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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神男友是Omega[女A男O]
　　作者: 桃吱吱吱
　　简介:
　　1.
　　百年前，外来生物侵袭人类居所，灭种绝迹后，死尸所带病种卷席蔓延。
　　商场里。
　　形状诡异、发出婴儿泣声的怪物随处可见，他们如丧尸般游荡，寻找下一个猎物。
　　“不好意思——”
　　甜软的女声响起，躲起来的幸存者看向突然出现的纤瘦少女，惊恐地看着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过去——
　　嘶鸣声刺耳。
　　姜离捡起怪物的头颅和手术刀，看向远处成群的怪物，笑容乖巧：“你们可以出去打吗.”
　　“声音太大，吓到我男朋友了。”
　　最近，关押所的怪物数量暴增。
　　八眼怪痛哭：“我就单纯回个头，她就挖光老子所有眼睛，说我对她男朋友心怀不轨——”
　　巨人鬼大骂：“姓姜的还掏穿了我肠子，说我吃了她的订婚戒指——”
　　分裂冢唾弃：“我还因为丑被大卸八块呢！她说不能脏了男朋友眼睛——她哪来的什么男朋友啊！根本没人见过！”
　　2.
　　姜离最近十分苦恼。
　　男朋友离家出走，三天没回家了。
　　吵架归吵架，外面世道太乱，她担心身娇体软的男朋友，在外面受欺负怎么办。
　　3.
　　某天，特级警报响彻全城。
　　足以毁灭世界的邪神降临，血流成河，人怪大战一触即发。
　　万鬼欢呼庆贺，男人坐于万人枯骨之上，俯视着赶来的姜离，精神力幻化的刀尖落在她颈侧，眼眸幽邃。
　　“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回家，”姜离笑着走上前，温柔亲吻男人手背，“我亲爱的男朋友。”
　　++++
　　表里不一公主切X高岭之花O
　　阅读须知：
　　1.HE，1v1，是GB是GB，女A男O不反攻
　　2.女主是疯是真表里不一，无能接受的请快跑
　　3.感情流作者第一本剧情文尝试，无逻辑文笔小白，不喜欢请及时退出止损哦，笔芯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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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标签： 科幻 末世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离，游亦 ┃ 配角：abcde ┃ 其它：12345
　　一句话简介：邪神竟是男朋友
　　立意：为人处事要光明磊落，才能赢得人心　　?


第1章 Chapter1
　　“东西到了吗？”
　　“前天下午就到了，就等你来取货呢。”
　　黑市商城的四楼走廊尽头，有间不足二十平的小型铺面，暗红灯光下，纱帘后的老板从柜台后拿出一张清单，递过去：“确认下，是不是这些。”
　　姜离视线在纸面扫过，点头：“是的，麻烦老板啦。”
　　清亮甜软的女声响起，与湿暗逼仄的空间格格不入，饶是卖过姜离两年货的老板，也忍不住抬眼，古怪地打量姜女生一眼。
　　通常情况下，来这买东西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可面前纤瘦的女孩素面朝天，公主切的两捋黑发遮住耳朵，白皮黑眼红唇，漾着笑意的嘴角有浅浅梨涡。
　　像是橱窗里的精致娃娃，怎么看怎么乖巧。
　　姜离正对上老板视线，笑着将支票放在桌面：“上次那件军服他很喜欢，这是给您的小费。”
　　支票上的数字，瞬间让老板回神。
　　“姜小姐您稍等，我现在就去仓库提货，”老板满是老茧的双手接过，小心将支票锁进保险柜，转身走了几步，又嘿嘿低笑一声，
　　“作为小费的感谢，这次我再送您几件小玩意，包您满意。”
　　“......”
　　目送人离开，姜离从湿闷沉暗的单间出来，侧目看了眼空荡无人的走廊，又抬头望向忽明忽暗的顶灯，眉心微皱。
　　百年前的冬日时节，地球意外遭受外来不明生物的侵袭，各种原因迅速灭绝后，死尸未经妥善处理，携带的病种蔓延，给人类世界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灾难。
　　病毒肆虐，无数人类感染后或死亡、或身体发生异变，在短时间内失去自主意识，成为丧尸般的怪物。
　　百年后的现在，异变怪物数量骤减，不仅有联邦政府保护治安、医疗条件也能对感染较轻者进行治疗，只是人们为防被感染或被攻击，依旧很少在夜间活动。
　　可现在才傍晚五点，偌大的黑市商城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也实在诡异——
　　“砰！”
　　爆炸般的巨响在耳边炸开，十米远外有一道黑影横空闪过，如同被丢弃的垃圾猛地撞击白墙，烟尘四起。
　　头顶灯光象征性地闪烁两下，彻底罢工。
　　姜离半眯着眼，看见有东西从砸裂的白墙掉下，朝着她的方向滚来，在地面拖着长长的暗红色印记。
　　啊，是颗人头呢。
　　新鲜的男人头颅淌出滚热血色，写满惊恐的双眼欲裂，似乎是不敢相信，死亡会降临的如此轻易。
　　头颅向下是半截脖颈，断裂处不是光滑平整的切面，反而呈现出不规整的上宽下窄状，黑红血肉混着碎骨和粘连组织，像是搅拌后的过期肉馅。
　　头颅是被掐断的。
　　思考的时间里，球体在光滑的地面滚的飞快，眼看就要到她脚边。
　　姜离在原地踌躇片刻，圆眼轻眨，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头捡起。
　　照理说，这算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可她才刚下班，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轻叹出声，正当姜离准备弯腰捡头时，眼前突然一黑，鼻尖传来熟悉的腐臭味——下一秒，手边的头颅已经被抢走。
　　耳边响起渗人的清脆咀嚼声，像是长指甲划过黑板，一道接着一道，抓挠过耳膜。
　　碍事的碎骨渣和碎发掉落脚边。
　　姜离抬脚躲开，抬头正对上高出她两头的怪物，看着“它”龇牙咧嘴地咬碎男人瞪大的眼珠，惋惜地轻轻摇头：
　　“已经失去意识，没法救了。”
　　怪物将最后一点残渣咽下，咽喉中突然发出类似婴儿哭泣的尖叫。
　　他已经失去人类形态，肿大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本该是脸的位置，只剩下血盆大口，和不停流泪的猩红单眼。
　　四目相对，看着面前单手就能轻易捏死的姜离，怪物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四肢撑地借力跃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姜离冲过去。
　　“闪开——！”
　　光纤射击枪响随着呵斥声一同响起，姜离眼前闪过几团刺眼白光。
　　她抬头，看见头顶俯冲的怪物嘶鸣一声，腰腹处有被光纤流弹炸开的大洞。
　　怪物直线坠落砸在地面，姜离看见他眼角有液体滚落，在瓷砖地面腐蚀出几寸深的小坑。
　　不仅如此，子弹造成的伤口喷射出绿色的粘稠液体，飞速腐蚀着怪物身体。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
　　开枪的年轻男人快速朝姜离跑来，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放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没事，”姜离走上前乖巧道谢，视线停在男人手上的射击枪，侧壁有一行刻印的编号，有些惊讶，“你是联邦异能局的人？”
　　病毒无法根除，为最大程度保护民众安全，联邦政府组织了大量武装军队，同时建立特殊部门，专门处理感染事件。
　　异能局就是特殊部门之一，主要负责消灭失控的感染者、清理感染源头，以及调查事故成因。
　　为方便击杀怪物，他们通常会配有特殊枪支，霍梵手上的光线射击枪，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
　　“你认识我手里的枪？”
　　普通人只知道联邦政府，并不了解异能局，男人同样惊讶一瞬，又低声道：“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快步走向走廊对面的逃生通道，很快，姜离看到了男人口中的“其他幸存者”。
　　两男三女瑟缩在逃生通道的角落处，他们显然是将年轻男人当作救世主，见他走近，除了一位在埋头哭泣的女人，其余人脸上都露出获救的表情。
　　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蹭地站起身，迫不及待道：“霍梵，人你已经带回来了，可以走了吧！”
　　“五层我还没去，或许还有幸存者，”霍梵摇头，借着廊灯看清姜离后一愣，又迅速回神道，“你和他们先躲在这里，我去楼上看看。”
　　“等等等，老子还要等多久！”胡茬男人唾骂着，狠狠剜了姜离一眼，“我可听的清清楚楚，为了救这个丫头片子，你又浪费不少子弹吧？”
　　“救你浪费的更多，”霍梵将□□插入腰侧枪套，冷冷道，“另外，一楼门口聚集了大量次级感染者，不怕死或者被感染的话，你大可以自己出去。”
　　“你！”
　　哭泣的女人抬头，她缩着脖子，害怕地看了胡茬男人一眼，小心道：“是不是被怪物抓到，我们也会被感染、变成怪物啊——”
　　胡茬男人怒骂道：“闭嘴！哭哭啼啼的吵死了！”
　　“病原体的传播方式各不相同，【触摸】只是其中之一，没确定特定的传播方式前，每个人时刻都有感染的风险。”
　　沉默许久的姜离突然开口，她从背包中拿出六剂针管，心里有了打算：“这是A级血清，不能完全防止感染，但可以减缓感染速度。”
　　自百年前病毒蔓延，血清就是市面上供不应求的高需品。
　　姜离手里的A级血清，更不是用钱能买的东西。
　　幸存者们一哄而上。
　　“你说A级就A级，”胡茬男人抢过血清注射，不屑一顾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没安好心，拿管营养剂就随便糊弄我们。”
　　姜离也不生气，笑吟吟地将最后一针递给霍梵，自己却没打。
　　“少说两句，”霍梵在异能局工作，当然能分清血清真假，打针后轻声道谢，“不过方便询问一下，你怎么有这么多血清？”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
　　不仅如此，从刚才第一次见面，他就总觉得姜离眼熟，仿佛很久以前见过一样。
　　“我是联邦政府的法医，每个月有特殊补给。”
　　“我不想在解剖室见到你，”姜离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胡茬男人，笑吟吟地：
　　“所以，请尽力不要死在这里哦。”
　　少女身形纤瘦，短衣短裙的打扮像是大学生，黑眸眼白极少，看着乖巧又无害。
　　被盯准的胡茬男人却背后发凉，身体本能的后退一步。
　　注射过A级血清后，慌乱的幸存者明显安定不少，霍梵原地休息片刻，转身嘱咐几句，打算再去寻找其余的幸存者。
　　姜离也跟着起身。
　　“我有要找的人，”她抢在霍梵之前开口，“我们分头行动，你不用管我。”
　　胡茬男人闻言连连冷笑，将出不去的怒火发泄在姜离身上：“刚才也不知道为了救谁，浪费那么多子弹。”
　　姜离懒得理他，和霍梵相继离开楼梯口。
　　四楼商场早就一片狼藉，冷光闪烁不定，被打碎的玻璃柜上挂着半截断肢，每走几步就是一具尸体，处处血迹斑驳。
　　看来在姜离和老板交易时，商场已经死了很多人。
　　凄厉的婴儿哭声隐隐传来，因为感染而易变的怪物幽魂般游荡。
　　四楼被破坏成这样，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霍梵原本打算实话实说，但看着姜离坚毅的眼神，突然又有些不忍：
　　“你一个人太危险，我陪你去吧。”
　　姜离点头，快步前行穿过拐角，终于在不远处的书店里，找到了低头看画报的高瘦男人。
　　书店被怪物血洗过，失去头颅的死尸随处可见，书页溅着血迹，排排书架断裂横倒，顶灯摇摇欲坠。
　　唯有男人伫立的地方一片洁净，灯光打落在他侧颜，露出深邃精致的侧脸，和绑着黑丝颈带的修长脖颈。
　　人类分化成ABO性别来，已有近百年时间，自从有抑制剂后，适配Alpha的止咬器和Omega的颈带，也被淘汰很久。
　　男人脖颈上这一条，是姜离亲手做的。
　　像是有感应一般，姜离正准备飞奔上前时，看画报的男人缓缓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望向姜离的眼神却是柔和。
　　“游亦。”
　　姜离甩下霍梵走到男人身旁，抬手轻拽他衣袖，眉眼弯弯：“等下不要乱跑，这里有感染者了。”
　　游亦神色淡淡，长睫在光影下打落细碎阴影，嗯了一声。
　　“对了，今天新衣服就要到了，”姜离挑剔地看着游亦身上的长款大衣，抬手抚去他肩头细小的绒毛，随口问道，
　　“这次你是想先试军装、白大褂、还是背带西服——”
　　“他是谁。”
　　清冷利落的男声打断，游亦面色微冷看向远处，桃花眼透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冽。
　　姜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对上一脸错愕的霍梵。
　　他看着姜离身后一片空荡，迟疑道：“......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话音未落，拐角处的角落倏地闪过一道黑影，转瞬间，藏在暗处的又一只独眼怪物直奔霍梵而来，尖牙利爪挂着腐肉，下一秒就要割破男人喉管。
　　霍梵棕色的瞳孔陡然放大，拔枪的手还停在腰间。
　　来不及了。
　　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霍梵咬紧牙关，最大幅度扭过身体，试图避开要害处，脑海里正疯狂计算着，该如何在负伤状态下，带着姜离逃走。
　　眼前恍然飞过寒光，快到只有一道虚影。
　　霍梵下意识闭上眼。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不来。
　　婴儿哭声无比刺耳，霍梵呆愣地看着姜离朝一击毙命的怪物走去，淡定地从怪物心脏处抽出手术刀，沾染粘稠液体的刀背，在光下反着光点。
　　女生背影纤瘦，低头拔刀时，黑发自然垂落耳边，只露出一双过分圆润的黑眼。
　　......这只怪物，是她刚才杀的？
　　不知发生什么，不远处的姜离突然不悦地抿唇，像是被人训斥过，小声朝着身旁的空气辩解着：“我不是故意要掀裙子，手术刀绑在腿上，不然他就要死了呀。”
　　霍梵：“......”
　　又和空气争辩几句后，姜离终于响起在场还有一个人，抱歉地连忙看向霍梵，笑眯眯道：“哦忘了告诉你，人我已经找到了。”
　　“谢谢你保护我们。”
　　“不、不客气。”
　　看着姜离单纯无害的笑容，霍梵不受控地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后背。
　　他艰难地吞咽着，在死寂一片的空间里，轻声问道：
　　“请问......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预收【唯物主义不相信无限流】求收藏！
　　文案：
　　从医三年，卞黎救治过上千位疑难杂症患者，平均三天一封感谢信、五天一面锦旗，看过的病人都说好。
　　一场意外，她意外被卷入无限流世界。
　　山间凶宅。
　　玩家们惊恐地大喊着“床下有鬼”、“墙上女鬼没有眼睛”、“这个没有头的鬼会吃人”，胆战心惊地在夹缝中求生存。
　　卞·见多识广·黎表示：唯物主义者不相鬼神，他们只是病了。
　　作为人民好医生，她当然不能放任病人乱跑。
　　当玩家们被无眼女鬼吓得大惊失色时：
　　卞黎捡起地上的眼珠，笑眯眯抬头：“义眼怎么能随便乱放呢，这多脏啊，要不要我帮你洗干净？”
　　女·不讲卫生·鬼：？？
　　当玩家们被无头怪追的四处逃窜时：
　　卞黎正追着无头怪狂奔，抱着对方的脑袋大喊：“我找到你的头了，很快就能帮你安回去，真的一点都不疼，我保证！”
　　无头怪：你不要过来啊！！！
　　-
　　某天凌晨，系统突然发布特级警报。
　　神出鬼没的终极副本Boss失控逃脱，现在正潜藏在安全区中，如有玩家发现，请第一时间上报系统，绝对不要与之一战。
　　此时的卞黎，正在房间里写病历。
　　自从实行“看病给糖吃”的奖励机制后，病人越来越难管了，总有人为了吃糖天天来看病。
　　就像现在。
　　她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眼眸深邃的男人，无奈道：“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才复诊过吗？”
　　被全城通缉的男人垂着眼，看着掌心里被小心保存的一叠糖纸，低声道：“卞医生，我牙疼。”
　　——所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根正苗红好医生X每天变着法子装病找老婆Boss


第2章 Chapter2
　　“他比较害羞，你别介意。”
　　姜离并不多解释，只朝游亦甜甜微笑，酒窝清浅。
　　霍梵看她又朝着空气发笑，哆嗦一下：“所、所以，你也是能力者吗？”
　　病毒带来身体异变，无数人类或感染或死亡，幸存者分化成ABO性别。
　　其中A与O是感染者的后代，他们天生对病毒有一定免疫性；B则是未感染者的后代，或者说父母至少有一方从未被感染，这些人天生抵抗力较弱。
　　除此之外，还有极少一部分人，在感染后身体产生特殊抗体，不仅大幅度地增强了身体的抵抗性，更重要的是，他们从中获得了异能。
　　也就是霍梵口中的【能力者】。
　　异能种类千奇百怪，在联邦政府使用的分类制度中，能力者分为战斗型、辅助型、和精神操纵型。
　　以霍梵的身手，不像是政府训练有素的战士，却能佩戴枪支，十有八九是能力者。
　　又或者是，辅助型能力者。
　　姜离指尖把玩着手术刀，思考片刻，摇头：“不算吧，我本身没有能力。”
　　不等霍梵再问，纤瘦的少女已经蹲下查看尸/体，她从背包中拿出解剖的特质手套，手指在怪物的四肢和躯体处，轻重不一地戳点。
　　皮肤是很类似海绵的软绵触感，因为死亡时间不久，还保留着存活时的弹性。
　　尸体痉挛，怪物身体时不时抽搐着。
　　霍梵举着枪，不确定道：“确定它真的死了吗？”
　　“感染者身体发生异变后，身体结构会在短时间内增强数倍、甚至数十倍，一是由于他们失去自主意识和痛觉，二是身体中的各元素会进行重组，生成新的、难以摧毁的物质。”
　　姜离耐心地轻声解释，她摸着怪物胸/口处，手术刀在掌心旋转一圈，快准狠地噗嗤一声猛扎进去。
　　昏暗灯光下，少女修长指尖抵着刀背，毫不犹豫地划出一片正方区域。
　　她得逞般轻笑一声，手腕转动几下，伸进去，飞快从胸口中掏出一颗心脏。
　　粘液滴落腐蚀地板，这是一颗过分肿大的心脏，个头快有姜离两个手大，只能依稀辨别出原本的形状。
　　“但异变顺序是不会变的，”姜离仰头将心脏举起来，笑眼弯弯：
　　“一定是从最无关紧要的器官开始异变。”
　　反推同理，因为心脏是怪物最重要的器官，所以在它已经失去人形的情况下，还能大致保留以前的模样。
　　霍梵看着心脏正中央的刀痕，放下枪：“......所以你刚才是在赌，它最重要的器官，是心脏吗。”
　　“怪物是由人异变的，既然一刀刺穿心脏能杀人，怪物为什么不能。”
　　姜离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手上动作不停，从粘稠液体中依次掏出其余内脏，头也不回道：“你后退什么，它都死了，别害怕呀。”
　　霍梵：谢谢，比起怪物，我现在更怕你。
　　自毕业后，他进入联邦异能局已有几年时间，虽然是辅助型能力者，也处理过上百件感染事件，更见过各种能力者将怪物一击毙命。
　　却从没见过任何人像姜离一样，能笑着将怪物内脏掏个干干净净。
　　甚至过家家似的，将内脏排排坐的整齐摆放在地上，逐一欣赏。
　　怪物产生的腐臭味极其刺鼻，在看清姜离从尸体胃里掏出第三颗未消化的头骨后，霍梵终于忍不住地干呕出声。
　　“呕——”
　　“抱歉，我忘了你不习惯闻这种味道，”姜离抬头抱歉一声，缓缓释放出丁点信息素，同时确认道，“我是Alpha，你现在不是发情期吧，我的信息素可以遮盖尸臭。”
　　清爽沁人的绿竹香气扑鼻，瞬间遮盖住难以忍受的腐臭气。
　　霍梵为自己的弱不禁风感到羞愧，摇头正想道谢，就听姜离在一旁开口。
　　“我没有对O耍流氓哦，”姜离对上游亦冷淡的桃花眼，乖乖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我是怕他不适应这个味道。”
　　从刚才她解剖尸体，游亦就停在一步远的位置，半垂着眼，喜怒难辨。
　　空气中弥漫着姜离的信息素气味，片刻之后，游亦无声抬眸，冷冷瞥了霍梵一眼。
　　那一瞬间，霍梵分明什么都没看见，却觉得后脖子一凉。
　　清秀高瘦的年轻人缩起脖子，闭嘴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大多不成形的内脏器官。
　　他不像姜离是专业法医，也知道这些怪物只是次级病原感染者；抵抗力较弱的人感染后身体无法承受，就会发生结构性异变。
　　通常情况下，无论初级或次级感染者，身体发生结构性异变的同时，会伴随着自主意识的流失，最终只能迎来死亡结局。
　　而初级感染者，通常是造成混乱的源头，相比次级感染者还多有一份存活率。
　　——就是在感染后，身体产生特殊抗体，进而成为能力者，拥有异能。
　　姜离数清内脏数量，看了眼最角落的残缺碎片，摘下手套，起身朝霍梵道：“肺部和肝脏已经完全破碎，其他内脏也有程度不一的破损。”
　　霍梵不解：“破碎？”
　　洋娃娃般的女孩点头，微微皱眉。
　　她解剖过上千位感染者，死亡原因千奇百怪，除了被击杀的，最常见的是本体无法从外界获得营养、能量枯竭后自然死亡。
　　面前这只怪物却不是。
　　除了心脏那一刀，怪物表皮几乎没有外伤，内脏器官却千疮百孔。
　　尤其是破碎的肺片和肝脏，毁坏的方式像是身体里装了一颗定时炸弹，只要异变超过阈值，随时会炸开。
　　据霍梵的说法，一楼聚集了大量变异怪物，如果相继爆炸——
　　想到怪物身体里的粘稠液体，姜离心下一沉，立刻朝霍梵道：“联系联邦总部吧，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
　　“信号失灵，所有通讯设备都没用了，连异能局的光脑也无法运行。”
　　“非任务期间，总部要4小时才会收到我位置缺失的紧急通知，赶过来最快也要4个多小时，”霍梵苦笑着摇头，“我以为你知道。”
　　通讯瘫痪原因不明，四小时的孤助无援。
　　成群泛滥、随时可能爆炸的感染者，以及毫无头绪的传播方式。
　　想到生死未卜的老板，还有心心念念等了一月多的东西，姜离不禁有些烦躁。
　　从她进黑市商城到发现异变，绝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而在和老板交涉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造成大量感染。
　　现在传播方式不明，就算老板是在和她分离时被传染，现在很可能已经产生异变了。
　　“我在书店时，一共有六只怪物经过。”
　　清冷男声在身旁响起，游亦淡褐色的瞳仁看过来，宛如燥热夏季的一捧清泉，抚平她心底的躁郁：“不要心急。”
　　姜离闻言陷入思考。
　　霍梵说，一楼有大量感染的感染者，四楼却只有六只。
　　这说明初级病原感染者，大概率来自一层。
　　坐落城郊的黑市商城建于五十年前，并未采用现代化百货商场的挑空设计，可以从高层看见底层状况；反倒更贴合普通的住房设计，楼层与楼层之间相互隔绝。
　　所以，具体的传播方式究竟是什么呢？
　　姜离叹气，嫩白的双颊微微鼓起：“可如果老板感染，你没衣服穿了怎么办呢，再说了，老板还说要送我小礼物呢。”
　　游亦垂眼：“家里还有很多件。”
　　“可你不是说，上次的军服收腰太松，”姜离无辜地眨巴圆眼，委屈道，“给你买了衬衫夹，你又不喜欢被束缚——”
　　“姜离。”
　　游亦冷淡的语气微凉，话里警告的意味很重，如果不是微微发红的耳尖出卖，或许会显得更凶一点。
　　“无意冒犯姜小姐......和您男朋友的对话。”
　　霍梵全程被当作空气，听着姜离神色自若地和“空气”调/情也受不住，搓了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凝神正色道，“我们先回去吧，顶层或许还有——”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从姜离来时的逃生通道方向，又传来几道混杂着惊恐的尖叫声。
　　姜离靠著书店墙壁，侧身朝声源处望去，就见到一只怪物破门而出，嘴里咀嚼着半截断臂——手臂细瘦，腕骨挂着串平安链。
　　——这条手链，她在那个哭泣的女人身上见过。
　　“不用上去了。”姜离平静道：“逃生通道的人已经注射过血清，就算感染也不会异变的这么快。”
　　“这只怪物，是从顶楼来的。”
　　顶楼怪物出现在四楼逃生通道，说明顶楼大概率已经无人生还。
　　霍梵同样认出断手主人，咬牙暗骂着掏出光枪，朝怪物狂奔而去。
　　余光却没见姜离跟上来。
　　他下意识回头问：“你不过来吗？”
　　姜离疑惑道：“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霍梵愣怔片刻，自嘲笑笑后摇头。
　　姜离不欠任何人，更没有义务豁出性命救人。
　　对于恰好救过她的自己，姜离同样也救过他一次，就算对萍水相逢、甚至对她怀有恶意的人，也毫不犹豫地拿出了稀有的A级血清。
　　无从怎么看，她都足够慷慨。
　　眼中光点灰暗下去，霍梵低声嘱咐一句“注意安全”，再次朝逃生通道奔去。
　　姜离看着高瘦的身影快速消失，露出不解神色。
　　她看向身旁的游亦。
　　游亦抬手，修长指尖抚平姜离头顶毛躁的一缕黑发：“走吧。”
　　姜离软蓬蓬的发顶轻蹭男人掌心。
　　其实她只是不希望霍梵死掉。
　　毕竟他是第一个说，游亦是她男朋友的人呢。
　　双颊微微发烫，姜离低头用脸侧的黑发遮挡，去找走廊尽头那间不足二十平的小单间前，小心翼翼地飞快掀起裙底。
　　她今天穿的裙裤，大腿腿/环处绑着九把手术刀，刀刃紧贴着皮肤。
　　她以为自己速度够快，结果一抬眼，就对上游亦幽幽的桃花眼，染着几分不悦。
　　知道她不会听劝，游亦无奈叹气：“姜离，不要这样。”
　　没外人的时候，游亦才会难得唠叨几句，姜离忙仰着脸答应下来，把玩着手术刀，边快步朝熟悉的小单间狂奔而去。
　　商场四楼面足有上百平，姜离拐进走廊时，才隐约听见枪声。
　　枪支一直属于违禁品，但那老板一看就不是正经做生意的，加上声源处在走廊尽头，开枪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老板。
　　姜离黑眸一亮，脚尖轻在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侧身，落在墙上后再次借力前跃，以优雅又荒诞的姿势快速行进，在光滑白墙上如履平地。
　　枪声再次响起。
　　狭小的单间里，充斥着凄厉的婴儿哭叫和粗重的喘/息，玻璃柜台被砸碎，碎渣到处都是，待售的银色手链、以及柔软的长鞭散落满地。
　　柜台后是满脸是血的老板，他跌落在地，怀中抱着一只小保险箱，左手血肉模糊，持枪的右手吃力地抬起，准备射击。
　　离他一步远的怪物佝偻着背，口水顺着尖牙滴落，它中弹的一对手脚流出粘稠液体，丝毫不影响他第三次朝老板生扑过去。
　　老板呸的吐出口血：“妈的，老子死也要拉个陪葬的——”
　　忽地，两道寒光闪过。
　　伴随轰隆巨响声，上一秒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就如断线风筝般飞/射出去，直直撞在右侧面的墙壁上，仅剩的手脚被两把手术刀钉死在墙内。
　　一片死寂中，起初粗重的喘息都再听不见。
　　姜离走进小单间，脚步轻巧宛若无声。
　　少女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瞳滚圆，单纯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她背着双手走近，视线精准落在老板怀中的保险箱。
　　姜离弯下腰，从颤抖不止的男人怀中拿起保险箱，细细打量着被血液腐蚀掉的外壳。
　　里面装着她新给游亦买的制服，也同样被腐蚀掉了一小片。
　　半晌后，少女轻笑出声。
　　“坏了呢。”
　　姜离转身，垂眸俯视挣扎无能的怪物，微微歪着头，任由鬓发遮挡眉眼，眼底笑意更深。
　　“好了，我现在真的有点生气啦。”
　　作者有话说：
　　第一天双更-v-
　　评论红包继续，么么哒


第3章 Chapter3
　　窄小昏暗的房间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瘫靠着墙的老板从震惊中回神，到底没敢抬头，长出口气：“谢了。”
　　“不客气。”
　　姜离小心翼翼地关上保险箱，她刚才仔细看过了，只坏了最外层的一件衣服，惋惜道：“好可惜呀，那件白大褂我等了好久的。”
　　少女红润的两瓣唇微微撅起，眉眼低垂，委屈的模样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
　　作为合格的不正经商人，老板常年混迹于黑白两道，再被吓个半死也缓过劲了，看着姜离的模样害怕又想笑。
　　浑身是伤的男人大咧咧道：“没事，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这里的东西，或者我能搞到的，你想要什么直说，齐叔送你。”
　　“真的吗！”
　　在老板之前，姜离换过不少店铺，但只有齐叔的手艺和审美最合她心意。
　　想到能省好多钱，她立刻从背包中拿出一剂血清，蹲下身给齐叔注射：“这是可以增强抵抗力的A级血清，就算你感染了，短时间也不会死的。”
　　老板偏头，看她随时都把保险箱护在身边，咧嘴笑了：“几件衣服，这么宝贝啊。”
　　“叔第一次就想问了，你这衣服不是给自己穿的吧，尺码大那么多，”齐叔咳出两口血，冲着怪物方向挑起下巴，
　　“你这么生猛，你对象受的了不。”
　　门边的游亦闻言回头，俊廷的眉眼轻皱，似是有些不解。
　　“你说什么呢，我才听不懂，”姜离生怕游亦误会，冷着小脸辩解道，
　　“我可是个正经人。”
　　“得，是叔嘴贱了，”男人看着她粉白的双颊映出红晕，抬手指向柜台下方，示意姜离，“喏，暗格里头放了个背包，特殊材料的。”
　　“你把你的宝贝们都放进去，还有叔送你的几个好东西，准不会被腐坏了。”
　　姜离举着台灯，很快找到齐叔说的暗格。
　　她找到一个滑软材质的背包，悄咪咪地偷转过身体，背对着游亦，将保险箱里的衣服、以及几件“小东西”，一股脑的放进背包。
　　其中，她摸到一个球状物体，两端连着一节皮带，尾端是个金属铁扣，触感冰凉。
　　姜离长睫轻颤，余光不敢去看游亦，只洗脑似的嘟囔：“我可没买这些不正经的东西，都是老板非要送我的......”
　　装好东西以后，姜离将背包系好护在胸前，无视了游亦投来的困惑目光，看向发出哭叫声的怪物，询问齐叔：“你从仓库过来，一路就只遇到这一只？”
　　“啊，你说怪物？大概有两三只吧，不过最后追到这的就这一只，其他的不知道去哪了。”
　　姜离抓住重点，皱眉追问：“其他的不知道去哪了？”
　　“对，可能是我看我太弱，一只就足够弄死我了，”齐叔自嘲一笑，眼底闪过寒光，“我在拐角口同时遇到三只，但逃到逃生通道、准备回头开枪时，身后只剩一只了。”
　　他明白姜离想问什么，接着就解答了她的困惑：“我很确定他们不是自相残杀，两外两只是自动离开的。”
　　姜离点头，不疑有他。
　　齐叔没必要在这件小事上撒谎，况且钉在墙上的怪物除了两处枪伤外，体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她想起自己每次遇到怪物时，也都只有一只。
　　所以，这些怪物虽然失去自主意识，却能通过某种方式进行简单交流，他们彼此不仅不会互相攻击，甚至还会有意避开、用最少的数量追捕更多的猎物。
　　他们无法完成呼救这样复杂的交流，沟通只能证明个体存在，附近的怪物接收到存在信号，反而不会过来。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怪物持续尖叫了数分钟，却没有新的怪物赶来。
　　不过，怪物究竟是如何交流的？
　　是哭声吗？
　　有一瞬间，好奇心发作的姜离很想割断怪物的喉管，但想到这样或许会引来其他怪物，自己又很难再带个伤员出去，可惜地摇头放弃。
　　不管是什么方法，这里有只新鲜热乎的平安符，次级感染者的传染性又不高，老板板待在它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此时老板又咳个不停，地上有一大滩血迹，他烦躁地甩甩头：“真是年纪大了不重要，当年一枪解决一个，现在被吓唬两下，脑瓜就嗡嗡响个不停。”
　　“可能是感染造成的，”姜离蹲下身，举着台灯检查男人眼白，“我有办法能耐减缓感染速度，但只是减缓，你也会受伤。”
　　“放血是吧，你给我来两刀吧，反正我都撑不住了，”老板身形狠狠一晃，“我是被咬了两口，但按理说，次级感染者没啥感染性，我怎么会感染——”
　　话没说完，男人率先支撑不住地晕死过去。
　　“因为感染方式并不是通过【接触】，至少不是简单意义的肢体触碰。”
　　所以男人才会中招。
　　姜离将后半句话补充完整，她换了把新的手术刀，避开要害处，在老板脂肪多的位置轻划几刀，看着他面色苍白下去，承诺道：“我要先去找出去的办法，然后再回来找你。”
　　说着她转身走向怪物，抽刀又在它身上乱划几下，单间外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道明显的抽气声，尾音颤抖。
　　她猛地回头。
　　少女滚圆的黑眸倏地射来，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四目相对，胡茬男本能一颤。
　　顶楼的怪物冲下来后，躲在逃生通道的五人四散逃跑，除了那个被吃掉的女人，他也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
　　胡茬男亲眼目睹了姜离在男人和怪物身上开刀，再冷不丁对上姜离一双圆眼，不知怎么，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脏一颤。
　　可当姜离站起身，纤瘦单薄的身形进入视野后，胡茬男又忍不住嗤笑出声。
　　法医怎么了，不就是会划拉两下刀片。
　　还不是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怕的。
　　他大步流星朝店铺走去，看着店内挂满的各种情/趣制服，又看了看姜离胸前的小背包，眼神变得古怪，随后别有深意地笑了。
　　姜离手套上沾满血迹，同样笑着打招呼：“好巧。”
　　“年纪看着不大，下手挺狠啊，”胡茬男上下打量着姜离，啧啧出声，“不仅口味挺重，抢完东西，还要杀人灭口啊小丫头——”
　　游亦缓缓抬眸，神情漠然。
　　话音突止，男人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正死死盯着自己。
　　恐惧瞬间攥紧心脏，男人双膝一软，身体不受控地咚一声直挺挺跪在姜离面前，双眼昏黑。
　　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颤抖着，溺水般根本无法呼吸。
　　“游亦，我在和他说话呢。”
　　脆生生的女声响起，胡茬男依稀听见某个姓名后，窒息感又诡异的再次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光瞥见某样物品，他颤巍巍地向后爬走，余光看着姜离正微微偏头，好像是在和人说话。
　　“你怎么啦，”姜离轻叹口气，她不知道游亦怎么突然生气了，也不太会安慰人，试探道，“不要生气，我等会找点好玩的东西，哄哄你好吗。”
　　游亦站在胡茬男身后，浑身上下透出冷冽气息，好看的桃花眼冰冷无比。
　　姜离垂眸，对胡茬男意图明显的小动作无动于衷，反倒盯着他手臂上细长的指甲划痕，饶有兴趣道：“带着手链的小姐姐呢？是和你们走散了——”
　　“还是被你，推给怪物才死了呀。”
　　在逃生通道时她就发现了，胡茬男身上带着几处伤痕；而带手链的女人对他如此恐惧，还反复和人确认，接触过次级感染者后，会不会也被感染
　　从胡茬男的态度不难猜测，他身上的伤就是被怪物抓的。
　　他害怕女人将事实说出去，所以为了自保，在顶楼怪物冲过来时，趁机反手将女人推出去，推搡中被女人的指甲划伤。
　　这样不仅获得了更多的逃跑时间，还能杀人灭口。
　　胡茬男脸色一白，显然是被戳破心事，他迅速捡起地上的□□，对准姜离大吼：“你他妈的再胡说八道——”
　　“徐桥你在干什么！”
　　怒吼声响起，霍梵站在远处，双手举着光纤枪准备射击，身后跟着余下幸存的一男二女。
　　徐桥低声骂了一句，放下枪。
　　“姜离，你果然在这，”霍梵现在有更棘手的事情，甚至来不及询问两人对峙原因，大步走来，“可以请你确认一件事吗。”
　　“唐若她......好像感染了。”
　　姜离看向走在最后的唐若。
　　女生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脸色异常苍白，双眼布满血丝，瘦弱的手腕被绳索紧紧捆绑。
　　她红着眼抬头，看着身旁的一男一女连忙后退，豆大的泪滴砸落，无助地解释着：“我没有被怪物碰过，我只是被吓到了，脑子里才出现声音的。”
　　出现幻听或幻觉，是初步感染的典型症状。
　　霍梵十分头疼：“摆脱怪物后，唐若突然说听见有婴儿在耳边哭，我想找你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是感染，有没有办法缓解。”
　　随着医疗条件突飞猛进，只要不是完全失去自主意识，感染者基本都能保住性命。
　　症状轻的，很快就能恢复到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徐桥确认了接触不会造成感染，整个人硬气不少：“还能有什么办法？赶紧把她拉走啊，不然还等她变成怪物，把我们都吃掉吗？！”
　　另一个男人也持赞同意见：“感染不是她的错，但和她一起行动确实很危险，就算不变成怪物，我们搞不好也会被感染。”
　　“可她是次级感染者，传染概率很低吧。”
　　唯一剩下的女生弱弱开口，她虽然也害怕，还是于心不忍：“我们就这么把她丢开，她一定会死的。”
　　徐桥暴跳如雷：“你善良，你跟着她一块走啊！想拉着老子陪葬可没门！”
　　女生脸色一白，讪讪闭嘴。
　　“我赞同分头行动。”
　　霍梵沉吟片刻，看向姜离拜托道：“我知道你没有义务照顾他们，但我想请求你帮忙一次，尽量让他们活着。”
　　“至于唐若，我会单独带着她离开。”
　　“我拒绝！”
　　不等姜离开口，两个男人率先持反对意见，徐桥大呼小叫道：“谁要和小丫头片子一起啊！唐若，你要还有点良心，就抓紧退出，别祸害所以人。”
　　唐若紧咬下唇，视线在场中环视一周，最后走上前，让霍梵给她解开绳子。
　　“好，我自己走。”
　　霍梵还想再劝，但看唐若态度坚决，也怕姜离不答应管其他人，长叹一声给唐若解开绳索，并将徐桥手中的枪夺来，留给她自保。
　　在一众注视下，唐若转身离开，泪流满面。
　　可没走几步，她总觉得身后有人，一回头，发现姜离竟然跟在自己身后。
　　唐若对她印象不深，但对方看着比她还小两三岁，总不能害死她，劝道：“离我远点吧，等下我变成怪物，可能会吃掉你的。”
　　姜离歪头，甜甜笑着：“可我更想跟着你诶。”
　　唐若看着她，眼泪越发止不住：“我、我真的很害怕，但我也不想害死别人——”
　　“不要哭啦。”
　　姜离摘下手套，用干净的右手轻蹭去唐若的眼泪：“我带你们去玩些有意思的呀。”
　　然后她偏头，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游亦，放轻语调：“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游亦垂眸，沉默的看着姜离护在胸前的背包，干净不见一丝灰尘。
　　而她身上浅色的衬衫短裙，已经沾满灰尘和斑驳血迹。
　　“好。”
　　姜离闻言眼中笑意更甚，她抓住唐若右手，轻声一句“准备出发咯”，不由分说地拉着人飞奔离去，瞬间消失在走廊。
　　唐若反应不及，还没懂姜离口中的“你们”是谁，手就被握住，眼前景物突然变成片片虚影，移动速度之快，她甚至能听见风声。
　　再次听下来，两人已经站在四楼中心处，正对面就是商场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唐若看着不远处的十几只怪物。
　　它们或佝偻着背、或以诡异角度扭转着身体，模糊的五官只剩下单眼和血唇，无头苍蝇般游荡徘徊。
　　姜离眯起眼睛，半晌后唇角上扬。
　　果然。
　　这些怪物一定有特定的交流方式，它们不会互相攻击，如果看得仔细，甚至能发现它们的行动轨迹，会恰好避开“同伴”的路线。
　　唐若声音颤抖：“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看他们多可爱呀。”
　　姜离嘴角噙着笑，向游亦投去询问眼神，“你挑一只，我抓它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姜妹：今天也是尽力哄男朋友的一天呀-v-
　　评论红包，爱大家呀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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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
　　“你挑一只，我抓它过来陪你玩，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少女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期待，还带着点不自知的讨好。
　　游亦对上家里幼鹿般的圆眼，轻声道：“我没生气。”
　　“真的没生气吗？”姜离不信，围着游亦左右晃了两圈，终于在男人眼底见到些许笑意时，才不放心地确认道，“不要对我说谎哦。”
　　游亦点头：“我对你说谎，你会知道。”
　　“也对，”姜离终于相信，闭上眼睛，细长指尖隔空围着怪物随意画圈，口中念念有词，
　　“妹妹背着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昏暗空旷的商场中心里，有吃人头颅的怪物在四处游荡，喉咙中时不时发出婴儿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而少女开口的同一瞬间，所有可怖尖锐的声响，都诡异而默契的停止。
　　正中央的天花板上挂着华丽的水晶灯，忽闪几下，彻底熄灭。
　　冷风缠绵过脚踝，带动少女垂落过肩的黑发，寂静中，姜离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哼的好像是一首儿童歌谣，曲调悠扬婉转，唐若以前并没听过，只依稀记住了一三句的主语。
　　妹妹背着娃娃。
　　可是为什么，哭的却是娃娃——
　　“好啦，就是你啦。”
　　姜离笑吟吟的声音打断思绪，唐若闻声抬头，只见一道纤瘦的背影头也不回的，朝前右侧落单的某个怪物冲过去，发丝随风飘动。
　　姜离的到来，打乱了怪物之间的平衡。
　　整个群体很明显的呆愣片刻，然后距离姜离最近——同样也是她选中的那一只“幸运儿”，伸出爪牙飞扑而来。
　　姜离余光扫过其他无动于衷的怪物，血红唇边笑意更深。
　　脚尖轻盈点地，下一秒，她稳稳停在“幸运儿”面前，漫不经心地晃晃手中麻绳：“来玩呀~”
　　怪物被挑衅后，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
　　“姜离小心！”
　　唐若忍不住高声提醒，就算知道姜离身手不凡，看着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冲过去，心还是地猛然揪起，默默握紧手中的枪。
　　......如果她能再强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该有多好。
　　另一边，姜离完全不知道唐若的自责，她才刚把怪物引到某个偏僻处，现在正欢快地围着它，一圈又一圈跑的不亦乐乎。
　　手里的绳索不断减少，直到掌心只剩半米长时，怪物也彻底困死在原地，四肢和躯干被绳索勒紧，动弹不得。
　　姜离在怪物面前停下，拍去掌心灰尘。
　　绳索是霍梵刚才用来绑唐若的，她用前试过，以怪物的力量绝对挣脱不开。
　　身材高挑的少女亭亭玉立，站在怪物面前沉思片刻，定定望着龇牙咧嘴的单眼怪，抬手扼住自己纤长的脖颈。
　　姜离捏着嗓子眼，模仿着婴儿哭喊，尖叫一声。
　　怪物：“......”
　　“没反应呢。”
　　姜离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线强捏成破锣调子，十分刺耳。
　　“是不是我夹子音学的不像啊，”她疑惑地轻哼出声，转头望向游亦，失落道，“不应该呀，我记得我唱歌很好听呀，你每次都夸我的。”
　　游亦回忆了下某人的歌声，绝望地闭上桃花眼：“.......或许吧。”
　　姜离粉嫩的小脸气鼓鼓，倏地双眼亮起，提议道：“游亦，要不你来叫两声？没准它更喜欢听你叫呢。”
　　“......”
　　游亦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狡黠，轻叹拒绝：“别玩了。”
　　“谁玩啦，叫两声都不给听，你越来越小气了。”
　　姜离嘴里嘟囔着，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回头视线精准落在圆柱后的唐若身上，笑着招手：“怎么不过来呀。”
　　唐若看着挣扎无能的怪物，犹豫片刻，咬唇快步走过去。
　　姜离笑吟吟地看着她，等人走到面前后，背着手朝唐若左侧走了五步。
　　怪物似是有所察觉，血红的单眼也跟着移动。
　　姜离又快步跑到唐若右侧。
　　怪物视线方向随之移动。
　　“现在你跑过去，再学着叫两声。”
　　姜离示意，让唐若后退离她更远一点，发现怪物果然只冲着自己嘶吼。
　　唐若已经能在恐惧中思考，她迅速跟上思路，学着姜离的腔调也哭叫两声，恍然大悟：“它好像不会攻击我........是因为我被感染了吗？”
　　“没错，你被它当作同伴了，”姜离打了个响指，点头赞许，“所以，跟着你才是最安全的。”
　　唐若静静看着她，半晌后缓缓摇头。
　　“不是这样的。”
　　“实验前，没人能确定怪物不会吃我，”唐若眼圈泛红，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我知道你很厉害，就算我变成怪物，或许也威胁不到你。”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没有抛下我。”
　　姜离被夸的不好意思，轻咳两声。
　　她在怪物面前盘腿坐下，手肘撑在大/腿上，巴掌大的脸侧枕在掌心，斜着眼询问怪物：“你们究竟是怎么交流的呀？”
　　怪物低吼两声。
　　“气味？信息素？”姜离随口猜测，“还是留下某种痕迹？”
　　唐若看着一人一怪的体型差，忍不住插嘴：“你们还能对话吗？”
　　“不能呀，”姜离大脑飞速运转，面上仍旧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和怪物有商有量道，“我随便乱猜，要是你觉得哪个靠谱，就眨两下眼睛好不好？”
　　唐若：“......”
　　她试着提供思路：“我觉得比起交流方式，当务之急还是先找找感染方式。”
　　“假设这一批的次级感染者都不具备传染能力，那么初级感染者的感染方式，一定可以进行大范围扩散，不然没法在短时间内，造成这么多人同时感染。”
　　“我们可以把能想到的、符合条件的可能性列举出来、再进行排除——”
　　姜离摇头打断：“太慢了。”
　　一剂血清根本支撑不到救援。
　　“感染异变后，次级感染者表现出的症状一定与感染源息息相关，所以不论是怪物的性状表现、物种间的交流方式、甚至是他们的行动特征、死亡方式，都是切断传播和清理病原的重要突破口。”
　　哭声刺耳，姜离指着怪物，接着道：“就他们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你最直观能接收到的信息，是什么。”
　　唐若不假思索：“吃人，还有类似婴儿的哭声。”
　　姜离点头：“没错，这两点一定和初级感染者有关。”
　　从她第一次和怪物交手，除了对方诡异肿大的身形和不断吃人的行为，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怪物凄厉尖锐的婴儿哭声。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就想到了饥饿的婴儿，嗷嗷待哺。
　　婴儿的行动能力并不高，每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他们不会说话，表达需求的唯一方式，就是哭。
　　这也是为什么，姜离始终对婴儿的哭声耿耿于怀。
　　可声音传播的范围太有限，不可能在短时间造成大面积感染，她刚才也模拟过，怪物对她和“同类”唐若的哭声都没有反应。
　　难道真的和哭声无关？
　　那还剩下什么？
　　吃奶？
　　姜离苦恼地抬头看向游亦，征求他的意见：“你说传播方式会和吃奶有关吗？我对这方面不太熟悉。”
　　游亦沉默片刻：“.......你为什么问我。”
　　姜离对上男人桃花眼，理直气壮道，“我是Alpha，不会生孩子呀。”
　　“......”
　　游亦放弃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他垂眸静静看着姜离，像是能读懂她心中所想，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排除婴儿哭声的可能性？”
　　“只是因为，你听不见它的哭声吗。”
　　姜离脱口而出：“当然了，听不见还怎么传染——”
　　说话声戛然而止。
　　是啊。
　　为什么一定要听见。
　　听不见的声音，就不能造成感染了吗。
　　“姜、姜离你快来看看，它它它好像要爆炸了——”
　　唐若惊恐的声音突然响起，姜离回神抬头，看清眼前景象后，眼皮猛的一挑。
　　然后毫不犹豫地拽着唐若，拔腿就跑。
　　被捆在地上的怪物动弹不得，它的□□，身体像是吹了气而不断涨大的气球，膨胀成球体几乎将头颅包裹，只有胸口位置跳脱出来。
　　肥大的心脏被撑开，向外跳出时能看到透明的皮肤包裹，血管与脉络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破而出。
　　果不其然，姜离抓着唐若刚转身奋力一跃，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就在耳边炸开。
　　爆炸发生时，整个四楼地面都随之震动，玻璃渣和不明金属碎块在热浪冲击下飞溅射出，轻易就将皮肤刺破。
　　姜离脸上一痛，紧接着，她闻见很淡的血腥气味。
　　“你没事吧？！”
　　唐若满脑子“自己又拖累了别人”的念头，顾不上自己多处挂了彩，落地后，急匆匆地就要确定姜离状况。
　　姜离摇头，正要回头去看身后情况，地面再次剧烈颤动，伴随而来的，是两道强度不宜的爆炸声。
　　一道来自楼下，而另一道来自摇摇欲坠的天花板之上。
　　——不仅是四楼，顶楼和楼下都有怪物自曝了。
　　姜离脸色变得凝重。
　　如果她分析的没错，一楼的感染源不仅导致了大量次级感染者聚集，他们异变的时间也一定更长，发生自爆的概率也大幅度提升。
　　现在四楼和顶层已经出现爆炸现象，一楼的状况只会更糟。
　　如果再这样坐以待毙，大楼里的怪物就会相继爆炸，大楼坍塌成废墟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发出想要评论的声音ovo（呐喊。jpg）
　　*引用儿童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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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感染源，彻底切断传播途径，或是直接击杀。
　　姜离轻轻磨着后牙，思考片刻，决定回去找霍梵。
　　“姜离！唐若！”
　　同样听见三声爆炸的霍梵匆忙赶来，身后跟着徐桥和一男一女，确认唐若和姜离人没事后，长出口气，抬手要为两人治疗轻伤。
　　“我的能力可以治疗伤口，”霍梵言简意骇道，“过程中可能需要释放信息素，二位不要介意。”
　　唐若是Beta闻不到味道，姜离余光瞥见游亦面无表情的脸，默默后退两步。
　　她指了下自己的脸，表示没事：“使用能力会消耗体能，不用浪费。”
　　“四楼已经不安全了，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坍塌。”
　　姜离惦记着免费的新衣服，不是，惦记着老板的死活，唇边笑意都收敛起来：“所有人快速整顿，等下我们带着老板，一起去一楼。”
　　霍梵苦笑一声：“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出去——”
　　“不用，我一个人出去。”
　　姜离摇头，纠正道，“我已经找到源头和传播方式了。”
　　“你找到了？”
　　“对，黑市商城周围都是空旷野地，只有正门口几十米外的地方有片废弃场，那里常有被丢弃的婴儿，不出意外，初级感染者应该就在那里。”
　　众人注视下，姜离语速飞快：“血清不能根除病毒，你们没能力逃出去，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只能从初级感染者入手，这样才能阻止怪物继续异变，停止爆炸。”
　　“你说了这么多，有一丁点证据吗，”徐桥间接杀人的事只有姜离知道，自然对她充满敌意，“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拉着我们垫背，好自己逃出去——”
　　“闭嘴。”
　　五分钟前还在哭泣的唐若，此时正举着枪顶着徐桥脑门，俨然成为姜离的拥护者：“你再敢这么冲她说话，我一枪崩了你。”
　　徐桥大喊：“这是故意杀人！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唐若冷着脸，无师自通地给枪上膛，“联邦宪法第十三条第二款，病毒感染者在失去自主意识后，由于无法控制个人行为而造成的危害结果，无需担负刑事责任。”
　　“我已经出现长时间耳鸣，也就是说，我如果在神智不清下杀了你，也不需要付出代价。”
　　看着徐桥颤抖的嘴唇，唐若冷笑道：“没想到吧，我还是个律师。”
　　徐桥求助地看向其他三人，发现根本没人理他，只能哆嗦着闭嘴。
　　霍梵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朝姜离道：“我相信你的判断和能力，但冲出去的困难很大；你既然知道感染方式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针对性的防御，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冒险。”
　　除了徐桥，其他几人也跟着点头。
　　“防不了。”
　　姜离看着唐若颤抖不止的手，知道她情况已经在快速恶化，摇头轻声道：“是声波。”
　　所有人一脸疑惑：“声波？”
　　姜离从背包中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后拨通电话，意料之中地失败了。
　　“开始我也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染方式，不仅能让人异变，同时还能让通讯工具也瘫痪，甚至怀疑过这是一场人为的恶性感染事件。”
　　姜离看向霍梵：“但见面时你就说过，大门位置聚集了大量感染者，并且从我所观察到的，这些感染者的行动路线并没有规律，只是机械性的猎食，于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性状表现一直是病毒感染的研究重点，怪物不断吃人代表着饥饿，又时不时发出婴儿哭叫声——这些表现都符合婴儿的日常表现。”
　　“所以我推断具有感染性的初级传播者，一定和婴儿、或是婴儿的哭声有关。”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霍梵点头赞同，却依旧有些疑惑，“可如果是哭声，它的传播范围很低，每层楼之间都是钢筋水泥，一楼到二楼还有可能，却没办法到达顶层。”
　　“而且商场一楼我已经找遍了，没听到过婴儿的哭声。”
　　“最初我陷入了同样的误区，认为听不见就无法感染，”姜离偏头看向游亦，扬唇笑了，“但他提醒了我，为什么非得是听得见的声音呢。”
　　“如果这道‘声音’本身，本身就听不见呢。”
　　霍梵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你的男朋友？”
　　“啊，”姜离卡顿片刻，看游亦在一旁无动于衷，索性就这么糊弄过去，“声音是声波通过媒介传到人耳、大脑接受信息后形成的结果，单论人类，能处理的频率非常狭窄。”
　　“固液气体都是声波的媒介，理论上来说，特定的频率可以传播上千米远，你在一楼没听见，只是因为你的大脑无法处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姜离再次晃了晃手机：“如果设定声波是传播方式，通讯瘫痪的原因也能解释了。”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人体器官都有固定的运行频率，如果初级感染者产生的声波频率恰好在这个范围，被感染者的身体内脏器官就会发生共振，不仅给人造成恶心、眩晕之感，最终还会导致器官碎裂。
　　这也完全符合怪物的自曝现象。
　　姜离看在场的人半懂半懵，知道再说他们也听不懂，叹气：“我说完了，行动之前，还有任何问题吗。”
　　“距离越近，‘声音’越强也越容易感染，一楼正门口有大量聚集，难怪你说要出去，原来是要去解决源头。”
　　霍梵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嘲笑笑：“我现在知道，当时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了，毫无头绪的营救，其实才会害死更多人。”
　　他为自己的小人之心道歉：“对不起，当时是我错怪你。”
　　姜离只是不善言辞，却被自己曲解成冷漠。
　　“......你误会了，我当时只是单纯想拿回我的东西，”姜离不知道霍梵脑补了什么，她感受到脚下地面又开始震动，最后啰嗦一句，
　　“而且你也没有做错，你只是选择救了你面前的人而已。”
　　时间紧迫，在场六人也不再多废话，迅速分成两队，姜离自成一队伍，负责从一楼正门突围出去，而霍梵则是负责余下人、包括昏过去老板的安全。
　　霍梵在进行任务分配时，姜离终于得空能和游亦说话。
　　肩宽腰窄的男人靠着墙站立，长腿笔直，他双手插兜半垂着眸，碎发遮挡住眉眼，只是冷漠的静静站在那里，看不出任何喜怒。
　　走廊仅存的一盏灯呈暗黄色，光影打落在游亦精致的侧脸。
　　他是游离与人世间外的存在，总是独身沉默着站在一旁，但只要姜离需要，抬头的第一眼总能见到那抹修长身影。
　　感受到注视目光，游亦抬眸，微凉的桃花眼里揉杂着碎星般的光点。
　　视线停留在姜离脸上，游亦抬手碰上她右脸的擦伤，眼神一暗：“疼么。”
　　“不疼，你知道的，我对痛感很迟钝，”姜离抱着游亦温暖的大手，亲昵地蹭了蹭，“今天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你累不累？”
　　游亦任由她抱住自己的手，半晌后沉沉嗯了一声：“这里太吵了。”
　　姜离心中了然。
　　游亦认生，也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待着，今天是陪她才出来逛这么久，商场又这么吵，他肯定不高兴了。
　　这样可不行。
　　“准备好就出发吧，”姜离将胸前的背包系好，转身催促道，“我着急回家试衣服。”
　　“......”
　　除了霍梵，在场其他人都没做好准备和怪物正面对抗，现在听见姜离满不在乎的语气，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
　　别人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只有她，这时候居然在关心穿什么衣服。
　　直达电梯不能使用，扶梯会暴露位置，去一楼唯一的途经就只剩下逃生通道。
　　四人沿着霍梵找到的员工通道，先是折回小单间接走昏迷的老板，又一次返回最初的逃生楼梯。
　　还没靠近，姜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大开的白色铁门和门栏被喷溅的斑驳血迹染成暗红色。
　　远远站在门槛之外，能看见靠近楼梯处的两条断肢、半截身体、以及半张脸和滚落在的两只眼珠，死不瞑目地瞪的滚圆。
　　带手链女人的惨死，残骸遍地都是，生前她身上穿着精致的名牌，或许是事业有成的白领、或许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现在连完整的尸体都凑不齐。
　　“我听说啊，如果人带着巨大的冤仇死亡，死后灵魂会俯身在害死她人身上。”
　　姜离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徐桥，意味深长地笑着；“你说，她会怎么‘感谢’那个人呢。”
　　徐桥又想骂人，还没张嘴，唐若的枪已经顶在他脑门。
　　女人死咬着下唇，苍白着脸强撑着，明亮的眼神却坚定无比：“我说过了，你敢再骂她，我就一枪崩了你。”
　　徐桥哆嗦着赶紧闭嘴，正想在心里暗骂，耳边又传来唐若幽幽的警告声：“心里也不行。”
　　“......”
　　霍梵和唐若负责注意周边情况，除徐桥外的另一个男人背着老板，几人一路畅通地从四楼快速跑下去，短短几分钟里，又听见了三四次爆炸声。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几人来到紧闭的一楼大门前——这里显然还没被打开过。
　　隔着厚重铁门，姜离也能清晰听见门外怪物发出的尖锐哭喊声，像是上百个婴儿同时哭闹，让人听了就后背发凉。
　　霍梵还好，身后的其余几人已经开始发抖，连嘴多的徐桥都说不出话。
　　感染的唐若虽然不会被攻击，但依照先前怪物与猎物一比一的分配，如果几个人同时冲出去，一定会被大量冲来的怪物分食。
　　“你们躲远点。”
　　开门之前，姜离听着远远传来的爆炸声，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我来陪他们玩好了。”
　　在场几人看她笑起来，又是一身鸡皮疙瘩，这次连霍梵都毫不犹豫地用比逃命更快的速度，躲到逃生通道最尽头的拐角洗手间，和其余几人在黑暗中露出几颗脑袋。
　　姜离摁下冰冷的门把手，推开踢门，满意地看着成群的怪物，面目可怖。
　　少女站在门外，大大方方地摆手打招呼：“好多人呀。”
　　“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好不好——”
　　她出现的太突然，怪物们甚至还没分配好是谁来猎食，都先凭着本能朝姜离猛扑而俩，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喉咙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姜离见状轻叹一声。
　　游亦说的对，这些东西，是真的很吵。
　　还很没礼貌，话都不听她说完。
　　黑压压的怪物腾空而起，姜离不紧不慢地朝前踏出一小步，视线精准落在几米外不断涨大的怪物身上，唇边扬起兴奋的弧度。
　　少女身形微动，眨眼的功夫，就从原来的位置消失不见。
　　然而下一秒，她又诡异地凭空出现在几米外的位置，一双嫩白的小手抓住怪物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它提举起来，顺着惯性转了一圈，松开手。
　　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抓到你咯——”
　　怪物如同离弦之箭异，硕大滚圆的身体被抡飞，直直砸向乌泱泱的怪物群堆。
　　然后随着轰隆一声，十几只怪物在场地中央，同时炸裂开来。
　　霎时，漫天血/肉飞舞。
　　多么美妙。
　　作者有话说：
　　话说，有人想猜猜姜妹的能力嘛（我赌五毛钱没人猜得到嘿嘿


第6章 Chapter6
　　爆炸声久久不停，整栋大楼都在猛烈颤抖，像是在为姜离的疯狂行径而恐惧。
　　姜离将怪物丢出去前，已经仔细观察过四周环境，因此她特意选了一处怪物聚集、非建筑城中的空旷位置。
　　距离传染源头太近，一楼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怪物已经在自曝边缘，他们仿佛一点即燃的炸药，而姜离只需要随意丢一支“然着”的导火索。
　　再微笑着等待引爆即可。
　　轰。
　　碎烂模糊的血/肉散落一地，转眼就被绿色的粘稠血液腐蚀，姜离站在巨硕的怪物中间，微微眯着眼睛，环视一圈。
　　左侧有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飞扑而来，长着血盆大口，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尖锐叫声。
　　它身后站着十几只同类，同样亮出凶狠的獠牙，用力喘着粗气，蓄势待发的姿态和神情，似乎是迫不及待地也想扑过来，当场将姜离生吞入腹。
　　“不好意思——”
　　姜离掌心微动，手术刀在指尖轻巧转着，一圈又一圈。
　　布满红血丝的单眼怪物俯冲而下，形成的气流吹动她鬓边黑发，露出姜离精致的五官眉眼，只听她喟叹一声：“你们真的太吵了。”
　　刀背泛着点点寒光，随着一声起凄厉嘶鸣，怪物头颅应声落地，重重砸落在地。
　　灯光昏黄，过堂阴风阵阵，远处不放心跟来的霍梵和唐若躲在铁门后，见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从他们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姜离半张侧脸。
　　少女面容姣好，分明是乖乖女长相，唇边酒窝更显得乖巧无害，直到割下怪物头颅的那一刻，她脸上都不曾有丝毫狰狞恐怖的表情。
　　整个人出奇的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惬意。
　　能轻易吞吃人类的怪物已经冲到她面前，锐利尖长的爪牙，就停在姜离脸颊几寸外的位置。
　　而她只是动作优雅地抽刀，神情像是在雕刻欣赏着一件艺术品，随后满意地笑着割下怪物的头颅。
　　黑而亮的瞳孔泛着光点，在昏暗无光的空间里格外扎眼。
　　——她在兴奋。
　　“要不你们出去打吧。”
　　清脆甜软的声音响起，在又一只怪物撕咬着扑过去时，姜离丢下手中的头颅，不慌不忙道，“声音太大，吓到我男朋友了。”
　　“......”
　　霍梵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问唐若：“......我有个问题，你能看见她男朋友吗？”
　　“至少我不能，”唐若茫然摇头，喃喃道，“我以为是我的幻听，原来她真的说了她有男朋友。”
　　可是姜离始终都是一个人，哪里来的什么男朋友啊？！
　　“他就在我身后，你们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呀。”
　　姜离背对着两人，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回答出声；她弯腰将扎在怪物心脏的手术刀抽出来，同时又头也不抬地再甩出去一把，和霍梵说话：
　　“你和唐若过来看一眼，这里还有不少人，或许还有救。”
　　唐若闻言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发现霍梵还在原地没动。
　　她皱眉：“你干嘛呢，她喊我们过去。”
　　霍梵犹豫片刻，如实承认：“我害怕。”
　　“你怪物都杀几只了，怎么突然害怕，”唐若不信，“再说了，我是感染者，你跟着我他们不会咬你。”
　　“不，我不害怕怪物，”霍梵沉痛地摇摇头，再度回忆起姜离释放出信息素时、他后脖子发凉的感觉，悲壮道，
　　“我是怕她男朋友。”
　　“......”
　　怪物层出不穷，虽然杀伤力不高，但没完没了也会变成苦力活，姜离抓了手边一个丢出去，等两人过来之后，葱白的手指点了几个位置。
　　“我看过了，北边的几个或许还有自主意识，或许有救。”
　　霍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离正门较远的位置，确实有几个身体只变异一半的人类，从他们脸上依稀还能辨认出人的五官，行为举止也能看出理智存留，统一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原地。
　　霍梵收回视线，看着姜离肩膀一塌、给怪物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心中又升起几丝诡异的熟悉感。
　　游亦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清清冷冷：“他见过你。”
　　“是吗，可我想不起来了。”
　　姜离无暇顾及，快速奔跑在空旷的商场中央，这里空间太大，她距离正门还有段距离，身后跟着一只即将爆炸的怪物，身体不断肿胀变大。
　　一楼离传染源太近了，怪物的感染程度比四楼都要高上太多。
　　她人还没接近正门，眼前所见之处，已经全都是蓄势待发的怪物。
　　倏地，耳边猝不及防地炸开一道爆炸声，姜离眼皮一跳，极速朝着反方向躲避，才惊险无比地堪堪躲开。
　　烈火般的热浪沿着皮肤烧过。
　　她精致的眉眼轻蹙。
　　如果跑出门的过程中正面遇上爆炸，即使是她，也只会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姜离原地沉吟片刻，忽地歪头笑了下，转身将身后的怪物拎起来丢出去，在轰的爆炸声中忽地笑了下，“既然迟早都要爆炸。”
　　“那就一口气都炸完好了。”
　　起码还能控制爆炸时间。
　　下定决心后，姜离果断原先的躲避转为主动搜寻“炸/弹”，很快，又开始嫌弃数量太少了。
　　——要路过七八个怪物才能遇到一个符合条件的，怪物的间隔并不短，中间还要防着朝她冲过来的血盆大口。
　　她无奈叹气：“它们为什么不能自己跑过来，我还得自己去抓，也不知道五分钟时间，够不够我到门口呢....... ”
　　听着姜离低声抱怨，身后的游亦垂眸看人。
　　半晌，冰冷的桃花眸轻抬，平静地望向与姜离有段距离的怪物。
　　它的身形肿胀，像是一碰即破的劣质气球，头颅深陷进硕大滚圆的身体。
　　进入视线的怪物明显抽搐一下，浑浊一片的单眼瞬间被恐惧充斥，它像是跌入无尽的恐惧深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撒腿就朝姜离冲过来。
　　来时，甚至一手掀翻了原本要攻击姜离的同伴。
　　“诶，这只居然这么听话。”
　　姜离看着“移动炸/弹”自动上门，内心深感欣慰，抓起来丢出去时，还不忘教育它的同伴：“看看人家，其余的好好学学——”
　　爆炸声再次接连响起。
　　接下来，姜离发现自己的运气越来越好。
　　那些原本远远站在一旁的怪物，现在像是遵纪守法的优秀公民，排着队，挨个朝她奔跑过来，一个接着一个都乖巧的不行。
　　它们哆嗦着圆滚滚的胖身子，却连爪子都不敢伸，整齐划一的哭丧着脸，尖牙利齿躲在紧闭的双唇后打颤，咯吱作响。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乖，”姜离有些受宠若惊，抬头看向游亦，“这样我都要不忍心了诶。”
　　“......”
　　游亦对上她小鹿般清澈见底的眼眸，侧目望向小跑过来的怪物，皱眉。
　　怪物憋屈地低声嘶吼，然后膝盖发软，扑通一声，正对着就姜离直直接跪下去。
　　又因为身体太过圆润，险些失去平衡滚倒在地。
　　姜离一惊，看人摔倒就下意识要去扶：“诶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游亦：“.......”
　　这里不是安全之地，他不由得出生提醒：“时间快到了。”
　　“好吧，是要专心些了。”
　　姜离十分听劝，弯腰扶人的动作立刻变换成擒拿，抓着怪物的一只脚踝将它翻到过来，然后毫不犹豫地丢掷出去，同时右腿用力一蹬，人飞速后撤。
　　由于怪物们的“良好表现”，姜离几乎没费太多力气，迅速就在重叠爆炸声中，炸出一条笔通往正门口的路。
　　原先大片华丽的玻璃门，早被炸的不成样子，只剩半截烧焦卷曲的铁框门栏，在傍晚暮色中苟延残喘。
　　粘稠血液将地面腐蚀，空气中满是烧焦腐烂的气味，粘稠血液将地面腐蚀的焦黑，看不出一丝最初的瓷砖模样。
　　怪物有活动区域限制，只能在商场内部行动。
　　姜离右脚从破碎的铁门栏跨出去，闻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深吸一口，大步朝左侧前方的废弃场走去。
　　方圆十里再无人烟，商场外一片静悄悄，与商场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姜离对前方不远的废弃场并不陌生。
　　她以前每次来商城都会经过，这里除了堆放商家和路过行人的废弃品，也时而会发现半截躯干、一条手臂、以及被丢弃的婴儿。
　　病毒蔓延后，每年因为感染死亡的数量都是以万为单位，长久的折磨中，人们逐渐变得麻木。
　　生活总要继续，即便当场撞见感染而死亡的人，能做的也只有拨打联邦政府的专线告知。
　　废弃场十天半个月才有人来清理，远远就闻到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姜离作为法医，最熟悉的就是各种死于非命的异变尸体，单纯的垃圾气味和尸臭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她不想游亦也忍受这些，鼻翼轻轻松耸动，一点点释放出绿竹清香的信息素。
　　然后大步朝废弃堆走去。
　　毫不意外的，她在堆放着各种垃圾的角落里，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纸盒箱子。
　　盒子里，是个正嚎啕大哭、却发不出声音的婴儿。
　　足月大的婴儿被随意丢在里面，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他身上满是伤痕，正张大嘴无声哭泣着，左眼不知为何受伤，血痂粘黏睁不开眼。
　　难怪，那些怪物都只有一只眼睛。
　　小孩被丢在野外当然更容易感染，不幸中的万幸，他看上去天生对病毒有很强的抵抗力。
　　如果能活下去，或许还能成为能力者。
　　姜离面对尸体和怪物从来都是得心应手，对方是婴儿，却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她弯着腰，将胸前的背包移到身后，小心翼翼将婴儿抱在怀中，任由小家伙身上的血弄脏她浅色的衬衫。
　　小孩依旧张着嘴，哭个不停。
　　感染仍在继续。
　　传染方式是声波，显然，就是怀里这个小家伙制造的。
　　姜离轻拍着婴儿后背，哄了两下想起怪物的饥饿状态，抬头看向游亦：
　　“你说，他是不是饿了想喝奶。”
　　说着就要将婴儿交给游亦。
　　游亦沉默片刻：“......为什么交给我。”
　　“我是Alpha，怎么可能有奶呢。”
　　姜离低头嘟囔一声，先尝试用手强行让小孩闭嘴，很快发现小家伙在觉得不舒服后，总会偏头躲开，难免会有声波外溢。
　　她当然可以一掌劈晕怀里的【感染源】，但按照婴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可能昏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这孩子是能力者，死后会送到联邦政府的法医部解剖，最后还得是姜离处理。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让小家伙和其他人都坚持到联邦异能局的人过来。
　　爆炸随时会发生，老板人还在楼里昏迷不醒，姜离不想再浪费时间，咬咬牙脱下手套，单手抱着婴儿，右手伸进背包翻找。
　　几秒钟，她从最底层捞出一个口///球——老板一脸坏笑着说要送她的“小玩意”中的其中之一。
　　那是个结合了暗红色球体、两端有黑色皮带、尾端可以用银扣连接的复合体，皮带和球体上刻印着玫瑰藤条，做工一如既往的精细。
　　她没使用过所谓的“小玩意”，只是无师自通的，对它的实际用法略有些猜测。
　　粉白的脸颊微微发烫，姜离不敢抬头看游亦，轻声道：
　　“这老板果然不是正经人......”
　　她又盯了片刻手里的东西，叹气声十分不舍，最后只能手上飞快的用口//球堵住小孩的嘴巴，银扣将两端皮带系紧。
　　婴儿嘴里塞着球体，不舒服地干呕两下，终于不再哭泣。
　　背包里手机的短信提示声响起，通讯恢复。
　　爆炸声、怪物叫声都不再响起。
　　姜离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孩，心疼地看着被浪费的“赠品”，胡乱轻拍他后背两下；她靠着废弃场旁的矮土墙，负气扭头，沾上灰尘的脸颊气鼓鼓的。
　　小孩什么的，最讨厌了。
　　“怎么了。”
　　游亦微微附身，抬手指腹擦去姜离脸上的灰尘，对上她双眼：“怎么突然发小孩脾气。”
　　“谁是小孩，我都22了，”姜离不乐意地冷哼一声，“再说了，你也只比我大三岁。”
　　“22也可以是小孩。”
　　“只要无忧无虑，永远都可以是小孩，”没外人的时候，游亦对她总是有话说的，“这样很好。”
　　姜离不再吱声，鼓起的侧脸瘪下去。
　　行吧，既然游亦说她是小孩。
　　那小孩就没那么讨厌好了。
　　月明星稀，微风拂过，吹乱姜离鬓边散落的黑发，也让游亦清润的声线瞬间消散在晚风中。
　　商场门口出现熟悉的人影，是唐若挨个将其他人安全带出来。
　　霍梵走在最前面，正大步流星地朝着姜离的方向走来。
　　他手里拿着电话，语速很快地报告着黑市商城的地理位置、和现场的人员伤亡情况。
　　姜离知道他有事要忙，将婴儿交给霍梵、确认老板性命无忧后，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
　　“......等一下。”
　　霍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刚收到通知，说你涉嫌能力者身份，需经过异能局调查后才能离开。”
　　男人面露难色，神情写满了为难，但听筒里不断响起的严厉语气，让他不得不执行命令。
　　姜离微微眯起眼睛，回头笑道：“如果，我偏不呢。”
　　“......对不起，”他掏出射击枪，上膛后对准姜离，低声道，
　　“如有违抗，立刻击毙。”
　　作者有话说：
　　姜妹，一个（暂时）还没有男朋友、但致力于给所有人介绍（未来）男朋友的优质Alpha
　　游亦：每天都操碎了心（叹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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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霍梵举着枪对准姜离，指尖勾住板机，随时准备射击：“我们无意伤害你，只是联邦政府对于能力者的管理很严格，为了更多人的安全着想，我们需要确认你的身份。”
　　病毒肆虐后，极少一部分幸存者的身体里会产生某种特殊抗体，最后演化成特殊【能力】。
　　能力的种类千奇百怪，有些是改变能力者本身、有些能改变周围环境、有些能力特殊的能力者，甚至可以感染其他人。
　　就像被重新放回纸盒子的小家伙一样，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进行二次感染，造成大范围伤亡。
　　对于联邦政府而言，比起失控的怪物，他们更害怕的，是保留理智、和正常人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能力者。
　　于是最高宪法规定，所有能力者不论种类或用途，不论测评数值多少，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给联邦政府记录在册，要么为政府工作，要么自主接受政府监督。
　　否则，将会被异能局清理击杀。
　　牺牲少数人的自由，以换取大多数人的社会安稳。
　　至少这是联邦政府和大多数普通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姜离当然知道这些，被枪指着也不生气：“我说过了，我本身没有能力。”
　　她自己就在联邦政府担任法医，每天都要面对各种感染源，所以每两个月就要进行一次全身检测。
　　假设她是能力者，一定会被机器检测出特殊抗体，而联邦政府会比她本人都更早知道这份报告的结果。
　　“以及，”她笑着走向前，黑眸盯着霍梵，语气轻松，“如果我真的转身就走，你会开枪吗。”
　　霍梵被看透心事，苦笑着摇头：“那我只能请求你，配合接受调查。”
　　“好啊。”
　　姜离顺从地点点头，笑意不及眼底：“不过我本来就是为政府工作，你们的调查工作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加班吧。”
　　“根据联邦劳动法，由于特殊原因而延长工作时间的——”
　　电话听筒传来声音，霍梵立刻道：“劳动法规定要额外支付五倍加班费，异能局会再次基础上，多支付你十倍赔偿金，时间从你进入商城后计算。”
　　似乎是怕姜离拒绝，霍梵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还有任何需求，请放心提出来，异能局会尽全力满足你。”
　　姜离不动声色地微微挑眉。
　　“我没什么需求，”这次，她换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还不忘贴心嘱咐一句，
　　“让你们领导慢慢来，我不着急的。”
　　“......”
　　余光对上游亦略显无奈的眼神，姜离无辜地摊开手：“不能怪我。”
　　“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霍梵见状，放心地长出口气，最后和电话里交代几句，转身去安抚死里逃生的唐若、徐桥等人。
　　安顿好后，他又折返回来，俯身将纸盒里的婴儿抱在怀里，掌心放在他额头，缓慢释放信息素。
　　他是辅助型能力者，能力是身体重塑，只要原主还保留自主意志，从理论上来说，在充足时间下，哪怕只剩下脑袋，他都能复原出整具身体。
　　只是灵魂体几乎不可能保存，而会随着身体损坏一同消失，所以霍梵的异能基本都是帮人治疗皮肉伤，更严重一点，也就是帮人重造出断臂，或者特定器官。
　　婴儿眼睛的伤像是被人恶意烧伤，复原只是时间问题。
　　疼痛被缓解，小家伙闭着眼，睡梦中亲昵地蹭蹭霍梵掌心，不再哭泣。
　　不过为了防止他突然在哭、造成感染，霍梵没有拿走他嘴里的东西。
　　第一眼看到口/球时，男人清隽的脸明显抽搐两下，半晌后，一言难尽地抬头看向姜离。
　　这种东西......不会是买来给她男朋友用的吧。
　　霍梵突然对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一定存在的人，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
　　“他在可怜我，”游亦静静望着霍梵，皱眉，冰冷黑眸有些不解，“为什么。”
　　姜离耸肩，同样表示疑惑。
　　异能局的行动比想象中还要迅速，本该一小时的路程，又是晚上，不到半个小时，救援队和先遣队就先后过来，装备精良。
　　最先赶到的是一辆吉普，后面跟着军车和两辆救护车。
　　深绿色吉普疾驰而来，在霍梵和姜离面前甩了个漂亮的漂移；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身穿军装的高马尾女性。
　　女人身材高挑，戴着黑色真皮手套，身上的军服修身熨贴，展示着她流畅却不夸张的肌肉，看的姜离眼前一亮。
　　作为资深制服，她毕业后果断选择为联邦政府工作，各式各样的精美制服也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她看得上的制服都是量身定做，除非在相关部门工作，不然是无法接触到的。
　　高瘦女人踩着军靴，下车就直奔姜离而来，气势汹汹。
　　她大步走过来，先是从霍梵手中接过婴儿交给医护人员，然后转身指挥队员攻进大楼、清除剩余的怪物，又顺便安排了哪些救援人员进入大楼抢救、哪些人留下照顾幸存者。
　　交代完一切，宁漆寒才将注意力放在姜离身上。
　　她的眼神挑剔，扫描似的打量着姜离，神情一点点变得古怪：“你可一点也没变。”
　　姜离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张脸：“我见过你？”
　　“五年前，”宁漆寒脸色变得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联邦军校的新生挑战赛上，你还记不起来？”
　　姜离心想这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挑眉：“我是应用医学专业，主攻解剖学，除了怪物和死人也没见过几个人，被我记得，不是什么好事吧。”
　　她转头看向霍梵，用眼神询问对面女人的身份。
　　“宁漆寒宁队，S城联邦异能局第二支队队长，也是我的直属上级。”
　　霍梵同样毕业于联邦军校，经过宁漆寒提醒，几秒后猛的睁大眼睛。
　　他终于想起姜离身上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瞪大眼睛惊呼道：“你就是那个16岁录取战斗系，第一天新生挑战赛上、就把大三学生十连败的？”
　　时间久远，姜离在战斗系待了没几天，就换专业去了应用医学，新生挑战赛的事早就记不清楚了
　　于是她含糊道：“好像是吧，我只记得对手都挺弱的。”
　　其中只有一个身手勉强话凑活，最后也被她单手丢出场外。
　　“没错，我就是那个被你丢出去的。”
　　宁漆寒看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勾唇冷笑一声。
　　年纪轻轻能在异能局担任支队队长，除了头脑和决策力，强大的作战能力也必不可少；宁漆寒从大二就进入了学校战斗排行的前十，大三后就从没掉出过前三。
　　却在新生挑战赛上，被一个瘦小的女孩轻松撂倒。
　　即使当时的规则是不许使用异能，但战斗型能力者的体格天生强于普通人，宁漆寒又在军校待了三年，居然没有一战之力。
　　她不是不服，只是姜离这个名字，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霍梵在电话里形容的时候，宁漆寒还不信有这么巧的事，结果当面见到，她发现姜离几乎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身形纤瘦，白净乖巧的长相极具欺骗性。
　　姜离努力搜寻记忆，“啊”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喊了几次要捶爆我的头、结果躺着出去的？”
　　宁漆寒：“......闭嘴。”
　　霍梵笑出声：“没想到，宁队还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要是有个比你小五岁的丫头片子，笑嘻嘻地让你选‘躺着出去’还是‘自动认输’，你也会这样。”
　　宁漆寒白了霍梵一眼，看着姜离，语气不算友善：“后来你人去哪了？学校里也没再见过你。”
　　“换专业了，去了新校区。”
　　姜离回眸看向游亦，发现他在人多时，又不再开口说话，“家里人不想让我学这个，怕受伤。”
　　她本来就是学什么都行，既然父母和游亦都不想让她进入战斗系，尽早换专业也好。
　　更重要的是，她入学当天才知道战斗系因为人多，全都是六个人合宿，AO分属两栋楼——这就意味着，游亦也要和其他五个Alpha住在一起。
　　这是姜离不太能接受的。
　　于是她果断放弃战斗系，选择了分数线最高、钱多人少、向来是单人宿舍的应用医学。
　　“换专业？好像得考进该专业前5%才有资格啊，”宁漆寒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劲，“应用医学的分数线，不是比战斗系高了两百多吗？”
　　姜离乖巧一笑：“可我当年是全校第一，考进联邦军校的呀。”
　　宁·年轻有为·漆·踩线入学·寒：“.......”
　　霍梵看自家队长抽筋的嘴角，连忙转移话题：“队长，那边好像有人被埋在建筑物下了，医护人员在喊你帮忙。”
　　宁漆寒也不再废话，离开前嘱咐姜离别乱跑，大步流星地朝事故现场走去。
　　医护员在她身边指着某处废墟，双手示意如何操作，宁漆寒听完略一颔首，取下手套，冲着废墟的方向抬手，掌心向外。
　　随着轰隆声响，已经半坍塌的大楼开始颤动，然后在一众人的惊叹注视中，像是被连根拔起一般缓缓升起，最终悬浮在空中。
　　刚才医护人员手指的那片废墟下，躺着五名奄奄一息的伤员，胸/前还有微弱起伏。
　　“重力操控。”
　　姜离清脆的声音响起。
　　霍梵转头看她，没想到宁漆寒的能力这么快就被猜到，就听姜离接着道：“她的能力很厉害，不论是近战还是远战都不会受限；控制范围广的话，战争中甚至能使敌方的军事武器全部失效。”
　　话语一顿，她笑眯眯继续道：“实在是太适合当辅助了。”
　　霍梵：“.......你最好别让她听见，不然你真的会挨揍。”
　　宁漆寒处理完埋在废墟里的伤员后，对唐若、徐桥等人的口供也收集完毕，这些人逐一被抬上救护车，在场只剩下姜离。
　　按照规定，疑似能力者需要带回到异能局，进行全面的检查和询问。
　　上吉普之前，姜离看到婴儿被小心放在隔离箱中，向身边的宁漆寒提问：“我能问两个问题吗？”
　　“说。”
　　“你们会怎么处理这个小孩，”姜离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睛看着有些空洞，“会因为他的能力，就杀了他吗。”
　　“怎么可能。”
　　“联邦政府和能力者之间，从来不是敌对关系，”宁漆寒后背靠着车门，长腿随意伸张，整个人酷飒无比，“对能力者严加管控，是为了防止有心人作乱而已。”
　　姜离“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宁漆寒斜眼看她，挑眉：“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爱心。”
　　“想多了，她如果被你们清理，最后还要送到我那里，不想加班而已，”姜离打了个哈欠。
　　“还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了，”她转过身，表情委屈地看着宁漆寒，“为什么别人都有小毯子、就我一个人没有呀，我也被吓坏了呀。”
　　宁漆寒：“......”
　　你看上去比我还精神，吓坏了？
　　宁大队长简直受不了姜离期待的眼神，打开车门，从副驾驶上拿起自己的外套，递过去：“喏只有这个，冷的话凑披着吧。”
　　姜离鼻子微耸，嫌弃地往后缩脖子，十分抗拒：“不要，我不喜欢Alpha的汗臭味。”
　　“......”宁漆寒咬牙切齿，“自己穿，别逼我动手。”
　　“你好凶哦。”
　　假装听不见小姑娘的嘟囔声，宁漆寒沉默片刻，接上刚才的话题：“姜离。”
　　正在费力拉拉链的小姑娘头也不抬：“嗯？”
　　“就算是能力者也不用害怕，”宁漆寒看着自己的外套大了姜离几号，叹气，难得出声安慰人，“联邦政府不会对你做什么，除了每个月来报道一次，没人管你。”
　　“我不怕啊，”姜离抬头，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就算想对我做什么，你们也打不过我吧。”
　　宁漆寒：“......”
　　行吧。
　　全当她的良心喂了狗。
　　姜离见状，头疼地长叹口气：“不过，在你们的认知判断里，我真的不是能力者，别折腾了，多浪费时间呀。”
　　“普通人？”
　　宁漆寒嗤笑出声，抬手指着对面成片废墟：“霍梵都告诉我了，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还有几个幸存者都看见你一手一只怪物，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是能力者？”
　　姜离更疑惑了，反问道：“你做不到，那不是你的问题吗？”
　　“......”
　　作者有话说：
　　姜妹：我真不是能力者，不信你看我报告呀（乖巧.jpg
　　呜呜呜这两天都是大粗长，为什么反而没有评论了QAQ


第8章 Chapter8
　　“姓名。”
　　“姜离。”
　　“年龄。”
　　“22。”
　　“职业。”
　　“联邦政府技术部，法医。”
　　“能力。”
　　“没有能力。”
　　联邦政府异能局三楼，审讯室内旁边的监控室里，霍梵、宁漆寒、和第一支队队长李智正一同盯着眼前的屏幕，看着画面里的审讯室，面色各不相同。
　　小房间里，坐着一脸轻松的姜离。
　　“李智不是我说，就算姜离隐瞒自己是能力者，也没必要这样对她吧。”
　　宁漆寒看着监控里审讯犯人一样的气氛，抗拒地摘下监听耳机：“好歹她救了人，也很配合见调查工作，我们这么做，难道不让人寒心吗？”
　　更重要的是，她来之前才和姜离保证过，只要配合，异能局就不会对她做什么。
　　现在弄这么一出，虽然不是宁漆寒本意，但她总有种是自己把人骗过来的错觉。
　　从面前的特殊玻璃看过去，接受盘问的小姑娘穿着裙子乖乖巧巧地坐在对面，耐心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几个连宁漆寒觉得白痴到令人发指的问题，都没让姜离脸上出现丝毫烦躁。
　　哪怕知道姜离这张脸很具有欺骗性，也无法阻止宁漆寒越来越强烈的负罪感。
　　“配合？”
　　从业十几年的李智冷哼一声，啪地把手里的档案册甩在桌上，冷冷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无关紧要的问题倒是说得清楚，一到关键问题，要么含糊其辞，要么满嘴谎话！”
　　更令人生气的，是她简直不要太嚣张！
　　或许同样在联邦政府工作，姜离对异能局也有所了解，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变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紧张或是害怕的神情。
　　面对四面黑墙的审讯室，她像是来旅游参观一样，不用任何指引，自己就一屁股在受审的位置上坐下，放松地靠着椅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率先盯上固定在面前桌子上的手铐，低声询问：“按照你们抓人的流程，我要带上这个吗？”
　　负责此次审讯的小刘一愣，他还从没见过要求自己带手铐的，严肃地摇摇头：“姜小姐，你目前还不是嫌疑犯，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他打开档案册，张嘴准备问话。
　　谁知道小姑娘还不死心，竟然直勾勾地看着黑墙、冲着对面监听室的确认道：“真的不用吗？我会很配合的哦。”
　　李智当场就被这种挑衅行为，气的要跳起来骂人；偏偏宁漆寒还在他旁边爽快地大笑出声，先他一步用扩音器下达指令。
　　“不用。”
　　姜离听见答复后长叹口气，可惜的表情像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好吧。”
　　不过再抬头时，她脸上又露出明媚的笑容，冲着正对面的针孔摄像头，大大方方地摆手打招呼。
　　“晚上好呀。”
　　李智：“......”
　　他绝对不会看错！这人一定有问题！
　　宁漆寒接电话时他就在旁边，在她去现场接人时，李智看过了传来的口供和姜离所有档案资料，心里早就认定了姜离能力者的身份，以及她隐瞒能力的事实。
　　现在的重点，是除了她的能力本身外，一是姜离以前怎么逃过高频繁的身体检测，二是她隐瞒能力的原因和目的。
　　对于刻意隐瞒身份的能力者，李智向来带着固有偏见，他觉得这些人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为什么要隐瞒。
　　于是他拿起对讲机，粗沉的声音在小刘耳机里响起：
　　“问她，承不承认所有的连环爆炸，都是她搞出来的。”
　　“这个姜离一定有问题，”李智开始给宁漆寒复述姜离过往的履历，信心满满，“16岁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联邦军校战斗系，一周后更换专业，四年以第一名的成绩完成修完六年应用医学，毕业后就在联邦政府内工作，担任法医一职。”
　　“专业换的这么草率，中间一定有问题，”李智明显不信，“再说了，怎么可能有人同时文化课成绩高、打架还这么厉害的，更何况她才16岁，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
　　宁漆觉得自己被姜离洗脑了，下意识就用她的理由反驳李智：“我们做不到，那不是我们的问题吗。”
　　“......”
　　李智无言以对，只能拿起另一份报告，递给宁漆寒：“我问你，你的能力值是多少？”
　　“通常情况下在3500左右，全力开启或许能突破6000，怎么了？”
　　宁漆寒翻看姜离过往的检测报告，还有现场的勘测报告：“从现场残留的痕迹判断，姜离的能力值没有超过1000，这也符合体检报告的数据，怎么了？”
　　能力种类虽然千奇百怪，但高科技依旧能将其数据化，能力值就是最直观、也是最综合的一项数据。
　　能力值是对个体异能的综合评估值，它综合了力量、敏捷、自身恢复、精神力等各项指标，最终对生物个体进行全方位判断。
　　只不过能力值的侧重点在于杀伤力，类似于力量和敏捷的影响力对结果影响更大，所以通常情况下，战斗型和精神操纵型能力者的能力数值，都要远高于辅助型能力者。
　　相对应的，他们的能力等级也要更高。
　　比如宁漆寒所属的A级，能力值通常在1000到9999封顶，而霍梵所在的B级范围则是500-999，也是大多数能力者的能力值范围；再往下的C级，就是绝大多数普通人，或是能力没有杀伤力的能力者。
　　而能力值在B级范围的，不一定就是能力者，他们也有可能是经过后天训练、身强力壮Alpha，因为力量与敏捷的测评数值高，非能力者也会有高能力值的可能性。
　　不过非能力者的能力值再高，也不会超过1000，或者说，只要力量敏捷度足以让能力值超过1000，已经足够成为能力者。
　　很凑巧的是，从过往的检测数据看，姜离的能力值一直浮动在七八百上下，从未突破过1000。
　　再加上她身体里从未检测出特殊抗体，完美符合先天没有异能，但经过后天培训后、能力值不断提升的情况。
　　李智不信这是巧合。
　　理论上说，后天培训的确能提升能力值，但绝大多数人依旧无法靠后天努力解决能力者与普通人的差距，就连军队里最优秀的单兵，能力值也只能停留在600上下。
　　绝不可能达到900这样恐怖的数字——这在B级能力者里，都算得上是翘楚的存在。
　　看着宁漆寒跟着皱眉，李智立刻点出最有力的证据：“能力者对病毒的体抗力，远远强于普通人这件事，你肯定知道吧。”
　　宁漆寒点头。
　　李智将霍梵的报告也递给她，指着其中一项数据：“解决感染源时，姜离是离他最近的人，可她的感染程度居然比防治愈系的霍梵还低，她怎么可能是非能力者？”
　　这个问题，也同样是宁漆寒坚信姜离是能力者的重要依据。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视频里响起姜离清脆的声音。
　　“你们应该看过我的档案了，知道我是战斗系出身，也应该知道你们宁队长，五年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姜离始终没给审讯员小刘眼神，漆黑的眼睛盯着墙面，总给宁漆寒和李智一种，她其实能透过特殊玻璃，看见他们的感觉。
　　李智闻言皱眉：“她说的是真的？”
　　宁漆寒不置可否：“我当时并没使用能力。”
　　“这能代表什么？”小刘语气严厉，思路却没跟上姜离，“你怎么解释你900多的能力值？”
　　“这代表我本来就很能打，”姜离摇头，轻叹口气：“至于900多的提升，不就仅仅是我被病毒感染、身体各项机能恰好发生了好的异变现象么。”
　　和那些力大无穷的怪物一样，只不过她还保留了自主意识。
　　“至于你说的感染程度比霍梵还低——”
　　姜离眯起眼睛，掰着手指计算：“首先我是Alpha，天生对病毒有抵抗力，其次，如果你看过我的工作报告，就该知道我从大三就在技术部门，到现在解剖的变异尸体已经超过5000具。”
　　5000具尸体，也就是连续5年1460天，每天至少要解剖3具。
　　恐怖如斯的数据。
　　“在场所有人击杀过的感染者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吧，所以无论我是不是能力者，只要不是天生抵抗力强，你恐怕也见不到我了。”
　　姜离满不在乎地耸肩，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微微一笑：“你看过的那些报告我都看过，你们查不出我身体里的特殊抗体，证明不了我是能力者，也没办法从我的专业领域上，辩驳我说的任何一点。”
　　说完，她又惬意地坐回去，靠着椅背，亮晶晶地黑眸满是兴致。
　　她根本不害怕，甚至还在期待着，对方还能怎样刁难。
　　而不仅小刘，监听室的李智也被反驳的哑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这是她擅长的专业领域，即便是异能局能力最强的两位支队长，也没办法找出强有力的破绽。
　　“最后一个问题。”
　　李智飞速翻看着传来的口供记录，对着手里的对讲机开口：“现场不止一名幸存者说，听见姜离和一个疑似她男朋友的人说话，却没有人见过，让姜离解释一下。”
　　小刘重复了一次问题。
　　“他不是我男朋友，”姜离脸上的笑容一凝，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
　　“......现在还不是。”
　　靠着墙闭目养神的游亦缓缓睁眼。
　　对面的小刘显然问不下去了，他拿着资料离开审讯室，走到旁边的监听室：“李队，这口供都什么和什么啊，什么看不见的男朋友啊，是不是幸存者听错了啊？”
　　“不是幻听，”始终沉默的霍梵突然开口，“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我们都看不见。”
　　宁漆寒皱眉：“......能力是隐形？”
　　可审讯室里安装了能力检测器，只探测到了一个生命体的数值啊。
　　......难道是所谓的“男朋友”已经不在场了？
　　监控画面里只剩下姜离自己。
　　她百般无聊地坐了会，点开光脑找到联邦政府的异能局分栏，眯着眼睛，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看见一行小字【举报中心】。
　　然后果断选择实名举报。
　　要填的内容并不多，姜离胡乱戳了几下，然后摸摸瘪瘪地肚子，想起自己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好烦哦。
　　她抬眸看向游亦，滚圆地眼睛写满了“我后悔了，我想回家。”
　　游亦无奈地轻叹口气，开口道：“要我帮忙吗。”
　　姜离趴在桌面上摇头，抬手正想去抓游亦的袖子，余光却看见正对着游亦的针孔摄像头，很轻微地缩了一下。
　　诶呀。
　　对面好像有所察觉了呢。
　　“放大03号画面！打开审讯室的能力值检测器！”
　　眼尖的李智一直死死盯着姜离表情——他绝对没看错，刚才姜离侧过脸后，眼神并不是四处飘散，而是始终盯着某一处。
　　根据他二十几年的经验，这绝对不是发呆，以姜离嚣张的性格，脸上居然能露出类似抱怨和撒娇的表情——
　　她一定在看着某人！
　　想到审讯室还有一个人，李智后背倏地爬上一层鸡皮疙瘩，正要开口再次拉近镜头，音响里便出传来熟悉的女声：
　　“看够了吗。”
　　监视画面内，姜离慢慢坐直身体，不紧不慢地活动下肩膀，然后抬头正对上投射向游亦的镜头——从李智的角度看，像是直直撞上姜离双眼。
　　那是一双漆黑滚圆的眼，眼白很少，被紧紧盯上时，会莫名让人心里一紧。
　　李智呼吸一窒，心里升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画面里只见姜离凝视着镜头，薄唇微启，在一片死寂中好像说些什么，话完薄唇轻扬。
　　——她冲着镜头在笑。
　　而下一秒，监听室里的几台电脑、以及审讯室里的十几个镜头，不约而同地碎裂炸开。
　　作者有话说：
　　姜离：他不是我男朋友（委屈.jpg
　　游亦：缓缓睁眼.jpg


第9章 Chapter9
　　玻璃碎裂声清脆，同时在两间房间响起。
　　监控画面中，姜离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镜头，直到碎痕爬满屏幕，最后忽地黑屏消失。
　　几台军用电脑瞬间被摧毁。
　　审讯里同样一片狼藉，十几枚针孔摄像头毁于一旦，在接连响起的破碎声中，姜离嘴角噙着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弯腰建起掉落在地的监听器，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个能力还有点用嘛。”
　　“全员一级戒备！”
　　姜离的突然发难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连宁漆寒都瞬间警觉，李智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低吼一声拔出腰间□□，瞬间消失在监听室内。
　　“这些是不是你搞的！你还说你没有能力——”
　　审讯室内大门紧闭，李智毫无征兆地出现，开启瞬移能力。
　　从业二十年，他见过各种血腥暴力的感染事件，也见过人性泯灭的能力者，却没见过像姜离这样、刚当着他的面挑衅异能局。
　　他朝姜离冲过去，打算直接将人扣押捉捕。
　　腹部却突然被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住。
　　李智身形一僵，不可置信低头地看向刺在腹部的刀把，以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姜离。
　　她、她怎么可能也有这么快的速度？！
　　“原来是能穿墙的瞬间移动啊。”
　　姜离修长葱白的右手食指抵着刀背，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李智：“你就是对面那个，一直下命令审讯的人吧。”
　　她左手撑着脸，语气惋惜：“可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什么都没问出来啊。”
　　李智气结：“你！”
　　“你冷静一点，她是幸存者不是嫌犯，你还打算对她动用私刑？”
　　宁漆寒推门进来，皱眉看向姜离，冷声道：“姜离，刚才这些你是这么做到的？”
　　姜离扭头不看她，冷哼道：“骗子。”
　　宁漆寒：“.......”
　　“宁漆寒，我看你以前输的不是打架，输的是脑子吧，上一个隐瞒能力者身份的人，手里死了多少我们的兄弟和民众。”
　　李智连连冷笑，被刀抵着也不害怕：“你有种就动手，这样我还能以袭警为由逮捕你，正好。”
　　“她动手是想告诉你，如果她是真的想走，就没人能拦住她。”
　　门外响起一道温婉动听的女人，在场两位支队长皆是一愣，挡在门边的宁漆寒立刻让开位置。
　　穿着酒红色旗袍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长发披落肩侧，五官是明艳又温柔的长相。
　　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册子和一份外卖，走到姜离身边，将外卖递过去：“来之前，我听说你还没吃晚饭，就闪送点了份外卖，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透明塑料袋里，是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还有一小块黑森林蛋糕。
　　姜离好奇：“你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我不知道，所以点了不太甜的很森林。”
　　考虑到姜离右手还握着手术刀，行动受限，女人亲自替她打开塑料袋，柔声道：“而且你才见过怪物爆炸，我想你短时间内，不太想吃大鱼大肉吧。”
　　姜离挑眉，想想也确实。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她圆溜溜的眼睛瞥了眼其余两人，不信任的态度一目了然。
　　“你不相信我？”女人好脾气地笑笑，“放心吧，我还有点资历，他们俩不敢说什么。”
　　“是你们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
　　姜离慢悠悠地放下手术刀，不客气地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唇齿间满是奶香，“你也有问题想问我吗。”
　　“是啊，不过再次之前还有另一件事，关于姜离小姐十分钟之前的举报。”
　　女人在姜离对面坐下，那是审讯员小刘做过的位置：“不瞒你说，异能局已经有很多年没接到过举报，毕竟普通人看见能力者，躲着我们还来不及。”
　　“叫我秦念就好，说说吧，他们怎么你了。”
　　姜离沉思片刻，悠悠开口：“他们恐吓普通群众。”
　　李智一句脏话滚到嘴边。
　　谁他么恐吓谁啊！还有人能比你吓人？！
　　“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指控，我要先看了监控才能判断。”
　　秦念笑了笑：“不过，室内监控看上去都坏了，你如果想要进一步的答复，恐怕还需要提供更确凿的证据。”
　　说完她回头看了李智一眼，轻飘飘道：“这句话也是对你们俩说的。”
　　李智脸上一热：“她怎么可能不是能力者，您看着这些，都是她——”
　　“证据呢。”
　　“你是拿出她身体有特殊抗体的检测报告、还是有监控证明她使用异能了，”秦念语气柔和，“我们不是原始人，判决要讲究证据、而不是凭借经验，对吗。”
　　李智哑口无言。
　　这里居然有人帮她说话，对方看上去来头还不小，姜离有些意外：“你和他们不太一样。”
　　“每个个体都不一样，所以经验才会出现偏差。”
　　秦念看着姜离护在胸前的背包，指尖点着带来的册子，笑咪咪的：“背包里的东西对你很重要吧，我看你一直抱在胸前，听说是在黑市老板那买的？”
　　姜离点头：“是啊，我等了好久才买到的。”
　　“我看过现场照片，老板的手艺确实很好，难怪你会喜欢，”秦念赞同地点点头，莞尔一笑，“不过我有点私心，我觉得异能局的制服更好看点。”
　　女人语气平和，像是认真在和姜离聊制服；宁漆寒和李智在一边闭嘴站着，面色各异。
　　“当然！你们有好几套我都很喜欢！”姜离重重点头，眼睛在宁漆寒的军服上转了一圈，遂即失落道，“不过异能局也不给外人发制服吧。”
　　毕竟都是量身定做的。
　　秦念将手里的册子打开，里面是异能局各类制服的样图：“你救了这么多人，还积极配合调查，几件衣服而已，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她俯身靠近姜离，露出玲珑有致的曲线，低声道：“另外，Omega和Alpha的衣服设计略有不同，Omega的颈后会有特殊设计，另外，你也可以在制作前提出其他需求。”
　　姜离哗啦翻着册子，两眼发光：“我可以把册子带回去看吗！”
　　“送给你了，想要什么直接和宁漆寒说，”秦念大方地一口应下，耐心等姜离看完才开口，“现在，你对举报还有别的疑问吗？”
　　姜离心情大好，摇摇头。
　　“很好，那我可以进行第二项任务了，我得问你几个问题，”秦念美眸看着姜离，语气有些无奈，“没办法，毕竟拿了工资的，得干活。”
　　同为打工人，姜离深表理解：“你问吧。”
　　秦念将姜离放松的神情收尽眼底，唇角微扬：“你说你不是能力者，我也相信你不屑于撒谎，所以，我的问题是——”
　　“你怎么定义【能力者】呢？”
　　姜离思考了一会，反问道：“我怎么定义有意义吗，下结论的人是你们。”
　　秦念没对得到的答案做出评价，只笑了笑：“人就是这样，对于未知的领域总要加以区分，划分出阵营才能有安全感，虽然听上去确实有些愚蠢。”
　　姜离偏头：“但你们还是采用了。”
　　“对于管理者来说，蠢不一定是坏事，只要它在大多数情况下有效，”秦念已经得到了答案，双眼静静望着姜离，
　　“不过这套定义和规则，显然不适合你，对吗？”
　　姜离不可置否。
　　“行了，时间太晚了，找个人送姜小姐回去。”
　　秦念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安排霍梵送姜离回去后，又叫人整理好狼藉一片的审讯监听室，很快，房间只剩下李智和宁漆寒。
　　李智小心翼翼道：“秦局，这件事怎么惊动到您了......”
　　“大晚上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想不知道才难，”秦念脸上的笑容消失，转头和宁漆寒嘱咐道，“派人去盯着那个老板，调取姜离以前所有的购买记录，分析她的需求和喜好。”
　　“是，”宁漆寒领命，又忍不住道，“秦局，其实这点小事不用麻烦您，交给我和李队就行了。”
　　“小事？”
　　“十五分钟前，特殊技术部给我发了份报告，说现场勘测到了高强度的精神力残留。”
　　秦念点开光脑，将报告发给两人，温婉声线冰冷下来：“我现在怀疑监测到的精神力，就来自于姜离、或者是她所谓看不见的男朋友。”
　　......
　　在秦念的吩咐下，姜离半小时后就回了家。
　　霍梵将改装后的军用越野停在小区门口，引来保安的频频注视。
　　她住的地方算是老一代的居民区，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房价不高，所以居住群体很多是退休老人。
　　总之是个条件还不错、但通常会被人遗忘的地方。
　　小区内路灯昏黄，姜离拎着背包拐进C3楼栋，搭乘电梯来到3层，出电梯左边就是熟悉的黑色铁门。
　　指纹解锁，她在玄关处脱下鞋袜，顾不上满身的灰，疲惫地仰躺在客厅沙发上。
　　屋内陈设是温暖的奶白和鹅黄相结合，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
　　姜离躺在沙发上，点开光脑给父母发平安到家的信息；短信一经发送就立刻标注已读，下一秒，姜昀的电话追踪似的打过来。
　　姜昀温润的声音满是关切：“阿离啊，今天这么晚才下班？安全到家了吗？”
　　姜离不想让父母担心，没说怪物的事情：“到家啦，今天加班所以才回复消息，妈妈已经睡了？”
　　“是啊，”姜父冷哼一声，“她倒是心大，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么晚不回家也睡得着。”
　　姜离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当年一场公开课上，外校旁听的Alpha姜母许初亦对讲台上的姜昀一见钟情，从此之后，就对这位知书达理的Omega穷追不舍，没过多久就把人追到手。
　　和大多数家庭不一样，姜离并没有随Alpha姓，许初亦始终坚持小孩是谁生的就跟谁姓，姜昀孕期又特别喜欢吃梨，于是就有了“姜离”这个名字。
　　听父亲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姜离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视线落在书房最外层的书架上。
　　“好啦，我等下还要写报告，有空再打给你。”
　　“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挂断电话，姜离穿上拖鞋走到书架旁，抬起右手放在第二层最左侧的小雕像上，沉思片刻，又转身走向自己卧室的洗手间。
　　游亦不喜欢异味，姜离决定洗完澡再去找他。
　　热水冲刷去一身的疲惫，湿热的雾气蔓延在整个浴室，二十分钟后，姜离换上舒适宽松长袖长裤，拿出厚毛巾准备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她盯了会面前的镜子，最后又把毛巾放回原处。
　　然后抱着没写完的报告，重新折回书架旁，转动小雕像。
　　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响起，宽大的书架此时变成一扇可以横推开的门，门后是同样宽敞的卧室，仿佛一间密室。
　　不同于外间的暖白色调，密室般的卧房里，只有孤零零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墙面被涂刷上中世纪常见的暗酒红色，黑红的地毯柔软，正中间摆放着一张足以睡下三四人的床。
　　整个房间，处处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欲/色。
　　而坐在红丝绒沙发上，身穿着白色丝绸睡衣、正低头看书的男人，是视线里唯一的亮色。
　　听见门转动的声音，游亦从书中抬头，昏黄光线将他精致深邃的侧脸照的柔和，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浅浅阴影。
　　姜离乖乖站在门外，冲人眨眼睛：“我还有资料没看完，可以来这里吗。”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档案袋。
　　游亦静静望了她半晌，视线落在姜离湿漉漉的发尾，起身替她将书桌旁的椅子拉开，转身又去了洗手间。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吹风机和一双女式拖鞋。
　　姜离知道游亦这是同意了，光脚走到书桌边上坐下，两只粉白的小脚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乖乖等着游亦给她吹头发。
　　嗡鸣声在房间内响起。
　　游亦的动作很轻，修长的指尖穿过发丝，姜离被他身上清淡的香气勾去注意力，小狗一般凑过去，轻耸着鼻子到处闻。
　　她坐在椅子上，头正好停在游亦腹部，鼻尖总不经意地，摩挲着脆弱的衣服下摆。
　　像是暧昧却又若即若离的爱抚。
　　甜腻的女声在房间响起：“游亦，你身上好香。”
　　游亦骨节分明的手微顿，长睫一颤。
　　“我们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水。”
　　“嗯，但你身上好好闻，”姜离又深吸口气，抬眸对上游亦的桃花眼，不知怎么，她总觉得男人的眼尾染着点绯红，轻声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今天不小心又闯祸。”
　　游亦摇头：“没有，我不会对你生气。”
　　姜离低着眉眼，神情委屈，“那你为什么不穿我新买的衣服呢，是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家里衣服太多——”对上姜离澄澈的大眼睛，游亦头疼地闭上眼睛，妥协道，
　　“好，下次会穿的。”
　　姜离高兴地抱住游亦，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精瘦柔软的腰上蹭了蹭，几乎是贪婪地汲取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我最喜欢你了。”
　　“......哥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要正式进入第一个副本啦qwq
　　（话说，今天这张看完，大家要不要再猜一次姜妹的能力啊ovo


第10章 Chapter10
　　“小姜啊，这两天忙不忙？”
　　几日后的某个普通周一早晨，姜离才刚解剖完三具尸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次级感染者，鉴定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敲门的技术部的刘部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玻璃保温杯，看着回头的姜离笑呵呵道：“不忙的话，异能局那边有事找你，你看呕——”
　　不知道是臭水沟，还是尸体的臭味，让再次忘记戴口罩的刘部长没忍住，干呕一声。
　　科技发展迅猛，寻常的解剖工作早就被机器替代，原本的法医只好去解剖更需要人脑分析的感染者。
　　而死亡的感染者怪物体内，残留着大量病菌，抵抗力稍弱一点的法医，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感染异变，除了先天抵抗力极强的能力者，大多数人都难以幸免。
　　可令人头疼的是，比起薪水微薄的法医，能力者显然更倾向于去待遇更好的异能局。
　　最后的结果就是，普通案件不需要法医，需要人力的地方没人愿意来，大家纷纷转行。
　　放眼整个S城，姜离是唯一的法医，因为一个人没法成立部门，就只能合并到技术部。
　　刘部长管理的部门是信息技术，对解剖鉴定方面一窍不通，不过人很不错，对姜离这个独苗苗也格外珍惜。
　　连A级血清的这种稀缺资源，都不要钱似的批给她。
　　姜离曾经算过，如果她专心干倒卖血清的生意，估计S城最贵的地角都有几套大别墅了，还是三层楼带后花园和游泳池那种。
　　怀揣着感激之心，姜离递过去一只口罩。
　　“不忙，异能局找我什么事呀。”
　　“谢谢，”刘部长正要接过去，结果又被姜离手套上的味道勾起一阵反胃，差点一口吐在她手上。
　　“城北一中的宿舍区发现一具男尸，是名高三学生，死的有点奇怪，所以异能局的人想让你过去看看，是不是和感染者有关，yue——”
　　姜离：“......”
　　“对不起啊，没控制住，”刘部长喝口水压压惊，接过口罩带上，“宁队长已经在一楼等你了，你收拾下出门吧，注意安全。”
　　“好的。”
　　姜离乖乖点头说好，目送部长离开后简单收拾一下，来到一楼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军用越野。
　　宁漆寒带着墨镜坐在驾驶座，马尾高高束起，一身利落军装。
　　此时她正低头，紧锁着眉看光脑传来的资料。
　　身穿白大褂的姜离笑咪咪地走过去，打开越野后车门，熟稔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
　　宁漆寒：“.......”
　　什么好久不见，明明才见过。
　　上个周五，姜离带着册子找到她，说册子里她打勾的衣服都想要，还不客气地掏出整整三页纸，里面详细记录了制作衣服所需的各项数据，以及她对每套衣服的特殊需求。
　　宁漆寒满册子的打勾，当场就想骂人，最后看在她救了霍梵和几条人命，以及秦念交给她的任务，才咬着牙答应。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
　　姜离交给她的数据，经过整合比对后，确认这些衣服都是做给同一个男人，身材高挑偏瘦，体型更偏向于成年Omega，对方大概率是她的长期固定伴侣。
　　不仅如此，姜离提出的要求，总给宁漆寒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们调查过那个黑市老板的店铺，简单点说就是个定做情//趣制服的。
　　通常情况下，情/趣服装大多很暴//露，而姜离要老板设计的款式却不同，布料一点不少，该遮的地方也遮的严严实实，只是在某些地方，隐隐给人一种控制欲极强的感觉。
　　比如长袜防滑夹，比如袖箍，比如腿环。
　　这种压抑又遮掩的控制欲，让人觉得对方即不像是姜离的正常情侣，两人的关系又很难用其他词语概括。
　　宁漆寒看着姜离在后排坐下，笑脸看着开心，随口道：“心情这么好？”
　　“是呀。”
　　姜离看向身边的游亦穿着她新买的衣服，精瘦的腰腹被束带勾勒，军服的扣子系到最上一颗，而纤长冷白的脖颈上，又带着她亲手做的黑蕾丝颈带。
　　他垂着眉眼，禁欲冷淡的表情，浑身上下却透出引诱之感。
　　后视镜里的姜离笑容渐深，宁漆寒又是一阵头疼。
　　这小丫头，连藏都懒得藏。
　　对于这位神秘的“男朋友”，他们开始只觉得，要么是姜离患有类似臆想症的精神疾病，要么是这人拥有隐形之类的能力。
　　可几天观察下来，哪怕姜离正在对着“他”说话，宁漆寒手里的能力检测器，数值也从未超过1000.
　　更别提任何精神力检测。
　　上次所谓的高强度精神力残留，像是从未出现过。
　　长叹口气，宁漆寒决定先把注意力放在手头的事上，光脑给姜离传了分文件：“这些是现场拍摄的照片，我们也在附近监测到了能力波动，如果你能确认死亡和感染有关，异能局就正式介入。”
　　姜离点开照片。
　　树荫草地下，有名男学生平躺趴在地上，睁大双眼，外表有多处擦伤，同时伴随着皮下出血，头颅有明显的粉碎性骨折，血迹蔓延。
　　从附近杂草被踩踏的程度看，周围不像有人走过。
　　姜离沉思片刻：“如果能确认上述虽然存在生活反应，并且无其他致命性损伤，基本可以判断是高坠死亡。”
　　“学校监控拍到了余子明跳楼的全过程，校方也更偏向于跳楼自杀。”
　　宁漆寒摇摇头，又叹口气：“如果不是监测到异常的能力波动，我们恐怕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姜离盯着照片，抿唇不语。
　　十五分钟后，越野在学校大门前停下。
　　两人快步来到南校区的学生宿舍楼，远远看见醒目的警戒线。
　　时间不到下午一点，正是学生在宿舍午休后、回教学楼上课的时间；姜离赶到现场时，成批的学生正匆匆赶往往北区教学楼，神情淡漠。
　　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这边。
　　姜离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学校里死了个人，看资料还是这届的高三第一、高考状元的预备役，政府甚至出动了特殊部队，学生竟然毫无反应？
　　除了霍梵，现场其他人姜离也并不陌生，上次黑市商城的救援活动，他们就在其中。
　　几人打过招呼，姜离看向面前校方派来配合调查的女人，四十岁上下，也是高三1班、余子明的班主任王艳。
　　她随口问道：“贵校是不是经常死人？我看学生一点都不害怕。”
　　王老师脸一沉：“怎么可能经常死人，也就是高三学生，因为压力大自杀而已。”
　　姜离笑了：“而已？”
　　“又不只我们一中，每个学校年年高三都有自杀的，”女人为姜离的问题深表冒犯，语气也不太好，“学生自身心理素质不同，学校能有什么办法。”
　　她像是对这些事习以为常，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能吃苦了，物质条件这么好，让他们读个书，怎么还能成天要死要活的。”
　　宁漆寒是个暴脾气，张口直接反驳道：“现在考学压力这么大，精神层面的压力，你怎么不算？”
　　“考学压力还大？那以后进社会了怎么办？”王老师看了霍梵一眼，严肃道，“在学校，大家都是学生身份，等进社会后人分三六九等了，生活更残酷压力会更大，那还能不进社会了？”
　　“学校是块跳板，尽力送每个同学去更高的平台，好让他们在日后的社会里，不用遭受那么多压力。”
　　话不投机三句多，王老师看男生宿舍楼还有人没出来，不悦地皱眉，跟姜离他们打个招呼就走了。
　　宁漆寒也懒得和她废话。
　　“霍梵、姜离，你们两个留下来调查死因，”她又留下两名队员，转身和剩下的人道，“你们几个跟着我，去教学楼看看，有没有能力波动的情况。”
　　“是！”
　　“她就这么走了？”姜离看着宁漆寒准备离开，凑过去和霍梵说话，“我就算了，你可是她的队员，我们就要面对感染者了诶，她都不关心你两句吗？”
　　说完，她用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霍梵：“你好可怜哦。”
　　霍梵：“......”
　　姜离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声音清清楚楚传进宁漆寒耳朵。
　　女人身形一顿，转身，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霍梵说了句“注意安全”，眼睛盯着姜离：“你俩都小心点，这样行了么。”
　　姜离故作惊讶：“时间紧急，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
　　宁漆寒知道姜离还在记仇上次审讯的事，懒得和她计较，看着小丫头走过来，从白大褂的侧兜拿出几剂血清，放在她手心：
　　“好吧，你们也小心哦。”
　　宁漆寒一愣：“......谢谢。”
　　“不客气，血清太多用不完，”姜离眉眼弯弯，白净小脸上的笑容十分无害，“这些快过期了，就麻烦你帮我用完啦。”
　　宁漆寒嘴角的笑容僵住，心里暗骂半分钟前被感动到的自己，冷着脸转身就走。
　　“血清的保存期高达数十年，怎么可能过期。”
　　霍梵在一旁温和地笑着：“宁队只是好面子，她也知道你是真的担心她，我替她谢谢你。”
　　“我才没有担心她。”
　　姜离轻哼一声，几人同朝男生宿舍楼走去。
　　城北一中是全国闻名的省重点，十年中九年的省状元都出自于此，为社会提供了无数人才，军事化管理的教学风格也成为各大高校的学习榜样。
　　而姜离所在的位置，是一中只针对高三学生开放的分校区，南侧是学生宿舍和食堂，北侧是教学楼。
　　事故现场在男生宿舍的背侧，是一片长满野草和矮树的荒地，平常只有住在后院的职工会来，很少出现学生。
　　两人从宿舍门口进去，到达后院前要穿过一楼大厅，长长的走廊白墙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告示贴，以及放在最醒目处的时间作息表。
　　晚十一点睡早五点起、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和课间休息、除了二十分钟的午睡外，其余时间都在学习。
　　这还不是最令人窒息的。
　　从姜离走进一中后，始终有种被人时刻监视的不适感——她眼睛所到之处，永远能轻易见到不止一个监控摄像头。
　　就像她现在所处的宿舍一楼大厅，抬眼就是七八个摄像头，正从不同角度对准她。
　　宿舍楼都如此，教学楼和食堂等其他地方，情况只会更糟。
　　学生无处可逃，毫无隐私可言。
　　霍梵见状，也不由得皱眉：“这么多镜头，学生哪里还有隐私。”
　　“在某些流水线生产商心里，隐私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姜离冷笑，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快步穿过走廊来到通向后院的后门，将剩下几人远远甩在后面。
　　宿舍楼里已经没有人，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姜离站在后门门栏外，垂眸看着躺在草坪上的男性尸体，抬头看向天空。
　　她看过监控录像，余子明是从宿舍楼顶跳下去的，没有丝毫犹豫。
　　霍梵在她之前封锁过现场，姜离带上手套小心朝尸体走去，边靠近边确认旁边没有其他脚印。
　　颅骨明显碎裂，血迹凝固在伤口处，尸体眼睛大睁，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
　　随后赶到的霍梵轻声道：“他睁着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想多了，高处坠落后大脑受到撞击，眼部反射中枢受损，睁眼再正常不过。”
　　姜离俯身蹲下，紧盯着尸体的校服袖口处，喃喃道：“不过尸体确实有问题——确定我来之前，没人动过尸体吗。”
　　“确定，我们的人一直守在这里。”
　　“好。”
　　姜离抬眸看向游亦，发现他也盯着袖口，于是深吸口气，抬手解开尸体袖口的扣子、校服外套拉链，将里面的毛衣推上去，露出上身。
　　身后响起几道抽气声。
　　衣料遮盖下的皮肤，从手臂到胸膛、再到小腹——
　　长满了未合拢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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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评论区才发现，终于有人猜姜妹的能力了！开心的转圈圈-v-


第11章 Chapter11
　　现场鸦雀无声。
　　余子明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尸僵，爬满他全身的眼睛却和活人眼睛一样，触感滑嫩湿热，滑腻腻的。
　　这些眼睛要比普通人的要大一些，黑色瞳孔旁是大片眼白，不仅形状各不相同，从瞳孔展示出的情绪也千差万别。
　　有的是兴奋、有的是悲伤，还有愤怒、惊讶、恐惧......
　　姜离尝试合上它们，却发现这些眼睛都没有眼皮，它们像是如影随形的影子，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像是正好对视。
　　就好像人只要一旦被它们盯上，就无法挣脱。
　　身后传来嘀咕声。
　　“......我怎么觉得，这些眼睛都在看我。”
　　“妈的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也是。”
　　姜离头也不抬道：“霍梵，去通知宁漆寒，余子明的死亡确定和感染者有关。”
　　“好。”
　　姜离仔细盯着尸体各个伤处，大脑飞速运转。
　　表皮剥脱，尸体外表存在多处擦伤，皮下有出血现象，面内部的损伤严重，从骨骼形状判断，大概率是颅骨粉碎性骨折，从而导致的死亡。*
　　身体擦伤统一位于右侧，说明死亡是由一次高出坠落而形成。*
　　所有迹象都表明，余子明的死亡是高空坠落所导致，而他身上的几只眼睛，还能找到皮下出血的生活反应——这也意味着，眼睛是余子明死亡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精神操纵型能力者。”
　　姜离不相信巧合，一所重点高中在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后，立即有学生感染感染、最后跳楼死亡。
　　这就是一场恶性谋杀，有人利用异能，让余子明“自愿”跳楼死亡。
　　而依据她的过往经验，对方应该拥有了精神操纵型能力。
　　能力者分为三大类，其中之一的精神操纵型能力者，不一定是杀伤力最大的，但绝对是最危险的存在。
　　不同于战斗型或是某些辅助型能力，可以进行后天培养增强，绝大多数人的精神力，几乎是一出生就确定的。
　　不仅如此，精神力同样难以察觉和探测，毕竟人们不难发现肉眼可见的身体异变，却无法防范大脑被人恶意“感染”操纵。
　　等到发现的时候，感染者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成为一具傀儡。
　　“余子明手腕上的东西，是同一套吗。”
　　一旁的游亦突然出声，微微遮挡眉眼的碎发下，是泛着冷光的桃花眼，男人垂眸神色平静，看着余子明手腕上的两根手链。
　　两根手链在设计上很有巧思，分别坠着半颗玻璃爱心，缺口处完美吻合——是时下很流行的情侣手链。
　　不仅如此，当姜离小心将手链装进物证袋时，还在两颗爱心玻璃下，看见了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两条手链的玻璃吊坠下，分别刻印着一个名字的拼音缩写。
　　其中刻着余子明YZM的那条，玻璃表面有不少划痕，只能依稀辨别出字母。
　　不过另一条倒是看的很清楚。
　　脑海中倏地闪过某个片段。
　　她一定才看过什么——
　　姜离腾地起身朝走廊跑去，被丢在原地的霍梵一脸惊诧，交代两人留下后，也飞速跟上。
　　走廊上一片空荡寂静。
　　姜离一目十行地飞速浏览着告示贴上的内容，最后在其中一块黑板前停下，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全校通报批评？”
　　身后传来霍梵的提问声，姜离点头，仔细阅读着告示板上的内容：
　　【在x月x日至x月x期间，发现以下学生有严重违反校规情况：
　　1.x日晚，高三7班昌飞文长时间在操场逗留，没有按时回寝
　　2.x日晚，高三13班袁婕由班级同学揭发，确认其晚自习吃零食的行为
　　3.高三4班喻伸、齐夏萱，高三9班秦坊、戚娟娟，高三一班苏筱，高三12班郁儒、乌介，发现有早恋等恶劣行为。
　　4.x日晚，高三6班......
　　以上行为严重违反了本校校规校纪，学校将于下月一日的升旗仪式上，对以上学生提出严厉批评，并要求以上每位学生准备好1000字检讨书，在升旗仪式上进行全校自我检讨。
　　时不待人，高三时间无比珍贵，望其他学生能引以为戒，共建美好高三！
　　——xxxx年x月x日留】
　　落款时间是上个月月底。
　　也就是说，告示板上的“下月一日”，指的就是本月一号。
　　按照板报上的内容，出现在告示板上的学生，需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读完长达一千字的检讨书。
　　姜离看着第三条的某个名字，头也不回地开口道：“王老师，你们学校对于早恋，还有包庇情况吗？”
　　“通常不会。”
　　二楼楼梯口的王老师走下来，脸上带着被人发现的尴尬。
　　她刚确认完所有学生离寝，下楼就正好撞见姜离出现在走廊，大眼睛盯着一块告示板，专注的表情让让她不自主地停下脚步，看看姜离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还没看一会，行踪就被人发现。
　　王老师轻咳一声，想起自己配合调查的任务：“几位调查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们学校不太正常，各种意义上的，”姜离背着手转过身，笑容意味深长：“刚才你说的‘通常不会’，并不包括年级第一的余子明吧？”
　　王老师脸色变得难看：“为什么这么说。”
　　姜离望着女人略显慌乱的眼睛：“批评早恋的这一条，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为什么高三1班的苏筱是单独一个人？一中是封闭式教学，一学期才能回家一次，学生想要和校外的人谈恋爱，可能性不大吧。”
　　“那也不能证明，我们包庇了余子明。”
　　姜离闻言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物证袋。
　　“余子明死的时候，手上带着一套情侣手链，每条手链的玻璃吊坠上，分别刻了两个人命的拼音缩写，其中一个，就是余子明的YZM。”
　　而不同于余子明的是，苏筱的那条被保存的很好，玻璃表面看不出一点磨损，一眼就看清底部的SX字母。
　　“两人是不是情侣关系，其实很好确认，”姜离不给王老师一点辩驳空间，“把苏筱叫来，提取指纹和手链上的比对，就知道你们有没有包庇了。”
　　下楼的女人身形一顿，
　　“不用喊苏筱了，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已经请假回家休息了。”
　　王老师见事情瞒不住了，长叹口气，“是，学校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对余子明有所保护。”
　　在女人的叙述里，余子明和苏筱都是稳定年纪前三十的好学生，而余子明除了高二一次年纪大考，从高一起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所以最开始知道两人在早恋时，校方并没有第一时间通报批评，只是分别叫出来警告几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在下一次的月底考试时，余子明蝉联年第一，而苏筱却从掉出了年级前百。
　　学校立刻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早恋耽误学习，高三时间分秒必争，苏筱在这件事里需要反省；至于余子明被保护，是校方经过多重考虑，并且也经过了苏筱本人同意——”
　　霍梵忍不住插嘴：“是她同意了，还是你们强迫她同意了？”
　　“早恋是堵不透风的墙，苏筱站出来，全校人都会知道她和余子明谈恋爱，”姜离连连冷笑，“你们这么做，不是为了让她反省。”
　　“只是单纯想要羞辱她而已。”
　　情绪不稳定？
　　是已经没办法正常上学了吧。
　　姜离提起手里的物证袋，玻璃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线，唇角勾起：“带着情侣手链，却眼睁睁地看着苏筱被逼疯。”
　　“余子明，好一个自我感动的大情种呢。”
　　少女的笑声清脆，听的在场的人背后一凉。
　　“不是这样的，”王老师点开光脑，调出余子明跳楼前的天台监控，叹息一声，“或许这件事，校方确实做的不妥，余子明其实也哎——”
　　“你们自己看吧。”
　　从监控画面的角度看，视频是对面女生宿舍的顶楼监控拍下来的，虽然有段距离，但胜在清晰度很高，能清楚看到天台上余子明的表情。
　　这位年级第一踩在天台围栏之上，面色苍白如纸，身形颤颤巍巍，脸上混杂着各种表情。
　　没有丝毫犹豫的，余子明只是大喊了一声“苏筱，我对不起你”，就从顶楼一跃而下。
　　不到一分钟的视频很短，姜离皱眉看完后，提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既然天台都装了监控，当时监控室里的人，没看见余子明要跳楼？”
　　王老师摇头：“学校的监控系统有人脸识别，教师和领导都可以随时查看学生情况，所以监控室的保安只是确保监控正常运行，主要工作还是检查学校的人员进出。”
　　几人一同走出宿舍楼外，女人指着校门口的保安室。
　　隔着窗玻璃，能看见里面保安室的半面墙都是监控画面，覆盖着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保安室里坐着一个男人，身形佝偻，鬓边发白，皮肤异常苍白。
　　察觉到注视后转过身来，男人冲着几人微微点头。
　　“事发时，翁叔正和教务处的老师清点新买的教辅资料数量，所以才没看到监控画面的异常。”
　　姜离又仔细看了男人一眼，对他的称呼有些好奇：“翁叔？”
　　“是，因为他年纪比我们都大，”王老师不疑有他，“翁叔是去年才来的，平常话很少，但胜在人勤快，手脚也利索。”
　　姜离点头，不再多问。
　　余子明的尸体已经被抬进特制的运输车，等得到监护人签字同意后，就可以开始进一步的解剖鉴定。
　　宁漆寒那边还在问询，间断地发来不少学校的基本信息，内容同样令人咂舌。
　　比起军事化管理，城北一中更像是等级社会的缩影。
　　在这里，成绩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不仅班级按照学习成绩来，就连宿舍、自习室的选用，甚至食堂排队吃饭，都是按照考试排名分先后。
　　这一切，都被美其名曰为“让学生意识到，想得到就去自己争取，提前帮助他们认清社会本质”。
　　“太可怕了，”姜离身后的某位队员低语，“那我们这样的，在这岂不是没有一点人权。”
　　他旁边的兄弟跟着嘟囔：“可别我们了，我听说人家姜法医成绩可好了。”
　　“那成绩再好，也干不过这帮人啊，你看他们一个个都学傻了。”
　　旁边的王老师忍无可忍，面色铁青道：“考试分数是筛选人才最公平的方法，近十年里，九位省状元都来自一中，这就说明我们的教学方式没有问题——”
　　姜离倏地出声打断：“学校不是生产考试机器的流水加工厂，以及，如果你们的方法真的适用于所有人，为什么十位里只有九个？”
　　“毕竟还有一个人，并不来自一中对吗。”
　　女人下意识反驳道：“一中的教学方式被各大高校所模仿，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没有用我们的方法？”
　　“我当然知道。”姜离笑眯眯地打断，
　　“因为我就是那个人啊。”
　　“......”
　　其他人：有被爽到。
　　哑口无言的女人涨红着脸，姜离没理她，用光脑给宁漆寒发了条消息，交代道：“尸体由我们的人带回去，至于苏筱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姜离！楼上有人！”
　　霍梵身旁突然惊呼出声。
　　姜离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很快就在对面的女生宿舍楼顶，看见一抹人影。
　　和男生宿舍一样，女生宿舍楼一共有六层，顶层摔落几乎必死无疑。
　　耳边接连响起惊呼声，霍梵急声安排其余队员进行紧急救援，自己转身就拔腿朝女生宿舍楼跑去。
　　一旁的王老师先是一愣住，然后立刻跟上霍梵脚步。
　　姜离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女人背影，倏地冷冷开口：“别装了。
　　“你早就知道，她要跳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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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12
　　“王老师，你太平静了。”
　　姜离脸上的笑容收敛，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诧异转身，一针见血道：“学生跳楼，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惊讶，除了你。”
　　不仅不惊讶，姜离甚至可以肯定，她当时还听见女人叹了口气。
　　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所以王艳早就知道有人要跳楼，或者说，她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个女生跳楼。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边上去边说吧。”
　　王艳先是吃惊于姜离的洞察力，随后眼底浮现苦涩，示意姜离跟上，转身快步上楼。
　　在王艳的叙述里，事情确实不复杂。
　　出现在楼顶的女生名叫许莹洁，也是高三1班的学生。
　　和余子明一样的是，她同样是城北一中车成绩顶尖的好学生，因为考试排名总被余子明压一头，大家都习惯叫她“万年老二。”
　　“许莹洁的家庭条件很好，家里两个姐姐都是当年的省、区第一名，所以家里对她的要求只会更高——至少从我和她父母的沟通来看，他们对于许莹洁第二名这件事，是很不满意的。”
　　两人已经来到三楼，王艳深吸口气，接着说：“作为老师，一来当然希望学生成绩进步，二来不好插别人的家事，因此这件事，我并没有介入。”
　　姜离嗯了一声，余光不动声色地瞥向走廊窗台。
　　她发现从三楼开始，走廊所有的窗户，都已经用铁横栏封死。
　　确实如王艳所说，一中不是第一次有学生自杀了。
　　“可能是高三压力更大，这次开学后，学校监控已经不止一次拍到许莹洁去楼顶天台，头几次叫了救护车和特警队，事情闹得很大，还惊动了联邦政府的高层。”
　　“可后来，我们发现许莹洁并不真的打算跳楼，她只是在顶楼站着往下看，所以之后再在顶楼发现她，我们也只是派人过去，确认她的安全。”
　　姜离好奇：“窗户能加铁横栏，学校就不能封了天台？”
　　“上锁、找人盯着，各种方法都试过了，”王艳摇头，叹息一声，“没用的，学生总会有新的办法。”
　　姜离明白她的意思。
　　学校不是为了单个学生建立，为确保许莹洁的安全，学校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努力；对于在王艳看说，许莹洁反复无常的行为，多少已经成了她的负担。
　　所以才会再一次看见她跳楼时，最先露出无奈的表情。
　　姜离得到想要的答案，朝王艳打了个响指，不容拒绝地握住身边游亦的手腕，眨眼的时间就出现在顶楼楼梯口。
　　“李智的能力还挺好用......”
　　姜离原地四处看了看，发现南边的走廊尽头有扇被踹开的铁门，向外就是天台，隐隐还能看见两道人影。
　　过去之前，她又朝游亦伸出手，轻声道：“游亦，我带你过去好不好呀。”
　　游亦垂眸看着她半晌，反握住姜离的手，掌心微凉。
　　“注意安全。”
　　“知道啦，”姜离很轻地捏了捏游亦掌心，用十指相扣的姿势紧握住，眨眨眼道，“游亦，你的手好软。”
　　“.......”
　　话音未落，姜离下一秒就凭空出现在天台。
　　她毫无征兆地出现，把没有防备的霍梵都吓了一跳。
　　许莹洁站在天台最边缘的矮护栏上，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恐慌裹挟着，身体颤抖不止。
　　余光看见姜离出现，女生后退半步，大喊道：“你别过来！”
　　“同学你冷静点！”霍梵向前的脚步猛然顿住，额头汗滴滑落，“死亡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瘦弱的女生笑容惨淡，通红眼圈下，是厚重的黑眼圈：“我只是累了，我受够了永远睡不着的日子、受够了被人监视的日子。”
　　“我和他们说，我已经很努力了，”许莹洁牙关颤抖，发出可怖的咯吱声，嘶哑声线像是砂纸狠狠剐蹭过。
　　她近乎绝望的大喊：“可是没人在乎我！所有人只他妈的在乎我是不是第一名！”
　　姜离面无表情道：“现在余子明死了，你是第一名了。”
　　“第一名？”
　　“是啊，我是第一名了，我终于是第一名了！”许莹洁仰面大笑不止，恶狠狠地瞪着姜离，“但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所有人都说我是白捡的第一名，如果不是余子明死了，我这辈子都会是第二名。”
　　女生突然痛苦地蹲下身，痛苦地拽着头发：“我永远都是第二名，我永远都是失败者——”
　　“没人说你是失败者。”
　　终于赶到的王艳气喘吁吁，小心朝人走过去：“这个问题我们说过很多次，第一名是我们对你的期待，只要熬过这一年，你的未来就会光明一片——”
　　姜离轻轻笑出声。
　　“不会的。”
　　“就算你是第一名，生活不会变好，未来也不会一片光明。”
　　在场人皆是一愣。
　　就连激动的许莹洁，揪头发的动作都是一顿：“你说什么？”
　　正午光线刺眼，姜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走向朝/阳处、想为自己遮挡太阳的游亦，摇头示意他不用这样。
　　“我说，第一名的生活也很烂，”姜离清脆的声音很轻，眨眼间便消散在风中，“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大小考试，我都是第一名。”
　　“然后呢。”
　　姜离语调平静：“毕业当社畜、上班被领导压榨，为了业绩加班熬夜，每个月换还房贷而不得不省吃俭用，连买件新衣服都要精打细算。”
　　“即便这样，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可能还没有你手上这块手表的一半贵。”
　　许莹洁愣愣看了姜离半晌，下意识把手表藏起来，结巴道：“对、对不起。”
　　“没关系，”姜离朝她微微一笑，故作坚强道，“只要人活着，无论是第一名还是倒数第一，未来都不会一帆风顺。”
　　“所以你没有错，是生活的本质就操/蛋，不是吗。”
　　“生活本来就操/蛋，不是我的错......”
　　许莹洁不愧是年级第二，随时都能进入学习状态；姜离一通瞎编后，她像是真的陷入思考，抓着头发愣住不动。
　　霍梵从姜离来后，就不断挪着步子朝护栏过去，现在见许莹洁注意力转移，趁其不备猛的扑过去，将人从矮护栏上拽下。
　　两人跌坐在地。
　　霍梵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女生肩头，长叹口气，起身朝姜离走去。
　　王艳也走过去轻声安抚，许莹洁抬眸看着三人，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霍梵忧伤地看着姜离：“没想到你过得这么辛苦，谢谢你，愿意为了救人自揭伤疤。”
　　姜离古怪地看着他：“当然是瞎编的，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很穷吧。”
　　霍梵：“......假的也能编的有模有样，把人骗的一套一套的，难为你了哈。”
　　“说实话没什么难度，没钱是绝大多数痛苦的来源，最容易让人共情。”
　　姜离不在意地耸耸肩：“许莹洁很有钱没法共情，那我就只能卖惨了；毕竟看到别人的生活更不顺利时，人总会有那么一个瞬间，会庆幸自己不是最惨的人。”
　　这是人的天性。
　　而这个瞬间，就足够让许莹洁活下来。
　　霍梵看着见面前比他还小几岁的姜离，欲言又止。
　　王艳扶着许莹洁慢慢站起来，两人站在矮护栏的拐角处，这里正好能避开太阳直射。
　　姜离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温馨场景，忽地轻声开口：“你不觉得很巧吗。”
　　霍梵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突然很好奇，”姜离眼神看向游亦，向前几步，弯腰捡起许莹洁掉落的黑金钢笔，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好学生都要集体跳楼呢。”
　　她笑着走到许莹洁面前，将手里的钢笔递过去：“同学，这是你掉在地上的钢笔。”
　　说话时，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始终盯着许莹洁袖口，笑得很轻松。
　　“......谢谢。”
　　许莹洁伸出手接过钢笔，她怯生生地抬眼，四目相对，瞳孔明显地猛地一缩。
　　像是透过姜离，她看见了令人极度恐惧的东西，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
　　莫名的，许莹洁的眼神让姜离觉得十分熟悉。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等不及她整理思绪，下一秒，看着弱不禁风的许莹洁突然挣脱了王艳的手，在一道惊呼声中，举着钢笔就奋不顾身地朝姜离冲过去，姿势像是要捅向她的眼睛。
　　这个速度在姜离看来，就像是开了慢速镜头，她甚至不用挪动脚步，只是原地微微侧身，就看着冲过来的许莹洁朝她身后摔去。
　　她只是觉得疑惑——
　　不对！她想起来了！
　　许莹洁刺向她时的眼神，和余子明跳楼前的，几乎一模一样！
　　姜离黑眸倏地一沉飞快转身，却发现许莹洁在越过她后，身形突然加速，笔直地朝着矮护栏的边缘猛冲过去——
　　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姜离，她只是想跳下去！
　　来不及了。
　　许莹洁“如愿”绊倒在围栏边缘，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头冲着地直直从六层高楼坠落。
　　姜离眼眸微冷，下一秒，人彻底消失在天台。
　　“这么想让她死啊........”
　　飞速坠下的失重感只让人感到血脉喷张，身体像是漂浮在空中，姜离伸手抓住许莹洁，嘴角笑容的弧度不断加深：
　　“可我偏偏不想让你如愿呢。”
　　再出现在天台时，是姜离公主抱着许莹洁站在护栏上，午后清风拂过她鬓边垂落的黑发，纤瘦高挑的身形沐浴在阳光下，发顶和肩膀跃动着金色光点。
　　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霍梵一脸错愕：“瞬间移动，这、这不是李队的能力吗，她怎么.......”
　　“许莹洁没事吧？！”
　　王艳心急火燎地跑上前，看着姜离将晕过去的许莹洁放在地上，又弯腰要解开她领口和袖口上的扣子，惊呼道：“你要对我的学生做什么？！”
　　姜离手上动作飞快，看着许莹洁身上同样随处可见的眼睛，轻笑一声，齿尖咬了下嘴唇侧壁的软/肉。
　　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你的学生很可能已经被感染，”霍梵一看有眼睛出现，连忙将王艳拦住，“如你所见，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如果不想被攻击——”
　　“不是攻击。”
　　“许莹洁是在求救。”姜离摸出两针血清，毫不犹豫地给女生注射，吩咐道，“霍梵，现在打电话通知宁漆寒，让她抓紧过来一趟。”
　　“好。”
　　光脑拨通视讯，通话接通的一瞬间，刺耳的十几道尖叫声就从光脑里传出来。
　　电话的那一头，只听宁漆寒大喊道：“姜离霍梵快过来，这里有学生感染失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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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13
　　姜离在宿舍区调查时，宁漆寒只带了两人去往北侧教学楼。
　　她出任务向来不带太多人，一容易打草惊蛇，二来普通人在面对感染事件时，再训练有素也容易成为拖累。
　　三人跟着学生人群，走进教学楼。
　　宁漆寒作为战斗型能力者，感官也同样敏锐；从踏进教学楼的第一秒，她就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一楼正门大厅内，贴满了各种大字报和告示，冰冷硕大的电子时钟四处挂着。
　　以及，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时刻被人监视的感觉，让人尤为不适，她眼神扫过摄像头，冷冷道：“一中该庆幸我高中没在这里，不然我上学第一天，绝对会把这些监控打碎。”
　　跟着她来的是对双胞胎，闻言忍不住嘀咕道：
　　“队长，你说的一中好像会收你一样。”
　　“是啊，来一中全都是学霸，队长你上大学那会，文化课分还没我俩一半高呢。”
　　“我那是懒得学，”宁漆寒咬牙切齿地回头，眼神警告，“我要是认真学——”
　　她冷哼一声：“姜离都考不过我。”
　　双胞胎：“......”
　　行吧，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三人打听过了教学楼的大致情况。
　　这座六层大楼共有20个班级，分别位于不同楼层，从班级数字最大的开始，一楼到六楼分别有5、5、4、3、2、1个班级。
　　一中按照成绩排名排班，这也就意味着学生名次越靠前，班级序列号越小，所处的楼层也就越高。
　　像死者余子明所在的高三1班，就单独占据了六楼一整层。
　　双胞胎之一提出疑问：“六楼.....那爬楼不是更累吗？”
　　“你傻啊，没看见旁边有电梯么，”另一个啧了声，下巴朝旁边一挑，“我看学生都刷学生证上去的，估计有系统能识别，电梯只能去对应班级的楼层。”
　　三个毕业多年的学渣懒得借卡，直接从正厅的楼梯爬上去，还能找点线索。
　　果然，在上楼过程中，他们发现一楼的班级里摆满了普通木桌，二楼就换成了更精致的塑料双层桌，到三楼时，教室里的普通黑板已经换成了智能投影。
　　不仅如此，从课桌数量上看，成绩越好的学生，班级人数越少。
　　“好家伙，这个资源分配，简直就是校园版金字塔社会，最少部分的人占取绝大部分资源，只不过衡量的标准，变成了分数而已。”
　　“那也比某些看家庭背景划分阶级的学校好吧，努力读书就能翻身，我觉得还挺公平的啊。”
　　“你管这叫公平？”
　　宁漆寒脚步一顿，转身：“你有没有注意到，楼层越高的学生，背的书包、穿的衣服很多都比楼下的学生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有钱家的小孩，从出生下来的资源就远超过普通家的小孩，他们从小接受名师教育、可以毫无负担的接受昂贵补课费用，甚至成长环境中接触到的人、无形中积攒的阅历，都不是普通小孩能比的。”
　　“学校的意义是打破来自原生家庭的固有差距，而一中却要在此基础上，再次进行资源的极端分配，让本来就占优势的学生，从各个方面继续享用更好的学习资源。”
　　“这不是公平，一中显然也不想要公平，”宁漆寒语气彻底冷下来，
　　“他们需要的，是学生时刻处于竞争状态。”
　　所以才会故意区别对待，让学生时刻意识到学校存在的某条鄙视链，以及爬上鄙视链顶端的唯一途径，就是拼了命的学习。
　　谈话间，几人来到五楼拐角，正准备去六楼时，走在前面的宁漆寒突然回头。
　　她将姜离给自己的血清丢过去：“你们俩在五楼查看情况，注意安全。”
　　两人看着血清一愣：“队长你不用吗？”
　　“血清对能力者用处不大，”宁漆寒摇头，“但凡能感染我的，你以为你俩还能活命？别废话，快去。”
　　说完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如果说五楼已经有贵族学校的气派，那六楼用度假村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整整一层楼只有高三1班，12个人的班级，却有单独的教室、自习间，以及健身房和就餐区。
　　宁漆寒看的嘴角抽搐，心理暗骂一句神经病，用光脑把获取的信息都发给霍梵。
　　简单浏览过六楼地形结构，宁漆寒最后在学生教室外的走廊停下，看着两侧一整面的荣誉墙上，贴满了一中这届高三过往统考的每个第一名。
　　“你是来调查余子明死因的？”
　　身后响起说话声，宁漆寒回头，看向身后的两名女学生。
　　“我亲眼看着他跳下去的，”说话的是个齐刘海，她冷笑一声，“不过余子明么，也是活该。”
　　她旁边的女生嘀咕道：“又死了个第一名，你说，是不是有什么诅咒啊。”
　　宁漆寒皱眉：“又死了个第一名？”
　　“迷信成这样，出门别说你和我认识，”齐刘海白了旁边人一眼，反驳道，“要是真的有，那下一个死的就是许莹洁了呗——”
　　她话音未落，教室内突然传来尖叫声。
　　“......管轩你疯了？！”
　　宁漆寒闻声闯进教室，入眼就见窗边高瘦的男生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捅进同桌男生的喉咙。
　　被称作“管轩”的男生嘴里念念有词：“我他妈是不是警告过你，别碰老子。”
　　受伤的男生无力反抗，断裂的喉管不断喷出血迹，只能艰难地发出赫赫声；溅射而出的血喷在两人前桌的女生脸上，就有了刚才的尖叫声。
　　管轩反手揪住女生头发，高举着美工刀，用力朝她的喉管上捅去——
　　宁漆寒摘下手套抬掌，在重力控制下，管轩手中的刀片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混乱尖叫声、上课铃响、以及宁漆寒光脑的通讯声一同响起。
　　“姜离霍梵快过来，这里有学生感染失控了！”
　　宁漆寒接起通讯低吼出声，咬牙看着管轩反手掐住前桌女生的脖子，掌心五指收拢。
　　管轩整个人如破碎的娃娃摔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在墙面；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放开攥着女生脖子的右手。
　　“救救我......”
　　惊叫声中，管轩战栗着缓缓抬头，脸上长满了会动的眼睛，他像是突然换了个人，镜片后的双眼满是惊恐：“我不想死......”
　　“还有自我意识，能救。”
　　姜离猝不及地防出现在班级门外，她松开拎着教师王艳后衣领的右手，慢悠悠朝宁漆寒招呼：“好久不见呀。”
　　比起脸色惨白的王艳，姜离脸上的悠然惬意显得格外扎眼。
　　宁漆寒眼皮一跳。
　　电话才刚挂，她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所以，她的能力是瞬间移动？
　　“呵呵呵呵呵——”
　　管轩被迫靠着墙面不能动弹，脸上眼睛在五官周围游动，表情扭曲，嘴里发出瘆人笑声。
　　他死死盯着姜离，颤动的双唇突然露出笑容：“你们怎么不杀了我呀，是不敢吗？”
　　宁漆寒手臂青筋暴起，正要动手，就见姜离几步上前，挡在她面前。
　　少女一身白大褂亭亭玉立，她背着手靠近管轩，黑眸笑意盈盈：“我们才见过吧。”
　　“许莹洁没死成，你是不是很生气呀。”
　　管轩脸上四五只眼睛猛的一颤。
　　宁漆寒好像才听过这个名字，皱眉：“许莹洁？什么意思。”
　　“许莹洁死了，”姜离轻声道，“凶手是精神操纵型能力者，他占据了这具身体，找不到本体，你杀人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精神操纵型能力者就像是高阶版的感染源，他们保留着自我意识，在特定规则下，能通过某种媒介感染任何人，肆无忌惮地制造傀儡。
　　反之同样的，杀死能力者，傀儡也有机会变回正常人。
　　可医救的情况下，异能局规定能力者不许随意击杀感染者，尤其是未成年，否则将会受到严重的指控和处罚。
　　“我说的对不对呀，”姜离从口袋里拿出手术刀，一步步靠近，在管轩无法动弹的手腕上比划两下，掌心微动银光乍现，锋利刀尖没入血肉。
　　噗嗤一声，断手和被掐住脖子的女生，同时跌落在地。
　　女生眼白外翻，脖子一圈都是手指掐出来的青紫，她手脚发软站不起来，只能四肢并用地快速朝姜离爬过去。
　　而在惊呼和惨叫声中，姜离歪头看着管轩，轻快笑声回荡在教室：“但你忘了一点，我不是异能局的人呀，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种情况下杀了你——”
　　“那就是正当防卫呀。”
　　况且还有霍梵在，只要人还有自主意识，重塑断掌只是时间问题。
　　宁漆寒：...神他妈手无缚鸡之力。
　　管轩被砍断的手臂血肉模糊，血迹在地上聚集成一小滩，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觉一般，越发猖狂地大笑不止。
　　“很好，你成功惹怒我了。”
　　镜片下的眼睛血丝遍布，管轩身体剧烈颤动着，只听滋啦一道皮肉撕裂声，他竟然硬生生将身体从墙壁上撕下，墙面上粘黏着湿粘血腥的碎肉。
　　原主意识被完全操控，宁漆寒再强行控制，“管轩”就会让这具身体先行死亡。
　　男生大笑着，摇头晃脑地跃上窗台，居高临下地看着角落的学生们：“你们的同学受伤了诶，都没人管管她吗。”
　　“那这样吧，”他怜悯地啧了声，眼神却狠戾：
　　“你们做决定，要么她一个人死，要么你们一起死。”
　　管轩视线落在被救下的女生，他缓缓举起另一只手，三根手指竖起。
　　“三。”
　　学生中爆发出一道惊呼：“她、她脖子后面有一只眼睛！”
　　姜离回头，发现跪趴在地上的女生浑身颤抖，青紫的后脖颈上是一只硕大的眼睛；然后她抬头，视线扫过全场，黑眸微沉。
　　女生双手抱头，颤声道：“我、我没有......”
　　根本没有人听她说话。
　　“什么没有啊，你能不能快点滚啊！万一这眼睛会爆炸、把我们都炸死怎么办！”
　　“啊晦气死了真是。”
　　“喂！你们不是来调查的人吗？”角落里有男生突然发难，他抬手指着姜离，直接命令道道，“不是废物就快点想办法啊，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宁漆寒再度操纵重力，试图强行将眼睛从女生身上撕下，同时击碎教室后门，打算将学生先运送到安全位置。
　　“二。”
　　“不许挖眼睛哦，”管轩收拢无名指，看着学生互相指责，温馨提示：“也不要试图逃走，不然我会直接引爆两具身体。”
　　说着他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女生。
　　“你好像对人类的劣根性，很感兴趣。”
　　姜离平静的声音响起，被人指着鼻子骂后，她就懒洋洋地靠着墙站，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把玩着手术刀，心平气和地跟管轩聊天：“你啰里八嗦这么久，究竟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看好戏—— 一！”
　　倒数声响起的同时，使唤过姜离的男生从人群中冲出，一把将众矢之的的女生推出去，速度快到衣领翻动，恰好露出他脖子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微弯，很明显是在笑。
　　然而下一秒。
　　这只带笑的眼睛突然爆炸，男生圆润的头和身体分离，骨碌碌滚落到逃过一劫的女生脚边，眼睛大睁。、
　　人群中爆发出接连惊叫。
　　“聒噪。”
　　尖叫声中，角落的学生中再度走出一名学生，宁漆寒认出这是和她说过话的齐刘海，太阳穴一跳。
　　齐刘海走出来，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头颅，手里掂了掂后，随手丢掉。
　　她满意地看着在场学生脖子上新长出来的眼睛，露出和身边管轩一模一样的笑容。
　　“你，去通知全校师生，原地待着不许动。”这话是冲着王艳说的。
　　随后她看向姜离，目光挑衅：“否则，我就杀了1班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推下自己的预收【反派恶龙，在线团宠】
　　文案：
　　作为远古老祖留下的龙蛋，百年来，桑皎都是全龙族的唯一希望。
　　出生时，群龙看见碎蛋壳里毛绒绒的小团子，与预言中凶猛可怕的灭世恶龙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长老：传说上古神龙一个喷嚏的威力，堪比原子弹。
　　桑皎张大嘴。
　　长老：都闪开！神龙要打喷嚏了！
　　桑皎打了个哈欠。
　　恶龙们：.......
　　就这？堪比原子弹？？
　　-
　　桑皎被送往洵阮书院——四界继承者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
　　长老每天提心吊胆，害怕自家小恶龙受气。
　　书院里的妖族、狐族还有人类最讨厌龙了，一定会受欺负。
　　某日下学后。
　　长老语重心长：远离孤狼族的小狼王，他们最喜欢抓小龙炖汤了！
　　桑皎拿出稀有仙果：但是他送给我果子吃，还说要和我做朋友
　　长老坚持不懈：那、那就离九尾神狐远一点，他们最会蛊惑人心！
　　桑皎掏出毛绒娃娃：可他今天用尾巴给我做娃娃，超可爱qwq
　　长老嘴角抽搐：无论如何，一定不要和人类打交道！上一任神龙就是人类封印的！
　　桑皎指了指手腕的护身咒：长老说的是，沅哥哥画的圈圈吗？
　　长老：。
　　说好的四界互相残杀呢，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
　　玄沅自小体弱多病，被断言活不过十八。
　　身为失宠的皇子，他被迫献祭给残暴的上古神龙。
　　漆黑一团的山洞，浑身是伤的他被蒙住双眼，感受着令人颤栗的气息步步逼近。
　　阴风阵阵，翅膀在空中扇动发出声音，玄沅攥紧了长袖下的匕首。
　　然而下一秒。
　　毛茸茸的翅膀盖在他身上，温柔地将他包裹其中。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清脆的声音：
　　“别怕哦，两个人抱抱就不会冷了。”
　　【病美人皇子X天然呆萌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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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4 （三合一）
　　很快, 学生们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他们看不见自己脖子后的眼睛，却能发现粘在别人身上的“定时炸弹”，彼此确认后, 互相惊恐地看着对方, 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招。
　　其中有个男生怒不可遏地冲出来：“宣媛，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冷静点！”宁漆寒一把将人拉回来, 冷冷道, “她已经不是你认识同学了。”
　　齐刘海, 也就是宣媛，指了指死不瞑目的头颅，看向冲出来的男生：“再多一句废话, 这就是你的下场。”
　　随后她朝王艳扬起下巴：“通知所有人了吗。”
　　“全体学生, 还有所有班主任以及任课教师，已经就位了。”
　　“一切都如你所愿，”王艳铁青着脸, 几乎是向昔日的学生哀求道，“宣媛、管轩，老师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别再这样下去了，好吗。”
　　姜离听女人语重心长地唠叨，头疼地叹气。
　　其实也不怪她, 能力者占总人口数还不到0.001%, 更别提更为稀少的精神操纵型能力者，“附身”这种概念放在小说里还好, 现实生活中, 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
　　管轩站在一旁, 宣媛在讲台上转了圈, 脸上才长出来的眼睛露出点好奇，纷纷看向台下的学生：“你们说，我该怎么揭发众位‘尖子生’的丑恶嘴脸呢。”
　　沉吟片刻，她又自问自答道：“楼下没有智能投影，那就广播吧。”
　　她指着冲出来的男生：“就你了，过来把广播麦打开，要么直接死。”
　　男生满眼怒火，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大过愤怒；他走上讲台，从讲桌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老式的广播话筒，看着上面的灰嘀咕道：
　　“这破玩意，几百年没人用了。”
　　姜离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从宣媛的表情和行为中不难判断，这位能力者对于1班的环境很陌生，稍作延展的话，他可能对条件同样好的2、3班，都非常不熟悉。
　　所以才会让人帮他找广播话筒——对于高科技化的1、2、3班而言，这种东西几乎不会使用，大概率都会被放在最初安放的位置。
　　但广播的使用，却证明他早就知道一中畸形的资源分配，以及他一定要所有人见证这一刻的决心。
　　——能力者不是1班学生，大概率也不会来自2、3班。
　　不过这个推论，显然没排除太多选项。
　　毕竟所有任课教师、学校在职人员都可能对班级不熟悉，以及学校四分之五以上的学生，都在较低的楼层。
　　姜离大脑飞速运转，视线落在学生“凭空”出现的眼睛上。
　　精神操纵类型能力者，最擅长控制人的精神体，并以此使感染者身体发生各种易变。
　　而姜离正面对的能力者，发动能力后不仅能附身感染者，还能使感染者身上，长出大量眼睛。
　　诡异眼睛出现的眼睛只有两种，一个是能力者已经感染了在场所有人，眼睛自然可以随时长出来。
　　二是这些会爆炸的眼睛，是从感染者身上摘取后，被感染的宣媛放在学生身上的。
　　可以确定的是，姜离在进入教室前，其余学生身上并没有眼睛，也就是说，至少那时他们还没被感染。
　　另外，1班人数很少，刚才的混乱中学生都聚在一起，如果“宣媛”有心，让所有人中招并不难。
　　从眼睛和宣媛出现的时间间隔看，姜离更倾向于眼睛来自于“感染者”本身，通过某种方式“放”在学生身上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宣媛是什么时候被感染、又是因为什么被感染的？
　　更重要的，对面能力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随心所欲的杀人狂魔吗。
　　“姜离。”
　　讲台前两人还在研究广播话筒，台下学生瑟瑟发抖，宁漆寒不动声色绕到姜离身后：“管轩感染是在下午一点、你正好打来电话，许莹洁什么情况。”
　　“常年年级第二，彻底失去意识，就在你打电话不到一分钟之前。”
　　姜离余光看见教师正前方的数字时钟，迅速反应：“你想从感染时间来推导线索？”
　　“这类案件我处理过一些，”宁漆寒点头，“精神操纵型能力者的感染范围通常很有限，感染的速度、程度、和规则都应该有迹可循。”
　　余子明的死亡时间在一小时之前，如果将许莹洁作为这次感染事件的第一例，那么第一、二例感染的时间间隔，只有不到短短十几秒。
　　现在是下午1:03，从宣媛到管轩，第三例的感染却用了将近十分钟。
　　“感染时间在变长。”
　　“3例太少了，不具有代表性，”姜离看着沉默站在宣媛身边的管轩，“更何况，宣媛可能早就被感染，潜伏在学生中只是为了放眼睛，威胁更多人质。”
　　“时间不会超过一点，宣媛上课前和我说过话，情绪正常，身上也没有眼睛。”
　　宁漆寒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她们说，余子明不是唯一死的第一名。”
　　以前还有其他第一名死亡？
　　姜离想起她走廊上的荣誉墙，上面列举着历年年级第一，几个名字和照片飞快在脑海闪过。
　　她口袋里还放着苏筱和余子明的手链，顺手发消息给赶到五楼的霍梵和其他几名队员：“去查余子明的前任苏筱，所有信息都要。”
　　“苏筱？”宁漆寒看着群聊里又一个陌生名字，“将就这么几分钟，你连余子明前任是谁都知道了？”
　　姜离神情古怪：“查？这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的事情吗？”
　　宁漆寒：......小丫头片子今天也一样欠揍。
　　她懒得和姜离计较，低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瞬间移动，但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等感染者不注意时，我会出手把学生分散开，你负责把管轩和宣媛击晕。”
　　既然能力者发动能力需要载体，那让载体失去行动能力，从某种程度上也能切断控制。
　　“做不到，”姜离惋惜地摇摇头，“瞬间移动也不是我的能力。”
　　宁漆寒：？
　　“这就和你只有两只手，没法控制三件物体一样，”姜离无辜地眨眨眼，“不是人家不想。”
　　“是臣妾做不到啊。”
　　“......”
　　广播终于调试好，宣媛清亮的声音响彻在学校每一处角落，女生站在讲台上冷笑，冰冷视线扫过台下学生：“城北一中从从建校以来，为社会培养了无数栋梁人才，他们成绩优秀、人品优异，是所有学生学习的榜样。”
　　“今天大好的日子，让我们看看这些社会栋梁，都有多‘优秀’。”
　　她冰冷视线扫过台下学生，命令道：“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学生们敢怒不敢言，纷纷无助地望着老师王艳，在威胁下不情不愿地走上讲台。
　　宣媛看着乱糟糟的几人，不满皱眉：“你们不是最看中排名吗，这个时候怎么不按照排名站了？”
　　12人的班级，除了死在宿舍区的一二名余子明、许莹洁，被感染的管轩、宣媛，以及死在教师的管轩同桌、爆炸身亡的两名学生，只剩下六名学生。
　　最旁边略胖的男生看着管轩，战战兢兢地提问：“可你是第三名，宣媛是第五.....”
　　“那就把位置空出来。”
　　宣媛百忙之中也没忘记姜离和宁漆寒，朝两人招手：“你们俩也过来，来看看我们的尖子生，未来的栋梁们。”
　　姜离靠着墙，懒懒挑眉：“他们？尖子生？”
　　宣媛挑眉：“一中1班的学生，难道不算尖子生？”
　　“看你怎么定义了，要是光看成绩，确实不算啊。”
　　姜离啧了声，不以为意地笑笑：“在我这里，也就余子明能勉强算吧。”
　　宁漆寒：.......这时候就别光顾着装/逼了行吗。
　　台上的宣媛闻言，猖狂地仰天大笑。
　　她像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红着眼盯着姜离：“你和你旁边那个不太一样，你更有意思一点。”
　　姜离静静看着大笑不止的宣媛，觉得事情越发有趣。
　　对方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对于排名的在意，让姜离最初以为，这位能力者是一中学生。
　　可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对方似乎对她炫耀成绩的行为毫不在乎，又不像是长期在畸形环境中受到压迫、最后才对金字塔尖学生痛下杀手。
　　或许是学生，但动机不会是考试排名，或者说绝不仅仅是考试排名。
　　六名学生一排站好，提问的胖胖男生站在首位，显然是第四名。
　　隔着他一人位置的第六名，是差点被管轩掐死的女生，她神情恍惚地站着，身后跟着流泪不止的第七名，同样是个女生。
　　第七名后是第八名。
　　而再后面的人互相贴着站，中间间隔很小，并没有空出管轩的同桌、掉了脑袋男生的位置，所以也判断不出他们的排名。
　　“说说吧。”
　　宣媛吐字清晰，语速不紧不慢：“当时你们把第六名推出来、让她自己去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说完直接将话筒丢给第四名。
　　胖男生手忙脚乱地接过，看着宣媛哆嗦道：“我没想害她！我、我就是怕被害死——”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宣媛不耐烦地悠悠打断，“要是再撒谎，我没法保证你的脑袋，还能留在脖子上。”
　　“我没撒谎！我、我真的就只是——”
　　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哈欠声。
　　姜离用手捂着嘴，泪眼婆娑中，困乏地看向身边的游亦，拖长声音道：“我好困啊。”
　　少女的声音清脆甜软，不带一点适合于当下环境的恐惧或害怕，在众目睽睽下，她甚至还能惬意地伸个懒腰，找了个有靠背的软椅坐下，闭目养神。
　　好一幅事不关己、优哉游哉的样子。
　　同样事不关己的，就是她身边的游亦，男人眼里从来只有她一个，闻言微微俯身，垂眸看着姜离眼下的黑眼圈，眼底浮现无奈。
　　他伸出修长的手，食指在姜离太阳穴轻轻按压：淡淡出声：“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熬夜。”
　　“我睡不着。”
　　太阳穴有冰冰凉凉的触感，姜离不服气地嘟囔一声，捉住游亦两只手想帮他捂热，可怜巴巴道：“下次你能不能陪陪我啊。”
　　“我最喜欢你了，”她抱着游亦的手轻晃，笑眼弯弯，“好不好嘛。”
　　游亦冷白的耳尖发红，却没有挣脱开姜离的手，长睫微颤。
　　“......别闹了。”
　　死寂一片的班级里，其他的人能看见的，只有姜离神经病似的冲着空气一会撒娇一会嘟囔。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纱帘的柔光落在少女脸上，映照出她精致的侧脸。
　　本该是十分唯美的画面，可惜在场的人都见过姜离一眼不眨就砍断人手，现在再看见她笑，只觉得后背爬上冷汗。
　　就连宣媛都无语三秒，才问她：“......你在干嘛？”
　　姜离闻言陷入沉默，仔细思考了下她和游亦的关系。
　　然后表情严肃地认真作答：“我们应该是在——”
　　“秀恩爱吧。”
　　我们？秀恩爱？
　　其他人都是一愣。
　　什么玩意。
　　姜离身边还有第二个人吗？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姜离大爷似的靠着软椅背，兴致缺缺：“这么无聊的场景，你们居然还看得下去？”
　　宣媛冷笑道：“无聊？”
　　“当然无聊，这些人在想什么，我用脚就能想出来。”
　　姜离念念不舍地放开游亦的手，指着第四名胖男生，好脾气地笑着给宣媛解释：“就比如他。”
　　“他是第一个提出让别人去死的，没记错的话，还用了‘滚’这样的字眼。”
　　第四名的男生面如死灰，死死盯着姜离，就听她接着道：“我猜他想的是，那个‘别人’排名还不如自己，这样的废物死了就死了，可不能影响到我。”
　　男生大喊：“你胡说！”
　　“说实话而已，你激动什么，”姜离抽出手术刀，在男生眼前晃了晃，视线转向第七名哭泣的女生，“至于你，那就更好猜了。”
　　她唔了一声：“第六名死了最好，她要是死了，岂不是我的排名就又上一位。”
　　第七名的女生慌忙摆着双手，放声大哭地解释：“我、我真的只是害怕，我当时没、没有说话的呜——。”
　　“哦，原来你没说话啊。”
　　姜离耐心地看着眼泪从女生眼角滑落，疑惑道：“可沉默也是帮凶，如果你当时出声阻止了，说不定她就不会被推出去呢？”
　　第七名无言以对，嘴里只是坚持说着，她从未想过害人。
　　宁漆寒听的眉头直皱，她知道姜离是在替学生作答，以防他们没给出满意答案而受到伤害，可她话说的这么直白，恐怕学生会先受不了。
　　“姜离，你——”
　　“别说了！”
　　沉默已久的王艳突然出声，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到现在才接受两个学生已经“疯了”的事实。
　　“学校的排名制度，只是为了让学生更有努力学习！”她害怕地在发抖，却还是护在两名学生面前，几乎是冲着姜离大吼，
　　“学生之间确实存在竞争，但你不能恶意诋毁我的学生！这根本不是事实！事实是你们先动的手！”
　　姜离：“......”
　　行吧，估计是看她砍断了管轩的手，彻底把她当成反派了。
　　“是不是事实重要吗，”姜离心累地扶额，从座位上起身，彻底放弃和王艳沟通，“重要的是，这个答案是她想要的，而正是因为你的学生想不到，我才给他们正确答案。”
　　她朝着宣媛无语地扬起下巴：“帮忙还被骂，你还敢说这不无聊？”
　　宣媛也不着急继续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有意思呢。”
　　“我教你啊。”
　　像是饿狼见到羔羊，姜离紧盯着宣媛双眼，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我来告诉你，怎么样才最好玩。”
　　她声线甜软，脸上带着单纯无害的笑容，和满脸期待的宣媛愉快交流道：
　　“你让他们自相残杀呀，最后剩下来的那个人就能活下去，哦对了，你还可以让老师来当裁判，光嘴上承认有什么意思，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才有看点啊。”
　　宁漆寒厉声喝止：“姜离！”
　　“确实挺有意思，”宣媛如有所思地，沉思片刻还是摇头，假装无奈地看着姜离，
　　“可我就是想让他们，亲口承认那些肮脏，怎么办呢。”
　　姜离笑了。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痛斥自己的卑劣行径，多么令人熟悉的一套流程啊。
　　大费周章弄出这么大动静，原来是为了这个。
　　“所以，你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她背着手走上前，黑白分明的双眼闪烁光点，语气肯定，“而是为了羞辱。”
　　“就像苏筱那样，对不对。”
　　姜离看着对方闪烁一瞬的眼神，知道自己猜对了。
　　首要感染目标为优等生，事件发生的导火索，很大概率和苏筱有关。
　　对方是苏筱的爱慕者？
　　可如果是爱慕者，光报复余子明还不够吗，为什么惩罚的对象，却像是全体高三1班的学生？
　　宣媛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意味深长：“哦？你知道她？”
　　姜离知道个鬼，她又想到余子明佩戴的手链，点头煞有其事道：“她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又好，我当然知道啊。”
　　说完她对上宁漆寒震惊的眼神，满脸写着“雾草牛逼啊”。
　　姜离自信挑眉，稳重的回了个“日常操作”的表情。
　　宁漆寒：“......”
　　她默默听着姜离胡说八道，低头催促霍梵，问苏筱的信息收集多少了。
　　霍梵：【实际情况和王艳说的差不多，苏筱经过早恋被全校批评的事后情绪不太稳定，请假回家休息几天，课桌已经不在班级里了。】
　　宁漆寒看着消息直皱眉。
　　只是回家休息两天，为什么连课桌都不在班级了？
　　余光扫过同样皱眉的姜离，两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下眼神，都发现了其中一场。
　　姜离不动声色地将光脑关闭，抬眸看向教室前方显示的1:06，视线飞速扫过剩下的学生，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花话说我在余子明身上，找到了他和苏筱的情侣手链，你想看看吗。”
　　“情侣手链？”
　　“无聊，”宣媛毫无兴趣地冷笑一声，抬手又指向第四名的胖男生，不耐烦道：“说不说了，不说就去死。”
　　“我说我说！”胖男生脸颊滑过豆大的汗滴，他哆嗦着抱着话筒，重复姜离说过的话，“我、我当时就是想让她死，反正她就是个第六名，死了就死了——”
　　“砰！”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再次响起，胖男生圆润的脑袋从脖颈中断生生炸开，落地时，脸上的肥肉还在剧烈颤抖着，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疑惑。
　　他为什么会死？
　　他不是顺从了宣媛的意思，说了她想听的那些话吗？
　　一片惊叫声中又听咚的闷响，死去胖男生旁边摇摇欲坠的第六名晕倒在地。
　　女生经历过被人喷一脸血、被管轩差点当中掐死后，在胖男生死亡时，爆炸而飞溅出的血肉，又有不少直接喷在她脸上。
　　空气中满是腐臭的血腥味，她眼白上翻。膝盖一软，仰面昏倒在地。
　　接二连三的死人，四周学生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哭都哭不出声。
　　死寂一般的教室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王艳，她箭步冲上去，瘦弱的身板一把抱住昏倒的女生，小心将人放在靠墙边，看着宣媛的眼神，像是想要杀了她。
　　她尖叫道：“为什么？！！你究竟还想怎么样？！他做错什么了你要——”
　　“我可没有破坏规则哦。”
　　面对王艳憎恨的眼神，宣媛收敛去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道：“有人跑了，而我说过，只要有学生敢逃跑，1班就有人要受到惩罚。”
　　王艳大吼：“哪有人逃跑！ 你就是单纯想杀人而已！”
　　“是啊，我本来就是要杀了他们，早一点晚一点他们都要死的。”
　　开口的人不是宣媛。
　　学生群中又走出一名男生，他原本是站在哭泣的第七名旁边——这是1班的第八名，是个高瘦的男生。
　　姜离眼底一沉。
　　这是除去余子明外，第四例感染事件了。
　　她立刻抬头看向时钟，电子屏幕上清晰显示着1:09，距离上次新增感染，经过了六分钟。
　　这不是偶然，感染时间在变长，这也就是说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时间，至少在1:15之后。
　　可感染的规律，究竟是什么？
　　她偏头和宁漆寒交换眼神，出声质疑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遵守规则，那你怎么证明，是真的跑了个学生，而不是你想杀人而随便找的借口？”
　　“三楼9班，最后一排靠后门的学生，一分钟后，我要看到他出现在教室里。”
　　新感染的第八名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让王艳打开光脑去查：“去查，再来反驳我有没有说谎。”
　　王艳抖着手点开光脑，几秒后面无血色，绝望地闭上眼，点点头。
　　“......他没说谎，我和9班班主任确认过了，确实有个学生从后门跑出去了。”
　　姜离闻言，心慢慢沉下去。
　　很显然的，对面的能力者能时刻观察到学生情况。
　　但一中的监控录像有人脸识别功能，所有的任课教师和学校领导，都有随时调监控录像的权力。
　　不仅如此，教师同时符合对排名敏感、但却不受排名制度压迫的情况，同一个年级也能接触到苏筱，不需要对她有爱慕的情感，也能单纯为她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
　　可这解释不了，为什么要惩罚1班学生。
　　更令人头疼的，是姜离除了王艳，再没见到过其他一中老师，又该从哪里去找人？
　　“去查苏筱的所有任课老师，”宁漆寒低头传送消息，压低声音问姜离想法，“王艳隐瞒过学校苏筱的事，又是余子明的班主任，能力者会不会是她。”
　　姜离看着双眼充血的王艳，答案模糊不清：“我觉得不像。”
　　这位老师某些方面虽然迂腐，但从许莹洁的事、还有刚才她不顾一切冲上去的行为来看，不像是会对自己学生下手的人。
　　以及她眼底的悲愤和决绝，如果是演的，那也太逼真了。
　　“既然我证明完了，那接下来，就该是提问的人付出代价。”
　　姜离大脑飞速运转时，被控制的第八名看向她，突然发难道：“姜离是吧，我看你刀玩的挺好的，要不这样吧，作为惩罚——”
　　“我要你现在，砍断自己的一只手。”
　　说话的男生身材高瘦，后背微佝，身上看不见几两肌肉，是十分典型的埋头苦读型学生。
　　不同于先前感染的管轩和宣媛，他身上的眼睛显然更小，从脖根处冒出来，在和姜离说话时缓慢向上蔓延，横竖都有。
　　像是蚂蚁迁徙，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脸。
　　他胸前挂着校牌，二寸照的旁边是整齐的手写名字，清楚写着“邓夷”。
　　话音落下，教室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安静待在我身后。”
　　宁漆寒率先挡在姜离面前，掌心抬起，朝对面新的感染者冷冷道：“要她的手，你口气倒是不小。”
　　而始终旁若无人的游亦，闻言也缓缓抬眸。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讲台上的三人，浅褐色的桃花眸一片冰冷。
　　悄无声息的，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在教室内蔓延，看不见闻不到，却确确实实存在于每一个角落。
　　气息出现的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狠狠一沉，两名学生呕出一口鲜血直接晕倒，剩下几个直接扑通跪在地上，眼前昏黑。
　　就连宁漆寒，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心悸。
　　那是从内心深处狂涌而上的恐惧，压抑、绝望让人无法呼吸，她确认自己不是被盯上的目标，却仿佛直视到了无尽的死亡深渊。
　　仅仅是释放气息，就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吗。
　　大脑一片空白，宁漆寒用力深吸口气，几乎是震惊地回头看向姜离。
　　她的喉咙干涩，声音异常沙哑；“你......”
　　姜离背着手站在她身后，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乖巧，笑吟吟地问：“你刚才是在保护我吗。”
　　宁漆寒：.......谁保护谁啊，你特么才是在场最恐怖的人吧！
　　“没想到，你居然也是精神能力者。”
　　比起台下的学生，台上三位感染者显然更惨，尤其是新感染的邓夷，他脸上大半的眼睛已经融化腐烂，弹珠似的眼球一个接着一个掉下。
　　他面部狰狞，恶狠狠道：“是我大意了，最开我就该第一个杀了你。”
　　“你说错啦，我不是精神能力者。”
　　姜离慢悠悠地戴上医用手套，弯腰建起滚在她脚边的眼珠，拇指和食指捏住在指腹间转了转，然后指尖稍微用力，轻易将眼珠碾成碎末。
　　她不紧不慢朝着邓夷走过去，乖乖伸出两只细白的手：“你不是想要我的手吗，你喜欢哪只，我亲手送给你呀。”
　　说完她歉意地看着对方脸上一抽，眼底跳动着兴奋，语速逐渐变快：“或者你还想要别的？也可以啊，我解剖过好多尸体呢，下手特别快，刷的一下连头都能送给你。”
　　除了姜离甜美的声音，在场一片死寂。
　　宁漆寒听姜离面不改色地说要砍掉自己的手，语气就像是在问今天星期几一样自然，眼皮一跳。
　　这是她第一次，无比庆幸姜离不是她的敌人。
　　以她过往的经验来看，打架时最怕的，不是对手实力强大。
　　而是对手不仅强大，还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高兴了连自己都杀。
　　很显然，姜离就是这样的疯子。
　　想到这里，宁漆寒甚至为对面的精神能力者，捏了把冷汗。
　　随着清瘦高挑的小姑娘不断逼近，讲台上的三人齐齐后退一步，最后面的管轩后背直接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姜离似乎沉浸在自我构建的想象中，脸上浮现出痴迷的表情。
　　她轻声问道：“你知道吗，人类两百多块骨头中，我最喜欢颅底的蝶骨，它形状就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两片翅膀形状很像是扇形，接连着人的神经。”
　　“你不是最喜欢眼睛吗，”姜离掌心是银色的手术刀，刀尖尖锐，“蝶骨就在眼睛后方，就好像有只蝴蝶也能分享你所见到的——”
　　她眼中笑容更甚，字字清晰：“你想不想看，我现在剖给你看呀。”
　　游亦皱眉，轻声喝止：“姜离。”
　　“为什么凶我，”姜离立刻停下脚步，委屈地转头看人，粉嫩的唇微微撅着，“我现在打不过他，只能听他的命令呀。”
　　“你可以杀了他，”游亦抬手，很轻地抚摸着姜离发顶，微凉声线带着一丝温柔，“不要生气。”
　　“......谁生气了，”姜离被看穿心思，再看向三人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笑意，“可他万一把我感染了，或是在我身上安装眼睛、再燃爆眼睛怎么办——”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后勃颈，挑眉：“啊呀，我的脖子后面没有眼睛。”
　　她握着刀向三人靠近，黑白分明的眼瞳孔微缩，再次重复道：“学生们都有眼睛，凭什么我没有眼睛。”
　　“这不公平，我也想要你身上的眼睛。”
　　宁漆寒这时也反应过来。
　　不仅姜离身上没有眼睛，她和老师王艳身上也没有。
　　姜离和她是能力者，对方不了解的情况下手不敢贸然动手，可王艳只是普通人，刚才混战的时候她就在学生群里，为什么她身上没有眼睛。
　　多一个人质一定是利大于弊，所以能力者是不能对王艳下手，还是不愿意对王艳下手。
　　“我来是试着猜猜，你感染的范围只有一班学生，所以我现在才好好地站在这里。”
　　姜离视线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回宣媛脸上，叹口气：“对不起哦，我也不想以貌取人的，但是他们两个实在太丑了，看到他们我的眼睛就好痛。”
　　“......”
　　宣媛脸上的肌肉颤动着，脸上眼睛有惊慌闪过：“你敢对我动手？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杀了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离无所谓地耸肩，余光看着头顶时钟的时间变化，低声道：“不过我好心提醒你哦，现在只剩5个人质了，要省着点用哦。”
　　宣媛闻言一愣，唇角缓缓扬起，抬手指着脖子青紫的第六名：“是吗，有种就试试——”
　　“宁漆寒！”
　　姜离的轻呵声响起，同一时刻，身形消失在视线。
　　而下一秒她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管轩身后，右掌果断朝他后脖子侧劈过去。
　　宁漆寒瞬间反应过来，发动能力将距离讲台最近的两名学生移开，同时飞速朝其余学生跑去，以防感染者突然发难，引爆人质。
　　结果她刚冲出去，就听见接连倒地闷声，讲台上直挺挺地躺着三名学生。
　　局势转瞬即变。
　　对方根本没反应过来。
　　对面的精神能力者需要依靠附身来操控感染者，那么击昏感染者，就可以暂时阻隔易变发生。
　　宁漆寒记得她几分钟提出意见时，明明是被姜离果断拒绝的。
　　她斜着眼看人：“你不是说做不到吗？”
　　“是啊，”姜离关掉广播，拍拍手走下来，笑嘻嘻道，“刚才做不到，现在又可以了呀。”
　　宁漆寒：“......行吧。”
　　这都什么和什么。
　　“霍梵，你现在立刻来6六楼，这里有个学生需要身体修复，”宁漆寒低头发送消息，抬头朝姜离道，“我们时间不多，还要防止三个人中间醒过来，得立刻找到对面的能力者。”
　　姜离点头，小步挪到宁漆寒旁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刚才你保护了我，我应该谢谢你的。”
　　宁漆寒刚想说没事，就听她自顾自地接着道：“所以上次审讯室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啦。”
　　“......”宁漆寒懒得理这个小气鬼，看着姜离微乱的衣领，强迫症发作，抬手帮她整理一下，“你这么小声说话干嘛，做贼似的。”
　　姜离偷摸看了眼旁边的游亦，心想可不死做贼似的么，更小声道：“游......我男朋友在旁边看着呢，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和游亦的关系，更巴不得别人都误会才好。
　　游亦没留意她使用的称呼，只是冷冷看着宁漆寒指尖触碰的姜离衣角，漂亮的眉眼间，满是不悦。
　　宁漆寒手一僵，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固片刻，
　　姜离连忙后退一大步，举起双手朝游亦保证：“是她先动手的！我可没碰她！”
　　游亦语气微冷：“你慌什么。”
　　“我怕你生气，”姜离试探着用小指头去勾游亦衣角，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其实我也挺爱看你生气的，凶巴巴的样子也很好看。”
　　游亦长睫轻颤，转过头不再说话。
　　宁漆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姜离演独角戏似的说了一通，然后穿过她身体的凉风终于消失。
　　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这时，霍梵已经从五楼上来，看见满地狼藉的还是震惊了下。
　　他迅速找到管轩，治疗的同时汇报新得到的消息：“技术部的人在尝试联系苏筱，发现他们一家几天前已经出城了，好像是去外地修养。”
　　姜离低头扫着苏筱的任课老师信息，头也不抬地对学生道：“说吧，怎么回事。”
　　几秒后见没人回答，姜离才抬眸看着在场学生：“想杀你们的人随时可能醒来，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最好别再有所隐瞒。”
　　“我说！我说！”
　　在场清醒的人数只剩下两三个，连王艳都已经昏了过去，第七名哭泣的女生看出只有姜离能救她，立即配合地举手。
　　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姜离：“您、您让我说什么呢。”
　　宁漆寒不耐烦道：“你们和苏筱之间的纠葛，是不是1班的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所以才有人要报复你们。”
　　女生拼命摇头：“没有，真的没有！苏筱是3班的，我们班大多数人和她根本不熟，我只知道余子明喜欢她，会经常去3班找人，开始苏筱好像没答应，但后来他们确实在一起了。”
　　她看了眼倒地不起的管轩，突然想起，连忙道：“不过余子明、许莹洁和管轩他们三个关系很好，我以前总能听见，另外两个人给余子明出主意，可能是教他怎么追求人。”
　　剩下两名学生跟着疯狂点头。
　　三人神情激动，不像是有所隐瞒。
　　宁漆寒问：“那第八名的邓夷呢？也和余子明关系很好？”
　　女生想了下，摇头：“不是，邓夷平常都是独来独往，没见过他和余子明说过话。”
　　没跟余子明说过话？那就是完全不熟？
　　线索再次断裂。
　　霍梵在五楼全程听完了广播，根据群里的消息，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只不过线索堆积的太多，像是胡乱缠绕的线团，根本理不清头绪。
　　他头疼地开口：“所以，现在关于感染事件本身，除了这几个尖子生的排名，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吗？”
　　姜离猛然抬头，眼睛盯着霍梵：“你说什么？”
　　“.....我说，除了知道死亡学生的排名以外，我们是不是没别的线索了，”霍梵被吓了一跳，“这也推不出什么吧——”
　　“排名......我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姜离喃喃自语着。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宣媛在她说起人质减少时，会露出那样胸有成竹的笑容。
　　因为她要惩罚的目标，根本就不是1班学生，准确来说，不只是1班学生。
　　她要惩罚的，是一中高三全体学生。
　　宁漆寒没跟上思路：“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对面下一个感染目标了，”姜离语速飞快，在众人注目下，笃定道，
　　“——高三2班的第一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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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15 (二合一）
　　距离1：15, 时间还剩三分钟多。
　　面对姜离的笃定，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宁漆寒眉头紧锁：“2班第一名......那不就是13名？那人不是要报复1班学生吗？怎么又到2班去了。”
　　姜离摇头：“他从来没亲口承认过，他的目标是1班学生。”
　　只因为他们看见死亡的都是1班学生, 下意识跳进去的一个误区。
　　这位能力者的目标从来都是全校学生, 更准确些来说，他所能感染的目标范围, 是高三所有参加考试排名的学生。
　　所以他才会不顾人质数量随便杀人, 才会对姜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想要羞辱1班人, 也要让一中陷入完全的混乱之中。
　　看着周围几双疑惑的眼神，姜离叹了口气：“如果算上余子明，余下学生的排名就是1、2、3、5、8,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霍梵弱弱开口：“......这不就是, 随便选一个1班学生吗。”
　　“一定不会是随机选取。”
　　宁漆寒摇头否决：“精神感染会耗费大量精神力，能力者为了提高精神力使用效率，一般都会先行设定打算感染的范围, 以及感染的具体规则，这样才能将损耗降到最小。”
　　从每次感染时间不断延长来看，对面能力者的精神力十分受限, 就更不可能选择随机感染的方式。
　　想到这里，宁漆寒又想到姜离口中看不见的“男朋友”。
　　她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人当时释放出的危险气息。
　　这种没有任何范围的随机感染、甚至还是在对方已经被感染的情况下, 再度进行二次感染, 让她几乎无法想象，这人的精神力, 究竟有多恐怖。
　　前提是, 这个人真的存在。
　　“说的没错, ”姜离十分赞赏地看着宁漆寒, 再接再厉道，“不仅如此，从这人计划的一切看，他一定是个思维缜密的人，随机这件事本身，就不符合他的人设。”
　　“所以——”
　　姜离再次看向宁漆寒。
　　宁漆寒还在想游亦可怕的精神力，随口道：“所以他害怕我们发现规律，随便写了一串数字，然后挨个感染。”
　　姜离：“......”
　　四目相对，宁漆寒警告道：“你要是再用这种看傻逼的眼神看我，我真的会揍你。”
　　游亦缓缓抬眸，微凉桃花眸看向宁漆寒。
　　姜离兴奋道：“哇哦，我男朋友正在看你诶。”
　　宁漆寒迅速滑跪：“打扰了，你继续说。”
　　“.......1、1、2、3、5、8，是斐波那契数列，所以下一个就是13。”
　　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女声，说话的人是总在哭的第七名；女生看其他除了姜离的人还是不懂，贴心解释道，“这个数列也叫做黄金分割数列，除了第一项，每一项都是前两项相加的总和。”
　　所以下一个是13。
　　姜离忍不住感慨道：“读书还是有用啊。”
　　“......霍梵你去五楼，提前把13名隔离开，确保他不会对其他学生造成威胁。”
　　宁漆寒偏头咳嗽一声，假装听不见嘲讽：“我们可以提前隔离下一个目标学生，但这样治标不治本，万一三个感染者醒来，1班的其他学生还会有危险。”
　　她试图分析：“这串数列一定有别的意义，对方也需要有一定的理科知识，要不要从这个方面入手？比如理科教师？”
　　“不一定。”
　　“斐波那契数列太常见了，不需要什么理科背景。”
　　姜离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又有了新想法：“但你说的没错，从余子明、许莹洁和管轩的死亡来看，这串数字一定有特殊意义。”
　　只是这串数字是由两个1为开端，第一个“1”又代表了什么呢？
　　昏迷的感染者随时可能醒来，没时间想这些了。
　　姜离走上讲台点开话筒，清亮声线响彻校园每个角落：“全校师生请注意，下午原定课程变为年级统考，请各位师生做好考试准备，另外，请教导主任现在立刻来高三1班。”
　　怕楼下的人听不懂，姜离又重复一次，然后挑眉看向对面的游亦。
　　一副“我是不是做得很好那你还不快夸夸我”的表情。
　　游亦失笑：“......做得好。”
　　霍梵听令去了五楼，在场的宁漆寒立刻反应过来：“因为感染顺序是依靠排名，所以你想通考试，从根本打破规则？”
　　既然感染依靠排名，那就让原先的排名无效。
　　“没错。”
　　“但不只是这样，”姜离轻声解释道，“我们之所以没被感染，是因为我们开始就不在对方的目标范围，而排名取消后，就算学生还在他的感染范围，但排名的暂时消失，会让他没办法针对一个人。”
　　至于同时感染所有人，这绝不是对方精神力能做到的。
　　宁漆寒思考片刻，提出质疑：“如果他临时更换规则，该怎么办。”
　　姜离摇头：“不会的，就像你之前所说，这个数列一定有非凡的意义，对方不会轻易修改，以及就算他修改，一来会失去他先前利用规则感染的3人，新建规则也会耗费大量的精神力，从而花费更多时间。”
　　只要被人看破感染规律，后续再怎么修改，都是吃力不讨好。
　　这时只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带着眼睛的教导主任直接推门进来。
　　女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黑色职业装一头干练短发，手里是厚厚一打考试卷。
　　进门后也不废话，直接对着姜离道：“宁队来学校前联系的人是我，我也知道二位是异能局的人，刚才没上楼，是在一层控制学生情绪。”
　　女人条理清晰、语速极快：“来之前，我已经传讯通知全体教师配合，不出意外，楼下各班已经在下发试卷，我们也将尽可能配合你们工作。”
　　“还有一件事，”女人点开光脑确认楼下情况，然后压低声音，“我对于能力者略知一二，也知道二位在找凶手；没办法帮你们太多，不过我已经要求所有教师原地待命、不许随意离开，如有任何异常，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姜离和宁漆寒对视，眼里都有些意外。
　　不得不说，和聪明人合作就是爽快。
　　宁漆寒由衷道：“吴主任，辛苦你了。”
　　“应该做的，”女人看着身后死伤的学生，心中五味杂陈，“我在一中十几年了，一直以为我们的教育方式能激发学生的无限潜力，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只是感染一声，吴主任立刻走上讲台，拿起话筒传达命令：
　　“摸底考试现在考试，请所有监考教师下发试卷，本次考试成绩将计入年纪排名，请各位学生认真对待。”
　　说完她放下话筒，组织1班还清醒的同学回到座位坐好，亲自下发试卷。
　　姜离沉吟片刻，果断的一屁股坐在余子明的位置，举手。
　　“主任，我也要参加考试。”
　　宁漆寒皱眉反对：“姜离你疯了？你不是知道参加考试就等于把自己划分进感染范围？你这样不是白给对方感染你的机会吗？”
　　“对啊，我就是要被‘感染’呀。”
　　姜离一脸轻松地看着宁漆寒，忽地笑了：“就像玩捉迷藏游戏，你想要找人，却不参与游戏——这怎么可以呢。”
　　说着她抬头看向吴主任：“我可以参加考试吗，直接在排名栏后面加上我的名字就好。”
　　“没问题。”
　　吴主任一口答应后迅速录入姜离信息，甚至还主动将她录入进学生档案，全程没有一句废话，让一旁的宁漆寒看得直皱眉。
　　只不过在信息录入后，吴主任的光脑突然跳出几条讯息，然后脸色刷地一变。
　　此时距离1:15，只剩下不到两分钟。
　　姜离捕捉到女人神情异常，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了。”
　　吴主任将信息展示给两人看：“刚才突然接到消息，说原本三个下午请假去看病的学生突然不见了，家长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看学校下午都要上课了，才联系的老师。”
　　“但可以确定的是，三个学生中午就离开学校了。”
　　说着她分别调取了三个学生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确实能看见三名学生在不同时间走出学校大门，直到去往对街时，表情都十分正常。
　　一中校内监控遍布，范围却只限于学校内部，校外嘴多也只在学校周围一圈的位置，而家长接送的学生对街位置，已经是百分百的盲区。
　　恰好在这个时间点走失，很难让人不和感染事件一起联想。
　　宁漆寒重复播放画面，看着监控死角道：“会不会有学生或者教师在校外挟持了三人？”
　　“可今天中午并没有教师和学生进出校门。”
　　吴主任眉头紧缩：“况且挟持三名学生之后呢，人质都去哪了，如果他们被带回学校的话，监控系统一定能监测到他们的位置。”
　　言外之意就是，学生很大概率不在学校了。
　　姜离摇头：“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几道微弱的咕嘟声，随着尖锐的惊叫声，姜离刚感到身后有东西正朝她扑过来，翻涌着周围的气流。
　　她轻松侧身躲过，回头看见已然变成多眼怪的学生，心里一沉。
　　她以为对面能力者要么继续感染下一个，要么换一个感染目标。
　　对方却选择让现有的感染者彻底易变——因为能力者无法再附身傀儡，所以只能让其完成不可逆的易变，完完全全成为一只怪物。
　　无法附身也就意味着，失去意识的感染者无法再操控炸弹爆炸，而下一次感染者的出现时间，也会相应延后。
　　仇恨转移，1班的学生暂时安全了。
　　宁漆寒的异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抬手一掌将怪物拍飞在墙上，回头喊道：“姜离，你先拖住一只——”
　　她后半句被吞噬在窗边玻璃的碎裂声中。
　　只见宣媛化身的多眼怪已经被姜离削去半张脸，却还是不要命地攥着姜离手臂，拼尽全力用后背撞碎玻璃，死死抓着姜离不让她瞬移逃脱。
　　然后两人从六楼一起，直直坠落下去。
　　眼前景物飞速下坠，失重感卷席而来，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无法呼吸。
　　姜离能清晰感受到，她的身体正不受控地发抖。
　　是害怕吗？
　　不，恰恰相反，她此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正从心底肆意蔓延。
　　和上次救许莹洁不同，那时姜离是自愿跳下去，而现在她被多眼怪禁锢住手脚，甚至腾不出手去拿口袋里的手术刀。
　　她飞一般坠落，隐隐听见耳边传来尖叫声。
　　所以，这就是余子明死亡前所经历的吗？他也曾享受过这样刺激的——
　　“姜离！”
　　惯来清冷的熟悉声线带着愠怒，姜离猛然回神掀起眼皮，就看见游亦毫不意外地和她一同从六楼跳下，此时就在高于她一点的位置。
　　是的，游亦从不会走远，总是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男人冷漠的桃花眼带着怒色，眼尾因为愤怒而变得绯红，他宛如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修长的手一把抓住姜离，骨节分明的五指用力到手背有青筋暴起。
　　午后阳光落在他侧脸，光影层层叠加下，他深邃的五官像是精雕细刻的艺术品，圣洁不可玷污。
　　姜离被游亦拽进怀抱前，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多么真实。
　　可他的手好凉啊，为什么总也捂不热呢。
　　姜离呼吸乱想着，后脑勺就被游亦微凉的掌心轻轻拖住，鼻尖传来若即若离的甜腻清香，淡淡的，是她很久没闻到的鸢尾花香味。
　　她孩童般眷恋地往游亦怀中缩了缩，几近贪婪地汲取着他他身上的气味。
　　下方传来震耳的爆炸声。
　　姜离头埋在游亦坚实温暖的胸/口，余光看见拉她跳楼的怪物在空中炸裂开来，死前发出一声刺耳而悲戚的嘶鸣声。
　　两人在空中飞速下坠，眼看着就要摔砸在地面。
　　姜离轻叹一声，粘人的猫咪般，不舍地将脸在游亦衣领上蹭了蹭，不满地嘟囔一声。
　　下一秒，保持着相拥姿势的两人，就出现在教学楼一层的某个隐蔽处，背靠水泥厚墙，不远处的空旷平地上，是死去的怪物残骸。
　　说残骸都不准确，怪物整个尸体早已分崩离析，现在只能在地面和墙壁上找找到粘黏的碎肉。
　　哦对了，运气好的话，花坛里或许还能找到半只眼睛。
　　“......放手。”
　　游亦怒气未消，冷冷看着怀里异常乖巧的姜离，下意识想抬手将人推开，余光又看见她手腕的抓伤，眼底一沉，浅色的唇瓣紧紧抿成直线。
　　姜离看他没推开自己，蹬鼻子上脸地用力抱紧游亦的细腰。
　　然后十分熟练的恶人先告状：“我才刚经历过生死，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还凶我！”
　　“......知道危险，为什么不躲开。”
　　游亦被她抱的有些喘不过气，发红的眼尾又染上一层绯色，眼睛因为激动变得格外水润：“姜离，你答应过我，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险境又怎么样，”姜离满不在乎道，“你不会让我出事的，不是吗。”
　　鸢尾花香再次袭来，她知道，游亦只有真的生气时，信息素才会出现外溢。
　　她不敢再惹游亦生气，细白的小手穿过男人身/后，指尖灵巧地攀爬着突出的脊梁骨向上滑动，像是狡黠滑腻的蛇，最后停在游亦修长的颈后。
　　姜离呼吸一紧，身体像是绷紧的弓：“你.......”
　　“不要生气啦。”
　　姜离缓慢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指尖不紧不慢地轻捏着游亦脆弱的腺体，感受着对方羸弱的颤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哥哥，我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游亦低垂着头，双眼紧闭，湿润的长睫战栗的厉害，建筑物打落的阴影下，他整个人支撑不住地靠在姜离身上，冷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他像是濒死的鱼，几乎要溺毙在姜离的信息素里。
　　可即便如此，游亦也没有推开姜离的怀抱，反倒以一种几近献祭的顺从姿态，任由她在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侵袭索取。
　　他无力地拽着姜离衣袖，急急喘/息着：“别......还在外面。”
　　清冷的声线像是蒙上一层薄纱，带着欲说还休的朦胧感，闷闷地，痛苦中又不时溢出些欢/愉。
　　姜离心猿意马地听着久久急促的呼吸声，深吸口气不再折腾游亦，低声和他解释道：“你不要生气，我刚才没有故意让自己身陷险境。”
　　“嗯？”
　　游亦疑惑的尾音带着细碎颤音，像是绒毛扫过人欣赏，痒痒的。
　　男人缓缓站直身体，眼圈还有淡淡的红，他被姜离圈抱着，眼底恢复清明：“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确认一件事。”
　　姜离结束了拥抱，牵住游亦微凉的手，抬头望向五楼高三2班对应的窗户：“现在，似乎已经找到答案了。”
　　话音未落，背影处的两人同时消失在一楼。
　　......
　　从年纪排名13、班级第一的学委被强行带走后，高三2班就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中。
　　他们听见了广播，隐约意识到楼上死了不少人，却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老师要求他们待在教室不许离开，甚至还要他们参加考试，其他却闭口不言。
　　学生们疑惑而害怕地坐在教室里，胆战心惊地完成考试卷子。
　　“啊！”
　　某位心不在焉地学生不小心看向走廊，随后惊叫出声。
　　无人的空旷走廊凭空出现了一道纤瘦身影，女生四周好奇地张望片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紧接着，她面前的窗户突然出现一只浑身长满眼睛的怪物，不顾一起地用头撞破面前的窗户，然后手脚并用地朝着女生飞扑过去。
　　“果然阴魂不散呢。”
　　姜离轻松地侧身闪过，看着多眼怪的长指甲从自己脸侧堪堪划过，眼中笑意泛着点点寒光。
　　听见尖叫声，她发现2班的门居然没关，学生们正错愕地看着自己，抱歉道：“不要意思有点吵，你们快继续考试吧，不用管我哦。”
　　说完又是一个闪躲，还不忘十分贴心地，替学生关上了教室门。
　　“......”
　　她转头看向完全失控的多眼怪，脚尖在地上左右轻点，聊家常似的语气：“我一来你就赶到了，就这么想我吗。”
　　怪物：“......”
　　多眼怪仰天长鸣一声，再次准备朝姜离攻击，却被一记光线流弹打得直飞出去，仰躺在地上起不来身。
　　霍梵从后门出来，先是在怪物身上补了两枪，立刻回头确认道：“姜离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从六楼掉下去、差点摔死而已，”姜离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走到怪物面前蹲在，“诶这就晕过去了？这么不耐打的吗。”
　　“......子弹里有针对怪物的麻醉剂，只是持续时间不久。”
　　霍梵眼见着她从高楼坠下，现在才松一口气，疑惑道，“多眼怪的目标不是学生吗，为什么突然攻击你？”
　　姜离笑得意味深长：“或许因为我猜对了，他害怕了吧。”
　　“猜对了？”
　　“姜离！”
　　头顶又响起熟悉的呼喊声，姜离抬头就看见宁漆寒出现在窗口，特殊材料的手套扒着墙面，黑色军靴在窗沿一蹬腿，弯腰敏捷地跳在楼廊地上。
　　“你没事吧？”
　　宁漆寒下来姜离才知道，她因为另一只手要控制多眼怪，居然是单手从六楼翻窗下来的，此刻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姜离看着悬浮在窗外挣扎的多眼怪，眼睛闪了闪，感叹道：“哇，你这能力好炫酷哦。”
　　“这两个家伙太能跑了，转头就有一个跑了，”宁漆寒无视了她的星星眼，视线落在不远处被击晕的怪物，“哦，原来在这里。”
　　“等一下，为什么两只怪物都只攻击你？”宁漆寒立刻就觉出不对劲，“还有，它是怎么知道你在五楼的？”
　　姜离看向再次站起来的多眼怪，耸肩：“那就要稳稳问了呀。”
　　流弹携带的麻醉剂量很小，多眼怪没多久就转醒过来，没有痛感一般，不管不顾地朝着姜离猛冲过来。
　　宁漆寒不耐烦地啧了声，抬手一挥，怪物硕大的身体一声巨响地砸在墙面，还摔出几只眼珠子。
　　“别摔死他啦，我还有话要问呢，”姜离背着手，踱步走到无法动弹的怪物面前，把受伤的手伸过去，“你看，你弄伤我了，是不是该付出点代价啊。”
　　怪物冲着他龇牙咧嘴，布满眼睛的脸表情狰狞，它不断喘着粗气，打算故技重施，直接将身体从墙面撕裂开来。
　　姜离掌心微动，无把尖刀分别扎进怪物的四肢和面门，将其死死钉在墙上。
　　与此同时，沉默不语的游亦缓缓抬眸，桃花眼漠然地看向多眼怪。
　　令人窒息难忍的绝望感，瞬间在走廊蔓延。
　　在场两位能力者皆是脸色一白，多眼怪更是痛苦地五官扭曲，它整个身体痉挛般抽动着，硬生生将手脚从身体中撕开，颤抖不止地跪在姜离面前。
　　按理说，面前的怪物早就没了意识，除了服从主人，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面前这只怪物，是在另一个强大数倍的精神力压迫下，本能感到害怕。
　　宁漆寒震惊地看着姜离：“你——”
　　“既然你不说，那我替你说好了。”
　　“你藏在暗处，一直能看见我们所有人，”姜离看着痛苦挣扎的过眼怪，居高临下道，“而现在我发现你了，所以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我，对不对。”
　　多眼怪撕心裂肺的叫声刺耳，响彻在走廊每一寸空气。
　　游亦轻声开口：“完全失去意识，它已经没有用了。”
　　多眼怪像是听懂一样，游亦滑落后颤抖地更加厉害，他对准游亦的方向跪趴在地，作出求饶的姿态。
　　姜离微微皱眉。
　　它居然能看见游亦？
　　“你靠的太近了，会吓到他的，”唇角扯出弧度，姜离眼中笑意冷冽下去，手术刀滑落掌心，“所以我只能杀掉你了。”
　　手起刀落，只见几道寒光闪过，断裂的四肢和头颅从躯干中分离开来，四肢摔落在地时，新鲜断裂的肌肉还在跳动着。
　　刀尖往下滴着血，姜离听着教室接连响起的抽气声，回头眯眼笑笑：
　　“大家不要怕哦，马上就杀完了，你们先专心考试。”
　　“......”
　　靠近门口、近距离看到姜离杀怪全过程的几个学生眼白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宁漆寒忌惮那股可怕的精神力，试探问道：“结束了？你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姜离抬头望向斜上方的墙角，无声开口：“是啊。”
　　宁漆寒没听见她说什么，只看见姜离嘴巴动了动。
　　同一时间的，细微的碎裂声接连响起，走廊里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同时碎裂，密密麻麻的裂纹遍布镜头，监控已经彻底报废了。
　　不仅如此，班级开启的电脑、智能投影，甚至宁漆寒和霍梵的光脑，都在这一刻同时失效。
　　霍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这不是上次婴儿的能力——”
　　话音未落，又听叮地一声轻响，原本在姜离手中的滴血手术刀，已经狠狠插进她头顶的摄像头，正中靶心。
　　碎裂的镜头里，倒映着她扯开放肆的笑容，令人背脊发凉。
　　“——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来啦！
　　下次更新应该是在后天的晚上十一点，肯定也是大肥章嘿嘿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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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16
　　监控室内。
　　头发灰白、身形佝偻的男人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监控墙壁, 视线缓缓转向凭空出现的姜离，背脊似乎又弯了几分。
　　他脱力地倒在转椅中，干笑几声,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来的很快。”
　　姜离推门走进监控室, 果然在角落里看见三名失踪的学生。
　　他们身上满是大睁的眼睛，显然早就被男人感染, 手脚被麻绳捆紧, 嘴巴贴着干胶布, 看见姜离都呜呜地大声喊叫。
　　考虑到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不那么光明正大，姜离沉吟片刻, 走到三名学生旁边。
　　在他们感激的眼神中, 毫不犹豫地抬手，挨个将人劈晕。
　　确认三人身上没有外伤后，姜离有些意外地看向被王艳叫做“翁叔”的男人：“我以为你会把他们当作人质, 以此来威胁我呢。”
　　男人清澈的眼睛看了姜离几秒，仰头发出一阵爆笑。
　　“威胁你？”男人似乎真的觉得好笑，眼角消除泪水, “你在乎他们的死活吗？就算我弄死他们，你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吧。”
　　姜离想了下，也跟着笑了：“你很聪明嘛。”
　　畅快笑过后, 男人将手边另一个转椅推给姜离,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过奖，被抓走枪毙之前, 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不答应也没关系, ”男人脸上丝毫看不出被抓的恐惧, “我觉得你不像剩下几个那么死板, 才和你搭话的。”
　　“在你眼里那些所谓‘死板’的，才是真正能拯救他人生命的人。”
　　姜离不客气地坐下，做了个“请”的收拾：“说吧，我对你也很好奇。”
　　男人定定看着姜离，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的能力是什么。”
　　姜离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嘴角露出笑容：“我本身没有能力。”
　　“随便你信不信，”看着对方明显不信的眼神，她早就习以为常，挑眉无所谓道，“这个问题上，我从不撒谎。”
　　男人不可置否，放下一根手指。
　　“第二个问题——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男人露出毫不掩饰的好奇，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反倒像是在认真复盘：“毕竟，我自以为我隐藏的很不错。”
　　“你最后太急躁了。”
　　姜离在男人对面的转椅坐下，整理了下思绪：“三名学生失踪后，我只是刚提出第三种猜想，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杀了我，这种行为就等同于自曝。”
　　学生离奇失踪，行踪完全消失在监控外，显而易见就是在校外被袭击，在没有老师学生出入校门的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绑架和感染是分开的两件事，三名学生碰巧都在校外被人绑架挟持。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下手的人就是感染事件的制造者，他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监控，然后攻击并带走了学生。
　　姜离是不相信巧合的人，所以第一种可能性，从出现的那一刻就被彻底排除。
　　“一中的监控录像有人脸识别功能，而人质大概率还在学校，学生如果在校外被绑架，被带回学校的过程中，也很难避免不被拍到脸。”
　　“你发现了吗，我们所有推断都是基于同一个前提，那就是监控本身没有问题。”
　　姜离的声音平缓：“所以我想到了一种特殊情况——如果前提本身就是错的，万一有人篡改了监控呢？”
　　她视线落在男人的电脑屏幕上：“恐怕只有你，才能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篡改监控吧。”
　　对于她的推论过程，男人显然不够满意：“从结果回推过程或许没问题，但正着推还有其他可能性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老师绑架学生后打晕、再蒙上他们的脸带回学校的呢，监控同样也拍不到脸——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姜离听完男人杠精一般的发言，十分赞同地表示认可：“确实，单凭一个不够。”
　　“但这不是你第一次暴露。”
　　“哦？”
　　“在你杀死第四名的时候，你说的是三楼9班有人逃跑，那个时候你就露出破绽了。”
　　监控室的转椅和一班的相差太多，姜离坐的腰痛，换了个坐姿接着说：“这个时候范围已经很小了，凶手需要时刻能注意到所有人的动向——显然，这是监控的功劳。”
　　男人犀利指出：“所有老师的光脑都能看到监控，范围并没有变小。”
　　姜离身体前倾猛然凑近，笑看着男人瞳孔微缩：“但你忘了一个问题，你和老师看到的监控，是不一样的。”
　　教师只能调取某个学生的监控、最多也是某个特定场景；只有监控室里的男人，能同一时间看到所有人的动态。
　　没人知道9班学生的逃跑时间，也就无法确定凶手的“看到”，究竟是翻看了所有班级的监控录像后，还是发生在学生逃跑的当时。
　　于是姜离做了个实验。
　　“所以你才故意先从六楼‘摔下’，再瞬移到五楼，就是为了确定，我百分百就是那个能看见所有人的凶手，对吗。”
　　姜离喜欢和聪敏人聊天：“你确实很聪明。”
　　时间过去一分半，光脑源源不断传来宁漆寒发来的消息，姜离随意回复几个字，伸了个懒腰：“两个问题都问完啦，公平起见，也该轮到我问了吧。”
　　她坐直身体，黑眸直视男人双眼：“第一个。”
　　“你的实际年龄，比你看上要去年轻很多——请注意，我用的是陈述句。”
　　男人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姜离不介意好心再多回答他一个问题：“你的眼睛很干净，眼白不发黄，眼球也没有大多中老年人该有的浑浊状态，还有你的手掌纹理、骨骼发育......虽然你时刻弓着腰，但你身上每一处都在告诉我，你年龄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她一针见血道：“你一年前来的时候，就在筹划着今天的报仇了。”
　　能这么快想到凶手在监控室，和姜离第一眼就看出男人的异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男人假装挫败地叹口气：“原来我从走进你视线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输了。”
　　“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要复仇，”姜离眯起眼睛，“我想知道你的能力，是不是和你身体外貌的变化有关。”
　　她清脆的声音在十几平的房间响起：“换句话说，你的能力是后天培养的吧。”
　　“是的。”
　　男人并不忌讳，点头承认，却不肯再说下去：“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接着问也不会有更多答案——看在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好奇心害死猫，太聪明往往会惹来杀身之祸。”
　　人类的能力通常在出生就会显现，虽然没有理论支持，但从现有数据来看，并不存在后天感染病毒、突然发掘新能力的情况。
　　联邦政府对能力者的管控极为严格，姜离不认为，还有人同样有自己的特殊体质，所以才突发奇想到后天培养。
　　没想到，后天能力觉醒的情况真的存在。
　　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她不问就是了。
　　光脑又开始不断跳出消息，宁漆寒连发了几条问她人在哪里，姜离低头胡乱回了一条，接着道：“现在轮到第二个问题。”
　　她从消息中，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的男人心头微微一颤。
　　姜离盯着男人脸上绽放笑容，余光瞥了眼时钟，一字一句道：“你能看见他，对吗。”
　　“很不巧，我恐怕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男人看着时钟秒针从59跳到00，缓缓笑了：“时间到了。”
　　姜离挑眉不语，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表情由自信变为疑惑，最终又扭转为惊恐。
　　他强装的镇定不攻自破，双手剧烈颤抖着，死死盯着姜离恨不得能杀了她，沙哑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能力失效了？！
　　“是啊，时间到了。”
　　姜离踢了下转椅腿，从桌上捞了块平面镜滑到男人面前，笑眯眯地举着镜子给他看：“看见你脸上的眼睛了吗，是不是很熟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横生满脸的眼睛，大吼道：“这是我的能力！怎么可能反噬到我身上！！！”
　　他猛的愣住，陡然想起一系列发生在姜离身上的诡异事件。
　　瞬移、能瞬间毁坏所有监控和电子设备、现在又能用他的能力——
　　“你的能力是粘贴复制！”
　　“你取名字怎么取的这么没频道为，什么粘贴复制，这叫做学习能力强。”
　　姜离嫌弃地直皱眉头，但还是满意地看着男人浑身的眼睛：“有一说一，你这个能力确实不错，我用的很顺手。”
　　她食指落在男人脖子上的眼睛，指尖挥动，眼睛也跟着朝男人脸上游动，清甜声音却宛如深渊的死亡召唤。
　　“你不会以为，杀了这么多人，还能够全身而退吧。”
　　镜子里，男人浑身颤抖，无数双眼睛在脸上快速游走，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这些眼睛一个个爬进自己的身体，正飞速吞噬他的器官内脏。
　　“怎、怎么可能，就算是复制了我的能力，我的能力怎么可能失效——”
　　“你可真不经夸，我都告诉过你了，你做事太急躁，”姜离无奈叹气，津津有味地指挥着眼睛，在男人脸上摆出各种图案，“你已经感染过三名学生了吧。”
　　男人说的没错，姜离学习对方能力时，确实无法超过对方的能力范围，也不会让对方的能力失效。
　　但不谈失控的怪物，男人已经感染了三名学生，精神力必然有所损耗。
　　而姜离的目标，只有他一个；总精神力相同的情况下，男人当然会因为被感染操控，而无法反过来感染姜离。
　　简单来说，只要姜离想，男人连自己的死法都无法选择。
　　就像他当初对待余子明、许莹洁等人一样。
　　姜离指挥着眼睛玩的不亦乐乎，最后在男人脸上摆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回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游亦：“送给你我的手工礼物，你喜欢吗！”
　　看着姜离亮晶晶的黑眸，游亦沉默片刻，缓缓闭上好看的桃花眼。
　　“......好看。”
　　被夸的姜离振奋地拿出光脑拍照，慢悠悠地开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交代，二是我强行冲破你的大脑，读取你的记忆。”
　　她撇了撇嘴：“不过我这人有点暴躁，强行读取记忆的时候，很可能会随便乱翻，到时候你就多忍忍哈。”
　　男人：“......”
　　神特么随便乱翻，你就是诚心想把我变成疯子吧？！
　　“......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个精神体吗，我说就是了。”
　　男人怨恨地看着姜离，以及附着在她身上的精神体，沉声道：“精神能力者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除了肉/眼能看到的肉/体，我们还能看见、或者说感知到精神体。”
　　姜离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你的精神体，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男人不屑地冷哼，随即脸色一变，声线不自觉地收紧，“但你身上......还有一股很可怕的精神力。”
　　多眼怪拽姜离跳楼时，他已经无法附身其身体，按理说也感受不到来自多眼怪的任何情绪，但它在空中爆炸时，男人依旧喉头一热。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而像是来自深渊的凝视，在大脑作出反应前，身体先趋于本能地被潮水般的恐惧击垮。
　　只有短短一秒，男人却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绝望感。
　　姜离看着他瞳孔放大，及时出声打断：“然后呢。”
　　“然后？”
　　“然后这股力量，正在你身体周围扩散，”男人双眼猩红，神志像是陷入癫狂之中，突然开始尖叫，
　　“等到他包围你全身，你就会被他无情吞噬、最终尸骨无存的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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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7（二更）
　　啊, 居然是这样。
　　姜离迟缓地眨眨眼睛，抬眸。
　　她清澈见底的黑眸中倒映着游亦挺拔修长的身影，还有那双宝石般、让人移不开眼的桃花眼。
　　同样的, 对方也正静静望着自己, 脸上一贯地看不出表情。
　　她，最后会被游亦杀死吗。
　　姜离嘴角一点点扯开笑容, 随即在死寂的监控室里轻笑出声。
　　“还有这么幸福的事情吗。”
　　“你说, 他会怎么杀了我？”姜离从转椅上起身, 一步一步朝着男人靠近，语气温柔至极，“我好期待啊, 你说他是喜欢分尸、穿肠破肚、还是——”
　　“姜离。”
　　游亦终于有了点反应, 清隽的眉微微皱起。
　　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姜离，惊恐地看着她嘴角笑容不断放大，狼狈地后退：“那股力量会杀了你！你、你这个疯子——！”
　　他后脑勺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 后背紧贴着墙面。
　　发现无路可退，男人开始拼命用脑袋撞墙，想晕死过去来逃避眼前这一切。
　　可他血都磕出来了, 意识却愈来越清醒。
　　——是姜离！
　　是姜离控制了他，逼着他面对眼前这一切！
　　清瘦的女生在他面前蹲下，掌心握着锋利的手术刀, 笑眯眯地提问：“我在问你一次, 你说他会杀了我，是怎么杀了我呢。”
　　“......我、我说错了, 他不会——啊！！！！”
　　“姜离！”
　　隔着监控室大门, 宁漆寒的呵斥就远远响起, 语气满是警告意味。
　　姜离准备挖男人脸上眼睛的动作一顿, 可惜地轻叹口气，将沾满鲜血的手术刀丢在地上，起身，重新做回转椅里。
　　宁漆寒是听见惨叫声后赶来的。
　　她身后还跟着霍梵，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现场一片狼藉。
　　三名失踪学生手脚被捆地昏倒在地，疑似凶手的监控室大爷满脸是血，却还在自杀似的，拼命用脑袋撞墙，在白墙上留下串串血手印。
　　只有姜离，事不关己地悠哉靠着椅背。
　　宁漆寒沉默三秒：“.....没事吧。”
　　“学生都没事，能力者是他，”姜离指着大爷长相的男人，对答如流，“至于他为什么撞墙，可能是头痒吧，跟我可没关系哦——”
　　宁漆寒：“我问的是你。”
　　“啊？”
　　“谁管他怎么样，死了就死了，”宁漆寒看着姜离被抓伤的手腕，没好气道，“别废话了，手有没有事？”
　　姜离好奇：“你不怕我？”
　　宁漆寒冷笑一声：“怕？你杀个人就能让我害怕了？差得远呢妹妹。”
　　“说起来， ”宁漆寒点开光脑信息，看着两人对话就是一阵火大，“你乱发这么多误导消息，就是故意把我支开吧，下次再不顾危险、一个人习惯你都给你，我真的会揍你。”
　　姜离破天荒地没有顶嘴，委委屈屈地伸出手：“队长，我手好痛哦。”
　　宁漆寒：“.....”还知道撒娇来逃避挨骂了。
　　她挥手让霍梵过去治伤，转身走到男人面前，眼不见心不烦。
　　凌厉视线在监控的电脑桌面、鼠标、和键盘扫过，宁漆寒拧紧眉头，又看向男人长满眼睛的脸，陡然想起姜离至今为展现出的能力，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得不承认，宁大队长对姜离认定的凶手身份有些意外，他又仔细看过男人的手、以及他衣服口袋前的胸牌，恍然大悟。
　　难怪姜离一会从六楼掉下，转眼又出现在五楼走廊。
　　来一中经过校门口的监控室时，这个人根本不在房间里，宁漆寒当然推理不出来。
　　“你这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从事过保安工作。”
　　宁漆寒俯视着男人，强大气场自带威慑力；“你是在绑架三个学生后，篡改了监控，所以系统才找不到人的吧。”
　　两人冲进监控室后，男人也逐渐回复平静，现在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
　　宁漆寒继续提问：“我们的人十五分钟后到，说吧，你来学校的目的是什么。”
　　她故意停下来，在男人忍不住先抬眼看她时，猝不及防开口：“或者我再问的仔细一点，翁琳和你，是什么关系。”
　　男人瞳孔一缩。
　　霍·在场唯一糊涂人·梵一头雾水：“.......翁琳是谁。”
　　“一中曾经的第一名。”姜离替男人回答。
　　瘫坐在地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笑容苦涩：“快一年了，居然还能听见别人提起她的名字。”
　　他吃力地坐起身，血顺着脸往下淌：“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六楼的荣誉墙上有她的照片和名字，翁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而且‘望’和‘王’的读音很相似，你的名字读音整合在一起，就是翁琳的全名——你是在用这种方式纪念她。”
　　“翁望林，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吧，”宁漆寒看着男人胸牌，微微眯起眼睛，点评道，“虽然你修整了容貌，但不得不说，你和翁琳的眼睛真的很相似。”
　　翁望林干笑一声。
　　“那些人对你妹妹，都做了什么。”
　　“做什么？他们都做了什么？”
　　翁望林双眼猩红，充血的双眼满是怨恨，他攥紧的双手颤抖：“他们害死了她！余子明、许莹洁还有管轩，这三个人的名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姜离，翁琳就是她妹妹，从小被他和父母捧在手心长大掌上明珠。
　　翁望林死都会清楚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在停尸间见到妹妹，是怎样一幅场景。
　　所有人都让他节哀，所有人都说妹妹是跳楼自杀的，但他看着身体僵硬冰冷的尸体，根本不信这就是她从小优秀乐观的妹妹。
　　之后他疯了一样跑到学校去讨说法，很快看到了监控。
　　妹妹就是从宿舍天台掉下去的，没有一点犹豫。
　　耳边犹想起妹妹甜甜叫他“哥哥”的声音，翁望林失魂落魄地离开，快出校门时，有个女生叫住了她——翁望林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苏筱。
　　苏筱红着眼圈，塞给翁望林一本日记，不知是在和他保证，还是喃喃自语：
　　“我会为她报仇的。”
　　翁琳的日记内容很简单，大多都是记载着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其中很多篇都提到了苏筱，说对方是自己在一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平时看着很高冷，但看见自己总容易脸红，十分可爱。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升高二的第一次年级统考。
　　向来在年纪前十徘徊的翁琳，意外成为第一名，超过了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余子明。
　　出成绩那天，翁琳特意给他了很久的电话，兴奋地计划着要用奖学金给他和父母买礼物，剩下的钱，就给家里她捡来的两只流浪狗买礼物。
　　翁望林对这通电话印象深刻，因为这是翁琳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
　　自此之后，女孩的日记彻底换了一种风格：
　　“我的课桌、储物柜里出现了死老鼠，我知道是余子明找人做的，但我没有证据。”
　　“许莹洁体育课时把我骗到厕所，扒///光了我身上所有衣服、摔烂了我随身携带的录音笔，然后拍了很多照片；他们不让我哭，警告我如果说出去，就把这些照片发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向王老师求助，她不敢相信余子明是这样的人，但仍在尽全力帮助我——可我真的拿不出证据。”
　　“没人明白你的痛苦，但对于我来说，活着的每一秒都像是死亡。”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
　　苏筱跳楼前的最后一片日记，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我想死。
　　看完日记之后了，翁望林还有什么不懂的。
　　伤心欲绝的母亲精神受到重大创伤，翁琳头七那天凌晨，被父亲发现她独自在天台烧妹妹的照片，说只要这样，她的女儿就能回家。
　　父亲一夜白头，家里所有关妹妹的东西都被烧毁。
　　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剩下。
　　轻而易举的，家就这样彻底毁了。
　　翁望林不是没努力过，他一次又一次找学校和警方求助，尽管两方都对校园暴力的问题十分重视，学校甚至还多次在校内展开调查，最终都无疾而终。
　　除了苏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证明余子明等人曾对翁琳实施过校园暴力。
　　而苏筱所知道的，也只基于翁琳的口述和那本日记，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怎么能要求学校对年级前三的学生，作出处分。
　　事情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去，除了翁琳一家人，全世界似乎都忘记了这个叫做翁琳、平时笑起来嘴角会有甜甜梨涡的女孩。
　　翁望林不甘心，他知道一中学生高三后，会从南校区搬到北校区，于是提前在北校区应聘了保安一职，准备下手。
　　其间他和苏筱见过一次，看着日渐消瘦的女生，不忍拖累她。
　　“放弃吧，你还有很长久的未来，不要被仇恨蒙蔽。”
　　“那翁琳呢，她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苏筱死死咬着下唇，全程没有抬头，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
　　翁望琳不认为妹妹的死会对苏筱有多少影响，没有再劝。
　　尤其当余子明升高三搬来北校区后，翁望琳不止一次看到苏筱和他同出同入，甚至还听到不少关于两人谈恋爱的传言，也只冷笑一声。
　　弱肉强食，这是生存法则。
　　时间会冲淡一切，这是人情世故。
　　翁望林对两者都无能为力，最终选择了以暴制暴。
　　“没人想杀人。”
　　谈起满手鲜血时，翁望林表现得十分平静：“可如果不杀人就只能任人宰割，我不后悔我的选择；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杀了他们。”
　　霍梵忍不住开口：“余子明三人确实该死，可其他学生呢，他们并不是施暴者啊——”
　　“你错了，他们也是施暴者。”
　　翁望林脸色阴沉：“沉默就是帮凶，那些人欺负我妹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帮忙？为什么学校调查的时候，除了苏筱之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监控录像都没拍到，你觉得有多少人，真正目睹了施暴现场？以及那些人站出来之后，你怎么保证他们的安全？”
　　姜离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的怒火不该由无辜的学生承担，以及，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苏筱从来没放弃过你妹妹。”
　　她从口袋中拿出装着手链的物证袋，丢在翁望林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这两条手链是她从余子明的尸体上找到的。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才特意收起来，随时带在身上，直到现在才解开其中谜题。
　　情侣手链都是两方各佩戴一件，如果手链上刻印了两人名字，通常也会是带着对方名字的那条。
　　可余子明手腕上却同时戴了两条，其中刻印他自己名字的那条手链，吊坠玻璃上满是划痕，而刻着苏筱名字的那条手链，吊坠玻璃却被保护的极好。
　　余子明死之前都带着情侣手链，再加上确实有学生证实他向管轩和许莹洁请教怎么追人，姜离不相信他是在作秀。
　　可能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苏筱，并且很珍视这条情侣手链。
　　至于苏筱那条手链为什么在他这里，或许是全校承认早恋、或是其他的事彻底击垮了苏筱的意志力，让她无法再伪装下去。
　　为什么姜离相信苏筱，从没忘记过翁琳呢。
　　因为她的行为始终前后冲突。
　　最初当着全校人的面羞辱余子明，后来却同意自己站出来，在全校人面前接受批评、反而让余子明躲在背后。
　　可看似恋爱脑的转变后，和余子明的情侣手链却被她划的满是沟痕。
　　除了另有目的，她的行为根本无法解释。
　　“.......余子明和苏筱所谓的‘恋爱’，本质就是一场报复，不论是对余子明，还是苏筱。”
　　苏筱的复仇目标始终明确，而余子明一定也记恨着苏筱曾经的当众羞辱，不论他之后是否动心，他都曾经对苏筱实施过身体或精神上的暴力。
　　知道真相的翁望林跌坐在地，双手抱头喃喃道：“我、我真的没想到.......”
　　姜离垂眸静静望着他，半晌后转身，看向角落里表情沉重的霍梵。
　　她想了想，问：“苏筱的储物柜还在吗。”
　　“啊？”霍梵没想到姜离会问这个，“在的，课桌虽然清空搬走了，但储物柜里好像还有她不要的东西，一直没人清理，就丢在那里。”
　　“好。”
　　姜离点头，转身要走。
　　宁漆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要去哪。”
　　“无聊，懒得听了。”
　　......
　　无人的走廊内，下午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射在大理石地面。
　　周围静悄悄的，时而有清爽的微风拂过。
　　姜离站在一排储物柜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看向正前方的柜子。
　　柜子没有上锁，左上角的贴纸写着柜子主人的名字。
　　姜离打开储物柜，入目是厚厚一叠练习册、几个笔记本、挂起的两件运动服——
　　以及贴在柜子最内侧、压在十几张便签纸下的一张照片。
　　那是两个女生的合照。
　　照片上的她们在橙黄色的阳光下，在最美好无忧的年纪里，笑的那样恣意而快乐。
　　姜离轻轻将照片撕下，唇边也不自觉地浮现一丝笑意。
　　她将照片收入掌心，却不小心瞥见在背页的右下角，好像有前人留下的印记。
　　那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字迹泛黄，照片却被保护的很好。
　　——Love Never Dies*
　　“愿爱意永不消散。”
　　时过境迁，于你，我将永久铭记于心。
　　作者有话说：
　　约定好的二更来啦！
　　给各位支持的老婆们一个啾咪0v0！
　　*引用电影名


第18章 Chapter18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翁望林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到最后连最基本的争辩都放弃，脸色灰白，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说什么认什么。
　　宁漆寒对此十分头疼。
　　救援队赶到还要一段时间, 宁漆寒让霍梵和双胞胎把人看好，接着才去和校方协商, 如何妥善处理死者和被吓坏的学生。
　　能力者轻易就能造成大量伤亡, 而救治感染者、尤其是精神力感染的能力者, 则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处理妥当后，宁漆寒心累地叹气。
　　凶手捉拿归案，霍梵看自家队长还是愁眉不展, 不解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宁漆寒脸色凝重：“我总觉得, 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像霍梵说的，这件事确实解决了，即便对方是罕见的精神能力者, 他们也在事态失控前掌控局面。
　　可有太多细节经不起推敲。
　　比如，翁望林的真实身份信息就在她手里，和宁漆寒才想的差不多, 高新技术人才，年纪轻轻就在互联网公司担任主管。
　　翁琳出事不久后提出辞职，两个月后在一中北校区担任保安一职。
　　时间上也说得通。
　　可宁漆寒想不通, 在联邦政府严苛的监视下, 翁望林是如何隐藏自己能力者身份的——至少在过去三十多年内，他只是一名普通的A。
　　他的父母和妹妹, 也都不是能力者。
　　如果翁望林的能力是后天培养的——
　　宁漆寒心底一沉, 再次确定要立刻弄清翁望林这三个月的行踪动向, 以及他能力产生的原因。
　　翁望林是不能指望了, 疑似有复制能力的姜离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更何况直觉告诉宁漆寒，姜离当时几度故意将她和霍梵这支走，也和这件事有关。
　　至少别有目的，而绝不是为了恶作剧，
　　——虽然她看上去，倒很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比如现在，不打招呼就走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姜离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霍梵，然后在对方略微吃惊的眼神中，别扭地转身离开，校门口远远找了处树荫，背靠着树干闭眼休息。
　　宁漆寒走到霍梵身边：“她给你什么东西。”
　　“她让我转交苏筱和翁琳的合照，说是在苏筱储物柜里找到的，”霍梵看着照片一脸惋惜，摇头道，“我让姜离自己给，但她直接走了。”
　　宁漆寒意外挑眉：“居然还是个傲娇。”
　　姜离离得远，没听见两人对话，她懒懒靠着粗壮的树干，漫不经心地看着霍梵将照片交给翁望林，又抬手指着她的方向。
　　脸色灰白的男人愣愣看着照片，半晌双手颤抖地接过，豆大泪滴从伤痕累累的脸上滑落，大颗大颗砸在合照上。
　　他惊慌失措地用袖子抹去泪水，哽咽道：“你、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他已经有太久，没见过在笑的妹妹了。
　　“姜离苏筱废弃的储物柜找到的，”霍梵上前，安抚地轻轻拍着男人后背，“她还让我转达一句话。”
　　“只要世上还有人记得，哪怕只有一个人，她就没有真正死去。”
　　“.....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她就没有真正死去......”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支撑不住地放声大哭，双肩颤抖：“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注意到妹妹的异常、如果我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如果我对苏筱多一点信任——”
　　死人不能复生，可惜没有如果。
　　霍梵沉默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翁望林发泄情绪。
　　良久，男人哭声渐止，抽噎着摇晃起身，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大步朝着姜离的树荫方向走去。
　　霍梵正要制止，不远处的宁漆寒立即甩去一记眼刀，她默默脱下手套，任由翁望林走到姜离身边，随时准备动手。
　　姜离抬头，对上翁望林坚定的眼神。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能力是怎么来的，”男人告诉他，“如果你还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告诉你——就当作照片的回礼。”
　　姜离收起散漫表情，缓缓站直身体。
　　翁望林皱着眉回忆：“你说的没错，我的能力的确不是天生的，翁琳去世一段时间后，有人突然私下找到我，说可以帮我报仇，让我亲自手刃余子明。”
　　“我心动了。”
　　男人似乎沉寂在可怕的回忆中：“于是那天晚上，我和他去了城西的——”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开始剧烈颤抖，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身体瞬间炸成碎片。
　　爆炸是从头部开始，姜离只感觉周围气息骤变，下意识地拉住游亦和几步外的某位异能局成员，发动瞬移能力。
　　热浪卷席，顷刻间摧毁了校门前的监控室和小片树荫，特质材料的校门被炸飞甩出。
　　停靠在校门几十米外的军用车也难逃一劫，幸好宁漆寒及时发动能力、让军用车悬浮在空中，车里的人才侥幸逃过一劫。
　　看着破坏彻底的校门口，众人久久没有回神。
　　宁漆寒心里暗骂一声，确认爆炸不会再次发生，才将车重新放回地上，冷着脸上前查看是否还有尸块残留。
　　姜离和翁望林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爆炸就发生在男人说出敏感词的瞬间。
　　不出意外，他脑袋里应该是植入了智能芯片，只要监测到异动，就会立刻爆炸。
　　翁望林的肉/身已经被彻底炸毁，现场焦黑的地面上，肉/渣和碎骨都找不到完整一片，宁漆寒忍着腐臭味靠近，仔细在附近查看后，果然在爆炸不远处，发现一小块残留的芯片。
　　指甲大小的芯片做工精良，边缘被烧的微微卷起，但依稀能看出背面的细小纹路。
　　宁漆寒知道这是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就连后赶来的霍梵在看清芯片后，都忍不住地轻轻抽气。
　　姜离望着两人：“你们知道这是什么？”
　　“知道，”宁漆寒没对她隐瞒，用物证袋将芯片小心放进物证袋，转身朝车里跑下来的队员道，“立即启动一级警备状态，封锁学校，所有人不得离开，如有反抗可以实施特殊措施。”
　　说完她点开光脑给总部发送消息，按下腰侧口袋里的警报器。
　　最后才转身和唯一的局外人姜离道：“这件事涉及到机密问题，你先回避一下吧，累的话可以去我的车上休息会。”
　　姜离能感觉突变的气氛和翁望林的自曝有关，进一步来说，是和他后天发觉的能力、以及宁漆寒手中的芯片有关。
　　能让异能局支队长如临大敌的，说明宁漆寒知道芯片来源，也证明这个来源对异能局有巨大威胁。
　　只不过她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既然宁漆寒不让她参与，她也乐得休息，转身走出校门找到宁漆寒的车，打开后座车门进去。
　　比起翁望林的能力发觉，她更在意的，是对方竟然能看见游亦。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
　　他说，游亦是以精神体的形式附着在自己身上，可这和姜离所知道的精神能力者，并不一样。
　　她i也清楚的知道，游亦并没有感染自己。
　　胡思乱想中，姜离突然感觉到肩头微微一沉，鼻尖传来熟悉的清淡香味。
　　是游亦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姜离垂眸，看着男人毫无防备地靠着自己右肩，长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全然毫无防备的模样，不由得呼吸一紧。
　　游亦身上带着姜离熟悉的淡淡小雏菊香，是她新换的沐浴露味道。
　　不仅是气味，游亦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她都不能更加熟悉。
　　姜离喜欢、也习惯了对游亦不自觉地占有或是掌控欲，对方也从未表达过抗拒，永远是一副淡泊冷漠的样子。
　　喜怒难辨，无欲无求，这是他们在一起生活二十几年，姜离对游亦的最好概括。
　　他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别人看不见他，而他除了姜离以外，视线也从未在任何人或事物上停留，哪怕片刻。
　　异能局的人都以为游亦是她的男朋友，可姜离自己也说不清，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从有记忆开始，她和游亦就是形影不离的状态，他是不同于父母的家人，他们对对方了如指掌，彼此之间没有秘密和隐私，中间也不会有别人。
　　说是家人并不准确，说是情侣，恐怕又是姜离的一厢情愿。
　　她喊了游亦二十几年哥哥，不可言说的情绪也随着年岁，肆意滋长。
　　睡梦中的游亦依靠在她身上，隔着几层衣服布料，姜离依旧能感受到对方身体微凉的温度，清浅平稳的呼吸，以及一丝微弱的信息素气味。
　　是姜离最喜欢的鸢尾花气息。
　　她闭上眼，脑海内自动浮现出在学校一楼的背阴处，游亦无力地将头窝在她颈窝，急促而羸弱地喘///息着，让她放过自己。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那双沾染着水汽的桃花眼，却露出痛苦又欢愉的神情，一次次红着眼圈抬手轻推着她，指尖又紧攥着她衣袖，不许姜离离开哪怕半步。
　　“......”
　　身边的人突然皱着眉，难耐地低唔一声。
　　姜离猛然睁眼。
　　紧接着，车窗被人叩响，宁漆寒直接打开了前方的副驾驶车门，耸耸鼻子后眉头一皱。
　　她看着姜离，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隔着几十米，我都能闻到你的信息素味道。”
　　“姜离，你易感期到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搞完一个副本，可以准备谈谈恋爱了（苍蝇搓手
　　今天也是想要白白液体、想加更的吱吱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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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19
　　“打针抑制剂吧, 再这么下去，霍梵和我两个队员，都要被你弄的发/情了。”
　　Alpha之间信息素会相互排斥, 宁漆寒快被姜离浓郁的信息素熏昏, 皱着眉头从车侧门摸出一管抑制剂，丢给后座的姜离。
　　怕她坚持不住, 补充道：“清理部的人已经来了, 我们马上就能回去。”
　　“我没到易感期, ”姜离接过抑制剂，看着远处几十辆洋洋洒洒的救护车和军用专车，将整座学校彻底包围, 不由得好奇道,
　　“那你们就这么走了？”
　　“术业有专攻，”宁漆寒正处理光脑讯息，头也不抬道, “异能局只负责击杀失控的感染者、以及尽可能保障普通人的安全，其余的和我们无关。”
　　“行了，你打完抑制剂休息会, 等我回来就走。”
　　说完她接起通讯，转身和前来的其他部门负责人对接后续工作。
　　保险起见，姜离收起信息素, 还是乖乖打了抑制剂。
　　她将用过的针管收好放进口袋, 垂眸看向依旧熟睡的游亦，发现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男人冷白的脸颊浮现着薄薄一层粉红, 呼吸略有些急促, 应当是姜离刚才没控制住信息素所导致的。
　　姜离又算了下时间, 确认自己离易感期还有大概半个月。
　　或许是太久没闻过游亦的信息素味道了。
　　没人能抵挡清淡的鸢尾花香气；姜离默默这样想着, 小松鼠似的耸着鼻子凑到游亦身边闻味道。
　　她低眼垂头，尖而不削的下巴很轻地抵在游亦头顶，却很难再嗅到一丝鸢尾花香。
　　......真小气，连点信息素都不给她闻。
　　姜离不敢吵醒游亦，皱着脸在心里小声抱怨。
　　“......姜法医你干嘛呢，扭着脖子啦。”
　　隔着玻璃，跟着宁漆寒来的双胞胎在车外面和姜离说话，身形健壮的兄弟俩长的一模一样，此时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姜离歪头，动作像是落枕一样。
　　兄弟俩看姜离抬头，自来熟地笑呵呵朝她打招呼，身后跟着宁漆寒和霍梵。
　　姜离坐在车里，听两人和宁漆寒提出请求。
　　先是左边的哥哥米安：“老大，也让我俩上车呗，我是真的不想和老刘他们三个坐一起，一身臭汗熏死我了。”
　　右边的弟弟米静连忙补充道：“是啊是啊，老大，我看你们这还有位置啊，我想姜法医应该也不介意吧。”
　　“这时候知道叫‘老大’了，学校里不还嘲讽我没文化吗，”宁漆寒连连冷笑，“你们自己去问姜离，看她嫌不嫌弃你俩身上的臭汗。”
　　兄弟俩没见过姜离动手，不过看她之前给过俩人各一只血清，以为她特别好说话。
　　米安觉得事情稳了，迫不及待地敲敲车窗：“姜法医，你看——”
　　姜离笑眯眯地打断：“我嫌弃。”
　　\".......\"
　　米安米静震惊地看着她：“姜法医，你真的要笑着说这么刻薄的话吗。”
　　“我也没办法呀，”姜离看着身边的游亦，无奈地摊开双手，“车里实在坐不下来，后排总不能做四个人吧。”
　　沉吟片刻，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而且我不是嫌你们臭，我是嫌弃你们太吵。”
　　米安米静：“.......”
　　谢谢你，愿意换一种角度嫌弃我们呢。
　　米静又朝车里望了一眼，疑惑地挠挠头：“不是啊，后座不就她一个吗，加上我们俩也只有三个人啊，哪里来的第四个——”
　　宁漆寒见状，抬腿分别给了两人一脚：“就你俩废话最多，还要别人怎么委婉的嫌弃你们，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抓紧去老刘那边。”
　　两兄弟委屈又疑惑的面面相觑，垂头丧气地捂着屁股走了。
　　宁漆寒在驾驶座上发动汽车，余光看见霍梵还在傻站着，开窗催促道：“干嘛呢，上车啊。”
　　“队长你不懂，”霍梵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正面临着人生至关重要的选择。”
　　回局里的车程至少要20分钟，他是要坐在暴躁的队长身边，还是和姜离以及她的男朋友坐在一起。
　　想想在商城那次——
　　霍梵果断地打开副驾驶坐下，火急火燎地系好安全带。
　　宁漆寒古怪地看着他，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坐前面？又不怕我了？”
　　“怕的，”霍梵双手抓着安全带，转头向自家队长露出“千万不要抛弃我”的表情，“但我现在想通了。”
　　他抓着宁漆寒的手，无比真诚道：“队长，作为单身狗，我们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宁漆寒手一抖：“......AO授受不亲，这位同志，还请你自重。”
　　汽车引擎发出声响，宁漆寒单手倒车，通过后视镜看着姜离：“我们先一起回躺局里，然后晚上有个联谊活动，要不要来随便你。”
　　“联谊活动？”
　　姜离大学时候的专业人太少，从来凑不齐一桌人，上班之后连同事都没有，自然没参加过联谊活动。
　　她圆溜溜的眼睛一转：“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再来一套审讯大礼包吧。”
　　宁漆寒无语，心想她也太记仇：“......不是，回局里就是例行检查身体，联谊就是和同事吃饭，早就定好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姜离平淡地“哦”了一声，看向旁边睡着的游亦，“等他睡醒之后，我问问吧。”
　　霍梵对她和空气说话，已经见怪不怪，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
　　“不用认识啊，”姜离一脸理所当然，“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开车的宁漆寒心底一沉。
　　一直都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青梅竹马还是兄弟姐妹？
　　据她所了解，姜离是家中独身女，大学教书的父母都是高知人群，结婚二十几年来恩爱如初，在学校风评很好，女儿从小优异，毕业后直接进入政府工作，是很多人心中的完美家庭。
　　可姜离的性格看上去，明显不像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看她好像对联谊很好奇，宁漆寒还是试着邀请她：“你没去过联谊活动？就是同事朋友一起吃饭，单身的找对象，有对象的秀恩爱。”
　　说着她又看了姜离一眼，意有所指道：“比如你......和你男朋友，就可以秀恩爱。”
　　旁边的霍梵打了个哆嗦。
　　“啊，这样么，”姜离被宁漆寒说的竟然有些心动，遂即又轻叹口气，小声道，“可他认生又有点胆小，我怕人太多会吓到他。”
　　宁漆寒嘴角一抽：“.......胆小？”
　　杀人不留全尸的那种胆小？
　　“这次有熟人应该会好点，比如他和霍梵就很熟，”姜离自我安慰着，余光看见霍梵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关心道，“你怎么啦？”
　　“没事，”霍梵欲哭无泪，朝姜离露出成年人苦涩的笑容，“我只是，想到了快乐的事情而已。”
　　......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安全抵达异能局。
　　异能局有单独的办公建筑，几人到达时，局里大部分人早就过去了；等宁漆寒等人进门来到办公区里，只剩下李智和秦念对着一份报告讨论。
　　见到人来，两人都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找姜离的身影。
　　由宁漆寒带头，在场除了姜离，所有人都恭恭敬敬朝秦念行礼：“秦局。”
　　女人穿着修身的水蓝色旗袍，玲珑有致的好身材让人十分羡慕，她耐心等所有人在机器前做完检测后，才笑吟吟地看向姜离。
　　姜离率先和她打招呼：“你就是异能局的局长吗？难怪上次你能直接放我走。”
　　“举手之劳，”秦念饶有兴趣地看着姜离：“希望我的身份，不会让你对我有所改观。”
　　姜离笑了笑，“为什么要改观？我还要感谢你上次送我的衣服。”
　　“喜欢就好，”秦念将数据报告收起来，向姜离提议道，“听小宁说，今天你和大家配合的很好，不如今晚一起去玩吧，互相熟悉一下，我请客。”
　　“好呀好呀，姜法医也一起来玩！”
　　双胞胎兄弟立刻双手赞成，激动道：“你都不知道，异能局全是臭烘烘的男Alpha，霍梵一个O满心只有工作，唯一一个女生还是一拳是个Alpha的老大，每次团建活动，嘲笑我们是和尚庙都快成惯例了！”
　　宁漆寒甩过眼刀，呵呵冷笑道：“那你要失望了，姜离也是Alpha，而且人家是技术部的，异能局还是只有我一个女的呢。”
　　她一脸好笑地看着傻眼的双胞胎。
　　“怎么可能！”
　　这次一同出任务的老刘也是个坚定的外貌协会，死活不相信姜离和他们队长一样，坚定摇头：“就算是Alpha，姜法医也是软妹，队长，你不要再试图拉人下水了。”
　　几名队员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们不是没听见姜离在广播里说的话，但一来没见到实况，而来姜离之前给了他们A级血清，几个老大粗对新来的女孩很有好感。
　　姜离看几人吵来吵去，抬眸看向人群外的游亦，黑白分明的眼无声询问。
　　游亦显然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靠着墙沉默不语。
　　看着姜离眼中的期待，他削薄的唇轻启：“想去就去。”
　　米安看姜离还在犹豫不决，卖力鼓励道：“姜妹啊，哥和你说，咱们联谊会上有好多漂亮哥哥Omega呢，你要是看中哪个，哥帮你介绍啊！”
　　游亦缓缓抬眼，桃花眸中一片冰凉。
　　“我认识好几个帅的——雾草，我怎么感觉脑子被人抽了一下！”
　　米安踉跄着往前摔了一大步，回头瞪着弟弟米静：“是不是你小子打我！”
　　“放屁，小脑发育不好赖别人，”米静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姜离一脸无聊，换了个方式再接再厉道，
　　“姜妹，你要是喜欢AA恋，哥给你介绍Alpha啊，高大威猛、温柔体贴的哥都认识不少呢，不管你喜欢什么款的，哥都能给你介绍！”
　　不管喜欢什么款的，也包括游亦喜欢的么。
　　姜离微笑着举起手术刀，刀尖反光：“谢谢二位呢，我喜欢Omgea。”
　　“你们闭嘴吧，姜离有男朋友了，”两兄弟句句踩雷，宁漆寒只能头疼地让两人闭嘴，看向姜离，“别理他们，自己都是单身狗，你想来就来，不勉强。”
　　姜离想了想，晚上也没什么事，现在回去又要被爸妈闻到身上的味道，再接受长达一小时的盘问，还不如去吃饭。
　　于是她点头，拿出手机道：“行，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不回来啦？”电话里的姜父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鼓励女儿多社交，“注意安全啊，如果时间太好的话，最好让同事送一下你，你身体不好。”
　　在场听的一脸震惊。
　　霍梵艰难道：“姜离你......身体不好？”
　　姜离无奈：“小时候意外出过一次车祸，之后在医院待了很久，父亲担心有后遗症，就一直觉得我身体不好。”
　　其实姜父担心的没错，车祸的后遗症确实存在。
　　姜离失去了小时候的所有记忆。
　　宁漆寒回忆起调查报告里确实有这么一段，姜离八岁时曾和父母一次出国游玩，不幸在途中发生交通事故，驾驶的轿车意外从山岭侧翻滚下，好在一家人都没出事。
　　身后的秦念闻言，缓缓皱眉。
　　确定姜离也来玩后，几人终于准备动身出发。
　　“等一下！”
　　说话的是始终沉默的李智。
　　“宁漆寒都告诉我了，今天爆炸的时候，是你救了我的队员。”
　　男人紧绷着唇，表情有些别扭，在众人注视下郑重给姜离道歉：“加上上次的事情，我除了要向你道谢，也该说声抱歉。”
　　“对不起！”
　　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所有人包括宁漆寒在内，表情都有些惊讶。
　　李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什么时候见过他给人道歉。
　　姜离静静看着鞠躬道歉的男人，半晌后轻飘飘道：“哦，但我不想接受。”
　　李智没想到会被拒绝，愣在原地。
　　热烈气氛瞬间凝固，在场不少人脸上浮现尴尬，最后还是宁漆寒轻呵道：“姜离，差不多得了。”
　　姜离黝黑的圆眼满是不解，脆生生的嗓音：“他道歉只是因为他自己觉得惭愧，而不是因为对我抱歉。”
　　“他道歉我就要接受，如果下次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呢？不管他作出再过分的事情，只要道个歉就可以翻篇过去吗。”
　　说着她轻撇着唇，嫌弃道：“而且他这人好没诚意，你们领导好歹都送我几件衣服呢。”
　　现在李智想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哼，她才不要呢。
　　李智没想到姜离会这样理解，慌忙解释道：“我没有强迫你接受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欠你一声抱歉和感谢。”
　　他严肃地思考着送礼的事，几秒钟后从抽屉中掏出他最爱的蛋白///粉：“这是我最爱的蛋白///粉，先送你两罐，今天来不及买别的了。”
　　说完他撸起袖子，给姜离全方位展示自己饱满的肱二头肌，大力推荐道：
　　“这个真的很好，能让人立刻变强！”
　　姜离：“......”
　　谢谢你，但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更！加更今天肯定安排上
　　我保证！！！有你们想看的！！东西！！！
　　感谢在2022-04-23 22:31:46~2022-04-24 23:0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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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20（二更）
　　说是联谊活动, 实则就是几个部门关系好的，找个借口出来喝酒扯皮，在场都是熟人。
　　地点选在离异能局不远的一处偏僻清吧, 十几个人为了尽兴包场, 姜离等人到的时候，酒已经喝了几轮。
　　不同于乌烟瘴气的酒吧, 清吧的氛围相对要安静许多。
　　当然, 只是相对而言。
　　姜离跟着宁漆寒推门进去, 就见到一群健壮的Alpha围坐成几桌，正举杯大声吵吵着，还有一两个Omega坐在较远的地方。
　　习惯了熟人局, 众人见宁漆寒身后跟着个又白又瘦的陌生女孩, 不由的都放下手里的酒杯，齐刷刷朝门口望去。
　　人群中传来一道响亮的口哨声。
　　有人开玩笑道：“宁大队长，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姑娘过来？该不会是你做任务的时候, 顺便抓来的吧。”
　　“再乱吹口哨就打烂你的嘴。”
　　宁漆寒知道这些人嘴里没个把门的，但不代表他们可以随意对待姜离，警告道：“她叫姜离, 是技术部的，今天出任务过来帮忙。”
　　她朝着吧台处略一点头，转头和姜离道：“大家都是熟人, 没什么坏心就是嘴贱, 你要是看不惯，揍一顿就好了。”
　　姜离笑着掏出手术刀：“好的。”
　　“也不用这么血腥, ”宁漆寒嘴角轻抽, 看着四处张望的姜离, 不放心道, “你的信息素......确定没到易感期？”
　　虽然姜离早就成年，但她的长相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宁漆寒带人过来的时候，总有种拐骗未成年的负罪感。
　　姜离笑着摇头：“没事。”
　　“行吧，我还有点事，你去找霍梵和米安米静他们，回去的时候叫我过来。”
　　姜离眉眼弯弯，一针见血道：“队长，我爸爸都没你这么唠叨。”
　　“......我也不想当你爸爸好吗。”
　　宁漆寒冷着脸吐槽，转身还是给霍梵发了条消息，让他照看着点姜离。
　　霍梵收到消息，和以前一样找了处偏僻酒桌坐下，招手等姜离过来后，把桌上的小食推过去：“你是第一次来吧，这些人就是有点吵，人并不坏。”
　　宁漆寒才说过类似的话，姜离觉得奇怪：“你为什么都觉得，我会讨厌这些人啊。”
　　“因为能力者这个群体，确实不太受欢迎。”
　　霍梵喝了口酒，笑容有些无奈：“我们拥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能轻易造成巨大灾难，普通人没法分辨其中好坏，只能全都远而避之，这是人之常情。”
　　姜离又挑了块甜柿饼丢进嘴里，黑眸打量着面前的酒盏：“但这里大部分人，也不是能力者吧。”
　　“是的，能力者还是少数。”
　　霍梵看她实在眼馋，挑了杯度数低的温酒过去：“这是温酒，你不常喝酒或者酒量不好的话，可以试试。”
　　家里管教很严，姜离活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她兴冲冲地接过酒杯，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游亦，黑眸亮晶晶的。
　　像是无声的询问。
　　往常游亦总会第一时间给她回应，这次却只是远远站在一旁，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来到清吧后，游亦就一直在回避她的视线。
　　姜离一头雾水。
　　“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光坐在这里聊天。”
　　“霍梵你自己不社交就算了，别带坏别人，”米安端着酒杯过来，在姜离面前晃了晃，朝吧台扬扬下巴，“姜妹酒量咋样，来喝两杯？”
　　姜离沉思片刻。
　　理论上说，人的酒量是由肝脏内的乙醛脱氢酶活性决定，她虽然没检测过具体数值，但从体检结果来看，她的肝功能很不错。
　　四舍五入，就当她的酒量很不错好了。
　　于是姜离点点头，谦虚道：“正常水平。”
　　米安乐了：“得嘞！那你过来试试这个！”
　　两人先后来到人群聚集的吧台处。
　　长条大理石台旁围坐几人，见姜离过来特意让出位置，自来熟地和她打招呼：“是宁队带来的人啊，欢迎欢迎。”
　　其中甚至有个技术部的，人已经喝的醉醺醺了，看见姜离十分吃惊，大声嚷嚷道：“诶这不是我们部花吗，怎、怎么来这了。”
　　米安推了他一把，不满道：“那你不早点带人过来，介绍大家认识。”
　　“滚啊，我觉得我配吗，人家可是部花，”男人大着舌头，扭扭捏捏地口齿不清道，“姜法医你好，自我介绍一下——”
　　“醉鬼起开起开，这么碍事呢。”
　　米静一屁股将人挤走，朝吧台内身穿制服的男人打招呼，笑眯眯道：“彦哥，帮我们姜妹来几杯酒常常味，成吗。”
　　“成啊。”
　　调酒的男人气质矜贵，金发过肩松松束着，笔直鼻梁上架着金丝镜框，笑吟吟地转身去拿酒杯，同时还和身边的人不时攀谈两句。
　　姜离没见过人调酒，但从对方流畅优雅的动作中，不难看出他娴熟的手法。
　　很快，三杯颜色不一的鸡尾酒整齐摆放在姜离面前，点缀精致。
　　调酒的男人声线慵懒：“试试看。”
　　姜离选中最中间的天蓝色鸡尾酒，先放到鼻尖下嗅了嗅，然后小猫似的伸出舌头轻舔一口，发现是甜的而并非辛辣，才放心地捧着玻璃杯常了几口。
　　然后她又试了试剩下两杯，也是甜的。
　　在一群老大粗中间，姜离被衬托得格外娇小，霍梵在一旁看的失笑，放心地回到角落位置。
　　姜离尝完几口，眨眼，抬头看向调酒师：“你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调酒师微微一笑，浅紫色的眸子满是兴趣：“你进来后吃的东西都是甜的，所以我猜你偏甜口，以及——我很好奇你的能力。”
　　不熟的情况下，打探对方能力可是大忌，何况两人还是初次见面。
　　气氛凝固一瞬，米安连忙出来打圆场：“诶别这样，人家姜妹第一次来——”
　　“第三队支队长，精神操纵型能力者，能力和读心有关。”
　　姜离直面迎上男人打量的眼光，视线落在他制服的衣领，漫不经心道：“最重要的一点，你是制服控吧。”
　　场面死寂三秒，直到有人突然来了句：“卧槽......”
　　男人没否认也没承认，挑眉好奇道：“说说看，怎么看出来的。”
　　姜离放下酒杯：“这是场熟人局，宁漆寒进清吧后先是和你打招呼，说明你的身份不一般，而她只是冲你点头，说明你们大概率是平级。”
　　“至于你的能力——”
　　姜离指尖轻点在大理石桌面：“你没什么架子，所以这些人和你关系都不错，但说话时，他们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你的眼睛，这是怕被看透想法的下意识躲避动作，所以，我猜测你的能力和读心有关。”
　　男人俯身，修长的手托着下巴，笑眼盯着姜离：“那制服控呢？”
　　“异能局有那么多好看的制服，你都没有选择。”
　　姜离突然起身凑近，在对方饶有兴致的眼神中，仔细盯着他袖口手袖的银丝边：“不仅如此，你身上的制服是定做的，针脚都是手工绣的银丝线，说明你很在意这些细节。”
　　她看着男人手臂的黑色袖箍，以及脖颈佩戴的Choker，丢出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神。
　　——别装了。
　　男人静静盯着她几秒，继而爆发出一阵畅快笑声。
　　“原来是同道中人啊，”男人直起身子，抓了张便条写下通讯号，递给姜离，“我叫若彦，你挺有意思的，有事没事可以联系我，各种方面的。”
　　两人全程打哑谜，米安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打断道：“若彦你可别耍流氓，人家有男朋友了。”
　　若彦不在意地耸肩：“有男朋友怎么了，我还没做什么呢。”
　　说着他懒懒掀起眼皮，故意朝游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同精神能力者对“看见”精神体的方式不同，若彦看不到实体，但能清晰感受到姜离身边有股力量，始终在她身边若即若离。
　　来之前，他已经听过不少关于姜离的传言，现在一见，竟然比他想的还要有趣。
　　同样的，姜离也顺着若彦视线望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看着游亦。
　　清吧昏黄灯光下，男人深邃硬冷的侧脸都变得温柔，远离人群的游亦靠着墙垂眸站立，纤长睫毛在眼睑打落大片阴影。
　　可这样温暖美好的画面，姜离却莫名看出一丝孤寂。
　　游亦总是沉默的，如果不是她在身边，或许永远都不会开口。
　　他好像自动屏蔽了和外界的一切关联，姜离几次叫他，都漠然的仿佛没听见一样。
　　姜离突然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丢下其他人，众目睽睽下笔直走向游亦所在的角落。
　　米静好心提醒道：“姜妹你走反了，洗手间在另一边——”
　　姜离充耳不闻，拉着游亦的手大步流星地朝洗手间走去，生怕人逃跑，细白的小手紧握着游亦掌心。
　　她步伐急躁，穿过拐角后，直接发动能力瞬移到洗手间内，反手锁上洗手间大门。
　　密闭的空间寂然无声。
　　鹅黄色的灯光照落层层光圈，反射在随处可见的镜子和白色瓷砖上，看的姜离有些眼晕，身体很轻地晃了晃。
　　游亦及时扶住她，冰冷指尖一处即分。
　　姜离不肯让人逃走，反手紧握住游亦十指相扣，一点点逼近。
　　语气是不自知的强势：“你不高兴吗。”
　　空气弥漫出点点绿竹清香的信息素气味，游亦长睫微颤，冷声否认：“没有。”
　　“游亦，”姜离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脚步都有点虚浮，于是更用力的握紧掌心里冰冷的手，“不要说谎，我会知道。”
　　游亦不断后退，直到后//腰抵在冰冷僵硬的洗手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被迫开口道：“......姜离，你弄疼我了。”
　　姜离看着对方被攥红的手，如梦初醒般猛然松手。
　　她喃喃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游亦沉默地看着姜离，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人是群居动物，看见姜离被簇拥在人群之中，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该被困在他这片方寸之地，总有一天要独立生活。
　　那时，或许她也不再需要自己。
　　游亦一直知道这些。
　　他只是在日积月累的漫长生活里，习惯了姜离时刻待在自己身边、习惯了她满眼满心都是自己，才忘了他们终究是要彼此告别的。
　　游亦身体一片冰凉，几乎要被自己的想法压的喘不过气来。
　　倏地，他感到有个毛绒绒的脑袋埋进怀中，温暖的体温贴在他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
　　“哥哥，”姜离紧紧抱着他的腰，乖巧地靠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声音闷闷的，“你不要不理我呀。”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答应的二更来啦-v-
　　今晚零点还有将近5k字大肥章，应该算是写到我脑洞时最爱的场景（没错，我就是为了这个脑洞才开的这本文（结果真的好冷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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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21
　　女孩闷在怀中说话时, 声音不同于往日清亮，她死死抓着游亦衣角不肯放手，指尖泛白。
　　一瞬间, 游亦以为她在哭。
　　他连忙弯腰去看, 却被姜离更用力的压在洗手台上，窄腰被勒地喘不过气。
　　无人的洗手间内混合着酒精和绿竹信息素的气味, 游亦担心姜离情绪, 抬手去抓她手腕, 柔声道：“你在哭吗。”
　　“.......在哭！”
　　下一秒，就听怀里的人突然恶狠狠道：“我当然要哭！你今天莫名其妙不理我就算了，现在抱都不给抱, 你是不是要趁我不注意, 偷偷跑掉！”
　　听着她胡言乱语，游亦闻到姜离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失笑一声, 无奈地揉揉她发顶。
　　“我不会跑的。”
　　因为姜离忽然蹦出来的一句，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扒在身上的小姑娘偷偷抬眼，悄咪咪睨着眼看他：“真的？”
　　“真的, ”游亦点头，垂眸看着她双颊两团红晕，试图和她讲道理, “姜离, 你喝醉了。”
　　“啊，原来我喝醉了。”
　　姜离猛的抬头, 黑眸亮晶晶地, 直白道：“游亦, 如果我喝醉了的话, 可以趁机对你耍流氓吗？”
　　游亦：“......不可以。”
　　“不可以啊，那我就没喝醉，”姜离垂头丧气地嘟囔一句，抬起地头再次靠在游亦胸/前，手指抓着他衣角，得寸进尺道，
　　“我好想喝醉啊，这样就可以耍流氓了。”
　　说完还念念不忘地长叹一声，十分惋惜的模样。
　　“......你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游亦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着姜离不太舒服皱着眉，犹豫片刻，释放出一点抚//慰的Omega信息素。
　　他抬手，微凉修长的食指轻柔按压着姜离的太阳穴，耐心地等着她眉间舒展。
　　“姜离！你在里面还好吗！”
　　紧锁的门把手从外面打不开，几道敲门声响后，门外响起宁漆寒的询问声。
　　游亦指尖一顿，立刻收起信息素。
　　他安抚地轻轻拍着姜离肩膀，试图把昏昏欲睡地人喊醒。
　　姜离不耐烦的直皱眉，没好气道：“谁啊。”
　　门外又响起声音：“是我，你信息素又外溢了你知道吗，赶紧出来，我送你回去。”
　　宁漆寒在门外一脸生无可恋。
　　要不是秦念有意让她带姜离来，她才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
　　现在人喝醉了，失控的信息素隔着老远就能闻见，再不加以管制，整个清吧都要淹没在姜离的信息素里，几个Omega搞不好还会被迫发情。
　　宁漆寒这个开口再催，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打开，偌大的洗手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姜离一个人。
　　她脸上面无表情，黑黝黝的圆眼斜着看了宁漆寒一眼。
　　习惯了姜离笑嘻嘻的样子，宁漆寒冷不丁地被瞪，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好心来看人——等一下。
　　为什么洗手间里除了绿竹气味外，还有另一个明显来自Omega的信息素味道？
　　“走吧。”
　　姜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漆寒闻声回头，正正撞进她滚圆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底满是笑意，和刚才阴沉的模样判若两人。
　　两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外面的人也闻到了信息素味道，一脸关心地看向后面的姜离。
　　米安作为最先劝姜离喝酒的人，此时格外不安：“姜妹你没事吧，我看你也没喝多少，怎么就——”
　　“鸡尾酒有多烈你不清楚？”宁漆寒不客气地敲米安脑袋，看众人满脸紧张，啧了一声，“惹事了倒是知道不好意思，行了，没多大事，我送她回去。”
　　“若彦，你让他们也悠着点，明天还得出任务。”
　　操不完心的宁支队长叮嘱几句，出门前转身向姜离确认道：“还能自己走路吧。”
　　姜离幼鹿般的双眼朦胧，努力聚焦无果后，她默默牵起游亦右手，点头：“可以。”
　　回去的路上，宁漆寒又一次通过后视镜，打量着后排的姜离。
　　呼吸匀长平稳，女孩应当是睡着了，闭着眼睡容恬静，卷翘纤长的睫毛随着胸/膛起伏轻微颤动。
　　姜离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让人怎么都想象不出，她面无表情杀死怪物时的样子。
　　宁漆寒想起某些因为轻敌而不太美好的回忆，皱眉啧了一声。
　　红灯止步，她忍不住地回头：“我当年怎么会输给——”
　　话音未落，宁漆寒只感觉到勃颈右侧一痛。
　　车内是诡异的死寂无声，后视镜内，她身后除了睡着的姜离空无一人，脖子旁边更是空荡荡。
　　可宁漆寒却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正抵着自己的脖子，尖锐如刀尖，只要她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就会被无形的匕首一刀封喉。
　　她心中警铃大作。
　　直觉告诉他，这股能力就来自于姜离身边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
　　宁漆寒对精神能力者并不陌生，她身边的若彦就是其中之一，这类能力者对可以在他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轻松感染后再进行操控。
　　可前提是，他们必须遵循特定的规则，比如翁望林的设置的数列，再比如若彦要盯着人眼睛三秒以上才能读心。
　　但车内给她警告的人，能力似乎没有任何限制。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能将精神力实体化。
　　这是宁漆寒闻所未闻的事。
　　所以，这个人和姜离到底是什么关系？洗手间的另一道信息素是不是他的？
　　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存在，又不像是和姜离共用同一个身体，那这个人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存活？
　　还是......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鸠占鹊巢？
　　宁漆寒眸色变暗，冷冷道：“你会伤害她吗。”
　　依旧无人应答。
　　抵在脖子上的“刀尖”却悄然消失。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红灯转绿，宁漆寒握紧方向盘，平静道，“如果你真的为了她好，我希望你们可以选择和异能局合作。”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们的能力被有心盯上，对方不会和我们一样，心平气和地跟你们商量。”
　　后排车座上，游亦静静坐在姜离身边，冰冷指尖被温暖的掌心包裹。
　　他对宁漆寒的劝诫置若罔闻，只是平静地低眸看着熟睡的姜离，冷漠的眼底浮现柔色。
　　十五分钟后，车到达小区。
　　游亦轻轻摇了摇被姜离抓紧的右手。
　　“唔——到了啊。”
　　姜离揉着眼睛坐直身体，她双眼迷蒙，显然还没睡醒，睁眼就跌进游亦注视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弯眉要笑。
　　只是唇角还没扬起，鼻尖飘来的一丝微不可察的信息素气味，让姜离瞬间动作一僵。
　　她眼神迷茫，撑起身子朝游亦的方向逼近，小猫寻食般鼻翼耸动着，唇线一点一点缓慢绷直。
　　游亦呼吸微窒，出声制止道：“等一下，还有外人在——”
　　“谢谢你送我回来，先走了。”
　　说话声倏地在车内响起，宁漆寒甚至来不及回句“好”，再抬眸就已经看不见姜离身影，车内彻底只剩下她自己。
　　“着什么急......”
　　嘟囔一声，宁漆寒单手把着方向盘，看着不远处的某栋矮楼三层的一户窗户突然亮起，猜是姜离安全到家了。
　　她低头调整操纵杆，打转方向盘准备掉头。
　　几秒后，她突然回神后猛踩刹车，身体惯性前倾。
　　不对，整个小区有上百家住户，现在正式晚上开灯用电的时候，她是怎么一眼认出姜离家的。
　　凄清月色洒落在过分安静的夜晚，宁漆寒扭头，再次看向漆黑一片的小区。
　　夜静阑珊下，只有一户人家亮着灯，鹅黄的光线拍打在窗户玻璃，挣扎求救。
　　——光源处，就是姜离的家。
　　-
　　“姜、姜离等一下......”
　　破碎的后半句被掉落的书本打断，游亦根本没反应过来两人是怎么回家的，人就已经动弹不得。
　　他只记得在宁漆寒车里，自己在姜离靠近时忍不住出声推拒，下一秒，就被姜离连抱带拽地带进了卧室。
　　酒精作用下，女孩手上力度没轻没重的，为了不让游亦有任何挣扎余地，嫩白的手几乎掐住了他的窄腰。
　　平时乖巧伶俐的模样全然不见，黑眸深邃的可怕。
　　隐秘的卧室内光线昏暗，姜离急躁地更是连落地灯都没开，偌大的房间仅仅亮着一站藏地灯，将两人此刻无比的暧/昧的姿势投射在墙上。
　　游亦被抱着行动受限，又不忍心用力把女孩推开。
　　最终的结果就是，几次推拉后，自己先无力地摔进柔软的酒红色绒布沙发。
　　他被迫扬起纤长的勃颈，濡湿的桃花映仰视着姜离；四目相对，他看清女孩眼底涌动的暗流，瞳孔微缩。
　　两人外衫早就褪/下，姜离跨坐在他腿//两/侧，细白的小臂环绕着游亦脖子，带着浑身酒气，双脚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女孩像是非要看清他此时神情，明明酒醉的双眼失焦，还要猫儿似的眯起黝黑瞳仁，寻着味道一点点凑近，最终将头埋在游亦颈窝间，用力嗅着。
　　她滚烫的呼吸几乎要将他灼伤，游亦扭头想要躲避，就听姜离低声问道：
　　“......游亦，你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
　　说话时，她双手悄无声息地抚上游亦勃/颈，扯去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黑蕾丝颈带，温热指腹摩挲过腺体，又一触即分。
　　腺体是人最敏//感的器官，尤其是从未被标/记过的Omega来说，经不起一点撩拨。
　　仅仅是几次触碰，游亦脆弱的腺体就已然微微发红。
　　他猛然弓起身体猛然，下意识地要去捉女孩的手：“姜离，不行——”
　　“告诉我，”对方显然没有丝毫心软，动作不停，诱哄般柔声问道，“有人闻到你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洗手间里看你不舒服，才、才释放的信息素。\"
　　游亦单薄修长的身体轻颤，陌生的异样感在他身体内疯狂滋长，到后来话都已经说不完整。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反抗不了姜离，只能无助地软在对方怀中，侧过脸，将腺体全然暴/露在姜离面前。
　　顺从的像是自甘献祭的信徒。
　　姜离垂眸，她静静看着游亦时而露出痛苦又隐忍的表情，表情几近痴迷。
　　印象里，他待人接物总是冷漠的，像是化不开的寒冰，连身体都是常年冰冷。
　　可姜离偏偏就想看他脸颊泛红、眸中带水、时时无力抵抗的濒/死模样。
　　眩晕感阵阵袭来，她轻一下重一下地捏/揉着游亦腺体附近的软/肉，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一道微弱而压抑的泣声。
　　游亦浑身用不上力气，只能不断抬腕去推她肩膀：“姜离，你、你慢一点......”
　　下一秒只听她轻啧一声，丢在一旁的颈带被捡起，十指舞动中，飞快地缠绕在游亦细瘦的腕骨，尾端系成漂亮的蝴蝶结。
　　姜离低着眼神色专注，系好结后，她望着游亦紧紧被束缚的双手，微微俯身。
　　然后隔着一层轻薄蕾丝，落吻在他冰冷的腕心。
　　她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紧绷，眼神在亲吻后有些失神，于是抬手拂去游亦睫毛上的水汽，轻声询问道：
　　“你喜欢这样吗。”
　　游亦紧抿着唇别过脸去，干涩的声线尾音颤抖：“姜离，你喝醉了。”
　　“哥哥，我喜欢你的信息素味道。”
　　姜离又凑近了些，绿竹香气的信息素将鸢尾花香小心包裹，在游亦又一次想要缩紧身体时，伸手抚开黏在游亦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精致的侧颜。
　　她又问了一次：“你呢，你讨厌我这样吗。”
　　每一寸空气都被她强势占领，游亦注定无处可逃。
　　他紧咬湿润的浅色下唇，沉默半晌后，抬手环住姜离脖子，红着脸自暴自弃道：“......不讨厌。”
　　说完，游亦想起对方刚才毫不怜惜的欺负自己，脸上又增添几分羞怒的绯红，毫无威慑力地警告道：“姜离，不要捉弄我。”
　　“我怎么会——”
　　充斥着暧昧信息素的昏暗卧室里，只听姜离后半句没说完，半睁的眼睛彻底闭上。
　　然后手脚一软，人支撑不住地前倾倒下，直直摔进游亦怀中。
　　游亦：“......”
　　发烫的耳尖像是高烧不退，游亦紊乱的呼吸难以平静。
　　他垂眼看着窝在怀里、彻底昏睡过去的姜离，平时就算对她再能容忍，此刻也忍不住对磨了磨后牙。
　　姜离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怒火，还知道连忙凑过来，用头讨好地蹭了蹭游亦胸/膛。
　　......算了。
　　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游亦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深呼吸几次平稳心神，才起身从床边拿起毛毯，弯腰给姜离盖好。
　　然后转身打开落地灯，再走到洗手间去查看自己的脖子和腺体。
　　不出他所料，被反复揉/捏的地方已经一片通红；尤其是最脆弱的腺体周围，甚至能依稀辨认出几道手指印记。
　　回想起姜离捏着腺体、还逼迫他回答问题时的场景，游亦脸上又是一阵滚烫。
　　他将手放在感应水龙头下，双手捧着接了点冷水后，轻轻扑在发热的面颊，最后干脆两只手捂着眼睛，在黑暗中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姜离熟睡时的清浅呼吸声。
　　再睁眼时，游亦眼底只剩下漠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
　　他能清晰感受到，再这片无声黑夜中，正有几十双眼睛凝视着这间房子，并齐刷刷地飞速朝这里移动。
　　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来自于宁漆寒。
　　游亦湿润的鬓角滴落水珠，眼底一片冰凉。
　　他折回沙发旁，确认姜离还在熟睡，附身替她将滑落肩头的毛毯掖好，轻步走出墙后的卧室，在空荡无人的客厅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门窗紧闭，家里的纱帘却在月色下，诡异地轻轻晃动着。
　　游亦修长挺拔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中，平静等待着几十股气息彻底将这座房子包围。
　　似乎是认定他无能反抗，下一秒，数不清的怪物从地板墙缝、窗户和大门生穿而过，一瞬间挤满空旷的客厅，张牙舞爪地扑向游亦。
　　这些怪物形状怪异，口中留着粘稠的涎水，他们无孔不入，张着血盆大口不顾一切地要吃掉沙发上静坐的男人。
　　游亦微阖着眼，身形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鸦雀无声的房间内，响起男人冰冷的声音：“既然是自找上门——”
　　“那就一起死吧。”
　　作者有话说：
　　游亦：一个上一秒被欺负的面红耳赤、下一秒就能开大Slay全场大全能Omega
　　姜妹：羡慕吧，我老婆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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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22（二合一）
　　话音刚落。
　　令人恐惧的巨大精神力瞬间充斥在整座小区, 像是风暴中卷席而来的巨浪，无可阻挡、更不可抵御。
　　前一秒气势汹汹的怪物甚至没碰到游亦衣角，肿硕肥胖的身体像是同时被千万根利箭射中, 奇形怪状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口中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它们充斥在客厅的每一角，努力伸长的残破四肢一下下扣在地面——它们的目标早就不是沙发上的男人, 而是任何能逃离这座房间的方向。
　　不仅如此, 楼外来不及闯进屋的几十只怪物同样难以幸免, 它们不成人形的脸上无一不露出恐惧神色，其中几只甚至想自曝来了解痛苦。
　　哪怕是死，都比待在这里强！
　　沙发上的男人神色平静, 皎洁月色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侧脸, 勾勒出精致而冰冷的五官。
　　微阖的桃花眼漠然，游亦抬眸望向窗外，修长指尖抚过肿胀酸痛的腺体, 皱眉。
　　轰——
　　他视线朝向的楼层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楼顶窥探的那道黑影身体悬浮在半空, 在游亦平静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撕裂抽离。
　　那是他的精神体。
　　男人死死盯着游亦的方向，他的四肢已经被撕成碎片, 而分离的双手正不受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面色青紫。
　　他残破的驱赶扭动着，牙缝中挤出求饶：“我、我可以告诉你, 派我来的人是谁, 只要你别杀我——啊！！！”
　　“我没兴趣。”
　　男人生不如死的痛鸣声回荡在寂静黑夜, 游亦淡淡丢下一句, 起身走到玄关旁的长餐桌，抬脚踩在怪物的头颅和身体上，如履平地。
　　他穿着最柔软的加绒棉拖，是姜离特意为他选的保暖款，鞋尖带着两个可爱的兔子玩偶。
　　游亦垂眸，看着轻晃的兔耳朵尖，以及兔耳朵下、他正踩着的怪物的脸。
　　好丑。
　　人怪四目相对，似乎是感受到男人眼底的厌恶，脸被踩到变形的怪物颤抖剧烈，咣的一声自戳双目，不要命地扭动着身体，本能地想离男人远一点。
　　为时已晚。
　　在楼顶悬浮的精神体完全变成碎片时，客厅里的怪物也同时消失，屋里再次空寂无声。
　　游亦将长餐桌上姜离丢下的外套拢好，转身准备回去时，玄关处的大门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响起宁漆寒的声音：“姜离！姜离你在里面吗！”
　　咬牙丢下手套，宁漆寒准备开启能力生闯进去，只听微弱的本把手转动声，紧闭的大门缓缓在她面前开启。
　　空荡的客厅昏暗，只有月光透过纱帘落在白色地毯上。
　　客厅里鸦雀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紧绷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几分钟前，宁漆寒在车里发现整栋楼只有姜离一家亮着灯，闪烁几下后又倏地熄灭，心中警铃大作，毫不犹疑地直奔而来。
　　路上她发现整座小区的电力全部失效，行人小道、 花坛周围、甚至连楼道里都是漆黑不见五指。
　　不仅如此，路上她隐隐能感受到不断有东西略过她，正统一地飞速朝姜离家涌去，虽然肉眼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附近一定有精神能力者，下手的目标就是姜离。
　　可当她飞奔到姜离门前时，却再也感受不到那些可怕的气息。
　　现在紧关的大门敞开，过堂风吹过。
　　宁漆寒不由的打了个寒噤，站在门边没有进去，试探性问道：“姜离，你醒着吗——”
　　说话声猛然停住，宁漆寒瞳孔微缩，屏住呼吸看向凭空出现在长餐桌上的便签条——她可以确定，这玩意上一秒还不在这里。
　　......这是那位【男朋友】写给她的？
　　宁漆寒抬腿想进屋拿纸条，脚还没迈出去，背脊发凉的阴冷感又重卷而来，像是黑夜里的无数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你。
　　她低头看脚上军靴，在门外脱下后，被深渊凝视的冷感才逐渐消失。
　　餐桌的便条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她睡着了
　　——游亦】
　　“......游亦，”宁漆寒凝眉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字体，喃喃道，“这是你的名字？”
　　桌上再次凭空出现一张纸条，依旧是简洁有力的一行字：
　　【十点钟方向，去楼顶收尸】
　　游亦将黑金钢笔放在桌面，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宁漆寒读完纸条，一脸难以理解，还将手上的便签条反转两遍。
　　他说的已经很清楚，还有什么听不明白？
　　游亦很轻地蹙眉，然后就听宁漆寒开口：“你......平常就这么和姜离说话的？”
　　“？”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宁漆寒将纸条重新放在桌上，看着他们一点点消失，眉头轻挑，
　　“我不是精神能力者，但我猜刚才有不少怪物袭击了这间房子，对吧。”
　　游亦沉默不语，兴致缺缺的模样。
　　宁漆寒没得到答复，也不在意：“我猜以你的实力，可能不在意对方是谁，但出于对好心，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
　　“显然，你今晚出手已经足够引起对方注意，”女人炯炯有神的双眼一转，露出自信的笑容，“而你愿意告诉我名字，说明你并不反感跟我们合作，对吗。”
　　游亦唇角扯出嘲讽的冷笑。
　　玄关处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算是无声的逐客令。
　　宁漆寒知趣地不再废话，退到门边穿鞋离开，只是人才刚走没三秒钟，半掩的门又倏地被打开。
　　“哦对了，我再多嘴问一句。”
　　女人半颗脑袋露出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八卦笑容：“这房子这么重的Alpha信息素味，你还好吗。”
　　“.......”
　　回应她的，是一道略显气急败坏的摔门声。
　　-
　　姜离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好过了。
　　她天生觉浅，晚上有点声响就会被吵醒，昨晚却一夜睡到自然醒，还做了个很疯狂的梦。
　　梦里她信息素失控，怎么都无法疏/解，最后情动难忍，就盯上了家里仅剩的游亦。
　　白墙后的隐秘卧室内，失控的Alpha信息素占据了每一寸空气，男人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到沙发上，衣衫凌乱，沾染水雾的黑眸满是惊慌。
　　姜离捏着他的腺体，直到人手脚发软，几次抬手想推开桎梏，都被她拽住手腕，再一把捞回来。
　　几次下来，游亦脆弱的冷白皮爬满一层粉红。
　　姜离用蕾丝颈带束着他的手，几乎是虔诚的姿态在亲吻游冰冷的手腕；在对方细微的战栗中，她似乎还想再继续向下，用齿尖咬去他衣领下的——
　　啊啊啊啊！想不起来了！
　　床/上的姜离还没睡醒，她暴躁地用手抓乱头发，结果抬眸就对上游亦疑惑的桃花眼。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针织高领毛衣，浅色的卡其裤包裹着两条长腿，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五官的凌厉被冲淡，只显得安静而温柔。
　　四目相对，游亦薄唇轻启：“你怎么了。”
　　不可言说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姜离不自觉偏头，想去看游亦高领后的腺体，却只能看见一截冷白纤长的脖子。
　　她好奇道：“今天为什么没带颈带？”
　　“......热，不舒服。”
　　游亦对上姜离直视的目光，垂眸眼神闪避，针织长袖下的手轻微收拢，声线稍显硬冷。
　　还能因为什么。
　　还不是姜离昨晚把他腺体捏的红肿，现在别说戴颈带，碰一下都会痛。
　　为了遮掩腺体和手腕上的印记，游亦才不得不换上宽松的长袖高领针织衫。
　　“哦，好吧。”
　　姜离定定望了游亦半晌，掀唇嘟囔一声“以前最热的时候也没摘过”，手脚并用从床上下来，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衣橱间，留下一个生闷气的背影。
　　游亦最近对她越来越不好了。
　　昨天莫名其妙的不高兴，她都喝醉了还那么凶——
　　等一下。
　　她昨晚喝醉之后，是怎么回家的。
　　某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姜离脚步猛然一顿，僵硬地转过身。
　　游亦站在门边没离开，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昨晚喝醉之后，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说完她看着游亦突变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
　　难怪今天突然要穿高领衣服。
　　“腺体还疼吗，”姜离连忙凑到游亦身边，抬手要去看他脖子后面，“我记得我没用太大的力气——”
　　女孩昨晚信息素失控外溢，现在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绿竹清香，手要碰过来时，游亦难免又想起昨晚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腺体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侧身躲开，清冷的声线有些沙哑：“别碰了......疼。”
　　游亦低垂着眉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姜离却莫名看出一丝委屈——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她又和昨晚一样，随时随地耍流氓。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将手放下，双手背到身后，诚恳道，“我不知道你这么敏/感。”
　　姜离心疼地看着游亦脖子发红的地方，刚睡醒说话不过脑子：“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敏感，我肯定会轻点的。”
　　“？”
　　“你......算了，”游亦拿她没办法，看姜离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弯腰将她床边的拖鞋拿过来，“昨晚宁漆寒来过家里，可能有事找你，看你睡着就走了，抬脚。”
　　“哦，好的，”姜离乖乖穿上拖鞋，点开光脑查看消息，“我通讯给她吧——诶，秦念找我？”
　　【秦念：上午有时间吗？有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一趟】
　　【秦念：耽误的时间算作加班，异能局会额外支付你10倍工资】
　　【秦念：哦对了，你订做的制服有3件做好了，在我这里，你有空来拿】
　　“......”
　　姜离看着界面上接连三条消息，每天都精准戳中她心窝子，心里不由得感叹。
　　不愧是连游亦都不敢轻视的人。
　　她昨晚向霍梵旁敲侧击过，才知道秦念好像不是能力者，却能这么年轻就成为S城异能局局长，其中一定有过人之处。
　　她是个让人无法讨厌的存在，更甚者，哪怕你知道她别有目的，也很难拒绝她提出的建议。
　　比如现在。
　　姜离回复道：【好的，半小时后道】
　　跟刘部长请过假后，姜离十五分钟内解决洗漱和早餐，半小时后准时到达异能局楼下。
　　台前早早有人在门前等候，年轻男人就远远见到姜离，连忙笑着上前迎接：“您是姜法医吧，我是秦局的助理，秦局让我带您上去。”
　　说着他向姜离示意，让她朝通用电梯间的尽头走，最里面的电梯上方有一个【专用】的标识。
　　姜离不疑有他，跟着男人乘坐电梯。
　　专属电梯直达秦念三楼办公室，助理笑着将姜离领到位置后，推门请人进去，笑着道：“姜法医，您想喝咖啡还是清茶，或是有其他需求？”
　　姜离摇头：“不用了，谢谢。”
　　“好的，”男人笑容和煦，声音柔和地跟姜离解释，“秦局现在正在开会，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完他朝姜离微微欠身，从偌大的房间退出去。
　　局长办公室整体是冷淡的白色调，此时静悄悄的；姜离坐在白色的长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正对面的白墙，墙上一片空荡荡。
　　秦念不会无缘无故找她过来，她也不像是找人来后、又把人晾在一边的行事作风。
　　所以，特意约自己来办公室却不出现，一定有想当面展示给她的东西。
　　姜离给秦念发了条自己抵达的消息，然后不慌不忙地靠着沙发坐好，看着时钟缓慢指向九点整。
　　“既然人都到了，那么会议开始。”
　　果然，当分针恰好笔直朝上时，空白的墙面突然墙面突然变成透明，而对面的房间里，是秦念和姜离的几个老熟人。
　　和审讯室一样，这面墙同样是由特殊材料制成，外面能看见里面，里面却看不见外面。
　　同样的，会议室里的几人，也对姜离的“出息”毫无察觉。
　　姜离视线在几人脸上扫过，心理越发好奇，秦念喊自己过来的目的。
　　霍梵，宁漆寒，李智，和昨晚她在清吧见过的男人，也是第三支队队长，若彦。
　　姜离记得他是精神能力者，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两眼。
　　明显是Omega的男人身形纤瘦修长，黑衣黑裤分别绑着精心设计过的袖箍和腿环，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转着笔玩，狭长的眼上扬，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其余几人相对严肃许多，桌面摆放着笔记本，静静等待着秦念发话。
　　风情万种女人依旧笑吟吟的，她先是朝在座柔声问好，最后才冲着正前方、也就是直面姜离的方向略一颔首，询问道：
　　“可以开始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秦念轻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今天请大家来，其实是想共同探讨一下，你们各自对姜离的分析，什么方面都可以。”
　　说着她再次看向正前方，仿佛正和姜离四目相对：“这是异能局招募前，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
　　姜离挑眉，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开始前，我想说目前的科技水平，对能力者的研究层面还很浅显，”秦念淡淡看了眼李智，“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拘泥于数据报告，我更想知道你们亲眼所见后，得到的结论。”
　　“按照时间顺序，先从霍梵开始吧。”
　　霍梵指尖握着笔，将整理的笔记内容念出来：“婴儿怪物事件中，我看过姜离杀怪的样子，她在速度、敏捷、和力量三项上的单项能力都远超于我。”
　　他斟酌字句，谨慎道：“我认为她表现出的数值应当在1500左右，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我们的检测报告并没有得出相应数据。”
　　“再说具体点，”李智耐心不多，指关节敲敲桌面，“那时候通讯损坏，光脑没法录制，她是怎么杀怪的？”
　　“她使用的武器是手术刀，应该是解剖室最常见的种类，”霍梵将图片投影在屏幕，沉思几秒道，“所以在她轻松割下怪物脑袋的时候，我才能断定力量来自于她本身，且能力值要高于我所见到的。”
　　“姜离的能力值绝对不止1500，”宁漆寒开口补充，“我用重力操控过一中的多眼怪，想要完全操控或斩杀，能力值至少要接近3000。”
　　李智也跟着点头：“宁漆寒传来的视频我也看了，和我的瞬间移动确实很像，能力值应该也要在2500左右。”
　　“不只是瞬间移动，”霍梵缓缓摇头，脸色倏地沉重，“你们可能印象不深，婴儿怪物事件中，我遇到最棘手的问题不是怪物本身，而且讯号中断、无法向总部报道。”
　　“最后经过确认，讯号中断是由于能力者发出的声波导致，”霍梵转头看向两位支队长，“但你们还记得，第一次把姜离带回来的时候，审讯室所有的监控录像、以及监听室的通讯也被迫停止了吗。”
　　“李队的瞬间移动，还有我们赶到现场时，翁望林脸上和感染者一样的眼睛——”
　　霍梵缓缓道：“我猜姜离的能力是【学习】，通过某种方式，她可以使用所有人的能力。”
　　李智瞪大眼睛：“那这岂不是无敌了？！”
　　“不会，”宁漆寒摇头否认，“在一中救人时，有一次我让她发动能力救人，姜离当时回复我的是‘做不到’，所以她的能力应该是有时间限制。”
　　高马尾的女人挺直腰背：“比起她的能力限制，我更好奇的，是一直待在姜离身边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最开始我猜测他的能力是隐形，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宁漆寒将昨晚的经历简介描述一边，沉吟道，“但我现在更倾向于，这个名叫‘游亦’的男人，拥有极为恐怖的精神力。”
　　“没错，”霍梵忙不迭地点头，响起游亦就后脖子发凉，“虽然不知道他的能力具体是什么，但这个人的存在，会让我本能感到害怕。”
　　会议室墙后的姜离抬头，看向游亦：“你昨晚告诉宁漆寒名字了？”
　　游亦点头，盯着她双眼：“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姜离摇头否认，“就是有些意外，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和外界除了我以外的人交流。”
　　连一起生活十几年的父母都没有过。
　　会议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只听几人还在为了游亦的争论，李智认为游亦拥有隐形相关的能力，才能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人群中，而霍梵和宁漆寒则坚信，游亦的能力一定有关精神力，且数值高的吓人。
　　“李智，如果昨晚去收尸的人是你，你绝对说不出他能力只是隐形这种话。”
　　宁漆寒想起她昨晚依照游亦指示，去到楼顶时见到的惨状：“那个人的精神体，已经不能用破碎来形容了。”
　　通常情况下，精神体无法实体化，而宁漆寒所看见的，是已经死亡的男人颅顶被活生生剖开，大小脑和脑浆等各种烂肉器官散落一地，连最坚硬的头骨也统统被绞碎成粉。
　　最恐怖的不仅如此，而是已经成浆糊状的脑组织，是呈喷射状从脑子里涌出来的。
　　难以想象男人在死前，精神体遭受了怎样的凌虐，才能硬生生让脑组织在颅内形成爆炸，最终直接冲破头骨，喷溅一地。
　　隐形能力者怎么可能做得到。
　　李智被宁漆寒的描述说服，可他还是想不通：“就算这人真的是精神能力者，为什么除了姜离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精神体无法脱离□□生存，他总不可能是一缕幽魂，成天跟着姜离乱晃吧。”
　　墙后的姜离闻言点头：“啊，好问题。”
　　这件事，她也好奇很久了。
　　游亦默默看了姜离一眼。
　　“所以我才怀疑，这两人是共用同一具身体，”宁漆寒指尖轻点桌面，语气不如最初的确切，“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们看不见他，以及姜离为什么可以【学习】精神者的操控能力。”
　　霍梵沉思片刻，提问道：“可如果是共用同一具身体，为什么你昨晚去找姜离时，没见到她人呢？”
　　“......或许姜离以前【学习】过隐形相关的能力？”关于这点，宁漆寒也解释不清，视线转向始终没开口的若彦，
　　“若彦别睡了，这里就你一个精神能力者，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嗯？”
　　散漫窝在软椅里的若彦掀起眼皮，视线环绕场中一圈：“你问我怎么想的啊——”
　　男人偏头看向对面的白墙，浅金紫的双眸带着慵懒笑意：“我觉得‘游亦’这个人，从最开始就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双更来啦qwq
　　话说我换新封面啦，是两位小时候的样子，有没有很可爱嘿嘿0v0感谢在2022-04-25 22:54:09~2022-04-26 23: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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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不存在？”
　　若彦话音一落, 立刻在会议室里掀起轩然大波。
　　连办公室里的姜离都轻轻“啊”了一声。
　　宁漆寒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皱眉：“什么意思，你话说清楚一点。”
　　“字面意思, 你们口中的‘游亦’, 本来就不是以‘人’的形式存在。”
　　众目睽睽下，若彦不紧不慢地坐直身体, 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我认为他只是在姜离的强烈需求下, 自然衍生出来的一种特殊形态而已。”
　　“可能情绪需求, 也可能是身体需求，总之他最初出现的原因，就是为了满足姜离的需要。”
　　这简直比无字天书还滑稽, 李智下意识地反驳道：“你有什么理论支持？”
　　“没有啊, 都是我瞎猜的，”若彦不甚在意地耸肩，无所谓道, “可从你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不也找不到理由反驳我的猜测吗。”
　　霍梵开始翻开之前的报告，低声喃喃道：“确实, 以往的所有数据显示，姜离身边并没有第二个生命体。”
　　“检测不到生命体，所以对方就不是‘人’的存在形式, ”若彦打了个响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后, 剩下的不论多荒诞，都是真相。”*
　　宁漆寒还是摇头：“你这是纯属瞎编。”
　　“行吧, 我这么和你解释, ”若彦无奈地轻叹口气, 坐直身体, “对于精神能力者来说，精神力越强，越容易看清别人精神体的形态，反过来却不行，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吧。”
　　就好比做数学题，会微积分的一定能解开一元二次方程，反过来却行不通。
　　等其他人纷纷点头后，若彦继续道：“以我的精神力，只能看见隐约感受有一股很强大的精神力，始终停留在姜离身边，并且正随时从她身上汲取能量。”
　　“简而言之，不管这股精神力有多强大，它的源头都来自姜离。”
　　“所以我认为，并没有‘游亦’这个人的存在，你们见到的，就是姜离本身的能力。”
　　霍梵提出质疑：“可从我们仅有的接触来看，这股‘力量’明显有自己的思维，你就没想过，这有可能是两个人共有一具身体吗？”
　　“我说过了，这股精神力的源头是姜离，”若彦浅浅笑着，“并且目前从她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情况来看，这股精神力要么反抗不了，要么本身就不想脱离现在的关系。”
　　他声音一顿，看向主座上的秦念：“至于这具身体以后归谁嘛，不好说。”
　　“所以，你是在慎重考虑我招募的人选吗，”秦念打开光脑控制板，看着会议室墙壁瞬间变成透明，莞尔一笑道，
　　“姜离，你觉得呢？”
　　在场剩余三人见到姜离，先是露出几分吃惊神色，很快又调整好情绪打招呼，看来是对这个场景并不陌生。
　　只有若彦一个人，全程都是波澜不惊地扬着唇笑。
　　“抱歉，刚才全是我乱猜，”男人笑眼里没有一丝愧疚，毫无诚意地道歉，“如有冒犯，还请姜小姐替我和游先生说句抱歉。”
　　“没关系呀，”姜离笑眯眯地走上前，丝毫不介意，“真冒犯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会议室的氛围瞬间凝固。
　　宁漆寒等人脸上表情一僵，倒是若彦脸上还是欠揍的笑容，根本没因为姜离的威胁而害怕：“啊，那我确实很幸运了。”
　　同样笑呵呵的是秦念，女人认真看着姜离：“我开会前就说过，这是招募新成员前都会经历的环节，怎么样，现在听完了有什么想法吗？”
　　姜离想了想：“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你们几个人分析这么久，也没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也是难为你们了。”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不过我比较好奇，你既然想招募我，为什么又让我听这些？你不怕我直接拒绝？”
　　“与人共事，最忌讳的是彼此猜疑，”秦念微微一笑，抬手请姜离坐下，“我认为直接开诚布公，是达成合作的最快方法。”
　　她将手边一小摞文件推过去：“这是我们对你所有的调查资料和分析结论，你看了或许会觉得吃惊、或许会觉得荒谬，但至少你会清楚知道我们的意图和目的，这一定比互相隐瞒和打哑谜要好，对吗。”
　　从第一次见面，姜离就认为秦念的处事方法很有意思。
　　就像是现在，她嘴里说着要合作，却又让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对你并不了解、更谈不上信任可言，并且还在私下调查你。
　　这种被窥探感，通常没人会喜欢。
　　但更有意思的是，姜离对此并不反感。
　　或者说，她甚至有点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聊天，因为确实高效。
　　她歪头反问道：“如果我到最后，还是不想合作呢？”
　　“异能局的工作只是恶劣的感染事件，只要你触及警戒线，没人会干预你的生活。”
　　秦念意味深长地看了姜离一眼：“不过，我不认为你会拒绝这份邀请。”
　　说完，她回眸看向身后的助理，也就是带姜离上楼的男人。
　　年轻助理点开光脑投屏，详细为姜离介绍道：“姜小姐，如果您以能力者的身份加入异能局，在待遇上除了最基本的五险一金外，所有衣食住行都是由政府报销。”
　　“这份工作并不采取普通的朝九晚五双休制，您只需要在有特定任务时，准时到达即可；如果是双休日、或者工作日额外加班，您也将按时长得到10倍的补偿费用。”
　　男人翻动幻灯片，声音柔和：“不仅如此，作为城市守护者，联邦政府会尽力为您提供额外的福利待遇，工作时长满一年后，您和您的直系家属将终身享受全联邦最先进的科技、医疗、教育等所有资源，家属和子女也将享受各方面优待。”
　　“哦还有另一点，是秦局特意提出的，”助理朝穿旗袍的女人微微点头，“秦局注意到您还有房贷没还，为了感谢上次任务的帮助，已经让我把房贷还上了。”
　　姜离低头看着发来的工资单，细数了数字尾巴0的个数。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永远有人挤破了头想进异能局。
　　同样为联邦政府工作，这份工作的工资，比她本职工作的30倍还多。
　　姜离扭头看了其他人一眼，发现包括霍梵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脸平静，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
　　秦念柔媚的声音响起，补充道：“钱是身外之物，不一定能打动你，所以我想说的还有一点。
　　“昨晚的事你应该知道了，精神能力者来到你们小区，并且试图攻击游亦，”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从我们现有的证据中，不难知道这个人和死去的翁望林，很可能来自同一个组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离挑眉反问：“意味着什么。”
　　“说明对方的迫不及待，”秦念盯着姜离，宝石般的水眸闪烁，“也说明他们对游亦有所觊觎，所以才念念不忘。”
　　旁边的其他人：“？”
　　这话乍一看好像没错，为什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总让人有种，游亦是立马要被人抢走的小媳妇感觉？
　　宁漆寒抿唇正要开口，就见姜离竟然严肃地点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宁漆寒：“？”
　　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姜离快速浏览完文件，很随意地在光脑的聘用合同上签字：“行吧，那我就先试试好了。”
　　旁边的助理这时贴心提醒道：“异能局里，两名能力者可以直接组成一个支队，如果姜法医有适合的人选、并且愿意当支队长的话，工资会立刻翻倍哦。”
　　“合适的人选？”
　　“是啊，”助理又发来一份附属合同，笑眯眯道，“如果是您的家属，可以直接加入。”
　　姜离：“.......”
　　你还能暗示地更明显点吗。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游亦，轻声问道：“你要不要也加入呀，反正可以天天摸鱼，不会让你太辛苦的。”
　　游亦静静看着她双眼，点头：“好。”
　　“那就加入吧。”
　　姜离点开新发来的两份入职表格，填着填着，视线停在【属性】一栏，它后面紧跟着几十个选项，从最正常的人类，到常见的动物、蔬菜、以及家具，最后是可自行填写的“其他”。
　　这个问题其实是关于自我认知，能力者在感染后，身体各器官包括大脑都会发生异变，偶尔情况下，也会出现自我认知错误的情况。
　　姜离以前就遇见过，某个能力者生前一直在吃生肉，因为他确信自己是头孤狼。
　　姜离果断在自己的表格上选择【人类】，才又去填游亦的属性选项。
　　她并没有刻意遮掩光脑投屏，选择选项【其他】时，能清晰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游亦还是原本的样子，习惯性地垂眸静静看着她。
　　姜离略一沉吟，没怎么犹豫地写下两个字。
　　——游亦。
　　旁边的年轻助理终于露出迟疑的神色，低声问道：“属性是‘游亦’？”
　　“对啊，”姜离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游亦就是游亦，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没有，”助理立即换上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好的，本月您的工资将正常发放，请您在24小时后查收。”
　　姜离点头：“谢啦。”
　　“已经9点15了，十五分钟后我还要送孩子去上学，宁漆寒说一下昨晚的事情吧，”秦念拍拍手打断两人对话，随即无奈道，
　　“没办法，母亲每天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艰巨任务。”
　　大家表示理解。
　　宁漆寒开会前已经和大家说过昨晚的事，现在只是和姜离重述一次。
　　她摸不清两人关系，并没有直接说是游亦动的手：“昨晚有精神能力者袭击姜离小区，在游亦的帮助下，我在D3栋顶层天台找到了能力者尸体。”
　　尸体已经送到解剖室，姜离还没来得及看实体：“我看过现场图了，游亦很厉害嘛。”
　　宁漆寒听她语气赞叹，皱眉：“你知道是他动的手？”
　　“死者是颅内高压形成的爆炸，肯定是精神力压迫造成的，”姜离看向靠着墙站的游亦，理所应当道，
　　“那个人活着会吓到游亦，所以只能把他杀掉呀。”
　　“......”
　　“这不是重点，”宁漆寒不去细想姜离话里的深意，使用光脑投屏，“我在死者的大脑里，找到了这块芯片——翁望林大脑里也被植入了同样的芯片。”
　　图片上的芯片已经经过精细清洗，看上去除了做工更精细，和其他微型芯片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区别。
　　唯一特殊的，或许就是芯片后背雕刻一朵盛开的罂粟，摇曳生姿。
　　“我问过技术部了，说芯片一旦离开宿主体内，就会自动删除所有内容，且无法复原。”
　　姜离想起翁望林被炸毁的芯片碎片：“你的意思是，这个芯片植入不是偶然，而是背后另有一股势力？”
　　“是的，”宁漆寒点头，“实际上不只是我们，这几年其他城市的异能局在处理感染事件时，也遇到过不少情况——被植入芯片的人大多本身没有能力，而是通过某种途径，后天形成的。”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片土地上正有不法组织，通过某种方式培养能力，并且利用能力者来造成恶劣影响，就像翁望林一样。”
　　通过面部识别，他们已经调取了死者的身份信息，确认他就是普通的单身办公室白领，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都很简单，更不是能力者。
　　但这明显和事实不符。
　　“就算能后天培养，能力者的数量也一定很有限，”姜离靠着椅背分析，“而且从翁望林死前的形容，他是被人带到城西某个地方的。”
　　一中和死者工作住宿的地方都在城东，距离城西至少有四十五分钟的车程。
　　姜离微微眯着圆眼，清亮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既然有位置范围，可以先从两人的行动轨迹入手，看他们有没有去过城西的同一个地方。”
　　“说的没错，”宁漆寒打了个响指，赞许道，“数据分析员调取了全市监控，已经筛选出两人近半年内多次同天出入的地方，最后选出两个符合条件的位置。”
　　“一个是城西市中心的百货商城，另一个是稍微偏僻一点的西华医院，都是人多密集的地方，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作为此次感染事件的负责人和指挥员，宁漆寒在姜离加入之前，就已经分配好人员，现在只需要决定姜离去那一队。”
　　考虑到几分钟前的不快，宁漆寒果断道：“为了平衡战斗力，姜离、霍梵跟我去西华医院，李智和若彦一起去百货商店，任何情况随时沟通。”
　　“还有异议吗？”
　　“我有。”
　　若彦突然懒懒出声，他撑着下巴眼睛微阖，在宁漆寒不慎高兴的注视中，抬手指着姜离，开口道：
　　“我也要和姜离一组。”
　　作者有话说：
　　*引用《福尔摩斯探案集》中《四签名》第一章。
　　原文是：“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 , whatever remains , however improbable , must be the truth”
　　至于文里面，是我自己随便翻的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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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我也要去西华医院, 和姜离一组。”
　　若彦慵懒的声音响起，男人嘴角噙着散漫笑容，勾唇道：“至于李队那边, 就辛苦他一个人了。”
　　宁漆寒皱眉：“若彦, 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只是就事论事，反倒是你, 为什么故意不让我去西华？”若彦平静地看向宁漆寒, 一针见血道, “城西的百货商城很有名，两人同时出现很可能是偶然，而西华是专门治疗感染者的医院, 作为窝点, 它的可能性一定远高于百货商城。”
　　“分析出概率的情况下，平分人员一定不是最佳方案，而我是精神能力者, 不适合单独活动，李智单独一队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看了眼默许的李智, 侧目朝宁漆寒扬眉。
　　若彦的能力不具备攻击性，确实不适合单独行动，宁漆寒也知道这些, 闻言只是脸微沉, 低声道：“你最好是这么想。”
　　“没事，让他去吧, ”秦念淡淡出声, 起身看向姜离, “有件事, 或许我该提前告诉你。”
　　姜离以为秦念要警告自己不许内斗，就听她接着道：“异能局只插手感染事件，只要你不乱用能力，杀了他也只会判定为普通刑事案件。”
　　“不过，”女人美眸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莞尔一笑，“若彦要是死了，按照规矩，他手下的人就该是你接手。”
　　姜离敏锐察觉重点：“那支队人数变多，工资会涨吗？”
　　“不会哦，因为这是正常调派，”秦念笑眯眯道，“而且作为支队长，你还要负责每位成员的身心健康，毕竟是拿了钱的，对吧。”
　　姜离：“......”
　　好的，杀掉若彦能带来的快乐，立刻就没了呢。
　　既然秦念和李智都没意见，若彦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宁漆寒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为了防止两人在路上打起来，坐车的时候，特意让姜离和自己一辆、霍梵和若彦一辆。
　　宁大队长给出的理由是“OA有别”，还几次叮嘱让开车的霍梵看着点若彦，别让他惹事。
　　若彦伤心地推了推镜框：“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然这么脆弱。”
　　宁漆寒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就你那点精神力，还有小胳膊小腿，那天被人一拳爆头，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话多也是一种常见死法。”
　　说完她催促姜离赶紧上车，出发前，还给她发了份西华医院的基本资料和地形图。
　　姜离和游亦照旧坐在越野后排。
　　她看着若彦坐上副驾驶，黑宝石般的圆眼一转：“我有个问题。”
　　“说。”
　　姜离身体前倾，头靠在驾驶座的靠肩上，好奇道：“若彦不管怎么看都很弱，他是怎么当上支队长的啊。”
　　“......他能力值确实不高，但能力者本身就少，精神能力者更是万里挑一，”宁漆寒无语地斜了姜离一眼，继续道，“况且，他的能力除了你昨晚在清吧猜到的读心外，还有一项。”
　　姜离有点好奇：“哦？”
　　“反正你已经加入异能局，迟早要知道的，”宁漆寒略一沉吟，没有对姜离隐瞒，“若彦真正的能力，是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修改人的潜意识，杀伤力不大，但更适合一些特殊任务——”
　　她反应过来不对，转头盯着旁边笑嘻嘻的小姑娘：“你的能力不是学习吗，还能看不出他的能力？诈我？”
　　“没有啊，我确实不知道，”姜离重新靠回椅背，耸耸肩，“学习也得有条件呀。”
　　“条件？”
　　宁漆寒想起姜离在一中全校统考时，非要加入考试、让自己列入被感染范围，还说什么“想玩捉迷藏，首先得要加入游戏。”
　　她恍然大悟：“所以你需要现被该能力感染后，才能复制他的能力——可审讯室那次，李智并没有‘感染’你啊，他的能力是瞬间移动，只作用于自身的。”
　　“不是‘被感染’，而是‘被伤害’。”
　　“只要他的能力让我受到伤害，就符合学习的条件，”姜离出声纠正道，笑着看向后视镜里的宁漆寒，“话说，我很喜欢你的能力，下次你操控一下我，让我也学习一下好不好？”
　　“难怪审讯室里，你一直说的是‘我本身没有能力’，”宁漆寒没好气道，“你这能力要不是有时间限制，简直无敌。”
　　“没有无敌的能力，也没有废物的能力，区别在于能力者什么使用。”
　　姜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到底，最后还是这里的比较。”
　　较于市中心的百货商城，快郊区的西华位置明显要偏僻不少，即便是宁漆寒的车速，开过去也要大概半个多小时。
　　军用越野平稳行驶在平直的高速公路上，车里一片安静。
　　姜离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身旁的游亦。
　　她想起开会前收到的照片，那具颅内爆炸而死的尸体。
　　从死亡状态、和脑组织损坏程度来看，这股破坏力应该是瞬间形成的。
　　精神体和人的肉/体不同，它看不见更摸不到，虽然能加以控制，但因为无法触碰，也同样无法摧毁。
　　在姜离过往的解剖经验中，所有精神能力者杀人，都是在控制感染者意识的前提下，通过先毁灭肉/体的方式，从而使无法保存的精神体一起死亡。
　　从来没有人，能够直接摧毁其他人的精神体，反而让肉/体死亡成为了附带效果。
　　不过事实已经摆在她面前——游亦就是那个能做到的人。
　　对于游亦比她想象中还要强这件事，姜离只觉得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游亦身上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感到太意外，因为游亦本身的存在就无法解释。
　　身边的男人似乎感应她的注视，侧头静静看着姜离：“怎么了。”
　　他穿着奶白色的柔软针织长衫，衣领宽松，这次忘了遮掩，扭头时腺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被揉捏过的地方一片红肿。
　　或许是动的时候牵扯到痛的地方，姜离看见游亦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我没事，就像问你那里还疼不疼，”姜离抱歉地摇摇头，小心凑过去，想看的更仔细一点，“对不起啊，我下次一定轻点。”
　　女孩身体向游亦倾斜，阳光下的皮肤几近透明，吹弹可破的脸上，甚至能看清细小的绒毛。
　　信息素交融过的Omega会对他的Alpha味道格外敏感，姜离凑过来的瞬间，游亦就闻到了丝丝清淡的绿竹香气，无孔不入地将他包裹。
　　呼吸不由得微微急促，游亦注意到，姜离保证的不是“没有下一次”，而是“下次一定。”
　　......下一次。
　　他低垂的长睫很轻地颤了下，低声道：“......没关系。”
　　姜离看着游亦确实不像是生气，立刻试探着问他：“那好了之后，你还会带我送你的颈带吗——”
　　尾音被尖锐的刹车声打断。
　　车内两人身体纷纷猛的前倾。
　　“......姜离，”宁漆寒被迫默默听了一路，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知道联邦政府是有Omega保护法的吧。”
　　姜离看着面前的红灯，点头：“我知道啊。”
　　宁漆寒回头看她，满脸不可思议：“你知道？你知道有保护法还让游、Omega带颈带？你这段话要是被其他人听见，很可能已经被起诉了。”
　　人类分化初期时，Omega虽然和Alpha一样拥有更强的免疫力，但他们也更为娇弱，尤其是无法控制的发情期，让Omega早起一度被当作宠物和商品买卖，就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性/欲。
　　为了更好的保护Omega权益，联邦政府早在几十年前就颁布了Omega保护法，其中Omega的人权，就是最重要的其中一项。
　　像姜离刚才说的佩戴颈带，还有与相似的项圈，这种带有同时具有强烈侮辱性和性暗示的行为，无疑是对Omega人格的羞辱。
　　宁漆寒想起昨晚赶到姜离家时，满屋子情动后的信息素，又多嘴一句：“以及，我并不想性别歧视，但作为一个合格的Alpha，那什么之后，最应该做的就是安抚她的Omega。”
　　而不是让Omega出来干架，自己爽了就呼呼大睡。
　　“唔，你说的好有道理，”姜离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肯定道，“你看上去好有经验哦，一定不缺对象吧。”
　　宁·自以为的绝世好A·漆·母胎单身·寒：“......”
　　姜离看着人吃瘪，轻哼一声扭过头，正要别过脸去看窗外风景，就听耳边响起一道清淡男声，像是清泉滴落在平静湖面，泛起圈圈波纹。
　　“我没有不喜欢。”
　　姜离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面对着她亮晶晶的直视目光，游亦视线闪躲了下，耳尖又开始不听话的发烫，还是轻声重复道：“我说......昨晚的事，没有不喜欢。”
　　姜离心底仿佛炸开了小片烟花，她弯着眉眼笑着，步步逼紧：“没有不喜欢——所以你喜欢我那样对你，是不是？”
　　游亦鼻尖充斥着撞过来的绿竹信息素气味，背脊僵直，紧紧抿唇不再开口。
　　太近了，他想。
　　小姑娘却毫不知情地继续凑过来，到最后几乎是攀附在他滚热的耳边，落下一道亲昵的低喃声。
　　“.......哥哥，我知道你刚才没说谎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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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25
　　西华和其他普通医院不同, 这里只接收身体因为感染而出现的普通人，或者是原本就拥有能力的能力者。
　　黑市商场里受到婴儿影响、经翁望林感染的学生，再被救护车拉走后, 一部分人会直接送到西华医院接受治疗。
　　一切涉及感染的事情, 联邦政府都会加以管控，同样的, 当先到的宁漆寒和姜离下车来到医院门前时, 才被告知这里不能随意出入, 需要先进行身份认证。
　　和普通医院大门前的人来人往不同，西华门口只站着几个持枪的战士，以及登记处负责管控出入的职工人员。
　　“病人住院期间, 并未提出过有人探视的需求, ”职工人员再次摇头，看着扫描证件后、公用光脑上显示的三人身份信息，
　　“三位也不是病人亲属, 我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宁漆寒来之前，已经和正好分配在西华救治的齐泰——也就是一直帮姜离做衣服的老板, 打过招呼，说他们正好经过这里，顺便来看看。
　　“病人名字叫做‘齐泰’, 我们是他的朋友, ”宁漆寒无奈道，“实在不行你开个视讯, 他知道我要过来。”
　　办公人闻言, 立刻给齐泰的病房打电话, 确认病人的确有朋友来访后, 拿起桌面的登记册，递过来道：“临时探病的来访者，需要您填写一下身份信息。”
　　宁漆寒接过笔签字，嘟囔道：“......现在居然还有人用纸笔签署填表。”
　　“我还有两个朋友，马上过来，”宁漆寒填完将笔递给姜离，看着远处走过来的若彦，抬声道，“怎么只有你一个，霍梵呢？”
　　若彦大步走过来，看了眼正在签字的姜离：“我们从另一边绕过来的，霍梵还在停车，说马上就过来让我们先进去。”
　　填完表的姜离把笔递过去，就听男人压低声道：“我感受到附近有精神力波动了，应该就是这里。”
　　话音一落，在场其他人都脸色一凝。
　　姜离看向游亦：“能感受到精神力的来源吗？”
　　“不能，”游亦轻轻摇头，犹豫片刻，开口，“好像不在这片空间。”
　　不在这片空间？这是什么意思。
　　若彦将填好的表格递给办公人员，在对方又拿出另几分要填的文件时，突然开口：“小姐姐。”
　　男人盯着办公人员的眼睛，笑容和煦：“刚才不是已经确认过，我们就是齐泰的朋友吗，为什么还不放我们进去呢？”
　　对上若彦浅紫金的双眼，办公人员微愣，遂即羞赧一笑：“啊不好意思，是我忘了。”
　　她示意让持枪的几人放行。
　　若彦微微一笑：“我等会还有个叫霍梵的朋友过来，他也是齐泰的朋友，你会放他进来的，对吗？”
　　女生再次点头：“是的。”
　　就这样，在若彦的能力下，三人成功免去了大量繁杂的书面工作，只是被告知齐泰的病房在二楼，并且电梯口已经有等待的护士接应。
　　离开前，办公人员还笑着提醒道：“西华管理严控，请三位直接去二楼病房，不要在医院内闲逛哦。”
　　西华医院共有一栋三层楼，每层平坦面积极大，入口处有明显表示，标注了每层楼的对应治疗项目。
　　三人从正门前厅进去，去往电梯口要经过一条大理石地砖铺成的走廊，走廊两旁一侧是治疗室，一侧则是单独的病房，此时都大门紧闭。
　　和普通医院不同，西华对进出人员管控十分严格，走廊上并没有闲逛的病人或病人家属，只能偶尔见到两三个护士或医生从病房出来。
　　整座医院静悄悄的，偶尔从病房或治疗室里传出隐约的痛/吟/声，听不大清楚。
　　宁漆寒直皱眉，低声道：“这医院怎么和牢房一样。”
　　“感染者跟普通患者不同，”姜离倒是习以为常，“身体被感染而强行产生异变，想要恢复只会是难上加难，而且他们身上携带病菌，虽然传染力很低，但治疗过程也必须隔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原本笔直的小腿骨在异变后被掰成弧形，后续想要治疗，医院就要想办法再把小腿掰回原来的形状。
　　异变过程可以在短时间完成，而恢复过程则要长达数月甚至几年，这也意味着，痛苦将被数倍拉长。
　　比起异变直接死亡的人数，每年因为无法忍受治疗过程而自杀的人，也不在少数。
　　从长廊慢慢走过，姜离细细看着每个房间门上贴挂的门牌，很轻地皱了皱眉头。
　　正常医院的门牌上，要么会写具体的疾病的对应科目，如果是病房就会直接挂一串数字作为标号，很少有门牌上直接挂着病人名字的。
　　这种标注的方式总让人觉得，医生是先知道病人身份才决定进去，而不是进入病房后，再得知病人身份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低声和游亦道：“你不觉得，这个医院有点奇怪吗。”
　　前面两个人以为姜离在和他们说话，纷纷回头：“哪里奇怪了。”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医院通常不会把病人名字直接贴在门牌上，”姜离点开光脑，将地形图和刚才前厅拍到的楼层对应图展示给两人看，
　　“而且这座医院的楼层划分也很奇怪，它并不是按照治疗科目分类、也没有区分性别，而是完全根据年龄划分：一楼儿童、二楼成年、三楼老年人。”
　　若彦提出质疑：“正常医院也有单独的儿科划分，会不会是每个年龄段的感染者，有不同的治疗手段？”
　　“这我就不清楚了，”姜离无辜地看着望向自己的两人，“我和医生还是有区别的，我平常只管死/人，不负责治疗。”
　　“......”
　　三人乘坐电梯上到二楼，电梯门开启后，果然看到有位带着口罩的护士在门口等待。
　　小护士年纪不大，约莫25上下，笑眼弯弯：“几位是齐泰的朋友是吧，请跟我来。”
　　姜离跟在笑眯眯的护士身后，视线落在她右手上穿起来的几十把钥匙，低声问旁边的游亦：“她有问题吗？”
　　游亦从进医院后，就始终皱着眉头，闻言轻轻摇头。
　　二楼较于一楼的单独病房要更多，仅仅是几十米的一条长廊，放眼望过去就有近百间房门紧闭的单间。
　　不仅如此，一楼的病房门只是简单的木门，而二楼已经全被换成厚重的加锁铁门，房门偏上方有一块小正方形换成了玻璃材质，貌似还是单项镜。
　　也就是说，外面的人能清楚看到病房里面的情况，而里面的患者却对外界一无所知。
　　或许是看三人表情太过凝重，小护士主动开口道：“你们是被吓到了吧，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有些患者在治疗过程中病情会反复，出现神经错乱、试图逃脱或者攻击人的现象，所以才特意换成加锁的铁门。”
　　姜离忽地出声：“如果他们不是因为精神错乱而攻击人，而是因为受到了虐待呢？”
　　“可没人会虐待他们啊，”小护士眨眨眼，“西华是全联邦有名的特殊医院，如果出现虐待患者的情况，肯定早就报道的人尽皆知了呀。”
　　“你说的对，”姜离冲着对方甜甜一笑，“毕竟能活着出来的，也只会觉得感恩戴德吧。”
　　宁漆寒回头看了姜离一眼，默不作声地摘下手套。
　　姜离朝她轻轻摇头。
　　齐泰的病房在走廊尽头，几人快走到时，隔着齐泰三个房间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医生和一位男性家属。
　　同样带着口罩的医生拿着文件夹，公事公办地语气向家属道喜：“病人恢复的不错，已经确认没有感染性了，下午家属做个血液检测，确认没问题就可以陪护了。”
　　说着他将文件夹递给家属，让他在检测单上签字。
　　男人签字时随口问了句：“太感谢医生了，不过我为什么也要做血液检测啊？”
　　“病人身体还很虚弱，不能长时间再接触任何病种，医院在允许家属陪护前，都要求做一次血液检测，保证家属本人不带有任何传染性。”
　　“好的，辛苦医生，”男人将签好的文件夹递过去，“几天晚上我想留下来陪妹妹，可不可以现在就去检测？”
　　医生点头：“可以，我带你去化验室。”
　　说完，他转身就要带男人去做血液检测，看见身后的小护士时只微微颔首，算作打过招呼。
　　小护士也笑道：“余医生。”
　　医生和男人消失在拐角后，小护士站在齐泰病房门前，从哗啦啦从几十把钥匙里，选出贴着齐泰名字的那一把，插进老式锁孔中，将门推开。
　　“好了，病人就在里面，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离开前，她温馨提示道：“对了，病人在十三分钟后有一项身体检查，几位探视请尽快哦。”
　　从门外向里看，病房里的环境比现象中要好很多。
　　先进的医疗设备，冷白色调的装修，看上去和普通医院没什么两样，甚至病床对面的墙上，还有一台用来解闷的投屏电视。
　　得知几人要来的齐泰正坐在病床上，后背靠着三个软枕，正朝着门口的三人热情打招呼。
　　男人面色红润，怎么看都已经恢复的很好，看不出一丝被虐待过的痕迹。
　　宁漆寒和若彦面面相觑，先后走进病房打招呼。
　　走在最后的姜离正准备一起进去时，却发现游亦还站在原地，目光回望着医生和那位男家属离开的方向。
　　于是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游亦面色微冷，沉声道：“刚才那个和医生走的男人，身上有精神力留下的标记。”
　　姜离一愣：“精神力标记？那不是精神能力者感染前、有时会在感染目标身上留下的印记吗？”
　　游亦微微点头，冷眼看向病房内正说话的是三人，视线再次落回姜离身上，眼底冰冷。
　　男人脸色是少有的凝重：“不仅是他，宁漆寒、若彦，还有你——”
　　“你们都已经被标记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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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6
　　“你的意思是, 我们和那个男人一样，都被能力者的精神力标记过了？”
　　齐泰病房内，三人站在距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 听完姜离平静地说出他们已经被标记的事实, 表情各自凝重。
　　宁漆寒得到肯定答案后，扭头看向若彦：“你不也是精神能力者吗？你怎么没感觉到我们被标记了？”
　　“不能, ”若彦也不在意自己无形中被嫌弃, 语气无奈道, “不能，精神力标记本身太微弱了，通常情况下, 只有标记者本人才能看到。”
　　他看向姜离：“既然游亦能看到标记, 那他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被标记的吗。”
　　姜离摇头，转述游亦和她说过的话：“他开始并没发现, 是注意到被带去检测的男人身上有标记，才察觉我们也中招的。”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三人是什么时候被标记的。
　　“既然被打上标记, 说明对方一定有所图，”宁漆寒最讨厌敌人躲在暗处不出来，冷笑一声, “他先沉不住气动手最好, 也省得我们到处找人了。”
　　若彦沉思片刻，再次看向游亦的方向。
　　——虽然在他的视线里, 游亦的形状只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精神体, 尾端还连接在姜离身上。
　　也就是说, 没人知道三人是什么时候被标记的。
　　“既然被打上标记, 说明对方一定有所图，或许早就察觉到我们的身份，”宁漆寒最讨厌敌人躲在暗处，冷笑一声，“他先沉不住气出手最好，省得我们去找人。”
　　若彦沉思片刻，再次看向游亦的方向：“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不，应该是整座医院，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精神能力者对环境很敏感，而这里总给我一种虚浮感，虽然眼前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但总有种半真半假的感觉。”
　　游亦淡淡出声：“因为他们不在同一个空间。”
　　“不在同一个空间？”
　　姜离没有质疑，直接肯定了游亦的得出的结论，往下接着推倒：“你指的是，有人在医院的基础上创造了另一个空间，且这个新空间能够和医院本身重叠，所以才让人分辨不出真假吗。”
　　游亦点头：“有可能是这样。”
　　姜离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解释道：“你们可以把空间理解成图层，如果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是图层一，那么对面的人就创造了图层2，只要将两个图层重叠再一起，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
　　宁漆寒盯着几步外柜子上的水果，缓缓抬手：“如果真的存在两个空间，那么区别两个空间的最好方法——”
　　重力操控下，苹果缓缓升空，在空中转了两圈，又砰地一声掉回果盘。
　　姜离知道她听懂了，认可道：“是的，如果两者处在同一个空间，那我们应该能够破坏，或者能对同空间的东西产生影响。”
　　反之，如果不能破坏却能看见，就说明不是同一空间的。
　　前提是，真的如游亦所说，存在两个空间的话。
　　若彦听不见游亦说话，只是单纯无法认同姜离的推断：“如果按照你的理解，不论在哪个空间都能看到两个图层的东西，那创造空间的意义是什么。”
　　“以及，假设被标记的人是感染目标，不然我们三个，走廊里的男人又为什么会被标记。”
　　姜离看向若彦：“从医生和护士并没有被标记中看，能力者一定是选择性标记；我们在明敌在暗，我倾向于对方早就知道我们身份，而走廊的男人身上一定有某种令对方感兴趣的特质，所以才会被标记。”
　　她顿了顿：“至于图层的看法，我现在也不能肯定。”
　　“我们三个人的共同点？都是能力者吗？”宁漆寒说完又自我否认，“先撇开姜离你不谈，S城所有的能力者信息每年都是我整理，人数也就不到十个，我确定没有走廊那个男人。”
　　眼看着线索再次中断，宁漆寒让姜离替她问问游亦：“既然能看到对方的标记，游亦的精神力显然更高，你要不问问他，能不能发动能力、直接覆盖掉我们身上的标记？”
　　姜离看着游亦缓缓点头。
　　“他说可以，”姜离出声替他转述，在宁漆寒立刻面露喜色中，贴心补充道，“不过他强行覆盖标记之前，要先用能力强行感染你们。”
　　“如果你不介意和昨晚楼顶那个人一样，就可以。”
　　宁漆寒想了下脑浆直接喷薄而出的场景，立刻退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那个什么，都过去七分钟了，护士马上就要带我去做检测了，你们聊完了吗。”
　　床上看电视的齐泰实在没忍住，背靠着枕头指了指电视，开口道：“为了不打扰你们讲话，我都开了七分钟静音了，这节目没字幕，我都要看不懂内容了。”
　　“哦不好意思，我们把你给忘了，”宁漆寒大步走过去，丝毫不走心的道歉，问他，“看你气色不错，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啊，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谢谢你们，”齐泰咧嘴一乐，看着几人表情严肃，好奇道，“不过，你们不是只来看我的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不？”
　　他上午接到宁漆寒电话就觉得奇怪，还想对方都没和他说过话，怎么会突然来看他。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齐泰混迹黑白两道多年，金盆洗手后做的又是灰色生意，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姜离看着他面色红人，人比上回见胖了一圈，滋润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医院虐待过。
　　于是她单刀直入道：“你伤都好了，医院还不放你出去，门还用锁锁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哦你说病人打不病房门啊，”齐泰哦了一声，解释道，“护士说是以前发生过意外，有感染的病患突然发疯，冲到别人病房攻击他人，才统一改成铁门。”
　　“而且在护士的陪护下，我们是可以出去的，”齐泰抿唇努力思考，突然脸色一变，“不过如果你们是在调查什么奇异事件，我确实遇到过一次。”
　　男人突然压低声线：“几天前我睡不着，凌晨三点的时候又隐隐听见婴儿的哭声，特别邪门，还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婴儿的哭声？
　　宁漆寒立刻联想到商场的婴儿感染，皱眉道：“会不会是你上次被感染后，产生的后遗症？”
　　“不是，上次是在我脑子里哭，这次好像有几百个婴儿在我耳边哭，”齐泰坚决否认，“而且我检测过很多遍了，医生都说我没问题，你们再晚几天来我都出院了。”
　　看着其他人一脸狐疑，他又有限不确定了，语气没有最初的肯定：“不过我在这的半个月，也就听见过一次，护士说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我觉得不是，我不仅听见哭声，还听到有女的唱儿歌呢——”
　　他越说越离谱，后面直接开始哼调子，但因为严重五音不全，别说儿歌，听着更像是来索命的。
　　姜离嘴角一抽，赶紧换个话题：“其他人呢，你见过他们吗？”
　　“我只见过那个满脸胡茬的男的，他没什么事，在我之前就出院了，”齐泰果然立刻被分去注意力，“另一个姓唐的女孩好像严重一点，转到别的城市了，说是有相应的专家。”
　　两人聊天时，宁漆寒的关闹通讯响起，她走到房间角落打电话。
　　若彦则始终靠着病床旁的长柜没出声，若有所思。
　　房间除了宁漆寒不时的说话声，突然安静下来。
　　齐泰眼睛在三人身上一一看过，最后落在姜离身上，坐起身小声问她：“诶，叔我上次送你的东西用了没？对象喜欢不？”
　　“我没用，”姜离才没承认那些东西她好多都不认识，偷偷查了之后才知道用途，怕游亦发现，还把东西分别都藏了起来。
　　她想起游亦红肿的腺体，摇着头含糊道，“......他怕疼。”
　　齐泰啧了一声：“这种事，不就是要疼才快乐吗？”
　　“他在你那什么的时候说的话，肯定不作数啊，”他恨铁不成钢道：“我就问你，事后他强烈表达过抗议没有？不说抗议，有没有表示过讨厌？”
　　讨厌吗？
　　姜离仔细回忆。
　　虽然她没真的用过那些东西，但四舍五入也对游亦耍过流氓了，所以应该是一个道理。
　　对于她耍流氓，游亦好像只说过不讨厌。
　　那不讨厌的同义词，不就是喜欢吗。
　　啊对了，游亦还特意说了两次不讨厌，所以他的意思，其实是双倍喜欢自己对他耍流氓吗？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角落靠墙的游亦并没有听见，他只注意到姜离突然太欧，黑眸两晶晶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恍然大悟的兴奋表情。
　　游亦：“......怎么了。”
　　“没什么，”姜离摇摇头，笑眼弯弯地看着游亦，“就是想说，下次你要是喜欢什么，一定、一定要坦诚一点告诉我哦。”
　　就比如，比如喜欢自己对他说流氓之类的。
　　游亦听得一头雾水，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问题，点头答应：“好，我知道了。”
　　“霍梵说他已经到了，但门口的人不让他进来，说非要我下去，”宁漆寒挂断电话走过来，又看了若彦一眼，“你不是能修改了那人的潜意识吗，怎么不好用了？”
　　“只是潜意识而已，本来也没把握，”若彦又是一副懒散语气，摊手道，“而且我不靠谱这件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宁漆寒也没多废话，正准备下楼接人时，门外突然想起钥匙开锁声。
　　紧接着，病房门被打开，门外站着送他们过来的小护士。
　　她温声提醒：“探视时间到了哦，几位换个时间再来吧，病人还没出院，按规定不能和外界有太多接触，还请你们理解。”
　　姜离忽地想起走廊里的男人，开口道：“我看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只要做了血液检测，确认身上没有病种就可以陪床，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按规定是可以的，”小护士沉吟一声，看着面前几人，犹豫道，“不过......你们是三个人，都要留下来陪床？”
　　“准确来说，是四个人，”姜离指了指圆润不少的齐泰，面不改色地扯谎，“朋友比较胆小，不敢一个人住医院，连着打了半个月电话，非要我们过来陪。”
　　齐泰跟着忙点头：“是啊是啊，我害怕的失眠很多天了。”
　　小护士看着男人毫无说服力的圆脸，也确实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道：“行吧，那你们就一起过来做血液检测吧，病人也要做常规检查，正好都在一起。”
　　“好的，谢谢你。”
　　宁漆寒还要去接霍梵，姜离和若彦则跟着小护士一起，去化验室做血液检测。
　　化验检测项目很多，但都在同一片区域，也就是最开始带口罩医生带男人去的地方，从走廊尽头往回走到最近的拐角，再笔直往前走就到了。
　　走廊上空寂一片，让几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仿佛被一步都踩在人脆弱的神经上。
　　检测大厅就在眼前，姜离看着荡然一空的玻璃房间，根本不见人影，猜想男人大概已经做完检测离开了。
　　她随口问道：“护士小姐姐，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是要给谁陪床啊？”
　　女孩清甜的声音让人无法心生防备，小护士自然道：“是他妹妹，在医院快两年了，情况一致不太乐观，最近刚有所好转，家人就立刻申请陪床了。”
　　姜离佯装惊讶道：“住院这么久吗？是什么病啊？”
　　小护士这次回头看她一眼，眼底多了点防备：“这我不太清楚了，不过她运气很好，听说同时送来的人都没救过来。”
　　“啊那真的太好了。”姜离知道对方起了疑心，不再多说废话。
　　小护士要先带齐泰做常规检测，于是帮姜离和若彦约号后，指了指某个房间，示意两人进去：“你们先去那里等着吧，等待会有护士带你们做检测的。”
　　除了看不到人，一切流程都十分正常。
　　姜离点头和小护士道谢，跟若彦先后进入等候室，关上门。
　　等候室大小和单独病房差不多，帘子后是一张病床，还有一个医用躺椅，以及一张白色的桌子，桌子下方是三层抽屉，其中没关紧的一层，能隐隐看见未开封的针管。
　　谨慎的两人进屋后都没坐下，眼睛在室内环顾一周，各自找了个位置站着，最好随时发生意外的准备。
　　若彦靠着墙，手枕靠在后脑上。
　　男人半阖着眼，半晌后倏地一笑：“原来如此。”
　　姜离见游亦在自己对面的门边站着，脸上表情鲜少，掀起眼皮看了眼若彦：“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以为霍梵进不来，是因为我能力失效？”
　　若彦冷冷笑了笑，眼底闪过冷意：“对方就是要制造我们分开落单的机会，不是霍梵，也会是别的事情。”
　　姜离正想吐槽他怎么不早说，天花板的冷白灯管突然熄灭，房间瞬间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鸦雀无声，安静的只剩下两道压抑的呼吸声。
　　而下一刻，断断续续的儿歌声突然房间响起，无孔不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女人歌声戚戚，伴随着从门缝中钻进来的冷风，一下又一下地挂在人耳边，听的人头皮阵阵发麻。
　　姜离听见若彦在她旁边低声骂了一句。
　　眼睛适应黑暗需要时间，十几秒后，姜离已经能依稀辨别出，屋内几个较大的物体轮廓。
　　她回忆着游亦所在的位置，下意识朝门边看去。
　　然后瞳孔微缩，人猛地站起来，甚至带翻了椅子。
　　记事后第一次，姜离感受到了类似惊慌无措的情绪。
　　她先是摸着墙四处转了圈，深吸口气，口中反复低喃着同样的两个字，一个人名。
　　若彦立刻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出声道：“姜离，你还好吗？”
　　满屋搜寻的姜离置若罔闻，瘆人的歌声中，她死死盯着半掩着的检测室紧闭的房门，深吸口气，心坠沉到谷底，整个人如坠冰窖。
　　“.......没事。”
　　她只是，彻底感受不到游亦的存在了。
　　作者有话说：
　　*摇篮曲歌词引用感谢在2022-04-29 23:10:45~2022-04-30 23: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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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27
　　姜离找不到游亦了。
　　准确来说, 是她完全感受不到游亦的存在了。
　　过去游亦虽然并不会时时和她待在一起，但从记事起，只要姜离需要, 不论何时, 对方都一定会在她抬眼就能看到、感受到的位置。
　　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毫无征兆地就失去了所有联系。
　　耳边回荡着女人歌声, 姜离眼中缓缓升腾起寒意。
　　她冷冷盯着房间墙上粘贴的字报, 一目十行扫地扫过上面的内容后, 手腕微动，藏在袖口的手术刀滑进右手掌心。
　　刀背泛着银光，姜离轻咬着后牙, 果断地在左手掌心划出一道很浅的伤口。
　　随着丁点疼痛, 血珠争先恐后地滚出来。
　　密闭狭小的诊断室，淡淡血腥味格外明显，若彦闻到气味, 嗓音微凉：“你在干什么？你不会想用这种方法，分辨我们是不是在梦里吧。”
　　“当然不是。”
　　“人在不在梦里读会有痛感，”姜离不在意的舔去指尖上的血迹, “而且墙上的字报内容我能读懂，说明我们一定不在梦里。”
　　她清脆的声音在歌声环绕中，也带着几分瘆人的味道：“我只是在确认, 我们现在的存在形式。”
　　环境看着虽然没变, 但显然不是他们最初待过的诊疗室。
　　大概是因为标记，她和若彦已经被强行带到了另一个空间。
　　和肉/体不同, 人很难直接伤害自己或他人的精神体, 姜离只在手上划了个很浅的伤口, 就能感受到疼痛, 说明他们进入此空间的，一定带着原本的身体。
　　若彦没想到她是在确定这个，随口开了句玩笑：“不用再试了，我可以确定进来的是身体——如果是精神体抽离，你早就有裸/体上街的感觉了。”
　　姜离没有理他，双眸谨慎观察着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没搭理若彦。
　　断断续续的歌声忽远忽近，过堂阴风不断从门缝中钻进来，从外面关上的房门打不开，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防备的呼吸声。
　　“你感应不到游亦了？”若彦倏地出声。
　　“别这么看着我，”黑暗中都能感受到女孩甩来的眼刀，若彦背靠着墙，出声道，“从这个鬼地方响起歌声后，我就看不见他了。”
　　气氛已经跌到冰点，若彦像是上次感受到这种冰冷的目光，还是自己在会议室说游亦不是人的时候。
　　他看着门边若有所思的姜离，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看上去，她好像真的很在意那个所谓的“男朋友”。
　　若彦终于结束他没骨头似的姿势，站直身体：“你不用太担心他，不管他过没过来、或者是在别的地方，情况都应该比我们好。”
　　姜离终于有了点反应，抬眸望过去：“为什么。”
　　“对方的精神标记被发现，就证明能力值一定远小于游亦，”若彦眯起眼睛，“还有一点，我并没有感受到这个空间的恶意？”
　　姜离皱眉：“恶意？”
　　“对，算是一种人本能直觉，就像有人要攻击你之前，你身体会有所感应，精神体也是这样。”
　　若彦低声解释，被外面的歌声吵得有点烦躁：“不过有件事，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
　　男人的声音很沉：“从进到这个空间之后，我们好像没有能力了。”
　　这点姜离也发现了。
　　她刚才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发动能力瞬移找人，结果身体飞快虚晃一下，只离开了原地大约几十厘米的样子。
　　——准确来说，他们不是失去能力，而是能力被大幅度被削弱、甚至还不如身体原本的力量和速度。
　　现在游亦不在、能力约等于无，封闭房间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只有走廊里不断传来的儿歌声，久久不散。
　　姜离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有所图，不可能永远把她关在这里。
　　姜离指尖飞速转动手术刀，视线在房间内仔细扫过，最后停落在眼前帘子后的病床上，手腕甩动。
　　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笔直射出去，毫无阻力地穿过遮帘和病床，咣的一刀闷声，直直扎进墙内。
　　果然。
　　“......所以，真的存在两个空间，”若彦立即跟上思路，曲指在两人面前的桌上敲了敲，出生道，“只有处于同空间的东西才能相互产生影响——所以，这个桌子一定有用。”
　　紧接着，两人继续试了试房内其他陈设，发现除了桌子、诊疗椅和桌子旁的柜子外，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都是虚假的。
　　只要手触碰到上面，都会直接穿透过去。
　　两人出于谨慎，进门后就没坐下过，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过对方或许早就将门锁上，只要他们踏进诊疗室，再早发现都无济于事。
　　姜离将手术刀从墙上□□，吹去刀背上的灰尘，补充道：“我们能看到处于非同空间的，应该只限于没有生命的死物，且这些东西不能佩戴在活物身上。”
　　——不然另一空间的人，现在就能看见两套衣服和几把刀子漂浮在空中。
　　能力削减，精神力创造出的异空间，听起来一个比一个离谱。
　　但感染和能力本身就无法用科学解释，现在能做的，只有总结规律。
　　“这些墙居然没法穿透，”若彦敲了敲坚实的墙壁和锁上的房门，不纠结细枝末节，“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对方把我们困在这的目的，以及这个空间有没有出口，有的话又在哪里。”
　　“一定有出口，”姜离回忆着小护士说的话，慢慢道：“你还记得吧，护士说过，曾经有失控的病人跑出来，说明一定出去的方法——”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响起的脚步声沉稳，是皮鞋跟踩在瓷砖地板发出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踏在屋内两人的神经上。
　　姜离双手默默握紧手术刀，连若彦都面无表情地拔出腰侧的射击枪。
　　毫不意外的，脚步声在诊疗室前停下，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钥匙片碰撞的声音。
　　钥匙插入锁孔，咬合轻声过后，门把手发出吱呀转动声，紧闭的房门突然被开启。
　　走廊里暗黄的灯光瞬间流淌进房间。
　　逆着光，姜离终于看清面前带着口罩的男人，呼吸一紧。
　　这个人，分明就是走廊上带走病人家属的那个医生！
　　他身上不是没有精神标记吗？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还有诊断室内的钥匙？
　　难道他就是制造出另一个空间的精神能力者？
　　姜离和若彦交换了下眼神，各自默不作声地朝两侧移动，如果男人打算做什么，两人就可以第一时间从两侧夹击。
　　带口罩的男人没有说话，淡漠的眼睛在房间两人身上扫过，冷冷开口：
　　“抽血。”
　　说着男人在桌子旁的转椅上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两个针头和10剂抽血管——也不知道是什么血液检测，一次性需要这么多血。
　　他再次抬头，开口：“抽血。”
　　带口罩的男人眼神冷漠，不，比起冷漠，或许用“无神”来形容更加贴切。
　　他将针头平放在桌上，再次抬头出声道：“抽血。”
　　姜离盯着他的眼睛，忽地开口问：“我们是不是才见过？”
　　男人镜片后的双眼仍旧毫无波澜，他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同样两个字，同时撕开包装取出针管，起身就要去抓姜离，动作像是要强行给她抽血。
　　“抽血——”
　　“什么嘛，原来只是傀儡。”
　　随着咚的闷响和清脆女线响起，和身体彻底分离的头颅重重掉落在桌上，鲜红血迹喷甩的到处都是，又不少还溅在了姜离的浅色衣服上。
　　瞥了眼血迹斑斑的衣服，姜离将血淋淋的手术刀随手插在滚动的头颅上，垂眸看向睁大的双眼，依旧是冷漠的看不出丁点情绪。
　　很明显，面前这个特意被制造的傀儡，智商并不高，只会单调的执行任务。
　　所以，带口罩的男人就是制造异空间的精神能力者吗？
　　现有的资料中，人类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能力，对面只有一位能力者的情况下，面前的傀儡只能是异空间制造者创造出来的傀儡。
　　所以这个空间的主人，竟然还能在自己的领域里制造傀儡吗？
　　如果对面有两位能力者的话——
　　“姜离，小心！”
　　若彦的低呵声响起的同时，姜离握着刀柄的手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颤动，她猛的松手将手术刀丢下跳到椅子，看着桌面上头颅的脖子连接处，正飞速生长着一块巨大的肉瘤。
　　肉瘤的生长速度像是被疯狂吹大的气球，眨眼间就鼓出一块不规则的圆球体，表面布满了几十个形状大小不一的凸起。
　　而静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变化起来就简单多了，脖子的切割面上也以同样的速度爆出一截圆柱体，然后不断变圆、不断变圆——
　　直到几秒钟后，完全变成一个酷似脑袋的正球体。
　　这时，断头下方长出的东西已经能看出人形，五脏俱全的躯干四处位置，各自支出一截手脚。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本该死去的男人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还多了一个。
　　样貌相同的两个人分别盯着姜离和若彦，两张嘴巴开开合合，丢出熟悉而冰冷的“抽血”二字。
　　姜离不禁握紧了掌心里的手术刀，在指节逐渐泛白中，她低声喃喃道：
　　“这是.....分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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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28
　　分裂——这绝不是精神这不是精神操纵类型的能力。
　　能力作用于自身, 只能是战斗或辅助型能力。
　　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两种能力？
　　口罩男如果不是异空间的制造者，为什么他能在这个空间里，保留原本的能力？
　　难道是空间制造者, 可以随意控制进出人员的能力使用？
　　情况不容姜离多想, 眼前一模一样的两具傀儡和正常人看上去一般无二，脖子上新长出来的头没有口罩遮蔽, 男人的脸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普通人长相, 男人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他只是冷漠地拿着针头，面无表情地服从被人植入的命令，一步步朝姜离靠近。
　　而另一边, 单从一颗头就长出整个身体的另一个傀儡, 正满脸是血地大步走向若彦。
　　两具傀儡身材高大健壮，将通向诊断室房门的路堵死。
　　这些傀儡根本杀不死，一不小心还会分裂出更多；除非找到本体, 如果姜离和若彦如果贸然出手，情况只会更糟。
　　若彦冷眼看着步步逼近男人，脖子上还依稀看见被姜离切断的裂痕。
　　昏暗环境下, 若彦后退一步，后腰抵着坚硬冰冷的墙壁，背过去的右手握着枪, 食指悄然放在扳机上。
　　对面的傀儡双眼无神, 嘴里反复重复着“抽血”，俨然一具行尸走肉。
　　若彦缓缓勾唇, 紫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闪, 盯着对方眼睛, 低声道：“我们已经抽过血了, 是你记错了。”
　　傀儡闻言微愣，神情浮现出一丝茫然，而就在他愣神的同一时刻，若彦的枪口已经抵在他门额，随后是扣动扳机的一声轻响。
　　“去死吧。”若彦冷冷道。
　　为了方便活体捕捉，联邦政府配发的射击枪里，除了有能产生巨大破坏力的流弹，也有配备了烈性的特质麻醉剂——普通人只要沾上一滴，立刻就能昏睡几天。
　　能力者会根据需要，佩戴不同种类的枪支。
　　而若彦显然带的是后者，并对着傀儡接连开了两枪。
　　就算是傀儡，只要对方还是人类的躯体，麻醉剂就一定有用。
　　若彦将倒下的傀儡提到一旁边，举枪打算弄晕剩下一个，结果回头恰好看见，姜离甩飞镖似的同时丢出一把手术刀，刀尖正中男人心脏，发出“噗嗤”一声。
　　此时被钉在墙上的傀儡已经被姜离扎成筛子，四肢手脚上都扎着把钉进墙里的手术刀，完全动弹不得。
　　若彦：“......”好的，是他吃多了瞎操心。
　　高瘦纤细的女生走向墙边傀儡，毫不犹豫地将男人心脏处的刀子抽出来，又做实验似的换了几个地方，扎进去又抽出来，场面一度很血腥。
　　最后她摇摇头：“杀不死，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傀儡男人随着手术刀反复“光顾”，身体正疯狂痉挛着，而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只是机械性地继续说着“抽血”。
　　姜离想不出“抽血”的意义，她嫌男人太吵，于是果断将刀子横插在他嘴里。
　　然后转头对上若彦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干嘛这么看我？”
　　若彦瞥了眼傀儡嘴两端各突出一端的刀尖，耸肩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下手还挺狠的。”
　　“如果你也做几年法医，”姜离无所谓道，“就知道我这次下手，已经算很温柔了。”
　　毕竟她以前面对的都是尸体——虽然面前这具傀儡，和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走廊里的歌声还在继续，一定程度上地掩盖了诊疗室内的打斗声，两人弯腰在傀儡身上仔细翻了翻，除了在男人口袋中找到一串钥匙，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若彦拿起钥匙打量挤几眼，冷笑道：“这么多钥匙随身携带，真是心大。”
　　“说明对方不认为我们有还手之力，”姜离开始回忆手上这些钥匙，能否对应他们经过的某些锁孔，继续分析道，“又或者是即使我们打过，对方也不认为我们能离开这个空间。”
　　至少目前来看，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过姜离始终有一点想不通。
　　对面既然对他们有所图，就该对诊断室的情况有所了解，为什么他们打昏两具傀儡这么久后，对面都没有任何放映呢？
　　是根本不屑于再出手、还是等着他们自愿上钩？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女人尖叫声。
　　姜离和若彦对视一眼，先后从房间快步出去。
　　走廊灯光幽暗，歌声掩护下，两人万分谨慎地走出检测区的等候大厅，快步朝着声源处十几米外的十字路口直行过去。
　　空寂的过道走的让人心慌，像是大战前最后的平静。
　　终于来到十字路口拐角时，走在前面的姜离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刮过脸颊。
　　果然下一秒，左右拐角的视觉盲区突然跳出十余道黑影，他们长着和口罩男一样的脸，双目无神，察觉到有人经过，立刻前仆后继地朝姜离冲过去。
　　姜离早有防备，黑影闪现的同时就甩出两把手术刀，快准狠地盯在距离她最近的两人手腕，旁边的若彦也眼疾手快地接连开出两枪，将倒下的傀儡踢走。
　　四具傀儡倒下，后面的人又不要命地扑上来。
　　杀不死的傀儡层出不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从角落冲出来，而为了防止加速分裂，两人要么用刀子钉住四肢，要么只能用□□直接弄晕。
　　可姜离带的手术刀数量很有限，几只怪物就已经见底，若彦的□□也需要补充剂量条，这样无穷无尽地耗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又一道尖叫声远远在左侧走廊尽头响起，姜离咬牙准备直接去抓男人手臂，在将他抡出去，身后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轻呵声。
　　“姜离闪开！”
　　宁漆寒飞步从右侧走廊直冲而来，黑色军靴猛地蹬在地面和侧墙，身体凌空腾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两条笔直的长腿下一秒就缠绕在姜离面前的傀儡身上。
　　然后顺势一扭。
　　恐怖的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男人健硕的身体生生被宁漆寒扭成头脚对着，然后被女人嫌弃地一脚踢开。
　　宁漆寒动作又狠又块，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飞快折断剩下近十人的脊椎，要么把人头脚对折，要么麻花似的拧断，还有两个被她一脚踩碎了脊梁骨。
　　走廊里潜伏的傀儡，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行动力。
　　“这些东西杀不死，弄不好还会成倍增长，”宁漆寒走到两人面前，身后跟着终于赶到的霍梵，确认道，“你们俩没事吧？”
　　若彦看向霍梵：“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个这么顺利就碰上了？”
　　“我们是碰头之后，才来到这个鬼地方的。”
　　根据宁漆寒的描述，她在一楼门口顺利将霍梵接进来，两人正准备上电梯二楼时，身后突然冒出五六个带口罩的男人，不由分说地就要将两人绑起来。
　　宁漆寒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跟姜离和若彦的情况相同，宁漆寒和霍梵的能力也被削减大半，尤其是宁漆寒，现在只能操纵橡皮大小重量的物品了。
　　发现傀儡杀不死还能分裂后，霍梵很快被夺走配枪，好在宁漆寒是能力型能力者，本身武力值就远高于常人，失去能力的状态，对付几个口罩男还是绰绰有余。
　　宁漆寒拍拍身上的灰，将腰侧的射击枪递给霍梵，“拿着，别再被抢了。”
　　霍梵一愣：“给我？”
　　“你的枪不是被抢走了么，用这个防身，”宁漆寒不再废话，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题，“而且从那些人的出手招式看，对方好像并不想现在杀了我们，控制的意图更多些。”
　　若彦视线在两人扫过：“这些傀儡完全没有心智，我在能力大幅度削减的情况下，也能很短暂的控制潜意识。”
　　他扭头，看向屡次传来尖叫声的左侧走廊尽头：“你们知道那边的情况吗？”
　　宁漆寒摇头，低声道：“过去看看。”
　　其他两人不用说肯定会听从指挥，姜离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看了眼满地狼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还没找到游亦，她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女孩不笑的时候，漆黑滚圆的眼睛显得有些空洞，对视时，总让人不由自主地后背一凉。
　　宁漆寒很轻地打了个寒噤，朝若彦甩了个眼神，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若彦则懒洋洋地回了个“我怎么知道”的挑眉。
　　“......”
　　四人贴着墙边，快朝尖叫声的来源方向走去，同时防备着随时可能跳出来的傀儡。
　　这条十字路口通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姜离来的后方通往诊疗室，前方是问询台，宁漆寒和霍梵的右侧通向他们来时的一侧病房走廊，而声源的左侧则通往另一侧病房走廊，之前还要通过一个小型园厅。
　　园厅内挤满了人，男男女女被十几个长相相同的傀儡围堵，人人脸上满是惊恐失措。
　　其中有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歇斯底里大喊：“我们已经做了检测，我们也不想看孩子他爸了，能不能放我们走？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跪在地上，人被身形高壮的男人捉住双手，见她还在啰嗦不服从命令，两个傀儡就直接拽着她的身体往某个方向拖，其中一个人甚至直接抓住了女人的头发。
　　又一阵尖叫声中，有个大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嘴里大喊着“妈妈”，同样被傀儡擒住双手，却还在拼命挣扎着，试图阻止母亲再受伤害。
　　两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滴落在衣服上的血迹，让他们此时的反抗显得格外可笑。
　　两人像是垃圾一样被傀儡轻易拖拽，而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开口，显然都被吓坏了。
　　“许琦，高磊，243号房间。”
　　低沉平稳的男声响起，隐藏在大厅几米外墙后的姜离看的清清楚楚，十几个带口罩的男人中，在声音响起时，其中一个脸上的口罩动了动。
　　男人站在人群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女人，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身边围绕着七八个傀儡，在他下达命令后，毫不犹豫地拽着女人就往某个方向拽去。
　　姜离想着男人字正腔圆的念出母女俩的名字，微微皱眉。
　　除了傀儡和视觉盲区看不到的，在场还有至少二十几个被抓进来的，男人居然不需要任何提示，就能第一时间交出对方名字。
　　说明被带到异空间的人，一定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女人双眼猩红，发疯一般地挣脱开桎梏，然后连滚带爬跪在下达命令的男人面前，边磕头边乞求道：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随便你对我做什么，放过我的孩子不要带他走，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放过你的孩子？”
　　带着口罩的男人嘲讽地笑出声，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狠戾：“我也没对你们做什么啊，只是‘请’你们去房间里待一会，好好享受享受。”
　　“我们不想——”
　　女人话音未落，清脆的三道巴掌声响起，在死寂一片的厅堂内无比刺耳。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口罩男不耐烦地又甩了女人几巴掌，看着她瞬间红肿的脸颊，朝着她腹部狠狠踹了一脚，“要么滚进去，要么死，你自己选吧。”
　　男孩还不知道即将面对深，只是见母亲被打，浑身颤抖地无助大喊：“不要打我妈妈！你不要到我妈妈！！！”
　　女人捂着脸跌坐在地，眼里满是仇恨地盯着男人，她拳头紧握，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突然发难，奋不顾身地朝男人扑过去。
　　她手里握着一把修眉刀，嘶鸣道：“我要杀了你——！！！”
　　口罩男烦躁地侧身躲开，直接从腰侧拔出射击枪，对准旁边男孩的头就要扣动扳机。
　　“砰！”
　　只要一道枪声响，声音来自于厅堂角落的拐角处。
　　“......对不起，”霍梵双手举着射击枪，脸色有些苍白，他愧疚地看着队友，“但我必须要这样做。”
　　宁漆寒早就不想忍了，巴不得有人早点开抢：“道什么歉，是他们该死——”
　　“砰！！！”
　　没说完的后半句被吞没在耳边响起的又两道枪响，霍梵掌心里空荡荡，诧异地看向夺过他配枪的姜离。
　　反正位置已经暴露，再躲藏也没有任何意义，姜离索性从角落里走出来，单手持枪，又对准口罩男的头、胸口和大腿分别来了一枪。
　　至于第一枪，她早就打在男人心脏处了。
　　流弹打在男人身上瞬间炸开，姜离毫不意外地看着掉落的头颅和碎片长出新身体，甚至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各种形状的体块变形生长。
　　掉落在地的头颅顷刻间长出身体，浑身□□的口罩男恶狠狠地盯着姜离，抬手从身边的傀儡身上扯下衣服，手一甩套在身上。
　　姜离心中了然，余光在原本视觉盲区的角落扫过，这里至少还有十几个人——
　　目光猛然一顿。
　　最隐蔽的位置，有人站在背光处，额前碎发微微遮挡眉眼，精致深邃的五官仿佛巧匠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任意角度的光影切割都挑不出丝毫瑕疵。
　　而那双掩藏在黑发下的桃花眸，正一眨不眨地朝这边望过来。
　　啊，找到了。
　　郁结于胸的烦躁豁然消散，姜离像是终于能够畅快呼吸，以至于唇边泛起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眉眼微玩，她将配枪在手里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看着口罩男，清脆语调又恢复了平日的漫不经心：
　　“诶呀不好意思，手滑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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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她字字清脆, 甚至能算上欢快的语调在鸦雀无声的厅堂内响起，听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墙根后，宁漆寒看着姜离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意, 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今天到底怎么了, 这么喜怒无常的？”
　　“不确定，大概率和游亦有关, ”若彦余光看见若彦又要冲出去, 抬手阻拦, “别冲动，现在过去就是毫无意义的暴露位置。”
　　说完他又看了眼霍梵：“对方明显不着急杀了我们，不然她刚才会直接朝女人开枪, 而不是第一反应用孩子来威胁。”
　　从口罩男的语气表情中不难看出, 他对女人的不配合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可即便是女人率先发难，男人下意识的动作竟然不是一枪崩了女人，以此来确保自身安全, 而是枪口对准孩子，作为威胁。
　　很显然，口罩男受到了某种牵制, 或者是他一定要先达到某种目的才把人抓起来，再次之前，不会轻易杀人。
　　枪失去威胁后, 至于剩下的傀儡, 短时间内也没法对姜离产生威胁，即便再有危险, 他们再出手也不迟。
　　姜离顶替霍梵出去, 一定有她的考量, 如果三人此时贸然全冲出去, 只会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顺带再暴露三人位置。
　　敌在暗我在明，这是对战中最不理想的情况之一。
　　众目睽睽下，姜离把玩着射击枪走到厅堂中间，抱歉地看着浑身是血地口罩男：“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手滑了，你没事吧？”
　　她穿着中世纪风格的过膝小礼裙，裙摆下露出一截莲藕似的冷白小腿，胸/前的蕾丝布料沾染着斑斑血迹，远看竟有种酒红色满开的诡异艺术感。
　　“不过，你看上去好像没死诶。”
　　姜离眉眼弯弯，笑容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童，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最猖狂的话：“那既然没事的话，也不用我负责了吧。”
　　满脸是血的口罩男在看清姜离长相后像是一愣，像是刚想起她是谁，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他从牙缝中咬出两个字：“找死。”
　　“咦，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这点微表情当然逃不过姜离的眼神，她不慌不忙走上前，看着额头青筋暴起的男人，几次握紧枪又松开，微笑道：
　　“我们才见过啊，就在旁边的走廊上，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对，比起不记得她，男人一闪而过的困惑明显反映出，他根本不清楚姜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这个空间的制造者，一定有一份确切抓的名单。
　　而这个人一定不是面前的口罩男，不然他不可能对姜离的到来感到诧异。
　　不仅如此，姜离冲着男人连开三枪都没被反杀，说明处于某种原因，口罩男一定不被允许在这个空间里随便杀人。
　　简而言之，这个空间的创造者，才是能定夺生杀大权的人。
　　才刚被爆头的男人用枪口指着姜离，阴沉沉道：“别废话，手里的枪交出来。”
　　姜离看了眼手里的枪，又看了看口罩男阴郁的脸色，恍然大悟。
　　早说嘛，原来是被吓到了。
　　她笑眯眯地举着枪，指尖扣动扳机用力，枪口对准天花板连开数枪，在尖叫声中用尽了子弹，然后将枪随手丢在地上，举起双手示意道：
　　“你看，我都说了我很听话的，跟其他人不一样，从来不反抗的。”
　　说着她余光扫过蹲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女人男孩，视线不紧不慢扫过角落处瑟瑟发抖的人群。
　　然后和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撞上，四目相对。
　　游亦脸上分明没有表情，但姜离就是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漆黑的双眼透着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来，直接把口罩男的头给捏碎。
　　姜离冲着他很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目光迅速转移，视线落在另一道熟悉的面孔上。
　　——是走廊上见过的男人，身上也被空间制造者留下标记，见面时正要被口罩男带去做血液检测。
　　“咦你也在呀，好久不见，”姜离热情地冲着男人挥挥手，细白的手指着自己，“还记得我吗？我们才刚在那边走廊见过啊，你是来给妹妹陪护的对不对？”
　　被点名的男人瞳孔猛的紧缩，他显然还记得姜离，但因为恐惧，上下牙齿正不受控地打颤发出声音。
　　口罩男立刻惊觉道：“张俊，你认识她？”
　　“不、不认识，”张俊惊恐地立刻否认摇头，脸色如纸一般苍白，他小心翼翼地和男人轻视道，“于、于医生，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能离开，去看我妹妹？”
　　于远看他一脸怂样，呵笑一声：“想见你妹妹？好啊，马上就满足你的愿望。”
　　见姜离还睁着大眼睛看向自己，于远再度举起枪，上膛勾住扳机：“你们不是还有两个人？叫他们出来。”
　　姜离心中又“啊”了一声。
　　原来傀儡只能执行命令，却没办法向男人传递信息啊。
　　所以这个姓于的，并不知道霍梵的存在。
　　姜离心中了然，摊开手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他们啊。”
　　“在他妈的废话，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姜离闪开！”
　　熟悉的低呵声从走廊尽头响起，与此同时，含有强麻醉剂的枪弹对准男人直射过去；于远眼皮一跳，抓起手边一个傀儡挡住攻击。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将事情弄的无比棘手，他心底暗暗骂了一声，指着角落命令道：“去夺了他们手里的枪。”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枪响同时宁漆寒就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作为数值极高的能力者，没有能力的加持下她速度仍旧异于常人，早在于远下达命令时，离她最近的傀儡就被她一个翻跃折断腰脊，狠狠摔到在地上。
　　若彦也不甘示弱，接连开出两枪后发现弹药用尽，毫不犹豫地将□□往远处一丢，冷眼看着怪物朝反方向扑去捡枪，抬脚顺势踢飞一个。
　　于远后牙几乎要咬碎，他视线落在场中某道身影，握着枪的手因为嫉妒愤怒而止不住的颤抖。
　　在场唯一面色悠闲的，就只有姜离一个人。
　　她看好戏似的悠哉悠哉站在一旁，掀起眼皮看了眼于远，视线最终落在他旁边那具、原本是他的身体，却因为被姜离爆头而头身分离、最终成为行尸走肉的傀儡。
　　那具浑身血淋淋的傀儡腰侧，挂着几片钥匙，形状和诊疗室那只傀儡身上的完全不同，显然有特殊意义。
　　不过长出新身体的于远，显然还没发现钥匙已经丢失。
　　于是姜离佯装好奇，主动搭话道：“你为什么不开枪呢，”
　　男人呼吸一窒。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杀人呀，”手术刀悄无声息地滑进掌心，姜离面上依旧无害的笑眼弯弯，语调意味深长：“其实杀人很简单的，只要你开枪扣动扳机，他们立刻就死了呀。”
　　清脆的女声在尖叫声一片的厅堂内响起：“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开枪呢。”
　　于远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地直接直指着姜离脑门，嘴里怒吼道：“你他妈找死——”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一股毫无征兆的恐惧，虽然只是微弱的一丝，但却在心底不受控的疯狂蔓延滋长，仿佛无尽无头。
　　他心中惊骇，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几秒。
　　他为什么会无缘由的觉得害怕？难道在场还有其他的能力者？
　　不可能，这个空间里除了他和那个人，没有人能发挥能力，这绝无可能。
　　难道，是那个人在警示自己不许出手？
　　而在于远分神的两秒钟内，姜离的手术刀早就从他手腕上切割过，尖锐的刀刃斩断肌肉和筋脉。
　　只可惜枪已经换到另一只手，而男人似乎对她起了杀心。
　　她谨慎地盯着于远眼底升腾的愤怒，看着男人朝着自己开枪时，有意躲在那具挂着特殊钥匙的傀儡身后，让子弹下一刻穿透傀儡的身体。
　　而右手同时悄然探到傀儡腰侧，贴着人顺势勾住钥匙，然后将被打成筛子的傀儡丢给于远。
　　钥匙塞进衣服里，姜离不再给于远机会，她冲上前另一只手反绞夺过枪，对准无人处又是一顿扫射，瞬间耗光所有弹药。
　　这时，宁漆寒一脚飞踢走扑上前的傀儡，若彦脚踩在瘫倒在地的傀儡头上碾了碾，霍梵也解决了两三个。
　　情况似乎有所反转。
　　于远双眼猩红的看着一地狼藉，他恨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突然嘴里开始低声念着某种咒语，同时咬断了自己的食指。
　　宁漆寒见状，立刻大喊：“快阻止他！”
　　声音响起时，姜离早就将男人另一只手砍断，可在诡异的一道骨头断裂声响起后，其他的傀儡也开始做同样的动作，即便是地上身体折断的傀儡，此刻都在作出同样的动作。
　　他们不顾一起地扭曲着身体，模仿男人刚才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咬断十根手指。
　　同一时间，骨头碎裂声像是千万只蚂蚁同时从耳膜上爬过，回荡着细细密密的恐怖碎声。
　　断指在掉落在地，眨眼间就长出声音、变成一个又一个双眼无神的傀儡。
　　近百人密密麻麻塞堵在厅堂内，双眼呆滞地等待于远的命令，而缓缓站起的男人从口中突出一口血，冷冷看着地上弹药费尽的□□，抬眼。
　　视线在姜离和其余三人身上扫过，唯在经过霍梵身上时，微微一愣。
　　走廊碰面时，霍梵并不在场，男人大概是搞不清这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傀儡杀不死除不尽，宁漆寒握拳又要出手，就停姜离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你们不要再打架啦。”
　　在场其他人：“.......”
　　不是你先开枪、又冲着天花板开了十几枪挑衅，现在都到最关键的生死时刻了，你特么说不打就不打了？
　　你当我们在这陪你过家家呢？！
　　于远不知道姜离又想搞什么鬼，心底那阵心悸让他始终没由来的感到阵阵惶恐，总觉得有人正在暗处凝望着自己，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所以在他一次强杀姜离不成后，心里忌惮着那个人的规定，不敢再贸然出手，反倒要看看姜离究竟想干什么。
　　“你不就是想让我听话吗，”姜离无奈地轻叹口气，好脾气地和于远讲道理，“他们三个不听话，但是我不一样呀，是你非要拿枪指着我，我肯定要反击啊。”
　　她脚边就是七八具身体折断的傀儡，但一点都不妨碍姜离信口开河：“我的伙伴也是讲道理的人，你看，你的人不找揍，我们当然也不会打架。”
　　于远：“......”
　　得，好话都让你说尽了，就我是找事王八蛋是吧。
　　他指挥傀儡将四人团团围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离，眼底浮现出一丝嘲讽：“那我让你去小房间里待着，你也不反抗？”
　　“不反抗呀，”姜离十分听话的摇摇头，举起双手，表情十分无辜，“不过我看你刚才的分配，好像是要两个人一组、再进房间的对吧。”
　　她细白的手先指向若彦：“喏，我和他都挺弱的，我们俩一起进去行不行？”
　　于远就知道她心怀鬼胎，冷笑道：“当然不可以，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造反？”
　　“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姜离沉思片刻，妥协地耸耸肩，指向走廊上他见过的男人，勉强道，“那就换他吧，我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待在一起。”
　　“他也不行，”于远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姜离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手痒的又开始摆弄掌心里的手术刀，“我都听你的话了，你怎么还总挑三拣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要不我一个人进去算了。”
　　于远被她吐槽的眼皮直跳，他知道小丫头就是拿捏了自己不能杀人，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绝不能让她和队友同处一室，在场其他人也符合那个人的命令，那么——
　　于远的视线在场中迅速扫过，最终落在角落里始终沉默的男人身上。
　　那个人最近总抓些不认识的人进来，除了面前四人团外，只有面前的男人不在于远预先得到的名单上。
　　这人在刚才的情况下也没有出手，显然不是姜离那边的人。
　　男人身形高大修长，肩宽腰窄的身材虽然纤瘦，但锋利深邃的五官和气势显然是个Alpha，正好能适配一看就是Omega的姜离。
　　而且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眼神冰冷的Alpha，长得倒是确实好看，
　　于是于远抬手朝着游亦一指，用姜离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就他了，你们俩个，现在去219房间老实待着，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姜离：“.......?”
　　这是逼她公费搞对象？
　　还有这种好事呢？
　　作者有话说：
　　通过这本下来，我深刻意识到自己不太适合写剧情hhh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写感情流了
　　果然，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第30章 Chapter30
　　惊喜来的太突然, 以至于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于远同意自己和一组的姜离，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远以为她计划败露，才露出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眼神忽地冷下来：“你不愿意？那就——”
　　“我愿意！”
　　在场所有人, 甚至包括了距离姜离最近的四个，都因为她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我当然愿意啦, ”姜离清清嗓子,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笑眯眯地解释道，“这位小哥哥多好看，我最喜欢好看的人啦。”
　　众目睽睽下, 她背着手走到游亦面前, 专注地望向他微垂的眼，仿佛能问到游亦身上熟悉而令人心安的味道。
　　好神奇。
　　躁动不安的心虚只是一个人的出现，就瞬间被安抚。
　　姜离忍着去勾他手的冲动, 轻声问道：“那你呢，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呀。”
　　“......”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姜离表现得好饥渴, ”宁漆寒在一旁偷偷和若彦低语，“而且她说话的这个语气，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若彦懒懒出声道：“胆子大点, 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宁漆寒闻言又深深看了姜离对面的男人一眼, 不可思议地竟然道：“真是见了鬼了，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他......”
　　若彦也不知道游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在他的概念中, 游亦的存在甚至都算不上“人”。
　　不仅他不知道, 姜离也不知道。
　　甚至连游亦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他现在无限去想这些, 思绪早就陷落进姜离的注视。
　　分别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对他来说确实挨过了太漫长的茫然。
　　从强制进入这个空间后，游亦就没说过话，再开口时的嗓音就格外沙哑。
　　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你......”
　　\"你们两个以为来这里搞对象来了？眉来眼去的，\"于远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看着颜狗姜离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眼神像是要直接把人生吞活剥。
　　他指着张俊、最初那对母子和姜离于远外的其他四人，连着说出几个房间数字，示意严阵以待的傀儡们：
　　“带他们过去。”
　　险些被一枪崩死的母亲再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紧紧抱着男孩不放手，被傀儡从地上生拽起来。
　　而张俊哆嗦着身体，书卷气的眼镜滑落浸满汗滴的鼻尖。
　　恐惧爬满了他整张脸，即便如此，男人还是牙齿打颤地出声：“我、我想见我的妹妹。”
　　“急什么，我就是带你去见妹妹，”于远歪着嘴笑了，眼底寒光大盛，“我们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把她治好，就是为了今天，好让你们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张俊闻言又是一愣，眼里满是迷茫，再想要开口时，奉命过来的傀儡就抓住他的双手，用力反扣到后背。
　　男人痛的大喊一声。
　　同一时间，那对母子和剩下四人也同样被傀儡扣押住，双手被迫绕到身后，骨骼撕裂的疼痛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哭喊叫声中，只有姜离轻巧地跳过了傀儡的牵制。
　　两具行尸走肉再次朝她冲来，而身边气压极低地只是抬眸甩过一记眼刀，就让对面两个傀儡身体一僵，脚像是被钉子钉住原地不动，而身体还保持前倾。
　　然后就这样直直摔倒在地。
　　“......”
　　“你的‘兄弟’摔倒啦，”姜离偷偷捏了下游亦的手，心里感叹对方手好软的同时，笑眯眯地友善提醒于远，“你等下过来的时候要小心哦，不要被绊倒了。”
　　于远懒得听她满嘴胡话，他看着自己的傀儡莫名其妙就倒下，心底那阵熟悉的害怕感又卷土重来。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警告，他早就把姜离杀死不知道多少次。
　　面前这个看着无害的小姑娘太危险了，根本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多少坏水，即便于远在这个空间里是杀不死的存在，心中警铃都在时刻作响。
　　只有把姜离关进去，他才彻底放心。
　　沉思片刻，于远决定将姜离和其他三人分开，四人团中这次只带走姜离一个，留下剩下几十个傀儡看住宁漆寒等人，如果出现任何问题，立刻向他汇报。
　　除了他和那个人，这个空间没人能自由进出，就是宁漆寒三个一起跑掉，抓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二十几个傀儡的看押下，一行人离开厅堂，前行去往左侧病房的走廊。
　　期间，于远就待在姜离身后几步外的位置，怒目圆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差没接用刀子抗住她后腰，警告姜离别耍花招。
　　姜离对此倒是无所谓。
　　除非搞清楚这座空间的建造目的，她们必然找不到出口，所以她即将面临的房间，就变成了找出口暂时的唯一线索。
　　只不过，有一点确实不方便。
　　因为于远总在身后盯着她，姜离实在不好光明正大地去牵游亦的手，只能频频用眼角瞟人，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底子下，还坚持顶风作案的早恋高中生。
　　可游亦比姜离大三岁多，不太可能和她成为同校生，当师范学校派来学习的实习老师还差不多。
　　那岂不就是和老师谈恋爱......
　　那她还挺想看游亦穿教书的白衬衫，禁欲的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扣子系到最上方，然后再由人一颗一颗地拽下来......
　　越来越危险的危险不断从脑海中冒出来，姜离在这种时刻，居然感受到一丝诡异而见不得光的刺激感。
　　被人窥视的感觉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毕竟在进入这个空间之前，除了她，从来没人能看见游亦。
　　姜离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一点，小声和游亦咬耳朵：“你来这之后去了哪里呀，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
　　游亦低垂着眼，额前略微遮挡住桃花眼。
　　闻言他没出生回答，只是简单地摇摇头，肉眼可见的兴致不高，紧皱的眉心始终没松开过，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姜离以为他生气了，正想问他怎么了，后面的于远就出声打断道：“你们俩交头接耳的干嘛呢！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走！”
　　“......”
　　很好。
　　她现在收回享受偷偷摸摸搞对象的说话。
　　“毕竟等下就要寡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姜离心情不好时，说话向来没把门，她索性之捉住游亦的手，揩油的气势和游亦十指紧扣，理直气壮道：
　　“现在摸两把，提前熟悉一下彼此不行？”
　　于远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回复，短暂的愣了愣后，仰头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现在不后悔没杀了你，”他狠戾的目光似刀一般刺向姜离，眼中满是嘲讽，“希望你等会进去，还能说出同样的话。”
　　很快，姜离就见识到了他所说的“等会”，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一行人走进长廊尽头，两侧的病房中就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声，男女混杂交替，声调或高昂或低沉。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单纯是痛喊，甚至诡异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欲意，以及压抑到极点的悲鸣。
　　在场的张俊、男孩母亲和另外两人听到声音都陡然脸色一边，剩下的两位，脸上的凝重却突然松懈了些。
　　而姜离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这个声音只觉得古怪。
　　显然，房间里的东西是除了她和男孩以外的人都知道的。
　　那两个人甚至暂时松了口气，更侧面说明病房里的东西既不稀奇，也不是让所有人都害怕。
　　所以，房间里到底是什么？
　　姜离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钓了起来。
　　张俊是所有人中，最先抵达指定病房的。
　　房门并没有上锁，于是傀儡轻松扭动把手就将门打开，然后干巴巴地出声道：“进去。”
　　投过半掩的房门，姜离能看见角落的病床上坐了个骨瘦如柴的女孩，侧脸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干净的五官素面朝天，只是眼神略有点空洞。
　　听见声音，她迟缓的转过身，呆愣愣地看了张俊几秒，用单调生硬的语气说话：“哥哥。”
　　显然，她的心智和年纪完全不符。
　　当傀儡再一次推张俊进屋时，羸弱的男人突然爆发，双手死死地扒住门框不松开。
　　他疯了一样地大声喊着：“疯子、你们这群疯子！他是我的妹妹！亲妹妹！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张俊无情地一脚将人踹进屋里：“不是你成天嚷嚷着要见妹妹？现在满足你的愿望。”
　　“进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手脚并用、试图爬出来的张俊，冷冷道，“不然你们两个都得死。”
　　死寂一片中，跪在地上的男人溃不成军，只会一下又一下地给于远磕头，乞求道：“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对她，她还是个孩子——”
　　话音未落，厚重的铁门就砰的一声巨响，于远抬手按下房门边的按铃，将张俊所有的哀求和捶门声一概挡在房中。
　　男人依旧在喊，只不过没有人能听清他说什么了。
　　如今的局面是人人自危，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姜离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摇摇欲坠，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帮人究竟在所什么誓言，而又是什么样的誓言，一定要至少两个人？
　　而且从张俊和他妹妹、以及面前这对母子的关系来看，会不会这个实验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得挑选有血缘关系的人？
　　可于远不知道自己和游亦认知，他们俩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会被选作一组呢？
　　杂乱思绪被一道骂声打断，原来是于远终于发现他身上的钥匙丢了。
　　男人先是在身上摸了摸，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因为姜离的一枪爆头，他现在的身体早就不是原来的了，挂在原身上的钥匙自然找不到。
　　可厅堂里的傀儡都堆在一起，小山似的根本无从下手；而就算能被找到，很多尸体也早就被子弹打烂，钥匙极有概率一同被毁了。
　　他第一反应是盯准姜离，狐疑的眼神将她上下扫过，试图寻找可以藏你钥匙的位置。
　　“这么看我干嘛，我可没偷你的东西。”
　　姜离心想当着你面拿的，怎么能叫做偷，理不直气也壮道：“不要随便诬陷我哦。”
　　于远冷冷剜她一眼：“劝你最好少耍花样，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他径直走向分配个姜离的病房，让人将门打开，同时和七八个傀儡下令道：“如果看见她逃跑，马上、立刻、第一时间通知我。”
　　姜离还牵着游亦的手没放，她在于远的警告声中走进病房内，余光能感受到身后投向自己的目光，皆是怜悯和不忍。
　　刚才看不清张俊妹妹病房的全貌，进来之后，姜离才发现这里跟她预想的很不一样。
　　房间面积很小，没有任何仪器或疑似能伤害人的东西，甚至简单来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张大床，占据了近三分之二的位置。
　　除此之外，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所以究竟是什么，让所有人下意识地闻声色变？
　　于远的声音再度响起，充斥着嘲讽和不耐烦：“你不是期待吗，那就快进去啊。”
　　随着房门咚的一声被关上，狭小的封闭空间内终于只剩下姜离和游亦两人，耳边满是对方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门外隐隐传来嘈杂声，像是那位母亲又在大声央求，下场也只有挨打。
　　姜离低头，看着完全平坦的病房门根本没有门把手，轻叹口气，将藏在胸/垫里的钥匙拿出来，随手丢在床////上。
　　虽然这倒也困不住她，但想到自己费这么大劲弄来的钥匙居然没用，姜离又只想再让于远爆头几次。
　　她耳朵贴着门等声音彻底消失，确认不会有人偷听后，才转过身看向床边低头看着的游亦。
　　从进屋之后，姜离就再找不到能牵他手的理由，又怕被游亦差距自己的小心思，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对方温热的右手。
　　是的，这是姜离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游亦身上有温度。
　　让人不舍得放开。
　　但姜离害怕她昭然若揭的意图暴露的太快，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回忆指尖那抹软/热，看着游亦黯淡的双眸，轻声道：
　　“你在不开心吗？”
　　游亦闻言抬头，定定看着她，薄唇轻抿。
　　或许是暖黄的光线给了她太多错觉，姜离不知怎么，莫名从游亦眼中读出一丝浓浓的委屈。
　　他清隽的眉眼微拢，踌躇许久后垂眼，压着声线沉沉道：
　　“为什么......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不牵手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三次元太忙了，明天不出意外的话会请假一天qwq


第31章 Chapter31（二合一）
　　“为什么.....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就不牵手了。”
　　话音落地，不仅是姜离，连游亦都是一愣；他迅速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都说了些什么, 逃避似的别过脸, 垂下的长睫轻颤。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感应彻底被切断，情绪像是被挖出一块巨大的无底洞。
　　因而又生出无限想要被触碰、想要被呵护、想要被填满的空虚和惶恐不安。
　　游亦清晰意识到自己难以启齿的情绪有多不堪。
　　他看着姜离瞳孔里写满了震惊, 眼底划过一抹黯淡。
　　遂即有些无措地收拢掌心, 颜色浅淡的薄唇犹张又无言, 绷直抿成一条直线。
　　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
　　这是游亦第一次责怪自己，永远也学不会表达。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姜离说清，那些似是而非的复杂情绪。
　　他以前总以为自己不害怕孤独, 哪怕没有任何人注视也无所谓, 所以只要呆在她身边，一直沉默下去、直到最后就好。
　　但在这次短暂的分别中，他突然意识到没有姜离的时间, 好像都失去了意义，也第一次意识到，其实真正需要陪伴的那个人, 是他自己。
　　被强行带入异空间后，他记得自己漫无目的地站在原地，身边围绕着惊慌失措的人群。
　　他们都能看见他, 却都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原来失去她的注视后, 他的存在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游亦张嘴试图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多余, 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想要抽出手表示自己没事。
　　“......不是这样的！”
　　看着对方黯下去的眼神, 姜离慌忙否认, 急吼吼地一把重新握住，“我、我是怕你不喜欢，所以才松手的！”
　　她的确被游亦突然的问题，打的措手不及。
　　印象中，游亦虽然对她是纵容，却从没对她显露过类似委屈的情绪，更不要说主动提牵手这种近乎于示弱的要求。
　　——所以，游亦现在是因为，她在外人面前跟他十指紧扣、一到私下里就放手，觉得她是在做秀，所以才变得不高兴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离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莫名升出点隐秘的愉悦。
　　“......没有不喜欢，”游亦低垂着眼，被握住的指尖挣扎了下，罕见地和姜离斤斤计较，“我没说过不喜欢，你也没有问过我。”
　　“可你也没说喜欢嘛，”姜离生怕人跑了，连忙抓得更紧，委屈地凑到游亦身边，站在床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她举起三个手指，发誓道：“我要是知道你喜欢，早就天天牵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嘛。”
　　说着她垂眸偷偷打量游亦的脸色有没有好些。
　　大概是觉得难为情，坐在床边的人又抿着薄唇不再开口，只有冷白的耳尖升腾出一抹可以的红色。
　　少了感应之后，面对游亦再一次的沉默不语，姜离依旧理解不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只是本能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寂寥和低沉。
　　她第一反应以为游亦是在害怕，于是有些笨拙地抬手将人抱住，瘦长的手环住对方宽瘦的肩膀。
　　姜离的半附身的姿势拥着游亦，乍一看倒像是她整个人扑进对方怀中。
　　贪恋地汲取游亦身上的温热，姜离轻轻地拍拍他后背，小声道：“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嗯，”游亦头靠着姜离肩膀，不用和她对视，让他纷乱的思绪终于冷静下来，低低道，“你不在的时候，会的。”
　　姜离心里愧疚，感受着游亦起伏的呼吸落在她肩头和心口，带来阵阵痒意。
　　“对不起呀，我下次会找点来找你的，”带着点卑劣的私心，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抱的更近，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见，
　　“我会一直在的，你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游亦的声音闷闷的：“......好。”
　　“其实找不到你，我也很害怕的，”姜离静静抱着游亦，眨了眨眼睛，如是坦诚道。
　　她知道游亦并不喜欢身体接触，他总觉得自己身上太亮，会让姜离觉得不舒服；所以在姜离的记忆中，她十岁以后游亦就不让她随便抱了。
　　那时候她因为被要求分床睡，和游亦发了好几场脾气，连着半个月都抱着被子，非要跟游亦一起睡在门外，吓得爸妈以为姜离要离家出走。
　　或许因为他今天身上是温热的，人也变得格外柔软，并没有拒绝姜离的靠近。
　　姜离闻着游亦发丝间的味道，忍不住道：“哥哥，你今天好香。”
　　“......？”
　　看着游亦抬头微微皱眉，姜离立刻补充道：“以前也香，但今天好像特别香。”
　　游亦：“......好。”
　　两人离的太近，姜离能看清游亦精致五官的每个细节，还有他抬头仰望自己时，眼底那份不加掩饰的依恋。
　　一切都让姜离看的有些心猿意马。
　　她发现今天的游亦真的很不同，只要她有一丝往后退的动作，哪怕只是想换个握手姿势，对方都能立刻察觉出来。
　　即便嘴上不说，情绪也会从那双总是冷漠，却无比好看的桃花眼中跑出来。
　　静悄悄的房间里一切都是位置，姜离进屋后观察过，这里除了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没有其他疑似投放毒气或是密室的可能性。
　　所以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房门。
　　哦，还特意被弄去了门把手。
　　或许是房间的面积太小，姜离莫名觉得这里有些闷热，冷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点淡粉。
　　游亦之后不再开口，依偎的姿势被任由姜离抱着，修长纤瘦的身体呼吸平稳，模样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只有露出的一截勃颈裸/露，后颈腺体位置还带着不少可疑的红印，看的姜离十分心虚。
　　她觉得自己蠢蠢欲动的坏心，又要按闹不住。
　　深吸口气，姜离轻咳一声门口，眯着眼睛盯准房门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抬手拿下头上收拢碎发的黑色发卡，拇指用力，将发卡从中间掰下。
　　随着清脆声响起，发卡一端露出一截五厘米的小刀片。
　　没办法，现在世道太乱了，她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Alpha，还身负保护更较弱的Omega，总要随身带点防身的东西么。
　　姜离感叹着生活不易，看了眼手上纸片般薄厚、由特殊材质制成的刀片，冲着门缝比了比，确认能插//进去。
　　她想要走过去试试，但又舍不得就这么松开游亦，纠结片刻后想了个办法。
　　姜离轻声商量道：“我想过去看一眼门，游亦，你先松开我一下好不好。”
　　“......”
　　回应她的是沉默的抗议。
　　于是姜离立刻提出第二种方案：“或者我拉着你，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这次对方倒是很快有了回应：“好。”
　　游亦在姜离松手后抬头，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他等了会，发现姜离并没有再来牵他，水盈盈的桃花眼不解地望向姜离，似是有些疑惑。
　　他耳尖的红//潮还没有完全消散，仔细看的话，略显苍白的脸上甚至还透出几分不正常的红润。
　　还有写满那双深邃眉眼的......不高兴。
　　游亦看着空落落的手，皱眉：\"......又不牵手了吗。\"
　　姜离：“......”
　　如果不是能确认面前的人就是游亦，姜离几乎要怀疑，面前的人是对面能力者制造出来、专门骗她的幻觉。
　　游亦......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粘人。
　　那择日不如撞日，姜离索性放开胆子，光明正大耍流氓道：“那我们说好了，你现在让我牵手，我都听你的。”
　　“——那以后回家了，我想要牵手的时候，你也不可以拒绝我的。”
　　游亦闻言愣了下，脸上薄红更甚，长睫轻颤着：“......好。”
　　面对几乎百依百顺的游亦，姜离几乎要神经错乱的感谢，那个把自己带到这个鬼地方的能力者。
　　她左手拉着游亦走到门边，耳朵贴着房门，确认门边没有说话声时，才将发卡的刀片插进门门缝，然后指节弯曲，向下用力。
　　安静的房间立刻响起刀片砍进锁头的细碎声。
　　刀片用的是特殊材质，对于这种普通门锁当然不在话下，而姜离作为几年前就打败过宁漆寒的人，即使不调用能力，靠天生的力量弄断一块门锁，也不是多难的事。
　　大概是对方也没想到，还能有人和姜离一样，随身把特质刀片带在身上，就连拆去门把手都对她无效。
　　分开行动的好处就在于，虽然团队力量分散，但同时也打散了敌方团队。
　　于远一定会被宁漆寒和若彦困住一段时间，从而无暇关注她，而对面的傀儡没有心智，姜离也不怕弄出声音。
　　毕竟于远留下的指令是“逃跑再通报”，那么按照傀儡智商，姜离怀疑就算她站在门口，只要不出去，傀儡都不会报告。
　　宁漆寒不可能看不出她分头行动的意图，那么姜离也不着急出去，确定房门能打开后，决定先弄清这个房间里，究竟藏有什么玄机。
　　撬锁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押送他们来房间之前，平地摔在她面前的两具傀儡。
　　姜离抬眸好奇道：“游亦，你的能力没被削弱吗？”
　　“削弱了，”游亦脸上红意未褪，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但那些傀儡没有心智，并不难控制。”
　　姜离回忆起若彦也能短暂控制一两只傀儡，点点头继续问：“那你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最多能控制多少？”
　　“没具体试过，保险数量大概在十几只左右，”大概是觉得两人之间距离太远，游亦默不作声地朝门边靠近一步，声音微哑，
　　“时间不会太长，十几秒左右。”
　　十秒时间，足以从这里冲出去了。
　　来之前，姜离仔细阅读过宁漆寒给她的医院地形图，顺着他们来的方向笔直往前走，尽头的拐角就是逃生通道，往上是老年治疗区，往下是儿童治疗区。
　　不仅齐泰提过，姜离还记得刚进来时，她在诊疗室里听到的女人清唱摇篮曲。
　　她怀疑歌声，一定和不正常的区域划分有关。
　　纷乱思绪在脑海中缠绕一团，姜离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游亦看姜离愁眉不展，脸颊因为刚才战斗而红扑扑的，感受到注视后转头看过来，出声问他怎么了。
　　游亦摇头，忽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手还疼吗？”
　　手疼？
　　姜离意外地看向左手——掌心的伤口本来只有浅浅一道，早就没感觉了。
　　事实上，要不是游亦提起，姜离早都忘了这道伤口的存在。
　　不过她打架时候一直握着手术刀，之后怕游亦知道伤口是她自己割的又生气，所以特意收拢着掌心，就是不想让他看见。
　　可游亦是怎么发现她左手受伤的？难道是她刚才没注意，被他看见了？
　　“一点都不疼，”姜离偷偷将手背到身后，笑眯眯道，“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基本都感受不到痛的呀。”
　　看着姜离唇边漾起的笑意，游亦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完好无损地左手掌心，低声说了句什么。
　　姜离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事。”
　　“真的不疼啦，我不会对你说谎的，”姜离有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将话题拽回正轨，“不过，游亦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游亦从恍惚中回神，皱眉：“你指的是什么。”
　　“整个空间。”
　　姜离压低声音，试图分析道：“首先，带口罩的人一定不是这个空间的制造者；我更倾向于他只是个知道内幕的执行人，因为从他多变的举止来看，他的行动很受限，也不能乱杀人，却对空间的运作机制十分了解。”
　　“不过我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姜离沉吟片刻，趁游亦不注意时，偷偷捏了捏他掌心，嘴上不停，“比如为什么口罩男的能力没被削弱，以及制造空间的人又在哪里？”
　　“空间制造者应该就在空间里，”游亦声音不似平常清透，几分沙哑听着也别有味道，“因为只有在自己的空间里，才最有优势，也更方便观察情况。”
　　正所谓“主场优势”。
　　姜离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这位空间制造者，现在就隐藏在人群中吗？”
　　“我认为是这样，”游亦点头，不大舒服地深吸口气：“而且从口罩男几次的态度突变中看，他应该是认出了这个空间的主人。”
　　姜离认可游亦的说法：“不过那个人对空间的掌控力，应该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
　　她举了举手中的发卡刀片，解释道：“这个空间虽然能大幅度削弱人的能力，但似乎没办法控制死物，就像我使的宁漆寒那把枪，三枪的威力都在线，绝不是偶然。”
　　不仅如此，姜离的手术刀、若彦的□□，一切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威力都没有受到影响。
　　“......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被精神标记过的，不论人或物，进入这个空间后，都不会受到影响。”
　　从进屋后，游亦就觉得胸口有些闷堵，于是又深吸口气，眼底地泛起点水汽，不自居地握紧了姜离的手：“就像口罩男没有被精神标记，所以能力才能保留。”
　　姜离沉浸在思绪中不可自拔，没注意到身边的游亦已经乱了呼吸，点头接着道：“不仅是这样，还有件事也很奇怪，你有没有发现，被抓进来的人好像都是AO性别？”
　　游亦低着头，身体很轻地晃了晃：“......什么。”
　　“人在情绪极度惶恐和激动的时候，信息素会有一定程度的外泄，这是不可能避免的；刚才在我开枪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在场至少有二十几种信息素混在一起，数量和人数差不多了。”
　　Alpha和Omega相较于Beta，都对信息素的气味要更敏感，而姜离做了几年法医，对气味的敏感度只会更高，刚才打架的时候，她鼻尖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素气味，胡乱混在一起。
　　究竟是什么样的实验，非要用Alpha和Omega呢？
　　姜离想起三对组合和AO排列，心中猛的升起一股不想的预感，惊呼道：“你说会不会是特意把Alpha和Omega关在一起——”
　　话音未落，游亦就一头栽在姜离肩上，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拽着她衣袖，面色潮/红，胸/前正急促地上下起伏着，身体颤抖的厉害。
　　他紊乱的呼吸滚烫，尽数打在姜离耳边，断断续续道：“姜、姜离，能不能收一下你的信息素。”
　　姜离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整间屋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两人的信息素气味/填/满。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进屋后游亦就变得不对劲，也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在听见外面的叫声后，皆是脸色一变。
　　原来那些人要做的所谓“实验”——
　　就是强制发情。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太忙了Q，能更新就会尽量更新的QAQ
　　久等抱歉啦


第32章 Chapter32（二合一）
　　强制发情和□□。
　　姜离终于明白, 为什么同行的人在门外听见声音，都是脸色突变。
　　西华管控特殊，能进来医院的都是和病人关系亲密, 比如张俊和他妹妹、比如那对母子的直系亲属, 应当还有配偶爱人、以及像姜离等用‘朋友’名义前来探望的。
　　难怪听见声音后，张俊和那位母亲的反应那么大, 在场却有另外两个人相对平静。
　　他们或许原本就是病人的爱人, 在即将面临的强制交/配和原先的位置危险相比, 显然是后者更令人恐惧。
　　所以姜离当时随机乱指到张俊，于远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最后也只有本不该属于这个空间的游亦，会被“碰巧”分给同样不该出现的自己——因为每个人会被带到哪个房间, 早就在他们进入空间之前, 就既定好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要强制让有亲缘、或者亲密关系的AO□□，这种违背人伦的关系——
　　姜离猛的瞳孔一缩。
　　近亲，血脉流传。
　　忽断忽起的儿歌声和齐泰口中的半夜婴儿哭声。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西方中世纪贵族, 为了让血脉保持所谓的“高贵”和“纯净”，确保不被下等人所玷污，贵族们时常会选择和近亲通婚。
　　只有这样, 生下来的孩子才能拥有纯正血脉。
　　所以，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想要实验的对象其实不是房间里的人，而是他们结合后、得到的孩子吗。
　　姜离回想起西华的建筑构造, 胸腔中莫名一阵烦躁。
　　这座医院的一楼, 是专门为儿童开设的。
　　却好像从没人关心过，病房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或者, 是否还活着。
　　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 就是被抓进来的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让那些人不惜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建造如此庞大的异空间——
　　“......阿离。”
　　微弱的男声瞬间打乱姜离所有思路，游亦细碎的颤音让她无法再强装镇定——尽管粗重的呼吸，早就暴露了她的糟糕现状。
　　游亦的音量很小，没听见游亦说了什么，只见他上下唇微微拨动，冷白的肤色透出不正常的红，表情看着十分难受。
　　姜离后背紧贴着厚重门板，试图从硬铁材料中汲取哪怕一点凉意。
　　她觉得自己像是即将涨破的气球，里面填充着大量易燃气体，只要遇到哪怕一丝火星，下一秒就会爆炸。
　　姜离听见自己干涩沙哑的声音：“哥哥。”
　　“......”
　　姜离能从信息素的变化中，清晰感受到对方逐渐崩溃的情绪。
　　很难想象，像游亦这般冷漠自持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软弱无力的神情。
　　而姜离几乎是如痴如醉地看着对方的挣扎模样。
　　.......
　　临时标记形成后，两人都没了最初的急不可耐，反而在这座密闭狭小的房间内，在两股揉杂交混的信息素中，被巨大的空虚感所包围。
　　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只能短暂缓解情/热。
　　她静静看着对方眼神一点点恢复清明。
　　而后怕的情绪也漫漫涌上来。
　　“哥哥，我——”
　　“我没有生气，”游亦发白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动作温柔地整理姜离凌乱的发顶，“也没有不喜欢。”
　　姜离闻言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对方，幼露般的眼睛亮晶晶的。
　　游亦显然不擅长说温情话，看着姜离眼底闪烁的光点，眼神闪避看向别处，声音很低：“......姜离，我们回家再说这件事，好吗。”
　　“哦，好的吧。”
　　经由游亦提醒，姜离才想起来，他们现在还被困在病房里出不去，于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整理下衣服和发型。
　　她担心游亦会腰疼，又转头轻声问：“哥哥，你腰疼不疼，用不用我背着你。”
　　“......不用了。”
　　“真的不用吗，”姜离心里有愧，还是不放心地确认道，“还有，这次我咬的时候是轻轻的，你还痛不痛——”
　　“我没事，”游亦背过身整理衣服，脸上又开始隐隐发烫，低垂的眉眼遮挡眼底情绪，“先想想怎么出去。”
　　姜离轻轻“啊”了一声：“其实我已经把门敲开了。”
　　游亦：“？”
　　“是的，发Qing、哦不标记之前，我已经把门打开了，”姜离挠了挠脸，略有些心虚道，“而且，我总不能在刚才的情况下，带你出去吧。”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地小声补充道：“那样我还得把其他人的眼睛都挖掉，实在太麻烦了。”
　　“......”
　　看着女孩暗自苦恼，游亦无奈地扶额，没有再多说什么，深吸口气按耐下眼底最后一抹情/欲。
　　游亦无奈地微微俯额，没有再多说什么，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冷色一点点漫上双眸：“门外的傀儡数量，应该在15只左右——”
　　话音未落，姜离已经将门打开，看着门外看守的小十只傀儡齐刷刷的同时看过来，笑眯眯地打招呼。
　　走廊尽头能听见明显的打斗声，看来宁漆寒果然没有乖乖就范，于是姜离眼底笑更深。
　　“啊，大家都在这呢，”她脚尖停在距离门边半步远的位置，贴心提醒傀儡道，“我没有逃跑哦，你看我的脚还在门框里。”
　　而那些傀儡也和她预想的一样，只要距离不踏出这间房，他们就无法判定她“逃跑”，自然也不会通报给于远。
　　姜离先是探出头观察了下走廊的具体通向，又在门边左右晃了晃，根据傀儡的眼神是否移动，来判断那些是于远留下，专门看管她的。
　　果然，除了站在靠近病房的七只以外，还有远远一具站在站在角落的傀儡，眼神也同样跟着姜离的脚步晃动。
　　这两只，应该就是于远为了防止她耍花招，特意藏在暗处的监视者。
　　“游亦。”
　　姜离低声开口的同时，站在身后的游亦悄然抬眸，冰冷深邃的黑眸扫过面前几名傀儡，最后停留在角落那只，冷漠地看着他们空洞的眼神一顿。
　　呆傻的傀儡眼底浮现类似恐惧的神情，距离姜离最近的两只直接摔倒在地，原地不动地看着姜离飞拽着游亦出门，同时还不忘将病房铁门关好。
　　异空间里能力受限，游亦只能控制这些傀儡十几秒的时间。
　　姜离没时间犹豫，反手甩上门拽着人就飞奔离去，在笔直的长廊内头也不回的跑。
　　Alpha天生能力强悍，即便能力被削弱，十秒的时间全速奔跑，也足够穿过上百米的距离。
　　胸膛轻微起伏，姜离在走廊尽头的拐角贴着墙站好，偏头看向自己病房前倒地的两具傀儡。
　　如她所料，这些没有心智的傀儡只会呆板的服从命令，看见门板紧闭后，只是茫然的盯着房几秒，然后又开始如常般在门口游荡。
　　她长出口气，不知道想到什么，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游亦：“如果你用你的能力感染我，会发生什么吗。”
　　从第一次认识到游亦确实是能力者后，姜离其实一直对他的能力很好奇，但又没找到时间仔细问。
　　况且，如果她能复制游亦的能力，岂不是事半功倍。
　　游亦沉默几秒，长街垂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微哑：“不用感染，也可以。”
　　不用感染，也可以？
　　意思是，她可以直接使用游亦的能力吗？
　　姜离正想要再问，垂眸就瞥见游亦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放开了她紧握的手，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垂落，指尖还带着一点旖旎的浅粉。
　　想起这双好看的手，几分钟前才和她十指紧扣，姜离心底又开始发痒。
　　她右手若无其事地轻碰上对方垂落的手，感受到游亦手臂一紧却没避开，又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去，唇边浮现出几丝得逞的窃笑。
　　复制能力的什么的不着急，之后再说吧。
　　反正游亦总不会离开她的。
　　-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一片昏暗。
　　熟悉的儿歌声从楼下断断续续地飘来，其间夹杂着几道微弱的婴儿泣音，阻拦不住地望人耳朵里钻，听的人后脊阵阵发凉。
　　姜离站在二楼逃生的楼梯间内观望，很快发现这座空间虽然看似又三层空间，实则只能在一二层活动。
　　通往三楼的楼梯口一片混沌，端口处的事物越发扭曲模糊。
　　此路不通，于是姜离将目光锁定在一楼方向，隐隐听见从底层不断传来的婴儿哭声。
　　莫名的，她总觉得这阵哭声有些耳熟。
　　哭声不断听的人心烦意乱，姜离下意识去找游亦，却发现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的人，脸色比她还难看，向来表情鲜少的五官，此刻表情像是蒙上一层阴沉雾霾。
　　姜离试探着喊道：“游亦？怎么了吗？”
　　游亦薄唇紧绷，摇头，言简意骇道：“他们在一楼，靠右手边。”
　　姜离还想问“他们”指的是谁，见游亦已经先一步朝楼下飞奔而去，皱眉，抬腿跟上。
　　游亦现在的模样，很不对劲。
　　西华的地区分配十分奇特，不按科室按年龄，而一楼就是专门划分给儿童的医疗区，远远就能见到一楼墙上专门特上的卡通贴纸。
　　而现在因为孩子的哭声，却变得尤为诡异。
　　姜离跟着游亦一路快步穿过一楼大厅长廊，最终在齐叔二楼病房对应的正下方位置站定，看着走廊尽头处，那一间由特殊材质构筑的铁门。
　　在这个无人在意的隐蔽角落里，房门紧闭，门缝中不断溢出尖锐瘆人的哭声。
　　姜离大脑飞速运转着。
　　齐叔能听见婴儿哭声，说明这个空间一定不是是依附与原本的医院存在，而这也就意味着，一定存在某个他们不知道、却能联通空间和外界的出入口。
　　只是不知道这个出入口，和姜离等人被强心带进来，有什么关联。
　　“姜离，钥匙。”
　　“.....啊？”
　　站定良久的游亦突然出声，桃花眼定定垂着望向铁门侧下发方锁孔的位置；姜离俯身凑过去，几秒后，从大腿内侧的束带中拿出钥匙。
　　这是他趁口罩男不注意时，偷拿过来的。
　　病房门口的锁孔对不上，原来是用在这里。
　　倒三角形钥匙插入锁孔，只听很轻的金属咬合转动声后，紧闭厚重的铁门缓缓露出一条缝隙。
　　下一秒，血腥味和铺天盖地的婴儿惨叫声扑面而来，一瞬间夺走了姜离所有感官。
　　语言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她只觉得大脑里涌入了大量碎片，像是同时响起千万道声音，每根神经都像被人拉扯着刺痛，背脊被瞬间被压弯。
　　好黑，好痛，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没法呼吸了。
　　她好想逃走。
　　“......姜离。”
　　“阿离！”
　　游亦焦灼的低喊声在耳边炸开，姜离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游亦垃圾那个神秘的空间。
　　“你没事吧？”男人脸上是罕见的担忧。
　　“......没事，”窒息感减退，重新能呼吸的姜离惊魂未定地大口呼吸着，安抚地拍拍游亦的手，艰难开口道，“我们进来了，对吗。”
　　“是，这里应该就是实验室，”游亦担忧地看着她，“如果实在不想面对，我们就回去。”
　　“......没事。”
　　耳边杂音太多，姜离没听清游亦说话，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活，深吸口气，抬头。
　　室内一片昏暗，哭喊尖叫声不绝于耳，姜离和游亦站在贴近铁门的角落，双眼快速熟悉着周围环境，视线在偌大的空间内环视一周。
　　这个隐蔽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不同于她以为的复杂诡异，这里平铺直叙的就像是最普通的流水线工厂，每排流水线都有不同的任务：机器会投放不同的原材料在初始位置，然后再一步步加工处理。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大概就是这条流水线的原材料，是婴儿的生命。
　　而令人绝望的，是姜离即便已经进入房间，也同样被隔离在流水线之外。
　　整套工序被封锁在特质的玻璃罩中，牢笼般的透明罩内随处可见红外线探测仪，根本看不见任何能够进入的突破口。
　　这番场景就像是展品一般，被完好无损、也不可突破的展示在两人面前。
　　姜离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视线最尽头的左侧联通着一楼儿童区的诊疗室。
　　在数不清奇形怪状的扫描仪其中，某个婴儿箱突然被打开，然后头顶被伸出的探头吸住；身无寸缕的婴儿被放在冰冷的金属台上，立刻张大嘴，发出无助而尖锐的哭声。
　　然而还不等他哭出声，金属探头就直接将他塞进另一个巨大的透明罩中，同时还有另一只金属尖头刺出来，末端像是打针的针头。
　　直直刺入婴儿皮肤。
　　姜离双眼猛然睁大，一个箭步就要直接冲上去。
　　“......冷静一点，”游亦眼疾手快地攥住姜离手腕，面色阴沉，“这里安装了探测系统，如果你强行破坏，系统可能会无差别毁坏。”
　　简而言之，不仅救不了这些孩子，甚至自身难保。
　　压下心底升腾愤怒，姜离咬牙道：“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眼看着吗。”
　　话音未落，凄厉的喊叫声戛然而止，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被剥夺声线，开始从喉咙肿发出类似玻璃划过铁板的声音。
　　涨红的脸色开始涨大发紫，几月大的羸弱婴孩身体像是干瘪的气球，在困玻璃罩中被疯狂充气涨开，从起初的双颊鼓涨到最终的四肢难分。
　　发不出声的婴儿艰难的睁开眼，突然，他艰难地扭过身体，黑黝黝的眼睛精准地落在姜离身上。
　　那一瞬间，姜离像是能感同身受那具身体此时正承受的煎熬和痛苦，心底猛然一沉。
　　“游亦，借我你的能力。”
　　“姜离——”
　　“我说，借我你的能力，”姜离突然想到游亦曾说过，她可以擅自使用对方能力，凝神咬牙道，“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个人都救不了，还谈什么——
　　砰。
　　清晰沉闷的爆炸声在玻璃罩中闷闷响起，肿胀如球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就连那双满是求助和绝望的眼睛，也在血肉模糊中，彻底被掩埋。
　　【试验体10342号宣告失败
　　植入病种：A级
　　计量浓度：100毫克
　　存活时长：13.45秒
　　.....】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悬挂在房间上方的显示屏上突然出现几排数字，同一时刻，沾满血水败肉的玻璃罩被丢进紧贴墙壁的黑洞口，不见踪迹。
　　一条生命，就在这短短一分钟内，被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
　　除了游亦和姜离，甚至再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生命被残忍杀死的。
　　【五分钟后，系统将自动进行10343号的培育】
　　姜离盯着显示屏新出现的时间倒数，低声道：“游亦，你的精神能力可以影响物体，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对吗。”
　　“可以，”游亦明白她的意思，“保护罩会削弱能力效果，以及，能力最多能维持30秒。”
　　意思就是说，哪怕游亦能暂缓倒数，也仅仅只有30秒时间。
　　“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就只有找到这里的空间出口，”相比于姜离，游亦显得要冷静的多，“就只有找到这个空间的出口，再——”
　　“等一下，”姜离倏地打断，回头望向仅仅开着条缝隙的房门，冷声道，
　　“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被锁到怀疑人生，怎么也出不来，最后的解决方法就是直接删掉2500字，然后补充上新的内容
　　就这样吧，实在是累了也改不动了
　　辛苦大家久等，抱歉


第33章 Chapter33（二合一）
　　“有人来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与此同时, 姜离已经从头上拔出发卡，掌心微动，刺出来的尖刀随着她开门的动作, 利落刺进离铁门最近的傀儡。
　　失去心智的傀儡被刺中后, 动作只是缓慢一拍，扎穿心口的匕首也没有让他冲向姜离的动作慢下哪怕半分。
　　游亦桃花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眼神阴沉沉地盯着不知何时聚集在门口的傀儡们。
　　从数量上看, 这些人性傀儡至少有二十只, 即使被游亦用能力定在原地，也仅仅只有十几秒。
　　姜离原以为，这个时间足够两人挣脱。
　　直到她看清从二楼阶梯处, 源源不断的傀儡, 心底猛地一沉。
　　口罩男已经知道她逃出来了？
　　还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拽着游亦手腕，姜离正打算换一条路线逃离，就眼睁睁看着有两具被掰弯的傀儡从二楼摔下, 然后寂静的走廊内，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姜离！你还好吗！”
　　霍梵的询问声格外清晰，姜离脚步一顿抬头, 就看见二楼阶梯口正忙着对付傀儡的若彦和霍梵，不由地问道：“宁漆寒人呢？”
　　他们三个怎么不在一起？
　　“宁队忙着对于远呢，就那个戴口罩的, ”若彦抬腿将面前的傀儡飞踢出去, 往下瞅了眼姜离和游亦紧扣的手，啧了一声,
　　“你们做什么了, 能让于远直接暴走？”
　　在宁漆寒和他被强行凑对抓进小黑屋时, 于远正发忙着对付某对情侣, 结果正打算杀掉他们时，突然脸色一变，眼中怒火中烧，当场分裂出几十个傀儡，冷声下令让他们去一楼。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姜离逃出去了。
　　“西华一楼就是‘实验室’，”游亦回复的言简意骇，看向两人的目光并不怎么友好，“里面应该有联邦政府要的资料，所以对手才狗急跳墙。”
　　若彦踩着傀儡的头，从二楼一跃而下，盯着游亦：“你怎么知道‘实验室计划’？”
　　姜离同样抬眸看人。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霍梵攻击力不如若彦，两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后一步从栏杆跳下，“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姜离看了眼源源不断飞奔而来的傀儡，点头，带着游亦拔腿就跑。
　　只不过这些傀儡像是张了眼睛，不管四人藏在多隐蔽的地方，傀儡都能第一眼找到他们。
　　“难道是于远能感应到我们在哪？”霍梵最后一个进来，气息不稳地将诊室门关进，抬眸看向其他三人，“可他明显不是精神能力者——”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他有两种能力，”若彦笑得漫不经心，眼神却是薄凉，“要么就是我们这里有内鬼，不断在给于远传送消息。”
　　他缓缓直起身，朝游亦走近：“介于这里有位新人，你要不要和我们自我介绍一下？以及，你怎么会知道‘实验室’的存在？”
　　微妙的气氛，仿佛一触即爆。
　　“不用介绍，我能确认他就是游亦，”姜离主动挡在游亦身前，提问道，“话说宁漆寒一个人能搞定于远吗？还有，你说于远刚才要杀人？”
　　“对，”若彦不再纠结游亦的问题，看向姜离，“你应该看出来了，除了我们四个，于远选人都有特定的规则。”
　　“更准确来说，选中的那些人，都是在西华接受治疗的亲属，虽然也有伴侣，但更多是直系亲属，至于为什么要抓直系亲属——”
　　姜离顺势道：“因为于远要通过发情的手段，让这些人强制□□，产下孩子后，再送往一楼的特定位置做实验。”
　　而且从字幕内容上看，这个实验一定和病毒有关，更大胆些猜测，很可能这一批婴儿都要被注射不同剂量的【A级病种】。
　　姜离不知道什么是A级病重，但直觉告诉她，一定和肆虐的病毒和能力者有关。
　　所以在场的人只有Alpha和Omega，因为xiangbiyuB，AO天生对病毒的更强的抵抗力。
　　如果有心人利用医院的优势，挑选出被感染后却依旧存活的“高免疫力人群”，再让他们和近亲交/配，生出来的孩子大概率会有更高的免疫力。
　　婴儿时期，又是能力开发的最好时期。
　　如果有意给婴儿注射病毒，即便概率再低，也一定能培育出能力者。
　　“我猜这就是你们说的‘实验室’计划，”时间紧迫，姜离不放过任何一个提问机会，“所以于远要杀人，是因为某个应该进来的人没进来，导致原本的配对失败。”
　　若彦点头：“没错，故事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顶替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但却没进来——”
　　“来人了，”站在门边的霍梵猛地拉开门，大喊道，“先走再说！”
　　四人再次在走廊内狂奔，姜离看向跑在前面的霍梵和若彦，两人身上脸上都瘦了不少伤，尤其是霍梵，身上好几处伤口，到现在还没结痂。
　　姜离眉头微皱。
　　这样坐以待毙下去绝对不行，哪怕他们四个能一直逃，单打独斗的宁漆寒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还有那个因为配对失败而剩下来的人，更是性命不保——
　　等一下！
　　姜离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猛的顿住，微微睁大的瞳孔倒映着漆黑一片的走廊，低声道：“不逃了，我们去大厅。”
　　前排的霍梵和若彦回头看他，眼底满是不解。
　　霍梵提防着后面来人，神情略有些紧张，“你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不确定，”姜离摇头，语气坚定，“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
　　若彦和霍梵对视一眼，两人都没什么疑议，于是四人不再废话，看着僵尸般奔涌而来的傀儡，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冲杀上前。
　　“若彦和霍梵掩护我，游亦和我一起！”
　　姜离知道傀儡短时间内，没法对两人造成生命威胁，于是毫无犹豫地拔腿就朝大厅飞奔而去，沿途路上傀儡，也直接侧身散开。
　　相比于拥堵的走廊，大厅虽然也处处可见游荡的傀儡，但好歹能自由活动。
　　姜离不想节外生枝，放轻脚步从侧面往外绕，和游亦贴着墙面直接溜到医院门口，看着门口接待室上摊开的一桌文件。
　　后背交给游亦，姜离弯腰在桌面快速翻找，终于在文件堆最下方，摸出西华的进出登记册。
　　——她不会算错，一定就是这个。
　　从最开始她就始终想不通，究竟是怎么样的筛选条件，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所有进入西华的人，都能“被邀请”进入空间呢？
　　最开始姜离以为是要做什么检测，或是要触碰医院的特定物品，可她后来发现，卷入进来的每个人都是经过筛选的。
　　更奇怪的是，被“邀请”的能力者进入空间后，能力都会被削弱；而显然是自愿进入的于远，却保留了自身的能力。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不可能有两种异能；也就是说，藏在暗处的另一位能力者，能创造出一个具有身份辨别能力的空间。
　　而配对失败的原因是整件事的关键：因为有人顶替，所以导致原本能进来的的人，没办法进入空间。
　　而西华本身对于人员进出就有相当严格的管控，就连来自联邦政府的姜离等人想要进来，都必须要进行身份登记。
　　没错，身份登记。
　　在若彦说出是有人顶替自己双胞胎姐姐进医院时，姜离立刻想到了，同一张脸却不同身份而导致的阴差阳错。
　　姜离快速快速翻看着登记册，从最下方的霍梵、到若彦、宁漆寒和自己，登记册上的名字密密麻麻，姜离很快就和空间里不少人对应上号。
　　答案显而易见，签名就是所谓的“邀请函”。
　　只要有心人让经过筛选的人在进医院之前，在登记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只要时机合适，能力者就可以“强行”将这些人召唤进空间，强制□□生产，达到最终目的。
　　而那个顶替别人进喜欢的双胞胎，因为签名和身份对不上号，当然不可能进来。
　　与之配对的人失去利用价值，愤怒的于远当然要杀了他。
　　现在一切都豁然开朗。
　　姜离视线在凌乱的桌面上扫过，伸手去抓笔筒里那根当时她用来签名的圆珠笔，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吼声，脸侧有风挂过。
　　眼底闪过冷光，姜离眼疾手快地将圆珠笔和登记册抓在手心，然后侧身闪过，躲过傀儡尖锐猛烈的抓挠。
　　而同一时刻，又有七八只傀儡同时朝着姜离猛扑过来。
　　姜离能明显感觉到，这些怪物是冲着自己来的，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身旁不远的游亦。
　　这也就证明，她的猜想没错---这本登记册就是关键，以及除了于远外，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既然这么着急送死，那就先解决你们好了。”
　　姜离脚尖一蹬直接跃上桌面，笑看着朝她飞扑而来的一具傀儡，然后弓身直接将它抓住，身体一扭手臂用力。
　　就听一道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是姜离拽住这只傀儡断裂的半只手，然后将手中的圆珠笔塞进傀儡手中。
　　与此同时，游亦也利落解决掉四五个送死的傀儡。
　　“谢啦。”
　　有人扫清障碍就是好，姜离将挣扎的傀儡拖拽到一边，然后一脚踩住它的脑袋，附身用手摁住它断掉的手，同时翻开丢在地上的登记册。
　　然后手把手地“教”它在纸面上写下“于远”两字。
　　最后一笔落在，姜离丢开傀儡的手，抬头，冷冷俯视着在场所有傀儡突然定在原地，然后瞬间幻化成粉末，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大厅变得空荡荡一片。
　　很快，两道脚步声响起，是原本在走廊的若彦和霍梵快跑过来，看着姜离都是一脸震惊。
　　“可以啊，这么快就解决了，”若彦看着姜离手中的登记册，眼底闪过诧异，也不废话，“既然你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也是时候该找某些人算账了。”
　　说着握拳用力，手指骨节发出清脆声响。
　　宁漆寒还在二楼单打独斗，四人原本还担心，结果远远在楼梯口就听见于远的惨叫声，拐进走廊就看见于远被摁在地上，无法动弹。
　　“别废话！”宁漆寒脸上有四五道伤口，血珠不断滚落，“不想死的话，交代出口在哪里！”
　　于远已经失去能力，根本不是宁漆寒的对手，这时候被摁在地上，还不死心地连连冷笑：“你有本事杀了我啊，反正杀了我谁也别想出去，不仅□□室里的人活不了，你们也同样活不了！”
　　听见脚步声抬头，于远恶狠狠地瞪着姜离：“我以为后悔的，就是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你。”
　　“闭嘴，你话怎么这么多，”宁漆寒满脸不耐烦，对着聒噪的于远脸上就是一脚，看了脸上挂彩的两位男士，“若彦，不是让你记得照看下霍梵吗，他怎么给人打成这样。”
　　霍梵不好意思地侧过脸，若彦耸耸肩：“这说明你们二队的人，平常真的要加强训练了。”
　　姜离也好奇地又看了眼霍梵脸上的伤，若有所思。
　　然后她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鼻青脸肿的于远：“看在你快要被宰的份上，要不要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熟悉这个钥匙吗，就是你身上的那把，”她转了转手里的钥匙，故意放慢声音，“想不到吧，一楼的‘实验室’，这么轻易就被我发现了呢。”
　　于远脸色变得煞白。
　　“看到了又怎样，反正你也没有命出去了，”男人死到临头，还不忘嘴硬道，“不过你要是愿意求我，我说不定可以——”
　　“为什么要求你，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四周一片死寂，姜离笑吟吟地声音响起，在场地人脸色皆是一变。
　　宁漆寒皱眉：“什么意思，你是说还有人藏在暗处——”
　　“怎么会藏在暗处呢，”姜离突然回头，笑眼弯弯地看向霍梵，语气轻柔，“他不是一直就在我们中间么，这位‘霍梵’先生？”
　　数道目光齐刷刷直射而来，站在角落的霍梵脸上神态突变。
　　他缓缓收起脸上严肃的表情，虽然还是霍梵熟悉的脸，神态却判若两人：“有意思，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从最开始就暴露了。”
　　姜离盯着“霍梵”双眼，一字一句道：“通常人进入他人创造的空间内，见到未知的傀儡攻击自己，第一反应都该是‘怪物是由能力者创造出来的’，而你下意识的反应，确实这个空间内，同时存在两个空间者。”
　　“不过那时情况特殊，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其中的逻辑漏洞，”姜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道，“真正让你暴露的，是你脸上的伤。”
　　比起让能力消失，这个空间的能力更准确来说，是削弱能力者的能力值。
　　而永恒不变的，是能力者在自己的能力领域上，一定要强于非能力者：就像战斗型能力者的身体一定更强壮，精神操纵型的精神力天生强悍。
　　所以正常情况下，拥有自愈能力的霍梵应该拥有强于其他人的恢复能力，也就是在相同伤害下，他的自愈速度要快于身为精神操纵型的若彦。
　　即便所有人的能力都削弱，能力加成的效果也依旧存在。
　　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
　　考虑到这个空间内很可能存在两个能力者，而能力者伪装能力者最为方便，姜离从最开始就对身边的人多了份防备，因而在两人共同下楼时，仔细打量过他们脸上的伤痕。
　　若彦没有辜负宁漆寒的托付，始终在打头阵，身上口子的数量远远多于霍梵。
　　而在后来的追逐中，霍梵又是开路者，几乎不需要战斗，更不可能比若彦受伤还要多——可即便是这样，当若彦脸上的伤都结痂，拥有治疗能力的霍梵伤口还在流血。
　　这绝不符合常理。
　　却解释了为什么，于远会对姜离逃窜到一楼暴怒、却不亲自前去捉捕，也解释了为什么，不管姜离等人怎么逃，那些傀儡都能恰好的找到他们。
　　很简单，因为“霍梵”是空间的制造者，还能操控于远的这些傀儡。
　　“你从开始就盯上我们了吧，”姜离一步步靠近“霍梵”，笑意不及眼底，“所以你故意支开真的霍梵，就是为了浑水摸鱼，混进队伍。”
　　霍梵，哦现在应变成另一副男人模样，此刻正贪婪地看着姜离，咧开嘴笑：“好久不见了，007号。”
　　007号？
　　什么意思？
　　“你好像不记得我了，也忘记了‘实验室’的存在呢，”异瞳男人笑声猖狂，饶有兴趣地看向游亦，“好神奇，所以你当时不是疯了，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话音未落，男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喉咙和声带发出尖锐的吸气声。
　　姜离瞬间反应过来，回头忙朝游亦大喊道：“先别杀了他！”
　　游亦像是置若罔闻，全然听不见般，冰冷的瞳孔发出诡异的光芒；而这一瞬间，除了姜离以外，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白，耳边发出嗡鸣声。
　　好在空间对能力者有削弱作用，不过十几秒时间，游亦眼底的幽光逐渐熄灭，而男人也终于能够呼吸，如同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止不住的大笑着。
　　他满嘴都是血水：“没想到真的养出了一个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离还有很多话要问男人，显然这时候不能杀了他，于是她连忙抬握住游亦手腕，出声道：“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先救人。”
　　她走到男人面前蹲下，毫不犹豫地一个手刀将人劈晕，然后转身看向鼻青脸肿的于远，面无表情道：“交代出口位置和一楼防护罩的解决方法，我给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于远脸上闪过一抹犹色，脑袋又被宁漆寒狠狠踩住：“别耍滑头，那人清醒过来的同时，我就杀了你。”
　　“我说我说！”看男人被捉，于远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唯一的谈判筹码，立刻道，“出口就在二楼杂物间的——”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开始一阵猛烈的晃动，不仅头顶的吊灯在剧烈颤抖，连教材的地面都摇晃不止。
　　“怎么回事？”宁漆寒单手将人提起，以防于远逃跑，“是不是这家伙又在搞鬼？”
　　于远连忙摇头解释：“真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对，这种震动像是从外界直接瓦解，”若彦浅紫色的双眸猛地一亮，“是霍梵！霍梵应该在外面找到入口了！直接去二楼杂货间！”
　　这座空间并不是单独存在，它是依附于原本的西华而存在，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找到适当的出入口，不论是从内部还是外部进行干扰，都一定有作用。
　　不过姜离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思路，也不知道霍梵是如何做到的。
　　整栋楼都在剧烈晃动，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坍塌，几人也顾不上废话，宁漆寒和若彦一人扛一个，飞速赶往二楼杂物间。
　　这次于远倒确实没耍滑头，姜离一脚踹开杂物间房门，就看见窄小的房间里，有个直径人头大的黑洞。
　　不出意料，这里就是进出口。
　　四人在门口稍等片刻，发现怎么都等不来霍梵，于是宁漆寒若彦相互对视一眼，先后进入黑洞之中。
　　只有姜离还在原地犹豫。
　　她抬头看了眼身后的游亦，指尖轻轻挠了挠掌心，欲言又止。
　　“不要害怕，”游亦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着你。”
　　姜离眼里这才有了笑意。
　　“......”
　　要不是远远看着真实的霍梵跑来，从异空间出来的三人几乎要怀疑，是于远又摆了他们一道。
　　眼前一片狼藉。
　　来之前还肃穆沉寂的医院，现在像是劫后余生的地震现场，除了钢筋水泥还支撑着三层大楼没有坍塌，整个建筑已经完全废弃，入目就是断壁残垣。
　　“呃......我想我还是解释一下，”霍梵匆匆赶来，看宁漆寒和若彦身上都带着伤，连忙边开启能力治愈边解释道，
　　“起初我被困在医院门外，怎么都不许我进来，后来打宁队和若队的电话也没有信号，我就知道出事了。”
　　就算西华对进出人员管控再严，连隶属联邦异能局的霍梵都没资格进入，其中绝对有诈。
　　为免打草惊蛇，霍梵也不废话的转身离开，然后找了处视觉绝佳的未知，一边观察一边给李智通讯，让他带着人，以最快速度赶到。
　　异能局每年面对的特殊情况不计其数，不过十五分钟，李智就浩浩汤汤地带着大批军士赶到，瞬间将西华围了个水泄不通。
　　联邦政府的最高口谕在手，医院的人再没有话说，只能放霍梵和李智进去。
　　却再也找不到姜离一行人。
　　从监控录像上看，在三人进入诊疗室后，由于保护隐私再没有监控录像——而三人从此就消失在画面里。
　　根据多年经验，李智立刻反应过来，西华里一定有隐藏的空间能力者，以及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确认并寻找两个空间的出入口。
　　毫无头绪地寻找了近一小时，霍梵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向李智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直接把医院炸了。
　　“你们自愿进入诊疗室，且直接从画面消失的，所以我猜测异空间和现实世界之前，一定有特殊的进入口。”
　　霍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所以我想，既然存到又实在找不到，不如干脆直接炸了，通过能量波动找入口来的最靠谱。”
　　等着听推理思路的几人：“.......”
　　行吧，不愧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果然毫不做作。
　　“难怪刚才空间里像是地震了一样，原来是你直接给炸了，”宁漆寒服气地给肩上眉头微皱的男人再次劈晕，随手丢出去，让下属扣上手链脚链关起来。
　　然后转身朝看向姜离，低声道：“游亦还没出来吗。”
　　“......”
　　姜离看向身后的游亦，意识到他离开异空间后，果然又无法被人看见了。
　　“出来了，”姜离无所谓地笑笑道，“他就在我身边呀。”
　　宁漆寒：“......”
　　这时李智带着十几个装备精良的人匆匆赶来，见到若彦就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刚才在频道里说，这里有‘实验是’？”
　　“是啊，”若彦又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懒靠着墙壁朝姜离抬起下巴，“不过是她找到的，问她。”
　　李智视线缓缓转向姜离，皱眉：“你进入‘实验室’了？”
　　姜离从他的眼神中又看到了熟悉的狐疑，然后就听宁漆寒开口道：“他这么说话，是因为‘实验室’本身很危险，就连我和李智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的出来。”
　　姜离想了下自己见过的场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或许我见到的不是‘实验室’，我只看到十几个孩子被注射了什么。”
　　“你没看错，那就是‘实验室’，”若彦直起身，视线再次径直望向游亦，看上去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之所以为说它危险，并不是因为有武器。”
　　“而是一旦检测到有生人进入，‘实验室’就会自动释放病毒。”
　　姜离闻言皱眉。
　　释放病毒？
　　“从来没有人能不带任何隔离防护，然后或者从‘实验室’里出来，姜离，你是第一个。”
　　若彦浅紫色的双眸盯着姜离，“还有，游亦为什么会知道‘实验室’的存在？”
　　这一点，姜离也始终无法理解。
　　从两人在“实验室”时，姜离就能清楚感受到，游亦绝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更可怕的是，她潜意识甚至觉得，连她都不是第一次经历。
　　明明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一段回忆。
　　“这件事我没办法回答你，”游亦始终沉默不语，姜离知道除非他自己想说，没人能让他开口，“关于‘实验室’这个名字，我一无所知。”
　　若彦微微眯着眼睛，李智和霍梵同样也是一脸凝重。
　　姜离理解他们的忧虑，即便她没见过“实验室”的真实样子，光是从几人的表情中就不难看出， “实验室”背后的计划有多恐怖。
　　而始终单独行动的她，却完全不受限制的，自由出入了。
　　“行了，这个时候内讧有什么用，”宁漆寒是在场唯一态度不变的人，她思量片刻，和姜离商量，“既然你能够自然出入，能不能把‘实验室’里的孩子带出来？有可能的话，尽量多拍一些照片。”
　　“不必拍照，我可以用精神力直接传输。”
　　宁漆寒话音刚落，其余几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游亦的声音：“我可以带那些孩子出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脑海内的声音轻淡，却让宁漆寒和在场皆是心里一紧。
　　游亦克制自己不去看姜离投来的目光，冷冷道：“你们刚才带走的人，要全权交由我处置。”
　　“否则一切免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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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34
　　“你们刚才带走的人, 要全权交由我处置。”
　　“否则一切免谈。”
　　掷地有声的话落下，场面一时寂静，在场所有人都一脸凝重。
　　几位异能局的老成员面面相觑, 李智和若彦明显不赞同, 霍梵面上犹豫不决，只有宁漆寒没有表现出否认, 若有所思。
　　“你不要告诉我, 你真的打算直接答应他的要求, ”李智看出她心动了，低声警告道，“再胡闹, 你也得先和上面打报告。”
　　“来不及了, 那人随时会醒，”宁漆寒皱眉反驳，“况且你知道‘实验室’有多危险, 即便穿了防护装备进去，也一定有后遗症。”
　　“李智，我们要学会相信同伴。”
　　不再浪费时间, 宁漆寒看向姜离道：“你帮我问问游亦，他有多少把握，是否携带仪器进入？”
　　众人脑海内再度响起男人的声音：
　　“仪器只会除非警报, 到时候高浓度的病毒释放也会被腐蚀, ”游亦的声音冷漠平淡，提醒道, “以及那人随时会醒, 到时候他会直接摧毁空间。”
　　宁漆寒咬牙,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人还要去救二楼的幸存者人, ‘实验室’更进不去；而你必须依附姜离才能进入那个空间，你能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姜离意外地看了宁漆寒一眼。
　　游亦的声音同样一顿，再出声时声线缓和几分：“她的安危永远高于一切。”
　　“好，”宁漆寒最后不放心地递给姜离一把射击枪，嘱咐道，“一切安全第一，不需要勉强。”
　　姜离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枪支，低声道：“......谢谢。”
　　本以为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这样的关心，现在说不触动是假的。
　　时间紧迫，姜离看了登记册半晌，借来打火机直接烧掉了带有几人名字的那一页，稍作调整后，重新进入空间。
　　宁漆寒和李智去二楼救人，若彦和霍梵分别在二楼和出口位置交接，方便有任何情况都能第一时间支援。
　　姜离和游亦直接去往一楼的长廊尽头处。
　　和上次相同，游亦在进入异空间后再次拥有实体，而烧掉签名纸后，姜离发现自己的能力也不再受束缚。
　　显然受到外部破坏的影响，地面不断晃动着，当两人飞奔赶到一楼实验室门前时，原本坚不可摧的铁门上，都能隐隐看到裂缝。
　　约定的五分钟营救时间过后，姜离深吸口气，又一次将钥匙对准房门插孔时，身旁的游亦突然道：
　　\".....阿离。”
　　“我一定要进去，”姜离另一只手拎着金属提箱，没有抬头看人，低垂的视线看向青筋凸起的手背，“游亦，你劝不动我的。”
　　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
　　“这件事过后，我们谈谈吧。”游亦最终妥协道。
　　姜离点头：“好。”
　　门缝开启的同时，姜离感受到熟悉的恶意瞬间汹涌而来，胸口像是压堵了万斤重的巨石，沉的让人喘不过气。
　　不同于上一次的仓皇，她紧握着拳，想去分辨闪过脑海的记忆碎片，脑袋就开始针扎似的刺痛。
　　“.....姜离，阿离——小七！”
　　两道重叠的低喊声拉回思绪，姜离抬眼就对上游亦一双紧张的瞳孔，立刻摇头：“没事，可能是被病毒影响。”
　　昏暗环境下，游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绷，利落的下颌线线条锋利，清瘦修长的身体挡在姜离身前，眼神冷厉。
　　房间内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熟悉的操作台上摆放着透明的玻璃罩，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婴儿，几个月大的模样。
　　面目青紫，□□的身/上处处可见鼓起的肿块，让小小的身体看上去无比浮肿。
　　随着“滴”的金属铃声响起，悬浮在半空的显示屏逐渐显现出几行血红色的字母。
　　【试验体10343号第二次接种成功
　　植入病种：A级
　　计量浓度：150毫克
　　第三次接种实验，将于五分钟后实施】
　　.....
　　】
　　10343号，说明这是继上次死去的婴儿之后，这是下一个被用来实验的处理对象。
　　“等下我会用精神力直接摧毁整套系统，”游亦视线视线缓慢扫过全场，声线依旧冷静，“但‘实验室’的警报系统非常灵敏，发现异常后就会直接进入自曝系统。”
　　“我们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无能为力并不是你的错，”游亦转头看她，“我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离不知道游亦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机，深吸口气，点点头：“我们不可能救所有人。”
　　这里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孩子，一分钟的时间，姜离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看着姜离分奔朝流水线的尽头飞奔而去，游亦压下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再抬眼时，黝黑的瞳孔已经是一片血红。
　　透明防护罩碎成粉末的同一瞬间，刺耳的警报大作。
　　隐蔽散落在各处的细孔开始喷出雾状的颗粒，偌大的封闭空间内开始弥漫起细雾。
　　身体猛地一沉，姜离清晰感受到身上每一条神经都变得迟缓，肌肉像是不受控制，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尖锐的声响仿佛能直接刺穿耳膜。
　　进入实验室前，姜离就已经佩戴了宁漆寒给她的特质呼吸器，可即便如此，当警报声响起时，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正如游亦所说，当防护罩被破坏时，实验室就会直接开启自毁模式。
　　释放病毒，就是第一步。
　　来不及停住脚步，姜离左肩直接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咚”的闷响，连手里的特质提箱都掉落在地。
　　“小七！”游亦猛然拔高的声调远远传来。
　　“我没事！”
　　姜离俯身直接将铁箱捡起，努力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十数个保护箱中，发现只是在刚才短短的几秒毒气释放中，已经有七八个婴儿被感染，瘦小的身体明显发出异变。
　　姜离努力不去看他们脸上的痛苦，狠下心弯腰，将情况还算好的婴儿抱进提箱。
　　从业多年，她清楚知道人类对病种的抵御力。
　　哪怕注入的计量再低，就算现在看上去和常人无异，这里的孩子几乎都不可能健全的活下去，更不要提已经发生异变的小孩。
　　就算她强行带出去，最终迎来的结局也只有死亡，而尸体最终会成为污染源，如何处理都是问题。
　　这些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预定的结局。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对的事情。
　　但每当手径直略过一个垂危的生命，为保大局放弃其中任何一个时，她都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刽子手，狠心剥夺了余下人所有生还的机会。
　　“......妈的。”
　　绝望从心底疯狂滋生蔓延，姜离咬牙低声骂了一句。
　　时间飞速流逝，滴声警报到最后已经变的无孔不入，室内温度不断升高，姜离知道时间所剩无几，将最后一个有可能存活的孩子放进铁箱后，发动能力准备瞬移到游亦身边，直接离开。
　　而就在这一刻，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嘹亮清脆的啼哭声。
　　瞳孔放大，姜离脚步猛然顿住回头。
　　原来抓取的金属探头位置，居然还有一个小孩！
　　后背隐隐感受到滚涌而来的热意，姜离心底猛然一沉，咬牙正要转身冲过去时，瞬间烧起的热浪已经先她一步将身后的一切吞噬，转身之间就波及到她眼前。
　　来不及了。
　　啼哭声眨眼间消失无踪，姜离最后一眼看到的，恰好是那个孩子在火光中睁开眼睛，直勾勾地朝着自己看过来。
　　不到一岁的孩子还不曾拥有态度复杂情绪，可或许是她的错觉，姜离只觉得望向他的那一眼里，满是绝望和怨恨。
　　“姜离！”
　　游亦的呼喊声让她再无暇分心，姜离瞬移来到游亦身边，抓住救命稻草般握住他的手，然后下一秒两人就同时出现在二楼杂货间的进出口。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个空间也随时瓦解崩塌。
　　“......”
　　姜离带着提箱从异空间中出来时，眼神还是满布迷茫。
　　掌心温热有力的触感消失，铁箱脱手被人小心接住，她才开始支撑不住地大口喘气，像是几乎快要溺毙的游鱼。
　　“姜离，你还好吗？”宁漆寒指挥人把铁箱立刻隔离起来，然后立刻关切地走上前。
　　其余人也是一脸忧心忡忡，霍梵二话不说，直接小跑过来给姜离治伤。
　　“......没事，”姜离从医护人员手中接过血清，毫不犹豫地扎在手臂上，若无其事道，“空间里的其他人，都带出来了吧。”
　　“还有救的，都带出来了，”若彦朝姜离身旁某个方向微微点头，看姜离又要躲开，开口道，“别逞强了，让霍梵给你治疗一下吧。”
　　“真没事，”姜离被四人围在中间，深吸口气肩膀下塌，无所谓地朝霍梵笑笑，“你要不介意我复制你的能力，那就麻烦你咯。”
　　气氛并没有因为她的一两句玩笑话而轻松起来。
　　李智先一步离开安抚大难不死的病人及其家属，宁漆寒看姜离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朝若彦和霍梵使个眼色，起身道：
　　“我们在3号车的位置等你。”
　　说完命令手下人清理现场，直接带人离开，给姜离充足的时间和空间调整。
　　周围一片静悄悄。
　　只剩下姜离和游亦两人。
　　男人身形笔挺修长，身上还穿着早上姜离特意挑选的衣服，斜阳落在他的发顶、颈侧和肩膀，光线柔和了五官，却难挡眼底的幽幽沉色。
　　“阿离，”印象中游亦很少这样叫她，好听的男低音响起，“你已经竭尽所能了。”
　　姜离慢吞吞地将头抵在游亦胸/膛，垂眼看不出表情：“如果我开始就注意到还有一个孩子，或许他就不会——”
　　“这些都和你没关系，”游亦及时出声打断，抬手很轻地揉了揉姜离头发，“即便你带那孩子出来，他活下来的几率也很渺茫。”
　　姜离沉默不语。
　　虽然残忍，但游亦说的确实没错。
　　“哥哥，”她低低呼喊着游亦姓名，像是在确认一般，“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游亦“嗯”了一声：“但有些问题，我也没办法告诉你。”
　　对于这个答案，姜离也同样不意外。
　　她一直知道自己和游亦的关系绝不能用“正常”行动，却也从都没有亲口问过；现在想想，或许她并非不好奇，只是潜意识里害怕真相带来的变数。
　　连宁漆寒等人都束手无策的“实验室”，游亦却显然十分了解，而那个空间制造者在晕过去前，曾指着她大喊过“007”。
　　还有在“实验室”时，那一声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的“小七”......
　　姜离不相信这一切是巧合。
　　不过她也不着急，游亦承诺过，会一直陪着她的。
　　“走吧，”两人静默无言地相互靠了一会，游亦突然开口，刚才还温润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他快要醒了。”
　　姜离点头。
　　宁漆寒说的3号车是专门关押能力者犯人的车厢，姜离和游亦才刚靠近，就远远见到3号军用车附近七八辆武装车，以及密密麻麻的军士手持枪支，随时待命。
　　见到是姜离，双胞胎米安和米静从车上跳下来，分别笑着打招呼：“姜法医来了，宁队和若队都在里头等你呢。”
　　姜离朝两人弯眉笑：“你们俩也来啦。”
　　“那当然了，‘实验室’这种级别的任务呢，”米安兴奋不已地握拳，崇拜地看着姜离，“听我们宁队说，车里那个能力者是姜法医你抓的？”
　　姜离沉思片刻，摇摇头：“不是哦，是我——男朋友。”
　　说完她飞速瞥了眼身旁的游亦，清清嗓子。
　　“男、男朋友？”两人一头雾水，“姜法医对象也是能力者？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啊！”
　　姜离也不多解释，简略几句话和双胞胎说明情况，继续朝3号车厢走去。
　　“......姜离。”无人时，姜离突然低声道。
　　“男朋友”的称呼是姜离擅自教的，她下意识以为游亦要反悔，立刻心虚地警觉道：“你不会不承认当我男朋友吧，我都标记过——”
　　“不是，”游亦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抚平她头顶凌乱的一缕碎发，柔声道，“信息素收一收。”
　　姜离：“......”
　　好嘛，是她太得意忘形，信息素都外泄出来了。
　　姜离抬眸偷偷打量着笑容宠溺的游亦，悄悄用指尖勾住他手指，小声道：“哥哥，那你就是答应了，对不对？”
　　“对，”游亦轻笑，“刚才还担心你太过自责，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看姜离，是不是又和游亦秀恩爱呢？”
　　关押点3号车前，宁漆寒将数据板递给下属，看了眼又朝空气发笑的姜离，嘴角抽搐：“我现在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游亦在异空间里能拥有实体，一出来就不行了啊。”
　　“你居然还没习惯他们俩秀恩爱，”若彦正没骨头似的靠着车门晒太阳，闻言懒懒掀起眼皮：“至于异空间存在实体，大概是我原先的推断有错。”
　　宁漆寒挑眉：“出错？你上次推断出东西了？”
　　“......现在已知的，是签名和实际身份对应的人，被强行‘邀请’进入空间后，原本的能力会大幅度削弱，所以你和我，以及姜离进入空间后，能力都减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若彦眯着眼睛：“可游亦并没有签字，也同样出现了实体，说明至少在这个空间的认知中，他和姜离是独立的个体；但他的能力同样被削弱——”
　　宁漆寒倒抽口气，接上话：“——说明他的能力来源，是姜离，所以才会在没签字的情况下，同样被削弱。”
　　“没错，”若彦点头，“但我倾向于姜离本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在这件事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才是能力的最终来源。”
　　宁漆寒看着远远走来的瘦削女孩，心底惊骇一片。
　　不受限的复制能力已经足够可怕，她几乎不敢想象，这样的能力如果和更可怕的精神力结合在一起，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没必要这么害怕，我倒认为这不是件坏事，”若彦双手插兜，缓慢直起身体，“很明显在姜离的认知中，她和游亦是两个完整独立的个体，即便可以能力共享，她的首选也不会是融合。”
　　尤其是两人现在的感情状况，只会让姜离更在乎“游亦”独立的存在，从而在某种方面上，放弃原有的精神力能力。
　　不论多强大，感情永远都会成为人最致命的软肋。
　　姜离也不意外。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姜离和游亦，究竟和实验室有什么样的关系。
　　若彦心中早有猜测，懒洋洋地抬手朝姜离两人敷衍挥了下：“你们俩再磨蹭一点，宣和又要醒了。”
　　“你知道他的名字？”姜离好奇道，“还有，他已经醒过一次了？’
　　“是啊，我怕他自曝，用能力看出他名字后，又把他敲晕了，”若彦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朝着游亦的方向抬起下，冲着空气道，
　　“人可以交给你，不过按照约定，你先把‘实验室’里看到的，用精神力传递给我？”
　　姜离对此没有意见，抬眼看着游亦，询问他的意见。
　　“一分钟，”游亦黝黑的双眸和若彦浅紫色的双眼对视，若彦脑海中立刻响起他冰冷的声线，“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查看我的记忆。”
　　“如果你敢窥探狐除此之外的任何信息，今天在场的人，我只能留个全尸。”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在绝对的精神力压制下，若彦在那一刻只想本能地逃离。
　　他终于收起眼底的散漫神色，点头道：“.....我知道了。”
　　姜离和宁漆寒都没听见这番对话，只见若彦浅紫色的通孔倏地变得金黄，而游亦沉黑色的投瞳孔也能隐隐看到一抹血红。
　　半晌，只见若彦眉眉头紧皱，嘴角滚出一抹猩红血色，蜿蜒而下。
　　“......精神力居然能碾压到这种程度，连信息传递都承受不住吗......”
　　耳边响起宁漆寒的感叹声，姜离沉默片刻，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也不一定，有可能是能力属性的压制，或者是精神海本身太过沉重，才会让承受方无法适应。”
　　宁漆寒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姜离摇头：“没事，快结束了。”
　　话音刚落，游亦微微垂下眼睛，遮挡住眼底显露的疲惫，然后提醒道：“如果不想能力永久性受损，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不要使用能力，也不要试图刚才看见的记忆。”
　　若彦虚弱地点点头，面色苍白如纸：“.....宣和就在车厢第二节 里面，把守的人认识姜离，直接进去就行。”
　　宁漆寒也侧身让两人过去。
　　车厢的内容量完全就是个会移动的小型审讯局，每个拐角都专人把守，戒备森严。
　　几道关卡下来后，姜离终于顺利进入宣和的审讯间。
　　莫名的，她总觉得此时被关押在审讯室里的人，能解答她所有的问题。
　　昏暗狭小的房间给人的压迫感极重，姜离看着昏倒在审讯椅上的男人在游亦的注视下，五官迅速开始痉挛，不出十几秒的时间，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地颤动。
　　长着异瞳的男人缓缓睁眼，干瘦如柴的身体仿佛一折就断。
　　疼痛让他的喉咙不断发出卡顿声，看清姜离和她身后的游亦后，他一双眼睛先是下意识愣了愣，然后立刻爆发出一阵停不下来的大笑。
　　姜离瞬间反应过来，这个人的精神力远在若彦之上，以至于他能够更清晰地感受到游亦的存在。
　　男人的眼里丝毫没有害怕，反倒迸发出如痴如醉的兴奋光芒。
　　“007号，这么多年只有我相信你还活着，也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你当年没有撒谎。”
　　他先是看看姜离，继而又看看游亦，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几次想要挣脱被锁链扣住的手脚：“不过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
　　“或者说，是不是忘记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同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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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35（二合一）
　　死在手下的同伴？
　　姜离看着宣和逐渐狰狞的微笑, 心底竟然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很显然，男人口中的“实验体007”和“杀人凶手”都和自己或者游亦脱不了干系，她也能直觉出这人并没有说谎。
　　可偏偏就是没什么情绪, 平静的甚至有些刻意。
　　她侧目看向游亦。
　　“杀人的是你们, ”一向少言寡语的人面色冰冷，游亦一步步朝着男人走去, 含情的桃花眼此时好像化不开的寒冰,
　　“说, 那个人在哪。”
　　随着游亦每朝男人靠近一步，姜离就看见宣和的脖子上逐渐浮现五道青紫，从形状上看明显是手指掐出的印记, 一点点加深。
　　压迫性极强的精神力无声地散开, 门外能隐隐听见宁漆寒高声命令所有人撤退的声音。
　　姜离静静看着男人脸色一点点涨成紫红色。
　　“......那个人？你说的是‘父亲’？”宣和脸上始终带着笑，喉咙不断发出尖锐的呼吸声，“不要心急, ‘父亲’已经找到你，哦不对，找到你们了。”
　　“过不了多久, 他就会带你们回家。”
　　随着男人每说一个字，游亦眼神都更沉一分，最后他站在宣和面前, 居高临下地一字一句道：“自己来送死？”
　　“那再好不过。”
　　宣和定定看着他几秒, 然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我居然能看到你这幅表情，”他转头, 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姜离身上, 嘴角弧度加深, 瞪大的双眼仿佛要掉下来,
　　“你说，他在害怕什么呢？是不是害怕你知道以前的事情后，就再也不需要他了——”
　　话音未落，游亦眼底杀意大盛，血色顷刻间将黝黑的双眸染红，他附身双手死死掐住男人勃颈，在清脆的骨节断裂声中强行将男人的脖子扭转过来，迫使他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宣和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他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发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五官扭曲。
　　他像是精神错乱的疯子，四肢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锁链的束缚，手腕和脚腕上都是铐链磨出来的道道血痕，深可见骨。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依旧没办法从游亦身上移开。
　　“......放、放过我......不、不、不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破碎，宣和扭曲的五官七窍都在流血，为了挣脱锁链他不要命地将手往外抽，房间里甚至能清楚听见骨头摩擦在铁链的声响。
　　像是看见了人间地狱，他空洞的双眼中只剩下恐惧，反倒是呕出一口血后，难得找回一丝理智。
　　他满脸是血，恶狠狠地盯着游亦，声音沙哑地嘶喊道：“你以为杀了我，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偏不随你的愿！”
　　下一秒他为了挣脱桎梏，竟然硬生生扯断四只手脚，然后不顾一切地朝着痉挛生扑过去，速度快到只有一道残影飞过。
　　“姜离！”
　　耳边有一道惊呼声炸开，姜离完全来不及闪过，下一秒只觉得眼前有大片白光闪过，瞬间将她整个人包围。
　　大脑针扎一般猛的刺痛，白光过后，她发现眼前只剩下一片昏黑。
　　周围静悄悄一片。
　　“......游亦？”
　　昏暗无光的环境内空无一人，姜离试探性地低喊一声，同时发现自己再次和游亦失去了感应——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当是她单独置身在陌生的环境中。
　　相比于上次担心游亦身处险境，姜离这次明显要平静许多。
　　双眼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姜离发现自己正身处于某个宽阔的房间，远远能看到一丝光亮，鼻尖满是血腥味。
　　手上湿热一片，姜离鼻尖耸动，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满手是血，心底一沉。
　　男人刚才说的杀人，不会是——
　　“宣和，你好了没有？杀个小孩这么费劲呢。”光源处响起一道男性呼喊声，姜离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有人正远远朝着自己走来。
　　那个人叫她什么？宣和？
　　所以她是被异瞳男人强行拽入了记忆海、让她无论如何也要看某段记忆，是么。
　　“小孩？有本事下次你来杀。”
　　姜离听见宣和冷笑一声，抬腿将脚边一个球体形状的东西随意踢到一边——低头一看，居然是个男孩的头颅，死前惊恐地睁大双眼。
　　在宣和的视角里，他将脑袋踢去一边后，在旁边的水池里随意洗了洗手，用丝帕擦净水滴后，才不紧不慢地离开昏暗的空间，走到刚才和他说话的男人身边。
　　姜离这才发现，原来他刚才短暂停留的地方，原来是一间是关押室。
　　准确来说，用“牢房”来形容更为准确。
　　“我杀倒也行，但这不是上面有命令么，”对面笑嘻嘻地男人食指朝天花板指了指，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勾住宣和肩膀，感叹道，
　　“话说等下要去看007诶，”男人始终笑眯眯地，“自从上次注射S级后，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不会是死了吧。”
　　“那多可惜，”姜离听见宣和甩开男人的手，跟着笑了笑：“毕竟这么有趣的我玩具，到现在也很难找了。”
　　对面的男人盯着宣和一阵，突然爆发出大笑声。
　　“也是，他可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搞不好再过几年，都能杀掉你了呢。”
　　宣和勾了勾唇，不可置否：“那我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边走边聊天，姜离视角随之移动，跟着宣和和男人经过重重关卡，最终来到地下三层、又穿过一段明亮的长廊后，来到一扇门前。
　　宣和和身边的男人先后输入指纹，验证身份。
　　坚不可摧的机械门缓缓开启，继而映入眼帘的是数十个放置在角落的两人高的培养罐，透明的罐体中盛满了各种各样的液体。
　　还有一张平放在中心位置的金属平台，四肢位置都放置了捆绑用的铐链，侧面则是七八只横生出来机械臂，尾端是各种器械和指头粗的针头，看的姜离心底骇然。
　　床上空荡荡一片，视线扫过去，偌大的实验室里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笑眯眯的男人问道：“诶，007人呢？不会是躲起来，要和我们玩捉迷藏吧。”
　　宣和冷冷甩过一个白眼，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遥控器，然后毫不犹豫地摁下最中间的红色按钮。
　　几秒钟后，角落里传来微弱的痛喊声。
　　姜离呼吸骤停。
　　虽然稚嫩许多，但这道声线实在太过熟悉，她甚至不需要去就能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来自游亦。
　　所以宣和口里的007实验体，真的是游亦？
　　思绪纷乱间，就见两人大步朝最阴暗处走去，果然很快就看见在角落缩成一团的游亦，十一二岁的模样。
　　不同于现在的深邃利落，精致的五官还带着几分稚气，躲在角落的游亦双手抱头，过分瘦弱的身体正不断轻颤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惧。
　　可当男人和宣和站在他面前时，他蜷成一团的身体却停止了颤抖。
　　害怕的情绪像是突然被抽离，游亦缓缓抬头，略长的随发遮挡住眉眼，黝黑的双眸是一片死灰的平静。
　　很难想象，这样的空洞的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
　　姜离内心不受控地一阵刺痛，几乎要喘不过气。
　　甚至不需要指令，游亦只是安静地站起身，拖着单薄的身体慢慢靠近金属平台，然后侧身躺了上去，眼神空洞地看了会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
　　刺眼的白炽灯照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从宣和俯视的角度，姜离将游亦的瘦骨嶙峋看得清楚明白。
　　即便隔着一层单薄的素色布料，都能看见之下根根突出分明的肋骨。
　　游亦躺在被称之为“床”的冰冷金属台上，柔顺的黑发垂落散开，露出缠绕在头顶的金属圈——宣和应该就是通过这个，找到游亦藏在哪里的。
　　姜离听见宣和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不吵也不闹了，变乖了很多嘛。”
　　对面正调配屏幕数据的男人也乐，捏了下下巴，思量片刻提议道：“那要不为了奖励一下你，今天就把计量加到3000毫克？”
　　3000毫克。 S级病种。
　　短短几个字像尖针一般狠狠扎在姜离耳膜。
　　她还记得在西华的那间实验室里，仅仅是130毫克的A级病种，就足以杀死一个鲜活的生命。
　　而这却是游亦这么多年的日常吗。
　　可姜离不明白的是，宣和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看到这些，记忆里呈现的分明不是她的遭遇——
　　胡思乱想时，针头一般粗针头已经毫不犹豫地刺进瘦弱的身体，隐忍的闷哼声响起。
　　几乎在一瞬间，被铁链锁在金属台上的游亦身上的青筋爆出，豆大的汗滴从脸颊滚轮而下，将衣衫的领口个打湿。
　　随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鸣声，皮肤上不断有细小的颗粒浮现游走，消瘦的身体也逐渐变得浮肿。
　　“诶？最近抵抗力好像增强了不少，”带着笑眼的男人慢慢好奇地打量着游亦的变化，他抬头看向宣和，“你不着急吧？我想多玩会。”
　　“五分钟，我还要做电击测试，”宣和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垂眸看了眼金属台上的人，“宣解，他刚注射病种，就你这个抵抗力，玩脱了我可不会救你。”
　　“放心，玩不死的。”宣解无所谓地眯眼笑着，戴上特质的手套和口罩，然后从托盘中拿出一把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划开游亦纤细的手臂。
　　刀尖划烂皮肉，却迟迟没有血液喷出，男人看着绽开的皮肉和血骨迅速愈合，满意点头道：“果然，只要针对特定的项目培育，就能得到想要的恢复力——”
　　话音未落，金属台上紧闭双眼的少年猛然睁眼，瞳仁翻涌着血红色，像是黑夜里噬血吸血鬼。
　　眨眼间他就轻松从铁链里里挣脱出来，反手握住宣解拿刀的手腕扭断，然后在男人的大叫声中反手夺过手术刀。
　　然后毫不犹豫地，在手腕动脉的位置，狠狠一刀扎下去。
　　少年面色平静，但手上动作却太狠戾迅猛，姜离只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刀柄，锋利的刀尖直直刺进皮肤和肉里，然后在下一秒从手腕的另一头探出。
　　——竟然直接将手腕刺了个对穿。
　　和上次直接愈合不同，这次终于有大滴大滴的血珠涌出，顺着纤瘦雪白的手腕滚落。
　　姜离听见游亦低低笑了一声，声线沙哑。
　　空气中立刻掺杂了淡淡的血腥味。
　　没人料到游亦会突然发难，宣解和宣和同时瞪大眼睛；而在宣解愣神的同一时间，游亦已经坐起身抓住他的衣领，眼疾手快地将受伤的手腕贴在他唇边。
　　血色染红了宣解双唇。
　　少年瘦弱的身型摇摇欲坠，他血色的双眼带着无尽笑意，像是自深渊而来的魔鬼，笑看着被诅咒的将死之人，一点点无力挣扎。
　　宣解再也笑不出来。
　　准确来说，当游亦手腕上的血沾染在他皮肤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
　　从直接触碰过血液的双唇开始，男人的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在充满尖叫声中的一两秒内，宣解的脸已经看不出人样。
　　他甚至无法求饶，喉咙不断发出嘶鸣声。
　　宣和终于回神，毫不犹豫地摁下警报键，在铃声大作中，头也不回地向着紧闭的实验室门口飞奔而去。
　　姜离清晰感受到宣和心底瞬间升腾的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要走。”
　　游亦下一秒就出现在宣和面前，没完全发育的个子还很矮，再加上常年不见光，身高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是不是很熟悉，这种感觉，”他低声问道：“你不是也想和我们一起玩吗，为什么现在要逃跑呢——”
　　少年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完全被爆炸声掩埋。
　　热浪卷席而来，而早有准备的宣和摁下控制游亦头顶金属圈的按钮，同时抓住人狠狠往火海中一推，拼了命地从实验室的门缝中侧身出去。
　　大门关闭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晃动。
　　姜离再次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眼前景象又变成了眼熟的审讯室——唯一不同的，审讯椅上的宣和已经七窍流血而亡，死前眼睛依旧死死望着自己。
　　尸体肌肉僵硬，唇边浮现的诡异笑容就这样正正冲着姜离。
　　宣和用死亡告诉姜离，他的目的达成了。
　　“......阿离？”
　　游亦虚弱的声音响起，姜离猛然抬头看人。
　　很奇怪的是，看场景他们应该只是短短几秒钟不见，姜离却有种恍然如隔世之感。
　　她从小游亦一起长大，印象中，游亦一直都是安静而强大的，寡言的存在却永远让她有感全感。
　　从没有过，像在记忆中的那样瘦弱与无助。
　　“嗯，我听见了，”怕被察觉到异常，姜离连忙应答一声，嗓子发紧，“他死了，对吧。”
　　游亦应当是耗费了不少精神力，脸色有些苍白，疲惫地看了姜离，低低嗯了一声：“嗯，我们安全了。”
　　我们。
　　这个代词她今天实在听了太多次。
　　不知道为什么，姜离听见这个词，心像是突然被浅浅刺了一针。
　　宣和的记忆里分明只有一个人，游亦却始终用的是“我们”。
　　如果剩下那个人是她，是姜离，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她从来没在任何一段回忆里出现过？
　　血腥味布满房间每一处角落，游亦像是十分累了，疲惫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而姜离则镇定地看着逐渐变凉的尸体，走向门边。
　　然后打开门，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道：“可以进来了。”
　　十几秒后，宁漆寒和若彦率先出现在视线。
　　两人应当是提前就预料到这人的下场，进来后也并没有太过惊讶，反倒先是咱三确认姜离的情况。
　　“我没事，”姜离摇摇头，侧目询问游亦，柔声道，“哥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游亦抬眸，无声地深深望着姜离几秒，然后顺从地点点头。
　　宁漆寒立刻两人安排了单独的休息室。
　　西华医院这边有李智和霍梵主持大局，宁漆寒、若彦和姜离等人则直接返回局里——据说政府的高层已经被“实验室”的出现惊动，也正往这边赶来。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
　　宁漆寒和若彦就在同节车厢的隔壁，姜离掌心抱着热茶坐在沙发里，时不时拿起杯子轻抿一口，动作格外小心。
　　似乎是预料到她等下要做的事情，武装车才刚一启动，游亦很快就在休息室陷入了沉睡。
　　大概是真的耗费太多精力，平常觉浅到下雨声都会醒来的人，现在门外时而有吵闹声响起时，都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房间内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姜离俯身，将热茶轻轻放在面前的玻璃桌上，起身离开。
　　最大的地方让给了姜离和游亦，宁漆寒和若彦就在凑合在狭小的审讯间，远远还能闻见没清理干净的血腥味。
　　她敲了敲门，问：“在忙？”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直接死了，在想着怎么交差呢，”若彦下意识开启能力，发现游亦并没有跟过来，语气轻松不少，调侃道，
　　“这么着急过来，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游亦了？”
　　姜离意外地看他一眼：“你的能力不是要对视才能实现？”
　　“还真是？”这次轮到若彦吃惊，“你和游亦的存在方式，还能存在秘密吗？或者是说，只有你单方面能对他有秘密？”
　　宁漆寒皱眉：“若彦。”
　　“我们是彼此独立的个体，当然能互相拥有秘密，”习惯了若彦的说话方式，姜离也不介意，直接在两人对面坐下，
　　“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下我八岁之前的记忆。”
　　若彦迅速抓取关键词：“八岁之前？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以前的记忆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是我根本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
　　还没进入异能局之前，宁漆寒和若彦早都调查过她的履历，姜离再瞒也没有意义，单刀直入道：“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基于八岁那场车祸之后的的，不会有问题。”
　　她看向若彦：“如果我本人想不起来，你可能看到我丢失的那段记忆吗？”
　　若彦沉思片刻，然后摇头：“我的能力，是在你现有的记忆里进行提取；如果你本人都想不起来，自然不存在‘提取’的说法。”
　　“不过，”看着姜离略有些失望的眼神，若彦忽然想到什么，“不过，如果你实在好奇，我或许可以试着找找，这段记忆是否有问题。”
　　宁漆寒没理解：“话说明白点，什么叫记忆有问题。”
　　“正常情况下，人的记忆如果没有被修改过，就算被遗忘也会有大概的轮廓，这是每一段记忆对在人的成长中，一定会留下来的痕迹。”
　　若彦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喝了口咖啡润喉：“相反，如果有人篡改过你的记忆，那么同样地，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姜离理解他的意思，没有丝毫犹豫道：“我知道了，那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看着我的眼睛，尽可能放松、不要可以抗拒就好了。”
　　姜离不是精神能力者，自然不会像游亦一样对若彦的能力压制，于是两人对视片刻后，姜离能感受到有一股很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一股精神力，来自于外界。
　　按照若彦说的，她慢慢放空思绪，直到宁漆寒在耳边喊她的名字时，姜离才猛地回神。
　　若彦的脸色比想象中，还要严肃些。
　　“怎么，难道我的记忆从头到尾都被人动过手脚？”才过去短短几个小时，姜离感觉过去的二十几年生活都被推翻了，也不在乎这些了，调侃道，
　　“还是说，我真的车祸撞坏了脑子，八岁前的所有记忆都消失了？”
　　“都不是，或者说，都是。”
　　若彦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好半天才想好措辞，低声道：“你八岁之前具体的记忆，的确被人动过手脚。”
　　“对方应当用的是最简单的抹除，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说的‘失忆’——只不过是人为造成的。”
　　若彦深深望着姜离，接着道：“更奇怪的是，即便是你最初没被抹去的记忆，中间也有大量的残缺。”
　　简单来说，姜离初始的记忆就是残缺的，然后在原本残缺的基础上，又被人人为抹去了她八岁以前的记忆。
　　看着若彦仍旧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姜离先她一步开口：“然后你还想告诉我——”
　　“抹去我记忆的那个人，其实是游亦，对不对。”
　　“......我不敢百分之百肯定，”若彦字字斟酌，显然有些忌惮，“只能说我在你被修改过的记忆，和读取游亦有关‘实验室’的片段时，感受到了极其相似的气息。”
　　“但你们俩原本就是捆绑关系，感受到他的气息，也没办法确认修改你记忆的人，一定是他。”
　　若彦话说的足够婉转，直觉却告诉姜离，八岁之前的记忆就是游亦抹去的。
　　那场车祸不是假的，只是身份被调换了而已。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关于为什么记忆残缺、为什么会在宣和的回忆里见到游亦，为什么游亦始终说的是“我们”.....
　　“最后一个问题，”姜离抬眼看着若彦，拇指和食指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读取记忆时，如果别人的认知和我出现偏差，会怎么样。”
　　若彦认真道：“姜离，回忆是很主观的事情，你只会相信你大脑所相信的。”
　　“好，我明白了，”姜离起身，主动和身后的宁漆寒道，“上午签员工合同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随时提出来。”
　　宁漆寒点头：“当然，异能局会尽可能满足成员的合理需求。”
　　“好，”姜离平静地看着她，卷翘的长睫随着呼吸轻颤，“我希望你们可以为游亦提供一具足以容纳他精神力的身体。”
　　“作为交换，你们好奇一切关于我的事情，我会完全坦白地告诉你们。”


第36章 Chapter36
　　事不宜迟, 几人很快动身，路上没耽误太久，不到半小时后, 大部队就完完整整地回到局里。
　　不同于出门时, 异能局停车场里现在多出了不少武装车，门口更是有十几个专人把守, 应当是针对“实验室”专门派来了人, 氛围静肃。
　　感受到车速减慢, 姜离抬眸看了眼身旁还在休息的游亦。
　　和宁漆寒、若彦商量完后，她回来的时候游亦还在睡着，直到现在车已经完全在异能局门前停下, 她轻声喊了名字, 游亦才慢慢醒来。
　　蝶羽般的长睫轻抖，游亦刚睡醒眼神还有点迷茫，像是无措的小动物似的,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姜离，问她：“回家了么。”
　　声音带着鼻音，有些沙哑。
　　“还没, ”姜离难得见到游亦这幅模样，弯眉，“‘实验室’的事情还没解决, 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去了。”
　　“......嗯。”
　　游亦沉沉应了一声, 起身准备和姜离一起下车。
　　离开休息室之前，姜离在门边抽抽搐片刻, 还是冲着游亦的背影问道：“哥哥, 你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对不对？”
　　游亦回头看她, 半晌后朝姜离伸出手，点头：“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会的。”
　　......
　　秦念和几位马不停蹄赶来的专家团队，都早早在大会议室等着姜离等人。
　　即便是入职五六年的宁漆寒和若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旁边的霍梵更是震惊，他看见平日里只会在新闻上出现的大人物，没忍住道：
　　“一次性来这么多，总部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看来这次‘实验室’的重新出现，确实让总部十分重视，”宁漆寒低声嘟囔一句，走上前和人打招呼。
　　秦念还是老样子，脸上挂着温柔近人的笑容，穿着修身的旗袍走上前和姜离打招呼：“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姜离想起他们出门前，秦念还说要去照看孩子，又一次想起他们出任务根本没多久，“按照正常坐班时间，也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呢。”
　　要是按照她原先在法医部的日子，起码还要再加班加点2个小时。
　　“那就好，”秦念笑吟吟地点头，侧身给姜离介绍身后的大人物，“这些是来自总部的研究员，以及特派员——”
　　被称作专家的人都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姜离。
　　【实验室】的再度出现确实引起了总部的高度关注，不过总部这次派这么多人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听说这里出了个“小怪物”。
　　各项数据都完美避开了能力者的数据范围，表现出的身体机能却极为惊人。
　　不仅如此，她甚至在被能力者感染后，不仅能复制使用对方的能力，体内甚至检测不出相应抗体。
　　而更更可怕的，是她身边那个看不见的“男朋友”。
　　专家们从今早看见被游亦抹除的入侵者的尸体后，纷纷都再也坐不住，而“实验室”的同时出现，更让总部直接下达最高命令，要求专家团队必须在24小时内，提交出一份评估报告。
　　其中最年长的专家顶着一头银发，看着姜离就单刀直入道：“秦念告诉我，你看见了‘实验室’的样子对吗。”
　　“是，我和游亦都可以，”姜离并不否认，“不过若彦已经提取过记忆了，导出之后你们就可以看了。”
　　若彦在一旁微微点头，算是认同姜离的话：“徐老您放心，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在处理了，大概半小时后就能完成。”
　　专家们面面相觑，徐老满意地沉吟片刻，然后看向旁边的女人：“雅青，你也是精神能力者，关于‘实验室’的资料采集，你有什么需要他们配合的？”
　　被称作“雅青”的女人微微一笑，随后，视线精准落在游亦身上。
　　显然，她能精准感受到游亦所在的位置。
　　“为了其他人的安全考虑，我想我们需要一件单独谈话的房间，”雅青扶了扶细镜框眼镜，目光却转向姜离，“不知道是否方便。”
　　游亦闻言微微皱眉，就听姜离笑眯眯道：“当然，正好我这里也有事情找秦局。”
　　雅青眼底笑意更深：“那再好不过了。”
　　游亦低垂着眉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表情看不出喜怒，也没有再开口，算是默认。
　　事不宜迟，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游亦就在众人注视下和雅青一同去往会议室旁边的房间，而姜离则和秦念一起去了旁边的房子。
　　总部来的专家看着雅青独自进入房间，不放心道：“会不会有危险？”
　　“这种时候，自乱阵脚最没意义，”徐老淡淡瞥了眼提问者，语气自带森严，“还有，雅青的能力在总部也是数一数二，何必这么胆小。”
　　“......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进去？”
　　姜离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秦念进入办公室，刚关上门就听见对方的调侃，转过身笑笑道：“大概因为有些事情，游亦并不想让我知道。”
　　所以姜离选择给予他尊重和隐私。
　　“可即便如此，我猜你也大概知道了，”秦念叫秘书把泡好的热可可递给姜离，自己也接过一杯喝了口，“毕竟你很聪明，不是么。”
　　像是想起什么，秦念提醒道：“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虽然这段谈话是私人的，但办公室里有自动收音的设备。”
　　言外之意，就是姜离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以前宁漆寒和若彦会因为级别不够，没有听取收音的权限，但现在总部的高层都亲自过来，秦念当然要配合工作。
　　姜离表示理解。
　　“好，那我们直入主题，”秦念也不多废话，从秘书手中接过几页文件，递给姜离，“你说希望我们能为游亦提供身体，这是我们目前能提供的资料。”
　　没想到异能局的工作效率如此之高，姜离接过文件低头阅读，心中越发诧异。
　　纸上列了不同种的方法，甚至像是购物一样，旁边还特意标注了【日抛】、【周抛】、【月抛】等字样。
　　文件上说的很明白，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一种“身体定制”的技术，给联邦政府的技术人员提供希望的身材条件，就能够得到相应的人体。
　　然后再使用灵魂契合技术，就能得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不过灵魂体和材料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排斥，所以每具身体的使用时间都有规定，过期后如果还强行留在原本的体内，就会对灵魂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且原材质越好，使用的时间越长，和灵魂体的融合度也就越高，宿主的精神能力也能够更大程度的开发。
　　“不必这么惊讶，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秦念看着姜离的表情，轻笑出声，“有不少人出生后就被检查出拥有精神能力，而□□无法提供足够的支撑，只能向联邦政府求助。”
　　不过联邦政府也不是慈善机构，虽然乐于给能力者提供帮助，但相对应的，能力者也必须能够提供同等的价值。
　　姜离快速翻看资料，咂舌道：“......光是使用新型原子就可以制作自己的身体......”
　　她当初进入联邦政府，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了解是否有相关技术，结果进政府工作了几年，几乎毫无头绪。
　　“这些都是高级机密，不仅是你，你们部长都没有权限知道，”秦念气定神闲地又喝了口热可可，“以及文件上的材料虽然都不错，但我个人并不推荐。”
　　姜离放下文件：“并不推荐？”
　　“是的，文件里列举的制作材料都有使用时间，最长也只有一年，”秦念盯着姜离双眼，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每次重新更换身体，都会对精神体造成一定伤害的事不用多说，单说每次制作出来的身体，都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这点你应该也知道。”
　　尽管科技手段在再发达，现阶段也没人能保证，在美学上能制造出一模一样的身体。
　　这也就是说，即便能为游亦量身定制身体，也没办法保证每一个他，都相同。
　　姜离听出秦念的化外之意：“所以，你有更好的推荐？”
　　“至少不会对精神体产生排斥，也能永久性使用，”秦念又从秘书手中接过另一份文件，却不急于交给姜离，微微前倾身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
　　“身体的事情，游亦知道吗？”
　　“......”
　　“虽然希望爱人有身体才是正常思路，但姜离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审讯室内，被徐老派来的宁漆寒看着画面里出现的姜离，回头看向若彦：“而且从刚才她回答秦局的答案，这件事游亦完全不知道吧。”
　　若彦则负责接受雅青那边传送的讯息，闻言头也不抬道：“很简单，她接受游亦的存在方式了。”
　　“也不能说她接受了，应该是理智上知道游亦的存在，心里和行为上却不承认吧。”
　　说完发现宁漆寒半天没说话，若彦才缓缓抬头，以一种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游亦本身并不存在，而是因为姜离的需求而衍生出来的第二人格吧？”
　　宁漆寒十分无语：“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知道？”
　　“以及你刚才的意思是，游亦是姜离分裂出来的人格？”宁漆寒尝试着理解，“可是这样的话，姜离作为主人格不是应该拥有所有的能力吗？为什么游亦反而是那个拥有精神力的人？”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对峙片刻，然后就听若彦轻叹一声。
　　“查看姜离记忆时，我说过她的记忆除了被人为修改过，更奇怪的是她的记忆常常有断点，像是在某个情境下，突然被出现了缺口了。”
　　若彦努力形容他所感受到的：“而且我可以确定，这种‘缺口’并不像是被强行打断的裂口，而更像是身体本人自动规避而形成的空白。”
　　姜离和秦念的谈话似乎陷入僵局，房间里只剩下若彦的声音：“而我虽然没有看过游亦的其他记忆，却能确定他的记忆形状是完整的。”
　　只有游亦的记忆完整，身体从头到尾却只有姜离一个。
　　宁漆寒沉默片刻，提出质疑道：“抛开性别不谈，就没有可能这具身体，原本是姜离的吗？”
　　“不会，从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来看，游亦显然更‘服从于’姜离，”若彦摇摇头，否认道，“所以剩下一可能——”
　　“那就是游亦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替姜离承担痛苦。”
　　是的，只有这一点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那个叫做宣和的男人会一眼认出姜离，为什么只有游亦知道实验室的存在、而姜离却对此一无所知——
　　为什么姜离一切有关于八岁之前的记忆，都被人为抹去还不自知。
　　听完解释后，宁漆寒恍然大悟道：“所以姜离在回来的路上才会问你，如果读取记忆时，别人的认知和她出现偏差，会怎么样。”
　　若彦点头：“应当是宣和死之前想让姜离恢复记忆，通过某种方式强迫姜离读取了她的记忆，而记忆里出现的人却不是她一样。”
　　人的信息读取由大脑的潜意识决定。
　　因为游亦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替承受，所以在那个时候，只要出现姜离无法承担的痛苦，游亦就会出现。
　　而潜意识决定了，姜离会把宣和记忆里的自己认成游亦。
　　“所以他们当年从‘实验室’逃脱后，通过某种方式来到现在的家庭，”宁漆寒从终端里调取姜离的过往讯息，
　　“而游亦并不希望她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干脆抹去了姜离八岁前在‘实验室’里的所有记忆。”
　　说完她震惊地倒抽口气，看着资料显示的车祸报道，震惊地久久没有开口。
　　十六年前，正好是姜离八岁的年纪，在两国交界处的某处环山公路上，由于卡车司机酒驾而造成了连环车祸。
　　当时受伤的人数多到近30，酒驾的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而被卡车迎面撞击的两辆轿车受伤最严重，其中一辆侧翻滚下山的，就是姜离一家三口。
　　多年前的交通事故已经很难深究，报道上也只简单几句寥寥“无人死亡”一笔带过。
　　或许姜家的那个孩子已经在这场车祸中丧命，而姜离恰好得以顶替。
　　“......你们说的杀嗜镇的地下交易场，具体位置在哪里？”
　　相比于从头到尾都没用声音交谈的游亦和雅青，姜离这边则要简单的多；虽然和秦念的关于游亦的交谈并不愉快，但两人很快就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秦念告诉姜离，两国交界的边境荒漠，有一块不受任何约束的杀嗜镇，而其最出名的地下交易场里，就有游亦制作身体需要的材料。
　　“这些你不需要担心，我们的人会带你去，”秦念笑容微敛，语气也不再像通常那样轻松，“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之所以我联邦政府人迟迟没杀嗜镇，”
　　“是因为我们怀疑，‘实验室’的根据地，就在那里。”
　　姜离身体后仰，靠着沙发椅背：“所以你想告诉我，如果我想要得到原材料，就等同于要和那帮人正面对抗了——这听上去，太像是借刀杀人了。”
　　“我更倾向于这是双方互惠，因为我们都想将那些人置于死地，”秦念并不否认，“为了表达诚意，无论成功与否，联邦政府会先替游亦打造一副身体。”
　　说话时，秦念又将手里第二份文件递过去，“这些我们对于实验室的所有资料，或许和你知道的并不一样，建议你看看。”
　　厚厚一大的文件放在腿面，姜离一页页翻过，看到了许多她在宣和记忆中，曾经见到过的画面。
　　以及反复出现的一个称号：“神父”。
　　这个人大概就是被宣和称作“父亲”的男人。
　　关于“神父”，联邦政府掌握的资料寥寥无几，未知的年龄和履历，行动不定的行动路线，除了大量造成的死亡和用婴儿培养对病毒的“免疫体”外，关于“神父”的信息，就只有人群中缓缓睁开的一只眼睛。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应当十分久远，清晰度并不高，又是在一众慌乱人群中，匆匆拍下的。
　　而仅仅只是一双眼睛，就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姜离盯着这双眼睛，莫名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照片里男人的眼睛似乎在冲着他笑，无声地用眼神对她说：
　　——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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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37
　　——抓到你了。
　　这正是宣和死亡前, 试图告诉她的。
　　他说，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已经找到她了。
　　父亲, 多么带有主导色彩、有多么可笑的称呼, 何其嘲讽。
　　姜离一目十行的扫过有关“神父”和“实验室”的相关资料，再结合她在宣和记忆中看到的场景, 心一点点往下沉。
　　从时间上看, “实验室”虽然最早被发现于50年前, 相关踪迹却能追踪到百年前——恰好是病毒问世的时间。
　　“实验室”计划，简而言之就是给刚出生的婴儿注射不同级别和剂量的并重，然后在大量数据和死亡的基础上, 强行培育出能力者。
　　亲眼目睹过实验室现场的姜离, 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为什么实验室的出现和病毒的问世时间这么接近，甚至从整整迹象来看，“实验室”的出现时间, 甚至要比病毒的问世还要早一些？
　　这场长达百年的灾难真的只是不行的天灾横祸，还是有心人的蓄意图谋？
　　姜离向来不相信巧合。
　　如果她曾经真的被当做试验品，那么正好, 她也不介意做所谓“父亲”的现世报。
　　连带着她和游亦的份。
　　“好啊，那我们合作吧，”她忽地扬唇笑了起来, 她让秘书将资料再发一份到她终端, “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这件事全程是她一个人决定的，游亦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虽然寡言, 但游亦向来有自己的想法, 姜离不认为他会就这么接受这个解决方法。
　　她需要时间。
　　“当然, 但同样的, 我们的时间不多，”秦念不可置否，漂亮的丹凤眼盯着姜离：“不出意外，‘神父’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一定会有所应对。”
　　“以及，制作身体也需要时间——”
　　“一个晚上，我只需要一个晚上，”姜离做事向来速战速决，沉吟片刻，她接着道，“至于身体制作，你们都需要什么？身高三围？”
　　“都可以，越详细越好，”秦念吩咐秘书去联系相关人员，“鉴于游亦是精神能力者，如果可以，直接将他原本的样子传递给制绘师就好。”
　　姜离想到异空间里，游亦和她说过能力共享的事，心里有了定夺。
　　“好，我明天上午会来局里找制绘师，”商量完所有事，姜离抬头看了眼挂钟，语气轻松下俩，弯眉，“时间正好，该下班了。”
　　说着她放松地后背靠在沙发上，抿唇喝了一口热可可：“游亦那边还没结束吗？”
　　“嗯？”秦念点开终端查看，半晌后语气似乎有写诧异，“......雅青发消息说，他们很早以前就结束了，游亦在问询室里等你。”
　　姜离握着玻璃杯手一顿。
　　“看来我们的谈话内容，大概率是瞒不过他了，”秦念起身朝姜离笑笑，“不过我想你可以解决的，我对你有信心。”
　　姜离：“......你这个语气，真的很像什么都交给员工解决的甩手掌柜。”
　　“那我只能说，这种感觉很不错，”秦念也不介意，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手提包和外套，“走吧，一起出去，正好我也要下班回家看孩子。”
　　姜离还记得今天出门时，秦念提到过的小孩，也没在意，和女人前后脚离开办公室。
　　最高接待室内坐着总部派来的领导和专家，见姜离和秦念一同走来，纷纷噤声看过来，从表情上看，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两人的谈话内容。
　　毕竟秦念提前提醒过，姜离也不在意，眼神扫过四周，没见到熟悉的清瘦身影。
　　游亦并没出来。
　　“各位这么看着我，”姜离收回眼神，对上为首徐老的打量眼神，开门见山道，“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老深黑的眼睛自带威严，头发银白更显威严；良久，他缓缓开口：“你并没有对我们百分百坦诚，关于你的身世，以及你和那一位的关系。”
　　虽然若彦给他看过报告，但只要姜离没有亲口承认，或者说即便姜离亲口承认，这些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有关实验室的记忆，我会让若彦直接探取我的记忆，”姜离不卑不亢地看着徐老，听见远处很轻地开门声，淡淡道，
　　“至于我和游亦的关系——我们是家人。”
　　姜离双眸微沉，无声地开启从若彦那里复制来的能力，眼神从在场几位身上划过，将几人心底的想法探知的一清二楚。
　　在场几位几乎都是非能力者，唯一护航的三位跟随也是力量型能力，对姜离的试探毫无察觉。
　　在场只有若彦有所感应，有些差异地侧目看向姜离，半晌后勾唇，暗戳戳朝她举起大拇指。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小姐。”
　　淡雅的女声从背后响起，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姜离收回能力，抬眸对上雅青视线，无所谓笑笑：“雅小姐和游亦聊完了？”
　　“是，”见姜离见好就收，雅青眼里的防备褪去，笑着侧身让出位置，意有所指道，“游先生等候您很久了。”
　　姜离越看她越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虚假，没耐心再继续周旋，一两句话寒暄敷衍过去后，大步朝游亦所在的审讯室走去。
　　四面封闭的黑墙之间，游亦孤零零地一人坐在审讯室内，微长的额前碎发遮挡眉眼，看不清表情。
　　姜离走到他面前，轻声开口：“等很久了吗。”
　　游亦抬头，狭长的桃花眸看向姜离。
　　“没有，”疲惫的神色难掩，游亦站起身要跟着姜离离开，只是在两人离开审讯室前，低低问了一句，“真的要这样做吗。”
　　姜离没有回头，声音坚定：“一定要这样。”
　　游亦清冷的声线显得有些干涩：“你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对么，姜离，我存在的意义就是——”
　　“你永远都是独立的个体。”
　　本以为还能再拖到回家，姜离转过身紧紧注视着游亦，双手成拳认真道：“游亦，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游亦沉默。
　　心知肚明的两人都别扭地不再开口，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姜离从异能局离开。
　　知道姜离和总部的人互相不待见，秦念便主动担下所有交流工作，看姜离和游亦貌似需要一些私人空间，就干脆让霍梵把局里的车钥匙给局里，让她自己开车回去。
　　反倒是宁漆寒这里那里都不放心，老妈子似的唠叨：“你确定你一个人能回去？”
　　“我确定呀，”姜离双手扒在车窗上，大大的圆眼朝宁漆寒眨巴两下，“妈妈还有别的吩咐吗？”
　　“谁是你妈妈，肉麻死了。”宁漆寒嫌弃地直皱眉，后退几步挥手道，“到家了记得发个短信，快走快走快走。”
　　“傲娇鬼。”
　　姜离嘴里嘟囔一句，手法熟练的发动汽车离开异能局——不过这次，她的目的地不是自己家。
　　而是姜家。
　　说来奇怪、现在去莫名合理的是，虽然从小生长在家庭优渥、父母恩爱的环境中，姜离却始终和父母保持着疏离感，从没说过任何心事。
　　更不要提游亦的存在。
　　原本以为只是她天生性格冷淡，现在想象，或许一切都情有可原。
　　姜离大学搬出去后，主动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于是听到女儿今晚要回家吃饭时，姜父姜母都以为她在外面受了委屈。
　　尤其是姜父，一个劲儿的在电话里安慰她。
　　“囡囡啊，爸爸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去什么法医部工作，又脏又累还受气的；以你的学历和研究背景，直接来大学教书、来父母身边多好啊。”
　　“上次见到你又瘦了，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呢，都是你喜欢吃的——你现在到哪啦，一个人安全不安全，要不要爸爸开车来接你？”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以前只觉得父亲唠叨，姜离今晚却莫名听的鼻尖一酸，罕见有耐心地挨个问题回答：“我在鸿宾路了，还有不到20分钟到家，非常安全，不用来接我。”
　　“还有哦，我没在单位受气，”她侧目看着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倒退，深吸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撒娇意思，“我就是——”
　　“想回家看看你和妈妈啦。”
　　“好好好好，那就快回家，”姜父被她的语气弄的更紧张，也不敢催，再三嘱咐道，“爸爸不再说了，你专心开车吧。”
　　电话挂断，车内重回安静，只剩下时不时从窗外飘进来的嘈杂声。
　　游亦默不作声地坐在副驾驶，侧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初我们是怎么从‘实验室’逃出来的？”姜离右手握紧方向盘，语气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还有，当年的那场车祸，真的只是车祸吗。”
　　游亦不答反问：“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姜离摇头否认，最后还是决定对游亦坦白，“宣和死之前强拉我进入他的精神海，让我看到了实验室爆炸之前的样子。”
　　脑海里浮现出游亦浑身颤抖地躺在冰冷台面的样子，姜离双眸微沉：“也看到了他们拿你做实验，然后宣解罪有应得，宣和在爆炸前将你推进火海中。”
　　游亦听清了姜离所用的代词，反应过来。
　　在姜离的认知里，或者在他们两人之间，承受所有疼痛和苦难的人，一直是他。
　　这样的的确确是他存在的意义——让她永远不用再经历痛苦。
　　这样的认知，让游亦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看到的，应该就是‘实验室’爆炸之前的景象，”游亦语气平静，也没有再多问多余的问题，“当年那场车祸，确实只是酒驾导致的巧合。”
　　在姜家一口仨人出去游玩的路上，对面驶来的卡车司机在疲劳酒驾下，迎面撞上三辆轿车，其中侧翻滚下山的那一辆，就是姜离父母的车。
　　正副驾驶的大人在气囊保护下，都万幸逃过一死，只有单独坐在后排的孩子——也就是原本的“姜离”，直直接死于车祸。
　　唯一巧合的，就是车祸发生地点，就在刚爆炸的实验室附近。
　　死里逃生的游亦和姜离，在游亦的精神操控能力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代了原来的“姜离”身份。
　　“我以前查过，这个身份的曾用名另有其他，所以‘姜离’这个名字，是你给我起的吗。”
　　姜离想起自己的带好“007”，有些好奇道：“是因为7和‘离’同音，所以才取的这个名字吗。”
　　似乎是对姜离的不正经有些无语，游亦终于有所反应，回头幽幽看了她一眼。
　　“是‘将要离别’，”游亦黝黑的眼底倒影着姜离身影，抿唇回答，“是希望你远离一切痛苦、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
　　姜离，将要离别。
　　那游亦呢。
　　回忆可待成追忆么。
　　姜离脑海中乱糟糟的，一想到过去的所有痛苦都是游亦一个人承担的，心里就酸胀的不成滋味。
　　“阿离，”车快开进小区门口时，游亦突然出声喊姜离的名字，眉眼中仿佛有无尽悲伤，“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
　　姜离想都没想就直接出声打断。
　　“不会有这一天的，”她笃定道，“游亦，我向你保证。”
　　“我们一定好好地，一起活下去。”
　　-
　　这顿晚饭吃的格外久。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占有了太多本该属于另一个孩子的宠爱，姜离今晚在饭桌上罕见的乖巧。
　　也不像从前那样，着急忙慌的吃完就要回去，而是特意决定留下和父母聊天谈心，直到两人准备休息才告辞离开。
　　时间太晚，姜父不放心姜离一个人回去，多次提出让她留下。
　　“不啦，”姜离在玄关处笑着拒绝，双手大包小包地拿着父母让带她回家的东西，笑眯眯道，“明天早上要出差，这边离单位太远了，早上堵车要迟到的。”
　　姜母站在门边问道：“你说这次出差要半个月？怎么会这么久啊？”
　　“看工作需要，”半个月当然是姜离乱报的时间，她想了想，换了个哄父母开心的说法，“如果这次出差能解决问题的话，或许我真的会考虑去大学教书。”
　　毕竟如果是“神父”那边搞的鬼，把实验室除掉后看，出现感染者的几率也就越来越少。
　　自然也不需要姜离再来解剖。
　　和父母告别后，姜离又开车回到家，开门后直接将东西放在地上，洗完澡换过衣服后，一身疲惫地躺在卧室里，百般无聊。
　　游亦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或许在休息，又或者想一个人待着。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姜离点开，查看消息。
　　【许莱：姜离小姐您好，我是总部特派的制绘师，秦局已经把您的要求发给我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姜离躺在床上，眼珠转了转，打字：【随时都可以，需要我这边做什么】
　　对面回复的很快：
　　【许莱：身高体重三围，和一些必要的尺寸；考虑到你能见到实物，如果能提供一张全身图是最好的，成品会和实际的样子差距更小】
　　全身图......不穿衣服的那种吗。
　　即使理智上理解对方只是配合工作，但一想到游亦□□的样子会给陌生人看，总觉得不太舒服。
　　略有些烦躁地在床上滚了滚，姜离咬着指甲考虑该如回复，就听见游亦的卧室转来开门的转动声。
　　修长清瘦的人穿着睡袍走出来，浅灰色的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两排笔直锁骨。
　　似乎是听见姜离在床上滚的声音，不放心所以出来查看。
　　手机再次震动，姜离用余光瞄了眼。
　　【许莱：如果您对于隐私比较在意，我们这边也可以提供用机器提取来代替人工，也就是说，我这边只负责让材料和人体灵魂融合，中间的模型制造都全权由机器来完成】
　　啊，原来如此。
　　那也就是说，只要她一个人仔仔细细地把游亦“看”一遍，应该就可以了吧。
　　那确实要认真对待了。
　　见人光咧嘴笑又不说话，游亦忍不住皱眉道：“姜离？”
　　“啊，”姜离回过神，手脚并用地从床上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游亦，“哥哥，有件事可能要辛苦你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眼大纲，应该下周就能完结
　　番外的话，目前没想到，如果后面有灵感的话，说不定会写一点


第38章 Chapter38
　　“哥哥, 有件事可能要辛苦你一下了。”
　　姜离手脚并用地从床上下来，身上穿着轻薄地丝绸吊带裙，因为动作衣摆上抬, 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在灯下十分谎言。
　　游亦别开视线，低声应答：“嗯？”
　　“异能局那边的人发消息过来了, ”姜离在床边坐在, 扬着巴掌大的脸看向游亦, 圆眼又大又亮，“那边说想要制作身体，需要比较细致的相关数据。”
　　看得出游亦对身体制作还是抵触, 下意识地皱眉道：“什么数据？”
　　“就是你的身高体重, 还有各种纬度呀，”姜离拽着他睡袍绑带，心不在焉地拉拽着, “虽然这副身体只能用几天，但也不能草率对待，不是么。”
　　游亦垂眼, 良久后出声道；“......保持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姜离眼底笑意未褪, 指尖去勾游亦的手, “以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虽然很多事你也不愿意告诉我, 但我不愿意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理解游亦抹去那些记忆的初衷, 以后也不会过多追问, 但姜离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做不到。
　　或许对游亦来说, 他只是她用来承受痛苦的避风港，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游亦只是她衍生出来的人格，不再需要时就会自行消失。
　　但对姜离来说，永远不会这样。
　　游亦是一路陪伴她成长的家人，是她从青春时代起，就朝思暮想的白月光。
　　更是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和痛苦的人。
　　她从来不去管别人说什么，也不会发生过的一切视而不见。
　　“......是否拥有身体，对我们的关系并不会改变，我也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耳边传来游亦的轻叹声，男人修长温暖的掌心揉了揉姜离的发顶，动作轻柔：“我不希望你太辛苦，更不想让你受伤。”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保护好你的。”
　　姜离乖乖在游亦掌心蹭了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游亦，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样，和所有人一样，活在祝福和阳光之下。”
　　原本她以为游亦只是单纯喜欢远离人群的感觉，所以她会陪着他。
　　但她现在发现，不是这样的。
　　当她和大家待在一处时，游亦虽然依旧在一旁默不作声，眼里的专注不会骗人——或许，他从来不想只做个倾听者，也想成为人群中的一份子呢。
　　不管喜欢与否，游亦都值得拥有选择的机会，而不是永远被困在她身边。
　　偌大的卧室再度陷入沉默。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
　　最终依旧是游亦率先妥协，他早知道自己对姜离没办法，只是不放心地又重复一次：“姜离，答应我，不要受伤。”
　　“嗯嗯嗯，知道啦，肯定不会的。”
　　看见对面发来的消息后，给游亦解睡袍的画面都在姜离脑海里过了十几遍；现在听游亦终于心软，姜离毫不犹豫地手指用力，直接扯掉了睡袍的带子。
　　睡袍从胸口处开始大敞。
　　两排笔直清晰的锁骨向下，是胸膛大片的白冷皮肤，游亦的身材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淡泊瘦弱，薄薄肌理附在骨骼上。
　　游亦反应过来后，立刻用手拢好睡袍，震惊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是在做什么？！”
　　睡袍再次遮住了隐隐可见的腹肌和人鱼线，姜离颇为可惜轻啧一声，浑然不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在耍流氓。
　　还理直气壮的抬头，有理有据道：“在用眼睛量数据啊。”
　　游亦刚才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换身体”本身，根本没注意姜离说的量数据，现在反应过来后，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的量数据，就是用眼睛看吗。”
　　“对啊， ”姜离看他捂着睡袍的指尖都泛白，身体往后退了退，十分耐心又绅士的提供两个选择，“那边提出两种方法，一种是我们提供立体图绘，然后人工传输机器；另一种就是机器直接提取我的记忆，再进行加工。”
　　她“无奈”地拜拜手：“简单来熟，要么是我们发立体的裸/照过去，要么就是你让我看一眼，然后你知我知机器知的，把身体造出来。”
　　裸/照......
　　游亦抿唇，试图反抗：“要不身体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刚刚已经商量过了，”姜离唯独对这件事不肯退让，她唇边笑敛去，神色认真，“除非你告诉我，你打心底里不想要这副身体，不然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选第二种。”
　　终于，游亦闭了闭眼睛，耳尖开始明显发红，低声道：“......你先转过去。”
　　姜离缓慢地眨眨眼睛，然后乖乖背转过去，脸冲着墙。
　　她......刚才是不是看见游亦脸红了？
　　莫名的，她也被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道：“要是觉得不方便，去你房间也可以。”
　　“......就在这里吧，”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以及不时响起的布料摩挲声响，“你......能不能把灯调暗些。”
　　“哦，哦哦好的。”
　　姜离想都没想，嘴里答应着，直接开启能力。
　　只听“啪”的一声，寂静的房间只剩下一盏落地灯，发出柔和的鹅黄色。
　　“......转过来吧。”
　　游亦微哑的声线响起，平日的波澜不惊带着几分惶然和窘迫；在姜离转身看过来时，他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对姜离来说，他只是对方因为幻想而衍生出来的人格，不出意外，身体的每一寸都是按照姜离的喜好而成。
　　理智告诉他，姜离会喜欢这具身体的样子，因为这本就是在她的审美点上形成的。
　　但游亦依旧感受到紧张。
　　女孩专注的眼神犹如实质，带着眷恋和爱恋，却又毫不掩盖火热和情/////欲，游走在每一寸皮肤和骨皮的目光，既像是柔软细腻的羽毛抚过，又好像炽焰般燎原，寸草不生。
　　垂眸，仿佛乞求般，他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阿离。”
　　“我在听，”姜离听出游亦湖话中细碎的轻颤，安抚似的起身拉住他的手，几乎舍不得眨眼：“哥哥，你好漂亮。”
　　不只是精致的五官、清瘦却不羸弱的身体、冷白如雪的肤色、或是均匀分布的肌肉。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甚至腹/部向下三寸的疤痕，姜离都觉得都觉得像是勾引。
　　指尖轻触上早已愈合的长疤，姜离感受着躯体细微的战栗，声音是不自知地沙哑：“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身上分明没有这道疤，为什么会长在游亦身上。
　　“五岁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姜离的指尖太烫，游亦双膝发软，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肌肤相触的地方，无助地闭上眼睛。
　　姜离怕他站不住，抬手将人拉在床边坐下，眼神眷恋的看着那道疤痕，喃喃道：“我五岁才遇到你吗。”
　　她以为他们在一起时间更早。
　　“比五岁要更早一些，”游亦呼吸不稳，双颊浮现出薄薄的微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知何时，本不宽敞的卧室里弥漫着浓郁的信息素味道，游亦几乎要溺毙在姜离的眼神的气味中，禁不住地环住她手腕，低低道：
　　“......别看了，只是道疤而已，如果你不喜欢，不要就好了。”
　　“为什么不要，我很喜欢，”看着游亦乖顺又紧张的样子，姜离手从腹部的疤痕移开，动作温柔地替他拢好身上的睡袍。
　　然后凑过去，亲了亲游亦通红的耳尖：“哥哥，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很喜欢。”
　　游亦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只是在姜离说话时别过脸，唇角微扬：“......知道了。”
　　姜离简直不能更喜欢游亦时不时的小表情。
　　虽然平日里他话少的时候也喜欢，但有时自以为将开心藏的很好、实则早就暴露无遗的模样，会让姜离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这种感受对她来说太难得，几乎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最后姜离没让游亦回房睡，而是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再动作迅速的躺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原本还在害羞的游亦都忍俊不禁。
　　“你着急什么，”游亦躺在姜离身侧，抬手替她盖好滑落的被角，“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的。”
　　“骗人，初中的时候让你陪我睡觉，你每次都不让，天天偷跑到沙发客厅睡。”
　　姜离躺下后就转身抱住游亦，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嘴里连连不满道：“那时候我出来找你，你还冲我发脾气，非逼着我一个人睡。”
　　游亦被她假装委屈的样子逗笑，无奈道：“男女有别，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姜离不接受这个解释，无理取闹道：“那小时候为什么就不说男女有别了，是不是因为你早就喜欢我了，所以才避讳的！”
　　游亦身体一僵，薄唇下意识绷劲。
　　姜离原本只是随口乱说，没想到游亦会是这种反应；她话语猛地一顿，松开手从被子里腾的做起身，“我说中了？你不会一直——”
　　“姜离。”
　　游亦咬着牙轻声警告地喊她名字，姜离身上的吊裙因为乱动早就掀上来，肩膀的带子也滑落下来，露出大片纤瘦的颈肩皮肤。
　　仿佛撒娇的警示毫无作用，明显兴奋起来的女孩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少女身上的清甜果香和Alpha霸道的气息同时袭来。
　　房间的最后一盏落地灯熄灭，朦胧月色透过纱窗落进卧室，倒映在姜离精致的侧脸，整个人像是披上一层银光。
　　她微附着身，柔顺的黑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散落。
　　“哥哥，”她表情满是期许，眼底满是游亦的身影，像是对这个答案期待许久，“你是很早以前，就喜欢我吗。”
　　游亦不善于说情话，垂眸急急应了一声，也不管她听没听清，转过身闭上眼睛。
　　躺了几秒还不放心，又补充道：“快进被子，不要着凉。”
　　如果不是耳尖正可疑的泛红，他看上去确实很冷静。
　　姜离看着他的消瘦的背影，双眼亮晶晶的毫无困意，乖乖躺下后，又抬手将人抱住，头靠在游亦背上：“哥哥，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也是。”
　　关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这件事，其实我也是。
　　-
　　第二天早上，姜离是被飘进房间的香味勾醒的。
　　枕边还有熟悉的信息素味，她本能地凑过去在枕头上蹭了蹭，才舍不得似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下床洗漱换衣。
　　“醒了？过来吃饭。”
　　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姜离就听见游亦坐在餐桌上喊她过去。
　　男人今天穿着黑色的长衫长裤，衣领和袖口的扣子都系到最上一颗，再加上鼻梁上的金丝镜框，整个人显得疏离又禁欲。
　　——如果忽略腿/根那一圈隐隐可见的环形凸出。
　　那是姜离最喜欢的衬衫夹，不厌其烦地买了几十条，塞满了整整一列柜子。
　　由于某些原因，平日游亦并不喜欢穿衬衫夹，姜离要提好几次才面前同意一次，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变了性。
　　男人长腿交替，上身慵懒地靠着椅背，欲说还休的衬衫夹和及脚踝敲到好处的裸/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淡的勾人味。
　　姜离眼底一沉，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自然地问道：“你吃过了？”
　　“没，等你一起，”游亦将华夫饼、酸奶和牛排递到姜离面前，身体坐支，“昨晚睡的好吗。”
　　姜离点点头，视线精准落在游亦右颈的咬痕上——那是她在异空间时，临时在游亦身上咬出来的，深浅不一的红印随处可见。
　　大概是昨天情况紧急，游亦穿的又是高领毛衣，甚至晚上因为灯光的问题，姜离始终没注意到。
　　感受到姜离的眼神，姜离甚至偏过脸，抬手碰了下伤口：“不用担心，大概明后天就没有痕迹了。”
　　Omega在Alpha面前主动展示被啃咬的伤口，甚至轻描淡写地说印记不深，要么是挑衅，要么就是勾/引。
　　姜离双眸微沉。
　　半晌后，她拿起盘子里的华夫饼咬了一口，若无其事地释放信息素，“就算你这么说，我现在也不会咬你的。”
　　游亦动作一僵。
　　“但如果哥哥实在想要留下些印记，”姜离将对方微小的动作收进眼底，一字一句慢慢道，“晚上回来也不迟。”
　　“长夜漫漫，”她将酸奶倒在华夫饼上，然后舔去快要溢出来的白色，笑意更甚，“当然万事俱备以后，才能更好的享受呀。”
　　“......”
　　几秒钟后，回应她的是略显气愤的关门声。
　　对面的座位空荡荡，姜离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冲着紧闭的衣帽间喊道：“游亦，不要害羞的躲起来呀，等下还要出门呢。”
　　门后响起游亦闷闷的声音：“......我换衣服。”
　　“好嘛。”
　　姜离也直到见好就收，翘着腿在餐桌上安静吃饭，想到游亦刚才强作镇定，故意想勾自己忍不住咬人、然后再顺理成章的不出门，心里更觉得好笑。
　　为了逃避这件事，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短暂的闹剧之后，两人很快收拾妥当，然后开车前往联邦政府技术部门。
　　虽然同在技术部，但姜离和制绘师许莱所在的楼层不同，且如果她想去对方的六楼，甚至还需要口谕、指纹和瞳孔认证。
　　在专人引路下，姜离提着英伦风的手提箱，穿过走廊，一路和游亦来到六楼制绘室，抬手敲门。
　　“请进。”
　　清脆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制绘室的面积比想象中还要宽阔，每走几步就能见到一个单独的机器仓位，此刻都在嗡嗡运行中。
　　姜离从没见过这些东西，进门后就好奇的四处打量。
　　“姜离小姐。”
　　和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从角落里走出来穿着工装的男人，发型乱蓬蓬的，脸上虽然占了不少污点，但能看出五官还是清秀，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
　　男生拎着做好的断臂和扳手走来，朝姜离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这里有点乱。”
　　“没事，你的工作间看上去很有意思，”姜离不介意地笑笑，跟着许莱一起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随口问道，
　　“这里就你一个人工作？”
　　“是啊，准确来说，整个联邦政府里就我一个制绘师，”许莱爽朗地笑了笑，用钥匙打开房间门，请姜离进去，“毕竟完全相同的能力，几乎找不出第二个。”
　　姜离看着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全都是仪器，放下箱子：“所以，你的能力是融合特殊材料精神体？”
　　许啦正在调试机器，闻言打了个响指：“BINGO。”
　　“等下你只需要在脑海中想像出那一位的样子，然后机器会自动提取记忆，”许莱侧身让姜离站上操作台，简单给她介绍了下如何操作。
　　离开之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在门边补充道：“哦对了，整个制作过程都是完全保密的，不用有任何顾虑。”
　　“秦局和我说过你们的情况，”他又想了想，接着道：“我只会将灵魂体和材料融合，至于你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姜离点头道谢，表示知道了。
　　为确保隐私，许莱表示在姜离完成操作之前，自己会在门外等着，以便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和空间操作。
　　姜离看向进门后就始终沉默的游亦，轻声道：“准备好了么。”
　　游亦深深望了她一眼，点头，然后走进两个舱门的其中一个，缓缓闭上眼睛。
　　按照常规的操作流程，灵魂体在进入新制造的身体之前，需要提前休眠至少一到两小时，然后在非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融合，才能最小程度的减少两者之间的排斥。
　　系统的操作并不复杂，不过十分钟后，姜离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上传完毕】的提示音。
　　房间内一片寂静，姜离转过身，透过舱门的小玻璃窗，能清楚看见游亦平在休眠舱中，显然已经昏昏睡去。
　　盯着对方精致的睡容几秒，姜离从操作台上走下，却并未走向休眠舱。
　　而是直接推开门，离开房间。
　　许莱按照约定还在外面等候，看见姜离从外面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男孩指了指房间，“都是顺利吗。”
　　“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不少，不过我有件事，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姜离随意笑了笑，沉默片刻，提出了她昨晚经过深思熟虑后，非常临时的需求，
　　“可以帮我也制造制造一具身体吗？”


第39章 Chapter39（二合一））
　　“可以帮我也制造制造一具身体吗？”
　　姜离来之前, 秦念就私下和许莱说，如果她有任何不太过分的要求，都尽量满足她。
　　但这个要求, 还是远远超过了许莱的预想范围。
　　脏兮兮的脸也遮盖不住他眼里的惊讶, 他点开终端给秦念发消息的同时，没忍住问道：“这件事, 我得向上级请示一下——以及如果可以, 能问问为什么吗。”
　　她分明都有一幅完整的躯体。
　　甚至这副身体还远远比普通能力者要强悍。
　　“一种直觉？感觉我日后可能会需要？”姜离回答的模凌两可, 公主切的两缕黑发正好遮挡住部分眉眼，表情让人看不透。
　　她看着许莱用终端和秦念请示，轻声“唔”了下, 直接问道：“从理论上来说, 正常拥有去躯体的人，也可以将灵魂附着在人为制造的身体上吧，类似于强行交换。”
　　“可以是可以, ”许莱看不透面前的女生，看着柔柔弱弱的，说出的假设却恐怖又荒诞, “但人们通常不会这样做。”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首先，不论是从原本的躯体中抽离, 还是强行进入新的躯体, 都会对精神体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
　　“还有，也是更重要的一点——融合材料和精神体的能力只有我有, 也就是说我不在的情况下, 融合是不可能完成的。”
　　姜离点点头, 自动忽略了后半段：“也就是说, 忽律伤害值和能力限制，可操作性还是很高的吗。”
　　“......”许莱看着批示上的准许，无奈地看着姜离，“这世界上任何事，如果忽略付出的代价和能力限制，也没什么做不到的了。”
　　姜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弯眉认同：“你说的对。”
　　按理说，姜离的所有请求都要经过总部，也不知道秦念怎么给她开了后/门，总之在许莱得到认可的回复后，姜离很快也收到通知。
　　【秦念：总部那边我来解决，我这边会尽一切提供你所需要的】
　　【秦念：最近情况不太好，“神父”的势力蠢蠢欲动，我们的时间不多】
　　【秦念：对了，若彦和霍梵等下会经过这边看看进程如何，顺便告知你一些注意事项】
　　姜离草草一眼扫过消息，回了句感谢后收起终端，示意许莱道：“这件事我不希望除了我、你、秦局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可以吗。”
　　“当然，”许莱心里清楚，姜离想瞒住的其实只有房间里那位，转身指向身后旁边的房间，“那就在这个房间里制作吧，不考虑身体和精神体融合，时间绰绰有余。”
　　姜离没有异议，两人直接直接推门走进房间。
　　同样的操作台和步骤，想象自己的身体自然要比回忆别人的来的更轻松；这一次操作，姜离只花了不到上次的一半时间，就顺利地摘下感应器，从操作台上走下来。
　　许莱启动制作器，随口问道：“这副身体大概傍晚就能制作完成，你准备什么时候来取？”
　　“今天，做完我直接带走，”有段时间没查看情况，姜离放心不下游亦，打算回到原来的房间，“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从异空间出来后，她就一直在研究宣和的能力该如何使用。
　　于是做完洗澡时，姜离站在花洒下独自研究了半小时，终于摸出点门道。
　　见到来说，这个能力大概就是凭空创造出一个“看不见”的储物室；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给这个“储物室”上锁，制定出入的密码。
　　像宣和创造出来的医院，规则就是签字的人会被强行拉入空间，且进入后能力会大幅度削弱。
　　相反的，正常从出入口进入的人则保持原有能力。
　　姜离还没找到人实验“密码锁”该如何运用，不过储存物品这种最基础的功能，也已经使用的非常明白。
　　所以单单只是一副躯体，她还是能不声不响地带回去。
　　“行，那你们准备好了直接按启动键就好，我会在另一边启动能力，就不过来打扰了。”
　　许莱本身好奇心并不重，知道她自有办法后也不再多问，确认姜离没有其他问题后，简单指导几句后续操作，就事不关己的哼着小调离开。
　　姜离重新推开房间大门。
　　身体制作过程中忌灯光直射，房间里光线昏暗，从休眠舱的玻璃窗口看，游亦应该还在沉睡，舱体上方的绿灯亮起。
　　这代表精神体已经处于松弛状态，一旦躯体制作完成，随时可以准备融合。
　　游亦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精神体交缠，融合过程中姜离也需要从旁协助。
　　许莱安排的房间里正好有两个休眠舱，姜离在游亦的舱外静静站了一会，然后转身进入林一个舱体。
　　舱门关闭，窄小的空间里四面壁板都触手可及。
　　提示音是熟悉的机械女声，一板一眼的告诉姜离保持精神放松，依照指示进行就好。
　　姜离索性闭上眼睛。
　　耳边逐渐响起舒缓的音乐，其中夹杂的助眠的水声和风声，鼻尖还萦绕着安神的薰衣草香气，让精神再紧绷的人也能快速放松，进入睡眠。
　　很快，姜离就在梦中看见了游亦。
　　这是种十分奇妙的体验，虽然人在梦中，意识却清晰的分辨出这不是现实，白雾蒙蒙的场景随着时间一点点铺开，最终变得清楚无比。
　　姜离再一次看见小时候的游亦。
　　瘦弱又淡泊的男孩一次次被绑在冰冷的金属台上，四肢被困也毫不挣扎，只是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几乎是顺从而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他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中，唯一陪伴的就只剩下几只机械手臂，和即将刺入身体的针管。
　　玻璃罩外的人们窃窃私语着，姜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豆大的汗滴不断从游亦头顶滑落。
　　眉眼紧闭，游亦脸上本不多的符合年龄的稚气，都随着疼痛袭来而迅速消逝。
　　灯光刺眼，大团大团的白光投射在玻璃罩上，强烈的让姜离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终于，金属台上游亦的脸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后，甚至有几分她小时候的样子......
　　【您好，程序已完成，请您在五分钟后离开休眠舱】
　　机械金属女声打断睡眠，姜离猛然睁眼，在震耳的心跳声中深吸几口气后，艰难回忆着在睡梦中见到的场景。
　　脑袋针扎一般的疼痛。
　　她捂着胸口坐起身，正要用力回想梦中场景时，倏地抬手捂上胸口，身体不受控地弯下去，像是被千斤重物压顶着。
　　分明和疼痛无关。
　　却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空虚，心口处好像被人生生挖去一块，空落落的什么都没剩下。
　　像是最珍重的东西被人偷走，心脏的某一处突然就感应不到了。
　　这种失坠感比在异空间内来的还要猛烈，还让人难以接受。
　　姜离扶着休眠舱侧壁，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
　　她很清楚，这种缺失代表着游亦的精神体，正成功和新制作的材料融合了。
　　她同样很清楚，游亦不会从她身边离开，现在的做法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两个人了。
　　但灵魂依旧像是被残忍地削取一半。
　　“......”
　　平复呼吸后，姜离从休眠舱中出来，看游亦依旧在沉睡后，轻手轻脚地从房间离开。
　　来自终端的消息提示告诉她，若彦和霍梵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怎么样，还顺利吗？”
　　人才刚从走廊拐进大厅，若彦懒洋洋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姜离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惯常没骨头似的坐在一把转椅中，手里把玩着一支机械臂。
　　看见姜离停下脚步，若彦浅紫色的眸子闪了闪，随后勾唇：“看来挺成功的，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说着他有些好奇地抬头，眯着眼睛打量姜离：“不过你真的舍得，就这么直接截断了？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游亦都是你能力的一部分。”
　　游亦能用人和常人一般的独立意识，除了姜离的情感需求，能得以形成和存在的根本原因，还是姜离的精神体足够强大。
　　现在两人生生割断联系，就相当于姜离主动放弃了自身绝大部分的精神力。
　　和以前不同，如果说姜离以前能随时收回游亦身上的精神力，现在的操作性很可能几乎为零。
　　不管游亦怎么想，对姜离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游亦永远都是他自己，”姜离习惯了若彦直话直说，环视四周，没发现霍梵的身影，慢悠悠道，“以及，”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损失——我的能力可是复制。”
　　若彦眼睛亮了亮，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还能二次复制游亦的能力？可他的能力不是没法对你产生印象吗？”
　　“或许新身体会有不同呢，没试过的事，谁知道呢，”姜离耸肩，转移话题道，“霍梵人呢，秦局和我说他也会来。”
　　若彦试想了姜离二次复制精神力的场景，忍不住啧啧两声：“霍梵去派人保护你的家人了，我这次来也有几件事要通知你。”
　　“宣和死后，从昨晚凌晨三点起，‘神父’的势力已经从边界开始慢慢渗透，联邦各州都出现了能力者出现的情况。”
　　“总部已经往各地加派人手，”若彦收起散漫笑容，眼色冰冷，“不过从他们来的方向，不难推测——”
　　他看向姜离：“他这次，就是冲着你来的。”
　　姜离对此丝毫不意外。
　　从团建那一晚宁漆寒送她回家后，莫名有精神能力者在她家出没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和游亦，在展现能力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被顶上。
　　她冷冷笑道：“自己来更好，也省下我去找人的时间。”
　　毕竟还有太多新账旧账没清算。
　　“全程警报已经下达，政府的首要任务一定是保护人民，”若彦来就是为了确认姜离的状态，现在见她这样，自然也不再担心，
　　“考虑到游亦和你需要时间休息，秦局特批你们再多休息一天，除非紧急状况，明天必须按时上岗。”
　　“当然，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对于今晚居然还有一天休息，姜离甚至有些意外，“我以为秦局会让我们完事就直接上岗。”
　　“热知识，你的其他同事也并不是废物，”若彦斜了她一眼，唇角荡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况且，过来人告诉你，你会需要今晚的，别问为什么。”
　　姜离挑眉：“不再说地详细一些？”
　　“游亦的存在确实特殊，但我见过很多精神体从原本的宿体分离的例子，”若彦又恢复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靠着椅背懒懒道，
　　“这么说吧，如果你见过家长带小孩，或许能更好理解‘分离焦虑’的意思。”
　　分离焦虑？
　　姜离莫名想到自己刚从休眠舱中醒来的心慌。
　　“啊，看来你已经提前体会过了，”若彦浅紫色眼睛又闪了闪，戏谑道，“不出意外的话，游亦的状况应该会比你严重一点——”
　　“——毕竟对他来说，你的身体就是他的宿体。”
　　领域对口若彦不会有错，姜离对此没有异议，只是默默从口袋中摸出手术刀，笑吟吟道：“你可以再试试，对我用一次能力。”
　　“为了异能局内部和谐，我决定拒绝你的提议。”
　　嘱咐的话全都带到，若彦还有任务在身，不宜久留。
　　“他快醒了，”双手撑着转椅起身，若彦活动了下脖子，离开前凑到姜离耳边，坏笑着低声道：“话说游亦其实是很听话的Omega吧，果然从各种方面都很符合你的XP啊。”
　　回应他的，是话落后脱手而出的银刀，直直扎进墙壁几寸深。
　　懒散畅快的笑声渐行渐远，大厅内重新变得空荡荡。
　　终端震动，是许莱发来的消息。
　　【许莱：机器显示还有五分钟，精神体和新身体就能完全融合了】
　　【许莱：另外，姜离小姐的身体也制作完毕，如果不想让那位知道的话，可以现在处置】
　　【姜离：好我知道了，谢谢】
　　关闭终端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直到站在紧闭的房门、扭动门把手的前一刻，姜离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
　　她已经和游亦完全失去感应，也就是说，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正常的，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这样做是对的，她和游亦彼此都需要健康的相处模式。
　　手放在门把手上，掌心用力向下。
　　门被推开的同时，手腕被紧紧握住，紧接着下一秒，姜离直直跌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
　　清冷却沙哑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是声音的主人在问她：“刚才去哪了。”
　　“秦念让若彦带话给我，让我们再休息一天，”姜离几近贪婪的吸汲着游亦身上的热度，不自觉在他怀中蹭了蹭，作出依偎姿态，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
　　回应她的是更用力的拥抱。
　　肩膀微沉，是游亦将头埋在她颈肩，语气闷闷不乐的：“......我不喜欢现在这样，你离我太远了。”
　　姜离知道游亦话里的意思。
　　同姜离一样，游亦脱离原本的宿体后，自然再也感受不到姜离。
　　印象中，除了强制发/情那次，游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主动示弱过，更别提是以这种孩子气般无理取闹的方式。
　　姜离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会太远呢，”她本来想抬手拍拍他肩膀，却因为被抱得太紧而活动受限，只能抬头看人，“我就在这里呀，哪也不会去。”
　　游亦没有再开口，只是就这么执拗地抱着姜离，整整半小时，一刻都不舍得放手。
　　姜离也不说话，就静静地任由他抱着，直到快天黑时才轻声问道：
　　“一起回家吗。”
　　“......”
　　禁锢在腰间的力道逐渐卸下，姜离终于得以呼吸顺畅，她看见游亦垂下好看的眉眼看她，半晌后缓慢地点点头。
　　“好，一起回家。”
　　离开前，姜离没忘记和许莱道别。
　　男孩看见姜离身后的游亦时，表情很明显地愣了愣；制作身体时，不少客户都会尽可能让自己的外表看上去更完美，所以他已经见过太多长得好看的人。
　　或许是对方身上的气质太特殊，游亦站在他面前时，对着那张脸，他还是下意识地呼吸一滞。
　　用“漂亮”来形容或许已经不够。
　　而且据他所了解到的，游亦的形象并没有经过美化——他原本就长成这样。
　　四目相对，男人只是冷淡地冲着他微微点头，反倒是旁边的姜离，离开前没忘记笑着朝他说句谢谢。
　　看着两人牵着手一同离开的背影，许莱抱着自己心爱的机械臂，感叹道：
　　“秦局说的对，确实很配。”
　　.......
　　从大楼里出来，姜离脸上的笑容就没放下过，她和游亦牵着手，不慌不忙地穿过停车场的一段小路，任由金红色的夕阳洒落肩头，暖洋洋的。
　　姜离侧目，看着余晖落在游亦完美的侧脸，仰着小脸突然出声：“要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游亦没听清，转头专注地看着她：“嗯？”
　　“游亦，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姜离笑眼弯弯，罕见的露出和年龄相符的甜甜笑容：“就像现在这样当个普通人，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每天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牵手走过每一次日落。”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
　　考虑到从明天起，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回家后姜离和游亦简单吃了些东西，早早就准备上床休息。
　　正如若彦所说的，游亦的分离焦虑显然比姜离严重许多。
　　具体表现不仅在行动上，后来索性连说话和神态都带着黏糊糊的劲，时刻都离不开人。
　　按理说不该太纵容，但偏偏游亦太了解姜离，都不需要做太多，简单一个眼神和表情，就足以让姜离溃不成军。
　　和昨晚一样，两人相对无言地躺在姜离卧室的大床上，紧紧相拥着。
　　只不过这次拥抱的人，换成了游亦。
　　和新身体还在磨合期，游亦对精神力和信息素的控制都不不够熟练；于是遭罪的就变成了姜离——一整晚，她都得在游亦似有若无的信息素中度过。
　　这对于年轻气盛、且刚确认关系不久的Alpha来说，简直等痛酷刑。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了，游亦因为换身体太累，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而姜离也终于不再受信息素甜蜜的“折磨”，开始沉下心来，想要探究一下身体是否有发生任何变化。
　　闭上眼深吸口气，她开启能力开始想象新构建的储物空间，几秒钟后再睁眼，发现自己果然已经不再原本的地方。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空白，只有一句和姜离一模一样的躯体，正一动不动地只站在中心位置。
　　姜离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具身体竟然还有呼吸。
　　由于是临时起意，在时间紧迫的情条件下，这具身体使用的材料远不如给游亦的材料，不论是从皮肤的质感，还是细节的细腻程度，如果凑近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够立刻分辨出区别。
　　姜离倒不在乎这些，她还没有以第三视角看过自己，有些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心中暗暗惊叹。
　　摸上去，竟然连体温都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不过，姜离想要实验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后退半步，抬手掌心对准自己的身体，然后眼眸沉下去，看着身体腾空飞起甩向远处，最后又轻轻落地，不由得双眼一亮。
　　原来她真的可以两种能力同时运用。
　　怕离开太久游亦起疑心，又在空间内实验几次后，姜离就匆匆离开空间回到床上，平躺一会后，在睡着的游亦耳边低声说了句要去喝水，然后下床来到客厅。
　　意念微动，她先是抬眸看向墙上的电子钟，然后抬手掌心对准玻璃茶几上的遥控器，同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姜离出现在家里阳台的玻璃门外，掌心里是指示灯熄灭的电子钟，以及这时该静静躺在异空间的遥控器。
　　果然，在没有游亦的桎梏后，她就可以多种能力同时运用。
　　若彦说过，游亦的割离相当于姜离主动放弃精神力，百害而无一益。
　　姜离却不这样认为。
　　她的身体依旧是她的身体，能力的总和并不会因为游亦的割席与否而发生改变——在姜离的认知里，如果每种能力都会占据总能力的一部分，那么占据比例极大的精神力被“清除”后，反而会提供无限可能。
　　幸好，事实确实和她猜想的一样。
　　在所谓的无限可能中，【多种能力同时使用】，就是她目前最新发现的一种。
　　晚风从阳台飘进房间，姜离在外面吹了会夜风后，或许是因为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不知怎么，忽地觉得疲惫感不断袭来。
　　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了。
　　打了个哈欠瞬移回房间，姜离拖鞋爬上床，将自己在被子里团成球后，闭着眼睛滚进游亦怀里，还不忘嘟囔一句晚安。
　　“......阿离，醒醒。”
　　睡意朦胧中，姜离被人很轻地扶着肩膀晃了晃，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姜离就对上游亦一双不悦的眼睛。
　　床头柜的终端震动不停，是宁漆寒打来的电话。
　　从显示上看，这已经是她打来的第10通了。
　　“......姜离，‘神父’的人已经连夜攻进异能局了，时间紧急，我现在在你家小区楼下，回去的路上我们细说。”
　　电话刚接通，宁漆寒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听筒传来，从语气中能看出事态的确焦灼。
　　“好，我们现在下来。”
　　姜离和游亦对视一眼，表情凝重，匆匆换好衣服后，来到门前。
　　“等一下。”
　　离开前，姜离在玄关处犹豫片刻，没忘记顺手门边抓起一把手术刀，塞进腿环和袖锢中。
　　出门才发现，小区楼外已经是一片雾蒙蒙，空气湿粘，给人一种呼吸不畅的湿闷感。
　　姜离远远就见到宁漆寒的越野车停在小区门外。
　　脚步一顿，她转头和游亦对视一眼，独自一人快速跑上前去。
　　“......快上车，要来不及了，”关门声响起，宁漆寒迫不及待地发动汽车，皱着眉头开口道，“‘神父’攻进来了，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先带你回异能局。”
　　姜离低低应了一声：“若彦和霍梵人呢？”
　　“其他人已经去各地解决问题了，”宁漆寒猛地踩下油门，低声骂了一句，“那些人神出鬼没的，行踪难以捉摸，根本捉不到。”
　　她抬眸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游亦人——”
　　话音未落，只见昏暗的车内有一道银光上过，刀剑出鞘。
　　宁漆寒看着用刀尖抵在自己喉头的姜离，冷冷呵斥道：“你干什么！”
　　“神出鬼没？”
　　姜离嗤笑一声，刀尖又向前一寸，在淡淡血腥气中，一字一句道：“我面前的不就是么。”


第40章 Chapter40（二合一）
　　“神出鬼没？我面前的不就是么。”
　　姜离冰冷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宁漆寒”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仰天大笑出声, 五官和身体也跟着笑声扭曲。
　　最后全然变成另一个男的模样, 长相粗旷狰狞，体型硕大, 浑身长满了灰褐色的坚硬毛发, 乍一看上去好像一只猩猩。
　　野兽长相的男人声线尖锐, 对姜离的攻击视而不见：“你怎么知道是我？”
　　“从你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楼下找你的时候。”
　　姜离将手术刀尖向前推进一寸，却发现男人的茂密毛发下的皮肤坚硬无比，根本刺不进去。
　　于是她咬牙将刀抽出, 毫不犹豫地冲着怪物男人的面门狠狠扎下, 冷声道问道：“说，宁漆寒在哪里，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这人甚至不知道姜离拥有瞬移的能力, 说明“神父”那边对她的了解，还远远谈不上透彻。
　　可他们却能拿到宁漆寒的终端，甚至敢冒着风险在自己面前冒充她, 说明“神父”和他的走狗一定是有备而来，并且在初战中略胜一筹。
　　敌人在明我方在暗，首战受压制吃亏很正常, 姜离并不担心宁漆寒会真的吃亏。
　　只是她也隐隐预感到, 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恶战。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神父在哪里, ”姜离冷冷看着血从男人脸上滚轮, 又抽出一把银刀, 快狠准地扎进男人肋骨,
　　“十秒钟的时间，否则我不介意带你体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感觉。”
　　“......你威胁我？死到临头的明明是你，你还敢威胁我？”
　　怪物一般的男人像是没有痛感，刀子扎碎肋骨的声音清晰可闻，男人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一半，依旧猖狂无比地大笑着。
　　“你好奇‘神父’哪里？好啊，正好‘父亲’让我带话给你。”
　　他抬手死死抓着面门的手术刀，表情狰狞：“他说他有很多年没见你了，十分想念，如果想让其他人活命，就带着人去老地方见他。”
　　“你在害怕，你在还害怕什么呢？”男人说话的时间，姜离已经对着他的肋骨和腹部又反复抽/插数刀，耳边满是男人恶毒的诅咒声。
　　一心赴死的怪物毫无惧意，甚至阴笑着不断往姜离身上凑，嘴里根本停不下来：
　　“你逃不掉的，所有被‘父亲’选中的幸运儿，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啊！”
　　话音未落，男人脸上猖狂的笑容突然凝固，他双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和恐惧从每一根骨头缝中漫出来。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
　　转瞬之间，男人已经全然变成衣服死尸，烂泥一般瘫软在车座中。
　　同时，围绕在小区四周的迷雾散开，眼前景物豁然开朗。
　　“他的能力是制造幻象，感染方式应该是通过吸入迷雾中的有毒颗粒。”
　　游亦平静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他拉开车门，一脚将还温热的尸体踢翻在地，寒冰般的桃花眼盯着男人满是血的头颅。
　　眼神微眯。
　　血色的滚圆头颅炸开，各种组织软/肉和碎裂的骨头溅的到处都是，场景一片血肉模糊。
　　姜离眼神停在某一处，倏地开口：“我找到了。”
　　游亦闻声看过来。
　　掌心微抬，地上某个微笑的东西立刻飞进姜离手中——在血色沾染下，还是依稀能看出这是一个芯片，以及芯片上的图案。
　　一朵雕工精致的红色罂粟，在黑夜中孤芳自赏的盛放着。
　　果然不出姜离所料，“神父”的所有收下，脑袋里都被植入了这个芯片。
　　只要出发了特定词汇，或者是当他们的利用价值为零时，脑海里的芯片就会自动爆炸，从而达到秘密泄露的目的。
　　因为自曝无法控制，异能局的人始终无法得知芯片图案，而这次姜离之所以看出破绽还故意上当，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男人。
　　将芯片收好，姜离点开终端给若彦拨通电话。
　　“.......姜离？”
　　“长话短说，‘神父’的冒充宁漆寒来找我，现在已经死了，”姜离听见对方的疑惑声，心里反倒放心不少，言简意骇道，
　　“让你们的分析师准备好，我拿到完整芯片了，现在就把图片传过——”
　　说着她话语一顿，改口道：“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过来。”
　　通讯已经不保险了，她必须亲眼见到本人。
　　“好，我们就在异能局，老地方，”若彦也不废话地问原因，只是提醒道，“还有，现在情况确实不太好，但不至于应付不过来，你不用太着急。”
　　“嗯，知道了。”
　　匆匆挂断电话，姜离收起终端，略作思量后还是开车前往异能局，并没事用能力。
　　这里距离异能局的车程不会超过15分钟，她的能力太受时间限制，既然若彦说场面还在控制中，就不该浪费在路上。
　　这场战斗绝非单打独头能够胜利，她需要学会相信同伴。
　　夜深人静，行人寥寥的街道上已然是警戒状态，是不是能看见全副武装的军师巡逻。
　　而当姜离一路油门开到异能局门前时，才发现门前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光机械重甲都足以将门前围的水泄不通。
　　姜离下车甩上车门，和游亦一起大步走进去。
　　这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姜离，见她过来都自动让出一条人行道，只是在看见她身后的游亦时，都微微愣住。
　　领头的是米安米静，压着声音问姜离：“姜法医，今晚的作战很会很危险，按规定，是不能带无关人等进来的。”
　　双胞胎兄弟俩又偷瞄了眼游亦。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好看到不像话的男人虽然一言不发，身形又单薄，却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令人害怕的气息。
　　“他不是无关人员，”姜离想了想，“不放心的话，你们给我一起进去吧，我正好要去找宁漆寒。”
　　兄弟俩对视一眼：“好，宁队在三楼。”
　　姜离从没在异能局里见过这么过人。
　　行政大楼里所有人行色匆匆，不少人一看就是临时从家里赶来，身上还穿着睡衣，现在正抱着资料打电话。
　　路上还遇见几个熟人，也都只是点下头，然后匆匆去忙别的事。
　　电梯上升，姜离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能控制，但是不太好，”米安的回答和若彦差不多，兄弟俩苦笑了下，“怪我们没用，和宁队出任务不仅帮不上忙，还害她受伤了。”
　　“神父”势力来势汹汹，行动之快又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面对行动不定的敌人，联邦政府因为找不到其中规律，始终处于被动状态。
　　层出不穷的臭虫不痛不痒，但一旦跳出来，反咬一口也会痛。
　　更何况对面都是强行培育出来的能力者，而这边算上姜离，能力者也不超过十人，更不要提像霍梵这种只能辅助的能力者。
　　数量碾压下，即便这边有宁漆寒这样的强手，拆东墙补西墙的打发也太吃亏。
　　就在姜离接到电话不久之前，腹背受敌的宁漆寒被敌人生生砍下一条手臂，虽然反杀了对面，却也丢弃了终端和越野。
　　所以才有了后面，敌人冒充她联系姜离的事情。
　　“幸好我们这边有霍梵，不然看宁队受伤，我他妈宁可死了也要给她报仇。”
　　听着俩兄弟愤怒的咒骂声，姜离大步流星地来到三楼正厅，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会议室，敲门进去。
　　若彦、霍梵和受伤的宁漆寒都在，身旁还站着几位眼熟的军士，见到姜离都立刻问好。
　　在场除了若彦和宁漆寒，剩下人都没见过游亦，姜离将手里的芯片递给若彦，言简意骇道：“这是游亦。”
　　“知道，你男朋友么，”在一众人的好奇目光中，若彦还是熟悉的懒散样子，他将芯片交给分析师，同时将图案在大屏幕上投影，问，
　　“破解芯片内容，最少需要多长时间。”
　　“最少5小时，”几秒钟的时间，分析师的额头就布满细汗，敲击键盘的速度飞快，“还要防止对方是否在芯片里植入了反侦察系统。”
　　“太慢了，”宁漆寒在旁边冷声打断，她为了保持清醒，接臂的过程甚至没打麻药，“我们必须在对方大部队还没来之前——”
　　“等一下。”
　　姜离突然出声，抬起细瘦的胳膊指着另一块大屏幕，问分析师：“这两幅图，显示的是什么。”
　　“全联邦境内和我们州内，机器监测到发生能力波动的具体位置，”分析师快速解释道，“也是我们判断对方能力者的出现位置。”
　　姜离下意识纠正道：“不对，是能力者使用能力的位置。”
　　旁听的一名军士忍不住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姜离紧盯着屏幕上闪动的光点，“能力者不会凭空出现，对面一定是有备而来。”
　　探测仪只能监测到能量异常波动，而不能直接定位能力者的位置。
　　这也就意味着大批能力者的出现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全面向州内推进，遇到障碍就排除能力者清扫；另一种就是能力者早就原地待命。
　　而姜离不信对方会这么莽撞，那么在她这里，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姜离走到电脑旁，将光点的出现调整成时间顺序，再调整光点出现速度，又看了眼芯片投射在大屏幕的图案，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果然。
　　“.....罂粟！居然是罂粟！”
　　很快，会议室里传来一道惊呼声。
　　“从全联邦能力者在各州出现的位置来看，拐点相连，正好能够形成一朵罂粟，”若彦靠着椅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姜离，
　　“同理，如果我们根据州内已知出现过能力者的地点，画出罂粟的图案，再凡推出拐点的位置，进行包抄。”
　　姜离看向游亦，点头：“没错。”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犹疑神色。
　　不可否认的是，姜离用时间顺序推断出的罂粟图案很令人震惊，和芯片上的图案温和大概率也不是巧合。
　　可这些都只是猜测，她并没有任何关键性证据。
　　而如果按照她的推断法，州内至少还剩下十几个拐角点，如果要同时出警，那么就相当于将异能局十有八九的武装力量，都分散到各处。
　　到时候如果出现披露，敌人攻的是其他位置，甚至来不及救援。
　　况且芯片出现的时间太过微妙，如果这是对方打得反战术，现在倾巢出动就相当于自寻死路。
　　赌注太残酷，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我赞同姜离的看法。”
　　良久，角落里的宁漆寒终于接上断臂，在座位上朝分析师下达命令，“庄袭，给你一分钟时间，算出州内剩下所有拐点，位置精确到街道。”
　　“米安米静，你们去调动所有武装力量，按照拐点数量、军士能力领域分组，告诉他们五分钟后准备出发。”
　　“于骇，你去通知秦局和总部，说我们已经掌握了芯片图案——”
　　会议室内响起宁漆寒有条不紊的安排声，女人干练的声音在所有人心中都如同一剂强有力的安心针，原本慌乱的军士现在都镇定下来。
　　米安米静领命离开，宁漆寒转头看向霍梵，命令道：“你去带领——”
　　“我跟着你。”
　　霍梵握着宁漆寒的手注入能力，平静道：“我要等到完全治好你的伤再走。”
　　“你怎么回事，”宁漆寒还没见过霍梵违抗命令，第一反应不是发火，却愣了一下，“这个时候感情用事——”
　　“宁漆寒，我的能力是恢复，不是起死回生，就现在这种状况，如果你的手臂再让人打掉一次，连我也救不了你。”
　　霍梵抬头看着宁漆寒的眼睛：“再者，我不是进攻型能力者，去哪个队都都办法成为输出力量。”
　　看两人坚持不下，若彦在旁边啧了一声。
　　“只要速度够快，两人分别去一个拐点和分头行动的效率，差不了多少。”
　　“还没开打呢，别弄的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长相妖艳的男人语气嫌弃，浅紫色的双眼在在场其余四个能力者身上划过，挑眉，
　　“得，你们就两两一组吧，给我个风景好的地方杀/人就行，我不挑。”
　　说完还不忘无奈地叹气。
　　“不用，我和游亦可以分开行动，”姜离此时提出异议，抬手指了拐点距离最远的两个地方，“现有的人来看，李智在城西没必要回来，宁漆寒身上有伤，剩下的人里，我和游亦是行动速度最快的。”
　　“就算从综合能力来看，也是我们两个人单独行动更合适。”
　　“......”
　　话音落后房间内久久没有声音，剩下三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最后还是宁漆寒轻咳一声，道：“你和游亦........你们俩自己商量着办。”
　　干什么问他们啊？
　　就算他们表态了，游亦会听他们的吗？
　　姜离看向游亦，两个人从走进异能局后，就没在握手了。
　　她轻声道：“就分别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就回家，可以吗。”
　　游亦垂眸静静看着姜离，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其余人紧张的呼吸声。
　　最终，令所有人不敢大声说话的人薄唇轻启，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姜离，答应我，不要受伤。”
　　姜离闻言笑了，眉眼弯弯的：“当然，我答应你。”
　　“......”
　　人员快速部署完毕后，数据分析师也根据规律推算出剩余13个位置，把具体的经纬度下之后，所有人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游亦是第一个离开异能局的，他身边没有带任何人，只要了三个位置后就径直转身离开。
　　其余人也管不了他，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恭恭敬敬地送上定位后，再小心翼翼地目送游亦离开。
　　宁漆寒和霍梵带领第二批大部队离开。
　　直到外派的所有武装力量都倾巢出动后，最后两个根据点只剩下若彦和姜离。
　　“说吧，”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人，若彦敲敲红木桌面，“你费尽心思把所有人都支开，是有什么计划要我配合？”
　　说到一半，男人先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我可没对你用能力，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尤其是支开游亦，几乎是将“我要开始搞事”摆在脸上了。
　　也就是仗着宁漆寒现在受伤心力不足，一时看不出来而已。
　　“我没骗人，推算出来的那些拐点一定是能力者的根据地，”姜离耸了耸肩膀，抬手指了下联邦地图上，本州的位置，“发现问题了吗。”
　　本州的位置，没有能量灯跳动。
　　“那是因为这几天总部暗地里派了很多能力者——”
　　若彦下意识想要反驳，却猛然反应过来：“不对，能力探测是根据能量波动的总和计算，就算私下里派人，也应该有异常报告。”
　　“没错，”姜离认同地点点头，按照刚才的方法推算位置，“所以这一次在州内的对应点——”
　　“就在异能局。”
　　“这太荒谬了，你的意思是，‘神父’已经在异能局里安插了人手？”
　　若彦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异能局有身份识别，所有进入的人的一切数据都会上传数据库，更不要提对方如果是能力者——”
　　“我不是说异能局里有间谍，”姜离回忆着死在她手下的怪物男人，“那个冒充宁漆寒的人和我说，‘神父’很想念我，如果想让其他人活命，就在老地方见他。”
　　老地方，想让其他人活命，都对应着这栋大楼。
　　“......很可能，‘神父’就在附近，如果我没有按时出现，他一定有让所有人都死亡的方法。”
　　房间内一片死寂。
　　不知多久后，终于响起若彦艰难地声音：“.....我好像，知道他在哪里了。”


第41章 Chapter41
　　“三十年前, 这里确实曾经发生过一次恶劣的感染事件。”
　　会议室只剩下两人，这里隔音很好，若彦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开始的, 也没人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 人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每天都有人在不断变异、然后死去。”
　　“先是从异能局这栋大楼开始, 从普通员工、到后来的能力者、最后甚至出现感染外泄......不断的死亡在州内引起巨大的恐慌, 最后总部不得不采取强制的隔离的手段, 要求所有人在一天时间内，全部撤离这座城市，这次感染才得以结束。”
　　若彦和姜离一样, 都有幸没经历过这场灾难, 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通过当年的媒体报道。
　　只听若彦继续道：“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感染的源头就在异能局——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总总部也始终怀疑, 我们内部存在背叛者。”
　　原本的能力者全部被替换，从宁漆寒、霍梵、若彦和李智，到后来的姜离, 所有能力者的招收都是重新挑选，连领导层的秦念也是总部特拍下来，就是为了从根本杜绝。
　　所有人都对三十年前的间谍事件讳莫如深, 所以若彦才对姜离的推测有这么大反应。
　　“这件事过去的时间太久, 我也只听过大概，只是你刚才提到‘在老地方等你’, 我突然想起来。”
　　若彦点开终端查看大楼的3D模型图, 表情凝重：“即便如此, 如果‘神父’就隐藏在大楼内——”
　　“若彦。”
　　沉默许久的姜离突然出声打断。
　　说着她抬眸突然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仪器, 嘴巴无声的动了动。
　　房间里传来玻璃破碎的碎裂声。
　　“听我说，”她压低声音，凑近到若彦耳边，“你现在召集所有人，立刻撤离，有多远就走多远。”
　　若彦立刻反应出不对：“你知道他在哪里了？”
　　“不清楚，”姜离摇头，“但我能确定，他一定能看见我们所有人，从头到尾都是。”
　　若彦狐疑不决地看着姜离，浅紫色的双眼满是不解。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若彦收起懒散神色，“但姜离你要知道，对于‘神父’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游亦离开吗？”
　　姜离静静看着对方，一针见血道：“因为包括他在内，人数的多少并不能提高胜算，却能够成为拖累。”
　　“那个人来之前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么会不提前研究我们这边的能力和破解办法，如果我们所有人都留下来，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被一网打尽。”
　　那个人既然敢在这里挑衅，就证明现有的任何计策都在他的计算之内，想要凭借这些杀了他，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你想到任何解决办法了？”若彦挑眉看人，“你甚至不知道他的能力。”
　　“没有，也不知道，”姜离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说服，语气立刻轻松下来，“但凡事不试一试，就永远也不可能，不是吗？”
　　若彦低头用终端飞快打字下达命令，闻言冷笑一声：“这种时候，你倒是知道说试一试了。”
　　“不用担心我啦。”
　　姜离靠着会议室的红木桌，拿起秘书替她泡好却一直没机会喝的热可可：“我答应过游亦，以后每天都要和她一起看日落的。”
　　人生还有那么长，她才不舍得就这样和他分开。
　　所以，有些事情也该速战速决了。
　　“好吧，既然坚持这样，我也管不了你，”若彦收起终端，叫外面等候的军士进来，命令道，“一分钟时间，所有人从大楼内撤离。”
　　对方显然对这个命令有些疑惑，但依旧毫不犹豫地立刻领命。
　　“是！”
　　一声令下后，门外不断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若彦也终于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离，立刻会议室前之只说了一句话：
　　“明天早上还有晨会，记得别迟到。”
　　“知道了。”
　　会议室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姜离窝在沙发里坐了一会，等外面彻底没有声音后，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终于，整栋大楼只剩下姜离一个人。
　　行政大楼内灯火通明，工位上还摆放着人们来不及收拾的文件；姜离从会议室走出来，独自一人来到电梯间，在一楼大厅停下脚步。
　　然后她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将脑海中的回忆一点点和某些片段进行重合、交叠。
　　从若彦点开终端查看3D模型的时候，姜离突然发现，异能局一楼的地形构造，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某个位置，几乎一摸一样。
　　——在宣和的梦境中，他和另一个男人就是从同样的“一层”，然后下楼去往当时姜离和游亦所在的“实验室。”
　　她相信，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姜离深吸口气，索性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着她在宣和回忆里通向地下室的路线，一个人在行政大楼快速行动着。
　　直到她双手触碰上冰冷的铁门前，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坚硬厚重的门板触感冰冷，姜离睁眼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楼长廊尽头的档案室——在科技相当发达的现在，平时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
　　连门把手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如果那个人真的把这里选做最后的地点，也确实很难被找到。
　　房间甚至没上锁，姜离只略一用力就将门推开，走进散发着积尘和霉味的房间，眼睛迅速环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只有一站过时的顶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姜离甚至能看见空气中不断运动的灰尘。
　　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架占据了档案室的所有空间，姜离在其中慢慢走过，左右手心里各握着一把手术刀。
　　莫名的，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令人害怕。
　　按照在宣和的记忆，通往地下一层“实验室”的入口就在左右两侧墙的交接位置，如果按照相同规律，这里的“老地方”就应该是——
　　姜离在最角落的书架前停下，左手收刀握住书架枝干，然后掌心用力。
　　生锈的滚轮在地上摩挲发出刺耳声，姜离将书架转到一边，眼眸沉沉手腕微动，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手术刀尖狠狠扎在面前的墙壁上。
　　以扎入点圆心，大半没入墙壁的刀背附近同时出现十几条细小的裂痕，眨眼间，疯狂地朝四面八方延展。
　　最终只听轰隆一声，一扇门大小的石墙应声倒地。
　　“......”
　　耳边听着轰隆声，姜离不由得心底一沉。
　　果然像是资料中概括的那样，被称作“神父”的男人就是个疯子，居然敢把实验室直接建在异能局底下，也难怪当年如论如何都找不到病毒源头。
　　和宣和回忆中一模一样，通往尽头实验室的走廊狭窄而冗长，姜离独自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耳边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
　　在她几乎要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时，姜离终于远远见到一个光点，此时正在微弱的闪烁着。
　　脚步一顿，姜离并没急于上前，反倒又像远方丢出数把短刀，分别朝着四面八方。
　　“.......很好，动作比我想象地要快很多。”
　　沉厚沧桑的声音从光源处响起，姜离阴沉着脸一步步前进，就看见熟悉的实验室构造门前，站着一个佩戴银色面具的男人。
　　实验室的环境构造和宣和回忆中的一模一样，十数个偌大的圆柱型容器环绕在实验室四周，中心是一张巨大的金属台，机械臂横生而出。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容器和仪器上，已经布满灰尘。
　　姜离将眼前景物一眼扫过，视线最终停落在几米外的男人身上。
　　修长清瘦的男人脸上带着硕大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神秘莫测的眼睛，此时正绕于兴趣地打量着姜离，低沉的声音缓缓从面具下溢出。
　　“看来那些无能的人类，这些年把你抚养的很好，”男人喜怒难辨的笑了一声，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我当年把你买下来的时候，你瘦弱的像是随时会死去，怎么会有胆子逃跑。”
　　男人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姜离，像是深渊爬出来的毒蛇，语气却仿佛在追忆：“有时我很好奇，你明明是最听话的孩子，从来不哭不闹，而且也很顽强。”
　　“——那么多孩子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还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姜离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
　　“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也全是拜你所赐，”她默不作声地将手术刀紧握在掌心，冷声道，“你身后的那些容器里，就是当年造成恶劣感染事件的元凶吧。”
　　她在宣和的记忆中曾见过这些容器，标注着不同种类和计量的病菌，然后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游亦身体。
　　姜离冷声道：“你回到这里，是为了杀人。”
　　“杀戮只是一种手段，我并不以此为乐，”男人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任何伟大的计划，死亡都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身后的这一点计量的‘养料’，就足以杀死一整座城市的人，因为那些蝼蚁一般的人类就是这样的脆弱、无能。”
　　男人背着双手一步步慢慢靠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姜离：“但你不同，你会活下来，你是我最完美作品，任何的‘养料’都都无法对你构成威胁。”
　　“跟我回去吧，”男人朝姜离伸出手，发出邀请，“我会带你见证一个全新的世界。”
　　姜离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一丝癫狂的火热，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宣和有几分相似，并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单纯在贪婪着一个作品、一个成果。
　　这种感觉让姜离感到无比恶心。
　　“好啊，”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让你的人离开，彻底毁了这里，我就和你回去。”
　　“不只是你，”男人轻叹口气，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还有那个叫做‘游亦’的孩子，他应该和你一起来的，不是吗？”
　　姜离脸上的笑意倏地阴沉下去，掌心的尖刀应声飞出：“那太遗憾了，这一点我没办法答应你——”
　　“——所以，只能让你死了。”
　　数十把尖刀同时飞向男人，而对方只是身形微微闪动，面具下的声音听着十分惋惜：“很可惜，你虽然坚不可摧，却唯独杀不了我。”
　　“姜离，就算我站在这里不动，你也攻击和能力都会对我无效。”
　　话落，男人就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像是钉下钉子一般，无论姜离如何变换角度，都始终岿然不动。
　　而更诡异的是，不论姜离从哪个方向进攻，甚至不管刀尖曾经离男人有多近，每每在刺进男人门面身体的前一秒钟，要么直直坠落掉地。
　　姜离看着刀枪不入的男人，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她掌心微转发动能力，可尝试几次后，竟然发现操控重力的能力，竟然在男人身上也毫无效果——不仅如此，她所有的能力，在男人身上全都奇迹般地消失。
　　男人一语成谶。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实验室’的做法并没有错，”男人平静地看着姜离朝自己飞刺而来，平波无澜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优胜劣汰，你能活下来，也是顺应了优胜劣汰的法则。”
　　攻击一个接着一个落空，姜离看着有持无恐的男人，心底一点点沉下去。
　　她开始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在实验室内周绕，脚在每一个沾满灰尘的容器上蹬过，身影快到只剩一道虚影。
　　男人依旧立定原地。
　　“你废话态度太多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姜离朝着男人飞奔而去，同时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再将沾着血的刀尖狠狠朝着男人的面门扎去。
　　刀尖直直坠地，背对着他的男人分明没动，姜离却感受到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直接将自己掀翻在地。
　　头撞击在地面时，姜离甚至听见骨头发出细碎的碎裂声，一瞬间身体不听使唤，指头都没法动一根。
　　“看见了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的死后都只能由我来决定。”
　　男人终于有所动作，抬手擦去姜离伤口飞溅出来的血滴，声音变冷：“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十分可笑么。”
　　他看着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姜离，冷笑一声：“那些你正拼命保护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大发慈悲而掉一滴眼泪，他们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人在意你是谁。”
　　“你以为你当年是怎么落在人贩子手中、再被我买回去的？——就是那些你不惜丢了姓名、也要保护的愚蠢人类。”
　　说完他还不解气一般，抬腿直接踩着姜离脑袋，用力碾了几下。
　　“你说的对。”
　　姜离看见男人钉在原地的一只脚终于移动，眼中笑意更深：“但怎么办呢，我总归还是想要杀了你。”
　　“况且，”她笑着咳出几口血，双手撑地想要起来，“我已经发现你的能力了。”
　　“是言灵，对不对？”
　　男人急于驯服她的心太迫切了，以至于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开始露出破绽。
　　他说，所有攻击和能力都对他无效，所以姜离的操作好重力在男人身上就无法施展，而瞬间移动依旧照常运行。
　　所以刺向男人的刀子永远偏离一寸，姜离的血却能掉落在男人身上。
　　不过，光是这些，已经足够姜离杀死他了。
　　“知道又怎么样，你永远无法战胜我，”男人再次将姜离如蝼蚁般，更用力地一脚踩在地上，语气中能听出明显的愠怒，
　　“你最大错误，就是让那个分走你精神力的人离开；如果你有精神力，还有可能与我一战斗——现在的你，弱小的和那些人类没什么区别。”
　　“我调查过了，你的能力有时间限制，”男人冷冷道，“你还生五分钟考虑的时间，五分钟后能力进入缓冲期，我会直接杀了你。”
　　姜离脸紧贴着地板，闻言笑出声：“你不舍得，因为你还需要这具身体，你也需要将身体和灵魂融合的能力。”
　　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攻进来，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游亦。
　　“你大概算好了一切，”在男人的微微愣神中，姜离终于从最初的眩晕中缓过劲，瞬移到距离男人几米外的位置，肩膀塌陷，额头有血滴不管滚落。
　　她此刻的样子看上去无比狼狈，眼里却闪动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但你大概没算到，站在你面前的，也是个疯子。”
　　“一个偏偏不让你如愿的疯子。”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他双拳紧握，忍不住向前逼进一步：“你找死——”
　　“啊哦，你露馅了。”
　　姜离眼底笑意加深，在骤然亮起的白光中，只剩下她藏不住兴奋的声音：“你说，我没办法战胜你，但这有什么关系——”
　　“我们可以同归于尽啊。”
　　作者有话说：
　　问题不大，下章就打完谈恋爱


第42章 正文完结
　　暮色低垂, 注定一夜无眠的一夜。
　　天边尽头不断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响，每次轰隆声响起，整个世界仿佛都跟着一抖。
　　在其中拐点之一的若彦将弹匣中最后一颗子弹用尽, 看着面前源源不断涌上的怪物, 眉头紧皱。
　　“教父”的势力清理起来比想象中还要棘手的多。
　　不同于能力者，对方选用的是没有心智的傀儡, 他们的攻击力、身体机能虽然远不如能力者强悍, 却天生缺乏痛感。
　　而且傀儡的数量庞大, 解决起来不仅耗费经历，还占用了大量时间。
　　毕竟放任这些傀儡流窜，普通市民遇见就只有死亡一个下场。
　　对面在拐点提前放置打量傀儡、甚至安排数位能力者的原因, 就是为了让异能局自顾不暇, 进一步让他们能力者分散，最后在一网打尽。
　　问题棘手的地方就在于，即便知道对方目的, 也没办法做什么。
　　若彦低声骂了一句，冲着耳机向频道里的军士下达命令后，正准备从另一侧夹击、再将傀儡们包抄后一起杀死, 突然感受到一股可怕又熟悉的精神力，扑天盖地而来。
　　......是游亦？
　　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着从天边飞奔而来的修长身影，若彦甚至还来不及惊叹出声, 就被那股随之而来的精神力震慑的心头一撼。
　　来不及多思考, 几乎是下意识的，若彦立刻在频道里大喊, 让所有人立刻撤退。
　　“所有人, 听我命令, 现在全部朝东边撤退！再说一遍, 立刻撤退！”
　　即便军士们立即领命，短短几秒钟内，仍旧有人受到过于强悍的精神力波及，其中等级仅次于若彦的军事上前，气喘吁吁。
　　身壮如牛的Alpha脸色苍白，显然也收到了精神攻击：“......若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彦看向直直飞往傀儡中心的身影，叹了口气：“没事，是我们的人，让能力值低于800的人撤退到500米外。”
　　“500米.....”
　　对方被这个数据所震惊，传达下命令后，才小心翼翼地接着问道：“这位就是，传说中姜法医的男朋友吗？”
　　“情况这么紧急，好像也完全不影响你们传八卦哈，”若彦懒洋洋地斜了人一眼，看着外围的傀儡不断自发地朝游亦飞奔过去，目不转睛道，
　　“去确认离这里最近的下一个拐点，三分钟后准备出发。”
　　不，根本不需要三分钟。
　　若彦看着亭立在塔楼顶尖的男人，心底的防备之心不断滋长。
　　这个人的精神能力值，几乎到了他不敢想象的程度。
　　从他靠近这里，所以傀儡就瞬间不再受“神父”命令的掌控，而是不要命一般地朝着游亦狂奔而去，聚拢到一起后，再纷纷自相残杀。
　　面无表情的傀儡现在面色狰狞，他们死死地掐住同伴的脖子，空洞的双眼汹涌澎湃，毫不留情地将对方杀死。
　　而游亦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过膝的风衣衣摆随风而动，俯瞰众生，优雅而拒绝地进行着杀戮。
　　这些傀儡生前都是活生生的人，触碰时甚至能感受到体温，连若彦动手是都不由得会于心不忍，却没有在游亦心中看出一份悲悯。
　　大概这些东西，在他眼里，早就算不上【活着的人类】了。
　　那么，全都杀了也没关系。
　　“.......这是什么恐怖的操纵能力，”若彦身边的军士看傻了眼，再次喃喃出声，“居然能让人自相残杀吗？”
　　“是恐惧。”
　　若彦在一旁出声回答；作为亲身感受过游亦精神攻击的人，他深知对方的能力有多强悍的毁灭能力，“是对恐惧的本能，让这些傀儡不得不自相残杀。”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所恐惧，这和胆量与年岁无关，而更像是一种身体自然而然发出的本能机制。
　　而游亦的精神力，就是能恰好唤醒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加以利用。
　　果然不出所料，在不到短短一分钟时间内，自相残杀的傀儡们残的残死的死，即便还苟活着的也在不受控制，跪在地上向游亦的方向求饶。
　　高塔上的男人只是用看蝼蚁般的眼神，视线在他们中间扫过，然后轻盈地从高处跳落，背对着若彦，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游亦，”若彦无奈，只得主动上前，“你怎么过来了，你方向那边不是还有五个拐点么。”
　　男人低头查看终端，言简意骇：“都死了。”
　　他一路过来总共经过七个拐点，所到之处横尸遍野，没有任何能力者和傀儡生还。
　　他抬眸看向若彦，语气平淡：“剩下几个地方，带我去。”
　　若彦立刻反应过来，他之所以回来自己这边，原来是终端系统还操作的不够熟练。
　　“......”
　　为什么莫名有种被大腿带飞的错觉。
　　迟疑片刻，若彦还是不想隐瞒：“姜离那边......”
　　\"分开前她说过，只要结束这一切，我们就一起回去，\"游亦平波无澜的桃花眼难得看出一丝柔情，只不过眨眼后又恢复原本的冷漠。
　　他看着若彦，淡淡道：“不要拖后腿。”
　　若彦明白，游亦说的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能拖姜离后腿。”
　　所以，其实从最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姜离是故意支开他，以后也依旧选择了相信她而已。
　　“我有预感，她肯定可以搞定的，”头一回，若彦对面前这个除了姜离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男人有了点好感，主动上前拍拍他肩膀。
　　语气又重回惯常懒洋洋的模样：“我们精神能力者总会有很神奇的第六感，你懂的。”
　　游亦依旧冷漠如初：“带路。”
　　“......”
　　大部队行进速度太慢，若彦原地思量片刻后，决定直接和游亦去下一个拐点，顺便通知宁漆寒他们的行动路线。
　　“我们直接采用包抄式，慢慢向州内推进，正好护卫队也已经安排好了，哪里出问题，我们临时赶过去也来得及。”
　　“没问题，”宁漆寒那边正在杀敌，背景音里全是惨叫声，女人干练的声音传来，“话说，游亦怎么和你在一起？”
　　“还有，姜离的定位从二十分钟前就没动过了，联系终端也没人接，她人呢？”
　　“......”
　　“等一下，”面对频道里突如其来的沉默，宁漆寒立刻就发火了，“没人说话是什么意思？都到这种时候了，你们几个还有事情瞒着我？”
　　“......姜离说她有事情要解决，”依照宁漆寒的暴脾气，若彦怕她知道姜离准备单打独斗之后，会直接一个人杀回行政大楼，只能含糊其辞：
　　“她有自己的安排，叫我们不要插手。”
　　对面传来一阵轰隆声，应当是心情不爽的宁漆寒直接用能力炸了什么东西。
　　她冲着电话大吼道：“这么大的事你让她一个人去？游亦知不知道这件事——”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回声久久不停歇。
　　爆炸声响起后，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寂，终端里尖叫的傀儡声都彻底消失。
　　而举例若彦和游亦只剩几百米的拐点处，藏匿的大群傀儡，也纷纷停下动作。
　　所有的一切，仿佛在同一时间摁下暂停键。
　　而几秒钟后，视线所见之处的所有傀儡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都不顾一切的朝着爆炸的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那是异能局的地方。
　　“......结束了。”
　　始终沉默的游亦忽地出声，桃花眼宛如跌入冰窟般冰冷，下一秒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若彦同样脸色一变，也懒得在乎傀儡不傀儡，发动能力拼命朝异能局赶。
　　出现傀儡大片失控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操纵者已经死亡。
　　这种死亡不仅仅是□□上的消失，同样也包括精神体的彻底消灭，才能让原本被操纵的傀儡重获灵魂，此时怨恨和复仇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目标。
　　他们往往会啃噬掉操纵者的□□，最后会像无家可归的幽鬼游荡，直到死亡。
　　“神父”已经死了，在短短二十分钟内
　　可姜离在终端上的定位也彻底消失。
　　而十分钟后，当若彦站在大楼已成废墟的异能局门前，一整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密密麻麻的傀儡正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像是饥饿许久的饿狼，拼命扒拉着坍塌碎裂的石块，试图找到一丝操纵者——也就是神父的气息。
　　却都无疾而终。
　　“.......那个人已经死了。”
　　头顶传来无波无澜的男声，若彦抬头，看向站在废墟顶端的游亦，和他手中的银色面具，“他的气息也消失了。”
　　若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某个想法不断在脑海中疯狂滋生，以至于让他甚至不敢再游亦面前开口。
　　男人眼神低沉的可怕，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是同样听见爆炸声，而从远处飞奔赶来的宁漆寒和霍梵。
　　“傀儡失控，‘神父’是不是已经死了？”宁漆寒额前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滴落，她冲到若彦身边，高声质问道，
　　“姜离人呢？”
　　若彦狠狠心咬牙，从腰间掏出生命探测仪，看了眼屏幕上的红点数量，低声骂了一句。
　　生命探测仪上除了在场几人，再没有另外任何的生命迹象。
　　“......”
　　“我在这里等她。”
　　游亦阴沉的眼神甚至有几分空洞，他立于层层废墟之上，垂眸缓缓扫视过从不断向上攀爬的傀儡身上扫过，看着他们瞬间化为粉末，声音很淡：
　　“姜离不会骗我。”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只见游亦背后缓缓升腾起一把精神力幻化而成的弯刀，在惨淡月色宛如一弯明月，照耀众生。
　　他声音冰冷，轻飘飘地给所有傀儡下死刑：“既然闲来无聊，你们就都去死吧。”
　　霎那间，所有傀儡的五官瞬间扭曲，开始平明挣扎、尖叫，却都只剩下同一个死亡的下场。
　　不仅如此，由于他的精神力太过强悍，范围已经严重波及到其余的非能力者，不少军士在他精神力的震慑下，遭受不住地呕出血，脸色惨白。
　　绝不能这样放任下去，否则其他人也会死。
　　宁漆寒运用能力将伤员运走，试图阻止：“先等等！说不定她——”
　　“闭嘴，不然我连你一起杀。”游亦的回应冰冷。
　　手里的仪器突然发出声音，若彦双眼一亮，大喊到：“游亦——”
　　“滚！”
　　“哥。”
　　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响起。
　　游亦呼吸一滞，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她身上带着不少伤，甚至连脸上还有滚热的血珠正滴落，在一种人不可思议地惊呼声中，她站在原地，又朝着游亦扬眉笑了笑，乖声道：
　　“哥，我回来啦。”
　　最先回过神的是宁漆寒，断臂时都面不改色的女人，眼睛红了一圈，直接骂出声：“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骗了所有人是打算直接逃跑呢。”
　　姜离笑眯眯道：“也没有骗了所有人呀，在场还是有聪明人看出来的。”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若彦。
　　“.......这时候还不忘拉我下水，”若彦没好气地轻叹口气，看着姜离一身的伤，还是忍不住好奇道，“‘神父’已经死了？甚至连尸体渣子都不剩了？”
　　“啊，是啊。”
　　姜离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不甚在意地摸去唇角的血迹：“他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是和“姜离”一起死了。
　　从秦念提出能给游亦制造身体时，假死的计划就在姜离脑海中构造，她知道“神父”既然敢贸然前来，就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以往的计划都心不通，想要一招制胜，必须要出其不意。
　　而当她了解到男人的能力是言灵时，“牺牲自我”的方法就立刻在脑海中清晰。
　　从两人会面的那一刻，男人的自大和傲慢就从未遮遮掩过，而正是他的情敌，才让姜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破绽。
　　正如同他说的“我站在原地，你永远也碰不到我”，他最后那句“你永远也不可能战胜我”，既成为男人毫发无伤的武器，也称为他最终战败的原因。
　　既然站在原地无法攻击，那么就让他离开原地。
　　既然“不可战胜”，那就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为了确保容器里大量的病种不会扩散，姜离在“邀请”男人进入异空间时，特意确认过自己触碰过所有容器。
　　而如何“邀请”男人进入异空间，规则则是由姜离规定——就像宣和设定的“签字板”一样。
　　姜离选择了血液沾染---毕竟在当时无法伤害对方的情况，最快的方法就是伤害自己，通过语言激怒对方后，再将对方强行邀请进入异空间。
　　而进入异空间后的男人，能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也是为什么姜离最后两败俱伤、自毁身体的情况下，能将“神父”神魂俱灭。
　　她唯一冒险的地方，就是利用从许莱那里复制来的能力，前行让精神体从原本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再强心进入提前打造的身体。
　　最后异空间因为新身体自曝而彻底毁灭时，姜离看着那具身体彻底毁灭在火海中，心里终于升腾出一丝害怕。
　　不是惧怕死亡。
　　而是担忧如果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被剩下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那个因为信任自己而不得不妥协的游亦，那个不忍心让她受任何伤害的人，以后该怎么办。
　　只有那一刻，姜离切实的感受到一丝后怕的情绪。
　　姜离缓缓抬头。
　　万鬼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清瘦的男人做废墟和枯骨智商，正垂眸无声地俯视着姜离，精神力幻化的刀尖落在她颈侧，眼眸深邃。
　　如果忽略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微红的眼尾，游亦此时看上去始实在冷静的过分。
　　他深深看着她浑身的伤，生气的很明显：“......你来做什么。”
　　“来接你回家。”
　　姜离眉眼弯弯，在众人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废墟之顶，温柔地拉过游亦微颤的手，几近虔诚地吻在他手背：
　　“我亲爱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这本是真的写得很艰难（我果然不太适合剧情流orz
　　不过好歹也认真写完啦，番外看看有没有能写的，没有的话可能就是这些啦
　　最后放一个下一本要开的鲜艳预收，感兴趣的话麻烦大家点个预收呀（这对我很重要，拜托拜托-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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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冬》文案：
　　1.
　　再见祁夏璟，是医院科室聚餐。
　　作为新来指导的副教授，男人懒懒靠着沙发，深邃五官在射灯下忽明忽暗，慵懒而矜贵。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黎冬不幸被抽中。
　　好事者提问：“初吻是什么感觉？”
　　黎冬面无表情：“记不清了。”
　　聚餐结束，无人角落里。
　　祁夏璟将黎冬抵在墙上，手指锁住她腕骨，挑唇似笑非笑：“记不清了？”
　　“要不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
　　2.
　　高中时期，所有人都以为，是祁夏璟甩了黎冬。
　　只有祁夏璟知道，先放手的人是她。
　　他才是如垃圾一般，被抛弃的那个。
　　3.
　　后来，两人重新在一起。
　　某日收拾旧物时，祁夏璟翻到一张照片，是他初中毕业后下乡的一张合照。
　　照片里，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那时的祁夏璟并不知道，当所有人都笑着看向镜头时，只有最角落的黎冬偏着头，隔着茫茫人群，满眼都是他。
　　——大雾散去，我在无人处爱你*
　　——纵使深埋的爱恋无人知晓，但时光会记得，我曾经如此热烈地爱过你。
　　*来自歌词，侵删
　　·双医生，外冷内热老婆奴 X 敏感多思少女
　　·校园都市，暗恋文，两人都是彼此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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