你身为长嫂,却与小叔私通,不知羞耻,枉费你出身杨氏之门,也曾是个千金小姐。”   读书人受人敬仰,他们的话,自然也是被人信服。   围观的人对着杨芙蓉指指点点,他们一个个躲在伞下,瞧着雨中的杨芙蓉,如同看着一个被轰出青楼场馆的下作之女。   杨芙蓉浑身颤抖,她几乎要被羞耻心淹死了,可是唐可寅还没出来,生死安危不知,她不敢倒下。   单薄的身子倔强的撑着,她转过身,继续高喊:“我家大人蒙冤,还请太后明察,还我家夫君清白公道。”   她的不理会,激怒了那些学子,有人气怒高喊:“唐可寅一个太监,巴结权贵才爬上今日的地位,他有什么清白公道可言?”   他们愤愤不平,仿佛卑贱之人压过他们就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了。   他们只晓得十年寒窗不易,只瞧见唐可寅钻营攀附,只瞧见他骗婚秽乱。   他们的在身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利刃,将杨芙蓉捅的千疮百孔。 第1433章 还我夫君公道   偏殿里,他们将所有的证据都放了出来,铁证如山。   听着他们的言辞,唐可寅心里眼里都是冷意,他不禁反思,自己到底是做了多少十恶不赦的坏事,才会让他们这般咄咄相逼。   他也曾寒窗苦读,也曾少年中榜,也曾是风清明月之人。   他曾卑贱到尘埃之中,曾心怀恨意展开报复,曾满心猜忌警惕的提防明仪。   但他自问,自己一直心怀家国,不曾为一丝私利所困。   难道他错了吗?   服宫刑非他所愿,为何别人害他的,反倒成了他的错?   他不过是想为唐家留下血脉,不过是想找回自己丢失的儿女绕膝之乐,他的确对不起杨芙蓉,他也愿意用余生来对杨芙蓉好。   可为何,他们的私事,在这些人看来,却像是犯了触怒天地的大错一般不可原谅?   唐可寅沉默着,他想笑,笑自己命途多舛,笑老天玩弄。   “太后。”他们依旧在说:“还请太后做主,治唐可寅不曾恩科便入朝为官,秽乱后宅两项大罪。”   他们一起跪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赵秋容。   明仪不在,三王爷不在,小皇帝不在,只要赵秋容一声令下,就够了。   可赵秋容并不表态,她会保下唐可寅,但如何保下?   力证唐可寅并非太监?   她如何证明?脱衣核验吗?那样岂不是当场露馅?   承认他是吗?   那他的孩子怎么解释?   “希若。”赵秋容微微侧身:“你去吧。”   既然在这里寻不到突破口,不如看看杨芙蓉哪里如何说的,希若明白她的意思,颔首出去,直奔宫门。   雨势越来越大了,人群却不散去,杨芙蓉依旧高高举着手里的东西,声音嘶哑了下去,却依旧在不停的重复。   “姑姑。”   禁军的声音让杨芙蓉抬起头,宫门前,希若撑伞出来,到她跟前见了礼:“夫人可是有东西要呈送太后娘娘?”   杨芙蓉瞬间看见希望,她急忙说道:“我家大人是被冤枉的,他有功名在身,不过是被人冒名顶替了,还请太后明察,还他清白公道。”   她只为唐可寅一人伸冤,没有半个字是为了自己辩驳的。   “夫人把东西交给奴婢吧。”希若对她十分同情,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帖子外面已经湿透了,好在里面的字迹没花:“夫人回吧,下着雨天也冷。”   杨芙蓉一把拉住她的衣裳,张了张嘴,又松开重重磕头:“还请姑姑告诉我一声,我家夫君如何了?”   希若犹豫了一下,自作主张的告诉她:“状诉唐大人后宅秽乱一条大罪最难分辨,如今还未定罪呢。”   “秽乱后宅?”杨芙蓉喃喃自语,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桶无法洗净的脏水,从头浇下,几乎压断她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   希若拿着她的帖子进了宫,杨芙蓉依旧在雨中跪着,她不喊了,满身颓然,静悄悄的似乎一尊石像,身后,是冷眼看着她的学子和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图一个礼法正道,图一个茶余饭后的乐子。   “嫂嫂。”   一声大喊,唐玉抢了一把伞冲了过来,他替杨芙蓉挡住冰冷的雨,十分着急。 第1434章 她非死不可   杨芙蓉看着他,脸色越发苍白。   “嫂嫂。”唐玉要扶她起来:“你回家去。”   杨芙蓉用力将他推开,十分抗拒:“别碰我!”   唐玉跌在地上,看着她不明所以:“嫂嫂,天冷,你先回去。”   “唐玉!”背后的读书人看见他便是一片哗然:“你与长嫂私通,还不速速谢罪。”   唐玉看着他们,登时大怒,可他没办法反驳。   与杨芙蓉洞房的是他,耳鬓厮磨的也是他,从事实上讲,杨芙蓉是他的女人,孩子也是他的,唐可寅不过给了她名分罢了。   “不知羞耻。”那群人咄咄逼人,看着他们俩,如同看着世上最污糟的东西。   唐玉怒喊:“你们读的书,就是教你们将一个女人往死里逼吗?”   “你们自己做下让人不齿之事,难道还不许人说了?”   杨芙蓉捂嘴哭泣,她无法为自己辩驳,她已经知道了是谁与自己行男女之事,她的羞耻心让她没办法为自己反驳半句。   “我们不曾!”唐玉上前向他们大喊:“你们是在污蔑我家嫂嫂清白。”   那些人无动于衷,眼中更是嘲讽,唐玉的每一句在他们听来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般的狡辩罢了。   “夫人。”是嬷嬷,她抱着孩子过来了,哭的不成样子,孩子细细的瞧着杨芙蓉,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娘亲为何会跪在雨中。   瞧着孩子,杨芙蓉清醒了。   她不能认下与唐玉的事,否则,她的孩子一辈子都要背负骂名。   为了唐可寅,为了孩子   杨芙蓉在嘲讽指骂中冷静下来,唐玉与那群读书人的争执离她越来越远,她站起来,远远的瞧着孩子。   她的女儿,绝对不能有一个与人私通的母亲。   “与小叔私通,不知廉耻。”   谩骂并没有停止,即便是唐玉挥起拳头,依旧无法让他们闭嘴。   他们都是礼法的卫士,容纳不下半分与礼法相悖之事。   “我没有!”杨芙蓉用尽力气嘶喊出来:“你们强行拉我入国子监,对我威逼恐吓,让我污蔑我家夫君不成便对我一介弱女子泼尽脏水,你们枉为读书人,你们的圣人竟然教出这般伪君子!”   她的喊声出来,到让那群读书人闭嘴了,可是他们并没有罢休,而是恼羞成怒。   杨芙蓉骂了他们的圣人,不可原谅!   “我家夫君是最好的男儿,顶天立地,是你们这些考不上恩科的臭鱼烂虾嫉妒他,如今竟然企图坏我名声冤枉我夫君!”她拔下发簪,转身看着宫门,用尽力气大喊:“我家大人蒙冤,请太后明察,还我夫君清白公道,臣妇清誉被毁,如今,以死自证!”   她彻底绝望,也彻底坦然,没有丝毫犹豫举起发簪,狠狠刺进自己的脖子,血柱喷涌,所有的嘲讽责骂都在瞬间安静,孩子尖叫着大哭起来,嬷嬷一声尖叫也晕倒在地。   唐玉猛地转身,只能看着她在自己身后数步远的地方倒地。   从知晓自己的孩子是唐玉的骨肉那一刻,她就非死不可了。   她很抱歉,她实在活不下去的,夫妻非夫妻,叔嫂非叔嫂。   她活不了的 第1435章 夫人未过双十年华   “嫂嫂!”   唐玉立刻冲了过去,在她摔在地上之前一把接住她,膝盖重重嗑在地上他也不顾,抱住杨芙蓉,立刻按住她脖子上的伤口。   “嫂嫂!嫂嫂!”   他惊慌不已,在这个时候丧失了所有的判断。   杨芙蓉并没有当场咽气,但是血水已经染红了她的肩头,她一直看着宫门,直到所有的意识都沉溺在黑暗中,也没看到有人出来。   “我不怪他的。”   她在唐玉怀里气绝,血水流了一地,染红了身上的白衣,也将唐玉身上尽数染脏。   她一个清清白白女儿家,出嫁后只想着相夫教子,夫君平步青云,女儿乖巧懂事,无妻妾之争,无后宅算计。   她曾以为,上天将世上最好的男儿郎都给她了。   雨势不止,围观的人并未散去,等待结果的读书人亦没有离开,他们看着血泊里的杨芙蓉,没有一丝怜悯。   反倒是禁军冲了过来,他们被杨芙蓉的突然赴死震惊,也被那群读书人的冷漠震惊,瞧着血泊里气绝的杨芙蓉,无能为力。   所有人寂静之时,有人出来了,唐可寅跌跌撞撞狂奔出来,他是摔在杨芙蓉跟前的,将她从唐玉怀里抢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蓉儿,蓉儿。”   他才刚刚开始呼唤她的闺名,开始送她发簪,开始拥她入怀,开始将她看做陪伴一生的枕边人。   血水被雨冲散,蔓延了大片,唐可寅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忏悔,一遍又一遍道歉,却都是徒劳无功和自欺欺人。   她听不到了,永远都听不到了。   夫人未过双十年华,却因我而亡,唐某此生难尝。   杨芙蓉死了,自戕于宫门口,那些人还要治她大罪,赵秋容拒绝了,她安排希若为杨芙蓉料理后事,将唐可寅暂时拘押在家中,许他先行安葬杨芙蓉。   鹿京,听到唐可寅夫妇出事,带着四个娃娃玩的江氏等人都愣住了。   “唐夫人?”江氏隐约记得杨芙蓉:“那般温柔知礼的人,怎么会”   嬷嬷叹息:“唐可寅服过宫刑,不能生孩子,都说那唐夫人的孩子是她小叔唐玉的,国子监的人大庭广众之下逼迫,事情张扬出去,她也是被逼的。”   “好可怜的人儿。”陆姣姣捂着心口一阵心疼:“我记得清梨满月时,她也曾来过是吧。”   承乐点点头,她想起闹饥荒那个冬天,与明仪在街头看见杨芙蓉施粥的时候,自己就曾问过明仪,若是唐可寅是太监的事情败露了杨芙蓉会怎么办,当时,明仪说的就是她管不着。   她的确管不着,她也无能为力。   杨芙蓉出身世家,如何能接受自己与小叔生儿育女?   即便不是为了唐可寅,即便她的死不能挽救任何人,她都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才能证明自己不知情,才能为她的女儿洗脱些许的骂名,才能不被人指骂。   江氏一阵叹息:“可怜孩子啊,姣姣,你去送她一趟吧。”   “好,我明日一早就去。”陆姣姣起身去准备,承乐得了江氏首肯,也跟着起身。 第1436章 咄咄逼人   唐可寅的官位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杨芙蓉往日也极少与人来往,为此,前来祭拜的人少之又少。   陆姣姣与承乐在他们家巷子口下车,就见巷子口贴了张条子,上书四个大字:秽乱之门。   承乐气得发抖:“人都死了,还这般咄咄相逼,那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上前将条子撕了,不远处喝茶说笑的几个读书人看见,当即就要过来理论,承乐直接大喊:“今日,谁敢和本姑娘逼逼叨叨,本姑娘立刻杀了他!”   说罢,她进了巷子,那几个读书人到底没敢过来,气愤的等着巷子口打量她们的马车。   找到唐可寅家,满地纸钱瞧的人心碎,满家只有四个人,都跪在灵前,唐可寅静默不语的烧着香饵,嬷嬷与孩子在哭,唐玉跪在门外,靠着墙壁呆滞不语。   突然发现有人进来,他惊了一下看过来,发现是陆姣姣与承乐,诧异的直起身子。   陆姣姣与承乐连同跟随的嬷嬷丫鬟都穿着素衣,越过唐玉进屋,瞧着屋中的牌位与棺椁,心都不好受。   她们都跪下见了礼,唐可寅停下烧香饵,转过来拜了一拜,嬷嬷也领着孩子拜了一拜。   承乐起身后提着篮子上前,将里面的纸钱香饵拿出来放进火里,看着神情呆滞的唐可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大人。”陆姣姣温声轻语:“节哀顺便。”   唐可寅作揖:“多谢侯夫人。”   嬷嬷起身领她们去喝茶,她们便在隔壁耳房坐着,嬷嬷上茶的时候陆姣姣就问:“都有哪些人来了?”   嬷嬷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声音嘶哑:“萧丞相家里派了人过来,还有与我家公子交好的朱大人和九驸马来过,三公主着人来过。”   只有这些人?   陆姣姣忍不住唏嘘:“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也不过如此了,不过萧丞相乃是池老先生的学生,他此时过来也算难得。”   “是啊。”嬷嬷总是忍不住落泪,在一旁伺候着也在哭。   陆姣姣瞧的难受,正要走了,就见又有人来了。   是大驸马,他胖乎乎的身子从巷子口走到这里来多少有些喘,跟随的人提着篮子随他一块进去,同样拜祭了一番他就出来了。   “嘉庆伯。”陆姣姣喊了他一声。   大驸马看见她们了,过来打招呼:“侯夫人也在啊,承乐也来了。”   “唐夫人人善,与我家公主也算是和睦,如今公主不在,奴婢就过来拜祭。”承乐扶了他坐下:“大驸马怎么来了?”   大驸马缓了口气才说话:“也差不多,好端端的人死了,可怜啊。”   他为人仁善,谁家有事都会去一趟,承乐也不觉得稀奇。   他们一块在耳房坐着,等了许久也不见再有人来,也不曾留下吃饭,过去宽慰了唐可寅几句便一块走了。   出了巷子口,就见撕掉的条子又贴在了墙上,那几个读书人依旧在不远处喝茶说笑,盯着看她们会不会再撕了。   “我这个暴脾气。”承乐气着了,再次将条子撕下:“人都没了还这般羞辱,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说着,她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第1437章 告状都找不对人   那几个读书人站起来看着她,大驸马担心出事想去阻拦,陆姣姣却示意他没事。   “人都死了,本就不该在这般逼迫,唐夫人也不过是受害者罢了,何必死都不放过她?”陆姣姣也很气愤:“这读书人的圈子到底是乱了,鱼龙混杂,哪里还有君子风范?即便是市井流氓,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大驸马往巷子里面看了看,也只能叹息。   “你干什么?我们乃是国子监的学生。”   那几个读书人对着承乐叫嚷起来,仿佛国子监学子的身份就是一道耀武扬威的令牌。   承乐一拳过去甩在叫嚣的那个人腮帮子上,三拳两脚把他们打趴在地,这几个读书人哪里是她的对手,没两下就嗷嗷乱叫的嚷嚷起来,惹得不少人看热闹。   承乐瞧着那些说说笑笑指指点点的百姓,并没有半分停手的打算,她将那几个人直接打吐了血,有的人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了才勉强停手。   然后,她看着围观的百姓:“这些人,张口闭口圣人言,真是替圣人臊得慌,这年头,阿猫阿狗都能入国子监了,如此品行恶劣之人,当真是读书人之耻,国家危难之际不见你们,太平盛世你们就跳出来蹦跶,仗着自己念过两本书,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满口仁义道德君子正义,举止行动与小人何异?”   她真的太生气了,即便与杨芙蓉不熟,也为她愤怒。   她做错了什么?竟被这些人活生生逼死,死了还不得安宁。   为何这些人不去骂算计人的唐可寅?为什么不去骂帮凶唐玉?   她一个大家闺秀,她也是被害的,为何就成了她以命相偿?   承乐越想越气,瞧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里面,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得到过杨芙蓉的施舍,如今却把她的事当笑话来讲,禽兽尚知感恩,他们却不知感恩二字为何。   她对那几个读书人动了手,次日就有人寻到鹿京穆家来见江氏,来人是个中年,瞧着也是读书人,坐在正堂一身正气的模样。   江氏也稳稳坐着,承乐就站在她身边。   “老夫人,唐可寅的罪名未定,在下也不便多说,但府上的丫鬟对国子监的学生动手,实在不合礼数,把人打成那样,还请老夫人给个交代。”   江氏看着他:“唐可寅罪名未定,国子监的学子就去人家家门口贴条子,那你们教的还真好,严以律人宽以律己?唐夫人已死又值新丧,这般去人家门前闹是国子监的礼数,那我对国子监里的规矩可要心持怀疑了。   另外,承乐动手伤人的确不该,但你们是不是先把自己的学生管好?国子监说来就是个朝廷办的学堂,怎么就成了高人一等的地方了?难不成凡是在里面念书的人都能考上不成?这去年秋闱,老身也没见你们国子监的学子把皇榜包圆啊。   这还没个一官半职呢就这般耀武扬威,那等将来恩科入仕了,还要把持朝政不成?还有,你是什么身份?在国子监里担任何职?凭什么道理到我家里来兴师问罪?你考上皇榜了吗?” 第1438章 小皇帝留下唐可寅一命   中年人被她怼的灰头土脸:“老夫人,还请慎言,在下虽然未曾上榜,但被打的都是在下的同窗,这必定要讨个公道才是。”   “老身也是过来人了,并非没和名仕打过交道,君子雅量,为何如今在国子监的学子身上就看不见呢?你还是得回去多多反思吧。”江氏完全占据了主动权:“君子受敬,贵在品行,而非地位身份,即便要耍威风,也等功名在身再说吧,承乐,送客吧。”   承乐走过去:“先生,请吧。”   中年气着了,却被江氏堵得无话可说,看着承乐,见过被她打的半死的那几个人,他更不敢说什么了,拂袖而去。   杨芙蓉的丧事结束之后,唐可寅依旧整日待在家里,萧必明找过赵秋容几次,她都是让唐可寅在家中拘禁,这让很多人不满。   没了母亲,孩子日日夜夜都在哭,唐可寅一直抱着她,孩子拉着他要娘亲,他也只能沉默。   唐玉再一次被门前的官兵堵回来后,怒气冲冲的来了他屋里,瞧着趴在他怀里的孩子,唐玉压着火气问:“我们就坐以待毙吗?哥,你想想法子啊。”   “太后不会杀我。”唐可寅瞧着抠自己手上茧子的孩子:“我们只需要等。”   唐玉急了:“等什么?”   “等皇上回来。”唐可寅拍拍孩子:“太后不会插手朝政的,我们只能等皇上回来。”   唐玉心里烦躁:“皇上不过一个孩子,他回来了又能如何?最后做决定也还是那个三王爷啊。”   唐可寅不语,他并不觉得三王爷会替小皇帝做主。   四月底,小皇帝他们回来了,盛京的事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不少。   次日早朝,唐可寅的事便再度提起,同样的人,同样的说辞,一争执就是一上午,三王爷脸色凝重,其他跟着同去的大臣都听着他们争辩。   唐可寅是太监的事他们许多人不知道,心里无不大惊。   僵持之际,小皇帝问道:“朕记得唐可寅办事稳妥可靠,他并非尸位素餐之人。”   “皇上所言极是。”萧必明站出来:“唐可寅的确办过几件事。”   小皇帝点点头:“那就是了,这些日子朕在学习成语,有几个词觉得很好,唯才是用,唯才是举,知人善任,不拘一格降人才,你们也说了,唐可寅服宫刑是被人所害,那为何不去斥责害他的人,反倒觉得他被害是有罪呢?   他有能力有才干,正合朕意,且曾有于母后和朕的救命之恩,朕若杀了他,岂非恩将仇报?若是传出去,于朕的名声何益?于朕的江山何益?大魏既然有雄心壮志,就该不拘一格的任用人才,而不是今日找由头杀两个,明日再找借口耽误两个。   说他后宅秽乱,此事他自己也无可辩驳,这自然是要治罪的,如今唐杨氏已死,再与一个女人家计较,反倒显得朕小气,而且,她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到是唐可寅的兄弟唐玉,有帮凶之嫌,丞相依律罚了吧。” 第1439章 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他说的头头是道,三王爷很是欣慰,萧必明也一脸欣慰,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老师了。   可还是有人不服:“皇上,秽乱后宅乃是大罪,而且,唐可寅并没有参加恩科,分明就是冒领功勋。”   “嗯?”小皇帝小脸一拉:“那你是在说朕眼瞎了?给你台阶你就下,不要不识抬举,你办了几件实事了?杀了唐可寅,你来办他的事吗?”   他突然怼人,那人憋得脸都绿了,却固执的跪下来:“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那你去秦岭修路吧。”小皇帝气呼呼:“朕再强调一遍,能给朝廷办事的官才是好官,不要整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的,都反对弹劾了,谁给朝廷办事?朕已经说了,让萧丞相按律处置,你们还想怎样?把那一家子拉出去都杀了吗?君子雅量呢?朕记得朕的启蒙书里就写了这句话了,你们没念过吗?”   他凶起来不好惹,小手一拍桌子,气势汹汹。   还是有人站出来:“皇上,臣等文官,职在纳谏,还请皇上学习先代明君,虚心纳谏。”   “纳谏旨在说一些于民有利的事,说一些旁人不敢与朕说的话,不是整天来找朕告状,这个人家宅不宁,那个不行,你们是公报私仇吗?”小皇帝近日书读多了,格外能说:“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池三岳推起的对吧,你们到底是效忠他,还是效忠朕?”   这话将众臣吓得一跳,都赶紧跪下,就连三王爷也立刻站起来在一旁拱拳弯腰:“皇上息怒。”   小皇帝依旧拉长了小脸:“先前主张守孝的事朕就已经很冒火了,完全不顾国家危难,一味遵循旧例,耽误我大魏的宏图伟业,如今还来动朝中大臣,你们今日听他招呼攻击朝中大臣,那明日是不是就要攻击朕了?”   “臣等不敢。”那几个告状的人恨不得趴在地上。   小皇帝站起来:“入朝为官,却以一个教书先生马首是瞻,真不知道是朕之不幸,还是大魏不幸。”   他气呼呼的走了,留下一众吓得心惊胆战的大臣跪在地上。   萧必明也被小皇帝吓到了,看看三王爷,见他也满是诧异,两人一对视,却都欣然一笑。   孺子可教也   气呼呼的一路跑回凤来殿,小皇帝直接扑进赵秋容怀里,不等她说什么,自己就气哭了:“母后,那些人好烦呀,怎么就说不通呢,他们宁可听池三岳的也不听我的,我才是皇上呀。”   赵秋容替他擦擦眼泪抱着他:“那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呢?”   “错在我,威严不够,不能让臣子全心信服。”他抽抽搭搭:“可那个池三岳也有错,仗着朝廷抬举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安安分分教书就是了,非要闹事。”   赵秋容捧着他的脸:“威严不够,你就得多加历练,多多反思,与你三王叔和先生好好学习为君之道,池三岳闹事,寻个由头将他送回老家就是了,这有何难?” 第1440章 还杨芙蓉清白   “萧丞相已经请他走了,可他不走。”小皇帝委屈的不行:“请神容易送神难。”   赵秋容抱着他仔细想了想:“母后许久不曾出宫了,你带母后出宫转转可好?母后陪你一块去国子监瞧瞧,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好。”他答应了,自己擦了眼泪:“端午节去,我带母后去看灯会。”   赵秋容笑道:“好了,那就不要哭了,去洗洗脸,用膳吧。”   “好。”他乖乖跟着去更衣洗脸,吃过早膳萧必明就来了。   将折子给他,萧必明垂首道:“唐可寅贬回文书司任职,其弟唐玉流放边关,以正礼数,唐杨氏被欺瞒受害,已死自证,为此明旨还唐杨氏清白。”   “好。”小皇帝没意见:“还有秦岭修路的事,就安排今日说话的那个人去。”   他记仇,萧必明也无话可说。   宣旨一事,由文书司朱大人代办,他与唐可寅交好,宣读完圣旨之后,等唐可寅兄弟二人谢恩之后就把他们扶起来。   “尊夫人清白已还,孩子将来也能少受其累,如今唐兄有何打算?”   唐可寅牵着孩子:“皇上大恩,只要还了我夫人清白,一切责罚我都无怨无悔,如今返回文书司,还望朱兄不弃。”   “这是自然。”朱大人又看向唐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闭嘴。   他还要回衙门复命,并未进屋喝茶,送他离开后,唐可寅把嬷嬷和唐玉都叫到了跟前,他抱着孩子说道:“让你去边关,你便抓紧机会立些战功,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再浑浑噩噩度日,即便只是个参将,也算一门荣耀,你就当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将来打算。   嬷嬷依旧照顾孩子吧,我们兄弟二人对不起蓉儿,负了她,只能全力弥补她的孩子,舒儿尚且年幼,也不能无人照应,你是蓉儿的陪嫁,由你照顾她,我也放心。”   他做了安排,唐玉默不作声,嬷嬷除了哭也没说什么。   再次捡回一条命,唐可寅无比珍惜,他没提半句复仇的话,每日本本分分的去衙门抄录奏折,下朝也早早回来陪孩子玩耍,即便知道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他也置若罔闻,三五天便出城一趟,带着孩子去陪杨芙蓉说说话,在她坟前种花。   转眼端午,大魏各处都在热闹,临河也不意外,满街灯火,满街俊男美女。   “那个好看还是我好看?”明仪趴在街边的酒楼栏杆上,葱白似的指头指着楼下买胭脂的漂亮姑娘。   穆珏喂了她一口玲珑饺子:“你好看,你好看。”   “那个呢?”   “你好看,你吃饱了没?”穆珏有意见了:“八笼了,我手都喂酸了。”   明仪把自己包扎起来的右手朝他晃了晃:“这要不是某位公子非要和我马上嬉戏,我也不至于从马背上载下去,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不能乱动。”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老老实实继续喂,可还是忍不住:“八笼了,你确定不换点别的尝尝?我瞧着都腻了。” 第1441章 公主最招少年郎喜欢   明仪这才转过来:“那你觉得什么好吃?”   “等着。”他就等这句话了,立刻叫来小二。   小二一直瞧着他们这一桌,明仪不停的吃吃吃,八笼玲珑小饺子着实惊到他了,为此穆珏一招手他就过来了:“客官,还要点菜吗?”   “嗯,你看你们这里有云香鸭子和木瓜鸡丝,都来一份,然后再那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过来。”他早就把菜看好了,只是没机会提罢了。   小二应声,立刻就去准备。   “来,继续吃。”穆珏开开心心的继续投食。   明仪拒绝了:“留个缝,等下尝个味儿。”   她继续看着外面,天色渐黑,街上的彩灯更亮,人也更多,明仪细瞧着路过的人,有些人只看打扮,就晓得是何家世是何身份了。   突然,一只花球从街上抛了上来,明仪下意识接住才没砸在自己脸上,她有点懵,抱着花球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街上有人打口哨,明仪循着声音看去,是几个模样清隽的少年,正欢喜的朝她挥手。   “嗯?”明仪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我认识他们?还是他们认识我?”   穆珏探身过来:“谁啊?我看看。”   他往楼下一看,那几个少年明显愣了一下,穆珏同样脸色一黑,抢过花球丢下去还给他们,一把拦住明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把人拉了进去。   “怎么了这是?”   “那个叫月老球,看上谁丢给谁,接了就表明对男方有意。”他给明仪擦擦嘴:“你接了干嘛?”   明仪觉得自己有点冤:“我都不晓得是这个意思。”   “知道你不晓得。”他气哼哼:“要是明知故犯,给你腿打断。”   明仪不开心了,转过去准备试试看还能不能再接一个,结果被穆珏直接拖了过来。   他很霸道,四四方方的桌子非要和明仪坐一条板凳,自己吃一口给她喂一口,挨个给她尝了个味儿,等她饱了才自己埋头吃饭。   “不得不说,临河的变化很大。”明仪又坐回了栏杆处瞧着楼下:“我少年时来过一趟,我记得那时这里的百姓日子过得并不好,苛捐杂税,那是中秋,也算大节,街上却没几个人。”   穆珏端着碗过来:“嗯,夏侯雍把这里治理的的确不错。”   “你快吃,吃好了陪我去逛逛。”   他缩回去,吃饱结账,拦着牵着明仪的手下楼,体贴入微,恨不得扎瞎那些一直打量自家媳妇的眼睛。   挤在满街人流里,青年男女不可胜数,穆珏起初牵着她的手,后来干脆把她揽在怀里,但凡是个路过的男人,他都能把人给推开一些,要不是看他太凶不好惹,人家能直接冲上来和他打一架。   逛了一圈,明仪差点被挤吐了,她想回去也不容易,人太多,根本挪不动步子。   还在人群里挤着呢,一个花球再度塞进她的怀里。   “姑娘。”隔着两个人,被挤在人堆里的清隽少年笑盈盈的喊她:“还请收下。”   穆珏当时就炸毛了:“毛长齐了吗?” 第1442章 青年男女就是大胆   少年看了他一眼,的确害怕,却还是没把花球拿走。   “这个不能收。”明仪把花球还回去:“这是我郎君。”   少年抱住花球,十分失望,他在人堆里看着穆珏,然后转身离去。   穆珏差点气死:“我们看着不像夫妻吗?”   “兴许以为我们是姐弟。”明仪笑了一声,耐心的等着人群往前涌。   他嚷出来:“屁,最多是兄妹,而且谁家兄妹会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啊,分就是故意的。”   明仪不和他争,人群往前走一步,他们便跟着往前走一步,也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人群停住后许久不能往前,只能瞧见前面炸开了烟花,似乎有车队经过拦了路。   “这人也太多了吧。”明仪难受了。   穆珏抱住她,弯下腰贴着她的脸,耐心的和她一块等着:“不怕,等下回去我给你捶捶腰,捏捏腿。”   “别。”明仪果断拒绝:“我胳膊还没好,受不起。”   他愣了一下,哼哼唧唧的往明仪脖间磨蹭:“我那么心疼你,怎么会把你弄疼嘛,你还怀疑我。”   明仪受不了了,一巴掌过去把他的脸推开。   没一会儿,前面的人动了,拥挤的人群被挤开,自觉的往两边让路。   穆珏直起来看了一眼,立刻拉着明仪往边上走,站在人群后头了才停住。   “怎么了?”   “你的老熟人。”穆珏背过身子看着明仪,明仪只能将目光从他肩头越过去瞧一瞧自人群里走过的那一行人。   几匹高头大马开路,又是十几名随从,紧跟着一辆敞开的马车,车上坐着两人,就是夏侯雍与齐莲,车后乌泱泱还跟了十几名随从,明仪低下头,正好躲在穆珏怀里。   坐在车里的齐莲十分开心,挽着夏侯雍的胳膊指给他看街上的热闹,夏侯雍兴致不高,顺着她指的方向敷衍着瞧了几眼,鬼使神差的看向了一旁,他盯着背对自己的穆珏,隐约看得见有个人靠在他怀里。   好眼熟难道是她?   他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夫君。”齐莲也看过去:“你瞧什么呢?”   夏侯雍收回目光:“青年男女就是大胆,即便是在街上也敢搂搂抱抱。”   齐莲没看到,却转过来抱紧他的胳膊贴的越发近了。   自从夏侯夫人被幽禁,张姨娘被杀,她在夏侯府独得夏侯雍宠爱,齐昭与夏侯雍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她这日子过得十分舒心,如今只缺一个孩子。   等马车走过,穆珏拉着明仪回到客栈,因着今日许多人都去街上了,为此住宿的人不多,整个客栈十分安静,只有小二在楼下打盹,穆珏让他准备了热水送上来,大方的丢出去一锭银子,小二立刻勤快的去准备。   “看来,夏侯雍与齐昭这几日的关系不错。”明仪坐下来:“得罪了端王,他就得罪不起夏侯雍了,也不知道这次上雍会盟,夏侯雍会不会有所动作。”   穆珏走到窗边瞧着外面:“我猜他会让夏侯雍做好准备。” 第1443章 给小驸马顺顺毛   “准备好了又能怎样?夏侯雍明显保持中立,哪边都不得罪,而且齐昭现在如履薄冰,我可不觉得夏侯雍会为了一个齐莲就去帮齐昭。”明仪听见动静了,立刻走到窗边:“来人了?”   穆珏一直瞧着楼下:“消息够快的,你见不见?”   “我听郎君的。”明仪反应很快,笑盈盈的瞧着他:“不是说好了嘛,抵达上雍之前,人家要娇滴滴的被保护,不做主,听你的。”   穆珏舒心多了:“那就见一面吧。”   他小气的让人发憷,刚知道要来临河就百般不愿意,要不是明仪再三保证不是来看夏侯雍的,他绝对不会答应。   他领着明仪下去,客栈里已经进来了许多人,看着他们下来,为首的中年抱拳:“我家主子吩咐,请公主与侯爷到府上休息。”   “走吧。”穆珏很利索,拉着明仪出门就上了马车,根本不废话。   瞧着围在马车周围的人,明仪小声问:“我还伤着呢,要是等下打起来了怎么办?”   “不需要你动手,为夫护得住你。”他推开车窗看了一眼,关上就转过来看着明仪:“等下他要是敢对你说什么唧唧歪歪的废话,你别拉着我。”   又小心眼儿了?   明仪举起自己手上的爪子:“你敞开了打,我自己能跑,给你腾地方。”   “这还差不多。”他又舒心了。   马车走了没一会儿,直接到了夏侯雍的老巢,这里守备森严,即便是大门口都甲士林立,穆珏牵着明仪进去,跟随他们的还是甲士,绕过照壁,就是宽敞的院子。   “好家伙,弄得比王府还大。”穆珏四下一看:“守备森严,我记得咱们也没想过悄悄弄死他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明仪摇摇头:“我想过,但没实力。”   “嗯?”   明仪赶紧补充:“主要是郎君不在,其他人我不放心。”   “嗯”   明仪接着顺毛:“或许是今天你要来,所以临时加的。”   “够了够了。”他笑眯眯:“这小嘴甜的,还是得多尝尝才行。”   他被夸得很舒服,以至于他看见夏侯雍了还笑眯眯,可惜夏侯雍瞧见他就莫名堵心,特别是瞧见他笑起来时那副无辜单纯的样子,更是险些怒气上头。   但凡当年不要被这混账小子的外表迷惑,他现在得到的更多。   夏侯雍身边就是齐莲,她自瞧见明仪就一直看着,越看心里便越是自卑。   她知道明仪已经生养一双儿女,知道她已经不算年轻,知道她终日操劳,所以,她以为明仪会是个面色老态的女人。   没想到,她会这般年轻,站在那里没说话,就仿佛烈日,周身都是光芒,美貌已经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即便忽略,也让人难以移目。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夏侯雍看着明仪,如同老朋友一样的家常语气。   明仪挽住穆珏的胳膊:“只是来玩玩,怕你事忙就没打扰,这位就是齐国莲公主吧。”   她笑盈盈的看向齐莲,看着她发呆的齐莲惊了一下,一声不吭转到了夏侯雍身后躲着。 第1444章 你都没夸过我梨花带雨   夏侯雍微微蹙眉:“你们要去上雍,特意过来,是看我有没有什么准备的吧。”   这些小心思完全瞒不了他,明仪也没自作聪明的想着忽悠,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齐昭就没和你商量到时候也在边上捧捧场子,万一我和他谈崩了,你就出手一同把我拿下?”   “说过。”夏侯雍也承认了。   齐莲急了:“夫君。”   她不明白夏侯雍为什么要承认齐昭的打算,更不喜欢夏侯雍对着明仪这副坦率的模样。   “我们要说说正事。”夏侯雍看着齐莲:“你先回屋休息吧。”   齐莲愣了一下,瞬间委屈:“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她不走,还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夏侯雍顿时就沉默了。   “嘶”明仪看着都牙疼,踮起脚尖凑近穆珏:“夏侯雍想干嘛?故意让齐昭误会吗?”   穆珏点头,闭着嘴差点把腹语逼出来:“我猜他就是存心让齐昭不安,给你争取主动权呢。”   “呀好感动。”   “渣渣。”穆珏故意说道:“对自己的夫人还真是不客气,瞧瞧这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   明仪醋坛子倒了:“你都没夸过我梨花带雨。”   “你哭起来跟午夜狼嚎一样,能一样吗?”他直接就怼了回来。   明仪难过的不行,松开手不挽他的胳膊了。   等夏侯雍和齐莲闹翻了,她和穆珏也开始冷战了,齐莲哭哭啼啼的一走,夏侯雍就请他们俩坐下了,还让人上茶上点心,还都是明仪喜欢的。   穆珏一直没吭声,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齐昭娶了和静郡主,大魏不会对他不管不顾的吧。”夏侯雍主动提起话头:“我听说端王暗杀过和静郡主很多次,此次上雍会盟,他不可能没动作。”   明仪喝了口茶:“我到是觉得端王不会刺杀和静,和静出事,大魏头一个要找他算账,他的二十万大军没了,如今在军中的势力比不上林清玄,只不过人望上依旧力压齐昭罢了,所以,我更倾向于有人要进一步除掉端王,至于是真是假,等到了齐国才知道。”   “你们要去邵阳?”夏侯雍下意识的看向穆珏:“只有你们二人?”   “嗯,有他一个人在,比跟着百八十人都安全。”明仪笑盈盈的看向穆珏。   一脸不爽的穆珏瞬间嘚瑟的弯了嘴角:“人多眼杂。”   他是个要哄着的性子,夏侯雍半句话都懒得与他说,继续看向明仪:“那你有何打算?”   “没打算,见机行事。”明仪又吃了块点心:“我今日逛了一整天,已经累了,你安排了住处吧,让人带我们过去吧。”   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自在的仿佛就是来老朋友家里投宿一样。   夏侯雍也没废话,叫来一个嬷嬷带着他们过去。   出了屋,穆珏一直不说话,默默无语的跟在明仪身后,嬷嬷把他们领到一处院子,收拾的很安静,只有两个小丫鬟等着。   “公主和侯爷好好休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奴婢一定办到。” 第1445章 夏侯雍是个渣渣   嬷嬷客气了一番就走人了,穆珏拉长了脸进屋,不等明仪坐下就问:“你是不是又有他绝对不会害你的感觉了?你是不是”   明仪亲上去他就闭嘴了,乖乖站着,她撤走后还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去追。   “不是,我没有。”明仪耐心的解释:“我是觉得他犯不着害我啊,他把我害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穆珏过来抱住她:“杀了你,大魏就乱了,然后齐昭似乎也对,你死不死根本不重要,反正齐国爬不起来。”   说完,他把手松开了。   明仪愣了一下,上去就是一脚:“你大爷的。”   男人也这么善变的吗?想明白就想明白,还敢把手松开了。   不能忍。   把他踹到椅子上,他也不敢吭声,自己拍拍灰,嘻嘻嘻的看着明仪笑。   传了热水来洗漱,明仪自己去休息,穆珏厚着脸皮贴上去抱住她,哼哼唧唧的嘟囔个不停,明仪烦了他才闭嘴,可还是气呼呼的啃了她好一会儿才安静的躺下。   这一晚上在他们屋外盯梢的嬷嬷都没敢闭眼,天色微亮,听见屋里有动静了才急急忙忙的离开。   夏侯雍起的早,他一走,一晚上没睡着的齐莲急忙把嬷嬷叫进来了。   “如何?他们可有商议什么对哥哥不利的事?”   嬷嬷弓着腰:“公主放心,一晚上没说话。”   “当真?”齐莲稍稍放心了:“没有最好,本宫实在没想到夫君会和长孙明仪如实坦白,他怎么能和长孙明仪如实坦白呢?必定是心里还记挂着她,即便是她的郎君在身边,他也丝毫不介意。”   她越想越难受,又忍不住落了眼泪,还哭着呢,又有丫鬟进来。   “公主,方才主子吩咐,命厨房做几道盛京的家常菜,给客人送过去。”   齐莲毛躁了:“他是怎么交代的?”   丫鬟有点害怕,被嬷嬷催了一声就敢说出来:“主子说,尽量清淡,油盐少放,记得煮面片汤,要在里面滴几滴香油,要清茶甜果,酸的不要。”   “够了!”齐莲嫉妒的发疯:“他到是记得清楚,人家郎君都在身边跟着呢需要他来操心吗?不许做,临河水产最多,平日里吃什么就送什么过去。”   丫鬟惊了一下,快吓哭了:“可是,可是主子交代,说客人对鱼虾不是很喜欢。”   “客随主便。”齐莲差点动手扇了丫鬟:“这是后宅,我说的话才算数,快去。”   丫鬟抹着眼泪出去了,委屈的不行。   齐莲哭的更凶了:“昨日当着长孙明仪的面他就把我赶走,先前不是这样的,他和幕僚商议正事的时候我都在旁边,怎么和长孙明仪说话我就不能听了?定然是怕她难过介怀。”   她越想越气,立刻就要去找明仪算账,结果一问才知道明仪还没睡醒,又气的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问,知道明仪依旧没睡醒,齐莲把自己气哭了。   “日上三竿了为什么还不醒?”   没人敢回答她,也不敢请缨去请明仪过来和她吵,只能看着她一遍一遍问明仪起床了没有。 第1446章 她搓背就那么爽   快吃中午饭了,明仪才伸了个懒腰把眼皮掀开,瞄了一眼身边,穆珏也没起,正侧躺着瞅她。   “唔什么时辰了?”   “该吃中午饭了。”他伸脚撩起罗帐:“瞧瞧,大太阳。”   阳光刺眼,明仪急忙躲进他怀里:“你怎么也不起呢?”   “你压着我胳膊。”他一动不动:“我现在完全没有知觉,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明仪立刻起来:“你怎么不抽出去呢?动一动,慢慢动一下。”   穆珏坐起来,脸色痛苦,压麻了的胳膊垂着,如同脱臼了一般。   “是不是麻酥酥像是千百只蚂蚁在啃噬?”明仪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这他的表情。   他点点头,但立刻警惕:“你别碰我啊,手别欠。”   “唔”明仪心痒痒的不行,握住他的胳膊,用力一压,让他胳膊撑住身子:“这样吗?”   “呃啊”穆珏不成器的叫出来了,看着笑成大白鹅的明仪,一脑袋把她撞翻在床上,跨坐在她身上挠她痒痒,明仪哈哈大笑,躲闪不掉又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   穆珏认输了,垂着胳膊慌忙的跳下床:“别碰!我错了!”   “别跑,站住,我给你好好揉揉。”明仪跟着下来:“我不捏,给你揉揉。”   他站着不动了,明仪也不敢用力,轻轻的给他揉着,他很难受,眉头紧巴巴的,咬着牙腮帮子都支棱起棱角了。   “等下我给你喂饭。”明仪赶紧哄他:“今日我们离开,我骑马,你抱着我,如何?”   穆珏点点头:“好。”   他瞬间不痛苦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明仪给自己揉揉揉,看了半响,他慢悠悠的发现了不对劲,“你的爪子不是骨折了吗?”   “额”明仪顿住:“这个这个你不是伤着了嘛,然后它就好了呀,看看,多利索。”   他盯着明仪不动,等自己胳膊能动了,直接把她抓过来:“你装,你可真能装啊,半个月了,我给你洗衣服洗脚梳头喂食,半个月了,你竟然骗我!”   “哈哈哈”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他着实火大:“你是真能演啊!”   明仪差点笑噱过去,举起自己包扎着的手,还不忘在穆珏眼前晃晃。   穆珏气的不轻,看她笑的停不下来,两条胳膊钳住她狠狠一勒,明仪喊疼,可还是笑,他又舍不得再加点力气勒疼她,干脆紧紧抱着。   “我的天啊,笑的我嘴都酸了。”她靠在穆珏肩头擦眼泪:“我错了,松开了好不好?”   “你骗我,我以为真的把你伤着了。”他气的不行:“你竟然骗我。”   明仪还是忍不住笑:“我那天栽下来是真的疼,起初真的动不了,这一两天才好点的,所以不能说骗你。”   穆珏气呼呼,握住她包扎着的手轻轻揉了揉:“算了,没真的骨折最好。”   “郎君最好了,那我给你洗”   “澡。”穆珏把话接过去:“一言为定。”   明仪无语了,她搓背就那么爽? 第1447章 你是不是想活吞了我   他们俩磨磨蹭蹭的开门,丫鬟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洗漱,早饭也端来了。   “临河靠海,水产最多,为此饭食都是水产为主。”嬷嬷说着话,示意丫鬟把早饭一样一样都摆出来:“这是酸菜片鱼,这是爆锅虾,这是双椒鱼,这是辣海参,这是”   穆珏都坐下去了又站起来:“不必了,我们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里留饭了,告辞。”他拉着明仪走人:“膈应谁呢,没一样能吃的。”   “不怕,我们自己去外面吃。”明仪挺想得开:“想吃什么点什么,多舒服,还可以回客栈再补一觉。”   补一觉   穆珏笑了:“好。”   他一开心,脚步都轻快起来,和明仪手拉手走人,招呼都不给齐莲打一个,又把齐莲气了个半死,觉得自己遭到了无视。   在街上吃的饱饱的,又回客栈歇了个午觉,今日人挺多,客栈好些人,不过他们的房间老板还留着呢,行礼也照管的好好的,没被人动过。   进屋歇了几个时辰,外面嘈杂的声音终于小了,屋里烛火跳跃闪烁,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是黑的。   明仪趴在穆珏怀里,摸着自己咬出来的牙印:“疼吧?”   “你说呢。”他闭着眼睛,巴掌在明仪头上揉了揉:“我怀疑你想活吞了我。”   “哪有?”明仪给他拉拉衣裳:“我好饿,你去给我买点吃的吧。”   他这才动了动,扭头看了看外面,又转回来看着明仪:“你想吃什么?”   “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明仪坐起来,拿了衣裳披在身上就要下去。   穆珏一把将她拉回来:“穿好了再出去。”   他自己披了衣裳掀起罗帐才去,穿了里衣就开了门,小二正给隔壁送热水,穆珏又丢过去一锭银子:“小哥,去那些吃的来,清淡些。”   “得了,客官稍等。”他给银子特大方,小二立马就去了。   穆珏刚进屋,还没关门,对面就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直接摔在他脚下,紧跟着出来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妇人,一边哭,一边往男人身上各种扔东西。   “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夜不归,竟然又是出来鬼混。”小妇人哭的很凶:“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没良心的。”   男人抱着头躺在地上不敢起来,趁着小妇人拿东西的间隙坐起来,眼睛一抬就看见了穆珏,他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津津有味的不知看了多久。   “小兄弟。”男人拉住穆珏急的说话直喷口水:“救人如救火啊。”   说着,他就要进屋,穆珏眼色一沉,直接一脚把他踹回对面的屋子,砰一下把门砸了过去,门栓一插,对面的男人就是一声惨叫。   “怎么了?”明仪探出脑袋:“打架了?”   他去点了灯:“嗯,夫妻两个闹事,找到这里来了。”   “啧啧啧”明仪咂舌:“玩得挺开啊,都玩客栈来了。”   她弯腰穿鞋,后跟还没提起来呢,房门就碎了,一道身影咻啪!一下就砸了进来,吓得桌边点灯的穆珏一激灵。 第1448章 昔日旧臣梁天卓   是那个男人,他趴在地上,都快吐血了,挣扎着拉住穆珏的衣角,“救命”   “我今日将你打死,正好嫁给我表哥去。”娇娇俏俏的小妇人提着一根桌腿就进来了,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直接往男人的身上打下去。   穆珏立刻伸手拦住:“先等等。”   小妇人怒火冲天:“作甚?”   “小二,小二!”穆珏喊了两嗓子,小二立马就来了。   看见碎掉的房门和趴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小二吓得不轻:“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人没死,还活着呢。”穆珏不关心这个男人,而是指着门:“这是他们弄烂的,给我们换一间,要尽清净的。”   小二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应了声却不忘蹲下来扶男人:“客官,客官?可要给你请大夫?”   “要。”男人哆哆嗦嗦,命不久矣的样子。   小妇人一把推开小二:“让开,要你多管闲事。”   她一脚踹在男人身上,手里的桌腿丢了,但是抡起来的拳头那是半点不留情,男人抱着脑袋嗷嗷惨叫,穆珏看着,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拉。   “夫人住手,夫人,夫人使不得啊,夫人。”小二生怕出人命,想拦又不敢,在一旁手舞足蹈。   穆珏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然后朝明仪走过来蹲下帮她把鞋套上:“小二,给我们重新安排客房,将我们的行礼送过去,我们等下回来。”   他拉着明仪出去,完全不想掺和,明仪不想错过这个大热闹,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立马觉得眼熟,又看了一眼,还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好凶啊。”她和穆珏嘀咕:“不过我喜欢。”   穆珏白了她一眼:“你没机会这么对我。”   他们俩出门,楼梯走到一半,后面就有人追来,“公公主?”   明仪回头看去,是那个男人,他被打的很惨,用鼻青脸肿来形容都不为过,跌跌撞撞的追出来,小妇人还在他身后怒火冲天的举着桌腿。   明仪依旧觉得他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是臣。”男人声音颤抖,两只手恨不得把脸皮撕下来给明仪细瞧:“臣梁天卓。”   “梁天卓”明仪想起来了,她松开穆珏的手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是一脚,力道大的差点把梁天卓踹飞出去。   梁天卓砰一下跪在地上,他没躲没喊,而是重重磕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大男人直接呜咽了出来:“臣该死。”   “你做什么?”小妇人立刻上来护着梁天卓,气势汹汹的看着明仪。   穆珏也赶紧上来拉住她:“筱筱。”   “你不是死了吗?”明仪气的发抖。   看她情绪不对,穆珏急忙把她拉走,出了客栈她的火气也没小,憋到街角,还是站在原地落了泪:“当年在幽州行宫,他是弘治帝身边的参政文书官,我想尽办法让他离开幽州行宫,让他带上书信回盛京求援,他却一去不复返,夏侯雍清查所有幽州行宫随同人员时,说他已经死了,结果他竟然在这里。”   明仪越发愤怒,狠狠踢在街角的石头上。 第1449章 你是不是在替夏侯雍卖命   穆珏明白了,没说话,找不到手帕就拉着袖子给她擦擦眼泪。   “我当时真的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可他竟然跑了。”明仪气的发抖:“跑了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自己出来,他”   她气的要爆粗口。   穆珏朝她挪了挪步子,让她靠进自己怀里:“无事,他跑了的确很过分,但那个时候,就算是送消息回盛京,大概率也不会有人来帮你,而且很有可能给你添麻烦。”   “也是。”她应了一声,可还是很生气。   为了让她开心,穆珏领着她在外面晃荡到大半夜才回去,客栈的人都睡下了,好在小二一直等着他们,一敲门就赶紧来了,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个灯笼提着照明。   “客官,那位梁大爷一直候着呢。”   明仪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去,她跟着小二去换了的屋子,梁天卓就跪在房门外面,见了明仪就行大礼,因着是晚上,他也不敢出声,却毕恭毕敬。   明仪没搭理他,直接进屋,穆珏也跟着进去,屋里很快就熄了灯,梁天卓依旧跪着,一夜都没站起来。   次日拂晓明仪就醒了,她烦心的不行:“我不会留下他的,夏侯雍说他死了,他又出现在临河,这都十多年了,鬼知道他办了多少事,我现在十分怀疑他消失的这些年都在给夏侯雍办事。”   “嗯。”穆珏立马转过来,他还有点困,却紧紧抱着明仪蹭到她脖颈间哭意浓重的问:“然后呢?”   “而且我怀疑,他是夏侯雍派来监视我的,这么多年了,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是我在执政,既然知道,早不去找我,便是不敢见我,怎么如今就敢了呢?”明仪越想越不对劲:“前天晚上我们才去了夏侯府,昨日就撞见,而且他还住在我们对面,这也太巧了。”   穆珏直起来一些,迷茫的看了她还一会儿又栽了下去,继续蹭着她:“那就查查。”   “我不想查了,干脆直接宰了吧。”明仪握紧拳头:“杀了他一劳永逸。”   穆珏没吭声,依旧蹭着她,没一会儿还开始打呼噜了。   明仪实在睡不着,她起身开门,梁天卓依旧跪在那里,他昨日被打的厉害,此刻脑袋肿的完全看不出模样,说话也含糊不清:”参见公主。”   “当年都走了,十几年没露面了,如今又露面做什么?”明仪看着他,平静之下就涌动的杀意。   虽然穆珏说的没错,如果真的让梁天卓把消息送回了盛京,只怕麻烦更大,单说一个大王爷,就不会给她时间做准备扶立神宗。   可是那种绝境之下被人抛弃,她当真六神无主,若不是夏侯权答应她的条件,她就死了。   梁天卓声泪俱下:“臣对不住弘治帝,对不住公主。”   他一味的磕头,撞得头破血流也没停。   “你对我也算有启蒙之恩,多少算是有些师徒情分的,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你是不是在替夏侯雍卖命?”明仪握住拳头,只要梁天卓敢骗自己,她立刻杀了他。 第1450章 你的诡计我都懂   梁天卓羞愧的磕在地上:“当年,夏侯雍劫了臣,让臣交出书信,并答应饶臣一命。”   “所以你把我的求救信交给了他。”   梁天卓哽咽:“夏侯雍当时的话,臣至今仍旧犹在耳边,他说盛京的局势不明,如果让他们提前知道弘治帝驾崩的消息,只怕几位王爷都会反,为此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他答应臣,会保公主平安的,他与公主交情匪浅,所以臣才相信他的。   公主,当时大王爷手握兵权,三王爷五王爷七王爷甚至是九王爷,外祖家皆手握兵权,弘治帝不立太子,他们都有希望,若无遗诏,一人起兵,其他人怎么会坐视不管?而且还有护国公在盛京留着。   他狼子野心,早已经不听弘治帝安排,若是让他抓住了机会,局势更乱,为此当时,即便是臣带着书信回去,也求救无门啊,当时能指望的只有夏侯雍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了?”明仪蹲下来,多年来锻造出的气势,让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儿模样:“你可知道夏侯家一心夺权,夏侯雍想让我心存感激,故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赶过来。   但凡我选择彻底相信他,我长孙家的江山便会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他们父子联手截断消息,你还心存感激?你们都觉得他是在为我着想,却从未想过他的目的就是这座江山。”   梁天卓满脸泪痕,抬起头看着明仪:“臣自知无颜面见弘治帝与公主了,今日拜别,还求公主当臣死了算了。”   “这种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明仪掀开他的袖子,拉起里面的绸缎里衣:“说吧,接近我有什么目的,苦肉计都使了,总要把话说清楚才是。”   梁天卓哆嗦了一下:“数月前,夏侯雍接到了齐昭的书信,让他备齐兵马,趁着公主到上雍会盟之时出兵,将公主掳走,夏侯雍不想这么做,但是他想知道齐昭有什么想法,为此安排臣来见公主,好让公主将臣带去上雍。”   “你都知道?”   “臣这些年都在为夏侯雍做事。”他倍感耻辱的低下头:“这些消息,都是知道的。”   明仪丢开他的袖子:“夏侯雍教你法子了对不对?”   “是。”梁天卓承认了:“因为齐太后被算计到大魏为质的事,齐莲公主一直怀恨在心,她与齐宫后妃书信往来频繁,时常联手为难皇后,为此夏侯雍故意激怒齐莲公主,让她教唆齐宫后妃挑衅皇后,进而激怒大魏,以求会盟失败。”   “会盟失败,齐昭就越发不敢得罪夏侯雍了。”明仪一眼看透夏侯雍的打算:“他想看齐国内部狗咬狗?”   梁天卓并不否认:“大魏要南征,北边万万不能再出岔子,唯有齐国内乱,大魏才能心无旁骛的吞并吴越和蜀国。”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明仪并不领情:“林清玄不值得重用,端王又一心作对,齐昭若被逼入绝境,还有谁能比自己的妹夫更值得信任?就凭他的本事,你觉得本宫会放心让他掌握齐国大权吗?” 第1451章 公主早就不是好鸟了   弘治帝驾崩之前,或许她会感激夏侯雍,感激他为自己想的周到,毕竟那时虽然被弘治帝教导了很多,但她的确不知人心会险恶至此,不知皇家处境会那般艰难。   可她现在不是了,世家夺权,寒门起势,这数年勾心斗角算计下来,她若再忽略根本觉得人心纯良,那才真是要蠢死了。   梁天卓语塞半晌:“弘治帝对臣有至于提拔之恩,臣也曾有幸为公主开蒙,臣还是愿意替公主办事的。”   “你想替我办事,我可不敢让你替我办事。”明仪站起来:“希望被掐断一次就够了。”   梁天卓急忙磕头:“臣是真心的,还求公主给臣一次机会,臣愿意明示忠心。”   明仪垂眸不语,看了他半晌后折身走了,梁天卓立刻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跟上。   她跟着明仪到了客栈堂中,时辰还早,店里无人,只有小二在忙,见明仪下来了,急忙送上茶水,让开半边屋子给他们。   梁天卓不敢坐下,站在一旁说道:“夏侯雍的兵马要养不起了,十万大军,花费甚多,想必公主也看见了,端午灯会,街上的男子明显比女子多,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他的十万大军都是热血阳刚的男人,如今却难以成家,以至于“   “以至于强抢民女之事时有发生吗?”明仪把话接了过去:“可是本宫到了几日,并未见到强抢民女的事。”   梁天卓摇头:“是在军中,设有乐帐。”   “乐帐?”   “自前年开始,夏侯雍便开始着人采买一些女子养在乐帐供将士取乐,只是军中欢愉乃是大魏军规所忌,说出来为人不齿,为此只是私密处之。”   明仪脸色沉凝:“他当初以发兵为由将陇西的壮丁青年都带了出来,许多人的家眷都还在陇西,七王爷也曾来信,说陇西多妇人少儿,想必其中就有他们的妻儿了。”   “是,为此,公主可与夏侯雍商议,准临河大军与家人通信。”梁天卓出主意的样子格外认真:“这样,可以瓦解临河大军的军心。”   明仪看了他一眼:“想必本宫现在过去提一句,夏侯雍会很爽快的答应吧,与家人通了消息,那些将士的情绪便能平复,他们也会想着,即便自己与朝廷作对,自己的家人也会是安全的,越发有恃无恐。”   “这”梁天卓再度语塞。   明仪倒了杯茶:“打着为我着想的旗号算计我的事,夏侯雍做的还少吗?但凡他有一次不是别有用心,我都乐意承了他的人情,你回吧,本宫不杀你,你替我带句话,若他有意,我们可以一起请齐昭到盛京坐坐。”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起身走人,上楼梯的时候交代小二送些热水上来,再也不管梁天卓。   回到屋里,穆珏也醒了,趴在床上看着她:“还气不气了?不气了就睡下,我给你暖着被窝呢。”   “五月份的天气暖什么被窝?”明仪在床边坐下:“我和你商量件事,你给我出出主意。” 第1452章 大清早别说不吉利的话   穆珏动了动枕在她腿上:“说吧。”   “夏侯雍从陇西带出来的兵马,常年不与家中联系,说是军心不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明仪捧着他的脸:“梁天卓给我出主意,说是可以与夏侯雍商议,让他们与陇西家眷通信。”穆珏眉头一挑:“帮他稳定人心?好处呢?”   “是啊,完全没好处,所以我拒绝了。”明仪看了一眼送水进来的小二,道了一声多谢,等小二出去了才继续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先去确定一下军心不稳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就由我来挑头,先将这件事闹大,就算是稳定人心,功劳都要记下朝廷头上,绝对不能让夏侯雍去占便宜。”   穆珏伸手捏捏她的脸:“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给为夫更衣,为夫陪你去看看。”   “多谢郎君。”明仪把他提起来就去拿衣服,穆珏立马不爽了,但看见她亲自动手给自己穿衣服,又稍稍开心一点,张开胳膊乖乖站着好好享受了一把。   洗漱好又去吃了东西,他们俩避开周遭的耳目出了城,兜了个大圈子后直奔大营。   当年从陇西一路杀到盛京,强攻行宫不成后急行军抵达守备空虚的临河,这支大军的战力根本没办法让人无视,但是供养一支军队,也不是简单的事。   穆珏带着明仪在不远处瞧着,连绵的营帐,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了。   “看样子,夏侯雍的钱不够了。”   “卖盐而已,能有多少?又不是只有临河有盐,价格抬不上去自然赚不了多少。”明仪认真看着:“可惜进不去,我也看不出来如何,按照你的经验,你觉得怎么样?”   他摇摇头:“一支军队常年不战,战力和士气都会逐渐被自满和松懈击垮的,战备陈旧,既可以说这支军队身经百战,也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那你觉得以大魏现在的实力,能不能直接吞了他们?”明仪很有野心:“拔了这颗钉子,我就能直接把大军拱到齐国大门口去了。”   穆珏惊了:“按捺住你的野心,你没事招惹夏侯雍做什么?就让他待在这里,等把南方打完了不行吗?”   “我就那么一想。”明仪讪讪闭嘴。   穆珏继续看着:“他对齐昭绝对不安好心,我们去南方了,正好给他们时间发挥,就让他和齐昭互相算计去吧。”   “那如果齐昭病急乱投医,让他去了齐国执掌大权呢?”明仪把自己最担心的问题问出来了:“他可不是好鸟,比齐昭那一大家子加起来都难对付。”   “唔”穆珏转过来看着明仪,一脸沉思:“大清早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呸一下。”   “呸。”   进不去,他们俩看了一会儿准备走,结果一转身就发现身后已经多了十几个刺客,大营的方向也多了十几个刺客出来,三十几人,将他们俩团团围住,没有一句废话,他们杀了上来。   穆珏把明仪一拦:“为夫自己上。” 第1453章 你是不是想色诱我媳妇   他赤手空拳冲上去就与刺客打在了一起,明仪也没闲着。   他想包圆,也得人家给机会,三十几个人,人家能分出一半来削明仪,她不可能傻乎乎的站着不动的。   抢到一把刀,穆珏一脚踢飞出去:“接着。”   明仪躲避攻击时凌空一翻,顺势握住,落地回身就杀了两人,大刀在她手里转了一圈,她直接冲进刺客堆里,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杀得正上头,穆珏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控制着她的身体砍杀了几人,此刻见状不妙立刻退走,却横七竖八的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这胆子也太大了。”明仪想去检查一下刺客身上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却被穆珏一把拉走。   他说:“别费功夫了,不会有的。”   “这些人不是死士对吧,也太弱了。”明仪上了马:“你要带我去哪?”   他也坐上来,拉住缰绳:“去见夏侯雍,告诉他一件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   明仪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穆珏兜了个大圈子,直接带着她来到了大营辕门,门前的守卫立刻拉弓警惕,但凡他们俩敢有一丁点的小动作,都能立刻变成刺猬。   “来者何人?”门前有人问,手里还按着腰间的刀。   穆珏下马:“大魏骁骑侯穆珏拜访夏侯公子,奉明仪公主口谕,与夏侯公子商议临河大军与陇西家眷书信来往一事。”   他直接就把说好的借口用了,明仪简直佩服,赶紧下来站在他身边。   “你往后退退。”穆珏推了她一下:“别抢我风头。”   明仪无语了,退了一步站在他身后,耐心的等了很久,出来个人,带他们进去。   这就进来了?   明仪简直不敢相信,环顾了一遍周围,却只看到一双双火辣辣的打量她的眼睛。   这些龙精虎壮的大汉,仿佛要齐刷刷的扑上来吃了她一样。   “来。”穆珏回头牵住她的手:“等下你别说话,我来就好了。”   她点点头,的确不吭声。   穿过很长的一片营地,就在打仗前看见了等候的夏侯雍,他似乎刚从校场下来,袒露着身子,露出结实的肉,拿着一张帕子正在擦手,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津津的一片,瞧着便十分有力量。   穆珏刷一下转过来,明仪吓得立刻把眼珠子缩回来与他认真对视,真心实意的说道:“你的最好看,爱不释手。”   他这才转回来,往边上垮了一步,把明仪挡了个严严实实。看着夏侯雍,心里骂他骚气浪荡,说话的语气也就不怎么待见了:“有人监视你的军营,尸体在外边,那个方向。”   其他人愣了一下,夏侯雍却很淡定,斜眼看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过。”穆珏说的十分肯定:“有事与你商量。”   夏侯雍不语,目光看着他身后的人,穆珏挺拔,明仪最多能把头顶的发髻露出来,而且她老实的过分,完全没有偷摸摸的伸出脑袋瞧。   “筱筱,你想与我谈什么?” 第1454章 我要问候他列祖列宗了   他无视了穆珏,特意喊明仪一声。   穆珏瞬间黑了脸:“如果那些人不是你安排的,那就是齐国的人了。”   “筱筱。”夏侯雍继续无视他,还走了过来。   他完全没有穿衣服的打算,也不觉得羞耻,看着穆珏黑黝黝的脸,冰冷的表情因为愉悦有了一丝松动:“我少时练功也是如此,筱筱就在身旁瞧着,无妨的。”   这句话直接砸碎了穆珏的醋坛子,他酸的能把人呛死。   “都说中年发福可见不假,我记得你当初也是个精瘦型的青年俊才,如今也魁梧了。”明仪站了出来,坦坦荡荡完全没有惊慌,她拉着穆珏的手笑道:“还好还好,我郎君正值俊秀年岁,瞧他一个就让我满足了。”   躲不过,她就夸,只要自己身边这位不被醋坛子淹死,那一切都可以牺牲,包括她的脸皮。   “就是。”穆珏出声了:“老男人一个,心里没点数。”   明仪笑眯眯的在他锁骨处摸了摸,要是没记错,这地方的牙印还没消吧。   穆珏顺毛了,笑眯眯的把她揽进怀里,压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胸膛,然后冷静的看着夏侯雍:“书信往来一事,你想不想谈?不谈我们就走了。”   没把他激怒,夏侯雍倍感无趣,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进来吧。”   他转身进去,穆珏立刻压低声音问:“你看过他裸着?”   “看过好多呢。”明仪虚的慌:“他就是芸芸众生中的那一个。”   穆珏:“”   “不过!不过!”明仪揪住他的衣裳:“绝对不是我故意去看的,我只是好巧不巧的闯进过禁军大营,谁晓得那地方的男人都不穿衣裳,不过你放心,他们穿裤子了。”   穆珏好想掐死她,咬着牙阴森森的笑了一个,说话时都有活吞了她的心思:“你给我等着,等下我们好好算账。”   “好。”   “就给我在外面等着。”他咬牙切齿,指着大帐:“你还想进去看那个中年发福的老男人不成?”   明仪再次:“我没想着进去,你去吧去吧。”   她挪挪步子站在阴凉处,穆珏这才黑着脸进去。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夏侯雍正在穿衣裳,脸色也很臭,连坐下上茶都没说,干晾着穆珏。   穆珏脸皮厚,率先开口:“你从陇西带过来的兵马,家眷几乎都在陇西,他们在这里五六年了,因为你与朝廷的关系僵硬,为此一直无法与家里人联系,方才你军中那些虎视眈眈的看着公主”   “筱筱貌美。”   “公主!”穆珏强调了一遍称呼:“你就直说吧,是否通信?”   夏侯雍坐下来看着他:“筱筱就在外面,她与我说我就答应,你与我说,我绝不答应。”   “”你是不是疯病又犯了?   穆珏扭头就走,出去后牵上明仪直接向外走去。   明仪赶紧问:“谈的怎么样?”   “很愉快。”穆珏面无表情:“你先别说话。”   “为何?”   “我要问候他列祖列宗了。” 第1455章 撩拨郎君的你让人无法抗拒   他被夏侯雍气的挺严重,一路拽着明仪回到客栈,把门关上就把她压在了门上,气呼呼的抵着她,嘴角撇的像个瘪嘴老太太。   “你听我解释。”明仪抵挡着他的身子给自己留了一点点喘息的余地:“年少无知时不小心看见过的,我绝对没有特意去看。”   他还是气呼呼,嘴角撇着撇着竟然要气哭了。   明仪骨头一酥,赶紧抱住他:“我错了,我不该看,我承认自己做的不对,你打我吧。”   “让开。”他气的哆嗦,推开明仪坐在桌边,明仪跟着过去坐下,他又跑去床边站着,明仪又跟着过去,然后他就睡下去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明仪跟着睡下来,他转过来,看着站在床边瞅自己的明仪。   “我很生气。”   “我知道,但我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自己送上门。”明仪抱着手冷静的站在一旁:“不然会被折腾死。”   被她看穿了,穆珏羞恼的不行,跳起来把她拖上去:“我不管。”   背压住双手,明仪挣扎不了,一看他要撕衣服,立刻提起声音:“臭毛病改不改的了?”   “哼!”他老老实实的解开衣结,趴下来抱着明仪,却没进一步行动。   明仪松了口气,干脆抱住他:“人家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真的没有对他动心过对不对?”他声音沉闷,如同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明仪回答的十分肯定:“没有过,从来不曾。”   “可你信任他。”他使劲往明仪脖间挤,鼻尖都蹭到明仪肉了。   “呼”明仪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小心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自我幼年懂事开始,我就知道他们家一直在利用我算计我,我如何还会喜欢他?这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青梅竹马这点情意和我的性命比起来当真一文不值。”   穆珏起来看着她:“那我呢?”   “孩子都两个了,你还问?”   “你说!”   “我对你一见钟情,不然也犯不着死皮赖脸的嫁给你呀。”明仪笑盈盈的逗他开心。   他抿嘴笑了:“我还是比他重要的对吗?”   “是。”明仪捧住他的脸:“不管他对我多好,不管他陪伴我十几年的情分有多深,从他不想让我活着那一刻起,他的所有好都灰飞烟灭了。”   穆珏认真起来:“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我知道。”明仪把他的脑袋拉下来了一些蹭着他的鼻尖,声音也随即温柔起来:“你一直在帮我,守着自己的分寸,照顾着我的情绪和底线,我都知道。”   “我比他好对不对?”   “你们不能比较。”明仪的声音沙哑了几分,沉沉的别具魅惑:“无人能与你比较,你是独一无二的。”   穆珏愣愣的看着她,像是丢了魂一样。   他突然摔倒在一旁,下一刻明仪就趴在了他身上,一手撑在他脑袋边,另一只手从他眉心开始,划过鼻梁嘴唇下巴喉结最后,解开了他的腰封。   “我替郎君把醋坛子扶起来,好不好?” 第1456章 自食苦果   穆珏愣了半晌,看着她,红了脸:“好。”   “郎君真好。“她的声音很低,仿佛能勾魂一般。   直起身子将已经散开的衣服脱下,牡丹花色的小衣恰到好处的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肩膀,拔了发簪散开头发,她故意拨了一下长发,穆珏直勾勾的看着,如同看见了小鱼干的猫,笑而不自知。   脚趾夹住罗帐轻轻一扯,罗帐垂下时明仪也顺势俯身下去。   她笑盈盈的看着穆珏,手指捻着他的耳垂,声音依然魅惑:“你可知你让我多伤心吗?”   “啊?”他迷茫又慌张:“我做什么了?”   “你不信任我。”明仪眉毛一塌,瞬间委屈不已:“我们都有一子一女了,你还觉得我对你不专。”   穆珏也跟着嘴角一撇:“我没有。”   “”   “我错了。”他环住明仪,细腰柔软,让他不能自持:“我再也不这样想了。”   明仪不动声色的把他的胳膊拉开:“真的?”   “嗯。”   “那”她突然就翻身下床穿衣裳,声音也变了:“走吧,随便逛逛也该吃晚饭了。”   穆珏:“你给我过来!”   “起来吧。”明仪过去把窗户推开了,瞧着热闹的街市打量有什么好吃:“大白天的,不能总窝在屋里。”   穆珏气的捶床,一边下来一边脱衣裳,毫不客气的把她拉过来扛在肩上丢进罗帐,明仪要跑,被他抓住脚脖子拖趴下去,腰带一抖,就把双手绑床头了。   明仪惊着了,惊恐的看着他眼珠子都在发颤:“我可提醒你,这是客栈,不是自己家。”   “我不管,你逗我,得负责。”   他气呼呼,拿了手帕揉成一团,塞进明仪嘴里,过去把窗户一关,颠颠的跑了过来,正要动手,小二来敲门了。   “客官,方才有位贵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要转交给你们的。”   穆珏愣了一下,瞬间拉长了脸,他过去把门拉开,袒露的身子把小二瞧的一愣,瞄见他的脸色后,更是心里一个咯噔。   “谁送的?”穆珏准备动手了。   小二害怕的不行:“就是夏侯公子。”   “不要!”他都没看一眼,砰一下把门关上,差点砸小二脸上。   小二吓得赶紧跑,下了楼,夏侯雍就在堂中坐着呢,客栈的人都已经清空了,只有他坐在那里,掌柜的正候在一旁添茶。   “公子,那位客官不收。”小二战战兢兢的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那里面都是新鲜瓜果。   夏侯雍拿出一个橘子:“他们在做什么?”   小二尴尬了一阵:“似乎在说话。”   “可说什么时候离开了?”   “不曾说过。”小二如实交代:“他们每日都会出门逛一逛,不论早晚。”   夏侯雍看了小二一眼:“他们吃的东西也是你准备的?”   “那位公子会交代小人送上去。”   “那好。”夏侯雍喝了口茶:“你替我送点东西吧。”   小二慌了一下,却又不敢拒绝,在掌柜拼命的眼色示意下,小二硬着头皮答应了。 第1457章 怎么会莫名得病了   傍晚,天色昏暗下来,穆珏伸了个懒腰起身,穿了衣服出去找小二,让他送些热水来洗漱,再拿些吃的,然后回来去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明仪,将罗帐遮好便开了窗通风。   小二送东西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屋里收拾好了,自己提了热水去擦洗身子,穿好衣裳坐在桌边默默吃起来,明仪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也不去打扰。   只是吃着吃着,穆珏就觉得自己身上很痒,抓一抓更痒,他拉起袖子看了一眼,差点吓着自己。   胳膊上星星点点的泛起小红疙瘩,密密麻麻如同鸡皮,再看身上,胸膛上同样密密麻麻一片红疙瘩。   愣了一下,穆珏急忙过去把明仪叫醒:“筱筱,你看我是不是染病了。”   “嗯?”明仪都睡迷糊了,茫然的坐起来,看见他衣裳不整的凑向自己,下意识的把他推开:“我没兴致了,让开。”   穆珏急了:“不是,你看,我是不是得病了?你长了没有?有没有传染给你?”   他拉着明仪的胳膊细看,没发现小红疙瘩才放心,松了口气立马起身离她远远的。   “你怎么了?”明仪看着他,还是有些点不是很清醒:“出什么事了?”   穆珏离她远远的:“我好像染病了。”   “染病了?”明仪立刻下来走过去:“哪不舒服?快过来我看看。”   她还没走近,就看见穆珏脸上也冒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也吓了一跳,瞬间清醒:“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穆珏又退了一步:“你离我远点。”   明仪立刻穿衣服:“我去请大夫,别着急。”   她急忙出去,叫小二,让他把临河最好的大夫请来,又回来把床铺收拾好,瞧着他身上的小红疙瘩越发严重,警惕的拔下自己的发簪,将他吃过的饭菜试了一遍,没发现异常心里更加着急。   不是中毒?   难道真的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别怕,别怕啊,一定是吃了什么东西。”明仪先去安慰他,穆珏却不让她靠近自己,独自在窗边坐着。   很快,大夫来了,瞧见穆珏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急忙拿出一块帕子系在脸上才敢过去把脉,摸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明仪差点把他踢出去。   “大夫,我家郎君如何?”   大夫拧巴着眉毛:“看样子,似乎是天花,夫人还是再请人看看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大夫钱都不要就跑了,小二也吓得急忙出去。   “怎么可能?”明仪不信:“我再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穆珏离她更远:“你先别去,让小二给你准备艾草烧水,你赶紧擦身子,如果真的是天花,先护住你自己,别管我,交代小二把客人都请出去,你去另外一间屋子待着。”   “我先去请大夫。”   “你先擦身子!”穆珏严厉起来:“听话,去。”   他把明仪虎出去,明仪也没走,站在门口看着他,小二已经急急忙忙的端了一碗醋过来,提了炉子就放在房门口烧,掌柜的也赶紧上来把客人都请出去。 第1458章 扣下穆珏   客栈里的客人还没走完,夏侯雍来了,还带了大夫,准备周全。   “来得好快。”明仪起疑了:“你对他动手脚了?”   夏侯雍负手站在门口,冷冰冰的摇头:“没有。”   明仪不信,看着给穆珏把脉的大夫,十分警惕。   “主子。”大夫出来了:“是天花。”   明仪心里一紧:“你确定?”   “自然是确定。”大夫低着头:“奇痒难耐,便是证据。”   明仪还是不信:“小二,备上马车。”   “你要带他离开?”夏侯雍拦住小二:“他如果真的是天花,那他离开这里,便是大灾,你愿意让百姓受害?”   明仪进了屋:“那就请你将满大街的人都清了,我们走后洒一遍石灰水再放出来,你的人看病,我不放心。”   她立刻收拾行李,穆珏却把她拦住:“筱筱,我若真的是天花,出了这道门,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怎么会那么巧就是天花呢?”明仪拉起自己的袖子:“这几日我们同吃同住,在哪都一起,为何你染了天花我没有?”   穆珏看着她,在夏侯雍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眯眼:“别闹,听他的。”   “我不。”明仪一直看着他,夏侯雍就在门外,清楚的瞧的见明仪的每一个小动作。   她继续收拾东西,包袱还没打结就提起来,疾步去拉穆珏,却被穆珏直接甩开。   “别闹,听他的。”他说完就把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紧紧抓着窗户,痒的忍不住在脸上抓了抓,这一碰就不得了了,根本停不下来。   明仪再次朝他过去,夏侯雍立刻进来拉住她,将她强拖了出去:“这是临河,事关我治下百姓的安危,容不得你胡闹。”   “我并不觉得他是天花。”明仪依旧坚持。   夏侯雍把她拖进对面的屋子才松开:“你不信,可以传信把你信任的人叫来给他看,但在此之前,他都不能离开这里。”   “我们后日就要离开临河,你现在告诉我他不能离开这里,你是故意的对吗?”明仪恶狠狠的看着夏侯雍,目光几乎要刺穿他冷静的表皮去探勘他的心思。   夏侯雍从容不迫:“不管你如何想,他都不许离开,否则,便是我的失职了,你也不想百姓受苦吧。”   他知道明仪会以大局为重,将她的软肋拿捏的死死的。   明仪没再吭声,瞪了他许久才按捺住脾气:“好,替我送信吧。”   “好。”夏侯雍没有拒绝,在她去写信后转头看向对面的穆珏。   他坐在桌边,正好也看了过来,烛火跳跃,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眼中的情绪,却一直看着。   客栈被夏侯雍的人封了,留了两个大夫照顾穆珏,其余人一个没留下,外围一圈高手,实实在在的软禁。   他让明仪住到夏侯府去,明仪没答应,离开客栈的当天就走了,她的行程没变,依旧是邵阳,独自前往,没带一个帮手。   瞧着她远去,梁天卓不解:“主子已经传信给齐昭让他知道公主会去邵阳,如今故意扣下穆珏,是否不妥?” 第1459章 给齐昭找一个添乱的人   “她很厉害,也很聪明,不会出事的。”夏侯雍完全不担心:“她若是在邵阳有什么三长两短,齐魏会盟便没有必要了。”   他不能让齐魏和谈,一旦齐魏关系和缓,他对齐昭来说便会不那么重要了。   一旦他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处境会更难。   所以,他要让明仪去冒险。   梁天卓稍稍沉默:“那主子打算如何处置穆珏呢?”   “就让他困在那里吧,加派人手守着,在上雍会盟结束之前,最好都别让他出来。”   他存心将穆珏与明仪分开,梁天卓也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却也担心明仪。   齐昭那么想扣住她,如今她独自去了邵阳,只怕不会太顺利。   即便她厉害,她也只是一个女子。   可是他担心也没用,夏侯雍认定了明仪会自保周全,他们没办法去干涉。   明仪要去邵阳的事和静并不知情,她依旧在坤泽宫过自己的懒散日子,整个齐国朝堂和后宫都知道齐昭一次都没碰过她,她这个皇后做的有名无实,她也不屑于齐昭的恩宠,为此即便后宫有孕的后妃不少,那些你死我活打孩子的戏码,也没闹到她跟前来。   五月底的日子依旧闷热,每日在池边喂鱼到是成了一项消遣,承乐离开后,她也催促着孙玄策返回上雍,知道齐昭马上就要动身去往上雍与明仪和谈,和静也希望孙玄策能去保护着明仪。   方嬷嬷快步进来,站一旁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郡主,皇上提了郑昭容为淑妃,着她随驾去上雍。”   和静看着游动的鱼:“淑妃有着身孕,让她远行,当真是恩宠。”   她勾唇笑了一下,依旧是看透了不说,方嬷嬷也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说。   怀着身孕长途跋涉,这个孩子,齐昭依旧不会留下。   他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也毫不手软,这样的人可怕的紧,敬而远之是最好的。   “另外,陈萱萱似乎快不行了。”方嬷嬷试探着提:“她想要见皇上一面。”   和静这才抬头:“她血崩之后一直病着,也没太医照料,也就这两日的功夫了吧。”   “应该是差不多了。”   “放她出来,请太医为她医治,让齐昭见她最后一面吧。”   方嬷嬷不解:“这陈萱萱可不是好人,郡主何必帮她?”   “怎么说她和齐昭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若不是因为她怀了孩子对齐昭产生威胁,那她在齐昭心里的地位可不会低,陈斌差点被端王弄死,如今陈萱萱要是死在了他跟前,出于愧疚,他也会提陈斌一把,以陈斌的性情,想必会越发针对端王,打破齐昭和端王之间微妙的平衡吧。”   方嬷嬷还是不解:“陈斌已经废了,尚且不如林清玄呢。”   “怎么会?”和静笑了,目光清明:“加封淑妃,让她跟着去上雍,这道圣旨一出,只要林清玄不傻就该知道齐昭在防备自己,先前他就不怎么卖力,今后怎么可能还会卖力?陈斌不同,他没实力,只能依靠齐昭,为齐昭尽心,纵然他恨我,但我觉得,能不顾女儿死活再送一个女儿进宫争宠的男人,大概更看重自己所受的委屈吧。“ 第1460章 你得给朕背锅   方嬷嬷接了她手里的饵料:“那万一皇上不念及旧情呢?”   “那我们也没损失什么呀。”和静起身进屋:“你去安排吧,若有人来,就说不见,我要歇歇。”   方嬷嬷应了,亲自去安排陈萱萱的事。   傍晚,齐昭去了陈萱萱暂时安置的宫苑,方嬷嬷立刻就来给和静报信。   次日,齐昭下朝就过来了,正赶上和静用膳,他要留下一块吃,御膳房的人赶紧把他的御膳送过来,又添了碗筷酒具。   “朕昨晚去看过萱萱了,她的身子越发差了。”齐昭拿着筷子却不吃菜:“她与朕也是多年的情分了。”   和静垂着眼,不动声色:“陈萱萱是咎由自取。”   “那你为何不让她直接死在冷宫?”齐昭看着她,目光冷然。   “她为何小产你不知道?”和静一脸嘲讽:“自然是要多看看她,好让你记住这个女人有多傻。”   她不会让齐昭看出自己的打算,所以也不会去装好人。   齐昭不语,吃了口菜,嚼了许久咽下去才道:“林清玄比陈斌更不值得信任。”   和静不语,有过一次教训,她就不会轻易开口去说国事,否则只会招惹麻烦,而且,林清玄没有陈斌靠得住这事,在齐昭昏迷端王掌权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让人看清了,没什么新奇的。   齐昭将他的外孙女郑央纳进后宫,说白了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既想以此拉拢林清玄为自己办事,却又满心怀疑不敢重用,走的就是一步废棋,毫无作用,如今郑央有孕,反倒给自己寻了麻烦。   “此次上雍之行,你可想去?”他又来试探。   和静对他的脾性也有七八分了解了,看着齐昭,她冷静出奇:“我若说想去,你也不会答应,我若是不想去,你肯定会怀疑我别有用意,你想让我怎么选?”   “朕希望皇后可以去。”齐昭放下筷子:“淑妃有孕,需要人照顾。”   和静看着他:“怎么,淑妃这一胎,也要我来背锅?”   “你是皇后,只要齐魏和谈成功,你不造反,朕就不会杀你。”齐昭说的理直气壮。   和静笑了:“你该是忘了,我虽然是齐宫的皇后,但我也是大魏的郡主,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背负的每一个骂名都会辱没大魏,你既然不愿意郑央生下孩子,法子多得是,何必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你以为林清玄和陈斌一样蠢?”   “他蠢不蠢朕不在乎。”齐昭一手放在桌上半握着拳:“朕不想被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威胁。”   和静越发看不起他了:“自作孽不可活。”   这句话刺激到齐昭了,他险些又要动手,却又强忍了下去。   他不是没打过和静,只是如今犹豫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他拍在桌上:“朕不想看见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回到邵阳。”   他走了,留下几乎没动过的一桌子菜。   和静厌恶的不行:“撤了,把我的饭菜换上来。”   “是。”方嬷嬷立刻让太监来撤菜,试探着问:“那奴婢给郡主准备去上雍的东西。” 第1461章 万万没想到我被造谣了   “不用。”和静没胃口不吃了。   她心里很清楚,齐昭一心要让她背负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就是为了阻挠她在自己不在时掌权,他生怕齐国大权被大魏掌握,所以才会如此。   他最看重皇位,为了皇位什么都不在乎,就连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手软。   从坤泽宫出来,齐昭正要去御书房,就收到了夏侯雍的密信。   明仪公主即将抵达邵阳。   明仪独自前往,她没有穆珏那么好的洞察力,即便怀疑自己被跟踪,她也找不到跟踪自己的人,更甩不掉跟踪者,夏侯雍了解她,为此有恃无恐的让人跟踪,将她的行踪全部透露给齐昭。   知道消息,齐昭便安排了自己的亲卫过去。   若能在齐魏会盟之前扣住明仪,只要换回齐太后,那齐国便不会太过被动。   他的人出发了,按照夏侯雍的消息,轻而易举就找了明仪。   从临河过来后,明仪已经在齐国晃荡快半个月了,她根本不着急上雍会盟的事,行走于齐国乡野间,问问齐国的税收,问问齐国的收成,要不就去客栈茶楼多点些茶点与掌柜小二吹吹牛,挖挖当官的八卦。   出众的样貌,让她打听起消息来顺风顺水,还没到邵阳,心里对齐国的税收和吏治心里也有了七八成的了解。   “魏国灭了大齐二十万大军,皇上也能忍下去。”明仪吃着花生米,端着茶盏摇头叹息:“想我父兄知道这个消息时,可是垂足顿胸呢。”   陪她吃花生米聊天的掌柜激动了:“何尝不是呢,如今,非但大仇不报,还将太后送了过去,大齐昔日何等威武,就连那魏国,也是要看大齐脸色行事的,前些年,魏国与柔然动武,皇上却让人去求娶魏女,结果错失良机,魏国灭了柔然,国力猛增,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魏国了。”   明仪跟着点头:“是啊,魏国狡诈,不过魏国如今似乎并不打算与大齐动武,我听说他们准备南下呢,似乎想打吴越。”   “人家有远见。”掌柜悄悄竖起大拇指,声音也随之压低:“谁家过日子不是一地鸡毛,偏生人家魏国一个女人当家,都能把一群男人治的服服帖帖,大齐就斗来斗去没完没了。”   明仪笑了:“女人当家好难的。”   “不过,我听说。”掌柜的声音更低:“那个明仪公主是靠着美貌让一群男人听话,她的驸马年纪小,根本不敢管。”   明仪差点被茶呛死:“你听谁说的?”   “这事在大齐根本不是秘密。”掌柜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要不是和那些人有私情,怎么会个个那么听话的帮她卖命,而且还有武将。”   明仪忍不住在心里骂娘:“兴许是她治国有方呢?”   “怎么可能?再说姐夫和小姨子也不是没可能”掌柜的喝了口茶,说的分外自信。   明仪差点疯掉,她要是和周玉清能有什么,灵善能活撕了她好吗?   造谣也靠谱些啊!   掌柜继续:“我还听说,她和朝武大臣都有一腿呢。”   明仪:“”   真好,范围越来越大了呢! 第1462章 差点被弄死   “大叔,大齐的孟离孟老将军可是明仪公主的小驸马杀得。”明仪笑眯眯的看着他。   掌柜的神色讪讪:“就一次,没什么好吹嘘的。”   “他要是多宰几次,大齐就没人了。”明仪喝了口茶,抓起一把瓜子:“我听说皇上对皇后娘娘很一般对吗?”   掌柜的急忙摆手,愤愤不平的轻声说:“魏女毒辣,谋害皇嗣,若非有着魏国做主,早已经杀她了。”   “是吗?”明仪目光微沉:“那看来一个强大的娘家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最起码能让她为所欲为。”   掌柜听不懂她这话了,正想问问,一群人就冲了进来,提着刀围住明仪,将茶楼的客人吓得人仰马翻。   那群人并不多话,上来就杀,明仪立刻跳开,顺势拔剑挡住,打开就近的几人,她提着包袱飞身上了二楼,抱着柱子转了一圈就把跟着飞上来的人踹了下去。   茶楼的人拼命躲藏,桌椅撞翻了不少,明仪瞧了一下追杀自己的人,从二楼直接破窗而出,翻身落地顺势上马,割断缰绳纵马就走。   那些人却没有放弃追杀,直接跟了上来,即便是小镇街道,人也不少,明仪一看不是办法,前面更是有官兵围堵,匆匆一想直接上了街边屋顶,她稳稳站在了瓦面屋檐,追杀的人也跟着跳了少来,一群人围着她从这间房打到那间房,踩碎的瓦片和受伤滚落的人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吓得街上的人都赶紧躲。   明仪胳膊上挨了一刀,她忍着疼飞身去了街对面的屋顶,准备跳进巷子里躲避,却突然从暗处射来一枚飞镖,重重打在她膝弯,她腿一软直接从屋顶滚落,掉下去的瞬间一手抓住瓦檐缓冲,在大刀砍在自己的身上的瞬间再度飞身而起,杀过阻挡的人迅速跑远。   街上一直看着她的一个男人立刻按住另一个男人的手:“主子说了,不许伤她。”   “可公主吩咐,除掉她最好。”   “我们是主子的奴才,不是齐国公主的!”   一声呵斥,男人才将手里的飞镖收起来,否则,这一枚飞镖正中的就是明仪后心。   暂时甩掉追杀的人,明仪在一处小巷子的角落里坐着,她摸到膝弯的飞镖,忍痛拔了出来,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抖,血水也顺着小腿滑下,染红了鞋袜。   “嘶”   忍痛动了动腿,还能动,便是没有伤到骨头和筋脉,明仪稍稍放心,撕下一截衣裳,她把腿包扎起来,四下看了看扶墙站起,刚走没几步前后都被人堵住了,就连两侧的墙头,也站满了人。   明仪看着他们,也不想跑了,靠在墙上问:“齐昭让你们活捉我的对吗?”   “还请明仪公主随我们走一趟。”   “好。”明仪压压手:“给我准备个替脚力的东西,我受伤了,走不了。”   她束手就擒,那些人也就不曾动武,因着齐昭只是吩咐活捉她,并没有说杀了她,为此他们也没有为难,立刻去拉了一辆马车出来。 第1463章 郎君,他们把我给打了   明仪一瘸一拐的往巷子口走去,手里的长剑也被拿走,她不在意,乖乖走着也不打什么坏心思了。   那些人不曾放松警惕,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以至于几声闷哼之后,全部倒在了地上。   “受伤了?”她身子一轻被人抱起,本能的环住他的脖子,瞧见是穆珏后嘴一撇就开始可怜兮兮的哭:“好痛,把我打的好惨,呜呜呜”   穆珏眉头紧蹙,稳稳抱着她折身回去走另外一条路:“怪我来迟,我错了。”   明仪吸着鼻子靠在他身上,被他抱着出了巷子走上大街也不觉得难为情,他进了一处极好的客栈,环境十分清静,临街的门店只有掌柜和打扮的干净整洁的小二,并无其他客人,说了住店,由小二领着上楼,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才停下。   “这是本店最好的房间,客官先歇着,本店隔壁就是药铺,有坐堂大夫,小人现在就去请,不知客人可需要热水沐浴?饭菜可有忌口?”   穆珏把明仪放下,这才摸出一锭银子给他:“饭菜清淡为好,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客官放心。”小二领了银子就出去了,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穆珏立刻过来蹲下,替明仪脱了鞋,卷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热水很快就送过来了,他拧了帕子过来替明仪擦拭,等大夫到了,仔细瞧了之后替她伤了药包扎好,穆珏就把她抱去床榻上休息。   又给了赏钱谢了大夫,他这才坐下来看着明仪:“你一路都被人跟踪,可知道?”   “有感觉,可是找不到他们。”明仪十分气馁:“直接找到茶楼去,可见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了。”   穆珏摸摸她的脸:“托了你青梅竹马的福。”   “更恨他了。”明仪也拉住他的手:“你好些了没?到底是怎么弄得?他怎么给你找麻烦了?”   穆珏笑了笑:“好了,道理很简单,往我沐浴的水里加了猫痒草,那玩意儿碰到都奇痒难耐,何况是煮了加进水里?他留下的大夫每日让我喝药,我都给倒了,强忍了七八日自然就好了。   夏侯雍存心将我们俩分开,那桶水不管是你碰了还是我碰了,他的目的都能达到,我感觉一好就跑了,走之前也没忘报恩,我去了一趟临河大军,看见了很多被关押的女子。”   “那是乐帐,夏侯雍买来给士兵寻欢作乐用的。”明仪有些难以启齿。   穆珏一愣,对这个东西并不熟悉,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军队起淫,离败亡不远了。”   “是啊,如果真的确定他的临河大军士气不行了,再结合夏侯雍派人跟踪我的事,我想,他是想让齐昭把我得罪了,然后上雍会盟不成,他依旧能占据很重的分量。”明仪认真思考起来:“齐昭为了换回齐太后不受制于大魏,也会绑了我的。”   穆珏给她倒了杯水过来:“就是这个道理,所以那个梁天卓与你说的,也有几分可信。”   “我现在还是很担心,万一我和齐昭没谈拢,导致齐昭重用夏侯雍,不惜让他到齐国执掌大权怎么办?” 第1464章 你帮我去打他们   穆珏这次不说此话不吉利了,而是认真想了一阵说道:“端王与齐昭已经决裂,上雍会盟必定搞事,林清玄靠不住,陈斌已经废了,所以齐昭若是与大魏和谈失败,是极有可能将夏侯雍招入齐国的,只要他给的利益足够丰厚,夏侯雍很难拒绝。   如果真会这样,我们不妨促成与齐昭和谈的成功,齐昭如今的困境难解,根本在与实力不够,他能和大魏谈的,就是大魏不要进攻,我想他也不会蠢到得罪大魏,白白便宜居心不良的夏侯雍。”   明仪心里没数:“这还真说不定,不过也算了,我们先去一趟邵阳,想办法见见和静再说。”   “也好。”他听见敲门声,过去接了饭菜拿过来,又把明仪抱去桌边吃东西:“你这一路上没往城镇走?”   明仪喝了口汤,摇摇头:“没,城镇又没什么乐子,去了也没用,我专往乡下走的。”   “打听到什么了?”他将挑了刺的鱼肉放进明仪碗里,夹起一个精致的饺子吃起来。   明仪吃了一口才道:“自从齐国二十万大军被灭,他们就加重了税收,从原先十三种税收增加到了现在的二十二种税收,什么大米税,小麦税,豆油税,棉花税一大堆,就连河中捕捞也要交税,一亩地每年收成折买可得三十两银子,税收就要上交十七两。”   “苛捐杂税?”穆珏吃着东西:“这不是自毁根基嘛。”   “是啊,而且,齐国王爷是有封地的,许多良田被圈起来作为皇家园林,不允许百姓开垦,为此在齐国买卖田地十分困难,价高难得。”   穆珏不吃了,他仔细琢磨:“加重税收,极有可能是要征兵强国,但是齐国本来地少人多,再往百姓身上摊派克扣,很容易走上穷兵黩武的路。”   “是啊。”明仪认真分析:“齐昭现在本来就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征兵之后谁来统御也是一个大问题,他没有自己得力信任的武将,即便是征兵,也是徒为他人做嫁衣。”   “这样看来,和谈的时候我们的机会很大。”他匆匆扒了两口饭:“那你歇几日我们再动身去邵阳。”   明仪放下筷子:“嗯,也好。”   “不吃了?”穆珏看着她:“没喜欢的吗?”   她摇摇头:“腿疼,实在不想吃。”   “那先睡一会儿,这也没办法止疼。”他又把明仪抱去床上躺着,自己也跟着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蹭着明仪的头发,他很愧疚的道歉:“我再来早一点,你就不会受伤了。”   明仪被他的气息吹得头皮发麻:“那你帮我去打他们。”   “好,我去。”他笑了,还不忘又蹭蹭明仪:“你先休息,等你睡着了我就去。”   明仪安安静静的窝着,这一路独自走来,她还真没敢放心大胆的睡觉,现在一放松,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穆珏替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屋,目标明确的去了一处茶楼。   这一路追寻明仪的踪迹,他连跟踪者的踪迹也发现了,现在过去,也不费事。 第1465章 公主被少年郎看上了   明仪睡了没多久就醒了,膝弯的疼痛让她十分难受,稍稍一动都要小心翼翼,撑着床坐起来一些,没看见穆珏就知道他出去了。   小心翼翼的摸着受伤的地方,她没敢乱动。   屋外很安静,窗缝里还有清风吹来,明仪起身去看,推开窗户就是一个极大的花园,树木荫荫,花红柳绿,中间有石亭小榭假山细水,对面也是一条长廊,廊下依靠着个清隽少年,手里拿着书正仔细瞧着。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明仪的目光,他转过来搜寻,瞧见明仪时表情一愣一惊然后一喜,立刻起身招手:“姑娘。”   “谁啊?”明仪觉得很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真没想起来。   少年顺着长廊跑来,衣袂翻飞,很快就到了明仪屋外,他不好意思敲门进来,探身看着站在窗边的明仪:“姐姐,我给你抛过花球,你还记不记得?”   花球?   “哦记得。”明仪趴在窗台上笑盈盈的看着他:“小公子不是临河人?”   少年欢欢喜喜的摇头:“不是,我是邵阳人,祖父是大齐将军林清玄。”   明仪:!!!   林清玄的孙子?   老天爷,你果然是我干爹!   “林清玄?”明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听着好耳熟呀。”   少年笑道:“祖父常年在边关,近几年才到的邵阳,姐姐不是临河人吗?”   “不是,我表兄是临河人,我与我郎君去探亲。”明仪也跟着笑:“如今,还要去邵阳拜访一位亲戚。”   少年探出大半个身子:“那可真巧,我们可以同路,姐姐如何称呼?”   他很大胆,看明仪的目光火辣辣的不加掩藏,那是属于少年人的直率热情。   “我姓孙,叫筱筱。”   “孙筱筱?”少年念了一遍,越发高兴:“我是林啸,虎啸龙吟的啸,祖父希望我成为一名战功赫赫的名将,故此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明仪点点头:“真不错。”   “姐姐的郎君是做什么的?”林啸笑着问道:“我看他像是习武之人。”   他年纪轻,目光却毒辣,笑盈盈的眼睛里并没有单纯彻底。   “他是镖师。”明仪没有半分犹豫就回答了:“我家是商户,为了经商,亲戚也是左一个右一个的。”   他笑了:“姐姐要不要到院子坐坐?这样趴着好累啊。”   “不了,你回去看书吧,我郎君在屋里歇着,万一他醒了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明仪说的很自然,林啸也没起疑,道了一声再会就回去了。   明仪也把窗户关上,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林啸走到对面与几个中年会面后,进了同一间屋子。   去一趟临河能遇上林清玄的孙子,这也太过有缘分了,不过明仪总觉得这个林啸目的不纯,他是林清玄的孙子,跑去临河做什么?   和夏侯雍私下接触?   还是去打探夏侯雍的消息的?   明仪想不明白,坐下没一会儿小二就来敲门,说是对面的贵公子着他们送点心过来,给明仪打发时间,还附带了一封书信。   明仪把信打开,差点被雷死:姐姐,夜里等你郎君睡着了,我带你赏月可好?   这是勾搭她这个有夫之妇? 第1466章 醋坛子又倒了   明仪有点接受不了,把信放在桌上,点心也没碰,瘸着去床榻上躺着,无聊的等了一会儿,穆珏回来了。   他提着两个纸包,轻手轻脚的过来看了明仪一眼,发现她眼睛大大的睁着,忍不住笑起来:“疼醒了?”   “嗯,太疼了。”明仪吸吸鼻子卖可怜:“你买什么了?”   他把纸包放下:“你没吃多少东西,我就买了一些烧肉回来,这点心哪里来的?”   他站在桌边拿起了书信,脸黑成锅底:“这又是谁?”   “就是给我扔花球的那个少年。”明仪靠着引枕:“就住我们对面。”   穆珏又开始生气了:“赏月,屁,附庸风雅。”   看他快把自己气死了,明仪立马招招手:“郎君,我腿疼,你快过来给我抱抱。”   “不要。”他气呼呼的拒绝,身子却诚实的过来躺下抱住明仪:“我才离开多大一会儿啊,你就被人勾搭了。”   明仪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气,仰头看着他:“我就开了个窗,说了几句话,没别的,你没受伤吧。”   “没有,那两个小贼哪里是我的对手。”他使劲抱了抱明仪,又往她脖颈处磨蹭:“筱筱,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明仪懵了:“你才多大啊,怎么就说嫌你老了的话?”   “那你和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说什么?”   果然,醋坛子还是倒了。   明仪往上蹭了蹭,抱住他的脑袋:“他是林清玄的孙子。”   “我和他去赏月吧。”穆珏坐起来:“你的衣服呢?拿来我穿。”   明仪愣了一下:“你要不要这么拼?直接绑了带走啊,有什么话需要说?”   “直接绑了带走?”穆珏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对我们没好处的。”   明仪也跟着坐起来:“怎么会没有?你把林啸绑了,我们把他弄去邵阳让蒙圩扣着,林清玄肯定会想到齐昭头上去,毕竟齐昭没有可信任的武将,只能让和静陪嫁的人帮忙了,这样一来,陈斌也会想,当初蒙圩杀了陈家几位公子,会不会也是齐昭指使的。”   “你可想好了,要是林清玄和陈斌都不搭理齐昭了,齐昭这个皇位真就岌岌可危了,真要换做端王登位,可比现在还棘手。”穆珏两手插在一起:“即便真的要绑了林啸,不能给端王,也别给齐昭。   林清玄有资历,如今又有实力,他站在谁的那一边,谁的实力就会强,所以不如除掉他,而且,齐昭与和静关系没那么好,把人放在蒙圩那里,只怕不会嫁祸给齐昭,还会给和静找麻烦。”   明仪一时沉默:“这似乎很难。”   “其实也不难,只是要看林清玄和齐昭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齐昭一心重用林清玄,那他不会怀疑林清玄的忠心,但如果他对林清玄并非完全信任,那这件事就很好办。”他微微探身压低声音:“林清玄保持中立还好说,他要是敢朝三暮四,端王和齐昭都容不下他。”   明仪有点想明白了:“那就是说,还得探听清楚齐昭对林清玄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第1467章 公主越来越矫情了   “对,所以还是要去邵阳,确定林清玄现在的处境,我们才能想法子,这样更稳妥。”他去把吃的拿过来:“你先休息一两日,腿伤容易好,一两日也该结痂了,到时候也不耽误。”   明仪张嘴等他给自己喂了一块,嚼吧着说道:“那个林啸说要与我们同路。”   “让他跟着就是。”穆珏有些不爽,却老老实实的投食不敢发火:“等我们把消息打听清楚,立马收拾他。”   他报复心挺重的,明仪除了笑一笑,也不知道具体该说什么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小二送来热水,穆珏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又把帘子都放下来,这才帮她擦身子。   收拾干净泡着脚,明仪在自己腿上戳了戳:“木木的,不敢乱动都僵了。”   “女孩子怕疼,可以理解。”穆珏趴在自己膝盖上看着他们俩的脚:“我记得你先前不怕疼的。”   明仪也趴下来:“我也发现了,我越来越矫情了,想当初我也是流血不流泪的铁汉。”   “噗嗤”他笑了出来:“你是想哭找不到对象。”   明仪撇嘴不吭声,擦了脚艰难的转了一圈躺下。   “腿瘸是真的不好受啊。”   “那当然。”穆珏把水放在门外,自有小二会来端走。   他熄灯躺下,抱着明仪说了好一会儿话,打了个哈欠困的准备睡觉了,却听见有人敲门,鬼鬼祟祟的轻声喊:“姐姐。”   明仪抬头看了一眼就被按了下去,穆珏没好气的回道:“我夫人今夜不得空。”   门外的林啸被他吓了一跳,看看手里的酒水小菜十分失望,干脆放在门外自己回了屋。   明仪窝在他怀里紧张坏了:“我有伤,不能折腾,而且我又没去勾搭少年郎,是他的错。”   “这笔账先记着。”穆珏恶狠狠的警告,把明仪死死搂在怀里愤愤入睡。   在客栈休息了两天,明仪能自己走了,虽然有点瘸,却也不耽误什么事。   林啸老老实实的等着他们,还过来和穆珏打招呼,穆珏不搭理他,他也就不搭理穆珏了。   等着店家备马的时候,林啸凑到明仪身边,属于少年人的不服气和委屈几乎同时出现在他脸上:“姐姐,方才我与这位兄弟打招呼,他都不理我。”   姐姐?兄弟?   这别有用心的称呼   明仪解释道:“他话少。”   “那姐姐一定很无聊吧。”林啸笑盈盈的接了话:“到邵阳还有几日的功夫,不如我陪姐姐说话。”   明仪语塞,却赶紧摇摇头:“我也话少。”   “没有啊,姐姐健谈,见识也好,话少是因为无人倾听。”他故作乖巧的看着明仪:“姐姐与我说吧,我喜欢听姐姐讲话。”   明仪:“”   “姐姐,那位兄弟看起来好凶啊。”林啸故意躲了一下:“他会不会打我啊?”   明仪看过去,穆珏已经一脸杀气了,她点点头十分诚恳:“他脾气暴躁,动起手来能打哭你。”   林啸不怕反笑,声音略微低了低:“姐姐,我很厉害的,是将门公子,那位兄弟不是我的对手。” 第1468章 小伙子你有点猖狂了   他信誓旦旦,明仪也就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打不哭你,我跟你姓!   林啸并没有把她的提醒放在心里,大胆的站在明仪身边,等马牵过来了,看见明仪有点瘸,他立刻就要扶。   “姐姐脚不舒服吗?我扶姐姐。”   “让开!”穆珏虎着脸大喝一声,吓得林啸伸出去的手本能缩回,照顾他的仆人不悦,却被他抬手拦住不许找茬。   穆珏将明仪抱起放在马背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拉起缰绳就走,林啸等人立刻上马跟着。   不仅跟着,他还无视穆珏:“姐姐,我跟随祖父学过接骨的手法,你是崴脚了吗?等到了下一处休息的地方,我替你揉一揉?我还带着很好的跌打损伤药呢。”   “不不不!”明仪拒绝的迅速而果断:“我是被钉子砸了脚,没有崴脚,多谢。”   “好巧!”林啸一声喊,穆珏环在明仪腰上的手又是一紧,吓得明仪一个激灵,看着兴冲冲的林啸,突然好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同路,等去了邵阳把他拐带出来不好吗?   “我这里有金疮药止血药和化瘀散。”林啸拍拍自己马鞍上挂着的包袱:“我给姐姐擦药?”   明仪越发拼命的摇头:“我家郎君有药,不劳烦你费心。”   “这是我对姐姐的心意。”   明仪:“”   小伙子你有点猖狂了,要不是我家小驸马要把你价值最大化,你现在就能死信不信?   不要招惹他了,这位不能惹!   林啸自然是听不见她的心声,只觉得明仪慌张的样子十分好看,他越看越喜欢,为此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明仪,即便穆珏没什么好脸色他也要跟着。   不仅如此,林啸还送信回家,告诉与自己最亲近的兄长,说自己遇上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姑娘。   他才十七岁,这种事林家大公子也不敢外露,替他瞒着,只当他胡闹。   这几日,皇上要身怀有孕的淑妃跟随去上庸一事,就让林清玄十分不悦了,若是再透露此事,林清玄岂能饶了他?   离着出发的日子越发近了,知道没能抓到明仪,齐昭很失望,也很担心,生怕牵连了齐太后,以至于都有了不去上雍的念头。   “还有三日就要出发,大臣们上折说出行一事,皇上却不怎么上心。”方嬷嬷站在和静身边说道:“就连准备出行一事的金宝都懈怠了下来,说很可能不去了。”   本在悠闲画画的和静抬眼:“不去了?国家大事岂能儿戏?而且是齐昭自己提出来的上雍会盟,怎么会突然放弃这个打算了呢?”   “不清楚,奴婢也很奇怪,可是打听不到消息。”   和静认真细想:“他不去,是怕邵阳出事?可是端王和林清玄此次都去,邵阳几乎没有能掀起风浪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难道是他担心端王和林清玄在去往上雍的路上对他动手?”   方嬷嬷跟着猜测:“淑妃也在,会不会是想用淑妃做个牵制?以免林清玄胆大妄为?”   “淑妃还没有牵制林清玄的作用呢。”和静放下笔:“突然不想去了,挺奇怪的。” 第1469章 朕听你的   她想不明白,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齐昭打听打听,齐昭就来了。   对她宫里挂满的丹青笔墨,齐昭早已经见怪不怪,默默走到一处兰花图前负手站立。   方嬷嬷忙去上茶,和静坐着没动,等齐昭坐下喝茶了才问:“今早太医来报,说淑妃胎象安稳,但我想着她到底是有孕之人,所以着人安排了半副凤驾乘坐。”   “不急。”齐昭看着起伏的茶叶:“朕有事问你。”他将方嬷嬷等人都挥退下去,起身走到桌前看着和静:“你可知道明仪公主来齐国了?”   和静愣了一下:“我六姨来齐国了?何时?”   齐昭看着她,转身回去坐下:“听说而已,你不知道?”   “自然不知,我父母虽然在信中提及六姨亲自到上雍,但并没有说过她会来齐国。”和静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掩藏:“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昭端详着兰花图:“听底下的人汇报而已。”   底下的人汇报?   和静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着齐昭,并不觉得是听人汇报那么简单。   “你不如让他们好好打听打听,如果我六姨真的来了齐国,一定会来邵阳的,届时可以与我们一同去上雍。”   齐昭看着她:“只怕明仪公主不会入齐宫。”   “那我去见六姨也是一样的。”和静站起来:“算来也是多年未见了。”   齐昭不语,和静便确定他没干好事,极有可能是对明仪动手失败了,所以不敢去上雍,担心被迁怒。   “我娘说,她将太后照顾的极好,此次上雍会盟,不如好好聊聊,难保大魏不会送回太后。”和静过来坐下:“你觉得呢?”   齐昭轻叩桌面略有沉思:“皇后觉得,将林清玄留在邵阳如何?”   “后宫不得干政,我有这个分寸。”   “这个你可以说。”齐昭再次端起茶盏:“说吧。”   和静这才开口:“林清玄有兵权,仅凭这一点,你不在邵阳,他就不能留在邵阳。”   “你觉得他不忠?”齐昭挑眉看过来。   和静从容不迫:“他是否忠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敢委以重任。”   这话让齐昭沉思了很久,他抿了口茶,在口中回味了许久才咽下:“此次端王也去,兴许会有所行动,若是林清玄也有二心,那朕的处境便会十分危险。”   “那你不如将淑妃留在宫中,交代人仔细照顾,然后带走林清玄。”和静看着外面,完全不在乎齐昭的打量:“只要淑妃腹中皇嗣无恙,林清玄便会安分效忠皇上,你执意带淑妃去上雍,林清玄自然知道你容不下淑妃的孩子,那就是容不下去他,他自然不可能忠心。   留下淑妃在宫里,再让太医透露一句极有可能是男胎,那这样,即便端王不轨,为了带着林家血脉的皇嗣可以顺利继承皇位,林清玄也不会看着你出事,淑妃的月份还小,再打算不迟。”   她完全站在了齐昭的角度想问题,齐昭沉默了半响隐隐露了笑意:“也好,朕听你的。”   和静面无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她没提半句去不去上雍的事,就是为了说服齐昭安心出发,成功了。 第1470章 没有君王气量   等齐昭离开,方嬷嬷这才说道:“奴婢真是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不愿意淑妃生下皇嗣,又何苦将她纳进宫里百般宠幸呢?先前的皇贵妃陈氏,现在的淑妃郑氏,无不是高门贵女,难不成将她们纳进宫里之前,皇上就没想过她们生育皇子会有什么后果?而且后宫之中让女子不能生育的法子千百种,何必回回做的如此显眼?”   “你也这样想?”和静笑了一下:“谁知道齐昭怎么想的,他大概是觉得,迎了陈萱萱和郑央进宫,陈斌与林清玄就会对他死心塌地,可偏偏陈斌与林清玄熟知他的性情,根本不敢死心塌地,略微有一丁点的懈怠,他就对人家百般防备,其实就是没有君王气量罢了。”   方嬷嬷扶着和静坐下:“那郡主说服皇上留下淑妃,是为了保全淑妃?”   “自然不是。”和静看着面前的画:“淑妃若是落胎,林清玄必然投靠端王,那齐昭就是个废人,端王比齐昭更难对付,他登上皇位,对大魏不利。”   她一心为大魏着想,方嬷嬷也就明白了。   有了她的规劝,齐昭着人尽快安排好出行一事,郑央因为不能去上雍伴驾的事,举荐了自己身边的美貌宫女给齐昭,生怕去上雍的日子让齐昭闲着,和静知道了也不问,随便她们塞人。   即便是齐昭的身体毁了与她都无关,只要他活着,撑到大魏解决南方之后就行了。   到是齐昭,前所未有的拒绝了郑央等人的举荐,点名只带和静一人前往,这一下,让满后宫的女人都红了眼嫉妒的不行。   出发的日子很快到了,齐昭穿着盔甲,先行一步带着兵马奔走,和静坐着马车慢悠悠的跟着,同行不同路,陪嫁的三千人都由蒙圩带着跟随她一起,为此齐昭干脆一个人都不留下。   方嬷嬷心细,生怕路上无趣,给和静带了不少的画册书本解乏,还将她喜欢的点心都准备了不少,正赶上风和日丽的天气,出了邵阳就是一片草长莺飞的美景,马车的帘子挂起,和静靠在窗边,饶有趣味的瞧着,手里还吃着晶莹剔透的葡萄。   周遭风景不错,久困宫中的人都觉得有趣,无人催促,就慢慢走着,游玩一般。   行了半日,队伍停下了,说是齐昭等人在前面落了灶台休息,方嬷嬷扶着和静下车走走,数年前走过时看见的风景,如今看来颇有几分物是人非。   和静寻了个阴凉处坐下,无所事事的往周边瞧了瞧,只见齐昭与一群大臣武将在不远处坐着,他坐的很高,认真听着面前的人说话,林清玄与端王却不见踪迹,反倒是陈斌在不远处溜达。   和静有些狐疑,却在齐昭看过来时转开身子假装什么都不在意。   “郡主。”蒙圩过来了:“这周围似乎不太平静,有人一直在跟随。”   和静悄悄往齐昭的放下一指:“林清玄和端王呢?”   “臣未看见,但是林家的几个男丁到是一直跟随在车队后面,并没有随同皇上左右。” 第1471章 朕是救你一命   “跟着车队?”和静往车队后方看去:“他们不跟着齐昭跟着我做什么?”   蒙圩垂眼:“居心不轨。”   方嬷嬷有些紧张:“这该如何是好?”   和静不语,她仔细想着,心里大概有了主意:“不用管他们,若是有事也不要掺和,权当不知道。”   “是。”蒙圩应了声,却不忘在和静的马车周围加强防备。   不一会儿,齐昭走了过来,他扶着腰间佩剑低头看着和静:“可想骑马跑一段?”   “不想,马车安稳,马背颠簸,我还是坐在车上的好。”和静摇着团扇,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你自己往前走吧。”   齐昭不动,还伸手来拉她:“同乘一段路吧。”   他将和静拽走,方嬷嬷和蒙圩顿时担心,立马跟上,齐昭却不由分说的将和静掳上马背困在自己身前,不等任何人纵马就走。   和静怒道:“即便是担心被人刺杀,也不需要拿我做挡箭牌。”   “朕不是拿你做挡箭牌。”齐昭箍的很紧:“朕是救你一命。”   “救我?”   齐昭加快速度,说话的气息也随着马背的颠簸不再平稳:“朕不会留下淑妃的孩子,林清玄一早就知道,郑氏入宫之后没多久,他就拜访过端王,并为自己的孙子林啸与端王庶女定亲。”   “所以你是故意的?”和静顿时明了:“你故意让他知道你的确不会留下淑妃的孩子,好让他心无旁骛的帮端王?”   齐昭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人:“是。”   “为何?”和静抓紧缰绳:“你并没有势力与他们俩为敌。”   齐昭沉默了许久:“所以朕要去上雍。”   和静扭头看他,他一贯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让人难以看出情绪和心思。   所以要去上雍他要借大魏的手重创端王与林清玄?那和救自己一命有什么关系?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们手里的人质?   “扣住太后,不就是为了让朕听话吗?”齐昭已经甩开了跟随的人,只带着和静一人往前跑了很远,他稍稍放慢了速度,也腾出功夫说话了:“那朕应该比端王更好掌握对吗?林清玄也是你们的大敌对吧,既如此,朕便将这二位奉上。”   和静不语。   齐昭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很疑惑朕为何愿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朕告诉你,听话的狗和不听话的狼比起来,听话的狗更得朕心。”   “你就那么确定大魏会替你出手?”和静跟上他的思路了:“这属于齐国内政。”   齐昭笑了:“明仪公主还在齐国,我们快些,赶在她之前抵达上雍,你的舅舅们为了你,会出手的。”   果然,他还是在利用自己。   和静觉得万分可笑,不愿搭腔。   “在行宫照顾的你的那位情郎,也在上雍吧。”他在和静耳边阴恻恻的提了一句,惊得和静脊背发寒,齐昭微微低头,仿佛一块往外扩散的寒冰:“他会对你的危险视而不见吗?”   和静下意识的握紧缰绳,齐昭却没有逼问,只是语气平淡的开口:“朕能让人欺负你,自然也会知道你的一举一动。” 第1472章 别让朕撞破你的私情   “朕现在无比好奇,到底是谁,能让皇后身在齐宫多年,却心心念念不能忘却。”   他依旧是平常语气,和静却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男人都一样,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对自己有半分三心二意,帝王更是如此。   齐昭突然勒紧她,在她耳边磨牙:“这次,不会是皇后的哪个舅舅了吧。”   说完,他扬手把和静丢下马,丝毫不顾忌她会不会受伤。   从奔跑的马背上摔落,和静一声尖叫就摔在了路上,眼前一黑,嗓间腥甜,她差点就此断气,却又被人极快的拉了上去,后背硌人的盔甲,让她勉强能辨别清楚依旧是齐昭。   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嘴角的血迹,齐昭甚是满意:“故意劝朕来上雍,也是为了给魏国铺路对吧。”   “咳咳!”和静吐了血,衣襟上都是,她摔伤了胳膊,钻心疼痛让她无法抬起半分。   齐昭丢开她的下巴:“你最好祈祷,别让朕撞破你的私情,否则,朕便让你的情郎看着,你是如何尽正妻之责的。”   他勒马停住,将和静丢下马,也不管她独自在荒野是否会有危险,直接纵马离去。   等蒙圩带人追上来时,和静已经摇摇欲坠,强撑的最后一丝意识也消散不见,她倒在地上,吓得蒙圩几乎没了半条命。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和静躺在马车上,方嬷嬷与另外两位嬷嬷守在身边,眼圈都肿了,见她醒了喜极而泣,立刻让女医过来细看。   和静有些恍惚,直到女医把了脉她才想起来一些事:“这是在哪?”   “去上雍的路上。”方嬷嬷擦着眼泪满是心疼:“皇上不许我们回去。”   和静早有预料:“没出什么事吧?”   “蒙将军说,林家男丁在得知皇上带走郡主后,就没有跟着车队了,郡主被皇上带走,蒙将军追去时他们也追去了,瞧见郡主独自在路边时似乎另有打算,发现蒙将军到了才从郡主身边离开的。”   和静试着抬手,发现动不了就放弃了:“那现在呢?”   “皇上就在前面。”方嬷嬷咬着牙,说皇上二字时,几乎能把牙齿咬碎:“是否去通禀一声?”   和静想了想,重新闭上眼睛:“不用,别说我醒了,去找蒙将军,就说我内伤咳血,必须原地休息。”   方嬷嬷也不问原因,急忙去找蒙圩,蒙圩一听,便打马上前拦住齐昭。   “皇上,皇后娘娘内伤咳血,不能再颠簸了,否则必有性命之忧,还请皇上恩准,让皇后娘娘就地设营安养。”   他说话办事向来简洁明了,也不管齐昭身边还有其他人。   和静为何受伤,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不说,如今蒙圩找过来拦路,依旧是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齐昭态度冰冷:“不会死,就继续走。”   “继续走,皇后娘娘必定出事。”蒙圩回答的斩钉截铁:“如果皇后娘娘出事,上雍兵马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对齐昭一贯没有好脸色,只要和静吩咐,他就执行到底,不计后果。 第1473章 驸马爷终于出气了   马车上,方嬷嬷哭个不停:“如今还是去上雍的路上,皇上还敢动手,就不怕被明仪公主问罪吗?郡主伤成这样,他也下得去手。”   “他自然是下得去手。”和静已经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抱病喊痛了:“他一早就知道,兰儿陪着我在行宫,一直不说,便是等一个对我动手的机会。”   方嬷嬷心里一咯噔:“啊?那这”   “既然已经动手,此事便不能善了。”和静稍稍动了动:“扎营之后,便按兵不动,着人返回邵阳,去找找六姨,她一定会去邵阳。”   方嬷嬷应了,瞧她气虚,急忙替她擦了擦脸让她休息。   没一会儿,蒙圩回来了,说是齐昭答应让和静就地安营扎寨休息,方嬷嬷总算是松了口气。   撇下他们,齐昭行进的速度更快了,他完全没有停下等和静的意思。   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无人敢去多问,他走,便跟着走了。   抛下和静走了两天,跟随齐昭行进的队伍便有了异样,可他根本不在乎,日日单枪匹马往前跑,其他人只有跟着他狂奔的份。   这些人想杀他,他知道,但他能做的就是一直往上雍跑。   他不能带着和静,速度慢不说,一旦他被抓住,和静就是人质,是端王与大魏和谈的人质,齐昭自然不许。   他要让和静被端王他们抓住,然后自己去上雍,只有这样,大魏才会为了救回和静出兵帮他。   至于对和静动手,除了撒气,也算是保她一命,不至于让人误会她对自己非比寻常,这样她的性命才算无虞。   与他想的一样,和静安养的营地被人林家的人团团围住,他们特意告知蒙圩,只要和静安分,就不会动他们半分,蒙圩也得了和静的话,按兵不动,坐看他们君臣厮杀。   齐昭离开四五日了,明仪才颠颠的抵达邵阳,晓得他们出发走了,立刻就要走。   穆珏自然乐意,林啸黏了他们一路,他早就烦了。   “那我们还绑他吗?”穆珏摸着腰上的绳子,时刻准备着。   明仪没吭声,她现在完全不知道齐昭君臣之间的事,真不好拿主意。   她还在发愁,林啸就找了过来,愤愤不平,完全不把明仪当外人,见面就说:“我祖父好生霸道,竟然给我定了亲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祖父给你定亲,你还敢反抗?”穆珏找着机会就要刺他。   林啸越发生气了:“姐姐可知,我祖父竟然把端王家的庶女定给我了,我是嫡长孙,我为什么要娶一个庶女?”   他越想越生气,走到一旁又是踹椅子又是拍桌子,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把绳子拿在手里的穆珏。   他要娶端王的庶女,那不明摆着端王和林清玄一起玩了吗?   那齐昭现在不是很危险?和静不是很危险?   “筱筱。”穆珏回头向明仪确定。   明仪肯定的点头:“绑了吧。”   穆珏笑了,忍了一路,他早就按捺不住了,跳过去一脚踹翻林啸,完全不给他还手的机会,直接五花大绑打晕拖走。   “小子,出门在外记得管住嘴。” 第1474章 找到了主心骨   知道林清玄和端王勾搭在一起后,明仪立刻出发去追他们,刚离开邵阳就遇上了和静安排回来报信的小太监。   小太监不但说了和静交代的事,还把和静被齐昭打了的事一并说了。   “齐昭对郡主动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先前是扇耳光,如今便是直接动手,那日他将郡主丢下马,郡主现在还浑身是伤休养着呢。”小太监说哭了,跪在地上伤心不已:“郡主的品性公主是最了解的,她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齐昭,可齐昭对郡主的好坏全凭心情,高兴了就来说说话,不高兴就直接动手。”   明仪早已经脸色黝黑:“和静的伤势现在如何了?”   “女医瞧过,说是摔落下马时震伤了内脏,胳膊也摔伤了,必须静养。”小太监想了想:“齐昭丢下郡主独自走了,蒙将军说过,可能会有人袭击郡主。”   本来就很不爽的明仪听到这话直接炸了:“混球!”   他都知道端王与林清玄意图不轨,竟然还把和静丢下,不是存心用她做诱饵,逼大魏出兵吗?   “带路,去找你们郡主。”   她要先去确认和静安全与否,然后再找齐昭算账。   小太监急急忙忙的带路,一路骑马狂奔,生怕自己耽搁了时间让和静沾染上麻烦。   日夜兼程跑了一天一夜,明仪就到了和静扎营的地方,她根本没走多远就被齐昭丢下了,有蒙圩护着,也还算安稳。   联系上蒙圩,换了衣服,躲过外围监视的人他们顺利进去。   小太监带着明仪去和静的营帐,出来倒水的方嬷嬷瞧见她,一下子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一下子就哭了:“六公主,您可来了。”   明仪是她们的主心骨,她们早已经期盼了好几个日夜。   “先别哭。”明仪扶起她:“和静呢?”   说着话,她自行进了帐篷。   和静早已经听到方嬷嬷的声音了,满眼殷切的瞧着门口,看见明仪,立刻笑了:“六姨。”   明仪没说话,大步过去将她细瞧了一遍,然后搂进怀里心疼的不行:“我对不住你。”   “我没事的。”和静欢喜的不行:“六姨,我爹娘还好吗?”   “他们都好,就是记挂你。”明仪看见她受伤的胳膊了,越发心疼难受:“他打了你几次?”   和静微怔着咬了咬牙,低下头缓了一阵便抬头说道:“我的事不要紧,六姨,他故意留下我做人质,自己往上雍赶去,意图引诱上雍的兵马替他除掉端王和林清玄,你快想想法子。”   “我自有主张。”明仪越发心疼她了:“你回邵阳吧,不必到上雍去了。”   和静愣了一下,低头咬唇不语。   明仪等了一阵明白过来:“我会让兰儿去看你的。”   “不必了。”她还是拒绝了:“他驻守上雍,哪能几次三番离开?上雍乃是大魏边关,安危甚重,六姨不必为了我徇私,我明日就走,返回邵阳等待消息。”   明仪越发觉得对不住她,拉着她的手踌躇了许久,也没把心里的话梳理清楚说出来,只能作罢。 第1475章 竟然是一个瘸子   她没在和静这里耽误太久,当天夜里就出发了,林啸交由蒙圩看押,她和穆珏快马加鞭往上雍赶去。   次日一早,蒙圩以和静伤重必须返回邵阳为由拔营启程,林家人并未阻拦,他们不敢为难和静,只要她不往上雍的方向去,去哪都无所谓。   另一边,齐昭也在日夜奔波半个月后,也带着自己的几百个亲信成功与上雍兵马相遇,这里的将领都是大公主的人脉,虽然对齐昭这个皇帝亲自跑来求援觉得不可思议,但听说和静出事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要出兵,却在队伍集结的档口,被孙玄策拦住。   齐昭对这个瘸子的印象很深,幸亏底下人说的不够清楚明白,再加上孙玄策行踪隐蔽,所以并没有确定他就是留在行宫陪伴和静的人,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说自己砍下了努哈达的人头一事。   “端王与林清玄谋逆,扣押皇后,皇上跑来求援,论两国姻亲之情,的确应该出手相助。”他扶着腰佩剑不苟言笑:“但此乃齐国内政,若无朝廷调令,上雍兵马不敢调动,皇上若是放心,便暂留上雍,由我等速速传信盛京。”   他谨慎的过分,完全出乎齐昭预料,瞧着他,齐昭深情款款的模样说来就来:“皇后虽然是大魏郡主,可她与朕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现如今更是怀有朕的皇嗣,端王和林清玄岂能放过她?”   “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旁边的人惊呼,越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孙玄策心中也是一咯噔,他看着齐昭沉默不语,心里却在反复计较。   如果和静真的身怀有孕,端王和林清玄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但是端王和林清玄不敢得罪大魏,所以和静性命无虞,可她腹中的孩子就说不准了。   若是他们对她腹中孩子下手   孙玄策本能咬牙,身边的人忙道:“孙将军,郡主的安危最为要紧啊。”   他还在琢磨,齐昭便没了耐心,可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着急表现出来,而且平静的说道:“林清玄的外孙女淑妃,如今也怀有身孕,朕很是担心,林清玄会为了淑妃的孩子,对皇后不测。”   他吃准了他们对和静的重视,所以有恃无恐,只要上雍兵马出发,即便端王和林清玄不想打,也没有退路了。   “速速禀告皇上,同时,加强戒备,明仪公主不日将到,届时请她决断。”孙玄策依旧说了这话,可他又接了一句:“我带人,前去保护郡主。”   他说完就走,其他人犹豫了一阵也按照他的安排去办,只有齐昭,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泛起杀意。   他的直觉向他肯定,皇后心心念念之人,便是这个瘸子。   竟然是一个瘸子!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瘸子,竟然挡在了他前面。   跟着出了营帐,瞧着井然有序的兵马,齐昭丝毫不关心,他搜寻着孙玄策的身影,直到看见他从一处帐篷里出来,已经卸了盔甲换上便装,带了十几个同样换了便装的人,上马就走。   那般着急,恨不得立刻飞去和静身边护她周全。 第1476章 除了自己谁都可以牺牲   “此人是大魏皇族?”他看向身边的将军。   将军没那么多心思,大大咧咧的就说了:“他原是九王爷,后来被削爵改姓,原名长孙兰。”   长孙兰。   齐昭想起坤泽宫里那些画,想起了院子里的花草,想起了和静衣服上的花样,想起她罗帐被褥枕间的绣花。   兰草,全都是兰草。   睹物思人!日夜不断!   还真是深情厚谊难以忘却!   齐昭勃然大怒,作为帝王的尊贵与高傲,被这三个字冲击了支离破碎。   可他并没有立刻爆发,而是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上雍,自称要去救皇后。   他不能等明仪抵达,他很清楚明仪是不会让上雍兵马掺和齐国内政的,所以,他只能采用激将法,只有他做出不顾性命的样子,和静的舅舅们才会着急,才会按捺不住。   而且,他现在跑出上雍,端王和林清玄会误以为上雍没有接纳他,而大胆动手。   显然,他的计划成功了,一直埋伏在上雍城外的追兵发现他之后立刻动手,齐昭心思一沉冲了上去,即便明知不敌有可能会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他也没有退缩。   厮杀将他包围,人潮将他淹没,他奋力拼杀,心里却不免狐疑为何孙玄策没有被这堆人马拦截,可他根本来不及细想。   上雍兵马看得见他们的交战,却迟迟不见出营,他必须硬抗着,直到上雍兵马出来。   他的人被杀的七零八落,齐昭自己也被团团围住,林清玄与端王一向谨慎,他们俩并未露面,但他们的亲信却在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他们的每一个安排。   “请皇上回营!”   一声大喊,便是活捉他的信号,几十条壮汉向齐昭扑来,他急忙后退,却被长枪挑翻在地,身上的盔甲反倒成了累赘,沉重的让他无法灵巧躲开,只能任由两三个大汉将自己死死压制在地上。   “啊!!!”   齐昭绝望长啸,他不服输,也不相信自己竟然这样就败了。   就在他绝望之时,冲天的喊杀声比地面震动先行一步让他感知到,压在身上的壮汉匆忙离开,周遭厮杀一片。   扭头一看,是上雍兵马出营了。   齐昭躺在地上,满身狼狈,却笑得张扬得意。   他赌对了!   上雍兵马出营,以最快的速度与齐国叛军打在一起,叛军节节败退,危难之际,齐国边关大军出动了。   上雍兵马出营,齐国边关大营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两军交战,无可避让。   齐昭就在这混乱中抽身而退,身边残留了数十人跟随,他们跑远后方才停住,瞧着突然厮杀在一起的人,面无表情。   边关大营里面有端王和林清玄的人脉,只求这次借着魏国的手,将他们通通血洗。   混战开始便不能消退,惨败的叛军亲信眼看有边关大营助威,势必不会轻易放过上雍兵马,端王与林清玄不在,无人做主休战,他们便只能一直打,直到做主的人出现。   趁着这个机会,齐昭走了,他要返回邵阳,等候自己的勤王大军。 第1477章 算计到本宫头上你也配   数月前,知道林清玄与端王勾结在一起后,齐昭就有了计划。   他要绝处逢生,放手一搏。   故意邀明仪到上雍会盟,为他们起兵制造机会,对郑央依旧百般宠爱,不让任何人察觉他已经发现了林清玄的不忠,然后又抛出诱饵,抬举淑妃,再让淑妃伴驾,好让林清玄下定决心的为端王办事。   出发前的举棋不定,虽然有活捉明仪失败担心被问罪的原因,可那时,他也在秘密调集兵马勤王。   这一路上,他给足了端王和林清玄机会,独自先行,甩开侍卫,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恶意随意拿捏的丧家之犬。   留下和静做诱饵和人质,也是他计划以内的事,除了她,无人能让上雍兵马出手。   至于对她动手一时气急罢了。   每一步他都算计好了,包括夏侯雍说明仪会去邵阳,他也算计好了,所以才一路拼了命的往上雍跑,就是为了赶在明仪之前,将上雍兵马逼出替自己清洗叛臣。   现在回去,勤王大军抵达,他便可以一举掌握朝堂,然后反扑端王与林清玄。   至于向明仪交代的事他相信,在大魏大军全都南调的形势下,明仪即便恼怒上雍大军招惹麻烦,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南北开战。   所以,齐昭有恃无恐的折返邵阳。   另一边,孙玄策与明仪擦肩而过后,直奔邵阳而去,他为了不错过任何线索,一路上都循着车队留下的痕迹前行,齐昭就比孙玄策慢了半日,而且他为了不撞见叛军,一直走的都是近道,理所当然的与明仪撞了个正巧。   明仪没见过齐昭,并不认识他,但是穆珏认识,远远看见他就认了出来,立刻一声大喊:“齐昭!”   齐昭本能的紧张,转身看向他们俩,还未看清是谁,就被人一脚踹下马背,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跟随的人还来不及保护,一根马鞭就缠在了齐昭的脖子上,将他直接从地面拽起来,让他濒临窒息。   “齐昭?”明仪居高临下看着他,手里的马鞭一拉,便让齐昭爬跪在地。   齐昭狼狈的抓紧马鞭,脸色因为窒息而涨红,他看着明仪,着实不知道她是谁,张着嘴翕动了数下,却说不出一个字。   “狗东西!”   明仪低骂一声,驾马就走,齐昭无法解开缠在脖子上的马鞭,被迫原地一个跟头,被明仪拖拽着跑了数十步,就在他脖子几乎断裂之时,马鞭松开了他,却宛若灵蛇一样,狠狠抽在他脸上,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齐昭滚趴在地,嗓子火辣辣的疼痛,身上也多了十几处几乎能看见骨头的擦伤。   他的人被穆珏拦在身后,他孤立无援,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任由明仪驾马围着他转圈。   “当真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当真是可以毫无下限的牺牲任何人。”她声音阴冷,萦绕在齐昭头顶仿佛一个索命修罗:“算计到本宫头上,你也配?” 第1478章 皇后娘娘雷厉风行   本宫!   齐昭将这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他拼尽全力看着在自己身边走动的女人。   高贵,美艳,她身上仿佛燃烧着烈焰,让人抑制不住去顶礼膜拜。   “明仪公主?”齐昭喊出了那个自己又敬又怕的名字。   明仪没有应声,而且看向走过来的穆珏:“留他一条狗命。”   “这个好办。”   齐昭被这个明朗的声音吸引,他还没来得及看看是谁,就被穆珏提了起来,驾马跑了十几步,扬手丢进了山沟里,顺着山沟一路下翻滚落,撞在树干上时,他已经不省人事。   明仪懒得管他,生死由命,她现在必须立刻去上雍。   勤王大军比齐昭预料的时间来的更快,和静的伤势半好,勤王大军离着邵阳就只剩下三百里路了。   齐昭不在,端王和林清玄都不在,整个邵阳能做主的人都不在,为此襄王就来了。   他是端王的人,但没有端王那么嚣张,最喜欢做表面功夫,这个时候也不忘假模假样的进宫请示和静。   “皇后娘娘,如今皇上去了上雍,却突然来了这么多兵马,居心不良,不知该如何处置?”   和静坐在凤椅上,瞧着他神色木然:“他们自称奉诏勤王。”   “只怕是矫诏。”襄王意有所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下令他们各归其位的好,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仅凭这四个字和他语气里的急迫敷衍,和静便确定那些兵马就是来勤王的了,而且极有可能是齐昭事先就安排好的,她沉思了许久才道:“传本宫懿旨,着令勤王大军于邵阳城外驻扎,等皇上回来了再做处置。”   “皇后娘娘。”襄王有些着急:“此举不妥。”   和静看着他:“本宫年轻不当事,还请襄王留宿宫中,好替本宫随时拿个主意,来人,请襄王住下。”   为了不耽误自己办事,她根本不招人商量,而且明目张胆的扣人,襄王完全没有预料到,早已经安排好的太监们一动手,他便没了反抗的机会,只能大喊着不合规矩被人拖拽了下去。   处置完襄王,和静也没忘了其他人:“将淑妃禁足寝殿,不许任何人探视,传旨城防营,围困林府,一干人等全部扣押,女眷幼童入宫,以防不测。”   “是。”方嬷嬷立刻亲自去传达消息。   她放过了端王府,不为其他,只因端王身份特殊,动了他,势必会跳出一大波人来为他求情说理,这种时候,少一桩麻烦,事情便会安稳一份。   她以最快的速度处置了所有的事情,有些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闹事,城外的勤王大军和蒙圩等人都不是摆设,为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个个都对和静雷厉风行的处事心生畏惧。   上雍方向,明仪也到了,她立刻下令撤兵回营,先问清楚缘由,然后由穆珏领兵,以应允齐昭求援为借口,孤军深入,绕开齐国边关大军突击叛军主力。   好好的和谈,成了替齐国收拾烂摊子,计划被打乱的夏侯雍不敢坐以待毙,迅速出兵勤王,生怕速度慢了,便错失利益好处。 第1479章 齐昭告诉你我怀孩子了是吧   齐昭所有的安排打算,都在和静返回邵阳主持大局时被完全接手了过去,他去过上雍,大魏出兵也是打着他的名号,端王和林清玄要用齐国内政的借口来拒绝大魏也没办法成立。   如今,夏侯雍又掺和进来,端王只能下令齐国边关大军进攻上雍,以迫使上雍兵马回援,给自己逃跑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们回不去邵阳了,只能另行往其他地方去。   两国边关一片混乱,齐昭不知所踪,和静安顿下勤王兵马之后再无动作。   齐昭对她名声的栽赃这个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大臣们不听她的了,她也没办法去插手朝政,只能待在后宫。   “大臣们商议,由兵部调令,让勤王大军速速接应皇上,只留下了五万人在邵阳守备。”方嬷嬷站在一旁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暂时无人为襄王求情,他毕竟是端王的人,如今端王和林清玄谋逆已成定局,那些人也不敢这个时候为他说话。”   和静手握书卷站在窗边,听她说完也没吭声,齐昭失踪,下落不明,人人都怀疑与端王与林清玄有关,要不是后宫还有几位后妃身怀有孕,只怕那些大臣就要另择贤主了。   “郡主。”方嬷嬷十分担忧:“皇上若是不能回来,倒也不算一件坏事,再有几个月,后宫便会多出好几位皇嗣,只要其中一人是皇子,郡主便可以拥立为帝,以太后身份垂帘听政。”   和静立刻呵斥:“胡说八道。”   方嬷嬷吓了一跳:“奴婢失言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盖棺定论之前别什么都说。”和静看着院子里的人:“大魏现在全力追杀叛军,就说明齐昭还活着,我们也不必多管,否则只会惹祸上身。”   方嬷嬷应了声:“那调动勤王大军的是郡主也就不管了?”   “随他们去办,大魏已经已经直接干涉,我再插手,便是居心不良。”她晓得分寸在哪,方嬷嬷也就不在强求。   任由齐国大臣折腾了几日,蒙圩送消息入宫,孙玄策到了。   他会来邵阳完全在和静的意料之外,为此知道消息后,激动的情难自禁,恨不得立刻出宫去见他,幸好被方嬷嬷劝住。   正值敏感时期,他的身份不能暴露,为此耐心的等候了两三日,蒙圩按例入宫时,孙玄策才乔装打扮跟着他进宫。   坤泽宫的人早已经被打发走了,蒙圩也在院子里停住,孙玄策独自进殿,刚看见和静她就扑了过来抱住他。   “你怎么来了?”   “你可还好?”   两人同时问出声,和静高兴的只顾笑,孙玄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可还好?”   “嗯,我很好呀。”她仰头看着孙玄策,眉眼间都是欢喜:“你怎么来了?”   孙玄策稍稍放心:“齐昭说你被扣下做了人质,我担心你与腹中孩子安危,就来了,大军不能调动,但我是以自己的名义来了,并不妨碍。”   “什么腹中孩子?”和静隐约懂了他的意思:“齐昭告诉你我怀了他的孩子是吗?” 第1480章 兴许今晚不走了吧   孙玄策将她鬓边碎发梳理到耳朵后面:“无妨,你的安危最重要。”   “不是,我没有怀孕。”和静急忙拉着他的手摸自己肚子:“我和他没圆房。”   孙玄策把手拿开,看她神色紧张,伸手将她抱住:“你的安危最重要,我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余的不重要,若有我也不介意,若无便是一个惊喜,我也心疼你,为我尽心到如此地步。”   “我没有和他圆房。”和静重复着自己的话:“我恶心他。”   孙玄策将她紧紧抱住,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想静静的抱着和静,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相拥许久,孙玄策才将她放开,却依旧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下,认真看着她说道:“我听说上雍兵马与齐国边关大军交锋,前些日子上雍兵马追着叛军打,边关大军突袭上雍后才撤回去的。”   “我知道,边关大军飞鸽传书给兵部,我都知道了。”和静一直笑盈盈的看着他:“你被骗了,齐昭完全没安好心,你还被骗了,这次回去,必定挨罚。”   他老实憨厚的回答:“那我也愿意,我若不来,你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和静心中一暖:“我会护好自己的。”   “我走之后,他对你可还好?”孙玄策用手背轻轻的磨蹭她的脸:“齐昭的女人多,必定委屈很多,他又一向不待见你。”   和静笑盈盈的摇头:“我很好,心中无宠,随他与其他女人如何,都与我无关,我有大魏做后盾,他对我总有顾忌,不敢对我太过分的。”   “他把你丢下做人质。”孙玄策觉得她傻:“至你于危险而不顾。”   和静还是笑:“你不是来了吗?”   “我若来迟了呢?”孙玄策在她腮帮子上捏了一下:“不要傻笑了,故作开心,他对你很不好,对吗?”   和静飞快摇头,并不明说,而是问道:“你打算何时回去?”   “上雍”   “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和静抢了他的话头,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询问:“多陪陪我好不好?”   她一副娇柔女儿态,孙玄策稍稍犹豫就答应她了,和静立刻起身,再度扑进他怀里抱住他。   “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求必应。”   避开的方嬷嬷瞧瞧进来看了一眼,见他们相拥在一起,又赶紧退了出去。   门口的蒙圩一直背身等候着,听见动静后轻声说道:“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是否提醒一声?”   “兴许今晚不走了吧。”方嬷嬷猜测着说,心里也十分希望孙玄策能留下。   蒙圩愣了一下,没吭声。   不一会儿,孙玄策出来了,他走到方嬷嬷面前,郑重其事的抱拳:“和静身边无人照应,衣食住行还望嬷嬷费心周全。”   方嬷嬷受宠若惊,急忙蹲下:“公子言重了,伺候郡主是奴婢的本分。”   “劳您费心。”孙玄策依旧客气,说完才跟着蒙圩一块离开。   方嬷嬷急忙进屋,见和静靠在窗边,笑盈盈的拿着她最宝贝的玉佩,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第1481章 齐国还是有威胁的   齐国内乱的消息传回盛京,并没有耽误大魏南下的步伐,吴越已经彻底攻入蜀国,蜀国使臣也与三王爷交涉完毕,开始帮助大魏修建入蜀的道路,穆祯与段玉柏的中路大军率先出击,直取吴越西部,截断吴越大军的攻击,周玉清则带着大军直接南下,目标就是吴越都城。   明仪和穆珏都在上雍,为此三王爷根本不操心上雍的事,但出于谨慎,他依旧来请示小皇帝。   小皇帝还在描红写字呢,即便他来了也没停笔,赵秋容坐在一旁摇着团扇监督陪伴,见他来了便起身走到旁边去喝茶。   “皇上可知道齐国的情况了?”   小皇帝拍拍桌上的折子:“萧丞相已经告诉我了。”   三王爷又呈上了一份折子:“这是近几日的情况,齐国勤王大军调动,将叛军逼往营盘山一带,边关大军也由朝廷接手,但齐昭依旧下落不明。”   “那他会死吗?”小皇帝歪着头,丝毫没注意到笔尖的墨汁马上就要低落在他刚刚写好的纸上。   三王爷立刻上前一手盖在他面前的纸上,另一手拿走他的毛笔放在一旁,手背上沾了墨汁也没在意,一边替他将写好的纸放在一旁一边说道:“可能性不大。”   “我记得姑姑说,齐昭活着更好一些,他的猜忌心和翅膀不硬性子要强的脾气,迟早会成为孤家寡人。”小皇帝跳下凳子去拿干净的湿帕子给三王爷擦手。   三王爷笑了笑:“那皇上觉得,如今怎么办更好?”   “唔”他回去坐好,若有所思的看着三王爷:“其实我觉得,齐国已经没有威胁了,根本不用怕。”   “非矣,皇上可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话,齐国称霸中原数百年,国力雄厚,名将辈出,力压大魏上百年,若非其皇室争权,齐国大军早已经踏进大魏国土。   如今齐昭猜忌多疑,一心摆脱端王控制企图执掌大权,误用林清玄给自己增添麻烦,依仗草包陈斌,不懂得朝堂权衡,内讧导致二十万齐军身死,这些虽然让齐国国力一落千丈,但并非大魏可以轻易攻克的。   为此,先前拿下吴越与蜀国,再全力发兵齐国,大魏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否则,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届时一旦有人居心不良,大魏便是徒为他人做嫁衣了。”   他耐心的解释给小皇帝听,小皇帝没吭声,低头看看自己晃悠的脚丫子,又抬起头:“那要派兵增援上雍吗?”   “暂时不需要。”   “还是增援一些吧。”小皇帝双手放在桌上:“先生说过,齐国最喜欢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就对大魏动手,我觉得那个齐昭有点毛病,万一他就是这样想的呢?”   三王爷想告诉他齐昭即便平安回到邵阳,也不干这个时候对大魏动手,否则,便是给叛军机会。   可他想了想又没说,点头答应下来,说是会安排两万人增援上雍。   小皇帝却上万人还没什么概念,听着觉得挺多,他就没有多问了。 第1482章 你是我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人   大魏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面对齐国乱象,齐国上下都很紧张,就连后宫妃嫔也过得战战兢兢,唯有和静没有半分担忧之状。   她与齐昭的关系本就不好,齐昭的死活对她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如今齐国大臣们防备着她,她什么也做不了,便一心一意的准备自己的生辰一事。   孙玄策向来说到做到,她生辰这日的确进宫了,和静画画,他便在一旁研磨,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却安静祥和。   方嬷嬷给和静做了她最喜欢的点心端过来,放下就赶紧退开,生怕打扰了他们。   瞧着她落笔,孙玄策只觉得恍若隔世。   “如何?”和静握着笔看向他,眉眼含笑等待夸奖:“我觉得极好,今日的磨也好。”   他笑了:“画得很好。”   “那这幅画你收着。”和静放下笔去取竹片晾画:“算是我赔罪,等你回去受罚,也好让这幅画陪着你。”   孙玄策不语,瞧着她忙碌突然问道:“我听说齐昭迟迟没有消息,齐国朝中已经有了另立新帝的风声,齐昭同辈的兄弟不少,如今好些人都不安分了,你知道吗?”   “知道,他们必然是要闹得,没什么大不了。”和静很平静:“皇位唾手可得,换做谁都会动心的,前些日子还有人上折,请我以正宫皇后的身份下旨,让几位王爷主持政务大局,我知道他们想要夺权,所以给拒绝了。”   孙玄策心情复杂:“你想替齐昭守好皇位?”   “不是呀。”和静语气轻松还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换个人做皇帝,和端王他们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很有可能谈和,这样一来,大魏不是白忙活了吗?”   她心里对利害计较的很清楚,孙玄策憋不住了,说道:“与我离开吧,趁这个机会,可好?”   “时机未到。”和静拿着竹片站在桌前:“齐国现在虽然内乱,国力也大不如前,但是只要我还在这里,大魏任何时候想要吃下齐国,都可以以我为借口发兵,我若走了,大魏理亏,再进攻齐国,会让齐国民怨沸腾的,收服国土容易,收服民心难。”   她将画用竹片夹住,孙玄策便起身替她挂在垂下的线上,趁她整理的功夫抱住她,再次说道:“齐国已经无救了,走吧,跟我走,我们回上雍去求姐姐原谅,让她放我们离开,不要留在这里了,我知道他打你了,而且不止一次,知道你几乎被他打死。   你是我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人,为何要留在这里被他虐待羞辱?即便有家国大义压在肩头,我们也自私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你别想着大魏如何齐国如何,就想想我们如何,可好?”   “我是来联姻的。”   “不,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们已经牺牲了几年了,足够了,大魏现在不需要你来维持和齐国的关系,齐国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孙玄策让她转过来:“跟我走,今晚就走,我带你回上雍。” 第1483章 齐昭突然回来了   他非常坚持,一副不带走和静誓不罢休的模样。   和静知道,是近来齐国的异动让他不安,所以才会如此,她想劝说孙玄策自己无事,却又冒出半分私心默认自己与他离开。   两人还在相顾无言,方嬷嬷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郡主,皇上回来了,马上就到坤泽宫门口了。”   “什么?”孙玄策与和静都惊了,他们俩急忙分开。   和静拉着孙玄策,四处找地方让他藏一藏:“就说我在午睡,先去多挡一阵,兰儿,你来这里。”   “不用。”孙玄策杵在原地:“我见齐昭就是,无妨的。”   和静急了:“怎么会无妨呢?齐昭猜忌心最重,若是让他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躲起来,快点,快!”   她把孙玄策推进卧房,让他藏在自己更衣的地方,拉好帘子,还没出内室,齐昭就直接进来了。   他的样子把和静吓得半死,头发脏兮兮乱糟糟,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浑身恶臭犹如乞丐,手上绑着一根沾满了血渍的布条。   他从凌乱的头发后目光如炬的看着和静,没有威压和愤怒,反而十分平静,平静之下还藏着几分欣喜,“和静,幸而有你,替朕稳住局面。”   说着,他张开胳膊要将和静拥抱入怀,和静立刻侧身躲开,她强压住心里的紧张问道:“既然回来了,便先去处置自己的事,如今的局势乱成一团。”   齐昭心情很好,看着她,没有针锋相对的反驳:“好。”   他折身离开,出门时扫向和静画画的桌子,桌边有张凳子,边上还有半盏茶。   显然,她这里有人,一个能在她画画时陪在她身边说笑的人。   但齐昭并没有拆穿,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离开。   等他出了宫门,和静这才赶紧把孙玄策拉出来,她稳住心神瞧着孙玄策,几次欲言又止才说道:“你快走,离开邵阳。”   “他回来了,邵阳必有腥风血雨。”孙玄策拉住和静:“我们现在就走,我能带你出去。”   和静连连摇头:“带着我,你出不了宫门的,快走,快些啊。”   她催促着把孙玄策往外赶,吩咐方嬷嬷带来蒙圩,亲自送他们出去。   孙玄策被蒙圩拉走,方嬷嬷不敢带着他们走人多的地方,只能带着他们往宫人们时常出入的地方走去。   和静吓得心惊肉跳,坐下后才看见桌上的茶盏,顿时心头一凉。   过了许久,齐昭身边的太监金宝来了,恭恭敬敬:“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到御书房去。”   “御书房?”和静有极度不好的预感:“那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后宫不得干政,本宫过去不合适。”   金宝依旧恭敬:“皇上好不容易才回来,想来是有许多的话要与娘娘商议,如今的情况,娘娘才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呢。”   和静不语,她犹豫了许久才起身,出门上了轿辇,心里依旧无法平静。   另一位嬷嬷赶紧说道:“今日是娘娘的生辰,皇上又逢大吉,不如准备些茶果点心过去。” 第1484章 帝王的阴晴不定   和静随她安排去了,慢慢悠悠的到了御书房,在门外犹豫了许久才进去。   齐昭已经沐浴更衣,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坐在桌后,瞧见和静便扬起笑意站起来亲密的迎她:“快坐下,朕与你商量件事。”   “何事?”和静被他弄得不寒而栗,本就心虚,为此处处都不舒服。   她在一旁坐下,齐昭也坐在了龙案后,他一直噙着笑,脸色意味不明:“这次去上雍,多亏大魏援助,才能逼退叛军,这份恩情,朕心里记着呢。”   包括他重伤滚落,险些在荒郊野外一命呜呼的事。   “你扣下林府的人,还囚禁了襄王禁足了淑妃,都做的很好,包括安顿勤王大军,都在帮朕,不愧是朕的好皇后。”他再次起身走到和静面前,撑着椅子扶手看着她:“和静,朕很喜欢你这一点,处变不惊,让朕可以安心。”   和静很反感这样的禁锢,她靠着椅背,垂眼木然:“在其位谋其职,尽心而已。”   “是啊。”齐昭勾住她的头发:“你若一直这么听话知道分寸,朕怎么会舍得对你动手呢?朕是天子,只需要臣服和顺从。”   和静十分抗拒:“那很抱歉,我学不会。”   “可你帮了朕。”齐昭丢开她的头发走到龙案边,手指抚摸着冰凉的玉玺,声音低沉:“过几日,朕要亲自去往祖庙,让大齐百姓都知道朕无事,好让他们安心,你是皇后,与朕同去,接受万民朝拜。”   他太过反常,和静本能的警惕,她没拒绝,也没办法拒绝。   齐昭的阴晴不定她早就领教够了,他可以打你,可以疼你,可以对你笑,也可以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帝王的阴晴不定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可以前一刻将你打个半死,后一刻对你款款深情。   你不能有任何情绪,只需要顺从他的安排,他要让你笑你就得笑,要让你哭你就得哭。   他喜欢主宰你的情绪,却又不允许你产生半分抗拒。   这样的人,可怕又可悲。   去祖庙的事准备的很快,端王已经彻底被打成了谋逆之人,他所有的党羽也被下狱,林家满门被扣,林清玄最好的大孙子林啸也在手里,齐昭现在一人独大,再无人掣肘。   一路上,方嬷嬷心里都不安宁,她跟随在车边,时不时瞧一眼銮驾。   齐昭非要和静与他同乘,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今日,和静穿的翟衣,庄重华丽,她静默的坐在一旁,如同一尊木偶,一路上安静的几乎连呼吸都消失了。   齐昭看了她几次也没说话,心里反反复复的思量着自己的安排可有纰漏,也没忘记瞧一眼銮驾外面,是否有陌生身影混入。   冠上的琉珠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将他阴沉的脸色搅得越发支离破碎。   突然,马车不轻不重的颠了一下,一直在发呆的和静身子微微一抖,手里的玉珠串掉了,她眨了眨眼睛,弯腰去捡,齐昭却替她捡了起来,拿着玉珠串在手里把玩,似乎很感兴趣。 第1485章 每天都要恶心人   “皇后很喜欢兰草吧。”齐昭捻着一颗珠子,垂眼笑着意有所指:“处处都是兰草,想必这种东西曾让你记忆深刻。”   和静隐约猜到他是已经知道了孙玄策和自己的事,为此回答的很谨慎:“君子如兰,我父母无子,只有我一个独女,自幼便没想着当做大家闺秀那样去教养,若非弘治帝亲自取名,我娘必定会为我选一个明朗清隽的名字。”   “与你娘有关?”   “那你觉得与谁有关?”和静看向他:“难道我说与我的情郎有关,你才觉得合理?”   齐昭目光阴冷下来:“你是皇后,只属于朕一个人。”   “我到齐国之前的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你管不着。”和静早已经了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话,一字一句都被消磨掉了所有的情绪。   齐昭看着她的脸,很想一记耳光扇过去,可他忍住了,他不再看和静,也不再说话。   祖庙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场面隆重,短短几日能准备出这样十分不易。   齐昭在一阵山呼中走上龙道,和静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皇族百官都在身后,每个人都十分严肃,和静完全没有心思去打量周围,行礼叩拜都如同提线木偶,起起跪跪烧香颂词,都在敷衍。   “皇后。”齐昭突然转过来伸出手:“你我一同上香。”   和静愣了许久才上前,她没有去碰齐昭,只是接了香拿在手里,看着烟雾缭绕中的石碑,心不在焉的叩拜了下去。   齐昭阴冷的声音再度从耳边传来:“皇后着实没有家教,真不知你父母是何等废物,才会教导出你这样不知礼数的东西。”   和静被他骂的脑袋一懵,转头看着他,他冰凉的表情没有半分松动,如同寒冰,不带情绪。   “你父母又是什么东西?教出你这么一个猜忌多疑自私自利的废物?”和静猛地起身,直接将手里的香摔向石碑。   众臣大惊!   齐昭漫不经心的抬头看过来,冷冷的眼眸,突然笑了。   “皇后娘娘,你怎么能对祖宗不敬!”   底下有人痛心疾首的开始质问,并且以头抢地,意图获得祖宗的原谅。   和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齐昭算计了,他又开始往她头上算计,意图磨灭她的自信和尊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像后宫中其他女人一样,任凭他玩弄处置。   和静不语,看着齐昭,恶心到极致就笑了。   她一个字都愿意与齐昭说,转身走下祭台,任凭皇族百官用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目光的打量自己。   可是,尚且不等她完全离开,祖庙就乱了,有人跑进来,说是有刺客。   和静停住脚步,看着前方正要看看刺客在哪,胳膊就被人大力拽住,她被强行拖了回去,台阶边缘将她的小腿肚摩擦到火辣,拖拽她的齐昭却没有半分心软,抓着她的胳膊强迫她与自己待在一起。   众人慌乱之时,人群里突然出现了数百个拔刀的侍卫,他们穿着禁军的衣裳,对身边的皇族百官,毫不手软的挥下大刀。 第1486章   和静看向齐昭,他面无表情的瞧着底下的厮杀,仿佛早有预见一般。   是他安排的?   和静只觉得周身发凉,她从没见过这般心思毒辣的人。   只因为这些人动过另立新帝的念头,他便自导自演,来一场屠杀。   “朕需要绝对的服从。”齐昭念道,似乎在故意说给和静听一样:“容不得一星半点的背叛。”   和静不语,她的胳膊被齐昭故意扭着,疼痛让她满头大汗,她却一声不吭,完全不关心自己的胳膊会不会就此废掉。   眨眼间,一支冷箭朝齐昭射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和静推了出去,自己则迅速挪到她身后。   可是冷箭没有射中和静,而是被一支快速射来的箭钉在了地上。   齐昭扭头看去,混乱的人群里,孙玄策手持大弓站在那里,因为发怒,他那张英气的脸庞此刻稍显扭曲,以无法阻挡的速度又拉了一箭,目标就是齐昭。   齐昭心里一紧,再度把和静拉到自己身前挡着,羽箭射过,在和静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她被浓浓的杀意惊得浑身一颤,看向人群里的孙玄策,眼中泪水顿时开闸。   “抓住他!”齐昭将和静大力推到在地,愤怒的指着孙玄策展现自己的帝王之权。   孙玄策丢了大弓,提着一把大刀飞身上来,他翻过涌动的人潮,直接飞上祭台,砍杀掉率先冲过来的禁军,直接杀向齐昭,齐昭惜命,也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立刻后退,让禁军挡在自己身前。   “不许动手!”和静大喊起来,禁军的动作顿时一怔。   孙玄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抱起和静,没有一句话带着她冲下祭台,杀过阻碍的人群带着她上马,一路横冲直撞的离开这里。   齐昭愤怒的往前冲,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拦住他们。”   他自己冲下去追。   他不想让和静离开,也不允许她逃离自己的控制,他还没驯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这里不是邵阳,没有城墙阻拦,孙玄策早已经摸清了这里的情况,带着和静顺利出了祖庙。   他将和静的凤冠翟衣全部丢弃,用自己的衣裳将她包裹,贴着她的鬓边,没说一句话。   他亲眼看见了齐昭对她动手,亲眼看见齐昭用她挡箭,今日不管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他都要带走和静,即便两国因此交战,他也绝不后悔,他宁可自己战场厮杀命悬一线,也不会让她留下。   他们跑很快,但终究是在齐国的土地上,没一会儿,大队人马追来,齐昭一马当先,瞧见孙玄策的身影,毫不犹豫的拉开手里的大弓。   “皇上。”边上的禁军急忙提醒他:“娘娘在马上呢。”   齐昭有一瞬间的迟疑,却依旧选择将羽箭射了出去。   孙玄策对此毫无防备,直到羽箭钉在他后背,他才身子一滞,坠马的千钧一发之际,他重新握住缰绳。   “兰儿。”和静根本不知道他中箭了,回头看着他,对身后追来的人十分担忧。   孙玄策抱紧她,克制着语气中的颤抖道:“别怕,有我在呢。” 第1487章 放他走   齐昭再次拉弓,身边的人慌了:“皇上,可能会伤到娘娘。”   齐昭对他的置若罔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和静追回来,这是他的女人,他可以不宠不爱,可以打可以骂可以苛待,但绝对不允许有人来抢。   又是一箭钉在孙玄策后背,血水在他后背迅速蔓延,他的脊背无力挺直了,只能弯下伏在和静背上。   和静发现了不妥,转头看见他苍白的脸色,立刻拉住缰绳,“驾!”   她的骑术不如孙玄策,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因为害怕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齐昭又在拉弓,和静没有犹豫,立马勒马调头,然后张开双手挡在孙玄策前面。   她目光果决,已经抱好了一块赴死的决心。   齐昭看着她,手指绷着弓弦,只要他松手,和静必死无疑。   追兵包围了上来,拔刀直指孙玄策,他被第二支羽箭贯胸,血迹已经将和静的衣裳也染红了。   “请皇后回宫!”   齐昭终究还是放下了弓箭,但他依旧怒瞪着和静,为她敢离开而怒,为她敢为孙玄策挡箭而怒。   和静拔起孙玄策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的在她脖子上割了一道口子,她看着齐昭,决绝坚毅:“放他走。”   她不是没有对自己下过手,有过一次,便敢有第二次,从不是吓唬别人。   “把剑放下。”齐昭愤怒到极致,却也不得放低声音咬牙切齿的服软:“随朕回去。”   和静没放,她看着齐昭,无所畏惧:“放他走。”   她以命相挟,包围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她是皇后,即便她不得人心没有规矩,他们也不敢轻视她的性命。   齐昭抓着缰绳,手背青筋翻腾,他腮帮子微微颤抖,几乎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   “放他走!”齐昭怒吼出最后那个字,他看着和静,脸色已经愤怒和嫉妒而扭曲。   和静警惕的等着他们退让,一手提着剑,立刻调转马头飞快离开,齐昭再度追去,却没有再射箭,他一直跟着,完全不管祖庙的情况。   孙玄策嘴角全都是血,他的脑袋无力靠在和静后肩,气若游丝。   “你回去,再也不必来找我。”和静眼中全是泪,说话时一滴一滴断线珠子般的落下来:“日后,就当我死了,替我照顾好我父母,替我尽孝,替我好好照顾自己,可好?”   孙玄策听着,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只要一张嘴,他就会吐血,完全控制不住。   他想拒绝,却无力说出,想保护她却势单力薄,想带她走,却无能为力。   留下她在这里,只有齐昭阴晴不定的折磨。   即便因为失血而意识迷糊,他心里也恨,恨自己这么卖力的去挣功名,却依旧拦不住她远嫁,恨自己这么卖力的跟着周玉清和穆珏练功习武,还是不能让她平安离开。   他所有努力就像个笑话,轻而易举就能一败涂地。   “兰儿。”和静哽咽:“大魏灭齐不过早晚,灭齐之后,武将难在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第1488章 护他周全即可   孙玄策闭着眼,泪滴滑落,意识渐渐沉落黑暗,他所有的力气都随着流出来血儿消散,宛如一个面团。   和静一直在跑,她没有回头也知道齐昭跟着自己,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带孙玄策离开这里,他的安全最重要。   从天明跑到天黑,大队人马追来了,齐昭的人一阵慌乱,近看才发现是蒙圩。   他带着那三千陪嫁兵来了,超赶齐昭等人,直接护着和静他们。   “郡主!”   蒙圩大喊了一声,和静看着他,并没有停下来,她一直在跑,只求能把孙玄策送的更远一点。   离大魏越近,他越安全,那就足够了。   三千兵马将齐昭他们远远隔开,跟随的人担心出事,也不让齐昭跟的太近。   这些魏军,不曾有一日对大齐臣服,不能保证他们别有居心。   跑了一天一夜,和静体力不支,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孙玄策也掉了下来,蒙圩急忙跳下来扶住他们。   和静摔得七晕八素,她摸索着把孙玄策抱在怀里,贴着他脸感受到他的呼吸才稍稍松了口气。   “郡主。”蒙圩十分担心,他清楚看见和静摔下来时扭到脚了。   和静抱着孙玄策没撒手,她出神了许久,看向蒙圩,分外冷静:“蒙将军,六姨说过,你们都听我的。”   蒙圩立刻抱拳:“郡主大可吩咐。”   “我命你带着所有人,护送他回大魏,保住他的性命,别让他出事。”和静动了动跪在地上,蒙圩惊得立刻跪下,和静把自己身上一直戴着的玉佩拿出来塞进孙玄策的衣服里,看着他说道:“回去之后,替我转告我爹娘,无需为我担心,就说我很好,说齐昭摄于大魏锋芒,对我客气礼待,若问你们,就说我与齐昭感情深厚,觉得你们留下实为不妥,为此遣回,万不可提及半分我的委屈。”   蒙圩一个壮汉,被她说的好一阵心酸:“若不是实话实说,郡主处境必定万分艰难。”   “无妨,只要不死,便有活路。”和静摸上孙玄策的脸:“有劳了。”   她将孙玄策交给蒙圩,蒙圩在他后背摸到一手血,心知不能耽搁,即便十分为难,依旧赶紧把孙玄策带上马背,大喊一声,领着所有人策马离去。   齐昭追上来的时候,只看见和静孤零零的坐在地上,身边尘土飞扬,她散开的长发被风吹乱,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背对着他们,眼睛一直看着大魏的方向冷静自持。   齐昭迅速靠近,和静却突然握住手边的剑架在脖子上,她回头看着齐昭,齐昭立刻勒马停住,大风将他身上的龙袍吹起,马蹄扬起的灰尘吹在和静脸上。   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没有一句话。   太阳慢慢出来,没有阴凉遮挡,和静很快就虚脱了,她脸色惨白,连握剑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可她依旧握着,身子伏下去,离着剑刃很近很近。   后面的人想要追,却都不敢动,和静就坐在路上,他们过不去。   齐昭一直看着他,他已经不在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他惯常的冷漠。 第1489章 又是软禁   苦熬了几个时辰,和静倒下了,她晕倒在飞扬的尘埃里,手里的剑也松开了。   齐昭默不作声的下马,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她身边,蹲下,将她抱起来。   “追,杀无赦!”   他不会放过孙玄策,不会允许一个和自己的女人有关系的男人活着。   跟随的人应声,立刻追去。   和静昏迷了五六日才清醒,看着罗帐,她知道自己被带回来了。   旁边守着一个陌生的嬷嬷,看起来十分严肃,见她醒了也是冷冰冰的模样:“娘娘醒了。”   “她们呢?”   嬷嬷行了一礼:“奴婢张氏,原是先前伺候皇上的嬷嬷,如今到坤泽宫主事,皇上说先前伺候的人蛊惑娘娘,让娘娘接连犯错,为此将他们都放出了宫,今后,便由奴婢等伺候娘娘,皇上还说了,娘娘身子不好,日后就在坤泽宫静养,不必出去了。”   又是软禁,还是赶走她身边亲近之人的软禁。   和静连生气恼怒都觉得费力气,她闭上眼睛,平淡如水:“你出去吧,我要再睡一会儿。”   “太医就在外面候着呢,还是请太医进来先瞧瞧吧,这样也好给皇上回话。”张嬷嬷并不理会她,招手示意太医进来。   太医是齐昭最信任的那个,他给和静仔细瞧了,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张嬷嬷见了礼也出去了,将和静一个人丢在殿里。   和静没有半分言语,她一直睡着,傍晚时有人进来点灯她也没起来,张嬷嬷端来药她没喝,饭菜同样一口未动,她一直睡着,像是沉睡未醒一般。   深夜才从御书房出来的齐昭径直来了坤泽宫,他站在外面看着屋里,并没有进去的打算,院子里所有的兰草都已经拔了,她的画也全部烧了,就连她画画的纸笔也一样没留下。   往日书香四溢的坤泽宫,此刻与寻常后妃的寝殿别无二致,要说不同,只能是多了几样珍贵奢华的摆件罢了。   张嬷嬷从屋里出来,见了礼后就听着吩咐。   “她没喝药?”   “娘娘一直睡着,没喝药,也没吃东西,奴婢与她说话她也不应,说是累。”张嬷嬷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齐昭冰冷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现在大权独掌,要处置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暂时没心思陪她折腾。   齐昭以屠杀掌握大权的消息被蒙圩一并带回了上雍,他们一路上都不敢休息,将要被齐军包围之际,收到消息的上雍大军出来接应他们,有惊无险。   到了上雍蒙圩才知道,明仪和穆珏早已经返回盛京。   蒙圩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将孙玄策交给上雍的军医,留下那三千兵马,独自赶往盛京报信。   大魏正式对吴越用兵,朝廷的军爵制也开始实行。   六十级爵位,仿先代古制,不计出身,以战功论断,只要受爵便由朝廷赡养,三十级爵位以上可由子孙承袭两代,四十级承袭三代,五十级四代,六十级五代。   外姓不分王,皇族爵位袭两代,尔后降爵承袭,可以自搏功名。   军权收归皇上一人,以虎符为信,除了圣旨,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各地驻兵将领三年一换,严禁私军。 第1490章 可以用齐国试水军爵制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在细看,小皇帝也不例外。   “十个人头便是一级爵位,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当官的了?”明仪翻看着折子:“唾手可得的东西必定不会被人所珍视,有了爵位便有钱,谁还会卖力?”   萧必明赶紧说道:“若是提高封爵的规格,那爵位”   “六十级也太多了,虽说仿古,也得简单才是,封爵不是目的,目的是鼓舞士气,也不必划分的这么细致。”明仪把折子放在一旁:“七级,不能再多了,每级三类,五十颗人头起步。”   大臣们为难了。   明仪继续说道:“如今的将军都是靠战功打出来的,十个人头就能封爵,岂非对他们侮辱?发回再议。”   “是。”   “另外,农务封爵可行,以每年缴纳的粮税为主,现如今朝廷鼓励开荒耕种,百姓以无温饱饥寒之困,自食其力,方能身强体健,三级可行,只是粮税的门槛不需要太高,太高了便没有年轻人愿意耕种,如此一来反倒荒废,一级二级可略微低些,三级高些,要让他们看得见但是很难够到,以此激励。”   大臣们急忙记下,萧必明问道:“经商一事,暂未定下。”   “可经商,除盐铁之外,一切都可以放手给他们,但是必须有规矩限制,皇商也别在指定了,本宫觉得三年一轮换做好,哪有世世代代吃皇粮的好事,能者居之。”   萧必明心里有数了:“是。”   早朝结束,明仪与穆珏直接回了家。   “你可还记得这件事我先前对你说过,是唐可寅提出来的。”明仪从车上下来:“当时我不是说,我好不容易收拢的大权,哪里能轻易放出去嘛,可现在,我到是很想”   “公主。”有人追到她身后一声喊,明仪回头看才知道是蒙圩。   他风尘仆仆,像是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一样,明仪立刻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和静呢?”   蒙圩跪在地上,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   “别在大街上说。”穆珏过来扶了一把蒙圩:“进去说。”   他扶着蒙圩,蒙圩这才一瘸一拐的跟着进去,他骑马骑得裆底都烂了,承乐瞧见,急忙给他拿了软软的垫子过来。   “你怎么这般狼狈的回来了?”明仪十分揪心:“承乐,快去请个太医过来。”   蒙圩要站起来说话,被穆珏按住,让他坐着说就是,蒙圩这才说道:“齐昭回来之后,说要祖庙祭拜,结果却策划了一场屠杀,那些在他失踪时有心改立新帝的人都被杀了,郡主险些成了他的替死鬼,孙将军当时也在,见不得他对郡主动粗,杀了上去带走郡主。   结果齐昭追去的时候重伤孙将军,郡主让末将带着孙将军回来,自己留下了,现如今孙将军已经到了上雍,伤势很重,郡主交代末将,不得向崇恩大长公主提及半句她的不好,但末将看齐昭的模样,只怕郡主的处境也不会太好。”   明仪还没听完便怒从心起,穆珏也站在一旁沉脸冷声道:“我觉得,可以用齐国试水军爵制了。” 第1491章 着手解救和静   他是个沉稳性子,轻易不会做主,今日也听不下去。   明仪没应声,看着蒙圩,示意承乐扶他去看大夫,她坐着没动,等了一会儿,嬷嬷就说崇恩和大驸马来了。   “请吧。”   两家离得不远,蒙圩跑回来的消息,逃不过崇恩的耳目。   嬷嬷应声,还没出去崇恩夫妇就进来了,他们十分着急,没看见蒙圩就问:“人呢?蒙圩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齐国保护和静吗?他怎么回来了?”   “你们先坐下。”明仪心里思虑着主意,没有说话。   穆珏看了她一眼,替她说了:“蒙圩是和静打发回来的,原因我们也不瞒你们,齐昭对和静很不好,已经不是头一次对她动手了,兰儿得知和静有危险跑去看她,差点把命搭在齐国,为了保护兰儿,和静让蒙圩带他回来,自己留下了。”   “什么?”崇恩顿时心碎:“齐昭对她动手?”   她摇摇欲坠,眨眼间便伤心欲绝的打哭了起来,大驸马同样心碎,他抓住崇恩的手拉她走,气的说话声音都在发抖:“走,我们去把齐太后送回去,再把她接回来,去接回来。”   “姐夫。”穆珏立刻拦住他们:“齐昭不会放人了,他屠杀皇族,视他人性命如儿戏,如何会为了齐太后放回和静?”   崇恩哭着大喊:“那怎么办?难道你们要看着她实在齐国吗?她是我的骨肉,我用命换来的孩子,你让我如何无视她的苦难?你们也是父母,若是清梨将来如此,难道你们也会坐视不管吗?”   “自然不会。”明仪说话了,她站起来走到崇恩面前:“我不会无视和静受的苦,但是大魏兵力都在吴越,没有兵马可调,大举进攻,也只会让和静越发危险,所以,此事必须仔细计较,但速度一定很快。”   崇恩满眼是泪的看着她:“你说。”   “将齐太后送给端王,着令上雍兵马准备接应,齐昭屠杀皇族已经犯了众怒,要想反他并非难事,此事我来办。”明仪犹豫了一下才拉住崇恩的手:“只是,要向她过清净日子,只怕这盛京,就回不来了。”   崇恩垂眼:“只要她能回来,在哪都是一样的。”   她立刻就走,拉着大驸马脚步匆匆。   回府之后,他们就赶紧把齐太后带出来送上马车,夫妇二人当天就走了,行程着急,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穆珏还在收拾包袱呢,晓得他们走了,也等不得嬷嬷慢腾腾的收拾了,把包袱丢给阿元,与明仪说着话出去。   “我觉得秦岭还得等半年,如果我赶不回来,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换个人去,以防蜀国过河拆桥,另外,军爵制我建议你慎重考虑,一旦开始,便很难结束。”   明仪认真点头:“你放心,我都有数,你这次去,其他的都不必要,首要是将和静带出来,其次便是看看兰儿的伤,我对他们有愧,全力周全吧,其他的有我。”   “嗯,我自有主张。”穆珏拉住马缰:“我仔细想过,若能诏安夏侯雍,也并非坏事。” 第1492章 你是这里的主母   明仪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送他离开后,便去瞧蒙圩,她只能从蒙圩嘴里知道齐国现在的具体情况,然后做具体安排。   大公主夫妇坐马车,速度不如穆珏,半个时辰穆珏就超过他们直奔上雍而去了。   折腾这么多事,重阳到了。   接连厮杀,中秋节也过得稀里糊涂,为此重阳佳节,齐昭着人隆重庆贺。   他特意着人给和静送来新的翟衣,价值千金,数百绣娘赶制半个月而成,凤冠更是他从宫中库房取出,是大齐太祖皇帝的原配隆德皇后的凤冠,即便历时数百年,凤冠依旧华丽尊贵,上面的九凤被仔细擦洗,每一只都栩栩如生,恍若下一刻就能凤鸣天际,凤冠上的明珠极多,大大小小足有上百颗。   如此华丽的凤冠,自然沉重非常。   张嬷嬷等人伺候和静沐浴更衣,她们早已经习惯了和静一言不发,替她梳洗好后,小心翼翼的替她换上华丽的翟衣,然后打开宝盒,万分小心的将凤冠取出来戴在和静头上。   “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用的隆德皇后的凤冠,世间只此一顶,珍贵无比,可见皇上用心。”   她们替齐昭说着好话,和静依旧默不作声。   不知是否是她的顺从取悦到了齐昭,自从将自己禁足,便每日有赏,上到珍奇古玩,下到御膳点心,每日都有,只要自己安安静静的在坤泽宫做木头人,齐昭的态度便会很好。   替她装扮好,嬷嬷们都满目惊叹的瞧着她的凤冠翟衣,她木然的脸色虽然让凤冠翟衣失了几分颜色,但是凤冠翟衣的华贵,依旧让她尊贵优雅。   “娘娘若是笑一笑,便更美了。”张嬷嬷在一旁冷冰冰的提醒,和静却不理她。   她没和这些人说过一句话,仿佛是个哑巴,面对齐昭每日流水似的赏赐,她也没有开过口。   一群人正围着她惊叹,就听见金宝在外面山呼:“皇上驾到。”   殿里的奴才急急忙忙跪了一地,和静依旧木然的站在铜镜前,齐昭大步进来,他身上的龙袍吉服也是新的,一身玄色,盘踞着一条五爪金龙,在他冰冷的神色下,徒增杀意与威严。   “凤冠沉重,却也绝美。”他站在和静身后,瞧着铜镜里面的她:“可还喜欢?静儿?”   和静没有言语,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看齐昭一眼。   然而他并不介意,双手握住和静的肩膀,将她拢进自己怀里:“你听话的模样,很合朕意,今晚,朕便歇在坤泽宫。”   和静依旧无动于衷,齐昭拨弄了一下她的耳坠,轻笑一声,牵着她出去,宫门外早已经有等候的轿辇,齐昭拉着她同坐,将她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要去城楼之上,让满城百姓仰望帝后尊贵,接受满城百姓跪拜,然后祷告上天,在城楼上与百官命妇同乐。   乘着轿辇抵达宫城大门,瞧着数丈高的城墙,和静不由的叹了一声,如同瞧着关押自己的牢笼,满满的无能为力。   “静儿。”齐昭轻唤了一声:“你是这里的主母。” 第1493章 六姨夫   主母?   是囚徒吧,与赵秋容一样一辈子都被困死在深宫。   和静又是一声轻叹,齐昭牵着她要上去,她却没有迈开步子,而是认真的瞧着远处的货郎。   货郎手里的糖葫芦,成了她眼中唯一还有颜色的东西。   “静儿?”齐昭再次将她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温顺的宠物:“想吃糖葫芦?”   和静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看着。   身边的奴才最懂眼色,立刻小跑着去买,很快就把所有糖葫芦都拿过来了。   齐昭拿了一串递给和静,他看不起这东西,但只要和静,他也愿意给。   “多谢。”一个多月了,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接了糖葫芦,自行走上城楼。   齐昭瞥了一眼糖葫芦,默不作声的跟上去,直接揽住她的肩与她同行。   站在城楼之上俯视满城百姓,齐昭心中的欢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成了齐国唯一的王,再也不用受人牵制。   百姓们山呼海啸般的跪在地上高喊,一声接着一声的皇上万岁,将齐昭的愉悦推向顶峰。   他开怀大笑,畅快的享受这属于自己的荣耀。   在她身边,和静手里拿着糖葫芦,木然的瞧着底下的百姓,突然,她在人群角落看见了一个人。   风度翩翩,抱剑在怀,嘴里叼着一片肉干,仰头看着城楼,发现被和静注意到,他微微举手打了个响指,然后不经意的拍在自己的剑上。   和静震惊,喃喃自语:“六姨夫。”   “你说什么?”齐昭突然凑近,和静吓了一跳。   她看着齐昭,脑子飞快的琢磨,穆珏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按时间算,孙玄策他们早就该到盛京了,只是再从盛京过来,再怎么紧凑也该迟个七八日才对,如今穆珏就在这里,那便是日夜兼程了。   “我说,这糖熬得有点糊了。”和静随口扯了个借口,再看向街上,已经没了穆珏的身影。   齐昭拉住她的手:“是吗?”   他嗅了嗅,却不吃,惜命如他,不会随便吃大街上的东西。   “那朕,命人给你做。”他揽住和静,继续享受自己的荣耀。   和静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穆珏的暗示,他拍了自己的剑,那便是有计划,难道是来救自己?   那自己该怎么做?   和静想不明白,一整晚的宴席她都在琢磨这件事,齐昭对她的魂游天外也早已经习惯,也不管,骄傲的享受这大臣们的恭维与臣服。   他喝了好几杯酒,醉意上头后,瞧着和静的眼神就有了些许的变化。   和静一直在出神,也没去看他,她反复琢磨着穆珏的暗示,却始终想不明白。   酒过三巡,大半的人都有些微醉了。   齐昭突然一把拉住和静把她扯进怀里,即便她是一国之母中宫皇后,此刻也被当做了与那些日日夜夜期盼齐昭恩宠的后妃无异的角色。   “静儿。”齐昭声音低沉,酒气熏人:“饮一杯酒,等下侍寝,便不会疼了。”   和静推开他,起身就要走,身边的张嬷嬷立刻拦住她,还将她按了下去推向齐昭。 第1494章   和静瞪向张嬷嬷,她却冷冰冰的没有任何多余情绪,仿佛她的使命,便是顺从齐昭的一切。   “去哪?”齐昭笑了,带着醉意拉住和静:“困了吗?那回宫吧。”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金宝赶紧扶着,和静甩不开他的手,厌恶之情再也难以掩藏。   张嬷嬷扶住她,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低声提醒:“娘娘虽然是皇后,但也是后妃,是正妻,伺候夫君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和静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张嬷嬷愣了一下,座下的人酒也醒了。   齐昭眼神横过来,阴鸷冰凉的目光钉在和静身上。   “本宫要搀扶皇上,何必你一个奴婢拉扯?”和静厉声责问:“难不成,你一个卑贱老货,也想爬上龙床不成?”   说完,她挽住齐昭的胳膊,齐昭的目光立刻柔和下来,将她一把揽住,轻描淡写的开口:“将这个老奴,拖出去斩了。”   张嬷嬷一惊,再求情一惊来不及了,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做声,就连和静心里都是一咯噔。   若非借口得当,如今被拖走的,大概就是她了。   齐昭带着她要离席回宫,楼下的欢庆突然被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有人冲上城楼急报:“皇上,逆贼端王和林清玄正率十万大军赶来,离邵阳只剩五十里了,邵阳周遭主将皆反,无人报信。”   满堂震惊。   这一晚齐昭没有兴致与功夫来宠幸和静了,她戴着凤冠穿着翟衣端坐在坤泽宫里,张嬷嬷被杀,其余的这下奴才也收敛了许多,杀鸡儆猴,当真有效。   “着人去问问,外面如何了。”和静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人进来。   是个小太监,他早就打听清楚消息了,和静问,就赶紧进来邀功:“回娘娘的话,邵阳已经被围了,皇上如今就在大殿,大臣们也在,城里也有了反贼,现如今只有宫里是安全的。”   “那宫门可会破?”和静对逼宫造反见怪不怪。   这样的阵仗,她在大魏就见过两次了,一次神宗登基,一次神宗驾崩,哪次不是命悬一线?   小太监有些慌:“邵阳城破,那宫门也坚持不了多久。”   和静站起来走了几步,如果邵阳城破,齐昭一定会选择力战,他不会一个受得了侮辱的人,更不会选择弃城而逃,现如今他大权在握,即便被反了,也能有人响应勤王,但自己就说不定了。   如果有人想要救自己,那一定会趁乱进来,自己躲在后宫,跑起来不方便。   “传轿辇,本宫要去大殿。”   她吩咐下去,走到门口了又停住,仔细想了想,让人拿了一件披风,抱在手里这才出门。   齐宫已经乱作一团,乌泱泱的禁军全部聚集在大殿前面,想要做最后的挣扎,齐昭在大殿里大动肝火,已经斩杀了七八人。   和静等在外面,她带着凤冠穿着翟衣,即便是黑夜里也格外醒目。   很快,齐昭出来,眼神阴鸷满是防备:“皇后来此做什么?”   “给皇上送件衣裳。”和静说的很自然,同时将衣服披给齐昭:“佛晓天凉,皇上当心龙体。” 第1495章 我们回大魏   齐昭冷冷的注视着她,许久才握住她的手:“天凉,回去歇着吧。”   “我知道皇上心烦,有个法子,也不知是否管用。”和静直接无视被他握住的手,神色如常:“如今叛军在外面,只要破城便会围宫,皇上定然是不会弃城而走的,但最近的勤王大军赶到,也是要费些功夫的,为此,不妨送信给端王,以端王府和林府上下为质,与他们商谈,然后拖延时间。”   她看着齐昭,目光平静不怯不躲,瞧不出真心,也没有暗藏假意。   “端王府女眷,已经服毒了。”齐昭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太过决绝,导致现在毫无缓和之地。   和静一垂眼:“那便给林清玄送信,他的儿孙都在,林清玄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像端王正值壮年还有传承香火的机会,而且,淑妃已经生产,她是林清玄的外孙女,虽然不能直接与林清玄有关,但只要给她的母家写信,晓之以理,让端王起疑就足够了。”   齐昭眼神一亮,看着和静,目光柔和起来:“回去休息吧,凤冠沉重,久戴伤身。”   “我就在外面等着。”和静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端正的站着:“皇上且先进去吧,若是与大臣们说不好,就出来透透气。”   说完,她退了几步,直接走到十几步远的地方,一副绝对不会在外面偷听的模样。   齐昭有些触动,却顾不得其他,立刻进殿按照和静的法子。   大殿外的灯笼明亮耀眼,她站在那里,凤冠翟衣被烛光照的光华四溢,即便大殿前又数千人,也无一人能与她一样耀眼夺目。   很快,有人拿着信件飞奔了出去,齐昭也跟着出来,看见和静依旧站在那里,麻木多年的心里突然一暖,他走过去,轻轻揽住和静,声音也放轻了:“一切都有朕,回去休息吧。”   “政务紧急,皇上也要当心身子。”和静见了礼离开。   她走的很慢,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不等她离开大殿的范围,惊天大喊在宫门口乍起!   “杀!”   送信开了宫门,叛军顺势入宫了!   所有人都慌了,在大殿明亮的大灯笼照射下,乌泱泱的叛军让人看到一清二楚。   齐昭懵了,他完全不知道,为何叛军会悄无声息的来到宫门口。   “皇上。”金宝急的破音大喊:“还请皇上速速退守后宫才是。”   一大群大臣来拉扯齐昭,齐昭已经在震惊中无法回神,当漫天的羽箭从黑暗中破空而来之时,他才猛然回神,却下意识的推开所有人冲向和静。   “快躲开!”   齐昭拼命嘶吼,他跑向和静,却又在眨眼间定在原地。   和静已经躲在巨大的龙柱后面了,不仅是她,还有另一个人,孙玄策。   他将和静护在龙柱之后,羽箭密密麻麻的飞来,大量的人死去。   绝望的呼喊奔走间,和静抬头看着孙玄策,她先是一愣,尔后就笑了,一把抱住他的,喜极而泣。   孙玄策扭头看向被大臣们用命保护的齐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我们回大魏。” 第1496章 接她回去   和静要回答,孙玄策立刻说道:“可以离开,你父母此刻就在上雍。”   “当真?”和静眼眶湿了。   她然后立刻取下自己头上的凤冠扔在地上,大齐最尊贵的东西,她不屑于,大齐最尊贵的主母,她也不屑于。   弃了凤冠,脱了翟衣,她一身红色底裙长发飞扬,被孙玄策紧紧握住手,等箭雨一停,便一头扎进叛军里。   孙玄策往前厮杀,她被拉着紧紧跟随,有人从人群里聚拢而来将他们牢牢护住。   “和静!”   齐昭发疯似的喊她,被众人拉着才没有追上来,他拼命挣扎想要去追,却被连连败退的禁军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和静消失在人浪里。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没有看一眼待了几年的齐宫,没有看齐昭一眼。   齐昭丢魂似的瞧着拥挤的人潮,他想再看和静一眼,他想和静能够自己回来。   一刻钟前,她还是为自己披衣献策的皇后,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   叛军如潮水般杀入宫中,所有人四散而逃,这种时候,无人能顾及其他。   孙玄策紧紧拉着和静,在一群人的保护下平安出宫,他们立刻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邵阳城。   此时的齐宫外,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整装待发,他们都是齐国贵族,是害怕被齐昭迫害而亡命逃窜的人,此刻,他们回来讨债了。   骑在马背上的端王意气风发,齐昭以屠杀掌权,正好让他笼络人心,如今,他民心所向。   “端王爷。”边上的穆珏抱拳:“你已入城,我也该走了,有缘再会。”   端王也抱拳客气:“若非骁骑侯仗义出手开了邵阳城门,我等必定是一场血战,此等大恩,来日我必定亲自去往盛京当面道谢。”   “再会。”   穆珏驾马走人。   身边的亲信不放心,小心提醒:“王爷,魏国不安好心。”   “他们想让本王与齐昭内斗削弱大齐国力,本王自然知道。”端王冷漠的看着皇城:“若是当年本王没有因一时犹豫,扶立了齐昭登基,如今的大齐早已一统中原,齐昭多疑猜忌阴狠毒辣,终究是害了我大齐。”   他目光冷然,心里想的全是如何将齐昭拉下帝位,然后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   齐昭有子,却是几个襁褓婴儿,皆为庶出,身份不高,不足为患。   但他是王叔,是齐昭的叔叔,历来就没有侄传叔的先例,除非禅位。   他还在计较这些,穆珏已经出了邵阳城,孙玄策等人在约定的地点等候,和静也换了男装。   穆珏笑盈盈的冲她挥挥手,转身便是一脸正色:“齐昭的勤王大军可到了?”   “明日一早就到。”阿元驱马过来:“属下们提前几日过去送的消息,他们迟不了。”   穆珏点点头:“那就好,让他们打吧,我们回家,走了!”   他一声吆喝,孙玄策等人立刻驾马跟上,他们将混乱甩在身后,自己走的潇潇洒洒。   奔跑中,和静仰头瞧着孙玄策,自入了齐宫便终日压抑的她,心头的重云终于散去。   孙玄策也低头瞧她,笑意入眼,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拽着马缰,接她回去。 第1497章 重逢   齐国大乱,叛军四起,一路上都不安宁,但好在穆珏一行人厉害,没有出现大危险。   十月初,上雍草木近枯,北风猎猎,已经有了入骨寒凉。   城外数十里处,一辆马车静静的停靠着,路边草亭,崇恩夫妇正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他们日日都来这里,也不敢带外人,怕露了和静的行踪。   他们将齐太后已经交出去快一个月了,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日日夜夜担心不已,茶饭不思。   每日天色未亮就来,傍晚日落才走,日日如此,不敢间断。   又是一日风吹枯坐,瞧着天色渐黑,崇恩这才把大驸马扶起来,扶着他慢慢走向马车。   他体胖过甚,和静远嫁后便断断续续的病过许多次,知道她过得不好,更是满心煎熬,身子每况愈下,知道她能回来后,才有了些气色。   扶着他来到马车前,崇恩将脚凳拿了下来,正要扶大驸马上去,头顶就飞过一群惊鸟,他们俩抬头看了看,顿时就听见了马蹄声。   “哒哒哒”   很多,很多的马蹄声。   大驸马急忙往弯道处疾走,崇恩扶着他脚步更快。   夫妇二人还没走到,一行人马便映入眼帘,他们勒马停住,渐黑的天色下瞧不清谁是谁。   “爹,娘。”   熟悉的喊声中,和静从他们中间跑了出来,她哭着过来,扑进大驸马怀里,顺势跪在了地上,大驸马抱着她一起哭,崇恩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将她抱得紧紧的。   一别数年,当日送她出门,本以为给了巨额嫁妆,做了妥善安排,便能保她无恙,让她无忧无虑。   谁能知道齐宫吃人,后妃挑衅,太后作妖,齐昭更是强势霸道。   她想安居一隅就此余生,人家偏偏不肯放过她。   好在如今,还能回来。   崇恩大哭不止,一遍一遍的摸着她的脸重复:“没人能打你了,再也没人能打你了。”   “娘。”和静放肆的大哭,在崇恩夫妇面前,她没什么需要隐藏的。   将和静平安送回之后,穆珏并没有立刻返回盛京,而是立刻着手布置,准备吞并齐国边关大军。   这是主力,是切切实实的精锐之师,留着,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在他全心安排之际,崇恩一家也从重逢之喜中缓过来了。   换上昔日的衣裙,和静一如未嫁之女,她伏在大驸马膝上,崇恩替她梳理长发。   “可有什么喜欢的地方?你选选,我与你爹随你一块去住,或全了你的心意,另寻如意夫郎。”崇恩拿了支簪子替她挽住长发:“只是,这上雍怕是不能待了,盛京也回不去了,捡个清净地方更好些。”   和静闭着眼,嘴角微微带笑将手里捏着的玉佩吊了起来:“在哪都好,只要自在就好。”   “那娘便回一趟盛京,寻吏部将他调去驻守。”崇恩放下梳子:“边关战乱,总是不安。”   和静直起身子立刻摇头:“可别,他一心建功立业,我们怎么能断他前程?我信他能够战功赫赫,即便是身居边关也无怨无悔。” 第1498章 等孙玄策提亲   他坚持,大驸马便拍拍崇恩的手帮着说情:“听她的吧,别管了。”   崇恩没管他,而是认真问道:“他不如你聪明,行事冲动,感情用事,腿脚不便,身份不高,身为武将,必定不能时时陪伴与你,生死无常,喜悲难测,你当真想好了?”   和静已经受了几年的苦楚了,她必须将孙玄策所有的不好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好让和静冷静,别把感动当爱情。   “当真。”和静也认真起来:“即便他有百样不好,凭他愿意为我豁出性命,愿意听我的话这两点,就足够了,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崇恩握住她的手,这才点头:“那我去提亲。”   只要对和静有益,她都愿意去做。   只是,她也考虑到了孙玄策的脸面,没有主动找上门,而是先把穆珏找了过来。   “让我去说媒?”穆珏抓着脑壳有点激动又为难:“和静与兰儿的事本就是大家伙心知肚明的,你直接告诉他就好了。”   崇恩摇头:“我主动去说,在外人看来,便是他入赘了,和静说他好强,我还怎么敢想他入赘?为此,得他自己提才是。”   “也对也对。”穆珏坐好:“不过,近几个月只怕没办法让他主动提了,他已经带兵出发了,就在昨日。”   崇恩顿时着急:“这又是去做什么?”   “去突袭齐国边关大军,具体缘由我也不多说,只一点,这件事是兰儿自己求得,他与我说,和静如今已经回来了,他不能再放过任何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配不上她的尊荣身份,但只要攻克齐国边关大军,按照大魏前几日刚刚敲定的军爵制,他便能封爵,等封了爵,他才会主动提亲。”   崇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囫囵对穆珏道了声谢便走。   突袭边关大军的事穆珏没有多管,他已经做了安排,接下来全看孙玄策自己,他还要赶回,去巴蜀。   上雍只有十万兵马,要想一口吞下齐国边关大军,需要调兵,最近的地方就是渭东。   接到穆珏的调兵手令之后,华凌便立刻挑选了七万精锐,就连带兵的将领,也是他亲自挑选的。   忙碌了一整日他才回家,不算太大的宅子在灯火之下别样温暖,屋里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她,他没忙着去吃,先回了一趟卧房。   刚推门进去,景娴就说话了:“我给我哥哥做了好些衣裳和鞋,你替我带去吧,只怕这也是他最后穿我做的了,以后就轮不到我了,要不你把我也带上,我也去上雍看看和静?”   华凌把剑摘下来挂在架子上,瞧她忙碌的收拾了好几个包袱出来,洗了手站在一旁:“我的呢?”   “有呀。”景娴拿起一双新做好的鞋:“我都做了呢,不然终日无事真的太无聊了。”   华凌这才轻轻一笑,坐下来就拿鞋:“我试试。”   “不要。”景娴一把按住他的手:“洗脚去,一双臭脚,我让人煮了花水,你好好泡泡。” 第1499章 华将军最忙   华凌争不过她,只能去卸甲,丫鬟端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进来,他换了便衣就过来坐着泡脚。   “我不去上雍,你若是想去,我安排人送你过去。”他自己加了点热水:“你们也许久没见了。”   景娴颠过来坐下:“你不去?为何不去?渭东又无大事。”   “我要去漠北一趟。”华凌擦了脚缩在凳子上:“走一趟回来,我去上雍接你,今年回一趟鹿京,如何?”   景娴给他拿了新鞋过来:“行啊,我没什么事,怎么都行。”   华凌笑了:“你可还记得数月前,我娘来信时,你承诺了什么?”   “承诺了什么?”景娴揣着明白装糊涂:“忘了,没印象。”   “你说年下除夕,会让我带着你们母子二人一同回去。”华凌指指她的肚子:“子呢?”   景娴微微撇嘴:“那是意外,我哪知道爱吃酸的不一定的有了,你说,我多吃点,用肚子上的肉糊弄你娘可行?”   “可以,只是我很好奇一点。”华凌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算算你与我娘说母子的日子,如今也该四五个月了,等除夕回家,你怎么吃出五六个月的肚子,这么大。”   景娴打掉他的手:“那你帮我挡了就好了。”   “好。”华凌跟上她:“其实我觉得,尚有些日子,完全不必着急,等下回来我去沐浴,你等我,别先睡了。”   景娴回头看了他一眼,颇为嚣张的笑了一下:“好呀,只是我等过许多次了,可惜回回你刚到房门口就被人叫走了,一忙几日见不到人影,华将军忙,说话都不负责了。”   华凌理亏:“今日不会有事了。”   “我不信,你回回这样说。”景娴扭头就走:“都骗我多少次了,睡下了都能被人喊走,哪次不是临门收脚。”   华凌赶紧上前将她抱起来:“那就先不吃饭了,先回房。”   “不要,你还没沐浴呢,一身汗味。”景娴捂着口鼻闷闷出声:“熏人。”   华凌垂眼瞥她一眼,直接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得逞的坏笑:“臭吗?似乎还好。”   景娴差点疯了,手脚并用的捶他,然后就被顺进了浴房一块洗洗。   他们俩没出来吃饭,嬷嬷们只好将饭菜热了热送去房里,帘幔罗帐都垂落着,嬷嬷们轻声忙碌着,不敢说话。   罗帐里,景娴的声音懒懒洋洋:“还是有人暖被窝好,一个人睡可冷了,再过些日子就该下雪了,我得让嬷嬷把熊皮褥子拿出来铺上才行,不然我根本睡不着。”   “上雍更冷,你若要去,多带些衣裳。”华凌垂眼看着她在自己胸膛上轻轻刮磨:“我今日没有食言了。”   景娴闭着眼嘴角含笑的点点头:“是呀是呀。”   “那”   “将军。”屋外又来人了:“公文送到。”   华凌立刻把景娴枕着的胳膊抽出来,拿了里衣套在身上,掀开罗帐穿衣裳。   “看吧看吧,又走了。”景娴抱着被子掀起罗帐:“真忙。”   华凌有些抱歉:“吃了东西早些睡。” 第1500章 什么都要赶时间   “你不吃啊?”景娴急了:“好歹吃两口啊,喂喂!”   她喊了两声,华凌已经跑远了,盔甲都是抱在手里出门的。   “烦人。”景娴十分懊恼。   嬷嬷来问:“公主,可要着人送一份过去?”   “送,把他爱吃的都送过去。”景娴意见很大:“人家不是都说驻地将领不忙嘛,他怎么忙成这样。”   嬷嬷笑了:“渭东不比别处,漠北渭东都要驸马爷看顾,事情自然要比旁人多上一些。”   “那他也太忙了。”景娴裹着被子团坐在床上:“谁家将军有点夫妻之事还得赶时间啊,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难得亲密,都会被正房截胡。”   嬷嬷赶紧冲地上吐口水:“呸呸呸公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招人笑话,驸马爷忙碌,足见朝廷器重。”   景娴噘着嘴不说话,看丫鬟拿来食盒,要把饭菜送去军中,她赶紧披了衣裳下来:“这个装上,还有这个,这个我爱吃不给他,这个装上,再拿个盒子来多装些,只怕说话时人多,又要一块吃了。”   “那奴婢让厨房赶紧再做几样菜,多盛些饭,再装上一篮子馒头。”   “对对对,快去。”景娴又给丫鬟递了几盘菜:“多做几道肉食,军汉胃口大,清淡小菜填不饱肚子。”   嬷嬷应了声,急忙去吩咐。   将送去军中的饭菜装好,桌上只剩下三样景娴最爱的,都是清淡小菜,还有小半碗稻香饭,景娴慢腾腾的吃完,洗漱完毕又开始忙。   华凌都说了可以让人送她去上雍,那她肯定会去,数年不曾见过和静,只凭这一点,她就不会安安分分的在这里待着等华凌从漠北回来。   她把所有行李打包好,次日一早就来了个年轻将军,说是华凌派他送景娴去上雍的,至于他本人,昨天半夜就去了漠北。   出发走人,即便天气寒风又刮着大风,景娴的兴致依旧很高,还把自己新学的笛子也拿出来,一边赶路一边吹,累了就呼呼大睡,醒了就开始与小丫鬟在马车上搬出小牛皮鼓咚咚咚一顿瞎捶,吵得拉车的马都有些不耐烦了。   华凌早就放话,渭东无趣,景娴能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最好,嬷嬷也管不了她,只能随她怎么舒服怎么折腾。   敲锣打鼓走了半个多月,她们抵达上雍,冬雪也落了下来。   大魏国土,皆被茫茫大雪覆盖。   盛京城里,御书房中。   小皇帝蹲在地笼边上烤他的小爪子,他跑去外面玩雪,刚被明仪提回来。   “漠北来的消息看了没?蜀国来的折子看了没?”明仪也在地笼边上,正认真烤着米饼:“昨天就送来了,今日早朝提起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小皇帝噘着嘴强行辩解:“昨天好冷,我就早早的睡了。”   “真的?”明仪轻轻敲他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被狗追了,吓得嗷嗷哭到大半夜,不看折子去玩狗,不听话。”   小皇帝噘着嘴,展开胳膊趴在明仪背上:“姑姑,你都不问我怕不怕。” 第1501章 好事将近   又来这套!   明仪都懒得把他提开,淡定的烤着自己的米饼:“快去看,不然我找你母后告状,让她抽你。”   “唔不要打我。”小皇帝立马跑去把折子抱下来,乖乖坐在明仪身边,把折子在膝上摊开,认认真真的瞧了一遍。   米饼烤的圆圆的,噗一下破了个洞,明仪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桂花糖从破开的洞口滴进去,又烤了一会儿才夹起来放在盘子里。   “姑姑,说是要神明的供奉,要大米,额这个怎么读?”他指着问明仪。   明仪瞧了一眼:“砗磲珠,是海里的玩意儿,他们怎么知道这个的?”   “还要珊瑚,大明珠,黄金,姑姑,他们要的都是好东西呀。”祖传的小气毛病犯了:“不给行不行?”   明仪吹吹米饼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行,这些东西国库里一大堆,加起来也不过几万两银子而已,不给他们闹起来,可不止这个数,要会算账。”   “好吧。”小皇帝放下折子又换了一本:“这个是姑父送来的,你瞧。”他指着穆珏的名字龇牙乐:“姑父说,蜀国嗯”   他认真看着不说话了,仿佛在总结。   明仪也不催他,随便他慢腾腾的看,美滋滋的吃完一个米饼,看了看边上的东西,往地笼上放了个玉米棒子,又用小铜盖子装了些黄豆放在地笼上。   “姑父说,蜀国不好好修路,心怀不轨。”小皇帝语气肯定,但还是把折子朝明仪递了过去:“我记得我给了他们好多钱呢。”   明仪把烤好的米饼给他递了一块:“白眼狼是喂不熟的,而且国与国之间,哪里是送点礼物给点钱就能关系好的?你强大到无人能敢轻易侵犯,你对他们好便是仁义,你弱小还对他们好,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都是一样的。”   “哦。”小皇帝叼着米饼继续看折子。   太监进来请明仪,说是赵秋容有事与她商议,小皇帝一听,当即抱上折子要和明仪一块过去。   这个时辰,赵秋容宫里一定会有红豆流沙羹,小皇帝最爱。   一块来到赵秋容宫里,他就坐在桌边抱着小瓷碗美滋滋的吃,明仪则与赵秋容坐在了临窗小榻上。   “这是大公主着人送来的。”赵秋容给明仪递了封信:“她说,她与大驸马已经与和静重逢了,他们暂时就不回来了,等和静安顿下来再说。”   明仪把信放在桌上,拿了个橘子剥皮:“和静还顶着齐国皇后的头衔,她若回盛京,必定会被人指责,也会让齐国抓住把柄说大魏掺和齐国内政,所以不回来也好,不过,我也得准备点大礼了才是。”   “为何?”   “和静与兰儿命苦,如今终于重逢,虽说身份上不如先前显赫,但是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明仪刚吃了一半橘子,小皇帝就跑过来把她手上的另一半拿了塞进嘴里,还给她又递了一个,“大公主已经同意成全他们,只怕好事将近。” 第1502章 朕给姑父加工资   “当真?”赵秋容瞬间找到事情做了,她想了想,立马让希若把凤来殿的各项册子拿过来,又让人把她所有的首饰都搬出来,满满当当放了一大屋子,她自己则兴致勃勃的开始挑选:“和静去齐国的时候,大公主便把嫁妆都给了,如今她回来,必然是再没有得体的嫁妆了,她唤我舅母,也算是半个母亲,那就我替她打算,正好这些年,我攒了不少,偏又无女儿作嫁,便选些好的替她冲门。”   明仪歪在小榻上瞧着那一个个精美的描金盒子咂嘴:“你们都好有钱,不像我,穷死了,我们家锦宁的聘礼要攒着,清梨的嫁妆也要攒,不过最让我欣慰的一点是,我婆婆说了,清梨的嫁妆她包了,而且老太君也把自己当年的嫁妆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姣姣,说若是她再生女儿就作嫁妆,若是无女,便由姣姣自行处置,另一份给了我,留在鹿京,将来给清梨做陪嫁。”   “姐姐以前大手大脚,如今也晓得俭省了?”赵秋容忍不住取笑她。   明仪不吭声,眼巴巴的瞧着,小皇帝颠到她跟前认真瞧着她:“姑姑,你缺钱呀。”   “对,但我不要你那些石头。”明仪把他推开:“玩去,别耽误我垂涎你母后的宝贝。”   赵秋容憋不住笑,故意把东西一件一件打开在她眼前晃晃。   “姑姑。”小皇帝倔强的把脑袋伸过来,还爬上小榻在明仪跟前晃:“你缺钱和我说呀,我给你俸禄,你要多少?”   明仪:???!!!   “当真?”她胳膊一揽把小皇帝抱在腿上:“可是户部老头儿说公主是没有俸禄的。”   小皇帝抓抓头:“可是你干的很多呀。”   “对啊,可他不给。”   “那那我给姑父加点俸禄吧。”他伸出指头:“加三倍。”   明仪愉快的和他来了个击掌:“好孩子,没白疼你。”   “嘻嘻”小皇帝嘚瑟的晃荡两条腿:“姑姑,那你让锦宁进宫陪我好不好?我们一块念书一块习武。”   明仪摇摇头:“这不行,给你做伴读的,都要是知礼懂事的孩子,锦宁虽然机灵懂事,但是姑姑身份特殊,若是让他做了你的伴读,会让人觉得是姑姑别有居心,这样对锦宁也不好。”   “可是锦宁与我乃是兄弟,我还想让五叔把弟弟送回来,弟弟比我虚小几个月,听闻也在上学了,我们同为父皇子嗣,本就只有我们二人,若是不能一块读书习武,好和睦兄弟感情,只怕父皇泉下有知也会徒增伤心。”   明仪看向赵秋容:“太后也是这样想的?”   “我也很想念如意,数年不曾见过那孩子了,虽说五王爷文韬武略,教导孩子定然不错,可是小孩子的感情还是从小开始最好。”赵秋容看了小皇帝一眼:“姐姐觉得呢?”   明仪被小皇帝期待的小眼神看的有些发麻,念在他大大方方给穆珏加三倍俸禄的份上,她也得知恩图报才是:“那就听皇上的。” 第1503章   “哟唔”小皇帝兴奋的举起胳膊,赶紧跳下去:“那我现在就去给五叔写信。”   他连蹦带跳的走了,赵秋容也找出不少好东西:“这些差不多了,都是极为名贵的东西,可以压箱底,还有几样可以日常用,也不算越矩,再去找些颜色娇嫩鲜亮的料子出来。”   “是。”希若忙把她没看上的东西收好,又去拿布料过来。   明仪有些犯困:“我是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只能人去了。”   “人去,可比我这礼物去好多了。”赵秋容拿着自己最得意的首饰过来给她瞧:“姐姐过过眼,如何?”   明仪吃惊不小:“这颗红宝石,似乎是你大婚时凤冠上的大珠,是皇家聘礼呢。”   “是啊。”赵秋容捻起珠子:“所以才敢拿出手送人。”   明仪把盒子盖上:“只怕太过珍贵。”   “无妨。”赵秋容很是舍得:“另外加上这些,再添些别的,也该够了。”   “若是论起价值,这一颗珠子抵过百万嫁妆。“明仪把盒子还给她:“没什么够不够的了。”   赵秋容将盒子仔细放好:“若有机会,我也想出宫走走,和静成婚,也想去凑个热闹。”   “你若无事,可以时常来我府上走动,离得近,也无妨。”   赵秋容笑着应声,与明仪又挑了些上好的料子出来,着希若仔细拟了单子出来备用才算完。   明仪出宫时已近傍晚,回家之后正喝着茶,管家嬷嬷就来禀事,“老夫人来信询问,问吴小姐可有来过。”   “吴婉倩?”明仪看向承乐:“似乎没有吧。”   承乐摇摇头:“没来过,怎么了?她不是一直都在府上住着的吗?”   “说是不告而别走了。”管家嬷嬷也显露了焦急之色:“老夫人来问,奴婢就知道不在,只是不能确定,为此问问。”   明仪把茶盏放下:“走之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吴小姐相中了一位公子,托老夫人去说,谁知被人拒了,说她她便走了。”   明仪努力消化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那伺候她的人可说了什么?”   “不知。”   明仪和承乐互看一眼,都有些无奈,“这样,安排人回去问问清楚,她如今是孤女,寄住在穆府,又未许嫁,若是出了事,穆家也不好的交代,着人回去仔细问问伺候她的人,她可说了什么,亦或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打听清楚了再来问话。”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管家嬷嬷赶紧走了。   承乐很是无奈:“若是她在外出了事,只怕老夫人也要落个看顾不周的罪名了。”   “可不是,所以要找到她才行。”明仪心累的不行:“都快过年了,还出这样的事,这大冷天,万一在外有了闪失如何是好?”   承乐答不上话,收拾了自己手边的东西准备出去,团想起一件事:“公主,除夕回鹿京吗?”   “回呀,穆祯和穆珏兄弟俩都不在,就一家子女人孩子,要是再分开单过,那也太冷清了。” 第1504章 你家小王八羔子真损   “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承乐麻溜走人。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锦宁和清梨了,时常念叨着,比明仪还要上心几分。   明仪没她那么上心,她要操劳的事太多,能每个月回去一趟看看他们兄妹俩就已经很难得了。   独自在屋里喝着茶,嬷嬷就来通传,说是三王爷来了。   傍晚过来,必有急事,明仪立刻起身走出去,三王爷大步进来,离她远远的就喊:“什么叫老天爷是他爹,齐昭就是,端王也是个废物,都攻入齐宫了,竟然还能让齐昭反杀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明仪站在门口端着手气定神闲:“消息那么快?”   三王爷到她跟前停了一下,然后才进去坐下:“你家那小王八羔子是真损。”   “不许骂。”明仪凶回去,转身靠在门框上:“穆珏做的没错啊,找端王合作,催促他起兵逼宫,暗中通知齐昭的勤王大军,让他们互相残杀,这样一来,齐国国力再度折损,对大魏已经不具备威胁,只等兰儿灭了齐国边关大军,那齐国就可任由大魏揉搓。”   三王爷砸着嘴摇头:“损,两口子一样损,看看吧。”他递给明仪一卷东西:“林清玄到底是年纪大了,逼宫之时猝死,导致叛军突然没了主将,军心动摇,齐昭得以反攻,端王被勤王大军包围,活捉下狱,齐昭他爹估计成仙了,才会让他运气这般好。   这下,齐昭算是肃清内政了,只可惜,如今的大魏不是当年的齐国,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当初大王爷与陇西造反,大魏何尝不是岌岌可危,幸而上下一心,这才有惊无险,但凡当时齐国别因为孟离受伤就退兵,大魏现在只怕早就不在了。”   “三哥。”明仪从送瓜果的丫鬟手里顺了个果子:“你要是想夸我就直接点,不需要这么委婉的。”   三王爷斜了她一眼,拍拍凳子:“你坐下。”   “干嘛?”明仪过来坐他身边,有些懒的趴在桌上吃果子:“还有事?”   三王爷先喝了口茶才道:“和静已经离开齐国了,齐昭却没有宣张她的消息,我们自己也不好说,为此,在别人看来,和静依旧是齐国的皇后,这种时候,如果大魏贸然进攻齐国,反倒有了六亲不认的嫌疑。”   “我知道,穆珏回来告诉我,他把齐国阴了的时候就知道了。”明仪把果核放在桌上,又拿了一个:“如今齐国国力不行,我也不觉得齐昭能够力挽狂澜,相反,我更担心夏侯雍会在这个时候,与齐昭合作。”   三王爷摇头摆手:“不会不会,齐昭多疑,他现在处于劣势,怎么会和夏侯雍合作?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人逢绝境许多事都难说,总要以防万一才是。”明仪看着被自己啃掉了一半多的果子:“三哥觉得夏侯雍能否招安?”   三王爷端着茶盏一愣:“即便能用,也不能用。”   “为何?”明仪坐直身子:“若论将才,夏侯雍足以比肩穆祯。”   三王爷把茶盏放下:“虎有獠牙,一时势弱,谁知何时吃人?” 第1505章 婆婆一如既往的喜欢吃瓜   明仪稍稍沉默,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将国事都交给了三王爷,离着除夕还有些日子就与承乐一块回了鹿京。   又是一个多月没见她,锦宁和清梨闹脾气不给她抱,明仪可怜兮兮的卖了好一会儿的惨,兄妹俩才黏糊的贴过来。   明仪与江氏说着话,他们俩都一个站在椅子上趴明仪背上,一个跨坐在明仪腿上抱着她,前后夹击。   “她幼时虽然没如今体胖,可也比同龄的姑娘身子骨壮,本来就没想着能瘦下来,偏先前吃了曾大夫的药有效了,可回家之后就被赶出来了,也没钱继续吃药,吃不到荤食,便整日对着馒头胡吃海塞,那东西最是胖人,就越发不能见人了,此次离开,我是问了百八十遍才晓得,她跑去金陵找曾大夫了。”   她靠在藤椅上,身下垫着雪白的狐皮褥子,膝上还盖着一块羊羔毯,手里抱着手炉,说起吴婉倩离家出走的事,一如既往的吃瓜语气。   明仪从两个崽子的肉爪中挣脱出来说道:“金陵离得挺远的,她一个人过去也不怕危险。”   “所以我安排人去追了,若能遇上最好,送她过去就是。”江氏晃了晃搭在凳子上的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不是不想她变美,她瘦点美点,我还能费心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送嫁妆也行,她嫁不掉,我比她着急多了,总不能一直养着吧,多养就是仇。”   明仪连连点头:“对对对,母亲说的对。”   “唉吴家那个老爷也是真的狠心了,你大姑没了的时候,他是一面不露啊,这就算了,毕竟你大姑干的的确不是人事,吴家自己都败落了,对她不闻不问也是情有可原,可这吴婉倩到底是曾经的嫡女,眼见都是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亲爹还活着,就是不管,她哥哥去哪了也不知道,真是让人无奈。”   明仪认认真真的听着她吐槽,等她说完才接话:“既然吴婉倩已经去了金陵,等她瘦些,母亲再费心就是,她食量大,又不知节制,吴家分明就是不想接了这个包袱,好在我们家不缺吃喝,若非为了体面,即便一直养着也无妨。”   “也是,等她回来,即便不能瘦下来,只要她安分些,即便是供祖宗似得供着我也忍了。”江氏拿了个精巧的点心吃:“若是她能带回来一个公子说要成亲,田地宅子我都给,保管让她衣食无忧。”   江氏的语言之间尽是迫不及待,明仪听得忍俊不禁,与仰头笑眯眯的瞧着自己的锦宁蹭蹭脑袋,立马被一把抱住脑袋,强迫着扭头与身后的清梨也蹭了蹭。   嘶差点扭断脖子。   明仪受不了了,把他们都放下去,学着江氏的模样舒舒服服的靠着烤火。   “过些日子,你二姨要来住几日。”江氏又开始嗑瓜子。   明仪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呀?”   “你二姨夫又想纳妾了。”江氏直起来咂嘴:“你二姨把他按进洗脚水里差点淹死,她老婆婆跳出来捣乱,你二姨就把她自己的儿子捶了半死,逼着她老婆婆再不敢多管闲事。”   明仪听懵了:“打自己儿子?”   同情那位大兄弟。 第1506章 不许后代啃老的婆婆   江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是啊,那是你表哥,听说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不过也是,不打重些,你二姨她婆婆也不会心软,你二姨夫也不会长教训。”   明仪:“”   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做他家孩子真惨,看江氏这副淡定模样,大概是经常被打吧。   “不过这事我也干过。”江氏笑起来,得意洋洋的和明仪炫耀:“祯哥儿兄弟俩还小,我与你父亲吵嘴,你父亲闷声不吭气,我气不过,就把他们兄弟俩打了一顿,见一次打一次,然后你父亲心疼儿子,就来和我赔罪了。”   明仪:“嗯。”值得学习。   不过,瞧瞧在一旁乖巧端坐的锦宁,明仪又心软了。   自家崽子那么乖,还是打他爹吧。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的确是我自己理亏了。”江氏半点没脸红,而且理直气壮:“不过夫妻吵嘴,即便是我错了,他凭什么冲我吼呢?”   明仪立马点点头:“对。”   她和穆珏吵架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理亏了就说态度问题,准没错。   “是吧。”江氏又拿了块自己喜欢的点心:“不过阿珏没有祯哥儿那样的好脾气,轮吵架,你不一定能摁住他。”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啊   明仪默默夸赞,每次和穆珏吵嘴,她都是被摁住的那个,那小子吵不过就动手,先凶后撒娇,她完全束手无策。   “姣姣就不行了,祯哥儿常年不在家里,即便是在家里,那个温吞脾气回回只有挨骂的份,不会还嘴,姣姣生气骂他,他就听着,我看着都来气。”江氏稍稍动了动,继续在藤椅上待着:“和他爹一样,能把人气死,闷出出的,总让人觉得是我们女人家不讲道理。”   明仪不吭声了,大伯哥还帮她打着仗呢,她在这里说大伯哥的坏话不太好。   与江氏坐了很久,陆姣姣才回来,一身风雪,明仪立刻起身去帮她摘了狐裘。   “大忙人,我一早过来就没见你,哪去了?”   陆姣姣冻得捂住耳朵,跑到地笼跟前了才停住:“我去外面的学堂瞧了瞧,母亲让我去的。”   “对,是我安排她去的。”江氏示意嬷嬷给陆姣姣换个热乎的手炉来:“咱们家的几个孩子都大了,也该是上学的年纪了,虽然一直请了先生来家里教授,但是小孩子一直困在家里,很容易被惯得无法无天,多去外面玩,才晓得好坏,所以,我就让她去学堂好好,是否多盖上几间屋子,多让些孩子念书。”   原来如此。   明仪坐下来:“前些日子,正好皇上准备挑选伴读了,太后的意思,是让锦臣和锦宁一块去。”   “不去不去。”江氏赶紧摆摆手:“我们家本就位高权重,祯哥儿如今是大元帅,阿珏是侯爷,你是执政公主,家门显赫,已经不敢有人来招惹了,再让他们二人入宫伴读,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们家的孩子,品行端正就好,虽说望子成龙,但富贵不可太过,如今就很好了,凭你们积攒下来的家业威望,也足够让他们吃喝不愁了,往后的儿孙让他们自己挣前程,别可着祖宗享福。” 第1507章 被婆婆塞了一嘴大瓜   江氏这样想,明仪挺意外的,虽说她先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瞧着锦宁日渐大了,也会生出私心,想他前程似锦,在帮他一把和不帮他之间仿佛犹豫。   那日虽然拒了小皇帝的请求,可心里还是有这个想法,故此才问一问的。   没成想,江氏也会这么想。   “到是清梨,养的富贵些好,女孩子的眼光长远些见识多些,将来不至于看见什么阿猫阿狗就觉得世间再无第二人,混的被只晓得花言巧语的小子骗去。”江氏招招手,把自己的小孙女抱在腿上,给了她一块点心吃菜说道:“你可听说华家的事了?”   明仪坐下来:“华凌家吗?怎么了?”   江氏挺唏嘘:“华凌的七妹妹,虽然是庶出,可是生母也算是大家闺秀,因着华凌如今前程似锦,为此家里给说了盛京的亲事,是尚书府的公子,再过两个月就是婚期。   结果,她到寺庙还愿,遇上了一个书生,听人家念了几句诗,便芳心暗许,靠着丫鬟书信来往,竟然胆子大到与人家珠胎暗结,婚事自然不能成了,华家只能退婚,若非华凌的缘故,尚书府定要闹到皇上跟前去。”   “珠胎暗结?”明仪吃到瓜了,赶紧喝了口茶,抓了一把花生米在手里:“这也太大胆了,然后呢?”   江氏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事情出来,丫鬟被打死,本来可以瞒着的,结果因着丫鬟被打死,丫鬟的老娘哥哥不干了,在外面大肆宣扬,这事也就没瞒住,华家差点惹上官司,只能赔钱了事。   但事情都传出来了,华家姑娘的名声算是全都毁了,如今,也好些日子不曾听到那七姑娘的消息,只说是因着生母求情才保住性命,却也落了胎,好在华夫人不是个狠心的主,换做旁人,只怕已经悄悄处置掉了。”   “那个书生呢?”明仪更关心这个:“事情都出了,他若是来提亲,一切也都好说吧。”   江氏摇摇头:“跑了,事情发生就吓跑了,本来就没功名,老家在哪都不知道,那七姑娘只晓得人家的名字,说是叫王信,这天底下有多少王信,哪里找得到?”   明仪听得不可思议:“这就跑了?”   “这些日子,无论谁家有事,华夫人都推辞不来了。”陆姣姣接过话茬:“他们家其他几位已经出嫁的姑娘,若非还顾及着华凌与十公主的脸面,在婆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得,幸而七姑娘是他们家年纪最小的,下面也没有什么妹妹了,否则,姐妹牵连,也难嫁了。”   明仪唏嘘不已:“怎么会这样糊涂,我记得本朝六位尚书,家里的公子都是一表人才满腹文章的坦荡君子,这七姑娘有什么想不通的,和一个没有功名的书生珠胎暗结。”   “所以我才说,女孩子要富养,眼光见识长远些,才不至于被人家几句诗几幅画就骗了。”江氏抱着清梨亲了亲:“知书达理不过基础,胸怀坦荡目光长远更为重要,多少穷小子想着攀附高门贵女鲤鱼跃龙门呢。” 第1508章 孙玄策大捷   “嗯嗯嗯。”明仪乖乖点头:“昨日我还收到华凌的信,说景娴去了上雍,年底也要回来,大概是赶不上除夕了,但元宵也会到。”   江氏立刻提醒:“那你可要让人告诉十公主一声,华家留着七姑娘,难保是想借着公主的面子,找一门远离盛京的亲事。”   “嗯,我会告诉景娴一声的。”明仪口头上应了,心里却觉得即便自己不说,按照景娴的性子她也绝对不会去管。   定亲未嫁,与人外来。   这种事即便是景娴,也会被人暗地里说闲话的。   她在鹿京待了几天,除夕前三王爷和萧必明又来了一趟,来说年底官员政绩核查的结果。   “秦岭消息,谦王爷也从蜀国回来的,具体如何,要等他回来才知道,不过在秦岭监工的官员病了,吏部请旨,是就地提拔一位,还是另外安排一位过去。”萧必明把吏部请旨的名单递上去。   明仪翻了一遍:“先前是谁负责?”   “是唐可寅。”萧必明垂着眼:“可是,他因为门风不证,被贬黜回文书司做小吏了。”   明仪把折子放下:“他做小吏?那可真是屈才了。”   唐可寅是明仪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萧必明误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赶忙说道:“如今已经过了数月,其实再提拔起来也没错。”   “你别急,我不是怪你。”明仪听出了他的不安:“唐可寅门风不正是事实,她夫人也是可怜人,他算是凶手了,贬黜也不为过,只是,蜀国既然与大魏玩阴招,还是得让一个有手段的人过去才是。”   三王爷放下茶盏:“薛卓去吧,他的才能不输唐可寅,也可重用。”   “也好。”明仪点点头:“至于唐可寅,明年年底有一场恩科,便让他主持吧,若能办的漂亮,便官复原职。”   萧必明点头记下了。   他们来说了政绩的事之后,除夕也就到了。   大年三十,边关捷报,孙玄策率兵大败齐国边关大军。   消息先到上雍再送去盛京,一时间整个上雍都沸腾了。   上雍小院里,大雪日里烟火袅袅,屋里,大驸马坐在火盆边上烤火,景娴裹得严严实实和他坐在一块,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崇恩有些无措的看着和静忙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和静麻利的切菜包饺子,时不时看着崇恩笑一笑,“娘,这里冷,你不如回屋去与我爹和小姨妈一块烤烤火吧,我这里不需要帮忙的。”   “无事。”崇恩依旧无措:“这么多年没见你自己下厨了。”   和静把饺子端到灶台下锅:“齐宫无趣,我总要自己找些事情做才是,正好今日打发走了嬷嬷丫鬟,否则我也没有机会让你和我爹尝尝我的手艺才是。”   崇恩过去帮她端走竹筛子:“我听说,兰儿已经回来了?可过来吃饭?”   “不来。”和静洗洗手去切菜:“他刚刚凯旋,还有许多的事要做,来不了。”   崇恩瞧着和静:“我与你爹商量好了,给你们置一处大院子,再把先前随你陪嫁过去的都找回来,就安置在上雍照顾你。” 第1509章 让我哥喊我小姨妈   和静摇头拒绝:“不用,若是能寻到他们,还是领回家里去吧,我这里不需要的。”   “你自小没缺过伺候的人。”崇恩走到她跟前:“难不成嫁人之后,要自己担起这些杂活?”   和静笑了:“即便嫁了人,也不过我与兰儿二人,他定然是不会时常留家的,说来也只是我一人,没什么可伺候照顾的。”   “你若要我放心,多少留下三四个嬷嬷,洒扫洗衣,做饭陪伴也好。”   眼见崇恩开始较真,和静也不推了,开口应了崇恩才稍稍放心下去。   家里没别人,等和静把饭菜做好,四人坐一块说说笑笑的吃了,景娴被崇恩撵去帮忙洗碗,景娴还非常有意见。   她带了那么多嬷嬷丫鬟过来,结果被崇恩都放出去玩了,自己还沦落到了洗碗的境地。   一双手泡在热水里,她心不在焉的拿着一个碗晃来晃去:“在华凌跟前,我连个果子都没自己洗过。”   “如今小姨夫不在,快洗。”和静搓着筷子:“他今天都没来接你,昨日送信过来说什么了?”   景娴叹了口气:“说是公务繁忙,赶不及回去了,让我多在这里住些日子,等他来接我。”   “这也不奇怪,如今小姨夫要管的地方很多,他忙不过来也能理解啊。”和静来帮她洗碗:“反正你在这里逍遥自在,多待些日子与我说说话不好啊?”   景娴皱起鼻子:“不好,等我哥哥回来,你就不搭理我了。”   “胡说什么呀?”和静扭头跑了:“你自己洗吧。”   景娴顿时后悔,赶紧追到门口:“你真不帮我啊?我怎么洗啊。”   没人理她,她瞧瞧一大盆的碗碟,干脆洗了手也走了,溜达到大门口等了两个嬷嬷回来,让她们去洗,自己则美滋滋的回屋继续烤火。   入了夜,等大驸马与崇恩睡下,景娴与和静便偷偷从屋里跑出来,裹着狐裘,坐在院子里瞧着簌簌落下的雪。   “你要是和我哥成亲了,我要怎么称呼你啊?”景娴趴在自己膝上,脸颊正好靠着手炉:“嫂嫂?还是要不,让我哥与你一样,喊我小姨妈?”   和静托着腮帮子挺不好意思的:“还是各喊各的吧。”   “不好,干脆就让我哥委屈些,就让他喊我小姨妈算了。”景娴拍了一下腿:“对,就这么办。”   和静笑着没说话,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敲门,雪夜安静,敲门声很清晰。   景娴立刻站起来:“会不会是我哥来了?我去看看。”   她跑着过去,和静也跟着过去,两人警惕的问了一遍是谁,结果没人回答,透过门缝往外看,只瞧得见是几个男人,看不清脸。   她们不敢开门了,急忙退了几步。   和静故意高喊道:“爹,爹,有人敲门。”   “哎”大驸马应声了,和静与景娴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去他们屋子外面等着。   屋里灯亮了,崇恩先来开门:“怎么了?”   “外面好像有人,又不说话。”她们俩都挺害怕的。   崇恩一听,赶紧去拿了根木棍在手里,大着胆子走向大门。 第1510章 桃花开了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大驸马披着衣裳慢慢晃出来:“谁来了?”   和静扶着他:“不知道,不说话,看着有好几个人呢。”   “你们先进去。”大驸马把她们俩都推进屋里:“吹了灯,把门插好,别说话。”   他也往门口走去,把崇恩也拉回来推进屋里,自己拿了木棍,费力的走到门口猫着腰透过门缝瞧,没看见什么人,警惕的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街上空无一人,到是地上的积雪多了许多脚印,可见的确是有人来过。   大驸马走出去看了看才回来,仔细把大门插好回了屋:“今日过年,大概是有人醉酒敲错了门,没事,快回去睡吧,她们害怕,你去陪她们吧。”   大驸马把崇恩的衣裳拿过来,把她们送回去睡觉,自己穿了衣裳提上灯笼,又拿了棍子去大门口瞧了瞧,不放心还跟着脚印走了一截,确定没有人翻墙,这才回来睡下。   次日一早,有嬷嬷已经回来了,崇恩立刻安排她们围着宅子四处远远,瞧瞧可有哪里不妥。   看着她紧张忙碌,景娴转向收拾东西的和静:“齐昭不死,你爹娘终究不会放心,要不还是离开上雍好了,等我回了盛京,便请姐姐把我哥从上雍调走,就算是去漠北,也比在这里安全。”   “不必。”和静折着衣裳:“以齐国如今的境况,不出三年,大魏必定伐期,大魏颁布军爵制,便是为了鼓舞士气,一旦灭齐,中原尽归大魏所有,那时候,爵位也足够满了,不会有太多的机会了,离了上雍,便等于错失这个大好机会。   兰儿腿脚不便,若是去了南方,阴雨湿冷他是受不住的,漠北已无战事,他一心建功立业,也不会去,所以只能是上雍,虽然回盛京担任驻将也好,可是以他的身份,回了盛京反倒尴尬,还不如不回去。”   她把每一条路都想好了,景娴也无话可说,只得到她跟前坐下:“那如果齐昭找来呢?”   和静沉默了,他们都担心齐昭找过来,她也担心,可是担心也没用。   他们不能大张旗鼓的保护她,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等成婚之后找一个距离上雍不远的地方住下,隐秘于人海。   “哎!我哥!”景娴突然喊了一声就跑出去了,和静愣了一下才起身看外面。   隔着朦胧的窗户,只见孙玄策站在院子里正给大驸马和崇恩见礼,他还穿着盔甲,带了七八个士兵,带了很多东西,被大驸马邀进屋里坐去了。   “和静,和静。”景娴又钻了回来,兴奋的不行:“是来提亲的,真的,是来提亲的。”   和静又坐下去,继续收拾衣服,口是心非:“来就来呗。”   “你不去瞧瞧?”景娴围着她打转:“我以前没发现我哥这么英俊,男人啊,桃花开了就是满面红光。”   和静抓去枕头就丢过去:“小姨妈!”   景娴早就飞溜的跑了,没被砸到,嘚瑟的哈哈大笑,麻溜的钻进屋里,在孙玄策面前一脸微笑的瞧着他。   “身为长辈,我来帮忙把关。” 第1511章 蠢蠢欲动想做红娘   自从被穆珏在跟前端过一次长辈的架子,景娴就闹心的不行。   众兄妹里她最小,只能朝小辈端端架子了。   和静就是她头一个目标,如今孙玄策来提亲,她还能理所当然的在自己哥哥面前端一端。   开心   可孙玄策只是瞥了她一眼,完全不想搭理她,端架子失败,景娴很无聊,靠着椅背听大驸马与孙玄策瞎聊。   “此次出去,没受伤吧。”   “一些小伤,并不碍事。”孙玄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证明给大驸马看。   “朝廷的消息,大概还要等两个月。”   “八百里加急,一个月不到就可以了。”   “哦,如今天寒地冻,军中住帐篷挺冷吧。”   “我已经着人买了宅子,也在上雍,但是靠近军中大营,两进的院子,有七八个功夫好的护院,但并未添置女眷嬷嬷。”   “哦。”   大驸马尴尬的喝茶,找不到话说了。   “哥。”景娴话多的没地方放:“你不是来提亲吗?说话呀。”   孙玄策握拳咳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后站起来:“我”   “我哥与和静两情相悦,如今也立了功,再过不久一定会有奖赏下来,身份地位也会比现在高,如今他来求娶和静,还请你们答应,成人之美。”景娴嫌弃他不会说话,麻溜的帮他说了:“我能保证我哥一定会和静好,他若不好,我替和静教训。”   大驸马和崇恩都没吭声,孙玄策冲他们抱了抱拳,提起景娴把她丢了出去。   “大恩不言谢。”   他轻声说了一句,笑意都藏不住。   景娴站在院子里一脸受伤,悻悻回屋待着。   很快,崇恩吩咐嬷嬷们准备饭菜,这是谈好了准备留饭了。   孙玄策出来屋外站在,和静从自己屋里探出脑袋看着他,离的稍远没说话,孙玄策也没过去,只是噙着笑,悄悄将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晃了晃。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和静这才缩进屋里,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小跑着经过孙玄策身边,一头钻进了厨房捣鼓。   吃饭时,桌上赫然多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孙玄策没多话,一边与大驸马闲聊,一边多夹了几筷子自己喜欢的,和静被留在屋里自己吃,景娴话多也被撵走了,崇恩又不说话,为此饭桌上的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傍晚将他送走,崇恩才把和静叫了出去,景娴跟屁虫似的跟着,崇恩也不管她。   “他说本想请人来讲,可是左右思量也没有合适的人,为此就自己来了,因着他军务繁忙,所以我们也没什么要求,他把日子也选好了,就是元宵之后。”   和静惊了:“那么快?”   “的确有些快,不过嫁衣一类也来得及准备。”崇恩看着桌上的聘礼:“就是蠢,把自己的将军印也送过来了,难不成是觉得这玩意儿镀金了比较值钱?”   这话把他们逗笑了,景娴嘴快的解释:“这是大权上交,表忠心的。”   “嗯,你最会说。”崇恩对她的解释稍稍满意:“明日我就让人把上雍最好绣娘请来给你做嫁衣。” 第1512章 出嫁   和静赶紧拒绝:“我想自己做。”   崇恩犹豫了一下:“也好,那明日去挑些合适的布料回来。”   “哪里需要啊?”景娴又跳出来了:“你们当我白白拉了几个大箱子啊?来看,快快快。”   她兴奋的不得了,仿佛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打开自己的箱子,里面全是绫罗绸缎,正红色的就有四五匹之多,另几只箱子里也装了不少宝石珍珠,用来点缀嫁衣。   “还有这个。”景娴把一只小箱子打开:“这是我给你做的首饰,民间嫁娶不能戴凤冠,所以我给你做了好多,当然,也有从我的陪嫁里面挑出来的东西,我的手艺不如姐姐,但是这些东西可都是花了心思的。”   崇恩瞧着那些首饰和布料,难得的笑了一声:“难得你小姨妈靠谱一次,谢了她把东西都收下。”   “哼”景娴一脸嘚瑟:“绣娘我也带了,不过既然和静说要自己做,那我也不强求了。”   拿着首饰细看的和静随口问道:“是哪里的绣娘?”   “原内廷掌绣,我出嫁时八嫂专门指给我的。”   和静一听,立刻抱住她的胳膊:“小姨妈,请掌绣帮我一起做嫁衣呗。”   “略”景娴顽皮的一吐舌:“那你得让你娘保证不让我洗碗了。”   崇恩无语了:“瞧你那点出息。”   景娴不吭声,等着她应声。   “我替我娘答应了,不让你洗碗了。”和静摇着她的胳膊:“如何?小姨妈。”   景娴这才点点头,嘿嘿嘿的笑起来。   有掌绣的帮忙,和静的嫁衣很快就完成了,日子选定,崇恩也忙碌起来。   她与大驸马难得这般高兴,每一样都是两人商量着采买置办,列了单子仔仔细细,生怕漏了什么东西。   好在上雍有和静的几位表舅,也可为她送嫁,并不算的清冷,元宵刚过,赵秋容安排来送东西的人也到了,越发热热闹闹。   到了吉日,一大早和静便起来了,沐浴更衣,崇恩亲自为她梳妆,母女俩都笑靥如花,景娴在一旁瞧着,时不时看一下屋外。   此处虽不如盛京公主府,但是大家都是高兴的,就连嬷嬷们,忙碌起来也心甘情愿,先前随她一块去齐国后背齐昭打发走的人,也托了齐国的商人一个个找了回来,骨肉相聚,无不欢喜。   描眉点唇,挽起发髻,披上嫁衣,和静欢欢喜喜的心里突然就有些紧张了,她不时的偷偷看外面,又期待,又害怕。   当初远嫁齐国,抱着的是必死之心,如今嫁的人不一样,心情也不一样了。   崇恩出去了,只留下景娴陪着,和静拉着她的手悄悄说话,两人时不时轻声哈哈哈的笑几声。   屋外,小厮跑来寻大驸马,“驸马爷,军中消息,说是齐军突然来了。”   “今日?”大驸马愣住了:“那孙将军呢?”   “似乎出发了。”   崇恩听见急忙过去:“出发了?他不来接亲?”   大驸马示意她别着急,刚要去告诉和静一声,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忙去外面一看,孙玄策穿着战甲跑来,未穿婚服,身上却绑着成亲的大红花。 第1513章 成婚net   大驸马与崇恩互望一眼,忙迎上去。   孙玄策下了马过来,抱拳说道:“爹,娘,我来迎亲。”   他改了口,大驸马和崇恩多少有些不习惯,还是边上的人起哄,才把他们都簇拥着挤进了门。   不大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家里的嬷嬷丫鬟也跟着出来凑热闹,每个人都特意换上了新衣裳,瞧着喜气洋洋。   跟随孙玄策的人抬了几大框糖果进来,立马引得众人一阵哄抢,他趁机挤过人群来到门外。   “和静。”他敲敲门,喊得小心翼翼欢喜难当:“可收拾好了?”   和静瞧的见他,挪着步子过去靠在门上:“嗯,还在吃东西呢。”   “哦,那你慢慢吃,不着急。”他扒窗瞧,结果正对上和静的眼睛,吓了一跳,竟然有些羞了。   院子里有人发现他了,立刻大喊:“哎,哎,哎,新郎官做什么呢?快抓下来,快抓下来。”   一大群人围过来,硬生生把孙玄策拖去了院子,让他在大驸马和崇恩跟前发愿,必定要对和静好一辈子,声音小了还不行。   大驸马与崇恩也被闹得笑个不停,和静与景娴也躲在屋里瞧,好在众人都有分寸,想着他还有公务,便没有太过为难,等他发了愿就簇拥着他来到屋前,帮着一起请屋里的嬷嬷丫鬟开门。   又是一通周旋,屋门开了,景娴扶着和静出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孙玄策牵着和静,请崇恩与大驸马在堂中坐下,两人给他们跪拜行高堂之礼。   他已经无父无母,与和静一同跪拜父母,也算是全了礼数。   跪拜敬茶,大驸马与崇恩满是震惊,坚毅如崇恩也有些眼热泪目,大驸马到是笑呵呵的十分开心,还把自己准备好的大红包拿了出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   孙玄策把和静抱起来直接出门送上喜车,他在车下一一谢了礼,并没有上车,而是上了马意气风发的走在前头,吹吹打打的带着自己的新娘回家。   先前一同去齐宫的陪嫁,和静留了七八个嬷嬷和三四个丫鬟同行,一块住过去,照旧照顾她,否则崇恩也不答应。   回去后一番行礼,和静就被送入了新房,孙玄策与人在外喝酒,并没有热闹多久他就回来了。   才是傍晚他就回屋了,和静被他弄得挺紧张,掀了盖头之后就越发不自在了,喝了合卺酒,嬷嬷们退下后,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垂下的帘幔出神。   “嗒!”   孙玄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我在装羞涩。”和静挺不好意思的。   他笑了,大大方方的握住和静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说道:“前些日子,有齐国人混进了上雍,这几日也齐国的兵马时不时在上雍城外走动,今日又闹了事,我本来是要去的,正巧华凌到了,他让我来接亲,自己代我去了。”   “齐国人?是齐昭吗?”和静有些害怕。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齐昭,太害怕被抓回去了。   孙玄策摸摸她的脸:“无妨,我们家隔壁就是中军大营,齐国人不敢到这里来。” 第1514章 你真好看   和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垂着眼想起了除夕晚上的事,心里又是一咯噔:“除夕那天夜里,有人来过,我爹还在门前发现了很多脚印,我也看见了好几个男人,我爹说是醉酒的人,可我看着不像。”   “怎么先前不说?”孙玄策抱住她:“我让人去查查。”   和静低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撞着我了。”   孙玄策急忙松开她,瞧瞧自己身上的战甲,憨憨一乐,赶紧起身解了扣子一样样脱下来挂在架子上。   他底下穿的是粗布麻衣,脱了战甲就露出来了,孙玄策自己摸了摸,利索的也脱了,突然袒露出身子,一直瞧着的和静懵了。   “我还没来得及穿婚服呢。”他背对着和静,说话间已经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拿了出来:“沐浴出来正要换上,又说有事,就赶紧脱了,如今穿一穿,也算合礼。”   他系着腰封转过来,瞧见和静涨红的脸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突然有几分得意。   “兰儿,你的后背”和静声音很小,但是很激动:“真好看。”   她不像明仪那么有见识,但是好不好看还是分得清的,说不出别的,只能憋出这三个字。   可偏偏就是这三个字,孙玄策就觉得自己被调戏了,瞧着她一脸害羞小激动的样子,系好腰封走到她跟前张开双手转了一圈。   “如何?”   “好看。”和静一脸真诚:“真的好看。”   他本来就长了一副好相貌,数年沙场历练,越发英气勃勃,即便腿脚不便,但贵在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嗯,要记好了,我很好看。”他解掉腰封,又把婚服的带子扯散。   瞧着他的和静神色微微一怔,笑意也收敛了下去,直到孙玄策袒露着上身走到她跟前,替她把发髻上的钗环簪子取走,她都没敢动一下。   “被窝里凉,要躺一会儿才会暖和。”他替和静挑了一下散开的头发,放好簪子后又过来,弯下腰替她解开衣裳:“等下,先趴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先让被窝暖和起来。”   和静面红耳赤,立刻缩了腿退进去:“我和衣躺一会儿也好。”   她急忙钻进被窝待着不动,孙玄策没动,耐心的等着她。   没一会儿,她就坐起来了,一脸郁闷的掀开被子把床上的干果一捧一捧的往孙玄策手里运。   “这么多啊?”   孙玄策拿了手边的竹萝接着:“嗯,都是用来吃的。”   “嗯”和静表情稍稍复杂:“还是别吃了,我刚刚一脚搓过去了,估计雨露均沾了。”   孙玄策被她这话逗笑了:“不怕,洗洗就好。”   和静的表情更复杂了,把被子完全掀开,满床摸索了一遍,确保没什么东西还残留在角落。   看她跪坐在床上摸索,孙玄策把竹萝放下,单膝跪在床边从后面抱住她:“这么冷的天,别找了。”   “哦。”和静更紧张了,扭头看着他,小声询问:“那个蜡烛能不能灭掉两根?”   “为何?”   “太亮了。”她嘟囔:“刺眼睛。”   晓得是她害羞,孙玄策点头答应:“好。” 第1515章 贴心的夫君   他起身将床前的蜡烛吹灭,又放下罗帐,瞧着紧张的跪坐在身边不敢乱动的和静,把她抱进怀里,拉了被子一块躺下。   后背靠着他的胸膛,和静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孙玄策的气息吹在她的头顶,她完全不敢乱动。   “夫人。”孙玄策轻轻喊了一声,自己都笑了:“夫人。”   和静红着脸跟着笑,闭上眼睛不动。   “夫人。”他继续轻轻喊:“转过来,听话。”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和静的手,说话时的气息还精巧的往她头发丝里钻,和静被困得无处可逃。   赧然挣扎了许久,和静略带了些羞恼转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胸膛。   “不许说话了。”   孙玄策将她紧紧抱住,贴在她耳朵边答了声好,微微翻身就将她困在身下   他们歇的早,方嬷嬷几人还能得空吃喝些,却也不敢太晚,瞧着时辰差不多也忙去睡了。   半夜,又落了一阵雪花。   和静迷迷糊糊的醒了,她看了看将自己紧紧抱住的孙玄策,小心翼翼的拿开他的胳膊爬起来了一些瞧着外面。   月色映照下,屋里也多了几分明亮,龙凤蜡烛还在燃烧,地笼有些凉了,刚离开他的怀抱就是一阵寒凉。   “怎么醒了?”孙玄策嗓音沙哑的突然问了一句,和静立刻躺下来窝进他怀里待着。   他再次抱紧和静,没再说话,仿佛方才只是梦中呢喃。   和静睡不着了,窝在他怀里想着事情,美滋滋的就没让嘴角的笑意落下去过。   天快亮时,孙玄策醒了,他刚刚一动,和静就急忙装睡,生怕被他发现。   孙玄策静悄悄的看着她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把胳膊抽出来,抬着和静的脑袋把枕头塞过去,轻手轻脚的起床穿了衣裳,探了探地笼后就端着出去了,没一会儿又自己端了个热隆隆的地笼进来,将窗户推开一些缝隙,他拿了自己的佩剑出去。   和静这才敢动一动,结果刚抱着被子坐起来,孙玄策突然就回来了,四目相对,和静立马躺倒钻进被子里。   “醒了?”孙玄策挺惊讶,忙放下佩剑过来:“我瞧瞧,怎么就醒了呢?”   和静露出脑袋:“不困当然醒得早了。”   “我还以为你太累了所以不敢吵着你呢,正准备去练会儿剑。”他撑着床,笑盈盈的瞧着和静:“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起来?”   和静紧紧抓着被子:“我想沐浴。”   “那我让人备水,你再躺会儿。”他并没有手欠的来拉被子,还贴心的盖了个严严实实:“我现在去接爹娘,等下一同吃饭,如何?”   和静点点头,他这才出去。   “呼”和静松了口气,瞧瞧自己的身子,羞得脸红,等方嬷嬷来说把水备好了,她立刻裹着被子跑进浴房。   家里人也陆陆续续的起来了,和静沐浴出来,正对着铜镜梳妆,院子里就闹了一阵,有人来说厨房着火了,方嬷嬷赶紧去看,和静也立马过去,的确瞧见院子里浓烟滚滚,隐约还有火苗。   灰头土脸的小厮跑来:“夫人,是有人纵火。” 第1516章 一身肥膘也有了用武之地   “纵火?”和静忙过去瞧:“可扑灭了?”   方嬷嬷忙拉着她:“着火危险,夫人别去,还在在这里等消息的好。”   小厮拉着袖子将脸上的黑灰抹了才道:“已经扑灭了,好在隔壁军中的人发现了那人,已经去追了,那人身手了得,伤了好几个人呢。”   方嬷嬷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抓紧和静,和静与她一样,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众人站在院子里瞧着,直到浓烟没了踪迹心里才松了口气。   孙玄策也把大驸马和崇恩接过来了,打外面进来就看见一顿乱七八糟,他问清楚缘由没有吭声,而是十分关心和静有没有吓到,让人速速收拾,又安慰了崇恩与大驸马几声,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到了饭点吃过,便寻了个由头出门。   夜里,大驸马与崇恩回到自家,还在堂中坐着商量何时回盛京一趟,走到门口的嬷嬷就吓得大声尖叫,然后立刻跑进来重重把门关上,还没把门插上,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大驸马急忙扶着桌子站起来,拉了崇恩往后退,把她护在身后,屋里的其他人也吓着了,外面更是各种尖叫。   四五个男人持剑站在门口,冲着大驸马与崇恩抱拳:“大齐皇帝,有请嘉庆伯夫妇到齐国做客,以慰皇后娘娘思亲之情。”   说完,他们便伸手来抓,大驸马急忙护着崇恩喊道:“和静早已”   “和静前几日才来说信说一切都好,何时有思亲之情?”崇恩立刻截住他的话头,他们不能主动说和静已经离开齐国的事,谁能保证这些人真的就是齐昭的人?   万一是其他探听到些许消息,要来打听虚实的人呢?   大驸马不说话了,只护着崇恩,那些人才不管,直接来抓,大驸马体胖,一个人还拉不动他,只能又来了一个,带着大驸马,他们没办法飞上屋顶,干脆弃了他这个拖后腿的死胖子,抓住崇恩就要带走。   大驸马摔在地上,却难得灵活的一把抱住崇恩的腿,让他们拖不走崇恩。   那几个男人见状,干脆挥刀砍来,大驸马依旧不放手,死死抱着,刀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被人挡开了。   孙玄策带着十几个军汉赶到,救下崇恩夫妇,与那几个男人厮杀在一起,大驸马赶紧拉着崇恩躲进屋里,自己还抵着门,有人来踹门,结果却如同踹在了墙上,气的暴跳如雷,挥刀从门缝里刺进来。   崇恩立刻一把将大驸马拉开,他才没被刺中。   外面一顿打杀,只有一个男人狼狈负伤而逃,其余人或死或伤,都被拿下。   孙玄策这才来到门口:“爹,娘,已经没事了。”   崇恩立刻把门打开:“你不用管我们,快回去瞧瞧和静,我们也过去,你先走。”   他们实在不放心,如果真的是齐昭的人,那目标就是和静,和静岂不是更危险?   “她无事。”孙玄策扶住大驸马:“华凌和景娴在陪她说话呢,你们刚走他们就到了,有人送了华凌一块鹿肉,和静便让我来接你们过去一块烤肉。” 第1517章 拒绝做红娘的小两口   大驸马与崇恩稍稍松了口气,孙玄策请他们出去,朝士兵示意把抓到的人带走。   回到他们家,大驸马与崇恩也没提差点出事的事,笑呵呵的与他们一块玩,孙玄策也从容的陪着,瞧不出半点不妥。   景娴身子弱,受不得烟熏,华凌便带着她心安理得的在一旁偷懒。   “要不今年还是别回去了。”华凌坐在她对面替她暖着手:“等何时宣我赴任我们又去?”   景娴微微蹙眉:“为什么?不是说了元宵前就动手的吗?”   华凌犹豫了一下:“家里出事了,娘来信,让我们别回去,省的闹心。”   “什么事?”景娴好奇了:“你说,我听听。”   她一脸认真的竖起耳朵,华凌只好说道:“我七妹妹在出嫁之前,与一个读书人珠胎暗结,被尚书府退了婚,颜面扫地,如今落了胎关在家里,姨娘求情,爹也舍不得处置了她,我娘也没办法管,为此华府也遭人耻笑,我娘说,我们如今回去,姨娘少不得来叨扰你我替七妹妹寻个出路,为此还是别回去的好。”   “哦。”景娴听明白了:“那好吧,那就不回去了。”   她没兴趣上赶着回去找事,而且还是这种事。   珠胎暗结,这得多大的胆子才能干出这事啊。   “那你会有麻烦吗?”景娴睁大了眼睛:“需要我帮忙吗?”   华凌摇摇头:“不用。”   “可是我觉得不管是哪个尚书府,都不是好惹的,你说是个读书人,家里还让她落了胎关在家里,那定然是男方没有功名对不对?否则应该就势订婚全了两家的颜面,什么都没有的人截了尚书府公子的人,岂不是嘲讽尚书府公子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尚书府怎么会咽下这口气。”   她猜的这么准,华凌也只能说道:“其实家里也打算退了婚就将她嫁给那个读书人,爹与我都在朝中,几个妹夫也是为官之人,他若成器些考上了功名,日后我们提拔着也还好,却不想事情被发现后男的就跑了,她只晓得人家的名字,其余一概不知,就连名字都不确定真假。”   景娴:“得空,还是要让她多读书。”   这也太蠢了,什么脑子?   “姨娘如今是哭死了,本来,我升官了,又与你成婚,才能替她说上尚书府这门亲事,姨娘在府上的腰杆才硬气了些。”华凌一副可惜语气:“如今,什么都没了不说,姨娘的下辈子也算完了,本来家中姨娘就多,若不尽快替她寻个婆家送出去,只怕悄悄的就被配了庄稼人也难说。”   景娴嗤鼻:“可别祸害庄稼人,人家耕得地就已经祖上传下来的了,怎么娶妻还要婚前不检的?”   她并不担心华凌生气,华凌也的确没有生气,对于她的话只是一笑了之。   “你信不信。”景娴凑近他轻轻撞额头:“姨娘大概是想让你在军中替她寻女婿。”   华凌果断拒绝:“不可能,纵然是我妹妹,我也不能徇私,军中之人常年不在家,以她婚前都能胡来的品行,嫁了军中之人岂不是要和人家过到一块去?” 第1518章 话唠   景娴忍不住哈哈笑,干脆抱住他的脖子:“那你是不是又要准备带我去渭东了?那里特别没趣。”   “那就去漠北转转。”华凌往前挪了挪,从容的面对她的撒娇:“你不是喜欢吃羊羔肉吗?那里随便吃,比渭东的更好吃。”   景娴没底气的辩驳:“我不图吃。”   “是吗?”华凌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我记得”   “再说!”景娴脸一虎,等他识趣的闭嘴了才又开始撒娇:“你带我四处转转也好啊,不然我快闷死了。”   说着,她就开始摇华凌,华凌配合着晃了几下,抬手捏住她的腮帮子:“不回渭东,我们直接去漠北,只是哪里冷的慌。”   “你就不能什么事都不管陪陪我啊?”景娴哼哼唧唧的摇他一副小赖样儿。   华凌只能一手抱紧她:“好,我什么都不管好好陪你。”   “陪我说话。”景娴追加条件:“不然一直都是我说,说的好累啊。”   “好。”他依旧答应了。   景娴这才高兴些,扭头瞧了瞧崇恩他们,悄悄告诉华凌:“上雍好冷啊,我到这里之后,就没睡暖和过。”   华凌心领神会:“我给你暖。”   “你替我压腿。”   “好。”华凌轻轻捂住她的嘴:“房里事都听你的,再说下去,和静的耳朵就要伸过来了。”   景娴立刻看去,托着下巴瞧他们的和静吓得一抖,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快烤好了,小姨妈,快来吃些。”   景娴这才挪过去,她脾胃不好,吃了两口便一直在说话,叭叭叭的没完没了。   大驸马听得头疼:“景娴,再吃两口。”   “不吃。”她继续与和静叭叭叭,瞎掰胡扯,吹得天花乱坠,崇恩叹着气翻了好几次白眼,华凌与孙玄策却充耳不闻,似乎还觉得挺热闹。   景娴话多,他们都习惯了。   到了半夜,景娴与和静早就趴在桌上睡了,大驸马与崇恩也去休息了,华凌与孙玄策烤着火,说起了刺客的事,两人都认为是齐昭动的手。   一番商议,华凌说道:“不如让和静随大公主她们回去,你不可能一直守着她,齐昭都敢直接派人对大公主他们动手了,可见其余的也不在乎,这些年齐昭越发极端暴戾,和静离开齐国显然是触怒了他,更何况她还嫁给了你,只怕齐昭不会轻易放过,还是小心为上。”   “自然,我也打算等爹娘回去的时候,让她一同回去,大公主府的人向来嘴巴严实,她回去了也不会走漏消息。”孙玄策替和静拉了拉垂落到地上的衣裳,仔细看着她,干脆起身把她抱在怀里:“明日又说吧,天冷,这样睡会着凉的。”   “也好。”华凌也站起来,看着眼睛紧紧闭着的景娴,轻笑一声把她也抱了起来:“那明日再说。”   孙玄策点点头,带着和静离开,华凌却没走,而是静悄悄的坐下来。   耐心等了好一会儿,装睡的景娴急了:“你不回屋在这干嘛?”   “等你醒。”华凌笑盈盈的看着她:“你得告诉我,回屋做什么。” 第1519章 哄媳妇也要动脑子   景娴噘了嘴:“那么明显还要问?回屋看书不成?”   “万一呢?”   景娴憋着了,抿着嘴看着他,一把推开跳下来,拉长了脸走人。   华凌立刻追上,伸手拉她袖子,被景娴甩手让开,她闷着头在前面走,华凌脚步轻快的跟在后面,快到卧房了,景娴突然提裙就跑,一头冲进去立刻关门,华凌吃了个闭门羹,只好老老实实的敲门。   “我说笑呢。”   屋门开了,丢进怀里的东西却不是景娴,而是一堆书。   “看去吧!”   景娴砰一下把门关上,华凌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还要敲门,灯就灭了。   华凌有些无奈,把书放在地上,试着推了推门,推不开又去窗户推了推。   景娴没有自己关窗的习惯,果然,窗户可以打开,华凌撑住窗台跳进去,刚落地就瞧见景娴坐在桌边看着自己。   “不是看书吗?看啊,我这里可没书。”   “我说笑呢。”华凌坐下来,认错也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许多日子没见你了,我也很想你,如今来了上雍,不是我的驻地,自然不会有我太多事,你想去哪逛逛就告诉我,我陪你去。”   景娴摸摸鼻子:“随便逛逛,别整日都待在屋子里,闷死了。”   “那我们去骑马?”华凌认真提议:“要不,去猎狐?我给你抓小狐狸。”   “不想去。”景娴突然一阵烦躁:“我想出去,可是不想去打猎,我就出去外面走走不行啊?骑马骑马,我不喜欢骑马,颠的我难受,我也不喜欢打猎,往外面走走吹吹风说说话不行吗?就非得找点事情做才算是出门散心?”   华凌立刻应声:“好,那明日我们就去外面随便走走。”   “不想去了。”她突然就不耐烦了,气呼呼的去躺下。   华凌一头雾水,过去与她说话,她也不搭理,脾气来的莫名其妙。   “我记得上雍城有一个茶楼,里面有唱曲的父女,唱得很好,茶楼的饭食也好吃,茶也好喝。”华凌侧躺在她身边,耐心的哄她:“离着这里不远,走个四五条街就到了,沿路还有不少卖泥塑娃娃的小摊,还有收拾铺子,明日等你起身了,不必吃东西,我们一路出去,瞧见什么喜欢的就吃些,可好?”   景娴的火气立刻小了一大半,转过来看着他:“你去听过人家唱曲?”   “去过,她哥哥从军,因伤了腿回家,为此父女俩便只能唱曲养家,我们过去,也算是让他们父女二人赚个茶水钱。”华凌把她抱进怀里:“茶楼里面最是热闹,家长里短,是非论断都有。”   景娴心情好多了,安分的靠着他:“好吧。”   “那就赶快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一块过去。”   安抚好她,华凌也松了口气,次日一早如约和她一块去逛,还被景娴强迫穿上了她给自己做的新衣裳。   一身浅蓝色的锦袍,怎么瞧都有伪装少年郎的嫌疑,可是看她自己也穿了蓝色的裙子,华凌也就勉强接受了。 第1520章 他是齐昭   上雍茶楼不如盛京,读书人少,但客商多,聊天说事没有读书人那股文绉绉的习惯,各地口音交杂,个个都在高谈阔论,即便是不相识的人,也能因为某些有趣的事聊起来。   景娴放着雅间不待,非要坐在大堂里,点了满满一桌子她听名字就喜欢的菜,一边喝茶一边吃,耳朵还忙碌的到处去听,生怕漏了什么消息。   华凌则认真吃饭,吭哧吭哧干了五碗饭,把菜盘子扒的干干净净,喝口茶,擦擦嘴,就开始正襟危坐的陪着景娴听八卦。   小二十分懂眼色,立刻上来撤走了空盘子,又给景娴推荐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你还吃不吃了?”景娴不怎么敢下筷:“饱了吗?”   华凌微微颔首:“饱了。”   景娴这才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却不吃,而是认真听隔壁桌说话,听的开心了才想起吃一口,然后继续听。   磨磨蹭蹭,华凌看的嘴唇微抿,拿了筷子刷刷刷夹了满满一碗,坐到景娴身边,给她扒饭:“张嘴。”   “干嘛?”景娴吓着了。   华凌有些着急:“好好吃饭。”   “我知道。”景娴继续听:“等下就吃了。”   “等下凉了。”华凌把碗筷塞进她手里:“先吃。”   景娴有些不乐意,随意吃了两口饭,又吃了几口菜,就说饱了。   她一向胃口小,小猫儿似得从不会好好吃饭,华凌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的等着,等她想起来了又吃一口。   茶楼的人很多,坐久了便吵得人头疼,景娴待着不舒服了,男人太多,身上的味道也重,因为外面冷,便门窗紧闭烧着火盆,闷热的空气里还全都是酒气,她难受的直接捂住口鼻。   “不是说茶楼不许喝酒吗?”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华凌抱着她:“要不换个地方?”   景娴考虑了一下:“可我还没听曲呢。”   “着人请回去听。”华凌叫来小二付钱,顺势多给了几两银子,说是等那对唱曲的父女来了,直接去孙玄策家里。   景娴捂着鼻子往外跑,正好有人掀开布帘进来,她一头撞在了人家身上,直接被撞退了好几步,华凌眼疾手快接住她,她才没有摔倒。   景娴吃痛捂着头,委屈的不行,透过自己的袖子瞧对面,是个冷峻的男人,身边跟了不少人,来者不善的模样。   “撞伤了?”华凌很担心。   景娴点点头:“我头晕。”   华凌立刻抱起她出去,完全不管对面的人。   来到大街上走出好长一截路,景娴不晕了,生龙活虎的抓紧他的衣裳:“他身上用的是皇室御用香料,衣料也是贡品,发冠上的珠子价值千金,他是”   “齐昭。”华凌从容说出名字:“我知道,先送你回去。”   景娴又惊又喜:“你知道?”   “嗯,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我曾在齐魏联手出兵柔然时见过,左司马将军,官阶不低,除了齐昭,没人有资格让他做侍卫。”华凌走的飞快:“别看后面,有人跟踪。” 第1521章 对驸马的崇拜蹭蹭蹭上涨   景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抓着华凌的衣裳紧张问:“那我怎么办?我要晕倒吗?”   “嗯?”华凌脚步一顿看向她,然后笑了:“晕吧,我正好抄近路带你回去。”   “好。”   她麻溜的应了一声,然后胳膊就垂落下去了,软绵绵的挂在华凌手上,装的贼像。   华凌沉沉的笑了一声,抬脚就跑,飞身就上了屋顶。   “哟唔!”景娴突然叫起来,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大喊:“你飞了?”   华凌含笑不语,几个起落就溜出去好大一截,瞧着脚底下刷刷刷后退的屋顶和行人,景娴对他的崇拜也跟着蹭蹭蹭的上涨。   稳稳当当的落在大门口时,景娴看华凌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还晕不晕了?”华凌一脸正经的问,完全没有故意逗弄的意思。   景娴立刻脑袋一歪:“好晕”   华凌没吭声,把她抱进去,在院子里与孙玄策说话的和静瞧见他们,以为怎么了,急忙就过来。   “小姨妈怎么了?”   “困了。”华凌看向孙玄策:“我们一块出去一趟吧,在街上遇上了个熟人,去打个招呼,毕竟不常来,难得来了。”   孙玄策不解:“哪个熟人?”   “你认识的,可要换衣裳?大概需要比试比试,毕竟许久未见了,我先送景娴回去。”   他说的很自然,孙玄策完全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和静却总琢磨着不对劲,瞧了孙玄策好几眼,问他:“你是上雍驻将,真的来了老朋友,不是应该来找你吗?怎么会找小姨夫呢?他又不是上雍驻将,到这里的消息也没几个人知道啊。”   “兴许是碰巧遇上的。”孙玄策站着没动:“我觉得不用换衣服了,穿这个挺好。”   和静拉着他回屋:“哪里就挺好了?”   “会见熟人罢了,衣裳周整就好。”   “呆子。”和静念了一句,把他拉进房里丢下一句:“脱衣服。”   孙玄策愣了一下,笑道:“我还要出门呢,别闹。”   “闹什么?”和静抱出来一个匣子:“脱呀,在里面多穿点东西。”   孙玄策稀里糊涂的解了腰封:“穿什么?”   “软甲,成婚时七舅舅着人从陇西送过来的。”和静把东西抱出来替他穿上。   孙玄策隐约明白她的意思,趁她替自己穿衣的功夫抱住她:“没事,我与华凌一块去的,又是在上雍,还能翻出浪花不成?”   “没那么简单。”和静看着他:“齐魏如今的关系还很微妙,虽然大魏出兵重创了齐国,但是在外人看来,两国依旧是姻亲,除掉齐国边关大军,也可以往边关大军是端王的人,隶属叛军上引,但如果明目张胆的对齐昭动手,大魏就理亏了。   别轻视了文人口诛笔伐的威力,不容小觑呢,还是留个心眼的好,别让人抓到了把柄了才是,齐昭的功夫不如你,但是他怕死,若是不带着武功高强的人,是不敢冒险的,暗处指不定有多少人跟着呢,小心为上。” 第1522章 请君入瓮   “知道了。”孙玄策挤住她的脸亲了一口:“景娴大概就是懒得走,你去找她玩吧,等我们回来。”   他披上外衣出门,在前院等了一会儿华凌才来,两人一块出了门。   再次回到茶楼,他们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走的后门,直接问了小二,进了齐昭等人隔壁的雅间。   齐昭等人没说话,华凌却不避讳,让小二上茶,又问了孙玄策可吃饭了,晓得他没吃,便让小二送些饭菜上来,这样显得更自然。   等了一会儿,小二来上菜了,开门的时候,隔壁也正好开门,华凌与孙玄策都没说话,认真听着隔壁的动静。   “主子,找到了。”   隔壁只说了五个字,便再也没有动静,孙玄策拿着筷子却不动,华凌示意他先吃,其他的不用管。   他们俩什么话都没说,孙玄策吃饭,华凌就喝茶,隔壁也没有人再说话,只是在孙玄策快吃完的时候又进去了一个人,没听见说话声,大概是耳语,没一会儿,隔壁的人就起身走了。   他们俩没有贸然出去,而是把钱放在桌上,直接从窗户离开,来到大街瞧着。   孙玄策认得齐昭,如今亲眼见了,便确定了。   他们看着齐昭等人进了上雍最大的客栈,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回家去见了大驸马与崇恩。   得知齐昭追来上雍了,大驸马一阵着急,崇恩却火气上头,当即就要去找齐昭算账:“他还敢来?他有什么资格过来找我的和静?你们去叫人,我必须去找他讨个说法。”   她对和静在齐宫受尽委屈的事耿耿于怀,之所以在和静还没拿到齐昭的休书前就痛快的将她嫁给孙玄策,也是因为打从心底里没认同齐昭这个女婿。   既然只是有名无分,那和静想要嫁给谁,齐昭也管不着。   “你先别生气。”大驸马压压手让她冷静:“他们不是说了嘛,不能明目张胆的对齐昭动手。”   崇恩怒气冲冲的坐下来,按捺住脾气主意也就上来了:“好,我们以礼相待,我亲自写帖子,邀齐昭到家里一聚,他不是自认为如今还是我们的女婿吗?那总该来拜会岳父岳母才是,他想藏着行踪作妖,我们偏不如了他的意。”   她的性子火烈起来旁人拦不住,而且这也算是个法子,华凌觉得可行,孙玄策也没有意见。   崇恩很快就写好了帖子,让华凌送过去,孙玄策则回家守着和静他们,崇恩与大驸马仔细商议了一阵,也就耐心的等着。   客栈里,齐昭还在思虑计划,帖子就送到了他的手上,这一下,让所有跟随他的人都提起了十分的警惕。   “邀佳婿垂门,询小女近音。”   帖子上只有这么两句话,齐昭脸色阴冷,将帖子拍在桌上。   “皇上。”跟随的人觉得这是挑衅:“他们已经将娘娘另嫁他人,如今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着实不妥,不去为好。”   齐昭冷眼看向他们:“你们不该好好反省,为何朕的行踪会被人发现。” 第1523章 装深情厚谊给谁看   这一问,那跟随他的人都吓的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备礼。”齐昭按住帖子:“赴约。”   他为和静而来,知道和静此时就在上雍,自然是要见一见崇恩的。   自己的正妻被另嫁他人,这事放在平常百姓家里都是奇耻大辱,何况是皇室?   知道崇恩要请齐昭到家里,和静忧心忡忡,她生怕齐昭伤害了大驸马与崇恩,以至于饭也吃不下。   隔日齐昭上门,景娴一早就跑去崇恩家里呆着,华凌也去了,孙玄策则留在家中陪着和静。   普普通通的宅院,今日戒备森严,齐昭接了崇恩的帖子,身份自然也暴露了。   宅院正堂里,一向温和的大驸马也冷着脸,他与崇恩坐在主位,对着左首的齐昭没有半分好脸色,齐昭亦然,一向冷峻的他,性子越发沉郁。   “母后在大魏数月,承蒙公主照料。“齐昭率先开口,声音冷的仿佛能杀人:“只是大魏的水土当真不养人,母后如今虽然无事,却也满身病痛。”   崇恩他们将齐太后交给端王后,端王并没有立刻杀了齐太后,反倒留着她,妄图最后用来威胁齐昭,结果齐昭的勤王大军赶到,端王输的猝不及防,齐太后装死逃过一劫,如今回了齐宫,早已经把在大魏所受的磋磨都添油加醋的告诉齐昭了。   即便和静不走,齐太后回去,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崇恩抱着手炉,面对齐昭的暗讽声音沉稳:“本宫不过是以礼相待罢了,齐太后自己无福,和静在齐宫是如何过日子的,齐太后便如何在盛京过日子,这话本宫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公主说的对,只是,将自己的亲家交于叛军,只怕很不合适。”   “有何不合适?”崇恩微微垂着眼,完全不看齐昭:“和静入齐,本就是人质,你们不是也一直拿她当人质对待吗?齐太后来魏也是人质,如何处置人质,还需要问过你的意见吗?”   齐昭脸色阴沉,他不愿意与崇恩在争论这些,直接问道:“和静的事,还需要公主给个交代才是,怎么朕的皇后,会被另嫁他人去了。”   “和静早已有了两情相悦之人,是你齐国威逼强娶她才去的,若是你对她好,那一切都好,本宫保你在位期间齐魏不战也不是不可以。”崇恩看向他:“可你偏偏作死,本宫的女儿自小金枝玉叶,享尽荣华富华,不曾让她吃过半点苦头。   你倒好,放任齐宫那群臭婆娘对我的和静再三欺辱,真当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本宫这里奏效不成了?没让齐太后死在大魏,已经是本宫善心大发了,你还有理来问我和静怎么能另嫁他人?   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天底下不止你一个男人,只要我的和静喜欢,她愿意嫁谁便嫁谁,还轮不到你做主,她在齐国的时候作践她,她走了便追来,你在这里装深情厚谊给谁看?真当我的掌上明珠,与那些你扇一巴掌给颗糖,就能继续舔你的女人一样吗?” 第1524章 我心中所爱是和静   她对和静的维护从来不加掩藏,即便齐昭身份特殊也不留情。   她连弘治帝都敢顶撞,何况一个齐昭?   齐昭身边的人脸都绿了,要替他还嘴,却又不敢说。   “这么说,公主是觉得,一女嫁二夫也无不妥?”齐昭冷眼瞥向崇恩,一如看向自己的敌人一般。   崇恩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一女嫁二夫?顶个名分罢了,你还算不得夫。”   她根本不承认齐昭的身份。   “本宫的女婿,不需要家世出身,只要对和静好,那便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她与谁在一起高兴,本宫就算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也会替他们保驾护航。”崇恩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对和静不好,即便是天王老子,本宫也不稀罕。”   齐昭也沉了语气:“公主身份尊贵,又是长辈,自视甚高也是常理,不过,和静不过一个郡主,出嫁即为皇后,也是天下女子羡慕不来的尊荣。”   “尊荣?”景娴插嘴了:“羡慕什么?羡慕被你禁足?羡慕被你后宫那群婆娘算计?羡慕被你丢在行宫吃不饱穿不暖?羡慕天天挨你打?羡慕你时不时的就要了她的命?”   齐昭冷眼横向她,景娴却根本不怕:“你又不是天下绝有的美男子,美色自然贪图不了,你被朝臣牵制,权势尚且不如大公主,你老娘作天作地,日子还不如大魏舒服,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   “闭嘴!”齐昭被她膈应火了:“朕是大齐的皇帝,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景娴不甘示弱:“弱国不受敬,你们当初不也是这么对待大魏的?齐国如今的国力可不能与大魏平起平坐。”   “大魏能有今日,并非你们的功劳。”齐昭毫不留情的开口讽刺:“不过安享富贵之人在这里狐假虎威罢了。”   景娴才不吃这套,直接回怼:“安享富贵,最起码没捣乱,这已经很省心很优秀了,值得我在这里狐假虎威。”   齐昭无话可说了。   “既然你今日已经到这里了,那事情便做个了结吧。”大驸马说话了,温温吞吞的站起来,在齐昭面前的桌上弹开了一张纸:“这是和离书,签了吧,我们知道你原有青梅竹马,想必感情深厚,因着和静占了她的位置你才会这般苛待和静,如今和离,你大可把名分还给你所爱之人。”   齐昭觉得和离书万分刺眼,他看向大驸马,道:“我心中所爱,是和静。”   “你若真的喜欢她,是不舍的伤她的,既然舍得伤她,便没有将她放在心里。”大驸马尽量保持着平缓:“用伤害来争取她对你的注意,是最蠢的法子,或许有人喜欢这套,但和静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放着对自己好的男儿不在一起,去与一个对自己非打即骂整日里让自己战战兢兢的男儿?她没有这么下贱。”   齐昭立刻起身:“我会对她好的,也不计较她另嫁过他人。”   “晚了。”大驸马微微佝偻着身子:“好了伤疤,是不会忘记疼的,一个坑怎么会去跳两次?” 第1525章 签了和离书吧   他敲敲桌上的和离书:“你若有女儿,就会明白,自己的心头肉被人苛待是何等心情,既然在一起总是互相为难,那便是不合适,既然不合适,就该极早脱身,互相放过才是。”   “我以后会对和静好的。”大驸马没有疾言厉色,齐昭自然也软了态度:“我会把自己能给的所有都给她。”   大驸马看着他,目光平静的几乎让人产生他动摇念头的错觉,“你对她最大的好,就是让她今后自在,你扪心自问,你如今将她接了回去,你能接纳她,其他人可能够善待她?你母亲齐太后,是否能对她好?   你是否愿意违背你母亲的意愿维护她?若不能,你执意带她回去,与将她再次拖进火坑有何区别?难道你觉得你一个人对她的好就是对她好吗?夫妇一体,你没办法替她承担你母亲的敌视,那你就不能说是对她好。”   齐昭无言,他反驳不了大驸马的话。   “签了吧。”大驸马回去坐下,说了这么多,他很累了:“今后,就当她死了,你也不失颜面,她也不失自在。”   齐昭依旧不语,他不想放弃和静,即便大驸马的问题他一个都做不到。   “本宫想,你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崇恩又开始说了:“如今在百姓眼中,和静依旧是你的皇后,若是让天下百姓知道她身为大齐皇后,却甘心嫁给一个大魏将军,想必你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如果你觉得对和静也不好,那你大可放心,有本宫在,任何流言蜚语都伤不到她,本宫不会让她跟随你回去的,别说她不愿意,就是她愿意本宫也不允许,你若不签,那就这么过着吧,一个名分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与大驸马是铁了心为和静撑腰,完全不在乎齐昭的身份,齐昭的随从一个个早已经脸色发黑,华凌与景娴也沉默不语。   大公主说的每一件事她都是有实力办到的,若是齐昭真的对和静好,她的确有能力阻止大魏进攻齐国,只可惜,齐昭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朕要再见她一面。”   “不需要。”崇恩果断拒绝:“见了她说什么呢?道歉?没用的,她不是菩萨,被欺辱了那么久还能选择原谅,以德报怨的事我们做不出来,挽留她也没用,她自离开齐宫,便笑意不落,怎么会愿意再回去?”   齐昭面对崇恩的强势,态度也随之强硬起来:“她如今,依旧是大齐的皇后。”   “那你废了她吧,罪名随你,我们夫妇不在乎。”崇恩平静的无懈可击:“只要她过得高兴,再脏的水我们都受着。”   齐昭再次服软:“要我如何做,公主才会答应让和静出来见我一面。”   “签了和离书。”崇恩态度明确:“两厢安好,今日,你是客,我们便以理服人,互相顾全颜面,都别为难对方,你如今执意要带和静回去,哪里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是自己的东西被抢了觉得不甘心罢了,何必固执?” 第1526章 大公主警告我   她洞察了齐昭的心思,为此就没有动摇过让他们和离的念头。   孙玄策对和静的好他们是一直看着呢,如今有了这样的女婿,齐昭便显得一无是处,为此留着也无用。   齐昭眼见无法拗过崇恩,只能搬出自己的杀手锏:“与和静和离属于国事,公主说了不算,得明仪公主点头才行。”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崇恩根本就不怕明仪:“你只管和离,签了字你回你的齐国,其余的,本宫自会处置。”   她太坚决,齐昭也无计可施了。   僵局以他拂袖而去结束,和离书他终究没签,崇恩也没让人拦他,而是让外面的人都看见他完好无缺的出了自家大门。   见完齐昭,崇恩就给明仪去信了,快马加鞭,不许送信的人有半点耽搁。   二月初,明仪收到了崇恩的信,看完后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我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要警告我?”   她翘着二郎腿躺在藤椅上,嘴里叼着羊肉串,对着崇恩的信一脸委屈。   承乐拿着刷子认真刷油,看了她一眼就接话说道:“如今郡主与孙公子成婚,齐昭偏又来捣乱,谁晓得他会不会把事情闹大?大公主自然要与公主打好招呼了。”   “她警告我。“明仪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眼开始钻牛角尖。   承乐一阵无语:“怎么警告你了?”   明仪麻溜的爬起来:“她说齐昭不和离,肯定是想用这门婚事做交易,让我不要瞎应承,要是敢给和静添乱,她不会放过我的。”   “大公主爱女心切,其实也不是在警告公主。”承乐拦住去摸烤肉的清梨:“毕竟郡主另嫁的消息若是为人所知,指不定又有多少人跳出来呢。”   明仪笑了:“你直接说国子监的那帮人就得了,那么隐晦做什么?”   承乐不吭声了,反倒是盯着她烤肉的锦宁扬起脑袋:“娘亲,哥哥说国子监的人迂腐,知道我来盛京玩,还告诉我不能跟着国子监的人学,娘亲当初主张建立国子监,应该不是想这样吧。”   “自然不是。”明仪盘腿坐着:“娘亲是想召集有才之士在一块念书,好让寻不到好先生的人也能不耽误学业,再者也能让家境贫寒的人安心念书,可谁知,会混进来一些无能鼠辈,混吃混喝不说,还仗着自己国子监学子的身份胡作非为。”   锦宁歪着小脑袋:“他们各抒己见,也是胡作非为吗?”   “当然。”明仪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怀里来,抱着他说道:“国子监就是为朝廷办事的地方,在里面念书的人也是要为朝廷效忠的,他们既然进了国子监,就当事事以朝廷利益为先,若是想要行侠仗义为天下不平事鸣不平,就别去国子监,国子监就是一锅汤面,非要跳进去两个饺子,妄图把所有汤面变成饺子,自然是容不下的。”   锦宁似懂非懂:“可那要是朝廷错了呢?”   “怎么断定是朝廷错了呢?”明仪拿了个果子给他。   他抓抓小脑袋:“大家都觉得错了?” 第1527章 这辈子都仕途无望了   “大家都说错了就真的错了?”明仪笑道:“你还记得过年时哥哥们要吃糕点的事了?”   锦宁立刻点头:“他们都说好吃,还去抢,结果一点都不好吃。”   “那就是了,大家都觉得好吃的总有人觉得不好吃,那大家都觉得错了的事,其实不一定错了,只是看个人罢了。”明仪瞧着跑过来抱腿的清梨:“你也要抱啊?”   “嗯。”清梨眼巴巴的看着锦宁:“娘亲,抱。”   锦宁立刻跳下来让开她,还帮忙把她抱去明仪怀里,然后站在地上一脸乖巧:“娘亲,国子监变成现在这样,大概有才之人也不愿意去读书,而且还会怀疑朝廷的能力呢。”   “是呀。”明仪一脸愁容:“所以娘亲要好好想想办法。”   锦宁立刻伸手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心,然后顺手把她嘴角的芝麻给擦了。   “公主,公主。”嬷嬷进来传话:“金陵消息。”   明仪立刻坐好:“叫进来。”   一个士兵进来,抱拳就道:“禀公主,前线战报,我军大捷,已攻入吴越都城,俘虏吴越皇室,截断吴越东西两方的粮草兵马增援路线。”   “大喜!”明仪忙抱着清梨站起来:“速速去传三王爷和丞相还有六部尚书入宫。”   进军吴越比想象中更加容易,他们必须尽快商量好对策,以此来推进战况。   吴越本就是因为两国君王成亲才合并在一起的,遇上矛盾才用了和齐国一样的策略,外战。   可惜对手没挑好,因为大魏砸了他们的大坝,让他们也被水淹了,他们就放弃了内忧外患的大魏,转而去打地理位置优越的蜀国,以至于把兵力都打疲软了,战线拉得太长,才会给了大魏可乘之机。   一顿商议后拍案决定,战略依旧由穆祯决定,朝廷只要吴越皇室的俘虏。   “俘虏到了盛京,便将有才之人送入国子监学习我大魏的礼法国律,然后所有攻占的城池,派遣官吏及学子教化我大魏的风俗与文字,不求一模一样,最少要让他们知道,大魏不是吃人的地方,等教化的差不多了再让他们回去。”   三王爷端着茶盏悠悠开口:“如果真要这样,那派遣的官吏学子就不能是迂腐无能之辈,必须好好挑选才是,否则去说些不当之言,白白给朝廷添乱。”   “这个自然。”明仪顺势说道:“不但如此,我以为,国子监也得好好管管了,混吃混喝的废物太多,就连只晓得风花雪月的人都混进来了,国子监是国之栋梁的治学之地,不是茶楼酒肆,用来放肆胡言。”   萧必明沉默不语,知道她在说什么。   唐可寅一事发生后,池三岳便离开了国子监,但是,他并没有返回老家,而是就在盛京住下,似乎有终老之意,朝中官员被小皇帝呵斥了一顿到是老实多了,但那些学子,却依旧喜欢畅所欲言,整日里传阅池三岳的文章,国子监院长再三提过在学院里好好念书,可他们就是不听。   听明仪的意思,这些人,这辈子都仕途无望了。 第1528章 复仇计划开始   自宫里出来,三王爷揣着手与明仪一起,他最近心情挺好,因为三王妃又有了。   “你对国子监的情况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如今才想动手肃清他们?”   明仪也揣着手,慢腾腾的踏着步子:“放纵够了,厌弃的人多了,收拾起来才不会激怒民愤嘛,以池三岳为首的文学泰斗,如今,也该跌下神坛了。”   “厌弃的人多了?难怪你能这么好脾气的一直留着他。”三王爷复述了一遍:“前几日我那几个小子还和我说,国子监的人不可理喻,他们出门玩,都被人送了书,书上全都是各种陈词滥调,一个个说话都迂腐不堪,让人烦得很。”   “哈哈,锦宁也和我吐槽了,说是我家大侄子特意告诉他不要去国子监玩。”明仪被冷风灌了脖子,冻得她缩了脑袋:“小孩子都看透了,想必其他人也一样。”   三王爷伸手帮她把狐裘上的脑子罩在脑袋上:“那你打算用谁呢?”   “萧必明吧。”明仪早就想好了:“他是丞相,最合适不过了。”   三王爷不是很赞同:“他是池三岳的学生。”   “我知道,但他能分得清利弊,这就很好了。”明仪低头蹦了一下,让帽子罩的更深了一些:“萧必明有大才,能在百官中缓和周全,也知道分寸进退,丞相不就是要这样吗?皇上还小,选一个厉害的丞相并非好事,等他长大些,自己有了筹谋手段,那个时候再来一位精明果敢的丞相才合适。”   她一直替小皇帝考虑着,三王爷自愧不如,也就不多话了。   朝廷要安排官吏去吴越,文书司首当其冲,衙门里,朱大人听到消息就赶紧来找唐可寅,背着旁人才道:“唐兄,如今朝中要择选官吏与学子去吴越教化百姓,只要写了名帖便可去,你可有意?”   “去吴越?”唐可寅停下誊写奏折的笔认真思量起来:“去多久?”   “不知,大概要去好几年。”朱大人悄悄拿出一张空白的名帖放在他的桌上:“你如今在文书司没有前途,不如去吴越搏一个前程,当然,你若不愿意去,我便举荐你顶替我的职位。”   唐可寅看向他:“朱兄要去吴越?”   “嗯,如今我大魏有一统中原的趋势,以朝廷的意思,是收服的疆土容易,收服民心难,过去教化吴越百姓,便是让他们子子孙孙都来认同我大魏的国律礼法,如此才能长治久安,我一介读书人,若有此机会为国效力,自然当仁不让。”   他的话触动了唐可寅,唐可寅立刻起身行了一个大礼:“朱兄忠义,只是,小女年幼,我不放心带她过去。”   “这到也是。”朱大人稍稍可惜:“无妨,那我便举荐你替了我的位置,今年有秋闱,若唐兄可一举翻身,毕竟前程远大,留在盛京也是好事。”   他拿走了名帖,冲唐可寅抱了抱拳边走。   唐可寅目送他离开,心里酝酿许久的计划也开始实行了。   恩科作弊,身败名裂,连坐必死。 第1529章 就是针对他   前线大捷,朝廷也迅速把所有改送的东西都送过去,官吏学子都挑选了出来,张榜告知天下。   榜单之下聚拢了不少学子,以国子监的学子为最多,他们都被分配到了官吏手下,跟随官吏去往任地。   “怎么我们交好的人一个都没上榜?”有人恼怒的质问出来:“不是说,只要写了名帖就可以吗?”   “是啊,为何我们的没有?”   有十几个人都叫嚷了出来,边上有上榜的人解释:“大家都是满腔热血,虽然写了名帖,但是朝廷也是会挑选的。”   “挑选无妨,怎么偏就把我们刷下去了?”他们咄咄逼人:“这不是针对吗?怎么?我等的才学不佳吗?就连去吴越那样的蛮夷之地都不配?”   有人听不下去了:“就凭你这句话,你就不能去,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如何去惠施大魏仁义礼数?”   “吴越本就是蛮夷之地。”说话的人冲了出来:“难道还有假不成?一国奴才。”   这顿叫嚣,招惹了不少侧目,人群里有人高声问道:“阁下是池老先生的学生吧。”   “正是!”   “难怪如此。”   四个字,带着极大的羞辱与鄙夷,榜下立刻乱作一团,文质彬彬的学子也动起了手,这让不少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最后,全被赶来的官兵抓进了衙门。   国子监院长跑来三王爷府上的时候,三王爷正在画画,画的就是在院子里拿着小瓢给花浇水的三王妃。   “王爷。”   “我知道。”三王爷认认真真的画着:“你这个院长做的不是一般的糟心,只是,动手打人就算了,敢撕了榜单可不是小事,衙门把人抓了,也是要按规矩办事的。”   院长哭丧着脸:“这是自然,可是王爷,臣是不敢再去求见明仪公主了,公主本就对池老先生不满,派去吴越的学子也不许挑选池”   “哎!”三王爷打断他:“明仪对池三岳的确不满,可他没有针对池三岳,她的意思,是那些不堪大用的迂腐无能之辈不要去。”   院长梗着了,这不还是说的池三岳的学生吗?   他哭丧着脸不吭声,院子里的三王妃便放下小瓢说道:“你先谈正事吧,我也乏了。”   “好。”三王爷放下笔,走下去扶着她上来,交代嬷嬷小心些,瞧着她走远了才示意院长进屋喝茶。   坐下后先品了一口茶,三王爷才慢慢悠悠的开口:“事情我也听说了,只能说都有错吧,按照国法,也不过打一顿而已。”   “这个自然,只是臣很担心,国子监的学子本就有大半都认同池老先生的,此次去往吴越的人选太过针对他们了,这样会让他们心中不忿的。”   三王爷晓得他的顾虑,端着茶盏沉思了半晌后问他:“你觉得那些人去了吴越,能否让吴越百姓看到大魏的正道光明?能否不触及他们战败的敏感?能否缓解他们对大魏的敌视?”   院长摇头,完全不需要考虑:“不瞒王爷,自从大魏灭了柔然,他们就奉大魏为天朝上国,并不将吴越等国放在眼里,如今对吴越的称呼就是奴才。” 第1530章 简直恶心   “你都这样认为,可见他们并不合适。”   “不能给一次机会吗?”院长小声祈求:“万一”   三王爷放下茶盏:“大魏将士的付出,容不得轻视,不行就是不行,哪有机会给他们?明面上就看得出来不行的东西,给他机会,还能指望他一飞冲天不成,没有惊世之才,根本不值得牺牲他人的付出。”   这话说得足够清楚了,院长也就不再开口求情,茶水也不喝了,起身告辞。   被抓的学子都挨了一顿打才放出来,该继续念书的继续念书,该跟着去吴越的就去吴越,什么都没耽误。   萧必明也开始着手整治国子监的学风。   四月清明,依旧是三王爷带着小皇帝去皇陵祭祀,明仪没去,她如今懒得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反倒是带着孩子们一块回了鹿京找江氏和陆姣姣搓牌九打发日子。   “明日大概就雨停了,我们也该去给给祖辈们祭拜了。”江氏瞧着自己的手里的牌:“外面说,你们的伯母身子也不好了,我也要去瞧瞧。”   陆姣姣立刻回答:“母亲放心,都准备好了。”   “嗯。”江氏对她很放心,转而看向明仪:“你当真不去皇陵看看?”   明仪打出一张牌:“不想去,先前还想着去看看弘治帝与仪庄皇后,如今根本不想去,没意思。”   她对自己父母的称呼冷漠疏离,连父皇母后都不是,江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阵尴尬。   “雨天出门,的确不怎么舒坦。”陆姣姣替她圆了话:“穆祯送了家书回来了,阿珏可有消息了?”   明仪这才笑了笑,点点头却没多说,只是认真看着自己手里的牌。   玩了几圈,嬷嬷来说清梨摔跤了在哭,明仪便赶紧回去瞧。   她一走,江氏就急的骂自己:“我真是老糊涂,怎么就忘了她跑回来躲着,就是不想听见皇陵的事给忘了呢,阿珏都告诉过我,说明仪晓得了自己曾被弘治帝下毒的事后,心里就有了芥蒂,我怎么就给忘了。”   “母亲别急,筱筱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多想的。”陆姣姣忙给江氏端了茶:“她一向贪懒,雨天本就不乐意出门,这些日子盛京还算平顺,估计是回来躲懒的呢,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她喜欢的茶点,这就让人送过去。”   江氏轻轻盖住她的手:“你去陪她说说话,再看看清梨摔伤了没有。”   “好,我去瞧瞧。”陆姣姣应了声离开人,让人带上东西过去。   清梨追着锦宁玩,摔在了水坑里,衣服都湿了不说,小巴掌还蹭破了皮,嬷嬷们给她换了衣裳,只是头发依旧湿湿的,陆姣姣到的时候,清梨正可怜兮兮的趴在明仪怀里。   瞧了清梨小手,陆姣姣便把明仪喜欢的茶点都拿了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次回来就不见你笑过。”   “心里挺烦的。”明仪抱着清梨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我回来之前,有人联名上书,写了一篇孝义的文章给我,说是宽慰我父母亡故的伤痛之情,简直恶心。” 第1531章 闹着要给孩子改姓   陆姣姣端着茶到她跟前:“只是因为这个?”   “自然不是。”明仪瞧了瞧怀里的清梨:“他们还提请我以身作则,将锦宁改回长孙姓,带着他们俩去皇陵祭拜先祖。”   陆姣姣愣了一下:“这生女随母生男随父是皇家规矩,自大魏立国便是如此,这还改什么?”   “他们说,这个规矩正是太祖驸马定下的,他善政专权,故此有了这道规矩为自己谋利,如今,我朝驸马里,唯有我与福龄产下男孩儿随了父姓,为此他们觉得,既然其他的都能改,那这道规矩也得改改。”   陆姣姣听得牙疼:“不该管的瞎管,这不是闲的嘛。”   “就是闲的,就是存心来报复我冷落了他们。”明仪坐下来,清梨依旧在她怀里趴着,她接了茶盏喝了一口,依旧忍不住叹气:“我当真是要烦死了。”   陆姣姣也坐下来:“其实我觉得,这些人还是太清闲了些,他们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衣食住行无忧,只要脸皮厚,功名与他们无关,他们才会如此。   这与治家大概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人人都拿一样的工钱,那自然是人人都喜欢做清闲的活计,这可不行,那些能干的心里岂能愿意?那些懒惰的心里岂不窃喜?   你不如这样,每月安排一次考试,诗书礼乐御法农工商一概不限,上佳者衣食无忧,次之少交些钱,再次之多交些,最差的直接打发出去,让他们有压力,如此才不会整日里闲的挑事。”   “哎,这到是个办法。”明仪抱住清梨:“我也不瞒你,那些迂腐的人,白养着他们都觉得心疼钱,但凡他们能干点正事我都不会小气,整日里正事不干,池三岳指哪他们骂哪,只怕是比池三岳养的狗还听话,这就让我很不爽了。   忙帮不上,后腿扯的不少,只会动嘴叭叭叭,让他们自己上就一个个哑巴了,就说他们现在自诩天朝上国百姓,我都觉得讽刺,当初我让穆祯出征,他们闹得最凶,现在还好意思自夸,真是一天一张脸。”   陆姣姣被她的话逗乐了:“你和他们计较多了,自己也要糊涂了,先前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烦人的人。”   “不一样,先前我行我素,大不了动手就是,如今我要以身作则。”明仪捧着一直瞧着自己的清梨的脸亲了一口:“给这两个崽子还有皇上做个榜样,我可不想将来养出三个性子暴戾的人。”   陆姣姣拿了块点心喂她:“是是是,你最辛苦,让你忍着脾气受委屈,吃一口,晚饭我亲自下厨,把你喜欢的都安排上,然后早早的歇一觉,不让人来打扰你。”   明仪挺上道,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清梨见状,立刻把点心拿在自己手里,举得高高的,让明仪吃自己手里的,见明仪吃了,便咯咯咯的开心的笑起来,湿漉漉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公主。”承乐欢喜的进来:“有两个极好的消息,你听了必定高兴。” 第1532章 奴婢想买个庄子   “我要不高兴便收拾你。”明仪喝了口茶:“说来听听。”   承乐笑意很大:“这头一件,便是齐昭颁旨,说皇后病故,赐谥号昭慧文皇后,他愿为皇后守节三年不立继后,因皇后无子,着人到盛京返还所有嫁妆,郡主自在了,再也不必背负齐国皇后的身份了。”   明仪脸色一沉靠在椅子上:“这事我可高兴不起来。”   “啊?”承乐懵了:“为什么?”   明仪不说话,陆姣姣便笑了:“这是一个损招呢,他说和静没了,还用自己的名字做了谥号追封,并且返还所有的嫁妆,这是做足了脸面,还说守节三年,如此深情厚意,大魏岂能对他动武?最起码在他守节的三年里,是一兵一卒都不能动的。”   “啊?”承乐顿时泄气:“他还要安排人来盛京呢。”   陆姣姣示意她坐下:“来了人,越发显得他深情厚谊。”   “烦死了,这人怎么就那么烦,他都把郡主说成死人了,还要利用一把。”承乐气的想捶齐昭。   明仪把动来动去的清梨放在地上:“还有一件什么事?”   “咱们驸马爷的。”承乐又笑起来:“九驸马消息,驸马爷已经带兵入蜀,谦王爷本已经返回秦岭,又跟着一同去了,蜀国内乱,有人勾结吴越杀了蜀王,驸马爷便是打着为蜀王报仇的名义去的。”   明仪坐直身子:“入蜀了?那还真是个好消息,不错不错,照这样看来,年底便能大捷了。”   “是啊。”承乐给自己倒了杯茶:“公主,奴婢也想有个喜事。”   明仪瞥了她一眼:“除非你嫁人,其余的我都不觉得是喜事,加钱免谈,我年前刚给你加了三倍的月钱。”   承乐:“我们俩的关系,需要这么防备吗?”   “那你说,什么事?”   “加钱,我想买个庄子。”承乐龇牙乐。   明仪立刻凑到她跟前:“准备嫁人了?大姐夫呢?谁啊?”   “没有,奴婢就是瞧见城外一处庄子很漂亮,贼喜欢了,就想买下来。”承乐看着她嘿嘿笑:“你买给我嘛,好不好?”   明仪无语了:“你还真敢开口,多少钱啊?”   “五百两。”承乐伸出手巴掌:“不算贵,对不对?”   明仪噘嘴:“价钱也还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看看隔壁庄子卖不卖,我要住你隔壁。”   “卖呀。”承乐依旧伸着手:“拿钱吧。”   明仪起身:“也是五百两?”   “不是,隔壁要贵一点。”承乐跟着她:“五千两。”   明仪惊了:“多少?那算了,我不买了,我觉得地方够住了,这样吧,我给你隔半个公主府出去,你住吧,别买了。”   “隔壁的五千两。”承乐追着她满屋转:“奴婢的就五百两。”   明仪肉疼:“谁家的庄子要五千两啊?能不能砍个价?”   “三公主的。”   “”明仪闭嘴了,认真看了她半晌:“那我不买了,你自己买吧,我不想和她有金钱交易。”   想想自己那些被灵善搬走的金砖银锭,她的心就疼的抽抽,怎么可能花五千两银子去买个不常住的庄子? 第1533章 比齐昭还能做戏   把钱给了承乐,她转身就溜了,欢欢喜喜的去过地契。   陆姣姣一直在旁边看着,笑问:“承乐也该许人家了,你就不打算替她寻一门好的?”   “自然是要寻得,可是也得她喜欢才行啊。”明仪回来坐下:“我一直替她留着嫁妆,比你还担心用不上。”   陆姣姣笑了笑:“那她喜欢什么样的?”   “自然是要厉害过她的才行。”明仪招手叫来嬷嬷:“你去准备准备,明日我先回盛京一趟。”   嬷嬷应声去准备,陆姣姣也不多问,微微俯身问站在明仪跟前的清梨:“那你留下玩好不好?”   “不要。”清梨抱住明仪的腿:“我要和娘亲一块。”   她就是块牛皮糖,只要能粘着明仪,谁扒拉她都不松手,锦宁要念书,为此想去也去不了,明仪便只带了清梨一人回去。   大军顺利入蜀,和静又被齐昭报了丧,齐国派遣使臣过来,每一件事都要早朝上商议才行。   盛京有留守的大臣,为此明仪直接找他们商议就好了。   “大公主与大驸马数月前匆忙离开盛京,为的便是和静重病一事,如今她命薄没了,大公主夫妇又没回来,在盛京治丧的事便由庆王府替了。”明仪顺口扯了个谎:“另外,齐国使臣来报丧送还嫁妆,大魏也要以礼相待才是,齐昭到底是一国帝王,即便与和静伉俪情深,也不能因为她误了国事,为此还需对他多多劝导,让他节哀。”   和静在齐国的遭遇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很多人甚至都怀疑和静暴毙是齐昭故意害死的,毕竟他先前干的那点烂事又不是秘密,如今齐昭还来搞这套,都挺恶心,却又不说,心里知道就好,听着明仪的吩咐,大家也都是应一声。   “另外,我军入蜀,南下吴越也是迟早的事,粮草一类务必都要供应好,各处都不能松懈,送去的吴越的官吏与学子更要仔细挑选,他们是去让吴越百姓减少对大魏仇视的,可别去给大魏招敌。”   这话说得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为此也都是应了一声。   和他们打好招呼,明仪也就放心了。   她才没心思和齐国使臣打交道呢,事情吩咐下去,就又回了鹿京,   她一味的躲懒,不怎么管小皇帝了,让他自己学着处理政事,反正有三王爷和赵秋容帮着,小皇帝也不会胡闹。   转眼便是四月底,巴蜀之地也被阴雨笼罩,因着三国大战皆在此处,好好的天府之地如今颇有几分荒芜萧索,雨水冲刷着腥红色的土地,冲鼻的腥味钻入鼻孔让人分不清是泥土的味道还是血水的味道。   大战之后的蜀王宫处处破败,穆珏提着红缨枪进去,地上的血水都能飞溅起来,将士们在打扫战场,有投降的蜀军靠坐在一旁,目光狠狠的盯着他们。   一行人抵达蜀王宫正殿,只见大殿门口坐着一个狼狈的女人。   “侯爷。”身边的人提醒穆珏:“这是蜀国王后,原巴国茶茶公主。” 第1534章 驸马爷要守身如玉   “没印象。”   阿元换了个方式:“就是被你抓去送去蜀王的那个女人。”   “哦”穆珏想起来了:“蜀王不是灭了巴国吗?”   阿元摇头表示不知道,她一直跟着穆珏,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情况。   “蜀王死了,但是还有儿子,不是蜀王后亲生的吧?”穆珏抱着手做打算。   阿元还是摇头:“爷,这个你问属下就问错人了,属下怎么会知道?”   “那你去问问啊。”穆珏说的理所当然:“找个知道的人过来问问。”   阿元一脸不情愿:“你回头问问谦王爷不是更清楚吗?”   “哦,也是。”穆珏回头看着笑眯眯的谦王:“王爷说说吧。”   谦王一脸温和笑意,与周遭的尸野血海格格不入,“她被你抓来蜀国,蜀王将她送回去,顺势提亲,就在她出嫁当日,蜀军兵临城下灭了巴国,蜀王本就有了正妻,为此她成了妾室,后来正妻难产死了,她才成了王后,如今蜀王被杀,只留下先王后的儿子,由她照顾。”   “这么说,要她点头了,蜀国才能彻底降服于大魏?”   谦王笑眯眯的点头:“是的。”   穆珏看向蜀王后,她也看见穆珏了,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是当初把自己抓来蜀国的男人,一瞬间,蜀王后双目起火一般,愤怒的站起来冲向穆珏。   “是你,就是你。”她满身狼狈的指着穆珏:“若不是你抓了我,我母国何至于被灭?就是你,你就是罪魁祸首。”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还没到穆珏跟前就摔倒了,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满脸泪痕,可把一群汉子瞧的目瞪口呆。   碰瓷?   见他们没有反应,谦王一阵无语:“来人,将蜀王后扶起来。”   没人动,一群糙汉子憨憨的站着,让他们动手扶人仿佛能要了他们的命。   谦王越发无奈了,自己上前去扶:“王后,大魏王后?王后!”   蜀王后突然就晕了,猝不及防,一群无动于衷的糙汉子突然就松了口气,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幸好没扶。   “王后!”谦王也被弄得猝不及防,准备找人帮个忙把人送去休息,可是一看跟前那群守身如玉的汉子,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他只能看向穆珏:“搭把手。”   穆珏指指自己以为听错了:“我?”   “嗯。”谦王直勾勾的看着他。   穆珏不是很情愿,本来单手拿着的红缨枪一下子双手握住,看着谦王面无表情的说道:“手里不得空。”   谦王:“”   他看向其他人,一群汉子格外默契的把手中的兵器双手握住。   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   谦王的温和脾气也有点暴躁了:“穆珏,搭把手。”   他连名带姓的喊,穆珏就更不情愿了,肩膀一撞,把阿元送出来:“搭把手。”   “爷。”阿元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穆珏,如同被出卖了一样。   穆珏朝他眼神示意:“我是成家的人了,得洁身自好,你光棍,你去,不妨碍的。” 第1535章 蜀国向大魏称臣   阿元很受伤,把兵器递给身边的人拿着,不情愿的弯下腰拉住蜀王后的胳膊,然后一用力就把人扛在了肩膀上。   “送去哪?”   谦王十分无语,抬手指向大殿,他们也只能把人送去那里。   阿元把人扛进去,很快就飞跑着出来了,拿了兵器又站在穆珏身边。   “等她醒了,王爷与她聊聊吧。”穆珏找了个碍不着人的地方站着:“只要蜀国降了大魏,那蜀王便以王爷的爵位活着,蜀国王族大魏也不会杀一个人,全都以礼相待。”   谦王颔首:“这个我明白,你放心好了,善后的事我来办。”   “那就好。”穆珏乐了:“留下兵马帮谦王,其余人跟我走。”   谦王立刻拉住他:“刚刚大战,现在追敌会不会中埋伏?”   “我不追,他们岂不是白费功夫?”穆珏咧嘴一笑,带着人走了。   谦王晓得他的本事,却又不好说,只能先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   蜀王后昏睡了半日才醒来,谦王找到了几个女人,让她们把蜀王后弄回了寝殿,自己则站在帘子外面,太医也在,都很规矩。   “恭喜王后。”太医跪在床前:“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蜀王后神情呆滞:“什么?”   “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是先王的子嗣。”太医是蜀国人,说到此处热泪盈眶。   蜀王后一脸不可置信,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如同做梦一样。   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如今却有了。   “蜀王与我大魏交好,若非蜀国叛乱,大魏也不会轻易入蜀,如今蜀王去世,只留下年幼的孩子,且大魏在替蜀国驱逐吴越大军,大魏皇帝希望王后能够通晓大局,率领蜀国向大魏称臣。”   蜀王后看着他,隔着帘子,人影朦胧,但说话声温和如玉,让人生不出半丝防备,“蜀国早已经自请成为大魏的藩国了,还不够吗?”   “大魏没有分封制,自然也不存在封地为王,如今蜀王亡故,国情混乱,向大魏称臣才是最明智的决定,有了大魏庇佑,蜀太子与王后腹中的孩子才能平安无事,巴蜀之地的百姓才不会再起战乱。”   蜀王后掩面哭了:“可是你们是来侵占巴蜀之地的。”   “若是大魏的入侵能够让巴蜀之地再无战乱,能让巴蜀之地的百姓再也不用忍饥挨饿,能让巴蜀之地的有才之士施展抱负,能让普天之下皆是一国子民,那这样的入侵又有何不可呢?”   谦王的语气十分温和:“王后年轻,如今身负重任,该有个决断才是,大魏先礼后兵,如今大魏军队就在巴蜀之地,王后觉得蜀军还能一战吗?”   “我不知道。”蜀王后捂着脸痛哭不止:“我不知道。”   她不顶事,谦王也看出来了,要不是提前打听好了蜀王死前将蜀国托付给了蜀王后,他才懒得在这里听女人哭呢。   “王后。”谦王依旧温和:“向大魏称臣,免了巴蜀之地战火,孩子们也能平安顺遂的长大,巴蜀之地,还有你母国的子民呢。” 第1536章 必须打齐国一顿   提及母国,蜀王后泪汪汪的看向他,忙撑着床铺直起来一些:“不要杀他们。”   “大魏绝不残害无辜。”谦王说的斩钉截铁:“只要蜀国称臣,大魏不杀一个无辜之人,不屠城,不加税,不奴役,不滥杀。”   蜀王后又哭了,谦王也搞不懂她在哭什么,静静听了许久,蜀王后做了决定:“只要保我母国人与孩子平安,我愿向大魏称臣。”   谦王心里一稳,抱拳见礼:“王后大义。”   三言两语,他就说服了蜀王后,效率高的不可思议。   接下来,便是草拟文书,由蜀王后亲自誊写用印,然后率领蜀国王族与大臣出宫,将称臣文书亲手交给谦王,并向盛京方向跪拜,行臣子大礼。   五月中旬,穆珏带兵东出,追击吴越参军,段玉柏率兵西进,包抄吴越残军。   “长平侯与永信伯分两路南下,追击吴越逃亡王室,段玉柏已经带兵去与骁骑侯汇合,四路大军同时出发,吴越连连惨败,自蜀国称臣的消息散布天下之后,吴越之地,向大魏称臣的城池众多。”   明仪瞧着兵部尚书比划的地图:“又要到雨季了,别忘了加固大坝,以防水患。”   工部尚书立刻站出来:“公主放心,已经着专人负责巡视修缮。”   “嗯。”明仪坐下来:“本宫听说,蜀王后请旨,要到盛京来?”   萧必明说道:“的确,蜀王后身怀六甲,又养育着蜀国先王后的孩子,为此请旨,带着孩子与王族到盛京居住。”   “准了,府宅好安置。”明仪把桌上的折子递给太监,让他送到萧必明手里:“皇上已经与本宫和三王爷商定,封蜀太子为昭阳王,有爵无权,虽说大魏不许外姓王,但对他们也可网开一面,可袭爵两代,算是恩赏。”   “是。”萧必明接了折子:“另外还有一事,漠北神庙来人,说他们的大神女想要到盛京为神庙纳贡。”   到盛京给他们的什么纳贡?不就是游说吗?   明仪靠在椅子上:“可以,只是不允许打着朝廷的名义对百姓行骗,具体是否要在大魏国土建立神庙有待商榷,另外,本宫也想请他们看一场佛法大会。”   “佛法大会?”   大臣们面面相觑,萧必明却立刻懂了明仪的意思。   示威,诱惑。   他应声去安排,其他人又提了几件事,大家便散了。   他们刚走,小皇帝就颠颠的跑进来,利索的爬上龙椅,太监急忙把茶给他,他大口喝了,摊开手脚躺在龙椅上,脚丫子摇来晃去,看起来心情不错。   “被先生夸了?”明仪端起茶盏润嗓子:“这么高兴呢。”   小皇帝嘻嘻笑:“先生说,秋闱的时候,可以带我去国子监瞧哦。”   “是吗?”明仪笑了一下:“那可要好好看看才是。”   小皇帝坐起来:“姑姑,我昨晚想了好久,蜀国臣服了,吴越也无心再战,那我们是不是能够游说齐国向大魏臣服?”   “是可以,但必须打过去。”明仪看向他:“不把齐人骨子里的骄傲打掉,将来后患无穷。” 第1537章 你就是想整我   “为什么?”小皇帝趴在龙案上,托着自己的下巴一脸乖巧。   “齐国久远,是看着大魏立国的,在大魏面前有着天生的优越感,如今虽然败落了,但齐人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大魏的,对付这样的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打到他心服口服,让他知道大势已去,如此才不会留有后患。”   明仪指指小皇帝桌上的点心,小皇帝立刻端着过来,递给明仪一块,自己也吃一块,明仪继续说道:“柔然就是个开门红,蜀国与吴越就不值一提了,以为君王联姻而合并,儿戏敷衍,人心不齐,不足为患。   另一点,便是吴越与蜀国不如齐国礼乐周全,齐国文风盛,读书人多,要想教化太难,想让他们接受大魏的国法也很难,他们自认为比大魏好千百倍,所以不会接受大魏的教化,但吴越与蜀国不同,他们很容易被教化。”   “哦。”小皇帝听明白了:“姑姑,你好厉害。”   明仪眉毛一挑:“多读书。”   “可是王叔说,你以前念书,都是被皇爷爷打着看的。”小皇帝认认真真。   明仪虎了脸:“胡说八道,我这么聪明伶俐的人儿,三岁识字八岁作诗,还需要别打着看书?你王叔诓你的。”   “哦。”小皇帝回去坐下,一副我不信,但是我不和你抬扛的样子。   明仪起身伸了个懒腰:“好累啊,刚过了端午,前几日吃粽子吃的我有点发胀了,久坐就难受。”   “姑姑。”小皇帝在龙椅上悠闲的晃着小短腿:“我那天可都看见了,我母后包的豆沙馅儿的粽子,你吃了三个呢,临走还提走了一篮子,隔天就说没了。”   明仪:“你闲着没事盯着我吃多少做什么?”   “我闲呀。”他回答的理所当然:“那天的歌舞又不好看,我也不喜欢吃粽子,又没事干。”   明仪过去就是一个脑瓜崩:“去看这几日的折子,看完了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   “啊???”突如其来的课业把小皇帝惊着了,看明仪要走,迈着小短腿飞快的冲过来一把抱住明仪就开始干嚎:“姑姑!!!”   明仪不为所动:“我是为你好。”   “我不信,你就是想整我。”小皇帝直接坐她脚上,死死的抱着她的腿:“姑姑我错了。”   明仪站着没动:“你平日里也看啊。”   “可是你让我看好几天的。”他把手巴掌腾出来,掰着指头给明仪数:“好几天就算作三天嘛,我每天看的就是两百本折子,要花两个时辰先生才能给我念完说完,三天,就是六百本呢。”   明仪低头看着他:“不怕,也就六个时辰。”   “先生会累死的,他还那么年轻。”   “那就换个更年轻的。”   “”小皇帝放弃了,乖乖松开她的腿站起来,气呼呼的回去坐下,太监赶紧让人去把折子送过来给小皇帝过目,明仪也就走了。   太监到了文书司,说要三天内的折子,本来已经归档的折子赶紧全部翻出来。   唐可寅立刻抓住机会上前给太监送茶,顺势问道:“请问公公,这些折子是要送回御书房吗?” 第1538章 唐可寅东山再起   公公对这一套十分受用,也就客客气气的回答:“正是,公主让皇上把这几日的折子都看一遍,皇上正为此事发愁呢。”   “原来如此。”唐可寅瞧了一眼那些折子:“下官誊写折子的时候做了一份归档的案卷,还请公公将这个交给皇上,看起来更加方便。”   公公笑了:“好说好说。”   唐可寅又赶紧给他塞了一个银锭,那是他刚拿到的俸禄,公公瞧了银锭一眼,亲自把他的案卷收好,这才领着一群人离开。   回到御书房,先生还没来,小皇帝跪在龙椅上撅着屁股玩,公公将折子一一放下,又捧着唐可寅的案卷跪下:“皇上,这是文书司做的记档,文书司的唐大人说,对照这一份案卷去瞧,能快些晓得折子里的事。”   “当真?”小皇帝立刻坐起来,接了案卷瞧了一遍,嘴角美滋滋的勾了起来:“嘿”   他拿了本折子翻开,对照着瞧了一遍,小脑袋瓜子点了点。   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李先生出宫时崴了脚,来不了了。”   “那就把这个唐大人叫来。”小皇帝随口就说:“文书司的这个。”   公公心里一惊,大赞唐可寅运气好,急忙去请,忙不迭的把刚收到的银锭还给他不说,态度也越发恭敬了,只是唐可寅不收,依旧要给,公公也只能收下。   唐可寅到了御书房,跪下见礼,小皇帝抬起脑袋看过来,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了:“是你呀。”   “臣唐可寅参见皇上。”   “快起来。”小皇帝看着他:“朕还以为你不在盛京了呢,都好久没看见你了,你快过来。”   小皇帝记得自己,唐可寅心里微喜,急忙过去站在龙案旁。   小皇帝把折子一份一份摊开:“姑姑让朕瞧这些折子,朕都看过了,但是看姑姑的意思,大概不是让朕看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关联呀?朕认字还不是很全,往日都是先生念给朕听得,今日他来不了,你来吧,只是不用念,告诉朕是什么事即可。”   “臣遵旨。”唐可寅先把所有折子看了一遍,然后按照顺序放好,这些折子他都誊抄过,很明白上面写的都是什么事,拿起第一本说道:“四月清明,齐国报丧,说是和静郡主没了,着令使臣来盛京,前几日刚到,已经与三王爷会面详谈,并返还了郡主的所有嫁妆,为此,民间有人提议,借由民间习俗,姊亡妹入,念齐昭如此看重与大魏的关系,应当另选女子去齐宫。”   小皇帝把折纸放在一旁:“这个朕知道,也驳了回去,齐昭对大姐姐不好,大姐姐可能就是被他害的,再送一个过去,下场也不会好,而且大魏也不打算与齐国和平相处了,没必要牺牲一个女子。”   “是,齐昭此举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齐国恢复国力,大魏实在不必给他这个机会。”唐可寅又拿了一份:“这个是庆王自漠北送回的消息,说是漠北三郡的百姓信奉的神庙将派人来盛京。” 第1539章 被小皇帝记住了   小皇帝靠在龙椅上:“这个朕也知道,不过姑姑似乎已经准许了,朕还知道蜀国向大魏称臣了,吴越也有不少城池向大魏称臣。”   “是,这一份,是说了吴越战况,我军锐不可当,吴越人心涣散,知晓我军没有屠城奴役之意,也生了休战之意,并有不少城主请旨到盛京伏罪称臣。”   小皇帝跪坐在龙椅上托着下巴:“嗯,这些事也没有关联啊。”   “自然是有的。”唐可寅站在一旁:“大魏国力日盛,列国才会臣服,大魏以仁治国,不滥杀无辜,他们才会放弃抵挡,大魏国策利民,百姓才会民心所向。   蜀国无主,君主年幼,才会向大魏低头以求庇护,吴越本就人心不齐,两国合为一国,看似美好,其实暗藏祸事,才会战争一起,便一盘散沙,靠感情维持的和平从来不会长久。   再看齐国,齐昭为了除掉端王独掌大权,不惜接连折损齐国,他用的是最极端的法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不可取,如今他用与郡主的情义招摇,实则也是为了在大魏面前求得手下留情。”   小皇帝认真听着:“齐昭现在这样,我们都不能对他动武了。”   “可以动武。”唐可寅说的十分肯定:“崇恩大长公主与嘉庆伯数月前就离开,明仪公主称他们是知晓郡主病重才去的,只要他们一口咬定郡主死于非命,与齐昭有关,那齐昭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小皇帝小声嘟囔:“万一齐昭破罐子破摔怎么办?”   他知道和静还活着,所以挺担心万一崇恩他们和齐昭撕破脸了,齐昭就把和静还活着的消息抖出来。   唐可寅眼神微微一垂,也不多问,转而说道:“当然,因为这个就向齐国开战着实不妥,到是齐昭自私自利,早已经民心尽失,如今他为了恢复国力,头一步就是征兵,征兵必定要加税。   这个时候,如果让齐国百姓知道大魏于民方便,那必定民心动摇,齐昭若想留住民心,势必要减少军费,减少军费,军心不稳,后果更为严重,所以,可以从齐国下手。”   小皇帝若有所思:“可是要怎么让齐国百姓知道大魏国策呢?”   “这个简单,齐昭有意示好,那齐魏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差,两国依旧可以通商,只要通商,消息都会流通,只要齐昭加税,必定有人与大魏相比,届时只要皇上寻个由头恩施万民,事情也就成了。”   小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他:“的确,这是个好主意,朕记得你先前就大殿上便一直有主意,姑姑也数次与朕说过你愿意办事,可见的确如此,朕很喜欢你,这样,以后每三天你来一趟御书房,朕要与你探讨国事。”   唐可寅受宠若惊:“臣领旨。”   出了御书房,唐可寅依旧不敢相信自己一下子就得了小皇帝的喜欢,以至于回了家心里也还在想着怎么才能稳固住现在的地位,直到小小的舒儿提着他的麻底鞋跑过来。   “爹爹,穿鞋喝茶。” 第1540章 他们都会消失的   唐可寅直接坐在台阶上换鞋:“今日乖不乖?”   “嗯,很乖。”舒儿蹲在他跟前:“爹爹,我想要风筝。”   “风筝?”唐可寅把鞋子换回去,将她抱起来:“好,爹爹给你买。”   他去换了便衣,又与正做饭的嬷嬷说了一声,抱着舒儿出了门,舒儿指给他方向,领着他来到一处扎风筝的小摊,指着一个大雁风筝:“爹爹,我要那个。”   “好。”唐可寅立刻付了钱,抱着她耐心的等着小贩。   “唐可寅?”   又是不怀好意的挑衅声,唐可寅将舒儿放低了一些,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盖住她的耳朵回头瞧着那几个学子。   “你竟然还有脸面活着。”他们愤愤不平:“做下无耻之事,竟然还有脸活着。”   怀里的孩子吓坏了,紧紧抓着唐可寅的衣服小声喊:“爹爹,我怕。”   听见她的声音,学子越发得理不饶人,直接高喊:“他一个太监,哪里是你爹爹了?是你大伯,你母亲与你二叔私通才有了你。”   “闭嘴。”唐可寅忍无可忍,一拳打过去,将一个学子放倒在地,但很快,其他人就来帮忙,把他打在了地上,边上的一个大伯见状,急忙把孩子拉开护在风筝摊后面,唐可寅被他们拳打脚踢揍得半死,官兵赶来,那群学子才飞跑开。   “唐大人。”官府的衙役认得唐可寅,急忙把他扶起来:“唐大人,可还好?”   唐可寅吐了口血唾沫,头晕眼花的就去找孩子,舒儿大哭着扑进他怀里,唐可寅紧紧抱住她安慰,身形晃动。   “唐大人。”衙役扶住他:“可看清打人者是谁?”   唐可寅摇头:“无事,不必与他们计较,多谢了。”   他没找那群学子麻烦,衙役也松了口气,涉及国子监,他们还真不好办事。   带着孩子回家,嬷嬷瞧见他的样子担心不已,急忙过来:“公子,这是怎么了?”   “无事。”唐可寅抱着大哭不止的孩子坐下:“你去冲碗糖水,给舒儿压压惊,她吓坏了。”   嬷嬷赶紧去冲糖水,然后又端了热水过来给唐可寅,还拿了药膏出来。   孩子渐渐止住哭声,却依旧紧紧抱着唐可寅吸鼻子,唐可寅对着镜子擦药,仔仔细细一丝不苟。   门外来人了,骂骂咧咧,还往大门砸东西,嬷嬷吓得不行,他们却也不进来,闹了一阵便离开。   “公子。”嬷嬷也吓着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可寅把药膏仔细收好,声音平淡:“不用怕,等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消失的。”   嬷嬷不明白他的话,却也只能庆幸家里的存粮不少,自己早上出去买菜速度快些,也遇不上他们。   按照小皇帝的吩咐,隔了三天,唐可寅又来了御书房,小皇帝果然在等他,而且正认认真真的瞧着折子。   见了礼,唐可寅依旧站在龙案旁,小皇帝看了他一眼,瞧见他脸上未好的伤,微微一愣却没问,垂下眼递过来一本折子:“瞧瞧吧,这些朕都看过了。” 第1541章 四百斤瘦了   “是。”唐可寅从容的拿了折子看:“离着秋闱还有三个多月,各地都已经开始乡试,吏部提请恩科开考的事。”   小皇帝又拿了一本折子:“这个是大事,地方就定在国子监。”   唐可寅颔首,又看了几本,看完后被小皇帝赐了座,听他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唐可寅全都认真听着,也认认真真的做了回答,即便与朝政无关,也认真对待。   如此几日,好消息不断,吴越各城不断投降,大魏军队长驱直入,几乎已经占领吴越大半疆土,吴越两位君王反目,夫妻二人再无当年恩爱之情,互相动兵,内战开始。   齐国方面,齐昭的确开始招兵买马,并从军中提拔了数位将军,虽然没有当年孟离与林清玄勇猛,却也算是可用之才,其余地方都很平静,蜀国王族也启程往盛京来了。   到了六月,像是所有搞事情的人都放假了一样,日子清闲的要命。   鹿京,穆家。   “六万。”   “碰。”   “小鸟。”   “胡了!”   四个女人围成一桌,牌九搓的刷刷响,江氏拍手大笑,陆姣姣噘着嘴掏钱,承乐兴奋的伸着手接钱,明仪则很淡定。   “姣姣,我算着你没钱了是吧。”   陆姣姣不吭声,她装钱的匣子都空了三个了,只怕今日连私房钱都输了。   江氏笑的很是开心:“无事无事,等下你们输的我都还给你们,只是玩一玩,哪能真的算钱?”   “母亲真好。”陆姣姣感动坏了。   大家正开开心心的洗牌,便有江氏身边的大嬷嬷进来,表情有些奇怪,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夫人,吴小姐回来了。”   江氏愣了一下:“倩倩?人呢?快请进来。”   她起身等着,嬷嬷出去领人,明仪依旧喝茶,刚被清梨喂了一口咸鸭蛋,她齁得慌。   “表姑。”   温柔似水的声音让人几乎能灵魂出窍外面的阳光投射进来一道倩影,轻飘飘的,像是飞进来的一样。   “我去”   陆姣姣一声惊呼,明仪便顺着影子看去,承乐等人都已经目瞪口呆,江氏也是满脸惊讶。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窈窕佳人,身弱如柳,穿着火红色的衣裙,长发飘飘。   明仪忍不住睁大眼睛准备欣赏美色,却在瞧见女子的脸时大为失望。   不是不美,只是瘦弱过甚,面如菜色,即便打扮的光鲜亮丽,但总像是遭了饥荒吃不饱饭一样。   “倩倩?”   江氏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陆姣姣与明仪也都愣愣的瞧着。   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吴婉倩。   “表姑。”吴婉倩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微微勾起的唇似乎想笑出媚意,但她消瘦的脸又撑不起来那股精神。   江氏满脸疑惑:“你这是”   “我瘦了,美不美?”她展开袖子转了一圈,然后看向明仪:“这还多亏表嫂,先前让曾大夫替我疗养,我此次远赴金陵,能请动曾大夫,也是表嫂的脸面,若不是我说是表嫂让我去找他的,他都不肯,表嫂不会怪我吧。” 第1542章 你也不怕胖回来   明仪笑了:“就跟我说怪你,你会向我赔罪一样。”   吴婉倩脸色微微一僵,轻哼了一声,她现在消瘦如柴,自认为美貌绝世,本就坚强自信的内心,此刻更是坚如磐石一般。   “短短数月瘦成这样,身子可还好?”江氏最担心这个:“曾大夫可说要注意些什么?”   吴婉倩一脸得意假笑:“说是要精心保养才是。”   “如何保养?”陆姣姣一脸好奇。   明仪朝她瞥了一眼,敢打赌,她一定会后悔这么问的。   果然,吴婉倩将耳边的碎发一撩,轻描淡写的开口:“说是每日燕窝阿胶进补,还得来一碗人参鸡汤,才能将身子养回来。”   陆姣姣的脸色都变了,后悔问了。   “你也不怕胖回来?”承乐这个直肠子张口就让屋里的人都舒坦了,当然,除了吴婉倩。   吴婉倩脸色骤变:“这些都是调养身子的东西。”   承乐嘴一撇:“这些玩意最长肉。”   “表姑。”吴婉倩开始眼泪汪汪的卖可怜:“我只是想让自己漂亮些,如今心愿达成,身子稍有亏损,你会替我进补的对吗?”   江氏噎着了,事情突然就被甩到自己头上,她都无语了。   “燕窝阿胶也不算是名贵的东西,吃些也无妨,只是你身子虚弱,大补伤身,还是得适量才是。”明仪笑盈盈的开口:“母亲先前不是为表妹的婚事发愁吗?如今表妹楚楚动人,也该寻些高门府第的公子相看了。”   明仪直接提醒江氏,吴婉倩年纪大了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否则,那就是一辈子都要在穆家吃吃喝喝了。   吃吃喝喝还没事,不是养不起,可是她要是不嫁,让旁人看着,还以为穆家作为亲戚对她不管不问呢。   “自然是。”江氏接话了:“婚姻大事不能耽误。”   吴婉倩含笑不语,又撩拨了自己耳边碎发一下,仿佛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   与她说了一番,陆姣姣与明仪出来,江氏特意留了承乐在跟前帮着,生怕自己不方便说的话没人喷出去。   “瞧见她的那身衣服了吗?”陆姣姣挽着明仪:“你穿过,不会忘了吧,就是刚刚成婚,你每日穿着红色的衣裳,可还记得?”   明仪没什么印象了:“我衣服堆积如山,不记得了,有吗?”   陆姣姣白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她是回来抢东西的。”   “抢什么?抢穆珏?”明仪笑了:“你觉得她有希望吗?”   陆姣姣嘴巴一撅:“算了算了,她如今好看了,我也好好养着她,期盼她早点嫁出去,再养着就成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放心,我会帮忙的。”明仪给她宽心。   为了尽快把吴婉倩嫁出去,江氏不玩牌九了,三天两头去鹿京的官家门户喝茶,打听人家有没有适龄的男子,结果一无所获。   “当官的都是势利眼,婚姻大事讲究强强联手,吴婉倩一个孤女,又没依仗,且她先前那些事大家都有耳闻,怎么会那么容易?”陆姣姣靠在藤椅上无聊的摇着团扇:“可偏偏她只嫁盛京和鹿京的公子,其他地方还不要,要求多的很。” 第1543章 难不成是来寻仇的   明仪抱着清梨一块吃葡萄,笑问:“什么要求?”   “要家世好,英俊潇洒,文韬武略,不能是庶子,得有功名。”陆姣姣回忆了一下:“哦,还有就是身强体壮,只听她的。”   明仪差点噎着:“额”   “爹爹就是。”清梨一脸自豪:“爹爹最好。”   明仪笑了,揉揉她的头,拿着葡萄让她小口吃:“她的确比先前漂亮了很多,但要求过高了,上哪去找这样的未婚男子?”   “她这些要求,与阿珏简直一模一样。”陆姣姣斜眼看着明仪:“我怀疑她就是想撬了阿珏。”   明仪哭笑不得:“不可能。”   “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的。”陆姣姣有些烦躁了:“随便找个人把她送出去,最好远远的送出去,我自己出嫁妆都行,留在盛京和鹿京,万一她日子过不下去了,三天两头的来家里吵闹怎么办?”   她没江氏那么好的脾气,三天两头被亲戚闹还能挺住,吴婉倩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她都已经退避三舍了,要是嫁人之后还来,估计会疯。   “没事,总能找到的。”明仪给清梨擦擦手,把她放下去去玩,自己舒舒服服的靠在藤椅上吹风。   日头很大,即便躲在阴凉处也让人昏昏欲睡,听着陆姣姣的絮絮叨叨,没一会儿明仪就睡熟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清梨不知何时趴在了她身边,也在呼呼大睡,光着的脚丫子脏兮兮的裹着泥巴,一看就是又去玩水了,陆姣姣已经走了,只有个嬷嬷守在身边。   “呀,小丫头还挺沉。”明仪的胳膊被压麻了,嬷嬷赶紧过来轻轻的抱走清梨。   明仪坐起来整理着衣裳和头发,清梨醒了,哼哼要找她,嬷嬷只好将她放进明仪怀里,明仪抱着她,又靠了下去,吹着傍晚的风,到是十分闲适。   “公主。”承乐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东西:“盛京消息,说是有人到府上求见你,为此只留下了名帖。”   说着,她交给明仪一张名帖,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是老夫人着人熬的人参鸡汤,特意送了一罐过来,说是给公主和郡主还有公子补身子的。”   “吴婉倩要吃,我们到是跟着沾光了。”明仪把揉着眼睛的清梨交给嬷嬷:“带她洗洗脸醒醒神,再把锦宁喊出来,他大概是在背书呢,先歇歇。”   嬷嬷应声走了,明仪这才打开名帖,瞧见名字时颇为吃惊:“林啸?”   “公主认识?”承乐给他们盛汤。   明仪看着名帖觉得挺意外的:“认识,齐国林清玄的孙子,我和穆珏去临河的时候遇上的,一路同行去的邵阳,后来我们把他抓了交给和静。”   “啊?那是来寻仇的吧。”承乐看见锦宁兄妹俩来了,立刻换了话头:“这汤真的好,熬了几个时辰呢。”   明仪洗了手坐在桌边,锦宁也坐了上来,搅动着勺子喝了一口,抱着碗说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再有两个月,他就离开一年了。”明仪也喝了口汤:“等他回来,教你骑马射箭如何?” 第1544章 又来怀疑五王爷别有居心   锦宁点了点头闷头喝汤。   明仪吃了一半,来人了,找她有事,她只能放下碗筷过去,留下他们俩慢慢喝。   还没喝完,吴婉倩来了,同样一身红衣,经过几日进补,脸蛋圆润了不少,瞧着精神奕奕,只是两眼黯淡,可见底子发虚。   她近了就笑问:“锦宁,你娘亲呢?”   “去忙了。”锦宁不是很待见她,打从第一次见她就带着敌意,如今看见她找过来,屁股都没抬起来。   还是嬷嬷轻声提醒了一句,锦宁才起身作揖。   他是世家公子,不能不懂礼数。   “我做了些点心,给你们兄妹俩吃。”吴婉倩放下来一碟油腻腻的瓜子仁瓤卷:“你们不是最喜欢吃瓜子仁的吗?”   清梨抱着碗不吭声,锦宁一脸不乐意的作揖:“多谢表姑。”   他收下了,吴婉倩便多了几份开心,坐都没坐就走了。   “哥哥,我不吃。”清梨可怜巴巴,生怕锦宁推给自己。   锦宁把碟子推远:“我也不吃,但是不能不收,人家都送上门的了,嬷嬷,你们拿去吃吧。”   嬷嬷颔首,叫来个小丫鬟把碟子端走,等着他们继续喝汤,等他们吃饱了才把桌子收拾赶紧。   清梨要去找明仪,被锦宁以娘亲现在很忙为由,拉去书房跟自己待在一块了。   公主府正堂里,来的是萧必明,他拿着几本折子,一样一样告诉明仪。   “神庙来使是他们的大神女,说是曾与公主骁骑侯有一面之缘,此次也想见见公主。”   “皇上可见过她了?”   “见过了。”萧必明隐隐起了一丝笑意:“她与皇上聊了三个时辰的神明。”   明仪挺吃惊:“然后呢?”   “皇上烦了,说比佛经都啰嗦。”   明仪忍不住笑了,这结果真是半点都不意外,赵秋容不信鬼神,烧香拜佛都是需要了才去做,以至于小皇帝也不信,佛经啰嗦,他打小就烦。   大神女的那一套明仪领教过,能忍三个时辰,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就不去见了,只说我忙着,让三王爷酌情处置,安抚好他们总不会有坏处的,另外,他们若是想在大魏宣讲也无不可,还是那句话,办一场佛法大会,请高僧与他们切磋。”   萧必明点点头,拿出一本折子:“这是五王爷送来的,说是要送福王回来。”   “这是好事,我也数年不曾见过如意了,每每听太后提起,都能知道五哥将他教养的很好。”明仪看着折子:“五哥要去吴越?”   “吴越大半臣服于大魏,为此总要有人过去主持大局。”萧必明稍有为难:“只是,如今五王爷已经全权管理南方,这个时候要是再让他去吴越为大魏立威,朝中有人担心”   明仪晓得他的意思了:“这倒不会,五哥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若想要皇位,弘治帝驾崩时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让他去吧,只是一点,大魏依旧要在吴越设立郡县管制,至于官员,可以掺和着用,吴越先前有好的,也可多用,不必什么都从大魏过去,蜀国也是一样。” 第1545章 大魏的勃勃野心   萧必明都听了,把草拟好的郡县分区展开:“因着吴越的人口稀疏,各地之间距离很远,为此只能设立三个郡,三个郡下分设数十个县。”   “数十个县?会不会太多了?”   萧必明摇头:“臣等商议过,先设三郡,只看哪一出县的人口率先多起来,只要人口一多,便设郡,因着吴越太多百姓都是居于山野,官吏也没有意识让他们到平地上种田农耕,才会人口稀疏,这样一来,官吏为了尽早由县变郡,会积极的让山上的人下来,也会鼓励农耕,争相为百姓谋利。”   “这到是。”明仪瞧着摊开的图纸:“只是有一点,必须加大巡政,莫要发生强抢人口的事。”   “是。”萧必明又拿了一份折子:“近些日子,有不少大臣向臣奏议,设一处专门掌管政务的地方,将六部衙门全部迁入,这样集中处政,也能提高效率。”   明仪仔细瞧着折子:“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如此一来,你这位丞相便形同虚设了。”   “无妨,主要是现在大魏国土扩大了近三倍,若是依旧按照原先的处政方式办理政务,多少会有耽搁,设立一个地方,将六部衙门迁入,由皇上直接统领,如此最好。”   他一向坦坦荡荡,明仪也就笑了笑:“这个法子可以议议,于国有利都可行,只是皇上年纪尚小,本宫有意放他历练,但仍旧需要人从旁协助,你还得多多操心才是。”   “是。”萧必明应了,他的事情说完了,便安心喝茶。   明仪也慢悠悠的喝茶,闲聊般开口问道:“进来皇上的课业如何?你可问过?”   “臣问过,教导皇上的李先生虽然崴了脚,但课业并没有耽搁,而且,皇上主动要求文书司的唐可寅每三日去御书房说谈国事,近些日子上朝,见解也老练了许多。”   明仪笑了:“唐可寅去了皇上跟前?”   “是。”萧必明有几分担心:“公主,此人有大才,但擅于钻营,臣担心皇上年幼,会被他蛊惑。”   明仪放下茶盏:“他对政务的见解独到,皇上愿意和他聊也是好事,只要不过分,都不必管,他若真的能自己爬起来,也算是一桩本事,擅于钻营总比烂泥扶不上墙好太多了,他与薛卓二人,都是可用之才。”   “的确。”萧必明并不否认:“如今秋闱在即,各地都已经开始乡试,秋闱乃文书司主理,文书司原参政朱彦自请去了吴越,参政一职空缺,朱彦离开前曾举荐唐可寅,吏部尚未定下呢。”   明仪点点头:“就他吧,他办事可靠,秋闱是大事,不能马虎了。”   “是。”萧必明心里有数了,又说道:“前日,臣收到了一份书信,说是一个叫梁文卓的人送来的,信中说,有意为大魏办事,臣不知其人,也不好向旁人打听,不知公主可认得?”   明仪靠在椅子上:“梁文卓?我知道,弘治帝跟前的人,算是我的启蒙恩师,幽州行宫出事后投靠了夏侯雍,如今在夏侯雍跟前办事,他怎么会想起给你写信了?” 第1546章 老母亲每天都在断案   “臣也不知,只是觉得十分稀奇,为此并没有回复。”萧必明把怀里的信拿出来:“公主请看。”   明仪看的直皱眉:“夏侯雍要去齐国了。”   “嗯?”萧必明没发现信里的内容,不顾规矩的站起来站在明仪身边看。   初看这封信时并无不妥,如今细看,才察觉异样。   “夏侯雍警惕心强,往来书信都会被人探知,他这么写,便是防着被人发觉企图,向你投诚是假,告诉我们夏侯雍要去齐国是真。”明仪把信对折起来。   萧必明不解:“他为何要来通知我们这个消息呢?”   “不知,但夏侯雍去齐国的事,我与驸马早有猜测,本打算招安夏侯雍的,如今看来也不成了,齐国势弱,夏侯雍此时入齐,必得重用,直接掌握大权也不是不可能。”   萧必明轻轻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这么说,夏侯雍是打算彻底反了。”   “他早就反了,只是夹在齐魏之间进退两难罢了,如今齐国渐弱,他知道大魏容不下自己便入齐让自己变成无价之宝,也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萧必明的脸色不太好:“那公主觉得,下官该如何回复他?”   “不用回复,权当无视就好,夏侯雍疑心重,你回信了反倒会让他起疑,就当对此人投诚万般抵触就行了,至于真假,着人仔细探听就好。”   “是。”他立刻就走,半刻都不愿意耽误。   明仪也就起身,晓得清梨在书房玩就过去瞧瞧,还在门口就听见锦宁小暴脾气快要压不住的声音。   “别动,别动这个!”   “我要这个。”   “别动。”   她忙探头进去看,只见清梨踩着椅子去拿桌上的东西,锦宁被她搅得烦了,小脸气呼呼的都快变形了。   “我要这个。”清梨执着的抓着锦宁的镇纸不放,那是一方白虎镇纸,威风凛凛,锦宁自己选的东西,最是喜欢。   锦宁死死的按着:“不许!”   “哥哥”   “不许就是不许!”锦宁一脸严肃。   清梨撇着嘴要哭了,却还是死死的抓着。   明仪靠在门框上瞧着,清梨发现她了,立刻可怜巴巴的喊:“娘亲,我要这个。”   “那是哥哥的,他在写字,你拿了他怎么写?换一样。”   “我要这个。”小丫头执着的很。   锦宁烦透了,也看着明仪,倔强的小眼神里都快被委屈挤满了,似乎只要明仪开口让他给清梨玩玩,就能立刻哭出来。   明仪抓抓头:“嬷嬷,去把那尊玉雕抱下来给她玩,崽崽,你继续写。”   清梨眼巴巴的看着嬷嬷把架子上的玉雕抱下来放在地上,立刻自己就下来了,跑过来一把抱住,不去闹锦宁了。   “写了多少了?”明仪凑到桌边瞧:“早些睡,也很晚了。”   锦宁点点头,拿着笔腰板挺直的描红,一丝不苟。   他的一手字写的很是漂亮,运笔流畅,笔锋凌厉,认真写字的模样也格外养眼。   明仪在一旁认真欣赏了好久,忍不住伸手挤住他的脸挼了一顿。   “真嫩啊!” 第1547章 我的小驸马都走了一年了   锦宁一脸无奈,等她挼腻了自己松开,又继续描红写字。   “公主!你手别欠!”承乐进来就训话:“公子好好写字呢,你要没事就赶紧去沐浴休息。”   明仪没还嘴,在一旁坐下,清梨立刻跑过来爬上她的腿乖乖坐着,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瞧着认真写字的锦宁。   承乐将手里的夜宵放在桌上,看了一眼锦宁写的字,轻轻的盛出来一些先晾在一旁,又盛了一碗过来给明仪。   “百合。”清梨指着碗里的东西,示意明仪她要吃这个。   明仪喂了她一口,端着碗看着她吃,突然问承乐:“大公主府的人可说他们夫妇二人何时回来?”   “没听说,前几日见到,还说是交代送些银钱过去。”承乐凑过来小声嘟囔:“大概是想在上雍住下了。”   明仪颇为无奈:“住下也就算了,也得送个消息回来啊。”   “如今,对外只能说是丧女悲痛,不忍回来睹物思人。”承乐替锦宁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再说,大公主现在也不放心回来,孙公子军务繁忙,姑娘必定是独守空房,若是没有父母双亲陪伴,在上雍难免孤独了些。”   明仪有点小失落:“景娴那个死丫头也骗我,年前就说会回来,如今都六月了,也没见个影子。”   “十公主体弱,与驸马又恩爱,呆一块儿也没什么,等驸马回来述职的时候,她自然跟着回来。”承乐在凳子上坐下,耐心的等着锦宁写字:“总不能让人家小夫妻俩分开几个月吧。”   明仪心里微微泛酸:“我的小驸马走了都快一年了。”   “战事这般顺利,年底一定能回来。”承乐见锦宁停笔了,立刻起身过去:“公子,这是百合莲子汤,最是清热消暑,喝一碗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了。”   锦宁摸摸肚子:“姑姑,鸡汤还在肚子里呢,我不想喝了。”   “那就不喝了,以免撑着。”承乐很好说话:“既然写完了就去好好休息,明日可是要早起的。”   她让嬷嬷领着锦宁下去休息,回头就见明仪还在端着碗陪清梨消磨,她吃东西慢,又喜欢玩,明仪从不管,反正她没事,爱吃多久吃多久,她都能陪你慢慢耗。   “娘亲,这个。”清梨又在玩。   明仪单手端碗,一手撑头,歪歪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她:“还吃不吃了?”   “嗯。”她这才又张嘴吃了一口,吃一口,能玩很久。   承乐看着都着急了,干脆不管,去忙自己的。   等沐浴的热水准备好,明仪终于抱着清梨回屋了,把她交给嬷嬷带着,明仪去沐浴,出来的时候清梨已经钻进被窝睡着了,穆珏不在,她占被窝占得理所当然。   “娘亲。”   被窝里的小丫头神采奕奕,笑盈盈的看着明仪,等着她躺下来把自己抱在怀里。   “谁家丫头几岁了还与娘亲一块睡得?”明仪一边说着一边躺下去:“不害羞,回你的小床去。”   清梨立刻扒过来:“不要,我要陪着娘亲一块睡。” 第1548章 小皇帝要独当一面   她与幼时的锦宁一样无赖,明仪也就不管了,安安静静的抱着她,她很快就睡着了。   承乐睡在小榻上陪着,等明仪也睡着了她才熄灯躺下。   次日一早还在梳妆,嬷嬷就送了信进来:“公主,驸马爷的家书。”   “我要看。”清梨大叫着冲过来,拿了信,拆开,认认真真的看了小半天才递给明仪:“娘亲,爹爹想你了。”   明仪哭笑不得:“真聪明,还没开始认字呢就会看信了。”   “嘿嘿。”她呲出一口拜拜的小乳牙,乖乖的站在明仪跟前。   明仪弯下来一些给她看:“爹爹说,重阳节就能回来,他很想念你和哥哥呢。”   “那他想娘亲吗?”   “想呀。”   “那重阳节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月,等吃了月饼他就回来了。”   “哦。”清梨认认真真的点点头:“我去告诉哥哥。”   她飞快的跑了出去,小辫子还没梳好,嬷嬷赶紧跟着。   “重阳之后,吴越蜀国两地的王族都会齐聚盛京,届时皇上就该出面了。”明仪将挑出来的发簪给承乐:“是时候让皇上学着独当一面了。”   她要让自己自力更生,小皇帝知道后就急了,直接从御书房跑来凤来殿,闷声不吭的跟着浇花的赵秋容满院子转悠。   “跟着我做什么?今日的书念完了?”   “母后。”小皇帝一副可怜相,可惜赵秋容不吃这套。   她依旧浇灌着院子里的花,时不时取了剪刀一番修剪,弄成自己满意的模样:“有事就说。”   “母后,姑姑说重阳之后,吴越蜀国的王族都要来盛京,大魏也许了他们久居盛京,但是要让我自己去应付。”他拉着赵秋容的衣裳继续跟着转悠:“你替我去求求姑姑好不好?”   赵秋容摘了一朵花扫他鼻子:“为何?”   “我不敢。”小皇帝打了个喷嚏:“我要怎么应付他们啊。”   赵秋容停下来垂眼看着他:“他们为何来盛京?”   “因为吴越与蜀国亡了,成了大魏的疆土,我是大魏的皇帝,所以他们要来见我,以此臣服。”   “是啊,他们都输了,是来臣服你的,你便是他们的皇上是他们的主子,你怕他们做什么呢?”赵秋容摸摸他的头:“届时你坐在上面,自有大臣们替你拿捏分寸,你要做的就是把气势拿出来。”   说完,她咳了几声,小皇帝立刻垫着脚尖替她抚背。   赵秋容笑了笑,牵着小皇帝到廊下休息:“近日课业如何?母后听说,你自己寻了个教书先生。”   “到不是教书,只是与我商谈政务,母后认得他,就是先前的工部侍郎唐可寅,今日他正好要来,母后不如听听。”小皇帝立刻吩咐:“让唐可寅到这里来。”   赵秋容的表情微微发僵,神宗的死是她心里的结,而且此事又与唐可寅有关,虽然她并没有为难唐可寅,但是唐可寅被小皇帝看重,她依旧本能的有了防备,生怕唐可寅对小皇帝不利。   很快,唐可寅来了,恭敬有礼的跪下:“微臣参见太后。” 第1549章 帝师唐可寅   小皇帝没让他起来,而是看向赵秋容,赵秋容抬了抬手,“起来吧。”   “多谢太后。”起身后,他又给小皇帝见礼,然后就一直站在那里。   赵秋容微微挥手,示意嬷嬷给唐可寅赐座,然后说道:“近日皇上与你聊政务,大臣们也都说日有进益,可见你的确是费了些心思的,皇上也能听,这几年,皇上将四书五经读了个遍,大多字也认得了。   哀家到是不认为皇上现在就该去看那些诗词歌赋,毕竟那些东西除了陶冶情操也没什么大用,干不了实事,等将来皇上再长大一些了,自己喜欢再去看就可,反倒是一些务实的东西要仔细学学。”   “是,皇上身负国家重担,若是一味的去学那些风花雪月之物,当真无用,治国策略才是皇上最该学的,其根本在眼光长远,知百姓辛劳。“唐可寅垂着头恭恭敬敬:“其余之物,可稍稍延后,大魏正处于一统天下之际,皇上必要目光长远,才能跟上大魏崛起的速度,否则,国大君迟,早晚会有祸患的。”   这番话说到了赵秋容心里,小皇帝也接话:“父皇母后都希望我与弟弟怀瑾握瑜,期许极大,我和弟弟也不会让父皇母后失望的。”   提起名字,赵秋容微微一怔,她记得,小皇帝的名字还是自己与唐可寅取得。   长孙瑾。   如意的名字是神宗自己取得,长孙瑜。   她和神宗没有过任何交流,却同样选择了怀瑾握瑜这四个字来为孩子取名,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母后。”小皇帝握住赵秋容的手:“我想让唐可寅做我的老师,教我为君之道。”   他清澈的眼神满是肯定,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赵秋容一番犹豫,看着同样吃惊的唐可寅,踌躇一番才点头:“好,只要你愿意学,自然都好。”   “多谢母后。”小皇帝笑眯眯的用脑袋拱了赵秋容一下,像个撒娇的小奶猫。   大吃一惊的唐可寅立刻跪下:“臣多谢皇上,多谢太后,臣必定对皇上忠心耿耿。”   “哀家虽然是皇上生母,但一介妇人不问政务,于家国大事上也是不懂的,既然皇上认为你的才学见识过人,那你必定要知无不尽才是。“赵秋容对他仍有几分不放心:“当年,皇上可以平安降生,也有你的功劳,哀家知你心中所想,如今,哀家希望你忠心耿耿,能够为皇上不惜性命。”   唐可寅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当即跪下:“臣必定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有自己明白,小皇帝听着玄乎,想问问看,但看赵秋容的样子似乎也不会说,也只好放弃了。   封唐可寅为帝师的圣旨当日就交到了吏部,吏部尚书还特意去了一趟三王府向三王爷讨主意,毕竟唐可寅先前落马,便是因为家风不正,这样的人去做帝师,只怕会教坏小皇帝。   听了他的顾虑,带着一群孩子玩的三王爷反应平淡:“圣人是教不出一代雄主的。” 第1550章 复仇第一步   “那王爷的意思是”   “既然是皇上自己选的,那就让他教吧。”三王爷看着乖乖站在自己身边的小闺女满脸笑意:“只要愿意学才能学得好。”   明仪不在盛京,他又是这个态度,吏部尚书也只能照办。   次日,封唐可寅为帝师的圣旨颁下,满朝震惊。   僻静简陋的小院,一下子挤满了来拜访的人,一大屋子的礼物和桌上堆满了的帖子,都是见风使舵的人。   孩子瞧着那些漂亮盒子,手里抓着杨芙蓉生前为她做的布娃娃,她看了许久没动,唐可寅便将她抱起来温柔询问:“舒儿喜欢哪一只?”   “不要。”孩子摇头,抱住他的脖子,安静乖巧。   唐可寅抱着她坐下,随手取了个盒子过来,声音轻轻的十分温柔,生怕吓着怀里的小东西般:“我们看看是什么好玩的。”   打开盒子,是一只花瓶,算是珍品。   “喜欢吗?”   孩子摇头,她的年纪还太小,眼睛还无法衡量这些瓶瓶罐罐有多少价值的。   “不喜欢啊?”唐可寅盖上盒子推到一旁:“那舒儿自己选一个,我们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这才认真打量那些盒子,清澈的眼睛里只有那些漂亮盒子。   还没选好,工部来人了,是个掌案小吏,怀里抱着一只盒子,见了礼后便恭敬的将盒子放在唐可寅面前:“唐大人,这是几处闲置的宅子,按大人现在的身份,实在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为此下官选了几处好的,拿来给大人过目。”   他成了帝师,还是小皇帝钦点的,前途不可限量,自然巴结者众多。   唐可寅微微一笑:“本官原先也在工部效力,我们也是同僚,不必如此客气,请坐,嬷嬷,请上茶。”   他客气有礼,小吏一阵吃惊后也少了些许的紧张。   只见唐可寅打开盒子把里面的地契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看过后又放了回去:“此地处处都是亡妻亲手打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如今她走了,只留下小女陪伴身侧,即便要换宅子,也要小女喜欢才是,不知可否留下地契,容我一处处去看了,小女喜欢何处,便选何处?”   “自然是可以的。”小吏也很好说话:“唐大人可以慢慢选,待选好了之后告诉下官一声即可,工部会着人修缮打理,至于府上伺候的人,则要大人自行负责了。”   唐可寅颔首:“这个当然。”   送走小吏,唐可寅抱着孩子回来看着盒子的地契,目标明确的从里面拿出来一份。   嬷嬷站在门口问道:“公子已经选好了吗?”   “嗯,这处宅子,舒儿会喜欢的。”他笑看着孩子,慈父模样,眼中尽是宠溺:“舒儿,随爹爹去看宅子可好?”   他们起身出门,径直去了选好的那一处,隔天就给了小吏回复。   唐府的匾额挂上之日,本就被唐可寅成了帝师的消息气晕了头的池三岳当场倒地,悠悠转醒时,依旧气的浑身颤抖:“他竟然选了蔡家老宅!可恨!” 第1551章 铁定是这位在告黑状   大魏第一代帝师蔡先生,是池三岳毕生敬佩之人。   可如今,他的宅子,住进了池三岳鄙夷之人,还挂上了唐府匾额。   池三岳差点气死在床上。   可任凭他如何不忿,唐可寅如今都是小皇帝钦点的帝师,东山再起,难以撼动。   修葺一新的唐府里,唐可寅亲手将赵秋容的牌位与自己的父母放在一起,燃了香插进炉子里,带着孩子一块跪下磕头。   “我们搬家了,日后想女儿了,便到这里来看看,老宅我也留着,你种下的一草一木都在,得空了,我们就回去住,舒儿依旧由嬷嬷照顾着,我还寻了三四个原先在王府伺候的嬷嬷来伺候,教导她规矩,你放心,我会尽全力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不受任何伤害。”   他嬷嬷孩子的头,领着一块磕头,孩子乖乖跟着,等祭拜完毕,便被唐可寅抱着,开开心心的参观起新家来。   六月底,景娴突然就跑回来了,一头扎进盛京,晓得明仪在鹿京,又调转马车直奔鹿京,冲进家里看见明仪,哇一声就大哭起来,把欢欢喜喜来接她,想着说她两句的明仪弄得猝不及防,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先低声瘪气的哄了半日。   嗓子哭哑后,景娴总算是闭了嘴,抱着引枕吸鼻子,顶着一对桃子眼开始告状:“他去应酬喝酒,回来的时候领口都是胭脂。”   “什么?”明仪一拍桌子一声吼:“承乐,传我口谕,去把华凌宰了!”   承乐提刀就走,气势汹汹,哭哭啼啼的景娴连滚带爬的从小榻上下来抱住承乐,吸着鼻子都忘了哭了:“姐姐,你等我说完啊。”   “你说。”明仪满屋找了一遍,拿了把剪子在手里。   景娴坐在地上死死抱着承乐的腿,告状的气势弱了一大半:“他那日出门时与我说过,我也答应了,可是等了一晚上他都没回来,大清早才醉醺醺的回来,领口上都是胭脂,他说他也想不起自己干嘛,是去的酒庄,睡醒时也在酒庄,没有女眷,可是没有女眷哪里来的胭脂嘛。”   “对,肯定有。”明仪说的十分肯定:“承乐,去宰了他,提头来见。”   承乐拔腿要求,景娴再度死死抱住:“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公主,不要说了。”承乐磨刀霍霍:“宰了他,奴婢帮你重新找一个。”   景娴气的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抱着她的腿委屈巴巴的看着明仪。   “夜不归宿,是否清白都难说了。”明仪拿了个茶盏,倒扣在桌上就开始磨剪子:“领口还沾着胭脂,罪不容诛,这样,先别杀,抓回来我先绞了他。”   承乐又要走,景娴气着了,坐在地上一声大叫,活脱脱的一个小无赖。   承乐站在门口不动了,和明仪对望一眼,等着她老实交代。   不是她们吹,就华凌那样的木头人,会醉酒会夜不归宿简直就是奇闻了。   所以,铁定是跟前这位闹妖告黑状。   懂事的清梨递上自己的小手帕给景娴擦脸,乖巧的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也是一脸好奇。 第1552章 华凌同款棒槌   景娴哼哼唧唧的扯帕子:“那日他生辰,我特意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他回来,出门前还写了个小纸条给他,让他记得回来吃饭,结果他没回来,说是临时有事,让我把饭菜送过去,我就很不高兴,但还是送了。   隔天他才回来,我问他饭菜的味道好不好,他说太忙了没吃,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馊掉了,就扔了,我辛辛苦苦做了几个时辰的呢,手上都烫起泡了,姐姐你看。”   她伸出手指给明仪,发现泡没了又缩回去:“日子有点久,自己好了。”   “所以你就回来告黑状?”明仪单手托着下巴:“也太损了,真不怕我弄死他啊。”   景娴擦擦鼻子:“肯定不会让你乱来啊。”   “就因为这个就跑回来,多少有些过分了。”明仪严肃起来:“华凌驻守渭东,却要兼任漠北的军务,责任重大,忙碌些也是常事。”   景娴不服:“他不是第一次了,都数不清了,答应过的事,就没两次能兑现,总有各种理由去忙,成婚这么多年,没给我描过眉,没给我选过衣,我们俩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姐姐,我也在渭东,可是你敢相信我们俩一个月才能见两次吗?有时候还是半年一次,我学着做衣服给他,他转头送了人,我学着给他做鞋,他也送了人,我学了弹琴跳舞,他都完全不知道。   我就像是从盛京这个笼子去了渭东那个笼子,身边除了嬷嬷就是丫鬟,他完全可有可无,求娶我时说得那些誓言只怕早就忘记了,我的生辰他也不记得了,那日他回来,我还高兴的不行,结果面条没熟他就睡了,醒了之后告诉我,他要去赴宴,旧友的儿子百日宴,还和我说人家自己都忘了,他们还记得呢。”   说到这里,景娴擦了一下眼睛,噘着嘴忍着哭,故意伸手逗了清梨一下。   明仪也没话可说了,虽说穆珏总不在身边,可是每逢佳节生辰,小到家书里面带朵花的事还是记得的。   也绝对干不出来华凌这种杀人诛心的事。   但凡闭嘴别说自己记得也好啊,猪脑子!   可他的确在踏踏实实的办公,明仪又怪不了他。   “不说了。”景娴自己停了告状,把清梨拉过来看着:“这丫头长得真好看,快叫我小姨妈。”   清梨乖乖的喊:“小姨妈。”   “真乖。”景娴抱住她,奶香奶香的味道让她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我不想去渭东住了,还是想在盛京,反正都一样,在盛京还能时常与你们说说话。”   明仪也软了语气:“你姐夫不在家,不如就与我住一块,锦宁与清梨可以陪你玩,三公主家的甯儿也可以陪你玩。”   “嗯。”景娴捧出清梨的脸:“这小家伙长得太好看了。”   她故意一直夸清梨,不去理会明仪的话,像是要把自己的那些委屈也一并忘记。   她回来的第三天,华凌没来,让一个士兵来了,问了景娴在府上住着,说了一声公主无事就好便又要走。   简直就是个华凌同款棒槌! 第1553章 华凌太过克己   “站住。”明仪喊住他:“你们家将军就没说别的?”   士兵老老实实:“哦,将军说了,公主平安回来就好,他军务繁忙,也照顾不到公主,让公主回来玩些日子,等他得空了就回来接公主。”   “”明仪突然就接不上话了。   她一个执政公主还能腾出大把时间和小驸马腻腻歪歪呢,华凌一个驻边将军,媳妇跑了都没时间自己追?   真的假的?边关事情真的这么多?   别是真的有新欢了,所以对景娴无所谓吧   明仪招招手:“你过来,我问你,你们家将军平日里都住在军中?”   “是,将军的事情很多,所以都住在军中偶尔才会回家一趟。”   明仪气的没话说,等人走了就和承乐吐槽:“他们两个成婚才多久啊,华凌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家里放着景娴这样美貌的小娇妻,他竟然住军营!这样是换做我,大半夜我都要爬回去找媳妇。”   “华凌瞧着便是个克己的人,身负重任,只怕是把儿女私情放在最后了。”承乐从箱子翻出一个小匣子:“小公主正带着公子下棋,说棋子不好看,奴婢想用这些碎玉给她磨一副棋子,公主觉得怎么样?”   明仪瞧了一眼:“这石头多得很,磨吧。”   她烦得很,承乐刚走,就跟着去瞧景娴他们玩什么,自从景娴来了这里,锦宁与清梨便很少来明仪跟前转悠了,整天围着他们的小姨妈玩。   问了嬷嬷,知道他们在院子里钓鱼,明仪便找了过去,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海棠树下发现了他们,穆锦臣兄弟俩也在,几人坐在地上,认真听着景娴敲胡鼓。   “咚咚咚”   景娴敲得很认真,两只手灵巧的不得了,过去送东西的承乐都站在一旁听着。   发现明仪后,承乐往后退了几步道:“小公主先前哪会这些啊。”   “由此可见她在渭东过得有多无聊了。”明仪眼尖的发现了远处有个人影,定睛一看确认了身份:“吴婉倩怎么来这里了?”   承乐一看:“她这些日子常给公子和郡主送东西来吃,奴婢们也不好拦着,到是让她得了机会过来,而且,她听说小公主回来之后,也给小公主送东西,为此除了书房和主院,其余地方到也随她去了。”   “不知是不是我感觉错了,我对她着实喜欢不起来,先前还觉得可怜,自她打着我的名义去金陵寻曾大夫,我就很讨厌她了。”明仪又看向景娴:“先前,她不是还看上过华凌嘛。”   承乐睁大了眼睛:“公主,吴婉倩别是想撬了小公主的墙角吧。”   “不知。”明仪看着一曲打完,与几个孩子嘻嘻哈哈乐的景娴,莫名心疼:“这丫头本来就身体不好,哭成那样,想必是真的受了委屈,华凌也是,回来一趟我也不会怪他,气不死人。”   承乐连连点头:“太不解风情了。”   她们俩一块骂人,瞧着景娴和几个孩子玩的挺好,也不打算过去打扰他们,说了一会儿就各自去忙了,反倒是吴婉倩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等他们散了才走。 第1554章 好兄弟如意   到了七月初,如意回来了,五王爷没跟着,让他身边的燕清跟着如意一块回来的。   下了朝,明仪就被小皇帝拉着去瞧弟弟,小皇帝很兴奋,一路上都在夸如意听话懂事,勾的明仪好奇不已。   到了凤来殿,踏进宫门明仪就瞧见了一个与小皇帝同样年纪的孩子站在院子里,圆圆的脸蛋让明仪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幼时的神宗,一样的小小年纪就可见清隽,一样的文文弱弱让人想要保护。   小皇帝飞跑过去拉住他,指着明仪说道:“这就是姑姑,排行老六的姑姑。”   如意细细的看着明仪,清澈的眼睛弯起来:“姑姑。”   “姐姐。”   明仪恍惚间把声音都听茬,蹲下来招招手,生怕自己笑的不慈祥吓着他:“过来,如意。”   他蹦跶过来,和小皇帝一样,天生脚底长刺,能蹦绝不走。   “姑姑。”他又喊了一声,看着明仪到也不怕生。   明仪想给他摸颗糖,发现没有,直接一招手,小皇帝立刻迈开小短腿冲进屋里,端着盘子撒丫子冲出来递给她。   “来,吃颗糖。”明仪拿了一块放在他手里。   他瞧了瞧,两只小手拢在一起,规规矩矩的弯腰作揖:“多谢姑姑。”   就冲这礼数,明仪就晓得五王爷没少花心思。   “与姑姑不必这么客气。”明仪揉揉他的头,牵着他进去:“你父王呢?”   如意乖巧的跟着:“父王忙,说要离开些日子,所以让我回来与哥哥一块念书。”   “你都念了什么书了?”明仪与屋里的赵秋容笑了一下,把如意抱到自己身边坐下:“写几个字我看看。”   如意点点头,也不怯场,拿起桌上的竹笔就写,几个字写的极为漂亮,他放下笔回答:“念了逍遥游记山水赋论百家名谈洛河水文”   “不曾念过四书五经?”赵秋容忍不住问。   如意摇摇头:“父王说,能认字就行了,四书五经他念着都打瞌睡,所以不曾念过,我看过,的确打瞌睡。”   “是吧是吧。”小皇帝仿佛找到了知音,靠在赵秋容身边底气都足了:“我打瞌睡,母后还说我不认真呢。”   赵秋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明仪到是瞧着如意写的字笑道:“喜欢什么就学什么最好,今后一起念书,也不拘着学那些教条式的文章,皇上如今到是可以与如意多聊聊。”   “那我可以看那些书吗?”小皇帝满眼期待。   “你若喜欢自然可以。”明仪将如意写的字仔仔细细的折好:“只是不能耽误了其它的事。”   小皇帝立刻保证:“这个当然,绝对不会。”   他拉着如意跑出去玩,赵秋容看着都忍不住笑:“瑾儿性子活泼,平日里没什么玩伴,现在如意来了,也算是有个伴了。”   “亲兄弟嘛,玩得好挺重要的。”明仪拿着茶盏盖儿拨动着浮沫:“唐可寅还老实吗?”   赵秋容点点头:“他与皇上说话的时候,我都在一旁,听着也没什么不妥,也算尽心,只是听闻很多人都在巴结他。” 第1555章 瞎捣乱的熊孩子们   “帝师嘛,巴结他也没什么奇怪。”明仪这才喝了口茶:“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教皇上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赵秋容没说话,自己心里也存了主意。   有了如意作伴,小皇帝比以前更活泼了,即便可先前更加忙碌,却无怨无悔,一个人学和有人陪着学,感觉都不一样。   一切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月,华凌请旨回家探亲。   看着他的折子,明仪恨铁不成钢:“想回来就回来啊,还给我写个折子请假,我不准他就不回来了是不是?折子一来一回两个月,他还真是有空!”   说着,明仪咬着牙狠狠的写了个准字。   “来人。”她拿起折子递过去:“给我火速送去渭东。”   他要是再不来,自家妹妹得难过死。   那么久没个消息,可不气人嘛。   她糟心的要命,结果折子送出去的第二天,华凌就到了鹿京。   公主府里,景娴关着门躲在屋里不吭声,华凌在门外一本正经的道歉,话说了一箩筐,里面却半点声音都没有,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四个来找小姨妈玩的娃在旁边一直杵着,齐刷刷的托着下巴听他道歉,时而看看华凌,时而看看紧闭的屋门,小那两个困得都开始打哈欠了。   “你生辰的事,我错了,再也不会忘记了,我生辰那日事情有些多,忙的都忘记你给我送了饭菜,嬷嬷说你烫伤了手,可好些了?”   “小姨夫。”锦宁托着下巴:“你这样事没用的。”   华凌早就被他们四个看的不知所措了,如今还来插嘴,他干脆闭嘴不言。   “你要这样。”锦宁站起来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看,突然就开始可怜兮兮的嚎:“夫人,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不然我就饿死自己,你快把门开开呀,夫人,我再也不敢了,你说话啊夫人,夫人。”   他拍着门又哭又嚎,时不时的还往门缝里面看一看。   华凌额头上青筋直跳。   难道穆珏用的就是这一套?   “夫啊!!!小姨妈打人了。”锦宁撒腿就跑了。   另外三个娃不明所以,看见屋门开了的时候还一脸期待,可一看见景娴手里握着鸡毛掸子,吓得连连尖叫飞似的跑了。   景娴气势汹汹的举着鸡毛掸子:“再捣乱我就动手了,小破孩儿。”   跑远的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却也很快就没了影子。   “景娴。”华凌笑起来:“我错了。”   景娴白了他一眼,不理,进屋坐着,还背对着他。   华凌跟着进去,站在她身后:“我真的知错了,不该因为军务就忽视你,你在渭东水土不服,吃穿住行都不习惯,我还一直冷落你,即便你说过很多次我对你陪伴不够,我都没有上心,还辜负你的心意,忘了你的生辰,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不用再来我跟前重复一遍。”   华凌绕去她前面站着:“我要回家省亲三个月,等年后又去渭东。”   “哦。”   “回家吧。”华凌伸出手:“好不好?” 第1556章 直男是无救的   景娴扭头不理他,明显不愿意这么便宜他。   自己都那么生气了,要是被他两句话就哄好,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景娴。”华凌软了语气,轻轻地喊她名字,多了几分求饶委屈的味道。   他一向都是正人君子模样,处事刚正不阿,这样喊人还是头一次。   景娴心软了,气呼呼的踢了他一脚,这才拉住他手,华凌笑起来,牵着她出去准备回家。   “真的知道错了?”   “嗯,知道了。”他认认真真的点头。   景娴心里稍稍舒坦,与他手拉手走出院子,十步距离都没走开,就看见有人在跳舞。   绿荫葱葱里,一身红裙飞舞,婀娜多姿。   景娴愣了半晌才出声:“在我大门口跳舞?”   她一时半会儿都没往其他地方想,瞧着跳的忘乎所以的吴婉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舞毕,吴婉倩大汗淋漓的停下来,像是突然看见他们一样,惊呼一声一脸羞涩,迈着莲步往这边飘。   华凌抬脚就走,牵着景娴目不斜视。   “嗯?”景娴立刻拽着他的手,一脸醋相盯着他:“你看完了才走的,你看完了!”   华凌半点不心虚,反而老老实实的点头:“嗯,是看完了。”   景娴顿时酸出十八个褶,恨不得用老陈醋把自己淹了。   “好看吗?”   “嗯,还行。”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景娴:“就是地方选的不好,红配绿,丑。”   景娴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又回了院子:“我腰扭断也不见你看一眼,你看别人,滚吧,渣渣!”   华凌站在原地懵了,完全不晓得自己哪里又惹到她了。   自己不是说了丑吗?   他又跟了上去,这次,院门都进不去了。   事情发生在公主府,明仪又不在,为此江氏和陆姣姣顺利吃到了第一口瓜。   听完嬷嬷的完整复述,江氏皱了眉:“倩倩不安分啊。”   “母亲不是已经为她寻好人家了吗?”陆姣姣立刻把茶递过去:“不如尽早定下,别让表妹一时糊涂犯了错,华凌如今是驸马爷,即便公主身子不好,但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家公主,倩倩要是胡来,只怕会折损了穆家的名声。”   江氏接了茶:“这个我知道,如今我们家也有清梨这个丫头,要是坏了名声家风,对清梨可不好,我也打算与她说一声,选个日子相看,尽早把事情定下来。”   她们还说着,嬷嬷就说吴婉倩来了,婆媳俩眼神一对,陆姣姣立刻站起来伺候在江氏身边,吴婉倩一进来就笑着迎过去。   “恭喜表妹,贺喜表妹,如今大姑泉下有知,心愿也得了了。”她拉着吴婉倩坐下,笑的像朵花。   吴婉倩被她突然的热情弄得浑身不自在:“什么好事?”   “我给你寻了门亲事。”江氏直接说道:“是盛京理事衙门秦家的二公子,年二十六,生的一表人才,因先前忙着读书去了,为此耽搁了婚姻大事,再过两个月便参加秋闱。”   吴婉倩心里一顿不痛快:“表姑,二十六岁,年纪也太大了,这份年纪还没功名,也太没出息了。” 第1557章 想给华凌做填房   陆姣姣被她这句话说的差点当场心梗过去:说的像是你多小似的。   江氏也有点噎着了:“二十六岁也不算大,而且,二十出头就发迹的年轻人不多。”   “两位表哥发迹就很早啊。”吴婉倩嘟囔着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而且,朝中未娶的人也不是没有。”   陆姣姣憋不住了:“那些年纪轻轻就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大人,无不是家室门第出众之人,他们娶妻的要求是门当户对,书香世家,端庄雅正,知书达理。”   吴婉倩微微歪头疑惑的问:“穆家比他们说的好多了呀。”   “人家娶妻,看的是本家家世,你是住在穆家的姑表小姐。”陆姣姣不想和她绕圈圈了:“说难听些,穆家如何,与你无关。”   吴婉倩顿时脸色煞白,僵在原地说不出半个字。   江氏说道:“倩倩,秦家公子有才,又有他父兄在朝中做依仗,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别看他现在还没功名,得看将来。”   “那我不成糟糠之妻了?”吴婉倩还是一万个不愿意:“糟糠之妻就没有下场好的,陪着吃苦不说,享福就没我什么事了。”   陆姣姣彻底无语了,江氏也无语了。   想嫁过去就享福,怎么可能?   江氏耐着性子劝说:“亲事定下,也是几个月后才出嫁了,等秦家公子高中,你嫁过去也是官家夫人,万一等他高中,榜下择婿的人众多,哪里还有我们的机会呢?”   “不要,万一他考不上,我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年?”   江氏气着了,陆姣姣立刻说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再寻访就是,反正你自己都不着急,我们也算是尽了心了,母亲,阿珏也走了一年多了,如今也快回来了,筱筱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让我们去盛京住些日子,等年后又回来,权当一家团聚,表妹的事,不妨放一放。”   江氏瞧了吴婉倩一眼,点头:“也好,慢慢寻着些吧。”   吴婉倩一听,急了:“这还有五个多月才过年呢,还要耽搁五个月?”   “你的要求太高了,总要慢慢寻才是。”陆姣姣坐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吴婉倩眼圈红了:“表姑,你们是不是嫌弃我住在穆家,所以想要把我打发出去?”   “不是嫌弃你住在家里,是真心实意的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江氏被她的哭诉弄得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却还是耐着性子:“你年纪不小了,二十多岁的姑娘了,要是再不寻个归宿,将来怎么办?并非我打击你,照你这个年纪,只怕去做达官贵人家里的填房都不得优势。”   填房!   吴婉倩愣住,却不是伤心难过,而是猛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景娴要是死了,她是不是可以做华凌的填房?   她迟迟不语,而且还目光呆滞,江氏还以为自己说话过分了,语气软了几分说道:“要不你先见见秦家公子,平心而论,我觉得他已经是个十分不错的人选了。”   吴婉倩失魂般的点点头,转变太快陆姣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江氏到是挺高兴的,立刻就开始安排。 第1558章 暴脾气的嫂子   她的面子,没人不给,说了一个赏荷的由头,j即便已经过了荷花开得最好的日子,但依旧来了不少夫人,知道她是要给吴婉倩选夫婿,虽然都知道吴婉倩不过是穆家的亲戚,但依旧有不少夫人想要与穆家连上关系,毕竟江氏的两个亲儿子都成婚了,孙子还小,都没指望,到是这个养在穆家的吴姑娘还算门关系。   赏荷的第二日,景娴要回盛京,陆姣姣便跟着一块去了,顺带找到明仪和她吐槽。   “她就远远地看了一眼,瞧见那个秦家公子模样长得还不错,竟然就答应了,我真是”陆姣姣砰砰砰的拍桌子:“和老太太买菜一样。”   明仪听得哈哈笑:“是挺奇怪的哈,听你的描述,她是不想嫁的,却又答应了,估计是想通了吧。”   “谁知道呢。”陆姣姣缩在椅子上剥板栗吃:“你可发现景娴不对劲了?”   明仪立刻点头:“早发现了,回来就不说话,抱着清梨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呢,我听说华凌把她惹生气了,这都好几天了,难道还没哄好?”   “指望华凌?那你还是趁早死心吧。”陆姣姣凑过去一些:“那日华凌登门道歉,好不容易和好了,结果吴婉倩跑去景娴门口跳舞,华凌就站那看完了,事后还说跳的不错,然后景娴就把他撂了。”   明仪:“”   陆姣姣气的直叹气:“这要是换做我,给穆祯的脑袋拧下来。”   “这也太让人生气了,只是这个吴婉倩也不是个好东西,华凌是驸马,她还想着勾搭,这样的人还是早些打发出去吧,留着也是个祸害。”   “肯定啊,她现在既然点头允了秦家,秦家自然也会看在母亲的脸面上尽早来提亲,届时事情一定,只等九月恩科后便将她嫁出去,若是秦公子能登榜,只怕外任是免不了的,届时也能清净些日子了。”   说完,陆姣姣喝了口茶润嗓子:“我先前还以为吴婉倩是想撬了你的墙角呢,结果竟然不是。”   “怎么不是?”明仪斜倚在小榻上摇扇子:“我估摸着,她原先是抱了勾搭穆珏的心,只可惜穆珏不在家里,她没有用武之地,所以来巴结锦宁和清梨。   然后华凌突然回来了,她先前不是就看上过华凌嘛,所以才又调转目标,至于那个秦家公子,我敢打赌,那是她留的后路,只怕是想着能与穆珏或者华凌搭上,就立刻踹了秦公子。”   陆姣姣都听愣了:“不至于吧,这也太”   “难说。”明仪把嬷嬷端上的点心推给她:“尝尝这个,皇上赏的。”   陆姣姣吃了一块十分吃惊:“这不是东江码头的芋头糕嘛?我记得自从那个老大爷过世就没有这口味了,我们少时还一块去买过呢,这都多少年了。”   “人没了,但是手艺还在。”明仪捏起一块:“只要手艺还在,就难不住有心人,如我们这般年纪的盛京人,哪个没吃过东江码头的芋头糕呢?”   陆姣姣瞧着自己手里的点心若有所思:“这是巴结你的?不像啊。” 第1559章 闺蜜就要跟着一块骂人   “自然不是巴结我的。”明仪把点心放下。   这是唐可寅费尽心思寻来,送给赵秋容的东西。   赵秋容是盛京长大的姑娘,不可能没吃过东江码头的芋头糕。   那日明仪也在凤来殿,唐可寅与小皇帝在外间说话的时候,宫女希若端来了一碟芋头糕,让赵秋容尝尝味道如何。   当时,赵秋容就随口说了一句:“不如少时吃着香。”   这话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放在心里,也只会觉得是好东西吃多了,所以不喜欢了。   谁知唐可寅会去寻来在东江码头卖芋头糕的老大爷的儿子,让他做出了一模一样的芋头糕。   就凭这份心思,就已经算是万中无一了。   “承乐。”明仪对外喊了一声:“给景娴送去了吗?”   承乐站在门口就道:“奴婢准备些小公主喜欢的茶,正要一块送过去呢。”   “那你去吧,陪她说说话,别闷着。”明仪继续摇扇子:“你父兄近来如何了?”   陆姣姣点点头:“还不错,前些日子刚给了我家书,说一切都好,外任虽然辛苦,但是瞧着大魏蒸蒸日上,他们也觉得不负远志。”   “外任地方官,最是辛苦。”明仪看着她吃东西,摇着扇子没再说话。   后院屋里,承乐端着东西推开了清梨的房门,门没锁,她就安心了不少,进去瞧了瞧,就见清梨乖乖坐在小榻上,面前的矮桌放着铜镜,还摆了七八盒首饰。   景娴坐在她身后,拿着梳子正在捣鼓她软软短短的头发。   “公主,吃些点心吧。”承乐自顾自的把东西放下:“这是今日一早,皇上着人送来的,奴婢沏了您最喜欢的茶,一块吃最为合适。”   景娴看了一眼,便继续给清梨捣鼓,将她的头发梳成小辫子,从首饰盒了挑出一个小小的发冠给她戴上,还给她抹了些胭脂,又在眉心点了花钿,打扮的像个仙童一般。   “真好看。”景娴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快去给你娘亲瞧瞧。”   清梨美滋滋的跑着出去,要去明仪跟前炫耀。   景娴过来坐下,还拉着承乐也坐下一块吃,她闷闷不乐,越发显得病容憔悴。   “奴婢都听少夫人说了,按个吴婉倩真是不要脸。”承乐愤愤不平:“我们犯不着与她置气,公主也别气坏了身子。”   景娴摇摇头:“不是因为她。”   “奴婢知道,是因为驸马爷,他历来就是个直肠子木头人,平日里就算了,这次是真的过分了。”   景娴立刻拉住承乐义愤填膺:“对吧,是他过分了,所以我没错。”   “本来就没错。”承乐重重点头:“谁说你错了?”   景娴失落下来:“还能是谁,自然是他娘了,昨日穆老夫人组了赏荷,他娘拉着我说了许多话,说他历来如此,不要计较,还说会说他的。”   “咦”承乐突然生出一股极大的嫌弃。   景娴瞧着被子里的茶叶喃喃:“我知道他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也不怪我婆婆找我说话,老人家也是不想我们生出嫌隙而已,可我就是不舒坦。” 第1560章 给直男噎一根刺   “公主就是想让驸马爷多陪陪你,多说些软话哄哄你对不对?”承乐一眼看透她的小心思:“只可惜驸马爷不懂。”   景娴趴在桌上:“可不是嘛,气死人了。”   “那他可来道歉了?”承乐相当关心这个。   “嗯,来了,我没见。”景娴愤愤不平:“我想气气他,凭什么成婚后都是我在受窝囊气啊,他一句我很忙,就让我不管是生气还是委屈都成了不懂事。”   承乐抓住她的手:“就是就是,怎么能这样呢。”   她跟着自己一唱一和,景娴心里平顺了不少,拿了一个枣在桌上滚来滚去,突然就有了主意。   大家都等着中秋节的时候,明仪府上传出消息,要到承乐城外的庄子去闲坐避暑。   华凌见不到景娴,好在嬷嬷告诉他景娴也会去,他便厚着脸皮来找承乐,说自己也想去。   对着他那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承乐果断拒绝。   华凌大为失望,只能到了日子自己过去,想着能找个机会向景娴道歉。   临近中秋,荷花已经败了,只是天气依旧热得慌,承乐买下的庄子正好靠近一处湖泊,她在湖边修了亭子,到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湖边还搭了一个近水平台出来,十分宽敞。   华凌来到庄子,进不去就只能上了旁边的山,站在山上瞧,他一眼就瞧见了聚在湖边的人。   来的人不少,有着身孕的三王妃,新晋恪王妃,带着女儿的灵善,极少露面的九公主福龄,摇着扇子的明仪,还有江氏与陆姣姣。   几人都在亭子里,只是三王妃在弹琴,陆姣姣在吹笛,而景娴,则在跳舞。   天气炎热,又无男子,她穿着一袭薄薄的夏衫在湖边起舞,十样锦的衣裳雪青色的长裙,摆臂抬手间都像是招惹夏意的精灵,鬓边的步摇轻轻摇晃,低眉回眸间万般风情。   她跳的很好,只可惜华凌从不知道。   站在山顶,他静默的看着景娴,板正的神情总算是有了一丝松动。   “那是谁家的姑娘?”   山风吹来了一阵谈话声,华凌看去,就见五六个男子站在自己不远处,也在瞧湖边跳舞的景娴。   他们像是来采风的,如今却瞧着不挪脚步。   “真美啊。”有个男人感叹,直勾勾的看着都不眨眼。   华凌心里立刻不舒服了:“跳舞的是我夫人,诸位是不是该离远些。”   他说话了那几个男人才发现他,却谁都没走,继续看着,还有个男人出声说道:“你不藏在家里,不就是给我们看的嘛。”   这话把华凌激怒了,他过去一把揪住说话那人的领子将他拖远,直接踹下土坡,男人翻滚着下去,摔了个灰头土脸爬不起来,其他几个见状,赶紧走人,生怕挨了他的打。   华凌心里极不舒服,下了山等在庄园门口,眼见了天色快黑了也不见人出来,庄园里面也安静了下来,他不放心,敲门又没人应,四下一看,干脆悄悄进去。   寻了一圈,他在一间屋里寻到了景娴,她与承乐趴在一个被窝里,对着一本画册哈哈笑。   “这个男人俊,我喜欢这个,唉,好可惜,出嫁早了。” 第1561章 我不稀罕你陪着   她满是遗憾的语气,让华凌心里一阵紧张,但是碍于承乐也在屋里,他不好进去,只能窝在门外。   “这个也俊,啧,哇呜还有画不穿衣裳的?”   承乐得意洋洋:“那当然,只要给钱,裤子都能给免了。”   “真的?”   景娴的声音听着都兴奋,华凌心里的无名火更旺了,他抬手准备敲门,却又听见了声音。   “可惜了,画这么好有什么用,谁又不是没瞧过,不过华凌也和挂在墙上的画没什么区别了,半斤八两。”   她的话刺到华凌了,抬着的手怎么也敲不下去,只能放下来。   “哎呀,突然忘了,我今日都没敲鼓给你们听,我敲的可好了。”   承乐哈哈笑:“公主在鹿京的时候不是经常敲嘛,都听见了,可好听了。”   “是吧。”景娴骄傲的不行:“我会的可多了,在渭东的时候无聊死了,我把自己能学的都学了一遍。”   “那驸马爷知道吗?”   “他是个大忙人,我说了他没提过,大概也忘了,随便吧,他知不知道都没用,我需要他的时候一次都不在,不想白费口舌。”   这话又是一根刺,噎在华凌嗓子里,让他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还刺啦生疼。   景娴打了个哈欠,声音也多了浓浓的倦意:“好困啊,我要睡了,明早我给你们做饭吃,不许厨娘动手,我做的可好吃了。”   “好。”承乐把画册扔在地上,吹了灯。   屋里安静下来,华凌依旧站在门口,这一夜他没走,就等在屋外。   天色转亮,琢磨着给众人做饭的景娴起了个大早,嬷嬷没来,她就自己挽了头发换了衣裳出来,撞见门外的华凌,惊了一下,却无欣喜神色。   “你怎么来了?”   华凌跟着她一块去厨房:“我把事情都推了,可以好好陪你了,回家吧,好不好?”   “不想回去,我在姐姐家里住的挺开心啊,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景娴麻利的摘菜:“等我玩够了自己会回去的。”   华凌越发郁闷:“我这次一定好好陪你。”   “啊?”景娴惊了,看着他没有高兴,反到是不怎么情愿:“男人家以家国大业为重,你陪着我做什么呀?怪耽误事的,去忙吧,我自娱自乐挺好的。”   她不稀罕自己陪伴,华凌的心情都糟透了,可他干不出来穆珏那样冲上去抱着撒娇求饶的事,依旧是闷闷的站在一旁。   景娴忙的很,绕开了几次后干脆把他推出去:“忙去吧,别在这里挡着我,我事情一大堆呢。”   “我不忙。”华凌杵在门口,瞧着她切菜,赶紧开口:“我也想留在这里吃。”   景娴拿着菜刀:“不行,你自己在外面吃点吧,都是女眷,你在不合适,我也没准备你的份。”   说完,她就不再理会华凌了,把该上锅的都弄好吃,擦着手出去换衣裳,不一会儿嬷嬷来了,将东西一一端出去,其他人差不多都起来了,都在屋里吃饭说笑。   华凌只好自己离开,瞧着背影,十分落寞。 第1562章 直男审美不敢恭维   承乐摸过去问:“公主,万一驸马生气了怎么办?”   “管他呢,反正我痛快了就行。”景娴敞开了胃口吃,像是真的很舒坦一样。   在庄园里吃过东西,她们便陆续走了,玩了一日一夜,再在庄园待着,三王爷就要来拿人了。   景娴还想去明仪家里蹭住,被明仪下了逐客令。   “即便华凌再老实,可既然知道有狼盯着他这块肉,你再继续这么躲着,岂不是将他拱手让人?虽说他若真心有你,自己就会绝了那些莺莺燕燕,但是架不住有人厚着脸皮往上贴,只有让人知道你们恩爱无比难以分离,才会少些心思。   即便要让他心里不舒坦,也回家关了门自行闹去,夫妻二人都在盛京却分居,你不是上赶着把你们俩不和睦的事告诉旁人嘛,日子久了,本来只是小打小闹,被那些人一传,还真以为你们怎么了呢。”   被明仪说了一顿,景娴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华凌在家里等着她,瞧见她的马车停下就笑了,急忙跑下来:“回来了。”   他伸手扶景娴,景娴不给他扶,自己跳下来,结果还是被他稳稳接住。   “为了与我怄气,都没好好吃饭吧,都轻了。”华凌毫不费力的抱着她:“我抱你进去吧。”   景娴堵在嗓子眼的火气顿时像是蒸笼里的汽一样从两只耳朵喷了出来,她对着华凌怒目而视,声音也凶巴巴的:“放开我。”   华凌好脾气的重复:“我抱你进去。”   “不要。”景娴撑着一口气:“放开我。”   他颇为无奈:“好吧,那你自己走回去。”   他真松手把景娴放下来了,还在气哼哼撑面子的景娴一下子愣住,环着他脖子的手都没来得及放下。   景娴:“”   “走吧。”华凌两手垂着,含笑看着她:“外面太阳大哎,景娴,景娴。”   被撂在后面,华凌都懵了,拔腿追上去。   “不想走吗?那我抱你,我抱你。”   景娴烦躁的甩开他的手,气的无话可说,华凌拉住她,反反复复说的就是那么几句道歉的话,她越听越来气。   拉扯到了主院,屋子正中间放着的玩意儿直接把景娴惊在原地了。   好大一盆绣球花,又粉又紫的开了一大团。   “喜欢吗?”华凌紧张的看着她:“昨日我见你穿着这样的裙子跳舞,就去找了这样颜色的花来,好看吗?”   景娴仿佛在自己的脑袋上面瞧见了一大坨乌云,她看着华凌,目光疑惑不已:“本来我觉得我昨日穿的可好看了,可是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俗气了。”   “不会啊,的确很美。”华凌拉着她进去近距离欣赏:“你瞧,这花开得多好,这么大一朵。”   景娴不说话,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华凌揪下一朵小花花,打量着景娴的头发“我给你戴上。”   “不!”景娴立刻躲远。   华凌尴尬的放下手:“你不喜欢啊,那就算了,我等下让人搬出去。” 第1563章 你是不是又提前写词背下来了   “你还委屈了?”景娴气的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想把他提起来又无能为力,干脆紧紧的抓着:“成婚几年了,你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华凌满眼愧疚:“是我错了,只忙着自己的军务,对你的事漠不关心。”   “你也知道,知道了不改,只会说我错了有什么用?”景娴气的用力搡了他一下,发现作用不大就跳起来在他脚面子上跺了两脚。   这种小打小闹对华凌没有半分伤害,他躲都没躲一下。   知道他是个木头性子,景娴也不期待他能满口蜜糖的哄自己开心了,用力朝他的腿踢了几下,结果他一动不动。   “我真的错了。”华凌依旧没躲:“打我无妨,只是踢了你自己脚疼。”   景娴快气死了:“我让你坐下!”   怎么就扫不倒他呢?   “坐下?”华凌真就坐了下来。   景娴抓着他的衣裳,咬牙切齿:“你给我记住了,我无肉不欢,不喜欢吃素,口味无忌,喜欢颜色鲜嫩的衣裳,喜欢玩,不喜欢待着。”   “好,我都记住了。”华凌把她拉进怀里抱住:“回头我写个条子,装在你给我的做的荷包里随身带着,即便是到了什么都记不住的时候,也一定记得这些。”   景娴惊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写词提前背下来了?”   “没有啊。”华凌被她问的有些懵:“这是心里话。”   景娴心情倍好,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你要是早这么会说话,我不就不生气了嘛。”   不生气了?   华凌松了口气,抱着她说道:“你给我做饭吃可好?我还没吃早饭呢。”   “嗯?”景娴直起来:“这都傍晚了。”   华凌没吭声,景娴这才想起自己早晨在庄园里说的话,顿时有点小后悔,急忙跳下来拉着他去院子里的小厨房。   “我给你炒两个菜,对了,我们做嫩炙吧,我做过很多次的,也不知道你吃没吃过。”   她很兴奋,仿佛终于能让华凌尝尝自己的手艺了。   华凌一直点头,跟着她到了小厨房,站在一旁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帮我拿着。”她把自己的披帛递了过来,又把薄薄的大袖外裳脱了递过来。   两个嬷嬷进来帮忙,小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张嘴。”景娴端着一小碟刚从坛子里夹出来的鸡枞丝过来,自己嘴里吃着,还给华凌喂了一口,得意的说道:“我自己做的,香吧。”   华凌连连点头:“很香。”   “这个配粥喝,你太忙了,饮食总耽搁,脾胃寒凉,得多喝粥。”她把碟子放下,取了旁边的红豆倒进瓦罐:“这个先煮好,等下做点心用。”   她在小厨房里忙碌,华凌抱着她的衣裳站在一旁瞧着,时不时替她尝一尝咸淡,又或是给她擦擦汗,反正就一直看着她哪也不去。   等饭菜弄好,天色也落了黑,满桌菜色,瞧的人食欲大动。   一张桌上吃饭这事,他们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景娴十分开心,不停地问华凌好不好吃,生怕自己失了手。   正笑着,跑进来一个小厮:“公主,驸马爷,大门外倒了个姑娘。” 第1564章 她就是想钻空子   “倒了个姑娘?”景娴放下筷子:“着人去瞧瞧。”   嬷嬷去了,很快就回来,景娴正瞧着华凌吃东西,乐的嘴角都快飞了。   “公主,是借住在穆家的吴小姐晕倒在了大门口。”   “谁?”景娴敛住笑意:“吴婉倩?”   嬷嬷点头,华凌咽下嘴里的饭菜筷子都没停就道:“六公主的府邸离着我们家不远,备上马车把她送过去吧,穆老夫人她们都在那边。”   “是。”嬷嬷立刻去办,生怕吴婉倩赖在这里。   景娴隐隐发笑,自己吃了口菜。   结果嬷嬷还是慢了一步,都要扶人上车了,吴婉倩自己醒了,慢悠悠的,就像是故意不上马车一样。   “我这是在哪啊?”她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嬷嬷怎么看都不顺眼。   但碍于礼数,还是恭敬的回答:“吴小姐,这里是十公主府,你晕倒在了大门口,为此将你扶进来了,正要送你过去六公主府上呢。”   “啊?”吴婉倩低头抿唇满是惭愧:“我竟然晕倒在这里了,都怪我,那我可要给公主赔罪才是。”   自家公主与驸马爷好不容易同桌吃顿饭,嬷嬷特别不希望他们被人打扰了。   “吴小姐有心了,只是我们公主和驸马爷正忙着,只怕没办法见你,不如奴婢们先送你过去六公主府上?等改日吴小姐又过来?”   吴婉倩一脸犹豫:“可是,都这么晚了,过去找我表嫂会不会不太好?”   你就是想在这里住下对吧。   若不是看在穆家的面子上,嬷嬷已经想怼她了,“到不是不能留吴小姐住一晚,只是这里离着六公主府上不远,奴婢们也已经着人过去告诉了六公主府上的人。”   她都这么说了,吴婉倩也没借口赖在这里了,只好顺从的上了马车。   她被景娴府上的人大晚上送过来,本来都打算睡觉的明仪听到后多少有些懵:“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在景娴门口呢?”   “谁知道呢,老夫人知道后,可气死了。”承乐坐在小榻边:“幸好是晕倒在了小公主门前,这要是晕倒在了其他人家,岂不是让人觉得穆家苛待她了?   她一直不安分,这次老夫人与少夫人来盛京才没带着她一块,结果她竟然还追来了,来就来吧,又不是家里关着她,光明正大的坐着马车来不好吗?非要自己走来,真是越想越气。”   明仪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刚刚睡着的清梨,细想了一阵笑了起来:“你信不信,她一定以为景娴还在我府上住着呢,所以才会晕倒在她门前。”   “嗯?!”承乐惊了:“她还想钻空子不成?死胖子瘦了之后心眼也太多了吧。”   明仪示意她小声点,自己也压低了声音:“她现在自持美貌,心气也高,自然幺蛾子不少。”   “这也太烦人了,怎么就不消停呢。”承乐气的不行:“小公主的容貌比她好了千百倍,而且华凌又是驸马,她怎么敢动歪心思啊,这完全就是没有脑子的鸡蛋碰石头嘛。” 第1565章 想和华凌来个偶遇   明仪笑而不语,到是很期待明日一早见到了吴婉倩,她能找出什么理由来解释晕倒这件事。   次日一早,明仪去上朝,出门就见吴婉倩也要出去。   与明仪遇上,吴婉倩局促不已,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表嫂。”   “这一大早上的,准备去哪啊?”明仪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昨晚过来,我都睡下了,没出来打招呼,听说你晕倒了,可还好些?用不用请大夫来瞧瞧?”   吴婉倩低着头,像是被她欺负了一般:“我只是想念表姑了,所以想着偷偷过来给她们一个惊喜,谁知路程这么远,又忘了带钱,还记错了路。”   “哦,原来如此啊。”明仪笑看着她:“你准备去哪啊?”   她可不会因为吴婉倩几句话就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吴婉倩从心底里怕她,特别是明仪笑眯眯的样子,更是让她无端一股紧张,“昨日晕倒在十公主府被他们救下,为此今日特意过去道谢。”   “原来如此,只是这一大早你就过去也不合适。”明仪特别热心的叫来一个嬷嬷:“先送吴小姐回屋收拾收拾,再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就说表妹要给景娴道谢,我们也该着人陪着才是,问问老夫人,要不要夫人去一趟,我下朝晚,只怕赶不上。”   嬷嬷应声,上前请吴婉倩回去,吴婉倩一脸不情愿,却也不敢与明仪多说,磨磨蹭蹭的走了。   承乐瞧的想打人:“天还没亮呢,她就跑过去,该不会是想在大门口与华凌来个偶遇吧。”   “你猜。”   明仪出门上车,赶着去上朝。   陆姣姣也很早就起身了,还在洗漱嬷嬷就来传话,照着明仪的意思说了一遍,便等着陆姣姣拿主意。   “不必去打扰老夫人了,去告诉吴小姐一声,等下用了早饭,我与她一块过去。”   “夫人何必去管吴小姐的事?她给家里寻了多少麻烦了。”身边的丫鬟都对吴婉倩没什么好感:“最难伺候的就是她了。”   嬷嬷立刻说道:“小妮子胡说八道,如今,老夫人将管家大权都交给了夫人,夫人自然要事事周全才是,吴小姐跑来盛京晕倒在了公主府外,这事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要外人如何糟践穆家呢,夫人陪着一块去公主府道谢,才能堵了那些人的嘴,真要不管,岂不是让他们放肆去说?”   丫鬟不说话了,忙替陆姣姣梳妆。   过去正堂与江氏一块吃了饭,又说了一声吴婉倩的事,陆姣姣便着人去请吴婉倩出发。   马车上,吴婉倩像是受了委屈一般低着头:“表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个人在鹿京待着太无聊了,就想着偷偷过来,给你和表姑一个惊喜,谁承想两地之间那么远,我还迷路了,迷迷糊糊的问人家公主府在哪里,人家指了我就去,结果竟然走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们别生气好不好?”   “不生气。”陆姣姣勾起嘴角:“幸好你回来了,你要是直接进了十公主府,那才是惊喜。” 第1566章 你还上赶着去馋她   她意有所指,吴婉倩却继续装糊涂:“是华公子好心。”   “哎!”陆姣姣立刻打断她:“是驸马爷,十驸马,十公主招婿已经数年,称呼怎么还没改过来?”   吴婉倩不吭声,认错也不曾。   她安静了一路,到了景娴门前,便有嬷嬷迎下来见礼。   陆姣姣上前,十分客气:“昨日得公主帮忙,送回我家表妹,今日特来道谢,不知公主可在府上?”   “侯夫人客气,公主在府上的,请。”嬷嬷领着她们进去。   进屋坐下,趁丫鬟上茶的功夫,陆姣姣问嬷嬷:“公主呢?”   嬷嬷一笑,眉眼都是喜色:“公主还歇着呢,想必要与驸马爷用了早膳才会过来。”   “哦?驸马没去上朝?”   嬷嬷摇头,却还笑了。   陆姣姣也笑了笑,耐心的等着。   主院房里,景娴认真捣鼓自己的头发,首饰盒子开了好几个,许多她都没戴过,琳琅满目让她发愁,不晓得该穿哪套裙衫最为合适。   华凌还穿着寝衣,盘腿坐在床上瞧着塞进自己的手里的册子,上面写满了景娴的喜好,都是景娴大半夜爬起来写的,要他吃饭之前必须背下来。   嬷嬷推门进来,站在帘子外面行了一礼:“公主,驸马爷,穆夫人领着吴小姐来了,说是为昨晚的事道谢。”   “陆姐姐吗?”景娴回头问:“那快去准备些茶果点心,我梳好头发就过去。”说完,她看向华凌:“你不许去!”   华凌愣了一下,颇为无辜:“我没打算去。”   “那你先吃饭,等下我回来就问你。”她把自己挑出来的首饰递给丫鬟,忙着戴上耳环:“今日就穿件石青色的衣裳。”   丫鬟捧着一个托盘出来:“这条洗柿色的裙子是新做的,公主瞧瞧。”   “新做的啊,那就穿吧。”景娴把头发捣鼓好,立刻起身穿衣。   华凌抬眼看向她,她身子弱又容易生病,为此十分清瘦,冬日里穿的厚实瞧着还勉强过得去,夏日里穿的淡薄,便更显瘦弱了。   “即便天气热,也多穿些。”他指了指架子上的披帛:“那个,找块厚实的披上。”   景娴不乐意:“不要,这衣服上的绣花多好看啊,就得露着。”   “绣花?”华凌认真打量起她身上的衣服:“绣的鸽子?”   景娴气的跺脚,跑过来扯着袖子让他仔细瞧:“这是燕子!燕子!”   “那你说是绣花。”华凌拉住她,朝一个丫鬟招招手:“找块厚实的那个。”   丫鬟去取,很快就捧了一块烟灰色的羽纱披帛出来,华凌摸了摸,对厚度还算满意,拿了过来披在景娴身上。   “等下我会过去瞧,你要是敢把这个丢了,那就半个月不许出院门了。”   景娴烦得很:“这不配,丑死了。”   “不比着凉了灌你喝药强?”华凌也下来穿衣裳:“我还是送你过去吧,就算是要脱掉,也进屋了再说。”   景娴立刻跳起来抱住他不给他穿衣裳:“不行,说了不去的,那个吴婉倩对你虎视眈眈,你还上赶着去馋她?” 第1567章 学到了一招   华凌愣愣的看了景娴半晌,脑海中轰然出现了那个把他腿压折的雄壮背影。   他哆嗦了一下:“那你别脱。”   “我保证。”景娴扯了他的衣裳把他推到床上,转身就把他的衣裳丢给丫鬟:“拿出去,不许给驸马,你就在屋里老实待着,我不回来不许出去,睡觉吧,再睡一会儿。”   她说着话就钻出去了,出门就把身上的披帛拿了下来,正要丢给丫鬟,屋里就是一声吼:“穿上!”   景娴吓得脖子一缩,立刻披上:“凶什么嘛,吓死我了。”   她溜达到正堂,瞧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吴婉倩,心里一阵堵得慌,却没有立刻撂脸子,而是笑嘻嘻的与陆姣姣打了招呼,然后坐下来看着吴婉倩。   “吴小姐可好些了?”   “多谢公主关心,已经好多了。”吴婉倩打量着景娴,心里又得意又嫉妒。   得意自己今日的装扮远胜景娴,嫉妒她天生腰身纤细自带风流,不想自己,喝了多少苦药,身子都弄坏了,才得了现在这么一个窈窕模样。   “好了就好,幸好不是晕倒在了别处,否则真不好说了。”景娴转向陆姣姣:“幸好昨日驸马与我在一块,晓得吴小姐晕倒就立刻安排人将她送回去,若是换做我,必然会留下,这样一来,到是给你们找麻烦了。”   陆姣姣含笑:“驸马到底是更有主意一些,也更为公主思量,听闻驸马要在盛京待些日子,没有军务缠身,他也能多多陪伴公主了。”   景娴笑着没说话,喝了口茶问:“我听说姐夫下个月就该回来了,长平侯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曾,他是主帅,怎么也该等彻底收服了吴越再说。”   “嫁给武将就是这样。”景娴与陆姣姣生了共鸣:“聚少离多,几年不见面都是常事,陆姐姐,你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陆姣姣哈哈笑:“实不相瞒,你只要想着随时可以把他换了,你就会发现身边美男无数,独守空房也可以过成待嫁闺中的日子的,只要你愿意,找几个俊俏的小厮每天跟着出门遛街都是一件美事。”   “哦”景娴受教了。   吴婉倩在一旁看着她们,听了这话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去给江氏告状。   她们俩聊来聊去乐的飞起,从头到尾都在无视吴婉倩,还是嬷嬷提醒景娴该去吃饭了,陆姣姣才晓得她是饿着肚子与自己吹牛的,这才急忙离去。   溜达回院子,华凌果然老老实实的等在屋里,只是他还没傻到不晓得自己找衣服换上,景娴溜达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衣着周正的坐在书桌边看着书了。   “我刚刚从陆姐姐那里学到了一招。”景娴过去托腮趴在书桌上:“你想不想听听?”   华凌放下书:“嗯,你说。”   “长平侯不是极少回家嘛,陆姐姐与他成婚多年,只怕待在一块的日子还没我们多呢,虽然我们也不算多。”景娴托着下巴晃脑袋:“她就告诉我,独守空房不舒服的话,可以多找几个俊秀的小厮跟着出门溜啊我错了!” 第1568章 她是在挑衅我吗   隔着书桌,她被华凌探身提了过来坐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华凌一脚搭在桌边,靠在椅背上静默的看着他。   “我还没说完呢。”景娴晃荡着腿,气势弱了一大半:“其实我对她这个说法是十分不赞同的,怎么能这样呢?对不对?”   华凌不语,依旧静默的看着她。   他本来就是个清冷性子,不说话的时候更冷,像是在生气一样。   “你们打仗那么辛苦,那么危险,我要是胡来我也太对不住你了。”景娴拍拍他的腿:“对不对?”   华凌下巴动了,看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有话要说。   “哎呀。”景娴捂住自己的心口,一脸痛苦:“我好难受,想吐,晕晕的。”   说着,她就往华凌怀里靠,一脸痛苦的哼哼唧唧。   华凌微微抬手抱住她,却没多大表示:“我知道你在装病,不训你,你可以痊愈了。”   “真的不训?”景娴瞬间生龙活虎,自己爬上桌子坐好:“不过陆姐姐说得对,独守空房就得给自己找些乐子才行,不然,岂不是要闷死?”   华凌起身把她的披帛弄好,又靠了下去“你平日里的乐子还不够多?”   “自然是不够的,总要有点新花样才是,实在不行也要有正事啊。”景娴扭头看向小隔间里的案桌上供着的送子观音,那是前几日她与华凌闹别扭时,华夫人送的礼物,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华凌拉住她的手:“我是半点不着急的,日子还长,等你把身子养好也不迟啊。”   “你着急也没用。”景娴张口就扎心:“反正就照现在这样十天半个月见一次,衣服都没解开人就走了的情况来看,再等个十年八年的,你大概才能当爹,说不准,锦宁成亲了,你娃还没出来呢。”   华凌:“”   “我和你商量件事行吗?”景娴踩着凳子坐到他腿上去了,抱着他的脖子软了调调:“你回去安慰安慰婆婆,就说你还年轻,不着急子嗣,让她多催催你几个弟弟,别总是盯着我们,我怪难受的。”   “好,我与母亲去说,繁衍子嗣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我时常不在,你一个人也有心无力。”他看了一眼门口:“何事?”   一直在门口徘徊的小丫鬟这才进来:“驸马爷,吴小姐有东西要给你。”   丫鬟将一个纸包放在桌上,景娴立刻拿过来,一打开,里面就是一条粉嫩的手帕,还香气扑鼻。   景娴火冒三丈:“她是在挑衅我吗?人呢?”   丫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已经走了。”   “抓回来,我到要问问她是什么意思。”景娴火气十足。   “不管她。”华凌揽住景娴:“来人,将这条帕子送去给穆老夫人。”   嬷嬷赶紧过来应声,拿了帕子拉着丫鬟出去,到了外面才开始训斥丫鬟不懂事,什么人的东西都敢往主院里面送。   景娴都快气哭了,骂着吴婉倩还不算,还要冲去明仪府上和她打一架,华凌险些没拉住。 第1569章 婆婆生气了   帕子送到公主府,江氏气的满脸通红,吴婉倩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其他人都被打发了出去,这是江氏给吴婉倩留的颜面。   “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自小精细的教养着的人,怎么就品行不端到如此地步?华凌是驸马,是有妇之夫,你一个正在议亲的待嫁女儿,明目张胆的给他送手帕,是要让所有知道你不自重吗?”   吴婉倩眼圈泛红,泫然欲泣,像是受了泼天的委屈一般。   江氏气的心口发疼:“你若不想嫁人,那与秦家的亲事,我也不需要费心替你议了,说直白些,你不过是寄住在穆家罢了,只因自己家里回不去,如今又是孤女一样的身份,念着亲戚情分,我才替你周全,否则,哪里有我半分事?   原就是念着老太君的情分,才收留你,替你打算,你到好,不顾自己的脸面也就算了,如今还来牵连穆家的脸面,我穆家也有自己的姑娘,岂容你败坏了门风?   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又不是卑贱之门出身,只怕是旁人与你说去做填房妾室,你都该恼羞成怒才对在,怎么就巴巴的往有妇之夫身上去贴?去贴也就算了,华凌理会你了吗?”   吴婉倩哭了起来:“原是我一早相中他的。”   “你相中他,他相中你了吗?”江氏气的几乎要把自己的涵养都丢了:“你们是两情相悦吗?他有对你说过爱慕之意吗?没有,那你就是单相思,是一厢情愿。”   吴婉倩哭的更凶了。   江氏气的不行:“与秦家的亲事先放一放吧,别定了亲,你又闹出其他事来,平白丢了人,也让穆家欠了秦家情分。”   一听这话,吴婉倩立刻跪下来大哭:“表姑,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你心气高,想要嫁个好人家并非大错,只是姑娘家要是丢了自重二字,那就分文不值了。”江氏几乎失去耐心了:“你一心盘算华凌,岂知尔后还会做出什么错事来,那对秦家公子可公平?嫁人不是买菜,满大街的让你挑挑拣拣。”   吴婉倩呜呜大哭,不求江氏继续议亲,也不说自己知道错了不会再打扰华凌。   屋外等候的陆姣姣听着都没了耐心,十分想冲进去狠狠骂她一顿然后赶出去。   “表姑。”哭了许久,吴婉倩才又开始说话:“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要是再不嫁人,这辈子就完了,还求你替我做主。”   江氏窝着一肚子的火气:“那你便要恪守本分才是,回鹿京去吧,跟着嬷嬷仔细学学规矩,与秦家议亲的事,我会替你尽快定夺的。”   “是。”吴婉倩呜呜咽咽,自己抹着眼泪出来。   陆姣姣特意躲了躲避开她,等她走远了才进屋,江氏气的胸口起伏,陆姣姣立刻上前奉茶。   江氏喝了一口,示意她坐下,温声说道:“秦家也是想攀附穆家,到也提过几次了,只是不曾请的媒人上门,你安排一下,再过两日便是中秋,我请秦夫人喝茶。” 第1570章 给自己挖坑的小皇帝   家里还有清梨这个小丫头,她虽然是郡主,归为皇室,但是将来嫁人,也与穆家有关,穆家清白,对她无益,但穆家有了污名,也会让她被人指摘,况且,陆姣姣还年轻,谁知会不会再给穆家添孙女?   所以,江氏也不得不替吴婉倩好好打算。   被江氏骂了一顿,吴婉倩老实了,被送回鹿京也没有再闹。   中秋节到了,蜀国吴越的王族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盛京,按照三王爷的意思,既然定了重阳节见那就是重阳节见,以免他们陆陆续续的都要见小皇帝,平白让人试探了。   为此,中秋节小皇帝得了个清闲,不用上课,不用上朝,还不用见人,他开心的准备出宫去玩,却被萧必明在宫门口逮了回来。   计划落空,小皇帝很不开心,两只手背在身后,噘着嘴沉着脸,虎头虎脑的往御书房走,萧必明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只青铜卷轴。   进了御书房,萧必明把卷轴呈上:“皇上,这是秋闱试题,请您过目。”   “三王叔和姑姑瞧了没有?”小皇帝扭开卷轴认真的看。   “未曾,王爷与公主说,为保万全,秋闱试题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能瞧。”   小皇帝抬头看着他:“你也没看吗?”   “臣不敢。”   “那是谁出的题目呢?”小皇帝一脸求知。   萧必明噎了一下:“题目是着人写好,挑选出极为合理的放进箱子里,然后采用抓阄的法子选出来的,至于选了哪一道,臣也不知。”   “选的大魏抚天下良策啊。”   萧必明:“皇上,此题作废,需要您来出题了。”   小皇帝一惊,随即小脸一沉:“你可以假装没听见吗?”   “不可以。”   小皇帝慌了:“能重新抓一个出来嘛。”   “不可以,没选中的已经全部销毁。”   “”   小皇帝欲哭无泪,差点在萧必明跟前哭出来。   萧必明也很无奈,却还是不得不说:“秋闱为朝廷选拔人才,并非死读书之辈,因将来都是为朝廷效力,故此因以时政为主,首选利国利民之法,以此来选拔人才,其中不限士农工商,百行皆可。”   “一个题目,都要包含吗?”小皇帝惊了,看着自己手里作废的题目不敢相信:“这道题目没涉及这么多啊。”   萧必明轻轻含笑:“既然是皇上亲自出题,自然格局要大些。”   “”小皇帝拉耸着眼睛望向他:“丞相,朕想要小一些。”   萧必明:“不可以。”   被老头儿三连拒后,小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御书房外热热闹闹,就连太监都在商量着夜里一块吃月饼,他却要待在御书房在小山堆一样的折子里翻翻找找,抓耳挠腮的想出个什么题目好。   唐可寅奉命进宫,进了御书房后在一堆折子后面找到了小皇帝,他趴在地上,认真瞧着摊开的折子。   “臣参见皇上。”   “免礼。”小皇帝托起下巴:“先生,如今大魏迫在眉睫的问题有哪些?” 第1571章 唐可寅传授治国之道   唐可寅被他问的心里一怔,认真想了想才道:“疆土扩大,民心不齐,如今最主要的便是使万民臣服。”   “要向百姓臣服,便是要给他们好日子过,如今吴越和蜀国王族都已经归顺大魏,他们的百姓也在接受大魏礼法教化,似乎已经不是大问题了。”   唐可寅微微摇头:“非也,皇上只看到了好的一面,却未看到更深层次的,吴越本是两国,国土相近,国法相近,合二为一之后依旧人心不齐,大魏深处中原,民风习俗国法教义都与之不同,想要万民归心谈何容易?   而且,与百姓有关的衣食住行更是难以解决,朝廷定下了郡县制来鼓励官员将百姓迁入土地肥沃之地耕种,但是百姓都有故土难舍之情,宁愿待在山上吃糠咽菜,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再者,吴越之地水患频发,修缮堤坝,是否会涉及他们本地习俗也未可知,巴蜀之地又有自己的农耕之礼,这些东西,不是朝廷让他们摒弃,他们就真的会摈弃的,一切都需要循序渐进。   为了更好的统治这些地方,还需要将中原百姓迁居过去,与他们混杂融合,只有风俗礼仪融合了,那民心才会统一,大魏如今对柔然神庙所实施的策略,便是尊重他们,不掺和。   但是对于吴越蜀国这些地方还没有这个态度,是否要用这个法子,也还在静观其变,而且,大魏百姓因连连战胜,已经有了自傲之心,对吴越蜀国的百姓存鄙夷之态,这也是要警醒的地方,而且,疆土扩大,吏治必须更改,否则极有可能形成地方专权。”   小皇帝已经端正坐好,认真的听他讲完后许久没说话,又去默默的翻折子看。   好一会儿,他才跪在地上捧着一本折子,背对着唐可寅出声:“治国好难啊。”   “没有人天生就是明君,皇上年纪还小,往后学习的地方还多,多多历练有了经验,处理起这些事情来才能游刃有余。”   小皇帝扭头看向他,清澈的眼神也不知道起了什么主意,默默地转过去继续看折子。   唐可寅一直侯在旁边,小皇帝不问,他就不说话,等小皇帝困得趴在地上睡着了,唐可寅才动身将他抱上龙椅,退下来见了礼,出去告诉了殿外的太监一声。   出宫时天色已黑,盛京城张灯结彩,街上人潮攒动。   跟车的小厮过来说道:“大人,街上人多,怕是马车难行。”   “我走回去,逛逛。”   小厮应声,立刻招呼来了四五个小厮跟着。   唐可寅的目标很明确,去了国子监学子最喜欢去的茶楼,他如今的身份不一样吗,茶楼掌柜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立刻安排最好的雅间。   “唐大人请!”   小二一声吆喝,足够各处雅间的人都听见。   唐可寅进了雅间,让小二送些饭菜上来饱腹,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推开窗户瞧着夜空里炸开的烟火,他一言不发,没一会儿,就来人敲门了。   是朝中同僚,不是很熟,但唐可寅如今身份不一样,有机会巴结,便不会有人错过。 第1572章 开始下套   “唐大人。”来人领着端酒的小厮站在门前:“下官也是独自一人,不知可否凑个趣?”   唐可寅扬起笑意:“请进。”   来人坐下,小二就来了,将饭菜摆了一桌,还沏了茶一块送来。   “怎么,唐大人还没吃饭?”来人甚是惊讶。   唐可寅拿起筷子:“本是要在家中陪小女一块吃的,皇上召见,便急忙进宫了。”   “哦,原来如此。”来人笑了:“唐大人是帝师,辛劳了,今日中秋,还在教导皇上功课。”   唐可寅吃了口菜:“今日本是不用上课的,只因丞相进了宫一趟,皇上便忙着传我进去,问什么大魏可有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还拿着一大堆折子在翻,这一问,便耽误了吃饭。”   “哦!”来人多了个心眼:“丞相进宫了。”   “是啊。”唐可寅喝了口茶,便埋头吃饭,来人看着他,心里已经打了七八个弯子。   唐可寅当真就是来吃饭了,吃饱肚子后就结账走人了,说是要回去带女儿出来看热闹。   次日上朝,萧必明送信给文书司,秋闱试题作废。   这消息让许多人心里都起了嘀咕,与唐可寅攀谈的人一联想,便猜到了小皇帝问唐可寅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又是看折子的一天,明仪在一旁敲核桃吃,小皇帝在认认真真的批折子,御书房里岁月静好,相安无事,难得没有小皇帝不耐烦的嚷嚷和挨揍后的哀嚎。   批过的折子摞了一堆,太监便抱过来放在明仪跟前,明仪擦擦手,拿起来一一检查。   “姑姑。”小皇帝撅着嘴巴把朱笔卡在鼻孔前横着,靠在龙椅上晃悠自己的小短腿:“秋闱的试题作废了。”   明仪看着折子:“我知道,你嘴欠惹的祸。”   “唔”小皇帝还委屈了,哼哼唧唧的囔了一声:“可是我又重新出好了。”   明仪笑了笑:“很不错啊。”   “姑姑,你要看看吗?”小皇帝走到她跟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出的对不对,要是出的不好,被人笑话了怎么办?”   明仪看向他:“你出的什么不重要,只是有一个地方我可以建议一下,不要只有一道题目,你可以想两道题目,留一道备用,以防泄题。”   “是两道呢。”小皇帝得意了:“没人提醒我就准备好了哦。”   明仪在他鼻尖一点:“聪明。”   “嘿嘿。”小皇帝站着没动。   明仪捏他鼻头:“还不快去批,早些批完,你去玩,我也好回家歇着,今日三公主去我府上搓牌九呢,没工夫陪你在这耽搁。”   小皇帝立刻乖乖的回去批折子,批完玩了半晌,唐可寅就进宫来授课了。   小皇帝靠在龙椅上瞧着自己面前的两张纸不说话,唐可寅见了礼便等在下首。   许久,小皇帝问:“先生,温恭懋著的懋,怎么写?”   唐可寅微微一颔首,在下首的桌上提笔写了,立刻呈送上去,小皇帝照着写,小嘴习惯性的无声念着自己笔下写的东西。   唐可寅看着他的嘴,嘴角渐渐散开一抹笑意。 第1573章 吴婉倩还是不老实   中秋之后没几天,秦家上门提亲,江氏与陆姣姣回了一趟鹿京,下聘对八字,吴婉倩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婚期定在了十月,九月秋闱,然后殿试,差不多就有结果了。”陆姣姣搅动着铁锅里的糖稀,瞧着糖稀起了绵密的气泡,立刻把碟子里的瓜子仁和杏仁倒进去来回裹上糖浆:“嫁妆母亲来出,让我们都别管,吴婉倩还想打老太君嫁妆的主意,可惜老太君已经将嫁妆做了分派,她想要也没有了。”   明仪在一旁摇着扇子喝茶,听了也只是说:“定下就好,若不是那日三公主来搓牌九的时候提起,我都不晓得她去挑衅景娴,三公主还去骂了华凌一顿,承乐说华凌冤枉,我到不觉得,他若在人前对景娴可心些,哪会让人生出这样的心思。”   “哈”陆姣姣笑了,她把瓜子杏仁都倒出来,在竹板上摊开,拿了擀面杖仔仔细细的滚了一遍压结实,便擦了手与明仪一块喝茶。   几个孩子都在院子里追逐,清梨最小,却仗着哥哥们宠气势最凶,追着打人的时候嗷嗷叫,结果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把嬷嬷吓了一跳,还没跑过去扶她呢,她自己就爬起来了。   拍拍灰,扭头看向廊下一脸悠闲的明仪,小嘴一撇就哭着跑过来。   “嗯?”明仪看着扑在自己腿上嚎啕大哭的丫头:“你刚刚都没哭,怎么看见我就哭了?”   她不说话,爬上明仪的腿,趴在她怀里哭个不停,明仪只好抱着她安慰,等她哭够了,放不下去就一直抱着。   “公主。”嬷嬷从外面进来:“七王爷的信。”   明仪一喜,立刻接过来:“这个老七,一年多没消息了,我还以为他把我忘了呢,去了陇西就音讯全无。”   拆开家书细看,清梨也凑过来瞧,粗略一扫,明仪就笑了:“大喜事,七王妃有孕,胎相已经稳固,他来报喜的。”   “那还真是好消息。”陆姣姣在一旁凑了一句。   明仪忙招呼嬷嬷:“承乐正在库房清点东西呢,去告诉她,选些温补的东西出来,着人送去陇西,还有那上好的柔软的料子也多找些出来。”   “是。”   陆姣姣起身:“这些日子家里事多,我也不在这里耽搁了,辛劳你照顾好这四个孩子,等家里的事情平顺了,我再来接他们。”   她只是来告知明仪一声吴婉倩的婚事已经定下,好让景娴安心。   当日赶回鹿京,还在大门口,就有嬷嬷等着她了。   “夫人,吴小姐今日出门了,去了华府。”   陆姣姣步子一顿:“她去华府做什么?”   “不清楚。”   陆姣姣烦得很:“去把伺候她的嬷嬷找来。”   她回屋等着,不一会儿照顾吴婉倩的嬷嬷就来了,吴婉倩是孤身一人来的穆家,伺候的人本来就是穆家的奴才,为此要问什么十分容易。   陆姣姣洗了手,将镯子戒指一一取下:“吴小姐去了华府?”   “是。”嬷嬷老实回答:“今日一早去的,刚回来。” 第1574章 前奏   陆姣姣拿了帕子擦手:“去做什么?”   “去寻了华府的芳姨娘,坐了小半晌。”   “芳姨娘?”陆姣姣留了个心眼:“她与华府的芳姨娘认识?”   “似乎是认识,何时相熟的奴婢们也不知道,只是这芳姨娘有了身孕,为此小姐去看望。”嬷嬷依旧老实交代:“哦,芳姨娘是十公主进门时,原府上的苏姨娘打算送给驸马爷的人,只因公主开恩,给华大人做了贵妾。”   陆姣姣没说话,吴婉倩与华府的姨娘来往她管不着,即便知道她不怀好意,她也不能直接去管。   总不能,拦着吴婉倩去交际吧。   “夫人。”嬷嬷问道:“可要告诉老夫人一声?”   陆姣姣摆头:“她也是要出嫁的人了,自己的交际我们管不着,只是伺候她的时候多多留心,华府姨娘有孕,别让她惊扰了人家。”   “是,奴婢记得了。”嬷嬷见她没事了,便赶紧退下。   秋闱在即,吏部也肃清了一大批冗员,另外提请了名册来给明仪。   “其他的都还好,怎么文书司换了七个人?”明仪指着名册:“平日里誊抄圣旨奏折,不是说人手不够吗?”   萧必明立刻说道:“原文书司里被调任了九位,安排去了户部做账簿登记,为此另外换了七个人,这些人原是上次恩科上榜的人,都在国子监里教书。”   “哦。”明仪没多说,合上名册问道:“让你整顿国子监,进程如何?秋闱能有多少人上榜入仕?”   萧必明垂着眼:“七八个总是有的。”   “只七八个?”明仪忍不住笑了:“好歹是国子监,朝廷办学,上榜人数这么少,挺丢脸的。”   萧必明也笑了:“臣说的,是殿试上榜。”   “哦?那你口气不小。”明仪端起茶盏:“可有好苗子?”   “有两三个,其中一位公主应该知道,理政衙门秦大人家的二公子,秦修文,文采精华,眼界开阔,对时政利弊见解独到。”   明仪眉毛一挑:“当真?”   “臣曾微服与其见过一次,是个有才之人。”   明仪哑笑:“那还真是她的造化了,也难为我母亲替她寻了这么门的一门亲事。”   “还有一件事。”萧必明霉头蹙起:“吴越和蜀国的王族差不多都到盛京了,他们对大魏办学的风气十分向往,也听说了池老先生的大名,近些日子,走的很近。”   明仪抱着茶盏笑了一声:“我虽然很讨厌池三岳给我找茬,但是忽悠人,他的确有一套,这个并不否认。”   萧必明颔首不语,他知道明仪的容人之量有多强,即便让她痛恨到了极致,只要对她来说还有用,她就愿意留着,大不了把你丢远些别碍了她的眼就好。   所有人员安排清楚,秋闱的日子也到了,提前三日,国子监肃清,所有学子迁至客栈,官兵设禁,由萧必明亲自带人巡视了一遍,布置考场,等待开考。   小皇帝也在重阳节当日见了吴越与蜀国的王族,三王爷约着明仪一块烤肉,谁都没去看他一眼,让他自力更生。 第1575章 苦肉计   从正阳殿回来,小皇帝兴奋的不行:“朕很厉害吧,是不是很威严?哈哈哈”   他在前面连蹦带跳,萧必明等人就在后面跟着,一个个都对小皇帝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   举止端正,言谈有礼,态度不卑不亢,说话利利索索不像平日里上朝那样说不过就撒个娇。   回到御书房又说了一会儿正事,他们就退下了,出来后见到唐可寅,互相又是一阵行礼。   瞧见唐可寅手里捧着的卷子,萧必明问道:“今日重阳,唐大人还要授课?”   唐可寅恭恭敬敬的回答:“太后嘱咐,重阳并非大节,不可耽误,为此不敢不来。”   “嗯,原来如此,那就辛苦你了。”说罢,萧必明还作了个揖。   他们走远,唐可寅这才捧着书进去,小皇帝正在地上滚木球玩,看见他进来还有几分疑惑。   “先生,今日还要授课吗?”   “皇上今日辛苦,便不授课了。”唐可寅跪下来:“那日皇上问臣,大魏迫在眉睫的问题有哪些,臣说了一些,却总觉得不全面,为此,特意整理了一份出来,还请皇上过目。”   小皇帝立刻爬起来翻了翻:“好厚呀。”   他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唐可寅,与他商量:“先生,朕今日有些累了,能否过些日子再看,若有不懂,再请教先生。”   “好。”唐可寅起身,将东西放在龙案上,又转过来说道:“臣家里还有些手稿,待臣回去整理好了,再来呈上。”   小皇帝点点头:“好,先生去吧。”   唐可寅知趣的离开,不打扰小皇帝玩。   是夜,景娴从灵善府上回家,她美滋滋的抱着钱袋和丫鬟炫耀自己今日玩投壶手气有多好,灵善被甯儿捣乱,一支没中,输了底朝天。   丫鬟闹着找她讨赏要零嘴钱,还被同车的嬷嬷弹了额头。   还在说说笑笑,马车突然一停,嬷嬷急忙护住景娴,她才没有撞在车壁上,丫鬟立刻推开窗户,刚要训斥车夫,就见车窗正对着的巷子口冲出来几个惊慌的身影,怀里抱着东西,他们后面的巷子里某户人家,火光冲天。   发现她们,那些人直接扔出东西,拉车的马受惊一声嘶鸣,猛地冲了出去,马车里的人瞬间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嬷嬷死死抱住景娴,与她一块从被震开的车门处滚落。   是夜,明仪急匆匆的赶到了景娴府上,灵善已经到了,看见她,少见的心虚。   明仪没有搭理她,立刻去了房里,几个太医正围着景娴施针,华凌也在旁边,紧绷着连一言不发,满是焦急。   太医院正过来禀报:“公主,十公主撞伤了头,已经止住血了,但是昏迷不醒,微臣探了脉,似乎触发心疾。”   “可有性命之忧?”明仪紧张的脸色煞白。   太医院正不敢说,一阵犹豫后才道:“服药之后,就要看十公主的造化了。”   明仪的脸色越发难看,承乐急忙扶她坐下,灵善也听见太医院正的话了,同样着急的不知所措。   “大晚上的,她回去的晚,你就不知道让人送一送吗?”明仪红着眼睛吼灵善,几乎要把自己吼哭。 第1576章 恩科开考   灵善没说话,满是后悔的走去床边守着。   屋里还在一团糟,就有嬷嬷传话说衙门里的人来了。   明仪起身出去,院子里跪着的人立刻说道:“公主,唐可寅唐大人家中被劫,老宅失火,唐大人被人救出来了,但是因烟熏火燎,昏迷不醒。”   “唐可寅家出了事?”明仪大吃一惊:“在他的新宅?”   “下官问过他们家的嬷嬷,说这些日子唐大人一直住在老宅,一是要写什么东西,不许旁人打扰,二是他与他夫人成婚的日子也在这几日,住在老宅追悼亡妻。”   这么巧?   明仪心里有疑惑:“找大夫仔细看看,别出事了,另外,是哪里的歹人,可抓到了?”   “下官该死,还未抓到。”   “那就去抓,务必彻查。”   明仪下了死命令,衙门里的人也不管大意,急忙去找寻线索。   景娴伤的重,一直在昏迷,秋闱考试就是明日,明仪要进宫安排,只留下华凌与灵善守在床前。   中午左右,华夫人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也一同守在身边,满心焦急。   明日就开考,所有学子都在蓄势待发,茶楼客栈都堆着大量的书籍,供学子们随意取阅,所有人都在静悄悄的品读。   因池三岳的学生向来看不惯那些愿为朝廷鹰犬不顾礼法的学子,为此都住在另外一处客栈,为了明日的恩科,也在看书。   他们满腔热血,要将大魏崩坏的礼法重建,为此无不抱着恩科入仕之心,只为有朝一日站在小皇帝跟前,告诉他礼法为重。   “这书写的真好。”   有人轻声称赞,语气里的崇拜也不加掩饰,周围的人同样沉迷于其中不可自拔,无不为写书人精妙的文采所折服。   书是客栈老板刚得的,送书的人说自己早年落榜一生遗憾,捐出家中藏书让学子们随意阅览,钱就当做是茶水钱,等秋闱之后自会来取。   这样的人年年都有,客栈老板也不意外,收了钱,将书摆出来,省了自己置办书籍的花费。   学子中早就有了风声,说今年的恩科考试以时政为主,但有人信有人不信,如今客栈茶楼摆出来的书,也不尽是时政,全看个人想看什么。   这一日整个盛京都是安静,婚丧嫁娶全部停止,不许歌舞奏乐,不许吆喝杂耍,到了傍晚,更是早早的便街坊无人。   打更的声音敲过五遍,还在夜色中的盛京城便处处是人,国子监门前戒备森严,学子们陆续入场,笔墨纸砚一概不带,空手进,空手出即可。   萧必明亲自到场巡视,看着一个个满腹壮志的年轻人,心中也十分欢喜。   天色大亮,状元鼓敲响,咚咚咚的声音让整个盛京城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了两炷香,便有小厮跑来报信:“公主,开题了。”   明仪立刻接过来看:“疆土之大,民生难和,需以谦卑之态,以固民心,然,国强民心傲,何解?”   “还真是时政。”承乐惊呼:“怪不得茶楼客栈里面摆放的都是时政的书呢。”   明仪摇头:“这不是考时政,是考国策,审题不明,就会落榜。”   唐可寅的法子解析:小皇帝出题的时候问他,他先说了一大堆,最后提大魏百姓骄傲了,小孩子对一大段话很难消化,最好记住的就是最后说的,他在这里就猜到小皇帝要出题了,所以假装无意间泄露考时政,然后在小皇帝写考题的时候观察小皇帝的嘴型,猜到了他出题的意向,所以写了一大堆东西押题,送给小皇帝的那些就是他押题的答案,另外一份,他送去了池三岳的学生所在的客栈,只要出现一模一样的话,就是抄袭,并且,他故意告诉小皇帝还有一分手稿,就是为后面冤枉学子作弊留下证据。 第1577章 吴婉倩是蠢死的   “啊?”承乐立刻仔细看了看:“似乎”   明仪放下考题:“时政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问题是如今百姓高傲,要如何与吴越蜀国的百姓相处,这要提出具体的策略,其中涉及的东西很多,吏治,粮税,军队,土地,读书,风俗一大堆东西,每一条都要说的精妙合理。   要是我没猜错,还要写诏书,写言板,写折子,写告示,要写这些,又要自己来预测会遇上哪些问题,简而言之,就是自己去找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承乐听得头大,憋了半晌夸道:“皇上好聪明。”   “嗯,的确长进不少。”明仪心中颇为欣慰:“足见唐可寅教导有方了。”   知晓考试题目,明仪也安心了,赶忙又去了景娴府上看望。   景娴身子虚弱,昏睡了三日才悠悠转醒,华夫人为此特意赶回鹿京,给祖宗敬香。   远远的瞧着祠堂方向,在亭子里喂鱼散心的芳姨娘与吴婉倩都有些嗤之以鼻。   “我们家大公子啊,也不知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自己军功在身前程似锦,娶得又是公主,夫人当时那个高兴啊,想着搭上九王府与段家的关系了呢。   结果,短短几个月,九王府与段家都成了庶人,只剩下公主还留着个身份,虽说是个长公主吧,可是没有兄长依凭,虽然与明仪公主关系好,却也不顶用,于仕途上是半点帮助都没有。   而且,还是个病歪歪的美人灯,略有些小吵小闹就要卧床静养,繁衍子嗣大概也不能指望了,可惜了我们家大公子一表人才,到底是有得有失了。”   吴婉倩笑了:“公主虽然身子弱,可是正还年轻,子嗣上应当不难。”   “不难?”芳姨娘掩嘴笑了,凑近她说:“此次公主受伤,夫人带着大夫过去的,大夫偏又给我照顾着胎儿,为此,也说了些话给我听。   这公主身子虚弱,只怕房事上都要再三节制,内里虚,又有心疾,极难有身孕,即便是有了,也难保下来,这夫人回来就去祠堂,可不单是为了祈求祖宗保佑公主平安。”   听了这话,吴婉倩心里一喜,笑意难藏:“华公主多好的男儿郎啊,着实可惜了。”   “所以说,你的机会很大。”芳姨娘握住她的手:“我家公子是嫡长子,这府上的公子,谁都可以没有子嗣,他却不能,若是公主当真难以生育,纳妾也是必然。”   吴婉倩满脸娇羞:“本朝规矩,驸马不得纳妾。”   “哈哈哈”芳姨娘笑了:“你可真是傻,就凭公主那副身子,谁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说是妾室,难保是填房。”   吴婉倩垂眼含笑不语,这副模样已经让芳姨娘把她心里的主意瞧了个真真切切。   送走吴婉倩,芳姨娘便去了府上苏姨娘的屋里。   苏姨娘原是她的主子,最得华恒恭宠爱,生有庶长子,比华凌小不了几个月,待遇不比华凌这个嫡长子差。   如今芳姨娘虽然是贵妾,又怀着孩子,却也不敢在原主子跟前放肆,苏姨娘让她坐下了,她才敢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边。 第1578章 被嫌弃的小皇帝   “那个吴小姐走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走了。”芳姨娘满脸恭敬:“那也是个蠢货,穆家老夫人都给她定亲了,她还巴巴的望着大公子,放着正妻不做,宁可来做填房。”   苏姨娘弯了嘴角:“没有她这么蠢得人,如何能让大公子内宅不宁呢?我的儿子哪里不如夫人的儿子了,只因一个庶出的身份就委屈这么些年,若是大公子与这个吴小姐纠缠不清伤了公主的身子,我倒要看夫人还能得意什么。”   她一个妾室,没有家族大局的想法,唯一能想的,就是给自己和儿子争口气,压过正室一头,吴婉倩爱慕华凌,就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有了芳姨娘的话,吴婉倩到华府的次数便更多了,江氏冷眼看着她每日欢欢喜喜的出门,半个字都不过问,就连陆姣姣都不晓得江氏心里是什么主意。   但是,她很不痛快,确实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的事。   恩科秋闱过了五六日,唐可寅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只是火烟熏伤了他的嗓子,他暂时不能授课,小皇帝只能每日读他送上来的书,不懂的就直接去问明仪。   “我上次这么教人念书,还是你父皇也只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呢。”   “那姑姑,你看得懂吗?”小皇帝趴在椅背上盯着明仪。   她在乘凉,一派悠闲,拿着书认真瞧的模样,总让小皇帝觉得不靠谱。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自家姑姑认认真真看过书。   “废话,这玩意儿都看不懂,那我岂不是和你一样?”   “呜”小皇帝噘了嘴,趴在椅背耐心的等着她。   “这都是唐可寅写给你的?”   “嗯。”小皇帝点点头:“先生在秋闱之前给我的,我问过先生,大魏迫在眉睫的问题有哪些,他告诉过我,后来又怕我不明白,就写下来让我细看。”   明仪瞧的极为认真:“不得不说,唐可寅的确是个人才。”   “我选的哦。”小皇帝不放过任何一个邀功的机会。   明仪瞥了他一眼:“给我剥个橘子。”   小皇帝立刻去剥橘子,剥好了拿掉白色的须须,一瓣一瓣的喂给明仪,自己还不忘吃一瓣。   “姑姑。”   “嘘你话太多了。”   被嫌弃了,小皇帝瞬间眉眼拉耸。   “看这儿。”明仪指给他:“从这一页到”她哗啦哗啦的翻了大半本:“这里,都背下来。”   小皇帝瞪大双眼:“为什么要背?先生都没说要背。”   “没事。”明仪把书还给他:“我会告诉唐可寅,让你背下来的。”   “啊”小皇帝一把抱住她的手不放:“你又整我,都不需要背的。”   明仪无动于衷,把他手里攒着的橘子抠出来吃掉:“让你背你就背,对你没坏处。”   小皇帝难过的不行,盯了明仪半晌,说道:“你还没讲解给我听呢。”   “你自己看不行吗?”   看出她的不乐意,小皇帝立刻得寸进尺:“不行,你给我讲。”   明仪:“那你听着。” 第1579章 陆姣姣发飙了   吃喝玩乐被耽搁了,明仪很不情愿,可小皇帝很快乐,腿一抬直接坐在扶手上瞧着,认真听着明仪讲。   一本书讲完,小皇帝叭叭叭的问了几个问题后,这才乐颠颠的走人。   明仪累的站起来溜达活动筋骨:“你说巧不巧,唐可寅写了给皇上看的东西,还真有些地方与恩科考试的题目相近,而且回答的独到精辟,皇上要是读明白了,受益无穷。”   承乐给香炉里添了果木香:“皇上好学,丞相不也夸赞皇上好学嘛。”   “好学就好,有好学之心最为难得。”明仪站在院子里:“再过几日秋闱放榜?”   承乐算了算:“还有五日。”   “五日?”明仪思量起来:“放榜之后,就是殿试,殿试结束,秋闱也就结束了,这一次,吴越和蜀国的王族都在盛京,也算是见证大魏好学之风的机会。”   她伸了个懒腰,瞧着偏西的日头,正要问问那几个屁娃去哪了,就听见陆姣姣的声音。   “我快气死了,这次真的是要气死了。”   院子里的人都看过去,明仪也转过身去看。   陆姣姣气呼呼的从外面进来,穿着用心,看样子是去哪赴宴了,“我跟你讲,等吴婉倩嫁出去了,我一定和她断绝所有的来往关系,大门都不让她进。”   “她又怎么招惹你了?”明仪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姣姣坐在廊下,气的捶桌子:“自从她回到鹿京,就天天往华府跑,我本来想管管,结果一问才知道,她与华府的芳姨娘交好,是她自己的交际。   好嘛,我就不方便管了,我今日赴宴吃酒,在席上的时候,华凌的亲妹妹悄悄问我,我们家是不是真的已经把吴婉倩许给秦家了。   我说是啊,两家聘礼都过了,只等下个月就过门成亲,结果你猜怎么着,华小姐告诉我,那也太奇怪了。   我就赶紧问,怎么了?重点来了,华小姐说,他们家最得宠的苏姨娘告诉华大人,华凌是嫡长子,却多年没有子嗣,是否要找人冲喜。   华夫人说驸马不得纳妾,而且公主很好,有无子嗣也不重要,事情明面上就这么过了,可是华夫人一走,苏姨娘就举荐吴婉倩入府给华凌做小。   你知道华小姐说什么嘛,她说,穆夫人,我知道哥哥与公主的感情极好,必定是容不得其他女人的,哥哥也不会有此心。   如今,吴小姐既然已经定给了秦家,还是少生事端的好,吴小姐如今住在穆家,穆家就有管束之责,如果吴小姐不愿意嫁给秦家,还让我们不要逼迫,让她宁愿做小也不嫁给秦家。   你听听这话,我真是要气死了,是吴婉倩自己点的头,母亲才答应与秦家过聘礼的,现在她来这么一套,反倒成了我们为了打发她了,狗东西,我真想把她现在就轰出去。”   明仪听得都起火了:“她也太真心是个狗东西了。”   “如今,母亲还不知道呢,我都不晓得怎么告诉母亲这件事,做好人反倒背上了骂名。” 第1580章 给吴婉倩退婚   明仪赶紧把茶给她,还说着宽心的话呢,嬷嬷就说秦夫人来了。   “是理政衙门秦大人的夫人吗?”明仪问了一声。   知道是她,立刻让人请进来。   明仪拍拍陆姣姣:“既然吴婉倩都这么不要脸了,那我们也不要留着她恶心了,丞相可向我保证,秦家公子是个能干的人,吴婉倩不识抬举,就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她拉着陆姣姣去正堂,瞧见秦夫人的时候便越发觉得吴婉倩天生没好命。   秦夫人温婉有度,说话也温柔无比,一看就是个和善的主。   “夫人请坐。”明仪很客气:“这个时候,夫人上门可有要事?”   秦夫人看了一眼陆姣姣,神色些许为难,像是有话不太好说。   明仪一想:“夫人是为了吴小姐与令公子的婚事来的?”   “公主明察。”秦夫人很难开口。   陆姣姣一拍桌,礼数形象也不要了:“是吧,夫人是不是听到风言风语了?别怕,我也今日才听到,从鹿京过来,就是吐槽吴婉倩的,有话直说,心里不舒坦我们一起骂她,不必嘴下留情。”   她这么直接,秦夫人也就没有犹豫了,但依旧十分温柔:“下个月,便是我儿大喜的好日子,可是臣妇听到些流言,臣妇也不瞒公主,先前答应这门亲事,也是权衡利弊。   我家大人年纪已经大了,政绩平平,再过几年就该告老还乡,儿孙们也没什么大的出息,次子今年才恩科考试,前途不明,聘娶吴小姐,便是想着能得两位侯爷帮扶,不至于家门没落。   可是,吴小姐已经是待嫁之人,却与华府来往不清,更有人说,她想入华府为妾,我们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但是娶妻还是想找个踏实本分的过日子,家宅安宁一切都好。”   “夫人放心,你们要是想退婚,我们没有意见。”陆姣姣最快的保证:“那就不是什么好鸟,谁娶谁倒霉,我母亲也被她骗了,原想着她是个好的,跪在我母亲跟前各种哀求我们才答应的。   谁知道是个这种货色,还请夫人原谅,这样的人若是真的送进了你们家,穆家上下良心不安,秦公子大好前途,没有个得力的贤内助岂不辜负,当然,夫人放心,这个坏人不会让你们做的,我回去便主动退婚。”   她是真的被吴婉倩气着了,以至于完全没过问江氏的意思就做下决定。   不过,即便过问了江氏,结果也是一样的。   秦夫人松了口气十分感激。   “夫人。”明仪到是很平和:“我知道外面的流言大概与十驸马华凌脱不了关系,还请夫人明察,华凌与景娴夫妻恩爱,怎么会动纳妾的心思?吴婉倩一味倒贴,华凌避之如蛇蝎。   吴婉倩想要做妾,也是与华府的妾室自作多情罢了,华夫人没同意,华凌也不会同意,为此这门亲事做不成,与他们没有干系,秦大人与华凌同朝为官,可别因为此事生了嫌隙才是。”   秦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立刻说道:“这个道理臣妇明白,公主放心,我们绝不迁怒于十驸马。” 第1581章 以死相逼要退婚   这么碰巧的就把会让两家都为难的问题商量好了,陆姣姣立刻就要返回鹿京,被明仪留住歇了一晚,次日一早她就回去了。   她一夜没回来跑去了盛京,江氏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陆姣姣把事情与她说了,江氏登时火冒三丈。   身边伺候的嬷嬷都气得不行:“老夫人,这吴小姐岂不是在外面打穆家的脸面嘛,枉费老夫人这般替她打算,她竟然不知好歹。”   “她人呢?”江氏抓着桌角,脸色差到极点。   “一早就出门了。”门口的嬷嬷回禀:“吴小姐日日出门,每日一早就出去,傍晚才会回来。”   陆姣姣问道:“母亲要与她说吗?”   江氏看着她犹豫了一阵:“不必了,与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自甘轻贱,旁人也拦不住,秦夫人如何与你说的?”   “秦夫人有顾虑,放榜之后再退婚,会让秦家二公子被人指摘有了前途就想拒婚,为此放榜之前就想退婚,可是,我是这样想的。”陆姣姣走到江氏跟前:“若是放榜之前就退婚,秦公子若是上了榜,岂非让人笑话穆家有眼无珠?为此,想着放榜之后由我们主动退婚,就说家里识人不清,不敢耽误秦公子终身大事,望其另寻佳偶,这样,也显得穆家不是害人门户。”   江氏点头:“你说的有理,此法虽然对她的名声不好,可到底是她自己不知廉耻,没必要为了她,害了穆家的女儿,就按你说的办吧,总归还有四日功夫,也等得起,你先把秦家送来的聘礼都整理出来,另外,多备上几样,就当做是赔罪。”   陆姣姣颔首,立刻去办,出门就见吴婉倩回来了,见着陆姣姣,她笑的春风得意。   “表嫂回来了。”   “嗯。”陆姣姣懒得搭理她,径直走开。   吴婉倩也不在意,今日芳姨娘已经告诉她了,华恒恭跟前最得宠的苏姨娘,已经提了给华凌纳妾的事,华恒恭在意子嗣,一定会上折请旨的,她只需耐心等待就好。   所有人都耐着性子等待,到了放榜那日,正值休沐,明仪还特意去看了一眼,结果找遍榜单,也没找到萧必明看好的那几个人。   “全都落榜了?”   明仪不敢相信,她对萧必明的眼光还是很认可的,怎么会看重的人一个都没上榜。   秦修文落榜了,这个消息秦家不敢相信,江氏与陆姣姣都不敢相信。   陆姣姣满是疑惑:“筱筱与我说,这个秦二公子可堪大用的,怎么会落榜了呢?”   “的确奇怪。”江氏郁闷了:“秦二公子落榜,穆家再去退婚,终归是说不过去要背负骂名的啊。”   她们俩都愁了,还在想辙,吴婉倩就哭着进来,几个嬷嬷也不敢拉扯她,反倒被她推推搡搡的弄进屋里来了。   “表姑。”吴婉倩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还请表姑做主,替我退婚。”   她主动提退婚,江氏与陆姣姣是半点都不惊讶,但都没有立刻说话。   吴婉倩哭着嚷嚷:“秦家二公子落榜,并非良人。” 第1582章 成功退婚   她呜呜大哭,当着一众嬷嬷的面也不在意礼数规矩。   江氏冷眼看着她,早就懒得理睬她了。   “秦家二公子的确落榜了,但你告诉我,你要退婚,只是因为他落榜了吗?”   吴婉倩哭着不说话,答案显然不是。   她先前答应与秦家定亲,便是为了结识华凌不成后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如今,华府最得宠的苏姨娘都说话了,她进华府指日可待,即便是真的做妾,但病歪歪的景娴肯定不长命,届时她在华夫人跟前多卖个好,若是还能有孩子,扶正也是早晚的事,这样一看,与秦家的婚事就是绊脚石,原先没有理由退婚,现在秦家二公子落榜,退婚也算有理有据。   “我再问一遍,你当真决定好了要退婚?”江氏看着她,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吴婉倩指天发誓:“若是不退了这门亲事,我便当头撞死在这里。”   以死相逼。   江氏气笑了,连连点头:“好,你发誓了最好,我答应退婚,但我也要交代你一句话,你可要听清楚了,退了这门婚事,你若后悔,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我会给你爹写信,让他将你领回去,至于你将来如何,与我穆家没有任何关系,是生是死,都不许再踏入穆家的大门。”   吴婉倩愣住,看着江氏,心里起了一丝后悔,可是一想自己有苏姨娘作保,还是坚决的点头。   “好。”   江氏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来人,送她回屋收拾东西,是她的让她带走,是穆家的东西一件都不许带走。”   吴婉倩脸色大变,看着江氏,震惊之后就是恨意。   原本,她与江氏就是表面客气的关系,吴白氏在世时,就很看不起江氏仗着老侯爷偏心一副当家做主的做派,只因老太君收留,她才不得不与江氏维持这份表面客气。   如今,她不听江氏安排,就被江氏轰出家门。   吴婉倩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进了华府扶了正,一定会来江氏面前转悠,让她看看自己的风光得意。   她回去就把东西收拾好,次日就带着江氏给她爹的信走人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华府,将自己偷偷攒的首饰送给芳姨娘,托她不要忘了自己。   隔了两日,秦夫人主动登门退婚,由秦家自己提,穆家也不必背负骂名。   秦家二公子落榜,她心里难过,也没忘了赶紧与吴婉倩撇清关系,江氏自然是同意的,还安慰了她几声。   但是为了以防吴婉倩将来没有寻到好出路折回来纠缠秦家,江氏还交代陆姣姣不用替她瞒着,将她以死相逼要退婚的消息说给了鹿京不少夫人去听,又着人去告诉了明仪一声。   善后做的滴水不漏。   看好的学子一个都没上榜的事让萧必明挺郁闷的,来找明仪的时候也闷闷不乐。   明仪看着不舒坦,反过来安慰他:“无妨,今年的考题我也看了,审题不明就会落榜,三年之后还有呢,要是遇上大喜事,还可以加设恩科来一次春闱,不妨事的,不伤心,啊。” 第1583章 和静有喜   “唉”萧必明唉声叹气:“臣脸面无光了。”   明仪沉默了一下:“大概是机缘未到吧,那些上榜之人的卷子你可看过了?”   “看过。”萧必明又正色起来:“文采精华,见解独到,的确有可取之处。”   明仪心里稍稍欣慰:“那就将他们的卷子拿去给皇上看看,权当学习,对了,唐可寅可好了?”   “还不曾,臣去探望过他,嗓子还没好,眼睛也被熏伤了,一直流泪,还要再休养一段时间。”   明仪心里有些可惜:“好吧,让他好好休养,皇上的进益我看在眼里,他教的很好,等他好了继续教导皇上就是。”   “是。”萧必明应了声,还要继续说话,嬷嬷就走到门口。   明仪看了她一眼问:“何事?”   嬷嬷这才进来:“公主,大公主与嘉庆伯回来了。”   “什么?”明仪惊得站起来:“到哪了?”   “已经进城了。”   萧必明也是一脸吃惊,崇恩与大驸马离开一年多,如今突然就回来了。   萧必明很懂眼色,立刻说道:“那臣先行告退。”   “嗯,你去吧。”明仪等着他离开,立刻吩咐嬷嬷:“备车,我去看看,可还有谁同行?”   嬷嬷上前压低声音:“郡主也一块回来了。”   明仪心里一咯噔,示意嬷嬷先去备马车。   她赶着过来瞧,崇恩就在正堂等着她,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   正堂没有外人,明仪也把人都停在了屋外独自进去,她有些迫不及待,没再正堂看见和静,立刻就问:“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崇恩心情很不错,端着茶盏满是笑意:“和静有了身孕,上雍清苦且是多战之地,不宜安养,我们就把她接回来了。”   有了身孕?   明仪忍不住笑了,坐下来欢喜了许久才问:“盛京人多眼杂,你打算如何隐瞒她的身份?”   “这个简单,齐昭不是说她没了嘛,就说我思女心切,将原先在和静身边伺候的丫鬟认作了义女带回来以全天伦,而且,还为她寻了婆家。”   明仪微微抿唇,没有评价这个说法的好坏,到是站起来拉崇恩:“和静人呢?快带我去瞧瞧。”   崇恩故意吊她胃口,慢腾腾的起身,领着她去和静的院子。   自和静离开盛京,她住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没变化,如今回来,依旧住在这里,伺候的人,依旧是先前的老人。   明仪跟着崇恩进去,却不想和静在睡觉,她清瘦了很多,但是气色不错。   崇恩让明仪瞧了一眼就把她拉出来了,到了外面才到:“月份还小,胎相未稳,挺折腾人的。”   “胎相不稳你就敢带她车马颠簸的回来?”明仪不信:“老实说,到底为何决定回来的?”   崇恩没想到自己漏了话头,只好说道:“因为齐昭,他知道和静在上雍,即便宣告天下说和静没了,但是三天两头的往和静家里送东西,怎么能让人安心。   而且,齐魏两国的关系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上雍迟早是个战乱之地,所以不如现在就离开,走到半路才知道,她有了身孕。” 第1584章 发现恩科舞弊   明仪明白了:“兰儿还不知道吧。”   “还没有呢,马上就是年下了,我们想的便是等和静胎相稳固了,他也回来述职了,再告诉他。”   “这也好。”明仪看了眼屋里:“七王妃也有身孕了,但是胎相已经稳固了。”   崇恩稍稍诧异尔后笑了:“大喜,大喜。”   “如意也回来了,在宫里由太后照顾着,五哥去了吴越,没人照顾他,就送回来了。”   崇恩的喜色更重,如意在她身边养过好一段日子,又有神宗的托付,她对如意的感情要更重一些。   “我明日就进宫去瞧瞧。”   说着话,她就走了,直接把明仪丢在了院子里,完全不管她。   顶着秋老虎走来,连口茶都没蹭上,明仪有点憋屈,左右一看又没人,干脆自觉的回家。   和静跟着崇恩一块回来的事没瞒住,她在大门口下车的时候被人瞧见了,隔天,萧必明就来了。   他是池三岳的学生,身居高位,虽然已经不和池三岳来往了,但打听池三岳那边的消息还是易如反掌。   “大公主回来那日,有人看见了已故和静郡主。”   “和静都没了,看见鬼不成?”明仪心里惊讶,面上却十分从容:“别胡乱说,平白让大公主伤怀。”   萧必明垂着眼:“是,但大公主的确带回来了一个年轻姑娘。”   “我知道,是她认得义女,原先在和静身边伺候的丫鬟,陪着和静走完了最后一程,和精没了,大公主夫妇思女伤怀,认了义女。”   她的回答,萧必明寻不出破绽,也就不追问,只道:“臣以为,他们会追查到底。”   “闲的吗?”   明仪的语气开始不耐烦了,萧必明也不敢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气氛也渐渐不对,突然,承乐出现在了门口。   “公主,皇上来了。”   小皇帝突然过来,萧必明立刻到外面跪迎,明仪坐着没动,只见小皇帝跑进来,看见萧必明后立刻老老实实的走路。   “突然出宫,怎么了?”   小皇帝一脸神秘:“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说着,他拉了萧必明一把,萧必明赶紧站起来,有太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有唐可寅写给他的书,也有厚厚的一摞卷子。   小皇帝把书翻开,又把卷子拉出来:“姑姑你看,这些卷子里写的,怎么与先生写给我看的一模一样啊?”   “什么?”   明仪立刻起身过去看,萧必明也赶紧凑过来,拿着卷子一一对照,果真与小皇帝说的一样。   卷子上的观点不但与唐可寅写的书一样,有些遣词造句更是一字不改。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巧合的事?“   他们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是要求证一番,明仪拉着小皇帝问:“唐可寅的书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恩科开考前,就是小姑姑受伤那日,白天给我的。”   萧必明记起来了:“那日臣在御书房门前见过唐大人,他手里的确抱着几本书。”   “去,你亲自去,去问问唐可寅。”明仪心头大震:“传旨,上朝。” 第1585章 恩科成绩作废   萧必明不敢耽搁,立刻就走,他明白这件事有多大。   恩科作弊,还全部上榜,这无非就是在扇朝廷的耳刮子,如今吴越与蜀国的王族都在,如果作弊的事坐实。   那大魏,颜面全无。   突然传旨上朝,大臣们都不敢耽误,心里隐隐猜测到发生了大事,却也不明白是什么。   急匆匆的赶到大殿,只见大殿上挂满了卷子,关键每张卷子旁边,都贴着一张撕下来的书,小皇帝坐在大殿台阶上抱着书瞧,明仪扶额坐在椅子上,三王爷则背对众人负手而战。   看模样,是遇到大事了。   大臣们不敢问,一一上前去看,看过两三张卷子,心里也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无不心中大骇。   可是明仪没有说话的准备,这让其他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小皇帝依旧在看书,也没有说话。   等了许久,萧必明来了,众人赶紧站好。   “皇上。”萧必明上前见礼:“臣已经询问清楚了,唐可寅家中遗失的,是他写给皇上书籍所用的手稿,臣仔细问了唐可寅,可想过为何被人袭击,他也不知道。   但是在臣告诉了他恩科试卷里面出现了与他写的一模一样的东西后,唐可寅回忆起来一件事,中秋当日,皇上宣他入宫,出宫时已经很晚,他到茶楼吃饭饱腹,遇到了文书司的陈大人。   陈大人当时问他为何现在才吃饭,唐可寅便说皇上选自己入宫,问了些问题,并且随口告诉了陈大人皇上问了什么,臣想,这大概就是恩科之前,唐可寅被人袭击的原因了。”   说话间,文书司的陈大人被扭送了上来,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压根不敢抬头。   明仪看向他,声音沉沉:“恩科之前,各处的茶楼客栈都摆放了不少时政的书,与你有关吧。”   陈大人脸色大变,呼吸急促,浑身颤抖说不出半个字。   这副表现,不打自招。   “好大的胆子,真的很大胆。”明仪连连点头,已经是怒火席卷的前兆,但她忍了下来:“削官,下狱,仔细问他都告诉过哪些人。”   陈大人被扭送了下去,哭喊连天。   大殿上的众人噤若寒蝉,只有萧必明说话:“唐可寅知道自己的多嘴导致如此大错,已经在宫门前长跪谢罪了。”   明仪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直没有回答,萧必明也就没有继续再提。   又是一阵沉默后,户部的人来了,跪下就道:“皇上,臣等仔细核对了所有上榜学子的消息,籍贯上一切妥当,但是师从,大半都是”他忍了一下,看向萧必明:“池三岳门下。”   萧必明身子一震,极为震惊,其他人的神情也差不多了。   三王爷一甩袍子坐下来骂道:“耻辱,奇耻大辱!”   所有人都沉默着,想说话,却又不敢。   恩科舞弊,还张榜公示了。   不说出去,那朝廷还有何公允可言?   说出去,朝廷颜面何存?   将错就错,还是自打耳光,没人敢站出来说个一二。   “传旨。”明仪声音阴沉的可怕:“恩科成绩,作废,择日,重考。” 第1586章 一锅端   她起身,在满朝唯唯诺诺的男人跟前做下决定:“脸面没了,可以再挣,公允没了,往后谁敢信任朝廷?错了就是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皇上,三王爷,本宫以及所有经手恩科的大臣,全部写下罪己诏公示天下,问罪审卷大臣,严查是否有私,包括唐可寅。”   “公主。”有人急忙跪了下来:“恩科舞弊,的确不对,但上至皇上下至大臣,若是全部都写罪己诏,是否矫枉过正?”   明仪看向小皇帝,严肃认真:“越到后世,处事越会用先代规矩祖宗家法来处置一件事,我们若不是以身作则,焉知后世遇到这样的情况会不会为了颜面丢了公允?这是大事,并非儿戏,若是为人所知,让百姓如何看待朝廷?大家请罪,便是让天下百姓都看见我们的态度,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做人如此,治国也是如此。”   小皇帝点点头,说道:“准明仪公主所奏,严查此事,绝不姑息。”   “臣等遵旨。”   当天,皇榜揭下,宣布恩科结果作废,并附上了缘由与所有罪己诏。   满城震惊!!!   皇榜之下,围观的人比开榜那日更多,众说纷纭,人声鼎沸。   混乱中,所有卷子存疑的学子全被衙门带走,一一审问,当天夜里,就追查到了客栈老板身上。   可是,书籍早已经在恩科之后就被主人家一本不漏的收走了,至于是主人家是谁,严刑拷打之后,奄奄一息的客栈老板说了句文书司。   文书司,唐可寅先前待过的地方。   可是没人怀疑他,而是直接严查文书司的人,那些恩科之前从国子监进入文书司的人,嫌疑最大。   恩科舞弊,吴越和蜀国王族都在看笑话,考试前的慎重对待,考试后的张榜乌龙,都成了他们的笑料。   但,嬉笑过后,大魏敢自打耳光承认错误的气魄,又让他们敬服。   刑部从未想过自家衙门会这么忙,一连七八日,突审严审日夜不停,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单独关押,就连早已经离开国子监的池三岳,也进了大牢。   他的学生恩科舞弊,他不可能独善其身。   刑部大牢里,唐可寅看着高处的小方窗发呆,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八日了,连夜突审,用刑严审,他都扛过来了。   如今,他身上的罪责只有一项,议论恩科。   这不是大罪,最多挨一顿就能出去,而其他人则惨的多。   刑部大牢里的惨叫络绎不绝,那些自视甚高的国子监学子,此刻已经被打的破开肉绽,他们孤傲,所以他们不认自己作弊,但他们惜命,扛不住酷刑就认了。   唐可寅就静静的听着他们的惨叫,听着他们认罪,看着他们被打的皮开肉绽后退回牢房等候宣判。   恩科作弊,还是在吴越与蜀国王族都在观望之时,朝廷一定会严惩的,只要朝廷烟尘,刑部为了交差,必定严刑逼供。   总要有人,为这场让大魏丢尽颜面的事来负责,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这些答卷抄袭的学子认罪。 第1587章 池三岳晚节不保   唐可寅瞧着透露出微弱光亮的小方窗,稍稍有了几丝回忆。   他不过是猜到了考题,忙了好几夜押题。   他不过是将押题的东西混在给小皇帝的书里,让小皇帝仔细研读。   他不过是找人把最为可能的押题结果混在了一堆书里让人送去了池三岳的学生所住的客栈。   他不过是自导自演了一场入室抢劫的戏码,来让自己脱身。   他不过是猜到了明仪会让小皇帝学习上榜学子的文章,坐等小皇帝亲自发现端倪。   他不过是花钱,推了几个替死鬼出去。   这一切都很简单,简单到,看起来毫无破绽。   “我认罪,我作弊了,我作弊了,我认。”   又是一个扛不住严刑拷打而认罪的学子,他浑身是血,被狱卒丢进唐可寅对面的牢房。   唐可寅认得他,杨芙蓉自尽宫门前时,这个人,喊得最凶。   报应,一切都是报应。   唐可寅冷眼看着他,他永远忘不了杨芙蓉死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也忘不了这些人是如何将矛头指向杨芙蓉,逼得她自尽而死的。   他们如何攻击自己,唐可寅都可以不在意,但他们不该逼死杨芙蓉。   她那么好,与世无争,为何就容不下她,非要她死?   “兄台。”唐可寅出声喊对面的人:“你可有妻儿父母?”   那日还没有昏死过去,痛苦的呻吟中冒出一声虚弱的回答:“自然是有。”   唐可寅笑了:“恭喜,他们都要死。”   大魏律法,恩科作弊,连坐必死,祸及家人,何况还有其他大罪?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他要与唐可寅争论,但是双眼被血水糊住,他根本看不清对面是谁,想反驳,嗓子里又是一阵腥甜,稍稍用力,就吐了血。   他的模样很取悦唐可寅,靠在冰冷阴湿的墙壁上,唐可寅看着他,看着他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严审半个月,所有该撬出来不该撬出来的东西统统撬了出来,新一场恩科也准备妥当,开始考试,明仪亲自监考,现场出题。   一场考试从早到晚,所有学子都认真对待,即便出了恩科舞弊的事让他们不忿,但朝廷的态度让他们满心臣服。   考卷是在大殿之上百官一同审阅的,大臣们轮流瞧,觉得写得好就用朱笔在上面写上名字,然后送到三王爷案头。   恩科舞弊的结果也在百官商议之后决定,参与恩科舞弊的学子再也不得考试,剥夺其生员学子身份,那些私下里诽谤朝廷官员,拉帮结派鼓动他人搅合朝廷决策的,剥夺生员学子身份之后,流放充军,另外一些妄图左右皇上除掉三王爷与明仪的,视同谋反,连坐三族。   池三岳虽说无辜,但教导不严,所有书籍焚毁,禁止其教书育人,再不许人称文学大儒。   池三岳百口莫辩,在狱中听了处置的旨意,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唐可寅挨了一顿板子后,也被放了回去,他在家里休养的两日,便独自去了池三岳留驻的小院。   人还没走,却被砸的一塌糊涂,破破烂烂,像个荒废已久的宅院。 第1588章 为杨芙蓉报仇雪恨   唐可寅走进去,在一堆灰烬中找到池三岳,他身上的大袍脏乱破败,花白的须发一团污糟,腰背拱的几乎要趴在地上,老树皮一样的手不停地颤抖。   “毕身心血化为灰烬,不好受吧。”唐可寅神色冷然:“你想著书传世,我偏让你文章尽毁,你想桃李满天下,我偏让你门下学子血流成河,你想青史留名,我偏要你遗臭万年,你所有想的,我都不让你如意,是不是恨我入骨?”   池三岳腮帮子颤抖,迟缓转身看着他,绝望的眼神里,连愤怒和恨意,都显得苍白无力。   唐可寅负手站着,俨然是一个胜利者:“你自视为礼法的拥护者,却不知自己迂腐无能,不知时过境迁万物更新,一味地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固步自封还不算,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觉得天下为你独尊。   殊不知,你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迂腐守旧的老头儿,一心一意跟你所学的人前途无光,你误人子弟而不自知,险些累及天下百姓而不自知。   国之蛀虫,说的便是你,暮霭之年,不懂安养,稍有脸面便不可一世,你虚度一生没有可歌可泣之作为,真是半点都不冤枉。”   杀人诛心。   池三岳当日如何逼死杨芙蓉的。   如今,他百倍奉还。   池三岳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佝偻的身子颤抖不止,手指动了几次想要指着他,却无力抬起。   “你看不起我这等卑微之人,如今,我却是帝师,你一心教导皇上,却毕生难成心愿,如今,你最想做的事被我做了,你最想教导的人被我教了,从今往后,我青史留名,人人都会晓得我是帝师,而你,则是教出一群恩科舞弊的败类的老货。”   “住口!”池三岳声音颤抖,愤怒中满是绝望。   大风吹来,院子里的灰烬被卷起,像是一群飞舞的亡灵,让本就破败的院子越发阴森诡异。   唐可寅吹走一片落在自己衣襟上的灰烬,用最平常的语气告诉池三岳最残酷的真相:“明日,你的爱徒们,就要斩首示众了。”   他看着池三岳软在灰烬之中,嘴角笑意肆虐,折身走人,再不管身后狼藉。   还有一件事,他想告诉池三岳,那些谋逆之言,是他写的,客栈人多眼杂,混在谁的东西里易如反掌。   那些联手逼死杨芙蓉的道德君子,终究得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学子问斩之日,唐可寅带着舒儿去给杨芙蓉扫墓,即便寒冬将至,他依旧仔细的松土,在杨芙蓉坟前洒下花种,认真浇水灌溉,将杂草一根不留的拔去。   懂事的舒儿拿着帕子,认认真真的擦拭着墓碑,一个泥点子都不放过。   待一切收拾完毕,唐可寅抱着她坐在墓碑前烧着香饵纸钱,舒儿趴在他肩头,指头顺着杨芙蓉的名字一笔一划的写着。   她早已经忘了自己亲娘是什么样子,但嬷嬷说她与杨芙蓉幼时长得一样,她便终日抱着镜子瞧,对着镜子喊娘亲,然后一本正经的发誓,会一辈子陪着爹爹。 第1589章 三公主上门找场子   唐可寅从未想过明仪会轻易放过恩科舞弊这件事,为此在被叫到公主府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明仪的用意。   她坐在正堂,美丽高贵,与多年前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你很聪明,聪明的出乎意料,陷害别人的时候知道把自己摘出来,并且留条后路给自己以防万一。”   唐可寅立刻跪下来,他没有一句反驳,也知道反驳无力。   他的伎俩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骗不过明仪。   长在后宫,养在弘治帝膝下,阴谋诡计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只要她有心,就能明白一切。   “本宫,原是要杀了你的。”   唐可寅立刻磕头:“臣愿意受死。”   明仪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装模作样有几分嗤之以鼻:“受死?只怕现在,本宫要你死,大臣们都舍不得你死,你算好了自己写的东西会被所有人看见,先前,你因为没有功名而不被认同,如今,帝师唐大人一番见解,鞭辟入里,一战成名,人尽皆知。”   唐可寅不说话,明仪把他不曾宣之于口的心思,都看透了。   “本宫知道,你费心设局,是为你夫人报仇,如今恩怨了了,就把心思好好放在教导皇上一事上。”   她没有深究,但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唐可寅,他的任何小心思小动作她都知道。   唐可寅知道自己续命成功了。   他的价值,比那些学子的大,所以,明仪放过了自己。   “公主饶命之恩,臣永志难忘。”他磕在地上,谢了明仪的不追究。   恩科成绩出来之前,听到风言风语的灵善,带着嬷嬷去了鹿京,直接登了华府的门。   她坐在正堂之上,华夫人也被赐了位置,除此之外,府上所有的姨娘都站着,个个小心翼翼。   苏姨娘狐媚,灵善进门就注意到她了:“就是你撺掇着给十驸马纳妾是吧,一个妾室,在华府算计也就罢了,还敢算计到皇室公主头上,仗着华恒恭的宠爱,就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是吗?”   苏姨娘敢与华夫人抗衡,也有几分胆量,虽然害怕,却不惊慌:“公主息怒,奴家”   “本宫不听你解释,给我打。”灵善懒得废话:“今日登门,我就是来出气的,又不是审案,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发话了,跟随的嬷嬷上手就把苏姨娘按住,啪啪两记耳光扇的她耳鸣。   “不要,住手。”苏姨娘的女儿扑出来阻挠,被嬷嬷一把拉开。   灵善冷脸看着,她没说停,嬷嬷就继续扇,几巴掌下去,苏姨娘肿成猪头,其他人吓的脸色苍白,噤若寒蝉。   “十公主体弱不假,但她是公主,身份就摆在那里,和本宫玩膈应人那套,这就是下场。”灵善气势汹汹,转向华夫人:“夫人,还有一位芳姨娘呢。”   她可是打听清楚了才来的。   人群里的芳姨娘早就魂不附体了,现在被灵善一点名,登时软在了地上抱着肚子。   “哎哟,要小产了不成?”灵善把她的小招数看的透透:“这女子不是好货,夫人觉得如何处置?” 第1590章 驸马爷回来了   华夫人早就看这群女人不顺眼了,而且,她们还敢算计到嫡长子头上,着实让她忍无可忍。   现在灵善给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有子嗣身孕的留下,迁居到庄子上去,其余的全部发卖。”   她是主母,处置妾室理所应当,而且,她与华恒恭早就没有多少情分可说了,也不在乎他会不会生气。   一听华夫人的话,顿时哭倒了一大片姨娘,个个跪下来求饶,华夫人却无动于衷。   处置了府上的姨娘后,与吴婉倩联络的小厮也被打断腿丢了出去,坦坦荡荡的告诉鹿京众人,吴婉倩想进华府的门,不配!   灵善替景娴出头后没两日,恩科重考之后的成绩也出来了,位列榜首的,就是秦家二公子秦修文。   萧必明知道结果,就跑来公主府告诉明仪,他没看错人,脸面上也有光了。   可是明仪不在,一问才知道她去了城门口。   今日,是穆珏回来的日子。   十月初的盛京,小细风吹起来还是挺冻脖子的,明仪耐心的等着,锦宁和清梨在旁边打架,清梨被揍的吸着鼻子跑过来抱住明仪,探头探脑的看锦宁,发现他规规矩矩的站着不动了,抓着明仪的衣裳,冲出去飞起小短腿,什么都没踹到又怂包的跑了回来,锦宁一个箭步冲过来,拽着她衣领继续揍。   明仪根本不管,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俩让位。   “呜呜呜”清梨又一次哭着跑过来抱着明仪痛哭,明仪摸摸她的头,早已无话可说。   天天打,她都习惯了。   说了多少遍,打不过就不要去招惹,偏不听。   清梨第三次嗷嗷哭的时候,远处终于出现了几个骑马的英气身影。   战甲在太阳底下反光,黑色的披风招摇,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等到了跟前,战马离着明仪几步远才停住,穆珏跳下来,脸上的笑意早已经藏匿不住。   锦宁欢快的蹦过去:“爹爹。”   穆珏张开双手,却一把将明仪扣进怀里紧紧抱着:“可想死我了。”   他鼻音哼哼,与以前一样,撒娇手到擒来。   “有多想?”明仪故意问他。   他加了些力气:“日思夜想,你去年九月给我写的信,我今年三月才收到,太难过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舍得?”明仪将他推开一些,仔细瞧着他的脸:“回家吧。”   穆珏点点头,揽住她就往马车走去,顺手揉揉锦宁的脑袋,然后就走了。   抱着明仪哭的清梨眼睛湿漉漉的楞在原地,还是锦宁过来把她牵着去马车上。   上了马车,清梨立刻拉着穆珏告状,她对穆珏还有些记忆,虽然不亲近,却认得这身衣裳。   穿这身衣服的人都很厉害,可以揍哥哥替她报仇。   穆珏捧着她肉肉的小脸给她擦擦泪痕,可是战甲硌人,清梨不乐意让他抱,一看锦宁坐在一旁啥事没有,她就抛弃穆珏找明仪去了。   一路上她都盯着锦宁看,时不时探身去打一下,时不时又去打一下,锦宁一动,她就怂包的缩进明仪怀里,扯着明仪的袖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住。   欠得慌! 第1591章 这小怨妇样儿   锦宁一路上都规规矩矩的没动,穆珏没抱他,他生气了,再被清梨抓了几次,脸色已经不对。   等到了家门口,穆珏刚把他们一个个抱下来,他拖着清梨的领子就走,清梨一顿拳打脚踢,自救无果后扯开小嗓门就喊。   穆珏要去拦,刚走一步就见锦宁一蹲,把清梨一扛,无视她的大喊大叫,飞快的跑了。   “打的这么凶,你就不管?”穆珏惊讶的不行。   明仪抖抖衣服:“打起来的时候凶,好的时候谁都插不上,管了做什么?先去换衣服吧。”   她拉着穆珏进去,衣服还没换好,兄妹俩就跑到院子里来了,嘻嘻哈哈,开心的不行。   穆珏系着腰带从窗户上一看,笑了一声,开门出去就把他们俩一块抱起来,坐在廊下,听他们告明仪的状。   “娘亲塞我吃青菜。”清梨抓着他的衣裳,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不喜欢吃,娘亲就塞。”   穆珏认真听着,被她可怜的小模样弄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吃青菜对你好。”   “不好”清梨鼓着腮帮子:“还要吃药,还要扎我。”   说着,她就靠在穆珏怀里,委委屈屈。   穆珏心疼坏了。   “是她自己夏日里玩水着了凉才喝药的。”锦宁早就不吃卖可怜这套了,十分耿直:“为了玩水滑下池塘扭到了手,扎针医治。”   穆珏:“”大有他当年风范。   一个又欠又会卖可怜,一个耿直无比。   他也不嫌累不嫌烦,听他们俩念念叨叨说了半日,差不多也把自己不在这一年多,明仪干了些什么都弄清楚了。   狂徒不但冷落他,还冷落了他的崽子,他记住了。   入夜,穆珏亲自出马把两个赖在屋里玩的娃挨个扛回去哄睡,然后颠颠回屋关门吹灯。   “嘿嘿”   他麻溜的钻进被窝,开始动手动脚。   明仪安逸的躺着不动任他亲,可没一会儿他就停了,趴在明仪身上认真又委屈的盯着她。   “你都不热情了。”   “啥?”明仪一时间还没明白,出声就反应过来了,抱着他的腰笑说:“哎呀,你一年多没回家了,我不得矜持矜持。”   穆家一声鼻嗤“我们俩的关系,你不需要矜持,我喜欢野路子。”   她无语了:“还是需要的。”   “你是不是懒毛病犯了?”穆珏一针见血。   明仪被踩了尾巴:“胡说八道。”   “我不信!”他确定自己猜对了,顿时气急败坏:“你说你平日里懒洋洋的瘫着不动就算了,一年多没见,占我便宜的事为什么不猴急?我没魅力了吗?我就剩一条裤衩了,你竟然不为所动,女人,和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就对我没兴趣了,呵”   明仪:“”   这小怨妇样儿   “好了好了,来来来,你躺下你躺下。”她慢腾腾的坐起来:“我来。”   穆珏更生气了:应付谁呢?   他一手按住明仪的肩膀,一拉一压,明仪一声惊呼就被放倒了。   他年轻的身子越发有力蛮横,那是属于习武之人特有的健壮,耐心也越发的好,少了些许少年人的猴急,却更加磨人。 第1592章 向我投怀送抱的人不计其数   强势索取下,他在明仪肩上啃出一排齿印,小别胜新婚的快乐,被明仪喊停。   她抱着被子,哆哆嗦嗦的爬去角落里待着,看着意犹未尽的穆珏,满脸通红。   “我被口水呛着了,,我正好喝口茶。”   他随手捡了件衣服穿上,赤脚下去倒茶,站在桌边咕咚咕咚的豪饮,喝完,倒了一杯过来递给明仪,等她喝了,他又去喝了一大杯水,然后走了回来。   靠着枕头,被角搭在胯间,他那一身皮肉在明仪面前一览无余。   鼻子里有点热乎乎东西往外流,明仪赶紧吸了吸:好家伙,明目张胆的勾搭她,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这次出去没碰上烂桃花吧。”明仪蹬着他的脚底心,脚拇指塞进他的脚趾缝里。   他笑了一声:“巴蜀女子热情大方,吴越女子软语迷人,我骑着高头大马走过她们的城镇街市,向我投怀送抱的人不计其数。”   明仪:“”   酸   “对了,你看。”他探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把上面的一个补丁展示给明仪:“这是一个姑娘绣的,不但如此,还给我做了一顿美味可口的饭菜,还对我说,她会等我一辈子,若我还能记得她,就回去看看她,白天她会看着天上的太阳想我,想我的耀眼夺目热情明朗,夜里她会看着天上的月亮想我,想我的温柔似水款款深情。”   明仪快酸死了,虽然知道他是在编瞎话气自己,可就是不舒坦。   就那条歪七八扭的缝,承乐拿脚缝都比它好,还姑娘,谁家姑娘缝衣裳缝个弯弯曲曲的蚯蚓在上面?   还太阳月亮的   “那你最好写信告诉她,七八月份别想你,阴雨天多雷,看多了容易挨劈!”   穆珏大笑,探身过来把她堵在角落:“让你矜持,气死你。”   “气不死!”明仪在醋坛子里瞎扑腾:“我命长着呢。”   他点点头,抱住明仪:“我好想你,就像是中毒了一样,见不到你,我就笑不起来,乐不起来,清心寡欲,即刻就能遁入空门。”   明仪又不成器了,心软的一塌糊涂:“那现在回来见到我了,是不是很开心?”   “嗯。”他绵绵软软的一嗓子,明仪听得浑身酥软,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脸享受,他继续说:“明日我给你看点东西。”   明仪蹭着他:“什么?”   “那些女子写给我的情书,五大箱,可露骨了,我特意带回来让你学习的。”   明仪:“”   你是不是有病?   明仪抬脚就要把他踹下去打地铺,穆珏眼疾手快的把她摁在了墙上,凑近抵着她,鼻尖相触:“我搜肠刮肚的给你写情书,你每次都是干巴巴的回我一封信,太没意思了,得学学。”   “我不学。”   “不学?”穆珏眯眼:“好,你自己说的。”   他答应了?   明仪觉得不可思议:“你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从我打算让你听话的时候。”他霸道的亲上来,明仪拧不过他,怂包的被扑倒了。 第1593章 四百斤后悔了   天亮时,她没爬起来,早朝缺了,穆珏神清气爽的去替她告假。   紧接着就是第二天,第三天   缺了五日早朝,明仪自觉的窝在了情书堆里认真研读,一边骂那群姑娘不要脸勾搭她的驸马,一边看的面红耳赤。   不得不说,写的真好。   她要是男的,肯定统统收了,然后一天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   唔真渣!   这么一对比,她的驸马简直不要太好。   穆珏自己回了趟鹿京,陪江氏住了几日后回来,兴致勃勃的拉着明仪八卦:“四百斤去家门口大哭呢,听说是被吴家赶出来了,无处可去,又后悔与秦家退婚,求母亲替她说和,她愿意嫁给秦修文。”   “她想的太美了,人家落榜的时候正心灰意冷呢,她一脚把人家踹开了,现在人家春风得意,哪里还需要她?”明仪一脸鄙夷。   穆珏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母亲没答应,不许她进家门,嫂嫂与我说,幸好当初母亲有先见之明,对外面说清楚是吴婉倩自己以死相逼要退婚的,而且,她与华府姨娘来往要去做妾的消息也不是秘密,否则被她现在这么一哭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她了呢。”   “你不提我都忘了,华恒恭不是被他那个姨娘挑唆了要给华凌纳妾嘛,结果与华夫人起了争执,华夫人一气之下来了盛京照顾景娴。”明仪让开了一些让他坐下来:“那些日子我忙着恩科的事没问,不知怎的就被三公主知道了,景娴受伤的事她本来就很愧疚,直接冲去鹿京把那个挑事的姨娘收拾了。   她的脾气你也知道,火烈火烈的,那几个姨娘也是撞在霉头上了,现在,华府上下都不敢提给华凌纳妾的事了,华恒恭还上折请罪,说自己治家不严,被三哥好好说了一顿,那么大年纪了,还一堆小妾,也不怕垮了身子,不过这事华夫人也有功,她是正经婆婆,这种时候没给景娴找不痛快,很不错。”   穆珏笑了:“这件事,四百斤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吴家败落,也是不想收留她的,毕竟祖母先前出面,他们就拒绝了,这次,母亲去信,他们家也不想收,是四百斤自己说能进华府给华凌填房,并且再三保证,她那个势利爹知道华凌现在前途无量,也想着能让华凌做女婿拉扯一把吴家那群废物才让她回家的,结果华夫人一出手,她没了指望,就被撵出来了。”   “她爹也够狠的,亲闺女啊,没价值就撵出去。”明仪咋舌:“只能说是她自己无福吧,如今,那个秦修文是妥妥的朝中新贵,多少大臣看好的女婿,吴婉倩没机会了。”   穆珏端了她的茶来喝:“我现在庆幸一件事,母亲不是个活菩萨,这要是遇上拎不清心软的人,说不定就又给四百斤求情了呢。”   “母亲肯定不是啊。”明仪笑了:“你说”   嬷嬷出现在了门口:“公主,吴小姐在门口求见公主。” 第1594章 吴婉倩一无所有   “啊?”明仪笑意瞬间敛住:“不见,也不许她进门,老夫人都不认她这个隔了几辈的亲戚了,与我何干?”   嬷嬷颔首退下,立马去了大门口。   吴婉倩跪在公主府门前哭喊,满是落魄,她带回吴家的那点东西也被吴老爹的新夫人吞了,现在的她一无所有。   “表嫂,表嫂。”吴婉倩哭的伤心欲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帮帮我,表嫂,求你帮帮我。”   她的哭喊招惹来了不少人,人越多,她哭喊的越发卖力,像是要让明仪下不来台。   嬷嬷出来,站在台阶上严肃威视:“吴小姐,奴婢现在还敬你一声,也望你知道分寸,你本是穆家老太君的表孙女,到你这一辈已经与穆家隔了,而且,你母亲吴夫人在世时,再三挑拨我们公主与驸马爷的关系,穆家在你母亲害人被赶出家门后还肯收留你们母女已经是仁义了。   知你已过佳铃待嫁之年,我家老夫人费心为你寻得亲事,你却要去给人做妾,以死相逼退婚不算,还在外造谣说我们家老夫人逼你嫁人。一切如了你自己的意愿后,人家不要你做妾了,你又跑回来说自己后悔了,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吗?你回头,人家就一定要非你不娶不成?”   从因由说起,不给人断章取义嚼舌头的机会,公主府的嬷嬷办事,历来如此。   吴婉倩依旧在哭,一副弱女子的可怜模样,人都有怜悯之心,特别是男人,她这样可是让不少男人生了恻隐之心。   嬷嬷冷眼看着她,并不吃这套:“你亲生父亲还在,还是回去吧,穆家这门亲都与你们断了,那公主府自然也与你无关,帮你的时候你不领情,如今,也别想着能吃回头草了,关门。”   “公主,公主,我真的错了,若是你都不帮我,那我可怎么办啊?”吴婉倩跪行上前扶着台阶,哭的肝肠寸断:“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公主,求你帮帮我,公主。”   她哭喊不止,公主府的大门却紧紧关着,直到深夜,街上无人,哭喊乏力的吴婉倩才离开。   她举目四望,却无一处容身之地。   天亮,小厮们早早的开了大门,门外已经没了吴婉倩的身影,碰见打更的老头路过,对小厮说道:“在贵府门外哭泣的姑娘,刚被瘦子带走了。”   小厮问:“哪个瘦子?”   “就是专门骗姑娘做窑女的那个瘦子啊。”打更的老头缩着脖子:“可惜了,那瘦子最会骗人,天南海北的,也不知会被卖去什么地方。”   他摇头叹息的离开,小厮忙问身边的大哥:“可要告诉嬷嬷一声?”   大哥骂道:“嫌事少是吧,嬷嬷都说了公主不认这门亲戚了,还管什么闲事?说了,必定要我们去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不知道。”   “也是,也是。”小厮连连点头,也就绝口不提这事了。   各种事情磋磨下,也到了冬月,恩科舞弊的事掀起了不少风浪,池三岳被牵连的事让不少人推崇他不忿,知道他孤寂亡于旧庭院数日才被发现后,更是有人跳出来,请朝廷还他公道,但折子,没到萧必明跟前就被拦了。 第1595章 冬祭遇袭   池三岳是舞弊学子的老师,那些学子都被问罪了,谁敢说池三岳无辜?   为了自己的前途,折子就到不了盛京贵人跟前。   萧必明也顾不上这些,朝廷要设立政务馆,统筹政务,他的心思都放在政务馆上去了。   冬月初雪过大,赵秋容领着吴越和蜀国王族的到皇寺祈福,以求保佑大魏来年风调雨顺,小皇帝也去,因着还要住上几天,小皇帝还特意带上唐可寅,如意也想去,但大公主不许,怕他身子弱挨了冻,接回自己家里去玩了,大臣们忙,也没工夫陪他们去游山玩水吃斋饭,为此就去了两三个闲着没事的。   去皇寺的路上,唐可寅被小皇帝叫到了自己的车辇上,别人在车上聊天说话,小皇帝在认真听唐可寅讲课。   官道已经扫尽了积雪,一行车队都在慢慢走着,禁军走在最前面,小皇帝的车辇为首,紧跟的就是赵秋容,尔后就是诸位王妃和王族夫人的马车,命妇们的马车跟在最后面,又是衙门官兵断后。   人多,走的也慢,走的两个时辰才过了一半的路程,因着前面的积雪又多了起来,不得不暂时停住,只等前面的人清扫干净了再继续。   小皇帝跳下马车,来到赵秋容车前:“母后,你可听见鸟叫了?”   赵秋容推开车窗,微微含笑认真听了听:“的确,想来是刚下雪,好些还没来得及归巢。”   “还有好久才能走。”小皇帝踮起脚拉着车窗:“母后,我们下来走走好不好?我坐的腿酸。”   他好动,平日上朝都会时不时的起来走几步,在马车上一坐两个时辰,的确很为难他。   “好吧。”赵秋容下来,牵上小皇帝,被他拉着去树林里找鸟,唐可寅与其余的嬷嬷太监都跟着,不敢大意。   树林里也有积雪,不少树枝还被雪压弯了,小皇帝认真的搜寻着,终于找到了树杈上的一个鸟窝,鸟窝很大,像个草球,躲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下面。   “在那。”他指给赵秋容看。   赵秋容瞧见了,两手搭在他的肩膀搂着他,替他扶一扶歪了的雪帽。   林子里十分安静,以至于车队方向跑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禁军他们才发现不妥。   “太后,皇上,快跑!”   喊话的禁军被人一箭穿心,扑在了雪地上,跟随的嬷嬷太监都吓傻了,还是唐可寅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刻拉起小皇帝和赵秋容就跑。   车队那边是回不去了,即便人多,却也危险,只能先找地方藏起来。   御驾出事,很快就会有人赶到,他们只需要平安等到援军。   禁军来报信被人发现,很快就有人追进了林子,嬷嬷和太监跑不快,不多时就与赵秋容跑散了。   唐可寅在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土坑,他站在坑边看了看,回头瞧着地上的脚印,嘱咐道:“踩着脚印走。”   他拉着赵秋容和小皇帝折了回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抖开自己鸦青色的大裘盖住他们母子,谁都不敢说话。   那群人追着脚印过去,唐可寅立刻拉着他们起来,从林中往盛京的方向去。 第1596章 保护他们母子二人   那群人敢在半路伏击,那即便是去了皇寺也不安全,所以,只有返回盛京才行。   穿着累赘,又多年养尊处优,赵秋容跑不快,小皇帝拽着她的手不放,以至于唐可寅也必须放慢速度。   “等一下。”赵秋容停了下来,她解下自己身上红狐皮大裘塞给唐可寅:“挂去那边,快。”   唐可寅明白她的意思,立刻跑开。   赵秋容又急忙取下自己发间的簪子朱钗,拿在手里在周围都跑了一遍,把这些东西四散丢开,踩了一地的脚印后又跑回来,拉着小皇帝继续跑,唐可寅也回来了,同样拽着小皇帝。   他们刚从一个山坡滑下去,追杀的人就到了,他们看见了那件红狐皮的大裘,也陆陆续续看见了地上首饰和脚印,一时间,到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追去。   另一边,赵秋容母子跑不动了,唐可寅只能找了个雪坑带着他们躲进去,让他们歇着,自己悄悄观察着周围以防万一。   小皇帝拉着自己的大裘抱住赵秋容,看赵秋容狂奔之后一脸难受十分心疼:“母后,是不是很冷?”   “我没事。”赵秋容搂着他,心跳剧烈,胸口里面火辣辣的疼。   唐可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解下自己的大裘盖在他们身上:“太后,走树林不比走官道,冬日里天黑的早,出发较晚,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天黑了,只怕到不了盛京。”   “先生。”小皇帝还算比较镇定:“要不朕与母后藏起来,先生独自返回盛京?”   唐可寅立刻拒绝:“不可,臣不能让皇上与太后陷入危险,万一那群人找来,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对方是什么来历,因为什么原因动手的还不清楚。   “可是你带着我们是跑不快的。”小皇帝很有自知之明:“如今下雪,野兽冬眠,只要我们藏好不被他们发现就好,先生放心就是。”   唐可寅依旧摇头:“车队遇伏没能准时抵达皇寺,皇寺的人会发现的,而且,那群人的目标是皇上与太后,没找到你们,也不会为难其他人,一定会有人找来,臣之所以带着皇上与太后往盛京的方向走,是因为那些人敢在那里伏击,便是对周围的地形很了解了,只有走远一些,才会更安全,而且,盛京城外的驻军,也会在城外巡逻,若能碰上他们,就更加安全。”   他考虑周全,小皇帝也不再坚持,靠着赵秋容寻找安全感。   歇了一会儿,唐可寅就赶紧带着他们继续走,他走在前面,小皇帝拉着赵秋容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回头看,生怕那群人追上来。   走了许久,唐可寅突然转过来拉着他们蹲在地上,赵秋容本能的抱住小皇帝又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出声。   只见前面站着两个男人,提着刀,似乎在等人,还往他们的方向瞧。   “前路被堵,那后面的人也快追上来了。”唐可寅猫着腰,立刻拉着他们离开:“太后,皇上,只能先找地方藏起来了。” 第1597章 臣马上回来,等我   进退维谷,唐可寅只能寻了一个藏在山坡底下的野兽巢穴躲避,他拿着棍子进去,确定已经是废弃的地方了才让赵秋容与小皇帝进去,洞不深,但足以躲避风雪。   天色很快就黑下来了,担心被人发现,他们不敢生火,赵秋容抱着小皇帝,身上盖着唐可寅的大裘勉强取暖,唐可寅坐在洞口,他穿的不多,冻得脸色发青,身上也积了一层薄雪。   小皇帝瞧了他许久,从赵秋容怀里出来,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裘披在唐可寅身上:“先生。”   唐可寅惊了一下,回头看着小皇帝,立刻跪在地上:“皇上,天冷,您不能着凉。”   “我不冷。”小皇帝跑回去待在赵秋容怀里:“你也别着凉了。”   赵秋容尽量把他盖的严实:“唐大人,你若病了,我们母子只怕越发凶多吉少,就听皇上的吧。”   唐可寅犹豫了一阵,心里莫名一暖。   “臣叩谢皇上,太后。”他这才站起来,披着小皇帝的大裘,依旧背对着他们母子坐在洞口,仔细盯着周围可疑的动静。   他们遇袭失踪,穆珏亲自带兵搜寻,举着火把穿行于树林,可是地上的痕迹都被大雪掩盖了,要想寻人着实艰难。   伏击御驾的人都被抓到了,是一群自称行侠仗义的游士,至于伏击御驾的原因,多少有些让人鄙夷嗤笑。   恩科作弊牵连那么多学子,还让池三岳含恨而终,于是,这些游士便觉得朝廷残暴不仁,小皇帝也是昏君,出于正义,为问罪的学子复仇,大胆伏击御驾向朝廷示威。   所以,穆珏抓他们的时候完全没手软,论身手,这些游士还不是他的对手。   “皇上。”   “太后。”   叫喊声在雪后林中起此彼伏,窝冬的飞鸟禽兽都被惊扰的不得安宁,一夜过去叫喊不止。   靠在洞口的唐可寅被惊醒,他被冻的脸色发青,双脚已经被积雪埋住,隐约听到喊声,立刻扶着旁边的石头站起来认真听了听。   确定是有人在喊,唐可寅心中大喜,回头正要告诉赵秋容与小皇帝,却见他们母子二人靠在一起双目紧闭,唐可寅心里一咯噔,立刻过去摸了摸小皇帝的额头,滚烫的不行,再摸了摸赵秋容,同样滚烫。   “太后,太后,皇上。”   喊了几声,赵秋容才悠悠转醒,却也虚弱的说不出话。   “臣马上回来,等我。”   他把小皇帝的大裘穿回小皇帝身上,立刻起身寻着声音过去,双腿冻得僵硬,以至于他没办法跑起来,积雪又深,前行困难。   “太后在这儿。”唐可寅努力放大声音:“在这里,在这里,皇上在这里。”   他钻进林子,声音也渐渐远去,赵秋容紧紧抱着小皇帝,贴着他的额头,见他不醒,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坐起来一些,眼睛一直盯着唐可寅消失的方向。   此时此刻,她特别希望唐可寅出现。   等了很久,赵秋容有些扛不住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隐约瞧见有人跑来,却根本看不清是谁。 第1598章 吴越灭国   受寒高烧,赵秋容昏睡了两日才醒,一睁眼,就见明仪守在身边。   “醒了。”明仪轻声带着欣喜,急忙招手把边上侯着的太医叫过来,自己也赶紧起身让开。   太医仔细给赵秋容把脉,再三确认后才禀报:“公主放心,太后娘娘的烧已经退了,只是寒气入体身子虚弱,需得静心调养才是。”   “那就好。”明仪握住赵秋容的手:“皇上无事,他自小习武,又一直被你抱在怀里,昨日就退烧醒了,几位王爷都在跟前呢。”   赵秋容点点头,声音虚弱:“唐大人呢?”   她记得,唐可寅去找人了。   “他”明仪犹豫了一下:“冻伤了双腿,寒气伤身,日后可能会留下寒症,与兰儿一样,寒冬腊月便要遭罪。”   赵秋容心里不是滋味:“他把自己的大裘给我们了,否则不会生生冻一夜的。”   “唐可寅让我告诉你和皇上,他是臣,护卫君上理所应当。”   赵秋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闭口不言,明仪也不多说,喂她喝了药,嘱咐她好好休息,让崇恩几人守着,自己则去忙了。   萧必明早已经在二宫门处等候,见她出来就把折子递上:“公主,唆使游士的人已经抓住了,刑部定案。”   “嗯,定了就好,你酌情处置就好。”明仪没看折子,示意萧必明一块走:“本宫最看不惯这些游士,自诩逍遥自在,其实一事无成,虽说他们过什么日子本宫管不着,可是不知缘由就一腔热血的行侠仗义,这样的人,可深交,但不能重用。”   萧必明颔首:“是,吏部的人提议让他们从军流放,被兵部尚书与刑部尚书否了,两军对战,讲究听从将令,他们逍遥惯了,且不说能不能耐住军规,就是打仗,只怕也会自顾自。”   “嗯,也快到年下,今年入京述职的名单可定了?”   “已经定下,另外,漠北奏报,庆王爷上了年纪,体力恐有不支,请旨回京养老。”   明仪稍稍沉默:“准了,让他回来,统筹政务馆,你也不用太过分心,皇上日益大了,本宫有意逐渐放手让皇上自行历练,你身为丞相,责任便更重了。”   庆王身子强健,怎么会体力不支?   回京养老,不过是急流勇退,自保而已。   “还有,吴越的战事如何?”   萧必明正要说这个,立刻就道:“穆祯消息,吴越全境攻克,吴越亡了,二月,大军就能班师回朝。”   明仪笑了:“极好,哎极好。”   她实在忍不住笑,站在一眼看不到头的宫巷里,回头瞧着重重殿宇。   “列祖列宗啊”   她想说很多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声让人迷惑的笑后,挥手示意萧必明不必跟着,自己走了。   萧必明也像她一样回头看了看,对明仪的心情到是能体会几分。   开国百年,权利逐渐分散,大魏江山一只脚都踏进亡国的命数里了,却硬生生挣脱了出来。   何为中兴?   这才是真正的中兴,走到绝境,遇到明主。 第1599章 大家一起聊八卦呀   吴越战事大胜,大军二月凯旋的消息传遍大魏,举国欢庆。   年前最后一次上朝,小皇帝颁布御令,大魏疆土之内,免税一年,以慰民生。   前几年的土地改革,国库收入不菲,大魏连续灭了柔然蜀国和吴越,大军虽斗志昂扬,却也疲累,要想一举攻克齐国,就得休整。   故此,趁着这段时候,是时候论功行赏鼓舞士气了。   论功行赏的事情,是小皇帝跟着萧必明一手操持的,明仪什么都没问,大雪天里,穆珏带着几个孩子去打猎,提了几只野兔和山鸡回来,可把他们兴奋坏了,催着厨娘收拾干净,在亭子里烧火就要烤兔子。   明仪待在屋里,与江氏陆姣姣三人喝茶烤火聊八卦,她们俩清闲,平日里人情往来宴请喝茶更多,知晓的内宅事务也多,最适合吹散牛打发时间了。   “前些日子,我去看望你们伯母才晓得,那华小姐被送去庵子里做姑子了。”   明仪忙问:“就是那个与书生苟合的华小姐?”   “嗯,那个书生死了。”陆姣姣抱着手炉一脸闲适:“恩科舞弊,他是其中一员,本来罪责不重,与其他人一样流放就可以了,可偏偏华府举证,告他玷污良家女儿,这一告,就是死罪。”   明仪有些唏嘘:“他是国子监的学子?那他还对华小姐始乱终弃做什么?好好念书考个功名多好,要是娶了华小姐,吃穿暂且不愁,也可以安心念书啊。”   “他想娶就能娶了?”江氏端着茶盏:“那个书生家里是有妻室的,还是他老师的女儿,听说也是为稍有名气的大儒,所以他不敢娶。”   明仪无语了:“那也活该,只是事情抖出来,想必华府的脸面也不好看了。”   “脸面好看不好看怕是已经不重要了,华府铁定是不能吃了哑巴亏的。”江氏看的很通透:“如今,华凌虽然成器,但他几个兄弟却不出彩,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大多只能寄托于姻亲,家里一个女儿就是一个希望,偏生这出事的华小姐容貌最为出众,又是众姐妹里说亲说的最好的,尚书府的亲事多么难得,还被毁了,华府怎么会善罢甘休?”   明仪点点头:“这到也是,说来也是华小姐自食苦果了,若是不与人乱来,嫁了尚书府,如今也是尚书府的少夫人了,对华府助益良多,虽说与情郎厮守也是好事,只是眼光不好,寻了个没责任担当的男人,平白吃了亏,再无出头的机会了。”   “所以说,女儿家教养的要比男孩子更费心才是。”   明仪笑了:“话到不是这么说,不但要告诉自家女儿自重自爱自洁,也要教导家里的男孩儿担当负责,别去做这些让人恶心蒙羞的事。”   江氏笑了笑没再说话了,正好清梨跑进来,拉着她奶声奶气的喊:“祖母,哥哥用雪球砸我。”   她拉起自己的衣裳给江氏瞧,上面的确脏了一块。   “哪个哥哥砸你了?”江氏立刻就护犊子:“告诉祖母。” 第1600章 这顿打挨得不冤枉   清梨看向外面,小手刚抬起就立刻放下来了,明仪一瞧,锦宁一脸阴沉的站在雪地里看着她,手里还掂着一个雪球。   这不就是威胁嘛。   明仪咂了下嘴,没管。   “锦宁。”江氏喊了一声:“你又欺负小的?”   锦宁这才转开身子去看小厮们架火,清梨可怜巴巴的趴在江氏腿上,眼睛却还是盯着院子里的哥哥们。   她想去,可是又怕锦宁打她。   “走。”明仪起身牵着她:“与娘亲去瞧瞧。”   她立刻跳起来,牵着明仪的手跟着出去,神气十足,狐假虎威。   走进亭子,火堆已经烧起来烤着肉了,穆珏一手拿着刷子一手端着油,坐在旁边时不时的刷一层油转一转,穆锦臣拿着匕首,把盘子里的肉割成一块一块的,穆珏时不时的让他撒点盐揉一揉。   “好香呀。”清梨吸吸鼻子,一转头就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锦宁,惊弓之鸟般一把抱住明仪,藏在她的大裘里面。   明仪作势护着她,挺不解的:“这么害怕吗?你做什么了?”   小丫头不吭声,到是锦宁愤愤不平:“她抓了一把雪,塞进我的衣领里面了。”   明仪:“”   这顿打挨得不冤枉。   “爹爹。“清梨跑去穆珏怀里靠着,还嘚瑟的冲锦宁吐吐舌头,不等锦宁表达不满,就转过去抱着穆珏。   穆珏笑了笑,任她躲在自己怀里,并不去管。   明仪把锦宁拉过来,摸了摸他的衣裳瞧有没有湿,觉得有些微微潮了,就带着他去换衣裳,摸摸脸好好的哄了一顿,他才哼哼着冲明仪撒娇。   烤肉刚好,嬷嬷就来报孙玄策回来了,再问,便是直接去了大公主府。   与和静分离的这两三个月,他牵肠挂肚,好不容易回来,迫不及待的要见她。   如意依旧在大公主府上住着,他认真背书,大驸马就在旁边削果皮,仔细切成小块放在碟子里等着他,崇恩也在一旁,在绣小孩子的肚兜,都没出声,不去打扰如意念书。   赵秋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崇恩也不放心如意进宫去耽误赵秋容休养,便一直将他留在自己家里,如今和静有孕,每日疲累贪睡,家里多了个如意,到还热闹些。   小小少年的读书声被嬷嬷打断,崇恩正有不快,嬷嬷就满脸喜气的说:“公主,驸马爷,孙将军来了。”   “孙玄策?”大驸马立刻站起来走出去,崇恩也放下手里的东西。   如意有些疑惑的看向崇恩,崇恩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告诉他:“是你大姐姐的夫婿,叫姐夫就好。”   “好。”他应了,走去门外站在大驸马身后。   孙玄策大步进来,见了大驸马就要跪:“爹。”   “快起来快起来。”大驸马扶住他:“天冷,腿还好吧?”   孙玄策笑了笑:“无妨,已经习惯了。”   说话间,他也看见如意了,清秀的小小少年,拱手作揖,声音清朗:“姐夫。”   孙玄策不认得他,大驸马立刻说道:“这是福王,文嘉皇贵妃之子,长孙瑜。” 第1601章 顶呱呱的贤内助   孙玄策对如意一点印象都没有,自他出生就没有过交际,实在没想到,他长这么大了。   “臣参见王爷。”   他没有轻视如意的年纪,按规矩见了礼。   如意又拱手作揖,算是还了礼。   “拜来拜去要到几时?”崇恩也走到了门口,正笑看着他们:“这是家里,虚礼先免了,规矩多了也烦人。”   孙玄策立刻上前再跪:“娘。”   “都说了不要计较虚礼了,快起来。”崇恩示意大驸马扶他:“如今天冷,你的腿伤如何?”   他落水导致腿疾严重,每到寒冬腊月就疼痛难耐,这些他们都记着呢。   “已经习惯了,并不是很疼。”他被大驸马拉了起来。   崇恩点点头,笑道:“快去瞧瞧和静吧,她有喜了,三个月了。”   “什么?”孙玄策怔住,然后立刻朝着和静的院子跑去,欢喜的不行。   院子里很安静,嬷嬷都在屋外呢,见了他,一个个心里都炸开了锅,想进去告诉和静,被孙玄策及时拦住。   他往屋里跑去,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便立刻刹住脚步,放轻声音摸进去,绕过屏风就见和静睡熟在绣床上。   她清瘦了很多,不施粉黛,像是墨色淡了的美人图,没几分精神。   孙玄策小心翼翼的在床边蹲下来,仔细瞧着她,连呼吸都尽量轻缓。   “你喝酒了?”   闭着眼的和静突然说话,反把孙玄策吓了一跳,他急忙屏住呼吸,往后靠了靠身子才又笑着凑上去抱住她。   “回来的路上,路过酒肆,口渴就喝了一碗暖身。”他离着和静很近,摸着她的脸爱不释手:“为何有喜了也不告诉我?”   和静坐起来一些,散开的长发垂在身后,越发显得憔悴,她抬手在孙玄策脸上搓了搓,然后突然捏了一下,自己笑了起来:“回来的路上发现的,我一直吐,身子又虚,这几个月都下不了床,一直在静养,担心是空欢喜一场,就不敢告诉你。”   “怎么会是空欢喜呢?”孙玄策坐在床上将她揽进怀里,拉了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娘告诉我,胎相已经稳了。”   和静点点头:“的确,可是我总没力气,吐的厉害,太医院正给我瞧了,说是当年娘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定要细心养着才行。”   “那就细心养着,喜欢什么都告诉我,我给你弄来。”   和静看向他,忍不住乐了,握住他的手问:“此次回京述职,可有说调任到什么地方?”   “尚未,不过在哪都是一样的。”孙玄策想的挺好:“没什么可选。”   和静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在哪很重要,如今吴越亡了,长平侯即将班师回朝,朝中又在商议着论功行赏的事,我猜,近一两年是没有伐齐的准备的,没有伐齐的准备,那留在上雍作用也不大,若是去了渭东,才是最好的。”   “为何?”   “驻守渭东,可以支援漠北上雍陇西三个地方,偏生这三个地方都不安稳,自然机会多多。”和静稍稍压低声音:“大魏咽喉,可不是白叫的。” 第1602章 给你降个辈分   孙玄策认真琢磨了一阵:“这到是,只是这是军事重地,我去了也不会出人头地的。”   “不,你会。”和静说的很肯定:“陇西与柔然现在没事,难保将来没有,首先,柔然与大魏不同,他们游牧为生,逐水而居,但大魏为了更好的治理他们,将他们划分为郡县,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几乎就被固定住了,大量牛羊散养一处,草木撑不了几年的。   而且,大魏虽然对柔然百姓的信仰不加干涉,但是谁能保证,他们信奉的神庙在不能从大魏得到更多东西之后,不会煽动信徒对大魏不利呢?先前大魏势如破竹,自然不敢有人闹事,可一旦大魏与齐国开战,那所有的兵力都会被牵制住,届时,正是闹事的好机会。   再者,虽然夏侯家的势力已经离开陇西数年,可是夏侯雍不死,就还是隐患,偏偏夏侯雍现在去了齐国,在齐国被委以重任,要是他为了齐国的利益,故意给大魏找茬,那陇西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你还觉得渭东不重要吗?”   孙玄策听得目瞪口呆:“的确。”   “还有就是,大魏伐齐,必定是派遣大量将领而去,人多肉少,功劳虽大,到了各自头上也不剩下多少了,尚且不如打个后勤。”和静又在他脸上捏了捏:“最大的功劳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孙玄策笑起来:“好,我听你的。”   他陪了和静许久,天色快黑了才去的明仪府上。   离着上一次见面又是一年多的时间,孙玄策刚进门,就听见明仪在屋里说话。   “臭小子,还记得我啊。”   听见声,他忍不住笑了,进屋就见明仪靠着地龙,抱着清梨在吃米饼,承乐与锦宁也在旁边,边上放了凳子,凳子上放了软软的垫子,边上连他爱吃的点心都已经放好了。   “姐姐。”他大步过去直接坐下:“姐夫呢?”   明仪皱鼻子不吭声,锦宁立刻站起来见礼:“大姐夫。”   孙玄策:“”   这个称呼,怪怪的。   “我与他们说了,你与和静成婚了,和静喊我六姨,你喊我姐姐,到把一群小孩子弄混淆了,我不可能自降辈分让和静跟着你喊姐姐,毕竟大公主还在呢,所以啊,就把你降了,来,喊一声六姨听听。”   孙玄策叫不出口,急忙把锦宁拉起来,他还没站稳,清梨就蹦下来跟着喊大姐夫,孙玄策有点上火了。   “和静如何了?”明仪擦了手:“大公主说她胎相不稳,一直都在静养,我也有几日没去看过她了,上次去瞧,整个人都瘦了,说是孕吐严重。”   孙玄策结果热心的清梨递过来的点心才说:“也不是很好,还是吐得厉害。”   “那你就要仔细些,既然回来了,便好好陪着她,也不要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别去喝酒,酒气熏人。”   孙玄策连连点头:“嗯,我都知道。”   “在上雍待得如何?”明仪问起正事:“此次述职,可有什么打算?” 第1603章 你真是娶到宝了   孙玄策想起和静的话了:“我在上雍还好。”   “大公主说,齐昭经常寻你麻烦对吗?”明仪把贴过来的清梨抱在腿上:“他在上雍进出自如,你该反思才是。”   孙玄策十分羞愧,点了点头。   “大魏军爵制从今年年初就开始了,为此述职也是三年一轮换,年后就是第一轮,你已经在上雍待了几年,按说对齐国很熟悉,本该继续待在上雍的,但是我不能徇私,也要按规矩办事,兵部到是说了,将领可以自己选去何地驻守,届时,他们再适当调配。”   孙玄策这下才明白和静为何会告诉自己要去渭东,并且那么肯定,原来是有这项规矩。   “好。”   明仪看着他笑了笑:“你想去哪?”   “去渭东。”他几乎没过脑子就把话说出来了。   明仪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你真是娶到宝了。”   “啊?”孙玄策愣了一下,急忙辩解:“与和静无关的。”   他一慌张就把老实话说了,明仪也不计较,反而认真说道:“此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别出去外面乱说,和静是真心为你打算的,大公主几次想要动用关系替你谋划前程,都被她拦了,她知道你好强,不愿意折了你的锐气,所以干脆替你谋划,你若去外面说了,反倒拂了她的好意。”   “嗯。”   “你们夫妻之间的闺房话,也算不得是靠关系一类,如今我也不怎么管这些了,即便说给我,我也不会替你去管,你且自行去奔走吧。”   孙玄策又点点头,军中待得太久,礼尚往来这些事情他很生疏,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听了明仪与和静的话,次日下朝后,孙玄策去了兵部,递了帖子请命去渭东驻守。   兵部的小吏一连几日收到的都是驻守上雍的帖子,猛地收到一个自愿去渭东的,立刻扬起笑脸:“孙将军若是确定去渭东,还请在这里写下名字。”   孙玄策爽快的写了名字,瞧了一眼旁边正与人攀谈的武将,问小吏:“不知原驻守渭东的华凌华将军可来过了?”   “华将军已经由吏部做主,调任漠北,主管漠北三郡,为此不需要到兵部递贴。”   “原来如此。”孙玄策道了谢便出了兵部,走着去景娴府上看望她。   半道上,一个少年从他身边经过,他瞧着分外眼熟,却有些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存着满心狐疑离开。   少年与他擦身而过后,直接来到明仪府外,虽然一路走来的小吃摊让他觉得十分掉价,但是瞧见公主府气派的大门后,心里落下去的崇拜感又一次上升了。   上前,敲门,递贴。   “齐国林啸,求见大魏明仪公主。”   他被穆珏抓住交给和静,和静又将他交给了九死一生回来的齐昭,齐昭诛灭林氏一族满门,他得旧仆帮助,偷龙转凤逃过一死。   为了活命,流浪于齐魏之间苟且偷生,现在才找到机会跑来盛京,思来想去,确定自己的出路,就是当初抓了自己的明仪。 第1604章 蠢到老家的齐莲   瞧见林啸的帖子,明仪没让他进门,只让嬷嬷出去传话。   林啸一直等在大门口,现在的他身无文分,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明仪身上,他自诩是林清玄的孙子,军人世家,又走南闯北见得多,会被明仪看重的。   可是等了一会儿,只出来一个嬷嬷,嬷嬷打量了他一阵,说道:“林公子,你的帖子公主瞧了,公主让奴婢转告你几句话,你年纪尚小,想要出路,且自己去挣,如此才能抬头挺胸的做人。   大魏如今征兵极多,你大可从军,从士兵做起,一步步踏踏实实的往上走,才不会轻易跌落下来,这里是公主让奴婢交给你的二十两银子,算是公主与你相识的一番心意,你且珍重。”   说完,嬷嬷就进去了,林啸拿着那一袋银子,在原地愣了许久,失魂落魄的来到小吃摊前,被热气腾腾的面汤馋的腮帮子发酸,干脆坐下来要了一碗先填饱肚子。   香喷喷的热气扑在脸上,林啸鼻子发酸,今日过来,他是鼓足了勇气的,他也想过会被拒绝,甚至会有牢狱之灾,毕竟他和明仪真心不算相熟,而且又是林清玄的孙子。   现在,明仪果然没有见他,他心里失落,却更加感激,虽然被拒绝,却也被她指了一条出路,二十两银子不多,放在以前,都不够他一顿的饭钱,但现在,却足够他吃饱饭了。   他一连吃了好几碗,在桌边坐着把力气养足,问了老板兵部怎么走,便直接去了。   除夕,穆珏带着一家四口回了鹿京,陪着江氏一块过年,一家子热热闹闹,宫里也没有办除夕宴,只有赵秋容与小皇帝一块欢聚。   御膳房精心做了饺子,小皇帝吩咐,送一大盘去给唐可寅。   唐可寅为他们母子伤了腿,小皇帝一直很愧疚,小孩子认为最好的弥补方式,便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   大雪纷飞,山川河流都被雪色沾染,除夕当夜,被墨汁染透的夜空下炸开了一朵朵烟花,无论境况心情如何,大家都在庆贺新春。   齐宫,麒麟宫。   齐昭端坐于龙椅之上,几经屠杀,他身上的阴鸷戾气越发重了,像是随时随地,就能取人性命。   齐太后精神萎靡的坐在他左侧,华丽的衣裳底下是憔悴瘦弱的身子骨,齐莲紧靠着齐太后坐,以方便照顾。   齐昭右边,是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贤妃,眉眼有七八分和静的影子,贤妃自己也知道,自己与已故昭慧文皇后模样相似,故此才最为得宠。   夏侯雍位列百官之首,到齐国不过数月,他已经靠着自己的十万兵马位极人臣。   舞姬们的窈窕身子随着鼓乐扭动不停,麒麟宫的气氛却异常凝重。   夏侯雍又要官的,要的还是邵阳禁军大营统领一职。   一旦齐昭答应,便是将自己的性命,彻彻底底的交付到夏侯雍手上。   “哥哥。”齐莲也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对付,只能开口说道:“夫君不是外人,与其把我们的安危交给外人,不如交给自家人更好。” 第1605章 迟来的深情   对她,齐昭早已经无话可说,大臣们也假装没有听见。   齐昭绝口不提要官的事,夏侯雍也没有不识趣的逼问,他很有耐心的等着,一直到除夕宴结束,都不曾再开口说过话。   宫宴散去,齐昭满腹心事的往章泽宫走,贤妃追了上来:“皇上,臣妾见皇上饮酒不少,还是臣妾送您回去吧。”   她一脸关切的看着齐昭,真情实意。   齐昭面无表情的看了她许久,问道:“你觉得夏侯雍的提议,如何?”   他问自己政事,贤妃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妾身不懂国事。”   “也是。”齐昭语气低落:“这么多年,朕身边只出现过一个,能与朕聊国事的女人,虽非真心,却也能为朕排忧解难,能让朕私心里敢去托付。”   贤妃垂着眼,温声轻语:“皇后娘娘九泉之下,若是知晓皇上的思念之情,也不会高兴的,妾身不敢与皇后娘娘比肩,无法为皇上排忧解难,妾身惭愧。”   “你们不同,无妨了。”齐昭摆摆手走开:“你回宫吧。”   他今晚不想宠幸任何人,本想回章泽宫休息,却又鬼使神差的去了和静后来居住的坤泽宫。   原本,坤泽宫是要被齐太后毁掉重建的,齐昭拦了下来,还让人重新种上了兰草,收拾的与她住在这里一样,但是和静留在这里没有带走的东西却被齐太后全部毁掉了。   齐太后恨毒了和静,即便是齐昭给她定下谥号,她也闹过多次。   昭慧文昭慧文,以帝王姓名入谥,古今何有?   齐昭站在院子里,瞧着黑压压的寝殿,脑子里全是和静独自看书画画的样子。   以魏国郡主身份入齐,为两国联姻人选。   若是自己不故意苛待她,不以践踏她为乐。   她大概,不会想着离开吧,离开时也不会那般决绝吧。   齐昭走进去,黑压压的寝殿里,借着雪色勉强能看清挂着几幅拼凑起来的画,画已经残缺,上面的墨色也淡了。   她心里有的那个人,名字里带兰,她便终日画着兰草,种着兰草,穿着兰草。   自从知道她心里有人,他就毁了她的画毁了她的兰草,甚至,毁了她所有绣着兰草的衣裳。   可等她决绝离开,他又疯了一样满宫寻找这些东西,搜遍每一个角落,却只找到了这几幅残缺不全的画。   只有这几幅残缺不全的画,才能证明她来过齐宫,才不会在多年之后,就被人忘记齐宫曾经有过一个魏国女子。   “朕重用林清玄,便已经是引狼入室了,如今,却又继续引狼入室,你肯定很想笑话朕吧,但是,若没有夏侯雍的十万大军,只怕魏国早已经压境大齐。   朕也想自力更生,也想中兴国势,也想大权在握,可是,时不待我,朕的父辈门便深陷皇室争权的漩涡,朕也没有逃过此劫。   还好,朕挺过来了,没有成为刀下亡魂,可是回头一看,皇室竟然被朕杀得子嗣凋零,朕一直想不明白,朕与端王,是何时分道扬镳的,若是我们一直互相依傍,是否依旧可以让大齐威吓魏国?” 第1606章 要他杀掉七王爷   他摸黑坐下来,还是之前每次来坐下的位置,黑暗里,他正好可以假装旁边的椅子有人。   “我知道夏侯雍不是真心入齐的,可他竟然答应了,看重的无非是他有十万大军,此时入齐,我可以给他高官厚禄。   但是,我也担心他有非分之想,齐莲是不顶用了,她不像你清醒理智,夏侯雍几句话就能把她哄骗的团团转,若是你在,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他沉默下来,殿里便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回答他,即便是让人生气的冷言冷语也没有。   “那日你给朕送来衣裳,说担心朕着凉,宽慰朕,朕还以为,你是真心。”   他在黑暗里自嘲般的一声低笑,又默默离开。   要官的事齐昭不给话,夏侯雍又上了一道折子,存心在元宵开朝之前,都让齐昭被这件事压在心头。   “夫君。”   齐莲从宫里出来了,回到母国后,她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夫君。”她上前挽住夏侯雍的胳膊:“我与你商量件事可好?”   夏侯雍扬起一丝浅笑:“你说。”   “你与哥哥总是不和,我苦恼不已,今日进宫,哥哥与我说,只要你做一件事,他就让你掌管齐国大权。”   夏侯雍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却依旧勾着嘴角:“当真?我一心想与皇上和睦,奈何皇上一直不信我呢,不知是什么事?”   “你也这样想的!那太好了。”齐莲高兴坏了:“哥哥说,只要你让魏国陇西不平,杀掉驻守陇西的魏国七王爷就行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夏侯雍的脸色不受控制的一僵。   “夫君。”齐莲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自顾自的笑着:“等哥哥把大权交给你,你就可以施展抱负才华了,到时候,魏国再怎么嘚瑟,也一定会被齐国压下去的,你说对不对?”   夏侯雍完全笑不出来了,他脸色漠然沉默不语,心里也猜到了齐昭的用意。   他是要彻底断了自己向大魏投诚的路,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没有回答,齐莲就当他答应了,欢欢喜喜的围着他说话,仿佛立了大功一样嘚瑟个不停。   过了年,瘫在家里过了元宵,开朝后,大魏政务馆正式动土,拆了西宫门经久不用的宫室,交给国子监教授手艺的工匠带着一众学生来新建,权当练手。   明仪不再上朝,为此每日清晨,穆珏怨气满满的开始念叨早起时,她就能窝在被子里使劲嘚瑟。   不过夜里折腾多晚,她都能补回来,快乐懒觉都不耽误。   锦宁被留在鹿京上学了,只有清梨跟着来了盛京,没有哥哥揍她,她只能牛皮糖一样从早到晚跟着明仪。   早起去上朝的穆珏刚开了门,穿着寝衣的清梨就抱着小枕头钻进来,目标明确的冲向床榻,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娘亲。”小奶音轻轻喊。   “嘘”   “娘亲,我也想睡觉。”   “那就把眼睛闭上,不说话了。”   “好,我乖乖把眼睛闭上。”小奶音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了:“娘亲,你睡着了吗?” 第1607章 姑姑你变的真快   明仪保持沉默不说话,现在绝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睡不成懒觉了。   “娘亲。”清梨继续喊。   小孩子觉少精力充沛,完全睡不着了。   穆珏都溜达出去了又折进来,掀开罗帐悄悄看,清梨趴在明仪身上,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明仪则一动不动,被压着头发了也没动一下。   “娘亲睡着了?”穆珏故意问:“要不这样,你给娘亲唱歌听,就是昨日唱给爹爹听得那个。”   清梨立刻看着明仪:“娘亲。”   “嘘”   她不想听,就自家闺女唱歌那声,王八念经一样,穆珏昨日昧着良心夸好听的样子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想亲身经历。   “呜”清梨失落的继续趴在她身上。   穆珏轻轻拍拍她,直接把她抱走:“陪爹爹去吃点东西。”   他拿了自己的外衣把清梨包住就带走了,就在大门口吃了点东西,吃好了让嬷嬷领进去,自己这才赶着去上朝。   早朝结束,小皇帝伸着懒腰出来,站在侧门处扭着自己的小腰,三王爷从大殿正门出去,绕了一圈过来找他。   “皇上。”   “王叔,姑姑这些日子是不是很闲?”   三王爷被他问的一愣:“似乎是。”   “那能请王叔走一趟,替我告诉姑姑,母后这些日子孤单,请她多多进宫说话吗?”小皇帝说的很认真:“我着人去请过很多次,姑姑都说身子不舒服,我问了太医院正才知道她骗我。”   三王爷笑了一下,反倒认真起来:“她若是愿意懒着,皇上便让她懒着她,她幼时被暗害过多次,精神头本就不如别人,平日里最为操心,难得休息。”   小皇帝瞬间严肃:“可是太医院正说姑姑的身子挺好的。”   “的确,但大多都是偷懒换来的,她这些年的确病痛都少了,但是依旧算不得强健,所以,不喜欢动弹也是常事。”   小皇帝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等下就出宫去看看姑姑,再与先生商议,多留出来一些时间陪伴母后。”   “皇上圣明。”   小皇帝急忙走了,说到做到的跑来明仪府上蹭饭。   看他小小年纪抱着个碗吃下两大碗,还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明仪感动坏了:“真乖,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自己吃青菜的娃,锦宁那小子,我凶着才会吃两口呢。”   “真的吗?”小皇帝一脸不可置信:“我不吃,母后用鸡毛掸子抽我,所以我就吃了。”   听他这么说,明仪瞬间平衡了:“这样啊,那你和锦宁也就半斤八两吧。”   “姑姑你变的真快。”小皇帝愤愤不平,吃着吃着又往外面看:“姑父不回来吗?”   明仪慢悠悠的吃了一口:“政务馆动土,丞相让不到衙门值守的文武大臣都去商讨各处的安排了。”   “原来如此。”小皇帝看了一眼桌上的苦瓜排骨汤,承乐立刻给他盛了一碗,他喝了一口才道:“今日早朝,丞相也说起政务馆的事了,我问先生,是不是有了政务馆,我就不用每天看折子了,先生说是也不是,可具体他又不说,我就没懂,姑姑,你懂吗?” 第1608章 财大气粗的小皇帝   明仪摇摇头:“不懂,你得自己琢磨。”   小皇帝稍显失落,吃好饭就和明仪一块坐着烤火,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到傍晚,明仪送着他回去。   走在大街上,小皇帝拽着明仪的手一直跟着她,街上人来人往,越是夜里,越是热闹。   “姑姑,我想买点东西回去送给母后。”他认真瞧着沿路的店铺小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明仪四下瞧了瞧:“送礼啊,那得是你母后喜欢的才行。”   小皇帝没吭声,拉着明仪逛了许久,选中了一个风车,又选了一个会自己走路的木偶人,然后眼睛直勾勾的冲着会自己飞的木鸟去。   “站住。”明仪提着他的领子:“都是给你母后买的?”   小皇帝抱着风车和木偶人一脸无辜:“我再要个木鸟就成,姑姑。”   “最后一样啊。”明仪跟着他过去,等他拿了就给他付钱。   他抱着木鸟认真看了一会儿,交给跟随的太监,继续兴致勃勃的逛,最后才选定了一把极为名贵的焦尾琴。   一问价钱,明仪就果断把小皇帝的玉佩压下,让他自己掏钱来付。   几根弦就几百两银子,恕她理解不了。   让太监抱着琴出来,小皇帝财大气粗:“才几百两银子,也不是很贵的。”   “嗯,你自己付。”   “我有。”小皇帝认真肯定:“我把我喜欢的那些石头卖了,换了这么大一箱子的金块呢。”   他张开手比划给明仪看,明仪顿时心痒难耐了:“谁这么财大气粗,买你那堆破石头?”   “不是破石头,是翡翠。”小皇帝先纠正她,然后又道:“挺多人啊,我让户部尚书帮我卖的,给他分了半成利润。”   明仪不信:“那老头儿抠抠搜搜小气死了,怎么会帮你的?”   “哈哈哈”小皇帝笑起来:“他写给我的折子,有两个错字,被我发现了,他就答应了。”   明仪:“”   多读书真的有用。   “那你也给我买点东西嘛。”明仪揉着他的脑袋:“姑姑我快穷死了。”   “好啊。”小皇帝很大方:“喜欢什么随便挑,我付钱。”   这侄子没白养   明仪兴致勃勃的逛,可惜溜达到宫门口了,也没发现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能不了了之目送小皇帝进宫。   结果次日下朝,穆珏抱回来一盒子金条,说是小皇帝给的,让他抱回来,盒子里还有一张小纸条。   姑姑,喜欢什么随便买,没钱了告诉我就好了。   明仪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样大方的侄子,应该多来两个才是。”   “你够了。”一旁换衣服的穆珏黑着脸:“我的俸禄你拿着,两孩子的压岁钱你也拿着,还不够呀?”   明仪凶回去:“我替你们攒着,又没花。”   “那你花啊,又不是不让你花。”他故意甩了一下腰带:“铁公鸡,抠抠搜搜。”   明仪黑了脸,盯着走出去的他喊道:“你前天还夸我会持家呢。”   “在我们身上节省是会持家,在你自己身上节省就是抠。”他远远的离着扬声道:“铁公鸡!” 第1609章 夏侯夫人死了   明仪抓起手边的布偶作势要丢出去,穆珏撒腿就跑了。   “臭小子,善变。”明仪愤愤不平,把盒子盖上交给承乐:“点清楚收起来吧。”   承乐忍不住笑道:“是留作体己钱吗?”   “肯定不是,我是那样的人吗?”明仪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留着,他是年纪小,手里没拿过那么多的闲钱,等他大手大脚一段时间后穷了,我这个做姑姑的,不得表示表示?”   “哦”承乐抱着盒子下去。   “筱筱。”穆珏又回来了,抓着门框眼巴巴的看着她:“我去喝喜酒,要是醉了怎么办?”   明仪假意虎着脸:“那你就睡大街上。”   “我不要,你去接我。”他抓着门框哼哼:“然后我们俩就去逛街,好不好?”   明仪摇头:“不去,你若不想去,就找借口拒了,非让我去装母老虎把你拎走做什么?”   “说不出口。”他靠着门框:“你去接我行不行?”   明仪一阵无语:“去吧去吧,一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好。”他这才走人去喝喜酒。   明仪拿了本书翻看解乏,清梨抱着一个盒子坐在她脚边安静的玩,盒子里装满了小玩意,她一样样捡出来放好,也不说话,却玩的十分投入。   嬷嬷进来换了地笼,屋里暖和的过分,清梨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趴在明仪腿上:“娘亲我困了。”   “不是刚睡醒吗?”明仪把她抱起来,放下书带着出屋,外面的雪停了,吹来的风凉冰冰的格外醒神。   清梨趴在明仪肩上,揉着眼睛稍稍精神了一些,可是小细风一吹,她就缩了脖子寒冷,明仪只好又把她抱进屋里,让她在小榻上睡觉。   承乐轻声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夏侯夫人,死了。”   明仪有些震惊,稍稍沉默后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正月初三没得,夏侯雍去了齐国,没有把她带去,依旧留在临河,她自从被禁足,精神就不好了,后来夏侯雍庶出的儿子在冬日里发烧没了,她也就疯了,正月初三的时候,失足掉进了结了冰的湖里,发现的时候已经咽气了。”承乐微有唏嘘:“奴婢觉得,夏侯雍也算是报仇了吧。”   “嗯,差不多算吧。”   夏侯雍是嫡次子,上头一个大哥下面一个小弟,与俗话说的一样,老大疼老三爱,老二就是夹棍塞,若非他本身优秀出众,也不会被夏侯老家主越过他大哥指为夏侯家少主。   可惜他的优秀在夏侯夫人眼里一文不值,她只在乎权势地位,亲生子女好几个,却都被她当做了争权夺利的棋子,似乎与夏侯家沾点关系的女人都有这个毛病,看重权势地位。   夏侯夫人这样,仪庄皇后这样,就连自己也这样。   明仪哑然一笑,轻轻拍着清梨:“齐国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看似一切都好。”   “那就是不好了,指不定又在计划着什么事情来为难大魏呢。”明仪看了一眼地龙:“让人把地笼放去外屋,清梨在睡觉,屋里闷得慌她喘不过气。” 第1610章 大军凯旋   承乐应声出去,明仪安静的守着清梨睡了一会儿,等她醒了,便穿的严严实实,牵着她出门去接穆珏回家。   大军凯旋的日子越来越近,穆祯已经送来消息,再过几日就能抵达盛京,礼部终于找到事情做了,按照三王爷的安排忙碌起来,吏部也与兵部核对完了所有的战功,加官进爵者不计其数。   二月初,大军凯旋,小皇帝带着朝廷百官等候在盛京城外相迎,远远的就见黑甲军气势如虹的走来,大魏军旗招摇,脚踏大地的声音整齐有序,每一下都踩在了众人心头。   小皇帝看着他们,抬手抱拳,百官急忙跟随。   这些将士为大魏出生入死,值得他们一拜。   待黑甲军停下,为首的穆祯立刻下马上前,带着一众将士跪在地上山呼:“吾皇万岁。”   小皇帝走上前,一个一个把他们扶起来,为了加快速度,还跑了几步,这可把一群糙汉子惊着了,震惊过来就是一阵感动。   小皇帝从他们中间走出来,站在面前认真说道:“诸位将士免礼。”   尚且稚嫩的嗓音已经比之先前多了几分沉稳,几岁大就开始上朝,他如今,早已经不再怯场。   待大军站起,小皇帝又说道:“诸位为大魏南征北战,才换来大魏如今的盛世太平,朕身为大魏天子,虽尽己身绵薄之力,嘉奖诸位高官厚禄,然,仍觉不足,特在此一拜,多谢诸位。”   说着,他抬手抱拳,深深一拜。   “皇上不可啊。”   穆祯等人急忙跪下磕在地上,就连百官大臣也赶紧跟着跪下。   城楼之上,静看着他的明仪十分欣慰:“长进的确不小,高官厚禄对这些将军来说本就是理所应当得到的东西,但皇上的尊重和礼待,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此一拜,足以立君威,回吧。”   她不打算看下去了,躲过热闹独自回了家,清梨抱着布偶来找她玩,她就陪着。   没一会儿嬷嬷来报,说是宫中设宴为凯旋而归的将士接风洗尘,小皇帝下旨,宰杀牛羊千头劳军,并恩许凯旋大军回家省亲。   明仪没表示,吃饭的时候就没等穆珏,还让承乐提前把东西收拾一下。   穆祯出征在外多年未归,此次凯旋,必定是要去穆家祖坟拜一拜的,也不知此次,又有多少无人归葬的英灵要被送进那座地宫。   吃过饭,清梨勤快的帮着承乐收拾东西,知道要回去找哥哥了,她把自己这些日子多出来的小玩意全部搜罗了出来,拖了一只竹编箱子,一股脑的塞进去,忙的像个小陀螺。   明仪则懒洋洋的缩在小榻上自顾自的下棋玩,耳朵里还听着承乐唠叨,一会儿哄着清梨不要去翻收拾好的箱子,一会儿让丫鬟帮着清梨找她没了脑袋的木雕小鹿。   到了深夜,穆珏才回来,明仪都睡下了,他轻手轻脚的进来,躺下时酒气熏人,摸索着靠着明仪,裹被子就算了,还把自己冰凉凉的脚塞到明仪身下让她给自己暖脚。 第1611章 娘亲好香啊   明仪把自己怀里的手炉塞给他抱着,转过去瞧着他:“兄长呢?”   “回来了啊。”他闭着眼,昏昏欲睡:“我交给嬷嬷了。”   明仪被酒气熏得想吐,干脆爬起来给他倒了热茶,扶着他的脑袋让他喝一些,然后抱着枕头横在床上睡。   大清早睡醒,穆珏依旧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要不是确定自己睡姿尚佳,明仪差点就怀疑是不是自己半夜跑过去把他勾搭过来的了。   “松开点,我要起床了。”   穆珏缩了缩,迷迷糊糊的很是委屈:“被子短,脚冷。”   “你那么长,又横着睡,床都放不下,被子铁定不够啊。”明仪把他的脚扒拉进来捂着,他蹭了蹭,脑袋直接窝在明仪怀里待着,压着明仪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陪着他睡了许久,房门被人不轻不重的敲响。   “娘亲。”清梨糯糯的声音响起:“爹爹还没起吗?我等了好久了。”   她习惯性的跑来找明仪,今日穆珏没能给她开门,她进不来。   “爹爹今日不起,回自己屋里睡觉去。”   本来醉醺醺的人突然间就声音洪亮的回了一声,被他困着的明仪斜眼一看,一脸幽怨。   “合着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他哈哈笑,往上挪了挪,抬起胳膊把明仪抱进怀里:“真的太困了,宿醉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我想用热水泡泡再起床。”   “那我让嬷嬷给你备水。”明仪钻出去找嬷嬷,顺便把等在门口的清梨抱进来。   “呀,小手都凉了。”她把清梨塞进被子:“快给丫头暖暖,爹爹赖床不起,让你冻着了对不对?”   清梨刚进去就逃命似的跑了出来:“爹爹臭死了。”   她钻进明仪怀里,明仪只好拿了毯子盖在她身上抱着坐在小榻上:“我也觉得臭,把我都熏臭了。”   “娘亲不臭,很香呢。”说着,她抓着明仪的衣裳夸张的一吸气人,然后一脸享受:“娘亲好香啊。”   明仪笑起来,穆珏则是故作难过的裹着被子哼哼:“你吃我的穿我的,还嫌弃我。”   清梨不吭声,她趴在明仪肩上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兄长也醉了?”   他嗯了一声:“昨晚太热闹,没忍住,就都喝多了。”   “皇上也喝酒了?”   “不曾,皇上喝的热米酒,不过我看后面似乎也有点犯困了。”他打着哈欠伸懒腰:“太难受了,我身上好酸啊。”   明仪不搭理他,从嬷嬷端来的衣服里给清梨挑了套好看的,自己动手给她穿上。   “大军凯旋,得有几日不上朝呢,今日是不是要动身回鹿京?”   穆珏立刻爬起来:“你不提我都忘了,我们都要回去,此次战死了不少人,兄长说都要归葬在穆家的祖坟里面,年前他就给我送信,让我找人按照画像雕刻成石像,届时随着他们的衣冠一同送进去呢。”   “那你还不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好了赶紧去瞧瞧兄长,总不能让我去吧。”   他手忙脚乱的跳下来,一边找换洗的衣裳一边问嬷嬷热水好了没有。 第1612章 驸马爷被困在自家地宫了   所幸知道他醉酒,嬷嬷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明仪出去一说,热水就送来了。   穆珏立刻去沐浴更衣,明仪也开始梳妆,清梨乖乖坐在小榻上等着他们,行李收拾的都差不多了,等穆珏去找穆祯打了招呼,一块吃了东西便出发。   穆祯已经很多年没在家中过除夕了,为此他回来这一日,穆家上上下下热闹非凡,堪比过年,江氏豪气的给府中上下都赏了钱,乐了一日,笑声不绝。   只等次日一早,阖府上下就踩着晨露出发去了祖坟,空地上都是黑布盖着的石像,穿着甲胄的士兵把每个人的衣冠武器都放进石像面前的盒子里面。   穆祯走在最前面,手持香烛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穆珏跟着他,领着穆锦臣三兄弟一块,依次给祖宗磕头上香,江氏则带着陆姣姣与明仪去了供奉女子的屋子敬香,清梨很听话的跟着,不吵不闹。   一番供奉后,穆祯开了地宫的石门,带着三个孩子进去,他们胆子小不敢,可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外面的士兵也开始动手搬运石像,要把这么多石像一一放进去并不简单,穆祯在里面,穆珏在外面,照着定好的顺序进行。   没一会儿,穆锦臣跑来找陆姣姣,他弟弟说道:“娘,里面好可怕。”   “不可胡说,那里面放着的都是英雄,又不会害你。”陆姣姣牵住他,静看着士兵们搬运石像。   明仪四下里看了一圈立刻就问:“锦臣,你二弟呢?”   “不知道,他和我们一块进去的。”   明仪心里不安,上次锦宁丢了,就差点被恭云打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虽说现在大了,但她依旧不放心。   承乐立刻就去找,嬷嬷们也去找,但为了不扰乱石像搬运的进度,为此也没去通知穆祯与穆珏,江氏在一旁坐着,尚且不知道怎么了。   明仪也急忙去找,清梨要跟着她,颠颠的追了过来,明仪只好把她牵住,可是找了一圈,依旧不见锦宁。   当初他被恭云带走时,心头的那股不安再度升了起来,明仪下意识的看向地上那一个个盒子,盒子不大,但足以装下一个孩子。   “阿珏。”她还是没忍住过去找了穆珏,在人前保持的镇定,此刻也濒临崩溃:“锦宁不见了,能不能开了这些盒子看看?”   人多眼杂,石像林立,总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穆珏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把阿元叫过来:“有东西放漏了,先不要往里搬,一个个盒子都打开看看,我去里面瞧。”   说完,他握了握明仪的手:“别担心,我去看看。”   他进了屋子,像是去了地宫,他一进去穆祯就出来了,是来看漏了什么东西的。   外面的盒子还没打开完,屋里的士兵突然冲了出来:“侯爷,石门突然关上了。”   “谁碰到了吗?”穆祯立刻进去。   明仪把清梨交给嬷嬷,让她带去江氏跟前,自己也立刻走了进去。   穆祯用力按了按开门的机关,皱眉道:“被破坏了。”   “阿珏还在里面呢。”明仪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 第1613章 为女报仇恭丘行   穆祯看了明仪一眼,显然他也很着急。   这地下不透气,待久了谁也扛不住,等里面的火油灯一灭,能把人直接憋死。   他用力按了按机关,依旧没作用,立刻就去推石门,可是石门沉重,并非人力可以撼动。   “来人。”穆祯保持着冷静沉稳:“去寻几根铁棍来,再找几个力气大的。”   阿元立刻就去,江氏进来问:“是不是出事了?”   “娘,没事,有东西卡住了石门,里面的人被关住了,现在正让人去找铁棍过来撬开呢。”穆祯明显不想让江氏担心,说着话还把她往外推:“阿珏也在里面,外面无人照应,姣姣与公主年纪尚轻不知如何打理,您先替我去看看,可别出了差错。”   他不慌,江氏也就没那么慌张了,虽然很担心穆珏,却也去了外面。   明仪和他对视一眼,立刻问道:“石门能撬开?”   “总要试试。”   他这么一说,明仪心里越发没底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坏了呢?你刚才说是被人故意破坏的,是不是也觉得是被人故意弄坏的?这个机关除了穆家人,还有谁知道?”   “穆家旧部都知道。”穆祯眉头紧锁:“可他们不会这么做的,这里面放着的,也是他们的兄弟。”   明仪不认同他的这番话,为此也不接话,走到石门前想喊喊看,却嗅到了一股味道。   “穆祯。”她下意识的连名带姓喊:“你闻。”   穆祯立刻过去问了问,从石门中间狭窄的缝隙里,一股呛人的味道飘了出来。   “是火油。”穆祯立刻冲外面喊:“铁棍找到了吗?”   有人拿了铁棍跑进来,他接过,像是有着移山填海的力量一般,举起铁棍,使劲力气砸进了石门缝隙,咔嚓一声,铁棍砸入的地方碎了一块,与厚重的石门比起来,这个小小的残缺的地方,微不足道。   穆祯继续砸,阿元也急忙过来帮忙,明仪退了几步让开他们,然后转身出去。   承乐满头大汗的过来,着急的脸色通红:“奴婢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公子的踪迹。”   “他在地宫。”明仪两手紧紧攥着,神色冷静却又带着狠厉:“穆家旧部,穆家旧部,有个人最为可疑,恭云她爹恭丘行。”   承乐愣了一下,气的跺脚:“他们父女非要与我们过不去做什么?恭云那个贱人就已经害过公子了,这个恭丘行还来害公子。”   “这些都不重要,先把人救出来才是。”明仪回头看了一眼砸门的穆祯等人,走过去问:“就没有别的出口了吗?”   穆祯摇头:“只此一条。”   明仪心里越发不安,承乐却突然拉了她一把:“可疑。”   说完,她就冲了过去,明仪看去,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士兵要跑,承乐飞身一跃,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一腿跪压在那人背上,胳膊直接兜着他的脖子强迫他身子后仰。   她出手突然,远处的江氏与陆姣姣都惊了,这下所有人都停下来瞧着发生了什么。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给谁望风呢?”承乐一副酷吏模样,说话间恨不得直接扭断这人的脖子:“说!” 第1614章 冷静的大伯哥   那人面色痛苦,挣扎着挤出一句:“好兄弟,义薄云天。”   “是恭丘行吧。”明仪站在高处念出名字。   那人不说话,可就明仪猜对了。   江氏在旁边听着,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她气得不行,急切怒骂:“穆家待恭丘行不薄,他怎么能对穆珏坟墓下手?”   “母亲。”明仪微微低头:“数年前,恭云差点害死锦宁,我着人将恭云活活打死,念在恭丘行为大魏征战的份上饶他不死,只是贬了官,想必他因此怀恨在心。”   江氏气的不行:“恭云自己不知廉耻,一厢情愿到走火入魔,不惜对孩子动手,杀她反倒错了?”   “母亲。”陆姣姣扶着她,劝她不要太生气。   明仪还不想计较这些,她又折了进去,穆祯等人还在用力砸门,一群男人到底沉得住气性,闷声不吭气的砸着,没有惊慌无错的大喊大叫。   石门破开了几个残缺的地方,但希望依旧不大。   没一会儿,火油的呛人味道越发重了,穆祯砸的越发卖力,手掌震破流了不少的血,顺着棍子滴答滴答的积了一地。   明仪站在一旁瞧着,身子已经僵硬了,手里紧紧攥着帕子,眼睁睁的看着石门。   厚重的石门,让她毫无办法。   “啊。”一个士兵不小心碰到石门,直接跳开:“好烫。”   穆祯目光微震,立刻去摸了一下,确定十分烫手。   “里面着火了吗?”明仪声音发抖,即便她此刻没有惊慌失措,却也六神无主了。   这要是着火了,里面的人极有可能被憋死。   穆祯看了她一眼:“速去找些可以点燃的东西,放在这里烧火,再把祖宗牌位先行请到另外的屋子,再着人去打水回来。”   冷静的安排好,穆祯顾不得满手鲜血,拿了香点好,在满案的牌位前磕了个头,立刻起身抱起穆家老太爷的牌位,穆锦臣兄弟俩也被叫了进来,依次抱起其他,然后才是士兵。   他们有条不紊的搬东西点火,明仪就一直站在旁边。   她很担心穆珏,很担心锦宁,可是关心则乱,她拿不出半点主意,只能穆祯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   江氏又进来了,看这架势就知道出大事了,陆姣姣扶着她。   柴火架起,火油一泼,火势立刻就起来了,众人忙劝着江氏出去,穆祯还让人把她们拦的远远的,滚滚黑烟从屋里飘出来,看得人心惊胆战。   好好的英魂入土出了这事,一个个心里都不是滋味。   石门被火烤了许久,几桶冰凉的水提了进去,明仪急忙去看,一着急,还差点踩了裙子,承乐一直扶着她,站在门口被黑烟熏了也不在意。   “咔嚓。”   瓷器碎裂的声音一样,咔嚓咔嚓的渐渐清晰,然后猛地一声,啪!   厚重的石门破了个洞,滚滚黑烟从里面出来。   穆祯立刻拿起铁棍,把洞口尖锐的棱角敲掉。   “咳咳咳”   里面的人在咳嗽,他们急忙又泼了几桶水,黑烟渐渐散去,里面爬出来几个满脸黑灰身子的士兵。 第1615章 悄悄关心弟弟   “你大爷的。”   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的从洞口传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被爬出来的士兵拖扯了出来,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任命一般,被洞口等候的众人摁住也没吱声。   穆珏钻了出来,怀里抱着锦宁,用衣服盖得严严实实。   穆祯立刻伸手,替他挡住洞口尖锐的地方,以防他撞到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色稍松。   明仪立刻过去,先摸摸穆珏,又急忙掀开衣裳,见锦宁睁着眼睛还眨了眨,这才眼睛一热鼻头发酸。   “还真是被打晕装进箱子里面了,若不是你发现,等石门一关,后果不堪设想。”穆珏给她擦眼泪,却反倒把明仪的脸弄脏了一大块:“我可怜的崽崽,后脖子都青了一大块。”   明仪更想哭了,急忙把锦宁抱过来,他怏怏无力的趴在明仪肩上,小脸被黑烟熏得很脏。   “娘亲”   “娘亲在呢,别怕,没事了。”   穆祯一直看着他们,确认穆珏没什么问题才钻进去找有没有没出来的人。   抱着锦宁出来,江氏急忙过来:“锦宁,可有事啊,祖母瞧瞧,祖母瞧瞧。”   他们都围过来看锦宁,锦宁却依旧趴着不想动,明仪抱着他到一旁坐下,脸颊贴着他的额头,不停的安慰他,瞧见他衣领微微露出来的青色痕迹,更是心疼的不行。   这得下手多重才会如此。   恭丘行也被穆珏提出来了,一群人围着他,他疯了一样大笑不止。   “老侯爷啊,末将跟随你戍边守国几十年,换不来我女儿嫁入穆家就算了,为何非要杀她不可?末将就这一个女儿啊,老侯爷!”   他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仪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火,正要发作,陆姣姣就按住她摇摇头,示意她别为这种人伤神。   “先带孩子去上药。”陆姣姣扶明仪起来,又劝了江氏,领着一众女眷去了守坟的院子。   承乐实在气不过,却也麻利的去把祛瘀化血的药拿出来,还让丫鬟去把跟随的大夫叫来,仔细给锦宁瞧了一遍,确定只是被劈了一记手刀才稍稍松气。   一个嬷嬷进来,欲言又止了一番说道:“夫人,恭丘行撞死在老侯爷牌位面前了。”   “死了活该。”江氏完全不可怜他:“是非不分,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事难道不清楚吗?明知穆家不准纳妾,还帮着恭云异想天开,如今更是害到锦宁头上,死了正好干净。”   她鲜少会这样骂人,屋里的人都不说话,嬷嬷赶紧退下,陆姣姣悄悄出来叫住她:“侯爷可说如何处置?”   “侯爷着人找地方把他埋了,毕竟曾是穆家旧臣,不好得抛尸荒野。”   “那驸马可有异议?”   陆姣姣有点担心穆祯的仁义让穆珏不悦,毕竟锦宁差点出事,穆珏自己也差点遭了难。   “驸马爷点头的,说是他不仁,穆家不能不义,总不能让人抓住这件事,说穆家不顾旧情,平白招惹了非议。”   陆姣姣这才放心,只要穆珏没意见,这样做,对穆家最好。 第1616章 说我们两个有一腿   安葬石像的地宫被毁,修缮是一个大工程,也得有些时日。   在明仪的建议下,由穆祯穆珏一同上折,请朝廷修建英魂塚,专门安葬为国而死却又无家人安葬的人,小皇帝很爽快的同意了,下旨工部,选址动工。   穆家自己修建地宫安葬英魂,虽然是好意,可是难免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当做有不臣之心,为此,趁此机会交给朝廷最为稳妥。   穆祯明白这个道理,当即上折工部,将毁坏的石像修复,又将穆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移了地方,只等英魂塚修建完成,把所有的石像和牌位移过去之后,封死地宫。   近来无战事,穆祯有大把的时间留在鹿京忙,为此穆珏就不留着了,跟着明仪一块回盛京待着。   一块从蜀国回来的谦王晓得穆珏终日闲着,同样闲的长毛的他,提着茶叶来找穆珏,进军蜀国的路上,他们俩多有共事,说话投机,来往也亲密。   “这茶真不错。”穆珏呷了一口,挑眉咂嘴,像是尝到了了不得的好东西:“比在巴蜀喝的更清甜。”   谦王很得意:“这是自然吴越的茶,永信伯带回来的,我尝到好,便要了两罐过来,今日送一罐过来给你。”   “你尝尝这个。”穆珏把跟前的点心往他推了推:“这是承乐新做的,味道极好,可尝的出来有些什么东西?”   谦王拿了一块,咬一口回味了很久:“龙井?”   “舌头真灵。”穆珏笑他:“马上就有新茶送来,这旧年的茶叶还有很多,想着放着也会坏,为此她们就想了个法子,全部做成点心,又新奇又不腻口,还能做茶点,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谦王点点头,正好看见承乐提着一篮子刚刚摘下来的梅子进来,干脆举起手里咬了一口的点心喊道:“承乐,手艺不错,快去多做两盘,我要带回去吃。”   “没空。”   谦王:“”   被拒绝了,谦王好没面子,摸摸鼻子看向穆珏:“这是怎么了?”   “哦,她城外的庄园失火被烧了,刚买没多久,现在算是倾家荡产,所以对谁都没好脸色。”   谦王忍不住幸灾乐祸:“太点背了,不过一座庄园罢了,又不是大事。”   他脾气好,平日里也不看重规矩,与下人们打成一片是常有的事,遭了承乐冷脸,也笑呵呵的不在意。   与穆珏一壶茶没喝完,三王爷与此次与大军一块回来的五王爷一同来了。   三王爷瞧着心情很不错,看见茶壶就问:“什么茶,快给我沏一盏润润嗓子,在宫里说的嗓子疼。”   “说什么了?”穆珏大大咧咧的给他们俩倒茶。   三王爷又笑了,坐下说道:“今日进宫给太后与皇上请安,正逢几位老太妃也在,就问他打算何时成亲,如今如意也大了,总得有个母亲在家里。”   “有无主母我都会把如意教导好的。”五王爷日常甩锅,直接转向笑眯眯听八卦的谦王:“到是王叔,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再耽搁,会让人说闲话的。”   谦王笑了:“什么闲话?说我们两个有一腿?” 第1617章 王叔被绿过   “哈哈哈”穆珏端着茶盏笑,三王爷则给了个白眼。   “王叔,切莫为老不尊。”五王爷并不在意他的打趣:“我们说的是正事。”   谦王不表态,继续吃点心喝茶。   “你们啊。”   三王爷快愁死了,喝了半盏茶润了嗓子,就开始催婚,穆珏就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笑一阵。   等他们离开,穆珏回了主院,锦宁在回廊尽头背书,明仪在亭子里看书,清梨在她身边,拿着竹笔在描红。   “我有个事情很好奇。”穆珏凑过来趴在桌上:“谦王文质彬彬,家世相貌品行都无可挑剔,怎么没有正妃呢?”   明仪看了他一眼:“你和人家喝个茶,怎么还八卦上了?”   “我就是挺好奇。”穆珏拿了个果子:“虽然晓得谦王爷有两房小妾,可是我听三王爷他们的意思,他似乎也没搭理过几次,会不会是!!!”   他激动了,明仪直接拿书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王叔不断袖,想什么呢?”   “我就是那么一猜。”他老实了。   明仪放下书:“我这么说吧,王叔被绿过。”   “我去”穆珏震惊了,然后一脸八卦:“我想听细节。”   就知道他是这副德行   明仪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王叔有个一见钟情的姑娘,是位尚书府的小姐,端庄秀美,风评很好,王叔在宫宴上遇见就喜欢了,可是呢,王叔这种男人,铁定是一群小姐想着往上扑,所以呢,那位小姐就被针对了。   王叔求了弘治帝赐婚,旨意颁下后,那位小姐表面上看着风光,可暗地里受了不少的嘲讽糟践,王叔都晓得,默不作声的替她解决了,结果,那小姐以为是他爹的门生帮自己的,然后芳心暗许,大婚前跟人家跑了。”   “额”穆珏有点无话可说了:“英雄救美干嘛不说?像我,给你剥个橘子皮,我都要邀功,谁都别想抢了我的好。”   明仪忍俊不禁:“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穆珏嘚瑟的一挑眉:“那后来呢?”   “圣旨赐婚,逃婚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明仪又拿起书:“自然是满门牵连,她爹贬官,举家下狱,王叔还想求情,可是弘治帝不准,毕竟这一逃,丢的也是皇家颜面,哪里是能够宽恕过去的?”   穆珏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谁都怕遇上这种女人,为了自己所为的情意,分不清轻重厉害,一家子倒霉了,她还觉得不公平,没宽恕我心里就舒坦了,那后来有那个小姐的消息吗?”   “有啊。”明仪翻了一页书:“门生带着她逃婚,自此不敢考功名,因身体文弱,除了教书一事无成,她自己挺着肚子,在荒野乡村劳作,落了一身的毛病,后来门生病故,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王叔听说后,还着人送了些银子过去救济。”   “这都能不计较?”穆珏无语了。   明仪嘴角微微一弯:“不计较?知道自己被绿的时候,他找三哥哭了大半个月呢,我和承乐当时还劝他来着。” 第1618章 为小皇帝操碎了心   “那还送钱干嘛?”穆珏想不通:“钱多没处使啊。”   “不知,大概是真的认真喜欢过,所以不忍心看她落魄吧。”明仪看了一眼清梨,卷起书在她脑袋上一敲:“快写,别玩了。”   清梨立刻乖乖的拿起朱笔认真描红,写了一个字,就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穆珏,似乎有话想说。   “看我作甚?”穆珏撑着头:“说。”   清梨抿抿唇,小心翼翼的提议:“爹爹,你带娘亲去玩一会儿好不好?我不想写了。”   明仪瞥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脑袋划拉,琢磨着明仪不盯着自己了,又可怜巴巴的看向穆珏。   “快写,每天学五个字,学会了爹爹带你去街上吃好吃的。”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继续写,小嘴撇着,像是描红写字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如今朝中无事,督促几个孩子的学业便成唯一算的上是正事的事了,为此就连小皇帝也不能幸免。   三月春光正好之际,唐可寅按例进宫,给赵秋容汇报小皇帝近来的学习情况,正好碰上她在摘菜。   后宫安稳无事,小皇帝的饮食又一直都是她负责,摘菜也是常事。   “你坐下说吧。”赵秋容眼睛都没抬:“我听皇上说,近些日子在学史书。”   唐可寅赶紧回答:“是,以史为鉴,为此,臣让皇上多看史书,然后再深入了解当时的各类国策和最后的影响与结果。”   “那皇上学的可还认真?”   “皇上好学,且能举一反三,学的很好。”   赵秋容笑了一下:“昨日,另一位先生告诉我,皇上对诗词歌赋品读很浅。”   “皇上是一国之君,虽然需才华横溢,但是重点依旧是治国,臣不是说诗词歌赋对治国无益,不过大魏如今更需要一位务实的君王。”唐可寅一直低着头,说话不疾不徐:“为此,臣极少让皇上去研读诗词歌赋。”   赵秋容点头:“此话耳熟,我也这般认为,才情这种东西,略有就好,到底是皇上,治国的本事大才最为重要。”   唐可寅颔首,安静的坐着。   “母后。”小皇帝欢快的跑进来,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狗崽子。   唐可寅急忙起身:“臣参见皇上。”   “先生免礼。”小皇帝跑到赵秋容跟前:“母后你看,这只狗崽儿吃的好胖啊,数它最胖。”   赵秋容擦了手摸摸狗头:“的确,你日日用肉干喂养,自然是胖的。”   “我刚刚午睡,把它抱着一起,比手炉还热乎。”小皇帝麻溜的撸狗头:“我把它养胖一些,冬日里可以给我暖脚。”   赵秋容故作嫌弃:“谁家皇上抱着狗睡啊,难不成忘了玩物丧志?”   “没忘。”小皇帝不撸了:“我都是偷偷玩的,不会有人知道我喜欢什么的。”   赵秋容无言以对,摸摸他的头让他把狗崽儿放下,小皇帝依依不舍,干脆蹲下来拉着狗崽儿摸。   看着他玩,赵秋容也不指责,只是默默瞧着。   唐可寅静看了他们母子许久,想起杨芙蓉,心里又多了几分恻隐,干脆起身告退。 第1619章 主神庙得寸进尺   刚出来,唐可寅就被人拉住,是内廷的主事太监,他一脸苦相,差点给唐可寅跪下。   “唐大人救命啊。”太监看似要急哭了:“这奴才们给太后娘娘送新的首饰,可是这都几回了,太后娘娘愣是没一样能看上的,奴才现在都不敢进去了。”   唐可寅扫了一眼他身后:“太后并非难说话的人。”   “是啊,所以奴才才会为难不已啊。”太监忙把身后的托盘掀开给他看:“如今吴越蜀国臣服,这打制首饰的东西多了,能工巧匠也多了,可太后娘娘就是不喜欢啊。”   唐可寅看着那一托盘金银珠宝装点的首饰,似乎有点明白赵秋容为何都看不上了。   “太后装扮历来素净,不好这些华丽金贵之物,不如免了这些东西,用珊瑚珍珠这类轻巧素雅的来做。”   太监一愣,想到了什么,急忙从另一个托盘里面拿出一支红珊瑚的簪子:“唐大人看这个。”   “这个就不错。”唐可寅点了点头:“你可以拿去试试。”   太监些许放心了,道了谢,急忙领着小太监们进去。   唐可寅如今是帝师,妥妥的御前红人,他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没一会儿太监出来,见唐可寅还等着自己,顿时喜笑颜开的上来见礼:“多谢唐大人指点,那么多首饰,太后唯独看中了那只珊瑚簪子,若是今日一样都没入太后的眼,奴才可要被总管打死啊,多谢唐大人。”   “小事而已,不必谢。”   唐可寅这才走开,他就是等在这里听结果的,晓得赵秋容喜欢的与自己喜欢的一样,心里不但欣喜,还有一丝感叹。   当年赵秋容给还没出生的小皇帝取名时,他们俩似乎也是这般默契。   怀瑾握瑜。   这个词唐可寅记得很清楚,只是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来教导这个孩子。   他出宫回府,在宫门前遇上了正准备进宫的丞相萧必明,萧必明看起来很不悦,唐可寅与他打招呼,他也阴沉着脸没有如平时那般说几句,这让唐可寅不免有些担心是朝中出事了。   次日早朝过后,唐可寅这才知晓萧必明恼怒的原委。   近些日子,漠北那个主神庙又派人来了,自从他们见过大魏富庶之后,便三天两头的让人过来,一下要这个,一下要那个。   大魏不缺钱,对比起打发他们,打仗更费钱,所以只要他们要,户部也会考虑考虑就给了。   但是,他们此次来只为一件事。   要在盛京建主神庙,并且要让小皇帝成为他们神明的信徒。   这事绝对不可能,以至于礼部尚书那个好脾气的老头儿当场发飙,谈话不欢而散,从没被老头儿喷过的神庙使者当时就懵逼了,还跑去找萧必明告状,果不其然又是一顿喷。   早朝结束后,礼部尚书去找被晾在驿馆的神庙使者,意思就一个,给神庙的东西每年定额,神庙爱要不要,想把神庙修到盛京来,做梦,想让小皇帝成为信徒,然后做什么都要听一群神婆安排,更是白日大梦。   绝不可能! 第1620章 三公主的小暴脾气   大魏态度强硬,完全不在神庙使者的预料之内,毕竟这几年他们找大魏要东西,大魏给的都很爽快。   在萧必明这里碰了灰,他们转头就来了公主府找明仪,正赶上明仪约着崇恩灵善和福龄一块搓牌九。   她们姐妹四人就没坐一块玩过,要不是灵善和周玉清吵了一架,带着女儿离家出走,然后小甯儿被清梨拐来玩,赶去劝架的崇恩和来充人数的福龄也不会来。   “幺鸡。”   “碰!”崇恩啪啪点牌:“吵架也就算了,你还带孩子离家出走,没志气,怎么也轮不到你离家出走啊。”   灵善拉长了脸不吭声,摸了张牌,一看不是自己想要的,丢了出去。   明仪眼睛一亮,赶在福龄说话前一声大喊:“糊了,拿钱,翻了八番,每人二十四两,快快快。”   “不玩了。”灵善堵得慌,撂了牌走去一旁。   崇恩见状,一声不吭的把面前的牌一推,也走了。   “哎?哎,哎!”明仪看着她们俩:“拿钱啊,嘿!”   她们俩不理她,像是耳朵聋了一样。   福龄见状,也赶紧起身走去一旁坐下,默不吭声。   明仪:“”   混子,都是混子,输了就耍赖。   正喝着茶,清梨拉着小甯儿跑进来,看见桌上没关上的盒子,清梨好奇的走过去瞧了瞧,指给明仪:“娘亲,有金子。”   “嗯,娘亲赢了,可是她们不给钱。”明仪一脸伤心。   旁边蹭着灵善的小甯儿一听,立刻跑过来,挨个的把桌上没收走的盒子抱到明仪跟前:“六姨,快藏起来。”   “哈哈哈好孩子。”明仪恨不得把她抱起来亲两口。   灵善只是瞧了一眼,完全不管。   把自己应得的拿了,明仪又让清梨把盒子放回去,盖上自己的匣子问道:“三公主,我听大公主劝了你那么久都没明白你是怎么和周玉清吵起来的,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呗。”   灵善没说话,直接丢了给她一记白眼。   “六姨。”小甯儿扯住明仪的袖子:“是我爹爹闯祸了。”   明仪把她抱在腿上:“闯什么祸了?”   她摇摇头,不说了。   清梨坐在一旁,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小甯儿一摇头,她比明仪还失望,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明仪把她提下来:“去去去,跟着姐姐出去玩去。”   她们俩又跑了,崇恩也不再提了,都还坐着,嬷嬷就说神庙的使者来了。   “来见我?”明仪端起茶盏:“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为了在盛京修建神庙被拒一事。”   明仪知道了:“那”   “砰!”灵善一拍桌子站起来,把明仪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茶盏都差点翻了,她火气上头脸都红了,张口就骂:“见什么见?不见,让他们走人,先前为了不让他们捣乱才给钱的,反倒养出白眼狼了,去告诉他们,识相就拿钱滚,否则,大魏立刻出兵,刨了他们祖坟,一群菜鸡,还捏不死他们了。” 第1621章 还不让人自证清白   她的小暴脾气一来,熬一嗓子吓得嬷嬷都不敢在这里待着,赶紧退了下去,但因没有得到明仪的示意,不敢照着灵善的话说,用明仪忙着做借口,打发他们去找三王爷。   发了一通脾气,灵善堵着的气明显消了一大半,她安安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猛地一脚踩在凳子上,像个划拳的糙汉子,张口就道:“周玉清那个挨千刀的,我真想把他吊起来戳死他。”   “咳!”崇恩咳了一声,盯着她。   灵善语气一顿,规规矩矩坐下来,可还是气不过,冲着面前的凳子给了一脚,凳子一下就倒地了。   “哎哟!”明仪一脸抠搜样:“黄花梨的,快瞧瞧有没有磕出坑,一个坑一百两,得赔!”   好不容易找到坑死灵善的机会,她恨不得直接上手绑了灵善,让周玉清扛几箱子钱来赎人。   崇恩看不下去了:“明仪,你闭嘴。”   明仪:“”   “周玉清去我府上说了原委了,本就是小打小闹而已,你怎么还挠人呢?给他脸上挠出那几道红痕,生怕旁人不晓得他被打了?我军大捷,应酬来往不少,那几道红痕,足够让他错过大半酒席了。”   明仪瞬间立起耳朵,往椅子上一靠,舒舒服服的看热闹。   这可是一出好戏,好想把承乐叫来一块看。   灵善不吭声,明显是被说的心虚。   明仪也看出来了,什么太生气了离家出走,分明就是挠人了害怕,带着娃一块走的,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周玉清那脾气,被挠了肯定窝一肚子火,抵死不会来接人,但他闺女在灵善手里,所以他会软下来。   “你呀,赶紧回去,自己错了就软一些赔个礼。”崇恩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你学学明仪的二皮脸,你们天天闹,我就没见他们俩闹过。”   明仪再次:“我不是二皮脸。”   “你闭嘴。”   “”切,还不让人自证清白。   崇恩继续说道:“如今没有旁人来捣乱,怎么还窝里斗了呢?难不成非要如先前那样有一堆捣乱的才觉得日子舒坦。”   “那叫充实。”明仪实在管不住嘴:“最起码天天有事做,不像现在,自己不找茬吵一架,日子安静的让人骨头痒。”   崇恩:“嬷嬷,去把神庙使者叫回来,带你们公主去见见。”   明仪识趣的走人,她明白了,自己就不适合待在这里看热闹。   出来后站在廊下,穆珏从旁边经过,本来都没影了又倒回来,冲着明仪勾勾手指。   明仪美滋滋的飞了过去:“你怀里鼓鼓的藏什么了?”   她上手去摸,掏出来一包葡萄干,嫌弃的拿在手里没有食欲。   “不是在玩吗?”穆珏往里看:“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   明仪眉眼一拉耸:“嫌我话多赢钱手气好,把我撵出来了。”   “这么过分?”穆珏牵起她:“我还买了别的,回屋里躲着吃。”   明仪馋了,乖乖跟上:“什么呀?”   “蜜汁乳鸽。”   “啧”她最好这口。 第1622章 一举两得的法子   回屋嗦了个半饱,明仪舒坦了,靠在引枕上翘着脚打哈欠:“早朝上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穆珏捏了两个核桃,把核桃仁儿吹干净递给她:“自然是说漠北那边的事了,我觉得,这次吃了瘪,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要是早做准备才是。”   明仪嚼着核桃稍稍沉默:“朝堂上怎么说呢?”   “礼部尚书说,神庙的人惯会蛊惑人心,认为生老病死福祸安康都是神明决定的,要倾其所有去敬仰神明,才能得到富足安乐的日子,而且,他们会插手国家政务,干涉民生,所以很反对神跨过漠北进入中原。”穆珏把桌上的残渣收拾干净:“这次还想直接把什么神庙修建到盛京来,一旦皇上成了他们的信徒,且不说政事会被干扰,只怕百姓更会荒废实业,故此全都反对,中原自己的两大教都没爬到朝廷头上呢,容得下他们千里迢迢来撒野?”   明仪点点头:“然后呢?”   “兵部尚书已经给华凌去信,让他一旦发现有不安的苗头,从重处理。”穆珏扶腿坐着:“他们一致认为,大魏国土,只能有一个信仰,那就是皇上,若有必要,可强制漠北三郡不得信仰神庙。”   明仪垂目摇头:“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漠北三郡的百姓世世代代都信仰神庙,大魏强行让他们放弃信仰,与让中原百姓割舍骨肉亲情是一样的。   而且,吴越蜀国的百姓都有各自的信仰,大魏一味的剥离他们原先的习俗,只会适得其反,真正的法子,我认为是融合,接受,不反对,也不支持。”   “这可不。”穆珏给自己捏了个核桃吃:“所以,唐可寅提出了一个想法。”   “什么?”明仪从他手里拿了一块。   穆珏笑了一下:“迁移屯军。”   明仪笑意一敛,坐起来:“屯军?这不是你前些日子还和我叨叨的事吗?”   “嗯,可是我觉得唐可寅的更好。”穆珏也端坐好:“我不是告诉你,把大军驻扎过去,然后让他们就地安家吗?   但唐可寅的不是,他的意思,是朝廷以修建城池的名义,征集农夫南下,规定可携带家眷同往,同时,在吴越蜀国征兵,将其大部分精锐儿郎调往上雍漠北等地,迁中原百姓,屯吴越巴蜀之兵。”   明仪听完大为佩服:“抽去吴越巴蜀的精锐,他们如何能有反叛之力?且中原百姓南下西进,凭借吴越巴蜀的土地,也可以种粮养蚕,一举两得。”   “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他的法子操作性很高,吴越巴蜀之地,城池并不坚固,水利也极差,需要大量修建,征集的民夫自然也就很多,一修几年,举家同去更实际一些。”   明仪颔首不语,半晌才道:“仔细商议吧。”   她都已经决定不管了,自然不想再去费心,而且,着法子也可行。   迁移屯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政务馆也在如火如荼的修建中,国子监大量招收工匠学子,为南下修建水利做足了准备。 第1623章 我们俩在金陵幽会吧   四月五月都在忙碌中度过,将领的分派也全部完毕。   穆祯进军临河,撬掉这颗对盛京极具威胁的钉子,周玉清驻守上雍,段玉柏驻守巴蜀,华凌驻守漠北,孙玄策驻守渭东,五王爷继续驻守金陵,七王爷也还是漠北,穆珏则被丢去了吴越。   “昂我不去。”知道消息的某人在小榻上打滚:“为什么我要去那么远?还不许我带家眷?我不去。”   明仪坐在一旁同情的看着他:“都挺远的。”   “可是他们能带家眷。”穆珏气呼呼:“就我不能,昂”   他撒泼耍赖,叫的像条黄牛。   明仪拍拍他:“上次让你去金陵你也是这么说的,可还不是去了嘛。”   “可是我去金陵的时候,你可以去找我啊,现在把我丢去吴越,那么远,你怎么去嘛。”他爬起来抱住明仪,委屈的不行:“你和我一块去。”   明仪龇牙乐:“我去不了,不过我已经替你改成了巡守。”   “真的?”他看起来都快哭了,像个被丢掉的孩子:“一个月回来一次?”   “来回就两个月,你想什么呢?”明仪揉揉他的脸:“许你三个月回来一次,年底了我就去找你。”   他不乐意:“两个月回来一次,要么回来一次住两个月。”   “吏部老头能掐死你。”   “昂”他死死勒住明仪,气势汹汹一声喊后,软绵绵的撒娇:“要不,我们俩在金陵幽会吧,你走一段,我来一段,这样个个月都有机会。”   明仪:“”   这是什么脑子?   能说出这话?   绝了   他手脚并用的抱着明仪不放,明仪挣扎不开,干脆坐着不动。   吏部的调任文书都下了,她走后门也只求来个巡守,这有什么办法。   穆珏还在撒娇,承乐就在门口说道:“公主,吏部来人了。”   “好。”明仪立刻去掰那颗往自己脖子蹭的脑袋:“说不准就是改了调令的事,不去瞧瞧?”   穆珏咻一下就爬起来跑了,等明仪穿鞋出门,他早就没影了。   慢悠悠的走去瞧,半道上就遇上拿着圣旨颠颠往回跑的某人:“哈哈,我不用去了,改了。”   “呀,恭喜恭喜。”明仪煞有其事的拱手:“不晓得这次是去哪里呢?”   他龇牙乐:“驻守随州,拱卫盛京安危,接援临河。”   “事挺多啊。”明仪摇着扇子:“那兄长呢?”   “他去漠北了,漠北地方大,华凌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就让他去了。”他张开手抱住明仪,丝毫不管这是在院子里:“我要去掀夏侯雍的窝了,陪我呗。”   “有这么兴奋嘛?”   “自然。”他弯着腰在明仪额前蹭来蹭去:“想想你和我一起去,我就兴奋。”   明仪老脸一红:“到底是当爹的人了,请你正经点。”   “我不。”他放开明仪颠进屋里,招呼收拾行李的嬷嬷:“别收了别收了,几日就回,不会太久,给公主收拾衣裳,漂亮衣服都带上。”   明仪跟进来:“还有清梨的。” 第1624章 不是亲爹都干不出这事   “对,把丫头的也全部收起来,送回鹿京。”   “”亲爹啊,白费了他闺女把他当靠山,遇事就往他怀里躲呢。   要揍夏侯雍了,他很兴奋,明仪和他一块去还不带娃,他更兴奋,兵部还没来得及调集兵马呢,他就提前出发了。   美其名曰,探查敌情。   其他人也陆续出发,去往巴蜀之前,段玉柏还去见了孙玄策,孙玄策不想见他,是大驸马居中调节,他才勉强答应的。   他们俩是兄弟,先前的感情极好,如今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时隔多年再见到孙玄策,段玉柏说话之前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段家驻守渭东十几年,对渭东最为熟悉不过了,这是段家历代驻守渭东的长辈记录下的手札和画的地图,你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这个对你或许有用。”   “多谢。”孙玄策态度不冷不热,他实在无法与段玉柏像从前那般亲近,也做不出追着他喊哥了。   段玉柏亦是。   淳贵太妃与段夫人谋划的事情一出,他们俩的兄弟情,就算是断的干干净净了。   但他不得不替孙玄策着想,他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即便是庶出,却也是自己的血亲,而且,段家男丁中,孙玄策是最出息的那一个,比他其他弟弟都出色。   交了东西,他们俩便无话可说,本想问问和静如今可还好,但一想到孙玄策宁可改个外姓,也不愿意姓段,便是要与段家彻底撇清关系,那他又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和静,只好不问。   这次见面在沉默中结束,孙玄策拿着东西回大公主府,和静就在廊下坐着纳凉,她身子沉重,生产在即,孙玄策特意找兵部告假,宽后两个月,等和静出月再走,兵部也准了,并未为难。   和静见了他就赶紧问:“我的杨梅呢?”   “买了。”孙玄策急忙把手里拎着的竹篮交给嬷嬷,过去她面前弯腰听听她的肚子:“嗯,又踹了我一脚,第五次了。”   和静直接仰头乐:“都晓得会踹你,还回回贴着听,何必呢。”   “又踹不坏。”他又去听:“活泼好动,到也不辛苦你躺了几个月。”   嬷嬷端着用浓盐水泡好的杨梅过来,和静忍不住嘴馋,先吃了一颗:“娘已经找好了稳婆和乳母,都是可靠的人。”   “娘来安排,我很放心。”他把段玉柏给的东西拿出来:“段将军,给了这个。”   和静打开瞧:“这是好东西啊,你可以多看看。”   “嗯。”   “论起对渭东的熟悉,无人能比过段家,如今你要驻守渭东,这上面的东西熟稔些也没错。”和静又把东西仔细收好:“问你件事,你可把名字想出来了?”   他突然岔开话题,孙玄策被问得措手不及,苦恼的摸摸头:“还没。”   “嬷嬷们都说看我的肚子像是个男孩,承乐姑姑也这么说。”她拍拍肚子:“你得提前想好啊。”   孙玄策吃了个杨梅,结果酸的他面容扭曲,正好和静问话,他只好捂着脸说道:“孙子?” 第1625章 什么才是一国之君   一颗杨梅丢过来,还在他头上弹了一下。   “胡说八道。”   “逗你呢。”他终于缓过来了,赶紧喝了口茶:“孙度,如何?”   和静点点头:“好啊,听你的。”   “若是女孩儿就是孙笃,笃信的笃。”   “嗯嗯,可以。”和静直接端起了杨梅盘子:“只可惜出月后,我也不能立刻陪你去渭东。”   他笑了笑:“没事,等孩子大些,我让人来接你们,盛京安逸,又有爹娘照料,比跟着我去受累要强。”   “那你会想我吗?”和静故意问他。   他端着茶盏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快速低声的凑过来说了一句:“日思夜想。”   说完,又立刻继续喝茶掩饰。   和静笑而不语,把自己吃过的半个杨梅递过去:“这个甜,不酸。”   “啊。”他没嫌弃,张嘴就吃了。   盛京依旧忙碌繁华,政务馆完工,择了个吉日,六部衙门搬了进去,重兵把守。   小皇帝在众臣的簇拥下去了一趟政务馆,政务馆很大,进进出出好几个大院子,每隔几个地方就有一处哨台,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的情况。   “皇上,这里是大堂,若有裁决不下的折子,会送到这里来,六部位于东南西北四方还有东北西北六处,东南方是淄卫营,西南方是文书司,因着文书司要统合奏折,为此也搬了进来,各处设有单独的屋子用来商议政事。”   小皇帝走进大堂:“此处不错,离宫近,待朕得了空,也可以常来。”   他看了一遍,又去其他地方,挨个绕了一遍后才启程回宫。   宫巷里,他坐在龙撵上,两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前方问道:“先生,若是今后朕去政务馆上朝,可使得?”   “皇上为何想去政务馆上朝呢?”唐可寅走在一旁,一身紫金长袍,让他挺拔精神。   “我想知道每日送到盛京的折子都有些什么事。”小皇帝垂眼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睥睨天下的威严:“总不能只晓得经过层层筛选的东西,不观全貌,不予置评,朕想治国也差不多。”   唐可寅没看他,只是恭敬的回答:“皇上尚且年少,固然有心学习政务,但当务之急,依旧是学习治国之道,基础没有巩固,看再多折子也无用,而且,每日送到六部的折子没有上千本也有数百本,即便是六部尚书各司其职的瞧,多少也有些吃不消,皇上一面念书,一面批折子,只怕吃不消。”   “可是朕不这么认为。”小皇帝看向前方:“朕是一国之君,只需做到四点即可,心怀天下万民,不骄奢淫逸,勤政爱民,信任臣工谦于纳谏,不任人唯亲,做到唯才是用,繁衍后嗣,教导儿女,不败絮于嗣,以己身为表率,处事公正,如此就够了。”   唐可寅笑了笑:“皇上所言极是,但若只是做到这些,大概只能做个守成之君,而不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身牵万万百姓,要做到的可不是这些。”   “那先生觉得,什么才是一国之君?” 第1626章 神庙果然开始作妖   “精于权术而不以权术害人,体察民生却不以民生为首重,知臣工忠心而不赞臣工忠义,藏得住心思憋得住话,喜怒不形于色,可待人以仁善,可处事公正,但皆有度量,善于回转,知其恶仍能唯才是用,知其善仍能秉持中立,不以自己的喜恶论万事长短,勤政爱民固然重要,却也要懂得放权让利。”   小皇帝听后一阵沉默:“可是朕喜欢姑父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对人真心诚意,朕觉得,若是朕以诚恳仁善之心对待臣工百姓,那他们必定也会以真诚回报于朕。”   “皇上说的是骁骑侯?”唐可寅一下就猜到了:“骁骑侯的性子的确很讨喜,可皇上与他,到底是身份地位不同,如今宫中只有皇上与太后两位主子,自然没有算计,可是等将来人多了,算计也会接踵而至,皇上待人真诚,可不见得其他人也会对皇上真诚,三人行,必有一人成虎。”   小皇帝一阵沉默,挥挥手示意唐可寅不必跟着,可以出宫了。   “臣告退。”唐可寅跪下见礼,起身后瞧着走远的龙撵,兀自笑了,满是欣慰。   小皇帝能自己有主见,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即便他现在的想法简单纯粹,却也是一项进益。   没过几日,漠北急报,三郡作乱,神庙兴兵,要踏平漠北,让大魏臣服,早已经得了朝廷命令的穆祯华凌立刻带兵平乱。   要在盛京建神庙的事被拒后,神庙会针对大魏丝毫不奇怪,毕竟一头得寸进尺的白眼狼,没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漠北青州,府宅大门禁闭,街上乱糟糟的,百姓闭门不出,只有兵马来回跑动。   景娴站在廊下,隔着一道院墙,清清楚楚的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公主。”嬷嬷疾步走来:“外面传言,有柔然人混进城里了,正在四处搜捕呢。”   景娴微微一惊,依旧耐着性子:“护院家丁可都准备好了?”   “驸马爷安排的人一直守着呢,不敢大意。”   “着人把家里到处搜一下,这些日子把门户都看好了。”景娴指挥着院子里的嬷嬷小厮:“但凡看见一个眼生的,统统抓起来,夜防火烛,别让人趁乱做灾,都把精神头打起来仔细些,如今这院子里,大半都是女眷,若是让贼人闯了进来,这一大家子的女眷,也都别想着声誉清白了。”   所有人都应了,急吼吼的就赶紧去搜。   景娴让人搬了椅子出来,干脆坐在廊下等着。   到了夜里,外面的动静越发嘈杂,隐约间还有兵刃相接的声音,景娴靠着椅子,胸口闷闷的十分不舒服,可她没说话,一直安静坐着。   几个嬷嬷站在身边陪着,院子里还有七八个护院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公主。”嬷嬷瞧出她脸色不佳了:“回去休息吧,这都闹了半个月了,只怕今晚也无事。”   景娴掩嘴打了个哈欠:“前些日子没有贼人混进来的消息,今日却有了,怎么会无视?闹事就得趁热打铁,否则到了明日,四下搜完,哪里还有藏身之地?” 第1627章 景娴的经验之举   经历过几次两次宫变,她对这些规律已经相当熟稔了,即便困得不行,也不敢去睡。   到了半夜,不远处的天边被红光照亮,上了阁楼看去,隐约能看见蹿天的火苗。   果然闹了起来,大家都慌了,眼见劝不了景娴,便要强拉着她回主院去躲着,结果刚从阁楼下来,大门外就来了很多人,嚷嚷着用力拍门,似乎还有撞门的架势。   “公主快走。”   嬷嬷更着急了,拉着景娴就往主院去,护院把大门堵死,然后跟着一起撤退,其他地方的护院赶来,守在大门口一波,又守在主院一波,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大魏灭了柔然多年,几年很多柔然百姓已经以放牧为生,但是仍有一些柔然百姓开始学习大魏百姓往来经商,混在城中的人不少。   如今神庙举事,他们这些信徒立刻响应,不仅将城中的消息泄露出去,更是帮着叛乱的人混进城里制造混乱,更有大胆者,将驻守漠北的将军府宅作为攻击目标,妄图杀了他们的家眷。   街上的大火,就是他们的手笔。   很快,大火肆虐到了隔壁,也有火把从墙外丢进来,正堂廊下的草帘被点燃,火苗席卷开来,浓烟弥漫在不算特别大的院子里。   景娴撇下嬷嬷们从屋里出来,对着护院大喊:“都别救火,使劲烧,让所有人都集中到院子里,把周围的屋子都点了,另外,打开库房,不许任何人去守着。”   “是。”护院对她的没有丝毫质疑,立刻就去办。   嬷嬷害怕的哭了:“公主,库房里可是有十几万两银子的东西呢。”   “十几万两银子罢了,还值得哭?”景娴呵斥回去:“速速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这里。”   小厮们立刻就去,只因漠北苦寒,本身就没有很大的宅子,而且又都是驻守,犯不着带太多人,平日里只有景娴一个人住在宅子里,华凌几乎都在军中,为此,伺候人不多,就二十多个,而且大半都是女眷。   很快,所有人都来到院子里了,周遭的房子也被护院自行点了火,他们守在紧闭的院门前,提起所有的心思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贼人冲进来。   大门前,沉重的大门被人撞开了,七八十个贼人提刀进来,大火浓烟将他们逼停在前院,瞧着处处着火却空无一人的宅子,他们并没有轻易放弃,冒着被坍塌的屋子掩埋的危险四下搜寻起来,很快就发现了锁头坏了的库房,进去一瞧,看着一箱一箱银锭直了眼睛,二话不说立刻上去哄抢。   绫罗绸缎,金银玉器,步摇簪钗,大米白面,全都是他们哄抢的目标。   他们忙着拿东西,等回过头来,大火已经阻断了去往后院的路。   主院里的人,无不用沾了水的帕子捂住口鼻,他们都在院子里,包括景娴,浓烟熏得她们眼泪滚滚,火势炙烤着她们,但一切都还能接受。   拂晓,天空不见亮光,反到是一阵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倾盆,海龙王亲临一般的架势,让整个青州城掩盖在了雨势之下。 第1628章 哭丧之前都不探探鼻息吗   得知青州出事,华凌便立刻带兵折返,他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青州城变成了一片废墟,一间间屋子半塌半倒,街上百姓衣衫褴褛,更有草席裹着亡者丢弃路边。   华凌脸色凝重,驾马飞奔过一片潦倒,到了家门口,他愣住了。   将军府的匾额被人劈开,随意丢弃在地上,大门塌了一半,里面空荡荡的全都是焦黑破败的屋子。   “景娴!”   华凌跳下马便立刻飞奔着进去,雨水冲刷出一层黑色的碎炭渣,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全都被大火烤死了,整个院子,了无生气。   “景娴。”   华凌一直往主院去,大火后的焦黑景象,让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景娴!”   他迫切的希望得到回应,可是整个宅子,都没有一个声音来回应他。   冲进被熏黑的主院,瞧着尚且算是完整的屋子,他愣了一下,心里一喜,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大的不安。   他进去,耳边就有哭声,是景娴的陪嫁丫鬟,她灰头土脸,坐在台阶边上埋头痛哭,发件戴着一朵白色的绢花,华凌被她弄得越发不安。   “公主呢?”   他出声询问,丫鬟被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哇一声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华凌神魂俱震。   “景娴。”   他念着这个名字,有些踉跄的跑进屋里,屋里很安静,却也充斥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景娴最喜欢的首饰衣裳都整齐的放在了桌上椅上榻上,像是要收拾起来一样,还有一摞白布,分外扎眼的放在了小榻上,边上还有十几件孝服麻衣。   华凌几乎停滞了呼吸,他托着步子往屏风后面走去,他能隐约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绕过屏风,只见景娴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素净的打扮,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一只手垂在床边,长发散开,也从床上落了下来。   一瞬间,华凌脑中便是大片空白,他腿软的几乎站不稳,跌跌撞撞的过去坐在地上趴在床边,布满老茧的手在景娴脸颊边反复犹豫,一向清冷的他,少见的红了眼睛,声音也嘶哑了。   “景娴。”   他握住景娴的手,把脸埋了下去哭了起来。   “我回来晚了,我该回来早些的,我该回来早些的,景娴。”   他呜呜呜的哭起来,心痛欲绝。   “你本就身子弱,青州起乱,我还不在你身边,我还把你丢在青州,我错了。   他满脸是泪,悔不当初。   突然,一只手盖在他的头上:“我就睡个午觉,你就给我哭丧了?”   困倦的声音把华凌惊了一下,他惊讶地看向景娴,她正睁着眼睛,迷茫的瞧着自己。   “哥儿,哭丧之前你都不探鼻息的吗?”   华凌痴了一阵,立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越发不成器的酸了鼻子,却憨憨的笑了出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景娴打了个悠长的哈欠,把胳膊挣扎出来伸了个懒腰,这才说道:“妈呀,这天气太热了,睡个午觉我觉得都有点中暑的感觉了。” 第1629章 直女嫌弃   华凌依旧在憨笑,他抱着景娴不放,景娴只能推他的脸:“硌着我肋骨了。”   华凌这才稍稍松开,景娴盘腿坐着,刚睡醒还是一脸迷茫:“我有点恶心想吐。”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华凌摸着她的脸,生怕这是自己在做梦。   她摇摇头:“没有,估计是热的,你没看见我收拾的那些东西吗?就是外面的那些,都是我收拾的。”   外面的东西?   “你准备孝服麻衣做什么?”华凌忍不住语气严肃。   “送人啊。”她又伸了个懒腰:“我准备了一晚上呢,可困死我了,街上死了不少人,我就让嬷嬷们去准备这些东西,想着拿出去送人,库房没钱了,我就把我屋里的首饰都拿出来,想着能换点钱暂且使使,还有衣裳那些,要是能卖了就先卖了。   对了,那天贼人作乱,我为了护人性命,便让人放火烧了前面的屋子,又开了库房的门,好在府上的人无一伤亡,就是库房里面的东西差不多被抢空了,除了屋里的东西,几乎都没什么剩下的了。”   华凌又把她抱住:“没事,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没事。”   “我就是这么想的。”景娴听见哭声了,够着看了一眼:“是鹿儿吗?”   “嗯。”   她叹了一声:“鹿儿娘先前与我告假,说是年轻时的一个姐妹也在青州,想去瞧瞧,我就准了,谁知遇上贼人出了事,这些日子鹿儿日日都在哭,我都不晓得怎么安慰她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准了她出去。”   “你也是一番好意。”华凌拿了边上的扇子过来。   景娴抬起脑袋微微拉起衣领,示意他力气大点,好让凉凉的风从领口进去散热。   “别闹。”华凌按住她的领口:“现在不是时候?”   景娴懵了:“啊?扇风还得看吉时?”   “什么?”华凌也愣了一下。   景娴反应过来了,直接不想理他,套了鞋子下来挽起袖子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先别忙。”华凌跟过来抱住她,少见的对人腻歪:“歇一会儿。”   景娴扭头看看他,很耿直的嫌弃:“你太耽误事了,我很忙的。”   “我也是。”华凌依旧没松手。   景娴只好站着不动,低头盯着他粗糙的手,轻轻握住:“你是偷偷回来的吗?”   “我是回来平乱的,穆元帅与我兵分两路,他去三郡,我回漠北,只要漠北不乱,三郡闹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景娴点点头:“原来如此,街上挺乱的,死了好多人,要不你先去瞧瞧?我把东西整理一下,也要让人送出去了。”   “好。”华凌这才松开她。   景娴去拿了两个糖饼过来给他:“厨房被烧了,只能做些糖饼,你填填肚子,今晚应该就可以做饭了,届时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说着,她就开始忙碌,动作麻利,像个寻常妇人一般。   华凌咬了一口,拿着出来边走边吃,外面进来几个嬷嬷,脚步匆匆,看见他赶紧见了礼,来不及多说,便进了屋,很快抱着那些东西出来,又急匆匆的赶着出门。 第1630章 陇西终究是反了   青州城的贼人不算多,缉拿了几日差不多顺藤摸瓜的扯干净了,但是青州城被烧得一塌糊涂,这事就需要上报朝廷拿钱修缮。   可是折子还没送出去,华凌就收到了七王爷的消息。   陇西反了。   陇西难治,即便铲除了陇西世家,并且迁居了大量南方世家的人来此定居,但是,依旧铲除不干净这些人想要自立门户的心。   毕竟中原大地,已经有五朝发迹于陇西,这是名副其实的龙兴之地,谁会没点野心?   收到七王爷的消息,华凌立刻做了安排,传信渭东,分出五万人马驰援陇西,自己也调派了五万人马驰援陇西,统一交给七王爷。   但孙玄策延后驻守,尚未抵达渭东,除了他,只有穆祯有这个权利调派兵马,而且他们是驻军将军,没有调令不能离开,为此华凌只能迅速联系穆祯。   他是元帅,情况紧急之下,有暂代兵部主事的权利。   都把消息送出去之后,他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往盛京。   “陇西反了,也不算是意外。”   政务馆大堂,小皇帝与刚从临河回来的明仪都在,瞧着漠北华凌送来的信,明仪如是说道。   小皇帝瞧着挂起来的地图不吭声,他还没有看地图的本事,却也认真的瞧着兵部尚书在上面圈出来的地方。   那是叛军的据点。   “夏侯雍去了齐国,要想彻底取得齐昭信任,势必会对大魏动手,陇西本就是他的老巢,即便清洗,也会有漏网之鱼,而且他手下兵马都出身陇西,振臂一挥,凭着血缘情分,都能有大批追随者,孙玄策现下在哪?”   萧必明立刻说道:“知道消息后,已经连夜出发赶往渭东,兵部尚书请罪,擅自准了孙玄策推迟赴任的事。”   “酌情处置吧,毕竟事发突然,但思量不周也有错,往后需得警惕。”明仪看向地图:“叛军将七王爷所在的沛阳都给围了,居心不轨,是想挟持他夫妇二人了,传令周玉清,警惕齐国的小动作。   骁骑侯进攻临河时,并未受到太大的阻击,可见是夏侯雍故意降低大魏的防备之心,只为煽动陇西一事,如今漠北三郡不安,陇西又出了事,恐有其他变故,务必传令各处驻将小心谨慎。”   萧必明急忙应了,脸色却是不安的,七王妃是他的外甥女,如今刚刚产后出月,这让他十分担心。   “皇上。”明仪喊了一声:“臣有一个请求,还望皇上允准。”   小皇帝立刻转过来:“什么请求?”   明仪郑重屈膝:“臣请旨,派一位得力可靠之人,速速将七王妃母子接回盛京。”   “朕准了,就让骁骑侯走一趟吧。”小皇帝下意识的想到穆珏,在他心里,六姑父值得信赖无所不能。   “骁骑侯要护驾盛京,不宜外派远涉。”明仪不认同他的话:“另外选择一人去更为合适。”   六姑父不能去?   小皇帝一时间不知道选谁了。   好像除了六姑父,他也想不起还能有谁敢去陇西了。 第1631章 棋逢对手   “皇上。”萧必明站了出来说道:“可由犬子前往接回七王妃,犬子是七王妃的兄长,少习武意,弓马粗通,能任之。”   小皇帝对他儿子不熟,一时没说话,明仪点了他一句:“七王妃年轻妇人刚刚生产,由血亲接送最为恰当。”   听了这话,小皇帝才点点头:“好,那就让萧公子去,务必将婶婶平安带回来,朕也要知道王叔的消息。”   他答应了,萧必明便立刻去安排。   离开政务馆大堂之后,恭送明仪和小皇帝离开,大臣们便四下散了各自去忙。   唐可寅仍旧站在院中,垂眼,仿佛在思虑什么。   “唐大人。”薛卓走了出来,拱手作揖说道:“方才见你似乎有话想说,可是想到了什么。”   唐可寅稍稍诧异之后一笑:“薛大人果然观人入微,方才,我的确是想到了些什么,只是并不确定。”   薛卓又一拱手:“不知唐大人可否说一说,因为,我也想到了。”   他二人相视一笑,默契的走到一旁,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唐可寅说道:“夏侯雍费尽心思在陇西制造麻烦,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堪一击,此举颇有些耐人寻味,再联系他主动放弃临河,将所有兵马调去齐国一事,似乎是想借着兵马在齐国夺得大权,可是又一想,又仿佛是在给大魏机会,大魏攻占临河后,想去邵阳就有半个月的路程,如此之近的距离,大魏有什么想法,邵阳绝无抵挡之力,夏侯雍此时放弃临河,便是给了大魏机会。   二来,那么多兵马去到齐国势必会受到齐昭的忌惮和防备,他在陇西挑事,或许只是想取消齐昭的防备。”   薛卓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不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事到如今他还觉得能够向大魏示好?”   “示好?不,我猜他并不是为了向大魏示好。”唐可寅的表情别有深意:“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更认为这是夏侯雍在为公主办事。”   薛卓微微皱起眉头:“为公主办事,此话怎讲!”   唐可寅解释道:“夏侯雍与公主的事情你我心里都有一二,虽说公主光明磊落,对夏侯雍不过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并不涉及男女之情,但夏侯雍对公主却未必,他偏执过激,认定的事情,只怕谁也拉不回来。   我是这么想的,大魏灭齐指日可待,夏侯雍自知即便是守在临河也不是大魏的对手,为此,他要在大魏灭齐这条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好让公主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若此时公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灭齐易如反掌。”   “即便真的如此,我想公主也不会答应吧。”薛卓说得十分肯定:“公主与侯爷感情甚笃,即便利益为先,也不会用这点儿事情来做交换,且,大魏要拿下齐国,必须要有一场恶战打出大魏的威风,若是凭借夏侯雍的权术灭齐,齐国非但不会臣服于大魏,反倒是损伤了大魏雄风,更会累及公主声誉。” 第1632章 引蛇出洞   唐可寅颔首不语,他知道薛卓说的没错,明仪的确不会去选择权术灭齐,但是,相比起两军交战的代价,他自认为能利用夏侯雍就灭掉齐国是最好的选择。   话聊至此,他也就告辞了,薛卓也赶着去忙。   不过,唐可寅留了个心眼,他以最快的速度给唐玉去信:力保七王爷平安。   当日七王爷放他一马的大恩,他一直记得,如今,也是报恩的时候了。   耐心等了半个月,消息再度送来,七王爷带兵与叛军交战,七王妃带着襁褓幼儿被困在沛阳。   这不是好消息,明仪心里着急,还没拿定主意,梁天卓又有私信送了过来。   请公主即刻发兵邵阳。   短短数字,将明仪心中所想验证。   看着密信,穆珏叩着桌面道:“与我们推测的一样,夏侯雍入齐,另有他想。”   “此时从邵阳入齐,的确可以打齐国一个措手不及。”明仪将密信撕碎:“可要想让齐国上下真心臣服大魏,就得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不管是一年两年三年还是十年,都要打的堂堂正正,都要把齐国军心打散,否则,后患无穷。”   穆珏点头,又道:“还是我去一趟沛阳吧,速战速决,不至于赔了他们夫妇二人的性命。”   “我知道你去最好,可是,你不能去。”明仪看向他:“临河已灭,大魏到邵阳只需要半个月,但是临河到盛京也只需要半个月,谁能保证齐军不会从临河发难?   即便夏侯雍在齐国不可一世,但是齐昭还在,大权还是在齐昭手里,他若想进兵大魏,只怕夏侯雍都拦不住,即便真的要去,也是我去。”   穆珏没有反对:“那我让阿元跟着你。”   “也好。”   她应了一声,心中却另有他想。   次日一早,穆珏带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纵马离京,前往沛阳。   七月正是多雨时节,临河水涨,驻守边军不得不后撤十里,让出泄洪滩涂。   七月十五,亥时,大雨倾盆。   雨夜中的盛京城只有袅袅微光,城门楼子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熄灭,被雨水浸透的大旗被风雨吹得动荡不安,似乎马上就能脱离旗杆而去。   城楼之下,黑暗里静悄悄的站着上万兵马,他们浑身湿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盛京城外,偶有微光晃过,便是一片寒兵利刃。   足以掩盖所有声音的雨声中,数十条绳索被羽箭射上城楼,紧接着,便有数十个人影攀绳而上,他们身手敏捷,犹如猿猴,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城楼之上。   楼下的人耐心等待,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城门打开,心下顿时就有不好得预感了。   仰头瞧着城楼,突然,一个东西丢了下来,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等候的人心里一个咯噔,正要做出反应,城门响了一声,紧接着,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像是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深深的城门洞里,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提刀在手,杀气腾腾的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 第1633章 大魏伐齐   许久,整齐的战甲铁靴声踩着积水而来,就连阵阵雨声都要给他们的威势让路,他们手握长戟,头盔上的黑缨垂着,雨水流过他们坚毅的脸庞,冲刷着他们战甲上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血腥杀气。   城门洞子将他们的气势扩大了无数倍,仿佛迎面而来的是千军万马,让人心生忌惮。   几乎同时,城楼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兵马。   大雨依旧,但是楼下的兵马感受到了危险,他们想到了一个词。   请君入瓮。   “杀!”   为首的将军一声令下,来犯之敌拔刀就冲,他们朝着城门而去,妄图用人数上的优势杀入城中,直捣大魏皇宫。   喊杀声一起,双方便交战了,血肉横飞中,楼上的人淡定的展开手中圣旨,气势如虹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魏诚与齐结姻亲之好,为兄弟之交,然,齐国欺魏,擅过边关,兵至盛京,故,大魏为护百姓安康,断交与齐,凡私入大魏者,杀无赦。”   圣旨高举,被雨水打湿,城楼上的弓箭手也准备完毕,万箭齐发,将所有人笼罩在了死亡的巨网之下。   大魏故意让开临河边防,齐军果然潜入,与明仪猜测的一样,直逼盛京。   幸而他们早有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雨势压制住了大半的厮杀声,黑暗里,齐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魏军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包围圈不断缩小,缩小,再缩小   拂晓,大雨停了,熹微的晨光中,血腥气弥漫开来。   “皇上,皇上。”   皇宫城楼之上,趴在桌上睡着的小皇帝被太监唤醒。   “皇上,禁军统领报,事毕。”   小皇帝立刻站起来,身上的披风也滑落在地,他走到城楼上,顺着长街看向盛京城门。   距离很远,高大的城墙仿佛远在天边,目光越过城中的街坊,大魏龙旗还在朝阳下招摇。   小皇帝嘴角微微一勾,目光坚定,脑子里全都是明仪离开前与他说的话。   让开临河,请君入瓮,齐军若来,便是大魏伐齐之日。   陇西与漠北你不用分心,一切都有姑姑,你只需全心放在伐齐一事上。   大国基础,姑姑已经替你垒好,千秋伟业,得你亲力亲为。   明仪只说了这些就走了,她亲自去了陇西,一为彻底解决陇西与漠北三郡的问题,二为让小皇帝真正的独当一面。   “传旨,上朝。”   小皇帝声音平静洪亮,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后的百官大臣立刻跟上,生怕满了步子,追不上这位少年帝王。   齐军突袭盛京,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七月底,本该去了陇西的穆珏却在临河陈兵齐国边关,上雍驻将周玉清携三十万人马,集聚上雍。   大魏昭告天下,伐齐。   邵阳,看着大魏送来的战书,龙椅上的齐昭面如死灰,黑色龙袍之下的身子不住颤抖,愤怒与绝望几乎将他焚烧干净。   他看向底下面色生冷的夏侯雍,几乎将怒火席卷过去:“是你让人去的盛京?” 第1634章 穆珏比我更懂她吗   夏侯雍缓缓抬手:“魏军攻克临河之后,并未安排重兵把守,且,传言说穆珏去了陇西,为此,边关守将先斩后奏,擅自带兵过临河,突袭盛京,臣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消息。”   “呵呵”齐昭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夏侯雍,你觉得朕会相信吗?”   夏侯雍神情冷漠:“事已至此,皇上想听什么解释?”   齐昭不语,他看着夏侯雍,只觉得满心可悲。   大齐数百年基业,数十万威武之师,却找不出一个可以与夏侯雍抗衡的人。   难不成除了端王,除了孟离,除了林清玄。   大齐就无人可用了?   夏侯雍借着区区十万兵马,就在大齐掌握大权,这是何等可悲?   他再度后悔自己引狼入室,也憾恨皇室无一人可用。   他沉默,夏侯雍就走了,梁天卓就在御书房外等着他。   夏侯雍大权独揽,他这位幕僚也跟着水涨船高,可自由出入宫门。   “穆珏来了临河,那是谁去的陇西?”   梁天卓弯了弯身子:“若是猜的不错,该是公主亲自前往的,毕竟,公主与七王爷感情甚笃,论亲近,不亚于文宣帝与当初的九王爷。”   夏侯雍不经意的唇角一绷:“别伤了她。”   “主子放心,早已经吩咐过了。”梁天卓并不意外,这么多年,他早已经看透了夏侯雍对明仪的感情,跟着他出去,瞧他心情勉强还行,便说道:“主子给了最简单的法子,大魏却依旧选择最难的一条路,到是枉费主子一番心思了。”   夏侯雍瞧着远方,声音平静:“这才是她,不是吗?光明磊落,要堂堂正正的打败齐国。”   “公主心性历来如此。”   夏侯雍脚步微微一顿:“穆珏竟然放心她去陇西,是否没将她的安危放在心里?”   他突然这么问,让梁天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等他再次抬脚走人了才赶紧说道:“或许在公主看来,穆珏在临河陈兵比跟着自己更有价值,儿女情长,终究比不得一国大局。”   “你的意思,便是穆珏比我更懂她?”   夏侯雍疑惑的一声反问,不等梁天卓解释,便不想再听了。   他不想听到梁天卓的答案。   梁天卓识趣的站住等他离开,然后才继续走。   战书一下,大魏便主动出击,孙玄策调任上雍,与周玉清分兵两路入齐,穆祯带兵出击神庙,华凌稳定漠北与三郡动乱。   以大魏如今的势力,兵分几路,也毫无压力。   与此同时,明仪也到了陇西,她直接去了沛阳,虽然路上遇上了好几路叛军,但他们人少,只要不故意去纠缠,很容易就能跑开。   沛阳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七王爷带兵平叛,突围时七王妃与孩子没能出来,跟随的人又大意,让叛军钻了空子,直接控制住了沛阳,偏此时突围的七王爷被叛军拖住没办法回援沛阳,穆祯拨过来的十万兵马也因为大魏要西进神庙和伐齐而没有成行。   陇西现在,兵力不济,又在四处御敌,根本没办法解沛阳之困。 第1635章 弟弟,你们会拖后腿的   瞧着孤立无援的沛阳城,明仪漫不经意的拔出匕首,随手捡了块木牌刻字,然后把弓握在手里:“承乐与我走,其他人在外接应。”   阿元立刻阻拦:“公主,属下也去。”   虽然知道她们会功夫,但毕竟是两个姑娘,叛军大营横在跟前,要想进城,势必要直接冲过去,可是冲过去之后呢?   城门一开,叛军也会进城,不开城门,难不成她们要飞上去?   “弟弟,你们会拖后腿的。”承乐笑了一声,也把弓拿在手里,跟着明仪,利剑出鞘一般冲了出去。   十几个大男人被承乐那声弟弟喊得脸红,看着她们离开,气的捶马鞍,却也不敢说什么。   只见她们朝着沛阳城直冲而去,沛阳城外的军营立刻发现了他们,城楼上的人也发现了她们,全都紧张了起来。   阿元等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不握紧缰绳死死盯着,生怕出事。   城楼上的守军拉弓质问:“来者何人?”   明仪驾马狂奔中拉开弓箭,令牌与木牌绑在羽箭上飞上城楼,惊得城楼上的人一愣,看见东西后立刻下令:“掩护,掩护。”   本就高度紧张的守城将士,立刻拉弓搭箭对准了城下叛军,他们与阿元等人一样,只能干看着两道身影驾马冲进叛军中。   叛军誓要围死沛阳,自然是不许任何人进出,为此,面对冲进来的明仪与承乐,自然不会手软。   数不清的长戟朝她们扎去,可是她们胯下战马太过狂野迅速,即便是前面有人,也能不顾一切的撞开,任由身上被刺的鲜血淋漓,也不能阻止它们狂奔的步伐。   明仪已经将大弓背在身上,手里提着大刀,一路杀去,陷入重重围困的她和承乐,俨然是两个配合默契的战士,你开路,我断后,不让叛军近身分毫。   阿元等人看着,心下无不震撼,他们也是征战沙场十几年的人,却也不敢保证相互之间能有这等默契。   等她们冲到叛军边缘时,楼上的人立刻放箭掩护,霎时间,天地颜色为之一暗。   密密麻麻的箭雨中,明仪帅气的拿起大弓,整个躺在马背上,一脚等着弓身,两手拉着弓弦,将绑了绳子的羽箭对准城楼柱子,铮一声,羽箭穿过密密麻麻的箭雨飞上城楼钉在柱子里,楼上的人立刻拉住绳子。   “承乐,上。”   承乐立刻跃马而起,一个飞跃起跳,避开朝她砍来的兵刃,牢牢抓住绳子,往上一攀,顺势一荡,拽着绳索从阻拦的叛军头上掠过,直直撞向城墙,她拉着绳索,踩着城墙,飞檐走壁一样上了城楼,然后转身,将绳索甩飞,并迅速拉弓放箭,直接放倒了杀向明仪身后的一个人。   明仪随即飞身而起,一把拉住绳索,与承乐一样上了城楼。   身手敏捷,常人难及。   阿元等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下心服口服。   承乐说他们会拖后腿,真不是笑话他们。   飞上城楼,明仪居高临下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叛军,一声嗤笑。   “一群废物。” 第1636章 穷奢极欲夏侯家   一群人都拦不住两个女人,叛军气急败坏,却毫无办法。   明仪一路下了城楼,沛阳守将疾步跟着,与她简单说了现在的情况。   “还有兵马就好,我等下找你说。”   她赶着去看七王妃,七王妃已经知道她来了,十分不敢相信的抱着孩子出来,一看真的是明仪,当下就红了眼睛。   “姐姐。”她要跪下见礼,明仪一把拉住她:“手足之间,无需外礼。”   七王妃的生母也在,也是一个身子柔弱的妇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妾身参见公主。”   “夫人请起。”明仪忙让承乐把她拉起来,她虽然是个妾室,但也是七王爷正儿八经的丈母娘。   七王妃哭起来,看她形容憔悴,明仪就知道被困在沛阳的日子让她有多么害怕了,忙让人把孩子抱走,自己扶着七王妃进屋坐下。   “老七平叛,脱不开身,但安全无虞,你不必担心。”   七王妃含泪点头,苍白消瘦的脸看的让人心疼。   “你出月不久,得爱惜身子才是。”   七王妃泪如雨下:“事发突然,王爷突围之时还受了伤,这四下兵马分散,叛军又来得突然,我实在担心。”   “老七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一定不会有事。”明仪握住她的手:“沛阳虽然被围,但我也问过,城中不缺粮食和水源,叛军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你且安心就是。”   她点头,声音哽咽:“姐姐来了,我就安心多了。”   “你安心养着,其余的都不要操心,把身子养好。”明仪替她擦了眼泪:“伺候王妃的嬷嬷是谁?”   立刻站出来两个和善的嬷嬷,明仪认得她们,萧夫人亲自选的陪嫁。   “王妃生产不久,看样子身体也是差的,务必小心照顾,着人仔细照料才是。”   嬷嬷们应了声,明仪也不与她多说什么,交代人扶下去小心照料。   明仪又出了门,她一口茶都没时间喝,就来到了大街上,百姓们都很害怕,以至于街上并没有太多的人,她一路过去,总共看不见几个人。   “公主。”守将跟了过来。   明仪四下看着:“夏侯家的老宅在哪?”   “臣带公主过去。”   他们顺着大街走了很久,在一处气派的宅子前停住,红漆木门上贴了封条,门前落灰不少,可见多年无人居住了。   守将着人上前撕了封条,一行人立刻进去,极大的院子,堪比行宫,即便多年无人居住,败落四显,也可堪见当年夏侯家的权势滔天与富可敌国。   “当真是越矩。”承乐惊了。   廊柱描金,琉璃铺顶,恨不得台阶都用玉砌。   明仪站在大门口冷漠的看着,对此并不意外,她虽然不曾来过这里,但也听仪庄皇后说过。   陇西夏侯家,地缝里的泥扫出来,都裹着二两黄金呢。   “仔细搜一遍。”明仪猜猜地上的石砖:“这里,有密道与城外想通。”   守将惊了:“是。”   他立刻招呼人掘地三尺的搜索起来,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敢轻易放过。 第1637章 接地气的公主殿下   夏侯家有密道的事,是夏侯雍告诉她的。   那时仪庄皇后未死,后妃逗弄时,她说了一句喜欢妹妹,就被怀有身孕的仪庄皇后关进了黑屋子里反省。   仪庄皇后迫切的想要一个儿子,以此来巩固她的地位和夏侯家的地位。   她的出身让仪庄皇后心愿落空,为此并不喜爱,甚至还十分厌恶。   一句稚语惹来惩罚,年幼的明仪在黑黢黢的屋子里哭,夏侯雍找到了她,点起一根蜡烛,在黑暗中照亮她满脸是泪的脸,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会在天下所有黑屋子里挖通地道,就像夏侯家的宅子一样,可以直接去城外玩,让她再也不担心被关着。   幼时的一切她都记得,她从小就知道,把所有事所有话都记在心里,自己才能活着。   他们四处搜查着,明仪也走了进去,夏侯雍带走陇西大军时,只带走了军饷,一眼都没有回来看过,尔后夏侯家分崩离析,宅子里值钱的东西也被哄抢一空,如今,只剩下一副空壳,内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还真是一朝富贵荒唐尽,门前无人扫积尘。“承乐有些唏嘘:“看这架势走的也匆忙,否则,只怕柱子上的金粉都要刮了去。”   明仪拍拍雕花木门:“柱子上的金粉刮下来也不过十几两,富贵人家,哪里看得上?”   “公主,若是夏侯家走之前把密道毁了怎么办?”承乐有些担心,如果找不到密道,岂不是白费功夫。   明仪看着墙上高悬的落了灰土的绸面大屏,上面的一针一线,将大魏河山绣了个彻彻底底,气势磅礴,犹如夏侯家的囊中之物般。   她够着去摸了摸:“他们舍不得,陇西是他们家的根基之地,在此经营百年,岂会轻易就断了卷土重来的路?”   承乐看着绸面大屏,目光渐渐向上,只见房梁上悬着一块桌子方圆的铜镜,犹如一只眼睛,看着进入这里的每个人。   “怪不得这间屋子那么明亮。”   承乐说了一句,便跟着明仪去了别处。   夏侯家老宅极大,想要每间屋子都逛一圈,也得两三日的功夫,明仪没那个耐心,去了几处自己觉得有可能的地方走了走,便又去了城楼至上。   远远一瞧,阿元几人已经不见了,到是城楼之下的叛军还在叫嚣,没拦住两个女人,让他们颜面尽失,若非城楼坚固,他们恨不得冲进来找回颜面。   “我看着,叛军不多。”   “是。”守将立刻说道:“围城的叛军有两万,的确不算多,可是沛阳城只有两千人不到的守军,为此,只能死守不开。”   明仪点点头:“死守是对的,继续死守吧,我不会带兵打仗,没法解沛阳之困的。”   她说的很随意,守军的脸色却有些憋得慌,虽然晓得她大概不会带兵打仗,可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很打击军心。   “不过,我带了帮手过来。”明仪指了指漠北的方向,又指指渭东:“而且,华凌不是在那边嘛,孙玄策不是在哦,他去上雍了,没事,还有其他将军呢,晓得我在这里,叛军会围拢过来,他们一过来,我们的人也该聚集了,到时候里应外合,还愁打不死他们?” 第1638章 期待吃喝玩乐的日子   这般接地气的话,守将越发无语:“可是叛军并不知道公主来了这里。”   明仪看向他:“年轻人,善于变通些,他们不知道,那就告诉他们。”   告诉叛军明仪公主在沛阳?   守将不敢,他怕叛军一股脑的扑过来,一旦沛阳失守援军不到,明仪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全家死二十几次也没办法抵罪。   “别怕。”明仪微眯着眼打量底下的叛军:“放开手脚才能成大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了这座城做个俘虏而已,这些叛军要是真的想杀我们,早就攻城了,何必在地上日晒雨淋的守着?”   守将一愣,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叛军不是不知道沛阳的情况,要是真的想要攻进来,也不至于无动于衷的守在外面,一次进攻都没有发起过。   城里多了明仪,守将越发小心,四处加强戒备,以防叛军攻城,又安排了两百人,在夏侯家的宅子里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日夜不停地寻找了四天,终于寻到了通往城外的密道,明仪立刻就过去看了。   密道入口就在夏侯雍后院,一道与假山融为一体的石门,被掩藏在爬山虎之后,若是不搜寻仔细,极难发现。   “确定是通往城外?”明仪站在石门前,隐约能闻到一股腐朽湿气。   边上的士兵肯定回答:“是,小人们已经走过一遍了,出口就在城外后山,离着城门不足三里。”   “那还挺远,派人加固一下,以防支撑断裂,然后去找找援军,把我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吧。”   她扇扇鼻子就走了,完全没有留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打算,听了令的士兵们一阵面面相觑,立刻去禀报守将,守将一咬牙,下令按照明仪说的,着人去找援军,然后把她在沛阳的消息放了出去。   等着叛军来活捉自己的日子,明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盯着襁褓里的七王爷崽儿,不摸不亲,却一直看着不动。   七王妃的精神勉强好些了,出城的士兵送回消息,七王爷无事,已经重创叛军,马上就能来沛阳,她知道后,终日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见明仪日日盯着孩子瞧,她便说道:“姐姐可是想念两个孩子了?”   “嗯。”明仪下意识的勾起嘴角:“算来也是数月未见了,只怕又长高了。”   “等陇西的事情了了,姐姐便能回去与他们团聚。”   明仪点点头:“那是自然,自我生下他们,便是聚少离多,未做母亲之前,我还暗自发誓,若是自己有了孩子,定要时时刻刻护在身边,费尽自己所有的心思去教导他们,为他们遮风挡雨,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很多时候,只能让他们与我分离。”   七王妃认真听着,说道:“如今皇上也大了,姐姐也能稍稍安心多多陪伴两个孩子了。”   “嗯。”明仪看了她一眼:“这次回去之后,就要一直陪着他们,哪里也不去了,我呀,终于可以躲懒,过上吃喝玩乐的悠闲日子了。” 第1639章 灶台子都垮了还造什么反   七王妃笑了,她不是很能理解明仪口中吃喝玩乐的悠闲日子有何需要期待的。   明仪公主在沛阳。   这个消息就像是在饵料洒进了鱼塘,很快就在陇西掀起了轩然大波。   等叛军聚集的差不多了,明仪这才慢悠悠的去城楼逛了一趟。   叛军鱼龙混杂,有散兵游勇,有衙役小吏,有农夫商人,有老人小孩,其中的年轻人,却少的可怜。   明仪垂眼扫过他们,说道:“到底是血亲啊,夏侯雍手下十万陇西儿郎,凭着家书就能乱一乱陇西了。”   “一群老弱病残。”守将扶着腰间大刀气势汹汹:“公主,可将他们全部诛杀。”   明仪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虽说让你放开手脚,但是也要有个度,你把这些人都杀了,也不怕夏侯雍的十万大军连夜冲过来宰了你。”   守将憋红了脸:“臣鲁莽。”   “下令全军,不要轻易动手,这些人若是能招安最好。”   如今,夏侯雍带着他的十万兵马去了齐国,大魏伐齐,双方难免碰面,如果直接宰了陇西叛军,除了解气,毫无作用,只会让他人觉得大魏欺负老弱病残。   而且,看夏侯雍的意思,他是有意放水扰乱齐国给大魏机会,虽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但是激怒那十万大军对大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守将话不多,也不问缘由,明仪说能招安就招安,他也就想法子去招安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等待,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城外的叛军被稀稠的泥浆淹没到了小腿肚,帐篷也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灶台都垮了。   明仪在城楼上看着,都替他们难受:“都这样了还造什么反啊,先把灶台子修修做个饭啊,啧”   她一面心疼一面吃着绿豆饼,若不是习惯了她的性子,守将几乎就要认为她是奸细。   “报。”士兵冲上来:“秉公主,援军到了,七王爷亲自带兵赶来。”   明仪把没吃完的绿豆饼用纸包好:“去把七王爷从密道接进来,让他来找我。”   说完,明仪就回去了,守将立刻吩咐士兵去办,自己也信心倍增。   被围了近两个月,他紧绷的神经要是不松一松,可就要断了。   赶回来的七王爷刚踏进府门,早已经等在门前的七王妃就掉了眼泪,夫妻二人抱在一起,一个哭泣,一个安慰。   耐心的安抚好了妻子的情绪,七王爷这才握着她的手进屋找明仪,然后直接跪下:“姐姐,我又让你费心了。”   “先起来。”明仪把最后一口绿豆饼塞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先说说情况吧。”   七王爷这才站起来,过去把茶水给她:“我解决了三四处闹事的军营,那些人最是厉害,如今铲除干净,剩下的也就不足为惧,如今带回来了五万人,足以与他们一战。”   “若能不战而胜最好,那些不过是棋子罢了,赶尽杀绝反倒没意思,挑出刺头来宰了立威,剩下的杂鱼宁可糊涂放过,不要为了一时的威吓杀了,否则得不偿失。” 第1640章 角逐   七王爷点头:“嗯,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也有这个打算。”   “是吗?”明仪笑了:“那你自己去做,我不管,让我也瞧瞧你可有长进。”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应了声,先带七王妃回主院。   一路上,七王妃都在哭,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身上微微露出的伤痕刀疤难过伤心。   走到半路,哭泣声让他心疼不已,他停下来抱住七王妃轻声安慰。   等安抚好了七王妃的情绪,七王爷去了城楼,去做什么明仪没问,城外的情况如何明仪也没问,到是带着承乐又去了一趟夏侯家的宅子,找来找去,寻到了一间院子。   雅正间。   瞧着匾额上的三个字,承乐皱了眉:“这是哪个小孩儿提的字吧,有点丑。”   “我写的。”明仪走了进去:“入学启蒙时,我替夏侯雍提的字,他说,他要刻成匾额做自己院子的招牌。   承乐跟着进去:“公主来找东西?”   “嗯。”明仪打量着已经荒废的院子:“把匾额摘下来。”   承乐不解,却也照做,匾额已经陈旧,日晒雨淋,墨色都淡了。   “着人将这块匾额送去邵阳,就说是我给夏侯雍的礼物。”明仪吹了吹上面的灰:“十万大军啊,到底是大魏的儿郎,犯不着为了齐国互相残杀,夏侯雍乱齐目的何在先不管,这块匾额若能换的他回头最好,若不能,离间了他与齐昭本就脆弱的关系,也算值得。”   承乐抱着匾额,问道:“夏侯雍如果真的降服于大魏,公主会重用他吗?”   “不会。”明仪回答的十分肯定:“君有才,君必死,做了那么多让人恨之入骨的事后还想回头,谁会答应?”   承乐沉默了,把匾额交给士兵,又跟着明仪去把那块绸布屏风拿了下来,仔细叠好后,明仪拍着绸布:“把密道毁了吧。”   她抱着绸布离开,士兵立刻动手去毁了密道。   沛阳的事在七王爷带兵返回后很快结束,他本就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一番劝降,便瓦解了闹了近三个月的陇西之乱。   明仪也在叛军散去之后离开陇西返回盛京,齐魏之间的战事她没有去管,只一心回去。   自陇西传出明仪公主在沛阳的消息,夏侯雍就知道陇西之乱马上就要结束了,但他并不着急。   齐昭说过,只要他挑起陇西之乱杀了七王爷,就能大拿邵阳禁军大统领一职,如今,他办到了。   陇西大乱,七王爷失踪,已经达到了齐昭说的条件,即便他要等结果,也没有心力再去撕扯。   大魏伐齐,让他心力交瘁。   边关送来的战报,夏侯雍一封封看过后才让人送进宫里去,他如今大权在握,齐昭也几乎成了一个傀儡。   战报还没看完,梁天卓进来了,烛火下,他的影子被拉长。   “主子。”他声音晦涩:“皇上倒在了贤妃娘娘宫里,太医看过,说是阳虚过甚,体力难支。”   夏侯雍微微提起笔尖,为不可察的弯了嘴角,直接换了朱笔,在战报上批复。   遇敌则退,不准起战。 第1641章 被厌恶的齐莲   “夫君。”   齐莲跑了进来,丝毫不管夏侯雍在看公文,也不管门前的守卫阻拦。   她脸色着急,直接跑到夏侯雍跟前:“夫君,我听说皇兄病了。”   “皇上的确是病了。”夏侯雍神色从容:“太医已经看过,说让好好休息。”   齐莲气骂:“贤妃就是个贱人,终日里缠着皇兄不放,中宫无主,到让她一个贱皮子放肆了起来。”   她骂人,夏侯雍也不在乎,只是淡漠的看着她。   梁天卓在一旁不说话,他从夏侯雍的神情里就看得出来,他对齐莲早已经磨尽了情分与耐心。   昔日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婚后数年就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什么都要计较,什么都要念叨,反反复复,能让人张口就猜测出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无视规矩,对嬷嬷婢女打骂已经是家常便饭,像现在这样直接闯进来说话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等齐莲咒骂结束,夏侯雍才说道:“皇上子嗣稀少,自然心里着急。”   “也能怪谁?还不是怪那个魏女。”齐莲喋喋不休:“若不是她,昔日的皇贵妃陈氏与恭妃不都生下孩子了?还有后来的淑妃郑氏,这些都是怀了身孕的人,她自己不生,也不让旁人生,心思歹毒。   若不是看在魏国的脸面上,岂容她这般放肆,如今她死了,皇兄情深义重,用自己的名字给她做谥号,还不是扔肉喂了狗,魏国说打就打,陈兵大齐,早就忘了当初大齐几次三番放过魏国的恩情。”   夏侯雍没说话,他手里的笔滴落了墨汁,将笔下的纸染黑了一片。   “夫君。”齐莲拉住夏侯雍的胳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夏侯雍沉默不语,他已经懒得去符合齐莲的咒骂了。   那些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齐昭心里清楚,他心里也清楚。   说齐国放过大魏更是无稽之谈,大魏即便内乱不休,也不是齐国轻易敢动刀的,大魏伐齐,蓄力十几年,又不是突然之事,齐国自己没有准备,怪不得任何人。   “公主。”梁天卓微垂着眼:“主子还在看公文。”   齐莲看向他,脸色骤然厌恶,她已经知道梁天卓曾经是明仪的人,所以看他怎么都不顺眼。   “你无官无职,不过一个叛主之人,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想看了我大齐的机密,然后去找你前主子告密?”   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梁天卓听着只觉得想笑。   “你下去吧。”夏侯雍发话了。   梁天卓这才行礼告退,还没出门,就听见齐莲说:“夫君,这样的人你留着做什么?说不定大齐出这么多事,就是这样的小人太多了。”   自己这样的小人太多?   梁天卓笑而不语,抬脚走人。   齐昭病倒,夏侯雍掌握大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齐国没了半壁江山。   盛京,大殿。   “半个月前,永信伯带兵,已攻克至庐阳,齐军除刚开始拼死抵抗外,后续作战一退再退,并没有恋战之意,骁骑侯带兵已过齐国边境,正与护卫邵阳的各路勤王大军作战,战报上说的,也是齐军没有对战之意。” 第1642章 中原皇帝的明智之举   小皇帝一下一下叩着扶手,没吭声,眼睛扫过百官,等着他们开口。   萧必明说道:“齐军若是想设伏,用不着拿半壁江山做赌注,依臣所见,他们大概是想集中所有兵力,在邵阳周边与大魏决一死战。”   “只怕不是。”三王爷也站在百官队列里,他抱拳:“齐国若想与大魏决一死战,就不该选在邵阳,否则太过冒险,而且,根据骁骑侯送回来的消息,齐国勤王大军曾被人阻拦,臣猜测,齐国内政不稳,齐昭已经无力掌控所有军队,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小皇帝眼睛垂了一下,脑袋轻轻一点:“骁骑侯与永信伯都是文韬武略之人,让他们自己做主即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消息一来一去怪耽搁的,穆祯可有消息?”   他主动问,兵部尚书立刻就说:“穆祯已经离开三郡,首战告捷,击破三郡百姓围阻,现已抵达主神庙。”   “都打到主神庙了?除了三郡,没人救援吗?”小皇帝有些诧异,他看过地图,主神庙很远,而且周围部落极多。   兵部尚书解释道:“关外信仰极多,且互相敌对,神庙挑衅大魏,惹得大魏挥师,主神庙的死对头趁机扩大势力范围,对主神庙的信徒大加捕杀,信徒自顾不暇,所以不能救援主神庙。”   “中原禁止神佛涉政,当真是明智之举。”小皇帝端起龙案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其他的呢?”   他气定神闲,大臣们也不敢敷衍,一一站出来把事情说了,议论到中午才退朝。   回宫换了衣服,小皇帝去凤来殿用膳,赵秋容还等着他,依旧是几道他喜欢的菜色。   四处打仗要钱,又三天两头免税,虽然户部老头儿再三保证缺谁的花销也不会缺了宫里的,赵秋容还是以身作则的带着小皇帝勤俭节约,前朝那些一个人吃饭就有一百零八道菜的恶习,直接抹杀。   “太后。”希若领着几个拎着食盒的嬷嬷进来:“点心都装好了。”   赵秋容点点头:“送去吧,路上仔细些。”   “是。”   小皇帝看了一眼:“那么多点心,母后是给谁准备的?”   “自然是给你大姐姐她们,你大姐姐出月不久,近来胃口不好,唯有我做的枣泥山药糕还算是合了她的口,你大姨便托我再送些去,她们府上做的,味道不对,你大姐姐吃不下去,另外一些,便是给小甯儿与锦宁清梨的,还有你三舅舅家里,他们家老幺如今也能吃点心了,这个最合适。”   小皇帝立刻问:“弟弟有吗?”   “如意自然是有的。”赵秋容看向桌上的一碟紫薯糕:“那是他的,等下他进宫来念书,你拿去与他一块吃。”   小皇帝不解:“弟弟现在常住大姨府上,母后给大姐姐送点心,就可以一并给弟弟送过去啊。”   “点心出了宫,经手多少道都不晓得。”赵秋容给他添了菜:“还是你们一块吃最好,你吃什么他吃什么,你喝什么他喝什么,你五叔能放心将他留在盛京,那我们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他的。” 第1643章 十年磨一剑   小皇帝明白了:“好,母后,我想去找大姨求求情,让弟弟住进宫里,这样我们就能一块念书一块写字了,不然每日天色将晚他就要出宫,我一个人很是无聊。”   “这件事,你自行决定,若是如意愿意,大可让他与你住在一块。”赵秋容吃饱了,含笑看着他,并未过多干涉他定下的主意。   小皇帝秉承着节约粮食的好习惯,把菜汤都拌了饭,吃得干干净净了才去溜达,然后就让人带上点心,陪他去二宫门处等弟弟进来一块读书。   大魏伐齐并没有给朝廷太大的压力,齐国一触即溃,让本来小心翼翼的大魏顿时有了一种牛刀杀鸡的轻松感。   这股轻松感一直持续到十月,穆珏与周玉清兵临城下,围困邵阳。   不许战,不许战,不许战   邵阳发回的每一封战报都是不许战,任凭齐国将士有多么大的雄心壮志,也再一次次的退让中磨损干净了。   百官无能,朝廷已经尽数被夏侯雍掌握。   夏侯家的人,似乎天生就带着震慑旁人的威力,在大魏是,在齐国也是。   只要一朝得势,他们就会像桉树一样,拼命的收集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弄死与自己争抢的任何人,一家独大。   章泽宫里,养病数月不见好转的齐昭听着大臣们的哭诉面无表情,多年来不曾节制于女色,又被政事烦心,他的身子彻底垮了。   “夏侯雍勒令大军不战而退,让出大齐江山,将士们偶有一战,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如今魏军兵临城下,夏侯雍却闭城不出,皇上,大齐将亡啊。”   他们哭倒一片,无不痛诉夏侯雍误国,一个个都巴不得在亡国之前一表忠心,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无能,也与夏侯雍划清界限,不至于遗臭万年。   齐昭沉默的听着,心情出奇的平静。   夏侯雍要亡了大齐,他本该愤怒,却没有,本该憎恨,也没有。   数百年的内斗,大齐国力早就耗的一干二净,皇位传到他这里,先是为了铲除端王的势力,杀了二十万大齐精锐,直接重创大齐国力,然后就是杀林清玄,杀皇亲国戚。   好端端的大齐雄师,被弄得七零八落,一蹶不振。   反观魏国,神宗登基时,何人看好?弘治帝一死,夏侯家崛起,魏国已经踏入亡国名单了。   结果呢,竟然硬生生从亡国的边缘挣扎了回来,神宗驾崩,襁褓婴儿继位,公主执政,王爷辅国,将大权彻底交付。   神宗驾崩前,先后除掉几大累赘,然后新帝登基,除陇西,除南方,设恩科,选人才,改吏治,改国法。   十几年的隐忍,让魏国蓄积国力,先灭柔然,再征南方,连年征战磨砺出的悍勇之师,一股脑的扑向大齐。   这是真正的十年磨一剑。   大齐用什么来挡?   即便没有夏侯雍,也会有其他人,柔然灭国之时,便是大魏统征中原的号角吹响之时,不灭齐国怎肯罢休?   即便是拼死阻挡,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第1644章 可她与我相识很早   “皇上。”   老臣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沧桑的声音莫名悲凉。   齐昭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不知何时,他弄丢了登基之初的雄心壮志,面对魏国的崛起,面对大齐的衰败,他想过挽回,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魏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记得那一次去上雍,在百姓口中听到齐国如何如何厉害,随从们都在得意,他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大魏实力已经雄厚无比,却依旧将齐国看做劲敌,而齐国呢?   一边斗得你死我活,一边笑话魏国女人当家。   或许,从名不见经传的神宗被扶上皇位时,他们就该警醒,就该知道,劲敌出现了。   打发走所有的人,齐昭独自躺在床上,他看着帐顶,耳边清净的能听见窗外秋叶落地的声响。   “王叔。”齐昭无奈的喊了一声:“你我离心,是为何啊?”   他想不明白,只能叹息,几乎要把整个寝宫都充斥上他的无奈。   魏军就在邵阳城外,黑云压顶一般,即便是邵阳坚固的城墙,在他们眼里似乎都不值得一提。   夏侯府中,齐莲提裙狂奔,四处寻找夏侯雍。   她很害怕,只想在城破之时与夏侯雍待在一起,她谁都顾不了了,只想着夏侯雍。   “夫君。”   她紧张的念着夏侯雍,一如往常的跑进书房。   今日,书房外面的守卫还是没有拦她。   “毕竟是大魏儿郎,你带着他们出城请降,不会被为难的,他们跟着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是时候回故乡看看了。”   梁天卓站在他面前,接过他递来的请降书:“此番筹谋,青史书卷再也留不下主子半点好名声了,主子觉得值吗?”   “值不值,我也不知道。”夏侯雍把脖子上挂着的珍珠拿出来:“但这么做,她会在心里记一辈子吧,一辈子都记着,半壁中原,是我送的,她会走我走过的路,吹我吹过的风,看我看过的景,也算是我们一路同行过。”   他的神情语气都无比深情,吐露出来的每个词都那般真诚,真诚的像是要把一颗心都剜出来。   梁天卓些许动容:“主子可要去盛京?”   “大魏容不下我,筱筱也容不下我的。”他对自己的结果很清楚:“请降你们去就好了,我还有其他的事。”   梁天卓颔首:“那主子可要告诉莲公主一声?”   “不必了。”夏侯雍用镇纸压住一封信:“我给她留了休书,到底是我负了她,穆珏与周玉清都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她们的性命无虞,今后,便让她自寻生路吧。”   梁天卓不语,转头看向门外的齐莲,她神情迷茫绝望,看着夏侯雍哽咽问道:“你还是要去找她对吗?她就是一根刺,扎在你心里,让你再疼也舍不得拔出来对不对?”   夏侯雍坐着没动,他早就察觉到了齐莲在门外,却依旧说了那些话,此时面对质问,自然用不着辩驳否认:“你很好,可她与我相识很早。” 第1645章 夏侯雍请降   齐莲笑了,两行眼泪滑落下来,她看着夏侯雍,无措的点着头。   这一次,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质问,没有撒泼。   她平静的出奇,走进来,拿起桌上的休书,双手微颤。   梁天卓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退,垂目不语。   “你为了她,才来的齐国,对吗?”齐莲看着休书,眼泪断线,她没看夏侯雍,也不敢去看夏侯雍。   夏侯雍依旧平静:“是,我是大魏人,生是,死也是,为了大魏,为了她,我都不会为齐国办事。”   “那你何苦利用我呢?”齐莲心如死灰:“我不过是爱你罢了,怎么就国破家亡了呢?”   夏侯雍平静的神情微显破碎:“我对不起你。”   “道歉有用吗?”齐莲退了两步,背对着夏侯雍笑出了声,自嘲,深深的自嘲。   “夏侯雍,我也曾是个明媚如骄阳的女孩儿,可你没能守住我得天真烂漫,也没守住我对你的信任。”   她抬手擦去眼泪,深深的喘了口气,将翻涌的心酸委屈全部咽下,抱着休书,头也不回的离开,逆着光,消失在夏侯雍眼前。   夏侯雍靠在椅子上,发丝垂落,历来尊贵的他,此刻难掩颓败。   “主子。”外面来了人,抬进来一块匾额:“穆珏着人送来了东西。”   夏侯雍看过去,匾额上稚嫩的笔迹,让他心头一震。   雅正间。   幼年往事也涌上心头:“君子风姿容俊,端方雅正,我希望哥哥也做个君子,坦坦荡荡,自在随心。”   夏侯雍起身过去,蹲下来摸着上面的字迹:“我没能成为一个端方雅正的君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主子。”梁天卓忍不住喊他。   “你去吧。”夏侯雍抬起匾额:“弟兄们都等着呢。”   梁天卓欲言又止,拿着请降书跪下来,郑重其事的给夏侯雍磕了个头。   他也走了,书房里只剩下夏侯雍了,他把匾额放在桌上,突然笑起来,喃喃:“他替你打江山,我也替你打了江山,这一次,我该与他平起平坐了吧。”   厚重的乌云底下,一支黑甲军缓缓出现在邵阳城不远处的山头,密密麻麻,几乎要给青山换一层颜色。   穆珏与周玉清警惕的看着他们,众将士也立刻备战,即便心头疑云四起,却谁都不敢大意。   城楼之上的齐国将军,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黑甲,心头的不安扩大到了极致。   那是大魏的黑甲,只属于大魏的黑甲。   梁天卓孤身一人打马而来,长袍猎猎,他在阵前举着请降书高喊:“在下梁天卓,奉我主夏侯雍之命,携原陇西大军请降。”   他顺利穿过阵前,来到穆珏与周玉清跟前,下马看着他们揽袍跪下,在大军中央高举请降书与一本名册,高声喊道:“罪臣梁天卓,奉我主夏侯雍之命,携原陇西十万大军请降,昔日,我主带走陇西十万大军,今日奉还,这是请降书与数年来亡故的将士名册,请大魏受降。”   夏侯雍请降,这个消息让人措手不及。   众将士一片哗然,无不心中欣喜激动,有人已经忍不住想要大喊了。 第1646章 终究没能成为心尖尖上的人   穆珏狐疑的拿了请降书打开,仔细看过才确认这是真的,一时间,心中大骇。   “夏侯雍呢?”   梁天卓垂头跪着:“我主已经走了。”   穆珏皱眉,看着请降的十万大军,并不敢轻易接收,毕竟,一旦这十万大军闹起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而且,夏侯雍不到,谁知请降是真是假。   “周玉清听令。”穆珏合上请降书:“随我去受降。”   周玉清抱拳:“末将听令。”   穆珏看着手里的受降书,又看了梁天卓一眼,猛地高举受降书大喊:“击鼓,迎陇西大军归来!!!”   “呼呼呼”身边的军汉们兴奋的用手中长戟捶地,恨不得以大地为鼓,砸出自己心里最大的欣喜。   军令一下,十几个强壮的鼓手立刻挥舞鼓槌,一下一下重重砸在牛皮鼓上。   咚咚咚   战鼓的声音穿越百里,几乎覆盖邵阳城。   大军振奋,旗帜招摇,一声声高喝犹如大浪波涛,一阵一阵的扑向邵阳城,冲击着齐军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城楼之上,齐军已经躁动不安,交头接耳,惧意明显。   谁也没注意到齐莲也上了城楼,她木然的看着欢呼的大军,木然的看着听着他们的喜悦的鼓声。   不战而胜,在齐国上下战战兢兢之时请降,无疑给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想想先前夏侯雍几次三番拒绝入齐,再想想他在齐国势弱时毅然入齐,这不就是异常处心积虑的谋划吗?   为自己争取高位,为自己谋取大权,为今日的一切做足了准备。   从头到尾,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唉”   一声轻叹,她看了看天,十分可惜:“今日,怎么就不是晴空万里呢。”   苦涩的勾起嘴角,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耳边风声尖利,喊声也尖利。   “公主!”   “莲儿要嫁的人,年纪虽大,却极有本事,能与大魏朝廷周旋,如今独居一隅,未娶妻,曾有一妾,却已亡故,后院无人。”   “当真?那我要做他心尖尖上的人,他会把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吧。”   “王叔给你改个名字,你若是小字名筱筱,你就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真的吗?”   “真的。”   筱筱,她接受了这个名字,却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新婚之夜,就被打回原形。   “那是一位故人,还是称你莲儿吧。”   莲儿,她欣喜于他的体贴仔细,自以为,自己真成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却忘了,不知何时起,他就不曾称呼过自己一声莲儿。   忘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开始冷漠。   若是若是当年,没嫁给他就好了。   她也能找个普通人做驸马,吵吵闹闹,肆意张扬的在邵阳做公主,肆意的做旁人心尖尖上的人儿。   欢呼声中没了一个人,谁也不知道,战场之上,人命本就如草芥。   穆珏与周玉清带着一行人驾马跑向陇西大军,在邵阳城外,在齐军眼皮子底下,公然受降。 第1647章 公主不会让驸马爷输的   当初引夏侯雍入齐,图的就是他那十万大军。   可如今,这十万人非但没有成为帮手,更是成了灼烧齐国的一桶油。   大魏兵临城下之时请降,齐军斗志全无。   如何安置这十万大军,穆珏交给周玉清去办,他则立刻写信着人送去盛京。   毕竟,这不是小事。   夏侯雍请降,这是投诚,如何处置,都得朝廷安排。   受降善后的事不容易,忙了几日才堪堪打理完毕,穆珏累的歇在营帐里,外面的士兵通传梁天卓有事找他。   他们在临河见过,也算是相识。   “驸马爷。”梁天卓进来了,他与在临河时不一样,少了无赖颓废的模样,拢手站在一旁,暗藏锋芒。   穆珏看着他,没说话,等着他说出来意。   “驸马爷,我家主子很想知道,公主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穆珏示意他可以坐下说话:“想做朱砂痣?”   “做了那么多,总得有所求才是。”梁天卓笑了笑:“驸马爷可允准?”   穆珏一挑眉:“我没意见,但能不能做朱砂痣,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梁天卓意味不明的点点头,笑道:“公主不会让驸马爷输的。”   穆珏笑了一下,毛笔在指尖转了两圈,他突然一把握住,笑意敛去,冷眼看向梁天卓。   想知道明仪喜不喜欢这份礼物,夏侯雍会亲自去问她的。   梁天卓神情淡然:“主子对我,有知遇之恩,但罪臣于公主,有启蒙之情,拖了五日方才告知,全两方情分。”   穆珏立刻出去,他冲到帐外,与周玉清撞在一起。   周玉清心情不错,拉着他问:“这么着急做什么。”   “都安排好了?”穆珏负手站住,纵使心里着急,却也耐着性子。   周玉清很轻松:“我吩咐他们原地驻营待命,交代我们的人不许欺凌强霸,还找了几个陇西出身的小将军过去,同乡人更容易相处。”   “那就好。”穆珏十分不安:“我想回盛京一趟。”   周玉清正色起来:“现在?”   “嗯。”   他没立刻接话,考虑了一阵拍拍穆珏:“去吧,路上小心。”   他没问缘由,穆珏没和他客气,当即上马就走了。   夏侯雍降了,邵阳城的人心也乱了,齐昭还没死,宫里的人差不多就乱了,后妃们都跑来章泽宫哭,他却踉踉跄跄的去了齐太后宫里。   齐莲自尽后,齐太后的身子骤然间便垮了,她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摔得稀碎的玉镯,老泪纵横,一连数日,眼泪就没有停过。   “本就被人辜负,何苦还辜负自己呢?这个傻孩子。”   齐昭坐下来,让齐太后靠着自己,默不作声的看着桌上镯子。   “儿啊。”齐太后大哭起来:“为何老天这般磋磨我们啊,为何啊?”   齐昭依旧没说话,他一直都在沉默,如今,任何一句话都让他觉得疲惫。   他在齐太后宫里待了一整晚,拂晓时才让太监金宝去传旨:遣散后妃宫人,许其自谋生路,自己的几个孩子,也让生母带走。 第1648章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金宝跪在地上:“皇上,大齐军队还在,只是不在邵阳,会有人来救驾的,皇上。”   “要来早就来了。”齐昭疲倦不堪。   从那些将军听了夏侯雍的安排连连后撤,直接把邵阳城都让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明了。   守不住的皇城,聚拢不起来的人心。   一切都废了。   金宝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这才出去。   过了半日,只有一个小太监回来,捧着一个匣子,眼圈通红,在齐昭面前跪下:“皇上,贤妃娘娘,自尽了。”   “也是一个傻女人,何必呢。”齐昭招手让他把匣子递过来,打开只看见是一匣子的首饰,都是自己赏她的东西。   小太监哭着说道:“这是贤妃娘娘的体己,娘娘说,她无先皇后贤德聪慧,做不到力挽狂澜为皇上分忧,略尽绵力,求皇上振作起来,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哪里还会有机会。”齐昭把匣子合上:“金宝呢?”   小太监哽咽:“金公公送娘娘们出宫了。”   “他送?”齐昭眼神猛然凌厉,尔后就是嘲弄:“狗东西。”   小太监跪在地上不敢言语,齐昭挥手示意他下去,他才敢起身离去。   齐太后依旧闭眼靠在他肩上,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许久不曾动过了。   “母后,若是当年,大齐与柔然联手进攻魏国,不给魏国喘息之机,兴许如今一统中原的就是大齐吧,或者,在齐魏联手讨伐柔然的时候,大齐不要内斗,柔然的千里草场也会成为大齐的国土,又或者,我不与端王叔拼个你死我活,都不会这样,对吧。”   靠在他肩上的齐太后没有任何动静,齐昭握住她已经僵硬的手,继续说道:“大齐内斗,魏国也内斗,只可惜,大齐没能生出一位力挽狂澜的人,没有心怀天下的公主,只可惜,我没有那份魄力,没有那份容人之心,若是我不杀端王叔,不杀林清玄,何至于此啊。”   此时此刻,齐昭满腔悔恨,但除了叹息,毫无办法。   娘娘们都被遣散了,奴才们自然不会留着等死,都在哄抢财物,都在四散出逃,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还愿意留下,帮着伺候齐太后与贤妃入殓。   另一边,金宝带着一群怕死的太监,羁押着一群貌美后妃出了宫,又出了城,直接找来大军阵前。   “奴才金宝,向大魏投诚,携齐昭后妃,以示忠诚。”   他们跪在辕门前,还不忘把一个个貌美的后妃推上前来,只是一个个哭泣的美娇娘,并没有让魏军的杀气收敛半分。   根本不用周玉清出面,便有辕门的小将军站了出来,看着金宝等太监背主求荣的嘴脸,小将军厌恶的紧,扶着腰间佩剑掷地有声:“大魏仁义之师,不屠城,不杀民,不抢女,不敛财,尔等意图坏我军规,按律当斩,杀!”   “是。”立刻就有士兵应声,提刀出来,不等金宝等人求饶,便割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被人血溅了一身,被羁押来的后妃吓得尖叫。   小将军看着她们,再次掷地有声:“奉大魏皇上口谕,不动齐宫一人,诸位请回吧。” 第1649章 一起窝冬最幸福   他要放人,被抓来的后妃却不敢走,一个个全都跪下来。   “将军饶命,此时城中乱作一团,我等回去,也是羊入虎口。”   她们哭的越发厉害,有些还搂着年幼的孩子,看着怪可怜的。   小将军不敢拿主意了,干脆去找周玉清,周玉清在巡营,小将军找到他把问题一说,周玉清立刻拿了主意。   “边上不是有村庄吗?全部送去那里,等过些日子再做决定。”   小将军很为难:“伯爷,那是大营范围,军中不得留女子,不妥吧。”   “一群太监就能把她们带出城,可见如今邵阳城有多乱,不知有多少饿狼等着她们回去呢。”周玉清握着马鞭:“乱军之中,女子危险,何况还有孩子,凡事都有例外,只要不出乱子就成,先留下吧。”   小将军这才应声,立刻安排人将一群后妃送去空置的庄子,下令任何将士不得入内,并给齐昭送去消息,说他的女人孩子都无事。   可是,消息到不了齐昭手里了,他走了,抛下满朝文武和邵阳城的百姓,带着几个还愿意跟随的人,在将齐太后与贤妃放进棺椁后就走了。   他的身子虚透了,时日无多,可他还有一件事想做。   他想去盛京看看,再去见见那个力挽狂澜的明仪公主,再见见离去后才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和静。   他不想立太子,不想把烫手血腥的皇位交给自己的孩子。   数百年的内斗该结束了,万里江山,他都撑不住,如何能让不懂事的孩子来撑?   邵阳现在就是一座无主的乱城,但周玉清没有攻城的打算,他就让大军围着,等着里面的人自己开城投降,邵阳城的百姓想走他也不拦。   夏侯雍请降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盛京时,冬月的初雪也落下来了。   天气冷的厉害,屋里的地笼火辣辣的烧着,明仪缩在小榻上打盹,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清梨窝在她怀里,锦宁则睡在另一边,同样紧紧的靠着她,母子三人呼呼大睡,脑袋都挤在了一起。   有找食的麻雀飞到了窗台上,笃笃笃的乱啄,明仪被吵醒,偏头看着外面窗台上的麻雀,明仪打了个哈欠,她往上挪了挪,又给锦宁压了压被子,把他的脚扒拉进来捂着,然后又看了看清梨,摸了摸她怀里抱着的手炉,还算暖和,也就不用着急换。   嬷嬷见她醒了,轻声过来,又拿了一个引枕让明仪靠着。   “公主,方才三王爷来过,知道公主在休息就走了,留下了一本折子。”   嬷嬷把折子递过来,明仪拿了打开,许久没有说话。   “写什么了?”一颗脑袋伸了过来,锦宁够着看不见,还动手往自己拉了拉:“夏侯雍携原陇西大军请降,现已受降,然陇西大军如何安置,等候朝廷示下。”   明仪轻轻碰碰他的脑袋:“怎么突然冒起来了?快缩下去捂着。”   “娘亲。”他听话的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是爹爹写的对不对?我认得爹爹的字。” 第1650章 不是柔弱那块料就别演   明仪微微一笑:“是你爹爹写的,可惜不是家书。”   “爹爹都好久没送家书回来了。”他突然爬起来,气呼呼的趴在明仪身上看着呼呼大睡的清梨。   明仪揉揉他的头:“怎么了?”   “妹妹踢我。”   “怎么可能?”明仪把他摁下去:“就她那小短腿,够着你都费劲,刚刚是我动了一下。”   他这才乖乖的躺着,明仪小心翼翼的钻出来,披了衣裳坐到椅子上仔细看着折子思量。   锦宁爬去清梨跟前,仔细看看她,又倒下去躺着,睡饱之后有些无聊的把脚伸出来搭在窗台上摇来晃去,嬷嬷见了,赶紧拿了个汤婆子塞进被子里,把他的脚拉下去捂着,生怕他着凉。   “公主。”丫鬟进来见礼:“丞相在外面等候。”   明仪立刻起身,穿了大裘抱上手炉便走。   “夏侯雍请降,颇有几分出乎意料,但骁骑侯已经受降,为此,朝廷商议,将陇西大军打散,分派各地。”   明仪抱着手炉并不认同:“皇上是如何想的?”   “皇上觉得不妥,让百官再想想。”   “我也是这个意思。”明仪把手炉放在一旁:“这十万人跟着夏侯雍从陇西一路杀入盛京,又去往临河与大魏敌对数年,再入齐国与大魏彻底对峙,如今全部请降,如果将他们打散,虽说是个稳妥的法子,但是反倒会削减了锐气。   虽说陇西大军曾跟随造反,但论起战力,除了漠北大军,只怕大魏找不出第二支这样的部队了,放着这样好的苗子不用,实在可惜。”   萧必明一阵思索:“那公主的意思是”   “将陇西大军就地归于伐齐大军队列,跟随骁骑侯与永信伯进攻。”明仪再度抱起手炉:“虽然现在围了邵阳,可是齐国的主力全被扯到了邵阳之后,那才是硬骨头,攻下邵阳不等于灭了齐国,多个帮手总是没错的。”   萧必明应是,要回政务馆与百官商议,便先走了。   明仪独自在正堂坐着,瞧着外面的大雪,心里想着夏侯雍主动请降的事。   他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把齐国江山拱手送给大魏,图什么呢?   “啊”   两个孩子又开始打闹了,追逐着跑进来,清梨利索的爬到明仪怀里,抱着她回头望锦宁,十分欠揍的吐舌挑衅,然后趴在明仪怀里,有恃无恐。   “鞋呢?”明仪把她的脚抱在怀里:“下雪天,穿着袜子就跑来了?”   清梨哼哼唧唧不说话,锦宁这才把她的鞋放下:“让她穿鞋,她不穿,我才一路追着过来的。”   清梨看着明仪,又开始卖可怜:“哥哥追我,我怕。”   “你骑他身上扯他耳朵的时候也没见你怕。”明仪拍拍她的头:“闺女,诚实些,不是那柔弱的人就别演。”   清梨一头撞过来,被揭了老底还舔着个二皮脸不认。   给她穿上鞋子,她又跳下去,蹲在地笼旁边伸手烤火,嬷嬷给她拿了小杌子来坐,她也就乖乖待着。   锦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大雪突然问道:“娘亲,爹爹又走了好久了。” 第1651章 和拍花子犯冲了吗   “是啊。”明仪微微含笑:“武将保家卫国,与家人常年分别是常事。”   锦宁抿着嘴不说话,一直看着外面。   “娘亲。”清梨突然转过来,小嘴一裹一裹的:“我想吃烤玉米。”   明仪也咂咂嘴:“我馋外面的肉串了,崽崽呢?”   “不是吃了饭才睡觉的吗?”锦宁一脸不理解:“又不饿。”   清梨气势汹汹:“你吃不吃?不吃就别说话!”   又开始了,明仪静悄悄的看着她凶。   锦宁斜眼看过去,面无表情,清梨立刻就哑巴了,垂下脑袋戳着手指,怂的光明正大。   “去给娘亲买点回来。”明仪示意嬷嬷去拿钱:“就那个肉串,还有柿饼和杏仁酥。”   嬷嬷拿了一荷包铜钱过来,明仪递给锦宁:“妹妹想吃什么也给她买,但是也不能太多,再有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过过嘴瘾就好了。”   “知道了。”锦宁接了荷包,牵着清梨出去,他们俩天天往外跑,府外巷子里的摊贩几乎都认得他们,为此明仪也没管。   她拿起折子又看了一遍,心里反复琢磨夏侯雍的用意,想着想着,又琢磨起齐昭来。   夏侯雍弄权至此,齐昭竟然无动于衷,难不成已经斗志全无听天由命了?   还有齐国的大臣们,夏侯雍虽然有本事,也不至于把他们统统拢于麾下,怎么会一个个都无动于衷,任凭夏侯雍下令一撤再撤呢?   难不成是因为齐昭先前的滥杀失了人心?   还是,有人准备取而代之,所以完全不顾齐昭还在邵阳,便默许夏侯雍将齐国主力撤到了邵阳之后?   明仪摸着下巴反复思量,心里差不多也有数了。   她放下折子看了看外面,还不见两个孩子回来,便端起茶盏说道:“出去瞧瞧,是不是又跑哪里看热闹去了。”   “是。”外面的丫鬟应了声。   明仪起身走了几步,站在地笼旁边暖身,耐心的等着。   过了很久,丫鬟惊慌的跑回来,在屋外与嬷嬷紧张的说着什么,嬷嬷脸色都变了,赶忙催着她们去找,然后进来,同样慌张:“公主,公子与郡主不见了。”   “什么?”明仪心里一咯噔,差点就问候老天爷了。   逗她呢?别人家的就没丢过,怎么她的娃总丢?   加上这次,她家崽儿都第三次了!   这是和拍花子犯冲呢?   “翠儿去问过了,公子与郡主没去买烤玉米与肉串,一处摊子都没去过,他们也没见着,大门前的小厮因为天冷,也在屋里烤火,也没注意。”   明仪气的骂都骂不出来:“先找,找着了我再来立规矩。”   “是。”嬷嬷赶紧叫人,都到街上去找,明仪也赶紧去找,大门口的小摊一家一家问过去,都说没看见他们俩,这让明仪都有些懵了。   大门口就是卖烤玉米的,他都没见着,总不能是在家里丢的啊。   承乐也出来了,知道两个孩子都丢了,给门房小厮劈头盖脸一顿骂,急吼吼的就到处找人,却也和明仪一样又着急又无奈。 第1652章 她可笑了   城里,一处小院。   锦宁与清梨坐在热乎乎的土坑上,有些害怕的看着面前的夏侯雍。   他们不认得他。   清梨躲在锦宁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衣裳。   他们俩还没出大门呢就被人用麻袋套走了,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大门前那一堵影壁,简直是遮挡明仪视线的帮手。   “你们的娘亲,还好吗?”夏侯雍摊开手掌,递过来两颗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容和善:“她可高兴?”   锦宁微微张开着胳膊,把清梨挡在身后,瞧着夏侯雍,小心翼翼的回答:“你认识我娘亲吗?”   “认识。”夏侯雍看着他,心里并不喜欢,这张脸太像穆珏了,即便隐约有明仪的影子,但是细看之下,总有一股穆珏的感觉,反倒是躲在他身后的清梨,让夏侯雍很有好感,“你娘亲幼时,与你妹妹一样让人喜欢。”   锦宁立刻反手抱住清梨,警惕的把她挡住,看着夏侯雍,竟然生气了:“你既然认识我娘亲,那我们就是晚辈,按礼数,该称呼你一声伯父吧。”   “伯父?”夏侯雍笑了:“是舅舅。”   锦宁不说话,依旧看着他。   夏侯雍对他突然多了几分好印象,虽然模样气质与穆珏相似,让人看着喜欢不起来,但是机灵劲讨喜,护短的模样也讨喜。   大概是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所以急急忙忙套近乎。   “你们娘亲今日是不是看过齐国送来的战报了?”夏侯雍不死心的继续问:“她是不是很高兴?”   锦宁看着他,小脑袋瓜子飞快的运转。   舅舅,他还有其他舅舅吗?   齐国,齐国   “娘亲,每日都很开心。”锦宁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句,却依旧不认得夏侯雍。   夏侯雍略有失望:“那她今日看折子了吗?”   “看了。”锦宁回答的很快。   “那她可笑了?”夏侯雍依旧纠结这个问题。   锦宁看着他,点点头:“娘亲笑了。”   “真的吗?”夏侯雍大笑起来,仿佛心愿达成:“那她可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锦宁认真想了想,他念完折子就被明仪摁下去捂着了,她根本没说什么。   看着夏侯雍期待的表情,锦宁回头看着清梨说道:“娘亲说,将士在外,远离故土,与家人常年分离,很不容易。”   夏侯雍一愣,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笑了,而是垂下眼,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锦宁怕的心跳声都加快了,他紧紧抓着清梨的手,差点把清梨捏疼。   “今晚就不回家了,明日,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夏侯雍拉住锦宁的手,把手里的糖给他,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锦宁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是一听见落锁的声音,他就又慌了。   “哥哥。”清梨依旧紧紧抱着他,门外看守的人有影子映在窗户上,她害怕。   锦宁跑下去拿了桌上的镇纸,折回来塞在枕头底下,这才紧紧抱着清梨,蒙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害怕的东西。   屋外,夏侯雍也安排给明仪送去消息,约她到弘治帝与仪庄皇后陵墓前见面。 第1653章 我要你跟我走   仪庄皇后死于弘治帝之手,可是两人死后依旧葬在了一起,即便弘治帝的地宫也被水泡了,但是丝毫不影响陵墓顶上风光绝好。   大冬天在山顶看雪,吹着冷风,夏侯雍怡然自得,锦宁与清梨就坐在边上,两人被一张厚实的被子包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脑袋,还戴了厚厚的雪帽,边上站着十几个侍卫,手里拿刀,他们也不敢乱动,两双眼睛提溜转,一会儿看看山下,一会儿看看夏侯雍。   夏侯雍往地上倒了杯酒,说道:“你们屁股底下的石碑,就是弘治帝的陵墓招牌,他的棺椁,就在这个下面。”   两孩子都没说话,反到是扭头一直看着上山的路,夏侯雍指过给他们,说明仪会从那里过来。   等了小半日,白茫茫的雪地里,极快的走来一个红色的身影,她走的很快,顺着石阶,一路往这里过来。   “娘亲!”清梨兴奋的喊了出来,顿时精神了。   童稚的声音满是期待与惊喜,夏侯雍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清梨,便一直瞧着明仪。   她还是喜欢穿红色,妖冶艳丽,贵气天成。   一直看着她走上来,夏侯雍都没动,她是独自来的,给她送去的消息,也是只能她一个人来。   不过,大概暗处跟随的人,早已经布满整个山头了。   “娘亲。”两个孩子都叫了起来。   明仪走向他们,像是完全没看见夏侯雍和其他人,她手里抱着两件衣裳,拿着两顶毛茸茸的帽子,锦宁挣开被子的时候,她就抖开衣裳穿在了锦宁身上,又急忙给清梨穿上衣裳,然后再替他们戴上帽子抱住他们。   “娘亲。”   他们都抱着明仪,躲在她怀里不敢露头。   “他们很聪明,和你小时候一样。”夏侯雍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这丫头的模样也像你。”   明仪没说话,一直安抚着两个孩子,她知道夏侯雍不会伤他们,但难保他们不会害怕。   “冷不冷?”夏侯雍又问道:“这里有刚热好的热米酒。”   明仪坐下来,抱着清梨,搂着锦宁,从容看着夏侯雍:“你找我,有何事?”   “陇西大军回归,你可高兴?”他期待的看着明仪,想看她笑一笑。   明仪抬手抱拳:“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没看见她开心的笑一笑,夏侯雍有些失望。   明仪抱住两个孩子:“你要见我,大可直说,不必绑了他们来做筹码。”   “若是不绑了他们,你怎么会那么爽快的见我?”夏侯雍语气自嘲:“那块匾额我看见了,意思我也明白。”   明仪看着他:“我还是要多谢你。”   “说了,不必。”夏侯雍喝了口酒:“我是有所求的,你跟我走。”   明仪稍显诧异:“走?”   “我给了大魏半壁江山,大魏也容不下我的,我现在只想带你。”他看着明仪,说的理所当然。   明仪觉得无比可笑:“所以,你是把我当成物件来做交换的?”   夏侯雍一阵沉默:“攻克邵阳,灭一国,是青史留名的军功,我把机会给了穆珏,和他换你。” 第1654章 你是我的命   这还不是把自己当做物件?   明仪冷脸问:“我若不呢?”   他喝了口酒:“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询问。”   “我觉得,你还做不了我的主。”   “我知道。”他点点头,看着明仪:“可是穆珏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的,你若舍不得这两个孩子,我可以让你带着他们,我不求你嫁给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带着两个孩子跟他走?   明仪哑然失笑:“他给的你给不了,他从不曾害我,不曾算计我,也不曾在我身上谋取过什么,你呢?你默许夏侯权给我下毒,默许夏侯家差点杀了我,甚至亲自动手,抢长孙家的江山。”   “那是他不需要。”夏侯雍突然激动了,可他依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也想不顾一切的护着你与你站在一起,可我能吗?整个夏侯家,多少人想杀了我,我的亲生父亲都容不下我,多少人盯着我少主的位置,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对我下手?我若不做,我若丢了少主之位,我如何帮你?”   明仪看着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个孩子吓得不轻,满眼恐惧的躲在明仪怀里看着夏侯雍。   他眼睛微微泛红,像是食人的恶魔一样。   “身为嫡次子,既不是备受重视的长子,又不是父母疼爱的幼子,反倒因为被祖父看重成了少主,有越过生父成为家主的可能,以至于,自幼就被生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一样防备。   读书习武,父母从不曾过问半句,祖父对我给予厚望,管教严格,稍有不慎,非打即骂,好几次都差点让我直接死掉,父母不亲,兄弟不睦,若非去了盛京与你相识,我便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我拉着你跳楼,你重伤一年,身边人人呵护,我呢?我的亲生母亲都是帮凶,我的兄弟都在谋划如何除掉我,我的父亲都在提点身边的人对我下手,若非祖父安排的神医可靠,我就彻底死了。   穆珏呢?他自幼长辈和睦,兄友弟恭,没人算计他,也没人想时时刻刻杀了他,他自在潇洒,他活的问心无愧,他就是整个穆家的掌中宝,他与我不一样,与你也不一样。   筱筱,我们才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被当做工具,一样在苛责与威慑中长大,仪庄皇后当你是筹码,想要为夏侯家牟利,弘治帝当你是棋子,费尽心思的让你对夏侯家作对,你和我没有区别,理当是我们在一起的。”   他撑着桌子,探身看着明仪,脸上是对往事的恨意,也是对现实的不甘。   明仪从容的看着他,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放在他肩上,示意他坐下去,他太激动,离得太近,两个孩子都害怕的发抖了。   “与我走。”夏侯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魏江山稳固,统原是迟早的事,小皇帝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了,他不需要你了,大魏也不需要你了,可是我需要你啊,你是我的命,不带走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第1655章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理解你   他太偏执了,除了带走明仪,没有任何想法。   锦宁紧紧拽着明仪的衣裳,脸色害怕又紧张,他怕夏侯雍抢走明仪,怕今后见不到爹爹。   “你把我看的太重了。”明仪把抽出来,抱住死死拽着她的两个孩子:“你这样让我很累你知道吗?我不与你走,是不是就算辜负你的深情厚谊?是不是就算不知感恩?可你有想过我是否愿意吗?我有丈夫,有孩子,我为何要与你走?”   夏侯雍眼神绝望,看着她,几乎要将悲伤弥漫整个山头:“你还是更在乎穆珏,对吗?”   “是,我顶风踏浪长大,活的小心翼翼,受够了算计陷害,是他给了我安全感,只要我需要,他都在,即使我要替太多人遮风挡雨,可是为我遮风挡雨,只有他。”   “我也能!”夏侯雍直接过来,推开两个孩子死死抓住明仪的肩膀,无视清梨摔在地上大哭,无措的说道:“我也能的,夏侯家已经没了,没人再会害你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一次就行了。”   明仪微微垂眼,尔后看着他:“那年,你把有毒的点心喂给我时,我说不想吃,是你说尝一口就好,我问过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吃,你点头了,但那块点心差点要了我的命。   人人都说你对我好,在我生死难料时,找来所有你的能找来的大夫救我,甚至以身试药,但你可知道,我亲眼看见你下毒了,害我,然后嫁祸给淳贵太妃,好让夏侯家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占据渭东。   夏侯权想的很好,夏侯权给出的诱惑也很大,事成之后,让你到陇西大军涉事,你知道我看见你点头后接过毒药时是什么心情吗?我把你当亲哥哥的,我几乎把自己能给的信任都给你了,可你要杀了我。”   夏侯雍愣住,慌张起来:“我只放了一点点,我也怕你死了,所以我只放了一点,我也不知道那是剧毒,我若知道,我一点都不会放的。”   “所以,你可以用我来冒险。”明仪从容看着他,说起这些也是一脸云淡风轻:“你知道被人背叛是什么感觉,为何觉得我能理解你?”   夏侯雍红圈通红:“若是不进陇西大军,我怎么帮你啊,祖父年事已高,夏侯权掌握夏侯家,对我处处打压处处防备,我若没有兵马权势,我怎么保护你?”   “你确定是为了我吗?”明仪扒开他的手:“别拿我做幌子,你我是一样的人,所作所为,只因功利权势罢了。”   夏侯雍看着她,也渐渐冷静下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你难道不是吗?”明仪把大哭的孩子抱在怀里,神情冷漠:“你我都是一样的人,用深情做幌子不过安慰自己罢了,欺旁人也就算了,何苦连自己都欺骗?”   夏侯雍张了张嘴,终究把话咽了下去,蹲在明仪跟前,许久才道:“所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吗?”   他的声音很低,在清梨的抽噎声下,根本不曾钻进明仪的耳朵。 第1656章 他总是在最被需要的时候出现   大雪纷飞中,清梨的抽噎声是寂静中唯一的响动,夏侯雍推开那一下,摔破了她的手巴掌。   锦宁也靠着明仪,他也吓坏了,只是并没有哭,反倒是一直看着夏侯雍,听着他说话。   “和我走。”夏侯雍依旧这么说着:“不管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我都要带你走。”   说着,他伸手就来抓明仪,明仪立刻闪开,一手抱着清梨,一手抓着锦宁的手,足尖轻点迅速向后躲开,几乎同时,密密麻麻的羽箭射向他们。   夏侯雍等人立刻闪开,周遭出现了很多的士兵,他们手持弓箭,正对准了他们。   士兵中站着的谦王,示意大家放下弓箭,冲着他说道:“夏侯雍,走吧,别枉负了性命。”   “跟我走。”夏侯雍依旧盯着明仪。   他偏执倔强的性子又开始了,不带走明仪,誓不罢休。   “走吧。”明仪身边多了承乐和七八个侍卫,她依旧从容的看着夏侯雍:“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可好?”   他摇头,朝明仪袭来,侍卫们立刻去挡,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闪身躲过之后,就被夏侯雍的侍卫们缠住。   “护好他们。”   明仪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她浅浅踩在雪地上,像是飞鸟掠过湖面一样,又快,又轻盈。   夏侯雍追上去,等他离两个孩子足够远时,明仪猛地回头,一掌打出去,夏侯雍却停在原地,垂手接着。   他心想,挨了这一下,她大概就不恨自己了吧。   他没躲闪,也没被打中。   明仪停手了,“走吧,与我纠缠没有意思的,你放心,我会保你活命。”   “跟我走。”他依旧是这句话,并且再次来拉明仪,明仪的停手,让他觉得还有机会。   明仪退了半步:“我不会与你走的。”   “不行。”他一把握住明仪的手腕,却也被人握住手腕。   “她说了,她不会与你走的。”   穆珏突然出现,茫茫雪地上,几乎没让任何人发现他的靠近。   他还穿着战甲,头盔上的黑缨沾了雪花,走到明仪面前,一把推开夏侯雍把明仪挡在身后。   明仪惊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邵阳攻城吗?   “你怎么回来了?”夏侯雍同样吃惊:“邵阳攻克了?”   穆珏神情严肃:“回来告诉你,她是我的。”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明仪要说话,穆珏转身捂住她的嘴,低头看着她,道:“我临阵脱逃了,等把这里解决了,我自当受罚。”   明仪语塞,拉下他的手:“好端端的,回来做什么?”   “留住你。”他扣住明仪的手:“和护你周全。”   明仪心里一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每一次,他都出乎自己的意料,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你们不是一类人。”夏侯雍握紧了拳头,他对穆珏有很强的杀意。   特别,是看见他与明仪四目相对时。   穆珏看向他:“是不是很重要吗?她与我在一起可以任性放肆,和你则要小心翼翼,如此就够了。” 第1657章 如果竹马是我就好了   夏侯雍不服,想要动手,可又停住了。   他看着明仪,她站在穆珏身后,下意识的抓着穆珏的胳膊,那是在依靠。   在他的记忆了,明仪从不曾柔弱过,从不曾露出需要被保护的一面。   她似乎一直都很厉害,无论处境如何艰难,都不曾依靠过别人。   或许,她不是不会依靠,只是先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筱筱。”夏侯雍一脸落寞:“若是我不顾一切的护着你,与你站在一起,你还会在望月楼拒绝我吗?”   现在,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仪点头:“为我当你是兄长,一直都是,即便知道你算计我,即便后来与你反目,我都当你是兄长。”   “兄长。”夏侯雍念着这个称呼,笑意苦涩:“仪庄皇后曾为我们定过亲事的。”   他记得仪庄皇后在知道他被定为少主后,曾指着乳母怀里的明仪,笑着问他:“雍儿,日后将明仪嫁给你可好?这可是嫡女,身份尊贵,等你做了驸马,便是要什么有什么,届时,谁也不敢轻视夏侯家。”   那时,仪庄皇后说了很多,她一心一意都是夏侯家,入宫争宠不择手段,但没能生下男孩儿,成了她心头郁结的大事。   其他的话夏侯雍都不记得,他只记得,被乳母抱在怀里的明仪一直看着他,小小的人儿安安静静,像是个粉面团子。   可惜,这样漂亮的小人儿,不得仪庄皇后喜欢。   穆珏冷了脸:“那时她还在吃奶呢,口头说说的事情,当不得真。”   夏侯雍静默不语,突兀的笑出一声也满是自嘲。   “怪我自作多情,错把笑谈当了真。”   他退了一步,转身走了,像是突然就放下了明仪,愿意放过她一般。   突兀的举动和决定让穆珏摸不着头脑,明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未想清楚,就被穆珏一把抱住。   他身上的战甲很凉,像是寒冰一样,冰冷又硌人,但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明仪揉碎了融入身体一样。   “知道他来找你,我生怕自己来的太晚,他一路放水让我打到邵阳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是在忽悠我,在齐国皇城根请降,便是给我让军功,我在路上在反应过来,他可能是想把军功给我,然后带走你。”   “你猜对了,他就是想和你做交换。”   “呜”他更加用力。   明仪被他勒的有点疼,轻轻推了推,他便松了些力气,但依旧抱着明仪不放,周围无人,承乐等人都离得稍远。   “筱筱。”穆珏突然就委屈了:“我们要是吃奶的时候就认识多好,这样就不会有夏侯雍三天两头来捣乱了。”   明仪哑然失笑:“你出生的时候我都断奶了。”   “我在说他,不是再说吃奶的事儿。”他又重重的勒了一下:“青梅竹马什么的最讨厌了,但如果那个竹马换做是我,也挺好的。”   明仪不晓得怎么接话了,安静的让他勒着,穆珏却突然一动,抱着她的手在明仪后心处,握住了一支射来的袖箭。 第1658章 也得有人默许才行   他脸色一冷,撒娇的小模样转瞬消失,目光阴森的看着袖箭射来的方向。   明仪也回头了,看着带着倒钩的袖箭,心里也是一咯噔。   这要是把自己射了,必死无疑吧。   不远处的谦王等人突然乱了,明仪立刻跟着穆珏往那边跑,之间几十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人,提着短刀,手起刀落的正在砍杀,他们的目标就是两个孩子,为此承乐与几个侍卫都拼命护着,但那些白衣人很厉害,手起刀落间满是狠厉,并非寻常侍卫可比。   瞧着,像是死士,还是最厉害的那一种。   穆珏一头冲过去,把两个孩子抱起躲过劈来的短刀,闪身推开,将他们塞给明仪,自己则一拳打飞一人,在边上护住他们。   两孩子吓坏了,死死的拽着明仪的衣裳不知所措,有人死在他们面前,他们吓得睁大了双眼,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别怕,没事的。”   明仪把他们抱进怀里埋着脸,不让他们去看。   又是一支袖箭射来,目标还是明仪,依旧在要射中她的时候,被穆珏一把握住。   他的掌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爹爹。”锦宁喊了一声,十分紧张。   听见他喊,穆珏下意识的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看了他一眼,往袖箭射来的方向冲去,他一走,承乐等人的压力立刻增大。   “公主。”承乐抽身过来拉起锦宁:“挡不住的,先走。”   “嗯。”明仪抱上清梨,立刻离开这里。   对方的目标是她和这两个孩子,这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离开,留在这里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她们一走,那群白衣人当真追了上来,谦王立刻让人拦着,他怕死也不会功夫,但此时并没有退缩。   承乐把锦宁交给明仪,自己再一次断后,但人还是追了上来,明仪放下清梨拦住他们,锦宁急忙拉着清梨躲在一旁,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出声。   追上来的白衣人发现了他们,立刻过来抓,却突然被人拦住。   一把刀当着两孩子的面,扎穿了一个白衣人的身体,拔出来时,溅出来的血呲了他们俩一脸,他们俩彻底吓傻了。   夏侯雍推开白衣人,跑向明仪。   知道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他就回来了。   帮着明仪杀掉其中一人后,他立刻解释:“汾阳王,齐赫的人。”   “谁?”明仪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齐昭的伯父。”   哦,明仪想起来了,齐昭的伯父,封地在齐国北部,差点挤掉齐昭他爹登基的人,后端王出面调和,才没有造成同室操戈的事,但他不动,不是没有实力。   齐昭与端王互撕,齐赫坐山观虎斗,看着齐昭万劫不复,如今,齐国所有兵马北撤让出邵阳,只怕与他也有关系。   但是,明仪依旧问:“齐军北撤不是你的主意吗?”   “是。”夏侯雍承认了:“但是也得有人默许才行。”   明仪懂了,再杀一人立刻看向两个孩子,瞧见他们俩满脸是血的躲在一旁,呼吸一窒,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第1659章 趁乱带走她   他们吓坏了,一脸的血腥味扑鼻,被明仪抱在怀里了也没吱声。   “娘亲给你们擦干净,不怕,不怕啊。”明仪手抖的厉害,拉着自己的衣裳胡乱的给他们擦。   夏侯雍在一旁看着,神色有些不对,转头又与白衣人打在了一起。   “呜呜呜”清梨哭出来了,她怕极了,一个死人就倒在她面前,双眼直瞪瞪的看着她。   明仪抱着她,忙不迭的替锦宁也擦干净,他也吓傻了,一直没说话,明仪抱住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浑身僵硬,拽着明仪的衣裳,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松手。   “别怕,娘亲在呢,别怕。”   她一直在安慰两个孩子,即便自己也很危险,却毫不在乎。   夏侯雍想提醒她先别管孩子,却又欲言又止,只能在一旁闷头厮杀。   很快,白雪皑皑的皇陵又多了许多人,兵器各异,一看就是江湖游侠,他们直接动手,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诛杀毒妇,以正天道。”   他们嘴里高喊的毒妇,自然就是明仪。   明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多仇家,以至于全部人都朝她杀来,高举的兵器,恨不得将他们三人都剁成肉泥。   锦宁的手越抓越紧,他紧盯着那些杀过来的游侠,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明仪甚至能感受到他紧紧咬住了后槽牙,以至于腮帮子都变硬了。   “滚!”   穆珏回来了,一记扫堂腿踢在一个凶神恶煞的游侠脸上,那人飞了出去,栽在雪地中再无声息。   “一群无所事事的废物,除了自诩潇洒,百无一用。”   他恨极了这些人,无所事事就算了,还终日说着侠肝义胆打打杀杀。   他冲锋陷阵保家卫国,这些人,却要杀了他的妻儿。   当真不如保护一条狗来的更值得。   他一出现,锦宁顿时放松了,眼睛一直看着穆珏,小嘴抿着,仿佛就等着穆珏看向他,他就把眼泪一块砸出来。   打杀中,夏侯雍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明仪抱着两个孩子,穆珏挡在他们前面,即便危险重重,可那两个孩子却被保护的极好。   父母都在,大概他们也是不害怕的吧。   夏侯雍一时出神,想起自己幼时遭遇危险,却被夏侯权大骂是拖油瓶的事。   若是那时夏侯权或者夏侯夫人会这般保护他,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跟着最厉害的师傅,昼夜不分的习武念书了。   那些游侠不是穆珏的对手,但游侠与白衣人明显是一伙的,他们一块扑过来,穆珏也防不住。   夏侯雍抽身让开,停在一旁看着穆珏,很快,他做了个决定。   冲过去,趁明仪不备,一掌劈晕她,将两个孩子扯出来丢在一旁,带她离开。   “娘亲!”   锦宁的大叫让穆珏转了过来,几把大刀顺势砍在了他的身上,铿锵一声,坚硬的战甲抵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他猛然回头看着那些人,杀意肆虐,手里的大刀一劈,齐刷刷割下一排人头。   不看那些死人一眼,他抱起两个孩子,追了上去。 第1660章 两个坑货男人   夏侯雍跑的很快,带着明仪对他来说完全没有负累,他的侍卫也一路跟随,看着穆珏越追越近,还有人急忙替他阻挡,穆珏无心与侍卫纠缠,抱着两个孩子躲开他们,紧跟着夏侯雍不放。   承乐等人也跟了上来,士兵,游侠,白衣人,全都跟着。   各有各的目的,手下毫不留情。   皑皑白雪中,他们一路追逐,侍卫飞身赶上,穆珏立刻把两个孩子交给他,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夏侯雍头也不回的跑,似乎只要他跑的足够快,就能带走明仪。   他要带她走,只要带她走就可以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父母亲缘,手足血亲,朋友交情,夫妻恩情,他都没有,权势江山,富贵荣华,他也没有了。   他不敢放开明仪,也不想放开她。   穆珏如今有权势,有孩子,他可以再娶一个的。   而他,只有明仪了。   他可以不娶她,不碰她,不强迫她,但只要她与自己在一起,能日日看见她,就足够了。   他一直跑,颇为狼狈,穆珏卯足了力气追上来,身上沉重的战甲已经被他丢弃,他原地一跳,用尽全力把手里的刀丢了出来,大刀旋转,准确割在夏侯雍的腿上,他摔倒了,扑在地上,抱在手里的明仪也被他丢了出去。   原地滚了一圈,明仪突然从雪地中消失,穆珏一愣,疯了似的冲过去,这才发现前面就是一个长宽一丈的大洞。   这是陵墓的透气孔,底下就是暗河,流经整个陵墓。   扑通一声,显然,明仪掉进去了。   穆珏立刻跳下去,大雪天里,暗河里的水并未结冰,依旧在缓缓流动,下了水,他完全看不见明仪在何处。   突然,又是一声落水声,夏侯雍直接砸在了他旁边,两人互看一眼,分头去找。   承乐等人冲到洞口了,看着黑压压的深洞,承乐立刻就要跳下去,被侍卫一把拉住,他们自己却跳了下去。   落水的声音之后,里面再无半点动静。   游侠与白衣人追了上来,承乐双目通红,提着刀杀过去,其他人也折身杀过去。   锦宁与清梨趴在洞口哭着喊,被随后跑来的谦王一把从洞口抱走,离着那里远远地,任凭他们两个如何哭闹,谦王都不敢放手。   “冲!”   皇陵守军来了,一看这架势,游侠与白衣人立刻撤退,守军追着过去,羽箭铺天盖地的压住他们,好些人直接成了刺猬。   只要不近距离厮杀,他们就不占任何优势。   承乐再度冲到洞边,再次要跳下去,谦王连滚带爬的过来把她抱住:“疯了?这地方下去就上不来了。”   “公主掉下去了。”承乐哭着喊,情绪已然要崩溃:“驸马爷也掉下去了,都下去了,怎么办?”   谦王没说话,他对皇陵不熟,但是从常识来看,掉下暗河怎么可能能上来?   水底昏暗,夏侯雍很快就冒出来了,却是不知到了哪里,头顶就是石头,只有小小一块地方让他呼吸。   身边的水冒出个气泡,穆珏出来了,怀里抱着咳个不停的明仪。 第1661章 去探望老祖宗   水里很凉呢,明仪咳嗽了许久才缓过来,穆珏替她将身上沉重的大裘脱下,任凭大裘沉入水底,以减轻明仪的负重。   明仪抱住他,好一会儿了,才迟疑地问:“这是哪里啊?”   因为寒冷,她声音哆嗦,让穆珏好一阵心疼,试探着摸了摸头顶上的石头又在周围摸了摸,穆珏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们在皇陵里面,你从透气孔掉下来了,那里连通暗河,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明仪迷茫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来呢,皇陵的透气孔那么大,不应该是失足啊。”   她这话一问,穆珏与夏侯雍二人都沉默了,不晓得要怎么告诉她前因后果。   总不能说,是他们俩打架,然后把明仪丢了下来吧。   三人还在稀里糊涂的不知所措,脚底下就有东西飞快地游过,而且还不是一只,而是有好多好多在水底下乱窜,撞着他们的腿,缠着他们的脚。   明仪吓得浑身哆嗦,穆珏立刻沉入水中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浮起来,脸色难看:“是鱼,好像是鲶鱼,很大。”   “皇陵里面不可能有鱼的。”明仪说道。   夏侯雍却突然的剧烈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样,他冷冷的开口:“暗河流通难保不是什么东西经钻进了这里,而且这些东西似乎还会咬人,刚刚咬在我腿上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呆着,这些东西好像是往这边聚集过来,得立刻走才是。”   明仪立刻提议:“那我们去透气口那里呗,你们从哪里掉下来的就从哪里上去啊。”   穆珏摇头:“上不去的那地方四面墙壁光滑,又深,要爬上去很难,而且我们现在也摸不清方向了,刚才水流一直游动,只怕离得很远。”   “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呀,如果这些水底下真有什么怪物的话,那我们不就是一个都逃不了了吗?”   他们二人稍稍沉默之后,还是穆珏说道:“你不是说在皇陵里面如果一直往右走的话就不会有危险吗?虽然我们现在搞不清是在什么方向,但是啊,一直往水底浅只要看见没有水草的地方,那我们就顺着走就可以了,总要找地方爬上去才是。”   夏侯雍看过来:“那你可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停留的地方,就会进入皇陵深处,到时候想要出去就更难,即便现在是枯水期,但皇陵里面的各条墓道都有积水,这些水是不会干的,而且还流通着暗河,若是出不去呢,我们就会活生生的困死在里面。”   “困死在里面也比在水里泡着被什么东西吃的好吧。”   明仪想了一下,觉得穆珏说的有道理,要想活着就得立刻立刻从水里出去,否则,大冬天的在水里泡久了,他们要是散了力气,只怕不是在水里喂了鱼就是活生生淹死在这里,还不如找个地方停着,看看有没有希望出去呢。   这一时半刻的,明仪挺烦当年提议建造陵墓的人,好端端的陵墓不要,非要你说暗河做什么,这不是给子孙后代找祸吗? 第1662章 不想死在陵墓里   深吸了几口气,他们三人潜入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而去,他们不敢逆流而上,毕竟弘治帝的陵墓距离上游的河道很远,如果真的逆流而上,只怕要穿过几座山头都说不定。   而且,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顺流而下,从透气孔的位置来看,往前几里就有出水口,如果他们能找到出水口,那出去的希望就更大了。   只是水底的大鲶鱼一直围着他们,不停地从身边游过,黑暗里又一个一个的黑影环绕在周围,总能让人发怵,这些鲶鱼很大,出乎意料的大,像是能够吃人的猛兽。   明仪都怀疑自己可以被它们一口吞下。   她紧紧的跟着穆珏,不敢有丝毫的落后,穆珏在前面游着开路,夏侯雍跟在后面。   即便是水火不相容的二人,此时此刻也默契的将明仪放在了中间。   游了许久,明仪喘不过来气了。   她急促的往水上方游去,却只摸到了石头,整个墓道都是水,完全没有让她换气的地方。   窒息的感觉,让明仪手足无措,她急切地希望能够呼吸一口,否则胸腔里面的灼热感几乎要将她憋死了。   呛水前的一瞬间,穆珏突然回头抱住她吻住,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气息交换给她,然后再次拉着明仪往前,但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明仪胡乱的拉住他的手,穆珏却飞快的往上游去,明仪抓了个空。   就在明仪愣神的一瞬间,他又火速的下来,拽着明仪,将她拖出水面。   又是一个小小的空隙,只能放下三颗脑袋,他们三个正好可以挤在这里贪婪的吸上一口带着水腥味儿的空气。   底下的大鲶鱼紧随而至,像是在追逐猎物一样一直跟着他们,夏侯用腿上的伤涌出的血腥气是对它们最大的吸引。   歇了一会儿,他们继续往前。却见水里慢慢出现了水草,摇摇晃晃,像是一双双手随时都准备把游经这里的人抓下去一样。   他们三人小心翼翼,生怕被水草缠住,每隔一段距离便摸索着找到一个地方呼吸。   打量着可以呼吸的孔洞上粗糙的痕迹,穆珏突然说道:“这是陵墓修建好之后又被凿刻的吧,我猜有人光顾过这里。”   他说的人,便只能是盗墓贼了。可是盗墓贼又是怎么做到一边在水里泡着,一边凿出这种呼吸的孔洞呢,显然是在将水流引进之前就已经找凿好了洞,方便了经过这里的人可以每隔一段距离便探出水面来呼吸。   看着洞上面的痕迹,怎么说也是有些年头的了,最大的可能便是修建陵墓的人了。   只是现在明仪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猜想是谁做的大善事,寒冷已经让她身体乏力,她马上就要游不动了。   又歇了一会儿,他们继续前行,却发现水底下的水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几乎已经要漂浮到水面,几乎要将整个墓道都填满。   穆珏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在前面艰难地割开水草,想要弄出一条通道,明仪急忙拉住他,在水里摇摇头。 第1663章 差点喂了鱼   这里都已经被水草填满了,难保前面的水草不会更加茂密,如果他们贸然进去,只怕会被缠死在里面,那就真的跑不出来了,如今只能折头回去,另外寻找出路。   显然穆珏也发现自己莽撞了,但是这个时候要折腾回去,他们的体力是否还能支撑住谁也不敢保证。   要是再走错了路,只怕找不到停留的地方,他们就真的要淹死在墓道里了。   说完他们俩回头却发现夏侯雍不在了,明仪立刻回头去找,穆珏也一样,回头找了许久,四处摸索的他们突然被人拽住。   浑浑噩噩间他们俩被拉出了水面,又是一个透气孔,上方隐约还能看见天空,但是出口十分狭小,想来离着地面很远。   “有人吗?有人听得见吗?”明仪大喊了两声却毫无回应,声音在洞中回荡了几下便消弭了。   夏侯雍说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试试看能不能从这里爬上去。”   穆珏有些犹豫了,好不容易找到透气孔,如果真的可以让人来这里,那他们从这里就可以出去。   但如果这里上不去,一直泡在水里,那更麻烦,他们如今的处境,进退维谷,怎么选都危险重重。   他拿着匕首,摸了摸湿滑的石壁,试图往上攀爬,却连落脚点都找不到。   常年泡在水里,周围都是青苔,光滑的很,而且洞口很小,上窄下宽,几乎没有可以爬上去的可能。   “有人吗?”穆珏卯足了力气喊了一嗓子,依旧毫无回应。   雪花从洞口飘落了下来,冰冰凉凉的,这是对他的大喊仅有的回应了。   三人都看着洞口,期待在有人出现在上面,但凡路过一个人发现他们,那就可以放下绳子,将他们拉上去。   可是昔日跟随的侍卫,似乎根本没有找到这里来,明仪仰头看着,甚至希望是顶上的飘下来一样什么东西,好让她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是除了雪花没有任何东西掉落下来。   正安静地看着,突然之间有东西咬住了明仪的脚将她拖了下去,她甚至来不及大声呼救,就从穆珏与夏侯雍身边消失了,他二人脸色一变急忙潜入水中,只见两条大鱼咬着明仪的脚拼命将她拉向水底深处。   穆珏握着匕首冲上去,毫不犹豫地刺向大鱼,其中一条跑了,但另外一条依旧死死的咬着明仪。   她被拉得匆忙,惊慌之下,呛了一口水,面色已然痛苦,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   穆珏急忙抱住她,用尽了力气踹过去,咬着她腿的大鱼终于松口离开。   夏侯雍也过来了,和他一起拉着明仪拼命的往把她往水面上带。   好不容易出了水面,明仪咳嗽着吐出来了不少水,她抱着穆珏的脖子,惊慌失措,脚底下的鱼,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危险感,她此刻觉得自己就是这些大鲶鱼的猎物,毫无还手之力。   惊魂未定,一条鱼尾巴重重的在他们旁边了扑通一声,然后,他们身边就多了五六条口若大盆的鲶鱼。 第1664章 成了鱼粮   他们被一群大鲶鱼给围住了,就像是猎人捕猎一样将猎物困住,脚底下还时不时的有东西划过。   显然,他们已经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穆珏低声骂了一句,夏侯雍也脸色难看。   只怕这二位都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几条大鲶鱼当做猎物吧。   真是奇耻大辱。   明仪紧紧抱着穆珏,她没工夫想那些,寒冷让她瑟瑟发抖,几乎失去了身上大半的力气,如果不能尽快从洞口出去,也一定要尽快离开水才行。   冰冷的水泡在身上,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头上的发钗突然被人拔走,是夏侯雍,他把发钗拿在手上,转身挥手便准确地刺进了一条大鲶鱼的嘴巴里面。   巨大的鱼尾拍起水花扑通扑通,将水面搅得动荡不安,另外几条鱼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越发拼命的在他们周围游动。   成年男子一样的体型,血盆大口,都太具有压迫感了。   穆珏也挥舞着匕首与夏侯雍一样刺向这些大鱼,只有让这些大鱼意识到他们并不是束手就擒的猎物,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水里面各种动荡不安,他们俩在拼命的杀鱼,明仪急忙游到一边,紧紧地抠着石壁上的小缝,以保证自己不沉入水底。   她不敢乱动,生怕这些大鱼发现了她。   洞口依旧平静依旧,没有人路过,即便是这么大的声响,也没办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所有的透气孔都是在荒郊野外,要想发现谈何容易。   水里有血水弥漫开来,张着血盆大口的大鲶鱼接二连三地在水面上翻出了白色的肚皮,腥味浓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几乎要让人呕吐死。   夏侯雍抹了一把脸,咬着牙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这些东西的血腥会引来更多的鱼,我们必须离开。”   说完,他吸了一口气,沉入水里,穆珏过去拉住明仪,憋住一口气沉回水里,再次在水里摸索着前进。   果然,又有几条大鱼从他们身边游过,显然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弥漫了血水的那个透气孔。   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墓道,钻进去后,肉眼可见这个墓道是一个上坡的地方,他们便赶紧加快了速度。   从方才透气孔的水位来看,这个上面应该没水了,若是能够直接进入到墓室,那也算安全。   可是,还不等他们欣喜,身后便追来了几条极大的鱼,它们张着血盆大口,胡须在水中飘荡,速度极快。   明仪三人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前游,大鲶鱼却一头冲过来将他们三个人冲散在墓道里。   撞在石壁上,明仪咳了一声,吐出一个巨大的水泡,挥手想要抓住石壁,胳膊就被一口咬住,剧痛让她疼痛难忍,张嘴喊叫。   却突然被人抱进怀里,一股血水在水里飘散开来,夏侯雍带着她往前,躲开大鲶鱼的袭击。   明仪也发现了穆珏,急忙伸手去拉他,却不想,夏侯雍回头一看,毫不犹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穆珏的身上。   他身后,就是几条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牙齿的大鲶鱼。   不等穆珏反应,那几条大鲶鱼,就讲他围住,疯狂撕咬。 第1665章 我不会放弃他的   夏侯雍拖着明仪出水,眼前就是一个极大的墓室,四面是水,正中三层高台,最上面就是两座石棺,整个墓室都是幽蓝色的光,长明灯遍布了每个角落。   “快走。”夏侯雍拉着她上去,拼命把她推出水。   明仪用力甩开他,扬手一耳光,目光狠绝失望,毫不犹豫的转身再次跳进水里。   她不会放弃穆珏。   “筱筱!”夏侯雍大喊一声,想起抓她,却在水边停住脚步。   水底的大鲶鱼凶残,去了也是白白丧命。   他站在水边等着,过了许久,几乎已经绝望时,穆珏从水底出来了,没有任何力气,明仪在他身后托着他,咬紧了牙把他推上台阶,她自己却被咬住,再次被拖进水里。   夏侯雍急忙把穆珏拉起来,他身上被撕开了许多口子,胳膊上的牙印可怕狰狞,已经没有意识了。   “筱筱!”夏侯雍一瘸一拐的往下跑。   明仪再次冒出来,惊魂未定的爬上台阶,她身后是一条翻了肚皮的大鱼,她自己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胳膊上好大一个血洞,手里的刀也握不住了,不曾搭理夏侯雍的搀扶,跌跌撞撞的爬向穆珏,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阿珏,阿珏。”   穆珏吐了几口水出来,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却依旧靠着她无力站起来。   “阿珏。”明仪靠着他的脸,眼圈泛红,狼狈不堪。   夏侯雍一瘸一拐的过去,他受伤的腿已经麻木,完全没有力气,到了明仪跟前,他跪下,撕了一截衣裳要给明仪包扎。   “别碰我!”明仪恼怒异常,看着他,是他从没见过的愤怒失望。   夏侯雍怔住,慌乱的解释:“总要有人断后,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你害我所谓,你动他做什么?”明仪愤怒无比,咬牙切齿,语气低沉,满是杀意:“他若出事,我一定杀了你。”   她的维护,让夏侯雍觉得万分陌生。   幼时都被剥夺过最喜欢的东西,别让旁人看出自己的软肋和在乎,就成了他们都懂的道理。   可现在,她毫无顾忌。   夏侯雍嘴唇翕动了几下,一瘸一拐的走开,独自到旁边坐下,他不在靠近她,也不再说话,默默的包扎好自己受伤的腿,靠在冰冷的台阶上养力气。   墓室里阴冷异常,水里的大鲶鱼捕食失败,还在不停的游荡,穆珏昏睡了过去,明仪也有些撑不住了,可她不敢闭眼睛。   胳膊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的后背也被撕开了一块皮肉,同样在流血,只是一身红衣,藏住了她的伤势。   她吃力的撕下衣裳,替穆珏把伤口一一包住,自己也有些扛不住了,继续抱着穆珏,力气一点点流失,她撑不开眼皮了。   夏侯雍看着她,等她晕死过去,这才又一瘸一拐的过去,费力的把她往高一层的台阶上拖,又折回来,看了穆珏许久,才把穆珏也拖了上去,让他躺好,然后,把明仪搬到他身上躺着。   石地阴气重,有个垫背最好不过。   离着水面远,一些,水里的大鱼也安分了,不再搅弄,似乎放弃了这三个猎物。 第1666章 公主不曾辜负大魏   陵墓之外,已经乱了套。   明仪和穆珏掉进暗河生死不明,谦王着人将所有的出水口都打开也无济于事,寒冬腊月,暗河在地下流动,出水口根本排不了暗河里面的水。   他跑回盛京说明情况,反倒把小皇帝等人全都招来了。   看着连绵几座山的陵墓,皇陵修建时的图纸全都摆了出来,可是图纸上七通八达的墓道让所有人头大,底下的暗河也连接所有地方,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看不懂图纸,急脾气的灵善都快骂人了:“先把山炸了,把水放了总行吧?”   小皇帝仿佛被提醒到了一样,急忙看向工部尚书:“可行吗?”   “皇上。”工部尚书急忙跪下来:“目前不知公主和驸马在哪里,贸然炸了皇陵,只怕祖宗怪罪啊。”   小皇帝皱眉:“怪不怪罪不重要,你先告诉朕,怎么确定姑姑现在的位置?”   “这没办法确定。”   唐可寅挤了出来:“皇上,公主在弘治帝陵墓落水,驸马会水,必定会寻找最近的地方出水,最有可能还在弘治帝陵墓内,弘治帝陵墓并非拦河主坝,且位置较低,依臣所见,出水口没有指望,就应该速速开挖陵墓下层,将暗河的水排出。   另外,按照图纸看,只要堵住这里,就可以保证暗河的水不会再进入弘治帝陵墓,只要墓道里面没水了,公主等人活着的希望才会更大,否则天寒地冻,长时间泡在水里,会溺水的。”   其他人凑过来看他指的地方,有人还是发现了问题:“可是一旦堵住这里,那其他陵墓,势必会被暗河的水彻底淹没,等到了雨季,一旦水势增大,超出了排水口的能力,那大魏列位先帝的陵墓都会被淹没,若严重些,垮塌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皇上。”有人附和:“而且,万一公主不在弘治帝陵墓,那一切就白费功夫了,还是应该先找到公主的位置才是。”   “这怎么确定?你有法子吗?”灵善已经彻底炸毛了,这些人磨磨唧唧,完全是在挑战她的耐心。   小皇帝也气的不行,正要反驳他们,唐可寅就张口说道:“公主不曾辜负过大魏,难不成这个时候大魏要辜负她吗?大魏列位先帝的功勋加起来都不足以与公主比肩,就为了一群没了数十年的人,放弃两个活人吗?”   他的话大逆不道,小皇帝却不介意。   在他心里,明仪与赵秋容持平,都是可以放弃一切都要保护的人,他不会看着明仪出事。   “皇上。”灵善也立刻说道:“一线生机都别放过,此事拖不得,弘治帝生前最疼爱明仪,必然舍不得她在自己的安息之地出事的,若能救她,毁了陵墓又如何?大不了重建就是。”   小皇帝点着头:“就算是炸了所有陵墓也要救姑姑,不就是史书留名遗臭万年嘛,朕还没矫情到不能被人骂,唐可寅,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明日午时之前,朕就要知道姑姑的安危。” 第1667章 暂时休战   “是。”唐可寅立刻拿上图纸走人。   小皇帝做了决定,其他人也就不敢说话了。   灵善是个急脾气,让她等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也忙带着人一个透气洞一个透气洞的寻找,离了众人,她才掉出眼泪珠子,跑到明仪掉落的地方,黑压压的透气洞,满是压抑,她一直探身看着,看了许久,听了许久,又急忙去下一个,恨不得把所有透气的孔洞都找一遍。   承乐已经哭晕过去了,两个孩子也在哭,亲眼看着父母掉入深洞,他们两个情绪激动,崇恩一直抱着他们,不常出门的福齢也在,也在一旁哭,根本不顶事。   这么大的事,赵秋容不敢直接告诉江氏,怕她受不住,只能着人悄悄告诉了陆姣姣,却也把陆姣姣吓得腿软,强撑着找了借口说明仪病了,这才瞒着江氏急急忙忙往盛京过来。   大半夜里,皇陵四处火把明亮,小皇帝站在高台上,一直看着火把最密集的地方,背在身后的手将拳头捏紧,一言不发。   “皇上。”太监把手炉递过来:“丑时了,还是歇一歇吧。”   小皇帝没动,一直看着,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也不吭声。   最喜欢烤着火窝冬的姑姑,现在一定很冷吧。   石头垒砌,暗河流通,常年阴湿,不冷,是不可能的。   穆珏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恍惚了许久,明仪趴在他身上,身上还盖着一件半干的衣裳。   夏侯雍坐在不远处,穿着单薄,那件衣裳,是他的。   “筱筱。”穆珏忍痛抬起胳膊抱住明仪,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他心里慌了,也不管会不会撕扯到伤口,挣扎着坐起来,贴着明仪的脸,感受到她的呼吸,这才稍稍放心。   他们三人都湿透了,又找不到生火的东西,只能干巴巴的等着。   “筱筱。”穆珏恨不得把明仪整个包裹起来,她身上太凉了,可是很快,他摸到了血,立刻看了看明仪身上,瞧见那些狰狞的咬伤后,再也无法冷静,立刻脱了她的衣裳,手忙脚乱的替她包扎,也急忙脱了自己的衣裳,赤身将她抱住。   少了湿衣服的阻隔,寒冷中终于多了一丝可以触碰到的温暖了。   夏侯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一直没动,他头晕的厉害,伤口被污水浸泡,又这么冷,他已经起烧了。   长明灯安静的燃烧着,寂静让整个墓室更加寒冷,他们都有些扛不住了,明仪越来越烫手,穆珏知道她也起烧了。   鲶鱼最喜欢晦暗阴湿之地,陵墓暗河对它们最为合适,且本就凶猛,在墓道里几乎没有天敌,否则,也不至于大胆到来捕食他们了。   明仪哆嗦了一下,本能让她紧紧抱着穆珏,贪婪的在他身上汲取温暖,她想活命,不想死在这里。   困境总能激发人的潜力,几乎要昏厥的夏侯雍挣扎着爬起来,刚好穆珏也是,两人默契的爬上高台,把目标都放在了两个棺椁上。   这里面躺的极有可能就是弘治帝与仪庄皇后,棺椁是撬不开的,但是后边那些陪葬,还可以打一下主意。 第1668章 相依为命的两个男人   九只青铜箱子,这就是明仪给弘治帝陪葬的东西,不多,却也符合明仪的脾气。   她绝对不会给已死之人太多的钱,否则就是浪费。   他们俩合力打开了一只,心里默默祈祷明仪最好大方些,千万别把自己坑死了。   掀开沉重的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子书,两人稍显失望,却也算是有所得,穆珏立刻抱了一些,就着长明灯点燃以此来取暖烤衣服。   夏侯雍自己打开了一只小的,里面依旧是书,仔细翻了翻,还都是批阅过的奏折。   弘治帝威风一世,明仪就给他陪葬了这些?   夏侯雍有些不敢相信。   “她没给弘治帝特别值钱的陪葬。”穆珏在烧起的火堆边说道,声音在墓室里回响:“找找看有没有取暖的东西就好,至于吃的,水里那么多鱼,也可以饱腹。”   夏侯雍继续开箱子,却发现了一箱兵器,里里面是弓箭和匕首,还有一把佩剑,都是弘治帝生前最爱的物件,夏侯雍留了一分心思,拿了一把匕首藏在身上,关上箱子继续找,撑着一股力气,终于在最后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衣服。   夏侯雍拿了好几件厚实的出来,一瘸一拐的走到火堆旁,自己抱着两件厚实的走去一边更换,其余的全部丢给了穆珏,他赶紧给明仪换上,又在地上铺了几件让她躺着,然后自己才换上。   三人围着火堆,时不时的丢几本书进去,这是墓室里仅有的温暖了,驱逐了严寒,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明仪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却又很快就睡着了,穆珏守在她身上,时不时的摸一摸她的额头。   等力气攒的足够多时,穆珏盯上了水里的鱼。   他们必须吃点东西,只有吃了东西才能更快的恢复力气,否则,只会越来越虚弱。   显然,夏侯雍也有这个想法。   一只鞋塞上衣服,穆珏拿着它蹲在水边荡来晃去,波纹阵阵,时不时还洗个手,几条黑影从水底飞快闪过,夏侯雍在一旁看着,可是高烧让他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穆珏紧盯着跃跃欲试的大鱼,手里的匕首也举了起来,可大鱼没有出来,边上的夏侯雍却是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靠!”   穆珏气的大骂,立刻跳下去把他拖起来,刚离开水,一张大嘴就咬了上来,穆珏一刀刺下,把疯狂乱动的大鱼插住,用尽力气往台阶上拖。   夏侯雍也惊醒了,昏迷的他被这么一弄,精神高度紧张,扭头看着压在大鱼身上的穆珏,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去帮他。   往日威风凛凛的两个男人,此刻杀条鱼都费劲,好不容易把大鱼弄死了,他们俩也撑不住了。   夏侯雍再度昏死过去,穆珏割了块鱼肉下来,先放在火堆旁烤着,这才过来看夏侯雍。   他的伤很重,被穆珏砍伤的地方,被鱼咬的稀巴烂,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穆珏又跌跌撞撞的回去,把匕首在火堆上少的滚烫,拿着回来,按在夏侯雍的伤口上替他止血。   “呃啊!!!”夏侯雍诈尸一样坐起来,面目狰狞:“穆珏,你他娘的!” 第1669章 吓老子一跳   他一吼,穆珏一拳甩过去放倒他,拿起匕首跌跌撞撞的去明仪身边坐下:“鬼吼什么?吓老子一跳。”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又看了看匕首,想了想把匕首扔在一旁。   烫肉止血,太疼了。   他耐心的烤鱼,等鱼肉熟了,急忙拿着去喂给明仪。   夏侯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压了好几件厚实的衣裳,边上还有个火堆,在墓室里,反倒让他还感觉有些热,额前也冒了一层细汗,摸摸自己的额头,依旧烫手,却比刚刚好多了。   挣扎着爬起来,就看见明仪与自己隔着火堆睡在另一边,还没醒,他在周围没看见穆珏,四下找了找,在墓室靠水的石墙处找到他。   他一手拿着拿着匕首,一手接着,正把墓室墙壁里漾出来的水一点点弄到手心里,弄好一些,便小心翼翼的拿过来,扶起明仪,把水喂给她,然后又去继续弄。   看见夏侯雍醒了,穆珏也没打招呼,也没给他水喝,就让他干看着。   这种时候针锋相对,谁都占不到好处,为此两人都默契的无视对方,但是,怀里的刀时时刻刻都带着。   给夏侯雍盖衣裳的时候穆珏就发现了他藏刀,自然不会放松警惕,他没把刀拿走就是为了降低夏侯雍的警惕心,以防他再生出什么鬼心思。   吃了东西喝了水,被捂出一身汗的明仪见渐渐醒了过来,穆珏趴在她脑袋上,认认真真的盯着她,见她睁开眼睛,明显松了口气。   “我死了吗?”   “没,活的好好的。”穆珏把手心里捧着的水用指头蘸了蘸,仔仔细细的抹在她的嘴唇上,全然不顾自己干裂的嘴唇。   明仪有些恍惚,歇了好久才说话:“是不是出不去了?”   “能出去的。”穆珏回答的很认真,很有把握的样子:“你好好休息,把力气养回来,我们就出去。”   明仪有些后怕:“还是游出去吗?我不敢下水了,那鱼比我都大,我想过千万种死法,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差点被鱼给吃了。”   “好,不下水。”穆珏摸着她的脸,轻声安抚:“别怕,不下水了。”   明仪撑着胳膊起身,穆珏立刻把她抱在怀里,知道她害怕,就一直抱着她。   夏侯雍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心里不是滋味,干脆扭开脸瞧着水面,却眼尖的发现墓道里的水浅了许多,露出了半块砖石。   有人在排水。   夏侯雍反应过来了,心里立刻起了主意。   要把墓道的水排干净,那就说明暗河上游被堵住了,能倾倒土的地方就只有透气洞,这里又是斜坡,只要水深降下去一半,凶猛的大鱼就会跟着退去,届时,可以逆行上去离开。   同理,其他人,也可以从透气洞下来营救。   想到此处夏侯雍心里有了几分希望,他的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冻得,如今只能坐在这里等着。   虽然他很不希望被其他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可是如今走路都成问题,即便有心逃跑,他也办不到了。 第1670章 朕信人定胜天   突然,一震沉闷的巨响顺着墓道涌进来,他们三人都是一惊,扭头看去,只见水波震荡,伴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直接撞了上来。   穆珏立刻护住明仪,剧烈的震动,让墓室里的长明灯熄灭了许多,更有很多从石壁上掉落,落地成火,蹿成一片。   夏侯雍咬着牙站起来,撑着一条腿,去帮穆珏,两人一块扶着明仪往棺椁走,刚离开,他们待得地方就是一片火海。   这么大的震动,陵墓外的人也感受到了,好些人没站稳,几乎都没震倒。   一群大臣面无血色,有人直接在小皇帝跟前跪了下来:“皇上,祖宗动怒,还请皇上下旨住手啊。”   “皇上,弘治帝疼爱公主不假,但动人陵墓,挖人风水,祖宗们怕是震怒了,还请皇上节哀,料像是祖宗们想要留住公主呢。”   “皇上,请皇上下旨停工。”   好几个人跪了下来,其余的萧必明几人脸色难看,却也没说话。   鬼神风水一事,谁也不敢开玩笑。   即便他们知道明仪的重要性,可是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谁能保证他们还活着?   “皇上。”工部尚书再度站出来:“臣仔细翻看了档案,当年修建陵墓时,墓道不仅连接了暗河,更是有不少水草,瞧图纸,暗河又与大河连通,这么多年,少不得多些凶猛的东西,只怕公主与驸马爷还活着的希望不大。”   小皇帝神色冷然,小小的少年郎,此刻面若寒冰,说话也让人发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不信鬼神,只认人定胜天,继续挖,若有必要,直接炸陵。”   他已经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大臣们反对,都看向萧必明,萧必明却一言不发,看着小皇帝,心里只有一个主意。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真的出了大事,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力挽狂澜。   停工的旨意没有传来,唐可寅便带着人继续,那一声巨响让他起疑,他立刻安排人去查看缘由,自己则带着人继续,并让人去准备炸山用的东西。   可是,越挖,流出来的水越多,其他人都很开心的,唯独唐可寅察觉不妥。   “大人,唐大人。”去探看的人回来了:“大人,这几个地方的透气洞都被人炸了。”   那人在图纸上指出地方,唐可寅认真一看,当即变了脸色:“速速埋好炸药,我去请示皇上。”   说完他就跑了,找到小皇帝的时候,连行礼一事也忘了,摊开图纸就说:“皇上,臣下令从这里堵住水流入口,这样开挖这里,就可以将墓道的水排干净,可是如今,这几个地方都被人炸了,这几个地方被堵住,暗河里的水都会流向弘治帝陵墓。   臣让人用黄土堵塞,方便雨季大水,可以将堵住的黄土冲掉,保证其他陵墓不会被水淹没,可是如今,其他地方堵住的都是碎石,黄土难挡,所有的水都会流向弘治帝墓室,可见动手的人也猜到了公主他们在弘治帝陵墓内,妄图淹死他们,以防万一。” 第1671章 驸马爷想撬了岳父的棺材自己躺   小皇帝盯着图纸,只问:“你想怎么做?”   “臣请旨,炸开弘治帝陵墓。”唐可寅跪下:“唯有炸开陵墓,公主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立刻有人反对:“皇上,陵墓为坝,一旦炸开,难保遇上雨季不会坍塌,为盛京城三十万百姓计,此法不可啊。”   其他人都没说话,但是跟着跪下来的,意思都差不多了。   用皇陵做拦河大坝,放在历代皇帝身上,也只有大魏太祖会被一个为民谋利的借口忽悠而同意,这么破坏风水给祖孙后代挖坑的事,除了他,没人干得出来。   小皇帝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了一句:乡巴佬,蠢到老家了。   他抬了抬手,掷地有声:“炸。”   “臣遵旨。”唐可寅立刻就去准备,不敢有丝毫耽搁。   其他人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小皇帝已经拿定主意,且表明了自己不信鬼神,他们还能说什么?   陵墓内,墓室很大,长明灯无烟,为此大火反倒让墓室暖和起来了,三人都不敢大意,仔细盯着大火,想要寻找其他出路,却意外发现墓道里的水又多了起来,隐隐有漫过墓道的趋势。   “什么情况?”穆珏刚凑近了看:“要淹死我们吗?”   夏侯雍也紧张了:“看样子,方才那阵动静,是有人堵住了其他墓道,让暗河的水只往这里流。”   “还真是赶尽杀绝,防着我们没被淹死呢。”穆珏啐了一口。   水面上升,最兴奋的是水底的大鱼,他们滴落在台阶上的血和带血的湿衣服此刻都浸泡在了水里,都是吸引鱼群的诱饵。   台阶渐渐被淹没,水面抬升到了他们刚刚休息的平台上,不过一块砖的高度,就有鱼冒险冲了上来,急不可待。   在对手弱小时肆无忌惮,这不仅是人的天性,也是万物的天性。   看着那一张张血盆大口明仪就怵得慌,她靠着弘治帝的棺椁,脑子里也不忘想对策。   眼看着水面渐渐上升,已经开始漫过第二层的台阶,他们心里都开始不安了。   弘治帝的陵墓位置太低,很有可能全部被淹。   紧张的看着水面,眼看着水面漫到第二个平台,三人都不淡定了,大鱼就在水里游荡,肆无忌惮的恐吓着他们,穆珏与夏侯雍都脸色难看,要不是现在身上都有伤,他们俩一定要下去杀鱼。   “阿珏。”明仪抱住穆珏,准备交代遗言。   穆珏塔拉着眉眼抢先开口:“我们撬开一个棺椁换自己躺进去好不好?我不想做鱼饲料。”   “这是你岳父岳母的玩意儿,你还敢胆子再大点吗?”她瞬间不想交代遗言了。   等死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问,明仪没心情悲伤了,看着水里的大鱼紧紧抱着他,想着等下要是喂鱼了,哪里会被最先啃食。   三人都静默着没说话,却又是一震剧烈的晃动,动静比刚刚的还要大,以至于石壁都出现了裂纹,水面哗一下下降,潮水退去一样的速度,徒留一群没来得及游走的大鱼在平台上扑腾。 第1672章 你像个婆娘   水退的极快,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墓道便全部露了出来,他们三人一愣,立刻跟上大水退去的方向走,墓道湿滑无比,更有不少白骨,仔细瞧,还是人骨。   可见,有多人肖想过皇陵的财物。   “可真损。”穆珏话最多:“人家的陵墓封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偷了,从外观上就灭了盗墓的心思,偏你们家的陵墓要开几个丈长的透气洞,还有墓道暗河,生怕别人进不来。   把人家骗进来了,里面就是吃人的鱼缠人的草,直接把人玩死在里面,根本不给机会出去,损死了,幸亏我只是打了主意没行动,不然也躺这儿了。”   明仪认真听着,又认真点头,逃命的时候也没忘了给他捧捧场。   夏侯雍则是摆着臭脸,在穆珏念念叨叨的时候,一句冷话甩过去:“你像个婆娘一样啰嗦。”   穆珏:“”   他飞起一脚踹向夏侯雍,结果夏侯雍反应神速,转过来抱住他的腿,两人啊一声,齐刷刷摔在地上,顺着湿滑的墓道滚远。   边上扶墙走的明仪一愣,赶紧加快步子:“哎!哎!哎!”   离着墓室越来越远,墓道便越来越黑,几乎没有光线,明仪摸黑前行,脚下不断踩着东西,分不清是什么。   抹黑走了许久,她都没转出去,到处都是湿的,也不知道水是从哪里流没得的,明仪有些急了。   偏偏此时,有东西绊了她一下,她摔倒跪在了地上,被鱼尾巴一下子拍在手上,吓得明仪一哆嗦。   “阿珏,阿珏。”   叫了两声,没人回应,明仪不抱希望了,站起来摸着墓道继续走,却踩到了一地的碎石,她仔细摸了摸,确定墓道石壁有裂纹,而且还很大时,登时不淡定了。   裂纹这么大,那离着爆炸的地方也近,水那么快的排出去,可见是出水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可同时,墓道里面都出现了这么打大的裂纹,随时都会有坍塌的风险。   明仪在黑暗中回头,大喊:“阿珏,阿珏,夏侯雍,夏侯雍,阿珏。”   依旧无人应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墓道里回响。   头顶有碎石头掉下,明仪顾不得其他,又返回去寻找。   黑暗里,一只手拉住她:“跑哪去了?吓死我了。”   是穆珏的声音,他抓紧明仪,摸黑往前走。   “你们去哪了?”明仪跟着他:我一扭头人就没了。”   “顺坡滑下去了,算是找到了出口。”穆珏突然拉着她蹲下,用力一推石壁,两人就此向下滑去。   明仪慌张的抱住他,只感觉到自己在很快的往下滑落,突然,前面有了光亮,还不等她反应,就是让人胆颤的坠落感。   噗通   两人溅起好大的水花,明仪下意识的慌了,穆珏紧紧抱着她,努力游出水面,明仪这才发现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洞,他们掉出来的位置是一条大裂缝。   而那条大裂缝四周,正在掉落碎石,显然,是要塌了。   “等死吗?”夏侯雍突然一喊,明仪这才发现他在一个洞口站着,证等着他们。 第1673章 要让明仪记得自己   碎石不断落下,穆珏立刻拉着明仪游过去,手忙脚乱的爬上去,三人进了洞,也是一条墓道,但不知道通向何方,所有的水都往这边流淌,可以知道是一直往下的。   会不会出不去?   三人心里都有这个想法,却谁都不说,闷头往前走。   后面一段有地方坍塌,他们不敢停留,渐渐的,墓道顶上也有水滴淌下来,有些地方更是出现了哗啦啦的流水。   夏侯雍看着蔓延在整个墓道的裂纹,说道:“陵墓损毁,来年雨季大水,盛京城危矣。”   明仪没说话,她一直往前走,水流越来越大,裂纹也也越来越大,穆珏握住她的手,自己上前带路。   碎石渐渐多了起来,想来离着出口也不远了。   夏侯雍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借着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明仪,他有些迟疑的伸手,握住明仪的手腕,明仪明显顿了一下,黑暗里也不知她是不是回头了。   “我受伤了。”   “嗯。”明仪反手拉住他,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夏侯雍悄悄握住怀里的匕首,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握住。   趁人之危,杀了穆珏?   此刻,穆珏深受重伤,夏侯雍看的出来他不比自己好过,只是一直死撑着罢了,明仪也一样,她伤的也不轻,也是强撑,如果自己此时动手,会是什么结果?   只怕,会被她恨死吧。   夏侯雍放开了匕首,他不想明仪恨自己,他要明仪一直记得自己,即便她与穆珏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心里也要一直记着自己。   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已经有微弱的光出现,他们俩顿时升起很强的希望,脚下的步子也加快起来,可同时,碎石滚落的越发多了,两次震动,又出现了这么多裂纹,陵墓坍塌也不奇怪。   砰!   身后的墓道突然塌了,三人都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立刻就跑。   墓道似乎也学会了一个技能:痛打落水狗,专欺无爪猫。   狼狈的一路往前,情况越来越紧急,塌掉的那一节墓道像是在给他们预警,后面的坍塌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几乎都跑不掉了。   夏侯雍跑在最后,他的腿又受伤了,想快,也无可奈何。   刺眼的阳光突然扑面而来,夏侯雍抬手遮挡,这被人一把抓住衣领。   被甩出去的时候他顶着太阳一看,是穆珏,他用尽全力把自己甩出了墓道,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底下噗通一声,是明仪落水了,紧接着,他们一一落下来,砸开薄薄的冰面,掉进了刺骨的山涧中。   绵延群山,银装素裹,水边枯木,不见绿意。   碎石在水里砸起水花,然后在水中缓缓下沉。   夏侯雍把手伸过来,明仪立刻拉住,她被拽了上去,然后,又被用力推向了游过来的穆珏,反观夏侯雍自己,伤重力竭的他被坠落的碎石压住,沉往水底。   被穆珏拉着出水,半截身子还在水里,明仪便立刻回头瞧着千疮百孔的冰面,周边有夏侯雍的侍卫跳了下去,可他本人,却并没有出来。 第1674章 回忆   神宗元年,望月楼。   弘治帝新丧,神宗登基又事故百出,人人居心叵测,事情闹出了一场又一场,大殿前的人血还没刷洗干净呢,即便再有几日就是开春,但整个盛京城一片素然,不见欢欣生机。   一身素白的明仪应邀来了,夏侯雍站在高处,拿着婚书,满是期待的看着她一级一级的上来。   她十六芳龄,正是最好的年纪,也是该定亲嫁人的年纪了。   等她近了,夏侯雍早已经按按不住心中欢喜上前,故作端着欢喜问她:“你想做的事都成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我自己婚姻大事?”她语气沉沉,脸色也是冷然,不见往日明媚乖巧,仿佛几日功夫,就徒增了数十年岁月洗礼一般,世故的眼神,与她稚嫩的脸一点也不般配。   夏侯雍笑意不减,将婚书打开给她看:“你该嫁给我了,傻丫头。”   “哥哥,我自记事起,就这么喊你的,对吧。”明仪看向他:“那么多年,都没变过。”   夏侯雍点点头,眼中笑意不减:“你我是表兄妹,你这样喊我,更显亲近,只是往后要学着改口了。”   “如何改口?”明仪依旧神情冷漠,与欢喜的夏侯雍,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笑出了声,凑近在她耳边,紧张赧然:“自然是喊夫君。”   “那我如何称呼舅舅呢?”   夏侯雍笑意微微敛住:“此事我也想过,你放心,成婚之后,与他们不会有太多交际,我们不住在夏侯府,另择府宅。”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陇西吗?”   夏侯雍忙宽慰她:“你放心,盛京有那么多人,必然不会出事,而且,为了免人闲话,我不入赘,你远嫁陇西,这样,我便管不到盛京的事了,你可放心呢?”   明仪退了两步,神情漠然:“驸马入赘,便不得参政,公主外嫁,则不拘外戚,你当真是在为我着想?”   “筱筱。”夏侯雍摆出一脸无奈的神情:“我是夏侯家的少主,怎么能真的入赘做驸马呢?”   明仪走向一旁:“我知道,所有不会为难你,因为我根本没想过嫁给你。”   一句话,夏侯雍当场僵住,连同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了,他慌了,手足无措:“怎么会呢?我们感情那么好,成亲不是理所当然吗?”   “理所当然?”明仪十分讽刺:“弑君夺位,僭越干政,理所当然?”   夏侯雍慌乱拉住她,沉稳如他也有些举止错乱了:“筱筱,弘治帝逼人太甚,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那我可真是害怕。”明仪甩开他的手:“万一有朝一日我对夏侯家出手,那是不是也会死于非命?”   夏侯雍沉默了,即便只是一瞬,却也是他的态度。   “多谢夏侯少主这两个月的帮扶,助本宫稳固朝纲。”明仪的客套疏远直接刺激着夏侯雍,手里的婚书也成了刺激他的东西。   他怒了,上前抓住明仪,眼睛通红:“你在利用我?”   “难道你没有利用我吗?”明仪冷静且无情:“互相利用,就不必用深情粉饰了吧。” 第1675章 媳妇儿我来了   生在后宫,长在后宫,身边的阿谀奉承阴谋诡计,让她永远都理智冷静。   包括对待感情一事。   日久生情,不存在的。   对她好又如何?掺杂了算计的好,不也是算计?   这么多年来,他默许夏侯家的人屡次下手算计她,如今夏侯权又亲手杀了弘治帝,她怎么可能会嫁给夏侯雍?   以前不会,如今更不会。   她的拒绝击垮了夏侯雍最后的耐心,人人都说明仪利用他,他不信,如今,她亲口承认了。   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夏侯雍将她一把抱住,一股无名的暴躁冲击着他的理智:“你就该嫁给我的,我们就该在一起的。”   “放手!”明仪气急大喊,可她如何拧得过夏侯雍。   他们在望月楼上拉扯,底下也来人了,是大王爷他们,一个个有备而来,仿佛要将他处死在这里。   夏侯雍心里一痛,凉意袭遍全身:“你想我死吗?”   “什么?”明仪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夏侯雍自嘲的大笑,突然,抱着她从望月楼上一跃而下。   “我如你所愿。”   猛地睁开眼睛,顶上的梁柱陌生又熟悉,明仪愣愣的看了许久,边上才冒出来一个声音。   “醒了,公主醒了,醒了。”   话音一落,好几颗脑袋都凑了过来,有灵善,有陆姣姣,有几位嬷嬷,全都神色紧张。   “明仪。”灵善轻轻拍拍她的脸:“明仪,傻了吗?”   明仪看向她:“别刚醒就咒我成吗?”   “没傻就好。”灵善眼底青黑,也不知多久没睡觉了,又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一下,这才离远了一些。   陆姣姣则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落了泪,说道:“你高烧不退,满身是伤,昏睡半个月之久了。”   “穆珏呢?”明仪挣扎着要起来。   陆姣姣急忙把她摁下去:“他比你好些,前两日醒的,现如今也在养着呢,你放心,自有人照顾。”   “还有呢?”明仪追问:“夏侯雍呢?”   陆姣姣不说话了,到是一旁的灵善声音冷然的回答:“穆珏带着你晕倒在雪地里,你们身边根本没有夏侯雍的影子,谁晓得他在哪?你们是一块出来的吗?怎么会从后山出来了?”   “误打误撞罢了。”她们不知道夏侯雍也出来了,那便是穆珏没说,穆珏没说,她自然也不会去说。   晓得她在隐瞒,灵善一脸恨铁不成钢:“他最好祈祷别让我找着,不然我弄死他。”   “我想见穆珏。”明仪不理她。   她才说完,外面就来声了:“媳妇儿,媳妇儿我来了。”   穆珏被人扶着进来,全身上下就差脑袋没被包住了,他走着过来,当着陆姣姣和灵善的面,搁明仪身边一躺。   这可把屋里的人都弄不好意思了,陆姣姣无语的不行,忙拉着灵善出去,瞬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是不是很话多,来撬你话了?”他一脸得意:“我来的及时吧。”   明仪给他挪了个位置出来,又替他盖上被子:“你一向及时,你没告诉他们夏侯雍也出来的事?” 第1676章 你会记得我的对吧   他笑了,摇摇头:“说了干嘛?”   “你不恨他?”   他还是摇摇头:“恨,却也同情,我是不知道被自己亲生父母往死里算计的感觉,但我想,那一定很让人绝望才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才会奋不顾身的让自己无懈可击,极端坚强的背后,都是常人不知道的痛苦,他虽然害我,但我还活着,也伤了他,足够了呀。”   明仪一阵沉默,靠向他:“你不是很介意我与他的青梅竹马交情吗?”   “是很介意。”穆珏气呼呼的转过来对着明仪的头顶心吹气:“可是,他比我早认识你二十年,你最后不是落我手上了?他那么恨我,估计气的不轻,我心里挺平衡的。”   他心态一向很好,反倒让明仪觉得自己有些多思敏感了,认真看了他一会儿,用力抱上去。   “小驸马。”   “啊疼疼疼”穆珏扯开了嗓子叫唤:“还有,我不小,闭嘴吧你。”   明仪松了手:“那我离你远点。”   “给我抱着。”他又开始霸道了:“别夹我腿,那被啃了两口,老疼了。”   这别扭劲儿   明仪继续靠着他,说道:“认识你之前,夏侯雍算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仪庄皇后恨我是女儿,自小就不待见我,后来,我养在弘治帝膝下,他虽然精心教养我,众兄妹中最疼我,但他为人强势狠厉,我日日小心翼翼,不敢触怒他半分。   因为仪庄皇后得罪了太多人,众兄妹对我也是敬而远之,且弘治帝有意让我被孤立,防的就是日后我若真的嫁给了夏侯雍,会凭着兄妹情,替夏侯家谋利,先帝软弱,不堪大用,才得以与我交好而不被管制。   我与夏侯雍其实差不多,父母不是真心爱护,兄妹也不和睦,他被送到盛京,说是陪我,其实也不过是个人质罢了,我们俩算是相依为命,我知道他在默许夏侯家对我下手,但是,我若离了他,当真就一无所有了。   可是后来,幽州行宫的事,让我对他彻底死心,杀父之仇,我怎么会忍下去?而且,我若去了陇西,势必客死他乡,弘治帝将江山社稷托付给我,我如何能辜负?翻脸也是必然。”   穆珏认真听着,然后说道:“生在夏侯家,就是他的原罪,但凡他生在平凡人家,都不会这么惨。”   “那我呢?”明仪有点期待他的答案。   他把脸扭过来:“你若生在寻常人家,就凭你的德性,觉得我会娶你吗?想屁吃呢。”   “”明仪用力一勒,他又开始嗷嗷叫唤,乖乖闭嘴了。   他们俩在一块养伤,伺候的嬷嬷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块喝药一块睡觉,伤得太重还没办法回盛京,只能一直住在皇陵。   江氏在他们都醒了之后才晓得出了这么大的事,立马就赶来了,把陆姣姣好好说了一顿,说完自己又心疼了,瞧着他们的伤,心疼的不行。   除夕,他们也回了盛京,年三十当日,有人给明仪送来了一封信,里面放着一颗珍珠。   信上也只有两句话:你会记得我的,对吧。 第1677章 爹爹是个娇弱的壮汉   “谁啊?”穆珏的脑袋伸了过来:“夏侯雍写的?”   明仪摇摇头,把信丢进地笼里:“不是他的字迹。”   “那祝他一帆风顺。”穆珏丢了一句,端着药仰头喝下,立刻顶着一张苦瓜脸往明仪怀里蹭:“呜好苦。”   明仪靠在引枕上都懒得碰他,斜眼看向一旁玩耍的两孩子,告诉他们:“这是坏毛病,千万不能学。”   “嗯,知道。”锦宁回答的很干脆:“爹爹是个娇弱的壮汉。”   他才说完,穆珏的臭脚丫子就凑过去了:“闭嘴,逆子。”   亲儿子不买他的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穆珏很有意见,却不曾较真,把臭脚丫子蹬他脸上挼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除夕前后他们都在养伤,小皇帝日日都跑来找明仪,比锦宁都黏糊,灵善说过,明仪被发现后,两日没吭声的小皇帝跑着过去,跟着从后山一路哭到休息的宫室,阵仗之大,让萧必明等一众臣子都以为明仪挂了。   他在跟前守了七八日,哭的眼睛都肿了,最后是被三王爷强行拉回盛京的,毕竟大魏伐齐迫在眉睫,明仪他们已经出来,太医也在照料,就不需要他在跟前帮不上忙还刷存在感了。   按例,元宵之前都要免朝,但战事紧急,政务馆依旧日日有人值守。   元宵当日,周玉清的消息传来,邵阳城破,齐国皇族尽数逃离,齐昭不知所踪,齐太后薨逝,他正率领大军北上,直指汾阳王齐赫的封地。   同时,周玉清上折单独说明,邵阳城破与林清玄之孙林啸有关,他出面说服齐军降魏,为此,他为林啸记上一功,兵部核实后,准了,转请吏部,只等吏部核实后上报小皇帝。   另外,七王爷安定陇西之后,上折为部下请功,其中就有唐可寅的亲弟弟,唐玉。   唐可寅如今是御前红人,又对明仪穆珏有救命之恩,即便明仪没有特意感谢过他,但这份功劳大家心知肚明,为此,兵部吏部都不敢为难,直接上折到小皇帝跟前。   穆珏私自回京,兵部尚书没忘了参他,但也说他回来及时救了明仪一遭,功过并提,罚银一千两了事,让他先把伤养好。   攻克邵阳之后,齐国半壁江山都在大魏手里了,梁天卓的确是治世能人,周玉清让他将功补过,在大魏派遣官吏抵达齐国各城之前稳定人心,他便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没生出半点乱象。   周玉清带着大军一路北上,战况也开始艰难,齐国的主力全在邵阳之后,一月下一城便是大捷。   小皇帝等人都知道了追杀明仪的人是齐赫安排的,送去给周玉清的圣旨也不是能招降就招降了。   顺者昌,逆者亡。   这六个字,是小皇帝亲笔写了让人送去的。   三月初时,穆祯送回消息,大魏驻军于神庙之西五百里,北境外扩三千里,茫茫草原,都是大魏疆土。   西域之民,遇上中原铁骑,不过以卵击石,结果,早就注定了。 第1678章 大魏势不可挡   大魏崛起已成定局,人人都知道齐国在负隅顽抗。   穆祯捷报传来的同月,齐赫登基称帝,宣布将力挽狂澜与大魏对抗。   同月底,大病初愈的穆珏在家里活泼乱跳打孩子的场面被兵部尚书撞见,隔日就被兵部一封调令,丢去齐国,与周玉清协同作战。   送哀哀怨怨的老父亲出门,锦宁十分愧疚。   若不是为了抽他一条子,日日吃了睡睡了吃的爹爹,也不会这么早就被迫离家。   拿出特意准备的梅子糖,他递给穆珏:“爹爹,等我再大些,你带我一块去,妹妹在家里陪着娘亲,我陪你,好不好?”   “行。”穆珏拿了糖又揉揉他的脑袋:“等你,小子。”   他利索上马,冲妻儿摆摆手,带着几人便走了。   没了他,公主府再度沉静了下来,锦宁忙着念书习武,明仪想见他一面都难,清梨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日日送去三王府,与三王妃的闺女们一块念书启蒙。   陆姣姣抽空来了盛京,与明仪坐在屋里,瞧着屋外的清明小雨,捧着热茶闲聊八卦。   “漠北战事已完,兄长也该回家了吧?”   “嗯,端午前就能回来。”陆姣姣隐隐含笑,茶水的热气扑在她脸上都格外温柔:“仔细算一算,我嫁入穆家十几年了,年复一年的等着他回来,聚少离多,若非婆母明理,待我犹如亲生,只怕这独守空房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明仪笑了笑:“都差不多,哪个武将的夫人不是独守空房?穆珏这一去,只怕也得一年半载,等平定了齐国,再封驻地,也不知会被安排去哪里。”   “你如今功成身退,不再过问政事。”陆姣姣看着她:“可有兴趣去走一走逛一逛?”   明仪听出她的意思了:“你想出去走走?”   “嗯,我想去江南瞧瞧。”她眉眼含笑,欣喜难耐:“我爹辞官之后,游历去了江南,家书上对江南大肆夸赞,我也想去瞧瞧。”   “那你可以等穆祯回来,让他与你一块去。”明仪给自己添了热茶:“我就不了,陵墓里走了一遭,外伤虽然好了,可我怕冷怕寒,身子疲乏,怕是染了隐疾,我可要好好调养才是,也懒得出门。”   陆姣姣稍显失望:“也好,你仔细养养身体,总这么折腾,对你也不好。”   她们俩继续喝茶,嬷嬷来报说和静来了,明仪探身看去,就见和静抱着孩子,嬷嬷在旁跟着,正顺着游廊过来。   “呀,下着雨呢,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明仪赶紧迎过去:“也不怕吹着。”   和静屈膝见礼,被明仪扶着,一边坐下一边说:“出来的时候没雨,谁知半道就又下了。”   “清明雨小,但寒气不散。”明仪把孩子抱过来:“出门也得注意些,你生产之后身子也弱,孩子也小,受了寒最是麻烦,若是病倒了,你爹娘又该着急了。”   和静喝了口热茶才笑道:“六姨放心,我会注意的,只是在家中着实无趣,为此才来串门,再者,我也想问问陆姨,亡者忌辰该如何操办?” 第1679章 我就成姨奶奶了   “亡者忌辰?”明仪不明所以。   和静解释道:“是我婆婆的忌辰,前几日我才知道,她老人家的忌辰是四月,为此想着尽一份心,如今夫君娶妻生子,也该告诉她一声,让她九泉之下高兴高兴。”   她说的婆婆不是淳贵太妃,是宣若老姨娘。   明仪点点头:“这个我不懂,不过你陆姨懂呀。”   “忌辰也是大事,不能马虎。”陆姣姣认真想了想:“嗯,以先夫人的身份,本不该大办,但如今孙将军的身份不同了,且又是首办,为此也可破例些。   去请尼姑二十人,供奉上海灯,然后诵经三日,有准备香火纸钱焚烧三日,立五根大香,手抄佛经供奉就可以了,若是你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大概去寻一处香火旺盛的尼姑庵,请人家打理,也是一样的。”   和静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娘大概也不知道。”明仪蹭蹭奶娃娃的脸:“你陆姨在这里,算你来着了。”   和静点点头,在心里把陆姣姣的话记下。   “你瞧这孩子。”明仪抱着奶娃娃给陆姣姣看:“你能相信,她得喊我一声姨奶奶吗?”   陆姣姣噗嗤笑出了声:“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公主及笄成婚,你以为和你一样,拖成老姑娘?”   “几时成老姑娘了?”明仪很不服气:“怪只怪我出生晚,嫁人晚,生子晚,什么都晚了。”   她狡辩,陆姣姣也不搭理她。   和静与她们一块坐着,等天晴才走,锦宁也下学回来了。   湿漉漉的地面被太阳一照,湿气蒸腾让人发热,襁褓里的孩子咿咿呀呀,手里拿着锦宁给的拨浪鼓,和静抱着他上了马车,开着车窗透气。   他们从街上走过,车边跟着嬷嬷小厮,孩子随意的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咚响个不停,和静笑眯眯的看着他,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大公主府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她们就下车了,孩子软乎乎的趴在和静肩头,又大又圆的眼睛四处瞧,手里的拨浪鼓有气无力的响着。   “咚咚咚”   一声一声慢慢悠悠懒懒洋洋。   他们进去了,大门也关上了,吱呀一声,惊醒了路边马车上的人。   齐昭从回忆中抽神,收回目光,关上车窗:“走吧。”   他病入膏肓,身形消瘦与先前判若两人,一路且走且病,拖到近几日才到的盛京,齐国现在的情况也不是秘密,大街小巷都能听上两句,但齐昭并不关心。   齐国皇室内斗本来就不是秘密,即便知道是齐赫在推波助澜,他也无心去计较了,是他自断臂膀引起公愤,这才给人机会,怪不得任何人。   此次撑着最后一口气来瞧和静,看她笑的那么开心,他也不想去惊扰,这一路病痛,到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或许他的糟践并非是坏事,最少能让和静坚定的等着自己想等的人,若是自己对她千好万好,或许,反倒会让她不知如何抉择,徒增烦恼。 第1680章 齐国,亡   车外又有孩童摇着拨浪鼓走过,咚咚咚的声音,清脆响亮。   齐昭认真听着,耳朵不安分的听到了更多的声音,叫卖声,让价声,吵骂声,全都是人间烟火气。   他一路听着这些吵闹的声音,直到马车停下,推开车窗,瞧着叫卖声起伏的巷子,满是不解。   “这是哪?”   车外跟随的仆从忙道:“主子,这里就是大魏明仪长公主的府宅。”   “怎么会?”齐昭不信:“这条巷子,仅此一家?”   仆从点头:“明仪长公主府宅极大,独占一坊,这条巷子,独她一家。”   齐昭还是不信,自古权贵都羞于与市井为伍,正门设在商贩小民中间都觉羞耻,以明仪的地位,家门口怎么会这么乱?   马车停在巷口不走,一直看着,没一会儿就见锦宁和清梨跑了出来,一人十个铜板,兴致勃勃的买上两样小食儿,又颠颠的进去。   他们的穿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齐昭自然能够注意到,从他们出门到回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主子。”仆从询问:“可要去递贴?”   齐昭关上车窗:“走吧。”   他最后那一份心思也打消,他是亡国之君,来自败战之国,虽然一直敬佩明仪,但如今以什么身份去见她?   不被打出去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能天真的以为可以与明仪促膝相谈,好在死前知道自己这一世到底错在何处,差在何处?   而且,他自己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他与明仪的差距,大概就在这份烟火气上吧。   齐昭自问,他不会与市井百姓为伍,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与市井百姓为伍。   他们是皇族,生来尊贵,百姓如蝼蚁,只能一直在他们的脚下匍匐。   可偏偏,他在意的所有身份地位,都不及公主府前的烟火气。   那是生活,可尊贵于朝堂指点江山,亦可混迹于市井让孩子吃路边小摊。   没人知道齐昭来过盛京,等他的仆从再度出现在盛京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六月,盛京城外多了几座荒坟,长满鲜花,一片烂漫。   同月,齐国灭亡,主力大军被穆珏和周玉清左右包抄打的全军覆没,齐赫自尽,齐国皇族作鸟兽散。   齐国,亡。   内耗是巨兽,即便是泱泱大国,也抵不住数百年的内耗。   若无暴君开路仁君善后,断送万里江山,两代人就足够了。   大魏军旗插在齐国北境那一日,小皇帝再度大封。   周玉清军功卓著,提侯爵,华凌提伯爵,孙玄策提伯爵。   穆祯穆珏早已经封侯,按大魏律,不封异姓王,为此,赏黄金白两,许其子嗣袭爵五代,加封江氏为老太君,享一品护国夫人俸禄,加封陆姣姣为一品诰命夫人。   和静以义女身份回大魏,借着这一次孙玄策立功,崇恩上折请旨,赐和静郡主位,小皇帝欣然应允。   即便是多此一举,但却能堵住悠悠之口。   至于明仪,大封第二天,小皇帝亲自带着人搬来了一下子黄金饼子。   他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邀功:“这是我孝敬姑姑的,攒了好久呢。” 第1681章 谁说嬷嬷不能上位   明仪也托着下巴,刮刮他的鼻尖捏捏他的脸,把他拉到自己跟前站好。   “吏部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你可知道?”   小皇帝点点头:“姑父要去百越城,去大魏最南端。”   “是啊,我也去,带着锦宁与清梨一块走。”明仪握着他的手:“姑姑把自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想去过一过清净日子,往后,你得自己走了,别再想着让我遮风挡雨了,知道吗?”   小皇帝下意识的摆出委屈样,却认真的点头:“以后,换我给姑姑遮风挡雨。”   “好。”明仪又捏捏他的脸。   看着他的眉眼,心里又想起了神宗。   一晃眼,都十几年了。   赶回来的穆珏去拜别了江氏和穆祯,带着明仪和一双儿女,将在七月初出发去往驻地。   离开之前,谦王来问承乐愿不愿意留在盛京,来意明显,明仪高兴的都开始准备嫁妆了。   毕竟,谦王洁身自好,又是谦谦君子,除了怕死,几乎寻不出其他缺点。   然而,承乐拒了。   红烛泪下,收拾行囊的承乐坦然解释:“奴婢身份卑微,凭着伺候公主,才得了上下尊敬,然身份礼数是一重门槛,学识礼仪又是一重。   即便奴婢借了公主的势进了王府,最多不过侧妃妾室,往后奴婢的儿女也是庶出,公主不曾将奴婢扁入奴籍,奴婢也得感恩。   而且,奴婢已过嘉华,若是这个时候进了王府,恐怕也会给王爷和公主招来闲话,奴婢知道谦王爷有礼温恭,是个上佳的人选,但是奴婢有自知之明的。”   她的一席话,说的明仪一阵沉默,也把门外的穆珏感动了。   多好的人啊,得帮。   大半夜,穆珏去了谦王府,次日一早就写了张卖身契,强行拉着承乐画押按手印,然后,收了谦王一箱子金元宝,把承乐的卖身契给了他。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早起刷牙的明仪看的目瞪口呆,承乐更是一脸懵逼。   她被卖了?   把金元宝点了一遍,穆珏十分满意:“钱够数,人归你了。”   “好。”谦王笑眯眯,看着承乐,早有准备:“就从管家嬷嬷做起吧。”   承乐:“”   她该问候谁?   “公主。”承乐向明仪求救。   明仪拿掉猪毛刷正要说上两句,被穆珏一把拖回屋里,情急之下,把漱口水都咽了。   嗝呕   救兵比自己还不靠谱,承乐放弃,看着谦王,还想说上几句,谦王却直接挥手:“绑了。”   他身后是穆珏安排的侍卫,任何一个都可以吊打承乐。   准备充分。   在屋里看着承乐被捂嘴绑走,明仪表情复杂,看着穆珏,正要问罪,穆珏就把怀里的小箱子打开了,金光闪闪,差点刺瞎明仪的双眼。   “媳妇儿都是你的。”   “你”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明仪看着那一箱子钱气势不足了,拿了一个在手里掂量,自我安慰的问:“管家嬷嬷,会不会过分了?”   穆珏摇摇头:“管家就行了,嬷嬷不嬷嬷的不重要的,谁说嬷嬷不能上位?” 第1682章 谦王成了赚钱工具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可明仪还想说什么,嘴巴一张,穆珏再次塞过来一个金元宝:“回头我们把嫁妆送过去,你放心,谦王爷与我说了,他府上有两房挂名的小妾了,只缺一房主母,不会让承乐受委屈的。”   “可是”   “虽然承乐已过佳龄,但谦王爷也不是什么年轻小伙,他这个岁数,有人都做祖父了,轮不到他嫌弃承乐。”   明仪一阵无语:“谁家祖父四十不到?”   “你爷爷。”穆珏又给她塞了一个金元宝:“你大姨出生的时候你爷爷才十七,你大姨十六岁生子,你爷爷四十不到就是祖父了,我没说错吧。”   明仪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抱着几个金元宝,明仪手酸的很,下意识的想喊承乐过来给自己揉揉,又想起她的卖身钱还在自己跟前呢,赶紧改口喊嬷嬷把自己的嫁妆单子拿过来,认认真真的勾选了八九十样让嬷嬷单独拿出来,留下送去大公主府,等谦王正式娶承乐的时候,就给她做嫁妆。   她的嫁妆已经没有现银了,但是值钱的东西不少,穆珏领着两个孩子坐在廊下栏杆处认真看着嬷嬷们清点,好些东西他们都没见过。   给承乐准备的嫁妆一一装箱,明仪出来看了一遍,觉得还是少了,又点了十几样装箱放好才算完,不但如此,还去了灵善府上,把承乐先前看上的庄子隔壁买了,连同地契一块给她。   谦王府是太祖嫡系一脉的后嗣,家底殷实,要入谦王府做主母,若是嫁妆不丰厚,妯娌之间也会被看轻,即便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嚼的舌根也不会少。   他们如期赴任,承乐自然不能跟着去了,明仪去瞧过她一次,她一身嬷嬷装扮,大热天的在屋里吃着西瓜看话本,日子比老太爷舒服多了,反观谦王,日日勤勤恳恳的早出晚归去上朝,偌大一个谦王府,他就是一个赚钱工具,除此之外,没啥用处。   没了承乐陪伴,明仪少了唠嗑的人,一路上话都少了,反到是清梨,一路上叽叽喳喳就没闭过嘴,把原本怕热要坐马车的锦宁逼得主动骑马,跟着穆珏,求一个耳根子清净。   他们一路南下,过扬州,穿江南,翻山越河,走了两个多月才到驻地。   报平安的家书送到盛京时,又是年下。   盛京城大雪纷飞,御书房内,穿着锦衣貂裘的小皇帝在安静看书,如意龙案边上写字,兄弟俩都没说话,偶有一声动静,也是地笼里的银屑炭炸开的脆响。   太监轻声进来,将手里的点心放下,道:“皇上,太后着希若姑姑送来了些点心,嘱咐皇上和小王爷别累着,近日越发冷了,晚间早些去凤来殿用膳。”   “嗯。”小皇帝应了一声才抬头:“你去告诉姑姑,就说朕今日想喝鸡丝酸笋汤了,天冷,那汤好下饭。”   如意稍稍坐直探身:“哥哥,还有炙肉。”   “对。”小皇帝笑了:“还有炙肉,还要一碟栗子糕,我们晚上不吃宵夜了,要栗子糕就成。” 第1683章 狼子野心   太监仔细记下,赶紧出去告诉希若,希若道了谢,忙回凤来殿安排准备。   唐可寅也在凤来殿,是按例来说小皇帝与如意近日读书的情况的,希若进来时,他停了一下,端起茶盏润口。   几次立功,如今,他在赵秋容跟前已经能坐下喝着茶说话了。   希若把小皇帝与如意的话一番转达,正剥着板栗的赵秋容含笑点头:“都是些家常小菜,也不难,你让人去把酸笋准备好吧。”   “是。”希若退下。   唐可寅这才继续说道:“福王幼时多读杂书,瞧四书五经的时候头疼,臣以为,因材施教最为妥当,为此,也多寻了些杂书让福王看。”   “如意养在五王爷名下,五王爷本就潇洒不羁,教养孩子也不会循规蹈矩,他不让如意瞧四书五经,也是不想拘了他的性子,这到是没什么,那皇上呢?”   “皇上批阅奏章,事务繁多,但功课不曾落下,偶有看杂书解闷,臣也不曾制止,臣以为,多知道些杂学,也并非坏事。”   赵秋容点点头:“都得知道一二才是,不求精通,但总不能什么都不懂被人忽悠。”   “是。”   “如今皇上与如意都在你名下念书,你又兼任工部尚书,也费心了。”赵秋容拿起手边的盒子:“舒儿近日还好吧?中秋的时候看她首饰似乎不多,这些个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唐可寅赶紧跪下:“臣多谢太后。”   他恭恭敬敬的接了盒子,见赵秋容没什么事了,赶紧退下。   出了凤来殿,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了好几样东西,能瞧见的就是一副价值连城的玉镯,另外一个小盒子,瞧着像是胭脂一类的东西。   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杨芙蓉没了好多年,当年的幼女也到了喜欢梳洗打扮的年纪,这已经不是赵秋容第一次赏赐舒儿东西了,只要小皇帝与如意学的好长进快,她都会赏,衣服首饰点心不计,次次都是舒儿喜欢的。   唐可寅盖好盖子赶紧回家,刚到府门口,门房小厮就报:“二老爷来了。”   他口中的二老爷,就是唐玉,凭着救七王爷有功,在七王爷的举荐下,他在军中爬了起来,吏部和兵部知道他是唐可寅的弟弟,也分外照顾。   如今,已经从陇西调回盛京,在盛京驻军大营做事,虽然官职不高,但盛京驻军大营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爹爹。”舒儿跑了出来,穿着兔皮袄子的她性格活泼,颠颠跑来,越发像只兔子,小小的姑娘一把抱住唐可寅,仰着头笑出脸颊上的酒窝:“爹爹,二叔来了。”   唐可寅摸摸她的脸,把手里的盒子给她:“这是太后赏的。”   “娘娘又赏我东西了?”她欢喜的接过,一口软软的调子,喊娘娘的时候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像是在喊嬢嬢一样,十分亲热。   唐可寅牵着她进去,就见唐玉站在火盆边,他穿着狼皮袄子,浑身上下都是蛮气,听声回头时,凶狠惯了的眼神泛起一丝得意。   “哥,我又升官了。” 第1684章 已入歧途   “你来盛京才两个月。”唐可寅并不高兴,反到是皱起了眉头:“爬得太快,并非好事。”   唐玉眼中的得意一暗,转头继续背对着他,声音也多了几分不悦:“你放心,没借你的光,我的上司调走了,我凭自己挣下的军功顶替了他的位置,如今,是驻军大营常备官。”   常备官,直辖手下一千人,在驻军大营,算是三把手,头上还有统领和副统领。   唐可寅坐下,看着舒儿打开盒子后开心的笑容,自己也弯了弯嘴角:“喜欢吗?”   “嗯。”舒儿点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唐玉也过来坐下,扫了一眼盒子,说道:“喜欢吗?明个儿我就给你买,二叔现在可有钱了。”   “你收钱了?”唐可寅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   唐玉一脸无所谓:“就几个小钱,不算什么事。”   “你这是受贿。”唐可寅严肃起来,示意舒儿回自己房间,等她走了,也就不敛着自己的怒气了:“你现在不过一个常备官,就敢受贿?你能替人家办什么事?”   唐玉被他刺痛了敏感神经,脸色稍稍难看,却还是解释道:“不是大事,不过是我手底下的兵酒后闹事,闯了门户睡了人家闺女,那女的装贞洁烈妇自尽了,他怕事情闹大,给我钱,让我别把事情报上去,这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胡闹!”唐可寅拍案而起:“这是人命大事,这是犯了军规!你敢包庇,自己也不想活了吗?”   唐玉也火了:“可我升官了,这就足够了,一个民女罢了,他爹娘收钱了,事情就了了,她自己想不开寻死,怪谁?”   这话听得唐可寅越发生气,看着唐玉,恨铁不成钢,心中满是寒:“他父母若非被逼,怎么会拿钱了事?你真当我是傻子好忽悠?”   “不管被逼还是如何,拿钱闭嘴,天经地义。”唐玉扭头出去:“扫兴,都是当官的,有谁不收钱?”   唐可寅气的不行,跟着出去:“唐玉,傲慢自大,只会害了你。”   “不用你管。”唐玉暴躁的还了一句,十分不耐烦。   唐可寅心情猛沉,一晚上都不痛快。   夜里去看舒儿的时候,她刚躺下,小小年纪却格外细心,够着摸摸唐可寅的眉头问道:“爹爹,二叔犯错了是不是?”   “嗯,他不听爹爹的话。”唐可寅把手炉塞进被子,好让她暖和。   舒儿咬了咬唇:“不怕,我听爹爹的话,爹爹别难过,二叔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唐可寅看见妆台上的东西:“太后赏的东西都是珍品,你可要小心佩戴才是。”   舒儿认真点头:“爹爹放心,我都很喜欢,自然会小心的,爹爹,中秋节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娘娘了,她好面善,嬷嬷说,娘亲也是个面善的人,是不是面善的人长得都很美?”   唐可寅怔了一下,脑孩子飞快的闪现出赵秋容与杨芙蓉的模样。   她们的确都是面善可亲的人,只是,一个挺过来成了一国太后,一个挺不住自刎宫门。 第1685章 不知自己的心意   想起杨芙蓉,唐可寅心情低落。   她那么好,自己却冷落了她那么久。   “爹爹。”舒儿把唐可寅唤回了神:“娘亲有娘娘那么漂亮吗?”   唐可寅不知如何回答她了。   论相貌,赵秋容自然比杨芙蓉优越数十倍,她是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端庄娴静,温柔可亲,真正的大家闺秀世家贵女,杨芙蓉在她面前,只是小家碧玉,可是一个父亲,怎么能在女儿面前夸赞其他女人的相貌?   “你娘亲极好,在我心里,也是极美的一个女人。”唐可寅摸摸她的头发:“早些睡,在梦里去瞧瞧你娘亲。”   舒儿点点头,乖乖的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唐可寅悄悄回屋,却对灯失眠了。   自从做了帝师,他是见到赵秋容次数最多的臣子了,他见过赵秋容裁布制衣的样子,见过赵秋容摘菜洗米的样子,见过赵秋容训斥小皇帝的样子。   她的每一个模样都能与杨芙蓉重合,却又独立存在与杨芙蓉分毫不沾。   以至于有些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心里闪现的人,到底是谁。   被舒儿无意间问了一句,再到凤来殿禀报学业的时候,唐可寅下意识的对赵秋容多了几分关注。   自神宗驾崩,她的装扮便是素净端庄为主的沉稳颜色,即便她的年纪不大,却极少穿鲜艳的衣裳了。   唐可寅见过她十几岁娇俏的样子,也见过她被神宗气的一个人夜里默默难受的样子。   如今她贵为太后,万事舒心,少年时所有的锐气都随着神宗的驾崩而离去,取而代之的是豁达坦然与沉稳。   她今日在修剪梅花,拿着剪刀,细细的将多余的枯枝剪去:“除夕宴,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办,三王爷告诉哀家,届时那些老贵族会让子弟写诗做赋在御前进献,皇上与他们的年纪相差不会太大,少不得要比较,你可有什么建议?”   “皇上必定不会落笔取他人之乐,为此,臣以为,只要皇上对他们的诗作加以品评就好,但是,皇上向来不喜诗词。”   赵秋容轻轻叹了一声:“哀家愁的正是这个。”   “臣以为,不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应当扬长避短才是。”唐可寅看了她一眼,赵秋容坐在床边静看梅花的样子,的确犹如画中人一般。   赵秋容并未发现他的目光,点点头:“按照皇上的性子,到时候怕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但你也要从旁提点才是,以防有人故意刁难。”   “是,臣谨记。”唐可寅照例起身走人,可今日,步子却总是停顿,目光也总是往赵秋容走。   他回了家,桌上放了一张喜帖,十分突兀。   “大人。”管家取了喜帖递给他:“这是二老爷的喜事。”   唐可寅有些吃惊:“他要成亲?”   “是,二老爷要纳妾,请大人去吃酒。”   唐可寅看了一眼帖子,问道:“谁家的姑娘?”   “听说是一个参政的女儿。”   “参政的女儿给他做妾?”唐可寅嗅到了猫腻:“那个参政是不是犯事了?” 第1686章 显摆的唐玉   管家摇头,唐玉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那位二老爷最是难说话,平日里一个眼神就让他害怕。   唐可寅坐下:“你准备些礼物,我去看看。”   “是。”管家赶紧退下。   唐可寅扫了一眼喜帖,反倒觉得扎眼,但也一味的安慰自己,或许唐玉真的想成家了也说不定。   到了日子,他如期过去。   唐玉嫌他烦,自己买了宅院,幸好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太过招摇,只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宅子,因是纳妾,只挂了红绸,也没请其他人,来吃酒的只有唐可寅。   一桌子的好菜好酒,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似乎有意朝唐可寅炫耀自己现在的成就一般。   “上好的春酒,今天放开了喝。”他给唐可寅倒酒,神态略显傲慢。   唐可寅看着他,也没绷着脸:“既然纳妾了,那就早些开枝散叶,给舒儿添个手足,今后也好相互扶持。”   “这个很简单啊。”他说的很轻松,唐可寅却心里一闷,局促了喝了口酒。   唐玉吃了两口菜,带着蛮气的招手:“去把人叫出来给我哥看看。”   嬷嬷点头,赶紧去把新进门的姨娘扶过来。   “不必了。”唐可寅忙阻拦:“新妇见了外男,多少不合规矩。”   唐玉嗤笑一声:“一个妾罢了,又不是当家夫人。”   他看不起新妇,轻慢不加掩饰,唐可寅稍稍不满,却也没说话。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姑娘进来了,唐可寅看着她,瞧着也就十六七岁,怯生生的,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领口有被撕扯的痕迹,耳边也有红痕,妆容并不齐整,可见唐玉已经碰过她了。   唐可寅很反感这种行为,却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这个姑娘的模样,总有几分眼熟,像是   “愣着做什么?”唐玉一声呵斥,打断了唐可寅的思绪:“还不赶紧倒酒。”   那姑娘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过来。   “不用。”唐可寅抬手止住她,看向唐玉:“她爹是参政,那她多少也是个官家小姐,我虽然不知道为何会给你做妾,但是官家小姐不是青楼女子,倒酒这样的事,不妥。”   唐玉又是一声嗤笑:“你就是讲究这些,嫁夫从夫,她现在是妾,还算得上什么官家小姐?”   他的话让那个姑娘满眼是泪,死死咬着唇才没有哭出声,想来是藏着一肚子的委屈。   “你回去吧。”唐可寅有些心软:“不必留在这里。”   姑娘点头要走,唐玉突然把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她脚下:“站住。”   姑娘哆嗦了一下,险些软在地上,眼圈也顿时红了。   “你这脾气是越发大了。”唐可寅挥手,示意姑娘可以走了。   姑娘怎么敢动,怯生生的瞧着唐玉,等他开口。   唐玉漫不经心的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两口酒,这才打发走姑娘。   他故意端架子,唐可寅心烦的不行,酒菜都不想吃了,只想赶紧走,可唐玉的兴致出奇的高,一个人喝了半坛酒。   情到深处,他拉着唐玉去自己的房间,说有东西要给唐可寅瞧。 第1687章 肖想太后   看他醉酒,唐可寅也不想计较,跟着他去了。   到了房间,唐玉满脸红光,跌跌撞撞的走去内阁,拉住遮挡的帘子,瞧着唐可寅笑的得意洋洋,然后猛地一扯,将后面的东西露出来。   只见小小的隔间里点着红烛,摆放着四样干果,墙上挂着一副美人图,图上的美人靠在窗前,怔怔的瞧着远方,眉眼含愁,端庄娴静。   唐可寅双目放大,只怕外臣中,再无人比她更熟悉画中美人了。   大魏太后,赵秋容。   “如何?”唐玉扶案大笑:“我的正房夫人,是不是很美?”   唐可寅胸膛起伏,唐玉的话就像是一把针,把他的耳朵都刺痛了。   “多美的人啊,怎么会这么哀怨忧愁呢?”唐玉伸出自己粗糙的手,在画中人的脸上轻轻擦拭:“若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不会让她这么难过。”   他对赵秋容最深的记忆,就是她在行宫救下自己的时候。   那时的她怀着身孕,与神宗闹气来了行宫,坐在屋里的模样,像极了古画中的美人,唐玉瞧了一眼,就一直记在心里。   无论后来见过她几次,赵秋容最美的样子,永远都是她眉眼含愁站在窗边的时候。   “太后。”唐玉低声自嘲笑了:“那又如何?”   他话音刚落,就被唐可寅一拳打在了腮帮子上,本就醉酒的唐玉摔在地上,被桌角磕破了脸颊,开始流血。   “你大胆!”唐可寅气的发抖,从不轻易发火的他,像是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对着唐玉抬起巴掌,像是可以直接拍死他一样:“这是太后,大魏国母。“   唐玉坐在地上懵了许久,摸摸自己麻木的脸,恶狠狠的看着唐可寅。   他已经不是能被唐可寅管束的年轻人了。   “你当真是胡闹。”唐可寅去摘画,不知为何,他心里出奇的愤怒,这份愤怒不是因为唐玉的不知天高地厚,而是他对赵秋容的心思。   太后少年寡居恪守礼数清清白白,怎能容他肖想玷污?   画还没摘下来,唐可寅就被勒着脖子摔在了地上。   唐玉习武,他不是对手。   “呸!”唐玉醉醺醺的站不稳:“太后又如何?神宗不爱她,我爱,她没做我的女人是她无福,等我爬上高位了,我一定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让她知道,我比神宗好多了,与其做清心寡欲的太后,不如做我的女人。”   这话越发放肆,唐可寅恼怒异常,爬起来与他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桌子,上面的干果洒了一地。   最后,唐可寅还是被唐玉摁在了地上掐着脖子。   “我就要她,谁劝都不管用,哥,我的好哥哥,你是工部尚书和帝师,身份显赫,人人都要看你的脸色了,你可要帮帮我啊。”   唐可寅咬牙切齿:“妄想。”   “你不帮,那我就不生子。”唐玉拿出自己最具威胁的一点:“舒儿是个女儿,没办法为唐家延续香火,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不生孩子,你不想唐家断了香火吧,爹娘可都在九泉之下看着你呢。” 第1688章 他有了造反之心   唐可寅满心失望,看着暴戾蛮横的唐玉,十分后悔送他去军中,离开自己几年,他的性情变了。   “她是我的。”唐玉松开唐可寅:“总有一天,我会向她表明心意。”   唐可寅躺在冰冷的地上,心里也是一片冰冷。   要想得到赵秋容,只有造反。   唐玉敢这样说,必定是生了这样的心思了。   “我也是世家公子,只是家道中落了而已。”唐玉摇摇晃晃的退后靠在墙上:“如今,我们兄弟俩爬起来了,你是帝师是尚书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朝中大臣谁不给你三分薄面?我如今也爬起来了,我们兄弟俩一文一武互相扶持,朝中谁能比得过我们?”   唐可寅沉默不语,甚至闭上眼睛拒绝听他说话,唐玉说的每一句话,在他听来都是反骨增长。   “哥。”唐玉仰头闭着眼:“你的野心呢?你现在离着自己的目标最近,怎么反到是把初心忘了?”   唐可寅依旧沉默不语,他现在与唐玉话不投机,与他也无话可说。   他的初心,是在不知好歹的情况下,觉得大魏少了自己就一定会灭国的狂妄,可是这十几年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哪个少年不曾野心勃勃?   可结果又有几人做到?   躺了许久,唐可寅爬起来,他继续走向画像想要摘下,唐玉一把钳住他的手:“哥,她是我的。”   “她是大魏太后,与你无关。”唐可寅甩开他,还想伸手。   唐玉脸色阴沉,揪住唐可寅的领子将他拖了出去,直接丢出门外,看着他狼狈的摔在地上,砰一声关上了门。   唐可寅坐在地上,看着屋里,心情用心如死或来形容也不为过。   唐玉的执拗与癫狂,几乎到了发疯的地步,他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   一连几日,唐可寅都不曾见过唐玉,除夕的时候,也没与唐玉相聚,只领着舒儿去了宫宴。   宫宴热闹,各家的公子尽展才华,看得出大魏人才济济,未来可期。   小皇帝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他如今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人前话少,坐在龙椅上静默的瞧着众人,该吃吃该喝喝,能闭嘴绝对不会多嘴多舌。   很多公子的大作都摆上来了,以萧必明为首的众臣自然少不得品评一番,赵秋容也说了许多。   她是大家闺秀,满腹诗书,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品评之词信手拈来,并不太难。   一场宫宴,所有人都十分尽兴,酒宴散后,堪堪傍晚,冬日里天黑的早,大家都想早早回家陪家人团圆。   唐可寅领着舒儿出来,被太监追上,说小皇帝让他到御书房去,有事相谈,唐可寅忙应声,将舒儿交给太监,请他送舒儿出宫,先乘车回家,自己赶忙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很暖和,小皇帝穿着虎皮领子的短袄站在桌边,面前是摊开的诗作,唐可寅进来的时候,他正仔细瞧着。   “皇上。”   “先生觉得今晚的诗作怎么样?”小皇帝翻了一张纸:“说来听听。” 第1689章 赵秋容受惊   唐可寅有些想不通小皇帝怎么会突然对诗词歌赋感兴趣,稍有一番迟疑便立刻回答:“诸位公子少年得意,所做自然也是张扬尽显。”   “他们知道的很多。”小皇帝语气有些低落:“像是看过璀璨星河,见过满目江河一样,否则,怎么会写出这么好的东西?”   唐可寅明白了,忙解释:“他们大多都是原先齐国吴越蜀国之地的贵族公子,大魏一统中原之后,他们跟随家人来到盛京,翻山越岭,自然所见极多,皇上忙于政务,出宫的机会少。”   “朕也想去瞧瞧大魏江山。”小皇帝的小心思没藏住,还是暴露出来了。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对宫里的规矩并不喜欢,一门心思的想要出去。   “皇上困于宫中,目光所及不过四角宫墙,在皇上看来,的确是被困住了,可是,皇上高坐庙堂,朝廷百官便是皇上的眼睛,替皇上看尽天下事。   那些公子虽然游历过很多地方,可以江山锦绣,四时皆景,凭一人之力,如何能够看完?所见不过盲人摸象,只知其一时,不知其一世,到底缺憾。   皇上则不同,百官四时禀报,皇上知晓天下万事,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乃天下百姓所能依托之人,并非俗家儿郎,可尽享风景。   饶是他们见过万般风景,所用不过是写诗取悦皇上,来夺得皇上的青睐,如此一对比,皇上何必艳羡他们?”   他这一番话,说到小皇帝心里去了,抿着唇想了想,丢下那些诗作走去一旁:“你说得对,是朕多虑了,对了如意近来的功课,先生觉得如何?”   “小王爷近来字写的越发好了。”   “他的字一向很好,只是朕看他像是想念王叔了,为此今日许他跟着大姑姑回去小住,朕注意到,先生近来会让如意多读史书,可他并不感兴趣,为此朕来与先生商议,多让他看些他自己喜欢的书。”   唐可寅点头应允,两人还在说话,太监就急急忙忙的进来禀报:“皇上,凤来殿的人来传话,说太后娘娘回宫的路上被人冲撞吓得不轻,抬着凤辇的人也受惊脚滑,差点摔了太后。”   “什么?”小皇帝立刻就走,一路狂奔,唐可寅下意识的跟着过去,也是一路狂奔。   因着赵秋容受惊,太医院的太医都急急忙忙的赶来了,抬轿的奴才都被押住,只等小皇帝做主处置。   到了凤来殿,嬷嬷们慌成一团,小皇帝进去瞧,唐可寅便等在门外,看嬷嬷们的脸色就知道她们有话难说,想问又觉得于理不合,只能闭嘴。   好在没一会儿,三王妃与崇恩就来了,问了怎么回事,嬷嬷们这才老实交代:“回宫的路上,有人从旁边蹿出来,拔走了赵秋容发间的朱钗,赵秋容吓了一跳,这才差点摔了。”   明晃晃的拔走太后发间的朱钗?   三王妃与崇恩无不心中大骇,气的不行,忙进去瞧赵秋容是否安好。   一旁的唐可寅也在耳朵里落了几个字,心里瞬时想到了是谁。 第1690章 兄弟反目   崇恩勃然大怒,怒斥了嬷嬷几句,急忙进去,三王妃也脸色难看,跟着一块进去。   唐可寅愣在门外,愤怒不已,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的,直愣愣的冲到唐玉府上,不许人禀报,闯进他的房间。   果然,唐玉靠在椅子上,正在把玩手里的战利品,一支牡丹发钗。   唐可寅的突然闯入吓了他一跳,仓皇握住发钗,还被割伤了手。   瞧见是唐可寅,唐玉的神色变幻莫测,心虚惊慌之后就是得意放肆,一脸的炫耀彻底激怒唐可寅,唐可寅抓起桌上的笔架砸在他脸上,唐玉顿时鼻血四溅满脸懵逼。   “你不知羞耻,胆大妄为,我唐家世世代代光明磊落,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浪荡的无耻之徒。”   他不停的砸东西,疯了一般往唐玉身上招呼。   唐玉拿着发钗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唐可寅,目光狠厉。   “公然抢夺太后的东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唐可寅指着他破口大骂:“无耻,下流,太后乃国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岂容你肖想。”   唐玉冷眼看着他,讥讽出声:“哥,莫不是你对太后动心了吧。”   他淡淡的一句话,让唐可寅如遭雷劈,声音也戛然而止。   兄弟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唐可寅了解唐玉,唐玉自然也了解唐可寅。   如果不是真心在乎,他怎么会气急败坏?   就像杨芙蓉自刎时,从容如他,也乱了分寸,如今的模样,与当时有何差别?   见唐可寅愣住,唐玉哈哈大笑,他起身过去,一掌将唐可寅推得踉跄后退,举着发钗兴师问罪。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也喜欢她对不对?这不奇怪啊,她那么好,除了神宗眼瞎,谁会不喜欢她呢?”   唐可寅脸颊颤抖,极力否认:“我没有。”   “你骗不了自己的哥,若没有,你怎么会愣住语塞?”唐玉俨然凌驾于唐可寅之上:“可是,我也喜欢她啊,你是哥哥,怎么能与我争抢我喜欢的呢?”   唐可寅再次大怒,唐玉却得寸进尺:“哥莫不是忘了,你受过刑罚?”   这句话,刺痛了唐可寅的心。   他受过宫刑,无论地位多高,都改变不了他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事实。   他残缺,无法弥补的残缺。   瞧着唐玉邪肆得意的笑,唐可寅心如刀割。   谁说他受过宫刑,他都可以不在意,却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唐玉也会这样说自己。   “哥。”唐玉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拉了拉身上的官服:“事实而已,你别放在心里,你放心,我很感激你多年来的保护,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死了千百次了。   如今,我崭露头角,前途无量,必然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也不怕告诉你,高高在上的太后我唾手可得,迟早,她会成为我的女人。”   唐可寅看着他,眼中冷漠的没有半分情绪,他推开唐玉,转身走了,一个字都不曾留下。   “哥。”唐玉淡淡的喊了一声,见他没回头,再次得意的笑了。 第1691章 察觉到不臣之心   唐可寅深受打击,回家之后就病倒了,一直到元宵,身体都没能痊愈。   小皇帝着人来探望,仔细询问了病情之后,唐可寅请他坐下,又塞了一块碎银子,拿了钱的太监眉开眼笑,一直说着唐大人客气,心里也明白他有事要问自己了。   “下官许久不曾进宫了,那日太后受惊,不知如今可好了?”   太监敛了笑意:“不大好,几位公主和王妃轮流侍疾,可这太后娘娘得的是心病,吃药根本没用,半个月的功夫,消瘦了大半,奴才瞧着都觉得心疼。”   唐可寅有些心疼,却也警惕的问:“可查到惊驾的人是谁了?”   太监摇头:“就是因为没查到,皇上大发雷霆,严惩了禁军统领,毕竟此次,是禁军失职,现如今宫中守备森严,生怕再发生这样的事,三王爷与丞相也动了肝火,大长公主做主,将宫里仔仔细细的搜罗了一遍,结果查出来一大堆腌臜事,又是一顿严惩,闹得人心惶惶。”   他说了一大堆,唐可寅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最重要的一点上,禁军。   唐可寅明白了,唐玉曾在禁军中待过挺长时间,他在禁军中必然也是有关系的,若无禁军帮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进出宫廷?   “而且,近来吴越的贵族夫人们也时常入宫问安,跑的比公主们还殷勤。”太监很是感叹:“也算他们知恩图报了。”   唐可寅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向太监确认:“都是哪些人时常入宫问安?”   太监认真想了想:“都是以往吴越大王的嫡系夫人们,太后善待她们,她们内心感恩,不仅送了许多的东西,还日日入宫请安。”   感恩?这可不一定。   吴越到底是被大魏灭国的地方,即便许多人是自己投降的,可是也有许多是被迫降魏的,没点心思绝不可能。   先前他们乖乖的,便是因为明仪还在,她坐镇盛京,谁敢闹事?   但如今明仪走了,远去吴越,即便盛京真的出事,她也鞭长莫及。   而且,小皇帝尚且年少,后宫无人,宫人们太少,有太多的地方可以见缝插针安排人手,那些人入宫请安,有大把的时间探查宫中情况,要是再有禁军配合,进宫如入无人之境。   唐玉对赵秋容势在必得,只怕是与这些人勾搭上了想要造反,否则,他哪里来的胆子?   猜到这里,唐可寅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他对唐玉已经没有可以失望的余地了,知道他有不轨之心,也没有愤怒,相反,只有一片冷漠。   元宵之后,朝廷开朝,一切都看似正常,却也有敏锐的人察觉到了不妥。   还没到二月,小皇帝亲自调配了一批人。   萧必明丞相之位不变,提薛卓任户部尚书,唐可寅任工部尚书,梁天卓任兵部尚书,秦修文任吏部尚书,已经告老还乡的陆相长子陆泽任礼部尚书,大驸马嘉庆伯则任刑部尚书。   这番安排,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梁天卓是叛臣,秦修文入仕才几年,大驸马更是个怂包性子,怎么能担当大任? 第1692章 帝王心术   为此,下朝之后三王爷跟着小皇帝去了御书房。   “皇上这样安排,是不是另有深意?”   小皇帝示意他坐下,自己则站在龙案后面扶着桌子轻轻一笑:“母后受惊之后,吴越的夫人们格外殷勤,王叔可注意到了?”   “有所耳闻。”三王爷听着他说出道理。   小皇帝这才坐下,一手放在桌上,有意无意的刮着面前奏折的封皮:“他们降魏之后,与大魏百官走的很近,朕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们打听不该打听的事了。   如今太后受惊,他们时常入宫,多少有些别有居心,而且,宫中能被贼人随意闯入,可见禁军失责,当年夏侯家那般厉害,也没能掌控禁军,如今禁军却有放水的意思。   思来想去,必定是有深得朕心的人做了保证,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朕仔细梳理过这其中的关系,那日大姐姐入宫又与朕说了些话,朕心里也就有几分明白了。”   三王爷眼珠子快速一转,猜测道:“皇上是指唐可寅?”   “他是帝师,人人都说他是朕跟前的红人,且他的确很有本事。”小皇帝的神情意味不明:“朕知道,他先前是母后从行宫中带出来的人,他弟弟唐玉也是那是入得禁军,如今他飞黄腾达,他弟弟又在驻军大营做事,兄弟俩的翻身仗打的很是漂亮,而且,朕派去探病的人回来说,唐可寅问他太后可好,可查出谁是贼人了。”   三王爷仔细一想:“如此,唐可寅的嫌疑的确很大。”   “可是,他问了太监都是谁时常进宫请安,太监说他的脸色不好。”小皇帝抬眼:“这反倒让朕觉得是自己误会他了。”   三王爷认真想了一番:“会不会是有人,打着唐可寅的名号,狐假虎威?”   “王叔的意思,是他弟弟唐玉?”小皇帝不笨,一点就通,说完就把折子丢了出来:“这是年前驻军大营统领上的折子,说驻军大营的常备官年老体弱,要告老还乡,然后,吏部就上了折子,举荐唐玉顶替,朕允了。”   三王爷自己瞧了瞧两份折子,说道:“太过刻意。”   “对,朕把先前所有为唐玉请功要官的折子都找出来瞧过,七王叔举荐时,唐玉算是崭露头角,后面七王叔再也没有提起过唐玉,反到是吏部的人,常与唐可寅来往,难保不是唐可寅假公济私。”   三王爷摇头:“皇上,臣与唐可寅共事多年,自认为他并非这样的人,此事还得细查才是,以防是有人自作聪明想要巴结唐可寅。”   “王叔说的有理。”小皇帝点点头:“朕的确要好好想想,不过那个唐玉狼子野心,这样人朕不喜欢,王叔着人仔细盯着他,爬得那么快,手脚怎么会干净?一旦证据确凿就除掉。”   三王爷立刻应声去办,丝毫不敢耽误,但出于对唐可寅的信任,他还是去了唐可寅府上一趟。   病了多日,唐可寅精神稍好,不肖三王爷直说,便率先开口:“唐家出了个祸害,下官为江山社稷,一定会大义灭亲的。” 第1693章 盘算亲弟弟   被他这么一说,三王爷反倒不怎么好开口了,嘴唇翕动许久,唯有一声叹息。   “你知道?”   “自己的弟弟,如何会不知道?”唐可寅咳了几声,身形寥落:“本以为流放边关可以让他历练成人,结果却给了他放纵的机会,以至于如今好坏不分,将忠义都忘了。”   三王爷看着他:“那你可有证据?若有,本王替你肃清门楣。”   “有,但为时尚早,贸然出击,恐会打草惊蛇。”唐可寅思路清晰:“他一个区区驻军大营常备官,能让驻军大营的统领和吏部替他说话,其中虽然有下官的原因,但一定少不得有人行贿打点。   唐玉贪污受贿,但也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定然是有人支持的,最有嫌疑的就是先前吴越的贵族,唐玉自小乖张,被流放后一定是心怀怨恨的,最有可能与他们勾结。   下官不瞒王爷,惊扰太后的贼人就是唐玉,他对太后觊觎已久,臣多次训斥,他却不知悔改,下官也有包庇之罪,他能顺利入宫,一定有禁军相助,这些人若是不找出来,就是个隐患。   另外,太后受惊之后,吴越贵族的夫人们殷勤,居心不良,只怕会钻了宫中的空子,为保皇上与太后安危,还是要对宫中的安全加以巡查才是。”   三王爷听得脸色难看:“太后身份尊贵,他一个卑贱之人,何德何能敢觊觎?”   “下官管教不严,待唐玉伏法之后,还请皇上降罪严惩。”唐可寅低下头。   三王爷按捺住脾气:“你想的那么通透,那是不是也有法子了?”   “是。”唐可寅并不隐瞒:“从唐玉升官和入宫两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已经网织到哪些地方了,唐玉肆无忌惮,也表明他们准备妥当,已经开始动手了。   因着吴越贵族身份特殊,若是不声不响就除掉他们,只怕蜀国与齐国还有柔然的旧臣贵族都会以为大魏要斩草除根,进而引起动荡,为此,只能引蛇出洞,让他们暴露。   马上就要是二月了,仔细思索适合闹事的机会,离得最近的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到了那一日,盛京城的盘查会松懈,百姓会入城热闹,届时要想混进什么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三王爷心里一咯噔:“二月二?那也没两日了,按照你所言,驻军大营与禁军都不能全信,盛京岂不是无人可依?”   “不然,尚且有一人可用,王爷莫不是忘了穆元帅?”唐可寅提醒他:“穆祯凯旋之后,一直在鹿京,他是元帅,是他带兵攻克吴越,只要他出马,就能事半功倍。”   三王爷这才想起穆祯:“本王到把他忘了,他回来之后就在鹿京,数月不曾露面,你不提,本王还真想不起他这么个人。”   “王爷可以速速密信穆祯,与他商议,由他掌管驻军大营,然后启用原禁军统领赵捷。”唐可寅没忘了那个被夏侯家打伤的人:“赵捷是弘治帝旧臣,曾一路护送明仪公主回京,拥护先帝登基,忠心耿耿。” 第1694章 被一个小孩子算计了   三王爷沉默不语,思索良久才起身,一句话不说的离开。   唐可寅也不追问,只在心里盘算自己的事情。   龙抬头的日子很快到来,一早,小皇帝先按规矩早起上香,然后就去上朝,朝会之后便是宫宴,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进宫同乐。   赵秋容还没病愈,为此也没出席,只有小皇帝一人高高在上的坐着。   今日,他少见的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绑着黑色抹额,一如往常的坐在龙椅上一声不吭,时而喝口茶,时而吃口菜,全程听着其他人说话,自己则一言不发。   一般大的如意坐在他左首,浅蓝色的衣裳,到是比小皇帝活泛多了,瞧见有意思的就够着身子告诉小皇帝,却也规规矩矩的没乱动。   今日助兴的人是宫外进来的戏班子,这本不合规矩,但小皇帝感兴趣,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杂耍的人使劲浑身解数的助兴,获得一阵阵喝彩,像是人人都被吸引住了一样。   与此同时,盛京城里也多了许多的卖艺人,他们分布于街头巷尾,引得百姓流连驻足,长街上熙熙攘攘,一眼看去都是攒动的人头。   因着进出城门的人极多,城门口的盘查也十分松懈,守城的将士冷眼瞧着进城的人,即便见谁可疑,也全然无视当做不知。   宫门前的禁军戒备森严,瞧着各家车马停靠的地方,眼睛盯着那些等候主子的小厮车夫不动,有禁军走过打招呼,他们也热情回应。   一切都很正常。   祥和间到了傍晚,天色阴暗下来,宫门前的巷子里,突然飞出一朵烟花,啪一声在空中炸开,闻声的人刚抬头,就见数以千计的烟花飞上天空,噼噼啪啪炸开,恍若白昼一般,将盛京压住。   长街那头来了不少人,禁军瞧见了,却无动于衷,有人惊慌要禀报也被拦住,似乎有意放人进来一般。   突然间,拦人的禁军被一刀割头,脑袋滚落在地溅开了血,眼睛还没闭上呢。   须发半百的赵捷一身甲胄威风赫赫,高举明黄色的圣旨喊道:“奉皇上谕旨,由本将赵捷任禁军统领,任何人不得违抗,本将有先斩后奏之权,来人,关闭宫门,诛杀逆臣。”   禁军贵在令行禁止,瞧见明黄色的圣旨便无人怀疑,赶在门前那群小厮车夫跑来堵住宫门前彻底关上了宫门,外面的人进不去,急的不行,宫门里面却已经惨叫起伏。   将所有有异心的禁军诛杀后,赵捷立刻做出安排,派出五百人守卫后宫,其余人坚守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自己亲自带队,往宫中四处巡查。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也兵刃相向了,助兴的艺人突然拔刀刺驾,早已经等候在两侧偏殿的士兵冲出来围住所有的人,小皇帝端坐于龙椅上一动没动,跳动的烛火让他稚嫩的脸瞧着晦暗不明,如意被他叫到自己身边待着,萧必明等人惊慌起身护驾,有些不明所以的人僵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   为首的吴越贵族大惊失色,一个个看着从容的小皇帝,只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   他们,竟然被一个孩子算计了。 第1695章 欺朕年少,不知好歹   “大魏一统中原,原意为的就是止戈少战,能让天下百姓都远离战乱,可得一家团聚,温饱富足,然,总有人自以为是,打着复国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欲,只为拿回自己所得。   若是你们治国有方,能让百姓和乐也就罢了,一个国家被你们糟践的满目疮痍,还终日里想着复国做什么?你们到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百姓?   还有你们,大魏臣子,寒窗几载考取功名,却跟着他们胡来,难不成你们以为,现在混的不好得不到高官厚禄,跟着造反就能得到?自己不行,去哪都不行,不知道吗?”   他的口才不差,这样一说,其他人也明白几分了,原本心存疑惑的蜀国柔然齐国的贵族都不再作声,静看着吴越贵族,和那些与他们勾结的大魏臣子。   齐国是被大魏下了狠手打击的,能活下来的贵族也没什么势力财力了,几乎丧失了造反的可能,蜀国就更差了,在巴蜀之地被一顿打,兵力还被分散,在盛京根本聚不起人手,柔然被打了两次,也老实了。   唯有吴越,自己请降,保存了造反的实力,又在国家大难的时候单飞,带走了不少的财富,如今才有能力搞事情,而那些收钱办事的大魏臣子,就是他们用钱拉拢的推磨鬼。   被小皇帝戳的吴越贵族和大魏臣子一个个面红耳赤,眼见自己落入圈套,心知死路一条,为此也不愿意束手就擒,拿出准备好的袖箭直指小皇帝,想着临死也要让大魏付出代价。   然后小皇帝并没有慌张,在龙椅上稳坐如山,袖箭射到他跟前的时候就被人击落了。   一个大国,不缺投机取巧的小人,也不缺忠心耿耿的高手。   眨眼间,小皇帝身边就多了两个武将,他们提着刀剑,站在小皇帝身侧,俨然两座门神一样的人物。   一看偷袭不成,有人瞄上了小皇帝身边的如意。   “先帝育有两子,曾亲口许诺文嘉皇贵妃生子就立为太子,这皇位,本该是福王的。”   挑拨离间?   小皇帝看向如意:“福王还小,你们不必拖他下水。”   “皇兄乃是中宫嫡子,是先帝昭告天下立得太子,继承大统也是先帝临终托付,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什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如意从容开口,站在小皇帝身边,并没有被这样的阵仗吓到:“临死还要搞事情,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了,叛臣贼子,死不足惜。”   眼见挑拨没用,那些人有些黔驴技穷了,他们聚在一起,紧张耐心的等着禁军过来帮忙,等来的却是小皇帝挥手,下令杀无赦。   血肉横飞中,小皇帝微微探身拉住如意,起身与他一块靠在龙案上背对着大殿中的厮杀。   瞧着墙壁上威风赫赫的金龙,小皇帝平淡冷静:“近些日子看书,可发现大魏的每一任君王都是踩着尸骨登基的?弘治帝如此,父皇如此,朕亦如此,朕有心善待他们,可总有些人,欺朕年少,不知好歹。” 第1696章 兵变   如意认真听着,点头:“帝王可仁不可善,哥哥没有做错。”   兄弟俩相视一笑,十几岁的少年对慢点的惨叫充耳不闻,即便鼻腔中满是血腥气味,也能做到从容不迫。   城内此刻也乱了,那些卖艺的人一个个突然大开杀戒,将盛京城搅弄的人仰马翻,街上百姓四散逃命,惨死于他人足下的不计其数,少儿与父母走散哭喊不止,摊贩被撞得不知所云。   混乱中,衙门的人匆忙寻找闹事之人,几次与他们交锋于街头巷尾,留下几条人命后,还是被他们跑了。   唐府中,大门紧闭,也挡不住下人们被外面的动静吓的胆战心惊。   唐玉抢走了唐可寅的官印,拿在手里看着唐可寅:“宫里已经行动,他们答应我,事成之后,你不会有事,太后也是我的,哥,往后你就带着舒儿好好过日子,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你别忘了,嫂嫂可是因你而死的。”   如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下意识的往唐可寅心上扎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唐可寅身上找回一点点的自信,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信誓旦旦。   “你们真觉得如今的大魏能够随随便便就被搅乱?”唐可寅从容的坐着,面对指着自己的大刀也毫无惧意:“在我看来,你们不过是在以卵击石罢了。”   唐玉嗤笑:“宫里宫外,城里城内都是我们的人,小皇帝一个孩子,拿下他易如反掌,到时候,谁敢不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句话,你难道没有听过?”   唐可寅笑而不语,任他张扬肆意的去畅想,即便被他抢走了官印,也无动于衷。   唐玉赶到驻军大营,一路高喊这进去:“城中叛臣作乱,速速救驾!”   他特意让所有人都听到,很快,驻军大营集结,所有人等候出发的命令。   副统领赶到大帐,瞧见整装待发的统领与唐玉,立刻就问:“皇城有难,需速速出兵,还请统领请出圣旨,好即刻救驾。”   “没有圣旨。”统领握着腰间的大刀:“事发突然,圣旨未到。”   副统领蹙眉:“没有圣旨,不得出营。”   “救急如救火。”统领看向他:“难道你要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   副统领一阵语塞,目光在统领与唐玉脸上一圈逡巡,警惕抱拳:“属下这就去传令。”   他要出去,统领自然是不肯的,眼神一个示意,唐玉便拔刀架在了副统领的脖子上:“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你们擅自调兵,意欲何为?”   “与你无关。”唐玉直接打晕他,叫来人进来将他五花大绑丢在大帐里,自己则跟着统领出去。   人马集合完毕,所有人都在等圣旨,统领走上点兵台,见他两手空空,好些人都开始嘀咕了。   “统领,还请宣读圣旨,我等好即刻救驾。”   自大魏实行军爵制开始,每百人为百夫长,千人为千夫长,五千人为团夫长,一万人为管制,两万人为常备。   驻军大营六万人,共三个常备官,唐玉不过其中之一。   眼下,另外两个常备官不见副统领,本就心中存疑,而且他们对唐玉并不服气,心里都清楚他是走后门爬上来的,完全不听从他的安排调度。 第1697章 改革就是这么好   现在,他们只要圣旨。   统领抬手示意所有人别说话,等众人安静后他才说道:“城内告急,圣旨未到,若是我等救驾迟缓误了大事,谁来担责?”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依旧有常备官坚持:“统领所言极是,但没有圣旨不得擅自出营,违者祸及满门,还请统领拿出信物。”   统领满脸不悦,对这些人的执拗满心厌恶。   他们都忘了,大魏的一系列改革,早就将擅自调动兵马这事扼杀在了摇篮里。   能无旨调动兵马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元帅穆祯,除了他,谁都别想不拿着圣旨就调动兵马。   他们把造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平日里在驻军大营里吆五喝六说一不二,那即便没有圣旨,也是可以调动兵马的。   结果,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们一巴掌。   这些平日里被欺压的人,这种时候完全不听招呼。   “皇上有难,圣旨如何能送出?”统领替自己寻到了一个还算是靠谱的理由:“再不去,难道要看着皇上出事?”   另一个常备官站出来对着盛京的方向抱拳:“皇上有难,兵部会下发兵令,只要兵部有令,我等自当出营,若无诏书出营,则是擅自调兵,按律满门抄斩,还请统领莫要为难兄弟们。”   他们太过较真,虽然都是军汉,却不是没有心思的憨夫,见状了官场算计,统领的推拒在他们看来就是别有居心。   常备官不出兵,其他团夫长和千夫长自然不会站出来附和统领。   即便要拍马屁,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做赌注。   他这话拆了统领的台,统领的脸色顿时难看,唐玉见状,站出来举起唐可寅的官印:“我兄长唐可寅亲自传来的消息,还能有什么不妥?工部尚书唐可寅,乃是帝师,他的话不能信,还有谁的话能信?”   与他想的一样,搬出唐可寅,许多人就安静了。   唐可寅是御前红人,谁敢质疑他?   但,没有圣旨,谁敢出营?   一时间,质疑的人都安静了。   唐玉与统领对视了一眼,继续说道:“耽误了救驾,看你们谁能承担后果。”   “他们都不用承担,要承担后果的,只有你们。”   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从辕门处穿来,所有人转身看去,只见穆祯单枪匹马站在那里,穿着便衣,却是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参见元帅。”   立刻有人抱拳见礼,除了统领与唐玉,没有一个人敢放肆。   兵马大元帅,可不是一个闹着玩的称号。   气势恢宏的喊声中,统领与唐玉顿时慌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穆祯回来,毕竟,他已经许久不曾露面,而且数月前,他们是亲眼看着穆祯带着他夫人陆姣姣南下江南的,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此二人背主求荣。”穆祯下马,走向点兵台:“拿下,等候处置。”   他甚至没有动手的冲动,瞧着自以为是的统领与唐玉,只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   经历了那么多逼宫兵变,要是还能让他们轻易成功,那这十几年的改革,岂不是白费功夫? 第1698章 狂妄的蝼蚁   他一声令下,就有士兵冲上去,统领与唐玉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两人拔刀反抗,这越发证实他们俩别有居心,不用穆祯下令,两个常备官便直接跃上点兵台,与他们打斗在一起。   唐玉的身手算不得人中龙凤,根本不是靠着真本事晋升上来的两个常备官的对手,几招落败,被两人齐力踹下点兵台,正好砸在穆祯脚前,统领稍好,却也双拳难敌四手,被拿住了。   穆祯垂眼看着唐玉,高高在上的样子,瞬间点燃唐玉自尊,他瞧着穆祯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充满敌意和嫉妒。   他心想,自己也是世家子弟,若不是家道中落,难保今日不是个大将军,而穆祯不过是有幸生在了定北侯府,自生下来就站在了许多人一辈子到达不了的起点上。   若是两人起点一样,难保他不会力压穆祯。   怎么可能会让穆祯这般藐视自己?   然而,穆祯只是瞧了他一眼,便神情淡漠的走上点兵台。   对穆祯来说,唐玉不过区区蝼蚁,若不是他哥唐可寅出彩,谁晓得唐玉这个人物?   统领与唐玉被押在地上跪着,狼狈不堪,两人想要挣扎,还被打了一顿。   他们想忽悠其他人一块造反,就是想带着大家一块去死,谁不生气?动起手来,自然不会客气。   点兵台上的穆祯的目光逡巡了一阵才道:“吴越贵族作乱,企图刺杀皇上,现已经被拿下,驻军大营统领常遇,常备官唐玉勾结叛逆,企图造反,按律扣押,交付刑部处置,众将听令,分守城门,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在收到圣旨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盛京城。”   “听令!”几万男儿齐齐应声。   元帅的威风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阶下囚的唐玉越发满心嫉恨,觉得穆祯活该一辈子俯首称臣,若是他有号令大军的特权,谁能奈何他?   即便是深宫大院,也要成为他的后宅私院。   否则,岂不是辜负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越想越觉得穆祯成不了大事,被人拽下去的时候,瞧着穆祯的眼神还是鄙夷,认定自己会失败,是生不逢时,而非其他。   副统领也被人发现放了出来,在穆祯面前认罪之后,急忙安排驻军大营的人行动,几万人倾巢而出,严守城门。   这本来就是一场上不得台面的造反,与前几次闹事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穆祯单枪匹马走了一趟驻军大营,便直接驾马进城,查看城内的情况去了。   驻军大营出动,守住城门之后就是关门打狗,   次日拂晓,一切尘埃落定,后宫并没有被殃及,一切都平静如往日。   小皇帝回了后宫,一身玄色衣裳的他坐在轿辇上,神色从容,根本看不出是瞧了一场厮杀的少年,身边的人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贴身伺候他的太监衣摆,还沾着血迹呢。   他先回自己的寝宫沐浴更衣,换了赵秋容给他做的常服后,赶着去了凤来殿。 第1699章 引导小皇帝   赵秋容床前,小皇帝懂事的吹了吹药,然后小心翼翼的喂给赵秋容,等她喝了一口,赶紧把蜜饯喂过去。   “事情都结束了?”   小皇帝摇摇头,等她把蜜饯咽下,又喂了一口药:“尚未,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如何处置他们都是一个问题,毕竟他们身份特殊,而且,又牵扯大魏臣子。”   “你的顾虑,是唐可寅,对吧?”赵秋容对他的小心思门清:“他是你的老师,教导你多年,与你的情谊不浅,此次他兄弟又与叛逆勾结,他是否无辜很难说清楚。”   小皇帝不语,小心翼翼的服侍赵秋容把药喝了,才把空碗捧在手心问道:“儿臣听说,当时是母后将唐可寅从行宫带进宫里的,他本人的经历也算得上是精彩,几起几落,才到了如今的位置,当初母后生产,是他救了我们母子一命,可是后来,母后将他丢入暴室,为何?”   “因为他触犯了国法。”赵秋容将他手里的空碗拿走交给希若,打发人都出去后,替小皇帝平整了一番抹额:“当初如意的生母文嘉皇贵妃难产而亡,与我的母亲赵夫人息息相关,唐可寅便是幕后黑手,为此我知道实情后,将他丢入暴室。”   小皇帝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弟弟的亲生母亲竟然是这样没得。”他一阵难过,然后试探着问:“那母后恨文嘉皇贵妃吗?”   “恨过,后来就坦然了。”赵秋容笑了笑:“我十四岁入宫,就不得你父皇喜欢,他宠爱文嘉皇贵妃是人尽皆知的事,对我不过是君臣之礼,文嘉皇贵妃恃宠而骄,数次为难于我,我怎么会不恨,只是后来明白你父皇对她是真心的,我就释然了,为了一个心里没我的男人失了初心本性,不值得。”   小皇帝蹙着眉,探身跪在床沿上抱住赵秋容:“父皇给了文嘉皇贵妃真心,但是给了母后尊荣富贵,比起丢了性命不能养育弟弟的文嘉皇贵妃,母后更幸运,能够亲自教养儿臣,瞧着儿臣长大成人。”   “是呀,母后更幸运。”赵秋容贴了贴他的头发,小皇帝害羞了,松开她乖巧的坐着。   “父皇只有两子,为何弟弟不养在母后膝下呢?”   赵秋容摸着他的头:“提出过继如意的人是你五王叔,当时,朝堂之上,世家与寒门水火不相容,文宣朝几乎都被高维把持,后来你姑姑出手铲除了高维一派,才算是将被寒门欺压数年的世家匡扶起来。   但是后来问题就来了,寒门毕竟人多,天下学子多出寒门,而且当时的大魏并不太平,世家爬起来后也开始有了做权臣的苗头,世家的关系几乎敌对。   偏偏如意未出生时,你父皇就说,如果文嘉皇贵妃生男就立为太子,你尚在襁褓,谁知会闹出什么事,为了彻底绝了寒门因为如意而闹事的心思,让他出嗣,绝了登基的可能也是不得已。”   小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若是弟弟不出嗣,母后愿意教养他吗?” 第1700章 帝王胸襟   “自然愿意。”赵秋容笑了:“母后入宫十多年了,深知宫闱清冷,寂寞无依之苦,若有个手足陪伴,日子也会松快些,而且,母后虽然与文嘉皇贵妃不睦,但实在没必要牵连你们,你们是手足,都是你父皇的儿子,在这世上,你们的关系才是最亲近的。”   “嗯。”小皇帝点点头,再次看向赵秋容:“说回方才的话,母后为了文嘉皇贵妃处置了唐可寅,可曾后悔?是否有觉得自己不顾念救命之恩?”   赵秋容摇头:“母后身为后宫之主,自当以身作则遵守宫规,唐可寅救了我们母子是真,但他害死文嘉皇贵妃也是真,牵扯人命,功过是不能相抵的。”   “那他如今教导儿臣,是儿臣钦点的帝师,他的弟弟犯了事,按大魏律法,唐可寅也会受到牵连,儿臣若是秉公处置,是否有不念旧情的罪名?但如果不秉公处置,会不会让人觉得朕徇私枉法?”   赵秋容作势一阵思索:“这么说,你是想饶了唐可寅?”   “一年的时间,唐玉能从陇西调来盛京再爬上驻军大营常备官的位置,与唐可寅也脱不了干系。”小皇帝垂着眼,稚嫩的脸上,沉静淡漠:“即便他没有插手,可是儿臣对他看重,人人都知道他是御前红人,自然是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赵秋容明白了,唐玉是唐可寅的亲弟弟,唐玉谋逆,唐可寅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唐可寅一直隐瞒,要说没有包庇之心是不可能的。   可唐可寅是帝师,小皇帝对他那般重用,他却包庇逆臣险些置小皇帝于为难,而且,此事也算是扇了小皇帝的脸,必定会有人觉得小皇帝识人不清,为此,对唐可寅,小皇帝并不愿意放过,但顾念着他的教导之恩无法下定决心。   “唐可寅有才不假,但是他与你是私情,唐玉谋逆却是国事,公私不能相提并论。”赵秋容替他下决心:“你若觉得他可堪重用,大可再寻机会重用他,不必这个时候对他徇私。”   小皇帝仔细一想:“儿臣想再等等。”   “等什么?”赵秋容不明白了。   小皇帝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看看可有人落井下石,说出些儿臣不知道的事情,儿臣对唐可寅重用,是想驾驭他,不想被他利用儿臣的信任和重用。”   “也是,此事不是小事,仔细查下去,总能再牵扯出些事情来。”   小皇帝微微垂眼:“儿臣可以让人说儿臣识人不清,但儿臣不想枉失人才,儿臣可以容下叛臣梁天卓,自然也能容下唐可寅的,即便他本应该诛九族。”   赵秋容心里一咯噔,瞧着小皇帝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好问出来。   “皇上。”希若来了门外禀报:“刑部尚书求见。”   小皇帝起身出去,到了御书房,就见大驸马抱着一个画轴在等自己,见了他,大驸马压着气愤说道:“皇上,臣奉命抄家,从逆臣唐玉的卧房中,找到了这个。” 第1701章 该唐家兄弟还债了   大驸马让太监下去,自己将画轴展开,小皇帝负手看着,等画轴上的人露出来,神色就已经变了。   “你说,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少年的声音阴森无比,带着杀意。   大驸马弯着腰:“逆臣唐玉的卧房,俱唐玉的妾室交代,唐玉称呼画中人为发妻,常唤吾妻秋容。”   小皇帝眼神蓦然狠厉,大驸马见状,想起进宫前和静的提醒,立刻把画凑到烛火边上点燃。   画轴起火,小皇帝并未阻拦,呛人的火烟中,他沉默着,像是在酝酿足够的杀气。   等画轴化为灰烬,小皇帝也开口了:“逆臣唐玉,施宫刑,即刻斩首。”   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大驸马心肝都颤了两下,应声要走,又被小皇帝叫住:“唐可寅,可知此事?”   “臣不知。”大驸马现在怕的很。   小皇帝瞧着那堆灰烬:“严审,他若知道,不必来回朕了,给他体面。”   大驸马惊了一下,忙应声离开。   擦着冷汗先回了家,大驸马目标明确的去找和静,见她们母女都在逗弄孩子,忙不迭的坐下喝茶。   “生气了对吗?”崇恩早就知道了一样,抱着孩子慢慢走动。   大驸马一连喝了两碗茶才稍稍冷静下来:“唐玉这次,必死无疑了,施宫刑,即刻斩首,而且,皇上还迁怒到了唐可寅身上。”   “当年舅舅重病,若不是唐家兄弟下毒,舅舅何至于十九岁驾崩?”和静从容的搅动着给孩子吃的米糊:“娘侍疾,不也着了他们兄弟二人的道?弑君之罪,早就该死了,活到现在已然是他们的造化,况且,还有无辜的杨氏砸了一条命在他们兄弟二人手上呢。”   大驸马神色为难:“可是唐可寅是个有才之人,若是因为唐玉一事被牵连而死,对皇上也不好啊。”   “如何不好?”崇恩抢话:“谋逆连坐,要怪只怪他包庇,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货色难道不知道?觊觎太后,便是觊觎皇位,这等不臣之心可不是一般的谋逆,唐可寅身为帝师,知法犯法,形同帮凶,他有才不假,但大魏并非缺他不可。”   崇恩下了决心要弄死唐家兄弟,大驸马张了张嘴,继续喝茶。   “爹。”和静放下孩子的木碗:“你是在为难如何将唐玉的罪名说出去对吧,毕竟觊觎太后的理由不能说,唐玉又是从犯,主犯不曾定罪,先杀从犯,定然会有人起疑。”   大驸马点头如捣蒜:“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有何难?”和静笑了一声:“唐玉不会是个干净的人,仔细查查罪名就来了,你要相信,没人会去替一个谋逆之人证明清白的,只要他的妾室出面证明唐玉强娶,宫刑就躲不掉了。”   大驸马一阵沉默,心中大概有数了,接着说道:“那唐可寅”   “他可以等几天。”和静抱过孩子:“会有人落井下石的,等证据足够多了,弑君之罪,也会昭告天下的,不是打着正义的幌子,就能心安理得的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风光了那么久,债还是要还的。” 第1702章 唐玉服宫刑   当年,明仪留下唐可寅,是看中他的用途,几次留他性命,也是他拼了命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的结果。   可是,他所有的努力,在唐玉觊觎赵秋容这件事面前,都熄灭不了小皇帝的杀心。   生母被人觊觎,被人悬挂房中日夜观摩。   奇耻大辱,这是对一个帝王最大的凌辱。   不可饶恕!   当晚,唐玉就被施了宫刑,他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天牢,人人都听见了他的惨叫,当他像条死狗一样被拖着回来,丢进唐可寅对面的牢房时,唐可寅脸上只有心如死灰的漠然。   从他告诉三王爷唐玉觊觎赵秋容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那是太后啊,是大魏国母,小皇帝的亲生母亲啊。   当初五王爷不过与赵秋容传出流言,就去了金陵再也不能留在盛京,他是神宗钦点的辅国王爷,都要对赵秋容敬而远之,何况唐玉一个蝼蚁?   剧痛让唐玉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脸色苍白,裤裆一片血红,因为剧痛浑身抽搐,趴在一堆草渣中,奄奄一息。   “哥。”   唐玉虚弱的喊了一声,无比希望唐可寅能再救自己一次。   “可后悔了?”唐可寅靠着牢房冰冷的石墙,瞧着他并不曾动:“我一直认为,是我的原因才导致唐家灭门,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很亏欠,不断的纵容你,护着你。   我努力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不管你闯了多大的祸,都想着保你平安,即便一次次违背我的本心,即便你一次次给我添乱,我也心甘情愿,无话可说。   可我终究错了,我的纵容让你无法无天,让你变得狂妄自大,仔细想想,自父母亡故,我身为兄长,竟然什么都没有教你,以至于你连自知之明四个字都不懂。”   唐玉依旧疼的颤抖,他的脸埋在草渣里,狼狈不堪。   数日前,他还在嘲讽唐可寅受过宫刑不能人事,如今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   “唐家到底是只有舒儿一个孩子了。”唐可寅仰头闭眼,自嘲心疼:“也不知她今后,该如何是好啊。”   唐玉疼的颤抖,却挣扎着开口:“怎么会?我那个妾室,已有一个月身孕了,我已经将她送出城养胎,我找人算过,她这一胎是男孩儿。”   闻言,唐可寅看向他,没有欣喜若狂,只觉得可悲可怜。   过了许久,像是几个时辰一样,沉闷的大牢有人进来了,是唐玉妾室身边的嬷嬷。   她给唐可寅见了礼,转身看着唐玉,从手里的篮子里拿出一块血淋淋的帕子,道:“刑部恩准,我家小姐与你和离,和离书已经由礼部代拟给了小姐,我家大人与夫人也已经将小姐接回府上,小姐离开你后欣喜不已,着奴婢,将你的血脉送还给你。”   唐玉满眼不敢相信,瞧着嬷嬷丢进来的帕子,如遭雷劈。   他的孩子,没了。   “哈哈哈”唐可寅笑起来,笑的浑身颤抖,笑的停不下来,笑的像是遇上了泼天的喜事,笑的满脸是泪:“报应啊,怪得了谁呢?” 第1703章 将唐可寅往死路上推   妾室腹中的孩子没了指望,唐玉再也没有说话,要不是因为剧痛而发出沉闷的哼哼,唐可寅还以为他死了。   提审唐可寅,是大驸马亲自办的,他不会审问犯人,但手底下都是吏部特意给他配的得力干将。   天牢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惨叫声似远非远,大驸马憨厚的脸,在这种地方也多了几分酷吏的味道。   他肥胖的身躯坐在一旁的板凳上,静静的瞧着唐可寅,像是个学生,又像是个看客。   唐可寅被扒了官服,穿着一袭沾染了污渍的囚衣坐在刑架前面,大驸马没有对他用刑,也不打算对他用刑。   牢房里,除了一个往刑部尚书之位上培养的侍郎,就只有大驸马和唐可寅了。   侍郎拿着笔,自己动手记录证词,他往大驸马看了一眼,自行问道:“唐玉勾结叛逆一事,你可知晓?”   “知晓。”唐可寅从容交代:“他虽然不曾清清楚楚的告知,但是我与他几次谈话,也能猜测到一二,但无确凿证据,不敢枉报。”   侍郎记下,又问:“唐玉受贿行贿,隐瞒麾下士兵作乱,你可知道?”   “知道。”他完全不打算狡辩:“他与我说过,被我责罚,我二人还因此动手。”   侍郎再次记下:“唐玉强娶良家女,你可知道?”   “我知道他的妾室是参政之女,还因此问过他,大概猜到了他的手段不光明,否则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参政的女儿为妾。”   “所以你知道他做错了,却一直在纵容不曾上报。”侍郎无奈摇头,记下后又问:“画像一事,你可知道?”   这是小皇帝最想知道,侍郎自然不会忘记。   这一次,唐可寅沉默了很久才点头:“知道,我斥责过他,无果后便告知了三王爷。”   “但三王爷不曾告诉皇上。”侍郎说了一句,替他记下:“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唐可寅起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这才说道:“罪臣这辈子,起起落落,历经艰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身为帝师,未以身作则,放纵亲弟,终成祸事,落得如今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不敢辩驳,望皇上治臣死罪,以儆效尤。”   他磕在地上,恭敬非常,侍郎将这番话也记了下来,拿去给大驸马过目,大驸马看过之后放在了唐可寅面前,他瞧了一遍,便签字画押了。   将唐可寅送回牢房,狱卒拖来了唐玉,他脸色依旧苍白,垂着头仿佛随时都能死去。   侍郎对他,自然不会有唐可寅那样的好态度,直接让人绑在刑架上,浇了瓢刺骨的凉水,问道:“画像是谁给你的?”   画像在他屋里找到,证据确凿,根本不容辩驳。   “我找人画的。”唐玉笑了,凄凄惨惨,怪渗人的,乱发下他勾起嘴角,还抬起脑袋,挑衅的看着侍郎:“她很美的,只可惜你们没见过。”   侍郎压着怒气:“唐可寅曾提醒你,你为何不听?”   “他自己也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我凭什么听他的?”唐玉阴恻恻的像是要勾魂索命一样:“而且,他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第1704章 东窗事发   侍郎愣住,旁边的大驸马也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大骇,侍郎稍稍犹豫后把话记录了下来。   “还有呢?”这话是大驸马问的,宽容如他,此刻也做不到旁观了。   唐玉仰头靠着刑架,干裂苍白的嘴唇带着嘲讽勾起:“我们做错了什么?”   “什么?”侍郎没明白他的意思。   唐玉大吼起来:“我们做错了什么?那么多世家,怎么偏偏就是唐家出事?偏偏就是我们家?我们做错了什么?高维怎么不针对其他人就针对我们家?凭什么我们会从世家公子沦为行宫奴仆?凭什么?”   侍郎不说话,大驸马也不说话,两人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说出些他们不知情的事情。   “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子又不是没经历过。”唐玉的情绪并不平稳,宫刑一事对他刺激很大,他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完全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啊,老子全部告诉你们。”   侍郎舀了一瓢冷水,直接泼在他脸上,大驸马要说话,侍郎摇头示意他别管。   一瓢冷水,唐玉安静了一下,却越发猖狂的大笑起来,恨不得使劲浑身力气来笑话狼狈的自己。   “你勾结禁军,行贿官员,隐瞒士兵害人,可真?”侍郎一边说一边写。   唐玉低头抬眼,额头被挤出几条深沟:“当然,都是真的。”   “利用唐可寅的关系调来盛京,也是行贿?”   “是,放着那么好的哥哥不用,留自己在陇西吃苦吗?”唐玉很配合,他看着写个不停的侍郎,问道:“我必死无疑了是不是?”   侍郎头都没抬:“谋逆大罪,诛九族。”   “果然。”唐玉笑了:“既然这样,那我多帮你们一把吧,神宗驾崩是我干的,舒氏难产而亡也是我干的,我还刺杀舒氏的儿子,这两件事,你们不知道吧。”   侍郎又是一惊,大驸马却相对坦然,他看着唐玉,问:“唐可寅指示的对吧,你没这个本事。”   “你们就这般看不起我?”唐玉怒了:“神宗一个废物,除掉他还需要我哥动手吗?”   他想寻个痛快早点去死,又想把唐可寅摘出去,但结果显然不会如了他的愿,他太天真了。   侍郎起身抱拳,对大驸马说道:“大人,是否先行禀明皇上?”   “此人作恶多端,让他把话说完。”大驸马暗暗握拳:“说吧,给你痛快。”   唐玉一声嗤笑,继续说道:“神宗抬举,才给了高维大权,舒氏包庇,才会让高维有恃无恐,高维害我唐家,神宗与舒氏就是帮凶,我们做错了吧?是我教唆入宫的赵夫人在舒氏生产时下手,让舒氏难产而亡,是我给神宗下毒,让他药石无医而亡,也是我为了让皇上没有威胁,去刺杀舒氏的儿子,以求斩草除根。”   侍郎飞快的记录着,已然被这些事惊得说不出话了。   “这些事,太后可知晓?”大驸马把崇恩最想知道的事情问了出来,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第1705章 哥哥不想你胡思乱想   唐玉气乐了:“她知道我们害死舒氏,所以把我们丢进暴室自生自灭,后来知道我们害死了神宗,恨不得杀了我们,可是,我们被贵人救了,没死。”   “哪个贵人?”侍郎面色愤然。   唐玉看了他一眼,得意洋洋:“明仪长公主。”   侍郎脸色大变,心里冒出了千百个猜想。   神宗驾崩,明仪执政,难不成是一个阴谋?一个争夺大权的阴谋?   不,绝对不可能,明仪公主为了大魏鞠躬尽瘁,她放权果断,即便神宗不死,只要她想干涉朝政,也没人拦的了她。   侍郎心里很慌,匆忙的把唐玉说的话全都记录下来。   大驸马继续问:“你为何说刺杀福王,是为了皇上?”   “因为他是舒氏的儿子啊,一个寒门血脉的皇子,凭什么威胁到太后的儿子?她是大家闺秀,他的儿子也尊贵无比,谁都不能威胁他们。”   他自以为是的保护与奉献,此时此刻越发让他觉得自己做的并不是错事。   大驸马不再多问,看了口供,确认无误后,让唐玉签字画押,然后拿着两份口供,亲自进宫。   御书房内,赵秋容与如意还有崇恩与和静都来了,大驸马将唐家兄弟的口供宣读,赵秋容脸色大变,知道自己的画像被唐玉挂在屋子里日看夜看,几乎恶心的吐出来,如意也是满脸大惊,眼睛里的泪花颤动不止,长这么大,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   五王爷只告诉他,因他生母过世,神宗哀思过度,才会追随而去的。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人所害。   小皇帝一直不曾说话,口供上的东西,和静早就告诉过他,以和静的聪慧,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明仪要留着唐可寅,她才没有说出来。   不说出来,不代表会忘记。   待口供说完,小皇帝才起身,却走过去拉住如意的手,给他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平静的说:“父皇疼爱文嘉皇贵妃,高维对文嘉皇贵妃又只是利用之心,并未真的对她有过维护之意,才让文嘉皇贵妃成了众矢之的,被太多人看做了眼中钉,高维欠的所有血债,都算到了文嘉皇贵妃头上,以至于她难产而亡。   母后和姑姑之所以在晓得真相后不杀他们,是因为当时的大魏正是用人之际,唐可寅有足够的城府为大魏获取利益,为此要留下他,唐玉不过是个筹码,也跟着被留下了,并非不是不想给父皇和文嘉皇贵妃报仇,哥哥知道,告诉你这些你会很难过,但是哥哥不想你将来自己知道后胡思乱想,今日说明白,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就说出来,不要自己猜想。”   如意大哭起来,蓦然知道一切的他,不知所措。   一旁的和静瞧着他们,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告诉小皇帝真相时他的反应。   那时的他很平静,也很沉默,想哭,却又极力忍住,最后才说了一句:“我若是姑姑,也会物尽其用。”   知道真相他,比如意冷静百倍不止。 第1706章 赐死唐可寅   如意跑去抢了大驸马手里的口供,自己边哭边看,看完后跑过来一把抱住小皇帝,哭的越发厉害。   “哥哥。”   他很难过,却不怪任何人,自小养成的品性,让他没有去钻牛角尖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哥哥来寻找一点点安慰。   唐家兄弟的口供也在早朝上宣读了出来,画像一事,自然是被隐去了,但余下的罪名,也足以九族诛杀。   十几年了,神宗短短数月驾崩的缘由,终于大白于天下。   小皇帝亲笔谕旨,唐玉斩首示众,唐可寅赐毒酒,至于杨芙蓉的孩子,早已经被嬷嬷带走,谁都没去问她在哪,似乎所有人都默契的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姑娘。   为唐可寅送行的人是薛卓,薛卓带着毒酒,还带了些饭菜,天牢中,他们相对而坐。   唐可寅从容平静,瞧着斟好的酒问:“是见血封喉吗?”   “是。”薛卓看着他:“是个痛快的东西。”   “那就好。”唐可寅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红豆饭,慢慢嚼着,十分享受红豆甜甜糯糯的味道:“当初家父会在每月初一十五要求我们以红豆为食,意在不忘赤子之心,可我走到半路还是忘了。”   薛卓另外拿了壶酒出来替他倒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饮下后才说道:“仇恨总是容易蒙蔽双眼。”   “是啊,我就是被蒙蔽了。”唐可寅笑了一声:“原以为所有人都会因为仇恨而失去理智,可是后来想想,这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不过,坎坷虽多,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遇公主执政,虽为女子,却格局广阔,隐忍明理,一心为公,能容我一弑君之臣,用我这残缺之躯,委以重任,谋略布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一幸。   遇幼帝登基,虽年少,但从容坚毅,明朗仁厚,心怀天下,不骄不躁,纳谏如流,所思所想自有主张,得皇上青眼,指为帝师,此二幸。   遇大魏势弱,虽非从龙开国大功,却能亲身经历中兴图强之事,能切身体会大魏平乱自强,于亡国之际重振旗鼓一统中原,将昔日强敌外患尽数攻克,此三幸。   遇国策开明,以民为主,除天下百姓饥寒之困,解天下万民衣不蔽体之愁,以法治国,除中原千百年来,寒门世家敌对之难题,万民划一,此四幸。   历朝历代,先朝千年,不见君臣一心,中兴一将亡之国,却于此等年岁相逢此等君主同僚,同心同力,大展宏图,此生无憾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端起毒酒举杯,开怀欣喜:“经年相逢,鄙人深以为荣。”   他仰头喝下毒酒,坦荡洒脱,从容赴死。   薛卓再次倒酒,对他一举,遗憾指责皆化为一句:“走好。”   是夜,御书房里格外安静,小皇帝在看折子,如意照旧在龙案一端看杂书,太监悄悄进来,如意立刻抬头看去。   “皇上。”太监跪下来,语气很轻:“唐可寅伏罪,薛大人奉旨,已经着人将他安葬于唐家坟地了。” 第1707章 正文完(还有番外呢)   小皇帝没说话,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看着折子,太监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出声,忙起身替他添茶,然后就退了出去。   “弟弟。”小皇帝这才开口,但眼睛还是看着奏折:“你可听过,祭刀人。”   如意摇头,小皇帝看向他,突然起身:“走,我们去给姑姑选些好吃的送去。”   他们俩给明仪选了很多吃的,让人带着书信,千里迢迢送去给明仪。   四月的南方雨水连连,青瓦白墙的宅子里,明仪盯着门槛处冒出来的木耳一阵发愁。   “你昨日在这摘得木耳?”   清梨点点头,两只手戳在一起,噘着嘴很是无辜:“哥哥说炒木耳好吃,可是嬷嬷说今日的太少,不够了,我来就挖了放进篮子里。”   “这有毒啊。”明仪牙疼的很:“怪不得你哥吃了一口就吐了白沫,你这丫头”   清梨撇着嘴都快哭了:“哥哥会死吗?”   “你说呢?”明仪叹了口气。   清梨差点就哭了,悲伤的跑着去锦宁屋里。   穆珏就在屋里呢,抱着锦宁坐在榻上,半大的少年差点被亲妹妹送走后多少有点自闭,跨坐在穆珏怀里埋着脸,穆珏替他揉着肚子,听见清梨的脚步声,扭头瞧了瞧,就见小丫头泪汪汪的跑进来,直愣愣的冲过来抱着锦宁,脸贴在他背上开始哭。   “哥哥。”   锦宁趴着没起来,反手摸到她的头揉了揉,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明仪紧跟着进去,凑近了瞧瞧他:“肚子还疼吗?”   “嗯。”锦宁很虚弱,哼了一声,继续趴在穆珏怀里。   穆珏继续替他揉着肚子,看了看泪汪汪的闺女儿,伸手把人捞上来坐在一旁:“来来来,给哥哥揉揉肚子。”   清梨乖乖的伸手去揉,靠着他,渐渐不哭了。   嬷嬷进来,见了礼说道:“公主,奴婢已经着人将厨娘打了一顿撵去洗碗了。”   “也好,有毒无毒都分不清,这还了得?”明仪接了丫鬟递过来的热水,吹了吹喂给锦宁:“来喝一点。”   锦宁够过来喝了小半碗,依旧蔫蔫的趴在穆珏怀里。   到了夜里,他喝了药睡下,依旧很虚弱,清梨凑着和他一块睡,学着明仪哄睡自己的样子,轻轻拍着锦宁,没一会儿先把自己哄睡着了。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明仪才跟着穆珏出来,嬷嬷已经在屋外等着了,将盛京送来的信交给明仪。   就在廊下,借着烛光,明仪把小皇帝的信看完,然后,从容收好。   “唐可寅死了?”穆珏瞄了一眼,并不惊讶。   明仪两手握着书信垂在身前,五味杂陈的笑了笑:“嗯。”   “因果报应。”穆珏撑开伞,一手拦住明仪将她护在伞下,一块走下长廊:“得意一场,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明仪依着他,一同跨过石子路上的小水洼:“我觉得,皇上可以亲政了。”   “那就亲呗,孩子能干就早点放权,管多了容易拖后腿。”他一向开明,此事上也一样。   明仪点头,允了。   神宗遗命,要等小皇帝年满十八方可亲政。   但小皇帝少年英才,由明仪拟旨,询众臣意见后,提前还政。   昭武十四年九月,年仅十四岁的长孙瑾,亲政。 第1708章 番外:那些年,一起吃狗粮的兄妹长大了   妹妹十五岁及笄那年,南江大雨,我跟随爹巡视灾情,安排救灾。   南江年年都有涝灾,水库水坝水渠修了无数,也不敌几个月没完没了的大雨,下雨必塌的山让所有的水利在这里毫无用处。   泥泞中,小厮朝我奔来,跌跌撞撞,“公子,郡主消息,公主病重了。”   闻言,我立刻去寻找爹的身影。   近些年,娘的身子越来越差,我们到南江的第四年,她便一直卧病在床,爹寻遍名医,远在盛京的皇帝哥哥和诸位舅舅也派了不少御医过来,全都束手无策。   娘亲的病,是经年累月劳心伤神攒下的,又因幼时中毒数次坏了根本,其中,还有生我时造成了体虚内耗。   神宗驾崩后,她支撑大魏十四年,耗尽了心血。   原本,爹带她远离盛京,想的便是让她静养,可是,病痛在她闲适安逸时悄然上门。   那一日她突然倒下,将我们所有人都吓得半死。   我在湍急的河边找到了正背着灾民过桥的爹,他一如既往的高大健壮,穿着短衫,与一群士兵混在一起。   “爹。”我在旁边喊了一声,他回头看向我,微眯着眼,似乎在提醒我,但在瞧见我身边神色焦急的小厮后,他有片刻的愣神,然后狂奔过来,不与我说话,直冲向他的战马。   我们一块回的家,父子两人浑身泥巴,却连清洗的机会都不敢留给自己,生怕慢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娘。   自我记事起,我从未见爹这般紧张,紧张到双目通红擒着泪,紧张到见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娘时,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满是无助。   我与妹妹跪在床边,这一刻,我怕极了。   妹妹哭的泣不成声,可我不敢哭,即便脸上已经湿透,我也不敢哭,我怕大家都哭,会真的送走母亲。   留在府上的太医商议着方子,他们施针灌药,我把爹扶起等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们挽留娘。   “她会没事的,对吧。”   我往日威风赫赫明朗英气的爹,此刻将答案丢给了我,我知道,他太害怕失去娘了。   娘是他的命。   “娘不会有事的。”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他,这似乎给了他一点信心,他紧紧的攥着我的手,那双厚实温暖的手,正在我的掌心微微颤抖着。   许是娘也舍不得丢下我们,这一夜她挺过来,南江大雨停下的时候,她也渐渐好转,会瞧一瞧妹妹绣花,会尝一尝妹妹做的点心,也会无聊的数珍珠玩儿。   爹驻守南江,守卫的就是大魏的南疆,除了按例巡视,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陪伴娘和我们这里,他总说我们幼时他陪伴太少,如今要弥补。   可我和妹妹,从来不需要他弥补,他是我们心中的英雄,和娘一样,在我们心中无所不能。   这些年,他教导我兵法武功,将我丢去军营,从给士兵扛枪洗甲做起,在我当着士兵的面喊他爹之前,整个南疆大军,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骁骑侯与明仪长公主的儿子,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兵。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和妹妹在恩恩爱爱腻腻歪歪的爹娘面前,有多么想要早点成家立业,反秀回去。   奈何,太年轻。 第1709章 番外:崇恩自述(一)   我八岁生辰这日,父皇破天荒的来看母妃。   母妃才二十多岁,却已经失宠,父皇许久不曾来了,他今日突然来访,整个华阳宫都激动的兵荒马乱。   一通准备还没完毕,父皇就到了。   母妃拉着我出去跪迎,不忘交代:“记得告诉你父皇,你近来学业精进,他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母妃与后宫所有的女人一样,都在费尽心思的讨父皇欢心,我们这些儿女的好坏,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没有回答,只跟着母妃跪下。   “起来吧。”   已经有些陌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威严。   我听见母妃欢喜的声音下满是颤抖,她站起来,顺势将我也一并拉起,我这才看向面前的男人。   大魏皇帝,弘治帝。   “父皇。”我干巴巴的喊了一声,没有勇气将自己撒娇的本事拿出来。   不知是不是历朝历代,皇室亲情都是这般淡漠,我的父皇对我们,并不亲近喜欢。   对比起他的权力,我们更像是他权力之下的战利品。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沉默着进殿,母妃赶紧跟上去,把我都落下了,我只能独自躲在门外瞧着他们。   母妃位居妃位,此刻却做着嬷嬷们平日做的事,替他洗手奉茶,站在一旁不敢落座。   “你父兄立功了。”他喝着茶,高高在上。   母妃开心的笑了,十分殷勤卑微:“为皇上办事效忠,是他们的责任。”   “嗯。”他淡漠的应了一声,再也无话。   果然,只有外祖父和舅舅他们立功了,他才会施恩般来瞧一眼我与母妃,否则,如何会想得起我们?   我不想进去,想离开去玩,却被跑来的太监吸引了注意,继续躲在门外偷看。   “皇上。”太监跪在地上:“凤来殿禀报,皇后娘娘有喜,已经三个月了。”   啪一声,茶杯碎在了父皇手里,我清清楚楚看见他凶狠的表情。   这副表情我认得,他又准备杀人了。   中宫皇后是夏侯家的女儿,入宫之后恨不得独霸父皇,对我们这些皇子皇女并不好,因为我是长女,连累母妃也被她明里暗里欺负过不少次。   如今,她有喜了。   母妃在一旁瑟瑟发抖,父皇的反应吓到她了。   满宫里,谁不怕父皇?他是这里的天,不许任何人忤逆他,直视他,所有人都要老老实实的在他脚下匍匐,包括我们这些儿女。   “三个月。”父皇重复了一遍,拂袖而去,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母妃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拉着我匆忙下跪送驾,等浩浩荡荡的人走完了,她一把抱住我,浑身颤抖:“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母妃。”我不明白:“老天保佑什么?”   母妃摸着我的脸,眉眼哀愁:“自然是保佑皇后生下男孩。”   “为何?”我越发不理解了。   母妃没回答我,却是笑了,在她苦愁的眉眼中挤出来的笑意,带着我早已陌生的算计。   皇后有喜,满宫庆贺,母妃带着我去恭贺的时候,父皇也在,他在笑,开心的像是第一次做父亲一样,似乎那日凶狠的样子,只是我的错觉。 第1710章 番外:崇恩自述(二)   中宫皇后本就嚣张跋扈,惯会在父皇面前装的娇俏可人,背地里却是一副恶毒嘴脸。   如今,有了身孕的她越发嚣张,满殿后妃,只有她一人坐着,其余人全都站着不敢坐下,她与父皇亲亲密密的说着话,完全不顾周围还有这么多人。   我实在无趣,扭头看着身后的灵善,她还被嬷嬷抱在怀里,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也记得在这里不能随便出声说话。   其余的娘娘们满嘴恭贺,像是皇后有喜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人人都巴不得她生出男孩儿。   我不懂,为何?   她们平日里,可是聚堆说皇后娘娘坏话的,怎么会那么好心呢?   “崇恩。”父皇突然喊了我的名字,我惶恐的上前,在皇后厌恶的目光中站定,父皇拉着我的手摸向皇后的肚子,笑着问我:“你觉得这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   一瞬间,我能感觉到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甚至能感觉到母妃紧张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我看了看皇后,她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的厌恶,再看父皇,他笑盈盈的眼睛里藏满了虚假,我看不透他想让我说什么,但我知道,我如果说了女孩儿,母妃与我又要被皇后磋磨了。   我开口:“弟弟。”   “都说小孩子说话最灵验,可见皇后娘娘的确怀有麟儿。”   我的话,让所有人松了口气,包括我的母妃,他们迫不及待的恭维皇后,恨不得拼尽全力来肯定这个事实。   恭维声中,我的父皇,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他的目光,让我不安。   此后六个月,整个后宫一场异常平静,当然,除了父皇的新宠静娘娘。   她也怀孕了,比皇后娘娘晚了一个月。   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我不止一次在下学的路上看见她在御花园散步,母妃日夜祈求皇后生男,宫里其他娘娘似乎也在祈求。   我曾在学堂说,整个后宫都期望中宫生下嫡子呢。   可回答我的,只有大哥二哥嘲弄的哼声,他们知道原因,却都不告诉我。   也不记得那是什么日子,沉睡的我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嬷嬷告诉我,皇后娘娘要生了。   我透过窗户看见母妃出去,自己也急忙跟上。   凤来殿的人真多啊,似乎所有的娘娘都来了,大家都在外面等候着,都在等着中宫嫡子出生。   我大胆的进去,皇后的惨叫声让我发憷,我躲在隔断后面的花盆底下,清清楚楚的听见了父皇与稳婆说话。   “要是男孩儿,你知道该怎么办。”   稳婆应了,她慌张的进去,而父皇,神色冷漠。   太医在一旁瑟瑟发抖,父皇冷漠的声音几乎将他当场逼死:“六个月都没能落胎,看来你也无用了。”   “微臣该死。”太医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夏侯家的人防备太过,微臣无法下手啊。”   “废物。”父皇一声责罚就不再说话,我一看,原来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来了。   我就躲在花盆底下看着父皇,看的我眼睛都酸了腿都麻了,我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第1711章 番外:崇恩自述(三)   稳婆出来,跪在地上报喜:“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下”   稳婆的声音将所有等候消息的人都招了过来,几十只耳朵齐刷刷的竖了起来起来,都在等一个消息,就连父皇,也挺直的脊背。   他很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   “公主。”   稳婆最后的那两个字说出来时,小小的我似乎看尽了世间百态,许多人都在开心,但开心中又满是不甘。   我不明白,她们不是都希望皇后娘娘生下嫡子吗?   父皇也笑了,轻松的笑了,可他没有看襁褓里的孩子一眼,满宫里只有我和大哥一块去看。   很可爱的孩子,粉粉嫩嫩,漂亮的不像话。   我从没见过出生就那么漂亮的孩子。   就连稳婆都说,这孩子长大后,定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大哥却说:“还不是个棋子,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得有脑子。”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因为母妃也告诉我,身为公主,可以没有美貌,但必须有足够的脑子,否则一无是处。   后宫,从来不缺美人。   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为何大哥会对皇后的女儿态度稍好,因为他是长子,没有嫡子,他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   也是在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祈祷皇后生男,因为,生男,母子必死。   皇后是夏侯家的女儿,她有父皇都忌惮的家世,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有足够的心机与手段。   她在一日,所有人都会被压着。   所以,大家都希望她去死。   想想,还真是可悲。   那个孩子的到来,让皇后的脾气越发暴躁,即便是在坐月子,对后妃的为难越发多了,我的乳母告诉我,皇后娘娘很不喜欢那个孩子,一直丢给乳母,只在父皇去凤来殿的时候才会自己抱一会儿。   我听后,到是有些心疼那个孩子了。   我虽不得父皇喜欢,但母妃待我极好,而她,连亲娘都不待见。   再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是满月酒,父皇给她赐名,明仪。   明珠之辉,有凤来仪。   期许极高。   但这样的期许,并没有让她过得好一些,因为,静娘娘一举得男。   母妃说,皇后震怒,对明仪越发不喜,就连父皇都知道皇后不待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可他对自己的子女惯常冷漠,似乎他只负责让后妃怀孕为自己绵延后嗣,其余的事再也与他无关。   所以,并没有心疼那个孩子半分。   皇后整日将明仪关在凤来殿,不许我们接近她,最为顽皮的二哥偷偷去抱了她出来,结果送回去的时候,皇后就说明仪身上被掐的青紫,哭着找父皇做主。   那一天,二哥差点被父皇打死,屁股都被打烂的二哥一口咬定他送回去的时候,明仪身上好好地,绝对没有掐伤,可是,父皇不信,不听。   经此一事,我们都不敢去凤来殿了,母妃和其他娘娘都告诫我们,离嫡公主远些。   她们似乎都知道明仪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都不说。   母妃曾瞧着我跌倒后擦破了皮的手掌感叹:“十月怀胎生下的,竟然能下得去手。” 第1712章 番外:崇恩自述(四)   后来,我见过明仪几次,她已经会走路了,却总是独自在御花园玩泥巴,玩的浑身脏兮兮的也没人管,即便穿着绫罗绸缎的皇后就在旁边的亭子喂鱼,在看见她跌跌撞撞的在水池边走路,也不会管她。   母妃也遇到过一次,她说自己瞧着都心里发慌,生怕明仪掉下去。   可皇后却漠不关心。   有时明仪也会看着我们,发现我们下学会跌跌撞撞的跟着走一段,追不上了就趴在地上瞧着我们走远,但她从不说话,我一度以为,她是个哑巴。   后来他有了新的玩伴,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一个叫夏侯雍的男孩儿。   多了玩伴,她离开凤来殿的时候就多了,会跌跌撞撞的找去学堂,在门外看着我们念书,也会迈着小短腿在宫巷里漫无目的的走。   很多时候,只有她和夏侯雍两人,夏侯雍身上背着她的奶葫芦,手里拿着点心和果子,在她走累的时候背她,在她口齿不清的说话时蹲下来听着。   皇后像是彻底忘了这个女儿,去哪都不带着,就连父皇似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嫡出的女儿。   反到是宫里的娘娘们,对她更加伤心。   父皇又添了一位宠妃云娘娘,她是个极温柔的人,笑起来很漂亮,比起骄纵的静娘娘,我更喜欢她,而且,她还是母妃的远房姨妹。   母妃说,云娘娘虽然是武将之女,但很有才华,还请她指点了我的丹青。   明仪两岁那年,云娘娘生下的七弟,母妃与她关系极好,会时常帮着照看,我又跑去瞧,却撞见皇后着人拿走了内廷司给云娘娘的赏赐。   但这一次父皇没有装聋作哑,而是责骂了皇后,狠狠的弥补了云娘娘,还给她晋了位分。   母妃因此替云娘娘高兴了许久,毕竟,父皇头一次责骂皇后,但没过多久,父皇宠幸了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宫女有福,生下了皇八子,比七弟,就晚一个月。   皇后将对云娘娘的火气全部撒在了公主身上,不许父皇晋封宫女,也不给她名分,还把她调进凤来殿使唤。   母妃说,皇后是在嫉妒。   可是,她的嫉妒越来越疯狂了。   二哥因为骑射出众,被父皇赏了一支玉如意,那是父皇最喜欢的东西,娘娘都在夸赞二哥,说父皇看重他。   可是母妃却悄悄告诉我,那群女人,又想借刀杀人了。   在后宫,这样的事太多了,前些日子大哥被父皇严惩,不也是被人夸赞吗?   母妃告诉过我,这叫捧杀。   果然,没几日,十几岁的二哥就被父皇撞破了风流韵事,他幸了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   在大魏,沾染幼女,其罪可杀。   那日,皇上呵斥了二哥两个时辰,本来已经消气,却在皇后的刺激下,用带刺的荆棘条开始抽打二哥,即便他在地上翻滚哭求,父皇却毫不手软,所有人都吓坏了,我跟着母妃跪在地上,看着二哥被抽的血肉模糊,听着他渐渐微弱的声音,对父皇的恐惧又胜了一分。   人群里,皇后平静的站着,我从她的眉眼中,还看到了一分欢喜得意。 第1713章 番外:崇恩自述(五)   我也注意到了她身边的明仪,她还很小,被皇后死死抓着手,来观摩二哥的受刑。   我在明仪脸上看见了惊恐,她害怕的抱住皇后想要躲起来,却被皇后拽着胳膊推搡出来。   二哥的哭求声中,我听见皇后骂她:“没用的东西,这都不敢看,还能指望你什么?”   那一刻,我又开始心疼明仪了。   她才两岁,怎么会不怕呢。   她被皇后强拽着看完了这场殴打,二哥被打的血肉模糊,他的母妃佟娘娘为了护他,也被打了几下,母子俩晕死过去了父皇才停手。   他像头盛怒的狮子,俯视着我们,手里的荆棘滴着血,用警告的语气说道:“即便是皇子公主,你们也没比寻常百姓高贵多少,再敢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朕亲手杀了你们。”   云娘娘告诉我,这话是在敲打皇后,我隐约明白,却依旧不是很懂。   毒打之后,父皇安排太医给二哥医治,可这一次,老天并没有留情。   二哥死了。   他是被冤枉的,这是一场针对他的算计,可父皇不信他。   最有脾气的他,带着一身伤跳进了池塘,高烧不退,全身化脓,死在了父皇面前。   后来,我时常回想起二哥,我觉得父皇是信他的,只是牺牲他来做戏给皇后看。   可如果二哥知道了这个理由,只怕,也会赌气去死吧。   二哥的死让父皇有了一点点的改变,他会来学堂过问我们的功课,会看一看我们的骑射,我是女孩儿,害怕骑马摔跤,他也不怪我,说害怕就不用学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改变,即便只是一点点,却弥足珍贵。   出自对二哥的愧疚,佟娘娘成了贵妃,可她并不高兴,二哥的死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病倒了,不看太医不吃药,也不见父皇,终日躲在寝殿里。   父皇常来学堂,遇上明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日,父皇拿了我们的书,坐在院子里考问我们学问,明仪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小脸脏兮兮的她,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她常来,有意靠近我们想要一块玩儿,我们见怪不怪。   父皇蹙起眉头,他对明仪有着天生的厌恶。   可是,小小的明仪哪里会看脸色,她笑了起来,小奶音响亮的喊了一声:“爹爹。”   爹?   从没人敢这么喊父皇,他是君主,他要求我们活的和平常百姓一样,却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也拉下神坛。   可是父皇却笑了,甚至放下书将她从草丛里抱了出来,还给她擦去了脸上的泥土,细心的问她手掌怎么破了,鞋子怎么丢了,替她拿去头发上的草渣。   明仪乖乖的坐在父皇怀里,口齿不清的说着自己是钻洞进来的,说着还打了个喷嚏。   她一点也不害怕父皇,十分自然的亲近,让父皇错愕了数次。   许是他也从来不曾感受过这么自在单纯的亲情吧。   父皇送她回了凤来殿,当晚也宿在了凤来殿。   娘娘们闲聊时,阴阳怪气的说皇后好手段会教孩子,一声爹爹就把父皇勾去了。 第1714章 番外:崇恩自述(六)   母妃却说,皇后怎么可能会在明仪身上花心思。   也是,皇后可忙了,皇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生,她自己的肚子却没有动静,她都快急死了,平日里吃喝进补梳洗打扮,忙的不可开交,哪有时间花在明仪身上?   不过,皇后也终于发现了明仪的用处,她可以将父皇带去凤来殿,这是谁都办不到的事,可她却能做到,为此,再次见到明仪的时候,她身边多了几个嬷嬷,照顾着她不能乱跑。   父皇去凤来殿的次数多了,给皇八子的生母名分一事,自然也顺带办了。   刘美人。   一个名分,将刘美人摘出了凤来殿,得以带着自己的孩子,躲在宫中的小角落里平安度日。   可后宫从来就不会太平,濒死的佟娘娘出了寝宫,疯了一样抱走了在外玩耍的明仪,带着她一块跳进了宫里最深的池塘。   二哥死后,她在宫里没了指望。   所以,拼死也要带走皇后的指望。   即便明仪只是一个女儿,但却是皇后以后的依仗。   大人们在互相报复,受伤的却是孩子。   大哥跟着禁军们一块跳水救人,一块跳下去的还有那个叫夏侯雍的少年,他们救起了差点淹死的明仪,至于佟娘娘,她似乎就此沉入了水底,寻不到踪迹。   明仪受惊大病,还没病愈,皇后就从佟娘娘的寝宫里搜罗出了两个带着诅咒的巫蛊娃娃,一番追查,时常去宽慰佟娘娘的云娘娘成了罪魁祸首。   温柔的她被皇后逼得脸色大变,母妃站出来作证,却被皇后扇肿了脸。   皇后哭求父皇为明仪做主,父皇一言不发。   我以为他依旧会帮着云娘娘的,毕竟,他最宠爱的就是云娘娘啊,而且,云娘娘也是被冤枉的。   可惜我错了,父皇顺了皇后的意。   一条白绫,将云娘娘永远停留在了十九岁的年纪,七弟也被母妃抱过来,养在华阳宫。   云娘娘的事,让母妃恨毒了父皇,她不再教我如何去讨的父皇欢心,而是将每一件事的动机都仔仔细细的讲给我听。   她说,皇后逼死的每一个后妃,都是夏侯家欠下的债。   隔着人命,这些后妃的母家,便再也不会与夏侯家产生关系。   这是父皇乐意看到的,所以,他会推波助澜。   我第一次知道了父皇的残忍与毒辣,但明白之后,我越发担心母妃。   外祖父与舅舅们撑起门楣,那母妃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云娘娘?   好在,大哥领兵了。   他是长子,英勇威猛,父皇很喜欢他,常与他一块切磋,皇后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可大哥母子岂会是吃素的?   他们你来我往的斗了很久,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但是,灵善生母敏娘娘私通的消息却突然在后宫炸开。   父皇震怒,却也只是将她幽禁在了冷宫,不曾处置。   此后几个月,宫里都静悄悄的,就连皇后都安分了。   就在人人都在观望的时候,淳娘娘入宫了,她年轻温顺,直接夺走了静娘娘的宠爱,以最快的速度有了身孕。   她是个有福的,段家得到了父皇的重用,领兵出征。 第1715章 番外:崇恩自述(七)   被幽禁了一年的敏娘娘突然被赐死了。   灵善哭着去求父皇留她母妃性命,小小年纪的她去顶撞父皇,气的父皇抓起桌上的石竹笔筒朝她砸来,差点让她当场毙命。   好在淳娘娘在身边,拦了父皇,为灵善求情。   当时,静娘娘也在跟前,她虽然娇蛮,却是个直性子,当日晚上就与同住一个宫苑的母妃说了这事,为此我也能够知道一二。   但事后,宫里却渐起流言,说淳娘娘为敏娘娘抱不平,说她冤枉,父皇为此很不高兴,但他没有苛责淳娘娘,毕竟,淳娘娘还怀着孩子。   但没两日,明仪吃了淳娘娘做的点心,中毒了。   父皇震怒,将淳娘娘赶去了行宫不管不问,皇后要彻查,父皇却没有允准。   我总觉得这一次的事很蹊跷,但我却不知道哪里蹊跷,去看明仪时,太医告诉我,那是剧毒,极为伤身,但凡再多一点点,她就没了。   可见,明仪命大。   没几个月,淳娘娘在行宫生下皇子了,父皇龙颜大悦,将他们母子接了回来。   皇后继续气急败坏,却没有丝毫用处。   许是父皇也觉得自己渐渐上了年纪,也可能是因为九弟的腿疾,父皇对他十分愧疚,日日都会过去瞧一瞧。   皇后嫉恨的几乎将一口贝牙咬碎。   然而,老天爷总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抛出一个大大的惊喜。   皇后有喜了。   在生下明仪四年后,她再次有喜。   我想后宫的娘娘们可能又开始睡不着了吧,可我无心去想这些,因为我快及笄了,每日学规矩让我恶心想吐,已经许久不曾跟着母妃去四处闲逛聊家常了。   不过,我还是等到了机会。   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得意的皇后带着娘娘们一块游园,大家都不乐意,却又不敢不去。   人群里,我又见到明仪了,她安静的跟着,手里还牵着七弟和皇八子,三人步子都有些不稳,走起来跌跌撞撞的却十分开心。   依然是水边亭子,所有娘娘都陪坐着。   皇后突然说起我的婚事,我十四了,离着及笄还有一年,她十分关心。   “我家中子侄,也有年纪相仿的。”   她想让我嫁给夏侯家的男人?   这绝对不可能,一旦答应,我与母妃都会死的很惨,很惨。   母妃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替我推拒,我看着皇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站了出来:“儿臣的婚事,母妃说了不算,母后不如与父皇商议?”   我有自知之明,也明白父皇绝对不会让我嫁给夏侯家的男人。   即便皇后真的提了,也不会如愿。   皇后轻哼了一声,此事也算是过去了,母妃也松了口气。   “公主。”静娘娘突然把在一旁玩的明仪拉了过来:“公主这么喜欢七殿下和八殿下,那是不是很喜欢弟弟呀?”   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里的坑,但我没有动,因为皇后已经看向了明仪。   静娘娘刚刚生下九妹,我知道明仪去看过很多次。   她格外喜欢小孩子,会大方的送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毫不吝啬。   静娘娘此时问话,就是给她挖坑。 第1716章 番外:崇恩自述(八)   我只听见明仪欢快的回答:“不是,我喜欢妹妹。”   “啪!”   一记耳光扇在了明仪脸上,猝不及防的打断了她的笑声,也将所有人吓得僵在了原地。   皇后美丽的容颜顿时丑陋不堪,她瞪着明仪,那眼神连我都害怕。   静娘娘许是也没想到皇后会这般介意,顿时吓白了脸,她急忙解释:“皇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都敢这么问,那若是有心了还了得?”皇后怒了,她朝静娘娘瞟了一眼,把厌恶的眼神再次投向明仪:“关起来。”   嬷嬷把明仪丢进了黑屋子,不给吃,不给喝,不点灯。   皇后说这是小惩大诫,可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虐待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对明仪时好时坏,生气起来非打即骂,而明仪一直受着,挨过了惩罚,依旧会满宫蹦跶找人一块玩儿。   她的宽心,连我都自愧不如。   她时常去学堂,大哥二哥离开学堂后,三弟他们就进去了,明仪会去看,即便她还不到启蒙的年纪,依旧会整日整日的待在那里。   我猜,她是不想回凤来殿吧。   母妃说,皇后的胎相不好,月份越大,她的身子越虚。   不过四个月,就免了六宫请安,说要静养。   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为强势狠辣如她,也有服软的一日。   皇后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那年冬天,皇后薨了。   白雪皑皑,将天地染成一色,满宫的人都换上了麻衣。   母妃开心极了,躲在寝殿里笑了大半日。   我站在一旁,问她:“那明仪怎么办?”   皇后没了,谁来照顾她?   “谁知道呢?”母妃敛了笑意,她是心疼明仪的:“大概,会被夏侯家带走吧。”   跟夏侯家走?去陇西?   我不信,凭着夏侯家的狼子野心,他们怎么会带明仪去陇西?   一旦明仪离开盛京,她这个嫡公主,将毫无用处。   我很担心她,甚至想求母妃将明仪要过来养着,可是,明仪并未给我机会。   她比我想象的聪明,机智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皇后灵前,她抱着父皇哭的撕心裂肺,一遍遍喊:“筱筱没娘了。”   我不敢相信她竟然对皇后有那么深的感情,也不敢相信父皇会因为这一番撕心裂肺的大哭而心软,说出将她养在身边的话。   父皇亲自教养,这是谁都不敢想的事,偏偏她做到了。   她哭哑了嗓子,被口水呛的咳嗽不止,父皇让我带她下去。   我牵着她离开凤来殿,出了宫门,她突然就不哭了。   盈着泪的双眼看着没有尽头的宫巷,安静非常。   “怎么不哭了?”我蹲下来问她。   她吸了吸鼻子,用我意想不到的平静声音回答:“父皇听不见了。”   我震惊,她竟然在演戏。   “你想让父皇照顾你?”我迟疑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明仪点头了,她用平静的声音告诉我:“离了夏侯家的保护我会死的,离了宫,夏侯家就不会保护我了,我不想死。”   我泪崩了,看着小小的她,鬼使神差的将她抱住,拍着她的背,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一年,她还不到五岁。 第1717章 番外:承乐自述(一)   七岁那年,父亲因为党派之争获罪,父母亡故,而我则被送入宫中为奴。   正巧,太监总管挑选宫女,说是伺候嫡公主的,因父亲曾对管教我们的嬷嬷有恩,为此,嬷嬷将我塞进了宫女的队列,给我一条出路。   我随七八个姐姐一块被带走,总管领着我们来到一处很大很漂亮的宫苑,在这里,我见到了我要伺候的人呢。   她没我年纪大,穿着漂亮的衣服,长得也漂亮极了,像祖母时常念叨的小仙子一样。   总管让我们站成一排等她挑选,她朝我们走来,还没说话,我就听到了一声高喊,接着,我们就被按在地上跪好。   “爹爹。”她扑上去抱住一个穿黄衣服的男人,看着很胆小。   男人弯腰摸摸她的头,问她:“筱筱看中谁了?”   她看过来,与我目光相接,手指便朝我指过来:“她。”   我吓着了,四下一看,竟然所有人都低着头,只有我傻乎乎的瞧着他们。   那个男人朝我看来,我慌忙低下头,恨不得跪在地上。   “为何是她?这般不懂规矩,该打死才是。”   一听要被打死,我腿都软了。   可是她说:“伺候儿臣的人,必然不能只是端茶倒水这般简单,若是胆子小了,怎么能保护儿臣呢?”   因为这句话,我得救了,本来已经提起我的领子准备把我拖去打死的总管放开了我,我惊慌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男人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诚惶诚恐的回答:“奴婢承乐。”   就这样,我留在了公主身边,日日陪着她读书习字练武骑射,白日里形影不离,夜里同眠一屋。   她很沉默,也很拼命,我见过其他公主玩耍嬉闹,却没见过她放肆玩闹。   她日日看书,日日习武,每日拂晓就起来翻看着枕头底下的书,等嬷嬷来叫我们起床时,她又睡下去,磨磨蹭蹭的耍赖不起,夜里睡下后会悄悄爬起来在屋里打拳到很晚,每每都是我困得睡着了,她还在打拳。   哦,对了,她身边有位夏侯公子,会教她念书写字,会教她武功骑射,我是个顺带的,也会跟着一起学,却总不如公主学得好。   我没有她那么能吃苦。   但很奇怪,每当在皇上面前,她又是个懒散的模样,看书要挨了打才看,写字要挨了骂才写,骑马也要挨了罚才会去学。   我跟着被罚过很多次,每一次结束,她都会笑眯眯的对我撒娇,亲亲密密的喊我大姐,让我不要生气。   我与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她和我在一起说话也多了起来。   一日,宫里有了喜事。   大公主要成婚了,皇上做主,招护国公长子为驸马。   皇上问公主:“筱筱觉得,崇恩这门亲事怎么样?”   “很好呀。”公主一派天真:“护国公与爹爹是好友,有爹爹做主,大驸马一定会对大公主很好的。”   听了这话,皇上笑了。   可是一离开御书房,公主就说:“焱妃娘娘才病故半年,大公主就成了拉拢世家的工具,这辈子,算是毁了。”   这是她的原话,与她告诉皇上的话,天差地别。 第1718章 番外:承乐自述(二)   后来,大公主出嫁,平日里明媚张扬的大公主,那一日穿着大红嫁衣却泪流不止,娘娘们替她梳妆的时候,我们都在旁边。   “驸马爷宽厚,必定会对公主极好的。”替大公主梳妆的娘娘这样说,我们都当真了。   可是,一向心直口快的三公主却不信,她说:“驸马爷宽厚有何用?护国公夫人那个老泼妇天生属了母螃蟹,谁家的事都要管一管,摊上那样一个婆婆,刚刚赐婚就敢来对我们指手画脚,成婚后还了得?”   娘娘们面色尴尬,却都沉默,可见三公主说的是真的。   “母螃蟹怕什么?”公主在一旁无聊的坐着,语气散漫:“要是真的过分,一包砒霜毒死就是了,任她家大势大,也不过皇室的狗而已,一次委屈,次次委屈,不杀了,留着气死自己吗?”   这话把娘娘们吓坏了,赶紧过去了两个哄着公主别乱说。   毕竟,皇上是那样看重护国公。   可我却觉得,公主真飒,比她们强多了。   悲伤的大公主摇头苦笑,大概在她看来,公主是小孩子说气话吧。   那日,我们送大公主去公主府,一整日,都不见她半点笑意。   后来,我看见了护国公夫人,的确是个霸道强势的妇人,态度倨傲,在皇子公主跟前都敢端架子,还好,一向与我们不亲近的大皇子那日相当可靠,人高马大的他横眼一瞟,护国公夫人就缩了脖子做乌龟去了。   我还看见了大驸马,也明白了大公主的心情。   一个憨厚的胖子,根本配不上大公主。   可是胖子驸马却给了我和公主很多很多的糖果,让我们去婚房里陪大公主说话。   皇上对公主管教极严,是不许公主有零嘴吃的,所以我也不能吃。   可是胖子驸马胆子很大,他总能拿出许多的零嘴,我们不能轻易出宫,他便会在进宫请安时给我们悄悄带。   公主说,胖子驸马是个好人,吃人嘴短,她也会规规矩矩喊一声大驸马了。   后来公主牙疼,事情暴露,胖子驸马挨了皇上的打,却笑呵呵的悄悄问我们,要不要尝尝糟鹅掌。   那个吃了不会牙疼。   那一次他带了很多,拿到学堂,皇子公主们在一块吃,大家都很开心。   那时我才知道,他不仅给了我们糖果,其他的皇子公主也会有糖果,大家都很喜欢他,也会帮着在大公主跟前夸他。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大公主,但他想讨大公主欢心,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我们这些孩子身上,给我们糖果,让我们在大公主面前夸他。   公主夸他帅气,五殿下说公主瞎了,为此,他们打了一架,以公主被打哭结束。   可是夜里,皇上来了,我与公主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语气冷漠:“明仪,你把朕的话忘了?”   “儿臣不敢。”公主磕在地上:“儿臣知错,今后不敢在胡闹了,也不会在打扰公主皇子们念书。”   那一晚过后,公主再也没去过学堂,她跟着给她启蒙的梁先生念书,也没有与其他皇子公主玩闹过了,身边只有我和夏侯公子。   但她依旧看书,只是地方换成了御书房。 第1719章 番外:承乐自述(三)   公主说,皇上不想她兄妹和睦姐妹融洽,因为她身上流着夏侯家的血。   皇上要防着她将来,凭着兄妹情为夏侯家谋利。   我说,那公主与夏侯公子离远些就好了,毕竟,夏侯公子似乎也不怎么受夏侯家待见,可公主笑了。   我若离了夏侯家,皇上怎么会继续养着我?   她的脑子清醒且理智,我跟不上,只觉得可悲。   原来皇上养着她,不是因为她是女儿,只因为她是安抚夏侯家的一枚棋子。   后来许久,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见大臣,我们就在龙椅后面的隔间里待着,外面的动静我们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但公主似乎不受打扰。   她能两天背下一本书,能一日学好几十个字,能不厌其烦工工整整的抄写上百遍诗经,能请教太医按摩疏导之术给皇上解乏。   这些在我看来分外辛苦的事,却让皇上越来越喜欢她。   皇上说,她认真。   教导公主念书的梁先生也说,她天资聪慧,非常人可比。   大臣们说,此女非比寻常。   宫里人都说,皇上的众多儿女中,所疼的只有公主。   可我知道,这份疼爱,是公主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挣来的。   她还是个孩子,却目标明确有主见,谁都猜不透她的想法。   后来,大公主生下郡主,皇上极为高兴,赐名和静。   公主高兴坏了,她太喜欢孩子了,兴冲冲的带着一大堆礼物去看大公主,却撞见了护国公夫人与人说大公主生了个赔钱货,言语中尽是对大公主的不满。   那一日,公主将滚烫的茶水泼在了护国公夫人脸上,老妖婆被烫的当场掉了一层皮。   那一日,公主被皇上罚跪在烈日底下,晒得几乎晕死过去。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是夏侯公子背走了公主。   公主的膝盖跪的血肉模糊,太医上药时,她靠着我,一声没吭,却泪流满面。   我为公主不平:“护国公夫人敢责备大公主,分明就是以下犯上,皇上为何要惩罚公主放过护国公夫人啊?”   “因为护国公有权啊。”公主平静非常:“有权有势,错了又何妨?”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夏侯公子也是,他心疼公主,却无能为力。   公主说,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我说,公主也是泥菩萨,她又何曾可以自保?   她日子的好坏,全凭皇上的心情。   因为泼茶这件事,护国公夫人与公主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我以为公主会忍着,可我错了。   老妖婆每一次挑衅,公主都会扇回去,每一次扇回去,后果就是跪个三天三夜。   满盛京都知道了嫡公主与护国公夫人不睦,满盛京都知道了嫡公主霸道不可欺。   可我知道,她若不霸道,下场会很惨,因为没有人会保护她。   不仅是她,三公主也是一样,和她一样霸道,和她一样无人保护。   没了生母,皇上根本指望不上。   但三公主还好,她的外祖母时常进宫看她,替她打点宫里上下,替她巴结宫里的娘娘,好让那些娘娘心疼她无母,不要苛责她。 第1720章 番外:承乐自述(四)   而夏侯家,从不曾为公主打点过什么。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即便夏侯公子在身边陪着,也是一个人。   她一个人单打独斗,与发生争执的皇子公主打架,与欺负到头上的人硬刚。   她赢了,罚跪,她输了,也罚跪。   皇上从不过问缘由,他只是一味的惩罚公主,但公主从不长教训。   久而久之,我做护膝的手艺就开始越发好了。   可公主的心态很好,跪过罚过之后,她依旧可以笑呵呵的去皇上面前,不管皇上的脸色多臭,她都笑呵呵的凑着去说话。   皇上问她:“下次还敢不敢了?”   公主答:“照打不误。”   每每这时,皇上便会再罚她不许吃饭。   我劝过公主,不要是说实话,骗骗皇上说不敢了,就不会饿肚子了。   可公主说我不懂,她说如果皇上真的不想她这样做,不会只是罚跪而已,也不会对她偷偷戴护膝的事视而不见。   所以,皇上是在纵容公主?   一日,我与公主经过御花园,听到了惊恐的嘶喊,我们找过去,看到的是被花盆砸死的四殿下,惊恐嘶喊的,是早就没了母妃的八殿下。   他害怕极了,弱小的他鼻青脸肿,缩在角落,哭喊不止,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   “别怕。”公主跑过去抱住他,他立刻不要命的抱着公主,情绪却依旧激动。   我也怕极了。   四殿下的生母刚封了贵妃,他最近也才刚刚被皇上喜欢,多在御书房召见了几次。   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四殿下没了,皇上让人查,但我知道,这次依旧不会有结果。   宫里有个很奇怪的事,不管死了谁,都不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瞧见了死人,八殿下怕的不敢回去,公主就带着他一块吃一块住,日子久了,皇上自然也知道了。   我记得公主说过,皇上不允许她与皇子公主们交好。   可那一次,皇上瞧着怯生生在自己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的八殿下,答应公主将他留下。   自此,公主总算有了个亲弟弟作伴,也像是多了一份责任,她会教八殿下读书写字,会教八殿下骑马,八殿下学得慢,她就动手打,但八殿下很依赖她,他性子怯弱,别人总欺负他,唯独公主不会。   但夏侯公子很看不惯八殿下,总说他怂包软蛋,公主总是维护八殿下。   她像个大姐姐一样,拼了命的张开自己未成熟的羽翼,保护着八殿下。   偏那一日宫宴,护国公夫人又来找茬,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说八殿下懦弱无能,极尽苛责。   皇上沉默的听着,我没见他维护过自己的儿女,这次也一样。   可公主走到了护国公夫人面前,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当着上百人的面,扇在了护国公夫人脸上。   小小的她气势如虹:“责骂皇子,给你脸了?区区一个臣妇,你算什么东西?想造反吗?还是护国公觉得自己与皇上平起平坐,可称二帝,才让你如此放肆?皇上在此,轮得到你教训皇子?”   公主的脾气就是这样,但凡看不惯,上去就是一巴掌,打不死你也要堵死你。 第1721章 番外:承乐自述(五)   她连大皇子都扇。   一次,大皇子与皇上起了争执,她二话不说就跳起来扇了大皇子,让他注意自己的态度。   后来,大皇子妃霍氏,给公主做了好多衣服,替大皇子道谢。   这一次也是,宫宴以护国公满门跪地求饶结束,皇上并没有责罚公主,而是在回去的路上抱着公主一同坐在了龙撵上,开怀大笑。   那一晚,整条宫巷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而我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悲哀。   或许,他自己也没想到,站出来与权臣硬刚的人,会是一个女儿,而不是自己那些儿子。   自那之后,皇上对公主更好了,会在用膳时与她闲聊哪个当官的上折说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思,会给她看折子,与她说起国事,公主每次都安静听着,从不插嘴。   我知道,她心里有数,但她不说。   在皇上跟前,她只需要倾听,然后默默记在心里。   但奇怪的事也来了,公主越来越被皇上喜欢,身子就越来越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要么就是中毒。   夏侯公子在她床前沉默痛哭,我看着很是心疼,但一向懦弱的八殿下却只是冷眼瞪着夏侯公子。   我说:“若是公主今后能与夏侯公子白头偕老,那一定很幸福。”   八殿下说:“幸福个屁,姐姐只能嫁将她放在心尖尖疼爱的人,愿意牺牲她的人,最好离远些,首先排除夏侯雍。”   我和八殿下的关系崩了,为此好几天没说话,也不给他吃我做的点心。   他找不到说话的人,又来凑着我说话。   我问他:“殿下是不是对夏侯公子有意见?是不是因为他总欺负你,所以你看不起他?”   他说:“男人对男人最了解,你不懂。”   男人?呵呵,就他?   这一次公主养了很久很久才好,她与夏侯公子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来,一向喜欢挑事的六殿下非要与公主比骑射,公主去了,出人意料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能拄着拐杖起来走两步。   夏侯夫人欢天喜地的进宫,把我们这些伺候的人都骂了一遍,说我们不上心照顾,白白让她担心。   我们背地里和嬷嬷们一块说她,高兴的眼褶子都出来,哪里担心了?   后来,闷坏了的公主想去看三公主他们骑马,拄着拐杖独自偷偷出门,结果被一个小王八蛋抢走了拐杖,把公主独自丢在了烈日下晒着哪也去不了。   我找到公主的时候,她都气哭了,说要捏死那个小王八蛋。   因为那个小王八蛋不仅抢了她的拐杖,还喊她小美人,小小年纪,痞坏非常。   可是,我们没能见到公主说的小王八蛋,公主气坏了,但也只能让事情这么过去。   没过多久,三公主该招驸马了,护国公他们竟然举荐了一位周家小将军,说此人少年成名,气度非凡。   满身侠气的三公主一向不守规矩,她带着我们偷偷去看,果然是个俊俏英武的大哥哥,三公主很是满意,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大哥哥。 第1722章 番外:承乐自述(六)   为了让三公主风光成婚,皇上还将早已经赐死的敏娘娘平冤,恢复了位分。   温家老夫人身为祖母,在原本敏妃娘娘的嫁妆上又添了许多,她年岁渐长,生怕自己离世后,大手大脚惯了的三公主手头拮据。   出嫁那日,三公主戴上了价值连城的凤冠,穿上了她让宫里的绣娘耗时三个月才做出来的嫁衣,还让嬷嬷一定要给她拾掇一个顶漂亮的妆容。   她要做最美的新娘,惊艳周家小将军。   那一日,她是笑着出嫁的,依旧是公主们送嫁,气氛却与大公主出嫁时天差地别。   我们也看见了她婆婆周夫人,虽然大公主说周夫人是个软刀子的磨人脾气不好相处。   可我们都认为,三公主那般喜欢周家小将军,那位小将军一定也会喜欢她,好好对她的。   只要周家小将军对三公主好,那周夫人如何有什么重要的?   可是新婚第二天,三公主与三驸马似乎就成了仇人,强撑着一股傲气回宫的三公主,见过皇上后,跑来了公主的寝宫大哭一场,见公主不跟着哭,就把公主最宝贝的珍珠丢进了水里,结果公主哭的比她还伤心。   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   从那日后,三公主便再也不与三驸马同行,也不许我们提他半个字。   她那么喜欢那个人,却在一夜之间厌恶成这副模样。   三驸马太有脾气了,他与三公主不和睦的事,闹得连皇上都知道,但儿女间的事,皇上依旧不管。   他太忙了,朝政大事,让他分身乏术。   可后来,三驸马闯祸了,妄议朝政,被监理司的人弹劾。   我们都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他,给三公主报仇。   可是,曾经放下谁管对方谁是狗这样话的三公主进宫了,她跪在御书房前求皇上饶了她的驸马,为三驸马辩解,替他证明清白,可她如何能辩白监理司的铁证?   说不通,她就顶撞了皇上,皇上大怒,当时连佩剑都拔出来了,是几位王爷拉住了皇上。   最后,皇上到底还是放了三驸马,我觉得,他大概只是想让三驸马长个教训,毕竟在宫里,谁都活的小心翼翼。   经此一事,三驸马再也没有多嘴朝政,我听说他开始无所事事,连最喜欢的刀枪都不碰了。   三殿下出宫遇到过他,回来告诉我们,好好的一个将军,可惜了。   我也跟着可惜,毕竟大婚前见他,可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啊。   而公主却在一旁笑说:“用一个驸马身份除掉一只具有威胁的拦路虎,多划算啊,反正温家有钱无权,三公主也不被父皇喜欢,根本没有实际利益。”   她的话,我当时不懂,三殿下也似懂非懂。   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我那时完全没想过,我听不懂会是我的问题。   往后的日子,并没有因为三公主求情而平顺,他们夫妇依旧整日里吵得鸡飞狗跳,甚至大打出手,如今,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后来,四公主和五公主相继病逝,二公主也难产而亡,母子两人撒手而去,她的嬷嬷深夜回宫,状告驸马养外室,才导致二公主难产而亡。 第1723章 番外:承乐自述(七)   那一次,皇上正抱着和静郡主玩耍,他很喜欢这个孙女,时常抱着。   那一次,皇上第一次为儿女做主,严惩了二驸马一家,发配流放,再不得入盛京。   再后来,宫里没了很多位娘娘,七公主和八公主也先后病逝。   我时常唏嘘,这般富贵荣华的生活,竟然留不住人命。   但公主却十分平静,她没有时间为逝去的人缅怀,只闷头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强,强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但有一次,公主陪皇上用膳出来后,曾瞧着宫巷尽头出神的问我:“如果生母对你不好,你可会为她报仇?”   我点头:“会啊,毕竟是生母。”   “我不会。”公主吸气挺胸,目光猝然回神:“不值得。”   我依旧点头,不问缘由,即便很想知道。   随着我们渐渐长大,中毒,生病,刺杀,对公主来说都成了家常便饭,我们俩一次次逃命,心中壁垒也一次次增高,我们会睡在一个被窝里,推测这次又是谁下的手,会警惕每一个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人。   我们如受惊的兔子,即便离着皇上最近,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公主曾说:“亲爹又如何?你敢保证他对我没有杀心?”   这话让我脊背发凉浑身冒汗,对皇上也多了警惕心。   随着皇子们一个个出宫,宫里的人也少了起来,但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   皇上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宫里的娘娘们却越来越年轻,她们太有活力了,三天两头的要闹事,把宫里搅合的不得安宁。   公主养在皇上身边,自然深受巴结。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谁都可以算计欺负的小公主了。   但,她依旧小心翼翼。   终于,公主在十四岁那年,被皇上恩准出宫立府。   十四岁出宫立府,这是破例的待遇,新的公主府修建的精美奢华,皇上开了国库为公主装饰公主府曾让满朝震惊,公主府里伺候的人,也是公主一个个亲自选的,只有几个是一直伺候公主的人。   八殿下也得了公主的光,被皇上恩准立府,那一年他才十二岁,虽然年纪小,但娘娘们嫌弃他母妃身份不高,本人也不出众,不愿意养他,皇上也嫌麻烦,就赐府了。   我深深的记得出宫那日,公主在马车上笑的有多开心,一出宫门她就跳下马车,带着我飞跑过长街市井,像是破笼而出的飞鸟,恨不得展翅飞翔。   我们在长街上肆意的大喊,尽情的享受着民间的烟火气息,我们在百姓中央玩闹了整整一天,让所有人寻找我们,我们与他们捉迷藏一样周旋。   我们深夜才来到公主府门前,瞧着门楣上的匾额,公主笑的像个孩子,在大门口大喊大叫,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隐忍和委屈统统释放出来。   “大姐,我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鬼地方。   嗯,皇宫的确是个鬼地方,那地方吃人。   公主费尽了心思来收拾自己的公主府,每日从宫中回来,她都会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小家里。   即便是出宫立府,公主也要每日进宫到皇上面前露脸,但这并不妨碍她去学更多想学的东西。 第1724章 番外:承乐自述(八)   后来,皇上巡政,我与公主作伴,看着得力的大臣被一个个支走,公主的脸色也日益沉重。   “大姐,这一次,只怕很危险了。”   “奴婢不怕。”我握住公主的手:“奴婢陪你。”   这些年,我陪着公主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我们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后盾。   对她,我愿以命相护。   果然,皇上在幽州行宫驾崩了,天大的烂摊子丢给了公主,夏侯家狼子野心暴露,我以为我们会死在幽州行宫。   却没想到,她竟然带着我,带着一帮文武大臣从夏侯家的手里活着回来了。   那两个月,我只觉得昏天暗地。   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公主遮风挡雨,为她撑腰,为她摆平一切。   可没有,夏侯公子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大作用,我们依旧战战兢兢。   那一刻,我总算明白了八殿下为何说夏侯雍不是公主的良配了。   他只会在不触及自己的根本利益时,才会对公主好。   公主,比不上他的权力。   回京之后,公主依照遗诏,扶立八殿下,与大皇子刀剑相向,与诸位殿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与夏侯家决裂。   谁不想当皇帝?都想。   除了公主与八殿下,谁身后不是一个大家族在支持?   大殿兵戈,十六岁的公主伤痕累累,她将手中剑架在了大皇子的脖子,质问他:“你守得住皇位吗?”   大皇子没说话,可我知道,他守不住的。   他们都守不住,除了公主,无人能守住。   大魏被外戚祸乱上百年,他们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外祖家没有权臣自立之心?   弘治帝穷尽一心,没让夏侯雍登上权臣之位,若是在他们手里功亏一篑了,那大魏就真的亡了。   那一日,大殿内,五殿下拦住了自己外祖家,他是第一个跪下来,对着茫然无措的八殿下高喊“吾皇万岁”的人。   紧接着,就是三殿下和七殿下,后来九殿下也跪了下来,段公子也跪了下来。   可大皇子没有,我一个宫女都知道他有多么想要这个皇位,公主自然也知道。   可此时,皇位不能给他。   公主与夏侯权做了交易的,若是八殿下登基,她就给夏侯家大权,如果皇位给了大皇子,只会白白断送大皇子一家性命。   可大皇子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因为此事,支持七殿下登基的大公主与公主决裂。   后来,大皇子在拿到了兵权之后,不甘心的让出了皇位,六殿下却依依不饶。   他们都不服八殿下。   因为他出身不高,因为他才能平庸,因为他性子软弱,因为他毫无主见。   对比其他殿下,八殿下最是一无是处。   可我清楚记得,弘治帝曾夸过八殿下:敦厚仁善。   敦厚仁善,这四个字,从不属于大魏帝王,但皇位偏偏就给了他。   所有人都在怀疑遗诏的真实性,以为是公主以公谋私,将皇位给了与自己关系最好的八殿下。   可我知道,公主绝对不会这样做。   她为国公心,谁都比不上。   后来几日,新帝登基,平乱,针对夏侯家,坠楼   在我眼里聪慧且喜欢自在的公主,用她瘦弱的肩膀挑起整个大魏的重任,差点将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 第1725章 番外:承乐自述(九)   那一年的时间,她都躺在床上,她时常看着窗外出神,问我她是不是十恶不赦。   我心疼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心疼。   我万万没想到夏侯公子会拉着公主一块死,他明明对公主那么好,为何非要她死不可呢?   后来,为了让八殿下早日亲政,由同宗的老王爷们做主立后,选了赵家小姐,一个德才兼备,活泼动人的姑娘。   可是,八殿下竟然不喜欢她,后来更是立宫女舒氏为妃,狠狠打了赵小姐的脸,他重用寒门学子高维,全力打压世家,连同诸位手足王爷,也一并被排除到了权力中心之外。   有大臣跑到家里来哭诉,想要公主做主将寒门大臣赶出朝堂。   但公主没有应下,她静静的看着高维带着一帮大臣将世家打压,静静的瞧着他提拔寒门大臣,身子稍好,便静静的去大殿侧门旁听皇上上朝。   她把自己当做看客,不会过度去插手八殿下。   但八殿下还是很依赖她,时常会问各种问题。   每一次,公主都让他好好想想,我知道,公主何尝不需要好好想想。   她并非无所不能,她也要一样一样去学。   后来,高维越来越过分,甚至欺压到公主头上来了,舒氏也开始来搅合公主了,公主忍无可忍,将高维薅了下来,打发去铲马粪,让舒氏在宫巷了跪了一整晚,从三字经背到百家姓,大字不识几个的舒氏哭的死去活来,却老实了许多。   我知道公主犯不着与舒氏计较,但那个小贱人当真让人恶心的牙齿痒痒。   见惯了聪明人,我竟然被她蠢的无话可说。   再后来,皇上被高维忽悠着得罪了不少人,公主看在眼里,却置若罔闻。   我问她为何不管,她说,总要吃了亏,吃能长记性。   可八殿下吃亏吃的都快撑死了,他也没长记性。   再后来,高维要给公主说亲,明里暗里的说公主年纪大了嫁不出来他很着急。   他当然着急,巴不得早点把公主打发的远远的。   这一次,他想把公主丢去塞北,那可是个比漠北还要苦寒的地方啊。   好在这次,八殿下头脑清醒没有被高维左右了。   他一直记着要让公主嫁给疼她的人的话,但他太信任高维了,让高维来办选驸马的事。   高维那豆豆眼能选出什么好货色?   为了抬举寒门,他明目张胆的全都选寒门出身的男人,世家公子想都别想。   我不是觉得寒门不好,可是他们也要有自知之明啊。   真以为驸马就是来做种猪的?   才能平庸却心比天高,这样的人送来公主跟前,确定不是想走富贵捷径?   在公主被一群寒门子弟的画像要恶心吐了的关键时刻,陆小姐给公主送来了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俊俏的过分,我看见公主在打开画像的瞬间怔住,也在她微微一垂眼中看出了她的心意。   她好色,所以她很满意画像上的人。   但她假正经,故意问:“还是个孩子吧。”   “嗯,十八岁,年纪不大,但本事不小,是个宝。”陆小姐说的信誓旦旦。   公主笑了,是发自真心的笑了:“谁家的?”   “定北侯府二公子,穆珏,我小叔子。” 第1726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一)   作为陆家的女儿,托我祖宗的福,占了个书香门第的家世。   不知皇上是不是很相信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儿能打洞这句话。   我爹才高八斗,我哥哥们才高八斗,所以他觉得我也才高八斗。   在我十岁那年,他让我入宫给嫡公主做陪读。   听我爹说,嫡公主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所以,我觉得那应该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   我以为凭着我家的优良传统与刻在骨子里面的文人气息,我可以在公主跟前一展才华,让她臣服于我。   入学第一天,老师来到前,她主动凑过来找我聊天。   满屋子也就我和她还有她的宫女三个人,不找我,她也找不到别人。   “小姐几岁了?”她笑眯眯的样子天真无邪。   我一边感叹她暴殄天物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混子,一边为了卖弄自己有文化故意回答:“幼学。”   “哦”她拖着长长的调子点头,身子一探,将我禁锢在了桌椅之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读书多吗?”   我自信回答:“那当然。”   “真好,那我们来聊聊吧。”   那一天,她拉着我从三皇五帝的功绩聊到了她爷爷的后宫野史,又从大皇子有脚气聊到了我娘最近用的胭脂在哪买的。   天花乱坠一通吹,我热泪盈眶的拉住她的手引为此生知己。   毕竟,吹牛都这般流畅的人,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   此后,我入宫如回家,会每日兴高采烈的进来,黯然神伤的回去。   日子久了,我也发现做公主一点也不好。   规矩多的让人害怕,稍有不慎,就会有一大群人指责。   所以她很努力的念书,比我哥哥还要用功,她什么书都会去看,我们一块玩闹时,她也会拿着书翻一翻。   她的努力似乎也获得了认可,我爹开始称赞她,甚至让哥哥们以她为榜样。   但饶是这样好,她的日子依旧艰难,认真习武的她,身子弱的不可思议,今日肚子疼,明日浑身无力,我曾问过母亲这是什么病,母亲说可能是吃错了东西。   自此,我就从家里把自己吃的点心带着一块去,让嬷嬷替我做饭,我带进去与她一块吃,可是,我的努力似乎作用不大,她依旧生病,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我怀疑有人给她下毒,为此提心掉胆了很久很久,看谁都像坏人。   后来好多年,我们都一起念书,我也会与承乐一起下厨做饭,绣花说笑,她们俩成了我的闺中密友。   可是意外说来就来,一次在为寻常不过的巡政,让大魏变了天。   皇上驾崩了。   筱筱带着弘治帝棺椁回来的时候,我被爹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娘说,大魏亡国与否,只看这几日了。   我怕极了,问筱筱情况如何,娘却一味摇头。   那段日子,我觉得盛京城的风都是血腥味儿的。   过了很多天,我终于被放出来了,爹把一家老小都叫到了正堂,他疲倦到了极致,官服脏了,满是狼狈。   “奉先帝遗诏,八殿下仁厚宽宥,立为新帝,已于昨日,登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我也是,但我想知道的不止这些。   等其他人都走了,我赶紧跟着爹的步子去问:“那筱筱呢?她好不好?”   “嗯,活着呢。”   活着呢,这三个字对我来说足够了。   但后来大哥告诉我,因为八殿下登基的事,支持七殿下的大公主与筱筱决裂了。   他们都看不起懦弱软怂的八殿下。   我也是。   潇洒聪慧的七殿下哪里不好了?   毕竟那么帅!   不,是除了早就当爹开始踏上中年发福之路的大殿下和怂包软蛋的八殿下,其他殿下哪个不好了?   三殿下温柔仁厚,五殿下文韬武略,六殿下这个直接忽略,七殿下潇洒帅气,九殿下奶萌可爱。   谁做皇帝不好?   偏偏是那个文文弱弱怂包软蛋的八殿下?   我不服。   丫鬟不解了:“小姐,八殿下清隽雅正,也挺帅气的呀。”   这个好吧,八殿下的确长了一副好皮囊。   可话说回来,他们家除了六殿下那个龇毛怪哪个不帅了?   我求了爹,去找筱筱,爹不同意,但是娘愿意放我出门。   我一路赶去公主府,走在街上都能感觉气氛压抑,长街不在热闹,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在街上步履匆匆。   到了公主府,我进门就看见了筱筱,她坐在台阶上,身上脏兮兮的还有血渍,正双眼无神的瞧着灰蒙蒙的天空。   马上就要开春了,天色却雾蒙蒙的让人压抑。   我过去坐下看着她,她动了动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肩上,她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一动不动的坐了好久,等我低头看的时候,她已经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大魏的天变了,我自然不能再入宫做陪读,便终日待在家里,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我爹极重规矩,一定要我们守三年国丧,于是,将我的年纪拖拖拉拉熬到十八岁才开始议亲。   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年纪到了要议亲的消息放出去的,只记得那日,嫂嫂来告诉我,鹿京来了媒人,要给我说亲。   还在拿我爹的女儿红泡脚的我,连滚带爬的去了前面,想瞧瞧是哪个慧眼识珠的家伙,能把窝在深宅老窝不出门的我挖出来,见都不见就直接提亲。   也不怕我是个傻子。   可是,我只看见了媒人,一位端庄稳重的夫人。   “这大公子少年从军,军功无数,常年驻守漠北,但脾气儒雅,行事规矩,品性雅正,今年二十三了。”   做媒的夫人所说,爹很满意,不停的薅着他的山羊胡子。   娘却在听到是从军之人后不是很满意,她怕军汉粗鲁脾气大,往后委屈了我。   “夫人放心。”媒人很懂眼色,同为女人,她看得出来娘的心思:“这老太君虽已过古稀,但身子康健,对子孙极好,他们家的丫头都当孙女儿一样疼,最喜欢与年轻女孩儿说笑,这侯夫人也是个宽厚爱笑的性子,府上有规矩,不得纳妾,为此无庶出之人,家中除了大公子,就只有一位小公子,十七岁,也在漠北。”   娘笑了笑:“穆家门风,我早有耳闻,只是这习武之人小女自小娇养,性子跳脱,难守规矩,只怕会生出矛盾。”   “说了夫人也不要在意,侯夫人是多方打听之后,才托我上门提亲做媒的,在此之前,侯夫人也瞧过不少人家的小姐,可是都不喜欢,唯独在晓得小姐后,便一眼相中,侯夫人说了,若是亲事成了,夫人大可放心,侯夫人没有女儿,定然会将小姐看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那夫人极会说话,娘宽心了,可她和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要想亲眼见见那位穆家大公子。   “大公子尚在漠北不曾回来,不过,我带了画像,是他数月前回来,穆家特意让他留下以备说亲用的。”那夫人准备的很妥当,忙让人打开了一幅画像。   瞧见画像上的人,我身边的丫鬟就都不淡定了,我也睁大了眼睛。   这是假的吧,一个从军的会长这么好看?   这一看就不是风吹日晒的人,估计是靠着家里的关系在军中混日子吃闲饭的。   我的心思转了几个弯弯后,把人否了。   可是,爹和娘很满意,还把画像留下,准备来说服我,我自然不可能嫁给这种草包小白脸,一番大道理,成功说服爹娘。   他们虽然知道我的话极度不靠谱,但也不想逼我。   然后,我家就拒婚了。   我爹继续给我物色好人家,媒婆也继续上门。   兜兜转转,我还是一个没相中,我爹急了,语重心长的问我,是不是想扒着他吃一辈子,如果是,他要考虑升个官,多拿点俸禄,以防等我年纪再大点,被我嫂嫂们嫌弃。   看他对升官这事颇有压力,我安慰我爹:“别着急,我攒钱了,一个人也能过好日子的,要不你提前把嫁妆给我,多给点,我去做生意,等我发了,给你多找几个女婿,文武大臣,工农士商都来一遍,那我们家干啥都有人帮忙了。”   那天,我爹差点敲掉我的狗头。   就在我爹娘以为我嫁不掉的时候,那位夫人又来了,笑眯眯的,半点不介意我家先前拒婚的事,又把穆家大公子夸了一遍。   我怀疑先前那些歪瓜裂枣是穆家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对比出他们家大公子有多么多么的好,我还是不想答应,可我爹娘生怕我真的嫁不出去,这次不惯着我了。   定亲纳礼,进行的飞快,就连我过门的日子都选好了。   亲事敲定,我反对无效跑去找筱筱喝茶,和她一顿吐槽。   她看着折子,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后告诉我:“穆家大公子穆祯,在军中是个风云人物,被称作儒将,从不苛待士兵,为人谦和有礼。”   “真的吗?”我还是不信:“画像是挺好看的,可是谁晓得会不会有什么隐疾?而且,我爹官职不高,我也不出众,那可是侯府啊,怎么就相中我了?就不看看别人?”   筱筱有些无语的看着我:“穆家连皇室都不搭理,你觉得他们会是看重家世的人家?说亲的夫人不是说了嘛,先前相看过很多,都没看上,仔细打听了你,才相中的,说明人家比对过的,穆家不纳妾,家中关系干净,其他人家纳妾什么的十分常见,为了一门好亲事,姐妹之间都会勾心斗角,人家自然看不上。   你没有姐妹,两个哥哥又和睦谦逊,门风好,又是书香世家,自然是上上人选,而且,穆家两位公子,这次是为大公子择亲,要是择了个未出阁就满肚子心眼整日里只想着算计旁人的人,那往后等穆家二公子成亲,妯娌之间岂不生嫌?安稳了那么多年的穆家,犯得着因为两个外姓女子弄得家宅不宁吗?”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我连连点头:“那万一我是被妯娌为难的那个呢?”   “你放心。”筱筱拍拍我的肩膀:“谁敢欺负你,我捏死她。”   嗯,有这话我就放心了。   想通了的我,颠颠的回了家备嫁,为了让我看起来身姿窈窕,我娘开始断我口粮,一天一顿,饿得我差点吃土,瞧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觉得鲜嫩可口。   终于熬到出嫁的日子了,来我家恭贺的人出奇的多,远超父兄预料,幸好家里准备了足够的酒水,否则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嬷嬷替我梳妆的时候,嫂嫂进来说:“好些大臣都来了,人多的难以想象。”   我琢磨着,我爹平日里在朝中挺孤寡的一个人,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   “今日,穆家大公子亲自来迎亲。”嫂嫂瞧着镜中的我:“多少人想要巴结呢,自然都来。”   哦,原来不是因为我爹啊,怪可悲的。   盖上盖头前,我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吃饱喝足,我躲在盖头底下打瞌睡,渐入佳境之时,吵闹声突然就到了我跟前。   “我来迎新妇出门。”   突然在我跟前冒起来的清朗男声吓得我一激灵,我挑起盖头想瞧瞧看对方长什么样子,被嫂子眼疾手快一巴掌给我把爪子拍下来了。   呜怪疼的。   我站起来弯了弯腿,把手伸过去扶着在我跟前的手掌,手掌宽大粗糙,但是掌心熏热,我竟然还有点小激动。   他握着我的手,指腹在我被打疼的地方似是无意的揉了揉,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出门。   外面到底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听着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就知道一定不少,我爹哈哈大笑,我娘也在笑。   人家闺女出嫁,爹娘不是哭的嗷嗷的吗?   怎么我爹娘高兴成这幅样子?   难不成真的很嫌弃我是老姑娘?伤心。   “小姐,小姐。”丫鬟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捡到宝了。”   嗯?   我又悄悄掀起盖头去瞄,这次成功了,很挺拔的身姿,我需要仰头去看,可是只瞧见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我就被发现了。   他伸手将我的盖头拉下来,低沉着嗓音说:“老实些。”   嗷呜这男人我喜欢。   我辞别父母,上了门外的马车,端着规矩坐好,他并没有上来,而是到前面骑马,锣鼓一起,顿时喧闹震天。   我掀起盖头,隔着透光的竹帘往前看,马上的人,连背影都透着挺拔,只是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街上的人比我想象的都多,若不是一直有人在前面开路,马车寸步难行。   “小姐。”陪嫁的丫鬟喜气洋洋:“都是慕名来看姑爷的呢,百姓可都传开了,穆家大公子亲自迎亲,你看,还有不少官眷呢。”   我顺着丫鬟示意的方向看,还真发现了好几个平日里见过的官家小姐,只是她们一个个都不高兴。   难不成是在嫉妒我?   哇哈哈哈嫉妒吧,前面那个男人是我的!   我嘚瑟坏了,待在车里,看着那些人嫉妒的样子,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让她们明里暗里挤兑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想到吧,好的都在后面呢。   我嘚瑟了一路,坐着马车出了城。   我们要去鹿京拜堂,一路上,吹吹打打就没有停下过,我瞧着车外的远山林木,记起这些地方好像是有山贼的,心里不免担心,可是,这一路异常平顺,没有一个人敢冒出来捣乱。   踩着吉时到了鹿京穆家,我下车后依旧被扶着进去,各种行礼弄下来,我腿都软了,听到送入洞房那句话时,我激动的步子都加快了。   喜娘和嬷嬷一边一个拉着我,压低的声音调调都变了:“小姐,矜持,矜持。”   矜持个鬼啊,我想出恭。   我以一己之力拖着喜娘和嬷嬷以最快的速度冲去了婚房,头都没回,进屋就把盖头丢了:“快快快,宽衣,我要出”   我话没说完,丫鬟就冲上来死死捂住我的嘴,喜娘和嬷嬷也一脸惊慌的看着我,眼睛拼命往门口飞。   我终于想起回头看看了,一转身,就像是一道惊雷落下,把我劈的外焦里嫩。   门口站着个穿婚服的青年,与给我相看时用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俊秀英气他看着我,满脸震惊。   我和他四目相对,一时间相顾无言。   “你要是想退婚,现在还来得及的。”我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回去被我爹怎么打的姿势都想好了,想想我爹的鸡毛掸子,我哭丧了脸。   可他竟然笑了,笑容和煦的让我如沐春风。   啧啧啧,真好看。   他微微侧身,示意我看身后提着食盒的丫鬟:“家里来的人多,只怕我会很晚才回来,你先吃饭,不必等我,今日劳累,洞房可过后再说。”   过什么后啊,我今晚等你啊   我眼睛发光,自知之明甚强的我,让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肯定如同饿狼。   但,家教矜持让我一脸乖巧的回了声:“好。”   他笑着点点头,出去了,我立刻提裙跟上去探头偷看,结果这丫的回头了,把我抓了个正着。   奶奶的,这不是显得我不矜持了吗?   好好走路就好好走路,你回头作甚?   我红着脸缩了回来,一边羞涩,一边忙着去出恭。 第1727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二)   过了子时,外面的喧闹声依旧不止,我困得东倒西歪,早把洞房这事忘了。   陪着我的嬷嬷丫鬟也困得不行,可是穆祯提前打过招呼,说他会很晚回来,我们也不方便去催促了。   再说也没有去催新郎官回来洞房的。   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等我睡够了,睁开眼睛,瞧着红罗帐还懵了许久。   脑袋边的呼吸声提醒了我,我扭头看了看,身边躺了个规规矩矩的男人,婚服未脱,身上搭着被角,满身酒气的睡在我身边。   我有点龇毛,爬起来先把自己看看,嗯,除了头发散开了,衣服一件不少。   “醒了?”他说话了,宿醉之后,眼睛都是红了,静静的看着我,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昨夜回来的晚,见你睡着了,就让嬷嬷替你散了头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内心莫名小难过。   不是说酒后乱性吗?他怎么不乱呢?   “今日要给公婆请安。”我自认为很端庄知礼的提醒他。   结果他摇摇头:“爹喝多了,祖母和娘睡得也晚,特意告诉我,午后再去请安,他们要多睡一会儿。”   我:“”   多么和气的一家人啊,大家一块睡懒觉,谁都不尴尬,我喜欢。   瞧着穆祯宿醉后还有些神志不清醒的样子,我很是善解人意的伸出自己的爪子在他脸上摸了摸,嘴上说着:“那你再睡一会儿。”   他明显僵了一下,酒意也消散了几分,看着我,点点头,却不闭眼。   他看了我许久,看得我脸红心跳,正以为要发生点什么时候,他把我的手拿开了:“你睡饱了?”   “说实话,没有,我好累啊。”我坐在他身边,仗着自己的二皮脸不羞不臊,完全忘了我和他先前不熟,但美色总能让人放松,所以我很是随意:“可是新妇进门第一天就起得晚,会被人嚼舌根的。”   穆祯笑了,也跟着坐起来,他揉着自己的眉心,掀开罗帐:“外面没动静,都还在休息呢。”   嗯?主子睡懒觉也就算了,仆人也睡懒觉?   看出我的疑惑,他解释道:“为了我们成婚的事,家里人忙碌了大半个月,昨日最是忙碌,为此母亲做了安排,今日一早不必慌着收拾,让大家都好好休息,待午后慢慢收拾就行了。”   宽仁待下,我对这个家越发有好感了。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友善的提醒,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心思,我就是看他醉的厉害而已。   可是,穆祯明显误会了我的意思,他笑了一声:“晚上吧,白天到底不合礼数。”   我滴娘呀,你想什么呢?   我看起来很猴急吗?   持续无语的我选择起床梳洗,找出衣裳,我看了看垂落的红罗帐,一番思量后果断抱着衣服去了浴房换,等我换好衣服出来,穆祯也起已经换好了衣服。   嗯还是养眼,早知道刚刚就告诉他,反正大家都在睡懒觉,没什么不合礼数的好了。   我们俩收拾利索出门,他领着我熟悉地方,在宅子里闲逛,当真一个人都没遇上,安静的不行,搞得我说话声音都不敢放大,生怕吵了谁的清梦。   穆家虽然是武将之门,但是宅子收拾的很雅致,步步是景,可见用心。   穆祯领着我走了一遍,找地方坐下休息时就告诉我:“祖母年纪大了,起得早,但是大清早起来后会自己浇浇花喂喂鸟,不喜被人打扰,母亲喜欢夜里看书,为此睡得晚起的也晚,若要给祖母请安,你可以跟着母亲一块过去。   家里人少,平日里只有你和母亲陪伴祖母,家里的仆人都是家生子,极少有外面进来的,都还懂规矩知道分寸,在鹿京的人情往来,你可以跟着母亲学,她会教你的。   只是,可能亲戚会来往的多些,母亲这里常来的只有几位姨妈,到都是好说话的人,不好说话的你也不用自己去得罪,母亲会替你收拾她们的,到是祖母娘家的亲戚颇有几分难缠,此次我们成婚,来的就有好几位,等下应该就能见到了。”   亲戚难缠?   我有些担心了,怕自己应付不过来。   毕竟,这要换做我自己家的亲戚,我能直接给人气死,这换做婆家的,还真不好说,特别是太婆婆的亲戚,更得敬着了。   “不用担心。”穆祯看出了我的为难:“那些人,母亲贼烦,不会惯着他们。”   嗯?这么说,婆婆也还是个同道中人了?那我放心了。   “还有件事。”我支支吾吾:“我们没洞房,祖母和母亲会不会”   我说不出口,还必须问清楚才行。   洞房花烛夜啥都没干,婆婆会很介意的吧。   “我们俩昨天第一次见面,规矩些不是应该的吗?”穆祯比我坦率多了:“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那就好,我放心了。   我和他没话说了,干巴巴的待着,太阳出来,晒得我竟然还有点困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嘴巴把身子一并转过去躲着。   “还没起。”穆祯有些疑惑,站起来往旁边的院子瞧了瞧:“要不,我们先回吧,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呢。”   我很赞同他的话,点着头站起来,忙不迭的回屋。   困死我了,赶紧睡一会儿。   可是等我们回到卧房,床铺竟然已经叠好了,陪嫁的嬷嬷和丫鬟正四处找我,见我们一块回来了,赶紧见礼。   “时辰还早,少夫人还没休息好,你们也下去休息吧,过两个时辰再来也不迟。”穆祯替我支走了她们,而我已经在小榻边脱鞋了。   嬷嬷用一种特别暧昧的目光往我一瞅,关上了门。   我直勾勾的盯回去,在小榻上盘腿靠窗,准备用这样的姿势眯一会儿。   “你可以到床上去睡。”穆祯站在我面前:“两个时辰呢。”   我摇摇头:“我眯一会儿就好了。”   万一去床上睡得太舒服了,等下起不来怎么办?   让所有人等我吗?   我觉得自己想的很周到。   太阳正好照进屋里,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我越来越懒,我没想着睁开眼去看看穆祯在干嘛,意识慢悠悠的就消失了。   等我被嬷嬷喊醒的时候,屋外的院子里已经出现了很多的嬷嬷丫鬟,她们正忙着洒扫。   “这么多人呢?”   穆祯坐在小榻边喝茶:“嗯,也还好,都是负责洒扫的人。”   “那侯府有多少伺候的人呢?”   他想了想:“上百个吧,也还好,都是从他们祖父母一代就在穆家的人,有的脱了奴籍出去,有的则一直留在这里,姑娘家大了大多外嫁,由家里陪送嫁妆,当然,嫁人之后若是依旧想在府上当差,也是可以的。”   “真好。”我抱着膝盖:“我们要过去了吗?”   他摇摇头:“再等一会儿。”   “难不成祖母他们还没起身?”我不信,这都什么时辰了,总不能直接睡到下午吧。   他看了看我,放下茶盏:“这倒不是,只是现在祖母刚刚睡醒,大概会聊两个时辰左右,我们现在过去,会被一大帮亲戚围住问东问西,烦得很,慢慢过去,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随便坐坐,祖母累了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大哥你真是机智啊。   我冲他一抱拳,把自己的佩服之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后,我们俩就死等在屋里,陪嫁嬷嬷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看穆祯不着急,又不好催我。   她生怕我去的晚了,让穆家长辈介意,往后日子不好过。   只是干巴巴的待着也着实无聊,穆祯也挺无聊的,他腰杆挺直的坐了半个时候就歪歪的撑着小榻上的矮桌了。   “穆祯。”我试着喊他名字:“你这次回来成亲,待多久啊?”   他看向我:“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   “那你去漠北的时候,我能去吗?”我对自己的问题不抱希望。   果然,他摇头了:“漠北苦寒,去那里就是遭罪,而且,我住在军中,军中不得携带家眷。”   所以说,一个月后,我就要开始独守空房了?   真爽!   我点着头,心里立马开始琢磨独守空房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一副保证的语气:“此次离开之前,我们可以圆房了。”   我愣了一下,鄙夷的看着他:“你真损。”   给和尚吃口肉,然后告诉他,你得斋戒几个月。   损到老家了。   “损?”穆祯明显没懂:“哪里不妥吗?”   他微微探身看着我,一脸求知。   我不说话,怕话说明白后,摸黑了我书香世家的门面。   “怎么了?”他追着问。   我的表情肯定一言难尽,我摇摇头,临时编了谎话:“一个月后我就独守空房了,想想就伤心。”   这话一出来,嬷嬷当即用表情告诉我,她想要去死一死。   大家闺秀,特别是我这样的家世出来的姑娘,说出这话肯定让人觉得很轻浮吧。   我瞄了瞄穆祯,想瞧瞧他会不会嫌弃我,可他并没有,反到是哑然失笑,然后握住我的手说:“此事,我很抱歉。”   “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打着胆子稍稍凑近他:“如果,我说如果啊,你要是在外看上谁了,我能改嫁吗?”   问完,穆祯就沉默了。   不,应该说,屋子里的人沉默了。   嬷嬷以头撞门,似乎想要用自己的血溅当场来警告我。   我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努力解释:“穆家不许纳妾,你若有了心头好,我这个相看来的理应让位。”   “都出去。”穆祯突然发话,我害怕了。   不会是想打我吧。   呜早知道等关系再熟一些的时候说好了。   屋里的人眨眼间退的干干净净,穆祯依旧握着我的手不放,他看着我说道:“我若战死,你自然可以改嫁,但穆家不许纳妾,我在军中也没机会遇到其他女子,所以,这个理由,不成立。”   “难说。”我强行狡辩:“话本子上面可写了不少呢,像你们这样带兵打仗的人,一旦受伤,自己的兄弟死活找不到,但一定会被村姑医女的捡回家,然后就是朝夕相处宽衣敷药,一切顺理成章,然后人家姑娘身怀六甲,你把人家带了回来,我看多了。”   他再次沉默,看着我,表情一言难尽。   许久,他憋出一句:“话本子上的事,大多胡吹。”   “这么说,遇不上村姑医女?”我不信,这世上可不缺世外高人隐居山野,而且十有八九身世悲惨惹人怜。   穆祯的表情更难看了:“谁家正经姑娘会跑去战场上捡人?”   “怎么不会了?”我继续强行狡辩:“遇上善心大发的,专门去战场上找没死透的救呢。”   他急了:“随随便便带一个男人回家,这事能做出来的不多。”   “那就是还会有一两个的对不对?”   他松开我的手,放弃和我争辩了。   小样儿,我博览群书,还说不过你了?   喝了口茶,我润了润嗓子,穆祯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一边吹着茶,一边和他互盯。   “那是我的茶。”   嗯我含在嘴里的茶水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思考了一下,我吐回茶盏:“抱歉。”   他又是一顿沉默,这一次脸色还有点发黑。   他没理我了,我一路跟着他去给老太君请安,他都没搭理我,害得我一路提裙小跑。   “大公子,穆大公子?你说是你的茶,不就是不乐意让我喝吗?我要是不吐出来,岂不是看不起你?莫生气,莫生气,这才第二天,就当你帮我个忙,你要是还不理我,那我等下怎么办啊?”   我念念叨叨的跟着他,他这才稍稍放慢步子。   哟还挺好哄。   我赶紧追上他,在进门前扯住他的袖子让他离我近点,然后规规矩矩进了老太君院子的正堂。   人真多啊,放眼看去好多姑娘,用莺莺燕燕来形容都不为过,屋里更是,坐着的媳妇儿辈就是十几个,其余站着的更多,男子除了穆祯,只有一个英武的中年,我猜那就是穆侯爷。   一脸正气凛然,让人平生好感。   所有人的眼睛似乎都在盯着我们,我规规矩矩的见礼,还好穆祯有点良心,没在这个时候下了我的面子,带着我认人,我便端着茶盘一一敬茶。   和媒人说的一样,侯夫人当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瞧着面善,喝了我的茶,还给我放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这是淮南郡公夫人,祖母的妹妹。”穆祯抱拳见礼。   我再次敬茶:“姨婆婆康安。”   “嗯,还算懂规矩。”郡公夫人根本不接我的茶,让我傻乎乎的端着,她自己开始闲聊:“虽然是小门小户里的姑娘,但也还算周正,只是,比起我说好的那几位小姐,到底不算出众,我们祯哥儿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姻缘上到底是亏了。”   你磕碜谁呢?   我不大高兴了,但也没表露出来,准备回她两句时,我婆婆笑了:“您的眼光好,可以留着给亲孙子慢慢选,这儿媳妇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我们都满意,何来吃亏一说?”   这话说得,我爱了呀。   “姣姣。”我婆婆特别亲和:“郡公夫人向来和蔼,她要闲聊,你就站起来坐一边等着,等她嘴干了再敬茶。”   哈哈哈哈婆婆你真好。   我偷偷看了一眼郡公夫人,果然脸色臭的很,一边接过我的茶一边说道:“到底是新妇,规矩还是要懂的。”   “是啊,自然是要懂规矩。”我婆婆笑着说:“也难为这孩子了,也是府上的少夫人了,换做其他人家,最多给四个人敬茶就足够了。”   所以,婆婆你是在暗示这些人没事找事,非要跑过来让我敬茶吗?   我赶紧往老太君看了一眼,却发现刚刚还和我笑呵呵说话的老人家,竟然闭着眼睛打瞌睡。   真的假的?这么合时宜的睡觉吗?   郡公夫人没吱声了,但她看我明显不顺眼,喝了茶之后,故意端着茶盏说道:“公侯之门,可不是你们小门小户,规矩多。”   “我们家规矩不多。”老太君说话了,抬抬手示意我继续敬茶:“你呀,在自己家里训人习惯了?陆家乃是书香世家,怎么就成了小门小户?别眼高于顶,若是想训人逞威风,回头把你孙子喊进来,我们俩一块训。”   郡公夫人脸色更臭了,放下茶盏不理人了。   我差点笑死,却依旧乖巧的继续去敬茶。   “这是大姑。”穆祯只管告诉我如何称呼,怼人这事,他不出声。   这也能理解,他一男的要是和妇道人家叭叭,多少有些不雅。   我又到了一个妇人跟前:“大姑康安。”   “康安康安。”大姑接了我的茶,我还以为她很好说话呢,结果她端着茶盏就说:“本想提点你几句为妇之道,可是你这婆婆不是个好惹的,我说了,也怕她多心,我就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这话说得,什么叫让我好自为之?   我心里堵得慌。   然后婆婆又说话了:“知道我不好惹你还这么说,是在挑衅我?”   嗷呜婆婆你好牛。   就一个敬茶的功夫,我对婆婆的好感就暴增了。   媒人提亲的时候要是直接说我婆婆这么有性子,我还挑剔穆祯做什么呀?   为了这婆婆我都会嫁啊。 第1728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三)   我笑眯眯的看着大姑喝茶,等挨个敬完,果断挑了婆婆身边的位置坐下,至于穆祯,不需要他了。   婆婆刚才那一通发挥,这些人明显不敢找茬了,坐了一会儿老太君说她困了,大家就散了。   至于吃饭,我想着是要在跟前伺候才对,结果,婆婆拉着我说:“你们回屋自己吃去吧,不必来跟前了,我回去歇一会儿。”   这是回去继续睡懒觉?   我笑眯眯的应了,目送他们离开,溜达着回屋。   一路上,嬷嬷和丫鬟都在轮番夸我婆婆,我也跟着夸,毕竟不和稀泥打压自己儿媳妇这点真的相当帅气。   穆祯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听着我们说话,并未表态。   回了屋,我坐在小榻边问他:“这些亲戚时常来吗?”   “姨妈她们不是,只因此次我成婚才过来的,平时也不常过来,但郡公夫人和大姑是常客。”穆祯也坐下来:“淮南郡公府没落了,郡公的子女都已经亡故,满门只剩下一个孙子,叫盛甫,与你年纪差不多,是个花天酒地不思进取的人。   这郡公夫人常来家里,为的就是求父亲看在亲戚的份上,替他谋算一份前程,也撑着郡公府的门面,但因此人的确没有可取之处,为此父亲一直不曾松口,大姑嫁的吴家,但夫妇感情不和,生了一儿一女,也是不成大器,只因与家里走得近,吴家才稍给脸面。”   我听明白了,不过我还有疑问:“老太君本家姓齐,郡公夫人也姓齐,怎么大姑会姓白?”   他笑了:“说起来也挺复杂的,祖母和郡公夫人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他们的母亲是齐家嫡母白夫人,祖母名下还有两个兄弟,但因白夫人是娘家独女,为此在白家后继无人之时,从齐家过继了一个儿子去继承家业传承香火,为此有了大姑一脉,姓白。”   “我的天,怪不得呢。”我对他们家的亲戚关系咂舌:“那今日可把亲戚见完了?”   他想了想:“也差不多了,未来的只有几位表妹和表兄,不妨事。”   “不得不说,婆婆今日真的好帅气。”我还是忍不住夸:“祖母都不介意吗?”   穆祯笑了笑:“为何介意?他们挑事作妖,祖母看在眼里,自母亲进门,家中大权就交给母亲了,她从未管过,而且,父亲也早已经放了话,不许为了维持亲戚关系委屈了家里人。”   “真好。”我又羡慕了:“我娘就不行,她虽然疼我们,但是亲戚数落我们的时候,她总是附和应声,还总说这是谦虚。”   “既然没错,就不该认下,否则会惯得有些人得寸进尺的。”   对对对,这话说得真是顺耳朵。   我心情舒畅的不要不要的,吃过饭就跟着穆祯出门了,他说要带我去逛逛,我正好闲着没事,自然会去。   一圈溜达,回来的时候我腿都酸了,他牵着我,跟着我慢慢走。   府里的人见了我们,一个个笑盈盈的,大概他们觉得新婚夫妇一块逛街很甜蜜吧。   可是我都溜达一圈回来了,陪嫁嬷嬷才告诉我,回门之前不能出去溜达,这会坏了婆家风水的,为此,无论如何都要我去穆家的祠堂跪上一个时辰请罪。   穆祯说不用,可嬷嬷却格外坚持,没办法,我拖着腿去了祠堂,老老实实的跪着谢罪。   被夜里的小细风吹着,我有些哆嗦,可怜巴巴的看向陪我的嬷嬷:“有点冷,嬷嬷,给我去拿件衣裳吧。”   “不能穿。”嬷嬷贼眉鼠眼的去门口看了看,回来告诉我:“再等一会儿,马上大公子就来了。”   嗯?穆祯要来和我一起跪?   瞧我迷茫,嬷嬷一脸老道的开始教我:“等下大公子过来了,小姐再说冷,难保他不会抱着你。”   喔唷嬷嬷你好会哦。   我老老实实的跪着不说话了。   可是左等右等穆祯都没来,一看时辰到了,我肺都快气炸了,黑着脸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去。   “什么嘛,我跪了一个时辰他都没来。”   嬷嬷忙安慰我:“许是昨晚没休息好,不小心睡着了。”   “我不听。”我现在恨死穆祯了,枉我觉得他是挺好一个人。   嬷嬷和丫鬟扶着我,走两步歇一歇,长长的游廊让我十分暴躁,突然觉得宅子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回去了。”   我赌气的坐在扶拦上,有些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腿。   嬷嬷蹲下来替我揉着,力气轻轻的,生怕弄疼了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只好不说话。   “小姐。”提灯引路的丫鬟突然提醒我:“大公子来了。”   我看了一眼,的确是穆祯,他快步朝这边走来,夜色太深瞧不清是什么表情。   “别理他。”我背过身子生气。   穆祯到了我跟前,蹲下来拉起我的裤腿,丫鬟立刻把灯笼凑近,我要躲,结果嬷嬷一把按住我,丫鬟也腾出一只手摁着我。   无语   “青了。”穆祯的语气里竟然泛着愧疚和心疼:“我抱你回去吧。”   我赌气拒绝:“不”   “那就辛苦大公子了。”嬷嬷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在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下,穆祯把我抱了起来,嬷嬷和丫鬟在他身后相视一笑,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般。   不是,我娘不是让你们来盯着我规矩的吗?   为何你们争宠的手段如此熟练?   我来不及问,就听见穆祯解释:“我本来都已经出门要过去陪你了,可是军中突然有事,就只能去商议了,抱歉。”   “军中有事?”我环着他的脖子:“那你是不是要走了?”   “暂时不走,阿珏在那里呢,回门之后,父亲也该去了,你我新婚,得需满月才行。”他看了看我,继续一本正经的看着前面。   回到屋里,他拿了化瘀止痛的药替我擦,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在我膝盖上打圈,我就看着他打圈,都没注意到其他人竟然悄悄溜了。   “第一次去你家提亲,你为何拒婚?”他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老实巴交的回答:“因为看你画像不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像个靠家世吃闲饭的小白脸,所以我拒了。”   他微微蹙眉,兴许是没想到自己会和小白脸这三个字蹭上关系:“那为何第二次就同意了?”   “第二次我也没同意,是我爹娘同意的。”我生怕他误会:“毕竟你先入为主让我爹娘念念不忘,后面的我没看上,他们也没看上,所以第二次就顺理成章了。”   他笑了,似乎对我的话很满意。   “我问你件事。”我撑着脑袋:“后面来我家提亲的是不是你们故意安排的呀?”   他看了我一眼:“故意安排一些不好的来衬托我自己?”   “嗯嗯。”   “你觉得有必要吗?”他替我放下裤腿,起身去收药瓶。   我一直看着他:“这么说不是你安排的?那媒人去提亲前,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了?”   “嗯。”他关上柜门走过来:“半年前,母亲去信,说是她相看了许多小姐,都觉得不好,到是听说陆大人家有位待嫁的小姐,曾入宫为嫡公主做陪读,又是书香世家,门风极好,也不曾在外听到又何规矩欠妥的事,为此十分满意,询问我是否要请媒人去见见。”   就这?   我不信:“你就不怕我是个丑女啊。”   “怕。”他笑看着我:“但我想着,你若真的是个丑女,在媒人两次登门陆家的时候,那些听到消息的人就该通过各种渠道告诉我你容颜不妥了。”   我也看着他笑,可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劲了:“难不成有人说过我坏话?”   “嗯,很多。”他握住我的手:“母亲为我相看亲事的消息一传出,就有许多人主动登门,但母亲都拒了,敬茶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见了,亲戚们也都寻了不少小姐,其中郡公夫人最为殷勤,恨不得将盛家所有的女孩儿都拉过来让母亲瞧一瞧,母亲定下你之后,不少人说你家世不高,说你不大规矩,说你年纪稍大,说你脾气不好。”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你怎么还敢回来和我成亲啊?”   “你什么样,得我自己相处之后才知道,旁人说的,与我何干?”   呜呜呜真是个好男人。   我有点忍不住想投怀送抱了。   “如今看来,母亲没有选错,我也不曾选错,虽然那日你偷看的事有些不合规矩,但却俏皮可爱。”他一直拉着我的手,说话的时候含着笑:“今日,你是不是特意想还嘴?”   我点点头:“说话太难听了,摆明了磕碜我。”   “以后,这样的事更多,他们是长辈,你是穆家长媳,若是回怼了她们,谁晓得他们会去外面如何传播你的名声?我不在,你便不要和他们硬来,凡事都有母亲呢。”他靠过来,揽住我的肩膀:“母亲从不纵着这些人。”   我继续点头,其实心里早就小鹿乱撞了。   要洞房了吗?   等我想想啊,那画里是怎么画的来着。   气氛有些暧昧了,我瞄了他一眼,就赶紧低下脑袋等着,心里又紧张又狂喜。   毕竟这男人我可喜欢了。   他亲了我的头发,炙热的气息钻进我的发缝,让我从头酥到脚,我脸红的像是着火了一样,他微微用力,我就靠他怀里了。   哇哈哈哈这感觉真棒。   他静静的抱着我,我也静静的靠着他,心里都清楚接下来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毕竟孤男寡女看对方还挺顺眼,还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不下手完全不正常。   我娘不止一次说过我不窈窕纤细,为此还饿了我几个月,可成效似乎不大,但此时被穆祯抱在怀里,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鸟依人。   我真是一只娇小的鸟儿啊。   在我闭着眼睛安安静静靠着的时候,穆祯炙热的气息开始出现在我的耳朵后面和脖颈处了,我怕痒,缩脖子躲,却作用不大,反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将我直接压在了小榻上,亲上来的那一刻我都懵了,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任他摆弄。   等衣裳散开的差不多了,他抱着我去床上,还没把我放下,屋外突然有人号丧似的开始喊。   “将军,有军情。”   这一嗓子,把我吓得一哆嗦,穆祯稍稍回头,看了看我,替我盖上被子遮挡,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出了门。   我缩在被子里,红着脸沉默,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竟然热的流汗。   很快,穆祯进来了,关了门,顺手将小榻上的灯熄了,过来替我额前散落的碎发梳理到耳后,拿走我身上的被子。   “只是小事。”   他又一次抱住我,继续方才的亲热,衣裳褪尽时,我的意识也褪的差不多了。   要问感受,就八个字。   饮鸩止渴,回味无穷。   等我大汗淋漓的趴在他怀里时,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竟然洞房了。   我的娘啊,真让人羞涩。   他依旧时不时在我头发上亲一下,炙热的呼吸时不时的就钻进头皮骚挠我一下。   “今天都两回了,是不是军情紧急啊?”我突然就有点不想独守空房了,再有两个月就入冬了,多一个人躺被窝里多好啊。   穆祯把玩着我的手,略有些不大高兴:“方才只是小事,是郡公夫人在正堂看见了传信的人,故意留着,拖到刚刚才让他来禀报我的。”   所以是故意捣乱?   我不生气,倒是觉得有点恶心。   “她是有多看不惯我啊。”   穆祯笑了一声:“除了她孙子,就没人能被她看顺眼过,你若是被她看顺眼了,只怕并不值得高兴。”   “嗯这倒也是。”我心里舒坦了。   在他怀里窝着,我热的不行,推开他往里挪了挪,想找个清凉的地方待待,穆祯却主动靠了过来,再次将我抱住,然后,继续。   如果说成亲第二天我起得早,堪称表率让嬷嬷十分欣慰我没赖床。   那第三天我睡到太阳照脚都没爬起来,就已经让嬷嬷在屋外抓狂要疯了。   趴在被窝里抱着穆祯,我都能听见丫鬟在外面说我婆婆已经过去老太君院里请安的话了,可我真的起不来。   我的眼珠子像是被抠了一样,眼皮完全没有可以支撑起来的东西。   穆祯安静的躺着,我知道他早就醒了,只是因为我抱着他,所以一直没动。   我一直不起,嬷嬷也急了,我听见她在屋外喊:“大公子,该起身了。”   嗯,她喊得穆祯,大概也知道喊我没用。   穆祯没回答她,而是贴在我耳朵边轻轻说:“去请了安回来再休息,可好?”   “嗯。”我答应了:“那你要早点带我离开。”   “好。”他把我拉起来。   换好衣服,他去开门,我坐在妆台前打盹,嬷嬷带着人进来,铺床的铺床,替我梳妆的梳妆,分工明确。   我从铜镜里看见有人捧着一个托盘出去了,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床单没了。   嗯?拿走干嘛?   等我打着哈欠出发时,还没出院门,我婆婆身边的嬷嬷就来了,笑盈盈的给我道喜,然后说:“少夫人大喜,夫人说了,今日就不用请安了,让少夫人好好休息,等下还得回门呢。”   “好。”我激动的立马就要回屋,还没转身呢就被嬷嬷一把摁住。   我婆婆身边的嬷嬷笑盈盈的挥手:“夫人有话,这院里伺候的人统统都赏。”   我这才看见她身后有四五个丫鬟,人人手里都是一个堆满了荷包的托盘,看着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不少钱。   这一下院子里的人都高兴了,连连道谢,各自领了赏钱,喜气洋洋的去忙。   赏钱?   我抓着脑袋回去,见穆祯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门前,微微眯眼盯着她。   “小姐大喜。”嬷嬷笑的如老菊:“同房之喜,老爷夫人也可安心了。”   “嗯,嗯?”我睁开眼睛,看看穆祯,再看看喜气洋洋的其他人,再看看我身上被套上的红衣服。   这不是把我们俩同房的事昭告天下了吗?   我   我的二皮脸没撑住这样的场面,我怂了,回屋抱着枕头不吭声,哥哥和嫂嫂也都到了,大家一起吃了饭,我上了马车,跟着回家。   一路上我都在睡觉,道路颠簸,却让我更加好眠,等到了盛京,我也生龙活虎了。   回门相聚,满门欢欢喜喜,我爹却突然被人喊去了。   报信的人说:“明仪公主震怒,将高大人丢去铲马粪了。”   我爹大呼痛快:“该!没让他吃就已经很友善了。”   “贵妃娘娘也被罚跪在宫巷里背书。”   “该。”我爹笑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即便女婿就在跟前。   “皇上陪着贵妃娘娘呢。”   “”   我爹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就脸色铁青。   我也从哈哈大笑变成了拉长的马脸。   有毛病吧,舒贵妃三天两头给筱筱找茬,罚跪宫巷是提醒她不要招人恨,皇上竟然还跑去跟着一块跪?   我赶紧问传话的人:“那公主说什么了吗?”   “公主说,皇上愿意跪就跪,贵妃娘娘何时把三字经背下来了,什么时候起来。”   我无语了,但我爹击掌大喊:“干得漂亮!” 第1729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四)   舒贵妃不识字,脑子又笨,要想把三字经背下来,得跪死在那里。   虽然筱筱说背不出来不能起来,但我相信,皇上肯定会求情。   他把舒贵妃看成眼珠子,怎么可能让她跪死在那里?   “陆大人。”来传话的人还没走:“皇上陪同,事情不小,我家大人请陆大人一同前往公主府,求公主息怒。”   我爹笑哈哈的脸一垮:“给舒贵妃求情还是给高维求情?”   来人说话小心翼翼:“高大人乃是朝廷栋梁,舒贵妃受罚,皇上也跟着,总是不妥。”   “不去。”我爹直接就拒绝了:“高维铲粪我都快笑死了,我闲着没事吗?这么高兴的事阻止做什么?”   来人:“那皇上。”   “公主没罚皇上,罚的是贵妃。”我爹犟得很:“皇上陪贵妃,就是与公主作对,贵妃有错在先,皇上与公主作对就是包庇,有什么可求情的?跪着吧。”   传话的人差点憋死,奈何我爹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他也不敢多说,悻悻走人。   “继续吃饭吧。”我爹招呼着,完全不在意。   吃过饭,穆祯与我父兄闲聊,我娘拉我回屋,喜气洋洋的看着我:“这门亲事,我和你爹真是做梦都要笑出来了,我家老姑娘竟然能寻到这么好的亲事,他对你可好?可有为难你?”   “没有呀。”我吃着娘最拿手的点心:“穆家上下都很好,老太君慈祥和蔼,我婆婆豁达明理,公公我不了解,就说过两次话,却也正派,穆祯的脾气也好,你们放心就是了。”   我娘点点头:“侯门公府规矩多,即便人家疼你,你也要记着莫胡闹才是。”   “我知道的,你们放心就是了。”我拉着娘的手保证:“如今,我不仅是陆家的女儿,更是穆家的长媳,言行举止都不能有差错,我不会给陆家和穆家抹黑的。”   我娘很欣慰,摸着我的头,大概是觉得我终于不闹心了。   回门当天我们就要走,为此根本不敢耽误太久,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就急急忙忙的出发了。   回去的路上,我趴在车窗边和穆祯唠嗑,“我爹的反应有没有吓到你?”   “怎会?”他笑了:“岳父直率,我与他性情相投,聊的很好。”   我挑挑眉:“他就是这个脾气,所以被高维压着难以升官,不过高维去铲马粪真的让人痛快。”   “高维的所为,我也有所耳闻。”穆祯看着前面:“他的确可恨,但他并非一无是处。”   我立刻虎了脸:“你别是高维一党那个的吧。”   “嗯?”他奇怪了一下,很有耐心的给我解释:“难道不是吗?高维打压世家有目共睹,但皇上没有外戚,不打压世家,世家作乱,皇权不稳,而且,大魏几朝,篡权之人都是世家,压制他们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我无言以对,这么一说,高维还算是有点用处了?   “但他结党营私啊。”我强行辩驳。   穆祯又笑了:“高维本就是寒门出身,他要打压世家,自然只能联合同为寒门出身的大臣,世家难道没有抱团?”   我再次无言以对。   “无非就是世家和寒门争着控制皇上罢了,世家控制皇权几朝,突然被寒门打压,优势也没了,自然对寒门恨之入骨,对寒门之首高维更甚,而且,寒门本身就存在劣势,不管爬得多高,他们的见识和家财底气都比不上世家,所以,只有高官厚禄才能让他们与世家持平相争,为此,高维打压世家重用寒门大臣,并没什么不妥。”   好有道理。   “穆家也是世家,你对高维就一点都不恨?”我比较好奇这个。   他摇摇头:“高维作乱,只有朝堂,穆家远守漠北,离着他数千里,他还没在朝堂上整明白呢,哪有功夫管漠北?再说,穆家打仗不需要和朝廷要钱要人要粮草,故此也不需要和朝廷中人打交道,没交集,自然犯不着平白无故的去恨一个人。”   还是好有道理。   我缩回马车,呆了一会儿又钻出去:“那筱明仪公主知道吗?”   “你说呢?”   那肯定知道呗,毕竟筱筱的脑子比我灵活多了。   “可我看她很讨厌高维。”我趴在车窗上嘟囔。   穆祯突然伸手过来在我头上揉了揉:“公然支持高维,世家岂不是会恨到明仪公主头上?高维愿意做出头鸟,明仪公主又怎么会不乐意居中制衡,两方获利呢?”   我去,好有道理。   我看着穆祯,突然好佩服他,这脑子也不像是个只晓得行军打仗的主儿啊。   可惜可惜,多好的男人啊,结果娶了我这只笨鸟。   大概会影响后代智商吧。   “你来坐马车吧。”我主动发出邀请。   他看着我,意味不明的笑了,然后拒了:“这条路不安全,我跟着马车也能安稳些。”   “好吧。”   我又缩了回来,无聊的待在马车里,摇来晃去又睡不着,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我就很不耐烦了。   终于,赶在亥时前,我们到了鹿京,回家去给老太君和我婆婆请安见礼,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君一困,我们就走了。   回屋后,累了一整天的我去沐浴,泡在热水里浑身放松,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嬷嬷把我叫了起来,披上衣服出去梳妆。   坐在妆台前,我只想立刻钻进被窝睡觉,一整天车马劳顿,我骨架子都要散了。   将头发梳顺,嬷嬷还没把梳子放下我就睡觉去了,半梦半醒间能感觉到穆祯把我紧紧抱住,我也懒得管,眼皮都不愿意睁开一下。   大清早的我醒了,他拉着我腻腻歪歪,我问他以前会不会早起,他说会,以前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了,但现在每天都想赖赖床,等我醒了和我说说话。   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圆房了,所以才会对我这么黏糊,他说不是,是成亲那日就觉得我挺好一姑娘,算是一见钟情。   嗯?狗屁一见钟情,他就是看中了我的美色,一定是这样。   啧啧啧,男人。   我俩在屋里没羞没臊的交流,太阳照进屋里了才起来,有着穆祯陪我一块赖床,嬷嬷也不说我,只是沉默着替我更衣梳洗。   穆祯耐心的等着我收拾打扮,牵着我一块去老太君院里,我们俩感情好的能熬糖,路上他还给我摘了朵花别再发间,显得我土气土气的。   到了老太君院里,没走的亲戚依旧坐了满满一屋子,见礼请安,我们俩老老实实的坐下旁听。   可是郡公夫人似乎格外关注我,突然就说:“给长辈请安晚了时辰可不好,以后还是得早些才是。”   这一听就是说我啊,我赶紧站起来,穆祯也跟着我站起来,他挡在我前面说道:“新妇入门时间还短,这些日子劳累,是我让我多睡一会儿的,故此来的有些晚。”   “那也难为你疼爱内眷了。”郡公夫人对穆祯特别客气,语气立刻就变了。   也是,他孙子还指望着我公公寻份差事呢,得罪了穆祯,估计这事就没戏了。   穆祯扶着我坐下,然后光明正大的握着我的手,完全不管屋里那么多人。   大姑笑呵呵:“祯哥儿,这里都是女眷,你留在这里怕是不大好吧。”   “大姑是要说什么我这个男人不能听得话吗?”穆祯笑盈盈的反问。   大姑立刻就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聊天我听着好没意思,她们说的人我都不知道,听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的。   早饭是老太君留我们在她屋里吃的,我婆婆也在,其余人都回各自屋里去吃。   吃饭的时候,老太君对我说:“这些亲戚话多,说话也难听,别理她们,过日子的是我们,她们眼红我们罢了,我们家人丁稀少,但家业不小,想要来刮点油的大有人在,她们挤兑你,无非是你与她们不熟,没办法帮她们一把,绝不是他们嘴里说的什么家世不高云云,莫往心里去。”   “是,孙媳知道了。”   我很乖巧,老太君很是喜欢,她继续说道:“当年你婆婆刚进门,与你一样备受为难,甚至比你更甚,我们家这些亲戚啊,你不能说他们有坏心眼想害人,他们就是喜欢多管闲事罢了,一个个的恨不得将亲闺女送过来,好掌管着偌大的家财。”   我认真听着不说话,反正不能开口附和。   我婆婆都被为难了,我还能诉苦不成?   “日后大家都还是要有来往的,但也不必为了顾全脸面委屈了自己,她们若是得寸进尺,这样的亲戚不来往也罢。”   我点头应是,还是不怎么敢附和。   吃过饭,陪着老太君到院子里转了转,她要午睡了我才跟着婆婆离开,婆婆又和我说:“虽然老太君这样说,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总不能没有分寸,她们虽然过分,但到底要顾及老太君的脸面,老太君年纪大了,只有这些娘家人来往。   但她们若是真的没了分寸,你也不要还嘴,你们小媳妇儿样的,名声最为重要,凡事我出头就行,左右鹿京人人都晓得我的脾气,即便知道我免了亲戚间的脸面,也知道事出有因,你则不同,刚刚出阁,外人对你所知甚少,最容易编排你,旁人也最容易相信了,若是名声受累,旁人只会说你父母的不是。”   “好。”我又被婆婆感动到了,想的这么周全。   婆婆亲密的与我挽着胳膊,快到她院子里的时候,她问我:“你可有什么好玩的把戏?府宅生活无趣,平日里只有我与老太君,所能做的,就是看书赏花,养些猫猫狗狗花草鸟鱼打发时间,着实无趣。”   “有啊。”我傻乎乎的开口:“搓牌九,很有趣的。”   我婆婆愣了,与我们同行的穆祯也愣了,身后的嬷嬷更是脸都绿了。   正经人家的小姐,哪里会搓牌九?   可我不一样啊,我是和筱筱学的,她用这招把舒贵妃的财产掏空了一半。   至于原因,就是因为神宗一直对舒贵妃赏个不停,什么好东西都往舒贵妃宫里搬,她心里不舒坦,所以组局搓牌九。   天真的舒贵妃以为自己很厉害,越赌越上头,最后神宗叫停才保住她剩下的钱,不然她一次就穷了。   现在我刚把搓牌九这三个字说出来,气氛就不对,我也后悔了。   完了,陆家书香世家的门面有污点了。   “夫人。”嬷嬷想替我解释。   婆婆却突然大笑起来,惊喜的问:“你也会玩儿?”   嗯?这个意思是?   “我也会。”我婆婆激动坏了:“打的很顺手,可惜我是夫人要守着规矩,就只能悄悄玩儿。”   我顿时眉飞色舞:“母亲,我们可以带着老太君一起,这样就光明正大了。”   “说得对。”我婆婆开心的不行,领着我去看她的牌九。   嬷嬷在后面目瞪口呆,穆祯也一脸诧异,明显,他不知道我婆婆会玩儿牌九。   到了婆婆屋里,我才发现公公也在,赶紧见礼。   我公公在看书,见我来了就想避出去,我觉得不妥,想自己离开,可是被我婆婆拉着。   “姣姣也会玩牌九,你先别看书了,陪我俩玩一会儿吧。”   什么?我公公也会?   我飞快的瞧了一眼正气凛然的公公,以为他会拒绝,毕竟在我这个儿媳妇跟前怎么说都要保持形象才是。   可他竟然答应了,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我问穆祯:“一起吗?”   “他不会。”我婆婆直接否了,穆祯沉默着不说话,算是默认。   公公都会他不会?   这儿子当的   嬷嬷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出来了,穆祯搬了个凳子做我旁边看着,似乎准备学习,我则战战兢兢的记着桌上的牌。   我得输,一定得输,不然把公公婆婆赢了得多尴尬啊。   婆婆拉了个老嬷嬷坐下来凑数,然后我们就开始了。   三圈下来,我就发现我想多了,公公婆婆的技术比我厉害太多了,我连赢得机会都没有。   枉我刚开始还想着假装输呢,这都完全用不着。   还好老嬷嬷更懂心思,回回她垫底,让我不算太丢脸。   这一玩儿就是几个时辰,我完全可以确定我婆婆偷偷玩儿的时候,肯定是我公公陪着的,不然技术怎么可能这么厉害?正好玩累了,我婆婆欢欢喜喜的数着赢过来的钱,公公则默默盖上了自己剩下两铜板的盒子安静喝茶,我看看穆祯,不吭声。   我输了好多钱,手气臭的要命,他肯定要笑话我。   我们正在休息着呢,老太君派人来找我们,说是一块吃饭,我又跟着颠颠的去了老太君院里。   走着走着,我婆婆停下踢了踢裙摆,我正好奇她干什么呢,就见我公公弯下来帮她把勾在鞋面上的裙摆拿开,然后继续走着,动作自然的不行。   这也太会疼人了吧。   多好啊,我看看身边的穆祯,心里别提多美了。   吃过晚饭,大家坐着闲聊,这会儿就没亲戚了,我公公说他明日就该离开了,因为漠北现在只有我小叔子守着。   他还是个少年,怕出事。   一直笑呵呵的婆婆突然就失落了,她端起茶盏掩饰,大概是发现茶水没了,又放下拿了块点心做样子。   “秋冬之际,柔然兴兵已经是常态了,我虽然有心让阿珏独当一面,但他到底年纪还小,行事不稳,若是起战,事情会闹大。”   老太君摇头:“阿珏年纪虽小,但行事有自己的思量,少年人自有意气,就是这脾气性子别扭,是个小祖宗,轻易招惹不得,得哄着,我可提前告诉你,别动不动就打他,有话好好说,再过两三年,他也是要成婚的人了,哪能说打就打?”   我公公连连点头认真听着,倒是让我对自己这位未曾蒙面的小叔子格外好奇起来。   脾气是个小祖宗?还得哄着?   好奇。   他们聊,我就听着,依旧是等老太君困了我们就走人。   穆祯没与我一块回去,他去找公公了,似乎有话说,我觉得婆婆此刻也不需要我去捣乱,我干脆就自己回屋待着。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送公公出发,婆婆明显不舍得,自我进门就笑盈盈的她,今日安安静静,公公都走远了她还在门口瞧了许久。   “母亲。”我过去扶住她。   她没有对我强颜欢笑,反到是一脸失落:“武将夫妻都是这样,聚少离多的,此去,大概又是几个月吧。”   “父亲戍守边关,功在千秋。”   她笑了一声:“身为妻子,哪需要丈夫功在千秋啊?比起他的军功赫赫,更希望他平安归来吧。”   我被触动到了,下意识的看了看穆祯。   我以后的日子,大概和我婆婆也差不多了。   知道穆祯满月后也要走,我的心情就十分不好,他以为是我见了他生气,就故意离着我,结果我更生气。   别别扭扭一个月,他离开那天我在婆婆屋里哭成狗,本来还在因为公公的离开而难过的婆婆慌了神,各种安慰我,最后决定领着我出门逛逛,还带着我去看戏散心。   吃饱喝足玩痛快,睡前泡着脚的时候我一琢磨。   和婆婆待一块玩儿,似乎比跟着穆祯有趣多了。 第1730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五)   往后几个月,我和老太君还有婆婆的关系越来越好,亲戚们一走,家里清净的难以想象。   我和婆婆开始教老太君搓牌九,老人家非常喜欢,一边学一边埋怨我婆婆先前不教她。   没有宅斗的府宅生活相当无聊,搓牌九就成了我们三个女人唯一的乐趣,偶尔老太君还领着我们去外面逛逛,或者把说书先生请到家里面来。   太婆婆和婆婆带头玩儿,我自然跟着。   慢慢的冬天就来了,穆祯送来家书,说他一切平安,我着人给他送去了冬衣,也不知他收到了没有。   过除夕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收了老太君给的红包,而且还被允许出府玩耍一日,婆婆在蟾宫定了宴,一边吃还能一边瞧着满城烟火,热闹非凡。   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有争斗算计,我有大把的时间吃喝玩乐,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荒废度日,我开始跟着婆婆学治家,跟着婆婆看账本,跟着婆婆学人情世故。   穆家比我看见的更有钱,上万亩良田,每年千万两的进账,这已经不是寻常的侯府该有的家业了。   按照我婆婆所说,亲戚们知道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若是让她们知道穆家产业这般大,只怕早就费尽心思的开始算计了。   我能体会婆婆的心情,也知道了她的劳累。   后来,我想学弹琴,虽然先前也会,但弹得不好,便请了极好的师傅来教我,想学做点心,便每日饭后跟着厨娘一起动手。   无人管我做什么,也没人要求我该去做什么,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若有小成,便跑去老太君和婆婆跟前卖弄一番,证明自己不是在吃闲饭。   几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了,知道嫂嫂来鹿京看我,我才知道,高维和舒贵妃作妖,要给筱筱选驸马。   我特别担心筱筱,拉着嫂嫂问:“他们选?那不是要把筱筱往火坑里推吗?人选定了吗?”   嫂嫂让我别急:“明仪公主并非寻常身份,她的婚事,她自己不点头,高维就是上蹿下跳都不管用,但高维和舒贵妃举荐了一个人,一个塞北之地的将军,若是明仪公主准了,只怕婚后,就要随夫去塞北了。”   “那种鬼地方,也难为高维找得出来,他怎么不把自己嫁过去?”我火气大的离谱。   嫂嫂依旧让我别着急:“皇上拒了他,说驸马要仔细选,这次没惯着高维和舒贵妃。”   “算他有良心。”我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那是谁负责选驸马呢?”   “高维。”   “”我简直无语了好嘛。   难不成除了高维其他人都是瞎子吗?除了他就谁都不能选了?   我气坏了,在鹿京一天都待不住,跑去找婆婆,说想家了,婆婆很痛快的让人送我回去,还嘱咐可以多陪陪我爹娘。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家门没进就去了公主府,没见到筱筱,只见到了承乐。   看见我,承乐立刻开骂:“少夫人,高维那孙子竟然要给我们公主选驸马,奴婢真想把他一家老小找人卖了。” 第1731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六)   她也气得骂:“我也想,倒贴钱我都要卖了他们,什么玩意儿啊,他是吃粪上头了吗?干啥都恶心。”   我们俩站在院子里哇哇一顿骂,管家嬷嬷也过来和我们一块骂。   噼里啪啦骂的嗓子都疼了,一回头,发现高维就站在我们身后,脸黑成锅底。   这么巧的吗?   亲自过来听骂?   他冲我抱了抱拳:“少夫人可说够了?”   “没。”我才不领情吃这套呢,撸起袖子准备叉腰:“听着,老娘要问你祖宗了。”   管家嬷嬷立刻上来捂着我的嘴拼命摇头,另一个嬷嬷把承乐也捂了。   把我们俩拖进屋子,管家嬷嬷语重心长:“少夫人,姑娘,我们犯不着和他对着干,回头事情传出去坏了你们的名声不值当啊。”   “有什么不值当的?”我气不打一处来:“承乐,拿刀,我们把他宰了吧,送上门的猪,杀了就地埋。”   承乐也是个暴脾气,当时就去找刀,吓得一群嬷嬷上来按住我们俩。   高维是来送画像的,按照他的说法,他精挑细选了几百个年轻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潜力无限,还特意交代,选驸马不能只看重外貌和家世,才能品性也是其次,对人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简直是屁话!   养狗都要选条毛色好听话的呢,何况是选驸马?   他还真敢想。   我没等到明仪回家,气冲冲的自己回去了,我跳着脚把高维问候了一遍,我爹和我一块跳脚骂人,我哥我嫂子他们就静静的看着我们父女俩骂骂咧咧,我娘还抽空去煮了个下火的百合汤过来。   这一晚我气得都没睡着,天一亮就又去公主府了,所有的画像都挂了起来,我一眼看去,全是相貌平平的歪瓜裂枣,还不如整天缠着筱筱的那个方周明呢。   承乐气呼呼的告诉我:“少夫人,你知道吗?这些人都是寒门子弟,高维说此次选驸马,世家公子不在范围内。”   我   我直接爆了粗口,天知道原来我骂人都这么溜。   世家公子不在选择范围内,那高维不是明目张胆的用筱筱的婚姻大事来抬高寒门吗?   都这么不要脸了吗?   我耐心的等着筱筱回来,见面就拉着她说:“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在草包里面选驸马,婚姻大事,岂能被高孙子玩弄?这些人我看着都恶心,何况还有这种算计?”   “生气了?”她心态格外好,还笑:“这有什么呀,他又不是第一次恶心人,他刚刚还告诉我,如今的画像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呢,让我慢慢选,若是看中谁了,就让他来拜见我。”   我都想吐了,竟然能把自己气的眼泪汪汪,比我自己遭恶心了都难过。   我拉长了脸回家,结果穆祯竟然在家里等我,见了他,我惊了半晌,跑过去抱着他就开始哭。   他以为我被人欺负了,着急的问我怎么了,我结结巴巴的把事情告诉他。   他听没听懂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自己没说明白。   我哭的可伤心了,被他领回鹿京了还在哭。   然后,眼睛都肿了的我在大门口遇上了我小叔子。 第1732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七)   穆祯的好看,是英气儒雅都刚刚好的那种好看。   可是在我跟前的少年却是张扬明朗的俊俏,那一张脸天真无邪,足以让人失去所有防备,坐在门槛上像是在等我们,见了我,立刻笑出一口大白牙拱手见礼。   “阿珏见过嫂嫂。”   我挂着眼泪瞧他,连回应都忘了。   “这是阿珏,我弟弟。”穆祯揽着我,细心地替我擦了眼泪:“这一次,我们都回来了。”   我这才点点头,可还是伤心难过的不行。   哭成这样,我不好意思去给老太君请安,回屋躲着抹眼泪去了,心里却为筱筱担心。   万一皇上被高维成功忽悠,选了个只会拖后腿的驸马,她该怎么办啊?   她这日子已经够苦了,高维那孙子竟然还要来算计他。   我从没这般恨过一个人,恨到想要拿刀捅了他。   我把自己气病了,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也在骂人,我知道穆祯一直陪着我,但我一点也不在乎他听到我爆粗口后会不会对我产生坏印象。   养了好几天我才慢慢好起来,人也瘦了一大圈,我忙不迭的让嬷嬷去问问驸马定下来没有。   嬷嬷说没有,皇上再一次拒绝了高维的折子,让筱筱自己选。   我心里稍稍安稳,却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   送到她面前的画像都是有预谋的,那不管她选谁,高维都能如愿。   就在我心事重重的时候,我爹来了,他与我公公相谈甚欢,在家里住了好几日。   突然有一天,他说要给我公公画像,我公公高兴,答应了,我爹便认认真真的画了一幅,然后还给穆祯画了像。   这本没什么不妥,他画画很好,我觉得他只是一时兴起秀画技。   可再然后,他提出给我小叔子也画一张像。   我小叔子并不是很愿意,是被强拖过来的。   画好之后,我爹说要回去裱起来,便将三张画都抱走了。   没过几天,我爹喊我回去。   在他的书房里,他将裱好的画像展开给我:“你把这个拿去,亲自送给明仪公主?”   “我小叔子?”我惊了:“爹你想干嘛?”   我爹难得严肃:“穆家实力强劲,满门忠义,多年不曾参与朝政内斗,这样的人家若能成为公主的后援,可比夏侯家靠谱多了,如今高维弄权,已经将世家逼迫到了绝路,世家反抗也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夏侯家又开始不安分了,若是穆家不掺和进来,公主独木难支啊。”   我没说话,这事情弯弯绕绕的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筱筱需要这门亲事。   “可是穆家是世家。”我比较担心这个。   我爹摇头:“万事都分好坏,而且穆珏年纪小,性子单纯,可见是个放纵胡闹的孩子,他若成了驸马,也不会掣肘公主的。”   嗯我没吭声,因为就凭我公公能放心让我小叔子守在边关这事,我就觉得他不简单。   不过,他看着的确很无辜单纯,我实在反驳不了。   我爹把画像卷起来:“再者,穆家与世家寒门都无来往,穆珏成了驸马,谁都讨不到好处,对公主最好。” 第1733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八)   对筱筱好?   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我爹官位不高,但他是我爹,我对他多少的有点信任。   所以,我抱着画像去了公主府。   筱筱被高维送来的画像都快恶心吐了,我是知道那些画像上的人都是什么货色的,为此信心大增。   “不就是选驸马吗?你看看我的。”   我把画像给她,她以为我在逗她玩,浑不在意的打开,神情顿时怔住,眉眼微微一垂,心思可见。   她说:“还是个孩子吧。”   “嗯,十八岁,年纪不大,但本事不小,是个宝。”我信誓旦旦。   她笑了,明显有了兴趣:“谁家的?”   “定北侯府二公子,穆珏,我小叔子。”   筱筱略有些诧异后,又笑了,她把画像放下:“等我考虑考虑。”   我知道她会考虑,也不多说,画像送到我就走人了。   回家与我爹说了一声,我就回了鹿京。   因为送画像的事,我对小叔子多了关注。   他的确很有小脾气,常常跟在穆祯身后,穆祯不搭理他,他就与自己养的小黑狗一块玩儿,要么就出门与鹿京公子哥们比骑射,时常灰头土脸的回来。   家里会时常有人来告状,说他把人打了,每到这时,公公就开始训人。   他在院子里罚跪,我路过看见,总觉得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那一日他主动来找我,拿着一条脱了线的马鞍垫:“嫂嫂,能让你屋里的人替我缝补一下吗?我院里的丫鬟替我缝补时,总喜欢自作主张给我绣花,烦得要死。”   我大吃一惊,忙应声拿了过来交给嬷嬷,他就在旁边坐着等。   “阿珏。”我试图与他搭话:“你几岁去的战场?”   他疑惑的看着我,笑出大白牙:“很小就去了,父亲说我顽皮,担心祖母和母亲溺爱我,就把我带在身边。”   原来是这样。   “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他摇摇头:“没有。”   “真的?”我不信,长这么俊,怎么可能不招蜂引蝶?   他十分肯定:“真的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嫂嫂。”他微微眯眼盯着我:“你是不是想给我做媒?”   嗯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们俩都很知趣的停止了这个话题,但我对他更好奇了。   夜里,我问穆祯:“阿珏看着还小,怎么父亲就放心让他独自守在边关呢?”   “十八岁了,不小了,只是小性子多。”   我知道他小性子多,见识过了。   穆祯继续说道:“到也不怕告诉你,那年齐国想要趁乱入侵,是他带兵抵挡,将齐国打回去的。”   “真的假的?”我惊了好嘛。   都是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我有点自卑了。   穆祯在我头上揉了揉:“他跟我说,你想给他做媒?”   “哪有?”我下意识的心虚反驳了,但又凑上去问:“我有一姐妹,又美又飒,文武双全,我觉得与阿珏很配,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穆祯认真想了想:“对男人来说,长相美,就有进一步了解对方的冲动。”   哦哟,够现实!够坦诚! 第1734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九)   “你对我也是一见钟色?”我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笑了,看着我:“敢说你不是?”   唔“我们聊聊别的吧。”   聪明人,就该识时务。   我继续和他聊我小叔子,可穆祯明显对我姐妹更感兴趣。   “与你交好的小姐不多,又美又飒我可认识?”   “你不认识。”我肯定不会在筱筱同意之前暴露她啊:“但绝对是个好姑娘,好的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   他含笑点头,不搭理我了。   丫的,就那么想知道是谁吗?   我趴在他肩上:“我觉得阿珏很听你的话,要不你帮我去问问他?”   “好啊。”他很爽快:“谁家小姐,芳龄几许?”   丫的,提了名字还有谁不知道她?还需要你吗?   “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常出门,年纪比我年长一岁。”我紧盯着他的脸,生怕他嫌弃筱筱年纪大。   可他只是笑了笑:“文武双全?那是不是很暴躁?”   “没有,挺随和的一个人,轻易不发火,就算是发火,那也是别人来招惹她。”   “兄弟姐妹多吗?”   “很多。”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就没再说话了。   我心里有点发慌:“那你帮不帮忙啊?”   “你姐妹是主动要求相看阿珏的,还是你觉得阿珏合适他想要做媒的?”   “都不是。”我坐下来:“她年纪大了,正被人逼婚呢,要她在一群歪瓜裂枣里面选,所以我打算帮帮她。”   穆祯含笑点头:“明仪公主,对吧。”   我   我是猪吗?   我那天好像哭着告诉过他的。   我竟然没想起来。   “明仪公主是个好姑娘。”穆祯夸了一句:“可是能配上她的男子难找,阿珏年少,只怕并非良配。”   我皱了脸:“是吗?”   “一来穆家势大,若是再成了皇亲国戚,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公主也会被殃及,二来穆珏年少,于分寸二字尚且不能明了,公主有摄政之权,阿珏若是忘了分寸,极易让公主为难。   三来皇上敬重公主,阿珏尚未弱冠,算来还是个孩子,招他做驸马岂不儿戏?四来我也有私心,成了驸马,阿珏这辈子就要甘于平庸,他岂会甘心?三驸马不就是前车之鉴?”   四条理由,把我说的哑口无言。   “那你有好的人选吗?”我很不甘心:“筱筱这辈子已经够苦了,若是遇人不淑,她该怎么办啊?高维选驸马,就是想把她往火坑里推,我肯定不能让他如愿啊。”   穆祯认真的一番回想:“驸马虽不能参政执权,但平日里少不得出谋划策与人周旋,才能必须出众,如今朝堂最大的敌人是夏侯家,世家也不可小觑,公主成婚,驸马的家世必然能与夏侯家相抗,如此才是最有利的,满足这两样的人,难找,而且,与你交好,那必然也是重色之人,模样好的更难找。”   “”我简直无语了好嘛。   什么叫与我交好必然是重色之人?   我掐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顿摇,他转过来把我扛在肩上,先丢去床上教训了一番。 第1735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十)   指望穆祯去问我小叔子这事看样子是没戏了,我决定自己努力。   次日,我就做了一大桌子菜,把我小叔子叫过来一块吃,他笑眯眯的看着我,筷子都没拿起来就问。   “嫂嫂想给我做媒的是哪家小美人啊?不漂亮我可不见。”   你还能再皮一点吗?   他刚嘚瑟完,穆祯的巴掌就扇在他后脑勺了:“胡闹,吃饭。”   他脸一拉,生气了。   我以为他会走人,没想到他筷子一插,把我最爱的大虾戳进了自己碗里。   我无语了好嘛,你哥打你,你抢他爱吃的啊,抢我的干嘛?   我特意放在我面前的。   “你嫂嫂想给你做媒的姑娘,模样娇媚,性子洒脱。”穆祯伸出筷子,把整条虾肉从他碗里夹了出来放进我的饭碗:“最主要是长得美。”   我愣愣的看看自己碗里的虾肉,又看看小叔子碗里的壳,再瞧瞧穆祯。   这是帮我?   唔开心。   小叔子黑着脸不说话,穆祯给他丢了根红烧猪尾巴,继续说道:“见见?”   “不见。”   他走人了,和我想的一样。   看着他碗里那根动都没动的猪尾巴,我对穆祯很是无语:“你就是存心的对不对?”   “有吗?”他笑了,示意我赶紧吃饭。   吃饱肚子,我想想还是决定去找小叔子好好谈谈,毕竟不管是我爹说的理由还是穆祯反驳我的那些理由。   总结下来就一点,驸马必须出自穆家。   那肯定就是小叔子啊,除了他,也没别的人选了。   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他,他在老太君屋里吃过饭了,正托着下巴喂鸟,抬眼看了看我,笑眯眯的坐好。   这模样,让我不寒而栗,这小子别是想阴我吧。   “阿珏。”我坐下来:“是位很漂亮的姐姐哦,我保证你见到她一定会被惊艳到的。”   他笑眯眯的托起下巴:“姐姐?我对年纪大的不感兴趣,想找个小的。”   “就比你大一点点。”我努力忽悠呸!说服他:“她的美能让你忘记年龄的差距。”   他笑了:“六十了?”   “怎么可能?”我被噎着了:“人家找的郎君,又不是找老伴。”   他不说话了,一脸看戏的听着我继续吹。   “见一见?”我双手合十:“就当帮我个忙。”   他思考了一下:“那万一她相中我了,我不乐意怎么办?”   怎么办?就你这样的黄毛小子,还能有反抗的余地?   我盯着他笑眯眯的不说话,他也冲我笑眯眯。   互瞅的我都困了,我也懒得再和他打太极。   这小子有点难搞,还得让他哥出马才行。   我灰溜溜的回屋,围着穆祯苦口婆心的夸筱筱,就差直接拉他去见见筱筱了。   我敢保证,任何人见了筱筱,都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可穆祯不为所动,他说穆珏要是愿意他就答应,穆珏要是不愿意,他也不会去干涉。   说来说去,还得小叔子点头,我只能继续打小叔子的主意了。   可我努力了半个月,小叔子天天和我打太极,我都准备放弃了。 第1736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十一)   这一天,家里人都在,穆祯在院子里练武,我在边上摇骰子自娱自乐,正惬意,一个嬷嬷神色奇怪的来了。   她便朝我们见礼:“大公子,少夫人,圣旨到。”   圣旨?   我心里一惊,又是一喜。   看来,筱筱想清楚了。   穆祯停下来:“知道了。”   我们俩过去正堂,老太君和我公公婆婆都到了,宣旨的人是庆王爷,他正与我公公喝茶说话,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了礼,我们也等着,没一会儿,就见去外面跑马的小叔子被我公公的亲兵带了回来。   确切的说,是五花大绑被人抬回来的,嘴里还塞了一卷布。   看看,看看,这就是反抗亲爹的下场。   让你别脚长刺的往外蹿,不听!   这都第几次了?   我悄悄看庆王爷,由他亲自出面来宣旨,定然还有当面见见穆珏的意思。   只是,看见被五花大绑扛回来的穆珏,庆王爷的脸色有点不太自在。   我心道不好,别是我公公故意让小叔子以这副模样出现,好找理由抗旨吧。   我有点急了。   “逆子。”公公严肃起来:“让你在家里老实呆着,瞎跑什么?”   小叔子跪在地上不说话,他也没法说话,毕竟嘴巴被堵着呢。   庆王爷站起来:“穆侯,接旨吧。”   我们赶紧跪下,小叔子也被松绑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定北侯次子穆珏恭行有举,敏思成度,特此谕旨,招赘入府,为明仪长公主之夫,贺许六礼,绵延子嗣,钦此。”   果然,是来宣旨的。   我悄悄看小叔子的反应,结果他跪直身子,斩钉截铁:“我不,我还没弱冠呢,明仪公主都是嫁不掉的老姑娘了,放着那么多上了年纪的男人不要,打我主意做什么?老牛吃嫩草?”   嗯我公公脸绿了。   老太君急忙就要谢罪,庆王爷却一点也不生气,而是拿出了一张黄绢:“皇上手谕,若穆珏抗旨不尊,便阉了。”   我去,这么毒?   这是不是显得筱筱特别难嫁啊?   小叔子不吭声了,毕竟,庆王爷身边就站着四五个太监呢,看样子,就是带来阉他的。   我突然很好奇公公婆婆的反应,却见家里的三位长辈都不生气,也不知在我们来之前是不是庆王爷与他们说了什么。   毕竟,庆王府是太祖嫡系一脉中根基最为深厚的,忠心耿耿,定然也知道这门亲事的好坏。   圣旨与手谕都被庆王爷留下了,那几个太监也留下了,他没真的动手,纯粹就是来吓唬小叔子的,接下来就看小叔子怎么考虑的。   可是小叔子的性子挺不好控制,跑出去就没回来,为此只有我和穆祯跟着公公婆婆来到老太君院子听话。   老太君靠坐在软软的长榻上,腿上盖着锦被,对着我们说道:“庆王爷说的到也不错,穆家几代人戍边守国为大魏江山着想,如果放任夏侯家篡权世家上位,那江山易主,岂不枉费穆家几代人的心血?弘治帝一生猜忌,却唯独对穆家放权,如今,他的儿女苦苦支撑,若是我们袖手旁观,岂不是忘恩负义?” 第1737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十二)   公公没说话,只有婆婆有些不情愿:“可是成了驸马,阿珏的日后岂不是就要背负一个靠女人的罪名了吗?”   “王爷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明仪公主的意思,是阿珏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老太君明显是在促成这件事,我有些不解。   她最疼小叔子,怎么会帮忙呢?   婆婆还是担心:“听闻明仪公主脾气不好,略有些骄纵狠辣。”   “任谁长在虎狼窝里,都不会是个温吞脾气。”这话是公公说的,他看着婆婆,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这一点的眼神。   老太君跟着说道:“夏侯家势大,明仪公主又是先帝唯一的嫡出,养在先帝名下,先帝便是个铁血帝王,性子狠厉,明仪公主自然不会是温柔似水的性子,我理解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那孩子,挺好的。”   我连连点头,十分赞同老太君的话。   筱筱虽然杀过很多人,但她真的不是心思阴毒的人。   “姣姣。”婆婆突然问我:“你曾做过明仪公主的伴读,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她如何?”   我忙站起来:“若要实话,便是一句母亲放心即可,明仪公主处境艰难,性子要强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做不了端庄贤惠的内宅妇人,但绝对是个能与夫婿携手同行相互扶持的姑娘。”   婆婆沉默,我知道,她是不想委屈了小叔子。   老太君与公公的态度我已经猜到了,如今只卡在了婆婆这里,老太君并没有极力说服婆婆,只把因果给我们讲清楚,便让我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按捺不住好奇问穆祯:“老太君怎么会赞同呢?”   “祖母不赞同啊。”穆祯牵着我:“她只是觉得这件事该做罢了,穆家几代人都为了大魏牺牲,若是大魏没了,几代人的守护岂不白费?而且她也说了,弘治帝对穆家仁至义尽,明仪公主与皇上都是一起养在弘治帝名下的人,如今姐弟俩苦苦支撑,穆家不能袖手旁观。”   我心里五味杂陈:“那阿珏的将来”   “报国的方式有很多种,做驸马也算一种吧。”穆祯找理由解释给我听,也找理由安慰自己。   这倒是让我有些愧疚了,这些日子,我似乎只想着筱筱如何,分毫没有为小叔子考虑过。   圣旨送到穆家的第二天,我爹来了,天气已经逐渐变冷,他来到后便指明要见小叔子。   小叔子故意坐在房顶上不下来,我爹只能找了个梯子爬上去,和他坐在房顶上吹着西北风深谈,足足一晚上,在我爹再三保证筱筱是个貌美如花品行端正的正人君子后。   小叔子点头了。   我们都松了口气,婆婆有些难过,却也没说什么。   小叔子接旨后,盛京来人,说是筱筱口谕,知老太君年事已高,为了方便膝前尽孝,于鹿京修建公主府,并在鹿京大婚。   小叔子虽然入赘,却在盛京拜见过皇上后就回鹿京拜见长辈,这与筱筱出嫁也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的妥协,她需要这门婚事,非常需要。 第1738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十三)   婚事定下来,我便开开心心的去盛京找筱筱报喜,结果在巷子口看见了段家公子段玉柏。   他站在巷子口,孤零零的看着远处的公主府大门,神情失落。   怎么说也是成了亲的人,我立马懂了段玉柏的心思,挺吃惊。   毕竟,他对筱筱还不如方周明殷勤呢。   他回头看见我,一阵局促,立刻见礼:“少夫人。”   “段公子。”我点了点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可要找明仪公主有事?”   他听到筱筱的明仪就难掩失落,对着我强颜欢笑:“听闻皇上下旨,已经为公主定下驸马,就是少夫人的小叔。”   “对。”我回答的很肯定:“高维居心不轨,想将上不得台面的寒门子弟塞给公主,以此来抬高寒门的政治地位,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段玉柏一阵苦笑:“高维下令,世家公子不得”   他没把话说完,但我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讲真,我根本不同情他。   高维说不准,你就看着筱筱被为难而不行动了?   那么听话,就算给你机会,只怕你也瞻前顾后的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你就在盛京,又不是离得很远,主动上门自荐不行?高维还能捆着你不成?   你不是喜欢她吗?   她被为难的时候你不行动,现在她的困境被解你又在这装深情,让旁人瞧见了怎么想她?   就我小叔子那个脾气,他要是知道了不会对筱筱有意见?   我一顿腹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知穆二公子脾气可好?”他直接问我:“公主事忙,只怕无暇顾及内宅之事。”   要你管,八爪鱼!   我笑起来:“我小叔子脾气可好了,乖巧可人最听话,善解人意又懂事。”   “那就好。”他强颜欢笑。   他走之后,我哼了一声才去了公主府,筱筱在屋里看折子,见了我便痴痴笑。   “来,喊声嫂嫂听听。”我叉腰站她跟前:“快点,我给红包的。”   她拉我坐下:“这门亲事,穆家上下都不愿意的,对吧。”   “嗯。”我抓了一把果仁儿吃:“我们俩的关系,我也老老实实的和你说了,都不愿意,毕竟成了驸马,我小叔子以后就只能靠着你吃软饭了,他是去过边关的人,怎么会甘心?   但是呢,老太君和我公公都念着弘治帝对穆家的恩情,所以没什么意见,就是我婆婆,怕你脾气不好,毕竟我小叔子小性子多,是个要哄着的性子,跟个姑娘似的。”   筱筱微微靠下,折子也随手放在了她腿上:“他若实在不愿,只要不被我知道,任他在外做什么都行,只是,与穆家这门亲事,我不能不答应,夏侯家又有动作了,我总得给自己找个可靠的帮手才是。”   “筱筱。”我又心疼她了:“你放心,我小叔子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万一你们俩日久生情了呢?”   她笑了笑,显然对此不抱希望。   本来欢欢喜喜的我,这一下更愁了。   大婚之前穆祯就走了,无聊的我只能每日跟着待嫁的小叔子,把筱筱里里外外都夸一遍,以求让他先有个好印象。 第1739章 番外:陆姣姣的幸福生活(十四)   隔壁的公主府在大兴土木,我和小叔子两个闲人就趴在书房二楼的窗户上,磕着瓜子看匠人干活。   “筱筱可好了。”   “小?”小叔子的脑子和我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哪小?”   哪小哪小!   我想捶他。   拳头都握起来的我,想想他哥不在家,我没帮手,又忍了下来:“乳名筱筱。”   “哦。”他继续嗑瓜子:“嫂嫂你继续夸,我听着呢。”   我有点词穷:“我都夸了大半个月了,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   “”我郁闷的拿了块瓜啃起来。   他靠在窗台上,垂眼看我:“嫂嫂,你怎么会与她交好呢?毕竟明仪公主端方自持,而你”   “而我怎样?”我凶回去,让他把那副笑话我的样子收回去了才说:“知道什么是同道中人吗?你怎么不说你哥那样,你这样。”   我比了个抽筋的动作,他瞬间黑了脸,小性子耍的我防不胜防。   这一得罪,他好几天没搭理我,以至于我婆婆还来问我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日子滴滴转转就到了大婚的日子,皇上给了筱筱最大的体面,以金箔包糖,送讨喜幼童,往皇寺添香油六百斤,祈求神佛保佑。   大婚前一日,小叔子就要出发去盛京,他坐在马背上冲我喊:“我现在就要去验证,嫂嫂你的眼睛有没有毛病。”   我一脸微笑,嘴唇默动:滚!   他们要先在盛京给皇上谢恩,祭拜祖庙,然后才会回来。   午后,他们回来了,小叔子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我也不清楚他是看见筱筱的样子了还是没看见,只见一群人进了隔壁的公主府,我也没功夫过去打照面。   等宴席差不多吃完后,我悄悄溜了,去偷看公主府的情况。   外面守着的嬷嬷见我扒窗户要把我拉走,在我可怜兮兮的恳求下才答应让我看一会儿。   小叔子依旧不情愿,喜娘请了三遍,他才去掀盖头,龙凤盖头一飞,勾起珠花噼啪作响,筱筱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小叔子怔在原地。   今日的筱筱极美,红妆之下,即便她面无表情也足以勾魂摄魄,何况她瞧见小叔子就眉开眼笑。   小叔子那个嫩鸟,怔住是可以理解的。   喜娘伺候他们同饮合卺酒,小叔子拿着酒杯酝酿,欲言又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想喝。   筱筱似乎也与我想成一样了,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反应不伸手,眉头一皱,自己一饮而尽。   完蛋,她的酒量不好,喝这么猛还怎么洞房?   我担心坏了,心急如焚。   小叔子明显没想到她会不等自己就喝了,也赶紧喝了,很自觉的坐到她身边,似乎想与她说说话。   结果,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内。   小叔子还没说上三句话,筱筱就发了酒疯,拽着小叔子嘻嘻嘻,一向脾气大的小叔子竟然就欲拒还迎的推了推。   我眼睁睁的看着筱筱把他放倒在床上,然后绑起来。   不对啊,你小子不是很厉害的吗?   你干嘛呢?   我急的都要把窗户纸抠破了,嬷嬷赶紧拉我走,被拖远之前,我耳朵里飘进了筱筱的声音。   “小郎君可开荤了?” 第1740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一)   泸州。   许家给江家的大小姐下聘这日,一行军汉进了泸州。   江家院子里宾客满门,正热热闹闹的喝着酒,管家就匆匆来报。   “老爷,来了几位军爷,说是来贺喜提亲的。”   闻言,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江家老爷赶紧站起来:“可知是什么人?”   “鹿京,定北侯府。”   一听是定北侯府的人,江家老爷吓得腿都软了,和江夫人神色都有些慌张,急急忙忙的去外面相迎,前来下聘的许家也慌了神。   定北侯府莫不是也为了江家大小姐而来?   若是这样,那他们家是万万不敢与定北侯府作对的呀。   一时间,也慌忙去了外面。   军汉等在大门口,为首的人一脸正气面泛红光,身后站着十几个军汉,街上还停了一溜马车,拉着几十只箱子。   “在下白英,给江老爷道喜,江家大小姐觅的良婿可喜可贺。”   江老爷受宠若惊,腰身都不自觉的躬着:“军爷客气了,不知军爷这是”   江老爷看着车上的东西,已经紧张的手脚发抖了。   白英侧了侧身:“得闻贵府小姐德性贵重,特奉我家侯爷的吩咐,为我家四公子说亲。”   来提亲的?   江家上下受宠若惊,还是江夫人提醒,江老爷才想起急急忙忙迎客入门,许家的人也松了口气,也不介意被他们抢了风头。   毕竟,若定北侯府也娶了江家的小姐,那今后,许家与定北侯府也成了连襟。   何乐而不为呢?   一行人进了正堂,管家早已经命人将方才的酒菜全部收拾干净,另外摆下席面招待。   白英十分客气,先拿出穆侯爷的帖子给江老爷细看,然后才道:“我家四公子今年二十一了,听闻贵府门风极好,小姐们德性贵重,为此,特来为我家四公子说亲,老侯爷将此事交代给在下,便带着几位公子去了边关,实在无法亲自前来,我家夫人身子不好,不便远行,故此也不能来,还请江老爷和江夫人海涵。”   他客客气气,这让江家夫妇越发受宠若惊,江夫人好奇问道:“我家女孩儿稍多,不知贵府寻了谁?”   “寻得是贵府二小姐。”   江家夫妇放心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家二小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前面院儿里又是一阵欢欢喜喜,得了有军汉上门的消息,后院儿的几位小姐都还在着急,心机的丫鬟就跑来报喜。   “定北侯府相中了咱们家二小姐。”   闻言,屋里的一干姐妹都笑了,但江家二姑娘并不高兴,还闹了性子。   “他们家相中了我,我没相中他们家的人啊。”   江家大姑娘在她额前轻轻一戳:“你就知足吧,就凭着侯府的家世,这门亲事也是极好的,还有什么可挑的?侯府虽然相中的是你,但到了外面,姐妹们都有脸面,这门亲事成了,几位妹妹往后说亲都要往好的说,我在婆家也有脸面。”   江家大小姐语气微微带酸,其余姐妹的笑容也有些不大一样了,二小姐听着不悦,却连怎么反驳都不知道。 第1741章 番外:憨公公和俏婆婆(二)   “大姐姐是不是很遗憾侯府不早点来,这样说不准就是你嫁去侯府了,这样岂不是更有脸面?”说话的人,是在临窗椅子上用芦苇插瓶的七小姐。   她年纪不大,才十三岁,长得清秀灵慧,一张巧嘴把江家大小姐都说的脸红了。   “胡说,你这丫头。”江家大小姐有点慌:“再胡说,定要告诉娘了。”   七小姐转过来:“二姐姐,要不你赶紧去看看,就说你也要相看,别因为家世就把自己的终身耽误了。”   “对,我必须去。”二小姐往外走,又折回来拉上七小姐:“宜君与我同去,我们俩可不在乎家世,喜欢的人,即便是穷的要饭也要嫁,想要脸面得自己挣,靠别人靠不住。”   她们俩走了,其余姐妹都气坏了,却又一个个不说话。   七小姐江宜君自小就是个骄纵脾气,因年纪小,在家中最得宠,俨然成了谁也不敢招惹的小祖宗。   她们跑去前院儿,完全不管自己未嫁。   脾气火爆的二小姐跑了进去:“这门亲事不能定下,他们家公子我都没见过,怎么能成呢?”   他的出现,引起宾客一阵唏嘘,江老爷与江夫人顿时变了脸色,许家的脸上也开始不好看了。   这么不懂规矩,岂不是让旁人对他们家刚刚下聘的江家大小姐存疑?   白英却并不在乎,只说:“二小姐说的有理,我们也听二小姐的建议,只是我家公子少则一年才能回来,届时可登门拜访。”   本来能定下的亲事多了变数,江老爷着急了:“胡闹,回去。”   “他们都说可以登门拜访了。”二小姐脾气犟:“再等一年就是,我又不着急。”   她完全不在乎这门亲事,自然不知道严重性,江老爷气的胡子都飞了,转头想要说情。   毕竟,这门亲事若是不成,江家的损失也太大了。   “江老爷放心。”白英很懂人心,适时说道:“下聘之物今日必定留下,我家侯爷既然说了为四公子聘娶江家小姐,那就一定是江家小姐。”   只要出自江家,皆可。   他的言下之意,让江老爷安心了,江夫人也安心了。   事情算是定下了,江家夫妇又急忙招待起来,着人赶紧把二小姐拉走。   热闹到夜里,等客人一散,小花厅里,江家大小姐便哭成泪人,开始指责跪在地上的二小姐:“你闹一场,自己到是痛快在,这让旁人怎么想我?让许家怎么想我?”   “许家若是因为此事就不给你脸面,那他们家也不是什么懂事的人家。”二小姐当即就反驳了回去,惹得江老爷一阵呵斥。   骂完她,江老爷瞧着自己这一堆的女儿:“定北侯府家大势大,能相中我们家,是我们家的福分,我们得知道好坏,你若不愿意嫁,自有你这些妹妹,如今侯府的人也把东西都放下了,话也说了,只要是江家的姑娘就行,这是天大的脸面。”   一听只要是江家的姑娘都行,好几位到了议亲年纪的小姐都动心了。   十三岁的江宜君就左看看右瞧瞧的看热闹,反正她还早,这事轮不到她头上。 第1742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三)   瞧着她们的模样,二小姐一脸鄙夷。   待姐妹们各自回屋,江宜君又钻进了二小姐的屋里,拿着她最爱的桂花糕,与她一块坐在床上。   “都说江家小姐德性贵重,谁晓得这里面做了多少戏?”二小姐气呼呼的吃着点心:“一个个在外装的和睦知礼,披着张皮囊行走,就说大姐姐,先前许家提亲,她嫌人家门第不高,抵死不嫁,等那许公子高中,转脸就成了与许公子青梅竹马早已情投意合,我呸!不要脸。”   江宜君咯咯笑:“爹娘最会在外吹嘘,我听着都脸红。”   “对吧对吧。”二小姐捏捏她的脸:“宜君,你可不能学了她们那副模样,是什么性子就是什么性子,装腔作势总有被拆穿的时候,人不能一辈子都演戏给别人看,再说了,一旦你太过完美,总会有人冒出来想着毁掉你的。”   江宜君连连点头,又忙给二小姐递了块点心。   因着定北侯府来下了聘,江家小姐在泸州越发家家可期,往日里看不惯江家夫妇在外吹嘘的夫人,都寻着借口上门,想着能与江家定亲。   毕竟,不管江家小姐是否真的懂事知礼,能攀上定北侯府这一门连襟,也是极好的事。   可是,江家夫妇却端起了架子卖起了关子,定北侯府指定要江家的小姐,那江家小姐就不需要再寻这些身份与江家平齐的人家了,大可都等一年的,等定北侯府的四公子回来亲自相看,一旦礼成,借着定北侯府的光,官家的门也不是不能进。   江家端着架子,上门提亲的人也就渐渐少了,江家夫妇瞧着每日领着江宜君出门骑马的二小姐,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侯府高门,哪里容得下这么一个疯丫头?   越发临近侯府定下的日期了,已经出嫁的江家大小姐却殷勤的开始回娘家,变着方的讨好自己的妹妹。   一个个精致的盒子送到妹妹们手上,江家大小姐意气风发的看着她们:“你们可得记着姐姐的好,往后不管去了谁家,大家都是姐妹,往后数十年,都是要相互扶持的。”   一众姐妹都笑着点头,正瞧着礼物,江宜君就回来了。   她提着根断了的马缰,裙子上都是泥巴,站在门前弯了弯膝盖:“大姐姐。”   “又跑去疯玩了?”江家大小姐转向江夫人:“娘也该管管,前些日子我婆婆还说,你家那个七妹妹最淘气,终日里往外跑,多少男人都瞧见她了。”   江夫人顿时黑了脸:“宜君,你不是说自己在后院骑马吗?”   “后院不是被姐姐们抢了弹琴跳舞吗?”江宜君瞧见她们手里精致的盒子了:“我没地,自然只能去外面。”   江家大小姐呵斥道:“你真是跟着你二姐姐学疯了,姐妹们规规矩矩的学习琴棋书画,偏你们俩只晓得骑马打闹,这让外面的人如何讨论我们?今日,我给她们都准备了礼物,就没给你和你二姐姐,照你们俩的性子,也寻不到好夫家。”   江宜君小嘴一撅:“说的好像是我寻到好夫家会乐意帮你似的。” 第1743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四)   她的话把江家大小姐气坏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江宜君却大摇大摆的离开。   即便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性子也是截然不同的。   江老爷最爱惜脸面,偏又只生了女儿,纳了几房妾室,却都无所出,为此只能寄希望于女儿们能嫁入高门。   为此,江老爷与江夫人总会明里暗里的在外夸赞自己的女儿,并请了名师教导江家大小姐琴棋书画,硬生生把江家大小姐温柔贤惠的名气立了起来。   一个女儿立住,其余的只要不出错,便没什么要紧的了。   偏偏一群女儿里,出了一个老二和老七,最为不规矩,让江家夫妇着实头疼。   江家大小姐在娘家住下了,她婆家并没有什么不悦,毕竟谁也不知道侯府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鹿京来了消息,说是他们家四公子回来了,不日就来泸州,江老爷与江夫人欢喜坏了,给江家待嫁的小姐都准备了新衣裳新首饰,就等着四公子过来,看他能相中谁。   对此,二小姐与江宜君越发不屑,每日瞅准机会就往外跑,可近些日子,二小姐不去骑马了,而是领着江宜君去校场看蹴鞠。   一群年轻公子在校场蹴鞠,英气勃勃,二小姐大胆的站在围栏外面看,江宜君也跟着看,还把脑袋伸进围栏空子去看,蹴鞠精彩,她们俩兴奋的叫好,丝毫没发现不妥。   她们的欢呼引起了里面的人注意,一群年轻公子看过来,其中一个眉清目秀满身英气,向来大大咧咧的大小姐红了脸,江宜君看看她。   懂了。   “二姐姐。”江宜君朝年轻公子示意:“那是谁啊?”   二小姐红着脸:“李家公子,李勋南。”   江宜君瞧着李勋南,见他竟然走了过来,二小姐慌了神,转身赶紧跑,李勋南见状,赶紧追上去。   “江姑娘。”   他们俩跑远,谁都没注意到卡在栏杆里出不来的江宜君,试着拔了几次脑袋都一失败告终,江宜君有些懵了。   校场里的人明显发现了她的窘态,一个个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却没人过来帮她。   江宜君羞恼的要哭了,她脸色涨红,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别动,会擦伤的。”一只手盖在她脑袋上,阻止她往外扯的动作:“跨过去。”   江宜君想看看是谁,却只瞧见地上修长的影子,来人又说了一遍:“跨过去。”   她听话的,侧了身子往里跨,来人两手扒着栏杆,好容她的小身板过去。   进了栏杆里面,江宜君才红头涨脑的瞧见帮自己的人。   是个模样俊秀的青年,这么热的天,也规规矩矩的穿着劲装,不像泸州其他公子,都换上的薄凉宽松的衫子。   “多谢公子。”江宜君道了谢,却还是忍不住吸鼻子。   青年抱拳:“客气了。”   “江宜君。”有人高喊出她的名字:“你二姐姐会男人去了,你也在这会男人?”   江宜君顿时急头白脸,看着说话的年轻公子,连唇色都变白了。   “你这人。”一颗石子飞过去,啪一下打飞那人一颗门牙:“八婆的很。” 第1744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五)   是青年动的手,说着话他就把人打了。   年轻公子捂着嘴嗷嗷叫,其余一块玩的人却一个站出来出头的都没有。   青年不好惹,他们看出来了。   毕竟,他不远处就站着一队黑甲士兵呢。   青年看了江宜君一眼,上马离开,江宜君急忙去找二小姐回家。   如果她没猜错,救她的人,大概就是侯府的四公子穆寿襄了。   她在湖边找到了与李勋南说话的二小姐,来不及说话过去将人一把拉走,兵荒马乱的跑回家,家里的姐妹都已经去了正堂,她们赶过去,也躲进了屏风后面偷看。   的确是刚刚的青年,他端正的坐着,不苟言笑的模样让江老爷都端正了几分,陪着他来的依旧是白英。   “我家四公子已经到了,不知可否请贵府的二小姐出来一见?”   江家夫妇自然愿意,可是屏风后的二小姐却被江家大小姐拉住:“你就不用出去了,这副模样,岂不丢脸?”   “可他家指名道姓要见我。”二小姐甩开江家大小姐:“大姐姐想玩偷龙转凤,还是想玩鱼目混珠?是把侯府当傻子,还是拿我做软柿子了?”   她走了出来,没有精心打扮过得痕迹,大大方方见礼:“给四公子请安。”   穆寿襄站起来,默不作声的抱拳。   白英也跟着起来,他很欣赏这个坦荡姑娘,直接问她:“一年前,二小姐说要见见我们家四公子,如今公子来了,不知二小姐可相中了?”   二小姐看着穆寿襄,有模有样的抱拳:“四公子莫怪,你我无缘。”   她拒绝了,白英一阵可惜,其他人却都高兴。   二小姐不守规矩,江老爷本就不打算将她嫁给侯府,如今她自己拒了,反倒免了他做坏人。   当下,江老爷就说道:“鄙人还有几位女儿,公子不妨见见?”   此话出口,白英便微微皱眉。   侯府是听说了江家门风好才有了婚娶的心思,这江老爷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所有的女儿叫出来让人相看,多少有些不矜持。   “不用了。”穆寿襄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知府上可有一位江宜君?”   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屏风后正为二小姐的潇洒鼓掌的江宜君顿时懵了。   “有。”江老爷与江夫人大吃一惊,屏风后面的其他小姐也是一惊。   自家老七才十四岁,尚不到婚嫁的年纪呢。   “那就,江宜君江小姐吧。”他自己定下了,转头与白英说:“年纪小些无妨,我也不急。”   白英见他自己决定了,也不好说,也就点头同意了。   反正先前说的就是只要是江家姑娘就好,是谁也都无所谓了。   “我不。”屏风后面冒出来个声音:“我那么多姐姐,选我干嘛呀?”   她这话,险些把另外几位正难过伤心的江家小姐笑死。   又是一个拒绝的。   “刚刚。”穆寿襄看向屏风:“我解了你的困局,报恩,讲究以身相许。”   江宜君暴躁了:“那你去卡一次,我救你,两清不行吗?”   “那种蠢事,恕我无能为力。” 第1745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六)   他极少说笑逗人,今日反常,让白英也有些侧目。   江夫人急忙用手肘拐了江老爷一下,江老爷这才反应过来:“宜君,出来。”   “不用了。”穆寿襄再一次止住他:“我既然方才见过江小姐,那就不必再见。”   江老爷忙问:“是是是,那这门亲事”   “可尽快定下。”白英说道:“我家公子还得赶回边关。”   江老爷连连点头:“那就是择一个吉日告知。”   “好说。”白英有备而来,立马把怀里的帖子拿出来:“这是我们来之前便请人择选好的吉日,请江老爷和江夫人过目。”   他们都准备好了,江老爷和江夫人乐的省事,急忙去看。   江宜君在屏风后面看着他们,还是不情愿。   “二姐夫成了自己的夫婿,宜君你该高兴才是。”一位江家小姐低声笑道:“你与二姐姐关系最好,却不想要好到这种地步。”   江宜君直接把她一推:“不会说话就闭嘴,你在这恶心谁呢?”   她们在屏风后面争执起来,屋里的人自然都听到了,二小姐立刻折回去,江宜君却自己走了出来。   看见她,白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穆寿襄瞧了一眼。   还是个孩子?   你这也太不急了吧。   “她们烦死了。”江宜君气呼呼的站在二小姐跟前。   二小姐拉着她的手,狠狠瞪向屏风后面,江夫人赶紧去拦着她们,示意她们侯府的人还在呢。   “公子。”白英还是想确认一遍,毕竟侯爷的意思,是几位公子年纪都不小了,若能一块成婚最好,如此也免了来回折腾,可这江家小姐这么小,肯定不能与其他三位少夫人一块过门啊。   总不能没及笄就把人娶回去吧。   江老爷才不管这些,他看中了最近的日子,过来与白英商议。   江家迫切的需要与侯府接亲,只有这样,江家其他几位小姐才能说一门好的亲事。   “公子。”白英把帖子给穆寿襄:“最近的好日子,就在三天后。”   穆寿襄点点头:“好,你安排吧。”   他见礼告辞,只等到了日子才上门,江老爷赶紧殷勤的送他出去。   出了大门,他们上马离开,去最近的客栈歇脚。   还没走出巷子,一颗小石子就丢在了穆寿襄的身上,他抬头看去,江宜君就趴在墙头上看着他。   “我还有话想问你呢,问清楚了再定亲行不行?”   “嗯,你问。”他示意白英等人先走。   江宜君努力爬上墙头坐着:“我听说穆家的男人,结局都是战死沙场,自大魏开国,从未有一个能与妻子白头偕老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穆寿襄回答的很坦然:“穆家戍边守国,马革裹尸便是宿命。”   她眉眼拉耸下来:“那你能答应我以后都活着回来吗?我比你小那么多,往后的日子那么长,要是嫁给你之后,你回不来了,那我怎么办啊?”   “好。”穆寿襄伸出拳头:“我答应你。”   江宜君看着他的拳头疑惑了一阵,也伸出拳头,隔空作势的碰了一下。   “碰拳了,要是做不到,就是骗人了。” 第1746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七)   他答应了江宜君,看着她跳下去才走。   白英在前面等着,有些担心:“江家小姐只怕名不副实,而且,这江家七小姐还是个孩子,会不会太小了?”   “既然先前说好了只要是江家的小姐就行,那就选一个我喜欢的,总不能反悔。”穆寿襄戴上牛皮指环:“再者,江家小姐都是未嫁的,我都见了,她们不好说亲,也会让人说穆家仗势欺人。”   白英点点头:“只是这七小姐还没及笄,怕是无法如侯爷所愿,几位少夫人一同入门了。”   “无妨,那就让我哥他们先行成亲就是,我爹娘那边我会自行去说的。”他回头看了看江家大门:“七小姐明年及笄,若是日子定下,也可进门了。”   他想得开,白英也不敢多说,任他做主。   定亲的日子转瞬即到,江家宾客盈门,晓得定给侯府的人是江家七小姐后,江家其他小姐并没有如江家夫妇预料的那样成为香饽饽。   反到是在江宜君定亲之后,一个上门提亲的媒婆都没有。   江夫人实在想不通,自家女儿先前那般受欢迎,如今怎么会成了冷饭?厚着脸皮去打听,说媒之人才告知实情。   “等着侯府这一年,江老爷和夫人都不愿意为任何一位小姐说亲,已经拒了旁人的脸面,且攀附侯府的心思那般明显,人家自然不会再上门自取其辱。   而且,若这侯府定下的是二小姐还好,偏偏放着那么多的姐姐不要,反倒是定下了没有及笄的七小姐,这其他几位小姐会不会是哪里不妥?说白了,这就好比是挑剩下的了,谁家愿意?   再说了,大小姐出嫁后,她婆婆许夫人可都在外面说了,大小姐名不副实,就是摆着看的花瓶罢了,除了琴棋书画,是半点治家理事的本事都没有,谁家会去娶一个没有治家本事的姑娘?”   媒婆一席话,江夫人悔的肠子都青了,回去一说,几位待嫁的小姐都快哭死了。   本想着攀上侯府,结果反倒让自己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此事说来,还不是怪二妹妹。”江家大小姐正义凌然:“若是她去年一口答应,别闹出什么要见一见的事,姐妹们不是早就该许配人家了吗?何至于此啊?”   她这话得到了其他姐妹的认同,个个都开始说起为何二小姐去年不答应的话。   “怪二姐姐做什么?”路过的江宜君愤愤不平:“是你们自己贪慕虚荣,这一年来多少人上门提亲,是你们自己不嫁的,二姐姐逼你们了?   再说了,侯府一句只要是江家小姐就好,你们就巴巴的攀上去,也太不矜持了,自己先丢了分寸的,现在又来怪罪二姐姐,她让你们别嫁了?   而且,人家媒婆也说了,大姐姐在婆家丢了份,没把贤妻的牌子竖起来,大姐姐怎么不问问自己,出嫁数月,既然不会治家理事,为何不跟着你婆婆学?反倒整日里往娘家跑,让你婆婆在外面嚼了舌头。”   又被她怼了,江家大小姐顿时暴起,又想起她如今是定给侯府的人了,也不敢得罪,只能把一肚子的火气自己咽下去。 第1747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八)   定亲后侯府的人就走了,没两个月传来消息,穆寿襄又去了边关,临行前让人送了几样东西过来,说是给江宜君平日里把玩。   成婚的日子也一并送了过来,就在江宜君及笄一个月后。   时间紧凑。   江宜君被限制在家里不许出门了,不能跑马,她十分无聊,干脆开了穆寿襄让人送来的箱子。   箱子很大,有一个牛角号,一把弹弓,一副马鞍和一根马鞭,最下面是一套红色的骑装。   江宜君立马把骑装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不大不小刚刚好,她立马臭美的换上,美滋滋的在铜镜前自我欣赏。   “小姐,小姐。”丫鬟跑着进来:“小姐,出大事了,老爷从外面回来就让人去把二小姐押去院子里跪着,说是在外交际时听见人说,李家公子与友人放言,自己与二小姐情投意合,老爷气坏了,要打死二小姐呢。”   江宜君愣了一下,急忙跑去,在门口被嬷嬷拦了回来,让她换了衣裳再过去。   院子里,二小姐跪着,江夫人在一旁哭,其余姐妹都在看戏。   江老爷气的破口大骂,骂她不知廉耻,骂她丢了江家的脸,拿着板子就往她身上打。   江宜君赶到想过去护着,被嬷嬷死死抱着,这个时候上去求情也无用,还会被牵连。   “看什么看?”江老爷火冒三丈:“都给我滚回去,再看,连你们一块打。”   他在气头上,谁也不敢扑上去,江夫人一边哭一边让嬷嬷把姐妹们都拉回去。   江宜君要气死了:“李勋南在外面就这么说?他就没想过二姐姐会是什么下场?”   “小姐莫管,此事能让老爷听见,只怕外面都传遍了。”嬷嬷紧紧拽着江宜君:“自小姐定亲后,便不曾有媒人上门相看我们家其余小姐,只怕也是谣言作祟了。”   江宜君心里堵得慌:“那二姐姐现在怎么办啊?”   嬷嬷也不知道,只能将她拉了回去。   一整晚都过得战战兢兢,江老爷着人锁了所有小姐的院门,不许她们出去,家里伺候的人也被下了令,谁敢出去多嘴就一律打死。   待在屋子里,江宜君慌得很,饭也吃不下,听嬷嬷说江家大小姐回来了,她心里更着急。   江家大小姐一向只会火上浇油,如果她在旁边煽风点火,只怕二小姐也没好果子吃。   又等到晚上,丫鬟才来回报,说二小姐被打惨了,丢回了房间,照顾她的嬷嬷丫鬟都挨了打,江老爷正找人发卖呢。   江宜君听着都觉得害怕,这一晚又没睡着,拂晓才趴在桌上睡过去。   嬷嬷听到新消息,急忙过来告诉她:“小姐,小姐。”   “怎么了?”江宜君猛地醒过来:“二姐姐怎么了吗?”   “李家着人来提亲了,媒人已经上门了。”   江宜君急忙想了想:“那爹娘会答应吗?”   “答应是一定会答应的,毕竟成了,就能说是两人的事家里人都知道,如今瞧年纪到了才说亲的。”嬷嬷宽慰她:“否则二小姐今后,可就没法活了。” 第1748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九)   江宜君这才勉强安心下来。   外面的流言都传的那么凶了,江家与李家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敲定,李家也急忙下聘,将成亲的日子也一并选定。   江宜君被放出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在开开心心的准备嫁人了。   瞧着她欢欢喜喜的样子,江宜君堵在心里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才问:“二姐姐,你觉得李勋南真的值得托付吗?”   “自然。”二小姐开心的挑选着首饰:“我与他说话时会很开心,而且,他对我也很好啊。”   “可他在外面胡说八道,损你清誉。”江宜君实在忍不了:“口无遮挡,半点都没有为你着想,倒像用此事在外炫耀一样。”   二小姐笑着说:“怎么会?他愿意把我宣之于口,告诉旁人对我的心意,这很好了,比起那些喜欢一个人不敢说的,好出百倍。”   是吗?   江宜君不知道要怎么辩驳了,看她开心,也不想一直泼她冷水,只好闭了嘴。   很快就到了二小姐出嫁的日子,江家努力让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弄得热热闹闹,可是接亲时却迟迟不见李勋南,最后来了他的兄弟,一问原因才知道,他竟然醉了来不了。   江老爷气的脸色发红,要不是江夫人拉着当场就要翻脸,这样重要的日子,闹大了实在不好看。   最后,新郎没来,二小姐便只能自己出了门上了轿,宾客们都在说闲话,二小姐却浑不在意,她依旧认定了是李勋南太高兴了,才会喝醉。   她出嫁后,江宜君便没了说话玩闹的人,好不容易等到了回门这天,江宜君这才又见到二小姐,她满面红光,新婚之喜让她多了几分沉静温柔,站在李勋南身边,连笑意都柔和了几分。   江老爷对李勋南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礼节上还过得去,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也让李勋南早日拼个功名在身上,不要终日只知道玩闹。   一番话说下来,李勋南并不领情,脸色也难看起来,这让江老爷越发不高兴。   后来不过两个月,江宜君就听说李勋南在外面花天酒地,与二小姐大吵一架,李夫人自然是帮着自己儿子说话,一家上下联和起来欺负二小姐。   她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去求江夫人,江夫人也没办法管,除了上门去与李夫人念叨几句,再无用处,若是李夫人烦了,更会用一句当初是你们上赶着要进门的,没人求你们,如今的男人有哪个不在外面玩儿,现下觉得我儿不好,那就和离啊怼回来。   江夫人被对过一次,气的大病一场,却也不敢提和离一事。   江家尚有那么多女儿未嫁呢,二小姐若是和离了,那其他小姐还要不要嫁人了。   二小姐的日子过的鸡飞狗跳,就在她被伤透了心要和离时,老天却开了个大玩笑,她怀孕了。   知道这事,李勋南勉强收了心,李夫人的态度也好转了一些。   江老爷和江夫人觉得她该是守的云开了,便只管操心起其他女儿的婚事来。 第1749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十)   不再想着攀附权贵,江家其他小姐或是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或者放低了要求出嫁,到也都在江宜君成亲前陆陆续续的都出阁了。   家中只剩下一个等着及笄待嫁的江宜君后,江夫人对这个小女儿便多了关注,教她治家看账,告诉她怎么管束下人。   她的嫁妆也比其他姐妹多上许多,毕竟是最小的女儿,毕竟是嫁去侯府,若是嫁妆少了,怕她被人苛待嘲讽。   可是,及笄的日子还没到,一个噩耗就传到了泸州。   定北侯战死,府上的公子没了两个,还有两个生死不知。   这一下,江家如遭到了晴天霹雳,江宜君也懵了。   二小姐是最先赶回来的,她大着肚子来安慰江宜君,却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抱着腿坐在窗边发呆,江夫人在旁边哭成泪人,她却安安静静。   二小姐原以为是她年纪小,又只见过穆寿襄一次,对他没什么感情,所以才不伤心,故此就说:“若是真的人没了,大可退了婚另许人家,没事的。”   “我不要。”江宜君一如既往的倔强:“既然他答应过我会回来,那我肯定要等到一个消息才行,是死是活,都要有个消息吧。”   江夫人哭了:“你爹已经托人去打听消息了,没事的,总会有消息的。”   “嗯。”江宜君依旧平静,似乎所有人都在为她难过担心,她自己却漠不关心。   这一等,就是半年,只有一个消息,穆家又有一位公子战死了,找到了尸体,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这下,江老爷也不淡定了,所有人都认定江宜君的这门亲事黄了,私底下,江老爷与江夫人已经在商议为她寻一门远处的亲事。   二小姐也在这段时间生下了一个儿子,李勋南收心了,也愿意去拼个功名,虽然李夫人依旧终日为难,但有了孩子的二小姐底气也足了,处处与李夫人对着干,在李家到也吃不了亏。   江宜君及笄后,原定的成亲日子便只能推后。   她将骑装挂了起来日日看着,还自己动手做了一身男人穿的骑装挂在旁边,在上面细细的绣上蟒纹,还在内夹上,绣了穆寿襄的名字。   江宜君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她只是相信那个答应她会回来的男人一定会回来的,她也愿意等。   又是痴等半年,外面的人都把她看做了笑话,她却毫不在意,江老爷提议退婚,她不答应,江家大小姐上门,说她婆家的堂弟想娶江宜君,她也不答应。   她就耐心的等着,敛了好动的性子待在院子里。   熬了一年,终于来了消息。   皇上有旨,由穆家四公子穆寿襄继任侯位,护佑边关。   穆寿襄活着,还成了侯爷。   这个消息让江老爷与江夫人高兴的不知所措,那些笑话江宜君的人也一夜之间转变了态度,说她有福气,嫁过去,便是侯夫人,年纪轻轻,身份尊贵。   谁都不关心,排行老四的穆寿襄能登上本该与他无缘的侯位,是他头上三个哥哥没了命才换来的。 第1750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十一)   静默的等了半年,侯府送来消息,两个月后,穆寿襄到泸州接亲。   穆家代代战死,死的人多了,守孝的日子哪里够用,不够,自然不守了。   知道消息,江老爷与江夫人便高兴的准备起来,就连那些出嫁的姐姐,也殷勤的跑回娘家打理。   所有人都在开心的等着侯府来,江宜君却依旧淡淡的。   二小姐问她:“你是不是不想嫁?”   “不是啊。”   “那你怎么不高兴?先前知道他出事,也不着急难过。”   江宜君认真想了想:“他看起来一言九鼎,大概不会骗我,他说过会回来,那一定就会回来,只是,原本该四喜临门,却父兄战死,他大概很痛苦吧,不能与兄长们一块成家,终究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闻言,二小姐沉默了很久,终究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到了接亲的日子,江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江宜君红妆装扮,在屋里安静的等着。   到了吉时,穆寿襄来了,按礼数焚香叩拜,来到她的闺房将人接走,江老爷与江夫人欢喜纵泪,在人前就哭了。   鹿京离着泸州有一个月的路程,这一走,得几年才能一见了。   出门登车,锣鼓齐响,上百人的队伍出发,江宜君坐在车里,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的江家夫妇,心里舍不得,却也一声没吭。   走了一日,穆寿襄都没有过来与她说话,晚间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客栈他才过来,扶了她下车,带着她进去。   “这一路大概会很辛苦,这身行头重,也繁琐累赘,可以先穿着常服,等到了鹿京再换上。”   “嗯。”江宜君微微挑起盖头看路,还趁机看了他一眼。   上一次见,他虽然稳重,却还带着一股轻狂明朗,如今,则是满脸沉默,眼中也无光了。   “我们俩先前就见过,现在说说话应该是可以的吧?”   他低头,发现了江宜君在偷看,点点头算是答应,进了屋,替她拿走盖头,两人在桌边对坐,伺候的人都在屋外等着,屋门开着,光明正大。   烛光摇曳,穆寿襄的脸色也忽明忽暗,他垂着眼,阴影下藏着心如死灰。   “我听说婆婆的身子一向不好,出了这么大的事,婆婆可还好些了?”   穆寿襄微微点头:“病了数月,如今,稍好。”   “父兄战死,但穆家尚在。”江宜君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婆婆与我,往后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穆寿襄沉默了很久,反握住她的手抬眼看过来:“宜君,往后这个家,便只有我们三人,我征战在外,母亲要你多多费心了。”   “嗯,你放心就是,后宅有我,我会好好孝敬母亲的。”   他点点头,眼中泪花闪动,紧紧咬着后槽牙,腮帮子都绷紧了。   见状,江宜君站起来,试探着走到他面前,犹豫着抱住他的脑袋,他怔了一下便紧紧抱住她,脸埋在她怀里。   后面的路,穆寿襄便陪着她一块坐马车,聊聊穆家的亲戚,说说家常闲话,关系到是亲近了起来。 第1751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十二)   一个月后,他们顺利抵达鹿京,穆寿襄的精神好多了,将她们送去住宿的宅子,安排了自己的亲卫保护。   “明日礼数多,今日便早些休息。”他将江宜君挂住头发的步摇轻轻拉下来:“明日,我来接你。”   江宜君握住他的手:“那你也早些休息,不要喝醉了。”   她告诉过穆寿襄,二小姐成婚时李勋南醉酒没来的事,穆寿襄也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算作答应。   他刻板憨厚,江宜君却活泼惯了,故意在他鼻尖刮了一下:“真乖。”   穆寿襄一愣,皱眉虎她,又自己笑起来,让她快进屋,等门关上了他才走。   回到家里,亲朋好友已经来了许多,老夫人把他叫过来,问了路上可平顺,知道人已经到了,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好侄儿,新娘子如何?”淮南郡公夫人在一旁笑着问:“小门小户的,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放着高门贵女不要,去泸州找一个这样的小户女。”   老夫人脸色不好看了,穆寿襄面无表情的回答:“宜君她很懂规矩,知礼懂事,说话很有分寸,虽说家世的确不高,但在我告知她姨母为人挑剔后,并没有附和我半个字,家教很好。”   所以你在暗讽我家教不好?   郡公夫人差点气死,老夫人却笑着点点头:“如此看,是个很懂规矩的姑娘。”   “这路上走了一个月,表兄与表嫂,想必已经十分亲近了吧。”边上刚刚新婚的吴白氏掩嘴笑着。   穆寿襄看着她:“你成亲前就与表妹夫亲近了?”   “这自然不是。”吴白氏慌了一下,吃了哑巴亏,不敢挑事了。   穆寿襄横了她一眼,抱拳说道:“此一路,嬷嬷们也都在车上,儿子与她同乘说话,已经将家里的情况大概告诉她了,毕竟是刚出阁的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不知关系,也不能帮衬母亲,只是细务儿子也不清楚,还得母亲费心。”   “嗯,这样也好。”老夫人点着头:“你去忙吧,我见来了许多的官员,多少都要应酬,只是掌握分寸,明日成亲,今晚也早些休息,莫要熬坏了身子。   “是。”他见礼退下。   老夫人这才呵斥郡公夫人:“别总把小门小户挂在嘴里,齐家不也是小门小户,若不是你我高嫁,齐家还不如江家呢,怎么,做了郡公夫人就把老本都忘了?真要寻个高门贵女,人家会纵着你?”   “姐姐怎么这么说呢?”郡公夫人愤愤不平:“我也是一番好心,先前姐夫和我那三个侄儿都在,襄儿年纪最小,娶谁也不重要,可如今他是侯爷,江家小门小户,哪里配得上?”   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别说是一个侯爷,就是封了王,定下的亲事就是定下的,富贵弃糟糠的事,穆家的男人做不出来,你若觉得高门贵女好,便给自己的儿子寻,就算是娶了公主,我也不插半句。”   她都这么说话了,郡公夫人自然不敢在多说,只是心里依旧不服气。 第1752章 憨公公与俏婆婆(十三)   次日成亲,江宜君起了个大早,对镜梳妆时,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到了吉时,穆寿襄来了,他难得挂了笑意,接了江宜君出门,将她送上马车,自己骑马走在前面开道。   进门,拜堂,入洞房。   一切都很顺利,江宜君安静的等着,能听见外面的恭贺声。   “新娘子在吗?”吴白氏笑盈盈的带着人进来:“我来给新娘子送吃的。”   身边的嬷嬷替江宜君道了谢,接了食盒打开一看,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煎臭豆腐,蒜香茄子,大葱馅饼,芹菜鱼汤。   这些东西吃了,还怎么洞房?   “新娘子这身段真是好啊。”吴白氏笑盈盈的走到江宜君面前:“想必我表兄已经掀过盖头了,也不知美不美。”   说着,她就去掀盖头,边上的嬷嬷丫鬟要阻拦,却离她稍远,拦不住。   “表兄?”江宜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这么说,你该称呼我一声表嫂了,既然我已经与侯爷拜了堂,那我就是你的表嫂,那我的盖头,还轮不到你来掀。”   说完,她就把吴白氏的手甩开了,嬷嬷也到了她身边,看着吴白氏面色不善。   “夫人好意,若无事,还请夫人先出去。”   吴白氏揉着手腕:“新娘子的力气可真大。”   “这就大了?”江宜君端正的坐着:“我打人的力气更大,一拳一个黑眼圈,你想试试吗?”   被她威胁了,吴白氏也来火气了。   江宜君根本不给她叨叨的机会,直接训斥道:“还有,这一路走来,我与侯爷虽然同乘说话,但举止规矩,并没有越矩之处,什么叫已经掀过盖头了?你想污蔑我什么?夫妻一体,你给我泼脏水,也是给侯爷泼脏水,我一个人收拾不了你,侯爷还收拾不了你?我刚进门就来挑衅,当我吃素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吴白氏被她骂的面红耳赤:“还真是小门小户出身,心眼儿比针眼都小,我不过玩笑,你就上纲上线。”   江宜君点点头:“原来是玩笑啊,那我等下便将你的话一字不改的告诉侯爷,也同他说说这个玩笑儿,我倒要看看他笑不笑的出来。”   她有穆寿襄做靠山,吴白氏也不敢放肆了,本想着让她出丑给个下马威,结果反被怼的灰头土脸,阴沉着脸就走了。   “什么人啊。”江宜君动动脖子:“打扰我装端庄贤惠。”   嬷嬷在一旁摇头笑:“未出阁时担心小姐脾气不好,将来得罪人,如今看来,脾气大些也没什么坏处,总比被人欺负要好。”   “是吧。”江宜君有些嘚瑟:“我也觉得挺好的。”   她掀起一角盖头:“是什么吃的?”   “都是些重味儿的东西。”提起这个嬷嬷就来气:“奴婢去给小姐寻些吃的过来。”   她交代丫鬟们好好陪着,自己忙着出去,正好遇上了一个稳重的老嬷嬷,说是老夫人着人送东西过来,嬷嬷便把吴白氏送东西的事说了,老嬷嬷看了一眼食盒里面的东西心里就有数了,留下老夫人让人送来的食盒,将吴白氏送来的拿走。 第1753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十四)   吃饱漱口,江宜君把泡了薄荷叶子的清茶在嘴里来来回回晃荡了好几遍,听外间说穆寿襄来了才急急忙忙吐掉。   他进门,先喝了口茶才坐过来,掀了盖头饮了酒,等嬷嬷们一走,便握住江宜君的手:“嬷嬷告诉我,有人来为难你。”   “嗯,但被我怼回去了。”江宜君抱住他的胳膊微微靠过去:“我会不会太凶了?”   穆寿襄笑起来:“主动挑衅的人,不必客气。”   “我拿你做挡箭牌的。”她睁大眼睛,仔细注意着穆寿襄的表情。   穆寿襄揽住她:“我是你夫君,遇事自然是把我推出来挡着,没有让你挡在前面的道理。”   “你真好。”一声轻轻的夸赞,江宜君大胆的靠在他怀里。   穆寿襄被她吃的死死的,知道她年纪小便纵容着她心疼着她,活泛惯了的江宜君给他沉闷的日子添了一丝涟漪,他便越发喜欢了。   落帐休息后,穆寿襄认真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熟睡的人,目光滑过她青涩的眉眼,心里越发疼她,只将人抱得紧一些。   新婚第二日要给长辈敬茶,为此江宜君起了个大早,穆寿襄练剑回来,她已经沐浴更衣收拾好了,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又把衣服拿出来替他换上。   “等下,姨妈和舅母都在,若是她们为难你,不必搭话,我自会说的。”   江宜君笑了笑:“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说,头一面就让她们知道的厉害。”   “若是这样,旁人还以为我大老远娶回来一只小老虎呢,张牙舞爪凶得很。”穆寿襄看着她发间的簪子,又往妆台上看了一眼:“为何这般素净?”   江宜君抬手摸了摸:“第一次见,还是素净些好。”   “嗯,听你的。”他看向进来的几个老嬷嬷。   老嬷嬷见礼:“侯爷,奴婢们来取东西。”   说了一声,她们便去了床榻边,将上面的垫子叠好放在红木盒子里拿走,江宜君一直看着,转过来时就撞上了穆寿襄的目光。   “吓我一跳。”她轻轻打了一下,拿了外衣过来:“该过去了吧。”   穆寿襄握住她的手:“嗯,走吧。”   他们一块过去,的确有一大屋子的人都等着了,江宜君看着主座上的老夫人,不过五十左右,却满头霜白,面容慈祥,让人很有好感。   穆寿襄与她一块跪下:“母亲康安。”   “起来吧。”老夫人笑盈盈的免了他们的礼,江宜君却跪着没起来,接了嬷嬷递过来的茶盘,将茶盘举过头顶请老夫人喝茶。   老夫人正要接,旁边的郡公夫人就伸手拦住:“新娘子大喜,也懂规矩,只是这侯府的规矩更多,今后可得一一学着才是,别”   “姨母。”穆寿襄替江宜君抬着茶盘:“有什么事不能敬了茶后坐下来慢慢说呢?”   郡公夫人笑道:“这样总要记得牢靠些。”   “是吗?”穆寿襄问了一句,看向旁边的年轻公子:“表弟,我也有事要交代你,先去外面跪着。”   “啊?”无辜被牵连的年轻公子懵逼了:“交代我什么啊?”   穆寿襄看着郡公夫人:“这个要看姨母想交代我夫人什么了。” 第1754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十五)   他直截了当的为江宜君撑腰,郡公夫人准备好的一肚子刁难之词也说不出来了。   江宜君偷着乐,端着茶盘的指头悄悄在他手掌边刮了刮,调皮得很。   穆寿襄看了她一眼,负手在她身边站好。   郡公夫人闭了嘴,老夫人这才接了茶盏喝下,顺势拉起江宜君坐在自己身边,这架势,便是让她不用给其他人敬茶了。   问了些家常闲话,又让管家把家里人都叫过来,让她们认了夫人,好今后遇上不会失了规矩。   郡公夫人等不想在这里自讨没趣,小坐半刻就找借口走了,穆寿襄一直留着,老夫人拉着江宜君说话,他也陪在身边。   “她们为难你,我不曾为你说话,心里可有不痛快?”   江宜君摇摇头:“都是母亲的姐妹姑嫂,是我的长辈,长辈说教几句也是应该的。”   “你懂事,可她们不懂。”老夫人拉着江宜君的手:“我只是想告诉你,女人家在婆家腰杆子硬不硬,是靠自己的丈夫撑着,不是靠婆婆撑着的,今日第一次见面,我若维护了你,让襄儿没了说话的机会,便会让他们以为襄儿对你没有维护之心,往后只会越发的欺负你,襄儿说话了,比我说话管用百倍。”   江宜君看向穆寿襄,点点头:“儿媳受教了。”   “这些亲戚,你可喜欢?”老夫人问的很认真?   江宜君认真想了想,摇头:“过于插手别人家的事,可见是没有分寸的人,小事还好说,若是遇上大事,会添乱的。”   “是啊。”老夫人笑起来:“所以,小事上随便她们去啰嗦,遇上大事就不要让她们知道了,更不要想着去商议,自己拿主意才是最重要的,亲戚又不是家人,有事才会来往,关系点到为止就好。”   江宜君又点点头,老夫人挥手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如今你也进门了,也是侯夫人了,理应执掌中馈打理侯府上下,我身子不好,经历丧夫丧子之痛,已然没了心力,侯府便交给你了,若有不懂之处再来问我,平常便由这几位老嬷嬷协助你。”   进门第二天就拿到管家大权?   江宜君有点慌,急忙起身:“母亲,我年纪尚小,只怕会有错漏。”   “管家而已,错漏无非就是漏了几笔账罢了,不碍事。”老夫人拿出一大串钥匙给她:“你们新婚,本不该这个时候就让你做事,但也只有趁着好些人还在把钥匙给了你,往后她们才不会在外面嚼舌根,你本就是侯府正儿八经的主母,没什么不妥的。”   拿着沉甸甸的钥匙,江宜君受宠若惊,只能应声下来。   老夫人要休息,她便跟着穆寿襄回屋,拿着钥匙多少有些没缓过来:“我若是做错了怎么办?”   “错了还有我呢。”穆寿襄揽着她:“母亲不也说了,无非是错几笔账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都这么信任自己,江宜君越发不敢敷衍,闲了一日,成亲第三日就赶紧拿起账本跟着几个老嬷嬷一笔一笔的对账。 第1755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十六)   烛光下,她盘腿坐在小榻上,托着下巴一脸苦愁,毛笔被她噘着嘴卡在鼻子下面,看着跟前的账本好久没说话。   穆寿襄过去看了一眼,账本写的密密麻麻,的确让人头痛。   “要不早些休息,明日又看?”   “明日要发月钱了。”江宜君愁得慌:“怎么这么多进账啊?”   穆寿襄坐下来拿过账本:“穆家跟着太祖开国,又守卫漠北,战功赫赫,历代大魏皇帝对穆家都多有赏赐,如今的田产庄子数不胜数,每年的进账自然很多,这些都是几个账房先生梳理清楚的,要你都看完,的确为难。”   “原来如此。”江宜君靠进他怀里抱着他:“我看上面有一笔给城外庵子的香油钱,近十万两,是做什么用的?”   穆寿襄翻到她说的那一页,目光沉了沉:“先前,三位兄长都已经定了亲,原本回来就成亲的,婚事没成,母亲着人退婚,毕竟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可是,三家无一例外都是不答应退婚,而是选择守节。”   “啊?”江宜君心中触动:“三位嫂嫂得年纪,都不大吧。”   穆寿襄合上账本:“与你一样,都是十几岁的姑娘,云英未嫁,兄长们走后,便到山上庵子去了,为此,母亲吩咐,每年给庵子十万两银子,保她们衣食无忧,又交代我,对她们的娘家兄弟多多提携照顾,算是穆家欠了她们的。”   江宜君心里闷闷的难受,越发用力的抱住穆寿襄:“我不想去庵子。”   “嗯?”穆寿襄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不想去庵子,我也不想守寡。”她紧紧抓着穆寿襄的衣裳,几乎都掐到他了:“所以你要每次都回来。”   穆寿襄哑然失笑:“好。”   他对江宜君极有耐心,也很疼她,婚后几日都与她同进同出,她去哪里都跟着,寸步不离,生怕她怯生被人欺负,还是江宜君不好意思了,撵他去忙自己的,才把这根尾巴甩掉。   穆寿襄的事情很多,府上总有不少人来,都是将军,他们在书房议事,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整夜都不出来。   记挂着他一整日都没吃东西,江宜君带着做好的宵夜等在外面,大半夜了屋里的商讨声都没有结束的意思,看了看手边的食盒,江宜君叫来嬷嬷,让她吩咐人准备一桌好菜送去书房。   偌大的侯府全靠穆寿襄撑着,他也不过二十五岁,终日辛苦,江宜君看着都心疼。   婚后一个多月,穆寿襄就又去了漠北,他走了半个月,江宜君给老夫人请安时就晕倒了,吓坏了一众嬷嬷丫鬟,请了大夫来看,才知道她有了身孕。   穆珏添丁,老夫人高兴坏了,人也精神了许多,把自己身边稳重的嬷嬷安排了两个过来帮衬照顾,又忙让人去泸州通知好消息,又给穆寿襄写了家书送去,嘱咐他忙完了就赶紧回来。   侯府没有鸡零狗碎的事,即便是奴才间有了什么,在老嬷嬷那一层便办了,烦不到江宜君跟前来,挑事的亲戚也一个没来,她清清静静的养着胎,身子也越来越重。 第1756章 番外:憨公公与俏婆婆(十七)   临近生产的日子,穆寿襄回来了,他越发稳重,陪着母亲妻子,一同挑选即将出世的孩子所要用到的东西,还提前着人去将江夫人接了过来陪着。   疼了一天一夜,江宜君生下一个男孩儿,老夫人高兴之余,却又泪水涟涟,抱着孩子一遍一遍念叨:“可怜呐,若是女孩儿多好,便不用去卖命了。”   她心疼孩子,也心疼江宜君,着人将早就备好的鸡汤送过去,鸡汤用糯米细细的滤了渣和油,又将鸡脯子肉合着虾肉一块剁碎,混上一点点五花肉沫捏成丸子,并着口蘑仔仔细细的炖了一个时辰,最适合补气血养力气。   穆寿襄喂了她几口,江宜君就吃不下了,她靠着枕头,看着抱孩子与老夫人与逗孩子的江夫人,心满意足。   孩子的名字早就定下了,穆祯,满月当日录入穆家族谱。   作为长子,穆祯的脾气就稳重,穆寿襄常年在外带兵,他亦自律的跟着师傅读书习武,半日不曾偷懒。   这是个很省心的孩子,极得老夫人喜欢,教过的先生没有不夸他好的。   时隔几年,江宜君再次有了身孕,这一胎却闹人,折腾的她连吐了半年之久不得安分,人也消瘦了一大半,穆寿襄提前两个月就回来陪着,见她憔悴不堪,心疼却又帮不上忙。   生产时这孩子也闹人,疼了两个晚上才钻出来,哭声贼大,吵得人不得安宁。   穆寿襄心疼夫人,对着孩子黑了脸,偏这孩子长得好,让人舍不得发脾气,老夫人更是喜欢的不行,终日抱着。   孩子取了名,叫穆珏,同样是满月的时候录入族谱。   有了两位公子后,安静了太久的侯府终于有了热闹的气息,打闹哭喊,日日都有,穆寿襄在外领兵,没让柔然沾染漠北半寸山河,定北侯府辉煌依旧,江宜君打理侯府上下,一切都处置的井井有条,老夫人得以安享晚年,看着两个孙儿膝下寻乐,身子到是一天一天的精神了起来。   岁月如梭,一次次征战立功,弘治帝对穆家的赏赐也越来越多,弘治帝册封老夫人为老太君,表彰定北侯府的功劳。   后来,穆祯长成少年,穆寿襄把他带在身边,冲锋陷阵,杀敌驱兵,将自己的经验一样一样讲给他听。   再后来,小儿子穆珏调皮捣蛋,又被老太君和江宜君溺爱的一身小性子,穆寿襄打了他一顿,把他丢出家门,让他自己走去漠北,扣在自己身边,自己回家才带他回去几日,平日在漠北便亲自督促他习武骑射,但凡闹性子就是一顿打,硬生生把他的皮劲压了下去。   两个儿子渐渐长大,朝廷局势也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弘治帝一道圣旨,将穆家剔除在朝廷管辖之外,给出了他帝王生涯中最大的信任。   新帝登基,寒门上位,两党内斗,公主招婿,一桩婚事将穆家拖入旋涡与夏侯家相抗。   交出兵权,解除私军,听从朝廷调度。   先为侯,再为王,去王爵,拜元帅。   穆寿襄为大魏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辜负弘治帝信任,没有辜负穆家历代先祖的期望。   只是,他对自己的发妻食了言。 第1757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一)   领到了俸禄,谦王回家的样子都意气风发。   他摇着扇子回来,在大门口就有小厮忙着递茶伺候,坐下后,手边已经摆好了各色点心,随便拿了一块尝一尝,就知道是承乐的手艺。   “承乐呢?”   边上的丫鬟赶紧说道:“姑姑在库房,林姨娘说她房中的帘子旧了,夸姑姑眼光好,定要姑姑给她亲自选。”   “这么热的天在库房?”谦王立刻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自己手边的酸梅汤端上,摇着扇子就过去了。   库房里,承乐在几匹布料跟前仔细的挑选着。   嬷嬷抱来两匹料子:“姑娘,这是今年新得的绸缎,用来做屋里的帘子会不会太过奢侈了?”   “这是平昌的绸缎,只是一般的好东西罢了,倒也还没到奢侈的地步。”承乐捻了捻:“料子还不如去年呢,用来做衣裳穿也难见大场面,最多裁成常服在家里穿穿罢了。”   谦王端着酸梅汤进来:“我这里可不是明仪府上,好东西堆成山的随便用。”   “王爷。”所有人都赶紧见礼,承乐也不例外。   谦王巴巴的凑上去:“天热,解解暑气吧。”   “不喝。”承乐继续挑选:“王爷要是无事就去休息,奴婢还得为林姨娘挑选屋里挂的帘子呢。”   谦王牙疼了:“我早说了,大可将她们送出去,你不让就算了,还巴巴的伺候她们,图什么呀?”   “两位姨娘都是老王妃安置给王爷的,王爷养了这么多年,若是因为奴婢打发了她们,那奴婢成什么了?”承乐将账册放在他面前:“老王妃虽说不在了,但谦王府还有那么多旁支兄弟在,奴婢虽然被卖到了王爷府上,但也是公主身边出来的人,奴婢行事要是让人看了笑话,那会让人觉得公主治下不严。”   又是这个理由,谦王都听出老茧了:“我还是喜欢你纳凉喝药坐摇椅的样子,明仪来看的时候还觉得你悠闲,如今她离开盛京,你反倒忙碌起来,岂不是让人怀疑我的真心?”   “王爷什么真心?”承乐反问了一句:“奴婢是来做管家嬷嬷的,先前两位姨娘不知,误会了什么,才对奴婢客气,如今知晓奴婢是王爷花钱买来的,支使奴婢做些小事也是应该的。”   谦王刷一下打开扇子给自己扇扇:“那你继续。”   承乐继续忙自己的,把布料选出来亲自送过去,谦王也跟着,只是不一道进去,在外面等着。   屋里的小美人吃着冰镇西瓜摇着扇,看了一眼鬓边微微出汗的承乐,笑盈盈的看了看她选的料子,一脸为难:“都是好东西,只是”   “姨娘不喜欢?”承乐看着她。   林姨娘微微一笑:“颜色太素了些,我喜欢艳丽些的,毕竟是挂在房中,太过素净了不好。”   “王爷最喜欢素净的颜色,屋里挂的帘子盖的被子穿的衣裳都是奴婢选的料子和颜色。”承乐也跟着她笑:“虽然王爷百八十年都不来一趟,万一来了,被姨娘一屋子的艳丽帘子刺瞎了眼睛怎么办?” 第1758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二)   林姨娘噎着了:“姑姑虽然管家,但这语气听着,竟然像个主人。”   “难说。”承乐依旧笑着:“虽然只是个嬷嬷,但是底下也有几十号人带着,小人得志,最容易猖狂,奴婢也是一样的。”   林姨娘气着了:“你称呼我一声姨娘,也是想在人前敬我的,如今替我办事,不顺我的心,你反倒有理?既然不愿意,那一开始就不要答应下来,如今这样,难不成还想让人觉得我为难你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只是,今日,姨娘已经否了奴婢八次了。”承乐依旧客客气气。   林姨娘微微一愣,心气平顺了不少,扶了扶发髻:“姑姑选的不合我意,难不成我还不能否了?”   “自然不是,只是,我在人前敬着你,可不代表要被你当狗溜。”承乐笑意一敛:“姨娘觉得呢?”   林姨娘摇着团扇不看她了:“下人办事,得让主子顺心。”   “哦,那奴婢明白了。”承乐招招手,让外面的人进来:“拿进来,替姨娘挂上。”   丫鬟的丫鬟抱着几匹大红色的绸布进来,当着林姨娘的面打开准备挂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林姨娘立刻站起来:“大红色乃是正室”   承乐站一旁看着:“姨娘不是说喜欢艳丽的颜色吗?奴婢想着再没有比大红色更艳丽的了,所以自作主张拿了过来,姨娘可喜欢?”   “你欺人太甚。”林姨娘气哭了:“存心羞辱我。”   承乐脸一黑,瞬间气势汹汹:“我羞辱你还是你折腾我?一天跑八遍库房,你自己去试试,大清早,王爷还没起身呢你就让人把我折腾起来,闹着要吃我亲手做的汤,我给做了你不吃,又让我去给你找料子,我还没找到呢又非要吃点心,一会儿麻花酥一会儿莲子羹一会儿马蹄糕,折腾我做了四五样点心,我也忍了,你还来挑刺,你想干嘛?”   林姨娘被她凶的一愣,却闹的更欢了:“我不管,你一个嬷嬷,本就是伺候人的,让你做事不应该吗?”   “我是来伺候王爷的,管你鸟事!”承乐烦死女人哭了。   到谦王府这些日子,她可是把先前没领教过的女人手段领教的够够的。   谦王的两房妾室,虽然只是摆设,但也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因着是老王妃纳下的,不能打发出去,只能留下,起初她们还忌讳着承乐是谦王主动去求回来的,猜测着可能是要收在房里伺候,所以客客气气。   可是等了几个月都没见谦王行动,而且,能为承乐做主的明仪也离开了盛京,她在谦王府真就只是做管家嬷嬷,日子一长,胆子就大,真把她当管家嬷嬷来使唤了。   特别是在几次试探后,发现不管她们做什么,谦王都不管后,就变着方的折腾承乐。   人前说尽了承乐的好话,对她客客气气,人后想尽法子折腾,折腾的法子也客客气气。   但凡承乐不带好脸色,便有人说她不识抬举了,毕竟,两位姨娘可都是把她当亲姐妹一样相处的。 第1759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三)   承乐很清楚和她们作对自己很会吃亏,毕竟她先前跟着明仪的时候气势汹汹惯了,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如今即便是吃了亏,到外面说她被欺负,也不会有人相信。   况且,明仪离了盛京,她也实在不想去和她吐槽这些,生怕她担心以为自己过得不好。   她从林姨娘屋里出来,谦王就在外面等着。   “何必呢?打发走了多省事。”谦王在外面把一切都听见了,可他就是不进去。   仿佛那院子里有鬼钩他魂一样,向来是能离多远离多远。   承乐走到他跟前:“奴婢不敢。”   她生气了,闷闷的往前走,谦王跟上去,殷勤的给她摇扇子:“那些点心不是给我做的?”   “王爷想多了,那是你的爱妃不吃的。”承乐把他推开:“烦死了,离我远点。”   看样子,她是真的生气窝火了,谦王也就停步站住,折扇一合叫来嬷嬷:“把林姨娘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素白。”   “素白?”嬷嬷愣了一下:“可是王爷身体康健,这素白是否不妥?”   “有什么不妥?她换成素白我还能没了?”谦王挥挥扇子:“去吧,花也铲了。”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嬷嬷也不敢多话在,知道他是在为承乐出气,急忙去办。   夜里,谦王提着特意去买的小食来到承乐屋外,看见她的影子映在窗户上,猜测又是在看书。   他打听过承乐的身世,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父亲问罪才进的宫,跟着明仪这些年,见识长了不少,书也看过不少,只是平常顾不得看书罢了。   来到他府上后,他的书房承乐可任意进出,这才发现她是喜欢看书的。   “挑灯夜读,多些小食香茶,更为惬意吧。”   他突然说话,承乐往外瞧了一眼,移步过来开门。   “王爷有事?”承乐拉着门,并没有让谦王进去的意思。   谦王把食盒递过去:“我来赔罪。”   “王爷多礼了。”承乐接了食盒就打算关门。   谦王忙推门拦住:“明日有一场骑射,帮我个忙吧。”   “骑射?”承乐把门稍稍打开了些:“和什么人?”   谦王笑了笑:“一群毛头小子,专挑我这个不会骑射的人下手,想着从我身上搜刮彩头呢。”   “那彩头是什么?”承乐有点好奇。   谦王临时一琢磨:“你想要什么?”   承乐稍稍诧异,盯着他:“王爷别是连彩头是什么都没想好就来诓我吧。”   “被你猜到了。”谦王承认的很痛快:“就当帮我个忙了。”   承乐没答应,把门关上了。   谦王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放弃敲门去问,自己回屋去了。   次日休沐,他起了个大早,拿着折扇在正堂等,没一会儿承乐就来了。   扫了一眼她的打扮,谦王含笑起身:“走吧。”   他往外去,承乐也跟着,被他拉着一块上了马车,缓缓往城外去。   自来了谦王府,她便不大喜欢出门了,从长街经过,她便一直看着窗外。   “看那。”谦王突然凑近,扇子指着一处杂耍摊子:“那人顶缸可是绝活。” 第1760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四)   承乐仔细看着,马上又被边上耍猴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马车一路过去,杂耍不断,都是新奇玩意儿。   “如何?”谦王看着她:“是不是很有趣?”   承乐点点头,转过来发现他离得很近,立刻低下头:“王爷费心了。”   她不是没出过门的大家闺秀,自然清楚这些杂耍的艺人鲜少有大清早就出摊的,若无特意安排,怎么会这么齐全?   “你以前常出门溜达的,如今反到是极少出门,府宅无趣,我也待不住的。”谦王端正的坐好,扇子有节奏的轻敲手心:“往后,还是多出门的好。”   承乐再次看向外面,沉默了很久才说:“三公主跟着永信侯去了雍城,十公主跟着华将军去了漠北,郡主与孙公子去了渭东,少夫人与老夫人常住鹿京,先前在公主府伺候的人也都跟着公主离开了,奴婢熟悉的人,离得都太远,出门也没意思。”   她失落难掩,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谦王点点头:“本王何尝不是呢?”   “王爷怎么了?”承乐疑惑了。   “本王先前与周玉清交好,常在一块喝酒说话,结果他重新入仕就把本王抛弃了,现在更是离着十万八千里,给他写信,本王都心疼车马费太贵。   去南方的时候,与七王爷和兰儿很聊得来,结果他们一个去了陇西一个去了渭东,偶尔给本王带点土特产回来尝尝鲜,到本王手里还坏了大半,不是长毛了就是发芽了。   后来与穆珏聊得来,也会一块品茶吹牛,可他去的更远,上一次惦记本王送东西回来,还是一篮子晒干的菌子,那玩意儿把本王毒的眼睛冒绿光,差点一命呜呼。   本王也可怜啊,难得遇上这么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还一个跑的比一个远,如今只能与一群毛头小子玩儿,说来,我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   他卖惨的看着承乐,想以此拉近和她的距离。   结果承乐瞬间一本正经:“王爷,不是奴婢护短,驸马爷送来的菌子没毒,是你自己还没熟就吃才中毒的,这个帽子你不能扣给驸马爷。”   “”谦王憋了憋:“好,本王错怪他了。”   承乐继续说:“还有七王爷送来的甜瓜,虽然坏了,可奴婢不是把种子留下来种院子里了吗?明年就能吃上新鲜的了。”   “嗯,你最是勤快能干。”谦王勾起嘴角。   “永信侯能干也八卦,如今他在的远,你要是对他日思夜想,大可让驿站的人送折子时顺道给你送信啊。”承乐很诚恳的出主意:“或者,养些信鸽也是可以的。”   谦王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劲了:“本王对周玉清,没有日思夜想。”   “你刚刚还说他把你抛弃了。”   “说错了,本王改一下,是关系疏远了。”   承乐点点头:“他都没想着主动联系你,但你想着主动联系他,所以你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谦王有点晕,这是什么逻辑?   他刷一下打开扇子扇起来,拒绝继续这个话题。 第1761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五)   到了城外马场,承乐这才发现来的人挺多,并非是谦王说的与几个毛头小子比试,而是有不少世子和公子,女眷也不少。   他们准备充分,一个二个都穿着劲装,都是等着大显身手的样子。   “谦王爷。”   “谦王叔。”   他们一个个笑盈盈的见了礼,便等着谦王把彩头拿出来。   “我不善骑射,但我找了个帮手。”谦王微微侧身后退,与承乐站在一起:“都认识吧。”   他们一愣,顿时哀嚎起来。   “谦王叔不是耍赖嘛,和承乐姑娘比,那你不如直接把彩头带回去算了。”   “就是,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不玩了不玩了,王爷耍赖。”   他们嘻嘻哈哈,却没人真的离场。   虽然一直知道承乐厉害,但心里也想和她比试比试,以前没机会,今日终于有了,哪里舍得离开。   “知道厉害就好。”谦王挥手把抱着盒子的小厮叫来:“这是一件鱼鳞甲,彩头便是这个了。”   鱼鳞甲是好东西,对男人的吸引力很大,他们不嚎了,瞧着承乐,跃跃欲试,觉得可以赢了她。   谦王打开扇子挡住,与承乐说悄悄话:“玩一玩就好,输赢无所谓,他们野得很,小心些。”   “鱼鳞甲很珍贵的。”承乐看了眼盒子:“公主给驸马准备过一件,几千两银子呢。”   谦王笑了声:“家里无人用得上,放着也浪费了。”   他是一家之主,他都舍得,承乐也就不多话了,过去牵了马拿了弓,便上马等候,一块的还有几位善于骑射的女眷。   鱼鳞甲挂了出来,太阳底下闪着光,价值肉眼可见。   一声令下,众人纵马出去,跑了一圈过后距离才拉开。   实行军爵制后,凡是能养马的人家,都苦练弓马骑射,女眷也会学一学,为此不少人都是弓马好手,两圈下来,难分胜负。   谦王站在台阶上,目光一直在承乐身上,扇子握在手里,一声不吭瞧的十分仔细。   承乐并没有太过出彩,她有意稍稍落后,与一群女眷作伴。   “王叔。”看台上有人瞧出猫腻了:“你是不是招惹承乐姑娘了?她坑你呢。”   谦王笑了:“是惹到了,啧,亏大发了。”   “我可听说了,你府上的两房妾室变着方的折腾承乐姑娘呢。”边上的女眷说起:“得亏承乐姑娘心眼宽,这要换做旁人哪里忍得下来。”   谦王有些诧异:“你们听谁说的?”   “自然是你府上的姨娘了,她们身边伺候的人,在外耀武扬威,什么不说?有些话更是出格难听,让人难以启齿转述呢。”   谦王心里有数了,继续看着承乐,见他们分出胜负了,立刻走上前去。   “王叔,彩头是我的了。”   谦王笑呵呵的点头:“去拿吧。”   他走到承乐跟前,打开折扇替她扇了扇:“放水太过,我都看出来了。”   “王爷不舍得了?”承乐牵着马,作势又要上去:“那奴婢再比一场替你赢回来?”   谦王扯住缰绳:“胡闹,去纳凉吧。” 第1762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六)   他走去席位坐下,见承乐站着,伸手把她拽下来坐着。   “奴婢不能坐。”   “你与其他人不同,坐着吧。”谦王把扇子放在桌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瞧着玩起蹴鞠的公子们。   今日来的人,承乐不是很熟,为此她也不想主动去说话,瞧着蹴鞠,多少还觉得无聊。   “我记得你玩蹴鞠玩得很好。”谦王看着她:“我给你带衣服了,去试试,如何?”   承乐摇摇头:“奴婢今日不想玩。”   谦王稍稍失落,却也不介意自己白费心思安排一场,坐了一会儿,瞧着半场蹴鞠结束,便拿了扇子起身。   旁人的人问他去哪,他只说是去溜达。   他离席,承乐自然不可能坐着,只能跟着一块。   这个猎场承乐来过,但凡皇室的王爷世子骑射都会来这里,不远处就有一个湖,边上特意修了一联排的竹屋供人休息。   此处不是行宫,却也是皇家禁院,周围有兵马守卫,一般人绝对进不来,为此也算安全。   谦王的确走去了湖边,他站在秋千架上晃了晃,自行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坐下。”   承乐四下看了看,唯一能坐的地方也只有秋千了,只好坐下拉着绳子。   “想明仪了?”   “奴婢与公主自小一块长大,相伴二十多年,自然是想的。”   谦王点点头:“先前都是你陪着明仪,往后,能否把她空出来的位置留给我坐坐?换我来陪你?”   “奴婢不敢。”   “别自称奴婢了,我将你留下,不是真的想让你做奴婢的。”谦王打开折扇:“明仪喊你大姐,你又是陪她长大的人,于她而言,只怕比崇恩几人更算的上是姐妹,她不曾将你看做奴婢,我自然也不曾。”   承乐不说话了,看向从不远处跑过来的几个丫鬟,发现这边有人,几个丫鬟吓了一跳,赶紧见礼离开。   “承乐,我”   承乐立刻站起来:“王爷,奴婢已经不是青葱如玉的小姑娘了,奴婢”   “我就喜欢年纪大的。”谦王看着她,气定神闲。   承乐拳头一握,骨节字咔咔一响,谦王的扇子一顿,气氛凝固。   沉默了好一会儿,承乐才忍下去:“奴婢是罪臣之女。”   “我给你爹平冤。”谦王笑盈盈的看着她,自信满满。   承乐皱了脸:“我爹是真的犯法了,不冤。”   谦王笑意稍稍一僵,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奴婢脾气不好。”   “我知道。”   “奴婢相貌平平。”   “好巧,我向来眼瞎。”   承乐有点想动手了。   越说越气。   “还有吗?”谦王笑盈盈,坐等她找理由拒绝自己。   承乐沉默了许久,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奴婢喜欢强壮的,王爷文弱,不对我的口。”   这一下,谦王笑不出来了。   虽然他自认为不是文弱书生,可是按照承乐的标准来说,的确与强壮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是,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左右一环顾,谦王把目标放在了自己坐的石墩上,将折扇塞给承乐,卷起袖子信誓旦旦:“我给你举个石墩子看看吧。” 第1763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七)   “什么?”承乐抱着扇子没反应过来,   谦王抱住石墩,用力一抬,整个人就僵住了,然后嗷嗷乱叫:“我的腰!”   他把腰扭了,伤的还不轻,没办法自己走,承乐只好把他背回去。   背着他对承乐来说还可以接受,只是谦王很不好意思,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知道他受伤了,立刻围过来好些人,承乐说了要带他先回去,让其他人继续玩儿,却仍旧有好几位世子要跟着回来。   有他们帮忙,承乐就费不着力气了。   几位世子将谦王小心翼翼的扶回房间躺着,很快太医就来了知道他是扭了腰,让人替他脱了衣服,仔细摸了摸,就说要正骨。   正骨这事承乐知道,也不觉得是大事,点点头就去安排该准备哪些东西。   锦宁与清梨小时候经常胳膊脱臼,正骨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并不稀奇。   “承乐。”谦王生怕她出去,伸着手龇牙咧嘴:“快拉着我的手。”   承乐:“?”   “王爷。”太医撸起袖子:“让姑娘在旁边看着就行了,你忍着点。”   谦王看了一眼太医强壮的胳膊,明显怂了:“你轻点。”   “微臣尽量。”   太医答应的很好,结果一上手,就跟屠夫杀猪一样,叫声凄厉。   “啊!!!”   太医按一下,骨头咔咔响两下,谦王的魂都差点飘了。   承乐站在一旁,谦王叫的越惨,她笑的越开心。   还没开心够,两位姨娘就来了,哭哭啼啼的等在外面。   谦王不去她们的院子,也不许她们进来主院,为此嬷嬷们格外尽心的拦着。   承乐笑盈盈的出去,见她们哭的那么伤心,才稍稍觉得自己笑的太开心不大地道。   “给二位姨娘见礼了。”承乐微微低了下头:“太医正在给王爷医治,姨娘不用担心。”   “啊!!!”谦王鬼嚎不止。   林姨娘哭的伤心欲绝:“王爷伤势严重,我们来为王爷侍疾。”   “就是。”另一位妾室赵姨娘同意哭哭啼啼:“姑娘行个方便吧。”   这二位都是美人坯子,哭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一般人还真拒绝不了她们。   可是,承乐也算是在她们手底下吃了几个月亏的人了,怎么可能轻易被眼泪糊弄住?   气度一端,承乐微微含笑客客气气:“二位姨娘挂心王爷,我能理解,但是,王爷说了,由我一个人伺候就行,人多了,也不方便,况且二位姨娘与王爷原本就不亲近,贸然贴身伺候,王爷也不习惯。”   我?   她的自称,改的猝不及防。   她们知道谦王曾找明仪提过亲,也知道承乐是他带回来的,收房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昨日还自称奴婢的承乐,今日就变了自称。   林姨娘想问个清楚,可是一想自己昨天才被谦王收拾过,也不敢再开口了,只好看向赵姨娘。   但赵姨娘是个人精,听着承乐的话,就知道有猫腻,赶忙应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添乱了,照顾王爷的事劳烦姑娘了,待王爷稍好,我们再来请安。” 第1764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八)   她比林姨娘识时务,说了话就走了。   一看盟友没了,林姨娘一头雾水,想留下又底气不足,急忙跟着离开,追上赵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你还没看出来吗?”赵姨娘回头看着主院:“你我进府多年,也斗了多年,王爷何曾管过?如今,这王爷愿意费心思来讨承乐姑娘欢心,这可不是一般的喜欢,若是只想收房,大可直接让她进房伺候,而不是拖拖扯扯近一年都规矩。”   林姨娘回过味了:“照你这么说,难不成还想正儿八经的让她做了侧妃?”   “谁知道呢?府上无主母,别说是侧妃,就算是娶了做正妃,谁又管的了呢?”赵姨娘说话泛酸:“如今,只怕是承乐姑娘不愿意,王爷才一直没放话,否则,依照王爷的身份,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请旨就成,难道太后还有不允的道理?”   林姨娘不服气:“她就是个奴婢。”   “那你也要看她是谁的奴婢,明仪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皇上都要称呼一声姑姑的人,谁对她不客客气气?这份尊荣,官家小姐都不一定能有,论身份,你我退避三舍都来不及。”   林姨娘愤愤不平,心口都气疼了:“那又如何?她都多大年纪了?”   她气的离开,赵姨娘也不追上去找气受,识趣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太医一顿操作,扭伤的腰好多了,只是谦王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瞧着像是马上就要不行了的样子。   “腰伤无须喝药,只要静养就好了。”太医放下袖子,挡住强壮的胳膊:“微臣明日再来看看,还请王爷做事是小心些。”   谦王一声不吭,闭着眼睛假寐。   承乐瞄了他一眼,淡定补刀:“王爷,外面来了好些人,都知道王爷扭伤了腰,特来探望。”   “嗯?”谦王一脸黑线:“这种丢脸的事,是谁宣扬出去的?”   承乐憋着笑:“王爷叫唤的那么厉害,猎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他一阵沉默,摆摆手:“谢了他们的好意,不许他们来看我。”   “我已经将他们请走了。”   谦王看了眼承乐,狗脸一变,笑了:“那就好。”   承乐送太医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碗下火补气的汤,让谦王翻过来靠着引枕,她把汤碗递过去让他自己喝。   “手艺真不错。”他喝了一口就开始夸:“清甜解腻,可见用了心,你做的?”   承乐摇头:“赵姨娘送来的。”   谦王顿了一下,点点头又喝了两口就把碗放下了:“她有心了,刚刚她们是不是也来过?”   “是,两位姨娘有心侍奉,我给打发回去了。”承乐说的很自然:“王爷刚刚伤着,她们在身边只怕会坏事。”   谦王点点头,却又觉得意思不对:“什么叫她们在身边会坏事?”   “王爷心里明白就好,总不能让我说的太明白吧。”   谦王拉长了脸:“你可以说明白点给我听听。” 第1765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九)   “两位姨娘年轻貌美,婀娜多姿,王爷卧床休息的时候在身侧伺候,万一王爷兴致来了,将人都留下过夜,再把腰扭了可不好。”   “咳!”谦王及时咳嗽提醒她不要再说了:“你一个未嫁的姑娘,说话别这般露骨。”   承乐故意装出疑惑的模样:“我有说过一个让人面红耳赤的字吗?”   她狡辩,谦王说不过,干脆闭嘴了,他不想做口舌之争,靠下去缓了一会儿:“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   承乐也不问为什么,他说让自己离开,那自己就真的离开了。   谦王单独给她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住着,就在主院隔壁,还有两个丫鬟帮忙收拾。   回屋待着,没一会儿就来了个嬷嬷传话:“姑娘,王爷吩咐替你收拾东西,搬到城外庄子上去住些日子,奴婢们替你打点。”   “现在?”承乐瞧了瞧外面,已经是傍晚了。   嬷嬷点头:“是,王爷就是这么吩咐的。”   “好吧。”承乐四下一看:“我自己收拾就好,很快的。”   她带了几身衣裳,又把身上唯一值钱的匣子带着,轻装简从进的谦王府,如今也轻装简从的离开。   府外已经有马车等着了,她头也没回的上了马车,除了一个车夫,没有任何人跟着。   人人都说承乐被谦王撵去了城外的庄子,身边还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小皇帝国事忙,又向来不管内围私事,为此,头一个问起这件事的人,是崇恩。   和静带着孩子随孙玄策离开后,她便清闲的要命,因着有明仪离开前托付的关系在,事关承乐,她都不会做事不管。   她亲自登门,赶上了谦王休沐在家的日子,一盏茶没喝,就先问起话来:“历来,我都觉得王叔府上的人知道分寸,可这数月以来,到让人大开眼界,想必是因着十几年都不曾有过可对付的人,突然冒出个敌人,便可劲的欺负了。”   谦王笑着,却不搭话,崇恩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的,就是外面那些流言。   外面的流言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没问过,承乐是他登门求过的,被拒后又使招带回来的。   承乐姑娘会被谦王收房。   这不是什么秘密,也不会有人不信,毕竟,他对承乐的心思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了。   只是,承乐一直不点头,他便一直不动手,久而久之,便让人看了笑话。   “承乐怎么说也是宫里出来的人,对和静也多有照顾,和静称她一声姑姑,我便不能怠慢了她,如今她独自住在城外的庄子,我也不忍心,为此来还请王叔托个情,容我带她回了府。”   谦王摇摇指头,笑了:“不行。”   “那王叔想要如何?”崇恩等着他做决定:“王府的妾室是老王妃所纳,又在府上十几年了,的确不能轻易遣散,但承乐怎么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被王叔打发去了庄子里。”   谦王看向她:“女子出嫁,由娘家出阁,若是让她从谦王府出去再进来,与纳妾何异?” 第1766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十)   外面的流言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知道林姨娘和赵姨娘可劲的欺负编排承乐。   只是,他向来不喜欢口舌之争。   与其在外说上千百遍自己对承乐并非一时兴起,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娶她过门。   “王叔要明媒正娶,为正妃?”崇恩诧异无比。   毕竟,谦王府是长孙家正统嫡系一脉,比起三王爷这些庶出王爷,身份高出不少。   “有何不可?”谦王笑盈盈的反问。   崇恩摇摇头:“没有,王叔辈分高,我这个小辈自然没有管束的道理,只是,承乐可同意了?”   “不曾。”谦王一脸挫败。   兴冲冲的崇恩冷了脸:“这么说,王叔在一厢情愿?”   “你说话可以别难听吗?”谦王又打开了他的折扇:“本王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总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毛毛躁躁。”   崇恩点点头,认同:“王叔大可试试,承乐能一拳打死你。”   “来人,送客。”   他把崇恩撵走了,无聊的待在正堂,看见桌上有点心,拿起来吃了一口就嫌弃的丢了回去。   承乐做点心的手艺极好,这几个月来他早已经吃习惯了,换做别人做的,当真吃不惯。   大风将外面的叶子刮了进来,天色也突然阴暗了下来,谦王走去门口看了看。   要下雨了。   夏日里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一些,剧烈且短促,转头又是一个艳阳天。   “好机会。”   他念叨了一句,吩咐人备马,他要出门。   管家跟上来劝说:“王爷,马上就要下雨了,还是坐马车吧。”   “不,本王要骑马。”他倔强的像个孩子。   管家一阵无奈:“王爷,您的马术不好。”   “本王慢慢溜达。”   他执意骑马,管家只好去安排,结果他还不许人跟着,自己走了。   刚出城门,大雨就泼下来,将他淋成落汤鸡。   虽然是夏天,但被浇了个透心凉,又被大风吹着,谦王还是冻了个哆哆嗦嗦。   他抖着来到庄子上,卑微的去敲门:“承乐,承乐。”   没人理,庄子上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原本留在这里的人,第二天就被承乐全部打发回了王府,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承乐。”谦王猫着腰从门缝里看,还是看不见人。   进不去,雨点又开始落了,他只能卑微的缩在大门口,勉强避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中,承乐回来了,她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手提桶一手拿着鱼叉。   满载而归。   瞧见缩在自己大门口的人,承乐加快步子过去,瞧清是谁后都无语了。   “王爷,你怎么在这?”   谦王抬头看着她,脸色已经发青。   承乐忙放下东西把他扶进去,他湿透了,身子发凉,坐在椅子上连自己的衣服都解不开。   “怎么出来没人跟着?”承乐抱了被子过来,替他脱了衣裳,用被子裹在他身上:“下雨天不坐马车吗?”   谦王看着她,不说话。   承乐也没多问,抱着湿衣服出去晾在廊下的绳子上,又去沏了热茶过来放在他面前。 第1767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十一)   “承乐。”谦王拉住她:“别忙了,先把鞋换了。”   为了方便下水,她特意穿的草鞋,裤腿也是挽起来的,一路走回来,脚上都是泥巴。   承乐点点头,去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放下谦王跟前:“王爷也把鞋袜脱了吧。”   大雨浇的谦王裤衩都湿了,更别说鞋袜了。   脱了鞋袜在热水里泡着脚,冷气总算是少了些。   承乐在廊下洗脚换鞋,谦王微微探身看着她,承乐一扭头,就发现他在偷看。   “哎呀。”谦王故意叫起来:“古人常说女子玉足不能轻易外露,瞧见了就要为其负责,不想今日我也碰上了。”   承乐没搭理他,将脚上的泥巴洗干净,换了鞋袜把水泼了,去了屋后的小厨房。   她刚抓的鱼,一条条正新鲜,捞出两条杀了做菜,其余的放进水缸里养着。   谦王跟了过来,身上还裹着被子。   他没衣服可以换,又怕着凉,只能如此。   “我想喝鱼汤。”他站在一旁提要求,眼睛觊觎着水缸里的鱼:“再来个红烧的,对了,熏鱼也不错,还有”   承乐拿着刀,麻利的给鱼开膛破肚:“这是我几天的伙食,不是一顿的。”   “啊?”谦王惊了一下:“哦,那那你做什么吃什么吧。”   他在一旁坐下,裹着被子一声不吭的瞧着承乐。   两个鱼头,一个煮汤一个剁椒,一条鱼身红烧,一条剔了刺剁成肉泥,加些面粉和好擀成面皮,包上馅料清蒸,外加两三道小菜,承乐一个人全部弄好。   她的手艺很好,谦王敞开了胃口吃,吃完了都不想去收拾,满桌狼藉干脆放着。   雨下个没完,承乐盘腿坐在草团上看着外面,谦王歪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看着她,两人都静悄悄没说话。   “这雨似乎停不了了。”谦王主动开口:“把你的斗笠和蓑衣借我吧。”   承乐这才回头:“庄子大,若是雨不停,王爷便暂居一晚吧。”   反正这地方是他的,没道理不让他住。   “不不不,这可不行。”他走了过来,蹲在承乐面前:“人心叵测,口无遮拦,我若在这里住一晚,那什么流言传不出去?”   承乐摸摸鼻子:“王爷也知道流言啊。”   还以为他聋了呢。   “怪我了?”谦王笑起来:“说来的确怪我,让你无端被人编排。”   承乐转开身子:“王爷不必与我说这般的话。”   “要说的,原本是想着让你住在府里,也能日日见着,却不想外面那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所以只能把你送出来,你可是在与我赌气,所以才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回去的?”   “嗯?”承乐看向他,有些头疼:“要是我说,我就是觉得人多事烦,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待着,王爷会不会相信?”   “相信,我记得你曾一心想买个庄子,为的便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对吧。”谦王拉了一个草团过来,坐在她身边:“其实我也喜欢一个人待着,清清静静,无拘无束,可如今不是了,如今,我想与你一块待着。” 第1768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十二)   承乐微微一愣,别开脸不出声。   “外面的人都说我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可仔细想想,谁的一时兴起,会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呢?”他裹着被子,目光落在了外面:“真心说来,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多,一个整日里跟着明仪跑来跑去的小宫女罢了,年岁渐长,脾气越大,也成了宫女太监嘴里的姐姐姑姑。   你替明仪办过很多事,旁人知你上门便没有好事,对你忌惮,我便想着大概是个凶狠无礼的姑娘罢了,后来在齐国相处几日,才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脾气虽然不好,却知道收敛,做事也能有章有法,跟在明仪身边涨了不少见识,旁人到底是不如你的。”   承乐不知怎么回答他对自己的评价了,干脆问道:“那王爷喜欢我什么呢?”   “性格与见识。”谦王看着她:“一个人的容貌不过外物,而且容貌对我来说,不过赏心悦目之物罢了,着实不重要,但性格与见识不同,你我并非少男少女,已经不是处事由心情决定的年纪了。   我们都学会了克制情绪,都学会了权衡利弊,性格已经固定,多年阅历,见识开阔,处事也越发周全,轻易不可改变,与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双方都会觉得开心。”   承乐微微有些失落:“这么说,王爷只是觉得我合适?”   “不是啊,是喜欢,并且合适。”谦王大胆的握住她的手:“说实话,凭我的身份家世,寻一个我要求中的女子并非难事,但要即合适又能让我喜欢的,太难了,而你,刚刚好,都有。”   承乐努力琢磨了一下才把他的意思理顺:“那如果我对王爷没有心思呢?”   “恨我也算是一种心思了,强娶回去,你还能不从?”   承乐皱眉:“强扭的瓜不甜。”   “但是解渴。”   “”   他凑近过来,鼻息也扑在了承乐脸上,一脸认真:“嫁我为妻,生同寝,死同穴,我们中间不恒插任何人,你我皆是父母亡故之人,无长辈纷扰,虽至中年,却也可期儿女同有之乐,岁月朝暮,年少心动之意却不可辜负。”   承乐僵在原地,瞧着他,说不出话。   谦王试探着往前凑了一分,承乐立刻躲了一下。   “扑哧”他笑了出来:“一亲芳泽这事与洞房花烛一样,都要成亲之后才能符合礼数,若是随意夺了,你我都成轻浮之人了。”   承乐把他推开,起身收拾桌上的残局。   “我让人选好日子了。”谦王爷站起来:“初冬的时候,只要你点头,我便给明仪送信,让她回来送你出嫁,我也会去请旨,求太后赐婚,家里的姨娘你也不必膈应,她们虽然是我母亲纳的,轻易打发不得,但我会请恪王老太妃做主,为她们另寻归宿。”   承乐端着碗碟:“王爷当真不嫌我年纪大?”   “我比你年长,我们俩就无视年纪这件事吧,否则两败俱伤。”   “那若是我生育艰难呢?”   “我的两房妾室入府十几年都没动静,即便外人说道,也是我有问题,与你何干?” 第1769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十三)   他说的诚恳,神情认真的让人无法怀疑。   承乐没拒绝,谦王便默认她同意了,待雨势稍小,便骑马回去。   他先去求得恪王妃,给了丰厚的银钱贴补,为林姨娘和赵姨娘寻得归宿,耐心的等了一个多月,才进宫去请旨赐婚的。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将承乐与两位姨娘的事划清界限了。   他请旨婚娶承乐为正妃,赵秋容很爽快的就允了。   没人说这门亲事不好,承乐唯一会被人说道的只有门第家世,她本身的能力,挑不出错的。   有了太后懿旨,这门亲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谦王府开始准备起来,谦王除了上朝,休沐的日子便总是去庄子上待着。   没人守在身边,承乐过上了她最喜欢的自在日子,捕鱼,打猎,种菜,浇花,一整天的时间,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有时懒得动弹,便在竹榻上睡一整天,点心茶水都放在手边,能不起来绝对不起来。   不过,这都是她一个人的时候。   休沐的日子谦王一来,她便不能这么清闲了,谦王文弱,即便有心陪着她,也是捕鱼落水,打猎滚山,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煮茶的手艺不错,还能变着方的将茶水煮的好喝一些。   每每这时,承乐便有心做上好几样点心出来,就着香气四溢的茶,与他互吹古往今来的野史,即便有时会被他纠正与实不符,却也话题不断。   等秋末天气渐渐冷了的时候,他们也会一块看书,往往是谦王端坐在榻边,承乐缩在竹榻上盖着毯子。   他谨守着规矩,即便每次见承乐缩在竹榻上都想躺上去抱着她,却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曾真的会对她做什么。   虽大的越礼之举,便是将她抱在腿上,闻着她的发香,故作镇定的看书不语。   婚期将至,明仪回来了,带着两个孩子,把承乐接回公主府。   谦王辈分高,他成亲,明仪这一辈的人都得做小跟着去迎送,赵秋容和小皇帝也不能受礼,毕竟赵秋容也要喊谦王一声王叔。   承乐的嫁衣是谦王着人送来的,是历代谦王妃进门时穿的吉服,一身行头,副后之礼。   成婚那一日,承乐是从公主府出的门,送她出门的人是锦宁。   谦王辈分太高,根本寻不出同辈未婚的人,只能由晚辈代替。   按辈分,谦王是锦宁的叔公。   出门,登车,他们不用入宫,只需走一趟宗庙,祭拜列祖列宗,然后就可以回府了。   谦王鸡贼,与一群老王爷同坐,称兄道弟,年轻人想闹他,也没胆子上去,只能坐在周边,将他团团围住,静等一群老头子吃饱喝足赶紧走人腾地方。   可是,老头儿能吹,特别是说起自己年轻时的事,更是插话都难。   他们还没聊完散席,谦王就笑盈盈的顺利回了屋,临走还不忘招呼几个准备弄他的世子给诸位老王爷倒酒,顺顺当当的把人扣在那了。   回屋后一番行礼,嬷嬷们笑盈盈的退下,留下新人洞房。 第1770章 番外:管家嬷嬷她很凶(十四)   红烛之下,瞧着承乐,谦王特意转了身子面对着她。   “成亲了。”他窃喜的哑着嗓子,生怕承乐不知道一样,说话时还往前凑了一下,目光一直盯着承乐。   承乐故意抖了抖袖子掩饰自己的紧张:“王爷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也算是解了皇室一桩大事。”   “那还得多谢你了。”谦王笑盈盈的作揖:“大恩不言谢,本王以身相许吧。”   他替承乐拿了凤冠,将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拿着梳子仔仔细细的梳开。   承乐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谦王握住她的手,她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接,他笑意温润,牵着承乐走向床榻。   如他所说,都已经不是少年人,毛躁性子也早就褪去,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磨,即便是洞房之事,也如缓坡流水一样蕴过,不伤承乐半分。   半夜,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承乐披衣起身,她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正红色的寝衣,散着头发,领口下是星星点点的痕迹。   拿起妆台上缠了红线的剪子,她去到龙凤烛前剪去一截烛芯,火苗又明亮了一些。   屋里点了许多蜡烛,真正的红烛高照,整夜不熄。   “怎么起来了?”谦王掀开罗帐:“睡不着?”   承乐剪着烛芯:“嗯,睡不着。”   “为何?”他也披衣下来,拿了大裘披在承乐身上将她抱住:“累了一天了,难不成还有精神熬着?”   承乐握住剪子尖:“我入宫的时候七岁,如今,也有三十年了,王爷就当真不嫌我年纪大?”   这是她的心病,女儿家最美好的年岁她已经错过了,谦王身份高贵,才貌也无可挑剔。   落到她手里,她就没觉得真实过。   “男人都喜欢年轻姑娘,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你儿时的模样我就见过了,并非是初见就遇上现在的你,所以,任岁月如何流走,我都记得你青春明媚时的模样,我对你的喜欢,也与年岁毫无关系。”   承乐有点接不上话:“哦。”   “我呢,也希望你看我时,别总想着我已至不惑之年。”谦王将她转过来抱着:“我自认为这些年身子保养得宜,还不算太老。”   承乐点点头:“嗯嗯嗯,的确很得宜。”   没有中年发福,已经很优秀了。   特别像是他这样出门必坐车,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中年文弱老男人。   “多谢夸奖。”谦王沾沾自喜:“休息吧。”   他来了兴致,要把承乐抱起来,承乐吓了一跳,死死抱住他的脖子。   “也不重嘛。”谦王得意极了,大步流星的走向床榻,想着春宵苦短,可以再回味回味。   结果,脚一滑,身子不受控制,他要摔了,承乐立刻翻身下来,稳稳接住他。   四目相对,谦王很是不好意思:“夫人真厉害。”   “嗯。”承乐没有自谦:“王爷,你压我头发了。”   谦王忙把手抬起来,却又俯身下去:“我错了,赔礼道歉。”   文质彬彬如他,也没办法在洞房时节制。   成婚次日,谦王领着承乐到宗庙入族谱,尔后,又领着她去见一众小辈。   上至崇恩,下至清梨,乌泱泱一群人乖乖见礼:“给婶母叔婆问安。”   承乐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扛不住,辈分升的太突然,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第1771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一)   不知是第几次击退齐军,我爹的同僚都说,此次我再立大功,必定晋升。   我笑而不语,实则内心狂喜。   作为周家独子,父母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我的身上,自十几岁随父出征,短短几年,我的军功足以比肩那些沙场老将。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我要驰骋沙场,封侯拜将。   这是我的目标,也是父母对我的期许。   可是,我没等来朝廷晋升嘉奖的圣旨,而是让我速速回京。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对,故意拖延时间不归,可是母亲的家书也送来了,让我回去。   担忧母亲与姐姐的安危,我只能连夜回京,我已经做好了被问罪拿下的准备,甚至计划好了后路。   毕竟,朝堂波云诡谲,像周家这样的小世家,要被人弄死不过是小事。   父亲没有姐妹,不像段家,可以将女眷送进后宫来保证满门安危。   回家之后,一切都很是平静,我只在母亲断断续续的猜测与耳闻中了解到了缘由。   三公主到了待嫁之龄,皇上要为她择选驸马。   三公主我知道,我曾见过她赛马蹴鞠,是个极厉害明媚的姑娘,性格张扬,像个小太阳。   话说回来,皇室中就没有哪位公主是个柔弱性子。   母亲担忧,提醒我切莫出头,大魏规矩,驸马不得参政,一旦被选中,前途也就断了。   我让母亲安心,周家满门的前途系我一身,我自然不会让自己半途而废。   而且我也知道,说是择选驸马,其实也不过是一桩交易,如同将大公主嫁给护国公府的大胖一样,为的就是维系护国公府的荣华而已。   像周家这样的小门小户,不过是去凑个人数罢了。   我并没有过多的去揣度这件事,为此在太监传我入宫时也没多想,我看见了许多世家公子,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酒囊饭袋,流连声色之所。   我隐隐察觉到了不同,却依旧没有深究,只寻了位置坐下,瞧着局势变化。   他们说起三公主,每个字每句话都在谈论她的美貌。   的确,三公主很美,我对她的印象不多,但她的美貌绝对让人无法忽视。   只是如今,听着这些人谈论,我反倒不悦,她还是未嫁之女,又是公主,身份尊贵,乃天上繁星才是,却被这些人暗自笑谈,实在折辱。   皇室式微已经不是秘密,世家联合已经能与皇室分庭抗礼,但江山依旧是长孙家的江山,这些人所为,我觉得僭越了。   后来有人招呼我们骑射,我猜,暗处定然有人在偷看了。   闲来无事四下打量,我发现了远处阁楼的人,一大两小三个姑娘,趴在窗户上正看着我们。   直觉告诉我,择选驸马的三公主就在里面。   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我有意避让,可是,我身边就是盛京最出名的浪荡公子。   我听见他说:“都让我赢,待公主进门,我必定日日宴饮,让你们好好瞧瞧美人儿。”   其他人哄堂大笑,竟然默契的放水。 第1772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二)   我回头看着他,一副痨死鬼的模样,举止轻浮,言谈更是无礼到了极致。   眼见他病歪歪的站起来拿弓射箭,落了靶还被旁人一阵吹捧,我再也做不到坐视不理了。   即便无心入选驸马,可皇家贵女,也不是这些人可以任意折辱的。   我愿做个纯臣,在大魏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我的忠心。   我站起来,上马拉弓,箭箭射中靶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即便被他们满眼嫉恨的盯着,我亦不后悔。   我知道,不管我多出众,驸马的身份都不会落在我身上,这都是高门大户争夺的东西,我就是来凑人数的。   可事情往往总是出乎,圣旨来了,我成了三驸马。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领旨,我前途尽毁,父母在无依傍,拒婚,满门诛灭。   我笑命运弄人,也恨自己一时意气出头。   我竟忘了那是皇家公主,不管嫁给谁,她背后都还有皇室,日子也不过太惨。   而我呢,没了军功前途,我一家上下,再无出路。   一番权衡利弊,我在母亲和姐姐哭声中接了圣旨。   太监笑着恭喜说,说三公主选中了我。   一句话,我便找到了自己该恨的目标。   我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三公主对我厌弃,别说和离,即便是给我一纸休书,我也愿意。   等待成婚的日子,我便知道了后果比我想的眼中,父亲被逼着交出兵权,不交,便被派遣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我不能替父征战,只能看着带血的家书暗自悲愤,姐姐的日子也开始难过起来。   孙家求娶她的时候,是那样诚恳,口口声声要见她看做亲闺女一样对待,可我成了驸马之后,他们对姐姐非打即骂,纳妾折辱都成了小事。   母亲与姐姐抱头痛哭,姐姐被打的皮开肉绽,这些事都一遍遍刺激着我。   我越发恨自己仗义出头,也顺带怨恨起了三公主。   她选谁不好,为何要选我?   难道她不知道成了驸马就只能一辈子碌碌无为,难道她不知道我肩负着周家满门的希望。   大婚之日,喜婆嬷嬷告诉我,三公主极为欢喜与我的婚事,精心准备了很久。   我想,她大概是想让我珍惜三公主吧。   可笑,她毁了我的前途,毁了我一家上下的希望,我怎么可能珍惜她?   我故意将自己灌的七八分醉,推开所有人去了婚房。   我见到了三公主,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我,等着我掀开她的盖头,等着我与她春宵苦短。   我偏不,我不喝合卺酒,用剑挑开她的盖头,将一屋子的嬷嬷惊得魂飞魄散。   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模样,极美,不是我等粗鄙武夫能形容夸赞的美丽。   但她美丽的脸蛋,现下花容失色,瞧着提剑的我怔了许久,竟然将陪着她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驸马醉了,你们都出去吧。”   她真可笑,竟然替我遮掩。   我提剑灌酒,耳边依旧是那些人给我敬酒时,言语里不加遮掩的嘲讽。   少年英才,前程不可限量。   这些一直叠加在我身上的赞美之词,在接旨那一刻彻底粉碎。 第1773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三)   我用满身伤痕换来的功勋荣耀,都被这一桩婚事毁的彻底,我父母十几年的殷切期盼,我姐姐本该美满的生活,全都毁了。   我越发气愤,气愤让我紧紧抓着手里的剑。   “别喝了。”她竟然来夺走我手里的酒壶,娇小的身子妄想扶着我去坐下:“把剑放下好不好?万一伤着你。”   她语气柔和,出乎我的意料,耐心的哄着我,想要拿走我手里的剑。   我看着她,本该让人春心荡漾的面容,却无端扎眼。   “滚开!”   我暴力的将她推开,她踩到裙摆重重的撞在了床沿上,一声痛呼,眼圈一下就红了,看着我,犹如受惊的小鹿。   “都是你。”我提剑指着她:“你选谁不好,你选我做什么?周某何德何能,让公主另眼相看?我替你出头,你毁我前程!”   她无措的看着我,一直在摇头:“驸马”   “别喊我驸马,我嫌恶心。”我被这个称呼刺激到了。   我不是驸马,我叫周玉清,是少年英才周玉清,不是什么鬼驸马。   她被我吓住了,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我:“驸驸马。”   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除了不停的喊我驸马,试图拉我的衣裳让我冷静,再无任何办法。   酒劲上头,我越发恼怒,驸马这个称呼让我倍感羞辱,父亲因此身居险境,母亲和姐姐因此被欺,我一心维系的周家在我接旨那一刻便沦落到了任人可欺的地步。   我恨!   瞧着惊恐的她,那身耀眼夺目的凤冠霞帔,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蛋,都是我不愿意要的。   愤怒让我挥剑劈向她,可她吓哭的模样又让我有了恻隐之心。   最终,我劈掉了她的凤冠。   华丽的凤冠四分五裂,上面的珍珠宝石掉了一地,她一头长发尽数散下,我亦踉踉跄跄的跌在了地上。   “为何选我?毁我前途?”我愤愤低语,实在无法理解。   她没立刻回答我,而是抱起劈裂的凤冠,哭着冲我大喊:“又不是我选的你,你怪我做什么?”   喊完这一句,她便跑了出去,我甚至没有机会去问出自己的疑惑。   不是她看中了我,我才成的驸马吗?   洞房花烛,被我弄得一地狼藉。   宿醉到天明,我已心如死灰,沐浴更衣,被嬷嬷催促着进宫给皇上请安。   我再次看见了三公主,只是这一次,她面若冰霜,连正眼都不曾看我一眼,独自上了马车。   我骑马走在旁边,一路上都没说话,我们俩比陌生人还不如,不拿正眼看对方。   皇上政务繁忙,草草见了我们一面,说了些要互相扶持的话便让我们走了,三公主没跟我一同出宫,去了何方我也不知。   我自行回了公主府,却见嬷嬷们在搬东西,公主府的红绸灯笼也全部取下。   她们说,是三公主的意思,她见着这些红色喜庆的东西,想吐。   看来,她也厌恶这桩婚事,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并未阻止,知道三公主要搬去别的院落居住,也不曾阻止。   本就无意,同居一处,反倒羁绊。   我只求着她能趁着盛怒,与我分道扬镳。 第1774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四)   后来许多日,我都不曾见过她,我们俩几乎无法碰面,吃喝起居都各有一处地方,我对此并不关心,也不在乎外面的人如何评论我们。   我能想的,只有速速与她划清界限。   她是个好姑娘,但我不能放弃我的前途。   我无兄弟帮扶,父母姐姐能依傍的只有我,我若不能出人头地,周家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公主府的日子无聊的能让我发疯,我待不住,出门走动,却听见一群人在谋划如何陷害父亲抢夺周家的兵权,我怒了,在大庭广众怒斥他们,还动了手。   我将憋闷在心里的委屈全部聚集在了拳头上,那一架打的酣畅淋漓。   但后果也严重,我被人弹劾,丢进了天牢。   监礼司的人说我干政。   我笑了,对付我,何须找这个一个理由?   天牢不是人待的地方,即便我是驸马,狱卒也没客气几分。   待在这里,我并不害怕,甚至希望皇上将我问罪,即便是将我流放边关也行。   那样,最起码我还能有机会与三公主和离,然后从头再来,拼一身功名。   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挨了一顿打,我就被放了。   嬷嬷告诉我,三公主替我求情,差点被皇上杀了。   她真傻,何必呢?   为了我这么一个新婚夜对她动手的男人,哪里值得?   我本打算冷血无情的无视她的恩情,可是听嬷嬷说太医来了府上又实在不放心,只能过去瞧瞧。   她在屋外坐着,杏黄色的衣裳白色的裙子,靠坐在亭子里,散开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让太医把脉,闭着眼,完全没发现我的到来。   “公主凤体无事,微臣回去也好回话了。”   “就说我快死了,也好让他开心。”她脾气很冲,说话根本不客气:“既然那么想杀我,我就等着,反正他对我的厌恶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太医吓得跪在地上,身边的嬷嬷也急忙请她消气闭嘴。   太医小心翼翼的退出来,看见我,忙见礼。   “太医。”我鬼使神差的作揖:“公主正在气头上了,说话当不得真,还请太医莫要放在心里。”   太医点头:“驸马爷放心,微臣知道公主的脾气,自然不会乱说的,只是那日公主的确受惊,驸马爷还是要多加宽慰,微臣告退。”   太医走了,三公主也发现我了,我想,在我发现她之前,她应该看了我有一会儿功夫了,否则不至于我刚看过去,她就甩了脸子进屋。   她的脾气不好,我已经看出来了。   但很快,她用行动告诉我,她哪里是脾气不好,分明是嘴里含刀子,张口让人死。   姐姐再一次哭着回了娘家,原因,竟然是姓孙要纳妾,姐姐不同意,竟然被孙家上下一起针对辱骂。   这事正赶上三公主闲着无聊与我回家陪我娘吃饭,我母亲与姐姐嗷嗷哭,孙夫人就在屋里坐着数落我姐姐的不是,我争辩,被孙夫人一句驸马爷已经入赘,就别再管周家的事了噎了回来。 第1775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五)   入赘是我的心病,每每提起,我都心如刀割。   “周家夫妇生他一场,他若不管谁管?难不成等回头你这个老太婆死了,你儿子不养,反倒将你拖出去喂狗?也好物尽其用?”三公主说话了,张口就能把人气死。   孙夫人气的眼睛冒绿光,我母亲和姐姐也是,我自然做不到面不改色。   可她是公主,谁敢说她?   孙夫人被骂了,也要陪着笑脸逢迎。   我与三公主不睦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人人都知道我们不和睦。   想必,孙夫人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才会想当然的觉得她不会管我们家的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为此就没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过。   那一日,她一口软刀子让孙夫人话都不敢说,纳妾一事也不敢再提了。   对此,我感激她。   可是没过两天,母亲派人来告诉我,姐姐替姓孙的纳妾了。   我惊了,不知为何,母亲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猜,定然是姐姐为了讨好姓孙的才会如此。   姐姐性格软弱糊涂,她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我为姐姐不平,想讨要说法,被母亲拼死拦下,母亲哭着说:“姑爷再不好,也别得罪了他,否则,你爹怎么办啊。”   父亲,是啊,父亲尚处险境,还需要孙家的关系转圜。   但姐姐给姓孙的纳妾这件事,把三公主气到了,她在院子里拦住我,骂我姐姐废物无能,我回嘴,不甘示弱。   那一天,我们俩打了一架,众目睽睽之下,她把我压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打在我身上,泄愤一样,我反抗,刚一使力她就摔了。   弱鸡一个还来挑战我,不自量力!   我不想伤了她,想走,可她不依不饶,拉着我一直打,不管谁来拉都没用。   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我怒了,将她提起来丢进了房里,重重把门一砸,她老实了。   尔后,几个月没搭理我。   后来,父亲平安回来,孙家上赶着登门,因我入赘皇家,再无入仕可能,父亲明知孙家不对,也只能忍让。   席间看着父母委曲求全的模样,我内心痛苦,深深的无力感让我倍感自责。   孙家夫妇一番客套,我甚至以为父亲能平安回来是因为他们。   饭后,父亲告诉我,温家帮忙供应粮草军械,他才能平安回来。   温家,不就是三公主的外祖家嘛。   我去了几个月都没踏足过的院落,想着给三公主道谢,可她不在,问了嬷嬷我才知道,她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   温家老夫人病重,她去侍疾。   我急忙赶去温家,却只听见震天哭喊。   温家老夫人,最疼爱三公主的外祖母没了。   后来很久,三公主都在沉默,她不能去温家守孝拜丧,就在公主府里焚烧香饵祭奠。   很快,皇上又要去巡政了,出发前,我与大驸马被传唤进宫,皇上在咳嗽,积劳成疾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说知道大公主恨他,让大驸马多包涵大公主一些,护国公夫人厉害,大驸马虽然要尽孝,但如今,大公主已经产下和静郡主,那是入了皇室宗谱的郡主,容不得护国公夫人苛待。 第1776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六)   大驸马吓得瑟瑟发抖,但我知道,皇上只不过是想让大驸马对大公主母女好些,护国公夫人的厉害谁都知道,因着大公主生了女孩儿,对她很不好,即便是公主,也避免不了婆媳争执。   后来,皇上又叫了我的名字,他说灵善脾气不好,让我莫要与她计较,还说灵善本性纯善,就是太冲动了容易吃亏,他希望我能照顾好灵善,她生母走得早,如今外祖母也没了,往后若是不知收敛脾气,是会吃亏的。   我沉默听着,不知如何回答。   最后,皇上说这次巡政,就不带我们了,他会让明仪公主陪着的,还告诉我们明仪公主年少,虽然心思缜密,但到底是个孩子,我们这些姐姐姐夫,可别欺负了她。   我不知道皇上为何会这般交代,但我应了。   我忠于大魏,即便因婚事而满心怨恨,我依旧忠于大魏。   皇上巡政后,朝廷有护国公和大皇子主持,一切都风平浪静,灵善却突然找到我。   那是她在新婚夜闹翻后第一次登我的门,那天,她脸色苍白,甚是无助:“可能出事了。”   我不理解她说的出事是什么,等着她说清楚,可她看我不说话,竟然也不说话,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走。   直到圣驾返回,明仪公主披麻戴孝扶棺入城我才知道三公主说的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皇上驾崩了,死在了巡政的路上。   本该悲痛的事,却连伤怀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夏侯家扶立八皇子,大皇子的带兵入宫,所有皇族齐聚大殿,与夏侯家对抗。   兵戈将起时,明仪公主拉着八皇子登上大殿,当众宣读圣旨,并将传位圣旨交由百官核验,确认的确是先帝笔迹。   可是,八皇子出身低微,性格懦弱,谁能服气?   大皇子否认圣旨,与明仪公主打在一起,也是那时我们才知道,一直谨慎小心的明仪公主竟然那般厉害,她扛下了大皇子的攻击,落得满身是伤,终于将剑架在了大皇子肩上。   “长孙明仪,你也要做夏侯家的走狗吗?”三公主悲愤的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连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仪公主身上流着夏侯家的血,皇上驾崩,她却安然无恙,如今夏侯家还扶立与她关系亲近的八皇子。   这难道不是为夏侯家所用?   众目睽睽,明仪公主没有任何辩驳,她高举圣旨,再一次呐喊:“接旨!”   无人行动,大皇子更是恨不得将她斩杀当场。   夏侯家的人就在旁边,他们戏谑的看着明仪公主以一敌众,戏谑的看着被吓坏了的八皇子。   大公主拉着七皇子,力保他上位,她的外祖家已经陈兵宫外,大战一触即发。   我混在人群里,看着他们,再一次想起先帝临行前的交代。   明仪还是个孩子,你们这些姐姐姐夫,可别欺负了她。   想必,先帝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可是,我们保不了她。   待各位皇子的外祖家带兵抵达,整个皇宫都被重兵包围住了,大殿之上,对峙难分。 第1777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七)   后来,五皇子最先放下兵器跪下,不顾他外祖家的阻拦,高呼万岁,紧接着就是七皇子。   大公主为此怒问七皇子是否甘心,七皇子却劝她不要对抗,他说姐姐必有苦衷。   他是跟随大公主母妃长大的孩子,却是此时第一个说出明仪公主有苦衷的人。   大公主不再说话,但满是不甘。   待小小的九皇子甩开淳娘娘跪下时,大局也算是定下了。   我揽袍跪下,三公主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她似乎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承认八皇子。   可我知道,不管谁做皇帝,不管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是臣,我只需效忠君王就好。   “懦夫!”三公主恼怒的对我大骂。   我没还嘴,任她对我怨恨加倍。   皇位最终落在了八皇子身上,但大皇子也拿到了他想要兵权。   在宣布择日登基后,所有人都退下了,全部赶去先帝灵前,恨不得状告明仪公主助纣为虐,托先帝早日带她下去。   我没跟着三公主一起,悄悄去找明仪公主,我对此事十分好奇,想问清楚缘由,却见大驸马先我一步。   他肥胖的身子微微弯着,轻轻问坐在台阶上趴在膝盖上满是无助的明仪公主:“明仪啊,你好不好啊?夏侯权没伤着你吧。”   那一刻,我除了愣在门外,再也迈不动一步。   那么多人,只有大驸马关心她是否还好。   那个胖子,不在乎谁做皇帝,只一心记着先帝嘱咐。   我站在门外,听着明仪公主崩溃大哭,语无伦次的告诉大驸马她不想帮夏侯家,拼命解释却又害怕没人相信的样子,委屈崩溃到了极致。   大驸马一直陪着她,听着她哭,事后去了先帝灵前,大公主问他去哪了,怎么磨磨蹭蹭,他却只字不提,被骂了也不辩解。   他没说,我自然也没说。   守灵的那些日子,明仪公主被太多人孤立,大公主不许她跪在灵前,她便独自去了殿外,吹着寒风,瞧着先帝的灵柩怔怔发呆。   因为不干政,我对朝中的事一无所知,直到三公主收到消息,说夏侯雍让明仪公主去望月楼,她慌张的拉着我过去,我才晓得要出事了。   自从在朝廷之上对立后,三公主对明仪公主不闻不问,但那一天她还是慌了。   我们赶到,看见的就是夏侯雍与明仪公主从城楼掉落,三公主惊恐的喊叫中,我冲了过去,还有好些人冲了过去。   我们接住了明仪公主,却也与没接住是一样的。   掉落的时候在树冠中冲撞,她奄奄一息,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然后昏死过去。   夏侯雍拉着明仪公主跳楼,太多人亲眼所见,朝堂上,百官开始联手逼夏侯家返回陇西。   那几日,所有的太医都围在明仪公主身边,将她硬生生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大公主与三公主一直守在身边,一边骂明仪公主活该,一边整夜整夜的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我无法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一如我无法想象明仪公主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联合百官,无法理解坠楼之后,明仪公主还能与被逼会陇西的夏侯家保持联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1778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八)   本以为经历此事,三公主能知道明仪公主的真心,知道她是不会成为夏侯家傀儡的。   但,她们的关系在明仪公主脱离危险后,再度冷淡。   就仿佛先前整夜整夜的守护陪伴,只是逢场作戏一般。   明仪公主养伤,我自然不可能登门拜访,因着大殿上下跪的事,我与三公主的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骂我懦弱无能胆小鬼,我骂她暴躁八婆没脑子。   口舌笨拙的我,在婚后硬生生成了骂人三百遍,一个字都不带重复的人才。   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半个月必定动手打一架,不是她输了嗷嗷哭,就是我被撵出公主府,在外流浪几天又被某位看不下去来做和事老的王爷送回去。   谁家的日子都不像我们俩这样,过得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正堂里的家具,三个月必定一换,不是被她砸了,就是被我砸了。   砸东西涨气势这事,我们俩不分伯仲。   我苦练多年,用来征战杀敌的功夫,现在唯一的用途就是和三公主动手打架。   当然,我们俩偶尔也会和平相处,但机会太少,且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大驸马挨了打,一块去看热闹。   大驸马的日子不比我好过多少,护国公府上下都不是善茬,大公主也不是,护国公夫人三天两头找和静郡主的麻烦,大公主护女心切,气不过就杀上门去。   大驸马夹在中间,挨打也是家常便饭。   我曾一度怀疑他块头大不是因为胖,是因为肿,被打肿的。   但这样吃瓜的机会很少,除非闹到御前,皇上懒得管让三公主出面,这个时候,三公主会特意让人来告诉我一声,算是邀请我一块去看。   我一度以为她是在向我示好分享快乐,后来反应过来,她是想杀鸡儆猴警告我。   后来,不知是谁造谣,竟然说我不行,否则不至于成婚多年都没孩子。   事关名誉,我去找了三公主,她知道我来求她,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逼着我把她养的猫猫狗狗都给洗干净,才答应会还我清白。   那天,我洗了八条狗十只猫,还给两只王八刷了壳,满身骚腥气好几天都洗不掉。   我以为她会想出什么好办法,结果她竟然给自己造谣,说她小产了。   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不说小产,我们俩也变不出个孩子。   她闲着无聊,最爱的事就是出门去茶楼听戏听八卦,府上的嬷嬷为了投其所好,想尽办法的打听各种小道消息来说给她听,我原本对此嗤之以鼻,但日子着实无聊,也会去旁听。   三公主嫌弃我,却也不撵我走,偶尔聊的兴致勃勃,也会问问我意见。   毕竟整个公主府,不,是整个盛京,整个魏国,我大概是最八婆的男人了。   家长里短,婆媳矛盾,蹲在女人堆里的我,叭叭起来也算是出类拔萃的苗子。   我对这样的日子渐渐适应了起来,虽然偶尔也会怀念自己一马当先杀敌报国的时候,但我知道,那种日子我再也回不去了。   但我并没有远离弓马,因为三公主喜欢打马球,更喜欢用球杆拍我,所以,我有机会骑马,并找机会拍回去。 第1779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九)   马球是娱乐项目,但每一次打下来,我们俩都是满头大包,冰块是家里的常备之物,没有就只能用鸡蛋代替,所以公主府的鸡蛋买的最多。   都用来给我俩揉头消肿。   有次她被我拍急了,一杆子下来,我头肿了半个月,大驸马来看我,夸我头大了。   甚是扎心。   为此,有两三个月我都是绕着她走的,可她似乎觉得我怕她,再次热情的邀请我去打马球。   本着不能丢人的心思,我去了,然后一杆子把她从马背上打了下来,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我在长孙家的宗庙祠堂跪了三个月。   巨亏!   等我一瘸一拐回来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好玩的事,再一次热情的邀请我。   我拒绝了。   什么好玩儿的事?   她觉得好玩儿的事就是玩我,我没那么傻。   我的拒绝让她倍感无趣,我也得以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可没几天,嬷嬷送来了一碗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告诉我,这是三公主亲自下厨炖的汤,让我尝尝。   我拒绝,告诉嬷嬷,休了我可以,想要毒死我门都没有。   我摔了那碗东西,后果就是被三公主带着十几个嬷嬷按在床上,捏鼻子把黑乎乎的东西灌了下去。   为了自证清白,她自己也喝了一碗。   这件事的后果颇为惨烈,我们俩上吐下泻一个月,差点一命呼呜,闹得满城传言,说我俩太八卦,被人下毒报复了。   之后,我就再没听说过她去厨房。   也好,省的害人害己,万一她把自己毒死了,我还得给她守节,当一辈子鳏夫。   成婚几年,我和三公主的关系发展的很值得玩味儿。   她看我不爽,我看她不爽,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忍着,但,我会在母亲和姐姐冤枉她的时候维护她,她会在周家有事时替我出头。   我们俩都变成了刺猬,靠近就扎死对方,离得太远又贱兮兮的靠近,又去扎对方一下。   后来,明仪公主要选驸马了,她拒婚了很多次,这次终于答应了。   嬷嬷说,高维不许世家公子参选,只能选拔寒门子弟,这一听就是个坑。   三公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让人问问可有出众的寒门子弟。   我笑话她是矮子里面选冬瓜,一个赛着一个挫。   为此,我们俩又打了一架,愤愤不平的我去找大驸马喝酒,才知道大公主也在找出众的寒门子弟。   我不解:“高维就如此势大,没人站出来反对吗?”   “公主又不是王爷,想反对也没资格啊。”   一向懦弱的大驸马解开了我得疑惑,我恍然大悟,的确忘了大公主与三公主即便有人脉,但她们并没有摄政的权利。   高维是皇上的心腹,谁敢反抗?   于是,我反倒能耐心的替三公主去参详一下她选的人。   但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真的差,要不是知道她的确是真心帮忙,我甚至以为她在存心恶心明仪公主。   脑袋长得跟夜壶一样,她竟然都觉得眉清目秀。   不过经此一事,梗在我心里多年的事,也算是有了着落。   我肯定不是她选的,她瞎,肯定选不上我。 第1780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   在我意料之内,明仪公主没选寒门子弟,选了一个世家公子。   明仪公主成婚时,我就远远看见他了,说实话,比三公主选的俊俏多了。   可三公主说:此人略娘炮   我无语,那小子精神抖擞,把宫里的老嬷嬷都迷得眼冒桃花,你说他娘炮?   什么眼神啊?   后来我在归宁宴上又见到了六驸马,一脸乖巧的坐在明仪公主身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一天,三公主被气的肺疼,回来后发了好大的火,我笑她自作自受,她竟然说我看上六驸马了。   气得我又和她打了一架。   老子不弯!   为这事我们俩好久没说话,还是知道大驸马又挨打了才一块出的门。   我又见到了六驸马,他也是被喊来看热闹的,看他拘束,我热心的把瓜子给他,并八卦的问起归宁那天为何会流鼻血的事。   他说是不小心撞得。   我不信。   就三公主那夜叉的妹妹,能温柔到什么地方去?   强壮如我都能被摁着打,何况他小小年纪一脸单纯?   后来我才知道,归宁的时候六驸马就把大王爷揍了,还进宫告了高维一状。   干得漂亮!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不按套路出牌!   我拍手叫好,却也开始反思,不跟着三公主,我竟然连八卦的汤汤水水都喝不到。   可还没等我与她聊聊八卦,我爹就病了,我爹一病,周家的处境越发艰难,最明目张胆的就是孙家。   我入赘后,周家的兵权后继无人,他们家想着,让我爹把兵权给姓孙的。   这当然不可能,即便周家后继无人,兵权也要在我爹百年之后才会做打算,届时,我能做的就是将兵权上交朝廷。   既然无力守住,那就交出去换个平安。   现在给了孙家,那我们一家再无依凭,那才是真正的要被欺负死了。   就因为我爹的不松口,孙家便起了的怀恨之心,对我姐姐越发苛待,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我想维护,但数年前的教训我不敢忘,我不想给三公主惹麻烦。   结果她竟然又骂我了,还削掉了姓孙的手指头。   为了这事,孙夫人闹去明仪公主跟前,我姐先挨了一顿打,姓孙的也全家都不得好过。   母亲哭诉不公,我倒认为姐姐挨打不冤。   姓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值得她那么维护,我都快气死了。   但不管我多气愤,我都无法责怪母亲与姐姐半句,我知道,是我入赘的原因,才会让孙家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们家。   后来,夏侯家闹事,九王爷来求我帮忙,我本就担心三公主入宫一天一夜都没消息,得了机会,我立刻赶过去。   是的,我担心她,生怕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吃了亏受了伤。   毕竟她弱鸡一个脾气还大,这么多年,也就我让着她,给她打两拳了。   我安慰自己,这全是因为我还得靠她养呢,不是因为别的。   见她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可她却让我回去,还说我多管闲事。   我不,情况紧急,我必须留下,不止为了她,更为了我的忠心。   但她竟然给我塞了一把刀。 第1781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一)   那一刻,我心中触动,或许,我对她的成见太深,不曾认真琢磨过她的心思吧。   那一日,我与夏侯家的人动手了,稳稳占据上风的我,似乎找回了征战沙场的自信。   结果,夏侯家那群孙子暗下毒手,眼睛一痛,我以为我瞎了,慌得一批。   摸索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听见了三公主的声音,她朝我跑来,扶着我,也不管会不会成为夏侯家袭击的目标。   我心中一暖,压制着内心的慌张,端出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稳重模样。   我知道,我不能慌,否则她会更慌。   可是三公主怒了,她在夏侯家局势彻底回转后,竟然扇了明仪公主。   那一耳光让六驸马格外恼火,我也是,觉得她不讲道理,可是听见她哽咽的声音时,我又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她分明就是担心我罢了。   眼睛受伤之后,我与三公主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我看不见,但我感官不差,我知道她会静悄悄的在远处看着我喝药吃饭,有一次还撞见我没穿裤子。   咚一声,我猜她大概是撞门上了,后来我仔细检查过房门,的确有地方掉漆了。   我也在她跟前撞了一次,疼痛与悲伤齐齐袭来,丢人丢大发了。   但她竟然让人将所有尖锐的地方都包上。   细腻心思,我半分不及,却倍感温暖。   嬷嬷们生怕我瞎着不晓得她对我有多好,每日都告诉我三公主又翻了多少医书来替我医治眼睛,连她看书看睡着了也要告诉我。   我承认我心软了,这么多年,我们俩对彼此的品行早已经了解透彻,我们都见过彼此失了理智暴跳如雷的样子,那是品性底线暴露最彻底的时候。   只是,我们家的事不太平,我与三公主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说话。   姐姐对三公主的意见很大,时常在母亲面前说她坏话,以至于母亲对三公主的成见也越来越大。   以前,我总笑话大驸马夹在婆媳中间难做人,笑话他不晓得逢迎。   可真正轮到我了,我才发现夹在中间最难。   我知道是谁有错,却因为养育之恩和姐弟之情不能明说,我想斥责她们维护无辜的三公主,却底气不足,任我再有道理,当我温声说出来的那一刻,我都已经输了。   在孙家备受欺凌后,姐姐回娘家越发频繁,我知道她无处可去,也不烦她,可她竟然开始撺掇母亲将我占为己有,并撺掇我与三公主争执不断。   她自己过得不好,便见不得我对三公主客气。   三公主不是傻子,她选择敬而远之,离我母亲和姐姐远远的。   我和她虽然也会一起八卦一起打架,但我明显能感觉双方的拘束,似乎有些感情,正微妙的发生着变化。   后来,皇上竟然破天荒的废了大魏一直以来的规矩,允许驸马参政,我重披戎装驻军随州。   我高兴坏了,想着带三公主一块过去,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打打闹闹不死不休的日子,我也想证明给她看,我不是一个只晓得八婆的男人。   我有我的骄傲,我也曾杀敌于疆场,万军中取人首级。 第1782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二)   可她不和我走,反到是我父母和姐姐,想要在我身边,并在我告知他们之前,就替我做了决定。   看着父母兴致勃勃的与我说起他们的计划,我就知道,这一次,又要委屈三公主了,即便我想带她走,即便我想她跟着我。   我知道大魏的规矩,驻军之人,总要留下一个人质在皇城,三公主选择自己来做这个人质。   我不知道她是嫌弃我想趁机远离我,还是觉得她不如我父母姐姐重要,认为我会不在乎她的安危造反。   我没想过造反,从来不曾。   我爹一辈子忠于大魏,我自然也一辈子忠于大魏。   可是,母亲与姐姐竟然去寻了一个姑娘到我随州的府邸,想让我与她珠胎暗结,悄悄为周家留个后。   这怎么可能?   虽然我是个正常男人,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似乎习惯了只接触三公主一个女人,对其他人,过分的亲近我都会下意识的抵触。   这八成就是忠贞。   我斥责母亲和姐姐,换来的是她们哭哭啼啼抹眼泪。   我承认,即便知道母亲与姐姐在卖惨,但我依旧心软了,我无法像个外人一样唾弃她们骂她们。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军中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可俗话说得好,算得好不如赶得巧。   母亲各种催促之下,我勉为其难的回去吃个饭,好死不死的就与三公主遇上了,关键她还看见了那个姑娘,她大发雷霆,一如与我吵闹时那般砸东西骂人,更是对我动手。   按理,我应该生气,应该觉得她不如那个姑娘温顺,应该觉得她对我父母无礼。   但我却没有,我心中竟然一阵欢喜。   她吃醋了。   我知道她盛怒之下是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的,但我还是蠢到老家的让她听我解释,她也在我意料之中的不听。   一边是被她气到晕厥的父母,一边是盛怒之下不听我解释的她,那一刻,我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大驸马的难处。   安置好父母,我急忙去追三公主,那一刻我好害怕她离开我,特别害怕。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不想着离开她,不想着她给我一纸休书与我各生欢喜。   我带她回去,她答应那一刻,我仿佛溺水之人浮出水面一样,心情豁然开朗。   但是,她的暴躁确比以往更甚,敏感的不成模样,那姑娘拖着伤来找我卖惨,她都大发雷霆。   她歇斯底里的骂我,恨不得将我推开于千里之外,说了许多不要我的话。   我怒了,为她的暴躁敏感生气,为她对我的不信任生气。   我要了她,用了强。   她拼命反抗,最后在我身下哭泣不止,我不管不顾,恨不得啃噬掉她每一寸皮肉,来惩罚她的敏感。   成婚多年,无论我们怎么吵闹,我都不曾这般恼怒。   我不计后果的要着她的身子,我想告诉她,我就属于她。   可她,一直在哭,哭哑了嗓子,哭肿了眼睛,娇小的身子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灵善,我是你的呀。”   我在她身子里喷涌而出时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可她不理我。   她瞪着我,眼白都快挤出来了。 第1783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三)   这么多年,我们第一次这么亲近,赤条条的抱在一起,肌肤相亲。   她打我的时候很凶,小拳头能把我的打青,用棍子抡我的时候也力大无穷,所以我从不曾注意过她长得娇小,能被我轻而易举困在怀里。   那一觉我睡得格外香甜,仿佛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紧紧的抱着,生怕她溜走。   只是用强之后,三公主见了我,便怯生生的犹如受惊小鹿一样,我稍稍靠近,她都会紧张的发抖。   见惯了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她现在的样子,我很不习惯。   我有点后悔了,没忍住,吓到她了。   我自觉地进了她的房,夜夜与她睡在一起,不做什么,只是陪着她。   她睡前总是离我很远,贴墙缩着,怯生生的,可是睡着后就能跨越整张大床,手脚并用的勒着我,死死的窝在我怀里,不枕着我的肩窝,还能哼哼唧唧大半天,在清晨快醒的时候,又会自己翻回去继续贴墙缩着。   她说她睡相极好,睡前什么样,醒来就是什么样。   我笑了。   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她窝在我怀里酣睡的样子,虽然每一次都让我燥热难耐,但我知道不能动她。   我要她心甘情愿,不想逼她。   只是,再披甲胄就注定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陪着她,我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丈夫出门,妻子依依不舍。   这就是我期待的夫妻生活,并期待的等着她对我依依不舍,毕竟一个被窝里面睡好几天了。   可是,三公主把我的衣服一卷,就把我轰出来了。   屁的依依不舍,她巴不得我离远点。   我带着对她的恋恋不舍滚回随州待着,天天期待着她能跑来看看我,可她一次没来过。   后来,皇上重病,也快不行了。   皇上才十九岁啊,五年前他登基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怎么会就不行了呢?   这一次,参与政务的我知道,朝廷要出事了。   三公主来了,跑来军营找我的,我欣喜万分,她却告诉我,速速将周家的兵马上交兵部,我不解,但我没有质疑她。   出身皇家,长在深宫,她对朝局的敏感,我远远不及。   我听了她的话,将周家的兵马上交兵部,为此父母还对我怪罪,姐姐更是觉得三公主在算计我。   可我知道,她不会算计我,她在帮我。   没多久,果然出事了,六王爷逼宫,皇上驾崩,襁褓中的中宫嫡子登上皇位,这一次,明仪公主再一次站了出来。   她身怀六甲,早已经不是数年前哭着向大驸马解释的小姑娘。   但这一次的对手不仅仅是夏侯家,还有大王爷。   两只猛虎,都把目标放在了盛京。   我不知道明仪公主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我只知道,我收到了属于我的命令,护驾,赶去行宫。   让出盛京,明仪公主用自己做诱饵,等两只猛虎扑来。   我忙安排人去接三公主与父母,我想尽力护住他们,可结果,因为姐姐的一番无理取闹,三公主没来,她留在了盛京,陪着马上就要生产的明仪公主。 第1784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四)   大敌当前,我心中对她万般挂念,却必须守在行宫,力保太后与新帝安危。   那些日子,我只觉得昏天暗地,上一次的宫变,我参与其中,这一次,我依然参与其中。   我亲身体会过大魏皇权的衰落,也亲身经历了大魏皇权的复兴。   弘治帝耗尽心血筑基一生,铁血手段断了权臣干政外戚擅权之事,文宣帝重用寒门打压世家,即便软弱庸怂,却不是毫无建树。   而这一次,襁褓新帝,无人知道他能否继承先代遗志。   但我与其他人一样,下意识的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明仪公主身上。   我们信她无所不能,信她值得效忠,信她可以力挽狂澜。   这一次动乱,我与其他人一样,竭尽全力。   这一次,明仪公主再度稳住大局。   大王爷被杀,明仪公主放过了大王妃霍氏与她的孩子,夏侯雍虚晃一枪去了临河,与盛京呈对峙之态。   我知道,朝廷现在没能力一举吞并夏侯雍,当务之急,是稳住内政。   我在盛京安顿好父母后,急忙去了鹿京。   三公主与明仪公主去了鹿京,那是乱军不敢侵入之地,她在那里安全。   我把她接了回来,耐心的与她解释了自己安排不周,放低姿态给她道歉,她嘴硬的让我赔罪,我听话的赔罪了。   她受宠若惊,却不知道,我生怕她误会我。   我们俩的感情稍稍回暖,三公主让我提前上交兵权的好处也来了。   世家清算,握着私军不放的人家,大多出了事。   我感激她,悄悄给她买了珠花戴,她嫌丑,不戴,还把我的私房钱都拿走了,留下两文钱,说是大男人不能身无分文。   母亲与姐姐来来回回的捣乱,我不在家,却也知道三公主乐在其中的和她们对着干。   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先前就一直在纵容我母亲和姐姐,现在晓得我会更偏向她,竟然不纵容了。   姐姐给我写了好多信,全都是告状,说三公主怎么怎么欺负她们。   我一封一封看过去,心里欢呼雀跃。   她很少给我写信,不管我写多少回去,她都不会回,只有姐姐告状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近来做了什么。   我知道,姐姐苦兮兮诉说的委屈,十有八九都是咎由自取。   我在漠北等了很久很久,她终于来了家书,却只有一句话,说姐姐太蠢,让我多吃蔬菜少吃盐,保护好脑子。   看来这次,她气得不轻。   我似乎能想象她跳脚炸毛的样子,她和我吵架的时候就那样,个头不及我,觉得气势不够,会爬上桌子高高的站着,以为俯视我,我就会怕她。   我是笑着回信的,耐心的哄她,天知道我一个说一不二的糙老爷们儿,写个家书能像哄孩子一样絮絮叨叨,生怕哄得不好,她下次生气就不找我告状了。   但她确实没找我告状了,说我回信写的太恶心,跟个缺爱老男人一样。   我忍。   这次分离时间挺长,长到我想她的时候,都只能把荷包翻出来拿着看。   这是她给我缝的,针脚歪歪扭扭,连个花样都没有,她不会绣。 第1785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五)   等啊等啊,我终于等到了她的家书,消息却是我爹病重,让我赶紧回去。   我知道,若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这样说。   我立刻动身,相信她会替我打点好一切,一路飞奔,我还是迟了。   我没见到我爹最后一面,母亲与姐姐除了哭什么都干不了,她料理了我爹的后事,请旨加封,每一样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大魏更改了律法,父母亡故,要守孝三年,我依礼办事。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我爹的死心怀愧疚,觉得他身体不好,是因为我不能为他分担的缘故。   一向与我不睦的三公主却没在这个时候与我有过任何争执,她虽然也不和我多说话,但是也不会动辄与我吵架,反倒是母亲与姐姐,开始不停的闹妖。   父亲一走,母亲孤苦无依,我是入赘,按理来说她不该与我们同住,但是姐姐避之不及的模样,让我知道我必须照顾母亲。   我封了伯爵,也有自己的府邸,先前父亲尚在,就曾提出带着母亲与我同住,但是要我和三公主分府而居,我自然不会答应,将府邸归还,依旧住在公主府。   如今,母亲无依靠,自然也只能住进公主府,无需我开口,三公主就自己提出让母亲住进公主府。   她对母亲并没有恶意,对姐姐也是,旁人不主动寻她麻烦,她是不会主动去寻别人麻烦的。   我感激她,母亲也顺利住进了公主府。   但是没有清净太久,明仪公主就在金陵出事了,我出发去往齐国,与六驸马汇合。   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得真没错。   我原以为六驸马是个天真无辜的小年轻,和他走了一遭我才发现此人诡计多端还特皮,完全就是个小王八犊子。   但不得不说,这一趟外差走下来,就跟玩儿似的让人心情愉悦,我和他也分外投机,随随便便都能胡扯起来。   可悲的是,我向他请教婆媳矛盾这个话题时,他完全不懂。   他说,他娘从来不会多管闲事,他祖母也不会,所以家里没起过争执。   嗯我母亲我姐姐还有三公主,都喜欢多管闲事,每次都是多管闲事闹起来的。   我在外面溜达的开开心心,可家里又闹起来了,三公主染了天花,我姐姐竟然在这个时候跑到公主府来闹妖,撺掇着我母亲让我也别搭理三公主,让她自生自灭。   我的天啊!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我姐姐了,糊涂太久把脑子吃了吗?   三公主发飙了,我只能不许姐姐再来教唆母亲。   我生怕她变得和我姐姐一样,被逼得歇斯底里不讲道理。   我也担心她的身子。   她身子不舒坦,就越发像个孩子,吃药嫌苦,我强灌她就哭,一直和我闹脾气。   我耐心的陪着她,也不怕惹上天花,但是也会故意气她,在她面前夸齐国姑娘长得好看。   她酸死了,一边哭一边和我吵,却也老老实实的喝药了。   甚是有趣。   后来,有人送来了治病的药,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人试过的确有用后,立刻用在她身上,还将人引荐给了三王爷。 第1786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六)   那时三王妃正怀着孩子,三王爷与我一样,对发妻的安危担忧不已。   三公主渐渐好转,我的心也跟着放下,因着我的照顾与陪伴,她对我的态度好转多了。   只要母亲和姐姐不掺和,我们俩的小日子还是挺和睦的。   我甚至想过,我练剑,她抚琴,像戏折子上写的那样,多好。   可她说,她只会吹唢呐,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我发誓,我要是有了女儿,一定要学琴棋书画。   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我再一次起意亲近,她没有拒绝我,这一次,心甘情愿。   房事上,我对自己深为敬佩,成婚多年,对着一个美人儿都能做到忍着不动,毅力可见一斑。   但我也知道,我要是随随便便动了,她能打死我。   我也不敢。   只是,我母亲生怕我们俩感情太好,吃饭这样的小事都要把灵善排斥出去。   我与她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自然不可能糊涂的任由母亲这样做,为此特意带着她过去,结果好巧不巧就撞上了母亲与姐姐说三公主的坏话,还想着给她立规矩。   我这个亲儿子亲弟弟听着,都大为光火。   我知道,姐姐已经没救了,她过得不好,就生怕三公主过得比她好,所以极尽挑事之能来教唆母亲,母亲还特别听她的话,觉得我偏心三公主,是被三公主蛊惑了。   这是脑子进了几斤水才能想出来的理由?   于是,我命人收拾东西,将母亲送回周府。   要想内宅和睦耳根清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离得远远的,少有来往,我宁可自己多跑几步,也不想过左右为难的日子。   送走母亲,公主府终于清静多了,我也越发喜欢与三公主待在一起。   她虽然喜欢八卦别人家的是非,却都是说说笑笑聊着打发时间,从不提母亲与姐姐半个字,但是我每次去看母亲,她都拉着我哭,和姐姐一起,将各种有的没的都说给我听,目的只有一个,让我远离三公主。   我真是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我们夫妻和睦不好吗?   守孝的日子,我被三个女人的明争暗斗围住了,我也看透了母亲与姐姐,我虽不曾与她们断绝关系,但我内心,已经很偏向三公主了。   后来,朝中出了很多事,竟然有人说五王爷与太后有染,逼得五王爷去了金陵,把鹿京老太君都惊动了,赶来盛京为太后做主。   然后就是九王爷与和静郡主被人发现有情,和静郡主栽了大跟头,历来聪明的她,深受其害,紧接着就是九王爷的身世被人揭发,淳贵太妃自裁,朝中又是一批清算。   我和三公主待在家里,不停的吃瓜吃瓜吃瓜,都麻木了。   虽然有时候她也会去管一管,但更多时候,她都不会过多去插手。   她常跟我说,明仪公主的日子瞧着都累,她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诚心诚意的和她商量,我们俩生个孩子吧。   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话题有什么关联,但只要她转转眼睛嘴角一翘,我就晓得自己该去关门了。 第1787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七)   我们俩的日子和明仪公主两口子的日子比起来清闲太多,我不用像六驸马那样,奔波各处,她也不用像明仪公主那样操心劳力整日筹谋。   她为了配合我练剑,特意去学琴,学了三天,告诉我她没天赋,我也就不抱希望了。   我安慰她,唢呐吹得好也是本事,她兴致勃勃的吹给我听,然后我做了三天噩梦。   我越发喜欢她,像个毛躁的少年一样,睡前抱着她腻歪,早起也要腻歪,我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当初是怎么做到看她不顺眼的。   腻歪够了,有些惊喜便如约到了。   她有喜了,那一日她捂嘴呕吐,本来在玩闹的我俩都吓坏了,急忙请了太医来瞧。   太医说她有喜那一刻,我的嘴角几乎咧到耳后根。   但我们耐住了性子,耐心的等她腹中的孩子足月,然后才去给我母亲报喜,这些日子,我每晚搂着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与我想的一样高兴,只是姐姐的样子让我知道,她肯定又在酝酿什么主意。   三公主有孕这些日子,我们俩更腻歪了,但这只是人后,人前,我们俩的关系依旧是僵硬模样。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母亲因着三公主有喜的事,日日送东西来府上,可是三公主不吃,将点心送给下人们吃,她说她不喜欢,可那些明明是她喜欢的东西。   起初,我理解她对母亲心有怨气,可是事情做多了,我便觉得她对母亲的恶意太大了。   但她怀孕辛苦,我便不说,其实内心也有些介意了。   母亲想来看她,我征求她的意见,她却不想见母亲与姐姐,还说什么要向她和孩子平安无事,就不要让母亲和姐姐进府。   为这事,时隔多年,我们再次大吵,她咬牙含泪的模样,让我闭了嘴,但我心里,有些心疼母亲与姐姐,觉得她们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可就是这么一次大吵,我们的关系再度冷漠,仿佛先前的黏腻突然消失了一样,客客气气,隔了一层东西。   那是怀疑和不信任。   一直到她生产,我们之间都没有缓和,母亲与姐姐,成了横在我们中间的隔阂。   她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放低了态度哄她,她依旧对我爱搭不理,母亲再次送了东西过来,我知道她不愿意,就说不用喝,可她却喝了,说要是不喝,我又要和她吵架了。   我满是愧疚,结果那碗汤喝下,她便吐了血出来,晕倒在我怀里。   那一刻,我吓得魂不附体,我抱着她,惊慌无错的喊着传太医。   太医来了,说是中毒,母子俩只能存活一个,我如遭雷劈。   稳婆很快就来了,要催产,听着她们的声音,我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明仪公主最先过来,她进屋等着,很快,母亲和姐姐也来了。   我没心思理会她们,可是姐姐只担心孩子的话,还是触怒了我。   “她无事就好。”   我只要三公主无事,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我不能没有她。   但我的话,竟然刺激到了母亲,她竟然说出了舍母保子的话,并且已经打算好了,留下孩子,过几年让我续娶。 第1788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八)   我越发恼怒,但我不想这个时候发火,可是姐姐一句确定是男孩儿的话,让我彻底反应了过来。   她们竟然给三公主下药,为了让她生出男孩儿就给她下药。   我顿时明白为何三公主不吃母亲送来的东西,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见母亲与姐姐了。   我就像个傻子,被自己的母亲与姐姐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她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可能她知道,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   不信任,由此而来。   我对姐姐所有的不满在一刻悉数爆发出来,母亲却依旧固执的认为这是为了周家的香火,认为姐姐没错。   没等我对母亲彻底冷心,稳婆就出来问我保大保小,我自然知道要保大,可母亲却睡在地上耍起了泼皮无赖,执意保小,她的嚷嚷让我知道,她竟然都把人安排到了稳婆里。   这分明就是知道三公主会出事,分明已经想好了放弃她。   这一刻,我无比寒心,看着耍赖的母亲与姐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三公主的惨叫在这一刻响起,我痛心无比,后悔与她争吵,后悔说她小性子大,后悔自己不信她。   母亲与姐姐冲进屋里,我没有阻拦,因为我知道她们进不去。   果然,看见屋里的明仪公主时,她们知道慌了,所有的泼皮无赖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恐惧。   她们求我救命,还对我说着姐弟之情,而我,无动于衷,更是忍不住踹了她一脚。   我不敢相信,这个狠毒的女人会是我的姐姐。   母亲也替她求情,可是求情有何用?   我不是没有原谅过她们,三公主也不是没有原谅过她们,可我们的原谅换来了什么?   我不想管,我只担心三公主。   大公主与三王妃也到了,嬷嬷跪下将前因后果一说,她们勃然大怒。   大公主问我作何选择,我自然只要三公主平安。   在我心如死灰的时候,稳婆报了喜,母女平安,我急忙去看,瞧着虚弱的三公主,我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道歉,孩子在一旁哭,像是要让我记住今日一般。   三公主虚弱极了,她抱住我的肩膀,窝在我怀里,呜咽起来。   我们俩抱头痛哭,以至于都忘了去看看孩子。   安抚好她,我出来,为母亲与姐姐请罪,我从不曾那般坚决过,不管母亲与姐姐如何谩骂哭求,都执意处罚她们。   我心疼三公主,我委屈了她这么多年,这一次,不能再让她委屈。   那一晚,产后虚弱的三公主在休息,我便抱着孩子在床前痴痴的看了一夜,看着她们母女二人,我愧疚心疼。   这件事,姐姐死罪难逃,母亲则被送回老家,父亲拼搏一生的功劳换她留的一命,知道姐姐出事,孙家以最快的速度与姐姐划清界限,生怕沾染麻烦。   知道母亲与姐姐的结局,我竟然毫无感觉,失望一层层累积,直到这次彻底爆发与失望。   我知道自己误会了三公主,想尽办法的弥补,她坐月子,我就一直陪着,孩子哭了闹了我亲力亲为,她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一一受着。   我不想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第1789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十九)   她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很多个夜晚,我靠在床上,右手揽着她,左手抱着孩子,我们一起看着孩子,说着将来的事,做着我们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得了个伯爵的位置就停下脚步,我还要继续去拼功名,只有我越来越强,才能护住她们母女。   孩子才几个月,坏消息就传来了。   穆元帅旧伤复发,阵亡,六驸马战死。   这是一个晴天霹雳。   在大魏与柔然交战的关口,在齐国对大魏虎视眈眈的关口。   我们都不知道明仪公主能不能撑住,心里都没底。   但她撑住了,没在人前哭一声,立刻着手安排,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礼法,受大魏学子指摘,废除守孝一事。   我重披战甲,在守孝未满三年的时候返回战场。   临行前,她趴在我怀里哭,让我一定要回来,这一次,我终于感受到了她的恋恋不舍。   这一走,比我想象的时间更长,大魏举全国之力对付柔然,大有一举灭了柔然的趋势,我不知道朝廷是怎么安排的,竟然能让齐国没占到半分便宜,能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   一战三年,我写家书回去的时候也变少了,战场厮杀,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想太多的事,到是三公主每半个月就会给我送一次家书,絮絮叨叨的告诉我孩子会说话了,会走路了,她会说很多孩子的事,最后再问我好不好。   每一次收到家书,我都更期待知道她怎么样,我想她,发了疯一样想,可是我见不到她。   生死三年,柔然覆灭,将一切善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她带着孩子在离盛京很远的地方等着我,淡紫色的衣裳白色的裙子,笑盈盈的看着我,别样温柔。   我将她牢牢困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孩子与她长得很像,机灵可爱,赖在我怀里的时候,让我心软如水,我抱着她们母女俩,让她们在我怀里呼呼大睡,感觉再没有比这儿更幸福安逸的事了。   只是,三公主对我的好脾气总是不超过三天。   闺女调皮,去抱我的红缨枪,被压了嗷嗷大哭,她骂我蠢得像头猪。   闺女晚上不睡,和我说话,我起晚了,没和她一块吃早饭,她骂我像条懒蛇。   我带着闺女出门玩儿,她骂我不陪着她。   可她明明在午睡。   我又带闺女出门,去喊她,她说我瞎,看不见她在午睡。   在军中只有我骂别人的份,回家后一天被骂八百遍的人换成了我,我还不能还嘴。   没待多久,朝廷出兵吴越,我又要走了。   知道我又要出发,三公主对我的态度又开始好了,对着我能一天哭几次,哭的我心软,她骂我,我也不生气了。   趁她娇滴滴的窝在我怀里时,我和她商量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骂我,她答应的好好,转头就骂我压她头发了。   善变的狗脸!   我出发的时候,她哭的泣不成声,她让我不许不给她写信,每个月一封,三页纸起步,不然她就不理我了,我答应了。   出发的第一个月,我认认真真写了四页家书回去,坐等被夸,她回信了,说我絮叨的像个老娘们儿。 第1790章 番外:周玉清自述(二十)   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三公主最难养,她就是存心找茬骂我。   第二个月我刚好写了三页纸回去,她问我是不是推一下动一下,自己没脑子。   老子不写了!   第四个月,她来信,劈头盖脸骂我了半本书,我又老老实实的写信回去。   不和女人计较。   只是战事一起,我就顾不得写家书了,南方山多难行,几个月都收不到一封家书,送信极为不便。   再一次收到她给我的家书已经是一年之后了,每一封来信都在问我是否安好。   我能感受到她的焦虑担心,能感受到她的牵挂。   我立刻回信,却不知道该如何送出去。   山高水长,我们根本送不了家书。   我带着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每破一城,我身上的功劳就更高一层,我保护她们母女的实力就更强一些。   再一次大捷回去,她越发温柔,做了母亲后,她的脾气收敛了很多,不像先前那样暴躁,闺女儿也教的温柔可爱,这越发显得我这个父亲强大起来有多么重要。   只是这一次,我依旧不能陪伴她们太久。   大魏已经彻底显露了一统中原的野心,也积攒了一统中原的实力,如今的平静,不过是大战前的蓄力罢了。   等待调令的某一个夜晚,三公主趴在我怀里,问我只有一个女儿是否后悔。   我当然不后悔,母亲早已离去,他们执着于周家香火的事我毫不关心,我喜欢女儿,愿意将自己所有的疼爱都给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香火的问题就对她的存在有不悦?   我再一次出征,与大难不死的六驸马一同出兵齐国,齐国内政腐朽,早已经千疮百孔,外强中干这么多年,一击即溃。   短短一年,就将齐国疆域纳入大魏领土。   齐国亡了,我因功封爵,成了侯爷。   我拿着侯爷印鉴,觉得一切都值了。   三公主问我心里难不难受,如果不娶她,我早就成侯爷了。   我自然不后悔。   成家立业,我都做到了,人生圆满。   我被调往雍城驻守,这一次,我带着三公主与孩子一同出发,不管去哪,只要她们陪着我,我的家就在哪里。   离开盛京那天,三公主趴在我怀里哭了许久,她没想过离开这里,对即将去往的雍城,她充满了迷茫。   我抱着她,只能尽心安慰。   驻守雍城一年多,我被再次调往邵阳,原齐国国都。   我们离着盛京更远了,但这一次,三公主没心情哭了,而是郁闷。   因为她又有了。   天知道老天爷和我们俩开什么玩笑,正常人马上就要做祖父祖母的年纪了,我们俩还能生。   生就生吧,反正都有了。   怀胎十月,我多了个儿子,长得巨丑,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   三公主看见孩子后更郁闷了,当晚我们就商量,一定要攒钱攒钱再攒钱,孩子这么丑,只能指望未来的儿媳妇看上我们的万贯家财嫁过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满月后,孩子张开了,谁都说将来一定是个帅气的小伙。   那肯定啊,也不看看他爹多么英武神俊,他娘多么明媚动人。   我越发喜欢三公主,即便一天被骂八百遍,即便她用小拳头抡我。   嘿嘿 第1791章 大结局(一)   自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的降生不被任何人期待,我对父皇的印象,尚且不如宫巷里扫洒的太监清晰。   我曾远远看见过他几次,高大,英武,是我不敢靠近的存在。   嬷嬷说,我是嫡公主,身份尊贵,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是大魏的掌上明珠。   但是,母后不喜欢我,我对她所有的记忆,大半都是她责骂我是废物。   只怕没人能想象,高贵美丽的她,在咒骂我的时候,能将天底下最恶毒的词全部用上。   她待我不好,宫中人尽皆知。   可她是我母后啊,生我养我,是我害怕的时候本能的想去依靠的人。   纵她待我千般不好,也是年幼的我,在深宫唯一的依靠。   父皇也不喜欢我,即便我年纪小,我也能清晰辨认他看我时,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   小孩子不是看不懂大人的情绪,只是不说罢了。   这话是真的。   他常来母后宫里,可他对我的不待见,连小太监都看得出来。   每一次他来,我都会避开,或者说是被母后提前打发走。   哥哥姐姐们也不喜欢我,和我玩,他们都会被母后责骂。   我试图去亲近他们,试图与他们一起玩耍,可他们只会让我离远点。   与我最亲近的,是照顾我的嬷嬷,她们会哄我睡觉,会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会做精巧的点心给我吃,病了的时候整夜陪着我   是宫里的花匠,他们会用最漂亮的花朵来逗我开心,会给我抓漂亮的蝴蝶,会精心照顾我喜欢的花花草草。   是宫巷里洒扫的太监,他们会提醒我跑慢点,提醒我路滑,提醒我哪块地砖松动了,踩了会溅水出来弄脏我漂亮的裙子。   是御膳房的太监,他们会留着菜叶,替我喂养我喜欢的兔子,会让我去看刚孵化的小鸡仔。   是宫里的太监嬷嬷,他们出宫时,会记着给我带糖葫芦和零嘴,会给我带新奇的小玩意儿回来   是宫里的禁军,他们会上树替我拿风筝,会替我捞掉进水里的木球,会悄悄让我去宫门楼上,看宫外的市井烟火。   夏侯雍告诉我,他们对我有所求,才会这般对我。   可就是这群有所求的人,让我一直相信人间温柔。   父母的冷眼,让我太早懂事,太早明白万事要靠自己的道理,幸好,我还有夏侯雍,我将他当作兄长,将小小的自己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但小小的我很清楚,他与我一样,不被父母待见,也需自立自强。   小孩子总是渴望父母疼爱的,我也一样,即便不被待见,也会去迎合他们,让他们高兴。   有一段时间,父皇会跟着我去看母后。   那段时间,母后对我很好,会摸我的头,说我还算有点用处。   但母后的离去,让我害怕惶恐,却也理智。   我要找个依靠,一个强大无比的依靠,那个依靠,只能是我父皇。   小小的我,用自己的弱小,成功获得父皇的心软。   可我知道,他对我的疼爱,掺杂了很多很多的利用。 第1792章 大结局(二)   可那又如何?   我要活下去,就必须与他装的父女情深,就必须对他的疼爱感恩戴德。   可是,夏侯雍的利用,让我彻底清醒。   人除了自己,真的不能依靠任何人。   我与夏侯雍的感情起于童心真诚,败在利益熏心。   他为了讨好他的父母,将我当做筹码来算计。   亲耳听到他与夏侯夫人的对话,那一刻,我仅有的信任土崩瓦解。   但是,我依旧做着需要被他保护能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不加犹豫的一次次喝下他送到我跟前的毒物。   我利用他,一如他利用我一样,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养在父皇身边,我越发小心翼翼,伪装自己,我也越发熟稔。   后来,我身边有了承乐之后,她渐渐取代了夏侯雍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急切的渴望有个伙伴陪我,如同飞鸟渴望能够停歇的树枝一样。   但是承乐的到来并没有让我放下自小养成的警惕与防备。   夏侯雍放任夏侯家的人一次,我对他的信任感就减少一分,而他以为,我一无所知,   我与他之间的事,父皇心知肚明,他只提醒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父皇与我的父女情,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有几分真心。   人人都说他对我好,他的确对我很好,会将所有的好东西捧到我跟前任我挑选,让我不要被人稍用好处就骗了去,会严格要求我念书习武不允许我有半点懈怠,会驮着我在宫里跑,会告诉我姑娘家一定要自强,别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   可他利用我与夏侯家虚与委蛇,会不允许我与兄弟姐妹走的太近,会冷眼看着夏侯家一次次对我下手好借口留在盛京,会明知我无辜却依旧要我低头认错,会因我脾气刚硬而在御书房连扇我十几个耳光。   他说,不懂得低头的人,下场都很惨。   他说,有个词叫隐忍,叫韬光养晦,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打压我所有的暴脾气,打压我的刚硬不屈,让我一肚子委屈也要自己咽下,让我时时刻刻都如惊弓之鸟不敢松懈。   他让我明白,他不会让我们任何人依靠一辈子。   梁先生说,我们不懂父皇的用心良苦。   我说父皇不懂我们还是孩子。   小孩子是不需要这些的。   可我的回答,换来的只有梁先生一声嗤笑。   皇家儿女,能活下来分明就是各凭本事。   我战战兢兢的少年时光,少有的两份温暖,一份来自承乐,一份来自大驸马。   他们对我,不掺杂任何回报与算计,总将我当做不谙世事的孩子来对待。   后来,我身边又多了姣姣,她说我们俩是闺中密友,可对我而言,她与承乐都是天上明月,是黑夜里最温柔的光。   太多人说我城府深沉为人狠厉,说我金尊玉贵目无尊长,说我无情冷血虚情假意。   可我不曾辩驳,我谨记,辩解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我所有的情绪都被坚硬的外壳包裹了起来,即便父皇亲口告诉我,是他杀了母后,我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第1793章 大结局(三)   与父皇相处的时间一长,我似乎能理解他杀妻杀子的行为,却也一遍遍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我时常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一路艰辛,满是荆棘。   我也会想,我不求能有人替我遮风避雨,也不知老天爷会不会赏我一个并肩同行的人。   人生一路,风雨太大。   我孤身前行,也想找个依靠。   我要嫁人了。   一向拎不清的弟弟却执意让我自己做主,他让我自己选驸马,却还是让他最信任的高维来帮我。   我能说什么呢?   这孩子脑仁儿还没芝麻大,也不求他能聪明一回儿。   选吧,我都二十了,大魏开国百多年,我是年纪最大的未嫁公主,再不嫁人,似乎真的说不过去。   可是高维给我送来的画像,仿佛一本拆开的山海经。   我头一次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多长相潦草的人,还不如给我刷夜壶的太监清秀呢。   也难为高维把他们找出来,在恶心我这件事上,他总是这么努力。   没把隔夜饭呕他脸上,让我觉得自己似乎不够尊重他的付出。   说实话,我对驸马的要求真的不高,长得俊俏就行了。   可以没本事,可以没家世,甚至可以没脑子,是个二傻子我都能接受。   但一定要俊!俏!   我的要求朴实而简单,高维却完全不能满足。   这个废物!   我挑了一个多月,愣是一个没选上,高维也有点没耐心了,似乎我没呕他脸上,让他觉得没有成就感。   于是,他在下朝后一路小跑追上我,问我喜欢什么样的。   毕竟,他迫不及待的把我嫁出去,最好能找户一天打我十几遍,以闹妖撕逼为日常的婆家,尽情恶心我。   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小脸能把老八比下去。”   对,老八就是皇上,我那个怂包软蛋的皇帝弟弟。   除了一张俊俏的脸蛋,其他地方一无是处,只会气我和我吵架,然后挨打。   高维就跟噎了两桶粪一样脸都绿了,他说:“皇上乃是公主的亲弟弟。”   “嗯,我知道,可他俊!这就够了。”   兴许是高维觉得,再不找个帅气的人出来我就准备乱、伦了,一连好几天没来恶心我,还明里暗里的提醒皇上离我远点。   老渣渣,思想龌龊的很!   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也没见他找出个能比老八俊俏的,到是好姐们儿陆姣姣给我送来了一幅画像。   画上的少年俊俏的难以形容,我都要咽口水了。   我故作矜持的等陆姣姣离开,然后屁颠屁颠的拿着画像进宫告诉老八我要这个少年。   老八惊了,老八身边的高维也惊了。   一个没想到我能从高维那一堆山海经里选出这么俊俏的孩子。   一个认定了我要乱、伦,选驸马竟然选个和老八同岁的,不怀好意。   老八答应了,高维连反对的勇气都没有,出门的时候还委婉的提醒我驸马很帅,一定要安心过日子,没事少进宫。   我偏不!   知道穆家那小子拒婚,我一天往御书房跑十遍,我在龙椅上翘着腿看我曾爷爷的后宫野史,时不时还给老八念上一段。   高维脸绿的像老王八! 第1794章 大结局(四)   后来穆家那小子答应了我还不走,高维就参了我一本。   他去年参我的折子,我抱回公主府,烧了半个月的炕才用完,今年他又开始了,孜孜不倦。   我成婚之前,老八让皇后给我准备嫁妆,即便我是招婿,但依旧有一笔丰厚的陪嫁,那些碎嘴子阴阳怪气的说我奢侈,高维却一个字都不说。   他生怕嫁妆少了打发不走我,就连在鹿京修一座公主府都是他提了我才想起来了。   他巴不得让我住在鹿京别回来,能离老八多远离多远。   婚后生活,尔等皆知,不加赘述。   若真的要说什么,那便是   压在我头上二十年的乌云,在成婚那一日,便被风吹散。   穆珏拉我出泥淖,给我港湾,他没斩断我的翅膀,而是伴我腾飞,并肩前行。   他救赎了黑暗中的我,也照亮了我往后的路。   原来,我也一身小性子,也是一条懒蛇。   只是一直缺个娇惯我的人罢了。   我是大权在握城府深沉的长公主,但我毕生宏愿就是吃喝玩乐戏少男。   也不记得是谁问我,嫁给穆珏,是否因为他的家世能与夏侯家抗衡。   我想,或许一开始选他,的确是七分为美色三分为家世,可是新婚夜看见他本人,我就彻彻底底只为美色了。   长这副模样,他就是没家世,我也不介意啊。   还有就是,高维肯定很后悔当时没给我直接找个俊俏的,不然我就选不上穆珏,就没人比我还能恶心他了。   风风雨雨十五年,我陪着穆珏跑去了南江,带着我们的孩子,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锦宁随爹,一身小性子,却极明白道理规矩,做事稳妥可靠,清梨随我,懒出天际,脾气暴躁,还嗷嗷凶   南江的日子与盛京的日子天差地别,我从不知,十二个时辰竟然那么长,如过三秋般,一张藤椅,我睡醒数次,睡得腰疼乏力,天色还是那么明亮。   穆珏就在我身边,守着两个孩子描红写字,只要我睁眼,他便拱过来看着我笑,问我睡够了没有。   我走遍了南江的大街小巷,逛遍了南江的山川农野,时而被他领着,时而领着两个孩子。   我在南江吹过春天的风,淋过夏天的雨,晒过秋天的太阳,踩过冬天的雪。   我看上了城外的一处庄子,穆珏买了下来,弄成我最喜欢的样子,时常领着我过去住些日子。   我说起大片向日葵极美,他便在庄子周围种满了向日葵,拥着我在向日葵地里贪懒午睡。   我说想要日日看见他,他便带着我巡视边关整顿边军,夜夜拥我在怀里,等我醒了才起身练兵。   我说自己娇弱不堪,他笑了,说我雄壮如牛。   但那一日,我在他面前毫无预兆的晕倒,他慌了。   大病将至,人总是有感知到的。   我的身子废了,自小担惊受怕,中毒数次,受伤无数,冬日里整夜整夜的罚跪,夏日里整日整日的暴晒,不断的磋磨,不停的耗费心神。   生育两个孩子,已经是我的极限。 第1795章 大结局(五)   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缠绵病榻的一日,也没想过自己会憔悴不堪。   我一直觉得自己龙精虎壮,可以长命百岁。   我没办法跟着他一块出门了,只能躺在榻上,日日瞧着门口,等候他归来。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说我快死了,太多人来看我,或者说是赶着见我最后一面,一个个排着队趴我床前哭。   好不吉利   我不想看见他们,我就想见穆珏,想让他陪着我。   我病着,教导两个孩子的事便全部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比我教的好,锦宁小小年纪就很厉害,文韬武略,比之穆珏少年时更胜一筹,清梨更是脱胎换骨,几个月的时间,就把从我这继承的懒毛病改了,都能替我管家了。   一病多年,我拖拖拉拉总是死不了,上赶着给我送终的人也就习惯了,我自己也习惯了。   可是穆珏的眉头,一直未松,他会将所有的事挤压到最短的时间,办妥后就陪着我。   他会躺在我旁边和我闲聊,会故意去尝尝我的药苦不苦,会亲昵的半趴在我身上靠着我的肩睡觉,会细细的替我描眉点唇,会时不时就突然吻过来,蹭着我的鼻尖,让我亲亲的喊他一声。   本至中年,却犹如少年夫妻般腻歪。   他陪着我养病,絮絮叨叨,讲着他幼时的趣事。   我与他的成长天差地别,我羡慕他的幼年,及爱听他打鸟摸鱼的细碎小事。   仿佛这样,我也能参与其中。   病情越重,我睡得反而越少了,不知是何日,我猛然醒来,身侧温凉,空无一人。   起身寻找,却见他在用血抄录佛经,烛光之下,他的手掌鲜血淋漓,烛光在他硬朗的脸罩上了一层温柔,却也照亮了他眼中的泪光。   我记得,他是从不信鬼神的,也是不轻易落泪哭泣的。   后来,南江大水,他不得不走,临行前,却让我对着诸天神佛发誓,一定要等他回来。   我答应他了,却没做到。   不记得是他走后的第几日,我便一直沉在梦里,梦里很多人,我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后宫。   皇宫太大了,人也太多了。   仿佛幼时母后派人抓我一样,所有人都在追我。   我的脚上被套上了千斤枷锁,似乎要被困死在深宫之中。   他们想带我走。   我四处奔逃,却无路可逃,最后迷路在没有尽头的宫巷。   人潮涌动而来时,反到是钻出一个小小少年冲开他们,一把抢走我的拐杖,顶着一张天真无辜的脸,故意朝我卖弄的眨眼睛。   “小美人儿,叫哥哥。”   “小哥。”   我极喜欢这么称呼穆珏,他也极喜欢让我叫他哥哥,仿佛这样,更能明目张胆的宠我。   那一次,我从梦魇中逃了出来,身子也开始好转。   太医惊喜,觉得万万不可思议。   穆珏抱着我呜咽,后来更是嚎啕大哭,比两个孩子叫的还起劲,之后,他越发出门少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锦宁去办。   我一遍一遍的与他讲梦里逃命的事,他不厌其烦的听我重复。   但每一次,他都要嘚瑟的让我多喊他两遍小哥。   他说他救了我,我说是。   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风雨漂泊无所依靠的人生。   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第1796章 全文完   我爹好色,以年长八岁的高龄看上了我娘。   我子承父业,也好色。   莫名其妙被赐婚,我一万个反对,结果狗皇帝还想阉了我,我刀都磨好了,准备反将一军提前把他阉了。   可是,嫂嫂他爹劝我,公主极美,极好,可遇不可求。   我问老头儿有多美。   他说,我能一见钟情。   我不信,这老头儿诓我来着。   可是老头儿喋喋不休的夸她,仿佛她就是世间最好的姑娘,承的起所有的赞美之词,我听得不厌其烦,被他吵得耳朵疼,看他要陪着我一块在屋顶冻死了,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后来,我马不停蹄的去打听这位觊觎我美色的长公主。   消息很多,都是咒她的。   这人品也太差了!   到底是个什么极品,才能这么招人恨啊!   我仿佛被下套了,仿佛接了个烂摊子,仿佛在牺牲自己为民除害。   我是大魏最伟大的那个人,一定是!   可是继续打听着,也听到了不少好话,觉得人还不错。   属于爱管闲事四处招仇的类型,和我一样,属八爪鱼。   只是,老头儿说她美的惊天动地,我不信。   人家都说了,她像话本子里钻出来的妖精,妩媚无情。   妖精一般都是祸国殃民的类型,且浓妆艳抹,衣裳暴露、好色吃人。   我甚至有点担心自己头上是不是已经绿了。   我们成婚了,堪称盛况,金箔包糖,散给孩童,红妆十里,百官跪迎,沿路百姓统统有赏,全部都是金裸子。   此等奢侈排场,我从未见过。   看来是个人物。   新婚之夜,我不肯掀盖头,怕自己失望,喜婆催了我好久,我才不情愿的掀开。   珠翠噼啪作响,盖头下的人一笑,就勾走了我的魂。   唔真好看。   我仔细看着她,心里一遍一遍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媚而不俗,娇而不妖,你说她柔美吧,眉眼间又英气锐利,你说她端庄吧,她看我的眼神又很猥琐。   啧啧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我接了合卺酒,想着先和她说说话在喝,结果她看看我自己就喝了。   这不是交杯酒吗?!!!   你倒是和我交啊!   我们俩是结拜吗?   干那么利索?   我无语了,赶紧喝了坐下,还是想和她说说话,拉拉家常,等下圆房兴许更放得开一些。   可我话还没说两句,她就对我动手了。   早闻皇室公主一个个泼辣野蛮,她突然发难,我慌得一批,误以为新婚夜她就要给我立规矩,立刻心生抗拒,确认她是在发酒疯后,我有点心累。   想着她是个姑娘,又是公主,顾念君臣之礼,我不可能真的还手,结果她竟然一个熊扑把我压了,然后还给我绑了骑我身上。   我发誓,我活了十八年,都没这么丢脸过。   也没这么矫情过。   她身上的甜香上头,我心里雀跃的很,但我依旧愤愤不平咬牙切齿。   天知道我矫情个什么劲。   她说了很多荤话,可爱死了想挼她。   可是,我继续矫情的摆着臭脸装矜持。   洞房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矫情让我错过了圆房,我肯定不能再甩开被子走人。   躺下,闭眼。   嗯又香又暖,真不错。   再往里挤挤,应该没人知道吧,嘿嘿   ------题外话------   啦啦啦~~~   驸马这本书完结啦,整整一年,谢谢小可爱们的追更评论,等漫改上线的时候,我会通知哟。   我在准备新文了,下个月始发,等我继续带你们看花式怼人正经撩骚。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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