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限时私有》   作者:尤络   文案   华洲电影节上,姜荔姗姗来迟,提裙弯腰越过幕布,迎面撞上了本打算提前离场的高大身影。   众人屏息,坐等嚣张桀骜的歌坛火山爆发。   谁知盛予只是倨傲淡漠地扫了姜荔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回原位。   散场之际,姜荔重回后台,找寻遗落的品牌方特供。   昏暗的长廊拐角,盛予长臂一揽,轻而易举地将那抹纤瘦困于墙壁与胸膛之间。   潮热包裹下,姜荔耳尖泛红,窥见修长指尖正把玩着她的所有物。   下一秒,男人猛地俯身凑近,强硬地扣住她后颈,冷调擦过耳廓:“丢三落四,心挺狠。”   跟当年抛下他如出一辙。   –   后来,姜荔受邀参加一档小众田园综艺,向来只写歌不营业的盛予突然作为惊喜嘉宾出现。   节目录制过半,老前辈酒后开起玩笑:“盛老师要不趁机征个婚?”   盛予答得坦荡:“有心上人,在追。”   闻言,姜荔手一抖,盛予眼疾手快地替她捏住衣袖,视线落在绯红的侧脸上,难得轻笑了下。   晚风凉爽,众人追着他刨根问底。   唯独姜荔掌心浸了一层薄汗,有人无视明晃晃的镜头,指腹摩挲于她手腕内侧,顽劣地写下:心虚?   –   某天深夜,万年不上线的盛予突然更新动态。   照片里,男人背影沉静挺拔,立于落地窗前。   深幽的夜幕下,姜荔的巨幅广告牌破开黑暗,代替月色散发着白光,他对着那抹刺目举杯。   全网哗然,纷纷猜测他意有所指。   有网友大胆发言:救命,有爱而不得内味儿了!   几分钟后,盛予回复:注意措辞,她现在在我怀里睡觉:)   姜荔:-_-#   -我迈过山海平川,甘愿成为你的私有制。   #某人强塞狗粮真有一手   #论一生要强的冷脸王如何自力更生争名分   *清醒甜妹X傲拽直球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荔,盛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中追过的天之骄子对我死缠烂打   立意:爱并非一进一退。 第1章   「比起破镜重圆,他们更像是结束了一次漫长的中场休息,奔向对方才是固有的结局。」   -   包厢里人声嘈杂。   姜荔坐在靠近空调的角落里,任由冷气不间断地在后背铺散开来,没动。   电影《雾弥》前段时间拿到发行许可证,报奖流程也陆续走完,导演蒋锐恒便迫不及待地把大家招来重聚。不同于之前剧组主创的私下见面,今晚还来了不少有交集的合作方。   姜荔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人递名片就礼貌接下,面前的红酒倒是没下去多少。   “蒋导出手那肯定是精品,等拿下大奖可别忘了请个大的。”   不远处的蒋锐恒四周围了不少人,脖子和脸明显不是一个颜色了。   听见这话,他豪爽地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乐呵呵地拍上说话人的肩膀,“借你吉言,到时候酒管够,我看谁不捧场。”   “我听说您下部戏已经开始筹备了,蒋导还真是劳模,我那外甥女天天嚷嚷着,这辈子不当一次您的女主角演戏生涯都不圆满呢。”   蒋锐恒神色微顿,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哪来的小道消息,本子都还没影呢,别听小辈夸大其词,喝酒喝酒啊。”   刚上桌的海鲜粥还冒着热气,姜荔盛了小半碗,低头捏起木勺小口喝着,乐得轻松自在。   这可不算是夸大其词,她一年前出演这部戏时,就听过不少圈内传闻。蒋锐恒用人眼光精准,凡是出演过他的作品,人气、口碑连带着演技都会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谁都想攀上这位在电影界享有盛名的传奇人物。   但姜荔不同。   她是蒋锐恒亲手挖掘的素人,在《雾弥》里出演了戏份不多的女二号。   如今也只能算半个圈内人,因为没有签公司,没有经纪人,唯一的作品还未上映。   交谈声还在继续。   “沈清越今晚也来了吧,票房和口碑担当可不能缺席。”   “刚才还在那边呢,蒋导可是连盛予都能请来,哪儿还用担心这些,来来来我再敬您一杯。”   ……   啪嗒——   木勺落碗,上嘴唇被轻轻烫了一下,动静不大,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姜荔手忙脚乱地端起凉茶抿了口,注意力却被那两个字分去更多。   轻微的刺痛感还在。   她的舌尖忍不住往上舔,集中听觉,一心二用。   “小茉莉。”   姜荔手上一顿,转头看见来人后稍稍坐直身子,清甜地打招呼:“微姐。”   茉莉是姜荔在这部电影中的角色。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黎微一身红裙风情尽显,在她旁边坐下,端起酒杯轻碰,“那边玩游戏玩儿得正嗨呢。”   黎微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在业内小有成就,之前对姜荔很是照顾。见她忙不迭地去拿酒杯,抬手盖在杯口上。   她低笑道:“不用你喝。”   姜荔软声道谢,顺着她下巴扬起的方向看去,下意识摸了摸侧脖颈:“我不太会玩牌,而且我输了他们也只是让我象征性地抿两口酒,怪不好意思的。”   眼前的女孩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轻纱波点裙,娇俏灵动。   微醺的酒意下,乌发雪肤极为漂亮。双颊酡红之上,标志性的梨涡随笑意显现,盛满碎星的杏眼澄澈明亮,又乖又纯,谁还忍心灌她酒。   第一次见她时,黎微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形容词,最终只想到三个字:原生态。   是未被打磨过的原生态,灵气扑面,似是生长于山间清泉边的白茉莉,清丽馥郁,自带天生的感染力。   让人禁不住驻足观赏,又不忍采撷。   黎微放下酒杯,习惯性地想摸根烟,考虑到身边的小姑娘又塞回去。   她思忖片刻开口:“对了,之前跟你提过的签约考虑得怎么样了?我那老同学可是隔三差五来找我,看样子不签下你不罢休,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新人这么执着过。”   刚才聚在一起的那群人已经分开各自攀谈。   姜荔收回注意力,认真回答:“最近刚忙完毕业论文的事,还没来得及……”   黎微轻拍她的后背,表示理解:“我都差点忘了,你可是京大的高材生,确实没必要走娱乐圈这条路,毕竟下了决定,以后的生活就要天翻地覆了,跟随本心就好。”   “谢谢微姐,我会好好考虑的。“   在入圈之前,姜荔也时常看些八卦消息。   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仿佛踏进一步,就要被迫接受勾心斗角和肮脏污秽。可这一年来,她认识和接触的人都很好,鲜少有怀着恶意的人出现。   聚餐进行到了下半场,好酒被消灭了大半,有人已经开始醉醺醺地说胡话。黎微跟她聊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接着去应酬,不成想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姐,打听个事。”那人客气地跟她碰杯,“盛老师今天会来吗?”   “盛予?”黎微反问。   姜荔脊背瞬间绷直,端起手边的杯子猛灌了一大口,入喉才发现是酒,五官因舌尖的苦涩皱在一起。   那人像是又凑近了些,声音低下去:“盛老师不是给这部片唱了OST吗?我以为今天他会来,还想找他合作呢,毕竟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黎微环视一圈,用酒杯挡在唇边:“他这个人本来就特立独行,谁的面子都不给,蒋导亲自出马都不一定能把人请来,这个点儿还没出现,应该是不会来了。”   叹息声走远。   冷气还在呼呼直吹,剩下的半碗粥已经凉透。   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姜荔时不时抬头,心像是被红酒反复浇灌,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失落。   晃神间,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是叶芝发来的消息,提醒她早点回家。自从姜荔从学校搬回家住后,叶芝当妈的心可没少操,她低头回了句马上回家,还附赠一张狗狗歪头的表情包。   人是见不到了。   姜荔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揉了两下脸颊,逼自己清醒一点。   她起身分别跟熟悉的人打了声招呼,看见蒋导身边依旧人满为患,干脆发了消息礼貌告知。走之间,姜荔将包里提前备好的解酒软糖偷偷塞给黎微,换来一个拥抱和一句下次见。   春夏交接的夜晚,风裹着雨滴,丝丝凉意渗透进裸露的肌肤纹理。   姜荔后知后觉打了几个喷嚏,刚才吹到后背上的冷气此刻好像还环绕着她。   提前约好的车没办法进来,她只能用包挡在头顶往酒店外走。最后为了省去麻烦,干脆直奔路边的站台,方便司机看到自己。   酒店位置有点偏,将近十一点的夜色里,唯独站台后的广告牌亮着灯。   姜荔迈上台阶,站定后长吁一口气,扯了扯未能幸免于难的裙摆,不经意转头,顿时怔在原地。   幽光里,深邃冷峻的五官被放大了无数倍,蓦然闯进了她的视线里,避无可避。   广告牌上的人身穿朋克风的黑色外套,冷白骨感的手指环握玻璃瓶身,四周点缀着柠檬、冰块和水滴,动态意境逼真,仿佛下一秒本人就要化为冰流冲出广告牌。   姜荔避开那双桃花眼,不再多看,转身往前一步,半只脚掌悬空于马路边,耷拉下眼皮盯住脚尖放空。   说出来难以置信,但有的人的确天生就这么耀眼。   她不是唯一的见证者。   仰望太阳的微粒数不胜数,普照之下没有谁是特别的。   出神的间隙,有声响由远及近从左侧传来,她没有分神去注意。   雨势渐大,雨滴连成线,在地上积出大大小小的水洼。   姜荔后退半步,免得鞋尖和裙摆再被殃及。   就在此时,声响停在了两步之外的侧后方,那人像是要吸引她的注意,故意将手机上外放的视频声音调大,笑声毫不遮掩。   姜荔察觉到身后明晃晃的视线,一颗心慢慢往上提,左手攥住了衣裙侧面的轻纱,她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司机行车路线,距离当前位置还有三个红绿灯。   那人终于按耐不住,走到她身边。   浓重的烟草味瞬间侵袭了姜荔的鼻腔,她蹙起眉,往旁边移了一大步。   “欸,美女,我们刚才在酒店门口见过,记得吗?”   男人收了手机,上下扫了她好几遍,“我是星南传媒的艺人总监,我看你条件不错,有没有兴趣当明星?”   话没什么问题,可腔调却流里流气,听起来让人极度不适。   警惕心和防范意识冒出头来,姜荔摇摇头没理他,握紧手机又往远离他的方向移了半步,小拇指摸索着手机坚硬的棱角。   手机壳是新换的。   上面还有特质的黏土尖角,不锋利,但风干过后的硬度堪比岩石,攻击性应该不弱。   男人吊儿郎当地继续靠近,嘴上喋喋不休:“要不是保安刚才把我拦在门外,说不定我们早就认识了,在酒店门口我就注意到你了,加个联系方式呗。”   “不太方便。”   姜荔冷声拒绝,音色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姜荔心底越发紧张,她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故作镇定地发了两条消息出去,又看了眼司机的位置,几乎没怎么动。   自从之前被跟踪过一次之后,自我防范意识也跟着提升。此刻,路过的车辆很少,报警也需要时机,如果要求救的话,只能跑回刚才的酒店。   姜荔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段时间的社会新闻,唇瓣泛白,手心开始沁出冷汗。   “等车呢?”男人睨了眼她的手机屏幕,非但没拉开距离,反而更放肆地逼近,“不介意的话,哥哥顺路送你呗。”   话音刚落,他便抬起手绕后,试图顺势攀上她的肩膀。   姜荔指尖发颤,反应迅速地偏头躲过,侧身正要举起手机反击。   下一秒,有人更快地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腕。   动作突如其来,力道却很轻。   姜荔惊得缩了缩肩膀,还来不及仰头看,就被人猝不及防地拉至身后。   清冽味道瞬间覆盖掉空气中的咸湿和那令人作呕的烟味,面前的人白衣黑裤,个头很高,宽肩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握了好几秒才轻轻放开她的手腕。   “兄弟,我跟我朋友聊天呢,你这是干嘛?”   “朋友?”来人不屑地轻笑一声,嗓音低哑冷淡,叫人听不出情绪,“她说了不方便,没听见?”   姜荔倏然抬头,又快速否定了突生的念头。   “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啊,我跟她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儿?再说,她深更半夜穿成这样,还刚从酒店出来,谁知道她——”   “你最好闭嘴。”   这次明显带着怒气。   姜荔被护在身后,只看得见宽阔的背影。   穿成这样?   哪样?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反驳。   算了,那样只会让事情更糟,激化矛盾,连累到帮她的人就麻烦了。   眼前的人掏出手机,低头划了几下,垂落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伞杆。   他漫不经心地提醒道:“警察局离这儿七百八十六米,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路送你。”   那人有些慌了,“我……我就是想跟她认识一下。”   “性骚扰就是你的废物小脑想出来的搭讪方式?”   “你他妈别胡说——”   生硬的反驳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打断。   “嫌麻烦的话,也可以请他们过来一趟,让你顺便体验下警车是不是更好坐。”他将声音压得很低,暗含威胁。   男人上下扫过他的身量,确实不好对付,“行,你可真行。”   临走前,偏头试图探向他身后,一无所获,只能不甘心地骂了两句,转身走进雨幕里。   叫骂声渐行渐远,后怕和紧张没有因此消散。   姜荔依旧保持着警惕,在面前的人转过身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幽光借机从他们之间倾泻而出,像是流淌的银河瀑布。   姜荔敏锐觉察到有道视线落在头顶,沉甸甸地,混着无声无息的压迫感,还未完全落下的心再次提起。   “要报警吗?”他开口打破。   沉声入雨,这句话显然是问她。 第2章   隔着层口罩,头顶的嗓音愈发低哑,问完后还偏头咳了两声。   “不用了,谢谢。”   姜荔暗自舒了口气,忽然察觉面对衣服道谢似乎不够真诚,缓缓抬起头。   面前俊拔的身形融进广告牌的光里,仅余一小部分被阴影笼罩。   他将帽檐压得很低,勉强辨认出是藏蓝色,额前刘海下压,鼻梁高度优越,黑色口罩将下半张脸遮挡严实,冷眸低垂,恰好锁住姜荔迎上来的视线。   目光很凉,平静地将她笼罩。   姜荔有片刻的失神。   细密的雨幕被隔绝在站台之外。   男人嗯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转身,拉开安全距离,仿佛刚才真的是对陌生人随手一帮。   姜荔手指慢慢松弛垂下,同样转过身跟他错落站立,默默为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惭愧,是她防备心太重了。   思虑过多,以至于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她愣了两秒才举起手机。   但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为什么手机响了屏幕还是暗的,只听身侧的人再次开口。   “嗯,解决了,过来吧。”应了几声便挂断。   不是她的。   只是一样的来电提示音而已。   到底哪儿来这么多巧合。   姜荔低头暗恼,脚尖轻点台阶边缘,独自掩饰那点尴尬。   漫长的沉默将两人包裹。   夜色潮湿,雨滴开始粗暴地砸向地面,这一方小天地如同汪洋大海上的篷船,停在了最中央。   然而,有人却突然递出唯一的浮木邀她上岸。   姜荔盯着那只握伞的手。   冷白,腕骨突出,指节修长干净,像件没什么温度的艺术品。   男人似是看出了她的茫然,开口依然惜字如金:“伞,给你。”   “啊,不用了。”姜荔反应过来摆摆手,习惯性拒绝陌生人的善意,“我约的车马上就到了,真的谢谢你。”   司机刚巧打过来,电话那头声音粗犷问她的位置,没一会儿便停到了眼前,打双闪按喇叭催促她赶快上车。   姜荔双手搭在额前,临走时又回头,荡起梨涡道谢。随即,正打算冲进雨里,没成想手腕再次被捉住。   伞撑开,雨滴在伞面上敲出闷声,穿破耳膜直往人心上砸,冰凉的指尖轻轻刮过,将伞柄强硬地塞进了她的掌心。   直至驶离站台,车灯撕开滂沱的雨幕,姜荔脑子里还在回放最后听到的那句“别淋雨。”   同样低哑,却有种别样的熟悉和温柔。   她蓦然回过头。   后玻璃模糊朦胧,那道高大的身影仍站在原地,肩膀宽阔,几乎跟身后的广告牌重叠,最后在视野里渐渐缩成黑点,化作雨滴融进这天地间。   稀里糊涂收下了陌生人的伞,还有机会还吗?   -   车牌的数字很好记。   盛予收回视线。   湿漉漉的眼睛,似有似无的淡香,轻软疏离的语气,拼凑出一抹单薄的身形,既熟悉,又跟从前不大一样。   出神间,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慢悠悠地开到跟前,车窗降下,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呦,热心市民盛先生?”   盛予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不理会他的调侃。   摘掉帽子后,顺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顺,冷峻的眉眼神色恹恹,眼睑下的乌青很明显。   隔着口罩都能闻到烟味,盛予眉心微蹙:“把烟掐了。“   “得得得,您嗓子金贵,生病了还非得来这一趟,一会儿蒋导看见你不得感动得痛哭流涕。”   陆子昭灭了烟,低头在座椅间扒拉口香糖,嘴上还不停歇:“你给我老实交代,刚才着急跑过来英雄救美,是不是认识人家小姑娘,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多管闲事。”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美女看起来的确有点眼熟。”   他拇指和食指摩挲下巴,故作思忖:“嘶,不应该啊,难道还有我陆某人不认识的沧海遗珠?”   盛予偏过头,降下车窗,雨滴顺势飘进来。   他的视线落在刚才两人站过的地方,哑声反驳:“你哪只眼看见我着急了?”   陆子昭嗤笑一声:“别装了,您那长腿一迈,我车速八百都追不上。”   “算了,你可别说话了。”   他顺手给盛予递了盒润喉片,“就你这公鸭嗓,那三千万粉丝听见了都得连夜跑路。”   盛予接过来,拿在手里沉思:“哑得很厉害?”   停顿几秒,又自言自语:“怪不得。”   “什么?”陆子昭重新升起车窗,转头看他,“我刚没听清。”   怪不得她没听出来。   郁气散了不少,盛予系好安全带,重新扣上帽子盖住脸,靠在椅背上闭眼睛假寐,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回去吧,跟蒋导打电话说一声。”   雨水自挡风玻璃蜿蜒而下。   陆子昭没问缘由,直接发动车子,嘴上还不忘骂骂咧咧:“刚才临时要来的人是你,这会儿没见人又要走的也是你,合着你就装少爷把我当司机,是吧?”   雨声将思绪搅得混乱不堪,盛予将口罩往上扯了扯,语气不耐:“知道还问。”   “得寸进尺,我去你——”   信号灯变为红色,没赶上最后三秒。   陆子昭紧急踩下刹车,偏过头:“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了。”   “那不就是纪曼云最近想拿下的新人吗?今天应该是受邀过来的,她还给我看过资料,叫姜什么来着。”   前风窗外,有行人举着伞艰难地穿过斑马线,借着车灯躲避积水。   盛予蓦地掀起眼皮,嘴快于心:“姜荔。”   陆子昭点头:“对对对,能被蒋导看上,灵气和潜力肯定没话说。”   说完,反应过来:”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你小子认识。“   陆子昭伸出食指,隔空用力点了几下,“我警告你啊,别乱搞我公司艺人。”   盛予重新闭上眼,也不恼:“还没签。”   陆子昭直接忽略:“别怪兄弟我无情,就算你铁树开花也不行。”   盛予:“滚。”   -   车子在旧城区停下,姜荔担心身上有酒味,回家叶芝唠叨个不停,提前了一条街撑伞下车。   近几年兴起古建筑保护,旧城区依旧维持着古朴破败的原始风貌,矮楼古巷,像是避世的桃花源,入驻的餐厅酒馆同样主打古风古色,偶尔还会有剧组过来取景。   姜荔就是那时候被发掘的。   雨势渐小,青石板被雨洗刷干净,老巷早已陷入沉睡,沿街店铺只剩下街口的馄饨小店亮着灯。   叶芝最近老毛病又犯了,自己在家肯定没认真吃饭,想到这儿姜荔便停下脚步,在檐下站定收了伞。   “张叔,一碗小馄饨打包。”   中年男人笑着打招呼:“小荔这么晚才回来啊。”   他数着馄饨下锅,动作麻利地摆好餐盒,问道:“不放辣椒多放醋,是吧。”   “嗯。”姜荔望着升腾的雾气,摸了摸饱胀的小腹,犹豫片刻后改口:“还是要两份吧,谢谢张叔。”   “好嘞。”   雨还在继续,深夜里的老巷子偶尔传出几声猫叫。   姜荔指腹摩挲到一处凸起,借着光线低头看去。   镀银伞柄上,一个金色的s型闪电勾勒出锋利的形状,在灯下熠熠生辉,纯黑色的伞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却因为今晚的雨夜赋上不一样的色彩。   中年男人将打包好的馄饨递给她:“来,拿好,汤有点多,小心洒咯。”   姜荔抬头接过:“谢谢张叔。”   付了钱,她重新撑起伞往巷子里走。   空气中混有泥土味和花香,稀稀落落的莹亮飘荡在雨里,长势良好的花枝从篱墙探出头,偶尔踩到翘起的青石板,泥泞飞溅。   直到看见分叉路口的光,姜荔才加快脚步往前走。   风铃声清脆悦耳,玻璃门隔绝了雨雾。   姜荔喊了声没听见回答,弯腰换鞋后将两碗馄饨放在桌上,绕过长桌,径直走到工作间门口掀开布帘,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叶芝正将烧制好的陶器往架子上摆,姜荔倚在门边笑问:“我买了小馄饨,不知道这位女士可否赏脸一起吃?”   叶芝转过身看她,摘掉围裙擦擦手,跟着笑起来:“我吃过晚饭了,要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早就睡了。”   “是是是,我的错。”姜荔走过去,将剩余的瓷盘摆好,按住肩膀带着人往外走,软着嗓子撒娇,“妈妈,你忍心让你的可爱女儿自己吃吗?”   这处陶艺工作室从姜荔过来上大学开到现在,售卖成品,也可以自己动手DIY,深受年轻人的欢迎。叶芝年轻时在工厂练过,手艺精绝,积累了不少口碑,时常有人开大价钱来定制。   一年前,有人隔着玻璃窗拍下了姜荔在拉胚机前帮顾客修胚的视频,放到网上。   当时的她刚从京大排演完舞台剧回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临时受命。蓝白相间的夸张表演服搭配蓬松的编织发辫,巴掌脸上勾着粉色眼线和白睫毛,圆眼翘鼻,瓷肤通透,似是误入人间的精灵,在网上掀起不小的风浪。   那阵子,叶芝忙得不亦乐乎。   后来,蒋恒亲自来取景地视察,正巧碰上睡在二楼的姜荔刚起床,推开窗四目相对,上午的阳光坠在清丽出众的五官上,完美重现了蒋锐恒心中的茉莉。   演技可教,演员难觅。   只一眼,蒋锐恒便当即有了决定,在探查过姜荔的背景经历后,将一个小有热度的素人推至大荧幕前。   好在姜荔没有辜负他的选择,未经雕琢的演技恰恰将角色的灵气拿捏了十成十,蒋导在片场夸过最多的话就是捡了个宝。   窗户没关紧,雨丝顺着小缝溜进来。   姜荔抬手推严实了,扎起头发,换好衣服下楼,汤底的香味弥漫勾起味蕾里的馋虫。   “张叔说这是今天最后两碗,看来是我蹭到了你的幸运值。”   姜荔胡诌两句,大剌剌地坐在了地毯上,将自己碗里的馄饨往叶芝碗里舀几个,埋头喝了口汤,“这是答谢。”   “就你嘴甜。”叶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感觉胃口都变好了,吃下了大半碗。   姜荔本身胃口就小,晚上聚会已经吃到撑了,这会儿差不多是硬生生地往胃里塞。   没办法,也就这种时候,叶芝才能跟着多吃点。   “对了,上次那位纪小姐今天来过,还给你带了不少东西,我放你房间了。”   “哦,好。”姜荔顿了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拨弄着漂浮在汤面上的葱花,“她有说什么吗?”   叶芝拿过她的碗,将剩下的几个馄饨也舀到自己碗里,笑容温和,“她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是未来大荧幕上拿大奖的人,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埋没在这小巷子里,我都不知道我女儿这么厉害呢。”   姜荔放下勺子:“那是在画大饼。”   叶芝:“我倒觉得她说的都是实话。”   姜荔盯着空荡荡的汤底,收敛起复杂情绪。   她托腮撇嘴,故作伤心地卖惨:“那您觉得我应该答应她吗?拍戏可是很辛苦的,到时候进组一待就是好几个月,不能回来看您照顾您,你太想我怎么办?”   窗外雨已经停了,积水顺着斜檐往下落,一滴一滴敲打在门口的青石板上。   “我不需要你照顾。”叶芝抽了张纸,稍稍倾身,嫌弃地给她擦擦嘴角。   “你迁就我够多了,这次你就自己做选择,不要总拿我当借口偷懒。”   姜荔忍下眼角干涩:“你的宝贝女儿只想躺在家里,当条咸鱼赖在你身边。”   叶芝揉揉她的脑袋,没说话,站起身默默收起碗筷。   没说出口的话还有很多。   比如一年前姜荔拍戏的那段时间,是她近几年最开朗外放的时刻。每天回来都要拉着叶芝说些圈内趣事,叶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现在更加不想影响到她做选择。   洗过澡后,姜荔走到床边,拿起响了许久的手机,是好友时笙打来的。   她接通语音电话放置一边,低头翻看着纪曼云送来的东西,一些国内外著名演员的采访合集精装册,厚厚的一沓。   “昨晚通宵写剧本困死了,现在刚睡醒,你怎么突然发定位过来?碰上什么事了吗?”   “发错人了。”姜荔没提晚上在外面被骚扰,情急之下给她发定位留后手,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是你那本小说改编的剧本吗?”   时笙在那边打了个哈欠:“对啊,项目终于确定下来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姜荔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见那边穿破耳膜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零点了,盛予的新歌上线了!先不说了,我要去循环八百遍!拜拜!”   说完就挂,毫不留情。   姜荔:“……”   姜荔叹了口气,拿起粉色毛巾擦头发,继续翻看着册子,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往手机上瞟。   直到屏幕再次亮起。   打开后看到了时笙发来的新歌链接。   10L:绝了绝了呜呜呜。   10L:这嗓音这歌词,不听后悔一辈子,是姐妹现在就点开!   姜荔失笑,收拾好桌面的杂乱,给剧组关心她是否安全到家的人一一回了消息。   之后,开始慢腾腾地拍脸护肤,等到多此一举地检查完窗户,躺回床上才重新拿起被刻意忽略的手机。   像是做完了一切重要的睡前工作,才想起来这最不重要的一件。   她戴上耳机,关掉夜灯躺好,按下播放键,闭上眼安静等待。   可惜,当那道声音注入耳廓时,瞬间击碎了所有的机械流程。窗外的潮湿齐刷刷地涌入静谧空间里,干燥的心上跟着起了褶皱。   “银河长眠之际,星火落于掌心。”   “他们说。”   “光年距离。”   “总有人自不量力,妄图占有那触手不可及。”   ……   新歌歌名叫《触手不可及》,是写给一档讨论偶像与粉丝正确界限关系的访谈类综艺,好几天前就开始在网上造势,再加上盛予无人能挡的人气,姜荔自然也被迫了解过。   这个雨夜里,无数人通过耳机连通共鸣,冷感蛊惑的嗓音还在继续——   “听,有人在心上低语。”   “那颗星坠在天边。”   “再仰望一次吧,上天会垂怜你的勇往直前。 ”   ……   姜荔倏然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放空了许久。   勇往直前。   好久没听到这四个字了。   直到歌声开始从头循环,姜荔才拿起手机,迅速切换到跟纪曼云的聊天页面,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呼出,怕自己后悔似的,飞快敲下四个字:   -我想试试。   作者有话说:   某人恐怕死后化成灰嘴巴还是硬的(bushi   老婆们点点个收藏! 第3章   这场雨连下三天终于放晴,从二楼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古城墙上攀升的日光。   发出消息的当晚,纪曼云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来,再三确认后立即拍板了签约时间,就怕姜荔后悔。   五月的天气温度适宜,场合正式。   姜荔花了三个小时搭配衣服,认真化了妆,将长发卷成波浪,再用半透明的丝带扎成半高马尾,额角至下巴留出几缕碎发,靓丽又不失元气。   等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将近午饭时间。   下楼时,叶芝正在收拾上午的顾客留下的残局,听见脚步声,停下动作抬头看她。   “给你留了午饭,自己去吃。”叶芝语气平静。   说完,便自顾自地低头继续,眼角却无声蔓延出笑意。   姜荔对这位女士的反应颇为不满。   细高跟很有难度,她一直注意脚下,小心翼翼地迈下最后一层台阶,才信步走过去。   在叶芝身后站定,姜荔原地扯起淡蓝色的裙摆,细白脖颈微微仰起,不甘道:“您不应该多夸我两句?”   叶女士镇定地转过身,上下打量她一番:“嗯……意料之中的漂亮。”   姜荔唇角故意耷拉:“什么嘛!”   “不过——”叶芝话音一转,“也就遗传了我的五分之一。”   琉璃般的瞳仁顿时亮起,酒窝漂亮到晃眼,姜荔笑眯眯地说:“您还真是自信。”   她边说边想要弯腰帮忙,叶芝毫不留情地拍开她的手,独自将桌面收拾干净,才重新回头看她。   树影摇曳,有光从落地窗透进来。   驱散了春末最后一丝余寒。   叶芝目光柔和,抬手将她脸侧的碎发勾至耳后,表情无比认真,一字一顿:“现在,妈妈把这份自信全都给你。”   她足够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会因紧张而逃避,会在别人期待的眼神中偃旗息鼓。   这些年她在催促中被迫成长,按部就班地往前走,贴心懂事,却早已将自我抛之脑后。   她需要推力,需要身后有支撑。   所以眼下,叶芝只是轻声说:“宝贝,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   中午的饭菜格外好吃,下车后姜荔努力收腹,抬头便看见‘J.T娱乐’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照出无数人的梦想和渴望。   纪曼云早在十分钟前就在大楼C口等她,这会儿见到人脸上掩不住的开心,直接带她走进去刷卡坐电梯,按下18层。   “今天陆总也在,一会儿签完合同带你去见见。”   J.T娱乐是国内顶尖的娱乐公司,根基深厚,早年被称作眼光毒辣的“造星工厂”,培养了许多国内外知名的艺人演员。   听闻老板陆子昭出身名门世家,背靠大山,资源人脉更是好到没话说,可惜签约条件苛刻又没有固定标准,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电梯快速上升,姜荔的心跟着悬空,她深吸一口气,斟酌开口:“纪……”   “叫我曼姐就好,他们都这么叫。”作为金牌经纪人,纪曼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紧张,笑容坦然,“我手下的艺人不多,目前都在剧组里拍戏,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会留给你。”   姜荔挺直脊背,点头:“谢谢曼姐。”   纪曼云对镜理了理腰间褶皱,继续说:“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大可以提出你的诉求,我这边会尽快出一份适合你的未来规划。”   她话音一顿,转过头:“另外,我可以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姜荔被她搞得严肃起来,“你说。”   “你有男朋友吗?”   叮——   电梯在9楼停下,回答卡在嘴边。   纪曼云抬眼,等看清外面站着的人后,秀眉微挑,脸上带着些许惊讶。   出于好奇,姜荔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瞳孔蓦然放大,顿时僵在原地。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望见了一双形状极好看的桃花眼。   黑白分明,眼尾微垂,没什么情绪在。   下午的光线足够明亮,视觉内的场景像是被调成了0.5倍速,空气瞬间变成湛蓝海水,无数细小尘埃缓慢地升腾浮游,姜荔的五感迅速被淹没,呼吸和心跳节奏开始不可控。   眼皮褶皱渐渐变淡,盛予的目光从虚空中缓慢下沉,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   平静,冷淡,像在看一株角落里不起眼的绿植。   姜荔迟钝地眨眨眼,在想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五年?   或许更久。   眼前的人认不出她倒也正常。   姜荔不是没想过重逢的画面,但起码不应该像此刻这样令人无所适从,只能低下头摆出鸵鸟心态,在心里暗暗祈祷他别进来。   可惜,老天爷间接性耳背。   完全不理会她的无力挣扎。   在电梯门再次关闭前,纪曼云率先按住开门键,偏头看向门外岿然不动的人,“不进来?”   盛予点头示意,长腿迈进电梯,将近一米九的个头顷刻间将电梯内的光亮挡去了大半。   纪曼云站在姜荔右侧,左边的位置空出来,由盛予填补上。   电梯再次闭合。   三人共享狭小空间内的稀薄空气。   他们挨得很近,稍一抬手便会碰上。   姜荔浑身紧绷,脸颊微微发烫,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后错开,礼貌地拉开安全距离。   下一秒,高大的身影突然倾身斜到她面前,姜荔毫无防备,整个人被吓得往后缩了半步,神色茫然又无措,像极了受侵扰的雪兔。   动作幅度不小,引得两道视线齐齐看向她。   盛予的手还停留在电梯内的数字上,侧头垂眸。   不过三秒,他淡淡收回视线,指尖按下37层,又若无其事地退回原位。   姜荔满脸窘迫,视线低垂,耳边隐约捕捉到一声轻笑,幻听般转瞬即逝。   太丢人了,她尴尬地想把自己塞进地洞里。   这该死的条件反射没救了!   视野里,淡蓝色的条纹衬衫质感精良,下摆平整地收进黑色长裤里,清爽干净,反而衬得腰窄腿长,气质疏离,又保存了一份难得的少年感。   姜荔只敢用余光大致偷瞄,盛予刚才的动作带动了逼仄空间里的气流,像是维多利亚的海风迎面扑来,熟悉的海盐味道此刻还不断地侵袭她的鼻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没变。   纪曼云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她收起好奇心,隔着姜荔开口闲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盛予懒散地靠在一边,身形没动,摘了耳机礼貌回答:“来录音。”   纪曼云声调微扬:“听说你的新歌播放量破百万了,恭喜啊。”   “谢谢。”   三言两语的场面话结束后,两人沉默,剩余一人的脑袋都快缩到衣领里了。   纪曼云暗自叹了口气,已经在心里默默地为姜荔加上了交际课,毕竟想要在娱乐圈站稳脚跟,除却自身实力外,少不了跟资方、同行及媒体打交道,这些以后都不可避免。   脑内这么计划着,她不经意间抬头,突然从反光的金属镜面里,撞见盛予正垂视着她家小艺人,眼神直白坦荡。   –哦豁,有点意思。   纪曼云入圈多年,独有一套交际准则。   她拍拍姜荔的背,有意无意地试探道:“忘记介绍,这是公司新签的艺人,姜荔。”   然后,大方示意身边的人,“打个招呼。”   来不及反应,姜荔双手交握,拘谨地侧过身,强装镇定头也不抬,糯糯道:“盛……盛老师好,今后请多多关照。”   一副对待前辈的尊敬口吻。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姜荔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时笙曾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话。   她曾深层次地剖析过,盛予尽管作品不多,还不爱营业,热度却高居不下的三大原因:勾人却不自知的桃花眼,冷感又超共鸣的嗓音,以及拽上天的臭脾气。   说他是娱乐圈少有的业务能力强,有事亲自上,完全不需要粉丝操心,也不会由任何人拿捏掌控的冷脸王。   这样特立独行的人总是自带致命的吸引力。   这话姜荔没法反驳,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此刻,在几分钟内同时体会过三大杀手锏后,尽可能表现得礼貌,疏离,应该就不会再出错了吧。   姜荔心底忐忑不安,就怕他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戳破两人的关系。   好在半天也没等到盛予开口回应,她暗自舒了口气,这人果然连场面话都不乐意讲了。   盛予的反应倒是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当年他们的最后一面不算愉快,可真正要面对时,心底的那点酸涩又不受控制地冒出头来。   姜荔对着脚尖轻轻地眨了下眼,回到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好,起码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她现在是新人,需要时刻提醒自己跟盛予的云壤之别。   可姜荔忘了一点。   盛予从来都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纪曼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盛予的态度完全在意料之中,没觉出什么异常。   难道是她会错意了?   红色数字即将跳到18。   机械运作的声响里,姜荔终于舍得抬起头,殷切地等着电梯到达,简直把焦灼和急迫写在脸上。   通过反光镜面,盛予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见她长睫轻颤,雪白的鼻尖透着粉,无意识地轻咬下唇。   心头似有羽毛轻扫而过,痒痒地。   他忽而扯了扯唇角,无声冷笑,势必要有人遭殃了。   装不认识还急着想跑?   怎么办。   有点不想让她得逞。   坏念头迅速发酵,盛予依旧保持着懒散的姿态,单手插兜,肩膀以上的部分却毫无预兆地侧靠过去。   微冷的视线从反光镜面顺势落到那张紧张的小脸上。   姜荔一时间忘记躲闪,整个人怔住,任由强势压迫的气息将她笼罩,继而怯生生地抬眼。   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偏带着惯有的冷淡劲儿,深棕色瞳仁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   下一秒,便听见冷感嗓音漫不经心地落下:“你倒是说说看,想让我怎么关照你?”   姜荔:“……”直白又恶劣。   作者有话说:   鱼哥出招,好戏开场   明天修存稿不更,周六会更。   昨天的评论区太好笑了笑晕哈哈哈,这本写的很轻松愉快,也希望大家看得开心,我有在努力进步啦! 第4章   这话姜荔不是第一次听。   盛夏天,高一暑假即将结束时,姜荔扒拉了条颜色粉嫩的碎花裙,抱着妈妈切好的半个西瓜,一路小跑去了隔壁栋的盛予家。   紫外线毒辣,她皮肤白,只晒了几分钟,裸-露在外的细嫩便开始泛红,脖颈间起了一大片红疹,娇气得不行。   敲开门,婆婆赶忙将她迎进来,冰块药膏齐上阵,生怕把小姑娘晒坏了。   姜荔浑然不觉,她鼓起稚气未脱的婴儿肥,拿手扇风,可爱得像刚上了腮红的瓷娃娃,让人想捏捏脸。   把怀里的西瓜塞出去后,姜荔在沙发上坐定环视一圈,葡萄般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婆婆,盛予呢?”   “他刚起床在洗澡,这孩子一天洗三次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讲究,明天去学校可怎么办咯。”   姜荔摸了摸鼻头,小声嘟囔:“十点才起床。”比她还懒,嘴角却是带笑的。   彼时,盛予刚搬过来不过半个月,他们还只是偶尔见面打招呼的邻里关系。   姜荔却毫不吝啬笑容和热情,眼睛明亮,端起了地主的架子,拍拍胸脯,立刻包揽了照顾新同学的任务,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放心吧婆婆,等到了学校我一定好好关照他,我可是——”   房间门猛地被拉开。   少年穿着最简单的白T黑裤,骨架宽阔,比例极好,周遭还氤氲着水汽。他将湿发随手向后拢起,目不斜视地从姜荔面前经过,带起一阵清爽的海盐薄荷味道,混在夏日蓬勃的少年感里。   姜荔目光追随,见他打开冰箱,拿了瓶苏打水拧开瓶盖,径直走到空调前仰头灌下,动作一气呵成。   明亮的视线内,脖颈间的凸起小幅度地滚动着,冷气从领口流入,鼓起上衣下摆,流畅冷白的薄肌线条若隐若现。   姜荔耳尖一热,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下一秒,盛予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侧目。   他眼尾淡淡地扫过来,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却将她抓了个现行。   窗外的蝉鸣声尾调拖得很长,反复控诉着夏日的燥热,如同少年的视线让人难以忽视。   “婆……婆婆。”姜荔僵硬地别开眼,心中警铃大作,蹭的一下站起来直奔小厨房,“我帮您切西瓜!”   中途,身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拦住去路。   她不得不紧急刹车,脸颊滚烫,眨巴着澄澈的圆眼,看向手臂的主人。   盛予将饮尽的塑料瓶丢进一旁的纸箱里,打开冰箱拿了瓶新的,慢条斯理地拧开,又反方向拧上。   冷白的指节像在姜荔心尖拧螺丝。   姜荔忍下口干舌燥,紧张地捏住裙摆,平日里灵动的梨涡化为两口枯井,笑容局促地打招呼:“早上好。”   气氛尴尬,盛予借着身高优势垂眸看她,眼尾往下延伸,有种散漫的冷意。   姜荔被盯得人心底直发毛,率先移开视线,在她即将落荒而逃之际,盛予忽而向前俯身,降低高度与她平视。   鼻尖猝不及防地拉近距离,姜荔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冷白皮肤上的细小绒毛。   四目相接,少年突然饶有兴趣地开口:“说说看,要怎么关照我?”   胸腔落下气弹,积攒的万只蝴蝶疯狂叫嚣,燥热蔓延至四肢。   那双桃花眼不笑时很冷。   此刻却隐约藏着轻佻的笑意。   姜荔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视线迟缓地落于脚面,脸上未降的热再度攀升,她拼命在擅长的领域内搜刮着关键词,声如蚊讷:“帮……帮你补习,一起回家,认识……”   仓皇的借口被一声轻笑打断。   少年直起腰,单手插兜,猝不及防地抬手,将那瓶挂满水珠的苏打水按在了她泛红的侧脖颈上。   血管动脉处,冷热相接。   原本起红疹的地方传来一阵冰凉。   姜荔惊了一瞬,抬眼的同时,下意识伸手去碰,修长手指迅速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仅余冰凉的温度。   擦身而过的刹那,慵懒嗓音再度敲击耳膜。   “你这儿,很红。”他说。   你这儿很红。   这儿很红   很红。   姜荔呼吸稍滞,热得快要蒸发,只能不住地拿手扇风,瓶口很松,她拧开后一口灌下了大半瓶,又重新贴回脖颈发烫处。   舌尖清甜,是荔枝味的。   何止是脖子,连同脸颊和耳尖也遭了秧,她深觉自己此刻哪哪都红,简直是熟透的番茄,并将此归结于空气中的海盐味。   之后,姜荔在冷气前努力平复心跳,完全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少女心早已泛滥成灾,眼神不自主地飘向小厨房。   少年坦然地站在光里,高挑自在。   他会睡懒觉,有洁癖,怕热且喜欢喝冰,永远高傲地扬起脖颈,却又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完蛋,躲不过了。   她想。   -   时隔多年位置调换。   这次,盛予站在他擅长的领域里,再次向姜荔抛出反问句,话语间多了几分刻薄和冷嘲,她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难以适应的不单单是这句开场白。   还有他的嗓音,气味,以及哪怕没抬头也能感觉到的疏冷视线,自四面八方迅速将她包裹,像是突然从记忆卡片中跳脱而出,处处彰显他们的陌生。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盛予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电梯里,仅存的不知情者用两句寒暄将话题盖过,把姜荔带出电梯。   直到那道视线消失在身后,姜荔才卸去紧张感,压下眼眶里的酸涩,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让被挤压的胸腔重新灌入鲜活的氧气。   合同提前发给时笙的律师朋友看过,接下来的签约流程很顺利。签完合同后,纪曼云重提刚才电梯内被打断的话题,娱乐圈对新人的容错率很低,尽可能保证个人情感生活的干净,可以很大程度避免今后的麻烦。   姜荔点头表示理解,简明扼要:“我单身,至今没有情史。”所以应该不会有这种麻烦。   纪曼云微微惊讶,期间有工作人员进来交谈,姜荔便望着侧面墙上的海报放空。   那是J.T一年前推出的男子偶像组合,至今仍保持着极高的热度,姜荔不记脸,只依稀记得他们的出道曲出自盛予之手。   虽然,她从未完整听过。   非要计较的话,应该算是不敢听。   纪曼云打发走后辈,回想起刚才姜荔的回答,这小姑娘还真是白纸一张,怪不得会因为盛予的一句玩笑话而束手无策,不过盛予这个圈内出了名的不确定因素的确让人头疼。   他十九岁时凭借一首无名歌迅速蹿红,出道后的首张专辑《3am》横扫国内外各大音乐榜单,唱功和创作能力一骑绝尘,成为了当年亚洲音乐盛典上最大的黑马,颜才兼备,至此一路飙红。   万般诱惑席卷而至,而盛予本人仅热衷于踩稳脚下的音乐领土,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社交账号荒草丛生,连品牌广告都少得可怜,宣传统统由工作室代发,空窗期直接销声匿迹。粉丝曾苦中作乐,每日在‘今天盛予闪现了吗?’的话题内打卡,就怕这位爷下次出现是宣布退圈。   众人为他筑起高台,他纵身一跃藏进风里,化作一抹流云。唯独在新作品上线时,悠悠地现身掀起风暴,给予粉丝短暂的热潮,至此再无从探究。   他一直是桀骜随性的掌舵者,好似任何行为和提问都不违和,像今天这样。   可搭话对象偏偏是纪曼云刚签到手的新人,换做从前能点头应一声就不错了,刚才的场面连她都惊了半晌。   对于‘那位’,纪曼云属实管不着,无人能预测他的思维和行动,只能尽量将利弊过早地在自家新人面前摊开。   她顺着姜荔的视线看去,“你应该知道,J.T有一套完整的造星体系,今年同样会推出偶像参加选秀,如果你想迅速积攒人气的话,这不失为一条捷径,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语气平和,凡事先问过她意见。   姜荔下意识摇头,惊讶于纪曼云如此尊重她的想法,粲然一笑:“放心吧曼姐,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有些路看似平坦宽阔,实际上只会越走越窄。”   甜滋滋的梨涡随唇角荡漾而出,出乎意料的通透与外表太过违和,让人忍不住卸下心防。   “你可能不了解,盛予和陆总交情很深,不过之前没怎么见他来过,以后碰面的机会应该也不多,所以不必放在心上。”纪曼云安慰道。   姜荔见她反过来安慰自己,暗暗内疚,不过没再多说什么,过去的事显然不适合随便提起。   纪曼云开始认真说起日程安排:“陆总今天有新项目要谈,可能没时间见你。这段时间你先适应一下,在雾弥开始宣传之前,我会帮你安排一对一的表演课,同时争取露脸机会,剧本得慢慢挑,不能急于求成,还是要看雾弥上映后的反馈。助理和司机公司会尽快帮你安排好,对了,你住的地方好像有点不太方便?”   “是有点远。”考虑到私密性的问题,姜荔沉吟片刻,“我会尽快找好租住的公寓。”   “交给我吧,我的人脉比较广。”   纪曼云直接揽下,让她安心处理自己的事。   俩人谈论了一些未来规划,纪曼云需要在下班前把合同递到法务部,之后又突然接到邀约,只能火急火燎地交代:“明天上午十点公司会官宣,记得在微博转发一下。”   姜荔点头:“好。”   “ok.”纪曼云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郑重地朝姜荔伸出手,“合作愉快。”   -   37楼,总经理办公室。   盛予窝在真皮沙发里,没骨头似的,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娱乐杂志。   陆子昭刚开完项目会议,一进来就围着他一顿猛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总感觉哪哪都不对。   他眼睛微眯,打趣道:“你最近来的很勤啊,这么离不开我?”   盛予头也不抬,放冷箭:“臆想症是种病。”   “等下。”陆子昭突然凑近,朝他深嗅几下,“我靠,你这什么味儿啊?你奶奶帮你洗衣服了?”   盛予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杀气腾腾。   陆子昭不怕死地继续调侃:“还是说,夏天到了,您也开始燥了?”   说完又忍不住狂笑,“走走走,晚上去聚一聚,让那帮人见识一下海盐味的清纯盛少。”   盛予合上杂志,慢悠悠地站起来,冷眼看他,淡淡开口:“突然想休假了,之前说的游戏代言我会再考虑一下,还有组合的新歌……”   “哥!”陆子昭猛地打断他,收敛笑意,翻脸比翻书还快,“我错了,您别这么记仇啊!”   盛予抬腕看了眼时间,顺势整理袖口褶皱,鲨人于无形:“你觉得这个季节哪个国家适合度假?”   陆子昭咬咬牙,苦笑:“我燥我清纯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孔雀开屏是为了_____   婆婆:我给你切瓜,你调戏人小姑娘,是吧?   小陆:你个老六&:*&!/# 第5章   普鲁斯特效应说只要闻到曾经闻过的气味,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①   当晚,姜荔便深受其害,持续且反复地跌入回忆漩涡,伴随着维多利亚的咸湿海风。   突如其来的重逢成功让她失眠到半夜,化为薄饼翻来覆去,势必要把两面都煎均匀了,好在昨天离开时没有再碰见。   半睡半醒间,幻境与现实混杂,她久违地梦见了与盛予的最后一面。   燥热,黏腻,以及最后那句咬牙切齿的‘你别后悔’,一并融进了枕头表面的湿润里。   次日上午,姜荔睁开眼已经将近九点。   她艰难地起床洗漱,面对镜子里像是哭出一条河的红肿眼泡,心绪繁杂,连早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恶劣。   扰人清梦。   她气得鼓了鼓腮帮子,咬牙切齿地吃完最后一口葱油饼,一想到这些高热量的美食今后与自己无缘,又慌张地开始细嚼慢咽。   叶芝在一旁看她,一会儿愤慨,一会儿苦瓜脸,小表情灵动多变,无声地笑了笑。   十点,J.T娱乐准时官宣。   一张夏日写真宣传照,配文:雾散光影起,茉莉随风至,欢迎新人加入@姜荔L。   短短两句话,还暗暗帮她宣传了作品。   之前因为路人的视频,姜荔涨了小十万的粉丝,不过她不常更新,社交账号形同虚设,上条还停留在两个月前,放了几张她新做的陶瓷成品特写,只有几百个点赞,评论也寥寥无几。   人在欣赏美的同时,并不会过多在意那些与美相映照的真实。   当时很多人都是奔着她这张脸来的,自然对其他日常展示兴致缺缺,让浅薄的喜欢停在皮囊即可。   姜荔点了转发键,没多想便打下:新人报道,多多关照。   她指尖一顿,抿抿唇,删掉后面四个字。   发出后没过半分钟,便炸出一堆评论:   「无敌海绵:呜呜呜女鹅出息了,果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一出手就是大公司,之前还跟朋友打赌说你会出道,我真的疯狂尖叫!!」   「酒酿茶:梨涡太有标志性了!请多多出来营业好吗呜呜呜,姐妹们现在入股就是老粉,永远爱甜妹,谁懂?」   「生鱼行行好:我懂我懂,这大眼睛真实存在吗?真的好甜好甜甜昏古七!老婆酒窝里没酒,我却要醉了QAQ」   「生鱼行行好:刚刚被甜死了,这是我的灵魂,再来看一遍老婆!」   「甜心老婆看我:楼上请专注自家,拒绝土味彩虹屁,这是我老婆ok?」   姜荔忽略掉一系列夸张称呼,盯着屏幕上的ID,微微蹙眉思索。   —生鱼行行好   生鱼?   盛予!!   ……   可恶,怎么哪哪都有他!   J.T官博下更为热闹,除却一些为自家偶像声讨福利的粉丝,不乏路人出来吃瓜,热一的言论颇为犀利:   「白日梦想家:我说什么来着?果然素人有点热度就能当演员了,不过按照J.T的尿性,估计会发挥好这张脸的价值,直接送她去参加选秀赚快钱吧,不是科班出身再捧也没用,可别来嚯嚯演艺圈了。」   下面也争论得热火朝天:   「小o不ok:是是是,您是大懂王,键盘敲得震天响,一切未定,科班出身的烂演技还少吗?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   「狙击蠢蛋:酸黄瓜!看爷今天不拍了你下酒!」   「麦田颜帝_: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好奇,她要走演员路线还是idol?之前的路拍视频气质确实美,本颜控有被蛊到!」   「滚啦别贴:笑死,不会真的有人以为idol谁都能当吧?训练几年都不见得能出道,哪个团不是靠业务能力拼出来的?她去参加选秀表演捏泥巴吗?」   ……   姜荔丢掉手机,深吸一口气,纪曼云已经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但是看到这些内心还是稍稍有些触动。   对未知的事物妄下结论,用以彰显自我认知,取得认同亦或引发争论,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大。   她撇撇嘴,窝在沙发里,随手选了部十年前的小众文艺片,四个小时的时长足以缓解心情。   相较于之前的观众视角,姜荔开始下意识捕捉演员的表演形式和情绪收放,她不算顶聪明的那类人,高中时期意识到自己学习能力有限,没少为死活做不出来的题目崩溃大哭。   但是面对喜欢的事物,她向来认真投入,也有自己的一套钻研办法。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片尾曲响起时,被压在身下的手机有了动静,姜荔直起腰匆忙拿过,看到是时笙发来的消息,瞬间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10L:牛啊宝!刚签约就跟我的好大儿并排上了热搜!快蹭蹭喜气!   姜荔:???   她“唰”的一下再次坐起来。   来来回回,搞得脑袋晕乎。   当初大一入学成了室友后,姜荔便在极短的时间内见识到了时笙的叛逆,特指追星方面。   比如在小型live现场,面对台上荷尔蒙爆炸的男歌手,别人都是掐着嗓子哥哥哥哥地叫,她偏偏一声老公喊的声嘶力竭,一战成名。后来,这位男歌手站上歌坛顶峰,老婆粉无数,而时笙摇身一变成了妈粉,开口闭口好大儿。   这位男歌手正是盛予。   姜荔也说不清自己怕什么,点开热搜时指尖轻颤,好在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只是名字恰巧挨在一起。   #盛予更新动态   #姜荔被爆出演蒋锐恒新片   她舒了口气,先点进自己相关的,是条营销号的爆料,没指名道姓,热度却不低。   吃个瓜V:据可靠爆料,某新签约素人出演了蒋导的新电影,爆红预定。   「无语惹:谁啊这是?恰个螺蛳粉的功夫内娱就变天了?你家爆红真不值钱。」   「lalao:新签约,素人,姜荔: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呗(doge」   「咖喱咖喱滑蛋:我去,是沈清越主演的那部吧,她起点这么高?这脸也没有很大荧幕,夸的太尬了,不就是普通甜妹水平?」   「小svg:谢谢,我也想这么普通(微笑.jpg)」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消息。   曼姐:太忙忘记告诉你了,雾弥宣发那边说正好趁签约热度给电影造势,提前跟我打过招呼,你不用在意,晚点给你电话。   姜荔:好哦[乖巧等待.jpg]   电影还未官宣,她也不好提前透露。再点进热搜,盛予那条的热度已经远远将她甩在身后,甚至有登顶的趋势。   不就更新条动态吗?   至于吗?   吐槽归吐槽,下一秒还不是别别扭扭地点进去。   盛予v:可及[配图]   姜荔从沙发上下来,给自己泡了杯降火的柠檬水,单手点开那张乌漆嘛黑的配图。   不是自拍,也不是营业写真照,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背景像是在自家露台,深色原木桌面上扔着草稿本,字迹潦草随性,一杯加冰的高浓度酒,高处的夜空弯月暗淡,最近的那颗星却格外闪耀,好似伸手就能摘到。   就这?   大白天发夜景照,要不是昨天刚见过,还以为他在国外有时差呢。   姜荔一口喝下大半杯柠檬水,酸得皱眉。   不过十分钟,评论数已经破万,一水的问号格外扎眼。   「是我幻视了吗??这是年更的那位哥吗??您再不出现我都忘了自己还追星??」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贴贴kisskiss,别管我啦!」   「好家伙,竟然还有配图??看不懂,有没有家人做下阅读理解??」   「是新歌啊姐妹们!!对应歌名,哥哥是在安慰我们吗?呜呜呜呜谁哭了我不说!」   ……   -触手不可及。   -可及。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姜荔没再多看,整个人陷入沙发里放空,这人高中时连一句好话都不舍得说,昨天见面更是对她不客气,现在下起蛊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前脚官宣签约,万年不营业的某人后脚就出来刷存在感,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怀疑盛予是故意来显摆人气气她的。   姜荔闭上眼,轻咬下唇。   总觉得眼皮的肿胀好像更严重了。   吃过晚饭后,纪曼云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除了解释下午的事外,还顺便给她安排好了最近的行程,两天后到J.T见表演课老师。   交代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   下午三点,窗明几净的练习室内。   姜荔听得很投入,侧脸乖顺柔和,时不时跟随老师的动作练习肢体语言。   纪曼云在门外驻足,面对着这么一张幼态尽显的初恋脸,倏然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雾弥》的拍摄已接进尾声,姜荔因学业调整了不少场次的顺序,轻松日常和情绪爆发的几场戏堆在一起,难度不小。   纪曼云去探班时,刚观摩完姜荔坐在书店角落恬静纯真模样,转头便被监视器里的画面所吸引。   少女白裙及膝,四肢纤细脆弱,颤巍巍地站在人造暴雨里,仰面任雨水兜头浇下,无声落泪,将自己置身于巨大的悲痛之中。   由清甜变至易碎,仿佛不需要多加揣摩,统统来源于本我的展示,眼神戏尤为抓人,就连一向挑剔的蒋锐恒也沉浸其中,忘记喊卡,任她自由发挥了几分钟。   直到小姑娘全身发抖,裹着浴巾走来,青涩地跟她打招呼,纪曼云才恍然回神。   她许久未带过新人,这次却有点血液沸腾的前兆,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当晚纪曼云就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认准的人一定要拿下。   “曼姐?”姜荔歪头唤了声,双眼澄澈明亮,看起来兴致未尽。   纪曼云回过神来,先是跟表演老师打了声招呼,才带着她往办公室走,“感觉怎么样?”   姜荔嘴角上扬,语气夸张道:“有种想要马上进组的冲动!”   “放心,以后有你喊累的时候。”纪曼云被她的笑容感染到,“助理和司机已经安排好了,就是房子的事可能要再等等,毕竟考虑到安全性和私密性,需要仔细筛选。”   “另外——”她停顿了下,“公司最近打算自制一部小成本慢综,时限短,拟邀请的艺人咖位不高,很适合你去露脸,一会儿我把基本信息给你,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说着,两人进了办公室。   纪曼云刚坐下,桌上的内线掐点响起。   她翻出文件,推至姜荔面前,点头示意后接起:“陆总,您说。”   姜荔自顾自地翻看,缓缓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档综艺的合作方竟然是一款慢生活模拟类手游,下架三年后重新开服,想要联合J.T用综艺的形式做宣传,沉浸式的实景复刻。   咚咚——   纪曼云指节轻叩桌面,暂时打断了她的沉思,“不着急,拿回去慢慢看,房子的事解决了,公司正好空出了一套公寓,就在三环内的海纪山色,随时可以入住。”   姜荔笑着应好,合上文件,认真交流起自己的一些感悟和规划,直到骄阳西沉,才意犹未尽地走出J.T大楼。   纪曼云给她安排的司机目前还未交接完毕,再加上以她现在的热度,走在街上被认出的几率约等于零,干脆行至路边低头用手机打车。   提交订单的页面转着圈,姜荔安静等待,没有丝毫烦躁,她抬头望向远处铺洒的金色余晖,脚尖翘起又放下,感觉好久都没有这么精力充沛过了。   身体变得很轻盈,似有羽毛自蝴蝶骨延伸而出。   余光里,一辆黑车缓缓开到她眼前,很低调流畅的车型,单从车标来看就价格不菲。   车窗降下,桃花眼淡淡地扫过来,男声散漫又悦耳。   “上车。”   尾音下落,不像是在询问。   作者有话说:   ①普鲁斯特效应来自网络百科   鱼哥:开始埋糖   女鹅:?   嘶,在思索一个固定更新时间。 第6章   J.T大楼37层,总经理办公室。   陆子昭放下听筒,双脚离地,操控办公椅原地转了好几圈,嘚瑟的要命,“怎么样?小爷我演技不错吧。”   盛予神色淡淡,开口:“答应了?”   “纪曼云倒是没多问。”陆子昭绕过办公桌,学着他的样子靠进沙发另一端,“她帮姜荔找房子的事儿提前报备过公司,不算秘密。”   盛予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视线重新放回手机屏幕,陆子昭伸长脖子偷瞄了眼,发现这厮竟然在反复欣赏几张陶瓷艺术品照,也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好看吗?”陆子昭嘴上不消停,视线紧盯着本人瞧,“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盛予微微蹙眉,“有话就说。”   陆子昭叹气,再开口意有所指:“我现在完全看不透你,你懂我意思吗?”   指尖再次划回顶端,盛予将手机息屏,微微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下颌骨至锁骨拉出冷厉的线条,如同精刻的雕塑。   雕塑本人斜睨了他一眼,给出答案:“不想懂。”   简直把冷漠无情写在脸上。   “又是送伞又是送公寓,还没事往我这儿跑,你真当我瞎啊?”陆子昭轻哼一声,挑眉威胁,“你就说,我们是不是好哥们!”   手机震了两下,盛予重新低头,边回经纪人的消息边回他:“可以不是。”   陆子昭气得牙痒痒:“三十度的天气,你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半晌后,又习惯性地自我安慰:“算了,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我现在倒是更好奇你这棵铁树还有什么花招。”   外人可能不了解,但陆子昭最清楚不过。只要盛予不想开口,再威逼利诱都没用,就像十八岁时从京大退学,一声不吭地跑去加州,大学期间参加集训,签下国际顶尖唱片公司,再一声不响地杀回来,其中缘由连盛家人都无从知晓。   这人桀骜,自我,跟所有人保持高度差和边界感,主动出击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这次的明目张胆才格外稀奇。   话虽这么说,但人要是没了求知欲跟石头有什么区别,查个过往交集对J.T来讲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姜荔现在已经是他公司的艺人了。   陆子昭摩拳擦掌,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回完消息后,盛予收起手机走到落地窗边,两条长腿在地板上拉出光影。   眼前视野开阔,厚重的云层染上橘调,暮色尚未吞噬掉全部天光。   静默中冷意蔓延,盛予视线低垂,蓦然捕捉到一抹淡色身影走出大厦,眉心跳了下。   陆子昭得不到回应,开始变相耍赖:“我为你推了约会,你今天必须请我吃饭。”   盛予转过身,神色晦暗不明,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约了人。”   随即长腿一迈,离开时脚步难得匆促,丝毫不理会身后的控诉。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直到望见了不远处路边背对的那抹身影,盛予才刻意放缓了车速。   壮丽的玫瑰金余晖下,纤细的四肢被勾勒出金边,她今天穿了件月牙白短上衣,薄背细颈,浅色油画短裙衬得双腿笔直匀称,皮肤通透白皙似奶油在发光,将周遭的一切都衬得黯然失色。   距离在拉进,盛予试图留住这片刻的窥探。   过去的无数个瞬间奔涌而至。   恍然之际,姜荔换回一身规矩乖巧的校服,明眸皓齿,在未落的晚霞下回头荡起梨涡,脚步轻快地朝他跑来,于脸侧比出两根手指。   “盛予,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哦。”   少女声音软甜,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狡黠雀跃,小心思摆在脸上,把去书店买资料说得跟私密约会似的,唯独微红的耳尖暴露了紧张。   可惜时隔多年,车开到跟前,也没见人回头。   盛予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态度有些冷:“上车。”   姜荔神色微怔,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对视三秒后冲他晃了晃手机,同样客气疏离:“不用了,叫了车。”   夏日迫近,空气都变得格外黏腻。   盛予视线落在她指尖,忽而冷笑一声,没再多说废话,升起车窗,阻隔了冷气的释放。   姜荔低头盯着空白的手机页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不会以为她在找借口推拒吧?还是这么拙劣的借口。   余光里,车子依旧停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隔着黑漆漆的车窗,总感觉那道冰凉视线尚未移开,让人浑身不自在。   姜荔轻掐着指尖的软肉,完全没办法冷静。   就连打车软件也跟她作对似的,半天卡住没动。她火速查了地图,找准某餐厅的方向,心底立刻做了决定,先摆脱眼下的窘境再说。   谁知刚走出没几步,盛予的车子便发动起来,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姜荔:?   灼热炙烤着脚底,姜荔没回头,加快脚步在前方路口转了弯,身后的车子也跟着转了弯,就算再心大也该觉出点非同寻常。   她转身走过去,弯腰敲了敲车窗,提前端起礼貌性的微笑。   “盛老师还有事吗?”   车窗降下,盛予侧头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眼底没什么情绪,挑眉反问:“你觉得呢?”   暮色四合,太阳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   姜荔脸上的笑容垮下来,无法再忍受眼下的焦灼,沉了口气直起身继续往前走,她还约了人,没心思跟他猜来猜去。   本打算随便打个车,可惜这里位置偏僻,搜寻了许久也没见一辆。   这回车窗没再关上,盛予依旧固执地跟着,对自己的人气缺乏清醒认知,墨镜口罩一个没有。他盯着那抹倩影,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拿出了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耐心。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不远的距离。   较着劲。   后脖颈走出了一层薄汗,姜荔深吸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再度转身,气呼呼地叫他名字:“盛予!你到底想干嘛?”   喊完后,立马慌张地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什么人经过才放心下来,开始懊恼自己真的毫无长进,在他面前她好像永远赢不了。   微凉的风吹过,车内再次传出清冷男声。   “不叫盛老师了?”   “……”   “上车。”   可恶,又被他拿捏了!   姜荔轻咬下唇,小脸气得通红,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她走过去试图拉开后排的车门,发现竟然上锁了。   盛予俯身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语气平淡:“坐前面,我不给人当司机。”   “……”   这场莫名其妙的较劲反而消除了不少生疏感。   姜荔硬着头皮坐进去,自觉地系上安全带,语气僵硬:“谢谢。”   “地址。”   盛予问出话的同时,已经在导航点出老城区的位置,姜荔随口报了餐厅的名字,盛予指尖一顿,抬眼望过来。   姜荔以为他嫌麻烦,鼓了鼓腮帮子,侧过身左手直接按上安全扣,“不麻烦你了,我还是下去打车吧。”   盛老师。   不用了。   不麻烦了。   ……   重逢后的每句话无一不是在划清界限。   盛予没来由地烦躁起来,他一把按住姜荔的手腕,上半身猝不及防地向她靠近,又恰当地留出安全距离。   姜荔手腕抖动了下,身体本能地往后缩,睁大的黑眸充斥着茫然。   一如她每次受到惊吓时的表情,整个人都会在过度反应之后变得迟钝,大脑出现短暂空白。   逼仄的空间内静默无声,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两道视线被迫粘连在一起,似要将刚才车里车外的对峙重演。   这次是狩猎者和惊雀的僵局。   那只手没动,掌面宽大,指节明晰,目测几乎可以轻松环住姜荔的两只手腕,发力时手背凸起的青色筋络藏不住强劲的力量感。掌心的干燥和温热熨贴着肌肤表层,触感清晰,使得姜荔愈发焦躁不安。   她长睫翕动,手腕暗暗发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盛予更为强势地压制住。   光线半明半暗,盛予撩起薄白眼皮,长睫在眼睑下拓出淡色阴影,漆黑明亮的瞳仁直直地看向她。   沉静专注,没有谁能逃得过这样的注视。   窗外有车灯闪过,姜荔心脏骤然一缩,右手指甲无意识陷进手心,以此来保持清醒。   良久,手上作乱的人终于收起探究和锐利,神色恢复如常,唇边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问她:“紧张什么?”   咬字很轻,气音偏多像在耳边碾磨。   “我——”关键时候卡壳,姜荔轻咬了下舌尖,耳尖泛起淡淡绯色,又羞又恼地挣扎起来,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猫,“是你离得太近了。”   “哦?“盛予表情似笑非笑,忽而撑住扶手又往前凑了半寸,刻意压低声音,“那你知不知道,从前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习惯性地向下看。”   话说出口,盛予才察觉到此刻的动作和话语皆有越线的嫌疑。   但他坦荡惯了,也没想找补。   他们靠的很近,气息自鼻翼扑至面颊。   姜荔来不及细想他话里的深意,下意识抬眼用动作否认,没等她想好措辞反驳,盛予就已经放开手腕,迅速帮她扣好安全带,目视前方,“坐好。”   将若无其事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不像是久别重逢后的交手。   反倒像是一场即兴撩拨。   车厢里恢复平静,空气中弥漫着清冽气味。   姜荔僵硬地挺直脊背,后知后觉地思索起他刚才话里的意思,那是她未曾留意过的小习惯。   心跳节奏清晰明快,她的视线忍不住微微偏移。   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骨感,价值不菲的银色腕表衬出矜贵,小臂曲起,薄薄的一层冷白皮下,鼓起的肌肉线条紧致流畅。再往上,侧脸轮廓凌厉,整个人却带着懒洋洋的愉悦。   忽远忽近,情绪转变得极快,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总该说点什么,寒暄也好,客套也罢。   可他们连一句好久不见都省去了,对方好像也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姜荔收回视线,在心底默默纠结,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无力感,五年过去了她还是会不自觉地被他影响,连呆在同一空间内都会紧张。   还真是毫无长进。   姜荔低下头,视线落在刚才被碰过的手腕,仿佛还有一丝温热在,她嘴角缓缓耷拉下去,决定不能再放任情绪蔓延。   如今已不似从前,并肩的驾驶座代替了并排的书桌,同时在他们之间拉起银河,盛予大概只会觉得她阴魂不散,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要进演艺圈往他身边凑。   五年了,没有人会在原地徘徊。   手机响起,打断了姜荔的思绪,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下意识看了盛予一眼,对方也有感应似的挑眉望过来。   来电提示音是盛予出道前未正式发表的那首无名歌,她用的还是工作室当粉丝福利发出的钢琴版,一直没换,果然旋律一下子就被听出来了。   姜荔脸颊莫名发烫,“喂,沈老师。”   听见那两个字,盛予下意识蹙眉。   她见人就叫老师的毛病到底是谁教的?   “嗯好,马上就到了。”   “没关系我等您。”   姜荔挂断电话,吸了吸鼻子,借这通电话彻底平复好情绪,抬眼望见餐厅名字,“把我放在路边就好。”   车子刚停稳,没等身旁的人开口,姜荔便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冲他轻轻点头,一把将陌生感重新拉回来,“谢谢盛老师送我过来。”   话毕,几乎没有停留,快步逃离。   盛予被这句“谢谢”堵的无话可说,眼见那抹身影脚步匆忙,消失在正门口。他知道这家餐厅,是沈清越的私人产业,会员制,专门招待圈内人,私密性很好。   果然,几分钟后一辆宾利停在门口,身形高大的保镖先下车探查一圈,才弯腰请车内的人下车。   盛予往后重重一靠,周遭气压很低。   思索片刻后,他拨出一通电话,语气生硬:“来吃饭,给你十分钟。”   作者有话说:   情敌一号就位   生鱼一技能:较劲和武力镇压 第7章   餐厅的风格偏新中式,进门是原木色的长廊,两侧悬挂着年份久远的长卷字画,古朴儒雅。   侍应生将姜荔带到沈清越的专属包厢,留下一壶清茶和几碟样式精巧的点心后,点头离开。   耳边静默,姜荔觉得有些闷热,随意用丝带扎起头发后,盯着桌面纹理出神。   音乐圈和演员圈交集不多,按照纪曼云的说法,等她过几天搬了公寓,就不用家里公司两头跑,表演老师可以直接上门,谈起事来也方便,这样的话应该就直接避免在J.T跟盛予碰面的可能性。   不见面就可以维持现状,她只能想到这儿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包厢门被拉开,清隽挺拔的男人步伐沉稳,姜荔赶忙起身:“沈老师,好久不见。”   沈清越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脸上挂着温和笑意,打趣道:“怎么这么生分?看来没出戏的只有我了?”   姜荔神色一怔,重新坐下来。   对面的男人气质温润,深灰色衬衫扣至顶端,再配上一副半包边眼镜,禁欲斯文,的确跟戏里的形象相差无几。   除却外表,人更容易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在《雾弥》的拍摄接近尾声时,女一号曾洁难得找她深夜谈心,感慨自己入行多年还是逃不过入戏太深,话语间点到为止,倾诉中暗含劝诫。   那时夜雾缥缈,姜荔当即捕捉到一丝无奈。   回想起她在电影中的角色设定,除了受家庭干扰的成长线之外,跟沈清越的对手戏大多来自于她单方面的仰慕和崇拜,没有表演技巧及经验支撑,仅靠沉浸于角色情绪来演绎,难出戏也无可厚非,好在她出戏快并没有受影响。   姜荔食指扫过鼻尖,不动声色地将角色和现实区分开来,“前辈对角色的感情太深,反倒显得我不够用心了,惭愧。”   试探无果,偏偏那双杏眸清透明亮,不像在刻意推拒。   沈清越神色僵硬了一瞬,适时结束话题,召来侍者上菜:“这里没有固定菜单,我按照你的口味吩咐过,不喜欢直接说。”   姜荔礼貌答谢,嘴边的梨涡变淡。   收到邀约时,沈清越只是说在国外休假期间买了些小礼物,之前聚餐没来得及打招呼,导致她的那份滞留在原主人手里,不得已应下见一面,单独相处免不了别扭和拘谨。   不过多时,木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碗碟,见绿不见荤,菜量也少得可怜。   嗯,她的口味。   姜荔有一瞬间的怀疑人生,在沈清越眼里,女明星的小鸟胃大概比有机蔬菜大棚还要健康。   食之无味,茶水倒是喝了不少,姜荔注意到对面人手边的纸袋,只一眼便被沈清越捕捉到,他长指拿起隔着桌面递给她:“看看?”   姜荔双手去接,惊讶道:“这是?”   沈清越捻起茶盏,抿了口:“给你的。”   姜荔微顿:“礼物?”   沈清越嗯了声:“之一。”   迟疑片刻,姜荔还是打开看了眼,有些意外:“剧本?”   “嗯。”沈清越很喜欢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眼底惊喜闪过,眉心终于舒展开,“熟人投资的一部网剧,故事不错,女一号我推荐了你,不用太有压力,新人起步难很正常,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我请教,随时恭候。”   施惠的同时,没掩去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惊喜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姜荔忍下些微不适,立马将东西退还,语气冷静:“沈老师可能不清楚,我刚签了公司,剧本会先由经纪人把关,决定权也不在我这儿,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名利场上不明不白地欠人情。   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偿还了。   一连两次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沈清越收敛笑意,薄薄的镜片下折射出冷光,正打算再次开口,包厢门被轻轻敲响。   侍者走进来,弯腰将托盘上的小碟放下:“后厨新研发的甜点,请您品尝。”   瓷盘晕染着青色酱汁,粉白花瓣状,果冻质地,摆盘精致,让人不忍下口。   姜荔眼前一亮,刚要开口询问甜点名字,却被沈清越抢了先:“我说过,今晚邀请的客人不喜甜,后厨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   “对不起沈先生,我这就——”   “算了。”沈清越将盘子推至一边,神色不悦地摆摆手,“你先出去。”   姜荔默默放下指间的银勺,端起茶盏小口喝,瞳仁暗淡,连最后的那点胃口都跟着消失了。   沈清越见对面的小姑娘低头喝茶,乖巧恬静,郁气一扫而空,“抱歉,剧本的事我会让剧方联系你经纪人,那看看这个吧。”   他从身侧拿出一个不大的礼物盒,西式浅棕色外包装,打开后里面的花梨木盒更为精致,色泽褐红,在灯光下折射出不规则纹路。   “产自上个世纪意大利的手工名匠,贵在独一无二,我猜你会喜欢,打开看看?”   暧昧的玩笑话,女一号的剧本,价值斐然的礼物……   姜荔抿唇,沈清越入圈十年之久,德艺双馨,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动情的闪光点,可对方的行为隐隐越线,但愿只是她的错觉。   姜荔硬着头皮伸出手,思索着怎么再次开口退回时,外面突然传来声响,下一秒包厢门直接被人拉开。   气氛凝固了几秒,门外的人率先反应过来,声音清亮:“哎呦,走错了,不好意思啊。”   沈清越眉心轻蹙,很快淡然一笑,站起身:“小陆总,好久不见。”   “清越?”陆子昭满脸惊讶,边说脚步边往里迈,“你今天也在啊,那正好一起坐坐?”   沈清越看了眼姜荔,开口婉拒:“今天可能——”   “等下。”陆子昭打断他,手扶门沿往外探,询问身后没来得及露面的人,“遇见熟人了,你也认识,进来一起呗。”   姜荔没想到,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竟然再次见到了盛予。   车内的焦灼借余火重新燃起,她感觉自己像是泡面上的溏心蛋,温火之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全凭那层薄薄的蛋清薄膜维持形状。   陆子昭继续跟沈清越寒暄,自然而然地在他旁边落座,视线却不安分地来回晃。   他本来已经重新约了几个朋友,正打算好好享受一下久违的夜生活,却被人一个电话叫过来,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没办法,谁让他有事求这祖宗呢。   可进门看清对面的人,他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反而不动声色地吊起嘴角。   姜荔心跳加速,尽量保持目不斜视,可余光似是放置了探测器,注意到盛予插兜走过来,无比坦然地在她身边坐下后,脊背一寸寸地僵硬起来。   谈话声不知何时停住,陆子昭冲她歪头一笑:“姜——”   “荔?”他故意拖长腔调,顺势观察好友的反应,如愿收获一记冷眼警告,“在公司没机会见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至此,姜荔已经全然知晓来人身份,陆子昭为人亲和,好像也没什么架子。姜荔半起身给他添了杯茶,声音轻软地打招呼:“陆总好。”   这茶跟毒药有什么区别,他哪敢喝呀?   “不用客气,我这儿不兴这套。”   陆子昭扫了眼桌面,嫌弃的话在嘴边荡了一圈又被压下,重新喊来侍者配菜,继续侧过身跟沈清越交谈。他们从小成本逆风翻盘的文艺片聊到最近S级制作的大项目,不给沈清越任何把眼神抛向对面的空隙,也算是将工具人的自觉发挥到极致。   身侧的人存在感实在太强。   茶盏见底,姜荔依然口干舌燥。   她视线无处安放,便无意识落在那盘模样好看的甜点上,盯着发起呆来。   “想吃?”   气氛忽而被打破。   姜荔回过神,一转头正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盛予挑眉回视,见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干脆直接伸长手将那盘甜点端到她面前。   “不是想吃?”他再次反问。   ……   包厢里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   姜荔握紧桌下的手,心如擂鼓,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陆子昭由衷的感慨,磁场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就比如眼下,他跟沈清越聊得兴致正佳,就差拍板合作给对方画饼,偏偏在盛予开口的第一个字时便同时停了下来,连视线都能整齐划一地汇到一处。   语气熟稔,动作自然。   能让这位冷脸王开口搭话的人可不多。   沈清越暗暗警觉,面色平静地发问:“你们认识?”   姜荔刚想矢口否认,先被一声哂笑盖过,盛予的目光移至对面,答得漫不经心:“认识。”   啪——   蛋清破裂,溏心迅速流出,瞬间附着在泡面软糯的表层。   姜荔呼吸一滞,整个人陷入一种心惊肉跳的恐慌中,唯恐盛予会过分坦荡,她当即不假思索地反驳:“不……”   “记性不好?”盛予打断她,桃花眼坦然地看回来,语气玩味,“前几天不是刚见过?”   原地过山车也不过如此。   姜荔轻咬了下唇,迅速平复好情绪,配合地笑起来:“对,去签约的时候有缘见过盛老师。”   盛予撑住下巴,视线再次直直地跟沈清越对上,拉长腔调刻意重复道:“有缘啊。”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对话,却有种横生的默契,旁听者俨然成了局外人。   沈清越表情寡淡,找准时机将话题绕了回去,“她不喜欢吃甜的。”   静默两秒,盛予忽而一笑,右手食指敲了敲太阳穴,眼尾散漫又锋利,“那你的调查可能有点偏差。”   暗流涌动,气氛有些微不妙,甚至有剑拔弩张的趋势,三道视线落点相同,好像谁占上风全由一盘小小的甜品决定。   咚咚——   侍者再次出现,重新配菜后的桌面菜色明显丰富起来。   姜荔嘴馋的不行,在危急解除后便放松下来,对刚才的对峙毫无所感,此时正拿起银勺犹豫着怎么对粉嫩的花瓣下手,最后干脆从边角切下一小块,也不敢多吃,小心翼翼的模样认真可爱。   入口即化,清甜的凉意在舌尖扩散,味道比卖相还要好,愉悦感自荡起的梨涡溢出,几乎写在脸上。   太好吃了叭!   ……   这反应完美地印证了盛予刚才的话,顺便打脸某人的自作主张。   他懒散地往后靠,颔首抬眸,用外人看来很挑衅的眼神看过去,两人目光对接,沈清越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堪。   陆子昭有意给台阶,不想气氛闹得太僵,恰好被桌边的小木盒吸引了注意力。   他便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沈清越轻咳一声,克制了下情绪,将礼物重新推到姜荔面前:“给剧组朋友带的礼物,这是姜荔的那份。”   一茬又一茬,陆子昭开始头疼,表面上拍手称赞:“哇,还真是有心了。”看向盛予的眼神意有所指,就差把‘看看人家’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木盒终于被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绿宝石手链,水滴状的玉石色泽通透,细链一圈镶嵌着碎钻,在暖灯下格外夺目,外行人也能看出它的珍贵。   陆子昭忍不住咂舌:“看来下次送礼物,可以先跟你取取经。”   气氛融洽,沈清越推了推眼镜,恢复往日的儒雅风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确实很会挑。”盛予突然接话,陆子昭一阵头皮发麻,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   姜荔不解,侧过脸看他等后话,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点青色的酱汁,附着在唇瓣边缘,为淡颜系的五官增添了些许娇憨。   盛予眸色微沉,嗓子有点干。   他很快收回视线,指尖有节奏地轻点桌面,慢悠悠解释道:“这个系列主打雍容庄重,不落俗,很巧,家里长辈也有一条。”   陆子昭:“……”   就知道这人没憋好话。   姜荔:“……”   沈清越:“……”   送亲妈的那条还是盛予亲自在拍卖会上拿下的,价值不菲,沈清越还真舍得下血本。   可惜了,没送对人。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姜荔赶忙将礼物推了回去,满脸受宠若惊:“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第三次被拒绝了。   这顿饭最后草草收场,沈清越脸色愈发冷淡,倒没忘记施展惯有的贴心绅士,提出要送姜荔回家。   姜荔没办法再推拒,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自然没留意到身后欲抬又落的手。   落后的人眼底压着冷郁,气压很低。   陆子昭灵机一动,拉住盛予凑近,“做个交易?”   盛予冷冷地睨他:“没兴趣。”   “真,的?”刚才怼人可没见你这么淡定,陆子昭朝前面两道身影扬了扬下巴,笑里有深意,“代言和新歌。”   他知道盛予听得懂,他们兄弟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可惜半天没收到回答。   “算了,当我没说。”陆子昭自讨没趣地将人放开,沉了口气,“你就等着后悔吧。”   下一秒,手臂被人扯住。   盛予望向不远处,目光沉沉,薄唇却轻淡地吐出两个字。   “成交。”   作者有话说:   三个男人一台戏(bushi)   沈清越: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鱼哥:为庆祝情敌丢脸,本人决定给大家发红包(冷脸 第8章   男人暴露弱点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陆子昭自觉领悟力非凡,短时间内迅速将这条刚悟出的至理名言刻在DNA里,就差在盛予耳边大声喊出来,解解气。   盛陆两家是世交,陆子昭从小到大吃瘪的次数可以按月累计,没想到流云疾风也有被制裁的一天,甘愿被人拿捏。   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上道。”他面上不显,心里痛快。   盛予拍开肩上的手,见陆子昭走过去,三言两语便将人抢了回来。   沈清越国民度高,沾点边的异性都能被扒得底朝天,这样单独送人回家的行为实属冒险,见人心有不甘,陆子昭干脆搬出老板的架势,表示送自家艺人理所应当,反倒让姜荔不好意思起来。   霓虹闪过,车内安静无声。   姜荔独自坐在后排,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沉思,单是对角线的距离就宛若虚幻,更别提这几天几次三番的碰面。   盛予的行为在她看来有点迷,偶尔嘴上不留情却没特意表现出厌烦,忽远忽近,不知是想拿她寻开心,还是偶遇之后的坦然自处,毕竟抛开旧事不提,他们还有老同学的情分在,不可能完全做回陌生人。   车子在老巷口停下。   姜荔下车后礼貌道谢,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人叫住。   “东西不要了?”   半降的车窗伸出一只修长冷白的手,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夹着薄薄的几页纸,随热风轻扬。   姜荔记起是纪曼云给她的综艺资料,进餐厅前就落下了,她赶忙伸手去接,在指尖快要摸到边缘时,那端的人蓦地收回手,逗猫似的将一沓纸轻轻拍在她发顶,短暂的亲昵一闪而过。   “马虎鬼。”   他的声音很轻,偏冷,融进这旧巷的夜风里。   瞬息间,记忆碎片疯狂涌现,逼得人落荒而逃。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后视镜里,车子才重新发动,陆子昭憋了一路,总算能开口调笑:“啧啧啧,瞧你这舍不得的眼神,真上心了?”   盛予沉默几秒,回他:“开你的车。”   陆子昭一向想什么说什么,“你说你今天多不给人留面儿,都是一个圈子的,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他将车倒出窄巷,继续说道:“你不主动,还不允许人家沈清越下手了?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人。”   热风拂面,盛予升起车窗,没心思再跟他斗嘴,眼底尽是漫不经心的倦色,想起刚才的资料突然另起话题:“投了新综艺?”   “你怎么知道?”红灯的空档,陆子昭踩下刹车,扭头闲聊,“就是那款手游想搞个新模式宣传,实景复刻,挺有意思的就随便投了点,合作的也都是顶级的制作班底,毕竟搞游戏可是小爷的初心,要不是这破公司没人接手,我早天高任鸟飞了。”   说起游戏来,陆子昭就像是开闸的河坝滔滔不绝,美约其名初心依旧。   盛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用单音节回应一声,转头望向窗外浓浓夜色,心不在焉。   直到经纪人连岳的电话打过来,他才恍然回神,接起:“喂?”   “电影节?”   “不去。”   拒绝的干脆利落。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盛予眉心轻皱,仰靠进座椅里闭上眼,沉默几秒后终究是松了口。   “我考虑一下。”   -   时间将近十一点,叶芝早已睡下。   姜荔刚洗过澡,著名夜猫子便掐着点打来,听起来情绪低落,像是被抽走了鲜活,连平日里究根问底的功力都懒得施展。   她停下擦头发的手,轻声开口:“怎么了?”   时笙在那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含糊,“没事,就是晚上被狗放了鸽子,心情不好,你不用安慰我。”   姜荔无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缓慢地蜷起双腿,单手抱住膝盖,将下巴搁在上面,先忍不住倾诉的欲望,“笙笙。”   “嗯?”   “你说五年都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三番五次地碰上呢?”   听筒里的人瞬间来了精神,不问缘由先发表意见,“还能为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是老天爷插手吧?”   姜荔轻轻地嗯了一声,音调很闷。   “傻宝,这种事才不是天意!一次两次还可以解释为偶遇,那三次四次呢?”时笙说的头头是道,恨不得把经验都搬出来,“只要想见一个人就有千万种办法。”   “当然——”   她话音一转,声音瞬间低下去,“不想见的话,也可以有找不尽的借口。”   “是吗?”   姜荔不懂,但那个人应该不想见到她才对。   她重新拿过毛巾,在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你哥——”   “他才不是我哥!”   时笙瞬间炸毛。   咬字很重,恨意浓浓。   姜荔斟酌着换掉关键字眼:“嗯……他可能真的有急事,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是啊。”时笙自嘲一笑,“他就是不想见我而已。”   这通电话打到最后,两边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姜荔庆幸没有被刨根问底,她不太擅长安慰人,翻来覆去只会说那几句,最后干脆拿出诚意说改天见面请她吃大餐,庆祝签约和她的新项目。   盛夏悄然而至,夜晚的温度同样燥热。   姜荔有轻微的过敏性鼻炎,换季时尤为严重,灰尘和冷气简直就是两大天敌,她打开了床头的小风扇,空气流转,瞬间将随意放置的纸页吹得凌乱,姜荔慌忙倾身整理,浅色床单在膝下压出褶皱。   月色悄无声息地从窗外蔓延至床边,清冷柔静,驱散了不少烦热。   其实,她丢三落四的毛病从小就有。   上学时随身携带的私有物经常莫名消失,大到现金首饰,小到试卷作业,仿佛有种走哪丢哪的倒霉体质在,说是散财童子也不为过。   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刚出了书店,姜荔手抱冰奶茶,脸上还挂着初次跟盛予单独出门的兴奋和喜悦,脑内正计划怎么再把人骗进电影院,转头才发现右手空荡,刚买的教辅书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哭丧着一张脸。   那天温度很高,离开空调房的室外像是巨大的蒸笼,地面火焰抬高,热气烧得人脚底滚烫,能约出门的简直称得上生死之交。   “盛予,我的钱白花了呜呜呜呜。”姜荔情绪上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看起来分外惹人怜。   直至高瘦的身影返回书店再出来,将那本不算薄的资料压在她头顶,顺势用指节敲了两下,“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会儿想起来哭了?”   “马虎鬼。”   冷冷淡淡的语气,却有种习以为常的宠溺在,滋味比奶茶还要甜。   失而复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姜荔揉了揉通红的双眼,鼻尖还一抽一抽地泛着红。   她忽略头顶的重量,平复心情的同时还不忘抓住机会,一本正经地开口:“我妈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一会儿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少年个头很高,姜荔堪堪到他肩膀。   她说这话时不得已仰起头,发顶蓬松柔软,刚哭过的杏眼湿漉漉,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眸底蒙着层清透的水气,宛似盛满一汪纯粹的山泉,坦诚又干净。   再加上声音软糯含糊,比起询问更像是在撒娇,少年时刻清醒的大脑突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盛予喉结下意识滚动,忽而有些渴,他向来不喜甜,匆促间举起手里拎了一路的奶茶胡乱喝下。   “咳咳……”   甜到发齁,猛呛了一口。   “你没事吧?”   姜荔脸色慌张地拍上他的背,柔若无骨的掌心轻轻地往下顺,垫脚凑得更近。   不就是想请人看个电影,至于吓成这样吗?   清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盛予缓过劲儿来,不再看她,一把捞回那本资料,自顾自地往前走,转眼身形一斜,长腿差点踩空路边的台阶,姿势滑稽。   姜荔心底难掩失落,鼓了鼓腮帮子默默给自己打气,她被拒绝的次数还少吗?怕什么,要是那么好追,那他就不是盛予了。   骄阳肆意,到处都是行色匆匆,包裹严实的路人,生怕被毒辣的紫外线烫到分毫,净往阴凉处躲着走,偏偏有人阔步迈进炽热里。   他不是很怕热吗?   姜荔想。   刺目的日光内,刚走出没两步的少年蓦然停步,回头,指间还捏着她新买的资料,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从上到下都波光粼粼,声音更是让人听不真切。   “还不跟上?”他半眯起眼语气很不耐烦,脚下却停住不动,在等姜荔追上来,“最近时段的电影快开场了。”   “热死了。”   盛予耳根灼烧,不自然地抱怨道,又喝了口冰奶茶。   那天,始料未及的心动降临。   盛予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么甜的东西。   真是见鬼。   ……   此类事件数不胜数,马虎鬼,麻烦精……   总之,盛予虽然换着花样叫她,但每次都有求必应。   可惜她不再是十六岁,眼睛里只装得下盛予,老天爷收回了她一往无前的勇气,给她设置了重重关卡,将成年人该有的理智和体面注入骨髓。她的世界辽阔,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照顾好叶芝,认真拍戏,只要塞满时间缝隙就无暇顾及其他。   助眠香薰灯稀薄微弱,倔强地照亮桌角一隅,姜荔垂眸盯了一会儿,直到纸页被几滴水渍洇湿,她才恍然回神,胡乱抹了把脸,关灯睡觉。   梦里的船只很小。   少女躲不掉疾风骤雨,被吹得东倒西歪。   幸得上天垂怜,派来骑士为她兜底,撑船,再有冒险也能并肩而赴。   可是,骑士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违心地将人推远,就活该独自淋雨。   那晚的海潮似乎比预想中还要大。   作者有话说:   鱼:笨死了,热死了,甜死了,爱死了   唔……存稿告急 第9章   纪曼云办事不喜欢拖沓,很快安排好司机和助理帮姜荔搬家。   几天后,司机将车开进旧巷,停得稳稳当当。   姜荔看见俩人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露出一抹惊讶。   初次听见阿宁这个名字时,她还以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结果来人高大魁梧,四肢健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米八的个头往那一站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难怪曼姐说选人要从长远考虑,顺带解决今后的安保问题。   新助理粥粥贴心地替人解惑,退伍军人,地下自由搏击赛冠军,业余爱好是烘焙和遛狗,反差程度超乎想象,总之是个妙人,让她大可以放心。   等到阿宁手脚麻利地将行李搬运完毕,三人离开旧城区,转头来了个更大的大惊喜。   海纪山色在三环内,环境清幽,西南角有片内湖,电梯入户私密性很好,房价自然也很可观。   先前没有刻意了解过,姜荔本以为只是一套小公寓,结果电梯到了顶楼才发现是三百平左右的平层,奶咖色装修为主,宽敞舒适,露台的面积比她之前的卧室要大得多,视角和景观皆一流。连新人都是顶配待遇,难怪圈里圈外挤破头都想签J.T。   冷气和加湿器同时运转。   归置东西的间隙,粥粥简明扼要,顺便将纪曼云交代过的事情一一道明。   一年一度的华洲电影节即将开幕,主办方宣布了受邀剧组和艺人名单,《雾弥》成功入围剧情片主竞赛单元,姜荔作为主创人员,不出意外的话将跟随剧组一起走红毯。   纪曼云很看重这次的红毯首秀,曝光度和热度一年少有,只要妆造得体大方,找准风格,姜荔这张脸想不出圈都难,后续电影相关的话题度更不用发愁。   “造型师和化妆师都是跟公司有常年合作关系的老人,曼姐特地用人情换来的,提前三天试妆定礼服,你只需要保持好状态,其他的我来联络把关。”   仅仅认识了几个小时,姜荔便见识到了粥粥的厉害之处,熟练操作各种智能家居的同时,还能条理清晰地做好安排,顺带连午餐和之后两天的美容项目都能帮她预约好,简直就像是全能家养小精灵。   “姐,你喜欢盛予啊?”粥粥指着手边的一小箱专辑颇为意外,“连周年特别版的专辑都有。”   姜荔愣了一瞬,神色淡淡,径直走过去将一整箱搬进杂物间,声音听不出起伏,“朋友送的。”   粥粥讪讪道:“哦。”   她自觉识人很准,半天的时间便把姜荔的脾气摸了个透彻。   性子软,待人礼貌温和,清丽的外表下藏着颗波澜不惊的心,像是夏日波光粼粼的湖面,耀眼又舒适。换做其他十八线新人,光是搬进这里就够震惊喜悦好几天了,更别说直接免去适应期接下重要行程。   怪不得曼姐事无巨细地交代,比以往都要上心,粥粥本以为这次跟的艺人来头很大,担心她一个刚过实习期的能力不佳,直到上午去了旧城区一趟,才彻底打消了偏见。   可刚才那一瞬,恍然见到了她颓然的另一面,跟甜美外表相违和,瞬间拉开距离感。   粥粥脑内有了新标签:好矛盾的人。   电影节主办方包下了影城附近的国际酒店,省去了另选试妆地的麻烦,正好让姜荔提前适应。   试妆当天上午,阿宁将车开到酒店楼下,下车后粥粥轻车熟路地探查周边,带着一身便服的姜荔进入大堂找电梯,视线无意逡巡时,蓦然捕捉到了一抹身影,她偏头凑到姜荔耳边:“姐,你看那个人,好眼熟啊。”   冷气扑面,姜荔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摘下宽檐帽,将口罩往上拉了拉,话语间鼻音明显:“粥粥,早上拜托你买的药带了吗?”   “带了!”粥粥接过帽子,注意力还在刚才的意外发现上,小声嘀咕,“真的好像啊。”   见她兴致颇高,姜荔眼尾跟着扫过去,一边平静开口:“眼熟也很正常,毕竟主办方承包——”   话音和视线同时顿住。   那人半边肩膀倚在大理石柱旁,个高腿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感,金碧辉煌的水晶灯丝毫未挡去他身上的锋芒,薄衬衫工装裤,深蓝色的鸭舌帽压在头顶,时不时抬头望向前方。   “真的好像盛予!”   粥粥刻意压低声音,没留意姜荔话里的停顿,顺带晃了晃她的胳膊。   下一秒,那人刚才看过的方向跑出一道身影,纯白色的小香风套装,墨镜口罩一个不少,俩人原地说了会儿话,距离很近,男方的背脊挺得笔直,没有要照顾女方身高的意思。   姜荔淡淡地收回视线,看到电梯标志就在不远处,索性即刻抬脚走过去。   “不会是他吧?”粥粥立马跟上,话里话外还在纠结,“盛予怎么可能会单独跟女明星私下见面呢,关系还很熟稔的样子,这要是被拍到了,全网都得发疯。”   姜荔浓睫低垂,拿过她手里的卡刷开电梯。   内设顶灯炫目,她吸了吸鼻子迈进去,小空间里呼吸道的不适感愈发强烈。   电梯门慢慢阖上,嘈杂被关在外面。   粥粥从托特包内翻出随身杯,拧开递给她,满脸关切:“温度正好,改天还是去医院预约检查吧,过敏性鼻炎也不是小病,多难受呀。”   口罩挂在巴掌脸上,带来轻微窒息感,姜荔垂眸盯着杯子里冒出的热气,喉咙有些发堵:“老毛病,习惯了。”   ——是他。   她在心里轻声回答。   要是视觉比嗅觉差点就好了。   酒店一楼大厅。   温锦初早就习惯了身旁人的臭脾气,嫌麻烦出门不屑于武装严实,保险起见这件事只好她来。   “你走慢点,长腿不是这么用的。”   盛予双手插兜,感知到熟悉的视线,蓦然停住脚步,朝着电梯的方向看去。   温锦初悄悄环视四周,“让你慢点又没让你停下。”   见他没反应,好奇发问:“怎么了?”   盛予回过神,“没事,可能看错了。”   –   高级套房内,阳光充沛。   “亲爱哒,我有预感,你这张脸即将成为我的代表作。”   自然光的爱抚下,瓷白的小脸肌肤通透光泽,五官比例极好,姜荔乖巧闭眼,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捯饬,应对夸奖频频道谢。   “就喜欢跟你这样的合作。”化妆师收起眼影盘,在卷轴里挑刷子,“之前那个事儿精差点没把大家整疯,我看早晚得翻车。”   粥粥递吸管的手一抖,瞳孔地震:“这是可以说的吗?”   化妆师扯了扯粉色衬衫领口,指间转着刷子,满脸无所谓地朝她耸肩:“业内有目共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主来娱乐圈体验生活,气得我皮都皱了,补了好几针呢。”   终于得以睁眼,姜荔咬着吸管,拿过手机给叶芝报备行程,顺带监督她早饭是否吃过。   化妆师的语气实在好笑,她忍不住加入话题,试图调节气氛:“看来我已经掌握了新人的生存之道。”   “等等,保持这个表情,梨涡附近需要调整一下。”   化妆师一秒专业,被她的笑感染到,话语间多了几分亲近,“新人才更应该爱惜羽毛,心比天高的可不在少数,我看好你哦亲爱哒。”   试妆很顺利,造型师下午才来。   精神力消耗了大半,姜荔没那么多讲究,盘腿坐在地毯上吃着一份沙拉,手边放有一杯鲜榨胡萝卜汁,橙红色的液体高度还停在杯口的位置,看来不怎么受欢迎。   粥粥手机不离手,把原图直出的照片成果发给经纪人过目,对接下午的流程,报备完毕后才习惯性地浏览娱乐新闻。   房间里很安静,偶尔有餐具碰上餐盘的轻响,配合着中央空调的吐气声。   沙拉见底时,粥粥忽然冷不丁开口,语气激动:“我天,真的被拍到了!”   作者有话说:   好耶!误会了!   鱼:你看我像happy的样子吗:)   尤:嗯……怎么不像呢(不敢说话   老婆们别急,鱼目前还处于试探阶段,不知不觉被女鹅带着走,等理清自我意识,就会直球出击!   点点收藏,点点作收,感谢宝子们的追更^3^ 第10章   粥粥怀疑自己嘴巴开了光,她快速起身坐到姜荔身边,将手机举在中间,“就这个清晰度都有粉丝认领呢。”   姜荔咀嚼的动作慢下来,微微侧身看向她的手机屏幕,标题上集满了“美女同行”“酒店私会”“塌房”等热门字眼,直接将网友的好奇心拉满。   粥粥点开评论区,指尖微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发疯场景。   「我天,盛予路人视角这么高的吗?好男友风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了大命,普天同庆,寡王本王也有绯闻了!只不过下次能把俩人之间的距离P近一点吗?不然看起来真不熟3q(微笑.jpg)」   「长本事了,这位哥你都敢拍,你挺刑(大拇指.jpg)」   「楼上知道内幕?放个耳朵在这儿先。」   「没有人扒女方身份吗?额……不会是蒸煮下场保护女方了吧?真爱预定?」   「?」   「你脑干被抽干了吧,海底捞扯面小哥都没你会扯。」   ……   话题重点逐渐偏移,和其他流量被拍到恋情时的混乱画风截然不同,从粉丝惊叹终于在狗仔的镜头里看到大活人,到各大博主开始深扒男友系穿搭的品牌和总价,没多少人在意这则绯闻的真假。   这大概是狗仔最失败的一次捕风捉影。   粥粥忍不住吐出犀利评价。   ——澄清都省了羡慕吗?桃花运换的。   见姜荔稍稍露出疑惑的表情后,她立马送上科普,实在是因为盛予的气场太特殊,谁站在他身边都会被衬成路人甲,再加上之前的一些直男操作,简直就是娱乐圈的一匹孤狼,别说恋情了,简直跟谁放一起都不搭。   “说得再形象点儿,他的视线根本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看似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实际上连做渣男的兴趣都没有,大概骨子里高傲得很。”   姜荔十分赞同前半段,高中时期盛予身边的蜂蝶数量可观,在喜欢面前永远不缺勇敢的人,稍稍用一点真诚做赌注,就有可能捕获那颗最耀眼的星,谁会不心动呢?然而大部分都会因盛予的冷脸而退却,只有她坚持得最久。   其实也没那么傲。   这句反驳随最后一片紫甘蓝咽进肚子里,姜荔敛起情绪,尽量挥走脑中的杂乱,模糊掉刚才大厅的场景,修整片刻后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   这次提供礼服的品牌方高端小众,主理人年轻气盛,履历同样配得上傲气,曾多次拒绝了明星工作室的定制要求,美曰其名没眼缘儿。新线主打鬼马致幻少女风,恰好跟姜荔的气质相符,主动提出合作邀请,礼服五选二。   正如纪曼云所说,高奢大牌不太符合姜荔如今的定位,电影节美女云集,很难踩着高奢线杀出重围,每年想靠假摔或丑态出圈的也不在少数,不入流的营销只能燃起短暂的负面热度,而姜荔只需要踩稳甜欲风,将基调跟角色糅杂就足够吸引眼球。   在她更换一套套礼服的同时,网上的热度也在飞速发酵。   桃色绯闻逐渐转为全民性的娱乐调侃,热度依然高居不下,比起别家团队碰上此类事件的焦头烂额,连岳端着杯茶丝毫不慌,让手下团队多注意舆论风向,适时引导宣传即可。   所以,当他接到自家艺人电话时,也没收住情绪,乐呵呵地开玩笑说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不要白不要。   那边的人像是在机场,背景音嘈杂,话里话外更是难掩暴躁:“工作室不养废物,干不了就让那帮人滚。”   连岳止住笑,认真道:“怎么还生气了?你放心,这事儿没人当真,过不了今晚热度就自动降下来了,刚才还有品牌方——”   盛予打断他,声音沉冷:“你怎么知道?”   “什么?”   “你怎么知道没人当真?”   -   推送消息弹出时,姜荔正翻看助理拍下的照片,主礼服定了薄荷绿的那条,剩余的可以放在社交平台上充当营业日常。   疲累之下,艰难维持的平静像是薄薄的奶皮,被那两个字轻松吹开。   姜荔鬼使神差地点进推送栏,绯闻漩涡中心的人于一小时前轻飘飘地发了条回应。   盛予v:单身,衣服没链接,律师函管够,排好队一个个来。   每个字都充斥着他本人的脾气。   姜荔想象着他打字时的表情,定会烦躁地拧起眉,梨涡挂于唇角,心情好得突然,连她自己都来不及觉察。   “姐,我现在让阿宁来接。”   粥粥忙前忙后,刚送走造型师,见姜荔卸去疲惫,轻松自在地窝在沙发上,索性倒了杯温水,让她好好歇着,独自利落地收拾起一堆杂乱。   姜荔回复完导演的消息,切了微博小号继续吃瓜,盛予那条回应直接被顶上热一,后面跟着个红色的爆字,点赞量和评论数直接刷新了记录,果然如粥粥所说,全网都在发疯。   「SOS!这是什么bking发言……哦盛予啊,那没事了」   「不敢放下手机,只恨入坑太迟,这个男人太让人上头了!!楼上姐妹别跑,求告知他一直都是这个野路子吗?」   「笑死,还有人不知道拽哥曾经亲自上门给造谣他的营销号送律师函吗?那人当晚销号跑路,最后手写了万字道歉信这事儿才翻篇。还有一次更夸张,当时xxg小号阴阳怪气盛y抢了自己的大男主剧本,空口造谣他不唱歌改拍戏圈钱,结果后来盛予直接砸钱成了投资方,还找了xxg对家来当男主,爽死了,真的别惹这位哥(点蜡.jpg)」   「服了,不用缩写犯法是吧?」   「呜呜呜好拽,本人一生慕强,既然澄清了,那我大胆dream一个女友梦(叉腰)」   ……   姜荔鼓了鼓腮帮子,退出评论区,对着角落的绿植放空了一会儿,又偷偷给那条回应点了个赞,重新切回大号,挑挑拣拣,选好营业照认认真真编辑了九宫格,文案用了简单的颜文字。   姜荔L:期待见面:)   发出后,有不少粉丝赶来吹彩虹屁,评论区比以往要热闹,除了夸赞外,不免有人问起作品情况,进组安排,最新行程等等。   华洲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要求特殊,尚未公映的作品更受评审青睐,蒋锐恒本就是冲着拿奖去的,之前放出的概念版预告只有男女主镜头,这次《雾弥》被定为闭幕式影片,届时才正式首映。   即将接受评判的人总归不轻松,姜荔此刻才有些紧张的实感,干脆重新回去吃瓜消遣,了解舆论风向。   盛予团队迅速改变了公关策略,直接全盘否认严肃澄清,表示一定会揪出绯闻来源,澄清后续处理得果断漂亮。   在各色夸赞之中,自然少不了另类的声音。   「额……只有我觉得他被捧得太高了吗?业务能力也就那样,脾气还这么差,没点公众人物的自觉,这次处理得这么快,不会是自导自演炒热度吧?」   「怎么?生活对我拳打脚踢,还不允许我网上冲浪搞点爽文人设了?公众人物就不能反击?公众人物就要完美无缺任人拿捏?歌手实绩甩你脸上估计你也看不懂,少上网多读书吧」   质疑挑事的人很快被群嘲淹没,粉丝自娱自乐完毕,开始认真在广场上降热度搞安利,一水的营业写真外加作品合集海报。   姜荔小口喝着温水,半眯起眼往下滑,指尖顿在一条点赞破万的安利博。   粥而复始:废话不多说,颜粉指路(高清生图合集)事业粉指路(现场未修音垂直入坑)怼人粉指路(点击收获你的互联网嘴替)涩涩粉指路(百万造梦师在线发疯造c梦)   ……   分类清晰,全是干货,字里行间都透漏着粉随正主这四个字,连脾气都复制了大半。   姜荔盯着最后一条看了三秒,配图用了盛予很出圈的一张杂志大片,黑色衬衫半敞,锁骨往下肌理分明流畅,水珠自黑发尾端坠至冷白肌理上,俯视的角度恰好给人一种涩气满满的压迫感、   姜荔脸颊微微发烫,终究是没点进去,只是习惯性点了个赞。   返回主页面,消息栏上鲜红的999+格外醒目,像一盆加冰冷水兜头浇下。   她呼吸一滞,突然瞪圆了眼睛,脑袋里嗡嗡作响。   轻颤的指尖有点不听使唤,每一步操作都变得艰难异常,直到迅速取消了赞,她才长吁一口气,拍拍胸口翻看消息,好在她够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刚才忘记切小号随手点赞的蠢操作。   公众人物一点细微的失误就会被无限放大,惊心动魄的几秒安全度过,悬起的心脏跌回胸腔,姜荔半跪在沙发上起身,打算再喝半杯水缓一缓。   浴室内传来窸窣声响,姜荔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消息栏刷新后重新跳出小红点,她下意识点进最新的私信列表。   下一秒,身形再次僵住,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滑稽的姿态静止在沙发上。   盛予v:?   熟悉的名字,简单的符号,姜荔却像是失去了辨认能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那边又发来一条。   盛予v:好看吗?   粥粥从浴室出来,将备用化妆包塞进小行李箱,看她脸色煞白姿态怪异,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又不舒服吗?”   “咳咳咳——”姜荔慌过神后猛然咳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倒了半杯水一口气灌下,冲她摆摆手,”没事。“   粥粥插上自带的烧水壶电源,将室内温度调高了点,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把小药盒摆在她够得到的位置才继续整理。   姜荔坐回沙发,强装镇定地点进发信人的头像,三千万粉丝,最新一条正是她刚才看过的回应,确定是盛予本人没差。   ……   啊啊啊啊啊啊啊!!   胸腔内后知后觉地开始无声尖叫。   头皮发麻,血液迅速倒流,心跳瞬间狂飙,总之各种激烈反应一股脑地涌上来。   再回想刚才的那条安利博,‘涩涩粉’‘发疯造c梦’,忘记切小号就算了,还激情点赞,她都干了些什么呀!   高度紧张的神经里,姜荔的思考力几乎降为零,她不断地进行自我安慰,手滑而已,吃瓜而已,普通安利博而已,盛予或许只是随口提醒她,省得被发现后再给他惹出麻烦,根本不会想太多,甚至不会完整地浏览那条内容。   姜荔慢慢放松下来,决定视而不见,有时候装傻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她握住手机做深呼吸,来回不下十次,在下定决心切出对话框的前一秒,始作俑者再次发来一条意味深长的私信。   盛予v:姜老师私底下口味还挺野:)   作者有话说:   盛老师,你也不差啦:)   朋友说我封面好丑(摔)在想要不要去搞个梦幻风   - 第11章   姜荔没办法再忽略这行字带来的视觉冲击。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符号表情,似乎每个字都暗藏怪异的嘲讽,控诉她表面装不熟,背地里偷偷关注的别扭行为。   行李箱的滚轮声响起,粥粥左肩夹着手机通话,手上铃过托特包,扭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   姜荔面色平静地将手机息屏,避嫌似地丢向沙发另一端,手机沿抛物线着陆,没入抱枕和沙发背的缝隙里。   没过三秒,手机的主人突然一头埋进柔软的沙发,双手握成鼓槌在两侧敲打,热度从大脑沸腾至脚尖,小脸涨得通红,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尴尬。   要命要命要命!   现在退圈还来得及吗?   她急需一张逃离地球的飞船票。   粥粥走过来,不明所以地拍拍她的肩,指了指手机:“快来不及了,曼姐在催。”   另一边,盛予避开吵闹的花园上了二楼,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查看刚刚收到的文件,经纪人的电话适时打进来。   “真要赶尽杀绝啊?”   盛家的氛围向来轻松融洽,今天是堂妹的成人礼,他提前定好行程飞回S市,礼物也是早就备好的,小姑娘相当喜欢,还当面吐槽起自己亲哥的审美来。   落地窗外,众人聚在花园内喝酒闲谈,并计划之后三天一起去新开发的度假山庄,提前寻觅避暑圣地。   盛予视线朝下,恰好跟温锦初对上,后者则心虚地扯了扯身边的人当掩护,冲他扬起下巴。   照片来源在他下飞机前便已查清,对方所属传媒公司口碑不佳,除却靠明星私人行程炒热度之外,还有更值得深扒的勾当。   “不然呢?”盛予眼不见心不烦地拉上窗帘,话里不留情,“把查到的那些都曝光出去,有用的交给警方,这种见不得光的垃圾没有存在的必要。”   连岳依旧满脑子疑惑,盛予表面冷傲疏离,其实相处久了大部分时间都很好说话,身上总有种让人信服的魅力在。   以往蹭热度编绯闻的不在少数,他总是满不在乎地扫一眼就过,交由工作室处理。这次却明显较真起来,说些怕被人误会的认真话,还揪住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公司不放,很难不让人多想。   连岳想问他是不是有发展对象了,转念想到盛予人尽皆知的寡王体质,私交尚好的异性基本都是音乐界的前辈,异性缘的火苗还未燃起就被吹灭。况且盛予做事有分寸,对外张扬,关键时刻决不会乱来,便没有多此一举。   话题结束,连岳本着经纪人的责任,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说他日常行程本来就少,目前又处于灵感匮乏的空窗期,电影节的邀约来得时机正好,再怎么低调也要为工作室的宣发考虑一下,那些张陈年旧图实在拿不出手,人家连辞职信都备好了。   盛予按了按眉心,正打算敷衍过去,突然想起那天偶然看见的影单,反应过来时已经随口应下。   电话挂断后,不知在栏杆处站了多久的堂哥打着哈欠走过来,瘫进他旁边的单人沙发里,闭上眼:“查那些废了我不少功夫,账号发你了,亲兄弟明算账。”   盛予重新切回微博私信页面,冷笑一声,“那麻烦盛大律师计算下我的名誉损失费,下次自己的人自己接。”   “我这不是分身乏术嘛。”   俩人你来我往,有嘴必还。   三条消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手机屏幕暗下去,耳边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花园里时不时传来起哄声,盛予压下烦躁,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   “温锦初旁边站了个男人。”   听见这话,盛寻猛地睁眼:“谁?”   同时反射性地起身往楼下走。   耳根子终于清静不少,盛予重新坐回沙发,在微信列表找到蒋锐恒的名字,寒暄几句得到答案后,几乎不需要多加思考,立马订下了第二天回程的机票。   与刚才飞奔下楼的人,有着同样的急切。   -   之后的两天,姜荔的生活被塞得满满当当,除却表演课,还跟纪曼云去见了两个导演,连回家看叶芝都只能匆匆留下礼物便离开。   她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忘记很多事,网上的风波也没再关注,那三条私信依旧安静地躺在她的消息列表里,眼不见心不烦。   电影节开幕这天,姜荔得空从化妆师和助理的聊天里听来了不少东西。   绯闻源头出自星南传媒,听到这个名字时,她下意识皱眉,总觉得有点耳熟,即刻收到了化妆师的警告,让她控制好面部表情。   “这次算是碰上硬茬了,盛予背后的律师可不是吃素的,这家公司还得罪过不少人,就他们那个艺人总监,圈内酒局混子一个,专门挑漂亮的小女生下手,刚出校门没社会经验的最好,骗人签完霸王条款直接往酒桌上送,口口声声为星途铺路,简直缺了大德。”   好消息大快人心,娱乐调侃自然也少不了,盛予那天的回应已然演变为一种新热潮。   休息的间隙,粥粥拿过手机读起各路段子手的杰作,以供消遣。   “单身,早饭没链接,作业一大堆,别排队了一起来吧。”   “乐死我了,还有这个,已婚,老公没链接,鸡毛蒜皮一堆,谁要拿走哈哈哈。”   宽敞的房间里,笑声此起彼伏,唯独姜荔表情一言难尽,还在为当时的误操作感到丢脸。粥粥以为她没get到笑点,使劲浑身解数搜罗网友的奇思妙想,直到换礼服时耳边才消停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姜荔坐上车才拿到手机,习惯性点开跟叶芝的对话框。   上一条还停留在她监督叶芝吃午饭的消息上,现在已经将近傍晚五点,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姜荔顿时有些慌乱,重新编辑了一条发过去,同样石沉大海。   “等下我们会先去主办方安排好的地方,跟蒋导他们汇合,到时候再一起前往红毯现场。”   这会儿有点堵车,鸣笛声此起彼伏,粥粥尽量控制好音量仔细交代,抬眼便发现身边的人有点不在状态。   “姐,是礼服不舒服吗?”她温和地问出声。   这件礼服背后有两排手工缝制的珍珠作为枢纽,半镂空的纱面设计,左右来回穿插着细细的波光丝带,造型师按照姜荔的身材专门调整过,估计多喝一口水都会勒得慌。   “没事。”姜荔摇头,上半身坐得笔直,重要流程之前已经对过,“你继续说。”   “哦好。”粥粥事无巨细地说着,期间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表示她会直接去现场,安全把人送来就好。   车流终于疏通开始移动,姜荔忍不住打断助理,给叶芝拨去了电话。   车厢内很安静,听筒里每嘟一声,她脸上的焦急就会加重一分,忐忑不安的心缓慢地往下坠。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为了弄造型,姜荔今天起得很早,化妆期间全靠冰美式支撑才没倒下,这会儿却异常清醒。   手心里的冷汗开始变得黏腻,姜荔挂断后又连续拨了好几次,得到的都是机械女声,连开车的阿宁都意识到不对劲,频频看向后视镜。   粥粥紧张道:“怎么了吗?”   姜荔不知道如何开口,从她家里出事后,叶芝的身体就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小毛病不断,早几年精神力也比常人弱,医生说是心结作祟,后来在姜荔的照料下,才渐渐□□。   大二那年,也是像今天这样突然断联,姜荔当时正被时笙拖着去看一场演出,匆忙赶回去才发现晕倒在楼梯上的叶芝,稍不注意就有跌下去的风险,好在检查过后只是贫血和饮食不规律。   意外从不会主动发出预告,她迅速理清后果,做出取舍。   “粥粥,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一趟。”   没有什么比叶芝更重要。   –   红毯和颁奖典礼会在网上同步直播,通道开启前,黑漆漆的弹幕上热火朝天地讨论各大奖项花落谁家。   “我赌伊芙琳的来信,黑马预定。”   “苦茶留下吧你,什么不入流的眼光,明明隐秘杀手更有潜力。”   “呵呵,商业片就别拿出来吹了。”   “沈清越简直是降维打击,毕竟今年的影片质量太拉跨。”   “影帝粉也快别来吹了,雾弥更重故事性和镜头推拉,男女主都差点味道,不过里面有个配角不错。”   ……   下午六点,镜头锁定现场,仪式正式开启。   红毯两边人山人海,长-枪短炮叠在一起,镁光灯疯狂闪烁,直播镜头高清无美颜,可以很直观地对比出每个人的真实状态。大小花旦争奇斗艳,365度都力求精准完美,将电影节的红毯走出了秀场既视感。灯光,礼服,妆容,配合着照妖镜,无死角地展露在观众面前,接受赞誉和评判。   弹幕上,各家粉丝齐刷刷的彩虹屁,复制粘贴一条龙,字体颜色还是五彩缤纷的应援色,生怕数据阵仗比不过别家,路人直呼无聊透顶,弹幕屏蔽词都超出上限。   此刻,踏上红毯的青年导演关注度不高,同行团队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两侧的热潮也进入冷却期。   弹幕陷入短暂的沉寂后,突然开始疯狂刷屏。   “我靠,第一次看见开超跑进场,谁啊这是,没人管管吗?真把这儿当赛道啊。”   “来了来了!啤酒瓜子大床房备好,姐妹们准备翻牌子!”   “前排观摩,这长腿有点眼熟,不会是盛予吧。”   “不会吧。”   “不会吧。”   ……   “啊啊啊啊啊啊啊西装造型杀疯了!!截图键快按烂了!!这不妥妥的财阀贵公子!!”   “感天动地,来凑个热闹竟然看到我本命,稀奇稀奇。”   “看腿识人,前面的友友多少有点真爱粉的基因在。”   “诶不是,他一唱歌的来干嘛?”   “冷知识:盛予三年前就拿过电影节最佳金曲奖,你质疑他业务能力就是讨骂。”   ……   红毯周围各种嘈杂混成一片,盛予一改往日的懒散做派,存在感极强的长腿从容坦然地迈上红毯,视线没有因为缭乱的闪光灯偏移分毫。   直播画面从斜上方切为近景,视角自西装裤包裹的双腿往上移,宽肩架起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剪裁流畅,内搭质感绝然的真丝衬衫,领口微敞显露出野性桀骜,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个贵字。   今晚的他额发往后梳起,露出完整的眉眼,五官立体凌厉,在拉近的镜头内更显优越,唯独眼尾的散漫彰显出极其浓烈的个人色彩,气场把控力由内而外独一份,将整个现场的热潮推至顶点。   肆意,无畏,好似万物不入眼。   弹幕里铺天盖地的单音节尖叫没持续几分钟,忽而被整屏的哈哈哈淹没。   “脸笑烂了家人们,哥哥是来竞走的吗?仗着腿长,主持人拦都拦不住哈哈哈。”   “前面那孟小花还指望他帮忙提裙子,拽哥:哥的冷酷,零下八度,别贴哈哈哈。”   “斯哈斯哈太平洋宽肩加西装暴徒我可以!!这身妆造狠狠地踩在我xp上!!今晚苦茶籽扔掉,姐妹们敞开发疯别害臊!!”   “小声bb,刚才签名时的直拍镜头太绝了,今晚节目单上有他吗?孩子太想听现场了呜呜呜。”   “虽然缺德,但还是想说盛予粉好惨,爱上了一个不出镜的男人[同情.ipg ]”   与此同时,微博也在同步刷热度。   各大营销号齐上阵,艳压通稿满天飞,迈入四十大关的男演员吹嘘少年感,屡次假摔的女艺人被搭档强行扶稳,身材管理堪忧的男流量爹味十足……   在众多嘲讽之中,唯独有一条爆料突然被顶上热门。   吃个瓜v:内部消息,沈清越将搭档新人演员姜荔单独走红毯,期待一下。   作者有话说:   姜:我忙起来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事。   正义使者小鱼:?   -   写得好开心啊哈哈哈   拉来隔壁盛大律师过来客串 第12章   相比之下,闹哄哄的内场要无聊得多,正前方偌大的幕布正在无声播放去年的最佳影片,两侧悬起的屏幕同步直播红毯现况,只是没几个人在意。   时不时有工作人员领路,将走完红毯的艺人引至其位。   盛予坐在前排中心偏右的单人座位,冷冽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有不少路过的试图上来攀谈两句。他厌恶虚与委蛇的社交场合,骨子里的教养又不好拂人面子,除却一些熟识的前辈有兴致聊上两句,多亏了冷脸话少才浇灭了不少人的热情。   相隔两排座位,孟幼仪第三次整理妆发,终于在盛予空闲下来后得以上前搭话,“盛老师你好,我很喜欢您的作品。”   她笑得很甜,眼睛半弯,娇媚多于清纯,像是对镜排演过无数次。   盛予回完消息,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完全没印象,遂表情冷淡地点了下头:“谢谢。”   说完,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屏幕上。   盛予签约的国际唱片公司一直给予他很高的创作自由度,这次是有国外顶级的音乐制作人提出合作意向,公司那边才代为转答,商讨视频会面的时间,正式合作还需要他和经纪人出国详谈。   孟幼仪从小受优待,自戏剧学院毕业后一路顺风顺水,参演了大IP制作的古偶剧,成功跻身预备小花行列,平日里冲她示好的资方和男艺人不在少数,她表面迎合实则不屑一顾,只是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第一次被这样冷落对待,孟幼仪心有不甘,胜负心暗暗作祟。   她将一侧长卷发撩至耳后,露出光洁的肩膀和锁骨,弯腰的姿态有些微妙,声音甜软:“盛老师,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美貌作为杀手锏从未失误过,孟幼仪表情自信从容,笃定今晚可以达到目的,索性补充道:“之前陪舅舅去过盛家的私人酒宴,盛叔叔还说改天搭线,介绍我们认识呢。”   除却美貌,她还有更硬的底牌。   内场空间很大,先入场的艺人扎堆寒暄,说些互相恭维的场面话,从远处看来他们一站一坐挨得很近,有不少视线似有似无地投过来。   闻言,坐姿懒散的人终于抬起头,双眸沉静,整张脸冷得很有距离感,喉结往下线条凌厉又漂亮。   对视间,孟幼仪晃了下神,脸上不掩期待和骄傲,拿起手机点亮屏幕递过去,目光炯炯地等待猎物上钩。   有限的空间内冷气充足,偏偏四面温度一降再降。   盛予视线扫过她手上,掀起眼皮看了回去,眼底没什么情绪,在孟幼凝羞涩抿唇之际,目光越过她淡淡开口:“让让。”   孟幼仪愣了下,不解出声:“嗯?”   不远处的屏幕里,女主持人声音清亮:“下面走上红毯的是电影《雾弥》剧组,欢迎蒋锐恒导演及主创人员。”   刻意营造昏暗的场内灯下,深色布料泛出冷光。   盛予身形微偏,下颌线条锋利冷漠,他略显不耐烦地蹙眉,“你挡到我了。”   “还有——”他丢掉教养,一句话点破了她的小心思,“你口中的盛叔叔跟我不熟,他的话当不了真”   不知哪儿传来几道嬉笑,孟幼仪脸上的笑明显挂不住,堆叠的自傲瞬间被击溃。   今晚来之前,经纪人专门强调过她此行的目的,多结识一些电影圈的人脉,适当接近些大热的男流量,话题度和热度跟上才算不虚此行,她一路畅聊无阻,偏偏在盛予这儿碰了壁,真让人恼火。   虽说这张脸在遍地绝色的娱乐圈里都算得上优越,可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孟幼仪冷哼一声,肩背挺得笔直,忽略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掉。   小插曲很快被新鲜事替代,期间盛予离开座位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恰好碰上蒋锐恒带着团队进入内场。   蒋锐恒看见他很开心,面上故作严肃:“下次是不是还得我亲自上你家请人?”   上回明明应下了酒局,最后人却没到场,对此他颇有些怨言。   盛予轻笑,从容应对:“事出有因,这次的庆功宴肯定到场。”   未落锤的事被他说的笃定自然。   蒋锐恒笑得合不拢嘴:“那可说定了啊。”   “一定。”   稀松平常的问候语结束,盛予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他身后,除了女一号曾洁以及两个脸熟的配角再无其他。   他敛眸,不动声色地问起:“蒋导今天人手不足啊。”   身旁人个子高,站在前排太瞩目,蒋锐恒拉着他重新坐下,不甚在意地回答:“嗐,姜荔你认识吗?”   盛予双手交叠在腿上,随意搭在腕表上的手指微动,没接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算了,你肯定不认识。”   蒋锐恒自顾自开口,朝曾洁抬手示意,才转过头继续:“小姑娘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清越在红毯入口等她,还挺照顾新人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意味深长,眼角的笑纹溢出镜框,文艺工作者总能随时随地感慨,“年轻就是好啊,勇字当头抛开顾虑。”   聊了几句后,蒋锐恒便起身回到团队的固定位置。   红毯再次沸腾起来,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是某位风头正盛的男流量,沉寂十年后靠一部商业片翻红。   与此同时,沈清越和姜荔一起走红毯的消息不胫而走,正在网上遭受热议。   抬咖,扶贫,后台硬,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标签,一线国民演员和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放在一起,舆论倾向性很明显,随意而来的恶意猜测、诋毁不在少数。   盛予扫过两眼,给连岳发去消息示意他今晚不需要低调,宣发可以大展身手,转移前段时间绯闻的热度,同时为不久之后的音乐合作提前做铺垫。   耳边因不断涌入的人潮变得吵闹,盛予全然置身事外,垂眸沉思,时不时有射灯晃过长睫,阴影里的视线落在舞台边缘一块不平整的凸起上。   天文爱好者耗费无数个夜晚捕捉小行星,追逐龙卷风的冒险家在每次得到讯号后心潮澎湃,他们于期待和失落的循环中反复摇摆,在意结果的同时毫不吝啬热情。   但盛予不行,他从来不会将自己丢进这种往复中。   重逢后,所有的原则和脾气都被揉成一团,堆积在他跟姜荔之间,被动的追随会让人忽略掉最佳平衡点。   盛予如今才算意识到姜荔的处处躲避,他也曾按耐不住脾气,做些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对峙,较劲,生怕被误会,情绪下意识被牵着走,他鲜少有手足无措的时刻,上次还是在五年前。   这不像他。   他的字典里没有被动。   大荧幕上画面消失,微弱的光源彻底暗下来,手机的震动触感将他拉回嘈杂。   盛予垂眸扫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来电人跟他同一个姓氏,喝过几杯酒就恨不得把亲儿子卖了做媒,这会儿还有脸找他,八成又是因为他母亲的事。   他随手挂断,那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红毯仪式已经结束,盛予偏头扫了眼蒋锐恒的方向,沈清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身边落座,凑在一起攀谈,那块区域还空出一个位置,属于谁的显而易见,看来状况还没得到解决。   手心的震感还在继续,没见到熟悉身影的失落转瞬即逝,盛予决定不再多作停留,这次的电影节本就跟他没多大关系,露脸的热度足够还主办方人情。   他站起来,朝右手边的前辈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的瞬间,一道娇小的身影直直撞进他怀里。   薄荷绿轻纱前后飘荡,姜荔单手拎着裙摆,反作用力使她后退半步,匆忙赶来气还没喘匀,察觉后腰上突然多了道若即若离的触感。   气氛不算好,工作人员额汗直冒,赶忙弯腰致歉,众人的视线汇到一处,屏息坐等往日里嚣张桀骜的歌坛火山爆发。   他们离得很近,深灰色和薄荷绿放在一起画面意外和谐,沉静和跳跃碰撞相拥,在幕布前落下两道剪影。   盛予低下头,盯着那双时隔多年重新看向他的眼睛,那不是绚丽的流星,心底也没有龙卷风过境的狂热,单单像是捕捉到了昏暗之中唯一的光源,醒悟之余庆幸更多。   浓烈的情绪几乎占满了胸腔,他突然很想要她只看向自己,专注,澄澈,如此刻般毫无杂质,就算多了份以前不曾有的惊慌失措,他也有足够自信将其抚平。   盛予侧身让开路,倨傲淡漠的神情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任由空中飞舞的发丝从他身前缠绵而过。   夏夜晚风柔和掉时间的残忍,吹开所有顾虑和杂念,掀起了一场独属于他的海啸。   去他妈的弯弯绕绕。   他想要的哪次不是明着来。   作者有话说:   鱼:悟了,恋爱要有主动意识。   ?? 热带雨林 ??   null 第13章   葱白的手指将裙摆顺好,姜荔坐下来调整呼吸。   前排的人回过头跟她讲话,嘴巴一张一合,传达到视网膜上却没有任何声音,统统淹没在怦怦作响的心跳声里。   赶回老城区的路上拥堵不堪,阿宁的车技很好,在走走停停的节奏里,也不会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适感。粥粥不停地发出消息,接电话,协调各方的变动,还要面对经纪人劈头盖脸的责问。   他们都在危机时刻表现出满分的冷静。   唯独姜荔挺直脊背,沉默地靠窗坐着,给自己贴上了任性和麻烦的标签。   姜荔突然陷入了一种游离状态,不真实感极强,整个人像是被推上了热气球,巨大的点火声吞噬耳膜,脚下距离她刚刚踏上的新世界越来越远。   她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车窗外,落日悬在高楼之间.   粥粥轻声提醒,姜荔才发觉手机已经响了很久,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她呼吸微滞。   手脚慌乱,当叶芝的声音完整地从那边传来,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泄力般地靠上座椅,捂住听筒快速跟粥粥交代清楚,让车子下了高架桥就掉头。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邻里间的小型聚会持续了小半天,叶芝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兴奋,姜荔严肃表示让她一定要及时回复自己,半句不提眼下糟糕的状况,最后没忘记要来邻居的联系方式才作罢,唠叨起来有种母女身份互换的错觉。   紧张和焦灼彻底熄灭,危机变乌龙,待处理的麻烦堆积在眼前,红毯顺序来不及调整,只能等到了现场再做安排。   粥粥忙里偷闲突然刷到惊人爆料,顿时有些慌张,连带着下面的舆论一并汇报。   姜荔没有太多感触,期间跟纪曼云通过电话,预测时间可能会错过红毯,让她放宽心好好参加颁奖仪式,话里话外有层隐秘的兴奋在。   “还好吗?”曾洁扫了眼不远处的摄像机,时刻做好表情管理,“听说你路上出了点状况。”   姜荔终于从游离状态里复苏,朝她轻轻摇头,表示事情已经解决。   余光里,斜前方的背影气质出类拔萃,三分之一的侧脸轮廓没入阴影,她忽而忆起刚才撞上的触感,疏冷的气味好似还萦绕在鼻尖,脸颊微微发烫。   怎么每次和他扯上关联,尴尬事就会一件接一件,老天爷是在他们之间搭网了吗?   下一秒,盛予似有所感地微微偏头。   姜荔下意识同方向移动脖颈,躲开视线,心虚得不行,恰巧被看过来的沈清越抓了个正着。   他们中间隔着一人,交谈不便,姜荔尴尬地回了笑,轻咬住下唇瓣内的软肉,尽量将注意力放在正前方。   颁奖礼按照节目单进行,新生代偶像在台上尽情释放魅力,引得观众台上的粉丝频频尖叫。   在持续不断的尖叫声中,主持人正式登台宣布各大奖项,时不时通过镜头锁定一张张精致的脸庞,用以烘托气氛制造悬念。   射灯明亮耀眼,姜荔心底的局促感却高居不下。   所以,当颁奖嘉宾宣布‘最佳新人奖’的入围名单时,唯独她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错愕,被收录进五分之一的镜头里。   在刻意拉长的伴奏声中,这张陌生面孔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无数道惊讶的视线投递过来,姜荔浑身僵硬,手指搅在一起,后知后觉地荡起梨涡,费了很大力气才维持住表情不崩盘。   盛予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唯一一次跟随大众将视线偏移,专注地,光明正大地,穿过相隔的旁观者,望向此刻的风暴中心。   光线明明灭灭,角色的高光镜头被浓缩成短短的几秒钟,纯真,挣扎,高潮迭起,最后归于现实。   杀青后,姜荔很少回忆拍戏时的日日夜夜,那像是她误入的一场梦境,从新奇陌生到疲累落幕,体验券时限到期,她只能重回真实世界。   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可以坐在这里接受注目礼,面前是享誉盛名的名导,四周是街头巷尾皆熟悉的艺人演员,不远处还有她曾经心心念念,后来又亲手划清界限的白月光。   多么奇妙的一场体验。   她在此刻才彻底拥有真实感。   兴奋因子开始在脑内肆意跳跃,在颁奖嘉宾念出三年前出道,如今才拿了新人奖的女演员名字时,依旧没有得到平息。   鼓掌声震耳欲聋,内心的局促感彻底消失,入围新人奖已是意外之喜,姜荔坦然大方地送上掌声,将视线投至新的风暴中心。   她认定的人或事总有一套方法技巧去实现,不在此时,也会在崭新、闪闪发光的未来达成。   最佳男女主角先后与《雾弥》失之交臂,失落和颓然冒出头来,连带着蒋锐恒都有点紧张,直到‘最佳艺术感镜头奖’重新将气氛引向制高点。   八秒镜头里,姜荔所饰演的小镇姑娘茉莉在一声呼喊中回头,身后叠起的旧书高度让人有随时坍塌的担忧,阳光穿透上方悬窗的彩虹玻璃纸,将画面切割成色彩绚丽的网状。   尘埃浮动,女孩五官清丽,皮肤白到透明,梨涡浅笑荡人心神。   镜头缓慢拉近,眼底的澄澈如同山涧溪流淌过,倒映出黑白色的街景。   构图视角精巧,色彩搭配极具冲突性,以瞳仁为媒介,热烈和萧瑟两种情绪反衬强烈,看似平淡却有种久久不息的震撼,非常考验演员的表现力。   看过来的目光从惊讶变为赞赏,这次姜荔端起从容的微笑,一一点头回应。   一方欢喜一方愁,颁奖礼接近尾声,重量级的‘最佳影片’最终被《雾弥》拿下,蒋锐恒脸上的消沉一扫而空,所有主创班底几个月的心血在此刻得到最高权威的肯定,总算是圆满结束。   -   散场时间很晚,后续还有为期两天的展映,采访和见面会必不可少。   蒋锐恒压下yihua激动随便交代了两句,其余的留到庆功宴上再说,他们各自跟团队汇合休息,养精蓄锐。   姜荔脱离人潮,刚走出内场就看见了粥粥等在原地,满脸焦急。   她走上前拿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喉咙才好受些,内场的冷气作用力太强,她就怕在镜头面前出丑。   “出什么事了?”姜荔随意转动了下脚踝,倒吸一口凉气,刻意忍耐脚跟上传来的刺痛,“你慢慢说。”   粥粥眼眶泛红,声音微颤,“另一套备选的首饰被我弄丢了,那可是品牌方寄来的样品,用完还要归还的。”   姜荔惊讶了一瞬,立马拉着人往回走:“曼姐呢?你告诉她了吗?”   粥粥有些惧怕地摇头,“没来得及说,她刚才急着见公司高层,让我在这儿等你。”   “好,你先别急。”姜荔垂眸扫过她紧抿的唇线,冷静分析,“你刚才都去过哪里,停留超过三秒的地方我们都可以找一找。”   粥粥初出茅庐,对圈内一切都抱有憧憬和干劲,同时也会因为失误慌了手脚,到底是小女孩心性,经由姜荔提醒才努力回忆。   “后台的洗手间、休息室,碰上别家的艺人助理就聊了一会儿。”   姜荔柔声道:“我们现在过去,这种地方外都有摄像头,肯定找得到。”   粥粥低头抹眼泪,模糊地看向眼前纤瘦的背影,明明算起来年龄比她还要小,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冷静在。   后台一模一样的房间如同复制粘贴,连粥粥自己都认不太清,只能无头苍蝇般乱闯,打扰到不少正在整理的工作人员。   姜荔将人拉住,指了指卫生间的标识,让她先去另一个方向找,耐心安慰道:“丢了就丢了,曼姐那边我来解决,你只需要把到过的地方都找一遍,不要太着急,好吗?”   粥粥重重点头,小跑着离开。   姜荔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找到主办方说明情况,一切在纪曼云知道前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走道铺设了地毯,高跟鞋落在上面的声音被吞没,看样子都急着离开,休息室应该没什么人影。   两侧的壁灯散发出幽光,她沿着指示牌往前走,脚上的不适感愈发强烈,几乎走两步就要重新调整磨合的位置,自然也未留心到有人靠近。   昏暗的长廊拐角,姜荔刚转过身,还未完全摆脱惯性作用,就被猛然间出现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细高跟摇晃,痛感随之而来,她强忍住没有惊呼出声。   恰逢此时,不大的交谈声自来时的方向传来。   盛予长臂一揽,单手撑住墙壁,同时用脚尖挡住去路,轻而易举地将那抹纤瘦困于墙壁与胸膛之间。   夜风从走廊尽头涌入,男性荷尔蒙气息无孔不入,侵略性极强。   由于体型差距过大,姜荔被迫笼罩在阴影里,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礼服上那几颗珍珠硌得骨头生疼。   她下意识抬手撑住身前的人,防止他继续迫近。   紧张感随人声急速加剧,心跳节奏开始狂飙。   姜荔来不及思考盛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率先使出全力推拒,一心想要挣脱桎梏,声音软而急:“你……你先让开,有人要过来了。”   盛予没所谓地勾起唇角,上半身再次迫近,曲起的小臂线条清劲有力,他故意使坏:“怕了?”   姜荔吞咽了下,抬眸快速跟他对视一眼,强装镇定:“我是怕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   “这边应该没什么人了,等会儿让人再检查一遍。”   “好的,我会安排人打扫干净。”   交谈声愈发清晰,宛如凌迟,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绯闻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姜荔猛地抓住盛予的衣服前襟将人往下拽,试图把自己藏匿于视线死角,掩耳盗铃般地给自己洗脑。   只要看不见她的脸,一切就还有救。   曾经造的孽果然早晚得还。   真想一拳把自己打晕。   秋后算账,为时不晚。   ……   盛予顺势贴近,低垂的视线扫过抓着自己的手,紧绷又用力,可惜顶多比小猫力气大点。   他微微挑眉,语气多了几分玩味:“投怀送抱,现在不怕影响不好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姜荔脸涨得通红,终于忍不住露出爪牙,一副要拉人共沉沦的架势,赌气道:“既然盛老师都不在意清白,我怕什么?”   “可以。”盛予轻笑一声,薄唇凑到她耳边,毫不留情地戳破她,“我看你是想急着撇清自己。”   气息打在耳廓,姜荔敏-感地缩了下脖子,额头抵上坚硬的胸膛,在心底骂了一万句混蛋。   呼吸因紧张变得灼热,只听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女鹅人设一览   别人面前:温柔冷静   某鱼面前:跳脚小猫   三次元要忙起来了,可能不能经常跟大家在评论区打闹,但是会认真日更的!   - 第14章   在姜荔的印象里,盛予鲜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刻。   大概是身上的那股子冷感作祟,周围的人会习惯性地将他摆在高不可攀的位置。   他不会回头,更不会低头。   而如今,面前这个人比五年前高出一大截,行为上却有种恶劣的幼稚,姜荔不禁怀疑他的叛逆期来得也太迟了些。   说话声就在耳边,姜荔闭上双眼,攥紧掌心的布料,紧张得几乎心跳骤停。   在名声就此毁于一旦之前,后背率先脱离墙面,天旋地转,开关门声在耳边连续响起。   等到她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脱离了危险境地,被带进室内,肩上的力道消失,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呼。”   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未平息,姜荔靠在离门框很近的地方喘-息,脸上浮现出劫后重生的庆幸。   幸好。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她瞪着那双极为好看的星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始作俑者,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拽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满意了?”她说。   盛予歪了歪头,朝她散漫一笑,明知故问:“我满意什么?”   姜荔咬咬牙,被他气得不轻,“你不就想看我在你面前惊慌失措,气急败坏的样子吗?”   对面的人唇线慢慢拉平,下意识上前半步,没等他开口,就被一通指责堵在原地。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电梯里,马路边,哪怕是在跟前辈的私下见面,我每次都提心吊胆怕给你造成麻烦。”   姜荔越说越生气,不再顾忌盛予的脸色,“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我能怎么办?我又没办法预测你的行迹,谁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室内温度不比走廊,偏低,她低头吸了下鼻子,声音也变得含糊,透出些许委屈巴巴的意味。   提心吊胆?   不想看见?   盛予听得眉头紧蹙,唇线几乎绷成一条线,第一次体会到了理解偏差。   要素过多,他只能率先抓住她话末的怨气,开口否认:“不是突然。”   说完停顿两秒,干脆直截了当地打直球,“我在等你。”   姜荔整个人懵掉,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略微迟钝地抬起头,眼眶微红,明显还沉浸在刚才不受控的情绪里,一时间没转过弯,唇瓣微张说不话来。   盛予沉了口气,目视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不得不说,今晚的她过分漂亮。   蓬松的黑发编至耳后,脸型流畅,精巧的五官完整呈现,睫毛,眼周,鼻尖,锁骨,到处都亮晶晶的,很招人。   静默半晌,他们谁都没再开口   姜荔摸了摸鼻尖,刚才的针锋相对突然凝滞在空气中,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怪异的气氛环绕,盛予蓦地回想起刚才靠在拐角处,无意间听到她和助理的对话,而之后的恼火冲动通通来自于她那句。   ——丢就丢了。   正如五年前矛盾爆发的当晚,约定好的事情并未达成,她也是用了同样一句话,否认了之前所有的在意和承诺。   姜荔后知后觉消化完毕,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神情看起来很不自然,“你……”   刚张嘴就卡壳,完全没了几分钟前的伶牙俐齿。   烦躁又冒出头来,盛予走得更近了些,抬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冷白灯光被宽肩挡住。   他们之间再次突破安全距离。   潮热包裹下,姜荔耳尖泛红,抬眸便窥见修长指尖正把玩着她的所有物,正是粥粥弄丢的那个。   “怎么会在你这儿?”   她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毕竟方才胡乱发泄一通,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这会儿实在拉不下脸去讨要。   意味不明的感觉同时涌上心头,原来他说的等她只是捡到了她的东西而已,害得她差点自作多情。   姜荔朝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可以还给我吗?”   一墙之隔,敲门声突兀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男声:“有人在吗?”   姜荔没料到还有回马枪,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下意识仰头看他。   对视的下一秒,男人猛地俯身偏头凑近,抬手强硬地扣住她后颈,与此同时将指尖的碧玉发扣完美地扣进她发丝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   “啪嗒”一声脆响后,冷调继而擦过耳廓:“丢三落四,心挺狠。”   这句话听来别有深意,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但姜荔来不及思索太多,因为她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这种刺激她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   温热干燥的手掌从她的后颈脱离,搭在了内置的门把手上。   姜荔想都没想立马抓住盛予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急促,“别开门。”   盛予垂眸看她,冷哼一声,抬手摁灭了休息室里最亮的灯,在钥匙转动的同时,先一步拉开了门。   四周陷入昏暗,走廊里微弱的光线倾泻进来,姜荔躲在墙后的暗处紧张地不敢呼吸。   盛予没将门彻底拉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音调沉冷:“有事?”   “盛老师您在啊?我还以为没人呢。”那人说话很客气,“刚才有艺人助理说丢了东西,我过来找找。”   “既然您在,那我就不打扰了。”   “嗯。”   人走后,姜荔才再次舒了口气,腿都有点站麻了。   她稍微活动了下小腿,不经意间转动脚踝,忍不住发出声音:“嘶——”   盛予关上门,重新打开灯,光亮充斥在不大的空间里,也很清晰地捕捉到了被姜荔眉眼间的痛苦和忍耐。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双同样明闪闪的高跟鞋,再次皱起眉。   痛感只有一瞬,姜荔长睫轻颤,脸色很快恢复如常,视线内的阴影倏然间发生偏移。   西装裤脚往上提,盛予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小臂懒散地搭在膝盖上。   视角从仰视变为俯视,姜荔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下意识要收回脚站好,却不想被人握住脚踝,动弹不得,只好把身后的墙壁作为依靠。   肌肤触碰的地方燃起火星,骨节明晰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将磨脚的鞋子脱掉,微微转动脚面,那处渗血的磨痕格外刺眼。   他的动作无比轻柔,眉心却皱出小山丘。   是烦躁的前兆。   姜荔捏紧裙摆,在冰凉的指腹按住她泛红的脚面时,反射性地往回缩了下。   “别乱动。”   盛予嗓音低沉,从西服上方的小口袋里扯出搭配用的方巾,轻轻抖开,绕在纤细的脚踝上。   期间,姜荔脚尖被迫轻踩在他的大腿上,用以支撑,隔着一层西装布料都能感受到紧实的肌肉线条,她的脸颊一阵燥热。   眉骨突出,鼻梁高挺,炽白的灯光在脸侧勾勒出冷冽的线条,连头发丝都彰显着完美,任谁看了都迷糊,所以姜荔坚信此刻过快的心跳声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显得很有耐心,最后在不及脚面的的地方打结,重新帮她穿好鞋落地。   做完这一切,盛予没有立刻起身,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看她,“疼吗?”   那双桃花眼不笑时很冷。   但从姜荔的视角看过去,黑眸沉静,格外柔情。   眩晕感不讲道理地侵袭,她感觉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像是天降的糖衣炮弹,让人招架不住,只能稀里糊涂地接受,可能在很久之后才能品出味儿来。   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盛予才意识到又过线了。   理智回笼,他站起身,随手理了理歪掉的衬衫领口,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下次让助理备好替换的,不必委屈自己。”   阴影重新投下,姜荔恍然回神,赶忙挪开视线,迫切地想要落荒而逃。   她转身握住门把手,“那我先走了。”   “姜荔。”   这是重逢后盛予第一次喊她名字。   他没作任何停顿:“我们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   语调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荔硬着头皮转过身,看着他拿出手机,低头操作了几下,将手机卡在拇指和食指间,屏幕竖在她眼前。   “加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猫和鱼都有脾气。   老婆们简直不要太聪明!!   就是猫和鱼的关系(鲨鱼的鱼   -   小修了一下。 第15章   夜风闷热,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雨。   姜荔换掉了礼服,全身上下累得要散架,肩背塌下来,整个人窝进座椅里,扭头看向窗外的城市夜景。   冷气和热空气对流,她的呼吸道才好受了些。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当晚,姜荔的名字虽然仅在颁奖礼上出现了一次,却凭借超高的热度杀进了前排一众获奖名单里,靠着八秒镜头成功出圈,电影相关视频转发量上万。   除此以外,还有几张广为流传的截图,是她在听到自己名字时的反应,真实可爱,被网友戏称为“娱乐圈呆甜天花板”。   品牌方特供失而复得,失业危机解除,粥粥也不再愁眉苦脸,正兴奋地盯着不断上涨的热度和粉丝数,只有前排的阿宁偶尔回应她。   手机响了下,姜荔垂眸划开屏幕,给叶芝回了消息,视线不由得落在屏幕下方的小红点上。   心头很闷,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得严严实实。   还是在休息室。   当她的视线从凌厉的五官上下移,率先被那一排鲜红的感叹号夺走注意力时,那股刺痛感似是突然从脚踝蔓延至心尖。   屏幕右侧,盛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一条消息,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句号和问号混着来,不厌其烦地试探收到回复的可能性。   无一例外最后都会收到系统送来的冰冷提示。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思考能力再次降为负数,不知出于何种想法,姜荔下意识开口作出解释,当年手机意外丢失,她很早就不用这个号码了,也从来没想过有人这么多年还留着。   姜荔不敢抬头,心软的人更容易愧疚。   真相总归是残忍的,可盛予偏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直接点了右上角的加号,丢下一句:“那加新的。”   这些年姜荔从不回头看,她把人生当做一条漫长的单行轨道,被迫改变生活习惯甚至于性格,与从前判若两人也无可厚非。   可那一刻,她竟觉得对面的人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执着、念旧,不像是他身上会出现的特质。   见她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盛予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自嘲一笑。   视线里的手往回收,姜荔想都没想直接抬手,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手机夺下,边输数字边解释:“我手机在助理那,晚点会通过。”   树影虚化了月亮的皎洁,直到这会儿静下心,姜荔才反应过来,她最见不得盛予脸上出现类似于失落的情绪。   他该永远意气风发,高傲自我地仰起头颅。   点完通过的那一秒,姜荔心底突然涌现出别样的错觉。   他们的关系好像从抛物线的尾端起死回生,重新抵达了初始点。   手心震了下,‘新朋友’发来消息,简单正式的两个字。   -盛予。   -   活动后遗症在隔天便体现地淋漓尽致。   昨晚姜荔洗完澡后倒头就睡,意识彻底昏沉前,还没忘记让粥粥把盛予的那条方巾送去干洗。   高奢品牌,布料和印花一等一的珍贵,手洗选项直接被她排除掉。   厚重的窗帘隔绝日光,姜荔坐起身,目光空洞地发了会儿呆,还未来得及感慨粥粥的贴心,就被全身的酸痛搞得小声哼唧。   骨骼连接处像是年久失修,生了锈的机器,活动起来声声脆响。   姜荔属于易瘦体质,从小跟运动两个字不沾边儿,体育测试向来是吊车尾的水平,也就盛予出现那年昙花一现,从倒数第一进步为勉强及格。   过了因吃不胖而沾沾自喜的年纪,体态和线条在镜头下至关重要,她打算逼自己偶尔运动,挽救一下六十岁的老骨头。   房子很空很安静,等姜荔走到客厅,望见玻璃上蜿蜒爬行的水痕时,才发现全景落地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声音全被良好的隔音效果吞噬了。   好在下午的采访安排在摄影棚里拍摄。   全麦曲奇搭配草莓奶昔顺利解决了早饭,姜荔收到了粥粥发来的时间安排,顺带回复了时笙凌晨三点的祝贺,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没醒。   视线不由自主往下瞟,成功唤醒了昨晚的记忆。   盛予的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海,看起来很冷淡,昵称用了大写的S,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最后那两个字上。   她指尖微蜷,想不出要回复什么,干脆丢开不管。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她做完简单的妆造出门时,只剩下从湿漉漉的地面蒸腾出的热气,附着在皮肤上又潮又闷。   摄影棚距离电影节影城不远,大约是为了更好地营造气氛,到处都张贴着电影海报,连她的那份都有。   姜荔乘车抵达后,还未来得及跟摄像团队和主持人打招呼,一眼便看见了角落沙发上的沈清越,正笑吟吟地跟她对视。   她站在原地,偏头询问助理具体安排,眼底的无奈一闪而过。   “我也不知道呀。”粥粥拿起手机再次确认,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的动作很浮夸,“为了不耽误艺人档期,采访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分时段进行,沈老师的部分应该在俩小时前就结束了。”   “我知道了。”   姜荔当下了然,轻叹一口气,走过去大方打招呼,但脸上的笑容很淡,看不出多少热情。   “坐。”沈清越推了下眼镜,示意站在旁边的助理,随手将咖啡递给她,“抱歉,临时有事耽误了,占用不了你多长时间。”   先礼后兵,很理所当然的语气。   “正好还想见见你。”   作者有话说:   鱼:呵,痴心妄想(发疯   如果本章开头跟上章结尾有重复,请刷新一下,重写了一部分细节。   – 第16章   现场不算安静,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姜荔穿了件湖蓝色长裙,布料看起来很舒适,头发松松地挽成低马尾,尽量贴合了电影里角色的清纯气质,可站在那里清丽干净,依然显眼到不行。   沈清越说这话时,面上始终带着得体绅士的微笑,目光柔和,让人挑不出错。   姜荔点点头没说什么,接过咖啡握在掌心,挑了沙发另一端尽量远的地方坐下,低头翻看提前整理好的采访稿。   工作人员跑过来,先是冲姜荔抱歉一笑,才开口:“沈老师,可以开始了。”   “好。”沈清越站起身,理了理衬衫袖口,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她,“结束后一起吃饭?”   姜荔平静地回视,语调没有一丝埋怨:“还要回公司开会,就不占用沈老师宝贵的时间了。”   沈清越微怔,捕捉到‘占用’两个字,自动带入他为了见人故意拖后的行径,实在不够敞亮,只能对此表示遗憾。   咖啡的温热传至手心,姜荔唇角缓慢落下,眼底闪过一丝抵触,她扫过那道背影,蓦然想起昨晚盛予身上那件被她抓皱的衬衫。   相似的真丝面料,却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气质,盛予的矜傲冷感圈内独一份。   啧,谁比谁输。   想到这儿,姜荔神色僵住,忽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脑内开始疯狂拉起警报。   她今天想起盛予的频率过高,这很不妙。   粥粥从外面进来,见她手上的咖啡纸杯已被捏至变形,低头扫了眼自己刚买来的,有些为难:“姐,这……”   “给我吧。 ”姜荔火速赶走脑海里的人,跟她手上的做了交换,摸到冰凉的温度身心才舒坦了些,“这杯丢掉吧。”   “不喝吗?”   “太甜。”   粥粥垂视手里还未开封的热拿铁,顿时有些费解,不过也没多问。   沈清越作为男一号,占用的时间自然要久一些,等到姜荔把手里的采访稿来回翻了三遍,抬眸探了眼他还没有结束的征兆。   坐在一旁的粥粥从手机里抬起头,表情欢快地说:“曼姐说结束后回公司开会。”   得,一语成谶。   胡诌的借口也能实现。   姜荔撇嘴:“开会你还这么开心?”   “我可以提前下班。”   过分。   姜荔往后一靠,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看见时笙三更半夜为新项目哀嚎唇角勾起,直接点赞鼓励彩虹屁。   再往下滑,指尖顿在熟悉的头像上。   凌晨四点,盛予发了条朋友圈,照片背景看起来像是录音室里的调音台,没有文字。   再点进头像,上一条同样也只有一张光秃秃的照片,像是随手取景于街头雨夜,黑漆漆地,只能模糊地看见远处红色的车尾灯。   失眠?还是灵感迸发?   姜荔抿抿唇,当即做起阅读理解,沉浸地仿佛在解一道奥数题,连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发觉。   “看什么呢?这么投入。”   沈清越采访完回来,见她神情专注地思索,梨涡清浅,与刚才面对他时的状态全然不同,心底泛起一丝异样。   “没什么。”姜荔把手机递给助理,朝他礼貌点头,“沈老师慢走。”   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采访主持人是某视频平台力捧的对象,姜荔时常听闻温锦初这个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视线对上,问好的话卡在嘴边。   潮湿闷热的天气里,连上方天窗外的积云都是暗色调。   温锦初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小香风套装,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名门闺秀的样貌气质,笑起来却格外有亲和力。   姜荔差点被俘获,只是她这身衣服和身形着实令人无法忽视。   温锦初请她坐上高脚椅,“久等了,那我们现在开始?”   姜荔指尖微蜷,“好。”   问题基本按照采访稿走,对面的人很健谈,条理清晰,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探讨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对角色的理解,演员的定义,以及今后规划的发展方向。   如果她不是那天站在盛予身边的人的话,姜荔可能会更专业。   采访到最后,温锦初稍微迟疑了下,忍不住笑道,“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这句话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讲,多多少少有些冒犯,况且还是在镜头前,超纲的问题更考验应变能力。   “是吗?”姜荔垂下眼睫,稍稍走神三秒,又很快看向镜头从容应对,“千人千面,演员的确很容易因为角色带来刻板印象,相信下次再见面会更不一样。”   温锦初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那你希望观众记住你本人还是你所饰演的角色呢?”   “角色。”姜荔回答地很干脆,“我更希望大家喜欢我塑造的人物而非我本人。”   她自认寡淡,实在没什么好值得喜欢的。   温锦初转头对摄影师做了个手势,笑得很真诚:“清醒漂亮,你是我会想要主动交朋友的类型。”   姜荔脸上标准化的笑容消失,露出一秒惶恐,心想要是她知道了自己跟盛予从前的种种,估计就不会这么友好地夸奖了。   采访结束,温锦初很热情地跟她道别,无比自然地加了联系方式,连工作人员在一旁使眼色递手机都无暇顾及。   姜荔扫过一眼,不小心看到屏幕上的盛字,轻声打断她:“你先接电话吧,下次见。”   出了摄影棚,外面又开始下起雨,夏天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空气依旧闷热潮湿,雨珠快速砸向地面,心情也跟着往下沉。   阿宁将车开到跟前,纪曼云的电话刚巧打来,姜荔将手机放在耳侧,趁伞上车。   会议改期。   这大概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粥粥把人送回海纪山色,顺道取了干洗完毕的方巾,弄好了简易晚餐才离开。   炎炎夏日本身就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口就算。   饭后,姜荔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住膝盖,身形随之歪向一边,托腮盯着眼前淡粉色的小礼盒发呆。   白天积攒的郁气无处释放,她嘴角耷拉着,脸颊微鼓,指尖泄愤似的敲击纸盒表面。   哒哒哒哒……   成年后的她不再擅长处理此类事件,尤其考虑到要面对的人员特殊性,当逃避成为一种本能,遗留在这边的个人物件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夏日雨夜从不缠绵,连雨滴撞上玻璃的声响都果断无比。   算了,快刀斩乱麻。   姜荔打开盒子,反复确认方巾上面没有留下任何血迹,她用手机光顾了各个角度,猛拍一通,比平日里的营业自拍照还要认真苛刻。   挑挑拣拣,没有一张满意,也不知道想拍出什么花来,最后干脆全部删除,鼓足勇气发了条文字过去。   姜荔:方巾怎么还你?   那边许久没有动静,等得她都快睡着了,手机才轻响了声。   S:我没有特殊癖好。   姜荔:?   屏幕上的问号没有脑袋里的大,彰显不出姜荔此刻眉心的疑惑。   特殊癖好?   是在暗指她把缠过脚踝的方巾还给他吗?   然而,盛予没给她思考或求知的机会。   S:不用还了。   S:拿它跟你做个交换。   姜荔犹豫了三秒,脑袋一热,鬼使神差地打下:换什么?   等待的时间里,她盯着最上边的字母变为‘正在输入中’,接着又重新变回大写S。   反复几次后,姜荔才收到回复,这回是两秒的语音。   点开后安静了许久。   姜荔以为是声音太小,下意识将听筒贴在耳边,表情紧张,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还未完全做好准备,一道低哑的声线骤然敲击在耳膜上。   与落地窗外的雷声达成完美共鸣。   “你。”   作者有话说:   换你。   下蛊了下蛊了。   -   老婆们下一章就要入v啦!更新时间在明晚零点。   这本字数不长,求不要养肥我T^T,多多支持,希望鱼哥和姜姜接下来也有你们的陪伴(超真诚星星眼   -----------------------------------------------   放两本预收文案,喜欢的话点点收藏,拜托啦=^=   1.《完美天气》   分手后,庄雾被迫参加了森林速食相亲大会。   林间雾气氤氲,她打发走第九个假精英男后,手里的好感枝蓦地被人抽走。   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薄荷味萦绕在鼻尖,庄雾下意识抬手遮挡,半眯着眸子看不真切。   下一秒,久违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清冽嗓音藏着恰到好处的蛊惑。   “庄音音,跟我试试。”   -   庄雾自由散漫惯了,对恋爱、婚姻不抱任何幻想,答应程则逾的提议,原因有两条:   第一,他清心寡欲,不沾情爱。   第二,做的一手好菜。   那天,庄雾宿醉后喉咙冒火,踩着拖鞋去客厅找水喝。   被光影笼罩的视线里,程则逾懒痞地倚在中岛台前,边打电话边翻着手里的牛皮本,语气烦躁。   “我就喜欢在她这儿耗。”   “你这菜谱跟鬼画符似的,谁看得懂?”   玻璃杯应声而落,在地毯上磕出闷响。   听见动静,男人猛地转过身,隔着蒸腾的雾气看向她,冷眸满是慌乱,“冬……冬瓜海带汤还喝吗?”   庄雾:……垃圾袋都没你会装。   -   程则逾团队开发了一款App,可以用天气记录心情,某个匿名账号人气颇高:   8月14日,怪天气   彩虹倒挂,有雨无雾。   10月9日,坏天气   朗朗明月,细风无雾。   12月28日,烂天气   雪漫霜结,至寒无雾。   ……   最新一条停留在他跟庄雾重逢那天:   「风停蔽日,大雾起,想来是个完美天气。」   *久别重逢   2.《雀绿》   阴雨天,逃亡日。   来茵藏匿进一家不起眼的网吧里。   窝在皮椅后的男人掀开眼皮,少女身形单薄,孔雀毛礼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唯独那双眼睛胆怯又坚定。   他阖上眼,懒散地给她指路:“儿童乐园在隔壁。”   -   彼时的来茵寡言纤瘦,不知来处。   人人都嘲笑缪沅,问他哪儿捡来的小可怜。   缪沅低头针线不离手,咬着烟笑骂回去,星火洒落灼烧了好几片羽毛。   他撒气将烟盒扔的老远,又低头温声哄人:“哥哥错了,哥哥赔你条新的,成吗?”   来茵神色复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半月后,缪沅发疯似地四处找人,终于弄懂了她摇头的含义。   路口报刊亭的主推架上,脏兮兮的小孔雀摇身一变,成了聚光灯下的白天鹅,那件被他烫坏的礼服无价可买。   -   重逢是在五年后的暴雪夜。   来茵蜷缩着脚趾蹲在路边,宽大皮衣下骨架瘦弱,依旧是那幅落魄可怜样儿。   车灯晃眼,黑伞阻隔了鹅毛雪。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矜贵傲然,垂眸冷笑:“又捡到你了,小鬼。”   *救赎向,年龄差6岁 第17章   听筒边缘因声音的微颤带起一阵细密的电流, 从耳廓一路畅通无阻,蔓延至心口。   姜荔双眸短暂地失焦, 举着手机的动作顿住, 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那是她和盛予第一次且唯一一次单独看电影。   电影的内容如今已经模糊不清,姜荔只记得自己在前天晚上疯狂做攻略,认真地在搜索框打下‘第一次跟男生单独看电影的注意事项’类似字眼, 跳出来的内容开启了少女新世界的大门,连如何躲避影院内的红外线都有八百字的老手心得, 看得人脸红心跳。   剧情俗套狗血,当偏执女配站上海滨大桥, 红裙在空中飞舞, 逼男主在她和傻白甜女主之间做出选择时,姜荔一把揪住了盛予的衣角。   她看得紧张投入, 完全没注意到盛予正因后排的接吻声和前排几乎叠在一起的人影, 脸色一言难尽,耳根的热度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被姜荔触碰到的腰侧不相上下, 整个人少见地僵硬, 不自在。   他们像是误入了成人世界的小孩。   一个震撼于刻骨铭心的单相思,一个被迫目睹了过于生动的亲密动作。   直到出了影厅,姜荔还沉浸在女配纵身一跳的壮举里,她吸一吸鼻子, 再次抬手拉住了身旁的少年, 在情侣浓度过高的人潮里, 小声地开口问盛予如果是他,他会怎么选。   当时的盛予好不容易从窒息中得救, 别说是剧情了, 连主演的脸都没印象, 倒是对前排无意间对上他视线赶忙将腿上的人挪开的男人记忆犹新。   他回头,垂眼扫过姜荔泛红的眼眶,不打算回答这么低幼的问题,直接转过身就要走。   姜荔偏偏揪住不放,稍稍代入一下就情绪泛滥,她紧抿粉唇,眼泪断了线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任谁看了都心软。   喧嚣隔绝在方圆之外,盛予当即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完全没有哄人经验的少年将手抬起又放下。   他掠过四周好奇打量的视线,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尽量与她平视,语气无奈道:“选你,选你行了吧,别哭了。”   捕捉到了多余的字眼,姜荔眨巴着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委屈巴巴地看他:“可是你好不耐烦。”   没辙,无解。   盛予深知此刻任何讲道理的话在姜荔这里都没用,她不是会被大道理说服的小女孩。   只是在这一秒,盛予忽然感知到了柔软真诚的可爱之处,如同一只小猫将毛茸茸的脑袋主动贴到他掌心。   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指了指不远处正举着草莓冰淇淋的小朋友,别扭僵硬地问她:“想吃吗?”   姜荔耷拉着嘴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迟疑地跟他对视,然后小幅度地点点头。   转移话题成功,盛予暗自舒了口气,下意识抬起手腕,手掌于半空顿住。   停留片刻,最终还是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两下,桃花眼弯起弧度,尾调无意识拉长:“给你买。”   人的记忆力总会不合时宜地提醒你曾经发生的事实,具象的画面感,难得柔软的表情,以及落在发顶的温度。   现在想来当时的场面除了尴尬就是作,不圆满的盛夏天陷入了幼稚的情绪波动中,可当她被目光所及里最冷傲的人容纳,包裹,好像融化成任何形状都无所谓。   姜荔握住手机的指骨微微泛白。   恍神间,暴雨仿佛从窗外转移到了室内,雨滴垂直坠于她发顶,又化为晶莹剔透的珍珠朝四处滚落。   可她不想一直泡在雨里。   聊天页面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条语音,姜荔盯了半晌,这次没放在耳畔,直接点开了扩音器。   对面的人像是刚睡醒,嗓音慵懒低哑,沙沙地,很有质感。   他说:“请我吃饭。”   是对前言的补充。   姜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把一句话拆分成了主语和其他,而她因为脑补过度,下意识会错意了。   胸口发热的气球开始泄气,她蜷起双腿,指尖敲击着九宫格,慢腾腾地打字。   聚精会神的时刻,屏幕上方突然跳出语音通话邀请。   姜荔吓得手一抖,手机从沙发边缘擦过,屏幕朝下直直跌落在地毯上。   她弯腰去捡,手指还未触碰到外壳,率先传来一道闷闷的男声。   “姜荔,说话。”   听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散漫。   姜荔深呼吸一口气,捡起手机,声调是刻意压制后的冷静:“刚才在忙别的事。”   不是面对面,盛予在那头放肆地舒一口气。   幸好,他差点以为是自己撩得太过火,把人吓跑了。   “是吗?我还以为姜老师故意躲我,连吃顿饭都不肯。”   突然被戳中心思,还是这种揶揄的语气,姜荔一时间没回话。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平复好情绪,用同样的称呼呛回去,“盛老师应该不差这顿饭。”   对面的人没生气,反而很轻地笑了一声,“那要看跟谁吃。”   姜荔:“……”   盛予从卧室走出来,打开冰箱拿了瓶苏打水,垂眸扫了眼屏幕,通话时长还在增加,他才放心地扭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又不说话了?”   他开口打破,语气里依旧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客厅空旷安静,姜荔抿了口温水润喉,嘴巴再次卡壳,很难适应用轻松的语气在深更半夜和他闲聊。   盛予喉结滚了滚,语调变平:“从前可没见你话少成这样。”   姜荔想都没想直接回他:“从前的你也没这么厚脸皮。”   气氛再次僵持住,‘从前’这两个字显然不该是可以轻松提起的话题。   冷气积攒到了夜晚,不太适合体感温度,鼻腔内的不适冒出头来,姜荔起身将温度调高,又披了件薄毯在身上,走到落地窗边。   焦灼的情绪得以缓解,耳边过于安静,隐约有吞咽的声音。   她沉了口气,干巴巴地开口:“你……你在做什么?”   说完才意识到有些越线,在一些心照不宣的交际规则里,好奇对方在做什么就表示在意的开始。   盛予倒酒的手一顿,视线落在玻璃杯里的冰块上,晶莹剔透,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某人干净的眉眼。   他昨晚创作灵感来得太突然,几乎整个晚上都泡在工作间,早晨七八点才躺回床上补觉,身心混沌的感觉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吵醒,闪烁的屏幕显示,睡眠时间刚过了两个小时。   他的父亲盛文翊是本市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创下的传奇数不胜数,盛予自记事以来就想不通,这么个精英人物怎么偏偏是个恋爱脑。   忙事业以外的时间统统奉献给了他母亲,还时不时拿他当借口骗在国外忙着乐团巡演的母亲回家。   上次说他从舞台上摔下来住院,这次指不定又会有什么损招,空口造谣儿子要结婚了都有可能,所以盛予干脆没接电话。   看到姜荔发来的消息时,他刚睡醒,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确认了其真实性。   玻璃杯内壁附着着凉气,琥珀色的液体倒入后,瞬间填满了冰块间的缝隙。   盛予侧身松散地依靠在中岛台边缘,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望向窗外浓稠的雨夜,音调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在看月亮。”   雨滴落在玻璃上的轨迹很清晰,姜荔收回视线,紧了紧肩上的薄毯,低声回他:“骗子。”   -   电影节结束当天,《雾弥》作为闭幕式影片,首映好评如潮。   著名影评人写下千字博文推荐,称赞其角色设计巧妙,连打酱油的配中配都有灵魂,剧情深度更是毋庸置疑,最佳影片实至名归。   社交软件上,到处都是有幸看过首映的路人在疯狂安利。   「沈和曾正常发挥水平稳定,但是!女二太太太惊艳了!!我做梦都是她冲我歪头笑谁懂,光是长相够甜够有辨识度就算了,关键是演技让人非常舒服,没有硬凹的技巧,眼神戏吊打一众小花。我看完出来迫不及待搜她本人,结果竟然不是科班出身,omg天赋型选手绝了!」   「我作证!不是纯欲风不是可爱风,是我看了马上发疯!!」   「额……这就开始买营销了?虽然我没看,但是前几天的红毯先炒作跟沈搭档,后营销呆甜人设,真的有点败坏好感。」   「张嘴就来是吧,点进楼上主页一看孟幼仪粉啊,那没事了。」   「笑死,欺负新人没粉丝是吧?你家这位就不是营销出身了?那演技僵硬地像我家门口的石狮子,圈内事儿精谁不知道啊。」   「我大胆开麦,沈清越配不上我女鹅!电影里没接住戏,电影外还要连累姜荔被骂,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的发言我喜欢,你的私信记得关。」   ……   网上的纷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荔毫不知情。   她昨晚因为那通电话没睡好,下午还要去公司开会,为了挽救状态不被经纪人问东问西,只能起了个大早,在跑步机上度过了一部电影的时间。   点好的减脂餐刚送上门,昼夜颠倒的时大编剧就打了电话过来。   姜荔在餐桌旁坐下,意识还在四处漂浮,连拆包装的动作都慢吞吞的,直到被手机那头的时笙一声尖叫喊得回魂,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的好大儿在写新歌了,这就是事业粉的快乐吗?!”   姜荔拧胡萝卜汁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打开尝了一口。   很好,今天的胡萝卜汁依旧难喝得要命,果然是快速清醒利器。   “你怎么知道?”她问。   时笙神秘地嘘了一声:“别问,问就是有人脉。”   睡眠不好时,口味清淡恰巧合适,姜荔心头突然生出一丝愧疚。   以时笙的三分钟热度来界定的话,她对盛予的喜欢从大学到现在,在她的时间尺度里已经算得上永久了。   如果被她知道自己不仅跟盛予认识,还有过一段渊源……   生气事小,绝交算大。   朋友间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如果连坦诚相待都做不到的话,其实很难发展成长久的关系,姜荔身边关系亲近的朋友几乎只剩下时笙了,她不想把这段友谊搞砸。   “怎么变哑巴了?”时笙打了个哈欠,继续调侃她,“这才刚火起来就有架子了?请问我现在见你是需要排档期吗?”   姜荔咽下嘴巴里的食物,笑着接话:“是的时小姐,商务合作请联系我经纪人。”   “你敢!”时笙当即跳脚,“我可是手握你的绝版黑料,小心我卖给媒体赚大钱。”   “什么黑料?”被她说得绘声绘色,姜荔自己都有点好奇了,“说给本人听听。”   “早八睡过头穿睡衣上课,半个月拒绝了九位追求者,连累我性取向被质疑名声受损,简直多到说不完。”   “我怎么不记得?”   “你每天图书馆餐厅宿舍三点一线,要么就去话剧社排练,比菩萨还清心寡欲,能记得才有鬼。”   俩人胡乱聊了一通。   最后定下明晚见面才挂断电话。   吃完午饭,姜荔随便挑了套舒适的常服,只是去公司开会的话,不需要太隆重高调,头发也随意扎成马尾即可。   临近出门前,手机配合电梯抵达的声音,接连发出两声脆响。   电梯门朝两边打开。   内置的金属镜面慢慢显露全貌,反射出一道窈窕身姿。   姜荔站在原地,查看微信消息。   S:没骗你。   S:真的有月亮 [图片.jpg]   她低头盯着盛予发来的那张照片,平底锅里的煎蛋形状好看,蛋清完整地裹了一圈,中间金黄色的蛋黄平铺开来,弯成月牙的形状。   烟火气和开玩笑这两个词从来跟盛予不搭边,这条消息内容称得上不可思议的程度。   电梯门发出即将关闭的急促音,姜荔反应过来快速走进去,将手机息屏随手丢回包里。   按下楼层时,蓦地想起了早上跑步时窗外阴沉沉的天幕与前一晚的雨夜。   反光金属面里,那张完全素颜的脸白皙到晃眼,女娲亲点的梨涡无声显现了三秒。   她在仅有一人的空间内,杏眼无意识半弯起来,视线看向快速跳动的红色数字,很傻地嘟囔了一句:无聊。   -   海纪山色离J.T大楼不远,姜荔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在她第三次睁开眼,依旧看到粥粥在疯狂敲击键盘时,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其实你今天不来也可以。”   “那怎么能行!”粥粥将手机侧拿,快速反驳了她的话,“姐,我的用处大着呢。”   姜荔被她脸上的骄傲逗笑,扫过她看起来防备心很重的拿手机动作,表示期待她的精彩表现,只要不耽误她个人生活就好。   J.T大厦高耸入云,下车前粥粥便收到消息,纪曼云让她直接把人带到33层。   沉重的会议室门推开后,姜荔恍然回到了当初毕业论文答辩现场,五个人围着一张长桌,给她留出了纪曼云身边的空位。   “来啦?”   她的视线朝语气熟稔的人投去,看见陆子昭坐在最中心的位置,没正形地冲她招手:“坐。”   会议看起来很正式,除了老板和经纪人,还有两位公司高层在。   姜荔舌尖舔过唇角,拉开椅子坐下,感到浑身不自在。   直到粥粥得了命令,将她的个人数据分析全然展示出来,她才明白了刚才交谈里所谓的“用处”。   从一场活动几则营销号爆料所牵扯出的舆论热度效应,再到红毯颁奖礼过后,根据各大品牌评估出的商业价值,最后还汇总了作为演员方面的相关评价和发展潜力,详尽至极。   粉丝量上涨的速度连姜荔本人都有点难以置信。   陆子昭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一副资本家觅得新宝藏的商人本色,频频点头:“不错,满意,有潜力……”   丝毫不吝啬夸奖。   一旁助理模样的人弯腰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才脸色微变匆忙起身,临走时也不忘交代纪曼云把人带好,资源人脉方面不用愁。   “有几个本子已经递到我这边,我会先筛选一遍。”经纪人话音一顿,“其中一个可能跟沈清越有点关联,你们私下谈过吗?”   姜荔沉吟片刻,决定将那天吃饭以及采访撞上的事和盘托出,她说完后低头手指搅在一起,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有些困扰之所以称之为困扰,是在对方彻底捅破窗户纸之前,她没有办法先开口拒绝,只能尽量明确地拉开距离。   纪曼云皱着眉听完,冷笑一声:“沈清越倒是挺会惦记。”   幕布上重新出现一份数据,姜荔名字相关的词条正面评价占多数,而仅有的负面向都与沈清越相关。   “现在还在电影宣传期,做不到完全避嫌,他推荐你的那部戏剧本一般,流水线人设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重在制作团队和背后的资方,目前还在筹备阶段,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拒了。”   姜荔松了口气,点头:“好。”   纪曼云端起咖啡抿了口,突然想到什么,“上次那个综艺不错,你的想法呢?”   姜荔表情犹豫:“其实,有点怕出错。”   毕竟拍戏和录综艺大不相同,她担心私底下性格的展示不符合观众胃口,而维持固定人设又很累。   “放宽心,相信我的眼光,你就当是去旅游度假,好好放松做自己就行。”   姜荔嗯了一声点头。   纪曼云说:“好,那就先敲定了。”   回程的路上,一向热衷于分享新鲜事的粥粥格外安静。   在看到她第三次偷瞄自己时,姜荔忍不住叹了口气,问:“坏消息?”   粥粥快速摇摇头,抿唇很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才将手机递给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入目是一条播放量颇高的视频,标题浮夸又莫名吸引眼球。   ——【财阀浪蝶x精灵少女】以我为诱,引你入境,绝佳氛围向。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姜荔面色平静地扫过,直到视频开始播放,她的瞳孔才慢慢扩大,从疑惑,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晃动模糊的镜头里,她与盛予分别坐在屏幕两端,周遭一切皆被调成虚化,深灰色和薄荷绿成了唯二色彩。   暗潮涌动,他们于喧嚣欢呼之中遥遥相望,定格,缓缓归于平静,最后于散场时只剩下背影相对。   不得不说剪辑手的厉害之处,通过短短半分钟,竟然能将情绪的跌宕起伏统统营造出来,再搭配音色高级的背景乐,丝毫不缺乏故事性,像是完整地看完一部短片。   视频下的评论数也不少:   「天呐,终于找到家了!!那天直播就觉得他俩氛围感一绝!看到别的姐妹发的现场repo说女鹅撞进生鱼怀里,蹲一个抓拍!」   「快点把糖甩到我脸上!!!好久没cp磕,孩子都要饿死了!他俩真的不是什么暗渡陈仓的地下小情侣吗?某人的眼睛都要黏在女鹅身上了吧:)」   「本三年生鱼粉现身说法,盛yu在公开场合从来没正眼瞧过人(不是贬义),而且他之前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诶!」   「可宝贝女鹅是新人,按理说他俩没什么行程交集,站一个一见钟情!!」   ……   姜荔表情一言难尽,她实在记不起自己与盛予有过这样的对视,还恰巧被内场粉丝捕捉到花式扒细节,好在这个视频下的人只是小范围地议论,没什么水花。   “这……”   粥粥见她面露疑惑,认真解释:“磕cp你知道吧?”   姜荔蹙了下眉,点点头。   “就是有人在磕你和盛老师。”粥粥话语间犹豫了一下,“之前在家里看到他的专辑,还有在酒店撞上的时候,你脸色不太好,我以为你不喜欢他才没敢直说的。”   姜荔抿唇,对此表示难以理解,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也能被放在一起吗?   她无奈解释道:“没有不喜欢,只是……”   粥粥立马坐直身体,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义正言辞地打断她:“放心吧姐,有什么动向我随时向你汇报!”   姜荔:……   可她不是很想听欸。   -   当晚,姜荔难得回旧巷住,给叶芝带了不少营养品。   街道狭窄,她习以为常地在巷口下车,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叫住。   来人是一对情侣,女生脸颊泛红看起来很兴奋地跑到她面前,问她能不能拍照。   姜荔愣了一下,拘谨地说了声抱歉,私底下不方便合照。   女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一通彩虹屁输出将她从头夸到脚,说到最后姜荔几乎是红着脸落荒而逃,完全没适应女艺人被人当众表达喜欢的场景。   跟时笙说起这件事时是隔天,她们正坐在京大附近的酸菜鱼馆里。   不是周末,人流量不算多,保险起见还是找熟人定了小包厢。   这家酸菜鱼在京大附近很有名,店主是一对老夫妻,她们之前经常会订外卖到宿舍,却很少来店里吃。   时笙忍到咽下口中的鱼肉,才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我现在倒是理解网友说的呆甜天花板,哪个女明星有你这么傻啊?”   姜荔抿唇恼怒,鼓了鼓腮帮子,“你再笑就哄不好我了,这顿饭你请!”   时笙立马止住笑:“好好好,来给我们可爱的女明星加点鱼汤多补补,看你瘦的。”   “诶对了。”她看了眼侧面的木质卷帘,没什么隔音效果,只能微微俯身压低嗓音,“据我分析,沈清越肯定对你有意思。”   提起这个,姜荔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他那么有名,在圈内都能收获一堆迷妹,只当我是无聊消遣吧。”   “错!”时笙从桌上探过身,表情高深到姜荔以为时大编剧又要说出什么绝世金句。   “他可能名利双收后厌倦了纸醉金迷,就喜欢你这种——”   “傻的。”   姜荔抬手将她按了回去,火气突增,挥舞着小拳头作势要揍人,“这回真哄不好了!”   汤碗又被添满,时笙闹够了才正色道:“那本改编我知道,制片人审美很堪忧,答应姐姐,这种眼红给命的剧本咱不接哈。”   吃饱喝足后,时笙突发奇想拉着姜荔去了酒吧街,建在学校附近其实跟清吧没什么区别,没那么多乱糟糟的人,反而颇有氛围绝佳的神秘感。   为了避免昨晚的经历重现,姜荔将头发散落下来挡住脸侧,鼻梁上还架了副黑框眼镜,尺寸很夸张,几乎挡住了小半张脸。   她们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在最破旧的英文招牌前停下,这是她们最经常光顾的一家,老板调酒的手艺一绝,人少清静。   “好久没来了,不知道老板那只酗酒的哈巴狗还在不在。”   刚见面时,时笙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姜荔便暗暗决定今晚就迁就她玩个痛快,再找机会坦白错误,这会儿见她状态倒是好多了,起码恢复了以往的元气。   夜色喧嚣,他们推开了不太讲究的破木门,冷气瞬间扑面而来。   姜荔闭眼想要将打喷嚏的冲动憋回去,好半晌才调整好,呼吸还有点不大适应。   她挽住时笙的胳膊,正打算继续抬脚往里走,不想却被原地顿住的人扯了回去。   姜荔疑惑地侧头向她,时笙脸色僵硬,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楼梯口同样停住脚步的人。   黑色鸭舌帽,宽松舒适的浅灰色搭配,整个人高大散漫,站在高出她们许多的台阶上,垂眸跟她对视,表情颇有些意味不明。   完蛋。   姜荔心中警铃大作,在这里撞上盛予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他身后还跟着同样愣住的陆子昭。   她下意识以为时笙是突然见到盛予本人,以至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疯狂在脑内寻找对策,最后决定干脆直接介绍他们认识好了,时笙是很有边界感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那个……笙笙啊。”   她嘴边的话刚起了头,手上挽着的人就猛地甩开了她的束缚,脚步坚定地往楼梯口走去。   糟了!   姜荔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得到她情绪的激动,赶忙追了上去,生怕她做出当众做出抱住盛予高呼好大儿的过分行径。   预料的事没有发生,时笙停在了距离盛予两层台阶的地方,抬头看他,语气很冲:“你,让开。”   此刻店里没有其他人,连调酒台后的老板都不知所踪,姜荔还未来得及迈上台阶将人拉住,就被她这句话震在原地。   盛予难得识相地侧过身,后背靠在墙面上,在昏暗的光线里转头看向距离不远的姜荔,没发出声音,单用口型跟她打招呼:“好巧。”   眼前的状况太过诡异,姜荔匆匆扫过他,在准备再次抬手之际,听到了时笙的声音。   语气冷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出差?意大利?海外项目?陆子昭,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气氛冷凝,姜荔眼睛微微瞪大,不明所以地看向盛予,他们在空气中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子昭偏头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显得很无奈,但脸上的神情比姜荔见过他的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他将声音放低,平静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时笙冷笑一声,“连躲我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她连背影看起来都很生气,周遭还有漂浮着一些难过的情绪,姜荔扯了扯时笙的衣角,小声喊她:“笙笙。”   陆子昭否认:“不是,我们——”   后半句还未说出口,就被时笙冷冷打断:“陆子昭,我们彻底完了。”   她转过身,没看姜荔,步子走得又快又急,像是迫切想要逃离此地。   姜荔反应过来,正要抬脚追上去,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了手腕,挣脱不开只能焦急地看着人跑出店门。   盛予先是回头看了眼原地没动的陆子昭,“还不追?”   等到他终于有所行动,才重新在姜荔面前站好。   他们中间隔着一层台阶,本就存在的身高差又多了几厘米。   盛予看起来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拉住姜荔手腕的指尖微微收拢,安抚性地捏了两下,“放心,他们很熟悉,不会出事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姜荔眼神担忧,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刚才的对话听起来像是有很严重的矛盾,如果真的是感情方面的话,外人的确没办法插手。   与此同时,破木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破洞T恤的长发男人走进来,手上还牵着一只哈巴狗,看见他俩傻站在了楼梯上,并没有多意外,反倒随意打了声招呼:“遛酒鬼狗去了,喝什么?”   很荒诞,今天的许多事情都很荒诞。   她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坦白错误,结果时笙完全把盛予当透明人,反倒对她老板陆子昭情绪激动,俩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更是错综复杂。   盛予冲老板扬了扬下巴,歪头稍稍凑近,问她:“坐会儿?”   姜荔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忘记了手腕还被人牵着,莫名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视线内伸过来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勾走了她鼻梁上的装饰眼镜。   她才迟缓地眨了眨眼睫,反应慢半拍地往后闪,忽而记起脚下还踩着楼梯,身形不受控地在空中摇晃两下,又猛地被手腕上的力道拉了回去。   清冽的气息迅速包裹过来,姜荔下意识抓住了盛予腰侧的布料,整个人不可避免地贴在他身上。   心跳和呼吸同时加快,偏偏有人仍不满意,缓缓凑到她耳边丢下一颗炸弹。   “躲什么?我不吃人。”   作者有话说:   祖传恋爱脑。   哦吼,是超级大肥章耶!小尤给订阅的老婆们鞠个躬! 第18章   “汪!”   听到狗叫声, 姜荔一秒被唤醒,意识到眼下近乎拥抱的姿势太过暧昧。   她很轻松地挣脱了手腕上的束缚, 右脚后退半步迈下一层台阶, 让后背贴在墙壁上保持平衡。   整个小酒馆内只有吧台边上有一盏月球模样的灯,表面陈旧凹凸不平,散发着复古的幽光, 看起来电量不足。   心跳声尚未平息,姜荔全身紧绷, 左手心因刚才的动作开始冒汗。   她的视线从那盏灯上挪开,蓦然对上了两双眼睛, 一人一狗正站在不远处围观。   哈巴狗乖巧地趴在主人脚边吐舌头, 长发男人手上端了碟花生米,饶有兴致地跟她对视:“你们继续, 我爱看。”   然后脚尖点点旁边的小生物, 补充道:“它也爱看。”   头顶传出一声轻笑,接着是盛予懒洋洋且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别逗她。”   救命。   浑身的热度迅速冷却, 脸颊却红得发烫。   姜荔胡乱将脸侧的头发拨至耳后, 低头从盛予旁边的空隙挤过去,步伐飞快地往上跑。   身后一道响亮的口哨声,害得她差点踩空楼梯。   二楼台阶尽头通往露台,姜荔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夜风裹着热浪扑面而来, 驱散了肌肤上残留的冷意。   夜晚依旧潮热的温度注定无人光临室外, 看不出颜色的地面,正中央的铁树上挂满玻璃酒瓶, 还缠绕着许多LED小灯, 露台边缘放置了几个供人休息的高脚椅。   姜荔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双手捂住脸,热度在脸颊和掌心之间来回传递。   星星藏进云层里,四周很安静,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盛予在她身后站定,声音不紧不慢:“跑什么?”   姜荔吸吸鼻子,没理他。   葱白的五指挡住脸,叫人看不见表情。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盛予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下,斜倚在台面边缘歪头看她,“逗你两句就要哭?”   “没哭。”她开口反驳,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   “那是害羞了?”   停顿几秒,姜荔突然喊他名字:“盛予。”   盛予:“嗯?”   “你闭嘴。”   “……”   “行。”盛予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还挺凶。”   想狂打喷嚏的那股劲儿终于消失,姜荔放下手长舒一口气,余光扫到他前面两杯颜色很漂亮的东西,自觉伸手去拿。   盛予忽然用指腹压住杯底,掠过她泛红的眼尾,喉咙突然有点干痒,眉梢微挑起。   视线对上,姜荔看出了他眼中的询问,无奈解释道:“过敏性鼻炎,刚才冷气吹得不太舒服。”   盛予动作和目光都没动,似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半晌,才将那杯半透明的东西推到她面前,“气泡水。”   姜荔搅动着吸管,道了声谢谢。   盛予牵起唇角:“客气。”   露台景观很别致,乱得极其有个性,不远处的江面壮阔深沉,使得乱糟糟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他们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阵。   姜荔忍不住微微侧眸,瞧见盛予手肘向后撑,背部轻轻靠在桌面边缘,敛去了冷傲,身上有种难得一见的松弛感。   其实,她心底有很多疑惑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盛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还跟那个神经兮兮的老板很熟悉的样子,这家清吧很小众,除了附近的学生几乎没什么人光顾。   他又怎么会认识时笙,时笙和陆子昭又是怎么一回事。   夜风吹不散心底的雾气,她恍然发现他们之间除此以外,竟然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跨越了那么久的时间,人生轨迹天差地别,面对面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想了想,还是朋友的事比较重要,率先打破寂静,“你认识时笙?”   盛予拉过她旁边的高脚椅坐下,长腿很委屈地曲起,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她从四年前就喜欢你吗?”姜荔舔了舔嘴角,补充了一句,“死忠粉的那种喜欢。”   他桃花眼挑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假的,也就做做样子,骗骗你。”   姜荔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场场不缺的演出活动,朋友圈刷屏似的安利,哪样都不像假的。   盛予耐着性子讲:“你见过一见面就让偶像让开的喜欢吗?”   “倒也是。”姜荔皱着眉,实在难以理解,显得很苦恼,“那你怎么认识这家酒馆老板——”   话音刚起头,门那边就传来动静,紧接着就是几道稚嫩的声音,俩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   “明早还有大课,我想回去睡觉。”   “好学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休想回去偷偷学习。”   “这上面好热啊,吹空调喝小酒不香吗?脑子有病才上来吹风吧。”   “嘘!别说了,那边有人。”   ……   “脑子有病”二人组:有被骂到。   姜荔猛地把头转回去,下巴低得不能再低,就差将脑袋埋进杯子里了,心里祈祷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好在露台光线不明,以目前的距离应该看不到脸,要是真的被人认出来就糟糕了。   不对!   最有可能被认出来的人不是她!   姜荔悄悄回过头瞄了眼,还未来得及分析状况,想办法让盛予躲起来,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   盛予摘了帽子,随手扣在她发顶,往下压了压。   他的动作格外自然,姜荔却紧张得不行,下意识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桃花眼底藏着直白散漫的笑意,没有一丝慌张可寻。   姜荔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曲起食指,指骨在帽檐上轻敲两下,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低沉嗓音,说:“包袱挺重啊,小明星。”   沙沙风声消失,她清晰地听见了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传至四肢百骸。   她好像突然丧失了人类该有的本能反应,僵硬地像块木头,无法思考无法挪动四肢。   从远处看,他们挨得很近,一坐一站像是相拥的姿势,亲密无间。   “我天,是对小情侣!!”   “男生好高啊,女生好娇小,好甜!”   “嘘!小声点,有点眼色行不行,走走走下去,别影响人家谈情说爱。”   ……   刻意压低的声音完整地传进他们耳朵里。   木门关上危机解除,姜荔一秒清醒过来,迫不及待地将人推开。   她重新转过头去,掩饰性地压了压帽檐,咬着吸管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予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这次没再开她玩笑:“人走了。”   姜荔盯着杯底仅剩的碎冰,心情复杂地深吸一口气:“嗯。”   气氛变得怪异,或许是刚才听见别人说热,她此刻也热得浑身不舒服。   他们像哪门子的小情侣?   明明比普通朋友还要尴尬。   姜荔跳下椅子说了句自己先走了,也不管盛予什么反应,只是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下到一楼,酒馆老板再次带着狗消失,刚才那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也不见了,眼下空荡荡一片。   她管不了那么多,保险起见直接从后门绕出去,走到没什么人经过的江边大道,低头给阿宁发消息。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长,不知何时旁边多了道颀长的影子,静默地立在她身边。   姜荔没动,半天没收到回复,有点烦躁又无可奈何,只能点开打车软件。   盛予单手插兜,走到她面前,语气听不出此刻的情绪,“送你回去。”   “不用了。”姜荔头也没抬,强装镇定,“我已经叫了司机来接。”   “行,那我陪你等他来。”   “……”   脚下离江面更近了,此刻没有车辆经过,寂寥一片,隐约还能听到江水流声,混在无声无息的压迫感里。   “盛予。”姜荔指尖微蜷,整个人看起来很沮丧,焦灼令她无法控制地轻声开口,“你能不能不要总出现在我面前。”   她一字一顿,话语间没有起伏,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请求。   姜荔实在做不到像他这么若无其事地相处,好似过去的一切都可以被轻易抹去。   她心底的情绪复杂又难捱,明明不想再跟盛予扯上关系,偏偏还是会因为他的靠近,他随口说出的话,甚至单单因为这张脸想东想西,最后只能习惯性逃避。   他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人。   就算是脚下的影子叠在一起,他们也如同站在天平两端,静止不动才能维持平衡。   周遭死一般静寂,热风残酷地刮过。   盛予压下眼睫,直视着她没被帽檐遮挡的下半张脸,声音冷沉:“那你呢?能不能别总这么别扭。”   从第一次见面怕他,到后面刻意躲他,如果不是他制造偶遇,恐怕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实在不能理解她这份突如其来的别扭从何而来,明明刚才的氛围还很融洽。   他们之间像是突然划开了一道口子,撕破了表面的平和。   手机开始连续不断地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姜荔沉了口气接电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异常。   听筒那端的阿宁气喘吁吁,他说自己刚刚在外面遛狗,没查看消息不好意思,问她具体位置。   姜荔左右看了两眼光秃秃的路面,正思索着该怎么描述,突然被人夺走了手机。   盛予拽起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强压住突如其来的烦躁,不忍心冲她发火,只能硬生生憋下。   姜荔在他身后踉跄地跟着,语气焦急:“你先把手机还我。”   她怕阿宁觉出不对劲打电话报警。   盛予拉着她绕过一排相似的商业楼,转弯后来到了小型地面停车场,找到车子强硬地将人塞进副驾驶,手机丢给她后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踩下油门的瞬间,姜荔刚扣好安全带,推背感来得突然,她攥紧了手里的带子,扭头看了盛予一眼。   他五官隐没在阴影里,冷冰冰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距离感,眉心藏着很重的戾气。   姜荔没敢多看,赶忙给阿宁回了电话,耐心解释说不用麻烦他来,自己会搭朋友的车回去。   车厢内重新安静下来,姜荔难受得坐立不安,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转头看向车窗外疯狂倒退的树影,再从反光的镜面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盛予的脸色。   车子一路驶向高楼间的夹缝中,车内的冷气让人不适得想打喷嚏流眼泪。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很好地忍住了。   途径一条不长的地下隧道,周遭骤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像是被谁蒙住了双眼。   仅维持了三秒,再次被隧道里的光照亮。   在这样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盛予突然自嘲一笑。   姜荔抬眸从后视镜看向他,光线晃过他深邃好看的眉眼,那里堆满浓郁的颓然和落寞。   下一秒,她清晰地听见他说:“姜荔,我在京大等过你。”   作者有话说:   我也爱看。   –   周二要上夹,为了排名稍稍靠前一点,下次更新时间是周二晚上十一点半之后,会有大粗章的!!晚安:) 第19章   姜荔成长于四季不败的花园, 浸泡在爱里十几年。   在别的小朋友忙于考级,补课时, 她只需要数着姜父回家的日子, 考虑明天全家出游穿哪件小裙子好。父母从不限制她的生长轨迹,没有要求,开心就行。   她得到过最好的爱, 所以连示爱的主旋律都是明目张胆。   夏夜蝉声绕耳,他们即将迎人生第一个重大的分水岭。   盛予家。   姜荔叠起做了一半的试卷扇风, 势必要从某人口中得到答案:“你真的要考京大吗?”   问完后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略显苦恼的样子:“可那里离滨城好远, 我又不想跟你分开, 我对异地恋没有信心欸。”   人都还没追到,先大放厥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笔尖一顿, 试卷晕出一圈墨迹, 盛予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她,想不通一个连数学及格都要看运气的人, 怎么好意思讲出要跟他一起上京大的。   姜荔趴得离他很近, 下巴枕在胳膊上,黑发蓬松地散在肩头,眼睛一睁一闭,用拇指和食指比出指甲盖大小的宽度:“我知道我成绩比你差那么一点。”   盛予挑眉, “一点?”   姜荔拍桌而起, 幼稚地用高度和音量增加气势, “就算考不上京大,周围还有其他学校, 反正我不会放过你。”   盛予掀起眼皮睨她, 唇角拉出些微弧度, 第一次听到如此挑衅和威胁的表白宣言。   姜荔在他冰冷的视线里,缩了缩脖子,一点点偃旗息鼓,鼓鼓腮帮子小声嘟囔:“没见过你这么难追的。”   窗外高大的梧桐树安静伫立,旁观一场青春闹剧。   盛予丢掉笔,双手抱臂往后一靠,语气冷下来:“你还追过别人?”   “没有!”姜荔立马否认,举三根手指表忠心,“只有你!”   说完秒怂:“所以你什么时候答应做我男朋友啊?”   噘嘴埋怨的样子像在撒娇。   盛予忍住笑,拿起试卷,毫不留情地盖在她脸上,“四道大题错了三道,步骤写得比解析都多,你是打算以量取胜?”   姜荔的小脸瞬间垮掉,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净往她心窝里戳。   泄气几秒,突然又想到什么,眸光一亮凑过去,嘴角延伸出的梨涡仿佛盛满了酒,“其实我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到时候我用礼物换你的答案好不好?”   少女皮肤清透无暇,瞳仁漆黑明亮,长睫煽动,天生一双写满爱意的眼睛。   盛予表情微怔,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指腹轻拍她额头,铺好试卷,脸色不自然地提醒道:“专心。”   屏幕里正播放着一部西班牙电影,叽里呱啦语速很快,那顶黑色的鸭舌帽安静地躺在客厅的桌面上。   姜荔倒进沙发闭上眼,思维混沌,脑袋里一遍遍回想起盛予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像是在指责她撩完就跑,言而无信的恶劣行径。   成年后,姜荔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醒。   她可以理性认真地给自己规划未来,可以冷静快速地切断与角色的共情,可以果断拒绝诱惑和示好,唯独在盛予的事上,脑袋会变得迟钝,逃避,优柔寡断,甚至是无法思考,冲动之下说出难以挽回的话。   她明明只是想提醒自己,跟盛予保持距离。   姜荔把自己想象成一片有棱角的云,反复在他的海域上空停留,随时变成柔软的形状。   高考前几天,盛予回到生源地提前做准备,盛予的妈妈代替他来到滨城照顾他外婆。   听闻姜荔一家平日里对盛予照顾颇多,盛母上门送了礼物,还提出请他们吃顿饭表达感谢,叶芝再三推拒无果,只能开口应下。   姜荔永远忘不了那天。   当他们一行人迈进金碧辉煌的国际酒店,她独自在华丽刺目的水晶等下站了许久。   观光电梯每上升一层,她心底就多仰望盛予一点。   直到小提琴声悠扬悦耳,人均过千的精致菜肴被穿着统一制服的侍应生端上桌,盛母摇晃着红酒,笑聊起盛予的出国安排,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追不上他了。   父亲是商界精英,母亲是国际乐团大提琴手,连职业搭配都完美无缺的完美家庭。   记忆中,盛母热情随和,她温柔地摸过姜荔的发顶,询问她有没有跟盛予一起出国的想法,“那小子很有主见,一切看他的意愿。”   那不是乘坐基本交通工具便可以抵达的京大,而是将地图缩略成线条才能看到的陌生国度。   姜荔一直很知道怎么讨长辈欢心,可那天她却意外话少,叶芝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摇摇头,用食物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眼前模样精致的菜品化作一层层台阶,无情地挡在她跟盛予之间,她拼命吞咽也无济于事。   那点点难过在当晚接到盛予主动打来的电话时,便轻而易举地化作一缕晚风消散。   姜荔天真地想,那么多层台阶,迈过去不就行了,总能追上他的,尽管她八百米成绩很差,但终点永远会安静地等在那里。   可后来几天发生的事却像是一场暴雨兜头浇下,不败的花园一夜枯萎,再无生机可言。   电影片尾曲响起,姜荔压下眼底的酸涩,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   天花板上闪过十八岁的盛予坐在小酒馆的露台上的画面,脚边趴着那只醉醺醺的哈巴狗,夜色中的背影沉静落寞。   他说他在京大等过她。   他怎么能做这么揉碎骄傲的事呢?   -   日光肆意地穿透落地窗,在地板上分割出几何形状,昭示着今日的好天气。   姜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眼皮吸收了太多眼泪,此刻肿胀感明显,连脖子都僵硬地转动不了。   昨晚盛予把她送回海纪山色,一路上都没再开口。   他本就不是会过度表达的人,脸色,声音,目光保持了同一纬度的冷意,没把她丢在路边已是极大程度的容忍。   姜荔回到家没开灯,在窗边的月色里坐了许久。   黑绸般的天幕,保留了四分之一完整度的月亮像极了盛予那天发来的蛋黄形状。   冰块的凉意舒缓了热度,姜荔顺便泡了杯冰柠檬水,杯口刚碰到唇瓣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心口像被轻轻捏了下,她快步走过去,从沙发上拿起手机,看到是时笙打来的电话。   这人昨晚直接消失,凌晨后才回了她的消息,简短的三个字:我没事。   姜荔急急忙忙地按了通话键,贴到耳边。   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她隐约听见了甜美女声播报航班信息的声音,混着乱糟糟的讲话声。   “你在机场?”她惊讶。   时笙低低地嗯了声,“出国。”   “这么突然?”姜荔慌了神,握住手机的指骨收紧,“你什么时候办的签证?是临时做的决定吗?去哪个国家?笙笙,你不要冲动,等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时笙打断她,声线没有起伏,“我上头了很多年,现在终于清醒了,不想再为难自己了。”   基于昨晚的情形来看,姜荔对于这个‘上头对象’心底已有了猜测。   她小心翼翼地问:“陆子昭就是你哥哥吗?”   姜荔知道时笙有个重组家庭的哥哥,平常联系很频繁,也经常会因为哥哥生气难过。不熟悉的人都以为她在谈恋爱,只有姜荔觉出不对劲,但时笙没开口,她也不好问。   对面的人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没有如往日那般听见哥这个字就要炸毛跳脚,语气平静地不正常。   “我们的关系很复杂,说不清的。”她苦笑一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无奈,“我还用他最好的朋友当借口,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她不停地重复。   情人变兄妹,她一个业余编剧都写不出这么狗血的桥段。   姜荔几乎立马想到了盛予,坦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真的有这么喜欢吗?”   问她,也像在问自己。   时笙吸吸鼻子,声音哑了些,“姜姜,喜欢就是当你的世界只能挤进来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他。”   “可是。”她停顿了下,哭腔更加明显,“我的唯一选项只是在门口探了一眼,连进来的兴趣都没有。”   落地窗外,小区园工正在修缮草坪,鼻尖似乎能味到青草的气息。   姜荔站在灼灼夏日的阳光里,声音也像飘到了半空,“留在国内,我可以带你回滨城散心,那里离海很近很漂亮。”   时笙说了句不要,“太近了,跟陆子昭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会忍不住犯贱。”   她用了很刺耳的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劝诫自己别再回头。   姜荔说:“那我等你回来。”   时笙很夸张地哇了一声,语调转换得飞快,“好了,我会给你寄礼物的,走啦大明星。”   挂了电话,姜荔怅然若失,原来连时笙那么洒脱的人都会被困在爱里。   她回头看向桌上的帽子,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打开聊天框主动发出一条消息。   -   没人会给她停留的时间,接下来的行程不算轻松。   那档叫做《今日晴》的慢综确定下来后,三天后要见制片签合同,录制时间定在半个月后,期间还要出席电影见面会,以及之后的庆功宴。   一切好似都回到了正轨,她也在往前走。   见面会上,姜荔面对镜头变得更为坦然自在,为她而来的粉丝不在少数,热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们个顶个的可爱,稀奇古怪的夸赞让人招架不住。   同一时段,盛予靠在尺寸夸张的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眼下的褐色很明显,身上的真丝衬衫像是随手套上的,胸前还有两块皱巴巴的痕迹。   他发泄情绪的方式向来简单粗暴,运动,打游戏,或是在录音室成宿成宿地熬,体力和脑力只要耗尽一个,整个人就会在疲累中变得轻松。   偏偏有不长眼的,自己不舒坦还要来招惹他,硬生生把他从家里拖过来。   陆子昭不间断地在办公室闹出动静,生怕他睡得太安稳似的,在秘书小姐第三次离开后干脆打开了电视。   画面里正在同步直播一场电影见面会,主持人语调昂然地邀请主角加入互动环节,好死不死正是女配青涩示爱的名场面,声音软甜悦耳。   盛予没睁眼,嘴巴动了两下,“关了。”   陆子昭从一大堆文件里抬起头,吊儿郎当地笑他:“这么多人进进出出都没反应,这会儿听一声就醒了?”   抱枕飞过来的速度充分沾染了某人的怒气。   陆子昭抬手拍开,不怕死地继续:“同一个人惦记就这么多年,没想到我们的盛少爷还是大情种啊。”   盛予彻底没了睡意,睁开后眼皮褶皱很深。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有病?”   见他气急败坏,陆子昭乐得更开心,“我说呢,国外那会儿,时笙每次给我打视频,你总要过来瞟两眼,合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姜荔的背景履历简单透明,随便翻了下纪曼云递上来的资料便可全然知晓,只是没想到有些事情的确巧得出奇,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偏偏成了室友,四人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偌大的办公室气氛安静了一瞬,屏幕里的互动已经结束,来到了观众提问环节。   “我想问下姜荔,对少女时期的悸动把握精准,眼神戏信手拈来,是因为曾经有过类似经验吗?还是置身其中逃不过沈老师的魅力——”   啪——   电视被无情关掉,遥控器随手扔在桌面上。   盛予冷笑一声看向办公桌后的人,眼神冷冽,语气像淬了冰:“那你呢?人哄好了?”   陆子昭手一顿,被堵得哑口无言,果然兄弟是用来互相伤害的,他差点忘了这人记仇得很,招惹不得。   盛予显然没打算放过他,语调平静地道出真相,“人家追着你跑那么多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没你丢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陆子昭往后一靠,音量突然拔高,“那是我继妹,我敢给回应吗?”   空气凝滞,难兄难弟,双方暂时歇战。   盛予重新靠回沙发背,拿出手机下意识点进跟姜荔的对话框。   四天前,姜荔发来一条消息,问他帽子还要不要。   他当时废了一筐纸都没能写出满意的词,脾气正处于活火山的状态,想起她那晚说的让他不要总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回了句:扔了吧。   不夸张的说,发完就后悔。   果然,直到现在那边都没再发消息过来,反倒把他憋得不轻。   结果这会儿漂漂亮亮地站在全网观众面前,笑盈盈地跟明显对她图谋不轨的某人互动,看起来心情状态好的不得了,像话吗?   怎么着?   还等着他主动求和哄人?   可笑,他盛予这辈子都不可能做那种事!   做梦去吧!   小没良心!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陆子昭把鼠标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整张脸上除了暴躁就是暴躁,“操,净赶着给我添乱。”   盛予丢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有屁快放。   陆子昭闭眼沉了口气,拨出一通电话,回他:“就那个前段时间翻红的三线,刚签了综艺合同,还指望他挑大梁,这么快就歇菜了,一晚上约三个也不怕弹尽人亡。”   听到他的直白用语,盛予拧眉又松开,不打算发表意见,咬咬牙丢开手机任由烦躁加剧。   下午的阳光照得办公室明亮刺目。   陆子昭语速飞快地讲电话,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脏话,“以姜荔现在的人气,确实可以顶——”   盛予抓住了关键字眼,倏地坐起身,眼尾上扬,“你说谁?”   “跟他们团队联系解约,没得商量。”陆子昭挂了电话,冷不丁笑了下,“你身上是放了姜荔雷达吧,比狗耳朵都灵。”   “别说,还真挺像那什么……德牧?。”   盛予挑眉威胁,“想死?”   陆子昭一秒认怂:“错了哥。”   沙发上的人仅思索了三秒,起身走过去,双手撑在他桌前,“你要的歌写完了。”   “哦。”陆子昭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谢啦,改天让那群小崽子们过来给您老鞠躬致谢。”   盛予依旧挡在面前,面色平静,桃花眼微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我最近有档期。”   陆子昭心想平常没见他这么爱邀功,重新拿过一摞文件,签字的速度像在画符,“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那您老没事就去国外度假,好好找灵感,瞧瞧我这优秀的发际线,我都愁得慌。”   “国内也一样。”   陆子昭抬头,“嗯?”   盛予俯身拿过他手中的资料,指背朝下轻敲在木质桌面上,眼底看似无波无澜。   在对面的人懵比的视线里,吐出四个字。   “公费度假。”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做梦去吧!   下一秒:老婆我来啦^3^   好像来了一些新朋友,阅读愉快!明晚九点见,睡啦!   — 第20章   华灯初上, 姜荔坐进车里,踢掉了脚上的细高跟, 长舒一口气, 在见面会现场站了一下午感觉脚踝都要断了。   粥粥贴心地递上手机,“姐,游戏下好了。”   姜荔嗯了一声, 在平稳前行的回程路上,调整出最舒服的姿势, 点开页面上名为“绿岛”的手游。   画风治愈轻松,田园生活模拟类的游戏, 主打回归自然逃避疲惫的都市生活, 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其实,在它上次闭服前, 姜荔曾经玩过几个月, 这次的综艺除却会复刻一些基本场景外,流程也跟游戏中的任务有很大关联, 她想还是提前了解一下比较好。   粥粥认真汇报后续行程, “除了明天的庆功宴,在节目录制开始前,应该没有其他事情了,曼姐让你好好放松, 后面进组的话就没这么清闲了。”   姜荔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游戏刚好加载完成, 她在账号登录的页面犹豫了三秒,一些藏在深处的记忆开始往外涌。   “我还真没见过有人在花园里放双人床, 气球, 玫瑰, 钢琴,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放床我们睡哪儿?这里还可以看星星欸。”   “姜荔,你能不能矜持点?”   ……   姜荔摇摇头,晃走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迅速删掉了旧账号的密码重新注册了新的,熟练地通过了新手教程。   次日,庆功宴搞得很盛大,宴会厅流光眩目,业内不少人受邀参加。   酒过三巡后,主创在香槟塔和蛋糕前合影,喧闹热烈,为所有人曾经的努力而欢呼。   制片人黎微喝得上头,拉着姜荔四处认人,姜荔被迫拓展了不少人脉,同时也躲开了沈清越屡次试图上前的动作。   最后黎微胃里实在翻滚得难受,才让姜荔扶着自己去了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那会儿跟你特像,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怕,不知道忍受了多少白眼才拉来投资,相信我你肯定能……呕”   姜荔问侍应生要来湿毛巾,在她后背轻拍,时不时无奈地做出单音节的回应,直到门外响起了两道议论声。   “听说沈清越给姜荔推了一部大IP制作的剧,脸蛋长得好捷径少不了,我们就没那个女主命了。”   “玩玩而已,这些对人家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以色换利你听得还少吗?我只是没想到姜荔看着清高单纯,背地里竟然……”   啪——   厕所门被猛地推开,外面的人立马噤了声。   刚才吐完靠在门板上神志不清的人,此刻站得比谁都稳。   姜荔来不及将黎薇拉住,正好对上了外面俩人尴尬的视线。   有点面生,没跟她搭过戏。   她向来不擅长与人争辩,沈清越给她带来的麻烦显而易见,看来必须得找时间说清楚了。   黎微扶住门框,瞬间拿出平日里的御姐气场,骂得前言不搭后语,替姜荔好好出了一口气。   那两人不住地道歉,讪讪离开,姜荔带黎微到酒店长廊尽头的弧形露台上吹风醒酒。   夜色浓稠,热气流窜于皮肤表层。   黎微点了根烟,白雾缥缈间,用夹烟的手指点了一个方向。   楼下绿意盎然的花园角落,站着两抹身影,姜荔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是沈清越,他对面的人身形高挑纤瘦,巴掌脸被长卷发挡住了大半认不清。   “看见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娱乐圈的男人更不可信。”   黎微吐出一口烟圈,迟缓地翻了个白眼,“好好搞事业,不比男人香?”   姜荔连连应声,拉过醉鬼的手腕,将即将燃到指背的细烟抽出来一些,“微姐,头还晕吗?”   “晕啊,哪天不晕。”黎微灭了烟,往回走的步伐依旧左右虚晃,“等你站得高了些,你也会晕。”   黎微身上总有种沉淀的故事感,姜荔没多想,回到包厢门口,刚巧撞见蒋锐恒举着手机往外走。   他朝她们点点头,通红的脸上藏着笑意,边走边讲电话:“喂盛予,你小子又不来了?”   声音消失在门外,脚下一顿,姜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拢,随即又放开,赶忙上前将向右倒的黎微扶稳。   顶部的灯亮到晃眼,下半场的酒她没再推拒,红晕蔓延至梨涡边缘,冲淡了眼眶内泛起不合时宜的酸涩。   不见面就好。   她需要这种平衡感来保持清醒。   接下来的几天,姜荔基本上没出门,泡在游戏的山水里,偶尔花费时间艰难开启运动计划。   录制的前一天需要收拾行李箱,粥粥上门忙前忙后,细心到查看了当地的天气,体贴地帮她备好外套和伞。   姜荔仰躺在沙发上,操作着屏幕里的小人和npc对话,听见她从卧室走出来,开口欲言又止:“姐,这把伞……”   “怎么了?”姜荔支起上半身,随意扫了一眼,对她手里的那把黑伞没什么印象,“有什么问题吗?”   粥粥走到她身边,指着镀银伞柄上的符号,说:“这把伞好像是盛予工作室特殊定制的周年礼物,只有内部人才有。”   姜荔手指一顿,画面中身穿碎花裙的女孩直直撞上一颗杉树,右上角的精力条瞬间掉了3%。   她放下手机,转头盯着那把黑伞,在记忆里搜罗了很久才蓦然记起,好像是那晚剧组聚餐,她在酒店外碰上骚扰事件,那位好心的路人塞给她的伞。   姜荔一下子坐直了,抬头神色认真地反问她:“你确定?”   “嗯。”粥粥点点头,解释道,“你看,伞面上也有纹路,红毯那晚我在后台遇见盛老师的助理,他当时拿了把一模一样的伞随口告诉我的。”   姜荔没说话,努力回忆那晚的场景,身影、气场,甚至连那张脸上仅仅露出的双眼好像都跟盛予本人对上了。   所以,那晚他到过现场,还非常巧合地替她解了围?   脑袋很疼,并再次陷入短路的状态。   姜荔整个人倒在沙发上,胸口发闷,拿起手机又放下,实在没勇气再主动去道谢。   她再一次为自己冲动之下讲出那么过分的话而后悔,几乎整晚都没睡好,次日早早起来运动了半个小时,喝下一大杯蔬菜汁才勉强维持状态。   《今日晴》暂定了四处录制地点,每次的录制时间为三天两夜。   第一期六位嘉宾将集体前往隔壁市的鸣南山,录制内容接近于慢节奏的生活日常,与山涧原野自然风光共处,除了小任务没有什么固定台本流程,全靠即兴发挥。   他们从各地出发去录制的当天,节目组在网上官宣了嘉宾阵容,前段时间刚翻红的男星因丑闻被换掉,节目组放出消息请到了重量级嘉宾,一时间炒出了不少热度。   除却最近因新电影颇有热度的姜荔,其余四位并非走流量路线,唯一值得期待的大概只有这位尚未公布的神秘嘉宾。   飞机落地已是下午,节目组顺利接到了姜荔,以及另一位嘉宾贺文延,官方认证的老艺术家,近两年退居幕后,偶尔会参演一些名导作品,儒雅随和,没有前辈架子。   姜荔礼貌地打过招呼,她素着一张脸,纯白色的运动套装外加高马尾衬得整个人朝气蓬勃,很讨长辈喜欢的装扮,他们在车上聊起表演相关问题,相谈甚欢。   汽车驶进高山之间的僻静小道,节目组的编导从副驾转过身,“两位老师,我们快到了,镜头已打开,你们可以随便聊点节目相关。”   姜荔抿抿唇,瞬间拘谨起来,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前辈,贺文延倒是主动把镜头让出来,笑着说让年轻人来。   工作人员:“姜荔是第一次录综艺吧,对其他嘉宾有了解吗?”   被问到的人点头,认真说了一些初印象后慢慢放松下来,笑得半眯起眼睛:“那位神秘嘉宾倒是不怎么了解。”   谈话间,车子在一处双层古旧小楼前停下,打开车门皮肤率先感受到了清凉。   放眼望去,区别于城市里的夏日,远处的梯田池塘、碧空风车美不胜收,云层厚重又具体地悬浮在山尖。   院门被推开,一高一矮迎上来替他们分担行李。   “姜荔姐姐,我超超超级喜欢你。”温瞳十五岁的年纪,童星出道练就了一身自来熟本领,“贺爸爸是来当大厨的吗?”   “嘿,你这小妮子刚才看见我嘴巴怎么没这么甜?”   柯向泽揉了把她的短发,先是向贺文延弯腰自我介绍,然后冲姜荔亮出一口大白牙,“初次见面,柯向泽,不太正经的男团成员。”   姜荔回了笑,心想确实不大正经。   寒暄过后,他们一行人气氛欢快地往院里走。   室内陈设简单,民族风手工地毯铺满了整个休闲区,到处都有原始气息,五个房间分布在两层,楼梯在侧面。   姜荔上下打量了一圈,衣角忽而被人扯了下,是温瞳。   她微微俯身,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她小声说:“姜姐姐,我可以跟你睡双人间吗?我有点不想——”   话音未落,楼梯上走下一人,黑裙冷白皮,气质清冷,连带着气氛也跟着迅速冷却。   姜荔梨涡灵动,朝她招招手:“宋泠老师好。”   宋泠表情冷淡地朝他们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小厨房。   “害,宋老师就这脾气。”柯向泽扫了眼摄像头,出来打圆场,“女生住二楼,我帮你们把行李搬上去吧。”   最后,姜荔和温瞳住进了双人间,众人收拾好已经将近晚餐时间,节目组的套路如约而至,让他们猜出神秘嘉宾后才可以获得食材。   柯向泽哀嚎:“我还以为咱们节目清新脱俗呢,怎么也搞这一出啊!”   宋泠倚在楼梯扶手上,冷冷道:“我不吃晚饭。”   众人:“……”   柯向泽轻咳一声:“好嘛好嘛,不吃也出点力,重在参与。”   他火速将人扯到沙发上坐下,尴尬的场面暂时得以缓解,导演在镜头后宣布将会公布两条音频线索,表示非常好猜。   第一首钢琴旋律出来时,众人眉头紧锁听得认真,唯独姜荔抓住抱枕的手慢慢收紧,垂着脑袋没说话。   贺文延笑道:“我放弃,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参与不来,做饭我来。”   柯向泽略皱眉:“嘶,有点耳熟啊。”   旋律只有十五秒,结束后老半天依旧没人能猜出来,只能继续公布下一条线索,依旧是一首歌的前奏。   刚听了两秒,柯向泽眼睛锃亮,迫不及待地举手:“我知道了!神秘嘉宾是位歌手!”   几人纷纷无语,温瞳毫不客气地打击他:“哥,说得很好,要是不是废话就更好了。”   姜荔表情淡然,拿过桌上的水抿了一口,没成想导演突然在镜头后cue她:“姜老师也没猜出来了吗?”   她眨眨眼愣了一瞬,轻轻摇头没回答,神色不自然地扫过对面,恰巧对上了宋泠的视线,见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气氛重新陷入僵局,柯向泽顶了一脑袋乱糟糟的红毛开始胡猜,甚至连自家团员都拿出来供大家调侃,说大不了就地取材,上山下海也要给大家整顿像样的晚餐。   耳边闹腾,他们也在这样的氛围中慢慢放松熟悉起来。   导演组适时出来cue流程,又把线索放了一遍。   姜荔指尖微蜷,默默沉了口气,早已清晰的答案在舌尖滚了几圈,依旧没能说出口。   她实在不愿相信巧合,盛予怎么可能会来参加这种热度不高的节目呢?   下一秒,不经意间抬眸,刚刚心底想的人此刻正奇迹般地倚在门框边缘。   除她之外,其余人都坐在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还沉浸在柯向泽临时爆出的团员糗事上,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小院坐落在半山腰,云层在他身后晕染成橘红底色,傍晚的微风掠过,吹得浅色衬衫下摆鼓起,有种入画般的清爽少年感,让人移不开眼。   他沉静地伫立在落日黄昏里,双手抱臂懒散地靠着门边,静观一场闹剧,桃花眼不着痕迹地朝她扫过来。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姜荔脸上没有丝毫惊喜,反倒紧张地握紧杯壁,突然开口:“盛予。”   导演打断众人的热闹:“恭喜姜老师猜对了。”   柯向泽嘴巴微张看向她:“我靠,牛啊姜荔姐,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盛哥的歌啊!”   宋泠难得发表意见,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第二首是《雾弥》里的插曲吧,姜老师真的没听出来吗?”   气氛骤然安静,几道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在姜荔身上,又顺着她的视线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人。   盛予敛眸,视线平静地从姜荔脸上挪开,推着行李箱进门。   他轻扯了下嘴角,将情绪不佳四个字挂在脸上,开口便是一句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今晚不用我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鱼,你好不值钱。   新地图:美美地跟老婆蜜月(bushi   -   溜啦! 第21章   空气凝结了三秒, 几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大概是没想到节目组竟然请来了盛予,换掉的那位咖位跟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起码播放率和热度不用发愁了。   无人注意到一旁表情极不自然的姜荔。   “盛哥!!”柯向泽率先扑上去, 献殷勤似的夺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盛予嫌弃地皱眉躲开, 微微颔首跟贺文延和宋泠打过招呼,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后面的一大一小身上。   温瞳有点怕他, 全然没了之前自来熟的模样,走过来乖巧地做自我介绍。   轮到姜荔, 俩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谁都没先开口,任由气氛再次陷入沉寂。   贺文延名利场呆久了, 立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语气温和:“你和小荔认识?”   “嗯。”盛予点了下头,随意环顾四周, 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 “不熟。”   垂落的指尖轻微发麻,姜荔抿抿唇,随即很淡地笑了下表示回应。   柯向泽没觉出什么暗潮涌动,光顾着释放先到者的热情, “盛哥, 我们给神秘嘉宾留了最好的一间, 走走走我带你去。”   姜荔垂下眼睫,掩去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 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问节目组要来食材。   开放式厨房超过三人便会显得拥挤, 贺文延笑着让他们别添乱,“姜荔留下打下手就行了,你们去外面录素材,别在这儿捣乱。”   柯向泽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回屋拿来吉他,死活缠着盛予练新歌。   盛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洗手池边的纤瘦身影,安安静静地站着,几缕碎发从额前落至鼻尖,不像是有情绪起伏的样子。   一股气压在胸口,他转身朝门外的沿廊地板上走去,夺过柯向泽手里的吉他坐下来,手指快速拨过琴弦弹奏了一段旋律。   柯向泽和温瞳被他这一通炫技惊在原地,连鼓掌后竖大拇指的动作都格外同步。   姜荔默默听着门外的欢声笑语,眼看着青菜叶子小了一圈,贺文延及时从她手里抢救过来。   “你也跟他们去玩吧,再择下去今晚就要少一道菜了。”他笑着打趣。   “不好意思啊,贺老师。”姜荔摸了摸鼻尖,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那我帮你弄其他的吧。”   贺文延再三强调自己一人处理得更好,姜荔才不好意思地去旁边洗手。   拧开水龙头,凉意从指缝间流过,她再次因刚才的画面出了神。   记忆回到了她初见盛予的那天。   空调被叶芝强制性关掉后,手里的冰棍开始快速融化,姜荔一边擦拭着沾到手上的黏腻,一边在书桌旁坐下。   滚烫的夏风迎面而来,热得毛孔仿佛在跳舞,她从桌角的笔筒里抽出小扇子在脸侧扇风,粉色的,上面贴满了幼稚的卡通图案。   长方形的玻璃窗外,两楼之间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的绿意下,姜荔第一次见到了那张脸。   正对面同样是一张书桌,少年身穿最简单的白T坐在窗前,黑色碎发散落,姿态懒散。   扇风的动作停止,冰棍融化的液体流过指背,顺着手腕往下,附着上一层黏腻的清凉,姜荔的视线被定在那里。   有人推门而入,絮絮叨叨讲着买菜时听来的新邻居的事。   倏然间,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抬眸直直地看过来,姜荔呼吸一滞,心脏瞬间化为他指尖飞速转动的笔。   少女时期的悸动在那一刻化为具体的形状,夏风,白T,转动的签字笔,还有那遥遥相碰的对视。   无数的心跳脉搏在混乱中碰撞,拼凑,最后构成了两个她读得懂的字:盛予。   身侧突然伸出一双手,洗手池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姜荔回过神,自觉往右边移了半步,上半部分没动,光凭气味就能辨认出来人是谁。   余光不由自主地飘过去,十指冷白明晰,指骨遇水后显出淡淡粉色,她不由想起了那晚给她递伞的手。   “来,让下。”   贺文延从他们身后侧身而过,姜荔微微向前倾身让路,手背蓦地贴上一层薄薄的灼热,触感又很快消失。   心跳毫无防备地加速,她下意识看向冰箱边转动的镜头,身侧的盛予甩甩手,关上水龙头,若无其事地从她身后穿过,快得像抹流云。   姜荔擦干净手,没去外面凑热闹,宋泠在沙发上看书,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在她对面坐下。   晚餐进行得很顺利,贺文延的手艺堪比私厨,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想流口水。   姜荔和温瞳并排坐着,而盛予坐在她对角线的位置,没怎么动筷子。   柯向泽吃下半碗米饭,暂且把身材管理抛到一边,突然好奇起来,“盛哥,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节目啊?”   再怎么日常无限制也得有话题供节目组发挥,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跟着好奇,毕竟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组到底费了多大劲才请来这尊大佛。   桌上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过去,贺文延笑着接话,“我们也很好奇,节目组到底是怎么威逼利诱的。”   筷子停在半空,姜荔默默掀起眼帘,她看着盛予拿起手边的杯子,透明带气泡的液体顺着微张的薄唇滑进喉咙,喉结跟着滚动了下。   然后见他放下杯子,后背靠上座椅,所有动作都显出一份漫不经心的松弛感。   下一秒,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桃花眼挑起锐利的弧度,不偏不倚地望向她的眼睛,神色淡淡,语调平缓:“不明显吗?”   静寂之中,山里的蝉鸣声愈发清晰,夜风从半支起的木窗溜进来。   耐人寻味的答案,姜荔心乱如麻,仓皇结束了突如其来的对视,筷子落下,夹了青菜放进碗里,不敢探究他的话里有话。   “我知道了!”柯向泽激动地站起来,指向姜荔身后的方向,“游戏代言人嘛,果然是威逼利诱来的。”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温瞳撞了下姜荔的胳膊:“姐姐,你吃的好少啊。”   姜荔如坐针毡,尽量控制侧头的角度,弯唇笑了下:“晚上胃口比较小。”   饭间闲聊结束已经将近十点,温瞳自告奋勇收拾残局,姜荔自然陪她一起,其余人则各自回房睡前准备。   小姑娘手脚麻利,一看便知平日里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最后只剩下将碗筷过一遍水,姜荔让她先回房间洗澡,自己收拾完就上去。   第一天完美收工,节目组跟她打过招呼后撤退,仅留下一台摄像机。   一楼夜灯昏黄,姜荔甩甩手上的水,在静寂无人的楼梯口站了五秒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她脚步轻缓地踩上台阶,没一会儿又从二楼房间下来,手上多了把黑伞和一个淡蓝色礼物盒。   盛予住在楼梯口拐角的房间,她在门前站定,偷摸扫了眼摄像机的方向,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   就这样反反复复原地纠结了好半天。   要先道歉吗?还是先道谢?   万一盛予根本不想再跟自己扯上关系怎么办?   毕竟他刚才明确说了他们不熟。   就在此时,房间门被人猛地从内拉开,盛予右脚还没迈出半步便注意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他反应很快,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东西藏至身后,扫了眼摄像头的方向,伸手把人往内侧拽了拽,然后不咸不淡地开口:“有事?”   “嗯。”姜荔长睫低垂,点点头。   盛予低头看她,语气格外冷淡:“深夜上门,不像姜老师的作风。”   又是这种腔调。   姜荔轻咬住下唇,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眼睛一闭,直接把伞塞给他:“那晚谢谢你。”   “什么?”盛予垂眸扫过,没抬手去接,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抱起手臂装傻充愣,“听不懂。”   她提高了一点音量,“我知道那晚在酒店门口是你替我解围,谢谢你。”   盛予懒散地倚在门边,没打算邀功,神情更是无波无澜,“还有事吗?”   姜荔摇摇头,又赶忙点头,左顾右盼后将礼物盒和伞一股脑塞给他,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盛予单手接住,瞧见她慌张的背影,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东西,微微拧起眉,也做贼似的左右各探一眼,随手关上了门。   黑伞和刚才藏在身后的东西被随意放在桌上。   盛予掂了掂那巴掌大的小盒子,包装纸清新幼稚,不重,一时间猜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原地停顿片刻。   算了,管它是什么。   盒子划过抛物线落在床单上,盛予单手拽住衣服下摆,往上一扯轻松脱掉,突然想起来什么,顺手丢向角落盖住了房间内的摄像头。   洗过澡后,盛予换了身深色睡衣,湿发还未擦干被他随手往后捋起。   脚步走到床边停住,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床单上被冷落的小东西,隐约散发出求和的信号。   他沉思片刻,单膝跪在床上俯身捞过来。   他倒要看看某人能送出什么花样,盛予冷哼一声,拆包装的动作迟缓认真,等到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微微半眯起眼。   陶瓷质地的黑色宠物狗,做工精细,表面透亮生动,正傻乎乎地冲他吐舌头。   盛予在床边坐下,把小玩意举到眼前,越看越不顺眼。   “丑死了。”他无情地作出评价,指尖点了点小狗的脑袋,又对着它挑眉自言自语,“我有这么好打发?”   房门再次被敲响,之后是柯向泽的声音:“哥,借个东西。”   盛予把东西放回盒子,慢条斯理地折好包装纸,说:“进。”   柯向泽笑嘻嘻地走进来,一下就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盛哥,你也有啊?”   盛予手上一顿,抬头:“什么意思?”   柯向泽满不在乎地挠挠脸,“姜荔姐给每个嘉宾都送了小礼物啊,不过我们的都是本人卡通形象,你是神秘嘉宾的话,她送你的是什么啊?”   盛予眸色暗下去,五指慢慢收拢,浅色包装纸被揉成一团。   是什么?   是只傻得要命的狗。   作者有话说:   沐浴焚香拆礼物(bushi   鱼:你给我的东西也给他们啦?(摔   -   下一章还在码,明早来看。   小尤日常感谢老婆们的投喂:要和大眼萌在一起 8瓶(360度旋转落地式感谢=3=) 第22章   盛予很擅长生闷气。   这是姜荔与他相处很久之后偶然发现的。   作为曾经的篮球场常客, 姜荔不知被同年级男生打趣过多少次。   直到有回闲聊时,有人开玩笑似地拿走了她手里的水, 瓶盖未拧开, 脚边先飞来一只篮球。   盛予撩起球衣下摆,随意擦了一把汗,迈着长腿冷脸走过来, 连人带水一并夺走。   临走时回头,眼底的警告吓得一圈人鸦雀无声, 明明是同龄人,他的身上却总有种矜傲的压迫感。   姜荔是在两节课之后才发现他在生闷气, 零食牛奶照买, 难题有问必答,偏偏摆着一副臭脸, 冷傲别扭, 话也少得可怜。   如今的姜荔没有当年那么迟钝。   山里清晨气温低,完全感受不到夏日的气息。她醒得早, 穿着舒适的吊带长裙, 刚下楼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没多在意,开始着手给大家准备早餐。   小米粥温火慢煮,配菜分别放在不同的盘子里, 每一个步骤都井井有条。   姜荔动作闲适, 表情舒展, 烟火气不多不少,每一帧都有让人莫名平静下来的力量。   从镜头里看来画面色调格外舒适, 更像是在拍摄田园生活纪录片, 连导演都禁不住感叹道总有人天生属于镜头, 大概姜荔就是这样的存在。   切小葱时她忍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盛予就是这时候从门外进来的。   黑色T恤外加运动短裤,额前的碎发被打湿,不知是汗水还是山间的雾气,光是站在那儿,全身的荷尔蒙气息就要喷薄欲出。   他在进门的位置停了几秒,冷淡的视线隔空扫过同样静止的姜荔,随即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四周静悄悄的,木窗外鸟鸣声悠远而清亮,偶尔夹杂工作人员走动的声响,姜荔在这样安静的气氛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道了谢,却没来得及为那天说出的话道歉。   姜荔在心底坦然承认了自己性格里的别扭,可现在节目录制刚开始,所有细微的动作都会在播出时被观众反复解读,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早晚会被人察觉。   洗菜时心不在焉,胸口莫名堵得慌。   不过两分钟的功夫,楼梯拐角的门再次打开,盛予迈开长腿走过来,被汗浸湿的衣服都没换。   他表情冷得像清晨淌过的山泉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小臂一扬,精准无误地将手里的薄衬衫丢在了姜荔身上。   等到姜荔反应过来,人已经重新消失在关门声内,衬衫材质单薄舒适,仿佛还沾染着主人的清冽味道。   姜荔自觉将衣服套在裙子外,袖子长出一截,只能稍稍卷上去才不影响动作。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嗅着衣服味道,长睫轻眨,反应过来原来他在生闷气啊。   还在气她那天不好好说话吗?   可是昨晚明明收了她的礼物的,这人怎么这么难哄,还好意思说她别扭。   贺文延醒得也早,俩人手脚麻利地准备好多人份早餐,等到大家都起来时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简单,不挑口味。   “贺爸爸依旧稳定发挥!”   “姜荔姐的手艺山神尝了都得嗷嗷哭。”   柯向泽和温瞳一人咬着一个煎蛋,轮换着输出彩虹屁,像极了家里从早上就开始闹腾的小孩,宋泠眼神发力也没能让俩人安静下来。   气氛融洽自然,姜荔忍不住瞟了眼对角线方向的人,见他手里握了杯加冰苏打水,她光是看着玻璃杯表层的水珠都觉得冷,但也不好开口提醒。   早饭过后,导演宣布今日临时行程安排:抽签分组,两人捆绑完成日常小任务。   男生先抽,女生则有更换搭档的决定权。   坐在餐桌同一边的三人轮流抽完,默默展开纸条。   盛予的纸上是宋泠,他侧眸扫见贺文延手心纸上写着温瞳。   几乎没有犹豫。   他暗自在桌下碰了碰柯向泽的大腿,状似不经意间活动脖颈,趁机低声问他:“换吗?”   只看见了宋字,柯向泽就迫不及待地交换了手里的签,开心得眼睛都要眯起来,又觉得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赶忙收住表情。   导演宣布了搭档顺序,姜荔看向冷冷坐着没发表意见的盛予,脸上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讶,宋泠则表示搭档是谁都无所谓。   接下来轮到每组抽取任务,姜荔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机会让出来,她的运气从小到大实在够差,怕连累到队友遭殃。   盛予显然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的某些精彩倒霉事迹,便不再推拒,随意拿了任务卡,俩人凑在一起看。   衣料时不时摩擦,或许身体还保留着过去的某些肌肉记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此刻挨得过近,在镜头里几乎算得上亲密。   “去山上送信?”姜荔念出声,尾音上扬,带着温软的甜音。   盛予侧眸看向她精巧的鼻尖,嗓子忽而有点干,淡淡地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柯向泽扒拉着脑袋上的红毛,崩溃道:“靠,去文化广场用才艺换奖品?我怎么下了舞台还得整才艺啊?”   宋泠抱臂站在边上,冷哼一声,无比嫌弃他的破手气。   贺文延和温瞳达成父女组,跟村民去钓鱼获得食材。   众人需要换上节目组提供的衣服,贺文延换好衣服出来时,姜荔和盛予几乎是同时笑出声。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里,又同时收起笑意。   他们对视一眼,很难解释突如其来的默契,不过是因为之前一起玩游戏时发生的一件小趣事。   姜荔曾在穿着跟贺文延百分百复刻衣服的npc面前出丑过很多次,气到疯掉,最后还是盛予轻松完成了任务,奖励正是那张双人床。   “出发吧。”   盛予表情淡然,直截了当地揭过话题,催促大家出门。   柯向泽找准时机追上去,小声道谢:“盛哥,你怎么知道宋泠是我女神啊?谢了啊。”   盛予愣了一瞬,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想跟姜荔一组,谁知道会误打误撞知晓别人的秘密?   他手握成半拳抵在唇边,尽量自然地咳了一声,“客气。”   山间小路藏在茂密的树林里,好在已经被踩出明显便捷的通道,不然摄像都很难跟上。   镜头下,他们一路上没怎么交流,途径一条不算窄的小溪流,姜荔正思索着怎样跳过去,既不会在镜头里出丑又不会沾湿裙摆时,突然感觉到身后荡起的布料被人捏住。   她回头,冷峻的五官放大至眼前。   盛予微微弯腰,桃花眼沉静地注视着她,又很快移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动作自然熟练。   他手动将她的脑袋转回去,冷冷道:“别看我,看路。”   姜荔抿抿唇,耳尖的热度不容忽视。   她掩饰性地将碎发撩至耳后,轻轻一跳,前脚掌着地,盛予紧跟在她身后站稳,干燥的裙摆从男人指尖挣脱,重回山间微风的拥抱里。   姜荔自小生活在海滨城市,视野内开阔明亮,很少穿梭于意境绝佳的山林之间,心情雀跃飘飘然。   阳光投射下来,被层叠的树叶拦住了大半,剩余的穿透缝隙留下斑驳光影,姜荔双手提裙,在斑驳中来回穿梭,飘扬的发梢被渡上了一层跳跃的金色。   “姜荔。”   盛予突然开口喊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被下了什么蛊,心底的烦躁早已消散,只剩下满满当当的放松和愉悦。   “嗯?”姜荔回头看他,眼底还残留一抹惊讶,唇角蔓延出的梨涡形状圆润漂亮。   她笑得眼睛半眯成月牙,明亮灵动,像极了误入人间的精灵。   盛予看着她有片刻的出神,随即低声提醒:“跑慢点,看路。”   姜荔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声音同样清甜悦耳:“好哦!”   身后的摄像大哥紧密跟随,生怕错过任何唯美的画面,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这不是在录综艺跑任务,而是在拍摄情侣日常出游甜蜜纪实录,或者误闯入某部爱情电影。   他们身上没有一丝狼狈和紧张,全然松弛地享受其中,是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完美契合感,只有羡慕欣赏的份儿。   不出一小时,他们便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姜荔摸了摸随身斜跨的手工小包,顿时脸色煞白僵在原地,“盛予,我好像把信弄丢了。”   她怎么能忘了自己丢三落四的魔咒呢。   “怎么办啊。”姜荔哭丧着一张脸,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声音微颤,“我们的任务要失败了吗?”   盛予叹了口气,走上前,从衬衫口袋摸出一张磨砂信封,“没丢。”   幸好他早就习以为常,提前做好准备。   姜荔拍拍胸脯舒了口气,情绪转变得极快,“幸好有你在,不然就麻烦了。”   盛予眸色闪过一秒的不自在,“嗯。”   和他们对接的npc 是位很和善的阿姨,检查完信封的完整度后,邀请他们进小院坐下,沏了一壶茶,随口讲述着铭南山的古老爱情传说。   有情人山上山下靠信维持联系,直到一场大雨冲断山路,爱人隔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彻底失联,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封封保存完好的书信。   盛予和姜荔并排坐在一起,悠闲舒缓,全身心放松,安静地听故事。   阿姨笑容和蔼,给他们添了茶,“你们也可以在这里留下一封信哦。”   信纸在石桌上铺开,姜荔趴在上面满脸苦恼,现代科技侵袭了人类生活,提笔的机会少之又少,她很久没写过信了。   见她这副模样,盛予脸上的冷意再也难以维持,忍不住调笑:“姜老师应该挺熟练。”   当年可没少往他课桌里塞,歌词,情诗,或者是胡编乱造的开心小事,总之盛予被选中成为了那个分享欲的承担者。   姜荔立马get到了他的意思,装作无意扫过镜头,手掌挡在脸测,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心想这人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怎么能在镜头前说这种事,于是压低声音怼他:“盛老师收信的经验也不少。”   盛予耸耸肩,学着她的动作和姿态,挡脸凑近,一字一顿:“拜你所赐。”   午饭留在这里吃,几道家常菜香而不腻,姜荔的胃口好得出奇,大概跟周围令视网膜极度舒适的绿色有关,在这样的风景里做什么都舒适。   任务奖励是几瓶当地酿制的特色米酒,姜荔凭借格外有感染力的甜笑多讨来两瓶,兴奋地要当场开封。   盛予懒得管她,靠在一边,任她瞎胡闹。   醇香交织在舌尖,喝起来像是夏日冰镇特饮,清凉爽口,姜荔不知不觉贪了杯。   等到盛予不经意扫过瓶子右下角的度数时,才发现为时已晚。   姜荔脸颊染上两抹酡红,眼底水光潋滟格外明亮,下巴乖巧地枕在手臂上。   她轻轻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盛予,时不时释放出一些少女时期才会有的爱慕信号。   遭了。   盛予不知道姜荔酒量这么浅,担心她一会儿在镜头面前出意外,说错话难以收场。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干脆直接带人下山好了。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戳戳姜荔鼓起的脸颊,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还能走吗?”   “当然!”姜荔猛地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双手支撑住石桌边缘好半天才站稳。   她神情专注地盯着脚下,双眸睁圆,路线笔直,誓将每一步都走稳当。   盛予单手插兜,好笑地跟在她身后,做好随时上前的准备。   摄像大哥估计也是第一次碰上艺人在录制期间醉酒,赶忙告知了导演询问对策,得到的回答轻松随意,照常录着保证真实性,注意艺人安全即可。   风和日丽,三点后的林间热气蒸腾,细小的尘埃在层叠光影下显形。   姜荔意识迷迷糊糊,双手攥住两侧布料,想象自己是偷溜出城堡的公主,脚下的水晶鞋耀眼夺目,她将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盛予不紧不慢地跟随,要不是镜头在后面,他怕是早就耐心耗尽,用特殊手法将人弄下山。   此刻只能轻啧一声,不住地提醒她:“小心脚下。”   前方小路拐角两侧杂草茂密,叫不上名字的昆虫趴在叶面上休憩。   姜荔轻快地抬腿跃过,下一秒身形一斜,整个人突然蹲下身。   盛予跑过去,降低海拔在她身前膝盖点地,语气略微紧张:“怎么了?崴到脚了?还是伤到哪儿了?”   姜荔轻轻摇了摇埋在臂弯里的小脑袋,小小的一团乖软可怜,再抬起下巴时眼尾和鼻尖都泛了红,全然没了往日的疏离和冷静。   她吸吸鼻子,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给他指指小腿受伤的地方。   “我看看。”盛予拨开她的手指,看到了细白脚踝上方有一节手指关节长的红痕,中间正渗着血珠,好在并不严重。   “疼吗?”他问。   姜荔神色看起来脆弱极了,不知是醉还是醒,紧抿唇瓣点头如捣蒜,唇齿间溢出哼哼唧唧的委屈:“好疼呀。”   “盛予,我受伤了,真的好疼。”她拽住他的袖口像在撒娇,蹙眉重复道。   微风卷着不甚灼人的温度吹过,心尖柔软成一片。   盛予确认她是真的醉意上头,不然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撒娇示弱轮番上阵,丝毫不带遮掩,“还能走吗?”   失去了思考能力,姜荔脑袋晃成拨浪鼓,又因为突如其来的晕眩感眯起眼睛,两只手掌贴在脸侧支撑住。   光坠在她湿润的睫毛上,她迷离又迟缓地对着盛予眨了下眼。   鼻尖有清新的青草气息混着土壤味道,再夹杂些许发酵过后的酒香,引人沉醉。   盛予扫了眼摄像机,深邃的黑眸似是匿着汹涌的旋涡,他悄悄倾身靠近,故作正经地低声逗她:“要背还是要抱。”   听到他的声音,姜荔微微皱起眉,艰难苦恼地做起选择。   半晌后,她严肃地端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双眸如五年前直白坦荡,小心翼翼地冲他伸出手。   那是想要拥抱的依赖性动作。   太过于出乎意料,给了盛予心头重重一击。   要命。   太犯规了。   微风掠过发梢,时间静止在了这一秒。   他们此刻蹲在林荫小道上,像两颗自由生长于野外的植物,无拘无束,陪伴相依,风树鸟叫皆为见证。   当然,最真实的见证莫过于摄像大哥手里的机器。   盛予抬眸,上一秒的柔情不复存在,他冷冷地扫过一眼,开口尽是压迫感:“别录了。”   “可是导演那边……”   “我负责,别录了。”   摄像大哥想起导演交代过的话,这位嘉宾脾气不好,提出的要求尽量配合。   他哆哆嗦嗦地关了镜头,原地不语,视线更是无处安放,仿佛不小心窥到了魔王的秘密,时刻担心被就地灭口。   盛予轻轻握住伸到眼前的小手,捏了捏葱白的指尖,深吸一口气,继续耐心哄人:“抱着下山不方便,背你好不好?”   姜荔认真思索着他的问题,最后撇撇嘴,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她试着站起来,结果腿还没绷直,先是一阵晕头转向,视野内闪过道道白光,盛予眼疾手快扶稳她,抓住一条胳膊,轻而易举地将人送上背部,脚步稳健地往下走。   姜荔惊呼一声,下意识圈住盛予的脖子保持平衡。   她缓慢地侧过头,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顷刻化为一只缠人的小猫,吸着鼻子嗅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闻过之后翘起唇角,安心地趴在他肩头,自言自语般:“你是真的盛予吗?”   盛予没回答,脖颈间喷洒的气息正在缓缓吞噬他的理智,后脑往下开始变得无比僵硬,脚步也越走越慢。   摄影大哥几次三番想开口提醒,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憋下,适当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背上的人闭着眼睛,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慢吞吞地问他:“盛予,我重吗?”   “不重。”盛予嗓音干涩,喉结滚动,“锁骨都硌到我了。”   “哦,那我起来一点。”   “趴好。”   “好叭。”   没安静一会儿,姜荔又低低糯糯地问:“盛予,你喜欢夏天吗?”   很无厘头的问题,这次没立马收到回答,她晃了晃挂在他身上的胳膊,下巴不满地在他背上来回碾磨表示抗议。   耳边刮起一阵微风,树叶碰撞瑟瑟作响。   盛予冷硬低沉地回她:“不喜欢。”   姜荔梗着脖子往上凑了凑,歪头看向他侧脸,迟缓地追问:“为什么?”   盛予冷哼一声:“遇见过一个小骗子。”   “哦。”交握在他身前的手慢慢垂落,姜荔将整张脸埋进他的后背,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盛予,你在生气。”   每问一句都要喊他名字,似乎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盛予没说话。   背上的人便没完没了地追问:“生我的气吗?”   他踩过一片碎石,微微偏头,“这么自觉承认?”   姜荔吸吸鼻子,长睫带出的湿润不可避免地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服,含糊不清的软音听起来沮丧极了,“因为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还不止一次。   脚步停在原地,头顶的枝叶也不再晃动。   盛予感受着背部不断叠加的热气和湿气,连呼吸声都变得轻缓,“我不生气。”   “你骗人。”   酒意熏陶使得大脑不受控,难过的画面一帧一帧地跳出来,如今的清醒怯懦与过去的坦率真诚混在一起,不断纠结,拉扯。   所有强行维持的冷静和体面在这一刻彻底崩坏。   “对不起。”   眼泪决堤,姜荔声音沙哑,哭腔明显,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盛予,数学题好难解,再也没有人带我走出死胡同了。”   他们分开了很多年,理应可以由时间来抚平,可当年的那些碎片化记忆还是会时不时出现。   太美好了反而叫人忘不掉。   后悔吗?姜荔醉醺醺地无法思考。   只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可能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而现在,她趴在他的背上,如同寻到了世界上最安全的角落,难过无处可逃,压在胸口的东西让人喘不过气。   “盛予,我太胆小了,我不想重蹈覆辙。”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盛予,你什么都不知道。”   “盛予,我的运气真的好差。”   ……   情绪吞噬了她的神经,那些积攒多年的难过,不安,沉重,终于找到了出口。   远处,落日悬于天幕,繁密的植物安静伫立。   盛予站在与世隔绝的绿意之间,听她哭,听她倾吐,嗓音像滚过万颗沙粒。   “笨蛋。”他低哑出声,不是你运气差。   “因为你本身就是最稀有的奖品。”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夏天?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他好会   - 第23章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室内昏暗,温瞳侧躺在隔壁的小床上, 睡颜香甜。   脑袋像是被人揉捏了一晚上, 形状未知,黏糊糊的一团,姜荔神色木讷, 盯着天花板发呆,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正在山里录综艺。   她继续尝试着去追溯,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停在了跟盛予在抵达的山间小院里吃饭,他们还顺便品尝了任务奖励。   等等!任务奖励!那两瓶酒!   姜荔闭眼懊悔, 眉眼挤在一起, 幻想一切都是记忆在造假,所以她是在那之后就断片了吗?   她, 一个初出茅庐的女明星。   刚刚有点热度, 却在录制综艺期间因为酒量太差不省人事?   这节目要是播出去,她单调的作品集必定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纪曼云估计会气得当场解约。   姜荔欲哭无泪, 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最后因为实在口干舌燥,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双脚落地时,眩晕感自神经末梢发散, 视野内顿时模糊一片。   她身形摇晃, 不得不跌回床边, 倏然间意识到一些更严重的问题。   她是怎么回来的?   盛予估计会无语到把她随手丢下山吧?   那她有没有酒后失言,或者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   姜荔心底一团乱麻, 她克服掉全身上下器官的不适感, 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四周很安静, 楼梯拐角有一盏夜灯,隐约照亮了下行的台阶。   厨房内没有可以直接饮用的热水,动静太大可能会吵醒一楼住的人,她打开冰箱取了小盒桃汁双手捂住,试图用掌心的热度加温。   视线左移,冰箱旁的墙面上贴着绿岛的广告标志,清新的设计使得那张桀骜的俊脸愈发无可挑剔。   姜荔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两下,忽而想起录制第一天,盛予被问到‘为什么来参加节目’时看过来的眼神,害得她当时差点误解了他的答案。   现在想想他那么随性洒脱,怎么可能为她而来?   八成是因为代言人的身份被陆总临时拉来救急。   清甜的果汁滑入喉咙,微凉,暂时缓解了口干舌燥。   太阳穴传来阵痛,时间还早,姜荔决定再回去躺一会儿,结果刚朝楼梯口的方向挪动了半步,耳后便传来细微的声响。   厨房旁边有一处后门,平日只有节目组的人进出。   她警惕地盯了三秒,脚步放慢轻踩在地板上,传进耳朵内的声音逐渐清晰,是宋泠。   “你怀才不遇,就得让大家陪你一起不开心。”   “我不是你的情绪垃圾桶,我已经因为你丢了很多拍戏机会,你能不能不要在深更半夜打来电话发疯?”   刻意压低的声音依旧冷冰冰,连讲电话时的表情都不需要想象。   姜荔没有偷听别人秘密的爱好,她屏住呼吸,正打算回身离开,那道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拉开。   姜荔回头,四目相对,宋泠挂了电话,指尖的细烟燃到一半,长长的一截烟灰摇摇欲坠。   她没有移开视线,脸上也没出现丝毫窘迫,反倒用冰冷的眼神示意她出来。   脚下地理位置很高,视野内没有阻挡,太阳刚从壮阔的地平线上升起,脆弱得像一颗圆滚滚的咸鸭蛋,静悄悄地流淌出一片橙黄。   她们误打误撞在清晨看了一场日出。   显然宋泠不这么想,烟灰挂不住从猩红处坠落,她干脆直接扔了手里的烟,一脚踩进泥土里,然后抬眸睨她。   “昨天盛予背你回来的。”   姜荔被她这句开场白震在原地,太突然了,大脑瞬间宕机,杏眼因惊讶微微睁圆。   就像每次醉酒断片后,总有朋友贴心地帮你做前情回忆,这次她也没能逃过。   “你哭得很厉害。”   姜荔:?   “抱着盛予的脖子不撒手。”   姜荔:救命!!   “放心,当时这里只有我在,我可以帮你把耍酒疯时说出的话复述一遍。”   姜荔:……   大可不必。   宋泠说这些话时面无表情,五官清冷得没什么烟火气,声音融进晨间的风,“你们在谈恋爱?”   “没有!”姜荔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否认。   宋泠歪头瞧她,平铺直叙:“那就是在冷战,吵架。”   姜荔满脸无奈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   “ok,fine.”宋泠耸耸肩,不是很在意她的答案,“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希望你也是这样的人。”   微凉的山风吹过,姜荔慢半拍地弄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微微皱眉:“所以,你——”   宋泠打断她,直接挑明:“作为交换,刚才的通话你就当没听见。”   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目的在这儿,甚至用上了威胁手段,这人心防得多重啊。   姜荔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我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宋泠无所谓地点点头:“最好是这样。”   一场短暂的交谈结束,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相处了两三天,姜荔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么多话,心情冷却下来后脑内开始反复回放。   她竟然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吗?   为什么一点都记不起来?   要命。   宋泠不再多说废话,握着手机准备离开,临走前又突然停住,扭头丢下一句:“很般配。”   独留姜荔在风中凌乱。   她要怎么解释,他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还有天亮后她要怎么面对盛予?   姜荔神情恍惚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死命回想,依旧一无所获,睡意慢慢将她吞没。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大亮,温瞳也已经醒来了,正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翻看昨天拍的照片。   “曈曈,我昨天……”嗓子干哑,很不舒服。   “姜荔姐姐你终于醒啦!”温瞳一骨碌爬起来,“昨天我们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盛予哥哥说你米酒喝多了过敏,还让我用冰块帮你敷眼皮消肿。”   “谢谢。”姜荔勉强维持着微笑,内心崩溃得要命,视线突然扫到床边一盒东西,“这是什么?”   温瞳穿好鞋,抬头,眸光有一瞬间的闪躲,又若无其事地回答:“不知道,你睡着时它就在那儿了。”   姜荔拿起来看,淡粉色的铁盒,包装上有几行看不懂的西文,打开后是一颗颗精致的小包装。   “是糖吗?”温瞳两眼放光扑过来。   “可能是吧,你要尝尝吗?”   “好!”   甜而不腻的荔枝味在舌尖化开,姜荔深吸一口气,鼓鼓腮帮子,决定这次有问题就解决,大不了找盛予多道歉几次,再感谢他没把自己丢下山。   昨天肯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录制。   思绪繁杂,姜荔需要洗个澡清醒一下,小腿上的创可贴是在热水流过时发现的,撕开后有条不明显的红痕,伤口周围一圈皮肤因水温隐隐泛白,她没多在意。   下楼后贺文延照例在准备早餐,出人意料的是宋泠也在。   姜荔先是找到了昨天跟拍他们的摄像大哥,结果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说因为她状态不稳定,下山时镜头就关掉了。   姜荔舒了口气,幸好幸好,要是她的丑态被摄像头记录下来,节目播出之日就是她退圈之时。   乳白色的鱼汤香味浓郁,贺文延把勺子交给她,“先盛出来一些,再给盛予留点,他去晨跑了这个点还没回来。”   “不用。”姜荔不假思索地说,“他不吃姜。”   空气凝结,两道齐齐看向她。   贺文延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宋泠则毫不留情地轻笑一声,转身去了休闲区。   气氛有些微妙,姜荔脑细胞高速运动,立马弯起眼睛找补:“我有个朋友是他粉丝,吃饭时经常提起。”   贺文延很擅长给人台阶下,顺势点点头,没再追问:“好,那我用清汤给他下面。”   山里的清晨空气清新,姜荔披了件薄外套,站在沿廊下装作不经意地朝院门观望,忐忑地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面对盛予那一张冷脸。   柯向泽全然没有小辈的自觉,睡到自然醒才出现,乱糟糟的红发为他不算优势的身高徒增了几厘米,他见到宋泠立马说起昨天她走后的热闹,尽管任务没完成,但他很开心能跟她单独相处。   宋泠懒得理他,随意应付了两句,柯向泽挠挠头不再自讨没趣,又开始四处找盛予请教新歌,得知人还没回来,他干脆拨出一通电话催促。   电话未接通,导演让柯向泽和宋泠过去讨论昨日的素材问题,慌忙之下,柯向泽把手机塞进了门口的姜荔怀里。   柯向泽边走边回头喊:“提醒盛哥该回来吃早餐啦。”   姜荔有点懵,拿起来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电话在挂断前被接通,她手忙脚乱地放到耳边,那边先喂了一声。   姜荔心下一紧,手指卷着上衣下摆的布料,轻声试探:“贺老师说可以回来吃早饭了。”   耳边传来略沉重的呼吸声,接着才是一句低低的“嗯”,中间隔着明显的停顿。   通话还在继续,姜荔有些揣揣不安,瞎扯的毛病又犯了,“你……你在晨跑?”   静置片刻,盛予气息渐稳,轻笑了下:“不然呢?”   笑声顺着听筒传来,像是贴在耳边发出的震颤,冷感减弱,磁性悦耳。   姜荔由此判断他心情应该不差,证明自己昨天并没有做出无法挽回的行为,不然以她对盛予的了解,他光是听见她的声音就会直接挂电话。   悬着的心缓缓下沉,她舒了口气,愉悦地勾起唇:“那我先挂了,还要去帮忙。”   “等下。”盛予突然制止她。   姜荔:“嗯?”   呼吸声远了些,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动。   下一秒,她隐约听见了嘹亮遥远的歌声,听见了鸟类嬉戏的鸣叫声,听见了林间叶子呼啦啦的煽动声……   无数声响汇聚于耳畔,好似在眼前构成了一副具象生动的画面,她猝不及防地置身其中,而他作为她的眼睛出场。   盛予的声音重新夹杂在其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听到了吗?”他说,“这儿的风景还不错,改天要不要一起?”   呼吸停滞的三秒内,姜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和那些来自天地间的声音混合,融结成夏日赞歌。   檐下的风清凉舒适,她低下视线盯住脚尖,黑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她很小声地说:“我们今晚就要离开这里了。”   盛予在那头拖长腔调“啊”了一声,像是刚想起来似地叹了口气,随即语调散漫亲昵:“那有点可惜。”   作者有话说:   宋姐:很般配   贺文延:懂的都懂(笑   温瞳:哥哥不让我告诉你   柯向泽:啥呀(打哈欠   -   感谢各位的厚爱,晚安啦=3= 第24章   可惜什么?   是可惜今晚就要离开还是没机会跟她一起看风景。   姜荔握紧手机, 看向远处碧空如洗的天幕,杏眸虚空没有落点, 不正常的心跳频率在呼吸中慢慢趋于平缓。   她站在一团乱麻前, 不敢追问他话里的意思,也没有勇气去理清自己的内心,只能慌张地用理智盖过, 当作无事发生。   “姜荔姐,盛哥还没接吗?”柯向泽突然跑过来。   姜荔后背一僵, 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他, 莫名有点做贼心虚, “他一会儿就回来。”   早餐比昨天要丰盛,盛予进门时他们刚刚在餐桌前坐下。   姜荔下意识抬眼望去, 正巧与他视线相撞。   盛予身上还残留着运动过后的潮热, 蓬勃而放松,他没有冷脸, 没有用探究的眼神盯住她, 一切都正常不过,这让姜荔彻底放心下来。   最后一天,节目组同样安排双人搭档,前往不同的复刻地点完成任务, 抽签结果竟然和昨天的完全一致, 姜荔内心无奈至极, 但在镜头面前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临出发前,她无意间看到贺文延拍了拍盛予的肩膀, 表情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什么, 盛予怔愣了一瞬, 下意识看向她。   目光相接,姜荔快速躲开视线,直觉跟自己有关。   他们今日的任务是前往山里的小学体验风土人情,途中气氛一如既往地沉默。   绿意迷了眼,姜荔抿抿唇,默默斟酌了片刻,觉得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谢谢你昨天背我回来。”   两旁枝桠低垂,盛予个高腿长,歪头躲过一簇,上半身顺势朝她倾斜,肩膀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   他漫不经心地侧眸看她,目光沉寂,语气平静,“只有谢谢?”   身形一顿,立马落后半步,姜荔抬脚跟着,小心翼翼地问:“我昨天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盛予眉梢轻抬,盯着她看了两秒,“不记得了?”   见他表情凝重,姜荔摇摇头,扫了眼镜头后,朝他凑近了些,皱眉迟疑道:“我真的发酒疯了吗?”   “算是吧。”盛予微微点头,眼尾下压敛去多余的情绪,换上散漫轻佻的调调,“哭着说自己受伤了,不背就不走,这算不算耍酒疯?”   他刻意略过了那些压抑的歇斯底里,不动声色地替她密封好那段失控的记忆,剔除掉沉重的部分,轻飘飘地还给她。   日光时不时穿透缝隙投射下来,姜荔不由得眯了下眼,回想起早上洗澡时小腿上的创可贴,一切了然不像作假逗她。   太惊悚了,谁能救救她!!   上次在盛予面前丢人,还是不小心用大号点赞,那时候俩人不会经常碰面,她还可以当缩头乌龟,用繁忙的行程稀释掉那份社死的尴尬,现在可逃无可逃。   姜荔指尖捏紧衣角,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沉默半晌后,盛予突然喊她名字:“姜荔。”   “嗯?”   他语气严肃:“收起你的谢谢和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   太阳的灼热从睫毛尾端跳跃至指尖,姜荔盯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垂于身侧的手指握紧又松开,一时间忘记挪动步子。   盛予走出几步,回头看她,嘴角噙着耀眼的笑意,“不背就不走?”   听见这句,姜荔瞳孔地震,赶忙追了上去,小脸通红紧张到不行,食指抵在唇瓣上冲他嘘了半天,示意他在镜头面前注意言辞,“你小声点。”   可恶!人类为什么不能选择性地删除记忆!   盛予轻哂:“包袱挺重。”   接下来的氛围轻松愉悦,比起之前的针锋相对,这样倒更像是旧友重逢。   抵达学校时,年过半百的校长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他深知现在的明星效应,仅仅借用曝光和网络就可以给他们带来无数改善现状的良机,尽管对眼前的一男一女毫无所知,也不影响他配合镜头笑容亲切和蔼。   任务很简单,盛予跟随校长录制校史介绍及慈善宣传的镜头,而姜荔需要给孩子们试讲一堂课,没有限制,自由发挥。   这对姜荔来说不算难事。   她这张脸从小到大都很受小朋友的喜欢,曾经也当过小区里的孩子王,可临上讲台还是有些许紧张。   下面是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无一不带着新奇和兴奋,他们或许成长至今都未曾迈出过脚下的山域,闭塞,懵懂,对未来迷茫又憧憬,期待长大,迫切地想要探求外面的世界。   姜荔深吸一口气,唇边先习惯性荡起梨涡,在磕磕绊绊的前言之中,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主场。   思维慢慢发散,她语调轻松地讲述起浅显易懂的世界奇闻,用语言描绘城市风貌,拿出了十二分的亲和力侃侃而谈,最后重点落于近三天不知不觉置身其中的山林风光,一切都带有美好的希冀和展望。   盛予不知何时从后门进来,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上,神情专注地抬眸看她。   姜荔遥遥对上他的视线,当下紧张起来,好在只剩下最后轻松的小环节,她引导孩子们去想象模仿山间的所见所闻。   “学着用声音去表达。”她说。   气氛从静寂一路推至新的浪潮,一个接一个的拟声词不绝于耳,大自然才是最美好的馈赠者,动物、植物、甚至是溪流或流云皆有属于它们独特的表达方式。   姜荔或惊讶或无奈。   整个人表情灵动全身放松地站在最瞩目的高处。   阳光从侧面的玻璃照进来,盛予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有节奏地轻敲桌面,宽大的骨架与低矮的桌椅板凳行成明显的反差。   他注视着她微微失神,就像当年毫无预兆地被她吸引,此刻几乎移不开目光。   等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教室内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姜荔同样歪头看向他,笑得明媚又狡黠:“这位同学到你了。”   分外难得的呆滞恰巧被镜头捕捉到,盛予反应了一瞬,坐直身子,故作冷静地环视过几十张期待的小脸。   “盛同学?”姜荔终于找到逗弄他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模仿动物很简单。”   盛予抿唇轻咳一声,表情一如既往地冷。   一副死不情愿的别扭表情。   他蓦地抬起胳膊,手肘支在桌沿,手指撑住额头别扭地挡住脸。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冷不丁地出声:“汪。”   掌声密集响亮,任务完美落幕。   姜荔笑到不能自已,漂亮的梨涡在最后的镜头里留了很久很久,直到出了教室撞上盛予冰冷的视线,才赶忙低头收住笑。   太好笑了,真的。   她从来没见过盛予这么窘迫又反差的时刻。   还有一部分素材需要补拍,他们难得脱离了镜头,空出单独相处的时间。   教学楼外有一片小型的休闲区,秋千,滑梯,单杠等一应俱全。   姜荔在秋千上坐下,双手抓住麻绳,两只脚尖点地,缓慢地前后摇晃。   刺目的日光突然被遮挡,盛予背对着太阳,宽肩为她开辟出一片阴凉。   她在阴影里仰头看他,随即再次毫不留情地笑出声,忍得整个肩膀都在发抖。   “好笑吗?”盛予单手插兜,任由太阳穿透泛红的耳尖,继而表情坦然冷傲地问她。   当时的他能想到的只有姜荔送他的那只傻得要命的狗。   等回过神来,傻得要命的变成了他自己。   姜荔抿唇止住笑,偏过头没说话,脑袋轻靠在麻绳上,视线飘向不远处的教学楼。   镜头的拍摄下,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正激昂慷慨地朗诵课文,令她不合时宜地联想起另一道身影。   “我小时候也坐在教学楼外,看过我爸爸上课,就是现在这个角度。”   也许是过于放松愉悦,也许是面前站着盛予,让她忍不住开口。   “是吗?”盛予嗓音低沉,微微偏移了一点,再次帮她挡住灼热的日光,“这么可怜。”   姜荔牵起嘴角,视线垂落在脚尖,连带着声音也落下去,“不可怜,现在见不到才比较可怜吧。”   后半句几乎在轻声呢喃,不保证眼前的人听得清。   姜荔父亲当年发生的意外,盛予略有耳闻,却一直没机会没立场去安慰,此刻绞尽脑汁想法子。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鲜活年轻的生命力从教室门口鱼贯而出,预示着录制完成,他们也即将离开这里。   秋千上的人深吸一口气,掩去眼眶内即将泛起的湿润,快速收敛好情绪,故作轻松地张望两眼,“走吧,终于可以回去了。”   逆光中,身形宽阔的人站着没动,即便是低头的角度,下颚线也过于完美流畅。   盛予眉眼低垂,冷厉不再,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具有安抚性。   “姜荔,伸手。”他说。   姜荔仰起头,脖颈纤细脆弱,眼眶内圈微微发红,她未经思考迟钝地朝他伸出手,手心朝上。   盛予缓缓抬起那只垂落在身侧的手,宽大的掌心自下方托住她的手背,他的手比她的大出许多,稍稍收拢五指便能完全包裹住。   没人知道,他很喜欢她的手腕。   从前姜荔喜欢用胳膊垫在脑袋下睡觉,小臂伸出课桌长长一截,白皙纤细。   那里青色的血管旁有颗小痣,浅淡的红色,像是静止于海平线上的初阳。   盛予拿出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轻轻一放,变魔术似的,小巧的手心上多出了两颗糖。   包装精致的荔枝味道。   正午时分,他们沐浴在夏季奶油般的阳光下。   盛予的后背很晒,后脖颈发红发烫,几乎浸出一层细密的汗,而姜荔被他很好地藏在阴影里。   一大一小两只手交叠在一起,陌生的触感促使皮肤表层的温度攀升,蔓延进细小的血管中,有什么东西正慢慢混入其中。   喧闹声不绝于耳。   手背还贴着手掌,盛予在姜荔呆滞的目光中牵起唇角,慢慢俯身靠近,全身上下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勇敢放下的小朋友会得到奖励。”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好可爱。   太忙了,不能确保多晚更,老婆们可以睡醒再看。   - 第25章   回小屋的途中, 姜荔一直垂着头闷不做声。   微妙的磁场搅乱了她的思绪。   盛予以为她是触景生情,哄人的话在舌尖绕了好几圈, 顾忌有镜头和编导跟随, 最后只是主动问起她要不要一起返程。   第一期录制结束,到前往下一个录制点前,他们有七天的休息期。   六位嘉宾之中, 只有他俩的航班落地点相同。   “落地后走vip通道很方便。”他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没那么刻意。   姜荔小幅度点点头,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实际上, 她掌心握着那两颗糖,依旧沉浸在乱糟糟的情绪当中, 偶尔感应到镜头扫过来, 她才习惯性地荡起梨涡。   盛予没再问第二遍,权当她答应了。   收拾行李的间隙, 他去了二楼, 坦荡地靠在姜荔和温瞳的房间门口,要姜荔把个人信息发过来, 好联系助理订票。   温瞳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转, 最后人小鬼大地冲盛予挤挤眼,蹦蹦跳跳地去了隔壁宋泠的房间。   相处三天下来,她发现宋泠姐姐只是表面看着冷,实则人好细心, 早上出门前还特意帮她涂了防晒。   姜荔不敢跟他对视, 随口应了声好, 手忙脚乱地在行李箱里找手机。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个人信息刚发过去,纪曼云就打电话过来, 说两天前替她谈好了某高奢品牌的彩妆线新系列代言, 广告拍摄正巧定于本市, 他们已经在开车过来接她的路上了。   “好,知道了。”   姜荔挂了电话,摸了摸鼻尖,欲言又止地看向靠在门边心情愉悦的人。   盛予感受到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微微挑眉:“有事?”   “嗯。”姜荔老老实实地把刚才的内容转述了一遍,心底反而暗暗舒了口气。   沉默半晌,盛予没再多说什么,扯了扯唇角,转身下楼。   临走时,柯向泽卖惨装可怜,死皮赖脸地挤上了宋泠的车,然后脑袋探出车窗冲他们挥手说七天后见。   其余四人先行离开,最后只剩下姜荔和盛予站在门口。   他们中间隔了半米的距离沉默着,还有一些留下来收尾的节目组人员不断进进出出收拾设备。   车子停稳后,粥粥和阿宁下来放置行李,纪曼云下车后则熟稔地跟盛予打招呼,“顺便送你去机场?”   因着盛予和陆子昭的关系,他们私底下偶尔也会有往来,相比于这位桀骜不驯的小少爷,纪曼云更擅长跟他的经纪人连岳打交道,之前还联合处理过旗下艺人的相关舆论问题。   “不用。”盛予视线扫过已经坐进车里的姜荔,漫不经心地抛着手上的小玩意儿,恢复了往日的距离感。   纪曼云了解他的个性没强求,最后跟导演说了几句话。回到车上时,看到盛予依旧站在不远处,穿着闲适随意,行李箱放在脚边,抛至半空落下再接住的黑色小东西看不出形状。   像在等人,又像是送别。   “走吧。”她关上车门,让阿宁直接开到酒店。   时间接近傍晚,被夏日遗忘的深山泛起丝丝凉爽。   山道寂寥无人,太阳悬于斜前方橘粉色的淡云之间,光芒殆尽,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车内冷气没开,他们降下车窗,让空气中涌入令鼻腔舒适的清新味道,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将手伸向窗外,难得感受大自然即将落幕时的绚丽。   唯独姜荔身边的车窗自始至终都紧闭着。   她垂下眼睛,摩挲着手心的两颗糖,扇形的长睫轻轻打在下眼睑上。   早上出现突然出现在枕头边的淡粉色糖盒,此刻正打开安静地放置在她的腿面上。   “诶曼姐,不如下次的休假就定在这里多好。”粥粥趴在车窗上,发丝在风中乱舞,“人少,景好,还节约公司经费。”   纪曼云也觉得身心放松,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有假期?”   “哎呀曼姐。”粥粥坐在副驾驶,上半身扭过来拖长腔调撒娇,使得一旁专心开车的阿宁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那等下周姜荔姐再去录制,我可以随行吗?”   “想得美,明天的拍摄对接好了吗?”   粥粥撇撇嘴,不情愿地转回去,低头鼓捣手机。   姜荔没搭腔,她在盯着那两颗糖出神,犹豫要不要放进糖盒里。   车子平稳行进,在山路尽头的悬崖边转弯,弯度过大,以至于车身朝一边倾斜摇晃,她的心好似也跟着一起摇摆。   可能不止现在晃。   从她下定决心进入娱乐圈,迈进J.T大楼,在电梯里与盛予重逢的那刻起,就开始不停地摇摆。   只是被她习惯性地忽略躲避掉了。   啪嗒——   那两颗糖从掌心脱离,顺势掉进糖盒里,一模一样的包装混在一起。   等姜荔反应过来,已经分不清哪两颗是盛予在阳光下弯腰亲手放在她手心的。   她无声叹了口气,有点丧气地盖上盖子,胡乱摇晃了几下发泄心情。   身边的纪曼云察觉动静,转头提醒她:“不是在戒糖吗?皮肤状态不好很影响上镜。”   “嘉宾送的,我只吃了一颗。”   说这话时,姜荔莫名底气不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直接把糖盒丢进脚边随身携带的托特包里。   粥粥打字的手一顿,再次转过身开玩笑:“我怎么觉得姐录完节目后魂不守舍的?这深山老林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姜荔指尖微蜷,有种被戳中心事的心虚,随口接话:“对啊,空气好还安静,我都想立马退休归隐了。”   车厢内气氛重新热闹起来,纪曼云故作严肃地警告她不许当咸鱼,起码在十年合约期内禁止摆烂,该拿的奖拿完才可能放她走。粥粥也插话说自己要拿三倍年终奖才行。   车窗终于降下。   姜荔偏头看向远处茂密的绿荫,清晨时的雾气所剩无几,可以清晰地看见高低起伏的青山形状,以及暗下去的天光。   夏风将她的发丝卷出窗外,姜荔突然意识到更清晰可见的恐怕是她的内心。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盛予这个人身上有一种魔力。   姜荔在感情方面不算是持之以恒的人,偏偏当年费劲巴拉也没将人追到手。在此期间,每次得到冷回应,她的热情就会消减一分,直到偃旗息鼓彻底变为干瘪的气球,她都会想干脆放弃算了。   她是看脸,又不是不要脸。   可当她看见盛予在篮球场上耀眼发光,下来后穿过簇拥的人群唯独冲她伸出手。在她被数学题搞得发疯,盛予总会不耐烦地敲敲她的脑袋,再口是心非地将每一步都讲到她听懂为止。体育测试,她因为体力不支败给滚烫的日光,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朝她跑来的那双长腿。   他那么明目张胆地表现。   姜荔总会想,起码他对她是特别的。   她像是甘愿跳进了一汪酿满酒香的清泉,每次在干涸之际就会稍稍清醒了那么一瞬,而后再次被注入了佳酿,稀里糊涂地深陷其中,反反复复。   这种魔力只在盛予身上存在。   而现在经过了三天两夜的重新发酵,醉醺醺的错觉好像又回来了。   她又要不明不白地跌进去了吗?   纪曼云突然想起来,问粥粥:“下期录制定在哪里?”   “好像是森林诶。”   “不过话说回来,神秘嘉宾我是真没想到,怪不得节目组藏着掖着。”   她又转过头问姜荔跟几位嘉宾相处的怎么样。   姜荔思忖片刻,正要开口,座位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消息,是盛予半分钟前发来的照片。   俯拍的角度,画面定格在腰腹以下。   本人好像坐在黑色行李箱上,一双长腿散漫地伸直,却有种孤零零、可怜巴巴的委屈感。   下一秒,那头的人便印证了她的感觉,又发来一条。   S:好无情啊姜老师 : (   那不再是错觉。   有人又在施展魔力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 第26章   黑色陶瓷再次从半空下坠, 稳稳落入宽大的掌心。   车子早已不见踪迹。   头顶的流云如同薄薄的棉絮,层层叠加, 混成了烟粉色, 此刻失去了太阳光的爱抚,显得很暗淡。   衬得整个天幕都很暗淡。   盛予干脆拉过行李箱在路边坐下,定定地看着圈在五指间的小玩意儿。   还是丑。   越看越丑。   “你以为她会回头看你吗?”他压下眼尾, 指腹从后方敲着小狗的脑袋,一时间有点束手无措。   就像是凌晨四点, 杂乱的线条不成句,废纸堆满脚边的垃圾桶, 瓶颈期在烦躁中抵达顶峰。写歌没灵感暂且可以丢开不管, 但人不行。   他还能做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追着人跑,也太没面子了。   琢磨了半天, 盛予最后只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在收到回复之前坐上节目组的车去机场。   不发歌不开演唱会的空闲期时常有,可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落地后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夏夜滚烫的风重新袭来, 像是回到了真实世界。   盛予扣上棒球帽, 照常走vip通道,低头给经纪人发消息。   连岳在这方面很靠谱,从他出道起就很尊重他的个人习惯,大到节目晚会音乐合作, 小到公众场合的露面, 统统按照他的要求来, 这种时候一般会带上助理亲自来接。   可今天靠谱的人没出现。   绸缎般的夜幕罕见地撒上了一把星子,坠在晴天白日里雾霾皑皑的城市上空。   头顶的月亮像被谁咬去一半, 秦知意靠在车边, 捏着墨镜远远地冲他挥手:“surprise!”   盛予原地停顿三秒, 毫不留情地转身往回走。   “欸欸欸,臭小子。”秦知意小跑追上,一把勾过他脖子,为了配合他身高不得已垫了脚,“有你这么对亲妈的吗?”   盛予不情不愿地挣开她的胳膊,“您怎么来了?”   秦知意把车钥匙丢给他:“我这不是听小连说你去录综艺了,刚回家就开车来接你,感不感动?”   不敢动。   他收回对连岳靠谱的评价。   “怎么不让司机来接?”他问。   秦知意绕过车头,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头发,“让司机来,你今晚还会回盛家吗?”   “不会。”   “所以我亲自来逮你。”   “……”   T恤加热裤,热情外放,从头到尾都不像一个二十多岁儿子的母亲。   秦知意系好安全带,表情难掩兴奋:“欸,我跟你讲,刚才有机长问我要联系方式欸!长得又高又帅,那大长腿啧啧啧……”   一脚油门踩下去,盛予冷哼一声:“行情不错,一会儿回家帮你转告我爸,让他有点危机意识。”   “嘿,你这臭小子。”秦知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爸说你有女朋友了,我才马不停蹄飞回来,什么时候带回家见见?”   盛予:……   他就知道。   “没有。”盛予单手打着方向盘,车子在红绿灯处转弯,一路驶向郊区。   “他拿我当借口的次数还不够多吗?上次说我摔断腿,上上次说我要退圈,您但凡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求证,都不用这样来回折腾。”   秦知意不以为意地抬下巴:“你爸那是想我了,想见我又不明说,体谅一下中年人的示爱方式,ok?”   盛予:……   “你们夫妻情趣,就是天天诅咒我出事?”   他跳车算了。   秦知意放声大笑,忍不住揉了两把他的后脑勺,“我们家小鱼生气啦?”   盛予歪头躲开,拧起眉:“别摸我头。”   “好好好,乐团巡演就结束了,接下来我会一直待在家里,你搬回来住陪妈妈解闷?”   “不要。”盛予打了个哈欠,想都没想拒绝,“我最近行程很多,住家里不方便。”   秦知意桃花眼瞪圆,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奇闻:“呦吼,难得一见啊,你都有事业心啦?”   听听。   这像是亲妈该说的话吗?   盛予无语,胳膊肘打在方向盘上,微微侧眸:“有一点,但不多,跟您的母爱一样。”   秦知意卷着脸侧的碎发,突发奇想:“说实话,我曾经跟你爸打赌,赌你第几年会退圈,没想到这么久了还在。”   “……”   他还是跳车算了。   盛家的别墅离市中心很远,当初盛文栩为了讨他母亲欢心,一掷千金买了块地,找了国际知名设计师盖了栋花园洋房,没成想第一次当作惊喜把人带过来,就被秦知意嫌弃梦幻和土一个不少。   嫌弃归嫌弃。   一住进来就是几十年。   车子开进雕花铁门,两边郁郁葱葱的花草被打理得很好。   坐到餐桌前时已经超过十点,太晚了,盛予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两口汤便靠在椅背上玩手机。   这也是他们家的传统,等都吃好才能离开,美曰其名为了维系和和美美的家庭氛围。   确实有用。   眼前几乎每道菜都是甜口,秦知意吃得很开心,盛文栩夹菜剔骨熟练的不行。   而盛予像是路边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狗。   莫名其妙地承受着酷刑。   或者说是外来人,没人在意他的口味,要不是因为家庭传统,他早就掀桌走人了。   他甚至开始想念这三天深山老林的生活了。   清净自在,还有……   还有到现在都不回他消息的小没良心。   盛予火气上头,又喝了半碗汤,对面两人终于结束了腻歪的晚餐时间,一家人的活动范围各自分开。   他打算直接回房洗澡睡觉,没走两步便被盛文栩叫住:“我还有个跨国会议,你陪你妈聊会儿。”   盛予满脸烦躁,抓了把头发说:“我坐了两个小时飞机,困死了,要睡觉。”   盛文栩扶了扶眼镜,气定神闲地回他:“上次那个孟什么来着,说他侄女喜欢你,我想着你们年龄差不大,要不牵个线——”   “爸!”盛予打断他,闭了闭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气死了。   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捡回家的。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大火的偶像剧,秦知意抱着切好的水果看得津津有味。   “儿子,你也去试试拍戏呀,这男主比你差远了。”   盛予靠在一边闭目养神,懒懒道:“没兴趣。”   秦知意抽出空来,偏头看了他一眼,“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盛予神色恹恹:“您想多了。”   “是吗?”秦知意上半身悄咪咪地凑过去,“那我给小陆打个电话问一下?”   盛予蓦地睁开眼,阻止她:“别打。”   秦知意惊诧了一瞬,紧接着便是掩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在盛予很小的时候,他们各自忙于事业,几乎很少参与他的成长轨迹。   秦知意在往来的国际航班上,总担心小孩子长歪,性格沉闷内向,更担心他因父母不够贴心出现心理问题。   可担心的事统统没有出现。   盛予热爱的事情很多很多,涵盖了从静到动的许多领域,她每次回家都能见识到他的新爱好。   大众乐器,冲浪潜水,甚至于极限运动,他都能轻松掌握,规划清晰,学业也不用他们操心。   像在用行动告诉他们。   就算是孤身一人,也在好好长大。   后来,秦知意又开始担心他冷血冷情,与交往颇深的富家子弟厮混,吃喝玩乐,把感情当游戏,毕竟她儿子皮囊和个人魅力都是顶尖水平。   可盛予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在听到外公去世,外婆不愿离开滨城需要陪伴时,他毫不犹豫办了转学,去到了那个全然陌生的小城。   直到现在,秦知意还是在担心。   担心他心底装了太多绚丽,在看过大千世界之后,不再陷入任何细腻寻常的情情爱爱。   而今天竟然有!情!况!   “说说?”秦知意把果盘递给他,“或许妈妈可以替你排忧解难,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盛予盯着天花板的挂灯,开始思考恰当的形容词。   姜荔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曾经的她很擅长展示自我,骄纵,热烈,连偶尔冒出来的狡黠都很具有吸引力。   当然,这是盛予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掩耳盗铃式的自我欺骗,才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的独特凌驾于他万物不入眼的自傲之上。   他在不知不觉间沦陷,并且坚信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姜荔。   像太阳,像月亮,像此时此刻掠过花园的夏风,又区别于所有独一无二的美好事物。   现在的她依然保留了那些不自知的吸引力。   但大部分光芒都被她亲手掩埋掉,开始展露出清醒且冷冰冰的一面。   盛予眼皮半阖,实在太困,几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但他还是想说点什么,以至于语速变得极缓极轻。   “很具象,很复杂,很……想让她回头看向我,但我好像让她很困扰。”   以至于每次碰到他都要仓皇而逃。   秦知意呼吸微滞,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冷静下来后一把将盛予拽起来,塞了颗葡萄进他嘴里。   “还有呢!”   盛予蹙起眉,慢腾腾地咀嚼着,意识模糊地滑开手机看了眼。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发出去的那句话。   很好,够无情。   “天哪,小鱼。”秦知意惊呼一声,照搬此刻电视屏幕里的台词,“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盛予垂下头,眼睛重新闭上,脑袋的昏沉将他吞没,已经完全听不到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您说的对,我喜欢死她了,恨不得明天就带她回来见您。”   “可我现在真的很困,我们改天再聊,可以吗? ”   秦知意:……   混沌之际。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不是刺目的灯光。   而是山林间紧闭的车窗。   作者有话说:   鱼:今天有点难过,不写恋爱日记了   -   来晚了,感谢所有追更的宝贝,晚安。 第27章   盛予的生活作息很随意。   他不喜欢用规律框架约束自己, 状态好时创作欲占上风,会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在工作室从傍晚待到清晨, 然后一睡一整天。   唯独每次回家,总能睡很久。   震动声断断续续,安静片刻, 没过几秒又开始,反复闹, 不打到他接电话不罢休。   盛予不想理。   窗帘朝两边敞开,刺白的日光毫无阻碍地入侵, 他闭眼摸到遥控器, 厚重的布料缓缓闭合,房间终于达到入夜后的昏暗水平。   那边的人很执着, 不厌其烦地打扰。   盛予眉心的纹路渐深,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眯起桃花眼, 一闭一睁, 看到是经纪人连岳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手机被随手丢在枕边。   没等那边开口,盛予先发制人,嗓音倦懒又混着一点哑:“辞职信发我邮箱, 其余的交代助理, 再打就拉黑你。”   连岳:“……”   他该庆幸盛予今天起床气不算严重。   “马上十点了, 你下午的飞机别忘了。”   听筒里,盛予呼吸声平缓, 像是自动忽略了他的声音。   连岳轻咳一声:“昨天是我考虑不周, 可你妈的脾气你也知道, 狂轰乱炸了我三个小时,我老婆都以为我出-轨了。”   盛予:“挂了。”   “别呀。”连岳一口闷了半杯菊花茶,“那边的制作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出现,下午我让司机去接你啊。”   上次的合作基本谈妥,现在需要盛予飞加州亲自出面,刚好趁了这七天假期。   他本来就不赞成盛予录制《今日晴》,没什么热度的小成本慢综,对于盛予这种就算神隐也常年挂在热搜的歌手来讲,专业性、评级、受众面、制作班底,甚至是嘉宾阵容,他一个都看不上。   这跟扶贫有什么区别?   连岳知道他跟JT的陆总关系好,那也不能自降身价去扶贫吧,明明每年各大热门音乐综艺都有抛出橄榄枝,他从来没参加过任何一个。可那天盛予难得坚决,丢下一句等播出就知道了,直接让他去签合同。   这祖宗从不按常理出牌,他也只能把飞国外的行程往后推。   “盛予,听见了吗?”他不太放心。   “盛予?”   “盛——”   “吵死了。”盛予掐断了通话,薄被拉过头顶,没过一会儿掀开被子浑身戾气,起身去了浴室。   下楼时,秦知意正在客厅修剪几只新折的花,颜色怎么搭配都不满意。   见他下来,也只是喊了声阿姨给他准备早餐。   绸缎睡衣流畅舒适,头发还湿着。   盛予抬手,手指插-进发缝,随意往后捋了下,露出冷厉好看的眉眼,像是蕴着浓重的怨气无处发泄。   “起啦,盛寻说他一会儿过来,给我带了小蛋糕哦。”   嘚瑟到不行。   盛予冷淡地嗯了一声,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秦知意瞥了他一眼,随手把花送进玻璃花瓶,在他对面坐下,手掌托腮,光盯着也不说话。   “小鱼啊。”她明显有话要说。   盛予拿餐刀的手一顿,懒懒地掀起眼皮:“我下午飞国外,不能陪您逛街。”   “谁说这个了!”秦知意一拍桌子,欲言又止地对上他的眼睛,“昨晚你说的那个——”   阿姨端上来一蛊汤,问太太要不要也来一碗,她摆摆手。   “昨晚?”盛予皱眉,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要说什么,垂眸装傻,“太困,不记得了。”   “别装了你。”   秦知意一语道破,手指捻着下巴,“以本恋爱天才的经验来看,问题其实出在你身上。”   “我?”   “对。”   盛予冷笑一声,咬下一块三文鱼,不打算继续听他亲妈鬼扯。   秦知意指尖轻点桌面,表情认真地剖析起来:“你啊,太着急想要一个结果了,所以才会止步不前。”   “可恋爱本身就是体验和享受的过程。”   文绉绉的话完全不像从她嘴里讲出来的。   褐色瓷罐冒着白气,在盛夏天格格不入,如同充盈在盛予心尖的迷雾。   咀嚼的动作放缓,他放下银制餐具,桀骜的面容难得露出一抹认真倾听欲。   “女孩子心思细腻,其实很容易被真诚打动。”秦知意正正神色,朝客厅桌上的花瓶抬了抬下巴,“有人喜欢华丽盛大的仪式感。”   她又点点面前的瓷罐,“有人喜欢朴实无华的一日三餐。”   “你的那位Sweetie呢?她喜欢什么?”   空气静寂。   盛予在想,很认真地想。   可想到的只有那天贺文延在他耳边说的话。   姜荔连他不吃姜这种小习惯都记得一清二楚,面前看他长大的人都不一定知道。   而他呢?   他又了解姜荔多少。   秦知意舒了口气,往后靠:“你根本没有想过去了解她吧,你太自以为是了小鱼。”   她难得给儿子出谋划策,刚才插花时的烦闷一扫而空。   盛予还在想。   那些他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自以为主动去要,对方便会毫不犹豫,欣喜万分地双手奉上。当惯了高高在上的主导者,连弯腰的姿态都矜傲万分。   是这样吗?他在怀疑。   限定版恋爱导师完成职责,秦知意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到为止:“收起你的锋芒和棱角,好好感受她的底色。”   话音刚落,大门口便传来动静。   盛寻西装革履,手上拎着不大不小的纸袋,熟门熟路地换好鞋走进来。   秦知意毫不客气地接过袋子,两盒小甜品摆上桌,看起来格外精致诱人。   盛寻脸上挂着炫耀:“伯母,初初让我带过来给您尝尝,喜欢什么口味,下次她再做好送来。”   秦知意哎呦一声,“幸好我不是女明星,不用顾忌摄糖量,你们婚期定了吗?”   听到这句,刚才还安静坐着的人猛地起身,椅腿刮过大理石地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引得两道视线齐齐看过来。   盛予仿佛突然被关键线索砸中,浓雾拨开,刚才不以为意的言论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主动意识。   曾经一起吃饭时,姜荔连低热量的小甜点都只敢沾下薄薄一层,尝味即止,他却连小心思都懒得动,自作聪明地送糖哄人。   这种偏颇的自我感动,出现过不止一次。   就像之前在小酒馆门口,听到那句话时的恼怒,口不择言地拿别扭来下结论,可他从未想过姜荔抗拒他的缘由。   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线。   莫名其妙,不得章法。   他甚至自动忽略了他们之间残存了五年的隔阂。   在一切都没有得到解决之前,讨要更多。   盛予慌了。   他的喜欢太浮于表面了,不会让姜荔感觉到真诚,反而会被他不明不白的攻势吓退。   客厅中央,盛寻不明所以地冲秦知意扬眉,无声询问,得到的只有后者故作高深的小表情。   他走过去,还未触及到肩膀,盛予便突然抬脚穿过客厅往楼上走,完全视眼前的人为空气。   盛寻此行的目的还未解决,只能一路跟随他上楼,进了卧室。   看他拿过手机,然后举在手里,直挺挺地站在深灰色地毯上,原地静止成雕塑。   “初初让我问问你。”   “能不能上她的访谈节目当特邀嘉宾,反正你之前也给这节目写过歌了,不差这一件吧。”   盛予没动,落在屏幕上的指腹微微摩挲。   不知是发呆还是出神。   “Hello?”   “就是个小忙,帮一下呗。”   盛寻不厌其烦,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片刻后,盛予一言不发地坐回床边,面色看起来深奥又纠结。   看他不理自己,盛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出威胁的架势,“不帮的话,我就把你十八岁那年偷偷给女孩子送礼物的事告诉伯母。”   房间过于昏暗,盛予终于有反应了。   他按下开关让窗帘打开阳光倾洒进来,然后抬眼睨他,神色早已恢复如常,语气淡得宛如毫无波澜的湖面:“每次都拿这个来威胁,幼不幼稚?”   “不管幼不幼稚,拿捏你,有用就行。”盛寻抱臂靠在墙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这间卧室的模样保留了好几年没变,床边三层木质桌柜毫无使用痕迹。   盛予不喜欢保存冷冰冰的物件,它们没有呼吸,更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新鲜事发生,他永远面朝时间跳动的方向,从来不需要纪念什么。   最下面一层抽屉被拉开,空空荡荡,连底纹都清晰可见。   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粉色的四方扁盒。   这是唯一的例外。   “我靠。”盛寻率先发出惊呼,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还留着呢?”   时间倒回五年前,高考结束的第六天。   盛予收拾东西回滨城,即将渡过十八年来最漫长的暑假。   行李不多,十四寸的行李箱乱七八糟地丢进几件衣服。   这份礼物他准备了好久,在那天深夜姜荔问他“可不可以用礼物换答案”时,他就开始在脑袋里筹划。   她值得一份独一无二的毕业礼物。   这不是交换,这是他即将把她纳入未来的证明。   任何话都可以轻飘飘地脱口而出,而实物有重量,会显得更真诚。   他想让她开心。   那天堂哥盛寻也在,也是像今天这样靠在墙边,吊儿郎当地打趣他看起来很紧张。   盛予没说话,捏住盒子的手微微收紧,指骨的颜色发白。   “放心,礼物不能代表什么,不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东西而是人,她要是喜欢你,你就算送空气她也喜欢。”   没有逻辑,他记得盛寻是这样安慰他的。   姜荔的喜欢坚持了半年。   盛予从最开始的没当真,不屑一顾,到后来尝试着去捕捉她的身影和闪光点,不知不觉把她纳入未来,并打算在高考结束后尝试迈出那一步。   他出发了,前所未有的愉悦让手心的粉色都变得顺眼起来。   要知道,他最讨厌这种纯真烂漫的底色。   但姜荔喜欢。   他也勉强喜欢一下吧。   他想他会让着她。   从现在起,乃至未来每一个属于他们的新阶段。   那天飞机延误,抵达滨城时已是傍晚。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有任何联络。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没有收到回信。   这没什么。   毕业后有很多事情要忙,参加毕业典礼,拍毕业照,毕业游学,他不属于这里,也从来没把自己划分进去,但姜荔应该都会参加。   外婆暂时不在,盛予吃过晚饭后,倚在桌边,从面朝姜荔家窗户的方向望去。   平日里白天到黑夜都拉开的蕾丝窗帘,此刻正紧闭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时,才透出些微昏黄。   盛予低头看着没有收到回复的聊天页面,终于觉出不对。   他下了楼又上了楼。   老小区没有电梯,盛夏天跑出了一身汗,布料紧贴着后背,连带着烦躁一起发酵。   门敲下去三秒,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客厅没开灯,黑漆漆地难以视物,姜荔平静地出现在他面前,额前的刘海长了些,几乎盖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那是第一次,那对漂亮耀眼的酒窝,没有在盛予面前显现。   姜荔没抬头看他,身上的碎花裙有点皱巴巴,不像往日那般灵动。   她沉默地关门,低头绕过盛予往楼下走,步伐迈得又轻又缓,盛予跟在她身后,盯着那截从发丝间露出的雪白脖颈,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类型。   楼间的那颗榕树高大挺拔,在微风中纹丝不动,偶尔落下的树影缠绕住两道各自孤单的身影。   盛予先开了口,他甚至往前迈了半步,想看清除了精巧下巴外的整张脸。   “怎么了?”声音尽量放轻。   姜荔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脸,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路灯离得很远,昏黄落在脚下像是被稀释过。   模糊到他们难以捕捉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盛予很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举到半路又放下,问她:“怎么不回消息?我给你发了航班信息。”   “手机坏掉了,没看见。”   姜荔冲他撇撇嘴,看起来有些牵强,更像是着急转移话题,“什么时候走?”   她三天前还盼着他回来。   眼下站在一起却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盛予有些憋闷,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握紧的拳在两人之间摊开,“礼物呢?”   姜荔长睫颤了颤,静默片刻,随即故作轻松地笑笑,“什么啊,哪有人一见面就要礼物的。”   她的声音黏在一起,听起来不雀跃,也不似往日那般撒娇。   盛予又重复了一遍:“礼物呢?”   用礼物换答案,是他们做好的约定。   滨城的夏风潮湿又滚烫,姜荔前额的刘海被吹起些许。   她垂眼,语气很淡:“太忙了。忘记准备了。”   “挺行啊。”盛予扯了扯嘴角,眼尾压下来,“你不想知道答案了吗?”   他感觉到面前的人明显僵硬了一瞬,然后便是一句很低很低的回答:“不需要了。”   四周很安静,蝉鸣声像是隔着层层绿茵挤进来,   “什么意思?”盛予难以置信地皱眉。   姜荔将音量提高了点,依旧没敢看他的眼睛,“对我来说,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你知道你在你在说什么吗?”盛予声音里压着火气。   “很晚了,你回家吧。”   姜荔说完后利落转身,步伐急促地要离开。   盛予想都没想将人拉住,“姜——”   手腕被甩开,朝身侧荡起弧度,刮过潮热的晚风,撞在大腿外侧。   她背对着他停步,声音听起来像灌满了冬日的凛冽,她说:“不要再找我了,你让我觉得很困扰。”   平淡的语气狠狠地刺进了最柔软的心尖。   她用一句轻飘飘的话给自己的喜欢画上了休止符。   少年立于矜傲的疏影之中,挺直的脊背微微前倾。   他控制住抬脚的冲动,脸色阴沉得可怕,话语间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   “你别后悔。”   他口袋里装着未送出去的礼物,盯着那道背影置气。   这段记忆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反而愈发清晰起来。   那时候自尊和傲气高于顶,不允许他卑微到去低头问清缘由。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散了。   盛予单腿膝盖抵在深灰色地毯上,捏着难得保存下来的礼物盒,指骨如同那次一般微微发白。   盛寻凑近了些,眼底的惊讶毫不掩饰,作为律师的职业素养很容易看穿当事人的心事。   他谨慎发问:“你不会还在想当年那个吧?”   地板上的斑驳光影再次被分割。   盛予蹲在光里,粉色礼物盒被他的身影拢在阴影下。   他第一次没有反驳或回呛,而是用从唇齿间溢出的低沉嗓音,坦荡地应了一声:“是。”   -   广告拍摄进展很顺利,姜荔每次出现在镜头前的状态都与平日里的恬静乖巧大相径庭,这是经纪人还是品牌方都喜闻乐见的事。   她的唇形很漂亮,微微饱满的M型,上唇中央翘起,唇珠形状恰到好处,就算不涂口红也是很有气色的粉润。   用今日御姐风格的化妆师的口吻来讲:看起来很好亲。   直白浅显,害得在上最后一只唇釉时,姜荔不好意思地微抿了下唇瓣。   未成形的玻璃唇被破坏,只得擦掉再涂一次。   她感觉多次摩擦后的唇瓣又干又麻,比她在台上站半个小时还要难受。   “欸,你们知道吗?孟幼仪又在隔壁棚发飙了。”   “害,公主嘛,伺候好了好处多多,估计今天心情不咋地,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   中间隔着宽大的梳妆台,负责姜荔的化妆师有点尴尬,直起身拿刷子在上方敲了敲,示意她们管好嘴。   姜荔只是听了一耳朵,对别人的八卦无甚兴趣。   收到粥粥发来的消息说咖啡已经买好这就回来,她微微起身,伸长脖颈让她们别急着出去,笑容恬淡,很容易俘获人心。   刚才口无遮拦,议论八卦的俩人对视一眼,略显殷勤地凑上来,脸上的热情和激情像是贴上去的,转变得格外违和。   “之前的电影见面会我就在现场,真的超级喜欢你!!”   “是啊姜姜,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表演吗,看起来好自然,跟沈老师不相上下呢!”   “是吗?”姜荔笑容变淡,应付自如,“沈老师听见这话,可能不会太开心。”   其中一人讪讪地笑了笑,“证明你很有潜力,反正我们看好你。”   稀松平常的恭维话,姜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粥粥拎了咖啡进来,她才得以解脱,起身去拍摄最后一组唇釉广告。   聚光灯将皮肤照得洁白无瑕,镜头里的一颦一笑恰到好处,几乎不需要再过第二遍,品牌方负责人是握着纪曼云的手出来的,看起来洽谈得很愉快。   拍摄工作终于结束,纪曼云顾忌姜荔的疲惫状态,没让她参加晚上的酒局,直接让粥粥陪同回酒店。   四五点的太阳依然灼人,姜荔戴好帽子墨镜,扯过防晒衫将自己裸-露的肌肤包裹严实,在摄影棚门口等车。   熟悉的车子没出现,倒是来了辆不怎么低调的深蓝色跑车。   车窗降下,沈清越偏头看过来,半包框眼镜下一双温和的笑眼,看得姜荔浑身不适。   “好巧。”他说,“你也在这儿有拍摄行程吗?”   很熟稔的语气,姜荔抓住了关键性的“也”字。   还未容她多想,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孟幼仪本人,黛青色的包臀裙,欲而不俗,不经意地显现出身材优势。   她脚步稳中带急,阔步走到姜荔面前,朝她伸出手:“经常听清越提起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荔听出了几分宣示主权的意味,她笑着回握,心里想的却是经常在化妆师嘴里听到你。   孟幼仪抽回手指,嘴角的笑意固定在同一位置,“我们晚上要一起见《与我那年春日》的制片,你要来吗?”   姜荔思索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这个名字正是沈清越推荐她女主的那部戏,目光平移至车窗内的沈清越脸上,没过多停留便摇头婉拒。   “那太可惜了。”孟幼仪笑意加深,冲她摆摆手,转身绕过车头,无比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姜荔冲沈清越点头回笑,本以为到此为止即可,谁知男人迟疑了一瞬,直接推开车门朝她走来。   正好,她也想一次性解决。   作者有话说:   当年没长的嘴,现在都要长回来哦。   呦吼,大肥章耶!   -   非常感谢各位的偏爱,晚安啦:D 第28章   摄影棚外, 时不时有人经过,阴凉处也有限, 勉强能站住两个人, 显然不是最恰当的聊天场地。   但私底下再约时间,姜荔觉得没必要。   她垂下视线,迟疑了三秒, 出于对前辈的敬意,还是往右挪, 让出了一半的阴凉。   太阳西沉,变成小小的一面圆盘, 孤零零地挂在灰蓝色的天幕上, 不甘心地释放着残存不多的暑气。   沈清越停在一步之外,没有同她共享那片阴影, 而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不会徒增误会。   姜荔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沈清越大多时候都很妥帖,面上永远端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前辈姿态, 就像现在这样。   “一起去吧。”沈清越单手插进口袋, 笑容依旧绅士和煦,“制片人和导演很早就想见你了,正好我今天也在,还能给你坐镇。”   玩笑话间是隐约亲近的口吻, 任谁听了都会大赞他的贴心。   他笃定了姜荔会答应出演这部戏, 接下来的事也会顺理成章, 他向来擅长用最柔和的方式达成目的。   姜荔脚尖动了动,移回刚才的位置, 因为不耐热, 整张脸微微泛红, 眼眶下尤为明显,几根碎发贴在额前,看起来格外清纯无害。   “不了,多谢沈老师的好意。”拒绝的话倒是毫不留情,“我没有接下这部戏的打算。”   事情的发展突然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沈清越没料到她这么直接,眉心轻蹙,“不满意配置?这部戏后期还会追加投资,至少S级,宣传营销方面——”   “不是。”姜荔第一次打断他,天鹅颈扬起漂亮的弧度,与以往顺从乖巧的姿态全然不同,“如果我答应的话,沈老师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她的嗓音清甜干净,眸底却罕见地折射出些许锋利,明亮又清醒。   心照不宣的规则被直接摆到台面上。   沈清越表情微怔,没维持几秒便挑眉笑起来,依旧是那种外人看来如沐春风的笑。   他觉得有趣,觉得她此刻的直接又是另一种可爱,干脆也不再兜圈子地试探,自信地发出邀请:“来我身边,我会让你今后的路好走一些。”   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听到的话。   蛊惑人心的按钮就在眼前,仿佛轻松按下去,再稍稍付出点代价,前路的障碍便可一扫而空。   可姜荔只觉得无聊透顶,甚至在心底翻起了白眼,她走上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为了更快地抵达终点。   此刻,她干脆果断地绕过按钮,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瞬,才给出答案:“可能不太行欸。”   姜荔垂眼,视线落在沈清越脚下被炙烤的地面,随即笑得眉眼弯弯,让人联想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很耀眼。   她故作玩笑地说:“你那边比较晒。”   见他们相谈甚欢,副驾驶的人耐心告罄,探出半边身子提醒,由于距离过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时不时戒备地看向姜荔。   成年人交谈的便捷之处。   就在于更容易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有所指。   沈清越没回头,情绪复杂地看着她,似乎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答案。   在很多人看来,姜荔外表甜美气质清丽,丢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也,简直就是杂乱丛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驻足窥探的人不在少数,她内里的柔软香甜实在太具有吸引力了。   而沈清越更想做那个剥开外瓣的人。   忽略掉那边令人不适的目光,姜荔收敛起笑意,表情也淡下来:“其实,之后我还是更想往电影圈发展。”   面前的人回过神,惊诧了一秒,转而高高在上地泼冷水,“一个新人,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天真。”   “是。”姜荔点头,杏睛直视过去,在扇形的阴影下透出无畏的坚定,“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在意结果的人。   四目相对,气氛怪异地静止了片刻。   沈清越沉了口气,试探性地开玩笑又似威胁,“拒绝得这么干脆,你就不怕我为难你?”   以他的身份,想要掐断一个新人的前路那可太简单了。   姜荔无所谓地耸耸肩,表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语气肯定地说:“沈老师是体面人,不会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沈清越盯住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出破绽,可惜一无所获。   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曾经相处合作过三个月的女孩超出了他的预期,有点惊喜,起码不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好收买。   阿宁终于将车开过来,粥粥降下车窗冲姜荔招手,有点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但也不好下来打扰,只能拼命地冲她挤眉弄眼。   姜荔碰了碰鼻尖,忍住笑意,眼神示意她稍等片刻,而后缓缓勾起嘴角,打算趁机挑明,让沈清越惊诧得更彻底。   她往前半步,不假思索地走出了舒适区。   太阳光不可避免地晃过她浓密的长睫。   “另外,”姜荔半眯起眼,面庞天真,朝上的目光藏着明晃晃的狡黠,倏然间反客为主,“沈老师不是我的菜,我对禁欲斯文型没多大兴趣。”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压低声音,一字一顿:“我,喜欢野的。”   -   晚上九点,酒店套房内。   姜荔随蒸腾的雾气走出浴室,胸前裹着纯白色浴巾,湿发被她松垮地固定在头顶,有几缕不听话地贴在脖颈。   纪曼云几乎是掐着点打来。   “《那年春日》联系我了。”她言简意赅地传达了制片方的意思,表示女一号将公开试镜,可以自行选择来或不来,当然他们也更期待合作。   “这样最好,省得我费力找借口推拒,也不知道那边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她说。   姜荔嗯了一声,默默舒了口气,事情解决得还算圆满,那就不必再跟经纪人交代过程。   其实,她下午说完那些话,回到车上就后悔了。   很多事情不是快刀斩乱麻就可以解决得干净,圈内人脉弯弯绕绕,再加上她根本不了解沈清越这个人的内里,就算她没有走捷径的想法,也不该生硬直接地斩断后路。   好在暂时没有多余的麻烦。   纪曼云听起来心情很好,神秘兮兮地说指不定明天会有好消息,卖了个关子让她着急。   姜荔擦干头发,躺在酒店大床上,疲惫感瞬间涌上来,只要不胡思乱想,她几乎可以秒睡。   隔天上午返程,姜荔回了旧巷。   提前告知过叶芝后,她担心有人上门叨扰,干脆暂时闭馆两天。   小房间温暖舒适,尽管很久没回来也依旧保持原样,姜荔睡到自然醒,好好地补了一觉,容光焕发地跳下最后一层台阶,刚好赶上吃晚饭。   大概考虑到姜荔目前的口味,叶芝做了几道尽量清淡的家常菜,捏了捏她明显消瘦的小脸,心疼得要命,在她碗里堆起了小山。   “不要过度节食,还是要注意营养均衡。”她语重心长地交代。   姜荔不住地点头,很享受被唠叨的感觉,手上的动作没停过,腮帮子鼓起圆润的弧度,她用实际行动让亲妈放心,饭后又喝了有益于消食的益生菌。   旧巷的夜安静得很早,刚过十点就听不到多余的响动,燥热的夏夜好似在悄悄地告别。   忙起来可以让人忽略很多事,但人终究不是机器,总有停歇的时刻。   就在当晚,十点零三分。   姜荔猝不及防地想起了盛予。   生活重心大多转移至海纪山色,这里没有供她消遣打发时间的东西,她关灯躺到床上,醉醺醺的感觉开始在脑内游荡。   姜荔侧身,摸过手机点亮屏幕。   睡前忘记调亮度,此刻刺得她睁不开眼,慢慢适应光线后摸索着把亮度调到最低。   聊天列表很干净,这个点也不会有人打扰她。时笙抵达挪威后,经常会给她发一些旅行照,却从来不回复她的任何消息。   她明白,自我疗愈的过程漫长又艰难。   打下的一行字在下一秒被删了个干净,姜荔忍住了倾诉的欲望,不想给远在天边的朋友添麻烦。   她起身蹲在床边,地毯是长毛的,就算赤着脚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朦胧的月色温柔地将她包裹。   最后一层抽屉被拉开,关上,又拉开。   铁盒撞在木质内壁上的声音反反复复。   成年之前,姜荔很看重仪式感。   大大小小的节日从不缺席,同样也喜欢收集保留珍贵的小物件。也许那些东西在外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她就是喜欢,好似每次摸到便会开启当时的记忆,心情,和对方的温度。   她完好无缺地保存着朋友的礼物,盛予买给她的零食包装,写着凌乱得极具个人风格的名字的练习本等等,这些东西杂乱而生动,最后的归宿却是她离开那天楼下的垃圾桶。   那些带不走的东西被她留在那个盛夏里,留在滨城。   活到现在,她早已不是那个不懂取舍的小女孩,珍贵的东西会打上标签,会被放在精致的玻璃橱窗里,她远远地看着,不会再赋予它们任何意义。   可人的本质就是双标。   她明明可以干脆利落地丢掉跟某人有关联的东西,像白天对待沈清越那样,不假思索地拉开距离。   可是此刻,粉色的糖盒安静地躺在那里。她不会再打开,也不忍心丢掉,只能任由它横在心上,脑内自然播放起那天盛予冲她弯腰的画面。   他说,勇敢放下的小朋友会得到奖励。   姜荔不想承认当时的心跳频率有多反常。   父亲当年出事后几乎所有人都会对她说会过去的,只有如今的盛予要她放下。   先放下才能过去。   以至于她听到这句话差点败下阵来,可是她真的可以重新迈出这一步吗?或者说重新迈向他。   除去最后一天要赶行程,其余时间纪曼云交由姜荔自由支配。   她是在隔天中午收到粥粥的消息,说要来给她送经纪人筛选过后的剧本。   约定的时间在五点,粥粥姗姗来迟,七点过才出现。   “刚才碰见宁哥前女友,纠缠了半天,你猜怎么着?”   粥粥接过叶芝递来的水,嘴甜地喊了声阿姨好,继续扭过头来跟姜荔八卦,“就因为宁哥不回她消息,被那女生拦下来骂了十分钟渣男,之后又碰上交通事故才来晚了。”   三个本子不同类型的角色,姜荔翻开的手一顿,蓦地想起什么,一阵窘迫,端起玻璃杯抿了口。   “平时真看不出来,宁哥竟然是这么绝情的人,听说分手前他们——”   “粥粥。”姜荔忍不住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嗯?”   “阿宁还在外面等吧?这巷子口不好停车,你赶紧回去吧。”   粥粥反应过来,放下杯子:“哦,好。”   等人走后,姜荔跟叶芝打了声招呼,回了房间,打算先随便翻翻剧本,反正经纪人让她慢慢挑,等到下期录制完再决定也来得及。   注意力难以集中,最后她还是败下阵来,摸过一旁的手机,心虚地打开了跟盛予的聊天页面。   不回消息……   她的确经常性地不回他的消息,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像是普通朋友那样,可以心平气和,你一句我一句地往下聊。   姜荔自动带入了刚才粥粥说过的话。   渣男,绝情……   不至于吧?   姜荔蜷在小沙发里,指尖不由得敲击着屏幕,盯着那个冰冷冷的字母,犹豫了半晌,最后点开了盛予的个人资料,把原本的微信名改成了“盛予”两个字。   呼,好多了呢!   哪个“绝情渣男”还亲自给对方改备注。   她想为自己的贴心鼓掌。   心底舒坦了不少,姜荔心满意足地丢开手机,把剧本放到腿上,看得很认真。   与此同时,她原以为已经解除的麻烦突然开始疯狂发酵。   当今网络的信息传播只需要一个源头和一点点热度加持。   姜荔疑似出演《与我那年春日》女一号的消息一经放出,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部剧本就是大IP改编,原著的热度一直很高,因此在短短几小时内成了原著党和吃瓜群众的骂战。   「EXM?这位妹妹什么咖位啊?我寻思着作品栏比我的试卷还干净吧,这得多大后台啊?这么大的饼都敢接?酒没少喝吧?」   「不要吧不要吧,清冷漂亮大女主欸,她就占了女字吧,能不能好好选角啊我服了,不要什么资源咖OK?」   「网络环境就是被你们这群傻der搞臭的,官方没说,人家妹妹也没认,理智讨论不行吗?这么快就得背锅,冤不冤啊?」   「笑死,她还有粉丝呢,这营销手段一看就是试探淑芬反应,我们还真不吃这一套!扑街!换人!」   「我不是粉丝我是你爹,您哪儿来的优越感啊?一点小道消息就跳脚,这么高贵你花钱买版权啊,自己上多好,省得只会躲在屏幕后面比比赖赖。」   「真当我们姜姜没粉丝?前人裹-小脚你裹小脑,智力没开化闻着味儿就来了,这种无脑矫情女主人设谁演谁倒霉好吗?」   ……   姜荔一边打电话一边翻评论,五官烦恼地皱在一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种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都能吵起来。   “我原本不想你接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剧方之前的圈内名声不太好,擅长煽动舆论,拉各大流量画饼造热度,没想到这次主意打到你身上。”   纪曼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波搞得晕头转向,当即找了公关团队对接。   姜荔指尖微蜷,小心翼翼地发问:“那……我要发条微博回应吗?”   “千万别,现在闹得正凶,你站出来不是正好撞枪口上吗?”纪曼云经验老道,“何况,不知道剧方还有什么骚操作,先发声明再说。”   这也太憋屈了,姜荔挂了电话,拉来抱枕狂锤撒气,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难道是沈清越?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用这种办法逼她接下这部戏吗?   她哪有那么大魅力,值得他大动干戈啊。   按理说,以她的热度出现这种画饼的情况,应该没多少人相信。可刚刚评论里的那些人好像确信了她会出演,言语偏激地带节奏不说,好像还到处发疯败坏她的好感度。   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干等着公司发声明,纪曼云当初便告诉过她圈内无可奈何的事会有很多。   表面好友为撕资源反目成仇,合约加身被迫接下商业剧本,不管多离谱的八卦总会有人相信,更别提那些小公司难以生存的艺人。   这摊浑水稍稍被人搅动一下,便会引起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剧本看不下去,闭馆了又没生意,连叶芝都去隔壁参加聚会。   姜荔干脆拿起手机,点开了游戏,看得再多她也不能回应只会徒增怒火,先逃避现实再说。   绿岛更新了新版本,重新加载完毕后,姜荔心烦意乱地输了账号密码,直到身穿限量版粉色蓬裙的人物角色出现在页面上时,她才有点发懵,意识到自己好像登错号了。   视线从闪瞎眼的衣服挪到人物头顶的昵称,姜荔倒吸一口气,重新注册账号后她随手起的名字“讲理的小姜”此刻突然变成了“糖醋鲤鱼”。   这个昵称并不陌生。   当初她注册账号时,死皮赖脸地想要跟盛予扯上点关系,便想到了分别取了他们名字里的一个字,读起来也不算刻意。   这点明晃晃的小心思很快就被盛予揭穿,但是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人物面前的小楼比她贫瘠的新号华丽得多,左手边的小花园有种奇特的浪漫,毕竟在花园里放双人床也就她能想出来了。   内置的摆设与几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可奇怪的是更新后都升到了顶级,不仅如此,右手边的任务列表显示目前已完成所有关卡。   金币和钻石数量也是最大限额。   她明明记得这个账号很穷的。   当初为了蹲人物身上这套闪瞎眼的裙子,她熬了好几个晚上过任务攒钱,最后还是盛予看不过去了大手一挥氪金帮她买到的,她为此还给盛予做了一个月的早餐。   记忆逐渐清晰,不可思议的念头慢慢滋生。   姜荔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最近登录记录,当即瞪圆了眼睛,因为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十天前,也就是她录制综艺的前一天。   这个账号密码除了她,只有盛予知道。   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有玩他们共同的账号?   本打算玩游戏放松心情的姜荔脑袋愈发混乱,见鬼似的退了游戏,有点不知所措。   他什么意思?   懒得注册新号,还是……   晚上八点,JT娱乐发了声明,表示旗下演员姜荔的相关舆论纯属造谣,粉丝当即有了底气,与那群煽动舆论的人撕得不可开交。   姜荔舒了口气,洗了澡平复心情,重新拿起了剧本想要聚精会神地看,可偏偏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地想起游戏的事。   手机响起时,她正靠在床边抱着厚重的一沓纸昏昏欲睡。   粥粥火气冲天,听起来像要直接上微博跟人吵架,“姐,他们竟然说你不识好歹,不接受沈清越的好意就算了,拍拍屁股走人之前,还拿这部剧炒热度,这福气谁敢要啊?!”   她很少直呼前辈名字,可见真的是气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荔刚刚稍微眯了一会儿,脑子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混乱,仿佛天塌下来她都能扒开土重新站起来,平静得不像话。   原来在发出声明的一个小时后,有人用小号上传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包厢坐着这部剧的资方和制片人,沈清越也在其中,除此以外还有孟幼仪,谈话声被刻意抹掉了一部分,隐约能听见“姜荔女主”“孟幼仪女二”的字眼。   再加上爆料人所说,是沈清越亲自联系了资方推荐,姜荔却不识好歹反蹭热度,使得骂战彻底升级为几波人群的混战。   刚才发的声明成了空话。   除了之前说姜荔不配、有后台之外,又多了与沈清越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以及让孟幼仪给新人作配的偏激言论。   总而言之,乱成一锅粥,姜荔看着都头疼。   “我没事。”她在电话这头安慰马上要亲自上场的助理,“我先联系曼姐商量对策,你别激动。”   不紧不慢的态度反倒让粥粥更加心疼,“放心,我网上有人脉!”   姜荔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扫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所有的事情突然压在一起,对方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击败她似的,一换套一环,现在已经上升到人品问题,彻底收不住了。   她在想要不要再联系下沈清越,又觉得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不信任他,不想再落下话柄。   纪曼云的处理态度依然冷静,让她别做任何回应,早点休息。   以往这种事热度高,冷却得也快,牵扯到不止一方,目的不明,谁也没有轻举妄动,等明日探过对方态度再说。   姜荔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   她很不喜欢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击的处境。   百叶窗严丝合缝,清冷的月色被阻隔在外。   黑漆漆的房间静得只能听见她发泄般的沉重呼吸声,一起一伏,细长的腿在空中乱蹬,将天花板盯出洞来也不可能睡着。   叮。   推送消息使得枕边的手机短暂亮起微光。   姜荔深吸一口气,抱着还能差到哪的心情拿起手机,举到脸前。   她微微眯起眼,适应了光线后,指尖摸索着点进链接,等到看清内容连最后的困意都消失了。   链接自动跳转到最新一条微博内容。   来自于盛予一分钟前发的微博。   盛予V:像不像?@姜荔L   配图是一张日出照片,天际流云缥缈,经受了夜风摧残后,变换成了各种形状。   黑色画笔在云上随意涂鸦,看得出来是某种动物的轮廓,而一旁骨节分明的手上下捏着只黑色的陶瓷狗,看起来很笨很萌地冲着镜头吐舌头。   姜荔认得这只狗。   她花费了两晚,浪费了很多原材料才做出来一只像样的。   其余嘉宾的卡通人物都出自于叶芝之手,唯独这个小玩意儿是她亲手做的,与众不同。   在这种时刻出风头,无异于惹祸上身。   而姜荔的特别提醒栏里多了一条:   盛予V已成为你的粉丝。   作者有话说:   鱼哥好像在阴阳怪气骂人,不确认,再看看。   昨晚本来可以更的,但好像断在哪都不合适,就二合一啦。   我知道大家想看什么,快了快了,两个可爱的人谈恋爱绝对甜!   天降小红包,大家阅读愉快=3= 第29章   纪曼云今晚第三次打来电话时, 姜荔正垂眼盯着这条微博出神。   “这祖宗到底想干嘛?这个时候瞎掺和什么!”经纪人气得嗓子冒火,说话不算客气, 保持通话的同时一心两用, 还在那边继续跟团队的人交涉。   姜荔指甲抠着掌心,开始紧张:“我……我不知道。”   一切都乱了套。   碎石掷入平静的湖面,砸得她一颗心怦怦乱跳, 几乎不受控制。   纪曼云说得对,盛予作为娱乐圈最不稳定的因素, 谁都无法提前预测他的行为。   疏松平常的三个字,好似真的在随意询问姜荔, 她做的小玩意和他随手画的像不像, 可这种事情完全犯不着放到社交平台上被几千万粉丝乃至更多人围观。   唯一的答案便是:他想跟她扯上关系。   明目张胆地,在如此混乱的时刻站在她的阵营里。   她该回复他吗?   还是说干脆直接打电话过去问清楚他想干嘛。   听筒那边, 纪曼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拍拍额头,试图探究根源:“你们之前录节目时, 相处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姜荔含糊其辞, 焦灼感从脚底开始蔓延,“他发的配图是我送每个嘉宾的礼物。”   纪曼云思索了一瞬:“所以,他这个时候发出来是在替你说话?”   那就不算坏事。   “我不知道,录完节目后我们私底下没有联系过。”她不确定地回答。   姜荔坐不住了, 她从床边站起来踩过地毯, 拉开百叶窗, 透过玻璃盯着外面黑漆漆的小巷出神。   “这样,我先联系下他经纪人。”纪曼云头疼得要命, 但还不忘记安慰她, “这件事你没做错, 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点休息。”   她电话挂得匆忙,这种事情时效性很短,不尽快解决的话,负面标签就会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对姜荔今有的发展百害而无一利。   夜灯在身后的白墙上打出昏黄的光圈,清冷月色斜斜地落在她身前,而姜荔就那么手足无措地站在窗边,站在冷暖分割的交界处。   她的视线没有落点,很茫然。   她试图探究盛予的动机,可脑袋里一团浆糊也思考不出什么结果。   焦灼和迟疑争先恐后,叠成厚厚的城墙死命地压在心上,到底是没忍住。   姜荔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了盛予的那条微博,指尖划过下面不停增长的评论数,默默浏览着网友的反应。   「我靠,什么情况啊?!吃瓜吃的正开心,结果发现自家哥哥下场了?哥你被盗号了就眨眨眼,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瓜啊?天哪,我错过了什么?啊啊啊啊谁做下阅读理解啊!我感觉自己像山顶洞人一样!」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拽哥这条微博是专门发给姜妹妹看的?暗号or秘语,看了眼关注列表,目前是盛哥单方面输出亲自艾特,人家都没回关欸【小声逼逼.jpg】」   「好直白好暧昧好好磕(bushi」   「唯粉警告!楼上的想法很危险。」   「笑得想死,我怎么感觉盛哥在替漂亮妹妹说话,内涵某些人的行为太狗【狗头.jpg 】」   而盛予本人略过了所有疑惑震惊的评论,唯独回复了下面热度不算高的几条,言辞犀利,个人风格极其明显。   「路人建议,不要随便站队,一般这种情况无风不起浪,谁沾谁倒霉。」   盛予V: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呜呜呜呜我们沈演员真的好倒霉,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还要被蹭热度,提醒帅哥快跑,沾上那位资源咖真的甩不掉!!」   盛予V:你来我这哭丧?不如去医院治治病。   盛予V:现在是我在蹭她热度,懂?   「那啥,跑个题,哥你这小狗哪买的?我竟然觉得有点心动想入手哇!!」   盛予V:漂亮妹妹送的,绝版了:)   救命!!!   姜荔严重怀疑他喝多了发疯。   真的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一直以来,网上对于盛予的评价很极端。   一部分人觉得他特立独行,有颜有才,作品水平稳定,私生活神秘干净,堪称业界标杆,粉起来简直不要太省事。   而另一部分人会觉得他恃才傲物,脾气差,不就是仗着家世好有退路,根本不配当艺人。   名利场上,不入局的人会被推上风尖浪口。   他们会给这类人贴上假清高,装模作样的标签,定性为一切假象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立人设,以此获得更多的蛋糕和掌声。   而盛予的出现打破了所有人的刻板印象。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评价,看法,说他好说他坏的打成一团,他也只会抱臂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最后惜字如金地丢下观后感:无聊。   而向来不沾染是非的人今天却突然现身,亲自下场为漩涡中心的人站队,把吃瓜群众搞得晕头转向,已经不似最开始那么偏激地讨伐姜荔了。   手机屏幕中央蓦然跳出低电量提醒,姜荔摁灭了手机,思绪繁杂地飘向窗外。   最闷热的夏季已过了大半,再加上刚才洗澡时开了会儿冷气,此刻的房间内温度很舒适,可她总觉得喘不过气。   玻璃窗推开一条小缝,温热的气流毫无阻碍地流窜进来,呼吸也稍稍流畅了些许。   窗户对面,被路灯照亮的古墙上突然出现两道瘦长的身影,紧接着便是一道稚嫩的女声。   “这条路好黑哦,幸好有你在!不然这么晚了,我都不敢一个人回来呢!”   直白,雀跃,下一秒便得到了清冽的男声回应。   “那你下次早点回家。”   “不要,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嘛。”   ……   他们结伴从窗下路过,脚步声渐行渐远。   姜荔依旧形单影只地站在窗前。   混乱的思绪中突然出现了一双大手,找准源头,慢慢抚平那些手足无措,   她蓦地想起了他们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那时候,姜荔经常找借口在盛予家待到很晚。   楼挨楼窗对窗的距离,叶芝也没多阻拦,任由她耍赖胡闹。   数不清的夜晚,姜荔总缠着盛予送她回家,甚至连怕黑怕走夜路的借口都懒得找,只是为了跟他多待一会儿。   距离很近,路很短。   最多五分钟,被她硬生生拖到十五分钟。   下楼时,盛予个高腿长走在前面,姜荔便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地睬他影子玩。   等走到两栋楼中间,路灯从前方变至身后,影子缩短又拉长,她就小跑两步绕到他身前,继续踩。   单元楼门打开,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沉闷的声响。   姜荔会快速跑上二楼,气喘吁吁地趴在楼梯拐角处的小窗户上,冲着那道瘦高的身影大喊晚安。   一般这时,盛予会转身抬头,立于夏夜晚风之间,表情淡淡地望着她。   暗夜里,他们的对视从那一秒开始,持续到姜荔冲他雀跃挥手结束。   日复一日的场景镌刻在脑海深处。   而此时此刻的处境与那时巧妙重叠,盛予站在她身后,像一盏暗夜里的路灯,她走到他身边,光源从头顶打下来,影子缩成很小的点被她踩在脚下,变为挥之不去的安全感。   姜荔有点想他,迫切地想听见他的反应,于是她拿起了手机。   解锁,亮屏,低电量提示重新跳出来。   姜荔觉得自己很没用,她甚至能清晰地记得他们曾经相处的每一个节点。   她强烈地,难以自控地想要结束醉醺醺的摇晃感。   找回曾经那个干脆利落的自己。   可大脑内总是不合时宜地发来低电量警告。   盛予站得那么高,在这种混乱里就算轻飘飘地选择谁拥护谁,也不会受到任何谴责。   仰头很费劲。   那点勇气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所有的仪式和表达,胆小和逃避却总能快速熄灭她的热情。   就像当初分别时,她连最后的答案都不敢听。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姜荔做了很混乱的梦。   梦里的船只很小。   她躲不过疾风骤雨,被吹得东倒西歪。   消失的骑士再次出现,帮她撑船,陪她淋雨。   像路灯一样立在她身边。   -   刺目的日光以最为粗暴的方式将人唤醒。   姜荔按了按手机,没反应,下床走到桌边充上电,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睡眠不足很直接地体现在脸上,眼睑下青色的阴影突兀地贴在瓷肌上。   早餐是很普通的清粥小菜,姜荔安静地填饱肚子,监督叶芝吃完早饭后,重新回到房间。   手机重新开机,无数条消息涌进来,让手机短暂地卡顿了几秒。   姜荔率先回了经纪人的电话,纪曼云如实转达了连岳的意思,大概是盛予人在国外,他联系不到也管不着,能帮到她最好。   除此以外,她还受到了前剧组同事的一些慰问和打听,妥帖地一一回过消息,像是从未受到冲击那样。   沈清越也发来了消息,但她暂时不想回,就没看也没理。   罪魁祸首,想想就来气。   情绪恢复到最佳状态,姜荔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了微博,忽略掉鲜红刺眼的数字,在热搜上蓦然捕捉到了一些多余的内容。   时间恰恰是几分钟前。   一起录制《今日晴》的几位嘉宾,突然同时出现在了盛予的那条微博评论下面。   柯向泽:凑凑热闹,我的也是漂亮姐姐送的诶[图片.jpg]   温瞳:嘿嘿,超级喜欢!期待新一期的录制![图片.jpg]   贺文延工作室:贺老师绝不认输![图片.jpg]   宋泠:勉强OK[图片.jpg]   谁也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今日晴》节目组趁机发布最新宣传照,公开了神秘嘉宾的身份 ,全网再次陷入一番争论,基本都围绕着:   活久见,盛予竟然会参加综艺节目?   怪不得昨晚帮姜荔说话。   漂亮妹妹人美心善还手巧。   这么多人站出来足以说明姜荔本人如何云云。   ……   一夜之间,涨粉无数。   很多自来粉站在姜荔这边与当初引导舆论的黑粉对骂。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盛予那条三字微博。   上午十点零三分,姜荔重新站回了窗边。   斑驳的日光代替了昨夜清冷的月色。   她捏着手机仅迟疑了五秒,不再摇摆,坚定且快速地拨出一通电话。   嘟声持续的时间里,那股气开始往外泄,她心底愈发紧张整个人紧绷成弦。   指尖不住地扣着桌角来缓解焦躁。   可就在那道熟悉的“喂”从听筒那端,隔着大洋彼岸传过来时,好似一切尘埃都平缓落地,刻意压制的思绪也得以释放。   姜荔举着手机没说话,阳光照得她眼睛半眯起来,却倔强地没有躲开。   半天没动静,盛予从嘈杂的室外走进室内,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他嗓音低沉地问她:“还好?”   眼眶微微酸涩,姜荔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闷闷道:“嗯。”   短暂的问候语结束,他们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使得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冷却下来。   她想说谢谢,想问他为什么帮自己。   可始终没有说出口。   “姜荔。”盛予没追问她打来的原因,又或许早已等了很久,他只是开口叫她,“再给你十秒钟时间,收回刚才的话。”   姜荔没反应过来,听起来呆呆的:“什么?”   低缓的笑意飘进耳廓,像是刚从温泉里捞出来,出于意料又安抚人心。   盛予漫不经心地说:“装装委屈,给我个机会哄哄你。”   作者有话说:   这不挺会? 第30章   这次的沉默时长肯定超出了一分钟。   姜荔很确定。   光线明亮, 她斜倚在窗边,视线一路延伸至巷口。   张叔的馄饨店晨间生意红火, 经常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开几公里路只为了尝鲜。黄色的蒸笼掀开热气蒸腾,嘴馋的食客迫不及待地蜂拥而上。   手机依旧贴在耳边,呼吸声令人莫名安心。   那头的人好似格外有耐心, 就等着她装委屈,随时做好哄人准备。   “噗——”姜荔忍不住轻笑了声, 自唇间溢出愉悦的感叹词。   盛予问她:“笑什么?”   他的声音里也染上了笑意。   略浓的鼻音消失,姜荔语气轻快地讲述此刻视野内发生的趣事, “我家路口的馄饨店, 刚才有个小朋友打翻了一笼包子,哭得好惨。”   说完再次忍不住笑了一下, 又在下一秒意识到好像有点缺德, 赶忙止住笑。   盛予那边突然有人叫他,紧接着是标准的美式口音, 听筒里的声音变模糊, 伴随着空远的谈话声,像是用手掌捂住耳朵听到的那种。   几秒钟后,盛予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过来。   “那家店好吃吗?”他有点突兀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姜荔愣了下,倏然间想到不知何时在书上看到的话, 它说当一个人想把聊天进行下去的话, 就会不断地抛出问句, 或者分享日常。   就像现在的盛予。   也像现在的她。   “味道还不错。”她碰了碰鼻尖回答他。   盛予拉长声调嗯了一声,仿佛进行了短暂的思考, 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那你下次带我去尝尝。”   对于他们来讲, 这种听起来极其日常的对话才更不正常。   姜荔真的觉得他喝多了,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醒,要不就是电话里这个人是赝品,不然怎么可能句句经不起推敲。   这人高中时傲娇话少,不爱搭理人。   从他嘴里蹦出长句简直比高三连放三天假还要惊悚。   指腹从鼻尖挪到耳垂,那里捏过后微微发烫,姜荔不打算随口答应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机智地绕过了话题。   “你那边现在是几点?”   “傍晚。”盛予答得很干脆,紧接着无情地戳破她,“你在试图转移话题。”   姜荔:“……”   知道还说。   她不要面子的吗?   气氛自然而融洽,那种每次面对盛予就会不动声色冒出头的焦灼和想逃的感觉,不知何时消失殆尽。   心跳依旧陷在不正常的频率里,姜荔觉得拨出这通电话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勇气,装委屈让人哄她实在做不出来。   “我没事。”她抿唇,“但你下次别这样做了,万一我被骂得更凶怎么办?”   盛予想都没想:“谁敢骂你,我帮你骂回去。”   这么不假思索的偏袒。   姜荔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   姜荔说:“我是怕连累到你。”   盛予回答得很干脆:“我还怕你受委屈呢。”   她不清楚这一步迈得对不对。   但她也想偶尔放纵一次,不那么清醒,不那么胆小。   “你是不是——”   姜荔还想问他是不是玩游戏,用了他们曾经的账号,为什么不注册新的。   那些她耿耿于怀的回忆,他是不是早就不在意了,所以才能做到轻拿轻放。   或许他们可以认真做回朋友。   可惜被敲门声打断了。   叶芝温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姜姜啊,下来吃点东西,妈妈煮了果茶。”   “好,这就来!”   姜荔迅速在脑内过了一遍行程,满打满算两天后就要动身去录制第二期,到时候当面问也不迟,她对着手机解释完说了再见,立马挂了电话。   屏幕暗下去,映出一张过分颓然的脸。   盛予站在空荡荡的别墅一楼,抬手捏了捏鼻梁,太阳穴不住地传来阵痛。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连轴转,使得这具身体处于过度疲惫的状态,脑内绷紧的那根弦因这通电话变得松弛。   他这次来加州时间紧迫,本来就打算速战速决,音乐制作是他擅长的领域,搭档是加州传奇乐队的老牌制作人,风格独树一帜,整个合作过程畅快淋漓。   亲妈的那番提醒在脑内挥之不去,他也正好借此机会拉开距离,冷静思考一下。   出事时,盛予正泡在录音棚里,手机根本不知道随手丢哪了,多亏了陆子昭不厌其烦地打了无数个电话。   在终于接通后,陆子昭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来龙去脉,话里话外还有种“没照顾好你的人”的心虚,顺便问他有什么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   他想立马飞回去,想简单粗暴地揪出罪魁祸首,再以牙还牙,想敲开姜荔的门确认她的状态,给她足够的庇护和底气。   可他冷静下来什么都没做。   这些应该由更为专业的团队处理,陆子昭虽然人不靠谱,能力方面绝对没话说,他解决麻烦的方式不能强加给姜荔,那会给她带来困扰。   那晚,团队几人在别墅后花园BBQ,喝酒唱歌,气氛热烈,盛予也喝了不少。   在其他人挨个倒下后,他躺在酒气混着土壤气息的后花园,意识朦胧地看了夜景又看了场日出,在不怎么清醒的状态下,发出了那条微博,他承认的确有发疯的成分在。   即使只是单纯地想让姜荔知道。   他一直站在她那边。   本来还怕姜荔生气,没敢主动联系,没想到……   手机从接电话前就时不时地震两下。   盛予舒了口气,打开消息源头,发现聊天列表突然多出了一个群聊,鲜红的99+   【爱姜护姜小分队】   柯向泽: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   宋泠:别发癫。   温瞳:姜荔姐姐还好吗?@姜荔   柯向泽:宋泠泠,你好伤人T^T   ……   盛予指尖快速往下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头像。   姜荔:谢谢你们呀,我需要回复什么吗?   柯向泽:没关系的姜荔姐,你不用出现,大家会自己分辨好坏。   宋泠:事多。   ……   柯向泽:哎不是,你们人呢?   柯向泽:理理我T-T   温瞳:在写作业。   宋泠:糊成这样,找个班上吧你。   柯向泽:漂亮妹妹呢?@姜荔   柯向泽:我盛哥呢?@盛予   柯向泽:合着你俩怎么一起消失了?不会在暗度陈仓,里应外合,扬眉吐气,复仇者联盟……   宋泠:不会成语,可以闭嘴。   漂亮妹妹……   想起刚才的通话,屏幕这头的盛予不自觉勾起嘴角,或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指尖一顿,敲下几个字。   盛予:群名不错。   –   当天下午,《那年春日》剧组贴出声明,表示所有角色都将公开试镜,之前的谣传皆为不实消息,他们会追究法律责任。   海纪山色。   “追究个屁!”纪曼云放下杯子,后背靠上沙发,“自导自演赚够热度,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做梦!”   “你别生气了曼姐。”   姜荔给她续了杯咖啡,双手合一:“下次我会小心小心再小心,不会再惹出麻烦了。”   要不是因为她没有及时跟沈清越划清界限,这事也不会牵扯这么多。   纪曼云呼了口气:“说了不是你的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知道。”   “目前雾弥的票房反响还不错,虽然拿了奖,但文艺片不比商业片,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算出乎意料了。”   姜荔点头,心情也变得明快,没有人会不喜欢得到认可,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递到她手上的剧本质量。   “那三个本子我看了,我更倾向于接《双生》。”   纪曼云表情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她:“你确定?这个角色跟你本人天差地别,我有点不放心。”   《双生》的导演是之前电影节上崭露头角的那位,唯一的代表作《伊芙琳的来信》风格独特,保持了大众评分九分以上的佳绩,故事更倾向于探究人性,很考验演员对角色的掌控力。   “我知道。”姜荔垂眼思索了一瞬,“那等我录完这期的今日晴再给你答复。”   “Ok.”   纪曼云站起身,“现在热度还没完全下去,你先别看网上那些东西,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姜荔:“好。”   “对了,这次的事盛予帮了不少忙,改天我组局请他和他经纪人吃饭,你跟他讲一下。”   姜荔一愣,表情不太自然:“我跟他讲?”   “对啊。”纪曼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自动把他们归为朋友那一类。   “那我试试吧。”   人送走后,姜荔捏着手机在偌大的客厅里来回转圈,高中时她约人都是直接上门堵,哪用得着这么复杂,费劲吧啦地想措辞。   国内下午六点。   盛予那边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姜荔原地蹦了几下,这是她偶尔给自己增加勇气的办法,有点滑稽可笑,身体从半空中落地,整个心都会往下沉。   电话拨出去,她在心里默默做心理建设。   就打一次。   他如果没接就不管……   理由尚未补充完整,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   盛予嗓音清冽,没有丝毫懒怠,不像是半睡半醒的样子。   太突然了,一时间没想好说什么,姜荔站在沙发边,指甲戳着皮面边缘,“还没睡?”   盛予坦荡地笑笑:“预感你会打过来。”   姜荔脸一热,反应迟钝地啊了一声,直接搬出正事:“曼姐说为了感谢你,改天请你和经纪人吃饭。”   那边静默了几秒钟,沙沙声敲打在耳畔。   盛予语气认真了些许:“最近可能不太行。”   “为什么?”   “你要不要先看看热搜。”   ?   姜荔怀疑自己有热搜PTSD了,听见这两个字就起鸡皮疙瘩,生怕是谁又作妖。   她开了免提,小心翼翼地点开那个扎眼的图标。   然后停顿了一瞬,透过半眯起的眼皮慢腾腾地往上翻,下一秒杏眼猛地瞪圆。   热搜第一,后面紧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糖醋荔予高甜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某鱼可高兴坏了吧   - 第31章   呼吸微滞, 大脑因缺氧变得迟缓。   姜荔盯着那四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糖醋荔予?   荔?予?   “看到了?”盛予在那头出声提醒。   如果没听错的话,尾调竟然还带着低低的笑意。   姜荔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   曾经, 她为了能让自己的名字跟盛予的并排出现在公众视野, 她挑灯夜战数学题,运动会尝试短跑,甚至不自量力地拖着盛予报名参加学校的百年校庆节目。   结局不出意外都很惨淡, 光荣榜上的首末位置,运动天敌半途而废, 业务的钢琴水平更是戳破了她和盛予一起站上舞台的美好幻想。   月老公平公正,完全无视了少女的祈祷, 将“差距”两个字明晃晃地砸在姜荔脑门上, 有意让她清醒一点。   可现在,时隔五年。   突然善心大发, 补给了姜荔一个天降惊喜大礼包, 甚至还大方地给了最醒目的好位置,让她如愿以偿和盛予并排出现在公众视野。   拜托!   谁想要这种惊喜啊!   惊悚还差不多!   姜荔垂下眼睫, 盯着热搜第一的位置有点恐高, 她语气紧张地说:“我……我先挂了!”   说完,不等对面人回应就直接挂断,指尖轻颤地点进去,并且搬出了毕生的阅读理解水平。   事情起源于盛予的一名粉丝大号, ID是“粥而复始”。   这个昵称并不陌生, 姜荔曾经某回尴尬的手滑点赞事件就拜这位所赐。   她依旧延续了原有的风格, 三言两语就事论事,并且搬出了手动剪辑的视频证据。   粥而复始:看不下去了, 话不多说。诚邀大家花费三分钟时间, 浅浅了解一下姜甜甜的圈内口碑[视频.mpg]   视频内容精简, 却囊括了许多内容。   雾弥导演蒋锐恒从试镜到杀青期间对姜荔的所有评价,制片、同组演员、甚至是圈内前辈对她的幕后印象,以及拍戏期间的部分花絮,姜荔为了三分钟镜头在人造暴雨里反复站了一天,深夜下戏后不休息反而留在现场观摩……   除此以外,真正让这条视频出圈的是电影节上姜荔撞进盛予怀里那一幕,以脾气差著称的歌坛火山单手地将人扶住,绅士地让开路,表情没有丝毫烦躁。   两人定格在同一画面中,cp氛围感绝出天际。   尽管下面的评论中有很多盛予的唯粉劝删,让这位大粉别多管别家闲事,可大部分都跟随盛予的意思袒护起来。   [课代表来了,结论就是漂亮妹妹人甜敬业,谦虚低调,连盛哥对她都凶不起来,造谣biss,把保护打在公屏上!]   [昨天我就想说,《今日晴》刚录一期,所有嘉宾就出来帮她说话,甚至还有宋泠诶。谁不知道这位姐十七岁拿影后,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还没听过谁是她的圈内好友orz]   [靠,时代的眼泪了吗?当年真的超级喜欢她!灵气逼人,可惜后来不怎么拍戏了,看来姜荔的个人魅力真的一绝,点烟.jpg]   [别跑题,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怪,姜荔又没火到顶流的程度,这么个空穴来风的大饼就把人骂成那样。就算被举报我也要说,沈清越谁沾谁倒霉:)]   [还有孟yy,给新人作配以她粉丝的疯批程度早就把剧方骂翻了,这次却追着姜荔骂,那条音频里人家姜荔都没出现,沾上你们这群人真晦气!盛哥的阴阳怪气我算是看懂了!]   [小声bb,就我一个人磕到了吗?这要是换个男星跟官宣没差了吧?]   [?]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讲什么鬼话?]   本来这条视频带来的正面舆论风向,已经彻底盖过了之前的风波和骂战,热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谁也没料到《今日晴》突然发布了先导片预告,时长不超过三十秒,六位嘉宾共赴绿林青山之间,没有恶意剪辑,没有撕逼较劲,却意外引来了超高的热度。   [好家伙,第一次在综艺节目里感受到了“团魂”。父女组,姐弟组and情侣组(不是)再搭配这两天的事,天哪,这六个人好和谐啊!]   [草(一种植物),本鱼粉第一次感受到了盛予跟女明星的cp感,寡王有救了,那谁来救救我?!]   [你不是一个人,进门那个黄昏对视都拉丝了好吗!!还有最后林子里俩人蹲一起干嘛啊啊啊!!摄像大哥的眼睛借我用用!!]   [救命我失语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盛予。哥,你被下蛊了吗哥,瞧你不值钱那样呜呜呜!不许笑得那么开心啊啊啊啊啊啊]   [老母亲流泪了,我们糖醋荔予终于出圈了吗?我命你今日开播,孩子好久没糖磕了T^T]   [什么?这是什么绝美cp名?我来啦姐妹,快给我补课!助力每个北极圈!]   -   姜荔头疼。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   毕竟这两天她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数不胜数,热度高居不下,粉丝也已经涨到了八百万,现在又跟盛予扯上关系。   当时电影节撞见,她怂的要死,节目里就差把避嫌写在脸上。她实在不理解单单一个预告片,他俩的同框镜头加起来都没超过五个,到底甜在哪里?   怪不得粥粥上次说cp感是种玄学,有的人光是站在一起就极具张力,让人忍不住脑补一系列马赛克画面。   等等!   怕是疯了!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次,姜荔主动打给经纪人,委屈巴巴地认错:“曼姐,对不起,我好像又惹麻烦了。”   纪曼云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语气慢悠悠地回她:“放心,我跟盛予团队交涉过了,他们没意见。”   姜荔:“?”   你上次对沈清越可不是这么说的。   “首先,你们没有刻意捆绑营业,其次,目前的热度都是正向的,对双方都有利,盛予那边很快会发新歌,而你也要进组,这种白捡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可是。”   “别可是了,饭就先不吃了,你们现在私底下见面万一被拍到不太好,我们不需要炒这个热度。”   纪曼云停顿了几秒,“你是怕盛予生气,明天录节目时候针对你?”   他才不生气。   他甚至还幸灾乐祸笑出声了。   “那倒不是。”姜荔心里乱糟糟,总觉得这走向不太对劲,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干脆胡乱应了几声。   刚挂了电话就收到盛予本人的消息。   盛予:分享 #糖醋荔予#[视频.jpg]   盛予:他们说我五秒镜头,看了你三次,我怎么不记得?   姜荔:……   你到底在讲什么奇怪话啊喂!   姜荔:盛老师再不睡觉都可以看日出了:)   盛予:这么关心我作息?   有病。   没见过哪个艺人研究自己cp粉的视频。   姜荔气呼呼地扔了手机,把自己丢进沙发里一顿乱扭,明天就要去录制下一期了,她要怎么面对盛予啊。   –   第二期的录制地点比较偏远,航班一天两趟,除盛予之外,其他人都在下午一点同一时间落地。   “盛老师从加州飞回来要转机,所以会晚两个小时。”   编导满脸笑意地转过头,特地跟坐在后排的姜荔解释。   姜荔:?   倒也不必这么刻意。   这次的录制规模明显与之前不同,果然热度上来后连赞助商都升级了,每个嘉宾都有专车。节目组懂得察言观色,调整了之前的摄像规模,更方便捕捉他们之间的互动。   车子在湿地森林入口不远处的民宿停下,简约原木风,进门之后温馨干净,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行李放下别动!我来搬!”柯向泽的热情一如往常,哼哧哼哧,一个人跑上跑下,将每个人的东西安排妥当。   导演在镜头后,忍不住开口提醒:“这只是暂时的中转站,你们今晚不住这里。”   柯向泽双手撑住膝盖,刚喘了几口气,眼睛瞪得老大,毫不顾及形象地哀嚎:“为什么不早说!你没事吧李导?”   温瞳贴心地递上一瓶水,小大人似的:“哥,等会还得麻烦你。”   众人笑成一团,刚下飞机那会儿的生疏感全然消散。   感慨最多的莫过于姜荔,她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四个仅仅相处了几天的搭档,会在那种时刻站出来帮自己,说不感动是假,毕竟不沾是非才是娱乐圈生存法则。   面对善意,她向来不吝啬真诚。   “我来给大家煮果茶吧!”姜荔脸上的笑格外柔软,“既然是暂时休息,那肯定有任务,大家先一起坐一下。”   温瞳跑过来:“好耶!我来帮忙。”   宋泠:“我不喝糖。”   众人: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   洗水果,切片,每个人各司其职,贺文延忍不住下手弄了几道开胃小菜,凑了颇为丰盛的一桌。   “等下。”柯向泽耍杂技似的一只手端两杯,下巴点了点桌面多出的那杯茶,随口问姜荔,“这杯也没放糖吧?给谁的?”   下午的阳光从四方格子窗斜进来,民宿的位置在森林边上,还是有点夏日的燥热,节目组很早就开了冷气等他们过来。   “嗯——”姜荔抬手摸了摸鼻尖,有点痒,“盛老师也不喜欢甜的。”   刚说完,她就感受到自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脸颊微微发烫,磕磕绊绊地找补,“我……我是听……”   “哎呀,知道。”柯向泽表情意味深长地打断她,“听你朋友讲的呗。”   宋泠路过,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别挡道。”   柯向泽手一抖,赶忙保持平衡,不让手上的杯子洒出去,哭丧着脸:“宋泠姐,你下手前能不能给个预告啊。”   话题揭过,姜荔松了口气,把剩下的东西一并端过去,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贺文延的厨艺依旧稳定发挥,做的几道菜口味清爽,下飞机时的疲累一扫而空,依旧是闹哄哄的小团体。   盛予抵达民宿时,贺文延和宋泠回房间洗澡,其余三人正在研究角落里新奇的小玩意儿,没感觉到背后慢慢靠近的身影。   黑色盒子看起来很神秘,姜荔半蹲下身,有点好奇:“这是塔罗牌吗?”   温瞳:“有点像哦。”   柯向泽弯腰凑近了些:“这个是国外特别常见的游戏牌吧,不过我们人不够玩不了,盛哥来的话——”   话刚说一半,侧脖颈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他往旁边一拽。   “我去。”柯向泽身子一斜,好不容易站稳,火气蹭蹭往上涨,等看清来人立马变脸,“盛哥!我想死你了!”   盛予表情冷冷地睨他:“有必要挨这么近?”   作者有话说:   柯向泽:不爱了呗呜呜呜   糖醋荔予这个名好满意喔!酸酸甜甜不就是鱼哥和女鹅的基调嘛!   - 第32章   太阳光入侵明亮的空间, 又被冷气中和掉灼热的温度。   柯向泽被他看得脊背发凉,不明所以地抓了把头发, 缩着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盛予上前两步, 若无其事地在姜荔旁边蹲下,随手拿起第二层架子上的小盒子,看都不看一眼, 转头问她:“这是什么?”   他说这话时语气疏松平常,眼神下落, 淡然而专注,不像是在没话找话。   距离很近, 柔软的布料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 清淡好闻的海盐味道不动声色地钻进鼻尖。   姜荔对上他的视线,一时间有点迟钝地想。   他们什么时候相处得这么自然了?   见她呆呆愣愣, 盛予食指曲起, 轻敲在她脑门上,没怎么使劲, 只是浅浅地碰了一下, “看傻了?”   微妙的磁场,融洽的画面,柯向泽下意识扫了眼角落里对准他们的镜头,心中警铃大作。   这俩人也太不注意距离感了!   作为话题小卫士绝对不允许这种错位出现!   他快速挤到他们中间, 一把夺过盛予手里的盒子, 装模作样地翻转过来, 研究上面的文字说明,“啊, 测心跳的啊, 这个倒是可以玩玩。”   心跳频率的确有点快, 姜荔慢腾腾地站起来,指腹碰了碰额头,掩饰性地转身看向温瞳手中的魔方,注意力依旧停留在身后。   十分钟后,五人被柯向泽强行拖到榻榻米休闲区,美曰其名在出发完成任务前需要热热身。   贺文延往上推了下眼镜,指着他手里手表形状的东西:“这就是你说的热身方式?”   “嗯呐!”柯向泽低头带好,表情嘚瑟,来回转着手腕展示,“心跳测试仪,以我的定力绝对能征服它!”   他黑眼珠转了三圈,一副狡猾的模样,“赢的人一会儿先挑任务!我可不想再去老大爷面前炫街舞了。”   温瞳一脸懵:“这怎么算赢啊。”   “其他人随意动作逗人,心跳起伏最小的就算赢咯,大家没什么意见吧,那就从我开始。”   宋泠无情地翻了个白眼:“无聊,我不玩。”说完就要走。   “等下。”盛予盘腿坐着,明明是对着宋泠开口,锐利的视线却落在柯向泽脸上,带着绝对的自信,“你不想看他输吗?”   宋泠挑眉:“挺想。”   其余人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唯独柯向泽有种不好的预感,满到溢出头的自信开始一点点消失。   直到盛予让宋泠坐到他面前那一刻彻底溃散。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拿他女神使诈算什么英雄好汉!   盛予倾身按开了他手腕上的开关,悠闲抱臂:“开始吧。”   气氛安静,众人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串红色的数字,目前起伏平稳。   耐不住好奇心,姜荔小幅度地移动腰臀,悄无声息地凑到盛予身边,压低声音问:“你确定这样可以?”   盛予侧眸,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僵硬地嗯了一声。   正如他所料,在宋泠第一次不耐烦撩头发时,测试仪上的数字突然上涨,并且增加得越来越快。   温瞳睁大眼睛:“心跳好快,真的耶!”   姜荔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她下意识扯了扯盛予,瞳仁亮晶晶:“哇,怎么做到的?”   其余人不明所以,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已经超出正常范围的心跳频率,究其原因。   唯独被围观的柯向泽脸红得想死,恨不得穿回去掐死几分钟前信誓旦旦的自己。   他的视线像在逛街,上下左右乱晃,借以缓解即将爆炸的紧张。   无人在意的角落,盛予垂眸扫了眼正揪住他衣角的小手,清了清嗓子,上半身朝姜荔微微倾斜,快速回她:“秘密。”   肩膀短暂地撞在一起,姜荔轻怔片刻,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心虚,他们真的很像在偷偷地说悄悄话。   胸腔内的气球慢慢鼓胀,紧接着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她立马慌忙地放开手,眼神环视一圈。   热闹还在继续。   “小泽啊,你心脏是不是不太好啊。”贺文延不太懂年轻人的玩意儿,眯眼盯着表盘上出现的警示符号,“这都爆表了。”   温瞳竖起大拇指,笑得最大声:“哈哈哈哈,贺爸爸好精辟。”   宋泠无语,她看着对面的人手忙脚乱地解表带,秀眉轻蹙:“你见我怎么跟见鬼似的,我有这么吓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爆笑。   温瞳毫不吝啬彩虹屁:“肯定是宋姐姐你太美啦!”   柯向泽憋得满脸通红,立马摘掉炸弹似的手表。   他站起身,气不过,咬牙切齿地要找回主场,笑容阴恻恻的,“盛哥,到你了。”   重心转移,盛予扯扯嘴角,抬眼睨他:“我有说过我要参加?”   这人怎么还耍赖!   “不行。”柯向泽死皮赖脸地钳住他手腕,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给他带上,一副共沉沦的架势,“我不信我会输给你。”   新一轮的较量落在盛予头上。   众人围坐一圈,刚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串红色数字,可偏偏某人的心率比静物还要平稳,渐渐地也都失去了耐心。   盛予气定神闲,宛如一尊雕像,表情淡地堪比平静的湖面。   柯向泽哀嚎一声,不信邪,开始在他面前不住地做鬼脸,摆弄滑稽的舞姿,累得满头大汗地没见有任何波动。   他愤愤然道:“贺老师,这人才是心脏有问题吧。”   不甘心的人上蹿下跳,姜荔笑着打趣:“看来你输得很彻底嘛。”   温瞳:“就是,盛予哥哥真的好稳!”   胜负毫无悬念,这场闹剧终该落幕。   “真无聊。”宋泠兴致缺缺地起身,打算去收拾下刚才洗过澡的残局,路过姜荔时小腿不小心撞到她腰背。   意外突然发生。   姜荔正处于全身放松的状态,她惊呼一声,上半身毫无防备地向前倾倒,眼看着就要摔进正中央的人怀里,右手肘更快一步地撑住软垫。   与此同时,盛予下意识抓住她甩至半空的左手腕。   空气凝滞,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眸底压下不轻易显露的幽暗情绪。   姜荔仰头,脖颈拉出漂亮的弧度,目光高低相接,眼底是还未散去的惊慌,“不好意思!我没坐稳。”   她脸颊发烫,边说边顺势要直起腰,偏偏手腕上的力道猝不及防地骤然收紧,惊得她再次差点摔进盛予怀里。   滴——   心跳仪发出尖锐的提示音。   倏然间,所有的视线重新聚集在那只冷白骨感的手上,表盘上鲜红的数字在跳跃增加。   以极快的速度,狂飙不止。   场面开始失控,如同坐过山车时,刚开始缓慢行至制高点,然后猛然下坠,掀起一阵新的热潮。   “我去。”   “什么情况?”   “盛予哥哥的心脏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姜荔仓惶地挣开桎梏,清晰感受到那股热潮从腕部一路烧到心尖。   她默默退到人群外,不停地揉捏手腕,整个人紧张得冒汗。   宋泠不知何时悠悠地站在她身后,意味不明偏偏一击即中:“啧,一物降一物啊。”   “……”   姜荔脸更红了,匆匆扫过热闹中心眉心拧成“川”字的人,转身落荒而逃。   在最终的警示符号闪现之前,盛予满脸烦躁地解了表带,随意丢给柯向泽,语气僵硬地丢下两个字:“坏的。”   “啊?不应该啊。”柯向泽挠挠脸颊,让温瞳把盒子拿来对比,自顾自地碎碎念,“没差啊。”   -   下午三点,导演宣布了本次的集体任务,虽然任务相同,但同样需要两两合作完成,搭档共进退。   柯向泽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来吧,抽签,让我们速战速决。”   “不用。”导演轻飘飘地浇灭了他的劲头,“以后会按照网友投票的固定分组行动。”   柯向泽:“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跟网友混熟的?”   众人:“……”   不出所料,投票结果跟他们之前的抽签结果完全一致,还真应了观众的期盼,父母组,姐弟组,伪情侣组,流量密码拿捏得死死的。   姜荔站在盛予身边静默不语。   她抿抿唇,尽量降低存在感,好在盛予也没开口,两人保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湿地森林西南角有处玫瑰庄园,按照游戏里的设定,的确占据了一小部分剧情任务,花园所收集的大部分材料都是从那儿来的,节目组的设定很还原。   “今天的任务完成度会决定你们今晚的住处。”   导演拿出三张图片,分别是精巧别致的树屋,庄园内的豪华别墅,以及森林里的一处简陋木屋,由四根柱子撑在湿润的土壤之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哪个最豪华不用我说了吧。”   这次的任务很具有挑战性,众人兴致勃勃地出发,乘坐观光车进入森林深处抵达庄园入口。   温瞳跳下车,人小鬼大地眨眨眼:“贺爸爸,我们应该不会输吧,修建花卉可是你的专长诶。”   贺文延休假日基本上都是在家摆弄花草,这点任务对他来说简单熟练,他笑容和煦:“我尽力,咱们今晚就留在这儿。”   “好耶!”   另一边,柯向泽揪了把红毛,故作轻松地提前给自己留好后路:“宋泠姐,其实木屋也挺有情调的对吧哈哈哈。”   宋泠斜睨了他一眼:“要住你自己住,别拖我后腿。”   柯向泽不满道:“你这话太生分了,咱俩可是网友投出来的人气组合,诶你等等我——”   周遭空气湿润,满目都是舒适的绿色,鼻尖萦绕着馥郁芬香,让人忍不住驻足深呼吸。   留在最后的两人相顾无言,姜荔垂在身侧的指尖微蜷,迟疑了几秒,到底没多说什么,“走吧。”   “好。”盛予应了一声,插兜跟在她身后。   形状规则的花圃颜色饱和度很高,相同的品种簇拥在一起,单单是站在这里就身心舒畅,他们要做的就是按照要求修剪美观即可。   听起来简单,实则也算细致活儿。   区域划分好,贺文延和温瞳行动最快,熟悉的工具用起来格外顺手,完全不需要一旁专业的工作人员指导,没一会儿就完成了四分之一。   对比惨烈,柯向泽被宋泠嫌弃得体无完肤,嘴巴像是上了锁,有苦不敢言。   他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嘴角。   连耍宝的精力都耗尽了。   视野所及之处绿树高大粗壮,枝叶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一起,于高处形成密不透风的绿网,日光艰难地从缝隙间透进来,形状像是一柄柄长剑,直直地插在丛林之间。   耳边时不时传来鸟类啼叫声,姜荔唇瓣紧抿,强忍住呼吸道内的不适感,与花堆下的杂草作斗争。   喉咙好难受啊。   两步距离外的盛予略显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咔嚓一下,不小心剪断了一枝开得正好的白玫瑰。   姜荔:“……”   “那个……你这样会被扣分的。”她小声咕哝。   盛予仰头呼出一口气,不耐烦地扯了扯身前带着蓝色花边的围裙,心里把陆子昭骂了一万遍,他来参加的到底是什么鬼节目。   就他妈离谱!   他表情淡淡,不甚在意地抬腕,往前做出投掷的动作,轻轻松松地将那支花插-到姜荔背的碎花小兜里。   然后剪刀在食指转了两圈,盛予自信满满地冲她挑眉:“放心,我们不会输。”   “我倒是觉得——”话说一半,姜荔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   停顿三秒后,接着一下又一下。   喷嚏打得停不下来。   姜荔半弯起腰,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葱白的手指挡住脸,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事发突然,盛予丢了工具跑到她身边,俯身,手掌虚虚地托在她背后,要落不落。   当即反应过来:“过敏?”   姜荔捂住口鼻,长睫迟缓地眨了两下,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闷闷点头:“嗯。”   盛予暗自气恼。   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走,不弄了。”他拧眉,强硬地抓起姜荔的手腕,长腿率先迈出花圃后回头,“出来。”   嗓音冷冽,面上却没有丝毫责怪,反倒忧心忡忡,着急得不行。   过敏不是小事。   一不留神会呼吸道感染,皮肤起红疹。   姜荔摇摇头,轻轻收回手腕,在掌心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手,“轻微的只是会打喷嚏,没关系。”   为了尽量减少鼻腔内的空气流通,她的语调轻软,要离很近才听得到。   盛予脸色冷沉凝重,定定地看了她三秒。   明明鼻尖眼眶都泛红,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欲坠的生理性眼泪,嘴上却还在逞强。   “再问你一次,走不走?”   这次有点凶巴巴的愠怒。   作者有话说:   鱼:毁灭吧   – 第33章   姜荔眼神怯懦地仰视他, 有点害怕他发脾气的样子。   良久,她摇头, 倔强地表示不想拖后腿。   一里一外对峙片刻, 盛予见她难受得捂住脸,先败下阵来,转身独自往随行编导的位置走去。   喉间干痒, 吸入的花粉在欢呼跳跃。   姜荔艰难地吞咽了下,眼皮半阖, 隔着朦胧的眼帘,看着不远处和节目组交涉的盛予。   本以为他会就此丢下自己不管, 谁知盛予从工作人员那接过什么东西, 然后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   好像是一只喷好药的口罩。   盛予迈进花圃后,上身微微前倾, 伸手将她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勾至耳后, 指尖不经意擦过姜荔的耳廓。   微凉,带起一阵细小的电流。   “先将就一下, 不舒服了再说。”他声音沉沉, 丝毫没察觉到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   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可姜荔现在没有精力去思索更多,只能乖顺地点点头,脑袋里还惦记着未完成的任务。   原本还担心盛予耐心不足, 结果现在拖后腿的变成了自己。   盛予动作轻柔地将棉线挂在她的耳朵上, 浅粉色的口罩盖住口鼻, 瞬间挡住了大半张脸。   姜荔吸了吸鼻子,杏眼再次蒙上一层雾气。   她瓮声瓮气地喊他:“盛予。”   “嗯?”   “我们可能要输了。”   盛予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了还惦记这些。   偏偏那双漂亮的眸子蕴着明晃晃的委屈, 睫毛又在眼睑下勾出倔强的阴影, 让人不忍心说重话。   “不会。”   他俯身凑近,拇指和食指捏住口罩边缘,往上拉了拉调整好位置,确保她不再受影响。   下一秒,指腹落在她泛红的眼尾,轻巧地往上一勾,接住她温热的眼泪,说:“有我呢。”   半小时后。   姜荔一言难尽地看着背包里塞不下的花。   几种颜色可怜地挤在一起,花瓣压着花枝,几乎都能凑齐一整束,全是被盛予不小心剪坏的。   姜荔低低地叹了口气,隔着口罩略显笨拙地安慰道:“盛老师,其实有时候面子没那么重要。”   要不你还是别霍霍人家花圃了,本身开得好好的,眼下被你毁了大半。   当然,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盛予动作一顿,舌尖顶了下内腔,不爽极了。   结果,侧过头便看见姜荔眉眼忧愁地感叹:“节目组要赔钱了,好可怜。”   ……   谢谢,有被扎到。   盛予气得牙痒痒,忍不住抬手捏住姜荔的脸蛋,隔着一层无纺布。   一下,两下,三下……   软乎乎的手感还不错。   “姜小荔,你搞搞清楚,我才是节目组的摇钱树,懂吗?”   “唔……”姜荔露出一双大眼睛,哀怨地瞪他,拍拍在她脸上作乱的那只手腕,示意盛予赶快松开。   嘴上不甘示弱,“你见过让摇钱树住破木屋的吗?”   盛予松开手,唇角微勾:“可以,还挺伶牙俐齿。”   终于得救,姜荔揉了揉脸颊,埋头小声碎碎念:“比你厉害。”   俩人斗完嘴接着面对满目狼藉。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   贺文延带着温瞳以绝对优势住进了庄园旁边的豪华别墅,而柯向泽认真起来起码不会拖后腿。   唯独盛予和姜荔一个暴脾气没耐心一个病怏怏的小可怜,用脚趾头算都得满盘皆输。   节目组还算有良心,提前帮他们把行李搬到住处,脚下的路用干枯的树干铺成,踩下去有种即可深陷的错觉,一路延伸至那幢破败的木屋前。   高大的树木笔直丰茂,正上方巧妙地留出一片天,碧空如洗,是夏日常见的好天气。   房子经受了多年的日晒雨淋,棕黄色的表层布满错综复杂的脉络,边边角角因长期掩在阴暗之中,长出了青色的霉菌,再搭配四周的枝繁叶茂,莫名有种古老颓然的神秘气息。   怪阴森的。   鬼屋还差不多。   姜荔在房门前的台阶处站定,黑发散落在下塌的肩上,她再次不给面子地叹了口气,“盛老师画饼水平一流,看来今晚不用睡觉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输?   真有够神奇。   碎花小兜背在腰侧,饱满的玫瑰像是从姜荔身体内生长而出,装点了暗淡的浅杏色衣衫,更衬得她整个人独特灵动。   盛予侧眸,视线垂下,盯着轮廓优美的侧颜看了两秒,忽而轻笑一声。   脾气见长啊,现在不仅不躲他,竟然还嘲讽到他头上了。   借着身高优势,他将手掌按在她发顶,弯腰凑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逗她:“我哄人睡觉的水平也不差,要试试吗?”   姜荔:“……”   那倒不必。   她本就不占理,这会儿没想再过多纠缠,歪头错开他的手,小跑着上前推开那扇木门。   咯吱声像是从几百年前传回来,古老的机器得到重启,无情驱赶远道而来的客人,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好在内部没有表面那么陈旧,潮气有点重,一楼摆放了沙发,小桌,还有个开放式小厨房,二楼入眼便可以看到并排的两间房门。   估摸着节目组是念及盛予的脾气,才没再在其他方面为难他们,反倒给足了食材,起码足够他们在这里生活两天。   “呼,还好还好。”   姜荔鼓鼓腮帮子,脸上挂上浅淡的笑意,走过去还没摸到自己的行李箱,就被盛予单手拎起。   黑色粉色,一边一个。   “不用你。”   行,够拽。   见他脚步稳健地踩上楼梯,手臂上的青筋脉络隐隐浮现,线条结实,力量感十足。   姜荔撇撇嘴,躲开镜头,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耍什么帅啊。   大概是藏在丛林深处,等到他们收拾好下楼,小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姜荔事先询问了盛予的意见,随便捣鼓了两菜一汤,尽管开端不圆满,可眼下看来也不算太差。   他们坐在小餐桌的两端,中间隔着木质纹理的桌面,蓦地又恢复到了原先的距离感,几乎没怎么闲聊。   等到填饱肚子,姜荔象征性地带着摄像大哥在房子外转了一圈。   得出的结论是这里太太太太阴森可怖了。   外面静悄悄地停不见一点响动,仅有的几个节目组人员也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吭声,导致她总感觉后背刮凉风。   等到再次马不停蹄地回到木屋,一楼唯一的活物就是离餐桌不远,正来回转动的摄像头。   一整天的疲累此刻慢慢显现。   姜荔回房间洗完澡,换了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小床上敷面膜。   保险起见,睡前还是吃了颗临走时粥粥塞进她行李箱的过敏药。   意识昏沉,灵魂好似突然飘到了高处,飘渺的云层间悬空放置了一块巨大的机器,红色的数字不断增加,从一到九,再从九变为零。   眼看着就要爆炸。   姜荔满脸惊恐,小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挪不动,急得她快要哭出来。   砰——   爆炸声震耳欲聋。   姜荔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木质天花板压得很低,此刻漆黑一片。   她怔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睡衣下摆很短,睡前为了确保不受凉,她特意用薄毯盖住了下半身。   而此刻那方薄毯正死死地缠着她的小腿,踢都踢不开,怪不得刚才跑不掉!   姜荔坐起身,扯开毯子,泄愤似的丢至一边。   轰隆轰隆——   侧面的小窗再次传来空响,姜荔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窗边拉开了洁白纱织的帘幔。   隐于黑夜的高大树干,在蜘蛛网般的蓝白脉络映照之下,忽而闪现又消失,与世隔绝一般,看起来像极了恐怖片里最经典的场景。   雷声大,闪电不断。   她就着窗外的亮光挪至床边,按了下开关没反应,灯泡孤零零地挂在天花板正中间,急切地想要发光发亮,可惜来来回回很多下也没见亮起来。   停电了吗?   夏季的雨从来不讲道理,豆大的雨点开始拍打在洁净的玻璃上,又凶又急。   下午随口说的话一语成谶,看来今晚真的不用睡觉了。   姜荔正盘腿坐在窗边,凝神听雨,耳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吓得她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姜荔。”   是盛予的声音。   “你睡了吗?”   尾调上扬,带着散漫的慵懒。   敲门的响动不急不缓,听起来像在奏乐,很有节奏感。   姜荔扯了扯领口,跳下床,三步并两步走到门边。   熟悉的咯吱声依旧怪异刺耳,门打开,盛予端了根蜡烛,斜倚在墙边,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样子。   “节目组说停电了。”   他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桃花眼半睁不睁,就那么安静地注视着门内站着的人。   时间被黑夜拉长,他好像看了许久,久到姜荔以为他在梦游。   而后,盛予的视线缓慢下移,借着摇晃的蜡烛光影,扫过宽松短裤下那双细白笔直的长腿,最后落在润白骨感的脚面。   然后一下子清醒了。   他倏然间站直身子,别扭地偏过头轻咳两声,“你……睡得着?”   橘黄色的烛火能力有限,勉强照亮了他们之间的空隙。   姜荔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朦胧的眼底映着亮光和那道高大身影。   她表情懵懵,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怕黑啊?”   “?”这什么脑回路。   “我怎么可能——”盛予冷笑一声,下意识开口反驳,转头对上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话到嘴边顺势拐了个弯,“我怕。”   “哦。”姜荔咬住下唇,费力地思索了片刻,然后仰头说,“你等我一下。”   撒了个小谎。   盛予不自然地捏捏耳垂,微烫。   他重新靠回墙边,歪头目视着那道娇软的身影小跑回床尾,弯腰穿好拖鞋,又扯过薄毯披在身上,整个过程乖得不像话。   胡乱收拾好,再次小跑回他身边,“走吧。”   这下换盛予怔住:“去哪?”   “下楼啊。”姜荔不以为意地拢住肩上的毯子,语调还带着没睡醒的软绵,甚至应景地打了个哈欠,“你不是怕黑吗?我可以陪你坐会儿。”   话毕,指了指他手上的蜡烛,示意他走前面带路。   窄小的沙发各占一端,门外雨声密密麻麻,如同在大张旗鼓地演奏。   断电后,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摄像机也无法运转,随行的节目组人员和摄像大哥聚在楼梯下的小型休息室内,联系导演和这里的管理员。   凌晨三点,万物都该陷入沉睡,姜荔耷拉着嘴角暗暗抱怨真没天理。   她没看旁边的人,不知道他此时此刻什么表情,总觉得这种场景有点奇妙。   深夜里的湿地森林,雷声,大雨,断电,沉默着并排而坐的两个旧相识,跟这幢房子同等的怪异。   每一点都是小概率事件。   姜荔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另一端的人终于有动静了,他转头看过来,问她:“笑什么。”   “你没有觉得很神奇吗?”姜荔声音很轻,索性斜靠在沙发背上,总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虚浮的梦境,“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还是这样的时刻。”她补充道。   蜡烛被固定在面前的小桌上,微弱的光亮将他们圈在一起。   伴着雨声,盛予也往后一靠,脖颈扬起锋利的弧度,嗓音低哑:“为什么这么说?”   或许是这夜太过奇妙,或许是心口上堵塞的东西在慢慢消失殆尽,让人不由自主地变得坦诚。   “你不记得了吗?”姜荔用无所谓的语气旧事重提,“当初,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别后悔。”   年轻气盛时随口放的狠话却被她记了这么久。   盛予没回答,搁在身侧的手慢慢半握成拳,耳边的雨声和惊雷突然变得很遥远,只能听到姜荔的声音。   醉意在脑袋里摇晃,他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你会讨厌看到我。”   轰隆隆——   那位熟悉的摄影大哥从休息室走出来,站到窗边探了眼,随即哎呦一声,一回头便扫见沙发上的两道人影,赶忙屏住呼吸,非常自觉地退回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姜荔被他的反应逗笑,好像他们真的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事似的。   她保持倚靠的姿势,脑袋平缓地转过去,睡眼朦胧地看着盛予,长睫轻轻地煽动了两下。   “盛予,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吧,好不好。”   这句话穿破了雨声,准确无误地落在盛予耳畔。   他静止了五秒,转而将手掌撑在身侧,随上半身慢慢凑近,直到温和的烛光被压缩至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们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被照出清晰的轮廓,在后方大片空白的墙面上,落下两道烟灰色的剪影,很近。   盛予微凉的指尖和姜荔随意放置的小拇指碰在一起,轻轻地,像是突然对上了信号,亦或是找回了全然吻合的另一半绝版拼图。   呼吸交织,他在愈发急迫的夏夜雨声中,给出了答案,“不好,我很记仇。”   你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是吵吵闹闹的可爱小情侣   昨天那章精修了下,多了七百字,看不看都行,晚安!   - 第34章   炽白的灯光闪了两下, 在停滞的黑暗里夺回了主场。   不刺眼,却也足够清晰地照亮两双明晃晃的眼眸, 它们隔着狭窄的空间, 从昏暗跃入光明,依旧湿漉漉地粘连在一起。   这不是第一次近在迟尺,姜荔却不得不承认, 不管看过多少遍,这张脸总是能完美地踩在她的点上。   现在除了凌厉的五官轮廓, 好似还多了点别的东西,藏在那双如海般的深眸里。   雨声变小, 但还在继续浇灌这片森林。   盛予先有了动作, 他指尖动了动,在姜荔小拇指侧面的肌肤上摩挲了两下, 很暧昧的小动作,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桃花眼依旧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带着隐秘的侵略性, 像刚才在黑暗中一样。   不, 比那时还亮。   头顶的灯泡没眼力劲儿地发光,毫无存在感。   没了黑暗的遮掩,盛予点到即止,他上半身往后撤了点, 重新仰躺回沙发靠背上, 没骨头似的, 懒洋洋地调笑:“再看我就要收费了。”   粘连的线被切断,姜荔回过头, 抬手碰了碰鼻尖, 声音温甜地嘟囔了两个字:“小气。”   白色蜡烛已燃了大半, 石蜡从灯芯开始融化,水流般慢慢往下流淌,最后又重新凝固成波浪形状。   像极了她经不起撩拨的心。   “有点饿了。”姜荔倾身吹灭了蜡烛,拍拍手站起来,薄毯堆在沙发角落里,“做个宵夜,你吃吗?盛——”   习惯性称呼在舌尖猛地刹车,因为她瞄到了角落里重新开始摇头晃脑的镜头。   “盛老师。”   她转头笑,梨涡满到溢出来。   盛予轻哂一声,连带着平躺的胸腔快速起伏,他模仿她的腔调:“盛老师陪人坐了一晚上,真的一点都不饿。”   “……”   姜荔咬住下唇,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有点羞恼地嗔他:“你别这么说。”   “没关系,我看你吃就挺好。”   “盛予!”她忍无可忍喊他名字。   盛予散漫地支起身,嘴角眉梢带笑,见好就收:“嗯,来了。”   晚饭剩了点浓汤,姜荔拿出两个番茄切成碎丁,一起放进锅里煮,等到沸腾后再下面条,拿起筷子轻轻搅拌。   不远处的小餐桌上,盛予手肘松散地半撑住脑袋,眼睫几乎下一秒就要闭上,还没忘记慢悠悠地完成姜荔塞给他的任务:把下午带过来的花插进不知哪找来的玻璃瓶里。   见他哈欠不断,还强撑着精神,姜荔无声牵起唇角,心里暗暗吐槽这人还真是一如以往地爱睡懒觉。   面汤翻涌着浅红色,番茄已经完全煮进汤里,分量不多,所以面条上面还窝了两个温泉蛋。   瓷碗边缘有点烫,姜荔将碗转移到餐桌上,手指捏住耳垂降温。   她站着,盛予坐着,他们隔空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两分钟后,长方形的小餐桌被移到了窗边的位置,两人面朝窗外并排坐,听雨看雨,吃着热气腾腾的汤面。   此时木屋外的夜景黑咕隆咚,自然比不上滨城两栋楼之间的那颗高大的榕树。   那股困意彻底消失,盛予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落碗。   姜荔用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微微偏头,咽下嘴里的面,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喜欢吃吗?”   “不是。”盛予想都没想地否认,细长的筷子混入面中随意搅拌,“只是突然想到以前某个笨蛋连削苹果都不会。”   现在居然能与厨房和平共处,在录制的几天内,姜荔几乎都会早起给大家做早餐,还时不时给贺文延打下手,哪里还看得出曾经的骄纵。   这次换姜荔顿住,心尖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盛予说这话时口吻轻松带笑,却听不出任何调侃的意思。   窗外的雨依旧保持着细密的频率,雨珠直直掠过层叠的枝叶,悄无声息地坠入湿软的土壤当中,听不到砸在水泥地面的那种声响。   它们在地下汇集成汹涌的海潮,慢慢往上包裹,最后被阻挡在仅能映出两道人影的小窗之外,不甘心地输送润湿的空气。   那点湿气钻进皮肤肌理,瞬间灼热成岩浆,把血液变得沸腾,最后霸道地侵占了眼眶。   姜荔将头埋低,轻轻地眨了眨长睫,努力掩去泛滥的情绪,默不作声地吸溜着松软的面条。   他们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凌晨三四点,不像宵夜,也算不上早餐,雷雨声作伴,吃完胃里和心底都沉甸甸。   窗外很黑,木屋内亮堂而温馨。   那些被剪断的花枝乱糟糟地挤在玻璃瓶里,踩着雨点蠢蠢欲动,处处彰显着某人的不耐烦。   盛予先她一步,把两人的碗筷利索地放进洗水池,说明早他来洗。   身体的疲惫重新泛上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停在二楼并排的房间门口。   姜荔拉开门正要进去,盛予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门内探出来,轻巧地道了声。   “晚安。”   -   这一觉姜荔睡得很沉,直到中午才起床洗澡收拾好,神清气爽地出门跟大家会和。   地点定在离玫瑰庄园不远的内部文创区,三层建筑是简约的中式风格,连面观景落地窗干净明亮,白色为主。   柯向泽看见他俩一出现,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缺德样:“听说你们昨晚断电啦?有没有被吓醒?哎呀,早知道就让你们跟我一起了,是不是宋泠姐。”   宋泠补妆的手一顿,悠悠掀起眼皮:“想挨骂了?”   “咳咳。”柯向泽挠挠脸,“开个玩笑嘛。”   贺文延给他们递上咖啡,笑容温和:“小荔啊,今晚如果住处不变的话,你们就来我们这儿吧。”   温瞳半眯起眼睛:“是呀是呀,我们的别墅好多房间呢!”   “不用了。”姜荔有点不好意思,半开玩笑地说,“我们输得有骨气。”   柯向泽头毛嚣张地往后梳起,“哈哈哈哈盛哥黑脸了。”   盛予挑眉:“想挨骂?”   下午的行程很简单,需要每个人动手制作一个植物标本,用以宣传体验美好自然的延续,也算是不虚此行,等到节目播出时会随机送给幸运观众。   介于昨天的惨痛经历,开始前姜荔便询问清楚规则,没有任何竞赛属性,今晚会集体回到最开始的那处民宿住。   周围的绿意在经过昨夜暴雨的熏陶,干净清新,空气湿润又好闻,姜荔很喜欢这样的气候。   他们各自挑选了被保存下来的花草残叶,拿到制作区,挑选了小圆桌坐下,手边精巧的工具一应俱全。   姜荔选中的是一朵尚未枯萎的花,饱和度不高的蓝紫色,品种不明,形状却格外独特,像是被压扁了的圆盘,中心的花蕊是密集的黑蓝色。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片将它压扁,再放在机器上慢慢加热,用以蒸发掉里面的水分。   刚一抬头,便看到盛予在她对面落座。   明明周围那么多空的位置,他偏偏跟她挤在一张小圆桌上,这人什么毛病?   姜荔抿抿唇,皱眉看着对面的人说:“你不觉得很挤吗?”   盛予放下托盘,少爷似的往后一靠,指尖轻快地敲在桌面上,似笑非笑:“这里离我的搭档最近。”   有病。   姜荔没再多说什么,专心致志地研究手上脆弱的小东西,偏偏盛予每隔两分钟就要喊她一次,害得那点耐心很快消磨干净。   “你能不能自己做?”她忍无可忍。   盛予理直气壮地回她:“不能。”   “……”   盛予跟她对视片刻,一脸傲拽地把薄片往桌上一丢,用故作受伤的语气说:“被嫌弃了,不想弄了。”   摄像大哥为了拍近景,正站在他们身后,这一幕清晰地收录进镜头里。   姜荔气得鼓起腮帮子,半晌后终究认输道:“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你一直说话,影响到我了。”   “ok.”盛予耸耸肩,直接拉过凳子,耍赖皮似的往她旁边一坐,“那我离近点学习,不说话。”   姜荔:“……”   不远处的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晦暗不明,柯向泽恨不得把耳朵揪下来贴到他们身上。   “盛哥这什么路数啊,我怎么看不懂?想窃取姜荔姐的劳动成果嘛?”   宋泠用镊子剔除掉多余的脉络,捂住别在领口的耳麦,语不惊人死不休:“鬼迷心窍的爱情白痴罢了。”   “哈?”柯向泽手一抖,嘴巴张成O型,“我怎么听不懂?”   “呵呵,因为你更白痴。”   “怎么还骂人呢!。”   步骤进行到了最后,姜荔小心谨慎地挤着特质环保胶水瓶子,给标本固定形状。   注意力太过集中,没发现黑发随着她脖子弯曲的弧度慢慢滑落,在空中来回荡漾,长度刚好与锁骨平齐。   见她表情认真,盛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替她轻轻拢住散落的长发,不太敢用力。   姜荔手上动作一顿,僵硬地转过头过,因为脸小卡不紧,防护眼镜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掉,盛予又眼疾手快地帮她戴好。   气氛凝滞,鼻尖还残留着胶水淡淡的清香,现在又混入了两人独特的味道。   “有发圈吗?”盛予语气自然,完全不觉得此刻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头发会沾到胶水。”   姜荔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放下胶水瓶子,两只手皆因为刚才的操作变得黏糊糊。   她为难地举着手肘,黑色的细头绳圈在白到晃眼的手腕上。   啪——   盛予捉住她的手腕,转而虚虚环住,用了对方可以随时挣脱的力道,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珍稀的玫瑰花枝。   “我帮你绑?”   他盯住她,贴心地开口询问。   作者有话说:   尤:采访一下,您现在的招数是?   鱼:勾引(拽   害呀,好黏糊呀(叉腰)   - 第35章   姜荔瞳孔地震, 触电般地收回手腕,身下像是有弹簧, 猛地离开低矮的座椅站起身。   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 拉出刺耳的噪音,惊动了所有人齐齐看向他们这边。   盛予那只手仍然僵硬地举在半空,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 五官处处彰示着他的不解。   “我去洗手。”   不等大家追问,姜荔落荒而逃。   一楼艺术区空间明亮, 大多采用了隐形门设计,姜荔兜了很大一圈, 才在角落找到卫生间的小标识。   水龙头打开, 冰凉的液体冲不掉指缝间的凝胶,她挤了点洗手液在掌心, 使劲揉搓了好久, 细嫩的肌肤开始胀红变皱,冲干净甩甩水, 她又挤了第二遍。   盛予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无暇的镜面反射着正对面窗户外的绿林, 姜荔抬眸,从镜中对上了他的视线,混在一片舒适的绿意中,锋利又刺眼。   她低头错开, 继续揉搓着通红的手指, 语气僵硬地开口:“你刚才不该那样。”   盛予靠在门边, 不明所以地皱眉:“哪样?”   水流停止,姜荔沉了口气, 声音越发清晰:“就算你想营业炒cp, 也不应该在镜头前那么明目张胆, 分寸感拿捏不当,会有人信以为真。”   不知名品种的鸟类落在窗边,毛色鲜亮,叫声却像是被塞住了喉咙,格外难听。   烦躁在加剧,盛予脸色变得阴沉可怖,他死死地盯着镜中的人,黑发散落冷硬地挡住了大半张脸,明明刚才在他指尖的触感柔软滑顺。   “营业?炒cp?”他眸色幽深,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冷静,怨气顷刻喷薄而出,“在你看来,我的所作所为都带有虚假的功利性?”   “不然呢?”   这句反问狠狠地刺痛了盛予。   他冷着一张脸,忽地自嘲一笑,一字一顿地质问:“姜荔,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姜荔深吸一口气,察觉到他言语间的受伤,冷静下来意识到刚才慌乱之中,的确言语过激,说出的话也有点伤人。   水龙头重新打开,她掩饰性地盯着指尖,指甲周围的皮肤因为过度摩擦,表层已经开始起皮。   她试图温和地表达:“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来之前曼姐跟你的经纪人达成过协议,节目组也需要热度,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   不要这么不明不白地突然靠近,不要让她产生亲密的错觉和误解。   姜荔有点说不出口。   她明明已经在很努力地藏起那点喜欢了。   如果再被他这样温水煮青蛙下去,肯定会忍不住重蹈覆辙。   盛予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碴子,沉默地等着她的后话,可等来的只有表述不清的磕磕绊绊。   “算了。”他走到门口,压下戾气,“不想在这里跟你吵。”   “等下!”姜荔倏然间转过身,手指捏住衣角,“你是不是登录过我以前的游戏账号?还花了很多钱玩通关了。”   盛予背对着她停步,头也不回,浑身的暴躁像是吃了枪药:“是,我吃饱了撑的有病,行了吧。”   连那只叫声难听的鸟都被他吓跑。   姜荔原地站了会儿,颇为无奈地叹气,不止是手指,连刚才被人圈住的手腕都在泛红。   等到她走出去,回到原先的位置,却发现盛予早已也不见人影。   柯向泽脚下一蹬,就着凳子滑过来,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盛哥提前走了,好像说是有什么急事。”   姜荔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低头看着桌上快要成型的标本,黑蓝色的外圈,蓝紫色的内圈,压平拼凑起来跟盛予那张周年纪念版的唱片有五分像。   她走进这里时就构思好了,本来还打算做好后送他当和解礼物,现在看来又被自己搞砸了。   这次不算吵架的吵架后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姜荔以为盛予只是提前回了民宿,谁知道等到他们完成集体任务回去时,并未发现他的人影。导演满脸可惜地说盛予经纪人特地打来电话,新专那边出现问题,不得不立马飞去处理,所以只好提前离开。   借口吧,姜荔想。   盛予那么骄傲一个人,在被她挑明了那些话后,肯定不愿意再跟她相处下去,这也是最直接了当摆明态度的办法。   第三天的日程照常是观赏自然风貌,姜荔总是形单影只地跟在后面,有时候连镜头都捕捉不到。   柯向泽时不时后退回来,调侃她:“这没了搭档,精力少一半啊姜荔姐。”   姜荔只是牵强地笑笑没说话,心里开始暗暗后悔昨天说出口的话。   她经常会这样,情绪上头时,说话不经大脑思考,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之后又开始后悔补救。   第三期录制结束后,姜荔乘坐当日的航班返程,没成想刚下飞机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还好粥粥带着阿宁来接她。以阿宁的身材和气势,宛如坚硬的盾牌在前方开路,安全感满满当当。   上了车,姜荔靠近座椅长舒一口气,有不少粉丝死命往她怀里塞东西,贵重的礼物都被粥粥顺手还回去,留下的只有一些信和小玩偶。   “没经过这种大场面吧?”粥粥整理好背包,转身放到后座,“今天是曼姐的意思,现在综艺开播在即,路透行程图比较重要。”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听到肯定会开心!”   开不开心未知,因为姜荔正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粉丝自制的双人玩偶,连模样都是照着先导片里她和盛予首次出镜的造型做的。   底下压了张小卡片,字迹娟秀:   另一个请转交给盛予,真的很喜欢你们!   粥粥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脸上的笑意更像是幸灾乐祸,“那部剧投资方翻车了!”   姜荔一时间没想起来,疑惑问道:“哪部?”   “害你被骂了两天的那个,投资方是孟幼仪的舅舅,现在涉及参与非法项目洗-钱,大部分资产被查封了。”   “哦。”   粥粥见她反应平平,继续补充道:“孟幼仪受牵连,现在都在骂她带资进组,这部剧算是黄了。”   姜荔垂下眼睫,捏了捏玩偶的脑袋,兴致缺缺:“嗯,还有呢?”   “还有网上都在替你打抱不平,这几天你粉丝涨了这个数。”粥粥得意地用手指比划,迟疑片刻还是多嘴问了句,“姐,你不会觉得很痛快很开心吗?”   听见这话,姜荔转过头,思索过后神色认真道:“还好,我只是不喜欢把过多精力分给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希望我的价值可以由作品来界定,而我们的时间更应该浪费在喜欢的事物和人身上,不是吗?”   所以,手上这个小东西到底要怎么转交给盛予。   或许它可以成为她认错的媒介。   粥粥似懂非懂地看了她老半天,眼底的崇拜和仰慕都要溢出来了,一路上七嘴八舌说了一堆。   之后两天,姜荔打算窝在海纪山色研究剧本。不出意外的话,《双生》的导演会在这次的休息期内落地本市,到时候试镜必不可少,她想准备地更充分一点,争取把这个角色拿下,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隔天下午,纪曼云打电话过来,要她去公司一趟,商讨综艺结束后的行程规划。   等到姜荔全副武装出现在J.T大楼,直接被带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她才知道原来是陆总亲自面谈。   窗明几净,办公陈设也没有任何浮夸和落俗的元素,跟他本人有点违和。   姜荔视线晃过好几圈,桌上的咖啡由热变冷,对面的人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总,是不是我给公司带来麻烦了?”她内心忐忑不安。   “没有没有。”陆子昭赶忙否认,松了松脖间骚里骚气的领带,有点小心翼翼,“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时笙现在在哪儿?”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姜荔抿抿唇,默默掂量着可以透露的程度,“在国外。”   陆子昭眉头紧锁,“那她——”   “陆总请放心,她过得很好,等整理好自己应该就会回来了。”   妥帖又清楚。   陆子昭舒了口气放心下来,许是怕打听的目的太过明显,他沉思片刻拿出一份文件,“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秘书小姐敲门而入,给两人换了杯新咖啡。   姜荔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发现竟然是有关于粥粥所说的那位投资人以及孟幼仪的资料,她微微惊讶:“原来这件事是陆总出手?”   “那当然。”陆子昭端起咖啡抿了口,神色比刚才放松,“也不看看某人一天给我打多少通电话,我要是处理不好,估计明天上社会新闻的就是我了。“   他凑近嘴贫道:“少男失踪案的那种。”   听他语气夸张,姜荔指尖微微蜷缩,瞳仁清透明亮,表情更为不解:“您说的某人是指?”   十秒钟内,陆子昭脸上精彩纷呈,从惊讶过度到幸灾乐祸,最后甚至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不是吧不是吧。”他眼睛瞪大,“盛予什么都没说?”   姜荔突然抓住了关键点,上半身前倾,语气紧张地问:“他应该说什么吗?”   陆子昭见她表情不像有假,重新坐下来,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姜荔我问你,盛予为什么会去参加综艺?”   纸张一角已经被捏得皱巴巴,姜荔不确定地回答:“难道不是因为嘉宾出事,陆总找他救急吗?”   陆子昭震惊了片刻,紧接着讥笑起来,“谁告诉你我需要他来救,你知道盛予通告费有多贵吗?连友情价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在,他才去的。”   言之凿凿的话语猛地击中了她的脑袋,胸腔内的震颤接踵而来,很多事情都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姜荔僵硬地挺直脊背,心跳频率在短时间内飙升,她下意识否认,“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是为了我?”   “不止这个,还有很多。”陆子昭往后一靠,转着手中的遥控器卖关子,“作为刚才的交换,这个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电视被打开,盛予那张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五官明显得到了上帝的偏爱,桃花眼散漫,鼻梁高挺,上镜后更为深邃突出。   右下角的LOGO是他之前写过主题曲的那档节目,探讨偶像和粉丝的边界感,屏幕外的主持人声音很熟悉,姜荔听过一句就辨认得出来。   是温锦初。   进度条直接被陆子昭拉到最后。   背景音里,温锦初在笑,听起来相谈甚欢:“别急,你的粉丝托我讨点福利。”   盛予浑身不耐烦,本来打算直接走又不得不坐回去,眼尾下压,冷着一张脸:“什么福利?在这脱衣服不太方便吧。”   “嘘!盛予老师谨言慎行,我们这是正儿八经的访谈节目。”   “那就有话快问。”   温锦初轻清了清嗓子:“我代表广大女友粉,想知道你的理想型。”   盛予坐在高脚椅上,长腿随意往前伸,手肘搭在膝盖上,看起来很放松。   问题一出,他整个人静止了许久,久到温锦初再次尴尬地开口:“不方便说就算了,反正你的脾气大家都——”   “没什么不方便。”盛予打断她,下一秒抬起头直面镜头,面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在镜头前难得一见的认真和诚恳,让人不由得竖起耳朵听。   “贴心,懂事,可爱。”   他将每个寻常可见的标签说得掷地有声,低沉悦耳的嗓音包裹着柔情。   “还有那么一点漂亮,这就是我的理想型。”   温锦初也被他的回答惊讶道:“这么具体吗?这应该是盛予老师第一次回答此类问题吧,这些特质好像蛮常见的。”   盛予皱眉,反驳她的话:“不常见,独一无二。”   ……   姜荔耳朵里嗡的一声,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视线内,盛予那双桃花眼视线穿透屏幕,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将人看穿,嘴巴一张一合。   这句在外人听来稀松平常的表达,只有他们两个懂得其中的意思。   因为这是姜荔曾经特地说给盛予听的。   当时,她半趴在课桌上,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卖自夸:“我告诉你,像我这样贴心、懂事、可爱,还有那么一点漂亮的女孩子可不多了,错过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知道了吗?”   记忆再次串联起来,一切思绪都变得混乱不堪,又极度清晰。   所以,盛予在采访里说她是他的理想型。   他录综艺也是为了……   与此同时,脑内自动响起了无比肯定的答案。   “姜荔,他好像真的喜欢你。”   明目张胆地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快了。   看到有宝子说的感情线问题,放心,我会完完整整地交代清楚(逻辑强迫症)。   其实,前面也有多次埋线,比如女鹅性格的前后转变,可能我写的不够仔细,错过的原因也没那么简单。   - 第36章   姜荔自认为不是感情迟钝的人。   当然, 那是在今天以前。   成年后,她很少浪费精力在感情的事上。在大学期间包括拍戏后, 经常会有示好的人出现, 她都会以简单柔和的方式化解掉,那些追求的手段低级且表面,很好辨别, 不及她当年真诚的十分之一。   快餐式的爱情姜荔不喜欢。   她需要的是随时会心跳加速,需要被了解被认可, 需要两个相贴的灵魂并排坐在餐桌前看日升日落。   可真当这个人出现了,她却因为在表面漂浮了太久, 失去了触角和感知, 连下潜的动作都忘记了,更何况这个人是一直被她放在观光电梯顶端的盛予。   那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奖励。   保护壳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几乎摇摇欲坠, 那些重逢后与盛予有关的画面无孔不入地往里钻。   雨夜,马路边, 电影节后台, 热度低到鲜为人知的综艺节目……   每一个不寻常的地点,他都奇迹般地出现了。   而她现在才觉察到。   太笨太迟钝。   “啪。”   陆子昭倾身,一个响指将人唤回来,“ok, 本少爷的助人为乐到此为止。”   姜荔恍然回神, 双手紧紧抓住膝盖, 脸上的不知所措早已忘记掩饰。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们甚至在前几天刚吵过架, 因为她狭隘粗浅的自我认知, 将盛予的真心贬得一文不值。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陆子昭看着面前瞬间跑神的人, 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他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没事当起了和事佬,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叹了口气,认真道:“姜荔,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被他认panpan真对待的人。”   姜荔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唇瓣几乎被咬破皮,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真的我……”   陆子昭觉得反正今天豁出去了,干脆再多嘴两句:“你知道,盛予那样的性子,所有他想得到的不想得到的从小到大都在围着他转,而现在——”   “你是他最想得到的,他在围着你转,尽管招数不擅长也不熟练,但绝对足够真诚。”   行星改变了轨道,横冲直撞,需要很久才能找准自己的方向。   一字一句从耳廓钻进了神经末梢,姜荔只顾着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嘴好笨,脑袋好空,心跳好乱。   秘书来敲门,提醒陆子昭十五分钟后的项目会议。   他撑住膝盖站起身,临走前又回头伸出食指,恢复了以往的不正经做派,“对了,本公司禁止上升期艺人恋爱你应该知道吧?所以我建议你——”   “狠狠地钓着他。”   姜荔口干舌燥,眼神懵懵,下意识摇头。   不争气啊,陆子昭轻啧一声:“就保持住刚刚那种一无所知的天真,好好替我出出气。”   门开了又关。   姜荔独自一人,不知在空荡荡的总经理办公室坐了多久,不知怎么走出大楼回到海纪山色,连从哪里开始整理也都无从得知。   她躺在空间极大的卧室里,失去了思考能力,变成了一株死气沉沉的绿植。   太阳西沉,整面落地窗都被覆盖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橘红色,慢慢抚摸着她的胳膊、裸露的肩膀,一团糟的黑发,长睫毛,以及眼尾亮晶晶的湿润上。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视野一片漆黑,她好像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潜在水下,虚幻又真实。   纪曼云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晚上《双生》的导演想见她一面,随便吃个饭聊聊天,不用太隆重。   姜荔一一应下,脑袋又变得很清醒很理智。她吃了晚饭,泡澡护肤一个步骤都不少,又将剧本快速翻过一遍,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可是她还在想那个梦。   临睡前,叶芝突然发来微信:我明天回滨城看看你爸爸。   姜荔盯着这行字,返回主屏幕,查看了日期后才发现明天是他父亲的生日,过去几年不管是清明节还是忌日,她们都不曾一起回去那个伤心地。   可每次等到父亲生日,叶芝都会单独回去一趟,提前几小时发消息给姜荔,也是怕她跟着。   对此,姜荔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让叶芝安全到达后及时告诉自己就好。   放下手机,姜荔又想起了那个不真实的梦。   她甚至开始忍不住做假设,不断地想如果当年她父亲没有出事,她没有突然离开滨城,这个梦是不是会出现得更早一些。   隔天,姜荔按部就班地吃减脂餐,运动,观摩旧电影,研究剧本,一切与往常的休息期并无不同,大脑都能自动做出连锁反应,完全不需要她思考。   对于那些想努力做到的事,她总有一套方法技巧去实现。   晚饭定在一家位置隐蔽的私房菜,平日里需要提前预约才有包厢。   姜荔推门而入时,纪曼云正在给身侧的男人倒酒,很普通的碎发和黑框眼镜,甚至连穿着都看不出一点艺术气息,包厢里除却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人。   “怎么来晚了?”纪曼云笑着给他们做介绍,“这位就是《伊芙琳的来信》的导演李南川李导,这是姜荔。”   没着急包揽新剧本,而是提到了口碑最好的作品,聪明至极。   李南川,连名字都很普通。   “抱歉啊,路上堵车。”姜荔落落大方地坐下,顺手接过了纪曼云手里的酒,却在对上李导视线那一刻微微怔住,原来作为新锐导演的灵气都藏在眼睛里。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李南川摆摆手,笑得很随和,像是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工科男,“老实说,从之前在电影节的一面之缘后,我已经在为你构想新角色了。”   姜荔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她实在记不起来他们何时有过的一面之缘,那时她只担心出丑犯错,整个人局促得像四肢僵化的骨架玩偶,哪顾得上认人。   李南川说:“我这个人很看重眼缘,姜荔乖巧下的那股颓气正好是新角色需要的,但是试镜流程还是要有,就定在后天吧?”   纪曼云扫过姜荔那张脸,完全没看出来,却也连连应下,过程比她想象得还要顺利。   他们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姜荔表情认真得仿佛刚接触新知识的小学生,压根没留意到纪曼云出包厢接电话。   “对了,你也知道这次我需要的是双女主,另一个‘你’有推荐人选吗?”李南川正了正神色问姜荔。   《双生》的女主关月患有精神分裂症,36岁和16岁的意识同时存在,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压抑安静和极端疯狂的对立人格,而姜荔要争取的角色是关月疯狂至极的16岁。   所以那天在她说出更喜欢这个角色时,纪曼云才会惊讶,毕竟与她外表看起来全然不符。   姜荔认真思索了一瞬,欲言又止:“有。”   “哦?”李南川有点好奇。   随后,她认真回答了一个人名:“宋泠。”   结束饭局后,纪曼云先将人送走,才重新拉住姜荔,小声说:“我刚才在楼梯口碰见沈清越了。”   姜荔朝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同一个人的消息。   -见一面?我在304等你。   包厢门虚掩,纪曼云叉腰气得要死:“我真的服了,上次跟他团队联系,全程都在绕圈子,现在还好意思找你。”   “放心吧曼姐,不理会就好。”姜荔安抚性地笑笑,说自己要上个洗手间,让她去先去门口。   不是冤家不聚头,她着实没想到半分钟后,又在卫生间碰见了孟幼仪,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助理,只不过这次没有再盛气凌人摆出假笑,反倒是别扭地让姜荔等她一会儿,她有话要说。   姜荔无语,她看起来很闲吗?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要找她聊聊?   她蓦然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索性直接告知孟幼仪一会儿304见。   等到她们消失在卫生间拐角,姜荔慢悠悠地烘干手上的水珠,直接转身从侧门出去往停车场方向走,同时放了两个人的鸽子,确实又爽又痛快,连脚步都变得飘飘然。   他们应该会感谢自己给他们制造深夜见面的机会。   穿过夜色拥挤又寂寥的钢筋森林,姜荔重新回到了空荡荡的海纪山色,昨日的梦经过了一天的沉淀,已经变得没那么虚幻,她开始逼着自己去清醒地整理。   那段采访在大屏幕上反复回放了无数遍。   姜荔一字一句地揣摩盛予的意思,如同高考前做押题卷上的阅读理解,恨不得冲进去感知他当时说出这段话时的情绪。   他是认真的吗?   还是随口说说而已。   可他的眼神那么少有的真挚。   如此反复地循环。   姜荔捏着手机,纠结焦灼,在宽敞舒适的客厅来回踱步。   她恨不得穿回十七岁,偷点勇气和坦荡过来,也不至于答案都摆在眼前还在退缩犹豫。   手机开始在掌心不停震动,姜荔停步,焦灼也跟着凝住。   她死死盯着上面闪烁的名字,动作僵硬地接起来,慢慢贴在耳边。   全景落地窗外,夜幕萦着一层雾,霓虹灯连成一片光影,像极了此刻神经末梢极不稳定的脑电波。   那边背景音很安静,打来电话的人半天不出声,姜荔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误操作了,不然怎么可能会主动打给她。   “加州下雨了。”   别扭无厘头的开场白,疲倦沙哑的男声顺着听筒准确无误地落入耳畔。   “周边的餐厅太难吃了。”   姜荔安静地听着,捏着手机边缘的指骨泛白。   “新歌泄露很麻烦,我已经十八个小时没睡觉了。”   盛予声音低缓放松,想到什么说什么,绕了大半圈终究还是服软,憋出了最想说的话。   “姜荔。”他在听筒那端沉沉地喊她,语气颇为无奈,“那天是我态度不好,是我脾气暴躁,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   姜荔在落地窗前紧紧闭上眼,像要迎接审判,出声打断他:“盛予,你是不是——”   她又开始不确定,试探着在喜欢面前加上了量词。   “有点喜欢我?”她问。   姜荔捂住胸口的位置,感受心跳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端的沉默让她开始做最坏的预想。   没关系,这次不要再逃避了。   答案就在那儿,去靠近它,去摘下它,去面对它。   一阵电流声后,姜荔终于听见了盛予暴躁的声音。   “靠,我信号呢?”   “……”   姜荔吸吸鼻子,小声回他:“我听得到。”   “有点?”   盛予快要气死了,合着他追了这么久追的是空气吗?还不够明显?又气又恼,连带着哑到冒烟的嗓子都被吓得瞬间清亮。   “姜荔,我他妈就差把喜欢你这三个字刻在脸上了,你跟我说有点?”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回家太晚了呜呜呜。   端不住了吧鱼。   -   好多呀,再次感谢大家的追更,365度旋转跳跃地感谢^3^ 第37章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 无声无息。   呼吸刹那间停滞,姜荔感受到胸腔内传来巨大的震颤, 大脑像是塞进一团棉絮, 自动吸收掉所有多余的声音,只剩下那句——   喜欢你。   在她徘徊、迟疑,每一秒都做好退缩的打算时, 盛予一把将她拽到跟前。   如此果断地,坚定地回应。   虚浮的梦境化为一场稀稀落落的雨, 滴滴跳跃在落地窗的玻璃外。   心跳很快很快,令人窒息的焦灼猛然消散, 姜荔站在那儿,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声音里不知不觉染上委屈的鼻音。   “你好凶啊盛予, 明明是你自己没有说清楚,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不冷静地、坦荡地往前跳跃了一大步。   听见她含糊的声音,盛予气头上的那股火焰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声线自动软化,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问, “你……不会哭了吧?”   这娇撒得他还敢凶吗?   把人弄哭还不是他来哄。   姜荔立马反驳:“才没有!”   手机那头的人勉强清了清嗓音后,重新端起架子,语气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说话大声点就要哭?这么娇气?”   细密的水珠在玻璃窗上滑落,温柔地不像是在夏季。   姜荔听出话里的调侃, 不想理他, 举着手机, 自顾自地胡说一通:“你那天还跟我吵架,语气很不耐烦, 闹消失留我一个人, 你现在还说我娇气。”   明明那天是她先口不择言把人气跑了, 此时却恶人先告状,不讲道理地反将一军。   被爱好似有靠山,她恃宠而骄,变回了不思考不讲理的小朋友,一味地确认喜欢的存在性。   心尖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最重要的话已经倾吐,盛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情绪过激后的疲惫感很快泛上来。   他揉着眉心,嗓音又变回低低哑哑的质感:“好好好,怪我太凶,我的错。”   没生气,不反驳,还格外有耐心。   这反倒让姜荔不好意思起来。   她摸摸鼻尖,走到沙发旁边,脱了鞋踩在地毯上,电视上还暂停在采访视频上,盛予那双眼睛穿透屏幕直直地注视着她,手机里略微沉重的呼吸声也很清晰。   就像是他正站在她面前那样。   姜荔喝了水,慢慢缓过劲来,轻声问:“你困了吗?”   听筒里,一时间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布料摩擦,紧接着变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听见了?”盛予的声线重新清晰,低沉带笑,仿佛贴在她耳边说出的那般蛊惑,“它跳成这样,你觉得我还睡得着吗?”   姜荔微怔,听着他的心跳声,莫名有种被拥在怀里的错觉。   她背靠着沙发,坐在与矮桌的空隙之间,曲起双腿抱住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感受着脸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灼烧起来。   她哪里知道?   她的心跳也被搅得一团乱。   作为罪魁祸首,她觉得他更过分一点。   两边密集的雨声重叠在一起,距离和时差好似消失干净,他们此刻正面对面,能看到对方的表情,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体温。   离得很近,很近。   姜荔重新看向屏幕上那张脸,转而干脆将脑袋一整个埋进膝盖,被胡乱扎起的头发在头顶炸为小型的喷泉,不住地往外冒彩色泡泡。   “盛予,我们这边也下雨了。”   她照搬某人刚才的开场白,声音闷闷地为后面的话做铺垫。   盛予觉得十分好笑,又不知道好笑在哪里。   他的嘴角在黑暗里缓缓翘起,疲态也压不住的宠溺,“嗯,好巧。”   “我晚上见了导演,改天要去试镜。”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姜荔停顿了一下,额头笨拙地在膝盖上磕了两下,“录制那天我的态度也不好,说话也很过分,对不起哦。”   盛予闭眼忍住笑,心想怎么会有人别扭得这么可爱,故作大方地逗她:“我不跟未来的女朋友生气。”   姜荔再次怔住,偏过头小声咕哝:“我还没考虑好呢。”   听见这话,盛予腾地一下坐起来,差点把手机捏烂,“你再说一遍?”   好一个气势汹汹。   姜荔怂了一秒,抿唇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地说:“我觉得你现在很不清醒,说过的话有可能睡醒就会忘了。”   她才没那么好打发。   气氛再次陷入静默。   姜荔低头,指腹慢腾腾地摩挲着睡衣边缘,忍不住怀疑他不会真的后悔了吧?   “败给你了。”盛予咬牙说完,还是认真坚定地给出了承诺,“等我回去,当面说。”   -   这个‘当面’超出了预期,两天后都没能实现。   盛予忙到脚不沾地,创作是需要高度投入精力,且保持状态放松的事,但姜荔还是会时不时收到他发来消息。   有时候是孤零零的照片,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调音台、日出、后花园运作的喷灌机,随意摆放的酒杯……   像在邀请姜荔沉浸式体验他的日常。   就算是文字消息也格外简洁。   盛予:睡了。   盛予:醒了。   盛予:好难吃:(   盛予:马上回去。   盛予:这次是真的。   ……   姜荔坐在车上,盯着最后一条消息,心底那点藏得很好的雀跃探出头,她不由自主地牵起唇角,心情好得突然。   秉持着陆子昭的交代,她几乎不怎么回消息,看过就算,不知道这叫不叫钓着。   “姐,今天真的不用造型师吗?”粥粥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多嘴,毕竟今天的试镜导演是出了名的鬼才,可能在这方面有特殊要求也说不定。   姜荔收起手机,侧过头表情神秘:“这不正在去做造型的路上吗?”   粥粥啊了一声来不及惊讶,车子就在旧巷口停下。这里白天人流量不在少数,姜荔只能全副武装地下车,脚步飞快地回了家。   叶芝还没从滨城回来,说是见了几个老邻居,多住两天叙叙旧,姜荔很为她开心,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高中的校服被她从滨城带过来,一直保存在衣柜最里面的角落,叶芝偶尔帮她整理会拿出来晒晒,再加上夏天气候干燥,所以并没有什么异味。   姜荔满打满算也有一六八的身高,五年前的衣服现在穿上身,裤子一下子短了一大截。   粥粥夸张地张大嘴巴,震惊地几乎能塞进颗鸡蛋,“你要穿这个去试镜?”   “对啊,高中生不穿校服穿什么?”姜荔翻箱倒柜找出两个别针,坐在床边弯腰,分别扣在两边的裤腿上。   她满意地站起身跺跺脚,长度刚刚好在脚踝上方收紧,经过简单的改造,旧巴巴的校服裤衬出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算得上不良少女会爱的“奇装异服”类型。   粥粥皱眉不解道:“那你完全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去帮你定一身新的不就好了吗?这套好旧啊。”   姜荔在穿衣镜前站定,左右照了照,素面朝天,衣着乖巧,她顺手把发圈解开胡乱揉了两把,让黑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对今天的造型很是满意。   “关月家很穷,根本买不起校服,这样的破损程度和大小才正好合适。”   粥粥恍然大悟,不得不被她的认真和对角色的钻研程度所折服,彩虹屁的输出更加卖力,简直瞬间化身最佳粉头。   试镜地点定在导演组下榻的酒店,   姜荔被工作人员带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李南川身边的黎微,紧张感瞬间被惊讶所取代。   黎微偷偷朝她眨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工作状态时的李南川比那天吃饭要严肃得多,眉心从头到尾没有舒展过,他抬头扫了一眼姜荔今天用心的造型,稍稍露出满意的笑,冲身边的助理招招手。   “去把刚才那个叫……孟幼仪的喊进来搭个戏。”   姜荔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试镜片段,一目三行地看过,瞬间在记忆中定位到剧本里的位置。   那是成年后的关月在极端压抑的精神状态下,第一次见到了十六岁的自己,惶恐,惧怕,照镜子的感觉让她几近崩溃,甚至忍不住伤害‘自己’。   导演喊了开始,姜荔随手放下剧本。   再抬头眼神里的光开始发生巨变。   她看着走进来的孟幼仪,双手往后一撑,直接坐在了破旧的桌子上,细长的小腿在空中一下下晃荡。   无害诡秘的笑攀上未施粉黛的五官,她全身松弛地往后仰,冲门口愣住的人招招手,声音藏着少女的轻快:“见到我不开心吗?”   孟幼仪惊愕了一瞬,好在反应够快,堪堪接住戏。   她表情僵硬地往后退了两步,腿弯磕在板凳上,想都没想随手抓起手边的硬皮书朝她掷去,“你到底是谁?!”   “啧。”场外的黎微嫌弃地皱眉,靠近李南川小声说,“表情僵硬,台词不过关。”   李南川没回她,正紧紧地盯着姜荔的脸,兴奋地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姜荔歪头轻松躲过,黑发盖住她半张脸,笑声清脆响亮,却让在场的人无端后背发凉。   她跳下课桌,迈着最轻盈的步子,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快速冲到孟幼仪面前,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孟幼仪脸上的惊恐不加掩饰。   她咬住舌尖用力,终究被人死死压制在座椅上。   姜荔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往前逼近,指尖卷起她枯燥发黄的头发,慢慢凑到她耳边,扬起恶魔般的声音:“我,就是你呀。”   试戏片段到此为止,很短,却很考验矛盾爆发力。   李南川几乎忘记给反应,还是旁边的副导演率先鼓起掌来。   一声声赞叹回荡在不大的空间内,姜荔出戏入戏都很快,她呼了口气,脸上挂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清甜笑意,甚至还轻声对尚处于惊恐中的孟幼仪道了声抱歉。   黎微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后续流程会跟你经纪人对接,好棒啊小茉莉。”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小关月?”   姜荔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颈,又被带过去与导演打了声招呼,很快结束了今天的试镜,完全没在意被晾在一边的孟幼仪。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不管结果如何,起码刚才的过程她已经尽了全力。   姜荔走出现场,寻到楼梯间的位置,给经纪人拨去电话报备,又让粥粥去买咖啡犒劳现场的工作人员。   就在此时,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孟幼仪表情僵硬地走进来,堵在了门口。   姜荔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如果单单是因为沈清越,那真的太可笑了,她恨不得立马跟那个男人划清界限。   “有事?”   “上次你没出现。”孟幼仪单刀直入,“我等了你半个小时。”   “啊。”姜荔像是刚记起来,“不好意思啊,那天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气氛凝滞。   孟幼仪抿抿唇,有点艰难地开口:“我承认我之前是对你有敌意,但我那天本来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   没人听到这句不会吃惊。   孟幼仪说:“电影节那天,我在后台看见你了,还看到了盛予。”   姜荔瞬间不淡定了,杏眼微微瞪大。   她没想到那天竟然还有见证者?   “你放心,没有其他人知道。”孟幼仪背靠在铁门上,微微垂下头,“再加上沈清越经常提到你,还推荐你演女一号,我以为……以为你是靠不正当手段走到今天。”   姜荔指尖微蜷,没有当即开口反驳,默默地听她说。   “之前网上的风波,我也以为是你在故意炒热度,后来才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是我舅舅搞出来的,为了让我演女一故意泼脏水。”   原来是这样。   姜荔气到冒烟,她还以为是剧方搞事,合着挖坑的人在这儿啊。   她应该还没那么大的威胁吧?   “对于这件事,我跟你道歉,我舅舅也受到了惩罚。”   孟幼仪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颇难为情地说:“你刚才的表现确实惊到我了,我更愿意相信你可以靠实力走得更远。”   用你说?   姜荔鼓了鼓腮帮子,表情不算好看:“你相不相信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孟幼仪不在乎她话里的刺,反倒放下大小姐做派,冲她伸出手:“这件事起因在我,所以我想请求你的原谅。”   最近这段时间,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更是感受到了被误解时的憋屈,理应为自己曾经的偏见认错。   姜荔盯着她的五指看了三秒,抬起手轻轻拍过即收。   “不原谅,但你人还不错。”   孟幼仪满脸震惊:“第一次有人说我人不错,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跟鞋的清脆声音打断。   她们齐齐朝下看去,宋泠从楼梯拐角处走出来,指尖还夹着根女士细烟,墨绿色吊带裙刚过大腿,一抬头清冷的视线像在嗖嗖放冷箭。   她不紧不慢地踩着高跟鞋走上来,先是在角落的立式烟灰缸上灭了烟,接着走过来挡在了姜荔面前。   “她欺负你了?”她微微偏头问。   气场太过清冷强大,以至于其余两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孟幼仪大小姐脾气上来,双手抱在胸前:“我欺负她干嘛?”   “我管你干嘛。”宋泠不屑一笑,突然往前逼近半步,“孟小姐应该看得出来,我可不是善茬,她的事我管定了。”   乱了,乱套了。   姜荔在背后扯扯宋泠的衣服,小声说:“她没欺负我。”   宋泠盯着面前的人挑眉:“最好是这样。”   “你……”孟幼仪被吓到,又气昏了头,甚至忘记这会儿来干嘛,“莫名其妙!”   说完顾不上其他,拉开门逃一般地跑掉。   “宋泠姐,你真的误会了。”姜荔把刚才的前因后果快速说了一遍,满脸无可奈何,“她只是想跟我道歉。”   宋泠不甚在意地撩了撩头发,“算她识相。”   她们站在窗边,共赏此时湛蓝的天幕和城市川流不息的忙碌,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之前的山上,只不过那次没什么心思欣赏晨间初阳。   “其实,在录《今日晴》之前,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戏拍了。”   话起了头,接下来便很容易说出口,宋泠斜倚在落灰的墙边,“十六岁的处女作拿了影后风光无两,之后却一直在走下坡路,是不是挺可笑?”   姜荔嘴笨,这种时候哪会安慰人,只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宋泠脸上的表情格外落寞,“更可笑的是为了一个男人。”   圈内的八卦姜荔偶尔也会听一些,多亏了粥粥经常在她耳边科普。   说到宋泠应该无人不知,她与那位送她上神坛的导演之间的爱恨情仇。宋泠只演他的女主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尽管后来想要扩宽戏路,人脉资源也完全跟不上了。   娱乐圈更新换代得太快,众人皆在惋惜,宋泠却从不后悔。   只是那人一次次拉她共沉沦,惧怕深渊里只剩自己,甚至曾经不惜出面搞掉了她费尽力气争取来的角色,实在太让人窒息。   “一段失衡的关系,在最开始就有了倾斜的趋势,只是我太过沉浸其中,不愿清醒罢了。”   姜荔听不懂,只是觉得她此刻身上的那种压抑和颓然真的太像成年后的关月了。   “你可能不知道。”她拿出招牌笑容,语气真挚,“其实,录节目之前我看完了你所有的作品和大部分采访,你是我很喜欢的前辈,你的表达方式、自我剖析都有很强的共情力,我想走下坡路的不是你,而是带你走上这条路的人。”   宋泠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发自肺腑地笑出声,“对了,你跟盛予和好了吗?”   怎么又绕到她身上来了。   姜荔斟酌着措辞:“我跟他真的——”   “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宋泠接过话,没所谓地耸耸肩,“你到底还说多少遍啊?”   姜荔有点泄气,嘴角耷拉着:“你也没信过呀。”   “ok,小年轻的感情我看不懂。”宋泠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热风涌进来,与胸腔内的浊气对流,“姜荔,只要你在这段关系里感受到开心多于痛苦,那就算不虚此行。”   “纠结反复只会消耗他对你的感情。”   姜荔慢慢瞪大眼睛,有点不解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为什么好像很多人都知道盛予喜欢她。   “用心看,除了柯向泽那个白痴应该都知道吧。”宋泠轻拍了下她额头,“是你当局者迷而已。”   手机震了下,姜荔摸着额头,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纪曼云发来的消息,说李南川对她刚才的表现赞不绝口。   “啧。”宋泠显然是误会了,就差当场翻白眼,“希望下次你不会再说那句话。”   “这次真不是他!”   “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到我了。”   “好像是诶!”姜荔都替她紧张了,“放心,李导不看其他,只会看演员的实力,你一定可以的!”   宋泠回头,用那种很熟稔的口吻说:“谢了。”   如果不是她,估计自己连试戏的机会都没有,这姑娘真诚得让人无力招架,怪不得人见人爱啊。   走出酒店,姜荔让阿宁先把车开到旧巷,换下了那身破旧的校服,又买了些这边独有的小吃,分给了阿宁和粥粥。   下一期录制快开始了,估计离综艺开播也不远了。   等到全部录制结束,可能就要进组,到时候忙起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现在好好犒劳他们。   “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的行程安排记得发我哦。”   “好的姐!”   姜荔从地下停车场坐上电梯,一整天都很累,但是她的脑袋还是有点小兴奋。   因为盛予真的要回来了。   算算他发来的航班信息,应该在五个小时前就抵达了,可到现在都没有打过来。   门打开,姜荔站在玄关处换好拖鞋,一时间站着没动。   趁着勇气还没消耗干净,她拿起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嘟嘟声从耳畔传进神经末梢,掀起了一场海潮。   怎么办,好紧张。   又在接通的那一刻,瞬间平息下来。   没等姜荔开口,那边先传来陌生的男音:“喂,你好。”   姜荔微顿,问:“那个……盛予在吗?”   男人迟疑道:“请问,你是哪位?”   可恶,盛予竟然没给她备注?!   或者根本没存过她的号码。   姜荔一时语塞,乖乖报上名字。   “是你啊,我是盛予的经纪人连岳。”连岳好像并不惊讶,笑着补充道,“抱歉,我看这边名字显示的是小没良心,还以为是谁呢。”   姜荔:?   这什么破备注。   她耳尖微微发烫,抬脚从玄关往里走:“嗯,是我,盛予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连岳叹了口气:“他呀,生病了,现在正昏睡不醒呢。”   “生病?”姜荔猛地停住,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怎么会生病呢?他还好吧。”   “不太好,我叫了私人医生上门,不过他也没个生活助理,我晚上还有饭局,可能没人照顾他,这……”   “我去照顾他!”姜荔想都没想直接包揽。   “不好吧,万一你被拍到的话,纪曼云不得追杀我?”   “不会!我让司机直接开到楼下。”   连岳考虑了三秒,“行,那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还有门禁密码。”   “好。”   姜荔心急如焚,刚换下的鞋子重新穿好,一边联系阿宁拐回头来接。起身太猛导致有一瞬的晕眩感,扶墙缓了好一会儿。   视野内的花麻消失,她推开门,顺带低头查看连岳发来的消息。   下一秒,脚下蓦地顿住,脸上的焦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惊愕。   仲夏夜最后的晚风从侧窗灌进来,浓烈而滚烫。   吹散了屏幕上的文字:   海纪山色,C栋41层。   地址就在她楼下。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   -   尊滴非常感谢大家的追更喔:0 第38章   不可思议四个字占据了全部的念头, 上下楼的距离,姜荔足足耗费了半个小时做心理建设。   隔着一道冷酷的黑色大门, 她下意识低头检查今天的着装, 微微皱起眉。   宽松的杏色薄长衫,领口流畅松散,两端挂在平直骨感的肩膀上, 锁骨不可避免地露了大大半,长度盖过了短裤, 下半身失踪的装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柔软乖巧。   有点太随性了, 好像不太合适。   算了。   姜荔摸着侧脖颈, 长睫低垂。   轻点后密码锁被唤醒,冷蓝色的光像一簇流星, 倏然在表面快速游过一圈。   葱白的指尖顿在门锁上方时, 姜荔突然记起那天在公司,纪曼云接完陆总的电话, 然后就给她安排好了住处。   也就是说这一切可能都是盛予间接性安排的。   密码是很简单的987654。   输完之后, 姜荔按下门把手,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叮”。   她紧张地吞咽了下,深吸一口气,动作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耳边静寂, 此刻掉落一根针都听得到。   姜荔侧身站在玄关处,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发顶, 她很轻地唤了声:“盛予?”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预料之中, 但她还是礼貌性地打了招呼。   “我进来了哦。”   姜荔关上门转身, 视野范围内仅留了几处地灯, 在地板上落下暗黄色的光晕。   明明是一样的格局,她却觉得这里更为空旷。   鞋柜尺寸同样大得夸张,打开后却连一双多余的客用拖鞋都没有。   姜荔正站在原地纠结,身后突然响起密码锁开启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他们面面相觑了三秒,连岳面露惊讶,率先开口:“这么快?我以为这会儿堵车,你过来要好久。”   他边说边往里走,又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人在卧室,直接进来吧。”   姜荔心下了然,这人估计就是盛予的经纪人,她略显局促地搅着手指,身体站得笔直,像极了酒店门口的迎宾小姐。   “我正好在附近。”   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就住在楼上,这种时刻她不想再被刨根问底。   连岳没多想,点头:“这样啊。”   说完,他径直越过姜荔,带着私人医生往里走,走到一半又停步回头:“进来呀。”   他的视线扫过姜荔并紧的双脚,想到什么后补充道:“放心,他没那么多讲究。”   姜荔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盛予的私人领地。   简约高级的装修风格,黑灰色为主,大理石地面,下沉式的环形沙发,整面墙的幕布……几乎看不到细碎的小东西,换句话说是完全没有烟火气,如同冰冷洁净的艺术展馆。   也不知道他病得严不严重。   姜荔忧心忡忡,不由自主地跟着男医生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还没转弯就被连岳叫住:“喝什么?”   很自然地语气。   丝毫不提她的那通电话,也不好奇她和盛予的关系。   灯依旧没开,视线内昏暗居多。   姜荔不得已顿住脚步,回头,隔着能横躺五个人的沙发,连岳打开冰箱问她:“苏打水可以吗?”   姜荔嗯了一声。   走到中岛台边,跟他一起在高脚椅上坐下。   此刻,他们正对开放性厨房,那里有一面长方形的玻璃窗。   苏打水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瓶身上还挂着水珠和雾气,姜荔碰了一下便没再动,太冰了。   “盛予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她眉毛拧成一团,担心的表情不加掩饰。   连岳一口气喝了半瓶,拧上瓶盖,习以为常地回答:“连轴转,十天的工作量突然缩短到三天,身体吃不消,生病很正常。”   姜荔觉得很不正常,生病这件事怎么能用轻飘飘的正常来形容呢?   她甚至不假思索地站在了盛予那边,合理怀疑是他的经纪人对他关心不够,超出负荷的工作量换谁都撑不住。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连岳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无奈地笑笑,“是他自己想早点回来,我可没压迫他。”   姜荔莫名有点心虚,视线扫过毫无使用痕迹的厨房,生硬地转移话题:“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对啊,住了好几年了。”   那就证明他一直都知道她住楼上。   岂不是动静稍大一点他都知道?   姜荔心底五味杂陈,正打算开口说进去看看病人,没成想再次被打断。   “诶对了。”连岳对她可太好奇了,但被某人提前警告过不要随便打听,只能装作随口闲聊的样子打探,“听说你是京大毕业的,那你和盛予是大学同学?”   “不是,我们是高中同学。”   姜荔想都没想否认道,接着突然反应过来,表情微滞,“盛予……不是在国外读的大学吗?”   连岳轻点下巴,“那是后来,他在京大呆过三个月,然后又自主退学了。”   姜荔彻底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儿。   她本以为那次盛予说在京大等过她,意思是去那里找过自己,没想到他只是表面装作不在意,实则全都记下了。而她自认为一厢情愿的约定,突然变成了盛予单方面的奔赴。   连岳食指挠挠眉毛,“我记得他还受邀参加过你们学校的百年校庆,你们应该见过吧。”   事实是没有。   那时候时笙追星追得正上头,听说盛予会来,早就搞到了内部票,拉着她一起看演出。   可惜,姜荔在去往大礼堂的路上,发觉叶芝不太对劲,想都没想直接赶回家,自然也错过了那次演出。   卧室门打开,俩人听见动静齐齐回过头,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放心吧,疲劳过度加上扁桃体发炎,症状不算严重,吃过药好好休息就行。”   “谢啦。”连岳看起来跟他很熟悉,随意听了两句交代,脸上波澜不惊,最后将人送到门口。   姜荔有点坐不住了,光是听到这些就觉得难受,如果真的是为了尽快赶回来见她,她得愧疚死了。   手机响起,连岳讲完电话转身走向她,有点急促地说:“那他就交给你了?今晚的饭局不好推掉。”   姜荔认真点头:“好。”   他们互加了微信。   两人走后,整个客厅再次安静下来。   姜荔转身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步伐很焦急,等到了门口,推门的动作又变得格外轻缓。   房间内温度比外面高点,没开灯,黑漆漆一片,借着门外走廊上的光,她隐约看见了床上侧躺着的人。   胳膊放在脸侧,半张脸陷进枕头里,走近点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姜荔原地定定地站了几秒,确认他睡得很熟之后,没再靠近,反而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这里太空了。   想到盛予没有吃晚饭,一会儿醒来可能会饿,她探查了一遍崭新的厨房,连厨具的塑膜包装都完好无缺,冰箱里更是没有任何食材可用。   好在距离够近,姜荔思索了一瞬,决定快速回家一趟。   因为担心盛予随时都会醒,干脆拿了一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小跑着下来,搬家似的。   好在厨房的设施不是摆设,只是不用而已。   皮蛋瘦肉粥小火慢熬,她顺便做了一些简单开胃的小菜,再将多余的食材用保鲜膜包好,打算先放进冰箱里。   内嵌式的冰箱只有一面放了些水和玻璃瓶,姜荔随意拿起其中一瓶,低头仔细研究上面的中文翻译。   “那是酒。”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低哑无力,尾音在如此空荡的空间里都难以捕捉。   姜荔被吓得肩膀一抖,随即转过身,便看见盛予正站在她不远处。   宽阔的骨架撑起深灰色的开襟家居服,他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裤子的长度盖过脚面,衬得他身高腿长,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再往上,那张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脸此时神色疲惫又憔悴。他前额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不少,颓然地散落于眉眼之间。   姜荔对上了那双半眯起的眸子,幽不见底,让人瞬间联想到冰岛的黑沙滩,空洞寂寥,辨不清真正的视线落点。   总之,看上去不太清醒。   姜荔将那瓶酒放回原位,小声迟疑道:“你醒啦?”   短暂的安静过后,盛予重重地阖上眼皮又费力撑开,过程极为艰难,然后抬脚一步步朝她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视角上移,姜荔慢慢抬起头:“你是不是——”   话音未结,高大的身影蓦地往前倒,滚-烫的体温附上来,盛予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冰箱门还打开着,姜荔猝不及防地撞上去,退无可退,只能双手往后,勉强撑住中间用来隔层的透明板。   太突然了。   她脸上显露出惊讶,长睫轻颤,一时间忘记惊呼,也忘记作出反应。   后背冰凉,身前灼-热,两重天的温度中间夹着她失控的心跳声。   没等她适应,盛予便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抱得很紧,微微偏头埋在她颈窝。   姜荔后背僵硬,感受到了坚-硬的发丝,有点扎扎的触感,滚-烫的呼吸一股脑喷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侧面长方形的窗户视野开阔,夜幕低垂在高架桥的上方,霓虹跳跃,带动了空气中的暧-昧因子。   盛予手臂慢慢收紧,明明贴得很近,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你好久没出现了。”   模糊,轻缓,每说一个字呼吸就会多染上一份灼-热。   燎原之势,将那片的皮肤烧成一片,连带着耳根的温度节节攀升。   姜荔脑袋乱糟糟,像是被填充了太多东西,一时间卡机闪退难以运转。   她抿抿唇,艰难地支撑着身上的重量,难以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以为他认错了人。   “盛予,抬头,你,看看我是谁。”说话开始语无伦次,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好闻的淡香萦绕在鼻尖,撩动着本就异样的神经。   盛予愈发不清醒,他脑袋往前拱了两下,慢慢从姜荔身上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注视着她,像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从眼睛,到鼻尖,最后停在了被咬住的唇-瓣上。   眸色慢慢染上了侵略性,锁定了亲自送上门的猎物。   姜荔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肩膀,可惜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逃无可逃。   紧接着,她清晰地感觉到后背上的那只手缓慢游走,危险磨人。   坚实的手臂霸道地横在她全部后腰上,五指在腰侧扣紧。   他的手掌很大,薄薄的布料勾勒出玲珑的线条,指腹陷进软-肉里,散发着毫不收敛的占有欲。   盛予低头凑近了些,停在鼻尖即将碰上的位置,他轻声说:“在我的梦里呆久一点。”   震惊,不解。   姜荔咬住下唇,眼尾带红,有点胆怯地仰着下巴看他。   喉结滚动,盛予抬手捏住她的脸颊,虎口卡在精巧的下巴上,拇指轻轻掰开了她紧咬的下唇,蛊惑道:“乖,别咬。”   下一秒,他代替她的牙齿。   低头咬在了粉莹的唇-瓣上。   作者有话说:   enjoy   — 第39章   夜在下沉, 昏暗中氤氲着别样的暗昧。   气息缠-绵间,姜荔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血液在极速沸腾之后倒流回胸腔, 又快速汇聚到酥酥麻麻的嘴唇上。   全身的感官顷刻间失灵,她化为一株弱小的植物,生命力被失控的野兽包裹, 啃-噬,毫不怜惜地在上面打下标记。   一切进攻止于表层。   牙齿放过了红-肿发麻的叶片经络, 换做形状好看的薄唇,柔风细雨般地亲吻轻贴, 离开时不可避免地发出“啵”的一声。   五感被唤醒, 粗重的喘-息声重新传入耳膜,姜荔侥幸逃脱再获新生,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依旧灼-热的空气。   想说话,   却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   扣住她下巴的手慢慢抚摸至脸侧,盛予视线一寸不离地看着她, 额头相抵, 鼻尖触碰厮磨,仿佛下一秒就要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们如同两块密不可分的磁铁,总有一部分受到不可抗拒的磁力紧密贴在一起。   盛予闭上眼,鼻尖带着烫人的温度, 划过她的脸颊, 耳侧, 最后落于最初的颈窝上。像是完成了全部的仪式,单方面为自己的幻梦印上了休止符。   “很乖。”他低声夸赞。   姜荔感受到腰间的力道松懈, 身上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盛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电量不足, 整个人疲惫颓然地依偎在最安心的柔软之中。   撑在后方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掌心紧贴着冰箱内壁,腕骨的位置又凉又麻。   但姜荔没动。   他们长久地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   身后呼呼冒冷气,温度慢慢降下来,让人终于寻回理性思考的能力。   姜荔睫毛迟钝缓慢地眨了几下,越过盛予宽阔的肩膀,她看见了沙发后那面墙上的油画,色彩丰富而抽象,宛若在急于诉说故事。   顾忌到病人的状态,姜荔不得不费了好大力气将人扶回卧室,好在盛予迷迷糊糊间下意识配合她。   打开床边的落地灯,姜荔机械般地把他摆弄好,捡起掉了一半的薄被盖在他身上。小腿有点发软,她站起身正好离开,右手突然被轻轻拉住,带着病人使不上劲的虚弱感。   徒劳无功的挽留。   卧室的床帘遮得很严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夜灯的光晕落在他们连接的手上。   姜荔回头,视线从指尖移到床边的位置。盛予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睡姿,侧躺,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手肘放在脸侧,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扇形的阴影。   他收敛起平日里的冷傲凌厉,柔软得像是一只乖顺的巨型犬,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真是今晚最大的错觉。   姜荔轻轻地把他的手放回原处,没再多看,关了灯又关上门。   站在卧室门口,她缓慢抬手,指腹碰了碰嘴唇,然后突然捂住脸,耳根发烫,感受着后知后觉泛上来的羞涩。   这是她的初吻!初吻!   不打招呼被人夺走。   “呜呜呜……”姜荔蹲下去,独自小声哼唧了好一会儿,嘴里碎碎念,反复咬住刚才被亲过的地方。   直到从厨房里传来提醒声,她才恍然起身,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地挪过去。   粥香四溢,最后被盛进小锅里。   姜荔遵循着机械化流程,悉心盖好小菜,收拾完厨房,她又在冰箱前站了几分钟。   盛予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很不清醒,万一真的是认错人或者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怎么办?   她可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状况。   跑吧。   先消失再说。   临走前,姜荔还没忘记在盛予的床头放了杯温水,然后捞起手机轻手轻脚地出了大门。   心跳完全不听使唤,她的脸上愁云惨淡,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和感知,忘记按电梯,甚至没注意到电梯旁正在往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荔低头习惯性挪动步子,不经意间抬眸,蓦然撞上一道视线。   电梯内的女人身姿窈窕,穿着剪裁独特的浅蓝色中裙,墨镜半挂在鼻梁上,正好奇地打量她。   空气流转,姜荔全身僵硬,杏眼睁大眨巴了两下,反应过来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留下一道做贼心虚的背影。   秦知意摘下墨镜,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冲着快得像道风的人影轻喊:“你不坐电梯了吗?”   楼梯间的门慢慢关闭,回应她的只剩下空荡的长廊以及悠远急促的脚步声。   “奇怪。”她在门口站定,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这一层没有其他人了。”   -   盛予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喉咙如同荆棘刮过,火辣辣地疼,身体很重,脑袋里也木木的难以思考。   这种感觉让人极度不爽。   他在床上睁眼躺了好一会儿,还想再睡,却听见了卧室门外的动静。   不管。   就算今天家里进贼,也不能阻止他睡得昏天黑地。   很显然,他的母亲秦知意是比小贼更离谱的存在,硬是将他从床上拽起来,作势要展示那稀缺的母爱光辉。   “吃点东西后吃药,然后再睡。”   盛予单手撑在床边,一口气灌下床头桌上的水,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怎么来了?”   “来照顾你啊。”   这话听起来比八月飞雪还要离谱。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洗漱完刚说要借着洗个澡,就被秦知意强制性地拉到餐桌边。   更离谱的是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瞬间勾起了盛予那丁点食欲。   “味道不错,你做的?”他随口问道。   要知道秦知意从结婚到现在,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某人心血来潮尝试□□心午餐,差点把厨房点了。   盛予下意识扫了眼自己基本不怎么用的厨房。   还好还好,没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秦知意摆好小菜,说:“不是。”   “嗯,订的哪家?”   “我来的时候就做好的呀。”   盛予手上一顿,勺子落碗,蹙眉看向她:“连岳?”   “不是吧,昨晚我打给他的时候,他都醉得语无伦次了。”   他家真的进贼了?   还是个贴心到帮他做好饭的贼。   “我想起来了。”秦知意一拍桌子,情绪有点激动,“昨天我来的时候,在电梯口碰见个女孩,长得特别漂亮,可惜见到我就跑,我还没来得及——”   盛予怔了三秒,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餐桌上,重复道:“女孩?”   “对啊,现在想想好像有点眼熟。”   思绪变得清明,记忆藤蔓缠绕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脚步飞快地走回房间,在乱糟糟的床上翻出手机,调出昨晚客厅的监控画面,随着时间进度条,脸色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怪异。   秦知意好奇地从门外探出头,“发生什么事了?那女孩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啊。”   “艹。”   盛予低声骂了一句,一边给经纪人拨电话,一边拖出行李箱,随手往里面丢东西。   “怎么了?”秦知意不明所以地走进来,半蹲在行李箱边帮他整理衣服,“小连不是说这期给你请了假好好休息,不用参与录制吗?”   盛予语速飞快地交代着,挂了电话后看了眼时间,两个小时后的航班应该来得及。   “我必须得去。”他顶着冒烟的嗓子,坚定地回她。   “很重要吗?”   “很重要。”   -   第三期的录制地点定在临市的一处古城。   节目组总算不再刁难他们,将本期的主题定为放松和寻觅,无需规则,自然捕捉。   五人碰面,柯向泽照例忘不了嬉皮笑脸地调侃:“呦姜荔姐,搭档不在状态不佳啊。”   姜荔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拉起行李箱,往侧面贴着她名字的小屋走。   入乡随俗,节目组给他们准备了一处巷内小院作为住处,建筑风格偏古朴典雅,院内正中央有一颗粗壮的槐树,年岁久远,周围还修葺了不规则金鱼池,很有旧时慢生活的风格。   “我帮你拿。”柯向泽二话不说夺过他手里的拉杆,“听说盛哥生病了?严重吗?”   姜荔停住脚步,忍不可忍偏头看他。   这人真奇怪,问她干嘛?   没走出两步,柯向泽就被宋泠揪住了后衣领,“你,一边去。”   “啊!”柯向泽惊呼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泠的眼神吓到,立马闭嘴溜之大吉。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两人并肩走。   姜荔舒了口气,面带感激地冲她笑:“试镜还顺利吗?”   “嗯。”宋泠抿唇,“但是还没收到通知。”   “肯定没问题!”   俩人边走边聊,等到所有人收拾好东西后,坐在小院内的石凳上喝茶聊天。   临近傍晚,头顶的四方天空飘着几朵淡粉色的云。   脚下的旧巷连通古城最热闹的街,贺文延提议去古街上转转,正好为晚餐做准备。   “听说今天好像是当地的红衣节。”柯向泽神秘兮兮地开口。   温瞳满脸好奇地问道:“红衣节?”   “不懂了吧,以前这里的人每逢今天便会系红衣上街,碰到有好感的对象便将红衣赠与对方,现在改成了系红丝带,姻缘一线牵,好感千里来。”   宋泠当即翻了个白眼,“不装会死?”   众人听过后兴致勃勃地打算出门凑热闹,不过倒没打算参与,毕竟不是当地人。   出了巷口,古街两边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他们穿得低调,再加上有节目组和摄像随身跟着,倒不至于引起恐慌。   脚下的地砖不平整,偶尔突出来一块,古建筑错落有致,联排商铺用的还是古老的牌匾或者挂旗。特色小吃,点心铺,酒馆,工艺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酒馆门口摆着大碗,挑衅的招牌格外醒目,柯向泽拉起宋泠跃跃欲试。   而温瞳早已被那些手工小玩意儿迷了眼,贺文延主动担起监护人的责任乐呵呵地跟随。   每个人都有对应的摄像机,所以不必担心跟丢或者走散。   姜荔看着他们挤进人群,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颇有些感慨,赶紧晃走脑袋里的某些画面。   幸好盛予没来,不然她真的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侧面的小道比主街窄了一半,花枝从院墙内伸出来,大方地展示着优美身姿。   姜荔走到一处小摊前停下,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坐在低矮的木椅上,面前的篮筐里满是用粉色的小花编织的手串。   看起来生意不太好。   她半蹲下身,礼貌问候之后认真挑了三条模样简单的手环,老婆婆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拿出其中一条,示意她伸出手帮她系。   婆婆绑紧藤条,慈眉善目地问姜荔:“小姑娘,要算一卦吗?”   “算卦?”姜荔面露惊讶,抿唇想了几秒钟,正要开口拒绝,老婆婆已经将道具都摆好。   她便当作是这位婆婆生意不佳,更不好意思拒绝了,只能迟疑地点点头。   面前的三个小碗里放了三朵品种不明的花,婆婆让她选一朵有眼缘的。   “那就这个吧。”姜荔指了指其中一多紫色的花,花瓣密集饱满,“接下来要怎么做?”   好古老又奇怪的占卜方法。   老婆婆拿出花,将碗倒扣,碗底直接压上去,等到花苞被彻底压扁,她才拿起碗,表情高深地描摹着形状走向。   “你现在心底默念一个人的名字。”   “啊?”姜荔表情有点懵,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上眼,默念了一个人名。   婆婆半眯起眼:“姻缘线绵延不绝,你心里想的是你喜欢的人吧?”   姜荔脸一热,不好意思地碰碰鼻尖,轻轻点头承认。   “是段良缘,而且这个人现在离你很近。”   周围的脚步声很嘈杂,姜荔下意识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有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正朝这边走来,手指尖还绕着根细长的红丝带。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不知道说什么,给大家来段热舞吧:-p 第40章   那人尚未走到姜荔身边, 就被节目组的人拦下,双方站在原地交涉。男生时不时朝姜荔这边看过来, 手上正激动地比划着什么。   姜荔淡淡地收回视线, 拿着买好的手环站起身,语气温甜。   “婆婆,他今天应该不会出现了。”   话音刚落, 男生便大步流星地朝她们走过来,瘦高的身量走路带风, 在姜荔茫然的视线里,伸手将那条红丝带递给了她。   她蓦地想起了刚才柯向泽说过的话, 自然没敢直接抬手去接, “这是?”   男生面带羞涩地抓了把头发,笑起来有颗尖尖的小虎牙, 声音响亮:“我们当地的习俗, 遇见一眼就喜欢的姑娘要毫不犹豫地示爱。”   气氛凝滞,两个陌生人面对面有点尴尬。   卖花串的老婆婆慈笑地观摩着他们, 一副随时要献上散花营造气氛的红娘架势。   “那个……”姜荔求助地看向一旁节目组的人, 可惜信号直接被无视掉,毕竟这样的临时素材太可贵了,她只能选择自救,“你认识我吗?”   “原本不认识, 但是现在认识了。”男生答得利落明了。   姜荔尽量耐着性子, 解释道:“那你应该知道我正在录制一档综艺, 你这样会出现在镜头里。”   素人出镜可能会带来不确定的麻烦。   “那又怎样?”男生咧开嘴角,笑得一脸坦荡, “姐姐, 我成年了, 再过几天我就要去你的城市上大学了。”   这么小??   姜荔无语扶额,一个头两个大,脑内飞快地组织语言拒绝。   与此同时。   手腕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   男生的动作无比热情,强行要把那条红丝带往姜荔手腕上绑,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姐姐不要有负担,这只是我单方面——”   他话还没说话,倏然间被旁侧伸出的手打断,掌心里的嫩白手腕被人粗暴地抢走。   姜荔抬头,看着不知道何时瞬移过来的盛予,微微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就被他拽到了身后。   寄托着少年赤诚喜欢的红丝带,从姜荔手腕上转移到了盛予手里,毫不怜惜地胡乱揉成一团。   “你谁啊?”男生就算面对比自己高半头的人,也不甘示弱,下意识踮起脚往他身后瞧。   “呵。”盛予冷笑一声,不屑地垂眼看人,眸色内翻滚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示爱?”   “对对……对啊。”男生被他的气势吓到,回答得结结巴巴,“这是我们当地人的结缘日,你不可以插手。”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教他可不可以?   可笑。   盛予扯了扯嘴角,浑身阴沉,恼火得像是一点就着的炸药桶。   他嗓音沉哑,似是卷着空巷凛冽的风,咬牙威胁道:“你他妈再示一个?”   傍晚时分,头顶窄长的天幕叠满粉紫色的薄云,余光穿透云层映下来,落在面前宽直的肩膀上,为黑色的布料涂上一点高光。   姜荔从背后看他,愣神片刻。   转而伸出食指,戳了戳盛予的后腰,好心提醒道:“有镜头在,你不要对路人发脾气。”   盛予还算听话,没再理会眼前撸袖子装腔作势的小屁孩,板着张脸,手臂随意朝上一挥,那根红丝带借着他冷酷的力道,轻飘飘地挂在了探出墙头的花枝上。   然后,他潇洒转身,拉起姜荔就走。   去树上示爱吧你。   哀嚎声回荡在古巷之中,忙于辣手摧花的惨状,男生没来得及追出来。   盛予没有拉她手腕,而是无比自然地捏住她的四根手指,一言不发地往前走,背影写满不悦。   姜荔低头,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他的手很大,她的很小,舒适的肌肤触碰下,莫名让人心跳雀跃。   盛予长腿迈得飞快,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摄影大哥扛着沉重的设备,体力不支,叫人人不应,很快追不上被甩在拐角后。   交握的指节传递着热度,再加上盛予刚才讲话时的嗓音。   不难听出他病得还很严重。   姜荔乖乖地跟在身后,晃了晃他那只手,小声地说:“你这期不是不来吗?”   呵,还好意思问他?   盛予沉了口气,没回答。   他才一会儿没出现,人就差点被拐跑。   不来还得了?   虽然路线凌乱复杂,但是条条小巷连通外加盛予惊人的方向感,最后他们俩人顺利绕回了空荡荡的小院里。   盛予一直拉紧没放手,仗着身高腿长一路疾行,气势汹汹地将人拽进姜荔住的小屋才罢休。   门关上,好在这次的房间内没有摄像头,工作人员大多也都出门了。   姜荔抽回手,快速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盛予的脸色。   心脏胡乱地上蹿下跳,一时间难以预测即将发生的事。   趁着盛予转身的空隙,她黑眼珠转了转,找准机会,突然弯腰钻过他支起的手臂,试图原地逃跑再说。   事实证明,所有动作在身型差距面前皆为徒劳无功。   姜荔的指尖刚碰到木质门把手,就被盛予轻而易举地拎住了后衣领,抓小猫崽子似的,毫不留情地把她扯了回去。   “你先放开我!”   姜荔皱着一张脸,胳膊朝后胡乱挥舞,拼命拍打着那只控制她的恶手,想要挣脱束缚。   盛予还算给她面子,松开手,直接改成双手掐她腰,轻轻往上一举,不费吹灰之力,转眼将人放到了门边竖起的行李箱上。   姜荔怔住:……   太侮辱人了吧!   她脚不着地,小腿在空中乱蹬一气,又羞又恼,可惜手脚并用也收效甚微,只能言语恐吓。   “你不要太过分!”   盛予面无波澜地垂下视线,脚尖抵住行李箱,长腿往前一顶,膝盖正巧卡在她细瘦的腿-间,简单轻松地把人制服住。   “还跑?”他懒散挑眉。   姜荔背靠在墙上,欲哭无泪,彻底放弃了挣扎。   两道气流对碰。   被堵在角落的人毫无反击之力。   盛予微微俯身,手掌撑在姜荔身后的墙面上,距离近得像是将她圈在怀里。   此刻生病外加坐飞机带来的不适感,正肆无忌惮地侵袭着他的脑内神经。   盛予喉结滚动了下,单刀直入:“说好的见面说清楚。”   话虽没错,但也分场合。   姜荔一脸哀怨地平视过去,盯着他脖子的喉结,上上下下。眼前怎么看都不是表心意的好时机,她琢磨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   “你嗓子好像很不舒服。”   “姜荔。”盛予嘴角带笑,略过她生硬地关心,漫不经心地丢下重磅炸弹,“你那天亲我了。”   空气静止了三秒。   姜荔杏眼猛地睁大,五官画满了问号。   这是什么新型耍赖招数?   盛予眼神锁住她惊愕的视线,满意之余,轻飘飘地补充道:“上次在山里你喝醉了,我背你回房间,你亲了我,不记得了?”   话毕,姜荔神色难以置信,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信口反驳:“怎么可能!”   盛予眼尾轻挑,说:“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我对你负责?”姜荔当即气笑了,嘴巴快过脑子,“明明是你昨晚——”   糟糕!   她怎么先说出来了!   盛予脸上挂着轻笑,慢悠悠地反问:“我昨晚怎么了?”   一副波澜不惊的沉静样子。   姜荔紧咬住嘴唇,摇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屁股下的行李箱坐着很不舒服,她轻轻地挪动了下,却听见盛予拉长了声调,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啊”了一声,直接坦然认下。   “我承认,昨晚是我先动的嘴。”   姜荔彻底哑然,难以阻止昨晚的画面重新在脑海中浮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人是怎么做到对自己的恶行供认不讳的?   盛予:“那我对你负责。”   姜荔抿抿唇:“那是你生病了不清醒。”   盛予面不改色道:“清醒的时候也想亲,只是我忍住了。”   好离谱。   城墙厚的脸皮。   眼下,姜荔被他那句不要脸的回答震住了。   满脑子浆糊,一心想要绕过这个话题,她只能语无伦次地辩驳:“我喝多了,你又不清醒,所以两次都不算什么。”   “ok,不算什么。”盛予嘴角缓慢压平,语气也比刚才冷了些许,话里还带着明晃晃的威胁,“那我们现在出去,对着镜头,告诉所有人我们昨晚接吻了。还有,顺便说一说当年你撩拨完我一走了之的事。”   姜荔音量拔高:“盛予,你讲不讲道理!”   “我现在就在讲道理。”   句句掷地有声。   盛予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其实他心底也是有怨气的。   这份感情保留到现在并没有绝对的纯粹,少年人的骄傲和自尊高于头顶,他也曾在重逢时压不住脾气,恨不能直接把她抓回家问清楚当年突然消失的事,差点将人推得更远。   偏偏到头来,脾气被磨了个干净,什么都能妥协。   只要那个人是她就好。   他强忍住喉咙里传来的阵阵剧痛,艰涩地开口:“姜荔,你高中时不是挺聪明的?但凡我多看你一眼,都要到处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面前的人将头埋低,摆出鸵鸟姿态,实在不愿回忆那时候外放轻狂的自己。   “那现在呢?”盛予没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伸手扣住她下巴,强势地逼她抬头看向自己,“住上下楼,参加节目,你不会真以为我闲到这种地步吧?”   凌厉的轮廓近在咫尺,姜荔视线闪躲,长睫如蝴蝶翅膀般轻颤。   她的声音里没什么底气:“可是我们现在是成年人,应该理智思考后再做决定。”   盛予指腹摩挲着她下巴上的骨头,慢慢贴近:“我本来打算给足你时间考虑。“   他话音一转:“但现在——”   “不准备再让你躲下去了。”   下一秒,他的整张脸猝不及防地凑上去,姜荔身体反应总算快了那么一回。瞳仁放大的同时,她直接抬手挡住嘴唇,感受到柔软温热的触感轻巧地落下。   盛予亲在了她的手背上,一触即离。   巴掌脸上仅露出一双惊愕的大眼。   盛予脸上重新挂上势在必得的笑意,眼神散漫而专注,认真笃定地交出决定权,不可能再让人逃脱。   “姜荔,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周边很静,呼吸声成了心跳失控的证明。   他用目光描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仿若流淌着一片银河,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抵达的领域。   “你要是敢逃避或者拒绝,我就亲到你点头为止。”   邀请与威胁齐头并进。   他们或骄傲,或冷静,游历过时间的长河,却始终阻止不了真爱的降临。   因为爱神早已迫不及待,且不容迟疑。   作者有话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哦吼,终于写到这儿了!大家晚安早安!   姜姜记仇日记:xx月xx日,被狗男人卡在行李箱上下不来。   xx月xx日,被狗男人卡在鞋柜上下不来。   xx月xx日,被狗男人卡在钢琴上下不来。   xx月xx日,被狗男人卡在床上下不来呜呜呜。   ……   - 第41章   姜荔不合时宜地走神了。   在把喜欢当作人生头等重要大事的十六岁, 她曾不止一次地做过类似的梦。   但梦里的盛予从来都是傲然冷冽的风,连说喜欢都要站得很高, 她只顾着雀跃欣喜, 完全不在乎姿态如何。   而现在,那场迟到多年的海啸回潮,几乎要将姜荔淹没。   美梦是一回事。   成真是另一回事。   前者靠自己构建, 后者靠他人成全,姜荔铸造过无数场美梦, 却是初次体会成真。   周遭的一切开始虚化,姜荔有点呼吸不畅, 她呆滞地盯着那张形状好看的嘴巴, 听觉与视觉分离,这可比从别人口中或电话里带来的冲击更大。   手腕被圈住, 挡在脸前的障碍物被人轻轻抽走。   姜荔终于得以大口呼吸, 心跳的悸动冲上了粉色海啸的最高点。   盛予好笑地拍了下她额头,指腹没用力, 轻得像在触摸。   “专心点, 尊重一下我的表白,好吗?”   姜荔垂下视线,眼尾和脸颊染上绯红,不知是憋的还是真的害羞。   她小声说:“你……你先让开。”   “不让。”   空隙已经够狭小了, 盛予仍要痞里痞气地往前靠, 这幅逼迫的架势活像学校门口的混混头子。   胸膛贴近, 男性荷尔蒙气息满满入侵包裹。   姜荔指尖摩挲着手背,没底气地咕哝:“我还没想好。”   “现在想。”   “……”   盛予真的很懂怎么对付她。   姜荔撇撇嘴, 鼓起的脸颊像是被注满怨气的小笼包, 声音越来越小:“以前我跟你表白, 你也无视过很多次啊。”   “这么记仇呢。”盛予似笑非笑地看她,“那我再多说几遍?”   姜荔偷偷抬了下眼:“那倒——”不用。   “我喜欢你。”盛予打断她。   心脏一下被直白捏住。   姜荔将头埋低,几乎要煮沸了,难为情地抿唇:“你别说了。”   “真的喜欢你。”盛予咬字清晰,用力地补充了两个字,“非常。”   热度融化在耳畔,姜荔往后缩了缩,黑发贴在白墙上,蹭到一片白色粉尘,“够了。”   “还要听吗?”   盛予忍不住抬手替她拂掉,面不改色地说:“或者用行动表示?想亲——”   心脏要炸开,碳酸气泡从缝隙里往外钻。   姜荔慌忙捂上他的嘴,粉白的肌肤烧成一片,难以置信盛予现在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动程度。   紧张加剧,她艰难地从一片残骸中摘出一个答案:“三天!”   “等这期录完再说总行了吧。”   盛予眉梢挑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可信的成分,随后就着她的手点了下头。   姜荔终于舒了口气,手刚放下,窗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停在了房门口。   “姜老师,你在里面吗?”   窗帘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俩人对视一眼。   盛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悠悠开口:“在——”   还好姜荔眼疾手快,掌心堵住了他的声音,她恶狠狠地瞪了盛予一眼,用口型无声威胁道:“不许说话。”   “我在,这就出去。”她随口喊了一声。   外面的人礼貌应答后便匆匆离开,看来他们突然消失给节目组带来不少麻烦。   小屋内安静了一瞬。   盛予拉开她的手,并没有立刻放下,此刻鼻尖还残留着淡淡的幽香。   他故意模仿她刚才的表情,皱了皱鼻子,眼底带笑:“凶死了。”   姜荔又气又恼,突然发难将他推开,随即跳下行李箱,几步撤到门后。   盛予则站直身子,神色散漫地瞧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没动。   拉开门的那瞬间,姜荔越想越气。   从刚才被卡在行李箱上,她就一直处于下风,之后被戏弄被占便宜,始作俑者却始终冷静如一。   姜荔半眯起眼,泄露出几分狡黠。   她转身小跑回盛予身边,骤然抬脚朝他小腿踢了一下,咬牙道:“坏东西。”   报复完就跑。   盛予微微偏头,也不生气,视线落在那抹跑得飞快的身影上。   他轻笑了声,而后垂下视线,盯着掌心波光粼粼的细汗看了几秒。   五指握紧又松开。   反复几次,那股紧张感才彻底消失。   接下来的行程为了避开要跟盛予单独行动,姜荔干脆黏在宋泠身边。   可惜盛予根本没再出现。   他体力不支,病得难受,刚回房间躺了一会儿,就被节目组强行开车送到了离古城几公里外的医院。   姜荔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去医院,可是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要借用节目组的车,太明显了。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急了一晚上。   直到收到盛予的消息才放心下来。   他说没什么事,只是不能立马回去,否则到时候肯定有粉丝谴责节目组不作为。   预测得很准,当晚“盛予带病录制”便上了热搜,粉丝一边心疼一边惊讶,愈发期待这小破节目到底有什么魔力,宣发顺势带了一波热度。   第二天,他们乘坐篷船观景,水街尽头,浮光掠影,四方鼓楼在暮色下慢慢显现,那里专门用来表演极具当地特色的鼓戏。   姜荔从早上起就心不在焉,中午在百年老字号面馆根本没吃几口,这会儿饿得有点晕晕乎乎。   柯向泽在进门前,转身拦住众人卖关子,“猜猜今晚吃什么!”   温瞳眼睛一亮:“点心!”   这里看起来就像民国时期古朴的戏园子,售卖精致的茶点坐下听戏。   “错!”柯向泽两条手臂举在一侧,耍宝式地慢慢解开谜题,“是铜锅涮羊肉!”   鼓楼四方通透,不算热的夏风左右对流,食物的香味顺势飘过来,连保持了很久清淡饮食的姜荔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宋泠毫不留情地将柯向泽推到一边,“别挡道。”   一行人洋洋洒洒地往里走。   节目组包了场,可四面没有遮挡,很多偶遇的粉丝路人站在周边兴奋地围观拍照。   之前两期去的地方人迹罕至,而眼下融进人间烟火之中。《今日晴》未播先火,受到的关注度自然愈发高涨,在这样情况下,多多少少都有点拘谨。   好在距离够远,外圈听不到他们交谈。   铜锅上桌,服务生一身当地特色的红衣装扮,热情地为他们摆肉上酒。   贺文延转着装有精酿酒的瓷瓶,兴致颇高:“嚯,大手笔啊。”   “李导怎么敢的呀?”柯向泽也兴奋地拿起一瓶,“也不怕我们酒后出丑。”   宋泠将温瞳面前的酒换成果汁,白了他一眼:“可能只有你会出丑。”   “拼一拼?”   “就你?”   这俩人的相处模式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在一阵热闹声中,锅底的羊汤沸腾起来,鲜香的味道随蒸腾的热气发散,勾起胃里的馋虫。   新鲜肥美的肉卷下锅,正中央舞台上的鼓戏同时开场,一群彪形大汉身上斜挂着简单的白色丝布,汗珠滚过小麦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反射着令人脸红心跳的雄性荷尔蒙。   气势磅礴的鼓声有节奏地入耳。   姜荔捞了几片肉,心不在焉地在油碟里滚了滚,随即筷子一顿。   她无声叹了口气。   还是认命地在清水里涮了涮。   味道比想象中要好,起码底料的香味还在。   眼见她这一系列操作,宋泠开她玩笑:“定力挺强啊。”   姜荔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如果被我经纪人看到,又得挨骂了。”   好在,她适应能力强,这样也吃得很香。   晚夏残留的风已经带上凉意,吹得他们身心舒畅。   吃到七分饱,姜荔放下筷子,默不作声地在桌下拿出手机,敲敲打打,最后给盛予发去四字问候语。   ——吃饭了吗?   手机提示音在身后响起。   姜荔脊背一僵,下意识回过头。   与此同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闹。   盛予站在她一步之外,黑色衬衫长裤身量颀长,微风掀起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单手插兜,正漫不经心地歪头对上她的视线。   其余四人也发现了他,柯向泽直接从座位上跳起,“盛哥你可算来了!坐坐坐,吃点热的发发汗。”   盛予一一打过招呼正式归队,动作自然地在姜荔身边的空位坐下。   连着睡过二十个小时。   他现在神清气爽,唯独胃里饿得发慌。   “他们叫什么呢?”柯向泽回眸望了眼密集的人群,“不会是因为我今天的造型帅翻了吧。”   温瞳瞅着眼他身上已经被溅上油渍的白衣,一言难尽道:“哥,你这身可以上台敲鼓了。”   众人再次笑成一团。   浓烈的气氛中,姜荔不自在地撩发摸脸,余光控制不住地往旁边晃。   盛予朝桌上扫视一圈,最后锁定了姜荔手边的油碟,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拿。   姜荔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用仅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吃过的。”   “怎么?不舍得?”盛予语气平静,不以为意地侧眸看她,转手已经将肉放进去。   这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吗!   明明可以让服务生给他上一碟新的。   吃她吃过的算怎么回事。   “算了。”姜荔小声嘀咕,忽然觉得有点口渴,顺手看到另一侧的玻璃杯,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她猜测应该是凉茶之类的。   刚握住杯子,手腕便被盛予按住。   盛予拿起自己的果汁杯子放到她面前,肩膀靠近,他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那交换。”   姜荔呼吸一滞,指尖蜷缩了下。   她盯着炽白吊灯下颜色漂亮的果汁,一时间左右为难。   半晌,盛予慢悠悠地补充道:“放心,我没喝过。”   是调笑的口吻。   四方的暮色沉淀下来,他们在热闹非凡的烟火气中,偷偷做着隐秘的交换仪式。   宋泠分神见姜荔面色古怪,尤其是脸颊和耳朵红得很明显,又很快注意到她手边的杯子,提醒道:“你喝酒了?别忘了你过敏。”   原来那杯是酒啊。   “我没喝。”姜荔眼神飘忽,手掌在脸边煽风,“太热了。”   饭吃到一半,节目组的人突然拿着一堆红丝带上前,堆在盛予桌上的空闲处。   “这是昨天有当地粉丝让节目组代为转交给盛老师的。”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对视几眼,神色变幻莫测,蓦然闻到了一丝搞事情的气息。   圈内圈外无人不知盛予的寡王体质,而目前唯一有名在榜的cp就坐在旁边。这一堆示爱的红丝带看似是导火线,实则是催化剂,很容易制造出糖点。   节目组的算盘都敢打到盛予头上了。   而盛予本人正眉头紧蹙地盯着那团碍眼的红色,不难联想到昨天被他毫不留情地抛至树上的那条,嫌弃地往旁边推了推,继续填饱肚子。   贺文延酒量很好,但是有点上脸,此时看起来更为慈眉善目。   他冲着那堆红色扬了扬下巴,开起玩笑:“盛老师要不趁机征个婚?”   柯向泽挤眉弄眼地撞向盛予的肩膀,“盛哥,那些丝带上都有名字,咱看看?”   鼓戏正于高潮中落音,难得气氛好得不行。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操心起寡王终身大事来。   姜荔默默低头,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果汁,甜滋滋的,牙齿打颤,耳朵自觉竖起。   鼓声停,周边的人群皆屏住呼吸,探看台上表演者的下一步动作。   静默之中,盛予夹菜的手没停,嘴上答得坦荡:“有心上人,在追。”   闻言,坐在他身边的姜荔放杯子的手一抖。   恰逢今天穿了件不太方便的长袖薄衫,盛予眼疾手快地替她捏住衣袖,视线侧过去,落在绯红的侧脸上,难得轻笑了下。   本来只是想搞点节目看点,谁都没料到他会这么坦诚。   贺文延跟宋泠对视一眼,笑而不语,各自端起酒杯隔空碰了下。   唯独柯向泽惊掉了下巴,像极了瓜田里上蹦下跳的猹,追着当事人刨根问底。   “我靠,不是吧,盛哥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在录节目啊?”   “真的假的啊,谁啊,快跟我说说。”   “急死我了,我有预感这期要爆诶!绝了。”   ……   台上的彪形大汉褪掉了另一半衣衫,健美的肌肉块块分明,引得四周尖叫声连连。   喧闹瞬间淹没了他们临时起意的话题,追问声被吞噬,只剩下柯向泽一张一合的口型。   酒精软化了神经,大家身心放松地观摩表演,几乎忘记了镜头的存在。   唯独姜荔每个毛孔都在紧张,掌心浸了一层薄汗。   因为盛予依旧抓着她衣袖没放手,甚至直接无视了明晃晃的镜头,愈发大胆。   暧昧在发酵蒸腾。   众目睽睽之下,盛予面色如常,眉目疏淡。   微凉的指腹正摩挲于她的手腕内侧,缓缓划过薄脆的血管脉络,顽劣地写下——   心虚?   作者有话说:   我先道歉!前两天熬大夜做核酸太累惹TVT   —   呜呜呜呜谢谢还在追更的大家,虽然我的地盘很冷清,但我会坚持写完滴! 第42章   全身感官汇集于一处, 酥麻带痒。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稍稍细心点便能觉出异样。   姜荔擂鼓般的心跳声混迹在嘈杂之中, 她机械式地对着空气眨眨眼, 神经快要被盛予暗戳戳的小动作折磨得紧张死了。   “姜荔姐。”柯向泽突然喊了她一声。   “啊?”   失焦的视线立马回拢,姜荔条件反射似地抽回手,同时睁大眼睛看向他, 神情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鹿。   柯向泽半眯起眼,犀利的视线在她和盛予之间来回梭巡, 表情怪异地说:“没想到你好这口啊?”   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姜荔以为被他看到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慌张得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   谁知柯向泽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 脸红得像被火烧过,一路蔓延。   他拍桌而起, 身体摇晃两下, 豪迈地掀起T恤下摆,展示引以为傲的肌肉线条, “要不我上台给你来一段?”   众人:……   可以但没必要。   “坐下吧你, 别丢人了。”宋泠一把将他拽下来,顺便没收了他面前空掉的酒杯,让服务生拿了果汁过来,嘴上嫌弃道, “就你这酒量还挑衅我。”   “害, 我这不是瞅见姜荔姐看表演看得入迷吗?”   柯向泽明显有点酒劲儿上头, 声音全然没了往日的清亮,没遮没掩还带着点大舌头。   姜荔下意识往台上看了一眼。   刚才丝布蔽体的壮汉现在脱了大半, 脖子以下的肌肉形状夸张, 一拳能打她十个。   她刚才紧张得眼神空洞, 感知不到任何画面,却被柯向泽误认为看肌肉男看得入迷?   简直离谱!   她是这种色-欲熏心的人吗!   姜荔红着脸反驳道:“我哪儿有!”   柯向泽轻啧几声,吊儿郎当地调侃:“眼睛都看直了。”   “你……闭嘴!”   盛予上半身往后一靠,胳膊随意搭在姜荔身后的椅背上,蓦然抬眼,眸底的冷光朝着对面投射过去:“吃你的饭。”   颇有点撑腰的意味。   柯向泽顿时偃旗息鼓,蔫蔫地缩在宋泠胳膊后,不敢再闹腾,嘴上委屈巴巴地碎碎念。   表演落幕,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围观群众散了大半,仅留下极个别的粉丝还不愿意走,正三三两两地扎堆站在一起。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   姜荔最后还是没忍住,夹起两片肉沾了油碟,强忍着负罪感慢慢品味,眼睛燃起亮光,瞬间找回了食物对味蕾的刺激,过足了瘾。   盛予察觉到她的小表情,没忍住勾了下唇。   四面的晚风凉爽,几人吃饱喝足后聊天放空。   大多时候还是柯向泽酒后耍宝,口无遮拦地胡扯些队友糗事,给节目组的剪辑增加难度,其余人乐呵呵地听着。   隔着一个人,盛予伸长胳膊,从姜荔椅背上绕过去,“宋泠,递一下纸。”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姜荔清晰地感受到贴在她后背上的热度,以及盛予小臂上坚实硬挺的肌肉线条。   她不动声色地往前错开了点。   盛予指尖抽出两张纸,递到姜荔面前,另一只手朝她点点自己嘴角的位置,语气淡淡,“这里沾了东西。”   姜荔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觉得盛予实在莫名其妙,羞恼道:“你自己擦。”   “?”盛予稍稍挑眉,随即将纸塞进她手里,忍不住发笑,“我是说你的。”   些微惊讶过后,姜荔涨红了脸,低头慢腾腾地擦着嘴角,快要将那块的皮肤擦破皮。   奇怪。   这人侧面也长眼了吗?   当天录制接近尾声,贺文延不知从哪变出五条红绳,分别送给他们:“早上出门爬山,去那边的寺庙求来的,开过光,很灵。”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讲,一直像是家里坐镇的长辈,尽管与年轻人交流不多,大多时候笑看他们打闹,却是让人安心的存在。   节目录制至今,他们的小团体还未发生过争吵或者分歧。   性格各异,反倒和谐无比。   横观娱乐圈一众撕逼真人秀,今日晴已经是奇迹般的存在了,很难不令人动容。   柯向泽皱着一张脸,像是要哭:“贺老师早上什么时候出的门,我都不知道!”   温瞳爱不释手,“就是啊贺爸爸,下次不要一个人了,我们也很爱运动!”   宋泠嗯了一声:“我觉少。”   ……   七嘴八舌的安抚不绝于耳,空气中浓烈的热度慢慢化开,每个人都沉浸于眼下温情的气氛当中。   收工后,他们与一边等待的粉丝们打过招呼,集体避开繁闹的夜市,选择了附近的几条小道,慢悠悠地晃回去顺便消食。   古镇的夜静谧清幽,月影漆黑,别有一番风味。   时不时有夜猫从破败的墙头闪身而过。   没了摄像的跟随,姜荔享受当下的放松,心情愉悦,脚步轻快,慢慢落在了队伍后面。   脚下的青石板偶尔有几块疏松不稳。   踩上去时,落在她身后的人影会跟着轻微摇摆。   盛予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姜荔身后,他迈步走到了与她并肩的位置。   椭形月亮高挂在巷子尽头,清冷的月色怜惜地淋在他们身前,像是波光粼粼的海水反射出的冷蓝色。   太安静了。   他们的脚步声一深一浅,与月光完成合奏,显得格外有默契。   姜荔抬手,让那条红绳坠在眼前,跟随她的节奏慢慢晃动,自言自语地说:“许什么愿望好呢。”   她好贪心。   心里装了太多想要实现的东西。   恐怕神仙听了都得吓跑。   盛予安静地听着,步伐放得很慢,几乎迈出的每一步都只有他平时走路的半步。   他在暗色中翘起唇角。   心想姜荔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着红绳许愿的人。   他们转过弯绕进另一条路,姜荔终于琢磨出答案,苦恼道:“一个好像真的不太够。”   月亮在跟随,凉风变换了薄云的形状。   盛予轻声将人叫住,抬起胳膊,掌心落在姜荔的发顶,力道温柔地抓了两下。   姜荔转过身仰头,脸颊鼓了鼓,语气刻意装凶:“你是在嘲笑我吗?”   院墙内伸出的枝桠晃动,发出细微的树叶摩擦声。   盛予摇头,抽出那只插在兜里的手,突然在她面前蹲下。   姜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底带着未知的惊慌,来不及收回另一只脚,就被一只大手圈住了脚踝。   她今天下半身穿了短裙,夜晚的风吹久了,腿上的皮肤泛着凉意。   与盛予微凉的指尖贴在一起,温差不大。   只是太突兀,太亲昵。   盛予单腿膝盖触上青石板,冷白的手指缠绕着那根红绳,视觉上的反差带着十足冲击力。   姜荔有片刻的失神。   盛予的动作平缓地将红绳绕过她细白的脚腕,声音散漫低沉:“我没什么想要的。”   而后,拉住红绳两端慢慢收紧,“我的愿望给你。”   从姜荔的视角往下,只能看见他浓密的黑发,高挺的鼻梁和长到让人羡慕的睫毛。   她看着他做好一切抬起头,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冲她露出蛊惑的笑:“这样你就可以多许一个了。”   盛予最近好像经常性地用平淡的语气,讲出令人心惊的话来。   耳边很安静,静得连树叶声和猫叫声都消失了。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倒映着树影,弯月,以及小小的姜荔。   常年冷脸的人,可能真的对自己笑容的杀伤力一无所知。   比如此刻,再掺杂一点真诚,简直是要命的武器。   姜荔无视掉混乱的心跳节奏,缓缓蹲下身,由于穿裙子不方便,只能双腿靠拢,粉白的膝盖并在一起,这样又比盛予低了一大截。   她也不打招呼,强行拉过盛予的手腕,把自己的那条红绳系在上面。   “那不行,这是你的。”姜荔板着小脸,义正严辞地念叨着,“健康也好,开心也好,灵感不断也好,它是独属于你的心愿。”   怎么能随便送给她呢?   无人打扰彼此。   他们藏于深巷中,躲在月光下,摒弃了一切喧嚣,甘愿被仲夏夜最后的晚风拥入怀抱。   盛予没阻止姜荔的动作,反倒定定地看着她:“那我想好了。”   姜荔轻怔:“嗯?”   月光好似洒进了盛予眸底,那里很亮。   于是他更敞亮地说:“那就让姜荔所有的心愿都能成真。”   冷感却坚定的声音在老巷内回荡。   姜荔突然发现,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依旧没变,一进一退,彼此交换。这种微妙的倾斜感似乎已经抵达了瓶颈期,即将突破界限,完成它的首次平衡。   今晚的心跳乱掉的次数数不胜数。   姜荔眼眶有点酸涩,睫毛煽动着,嗓音轻软地说:“盛予,佛祖听着呢。”   他们不信佛。   却都想给对方一个寄托。   盛予勾唇:“听到最好,以后你有愿望就来找我。”   他颇为得意地转了转手腕,那道红色在空中划出弧形连影,“它都能帮你实现。”   “知道了吗?”   是掷地有声的承诺。   姜荔低下头,下巴磕在膝盖上,声音也跟着低下去:“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是啊。”盛予毫不迟疑地回答,而后笑着伸手捏捏她两边挤压出的脸肉,“你还想再确认几次?”   仿佛就算问过上百遍。   他都可以坚定地给出答案。   姜荔没躲,任由他捏,吸了吸鼻子:“我没有。”   盛予松开她的脸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冲她伸出手,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懒散。   “那就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说。   作者有话说:   小尤虽迟但到!(开着保时捷闪亮登场)(下车)(叼玫瑰花)(玫瑰扎到嘴)(强忍着)(推墨镜)(靠墙)   –   谢谢大家泥萌贴贴贴贴!!! 第43章   第三期录制结束后, 姜荔和盛予乘坐同一班飞机返程。   尽管现在知道了他们住上下楼,到时候完全可以一同回海纪山色, 姜荔还是提出了分开走。   原因很简单。   为了避嫌。   以往盛予常年神隐, 唯有出新歌才会现身,粉丝就算再逼他营业也毫无办法,久而久之才变得佛系。   而现在, 上综艺,做采访, 热度和话题不断刷新记录,来机场接机追行程的粉丝肯定不在少数, 可能连狗仔都喜闻乐见地蹲好点了。   这个时候只要跟他同时出现就有被拍到的风险。   姜荔每次看到他们的名字同时出现在热搜上时便会胆战心惊, 更别提什么糖醋荔予。   朋友间大大方方相处是没错。   可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进程,姜荔实在是心虚。   飞机平稳落地前, 姜荔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顾虑, 顺便暗自观察盛予的脸色,担心他会生气。   出乎意料的是, 盛予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有点苦恼地说自己又蹭不上车了,搞得姜荔哭笑不得,心里的那块小石头也跟着悄悄落地。   怎么办。   躲过了那么多次。   她真的忍不住想点头了。   盛予见她松了口气,偷偷把手伸过去, 隔着座椅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肩膀以上朝她倾斜, 压低声音说:“在家等你。”   姜荔愣了一秒,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提醒她期限已到, 耐心告罄。   她红着脸, 顶着他视线的压力小幅度地点头。   粥粥因为私事请了假, 今天只有阿宁来接。姜荔坐上车,手机刚开机便看到了叶芝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说她从滨城回来了。   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在那边呆了十天,前所未有。   姜荔有点担心她的状态,决定先回去看看。   抵达老城区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姜荔让阿宁先回去,叶芝收到消息后便给她打包了一堆从老家带来的东西,方便一会儿直接带走。   “那些老邻居都还在,住对面的那个张阿姨你还记得吗?这次回去刚好赶上她女儿结婚,热闹得不行。”   姜荔边吃面,边听亲妈絮絮叨叨地说着琐事,彻底放心下来。   因为往常叶芝从滨城回来,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低落,这次却没有出现类似的状况。   吃完饭后,姜荔还想再待一会儿,母女俩好好聊聊天。   她给叶芝讲述首次录综艺的经历,兴致上头,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一张张翻给她看。沿途的自然风光,有趣的嘉宾同事,一幕幕被她定格下来,格外生动,看得出来她玩得很开心。   直到划到一张照片,山里的小学,教学楼前鲜活可爱的面孔,以及讲台上颤巍巍的老教师。   指尖停住,气氛徒然降至冰点。   姜荔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叶芝的反应,正准备若无其事地掀过话题时,叶芝突然拿走了她的手机,眉眼带笑地说照片里的小孩们衣着破旧,过段时间寄点御寒衣物过去。   反倒是姜荔一直默不作声。   她们坐在二楼小客厅的少发上,百叶窗外映出旧巷静谧的夜晚,初秋已至,云层厚重地叠在一起,不见星光。   良久,叶芝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这次我回去见了不少你爸爸曾经教过的学生。”   姜荔指尖蜷缩,下意识垂下视线,有点抵触这个话题。   “他带的最后一届今年刚毕业,从张阿姨女儿的婚礼上知道我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登门拜访,门槛都差点被踩破了。”   说到这,叶芝感慨地笑了笑:“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你爸爸还是大家眼中的好老师好校长,他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会很欣慰。”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姜荔冷不丁地开口:“可是他对您不好。”   秋风不知从何处的缝隙钻进来,微凉,吹不散心上的阴霾。   父亲出事的那天,姜荔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以那时作为分界线,她的过去被打碎了,未来也被搅得一团乱。   高考后彻底闲下来,姜荔自认为发挥得还不错,虽然够不上京大的水平,但周围的学校还是可以挑一挑。   她惦记着与盛予的约定,早早准备好用来交换答案的礼物,甚至突发奇想打算用毕业旅行作为借口,提前出现在远在京市的盛予面前,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那时候不在乎结果,不在乎答案,不停追逐的心总是被浸泡在粉色温泉中。   她笃定,就算现在不行,未来的某天也可以站在盛予身边,以另一层亲密的身份。   叶芝欣然同意了毕业旅行的提议,并提出“巨额”赞助作为奖励,让她去那边好好放松。   不过最终还是要一家之主来拍板。   那段时间姜父忙于学校的扩建,以及新的资助项目,已经连续一周深夜回家。   那天,姜荔按耐不住心情跑到楼下等,天气燥热,蚊虫咬得她满腿包。   在无比焦急的等待中,刺眼的车灯打过来,她看到了父亲被搀扶着从车上下来,整个人醉得不成样子。   旁边的女人气质知性,红裙卷发显露出绝然的风情。   姜荔跑过去,防备地看着他们,漂亮阿姨张口喊出了她的名字,丝毫不忌讳地包里翻出一个精巧的盒子,笑着说给她做见面礼。   姜父被司机扶上楼,醉得一塌胡涂还没忘记笑呵呵地送给姜荔出差礼物。   两个小盒子放在一起,一样的品牌和包装。   那晚,姜荔没有机会提起毕业旅行的事,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一阵争吵声惊醒。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相敬如宾的父母吵架,客厅的物件滚了一地,姜父身影摇晃,满脸通红,声音却如站在讲台上那般嘹亮。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甘心呆在这种小地方?”   “看人脸色,求人办事,明面上的老同学背地里就等着看我笑话。”   ……   将近三个小时,他都在诉说着不甘和懊悔,将曾经为了叶芝留在滨城所带来的恶性后果,通通怪罪在最爱的人身上。   他近乎偏执地作假设,如果不是冲动下的选择,如果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如果他自私一点……   姜荔瑟缩着肩膀,推开房门,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争吵被迫停止,姜父酒散了大半,走过来强撑着笑脸,摸摸姜荔的头发温声道歉,让她先去睡觉,自己转身摔门而出。   叶芝站在那没动,整个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荔想都没想,踩上拖鞋追出门。   意外比明天先到,她刚跑出小区便亲眼目睹了父亲倒在血泊里,小型卡车旁站着正打电话的男人和满脸无措的少年。   那一瞬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姜荔满眼惊恐,被拽进了黑沉沉的夜里。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中学校长为救学生车祸身亡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滨城。   大报小报,媒体官方通通出面,他们或惋惜,或歌颂,没有人在意一个凌晨醉酒的男人车祸前发生过什么,他的家庭又经历了什么巨变。   他是好父亲,是人人尊敬的好校长,却永远不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了。   回忆中止。   再开口时,叶芝的声音里藏着不明显的哽咽:“小荔,妈妈总在想如果当时没发生那些事,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乖巧懂事,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   “乖巧懂事还不好呀?”姜荔接过话,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妈,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做不回小孩子了。”   尽管成长的过程有点残忍,偶尔也会想念曾经娇纵恣意的自己,但现在也还不错。   叶芝握住她的手,轻声开口:“爱是流动的,就算我跟你爸当时闹得再难堪,最初的相爱也都是真真切切。”   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尾,“这次回去妈妈已经彻底释怀了,我不希望那些事影响到你的感情观。”   其实,她曾明里暗里打听过很多次,每次姜荔都对感情的事闭口不谈。明明在广阔自由的大学校园里,最适合谈恋爱,享受青春带来的悸动。   姜荔没说话。   因为确确实实影响到了。   最初她理解不了父母争吵的来源,笃定了与那天的红裙女人有关。   后来,父亲的悼念仪式上人满为患,以朋友的身份远道而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包括那位红裙女人在内。   他们的社会地位,财力眼界,不是一个小小的中学校长可以比得上的,而姜父本该属于他们中的一员。   姜荔在人群中放声哭过一场才慢慢明白。   父母以爱为底选择了最义无反顾的一条路,可爱不足以消弭不甘和悔恨,之后的几十年都会沉溺于选择带来的恶果中,备受煎熬。   当时尚未成年的姜荔立刻联想到了自己,她不想与盛予之间出现这样的选择。   她清楚地明白,就算她用尽全力也够不到的京大。   只不过是盛予的最低下限。   从那之后的五年间,她畏惧喜欢,躲避爱,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能使人退缩,本以为会一直这么耗下去。   与盛予再次重逢走到今天,实属意外中的意外。   姜荔靠在叶芝肩上,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我老板说了,上升期艺人禁止恋爱。”   叶芝果然被带偏,“这么无情?”   “对啊,资,本,家嘛!”   气氛轻松,于欢声笑语中,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再次停住了。   画面背景是在湿地森林里,他们站在玫瑰丛中,盛予倾身歪头给姜荔戴口罩,周围的光晕为画面蒙上一层唯美的滤镜。   当时编导小姐姐说这张照片太有氛围感了,顺手发给了姜荔,一直保存在她手机里。   姜荔有点不好意思。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正巧可以作为借口,她想拿回手机,叶芝却紧盯着屏幕不撒手。   “这是不是当年隔壁楼那家的小男生啊。”她问,“盛家的那个?”   姜荔迟疑了一瞬,笑着点头:“嗯,是他。”   “还真是他啊。”叶芝眼中亮起惊喜,“我记得上次见他还是你重读高三的时候,那天你生病了,我匆忙赶到学校,他就站在你病床旁边,你还记得吗?”   叶芝费力地回想着,“后来,他没等到你醒就走了,说是要赶飞机。”   因为母亲的话,姜荔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那段回忆一片空白,连一丝残骸都没留下,而她的神情从疑惑惊愕慢慢变为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屏幕正上方突然跳出新消息——   盛予:又躲我?   作者有话说:   马上   — 第44章   等不及让阿宁开车来接。   姜荔戴好口罩帽子, 两手空空,飞奔至巷口拦了辆出租车, 焦急地赶回海纪山色。   她真的真的要立马见到盛予才行。   夜幕深暗, 车子汇进夜晚拥堵的车流,在高楼的夹缝中艰难穿梭,每一个红灯都成了怨念的起源。   霓虹灯连成一片倒影, 明明暗暗从眼前闪过,姜荔斜靠在车窗上, 不住地拼凑着当时的记忆。   父亲出事后,当地的媒体记者时不时不打招呼就登门, 为了捕捉到蛛丝马迹甚至还在楼下集体蹲点, 探访的人也不在少数,严重影响了她们和邻居的正常生活。   尤其当时的状况下, 叶芝的状态非常不好, 自暴自弃自责,姜荔也因为亲眼目睹父亲的车祸, 出现了短暂性的心理障碍, 不愿见人,不爱说话。   她们离开了滨城,在京市的姑姑家里住了小半年,调整状态。   逝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而活着的人还要好好走下去。   半年后, 盛予凭借着一首无名歌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热度暴涨, 签下国际唱片公司成功出道。   同为十九岁, 他们的人生轨迹从那时起彻底天差地别。   姜荔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第二天便决定重回学校读高三。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就算为了叶芝她也要努力站在高处。   姜父怪她困住了自己的理想。   那么, 姜荔就要用理想和行动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   京市的教学水平全国顶尖, 那是她度过的最难捱最痛苦的半年,每每突破极限都要躲起来痛哭一场。   生病那次,是因为刚经历了一次模拟考试,出成绩后班主任告知她完全有希望上京大。   艰难岁月里的好消息仿佛一块唾手可得的小蛋糕。   是奖励,也是证明。   姜荔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大概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她屏息埋头不住地往上攀爬后,真的有机会够到盛予曾经的最低下限。   她当天病倒了,昏沉间校医让她联系家里人,之后睁眼便看到了叶芝一脸焦急地坐在床边。   根据叶芝的回忆,盛予当时是因为接到了姜荔的电话,立马从机场赶到学校。   姜荔不记得意识模糊的自己拉着盛予说过什么,不记得当时盛予的表情,甚至不记得他出现过。   再结合连岳曾经说过的话,如果盛予当时已经在国外参加集训了,那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因为她一通电话就出现。   后来,姜荔不负众望考上了京大,再到被蒋锐恒看中进入娱乐圈,冥冥之中好似每一步都为她备好了惊喜,弥补之前所有的苦难。   “姑娘,你这小区我进不去啊。”司机转头喊了她老半天。   姜荔回神:“停在门口就好,谢谢。”   她迅速付了钱,飞速下车。   初秋的风从脸侧擦过,姜荔的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满脑子都是盛予。   她梳理过与他重逢后的所有。   最开始,她以为盛予讨厌她不想见到她,才会处处针锋相对。   到后来,在相处中慢慢握手言和,期间她躲避了无数次。   初次得知盛予喜欢她的那天。   姜荔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摇摆不定。   她害怕盛予也是因为某种程度上的不甘才有了如今的喜欢,毕竟没有什么旧情复燃是可以五年没有联系的,所以她才会不停地躲闪,反复确认,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但如果——   这五年期间,他们其实有过短暂的交集,还不止一次,那就另当别论了。   电梯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慢。   姜荔紧盯着不断往上跳跃的红色数字,直到跑出电梯才发现因为焦急上头,按了自己住的楼层。   等待又需要时间。   她想都没想直接从楼梯间跑下去。   站在那道黑色大门前,姜荔连敲门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她迅速忆起之间连岳给过的密码,熟练地输入那串数字,迫不及待地按下门把手。   门打开,盛予衣着整齐地站在玄关处,见她正满身焦急地往里冲,表情惊诧了一瞬,很快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   “私闯民宅啊,你——”   调笑未落,姜荔跑过来扑进他怀里,鼻尖碰上胸-膛,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门未来得及关上,秋风肆意地入侵,帽子下的黑色长发被吹得荡漾而起,又轻飘飘地落在肩头及后背。   盛予两只胳膊僵硬地架在空中。   怔愣了几秒,一只手绕过肩膀把姜荔圈进怀里,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后脑勺轻抚。   他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情绪起伏。   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盛予低头凑到她耳边,笑意明显。   帽檐错位,姜荔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嗅着好闻的海盐味道,感受着盛予因为发声胸腔内传来的震颤,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坦诚。   盛予有点不太适应,神色稍怔,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知道了。”   他拍拍她后背,示意她先松手,“要关门。”   他们隔着布料紧密相贴,心跳杂乱地混在一起。   姜荔不假思索地摇头,胳膊反而抱着更紧,每个动作都带着任性和依赖。   盛予敛眸,盯着怀里的娇小身躯,轻轻叹了口气。   他思索了一瞬,干脆单手搂住姜荔的腰,就着当下相拥的姿-势将人抱离地面,轻松得像在抱一个易碎的玩偶。   然后走过去把门带上,直接抱着人去了客厅。   姜荔被安放在沙发上,依然不愿意撒手,脑袋几乎黏在盛予身前,不漏一点缝隙,盛予也看不到怀里那张脸。   盛予担心她的状态,但还是耐着性子捏了捏她的后颈,柔声道:“姜荔,先放手,让我看看。”   她来之前,盛予本打算出门,此时客厅仅留了一盏沙发旁的落地灯,橙黄色的光影从侧面的高处倾斜而下,落在俩人身上。   如同正在进行一场独属于他们的舞台剧。   姜荔吸吸鼻子,缓缓松开他的腰,闷不作声地低头,下巴几乎低到缩进衣领里。   盛予在她身边坐下,强硬地掰过她的肩膀,抬手替她拿掉了碍眼的帽子和口罩。   黑发释放后蓬松凌乱,巴掌脸未施粉黛,湿漉漉的杏眼蒙着一层水雾,眼尾还泛着浅淡的红。   姜荔对上他的视线,想说的话全都堵在嗓子口,太多了乃至无法抉择从何说起。   眼前的人很有耐心。   他宽阔的手掌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理顺,然后侧身从桌上拿起纸巾,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慢条斯理地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眼睛都哭肿了,跟我说说?”   面对面的距离很近,盛予始终注视着她的眼睛,眸底的柔光缓缓地包裹住她。   舒缓的气氛里,姜荔心情稍微平复下来。   她避开问题,先跟他解释道:“我这次没躲你,我下飞机后回了趟家。”   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盛予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姜荔指尖微蜷,心底愈发不安。   她紧张地抬起胳膊,小手捧住盛予的脸,表情认真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空气短暂凝滞。   盛予眉眼沉静,细细地端详她。   她怎么总害怕他生气?   他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吗?   盛予拉过脸侧的手腕,放在掌心捏一捏,“你以为我穿戴整齐是在等你出现吗?”   姜荔澄澈的眼底透着不解和紧张。   盛予声音放得很轻:“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心上的褶皱被他一句话缓缓抚平。   那些多余的顾虑通通消失不见,他好像每次都能稳稳地接住她,成了那个为她兜底的人。   姜荔定定地望着他,视线不愿挪开一寸,眼泪不可抑制地在眼眶里蓄满,刚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再次翻涌。   等到鼓足勇气开口时,   温软的话语声已经染上哭腔,变得断断续续。   “盛予,高考后的第三天……我爸爸出事了。”   坦白的话飘散在偌大的客厅,陈年旧痛被慢慢点燃,仅余下轻飘飘地灰烬,   整个过程,盛予安静听着,时不时给出回应,动作轻缓地为她擦掉眼泪,再将人揽进怀里细心安抚。   “那天我看到了你发的航班信息。”   姜荔伏在他胸口哭得不能自已,呼吸缓而重,咸湿的眼泪在浅灰色的布料上涸出晕影。   她不仅收到了盛予回滨城的消息,而且想都没想打车去了机场。   哭,一直在哭,去机场短短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却哭得整张脸都肿起来,满心的难过和委屈无处诉说,迫切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倾吐,   直到姜荔站在机场门口,看到了明亮玻璃里的自己。   前一天刚参加完父亲的悼念仪式,回家直接躺到床上,眼下全身上下的衣服皱巴巴,邋遢又难看。   她孤身一人站在机场前,心力交瘁,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头顶的飞机划破云层,即将落地。   十分钟后,姜荔默默打车回家,洗过澡才彻底冷静下来。她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滨城的夜慢慢沉下去,然后等着盛予找上门。   果不其然,盛予出现了。   质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生气之余还不忘他们的约定。   提前想好的借口派上用场,姜荔不敢多看他一眼。   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告别。   可除了那些过分伤人的话,她多说一点就会露馅。   盛予听她说完所有。   只剩下满到溢出来的心疼和自责。   如果他当时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如果不是隔天才知道姜荔父亲去世的消息,如果放下骄傲好好问清楚说明白,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白白错过五年。   眼泪耗尽了大半的电量。   姜荔睫毛尖挂着泪珠,嗓音沙哑:“我当时真的很怕听到你的答案。”   怕他再一次拒绝自己,更怕他点头说好,这样她就真的没有办法逃避,干脆绝情一点。   当年的事实全部交代清楚,空间内只剩下细微的啜泣声,姜荔像被抽干了力气,软绵无力地伸手拽住盛予的衣角。   盛予掌心贴住她的脸颊,拇指和食指来回轻抚,声线低哑:“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你多看看现在的我,多想想我们的以后,好不好。”   眼泪流尽,沉重的东西也一并卸去。   姜荔嘴唇鼻尖哪哪都红,主动用脸颊贴了贴他的掌心,带着讨好的意味回到了幼猫的状态。   她抬眸,目光撞进幽深的眼底,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能跟以前不太一样,我很胆小,很……懦弱,但我还是想说。”   盛予点头,在等她开口。   姜荔抿唇顿了下,双眸透出真诚:“现在的我不贴心,不懂事,很不可爱,可能还会随时逃跑,你真的喜欢这样的我吗?”   在真正归属对方之前,   她想要最后确认一遍对方的选择。   盛予不经迟疑,同样坦诚道:“其实错在我,你之所以在意这些东西,是因为当年我没有及时给你回应,重逢后又忘记释放明确的信号,你才会不安,会逃避,以后不会了。”   客厅的落地窗外夜幕深沉,弯月空悬在云层之上,隐隐散发着淡色。   姜荔总觉得这个世界太急躁了。   所有人都急着得到答案,用新情-人解决旧困境,然后火速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不在乎过去的伤口是否愈合,轻描淡写地往上面种鲜花。   而盛予始终在告诉她——   就算此刻是世界末日,我们也可以慢腾腾地贴近,不必着急相爱。当你下定决心潜入我的眼底,那里将是一片为你而生的热带雨林。   他们的过去被慢慢平整,开拓出崭新的未来。   没有任何人能介入或替代对方。   姜荔止住泪,从他怀里起来,双手羞愧地捂住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幸好她从来没有喜欢错人。   盛予揉了揉她的发顶,问:“算和好了?”   姜荔摇头,“不算。”   “嗯?”   “我们又没在一起过。”   有道理又有那么一点伤人。   盛予长臂一捞,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直接把人抱进怀里,“来。”   姜荔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攀上他的肩膀,穿着短裙,细白的长腿横在盛予大腿上。   她还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程度,有点别扭地动了动,压不住心跳,索性掩饰性地埋头在他肩上。   “做什么?”   “你再问我一次?”   姜荔不解:“问什么?”   盛予双手圈住她的腰,同样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却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气味,以及心跳。   拥抱太美好了。   他启唇,说得掷地有声:“要不要拿礼物来交换答案。”   时隔五年,曾经的遗憾在今天即将得以圆满,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包括她少女时期的美梦。   姜荔紧贴着他,闷声道:“可我现在没有礼物。”   下一秒,盛予微微偏头,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耳垂上,继而慢慢往下,吻在了她的脖颈间。   “你就是礼物。”他一字一顿。   “那答案呢?”姜荔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里带着轻-颤。   盛予扶住她的脑袋,随即轻轻按在了心口的位置。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传进了心上人的耳廓里。   “听见了吗?答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终于写完了!下章开启新卷:D   – 第45章   哭过一场后, 姜荔整个脑袋木木的,运转起来极为困难。她依偎在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意识模糊又昏沉, 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良久,盛予轻轻捏了捏她的后脖颈,问她:“冷吗?”   “嗯?”姜荔有点莫名其妙, 侧脸脱离他的胸-膛,抬头便对上盛予耐人寻味的眼神。   她迟钝地眨眨眼, 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从旧巷直奔过来,姜荔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身上依然穿着白天的针织衫和短裙。   初秋的天气气温不定, 昼夜温差大,夜晚的风裹着些微凉意, 刚才满脑子都想着盛予, 完全没意识到这身衣服的确有点单薄。   况且此刻,她双腿曲起, 毫无遮挡地横在盛予身上, 短裙跟随她的动作往上移,布料堪堪遮住大腿-根,稍动一下就要露出底裤的程度。   而她还坐在盛予怀里。   明晃晃的春光,形象不保。   姜荔终于反应过来, 触电似的往旁边倾倒, 快速从他身上下来, 抱住膝盖,笨拙地挪开了一小段距离, 从脖子一路红到脸颊。   明明亲过也抱过, 可此时的局促和害羞半分未减。   她双腿并拢, 下巴藏进膝盖里,不敢往旁边看一眼,磕磕绊绊地说:“还……还好。”   盛予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站起身,从另一节的沙发上捞过薄毯抖开,弯腰盖在了她的腿上。而后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慢悠悠地撑在姜荔身后的靠背上,将她圈在沙发与胸膛之间,半天不动也不讲话。   气息不由分说地包裹过来,与以往的感觉截然不同,这次明显在释放着侵略性和占有欲。   耳边呼吸声略重。   姜荔指尖攒紧了薄毯,不动声色地往后躲。   视野内,只剩下盛予脖颈上的喉结,形状好看,带有一点骨感,随着主人的自然吞咽上下滚动。   气氛氤氲着暧-昧,心跳频率慢慢加快。   声音自头顶落下,语调低缓轻佻:“让你看回来?”   看什么?   姜荔懵了一瞬,缓慢地抬起眼,目光在半空与之相接,发现盛予正似笑非笑地歪头看她。   在她茫然的注视下,盛予漫不经心地扯住了卫衣下摆,眼看着就要动手往上撩。   姜荔瞳孔放大,瞬间弄懂了他的意思,反应迅速地按住了那只手,“不用了!”   盛予挑眉:“真的?”   目光灼灼,仿佛她迟疑一秒,那件质感良好的灰色卫衣就要从身上脱落。   “嗯!”姜荔点头如捣蒜,小脸通红,又不好意思看他,只能慌得到处乱瞟。   盛予嘴角弧度上扬,笑意直达眼底,“不经逗。”   他忍不住上手捏住她的脸,虎口强势地卡在她下巴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两侧,紧接着低头靠近。   灼-热呼吸喷洒在鼻尖,姜荔下意识紧闭双眼,感受到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右眼皮上,停留,挪开,又吻了吻她的眼尾。   光线昏暗,视觉暂时关闭,触感全然落在被碰到的肌肤上。   盛予稍稍退开了一点距离,瞧见她精巧的五官紧张地皱在一起,长睫轻颤仍不敢睁眼。   由于刚才哭得太凶,那双眼睛肿胀泛红,看起来要多可怜又多可怜,他没忍住,在左边的眼皮上也亲了一下。   “眼睛疼不疼?”   闻言,姜荔悄悄睁开一条缝,他的手依旧掌控着她的下颚,动不了,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盛予收回手,骨节分明的指节抓了抓她的发顶,又把跑到她眼前的碎发拨开,牵起嘴角说:“等着。”   说完后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危险解除,姜荔往后一靠瘫在沙发上,回想起刚才的吻,没忍住抬手碰了碰眼皮,那里好像还残留着盛予双唇的温度,与被眼泪浸泡后的温热混在一起,愈发肿胀。   不消多时,盛予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多了条纯白色的毛巾,路过客厅,远远地朝姜荔望了一眼。   姜荔心虚地错开视线,等他走过去,再次偷看回去。   站在冰箱前的人身形挺拔高大,肩宽腿长,好似任何一部分都是朝着标准比例去长,难怪以前每次盛予拍摄的杂志她都很难抢到,只能出高价回收。   其实刚刚她的手碰到他腰腹时,隐约摸到了腹肌的轮廓,触感硬实。如果她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的话,岂不是可以一饱眼福?那可不止是白-嫖,简直赚翻了。   好像有点可惜……   “想什么呢?”盛予走过来,手上的毛巾包裹住冰块,叠成了长方形,见她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时不时唉声叹气,勾唇一笑逗她,“回味呢。”   姜荔:“……”   她赶忙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用装可怜掩饰刚才悄咪咪的坏心思,“有点睁不开了。”   “别揉了。”   盛予皱眉拉开她的手,在很近的位置坐下,拍拍自己的大腿,“躺过来。”   姜荔一时间没动,难为情地看他,视线扫过那块毛巾,最后落在了他的腿面上,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盛予催促:“快点。”   敷眼睛用得着这样的姿-势吗?   姜荔摸了摸鼻尖:“你占便宜的方式好特别。”   “?”   “爱躺不躺。”盛予把毛巾往旁边一丢,后背靠在沙发上,随意斜了她一眼,“明天肿得没法见人,可别再躲我怀里哭。”   姜荔一想到明天还要去见新片导演,立马来了精神,忸怩害羞统统抛开不管,索性往他腿上一躺,闭眼。   半天察觉不到动作,她只能重新睁开眼。   盛予垂眸看她,神色淡淡地端起架子,没有动手的打算。   “我躺好啦!”姜荔出声提醒他,“盛老师请开始。”   精准踩雷,盛予半眯起眼,眸光凌冽锋利,“再叫一声?”   姜荔瞬间抿唇噤声,思来想去换了个称呼,小心翼翼地试探:“盛予?盛哥?”   被叫到的人不为所动。   姜荔小脑袋瓜一转,嗓音清脆:“男朋友?”   盛予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唇。   被姜荔捕捉到,她见机扯了扯他的衣角,软声撒娇:“求求你了。”   冰凉的毛巾盖上来。   视线骤然变得一片黑暗。   姜荔安心地躺在黑暗里,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亲密关系,在家里要顾忌叶芝的状态,大部分的倾诉和交流都来源于她想让母亲放心,只会报喜不报忧。   可开心和烦恼总是交替出现,她不再像从前一样将情绪写在脸上,只能默默藏在心里,唯一亲近的时笙现在也不在身边。   每个人都需要情绪出口。分享、撒娇、依赖、倾听,这些细腻的状态只能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展现。   就算她变了很多,有一点却丝毫没变。   那就是只要她下定决心完成的事,总有一套方式方法去沉浸去实现。   眼下,她只想认真坦诚地享受恋爱,与最最喜欢的人。   手机在很远的地方响起。   盛予拍拍怀里人的脑袋,姜荔默契地按住毛巾坐起身,整个人舒展地靠在沙发背上,细长的脖颈往后仰。   盛予在卧室里接电话,门敞开,没有刻意避开她,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英文。   眼皮在慢慢消肿,温度一点点往下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姜荔快要睡着。   当熟悉的气息钻进鼻尖时,姜荔迟钝的大脑久违地发出了警示。   她屏住呼吸,感受着盛予一点点地靠近,直到在离她面前很近的地方停下,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心跳在等待中慢慢加速。   盛予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带有侵略性地目光从那块洁白的毛巾往下移,娇俏的鼻尖,微张的唇-瓣,呼吸轻而平缓,整张脸安静乖巧。   她睡着了吗?   扶手上的胳膊紧绷着,显出青筋脉络,像在很用力地克制,才能控制住那股躁–动。   盛予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那对软嫩的唇瓣上,饱满的M型,上唇中间唇珠明显,粉润的色泽沾着一层水光,看起来很好亲。   上次生病时亲过,可后来不管把当时的监控看过多少遍,他都记不起当时的感觉。   现在就在眼前。   盛予俯身,慢慢偏头贴近,距离在压缩过度的呼吸中慢慢缩短。   鼻尖即将抵上时,沙发上的人忽然抬手把毛巾往上推了推。   客厅的灯不知何时被打开,明亮的光线刺得姜荔眯了眯眼。   视线恢复清晰后,她率先对上了那双侵略性极强的桃花眼,里面正翻涌着别样的幽暗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四目交缠,姜荔鸦羽般的睫毛煽动两下,非常自觉地重新把毛巾扯下来,乖巧地盖住眼。   耳边静得不能再静,心脏紧张地几乎要跳出来,她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却迟迟等不来盛予的动作。   毛巾里包裹的冰块融化后,触感变得湿哒哒。   姜荔再次推开毛巾,看见盛予依旧盯着自己看,只是眼底不受控制的情绪消失,替换为一点点审视和被发现有点没面子的哀怨。   男人好麻烦。   装不知道不行,乖乖服软也不行。   她第三次推开毛巾,小脸凑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在盛予唇上啄了一下,退开后,眨巴着湿漉漉的双眸回视他。   “可以了吗?”   -   隔天,姜荔睡到了大中午。   昨晚她敷完眼睛就上楼了,心里堆满了雀跃和开心,沉浸在恋爱的悸动里,一不留神失眠到半夜,只能浪费白天的时间补觉。   盛予早上去了工作室,新专有很多事要忙。   他对于作品质量的认真和专业程度,业内有目共睹,有天赋有能力还全身心投入的人才最可怕。   出门前,他给姜荔发了消息。   ——睡醒回我。   姜荔洗漱完才看到,吃着随便弄得奶昔和荞麦面,慢悠悠地给他回复。   ——我。   两分钟后。   盛予:?   姜荔:不是你让我‘回我’吗【托腮歪头.jpg 】   盛予:幼稚   姜荔脸上的笑快要咧到耳后,单手打字:我一会儿要出门,你记得吃午饭哦。   盛予回得很快:有通告?   姜荔:见李南川导演,晚上主创要一起吃饭。   盛予:地址发我   “这么快就操心起来了?”姜荔自言自语嘟囔着,还是乖乖给他回了地点未知,晚上再发给他。   心情好时,整个人的状态都会不一样。   连阿宁都发现端倪,笑着问她有什么好事。   粥粥从手机里抬起头,盯着她看了两秒,不甚在意道:“姐肯定是因为即将进组拍戏才开心的,搞事业的女明星心思就是这么好猜。”   姜荔心虚地摸摸鼻尖,自然没开口说什么。   下午在酒店进行了简单的碰面。   宋泠在第三期今日晴录制结束时,便收到了通知,第一时间告诉了姜荔,所以见面时并没有过多惊讶。   倒是孟幼仪和她身边的两位男演员有点让人出乎意料。   “看什么看。”孟幼仪脚尖碰了碰姜荔的鞋,表情傲娇地对她说,“我是靠自己试镜拿到角色的。”   护短的宋泠毫不留情地踢了回去,“收收脚。”   孟幼仪不服气地撇撇嘴,又不敢多说什么。   姜荔觉得她俩的行为真的很像高中时期,班里互看不顺眼的小女生,明里暗里较着劲,实则都是些表面的小打小闹。   平心而论,她与孟幼仪之间本身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之前网上的风波孟幼仪不知情,再加上对她有误解,之后得知真相也当面道过歉。   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但心眼不坏,有时候傲娇起来还有点小可爱。   导演那行人还没来,她们等得有点乏味。   姜荔突然想到什么,侧身靠近宋泠,压低声音:“宋泠姐,我给你带了点老家的点心和特产,走的时候拿给你。”   宋泠微怔,随即神色不自然地点点头。   孟幼仪一直竖着耳朵,听到这儿气愤地踢了下姜荔的鞋尖,“我的那份呢?”   宋泠冷眼:?   姜荔:……   孟幼仪绷着一张脸,语气很不爽:“亏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宋泠皮笑肉不笑:“不敢收。”   “你!”   “好啦。”姜荔打断她们,表情颇为无奈,“我又不知道你在,改天给你准备一份?”   孟幼仪思索了一瞬,耸耸肩:“那好吧。”   这么好哄。   姜荔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许程和陈靖森坐在一旁默默围观,惊诧于传闻中的孟大小姐脾气也有没那么坏,以及不愧是“呆甜天花板”,姜荔笑着讲话时没有人能躲得过她的梨涡攻击。   《双生》的剧本中有大量的独白和成长线,最多的对手戏也只是宋泠和姜荔,其他人的戏份不多,而许程和陈靖森则分别饰演她们伴侣or同伴。   李南川带团队来得匆忙,依旧是一身理科生装扮,进入状态的速度却极快,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每个角色的人设和背景,分析得很透彻。   就连往日里靠技巧演戏的孟幼仪都情不自禁地投入进去。   作为制片人的黎微晚饭时间才出现,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两杯红酒下肚情绪才平稳了些。   姜荔有点担心,抽空凑过去询问,黎微只是笑着摇头,说身体不太舒服,姜荔也不好再追问。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家也都渐渐熟悉起来。   收到盛予连续几条消息时,姜荔才恍然想起忘记给他发餐厅地点了!   盛予:。   盛予:不打算回家了?   盛予:刚得手就不香了是吧:)   姜荔顿时慌乱起来,噼里啪啦地埋头打字:   ——我忘记了QAQ   ——定位。   ——【流泪猫猫头.jpg】   过了大概十分钟,那边才回过来。   盛予:撒娇没用   姜荔搜罗了一圈可爱表情包,正打算狂轰乱炸,右手边的孟幼仪突然凑过来,吓得姜荔赶紧捂住手机,“你不会在跟沈清越聊天吧?”   “没有。”姜荔立马否认。   “这就对了,他很会撩,每次还都是发发信号,想让对方倒贴的类型,一把年纪又装又渣,真他妈——”   姜荔猛地捂住她的嘴,惊诧于她的直白。孟幼仪嗓门太大,刚开口就吸引了不少视线,幸好她眼疾手快地帮她手动刹车。   接下来,孟幼仪喝得醉醺醺,不停在姜荔耳边碎碎念,像是从来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姜荔填饱肚子后,侧耳听导演说话,一边被迫充当孟幼仪的倾听者,还要提防宋泠动手,一个人劈成三个都不够用,连摸手机的机会都没有。   晚饭终于结束,黎微匆忙离开,宋泠也要赶行程。   只剩下姜荔和死命缠住她胳膊不放的孟幼仪。   手机响起时,孟幼仪刚在包里翻腾了半天,掏出一个精致的黑丝绒盒子,塞进姜荔怀里,打了个酒嗝,“嗝,礼物。”   姜荔将信将疑地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某高奢品牌的新款项链,晶莹剔透的钻石在黑夜里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   就算孟大小姐再出手阔绰,她们的关系也没亲近到这种程度,姜荔哪里敢收,匆忙把盒子塞回孟幼仪的包里,摸出手机接电话。   “喂?”   盛予那头安静了两秒,“到门口来。”   姜荔:“?”   保险起见,餐厅选在比较偏的富人区,眼前空旷,建筑群间距很大,路面上只有冷冰冰的路灯,不见人影,她本打算让阿宁来接。   此刻,皎皎明月悬在头顶正上方,夜空被人随意撒了把星子,光影交映。   姜荔神色急切地环视四周。   盛予:“左边。”   视线转过去。   深黑色的跑车安静地停在不远处,车窗半降,看不清人脸,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手肘散漫地搭在玻璃边缘上。   腕骨突出,食指和中指并拢竖起。   朝姜荔的方向勾了勾。   与此同时,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听筒落入耳畔。   “过来。”   作者有话说:   鱼の恋爱日记:想偷亲还没成功就被发现,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_-#   请看卷名。   调整了下作息,以后就中午十二点更!   快快评论接收红包!   – 第46章   姜荔小跑过去。   走到一半突然放慢脚步, 双手挡在脸侧,做贼似地左右探查了一番。   盛予后靠在椅背上, 身上质感精良的黑色衬衫衬出矜贵, 脖间松散地解了两颗扣子,几乎与暗沉的黑夜融为一体。   路面静谧,没有人声。   姜荔走到窗前, 微微弯下腰,视线从露出一半的冷白锁骨上匆匆扫过, 总觉得盛予今晚看起来很不一样,好像多了那么一丝丝禁欲气息。   “你怎么来啦?”她翘起唇角, 脸颊上的梨涡轻陷。   盛予侧头, 桃花眼黑白分明,静静地注视了她三秒, “上车。”   姜荔迟疑片刻, 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孟幼仪,身形东倒西歪不说, 还笨拙地踩着自己的影子玩。   这么晚了, 四周不见人影。   她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孤身一人,恐怕……   “你等我一下哦。”姜荔歪头说完,立马转身往回走。   盛予叫住她:“回来。”   声音不轻不重, 掺杂着些微疲倦。   姜荔停住脚步, 重新乖乖挪到他面前, 双眸在暗夜里漆黑发亮,“嗯?”   倏然间, 盛予长臂一揽, 明晰的手指扣住她的后脖颈, 往自己的方向带。   他的动作太突然,姜荔双手按住车窗边缘,整个脑袋被迫钻进车窗,车内干净好闻,鼻尖充斥着独属于盛予的气息。   距离近在咫尺。   她脸颊微微发热,呆愣地眨了几下眼,极小声地问:“怎么了?”   盛予上半身微微侧倾,鼻尖凑上去,贴着她的侧脖颈嗅了嗅,散漫地垂下眼皮,“喝酒了?”   “没……没有。”姜荔回答得磕绊,像是深夜不归家还撒谎的心虚小朋友,忍受着那道灼-热的呼吸不断在脖子上铺开,“应该是别人身上的酒味。”   盛予慢慢勾唇,放任鼻尖在姜荔那处敏-感的皮肤上左右碾磨,“嗯,真乖。”   心脏怦怦直跳,姜荔轻轻抿住唇,脑后的力道松懈,她立马从车内退出来,“我去去就回!”   盛予盯着那道慌张的背影,得逞后的笑意渐深。   他小女朋友害羞得有点可爱啊。   姜荔小跑回孟幼仪身边,认真交代道:“你记得联系司机啊,我先走了。”   刚转过身,后衣角立马被轻轻扯住。   不得已,姜荔只能绕着她耐心磨蹭了半天。   孟幼仪大概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任凭姜荔怎么问都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尾,本来想联系下她的助理或者经纪人,可是手机被她死死按在包里,姜荔又不好意思打扰到导演。   思来想去,只能扶着人艰难地走到盛予面前。   “她喝多了,”姜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盛予的脸色,“总不好放着不管吧。”   盛予目不斜视,语气冷冽:“所以?”   姜荔思索半晌,扶了扶肩膀上的脑袋,“我先带她回家吧。”   两分钟后,孟幼仪整个人横在了后排座位上,乱糟糟的头发糊满脸。   姜荔叹了口气,回过身,有点庆幸盛予今天开的是轿跑,不然还得麻烦阿宁来接。   其实她刚才本来想去坐后排的,可对上盛予阴沉的视线,只能自觉地乖乖坐上副驾驶。   车内空气凝结。   盛予冷着一张脸,姜荔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顿时有点紧张:“你是不是觉得孟幼仪很麻烦啊?”   她下巴收进衣领里,声音低下去:“可是不能留她一个女孩子不管呀。”   盛予没看她,视线落在正前方,单手打方向盘转弯,冷不丁地开口:“她针对过你。”   姜荔怔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之前的风波,赶忙摆摆手解释,“没有没有,她跟我道过歉了,那不是她做的,而且我们马上要进组一起拍戏,怎么说也——”   话说一半,突然被盛予腾出来的右手捏住脸,她吃痛一声,往外狠扯他的手。   这人怎么总喜欢捏她脸。   本身手上就没用力,轻而易举被拿开。   盛予闭口不言,反手牵住她,细长骨感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然后牢牢扣住。   深夜的街道空荡寂寥,两边偶尔有24小时便利店的灯一闪而过,形单影只,车子一路驶向回家的方向。   他们卸去了身份光环,只剩一对契合的灵魂。   盛予依旧看着前方,光影掠过他高挺的鼻梁,显出几分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他扣住她五指的指节向内收紧,又松开,彼此传递着温度,语气有点装凶:“多考虑你自己。”   姜荔立马噤声,视线放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再慢慢移至盛予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唇线压平,看起来明明很不高兴,却还没忘记用小动作别扭地安抚自己,姜荔心里被甜蜜填补得满满当当。   秋日夜风借着两边半降的车窗对流。   车内多了股馥郁的淡香。   姜荔上半身往他那边靠,声音温甜:“你下次还来接我好不好?”   盛予按在方向盘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不来。”   “也对,万一哪次被拍到不太好。”   “……”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变成了姜荔。   盛予觉得早晚被她气死。   到了海纪山色。   姜荔费了老大力气才把人扶进电梯,而盛予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靠在角落里,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姜荔皱着一张小脸问他。   盛予冷眸垂下,答得坦荡直白:“抱你上去都可以,但她,不行。”碰都不想碰。   抱着他女朋友的腰。   还要去他女朋友家里住。   盛予刚才没把孟幼仪丢下车已经算大发慈悲了。   电梯到达顶层,姜荔头也不回地出了电梯,累得腿疼肩膀疼,也有置气的成分在。   客房未经打扫,她只能把孟幼仪安顿在主卧,自己平时睡的那张大床上。   孟幼仪一碰到床就迫不及待地滚了两圈,睡得比谁都安分,简直跟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身上的味道有点难闻,姜荔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站在床边开始后悔把人带回来,看来今晚只能去沙发将就一下了。   将近凌晨一点。   姜荔背抵着柔软的沙发,第六次入睡失败。   她翻了个身,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半眯起眼适应了刺目的亮光后,点开微信。   安静的屏幕上没有任何新消息。   连句简单的晚安都没有。   脑内神经活跃得仿佛在蹦迪,姜荔点开盛予的对话框,静止踌躇了老半天,心一横发去一条消息。   ——我现在可以去你家吗?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也没收到回复。   姜荔估摸着他已经睡了,便放下手机打算硬逼着自己入睡,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坦。   好想见他哦。   早知道刚才出电梯偷偷看一眼。   算了,睡觉!   重新放回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姜荔猛地睁开眼,一骨碌坐起身,倾身拿过手机。   盛予不仅回了消息,回的是一条时长五秒的语音。   她轻轻点开,贴在耳边,略低哑的嗓音缓缓传进耳畔,“准确来说,你现在住的也是我家。”   语速不紧不慢,带着懒散的调调。   “……”姜荔低头,指尖在屏幕上胡戳几下,泄愤似的咕哝着,“嚣张可恶的资本家!”   半分钟后,屏幕上多出一条新消息。   盛予:来吧   阴转晴仅需一秒,姜荔雀跃地跳下沙发,直奔玄关处,刚握住门把手,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领口大开的绸缎睡衣,滑滑的料子。   这样穿好像不太好?   看起来像是要去盛予家睡觉。   她思来想去还是回衣帽间换了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等到再次站在玄关处,干脆把拖鞋也给换掉了,穿戴整齐仿佛要出门夜跑。   夜间的电梯速度很快。   姜荔站在低一层的门口,再次犹豫不决,她停住了输密码的手,改成轻轻敲门。   没敲几下,大门就被盛予从里面拉开,他眉心蹙起,疑惑地看她一眼。   “借过!”姜荔按捺不住,弯腰从他胳膊下钻进去,尚未来得及抬脚,就被人拦腰抱了回去。   黑色大门半开。   正对面的电梯数字一直停在这层没动。   盛予把人圈在身前,拉起姜荔垂落的小手,姜荔不知道他要干嘛,下意识往回收,反倒被他出声警告:“别动,录个指纹。”   姜荔后背僵住,不自然地在他怀里扭动两下,“我知道你家的密码呀。”   盛予在显示屏上操作几下,捏住她的右手食指,不由分说地放上去,指腹压住她指甲,“那不一样。”   姜荔往后仰头看他,不解道:“哪里不一样?”   视线一上一下。   身高差距恰到好处。   科技感的銥嬅蓝光从她指腹下荡漾开来,紧接着是一道机械化的女声:“录入成功,欢迎您入住。”   姜荔脸一红,默默抽回手指,可盛予堵在她身后,结实的胸-膛一直抵在她后背上,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血液传至心脏。   四面死角,想跑都跑不掉。   盛予往后退开,揽着肩把人带进门内,随手关上门,倦意连连,“方便你登堂入室。”   “嗯?”   姜荔唇齿间溢出一声微调上扬的疑惑,小脚步跟着他往里走,不满道:“我明明提前打过招呼了,不能算登堂入室。”   盛予突然停住,她硬生生撞上他后背,脑袋晕眩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抱怨,猝不及防地被人掐着腰抵在玄关处的墙上。   昏昧的夜灯从头顶打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不由分说地充斥在俩人狭窄的间距内。   蝴蝶骨磕在白墙上,微微发麻。   姜荔被桎梏在阴影里,呼吸轻滞,怯生生地抬眼看他。   盛予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扣住她下巴,拇指缓慢地描摹着唇–瓣的形状,最后停在了唇珠的位置暧–昧地揉–按。   “姜荔,深更半夜随便进到一个男人家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气氛氤氲着不可言说的亲密。   姜荔神色怔然,脑内神经轰然炸开,心跳不受控制地狂飙。   她长睫低下掩去紧张,嗫嚅道:“你又不是别人。”   “是吗?”盛予低下头,喉结滚了下,呼吸卷着喷薄的欲–气,鼻尖贴着她的鼻梁慢慢滑过,错开,薄唇轻缓靠近。   吞咽声坠入耳膜,姜荔双手攥紧衣角,下意识闭上眼,结结巴巴:“盛……盛予,我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热气停在毫米间。   盛予唇角荡起弧度,忍住笑,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指尖上下刮过她颤抖的睫毛,用气音调笑:“想什么呢?”   姜荔悄咪咪睁开一只眼,视线从模糊即将变得清晰,倏然间再次被阴影覆盖。   盛予先是亲在她的嘴角,沿着轮廓一寸寸吻过温软的唇–瓣,怕吓到她,动作放得极轻柔,舌尖触到上唇中央的唇珠,含吻轻-吮。   终于验证了确实很好亲。   大脑因缺氧彻底宕机,姜荔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紧张地没有任何动作,只觉得嘴唇发麻,腿发软。   浅尝辄止。   盛予退开一点,压下翻滚的欲–念,轻笑着捏了捏她红到灼人的脸,“小姑娘家家满脑子不正经废料。”   他每一步都控制好进度,不会让姜荔觉得不适或害怕。他知道她是消耗了无尽的勇气,才下定决心站在他面前的。   他那么不好,脾气差,性子冷。   其余的人都因着他的样貌声音,诉说着短暂的喜欢。   唯独姜荔,在真正了解过他后,依旧愿意释怀曾经的过往,再次向他点亮眸底的光。   他想长长久久地把她留在身边。   姜荔微喘,后背靠着墙勉强支撑,嘴巴又麻又肿,眼底早已被水光占满。   高大的阴影在她身侧弯腰,从她身后的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她面前,“换鞋。”   姜荔低头,眼前是一双淡粉色的拖鞋,脚面两侧还有一对白色的小翅膀,连岳明明说过他没那么多讲究,上次来都是直接进门。   “特地为我准备的?”她调整好呼吸,赶忙弯腰换上,声音听起来很雀跃,“好可爱啊。”   盛予翘唇“嗯”了一声,转身往里走。   姜荔跟上去,瞅见他脚上的灰色拖鞋,忍不住问道:“你家只有这两双拖鞋吗?上次你经纪人和医生都是直接进来的,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盛予头也不回,淡淡开口:“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   姜荔脚步一顿,盯着脚上熠熠生辉的拖鞋,再加上刚才的指纹锁,她好像已经拥有了两样特权!   越过客厅,转弯。   姜荔快步追上去,抱住盛予的胳膊,眼睛笑得半眯起来,“那你改天要不要去我家录指纹?”   “啊不对。”她说完自动反驳,突然想到什么,悠悠道,“应该是你另一个家。”   推开卧室门,打开灯。   盛予站定,不自在地跳过她刚才的话,指了指房间中央那张大床,“我还有点东西要写,你自己睡,可以吗?”   姜荔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又隐隐发热。   她暗自腹诽,难不成她说句不行,盛予就陪她睡?   孟幼仪霸占了她的床,让她有机会霸占盛予的床,算起来好像还蛮值的,虽然没想过要在这里睡,只是想见见他而已。   “嗯!”姜荔重重点头,手指搅在一起,用动作掩饰那点紧张和羞涩。   上次只是进来过,没开灯,看不出房间的整体样子,这会儿她好奇地打量四周,感慨道果然是盛予的风格。   所有的家具摆设都简单随意,深色床品,灰黑色地毯,巨幅抽象派画框竖在墙边,酒杯,凌乱的桌面……倒是没见到与音乐有关的物件。   脑袋上落在一块布料,视野突然被遮盖,一片漆黑。   姜荔扒拉下来。   发现是一件薄而舒适的黑色长袖。   盛予揉了揉她发顶,“衣服穿我的。”   “不用啊。“姜荔脑袋没转过弯,踮起脚凑到他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洗过澡了,很香,不信你闻。”   作者有话说:   啊?怎么会有人洗干净主动送上门啊   鱼:3q   – 第47章   盛予没说话也没动, 目光随眼尾下压,沉甸甸地落在姜荔那张素净的巴掌脸上。   这间卧室内有一扇很漂亮的落地窗。   明明是同样的格局, 可姜荔总觉得他这里的夜景更好看一些。   繁华城市上空穹顶深暗, 衬得碎星和皎月愈发明亮,正如此刻凝固在一起的两道视线。   姜荔不明所以,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后脚落地后,个头低了一大截, 前脚趾又无意识翘起。   她眼神躲闪,小声问:“怎么了?”   良久, 盛予蓦地往前半步。   脚尖相抵, 他的眸光专注而深沉,让人猜不透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高大阴影笼下的那一刻, 姜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半步。   下一秒, 宽大的手掌叩住她的后腰,五指稍稍用力, 嵌进紧致的肌肤表层。   而后, 松垮的上衣从后面一点一点被收进掌心。   姜荔双手撑在她与盛予之间,丝丝惊慌蔓延,她感受着胸前的布料慢慢收拢,贴在皮肤上, 勾勒出起伏的轮廓。   令人更不容忽视的是后背上的灼-热。   仿佛中间那层阻隔物不复存在。   气氛沉默着, 姜荔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 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盛予俯首,下巴搁在她颈窝, 笑得很坏, 连带着姜荔整个肩膀都在发颤, “你是来睡觉,不是来夜跑。”   说完,他直起腰。   力道松懈,掌心在她挺直的后背上下来回抚过,最后沿着脊柱一路往上,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乖乖睡觉。”   气味还在,热度还在。   人却消失在房间门口。   徒留姜荔呆愣地站在卧室中央,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回过神来。   她肩膀一斜,腿软踉跄两步,差点丢人地跌坐在地板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盛予的恶劣行径,明明在装腔作势吓唬她寻开心。   事实证明,衣服很好穿,大床也很好睡。   盛予的东西在姜荔眼中都是好的。   房间内只剩一盏夜灯,姜荔慢腾腾地缩进被子里,双腿蜷起,连整个脑袋也一并盖上,甘愿被铺天盖地的海盐气息牢牢裹住。   直到呼吸困难才猛地拉下被沿,卷着被子来回翻滚。   脸红心热,她咧着嘴角笑起来,止不住地开心。   确定关系后,盛予看似没什么情绪转变,甚至没有了追她到节目里的那股子执着。   但姜荔感受得出来。   他正在不动声色地将她纳入自己的领地。   专注的视线,独一份的特权,习以为常的亲昵,他的骄傲和自我依然留存,但会让你觉得离他很近很近。   姜荔很喜欢这样的恋爱模式。   他们都不需要为对方让步,或作出改变。她不用费力仰头,盛予无需刻意迁就,外界赋予他们的光环和身份不足以渗透进他们的关系当中。   没有要求,没有落差。   就那么自由、纯粹地相爱。   盛予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大出很多,袖子长长地盖过指尖。   姜荔侧躺着,手肘放在脸侧,模仿盛予的习惯性睡姿,暗黄光影跳跃在她长睫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处房子的角落特地开辟了工作间,设备齐全,各种乐器堆放在角落里,厚实的隔音材质不会泄露一丝声响。   盛予确认完最后的dome,摘下耳机,皱眉按了按太阳穴。   半晌后侧目,注意到手机屏幕亮着。   他随手拿过来,正打算接,那边的人已经挂断。   凌晨五点,近十通未接来电,通通来自同一个人——陆子昭。   指尖放在拉黑选项上,停了五秒,盛予终究没下死手。   这人时不时半夜发疯的属性,他早就习以为常,以前偶尔陪着他一起疯,互相泼冷水,以后大概率不会了。   微信列表里,躺着姜荔睡前发来的消息。   他因为太沉浸投入,现在才看到。   姜荔:晚安!我睡觉啦!【小猫亲亲.jpg】   盛予勾唇,打字回复:早。   尽管她还在睡梦中,可能暂时看不到,但她睁开眼看到被回应,一定会很开心。   陆子昭电话再次打过来,盛予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点了挂断。这次那边的人毫无停顿,立马重拨了过来。   “出来喝酒。”陆子昭嗓音哑到像是连吃了十顿火锅,又吹了三天三夜的冷风,最后洗了个冷水澡。   盛予仰靠在座椅上,按住眉心,闭眼假寐:“有病?”   “你见过哪个没病的凌晨五点喝酒?”   “……”   盛予伸长胳膊,工作间的窗帘被扯开一条缝,熹微的光落在指间。   他举着手机半眯起眼:“有事说事。”   “我他妈怎么就那么倒霉。”陆子昭一点不跟他客气,酒疯说撒就撒,“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人,我他妈——”   “没事挂了。”盛予打断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听他说过不下百次,耳朵都起茧子了。   陆子昭嗓音怒然拔高:“你无情,你冷漠,盛予,你大爷的!”   手机远离耳廓,盛予按了免提,随手丢在桌边一角,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一桌灵感杂乱,“有本事就去把人追回来,别在我这耍酒疯。”   触到死结,陆子昭不服气地呛他:“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没本事?”   听筒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他当即炸毛:“不是吧,不是吧,我不是让姜荔狠狠地钓着你吗?这么快就搞在一起了!”   盛予拧眉,对他的措辞表示不满:“嘴巴放干净点。”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   “挂了。”   连一点多余的耐心都不曾有。   刚挂断,那边就发来消息。   陆子昭:我诅咒你   盛予快速搜索了一条内容,直接复制发给他:全国心理咨询热线:01XXX3   陆子昭:重色轻友,你不是人。   盛予:失恋联盟热线:79XXX6   陆子昭:再见【竖中指.jpg】   盛予站起身,活动了脖子和肩背,抬脚往卧室走。   他轻轻推开门。   脚步也下意识放轻放慢。   室内窗帘紧闭,偌大的空间叫人分不清白天或黑夜,夜灯的亮度调至最低,打出一小片虚影,恰巧落在那张瓷白的小脸上。   姜荔睡相很好。   被子盖到下巴,半张脸陷进枕头里压出淡粉色,双目紧闭,浓睫连成的弧度乖巧恬静。   盛予步伐平缓地走过去,高大的身形在床边站了许久,目光裹上柔意,细致地描摹她熟睡时的样子。   转而,慢慢俯身贴近。   姜荔做噩梦了。   她梦见被一只巨型犬压住,动弹不得。   嘴巴被亲了一下,然后是耳尖,一路往下。   脖颈,锁骨,触感清晰地像是正在真实发生的事,与之而来的还有炽-热的呼吸,一下下将她从睡梦中烫醒。   姜荔很怕痒,整个人缩成一团,反抗意识尚未完全觉醒,她只会不住地往被子里面躲,发出一些不满的呜咽声。   薄被被抽走。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到盛予侧躺着,手肘正撑在她枕边,支起身上半身垂眸看她,嘴角带着顽劣的笑意。   没了遮盖稍稍有点发冷,姜荔只能可怜巴巴地往盛予的怀里钻,额头贴在灼-热的胸膛上。   她困得再次闭上眼,闷声闷气地嘟哝:“你干嘛呀。”   温热的怀抱持续了两秒。   肩膀突然被按回在床上,容不得她惊呼推拒。紧接着,属于成年男人的重量压上来,姜荔这次是真的有点喘不过气。   盛予将头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全身释放着兴奋因子。   他深嗅一下,压低声音:“我闻闻有多香。”   “唔哼。”姜荔偏头躲了下,盛予的头发平日里看似硬中带刺,实则触感柔软,此刻扫在敏-感的肌肤处,又痒又磨人。   盛予抬起头,掰过她的下巴,在软嫩的唇-瓣上啄了两下,“昨晚成果不错,奖励自己一下。”   姜荔听见了他的话,又困得思考不了。   她眼皮费力地撑开,呆呆地,隔着朦胧的视线没有焦点地看他。   为什么占她便宜奖励自己?   还有没有天理?   “怎么这么乖啊?”   盛予被她反应迟钝的样子逗笑,指尖往里收拢,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嗯?”   姜荔嘴巴动了动,艰难地发出软音,字字黏在一起:“什么啊——”   盛予附在她耳边,恶魔般低语:“把你弄醒都不生气?”   热意从耳尖开始蔓延。   姜荔动了动双腿,膝盖被他压着,抽不出来。扭动了下腰,更是被死死贴住,连一只手都被扣住反压在脸侧。   她如同被钉在床上的羔羊,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好过分!   姜荔彻底清醒,湿眸带有怨气盯了他两秒,然后突然微抬头,一口咬在了盛予的下巴上。   不再是虚张声势的力道,绝对会留下牙印。   “嘶。”盛予仰脸挣脱开,瞧见姜荔正一脸得意地冲他挑眉,耐不住掐了掐她的腰,语调宠溺愉悦,“学坏了啊。”   俩人又在床上闹了一会儿。   盛予低头亲了她一下,“你接着睡,我去洗澡。”   姜荔哼哼两声,重新扯过被子盖住脑袋,以及后知后觉红到快要滴血的脸。   用的是卧室里的浴室,盛予洗完澡出来后,床上已经空无一人,薄被整齐地叠在床尾。   他一身清爽地走出去,绕着客厅扫视一圈,以为她回去了,结果在开放式厨房捕捉到了那抹纤瘦的身影。   盛予缓缓靠近,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   头戴耳机的姜荔一无所知,她切好面包片,放进崭新的面包机里,鸡蛋打散备用,各种调料还是她上回拿过来的,刚好派上用场。   所有动作灵动而松弛。   盛予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语言第一次变得如此匮乏。   偌大的房子第一次变得明亮温馨。   他看着姜荔边听歌边做早餐,身体随着耳机里的律动小幅度摇摆。   而全身上下只穿着他那件黑色长袖,黑发蓬松地挽在脑后,一双腿皙白笔直地暴露在空气里,生活气息格外浓郁。   他想用眼睛记录下此刻的画面。   他想今年的冬天这里应该不会冷。   他想到了浪漫主义诗人用文字描摹的事后清晨。   尽管他们还没到那一步,但真的很像很像。   像到他现在体内气血翻滚,躁动异常,特别想把人弄回房间,重新补上一些缺失的亲密步骤。   手机在掌心震了两下。   盛予回过神,沉了口气,拿起来查看。   陆子昭:【图片.jpg】   陆子昭:你帮我问问姜荔这谁。   点开是一张照片,时笙穿着热辣的红色吊带裙,身侧的西方男人金发碧眼,身材高大,乍一看还挺登对。   盛予打开相机抓拍了一张,神色倦怠地低头打字。   ——她没空   ——【图片.jpg】   照片仅拍到了姜荔上半身背影,就被陆子昭眼尖地认出来。   ——操,搞到早上五点?你他妈真畜生   ——你刚才跟我打电话,不会刚完事吧?   ——做个人吧你   盛予蹙眉,被他直白的字眼脏了眼睛,随手回了个“滚”,毫不迟疑地拉黑。   姜荔还在开心地点脚扭腰,摇头晃脑。   盛予走过去,从后面圈住她的腰,摘了白色耳机,薄唇贴上去代替它的位置,嗓音低哑地问:“不睡了?”   姜荔后背僵了一瞬,很快适应,语调轻快:“嗯!给你做宵夜。”   盛予手绕到她身前,指节钳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看看。”   姜荔被迫抬起头,看到外面天幕蔼蔼,橘红色的太阳露头大半,尚未释放光芒。   她撇撇嘴:“好吧,那就是早餐!”   小脑袋瓜转得倒挺快。   盛予勾唇,揉了揉她的发顶。   “我刚才用了你的毛巾哦,牙刷拆了新的。”   “嗯。”   大理石餐桌正对着一面全景玻璃,视野外是海纪山色的那片内湖,太阳此时还是原始的咸鸭蛋模样,挂在天际线以上,流淌出的橙红浸染了试图遮盖它的棉花云层。   越往外扩散,颜色浅淡,金色弥漫了半边天。   他们肩并肩坐在餐桌的同一边,看日出吃早餐,发丝被染成金色,薄光一视同仁地照耀着他们。   姜荔舔掉嘴角的杏仁酱,晃悠着小腿,舒心地笑起来。   盛予侧眸:“笑什么?”   “嗯?”姜荔转头看他,又转回来,嘴角的弧度始终未落下,“笑你好幸运啊,怎么会拥有这么贴心的女朋友?”   盛予盯着她的侧脸,胳膊突然从后方绕过去,手掌叩住她另一边脸,倾身亲掉她嘴角的牛奶,“嗯,亲亲我贴心的女朋友。”   姜荔怔愣地反应了两秒,放下叉子,托腮看他。   盛予神色如常:“我脸上有花?”   稍静片刻,姜荔轻轻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谈起恋爱会是这样。”   “哪样?”   “有那么点幼稚。”   话音刚落,盛予丢掉餐具,脚尖一勾,连凳子带人拖到跟前,姜荔因惯性摔进他怀里,头顶落下一道懒散悦耳的蛊惑。   “想要成人模式也有,试试?”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好。   欢迎来到小情侣的沉浸式恋爱日常。   - 第48章   姜荔被狠狠噎住, 在盛予怀里狂咳不止。   盛予不再逗她,手掌贴住她的后背轻揉慢抚, 等到姜荔慢慢缓和, 才用认真的口吻说:“人都是会变的。”   姜荔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上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他的骨相很出挑, 五官组合在一起会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感。   可此刻。   姜荔却感觉他比日出的微光还要柔和几分。   “没有人规定恋爱必须是什么样子。”盛予眼睫低垂,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理好额前乱糟糟的碎发, “如果连相爱都有固定模式,那这个世界也太无趣了。”   他从来不被那些条条框框所禁锢, 所做即所想。   幼稚也好, 傲拽也罢。   只是取决于面前的人是谁。   姜荔重新埋进他怀里,刚理好的头发又变得蓬松凌乱, 声如蚊吶:“好喜欢你啊。”   盛予眼尾上挑, 语气故作惊讶:“好巧,我也是。”   吃过早饭后, 盛予全身散发着懒洋洋的困倦, 熬了一整夜还陪她坐在这儿闲情逸致,姜荔不忍再打扰他,突然想起自己家里还躺着一个人呢,赶忙换好衣服上楼。   进门时, 房子内依旧保留了她离开时的模样。   证明孟幼仪还没醒。   姜荔轻手轻脚地在客房里洗了澡, 换回一身家居服, 擦着头发走出来,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小跑回卧室, 看到孟幼仪姿态夸张地横在床上, 双手捂住脸, 不停发出细小的抽泣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   孟幼仪听见声响,立马翻身坐起来,望着她哭丧着一张脸,大声哀嚎:“我竟然——”   “没!卸!妆!”   “……”   刚才那架势还以为她突然发现自己从陌生的地方醒来被吓到,结果……   姜荔差点当场翻白眼,无语地走过去,找出新的洗漱用品,“你昨晚喝多了,联系不到经纪人和助理,我只能把你带回家。”   孟幼仪翻身下床,跟在她身后,念叨的模样让姜荔想起了小时候去寺庙时偶遇的神婆。   “为什么不帮我卸妆?”   “女明星的脸有多金贵,你不知道吗?”   “我一年花在脸上的钱,足足要——”   她伸出手,还没比划出钱数,就被姜荔冷声打断,“我不是你助理,也不是你家保姆,你昨天霸占了我的床,我还没抱怨呢。”   孟幼仪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我们不是朋友吗?”   姜荔神色微怔,转过身,把找好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她怀里,“不然你以为随便谁都能住进我家吗?“   孟幼仪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抱着衣服欢天喜地地浴室走,临了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对了,那你昨晚睡在哪里啊。”   错开视线,姜荔不自然地摸了摸发烫的耳尖,“沙发。”   显然,昨晚的她没意识到捡回来个多大的麻烦。   孟幼仪整整在她家赖了一天,早饭午饭晚饭顿顿不落。   姜荔窝在沙发角落看剧本,她就赤脚在地板上敷面膜做有氧,总要倒腾出一些动静。   姜荔忍不住开口:“你没有其他行程吗?”   “没啊。”孟幼仪手掌撑住地面,双腿在空中划出四分之一圆,完成倒立动作,“我有多糊,你又不是不知道。”   姜荔:“……”   之前为了一个角色搅得全网不宁,现在倒是坦然摆烂。   手机被压在身后,连震了两下。   姜荔手往后伸摸索了半晌,亮起的屏幕上有两条新消息。   盛予:你是有多忙?   盛予:这么久不给我发消息?   姜荔把剧本放到一边,抬眸瞄了眼静止在地面上的孟幼仪,低头笑嘻嘻地打字:你在睡觉,而且这才过了半天呀。   那边几乎是秒回。   盛予:11个小时34分钟,这还不久?   姜荔想象着他眉头紧蹙,认真计算时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姜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摊手.jpg】   盛予:……   盛予:下来   姜荔:不去啦,孟幼仪还在我家。   “跟谁发消息呢?”孟幼仪平稳落地,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转头就看见她笑得一脸甜。   “没谁。”姜荔把手机重新塞回去,“你该回家了。”   “本小姐怕你孤单,在这多陪你一会儿。”   正巧看到剧本里的一场对手戏,姜荔便拉着她琢磨角色当下的心境,简单对对戏,不知不觉天幕已经彻底暗下来。   “你手机响很久了。”   孟幼仪出声提醒,心底对姜荔的佩服不由得多了几分。   姜荔做事认真起来的神态真的很容易打动别人,美而不自知的那种,怪不得之前沈清越总是反复提起他们一起拍戏的情景。她本以为是浪荡子借此表深情,这下连她都差点沦陷了。   姜荔紧张地挡住屏幕,瞧见是叶芝打来的电话,才默默松了口气。   随便询问过几句,叶芝说到之前没来得及全部带走的特产,想要给她送过来又担心她不在,姜荔思来想去只能等最后一期今日晴录制完再回去一趟。   挂了电话,孟幼仪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跟你妈妈关系很好吗?”   “当然啦。”姜荔想都没想,随口抱怨道,“最近忙得都没时间陪她。”   孟幼仪精修过的指甲扣进肉里,情绪有点低落,从沙发上站起身,笑容浅淡:“我还是回家吧。”   姜荔正要开口。   大门那边突然传来动静,有人按门铃。   担心是盛予找上门,她迅速跳下沙发,挡在孟幼仪前面直奔过去,“我去开门!”   大门被拉开一个小缝,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微笑着站在门外,向她出示工作证:“不好意思打扰了,姜小姐,我是这栋楼的管家。”   姜荔顿时舒了口气,将门敞开了些,孟幼仪从她身后挤出一个脑袋。   管家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微笑,语气平和:“楼下的业主说,您动静太大,吵到他休息了,可以麻烦您稍稍注意一点吗?“   姜荔:“……”   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门关上,孟幼仪活动了下筋骨,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找事儿是吧,我去找他!”   姜荔心口一紧,赶忙把人拉住,顺便在门口换好鞋,胡作淡定:“你先回去吧,我下楼问问。”   孟幼仪撇撇嘴:“好吧。”   坐上电梯,姜荔咬咬牙,小脸憋得通红,还在纠结一会儿朝哪儿下嘴比较解气。   下巴?不行,咬过了。   脖子?万一录制前还没好,很容易被发现。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正对面的黑色大门一派欢迎光临的架势。   而盛予更是懒散地靠在门框,没骨头似的,嘴边噙着笑,像是预料到她会主动送上门。   他眉梢轻挑:“姜小姐是来登门道歉的?”   “不要脸。”姜荔嘟囔了一句,气鼓鼓地按了下关门键,“走错了。”   电梯门慢慢闭合,金属镜面反射出一张得逞的笑脸,还未完全闭合就被一只脚挡开。   盛予一把将人拽出电梯,揽进怀里揉了两把,姜荔几乎脚不沾地被带进门。   关门声不小。   “你……”力量悬殊,姜荔被扣住腰抵在门后,毫无挣扎的余地,炽-热的呼吸覆下来,惊呼声湮没于唇齿间。   不同于之前的和风细雨,盛予不再压制占有欲和渴-求,低头含-吮住她微阖的软唇,在唇-瓣中央微翘的唇珠上轻轻反复用力。   酥-麻感传回神经末梢,宛如燃尽火线的烟花,在脑袋里轰然炸开。   姜荔反应迟钝地闭上眼。   浓密的睫毛轻颤,所有的感官都模糊得集中在唇上。   觉察到她的紧张,盛予停下动作,薄唇退开些许,鼻尖和额头抵上她的,嗓音低哑地调笑:“走错了?”   姜荔被亲得晕头转向,灼-热的气息在唇上铺开,裹着岩浆和热潮,早就忘记了下来的初衷。   她垂落的指尖蜷缩,艰难地吞咽了下,怯懦道:“不……不是。”   盛予掌心抚上她脸侧,指腹还带有长期摆弄乐器的粗粝,摩挲过她眼尾泛起的红,“好好记住,我只接受这种道歉方式。”   话落,他再次低头吻上去,轻轻含-住她的唇-瓣,一下一下地吮-吸,安抚。   “唔……”呼吸被掠夺干净,姜荔微微眨动眼睛,水光充弥眼底,她忍不住溢出软音。   心跳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不住地冲上顶峰,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她指尖下意识拽住了盛予的衣角。   指尖微松,又随他咬下的力道攥紧,来来回回,被折磨得软在他怀里。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时不时传来,姜荔感受到衣服下摆钻进了不属于她的滚-烫体温,沿着脊柱一路往上,粗-野的力道连捏带掐。   她唇齿含糊,小声哼唧:“盛予,你别……别摸了。”   头顶昏黄的夜灯打下来。   盛予作乱的手没停,轻抬头,欣赏她羞到想要缩进自己怀里的表情,脖颈以上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红。   只要他手上稍稍用力,姜荔便会不由自主地发出细微的轻颤和呜咽。   太好欺负了,太想欺负了。   盛予垂首,埋进她肩窝,呼吸粗-重地贴在她耳边,灼–热的气音带出低笑,蛊惑诱导:“不想停,怎么办?”   姜荔气喘吁吁地抬眼,脖颈微微往后仰,攥着他衣角的手浸出薄汗。   随即,轻轻扯了扯他,小猫撒娇似的,迟疑道:“那……再亲一会儿?”   柔软的爪子不带任何攻击性,轻轻抓挠,偏偏正中靶心。   盛予彻底认栽,死死将人按进怀里,扣住她的下巴摩挲着,“好,听你的。”   他侧头,薄唇再度贴上,一时间没有动作,唇线的弧度随难自控的哑声慢慢荡开。   “张嘴,小没良心。”一字一顿地发号施令。   不知过了多久。   力气像被抽干净,姜荔双手撑住他站稳,脑袋搁在他肩上,慢慢调整呼吸。   “盛予,我头好晕。”   盛予慢条斯理地将她几乎推到蝴蝶谷的衣服整好,扶住她的肩膀,看向姜荔红到滴血的脸颊。   突兀地勾唇笑,“肺活量有待加强。”   姜荔靠住墙,气呼呼地瞪他,视线落在他身上黑色的长袖上,脸红得更加彻底,软声娇嗔:“你怎么穿这件?”   穿她穿过的算怎么回事?   盛予低头匆匆扫过,再抬起时目光往下,落在她润湿的唇-瓣,红肿不堪,还透着被折磨太久后的潋滟水光。   他注视着她,眼尾吊起不怀好意的笑,“你香啊。”   姜荔脸烫红得像番茄,蓦地回忆起前晚傻愣愣的那句“不信你闻”。   送羊入虎口,太傻太天真。   僵持片刻,她不顾腿脚发软,拉开门落荒而逃。   回到楼上后,孟幼仪意外还没离开,她顶着姜荔的脸看了半晌,点点自己的嘴,疑惑道:“你嘴唇破皮了诶。”   姜荔尴尬地半掩住脸,声音还有点喘,“你怎么还没走啊。”   孟幼仪不知是哪根筋突然搭错,“没吵赢是不是,被那家伙气上火了?”   她愤愤然地撸起袖子往外冲,“你等着!我去帮你讨回来!”   作者有话说:   靠,姜姜好软我好酸,鱼你好大的福气(握拳)   —   灰常感谢宝子们的支持(热辣劲舞90度弯腰致谢) 第49章   姜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   临走前,孟幼仪再次掏出了包里的礼物, 价值过十万, 被她轻飘飘地丢在沙发上,一如既往的大小姐作风,“就当昨晚的住宿费, 剧组见。”   等追出去,人已经消失在电梯里。   姜荔不免为难, 精致的黑丝绒盒子放至木柜底端,悉心保存。   其实, 令她费解的是孟幼仪本人, 态度转变之快犹如火车变轨。   明明之前嚣张傲娇,在圈内横行霸道, 不屑于落人口实。   怎么在她家住过一晚, 转瞬变潇洒亲民大小姐了。   接下来的两天,姜荔几乎没下楼, 冷静下来后, 她发现自己沉浸过度,反倒让盛予有了可乘之机,因而在刻意减少见面次数。   五年前是她主动追着他跑,五年后变成他耍小心机让她主动送上门,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简直离谱!   她想她需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最后一期《今日晴》录制时间提前, 粥粥照旧来收拾行李, 从进门算起,这已经是她七次偷偷看过来。   客厅与厨房连接处有双层台阶, 姜荔倒出新鲜出炉的苦瓜汁, 手握玻璃杯, 倚在装饰栏杆处,秀眉微挑,眼神示意她有话直说。   粥粥不自在地挠挠脸:“姐,你上火吗?”   “还好。”姜荔下意识抿住尚未好彻底的唇角,故作镇定,叫她选两件合作的品牌方寄来的泳衣。   毕竟这次的录制地点定在海边。   “这次休息得不错?”粥粥又试探性地发问,“感觉你的状态很不一样。”   姜荔好奇:“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容光焕发?有种由内而外的自在感。”   姜荔微怔,脑海内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人的脸。   两个合适的人待久了,磁场脾性会慢慢接近,相融。   她笑而不语,愉悦敛进清透澄澈的眸底。在圈内,盛予的特立独行惹无数人艳羡,抨击,她能沾得几分也算过把预备顶流瘾。   同一地点出发,航班自然被安排在一起。   姜荔事先警告过盛予,要他注意分寸,控制好距离感,不要在镜头前展露亲昵。   简单总结为三个字:装不熟。   公司合约尚可忽略不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关系尚未稳定,未知变数伏于暗处,实在不适合冲动公开。   这话到盛予耳朵里,自动转码,曲解为姜荔没想过跟他有以后,独自怄气了好几个小时。   最后还是姜荔投怀送抱,连哄带骗,盛予扛不住糖衣炮弹,凶巴巴地将人按住亲了好久,才勉为其难地冷脸答应。   去机场分开走。   姜荔的吸粉能力叹为观止。   这次出发时,送机人数显然比之前翻了数倍,黑压压的人群拥堵在两侧,视野范围内手机重叠,无数粉丝来信塞进她怀里。   纪曼云陪她待在VIP候机室,迎面碰上连岳,“巧”字当头,一杯咖啡的时间,俩人坐下闲谈。   姜荔莫名有点坐不住,察觉到高大身影在她旁边坐下,拿果汁的手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回想起重逢后初次在餐厅偶遇,盛予也如今日这样自然落座,她的心性却大不同。   那时是惶恐,如今只剩心虚。   临近《今日晴》播出,#糖醋荔予话题高居不下,其中不乏有节目宣发组联合双方的热度加持。   同框视频以及半分钟综艺预告成了稀有素材,一帧一帧地扒过,反复扣糖,cp粉用以自嘲垃圾堆里捡糖吃,每日催促节目组放花絮成了固定流程。   “我倒是希望他们有机会合作。”纪曼云端起咖啡,抿唇浅笑,“不过,姜姜之后的重心会放在拍戏上,片方已经对接好了,就等她结束录制进组。”   言外之意,录制完就解绑,利益关系,限定cp,谁也别死缠烂打。   连岳比她知道更多内幕,只是暂时不打算揭穿,淡定应对:“细分下来圈子不同,合作机会确实难觅。”   俩人高手过招,明里暗里地试探交锋,听得姜荔面颊燥热,更是愧疚地不敢直视经纪人的眼睛,就怕被她看出端倪。   身边的人存在感极强,从刚才保持距离点头示意,到现在静默而坐,无不按照约定好的来,可她依旧心下难安。   口干舌燥之际,姜荔下意识去摸扶手上的杯子,偏偏落了空。   视线右移,抬高。   属于她的纸杯正稳稳圈在盛予手里,靠近薄唇的杯壁边缘还残留着口红印。   半弧形,颜色浅淡。   是被人反复用唇抿过,沾走些微红色后的痕迹。   盛予表情淡淡地勾唇,顶着姜荔的灼灼目光,漫不经心地将杯子放回原处,从容地吐出评价:“太甜。”   声线刻意压低,只有他们能听到。   姜荔:……   可恶,真想踹他一脚。   恰逢纪曼云的视线投递过来,姜荔匆忙拿起杯子,掩饰性地小口喝,事后才发现唇边依旧对着那块涸红。   没完没了地间接性碰触。   等上了飞机,头等舱里他们各坐一边,表面功夫做实做好。   只不过视线时不时隔空碰上,那点默契实在藏不住。   这次的录制地点选在某小众的海滨小镇,人流量少,自然风光与滨城有七分相似。   出了机场,扑面而来的咸湿气息,倒让姜荔有一瞬间的晃神,有种回到故土的错觉。   盛予只在滨城待过一年,而她从小在滨城长大,骨子里的亲近感使得她身体内多了分松弛和愉悦。   在去往民宿的车内。   车速平缓,气氛融洽。   “两位老师好久不见。”编导小姐姐端起官方的腔调,快速进入状态,“最后一次录制了,你们觉得与最开始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姜荔侧头看了眼,见盛予散漫地倚着后背,没有开口的打算,干脆主动接下话题,“有点不舍,像是经历了一场心灵净化,即将重新被丢进现实世界。”   很巧妙的比喻,与综艺主题恰好契合。   编导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侧向后座上的另一人,“给盛老师也来点镜头。”   盛予骨节突出,细长手指将头发往后顺,脸上看不出丝毫起伏的情绪,装作无意地朝姜荔歪头,“跟姜老师一样。”   编导:“……”   姜荔:“……”   “那你们期待这次的录制会有什么样的新环节?”   姜荔思索片刻,认真答道:“其实,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相比于之前在山里录制,会少一分期待,多一分熟悉。”   盛予这次倒是听得认真,结果等再次问到他,依旧懒痞地半眯眼,丢出一个复制粘贴的回答:“跟她一样。”   一样个鬼!   编导神色变得微妙,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流转:“作为网上人气搭档top,可以讲讲对对方的印象和评价吗?”   姜荔抿唇,挑了个最保守的答案:“盛老师看起来很冷很有距离感,其实脾气很好,人也很好,相处起来很舒服。”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盛予侧眸探过来,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她唇角,又很快挪开,挑眉反问:“舒服?”   语不惊人死不休。   仿佛在问:“亲得很舒服?”   暗潮涌动,脑袋有一瞬间的慌乱。   姜荔指尖蜷缩,心跳乱了一拍,随即若无其事地点头,嫣然一笑:“对啊,盛老师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梨涡陷在唇角尽头,形状漂亮,衬得她整张脸明媚到晃眼。   “满意。”盛予盯了两秒,喉结微动,回过神双手枕在脑后,淡然重复道,“很满意。”   编导觉察到一丝不简单,赶忙追问:“那盛老师呢?说说对姜姜的印象吧。”   姜荔腿上的手半握成拳,用浅笑掩盖紧张。   车窗外的阳光微微刺眼,盛予耷拉着眼皮,勾唇拖长腔调:“跟她一样——”   姜荔:“……”   好在路程不远,气氛凝固的时间不长。   民宿定在随处可见的渔村,隔着一条公路就能看到广阔的蓝海,日光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令人心旷神怡。   温度适宜,初秋的太阳杀伤力减弱。   姜荔穿着浅绿色的长裙,长发编成双麻花辫垂于两侧,碧空薄云映衬下,镜头里格外清新吸睛。   他们各自拉着行李箱,沿着公路指示牌往前走,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差把尴尬和不熟打在头顶。   看到照片里的双层小楼后,脚步拐向一旁的石子路。   拖着行李箱没法走。   姜荔刚合上拉杆打算提起来,便感觉手上一空。   同时,一顶深色的渔夫帽落在她发顶,正巧遮盖住半张被晒得汗津津的小脸,日光被隔绝在外,阴影下,只露出精巧的下巴轮廓。   她掀起帽檐。   盛予一手一只行李箱,一言不发地越过她往前走,手臂上隐隐凸起的青筋脉络,显出蓬勃的力量感,摄影大哥镜头拉进给了特写。   姜荔原地踌躇了两秒,不再扭捏,抬脚跟上他。   进门放好行李,其余人刚下飞机还在路上,他们只能无所事事地坐着等。   说多错多,姜荔干脆闭口不谈,坐在单人小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   盛予倒是安分地坐在另一端。   明明在尽量装不熟,减少交谈和身体接触的次数,可气氛看起来却比往常任何一次独处都要诡异。   导演无法忍受静止画面,适时出声cue流程:“柯向泽和宋泠到了,你们可以去门口接人。”   姜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随口应了声“好”,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下一瞬,手腕被人拉住。   盛予指腹在她腕骨上捏了捏。   松开时沿着手背滑到指尖,带起一层细密的电流。   他好整以暇地坐着,轻抬眼帘:“太晒,让他们自己进来。”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记仇日记精选   姜:学人精(白眼)   鱼:追到前装不熟,追到后怎么还装不熟?   –   感谢还在追更的大家,真的非常感谢,这本应该跟上本字数差不多,很快就要正文完结了,希望大家不要养肥我T·T 第50章   姜荔后知后觉地把手腕往回收。   滚轮滚过石子路的声音不远不近, 紧接着便是耳熟的喧嚣。   民宿大门敞开,柯向泽累得气喘吁吁, 任由行李箱倒在脚边, 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擦汗。   与刚才盛予轻松矜然的形象截然不同。   随后进来的宋泠身穿黑色防晒衣,长裤,卷发虚虚地挽在脑后, 她将墨镜往上推,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虚。”   男人的尊严遭到挑衅。   柯向泽瞪大眼满脸怨气, 为证明自己的体力另辟蹊径,弯腰扛起宋泠的行李箱, 绕着客厅快步转圈, 憋得脸红脖子粗也不见停下。   四周鸦雀无声,三人视线对上的刹那达成一致评价:脑干缺失的中二青年。   闹腾片刻, 贺文延和温瞳顺利抵达, 小分队集合完毕。   大概是最后一次录制,相处融洽之余, 每个人都较之前放得开, 刚碰面半小时就花式造梗,笑点密集,气氛欢快而和谐。   如果不是导演出声打断,估计接下来就算是扎堆闲聊一整天, 内容也不会枯燥无趣。   “今晚七点, 今日晴第一期会正式上线, 你们将会和网络观众同步观看,录下各位的Reaction作为日后花絮播出。”   “呦。”柯向泽手肘向后倚在楼梯边, 吊儿郎当地调侃, “李导这是越来越会水流程了哈。”   李导清了清嗓子, 认真宣布行程:“固定任务还是要有,晚上的海鲜局丰盛程度要看各位的动手能力了。”   海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类生鲜,再加上脚下的小镇尚未完全开发,原生态的美味比比皆是,几乎都是当天现抓现杀。   众人分配任务,贺文延和姜荔坐镇厨房,盛予和柯向泽在一旁打下手,而宋泠带温瞳出门采购水果小吃之类。   温度适宜,这里的气候比京市要舒适得多。   姜荔笑容轻快,将新鲜的虾蟹一股脑倒进洗手池,翻箱倒柜找出手套和小刷子,一副对着鲜活生动的蟹钳虾钳大干一通的架势。   尚未行动,侧窗斑驳的日光突然被挡严实。   盛予站在她对面,整张脸隐于背阴处,轮廓被镀上一层模糊的亮光,反衬得皮肤暗淡几分。   姜荔有点发懵,仰头看他,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漆黑发亮的瞳仁。   愣神间,盛予率先移开眼,面色无波无澜。   从她手里拿过工具后,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冲洗过的双手还挂着水珠,随着他举起手肘的动作慢慢淌过小臂上的青色脉络。   他眼睫垂落,语气淡淡地说:“我来。”   姜荔心脏重重一跳,目光往下,落在他那双手上。   骨节明晰,处处透着养尊处优的矜贵样。   她抿唇,眼底闪过迟疑:“你确定?”   “嗯。”盛予应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旋即,不由分说地勾走手套,利落戴好,动作姿态像极了即将进行解剖手术的医生。   “刷干净就好。”   杂事很多,姜荔也不跟他争,交代完便转头去帮贺文延备料,时不时闲聊两句,融洽默契。   晚餐地点定在天台,柯向泽一个人搬东西,布置,忙上忙下,没一会儿就哀嚎喊累,站在楼梯拐角指挥看起来比较清闲的姜荔。   “姜荔姐,那个桌布帮我拿一下,谢谢。”   姜荔转身应好,动作麻利地折好方布,小跑向楼梯追上他的步伐,   没过一会儿,柯向泽又开始寻求帮忙,“姜荔姐,那个小音箱看见没,递下。”   “哦,好。”   姜荔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她站在厨房边,拿纸巾沾着额角的汗,脸颊因热意染上潮–红,嘴上没有一丝怨言。   木质靠椅摞起,沉得柯向泽只能用双手搬,他下意识想找人搭把手,“姜……”   刚起了头,就被盛予出声打断:“姜荔。”   姜荔脑袋还没完全转过去,听见声音,先回头看向他,“嗯?”   盛予平举着双手,未摘的麻布手套沾满污垢。   他眼皮低垂,眸光沉沉地压下来,语气微冷:“头发很碍事,帮我弄下。”   姜荔这才注意到他前额的头发稍长,应该有很长时间没修剪过,此刻因为出汗,有几根湿哒哒地落于眼睫,虚虚地遮挡住视线。   “怎么……弄啊?”她表情为难,垫脚往前凑近了些,手指悬在半空,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成功被晾在一旁的柯向泽欲哭无泪,咳了好几声都没人理,只能哼哧哼哧地独自爬上楼。   姜荔还在琢磨从哪下手,杏眼睁圆,透出些许专注和认真,最后灵光一闪,擦干手从耳侧取下多余的发卡。   “要不要用这个?”   淡粉色的细长状,尾端有个立体小草莓,幼稚可爱,映入姜荔此刻亮晶晶的眼睛里。   盛予扯扯嘴角,表情一言难尽。   他想象不出来这玩意儿出现在他头上有多丢脸,等节目播出他直接退圈算了。   姜荔见他yihua眉心快要蹙成“川”型,自然觉出了他的嫌弃和不愿。   她失落地收起发卡,不再勉强,“换我来吧,处理剩下这点——”   “随你。”盛予打断她,别扭地丢下两个字。   隔着水池,他忽然微微向前俯身,停在可以与姜荔平视的高度。   随即,低下头,将毛茸茸的脑袋送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形移开,阳光毫无阻隔地跃至眼前。   姜荔怔住,不由得半眯眼,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从她的视角来看,盛予浓密的发丝下,鼻骨高挺,皮肤干净透亮,不见毛孔,细汗反着粼粼波光。   半天不见动静,盛予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态,猝不及防地抬眼,直直看过去。   角度使然,眸光暗藏锋利。   视线在半空相碰,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眼底收敛着似有似无的暗涌。   姜荔倏然回神,率先错开目光,葱白的指节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细致地顺到一边,然后用草莓发卡压住发尾,确保不再碍事地落下来。   这张脸皮相过于出众,额发撩起,发际线一点没拖后腿,反而衬得眉眼深邃,气场凌厉。   突兀的粉色与他的气质形成反差,违和感不算强烈,反倒徒增了几分桀骜不羁。   “好了。”   姜荔微微翘起唇角,看上去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很想找机会在他脑袋上尝试点别的花样。   “嗯。”盛予直起身,宽肩重新挡住阳光。   他快速往上瞟了眼,压下不适应,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刚从楼上下来的柯向泽看见这一幕,活见鬼似的,身形一歪,差点一个原地滑行,从楼梯上出溜下来。   “我靠,你这什么造型啊盛哥。”   盛予没理他,一心专注手中的事。   食材处理得很快,等到贺文延炒完皮皮虾,回头看到盛予此刻的造型也是一愣,他低头笑笑没说什么。   宋泠和温瞳买回很多水果和冰镇饮料,气氛一下热烈起来,介于上次柯向泽酒后的不良表现,这次特地避开了当地特色的精酿,水果切片,丢进汽水里。   一切备好,时间已经将近六点。   这处民宿的露台面积很大,空而简陋的写实风,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正对面是挂着幕布的白墙,晚上正好用来看节目。   此刻的天幕被稀释成灰蓝色,云层稀薄。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随晚风浮动,时不时有海鸥在礁石上停留。   碎发被卷至眼前,姜荔随手将其勾至耳后,双手撑在围墙上,仰头深吸一口气,舒适地闭上眼,自言自语:“这里好像看电影也不错。”   盛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微凉的指尖刮过她耳廓,撩了撩麻花辫,“过来坐。”   “哦。”姜荔下意识碰了碰耳朵。   微烫,有点发痒。   盛予和姜荔坐在幕布正对面,其余人分别坐在长桌两侧。   饥肠辘辘下,谁也无法阻挡香气扑鼻的诱惑,节目未开始前先填饱肚子再说。   玻璃杯碰撞声清脆,冰凉带回了暂时返场的夏日。   盛予慢条斯理地剥完一整只虾,末了,未经大脑思考,习惯性地放进姜荔盘里。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有点微妙。   除了柯向泽之外,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早已看惯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没有大惊小怪,反倒侧侧身,替他们挡起镜头来。   柯向泽嗷呜一声:“盛哥,人家也要!”   盛予目光凉嗖嗖地睨了他一眼,顺势找补。   他随便剥了一只丢进他碗里,脸上挂着冠冕堂皇的假笑:“慢、慢、吃。”   草莓发夹依旧待在他额前,独属于他的气息飘过来。   姜荔吸吸鼻子,垂下头,小口吃着虾,微不可察地舔了舔嘴角。   晚上七点,夜幕沉寂,海潮阵阵,露台的风由温转凉。   胃口小的早已吃饱,桌上海鲜壳堆成小山,他们吹着海风,随意闲聊。   四周的串灯熄灭,幕布突然亮起。   温瞳语气激动:“终于开始了!”   柯向泽摸摸她的头:“来吧,看看你泽哥的帅气表现!”   “你手好油。”温瞳嫌弃地躲开,小手在他脸前挥舞。   片头刚放完,密密麻麻的弹幕如排山倒海式地涌来,几乎挡住了整个画面。   贺文延有点难以置信地惊叹:“嚯,我们节目未播先火了吗?”   他接下这档综艺,完全是为了还人情,没想到现在别有收获。   共同经历过的事重新回顾一遍,总会有别样的感受。此刻幕布上的他们完全不了解对方的脾性,客气疏离,气氛尴尬地要命。   柯向泽乐得不行:“笑死我了,原来我第一次见到宋泠姐是这个表情啊。”   宋泠很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小屁孩。”   进度条很快播到姜荔走到盛予面前的片段,弹幕上顿时掀起一阵狂潮,不断地刷着cp名:   “呜呜呜姜甜甜好像社恐小猫啊,见谁都竖耳朵,别把我可爱死!”   “我死了我死了,没人注意到糖醋荔予对视时的表情吗?太好磕了吧!!”   “人家cp磕糖靠互动,咱们家靠眼神是吧?氛围感直接杀疯了!”   “卧槽,盛予回答那个问题为什么要看姜荔啊啊啊啊啊啊啊”   ……   姜荔托腮盯着屏幕,回顾自己当初的别扭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弹幕刷得太快,六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柯向泽好不容易抓住一条夸自己的,念得比谁都大声,逗得桌上笑声不断。   快进到第二天,他们抽取完任务两两搭档。   姜荔蓦地想起那天的断片回忆,有点不忍直视地盖住眼,脸颊微微发烫。   垂落在桌下的手倏然间被人碰了下,先是试探,再慢慢贴近。带着体温的手指游离于暗处,偷偷勾住了她的小拇指,触感清晰突兀。   姜荔神色一僵,快速侧头扫了眼盛予。   只见他轻倚靠背,面色平淡地注视着幕布,视线专注,完全看不出异样。   姜荔欲抽回手,反倒被人紧紧箍住。   荧幕的光明暗斑驳,落在众人脸上,光影浅淡仿佛浮动的海潮,耳边尽是喧闹。   没人察觉他们桌下的小动作。   盛予得寸进尺,掌心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她的小手,宽大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手指嵌入指缝,再缓缓收拢。   姜荔手腕暗暗用力,挣扎无果,只能作罢。   弹幕很容易辨别,每次轮到姜荔和盛予的画面时,观众就会变得格外疯狂起来,连贺文延都微微惊讶,时不时偏头询问温瞳某些网络用语的意思。   醉酒片段果然引人发笑。   柯向泽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捕捉有意思的弹幕时迫不及待地分享,宛如小学生朗读课文,一字一顿,不带情绪。   “那天我在姜甜甜身边打开酒精瓶,结果她当场冲我撒娇发酒疯。”   柯向泽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姜荔姐,她在编段子嘲笑你酒量差。”   宋泠斜睨他一眼,忍不住泼冷水:“你也半斤八两,好意思笑话别人。”   正巧播到一大一小身影蹲在树林里,各种颜色的字体一晃而过。   柯向泽兴致勃勃地继续:“我要是盛予,立马抱回去爆炒——”   他狂咳几下后,突然噤声,被网友的危险发言搞得极度震惊!   拇指和食指对到一起,从唇线上划过,作出“拉拉链”的动作。   空气凝滞。   桌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呆滞,尴尬,还有不清楚状况的。连宋泠都掩饰性地端起玻璃杯,摸摸温瞳的脑袋让她别瞎问。   海风掠过发梢。   这条弹幕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姜荔转头看向盛予,眼睫眨了眨,透出不解。   她的眼型流畅漂亮,微微睁圆时宛若一汪清湖,显得此刻的表情愈发纯真无害。   “什么意思啊?”她软声问他。   作者有话说:   女鹅个签:是2G冲浪的小姐姐一枚吖~   爆炒=____   — 第51章   桌下的手还牵着。   盛予指尖轻扣她的掌心, 面上的矜傲一如既往,隐秘的关系被他伪装得天衣无缝。   “没什么。”他侧眸, 淡淡地瞥了姜荔一眼, “别听他发神经。”   柯向泽顺着他的话,点头如捣蒜,“嘿嘿, 我瞎念的。”   小插曲很快揭过,凝滞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 姜荔还是有点好奇,但也没再多问。   荧幕上, 进度条还在继续。   他们那部分的最后一幕——   停在了茂密的树林里, 盛予蹲在酒劲上头的姜荔面前,抬眸望向镜头的那一刻。   眉峰微挑, 目光凌厉, 周身充斥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吓得镜头一抖。   黑漆漆的画面上, 字幕组特地添加了“瑟瑟发抖”的浮夸字样, 引人遐想。   停顿两秒转瞬切换,变成了贺文延带温瞳在河边钓鱼的温馨画面。   可弹幕依旧沉浸在刚才发疯的氛围里:   “靠,当初看预告最期待这段,他俩相处起来简直不要太自然!命定cp给爷激动得抓耳挠腮, 结果你竟然在这么关键地方给爷掐了!!!放出来饶你一命!”   “女鹅的反应明显喝多了, 某人轻声细语哄人那样儿, 估计是后面发生了某些不能播的画面嘿嘿嘿嘿,这真的不是恋综吗嘿嘿嘿嘿吸溜吸溜。”   “天呐生鱼好温柔啊, 总觉得这里面的他很不一样诶orz, 想想之前他对其他女明星的态度, 严重怀疑他被夺舍了(不是)”   “双标罢了,谁顶得住姜甜甜的笑啊!真的好喜欢他们慢悠悠的日常呜呜呜呜,每个嘉宾都很好!我命令这小破综艺拍一百期!!ps:表白宋小花!”   ……   好奇那天状况的不止是观众,还有闲不住嘴不停追问的柯向泽,顺道勾起了贺文延和温瞳的好奇心。   “所以那天,姜荔姐真的喝多了?”   宋泠作为唯一知情者,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没多嘴接话,默默替他们保守秘密。   观摩结束,情绪怅然。   集体沉浸于刚才热烈的氛围里。   亮黄色的LED串灯重新亮起,点燃了明暗交替的夜。   桌上的食物不知不觉中被消灭干净,只剩下一堆生物的肢体残骸,吃得很尽兴。   贺文延提议大家一起出门散步,消消食,反正时间还早,不能浪费美妙的夜晚。   这里不属于热门旅行城市。   散客偏少,当地人的夜市十年如一日地冷清,正好适合他们随意闲逛,不会因为身份和拍摄太过引人注目。   姜荔终于夺回了自己的手,被盛予压制太久的血管回流,手背,掌心微微发麻,还残留着温热。   她暗暗活动着指关节,不满地瞪了眼前方挺拔的背影。   用不用牵得这么用力啊。   手指好麻。   夜市喧闹声不绝于耳。   各种当地特色小吃摊香味弥漫,个头肥美的鱿鱼在铁板上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凉拌摊的老板动作熟练地调汁打包……烟火气浓重。   六人成行,盛予和姜荔默契地并排走在最后。   盛予配合着她的脚步,控制好长腿迈步的幅度,他们胳膊上的布料时不时蹭在一起,擦出似有似无的暧.昧火花。   滨城也有类似的夜市。   盛夏天的夜晚,姜荔曾多次缠着盛予偷溜出去,嘴馋上头为借口,实则私心泛滥,想独处培养感情。   人山人海的热闹中,她完全不顾忌形象,边走边吃。通常是刚买的还没消灭,她便惦记着下一个摊位上的烧烤,只能一股脑往盛予手里塞。   盛予少有怨言,他总会一边皱眉嫌弃不干净,一边替她解决剩下的食物。   直到最后两人双手空空、小腹鼓鼓地漫步回家,连空气都是雀跃的烟火味。   姜荔心底颇为感慨。   现在再回头看,其实当年盛予对她已经足够纵容和偏袒,不然完全没必要陪她浪费时间。   只是他嘴上不讲而已。   不擅长,也不屑于。   偏偏她神经大条,当时沉浸在单机追人的状态里,从未想过盛予是真的真的会回头看她。   “喝吗?”脑海中浮现的人眼下正走在身侧,开口打断她的思绪,把开了口插好吸管的椰子递给她。   姜荔怔怔接过,“你买的吗?”   盛予否认:“不是。”   姜荔脚步慢下来,偏头一言不发地看向他。   盛予单手插兜,侧脸轮廓流畅锋利,身上始终带着散漫的冷感。   他察觉到她疑惑的眼神,抬手,拇指朝后点了点。   他们甚至不需要开口,瞬间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   姜荔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身后跟了几个女孩子,年纪不大,衣着清丽,正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   她表情充满善意,冲她们亮出梨涡。   几个女孩情绪激动,凑到一起小声交谈,视线像是黏在她和盛予身上似的,光明正大地偷看。   姜荔心下了然,咬住吸管,弯唇打趣盛予:“原来是你粉丝送的啊。”   嘈杂不绝于耳,盛予嗤笑一声,胳膊突然绕到她后方。趁姜荔不注意,大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   仗着身高优势,算不上亲昵地拍了两下。   距离忽而贴近,姜荔不明所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嘴巴张了张。   正打算开口,身后突然爆发了几道尖叫声。   “卧槽!摸头杀!这么明目张胆肯定是真的!!!”   “啊啊啊好甜,磕到真情侣了!!”   “小声点!不要舞到正主面前!快快快照片传我!”   ……   声音大到自带喇叭。   姜荔:“……”   谢谢,舞到背后了。   “听到了吗?”盛予肩膀朝一侧倾斜,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低音,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真、情、侣。”   姜荔分明从他语气中听出了揶揄,刚吸进嘴巴里的椰汁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一时间接不上话:“……”   因为他自然贴近的小动作,身后又是一阵躁动。   脸颊发热,手中的椰子当即成了烫手山芋。   姜荔猛地把它塞给盛予,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挤到宋泠身边。   盛予垂下视线,吸管顶端某人咬过的牙印若隐若现。他抬头,目光精准快速地落在那抹显瘦的背影上,唇角小幅度地翘起笑意,很快倏然不见。   除却那些让人流口水的热量炸弹,随处可见娱乐玩耍的摊位。   柯向泽路过一处射击小摊,眼睛一亮,玩心四起,瞬间走不动道,想挑战的心蠢蠢欲动。   对面是一整墙的彩球,用到的工具模样像玩具枪,前方的射击口连着一根短木箭,扣下扳机,利箭破风而出,扎破气球便计一分,十只箭上限十分。   由于生意冷清,绑满气球的那面墙没有空缺。   “啧,简单。”柯向泽语气颇为不屑,这点难度毫无挑战性,“大奖是什么?”   老板见惯了这种自大的小青年,手里拿着木棍不耐烦地敲了敲侧面的小桌。   众人视线聚集到一处,花花绿绿礼物盒垒在一起,最顶端的透明盒子里是一个木质的八音盒,外表看起来有点劣质的破旧。   “就这?”柯向泽眼睛瞪大,满脸的难以置信,心想怎么可能会有冤大头出钱想要这么个破玩意儿。   但他没讲出口,怕被打。   “不玩儿一边去。”老板浓眉直竖,明显不认识他们。   姜荔弯腰凑上前,指了指八音盒右下角的印章纹路,“这是进口的吧。”   时笙很喜欢收集一些木质的小玩意儿,同样的戳印她在她那里见过好几个。不过时笙家境好,从来不在爱好上面省钱,收集的都是著名设计师的作品,这个应该是仿制的。   老板看见有识货的,顿时喜笑颜开:“小姑娘有眼光哈。”   柯向泽顿时来劲儿了,“姜荔姐想要是吧?看我的!”   姜荔摆摆手,尴尬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话音戛然而止,高大的身影率先斜到眼前,直接站到了柯向泽旁边。   盛予神色冷冽,随意活动了下手腕:“试试。”   “盛哥也来?”柯向泽语气变得兴奋,“我要比!”   盛予目不斜视,接过老板递来的短箭,垂眸熟练地插-进枪口,修长的手指转动出口处固定好,长臂抬起绷直,枪口正对目标。   他下巴轻抬,闭上一只眼。   流畅利落的动作透出几分绝无仅有的锐利感,周身散发着冷峻的气场,再配上这张人间绝色的脸,让人忍不住噤声,下意识屏住呼吸。   温瞳扯了扯姜荔的衣服,小声说:“盛予哥哥看起来好熟练!”   周遭鸦雀无声,皆在静静等待。   姜荔袖口下垂落的手微微蜷缩。   何止是熟练。   她想。   嗖——   利箭脱离禁锢,完全不受重力控制,准确无误地戳中目标,气球瞬间炸开。   而盛予那只手稳得不像话,仅是手腕稍稍用力,便一击即中。   “呦呵,牛啊盛哥!”柯向泽看着他这一通操作,惊讶地鼓鼓掌,不太走心就是了。   他自信满满地问老板要了十根:“看来这玩意儿挺简单的,我试试。”   第一箭,手腕一抖,短箭自然落地,飞出去不到一厘米。   围观群众变多,毫不留情的嘲笑声此起彼伏,与刚刚的惊叹形成鲜明的反差,特别是刚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粉丝都要笑疯了。   “我我我……我没准备好。”柯向泽慌忙给自己找补,咬咬牙,认真学着刚才盛予的动作装好短箭,又试了一次。   射出去一半后直直坠下。   颜面尽失,偏偏他满脸不服气。   姜荔在心里为他默哀,这东西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考验腕力,扣动扳机的弧度,以及方向感。   而另一边的盛予已经射出第五箭,每次动作都稳得不像话,本人脸上不见一丝波动,冷酷神秘光环直接拉满,帅得要命,引得人群中尖叫声不断。   连一旁观摩的贺文延和宋泠都看得兴致连连。   唯独姜荔脸上瞧不出惊讶,像是早就预见结果那般。   连着失手三次,柯向泽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眼看着盛予那边就差三个气球便能拿下大奖,差距越来越大,急得脸红脖子粗。   姜荔抿唇思忖片刻,走上前好言相劝,“你别跟他比了。”   柯向泽手上一顿,转过头瞳仁漆黑发亮,宛如在沙漠里久行后见到绿洲清泉。   “姜荔姐,要不要试试?”   姜荔:……   想拉着她一起丢人是吧?   “别了吧,我——”   话音未结,柯向泽便迫不及待地把人推到他原本的位置,满脸的窃喜毫不隐藏。   姜荔站稳,硬着头皮站在摊位前,耳后是一声接一声的加油,连退缩和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拿起特制枪。   从重新装满的盒子里挑了根顺眼的短箭,老半天都固定不好。   盛予不知何时放下道具走到她身后,双臂从两侧环过,尽管中间距离宽松,可从身后看就如同将她圈在怀里。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嘈杂。   “啊啊啊姜姜宝贝要上了!!”   “救命啊,连小游戏都要黏一起吗?呜呜呜!”   “姐妹你好会磕哈哈哈。”   ……   这么多道视线,某人却丝毫不在意。   姜荔脊背僵硬,感受着灼.热的气息贴在她身后,后颈和耳尖染上绯红。   实在太热,光是听着那几声激动的尖叫就让人头疼不止。   偏偏柯向泽胜负欲上头,只顾着大声呼喊,完全不管她死活:“姜荔姐替我赢了他!”   盛予三两下把箭装好,重新塞进姜荔手里。   离开前没忘记俯身,想起刚才落入耳畔的粉丝爱称,他勾唇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声线刻意压低放弱,气音偏多,如同贴在耳廓上讲出来的。   “宝贝——”   “我教你的,你怎么可能赢得过我?”   后背的热度撤开,姜荔被那声宝贝喊得浑身僵硬,心跳声震耳欲聋,并未因他的离开就此减弱,反而助威似的愈发强烈。   她紧张地活动着手指手腕,试图找回曾经的肌肉记忆。   盛予的水平当初可是横扫滨城各大夜市摊,带着她拿下无数大奖,尽管那些奖品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是姜荔清晰地记得那时的喜悦和兴奋。   盛予出风头的样子可太扎眼了,看一次记一辈子的程度。   姜荔当然没放过机会,缠着他教过自己。可实践出真知,不行就是不行,连这种小游戏都极其考验技巧性和眼力。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看起来简单,大奖至今无人拿的原因吧。   姜荔被那些回忆搞得心底乱糟糟,连续两箭都以失败告终,第三箭运气好射偏了,错位后,刚好扎进一个黄色气球。   砰——   气球炸开,柯向泽的心也跟着炸开了。   他愁眉苦脸地挪到宋泠身边,试图躲起来。   太丢脸了真的,本来想拉人垫底,结果比自己还厉害。   那边的盛予只差最后一箭,老板神色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射中似的,但好像无济于事。   凭借他刚才的熟练度,估计闭上眼都能拿下大奖。   尖叫声和加油声响彻整个夜市区,这里毋庸置疑成为了近来最为热闹的一晚。   “盛予哥哥加油!姜甜甜冲啊!”   那几位粉丝喊得声嘶力竭,叫得比演唱会上还卖力。   姜荔也下意识停下动作,转头看向盛予,心底的紧张感极速攀升,站在他身边好像的确会冒出难以压制的胜负欲。   并排站立,她看着他举起手臂,闭上左眼。   白炽灯泡下照出起伏的青筋脉络,像绵延的山丘。盛予肩宽腿长,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姜荔吞咽了下,眸底闪过一丝狡黠,调戏她是吧。   在盛予扣下扳机的前一秒。   她眼睫弯弯,双手举在脸侧兜成喇叭状,软着嗓子喊了句:“盛予哥哥加油!”   倏然间,骨感的手腕轻抖。   细风流窜,短箭朝上偏移一瞬,直直射向小摊的棚顶。   作者有话说:   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戳到鱼命门了   鱼:好笑?   -   ——   推一下友友的预收,感兴趣的宝子收藏一下~   《星河入我怀》by 颜绾 书号:6367974   文案:   初次见傅景辰,是在曼哈顿的知名夜店。   那晚灯光昏昧,他身姿修挺,勾住酒杯的手指冷白骨感,一下下晃进人心尖。   黎星禾第三次朝他投去目光,同行好友忍不住泼冷水:   “Matthew,人工智能行业的顶级大佬,清心寡欲如出尘谪仙,撩不动的!”   黎星禾不信邪,追人的架势轰动整个华人圈,   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神入凡尘,哪有那么容易?   最终,她偃旗息鼓,狼狈回国。   为了换取追求梦想的机会,黎星禾向联姻妥协,   故意扮丑企图吓退相亲对象,可偏偏在重逢之际被窥见不堪。   干净明亮的镜子前,她停下卸妆的手,抬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冷眸。   男人抱臂立于她身后,语气淡淡地提醒:“黎小姐,这里是男洗手间。”   她落荒而逃,回到家却收到消息:相亲对象同意结婚。   订婚当天,黎星禾因工作失约,得知对方也未出现时彻底松了口气,   想来,在这场各取所需的表面婚姻里,只有利益坚若磐石。   她出差归来,瞧见一双男士皮鞋,才想起未婚夫已经搬来与她同住,   紧接着,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当初竟认错了相亲对象。   原来,Matthew的中文名是傅景辰。   小剧场一:   大雪封路,黎星禾与同事被困荒野,   闲来无事,她发了个朋友圈:好想在雪天吃块蛋糕。   几个小时后,敲门声突然响起,开门后她怔在原地。   傅景辰徒步走了十几公里,肩头落满了雪,手里提着京市那家她最喜欢的蛋糕,   幽暗深邃的眸子难得带着一抹笑意:“不是说想吃么?”   小剧场二:   辰星科技新品发布会上,AI机器人系统音乐成为网友讨论焦点,   据传,这是公司创始人傅景辰用来自宇宙深处的脉冲信号,亲手谱成的曲子。   记者大胆提问:“是否意味辰星科技将与国内航天部门达成深度合作?”   傅景辰颔首赞同,素来淡漠的脸上难掩缱绻深情,   “不仅如此,还希望我太太在星辰大海的征途上,一切顺利。”   现场哗然,将贵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女人,竟是国内最年轻的航天女总师——   黎星禾。   #星河入我怀,唯你最璀璨 第52章   短暂的沉寂过后, 周遭一片哗然。   谁也没料到板上钉钉的结果会在顷刻间发生转变。   大奖勉强被留下,老板的脸色却不见得有多好。   因为盛予最后射出的那只短箭正插在头顶的塑料棚上, 姿态耀武扬威, 拔掉必然会留下一个大窟窿。   节目组出面,与摊主进行交涉。   盛予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看不出丝毫烦躁或惋惜。   他舌尖抵上内腔, 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身侧的人。   小计谋奏效纯属意料之外。   谁知道他对那个称呼那么敏.感?   姜荔强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 偏偏唇角的梨涡形状独特漂亮,嘚瑟地尾巴要翘上天。   明明在这场游戏中, 她的技术表现一塌糊涂, 此刻却能从表情上觅得一点胜利者的姿态。   他们的视线默契地在空中相接,嘴巴一张一合, 旁若无人地进行着无声对话。   盛予挑眉:得意什么?   姜荔背对着人群, 偷偷冲他做鬼脸:我赢了。   盛予气笑了:开心?   姜荔:不然呢?   盛予点头:可以。   他最后的表情颇有一种“走着瞧”的架势。   柯向泽走上前,满脸赞赏地拍拍姜荔的肩膀, “我队之光啊!”   手未来得及放下, 便被人勾住后衣领扯开。   盛予的视线晃过他顿在半空的手上,冷冰冰地笑了下:“她是我的——”   “搭档。”   停顿的地方引人遐想。   姜荔舒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温瞳和宋泠身边,商量着再逛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毕竟明天还要去海边录外景。   柯向泽记吃不记打, 一路上缠着盛予传授经验, 认真程度好似隔天就要转行去练射箭,当职业选手。   与此同时, 《今日晴》从第一期上线开始, 热度便在急速攀升, 热搜前十几乎霸占了多半。   #糖醋荔予今天你磕了吗   #今日晴开播   #网友偶遇盛予姜荔夜市散步   #盛予射箭杀疯了   #姜荔 呆甜天花板   ……   其余几人的人名也分别占据着后排,前一小时的网络播放量直接刷新了慢综新纪录,在线观看人数和相关词条高居不下。   谁都没料到这档小众综艺会杀出重围,最开始只是被定义为“绿岛”游戏的实景复刻宣传短综,甚至前期连经费都远少于大热的网综。   团体氛围,节目立意,嘉宾cp感,各个任务环节皆独出心裁,观众直呼太上头。   当晚,最为热闹的莫过于cp产区,糖醋荔予在节目中的互动片段,再加上被网友拍到的夜市同框图,cp粉队伍极速扩大至断层第一。   个个化为福尔摩斯扒起他们的过往交集。   再回到民宿时已经将近凌晨,期间有很多附近的粉丝收到消息,匆忙赶来围追堵截了一把,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逃回来。   姜荔洗澡前接到了纪曼云的电话,除了交代《双生》开机时间提前外,还特地严肃地发出提醒。   “这是最后一期录制了,你们现在的热度很高,必须要注意营业的尺度,不然后期解绑很麻烦。”   姜荔低头,指尖摩挲着衣角:“也……还好吧。”   “你不知道,我这儿已经接到好几个综艺邀约了,唯一的要求是想要请你们两个一起上。”   姜荔对着听筒含糊其辞,一时间犹豫要不要干脆挑明算了,纠结期间那边已经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她愁眉苦脸地洗了澡,考虑到隔天要去海边拍外景,干脆从粥粥备好的泳衣里随便挑了一件试穿。   浅粉色的连体式,腰际两侧半镂空,上边是半露背的绑带式,下边是简单的裙裤,没有多余的累赘装饰,上身之后清新元气。   姜荔推开浴室门,拍了拍被蒸熟了的小脸。   凉风扑面,氤氲的热气随之而出,那股燥·热才散去了大半。   因为这次节目组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单人间,所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湿淋淋的发丝被随意包裹在头顶,细白脖颈弯曲成优美的弧度,她边低头往外走,边抬手将那两根带子系在脖颈后。   房间内很安静,只剩下她的呼气声。   直到低垂的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陌生的拖鞋。   脚下顿住,心口重重一跳。   姜荔缓慢而僵硬地抬起头,正对上盛予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他懒散地坐在她的床边,白衣黑裤,两只胳膊往后撑住,眉梢微微挑起,桃花眼正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   气氛凝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姜荔杏眼睁圆,惊呼出声,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朝门边瞄了眼。   她动作飞快地扯过架子上的浴巾把自己包裹严实,仅露出红扑扑的小脸和笔直匀称的长腿,咬唇怯怯地看着他。   房间内灯光明亮,淡香弥漫,窘迫和局促无处可逃。   盛予喉结滚了滚,眸底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轻点下巴,沉声示意她,“过来。”   原地迟疑片刻,姜荔连同下半张脸一起藏进浴巾里,水洗过的眼睛漆黑明亮,仿佛藏匿着碎星。   她慢腾腾地挪过去,声音软绵:“你怎么来啦?”   按理说他住在楼下,外面有镜头,还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走动,他怎么能这么大胆?明晃晃地进她房间。   半步之遥,盛予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扯进怀里。   姜荔表情慌乱了一瞬,被迫坐在他的腿上,独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如同又回到了蒸汽萦绕的浴室。   盛予像是刚洗过澡,碎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身上还带有沐浴露的清香。   他们的味道混在一起,凝成熏熏醉意,使得心跳和呼吸频率又快又急。   此刻,姜荔身上的泳衣长度堪忧,裙沿上翻,几乎丧失了遮挡力,春光尽显,好在身上还有浴巾。   盛予小臂圈住她的腰肢,轻轻往怀里揽,上半身贴得更近了些,“等你好久,抱一会儿。”   他的动作很乖很老实。   语气亲昵柔和,仿佛别无杂念,只是单纯地想抱抱她。   “我——”   打在侧脸上的呼吸痒痒地,姜荔一顿,单手撑住他的肩膀,难为情地动了两下,“好热,我先起来吧。”   腰上的手臂忽而缠得更紧,盛予指尖扣住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语气和动作一样的蛮横无理:“不让。”   热气蒸腾后的脸颊红晕未褪,姜荔无可奈何地盯着他,唇.瓣向内紧抿,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看起来更好欺负了,像极了待人采撷的水蜜桃。   距离太过亲密,大腿和臀.部的肌肤正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一起。   她脑袋混乱,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局促地拢了拢身上的浴巾,默默攥紧胸前那块。   盛予视线扫过她的小动作,好笑道:“捂什么?”   “我衣服没穿好。”姜荔不敢看他,越说越小声,“带子也没绑好。”   “我看看。”   “不要。”   盛予捏捏她的脸,手指绕后一下下摩挲着她的后脖颈,是安抚小猫的动作。   他唇角微勾,语气似有似无地宠溺:“这么小气?”   姜荔咬唇,迟疑道:“你要不要先回……唔”   未尽的话语被封在滚.烫的呼吸里。   盛予突然发难,指间力道缓缓加深,按住她吻得又凶又重,全然不掩盖那份与生俱来的侵略性。   氧气被剥夺过后,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姜荔渐渐喘不上气,只能全身酥.软地倚在他怀里,任由他在她身上作乱。   光感摇晃,视线在晕眩中慢慢模糊。   包裹头发的毛巾散开,湿淋淋的发丝落在肩头和后背,冰得她身体微微发.颤。   不知何时,侧坐的姿势慢慢变为面对面。   姜荔贴紧宽阔的胸-膛,白皙匀称的双腿悬空,挂在盛予腿两侧,拖鞋掉落,细嫩的脚趾在空中微微蜷缩。   盛予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她的侧腰反复揉,浴巾散开,在夜市上扣紧扳机的手指轻点在泳衣镂空处,粗粝磨人,宛若在有节奏地弹奏。   怀里的身体不经撩.拨,顿时又软了几分。   他唇边勾着得逞的笑意,掰住下颚,舌尖轻而易举地探进去,侵略性完全释放,连带着最后一点氧气也无情掠夺干净。   姜荔被亲得晕头转向,舌尖发麻,唇.瓣红肿,毫无招架之力。   她只顾着汲取窒息前最后一点赖以求生的氧气,无意识地配合他的动作,唇齿间情难自抑地哼哼唧唧。   直到下唇传来轻微痛感,肩背一凉,身上的浴巾不翼而飞。   她才骤然清醒,气喘吁吁地伸手推开他,又羞又恼:“盛予!”   “在呢。”盛予呼吸粗.重地埋在她颈窝,脑袋蹭了两下,低缓地笑出声:“闻闻宝贝。”   身上失去遮挡,泳衣的布料少得可怜,两股炙.热的气息紧紧交缠在一起。   知道他是在故意怪腔怪调逗她。   姜荔在沸腾的怀抱里挣扎起来,瓷白的肌肤宛若熟透了的番茄,语带含糊:“别乱叫。”   刚洗过澡,抱在怀里香香软软。   盛予眼底欲.念涌动,小臂用力将人箍得更紧,像是染上了皮肤饥-渴症,一刻都不想松。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紧她,“姜老师对我的演技满意吗?”   呼吸很重,灼.热的气息在薄脆的肌肤上铺开,姜荔心跳快要爆炸,清晰又剧烈。   她不自在地抿唇,软声责怪道:“你偷偷牵我手。”   盛予一脸坦然地认下:“嗯,没忍住。”   说完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鼻尖抵上她的下巴,没脸没皮地补充道:“就像现在。”   姜荔舔舔唇角,小声咕哝:“你怎么这么喜欢亲啊。”   盛予掐了下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不止。”   空气稀薄,惹得人口干舌燥。   姜荔不自觉吞咽了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间,很容易被人发现。”   一语成谶,她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道敲门声。   心跳重回巅峰,姜荔神色慌张,整个身体都变得紧绷起来,小脸由红变白,按在盛予肩膀上的手下意识用力。   下一秒,清甜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姜荔姐姐,贺爸爸做了消食茶,要不要吃一点。”   是温瞳。   “我——”姜荔顿时噤声,惊恐地睁大眼。   去掉浴巾,泳衣包裹着的曲线显露无疑,脖子上的细带松散地系着,不堪一扯。   盛予低下头,薄唇落在她雪白纤薄的肩膀上,轻轻亲吻吮.吸,酥.麻感通过神经末梢,刺激着大脑皮层。   太坏了!   没听到回答,温瞳再次不确定地开口:“姜姐姐,你睡了吗?”   姜荔推搡着盛予缠人的脑袋,手上松软无力,半天也无济于事,只能压制着颤.抖的声线回她:“没有,你等一下。”   “你先放开。”她脸红皱眉,掰着腰上的手。   盛予移开了些许,刚刚吻过的地方立刻显出浅淡的红色,如同雪地里绽放的腊梅,格外扎眼。   闹剧却并未因此结束。   他手臂微微用力往回收,而后仰起头,眼睫垂落,指尖点在牵起的唇角。   不说话,单单淡定自若地挑眉看她。   姜荔小脸憋得通红,情况紧急,只能妥协由着他来。   她缓缓靠近,柔软的唇-瓣贴了贴他的唇角。   随即,还没来得及退开,盛予再次按住她的后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姜荔声音断断续续地溢出来:“盛……盛予,你……唔嗯。”   作乱的人亲完后唇还贴着,呼吸在她下巴,锁骨,薄肩上来回流连。   他嗓音暗哑,带着微喘轻笑:“亲了这么多次,怎么还学不会,嗯?”   作者有话说:   白切黄是吧:)   修好了!嘿嘿   – 第53章   姜荔胸口起伏不定, 唇-瓣微张,自顾自地调整着呼吸, 水光潋滟的眸底充盈着埋怨和恼怒。   周遭浮动着别样的兴奋因子。   “别喘了。”盛予喉咙发痒, 又想亲她。   他抬手,指腹轻轻擦掉她唇角的水渍,在唇珠上按了按, 压低声音,恶作剧般地逗她, “要不我去替你开门?”   系带本身就没绑好,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 此刻正要掉不掉地挂在脖子上。   姜荔捂住胸口的位置, 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在外界看来, 盛予身上总有种高不可攀的冷感。   他站在那儿, 像冷泉,像冰川, 气场自带傲然的距离感, 神秘又让人忍不住窥探。   可眼前的盛予却截然不同。   他唇边噙着恶劣的笑意,体温和怀抱总是裹着热潮,鲜活,汹涌, 连那点人人按耐的欲-念都不屑于遮掩, 坦荡地在姜荔身上加以实践。   好耀眼。   只有她能看到。   敲门声再度响起。   姜荔恍然回神,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你做梦!”   她飞快地从盛予身上下来, 捡起可怜兮兮挂在床边的浴巾, 没忘记回头发号施令:“你先躲起来。”   随即, 她把浴巾胡乱往身上一裹,在锁骨处交叉遮挡好,突然想到什么,身形停顿。   万一温瞳想进来那就糟糕了!   她只能再次慌忙地补充道:“你躲被子里吧。”   ……   初秋的夜间温差不算大,本就不需要多厚的遮挡。   盛予无语,偏头扫了眼整齐叠好的被子,薄得像纸片,用来躲人简直离谱。   他扯了扯嘴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视线落在鬼鬼祟祟的纤瘦背影上,皱眉看白痴似的,心底不由得怀疑,难道他把人亲傻了?   姜荔红着一张脸去开门,浴巾拉过下巴,湿漉漉的杏眼半眯,装出迷糊的样子,没敢全部拉开,身影心虚地挡住床的方向。   好在温瞳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把端来的小碗递给她,道了声:“早点休息,晚安!”   而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精力充沛的孩子气。   门重新被关上。   姜荔歇了口气,神情彻底松懈下来,腿脚发软的感觉后知后觉重新泛上来,唇上的肿胀感也难以忽略。   她放好手里的易碎品,扭头,气呼呼地瞪着靠在她床头的人。   刚才情况紧急,只能不假思索地让盛予躲进被子里,没想到他真的会乖乖听话。   想起刚才某人的种种恶行,姜荔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侧身倚在桌边,皮笑肉不笑地睨他,软着嗓子模仿他的怪腔调:“盛予哥哥好听话呀。”   不算大的空间还残留着刚才的旖旎氛围。   盛予懒散地靠在床头,右腿伸直,左腿曲起,手肘支在膝盖上,身材过分高大显得小床格外逼仄。   他表情松弛,指腹扫过眉梢,被姜荔记仇的小模样逗笑,转而拍拍身边的空位。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起,意味明显。   姜荔脚下没动,默默裹紧身上的浴巾,满脸警惕地对上他明晃晃的目光:“你回去睡。”   “小没良心。”盛予哂笑一声,耐着性子诱哄,“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乖乖听话了?”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   姜荔闭胡乱拨开落于脸侧的湿发,板着一张小脸拒绝:“不要。”   见她不吃这套,盛予收敛起不正经,悠悠补充道:“不是好奇那句话的意思?”   “嗯?”姜荔唇间发出疑惑音,思索片刻才蓦地想起来那条未解的弹幕之谜。   确实……有点好奇。   犹豫半晌,她将信将疑地挪过去。   腿面贴到床边,上半身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掩好奇地等他开口。   四目相接的下一秒,手腕再次被圈住。   盛予稍稍用力,故技重施将人拽进怀里,另一只手朝床侧伸去,准确无误地按灭了房间内最亮的顶灯。   他搂紧细腰,轻笑出声:“离那么远,听得到?”   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柔意,光影被稀释成小小的淡圆,仅照亮了床头一隅。   姜荔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身上,扭动着四肢挣扎,奈何抵不过力量差距,只能自暴自弃地妥协。   她咬牙,下巴狠狠地在他身前磕了下,“骗子。”   “不骗你。”盛予低头,薄唇贴在她耳边,语不着调地说了一句话。   顿时,姜荔眼底又羞又臊,绯红从脖颈一路攀上耳尖,最后干脆整张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前装傻,没脸见人。   现在的粉丝才满脑子不正经废料!   清香萦绕在鼻尖,盛予指尖勾着她半干的发丝把玩:“害羞?”   姜荔闷声闷气:“你别说话。”   “是你先好奇——”   姜荔猛地从他身上仰起头,忍无可忍地抬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惶然的眼底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凶巴巴的样子着实可爱。   燥-热升腾,脖颈上的喉结滑动了下。   盛予垂下眼,晦暗不明的视线从清丽的五官上扫过,然后缓慢下移,一寸寸地摄入眼底。   刚才的动作幅度过大,姜荔身上的浴巾早已松散开来,虚虚地搭在肩头,半干的黑发未经打理,遮不住白到晃眼的满目春光。   粉色很适合她,衬得皮肤水亮,在模糊的光影下增添了更多柔软的视感,暗暗助长了心底难以压制的邪念。   盛予捏紧她的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下,嗓音低沉悦耳暗藏蛊惑:“想不想实践演习一下。”   姜荔怔怔然:“什么?”   倏然间,横在后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轻而易举地将娇弱的身躯翻转过来。   姜荔来不及惊呼,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空洞地定在前方。   她感受到滚烫的体温,正隔着薄薄的布料熨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强劲有力,踩着鼓点,与她自己的混为一谈。   细小的电流流窜于皮肤表层。   突然意识过来,姜荔脑内瞬间清醒。   五感紧张地聚拢在一起,脊背颤了颤,几乎要将下唇咬破,“我们还在录节目。”   呼吸粗-重了些许,盛予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指尖轻巧地揭过浴巾,顺手一扬,丢到床边。   他动作轻缓,下巴慢慢碾磨着她的肩头和后脖颈,连哄带骗:“别怕,可以用别的方式实践。”   话音落,姜荔肩背一僵。   后脖颈上的泳衣细带猛然收紧,轻轻一扯,分开成孤零零的两缕,从锁骨前方垂落。   热气游离于耳后,姜荔脸颊白里透红,呼吸变得又短又急,手指不停攥紧胸-前的软滑布料,始终找不到可以缓解紧张的实物。   胸腔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在视觉昏暗,听觉放大的房间内尤为清晰。   “再叫一声。”盛予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嵌进指缝,十指松垮地缠绵在一起,竭力克制着急风骤雨的侵袭,引导着她缓慢往下走。   姜荔声线颤-抖,怯懦不解:“什么?”   “刚才那个称呼。”   她艰难地从纷乱的思绪中回响。   良久后,软声回应他:“盛予……哥哥?”   怯音刚落下,耳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   转瞬即逝,令人难以捕捉。   姜荔一颗心如同被丢进了岩浆,沸腾,蒸发。   覆在她小手上的宽厚掌心力道猝然加重,变为十指相扣,捏得很紧,热度挤压,连带着指尖微微发麻。   月色安静地流淌在窗幔上,夜灯亮度被调至最低,舒缓地散发着荧黄,湿软的发丝被渡上了一层暗影。   浓烈的情绪骤然跌进了汹涌的裂缝中,寸步难行,虚幻的烈风过境,整颗心从顶端无声下坠。   盛予薄唇贴在她耳廓,声音哑到近乎失控,第一次亲昵地叫她:“姜姜,他需要你。”   作者有话说:   好了好了别锁了,再锁就烦了。   –   再次谢谢大家的追更,糊比小作者真滴很开心! 第54章   光线昏暗, 床单褶皱蜿蜒明显,薄被揉成一团堆在一旁。   空气中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逐渐变淡, 在完全散去之前, 被沐浴露的清香覆盖,狡猾地混在其中。   小沙发靠近窗边,海边的夜早已沉寂, 几乎听不到多余的动静。   姜荔抱膝窝在角落里,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 重新洗过的长发勉强不滴水,乖顺地散落在肩头。   地板上, 浅粉色的泳衣和浴巾凌乱地纠缠在一起, 没来得及收拾,提醒着刚刚意乱情迷的热切。   她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 下巴搁在膝盖上, 盯着使用多度的右手出神。   经过反复的清洗揉搓,掌心的纹路被泡得皱巴巴, 葱白的指节处红得尤为明显。   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重回脑海。   两个多小时, 他们浸在热气氤氲的黑暗里,从布料摩擦到肌肤相贴,呼吸和心跳声不分你我。   盛予动作颇为强势,随心而动, 四处点火, 落在她耳边的音调却格外柔声细语, 语气哄小孩儿似的。   “姜姜好乖啊。”   “姜姜,我们可能要小声一点。”   他一遍遍喊她名字, 夸她漂亮。   咬唇闭眼时漂亮, 睫毛颤-抖时漂亮, 禁不住蛊惑喊他名字时最为漂亮。   柔若无骨的小手被掌控着,彻底融为被他捕获的浓烈夏风,神经末梢慢慢失去知觉,最后只剩下麻木重复的动作,好酸好累。   浴室水声停下。   姜荔指尖轻轻往回收拢,热度和触感瞬间被唤醒。   现在只是用到手,那以后呢?   好像有点夸张……   盛予不知何时走过来,看着她对着手发呆,颇为好笑道:“再多洗几遍?”   姜荔没看他,整张脸羞臊地埋进膝盖,将那只皱巴巴的小手伸到他面前,指节僵硬地绷直,故意提醒他似的。   半晌后,她闷声闷气地说:“盛予,它不干净了。”   她曾经颇为出圈的路人视频中,给瓷器拉胚时,葱白纤巧的手被好多粉丝夸过呢!   现在倒是扩展了不正经的用途。   盛予顿住两秒,憋不住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前所未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行字——   女朋友太可爱是种怎样的体验。   他在她面前站定,指尖挨个碰了碰她柔软的五指指腹,像在补上问好加道谢的幼稚仪式。   最后,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掌放上去,宽度对比明显,温热传递,先拍后捏。   “巧了,它也不怎么干净。”   嗓音轻佻带笑,释放着餍足后的松弛。   是很有质感的悦耳。   姜荔仰起下颚,杏眼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才发现他连上衣都懒得穿,宽肩窄腰,肌肉轮廓垒垒分明,线条恰到好处的流畅漂亮,松垮的裤腰透出色-气。   她咬了咬唇角,撇开眼,小声咕哝:“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流氓!”   明明是他对她动手动脚,灵活的手指刺激得人头皮发麻,动作不停歇的同时,还掰过她的下巴亲得又凶又狠。   强势霸道,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是吗?”盛予弯腰凑到她面前,忍不住捏了捏脸颊两侧挤出来的肉-团,勾唇啧笑,“好可惜,你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头发还湿着,不方便入睡。   盛予走回浴室拿吹风机。   距离拉开,姜荔忍不住眯眼偷瞄,宽阔的后背结实有力,肩颈往下的中央一道沟壑蔓延至腰间。   虽然手上疲累,但是眼睛好像占到便宜了。   吹风机的声音嘈杂,刻意调到最小还是有点吵。   盛予修长的手指在她发缝间来回拨弄,动作生涩但很轻柔,带起丝丝细密的电流。   他们身上使用过相同气味的沐浴露。   光是靠近就能显出八分亲昵。   狭窄的沙发艰难承载着两个成年人的重量。   姜荔双腿分至两侧,膝盖蜷曲。   面对面坐在盛予怀里。   她乖巧埋在他身前,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悄悄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腹肌。   原来是这种手感,好像有点硬。   下一瞬,吹风机声音停止。   她的手指被盛予轻巧捉住,而后缓缓拉向他,直接贴在紧实的腰腹上。   蓬松的长发垂落在侧脸,显出乖巧恬静的气质。   姜荔指尖下意识蜷缩,挣脱无果,手背反被盛予牢牢按住。   光线旖旎,手心里的温度勾起了某种肌肉记忆。   她抬头。   见盛予好看的眉眼低垂,在下眼睑上落下扇形阴影。   对视几秒,散漫地冲她勾唇调笑。   “盛予哥哥教你怎么耍流氓。”   -   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在午后。   节目组斥巨资承包了一片海域,游艇,冲浪等海边项目必不可少,颇有种挥金如土的驾驶。   姜荔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停顿,羽睫迟缓地眨了几下,又泄力般地倒回去,侧脸贴着床边边醒神。   大脑放空,酸软感从下往上蔓延,小臂处尤为明显。   眼皮不受控制,好困,好累。   偏偏敲门的人不厌其烦。   一下一下敲击得很有节奏感。   她慢腾腾地爬起来,低头检查好衣着,理了理长发,打着哈欠开门。   盛予身穿衬衫长裤,下摆利落整齐地收进腰间,干净清爽地站在门外。   冷感收敛,心情看起来很愉悦。   旁边的摄影大哥一脸慈母笑,毫不客气地将镜头对准姜荔。   盛予先开口:“姜老师,睡得好吗?”   身高使然,他的视线微微低垂,看见姜荔困得睁不开眼,嘴角不自觉牵起,又很快压下去,依旧是那个疏冷矜傲的冷脸王。   “还不错。”   姜荔冲镜头亮起招牌笑颜,梨涡浅浅。   镜头后的摄影师看得脸一热,紧接着给这张粉黛未施的脸来了个漂亮的特写。   这绝对可以成为女明星刚起床的名场面!   姜荔皮肤瓷白,素颜状态下也没什么瑕疵。   她随意拨了拨额发,从盛予侧面挤过去,状态自然,表情轻松,脚尖却毫不留情地从他鞋上踩过去。   “嘶——”盛予舌尖抵了抵,眉眼低下,盯着鞋前灰色模糊的脚印看了两秒,转瞬脸上的轻笑一闪而过。   小猫亮爪子挠人的时候,倒是毫不留情。   报复心挺强。   早午餐合并,直接由节目组备好送过来,众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   贺文延笑着调侃:“李导中彩票了?大早上吃这么丰盛。”   “可不是。”柯向泽盛好海鲜粥,推到宋泠面前,耸耸肩,“谁让我们现在人气这么高。”   一楼的窗户敞开,微风习习。金灿灿的阳光从房檐开始,一直铺过石子路,视野内明亮耀眼。   “晒死了。”宋泠丢下筷子,皱眉往后一靠,直直瞥向镜头,满脸不爽,“不能换个环节吗?”   柯向泽急着接话:“别呀!来海边怎么能不晒太阳呢。”   宋泠转过头,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无情开口:“你变黑会很丑。”   柯向泽:“?”   好刻薄好伤人。   等到大家吃饱喝足,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   粉色泳衣失去了它本身的美貌和价值,皱巴巴地难以见人,包裹着不堪回首的画面,于昨晚被塞到了行李箱最下面。   好在粥粥准备的不止一件。   今天挑好的款式很保守,纯黑色的长袖上衣再加短裤,领侧带有品牌方的小logo,质感柔软,紧贴着窈窕的曲线。   其实还有其他选择。   可锁骨和后背上大片的红痕太过明显,穿那些暴露在镜头里肯定会露馅,总不能说被狗啃了吧?   姜荔虽然长着一张甜妹脸,性格温顺,大众眼中的风格也偏向于清纯元气,可身材曲线在一众女星中都算得上深藏不露。   四肢修长,该长肉的地方饱满勾人,不该长肉的地方瘦得很匀称。镜头里肩背体态姣好,不用刻意调整角度,便能录到最完美的一面。   帽子墨镜披肩防晒喷雾,装备一样不少。   六人浩浩荡荡地出门。   临海公路视野开阔,两侧高大的棕榈树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太阳光穿透树叶缝隙,配合车速不停地闪烁。   海风拂面,空气中裹着咸湿,滋润着干涸的肌肤。   十月份的天气待在这里再舒适不过。   姜荔坐在后排远离太阳的位置,头发扎成半高马尾,墨镜虚虚地挂在高挺的鼻梁上,她懒洋洋地半眯起眼眸。   观光车转了个弯,强烈刺目的光线随之移动,贪婪地攀上姜荔细嫩的肌肤,细小的绒毛立刻镀上一层光。   倏然间,头顶打下一道阴影。   盛予宽大的手掌举在空中,角度正好,恰巧替她挡去了侧面的日光,   时间按下慢速键,镜头内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和的电影滤镜。   姜荔微微偏头,默然抿唇。   清晰的视野内,盛予甚至没看她,上半身懒散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后脑勺抵着边缘,碎发散落额前,深茶色的墨镜架在鼻梁上。   多了层遮挡,此刻不知睁眼还是闭眼。   分组乘车,摄影大哥全程跟随,就坐在他们前排右边。   姜荔从身侧找出编织帽带上,帽檐往下压了压,刚巧遮住巴掌脸,然后礼貌疏远地道了声谢。   盛予收回手,勾唇:“客气。”   半小时后他们前后从观光车上下来,太阳光炽热地烘烤着白沙滩,让人畏惧不敢上前。   宋泠拉着姜荔直奔沙滩椅,躲在伞下,悠闲地将防晒霜又补了一层。   温瞳和贺文延更倾向于去坐游艇,单独行动。   盛予不在意镜头与否,直截了当地脱了外衣,只余下纯黑色的泳裤。   他身材高大,头身比似是按着标准长,长腿坦然地迈进炽热,细密的汗附着在冷白色的皮肤上,紧实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除去了外衣的遮挡,整个人桀骜不驯的气质入目可观。   柯向泽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紧随其后,两人直奔冲浪点。   有教练保驾护航,节目组很乐意这样引人注目的素材出现,帅哥展露运动天赋,堪称极致的视觉享受。   姜荔躺在沙滩椅上,嘴边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泠闲聊。   水果拼盘色彩鲜艳,椰汁味道清甜。   可她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刺眼的阳光下,波浪层叠起伏。   盛予撑在冲浪板上方,是起跑的姿势。   他找准时机,动作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起来很熟练。   双腿在冲浪板站立,膝盖处微曲,手掌压在空中,侧身迎风,整个人肆意张扬地在海面上飞速滑过,看得旁观者心潮澎湃。   运动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天生属于这片海域。   反观柯向泽的表现。   就有那么一点不忍直视了。   大多数时候身形摇晃,像是一艘飘零的小船,在海上来回摆荡,隐约还能听到他的惊呼声,活宝一个。   在他再次摔回板上时,宋泠和姜荔同时嗤笑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角色探讨。   在进组《双生》前,有望磨合默契。   气温慢慢上升,晒得人昏昏沉沉,睡意泛滥。   本来就没睡醒的姜荔控制不住地合上眼,几乎下一秒就要败给困倦。   幻境绮丽朦胧,她梦见盛予揽着她的腰,在冲浪板上肆意尖叫嬉笑,海水,汗水,将他们一同打湿。   风声从耳边刮过,他们速度极快地冲向海平面。而他抱紧她,细细亲吻,然后在临近太阳的地方潜入深海……   半梦半醒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如梦境一般,紧接着她被宋泠摇醒。   朦胧的眼帘前,周遭跟随的工作人员脚步慌忙地往海边跑去,惊呼声混成一片。   宋泠站起身,表情凝重地望过去,语速飞快解释:“盛予好像出事了。”   日光晃眼,姜荔骤然清醒,呼吸停滞了几秒。   下一瞬,她不假思索地起身,遗忘了所有防晒装备,满身焦急,拼命往众人聚集的地方跑去。   直到抵达人群后,耳膜内压着的急迫迅速暴涨,终于窥见眼前混乱的情形。   “人呢?教练呢?”   “突然翻进海里了好像。”   “快找救援队!”   ……   细汗遍布额头,鼻尖,呼吸声清晰强烈。   心脏失衡,重重地往下坠,五感模糊,喉咙在那瞬间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也像是隔了层屏障,只有嗡嗡的耳鸣声。   不可能。   不可能会出事。   刚才还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的人,怎么可能会掉进海里!   前所未有的慌乱几乎将人淹没。   姜荔双腿发软,膝盖支撑不住压在沙滩上,任凭滚-烫的砂砾咯进肌肤表层,泛起钻心的痛感。   不远处的海面湛蓝辽阔,灼人的太阳洒下粼粼碎光,一层层海浪褪去,平静得仿佛能包容一切。   包括她最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事后预演(不是   大家中秋快乐!本章偷鱼哥的钱发红包。   - 第55章   节目录制被迫中止, 海边现场混乱成一片。   录制至今,从未发生过重大意外, 乃至于所有人一时间都乱了阵脚。   救援队抵达现场需要十分钟, 导演率先冷静下来,指挥统筹圈出事故区域,快速搜寻。   众人都聚集在沙滩前沿, 无暇顾及后面的其他人。   姜荔整个人脱力,跪在金黄发烫的沙粒上, 胳膊和手掌撑在身前,脑袋垂得很低。   火辣辣的日光毫无怜惜之意, 笼罩在灌满焦灼的纤瘦身影上。   细长的后脖颈上不停冒出细汗, 热冷相撞,顺着弯曲的脊背渗进泳衣里。   黑色泳衣被浸湿, 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煞白的面颊上, 显出几分狼狈和憔悴。   姜荔睫毛一下下地轻颤,唇瓣微张, 胸腔急促地起伏着, 努力调整呼吸。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动作那么熟练,那么张扬——   良久,姜荔轻轻晃了下恍惚的脑袋, 实在没办法思考。   视野内底纹满目花麻, 像是信号中断的老式电视机, 收录不到任何画面。耳膜内的嗡鸣声密集尖锐。   持续不断地刺痛着神经末梢。   爬起来的动作很狼狈,刚起身就被一阵晕眩感侵袭。   手肘上多了股力道, 姜荔勉强支撑住站稳。   她微微侧头, 看到宋泠眼底的清冷全然被焦急和担忧替代, 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时不时配合伸出手,指向出事的地方。   她听不到。   耳鸣声太响,压迫着细小的神经。   心跳和呼吸短暂凝固,姜荔费力挣开她的手,脚步踉跄地朝前方扑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视野内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轮廓。   她心急如焚,试图偏移方向绕过去。   奈何擦身而过的瞬间。   肩膀突然被人用力箍住。   她手软脚软,大脑混沌,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姜姜。”   风停树止。   失序的世界在这声叫喊中停止动荡。   姜荔身形定住,耳鸣消失,汹涌的海潮褪去,和风带回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她仰起惨白的小脸,喘着粗气,撑起沉重的眼皮。   额头的汗珠流进眼眶里,咸涩感刺激着泪腺,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拼命想要睁开眼。   渐渐清晰的视线内,盛予放大的五官近在咫尺。   他额前湿淋淋的黑发向后拢起,露出清晰凌厉的轮廓,眉骨很高,左边的眉梢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指关节那么长,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他是真的吗?   姜荔指尖颤抖,羽睫控制不住地煽动,挤出生理性眼泪,靠着腕骨的力量慢慢举起手。   一眼看出的不对劲。   盛予微微弯腰,目光快速扫过她整张脸,神色紧张:“还好吗?”   宽阔的肩膀挡去了大半阳光,姜荔躲在人造阴影里,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口敞开的衬衫布料,额头抵上去,低头大口呼吸着。   强劲有力的心跳在眉心震颤,鲜活的血液重新流回四肢百骸。   她抓住的——   是完好无缺的盛予。   心脏跌回原处,姜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腿上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盛予扶住她的肩膀,顺势蹲下来。   灼热的太阳炙烤着后背,他脱下衬衫,在指间抖开,撑在姜荔发顶,替她挡去直接的暴晒。   “哪里不舒服?”他缓缓靠近,将视线压低,声音尽量轻柔,“这里太晒了,我们先去那边阴凉处,好不好?”   姜荔好似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幻局,还没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缓过神来,喉咙发干,隐约还有血腥味。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牢牢地攥住他。   危机解除,众人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   录制现场无数道视线投射过来,惊讶,担忧,更多的是探究和八卦。   炽热依旧,海浪再度翻涌。   他们在沙滩上旁若无人地相拥。   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晕眩感后知后觉从太阳穴开始发散,姜荔大脑空白了一瞬,失去知觉,重重栽进湿热的怀抱里。   -   突发事件打乱了录制进程,好在没有人伤亡,避开了最坏的打算。   节目组留了人善后,其余人暂时回到住处休息调整。   民宿一楼。   柯向泽刚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角落,揉捏着架在边缘的小腿。   “我哪知道它会突然抽筋——”   他的声音在宋泠冰冷的视线里,一点点低下去,表情很怂地缩了缩肩膀。   柯向泽本身冲浪技术就烂的一批,事发当时,专业教练临时有事走开了一小会儿。   谁能料到,他刚在一片极好的巨浪上站稳,准备大显身手时,小腿突然传来猛烈的抽搐感,身体失衡倾斜,直直坠进海里。   好在盛予就在附近,眼尖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赶忙游过去把人救起,除了眉梢被礁石划了一下,俩人没受什么伤。   门口传来动静,贺文延和温瞳听说出事后,立马坐游艇掉头赶回来,此刻身上热得冒汗。   宋泠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给他们拿了水。   贺文延喝下半瓶,歇了口气,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柯向泽不得已又将自己的糗事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叙述了一遍,整张脸臊得烫手,恨不得埋进沙发里闷死自己。   贺文延放心下来:“没受伤就好。”   温瞳小脸上红晕未褪,环视一圈后,问道:“姜荔姐姐呢?”   “中暑昏倒了。”宋泠将湿毛巾一并递给她,朝二楼扬了扬下巴,“现在在房间里,有随行医生在,放心吧。”   贺文延满脸关切道:“中暑?你们呆的地方很晒吗?”   “嗯。”宋泠应了声,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和姜荔的状态,没再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楼上的房间门打开。   医生走下来,随□□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幸好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暴晒才导致的突然昏倒。   众人齐齐舒了口气,商量着准备点吃的喝的,气氛变得轻松,唯独柯向泽有点坐不住。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小腿,郑重其事地说:“问题在我,我上去看看。”   民宿内温度适宜,柯向泽换回常服自在多了,抽筋的小腿还有点发麻,他单腿支撑,艰难地跳上一层层楼梯,到了二楼。   姜荔的房间在拐角的位置,入住时她主动挑了二楼最小的一间,把漂亮的和宽敞的留给了温瞳和宋泠。   她向来都是这么心细体贴,使得周围的人情不自禁地想呵护她。   原木色的房门没关紧,开了一条小缝。   柯向泽没多想,直接抬手推开。   门开一半,房间内此刻的画面轻巧地映入眼底,他顿时惊在原地。   反应五秒后,柯向泽迅速关上门。   见鬼似的瞪大眼,赶忙一瘸一拐地跳下楼梯,然后一言不发地缩回了沙发角落,任凭谁问都不吱声,蔫儿得像个鹌鹑。   与此同时的二楼房间内。   姜荔虚虚地靠在床头,小脸发白,睫毛缓慢地扑簌着,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额头贴着清凉贴,下巴微抬,就着盛予的手喝水。   细颈随吞咽的动作微动。   温水从嘴角溢出些许。   盛予收回玻璃杯放至一边,大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而后拇指指腹仔细地从娇-嫩的唇瓣和唇角一寸寸擦过。   整个过程极缓慢,显得很有耐心。   做完后手没放,声音平缓地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荔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眼底水光迷蒙。她摇摇头,眼神和动作显出几分虚弱的迟钝,看得人心口一紧。   眼尾泛红,下巴精巧。   不说话时眉眼垂敛,乖巧得惹人怜惜。   盛予目光沉静,将她脸侧的碎发拢到耳后,掌心抚过她发顶,“那再睡会儿?”   房间里安静舒适,窗帘严丝密合,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姜荔小幅度点点头。   上半身往下移,默默在床上躺好。   “好,睡吧。”盛予站起来,右手撑在床边,弯腰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腰还没直起,衣角便被姜荔伸手拽住,力道很轻地往回扯了扯,撒娇似的。   她抬着清亮的眸子,直直看向他,眼底却充斥着细微的紧张和怯懦。   对视过后,身体慢腾腾地往床的另一边稍稍挪了挪。   盛予撑在她上方,薄唇溢出轻笑,垂落的目光里满是缱绻的柔意,“要我陪你睡?”   姜荔迟疑两秒,点头。   很乖很乖。   房间门落了锁,盛予侧身躺好,勾唇弯眼,冲她伸出手臂。   姜荔钻进他温热的怀抱里,混着海盐味道的气息迅速包裹了身体的每一处,好闻又好安心。   她偏偏还不满足,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盛予微怔,笑着闭上眼,下巴搁在她发顶,手掌在她后背一下下安抚,“我不走,睡吧。”   耳边静寂,不知过了多久。   他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细微地发抖,桃花眼蓦地睁开,手不知所措地顿在半空。   姜荔没睡,只要闭上眼,脑内立马浮现出刚才的混乱,揪着她的神经绷紧。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又闷又轻,宛如在喃喃自语:“能不能不要吓我。”   “我太害怕了。”她的脑袋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缩,情绪翻涌成眼角的湿润,“我以为你出事了。”   站在沙滩前的瞬间,好似迅速将她拉回了父亲当年出车祸的那个深夜,黑沉幽暗。   她亲眼目睹过残忍的悲剧,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闻言,盛予把人抱得更紧,满盈的愧疚和心疼堵在心口。   姜荔当时在海边的状态历历在目,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影就要往前冲。   他本以为她只是过度紧张,需要安抚,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大概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他。   心口仿佛被温泉反复浸泡过,所有冷硬的血管都被熨帖得舒软。   “对不起。”盛予的语速很慢,嘴唇贴在她耳边,认真又虔诚地低语,“下次不会了。”   安抚的动作和话语都格外笨拙。   他可以趁机逗她开心,也可以亲亲抱抱将人哄好,但最后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安抚。   以最诚恳地姿态让她心安。   “我说过我很胆小。”姜荔小声嗫喏,指尖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我是被你吓病的,你要哄我。”   最后用撒娇的话盖过。   那些放在心底的沉重,她不想过分表现出来,他们之间该是亲密而舒缓的。   她不想让他有负担。   盛予不厌其烦地应声,抱紧她,吻不停地落下。   就像是面对喜欢的人,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肌肤相贴。表达和爱抚,同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仅对她施展。   直到怀里传来轻浅的呼吸声,盛予提着的心才悄然落地。   他们在房间内睡了很久。   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其余人心照不宣,没有多问,只是把留出的晚餐重新热好,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自己吃。   不止是亲近的嘉宾,白天见证过沙滩事故的人,大都藏着几分疑惑和好奇。   太明目张胆了,惹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姜荔一直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胃口不佳。   盛予给她盛汤,她乖巧喝完。盛予说话,她也会简短地应答,面目平静恬淡。   最后,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独自上楼回了房间。   餐桌上被留下的人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抿唇出神,思索片刻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再次睁眼时,房间内一片漆黑。   姜荔睡得很饱,感觉终于缓过劲儿来。   她茫然地坐起身,喝了一整杯水,口干舌燥得以缓解,脑袋里那种又木又沉的感觉,好像也消失了。   就在此刻,像是感受到她醒来似的,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她转动着脖颈,穿好拖鞋去开门。   走廊上的灯光倾泻在房间的地板上。   盛予站在光里,黑衣黑裤,头带深蓝色鸭舌帽,一副要出门的装扮。   弧形帽檐将他好看的眉眼笼在阴影下。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指节修长干净,停在他们之间,唇边挂着散漫的笑,不着调地问她:“私奔吗?”   不知几时的夜。   四面八方藏有窥探的视线。   一切都是那么冒险且令人不安,但放到他们身上,似乎都会变得合情合理。   姜荔怔愣几秒,没说话,卷翘的睫毛还带有惺忪的困意。   困意下沉,她盯着那只手,像是异世界发来的邀请。   “给个面子。”盛予四指并拢,故作不耐烦地往上勾了勾,“这里也需要你。”   姜荔轻笑出声,眼睫弯弯,瞳仁漆黑发亮。   她探出头,左右各瞄了一眼,凌乱的发丝蓬在头顶,如同刚从箱子里扒拉出来的棉花娃娃。   然后,将自己的小手郑重其事地放上去。   不问时间,不问目的地。   无比信赖地跟他走。   盛予牵住她,踩上楼梯时,变为十指相扣,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事实证明,他不是要出门。   而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们登上了楼顶露台。   夜间的海风袭面,与白日里的温度天差地别,一时间感受到了秋意。   盛予拿了薄毯披在姜荔睡衣上,裹得像个蚕宝宝。   她被自己的模样逗笑。   转身,笑意停在了脸上。   月色弥漫,薄云漂浮。   那块偌大的幕布亮着微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天地。   颇为粗糙的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有玩偶,有金鱼,有超大盒的拼图玩具。   而占据正中央位置的物件,姜荔一眼便认出来了——   那是前一晚,他们在夜市上射气球。   盛予因为她一声叫喊失之交臂的大奖。   八音盒被安静地放在那,从夜市来到了她的面前。   盛予站在她身后,胳膊从后方绕到她身前,环抱似的,指尖勾了几个花花绿绿的小圈。   “看到那些了吗?”   他埋在她脖间,呼出的热气都带着赤诚的浪漫。   手腕被托住,劣质的塑料圈从他的指尖悉数传给她。   姜荔眸光闪烁,感受着心跳频率慢慢失控。   滨城的夜市最常被她光顾的大概只有不费脑力的套圈了,尽管每次都空手而来。   而眼前这些小玩意一看就是每个摊位上价值最高的大奖。   盛予高出她一大截,俯身在她耳边蛊惑:“套中就是你的。”   所以她是在晚饭后的时间里,为了哄她,重回那天的夜市摊,从头到尾赢了一遍吗?   姜荔没问,答案太明显了。   暗淡的光影前满目霓虹,她眼睫轻颤,声音又轻又软:“盛予,你知道的,我运气一直很差。”   “是吗——”   盛予薄唇几乎贴在她侧脖颈的肌肤上,语间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笑意随紧贴的弧度荡开,“一个也套不中的话,那就都是你的。”   他亲手把奖品送到她眼前。   心房十级颤动,心跳声震耳欲聋。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盛予以为她不喜欢这种小把戏,正思索着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姜荔挣开他,蓦地转过身,仰头看他。   不敢惊动其他人,所有的行动都偷偷摸摸进行,连光影都暗得隐隐绰绰。   在她清冷寡淡的视线内,盛予不明所以地站直,小心观察她的神色,唇角也跟着落下去。   秋风混着咸湿气掠过鼻尖。   他抬手想替她拂开被吹得凌乱的碎发。   下一秒,手指被捏住,没用什么力气。   姜荔狡黠地笑起来,眼底兜着盈盈欢喜,猝不及防地那一沓塑料圈尽数套到盛予手上。   塑料碰上腕表,擦出一阵窸窣声响。   光影和奖品被抛在身后。   她在盛予错愕的目光里,踮起脚,亲了下他的唇,一触即分。   朦胧的月色下,两道浅淡的影子贴的很紧。   她抓住他的手腕,表情得意地晃了晃。   空荡荡的露台上,风声助兴,奏起叮叮咣咣的背景音。   梨涡盛满甜酒荡漾开。   她直白地看向他的眼睛,无比雀跃地说:“套中了!”   作者有话说:   修好了!   –   谢谢还在追更的大家,小尤来热舞一个叭! 第56章   秋风轻掠而过, 月光薄冷,浅浅漂浮在远处深沉的海面上。   盛予颔首, 眉眼微敛, 专注的目光藏着浓郁不明的情绪。   他看着姜荔笑吟吟地晃着他的手腕,眼睛里的亮光宛若一片揉碎的银河。   喉咙干痒,说不出话来。   只是很想亲她。   “不说话?”姜荔仰起笑脸, 扯着他的手撒娇似的晃了两下,“盛老板不会耍赖吧?”   塑料圈在空中碰撞, 清脆回响。   寂静的夜衬出心口的喧嚣。   盛予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落在她露出来的那截手腕上, 白皙纤细, 藕段似的,青色的血管旁有颗浅红的小痣。   好想亲她。   “盛予哥哥?”姜荔歪头, 垫脚凑近了点, “你在看——”   后脖颈被手指叩住。   高大的身影低头压下来。   夜风中,盛予揽着她的腰, 往自己怀里带, 他唇贴上她的,舌尖描摹着上唇中央唇珠的形状,而后轻而易举地探进唇缝入侵。   手收得更紧,似乎带着想要将人融进骨髓的迫切。   呼吸渐重, 姜荔下巴被迫抬高, 承受着滚-烫的气息, 脖颈朝上拉出美妙的弧度。   她无意识松开了他的手腕,指尖不经意碰过层层塑料圈, 带起一阵脆响。   霎那间, 后脑勺上的力道松懈, 她的手指反被盛予握住,指引着她攀上了他的脖子。   唇齿间每一处被光顾了个遍,舔.舐,轻咬。   舌尖被卷得发麻,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思维一片混乱,偏偏留有三成清明,去切身感受亲密接触。   想他怎么这么会亲?   大脑开始缺氧,姜荔陷入了腿软发晕的身体反应里,小口吞咽着,难以自抑地发出颤音。   耳根是烫的。   心跳不受控制。   体温早已超出了正常范畴。   “唔……”姜荔轻咬了他的舌尖,得来换气的机会,声音软绵含糊,“盛予……我喘不上气了。”   盛予捧着她的脸,移开了些,额头还抵着。   粗重的呼吸不断在她鼻尖铺开热气,眼底被极强的侵略性所占据,透出几分收敛不住的野。   姜荔脸颊绯红,眸底水光潋滟,兜不住的津液在唇间扯出银丝。   “不耐亲。”盛予牵起唇角笑,直白地作出评价,喉间溢出缱绻的沙哑。   他指腹在她唇边流连,低声认真回应了最开始的问题,“嗯,你套中了。”   姜荔怔然一瞬,漂亮的眼睛又开始发亮,看得人心神不稳。   盛予将人圈进怀里,胸.膛贴得很紧,指尖揉捏了下她的耳垂。   塑料圈还在,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咣咣地响。   唇凑上去,轻轻印下来自奖品的烙迹,声线蛊惑:“我人是你的了。”   心也完完全全是。   露台起了风,姜荔却没有丝毫困倦感。   她蹲在那片小玩意儿前,不厌其烦地套了个遍,一米距离套不中,就站到跟前去,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   而盛予的作用大概只是充当摊位老板,插兜轻笑,纵容宠溺,给她无限续圈的特权。   月亮躲进云层,海平面变得很暗,偶尔掀起微波,随风发散着凉意。   姜荔侧坐在露台边缘的围墙上,薄瘦的肩背裹紧身上的薄毯,比斜倚在身旁的盛予要高出一点。   皙白的小腿在两人之间轻晃。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盛予脸上,羽睫眨啊眨,好似怎么看都不够。   于是,她干脆伸手。   葱白的指尖碰了碰盛予眉梢的划痕,血珠早已凝固,只余下深红的一道细疤,不太明显。   她眼眶酸涩,“疼吗?”   盛予捉住她指尖,放到唇边亲了下,故作玩笑:“不疼,你再碰它就要自动愈合了。”   姜荔轻哼一声,目光专注,夺回手指继续往下,眉骨,鼻梁,薄唇,喉结……   每触到的一寸都有鲜活的温度。   盛予勾唇,乖乖地任由她摸,时不时轻佻地逗她:“还想摸哪儿?”   流氓功底恨不得传个十成十。   姜荔摇摇头,收回手垂在腿上,指节搅在一起。   她在浓浓夜色中,盯紧他的眼睛。   空气中粘连的视线好似缠绵出万般柔情。   “别看了。”盛予喉结微动,忍无可忍地抬腕,用宽厚的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我会忍不住。”   耳边很安静。   被遮住眼睛的人也很安静。   直到温热的湿润缓缓渗透进指缝,盛予动作一僵,在撤回手的前一秒,手腕突然被抓住。   姜荔不语,轻轻摩挲着他腕骨上的凸起。   再往下,手指钻进袖口。   她摸到了曾经由她亲手带上去的红绳,一直被他藏在衣袖里。   他说过——   我的愿望给你。   希望姜荔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   于是今晚,她闭上眼。   对着红绳虔诚地许下了第一个心愿——   “希望我的盛予永远平安,长命百岁。”   话音落,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视线内依旧一片漆黑,听觉和感官随之变得极为灵敏。   万物俱寂。   姜荔感觉到灼热气息慢慢逼近,而后唇.瓣贴上了一片温热。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很亲密地贴着。   他给了她一个漫长而不带任何欲-念的吻。   唇退开,热气又光临了耳廓。   手掌还盖着她的眼睛,盛予无法形容因她一句话而带来的地壳运动,也不想让姜荔看见自己此刻的失态,只能在她耳边无奈地叹气。   “有点糟糕。”他开口。   握着红绳的手指蓦然收紧。   “姜姜。”他温柔地喊她,“除了好好呆在你身边,我好像无处可去了。”   他的世界辽阔,可她好像存在于每一个落脚点。从此,他不想出发,只想回家。   -   风波未尽,最后一天的录制直接取消。   六人还是决定在民宿待过了中午,享受着最后的相聚。   吃过午饭,其余人先回房间收拾行李,姜荔和宋泠在厨房收拾残局。   天气很好,阳光从侧面的小窗倾泻进来,给水流镀上一层高光。   柯向泽把一叠盘子送进来,姜荔自然地转身伸手去接,他却像炸了毛的猫立马躲得老远。   空气凝结。   姜荔手僵在空中,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瞅见柯向泽放下餐具,逃似的回了房间,她才满脑子疑惑地转回去。   宋泠来到她身边,把沾满泡沫的餐具冲洗一遍,顺便解惑:“他昨天进你房间了。”   一语点醒,姜荔抿抿唇,头垂得很低。   难道被他看到什么了?怪不得见她是这幅反应。   “不止是他,还有当时在海边的所有人,大家都看到盛予抱你上车,抱你回房间,比谁都着急,明眼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啊?”姜荔停住动作,惊得睁大眼,说话也开始结巴,“那……那岂不是……”   宋泠关掉水龙头,直白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姜荔迟疑片刻,闷闷地“嗯”了一声,脑袋里却乱糟糟的,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整理。   “放心吧,盛予特地跟节目组交代过了。”宋泠重新打开水龙头,拿过她手里的玻璃杯过水,拇指虚虚地在空中划过脖颈,“威逼恐吓的那种,所以应该不会传出去。”   姜荔没想到麻烦会这么快出现,本以为装不熟录制完最后一期,私底下相处便不会再露馅。   谁知道意外来得这么突然。   宋泠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多嘴问了句:“你们……没打算公开吗?”   姜荔身形一怔,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认真地跟盛予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以他的脾气,应该不喜欢把私事搬到台面上供人津津乐道。   宋泠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起码你不会受到影响,以后万一分开了,也没有那么麻烦事。”   “分开?”   “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是圈内不想公开的情侣,大多都有这个原因吧。”   公众人物不比其他普通人。   除了立单身人设的男星外,一旦将恋情公之于众,那面对的可就是来自公众的审视。粉丝,广告代言,作品类型,以及标签话题倾向,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双方利益牵扯。   爱情向来充满变数,没有人会轻易地把危险的弱点暴露出来。   这可能就是很多圈内情侣宁愿隐婚隐恋,就算拍到也打死不认的原因。   见姜荔沉默不语,宋泠开口安抚:“不用考虑那么多,谈恋爱本来就是为了开心,你们乐在其中就好。”   其实她还保留了一份残忍。   圈内公开恋情的影响,向来是女方多于男方。   不得不承认,大众对男星包容度更高一点,而女艺人总要面对条条框框的禁锢,那些挑剔审视的目光至今无法避免。   她有点不希望姜荔面对这些,如同她当年一样。   既然行程公开透明,那就没必要再刻意遮掩。   盛予当天上午便定好了两人的返程机票,打算一起落地京市,再分开走。   没想到变数来得突然,车子还未抵达机场,姜荔率先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纪曼云快速询问了她的位置,让她原地等待一刻钟,说是亲自来接人,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挂了电话,姜荔满脸愧疚。   碍于前排的司机,她只敢偷偷拽了拽盛予的手,小声说:“好像要提前进组,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不高兴是真的,但也无可奈何。   双方的行程在节目录制结束后,将不再重叠。盛予新歌即将上线,堆积的事情三天三夜都处理不完,而姜荔要提前进组拍《双生》,更不可能推迟。   盛予低头,捏着她的手指,不悦摆在脸上,但他总不能真的把人绑回家。   他的姜姜是要在大荧幕上发光发亮的。   纪曼云来得很快,姜荔连告别的时间都被缩短了,刚坐上车后排便收到了盛予发来的消息。   盛予:记得想我。   姜荔浅笑着低头打字,没注意到身旁纪曼云审视的眼神,以及前排粥粥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到她回完消息抬头,耳边冷不丁传来经纪人的声音。   “你和盛予来真的?”   作者有话说:   驯服拽哥,你将收获一个贴贴怪。   –   大家晚安! 第57章   《双生》的取景地定在港南, 驾车抵达至少需要五个小时。   听到纪曼云说出那句话后,姜荔身形一僵,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和盛予来真的?   不是寻常的反问。   冷静严肃的语气倒像是压着一股愠怒。   “我们——”话到嘴边卡了壳, 姜荔不安地捻着指腹,眼神躲闪,与盛予分开时的那点小情绪早已被紧张替代。   纪曼云突然匆忙赶来, 刚才对盛予的态度不咸不淡。   一切好似有了答案。   她感觉自己变回了高中生,早恋被家长抓包, 憋得满脸窘迫,不知是该辩解还是认错。   纪曼云沉了口气, 眉头紧蹙, 正色道:“姜荔,你不该瞒着我私自做决定。”   阿宁车技很好, 平稳地开上了高速, 空阔的天幕不断后退,一路驶向日光普照的无尽公路。   前排的两人沉默不语, 顶着车内的低气压, 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纪曼云的脸色,又默契地在空中对视一眼。   “我知道。”姜荔低头,长睫掩去无措,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我本来想录制结束之后正式告诉你的。”   “告诉?”纪曼云气得偏了下头, 冷笑一声, “你可真有本事啊,先斩后奏, 你知道因为这件事公司出了多少公关费吗?”   姜荔猛地抬起头, 满脸诧异:“是因为海边的事吗?”   可是, 盛予明明打过招呼,那节目组应该不会这么快传出消息。何况,当时她的确晕倒了,盛予抱她回去,解释为嘉宾间的互帮互助,就算传出去也情有可原。   怎么会闹到需要出钱压消息的地步?   纪曼云板着一张脸,食指按住太阳穴轻揉,头疼得要命,“粥粥,给她看看。”   “哦,好。”粥粥拿出平板,打开文件包里的压缩包,扭过身子递给姜荔,“姐,你看。”   姜荔略带迟疑地接过,视线划过屏幕,看清内容后杏眼登时睁大。   将近二十张照片,画面里只有她和盛予入镜。   姜荔当即记起来,是那晚和李南川导演以及主创聚餐后,盛予开车去接她的时候。   黑色跑车停在空旷无人的夜色里,姜荔脑袋探进车内,盛予臂弯勾着她的脖子,一股子懒痞劲儿。角度使然,看起来就像是两人压着全降的车窗接吻。   除了这张,还有她小跑过去,盛予下车替她拉车门……   尽管镜头拍摄的距离有点远,但每张照片都清晰地捕捉到了他们的脸,亲密感光是从那几个定格的小动作里就能感觉得出来,无从辩驳。   纪曼云怒火中烧,说起话来也不留情:“能耐啊你,在外面都敢这么明目张胆,这些照片要是放出去,我连标题都替你想好了。”   “新晋小花夜会歌坛顶流,街头忘情拥吻,氛围感一绝。”   “怎么样?够不够浪漫?够不够劲爆!”   周遭的气压随着这几句带刺的话,彻底降至冰点,空气中多种情绪混杂,令人窒息。   姜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心翼翼地抬眸解释,声如蚊呐:“那天已经很晚了,周边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不知道会——”   “事实已成定局,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纪曼云不耐烦地打断她,“交代吧,你们是因为录节目在一起的?”   她掌心拍了下扶手,泄愤似的,“我还在那边操心营业解绑的麻烦事,你倒是先瞒着我弄假成真?”   “不是。”姜荔立马否认,“我……我们之前就认识。”   “之前?多久以前?”纪曼云拧眉思索,脑内迅速搜罗着有用信息,“电影节?还是之前有沈清越那次的饭局?”   姜荔紧紧抿唇,沉默半晌,给出答案:“高中。”   此话一出,车内其余三个人都愣住了。   话说到这儿,再隐瞒的话,纪曼云恐怕会更生气。   姜荔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把重逢以来的经过,以及五年前的交集和盘托出,事无巨细,不落下每一个可能会被质疑的点。   车厢内一时间只剩下姜荔轻软的讲话声。   三人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从惊愕到难以置信,再到纠结了然。   纪曼云听得眉心纹路越皱越深,心头的那股怒火倒是消散了不少,快速梳理着接收到的所有事情。   她的脾气人尽皆知,做事果断干脆,业务能力在圈内数一数二,不单单是慧眼识珠,还包括她对手下艺人发展定位,人脉资源的分配利用也相当精准。   与此同时,也是出了名的苛刻。   她不会压迫手下的艺人,一切源于对等的合作关系,互相信任的双向选择,因此口碑极佳。就算有艺人合约到期离开J.T,也没人说过她一句不是。   而她唯一讨厌的就是欺瞒。   既然是合作共赢,那就该坦诚相待。   曾经有艺人瞒着她偷偷接剧本,谁知那本身就是对家的陷阱,害得公司损失惨重,最后双方直接撕破脸,解约赔偿一条龙。   而现在面对姜荔,听她诉说完俩人之间的纠葛,纪曼云更多的却是无奈。   本以为姜荔是因为录节目相处过几天就对盛予上了头,鬼迷心窍,结果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纠缠。合着当初她在JT的电梯里介绍两人认识,还担心姜荔不自在,现在倒成了跳梁小丑。   纪曼云叹了口气,脸色还是不算好看,“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姜荔侧眸看向她,语气真挚:“我们不是一时兴起,是很认真地在交往。”   “那你真的了解盛予吗?”   姜荔迟疑道:“哪一方面?”   纪曼云上半身转过来,肩背挺得笔直,拿出以往的办事风格,“他的人气,他的性格,他的家世,他的方方面面,你都了解吗?”   姜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看,眸底蕴着未知的怯,乖乖等她继续。   “OK,那从最简单的来说。”   纪曼云迅速找出一份资料,私底下调查的比百科上齐全得多。   她的语速不快不慢,情绪很冷静:“盛家的家族产业遍布全国,他父亲是享有盛名的企业家,母亲是国际交响管乐团的大提琴手。”   “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可以定义为公众眼中的小豪门了。”   姜荔心口一紧,视线错开微微垂下,好似已经预料到她的经纪人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纪曼云下一句便是直白发问:“姜荔,你确定你那点喜欢可以弥补这些差距吗?”   “还是说。”她话语一顿,突然变得犀利,“你也动了走捷径的歪心思?”   名利场上,经不住诱惑试图攀附的人数不胜数,付出一定的代价换取捷径,的确更容易出头,可她不希望这样腌臜的事情出现在她手下的艺人身上。   姜荔想都没想,提高声音反驳道:“不是的,我们只是出于喜欢才决定在一起。”   不然这么多年该淡的早就淡了。   自小到大,她基本没有过类似于自卑的情绪。   父母给了她美满温和的成长环境,就算当初家里突遭变故,她也只是被无力感压垮了半年,之后重振旗鼓,努力变得更好。   第一次有人把这些残酷的事实和质疑摆在她面前,心底微微生出刺痛感。   “曼姐。”粥粥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扭头开口,“棒打鸳鸯不太好吧,现在照片都被压下来了,而且网上那么多人磕他们,就算曝光了也不见得会是坏事啊。”   “你别插嘴。”纪曼云冷冽地睨了她一眼,重新将视线放到姜荔身上,“别忘记当初签约时,你怎么跟我说的。”   ——有些路看似平坦宽阔,其实只会越走越窄。   身侧的手机突然震起来,姜荔分神瞟了一眼,是盛予打来的电话。   眼下显然不是接电话的好时机。   她指腹快速划过屏幕,按了下侧边的按钮息屏。   提到签约,姜荔眉眼微敛,抿唇道:“如果是因为合约规定——”   “姜荔。”纪曼云再次打断她,“是时机,懂吗?”   “你现在刚有点热度,明明可以靠实力靠作品一步步站稳,我不希望这些标签来扰乱你的大好前途。”   以盛予的人气地位。   如果恋情真的曝光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大家想到的只会是他们的关系。   一旦被推上众矢之的,随之而来的争论肯定不会少。   姜荔指尖蜷缩,任凭指甲陷进掌心,语气肯定:“我不会因为恋爱影响拍戏,也会平衡好工作和私生活。”   费了半天口舌,都没能使面前的人动摇。   纪曼云有点怒其不争,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急切:“你当然可以谈恋爱,但不是现在,更不是跟一个天差地别的人。”   爱情极易让人冲昏头脑,她在圈内呆了这么多年,见证过的悲剧数不胜数。   他们不是普通人,一段感情的分分合合受尽万众瞩目,更何况恋爱对象还是那个无人能控的变数,维持关系会很辛苦,谁也不能保证麻烦的出现。   平日里听话乖巧的人难得固执,纪曼云只能好言好语地把可能发生的后果摆到她面前。   “盛予那样的人,桀骜不驯,来去自如,你真的能驾驭得了他?到时候一拍两散,受影响的只会是你,明白吗?”   话音刚落,车子驶进地面隧道,周遭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纪曼云的手机响起来,她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够多了,正好趁机歇口气,于是低头随意拿出手机。   视线扫过屏幕,她眉梢一挑。   ——盛予的经纪人连岳。   打来的正是时候。   指尖点了下通话键,她偏头看向窗外隧道里的排灯,沉声开口:“喂。”   手机信号不佳,直接从一格直接变为E,听筒里只剩下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纪曼云满脸烦躁地拿开手机,干脆点了免提键。   车子疾驰而过,穿出隧道的刹那,明亮的光线迫不及待地充斥进来。   手机信号停顿三秒后跳到满格。   与此同时,扩音里突然传出一道清冽有力的低音:“我们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说:   大喇叭:不会虐没有虐,只有可爱黏糊的小情侣^^   - 第58章   收到陆子昭的消息时, 盛予刚抵达机场。   他坐在车里没动,垂眼盯着手机上的那行字, 微微蹙眉。   准确来说, 不是日常瞎扯,而是一笔账单,外加几句酸溜溜的话。   ——你谈恋爱谈得忘乎所以, 凭什么让小爷在背后给你买单?   ——家里几百平不够你亲?还跑大街上亲?用不用给你来个全球直播?   ——气死我了【#≈%*9$f咒骂】   ——打钱!   六位数的账单数额还不小。   盛予不理解他这一通轰炸什么毛病,随手回了个问号, 下一秒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连岳竟然也来了。   他们临时约在机场VIP室碰头。   看到经纪人手上那一堆照片后, 他瞬间明了。再加上纪曼云突然亲自来接人, 态度十分强硬,不难猜出那边的状况。   盛予毫不犹豫拨给了姜荔。   电话很快接通, 他甚至来不及开口, 便听到了那边劈头盖脸的指责和劝诫。   连岳在一旁偷偷观察自家艺人的脸色,平心而论, 纪曼云那番话其实很中肯。   如果换他来, 站在姜荔的角度,他也会给出同样的建议。   一连串的劝阻犀利刺耳,盛予一言不发地听着,眉宇间渐渐聚拢起浓重的戾气。   不得不承认。   他有点害怕听到摇摆不定的回答。   不是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信心, 而是心疼姜荔要一个人面对两难的抉择。   直到温软坚定的声音传进耳廓, 戾气散了, 盛予微微阖眼,握紧手机边缘的泛白指节倏然松开。   “打电话给纪曼云。”他转头看连岳, 面色沉静地开口, “现在, 立刻。”   沉声打破了降至冰点的气氛。   姜荔呼吸停滞了几秒,定定地望着声音来源的手机屏幕。   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那么坚定,如同一阵强心剂,给了姜荔无限底气。   “怎么是你?”纪曼云举着手机,眉心拧成一团,“连岳呢?”   盛予直接略过她的问题,语气冰冷,似是藏着几分威胁:“姜姜胆小,你别吓她。”   “她胆小?”   纪曼云简直要气笑了,气势蓦地拔高,“她胆小敢背着我跟你谈恋爱?”   她话语一顿,补充道 :“还有,我这是在教她趋利避害,不是吓唬。”   作为她口中的“害”本人,盛予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却有一种异于平常的沉稳,“不需要她驾驭我,是我离不开她。”   纪曼云面容微怔,转而嗤笑一声:“男人的花言巧语值几个钱?”   盛予不带迟疑地回答:“不值钱,所以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   听到这,眼看着他们要起争执。   姜荔忍不住倾身扯了扯纪曼云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声音细微:“曼姐……”   纪曼云转头,表情严肃:“我是你经纪人,我能害你吗?”   听筒里,盛予语调冷冽,一字一顿地表明身份:“我是她男朋友。”   “……”   纪曼云一时语塞,火气一路烧到眉毛。   这俩人一个个顽固不化,简直恋爱脑没得救,她收回刚才说不般配的话,她现在倒觉得他们般配得很!   “噗嗤~”前排的粥粥不小心笑出声,换来一道阴沉的视线,目光连忙从后视镜挪开。   车子暂时停在服务区休憩。   纪曼云懒得跟他废话,瞥了姜荔一眼,直接推门下车,对着手机说:“换你经纪人来跟我讲。”   车内那股低气压因她的离开散去不少,阿宁和粥粥也一并下车买东西,只剩下姜荔抻着脖子望了一眼纪曼云的背影,赶忙翻出自己的手机。   屏幕刚点亮,上面就显示正在通话,时长将近半个小时。   姜荔微微睁大眼,原来是刚才不小心点到接听了!   那……刚才的对话,盛予岂不是都听到了?   她立刻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不确定地喊了声:“盛予?”   那边安静三秒。   盛予冷沉的嗓音落在耳畔:“我在听。”   “呼——”姜荔舒了口气,拿手在颊侧扇风,皱着一张小脸,“怎么办啊?我经纪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都怪我没及时告诉她。”   盛予耐心安抚道:“放心,我会处理好。”   这会儿服务区很安静,几乎没什么车停憩,耳边只剩下对方的呼吸声。   姜荔往后一靠,窝进座椅,鼓了鼓腮帮子,愀然不乐地小声说:“怎么那么多人觉得我们会分开啊。”   之前宋泠的那番话听起来也像是给她打预防针,再加上今天纪曼云言辞激烈,好像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静默良久,盛予突然问她:“你觉得呢?”   姜荔想都没想地回:“我才不要!”   盛予轻笑一声,随即声音沉稳有力:“姜姜,信我。”   姜荔稍怔,“什么?”   “我们不会分开。”   这次仅对她说。   半小时后,几人回到车上,重新驶往港南。   纪曼云不知道与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下来,没有再多说些明显劝诫的话,但还是少不了一同责骂。   最后摆事实讲道理,絮絮叨叨说了一路,提前给姜荔打预防针,列举了未来可能会面临的舆论压力等等。   总而言之,虽然不赞成姜荔恋爱。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程比想象中要快,汽车驶进败落的小城,瞬间让人联想到剧本里的种种场景。   环境氛围太过贴合。   姜荔激动地拿出手机拍照,发给了宋泠,仍没忘记转发一份给盛予。   盛予:到了?   姜荔:嗯……你到家了吗?【托腮叹气.jpg】   盛予:还在车上,欣赏重金买来的街头写真。   想到那几张高清照片,姜荔脸一热:陆总找你啦?   盛予:嗯,给他报销。   盛予:见不到某人,只能睹物思人。   姜荔:……   她怎么觉出了几分哀怨?   马路两边的陌生景象飞速倒退。   纪曼云最后严厉声明:“目前还不能对外公开,你们两个在公共场合注意点,要么干脆——”   “我保证!”姜荔竖起三根指头,急忙给出承诺,表情却蔫蔫巴巴,“我都要进组了,我们短时间不会见面,你就放心吧。”   纪曼云叹气,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好好拍戏,别老想着谈恋爱。”   “知道!”   拍戏期间,整个剧组都会住在酒店里。   经纪人跟导演打过招呼便离开了,粥粥跟组,入住后她手脚麻利地蹲在地上收拾起行李,这次至少要待上三个月左右,带的东西不算少。   宋泠就住在隔壁,可惜两天后才到,倒是孟幼仪一见到姜荔激动到不行,拉着她聊个没完没了。   “你们那个综艺真有意思!我昨晚看到凌晨两点,盛予对你真铱誮的很不一般诶,你偷偷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真的?”   姜荔:“……”   孟幼仪回忆起上次在电影节被人冷脸拒绝的事,当即撇撇嘴:“要说我,盛予虽然脾气臭,但是风评还是很不错的,不像沈清越,说到他我就来气……”   八卦的模样完全不把她当外人。   等到姜荔再次回到房间,粥粥已经把大部分东西归置妥当,整理通告单和时间表,事先搜寻好附近餐厅的口碑,然后百无聊赖地躺着刷娱乐消息。   不知道突然看到什么,她冷不丁凑到姜荔面前,问:“姐,你跟盛予谈恋爱真的不会累吗?”   脾气差,冷傲到万物不入眼,看起来难以接近。   就算有千万人仰慕。   也不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恋爱对象。   重要的是,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盛予谈恋爱的样子,而她家艺人清甜可人,谁处于劣势方一眼便知。   姜荔换好衣服出来,扭头看她一眼,笑得格外坦荡:“不会啊。”   她梨涡清浅,耐心解答道:“我觉得一段好的感情是会让人变得积极向上,我现在就充满动力,所以可以请助理小天使帮我把剧本拿过来吗?”   粥粥抿了抿唇,有点痛心疾首,原来甜妹谈起恋爱只会甜度加倍。   真是便宜盛予了!   剧组生活充实,每天戏份繁重。姜荔入戏很快,不出两天便彻底沉浸到新角色当中,演起来得心应手。   李南川每次拍到她的戏份,脸色总会好看很多,基本上不存在多次NG的情况,与宋泠的对手戏也格外顺畅,戏里戏外都混成了好姐妹。   唯一遭受冷落的大概只有盛予了。   他的新专辑《贪欲》上线后掀起一轮新的热潮,国内外知名音乐人联合创作,词曲风格新颖独特,24小时内的线上电子专辑售出数量再创巅峰。   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内忙碌着,认真专业,只有晚上或者姜荔难得的休息日里,才有时间视频通话。   当真成了粥粥口中的异地小情侣。   每次往往还没讲多久,姜荔就困得不行,哈欠连连,还要为第二天的戏份做准备。   有时,她伴着盛予的声音睡着,醒来之后通话时长还在继续。   有人不舍得挂视频,更不舍得吵醒她。   一晃半个月过去,不见面的日子度日如年,好在还有工作可以填满。   盛予提到过要来探班,刚说出口就被姜荔严词拒绝,剧组人多眼杂,万一在被拍到的话,经纪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空窗期其实很容易消磨热度,幸好姜荔还有综艺在播。   《今日晴》上线以来,热度持续高涨,几乎每期的播出都要霸占热搜一整天,呼声最高的必然是糖醋荔予。   粉丝一边磕得醉生梦死,一边又因为他们除了在节目里,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和互动而感慨,反反复复在超话发疯,直接把相关话题顶到热搜前排好几天。   眼看着最后一期就要上线,节目组以宣传为由,计划着来一场六人直播,给万众喜欢的小破节目画上圆满的句号。   不过,他们各自都有行程,只需要连线直播就好,线上合体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期待。   接到纪曼云的电话时,姜荔刚下戏,拍了一整天的重要戏份,全身肌肉和情绪都是麻木的。   当听到直播行程,她甚至没反应过来,便随口应下。   等洗完澡躺到床上,后知后觉思索起来,脑内起起伏伏,顿时有了别的想法。   直播定在三天后,而那几天正好拍到宋泠的单人戏份,她有两天的休息期,或许……   做出决定后,姜荔便不再犹豫。   第一个阻碍便是纪曼云,她的撒娇功底在盛予那儿练得长进不少,软磨硬泡总算征得经纪人的勉强同意。   当天,她的行程完全保密,免去了粉丝接机的烦恼,坐上车后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七点,她悄无声息地回了海纪山色。   十一月,细雨萧瑟。   京市的风都裹上了寒意,替凛冬发来预警。   姜荔让阿宁把车停在海纪山色门口,催促他回去休息,转而独自撑伞进了小区。   这里的入住率不高,业主大多非富即贵,不常露面,进出皆有专车接送,此刻小区内空荡得像是新开发的楼盘。   路灯散发着幽黄的光影,将黑漆漆的路面照亮,雨珠落地,水光粼粼。   姜荔脚步轻快。   她将伞杆搭在肩头,迫不及待地打给了盛予。   电话响了三声便被接起来。   那边传来懒散悦耳的男音:“下戏了?”   姜荔直接跳过他的问题,声音如同刚放出笼的喜鹊,连问了三遍:“你在家吗?你在家吗?你在家吗?”   盛予受她的声音感染,轻笑一声:“怎么了?”   他们住的那栋靠最里侧,姜荔脚下转了个弯,裙摆在黑伞下荡漾,语气颇为得意地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盛予低头,抬脚躲过一个小水坑。   连帽卫衣帽檐宽大,遮挡了凌厉的眉眼,下颚轮廓在雨夜阴影下更为流畅分明。   他单手插兜,掀起眼皮。   继续盯着前方不远处纤瘦的身影。   杏色毛衣针织长裙,头发好像又长长了,蓬松地披在肩头,从背面看就像是雨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人特想抱进怀里藏严实了。   步伐不快不慢地晃着。   盛予喉结滚了下,唇边噙着笑意:“什么惊喜?”   “你想知道吗?”   “嗯,特别想。”   姜荔被他的回答取悦,傻笑了几秒,忍不住发出“嘿嘿”的声音,盛予不用通过听筒都听得到,随着她的笑声再次勾唇。   傻得可爱。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那你在家等十分钟,惊喜就会自动送上门喔。”   盛予突然将嗓音放得极轻缓,落入耳畔,如同情人耳语。   “可是我不想等。”   身侧刮起了阵风,伞面随之微微倾斜,细密的雨丝迎面飘进来,沾湿了身前一小片毛茸茸的布料。   姜荔脸上笑意未减。   全然不在意这些恼人的小细节。   她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扶正在风中可怜兮兮摇摆的小雨伞,撇嘴抱怨道:“你好没耐心啊盛予。”   说完后,半晌没收到回答。   姜荔重新握住手机,耳廓贴近听筒,面露疑惑:“喂……喂喂喂?”   清丽的身影停在一盏路灯前,细雨淅沥,任由柔光打在背上,湿雾气萦绕如画般朦胧。   随即,她把手机拿开看了眼,喃喃自语道:“挂电话了吗?”   耳边只有簌簌雨声,连绵潮湿。   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脚步声,夹杂在其中。   姜荔愣了下,脑内瞬间拉起警报,就算这片小区安保严密完善,警惕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从事实看来,不是她过度敏-感。   因为等她察觉到时,地上属于她的那道影子旁,已经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并且慢慢从后方贴近。   没打伞,身形高大。   宽肩上的三角形,应该是将衣服上的帽子带过头顶。   雨夜骤然透出一丝阴森可怖的气息。   雨滴落在灰沉沉的影子上,从正中央不断往外泛起细小的涟漪。   姜荔呼吸停滞,指节捏紧伞杆,心跳像被按下加速键。   手机上的通话还在继续,她紧张地低唤了声:“盛……盛予。”   管他是不是错觉,先跑再说!   脚步还未来得及加快,腰前突然从后方缠上来一股强势的力道。   紧接着,高大身影不客气地钻进她伞底。   熟悉的气味瞬间包裹过来。   盛予贴在她耳边,雨滴打湿了衣服,连声音都变得黏糊糊。   他的语调无尽缠绵,低而缓地回答了她:“我在。”   作者有话说:   陆子昭:用不用给你全球直播?   鱼:还有这种好事?   状态有点不太好,可能需要请假调整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人在看(苦笑   — 第59章   夜色暗涌, 一瞬间将人带至潮湿隐秘的境地。   姜荔呼吸慌乱,下意识吞咽了下, 大脑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熟悉的气味和声音糅杂在周身的潮气里, 细细密密,驱散了心底最后那点恐惧和紧张。   她反应迟钝地转头,温热的触感擦过颊边, 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   盛予没打伞,用来遮雨的帽檐和外套肩头落了雨, 气息湿漉漉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多出了几分朦胧的性感。   气氛倏然凝滞。   姜荔眼睛一眨不眨, 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勾出圆润的弧形阴影, 灼灼目光长久地停顿在半空。   盛予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将手臂搂得更紧, 指尖不安分地在她侧腰摩挲提醒, 低声调笑道:“才几天没见就不认识了?”   距离很近,后背贴上的胸膛滚烫真切, 源源不断的热气喷洒在鼻尖。   姜荔感觉自己像是被包裹在火焰中心, 热烫向外,内里温度适宜,不灼人,缓缓熨帖着那点不安的情绪。   僵硬的身体在熟悉的怀抱里彻底松懈下来, 她皱起精巧的五官, 闭眼拍拍胸口, 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   通话挂断,手机随意塞回包里。   盛予食指关节碰了碰她鼻尖, 勾唇笑:“这么胆小?”   长睫垂落, 姜荔吸吸鼻子, 眼眸内重新亮起雀跃,“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明明前一秒还在通话,除非他未卜先知!   盛予接过伞,收回圈在她腰上的手,轻巧地将人牵住,唇边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怕我的惊喜迷路。”   黑伞举在两人头顶,伞面不动声色地朝一边微微倾斜,雨滴顺势打在宽直的肩头,涸出一片不明显的水渍。   “我还没笨到这种地步吧。”姜荔对他的小动作毫无察觉,颇为不服气地轻哼。   她另一只手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仰起头,梨涡形状灵动漂亮,“不过,有这么漂亮的惊喜送上门,你开不开心?”   盛予侧头视线低垂,扫过她莹润的唇.瓣,喉结微动应了声:“嗯。”   他压下心底汹涌的想念,漫不经心地挑眉问她,“那这位小漂亮,要不要跟我回家?”   姜荔故作思索了几秒,歪头,笑得眼眸都半眯起来,软音清甜:“勉强愿意吧。”   他们撑伞漫步在雨夜里,步伐不急不缓地往家走。   进了电梯,盛予松开她的手,合上伞,藏匿的水珠顺着伞尖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姜荔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你不知道孟幼仪有多好玩,我以前以为她是那种恃宠而骄的大小姐,结果那天宋泠在剧组给她尝了个榴莲糖,她竟然——”   盛予静默不语,抬手按下顶楼的数字,胳膊垂落后,动作自然地再次牵住了她的手。   金属镜面反射出两人的身影,黑白并肩,站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出几分莫名和谐的般配。   姜荔顿时安静下来,低头,目光垂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盛予的掌心宽大,完完全全能将她小巧的手包裹在内,指腹时不时在她手背上碾磨。   分开二十天。   肌肤许久未曾亲密接触过。   有点痒。   她抿了抿唇,耳根后知后觉开始发烫,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镜面中的那张脸。   气场冷然,毫不收敛。   就算是在镜头之外的地方,存在感也极强。   他额前微湿的碎发下,轮廓凌厉清晰,下落的眼尾勾出散漫的冷意,好似刚才的热切只是她在极度兴奋下的幻觉。   皮囊矜傲,可他的唇角分明是上翘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盛予侧眸看过来:“怎么不说了?”   叽叽喳喳的小鸟也有骤然安静的时刻。   真稀奇。   姜荔盯着他的眼睛看,随即缓缓摇头不语,掩去心底那点不断冒出头的窃喜。   叮——   红色数字停止跳动,电梯抵达。   姜荔松开他的手,将人晾至一边,率先小跑出去:“我去开门!”   盛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有条不紊地关上门,黑伞随意撂至一边。   姜荔回头:“要不要……”   一句话没来得及完整讲出口。   后脖颈突然被用力叩住,修长手指紧紧贴在她后脑勺的发缝间,滚烫的呼吸覆下来。   这个吻来得又凶又急,不给提示,强势地卷走了唇齿潮汐间的氧气,似是在急于释放过度浓烈的情绪。   姜荔被迫仰起脖颈,眸底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双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攥紧盛予的衣角,无助地小声呜咽。   冷静表层撕开。   汹涌的欲-念不受控制地疯长。   盛予退开唇,胸口跟随喘-息的节奏起伏。   温热的掌心一寸寸抚上姜荔的脸颊,指腹在唇珠上轻揉慢捻,他嗓音暗哑:“分开这么久,还有心思说别人?”   “不……不是。”姜荔大口呼吸着,心跳因缺氧变得急促,用来解释的话语融化在嗓子眼。   她下意识摇头,眼睛湿漉漉地眨,腿脚隐隐发软站不住。   玄关昏暗。   她尚未适应,身体方向忽而调转。   后背率先贴上了冰凉的墙壁,带起肌肤表层的震-颤,有了支撑,偏偏身前的体温更加惹人难耐。   盛予个头高,轻轻松松地将人困在狭小的区域内,松软布料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处。   他再次低头靠近,热气先渡过去,薄唇要落不落地贴着她唇角,凌迟般来回磨蹭。   “小没良心。”他哑声叫她,喉咙间溢出缱绻的笑意,偏头恶劣地咬在她唇-瓣上。   趁机发号施令,“现在只准看我,听到没。”   姜荔被亲得晕晕乎乎,睫毛轻颤,眼帘内不断氤氲着层层水雾。   别说看了,连发出一丝声音都艰难。   腰肢不知何时被掌控。   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托抱起来。   今晚月亮告假,雨夜寂寥,落地窗外的潮气渗透进来,偌大的空间内暗潮黏腻。   沙发明显比玄关要宽敞。   姜荔仰头跌进去,轻微回弹后被按住腰,铺天盖地的热气欺身而上,她不由得抬手去挡,为自己争取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长。   手腕被捉住,盛予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他摘掉了卫衣帽子,任由碎发凌乱地垂在眉眼间,眼尾泛红,借助稀薄的光线边亲边看人。   四周那么暗。   他们的目光却能准确地粘连在一起,密不可分。   姜荔粉唇微张,晕眩感慢慢沉淀。恍神间,她用指尖轻轻替他拨开碍眼的黑发,划过眉骨那道隐约的伤痕,嗫喏出声:“头发长了。”   愉悦的弧度从眼尾延展开来,起伏的胸-腔笑意蔓延。   “还好——”盛予拖腔带调,沉沉应答。   动作不停。   他捏住她的指尖,反手压在沙发上,修长的五指嵌进去,缓缓扣紧,不容挣脱地将人摁住。   黑发在浅色沙发上铺成一片,姜荔身上的毛衣领口不小,本来只是虚虚地挂在肩头,躺下时由着动作脱离,彻底将锁骨肩头暴露在空气中,白皙晃眼,跟送到嘴边的羔羊毫无区别。   面前的桃花眼深幽似海,浪潮翻涌,她反应迟钝地觉出一丝危险。   紧张感迅速代替了脑内的怔然。   姜荔缩了缩下巴,目光闪躲,绯红的脸颊稍稍朝旁边偏移了一瞬,便被人擒住下巴扭了回来。   退缩的念头被无情扼杀,独占目光还不满意,盛予浅浅勾唇,将十指紧扣的那只手慢慢从脸侧压过头顶。   “瘦这么多?”   盛予撑在她上方低低质问,捏捏小脸,按压锁骨,掠过起伏的弧度,指尖勾起她毛衣下摆,探进去,虎口从后方丈量着细腰的宽度,不盈一握。   “嗯?”力度随上扬的声调加重。   浅浅红印显在平坦的腰间,姜荔欲张口,被薄唇吮-咬,呼救不得,最后那点清醒意识也被消磨干净。   答案由他一一证实。   盛予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肆意妄为,丝毫不顾及怀里人的扭捏羞臊。   指甲刮过,微凉的指腹陷进腰窝,姜荔不自在地躲了下,耳垂脖颈红到滴血,她小声咕哝:“痒……唔。”   吻落下,盛予这次亲得很有耐心。   舌尖细细描摹着唇缝,待到将人哄得舒服得哼唧,才抵进去越吻越深。直到彻底压不住野蛮本性,将唇齿间的角落侵占了个遍。   耳边充斥着黏腻的水声和喘-息。   姜荔懵懵然地迎合,柔软的毛衣形状早已邹得不成样子,层层叠起,蝴蝶骨间细扣散开,她勾缠在他脖子上的手蓦地收紧。   走神不被始作俑者允许。   盛予咬住她耳垂,哑声拷问这半个月来的生活起居,吃过什么,睡眠如何,是否在通话时有所隐瞒,不然怎么养出这幅纤瘦的骨架。   热气蒸腾,脖间后背出了一层薄汗,湿淋淋地浸透毛衣和手掌。   姜荔五感模糊,卷翘的睫毛挂上莹亮,她乖乖缩在他怀里,除此以外逃无可逃,松懈时断断续续地应答,软糯的声调挠得人心痒痒。   雨势渐大,密集地拍打在玻璃上。   他们在沙发上拥吻缠绵,又在失-控的边缘及时收住。   盛予撑起身,额发汗津津地往后拢起,他垂眸看着光影下凌乱可欺的娇小。   眸光潋滟,软唇红肿,仿佛此刻任他趁虚而入也不算过分。   他艰难地搜寻出最后一点理智,俯身亲在她耳廓,嗓音哑到极致,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去洗澡。”   姜荔迟钝地眨眨眼,不解,本能将人拉住,藕段似的胳膊缠上他后背,随即掀起一层朦胧的眼帘,可怜巴巴地咬唇。   身体-反应最为直接难忍。   盛予鼻尖抵上,忍不住又将人揉来捏去,最后克制着欲-念和动作,又湿又重的吻完,从软香的唇齿间退开。   气息不免黏糊灼-热:“乖,今晚不行。”   -   粥粥是临时接到纪曼云的电话,乘坐早班机,匆忙赶回来,说是担心首次直播流程生疏,姜荔自己应付不来。   海纪山色她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密码早已熟记于心。   上午八点,整个房子都很安静。   估摸着姜荔还没醒,她把早餐放到桌上,视线在客厅来回梭巡,寻找着一会儿的最佳直播背景。   扫过沙发时,猛地顿住。   那里躺着一件纯黑色外套,宽大,凌乱,明显是成年男人的size。   而且,怎么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粥粥走过去,拿起外套抖了抖,脚下一转,提着衣服朝姜荔住的那间卧室走去。   刚停步,房间门便被人从里拉开。   身型高大的男人睡眼惺忪,浑身的不悦毫不遮掩,掀起眼皮时目光冷冽,像是要将人就此湮灭。   粥粥瞪大眼睛,嘴快于心:“我靠。”   忍不住爆粗,又赶忙捂住嘴。   盛予眉心微敛,食指抵在唇心,沉声警告:“她还在睡。”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几天总是耳鸣,不太舒服捏。   请假好几天,给大家发红包叭!   –   顺了顺大纲,争取这个月正文完结;-) 第60章   粥粥发誓, 前二十几年受惊吓的经历加起来都比不过今天。   因为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讲,实在意义非凡。   两人无声对峙了几秒。   盛予个高腿长, 低头看人时眼尾下落, 总带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冷傲,以压迫感示人。   而此刻,他眉心稍拢, 眼睫垂低,几乎将不耐烦蕴在阴沉的目光里。   粥粥缩了缩肩膀, 僵硬地错开视线,莫名不敢看他:“那个……”   平日里社牛那股劲儿全然熄灭, 只剩下贫瘠短路的思维, 磕磕绊绊最后咬到舌尖。   “直播十一点开始,现在……可能……该起床了。”   她手指缴着衣服边缘。   音量渐弱, 连措辞都变得谨小慎微。   盛予冷淡应道:“嗯。”   说完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粥粥:……   叫醒服务被人抢先, 她一时间无所事事,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没动。   昨晚下过雨, 温度骤降。   此刻天色刚刚放晴, 稀薄的日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入,打在客厅光洁的地板上。   卧室窗帘遮光性很好,没关紧的门缝透出一条漆黑的粗线。   粥粥垂首抿唇,表情纠结, 开始琢磨盛予刚才的那个“嗯”的含义。   会不会是她会错意了?   其实盛予根本没答应她要将人叫醒?   她挠挠脸颊, 咬牙了老半天。   正事不能耽搁, 要不再敲一次门?   紧张地吐息过后,手肘慢慢举起。   停在半空还未落下, 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道软绵的哼唧声, 紧随其后是另一道熟悉的男音, 隐约像在柔声哄人,腔调朦胧又低沉。   粥粥表情一言难尽,抬手扶额,庆幸没来及敲门,不断地进行心理暗示。   我很好,我没事。   工作需要,不算缺德。   盛予再次出来时,见那位扰人清梦的助理依旧站在门外,视线冷漠地扫过一眼,脚步同时停住。   他姿态轻松,烦躁散了大半。   此时,正面对面将人抱着,单只手臂托起姜荔的腰-臀,上面的青筋脉络微微鼓起,如同起伏的山脉。   姜荔闭眼,软绵绵地埋在盛予的锁骨间,细长胳膊松垮地挂在肩头,长腿自然垂落在他窄腰两侧。   她嘴里慢吞吞地咕哝,尾音上翘,听起来带点可爱的鼻音:“好困啊~头也有点痛~”   “几点啦~你怎么不讲话~”   “盛~盛予~”   刚睡醒的模样不设防,周身散发出极易察觉的依赖感,让人心软成一滩。   如果此刻前面出现‘就地消失’的按钮。   粥粥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做鬼都比做电灯泡要舒坦。   盛予微微侧目,一眼即收,面上寡淡沉静,没有丝毫别扭,唇角反倒愉悦地翘起。   他清了清嗓子,指腹托住姜荔后颈,轻柔地捏了两下,“别撒娇,睁眼。”   “嗯?”软音上扬。   姜荔迷迷糊糊地支起脑袋,哈欠连天,生理性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隔着朦胧的视野,她先看到了盛予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又顺着他的眼神示意,终于察觉到了助理的存在。   粥粥脸上堆着假笑,朝她晃了晃手指:“姐,想不到吧,我也在耶!”   怔愣两秒,微张的嘴巴一下子合上。   姜荔猛地清醒过来,素净的小脸短时间内涨得通红,耳尖颜色像在滴血。   困倦被吓得消失殆尽。   她迅速从盛予身上跳下来,动作干脆稳当,简直与方才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判若两人。   盛予没忍住偏过头,手半握拳抵在唇边,笑得整个肩膀都在发抖。   姜荔咬唇瞪了他一眼。   顽劣!幼稚!   她整理好身上的家居服和乱糟糟的头发,感觉哪哪都不舒坦,语气尴尬地问:“你怎么来了?”   “曼姐交代的。”粥粥脸色如常,把经纪人的指令一条条罗列清楚,最后点亮手机屏幕贴心道,“放心,时间充裕。”   姜荔摸了摸鼻尖,随便丢下一句先去洗澡收拾,便溜之大吉。   客厅空气持续凝滞。   由于盛予本人气场太强,就算私底下一身平易近人的打扮,也无法遮挡骨子里的距离感。   况且,他对谁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表里始终如一,让人挑不出错。   粥粥几次三番试图搭话,缓解气氛,最后通通浇灭在那一两个音节的回答里。   想起刚才他面对姜荔的那副鲜活,她不禁在心里咋舌。   有生之年竟然能在盛予身上看到“双标”和柔情,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同凡响。   愣神间,对面的人突然抬眼直直看过来。   礼貌点头后,他开口条理清晰,感冒药为主,将所需要购置的东西一一交代。   粥粥赶忙应下,低头在手机上下单,流程很方便,抵达后会有管家亲自送上门,省去了可能会暴露隐私的麻烦。   最后,指腹停在了计生用品那栏。   她偷偷抬眼,视线扫过盛予侧脖颈上不甚明显的抓痕。迟疑片刻,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还是顺带添加了两盒。   热恋期“安全”第一。   嗯,够贴心。   早餐种类很多,姜荔每次赶行程后,胃口都不会好,粥粥便多挑了几样,没成想歪打正着,多余的倒是进了第三人的胃里。   她简单地讲述了等会的直播流程,地点背景最后定在露台,光线好,顶楼的高度也不会受杂音侵扰。   姜荔认真听着,剥开水煮蛋,小口吞咽完蛋清后,极其自然地把蛋黄递到身旁人的嘴边。   “你吃吧。”   盛予正低头回消息,视线始终没离开屏幕,也没看是什么,转头两口咬下。   投喂期间,默契到完全不需要出声。   粥粥:……   无语,别拿助理不当人!   “那个……”粥粥欲言又止老半天,一咬牙终于问出口,“盛老师不回家吗?”   言外之意,别忘了你们的行程重叠,一会儿总不能同框出镜吧。   “嗯?”姜荔吞下最后一口奶昔,饥肠辘辘的胃总算被填满。   她抬头,声音含糊,“他住楼下。”   闻言,粥粥瞳孔地震,今天的第二句粗口依旧没能忍住,“……我靠!”   这俩人谈起恋爱还能再腻歪一点吗?   直播十一点开始,两人磨磨蹭蹭到了十点,总算将多余的人送走。   姜荔换上简单舒适的衣服,一如既往的低饱和度色彩,衬得她整个人柔软清甜。头发吹干后,蓬松地披散在肩头,顺便自给自足地画了个淡妆。   粥粥躲开她的视线,偷摸走到露台上,拿出手机,点开新建没多久的四人讨论组。   粥粥:一级警戒QAQ。   纪曼云:?   纪曼云:出什么幺蛾子了?让你回去不是当摆设的。这么简单的行程都搞不定,你就不用回公司了。   粥粥:不是……   粥粥:盛老师住楼下啊曼姐。   纪曼云:???   连岳:少见多怪。   连岳:小粥,你别妨碍小情侣谈情说爱。   现在他们双方算得上是利益共同体,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私下通气解决,还要时不时预防突发事件,经常性沟通后熟稔不少。   粥粥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探查好方位,将露台上的直播背景收拾好。   等到再次点开微信时,群名突然焕然一新:【恋爱脑天打雷劈】   粥粥:……   怎么盛予的助理像个摆设,她却要整天饱受两方摧残。   她好不理解。   J.T作为《今日晴》的最大投资方,自然不缺话语权。   昔日那些容易引起争议的互动和台词,在播出前基本上被剪了个干净,比如在古城火锅局上,盛予的那句“心上人”,以及一些暧昧的氛围画面,最后呈现在观众眼前的各方事先看过一遍,没什么问题。   就算如此,cp粉们还是磕得上头,连眼神触碰和细微动作都不放过,一帧帧扒糖,汇总时间线,编出惊天动地的地下恋情,连当事人都毫不知情的那种。   上午十一点。   直播通道刚打开,无数粉丝蜂拥而入,使得直播界面卡顿了好几分钟。   弹幕疯狂闪过,平台人员紧急抢修,终于在十分钟后,不太流畅地开启了本次的线上合体。   六个镜头内,柯向泽最为亮眼。   他一身舞台妆,红发黑衣,仰着一张脸,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捯饬,眼尾勾出细长的眼线。   脑袋纹丝不能动,嘴上倒是不闲着,开口来了个热烈的开场白:“朋友们,我可想死你们了!”   众人缄默不语。   弹幕上满屏的哈哈哈飘过,看得人眼花缭乱,纷纷建议柯向泽去演小品,可能比搞男团更火。   场子热起来,几人面对镜头也不再拘谨。   直播延续了节目以往的风格,没有台本和固定流程,全靠即兴发挥。   贺文延鼻梁挂了副眼镜,老干部风溢出屏幕,主动出来主持大局,随便挑了条提前收集的观众请求,让各位依次讲出录制中最印象深刻的地点。   温瞳首当其冲,笑容纯粹地回忆着:“第一期的山里,因为我很喜欢钓鱼嘿嘿。”   贺文延:“山里吧,空气真的很好。”   柯向泽竖起大拇指,随音乐摇头晃脑,“海边吧,丢人次数够多。”   宋泠满脸疲惫,一看就知道在姜荔走后被李南川折磨得不轻,连调侃柯向泽的兴趣都没有,随便提了个古城。   轮到剩余两人,弹幕刷得更快。   [终于等到了!某鱼我劝你好好回答!本老粉真的会心碎。]   [磕糖记录本已备好,欢迎来到糖醋荔予爱心直通车(bushi]   [笑死我了,有没有姐妹发现,今天的姜甜甜有点紧张的样子,怪怪的哦。]   ……   姜荔的确有点紧张,盛予的镜头在她的正下方,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往下飘。   早上盛予喊她起床时,她半梦半醒不小心伸手朝他脖子挠了下,只不过痕迹位置不对,锁骨偏下,太过暧昧容易引起误解。   视线从盛予的领口处晃过,那里的红痕早上被她匆忙用遮瑕盖住,再加上盛予的背景光线偏暗,应该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思绪飘忽之际。   柯向泽开始故作不耐烦地催促。   当初得知这俩人真的在谈恋爱,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震惊之余,更担心在镜头前暴露,便选择刻意避开。   后知后觉,越想越来气。   亏他当初还担心他俩拿捏不住距离分寸,被节目组有心利用炒热度,合着早就背着他暗度陈仓了。   这谁能忍?   姜荔回过神,面对镜头表情有点呆,语气认真道:“嗯……湿地森林吧,雨夜停电的体验还蛮新奇。”   话毕,盛予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想起那晚自己装作怕黑,姜荔陪他在木屋楼下夜谈,一定程度也算是关系更进一步的契机。   柯向泽发表完评论,继续cue流程:“盛哥,就剩你了,别装深沉,快讲快讲!”   注意力集中到同一个人身上。   盛予靠在椅背上,眼皮散漫地耷拉着,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关键词:“木屋,旧巷,夜市,海边露台。”   ……   回答得太具体。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弹幕更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在搞什么哑谜。   唯独姜荔喉咙痒痒的,眼神闪躲,拿起一旁的水杯掩饰性地抿了两小口。   那些都是他们独处过的地点,这人记得这么清楚吗?   柯向泽思忖片刻,好奇心发作:“我来替粉丝们问问理由。”   盛予单手撑住下巴,音调冷淡:“不需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柯向泽眼睛一转,顺势转移战线:“那就让盛哥的搭档来回答一下吧。”   “?”姜荔杏眼微微透出讶异,清丽的五官在镜头前格外无辜,“我吗?”   还没等柯向泽再开口,盛予率先沉声打断他:“别逗她,她不舒服。”   沉寂几秒,弹幕顿时开始发疯:   [莫??我听到了什么??]   [不舒服??什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给我SVIP详细讲讲?]   [我靠我靠我靠,还得是你啊哥,这语气宠溺得也太自然了吧??]   [救命,感觉要瞒不住了……]   姜荔心口一紧,又不好表现出来,桌下的手指搅成一团,只能尽量维持表情上的松弛感。   好在有宋泠不动声色地出来解围:“她轻微感冒,大家都知道。”   [啊对哦,两个大美女在同一个组里拍戏呢害。]   [听说还是姜甜甜推荐的宋姐,呜呜呜女孩子的友谊真美好!]   [额额,到嘴的糖飞了呜呜呜]   [别慌还能磕!盛哥不就是在护短吗家人们]   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全然没有分开后的生疏感,聊完节目聊日常,最后还是导演忍不住提醒时间将近,众人才为收尾做准备。   “一人回答一条弹幕吧。”   贺文延和宋泠分别回答了之后的重要行程安排,温瞳和柯向泽则耍宝式地挑了不正经的搞怪问题糊弄过去。   姜荔轻咬下唇,视线在屏幕上梭巡半天。   刷得太快只能随机抽取,她酒窝清浅:“当然听过,盛老师新歌很好听,大家记得支持一下哦。”   最后,轮到盛予,直播氛围推向新热潮。   他指尖划过眉梢,视线落在闪瞎眼的弹幕上,神情显得很冷淡。   末了,揪住其中一条,面无表情地读出声:“姜姜老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他咬字清晰,声线听起来毫无感情,像是完全不在意这条弹幕的内容,偏偏又让人隐约觉出几分亲昵。   称呼念完,话音也就此顿住。   三秒后,盛予微微挑眉,AI般的冷嗓继续念道:“也太好看了,生鱼是怎么忍住不看的。”   问题一出,弹幕已经疯成一片。   屏幕上另外几张脸同步静止,在镜头外早已倒吸一口凉气。   柯向泽那点震惊差点压不住,花里胡哨略重的舞台妆配上他那副表情格外诡异,这次连逗弄的心思都没有了,甚至在替某人担忧该如何收场。   此时的直播间人数近九百万,相关词条已经被推上了平台首页。   姜荔眸底划过一丝紧张,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心跳止不住地加速,手心里也开始浸满冷汗。   转而,她神色坦然地笑起来,用惊讶和好奇的小表情盖过心虚,心里恨不得杀到楼下堵住某人的嘴。   偏偏盛予迟迟不回答。   故作思索的几秒里,吊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片刻后,他五官缓缓靠近屏幕。   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姜荔的四方画面上,声音淡然:“忍不住,也不需要忍。”   与此同时,粥粥正坐在姜荔对面的镜头背后,整张脸欲哭无泪,从来没觉得职业生涯这么艰难过,只得再次低头点开了微信。   粥粥:曼姐,三级警戒了TvT   作者有话说:   没忍住多写了点,就到现在了T^T   小助理其实有隐藏身份诶   其实还蛮喜欢写小团体的捏,公开预告(不是   –   最后更新时间不会很早,大家可以睡醒看:) 第61章   直播掐断得很及时。   估计再多一秒, 系统就会因为满屏的感叹词陷入瘫痪。   盛予最后那句回答暧.昧不明,似是轻飘飘地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留下围观群众满屏凌乱。   手机屏幕准时亮起, “纪曼云”三个字仿佛恶魔来电,搅得人心底忐忑不安。   姜荔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拖延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接起来。   劈头盖脸的责骂必不可少, 姜荔一声不吭地听着,时不时小声应答, 不敢反驳。   明明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最后挨骂的却是她。   这合理吗!   纪曼云一通输出后, 忽然意识到好像对她说再多也没用, 怒火很快平息下来。挂断前,只是凶巴巴地丢下一句:“你管好他。”   话里话外认准了盛予一身反骨, 只会听姜荔的话。   姜荔:“……”   营业结束文案由粥粥把关, 日常动态同步更新后,姜荔甚至连评论和热搜都不敢点开, 马不停蹄地下楼兴师问罪。   科技感蓝光游过一圈, “滴”的一声过后,黑色大门顺势打开。   姜荔气冲冲地推门而入,下一秒,目光微凝,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玄关不远处正对着大门口的位置, 罪魁祸首神色倦懒地倚在黑色斗柜旁。   他单手插兜, 气定神闲地举着玻璃杯,放到唇边小口轻抿。   四目相接, 盛予很轻地笑了下, 眼神明晃晃地垂递过来, 没有一丝做坏事的心虚。   “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眸底沉静,嗓音低冷悦耳,是调笑的口吻。   想你个头!   姜荔杏眼瞪圆,喉咙冒烟,一时间又气又恼地说不出话。   偏偏这人身形高瘦挺拔,往那儿一杵,平直的肩线架起简约舒适的烟灰色毛衣,入目质地柔软,看起来格外居家,衬得盛予整个人气质散漫又柔和。   雕像似的,美感混着冷意。   顿时让人移不开眼,哪还顾得上兴师问罪。   可恶,美色惑人眼。   沉默对视片刻后,盛予冲她挑眉,悠悠转过身,迈开长腿往客厅走。   姜荔脸颊鼓成小笼包,一路跟他到沙发前,秋后算账的架势做足。   盛予坐下后靠在沙发背上,长腿微敞,好整以暇地等她开口。   “我们明明说好的!直播期间尽量控制好互动分寸,不要随便cue对方。”   盛予眉梢轻挑,坦然回答:“嗯,尽量控制了。”   “骗子!”姜荔气得原地叉腰,将他的罪名一条条罗列出来。   清丽的五官染上愠色,小表情生动可爱,像极了炸了毛的猫崽子。   高度差使然,视线一高一低。   盛予懒洋洋地掀着眼皮,强忍住笑意,为了配合她的训话,快速将翘起的唇角压下去。   只一瞬,便被姜荔捕捉到。   她澄亮的瞳仁微张,难以置信道:“你还笑?”   “我错了。”盛予答得极快。   平日里那点拽劲儿全然消失,服软的速度比谁都快。   僵持片刻,他忽然伸出手,食指指腹先是碰了碰她垂落的手背,顺着指骨缓缓下滑,勾住了姜荔葱白的指尖,在空中轻晃。   他眉眼轻弯,施展着哄人功底:“站着不累?”   “?”姜荔登时哑然,长睫低垂看去,指节还勾着,细小的电流从指尖窜过,心口有点痒。   这什么招数?   哪有架还没吵完先问累不累的?   趁她愣神间,盛予圈住她手腕稍稍用力,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姜荔被迫扑在他身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亲密次数过多,那点肌肉记忆瞬间被唤醒。   她反应了一瞬,不安分地挣扎着要起来,“我还没说完呢!”   盛予手臂绕后,揽住细腰慢慢揉,颔首亲了下她发顶,低缓地笑出声:“接着骂,我洗耳恭听。”   十一月初,落地窗外深秋已至。   午后日光柔和惬意,照得客厅明亮又温馨,那点黏腻的甜蜜也无处可藏。   姜荔噘着一张嘴,没注意到他狡猾的小动作,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举到他面前,委屈巴巴地告状:“你看,我挨骂了整整十八分钟!”   “十八分钟!!”   “是吗?”盛予托住她的手背,视线扫过屏幕上的通话记录,表情认真道,“我看看谁舍得骂我们姜姜。”   哄小孩儿的语气听得人愈发恼火。   姜荔沉了口气,猛地撑起上半身,双手按住坚-硬的胸膛,板着一张小脸定定地看着他。   盛予回视,饶有兴趣地挑眉:“怎么——”   话音中断,毛茸茸的脑袋先落下,紧接着下巴上传来轻微痛感。   尖齿碰到皮肉再是骨头,姜荔朝着那处啃-噬,咬得又凶又狠,颇有昨晚他深吻她时的风范。   “嘶——”盛予喉结滑动了下,脖颈朝后仰,弧度绷直,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显现。   他没想着躲,任她咬,宽厚的掌心落在她后脑勺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等到姜荔发泄般地磨完牙,再度抬起头时,怒气尽散,眸底多了几分得逞后的小狡黠。   盛予保持着仰面的姿势没动,薄薄的眼皮微敛,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皮肤冷白,此刻下巴上显出两排整齐的牙印,周围的肌肤也泛起淡红,有种难得一见的浪荡轻佻劲儿。   良久,他唇角噙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扣紧精巧的下巴。   指腹用力,动作暧-昧地抹去粉润唇-瓣上的水光,欠儿欠儿地发表感言:“不疼,再咬狠点。”   姜荔:“?”   她发现这人恋爱后的脸皮像是叠了buff,一层又一层,厚得根本没人比得过。   好气好气!   思忖片刻,姜荔抿抿唇,眼神防备不确定地发问:“咬哪儿都行?”   盛予没立刻回答,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而后视线慢悠悠地往下移,停在了水光潋滟的唇瓣上。   而后缓缓勾唇,一副任人宰割的懒散样,嗓音听来有点哑:“嗯,咬吧,脱了咬都行。”   灼灼目光似是注入了粘稠剂,看得姜荔浑身不自在。   她顾不上深究他话里的逗弄,趁机歪头,毫不留情地冲着脖颈上的喉结下嘴。   唇齿吮-咬,舌尖触碰,湿润和酥麻挑拨着本就不平稳的神经。   盛予眸色一沉,喉咙间禁不住溢出一声闷哼。   危险地带遭遇突袭,他忍无可忍地捏住怀里人的后脖颈,将她从身上带起来。   “不疼吧?”姜荔以牙还牙心情舒畅,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她手肘托腮,舔着唇角,得意洋洋地反问,“要不要——”   软音被悉数封尽,灼-热的气息几乎能将唇-瓣烫化。   “唔嗯……”姜荔下意识挣扎,小手不安分地在中间使劲推搡,试图拉开距离。   力量悬殊,盛予指节稍稍用力摁住,将纤瘦压在身上不能动弹,另一只手熟练地从衣摆后方钻进去。   指尖微凉,顺着紧绷的线条划过。   碰到腰间敏-感处的霎那,姜荔反射性地瑟缩了下,躲无可躲,只剩轻细的呜咽声,情不自禁地从交缠的唇齿间溢出,身子也跟着软下来。   半失控的状态下,温柔耐心的流程通通略过。   盛予呼吸粗-重,咬住她唇-瓣惩罚般地啃-噬,舌尖挑开唇缝单刀直入,不断地往更深处纠缠。   五感渐渐开始涣散,舌根被卷得软麻,姜荔被亲得喘不上气,有点懊恼地想,为什么亲过这么多次,她的肺活量也不见长,倒是某人的吻技在她身上练就得炉火纯青。   体内温度逐步攀升,炙-热的喘-息交缠在一起,就算在宽阔的空间内同样亲密无间。   被冷落的手机接二连三地传来提示音,声音很闷,在两人紧贴的布料间发出震-颤。   盛予喉结滚动,舌尖退出来,唇还狡猾地贴着,滚-烫的鼻息急促地在唇周铺开。   低哑出声间,薄唇弧度随之蔓延,每个字都像是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属小狗的?”气音游离,细细地撩拨着仅存不多的理智,“喉结也敢咬。”   他放在细腰上的手捏了两下,“嗯?”   半露的肩头灼成一片红,连带着脖颈脸颊也白里透粉。   姜荔眼神迷离,软趴趴地蜷在他怀里,睫毛不停地轻-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抖,呼吸紧急填补着大脑缺氧的空白状态。   怨气变为热气释放出来。   手机再次发来召唤,盛予把她的脑袋按在颈窝,从两人的缝隙间抽出手机,举到眼前半眯起眼。   屏幕上显示来自粥粥的三条消息,由于隐私设置无法直接查看。   “啧。”盛予眸底闪过一丝不快,收回在衣服里作乱的手,从薄肩绕后,反扣住姜荔的下颚骨,逼迫她抬起头:“宝贝儿,解个锁。”   姜荔伏在他身上,眼底氤氲着水汽,微张的唇-瓣还在不住地吐息,说不出话,瞳仁依言乖巧地看过去。   面部识别成功,手机解锁。   盛予视线落在屏幕上,指尖轻点开查看,另一只手还没忘记作乱。   下一秒,姜荔猝不及防地张口,咬住了按在她唇-瓣上的指尖,下排尖齿陷进指腹里,泄愤似地来回碾磨,将他的话贯彻到底。   “嘶——”   盛予皱眉咬牙,舌尖难耐地抵住内腔,表情似笑非笑,看着怀里的人脸颊鼓成两团,没忍住上手捏了捏。   他嗓音裹着磁笑,一字一顿:“脾气不小,挺难伺候。”   姜荔松开牙齿,愤愤然地软声还击:“你才属狗。”   -   两人再次上楼时,粥粥正将两大袋东西往里提,看起来有点狼狈。   姜荔替她拿起一袋,又被盛予顺手接过去,结果到了最后两袋都由他拎。   “你都买什么啦?”姜荔脸颊红扑扑,心跳还有点快,急需说点什么分散注意力,“这么多食材?我们明天就回剧组了,有点浪费。”   粥粥沉吟片刻,耳尖微热,不好意思道:“这不还有盛老师在家吗?”   气氛凝滞了几秒。   粥粥没多在意,已经进门朝厨房走去,收拾许久未用的冰箱。   姜荔原地站在客厅,偷偷跟盛予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嘚瑟地用口型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盛予扯了扯嘴角,没回话,翻出袋子里的小包东西,转身去了吧台那边。   刚才打扰他们的那几条消息完全是无关紧要的汇报。   网上已经将他们的直播录屏截下来,又开始花式扣糖,那几句轻飘飘的玩笑话成功惹得cp粉四处发疯,直呼糖醋荔予合体就是过年,一边磕糖一边替他们担忧暴露得太明显。   前排热搜高居不下,双方与节目组商量替换成综艺相关的内容,既然管不住事态发展,那就不能白白浪费热度。   当时的沙发上,盛予亲完后依旧抱着人不放手。   那股黏糊劲儿像极了黏人忠诚的巨型犬,口口声声不让人走,冷声抱怨楼上有碍事的人不方便。   姜荔趴在他身上,指尖戳了戳留下他下巴上的牙印,盯着他一字一顿认真道:“你这么讲,粥粥会伤心的。”   盛予微微蹙眉:“嗯?”   姜荔捏着手机思索,脸上挂满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怎么?”盛予好笑地贴贴她脸颊,语气缱绻柔和,“在我面前藏小秘密了?”   “不是。”   “不想说也没关系。”   姜荔抿抿唇,最后还是决定跟他分享,边低头划拉手机边说:“粥粥好像喜欢你好多年了,应该算是你的老粉。”   说罢,她窝在他怀里,把手机举到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这个是她的微博账号。”   屏幕上显示的昵称是:@粥而复始。   一百多万的粉丝量,活跃度不低,创作内容质量也相当的高。   盛予下巴搁在她发顶,目光淡淡扫过:“我好像有点印象。”   “是吧!”姜荔蓦地仰起头,眼睛一亮,“记不记得那次我手滑点赞,你偷偷私信我,就是因为这个账号。”   盛予食指曲起,轻轻敲了下她额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打直球:“没有偷偷,好不容易才有借口找你。”   “奥!小心机挺多啊盛老师。”姜荔笑着调侃他,面上反倒有点羞臊。   其实,这个账号出现过很多次。   不仅是那条涵盖全面的盛予专属安利博,还有后来姜荔因为剧本风波闹得沸沸扬扬,也是这个账号整理了她的圈内口碑各方评价,为她发声澄清,以一己之力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回想起粥粥当时跟她通话时,关切和愤慨几乎是本能反应。   盛予问她怎么知道的。   发现这个秘密纯属偶然,中午直播时,粥粥坐在一旁实时收集粉丝反馈,顺便给经纪人汇报。   在她起身帮姜荔倒水的时候,屏幕上正巧显示着该账号页面,被她无意间看到了而已。   发布过的内容往前追溯三四年,基本上只有与盛予相关的图文视频,再加上底下小粉丝的互动,张口闭口粥姐,不难看出已经是盛予的多年大粉了。   产出水平精良,修图剪视频甚至是文案都样样拿手,安利视频曾多次出圈,与之前那条类似的同类安利博更是数不胜数。   追星女孩仅凭一颗真心坚持着单向喜欢,无偿输出安利,花费数不尽的时间和金钱,不求回报,只为了屏幕那端的人能站得更高更耀眼。   甚至于,粥粥在成为姜荔的助理后,明明与自家偶像有了交集,她也未曾逾距过,见面没有表现出分毫异样,克制理性。   这份纯粹赤诚的喜欢值得知情者的尊重和悉心保管。   盛予将人拥紧,玩着她的手指,“你是担心她因为我对你有歪心思?”   被私生骚扰的事情在娱乐圈屡见不鲜,尤其是那些狂热粉得知偶像恋爱后发起疯来,除了报警别无他法。   “粥粥才不会!”姜荔想都没想地反驳,颇为感慨地呼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她很厉害,长久地坚持一份喜欢,即便这个人对她来讲遥不可及,可能这辈子都毫无交集,她也甘之如饴。而这份喜欢又让她充实自我,获得那么多粉丝的认可,甚至如愿进入娱乐圈工作,每一步都走得很出色。”   光偶然落在身上。   却被她化为无限前进的动力。   姜荔躺在他怀里,半弯起眼,声调愉悦地问:“这样的女孩子难道不耀眼吗?”   客厅内,气氛静寂得令人放松。   盛予眼睫低垂,久久地落在姜荔脸上。   她夸赞别人时表情眉飞色舞,讶异和欣赏毫不遮掩,从来不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对女孩子尤为友善。   他很想说,这样的你才最耀眼。   最后通通化作虔诚的亲吻,一下下落在姜荔的脸颊,耳垂,鼻尖以及唇齿间。   他们约定好只字不提。   盛予将感冒药冲好,吹了几下,等温度合适才递给姜荔。   “我没感冒。”姜荔皱眉抱怨道。   盛予直接把杯子递到她唇边,“喝了,昨晚也不知道谁说头疼。”   昨晚,盛予本来没打算留宿,偏偏姜荔哼哼唧唧说不舒服,喉咙也有点哑,一张小脸缩进被子里,只剩下可怜巴巴的杏眸露在外面,清澈透亮,任谁看都不忍心留她一个人。   气血方刚的年纪定力本来就不强,盛予抱着人睡觉,半夜偷偷爬起来洗了三次冷水澡,才勉强浇灭了不断翻涌的气血,早晨起来那副烦躁样子实属情有可原。   黄色的液体像胆汁,苦得要命。   姜荔皱眉眉头喝完,探出半个舌尖哈气,一脸哀怨地瞪着眼前的人。   “真乖。”盛予嗤笑一声,捏捏她的耳朵,又找出一包未拆封的糖。   打开后,指尖捻住放到她唇边。   姜荔张嘴,舌尖勾过糖,期间不小心碰到微凉的手指,她没多在意。   热气湿润了肌肤表层。   盛予眸色暗了一瞬,喉咙隐隐有点发痒。   偏偏姜荔毫无察觉,仍在不知死活地品尝着硬糖的味道,视线飘忽,唇齿间来回碰撞出脆响。   味蕾给出反馈,她眼睛一亮:“海盐味道的诶。”   吧台的位置正巧在转弯处,粥粥还在那头叮铃咣啷地收拾东西,顺便研究晚饭的食谱,认真投入。   盛予眉目沉敛,喉结滚动了下:“甜吗?”   姜荔咯嘣一声将糖咬碎,抿唇细细品味:“刚刚好,是我喜欢——”   话说到一半,盛予突然倾身,双手捧住她的脸侧,偏头吻下来。   舌尖裹着灼-热气息,唇齿间满是清甜带咸的糖果味道。   亲完后气息略重,他抵上她的额头,舔舔唇角,盯着她神色认真道:“我也喜欢。”   确认完晚餐口味后,粥粥又马不停蹄地做起饭来,第一次给自家偶像做菜,不紧张才有鬼,只能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确保完美。   她追星向来张弛有度,清醒理智。   当初因为盛予的一首歌垂直入坑,到后来喜欢慢慢演变成一种习惯和支撑,也就不需要真的去接触盛予本人。   他更像是一股虚无缥缈的力量,给予了自己源源不断的动力和精彩。   其实,在得知姜荔恋爱的那天,粥粥心里的那杆秤明显是偏心自家艺人的。因为喜欢了这么多年,她多多少少了解盛予的本性和做事风格。   除了脸蛋和嗓音,身上那股冷感实在算不上体贴完美的恋爱对象。   好在他对姜荔足够特别和偏爱。   粥粥舒了口气,心满意足地将牛肉切好,捋起袖子大展身手。   姜荔朝厨房探了眼,伸手掐住盛予的腰腹,用眼神无声嗔怪。   盛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么容易害羞?”   不想理他,姜荔转身去收拾一桌杂乱,塑料袋里的药品种类还不少,估计是粥粥事先看过家里空荡荡的小药箱,及时补充上有备无患。   挨个挑出来分类好,不小心碰到深蓝色的小盒子,指尖顿住。   触感有点陌生,她随手翻出来拿到眼前看。   零感,超薄,持久……   姜荔:?   眼眸猛地瞪圆,耳尖脸颊瞬间窜上一股热意。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将手里的小玩意收进袖子里,偷摸藏到背后。   这个粥粥!!   动静不小,一旁的盛予率先注意到了她神情古怪,以及红到滴血的耳朵。   “藏什么呢?”他视线往她身后斜了一眼,散漫地吊起嘴角,“我看看。”   “没什么!”姜荔眼神躲闪,脸上又红又烫,正打算拿着东西溜之大吉,耳边突然传来袋子的摩擦声。   随即,另一小盒出现在了盛予指尖。   怎么还有?!   姜荔呼吸微滞,心底大喊不妙。   一时间进退两难。   她本身不是扭捏的人,有些事情水到渠成,她也并不会抗拒,只是当面……   “不合适。”盛予一句话中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表情淡下来,伸长手臂从她身后拿过另一个,连带着他手里的一并丢进吧台旁的垃圾桶。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姜荔怔然片刻,见他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失落感。   做不做和想不想完全是两码事。   面对喜欢的人那份欲-念根本藏不住,接吻拥抱及更亲密的触碰都会情不自禁地发生,比如在海边录制的那晚。   只能说他们现在的感情,可能还没亲密到更进一步的程度。   害羞褪去,姜荔随口应了一声,赶走那点纷乱的思绪,她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整理。   盛予侧眸,一秒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兀自琢磨了一下刚才的对话,不动声色地挑起眉梢看人。   小姑娘心思还挺敏-感。   傍晚霞光满天,落日从侧窗洒进一片余辉,将他们包裹进短暂的绮丽里。   盛予悠悠走到她身后,双臂撑在吧台边缘,将人圈在桌边和胸-膛之间。   姜荔微滞,心跳砰砰。   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住。   下一瞬,盛予俯身凑到她耳边,声线暧-昧地压低。   “别多想,我说的是尺寸不合适。”   作者有话说:   昨晚码睡着了,今天二合一。   尤:别骚了……   谁取关了我的作收呜呜呜 给我收藏回来!(可恶可   — 第62章   “尺寸”两个字被刻意咬重。   姜荔顺着他的话, 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海边那晚情到深处的一室旖旎,脸上再次燥热起来。   “哎。”盛予贴在她耳廓边缘, 状似无奈地叹气, 声调却悠悠拖长,“原来有的人这么迫不及待啊?”   姜荔猛地转过身,从他怀里仰起头, 面红耳赤地反驳:“谁迫不及待了!”   空气挤压殆尽。   他们之间的距离趋近于零。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盛予手臂松松垮垮地撑在她两侧, 上半身特意往前倾靠,肩线平直, 歪头垂眸的姿态倦懒而亲昵。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往下落, 唇角勾起调笑的弧度,语气颇为耐人寻味:“手法挺熟练。”   “?”姜荔下意识低头看去, 顿时倒吸一口气。   刚才急着自证清白, 手上胡乱一抓,正巧拽住了盛予的下衣摆, 连带着里层家居裤的腰线一并攥在指尖。   此刻吓得手一松, 立马听到了裤腰回弹,重新勒回紧实腹肌上的闷声。   姜荔:“……”   她羞得整个耳朵都透出红粉色,额头撞在他的胸口,生无可恋地闭上眼:“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信吗?”   “信。”盛予强忍住笑意, 摸到她垂落身侧的手, 捏住,亲自送到了自己的腰腹间。   语气低缓带笑, 如同在她耳边吹气, “不过, 下次可以大胆点。”   姜荔:“……”   真不是故意。   航班定在次日清晨,待在一起的时间太有限,盛予就算想做点什么也于心不忍。   吃过晚饭后,粥粥非常识趣,第一次没有抢着帮姜荔收拾,早早将自己关进客房闭门不出,尽量降低存在感。   卧室偶尔传来响动,姜荔整理好行李箱,盘腿坐在地板上发呆。   盛予走进来,曲起膝盖,在她身边单膝蹲下。   随即,将手里温热的玻璃杯递过去,揉了把她蓬松的发顶,勾起唇:“干嘛愁眉苦脸,舍不得我?”   姜荔接过杯子握住没动,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重重点头。   盛予没料到她会这么坦诚,神色微怔片刻后,显出几分柔意,薄唇抿成一条线:“嘶,那我想想办法。”   姜荔不解:“嗯?”   没得到解答。   盛予的视线淡淡环视过四周,先是扒拉了一下行李箱,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   思索半晌,目光又从行李箱挪回姜荔身上,全方位细致打量研究,表情认真地做着令人费解的事。   冷峻的五官近在咫尺,姜荔身体定住不动,只有眼珠子转来转去,有点好笑地问他:“你在干嘛啊?”   “嗯——”盛予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目测宽度,面上一本正经道,“在估量你随身藏人的可能性。”   “什么啊~”   清甜的笑声回荡在卧室。   姜荔开心得眉眼弯弯,把杯子放到地板上,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然后在他怀里仰起下巴,眸底亮晶晶地忽闪,语调轻快:“你是想我把你也带走吗?”   盛予单手回抱住她,动作亲昵地将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指腹点点微翘的鼻尖:“是啊,你想想办法。”   心上的碳酸汽水被人打翻,酸甜气泡四处弥漫。   姜荔垂下眼睫,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小声闷闷道:“我会很想你的。”   第二天,盛予亲自开车将人送到机场,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工作室,处理积压的行程。   年末将近,有几个高奢代言广告要拍摄,各大平台的年终盛典晚会已经向他抛出橄榄枝。连岳无时无刻不在唠叨,就算再神隐,必要的曝光频率还是要保持。   要衡量确认要选歌要策划舞台提前排练。   除此以外,国外同公司的前辈歌手即将举办全球巡回演唱会,邀请盛予作为嘉宾压轴出场,必要时刻少不了国内外来回飞。   一切的繁忙堆积在一起,暂时缓解了不能见面的焦躁。   《双生》拍起来比上一部更耗费情绪,姜荔每天戏份繁重,与宋泠孟幼仪比起来更累一点。片场酒店两头跑,偶尔还要占用休息时间补拍镜头,睡眠不足还会影响隔天的上镜状态。   步调不一致,他们之间像隔着时差。   候场时忙里偷闲,正巧与盛予时间对上才能难得通一次电话,忍住眼眶酸涩和翻涌的想念,絮絮叨叨讲些日常琐事,又在临场前匆忙挂断。   他们两人,一个在小城拍戏,一个再次回归了万年不营业的状态。   网上有关于他们的热度开始逐渐低迷,限定cp脱离了节目光环,没有后续营业自然会流失一部分的粉丝热情。   纪曼云倒是乐见其成,比起前段时间严苛的态度,还会时不时冒出两句风凉话。   “等你有大把作品在手了,我也就不会管东管西,盛予那人本身就冷,你也别太上心了,整个圈子内能有几个真心?”   之前的狂热好似变成一场短暂绚丽的梦境,任凭梦中人反复团建造势,集体哀嚎,也等不来主人公再次同框出镜的机会,别说垃圾堆里扣糖,现在连垃圾堆都被铲干净了。   十一月末,初冬光顾京市。   熬了整夜,盛予一脸困倦地从J.T娱乐的录音棚出来,直接坐上专属电梯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陆子昭不比他清闲,每年的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到这个点都要闹一闹,他不仅要处理各种即将启动的影视投资项目,还要兼顾内部纷争,当着盛予的面儿把自家老子骂了千万遍。   “他整天除了酒局应酬,就是飞国外潇洒度假,凭什么留亲儿子在这儿受苦受难!”   盛予没理他,没骨头似的窝进沙发里,困得要死,眼皮都没抬一下。   合同一摔,陆子昭满脸愤愤然,无理取闹道:“靠,天天守着你小女朋友的电话,跟我就没话说是吧?”   似是为了应景。   手机提示音当即响了两声。   盛予倏然睁开眼,摸出手机举到眼前。   步调不一致的情况下,保持分享欲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但她们之间却并不存在这种艰难。   姜荔照例发来上班打卡,这个小习惯还是从盛予开始的。   那时候,他去法国拍摄新一季的广告大片,嫌麻烦直接把后面几天的行程表发给了对方。   过了三个小时才收到回复。   姜荔:?   盛予:跟你汇报行程   姜荔:哇,粥粥说你是男德标兵=^=   从那之后,互相报备便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亦或是小情侣之间的仪式感。   姜荔单单发来一张照片,晨间金黄色的日光倾泻而下,凌乱的草丛间躺着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猫,毛发有点脏兮兮,正闭着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姜荔:片场的新客人【小猫亮爪.jpg】   办公室里光线充足,温度适宜。   盛予对着屏幕轻笑了声,画面中的小东西被人忽略,他倒是一眼捕捉到了右下角某人缩小的影子。   那丝困倦顿时化为缱绻的柔和,惹得陆子昭一阵恼火,咬牙忍住把人赶出去的冲动。   当然,重要的是他也没这个本事。   毕竟还有邀约求着人答应。   “上次阿姨还旁敲侧击问过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他问。   盛予掀起眼皮,视线冷冷地投射过去。   陆子昭无声打了个寒噤,继续低头签字:“放心,小爷嘴严着呢。”   话音一顿,直接丢了笔,“不是我说,你至于藏这么严实吗?”   按照秦知意的脾气,如果被她知道了,那就相当于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盛予没接话,低头给姜荔回消息:我家小猫呢?   姜荔:嗯?   过了三秒。   姜荔:这儿呢!【疯狂举手.jpg】   盛予皱着眉头,找了一圈表情包,花了十分钟好不容易才在微博上保存了一张白色猫咪表情包。   发出时指尖顿住,意识到这行为太傻太幼稚,干脆复制了她的微表情只发了文字过去。   ——乖=^=   陆子昭见他眼睛里几乎能腻出水,浑身起鸡皮疙瘩,随口问他:“之前那几个朋友都回国了,晚上要不要聚聚?”   “没空。”盛予闭上眼,兴致不高,漫不经心地朝他晃手机,“家教严。”   陆子昭咬牙:“不装会死?”   孤家寡人还要饱受摧残,他招谁惹谁了?   呸,死恋爱脑。   录完歌,回到海纪山色已经将近中午。   盛予神色恹恹地推开大门,当即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有人进来过。   他呼吸微滞,心跳节奏罕见加快,鞋都没来及换,步伐匆促地走进去。   暖气温度正好,冬日的太阳给客厅笼罩了一层暖黄色的滤镜。   站在沙发前的女人气质独特出众,远观格外赏心悦目。   亮起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盛予低沉的情绪又多了几分失落。   他重新返回玄关换好鞋,胡乱抓着头发走过去:“您怎么来了?”   本来秦知意第一次见自家儿子那么热情,还有点不太适应。   再一看,果然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此刻,慢慢回味过来,又觉出几分不对劲。   她在沙发上坐下,指尖点了点精巧的盒子,“初初做了新甜品,我带来给你……”   她话锋一转,扬起红唇试探:“你的那位Sweetie尝尝啊。”   最近她因为盛寻和温锦初的订婚仪式忙得晕头转向,差点忽略了亲儿子的感情进度,抽空偷偷过来探查一番。   盛予随手脱了外套,知道她心里在打得什么算盘,干脆绕过话题淡淡道:“妈,您儿子不吃甜食。”   倒不是不想把人带回家,以尊重为前提,起码得在姜荔同意的情况下去做这件事才不显得突兀。   秦知意啊了一声,有点尴尬,明媚的眉眼微蹙,对此表示怀疑:“是吗?”   “算了。”盛予叹了口气,没对她抱有什么关切亲儿子的幻想,脸上情绪淡漠,“反正我的口味你从来没记住过。”   话里话外有种无奈的妥协。   “我要洗澡补觉,您自便。”   说完便转身回了卧室。   热气从头顶蒸腾,盛予站在浴室里,温热细密地漫过肌肉轮廓,他将全然湿掉的发丝往后拢起。   顶灯散发着刺目的冷白光,积压的情绪无所遁形。   想念在这一刻抵达顶峰,孤身一人那么久,好像从来没有哪刻如此难捱过。   “啧。”他烦躁地关了淋浴头,高大的身形靠在冰凉的瓷砖上,脚下勾勒出一片湿淋淋的暗影,轮廓模糊而落寞。   进门时升起的期待感早已荡然无存。   想得要命还见不到人到底是什么人间酷刑?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轻笑了声,喃喃自语:“有点不妙。”   洗完澡出来,客厅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桌上留下的字条。   ——对不起嘛,妈妈还有事先走了,东西都放冰箱啦!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他早就习以为常。   只不过是因为姜荔的出现,扰乱了他固有的生活模式。从前他总觉得没有谁离不开谁,就算是血脉相连也做不到面面俱到,融不化骨子里的疏离。   而现在——   他有姜荔了。   冰箱被塞得很满,各种各样的进口食材琳琅满目,盛予叹了口气,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他又不会下厨,堆得再满也是浪费。   精致的甜品盒放在最上层,他拿出来打开,一块模样很少女心的草莓蛋糕。   顺手拍了照发给姜荔之后,盛予心里总想发泄做点什么,在健身房呆了一个小时,又躺回床上补觉,依旧没能释放。   再次拿到手机已经是夜晚。   港南的冬天很冷,好在酒店的暖气设备很不错,听说是之前特意返修了一遍。   姜荔裹紧羽绒服,回到房间才舍得把手伸出来,毛孔舒展,暖和得她长舒一口气。   点开消息栏的同时,粥粥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立马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感慨道:“盛老师好会哦。”   屏幕上是盛予一小时前发的微博,已经被顶上了热搜高位。   盛予V:   不要左顾右盼。   看路,看日暮,   看指缝间的荒芜,   看我。   文案很熟悉不值得惊奇,因为是他上一张专辑里其中一首歌的歌词。   配图足足有四张,直接破了他的发博记录。   三层架子的地摊小玩意儿,满满当当的冰箱,沐浴着金色阳光的小白猫,以及粉色草莓蛋糕。   粥粥将四张照片反复放大,拿出福尔摩斯的架势,缜密分析着:“这些东西是之前录制完带回来吧?”   “这个冰箱不是盛老师家的吧,构造不一样,应该是你家的那个。”   “还有这只白猫很像今天片场那只诶。”   “嘶,这个蛋糕……”   姜荔将视线放回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盛予几小时前发来的照片,恰巧是图里的小蛋糕,后面还跟着一句文字。   —未来婆婆带给你的小礼物   —My Sweetie.   作者有话说:   Sweetie:小甜心   谁说我们鱼不会谈恋爱=^=   这章是我很喜欢的日常诶,暗戳戳的也很甜对吧,明天尽量多更一点嘿嘿。   –   感谢所有追更到这里的宝子,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周末愉快。 第63章   开头四个字就是暴击。   视线定格在屏幕上, 姜荔倒吸一口气,厚重的外套脱掉后, 只剩下里面薄薄的杏色毛衫, 露出的瓷白肌肤从脖颈一路红到耳朵尖。   未来婆婆?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过,”粥粥的注意力仍放在那条微博上,没察觉到姜荔的异常反应, 自顾自地说,“曼姐肯定又要抓狂了。”   这人肆意妄为的本事不减, 舍弃了那些明晃晃的言语视线,倒是另辟蹊径开始在大众视野下表明心迹。   文案配图让人挑不出错。   偏偏任谁看都不是他本人的风格。   [??这谁??特关跳出来我傻了, 哥突然不把粉丝当外人我还挺不适应?]   [笑死, 以往一整年都凑不出来四张照片,今天是年末赶kpi吗?没有自拍差评!]   [虽然但是……这条很不盛予诶, 这是可以说的吗?分享生活这种事完全不是他的style, 而且我怎么感觉扑面而来的恋爱气息(doge]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就是这种怪怪的感觉,特别像我男朋友追我的时候暗戳戳在朋友圈发与我相关的东西, 还要故作冷酷神秘谁的评论都不回, 不经意间被我刷到真的疯狂心动谁懂!!]   [楼上姐妹我的互联网嘴替,一下子get到了!这几张照片明显想表达什么,再配合文案食用有点不得了。]   [热知识:某人不喜欢甜食,还是草莓味……]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种解读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大体方向不外乎‘万年冷脸王被谁偷偷拽下神坛’以及‘再冷的人也难逃情关’。   可疑对象第一个落到了姜荔头上。   两人之前的经典互动片段重新被顶上首页, 偃旗息鼓了几个月的cp粉卷土重来,不断有人垂直入坑。   一场混战过后, 几乎言之凿凿示爱对象就是姜荔无疑。   盛予粉丝多年来早就复刻了正主本人的脾气, 平日里神出鬼没不惹是非, 该刚时一致对外,留下一堆撕逼骂战传说。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的谩骂声很少。   就算有几条偏激的言论也很快淹没在暴涨的热度中,大多新奇中夹杂着吃瓜的兴奋,感慨原来内娱寡王并不是异性绝缘体,只是不滥情罢了。   [本路人之前看过几眼综艺,他俩的磁场确实不一般,而且姜真的又乖又甜,高冷最吃这套吧。]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谁再说我们糖醋荔予是限定cp我就要挥铲埋人了!这跟官宣有什么区别!]   [张嘴啊糖喂到嘴边都不磕,不识抬举的东西呜呜呜,搬砖去了结婚了踢我随份子谢谢。]   [恋综啊!合体啊!姐有点小钱,各位导演还在等什么?!]   ……   绯闻对象本人刚洗完澡,就要被迫承受风波带来的后果。   湿漉漉的发丝来不及擦干,一股脑用毛巾包在头顶,她盘腿坐在酒店的大床上,将经纪人发来的截图顺手转发给了盛予。   -看你干的好事【握拳发抖.jpg】   热搜前十几乎被占去了大半,看得人头皮发麻:   #盛予姜荔 般配   #糖醋荔予杀疯了   #今日晴其实是恋综吧   #盛予照片   ……   发出去不过五分钟,那边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来。   姜荔鼓鼓腮帮子,点了接通,随手把手机丢得远远的,也不说话。   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盛予前额头发随意散落在眉骨间,眸底释放着少见的松弛和慵懒。   “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心底还有丝丝隐秘的甜,只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套招数搞得措手不及而已。   她在提心吊胆地遮掩,盛予却一身坦然,不受约束,换着法子隐晦表达,恨不得闹得全网皆知,明明之前最不喜欢私事被公众议论,这就显得她……   很渣?   刻意藏着瞒着似的。   姜荔有点心虚,抿抿唇:“没有,例行传话而已,曼姐早晚被你吓疯。”   “是吗?”画面没动,盛予语调轻扬,“我还以为惹你生气,残忍到让我看天花板。”   姜荔:?   她反应了一瞬,恍然惊呼,赶忙倾身捞过手机,举到面前。   盛予视线微顿,有点移不开眼。   清丽白皙的小脸近在咫尺,睫毛漆黑浓密,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像是被山泉冲洗过,纯粹干净,两颊挂着被热气蒸腾后的酡红,微张的粉唇娇艳欲滴,每一处都让人口干舌燥。   耳边静寂无声。   “嗯?”软音从鼻腔溢出,姜荔指尖点了点屏幕,眼睛微微睁大,“你卡了吗?”   “没。”盛予清了清嗓子,对上她的目光眸色略沉,声音跟着低下去,有点莫名其妙地说,“草莓蛋糕看起来很甜。”   脑袋里想的却不是字面意思。   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姜荔往后挪了挪,不动声色地离屏幕远了些,“你吃了吗?”   她耷拉着嘴角,自顾自惋惜道:“感觉很好吃诶,尝不到好可惜。”   “嗯。”   他也尝不到,一样可惜。   “对了,你生病那次我好像在电梯口见到过阿姨,当时没好好打招呼,有点失礼。”   姜荔摸摸鼻尖,稍作停顿,小心翼翼地问他:“她知道我们……”   盛予用指尖弹了下屏幕,几乎是下意识动作,“还不知道,怕吓到你。”   姜荔暗自舒了口气。   幸好幸好,她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所以,”盛予话音一顿,整张脸朝镜头贴近,嗓音变得低缓缱绻,“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他想光明正大地带她回家。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粥粥探出个小脑袋,举着杯子轻手轻脚地进来,递给姜荔后转身就走,全程目不斜视,助理的自我修养造诣极高。   姜荔脸颊燥热,不知是害羞还是心虚,她喝了一小口牛奶,含糊其辞地说:“改天,一定。”   好敷衍的渣女发言。   侧身放杯子的间隙,包起的湿发从耳后溜出来几缕,贴在细白的脖颈间。   姜荔毫无察觉。   她舌尖探出唇瓣,舔掉上唇中央残留的润白色牛奶渍,又扭头去身后拿剧本。   盛予视线定住,不知在想什么,放在手机侧方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   浴袍领口在她胸前交叠成性感的V字型,发丝尖端的水珠不断积累,终于挂不住往下滴。   随着她的动作幅度,水珠从雪白的肌肤上流淌而下,攀过平直的锁骨,最后顺着平滑的曲线,畅通无阻地隐没进起伏的雪山之间。   在灯下反射出莹亮蜿蜒的水痕。   盛予看着她侧过身,浴袍领口敞开更多,眼底翻涌起浓郁的暗潮。   他喉咙有点痒,忍无可忍,沉声喊她名字:“姜荔。”   姜荔回头,有点懵:“嗯?”   “去把头发吹干。”   -   热度持续了一周多还在加剧。   纪曼云和连岳配合得越来越有默契,直接采取了双方惯用的冷处理,往作品宣传上引导,反正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发挥的余地,磕得再凶没有实证和官宣,也只是粉丝的臆想。   《双生》临近杀青,姜荔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厚厚的一沓剧本眼看着要翻到最后一页,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最后的那场情绪爆发的戏上。   当晚的拍摄地点在一处破旧大楼的天台上。   宋泠饰演的成年版关月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颠覆和反叛后,终于下定决心挣脱一潭死水般的生活,而面临的首要抉择就是另一人格的消失。   那个带她踏破牢笼,重新点燃生活热情,圆了无数美梦的叛逆少女关月。   冬日寒风刺骨,夜色阴沉,无月无星。   姜荔一身单薄的蓝色校服,撑坐在天台边缘,双腿前后晃动,一如既往的洒脱随性。   宽大的上衣下摆被风吹得鼓起,裤腿很短,露出的脚踝清瘦冷白,被冻得微微泛红。   她神色倦懒放松,精巧的下巴包裹在竖起的校服领口,似是察觉不到丝毫冷意。   “到我消失的时候了?”   少女音色舒缓,轻轻飘进风里难以捕捉。   宋泠站在她对面,声线颤抖:“关月。”   “喊错了。”姜荔出声打断她,脸上带着浅淡安抚的笑,“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关月了。”   寒风包裹着利箭,不住地往裸露的肌肤上刺去。   不知何时。   沉甸甸的夜幕突然开始飘起雪花。   最初是星星点点的雪粒,渐渐变为轻薄的雪片,自黯淡的天台上方往下坠,像是一簇簇冷白的灯盏,霎那间将天幕铸成一场盛大的送别礼。   现场的人都屏住呼吸,沉浸其中,没有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簌簌初雪而惊呼,仿佛情绪而至,布景本该如此。   李南川小声指挥镜头推近,捕捉令人心颤的细节。   近景聚焦在少女卷翘纤长的睫毛上,绒雪形状清晰,挂在靠近眼尾的地方,悄悄融进从眼眶逃窜的泪滴中。   睫毛颤抖,那滴眼泪倏然滚落。   “好好活着。”她轻声说。   少女消失在呼出还未散尽的白气后。   压抑安静和疯狂至极最终找到了融洽的平衡点,回归到了完整的主人格上。   导演喊了“卡”,一次过。   粥粥立马跑上去,把厚重的长款羽绒服裹在她身上。   实在是太冷。   姜荔被冻得几乎说不出话。   血液凝固,四肢僵化失去知觉,刚才她尽量压着声线平稳念台词,现在情绪耗尽脑袋空空,全凭本能反应取暖。   李南川温声交代着:“先去休息室暖和一下。”   大楼里有专门僻出的演员休息间,很简陋,但是总比外面天寒地冻要强。   姜荔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她小口喝着热水,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身体在慢慢解冻,回暖。   情绪逐渐缓过来,她裹紧衣服,站起来对助理说:“去现场看看吧。”   接下来是宋泠的爆发戏,她站在一旁说不定对她有帮助。   走廊的灯不太亮,她们出了休息室刚走到拐角处,有两道声音猝不及防地传进耳朵里。   “我刚才还在想,今晚姜荔杀青,盛予会不会来呢,原来他俩真的是假营业啊啧啧啧。”   “你别说,要不是今晚那条重磅八卦,我都差点磕上头了!”   “假嫂子炒热度逢场作戏,真嫂子私底下暗度陈仓,这算盘打得我在港南都听到了,你说盛予图什么啊?”   “保护真女友呗,姜荔这段时间热度炒翻天了,利益互换罢了,这圈子里的真心都是注水的人设。”   ……   姜荔面无表情地听完,侧眸跟粥粥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回了休息室。   天台上的寒气再次入侵。   粥粥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偷看了一眼自家艺人惨白的脸色,犹豫几秒,点开了最新推送的娱乐消息。   “爆!歌坛顶流夜会主持界小花,盛母陪同试婚纱,亲密无间疑似隐婚!”   作者有话说:   照例大喇叭:没有误会没有虐   鱼:终于轮到我发疯了(bushi   – 第64章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猜测和联想, 实锤明显更有说服力。只不过这次,盛予旁边的名字换成了温锦初。   照片和视频拍到的画面很清晰。   盛予的妈妈和温锦初挽手走出一家很有名的高定婚纱店, 有说有笑, 关系看起来很亲近,盛予等在路边,主动下车替她们拉开车门。   连贯的镜头弥漫着“和睦一家人”的氛围, 不免令人浮想联翩,吃瓜群众在“塌房”“隐婚”“恋情曝光”一众字眼中津津乐道。   [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之前盛予在酒店被拍到那次好像就是温锦初……衣服,身形都对上了无语……]   [我天, 他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这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那之前还跟姜上节目炒热度?额男方好没品啊,果然娱乐圈都是假的, 有点怜爱美女了。]   [几张图能说明什么?盛予趴你耳边说他结婚了?空口鉴恋情的能不能管管?发声明发声明@盛予工作室]   [不是吧我刚入坑磕上头, 呜呜呜呜我不能接受我们糖醋荔予be了!!!]   [如果是真的,这辈子都不想磕cp了……]   [果然cp粉才是最傻的, 这不比那些剪辑出来的工业糖精甜?磕假营业不如磕真情侣嘻嘻(阴阳怪气.jpg]   ……   手机屏幕上的亮光打在姜荔脸上, 粥粥转头看她一眼,不自觉吞咽了下,控制不住点开网友扒出来的细节对比图。   盛予在酒店被拍到的当天,她们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俩人碰面的全过程, 当时的澄清速度很快, 没人去扒女方的身份, 现在倒成了另一个实锤。   粥粥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天真的是温锦初?”   姜荔“嗯”了一声,乱糟糟的大脑联想起之前的种种, 自动帮她整理出所有的细枝末节。   盛予从来不接受采访, 却答应了温锦初的访谈邀约, 对着镜头耐心描述理想型。还有那天,她接受《雾弥》幕后专访结束后,温锦初屏幕上的来电,明晃晃的“盛”字。   再加上……   姜荔切出了微博页面,点进温锦初的朋友圈。   之前专访那天她们互加了好友,只是私底下没怎么联系过,她也不怎么翻朋友圈,眼下的确错过了不少东西。   最新一条发布时间在八天前:终于成功了!第一个成品要给最爱的人吃!   配图是新鲜出炉的草莓小蛋糕,少女心的粉色外形,独一无二的精致包装,旁边一堆杂乱的台面上还放着隔热手套。   盛予却哄她说是母亲带给她的礼物。   心脏开始往下坠。   落入密密麻麻的荆棘丛。   姜荔好似又回到了天寒地冻的天台,全身的温度退去,四肢僵化,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她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事情来得太突然,本能的慌乱过后,她有点不敢往下猜测。   这种时候,理应给予他绝对的信任。   可是她又实在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两股力量残忍地在她胸口拔河,纠结往复不停歇,让人下意识想逃离。   “姐,你还好吧?”粥粥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眉眼满是焦急,“盛哥不会做出这种事,我先联系他助理——”   姜荔按住她的手,“不用了。”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   只是这么多事件关联起来,说明他们之间绝对关系匪浅,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有行程。”姜荔慢慢呼出一口气,平复好情绪,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冷静,“等他结束了再说。”   粥粥略显迟疑地点点头。   按照早已定好的行程,盛予正在参加国际知名时尚杂志筹备的慈善晚宴,合作多年,没办法推拒,上午还给姜荔发过新鲜的营业造型图。   此刻晚宴正在进行全网直播,他应该来不及处理突发状况。   见姜荔脸色还不是很好,粥粥又倒了半杯温水给她,本想提议要不今天先回去,突然被外面一阵嘈杂打断。   姜荔拢紧外套,站起身:“出去看看。”   拐角那扇门被打开,亮光投射在黑漆漆的走廊上。   今天没有孟幼仪的戏份,她口口声声说要在酒店躺一天,结果这会儿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来啊继续说啊。”   声音里全是嚣张跋扈的派头。   于是,姜荔和粥粥走进去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孟幼仪强势地将一男一女堵在墙角,长腿撑在墙面上拦住去路,手机几乎怼在他们脸上。   “怎么不说了?你刚才说姜荔什么来着?有本事对着镜头再说一遍,我请了新律师,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其中的矮个男人捂脸躲避镜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就是私底下胡说八道,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拍我脸……”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以她的知名度闹成这样传出去了,肯定又要落人口实。   姜荔朝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粥粥立马会意,走上前扯了扯孟幼仪。   孟幼仪随手撩了下头发,回头轻笑:“你来的正好,这俩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本小姐今天就教他们做人。”   闹腾了半天,那俩人实在扛不住她的大小姐脾气,开始转向姜荔求助,不停地冲她弯腰道歉。   大概率是在剧组打杂的闲散人员,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况且这种私下论是非的麻烦事,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面对,不值得大动干戈。   最后,那两个人被孟幼仪逼着录了道歉视频才逃离现场。   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这会儿坐到姜荔身边静若鹌鹑,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最后干干巴巴地安慰姜荔:“别难过,本小姐下次给你找十个盛予那样的。”   不知道孟幼仪从哪得知他们的关系,以她嫉恶如仇的脾性,估计早就把盛予拉进渣男的黑名单了。   姜荔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沉重的心情得到抒解,她垂下眼睫,声音很轻,但格外郑重地道了声谢。   重新回到天台时,四周一片漆黑。   雪还在下,姜荔将下巴藏进衣领里,尽量掩饰掉糟糕的状态。   “人呢?”   来不及疑惑,耳边率先响起了两道砰砰声,吓得她肩膀一缩。   五彩缤纷的礼花随雪片落下,导演李南川推着巨大的蛋糕从另一侧走出来,烛火在风雪中摇曳着身姿,他旁边跟着抱着大束鲜花的宋泠,藏起来的人陆陆续续冒出头。   “恭喜姜老师杀青快乐!”   “芜湖!终于解脱了哈哈哈哈。”   “跟姜老师搭戏超开心!”   ……   灯光重新亮起,热闹声此起彼伏。   姜荔眼眶酸涩,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接宋泠怀里的花,结果指尖还没碰到就被拍开。   宋泠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只是唇角多了抹不明显笑意,她顺手把花递给粥粥,呼出缕缕白气:“又想过敏了?”   那次在玫瑰园的录制她还记忆犹新。   孟幼仪站在一侧,不知道她俩在打什么哑谜,满脸不服气地挤到宋泠身边问东问西。   “差点忘了。”姜荔用袖口碰了碰鼻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随即环视四周声音嘹亮,“谢谢大家!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关照!”   剧组的气氛一直很好,呆在这里的三个月一晃而过,跟随角色在这个破败的小城里挣扎起伏,也让她更加沉浸于拍戏的生活,不断体验另一番别样的人生。   当你全身心投入去做一件事,必定会大有收获。   吹蜡烛,切蛋糕,最后拍了杀青图和大合照。   一切流程走完,已经将近凌晨。   李南川想趁着雪景补拍几场宋泠的单人镜头,热闹过后,片场重新回归了专业秩序。   姜荔感觉刚才被冻得不轻,腹部传来隐隐坠痛,决定带着粥粥先行回酒店。   保姆车停在片场不远处,刚走出大楼,寒风裹着小雪花不要钱似的往脸上刮。   港南的冬天真的很冷。   姜荔双手抱紧自己,边走边跺脚,偏过头询问粥粥日期,估摸着生理期快到了,整个人都有种模糊的虚弱感。   路灯下落了薄薄一层雪,静寂冷然。   粥粥兴奋地拿出手机对着脚下拍照,她是南方姑娘,从小到大很少亲眼看到雪。   滨城也几乎不下雪,后来姜荔去了京市上学才有机会看雪。   或许是受到助理的感染,她也忍不住摸出手机,手掌缩在袖子里,只余半截手指捏住手机边缘。   亮起的屏幕上不知何时多了十几条未接来电。   姜荔定定看了三秒,没管,直接左滑切出相机。   “姐,要不一会儿替你多拍几张,最近都没有新图呢!”   粥粥在冰天雪地里蹦蹦跳跳,差点忘记了此刻网上的风波,话音瞬间顿住,偷偷转头看姜荔的脸色。   取景框内,雪花簌簌而下,坠入淡黄色的光影之中,看久了会让人渐渐沉下心来。   黑影出现得很突兀,姜荔呼吸一滞,镜头在指尖不断放大,直到隔着很远的距离对上了熟悉的视线,她心口蓦地一紧。   挡脸的手机屏幕慢慢降下,姜荔盯着那抹轮廓,从红唇轻缓呼出的白气朦胧了视线。   她眼底没起波澜,心跳声却越来越强烈。   粥粥瞬间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惊掉下巴。   “那……那是盛老师吗?”   夜幕压得很低,盛予站在漫天飘洒的银白色中,深灰色的全套西装外搭了件剪裁良好的纯黑色廓形大衣,扣子敞开,衬得他肩宽腿长,身量挺拔,处处透着生人勿近的冷贵感。   距离在靠近。   姜荔看到他额发向后梳起,露出完整的眉眼,五官轮廓凌厉清晰,这身装扮格调一看就是从晚宴现场直接赶过来的。   细小的雪花落在盛予的发顶和肩头,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雕塑一般,位置不显眼,整个人几乎与雪夜融为一体。   唯独目光一直紧紧粘在姜荔身上。   她们来到了他面前。   粥粥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很有眼色地说:“那个……你们聊哈,我先回车上了!”   说完就溜。   盛予安静地垂着眸子,抬起胳膊想要去拉姜荔的手,被她轻巧躲开。   从杀青仪式到热闹散尽,今晚强行伪装的冷静在见到他时顷刻间崩塌,扬起的粉尘一发不可收拾。   姜荔抬起视线,对上了那双深幽似海的桃花眼,他总会用这种仿佛包裹着世间所有柔情的眼神看她,专注而沉静,没人能逃得过。   她想不通,自己明明可以保持清醒理智去面对所有事。   可每每到他这里,情绪总是多变的,难缠的,令人摇摆不定,反复纠结拉扯她的神经。   没人开口,气氛彻底凝固住。   盛予眉心微敛,默默拂去她发梢上的雪片,随即转过身,打开身后的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把黑伞。   伞撑开,银质伞柄举在她们之间,伞面朝姜荔倾斜。   多出了一道屏障。   雪被隔绝,光被遮挡,好似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眼眶内热意打转,熨烫出一圈淡红,姜荔轻轻咬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伞面上的雪在她心上结了冰。   她垂落的指尖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沉寂良久,终于出声喊他:“盛予。”   声音有点委屈,含糊不清,带着细微的轻颤。   盛予喉结滚动了下:“嗯。”   “你,骗过我吗?”   她不想去求证那些事实,只需要他一个回答。   盛予不假思索地回她:“从来没有。”   长睫煽动,晶莹的珍珠从泛红的眼尾滚落。   姜荔吸吸鼻子,很轻地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本来就是她自己胡思乱想,瞎矫情,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不明就里地闹情绪。   盛予见她不吵不闹,连多余的质问都没有,垂眼乖顺的样子,一时间胸口堵得慌。   他抬起手,指背抚过她的脸颊,轻轻抹去眼尾滚烫的湿润。   “不问了?”   低沉的嗓音在冷风中格外柔和。   姜荔摇摇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通红的下眼睑兜不住,只能不住地往下掉。   坠在睫毛尖,划过冰凉面颊,渗进盛予的指腹纹理。   他们将近一个月没见了,本不应该是这种开场,可积攒的情绪在见到他的那刻连带着想念分崩离析,怎么都止不住。   “要问的。”盛予沉了口气,从大衣口袋拿出手机,低头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盛予一边替姜荔擦眼泪,一边对手机那头的人开口:“妈,您儿媳妇现在有点难过,您亲自跟她解释。”   说完,在姜荔懵懵的视线里,把手机缓缓贴在她耳廓。   接下来的一幕格外滑稽。   姜荔一直忍不住小声啜泣,鼻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鼻尖憋得很红。   她耳边听着女人柔声细语的解释,被眼泪冲洗过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时不时朝上瞥盛予一眼,手指还不安地攥着他的大衣边缘。   一心多用,回答的声音像蚊子嘤咛。   电话挂断了好一阵,姜荔还没从巨大的震惊当中缓过来,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表情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眼泪也终于止住。   盛予握住了她捏着自己衣服的小手,摸起来冷得像冰块,他慢慢包裹进掌心,温度传递的间隙,朝前微微倾身,降低到与她平视的高度。   距离突然拉进,姜荔呼吸稍滞。   他们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呼出的热气交织,近得有种他下一秒就要吻上来的错觉。   视线在空中缠绵,盛予看向她的眼神专注缱绻,即使于暗夜里同样漆黑发亮。   “姜姜。”他叹了口气,白雾柔化了凌厉的眉眼,“没人舍得对着你这双眼睛撒谎。”   作者有话说:   字数挺多,算粗章叭。   因为在收尾了,所以写得有点慢,请大家见谅。   –   真的非常感谢所有宝贝的追更,小尤来深夜辣舞^3^ 第65章   乱糟糟的情绪被抛弃在冰天雪地之间。   姜荔眼睛哭得有点小肿, 上车后一言不发地缩在副驾驶的座椅上,下巴埋进臃肿的衣领里, 像极了安静柔软的毛绒玩偶。   盛予关上车门, 侧过头静静地看她,可惜只能捕捉到细微颤动的睫毛,仿若黑色的小刷子一下下扫在心尖, 一时间拿不准她的反应。   她有没有被哄好?   秦知意在通话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难道根本没解释清楚?   情况有点棘手,盛予单手搭在方向盘上, 指尖烦躁地轻敲,正犹豫着要不要认认真真讲清楚, 毕竟关乎他的清白, 不能给她留下胡思乱想的机会。   正打算开口,身侧的人倏然间动了动。   姜荔蓦地用两只手捂住脸, 袖口过于宽大遮住了手背, 显得每根手指葱白细长。   她将脸埋在自己的掌心,发出闷闷的呜咽声, “盛予, 我跟阿姨讲电话了。”   不同于刚才雪地里难过委屈,此时的声音似是从鼻腔溢出的那种,甜糯含糊,腔调十分可爱。   盛予怔愣了几秒, 一颗心安稳地落回胸腔, 唇角勾起笑意:“嗯?”   姜荔又往下缩了缩:“我哭得好丢脸呜呜呜。”   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阿姨肯定对我印象不好了呜呜呜。”   “呜呜呜可是我又不知道温锦初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盛予宽厚的手掌放在她发顶, 轻轻抚摸,有点好笑地说:“那我清白了?”   呜咽声停住, 姜荔放开手, 指腹按了按肿胀发烫的眼皮, 转过头看他,然后有点别扭地点了点头。   盛予顿时松了一口气,收回手,转而冲她敞开手臂,轻抬眉稍无声示意。   姜荔想都没想扑进他怀里,细长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腰,下一秒就被更紧地回抱住。   挡风玻璃外悄无声息地落着雪,没一会儿就积了薄薄的一层,将相拥的他们隔绝在世界之外。   车厢内的温度渐渐升高,冬天的衣服太厚,抱起来很热。   可是他们谁也没动,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体温,将分开的空寂慢慢填满。   姜荔埋在他肩膀,鼻尖触到的大衣肩头柔软潮湿,正在散发着丝丝寒意。   他刚才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雪花不断融化又落下,在纯黑面料上涸出不明显的痕迹。   姜荔吸吸鼻子,轻声开口:“好想你。”   又问他:“你有想我吗?”   时隔多日再次抱到人,盛予大手抚过后脑勺,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沉声应她:“特别想。”   三十多个日日夜夜都在想。   从深秋到凛冬,想念跨越了季节,不断发酵扩散,终于在此刻释放在狭小的车厢里。   人是热的,心是滚烫的,就算现在重新跑进冰天雪地里,恐怕也能融化一大片冰封的氧气,灌进他们永恒的新鲜感里。   “你开车过来的?”姜荔眼睛四下环视,大脑开始慢慢运转,“那你的行程怎么办?”   盛予一字一顿地说:“没你重要。”   有人犯规地给出了标准答案。   姜荔口是心非地闭了下眼,小声咕哝:“你可以不来的。”   抱久了,两人身上都变得暖烘烘,像两个互相熨帖的小火炉,悠悠淡香和海盐味道紧密交织在一起。   盛予终于舍得将人放开,稍稍拉开距离,抬手捏住她颊边的软肉,似笑非笑道:“怕我们姜姜胡思乱想,躲起来偷偷哭怎么办?”   “少自恋了。”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姜荔没好气地抓住他手腕。他的掌心温热,手背却没什么温度,骨感冰凉,应该是刚才冻久了的缘故。   “你很冷吗?”   “不冷。”   姜荔将他的手背轻轻贴在自己的眼皮上,那里很烫,正好可以用来过度体温。   视野被遮挡,只剩下唇瓣一张一合:“我也可以找别人传绯闻。”   盛予轻啧一声:“故意气我是吧。”   这里不适合停太久。   车子发动,稳稳当当地往酒店的方向开去。   盛予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实在太过拘束。   他不爽地活动了下肩膀,单手按着方向盘,手指扯松脖间的领带。   视线朝前,问姜荔:“什么时候回去?”   姜荔正低头给粥粥发去消息,头也没抬:“明天收拾一下,后天回去吧。”   盛予似是随口作出决定,语气淡淡:“那我陪你到后天一起回去,就当是难得空出的约会时间了。”   打字的手一顿,姜荔偏过头看人。   车内很暗,两旁飞速后退的路灯连成光影,明明灭灭打在他脸上。   男人的侧脸轮廓流畅锋利,鼻梁尤为高挺,脖颈上喉结上下滑动,修长明晰的手指勾住领口。   通身的黑色反衬出皮肤的冷白,一举一动散发着桀骜散漫的冷感魅力。   心跳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加速,姜荔偷偷看了会儿,心底暗暗啧声,这模样可太招蜂引蝶了。   半天没收到回答,盛予稍稍侧目了一瞬,对上她的视线,挑眉:“怎么?之前不允许我来探班,现在杀青了也不许我留下?”   他拿开脖子上的手,咬牙伸过去,胡乱在她脑袋上rua了两下,语气间无限宠溺:“怎么那么霸道呢?”   姜荔躲开他的手,随即直接拽进怀里抱住,笑得眼睛眯起来:“那好吧,看在某人千里迢迢过来自证清白,我就大发慈悲勉强答应。”   盛予眼尾微弯,轻笑一声:“某人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抵达酒店,粥粥早已抱着胳膊等在门口,走过来敲敲车窗,示意盛予可以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两人正好避开分别进去。   “好。”姜荔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正要下车,胳膊突然被扯住,她回头面露疑惑,“怎么了?”   盛予上半身探到后座,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束萃冰蓝,动作轻柔地塞进她怀里,替她整理好乱糟糟的额发。   “杀青快乐。”声音低冷悦耳。   花束饱满漂亮,颜色独特又高级,还未完全绽放,个数不多,但每一朵都细心地包裹了一层薄薄的透气膜,防止花粉飘散。   知道她轻微过敏,又觉得这种时候花和礼物必不可少,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他的姜姜也得有,只能悉心挑选,出此下策。   细小的雪花从敞开的车门飘进来,驱散了车内浓度过高的甜蜜。   姜荔脸上止不住的开心,冲他眨眨眼,欢天喜地地下了车。   粥粥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盛予指定把人哄好了,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   酒店温度舒适,姜荔刚进了房间,身上就收到信号,隐隐传来不适感,她连忙冲粥粥低声交代两句,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   盛予进来时,正好看到她弯腰走出来,雀跃不再,精致的小脸皱在一起,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苍白憔悴。   他紧张地蹙眉:“怎么了?”   姜荔挪到沙发边,转身慢腾腾地坐下,有点难为情地咬唇看他一眼:“生理期。”   盛予随手脱了外套,丢到一边,迈步走到她身边,往上扯了下西装腿,单膝半蹲在她眼前,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很疼?”   姜荔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眉心疼得拧在一起,手脚冰凉,刚润红的脸色又开始慢慢褪去。   往常没有这么严重的痛感,大约是今天冻了太久,身体偷偷发出警告和抗议。   恰逢粥粥敲门进来,将泡好的茶递给姜荔,用料都是之前专门请人配好的很方便。   她看了眼一旁的盛予,欲言又止:“止疼片没有了,之前你头疼那次用完后,我忘记补了。”   闻言,盛予脸色顿时沉下去,眼底透出无声质问。   姜荔抬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认错:“我怕你担心嘛,之前就没讲。”   盛予站起身,单手撑住沙发扶手。   不顾旁人的视线,俯身托住她下巴,薄唇贴了贴她的唇角,柔声安慰道:“我去买。”   作者有话说:   码这章的时候在听《Love and pain》,大家晚安^^   — 第66章   盛予裹着风雪回来时, 姜荔正安静地窝在单人沙发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一动不动。   四方角落光线沉暗。   小茶几旁边的落地灯是复古的茶褐色, 平日里存在感不强,此刻镂空的玻璃灯罩映出柔黄色的花瓣光影,笼罩住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影, 梦幻得很不真实。   脚步放轻,窸窣的声响停在小茶几上。   盛予手上一顿, 这才发现她没睡着,身上盖着薄毯, 手肘贴住膝盖, 视线专注地盯着手机上的内容,秀眉微蹙, 没察觉到他走进来。   “看什么呢?”   姜荔肩膀一抖, 显然受到惊吓,仰起头定定地看了他三秒, 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把手机往身后藏。   见她小慌乱写在脸上, 盛予有点好笑地垂眸打量一番,眉梢微微挑起,“又藏小秘密了?”   “没有。”姜荔目光闪躲,含糊其辞地小声反驳, “一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而已。”   短短几个小时, 热度愈演愈烈, “隐婚”“恋情”“绯闻”向来是娱乐圈风口浪尖上的话题,再加上盛予个人色彩浓烈, 本身就很具有争议性, 自然更受大众的关注。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甚至还有人浑水摸鱼自称圈内人跳出来编故事,硬是要上升到盛予的人品和口碑。   说他私生活混乱,私底下夜店玩咖,最懂得拿捏暧昧不清的男女关系。   那些来源不明的截图,成了吃瓜流程里的固定一环。   毁掉一个人远比歌颂一个人更有成就感。   盛予敏锐地觉察出她情绪不对,朝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朝上勾了勾,用动作严肃示意。   来港南之前,经纪人连岳问过他的公关建议。   当时,他只是烦躁地思索了几秒,丢下唯一的要求,那就是不要牵连到姜荔丝毫。   他不想她因为自己被非议。   难道出现了纰漏?   姜荔磨蹭了一会儿,还是乖乖把手机交了出去,放在他掌心,顺便偷摸着观察他的脸色。   身处光鲜的名利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被审视被评判,从作品到私生活无一幸免,仿佛置身其中,就理应做好赤-裸地站在聚光灯下的准备。   这又算哪门子心照不宣的规则?   相比起完美人设,他们好像更喜欢看到精致无瑕的艺术品表面出现裂痕,隐秘的破坏感会令人血液沸腾。   部分网友发言真的不堪入目,姜荔眯着眼睛看过去都想冲进屏幕,揪着那端的人暴打一顿。   结果盛予只是轻飘飘地扫过两眼,神情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他重新把手机还给她后,转而去翻小茶几上带回来的几个牛皮纸袋,问她:“肚子不疼了?”   刚才喝过粥粥泡的茶后就好很多了。   姜荔怔愣几秒,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安慰:“你不要生气哦,那些胡编乱造的——”   “其实,”盛予打断她的话,终于从一堆东西中找到小药盒,头也没抬地拆开,“也不全是胡编乱造,我的私生活是挺‘乱’的,你想知道吗?”   他朝她看过去,眼底漆黑含笑。   掌心托着按照剂量分好的药,随之而来还有一杯水,温度正好入口。   姜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接过药小口喝掉,随即盘腿端坐好,一副乖巧等他开口的架势。   这是盛予第一次同她分享这几年的个人经历。   除却在大众视野内稳居顶峰,他的私生活的确足够精彩。   不仅是京市高端会员制club的神秘股东之一,JT娱乐也有他的部分出资项目,除此之外,在国外还有开放盈利的马场和极限俱乐部,资产版图甚至连庄园和私人海岛都囊括在内。   他从不否认出生在盛家给他带来的身份光环。   但跳板弹射出的高度向来由他来定。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抵达任何地方,从来不拘泥于小小的娱乐圈。   “姜姜,这个世界很大,他们却只会随波逐流,困在四方屏幕里自我高-潮。老实说,我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前提是不可以影响到你。”   盛予说这话时,神色舒缓,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傲和自我,却又在讲到最后一句时倏然不见。   姜荔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记起高中校庆晚会,她曾不自量力地报选个人才艺,想要争取跟盛予同台的机会。   结局很惨烈,初选就被无情淘汰。   而盛予当时是怎么安慰她的呢?   他站在散场的艺术厅,单手插兜神色疏冷,声音听起来很拽又莫名令人心安:“姜荔,这么小的舞台值得你伤心?”   过去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告诉她:不要困于眼前和脚下的四方天地。   于是,成年后的姜荔从不否认家庭巨变带来的影响,但她依然会一次次站上更大的舞台,带着无形的勇气,从突破上限考上京大到进入娱乐圈从零开始,再到重新面对令她惧怕逃避的感情问题。   她私心认为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已然达到了认知共鸣,这让她有种隐秘的小开心。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啊?找机会澄清?”   盛予轻笑一声,神神秘秘地卖关子:“放心,这次轮不到我处理。”   姜荔看着他变魔术似的,从纸袋里掏出一个个食盒,将小茶几排得满满当当,面露惊讶:“买这么多?”   港南的整体风貌偏向于老旧,各种特色小吃的确不少,但她为了保持上镜状态,从来不去肖想那些重盐重油的味道。   而眼下,盛予就像是扫荡了一条街,从头买到尾,拿回来献宝似的任她挑选。   盛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推到她面前,“随便买了些。”   说完,递勺子的手一顿,表情迟疑道:“现在……可以吃?”   金汤色泽鲜美馋人,薄皮裹着嫩馅,光是看一眼就开始分泌口水。   姜荔眼底冒光,一把抢过勺子,“当然可以!接下来会有很长的假期,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偷懒!”   丢掉那些可怕的卡路里和体脂率!   口号刚喊完。   特派监督员就敲门而入。   粥粥瞬间闻到了香气,在看到桌上的食物时瞳孔微微放大。   这是把整条街都搬回来了吧?   脑内警报瞬间拉响,姜荔正谋划着用什么借口合适,盛予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先她一步把多余的纸袋递过去。   粥粥愣了半晌,双手接住,满脸受宠若惊,不确定地问:“还有我的份?”   盛予:“嗯。”   收买见效,粥粥屁颠屁颠地跑了,临走前没忘记交代:“对了盛哥,洗头发的事就交给你了哈。”   盛予:“……”   使唤起人来倒是一点不客气。   姜荔咽下嘴里的小馄饨,细细琢磨:“我怎么感觉我助理更听你的话?”   盛予抽了张纸巾,擦掉她嘴角的汤渍,面色平淡:“意料之中。”   闻言,姜荔拿起手边颗颗饱满的草莓糖葫芦,恶狠狠地咬掉一个,口齿不清地哀怨:“那么多粉丝喜欢你,盛老师一定很有压力吧?不像我,连助理都倒戈了。”   房间里暖气很足,很难想象外面还下着雪。   盛予这会儿才记起脱掉大衣,索性连里面的西装外套一并脱掉,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被劲瘦的肌肉线条撑得平展挺括。   随即,他重新坐回她面前,单手解着领带,黑发朝后抓起,露出的眉眼深邃冷冽,整个人透着一种外表禁欲骨子里野性难抑的欲。   盛予拿来姜荔尝了两口就没再动的馄饨,习以为常地就着她用过的餐具解决,吃相却依旧很矜贵。   他没说能也没说不能,只是低垂着眼尾,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在我这里,你早就不战而胜了。”   在温馨平静的氛围里,杀了个回马枪。   糖浆的甜从味觉蔓延到了听觉。   姜荔觉得,如果有世界级情话大赛,盛予肯定能轻松夺冠,还可以蝉联金牌。   例如此刻,以及之前许多次猝不及防的犯规时刻。   他才是真正的不战而胜。   在她柔软的心底。   -   剧组的人都闹腾,晚上那会儿蛋糕没少往脸上抹,头发便跟着遭了殃,再加上生理期不适,第一天实在不想碰水,单单洗个头很容易完成。   可服务对象变成盛予后,一切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姜荔吃饱喝足后,换好衣服,在浴缸边的软凳上乖乖坐好。   雪夜冰封,万物沉寂。   体内的困倦早已按耐不住想要将人吞噬。   姜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半眯起眼睛唤人:“盛老师准备好了吗?盛——”   呼喊声卡壳,盛予从外面走进来。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宽肩窄腰,锁骨往下线条紧实,冷白的薄肌显出力量感,每一寸都恰到好处,清晰可见的人鱼线斜斜地藏进西装裤的腰际间。   视觉冲击实在太过突然。   姜荔呼吸微滞,平缓地别过脸,耳尖和脖颈不给面子地泛红发烫,指尖攥着衣服下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洗个头而已。   至于脱得这么干净吗?   浴室多出一个高大身影后,瞬间变得狭窄逼仄,连光线都被挡去大半。   盛予在她面前站定,坦然又散漫,他头顶离光源很近,目光从高处落下来,明镜似的,像是猜透了她内心所想。   “浴室这种地方,不穿衣服比较礼貌。”   嗓音低而缓,带着丝丝倦懒和暧昧,话语比行为更轻佻。   “?”姜荔脑袋转回来,快速朝他腰腹以下的西装裤扫了一眼,说话不经大脑思考,“那你挺不礼貌的。”   ……   说完,她抿抿唇,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脸颊上的绯红愈发浓郁,热得几乎下一秒就要蒸发。   可恶,她真的被他带坏了!   连这种鬼话都能脱口而出了。   “是吗?”盛予俯身下来,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浴缸边缘,上半身慢慢往前压,绷紧的肩线平直宽阔,带有压迫感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令人无法忽视。   鼻尖的距离越来越近,姜荔始终没敢看他,紧张得难以呼吸。   后背被迫贴上了冰凉的浴缸壁,冷热相抵,侧腰不经意与他的手腕内侧碰到一起,感受着蓬勃的热意从敏-感的腰间肆意传递。   浴室内所有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   心跳节奏在耳边彻底乱掉。   直到灼-热的气息停在咫尺之间,她呼吸骤停,下意识闭上眼。   预想中的吻久久不落。   姜荔睫毛轻颤,气息交缠间满是好闻的海盐味道,她早已忘记了腹部时不时传来的阵阵坠痛,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绷紧的神经末梢。   手指带着温热的体温擦过她耳廓边缘,抵达后脑勺。   轻微拉扯感过后,头发失去束缚一层层散落在肩头和脖颈间。   姜荔微微睁开眼,深邃立体的五官近在迟尺,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意味不明地包裹着她羞怯的目光。   盛予解她头发的那只手压在她发顶,逗弄似的揉了两下,又落在她通红的耳尖,轻揉慢捏。   随即,他嘴角噙着笑意,嗓音刻意压低,暧-昧地飘进耳畔:“想得美,其他服务要额外收费。”   顽劣的调笑结束。   盛予跨进浴缸,正儿八经地坐在她身后的位置。   施展的空间实在太小,他轻轻蹙眉,长腿敞开些许,认真地拿起喷头调试水温。   “仰头。”   心跳和呼吸尚未平息,姜荔乖巧地听从指令做出动作,炽白的光线刺得她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脑袋下托举的力量。   热水渐渐浸湿了根根发丝,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发缝往下梳理,有种微微异样的刺激。发际线起初是干的,后来被指腹轻轻揉搓过,变成了黏糊糊的一片水草。   整个过程漫长而舒缓,水声很催眠,盛予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按摩。   姜荔舒服地几乎要睡着,迷迷糊糊间撇撇嘴,想到的却是不管多生疏的领域,在他下手之后好像都会变得游刃有余。   热气开始充斥浴室的每一个角落,鼻尖的空气湿润适宜,皮肤喝饱了水,泛着莹莹水光。   脑后的力道不知何时转移到了后脖颈上,手指沾着潮湿的热意微微从两侧收拢。   姜荔倏然间睁开眼,隔着萦绕升腾的雾气,自下往上对上了盛予专注的视线。   他上半身微微前倾,骨架宽阔,流畅的肌理线条上挂着的不知是水珠还是薄汗,蓬勃而具有张力。   下颚轮廓凌厉流畅,喉结骨感,就算从人人著称的‘死亡角度’看去也赏心悦目。   “快好了。”盛予以为她等得不耐烦,湿漉漉的抚摸随话音落于她耳后和薄脆的侧脖颈。   狭小的空间内气氛旖旎。   姜荔眨眨眼,思绪模糊又混乱,有种在做梦的悬浮感。   “听说接吻能止疼。”   她盯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轻软,混着水流声在空气中回荡,“盛予,你想亲我吗?”   盛予动作顿住,温热的水流斜斜地浇灌着惨不忍睹的西装裤,在洁白的浴缸里像两缕化不开的墨迹。   五秒后,水声蓦地停住。   他低头靠近时,她本能地放缓了呼吸,这次却没有闭眼睛。   四目相接,姜荔余光看到他上下滑动的喉结,紧接着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低笑一声,轻轻说了句什么。   明亮的光线被阴影遮挡,下巴被勾抬起。   呼吸是湿热的,唇相贴的触感是湿热的,连鼻尖碰到的下巴都是湿热的,湿漉漉的吻格外柔软缠绵,似是在安抚所有的不适感。   良久后,盛予抬起头,呼吸带有微-喘,勾着唇哑声问她:“有用吗?”   姜荔唇-瓣微张,水光潋滟,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比浴室内的还要朦胧,一时间没转过弯:“嗯?”   他又问:“还疼吗?”   没耐心等到回答,于是吻继续。   大脑缺氧的短暂空白里,姜荔模糊回放起盛予亲她之前的那句话。   他说的是:“早就想了。”   作者有话说:   鱼:原来老婆喜欢浴室,记住了。   前几天更新不稳请大家见谅!生龙活虎之后火速赶来,趁着假期写到正文完结!   –   (旋转跳跃托马斯回旋式的感谢 第67章   姜荔是被热醒的。   房间内的暖气外加后背上贴得严丝合缝的火炉, 她做梦都像是泡在滚烫的岩浆里,下一秒就要融化成流动的奶油。   这个年纪正是蓬勃精力旺盛的时候, 盛予昨晚的正经堪堪维持到将头发的泡沫冲洗干净。任务达成, 原形毕露,箍住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把人抱进浴缸细细亲吻。   亲得很过火。   西装裤的湿过度到姜荔身上干净的衣物, ‘礼貌’起见,浴室地板成了剥离后的唯一归宿, 黑与白湿哒哒地纠缠在一起。   更过火的想法不是没有。   有情人难得有机会黏在一起,灼息倾吐, 舌尖勾-缠, 肩头侧腰印上像会呼吸的吻-痕烙印,无一不是欲-念作祟。   “就亲会儿, 不做什么。”   连哄带骗的话被他践行得很彻底。面对面降低了高度差, 白炽灯将萦绕的蒸汽照得无处可藏,心脏贴着心脏, 体温融掉了所有试图喘-息的推拒。   “唔……”姜荔后背落空, 细长的小腿挂在他两侧,唯二的支撑全交付给眼前人,黑发湿漉漉地贴紧前后起伏的线条,又被手指挑开拨去。   “碍事。”   有人嫌弃起自己的杰作, 低下头去轻柔啃-噬, 逼着人呜咽出声不算满意, 嘴上还要顽劣地将那句“你想亲我吗”反复答去,落实在每一处标记上。   空气愈发潮热。   碎发扫在锁骨, 姜荔忍无可忍推开他的脑袋, 额头抵上宽阔的肩膀, 脸和耳朵红到滴血,残存的理智跳脱而出,细弱地发出警示:“生理期……”   藕白的手臂稍稍滑落,就被人找准机会牢牢牵住。   盛予咬住她的耳尖,声音暗哑压抑:“知道,下次再还。”   故伎重施总能被他玩出新花样,债主的权利超额预支,姜荔意识不清时最为乖顺,力道动作全凭耳边收到的哑声轻哄,一心取悦,还要睁圆湿漉漉的眼睛,软绵地问他这样呢可以吗。   当事人表示真的很要命,不知是连哄带骗,还是自讨苦吃。   折腾的结果就是重新洗了澡,当然由作乱的人一手操办,最后吹干头发塞进被窝,姜荔困倦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睡得比以往三个月的所有夜晚加起来都香。   收拾行李,约人吃饭,离开前总有做不完的事。   姜荔试着掰开箍在腰间的手臂,刚刚发力就被人更紧地往回收拢,无奈之下只能在炙热的怀抱里扭过身子,轻言软语地将人叫醒。   盛予睡着时没那么拒人千里,黑色碎发凌乱地遮在眉前,睫毛是会让女孩子嫉妒的长度,在下眼睑显出扇形阴影,鼻梁直挺,薄唇的形状很好看。   手随心而动,还未落到观光点,就被主人轻巧扣住,放到唇边亲了下:“别闹。”   嗓音低哑而慵懒,打在耳膜上格外缱绻。   他是醒着的,清醒地埋在她脖颈间,呼吸绵长,热气恶劣地在薄嫩的肌肤上铺洒开来,享受着清晨缠绵的时刻。   无奈之下,姜荔只能再次逼着自己入睡,顺便体验下久违的赖床。   聪明伶俐如粥粥小助理,收到消息后才来敲门来打扰,早饭自觉备齐,随之而来的还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消息。   盛予昨晚说的不需要他处理并非空谈。   他的父亲盛文栩将他母亲好好护了半辈子,从未在镜头前曝光过身份和样貌,更别说是这种惹人非议的八卦绯闻。堂哥盛寻更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等来订婚期限,不连夜磨刀找上门已经是仁慈手笔。   事件的主角反倒成了无足轻重的累赘。   粥粥举着手机,表情夸张地给姜荔报告最新进度:“那些营销号一夜之间全都被封了,而且温锦初的律师出自盛景律师事务所,顶级招牌战无不胜诶,造谣和偷拍的人要惨咯。”   “这么厉害啊?”姜荔咽下嘴里的粥,偷偷抬眼瞟向对面,见盛予一脸平静地吃着饭,毫无惊诧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了结果。   “放心吧。”粥粥注意到她的视线,立马补充道:“盛哥工作室发律师函了,这已经是最温和的一次澄清了,你不知道他以前直接亲自……”   “咳。”盛予出声打断,眼神沉沉地递过来,粥粥瞬间不敢吱声,指尖轻捻在唇边做出拉拉链的动作。   姜荔注意力放在屏幕上,好在盛予的口碑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网友只是惊讶娱乐圈沾亲带故的离谱程度,顺便痛斥造谣者的坏心眼子。   [造谣人品的真的好贱!我哥的孤寡水平比我单身三十年都离谱好吗?还玩弄感情擅长暧-昧,你不如说他感情破裂离婚带俩娃来得实际。]   [幸好幸好,快乐老家保住了!不愧是我用一晚上不吃炸鸡换来的澄清,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磕糖醋荔予了?(小声bb]   [呵呵牙口真好??这么能磕你去卖瓜子啊?没看到生鱼昨天被骂成什么样了吗?好不容易摆脱一个,cp粉别来沾边行不行真晦气:)]   [生鱼哪次绯闻没澄清?但你看他跟姜甜甜上过那么多次热搜澄清过吗?就磕就磕气死你,我的人生可以be,我的cp不可以!!上面的姐妹私我一起发疯!!]   [同样的摆烂人,同一个宣言……速速加我一个,给你看我的18+同人放飞之作。]   姜荔:“……”   东西整理得差不多,剩下的由粥粥来收尾就好,晚上约了宋泠和孟幼仪吃饭,下一次见估计就要等到回京市后的杀青宴。   临近赴约时间,难题再次出现。   姜荔随便收拾了下,正打算跟盛予商量此事,后者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等她,帽子口罩一个不少,言外之意很明显。   “你也要去吗?”姜荔绞着手指,有点为难地咬唇看他,“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人在,你去的话好像……”   盛予摘了帽子,善解人意地接过她的话:“你不想带我见人的话,那我就在酒店等你回来。”   平铺直叙的话语却隐约带有委屈巴巴的意味,反倒让姜荔心生愧疚。   她犹豫了半晌,轻轻握住他的手指,耐心哄人:“没有不想,只是担心你出现在这里被拍到的话,可能比之前更严重。”   盛予自觉站起身,重新戴上帽子,武装完毕,口罩下的唇角悄悄勾起。   他贴心地给自己找好新身份,柔声蛊惑:“当你的司机,保镖或者助理都可以。姜姜,我只担心你来回不方便。”   三言两语姜荔就败下阵来,等到坐进车里,她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聚餐的地点定在一家百年老火锅,在隔壁旧巷取景时,她们上下戏几乎都要路过这家,光是闻到味儿都让人流口水。   有几次孟幼仪差点忍不住追着香味跑,被俩人合伙拉住反复灌输女明星的自我修养才堪堪忍住,这次总算逮住机会,自然要在离开前敞开一回。   冬日的火锅店人声鼎沸。   他们被人带着从后门直接进入包厢,避免了引人耳目的麻烦。   服务生推开古朴的红门,里面的闹腾声就此传进耳廓。   孟幼仪抬头看见姜荔,眼睛一亮,立马招呼她坐下:“快快快,就等你了!”   话音刚落,越过她的肩膀,顿时注意到了后面遮得比姜荔还严实的人。   包厢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纷扰。   这次来的不止有宋泠和孟幼仪,组里两位男演员许程和陈靖森也在,只不过还有几场不重要的戏要补拍。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噤了声,拿不准来人的身份不好开口。   盛予旁若无人地替姜荔拉开古典座椅,重量不轻,该做的事做完,然后一言不发地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自动忽略了周围一圈好奇的打量,低头拿出手机自顾自地回消息。   口罩和帽檐将他的五官挡得严严实实。   孟幼仪识人很准,见他身量挺拔骨架比例极好,衣品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瞬间起了八卦的心思,冲姜荔挤眉弄眼。   “这是谁啊?”   宋泠扫过一眼便没再讲话,低头在卷轴菜单上勾勾画画,尽量照顾所有人的口味。   “额……”姜荔转过头看向盛予,纠结着要不要直接表明。   身侧的人头也没抬,突然替她开口:“保镖。”   隔着口罩,两个字听不出什么音色,显得冷酷又正经,信服力很强。   姜荔:“……”   “懂!估计是经纪人派来接姜老师回去的吧。”   陈靖森一向很懂得调节气氛,平常在剧组人缘很好,阳光外向性格讨喜,“圈内谁没听过纪大经纪人的名号事迹啊,本人果然苛刻,连私下聚餐都要人跟着。”   许程刚入圈,正处于好奇宝宝的状态,逮住机会接过话头:“真假啊?我之前还想去J.T试试呢,说不定还能跟姜荔姐签同一个公司。”   陈靖森毫不吝啬情报,抓住话题一阵探讨,早已将陌生来客抛之脑后。   孟幼仪趁机撞了下宋泠的肩膀,眼神盯紧着对面,手挡在嘴边问她:“你知道?”   宋泠眉心微蹙,躲开了点,面无表情地放冷箭:“你别招惹他。”   孟幼仪:“?”   “不是保镖?”   “是也不是。”   这什么模棱两可的鬼答案。   菜品慢慢上齐,说是要敞开了吃,生活习惯使然,还是端着最后那点底线,不然明天睡醒水肿,谁也不好看,小酌几杯倒是不成问题。   姜荔生理期自然不方便饮酒,其他人也就习惯性地照顾她。   孟幼仪实在好奇,多次试探着说可以一起吃喝没关系,也没见对面的人抬眼给面子,最后干脆也不自讨没趣了。   趁着他们玩游戏,姜荔悄悄凑近问盛予:“你不吃吗?”   盛予侧眸看她,视线从她的眼睛,移至辣得有些肿胀的唇-瓣,忍住想要伸手帮她擦嘴角的冲动,摇了摇头。   不知那边提到姜荔什么,几道视线突然汇集到一处,看得她格外心虚。   “怎么了?”   许程拿起酒瓶给陈靖森倒满,眼神意味不明:“森哥说他这次拍戏唯一的遗憾跟你有关。”   孟幼仪咂舌:“让你说真心话,不是让你卖关子,是不是输不起?快点别墨迹!”   宋泠:没救了。   姜荔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尴尬地碰了碰鼻尖,笑着打趣:“不至于吧,最大的遗憾难道不是我直接消失了吗?好惨。”   陈靖森明显酒劲上头,脖子和脸都有点红。   他抓了把头发,不好意思地看了姜荔一眼,慢吞吞地开口:“其实,我给李导提议过加一场离别吻戏,但是被拒了。”   几人呆在一起三个月,年纪差距不大,平常也没少开玩笑,很玩得来。   孟幼仪当即撂下酒杯,冷笑一声:“呵,男人。”   “噗哈哈哈哈。”许程没忍住大声嘲笑,“小心思挺多啊你。”   陈靖森义正言辞地解释:“我这是根据剧情走向!剧本里我他妈不是暗恋姜荔吗?我就想着——”   话音中断。   本该好好呆在某人头顶的黑色鸭舌帽不翼而飞,“啪嗒”一声落在了桌面上,像是被人摔过去的。   众人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盛予随手摘了口罩,同样烦躁地丢在桌子上,眉眼完整露出来,一语不发却有种散漫的压迫感。   随即,在几人震惊的目光里,他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向斜对面的人,眸底的凌厉让陈靖森无端打了个寒噤。   孟幼仪盯着他的脸怔愣了三秒,拍桌而起:“我靠?怎么是你啊?”   许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是盛……盛前辈?”   陈靖森瑟缩了下肩膀,小心翼翼地向姜荔求助:“我……说错话了?”   气氛死一般静寂。   隔着升腾的热气,姜荔深吸一口气,梨涡浅浅地映着,脸有点红:“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盛予。”   作者有话说:   鱼:谢邀,爱情保镖。   — 第68章   锅底红油翻滚, 几片快要煮化的牛肉卷惨兮兮地在上面浮沉。   长筷精准一次捕获,宋泠神色淡淡地在辣碟沾过两面, 轻飘飘地打破了冰冻的气氛:“都是人, 谈个恋爱有什么稀奇。”   清冷的嗓音输出金句总能冷不丁给人会心一击。   姜荔稍怔,桌下的手微微收拢。   另一层温热立马默契地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指尖动了动, 顺着指缝嵌进去,慢慢变为十指交扣。   是啊有什么稀奇。   世间相爱的人千千万, 他们只是站得高了一点,受人瞩目的是他们的身份和光环, 褪去那些后又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稀奇。   陈靖森先作出反应。男人间的交流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倒酒致歉最后招呼服务生多加几道菜,轻松化解刚刚开玩笑时的口不择言。   拷问和八卦的大胆作为, 通通由孟大小姐代劳。   渣男黑名单不会因为一通声明就无罪释放, 她跟盛予的梁子可是从电影节的时候就结下了。那时候被无视被冷眼相待,导致面前这个人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非要从言语上讨到便宜, 找回当初的面子才作罢。   盛予难得有耐心答过两句,没有当场摆臭脸或者直接走人,明晰修长的手指时不时从桌上闪过,最后的落点一致。   姜荔的碗里永远有吃不完的食物。   她偷摸靠近, 在桌下拽了拽盛予的衣角, 用嘴型很小声地说:“你不要给我夹啦, 我吃不下了。”   于是,她的碗移了位置。   重新放在眼前的是小半碗山楂百合粥。   “那吃这个消食。”他也说得极小声, 偷摸似地嘲她, “小鸟胃。”   三两口就饱, 怎么这么好养活。   姜荔没动,歪头盯住他的眼睛,问他:“你开心吗?”   盛予挑眉看她:“嗯?”   姜荔手指在他视线范围内,飞快朝四周划过半圈。   盛予会意,很轻地勾了下唇,凑得离她耳朵更近些,嗓音压得低缓:“开心死了,谢谢宝贝带我出来见人。”   呼出的热气烫得耳垂和脖颈发红,她咬唇瞪了他一眼,无声用力夹-紧他的手指,幼稚地在隐蔽的桌下进行报复还击。   个人魅力最能收买人心。   一顿饭结束称呼直接从盛前辈升级为盛哥,说尽姜荔在剧组闹下的糗事,某人唇角始终带着散漫愉悦的笑,默默听着。   临散场前,孟幼仪轻巧将人留到最后,挽上姜荔的胳膊,脸上依旧是那副傲娇不情愿的小表情。   她将他们看在眼里。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羡慕姜荔。   最后,孟幼仪小声说出了与当初的宋泠高度一致的评价:“很般配。”   圈内真心难辨,可当真心丢进一堆虚假脏污之间,只会被洗涤得愈发明亮耀眼。   火锅店离对面的停车场有一段距离。   告别完其他人,姜荔挽着盛予的手臂漫步走在破败的街头,步伐不紧不慢。   此刻路面不见人影,安静沉寂。   前一晚的雪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往外滋水,路边灌木丛上的残雪勉强能揽起一些。   姜荔把结晶的碎雪捏成小球托在掌心,举到盛予面前,声音清甜:“看!像不像你昨晚吃的酒酿圆子。”   冬日里的寒风凛冽,呼出的白气瞬间被缴获。   她皮肤很白,五官小巧精致,鼻尖下巴泛着红,稍作表情就会显得很灵动。   盛予转头垂眸,盯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和巴掌脸,微微皱起眉。   随即,圈住她手腕,没有直接给出无聊幼稚的评价,而是把那颗小雪球小心翼翼地倒腾到自己掌心,另一只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挺像。”他说。   姜荔看他宽大的掌心认真托举着那颗快要融化的小雪球,口罩上方的眉眼堆满嫌弃,莫名有点反差的可爱,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她拍掉雪球,放在盛予口袋里的手指指尖蜷缩了下,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好像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们的关系了,如果……   “在想什么?”盛予低头凑近,抬手将她的衣服帽子往下扯了扯,挡住迎面而来的一股冷风。   衣服鼓起,衬得她更小巧娇软一只。   他迎着风,漫不经心地开口:“走这么慢,不怕被拍到了?”   “不怕啊。”姜荔未做犹豫,笑着仰头看他,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眸底亮晶晶,“歌坛顶流再会女明星?听起来好像不够刺激。”   梨涡明媚晃眼,盛予怔住几秒,心跳节拍乱了下,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这双眼睛。   他喉结微动,揽着她,快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姜荔脚下微空,几乎是被提抱着走。   她仰头问他:“走这么快干嘛?”   盛予突然贴近她耳廓,隔着厚重的布料掐她的腰,语气勾着坏笑:“去做点刺激的事。”   姜荔:“?”   -   落地京市后,盛予需要先回盛家一趟,商讨处理之前沸沸扬扬的烂事。   不需要倒时差,可结束了这么久的闭关忙碌,身心同时松懈下来,积攒的困倦一股脑泛上来,好像怎么补都不够。   粥粥贴心地不打扰,一日三餐准时上门,等到第三天中午踏进门时,离奇发现屋子里竟然有动静,疑惑难道姜荔已经先她一步自己醒过来了?   “姐,你今天……”   饭香浓郁,闻得她立马噤声,迫切想知道出自哪位大厨之手。   叶芝从厨房走出来,身上穿着围裙,笑容温婉柔和:“小粥啊,快进来。”   视线一转,纪曼云短发红唇,衣着干练,悠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曼姐也在啊,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粥粥看起来很开心,小跑过去把带来的食材堆放在中岛台上,垫起脚,脑袋凑过去偷瞄了两眼:“我可太想念阿姨的手艺了!”   叶芝转过头笑笑,让她一会儿不用客气,可以敞开了吃。   半小时后,姜荔迷迷糊糊地从卧室出来,哈欠刚打了一半,就被整齐划一的三道视线堵了回去。   她手指挡在嘴边,眼神有点懵:“妈,曼姐,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纪曼云冲她招招手,没忘记将手边的一沓挪过来,“休息得差不多了吧,给你接了新通告。”   姜荔:“……”   可恶,说好的三个月假期!   午后暖阳打进来,通透明亮,在地板上显出薄融融的一层光影。   四人午餐吃得很惬意,有叶芝在,纪曼云也不好张口控制姜荔的食量,给足了让她放纵一次的面子。   “年终盛典总归是要去的,礼服和妆造我会亲自把关。”   纪曼云难得柔和,饭桌上讲起去年红毯争奇斗艳的趣事,谁家故意撞款博眼球踩一捧一,谁家男星因合照C位被挤掉,在热搜上闹了好一阵。   八卦的心人人皆有,当做点心正正好合适。叶芝不常关注娱乐新闻,听得津津有味。   融洽的午餐过后,叶芝闲不住又要去卧室帮她整理,姜荔只能由她去,继续坐在沙发上听纪曼云说起几个递到手边的本子,类型班底导演都很新,得细细挑才行。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叶芝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乖乖,这是你的衣服吗?我怎么看着不像。”   不是她的。   怎么可能会像。   姜荔摸了摸鼻尖,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诚实一点:“那个,妈妈……”   恰逢此时,门铃响起。   今日份的热闹还在继续。   她有预感似的站起身,面上稍显慌张:“我我我先去开门!”   大门拉开,外面的风灌进来,冷热对流,侵袭着室内单薄的纤瘦。   盛予站在门外,头发随意往后抓起,五官轮廓凌厉张扬,厚重的深色上衣前襟敞开些许,露出冷白的喉结和锁骨,再往下黑色机车短靴衬得一双腿修长惹眼。   个高挺拔,桀骜不驯。   从上到下一副混不吝的打扮,怎么看怎么不适合见家长。   他桃花眼低垂,神色散漫,站在原地静静看人,眸光里沾染的寒意在慢慢融化。   半晌后,略显不耐地朝她张开手:“愣着干嘛?过来抱我。”   姜荔抿唇:“……”   她发誓她在努力使眼色了。   没等到她动作,盛予叹了口气。   高大身影走进来自觉关上门,转身两步将人拉进怀里,两只手臂从两侧慢慢圈紧,脑袋自动低下埋进她脖颈间,安静嗅着她身上的淡香。   瞬间被气息包裹,姜荔整个人僵了一瞬,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砰砰跳。她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挣动了下,欲言又止小声说:“盛予……”   “别动。”盛予打断她,拖着散漫慵懒的调调,将下巴埋得更深,“充会儿电。”   无处安放的两只小手举起再垂落,姜荔支撑不住成年男性的重量,身形虚晃,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她紧张地咬住唇,有点为盛予待会的处境担忧。   身后视野开阔,灼灼目光投射过来,久久不动。   她闭上眼,默默叹了口气,有点破罐子破摔地发出预警:“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盛予满身困倦,歪心思倒是一茬接一茬地冒,手臂慢慢往下滑,“这么着急还债?”   “乖乖,你要还什么债?”   不属于她们的温和女声响起得很突兀。   盛予身体像被定住,他猛地睁开眼,清晰感受到四肢一寸寸僵硬起来。他反应迅速将怀里的人放开,肩背挺得笔直,视线向客厅稍稍偏移。   一、二、三……   一瞬间不知道该对上谁,只能一言难尽地看回姜荔。   气氛凝滞。   纪曼云率先从沙发上站起身,“咳,粥粥跟我走,先回公司一趟有事处理。”   粥粥紧随其后,冲姜荔使了个眼色:“好的!曼姐。”   客厅重新安静下来,滚烫的热茶白气升腾,看起来像是最危险的武器。   一想到刚才的轻佻行径,盛予就恨不得当场掐死自己。   他本就不是话多会说的人,这种情形下完全超出了他能应付的正常范畴,在讨好长辈这件事上实在没经验,难得的紧张感不住地往外蔓延。   平时那么高大冷傲,拽得要命的一个人,此刻坐在这儿慌张又可怜,尽管从脸上来看情绪淡淡,好似没什么区别。   可是……   姜荔垂眸,看向沙发空隙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握得很紧,冷白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微微凸起,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原来他还有紧张的时候,好稀奇,好像又有点好玩?   “你是盛予吧?”   叶芝很善解人意地先开了口,声音柔和得如同此刻冬日街头的阳光,看他肩膀绷紧一动不动,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别紧张,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对吧。”   当年短暂的邻里相处和此刻的意外撞见意义截然不同。   盛予还是没能放松,甚至不敢过久对视,嘴唇动了动,声线尽量保持平稳:“好久不见阿姨,您……身体还好吗?”   “很好啊,不然怎么正好在这里逮到你们。”   “……”   “逮”字用得很传神。   姜荔捏了捏盛予的手,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坦白:“妈,我们在谈恋爱,他是我男朋友。”   叶芝眉眼浅笑:“上次不是说公司老板资本家,禁止艺人谈恋爱?”   “……”   叶芝脾气一向很好,从来不会主动与人发生冲突,温温柔柔了小半辈子,估计多余的脾气都用在了今天。   姜荔手搭在她膝上,撒娇似地晃了晃:“妈~”   叶芝不争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冲盛予笑笑:“放心,阿姨不是反对。”   “姜姜虽然乖巧懂事,但她一直很有自己的主见,我相信她的眼光和决定。”   “所以,我们聊聊?”   盛予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了姜荔一眼,眼神不是求助而是突然被点亮的意外。   他点头:“好。”   书房门关得很严实。   姜荔来回踱步,时不时侧耳贴近,可惜隔音效果太好,一点声响都没漏出来。   她一只手撑着,指甲抵在唇边,严肃分析着刚才面对面时叶芝的态度,应该不至于对盛予做什么。   大约十几分钟后,俩人终于从里面走出来。   姜荔一脸紧张地迎上去,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轻轻从后面扯住盛予的衣袖,后者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叶芝离开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温声提醒盛予记住他们的约定。至于约定内容,任凭姜荔追问,换来的都只有两个字:保密。   门关上,盛予一把将人抱起,在沙发上坐下。姜荔跨坐在他身上,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又搂住他的脖子撒娇:“说一下嘛,盛予哥哥。”   盛予揽住她的腰,心底的大石头落下,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贴在她脖颈间,挡住脸,声音闷闷:“我好丢脸。”   ……   空气静止了三秒。   姜荔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似是觉得他的窘迫来得太过稀奇,而后很清脆很大声地笑起来,肩膀抖动,整个人都往后仰。   盛予手掌从容不迫地在后面托着她的背,神色冷淡地看她笑,最后忍无可忍按住她的后脖颈,用实际行动堵上她的嘴。   “唔嗯……”笑声顿时变了腔调,呼吸炽-热交缠,嘴唇微微发麻,他舌尖熟练地撬开唇齿,抵进去。姜荔被亲得喘不过气,小手推搡着他的肩膀,无济于事,只能用哼唧声来抗议。   “好笑?”   盛予退出些许,鼻尖和额头轻轻抵着,喘气声有点急促,宽大的掌心抚过她脑后柔软的发丝,隔着柔软的布料碰到凸起的蝴蝶骨,沿着脊柱一路蹭过。   这种时候她哪儿还敢主动去招惹?   姜荔摇头示弱,唇-瓣泛着莹莹水光,她思绪混乱成一片,只顾着抓住被放开的间隙拼命呼吸,没忘记撑起手腕试图拉开距离,“不是……”   细微的挣扎成了欲拒还迎的燃料。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被紧紧扣住腰肢,反按在了沙发背上。   肩膀贴紧皮面,脖颈以上落了空,因惯性微微后仰,细长的脖颈拉出优美的弧度。   “不是什么?”   成年男人的重量撑在上方,宽肩挡住了天花板的吊灯,空隙间胸口上下起-伏。   盛予脑袋垂下,冷白脖颈上喉结滚动,肩颈线条撑得平直,他用修长手指拨开她额间柔顺的发,动作-爱惜地往后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他相当认真温柔地帮她洗头发。   仅存的那点阳光穿透落地窗,攀上轻盈蓬松的发丝,染上的缕缕金色随尘埃在空中荡漾。   “不是笑你。”   姜荔睫毛颤了颤,抽出空来小声狡辩,隔着一层朦胧的眼帘对上暗涌欲起的视线,大脑瞬间作出预警反应,很快又变为紧张和期待。   盛予再度低头吻上来,在软香的唇齿间不断探寻。他手掌托住她脸侧,指腹在颊边轻轻地蹭,又反复在唇角碾压过。亲吻在循序渐进中慢慢加重,舌尖扫过上颚越吻越深,似是这样还不满意,非得捏住下巴逼着人嘴巴再张-开些。   “我管你。”   声调张狂,耳边快要被热气烫化。   他声音低-喘带笑,蛮横不讲理地压榨侵占,恶狠狠在红到滴血的耳尖留下新鲜咬痕,彻底释放出压抑已久的欲-念,自上而下肆意妄为。   姜荔被亲得浑身发软,纤细的胳膊连推搡的力气都抽干了,在半空软软滑落。下一瞬又被人圈着手腕指引勾-缠在脖子上,衣料变皱拥挤在一处,额间锁骨覆上一层细细的薄汗,在明亮的视野内波光粼粼。   他们共享稀薄的氧气,在冬日下午临近傍晚之际,差点融化在室内暖融融几乎算得上是炙烤的温度里。   “回……回卧室。”要求即为默许,姜荔无处可躲,咬唇轻-颤,小手抓在他流畅紧实的肩头,热得快要窒息蒸发掉。   盛予轻松将人托抱起,嫌怀里重量太轻。他咬在她侧脖颈,低声讲着不入耳的荤话,说卧室不是唯一选项,要她下次再精挑细选,他愿意出人出力全程配合。   “好不好,嗯?”   说完还挟着人回应,恶劣至极。姜荔脸蒸得很红,有点后悔给了他可乘之机。   空间由明转暗,拉紧的窗帘为此刻提供了完美便利,忍耐的进度条次次累计,在堆满潮湿爱意的空气中蓬勃而出。   背上力量忽而卸去,姜荔跌进软绵绵的床垫,回弹带起黑发四落,在侧脸铺散开来。她腰腹发力,膝盖悄悄蜷起,试图在狭窄的区域内寻得短暂的缓冲时间。   细白的脚腕被圈住,盛予膝盖压在床沿,热气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姜荔怯怯抬眼,正对上那双专注看人的桃花眼。   深幽含情,薄薄的眼皮轻微下耷,又随他身形下陷掀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热带雨林在酝酿着狂潮。   眼尾的红像是沾染了她的。   他总能另辟蹊径,将没亲过的地方一一光顾,彻底懒得遮掩骨子里的恶劣本性,揉捏轻掠,最后由下至上回归她耳廓,低笑着折磨她的听觉神经:“宝贝,该还债了。”   还哪次何时的债,数不尽,说不清,干脆一并清算。   某人有备而来,带足了必要道具,还哄着人帮忙试戴,黏腻相处的时间不再受限,总要好好把人欺负个够才能作罢。   呼吸变得愈发艰难,包装撕开,细弱无骨的小手另有它途。姜荔脸红到熟透,指尖发麻,滑腻得很难往下,只能断断续续地嗫懦出声,向始作俑者本人求助,“我不会……”   “反了。”   声线暗哑,这种时候还能耐着性子,手把手上完一堂生理常识课,盛予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要耗在她身上。无他,偏巧喜欢欣赏她睁大眼眸,眼泪湿润地兜在下眼睑,半落不落时的软糯易碎。   刚才叶芝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念头。   不难回答,在打开窗,隔着一颗高大挺拔的榕树,便能轻易捕捉到纤巧身影的盛夏。   少年一身傲骨,却总挡不住绚丽色彩的入侵。   之后,梦里的身影隐隐绰绰,在他掌下拆解啜泣,早早且多次地预演着此时此刻,梦醒后怅然若失,心底像是被挖空了一片。惦记了那么久,自制力早已失灵,掌宽的腰肢覆在上面还能感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在腹部呼吸,实在隐忍不了心跳脉搏的破表飙升。   姜荔感觉身体被拆分成了零散的部件,总能分别收到各处发来的求助信号。她紧咬着下唇,不愿出声,偶尔由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呜咽,指尖无数次抓过,脚面在他腰后绷紧成直线。   房间内早已晕染了叠积的旖旎。   盛予弓起身,腰背在空中架起流畅的线条弧度,薄汗亮晶晶得很漂亮。他掌心贴在她小腹按压,低头亲上来,指腹掰开她紧咬的下唇,略深的牙印立马显现,沉哑带笑:“咬这么紧?”   气音游离低哑磁性,他视线朝下扫过意有所指,使坏加重按压力度。内里嵌合得更紧密,姜荔颤-抖了下,难为情地抬手,竭力去捂他的嘴。   明明意识思绪被高高抛起,转动起来没那么灵敏,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弄懂他说的并非唇齿,脸颊上的红都变了颜色。   尚未得逞,手腕被缴获高高压过头顶。   他在她耳边低笑说着这才是早就想了的事,亲吻间隙没忘记哄骗着人出声反馈,夸赞着好软好热好听好乖,彻底将人哄得云里雾里,再尽情行事。   床-板自入住以来稳当安静,这会儿闹腾的动静听着都过分。   柔软的枕头垫在腰间,黑发沿床边攀垂,厚重的窗帘是浅浅的粉杏色,姜荔仰头看去,视野内是倒着的,缝隙间透进的傍晚仿佛在天地间浮游。   分不清是白天或黑夜。   姜荔累得没什么力气,太热太晕,她沙哑着声音用细软哭腔抗议,盛予吻去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轻轻松懈放她短暂休息,再把人揽在怀里抱紧,细细密密地吻在薄瘦的后背。   “盛予,你……”   她推了推横在身前的小臂,没动,最后干脆自暴自弃,迷迷糊糊地眨着睫毛。   盛予又开始在她耳边哄骗加词,剥夺她叫名字的权利,换换称呼总有新奇,他说着分别时日里的漫漫长夜如何难渡,最后统统算在要她服软的次数里。   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密闭的热气刚冷却又升温,缠绵间无暇顾及时间和精力,到后面渐渐觉出舒适之味,姜荔本能攀过他脖颈,索吻回应,直至困倦得任人掐腰翻过身,长夜总归不算浪费。   ……   与此同时,超话的角落里有篇帖子正在迅速发酵。   糖醋小七:【不行憋死我了,今天我一定要说!盛哥被造谣那晚在参加风尚的慈善晚会,首先声明这是公开行程我没有扒私哈,工作室有发造型图!那天我一直守着直播,刚开始半个小时镜头扫过去他就突然消失了,本来我以为是去处理瓜没多在意,结果今天我在风尚官网募款名单看到了这个!谁疯了我疯了!!呜呜呜他们是真的!!!】   以上五百万善款全部来自个人捐赠。   署名:JiangLi,ShengYu.   作者有话说:   鱼:我社死了   女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不出来T^T   -   谢谢大噶,发出完结的预警信号:) 第69章   姜荔睡得很不安稳。   在这方面她的确是新手, 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赏析用的电影和书籍,以及时笙偶尔单方面在她耳边进行科普。   从未想象过可以在床上长久地保持同一个状态, 溺水一般, 感受不到自我呼吸和清醒的意识,却又能感受到最亲密的人的种种,很奇妙。   夜始终不得安宁。   腰是麻的, 腿也很酸,由蓬松变软塌的发丝从肩头锁骨滑落, 松散地垂在脸颊两侧。朦胧的视野一摇一晃,发丝作证, 如同暗夜里的精灵飘荡飞舞。   “宝贝, 我看不到你。”   暗夜里,声音是流动的, 呼出的热气缠绵潮湿。   于是, 精灵被大手拨开,盛予强势地掰过粉润汗津津的小脸回头, 低-喘似是从喉咙深处带出来的, 重而灼人,亲吻落于耳骨,再一路蔓延到饱满软娇的嘴唇。   动听软声被短暂封住,姿态别扭, 姜荔被迫扭过头, 侧脖颈配合拉出流利的线条, 又被根根明晰的长指圈拢扣住,她变成了比呼吸还要易掌控的存在。盛予突然发难, 黏撞上来严丝合缝, 后背难以承受重量, 他们相拥着在床垫上下沉。   有人毫不收敛骨子里的野性和疯狂,总有使不完的花样和精力,好像在见过叶芝后更为兴奋和开心。   不真实感太强。   姜荔坠入点燃的冬日里,身体某部分零件化为温泉,漫过所有骨节和血液,掌管着全身上下的感官神经。   她好困好困,脸贴着,手指下意识抓着枕头,哑声问他够了没。   没够,怎么可能会够。   不仅驳回她的抗议,还要揽着腰将人托起抱在腿上,重新摆弄得面对面……   “因为这里也很漂亮。”   耐心解释完原因,大手覆上去,起码此刻的心跳与他同频,柔软得变了形状。   夜灯打开过。   姜荔感觉到柔和的昏黄充斥在千斤重的眼皮上,洗完澡疲惫更甚。她睡觉有时候会没有安全感,总要抱着枕头缩进被子里。   枕头被人无情抽走,她半眯着眼摸索,熟悉的热气再度覆上来,亲昵地贴了贴她额头唇角,舌尖温柔地探进来,水-声似是在安抚。   以为他还要做,姜荔本能地回应完亲吻,呜咽着蜷缩着身子往后躲,在被子里顺势踹了他一脚,连基本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小猫踢人不如撒娇,她哑声骂他:“混蛋啊你。”   声音黏黏糊糊,哼唧着又要往里缩。   两个枕头略显多余,盛予好不容易拿走一个,如愿枕在一起,谁知中间又冒出来了一个,还被纤细的胳膊抱在怀里,比刚才情-动时抱他还紧。   混蛋有什么错?   混蛋只是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小猫睡觉。   他扬手将碍事的枕头随手扔远,宽大身形悄悄凑近,热得像团火,而后鼻尖亲昵地在她肩窝锁骨来回蹭,用倦懒低声哄人:“枕头都有人抱,我没人抱,你可怜可怜我。”   示弱起效。   姜荔迷迷糊糊看他一眼,正对上黑漆明亮的桃花眼,冲她笑吟吟地弯起。   她当即败下阵来,贴近些,双手环住他的腰稍稍抱紧,脸贴在他身前,瓮声瓮气地作势凶他:“那你不许再动了哦……”   她困昏了头,丝毫没发现这话听起来很不对劲,尤其是落在歪心思按吨批发的某人耳朵里。该动的时候她只会小声啜泣,被迫承受,推拒的力气都用来哭了。不许,不要,不想在他身下通通不作数。   “好,不动。”盛予忍住笑,声调拖得缱绻绵长,他抚摸着她重新洗过吹干的发丝,滑顺蓬松,手感很好,任由心底被细细密密地填满。   他好像变成了一株无欲无求的绿植,只要躺在她身边就会心安,阳光普照,生机永存。   姜荔睡相很乖。   呼吸清浅,卷睫浓密,小脸被夜灯的光影衬得粉润柔软。   外露的肩头脖颈上还留有深深浅浅的红痕,她安心地窝在他怀里。难受时什么话都讲得出来,长睫挂着泪珠,鼻尖泛红可怜兮兮,骂他混蛋流氓不跟他好了,却从来不会计较他的种种恶行,永远心软永远依赖。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沉沉黑夜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   盛予彻底没了睡意,爽得很想发疯。   于是,他从床头拿过手机拨给陆子昭,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声音烦躁得像炸药桶,“你他妈有病啊,看看几点行不行?”   盛予长舒一口气,语气平和:“你睡了吗?”   陆子昭咬咬牙,与他的脾气形成鲜明对比:“废话,你他妈像在放屁,这个点谁不睡觉。”   “哦,那挂了。”   “我靠,你大爷——嘟嘟嘟”   半分钟后,盛予再次拨通,听筒远离耳膜,等到那边嚎叫完毕,才重新贴了回来。   他把薄被往上扯了扯,盖住姜荔的肩头,对着那头说:“姜荔说了,之前时笙照片里的外国男人正在追时笙,你没机会了,好惨。”   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陆子昭想不通为什么大半夜还要受到语言暴击,声线兀自拔高:“你缺不缺德啊,小爷不缺她一个,有本事——嘟嘟嘟”   这次也挂断得很干脆。   过了一会儿,他没忍住又打了过去,直截了当:“以后姜姜的公关费我出。”   “?”陆子昭顿了下,觉得这话很不对劲,像提前打预防针似的,他脑内瞬间清醒,“我警告你啊,别乱来。”   “少管。”   手机贴在滚-烫的胸口降温,盛予仰躺着,对上黑漆漆的天花板勾唇,他觉得如果上面有面镜子的话,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傻透了。   不对。   如果有面镜子,他根本不会看向自己。   无需镜子,盛予干脆转过头,托腮看人,安静地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独特又美好的人,正巧还属于他,真真是叫人喜欢死了。   这一秒,决定来得很突然。   之前即将开巡回演唱会的前辈问过他嘉宾曲目,定下前段时间的新歌最合适不过,曲很炸再搭配冷蓝色的舞台效果肯定很出彩,可所有想法在此刻被推翻。   他有了更大胆的决定。   姜荔这一觉睡得脑袋很昏沉。其实,她中间有醒来过,视线模糊昏暗,意识像是飘在高处。   半梦半醒间,总有人在她耳边碎碎念,她皱眉抬手捂住耳朵不听不看,手腕又被捉去细细亲吻。   “唔……”唇齿抵入温热,舌尖被卷得发麻,她躲在他怀里发软发抖,无止境地消磨着某人的兴奋因子。   他话好多,黏人得很。   又很爱连咬带吮地亲她。   比如现在。   姜荔被他抱在怀里,热得快要喘不过气。   她睫毛煽动,茫然得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俊朗的眉骨被凌乱的碎发挡去,薄薄的眼皮上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好看。   晃过神来,她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指去碰。   手指被捉住,自然而然地放在唇边轻吻。   姜荔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乐此不疲,再伸手过去,依旧被自动握住贴在嘴唇上啄吻。   人没醒,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亲完手指亲手腕,最后干脆将藕段般的胳膊拽来贴在脸侧,略重的呼吸有节奏地铺撒,没有不耐烦,甚至比往日里的冷拽样乖顺得多。   反复闹了几次,盛予终于半撑开眼皮,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几秒。   姜荔默默翘起唇角,指尖拨动着他浓密得令人艳羡的睫毛,语气怪异地调笑:“睡得好香啊。”   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哑得可怕,有点难听,赶忙捂住嘴,眼睛睁得圆圆的跟他对视,后知后觉地羞臊起来,自动往被子里缩,一点点盖住小半张脸。   盛予静静地看着她的小动作,神色慵懒散漫,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躲没了,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拖过来,鼻尖亲昵地贴上她脖颈。   “托我们姜姜的福。”他的嗓音染上了刚睡醒的哑,慢悠悠地笑着,沙沙的,很有质感。   而后,突然翻身而上,手撑在枕边,暧-昧地伸进被子里拍拍她的腰,“来,犒劳一下。”   开了荤的男人不能惹。   这是姜荔一小时后才明白的道理。   见她昨晚可怜疲累太久,自然没有做最过分的事。可手指轻巧地在锁骨游离,带有印记的地方反复光顾,淋漓尽致地在她这儿发挥本色算怎么回事?她又不是供他弹奏的乐器。   抱怨想法刚溢出唇边,就被人变了味道还回来。盛予轻咬在她耳边,又凶又狠亲她,热气灼红了耳根,他低低沉沉地笑:“它们没你叫得好听。”   闹了半晌,姜荔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咬上他的肩头,连声哀怨喉咙干哑。   盛予捏捏她红通通的脸颊,听从使唤,贴心地将室内温度调低了些,打开加湿器,端了杯温水回来。   后背被轻轻托起,杯口递到嘴边。   温水入喉,总算舒服了些。   姜荔摇摇头,拒绝了他的起床提议,眯起眼重新躺回去补觉,因此对此刻网上掀起的巨浪一无所知。   昨天那条帖子已经被顶上了广场热门,热度经过整晚发酵不断加剧,评论区已经不单单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我靠!!不是吧不是吧我好害怕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磕到真的了吗?有没有姐妹来拍醒我啊,唯粉姐姐不是很会辟谣吗?快点出来替他们避嫌(doge)!不然我就要当真了啊啊啊啊啊啊]   [糖醋荔予有您了不起!!!谁能想到我们还在细扒显微镜,小情侣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始秀了,他们根本没想藏吧呜呜呜呜甜死我蒜了呜呜呜]   [只有我发现生鱼还把老婆的名字放到前面了吗!!鱼:带你上热搜算什么,我直接在高朋满座里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5555杀疯了谁懂]   [虽然但是,可能是按照首字母排序的(我知道我对浪漫过敏,别骂了]   [笑死,十二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出来发声明辟谣,不会是在忙着doi吧(bushi]   [我弱弱地举个手,慈善晚会那晚我好像在姜甜甜拍戏地附近看到盛哥了,还拍了照片真的很像他,不知道是不是……]   ……   姜荔是被手机吵醒的,休息时间设了免打扰,此刻时间一过,铃声震得她耳膜发昏。   房间里依旧很暗,盛予没在所以显得很安静,看不出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睡过多久,此刻精神力恢复了不少。   手机举在上方,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倒是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笙笙?”她接起来,语气有点不确定。   时笙那边背景音很吵,像是在机场,她声音雀跃清脆:“宝贝,我回来了!”   姜荔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地吐出来,想起她离开时的失魂落魄,眼眶有点发涩:“我去接你?”   时笙赶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还带了朋友,你来的话不方便,晚会儿我再联系你哦,拜啦。”   挂了电话,慢慢平复好激动和欣喜,她这才注意到屏幕上的消息还不少,纪曼云的电话有好几个,还有孟幼仪的微信消息狂轰乱炸。   太阳穴突突地跳,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最新的推送消息恰巧跳出来,她扫过一眼瞬间屏住呼吸,目光微凝,瞳孔难以置信地慢慢扩大。   随即,指尖颤-抖地点进去,看到热搜第一后顿时两眼一抹黑。   #盛予姜荔 恋情   作者有话说:   鱼:事后想发疯,浅浅贩个剑   小陆:是不是不发火把人当傻子啊?   – 第70章   短暂的震惊过后, 姜荔除了有一丝丝紧张,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盛予呆久了, 坦然无畏的心境有模有样地学来不少, 标题刻意夺人眼球,她甚至连内容都懒得浏览,无非是哪次被拍到, 小细节被抓包,再小心谨慎也有遗漏。   毕竟他们是真的。   盛予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时, 见她正捧着手机,坐在床边发呆。   光线沉暗, 他走过去, 膝盖压上床沿,微微俯身凑近, 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细细摩挲, “睡饱了?”   桃花眼眼尾下落,下眼睑弯起弧度, 漆黑明亮, 隐约藏满揉碎的笑意。   房间内安静,只剩下加湿器的运作声。   鼻尖距离颇近,姜荔看向他眼神还有点懵,睫毛轻盈地眨动了两下。   模样不甚清明, 着实可爱, 盛予额头抵上去, 虚虚贴着,鼻尖亲昵地来回碾磨。   “痒——”姜荔笑着往旁边倒, 肩膀被揽住, 半挂着的薄被从肩头滑落, 印记从白皙的锁骨往下蔓延,看起来有点粗-暴凌乱的美感。   她脸有点热,不动声色扯回遮挡,羞得不敢看人,咬唇低头撞进他怀里。   “晚,了。”盛予唇角轻勾,凑到她耳边压低腔调,捏捏她泛红的耳朵尖,漫不经心地开口,“那我干脆服务到底吧。”   他起身取来干净的衣物,不大熟练地倾身替她扣上小衣,肩带调整好,再一件件往上套,最后让发丝乖顺地垂在脸颊两侧。   过程缓慢而轻柔,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做过,可当他的指腹划过肌肤,还是会有触电般的酥麻感。令人忍不住想瑟缩。   姜荔表情慌乱,匆忙按住了他勾在自己家居服领口的手,浓睫掀起,小声咕哝:“刚穿好的。”   盛予眉梢微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转而食指曲起,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下,“想什么呢?小不正经。”   他抽回自己的手,下巴朝她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点了点,说:“外面有人。”   姜荔低头,视线快速扫过显眼的吻痕,赶忙把领口往上扯了扯,不自然地吞咽了下,“还不都怪你。”   盛予轻啧一声。   得,看来自己在她这儿形象堪忧啊。   洗漱好出了卧室,粥粥不知已经等了多久,看见姜荔“蹭”的一下站起来,又在对上某人视线之后顿时偃旗息鼓。   “姐,你终于醒啦……”   粥粥向来是感知舆论风向,归纳总结的能手。   这次的苗头的确来源于那笔捐款。   对此,盛予无从辩驳。本来那就是公开的慈善项目,他从来不会思虑过多,只是想着两人一起比较有意义,谁知道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么快就被粉丝扒出来。   他剥好水煮蛋,放进姜荔盘子里,从善如流地认错。   闻言,粥粥桌下握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哥还真是对自己的热度一无所知,想当年连进工作室前在街边老奶奶那儿买走一筐土鸡蛋的小事都能被传得人尽皆知。   更别提这种公开直播下进行的大动作。   他无辜,谁相信?   “重点不在这儿。”粥粥无奈叹了口气,把汇总出来的帖子给他们看,“你们暴露过太多次了。”   本来上了热搜就容易引来争论,自然少不了不明经过的吃瓜群众前排质疑。   [就这??粉丝太傻太天真,这种行程一般都是团队操作,可能只是私底下有联系合作而已,这也能扯到恋情上去,也太牵强了吧。录完节目后一张同框图都没有,明摆着营业完解绑,有什么好值得上头的……]   [就是,无聊死了。之前圈内言之凿凿的那对最后撕得多难看,粉丝想象力过剩偶像买单,闹得双方连在红毯上避嫌恨不得躲开十万八千里。前车之鉴随便听听,别太真实情感了。]   [生鱼的热度不用说了吧,每天蹲点跟着他的狗仔成群结队,就指望拿下大料完成一整年的kpi,要是真有点什么早就爆了,肯定瞒不住。]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被拍到过然后公关了……]   ……   舆论渐渐变得不可控,随之而来还有无数质疑讨论声,条条精准泼冷水,彻底勾起了cp粉的逆反心理。   说他们是假的?OK。   那就要看看细枝末节经不经得起推敲。   短短几个小时,一番混战后火速扒了个干净,各种隐秘石锤浮出水面堪称精彩,团建的效果从新帖的评论区便可窥得一二:   [前面那个拍到盛哥出现在港南的姐妹别走,我这儿还有更高清的,不是盛予本人我出门左拐上山出家!!当晚被造谣后直播消失狂飙到姜甜甜面前认错哄人,这是在《双生》剧组附近拍到的,爱信不信本来不想发的【图片.jpg】]   [我靠!雪地等人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呜呜呜!!其实我也有个小发现(不保真),孟yy在姜姜杀青后发了剧组火锅聚餐图,合照没什么不对劲,但是桌子上那个帽子好像是盛哥的,别说就是个帽子而已,老粉都知道那是之前国外合作时即兴涂鸦,走线都对上了,自己看【图片.jpg】]   [时间线连起来了耶!在谈小情侣港南甜蜜三天??那我也不瞒着大家了,我姐姐在她们剧组,跟我提到过盛哥之前发的那只白猫,好像是她们剧组的常客,异瞳外加侧耳有卷灰毛,我当时还没信……]   [我趣你们好能藏啊!!我只知道之前有个五千粉顶流的恋爱瓜被团队花大价钱压下来了,好像是拍到了接吻照,我胡说的!别打听别问我别信!!看过就算:)]   [????你这个目前听起来最离谱……]   [或许这个算吗?先放对比图,左边是盛之前发过的照片,右边是姜直播时的背景,桌子栏杆连风景都完美一致,你要说他们明星高级住宅都一个样,那就当我没说orz]   [woc??已经同居了???]   [累了说完就溜,之前姜甜甜的机场照,她助理手里拿的伞是盛予工作室的私人订制,只有内部人有。]   [啊啊啊啊啊我就睡了俩小时,世界变天了?孩子垃圾堆扒久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糖!!我狂炫啊!!所以我的cp同居结婚马上要带崽上《小爸妈去哪儿》了是吗?]   [姐妹,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笑死,欺负到你爹头上了,糖醋荔予再假也比你悲催得只会敲键盘强得多,他俩要是真的在谈,你们就换条舌头咬吧我都替你丢人嘻嘻]   ……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断飙升的热度瞬间将“恋情”两个字顶上首位,太多实证摆在眼前,早已不单单是cp粉的臆想。   纪曼云身经百战,或许也意识到瞒不住拦不了,干脆放任粥粥前来询问意见,懒得亲自出面,直接和连岳私下对接商讨。   姜荔眉头紧锁,盯着粉丝们挖出来的糖点,早餐全靠某人一手操办,喂到嘴边,给什么吃什么,乖得不行。   最后一擦嘴,指着扒出露台背景那条,满脸惊叹道:“他们都是福尔摩斯吗?”   这洞察力不当侦探可惜了。   盛予见她不抵触不厌烦,重点全然不在飙升的热度上,当即琢磨出本人的态度,冲粥粥撂下一句轻飘飘的答复:“我们顺其自然。”   不正面回应的结果就是双方工作室官博齐齐沦陷,连孟幼仪的私信箱都差点爆掉,怒气冲冲地发博丢下一条:本小姐不是月老!私信已关,勿cue!   又引得吃瓜群众新一轮的猜想热潮。   《今日晴》收官已久,播放率再创新高。本来还在观望的各大制作组觉出甜头,恋情是真是假不重要,这俩人放在一起就有热度谁不想抢?   只是跟风跟得有点离谱,恋综、旅综、甚至连婚恋类育儿类解密类的综艺都忍不住找上门,盛予向来油盐不进,他们干脆转变攻势,直接把双人台本递到纪曼云这边。   不出意外,通通被拒。   年终盛典主办方借此机会,想要率先拿下第一手热度,可惜盛予向来特立独行,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红毯现场,偶尔出现一次堪称稀奇。   姜荔随口问他时,没意外得到否认答案。   巡演在即,他忙着给定下的曲目重新编曲,没时间也没兴趣。   纪曼云替她把关好此次红毯的风格,定下合作品牌方和造型师。   提前到公司挑礼服试妆造的当天,品牌方的设计师正好从国外飞来京市,该品牌方很久之前就有邀请姜荔广告合作的意向,相约在J.T见面,算是提前进行良好接触。   她们抵达公司半小时后,对方才姗姗来迟。   走在前面的男人金发碧眼,身材高大,衣着英伦风为主,颇为考究。身侧跟随的女人同样是满头金发,礼帽和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红唇尤为惹眼。   男人直直走到姜荔面前,弯腰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PARACOSM的首席设计师Finn。”   中文有点蹩脚,声音倒是很好听。   姜荔转头跟纪曼云对视一眼,友好地伸出手,还未放上去就被他身旁的女人一把抓过。   “你好,我是Finn先生的助理。”红唇女人摘了墨镜,将金发短发撩至耳后,很满意姜荔此刻吃惊的表情,朝她轻轻wink一下,“时笙。”   出场太特别,以至于姜荔怔愣了好半晌,才欣喜地冲上去抱人。   纪曼云单独与人交谈,正巧给她们留出了叙旧的时间。   姜荔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满脑子的问题无从开口,只能挑眼前的问:“你真的是Finn先生的助理?”   “假的。”时笙接过粥粥递来的咖啡,扬唇道了声谢,“他就是那天电话里跟你提到过的朋友。”   “哦。”姜荔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总觉得她变了好多,又像是从没变过,“你……头发怎么回事?”   “帅吧,Finn亲自设计款。”时笙拨了下发丝,眼神顿时犀利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跟盛予什么情况?在机场都有人到处议论你们两个,交代吧女明星。”   姜荔脸颊发烫,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在她离开前就该说清楚的事情,硬生生拖了这么久,干脆不吐不快,一股脑全交代了。   “笙笙,我没有故意瞒你。”   大学时期,姜荔看着时笙追星,以为她把盛予当偶像喜欢,自然不好道出曾经的交集。后来,因为陆子昭和她的纠葛突然离开,更不好拿自己的感情问题给她添堵。   “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时笙理好前因后果,突然抓住了一些关键点,“合着大学时候有段时间,盛予有事没事找我是因为你啊,我还以为是陆子昭良心发现。”   见她说起陆子昭,语气轻松,姜荔心底默默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微怔,原来盛予还通过时笙打听过自己吗?   “算了,反正盛予本来就是我用来气陆子昭的工具人,他爱跟谁好跟谁好,我更关心的不是这个。”   “嗯?”   时笙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你知道盛予刚出道时,靠着某次舞台未修音视频出圈,圈内点赞破百万的辣评是什么吗?”   姜荔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投去,陆子昭一身西装革履,后面跟着神色散漫的盛予,身形高大挺拔,矜傲气息扑面而来。   他对上她的视线,眼眸懒散低垂,唇角稍稍勾起弧度。   时笙背对着门口,丝毫没注意到即将走过来的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说他,看起来就很会做。”   作者有话说:   大概五章内正文完结哦   (ps:时笙和陆子昭前面交代过,怕太久了你们不记得。俩人谈过但因为伪兄妹关系分开,时笙表面追星鱼是为了气陆子昭,他们三个很熟。不会有多余其他戏份啦over)   - 第71章   话音落, 人走到跟前停步。   “我真的太好奇了,作为多年假粉替广大同担解开这个大谜团也算是善事一桩, 好姐妹就不要藏着掖着, OK?”   时笙嘴上还在喋喋不休,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呆了几个月受到熏陶,说起话来外放又露骨。   姜荔轻咬下唇, 不住地对她使眼色,羞得恨不得当场化作透明空气, 这到底是什么史诗级的尴尬现场。   “等等。”她盯着姜荔不敢直视自己的小脸,红晕明显, 像是突然悟出了另一层含义, 表情写满难以置信,“不是吧宝贝, 你俩纠缠了这么多年就没有那种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冲动?”   什么纠缠?   什么一点就着?   再让时笙说下去, 她马上都要自燃了。   姜荔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试图小声阻拦:“不是——”   “啊, 我知道了!”时笙顿时恍然大悟, 自行发挥想象力,音量愈发不受控制,“不会是盛予虚有其表,活儿不太行吧?真难为你替他遮掩——”   姜荔忍无可忍抬手捂住她的嘴。   太直白了, 掌心都要烫化。   她皱着眉心, 视线下意识往她身后飘, 蓦然撞进话题正主微微挑眉后,晦暗不明的目光里。   “呦。”陆子昭没憋住笑, 胳膊肘松散地搭上盛予的肩膀, 趁机添油加醋, “名声不保啊。”   盛予黑着一张脸,侧眸睨了他一眼:“闭嘴。”   听到声音,时笙这才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两堵墙,她拍拍姜荔的手腕示意,随即站起身,没所谓地耸耸肩,“小姐妹的私密话题,两位听得开心吗?”   “开心啊。”陆子昭拖着长长的调子,顺便用手肘捅了捅盛予,脸上写满幸灾乐祸,“是吧。”   盛予冷冷地斜他一眼,懒得理人,直接绕过他们,在时笙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冬日午后时分,四周空间宽敞明亮,洁净的玻璃外车水马龙,车辆在阳关光下疾驰而过,机械一般,再短暂地汇于高楼夹缝之间。   细小的尘埃在肩头浮游。   时笙和陆子昭面对面站着,明明各自脸上都挂着礼貌得体的微笑,气氛却有种剑拔弩张的紧迫。   室内隐约间阴云密布。   “好久不见。”陆子昭率先开口,将刚进门见到她那一秒的惊艳和欣喜藏得滴水不漏。   西装外套敞着,潇洒不羁。   他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舍得回来了?”   在踏入这里之前,时笙早就做好了要跟陆子昭打照面的准备。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心跟在他身后跑的小女孩,就算她再勇敢一万次,也换不回眼前这个缩头乌龟的回眸,不值钱的倒贴模样连她自己都厌烦。   情情爱爱沉溺太深,脱身而出之后再回头看,反而觉得格外没劲儿。   不如多撩几个帅哥来得开心。   无心对峙,时笙轻笑一声,气定神闲地往前凑近了些,盯住他的眼睛,红唇勾起漂亮的弧度:“放心,不打扰小陆总清净,去找我的Finn了。”   “小陆总”三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陆子昭脸色微变,放在口袋里的手暗自握拳,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消失几个月,脾性举止与从前判若两人。   时笙毫不留恋地转头,冲姜荔摆摆手,“宝贝,一会儿再聊,这里有的东西太碍眼。”   “好。”姜荔弱弱地应了声,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没看两眼就被盛予扣住下巴掰了回来。   他自下方托住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几乎钻到她袖子里,似有似无地摩挲。   转而倾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低头细细擦拭掉她掌心上刚落下的口红印,脸上辨不出什么情绪。   触碰到的肌肤有点微凉的痒意,姜荔指尖蜷缩了下,偷偷抬眼描摹他认真时的神色,呼吸稍滞,忽而觉得心跳略微慌张。   “我靠。”人前脚刚走远,原地站着的陆子昭瞬间破功,转头咬牙问盛予,“她什么意思?出国一趟胆儿肥了,竟然敢带了个男人回来。”   盛予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头也不抬地还击:“你开心得太早了的意思。”   “还有,”他手上一顿,慢条斯理地继续,“这里有的东西的确太碍眼。”   姜荔被他记仇的样子逗笑,梨涡刚现身三秒,某人立马掀起桃花眼,朝她直直看过来,盯得她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陆子昭两头受气,本以为人刚回国,可以心平气和地聊上两句,谁知道憋了一肚子火不说,还要站在这儿看这俩人眉来眼去,还有没有天理?   “走了,待会还有个会。”他烦躁地想原地爆炸,下意识想靠近又没立场,只能一步三回头频频朝里间看。   离开前没忘记提醒他们,公共场合注意影响,不要降低本公司逼格,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   见人走远,姜荔悄咪咪地凑近,眨巴着一双杏眼,卷睫灵动,表情认真,自下往上盯着盛予欲言又止。   盛予淡淡回视,启唇:“变哑巴了?”   姜荔难为情地咬了下唇,刻意压低声音:“我刚刚……是不是应该替你解释一下?”   关乎到男人尊严问题,万一真的被时笙信以为真传到粉丝内部,他的完美形象岂不是要毁于一旦,那误会可大了。   圈内有多少黑料都是这么传出去的。   “……”盛予无语地轻呵一声,挪开视线,薄唇几乎崩成一条直线,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将她的小手擦干净,纸巾团成团丢进垃圾桶,没忍住上手捏她脸颊上的软肉,语气故作凶狠:“以后少跟她玩。”   姜荔脸颊鼓起,眨眨眼:“嗯?”   盛予松开,指背贴了下她脸上未消的红晕:“带坏小朋友。”   姜荔撇嘴,自顾自地咕哝:“我又不是。”   盛予眉梢轻挑,视线从她的眼睛上移开,慢慢往下。室内温度高,姜荔进门后便脱了羊绒外搭,内里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黑色修身针织衫,包裹的曲线玲珑有致。   他勾了勾唇,眼神颇为意味深长:“确实。”   “?”不争气的耳尖开始发烫,姜荔双目瞪圆,单手作势按在领口,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下流。”   本来只是陪人露面,结果陆子昭和时笙不欢而散,盛予干脆明目张胆地留下来,总算是享受到半公开关系的便利之处。   Finn眼光独到精准,纪曼云提出基本想法后,他们很快在此次红毯风格上达成共识,决定抛开以往的甜欲路子,颠覆此前公众对姜荔人设的刻板印象,挑战新风格。   礼服以烟栗黑为基调,搭配手工蕾丝和Akoya珍珠之类的冷贵元素,只需要妆容精致无瑕就可以轻松营造出高不可攀的冷艳感。   姜荔听得云里雾里。   只管安静乖巧地做出配合。   这种大型公开场合很容易被镜头捕捉到瑕疵,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可能都会被加以解读,再加上最近她的确受到不少关注度,一时间也多了份紧张感。   一切尘埃落定,纪曼云顺便交代她:“到时候走红毯记得注意控制跟男伴之间的距离感,不要有过多的眼神交流,省得到时候营销号又过度解读。”   今时不同往日,糖醋荔予已经稳居cp榜榜首,磕糖粉数量庞大,如果再跟其他人扯上关联,肯定会出现“拆cp”“提纯”类似的言论,观感不好。   闻言,盛予翻杂志的手一顿,散漫地掀起眼皮,状似无意地开口:“男伴?”   纪曼云看见他就没好脾气,视线递过去,笑得很敷衍:“我还以为盛大歌手全程默陪,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   “咳咳。”姜荔眼看着情况不妙,赶忙出声打断他们,“可能会是陈靖森,主办方那边说现场再具体安排。”   “嗯。”盛予低头,没再多说什么。   时笙出国前,参与改编的剧本项目已经通过后期审核,正式进入筹备和选角阶段,还没来得及趁此机会好好吃顿饭,就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召唤走了,只能另约时间见面。   纪曼云定好餐厅,邀请Finn和品牌负责人共进晚餐,他们可以提前离场。   晚上临睡时,某人突然秋后算账,因为时笙的几句玩笑话,姜荔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个遍。   夜幕缀着皎洁弯月,稀薄的月光从窗帘和地板的缝隙间流淌进一地冷蓝。   盛予家的客厅窗帘是幽深的暗蓝色,三层质地叠加在一起垂感良好。此时此刻,葱白的指节将其攥得很紧,仿佛抓住了空荡视野内唯一的依托。   晃动间,窗帘影影绰绰落下两道交叠的人影,波纹向两边层层迭起,如同凌晨三点深海边界不停翻涌的浪潮,而她成了飘零无助的孤舟。   海水包裹着汗津津的发丝。   搅碎了偷溜进来的静谧月光。   落地窗边,单人沙发吸饱了白日里太阳的余晖,此刻尽数蒸腾为冷白肌肤上的薄汗。重叠的重量覆在上面,布面深陷,接连不断的响动成了仅此一刻的独奏。   热恋期总有难以管控的占有欲冒头。   新鲜的亲密想法正在加以实践。   攥紧的指节遭到强势入侵,盛予明晰的手指顺指缝嵌进去,朝里收紧,直到全然交扣,再无缝隙,隔着三层布料,猛地压上冰凉光滑的玻璃。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喘间带出灼人的热气,‘善解人意’地替她操心起白天的旧事来。   “宝贝要怎么解释?”   语气亲昵,调笑的口吻惹得人热意显现,与白天的冷脸警示判若两人。   也对,手把手带坏自然舒坦得多。   他理所当然地将今晚的欢-愉合理化。   氤氲的湿雾漫进眼眶,姜荔艰难地咬紧唇齿,说不出话来,极力遏制脑内烟花冲上顶峰时的细微颤-抖。她眼尾湿润泛红,在他一下下催促之中溢出轻咛,缓缓摇头算作回答。   盛夏天无端出现在凛冬,室内温度节节攀升。   盛予停下动作,鼻尖坠着汗珠,要落不落。   他敛睫垂眸,毫不吝啬黏腻的目光,静静看她抓住间隙拼命呼吸,像只被迫搁浅的小鱼,在他的海域里沉溺。   节奏忽而中止,姜荔朦胧的眸底透出些微茫然和羞怯,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贴,依赖得很。   盛予被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取悦,忽而扬唇笑了下,“好乖。”   他背部微微架起,沁出的细汗附着在流畅的薄肌线条上,手指由上至下将她额间散落的碎发向后拢,指腹从脸侧轻柔抚过,随即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又凶又狠地吻上去。   夜色沸腾。   微张的唇失去抵抗意识,任由作乱的人肆意入侵,发热发麻,思绪在混乱中被安抚得乖顺柔软,轻巧地探出舌尖细细回应,互相交换着亲密的热意。   “唔……”姜荔被亲得喘不过气,抓在他后背的小手胡乱发力,留下一道道红痕。唇齿间刚解脱,锁骨脖颈又接连受难,热气朝下流连,逐渐从亲吻变为吮-咬。   柔成水的腰肢被紧实的手臂揽紧,细汗相贴,冬夜重新开始雀跃。而盛予正顽劣地加以自证,输送着浓烈的个人色彩。   姜荔热得快要融化,呜咽声因他的节奏骤然变了声调,沉沉笑意打在她耳膜,低缓暗哑:“不如告诉她,我们姜姜身体力行过了。”   ……   年终盛典定在四天后,京市距离临市的车程仅有两个小时,无需提前抵达做准备。   当天,姜荔起了个大早。   前一晚逃过一劫,此刻神清气爽,她刚在厨房站稳,身后就传来沉缓的脚步声。   盛予嗜睡的属性难得保留了这么多年,偏偏相拥睡过几天便得以改变。大脑尚未苏醒,桃花眼半睁不睁,身体机制内形成的肌肉记忆已经懂得自动跟随姜荔的行动轨迹。   长方形侧窗外景色绮丽,太阳虚虚地挂着,橙黄外衣晕染得云层都变了色,稀薄的晨光没什么温度,悄悄把他们笼罩进金色之中。   姜荔回头看他,眼眸弯起弧度,语调清甜:“吵醒你了?”   “没。”盛予半眯着眼,音调沉哑,胳膊从后方绕过揽住她的腰,下巴不客气地搁在肩头,鼻尖在她颈侧轻蹭。   明明相同的沐浴露,他们身上该是同一种气味,怎么她身上就更好闻一些,真是令人费解。   第一口早餐还未放进盘中。   先送到某人嘴边。   盛予神色倦懒地睁眼,眼皮撑了一半,张嘴咬过,咀嚼的动作细致缓慢。   姜荔后背贴着的胸膛滚-烫,她承受着被他倾靠的重量,双手堪堪支在大理石台面边缘,侧过头问他,“好吃吗?”   “嗯——”   此刻的盛予很像是一只尚未完全苏醒,难得乖顺的巨型犬,直白又黏人。   她忍住笑,伸手抓了把他的头发,随口夸赞:“手感不错。”   盛予偏头,亲在她耳侧,揽腰的动作蓦地收紧,指尖不安分地轻轻揉捏,手感确实很好。   他几乎又要受到懒觉因子的蛊惑,声调轻缓绵长:“夸自己呢?”   -   这次由纪曼云全程陪同,刚刚抵达酒店便接到了连岳的电话,最近她们双方团队频繁对接,已经默契到三句话内互通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晴》凭借一骑绝尘的播放量和讨论度,拿下“年度最佳网综”不成问题。   节目组突然联系他们自然事关重要。   鉴于眼下盛予和姜荔的热度,之前强行减掉的部分互动完全可以作为花絮福利回馈观众粉丝,只是部分镜头过于暧昧和亲密,需要事先征求他们双方的同意。   纪曼云从业多年,首次拿出摆烂态度,反正网络上遍地实锤,不缺这点零星的热度。   况且,姜荔在节目中展现出的形象生动讨喜,圈粉无数,再搭配晚上的红毯直播出镜,说不定还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反观连岳那边,更是淡定的一批。   一通电话的功夫请示完毕,制作组当即整合完边角料素材,凑了一小时时长惊喜上线。   酒店房间内,姜荔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捯饬,耳边还要经受粥粥绘声绘色的播报洗礼,随时更新粉丝反馈。   [这到底是什么普天同庆的日子!小破综竟然放粮了呜呜呜呜,我火速赶来!!]   [二倍速拉完我已经麻到开始怀疑人生了,他俩真的不是公费恋爱吗??第一期醉酒后竟然是直接背下山!!你们才刚搭档啊喂!还有森林木屋停电那晚一闪而过的镜头眼神都在拉丝啊救命!!最后!那句有心上人在追是什么鬼啊太会了吧啊啊啊啊啊啊]   [谁说我盛哥铁直?!对着老婆花式打直球,这不狠狠拿捏了!]   [谢谢课代表,直接进度条拉到最后了,现在进入贤者模式【点烟.jpg】,不知道是不是糖磕太多,小情侣已经没有什么能惊到我了,以盛予拽上天的性子估摸是专门讲给某人听的,后面扫到姜甜甜的镜头表情明显僵硬得不正常。]   [没人磕他俩的各种对视和小表情吗?妈呀太腻歪了叭呜呜,我跟我那死了八百年的前任都没这么腻过,呜呜呜呜果然还是磕cp更香]   [楼上的姐妹都好冷静,我tmd都快磕疯了呜呜呜好快乐,也就是说之前有姐妹发帖分析生鱼电影节一见钟情,为了追人献出首次综艺录制,现在俩人感情状态未知竟然是真的?他妈的好离谱啊这真的是我磕的最离谱的一对了,最离谱的走向居然都能成真了……]   [帖子在哪儿!!给我康康OvO]   [你们想想盛予的一贯作风,之前为了护人深夜微博发疯,要是真把人追到手了,造谣那次肯定要明目张胆公开了,哪还用暗戳戳地秀。综合看来应该还在追,我投爱而不得一票。]   [+1给你点了]   ……   短短一个小时的零碎花絮,引得本就兴致上头的cp粉花式发疯。各大博主长篇大论地分析他们的感情走向,列出的时间线甚至比本人知道的还全面清晰。   #盛予倒追   这一词条以极快的速度占据热搜高位,大概是画风与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连路人都忍不住点进去围观吃瓜。   姜荔一言难尽地看完,顺手转发给盛予。   风暴中心当即拨了语音通话过来,三言两语略过,表示这些名头无关紧要,最好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倒追,可以省去对她的追问和争议,表达坦荡又直白。   通话挂断时。   盛予正站在顶层的杂物间门口。   房子有人定期上门打扫,这次上门的阿姨或许是新手,做事小心谨慎,磕磕碰碰都要多问一句,杂物间的门被打开,里面堆积的东西许久未经清理,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这里不用清理。”他语气平淡地交代完,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   百叶窗被拉开,午后融白的日光倾泻而入,地板上像铺了一面浅淡的湖泊,沉寂已久的尘埃在光影里漂浮。   他们现在楼上楼下,几乎不分你我,入睡地点全靠即兴决定。   这里靠近整个房子最角落的地方,长方形的格局不大,一眼便可看完全貌,更像是多余的空间,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间被打开,估计他住再久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繁杂的东西堆积得整整齐齐。   个人专辑、未拆封的杂志、卷筒海报、甚至连他刚出道时与公司交换条件被迫出的写真集都有,保存得很完整,大多数塑封膜还在。   与其说是闲置的杂物间,   更像是关于盛予的个人展厅。   脚步很重,停在成摞的专辑前随手翻过。年份跨越到他刚出道的时候,每张专辑的份数也很夸张,周年特别限定版上还有他的亲笔签名,杂志和海报数量同样如此。   高大的身形站在狭小空间内更显逼仄,盛予却原地静止了许久,阳光从他的肩头慢慢下移,光芒也在渐渐消散。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没有交集的那几年,他的确有在暗中关注姜荔。   不仅试图从时笙那里得到消息,还接下了京大百年校庆的邀约,甚至每每回国有行程经过那里,都会下意识停留几分钟,企图在茫茫人海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她曾说他让她很困扰,他也放过狠话让她别后悔,心比天高,他没有冲动到毫无预兆地出现她面前。   关注的方式有很多种。   她的方式太过静谧无声,融入了庞大的追随喜欢他的群体,安静渺小地仰望。而他站的太高且不擅长低头,他看不到。   光线开始变得黯淡,盛予慢慢呼出一口气,低头自顾自勾起唇角笑了下,而后一边打给经纪人一边被遮挡在最角落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手机贴在耳边,他半蹲下身,指尖触及眼前的潘多拉魔盒。   粉色方形盒子略显陈旧,边边角角的位置被磨损得起了毛边,上面用颜料画了一些可爱的动物图案,年份久远微微褪色。“毕业快乐”四个红字笔画歪扭稚嫩,右下角的黑色字迹隐约难辨,却在盛予的视野内愈发清晰。   ——To 最最最最喜欢的盛予=^=   与此同时,电话接通。   他的语气略显急迫:“岳哥,帮我联系主办方。”   姜荔头一次有点后悔相信盛予的鬼话,他以为自己揽过大半的热度和火力,旁人就会降低对她的好奇和打探吗?   错!   后台人多嘈杂,姜荔披着厚重的外套尽量降低存在感,可是依旧有源源不断的视线投递过来,这已经是她数不清第几次被追问恋情。   粥粥在她身边待久了,今天反应极快。   不知帮她应付了多少完全不熟的艺人的打趣和试探。她略微有点苦恼,但很快平复心情,保持好上镜的状态。   红毯直播早在半个小时开始登陆各大平台。   各家艺人提前放送营业造型图,基本可以确认今日的出场名单。盛予工作室临开场了依旧毫无反应,粉丝不免唉声叹气,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姜荔微博发布的瞬间,沦陷得很彻底,新鲜造型图下观光打卡吃瓜一条龙,盛予名字被提到的次数明显超标,中间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彩虹屁。   等待的时间开始进入倒计时。   姜荔脱掉外套,露出薄瘦的肩颈线条,黑色缎面剪裁恰到好处,收腰设计勾勒出流畅玲珑的曲线,腰间镂空处叠加了一层蕾丝质地的丝带,利落地系在腰后。   整理好妆容造型,走出休息间,在工作人员带领下穿过长长的红毯通道。   距离线之外,不断有人兴奋地喊出她的名字,她扬起梨涡,微笑着转头点头回应。   不知不觉间,对于应付此类场合早已游刃有余。   一墙之隔,场外的喧嚣声掀翻夜幕。   她频繁回头,迟迟等不来早已安排好的陈靖森。眼看着已经走到了红毯的入口处,男主持人正高声宣读上一位艺人的介绍词,话筒前寒暄几句,逗得全场笑声连连。   不知是否有变动,微微焦灼的情绪被按下,姜荔深吸一口气,低头拨弄了下厚重的黑色裙摆,过小腿的长度走起路来不太方便,限制了她步伐的大小和速度。   她已经做好了单人红毯的准备。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之下,盛予身形颀长挺拔,宽肩撑起一身挺括的高定西装,长腿窄腰,天生的衣架子,同样的黑色衬得他气场矜贵傲然,轻松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姜荔怔怔地定在原地,面露惊诧。   他步伐坚定地朝她走来,额发抓起,眼尾下压,整张脸一如既往透出散漫桀骜的冷意,却在对上姜荔视线时瞬间柔化。   “两位老师,一会儿的红毯流程……”   耳膜正嗡嗡作响,接收不到任何信号。   姜荔目光微凝,眼睛从刚才开始就未偏移一瞬,思绪如同悬浮在夜幕之上,心跳不受控制地狂飙。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她看着他走过来,在她身旁站定,看着他薄唇张合,笑着问她惊喜吗开心吗,看着他抬手小心帮自己拨弄了下耳边轻盈的碎发。   宛若随心而生的幻境。   微凉的触碰过后,指尖被轻轻捏住,姜荔蓦地回神,喧嚣重新涌进听觉频道。   外场主持人高声嘹亮:“这两位可谓是万众期待,今天是他们首次合体现身我们年终盛典的红毯,粉丝们最想看到的画面即将到来!”   盛予牵住她的手,架起胳膊,动作流畅地让她挽上自己的臂弯,掌心覆在她手背上。   唇边挂着浅笑,他侧过头垂眸,上半身微微贴近,不在意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不在意身后接连不断的尖叫和视线,坦然又专注地站在她身侧。   气氛推至最高点,主持人喊出最后的入场词:“接下来走上红毯的是盛予和姜荔。”   两人身高差半头。   他的手臂外侧亲昵地贴上她的肩膀。   盛予目光缱绻,浓郁的爱意在臂弯处交叠的手上不断发酵,即将撞上外场冬日的冷冽。   视线定格在前方,他带着她朝声势浩大的喧嚣迈进。   “姜荔,看清楚了,我们从来都不是天平两端,肩并肩才是我们。”   作者有话说:   杂物间前面也埋过伏笔嘿嘿,猜猜潘多拉魔盒会是什么礼物呢:)   前天写了一半丢稿了气死我了!重写死活找不到手感,才拖到今天更大粗章,抱歉抱歉。   –   感谢大家的追更,正文完结倒计时。 第72章   皮鞋和细高跟步伐一致, 落下的声响顷刻间被红毯吞没。   深幽的苍穹下,闪光灯连成一片, 刺目而耀眼, 尖叫声排山倒海地压过来,人头窜动密密麻麻。   最耀眼的不是闪光灯,亦或兴奋至极的数道目光。   而是携手站在热潮顶端的他们。   姜荔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冷风刮过,裸露的肌肤不住地颤栗, 血液却趋近于滚烫。   身体和意识剥离。   所有感官失去基本的判断力。   她听得到,看得到, 甚至连敞肩, 顿步,点头, 对着镜头重复微笑的动作反应都极其流畅, 仿佛提前预演过千万遍。   今晚这张无瑕的脸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在镜头内更是美到令人心悸。   可她感受不到这些。   指尖抓住的布料成为她与盛大仪式的唯一连接。   眼前如同一场专门为她构筑的美梦, 而盛予站在她身侧, 那点实感便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心跳声震耳欲聋,她从来没有哪一瞬像现在此刻这样沸腾过,与喜欢的人站在最光鲜明亮的‘舞台’上,接受千万人的目光洗礼。   成年后, 她一直把人生看作是一条单行轨道, 从不敢回头张望。而如今站在这里, 她第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做过的所有选择。   灯光刺得眼眶酸涩。   姜荔挽着他臂弯的指尖细微蜷缩,立马被盛予捕捉到。他坦然地看向镜头, 分出心思, 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 偷偷逗她:“紧张什么?又不是婚礼现场。”   热情的发问声此起彼伏,生怕红毯上的两位听不到,最后由主持人代以转达。   他们理所应当地被归为整体。盛予袒护的姿态过于明显,他避开犀利不善的问题不答,完全不需要姜荔开口,揽过火力一一接招。   与往日在红毯上施展长腿优势,堪比竞走的冷酷模样判若两人。   沉缓耐心,却又毫不收敛眉宇间的嚣张。   如同在炫耀独属于他的稀世珍宝。   也许是傲拽形象过于深入人心,连主持人都忍不住调侃自己好幸运,不用被晾在冷风中看着他的背影独自凌乱。   说话间,视线不自觉地朝姜荔递去,心领神会,旁边这位才是背后的大功臣。可惜上面提前打过招呼,要他注意寒暄的分寸,不要涉及过多私人情感问题,不然说不定可以问出猛料。   各自官方地宣传最新作品,定格合照完毕,他们来到了签名区。   室外寒意入侵,就算练就了钢筋铁骨,也挡不住生理性反应。   姜荔被冻得鼻尖泛红,冷空气贴上的瓷白肌肤愈发没有血色。   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签字笔,手腕抬起,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笔尖在签名板上落下,涸出一小块墨痕。   下一秒,她的手腕蓦地被盛予托住。   微凉的指腹贴在皮肤表层,他整个人跟着斜靠过来,已经超出了镜头内的正常距离。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次出人意料。   举止间坦荡大胆。   “我去,快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晚的现场来得好值!!”   快门声在耳后持续不断地加快频率,尖叫和惊叹比刚才更甚,几乎要穿破耳膜。   喧嚣之中,盛予神色散漫平静,脸上没什么波澜起伏,仿佛在做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   他忽略掉镜头和所有的声音,稳稳地环住她的腕部,力道坚定,起落顿挫,引导她在上面签下名字。   反倒是姜荔全身紧绷,紧张和寒冷一半一半,有点不知所措地跟着他的动作行进,写下了有史以来最不像她亲笔签名的签名。   写完‘姜荔’,盛予没立刻放开,而是直接借用姜荔的手,在她名字旁边肆意嚣张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名字并排,顺滑的黑色字迹首尾相连,在刺目灯光下反射出别样的色泽,宛如密不可分的整体。   签字笔被他另一只手拿走,递还给一旁站着的快要磕疯的工作人员。   手腕垂落,盛予依旧没松开,五指干脆顺着她手腕内侧下滑,在明晃晃的镜头下,明目张胆地牵住了她的手。   心跳和呼吸同时止住,姜荔被他吓得不轻,手指僵硬,小表情有点呆滞。   她不自觉侧过头。   夜色下的闪光灯自动化为满目虚影,而盛予沉静地站在光里,与十七岁时意气风发的他慢慢重叠。   盛予往后撤开半步,五官凌厉不驯,与唇角勾起的愉悦弧度格格不入。   他眼皮微耷,漫不经心地欣赏完自己的杰作,转头接住姜荔的目光,笑得很张扬:“任务达成,走了。”   说完,长腿迈开,直接了当地牵着她离开了红毯现场,自在如风,将所有亲眼目睹过全过程的人抛之身后。   背景板上。   新鲜的签名下隐约有一片淡蓝色的星星图案,而他们的名字被包裹在星群之间,在夜色和灯光的双重辉映下瞩目又耀眼。   直播同步进行,弹幕早就从他俩同时出现那刻,开始全网发疯。   满屏的啊啊啊从未间断,密集到根本看不清镜头画面,实时讨论度盛况空前。   “啊啊啊震惊我全家!他们是不是忘了签名的时候有直拍镜头!!双人合体出镜杀疯了!!”   “救命这是在干什么啊,这是公开活动不是你俩的婚礼现场啊啊啊啊喂!!”   “我靠太绝了!!生鱼也太会了啊啊啊啊太敢了这谁顶得住啊啊啊啊明目张胆的偏爱呜呜呜把盛哥真男人打在公屏上!!!”   “女鹅今天的造型可别把我美死!!黑-道千金和她的私人保镖(不是),截图键已经按烂了,真的随便截都好帅好美好般配啊呜呜呜”   “不瞒各位,我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刚刚是牵手了吗?牵了吗?是我眼花了吗?”   “天啊真的有点想哭了谁懂,打开前只是为了看姜甜甜做好扣糖的准备,结果沉浸式参加了他俩的婚礼现场,做他们的cp粉好幸福啊呜呜呜”   “没人觉得他们今晚是情侣造型吗?互动这么亲密跟变相公开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直接官宣啊我不理解555”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纠结公不公开的事啊……在我看来,他俩的相处状态真的松弛又自由,就是那种完全不受外界影响,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看法,开心恋爱的小情侣,娱乐圈独一份了叭。我反倒不希望他们受到世俗影响,那些条条框框配不上他们的美好。”   “给楼上的姐妹疯狂点赞,说到我心坎去了呜呜呜!到现在为止磕糖的体验感都特别好!全网无代餐,他们的感情不需要向我们交代,我们只是旁观者,边哭边笑发疯磕糖才是我们的归宿(不是)”   “生鱼真的是内娱少见的活人了,随心所欲完全没把自己当艺人,有颜有才谈起恋爱还甜的要命,体验派的人格魅力真的好强啊呜呜呜,本梦女含泪祝福小情侣。”   ……   姜荔进入内场落座了好半晌,迟迟没从汹涌澎湃的情绪中缓过来。   心跳节奏仍旧在加剧,她身上披着盛予的西装外套,怔怔地坐在位置上愣神。   到底从哪一步开始不受控制,她不知道。   盛予身上总有这种魔力,让人忍不住跟着他的步伐前进,不管多疯狂都可以不计后果,沉溺其中。   颁奖典礼尚未开始,现场乱糟糟的,时不时有走完红毯的艺人落座,其余的基本上在找相熟的人闲谈。   盛予陪她进来后,动作自然地脱了外套裹在她肩上,虽然是临时做出的安排,但是主办方依旧贴心地给他留了带有名牌的位置,就在姜荔的后排。   只是他说还有私事要处理,需要提前离场。   姜荔很好奇他明明拒绝邀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里。可身边人多眼杂,也不方便多说多做什么,盛予神神秘秘,三言两语向她报备完就离开了,说结束后再见。   U型沙发的另一端有人落座,姜荔恍然回神,转过头的瞬间,礼貌清浅的笑僵在脸上。   沈清越身穿深灰色风衣,鼻梁上挂着金丝边眼镜,中间留出的距离不远不近,永远一副风度翩翩的斯文模样,让人挑不出错。   他目视前方,没看她,唇边带起温润的笑意:“你还真是每一步都走在我意料之外。”   光线昏暗,仅余下舞台上屏幕闪动的光,给大多数来往交谈提供了便利,不那么容易暴露细微的互动。   姜荔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忽略掉他意味深长的开场白,出于礼貌打完招呼就算。   偏偏沈清越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低头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语调平和:“我倒是好奇你选他的理由。”   他话音一顿,继续追根问底,“他能给你什么?资源?剧本?财富?还是量身定制的女主角?”   他们许久未见,曾经拍戏期间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眼下僵持的气氛未免令人唏嘘。   姜荔今晚的造型自带气场,礼服长过小腿,黑发分层编织至耳后,梳理得一丝不苟。   她倚靠在沙发背上,微微仰起漂亮的天鹅颈,没有因为他咄咄逼人的提问而生气,表情很淡地说:“谢谢沈老师的关心。”   “可惜在我这里,盛予从来不是选择题。”   言外之意,他连多余的选项都算不上。   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一段纯粹的感情根本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而她更不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闻言,沈清越的脸色顿时有点难堪,他刻意避嫌没说盛予的名字,没想到她却坦荡异常,轻飘飘地提起,尾调坚定袒护他。   不伪装不犹豫的样子真令人恼火。   再开口时,他声音有点冷:“姜荔,你太不聪明了。”   射灯扫过来,姜荔半眯起眼,觉得他这话有点可笑,“如果选择沈老师就是聪明的话,我想甘愿变聪明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何必找上我这个不懂聪明的呢。”   肩上的外套还带有原本主人的体温,她轻轻拢了拢,躲进他的怀抱里。   所有柔和攻势好似在她这里统统失效。   沈清越转头看她,情绪复杂,短短几个月眼前的女孩比从前更为狡黠可爱,她好像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明明气质清丽柔软,却又不失棱角和锋利,复杂的碰撞真的很具有吸引力。   沈清越沉了口气,决定稍微放低姿态,“他那么不受约束的人,肯定给不了你什么承诺,跟我在一起可以——”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二位。”温锦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笑颜明媚,歪头冲沈清越摆摆手,“沈老师,这好像是我的位置哦。”   “公开”二字卡在嘴边,再无说出的机会。   话音被打断,沈清越眸底闪过一丝不悦,很快重新挂上如沐春风的笑:“抱歉,旧友相见,忍不住多聊了两句。”   他站起身,视线直直地朝姜荔投去,可她睫毛都不曾抬一下,无情地选择了忽略。   姜荔暗自冷嘲,谁跟你是旧友?   不得已,沈清越只能就此打住,不甘心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待他走后,温锦初脸上的表情立马垮掉,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挖墙脚挖到盛予头上,这人还真挺有挑战精神。   她想了想,低头给盛予发去消息。   偷摸告完状后,温锦初坐近了些,侧身冲姜荔友好地笑了笑,“之前的误会,盛予应该都跟你解释清楚了?”   那时,她不知道姜荔的存在,手忙脚乱地处理造谣事件,后来还是从盛予妈妈那儿得到消息,因此也没来得及解释。   “嗯。”姜荔回笑点头,顿了下,忽然想起她即将订婚的消息,“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啊。”   “谢谢。”温锦初眨眨眼,表情灵动,“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你是我会想交朋友的类型。”   她隔空点了点姜荔身上的外套,眼神意有所指,随口开玩笑:“没想到我们的缘分在这儿啊。”   姜荔:“……”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一时间接不上话。   温锦初反倒兴致勃勃,毫不吝啬热情,“既然以后注定要成为一家人,那我就提前送你点见面礼,未公开的哦。”   五秒钟后,姜荔的手机收到新消息。   打开是一条半分钟左右的视频。   她好奇地点开播放键,一眼认出了视频背景就是当初盛予接受采访的时候,当时对于理想型的回答至今记忆犹新。   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四周嘈杂,听不清里面的声音,只能通过最下方的小行字幕辨别。   主持人:“那她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盛予神色微怔,收敛起惯有的散漫。   他安静思索几秒钟后,掀起薄薄的眼皮,直直望向镜头:“礼物。”   “天降的礼物。”他再次重复,忍不住缓缓勾唇,“只要打开就会是惊喜。”   长睫颤了颤,姜荔隔着屏幕跟他对视,那双桃花眼流露出舒缓的爱意,自眼尾蔓延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冷磁的低音像落在耳畔,久久不散。   她捏住手机边缘的手指用力,关节处微微泛白。   她想。   这大概就是盛予在她心上遥遥领先的原因。   商品依靠价值,礼物弥足珍贵。   他会接住她,亲吻她。   无需她改变底色和形状。   带她站上的地方永远是耀眼瞩目的世界中心。   作者有话说:   好多好多斯哈斯哈,大概还有两章。 第73章   盛大的舞台表演结束后, 颁奖礼进入枯燥无趣的最终流程。   中间夹杂着冗长的总结和形式,听得人昏昏欲睡, 又不得不提防时不时扫过的镜头, 以免被捕捉到丑陋仪态。   姜荔和温锦初没什么流量型奖项,干脆凑在一起聊天拍照,话题肯定绕不开盛予。   温锦初性格很好, 交谈有分寸,天生的擅长社交型, 聊起天来很舒服。   她环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才偷偷凑到姜荔耳边:“你不知道, 盛予小时候就是个小哭包。”   “?”姜荔神色稍怔,暗淡的光线中瞳仁亮晶晶, 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小哭包这个词跟那张冷峻的脸好像完全不搭,光是听起来就很离谱了。   “是吧, 你别看他现在整天一副拽样。”   见她表情配合, 温锦初更来劲儿了,挖掘着脑内残存不多的儿时记忆。   盛家和温家不是世交,但两家的女主人关系亲如姐妹,小辈经常凑在一起玩闹, 盛寻每次出现, 身后都会跟着个奶呼呼的小男孩, 五官精雕细琢得好看,却不怎么爱说话。   也许是太过惹眼, 年长点的伙伴总是喜欢故意逗他, 时不时耍点孩子间的恶作剧。   某次捉迷藏, 他们故意落下了盛予,集体躲在暗处偷看他的反应。   偌大的别墅窗帘紧闭。   刻意营造出阴暗的氛围。   小盛予在狭窄楼梯间躲了许久,等到发现不对劲出去时,伙伴们早已聚集在玩具房里进入新一轮的游戏。   他冷着脸,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等着看他反应的小伙伴未从他脸上寻到任何乐趣,干脆也就没多在意,自顾自地开始下一轮游戏。   那天,盛寻姗姗来迟,得知事情经过后四处找人,最后在小花园的角落里,找到了蜷成一团哭得不成样子的小盛予。   其余小伙伴也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心虚愧疚得不行,从那之后处处让着他,对他好,可是盛予再也没跟他们玩过捉迷藏。   后来,温锦初偶然从盛寻那儿听来原因,才知道他并不是因为那次的事情难过。   那时的秦知意忙于国际交响乐团,盛文栩更是奔波于公司项目,很少参与他的成长轨迹。   偶尔回家待上几天,离开时又担心小盛予哭闹难过,便哄他玩捉迷藏。游戏开始后,他们会悄悄离开,免去了分别时的伤感。   次次造假,却次次奏效。   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游戏。   可秦知意不知道的是。   最开始,小盛予会在她刚离开的时候跑出去,独自难过低落。越到后来,他不哭不闹,躲起来的时间却越久。   五分钟,一小时,甚至是小半天……   任家里的阿姨怎么喊,都毫无反应。   他固执地遵守着游戏规则,可从来没有人去找过他。   甚至于后来再提起,秦知意还觉得那时的盛予傻乎乎的很好骗,比现在的冷酷模样可爱得多。   他傻吗?   他明明聪明得要命。   颁奖礼接近尾声,内场的嘈杂进入疲倦期,提前离场的人越来越多。   听到这儿,姜荔眉心微皱,嘴角彻底耷拉下去,酸涩化为绵针,细密地扎向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些在长辈眼中可以称之为童年趣事的记忆,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改变了一个小孩子的脾性。   大众印象里,盛予自我,矜傲,万物不入眼。   可当他们夜晚相拥而眠,盛予会抱她很紧,恨不得黏在一起;会在她被渴醒,悄悄爬起来喝水时,浑身倦懒地起身,闭眼贴上她后背;会在早晨尚未完全清醒时,自动跟随她的行动轨迹。   这些潜在的小习惯也许都与那时有关。   他骨子里也会对爱抱有期待,也会缺乏安全感,只是后来被他藏得很好,无人发觉。   温锦初或许也意识到越讲越偏,搞得气氛都有些沉闷,她轻巧地转移话题,小声打听起他们之间的故事。   年终盛典即将结束,姜荔内心的那点压抑一直没有得到缓解,她给盛予发去消息,又跟经纪人确认好离场时的相关事宜。   外面围了不少各家粉丝,安全起见,其中几个正门安保严密,同样也聚集了大量人群。   艺人们在主办方的安排下陆续离场。   姜荔看到盛予发来的消息时,已经在后台套上了长至脚踝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消息来自十分钟前。   盛予:等着   盛予:盛予哥哥带你私奔:)   她暗灭手机,小脑袋瓜转得飞快,转头满脸期待地看向一脸为难的小助理。   粥粥愁眉苦脸,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啊姐,曼姐知道会骂死我的。”   “放心吧,不会。”姜荔拍拍她的肩膀,杏眼亮晶晶地弯着,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粥粥扯住她的衣角,还在犹豫:“姐……”   姜荔深吸一口气,干脆拿出杀手锏,伸出小手,竖起三根手指,语气蛊惑:“我给你三张盛予的周年限量版专辑。”   意料之中,粥粥顿时睁大眼,怔愣了好久,那点犹豫也跟着消失了大半。   姜荔见收买奏效,大方加码:“你不是喜欢我的杂物间吗?等回去再让你随便挑。”   粥粥倒吸一口气,搬家时她可是见识过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盛予的限量绝版周边,网上十倍价格都收不到正版。   不是她抵制不了诱惑,实在是敌人太强大,给出的条件没人能抵抗。   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小粉丝的身份早已暴露。   粥粥当即答应了姜荔提出的险招,裹上了长及脚踝的同款羽绒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姜荔拉她在镜子前对比了一下,十分满意,眼看着时间就要来不及,随口又交代了几句,独自偷摸着向无人的侧门方向走去。   车子绕了一圈。   盛予停在了其中一个侧门口,偏僻清静,他抬眼看向前方拐弯处拥挤吵闹的人潮,眉心微蹙,正打算低头给姜荔发去消息。   副驾驶的车窗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他朝右侧转头,眼神骤然变得警惕起来,随后想到自己此刻帽子口罩一个不少,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暂时按兵不动,车外的人却给足了耐心。   没过一会儿,再次敲了两下。   如果真的被人认出来,就算此刻给姜荔发消息,她也没办法现身,位置暴露的话这边也不安全。   盛予左右衡量,不打算浪费多余的耐心,干脆直截了当地降下副驾驶的车窗,随机应变。   透过半降的玻璃,车内的暖气与车外的冷寒对流,随之而出的还有锐利疏离的视线。   那人同样全副武装,黑色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有点笨拙,帽子拉过头顶,帽檐遮挡了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同样有口罩遮盖。   没等盛予开口,车外的人突然抬起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将帽檐往上掀了掀,露出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   四目相对。   盛予神色微怔,看着她弯腰倾身,双手扒拉在车窗上,小脸正好卡在降下的那半截视野中,然后眼睛弯起狡黠的弧度,就算看不见下半张脸,也可以感知到她的雀跃。   她将声音压低,清晰又悦耳地说:“找到你了!”   盛予捏着的手机早已熄灭,黑漆漆的屏幕上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重新点亮它,依旧停留在与姜荔的对话框上。   定位和消息一个没发。   她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姜荔打开车门坐进来,摘掉帽子后长舒一口气,鬼鬼祟祟地往前低伏上半身,探查前方正门此刻的状况。   盛予锁好车窗,将暖气调高了点,拉过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传递热度,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猜。”姜荔语调轻快,迅速扭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心有灵犀?”   她说话不着调,注意力全放在不远处。   眼下不知是哪位爱豆从里面出来,粉丝呼喊声此起彼伏,个个把手机举得老高,人潮不住地向正中心涌动,高大的保镖死命拦在两边,场面混乱可怕。   她顿时有点为粥粥小天使担忧。   盛予忍无可忍,隔着中控台,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面朝自己,顺手替她整理被帽子搞得乱糟糟的头发,兀自勾唇:“吃糖了?嘴这么甜。”   姜荔乖巧地任他摆弄,眼神亮亮地看向他,语气坚定认真:“盛予,你只要记住,每次你等我找你的时候,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话说来轻飘飘又不现实。   其实,她刚才找了三处侧门,才在最后一处看到眼熟的车子,期间还差点被一小撮粉丝逮到。   行为无聊且幼稚,可她就是固执地想让盛予知道,她永远可以找到他,楼梯间或者是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   她会给他足够的爱和安全感。   软甜的嗓音在车厢内回荡。   盛予怔住,被她突如其来的认真打了个措手不及,总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细细琢磨又没有头绪。   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干脆抛开不想,上半身朝她倾靠过去,一只手按上车窗,另一只手撑住椅背。   距离突然拉近,姜荔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感受到热意萦绕在他们之间。   心跳缓慢加速,她盯着盛予浓密的睫毛细数,根根分明,就算在昏暗的车厢内也格外清晰。   深冬的夜幕垂得很低,不远处的烦闹还在继续。   呼吸声贴近,重叠。   隔着两层口罩,盛予准确无误地亲上她的唇-瓣,鼻尖碰到一起,他微微偏头错开,重新不带任何欲-念地吻上去。   太软了。   唇-瓣是柔软的,呼吸是柔软的,连带着俘获他的那颗心都是柔软。   她在他身前狭小又宽阔的区域内融化。   气息灼-热,盛予双手捧住她的脸颊,额头和鼻尖亲昵相抵,挑起的桃花眼专注而沉静。   他郑重其事地回答了她,“记住了。”   牢记在心的那种。   黑色跑车慢悠悠地从人潮之外穿过。   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姜荔悄悄窥探着嘈杂中央,离得最近的议论声传进耳廓。   “好像是姜荔!旁边是她经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女鹅好小一只啊!”   “包得也太严实了吧。”   “要不你试试在零下的温度露胳膊露腿?”   “所以盛予真的提前离场了吗?我还以为他俩会一起出来呢呜呜呜”   “你在想屁吃。”   ……   车内的姜荔杏眼弯弯,调皮地冲她们的背影摆摆手,心底有种隐秘的窃喜。   想不到吧。   不仅一起出来了,还在你们身后哦。   她兴奋地转过头,眼睛又大又亮,声音清甜:“好刺激!”   “坐好。”盛予缓缓勾唇,单手握着方向盘,升上车窗,随手摘掉口罩,一脚踩下油门,“带你私奔。”   车子冲进黑沉沉的冬夜,一路驶向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今晚仿佛要将刺激贯彻到底。   姜荔没问他目的地,欣喜地趴在车窗上欣赏陌生城市的夜景,他们汇入车流,好似成为了其中一颗渺小的沙粒,路灯的光影不断闪过,她突然觉得一直这么疾驰下去好像也不错?   脱离了耀眼的红毯现场。   喧嚣的余烬慢慢沉淀为溢出的松弛。   如果最后的目的地不是一家度假酒店的话,可能她的快乐还能维持得久一点。   “你变了。”   昏暗的停车场,姜荔垮着一张小脸,手指死死地攥住安全带不放,眼神和语气同等的哀怨,“原来你今晚突然出现,是为了换个地方骗我睡觉。”   盛予强忍住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随即,掌心按住没放。   他悄悄凑近了些,视线明目张胆地往下晃,嗓音低沉又暧-昧:“确实还没体验过酒店的大床,挺想试试。”   “你!”姜荔气得咬唇,脸颊和耳尖透着粉,憋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一句,“不要脸。”   盛予打开车门出去,绕过车前,来到副驾驶座。他单手撑在车顶,微微俯身,眼尾勾起散漫的笑意,“下不下来,要抱?”   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屈服。   姜荔气鼓鼓地咬牙,最后还是乖乖跟着他进了专属电梯,一路来到顶层的豪华套房。   可恶,这人明摆着连房间都是提前开好的!   她简直是被他的花招迷了眼。   房间很暗,盛予没给她开灯的机会,门关上,反手将人按在墙上。   纤细的手腕被单手制住,压过头顶,热气急迫地笼罩下来,没有给她任何喘气或发表意见的机会。   除去口罩,唇紧密地贴在一起。   盛予的吻技在她身上练就得炉火纯青,轻吮慢咬,等到折磨得两片柔软开始微微发麻发烫,舌尖毫不费力地抵进唇缝,侵占缠绵,无情卷走内腔所有的氧气。   黑暗中,姜荔脖颈被迫仰起弧度,手腕上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提起,脚跟渐渐脱离实感,又因为逐渐发软的双腿禁不住想往下落。   进退两难。   最后难以支撑,化为脚尖细微的轻-颤。   “呜呜……”她站不稳,喉咙间溢出细弱的求助音,腕上的手指终于大发慈悲稍稍松懈,改为虚虚地圈住,没安分一会儿,又摩挲过突出的骨节,顺着小臂内侧一路划过青色的脉络,来到薄脆的后脖颈。   “听说有人想挖我墙角?”   盛予退出唇齿间,垂头埋进她肩窝低–喘轻笑,手上一刻不停歇,微凉的指尖从衣领后方摸进去,姜荔下意识瑟缩了下,立马被扣紧腰肢锁在更为逼仄的怀抱里。   厚重的外套自肩上滑落,一股脑地堆积在脚边,皮鞋尖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布料在求救,丝滑的礼服贴在身上颤颤巍巍,即将成为了下一件祭品。   “我……我不知道。”姜荔艰难地摇头,呼吸变得奢侈,总要下意识汲取更多作为留存。   大脑转动缓慢,自觉羞臊地屏蔽信号,难以消化耳边接收的每一个字眼。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腰间镂空处深陷,指腹上的薄茧细细磨人。   盛予薄唇贴在她耳后,亲上去又撤开,然后再度贴紧轻轻吮-吸,热气裹着醋意不断发酵,磁性嗓音含着笑:“谁让我们姜姜今晚这么漂亮。”   糖衣炮弹发起攻势,几乎要将耳尖烫熟。   姜荔被他有一下每一下的动作亲得浑身发软,暗暗咬唇责怪自己不争气,总会不停地掉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不说话?”盛予低低哑哑地笑,“那就不要浪费。”   他重新偏头吻下来,不给她丝毫反驳的机会,霸道地掠夺着唇间的软香,紧实的小臂慢慢圈紧腰肢,猝不及防地使力,托住腰-臀面对面将人抱起。   双脚悬空,姜荔下意识惊呼出声,可惜唇-瓣被堵住,统统化为断断续续的嘤咛。   她被迫低头,纤细胳膊攀上宽阔的肩膀,明明占据着高一截的位置,却连喘-息的机会都被残忍剥夺。   卧室门在一片静谧之中被人大力推开。   同样的漆黑。   不变的热气从紧贴的肌肤上升腾。   酒店的大床果然够软,回弹的高度足够姜荔休憩三秒。她横躺在宽大的床面上,黑发依旧保留着原本的造型,束在后脑勺上的发扣不太舒服,她匆忙间抬手,试图阻止覆上来的灼热胸-膛。   视觉内只剩下衬衫的轮廓,明晃晃地朝她迫近,柔若无骨的小手再次被缴获,轻轻松松地按在脸侧。   “等一下。”薄唇落下之前,姜荔先他一步偏过头,柔软的触感落在了白皙的颈侧,干脆就地碾磨,细细地吻出印记再说。   盛予鼻尖蹭了蹭,蓬勃的荷尔蒙气息几乎充斥着房间内的角角落落,他恶劣地咬在她脖颈,感受着脉搏在紧贴的唇上跳动着。   随即,不留情地驳回了她的建议,格外霸道,“不等。”   “你……唔。”甜软的声音淹没在呼吸和热气之间,姜荔脑袋晕晕乎乎,手上挣扎的力气渐渐被吞噬,直到些微的舒适感从身上每一处细胞散发而出,她禁不住伸手勾-缠在他脖子上,推拒从脑海内被清除,只剩下全然的紧张和迎合。   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水雾弥漫,使得本就薄弱的视觉全然失效,听觉反而被无限放大。   床单和布料渐渐变皱,在摩擦间发热发烫。   吻不停地落下,热气四处流窜,她睫毛颤了颤,溢出一声悦耳的轻咛。   下一秒,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   喘气声有点重,盛予撑在她上方如愿以偿地将人看去,久久不再有动作。   半晌后,手指不缓不慢地抚摸过娇俏发烫的脸颊,顺着轮廓一路往下,像是在细致勾勒独一无二的画作,最后指腹停在水光潋滟的唇角,轻轻揉按,再从唇上慢慢蹭过。   动作太过细腻,姜荔咬住唇,迷离的表情多出几分委屈,长睫末端配合挂上晶莹的泪珠,似是在无声控诉他轻佻又磨人的行径。   更多的渴-求实在无法说出口。   “叫声好听的。”盛予垂下头,唇角微挑,眼神散漫地将人盯着,目光辨不清具体神色,却能从黏腻的气息间轻易捉到缱绻的柔意。   高低之间,唇咬得泛白,姜荔不愿开口。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抬起小手攥住他松散的衬衫衣领,力道极轻地扯了扯,顺带投递去同样纯良的目光,眼底太透太亮,任谁看了怕是都会忍不住投降。   边界未知的空间内气息旖旎。   盛予在她上方轻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蔓延,宽肩被手臂撑得平直。他捏住她颊边的软肉,似笑非笑地说:“撒娇呢。”   话顿,尾音微扬,听起来很愉悦,随即深邃的五官低下来,“好吧,那就——”   后半句还未落下,姜荔已经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卷睫落在下眼睑上,颤了下,灵动地扫在心尖。   偏偏今晚有人铁石心肠,三番五次逗得人丢掉羞臊和矜持,再次朝他伸手示弱。   盛予只是在她睫毛上亲了亲,没有多余的动作,整个人蓦地从她身上撤开,长腿迈过她身侧宽大的床面。   随即,在姜荔茫然的视线里,一把扯开了床边从头到尾遮得严实的窗帘。   刺目的白光迫不及待地自落地窗外倾泻而入,明明是夜晚,明明上一秒昏暗的空间内还发散着潮热,此刻氤氲的暧-昧因子却无处可躲。   姜荔半撑起身,黑色礼服勾出窈窕身段,她艰难地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亮光,羽睫控制不住地轻-颤,眼眶内开始漫出湿雾。   她迟钝地抬手去遮挡,下一秒,熟悉的气味重新侵入鼻尖,盛予弯腰俯身,轻轻捏住她的指尖,宽肩代替她的手成为新的遮挡物。   他温柔地擦去她眼尾漫出的湿润,唇边依旧不着调地勾着轻笑,说姜姜果然最是娇气。   等到真正适应了这点根本不算强烈的光,姜荔这才缓缓全然睁开眼,视线由下往上抬起,越过盛予的肩膀便毫无阻挡,收录进眼底的画面着实令人心上一惊。   星月的光芒被掩盖。   深幽的夜幕下,她的巨幅广告牌破开黑暗,正正地竖在落地窗前,代替月色散发着缕缕白光。   对于酒店窗外的视野而言,挡得严实,可真算得上烂到极致。   可对于姜荔而言,只剩下震撼和意义非凡。   那是她在拍《双生》期间接下的大牌,品牌方主营高级彩妆系列,之前有合作过新品唇釉的推广,反响很好,对方干脆利落地提出代言邀约,首次大胆启用新人。   好在姜荔的带货能力没让他们失望,商业价值也就此踩上跳板,上升到了崭新的高度。   这张广告图拍得很出彩,妆面精致干净,眼妆部分采用了最简单的大地色,重点突出口红的颜色,红调偏棕,衬得她整张脸鲜活灵动,实在没想到广告投放的地方会在这里,她也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情绪泛滥,想说的话好多,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声口,只能憋闷地卡在嗓子眼。   惊诧、感动、手足无措,各种细腻的情绪混在一起,姜荔只能静静地盯着广告牌看。   等到眼眶因为刺目变得酸涩,再把视线平移到盛予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   气氛从黏腻一下子跌进不可言喻的温馨,反倒更显亲密。   盛予长舒一口气,双手托住她脸颊两侧,倾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而后,他动作缓慢地起身,怕惊扰到她们似的,膝盖先压在姜荔腿边的床面上,再慢慢转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姜荔转头看向他,眼底藏着的情绪不断翻涌,他便毫不吝啬得意的表情,勾起唇角,冲她微微挑眉。   不知为何,这样的他却比刚才将她压在床上反复折磨的模样迷人更多。   盛予长臂从她肩头绕过,动作轻柔地将人揽进怀里,并肩贴近,脑袋顺势靠在一起。   从后方看,他们坐在明暗交接的光影里,落地窗化为巨大的电影幕布,四方画面的中央,两道黑色的剪影仿佛是这场无声电影唯二的主角。   没有人开口,呼吸声轻得好像被光吞噬,姜荔仰头远远地看着自己,盛予很近地转头看她。   目光交错。   他顺着她的视线,一并望向天幕下绝美的脸。   静静欣赏良久,他忽而轻笑一声,嗓音缠绵低缓:“现在,是我在仰望你。”   作者有话说:   啊,预计失误,又要多写一章呜呜呜呜   想不到吧,我!又!更!新!了!   今天是双向奔赴的小情侣罢了(亲妈点烟   –   谢谢谢谢,感谢大家的追更捏:) 第74章   后背紧贴的心跳声强劲有力, 姜荔看向他的侧脸,眼眶有些湿润。   从万众瞩目的红毯礼, 到散场后车内的口罩吻, 再到现在他们相拥坐在夺目的广告牌下,仿佛意外闯入了极速狂飙的赛道,肾上腺素持续不断地亢奋着。   而此刻耳边静谧, 那些喧嚣离他们很远,是不受任何侵扰的深夜, 情绪更容易泛滥。   姜荔伸手抱住盛予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仰头轻声问:“你刚才提前离开就是为了找这个?”   盛予嗯了一声, 胳膊往后撑,懒洋洋地半眯起眼, 浑身上下透着股松弛感。   他沉寂半晌, 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我看到杂物间里面的东西了。”   杂物间的东西?   姜荔怔然几秒,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脸颊不自在地染上淡淡绯红,有种私人爱好被抓包的窘迫感。   她没看他,而是仰起下巴,唇边映着浅浅梨涡, 看起来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我那些可都是限量绝版珍藏, 值好多钱呢,就当是投资了。”   当年, 盛予出道后人气一路飙升, 第二年的新专辑热度席卷各大音乐榜单, 拿奖拿到手软。   而她为了第一时间抢到限量签名版,甚至专门玩了好久的节奏小游戏练手速,战果显著。   后来收集与他相关的东西,已然变成日常小习惯,仿佛只要这样保持下去,他就永远不会从她生活中消失。   原来今晚所有的惊喜都有迹可循。   是他在反复向她证明,她站得足够高,已经耀眼到可以令他仰望了,正如此刻落地窗外的广告牌。   “对了。”温流浸过心底,姜荔突然想到什么,笑着补充道,“搬家那天,可把粥粥羡慕坏了。”   盛予半天没接话,他视线微垂,专注地落在清丽的侧脸上。   外面的夜为她镀上一层光,细小的绒毛隐约可见,说话时眼尾嘴角会同时弯起弧度,莹光跃进梨涡,酿成浓醇的果酒,叫人忍不住想浅尝,觉出滋味甘愿犯瘾。   姜荔说起刚才在后台收买助理的事,表情雀跃灵动,“今晚呢,正好让粥粥体验一下……嗯?”   话音戛然而止,肩上的手突然移至腰间,收紧发力,惊呼间转瞬间变换了位置。   盛予将人抱到身上,宽大的手掌自后方扶住她的腰肢,指腹粗粝,时不时从腰窝处碾过,熨帖出灼人的热意。   (这只是情侣之间抱在一起,没有任何过分的动作及暗示。)   面对面贴近,姜荔脊背僵硬,有点不敢动,她呼吸放轻,小手按在他肩上,指尖几乎要把衬衫抓皱。   “想不到我们姜姜还是个合格的小粉丝。”   盛予不吝啬夸赞,又似在调侃,声调藏着似有似无的宠溺。   此刻仰面看人,下颚至脖颈弧度拉长,骨感的喉结变成小岛,游离于青筋脉络之间。   冷白晃眼,姜荔鬼使神差,伸手碰了碰那处性-感,指腹点在上面,细密电流在指尖灼烧,如愿收获略重的呼吸声。   背对着光源,昏暗重新侵占视野,未熄的狂热再度点燃,连带着胆量放大无数倍。   她低头凑近,目光化了蜜,在眉骨和鼻梁间黏腻流连,最后直白地盯住他的眼睛,甜音暗昧:“那你猜猜看,作为合格的粉丝,我买过最多的杂志是哪一期?”   盛予喉结滚动,紧实的小臂不动声色地收紧,彻底抽空了腰腹间的缝隙。布料摩擦,灼息带出低哑散漫的笑:“如实招来。”   姜荔纵容着他的小动作,气氛使然,心跳全然乱了章法。她首次抛开羞怯,在他耳廓含糊咬唇:“去年,封面不好好穿衣服的那张。”   傲然俯视的角度,质感精良的黑衬衫全数敞开,一字锁骨平直不失力量感,冷白薄肌上挂着水珠。   男性荷尔蒙气息喷薄欲出,黑白碰撞出动态的视觉冲击,张力和表现力瞬间拉满。   上线当晚销量在极短时间内打破纪录。   至今仍是不可多得的出圈神图。   盛予喉间发出小兽般的闷声,眸底漆黑明亮,转而扬唇挑眉:“胆儿肥了?”   大手移了位置,顺着薄瘦的脊柱缓缓往上,轻掠过蝴蝶骨,五指捏住纤脆的后脖颈,虎口的温热缓慢熨帖着。他拉过她的手,细细亲吻指尖,先礼后兵再圆欲想。   随即,没等到她开口,抬起下巴亲上去。   下颚线轮廓登时锋利,舌尖没什么耐心抵进唇齿间。由浅至深,百般交-缠,吻得人浑身发软才勉强松懈,薄唇贴在耳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吮,声线压得很低:“她们看不到的地方,你马上就能看到。”   调笑音顿住,沉哑带笑,烫得姜荔在他怀里瑟缩。   大脑缺氧呼吸紧迫,撩人水平不堪一击,反倒遂了某人的意,果然论脸皮她永远比不过。   偏偏他还要面不改色地继续,声调暧-昧拖长:“她们看的少,你看的多。”   谁要看……   姜荔咬唇,脖颈脸颊红成一片,像只煮熟的虾米蜷缩着。她指尖想往回收,未能达成反被大手恶劣攥紧,物尽其用先往下探探路。触及冰凉的皮带扣,她轻轻一颤,将脑袋埋得更低。   “说两句就脸红?”盛予扫过怀里的发顶,故作苦恼,“那等下做起来——”   姜荔忍无可忍,软声打断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盛予挑眉,声调倦懒地求教:“你教教我,怎么在酒店床上正经点?”   姜荔:“……”   老实说,他现在的耍赖水平总能打得人措手不及。   布料变皱变烫,盛予唇边噙着笑,单手将人揽在怀里,照例放出恶劣本性,鼻尖亲昵地蹭上脖颈,坦然认下她曾哀怨过的意图,“毕竟我是骗你来睡觉的。”   败得彻彻底底。   姜荔干脆闭口不言,裙角被扯开,热气释放,微凉的指尖沿侧边摩挲向内。她留出一丝清明的意识,小声提醒他礼服的最终去处,不便在此刻做出牺牲。   盛予在她耳边懒懒应声,时不时虚心求教,低反而使得小脸愈发通红。亲吻间隙不忘变着花样从头到脚夸人,唇边提及掌心便带到,总能对她多出一份耐心来。(只是接吻,脖子以上可以。)   卧室门没关,手机的阵阵声响隐约入耳。   起初,盛予不满她的分心,抚慰性的亲吻变了味,蛮横霸道地侵-占唇齿,卷得舌根发麻发酸,动作没停。(只是接吻)   谁知后来,连他的手机都来打扰,两人心下了然,必定是经纪人打来问话。   旖旎气氛被迫中止,姜荔腿脚发软,勉勉强强从他身上落到地板,光脚走出去。   礼服凌乱得彻底,领口快敞到腰,房间内复古物件颇多,处处有反光镜面,她没有那么强劲的心脏,去面对此刻的自己,干脆在黑暗里寻声摸索。   纪曼云的脾气一如既往。   红毯上的事闹上热搜高居不下不说,转头对接的功夫偷天换日,她从来不知道自家艺人这么能耐。连问带骂,最后的落点依旧是询问她当下所处地。   得知又是被人接走,她才彻底放下心,扭头去处理舆论风向。   通话挂断,姜荔舒了口气,一晚上好似都沉浸在惊心动魄的兴奋中,心跳始终偏离正常节奏。   发热发烫的感觉还在,她步伐虚浮,慢吞吞地往卧室走,视线无意间抬起,脚下一顿。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窗边,衬衫西裤,背影沉静挺拔,立于落地窗前。   房间内有酒柜,他可能随手开了一瓶。   酒瓶在脚边,指尖捏着酒杯,神情过于专注,没察觉到她的脚步声。   广告牌的亮光勾勒出颀长的轮廓,眼前像是一副静止的画布,令人不忍打扰。   姜荔呼吸微滞,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机。   取景框内,昏暗占据了大半。   “她”在窗外,他在窗前,身前是光鲜,身后是旖旎。   隔着一层洁净的玻璃,盛予忽而对着那抹刺目举杯,摇晃的液体在空中荡漾出弧度,慢慢沉淀。   他手腕微动,酒杯轻轻地磕在玻璃上,落下清脆的碰杯声。   而后,更轻地开口:“Good Night.”   姜荔出神,举着手机久久未动,直到取景框内的人转过身,对上镜头,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她,“偷拍我?”   隔着一方昏暗,语调像在调-情。   姜荔恍然回神,表情一时间有些呆愣,赶忙低头,掩饰性地查看手机上捕捉到的画面。   盛予仰头,喉结滑动,半杯酒一饮而尽。他放下杯子,迈开长腿直直朝她走过来。   修长手指勾住衬衫领口,没什么耐心地扯了扯,转而干脆拽住下摆,往上一掀,衬衫轻飘飘地在空中划过弧度,落在地板上。   姜荔终于察觉到动静抬头,顿时被眼前的直白吓了一跳,难免怀疑他脱衣服的速度是不是专门练过。   手机被拿开,盛予搂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人抱起,少了层阻隔,又凶又急地咬在耳廓:“先收点利息。”   事实证明,拆解礼服的速度同样厉害,黑绸流淌过薄瘦的肩背,匆匆圈在脚边。   黑色礼裙被他丢在床尾。   与那一地杂乱待遇截然不同。   或许是经过酒精的发酵,那点野性全然释放,姜荔被丢到床上,后背陷进床垫回弹,热气紧接着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还未等到她稍稍撑起身躲退,就被掐住腰拖了回来。(没有多余动作,没有描写脖子以下,请审核不要脑补。)   发扣松散,蓬松发丝在明晰指节间缠绵。   姜荔正对着落地窗,目光稍凝,长睫轻-颤,视野内的自己笑颜清甜,安静注视着一场亲密闹剧。   捕捉到她的羞怯,盛予轻笑了声,指尖从鼻梁轻巧刮过,贴心周到地捞过遥控器,厚重的窗幔慢慢从两边闭合,刺目的光亮不甘心地被压缩进黑暗。   他在薄光里俯下身,附她耳边低低地喘着气,声线暗哑地给出个人理由:“接下来的画面比较少儿-不宜,就不给她看了吧。”   ……   半杯酒意在唇齿间传递,再经由室内暖气蒸腾,软白的皮肤上渐渐显出红,不知是微醺还是人为。   细汗总不住地贴在肌理表层。   发丝是湿的,脖间锁骨泛出水光,连眼尾都难逃一劫,多少晕出几分可怜。   罪魁祸首反而变本加厉,低头吻去浓睫上的湿润,用力恰如其分地惹人发抖,发颤。(亲的是睫毛脸颊)   腰间的丝带别有用途,绕过眼睫,在脑后虚虚系着,视野内的昏暗再度加深,听觉无限放大。   夜太漫长,趁着盛予重新拆方盒包装的间隙,姜荔偷来时间,昏昏沉沉地半眯上眼,盯着他的背想他哪来这么多精力。   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恍然看到盛予高中时在篮球场上的肆意,汗水浸湿球衣,贴在紧实流畅的线条上。比起现在的挺拔宽阔,更多的是蓬勃的少年感。   时笙问过她,那时候盛予的模样。   她几乎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像是一阵桀骜随性的夏风,热烈地刮过,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笙被她酸得掉牙,“谁问你这个了,我说的是男,高,中,生——”   “想什么呢?”盛予重新贴过来,撑在她上方,碎发垂落,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发亮的眼底映出一张粉润的小脸。   他不满她的分心,潮湿的指尖抚过眼尾,端起低缓缠绵的调调,“某人刚刚哭得好可怜啊。”   怜惜的话说来一点都不心虚。   欺负姜荔现在发声艰难,讲不出哀怨和控诉。意识不清醒之际,喉咙像是浸在深海里,溺水感清晰地包裹着肌肤纹理。每到此刻,始作俑者便会停下动作,低头亲上来,日暖风和地输送氧气。   (只是接吻,哭是有原因的,审核请联系前文剧情。)   夜晚的柔和浸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中,“盛老师”的专业技能随时随地发散,贴心地将温水递到嘴边,唯恐她眼泪挥发过多。   姜荔睫毛末端挂着莹亮,听他沉声哑笑,一字一顿地点评:“像在唱歌。”不仅要点评,还要突发奇想将其收进私人灵感,下次编出曲邀她品赏。   恶劣的低级趣味,她自己的声音能有什么好听?   除却精力和体力,花言巧语估计也是按吨批发,特地练过。   室内许久不见天光,先前逗弄的话没忘记践行,姜荔视野内朦胧不稳,水雾氤-氲满眼眶,委屈地觉得全世界都在发晕。困倦难捱,盛予伸长手臂,托住她的后颈,声音很轻地蛊惑:“宝贝,拆了的不能浪费。”(连接吻都没有,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良久后,空间终于得以变换。   浴室热气弥漫,姜荔暂时被安置在浴缸,昏沉犯困。盛予叫人重新换了床单才将她捞出来,流程练就的得心应手。   手脚重得抬不起来,姜荔缩进被子里,又被揽过腰强行扣进怀里,睫毛半睁眨了眨,四肢随他摆弄,她只顾着顺从困意,闭眼缓神。   精力尚存,盛予干脆拿来手机,欣赏起她刚才的即兴杰作。   照片是连拍,每一秒的神情都被捕捉进去,明显注入了摄影师的个人情感,举杯那张光影构图尤为好看。   盛予心下一动,指腹停在屏幕上,随即缓缓勾唇,侧身在姜荔鼻尖唇角亲了亲,热气必然不会放过锁骨肩头,勾得人下意识推拒又迎合,最后重新缠绵地落于耳廓。   他贴上去,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姜荔早已在惺忪梦境中浮沉,哪听得到这些。   不出意料无人应答,轻轻松松得逞。   他盯着她的睡颜,自顾自地笑了下:“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凌晨三点的凛冬,万籁俱寂。   微博服务器却因一度陷入紧急抢修。   自从上次暗戳戳地发博后,盛予没有再上线营业过,当晚合体红毯的视频还挂在首页,磕得无数粉丝彻夜狂欢,不成想歪打正着,竟然蹲到了万年不上线的某人更新。   一张照片激起千层浪。   评论区齐刷刷的问号,足以证明此刻的震惊和热闹。   [??救命我要疯了啊啊啊啊啊??是我磕得头晕眼花出现幻觉了吗??我真的会哭死]   [哥你被cp粉盗号了吗哥??这图怎么看起来像p的??你清醒一点啊呜呜呜]   [说实话我还没从红毯缓过神来,反复点进来看了三遍,才刚确认是本人账号!!每次这哥发疯的时候,就是本磕糖狂魔彻底疯狂的时候!!]   [我人傻了,好有感觉啊这张图呜呜呜,氛围感杀疯了谁懂!“我站在黑暗里,仰望光里的你。”]   [救命,有爱而不得内味儿了!之前那个帖子是时候拿出来溜溜!!姐妹笔给你,不要停!!]   [冷静发问,这是官宣的意思吗?所以是谁拍的?]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拽哥果然不走寻常路,别人官宣的合照vs他发的合照]   [呜呜呜终于等到了早生贵子百年好合新婚快乐举网同庆嗑生嗑死(胡言乱语中别管]   [这个时间点也很诡异好吗?谁家凌晨三点官宣啊如果是刚do完,那当我没说(色)(给我康康)]   [盛哥还在线,劝你们说话小心点。]   ……   房间昏暗,手机屏幕成了唯一的光亮。   怀里的人呼吸轻浅,盛予指尖在屏幕上往下滑,淡淡扫过,突然停在某条评论,微微蹙眉。   爱而不得?可笑。   重逢后,他似乎从来没设想过他们不在一起的可能性。如果有,他盛予耗尽这辈子也会为他们求个圆满。   于是,先是给陆子昭转了笔钱,再重新点开那条评论,略显烦躁地回了句。   ——注意措辞,她现在在我怀里睡觉:)   作者有话说:   已经删掉了,不要再锁了可以吗……我昨天到今天都没怎么睡好……重写了也改了现在直接删也不行吗?   -   锁太多次,干脆重写了一部分,白开水版也不错对吧,好看的永远在下一章(自我安慰   周三晚更正文最后一章,对影响追更的宝贝们说抱歉。   —   谢谢大家的追更喔感谢感谢,晚安! 第75章   近半个月内, “糖醋荔予”的相关词条,有三件趣事热度高居不下。   年终盛典当晚的红毯签名板惨遭破坏, 其中有两位艺人的签名被人恶意挖走, 仅余下一片爱心形状的洞,“作案”手法极其恶劣嚣张。   听闻丢失的签名在内部交易网站卖出高价,最后去向未知。   自从盛予那条微博发出后, 可供粉丝发疯的地盘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社交平台。   广告牌的位置天还没亮就被扒出,那家度假酒店迅速成为网红观光打卡点, 预定期限排至一个月后,甚至特地推出小时拼团套餐, 只为在那面落地窗前留下同款照片。   一连串的效应不止于此。   与姜荔合作的品牌方抓住热度和时机, 直接签下她作为全线代言人,新一季的广告拍摄也顺利排上档期。   商业价值几乎摸到一线水平, 一时间各大品牌方趋之若鹜, 递到手边的双人代言看得纪曼云格外头疼。   盛予回复的那条评论和直接官宣相差无几,使得刚抢修好的服务器再度陷入瘫痪, 足足霸占了好几天的热搜高位。   《今日晴》再次刷新了播放量记录, 顺利拿下年度最佳网综,被网友戏称为“月老综”,甚至有粉丝开始对宋泠和柯向泽下手,总觉得这对被忽略了不少火花, 御姐和傻狗听起来就很有预备糖的苗头。   各大媒体都在争取一手热度, J.T娱乐官博惨遭沦陷, 干脆直接证实了两人的恋爱关系,提倡大家理智追星回归生活, 多关注他们的作品, 远离艺人私生活。   相比之下, 当事人就要淡定得多。   圈内恋爱中的情侣不在少数,官宣时文案精挑细选,分开时同样高调结束,首尾呼应的官方固定模式显然不适合她们。   当时,姜荔醒来后故作生气,盛予刚开始还搬出理由,明明睡前征求过她的同意,不算先斩后奏。后来,见人真的对他爱答不理,这才慌了神,忙前忙后哄了好久。   什么不穿上衣弹吉他,深更半夜向温锦初求助学做小蛋糕,72小时内禁止接吻同床……   总而言之,把人折腾得够呛,盛予毫无怨言,就算冷着一张脸也有求必应。   只是每天看着姜荔赤着两条长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过来撩拨完就跑,碰不得摸不得亲不着睡不到,这是什么人间酷刑?   他又不是入定成佛的得道高僧。   冷水澡不好洗,女朋友不好惹的道理,趁此机会悟得彻彻底底。   等到姜荔终于松口,他才压着人狠狠欺负了几次。控制好分寸,先取悦后得益,手指灵活地揉按探入,断断续续地落下亲吻,将人哄得云里雾里,意识迷离发抖,这才丢掉理智肆意妄为。   隔天,盛予讨要服务评价时,姜荔顶着瓷肌各处残留的红,躲得老远,只是把刚发完微博的手机丢给了他。   一分钟前,更新了新内容。   姜荔L:照片我拍的【碰杯.jpg】   -   同公司前辈的全球巡演开始后,盛予作为惊喜嘉宾需要出场两次,恰逢姜荔的广告拍摄行程将近。   娱乐圈的工作性质注定了聚少离多,有时候行程撞上,几个月都难见一面,更别说待在一起你侬我侬的黏糊时刻,隔着手机屏幕一番哀怨也无可奈何。   公开后,热度维持了一段时间。   公众的关注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娱乐圈最不缺新鲜事,再加上他们本身就不是喜欢把私事摆到台面上的人,私底下有多缠绵亲密,社交账号就有多荒凉官方。   时间久了,少不了一些猜疑和过度解读,好像他们的兴趣只存在于那些机械化的关系波动点,恋爱,官宣,出轨,分手……   不互动,没消息,更新日常不带对方就是变质的前兆。   粥粥进门时,姜荔正好简单收拾完行李,看到自家助理气愤地在客厅来回转悠,当即笑出声:“谁又惹我家小天使了?”   “这些狗仔可真够敬业的。”粥粥一跺脚,“隔着大洋彼岸都没忘记蹲盛哥。”   姜荔倒水的手一顿,转过头:“被拍到了?”   “嗯,你看!”   “盛予与好友国外深夜街头同行,美女作陪?”   照片晦暗模糊,姜荔指尖放大扫了眼,若无其事地抿了口水:“这是那位前辈的老婆,昨天视频时我们还打过招呼呢。”   其中一场巡演定在洛杉矶,盛予十天前就飞过去了,正巧姜荔刚结束了海边的拍摄行程,空出三天休息时间,便迫不及待地定下晚上的航班,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粥粥叹了口气:“算了,起码这次没那么离谱。”   上次,不知是哪家暗地里泼脏水,胡编乱造一通,说姜荔劈腿隐婚嫁入豪门,盛予深夜买醉一蹶不振。   事实是,她想吃旧巷口的那家馄饨,本来只是随口一提,结果被人听去当了真,趁她洗澡偷偷开车出去买,路过24小时便利店顺带购置日常所需被拍到。   姜荔放下杯子,开口提醒她:“对了,你的护照……”   话音未落,粥粥的手机率先响起,她低头扫了一眼,是纪曼云打来的,匆忙接起来。   短短两分钟,脸色变换了好几种,最后看向姜荔的视线欲言又止。   “怎么了?”姜荔用口型问她。   粥粥连连应答,挂了电话后,兀自先哀愁了一番,转而才小声解释:“曼姐说,临时有个会面,那位导演后天就要出国,时间只能定明晚……”   一路走来,她几乎见证了他们之间的种种,亲密氛围惹人艳羡,可时间和距离不是可以随意压缩的东西,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空出来的休息时间,谁能想到会有突发事件。   演唱会在后天,明晚结束后再飞过去肯定来不及,再折腾得疲劳生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荔原地沉默半晌,勉强朝她笑笑说知道了,顺带安慰了几句,没再多说什么,独自回了房间。   衣服一件件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排好的礼物盒重新归置,装进去时的欢喜和雀跃一点点往外泄,只剩下空荡荡的失落和难过。   他们只是想见一面,在异国他乡,没那么多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到底有什么错?   或许是心有灵犀,刚沉浸在沮丧情绪里一小会儿,盛予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他觉察出她情绪不对,预感到什么,沉声问:“怎么了?”   三言两语解释完,姜荔怕他不开心,影响到现场状态,绞尽脑汁地找补:“你放心,我现在只有一点点难过啦,不需要你哄。”   盛予听到她特地强调,忍不住轻笑一声。   手抬起来,蓦地停在空中,唇角缓慢下落僵住,意识到他们现在只是在通电话,摸不到柔软的发顶,指尖蜷了蜷收回来。   他暗自沉了口气:“你等下。”   “好。”姜荔吸吸鼻子,从地板挪到卧室的小沙发上,轻轻垂着有点发麻的小腿。   听筒那边突然从安静变得吵闹起来,下一秒直接挂断。   姜荔愣了愣,手机放到眼前盯了三秒,被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的视频邀请吓了一跳。   她点下接通,聒噪的声响迫不及待地涌进耳膜。   屏幕那端,各色舞台灯光交织在一起,盛予整张脸出现在镜头里,额发向后拢起,脸上挂着薄汗,五官在明灭中更显深邃凌厉。   可他笑了。   眼尾稍稍下压,眼睑半弯,薄唇肆意勾起。   他伸直手臂,将手机举远了些,上半身入镜,声音清晰嘹亮:“姜姜,这是专属于你一个人的演唱会。”   一首歌的时间,弥补了所有不如意。   姜荔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视线始终定格在屏幕上。   由于只是提前排演,很多地方都不算完美,还会有现场人员出声打断,统筹好再继续。   盛予认真起来又是另一番模样,握紧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瞬间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他身上穿着宽大的连帽衫,整个人气质桀骜张扬,转身冲配合的乐队做出手势。   冷嗓将台风压得很稳,唱的是上张专辑里的那首《贪欲》。   手机镜头正对着舞台,姜荔听得入神,仿佛身临其境,早已飞到洛杉矶,融入上万人的喧嚣之中,时不时跟着轻哼。   最后,尾音在蓬勃的喘气声中趋于平缓。   伴奏骤然停止,盛予食指按在耳麦上,侧头用眼神打断了正要走过来的工作人员,下一秒,桃花眼直直朝她看过来。   心跳节拍在轻笑中再度攀升,姜荔一眨不眨地跟他对视,舒缓的清唱声从听筒流出。   “不要左顾右盼。”   “看路,看日暮,看指缝间的荒芜。”   ……   歌声停顿,伴奏音突然接上。   缱绻目光安静地流淌,盛予缓缓勾唇,压低嗓音,对她唱完最后一句。   “看我。”   -   洛杉矶演唱会完美落幕后,盛予紧跟着前辈回国准备京市演唱会的嘉宾出场。   彼时的姜荔洽谈完新剧本会面后,直接飞往法国参加某高奢品牌的春季新品发布会,后面还有其他拍摄行程,需要在巴黎多停留几天。   不出意外,再次错失了抵达演唱会的时机。   跟盛予讲起时,他故作轻松地说着没关系,但姜荔听得出来他的失落,气氛沉闷很快被别的话题岔开。   如果有弥补缺憾的机会,没有人会不开心。   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在姜荔第三次向经纪人确认,因为品牌方那边环节出错,拍摄临时取消时,纪曼云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现在飞回去应该还来得及,你再问我,我就给你安排别的行程了。”   撒娇感谢轮番上阵,压抑的沉闷一扫而空,直到抵达机场,那点欢喜和激动才有了实感。   这次的机会大概是补给她的惊喜,她终于可以去现场听,而不是隔着屏幕哀怨惋惜。   姜荔坐在候机室给盛予发去消息报备,顺带给阿宁发了航班信息,飞机落地时正好演唱会开场,她担心来不及交代,所以想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   只是没想到,意外总会在情绪最高涨时降临。   暴雪天气多有难测,航班突然延迟了两个小时,就算安全抵达京市,演唱会也接近散场的尾声。   姜荔抱着粥粥买来的热咖啡,转头望向机场玻璃外的茫茫雪夜,天地间裹上沉甸甸的白,掌心的温度始终传不到四肢百骸。   手机屏幕上是盛予一分钟前发来的两条回复。   -哎,想立刻飞到你身边:(   -不许偷偷难过,晚上见   许是太多次的阴差阳错,她早就习以为常。   更何况这次并非人为能改变,只是点燃的雀跃突然被浇灭,总归是不太好受,积累的怨气在胸腔内膨胀,直到上了飞机也没有好转。   不能亲眼到现场见证,起码还可以在家等他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安慰自己。   新接下的剧本题材有些沉重,姜荔本打算在飞机上粗略地翻过一遍,没想到沉浸过头,在粥粥三番五次的提醒下,也没有休息的念头。   其实,她是担心自己停下来后,又难以控制地记起那些失落的情绪。   精神力消耗过度。   飞机落地京市时哈欠连连。   舷窗外夜幕低垂,星月藏进漂浮的云层里。粥粥一边拿好小件行李一边给她递去厚重的羽绒服和各种装备。   姜荔神色恹恹,整个人有点提不起劲儿来,好在还有帽子口罩的遮挡,包裹严实不用担心被路人的镜头捕捉到糟糕状态,在安保的护送下往出口走去。   公开行程,来接机的粉丝将前路围得水泄不通。   粥粥本来提议走vip通道,但姜荔考虑到到场的粉丝不乏等待几小时,只为了送信或者见她一面,反正演唱会结束在即,最重要的事已然错过,也就不急于眼下这一会儿。   来之不易的喜欢要懂得珍重。   耳边太吵太闹,姜荔低着头,小脸藏进宽大的帽子里,整个人显得娇小无助,随人流慢腾腾地往外挪动。   安保尽力维持着秩序,嗓音粗狂,保证现场的人身安全,粥粥挡在她身侧不停地收信感谢。   “麻烦大家不要挤,注意脚下,保证安全。”   “这些都是信吗?姜姜不收礼物的哦。”   ……   姜荔自动屏蔽了辨不清的嘈杂,不知是不是安全落地,起码不消多时可以见到面,情绪也在慢慢好转。   晚上吃火锅好了,反正拍摄取消可以放纵,顺便给盛予庆祝一下。   新买的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啊,好想念旧巷口的小馄饨,这次也该回去看看叶芝了。   还有时笙——   思绪忽然被一阵未知的喧闹声打断,包围着的人群纷纷停步,转头方向整齐划一,朝着同一个方位看去。   通道拥堵,不知还要挤多久才能挪出去。   姜荔小脑袋转得飞快,打起精神,偷偷扯了扯粥粥的衣袖暗示,而后步子迈开,想借此机会快速离开。   【“接下来是我向前辈借来的个人时间。”】   无比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突兀,模糊,宛如幻听。   转瞬间被人海淹没。   姜荔呼吸微滞,口罩下的小脸表情怔然,脚底像是被涂上胶水,粘连得无法动弹。   机场内的大屏突然连上了今晚的演唱会现场,来往乘客原地驻足仰头,齐齐望向那四方屏幕,周遭围着姜荔的粉丝更是在短暂的震惊后开始止不住地惊叹议论。   “我去,什么情况?”   “啊啊啊啊啊是那谁的演唱会!盛予是惊喜嘉宾!我没抢到票气死了!”   “演唱会怎么可能连直播啊……”   “我有种预感……这哥好像又要发疯了。”   ……   【盛予:“其实今天,我还准备了一首歌。”】   大屏上,演唱会内场的尖叫声热烈沸腾,顺着屏幕的扬声器混进机场的嘈杂里,又于男声再开口时骤然止住。   眼前乱糟糟一片,粥粥无暇顾及其他,贴过来,语气急促:“姐,这里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纷乱的思绪统统汇集在耳膜,姜荔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后背被揽住,粥粥护住她拽着她的衣袖,重新开始往人潮外移动。   【“出道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唱过这首歌。”盛予话音稍顿,转而轻笑了下,“当时随便打下的空格歌名,没想到会成为大家口中的无名歌。”】   低冷的男声清晰地传入耳廓,氧气渐渐变得稀薄。   姜荔带着口罩忽而有些喘不过气,她反手拽住了粥粥的胳膊,被推着往前走,拼命忍住想要回头看的冲动。   【盛予:“十八岁那年,我只花了二十分钟写下这首歌。灵感嘛,来源于一个女孩儿,她生动,热烈,突然闯进我的世界,然后扭头说走就走。说来可笑,那是我第一次单方面失恋,如果那也算恋过的话。”】   脚步很重,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彻底失控。   姜荔艰难地回过头,侧边帽檐遮挡了绝大部分视线,她干脆摘掉了宽大的帽子,终于在晃动的视野内看清了大屏上的人。   白衬衫敞开,内搭闪电标志的黑T,碎发随意散在额前,神色带有些微倦懒和傲然,微垂的桃花眼却亮得出奇。   这身装扮简单清爽,细看舞台效果平平,全靠这张脸衬托。盛予握着麦克风,唇角随话音起落,别有一番肆意张扬的少年感。   【停顿几秒,他继续说:“现在的我二十三岁,我不知道人这一生会有多少次失而复得的时刻。但此时此刻,除了她,我好像暂时想不到别的。”】   【盛予舒了口气,声音跟着低下去:“其实,这首歌是有名字的。”】   围着的粉丝因为姜荔的露脸一阵惊呼,拍照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是否知情是否是盛予口中人的发问。   安保死死拦住两边不断涌动的人群,帽子被重新戴起,粥粥尽职尽责推着姜荔快步离开。   【前奏声在耳后缓缓响起,盛予蓦地抬眸看向镜头,沉缓地报出歌名:“《限时私有》,写于五年前的盛夏,写给十七岁的她。”】   出了机场,阿宁正好把车开到跟前。车门关上,连带着嘈杂和盛予的声音一同消失。   粥粥靠上座椅,松了口气。   她转头去看身侧的人,后知后觉复盘起刚才的场景,“姐,盛哥他……”   发什么疯。   姜荔摘了口罩帽子,轻轻摇头,随即她倾身按上前排座椅,表情冷静,声线却有一丝颤抖:“阿宁,去演唱会现场。”   油门踩下,一路飞驰。   粥粥有点担心她的状况,倒了半杯热水递过去,从机场到现场至少也要半个小时,估计到了也已经散场。   姜荔没接杯子,指腹摩挲着掌心,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实则心底的急切一茬茬往外冒,恨不得现在瞬移到演唱会现场。   车子在红灯前等下,马路对面是一处繁华商圈,深冬的夜空本该冷然寂寥,可眼下大屏前方却聚集了不少人,喧嚣点亮了沉夜。   车窗半降。   那张脸好似无处不在,姜荔抬头,隔着浓稠的夜,一眨不眨地看向大屏,内心百感交集。   拉近的镜头中,盛予抱着吉他孤零零地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椅上,追光从头顶打下,在他脚边落成一圈波光粼粼的冷蓝色。   身后偌大的投影是一片深蓝色的海,在调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孤寂。   麦克风立在跟前,他拨动琴弦,冷感嗓音随舒缓的旋律慢慢流出。   “烟火,奶油,梦境间隙。”   “爱是勇敢者的游戏,也是困住胆小鬼的难题。”   ……   没有完整听过这首歌并非作假,姜荔曾经不敢去探究他歌里的故事,也从未想过这首歌与自己有关。   烟火、奶油……   姜荔神色稍顿,蓦地想起高中时他们班曾经集体出游,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那次买了小型烟花和蛋糕,她在猩红漫出海平线时被盛予从肩头叫醒,差点错过了霞光尽染的胜景。   红灯的等待时间不足以听完一首歌,车子从人群后方疾驰而过,已经有聚集的路人打开手电筒举过头顶,随歌声摇摆,仿佛在静静听一场突如其来的街头演唱会。   心跳声快要按耐不住,姜荔一下下做着深呼吸,任凭歌声在脑内不断循环。   “姐。”粥粥出声喊她,动作匆促地把手机横过屏幕递到她眼前,随即竖起大拇指,震惊到无以复加,“还得是盛哥!”   姜荔掌心按在心脏的位置,垂眼看去,目光就此凝结,依旧是演唱会的直播现场,依旧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机场,街头,再是全网络平台的直播。   好像不管她错过哪个地方,都会在下一秒重新接上,总有被她看到的时候。   手机画面中,盛予目视前方,唇边勾起愉悦的弧度,把一首听来酸涩的苦情歌唱得格外轻缓柔情,仿佛正在不动声色地抚平过往那些发生在他们之间的遗憾和不甘。   “你回头,浪潮依旧。”   “栖息地重游,败给你的候鸟甘愿停留。”   ……   车厢内很安静,唯有心跳声震耳欲聋,姜荔几乎忘记眨眼的动作,酸涩感渐渐从眼眶溢出,蔓延到了鼻腔和喉咙。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盛予放下吉他,台下的观众沉浸其中久久未缓过神来,尖叫和掌声姗姗来迟,在演唱会内场上空沸腾,陷入了新一轮的狂欢。   “别找了。”他拿过麦克风,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语调散漫带笑,“很可惜,她今天没在现场。”   台下一片哗然,顿时捕捉关键性字眼,领悟到他话语中提到的“她”是谁,能让他明目张胆带在嘴边的估计只有那一位了。   “但那又怎么样?”他下巴微扬,眼尾染上肆意。   “我们还会有无数个日与夜,无数个盛夏天,无数个我站在这里,唱给你听的时刻。”   他笑了下:“如果你想听的话。”   盛予往前走了两步,迈出那片波光粼粼的深海,头顶的灯光霎时间亮起,瞬间点燃了座无虚席的内场。   他举起麦克风,面朝观众伸长手臂,食指指向镜头那端,“姜姜,我的世界永远朝你在的方向行进。”   ……   闹上热搜纯属意料之中,那些有过的质问和猜疑统统化为感叹和震惊,谁都没料到在旁人以为他们的感情过了新鲜期,正陷入低谷之时,盛予不给任何预告,再次出其不意地掀起一阵海啸。   姜荔抵达场馆后,演唱会早已散场,她在现场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后台的专属休息室。   心情久久难平,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头混杂着多种情绪,难以言喻。   有点想哭,但是又很开心,开心的时候不能掉眼泪。   一会儿见到他要说什么呢?   可恶,这人怎么每次都不打招呼,不按常理地犯规出招,要她怎么反应得过来?   ……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盛予依旧是舞台上的那身装扮,不着急进来,懒懒散散地靠在门边看人,唇角和眼尾同时弯起弧度。   姜荔和他对视几秒,顿时皱着一张小脸,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惯性使然,盛予稍稍后仰,揽住腰,将人接得稳稳当当,喉间发出一声喟叹:“怎么又轻了?”   他抬脚关上门,照例捏捏侧腰,掌心拂过薄瘦的后背,转而收紧手臂,从后方揉揉她发顶。   盛予身上还带有热意,姜荔环住他的腰,干脆整个脑袋埋进他怀里,吸了吸鼻子,半天不吱声。   “我看看。”盛予歪头凑近,端起调笑的口吻,“呦,我们姜姜哭啦?”   姜荔闷闷道:“没有。”   盛予拖长腔调“啊”了一声,抬手捏捏她泛红的耳尖,嗓音低缓:“那怎么办,还有一道流程没走完呢。”   闻言,姜荔蓦地仰起头,杏眼睁得圆亮,轻轻眨了下:“还有惊喜?”   四目相接,盛予突然低头亲上来,想念经由发酵释放出无休止的缠绵,炽-热在唇齿间传递,姜荔呼吸不稳,卷睫颤了颤,任凭腰间的手臂将她抱起。   休息室的灯突然熄灭。   视野转换,她被放在了角落里的化妆桌上,双脚离地,视线勉强与面前高大的人齐平。   盛予退开些,额头相抵,在昏暗中低低喘气。   下一秒,他变魔术似地从桌下拿出一个小玩意儿,微弱的亮光突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姜荔下意识低头看去,呼吸稍滞,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唱片机,粉色外壳,材质特殊,幽幽散发着光。   视线缓慢上移,途径白色衬衫领口时,再次停住。   她伸手轻轻扯住他衣角,语无伦次地开口:“这……这件衣服……是不是……”   “嗯。”盛予淡淡地给出肯定答案,眼睫低垂,抬手将拾音器放回轨道。   唱片开始转动,悠扬的钢琴声缓缓流出,昏暗中不断在耳廓萦绕,曲调是最后那首歌的纯音乐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流程,而后捧住姜荔的脸颊细细摩挲,低声说:“当年,某人口口声声说没有准备礼物,真是个小骗子。”   杂物间的角落,那天的盛予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陈旧的礼物盒里安静地放置了一件白衬衫,平整干净,细嗅还能闻到淡淡的海盐味道,领口的位置手工绣了一排蓝色音符,那是当年姜荔用来交换答案的礼物。   旷日经久,答案早已得到验证,而这件礼物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了它原本主人的身上,出现在了成千上万人的眼前。   刚才光顾着盯着脸听歌,完全没注意到这么细小的地方,姜荔眼眶发热,心底涌上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完满。   她指了指唱片机,声音哽咽:“那这个呢?”   盛予轻抵她的鼻尖,轻笑一声:“当然是,物归原主。”   在盛家,他房间抽屉的最下层,当年没送出去躺了足足五年的粉色盒子也终于找到了它原本的主人。   鼻尖错开,气息交织。   盛予凑近贴在她的唇角,声音放轻,一字一顿:“To 最最最最喜欢的姜荔。”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世界上的相爱有很多种。   他们更像是两颗底色不同的行星,失联后重遇。一方鲁莽接近,引起一连串的碰撞、争吵,各自修补好自己,然后慢慢发出求-爱的信号。   这期间会消磨耐心,也会积攒勇气,最后终会对上信号,完成漫长的中场休息。   无需见证或任何附加条件。   因为相爱永远是两个人的事。   等等看。   或许他会迈过山海平川,来到你的身边,甘愿成为你的私有制。   ——FIN.——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感谢一直以来追更留评的小读者们,中途一度状态不佳,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肯定没有此刻的完整。   其实,他们的故事停在这里就已经很圆满了,so番外待定,一切看状态吧,不确定会写,等我休息几天。   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每次开文都会认识新的小读者(已经记住很多id啦)真的非常非常开心!!希望这趟旅程大家也是开心放松的,我们也有对上信号啦。   ps:眼尖的宝贝会发现封面的奥秘。   ——   再感谢千千万万遍!!祝宝贝们天天开心!   下面放一下预收,感兴趣的宝子可以收藏一下吗?这对糊比作者真的很重要呜呜呜,还有专栏收藏也需要,谢谢大噶!   1.《完美天气》   男暗恋/久别重逢   分手后,庄雾被迫参加了森林速食相亲大会。   林间雾气氤氲,她打发走第九个假精英男后,手里的好感枝蓦地被人抽走。   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薄荷味萦绕在鼻尖,庄雾下意识抬手遮挡,半眯着眸子看不真切。   下一秒,久违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清冽嗓音藏着恰到好处的蛊惑。   “庄音音,跟我试试。”   -   庄雾自由散漫惯了,对恋爱、婚姻不抱任何幻想,答应程则逾的提议,原因有两条:   第一,他清心寡欲,不沾情爱。   第二,做的一手好菜。   那天,庄雾宿醉后喉咙冒火,踩着拖鞋去客厅找水喝。   被光影笼罩的视线里,程则逾懒痞地倚在中岛台前,边打电话边翻着手里的牛皮本,语气烦躁。   “我就喜欢在她这儿耗。”   “你这菜谱跟鬼画符似的,老子看得懂?”   玻璃杯应声而落,在地毯上磕出闷响。   听见动静,男人猛地转过身,隔着蒸腾的雾气看向她,冷眸满是慌乱,“冬……冬瓜海带汤还喝吗?”   庄雾迅速理清头绪——   这狗男人清心寡欲是装的,做菜的手艺现学现卖,唯独对她势在必得是真的。   -   程则逾团队开发了一款App,可以用天气记录心情,某个匿名账号人气颇高:   8月14日,怪天气   彩虹倒挂,有雨无雾。   10月9日,坏天气   朗朗明月,细风无雾。   12月28日,烂天气   雪漫霜结,至寒无雾。   ……   最新一条停留在他跟庄雾重逢那天:   「风停蔽日,大雾起,想来是个完美天气。」   *没心没肺X伪装禁欲   2.《雀绿》   阴雨天,逃亡日。   来茵藏匿进一家不起眼的网吧里。   窝在皮椅后的男人掀开眼皮,少女身形单薄,孔雀毛礼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唯独那双眼睛胆怯又坚定。   他阖上眼,懒散地给她指路:“儿童乐园在隔壁。”   -   彼时的来茵寡言纤瘦,不知来处。   人人都嘲笑缪沅,问他哪儿捡来的小可怜。   缪沅低头针线不离手,咬着烟笑骂回去,星火洒落灼烧了好几片羽毛。   他撒气将烟盒扔的老远,又低头温声哄人:“哥哥错了,哥哥赔你条新的,成吗?”   来茵神色复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半月后,缪沅发疯似地四处找人,终于弄懂了她摇头的含义。   路口报刊亭的主推架上,脏兮兮的小孔雀摇身一变,成了聚光灯下的白天鹅,那件被他烫坏的礼服无价可买。   -   重逢是在五年后的暴雪夜。   来茵蜷缩着脚趾蹲在路边,宽大皮衣下骨架瘦弱,依旧是那幅落魄可怜样儿。   车灯晃眼,黑伞阻隔了鹅毛雪。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矜贵傲然,垂眸冷笑:“又捡到你了,小鬼。”   *救赎向,年龄差6岁   *与我相爱,请记得关掉银河。   3.《余额》   再遇是在凛冬的街头。   祝清禾裹紧围巾,神色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聿寻灭了烟,放下将人拦住的手,礼貌疏离地询问:“最后一块可以让给我吗?”   祝清禾单手背后,藏起了没来得及装进去的蜡烛,微微点头:“好。”   蛋糕被他借去,这个生日也不算太坏。   -   高二那年,学校组织了匿名礼物交换。   分给祝清禾的是一盒硬币巧克力,附带的小纸条上,苍劲有力地写着:万事遂意。   她一眼认出,那是沈聿寻的笔迹。   -   祝清禾曾以为,   他们是两道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巧克力硬币年复一年地被保存进冰箱里,喜欢的余额也总会在时间长河里慢慢耗尽。   而暗恋的第七年,她与他突然有了交集。   后来,沈聿寻出差提前归来,长身立于在蛋糕店门前,在祝清禾错愕的目光中,朝她伸出手,“最后一块可以让给我吗?”   他眉眼间笑意堆积:“今天我太太生日。”   -婚姻从来不是灵丹妙药,爱才是。   *禁欲理智X敏感温吞   *先婚后爱|暗恋成真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