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温小姐很难追》   作者:茉北    文案1   十八线女星温宁失忆后,发现自己退圈了,还和某神秘大佬有不可描述关系。   大佬年轻貌美,清冷禁欲,是名媛们最想摘的高岭之花。   想和平分手,温宁专挑他的禁区蹦迪,穿最辣的裙子,明目张胆坐在他办公室桌上喊哥哥。   男人看她几秒,深不见底的眸子染了分调笑,慢条斯理扯好她短裙,“回家等哥哥,这里隔音不好。”   温宁:“……”   2   后来,温宁得知她早已跟人隐婚,有点气,但还算甜,于是对外官宣了。没多久,她恢复记忆,想起她发现的秘密,坚持离了婚。   外界哗然,连身边人都猜不透他们离婚的原因。   直到某天深夜,海城上流圈子轰动——那位对外骄矜冷情的陆家家主,把微信名改成清纯男大学生!   众人了然:陆家家主有了小妖精,是个女大学生,在嚣张地宣誓主权呢。   -   一次聚会,亲近的人大着胆子问陆彦诚,“怎么不把小妖精带来?”   他不否认,看了下角落,眸色恣意坦然,“还在追。”   那人替温宁阴阳怪气了句,“现在的女大学生厉害的。”   陆彦诚蹙眉,“哪来的女大学生?”   温宁猛地抬眸,一双轻佻含笑的桃花眼,越过人群,目不转睛看着她说,“明明是离异女明星。”   温宁指尖僵了下,不小心把正在玩的游戏转到微博。   【温宁V:跟我一起养纸片人老公吗?我最喜欢清纯大学生弟弟XX,你呢?】   十分钟后,整个瓜被扒全,狗粮全网飞。   3   很长时间里,温宁觉得他们的关系像工业糖精,甜却不浓烈、不深刻,只能当将就。后来她翻到那个秘密的另一面,贴了她年少的照片,上面笔迹有力而青涩——   我注定为你沉沦。   *   食用指南:   1.大资本×小白花,骚话连篇×不经撩,身心1V1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宁;陆彦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骚话连篇×不经撩   立意: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第1章 偷偷   秋雨淅沥,两旁桂花徐徐而下,铺了满满一巷子。   温宁一手举伞,一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避开脚边软茸茸的花骨朵。   尽头转弯就是陆家,温宁匆匆忙忙从外地赶回来参加陆老太太的生日宴,这会还有点懵。   她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外地的医院里,身边是好友加学姐钱语,钱语又哭又笑,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最后都突然安静下来,惊愕地盯着对方。   温宁她……似乎失忆了。   失忆前,钱语给手下的小爱豆签了公益广告,没报酬没流量,小爱豆临阵逃了,钱语只好找温宁填坑。拍广告的时候,有小孩子落水,在乌篷船上对着镜头介绍当地美食的温宁扑通一下跳进水,小孩刚递给人,她体力不支晕进水里,好巧不巧撞到岸边的石板。   一撞就撞回四年前。   那时她十八岁,在戏剧学院读大一,经常来陆家,拜访高中时在陆家运作的青少年精英培养项目中结缘的陆老太太。   一眨眼,四年了。   早上认清失忆的事实后,温宁并没有多难受,反而挺开心,感觉像能少奋斗四年一样。躺在病床上,她撑着下巴憧憬地问钱语:她现在毕业了,代表作有多少呀,电视还是电影,哎哟好想都看一看哦。   钱语白她一眼:没有。   在她错愕的眼神中,钱语幽幽补刀:唯一的作品是刚拍的公益广告,但因为她落水中止拍摄,成片应该是出不来了。   温宁脑中轰的一声,这事震惊程度远超乎失忆,而且后劲无比猛烈。   她居然退!圈!了。   更准确地说,她根本没入圈。   她们这行一边学业一边事业是正常路数,那她这四年干了什么呀!   想到这温宁不由倒吸一口气。眼前的小巷,秋雨和桂花交织一起,冷润的清香随着她的呼吸沁入心扉,人跟着清醒了几分。   温宁低头,打量身上质地细致的黑色高定礼裙——她随行行李箱中最低调的一件。   啧啧,虽然没事业,但她还挺能花钱。   小雨越下越密,几朵鲜活的桂花到飘到她柔白的脚踝,这随意一点缀,中和了她一身端着的气质,添了几分俏皮。   温宁停下来,弯着唇角端详了一会会,弯腰清理。   好看是好看,老太太的生日宴,还是正式点。   手机刚好响起。   “亲爱的,你到了吗?”   “不着急的,还没开始呢。”   “我已经到了,陆奶奶刚说,就是家人吃顿便饭,大家都随意点,你别紧张啊,小宁,不能穿太隆重,日常打扮就行。”   “幸亏我今天忙,没来得及换礼服,不然就另类了。”   对方全然不给人开口的机会,一句接一句,声音甜得发腻,温宁瞥了眼屏幕:秦采文。   不认识。   但听起来好像是亲近的人,秦采文又腻歪了几句,反复叮嘱温宁注意着装,才放心挂了电话。   温宁犹豫了一瞬。   这个秦采文听起来是自己好朋友,而陆老太太确定挺平易近人,没有世家太太高高在上的腔调。   看了眼时间,温宁匆匆折回,就近买了身衣服换上。   再次站在陆家门口,她穿了件暮霭蓝的丝绸衬衫,衬衫塞到热裤里,露出两节修长白润的,朝气蓬勃得仿佛真的回到四年多前,十八岁的她,第一次来到陆家。   傍晚已至,灯火渐明,陆宅的白墙黛瓦,在细雨摩挲中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进了门,两旁各站一排的家政人员,最前面的接过温宁手中的伞,明显愣了几秒,才犹犹豫豫把温宁送到大厅。   温宁也没多想,满眼都是陌生,她像和爸妈走散的小朋友一样,在人群中懵懵懂懂地走一步算一步。   大厅门一开,眼前灯光璀璨,衣香鬓影,温宁蓦地一阵晕眩。   所有人都穿了正装!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到她身上,有诧异的,有奚落的,但很快,众人又颇有教养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温宁:“……”   她暗暗给那个叫秦采文的记了一笔。   二楼,秦采文身着粉色公主裙,耳畔颈间缀满珠光宝气,像只傲慢的花蝴蝶趴在栏杆上,一边和闺蜜说笑,一边看楼下无人问津的温宁。   “采文,她就是那个巴着你不放,一心要靠脸钓凯子的捞女?”   “乡巴佬连规矩都学不会,还想混进圈,我看连声名狼藉的苏家都看不上她。”   “你们嘴巴太毒了,人脸还是能打的,苏少爷那么好色,说不定脑子一昏,收她当个小三小四。”   在海城的世家圈子,嫁到苏家是诅咒女孩的话。   女人们说得起劲,笑得前合后仰。   良久,看够了,秦采文才慢吞吞下楼,朝温宁惊诧地喊,“哎哟,小宁,你没礼服怎么不找我,还好我带了备用的,你来换上。”   众人本来顾及教养只暗暗打量温宁,这一喊,全场的目光都光明正大聚过来。   温宁茫然回头:你谁啊。   秦采文脸拉了下来,感觉被轻慢了。   温宁清澈见底,没有一丁点狼狈。   不仅不狼狈,这水光微澜的一眼,配上她清新简单打扮,孤寂地站在人群中,顿时生出几分楚楚惹人怜的小白花味道。   看得旁边几个少爷眼神都变温柔起来。   秦采文心头的不爽越发地强烈,生硬的挽上温宁,压低声音警告,“岑导的试镜我给你安排上了,你最好识相点。”   温宁红唇动了动,眯着眼似乎在努力想什么。   秦采文讥诮一笑,心想这小白花太好骗了。   早知道那么好骗,她之前就不用屈尊纡贵接近温宁。至于温宁为什么突然向往娱乐圈,她可没心思深究。   反正今晚之后,温宁社死,将彻底滚出陆家的视野。   秦采文胸有成竹撂下一句话,“你在这等,我去找礼服。”   温宁闲着没事,给钱语发微信。   【宁:秦采文是谁?】   【小钱钱:陆家当家太太的侄女,娱乐圈大亨秦家的千金。】   【宁:她欺负我。】   【小钱钱:她死定了。】   【宁:?】   【小钱钱:你干得出来,温大小姐,能欺负得了你的人还没出生。】   身旁觥筹交错,温宁边玩手机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陆少怎么还不来,为了今天,本小姐专门割了双脸皮,疼死了。”   “听说陆老太太下通牒了,他今年必须结婚,今天是变相给他相亲,应该会来的吧。”   “我反正死心了,除了林家大小姐,他也没给过谁眼神。”   “……”   温宁听了一会,问钱语陆少是谁。钱语马上回了电话,八卦之魂冉冉升起,看架势要兴致勃勃说上一夜。   温宁打哈哈挂了,默默上网做功课。   她们口中的陆少应该是陆彦诚,陆家子孙不少,都在自己的领域低调牛逼地生活,都不掺和陆家家业,只有陆彦诚是特例。   他十七岁接触陆家业务,二十岁天价出售自己创办的第一家公司,二十一岁从TOP商学院毕业,之后以惊人的速度接手陆家庞大的产业,短短四五年,陆家的产业全线升级,渗透到各行,成为数一数二的大财团,而陆家自然也成了豪门中的顶流。   温宁翻了半天,突然发现一件事,网上居然没有陆彦诚的照片,连张背影都没有。   她能被邀请到陆老太太的生日宴,跟陆家人关系应该还行,不至于连陆彦诚都没见过。   温宁脑子飞转,要是见了面认不出来……   “不是吧,苏家的都有女人舔?”   “小门小户的就是不挑,能搞到苏家那废物已经是她家祖上冒青烟了。”   “可这是陆家,今天是陆老太太生日宴,玩这么大发?”   温宁被身旁越来越大声的窃窃私语拉回现实,一抬头,大屏幕在放一段视频,衣襟大开的男人用力抱着怀里的女孩,女孩在挣扎,画面越来越欲,两人一起跌落到沙发里。   那女孩,正是温宁自己。   温宁不记得这段,但她猜想应该是她大一那年,覃导为新片《索爱》海选覃女郎,她去试镜。   那是她第一次试镜,她跟外婆撒娇,找外婆认识的名家做了身身符合女主人设的旗袍。   视频中,她穿的正是那身淡金色的旗袍。   温宁也是第一次看这段表演,应该是两人表明心迹情不自禁那段。可这么重要的试镜,她却表现反复无常,一会用力推人,一会深情脉脉看着对方。   秦采文悄悄回到宴厅,双手抱臂欣赏周围人的反应。   宾客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窃窃私语的,掩面而笑的,指指点点的,应有尽有。   海城人嘴上不敢说,但都心知肚明,苏家声名狼藉是陆家的手笔。   这不堪的玩意居然能公然舞到老太太宴席面前,让陆家颜面尽失,陆家自然不会轻轻放下,温宁这辈子毁定了。   秦采文余光扫到陆老太太进场落座,拔高音量,“真晦气,温宁你滚出去,不要脏了陆奶奶的眼。”   温宁也看到老太太,走过去乖巧问好,“奶奶,生日快乐,越活越年轻。”   陆老太太瞥了眼过分活跃的秦采文,拍拍温宁的手,“小宁啊,怎么回事?”   温宁垂眸,怅然直言,“不知道,可能是我试镜《索爱》的片段,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索爱》女主是林姐姐,跟你有什么关系,”秦采文讥笑,骂骂咧咧,“戏子果然戏多,乱搞都能说成试戏。”   气氛顿时凝到冰点。   几秒后,清冷沉稳的女声打破僵局,“是试戏,我看过。”   温宁循声回头。   女人三十左右,白色拖尾长裙,身材火辣风韵十足,脸上带着笃定的淡笑,泰然自若的神态仿佛在说“我嘴里出来的你们都得信”。   温宁明显感觉到众人态度急剧转弯。   白色拖尾裙女人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是恶意剪辑过,两段剪到一起,男主都不一样。”   “没错,是剪辑过的,程小姐眼神果然了得,比我们专业的还专业,”在场有个大导,马上出来附和。   说话的女人地位似乎举足轻重,加上业内人盖棺定论,众人彻底信服,无比同情看向温宁。   短短两分钟,局面大反转,秦采文惊呆了。   她想不通,自己明明手握杀手锏,结果怎么尴尬到自己身上,慌忙解释,“陆奶奶,我我不知道谁编排的这一出。”   陆老太太冷冷发话,“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不是,奶奶,你不要误会,不是我。”秦采文直跺脚,戳戳自己姑姑秦舒曼。   秦舒曼一派当家太太的范儿,狠狠剜了眼侄女,善解人意对老奶奶笑,“采文被宠坏了,老太太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太太摆摆手,意思是到此为止,“给孩子们做的旗袍,多的那套你给小宁换上。”   秦舒曼征了征,“好,温小姐,你跟我过来。”   那是陆家孙女和孙媳们才有的信物,提前一年做设计,著名苏绣大师一针一线完成,老太太还亲手给每一件绣了符合每个小姑娘性格的花朵作为点睛。   秦采文气的眼泪都出来,瞪着温宁酸溜溜说:“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让你穿成这副穷酸样,你还没机会捡漏。”   她声音不大,但陆老太太听到了,主桌的宾客全都听到了。   全场哗然。   “采文,马上回家反省。”秦舒曼脸色刷地白成墙,连忙鞠躬,“对不起,老太太,秦家管教不周。”   秦采文还支支吾吾解释,众目睽睽下,浑身珠光宝气的秦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泪,被保镖像拎小鸡一样拎出去。   温宁心满意足看完戏,管家带她去换衣服。正好有客人到,有人站起来,迎着门口的方向去,还有人进来,一时间场面乱了乱。   温宁被人挤得趔趄一下,瞬间被挤倒人群外。   谁知乌泱泱的人群立马掉头涌来,快要挤到她身上的时候突然分开一条道,颀长俊雅的男人站在人群中央,朝她走过来。   男人五官隽秀,衬衫束进腰间,肩宽腰细腿长的身形被勾勒得恰到好。周遭一众样貌出众,气度矜贵的世家公子哥们,愣是被他衬成背景板。   这肯定是陆彦诚了。   温宁刚刚她在网上费尽心思找照片太多此一举。   他在人群中,仿佛发着光。   越来越近,温宁心开始扑通扑通跳,男人在她面前停下,无可挑剔的颜在她眼底放大到极致,冷白无暇的肤色,高挺的鼻梁,最出挑的是一双水光流转的桃花眼,正微微上扬地看着她,专注中带着点玩味。   这一眼,给他高高在上的气场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   温宁脑袋发热,心跳得更快了。   现场的宾客也懵了。   陆少不是只给林家大小姐眼神吗,然后现实的情况是,他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到穿着热裤,与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的温宁身旁。   还是那样毫不避讳的眼神。   他们很熟吗?   不应该啊,全世界都知道陆彦诚是个冷血无情的工作狂,一年到头就没回陆家老宅几次,而远在容城的温家跟陆家云泥之别,只因陆老太太喜欢,温宁偶尔来走动而已。   两人最多只是点头之交,众人甚至怀疑陆彦诚根本不认识温宁。   有人举着手机悄悄拍下这一幕。   灯光璀璨下,男人衣衫矜贵,微微低着头看人,女孩则一身随和清纯打扮,剪水秋眸清澈见底。不是一个画风,却又无比和谐。   啧啧,有内味了,骄矜少爷不爱门当户对大小姐,偏偏被宴会上频频出丑的甜美小白花吸引。   短短几秒,温宁不知道围观群众们已经头脑风暴了好几本狗血小说,只想快点开脱,没等她开口,男人侧身绕过她,径直走开了。   温宁:“……”   围观群众:“……”   温宁走几步回头一下,隐隐地,她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不知是不是跟失忆有关,到客房换上旗袍上好妆容,温宁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管家见她蔫嗒嗒的挺可怜,和老太太说了一声,让她和衣歇一会。   夜里,迷迷糊糊中,有人闯进她梦里。   男人坐在床边,长指扯开领带,弯着桃花眼冲她一笑,“等我?”   恰巧窗帘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月光倾泻而入,梦境在月色的映照下似乎更精细些,温宁能看清他精致骨相,唇角上扬的弧度,还有长睫上微微颤动的月光。   温宁眨眨眼,伸手去触碰梦境,碰到他鼻尖的一瞬,男人像被邀请了一般,俯身,吻悉数落下,微凉的指腹划过她下巴,尔后是锁骨,最后摩挲在旗袍的盘扣上。   盘扣做工精致,在男人略显浮躁的动作下始终稳固得体。很快,“撕”的响清晰地荡在房间里。   是真丝料子被扯开的声音。   温宁偏头,不由轻喊出声,随即无措地呢喃:“彦诚哥哥。”   话音刚落,男人的吻骤然停歇。   作者有话说:   突然想写文啦,之前脱衣舞的文案太久了,忘了当时想怎么写,改成纯糖小甜文了,对不起呜呜呜,鞠躬。   女主出场二十二,男主二十六。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第2章 难追   翌日。   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进屋,调皮地洒了一隅,温宁揉揉眼,伸了长长的懒腰爬起身。   昨晚的梦清晰涌上头,她下意识抓了抓衣服。她身上盖了薄被,穿的依然是那套娇贵的旗袍,只是被揉撕得不堪入目了些。   温宁心急剧下坠,摸了摸空荡荡的身旁。   余温只是若有若无,她手指却像着了火,倏地蔓延到身上。   传说中无所不能牛逼哄哄,除了给过林家大小姐眼神谁都瞧不上的陆少,好像……被自己睡了。   最后好像没睡成。   大概算睡了一半?她越想越觉得离谱。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喊她下楼吃早餐。   下楼正好碰到陆彦诚出门,门边青春靓丽的女佣毕恭毕敬弯腰:“少爷慢走,今天室外气温二十五度,湿度百分之三十,天气偏干,我为您准备了一杯清脾润肺的白茶放在车上,希望您喜欢,祝您工作愉快。”   温宁脚步停住,小红唇惊成圆形:“……”   男人觉察到她,没什么温度的视线投来,她站在楼梯上,脸颊瞬间染了抹绯色,乖巧颔首:“彦诚哥哥早,您慢走,祝您工作顺利。”   说完她愣了愣。   女仆Play怎么还会人传人。   “早。”男人疏离答,声线如山间清涧,清冷却无比好听。   吃完早餐,钱语接温宁去医院复查,再送她回家。   回到家,温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江面两岸标志性建筑,感觉还是很不真实。   水悦浅湾坐落在寸土寸金的海城中心,每一套公寓都是天价,这里的主人不是名流就是权贵,而她这个“家”,是水悦浅湾视野最好的一幢的顶楼空中别墅,拉开窗帘便轻松坐拥海城奢靡璀璨的天际线。   温宁家的全部财产勉强能买上两套这房子,但这很明显不是温宁自己买的,外婆怕自己走后温宁没着落,老早就把家产的大头交给基金会打理,每个月给温宁八十万的生活费。   她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现金。   可房本上的的确确是她的名字,她在卧室抽屉找到了。   屋里是低奢简约的风格,黑灰白的主色泽,大气有余,却少了烟火气。   一点都不温馨,不是温宁的调调。   温宁脑中立马闪过昨晚的画面,忽明忽暗的月色中,男人衣襟半解,五官俊俏到极致,眼底的缱绻深不见底。   画面越发清晰,清晰到她能听到声音,感受到他促而沉的呼吸带着热气,掠过她耳畔,化成鼓点直直敲在她心口。   温宁捂着耳朵,脸颊的火烧云一下蔓延到耳后。   她不安地坐在软乎乎的羊绒地毯上,没一会,失忆嗜睡劲头袭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得沉,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两三岁的光景,扎着两根小辫子,穿了身漂亮的公主裙,被爸妈抱到私家车上,车子开了起来,两旁熙熙攘攘的街景缓缓往后。   窗外,一个年轻优雅的女人拉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六神无主站在原地。   温宁趴到窗边看,妈妈生气的把她拉回来放到两大人间的位置上。   车子越开越快,街景飞速后移,女人似乎哭了,一大一小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   温宁蹭地坐起身,惊醒之余,心有余悸地抹了下眼角。   指尖沾满泪。   从小到大,已经不知多少次,这没头没脑的一幕情景重重复复闯进她梦里。   她记事开始,先和父母生活在北欧一个小镇,等到上学再回到一个叫容城的依山傍水的古城。她的小时候,不是延绵不断冰雪世界,就是容城芬芳古朴的街道,而梦中却是高楼栉比的喧嚣都市。   可这梦,却又那么真实,她能看见十字路口边上那家的甜品店,在一幢摩天大楼边上,是座原木风的小庭院,墙上挂了竹篮子,几株新鲜的兰花垂落下来,花瓣上带着水滴。   而最清晰的,是年轻女人盯着车窗,茫然又不舍的眼神,看得让人想冲进梦里,抱抱她,安慰她。   这个没来由却又频繁造访的梦,困扰了她整个少女时期,她很小的时候跟妈妈说,第一次,妈妈不在意,第二次,妈妈发了一通脾气让她少东想西想。   她从此再没在父母前面提过,可梦却没有停。   少年的她不知如何开解,暗暗下了决心,她要站到最高的地方,要变得万众瞩目。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梦里那个阿姨,也许那个阿姨也梦到她,看到她会认出来。这个梦或许就能解了。   她不能一辈子都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梦惊醒。   当上有国民度的明星,是七八岁的小少女温宁,能想到的实现万众瞩目的方法,从那时候起,她心底就埋下了一颗当艺人的种子。   叮。   手机响了,打断温宁郁郁的情绪。   温宁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动也不想动,手机叮叮咛咛好多次,对方似乎忍无可忍了,视频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小宁儿,医院检查报告出来了,让我们尽快复诊,最好现在就去,早日预约做康复……”   温宁:“不去。”   钱语急得跳脚,事情因她而起,回到海城后她求爷爷告奶奶才搞到业内大拿的号,结果好家伙,皇帝不急太监急。   正要发作,那边温宁低低地问,“小语,我试镜《索爱》的结果怎么样?”   她抿着唇等答案,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可怜兮兮舔伤口。   钱语心一下软了。   都过去过去快四年了,答案不言而喻。   “很有灵气,导演当场把你留下了,”钱语平缓语气,尽量不刺激病人,“第二天你自己说不演了,之后其他工作也不接,再后来干脆退圈了。”   温宁哦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啥都不干但很有钱吗?”   “比我们温家还要有钱。”   苦逼打工人钱语有被秀到:“……”   钱语恻隐之心顿时没了,清了清嗓,“小宁儿啊,出事前我去水悦浅湾接你,我就怀疑你搞金主。毕竟你以前没少叨叨你迟早要回容城,不打算买房子,平时蹭剧组住,偶尔回海城就住住酒店。”   钱语和温宁都是容城人,从小就要好,钱语大两届,入行比温宁早,四年前《索爱》的试镜还是她帮温宁运作的。   试镜之后,温宁跟变了人似的,和钱语对事业规划意见不合闹翻了。   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几乎没有联系。   说完钱语就后悔了,温宁毕竟是病人,正要转移话题,温宁一个劲点头:“你说得对。”   钱语:“……”怎么地,挺自豪是吧。   温宁轻轻哎了一声,“我是陆彦诚偷偷养的金丝雀。”   钱语:“!!!”   温宁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挺大方的。”   手机画面一动不动,温宁以为断线了,“小语?”   钱语咽了咽口水,这口大瓜差点没把她砸死,小心翼翼确认:“小宁儿,你知道陆彦诚是什么人吗?”   温宁认真想了想,“男人?”   钱语深深看她一眼,眼神慈爱像在看饱受摧残的小动物,“帅吗?”   温宁耳垂倏地红了,“嗯。”   “这样啊,挺好挺好,”钱语讪笑两声,牢记让病人保持愉悦舒心的医嘱,假装轻松安慰她,“咱也不算太亏。”   温宁觉得她怪怪的:“小语,对不起,我失忆前瞒着你一定是觉得太丢脸了。”   末了,她重重叹了口气,“对了,你别告诉我外婆,她会打死我的。”   钱语眸色微变。   看温宁情绪稳定,不像是经历过刑法上的事,钱语心情很快好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科普陆彦诚。   传说有个风头无两的女星,借工作之名“误闯”他办公室,没多久哭得梨花带雨出来,之后娱乐圈查无此人。   传说在慈善拍卖会上,他和某世家公子哥同时竞拍,拍到救护车来把对方拉走。   温宁捧场地哇啊呀,听乏了,起身泡杯茶,躺会沙发舒舒服服啜上小口。   钱语敲敲屏幕,“你有没听进去?”   温宁对着茶杯吹了口热气,强打起精神:“听进去了,他好凶。”   钱语:“……”   “行,我再跟你说一个劲爆的,”钱语不信拉不回这迷途的小鹿,“有一年他发小生日,在会所开派对,苏家少爷不知怎么的惹到他,被逼得衣服脱掉,身上写满各种芬芳的文字,双手双脚被绳捆住,到每个包厢趴地学狗叫。”   温宁惺忪的眼神清醒了些:“捆绑play吗?”还是男的。   钱语瞪大眼:“重点是捆绑吗?”你不应该连夜扛火车离开疯批吗。   “不是捆绑吗?”温宁想象了一下,觉得有点辣眼睛,暗叹可惜了。   陆彦诚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颜也耐打,私底居然喜欢女仆play,型男捆绑play。   “什么捆绑?”   低沉清冷的男音倏地回响在客厅里。   温宁循声回头。   陆彦诚刚把外套脱了,随手扔沙发靠背,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到温莎结上,慢条斯理地松领带,四目相对,他桃花眼似乎带了点弧度,一身优雅范瞬间染上浪荡的味道,像极了业务娴熟的男妖精。   温宁手机啪嗒掉落,杯子晃了晃,热茶泼到手背,柔白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陆彦诚动作顿住,“去用冷水冲。”   温宁洗好手出来,他已经坐上沙发,身体微微前倾,拍拍身旁,“过来。”   温宁不是很想去,乖乖过去有点像宠物一样被他唤去。见到Playboy真真地杵在面前,她还真有点害怕。   男人没说话,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却有种无形的牵引力。   温宁慢吞吞挪过去,手腕被人扣住,她下意识挣脱,反而被拉坐到沙发上。   淡淡的冷杉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烟味,一点点侵入她鼻尖。   很好闻,能让人生醉。   手背凉凉的,温宁安静坐着,任由他指腹摩挲上药膏,心口像揣了朵云,软软的,有种不真实的缥缈感。   涂好药,她刚把手收回,男人垂眼,“伸手。”   她乖乖照做,男人从茶几柜子里拿出纱布,在她手上缠了两道,清清冷冷回应她拧巴的神色,“防感染。”   顿了顿,他说:“你还没回答我。”   温宁啊了一声,抬头对上他平静深邃的桃花眼,心头一发虚,脱口而出,“哦,我朋友被绑架了。”   陆彦诚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她们闹着玩的,”温宁慌忙打补丁,雪腮因为说的慌太羞耻而微微泛红,“最近流行一种亲密的绑架游戏。”   陆彦诚桃花眼眯起,“好玩吗?”   温宁假装镇静“嗯”了一声,心想你不是playboy吗,你才是王者你最清楚了。   陆彦诚轻笑出声,不急不慢把纱布扎好,嗓音低低地,谦虚又认真问,“怎么绑才亲密?”   温宁脸有点热,瞥了眼手中的纱布,“反正不是这样。”   她如坐针毡,想快点开脱:“好了吗?”   陆彦诚靠到沙发上,头稍稍后仰,把刚刚松了一半的领带解下,“没有。”   下一秒,男人侧过身,西裤柔顺的布料若有如无地摩挲过她的连衣裙,用领带缠上她手腕,绑好,系到沙发靠手上。   “这样够亲密吗?”   温宁震惊抬眸,对上男人气定神闲的眼神,气势莫名地矮掉一截,“你干什么呀?”   他迈开大长腿上楼,“别乱动,会疼。”   她后怕地挣扎了一下,一阵凉意从脚底窜上来,瞬间遍布全身。   两分钟后,胡思乱想的温宁感觉已经过了两个月,小脸煞白看着他回来,在她前面放了杯水和药片,“伤口太大,把药吃了。”   “不要。”温宁咬了咬唇,下意识要逃,被绷着脱不了身,人重重摔回沙发上。   陆彦诚往后舒展地靠了靠沙发,视线从她脸颊往下打量,最后落到她柔白的手腕上,“要不要解开自己吃?”   温宁秀眉紧蹙,光听就感觉嘴巴都苦透了,“不想吃。”   陆彦诚拆开药片,仿佛没听到她什么一样,“不要自己吃?”   温宁睨他一眼,“嗯。”   他嗓音揉进了淡笑,好看的桃花眼浮了层轻佻而蛊惑的色调,“那想要哥哥怎么喂?” 第3章 难追   温宁是被钱语的夺命连环视频Call叫醒的。   “小宁儿,你还活着吗?”   温宁揉揉惺忪睡眼,看着窗外清澈的阳光,“活着呢。”   钱语心有余悸,瞥到温宁手上的纱布,眼神躲闪,“你身体还好吗?”   温宁愣了两秒:“……”   钱语又说:“要不我们逃吧,惹不起咱就躲,温家的卡你暂时别用了,会被追踪,本姑奶奶拿现钞养你。”   温宁反应过来,想笑,眨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他在边上呢。”   钱语脸色瞬间铁青,“陆少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钢管直,我没想拉小宁儿私奔,我昨晚也没有动过报警的念头,绝对没有,打通妖妖零挂掉的不是我,小宁儿就交给您了,您随意。”   温宁鼓起脸颊,哼了一声:“绝交。”   “你骗我?”钱语试探瞟了眼镜头,确定没人入镜,拍拍心口,“妈呀,吓死姑奶奶了。你怎么打算?”   温宁打哈欠说,“我和公司的合约还在吧?我要拍戏。”   “你胆子肥了?”钱语啧了一声,换了种恶寒的语气,“女人,认清你的身份,老子让你出去抛头露面了吗?”   温宁鸡皮疙瘩都起了,“那,那我现在就和他分手?”   钱语耷着眼皮:“……金主会觉得你羞辱他,你一个小雀儿,居然敢主动甩他!”   温宁弱小地抱住膝盖:“哦。”   钱语瞧她可怜兮兮的,懊恼自己嘴得太过了,正要安慰两句,小可怜忽地抬头,眼睛亮亮的。   “有办法了,让他忍无可忍,主动甩了我。”   钱语:“……”   挂了电话,温宁坐在卧室落地窗边,一坐就是一上午。   关于这四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仿佛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全息游戏,用的还是别人的号,扑面而来的只有无限的彷徨。   温宁对恢复记忆没有执念,毕竟记忆恢复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全职金丝雀。她想了一早上,拿起床头柜的小本子,一笔一划写下小目标。   1.和平离开陆彦诚;   2.刷国民度。   说干就干,温宁拾掇了一番,径直前往跃景集团总部。   昨晚的Play是被一通电话打断,接完电话陆彦诚就进书房了,一夜无事发生。温宁有点明白那个“误闯”他办公室的女星为什么下场惨淡了。   陆彦诚闲的时候可能有点狗,不闲的时候分分钟变鉴婊达人。   温宁觉得完全可以效颦,在他工作的时候卖卖茶艺。   跃景总部底楼大堂。   “你好,我找彦诚哥哥。”   前台A嗤了一声,不耐烦抬头,“你有——”预约两字卡在喉咙。   面前的女孩穿身烟粉的及膝裙,长发落肩,内扣的发梢俏皮地划过她修长的颈脖,肤色奶白,脸颊带了恰到好处的婴儿肥,五官宛若画中人,美得无可挑剔。   女孩冲她笑了笑,清澈的杏眼弯起,仿佛荡漾起一片星星。   前台A心怦了一下,同为女人,她居然被一个女人戳到。   前台A语气放柔:“不好意思,没有预约陆总不接见。”   女孩又笑了,梨涡化成两片淡淡的阴影,仿佛灌了层蜜,“我叫温宁,麻烦你问一下。”   前台A鬼使神差打电话给总裁办,打完和声细语:“陆总在开会,您坐那边等一下?”   女孩点点头:“谢谢姐姐。”   另一前台B听傻了,她一直没抬头,眼睛盯着屏幕噼里啪啦敲字,不屑道,“这种女人你平时不都直接阴阳怪气轰走吗?我最烦这种作里作气的小白花,黏着男人哥哥长哥哥短。”   前台A若有所思:“我好像get到当哥哥的快活了。”   “……打个赌,她要是见到陆总,前提是她见到了,”前台B鄙夷一笑,“我赌她五分钟内哭着鼻子出来,以后再不敢乱认哥哥,我赢了你买一个月奶茶。”   温宁早饭没吃饱,听到奶茶咽了咽口水,走回前台,“姐姐,我能不能加注?我也觉得你一定赢。”   议论当事人被抓到,前台B脑门一跳,抬头,她瞬间愣住了。   美颜当头暴击,清纯又明艳,却不带侵略性,是一种能让人生出保护欲望的软和的艳。   说话的茶味若有若无,但她心却软了一下。   淦,她太讨厌小白花了。尤其这种顶级小白花,连女人都蛊惑。   前台B开始担心那一个月奶茶。   “哎哟,小宁你怎么来了?”   秦采文捧着咖啡路过,一声修身的职业装,戴着定制腕表,耳垂到脖颈再到手腕都是闪闪的珠宝,整个人就是大写加粗的“我很有钱”。   温宁眯眸定睛看,“是你啊。”陆老太太生日宴上被轰出门的秦公主。   “你被拦在外面了?正常,我们陆总很忙,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见的。”秦采文看见她,牙暗暗咬着叮当响,提高音量,“我在总裁办上班,天天都能见到他,你要是有急事的话我捎你上去。”   温宁毫无心理负担:“好呀。”   秦采文措手不及,死要面子答应:“……那,那行。”   总办在顶楼,经过开放的办公区,两人吸引了一波波吃瓜的目光,秦采文突然觉得带温宁上来带对了。   她直接把温宁带到会议室门口,仰着头趾高气扬睥睨人,“陆总在里面,识相点,小心被赶出去。   温宁点头:“你很有经验呀?”   秦采文被戳中痛点,气得跺脚,“你才被赶出去,我姑姑一句话我就能进来。”   她在陆老太太宴会上的糗态最近传遍海城名媛圈,她那些塑料闺蜜在她跟前当舔狗,背后没少在社交软件上吃她的瓜。   最让她气得冒烟的是,有人拍了陆彦诚和温宁的同框图,那张矜贵阔少×貌美小白花的图在圈里悄然疯传,温宁那娇柔貌美楚楚惹人怜的绿茶脸一下变成名媛们整容的模板。   秦采文盛气凌人炫耀完自己姑姑,心头刚舒服点,发现温宁已经自顾在空工位坐下,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秦采文是只小丑。   秦采文气翻了,但想着之前吃的亏,只好咬咬牙安抚自己耐心等好戏上演,然后扬长离去。   温宁双手托腮,透过会议室半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椭圆长桌。   她一眼就能看到主位上的人,舒展地靠着椅背,专注听台上人汇报,阳光正好洒过来,他侧颜染了层平静的淡光。   台上人不知讲了什么,他问了一句,里面气氛忽地凝重。   不知不觉到散会,温宁收起涣散的目光,走到迎面出来的人群面前。   为首的人依旧是最耀眼的存在,偏过头和身旁人说话。   温宁拖着嗓音软软地喊:“彦诚哥哥。”   迎面正在谈公事的商务脸们统一滞了滞,像被同时按下暂停键。   陆总刚发过飙,即便没发飙,也没有哪个女人敢跑到他面前,在一众股东和投资人面前,哥哥长哥哥短泡他。   这简直是在陆总的雷区疯狂蹦迪。   小姑娘长得挺惹人怜的,众人深深为她捏一把汗。   陆彦诚也征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挑了挑眉,隔着两米的距离,好整以暇端详她。   温宁迎上他目光,无措地眨眨眼,“对不起,哥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对峙两秒,陆彦诚冲她招手,“过来。”   嗓音清冷,似乎带了点笑意,还夹着一丝无奈。   刚刚被他不带脏字从头痛骂到脚的众人:“!!!”   温宁也诧异,怎么不按流程呀,现在应该到她被赶出去那步了。   一旁看戏的秦采文急了,佯作忙碌抱着电脑经过,撞到温宁肩膀,惊讶地问:“小宁?你怎么偷溜进的总办?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这可不是你们乌七八糟的娱乐圈,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   没等温宁反应,陆彦诚皱眉反问秦采文:“你是怎么进的?”   秦采文脸颊浮上红晕,“我,我来上班……”   开口就卡壳了,姑姑让她再三保证,进来可以,但要正面避开陆彦诚。   陆彦诚没耐心,偏头示意身旁人:“程溪,让她了解一下制度。”   程溪面带职业微笑:“秦小姐,跃景的员工不能和股东有任何的姻亲关系,你要进来,你姑姑秦舒曼女士要先和她先生离婚哦。”   秦采文意识到闯祸,“程秘书,我只是来玩的,跟我姑姑没关。”   “我们自会调查,”程溪笑笑,优雅挥挥手,“保安,请带秦小姐到外面玩。”   秦采文脸红一块白一块,没来得及狡辩,保安一左一右把她架出去。   骚动平息后,温宁坐在陆彦诚办公室的外间的秘书间里。   她微微仰头,透过玻璃瞥了里侧一眼。   那个叫程溪的身材火辣女秘书刚好扭头,冲温宁风情万种笑了笑。   温宁觉得她很面熟,过了两秒,倏地反应过来——在陆老太太生日宴上,帮她解过围的,气场很强的程家大小姐。   温宁心口被戳了一下。是陆彦诚安排的?   玻璃的另一侧,程溪收回视线,调侃矜贵冷淡的男人,“十八岁的陆太太挺野啊。”   温宁似乎是猜到他们在说自己,眼尾委屈耷下,像正在赌气等着人来哄的小猫。   陆彦诚看到了,“有事快说。”   再晾着人,陆太太又要离家出走了。   程溪耸耸肩,给陆彦诚递了一沓文件:“这是温宁的病例,应激性失忆。治疗方案有两套,一套是规律的理疗刺激,包括电击、超声波等,另一套是非器械干扰,家人多陪伴等她慢慢恢复。”   顿了顿,程溪问:“选哪一个?”   陆彦诚往后倚了倚靠背,“哪个有效?”   程溪:“理疗。”   陆彦诚抬眼,仿佛程溪讲了堆废话,“所以?”   “对不起,我不该您浪费宝贵的时间多此一举问,那我就安排她去经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的电击了。”   程溪边整理病例变暗搓搓吐槽。   她想起医嘱,“对了,你跟她说你们结婚的事了吗?”   陆彦诚:“还没时间。”   程溪说,“她估计还以为是和男朋友同居,医生说,她情况跟一半失忆不太一样,可能还会间歇性反复,怕她情绪波动太大,这几年的大变故不能马上让她知道。至于结婚,医生建议你从头开始,和她重复一遍你们恋爱到结婚的过程,水到渠成再告诉她。”   陆彦诚征了下,清冷的眼神放空了一会,“知道了。”   出门前,程溪随口问了句,“她失忆前你们怎么了?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闹离婚?”   空气闷闷的,只有文件的翻动声。   程溪也没奢望他回答,欠身要走,陆彦诚指尖动作滞了滞,压住病例一角,“不知道。”   程溪讶异回头。   他长睫微垂,眉梢眼角混进了几分落寞,嗓音茫然:“我也莫名其妙。”   共事多年,程溪鲜见他这番表情。   程溪没再问,提醒他:“温宁第一次理疗排在明天。”   旋即她出门把温宁喊进来,门关好,窗帘放下。   温宁站在他办公桌前,看着他专注地忙碌,职业装衬得他格外冷艳禁欲,虽然脸有点臭,但不妨碍整个画面赏心悦目。   过了会,男人抬眸,百忙之中赏她一眼,“有事?”   温宁浅浅一笑,绕到他身旁,坐到桌上,慢吞吞整理好裙摆,茶里茶气翘起腿。   一整套的动作做完,她才娇娇地开口,“没事呀。”   陆彦诚眉梢微挑,不说话。   温宁自然不负他所望,换了条腿继续表演,裙摆随着腿的动作掀起小角,脚指自下而蹭过他西裤。然后,她微微倾身,紧了紧男人工整的领带。   “我只是想你了,彦诚哥哥。”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个文名~ 第4章 难追   女孩声音柔软如呓语,回荡在黑灰白基调的办公室里。   陆彦诚松了松刚被人搅乱的领带,下颔线绷紧,“下来。”   温宁窃喜,暗暗稳住心态,继续刷一波他的厌恶值,最好一次刷满,大家好聚好散。   她乖张地晃了晃腿,敲敲边上的电脑,“不下来,彦诚哥哥不用管我,我在旁边看着你就好。”   陆彦诚起身,掌心扣在她腰畔,往怀里收了收,把温宁从桌上放下,语气平静无澜,“以后不准来了。”   温宁悻悻转身,想着要不要这次见好就收。   男人理了下她裙摆,指尖若有如无划过她腿,清冷的嗓音似乎染了笑,“乖,回家等哥哥。”   温宁怕痒,不由得缩了缩,末了觉得不对劲,紧接着,耳畔被他温热的气息撩起一阵阵的红晕。   他慢条斯理补了句,“这里隔音不好。”   温宁猛地抬头,对上他直白又深邃的桃花眼,想到在陆宅那晚缱绻的月光,心轰的一下,仿佛有东西在炸开。   她不甘被占下风,杏眼清澈地眨了眨,委屈兮兮道,“我很大声吗?为什么隔音要好?”   她先挑的事,完了装清清白白,温宁都觉得自己茶气冲天,可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呢,怎么和想象不一样。   陆彦诚双手撑在桌上,把她禁锢在当中,“不知道为什么?”   离得近,彼此的呼吸交缠一起,温宁耳根发烫,咬着唇,摇摇头,装天真到底。   陆彦诚轻笑,“想让哥哥告诉你?”   温宁觉得他脾性好得不像话,心想他是不是忍到极限马上要发飙,现在是发飙前的反常,愣愣点点头。   陆彦诚低头,软唇若有如无掠过她耳骨,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音量,稀松平常说,“你的确叫得很大声。”   温宁额角骤然一跳:“!!!”   这男人,比她想象的要……狗。   手机铃声响起,在旖旎的气氛中撕开一角。   铃声响到第二遍,陆彦诚直起身,小姑娘眸子水漉漉,脸颊泛起娇嗔的红,像是被欺负惨了。   陆彦诚坐回位置上,“小朋友,电话响了。”   温宁失神地找手机。   陆彦诚笑笑,偏头翻病历,有些懊恼把人欺负狠了。   十八岁,真——小朋友。   温宁偏过头,和对方说了几句话,然后挂掉,定睛看着他。   陆彦诚把病历合上,掀起眼帘:“说。”   “我朋友手上有些资源,我想,”温宁探了他一眼,捏着指尖玩,“我想接一些工作。”   陆彦诚没多想:“去吧。”   温宁眨眨眼。   这样就行了?   她试探地伸出小脚脚,“你能不能不干涉我呀?”   陆彦诚饶有兴致看着她,“你要背着哥哥干什么?”   “……不是,”温宁颊边微微涨红,“总之,我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虽然是金丝雀,但这么说太舔狗了,她嘟着嘴,低低地补了一句,“前提是你没有对不起我。”   陆彦诚眉梢微抬,静静看了她一眼,桃花眼落入了笑,“行。”   温宁莞尔。   虽然没能达成和平被甩的目的,但这样似乎也还行。   缓了两秒,她笑得更深了些,颊边的梨涡快活冒出头,又乖又甜,“彦诚哥哥,我不打扰了,我先回家,哥哥再见。”   陆彦诚有一瞬晃神。   他重新翻开病例,拨了内线喊程溪进屋,“如果失忆好不了会怎么样?”   程溪微惊,把医生的话复述一遍:“温宁比较幸运,从检查的结果看她除了失去记忆,没有生理损伤。”   陆彦诚抬头,“把治疗取消。”   程溪张了张嘴,惊诧了两秒,“好,多陪伴自行恢复也是有可能的,就是时间漫长,而且可能只能恢复部分记忆,等你们准备好,我约医生指导你们。”   陆彦诚淡淡应声,“嗯。”   程溪转身出门,自言自语般问了句,“为什么改变主意?”   门合上,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为什么改变主意。   陆彦诚走到窗边,阳光洒进来,一半明一半暗,他站在暗的一边,望着窗外出神。   第一次见温宁,她十八岁,在阳光下撸猫,漂亮的侧颜铺满淡光,光线唯一抵达不到之处是小梨涡,笑得深,和旁边的明媚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聚成焦糖色的小阴影,像灌进入浓郁的蜜糖。   她二十岁,他们在一起,之后温宁还是很爱笑,可笑得疏淡,再没笑出过小梨涡。   再之后,一个月前,温宁似乎又变了个人,没有小梨涡的假笑也消失了,坚决要离开他。   陆彦诚找到烟,点上。   老太太宴会那晚,温宁喊彦诚哥哥,他就猜到她记忆混乱。   二十二岁的温宁疏离淡漠,甚至排斥他,绝不会喊他彦诚哥哥。   刚刚他冒出个隐晦的邪念,并且去做了——他希望温宁不要恢复记忆。   他想要十八岁的温宁。   -   温宁轻快愉悦下楼,前台小姐姐们已经喝上奶茶,前台A招呼她:“妹妹,来喝奶茶。”   温宁步履滞了滞,有点不好意思,前台B别扭把奶茶递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口味。”   温宁顿时笑开,“我都喜欢啊,对不起姐姐,我以后不来添麻烦了。”   “不麻烦,多来喝奶茶。”前台B自己都震惊这话从自己嘴里出来,瞥了眼账单金额,暗暗骂了句。   淦,她太讨厌小白花了。   这朵小白花轻松就破了顶楼那位高岭之花的人设,这没几分钟,全公司都传遍了,一个月的奶茶她输得板上钉钉。   而小白花就这样稍微惭愧皱了皱眉,她居然主动递奶茶安慰上了。   太迷的。   温宁不知道前台小姐姐的内心挣扎,捧着奶茶毫无心理压力离开,打车去找钱语。   温宁大一签的经纪公司,荒废了几年,公司连眼神都不给她,钱语早上刚帮她提解约,中午温宁就在公司法务部签字完事。   违约金都没赔,毕竟公司没履行每年给她两部资源的义务,以后也不打算履行,新人层出不穷,温宁已经过茬了。   就这样和平地分道扬镳,效率高得要上天。   钱语辞了职,准备通过积攒的人脉单干,马上就给温宁拿到一个班底不错的电视剧女三。她办好手续和温宁在电梯汇合,“小宁儿,晚上一起吃饭?”   温宁摇摇头,茫然晃晃手机,“没心情,我要准备参加陆家家宴。”   “听说他最近被逼相亲,”钱语啧啧叹声,“还是陆少路子野,一般人还真想不到带小金丝雀回家示威这阴间操作。”   温宁很烦,“不是他让我去,是陆家管家。”   管家以陆老太太的名义邀请她,还特别提醒她,穿老太太送的旗袍。   那旗袍……   脑中忽地出现暗昧的画面,温宁的微澜的心口翻滚起来。   “你是不是被发现了?陆老太太想快刀斩乱麻。”钱语顿了顿,伸手摸温宁,“你热吗?脸怎么烧起来了。”   温宁揉了下脸,自言自语嘀咕,“怎么快刀斩乱麻?”   “大概甩几千万让你圆润地滚?”钱语恶趣味笑了笑,“你要不要?”   温宁摇头:“不要。”   钱语那句“让陆家人看看什么叫风骨”还没说出口,温宁继续说:“我查了一下自己账户,每个月收入五千万。”   钱语:“……”好家伙,风骨是什么玩意。   电梯门开,钱语抱着箱子,温宁拎着大袋子一起进去,原本宽敞的电梯变得促狭。   站在电梯中央的男人突然瑟瑟发抖,像受惊的动物仓皇躲到离温宁最远的角落,大口喘气。   温宁和钱语都吓了大跳。   “怎么了小苏总?”和男人同行的职业装女人迷惑地安慰他。   男人此时吓得腿软,滑稽地抱着女人的腿,露出半边坑坑洼洼的脸,面容枯槁,和一身张扬不菲的行头格格不入。   “我我我……我没有靠近你。”   温宁红唇微张,偏头看了眼男人。   男人像见鬼了一般,头立马缩回职业装女人背后,砰地坐到地上,嘴唇不停发颤,嘴里念叨着什么,呼吸越来越急促。   职业装女人傻了,摇他肩膀:“小苏总?苏总?”   职业装女人打了急救,电梯到一楼,已经有医务人员在等,男人依旧瑟瑟发抖贴紧电梯角落,地上一滩水渍。   “……”   走远了,温宁才恍惚回神:“那谁啊?”她没来由地觉得有些面熟。   “一个被你吓尿的男人。”钱语觉得太有意思了,“姑奶奶我得好好打听打听,这是哪家废物二世主,看到漂亮小姑娘紧张到失禁。”   温宁“哦”了一声,心里揣着陆家和旗袍的事,没什么心思管别人。   出了公司大门,这段有味道的小插曲随风飘到脑后。   钱语见她小脸绯红心事重重,忍不住揶揄,“瞧你这赶着见公婆的小媳妇样。”   温宁瞪她一眼,脸憋得更红了,撒娇问,“小语,你认识修旗袍手艺好的师傅吗?”   失忆之后,她很多方面似乎保留十八岁的心态,心思清澈见底,她敢在人前大方承认自己和陆彦诚不对等的关系,却不好意思说他们差点做……   奇奇怪怪的,既坦然,又害羞。   钱语没读懂十八岁小女孩微妙的心思,生怕她陷得太深了,觉得有必要给泼个冷水,“陆少和苏家少爷的过节我给你复习一下?”   钱语说得嘴都有点哆嗦,“苏少被羞辱成那样,丢尽颜面,苏家屁都不敢放,那之后苏家气数差不多尽了,有眼力劲的都不敢跟苏家扯上关系,堂堂大豪门现在剩空壳一个。”   温宁捧场地“哎”一声,又听见钱语继续,“据说是因为苏少冒犯了一个女孩,才搞到家道中落。”   钱语战略性停顿,“那女孩是姓林,林家宠上天的千金。” 第5章 难追   陆家的家宴在一周后。   钱语说,上门做客总不能两手空空,可陆家什么都不缺,买贵的不见得买到人家心头好上,买点日常的反而别出心裁,温宁觉得有道理。   当然贵的也不能少,她给陆老太太挑了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然后再买了个超级大果篮。   毕竟陆家上上下下人口众多。   钱语和她一左一右扛进陆家老宅。   管家震惊了,她在陆家待了一辈子,第一次见比人还高的果篮当伴手礼,跟开业仪式的花篮结了果似的。   管家暗骂来的人不开眼,净给她找麻烦,送果篮的小姑娘抹了抹颊边的汗珠,明眸清澈见底,“阿姨,辛苦你了,水果你要多吃一点啊。”   管家心一下就酥了,麻利招呼人扛过果篮,这是第一次,有客人不把她当下人看。   这小仙女长得美,心地也善良。   送完伴手礼,温宁舒了大口气,钱语忽地发狠拽她手臂,“那个大帅比是不是陆彦诚?”   温宁顺着她视线望去。   她和钱语站在陆宅的前院,陆宅是极致考究的中式格局,小桥流水错落得恰到好处。   陆彦诚穿了身休闲装,褪去了平日清冷禁欲,此时松散地倚在桥边,指间夹了烟,俊脸氤氲着雾霭,偏着头和身旁人说话,从发丝到指尖都透着股闲散倨傲感。   温宁手臂被掐得发疼,“哪个?”两个人呢那边。   钱语几乎要尖叫,跟复读机一样:“就是那个大帅比,你近视了吗?超级大帅比。”   温宁:“……是他。”旁边的大长腿棕发男生身材极好脸蛋清隽,可却被他衬成背景板。   男人抬头,善于蛊惑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看了过来。   温宁长睫颤了颤,躲开视线。   钱语碎碎念,“太他妈帅了,可惜太狗了,不过狗也是最帅的狗。”   温宁讶异,“你天天在背后讲他坏话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钱语理所当然:“我一卑微打工人,怎么和顶级豪门公子哥搞上,倒是你,怎么不早发照片给我洗洗眼睛。”   温宁懵懵脸:“啊?”   “姑奶奶我当经纪人阅人无数,看美男看到性冷淡了都,”钱语口无遮拦:“我去,今天治愈了。”   温宁飞快捂上她的嘴送她往外走,余光悄悄瞄了瞧桥的那边。   视线交错,陆彦诚笑了笑。   陆之凛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哥,你有没有在听?”   陆彦诚回过神,若无其事吐了口烟雾:“你说什么?”   陆之凛吐槽正上头,被噎了噎,好一会才重新酝酿好情绪,“我那个后妈手都伸到你面前了?她居然把她那蠢货侄女塞到跃景总办,塞个机灵点的就算个,塞这么个玩意,挑衅吗?操,家里被她搞得乌烟瘴气,还舞到我那小公司舞,这就算了,居然舞到你面前。”   陆彦诚眉眼弯下,敷衍答:“嗯。”   陆之凛眯眸,总觉得不对劲,他哥居然自个笑了,笑得还投入挺骚气。   但他不敢说,他堂哥可是陆家阎王,从小到大无人敢惹。   陆之凛硬着头皮谈事:“也怪我家那糟心老头,本身就是个祸害,还招来秦舒曼这个祸害,招来就算了,他自己命不够硬瘫了,留给子孙添乱。哥,这女人心思太多不能留了,你说呢?”   -   晚饭备好,秦舒曼作为当家太太,招呼大家去饭厅。   角落的小姑娘们聊得护肤美容正开心,听到她催,十分不耐烦地挪身,中间有张面孔陌生又亮眼。   秦舒曼提高音量,拿出当家的架子,“陆家家宴从来不带外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桌,谁带来的人马上带走,我不追究。”就连她最宠爱的侄女都不能上家宴的饭桌。   客厅突然安静。   温.阿猫阿狗.宁有点委屈:“?”   管家吃人水果嘴软,赔笑着呛回去,“三太太,温宁小姐是老太太邀请的贵客,您不用管了。”   秦舒曼傲慢地睥睨温宁,“管不管我先去问老太太,家宴可不能含糊。”   嘴上这么说,强撑着面子,她心里却已经有答案了。家宴多了个人居然不经过她,她心底的忐忑被放大。   老太太在佛堂,每次远行之后,老太太都会颂佛念经三天。   秦舒曼不信这些,可青灯古佛下,气氛颇为庄重,她没敢过多打扰,温声细语请老太太用膳。   老太太不着急,她逮着机会表孝心:“妈,你得注意身体,您说您,年纪大了还逞强,公益的事就让底下的人去干,咱出钱就行,可您还跑得比谁都勤快,跑那么偏远的地方事事躬亲,有个三长两短……”   老太太捻佛珠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睁开眼,“让你失望了,老太太我身体好着呢。”   秦舒曼吓得后退一步,讪讪回,“我是担心万一。”   老太太冷冷道:“我为我最放不下的孙子赎罪,与你无关,你只要闭上嘴管好家。”   秦舒曼应了“是”,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到饭厅,正好看到温宁犹犹豫豫坐到陆彦诚边上。   她突然找到一个释放口,“温小姐是吧,这不是你该坐的位置,陆家有陆家的规矩,家人没教你基本的礼数吗?”   温宁本来不想坐这,在场的她都不熟悉,陆家大小姐们的学习工作日常她插不上嘴,一直商业吹捧挺累人的,所以才坐过来。   她回头,看到秦舒曼妆容精致的脸挂着扭曲的笑,心里有点烦,脱口而出,“阿姨,你是刺猬吗?”   秦舒曼瞳孔地震,她才三十五岁。   阿——姨。   没等她消化完,温宁碎碎念,“怎么每句话都带刺。”   秦舒曼稳住表情,不屑地扬起嘴角,“温小姐家父家母做什么职业?教出的品种真让我感慨世间物种多样化。”   换句掉身份的话,你是什么东西。你们温家就算是容城的首富,对海城的上流圈子来说,不过是乡下人而已。   温宁杏眸明澈,“我是品种是人类,作为一个人,我不跟动物计较了。”   陆家优雅高贵的少爷小姐们惊呆了:“……”   有人没忍住笑,随即,哄笑爆发。   温宁说到做到,刚要起身,有人拉她,“坐好。”   温宁非常礼貌又为难地看向刺猬阿姨。   秦舒曼板着脸,语气却缓和不少,“小彦,家宴是有规矩的,别对老祖宗不敬。”   陆彦诚不以为然,“她坐这里,就是规矩。”   气氛重新凝固。   秦舒曼平时不敢和小阎王刚,可这会颜面丢得不能再丢,拿出长辈的气场,“哪来这门子规矩?”   “我刚定的,”陆彦诚漫不经心赏她一眼,“有问题?”   “……”   陆家家宴的规矩的确多,又是祭拜祖宗又是问候长辈,即便到吃饭环节,也不轻松。   饭桌上,小姐少爷们长幼有序地汇报学习工作近况,好在温宁不是陆家人,饿久了这会两耳放空,一门心思干饭。   老太太听乏了,目光扫了一圈,“小宁,上次送你的旗袍不喜欢?”   突然被cue到,温宁筷子顿了顿,然后非常流利地说出编了一周的借口,“陆奶奶,我喜欢的,我家狗子也特别喜欢,一个没注意被它撕坏了。”   陆彦诚:“……”   有人忍俊不禁,“这么凶啊,看不出来,小宁你一软软的小姑娘,养的狗子居然是霸道小狼狗。”   “我朋友开宠物学校的,小宁,你要不卖给宠物学校算了,回头买个乖的小奶狗。”   温宁心虚地瞄了瞄身旁,感觉在踩着钢丝过桥。   陆彦诚看不出表情,优雅从容地用餐。   没一会,刚刚还在讨论收购案的商务饭桌,开始家长里短讨伐她家皮狗子。   陆老太太也加入话题,最后达成共识,“小宁,宠物咬人可不行,你把小狼狗给陆姑姑,送宠物学校去。”   温宁慌了,视线不由自主飘到旁边人形小狼狗身上。   陆彦诚淡定地啜了口茶。   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生气了。   温宁忐忑垂眸,不过回头想了想,她也只是润色了一遍事实,谁让他事实上就那么狗。   居然好意思生气。   想到着,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了,准备出了陆家门就去买条凶巴巴的狗子做替身,刚要答应——   “老太太,你们过分了,人家小姑娘不舍得送,没看出来?”   男人声,清冷好听,调调闲散慵懒。   温宁摒着气回头。   当事狗嘴里说出来不想送人,有种说不出怪异感。   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稍稍挪过去,压低声音,“彦诚哥哥,不是说你啊,别生气。”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没关系的,我舍得送人的。”   陆彦诚眼帘微抬,“是吗?   温宁脸不红心不跳毫不犹豫点点头。   陆彦诚笑,配合她压低音量,“你不是说,哥哥就算是狗,也是最帅的狗吗。这就要送人了?”   温宁心咚的一下喧嚣起来,有点委屈地说,“不是我,是钱语说的。”那些有的没的,看样子他听到了。   陆老太太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既然这样,小宁,你的狗暂时留着吧。”   温宁回过神,也没心思细听老太太的话,发觉一圈探究的目光全聚焦到自己身上,脸渐渐红成火烧云。   莫名有种当众悄悄调情的羞耻感,悄然涌上头,差点把她烧没了。   中途她去找洗手间,佣人恰好在打扫,把她带到最近的房间。   她洗好手要出来,外面脚步声慌张,紧接着咔嗒一声,房间大门被关起来。   “姑姑,求求你了,我不想随便嫁人,你最后帮我一次。”   “你没有孩子,陆家根本不把你当家人,哪天有了少奶奶,你连当家太太位置都不保。”   很刁蛮任性的声音,温宁觉得有点熟,悄悄拉开门缝。   落跑公主秦采文。   秦舒曼被戳中痛处,迟疑道,“你要怎么做?”   “我给彦诚哥的晚饭下过东西了,你想办法让他身边没人,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你从外面带人冲进来。”   温宁暗暗哗了一声:“……”   无论哪个领域,物理攻击始终是斗争的终极手段。 第6章 难追   秦舒曼脸色变了变,后退一步,“你惹谁不行非要惹他,嫌秦家血厚?”   秦采文双手一摊,“反正药已经下了,睡醒之后他要么负责,要么我买通媒体昭告天下他私生活糜烂诱/奸未婚女孩,到时候倒是看看跃景的股票跌得快还是秦家死得快。”   秦舒曼不说话。这点事还不至于动到跃景的根本,但到时候要应付跃景的高层,足够陆彦诚忙上一阵。   秦采文凑上去,抱着她肩膀撒娇,“姑姑,那个土包子温宁都敢对你瞪鼻子上眼,你居然还不着急,我可亲眼见彦诚哥抱她上车。”   秦舒曼震惊抬眸,“你说真的?”   陆彦诚心比天高,秦舒曼也从来没把边远山城的粗鄙丫头放眼里。   秦采文趁热打铁,“我当少奶奶,你还是当家太太。换了别人,你不再是当家太太,就彻底变成陆家老三那废物老色.鬼的保姆了。”   两人压低声音,小声交谈。   渐渐地,呢喃声也没了,温宁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大门已经打开了。   宴席还在继续,温宁坐回座位,时不时瞄瞄陆彦诚的饭菜。桌子是超大圆桌,中间是空的,佣人给每个人一道道上菜。   瞄到第三次,陆彦诚把剥好的小碗蟹放她面前。   温宁:“……”谢谢,真不用。   真不错呢,她不用修炼学茶艺马上就能逃离某人的魔掌了,要不她帮忙拱个火,让他加速和秦采文百年好合?   温宁喝了一大口果汁庆祝。   果汁有点酸。   不会吧,她明明买的大甜橙,怎么会酸呢。温宁不信邪地多喝了几口,酸得牙齿都在打颤,心口也闷闷的。   她忽地想起老太太生日宴那晚的场景。   客房昏暗缱绻,男人慵懒坐床边,衬衫开了两颗扣子,俊脸精致,长睫恣意地撩拨着月光,像专门迷惑纯良少女的男妖精。   他阖眼低头,温宁不自觉把手搭到他腰间。   软硬适度,触感极好。   然而画面一转,原本她躺的位置,换了秦采文的脸。   温宁捏紧杯子,吓的差点叫出声。   除了狗一点,这臭妖精皮囊挺秀色可餐的,被秦采文那种下作恶毒的女人设计,画面有点残忍。更何况,秦采文还处心积虑陷害过她。   温宁生了点正义感,伸出脚,往旁边捞了捞。   陆彦诚正和长辈谈公事,腿上若隐若现有修长软乎的东西蹭过。   第一次,他没在意。   第二次,第三次……   那团细细软软,贴着他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一次比一次紧,撩人的体温隔着布料透了过来。   陆彦诚偏头,那团细细软软的主人小脸绷紧,一双干净的眸子倒影着潋滟的灯光,对视的瞬间,冲他无辜地挤了挤眼,底下大胆地蹭了一下。   他喉结微滚,拿起杯子啜了口冰酒。   一切就绪,温宁借上洗手间的间隙,偷偷溜到露台上。   外头空气清新,她踩着细高跟,惬意地漫步。   过了会,她还在吹着风孤零零踱步,感觉有点傻,开始怀疑狗子是不是没意会她的意思。   又喝了好一阵西北风,她低头闷闷往回走,决定让不识好歹的狗男人和毒女人锁死,迎面碰到一堵温热的墙。   她捂着额头,“你还来呀。”   男人身材颀长,闲适优雅倚在落地窗旁,桃花眼弧度好看又缱绻,“你约的我当然来。”   温宁感觉被他占了便宜,但她品不出来,眯眸想了想。   安静了好一阵,陆彦诚先开口,“接下来做什么?哥哥第一次约,业务不娴熟。”   温宁反应过来,耳朵有点热,好像有个小火球在滚。   她刚刚在里头的尺寸挺大开大合,然后还约到露台……要是电影里头,下一步就是接个吻,再下一步就是吻到酒店了。   成年人约定俗成的小游戏。   温宁假装太听懂,“我只是想叫你出来说……”   晚风拂过,男人清冽的味道伴着极浅的烟草香倾入鼻尖。   温宁不喜欢烟味,一点都不喜欢,下意识嘟喃一句,“你不要吸烟了,有害健康。”   陆彦诚好整以暇插兜,语气有点无奈,又有点不正经:“管这么严啊,哥哥一礼拜就抽了一次,还被你逮到。”   靠的近,被他说话的气息暗昧地拂过脸庞,温宁有些恍惚。   这话听起来,像撒娇,就男人对老婆……的那种。   但恍惚也只是一瞬,温宁继续嘀咕,“之前很火的纪录片没看过吗,很多抽烟抽得凶的老先生,得了肺病,呼吸不过来活活憋死。”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和平分手,温宁不想委屈自己,虽然烟味到了陆彦诚似乎还挺好闻的。   但她还是不喜欢烟味。   老爷子老太太的年龄差似乎大了点,威慑力不够的样子,她又说,“你别以为年纪大才会得病,以前我隔壁班的同学,刚成年就病恹恹的,天天抽烟,没法运动,一点体力活都干不了,特别可怜。”   陆彦诚不说话,眼神晦暗不明。   温宁反思自己是不是渲染过头把人吓到了,陆彦诚站直身体,嗓音微哑,“哥哥体力好不好,你还不清楚?”   温宁的心底的愧疚立即消失殆尽,耳根的小火球又烧了起来,迅速蔓延到脖子,眼神闪烁,“不记得了。”   陆彦诚“哦”了一声,没有半点被拂了面子的不高兴。   停顿了两秒,他看着温宁,桃花眼微扬,细细碎碎的光沉淀其中,像神秘而璀璨的星河那般勾人,“没关系,哥哥帮你想起来。”   温宁浑身都热,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笑出声,他本来就很好看,这会笑起来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多情而勾人,人前清冷强势的气场藏得无影无踪。   一副标准的男妖精样。   温宁被他笑得有点不高兴,一时又想不出反杀的办法,偏头拨了拨长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   走了两步,她想起找他的目的,回过头,面无表情甩下一句,“有人给你下一夜七次药。”   谁管他是不是金主,经过今晚,她温宁才是他的恩人。   陆彦诚眉梢微抬。   又走了两步,她回眸,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得梨涡浅浅,“看样子,哥哥体力不怎么样。”   陆彦诚:“……”   回到屋里,家宴也快到尾声,一切风平浪静,陆彦诚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待人依旧是倨傲又清冷。   大概药效还没发作。   温宁正想着,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从楼上传来,整幢宅子似乎都要为之一震。   没多久,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披着外套冲下来。   秦舒曼皱眉,觉得不对劲,连忙过去抱住侄女。   秦采文妆都花了,黑的红的白的混在一起,脖子也是一片片的颜色,有些辣眼,哭得稀里哗啦,“你们,你们给我负责。”   秦舒曼瞬间泪眼汪汪,先下手为强卖惨,“小彦,采文可是我们秦家捧在手心的千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看怎么办?”   被cue到的人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慢条斯理品了口茶,“能怎么办,负责呗。”   秦家姑侄俩哭声同时停住。   这也太不费吹飞之力了,正当她们疑惑,女佣从楼上跟下来,拿着秦采文的手机,“老太太,表小姐非要闯到三爷的房里,还录这么龌龊的视频,长针眼了我。”   众人瞳孔地震:“……”   秦采文又开始歇斯底里哭,秦舒曼一啪地坐地上,有气无力指指众人,“我家采文还没嫁人,你们,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视频给我看看,我去三叔吓得腿都有知觉了……”   “三婶,你们秦家家风蛮让人大开眼界,姑侄俩共事一夫,太他妈浪漫了。”   老太太脸色难看到极点,眼神凌厉扫过众小辈,“够了,这是家里,不是你们任放肆的风月场所,注意自己言行举止。”   回过头,老太太睥睨地上的狼藉,“至于你们,碰瓷的,马上滚,永远都别想再进我陆家半步。”   -   散场之后,温宁在陆宅外走了一段,打算自己打车,最后还是做贼一样偷偷上了陆彦诚的车。   车子刚开出巷子,有人横着过马路,伸开手挡在面前。   一个急刹。   温宁吓了大跳,陆彦诚轻拍她额头,“乖,别下车。”   她侧身倚在窗边,定睛看了一会,终于认出那个一脸憔悴的撞车女人。   是秦舒曼,刚刚过了几个小时,衣着妆容都没换,那个精致雍容的贵妇却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明明是初冬,夜晚挺冷的,她这会却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窗外。   秦舒曼冷笑,“今晚全在你掌控中对吗?趁机遏制秦家的势力才是你的目的?”   比起老太太的直球,她更怕陆彦诚,他才是陆家真正的主人。   陆彦诚看了眼车里,又看了看腕表,“有话直说,你只有五分钟。”   秦舒曼顺着他目光,眼神一亮,突然找到筹码,镇静下来,扬起嘴唇,“车里那姑娘知道你的事吗?” 第7章 难追   初冬的夜晚,寒风料峭。   陆彦诚盯着面前的女人,“你最好别关心她。”   他嘴角带笑,语气也是轻松的,眼神却是瘆人的冷,像一把冰刀,直刺人的心底。   秦舒曼心头一哆嗦,没敢造次,小心翼翼试探,“采文虽然几次欺负那姑娘,可你们从小一块长大……”   陆彦诚打断她:“你还有两分钟。”   秦舒曼彻底放下架子,别扭地说明来意,“小彦,我不该伸手碰你们生意场上的事,至于采文,她是一时头昏,因为喜欢你才不计后果……”   陆彦诚第二次打断她,“说重点。”   秦舒曼低下头颅,“今天的事对陆秦两家的颜面都过不去,私下处理掉对两家都好,我们秦家也算自作自受,委屈我们自己受,这事交给我,我一定办妥,以后保证不再犯。”   “三婶多虑了,陆家的颜面轮不到你老公来撑,”陆彦诚笑,“至于你们秦家,委屈了你们不合适。”   他顿了顿,“我说了负责就一定负责。”   秦舒曼眼神慌了慌,“你想干什么?”   陆彦诚不紧不慢道,“放心,三叔对不起你,陆家明天就上门赔礼道歉,主动提出离婚,至于你侄女,明天顺便给她提亲。”   秦舒曼嘴唇直发抖,失控喊出声,“你,你太恶毒了。”   明天之后,全城甚至全国都知道秦采文品位奇特,大好年华居然觊觎瘫痪在床的植物人姑父,秦家姑侄共伺一夫,秦采文这辈子都攀不上她想要的高枝了,甚至像样点人家都不会再考虑她。   而陆家提亲,看着给秦家面子实际是疯狂羞辱,到时候可能还会放任小道消息蔓延,秦家很快就会在生意场上被孤立。   不久之后,秦家会步苏家的后尘,变成圈中笑话。   陆彦诚笑笑,语气放软放低,颇有些无奈,“还不满意,三婶想要陆家怎么负责?”   秦舒曼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时间到,失陪了。”陆彦诚看了看表,头也不回上车。   -   陆家家宴之后,温宁生活似乎没什么改变。   钱语把她的个人工作室搭了起来,给她谈了不少资源,可每次到最后一步都吹了。   温宁只好在家抠脚,偶尔陆老太太会邀请她上门吃便饭。   她每次都有点忐忑,可每次都去时心重重提起,回时轻轻放下,去了三四次,始终没人甩她一笔巨款让她滚蛋。   温宁挺想不通的,毕竟陆家儿孙众多,老太太可一点都不孤独,为什么非要找她。   老太太还特喜欢聊她的狗。   聊着聊着就发散了,比如说,陆彦诚不喜欢狗,不喜欢小动物,一点都没爱心。   搞得温宁每次从陆家出来都真心实意想买一条狗子,省得下次又得绞尽脑汁编狗子霸道又可爱以至于她不想送人的日常。   至于秦家,那真是腥风血雨。秦家在娱乐圈耕耘颇深,平时就自带流量,出事后更是轰轰烈烈霸屏各大社交网络好几个礼拜。   温宁见到过第一现场,对网上的二手料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架不住身边有个自封八卦小天后的好友。   温宁总能从钱语得知秦家最新的进展。   比如追秦采文的公子哥在朋友圈表演失忆,连夜扛火车逃。   比如说秦家清高,拒绝了陆家提亲,结果股票连续跌停,家主只好亲自到陆家赔礼道歉,还卑微到尘埃里暗示,如果陆家三爷将来醒了对秦采文有意思,不用给名分也成。   比如陆家的跃景重组业务,很多秦家放在里面的棋子都被顺理成章扔掉了。   周末,钱语开车送温宁去陆家陪老太太吃饭。   “秦采文为了证明自己和姑父没真正做,自己把视频放到名媛群里,她那帮闺蜜真够塑料的,反手就把视频发出来,给男人打码不给她打码。”   “本来吃瓜群众都散了,这蠢货大小姐倒好,凭一己之力坐稳颜色小视频最火女主。”   钱语见她没反应,“秦采文罪有应得,谁让她当欺负你,剪乌七八糟的视频当众造黄谣。我早说了吧,她欺负不了你。”   温宁撑腮,懒懒地打个哈欠,“我什么都没做呀,她是挺可恶的,还莫名其妙。”   钱语认同,“还真是,秦家完全是自己在作死,和陆家是亲家,自己也是有底蕴的豪门,结果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温宁随口发表点意见,“也不全是秦家牌技的问题。”   钱语发出吃瓜的声音,“嗯?”   温宁提炼了一下重点,“总之,这是一夜七次药引发连环瓜崩。”   钱语:“……”   温宁把那晚的事说了一遍。   外界疯传的版本里,有个人完美地神隐了。而那个人才是幕后掌控全局,腹黑到令人尖叫的“King”。   钱语嘴巴久久合不上,考究地打量了温宁一遍,“万一你惹了他……”   温宁十指合拢,“所以,我要再努力一点,让他快点和平地甩了我。”   钱语觉得不乐观,“他知道你失忆吗?”   温宁想了想,“不知道吧,没找到机会说。”   钱语咬牙啧了一声,“这男人还真是狗,只管睡,连换了芯都不知道。”   温宁眼神闪烁:“……”   很快,车子从繁华的CBD驶入静谧的巷子,在陆家老宅门前停下。   钱语打开后备箱,帮温宁把伴手礼搬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反而很返璞归真,陆家上上下下都挺好哄的,特喜欢吃她带来的便宜特产,这次她带了初冬应季的柿子饼。   半人高的一大箱。   钱语心有余悸嘱咐她,“你机灵点知不知道,尽量别惹到他。”   温宁嗯了一声,“我比秦采文聪明多了,下一夜七次药这种事,我会想计划周全再做的。”   钱语抱着箱子轻轻怼她,“他是多虚啊还要靠那玩意。”   两人趔趄了一下,扛着箱子转过身,视线直直撞上面前颀长高挑的男人。   陆彦诚穿了浅色衬衫,黑色外套,从头到脚都是满满的商务精英范,也刚从车上下来。   温宁:“……”   钱语:“……”   还是得听老人言,不要背后说人坏话。   对视了一瞬,陆彦诚走过来,眉眼微弯,注视着温宁,“累不累?”   温宁杏眸征然,“啊?”   他弯腰和她平视,眼眸璀璨带笑,“你们一直仰着头累不累?”   他说你们,视线所及的范围却只有温宁,语气低而柔,暗昧得旁若无人。   钱语咳了一声,她第一次当灯泡,耐受力不高,马上要烧掉了。   陆彦诚偏头,伸手接过横在两姑娘中间的大箱子,“给我吧。”   几天不见,除了眉眼有些倦意,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冬日暖阳流连在他脸上,冷白的肤色覆了层柔光,整个人散发着阳光的气息,连声音都似乎变得绅士而体贴,宛如一从良的男妖精。   钱语伺机溜走,温宁见他没提下.药那段对话,松了口气,跟在陆彦诚身旁,,错开一小步,一前一后走进陆家。   一个青春气息满满的女佣飞奔过来,心疼地要接陆彦诚的箱子,“哎哟少爷刚坐完长途飞机,都没好好休息,我来拿。”   陆彦诚偏开箱子,打发掉女佣,“没事,你去忙吧。”   温宁有点不好意思,“箱子很重,你累不累,要不我来帮你?”   “不用,”陆彦诚语气闲散,眼尾弧度浅浅,笑得暗昧轻佻,“有你在,哥哥干劲十足。”   温宁深吸一口气,假装淡定,“彦诚哥哥吃了什么呀,嘴巴这么甜。”   陆彦诚不以为然:“甜吗?我只是说实话。”   温宁刚平息的心又悄然扑通扑通起来,像揣了一壶刚烧开的水在胸口。   她余光不由得悄悄偏过去,慢慢往上挪,掠过男人的喉结,漂亮的下颔线,泛着阳光的唇,对上他正好偏过来,笑意不明的桃花眼。   被抓包的心虚感瞬间蔓延,温宁小脸绯红,嘴角动了动,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乖巧的笑。   “所以,不用给哥哥下.药,只要是你想要,”陆彦诚收敛了音量,听起来更意味深长些,“几次都行。”   温宁表情僵住,“陆彦诚。”   她以后再不能直视干劲十足几个字了。   而且她还反了,直呼金主大名。   陆彦诚停下脚步,“生气了?”   温宁不说话,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点震惊于他的无耻,震惊之后,心口有种说不清的燥,好像有只小火球,在她心口反复横跳。   虽然吧,以他们的关系,那种事情可能也做过,但这人怎么做到光天化日下口无遮拦说出来呢。   她提着裙摆,高跟鞋吧嗒吧嗒踩在青石板上。   “你刚才不是挺开心?”陆彦诚跟上,“对不起,哥哥以为你喜欢听实话。” 第8章 难追   从陆家出来,已经是黄昏,天阴阴的,似乎要下雨。   温宁站在门口,刚打开叫车软件,就听到一声舒坦的猫叫。   “啊呜呀喵。”   循声望去,肥成大圆球的橘猫躺在陆家前院的小亭子里,背上搭了只修长白皙的手,那手有一把没一把地,很恣意地抓着光亮顺滑的猫背。   顺着漂亮的手往上看,温宁眼神定住,握着手机的手紧紧攥了攥。   陆彦诚一手搭在椅背上,姿态闲散又舒展,坐在猫的一旁。   地灯微黄的光芒像花瓣一样发散开,缀了星星点点在一人一猫身上。   男人微微低着头,视线专注而柔和,深色的眸底有亮光在跳跃,宛若静谧的苍穹嵌了无数星星。   温宁记得老太太老说,他不喜欢小动物,特别没爱心。   而眼前的他,眼神没了待人的清冷倨傲,没了逗她玩时的轻佻,有的只是温宁从未在他这看到过的,纯粹而无尽的温柔。   温宁默默走开,砰一下踢到门槛:“……”   那只橘色大毛球受了惊,高冷地抬了抬眼帘,旋即雀跃起来,甩开男人漂亮的手,拖着笨拙的身体朝她奔过来。   大毛球似乎年龄大了,跑起来也是慢腾腾的老年步伐,吃力地挪到温宁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然后回头冲陆彦诚欣喜得意地喵。   陆彦诚不悦地伸手,“小白眼猫,回来。”   大毛球傲娇地把屁屁对他,拱温宁拱得更起劲,温宁只好半蹲下来,揉了揉毛脑袋。   远远有人扯着嗓子喊。   “小肉包,小肉包——”   管家阿姨打着伞,远远看到温宁,松了一口气,抱起大毛球心疼地揉了揉,“宝贝,没淋到雨吧,吓死阿姨咯。”   温宁商业性吹捧一下,“猫猫被养得好肥啊,真可爱。”   阿姨赞成:“能不肥吗,少爷心尖上的猫,全家人宠着,不是阿姨说,温小姐,你们娱乐圈的大明星都没我们小肉包矜贵呢。”   温宁:“……”   “不过说来也怪,我们家小肉包可是陆家的女皇殿下,高冷着呢,家里人她都嫌弃,你一个生人,她居然主动让你抱。”   温宁摸摸女皇殿下的头,“小肉包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高冷,怎么不改个名啊,叫玛丽一世,或者伊丽莎白一世什么的。”   “那可不行,名字是主人起的,要改也是主人改,”管家脸色微变,“咱小肉包只能顶着这名将就过这辈子咯。”   “你胡说八道什么。”   旁边安静的男人突然出声,嗓音清冷微愠,如眼前冰凉天气,细雨淅沥,冷不丁响起让人畏惧的雷鸣。   管家吓得连忙鞠躬,“少,少爷,对不起,我嘴贱,我去反省。”   管家几乎是抱着猫逃窜离开。   雨越下越大,从屋檐一滴滴洒下。   陆彦诚淡淡说:“走吧。”   温宁见他脸臭臭的,刚想找个理由去钱语那住一晚,他接了个电话,接完对她说,“我要去见个朋友。”   温宁脑子转得飞快,“哥哥,带我一起去吧。”   这是卖茶艺赚厌恶度的绝佳机会。   抠脚这段时间,温宁可没少研究。私下作一点茶一点,男人心情好估计就当情趣了,卖弄茶艺还得搞到台面上。   总之,就是要找好观众。   有秦采文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温宁可不敢在陆家搞事,省得杀敌八百,自损一万。   公司她也去过了,收益甚微到她已经放弃这条路。   眼前突然峰回路转,多了一条路。   陆彦诚没立即答应。   温宁又说,“哥哥,我还没见过你朋友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见不得人呀。”   说完她故意局促不安地低头,开始用心营业。   陆彦诚眉头微抬,“……很想去?”   温宁眼睛放大,纯良地点点头。   -   半小时后,温宁随着他找到朋友——在一家高档的会员制网球俱乐部的豪华私人休息室。   他的朋友温宁认识,准确来说是他朋友全国人民都认识,最年轻的金融大鳄沈灼。   十来岁的时候,沈灼进过国家队,拿过游泳世界冠军,传说中头脑和身材分不出那个更性感的男人。   那时温宁还是小学生,我国水上项目全面崛起,而盘靓条顺的沈灼则是无数中小学女生的“哥哥”。   温宁主动打招呼,乖巧颔首,“哥哥好。”   沈灼一身清爽的运动装,五官骨相很耐看,身材惹眼,举手投足从容不迫。   他看了眼温宁,似乎不太意外,又瞥向陆彦诚,眉眼淡淡答,“你好,温宁?”   “是,”对方认识自己,温宁倒是意外,脱口而出,“我们是第一次见吗?”   她开始绞尽脑汁想,是不是失忆前见过呢,那她刚才死活来要,茶里茶气想认识他朋友,陆彦诚不觉得奇怪吗。   失忆的事,温宁也不是非要瞒着,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他说。   沈灼眉梢多了几分揶揄,看着陆彦诚答:“算第一次见。”   他太了解陆彦诚的雷点,尤其陆某人这会完全外放,把不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温宁没觉察,听着沈灼的回答悄然松了口气,全然不知她这两句话到两男人那,成了拙劣的搭讪。   “温宁,过来。”   温宁心一紧,回过头,看到陆彦诚臭臭的脸。   脸好看还是极其好看,进俱乐部大门到进休息室这一路,温宁看到不少超短裙的女生在偷拍他,但这会臭也是真臭。   他第一次喊温宁全名。   温宁懵了,慢吞吞挪过去。   她还没营业呢。   陆彦诚玩味地挑了挑眉,“你有几个哥哥?”   他嗓音带笑,却让人听得心尖微颤。   温宁愣了一下,秒懂,轻轻抿唇,尽量怂得可爱些,“一个。”   男人的占有欲有时候也挺幼稚的,连称呼都要争个唯一。   “你又不介绍,不叫他哥哥叫什么呀,我不是想表现得礼貌点乖巧点,让彦诚哥哥在朋友面前有面子点吗?”   “不然哥哥下次不愿带我出来玩了。”   温宁快把自己恶心死了,余光时不时瞄男人脸色。   绝对不能直接泡他朋友,这等于公然抽他脸,温宁才不想步秦采文的后尘。   她要茶得稍微高端一点,每次伤害性低一点,让他隐隐觉得恶心麻烦,跟吃了苍蝇一样,但又不到想当场手刃了她的地步。   多喂他几次苍蝇,他就主动把她扔了。   陆彦诚不说话,看看她漂亮的小红唇还能吧嗒吧嗒出什么。   温宁摊手,无可奈何叹口气,“既然彦诚哥哥不喜欢,我喊他叔叔。”   陆彦诚眼神征了一下,似乎嘀咕了句“小白眼狼”,然后对她说,“哥哥对你不够好?”   温宁问号脸,但马上摆出一张甜美无辜的笑脸,“哥哥对我很好呀。”   陆彦诚呵了下,嘴边挂了抹冷艳的笑,“哥哥对你很好,你为什么帮刚认识的陌生人欺负哥哥。”   温宁眨眨眼,无比茫然。   这她就不懂了。   她拐弯抹角吹捧了陆彦诚一波,暗戳戳说沈灼显老他显年轻,吹得挺高级的,一点都不浮于表面。   既然她都一顿猛炒作了还哄不好,干脆拿出祭出她手里的顶级茶艺,直接结束算了。   温宁深呼吸,努力克服羞耻感,然后,吸了吸鼻子,嘤嘤呜呜出声,“我惹哥哥生气了。”   陆彦诚好整以暇看着她。   温宁拼命皱眉眨眼,努力挤眼泪。   撩了男人的朋友,反过来装天真哭得梨花带雨求原谅,稍微有点防茶意识的正常男人,都会被恶心到。   这次她胸有成竹。   没人说话,耳畔充斥着休息室外缥缈的击球声,还有自己抽抽搭搭的声音。   陆彦诚神情僵住,不知道怎么她了,莫名就发展到这步。   讶然之余,他又觉得新奇,温宁从没在他面前哭过,除了偶尔某些极其特定的场合。   而他也在这一刻,真切地体会到,他似乎也从没真正走进过她的世界。   她低着头,长睫沾满泪,肩膀一颤一颤,哭着哭着抬头,控诉地看他一眼,水光从通红的眸子弥漫而出,一滴滴地划过姣好的脸庞。   陆彦诚弯腰平视她,“别哭了。”   “你想喊他叔叔,”他笑了下,咬着咬后槽牙,“也行。”   温宁哭声刹那止住。   怎么回事,她已经那么努力了,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他不是鉴茶专家吗?   温宁不受控地抽搭两下,刚刚太投入感觉有点刹不住车,眼泪跟开了龙头一样,控制不住往外涌。   她只能继续加一把火,“哥哥,我不是故意在你朋友面前哭让你难堪的,你不要生气。”   陆彦诚滞了片刻,给她递了纸巾,“……”   沈灼本来戴着耳机,被这动静震惊到,“陆彦诚,你是不是人。”   温宁一边擦,一边抽搭,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好丢脸,哭得跟小孩一样,而且哭得那么惨了,结果还一无所获。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她彻底平静下来,她已经坐在壁球室的休息椅上,在脑里复盘刚刚的营业。   明明没有出错呀,她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她干脆不想了,打算待会再加加火力,托着腮认真当观众。   沈灼把球拍回墙上,回头若有所思看着温宁,压低音量,“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受。”   陆彦诚接球,球从墙弹回来,穿过两人中间,撞破后面的球网,重重撞到门上。   他爆了句粗口,“没完了是不是,少他妈占我便宜。”   沈灼眉梢微抬,调侃地看他一眼,“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陆彦诚皱了下眉,没再说话。   沈灼重新发球,眼神讳莫如深,“我们出生就认识,你知道我这话什么意思。”   陆彦诚眼睫动了动:“你知道答案。”   两人默契地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过了会,中场休息,温宁看好时机,很体贴地打开瓶盖,笑靥浅浅走过去,然后,和陆彦诚擦肩而过,把水递给沈灼。   “沈灼哥,喝水。”   她话音刚落,空气陡然一凛。 第9章 难追   “谢谢。”沈灼愣了片刻,刚接过,陆彦诚顺过瓶子,头后仰,行云流水喝了一口,“他不用,他晕水。”   温宁眼睛瞪大,看看他,又看看沈灼,仿佛在说“你直接说他是Gay还可信点”。   沈灼心情复杂:“……”   温宁回到陆彦诚身边,把毛巾递给人,放低音量,“哥哥,沈灼哥是不是失恋了?”   温宁真不是故意偷听,他们又不是说悄悄话,只言片语自然而然传进她耳朵里。   陆彦诚眼神说不上友好:“算是吧。”   他有点怀疑,今天是不是不该带温宁来,转念又觉得,他不应该有那种荒唐的想法。   温宁叹了口气,温柔说,“那沈灼哥现在挺可怜的,哥哥,你不会怪我先把水给他吧,他孤零零的,我们要先照顾他。”   顿了顿,她仰脸,语气又甜又黏人,“我尽量在你朋友面前表现好些,不给你丢脸哦,哥哥,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她慢慢掌握精髓了,先大一巴掌再给颗糖,让他不舒服就行,不能一下太过火,搞得整段垮掉。   陆彦诚一言不发,又喝了口水。   温宁看着他安静又养眼的样子,激动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能感觉得到,陆彦诚非常不爽。   以他的资质和颜值,从小到大应该都是在异性的追捧中长大。   突然之间,他极尽娇奢养的金丝雀一见钟情他朋友,猛地一下把他拉出舒适圈。   能爽才怪呢。   温宁决定乘胜追击,狠狠给他戳一根刺,让他再不想见到自己。   她揪着他衣角,“哥哥,我陪你一起打球好不好,别生气了。”   她咬着唇故作娇憨笑了笑,不等他答应,去休息室找服务生把高跟鞋换了。   再回到壁球场,她换了双平底鞋,依旧穿着过膝的公主裙,轻轻拽着裙摆迎过去,软着嗓子喊。   “沈灼哥,你能教我吗?”   陆彦诚瞬间黑脸。   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但他无一例外都是处于沈灼现在的位置。   他现在特别想带温宁去看看眼科。   沈灼反应慢了一拍,拍子挥空,球落地,蔫嗒嗒弹了几下。   温宁跟没事一样,天真无辜地黏到陆彦诚身边,继续挑事,“哥哥,你技术太好了我跟不上,我跟沈灼哥学一会,一会再来陪你玩。”   沈灼:“……”   气氛一触即发,温宁压抑不住地暗喜。   好巧不巧陆彦诚接了个很重要的电话。   空气中看不见的紧绷的似乎松懈了些许,温宁随之蔫了下去,但也只一瞬,她又给自己鼓足劲继续营业。   她余光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拿着拍子胡乱甩几下,嘴里甜甜软软说,“沈灼哥,是不是这样呀。”   几分钟后,陆彦诚打开门。   沈灼在单打,某个娇俏的身影和沈灼隔着鸿沟,微微弯腰,对着地板心不在焉拍空气。   陆彦诚勾了下唇角,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后,那道娇俏的背影飞快把球捡起,慌张跑到沈灼身边,“沈灼哥,我这样对不对呀?”   他不紧不慢走过去,“学得怎么样?”   温宁赶紧露出烦恼的表情,“沈灼哥还在教我呢,我学得很慢。”   陆彦诚不甚在意,接过她手中的拍子,“沈灼哥有事要先走,换哥哥教你。”   沈.工具人.灼摔门离去:“……”   他就不该把陆彦诚这货招惹过来,给他场子来秀,生生让自己堵上添堵。   温宁还想挣扎一下,“不行的,哥哥,我基础太差了,我跟不上你的节奏,要不让俱乐部教零基础的老师先给我上一节课吧。”   老师男女都有,身材都很棒,刚才换鞋的时候服务员贴心地推荐过。   陆彦诚站她身后,“没关系,哥哥当你老师,手把手教。”   温宁不甘心地抿抿唇。   “腿打开。”   男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她脊背僵了下,不经意碰到他胸口,他心跳声如节奏扣人的鼓点传了过来。   温宁头皮一阵发麻,身体变更僵硬,耳畔还在恍恍惚惚回响着他的话。   陆彦诚侧头,桃花眼落了几分明艳的笑,“上课了,小姑娘,胡思乱想什么?”   温宁呼吸滞了滞。   茶里茶气,臭不要脸。   但她还是很没骨气的照做。   陆彦诚嗓音放低放沉,“弯腰。”   温宁紧紧抿着唇,任由他软和的掌心裹着自己的手握住球拍,他又说,“用力。”   刚运动过,他说话带着喘。   温宁耳朵要炸了。   过了一会,男人稍稍直了直身,轻晒,“怎么回事,小姑娘,用力不会?”   温宁浑身绵乏,又羞又恼,委屈透了,“我没力了。”   男人哦了一声,握紧拍子,“那你别动,让哥哥来。”   温宁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   球场高瓦数的大灯下,他本来好看的五官在被描摹得更加精致立体,嘴边挂着很淡的笑,唇红齿皓,桃花眼弯着,映入了深深浅浅的碎光。   像极了专门蛊惑纯良少女,臭不要脸的男妖精。   温宁眼神很没定力地软了下去。   她掌心攥得满是汗,推了推男人的手,解释了一句,“有点疼。”   陆彦诚松了力道,眉梢微挑,“那哥哥轻点。”   缓了过了两秒,温宁脸红成熟透的苹果。   她恼死了,摆好步子,弯下腰气势十足地挥拍。   没一会,陆彦诚忽地放开她,“休息一下。”   温宁茫然,看着他弧度漂亮的喉结微滚,喝了大半瓶冰水。   他忽地抬头,四目相对,那双桃花眼朦胧了层昏晦的光色,眼底微微泛红,一寸寸肆意而缓慢地扫过她的脸。   温宁飞快挪开视线。   陆彦诚看着她止不住扇动的长睫,笑了下。   他阖眼,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无心蹭过的软茸触感,唇边还沾着她发丝的茉莉香味。他仰头,把剩下半瓶水一饮而尽。   陆彦诚喝完水,温宁有点怂,不知高度紧张还是怎的,她脸热热的,“哥哥,我好累,你也累了吧,要么课就上到这好了。”   陆彦诚正了正色,“那怎么行。”   严肃得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说出“不能半途而废学习贵在坚持”之类道貌岸然的话,温宁愣了愣,在想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脏,把他想太坏了。   刚刚陆彦诚虽然握着她的手,却站得离她很开,身体似乎并没有碰到她的意思。他其实没那么狗,他是在认真教她。   温宁刚开了个反思的头,男人拖着尾音,语气吊儿郎当,“哥哥还没上尽兴呢。”   温宁:“……” 第10章 难追   从俱乐部回来,温宁心跳依旧很快,心情有点微妙,和钱语发了微信。   【宁:我被陆彦诚吃定了。】   钱语很快回了。   【小钱钱:宁儿,我有多八卦你知道的吧,分分钟砸烂狗仔饭碗的那种,业务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娱乐圈时尚圈,要不是怕小命不保,我早出本豪门秘史大捞一笔了。】   【宁:?】   【小钱钱:你是真的是被藏得严严实实见不得人,你懂我意思吧。】   【小钱钱:你愿意一辈子见不得光吗,他以后会结婚会生子,而你始终见不得光。】   温宁没回。   这种事她不是没见过,她家的家境在容城算不错,小时候的同学多是她们那的富家小姐或少爷,时不时听到谁家爸爸或妈妈暗里搞出私生子。长大之后,她读的表演系,漂亮的女孩子很多,接触到世家子弟的机会比普通的专业多得多,这种事在这个圈子里,似乎很平常一样。   有人能忍很久,有人以为自己能忍结果中途崩溃,所以才有了各大豪门和娱乐圈千丝万缕精彩纷呈的瓜。   从壁球馆回来后,温宁本来只是有点不甘心,觉得狗男人太狡猾太难搞,倒不至于心情不好。   听完钱语的话,她情绪恹恹的。   是不是她失忆前太本分,看起来不爱名分不爱闹事能忍一辈子,陆彦诚舍不得她这优质金丝雀,一时半会还能忍她作一作。   她越想越睡不着。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下楼,陆彦诚已经穿戴整齐,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模样明艳而禁欲,优雅地吃早餐。   他接了个电话,淡淡说了句,“把今天其他行程推了,报告带过来”。   听起来似乎有很重要的需要他静心处理的公事。   温宁坐到对面,等他放下电话,开门见山说,“我前段时间去拍公益广告失忆了。”   陆彦诚“嗯”了一声。   温宁眼睛放大,难以置信盯着他看。   陆彦诚抬眸,“需要哥哥做自我介绍?”   温宁:“……”   她有点气,表演欲一下被激发了,柔柔弱弱垂眸,“你心里没有我。”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椅背,饶有兴致问,“你要哥哥怎么做?”   温宁雪腮鼓起,“这还要教吗,当然是多陪陪我,多去一起去过的地方,多做些经常一起做的事,让我回忆起来呀。”   陆彦诚唇角弯了下,“可以,但现在不行。”   温宁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嘴上又甜又软,“不,就要现在,现在就带我去好不好?我们最经常见面的地方是哪里呀?远不远呢?”   陆彦诚连她失忆都能当无事发生,怎么可能把工作扔一旁忍她作。   温宁拨了下耳边碎发,别到耳朵后,小红唇弧度浅浅,心情愉悦地等他发作。   “我们最经常见面的地方……”陆彦诚重复了遍她的话,桃花眼微勾,温柔而玩味的笑意漾了出来,“床上?”   温宁柔白的小脸哄地一下,浮出朵朵火烧云。   陆彦诚看了眼窗外清透的阳光,拖着腔调说,“这青天白日的,待会程溪要过来,进门找不人,反而听到不该听的动静,不太好吧。”   温宁耳朵都要炸了。   陆彦诚眉梢微抬,看了看腕表,“要不……”   温宁咬了咬唇,又羞又气,“你去忙吧。”   男人长睫微扬,眸底碎芒澜动,像赏心悦目的男妖精,“那怎么行,哥哥先哄好你,除了陪你做以前经常做的事,还要哥哥做什么?”   温宁脸再次爆红,“你不准干涉我的工作。”   他答应了,温宁飞快上了楼。   温宁花了好久才渐渐平复。   平复之后,想想也合理,金丝雀嘛,不上床难道能干嘛。   但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呀。   哪有人用说“你吃饭吗”一样稀松平常的语气直接说出来。   温宁想着想着又上头了。   不过,她没纠结这事太久,因为,她马上就没空在家抠脚了。   钱语拉来的资源十个有九个无疾而终,还剩下一个居然真被温宁撞上了——一个挺穷的仙侠剧,名字叫《千尘》。   为什么穷呢,因为钱全花在请正当红的流量男星当男主,结果剧组终究是错付了。定档前,男主在法制栏目二次出道,剧组火速找了个小咖重拍。   刚重拍好,女二出事了。   好家伙,瞧瞧这运气。   圈里都是讲究人,还真没哪个女勇士拿自己的运势去给这流年不利的破剧组挡灾,于是这个大饼,偶不,这烫手山芋就砸到温宁头上。   温宁接这戏更多抱着试水的目的。   失忆后她还会演戏吗?这问题她压心底有段时间了。   她很快知道了答案。记忆没了戏感居然还在,两个礼拜她就火速补完了女二的戏。   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千尘》这小霉剧霉得圈内闻名,电视台不要,还被网播平台退货。拍完之后,毫无加成的温宁,只好重启在家抠脚,偶尔被陆老太太请去吃便饭的金丝雀日常。   周末,她从陆家回水悦浅湾,在停车场碰到出差回来的陆彦诚。   一起回到家,青春靓丽的女佣迎上来,深深一鞠躬:“欢迎少爷回家,少爷路上辛苦了,家里温度二十五度,湿度百分之四十,是少爷最喜欢的体感温湿度,我为少爷准备了法国菜当晚餐,希望少爷喜欢。”   温宁红唇微张:“……”   女佣身着黑色连衣裙,系了荷叶边围裙,栗色双马尾辫,头上还带着和围裙同色系的发箍。   很朝气蓬勃,很二次元。   缓了好几秒,温宁想起来了。   陆家老宅的女仆play。   二次元熟谙地帮陆彦诚接过外套,陆彦诚似乎不太意外,漫不经心问,“你来干什么?”   二次元颔首,笑容元气满满,“我十分想念少爷,担心少爷吃不好睡不好,我寝食难安所以过来照顾少爷,从今天开始我会不辞辛苦二十四小时悉心照顾少爷。”   陆彦诚眉头微蹙,“说人话。”   二次元垂头,跟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含糊说:“老太太派我过来当间谍监视你的私生活。”   温宁额角跳了跳:“……”你倒是挣扎一下再跳反呀。   难怪老太太会邀请她去陆家家宴,之后还隔三差五请她上门吃饭,还喜欢聊她的狗,还特爱聊着聊着歪到陆彦诚。   原来老太太早就怀疑她了。   陆彦诚看了眼二次元,“老实等着。”   他上楼先忙公事,偌大的客厅只剩心口已经炸开锅的温宁,还有眼神飞速溜转的二次元。   半小时后。   陆彦诚从书房下来,温宁正侧身躺着,单手撑腮靠在沙发靠手上。   “既然彦诚哥哥是老太太最疼爱最寄予厚望的孙子,你就更不能当墙头草了,让老太太知道他私生活不检点,那老太太得多难受呀。”   原圆站在温宁面前,不满地瞪眼,“胡说什么,我家少爷怎么就不检点了。”   陆彦诚停下脚步。   温宁慵懒翻身,双手撑腮,娇俏小脸被挤得圆圆润润,定定地看着对方,“你知道我是谁吗?”   战略性停顿了一瞬,她得意扬起嘴角,像只乖巧动人的小白兔突然露出爪牙。   “我是他偷偷养的小情人。”   陆彦诚眉梢微挑:“……”   黑化的小白兔还在继续,“你想想啊,检点的人为什么要偷偷养小情人,你跟老太太告密,我就上微博自爆,说你们陆家仗势欺人,陆彦诚诱骗单纯小姑娘,还不愿负责。”   原圆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不知所措,“你你你……”   抬头见到陆彦诚,她眼睛一亮,得救似的欣喜跑开,结结巴巴说,“啊啊啊少爷,我我我去热热晚饭少爷。”   温宁撑腮的手抖了抖,下巴直直跌到沙发靠手上。   好疼。   她坐起来,紧紧抿唇,眼睛水漉漉的,余光煎熬地看着男人闲散漫步走过来。   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可莫名有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陆彦诚坐到她身旁,舒展地往后枕了枕头,漂亮的喉结微滚,修长白净的手指勾着温莎结,不紧不慢地松了松领带。   画面很养眼,带着欲的味道。   温宁却倍感折磨,颊边晕染了绯色,眸子泫然欲滴,像极了受惊后的兔子,纯良无助地看着人。   陆彦诚偏过头,举手,眸色暗昧而温柔,“发誓,哥哥愿意负责到底。”   温宁讶然,红唇微微张了张。   陆彦诚刮了下她鼻尖,“放心了?”   温宁眸色讷讷的,过了两秒,幅度很小地点点头。   他侧过身,手搭在她背后的沙发上,淡淡的冷杉香不动声色裹着她。   “既然放心了,对哥哥做一遍小情人做的事?” 第11章 难追   拍完小霉剧《千尘》之后,温宁依旧接不到工作,试镜倒是通过了好几次,最后依旧不了了之。她还好,可和她出来单干的钱语快弹尽粮绝,只好自个接些策划的工作。   年底了,海城郊区的影视城应景搞了个迎双旦活动,钱语去赚外快,中途打电话让温宁过来凑凑热闹,很多大咖在场。   温宁正睡的天昏地暗,没听清要做什么,以为和平常一样,钱语忙不开,让她过去帮忙打打下手,于是随意披了件薄外套,迷迷糊糊就去打车。   进了影视城大门,里面隔几步就有小摊,卖吃的喝的穿的都有,来来往往有穿古装的,有穿战袍的,还有穿中山装的,宛若不同的时空交织一起。   天阴阴的,风刮得厉害,温宁左看看右看看,想买杯奶茶暖暖手。   “小姑娘,冷不冷?”   温宁回头,一个喜庆的大妈自来熟握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啊,阿姨的羽绒服找亲戚从厂家仓库弄的货,一般人我还不卖,看你小姑娘一个人不容易,来做群演的吧,阿姨血亏卖你了,送你一套纯棉运动服。”   “小姑娘太不容易了,”大妈麻利地把羽绒服披她身上,“九十九块。”   温宁耳畔一直魔怔地回响着“不容易”,非常听话地拿出手机扫码,反应过来,她已经拎着袋运动装站在钱语前面。   “你怎么一身鸭毛味,”钱语嫌弃地扇了扇风,“穿得跟头呆企鹅一样。”   “是吗?”温宁出门吹了风,正鼻塞得厉害,低头使劲闻了闻,啥都没闻到,灿烂笑着地比了个耶,“那我赚了,九十九块买到的真羽绒。”   钱语:“……”臭烘烘的还去撕个鬼资源。   温宁打量她服帖精致的小西装,“你冷不冷啊,我给你也买一件。”   钱语泄气,把车钥匙给她,“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先把东西放车上,周围走走,碰到人机灵点,完事了我送你回去。”   温宁倒没什么意见,九十九块的羽绒服披在身上,现在一点都不冷了。   逛了会,有个戴工作牌的女人拉住她,“我缺个人手,把这桌子上的东西挪到屋里去,干不干?”   温宁愣了下,女人挺着急的,嘴皮快速上碰下,“搬完两百块,比你演群演轻松。”   温宁“哦”了一声。   她寻思着自己哪里长得像群演,女人已经当她答应,利索塞给她一张工作牌当出入证。   温宁:“……”挺好的,这么冷的天动一动暖和,待会钱语买完大衣还净赚两块钱。   温.金丝雀.宁竟然有点心动,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赚到钱!   都是些礼品盒,不重,但数量挺多,在桌上垒成一摞摞跟墙似的,温宁来来回回几趟后,摘下口罩喘口气。   一个举着手机的小姐姐突然跑到她面前,瞧瞧手机,又看看她。   几秒后,小姐姐尖叫,对着手机激动地喊,“小可爱们,姐姐欧皇附体了,出门就碰到行走的一百万。”   温宁被吓到,后退了两步,小姐姐眼疾手快揪着她,像遇到失散多年的姐妹,眉开眼笑,“小可爱,姐姐请你喝奶茶……”   温宁真有点怕,飞快闪开,“我在打工呢。”   小姐姐激动得破音,“打什么工,你知道你值多少钱吗?”   温宁更觉得莫名其妙,漠然竖起两根手指,眼神指指堆了一地的酷似砖头的礼品盒,“两百块,搬砖一天。”   “……”   -   陪温宁回家的路上,钱语一边看微博,一边笑成猪。   温宁失忆救起的小孩,是当地的超级富三代,孩子缓了两个月才完全康复,家人这才开始有闲心找恩人,但时间太长了不容易找。   孩子的爷爷是行业大拿,上财经访谈不经意提了一嘴没找到恩人是全家的遗憾。   节目组可能觉得自家访谈平时太端着,突然想人情味一点,后期帮爷爷做了个广告,把当时路人拍的温宁落水视频加上去了。   这一加,这个收视率波澜不惊的访谈,网络回放量居然爆表了。   一传十十传百,全网都好奇来看一眼舍身救人的妹子是不是真的惊为天人。   孩子一家趁热度加了筹码:悬赏一百万找恩人。   然后就有了主播小姐姐直播逮温宁那段。   钱语一边回看视频,一边捶胸顿足,又笑又气,“两百块一天,还搬砖,太谐了,你以后还怎么当女明星,哈哈哈,弹幕太好笑了。”   【真两百块一天吗,哪里签合同,我可以验资,想签个无期限让小姐姐每天送我上下班。本人是一块砖.jpg】   【两万一天行不行?不然我排到猴年马月。】   【小姐姐穿的是影视城专供的日抛羽绒服啊,我隔着屏幕都闻到鸭毛味了。】   【还别说,阿姨虽然拿泡过鸭毛汤里的棉服当鸭绒服卖,但挺暖和的,去年追本命的时候买了一件,今年又灰溜溜去买一件换洗,放点消毒水洗洗味道就变了哈。以上,是本贫民窟少女有味道的冬天。】   【这么多人吹美,网红的镜头还能信吗,大妈都能拍成十八岁妙龄。】   【但路人随手拍那段真人间绝色啊,她从水里出来那刻我弯了。】   【……】   温宁最近抠脚抠得有些灰心,两耳不闻窗外事,没好气问钱语,“悬赏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我也不知道,咱最近接啥活啥就黄,我都要拉你去拜拜神了,看到热搜我一想就不可能是你啊。”钱语被问得愣了一下,“结果真是你,在财经新闻横空出道,内娱独一份,哈哈哈哈。”   温宁:“……”   主播小姐姐是个粉丝挺多的网红,加上节目收视率打底,还有富三代的落水小女孩事件自带流量,温宁被推到风口。   讨论到最后,变成了互不相让简单粗暴的掰头——这个素人小姐姐,是真美还是照骗。   两队人马掰得温宁流量暴涨,温宁之间演的小霉剧《千尘》趁机火速上线平台。到了最后一集,弹幕从路人掰头渐渐变成温宁粉丝的单方面控场。   【狗比剧组居然让我女鹅顶着懒洋洋的头套,是怕女鹅的颜闪瞎你们狗眼吗。】   【靠,这他妈是仙侠剧吗,跟我奶奶跳广场舞的战袍差不多,狗比剧组没有心,还好女鹅是颜霸。】   【对不起岳母大人们,我已经把我老婆从狗比剧组那接回来,我发誓我好好搬砖养她,再不让她去了破剧组受气了。】   【滚,老娘没女婿,搬砖男也不撒泡镜子照照自己配吗,喷完狗比剧组喷死你们。】   【……】   播完了似乎故事还讲得不清不楚,但也没什么人在乎剧情,小霉剧《千尘》不知不觉冲上平台年度播放量前二十。   被喷成筛子的剧组不仅回了本还赚了一笔,光速给小锦鲤温宁结掉拖欠的工资。年关将近,老板还亲自给她送来新年大红包。   第一次靠自己努力赚到六位数的温宁,激动的热泪盈眶,去给钱语买包包当礼物,却被一条别致的领带吸引住了。   酒红色,凸凹暗纹,看上去矜贵明艳。   温宁心微微动了动,拍下发给钱语,对方过了好一阵才回电话:“干什么?”   温宁已经拎着购物袋,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口。她抿着唇,颊边荡漾着一抹淡粉色,“就问问你好看吗?”   钱语欲言又止,过了会,“宁儿,如果,我说如果,之后他要和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结婚了,要打发你走,你怎么办?”   温宁唇角的弧度短暂僵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她认真想了想,“那不是如我所愿了吗,我肯定走得远远的成全他们呀。”   “这样啊,”钱语确信她不会陷进去后,马上换了个轻浮的语气,“那领带好看,这级别的帅哥上哪找去,好好玩,咱不亏。”   温宁眼神晃了下,“……”   她要是告诉钱语,失忆之后她和陆彦诚连接吻都没有,钱语肯定觉得她记忆错乱疯了,疯到居然给狗男人加了纯情滤镜。   说不定马上抓她去医院。   但话说回来,对于她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温宁是有心理准备。   虽然不记得为什么被狗男人金屋藏娇,但她肯定是愿意的,真不愿意方法多得是,要付出代价罢了。既然愿意了,还扭扭捏捏不给碰,那就是又当又立了。   结果连吻都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陆老太太生日那晚,他们有过一个戛然而止的很放肆的吻。   温宁咬着唇,站到路边等车,抬头看到橱窗镜子中的自己。   脸粉扑扑的,眼睛带着层娇嗔的水光,眼神透着三分期待七分怨念。   温宁对着镜子皱眉,摆了个凶凶的表情。   她才没有失望呢。   那晚某人让她做小情人做的事,她当然没好意思,但还是识时务给他留门了。   结果,她紧张了一晚上,在空荡荡的大床失眠到天亮。   感觉就像有人把糖递到嘴边,她闻着诱人的味道想尝尝,刚张嘴,人就把糖干脆利索收掉了。   她一点都不失望,只是被气到了。   温宁想通了,轻轻呼了一口气。   她回到水悦浅湾,空中开始飘雨。   夜幕完全落了下来,五彩璀璨的灯火镶嵌其中,映照出细长的雨丝,诉说着冬夜特有的缱绻。   原圆今天换了身红白相间的女仆装,在吧台做点心,瞄了温宁的拎的大包小包,别扭地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温宁,继续做点心。   温宁见惯不怪,默默换鞋上楼。   她在这个家莫名其妙变成了二等公民,进门有小女仆迎过来脱外套送热饮嘘寒问暖那是一等公民才有的待遇。   她拿着礼物到书房找人。   陆彦诚不在,书房是黑白灰的气质派格调,桌上却违和地缀了一抹跳脱的亮色。   温宁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是个通透的方盒子,盒子被擦着一尘不染,里面装了架纸飞机,机身是欢快的彩色涂鸦,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即便褪色了些,依旧是沉闷的书房里最耀眼的存在。   毋庸置疑,这是主人的宝贝,爱惜到不舍得触碰,又要时时刻刻见到。   她忽地感觉提不上气,脑袋变得闹哄哄。   被尘封的记忆仿佛化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人,在她脑门上敲敲打打着让她别碰那盒子,可又说不出原因。   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刚打开盒子,男人疏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找我?” 第12章 难追   温宁手抖了抖,经常被他冷不丁吓到,这回缓了一瞬,她马上调整好了,飞快找台阶下,“哥哥,我来帮忙收拾书房。”   陆彦诚沉声说,“不用。”   温宁愣住。   他模样清冷,好看的眉眼藏了层若隐若现的戾气,“还有事吗?”   温宁彻底被吓到,懵懵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男人走到她面前,眼眸宛若深不见底的星穹,语气克制,“下次不要一个人进来。”   窗外,雨越下越大,渐渐变成雨夹雪。   温宁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起床写了张纸条:再见。   想到他陌生的眼神,还有他的坊间传闻,温宁犹豫了一下,划掉,不留一点痕迹,重新写:我去朋友家住几天。   给钱语发好微信,她开始收拾行李箱。她辛辛苦苦卖茶艺,陆彦诚对她的喜好血条始终满满的,今天她明明啥都没干,却猝不及防地残血了。   早知道一进书房就能刷满他对自己的嫌恶值,她就不那么努力了。   想想有点亏。   是不是要庆祝一下呢,她心不在焉,行李箱被搅得乱七八糟,心情也跟着乱糟糟掉。   最后她什么都没收,只拿了几件常服和证件。   其他的都不属于她。   陆彦诚给她的钱,她每个月固定捐了陆家的公益项目。富三代小朋友家也给了她一大笔谢恩费,她也以小朋友的名义捐给了学校。   她拎着空荡荡的箱子出门。   原圆看着她从楼梯下来,门开的瞬间,突然冲过来紧紧揪着她胳膊,“你去哪里?”   温宁被她捏得生疼,微微蹙眉,“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你,我怕太喜欢你以后分开……”原圆神态别扭,意识到说错话,不安地看着温宁,见温宁不为所动,试探地加筹码,“我以后把你当少奶奶?”   温宁用力拽回自己手臂。   原圆眼眶倏地红了,“求你了,别丢下少爷一个人。”   温宁趔趄一下,听到他名字皱了皱眉。   原圆语气一次比一次弱,这回几乎是哀求,“少爷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别让他孤零零一个人,他罪不至此。”   -   钱语接了一档节目的协调工作赚外快,温宁直接打车到电视台等她,不想一个人住酒店。   有当红明星在录节目,电视台戒备森严,温宁打着伞,站在雨雪中,想着原圆奇奇怪怪的话。   原圆没目睹书房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她走,就一改态度紧张兮兮挽留。然而,那位罪不至此的少爷连面都没出现过。   细雪飘到伞下,化成雨,变成湿冷钻心入骨,温宁裹了裹外套。   她快要熬不住,想先找地方落脚,一辆保姆车在她身边停下。   “小宁吗?”一个身形修长全副武装的男人下车。   温宁疑惑抬头,“嗯?”   男人扯下口罩,笑笑接过她行李箱,“听小钱说你在等她,果然是你。”   温宁看清他隽秀的脸,没太惊讶,哆嗦着喊了声“师兄好”。   晕晕乎乎上了车,对方给她递了暖手袋,又递了杯热水,温声说,“知道你喜欢冷饮,今天只能喝热的。”   手脚渐渐回温,她被冻僵的脑袋才渐渐苏醒,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   副驾探出一个脑袋,戴着长长的荧光粉鸭舌帽,是个二十上下的男生,似乎已经盯着她看了一会,四目相对,他笑出大白牙,“你好,深哥从小一块长大的小师妹。”   温宁讶然,看看鸭舌帽,又转头看看刘宇深,“你好呀。”   刘宇深、她还有钱语都是容城人,小时候就认识,但应该很久没联系了。   鸭舌帽看出她的疑惑,“我想不认得你都难,深哥把你那部狗屁不通的仙侠剧从头到尾刷了三四遍,我都懒得想问了,问就是夸你演技有灵气。”   温宁更惊讶了。   几年前,刘宇深靠着极有辨识度的清爽却不阴柔的男友颜,杀出重围成为顶流,之后他迅速转型,同龄人还在流量圈打转,他已经摘过影帝桂冠,成为小生中的票房扛把子,华语影帝大满贯指日可待。   影帝戏一部接一部,居然有时间看她的垃圾剧。   刘宇深看了眼鸭舌帽,鸭舌帽像乌龟一样,立即缩回副驾。   “把水喝了,”刘宇深敲敲温宁的杯子,“演得还行,就是别接这种班底了,现在手上都有什么本子?我帮你参考。”   温宁低头喝水,“没有。”   狗屁不通的小霉剧《千尘》确实让她火了一把,也收到好些邀约,但不知为什么,最后都黄了。   刘宇深略微惊讶,安慰道,“没事,我帮你留意一下。”   温宁礼貌一笑:“谢谢师兄。”   车内安静下来,疏离感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过了会,刘宇深看着她腿边的箱子,主动打破尴尬,“小钱那边还要点时间,要不把箱子放到后面,放下座椅休息一会?”   温宁想想不用尬聊也好,“嗯。”   刘宇深笑笑,帮她拎开箱子,箱子一碰就散,噼里啪啦掉了些东西。   他忙放下来,“对不起。”   看清是些普通的日用品,没有女孩私密东西,刘宇深才蹲下来,和温宁一起捡。   最后捡到一个皮质的奢侈品盒子,深色系,设计大气矜贵,不像女孩的东西,刘宇深动作一滞。   温宁愣了愣,接过来。   走的时候,她已经确定不送个某人了,就一起收拾进箱子。   粉色鸭舌帽不知什么时候又探出脑袋,“哎哟,小师妹有男朋友了?”   “没有。”温宁在鸭舌帽紧迫又揶揄的目光中,打开盒子,“一条领带,买包包送的。”   鸭舌帽欣慰地舒了口气,“还好没有,不然得直接拖出去斩了,让女朋友在这鬼天气受罪要他何用。”   温宁眼神暗了暗。   “不过小师妹你运气真好啊,这条领带是H家首席设计师的杰作,据说随机掉落给客户,想要还要拼人品,全球限量五十条。”   “果然是首席的作品,这设计太有魔力了,看着简单,但戴上去就知道是他的手笔。我们深哥想买很久了,为了随机到这领带,一部电影的片酬都砸进H家了。”   “要是最近能随机到就好了,今年的金鹿奖颁奖礼就能用上,造型师连黑衬衫都准备好了。”   刘宇深佩服地看了眼自己小助理。   这小孩随口胡扯的本领绝了,他都差点信了。   “这样啊,”温宁迟疑一瞬,把盒子递给刘宇深,“师兄,送你吧,希望你能拿下影帝。”   刘宇深垂下眼帘,掩住了眸底情绪,过了会才说,“谢谢。”   淋了雨,第二天温宁发了高烧。   烧半天就退了,她却依旧头疼欲裂,不得已去看了神经外科。   躺在病床上,她浑浑噩噩,听着淅淅沥沥延绵不断的雨声,时间渐渐模糊了。   窗外,整个海城,都被笼罩在湿冷阴沉的雨幕中。   跃景总部顶楼。   程溪把高跟鞋踩着摇曳生姿,把文件送到陆彦诚面前,“温宁住院了。”   陆彦诚指尖动作滞了一瞬,随即继续在键盘上飞舞。   程溪跟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我说少爷,您到底做了什么,不是说好不刺激她?这下好了,温宁二次应激性失忆。”   陆彦诚停下手中的活,面无表情开口,“给你一分钟把话说清楚。”   程溪把医嘱翻出来推他面前,“也没什么,上次她少了四年的记忆,这次不过少了快五年而已,生理上没影响。”   陆彦诚垂眸。   工整密麻的一页,他却先瞥到医生写在角落的潦草小字。   病人记忆停留在十七岁三个月。   陆彦诚眼神一顿。   程溪叹了口气,以为他在内疚,“你也别太担心,医生说和上次被物理撞击不一样,这次是心理因素,顺利的话,两周内能恢复。”   程溪是真的很内疚。那晚陆彦诚让她跟着温宁,她看着温宁上了别的男人的车。温宁最后还是去了闺蜜家,她怕出事,跟陆彦诚说时避开了这一茬。   现在这样,还不如那晚强行把温宁接回去,反正温宁都会被刺激到。   陆彦诚仔细看完医嘱,“医院地址给我。”   雨密密麻麻,还在下个不停,连病房过道都透着无尽的潮气。   陆彦诚到了病房门口,钱语正好喊温宁起来吃饭。   “好热,想吃点凉快的,”温宁揉着眼睛嘀咕,定睛看到白白的粥,上面飘着一层肉和葱花,马上懒洋洋缩回被子里,“不吃了。”   “温小宁,你别太过分了,这可是我专门做的爱心病号餐!”   “你别指望我能做出陆家大厨的饭菜,”钱语没好气叨叨,“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想着回去?”   温宁一听就来气,蹭地坐起来,“我才不。”   钱语白她一眼,给她一个“口是心非”眼神。   “除非……”温宁看了眼索然无味的肉粥,有点点怀念原圆花里胡哨的手艺,“除非他给我送冰淇淋过来,再表演一段小狗叫。”   钱语:“……”   陆彦诚倚在门边的墙上,清眸弯成两片桃花瓣,笑出了声。 第13章 难追   病房里头,钱语软硬兼施好说歹说,温宁就是不饿。   良久,钱语放弃了,准备去给她买冰淇淋,有个西装革履的餐厅外送员敲敲门,从保鲜箱里拎出一个三层高的桐木饭盒,“温小姐,这是有人为您定的午餐。”   饭盒一层层打开,精致的碗碟铺在床边的桌上,香气四溢。   全是温宁爱吃的,看得出还精心挑选和搭配过,用得都是适合大病初愈后的烹调手法。   温宁一眼就到放保温盒的奶白色香草冰淇淋球,上面浇了层浓浓的枫叶糖浆,糖浆外裹了层细细的巧克力碎。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被钱语狠狠白了一眼。   “我们餐厅还送了温小姐一份礼物,希望温小姐用餐愉快。”外卖小哥鞠了鞠躬,随即打开背包,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钻了出来,呆头呆脑四处看。   小狗看了一周,用力一跃,跳到病床上,钻进温宁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温宁脖颈,奶里奶气“汪汪汪”。   温宁哇了一声,心都化了,“它叫什么名字?”   外卖小哥:“小陆。”   温宁抬眸,“它叫什么?”   外卖小哥欲言又止,指指小狗的脖子上的铭牌。   温宁拿起一看:陆彦诚。   钱语下巴都要惊掉,“……”这他妈也可以?   -   一月一过,街上飘起了中国结,每个角落都透出浓浓的年味。   从医院回来,温宁继续抠脚,唯一的区别是从水悦浅湾的空中别墅换到钱语的两室一厅。   刘宇深给她联系过几个不错的资源,有一个她都要进组了,前一天通知她换人。   她离开水悦浅湾之后,除了收到一只奶乎乎的狗子,似乎啥好事都没碰上。说起那狗子,她欢喜了几天,最后发现狗子太娇贵,她不会养,只能送了人作罢。   温宁心堵堵的。   每天一个人呆在钱语逼仄的公寓,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反正要过年了,她干脆早点回容城。   太外公太外婆走后,外婆开始信佛,抱怨家里太大太冷清,跑到更清冷的寺庙去静修,经常一闭关就三四个月。   温宁想着,干脆趁这段时间有空,回去把家里改成客栈算了,攒点人气。   她在逛首饰店给外婆买项链,接到刘宇深的电话,说想带她参加一个神秘人物的生日派对,给她引荐一些圈内人。   温宁的礼服都留在了水悦浅湾,晚上,她穿了刘宇深工作室借的高定,随他一起赴宴。   生日派对在一家会员制的会所,叫Moon,开在海城中心标志性建筑的顶端,仿佛在云端,烂漫璀璨的夜景置在脚下, 门口有燕尾服侍者查看请柬。   侍者推开门,恭敬地做了请的姿势,刘宇深突然拉住温宁。   温宁茫然,“怎么了?”   刘宇深垂落的手悄然握了握拳,神色复杂。   以他的地位,给温宁要几个角色易如反掌,可无一例外都黄了,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所以然。刘宇深不得已,才想到今晚这个降维打击的路子。   眼前这扇门的背后,是站在金字塔顶端那小撮,能和这个圈子搭上线,温宁很快能在娱乐圈畅通无阻。   但风险也是并存的,天上没有无端端掉下的馅饼。   刘宇深看着温宁精致无辜的脸,改变主意,“对不起,小宁,我们回……”   “两位客人请进。”   侍者礼貌地催促,温宁礼貌回笑,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道,“师兄,进来再说吧。”   里头音乐躁而不吵,衣香鬓影环绕其中。   有人在暗昧忘我地蹦迪,沙发上衣着不菲的年轻男女们则闲散无骨般聚在一起,觥筹交错,烟雾袅袅,一群卸下伪装的精英,借着夜幕尽情放纵。   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迎上来,挤在刘宇深边上,不屑地扫过温宁身上的过季礼服,“哟,小宇,恭喜啊,小女友很漂亮。”   温宁立即否认,“我不是。”   刘宇深出钱出力帮自己,可不能把别人事业坑了,人可是当红小生,女友粉极其庞大,战斗力十分惊人。   这艳丽女人温宁也认识,是事业有成的大花,电视剧战绩满满,在风头正盛时自己投资当老板,可惜创业的路不太顺利,这两年重返荧屏,年纪也不大,不到三十五,和新出的小花们争资源。   女人阴阳怪气一笑,提高音量,“哎哟,小宇,这小姑娘眼光够高的,听说你为了给她换一张沈少生日宴的请柬,给前东家的现任一哥抬轿,演烂片男二,你都这么拼了人家连名分都不愿给你。”   温宁张了张嘴,看着刘宇深,又震惊又愧疚,不知该说什么。   刘宇深倒不恼,面容温和得体,“赵姐说笑了,这是温宁,我师妹,不是女朋友,以后还劳烦赵姐提点提点她。”   他说完扭头,压低声音安慰温宁,“没事,那部电影我也不亏,片酬高到我拒绝不了,我没理由跟钱过不去。”   女人声音不小,有人举着酒杯过来,刘宇深从容地把温宁护在半个身后,八面玲珑地寒暄敬酒。   “这位是?”   来的人看着温宁问,女人捏着嗓子抢答,“叶少,这是我们小宇的情儿,小宇为了讨情儿欢心,把事业都压上,就为给情儿换一张钓金龟婿的门票,小宇深情吧。”   温宁当即瞳孔地震,“你胡说什么?”   娱乐圈拉踩撕逼是常态,她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恶毒到当着当事人的面肆无忌惮造谣。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刘宇深都皱了皱眉,从容得体的表情被撕开了一丝口子。   缓了片刻,他给了温宁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笑着和女人斡旋,“赵姐,求放过,我师妹刚从学校出来,被吓到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资源就这么多,温宁拿了,别人就没了。赵姐有危机感,想打压她把她踩到脚底,让在场的对她没兴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场小骚动很快引起主人的主意。   “沈少来了。”   温宁抬眸的瞬间,尴尬得瞬间抠出一幢海景大别墅。   来的人身形修长,黑衬衫一丝不苟束进腰间,和上次见面不同,这回他高挺的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凌厉的五官被衬得柔和了些,举手投足斯文而儒雅。   “沈灼哥?”   沈灼弯唇,意味深长看向某个方向,双手合起作揖,“温宁妹妹,今天给个面子,放我一马?” 第14章 难追   沈灼喊妹妹,语气无奈,分寸感又拿捏得恰好。   能让沈灼拿她没办法的,自然不是泛泛之交,围观的人心里都有了数。   刚刚大放厥词的女人扯扯嘴角,连忙举起酒杯掩饰尴尬。   “沈先生,生日快乐,抱歉,一来给就您添麻烦,”刘宇深没缓过神,赔着笑,眼神在两人间打转,“冒昧问一句,您和我师妹早就认识?”   温宁眼神发虚,赶紧抢答,“打球认识的。”   说完她朝沈灼微微颔首,诚心诚意道,“上次打扰你们了,对不起,沈灼哥。”   她挺怕沈灼实话实话的。   沈灼要是实说,再经小道消息传传,她就成了没皮没脸撩过沈灼,惨遭陆彦诚抛弃,还踩着刘宇深攀高枝的绿茶。   以后她别想混了。   沈灼没否认,刘宇深暗暗松了口气,沈灼拿过世界冠军,退役了还保持爱运动的天性,打球认识倒也正常。   不然小丑就是他自己了。   比起刘宇深,温宁心情就没那么轻松了,顺着沈灼的目光,她轻而易举捕捉到吧台边熟悉的身影。   两星期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冷白的肤色被吧台暗昧的灯光染了层暖色,侧对着人,露出好看的侧颜。   沈灼的主场,他收敛了锋芒,倚在阑珊处,却依旧吸引了不少女人或羞涩或露骨的目光。   身旁人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懒洋洋举起杯子碰了碰,头微微后仰啜了一口,喉结划过漂亮的弧度。   身旁人似乎还想继续谈什么,他面容冷冷,那人只能识趣地闭嘴。   他又啜了口酒,动作安静又养眼,仿佛周遭的一切和他无关。   温宁心口莫名闷闷的。   刚刚对她一直有敌意的赵姐又开始唧唧哇哇,刘宇深又在无奈地打太极。   温宁一句都没听上心,耳畔的声音仿佛隔了厚厚的玻璃般缥缈,眼前似乎也渐渐模糊。   “哎哟原来是打球认识的,小宇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俩都年轻气盛,让人独守空房那行啊,人都空虚到打球找乐子了,你倒好,还担心爆恋情不敢带到身边。”   “赵姐,温宁真的只是我师妹,非要说亲近点的关系,最多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砰。   温宁是被这一声响吓回神的,视野的中心渐渐清晰起来。   也不知道那个词惹到他,陆彦诚把酒杯重重扔吧台上,远远瞥来一眼,“温宁,出来。”   音乐戛然而止,蹦迪拼酒的男女全都像被按下暂停键,保持着妖娆诡异的姿势。   温宁看着他背影,眉心紧紧皱成一团。   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众目睽睽下,她不太想跟过去,搞得她像他能呼来喝去的小宠物一样。   纠结一会,最后她还是弱小无助地去了。   露台上,远处高楼霓虹闪耀。   男人臂弯搭了件外套,姿态优雅地倚在墙边,眼底深邃不见底,像此刻头顶上,冬夜晦暗不明的苍穹,随时风雨欲来。   “过来。”   温宁想起他的坊间传闻,心扑通扑通的像煮了沸水的茶壶,双手交叠握着,不由自主用力。   她脑里飞过了好多措辞。   我和刘宇深什么都没有。   是坏女人在搬弄是非。   我不知道是沈灼的生日,不然我就不来了。   她抬眸,对上男人绝不友善的眼神,脱口而出,“别打我。”   陆彦诚皱眉:“……”   小姑娘穿了身裸粉长裙,领口收到锁骨,露出漂亮的天鹅颈和莹润的肩头,腰收得盈盈一握,奶白无暇的肤色被落肩的长发衬得愈发诱人。   对视两秒,那双清澈的杏眼水光渐盈,陆彦深火气熄了大半,走过去,把衣服裹在她身上。   “离家出走?”   温宁红唇动了动,没说什么。   陆彦诚咬着牙,又说,“还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温宁掀起眼帘,“谁不三不四?师兄他不是坏人。”   说她还能稍微忍忍,说刘宇深她就不得不还嘴了,凭什么人家做了老好人还被阴阳怪气地编排。   陆彦诚一字一顿,“不是坏人?”   温宁面无表情开口,“没你坏。”至少人家没吼她,没在雨雪夜让她一个人在外头吹风吹到高烧。   她忽地觉得很累,不想继续跟他演戏,反正她现在只是个连戏都接不到的光脚十八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不了回容城。   陆彦诚气笑了,“好人能把你带到这种地方?”   温宁不耐烦反问,“沈灼哥的生日好人不能来?”   陆彦诚倒吸一口气。   顿了顿,温宁恍然大悟,拖长音调“哦”了一声,眼神嫌弃,“原来你们这地方不正经呀?”   “不是,我们都是正经人。”陆彦诚面容淡淡答,从她身边走过,从容不迫把露台门关上。   温宁:“……”   出来的时候他不是火爆到要吃人吗,而且这波对线她也没给他面子。   -   屋里,光线被调亮,沈灼站到台上,拿起话筒。   “各位,我宣布一下今晚的规则,今晚不准抽烟,不准喝酒,不准说脏话,不准有不雅的身体接触。”   他话音刚落,下面马上“吁”起来。   沈灼目光揶揄,看向某人,“有未成年在,大家理解一下,家长还有什么要补充?”   众人的“吁”拉得更长了些。   陆彦诚懒洋洋抬眸,“有意见?”   众人连忙异口同声:“没有没有。”   陆彦诚不紧不慢说,“我有意见。”   沈灼耸耸肩,“十七岁三个月大的未成年人的家长,您请。”   某位陆姓的未成年家长目光慢腾腾扫了一周,“今天是私人聚会,闲杂人等麻烦回避一下。”   众人立即意会,尖锐的目光刷地聚到妆容妖冶的赵姐身上,赵姐本来躲在角落,举着酒杯的手吓得手抖了抖,红酒从杯缘泼出,瞬间把白色礼裙染得乌七八糟。   温宁从阳台去趟厕所,磨磨蹭蹭了一会才回来,回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人还是那些人,只是……   他们怎么跳起芭蕾了。   他们怎么跟小学生一样坐那么板正呀。   他们怎么还抱着果茶喝,来夜场养生吗?   刘宇深已经走了,给温宁发了信息,语气生疏了许多。温宁没多说什么,只回了路上注意安全,打算之后再找机会解释。   生日宴还在继续。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温宁暗暗“哇”了一声。   提议的人掏出某答题攻擂节目推出的,名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的刷题APP,宣布规则:抢答成功获得一次提问机会。   温宁呛了一口水:“……”   有个黑长直女孩抢答成功,扭着腰走到陆彦诚面前,余光睨了眼温宁,笑靥如花问,“陆少,你喜欢温宁小姐这一挂,还是林家大小姐那一挂?”   嘈杂轻松的气氛刹那僵住,安静得掉针可闻。   黑长直摇摇手机,委屈嘟嘴,“陆少,你不要怪我哦,我群里的闺蜜们非要我问,林姐姐也在里面呢,陆少不给我面子,不会不给林姐姐面子吧。”   陆彦诚面无表情看黑长直一眼,“谁漂亮喜欢谁。”   温宁:“……”   黑长直笑容顿了顿,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陆彦诚往后舒展的靠了靠,问黑长直,“你说谁更漂亮?”   他笑着说,眉梢眼角里却全是冷意,黑长直被他压迫感极强的姿态吓得讪讪摸鼻子。   她们的名媛群今天都炸了。   上一次炸,是因为陆老太太生日宴上,陆彦诚和温宁那张“骄矜公子哥爱上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小白花”的同框照。   没想到小白花还有第二季,直接把林家千金本尊炸出来冒了个泡。   黑长直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叮咚响。   【辱我们大小姐了,乡下妹不配和我们大小姐名字并列。】   【陆家爱做慈善全世界都知道,陆少也就可怜她,看她要出来卖觉得心寒,顺手拯救一下失足少女罢了。】   黑长直额头冒了汗,嗓音抖得厉害,“我我觉得,林姐姐更更漂亮一点。”   陆彦诚弯了弯唇,黑长直刚舒一口气,他又饶有兴致问,“那你说说,温宁丑在哪里?”   温宁:“……”   众人:“……”   黑长直吓得攒紧手机,男人眉眼弯弯,模样好看极了,眼底却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冷得瘆人。   好死不死手机被她无意点了点,群里的语音放了出来。   【乡下妹连陆少发小的生日宴都要靠身体换,你品,你细品。手段这么脏,跟大小姐比,登月碰瓷了。】   陆彦诚敛了笑,好看的眸子刹那盛满戾气。   黑长直脸色刷地变白,比起林亦然拉帮结派孤立人的冷暴力,面前男人无法预判的报复手段更可怕。   她瞬间滑跪,“陆少,放过我吧,我不敢说林姐姐的坏话。她跟温宁小姐比,她哪哪都丑,我这次说的是实话,温宁小姐是我们圈里最流行的整容模板,我也整了,你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没说谎。”   陆彦诚不语,黑长直慌里慌张点开群对话框,拼命语音输入。   “换你妹,林亦然你照着人家偷偷整容,都换头了还他妈吹纯天然,为什么整你心里没点数。”   “也别一口一个乡下妹,人家是容城首富,唯一继承人,你们这群私生女弃女分到的遗产有人家一半多就烧高香吧。”   一直被cue到工具人温宁:“……”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陆彦诚真棒,真绿茶都能被他逼从良,可为什么自己屡战屡败呢。   黑长直最后因为说脏话被“请”出去。   游戏继续,几轮过后,有人嚷嚷这玩法太不正经,不适合未成年人,于是改成抢答正确可以指定一个人对另外一人说句真心话。   于是,温宁打着哈欠,听了一遍又一遍的“果汁很好喝”之类的废话之后,突然全场起哄。   她强打着精神撑起眼皮。   男人矜贵优雅地站她面前,忽明忽暗的灯光扫过,漂亮的长睫在眼睑落了小片阴影,衬得眸子深邃而多情。   她余光扫了扫周围,像做贼般心跳忽地加速,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   陆彦诚坐下来,注视了她一会,呓语般低喃。   “我错了。”   不是料想中让人羞于回应的话,温宁愣住,心跳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第15章 难追   年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钱语的公寓没地暖,空调老了不太给力,温宁好几次想搬去酒店,但看着钱语忙着工作还抽时间给她做饭、带她去复诊,她不太好意思抛下人去享受。   温宁决定先回家。   收拾妥当,她看了眼微信,划过某个对话框,指尖顿了顿。   沈灼的生日后,温宁没见过陆彦诚。水悦浅湾她是不太想回去的。她又不是猫猫狗狗,之前被他吼那么凶,现在他无聊了,随便来顺个毛就想让她屁颠屁颠回去。   想得美。   之前不敢贸贸然和他作对,那是她一心想搞事业,生怕他毁了自己。   现在,连女N号都接不到,被社会狠狠毒打过的温宁,也没啥可给他毁的。   反正,温宁暂时不想理他了。   钮祜禄氏温宁高冷地划了划屏幕,停在钱语的对话框上。   钱语妈妈病了,是很严重的肺病,靠昂贵的特效药吊着,等控住住了再做手术,容城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有,据说是当年污染严重闹的,钱语接了好几个活,每天都在疯狂赶场子。   钱语家以前也是容城的数一数二的大户,容城转攻旅游业后,她家公司倒闭,父母身体变差,家道渐渐中落。   钱语特要强,只要她还能搞定,她不打算用温宁的钱。   温宁更内疚了,要不是她,钱语也不会赌上前途辞职出来陪她单干。   电话打通,钱语那边很嘈杂,温宁长话短说,“我想今天回家。”   钱语似乎很忙,匆忙应了,挂掉后,过了一分钟又打回来,“你回哪个家?”   温宁歪头夹着电话,拎起皮箱,“容城呀,都好几个月了,外婆也该静修结束了,我去接她。说起来我们家陈妈很奇怪,我问她家里的情况,她经常答非所问。我反正也没事,回去陪陪外婆和钱阿姨,你安心工作。”   陈妈是温宁家的管家。   钱语没了声音。   电话彼端依旧是嘈杂的,温宁喂了几下,以为钱语太忙被人叫走了,正要挂掉,“小宁儿,我骗了你。”   温宁一头雾水。   钱语声音颤抖,“你外婆走了,在你失忆前一个月。医生说你的脑部检查结果很反常,暂时不能让你知道你失忆这段时间内的大事,以免你大悲大喜,病情可能往不可控的方向走。”   “你从水悦浅湾搬到我这边,又是发烧又是晕倒,刚醒的时候连我都记不起来,我以为你真完了。”   “还好现在你总算恢复到刚失忆那会的状态了,我不该现在告诉你,可我瞒不住了,宁儿,对不起。”   钱语一口气说完,胸口终于通畅了些。   她绝不放温宁回去,海城医疗资源一骑绝尘,真有事兴许来得及,回容城变数就大了。   两人久久无话。   许久,钱语情绪平和了些,开始担心起来,“你想哭就哭出来,我马上回去。”   温宁呐呐问,“外婆走的时候哭了吗?”   钱语不解:“哭了啊,哭得人都快没了。”   温宁坐在地上,视线没了焦点,“我哭得那么惨外婆也没回来,现在哭她也不会回来了。”   钱语欲言又止。   温宁外婆刚走不久,温宁主动跑来找她,就是那次,她才和温宁重新联系起来。那次温宁歇斯底里,把自己关起来一天一夜,哭得差点断气。   钱语以为这次和那次一样。   温宁闭上眼,泪水从颊边落下,安抚钱语,“我没事,小语,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我要开始接工作。”   挂掉电话,温宁翻了翻钱语的衣柜,找到她在影视城买的运动服,换上,下楼跑步。   小区是老小区,楼间距很近,仅有的车道的一半都被车子停满,温宁便绕着小区外的马路一圈一圈地跑。   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心情不好她都会跑跑排解郁闷。   家里人一个个离开,外婆是她最后一个陪着她长大的亲人。   她从五岁开始到外婆家生活,来的时候外婆似乎不是很开心,但很快就接受她了。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女强人,老了反而文艺居家起来,喜欢坐在家里庭院的阳光房里,穿着一身面料考究的旗袍,桌边放了背烟雾袅袅的生茶,专注于笔下的水墨画。   小学有一次作文是我的梦想,要求每个人朗诵,温宁写了她做诡异的梦的事,写了她要当大明星,被同学起哄说戏精。   她回家的路上委屈地哭了。   外婆给她做了冰淇淋,哄着她吃完,还给她定了造星计划。   小孩子玩性大,她第二天起床就忘了。外婆却没忘,托人给了找了专业的教授,从此脱下她的高跟鞋,每周亲自开车到三十多公里外,送她去学乐器学礼仪。   ……   温宁想着外婆,也想起很多人。   她想太外婆、太外公,还有不常在家的舅爷。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她轻而易举得到了全部的爱,以为被人宠着理所当然。   现在他们都抛下她走了。   不知跑了多久,忽地有人尖叫有人疯喊,温宁回头,发现钱语家那幢楼冒烟了。   她马上折回去,第一反应是赶紧帮把钱语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里头浓烟太大,上到二楼就看不清了,被人绊倒在地,她使劲屏气,拖着地上的人一起半走半滚下楼梯。   她刚到门口,迎面被泼一盆水,小区的人似乎全来了,老的小的都拿着锅碗瓢盆急冲冲救火。   “作孽啊,火越烧越旺,人还在里面呢。”   “车道都被堵住了,消防车进不来。”   小区但凡有个车位空的地方都停满了车,车道堵得只剩一小条过道,大家义愤填膺去挪车。   隔壁一楼的好心阿姨拉温宁回家,叮嘱她把脸擦好,衣服吹干。她出来的时候,才发觉手上空空的,没盆也没桶,在忙碌的人群中显得无所事事。   有人喊她,“小姑娘,来搭把手挪车。”   -   繁华静好的CBD,跃景总部办公楼顶楼,陆彦诚微微后仰,靠着座椅上,听首席财务官讲季度报告。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程溪分享了一段视频给他,他皱了皱眉,没理。   过了一会,程溪端了杯咖啡送进来,赶在他发作前,把视频打开的手机放他边上。   陆彦诚脸色顿时沉下,吩咐了程溪一句,头也不回出门。   众人面面相觑。   会议提前结束。   熬夜熬得脸色苍白,一心争取这回少挨几句骂的CFO无措地跟程溪自嘲,“程总,我尽力了,还不如上次,上次还能挨几句骂。”   程溪拍拍他,“不关你的事,是我非要把他叫走,不然我们总办都要遭殃了。”   陆彦诚在车上看了视频。   中间有一段是温宁,她穿了身运动服,从冒着烟的老房子扶着老人出来,迎面被泼了一盆水,无辜地哆嗦一下,澄澈清亮的眸子泫然欲滴,分不清是水是泪。   弹幕大半都是她。   【啊啊啊我看得心碎了,没想到我在这里找到失踪一个多月的女鹅。】   【我在爬墙的边缘被女鹅的颜拉回来了,希望无人伤亡,消防员叔叔快点把火灭掉。】   镜头一转,一辆私家车消防车堵了,有人在喊一二三抬车,一排人中最显眼的小姑娘,紧紧抿着唇,双手青筋暴起。   【虽然但是,我知道不应该,但真忍不住笑了。女鹅,不愧是你,史上第一个从社会新闻出道的糊穿地心女明星,连营业都逮着社会新闻薅。】   【跳河下火海搬汽车样样都行——打一女明星。狗头.jpg】   【女鹅真是贫民窟少女啊,好心疼,她身上这套衣服是影视基地买羽绒服送的,这么冷的天,只能穿免费送的运动服。】   【女鹅,求求你多营业吧,妈妈养你。】   【……】   短短半小时,#海城失火#和#贫民窟少女#两个话题就冲上热搜高位。   钱语打电话来,又难过又想笑,“贫民窟少女,您微博涨粉涨到五百万了。”   温宁耷着眼皮恹恹说,“你房子都被烧了你还笑得出来。”   冲进楼前,她想拿值钱的,出来才想起,钱语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房子,最近在挂牌卖。   火灾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卖了。   “哎哟,小伙你不能进去。”   有人在拼命嚷嚷,温宁匆匆挂掉电话。   “我就说一句,有个小姑娘跑进去了,小伙接过水盆往头上一浇跟着进去,拉都拉不住。人小姑娘是消防员好伐。”   “作孽啊,家人在里头也不能去送死啊,这小伙俊得跟神仙下凡一样,就是脑子不大好,这下没了,呸呸呸,我这乌鸦嘴。”   在阿姨们的懊恼自责中,那位脑子不大好的神仙小伙,抱着个面无血色的小朋友出来。   他放下小孩还要进去,被老阿姨们死死拽住。   温宁站在人群外,看清人的刹那,杏眸震了震。   他看着没什么变化,但又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他微湿的黑发散在额前,漂亮的下颔线绷紧,桃花眼微敛,目光坚定到几近偏执。   那是一种在大起大落前,不顾一切护着身旁人时特有的荷尔蒙爆棚的力量。   性感到让人忘记所有。   温宁心跳不断加速,呼天抢地的救火现场仿佛被消声了一样。   四目相对,陆彦诚从人群里出来,拉着她跑。跑了很久,在偏僻的便利店门口,她倚在玻璃墙上,大口呼吸。   气息稍稍平静,温宁慌忙地上下打量他。   陆彦诚站姿闲适,鼻尖沁出了点滴的水珠,衬衫湿漉漉的若有如无地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勾出了惹火的身形。   视线在空中交错,她眨了下眼,颊边晕开淡绯,随即飞快偏开头,心头却炸开了锅。   她居然在这种时间,对他产生了那种脸红心跳的想法!   空气突然安静。   过了会,他轻轻笑出声,咬着牙说,“小白眼狼。”   温宁还没完全从刚刚的震撼回过神,“我哪有?”   陆彦诚头微微后仰,姿态放松地靠在墙上,轻轻阖眼,“哥哥差点命都没了,连声谢谢都没有?”   温宁“哦”了一声,“谢谢。”   陆彦诚偏头,看她一眼,“我是为了你一声谢谢吗?”   温宁抿了抿唇,“啊?”   陆彦诚眉梢微敛,“没看见哥哥衣服湿.了吗?今天零下几度?”   温宁马上拉拉链,“那我的给你。”   陆彦诚掠过她柔白的锁骨,眼神暗了一瞬,“穿上。”   温宁动作滞了滞,正不知所措,又听到他说,“怎么随随便便在哥哥面前脱衣服。”   他嗓音低沉带笑,有些吊儿郎当,温宁听得耳朵一热,脑子也跟着乱哄哄起来,“那你要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陆彦诚愣了愣,“抱一下。”   他音量轻柔,语气正经了些,像自言自语。温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对上他平静的桃花眼,他认真而清晰说,“可以吗?”   温宁点点头,脸颊有点热。   陆彦诚轻轻抱上她,小姑娘穿得单薄,刚刚傻乎乎给要给她脱衣服,里面就一件薄薄的家居服。他没忍心贴着,隔空搂着她,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茉莉香,有些不舍得放开。   沉溺片刻,手机响个不停。   有人来接陆彦诚。   一排保镖站在车边,眼神不安、尴尬还掺了几分央求看温宁。   温宁怕在外头拉拉扯扯太久他会着凉,跟着他上了车,坐到后座,看了看他,又看看前排副驾上,来接他的身材火辣貌美如花的女秘书。   温宁欲言又止。   陆彦诚按下隔板,“你想说什么?”   温宁觉得自己被钱语传染得太八卦了,但不问心里发闷,她语气放淡,假装随口一问,“你换秘书了?”   同样是火辣张扬的款,她更喜欢之前的程秘书,可能是因为程大小姐在陆老太太的生日宴上给她解过围,她有滤镜。   陆彦诚戴上耳机,眉梢弯起好看又薄情的弧度,“没换,秘书又不是你。”   温宁眯眸,心想和她有什么关系,他说,“秘书可以有很多个。”   温宁长睫微微颤抖,扭头看窗外,心口像过了电,微微麻了一下。   过了会,她才发觉身上披了他的外套,暖暖的,带着他清新的气息。   陆彦诚已经开始电话会议,湿衣服外只穿了件薄薄的西服,温宁心一热,把外套脱下盖过去,“你穿吧,别着凉了。”   他心不在焉,“不用,我不冷。”   温宁皱眉,眼里写着“你说谎”三个大字。   “没骗你,”男人视线始终落平板上,语调散漫,“抱过你之后,哥哥现在热血沸腾。”   温宁耳根忽地烧起来,没好气收回大衣,不经意碰到他的平板,“哥哥,你在别的女生面前也说这种话吗,你不怕被人报警吗?”   继干劲十足之后,温宁也不能直视热血沸腾了。她视线不自觉地从他侧颜往下,经过修长的脖颈,健实的胸口,诱人的腰……   她没好意思再往下看,眼神闪烁了一下。   “别人又听不见,”陆彦诚转头看她,眸底含着碎光,明艳的模样变得轻佻勾人,“哥哥只在你面前说这种话。”   他顿了下,礼貌地征求她意见,“可以吗?”   温宁快要热炸了。   臭流氓。   感觉自己被像只猫一样被他逗,她有点不甘,极力掩饰躁火,云淡风轻地挑衅了下,“你就只会说说。”   车里安静了一瞬。   “听你意思,你不只喜欢哥哥说,”陆彦诚掀了掀眼帘,视线灼灼地望过来,探究地盯了她几秒,“还喜欢哥哥做?”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啦~提前到中午更,万字掉落,同时红包谢谢大家陪伴。   好久不写文,我不知道自己写得怎么样,有你们每天陪伴已经很开心,贪心地希望继续得到大家每天的相伴,直到完结啊。全文一杯奶茶钱吧,我会认真写完温小宁和陆哥哥的故事,后面争取写好一点,希望这杯奶茶能得到大家喜欢。   另外,下本想开《反撩》、《初恋脸》,喜欢的话点进专栏收藏一下,给我一点开文的动力吧,么么哒。   -------   《反撩》文案如下:   1   明窈回国后诸事不顺。其一是她从明家的接班人成了弃子,被塞了家濒临破产的小公司敷衍了事。   其二是初恋男友劈腿了她堂妹。   明窈去守株待兔投资人那天,渣男给她发了条“别闹乖乖等我”的信息,白莲小堂妹则追着送上婚礼请柬。   “姐姐,知道你不好受,你不来也没关系的。”   “姐姐,你会以大局为重,不会破坏两家联姻对不对?   明窈恨得咬牙,勇闯了投资人的办公室。   年轻男人桃花眼微抬,模样和渣男有小半分相似,却帅得跟渣男云泥之别。   明窈心下一动,生出个茶兮兮的想法。   2   半年后,明窈携男伴出席婚礼,如愿收获了全场惊艳的目光和明家一张张土色的脸。   渣男眼尾发红,“窈窈,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明窈拨了拨长发,笑得恣意,“没那么严重吧,你不就丑了点,家世差了点,学历低了点吗。”   她得意嘀咕,“不枉我忍辱负重六……”   渣男彻底破防,“忍辱负重六年就为了把我当跳板?”   她茫然,渣男望向走到她身后的男人,战战兢兢喊,“小舅舅。”   一阵死寂后,渣男几乎哭出声,“小舅……舅妈。”   明窈被震得原地宕机。   3   明家一地鸡毛,明窈虽有点尴尬,整体还算满意,准备断得干干净净。   当晚,她被堵在车上,男人桃花眼微醺,“忍辱负重六年?想要什么补偿?”   她心想也就六个月,您太难撩,拜拜了。   一个翻转,她被人抱过去,男人嗓音直白而恣意,“今晚换我忍辱,负重?”   #先生我们可能有亿点点误会#   #您还是原来臭脸的样子比较迷人#   后来,明窈觉得将错就错也不错,直到某大型纪录片寄来台本,找她授权。她打开扉页,十几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上面写了句话——   荣耀和你,我都要。   *   涅槃重生大小姐X高冷禁欲大资本(嗲妹X霸总)   -------   《初恋脸》文案如下:   1   傅乔两家联姻的消息在苏城传得沸扬。   傅时珩杀伐果决,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联姻对象竟是骄纵美艳的女明星乔夕。   婚礼那天,乔夕逃婚冲上热搜,把傅家颜面扔地上狠狠踩踏。   大家都觉得乔夕死定了。   同天,几亿少女的白月光、某初恋脸男星宣布复出,抢了傅乔两家的热度。   2   逃婚后,乔夕依旧资源不断,搭初恋脸男星迅速爆红。   慈善晚宴,乔夕被拍到在后台和搭档热吻,一个娇奢美艳,一个意气风发,照片一传出,晚宴主座的男人脸色阴鸷,当即离了场。   谣言四起,有人传乔夕是因为男星逃的婚。   大家都觉得这回乔夕和男星都要死透了。   乔夕也这么觉得。   3   傅乔两家彻底交恶,全网等着乔夕退出娱乐圈。   没多久,乔夕被拍到上了季家少爷的车,同回寓所两天两夜不出门。   男星粉欢天喜地抽了两天两夜的奖,一边八卦季少肯定又老又丑,一边等着看狐狸精翻车。   后来,乔夕直播,似乎刚用嗓过了度,镜头撞进人,初恋脸男星睡衣微乱,眼底带着醉意,捏起她下巴亲,“你只爱他,你不爱我。”   乔夕连忙关直播,“季子昂你好烦。”   没关掉的直播间,传出女人骄纵的嗔,“我刚是喊了沈昂,沈昂不也是你吗,臭骗子。”   没一会,女人怂兮兮求饶,“我下次换成喊你。”   全网:!!! 第16章 难追   空气温度悄然在攀升。   温宁耳根瞬间被染红, 水漉漉的眸子瞪了眼人,红唇无措地动了动,不知道回什么, 但什么都不说她觉得输了气场。   于是, 一声开场白的“嗯”从她喉咙滑了出来。   绵长的,有点嗲。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平板传出一声局促而深长的咳嗽。   温宁蓦地呆住, 如遭五雷轰顶。   刚刚……她好像碰了他平板, 不小心帮他把电话会议的麦打开了!   一路上,温宁都浑浑噩噩,回到水悦浅湾, 她的羞耻感才稍稍压下些许。   陆彦诚上楼换衣服,原圆穿了身粉蓝女仆装, 端着热气腾腾杯子送到她面前, 泪眼汪汪地朝她弯腰鞠躬。   “主人,欢迎回家, 这是我特定为您煮的生姜红茶, 温度四十二度, 入嘴正好,希望主人您喜欢。”   温宁别扭喝了小口, “别这样。”   她竟然有点怀念之前当二等公民的清净日子。   原圆又深深鞠躬,笑得清纯甜美,“好的主人, 您是对称呼不满意吗?您希望我喊您什么呢?是太太还是少奶奶?”   温宁呛了一口茶, 火辣辣的生姜味直冲鼻端, 眼睛瞬间红成一只兔子。她正要逃, 陆彦诚从楼上下来, 换了身家居服, 整个人的气场柔和了些,朝她看过来,“谈谈?”   温宁明知故问,“谈什么呀?”   陆彦诚笑,接过原圆送到手边的咖啡,在她身旁坐下,“谈谈你要怎么样才不离家出走。”   温宁鼓着脸颊,很记仇,“书房我都进不去,这不是我的家。”   陆彦诚桃花眼微敛,“你要进书房干什么?”   温宁心想,看吧看吧,又露出真面目了。   小金丝雀就得认清身份,连圈养的笼子都不能随便跑。   陆彦诚侧身,眼眸清明地注视着她,“书房是工作的地方,哥哥和你同处一室,还怎么有心思做事?”   温宁:“……”   他怎么还倒打一耙。   沉默两秒,温宁神色忿忿,语气却很怂,轻轻地呢喃,“坏人。”   陆彦诚看着小姑娘颤动的睫毛,“又生气了?”   温宁不语。   陆彦诚笑笑,语气多了分纵容,“温宁,看我。”   温宁还是不理他。   没人说话,客厅安静地掉针都听得见,原圆不知道去哪了。他清浅的呼吸声,像软绒羽毛一下下扫过她耳畔,激起一阵阵微小的电流。   她难耐不已,很没骨气地转过头。   陆彦诚看了她好一会,“我刚才没说谎,书房你想进就进,我以后尽量不把工作带回家。还要哥哥做什么才肯留下?”   午后阳光正酣,斜斜倾洒进屋,落到他黑发上,发色像加了淡化的滤镜,整个人多了分少年气,像千年道行被收回,只剩一副好看皮囊的男妖精,纯良又养眼。   温宁有点恍然,听到自己仿佛从远处传来的飘忽的叛变声音,“帮我找个心肺外科的专家,不会白白麻烦你,我给你钱行吗?”   陆彦诚眼底划过一丝荒唐。   紧接着,她嗓音又轻又软,给人补了一记灵魂暴击,“不过我这个月没钱了,先给你借条。”   陆彦诚:“……您客气了。”陆太太。   -   钱语临时搬了新家,是跟人合租的小间,只能容下一张床,比原来的公寓还要小得多,温宁陪她简单收拾好,一起跑到楼下奶茶店喘口气。   温宁刚坐下,就推给钱语一张纸条,“签字。”   钱语迟疑,“欠条?”   温宁看着她,“嗯,阿姨的病房都安排好了,费用预付过了,你只要把她接过来。”   钱语五官大气,肤白腿长走路带风,是很张扬的御姐范。如果钱语想走捷径筹钱,自然是有路子的。   但钱语选择一边卖房子,一边玩命兼职。   温宁知道她,表现得好像很见钱眼开,其实因为经历过家里破产,见过很多白眼,心里很敏感,不轻易低头求人,也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   温宁怕她不要,小心翼翼补充道,“工作室不是我们一起的吗,我接到工作就有进账啦,你到时候再还我呀,又不是直接给你。”   钱语不太是滋味,这不仅仅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戳戳温宁脑门,“你不会是为了这事回去吧?”   温宁杏眸眨了眨,“不是呀。”   钱语探究打量她,“那为什么?”   温宁眼神虚了一瞬。   她也说不清怎么就答应回水悦浅湾了。   陆彦诚挺妖孽的。   跟他共处一室,明明保持距离,可她就是脸红心跳到快要爆炸。   但要是她稍稍不高兴,他会变得很绅士很耐心,纯良得让她沉溺。   温宁想了好一会,才慢吞吞说,“怕被他封杀雪藏呀。”   跃景主业不是娱乐,进圈算晚的,但一进来就重新改写游戏规则,陆彦诚真要为难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太易如反掌了。   嗯,就是这样,温宁暗暗想。   她手机嘟嘟震了震。   温宁唇角不自知地弯了弯,“他说让人来接我。”   钱语嗤了一声,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她,“宁儿,你记不记得解约那天在公司电梯见到的二世主?”   温宁抬眸,“嗯,怎么了?”   她太记得了,那个浑身光鲜但形容枯槁男人,在电梯地居然被她吓!尿!了!   她明明走的是软妹风,一点都不凶。   “那二世主就是苏家少爷,被你的陆哥哥羞辱,导致家道中落的那个苏少,”钱语战略性顿了顿,狠下心提醒温宁,“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苏少冒犯了一女孩,你知道那女孩什么来头吗?”   温宁红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   她忽地想起陆老太太生日宴上被剪辑过的视频,那个她一会很投入,一会很抗拒的试镜视频。   难怪她觉得电梯里碰到的那个人面熟。   前前后后信息糅杂一起,她脑子快要爆炸。   钱语觉得戳到点子上了,话糙理不糙劝,“宁儿,你睡他可以,陷进去就完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女孩是林家大小姐,他们一定会结婚……”   温宁木木地捧着奶茶,像个精致柔美的人偶,杏眼茫然,“那女孩好像是我。”   钱语的震惊迅速扩散到脸上的每个角落。   温宁垂眸,漂亮的长睫轻轻扫过眼睑,摇摇头,“可我什么都想不起了。”   温宁把宴会的事讲了一遍,两人再把苏家二世主对温宁的态度串了串,然后都默然了。   她们在奶茶店坐到月亮隐隐露面。   温宁还是什么都没能想起。   陆彦诚身上仿佛有层轻缈的滤镜,好看得让人恍然,也让人看不透。   说他狗吧,他会因为她而把别人逼到绝境,会不顾安危跑进火场找她。说他不狗吧,偷偷养小情儿这种事他干得明明白白,也会因为她不经意碰了他书房的纸飞机而说翻脸就翻脸。   说不清是怕被封杀雪藏、好奇还是别的什么,温宁陪钱语安顿好,乖乖回了水悦浅湾。   接下来几天,钱语家的人才公寓失火的新闻持续是社会爆点。   海城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套流量的话,海城一定是所有城市中的顶流。   平时屁大点事都上几个热搜,这回离奇失火,还是在繁华闹市中的居民区,几十户人家无家可回。   虽然有人不幸离开,有人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但依旧有很多温馨而感人的事。   温宁难得营业一次,虽然是被动的,粉丝们跳得一个比一个高。   大概是娱乐圈太浮躁了,官媒们像发现宝一样,发声都带了温宁,她一下就成了虽然平凡但善良坚强自立的小可爱。   温宁因此轻轻松松冲上微博明星榜前三十,没啥作品,但也没啥人敢出来杠。   钱语跟她视频谈工作,一边读网上热评一边笑到岔气,“我女鹅那么漂亮那么善良,怎么能当贫民窟少女,我要努力搬砖把女鹅养成小公主。”   “哈哈哈,她们要是知道你是陆大资本家的金丝雀……嗯会疯狂回踩。”   “哦还有,你把官媒们的脸摁到地上摩擦,啧啧,到时候封杀肯定比现在还有牌面。”   温宁眉头蹙成一小团,“你还笑得出来。”   钱语:“那怎么办呢,要么自爆我是陆家大少的小情人,我每月零花钱五千万?”   温宁一阵头皮发麻,“倒也不用这么实诚。”   骗粉丝她还是很不安,虽然是个巧合,她挑了些家里的照片,凑齐九宫格发了条微博。   【温宁:谢谢大家关心,那天我只是恰好在朋友家。不嫌弃的话,欢迎来我家做客呀。】   转评数很快就涨起来,温宁眉头却皱得越来越深。   热评第一:【这照片是容城的保护建筑吧,种草了。女鹅太让人心疼了,难得营业一次还不忘给家乡引流。】   温宁回了网友说这真是我家,网友附和说我们知道了,过年放假就去看她。容城文旅局紧跟热点转发了她的微博欢迎全国网友。   温宁:“……”   钱语笑得眼泪都出来,安慰她说,“你这人设别人羡慕惨了好吧,几大官媒给你站台,只要你不作死,稳打稳扎下来,没多久基本就能在圈里横着走。说正事了,看看我接到的通告,两个综艺,一个是女团选秀,一个是老牌的综艺挑战家族。”   温宁来了神,“哪个钱多?”   钱语揶揄,“陆大资本家的小情人提钱多掉份啊,不过女团有一点辛苦费,挑战只报销车费。”   挑战家族是档室内对抗综艺,两个主咖大佬超有梗,火了好多年地位稳固,是刷国民度的好机会。   对温宁这种十八线来说,挑战家族是块好饼。   温宁不假思索,“去女团。”   钱语震惊脸,“你会唱歌跳舞?”   温宁答得理所当然:“你知道的,我唱跳废物。”   一阵沉默后,钱语冷冷拒绝,“作为你经纪人,我绝不允许你自毁前程,合同拟好通知你,挂了。”   “小语,”温宁撑着腮看镜头,“你多陪陪阿姨吧,别去兼职了。”   钱语看着她清澈的杏眸,鼻头酸了酸。   她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似乎也不需要,钱语就轻松地被小白花颜击中,然后感动得不行,失了理智一样想顺着她哄下去。   钱语好像有点明白网友的反应了。   女团就女团吧,可以多苟几期攒人气,挑战就只有一期。   几天后,温宁收到《闪闪练习生》的合约,录制定在年后。   马上年三十,海城连续雨夹雪,到处都冰冰冷冷的,各大社交媒体似乎也被传染得冷清了些,仿佛在蓄势冲过年那波流量高峰。   年二十九,平和的社交媒体提前炸了起来。   跃景员工“不小心”泄露了段电话会议录音,热搜前排一下就多了几个深红色的“爆”。   “哥哥,你也在别的女生面前说这种话吗?不怕被人报警吗?”   “别人又听不见,哥哥只在你面前说这种话。”   “你只会说说。”   “你的意思是,你不仅喜欢哥哥说,还喜欢哥哥做?”   最后是一声娇娇的嗯,软软的,还带了点颤音。   录音看不见,更方便了想象。   温宁听完,羞耻得原地爆炸。炸完之后,她躺平了,心如死灰打开评论。   她声音不难辨,那些女鹅长女鹅短,刷了她的《千尘》几十遍的亲妈们,认不出来才怪。   呜呜呜,她还没来得及在圈里横着走了,就要被回踩封杀了。   温宁颤颤地点了几次,终于打开评论。   高赞第一:【我去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吗!麻烦把付费链接扔过来,我要后面的!】   温宁问号脸:?   【我室友网课没关麦,和男朋友……嗯已经休学了。啧啧啧我来听听哪个小妖精又要休学了,哎哟我去男主是陆家大少,没事了。】   【我秒懂我男神为什么是高岭之花了,是我只配他高冷不配他下凡了。大哭.jpg】   【来看大型社死现场,被暗搓搓秀了一脸,母胎solo骂骂咧咧走了。】   【靠,和暧昧对象骚了一把被拉黑了,奉劝广大男同胞没有颜值加持慎用。】   【话说,陆少很帅吗,跃景那么高调,他本人好低调啊连张照片都没有。】   【回楼上,神颜,脸很臭但还是好看得让人腿软——跃景总裁办卑微打工人小声哔哔。】   【求求大家别传了,都怪我吃狗粮吃饱了撑的放到亲友群……我不会因为泄露商业机密罪进去吧呜呜呜。】   ……   温宁茫然眨眨眼,前排热评没有提到她啊。   她不死心往下找找,在很后面的楼中楼,极其不显眼得飘过一两条。   【陆少的小妖精声音好像我女鹅,但这是不可能滴,女鹅那个废物,连个资源都撕不到,指望她搞到陆少,呵呵。】   【同声不同命啊,可怜的女鹅,只能靠上社会新闻续命。】   温宁:“……”   她正要打电话给钱语,钱语先打过来了,捏着嗓子学她说话,“我们可以趁机回一波蹭热度:哎呀都是误会你们不要乱想啦,哥哥人很纯啦,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狗的啦,另外借此机会感谢哥哥一家在生活上给我的关心,我会加油的么么哒。”   “瞧瞧,姑奶奶我多天才,顺便还能把你身份美化一下,到时候你们关系被曝,你人设也不至于完全崩坏。”   温宁鸡皮疙瘩骤起,“太茶了吧。”   钱语摊手,“那到嘴边的顶流就不蹭了?”   跃景是数一数二的大财团,无数人生活在跃景编织的线上或线下世界里,他的掌门人,自然是配得上顶流。   温宁想了想前几次自己卖弄茶艺的结局,耷着眼皮,“不蹭,会被反杀。”   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   万一他回一个:好好说话,别说谎,哥哥考虑罚你罚轻一点。   那……   她宁愿之后崩人设崩得天塌地陷,也不陪他在几亿网友面前骚。   -   陆家老宅。   陆家对外走的端庄高雅路线,陆老太太又是非常看重陆家颜面的人,气得年都不能安心过,提前把孙儿孙女们叫回家里,一对一都教育了一遍。   程溪送陆彦诚回来,下车的时候迟疑问了句,“热搜要撤吗?”   跃景靠的实力说话,她家陆总即便来几个黑料也不碍事,更何况这只是无伤大雅的事,她家陆总还因此风评接地气了点,还顺便撩到了无数少女心。   只是他向来低调,从不对外谈私事。   陆彦诚双手插兜,桃花眼微眯,心情似乎不错,“公关部吃闲饭的?连遵纪守法都学不会?谁让他们干扰舆论正常传播了?”   程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家佛堂,青灯古佛,木鱼声悠然。   陆彦诚坐到诵经念佛的老太太身旁,老太太眼一睁,“小混蛋,坐没坐相,别对佛祖不敬。”   “你也挺忙,跳过流程,直接骂吧,”陆彦诚懒洋洋坐直了些,尾音拖长,“老佛爷。”   陆老太太被他阴阳怪气,气得放下木鱼,阴阳怪气回去,“知道你日理万机了,我是不是得谢谢陆总,百忙之后抽空回来,看看我这闲得不干正事的老太太。”   老太太恼他一眼,不跟他兜圈子,“离人小姑娘远点,陆家没有你这种风流小混蛋。”   陆彦诚翻了翻面前佛经,悠悠说,“您讲点道理行吗,一会塞人到我面前,一会让我远离小姑娘,您到底是想让我风流还是让我清心寡欲?”   “原圆是去照顾你,老太太我安排的,怎么,不满意?至于你的秘书团,”陆老太太狠狠剜他一眼,“你不都照单全收了。”   陆彦诚抬了抬眼帘,“还不允许我我尊重长辈了?”   老太太气得扭过头,敲木鱼不理他。   过了会,她语气平息了些,“录音里那小姑娘是不是……”   陆彦诚打断她,“不是,你不认识。”   老太太气一下又冲上头,咬牙切齿,“小混蛋,老太太我眼没瞎耳没聋。”   陆彦诚眸色慵懒,“那委屈您了,麻烦您卖聋装瞎一回。”   老太太噎住,又敲了会木鱼才平复愠色,说了句软话,“你跟人小姑娘都说了什么混账话?奶奶帮你背后说说好话圆回来。”   陆彦诚眼神指指面前,语调吊儿郎当,“那不能说,对佛祖不敬。”   老太太彻底没了脾气,“赶紧滚。”   陆彦诚起身,老太太又闹小孩脾气,“站住,给个准话,人带不带回来?林家那边你怎么安排?”   陆彦诚重新坐下,敛了敛眉眼间的漫不经心,“再等等。”   老太太敲着木鱼的槌子颤了颤。   他长睫动了下,像在自言自语说了句,“会等到的。”   从陆宅出来,回公司的路上,程溪看着身旁专心办公的男人欲言又止。   舆论开始偏航。   网友都在好奇录音中的小姑娘身份,断断续续有营销号下场暗示小姑娘是林家大小姐,接着明示,再接着有鼻子有眼地放两人青梅竹马甜度爆表的通稿,最后CP横空出世。   这节奏带着非常专业。   程溪还是把事情讲了一遍。   陆彦诚眉头微蹙,桃花眼被鸦羽般长睫掩住,看不清神色,“所以?”   程溪越来越拿不准他心情:“我们不能干涉舆论正常传播?”   陆彦诚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平板上敲了敲,眉心紧拧,眼底风雨欲来。   “法务部也是吃闲饭的?还要我来教他们做事?连正常舆论和造谣都分不清?律师函不会写还是诉讼程序不会走?” 第17章 难追   过年之后,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   温宁唱跳全废,为了尊重观众尊重节目组,她提前请了声乐和舞蹈老师学习, 在女团节目开始前临时抱抱佛脚。   一周后, 在声乐老师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温.死亡歌姬.宁很有自知之明地决定主攻跳舞。   她没有舞台经验, 舞蹈老师给她联系了一家酒吧, 让她去感悟。钱语依旧忙着赚外快,查了下那家清吧,挺正规挺高档的, 很多小有名气的歌手驻唱,也就放心地让温宁自己去了。   夜幕降临, 灯红酒绿, 酒吧气氛渐渐暗昧起来。   温宁选了首轻快的《purple》跳开场舞,舞台灯光绚烂, 底下蹦迪的人越来越多, 她也渐渐放松下来。   陆彦诚陪沈灼来逮人, 懒洋洋靠在二楼隔间沙发上,偶尔漫不经心扫了眼楼下。   扫到一双兔子耳朵。   他敛了敛松散劲, 起身出了包间走到栏杆边上,目不转睛盯着楼下人。   小姑娘站在台中央,被灯光笼罩着, 穿了热裤T恤, 腿又长又白, 身体随旋律而动, 曲线愈加起伏有致, 兔子面具下娇俏的小脸被遮了大半, 一双杏眼浅浅勾起,笑得暧昧又放肆,多了分平日鲜有的诱人风情。   气氛被她带得躁动迷离,也带来了几分不属于夜场的俏皮。   酒吧层高很低,楼下的卡座的声音依稀可辨。   “这妞挺纯,新来的吧,带着面具害羞啊,不会是个处吧。”   “纯个毛线,波起码D,腿也太他妈白了,晃得老子想当场折上去。”   “草,梁少都看硬了,那咱去堵人呗,没有咱梁少上不了的妞。”   随后一阵不入耳的哄笑。   沈灼眉梢微挑,看着陆彦诚波澜不惊的侧颜,“这都不动手?”   陆彦诚冷着眼,“我答应过人不打架。”   躁动的音乐停下,换上舒缓的轻音乐,楼下的兔耳朵收起刚刚妖冶的气场,腼腆地鞠了鞠躬。   陆彦诚信步下楼,余光扫过沈灼,“明知故问,很有意思?”   “没,”沈灼耸耸肩,跟在他身后,笑得意味深长,“就是怀念以前能动手不动嘴的你,现在的你我都憷。”   温宁刚回到后台,几个叼着烟的纨绔嬉皮笑脸迎过来,她当即扭头走,又有几个衣着不菲的彩发杀马特吹着口哨上前。   她被围在中间,心陡然提到嗓子眼。   怎么办。   “小美女,来跟我们梁少玩玩,包你舒服。”   靠得最近的红发油腻一笑,朝她吐了口烟,伸手要搂她。   温宁被呛得咳了咳,下意识抬拳,被人拽住手腕,她立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抬起腿无差别扫荡。   彩发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石化了一瞬,还有一个捂着腰嗷嗷叫。   陆彦诚烦闷感淡了些许,低头看了看小脸鼓鼓竖起耳朵战斗的小朋友,有点想笑,“是我。”   那双兔子耳朵似乎软了软,“哦。”   顿了一秒,她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杏眸瞪得大大的,有点凶,“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彦诚眼神淡定指指沈灼,“陪他。”   沈灼习以为常,弯唇笑笑,自觉当工具人,“妹妹,又见面了,泡夜店是我爱好之一,见笑了。”   温宁点点头问好,随后有点尴尬。   她刚刚在想什么呢,陆彦诚泡夜店不是很正常吗,她一见不得人的金丝雀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一心一意嘛。   但他好像又默许自己质问了。   彩发烟鬼们反应过来,发现被无视,更憋屈,但看着眼前的两男人穿戴谈吐都不俗,不敢动手,撂下狠话,“梁少的人都敢截,你丫等着。”   温宁的耳朵又直愣愣竖起来。   对方人挺多的。   早知道惹出事,她就不来体验什么舞台感了,反正她铁定熬不过第一轮公演。   虽然陆家和沈家地位摆在这,出不了什么大事,但她可不想在这种争风吃醋的恶俗社会新闻里看到陆彦诚,一点都不搭。   她下意识攥了攥男人衣角,他低头,好听的嗓音划过她耳畔,“去楼上等我。”   沈灼非常娴熟地当起工具人,“走吧,温宁妹妹。”   温宁和沈灼刚走,那个叫梁少平头男就搂着个妖艳女人来到后台,女人见到陆彦诚,眼睛跟上了502一样黏在他身上。   “帅哥好面生,第一次来?”   “梁少,您别气了,要么你和帅哥单挑,输了的接受惩罚。”   “你说了算,你们女人就爱看男人斗得死去活来,”平头男色兮兮亲女人嘴唇,努努陆彦诚,“项目我挑,敢不敢?”   陆彦诚站姿松散,面无表情,“来。”   酒吧老板认得沈灼,猜陆彦诚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知道要出事,同情地看了眼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纨绔,却不敢拦,立马开了后台边上的超大包厢,单向玻璃可以看到前面大堂,里头玩的应有尽有。   平头男挑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台球一局定胜负。   十分钟后,负责吹口哨的小纨绔们跟风化了一样,看着被疯狂羞辱的老大,呆如木鸡。   平头男脸黑如碳,但身为大哥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好陆彦诚只要求他喝杯鸡尾酒,他接过服务生那杯特制的加入芥末蒜泥辣椒的黑暗玩意一闷到底。   “行了吧,老子我从不食言。”   陆彦诚舒展地坐在正中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开口,“抱歉,我还没来得及说具体要求。”   他招招手,服务生是个女孩,脸都红了,又调了杯加强版送到平头男面前。   平头男闻到味道直接呕出来,吐在妖艳女人身上,被女人嫌恶推开,想发作却咳嗽不止。   陆彦诚语气不急不缓,眼神却像落进了冰,敲敲茶几,“喝掉,用眼睛。”   平头男双眼通红,脚踹到桌上,“你他妈故意玩我。”   陆彦诚桃花眼微挑,懒洋洋答,“对啊。”   众小纨绔们:“……”   很嚣张,长得还巨他妈好看,衬得他们老大像无能狂怒的丑比。   平头男额头青筋暴起,“兄弟们,愣着干什么,他他妈玩我。”   众小纨绔们没人敢吭声。   帅哥长了张勾勾手指就有无数女人倒贴的脸,连单挑对线都像在撩女人,眉眼带着笑,但虽然在笑,却笑得很冷,眼神像透着寒气的冰刀,让人瘆得慌。   别说靠过去动手,看一眼仿佛都能被刺伤。   平头男气得要掀茶几,高脚玻璃杯摇摇欲坠,“你他妈不出去打听打听梁爷我是谁?”   陆彦诚摁住,盯着平头男,眉眼间骤然乌云密布,“你他妈是我爷爷也得把它喝完。”   平头男被他压迫性极强的气势震得六神无主,注意到他腕上的表——极奢品牌的定制款,一般的二代拿不到的款。   平底男顿时酒醒,想起刚刚跟他一起的好像是沈灼,后怕不已,颤着嗓音怂得一批,“怎么喝?用左眼还是右眼?喝完您别再玩我了。”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沙发,“哪只眼睛看了我家小姑娘,就用哪只眼睛喝。”   平头男歇斯底里的求饶声持续不断。   “爷,对不起,我有眼无珠。”   “爷,我要瞎了,求求您行行好留我一只眼睛,好让小的睁着眼给您赔礼道歉。”   ……   平头男喝完鸡尾酒,陆彦诚点了烟,瞥了眼平头男身旁的看热闹的红发,“过来。”   红发顿时面无血色。   陆彦诚打量他,“是你朝我家小姑娘吐烟?”   红发吓得扑通跪地,“爷,您您大人有大量,我错了我道歉,我真的知错了。”   陆彦诚朝他脸上弹了弹烟灰,“拿哪只手碰了我家小姑娘?”   红发被烫到嘴,声音变了调,“我没有,爷,我真没碰她,我没来得及您就来了。”   陆彦诚挑眉,像是听进去了,红发刚松一口气,他又说,“你打算用哪只手碰我家小姑娘?”   说话间,他又弹了弹烟灰。烟他一口都没吸,烟灰烬长长的一段,精准地落在红发手背上。   红发惨叫。   陆彦诚把烟盒扔到茶几上,语气闲散,“别动,掉一粒灰重新来一根。”   红发惊恐地看着他指间燃了小半段的烟,双眼憋满泪,举着双手不敢动弹。   一刻钟后,陆彦诚回到二楼包间。   温宁捧着果汁,时不时探头看看楼下。看到他开门,红唇微微抿了抿,目光在他上下徘徊了一圈,然后放心地挪开视线。   小白眼狼。   陆彦诚眉梢弯下,倚在门边,看着她,“回家。”   温宁哦了一声,拿起包包和沈灼说再见,看着陆彦诚要跟她一起走出门的样子,脚步顿了顿,“你不陪沈灼哥吗?”   说完她皱皱眉挤挤眼,和他对了个“他不是失恋了让你陪吗”的眼色。   陆彦诚淡淡说,“没事,哥哥又没失恋过,留下来只会更刺激他。”   温宁:“……”   沈灼:“……”   从前女友婚礼上赶过来的正碰上这一幕的季子昂:“草。”秀你妹啊秀。   酒吧门口停了救护车,躺在担架上的陌生男人叫得跟杀猪一样,眼睛流出颜色诡异的饮料。   救护车周围跟了一圈彩发跟班,阵仗挺大的,温宁多看了一眼。   彩发们看到她齐刷刷低头,跟见了鬼一样惶恐。   彩发们有点面熟,彩发们们的眼神也似曾相识。   温宁仰脸,压低音量,问身旁男人,“你刚刚打他们了?”   陆彦诚眉眼弧度很浅,拖着尾音,“哥哥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从不打架。”   温宁将信将疑上车,想了一会,笃定地点点头,“也对,如果打架的话,对方那么多人,沈灼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陆彦诚俊眉蹙了蹙,砰地合上门。   温宁被关门声吓了一跳。   陆彦诚语调散漫,眼神却带了几分压迫感,“你说说,是哥哥有魅力,还是沈灼哥有魅力?” 第18章 难追   温宁红唇动了动,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都这么问了,不就是让她吹彩虹屁吗,太不要脸了。   她偏不, 她非要把沈灼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但转念又想想, 这可能是个坑。上次在壁球馆,她当着他的面茶里茶气撩沈灼, 结果被反杀得明明白白。   短短几秒钟, 温宁已经头脑风暴了一轮,最后选了稳妥的中庸之道。   温宁清清嗓,装得乖巧又真诚答, “哥哥,你和沈灼哥各有千秋呢, 你长得更好看一点, 但沈灼哥……”   陆彦诚打断她,“看着我。”   窗外夜色正酣, 大片大片的霓虹倾泻而入。   温宁对上他清冷的眼神, 忘了说到哪, 重头开始,“你和沈灼哥各有千秋。”   心胸这么狭窄吗, 她才开了个但是的头。   陆彦诚慢腾腾说:“继续。”   温宁不知哪个词惹到他,声如蚊呐,“你长得更好看, 沈灼哥……”   男人又慢条斯理打断她, “听不到, 大声点。”   温宁吸了一口气, “你长得更好看, 沈……。”   “听不到, 靠近点。”   温宁又忐忑地说了两遍,到第三遍,不经意扫到他微微勾起的桃花眼,笑得轻快又惬意。   她鼓着脸颊不再理人,扭头看窗外,听到他说,“喜欢哥哥啊?”   温宁不解,茫然得有点底气不足,“不不……是。”   他瞬间收拢了笑,一脚踩下油门,啧了一声,脸有点臭,“不喜欢还说哥哥好看。”   车子飞驰在五光的夜色中。   温宁委屈地瘪了瘪嘴,“我就陈述事实呀。”   搞得好像她很渣很轻佻一样,但她这么解释,自己又变得跟舔狗一样,还是添得很高级那种。   她赶紧打补丁,语气故作轻松,“我也经常夸别人好看啊,别人也经常回夸,哥哥也应该礼貌地商业互捧我一下。”   陆彦诚掀了下眼帘。   小姑娘也不怯,仰着脸,一双杏眸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炯炯地迎上他目光,耳朵却红红的,像挂了两颗小樱桃,楚楚可怜地诱着人,生出些隐秘的、忍不住使坏的邪念。   陆彦诚把车停路边,“温宁。”   温宁“嗯”了一声,习惯性顺手把安全带打开。   陆彦诚微微仰头,白净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嗓音比窗外夜色还缱绻,“你真漂亮。”   温宁心跳不受控地飚起一个高峰。   陆彦诚视线一寸寸辗转而下,像在轻轻地摩挲过她脸颊、锁骨……所经之处绯色悄然晕染开。   明明没做动作,却好像他们正在做极其色.气的事,温宁快要窒息,他从容地敛了敛视线,“夸一句漂亮就脸红,夸其他的怎么办?”   温宁觉得没面子,嘀咕了声,“不要脸。”   “不是你想商业互捧吗?”陆彦诚斯文地笑了下,耐心征求她意见,“生什么气,哥哥哪里没满足你?”   温宁脸颊更红了,想到他也会那样看别人,莫名地烦躁,“你们这种人,夸人都这样?”   陆彦诚微微挑眉:“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温宁心想就是那种道行挺深的妖精,随口说一句女孩子漂亮都像在做很亲密的事。   “就那种不正经的,”温宁吞吞吐吐,“男妖……男人。”   陆彦诚懒洋洋往后靠了靠,偏头看着她。温宁浑身不自在,他才慢腾腾开口,“先说清楚,我从来没夸过别人漂亮。”   “你是第一个。”   温宁耳畔像是有羽毛拂过,柔柔的,直落到心口,悄然抚平她的烦躁。   他语调温柔客气,“告诉你一个秘密?”   温宁雪腮微红,看着他明艳的脸,眼神有些恍惚,“说我漂亮,意思是喜欢我?”   “那是正经男人的想法,我们这种不正经的男人,”陆彦诚唇角弯了弯,“是想勾引你。”   他领带略微松垮地落在胸前,窗外月光洒落,铺在他侧颜上,衬得他肤色愈加冷白,桃花眼落入了长睫的阴影,看人的眼神朦胧而专注。   像极了斯文败类。   温宁猛地捏了下指尖,清晰地听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成年男女,接下来发生什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没等她缓和,男人忽地倾身,温热的气息掠过她耳后,“以后不要跟别人商业互捧。”   温宁闭上眼,心跳失控地疯狂跳跃,晕晕乎乎间,听到安全带吧嗒一声被扣好,然后他轻声说,“点头。”   温宁抿着唇,迷迷糊糊照做。   男人似乎还不满足,“今晚这种地方,以后想来喊上哥哥。”   温宁对今晚也有些后怕,点了点头。   他终于满意了。   车子重新飞驰而去,融入旖旎的夜色中。   天气渐渐回暖,春风拂过,满城樱花飞舞。   温宁参加的女团选秀《闪闪练习生》在暖暖的春日正式开始录制。   她大致看了之前几季,流程都烂熟于心了。第一期开始是自我评定,温宁直接选了最底下一排F班角落的位置闭目养神。   伴着小姐姐们甜美的声音,温宁渐渐入了梦乡。   温宁是被男人的暴怒声吓醒过来的。   醒来流程已经走到初舞台,往期的话是PD按顺序cue选手,导师再根据选手表现分班。   这一季换导演了,导演一看就是搞事精,初舞台要选手主动上场抢A班席位,A班满员后,剩下的选手想上A班只能battle,输的直接掉F班。   分班结束后,F班对半分两组,一对一battle输的直接淘汰,止步于初舞台,连一次公演的机会都没有。   刺激。   温宁揉揉眼睛。   刚刚叽叽喳喳元气满满的少女们,这会一个个耷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听教导主任,哦不,听导师席C位的男人训斥。   “这个舞台多少人想上来你们知道吗?多少练习生苦练几年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却一个个求稳不敢上。   “我们节目的slogan是什么,乘风破浪,用舞台说话。”   “一个个都想等对手失误自己躺赢,还要什么舞台。都去F班,行李也不用打开了,直接回家。”   男人吼完,全场鸦雀无声。   短短一分钟,仿佛过了一年,终于有个棕色长卷发小姐姐举手上台表演。   “哇纪星辰好严格。”温宁旁边的齐耳短发女生碎碎念,对上温宁惺忪睡眼,笑出两颗兔牙,“你好啊,你就是那个社会新闻出道的女明星吧,真人好漂亮。”   “明星果然和素人有壁,连叶欢晴这种女团颜面跟你比还是差一大截。”   温宁有点懵。   纪星辰她知道,C位那个教导主任嘛。   叶欢晴又是谁。   短发妹子很懂她,眼神指指台上,“叶欢晴就是她啊。”   说完凑到温宁耳畔,“听说她是这一季的三皇之一,经纪公司的后台很硬,皇你懂吧。”   温宁弯唇笑了笑。   短发妹子捧着脸,“哎哟受不了了,你一笑我心都酥掉了,追你的人一定很多。”   温宁眉眼弯下,杏眸落进了舞台七彩的光,咯咯笑出声,“这么夸张吗。”   短发妹子使了个过来人的眼色,老道说,“一点都不夸张,男生都爱小白花,你这种顶级小白花颜,让他们吃翔他们都甘之如饴。”   温宁差点咬到舌头,打量对方,也热情地商业互捧,“你也很漂亮啊,你腿好长,身材也好棒。”   短发妹子嘴角抽了抽,视线徘徊在温宁腰线上下,“你不会夸人不用夸,你这样好像在侮辱我。”   温宁:“……”   “对了,我叫时眠眠。”   “你这么漂亮有男朋友的吧。”   “不好意思啊,我是个话痨。”   “……”   刚来就交到一个朋友,温宁心情特别好。   两人聊到最后还是聊回节目本身。   台上,叶欢晴小姐姐跳了段劲舞,不负众望拿到A,C位的教导主任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这都是剧本啦,叶欢晴开播前爆丑闻还能有这么多镜头。”时眠眠凑到温宁耳边,又絮絮叨叨给温宁科普其他的皇族。   温宁听着蛮新鲜的,但倒也不意外。   这节目开局不顺,开播前几个流量学员都出了些乌烟瘴气的料,叶欢晴被曝同时和当红男团的中的两人同时交往,被两正牌女友用聊天记录正面刚。   节目组再不洗洗,连过审都堪忧,于是节目组看中了温宁有主流官媒认证过的正面形象,即便她唱跳全废,给的报酬依然蛮丰厚。   温宁正津津有味吃瓜,教导主任敲敲桌子。   “不要交头接耳,温宁,你上来。”   全场齐刷刷目光扫到底排F班的角落。   时眠眠像弹簧一样蹭地坐直,暗暗给温宁比了个加油的大拇指。   温宁跳了在酒吧彩排过的《purple》,音乐响起,她站在光影中,踩着鼓点忘乎所以,像明媚的小火球,尽情挥洒着热情。   一曲终了,她脸颊微红,鼻尖沁出汗滴,甜甜地笑着鞠躬。   舞蹈导师罗潇鼓掌鼓个不停,“《purple》很难的,既要华丽,又不能沉溺于炫技,不然就掩盖音乐本身要表达的俏皮生涩的意思,你的完成度很高。”   Vocal导师程枚风情万种拨了拨耳边发丝,自黑了一把,“我都没来得及看你跳舞,我一直在想,千万别和你同框。”   程枚除了有一把天籁嗓子,还靠各种艳压红毯照出圈,被粉丝们自豪地封为同框之王。   导师们哈哈哈笑起来。   纪星辰接过话点评,“你在做广播体操吗,难怪程老师看不到你跳舞。现在的水平都这样了吗,我们要业余里面选女团了?”   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底下学员们小声议论。   “罗潇老师评得挺中肯的啊,而且能长成这样也是实力,纪星辰好严格,我好怕。”   “我跟程老师一样啊,一直看她的脸,根本没在意她在干什么。”   “我们家纪哥哥就是这样的,严格要求自己,自己是全能ACE,还盘靓条顺,当之无愧TOP,看别人当然都是弱鸡咯。”   “严肃点,别交头接耳。”纪.教导主任.星辰回头扫了扫学员们,又看看台上,“你为什么来我们节目?”   温宁愣了一下,规规矩矩答,“我来赚钱。”   其实是来带薪吃瓜,温宁心想,但肯定不能那么说,太没职业素养了。   纪星辰嘴角抽了抽,不想再给她眼神。   导师团爆笑。   小姑娘挺有意思,听到问题先是眼睛瞪大,一脸“你问什么狗屁问题节目组请我来的你去问他们啊”的迷茫表情,答完之后,似乎被要吃人的纪PD吓到,小红唇抿了抿,陷入自我怀疑中,丧气又可怜。   反应太原生态了。   没有其他练习生暗潮涌动,立人设抢镜头的痕迹。   纪PD一帆风顺的导师生涯遇上硬茬了,还是个楚楚可怜软乎乎的小姑娘。   导师们讨论了一会,纪星辰黑着脸宣布,“你的成绩是C,你得感谢节目组取导师团平均分的规则。”   温宁脸色纠结了起来。   她的行李带得不多哎,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期结束。   初舞台结束,封闭集训生活正式开始。   每天四节课,上午声乐下午舞蹈,晚上自习,日程满满地准备第一次公演。   导师们也很鸡血,来来回回在各班打转,节目组还贴心地每个班派了AI机器人当陪练搞气氛。   时眠眠和温宁很有缘分,两人都到了C班,传说中的叶皇叶欢晴经过几轮battle也不幸沉寂在C班。   第一天,晚自习结束,AI陪练小林妹妹响起嘟嘟嘟的下课铃,“奋斗者们,下课了,小林继续陪大家冲呀。”   温宁累得蔫嗒嗒的,拿起水杯,打着哈欠回宿舍。   时眠眠和她同班,拉着她拼命挤眉弄眼,“小宁姐,你这么早就要回去了?”   温宁快要站不稳,眼皮直打架,发自内心佩服,“十点了呀,我冲不动了,你不累吗?”   她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时眠眠她们这帮刚十八.九岁的小朋友体力真好。   年轻加上专业,就是不一样。   温宁羡慕归羡慕,但她没打算乘风破浪高位出道,就是想她也没那本事,之后她还是得干回老本行的。   既然如此,搞那么累干嘛。将将勉勉混个及格,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了。   叶欢晴擦了擦汗,把毛巾用力一丢,“十点就累了,你还当什么练习生,你知道纪老师每天泡在录音房泡到几点吗?吃不了苦就不要给别人的梦想拉跨。”   下一秒,叶欢晴眼眶红了,嘴角颤了颤,轻轻的呜咽声回荡在安静的练功房里。   其他练习生懵了,纷纷围上去安抚。   叶欢晴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兴奋,继续道,“我脚踝扭到了初舞台跳得不好,可我真的想做女团,我自己能坚持,但……”   她顿了顿,委屈地哭起来,“比赛又不是比solo。”   温宁浅浅蹙眉,“你受伤了?”   叶欢晴越过她,破涕为笑,“纪老师,你来了?”   时眠眠和温宁小声嘴了一句,“得,今晚睡不着了,这杯绿茶浓得我连通两个宵。”   纪星辰已经听了叶欢晴的哭诉,看看温宁,“怎么回事?”   温宁老实说:“纪老师,叶欢晴受伤了不休息,她非要拉跨全班,拖着大家累了一整天进度也没赶上。”   时眠眠崇拜地抓了抓温宁手臂。   叶欢晴瞬间拉下脸,想起镜头对着,一秒转回哭戚戚,“温宁你恶人先告状。”   温宁长睫扇了扇,倚着胖乎乎的AI, “纪老师,不信你问小林妹妹,小林妹妹不会骗人。”   纪星辰拍拍AI,“小林妹妹,说说叶欢晴今天的表现。”   小林妹妹:“叶欢晴动作不标准停下十五次,尖叫停下七次,总共耽误五十分钟授课时间,鉴于她跟不上进度,建议单独训练。”   空气一度尴尬。   叶欢晴急了,心里想着镜头,“纪老师,我不用单独训练的。”   她脚踝不舒服是真,想草很拼的人设抢镜头也是真。   时眠眠冲温宁使了个“我帮你出气”的眼色,心疼地接话:“晴晴,你的意思是你没受伤?”   叶欢晴噎住:“不……”   时眠眠了然于胸:“懂了,全能ACE心气都高,初舞台发挥失常你怕大家怀疑你实力,所以才故意打断进度,让大家相信你受伤了。但其实你是装的?”   时眠眠叹一口气,“其实不用的,你个小笨蛋,你在我们心里是最棒的。”   叶欢晴被噎得脸都绿了:“我……”   纪星辰毫无人性打断她,“行了,想继续练的留下,不想练的去休息,叶欢晴暂时退班,自己想办法跟进度。”   话音刚落,温宁毫无心理压力第一个出门。   再不休息,明天就是她拉跨了。   温宁困得要死,还不知道,她踏出门口的那一秒,她和在场的,会难忘一辈子,或多或少改变了他们之后的人生轨迹。 第19章 难追   温宁揉着眼睛走, 感觉踩在棉花上一样。   圆滚滚的小林妹妹突然转身追上她,喷她一脸白白的糊糊,“奋斗者的叛徒, 马上到惩罚台。”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失声尖叫。   温宁摸了摸脸, “奶油,甜甜的。”   小林妹妹又喷了一轮, “上惩罚台, 不然无差别攻击。”   其他练习生纷纷捂着精致的妆容躲,“你快去啊。”   纪星辰也很意外,皱眉问, “导演组在搞什么?”   导演组喇叭响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们班自己选的奋斗者陪练模式, 你们没长耳朵?都不听小林妹妹说话?就你们组爱出风头爱抢镜。”   众人才恍惚想了起来。   早上刚来的时候,她们叶队长好像是选了最狠的奋斗者模式, 别名地狱模式, 小林妹妹浮夸又灵活地跳了支舞, 深情款款说:“让我们一起见见凌晨四点的海城。”   好家伙,凌晨四点!   温宁被喷得脸都看不见, 小林妹妹定位不到她,转战其他人无差别攻击。   练功房一下乱成一窝粥。   温宁被人推搡前行,揉揉眼睛, 发现自己坐在休闲角舒适的躺椅上, 清清静静的, 远离已经黑化的小林妹妹。   她白天还在感慨节目组够良心肯下血本, 连练功房都设有喝茶聊天的休闲角, 可惜只有两把椅子, 她一直抢不到。   这会终于坐上了,她往后舒舒服服倚了倚,困顿的睡意一秒袭来。   忽地,一盆冰水混合物从天而降。   温宁打了寒战,脸上奶油被冲走了些,黑化的小林妹妹扫到她的脸,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表情夸张眼神迷茫地定在原处。   天,谁能想到美美的女团综艺还能有这么阴间的环节,是不是隔壁《大挑战》节目组串场了。   温宁打了个寒颤,水珠从发丝落下,俏脸沾了点点的奶油,杏眸晕染开一层雾气,像被欺负惨了的漂亮小猫。   可怜兮兮的。   头顶又叮叮当当攒了一盆冰水。   纪星辰低低骂了一声冲上去。   水和冰渣子倾泻而下。   温宁刹那瞳孔地震,看着近在咫尺,狼狈不堪的纪教导主任,不知所措地滞在原地。   导演组又欠扁地开了喇叭,“纪老师真棒棒。”   冰雹水又倾盘而下。   纪星辰弯腰,把温宁尽量挡住,不耐烦地喊话导演组,“你们过分了,还要多久?”   导演组:“我看看啊,还有十分钟,但纪老师随时可以撤哦。”   纪星辰无语到极点:“操,你们是不是人,把一小姑娘淋十分钟,淋坏了你们负责?出来我们谈谈。”   导演组选择闭麦。   温宁整个人飘飘忽忽,又困又冷又饿,都记不清这场闹剧怎么收的场。   第二天,C班空前绝后团结,节目组主动出来挑事也不撕逼不内卷,对憨憨的小林妹妹打心底充满敬畏心。   晚上下课,温宁已经渐渐适应训练强度,没那么困了,打算到楼下小卖部填填肚子再睡觉。   小卖部不是外面的小卖部,不用花钱,就供应一些小食,能吃到什么全看运气。   温宁幸运地抢到最后一个可爱多,手刚搭上去,另外一只骨节分明匀称漂亮的手也同时伸出来。   对方笑笑承让,“给你。”   温宁也不客气,本着“胖她自己就好了反正她不出道”的心态,心安理得地撕开纸盖,“谢谢。”   避开坚果,惬意地嘬了一口,她眉眼弯弯抬头,高挑隽秀的男生也在看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温宁手一松,舌头打结,“教教导……纪老师。”   “这么怕我?”纪星辰自嘲笑笑,一边说着,一边把可爱多捡起来,包装纸撕掉,分类扔进桶里,“可惜了。”   温宁杏眸微愣,讶然又平静地看着他做完,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说,“没有怕,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和纪老师抢,纪老师救了我,我应该主动请纪老师吃才对。”   纪星辰又弯了弯嘴角,笑得阳光干净,“那走吧,请纪老师吃。”   温宁使劲眨了眨眼,如果不是太唐突,她都想伸手在他面前晃晃,看看他是不是真人。   鬼使神差一样,温宁跟着他偷偷溜出训练营。一路上,她脑子里都在重复“太疯狂了”几个字,直到她视线被一家小店吸引过去。   一家原木风的小店落在阑珊处,门口竖了个大大的甜筒立牌,灯光又暖又黄,像盏独立于世的小橘灯,在霓虹闪耀的街头,悄然平息着浮躁。   她和纪星辰默契进门。   温宁打量四周,捂紧口罩,小声后怕地问,“被节目组发现怎么办?”   纪星辰很淡定,“李导有事出去了,管不了我们。”   温宁探究地眯了眯眸,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这场面,好像教导主任抓着学渣一起逃课。   太疯狂了。   “你别这么看我,那是经纪人给我的人设,露馅要扣钱的,”纪星辰取下口罩,大咧咧往后靠了靠,“憋死小爷了。”   温宁红唇动了动。   教导主任彻底崩!坏!了!   温宁觉得应该捧捧场,拍拍拳头,“你好厉害,装得太像了,我现在都还有点怕你。”   纪星辰敲敲桌子,“喂喂喂,对救命恩人客气点,别阴阳怪气。”   温宁低头,“对不起,纪老师。”   过了会,没人说话,她主动活跃气氛,同情地感慨,“你经纪人好严格。”   纪星辰怅然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他也没办法,因为粉丝不喜欢我对圈内女生笑,拒绝一切潜在CP,她们撕起来我都害怕。”   纪星辰突然想起什么,抬眼,“今天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后果很严重知道吗。”   温宁下意识捂了捂口罩,余光悄悄扫了一圈周围。   知道,她当然知道。   纪星辰嗤了一声,神色端着,“我是看你被节目组搞出阴影才勉为其难陪你出来走走,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了。”   “就是懒得麻烦去跟他们解释。”   温宁:“……嗯。”您真是好人。   纪星辰清了清嗓子,“李导丧心病狂你不知道?你不避开还上赶着上他节目,昨天要不是我你要进医院了。”   温宁乖乖颔首,“谢谢纪老师。”   纪星辰想不通,“别人是不是科班的,抓住机会上节目,你又不是,你科班生不去拍戏来瞎掺和什么。”   温宁被戳到痛点,垂眼,“我没戏拍。”   纪星辰:“不想演配角?”   温宁摇摇头,“配角也没有。”   纪星辰皱眉:“当当花瓶打打酱油总有吧,饭要一口一口吃。”   温宁头都要低到桌子上,声如蚊呐,“也没有。”   开始信心满满,但试镜多了被鸽多了,她渐渐有些无力,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攥着她,让她寸步难行。   纪星辰讶然,想到昨晚被她水浇下,惊艳又楚楚可怜,一下就戳中人的小脸:“……”   花瓶的门槛已经那么高吗。   -   一小时前,《闪闪练习生》集训基地的总控室。   李由在看回放,看得捧腹大笑,助理神色紧张地拍拍他手臂,“李导,领导来探班了。”   李由恋恋不舍按了暂停,回头看了一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一点也不见外,“是制片啊,你也来看看,小姑娘们都挺有梗。”   制片人没理会,疏离地吩咐,“温宁的镜头全删掉。”   李由脸色正了正,“这可不行。”   制片人傲慢答,“有大人物打了招呼,你我都惹不起。”   李由平时怎么嘻嘻哈哈都行,但干涉他节目,他倒是要问问哪个大人物连他这颗摇钱树的树枝都要砍掉,旁边的小助理接了电话叫住他,“李导李导,跃景集团的程秘书打电话来,说陆总请你吃饭。”   李由茫然到惊愕,然后再茫然,“你说什么?哪个陆总?” 第20章 难追   小助理也是神游状态, “就是那个陆总,陆总要请你吃饭,现在派车来接你。”   “是那个陆总吗?”李由不确定地自言自语, 目光询问地投向制片人, 制片人正尴尬地看看自己手机有没有电话。   他们很快得到答案。   低奢的包厢,碗碟考究, 菜肴精致, 滚滚视频的几个高层,平时在自己的领域呼风唤雨,这会毕恭毕敬坐的。   李由满心的问号。   《闪闪练习生》是滚滚视频做了好几季的综艺, 下坡路越走越陡峭,滚滚视频才请李由掌镜。   跃景这几年在娱乐圈渐渐占了半壁江山, 但这半壁江山不过占了跃景集团百分之十的营业额, 而这百分之十包含了滚滚视频,跃景影视等一堆子公司。   李由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跃景的掌门人为什么对一个小小的子公司的糊不拉几的综艺感兴趣。   他正想纳闷, 身材惹火的美艳女人推门而入, 冲大家得体笑了笑,她的身后, 矜贵淡雅的年轻男人从容进门。   整桌人恭敬站起身,“陆总。”   陆彦诚在李由身边坐下,语调不紧不慢, “别客气, 都坐吧。”   饭桌不咸不淡开始。   众人吃得不踏实, 李由也一样, 身旁的陆总不说话, 疏淡又清冷, 气场却始终威压着。   李由想敬酒,看到陆总慢条斯理划着手机屏幕,划到一张粉色制服的小姑娘,指尖顿了顿。   小姑娘鹅蛋脸,奶白肤色,鼻尖小巧精致,从发丝到脚尖,仿佛都是上天精心雕琢过一般,世间任何的人或物,在她面前似乎都显得粗糙了些。   画面中,小姑娘秀眉弯弯,杏眸跳跃着光,笑容又甜又灿烂。   李由倏地转开视线,他胆子肥了,居然偷看大佬的隐私。   下一秒,他眼皮直跳,诡异地抽了抽嘴角。那小姑娘,有点面熟啊。   不过,李由好歹是被圈内人吹捧为综艺之神的大导,世面还是见过的。   他假装不经意瞥到手机屏幕,表情维持得恰到好处,七分惊讶三分惊喜问,“陆总也喜欢我们《闪闪练习生》?”   陆彦诚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家里小姑娘喜欢。”   李由顺着杆子往上爬,自来熟打趣,“喜欢到来参加节目了。”   “小姑娘脾气挺大,不准我插手她的事,李导别优待她。”陆彦诚视线始终落在屏幕中上,眉眼柔和了几分,无奈笑了笑,“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跟我闹。”   如临大敌了一晚,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的众高层们:“……”   李由是个人精,知道这话得正着听一半,反着听一半。   陆总和小甜心玩你躲我追偷偷摸摸的小情调是真,心疼小甜心也是真,面上笑着说着你别优待她,实际上:你敢动她试试。   还有,你敢告诉她我威胁你了试试。   李由心想幸亏没听那制片人的。   转念他打了个寒颤,幸亏纪星辰有眼力见,不然小姑娘被冰水浇进医院,这节目也别办了。   李由揣测大佬爱听的,真假混着说,“陆总说笑了,小姑娘业务能力溜得很,第一期就震惊全场,哪轮得到我优待。话说回来,咱虽然封闭管理,但很人性化的,允许家属探班,陆总要是担心我优待她,随时来探班,给我提点提点。”   陆彦诚抬手看了看表,“一天半不见,是有点想她。”   紧张的气氛似乎柔和了些,仿佛有看不见的粉色泡泡飘散开。   桌上有人想趁机调侃一句拉近关系,陆彦诚已经起身,神色变回清冷,气场疏离,高高在上不可攀摘。   “我先走一步,各位慢用。”   -   晚十点,海城街市如昼,夜的繁华才刚刚开始。   温宁和纪星辰坐在小店窗边,木屏风隔着,半开放式,既别致又保留了私密的空间。   说是要请纪星辰吃冰淇淋,小店早就售罄了,两人各点了杯饮料。温宁嘬着吸管,觉得索然无味,汗流浃背了一整天,她还是想吃冰淇淋。   她用手机浏览了一圈附近的店,发现这家冰淇淋小店是个宝藏。快二十年了,老板夫妇从青年开到中年,这家店始终只卖一款香草坚果冰淇淋,而且价格一直不变哦。   老板大概是做慈善的。   味美又廉价,自然很受追捧,很多人慕名来吃都排不到队。但老板夫妇不按常理出牌,售罄之后,如果遇上他们喜欢的顾客,会主动送冰淇淋。   至于老板的喜欢,就比较玄学了。   看着网友们图文并茂的分享,焦脆的甜筒盛满细糯的香草冰淇淋,上面再粘慢慢一层的碎坚果。   温宁都能想象得到入嘴嘎吱嘎吱的甜。   她馋得咽了咽口水,“我不爱吃坚果,这家店没意思,我们还是去买可爱多吧。”   纪星辰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浪费食物,不吃坚果你刚才还跟我抢?”   温宁张了张嘴,理亏没说什么。   不知道老板娘是不是听到了,突然走过来,“小姑娘,我家有不带坚果的新品,要试试吗?”   温宁表情滞了一瞬,这果然很玄学。   下一秒,她喜出望外,“好呀,我一定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浪费。”   纪星辰:“……”   大概是新品,和店里固定的甜筒款不一样,奶白的单球小巧圆润地躺在骨瓷小碗中,自上而下浇了一层厚厚的焦糖色的果酱。   温宁眯眸吃了一口,酸得小脸马上拧成一团。   刚刚老板娘说什么,这是特制的青梅酱,平时店里的活通通都是她老公包了,今天碰上她家很少到店的投资人,帮了下忙,也就是真正的老板帮忙制作的。   很独特的哦,运气好才撞上的哟。   温宁觉得不至于,不信邪又舀了小勺送到嘴里。   酸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说了一点都不浪费,她只能痛苦地咽下去,小声嘟喃,“老板一定是被青梅甩了。”   纪星辰抬眼,“哇,小姑娘说话真不礼貌。”   他吃了一口,面容狰狞,“艹,老板绝逼被青梅绿了。”   温宁深以为然,点点头,“老板是个可怜人。”   结完账出门,温宁惊魂未定,深深呼了口气。   纪星辰连喝了两大杯饮料,老板娘开始觉得他们在闹事,自己忍不住自己在后厨试了试,结账的时候连连鞠躬,不停地解释:今天是个意外,她家大老板其实很好的吧啦吧啦。   共患难之后,温宁和纪星辰关系反而没那么生硬了,聊节目聊工作话题还挺多。   回基地路上,纪星辰走在前,温宁跟在后面,两人兜兜转转又聊到温宁莫名其妙来选秀。   纪星辰依旧觉得很不可思议。   “签个公司吧,你经纪人不行。”   “你经纪人废物,你也是废物吗,连个花瓶角色都接不到,丢我们颜霸的脸。”   “我多怼你几句给你蹭蹭镜头。”   温宁觉得还好,“谢谢纪老师,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差不多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   她心里有数的,一轮游预定,初衷就是来给钱语赚点小钱。   纪星辰停下脚步,转过身神情狐疑,拍了拍她脑袋,“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自己不知道?”   温宁低着头,差点撞上他,眼神有一瞬的失焦,飘忽地看着远处鳞次栉比霓虹闪耀的高楼,   突然茅塞顿开。   有道理,她绝对是得罪人了!   可她毕竟刚入圈,正经剧组都没进过,想得罪也没机会,她也没作品,自然就没对家。   难道是失忆时她惹了事?   这个大胆而合理猜想,像在温宁心口丢进了一颗小石子。   她早已坦然接受了失忆,甚至暗暗希望自己永远记不起这蹉跎掉的四年,但这毕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绕不过去。   几米之遥外。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陆彦诚懒洋洋靠着窗坐,看着窗外后视镜一前一后的身影。   他翻了翻置物箱找烟盒,翻到一盒棒棒糖。   他之前提了一嘴要戒烟,程溪马上给他换了,换有段时间了。   陆彦诚随手拿了一枝,撕开糖纸。   一下,两下,糖纸纹丝不动,连口子都没开一个,严严实实的,像嘲讽人一样憋着笑。   陆彦诚烦躁扯了几下。   后视镜里,一前一后的身影停下来,男的抬手摸了她额头。   陆彦诚眉眼刹那沉下,下车,砰的一下合上车门。   温宁闻声探出一个头,看到他,又缩回去。   纪星辰跟着她视线回头,视野中心,男人一身矜贵,比他高半个头,五官绝美,路灯昏黄的灯光仿佛被他衬成一片光风霁月。   啧,他那群颜粉要是看到,能连夜爬墙,一个都不剩。   好看是好看,可惜一脸不好惹。   男人语调冷得掉冰渣,“温宁,过来。”   纪星辰把温宁挡在身后,警惕地皱眉,“你是她什么人?”   陆彦诚闲适地漫步,桃花眼微扬,看向温宁,“我是你什么人?” 第21章 难追   我是你什么人?   温宁默念这句话, 看着他,试探道,“哥哥?”   纪星辰嘴了一句, “你哥好凶。”   陆彦诚敛了敛笑, 漂亮的桃花眼宛若深邃的湖泊,沉沉地盯着她。   温宁有点怕, 又觉得有点好笑, 看着他接着说,“我哥哥的朋友?”   他脸更臭了。   温宁捏了捏手指,有点没底气, “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男朋友。”   陆彦诚挑眉, 神情舒展了些许, 拖着尾音,“来男朋友这。”   温宁和纪星辰摆摆手, 朝他走过去, “纪老师再见。”   纪星辰目送两人上车, 看着黑色迈巴赫飞驰而去,发现哪哪都不对劲, 温宁的粉丝自嘲她什么来着。   贫民窟少女。   我去,纪星辰神情炸裂。   车上,温宁望着窗外飞速后移的灯带, 小声解释了一句, “哥哥, 你不要介意哦, 刚刚那个, 是我比较要面子的说法。”   陆彦诚拿起刚刚没来得及吃的棒棒糖, “男朋友是比较要面子的说法?”   温宁嗯了一声,半晌没回应,她眼神悄悄飘过去,男人正好偏头,一双桃花眼碎芒潋滟,直直地撞进她眼底。   她莫名地心慌。   他叼着棒棒糖,没耐心地吃了两口,“哥哥不要面子,不要面子的说法说给来听听?”   温宁眨眨眼。   重新搬回水悦浅湾之后,她倒是重新审视了一下陆彦诚和自己的关系。   温宁觉得,陆彦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的。   比如火灾那天会突然跑去找她,比如她为了帮钱语找专家,他理由都不问就满足她,再比如他从不干涉甚至放纵她的自由。   他们之间还是比较平等的关系,在这点上,她倒不是很像金丝雀。但是呢,陆彦诚却从不会主动把她带到公开的场合。   这种平等又见不得人的关系——   “不要面子的说法呀,”温宁若有所思了一会,认真中带着点不好意思答,“炮友。”   陆彦诚棒棒糖倏地被嚼碎,“……”   车内突然安静。   温宁蛮尴尬的,想说点什么,男人平视前面,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容地转了转方向盘,“我收回刚才的话。”   嗓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顿了顿,他眉梢弯下,长睫缀着细碎的光,“我还是要面子的。”   温宁噎了噎。   达成共识也挺好的,起码刚刚在纪星辰面前那种尴尬场面不会发生了,想到这,她松了口气,注意到手边的小桌子放了盒棒棒糖,眸光一动,“哥哥,你在戒烟吗?”   她好像提过戒烟,有点久她都快忘了。   陆彦诚嗯了一声,高冷的把棒棒糖的棍子拿掉,扔到中间的小垃圾桶。   温宁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拿起一根粉色的,撕开糖纸送到嘴里。   正好前面红灯亮起,陆彦诚忽地偏头,盯着她看。   温宁含糊呢喃,“怎么了?”   陆彦诚不语。   小姑娘脸颊鼓鼓的眉头一皱,张嘴似是想和他理论,被糖堵了堵。   她嘴巴小,糖送到嘴里,吃了一口,又拿出来休息一下,吃了几下,那颗不小糖变得水光熠熠,在她软润的红唇间来去自如。   她委屈嚷嚷,“就吃你一颗糖,小气包。”   陆彦诚喉结滚了滚,“我就这么小气。”   温宁被噎了一下,把糖送过去,“我吃都吃了,不然还给你。”   说完她觉得不合适,还好男人拒绝得干脆,一点都不给她面子,“不要。”   温宁垂着眼帘,狠狠地吃了几口棒棒糖,“那你想要怎么样?”   红灯变绿,车子飞驰起来,过了路口,局促减速停靠路边。   没等温宁反应过来,男人侧过身,嗓音低沉缱绻,“你男朋友想要和你接吻。”   温宁心尖瞬间颤了一下,紧接着,那种难以捉摸的酥感迅速蔓延开,搅得她乏力又燥热。   她瞪了眼人,烦躁道,“你干嘛把脏兮兮实话说出来。”这让她怎么回答嘛。   陆彦诚似乎是笑了笑,“我没说实话。”   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还笑,一笑桃花眼恣意地勾起来,眼底荡漾起细碎的光,唇红齿白的,衬得姣好的颜又仙又欲。   宛如仗着好皮囊恣意妄为的男妖精。   温宁不满地鼓了顾腮。   陆彦诚瞥过她嘴里水润润的糖,嗓子眼哑了火,“实话比接吻脏一百倍。”   温宁脸颊哄地烧起来,举着糖愣了一下。   空气突然热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火,霹雳吧啦在爆破。   过了会,他又说,“可以吗?”   温宁心口像有一团蚂蚁在撒野,她挠心挠肺地烦躁着,“你还问!”   陆彦诚看着她紧绷的小脸,忖度着是不是过了,小姑娘落落低头,含糊嘀咕,“可可以吧,哪有人这样问的。”   陆彦诚眸底微震。   小姑娘见他没回应,杏眸氤氲着水汽,悄悄扫来一眼。   四目相对,她蹭地扭头看窗外,发现手中已经被她晾了一会的棒棒糖,立马假装认真吃起来。   确定不是他幻听,陆彦诚扯开领带,“是可以接吻还是可以做脏一百倍的事?”   温宁脸颊又哄的一下红透,“你闭嘴。”   “你自己想。”   陆彦诚阖眼,从身后搂她,闻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   车内安静下来,呼吸深深浅浅交缠一起,温宁眼睫颤了颤,闭上眼。   良久,两人似乎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姿势。温宁先转头,睫毛不经意扫过他脸颊,男人气息忽地变长,虚虚覆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温宁声音绵软,“哥哥,你只会口嗨吗?”   明明没做什么,可她却累得晕晕乎乎,还有种羞耻的空虚感在渐渐放大。   陆彦诚呼吸微促:“嗯?”   温宁抿了抿唇,飞快碰了碰他嘴角,随即急急忙忙开车门,头也不回跑回节目组基地。   车上,陆彦诚僵在原处。   春夜的晚风,又暖又黏人,吹得喧嚣的海城渐渐柔和平息下来。   沈灼在睡梦中接到电话,“喂。”   陆彦诚嗓音清醒而投入:“请教个问题,怎么和十几岁小朋友谈恋爱。”   沈灼:“……你是畜生吗?”   等等。   沈灼睡意刹那散了大半,“我看起来很畜生吗,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是人,你身边女人从十八到三十八都有,还不够你问的,你问我干什么。”   陆彦诚回得理所当然,“必须问你啊,毕竟你在这领域一骑绝尘。”   八百年前的事,沈灼总觉得他在嘲讽,“首先你得十七八岁,不然没机会,她会嫌弃你一个二十六七的老男人。”   陆彦诚默了片刻,想到昏暗的车上,小姑娘软乎乎的略带嘲讽的一吻,唇角微扬,“不会,我家小姑娘不以年龄取人,她挺喜欢我的。”   沈灼噎了噎,“那你问什么,你他妈是不是专门来秀啊,你倒上啊。”   陆彦诚不满地皱了下眉:“嘴巴放干净点,我又不是畜生。”   沈灼冷笑出声,“这涉及到本大爷的知识盲区了,本大爷当年一骑绝尘的时候才十七岁,没有二十六七岁老男人如何和十八岁小姑娘谈恋爱的烦恼。”   说完他又特别不理解,“让温宁接受治疗早点恢复记忆不就结了,我导师的同学是这方面专家,要不要我安排?”   “不用。”陆彦诚淡淡掠过这事,“别扯开话题。”   温宁失忆前坚决要离婚,这事沈灼是知道的,他不宜过度掺和,也不想再听陆彦诚秀,认命道,“投其所好,先搞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   投其所好。   陆彦诚默了默,小姑娘的娇嗔,像羽毛重新划过他耳畔——哥哥,你只会口嗨吗。   陆彦诚眼神深了深。   啧,小姑娘喜欢实干。   -   逃下车的地方离基地不远,温宁蹑手蹑脚回到宿舍。   她一个“逃课”的学渣,居然一路畅通回来了,导演组还笑意盈盈等在门口嘘寒问暖。   太不可思议,可能是纪星辰打过招呼了,温宁也没太放心上。   第一期《闪闪练习生》开播。   节目组早就把先行预告剪出来,大概是选秀市场饱和了,除了导师出圈,基本没起水花。可第一期预告出来就不一样了。   节目组剪了纪星辰被水冲的狼狈镜头,官微下面是整整齐齐的问号。   纪星辰粉丝:哥哥不是PD吗,怎么被欺负成这样?   于是,第一期开播,纪星辰的粉丝摩拳擦掌准备冲节目组。 第一集 前半段是评级加初舞台,到了温宁,纪星辰被她那句和神游的“我来赚钱”气得抑郁。   【哈哈哈,是我女鹅了,纪老师消消气,本来就是贫民窟少女,现在房子被烧了不出来打工不行啊。】   【女鹅:我要多混几期蹭住宿,毕竟我房子还没着落。狗头.jpg】   【小姐姐太漂亮了,笑起来电视机都软了,哥哥怎么忍心嘴她啊,哥哥好像教导主任啊。】   前面弹幕基本是纪星辰刷屏,到C班吵架被AI小林妹妹狂喷,导演组阴阳怪气说C班抢镜头,弹幕就开始刷屏。   叶欢晴粉丝和温宁粉丝刚要掰头,大批路人的哈哈哈抢占了屏幕。   【哈哈哈,节目组夺笋啊。】   【这是漂漂酿酿的女团吗,这他妈是《大挑战》啊,我看看那个导演这么鬼才,李由,哦那没事了。】   【我是不是听到一声哔?纪PD居然为了小姐姐爆粗口冲节目组,有点萌怎么回事。】   【前面骂小姐姐骂得多狠,现在就抱着多紧,我他妈到底是点进《大挑战》还是《一起恋爱吧》,哦我看的是女团。】   【我家哥哥只是工作态度绅士点而已,无关人士勿cue,哥哥腰不好,被冰水砸十分钟,麻烦节目组道歉并出补偿方案。】   毕竟是正主主动,纪星辰粉丝们懵了,没有想象中的团结。   第一期干货满满,节目组操作骚翻天,播完上了几个前排热搜。   #闪闪练习生#   #李由导演牛批#   #纪星辰冲节目组#   休息时间,大家聚在基地客厅看电视,温宁接到钱语电话,“节目组给你祭天剧本,祭天之前你还超额完成KPI帮节目组引流?我不是让你离纪星辰远点吗?和他沾上关系的女星全都被踩flop,你还主动迎上去。”   钱语顿了顿,长叹一口气,然后捏着嗓音学粉丝强调,“哎哟哟,人家哥哥被碰脏了啦。”   温宁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他碰我,他粉丝要是知道我们一起逃出基地岂不是要疯。”   钱语一字一顿,语气要吃人,“你说什么?”   温宁被吓一跳,还是把事情讲了一下。   钱语心灰意冷,“你知道多少镜头守在基地外吗,就算没有狗仔,纪星辰还有私生。”   但过了这么久居然没爆出来,钱语心想是不是纪星辰那边的给得太多,以至于狗仔拒绝不了。   不然被爆出来就是个超级炸弹。   “万一哪天被有心人爆出来……”钱语气笑笑,阴阳怪气道,“也没事,你还有你的陆哥哥这条路,做的时候问他要个女主吧,就算其他路被焊死了都不用怕哈。”   温宁:“……”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还是晚九点更新,谢谢陪伴。 第22章 难追   自打确定了苏家是因为温宁才家道中落, 陆彦诚在钱语那,就从让人冷血无情、值得被挂路灯的资本家,升级成了偶尔用用也行的工具人陆哥哥。   钱语煞有介事挑挑拣拣, 说了好几个近期的大制作, 和温宁开玩笑,让她在晚上气氛缱绻的时候开口。   温宁烦躁打断她, “别想了, 没机会。”   “什么没机会,”钱语不以为然,津津有味八卦, “跟你讲啊,你家陆哥哥最近有个惊天大料在小道上传得沸沸扬扬。”   温宁心下一紧。   “说他迷上个小金丝雀, 还当真了, 带到发小生日会上,”钱语笑出声, “李家小姐得罪了他的小雀儿, 李家本来和陆家的合作快谈成了, 现在被后延,把李家急得团团转。”   温宁讶然, “啊?”   她觉得沈灼的生日会挺和谐的呀。   “拜托,你可是当事雀儿,咋啥都不知道, ”钱语嗤了声, “金主这么上头, 你躺着开了个口, 资源不都全来了。”   温宁自动过滤掉她的反讽, 嘟了嘟嘴, “没机会开口。”   钱语嗅到瓜味:“什么叫没机会开口?你别告诉我陆哥哥还是个虚岁二十七八的纯情老处男,把你供在家里只远观不亵玩?”   “以前的不记得了,”温宁咬着唇,含糊呢喃,“现在连接吻都没有。”   除了陆老太太生日那晚,那个有始无终的吻,还有她在车上主动贴了贴。除此之外,泾渭分明。   从酒吧回来那晚,温宁觉得他都要用眼神把她衣服脱了,结果回到家,他进了书房加班。   她话音落下,两人都静默了。   良久,钱语难以置信问,“他喜欢……男人?”   温宁矢口否认,“不可能。”他看起来就直得不能再直,秘书都是大长腿小姐姐,家里佣人是青春靓丽的二次元小妹妹。”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钱语了然道,“你呢,只不是他掩盖那种缺陷的幌子。”   温宁瞳孔地震,“不不会吧。”   钱语啧了一声,“宁儿,拜托你自信点,任何一个功能正常的男人看到你躺在他床.上都会变禽兽。”   温宁:“……”   “所以,他是真不行!”   “不过你以后又不嫁他,你担心啥,捞钱走人。就是可怜了林家大小姐,真命苦。”   钱语替她憧憬了一下,“你呢一个月五千万拿拿好,攒个三年五载的再带资进组,实在忍不了我给你买点玩具玩玩。总之,别戳他痛点,别搞纪星辰。”   “别搞纪星辰。”   “别搞纪星辰。”   “重要的事说三遍,年轻人忍忍哈,想搞和金主拜拜之后再搞。”   “……”   《闪闪练习生》第一期结束,温宁的人气排名坐火箭般冲到第五。   温宁听到导师团宣布的时候愣了一下,她可是行李都收拾好准备打道回府的。   回到宿舍,温宁默默翻出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翻出手机第一时间上网吃瓜。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可爱这么无私帮投票。   居然有个关联她的热搜——   #替温宁道歉#   【女鹅不懂事,咱贫民窟妹子皮糙肉厚的居然让纪哥哥给她挡冰块,不像话,我已经关门教训她了。熊孩子欠打.jpg】   【果然粉随正主,星星太太们不仅人美心还善,知道我女鹅房子被烧了,怕她出去流浪,还特地替我女鹅打投,让她继续被节目组包吃包住.磕头.jpg】   【温宁的粉丝赶紧滚,麻烦记住了,星星们没有打投,星星们都很忙,忽cue。】   【太太们别害羞了,不是你们投的还有谁,我们温度人就那么点点,不过我女鹅这名次,实在是才不配位,挺不好意思的。】   【……温宁粉回你们超话行吗。】   【对不起太太,马上回,我们让纪哥哥的每位太太感受到我们的真诚歉意以后马上回。弱小无助.jpg】   温宁瞪大眼,居然还能这样。   粉丝们都怕给正主掉面子,不争馒头争口气,撕逼撕不赢也要够凶姿态够高,她的妈妈粉倒好,主动在线卑微,舔狗舔得到把人家纪星辰广场都给冲了。   纪星辰的大粉连续发了两条微博。   【爱星说:星星们,安啦,给眼神太掉逼格。】   【爱星说:草,跟一群舔狗对冲更掉逼格,老子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第二条秒删,有人截图转发,下面评论全是哈哈哈哈有生之年。   温宁五味陈杂吃完瓜,看了眼自己的疯涨的微博粉丝数,心情好了一些,又逛了逛超话,翻到自家粉丝吃纪星辰粉圈混战的瓜。   导火索是纪星辰一个大粉发了条微博:   【纪家星星最闪耀:受不了了,不吐不快,cp粉滚出星星的地盘,不要拿双担来当遮丑布,爬墙就干脆利落爬我敬你们是条汉子。】   温宁吃着瓜,摸到了一个叫温馨夫妇的超话,看着满屏的自己和纪星辰,再看看超话关注人数,居然比她微博粉丝数还!要!多!   温宁:“……”谢谢你们替我打投,下次别投了好吗。   粉圈的事她不方便下场,但还是发了条微博澄清她家条件还可以,粉丝们更心疼她了,怕她自卑拐弯抹角安抚她,虽然现在流行“不红就回家继承家业”,但她们就爱她这一款。   温宁瞪大眼:“!!!”   行吧,她摆烂了。   苟到第二次公演结束,她名次居然还冲到第三,听到宣布,她难以置信走上台。   导师问她有什么话对制作人说。   温宁也没准备,默了好一阵,说,“每天六点起晚上十一点才睡,还吃不饱,年纪大了,吃不消,大家别给我撑腰打投了,再这样下去我手脚都得废。”   节目组很会地把“年纪大了”几个字用变声器重复。   弹幕瞬间被疯狂刷屏。   【瞧瞧我这女鹅,气得老娘了,老娘已经骂过她了,大家随意骂。】   【别以为我们没看节目,就你一人踩着铃声上下课,你看看别人家女鹅,害不害臊。】   【本二十五岁美少女有被冒犯到,已经发动亲友打投,不把这二十二岁老女人骂到出道算我输。】   【只有我注意到我们纪PD的眼神很幽怨吗,他好像再没和宁宁说过话,但点评别人都在看宁宁啊,眼神跟我前男友一样一样的。】   【啊啊啊啊嗑到了,温馨夫妇在避嫌,温馨夫妇是真的!!!】   温宁又一次默默打开收拾好的行李箱。   不过封闭的日子倒不是很难熬,节目组还挺好说话,同意她让家里送东西,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回家,基地的伙食变好了,连楼下小卖部都不限量供应了,她每天两个甜筒配薯片,吃出几个小粉刺,特地凑到镜头前,然后自然被骂惨了,一路被骂到成团夜。   成团夜是直播,节目组壕到无人性,除了固定导师,节目组请了十几位当红做成团见证官,还请了前几届学长学姐们表演助兴。   马上就要下班,心情好到起飞,温宁很卖力地和大家跳完最后一支舞。   “小宁,真的是你呀。”坐在纪星辰边上,众星捧月的女明星赵天瑜惊呼,“你怎么在这?”   弹幕马上躁动起来。   【我替女鹅答了:工作,赚辛苦钱,咋的了。】   【居然是我家赵天仙的同学,天仙当红六小花top,另一个……对比惨烈。】   【不会吧不会吧,废物居然有粉丝,表演系科班没演过戏,二十二岁还来抢小妹妹们的饭碗,还买水军,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温宁面无表情答:“工作。”   赵天瑜感伤,眼睛红红的,“以前我们关系可好了,几年不见变得见外生疏了,好难过。”   舞蹈导师罗潇打圆场,“见外倒不至于,跳舞累的,我也是,每次跳完都不想说话,对吧温宁?”   温宁点点头。   赵天瑜破涕为笑,“原来是这样,以前我们真的很好,我举个例子你们就能体会了,情人节小宁分不了身,我还帮她和男朋友约会。没办法,小宁是校花啊,约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现场顿时诡异地安静下来。   赵天瑜暗暗扬起嘴角,笑着补充,“不是真的约会,大家不要误会啊,就陪着聊聊天。”   现场彻底陷入死寂。   默了几秒,赵天瑜懵懵地问周围导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对不起啊,我第一次当导师。”   弹幕顿时炸锅,赵天瑜粉丝笑到疯。   【五大官媒强推,正能量贫民窟清纯少女,居然是个海王。】   【难怪沦落到立贫民窟少女人设,和小妹妹争饭碗,海王翻车了呗。】   【刺激啊,这个崩人设的名场面一定会记入内娱史册。】   【出道即退圈,鼓掌鼓掌,作妖了那么久,终于不用见到她了。】   温宁认真打量了一眼赵天瑜。   陌生脸,不认识,想不起来。   不过她在家抠脚的日子也不是干吃饭,让钱语帮忙把自己失忆这段时间的人际关系帮忙理了理。   这个赵天瑜,大学时和温宁的冲突,就是她们共同的师兄,现在已经是当红男星的刘宇深。   可温宁只是和刘宇深是同乡走得近而已。   温宁点点头,“是啊,我和天瑜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她被一个阿姨闯进寝室骂不要脸,连老头子都要抢,我还拦住阿姨把阿姨推走。”   说到这,她轻轻哎了一声,抬眸对着镜头,眼神清澈见底,“阿姨对不起,我当初不懂事,你当时在追究导致你家庭破碎的始作俑者的责任,实在不该拦着你。”   赵天瑜脸色刹那变绿。   弹幕再次疯狂糊脸。   【我去我去我去,太刺激了,我人没了。】   【天仙出道至今零绯闻,不洗谣不传谣,否则一律法庭见。】   【你家赵小三刚才的脸色一千万人同时看到了,这还能洗,家里卖洗衣粉的吗你们。】   【哈哈哈哈,不亏是我女鹅,阴阳怪气还不自知,痛快。】   赵天瑜冷了冷脸,“温宁,你最近过得一般,我没拉你一把,是我疏忽了,但说这样的慌没必要。”   温宁瞪大眼睛,“我没说谎呀,一句都没有,包括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那一句。”   说着说着,她秀眉蹙起,似乎也有点生气了,“你背着我,用我的身份在情人节去约师兄的事,我是当你是好朋友,才没跟你闹翻。”   弹幕已经不能看,导师们也从宕机状态渐渐恢复过来。   直播呢,剪不掉的。这两姑娘,一个敢傲慢,一个敢正面刚,太他妈惊人了。   导演呢,出来主持局面啊,导师们眼观鼻鼻观心,都是体面人,谁也不想蹚浑水。   最后还是老前辈Vocal导师程枚出来干笑两声,打太极,“拉票了拉票了。”   赵天瑜毕竟见过大世面,马上拉自己粉丝,“制作人们,还有我可爱的美瑜们,给我们小宁投票啊,希望小宁能出道,小宁出道了,我和小宁才能又更多一起工作的机会,才能尽快解除误会,我们的友情需要靠美瑜们帮忙,拜托拜托。”   台下其他练习生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   “太塑料了吧,我们这破节目好歹是今年网播量第一的综艺,她一丁点都没看过就来圈钱?温宁不想出道都成梗了,她居然还给温宁拉票。”   “温宁姐好惨,沉寂那么久,刚冒点头被当红小花狠踩。没点后台果然不好混,我还是回家当主播吧。”   “这瓜很明了了吧,赵姐爱师兄,师兄爱温宁,赵姐由爱生恨转头傍大佬,上位之后打压温宁。”   连一直不发话的纪星辰,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赵老师正当红,应该没空看我们节目。”程枚故作轻松揶揄,“温宁,你今天又找什么理由让粉丝们别投你?”   温宁脸色肉眼可见地丧下来。   纠结了小半会,温宁实话实话,尾音都在颤抖,“我,我不想签跃景旗下的公司。”   她可从没忘记她失忆之后定下的的小目标,第一个是和平离开陆某人。   弹幕飘过无数哈哈哈。   【陆家家主:一分钟我要这个女人的所有资料。狗头.jpg】   【我大跃景什么时候给过谁选择,女人,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狗头.jpg】   【当红女星赵XX算什么玩意,本少女连大资本家都不怕。狗头.jpg】   成团夜渐渐进入尾声。   七人成团名单出来,温宁正好排第八,她激动了差点当场落泪,弹幕变得人性化起来。   【散了散了,我们就蹭蹭热度,节目搞完各回各家,跃景想屁吃呢,老娘才不舍得让女鹅被跃景压榨。】   节目收官,温宁和赵天瑜的名场面几乎炸翻整个社交网络。   赵粉天天嚷嚷着让温宁收律师函,温宁没等到律师函,反倒得到一个S级制作的古偶,还有数不清的商务活动。   至于赵天瑜,对温宁而言,她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大学同学,早就一拍两散,她一点都不放心上,反倒一直在意另一件事。   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十八线艺人,当着千万观众的面,嫌弃了给她月供五千万的金主爸爸。   于是,她每天锁门睡觉,早睡晚起,接的商务也尽量避开跃景,靠时间冲淡一切。   偶尔也有碰上的。   慈善晚宴,程溪都忍不住,看着温宁仓皇的背影,问身旁淡定自若的男人,“你们又吵架了?”   陆彦诚举杯啜了口酒,淡淡答:“没吵架。”   程溪更好奇了:“那在别扭什么?小半个月了吧。”   陆彦诚颇有几分认真和她探讨的态度,“可能在撒娇?”   程溪差点被秀出内伤,毫不留情泼冷水:“……叫冷战比较合适。”   陆彦诚跟没听到她说话一样,抬手看了看表,“那我早点回去哄哄?”   程溪趁机提议,“我把下周末的会诊提到这周?”   温宁病情稳定,两人关系也平缓,可以慢慢介入治疗了。   陆彦诚心情不错,“你安排就好。”   夜幕如墨,弯月缱绻地露出一角。   温宁忙完一整天,在钱语家碰头聊了聊工作,才精疲力尽回水悦浅湾。   上楼关门上锁,她习惯性把外套脱了,拉开侧面拉链,繁冗沉重的礼裙落到地面,她抬脚跨出,轻松地往盥洗室走。   有人咳了咳。   温宁额头骤然一跳,抬手挡心口,觉得不对,又局促地盖到腰下。   礼裙是露背的,为了配合着礼裙,里面是真空……   “你怎么在这?”她脑袋一片空白。   男人大长腿微曲,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来逮我女朋友。”   温宁眉头蹙成一小团,“你干嘛不在楼下等?”   陆彦诚拖着尾音,理所当然答,“楼下不是等不到吗。”   温宁着急,又有点理亏,一边羞耻地往沙发边上的衣帽架挪去,一边手忙脚乱捂着身体,可惜一双手盖得了上盖不了下。   陆彦诚微微抬眸,她白得晃眼,腮边透着浓郁的绯色,宛若软和细腻的初雪中洒落了诱人的玫瑰瓣。   默了一下,他沉吟道,“要不要哥哥把手借给你用?” 第23章 难追   想得美!   臭流氓!   温宁生气, 耳畔却哄的一下烧起来,人稀里糊涂坐到地上。   丢死人了。   好在陆彦诚没再说什么,只轻描淡写扫过一眼就挪开视线, 长指勾过衣帽架上的外衣, 递给她。   温宁如获大赦,衣服裹着紧紧的, 暗暗地,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陆彦诚身体微微前倾,直勾勾看着她,“小姑娘怎么回事, 躲人躲得挺起劲,见了面二话不说就脱.衣服?”   温宁攥了攥衣角, 他嗓音低醇好听, 夹杂几分轻佻的味道,像羽毛从她耳畔扫过, 落到身上。   她动了动唇, 一脸不甘示弱, 却什么说不出来。   男人继续道,微沉的呼吸扑洒在她颊边, “在考验哥哥?”   她直摇头,这是个意外。这么久他都没进过主卧,她怎么知道他会突然进来!   男人哂笑, 漂亮的桃花眼映入了屋里暗昧的灯光, “那是在勾引哥哥?”   温宁斜斜睨他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刻, 那句咬牙切齿但干瘪瘪的“才没有”被咽了回去。   男人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商务风的衬衫一丝不苟扣到最上, 肤色冷白无暇,桃花眼碎光淡淡,浮着慵懒恣意的笑。   又仙又禁欲。   温宁一下就动了点歪心思,眼神飘了飘,想起钱语老念叨的“他不行”的话题,突然想求证一下,大胆点点头,“嗯。”   男人眼神暗了暗,尔后巨浪掀起。   默了片刻,他调整了坐姿,慢条斯理说,“坐到哥哥腿上。”   温宁秀眉蹙成小疙瘩。   这……这么直接吗,一点点缓冲都没有。   一开口,仙气没了,原形毕露变回臭不要脸的男妖精。   男妖精再次往前倾了倾身,眼尾弯得更深了些,在她耳边呢喃。   “要不要教教你?先把身上衣服松开,再坐到我身上,然后解扣子,手伸进来……”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温宁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耳朵仿佛撩了火。   男妖精喉结滚了滚,默了片刻,体贴地问她一句,“还要继续教吗?”   温宁攥了攥衣角,不语。   他轻笑,话题一转,“明天要出门吗?”   温宁茫然点点头。   男妖精气定神闲靠回沙发靠背,“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坐到哥哥腿上打电话,把明天工作推了,要么去洗澡睡觉……”   温宁浑身绵绵的,没等他说完就晕晕乎乎起身,砰地一下把洗手间们关上,锁死。   水淋下来,她才渐渐回过神。   她刚刚是不是太怂了?   翌日。   她接了个综艺的飞行嘉宾,要外出两天,取景地是西南的小城,一天就一趟早班机。   温宁揉着眼睛下楼。   陆彦诚在吃早饭。   原圆穿了身白绿相间的女仆装,像朝气满满的青葱,弯着腰站在饭桌边上,仔仔细细地给每块水果叉上叉子,推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大少手边。   温宁加快脚步径直往门口走。   陆彦诚起身,比她快一步到门口,懒洋洋靠上去,“昨晚没来得及问,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温宁仰脸,“有吗?”   男人直了直身,居高临下站着,饶有兴致审度她,“无缘无故冷落人,要是不惯着你,你说呢?”   距离倏地拉进,男人清淡的香强势倾入鼻端,好闻却又似乎隐藏着危险,温宁后退了一步,又想起他那些狠戾的坊间传闻。   温宁怂,她的工作莫名其妙地不顺利,现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可不能得罪人。   她眉眼微弯,示好地笑了笑,实话实说,“我在节目里说那样的话,怕哥哥不高兴,就不在你面前碍眼了。”   陆彦诚掀了掀眼帘。   温宁看不出他喜怒,口是心非委屈兮兮道,“我怕别人说哥哥公私不分,所以才拒绝去跃景,你不要不高兴了。”   “是不太高兴,”陆彦诚敛了笑,语调一凛,慢悠悠地审问,“给你正牌男友讲讲,你情人节见了几个师兄?”   温宁震惊抬眸,搞不清话题是怎么轻轻带过然后歪到沟里的。   她有点闷火,“一个都没有,我赶时间,麻烦让一下。”   网上火力基本都被赵天瑜挡了,只有少量造谣她。说得多难听她都无所谓,既然想当公众人物,这点承受力还是得有。   可质疑从他嘴里出来,她莫名地不痛快。   温宁拉着箱子开门,陆彦诚拽住她手腕。   他这会绝不温柔,应该挺疼的,温宁也不挣扎,任由他动作,鸦羽般的长睫垂下,盖住了底下一潭秋水。   陆彦诚心忽地一空,放了她。   失忆前的温宁也是这副模样,很乖巧,很顺从,可他说不上为什么,他始终觉得她不愿意。   他始终没有走进她心里,即便失忆后从头开始,也没有改变什么。   温宁刚走,程溪电话就来了。   “这周末约好了,医生刚从美国回来,第一次先陪你们到熟悉的环境尝试一下。”   陆彦诚拧眉,“谁让你自作主张,我说要治疗了吗,不想干立即滚。”   程大小姐举着手机,听着被挂断的嘟嘟声,气得想到陆老太太面前参他一本。共事多年,她知道陆彦诚理智到可怕,决定的事很少会反悔,但最近他好像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过了会,陆老板打过来,平静了些,“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你给自己补份奖金当道歉,治疗先取消。”   没说金额就是不计上限,程溪心动了,郁闷消了大半,纳闷她家陆老板这么会怎么哄不好老婆呢。   陆彦诚继续吃早餐,沈灼来电话。   “听说你终于同意给温宁做介入治疗了?和小朋友谈恋爱没劲?迫不及待走回成年人路线?”   陆彦诚淡淡说:“没同意。”   沈灼啧了一声,“怎么又不治了?”   陆彦诚啜了口咖啡,长睫掩住眸底情绪,“因为我就想当畜生。”   乱七八糟的人,她想不起来更好。   手机哐当一声落桌上。   窗外,初夏的清晨,阳光越来越清亮,悄悄然洒满整个苍穹。   另一边,温宁上了飞机,坐到靠窗的位置,找到眼罩准备补觉。   有人撞了撞她手臂,眼罩倏然掉地。   她弯腰捡,那人也弯腰,带着大钻石手链的粗胖手覆到她手背上,不怀好意摸了摸。   温宁倏地抽回手,反感地回头,看见一张中年人的脸,笑得满脸赘肉,眼睛都快看不见。   她客气道,“不好意思,您占了我朋友的位置。”   中年人冲她挤了挤眼,往她身旁凑,“温小姐真漂亮,漂亮得陈某挪不动身了,只能让你朋友和陈某换位了。”   温宁握起拳头。   还好钱语马上赶来,在空姐毕恭毕敬的坚持下,中年人终于让位。   飞机平稳升空,温宁去洗手间扔了眼罩,洗了五分钟的手。   回到位置,色泽明艳的早餐摆的格外好看,正中央厚厚的金枪鱼大腩肥美可人,温宁闻着味道,反而干呕不断。   钱语马上要了杯白水,嘱咐空姐多加冰块,递到她手边,“喝一点缓缓。”   冰冰冷冷的颗粒感在口腔内炸开,她才渐渐回神。   钱语窸窸窣窣翻包,找了条红绳往温宁口袋里塞,“出门没看黄历,触霉头。”   大概觉得还不够,从钱包翻了个黄黄的纸符,放到温宁的小包里,“幸亏给老妈求的时候顺便也给你求了。”   温宁:“……”   做好这一切,钱语松下来,叉了口煎蛋送嘴边,“这老男人就是赵天瑜大学的时候傍上那个。”   温宁震惊地啊了一声。   钱语嗤笑,“你别露出这种眼神,陈家是饮料领域的霸主,光上星综艺都冠名了好几个,赵天瑜当小三还是排着队从小五小六熬上来的。”   温宁理解无能,“不是被陈夫人发现了吗,还在一起呢?”   钱语囫囵吞枣说,“男的有几把刷子呗,哄住太太卖好男人人设,外面继续偷腥。赵天瑜也不容易,要防媒体,要防小四小五上.位,还要防正房捉奸。”   温宁又开始干呕,手背直发毛。   钱语赶紧止住话题,“不说了。”   睡不着了,温宁拿起刚接的古偶剧本看,半晌也没翻一页。飞机遇上气流颠簸,她思绪也跟着荡漾不定,飘回昨天晚上。   那人平时明明就很臭不要脸。   可撞见她脱了裙子,他视线却几乎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嘴上轻浮,反手就把外套裹她身上。   她嘴硬,说是勾引他,实际上没准备好,他随便撩两句,就紧张得话都说不出,他不动声色给她台阶下。   温宁心头某个角落被柔柔地戳了戳。   他就是这样,长得招摇薄情,随口就能让人面红耳赤,言谈面相像极了专门撩小姑娘的男妖精。   可他也绅士,有涵养,进退有度得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溺进去。   温宁眼神忽地定住,急忙却毫无意义地扭头,砰一下撞到挡光板上。   钱语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温宁喝了口冰水,压了压心头从未有过的难以言喻的不安,脸色苍白,“没,没什么。”   早上她对陆彦诚甩脸了。   这几天赵天瑜粉丝私信她荡.妇羞辱还少吗,她眼神都懒得给,照样吃香喝辣睡得倍香。   她……为什么要单单在意陆彦诚的看法。   飞机飞了足足三小时,终于在诗意盎然西南小城落下。   橙子台的王牌综艺《极限运动》最新一期在这拍摄,温宁接了这一期的飞行嘉宾。   火了五六年,《极限运动》节目组家底殷实,爱集邮风头正旺的小花小生。当下温宁热度一时无两,不出意料上了节目组的集邮名单。   开场录制就在机场,到达厅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的灯牌和镜头浮在人海上面。   赵天瑜戴鸭舌帽,穿牛仔裤露腰T恤,远远跑过来把温宁搂住。   “累了吧,小宁,我买了你最爱的芒果砂冰。”   浓郁的香萦绕鼻端,温宁看了眼,收回视线,“我肚子不舒服,吃不了冰的。”   赵天瑜笑容僵了一秒,马上游刃有余挽上手臂,“走,我车上有红糖水。”   前排的接机粉丝举着手机尖叫。   “啊啊啊我没了,相爱相杀好带感。”   “我就说嘛,之前是节目搞的闺蜜撕逼台本,《闪闪练习生》有多狗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公演都能猝不及防往小姐姐脸上喷卸妆水,心疼练习生小姐姐们。”   “心疼我家天仙,被网暴了那么久。”   温宁一字不漏全听进去,跟拍老师把镜头怼到她眼皮下,意味深长地朝她递了个“放轻松”眼神。   温宁立即意会。   激情掰头的名场面用过了,再用观众也不惊讶了,《追风吧》想要是暗潮涌动的高级感,一个眼神都能让网友来回解读撕逼八百回的那种。   本来温宁是不想来的,赵天瑜是常驻MC,她来了又是一场混战。   可节目组给的实在太多,钱语又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再说了,橙子台也不是她这种刚出头的小艺人能狂得起来的。她刚接的仙侠本子,已经提前定了橙子台的晚八点档。   无论是为了钱语的钱途,还是为了她的前途,这节目她都得来。   看到赵天瑜不自觉想到飞机上遇到的男人,温宁忍着又冒到嗓子眼的不适,低头加快脚步。   她暗暗想好了,只要赵天瑜不挑事,她就当个体面人。   录制比想象中顺利,温宁开心地玩了两天,赵天瑜中途不适,听她助理说是中暑了,在房车休息,没啥时间作妖。   回到海城,温宁开始每晚蹲守橙子台,掰着手指等星期五。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上电视,有点小期待。   开播前一天深夜,温宁满怀期待入睡之后,匿名娱乐论坛的一则图文并茂的帖子爆了,迅速从匿名区杀出一条血路,屠到了实名区。   【带锤扒扒正在录某国民综艺的W姓当红小花金主是谁。】 第24章 难追   清晨, 窗外初夏的阳光明净清透,屋里昏暗一片,温宁迷迷糊糊接到钱语电话。   电话里, 钱语给足了各大营销号排面, 分别问候了他们祖宗足足五分钟。   温宁把手机挪远,又睡了过去。没一会, 手机铃声又开始扰人。   她打了个哈欠, “小语,拜托,我昨晚看剧本看到四点。”   钱语“哦”了一声, 气焰平息了片刻,“你睡吧, 别上网。”   钱语不说还好, 一说害死猫,温宁一下来了精神。   手机桌面已经有无数通稿推送。   【当红小花一边录综艺一边和金主Do!】   【当红小花疑似性瘾者!】   【当红小花闹事中车!震!】   ……   温宁瞳孔地震, 她锁屏再进了一遍, 怀疑手机中了某个有颜色的小说网站的毒。   她怀着猎奇的心态点开, 越看越不对劲,要不是自己配不上当红小花这顶闪闪发亮的高帽, 她都以为在吃自己的瓜了。   她点进热搜看看有没有答案,热搜第一看着平平无奇像个节目组买的广告,后面却是深红色的爆。   #极限运动#   【国民综艺, 突然爆红, 家境贫穷走官媒宠儿人设, 解码了。】   【期待今晚的极限运动, 原来这才是极限运动, 我去我去, 哎哟我怎么变yellow了。】   【又当又立,全娱乐圈第一婊,官媒捧碧池臭脚,还有没有公信力了。】   【早就说了,天仙不是她对手,不怪无辜路人,顶级小白花颜太有欺骗性。】   ……   明涵了都。   温宁瞳孔再次地震,气得打电话给钱语,“我要发微博了。”   这咄咄逼人,要把她踩到地底再盖上土压压实的狠意,不用查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让你别上网别上网,”钱语愤懑极了,“赵天瑜靠拉踩上位,她粉丝撕逼经验丰富去了,很有反侦察意识,光阴阳怪气不直接提大名,我们还不能发声,一发声正中下怀,到时候就是全网嘲对号入座。”   温宁耷下眼皮,憋屈极了,“也是。”   钱语嗤了一声,嘲讽中带着点惋惜:“你要真跟金主录节目的时候车震,他们反而不敢瞎声张了。”   温宁:“……”   话音刚落,钱语突然想到什么,揶揄了声,“对哦,你去撒个娇。”   温宁:“……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再说了,他出差好多天了,我们在冷战。”   她闷闷挂掉电话。   晚上《极限运动》播出,温宁的大名直接挂到热搜上。   #温宁镜头全剪#   温宁一边看热评,一边跟钱语通气。   赵粉有备而来,不提金主,不直接把金主的丑闻扣到温宁头上,避开法律责任,节奏还带的溜到飞起,再次绝对性碾压,连温宁的微博都变乌烟瘴气。   【节目组刚,从此我是橙子女孩,驱逐劣质艺人人人有责。】   【节目组摊手: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没啥镜头可剪,能剪的广电不允许播出。狗头.jpg】   【自己宣布退圈吧,留点体面。给你脸了十八线,搞到天仙头上还能蹦跶到现在。】   钱语嗓子都哑了,“节目组嘴巴严丝缝合,就说是技术问题,还有件事,那个古偶剧本不打算和我们签正式合同了,麻蛋。”   温宁垂眸,脑中闪过之前一直试镜一直被拒的憋屈日子,平静道,“我来发微博。”   钱语没再阻止。   她刚要编辑,微博推送又来了。   纪星辰:我不知道你说的女人是谁,如果是温宁,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她没有金主,有金主还混到连花瓶角色都接不到,上个综艺镜头被剪光全网嘲,这金主可以踢了。@天上美瑜:是不是发现那女人有金主,你在节目第二期开始排挤她,纪老师眼光真毒。@纪星辰   温宁手抖了抖:“!!!”   微信有人跳出要加她好友,名字一个字:星。   温宁点了通过。   【星:骗子。】   【星:都这样了还不把你男朋友踢了?留着过清明节?】   温宁嘴角扬起,感动得不知所措,回了个哇的惊讶表情:你不是对方好友,请先通过好友验证。   温宁:“……”   短短几分钟,#温馨夫妇#冲上热一,后面挂了个深红的爆。   【啊啊啊我死了,我们冷到北极的cp,今天被蒸煮猝不及防塞了嘴狗粮!打嗝.jpg】   【温馨夫妇是真的,民政局已经搬来了,不原地结婚说不过去。】   【女鹅,这门亲事我同意了。接亲.jpg】   【赵的水军太猛了,女鹅对不起,妈妈废物打不过只能把你嫁了。】   【《练习生》真香,大明星×十八线小白花太他妈带感了,后面互相一句话没说,但纪老师的眼神……灵性啊。】   温宁顺手点开CP粉的视频。   纪星辰后面几期把她当骗子看的恶狠狠眼神,配上神剪辑和悱恻的音乐,的确有几分意难平的味道。   好像是有玻璃渣中夹着糖的感觉。   温宁弯了弯嘴角,努力阻止住自己蠢蠢欲动想点赞的爪子。   这粉丝剪辑厉害了,本来平平无奇的镜头搞得故事感十足。   纪星辰回复之后半小时。   整个节奏完全被带偏,赵天瑜肯定气翻了,温宁像只快活的小猫,在床上打了个滚,和钱语商量好先静观其变,才慢吞吞去洗漱睡觉。   一天后,清晨阳光清湛,从厚厚的窗幔钻进来。   温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习惯性打开手机瞄眼微博。   赵天瑜的水军发疯了。   【懂了,纪星辰就是金主,都车.震到节目里了,纪星辰的老婆粉以大婆自居自欺欺人呢,头上绿光闪瞎眼还能冲,佩服。】   【羡慕温宁,非贬义,毕竟顶流不是谁都能睡,只是这一睡把起码七位数片酬的《琴瑟》睡没了,顶流的吊也是顶级的贵。】   【赵天瑜的水军都是孤儿,@纪星辰工作室,出来工作了。】   ……   《琴瑟》就是温宁接的古偶,已经吹了。   温宁编辑微博:对不起,纪老师,溅你一身脏东西。   删掉,重新发。   【温宁:谢谢纪老师,给您添麻烦了。@纪星辰】   发完微博,钱语配合她发律师函,她心情轻松去洗漱,下楼一边吃早饭一边和钱语打电话。   钱语谈笑风生:“不用担心哈,赵天瑜的团队乱了阵脚,连粉丝都控不住,居然大名都骂出来了。律师函我已经发到位了,有脑子的已经在滑跪了。《琴瑟》那边我在谈,别着急,说不定有转机。”   “话说回来,纪星辰真男人,我之前是不是棒打鸳鸯了?他知不知道你真有金主?”   温宁咬了口生煎包,热热的汤汁烫得她倒吸一口气,“知道呀,他们还见过面。”   钱语宕机了好一会,“我等会就用温宁工作室的号,宣布温馨夫妇是官方CP,纪老师这浑水都敢蹚,绝逼是真爱。”   温宁呛了口冰可乐,“你晚几天动手行吗,我还想多当几天女明星,不想那么快被纪星辰唯粉暗鲨。”   钱语憋着笑,“说正事,我给纪星辰经纪人打电话了,有机会带你和他们吃个饭,面对面感谢一下。还有,明晚滚滚视频办的慈善晚会,你自己准备,我妈明天手术……”   温宁没意见,“放心吧。”   吃完早饭,她又开始熟悉而平静的抠脚生活。   微信嘟嘟两下。   是个好久不联系的对话框。   【刘宇深:昨晚拍戏到凌晨,刚看到。还好吗?丢剧了?】   温宁心暖烘烘的,认真回:【谢谢师兄,丢了部剧,其他都好。】   刘宇深秒回:【剧名发给我。】   温宁发了,对方再没回。她也没放心上,对方在拍戏,百忙中关心她一下,已经很厚道了。   她眯了个回笼觉,醒来再开微博。   【电视剧《琴瑟》:欢迎影帝加盟,一起期待秦琴@刘宇深和瑟瑟@温宁发糖吧。】   温宁征住,手机吧嗒砸到脸上,疼得啊呜翻滚。   这神展开,她已经看不懂了。刘宇深在电影圈势不可挡,这种时候下凡干什么呀,不怕脸着地吗。   刘宇深路人盘大,热评一下涌进了很多路人,瞬间就多了波琴瑟夫妇的CP粉,和温宁唯粉在里面上蹿下跳皮来皮去。   【瞬间掉粉五十万,也挡不住影帝追妻啊。】   【刘影帝:哪个剧组鸽的你?你老公我去当男主。狗头.jpg】   【连同框都没有,CP粉居然在疯涨,本来想去超话嘲剧组明目张胆买粉,妈呀P图太有CP感了吧,掉坑了呜呜呜。】   【水军快点冲,赶紧把温宁的下个大佬冲出来。敲碗等瓜.jpg】   【@纪星辰,长点心吧,往演员发展发展,多和老婆合作,不然老婆要跑了喂。】   【万万没想到女鹅是真海王。。。】   ……   角色失而复得,温宁觉得这个结局已经很意外,开开心心重新研究剧本。但这波瓜一个接一个,一下还刹不住车,钱语隔一会又来个电话。   “赵天瑜微博翻车,水军跑去C站发洗脑包,暗示自己《极限运动》内部工作人员,说就当在讲故事,懂的都懂,给你安了个代号,说你和金主在豪华保姆车呆了半小时。我靠,咱工作室什么时候租得起保姆车了,举报死他丫的。”   “问乎也有了,我去,细节都有了,你的保姆车,震了五分钟。”   “八区也有了,就是最开始那个匿名论坛,说你下车脸色难看,吩咐助理给金主买神药。哎呀我去,你连助理都有了。”   “小绿书也跟进了,说金主很满意,让顶流和影帝给你背书。”   这种黄谣一看就很假,但爆料人把细节说得真真的,戳中很多猎奇的人,虽不能大张旗鼓拱上微博,热度还是不小。   下午,钱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了律师函和郑重声明,但都是虚张声势。赵天瑜靠拉踩上位,搞对家不要太有经验,这波明显是有备而来,处处都擦边球,既内涵了温宁,又能全身而退。   钱语吐槽归吐槽,经纪人的清醒还是有的,果断没收了温宁的微博账号,安抚了几句。   “赵天瑜好歹是四小花的top,能不被踩死就是胜利,反杀她几乎不可能。放宽心,日后靠作品打脸回去。”   “十八线女明星就这么卑微哈,宁儿,想想你的目标。”   温宁心里闷闷的,没说什么。   不得劲。   她看了一下午剧本,程溪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去接一下陆彦诚,问很礼貌,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温宁不好意思拒绝,去了机场。   到达大厅乌泱泱的人头,似乎有粉丝在接机,温宁被挤得随波逐流,紧紧捂着帽子和口罩。   为什么不直接走贵宾通道呢,温宁腹诽,花了好大力气才挤到出口旁边的咖啡吧。   一进门,耳畔倏地轻松下来,古典音乐如山涧淙淙溪流,悄然抚平所有浮躁。呼吸间,还有咖啡浓郁的香撩人味蕾。   温宁在二楼别致的包厢坐下,刚喝了口玛奇朵,女人尖细带笑的声音响起。   “真巧啊,温宁,你不会是来给我接机的吧。”   温宁抬头,对上赵天瑜妆容精致的脸,拧着秀眉嘀咕,“早知道多拿几个臭鸡蛋。”   赵天瑜把门关上,扭着腰气势昂然走过来,“你来干什么?”   温宁按了按服务铃,“接我男朋友,麻烦你出去。”   赵天瑜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温宁这么不避讳,随即笑了起来。   她妒忌死温宁了。   本来都要被她踩死,又是纪星辰,又是刘宇深,一个个排着队给她保驾护航。尤其是刘宇深,当年赵天瑜没少花心思离间,闹成那样,几个人八百年都不联系了,刘宇深还是忍不住,自毁前程都要出来给温宁撑腰。   可刘宇深再深情又怎样,温宁还是那个不识货的草包,巴着啥用都没有的男朋友。   这么一想,才让她稍稍有了些许安慰。   赵天瑜眼尾意味深长勾了勾,“你突然出来工作是为了他吧,你丢不丢人,养软饭男,白白给人家睡。” 第25章 难追   软!饭!男!   温宁眸底闪过一丝荒唐, “你想屁呢,我男朋友超有钱……”   赵天瑜嗤笑,“沦落到这地步还做白日梦, 你有钱的男朋友怎么不娶了你, 给个豪门太太的名分?”   温宁一点都不恼,眉梢扬起, “我乐意谈恋爱怎么了, 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天天都能光明正大睡一起,不像有的人, 天天东躲西藏,生怕被人家老婆撞破。”   赵天瑜脸色铁青, “你说谁!”   温宁唇角弯弯, “谁对号入座我说谁。”   想想觉得还不够,她嫌弃呸了一口, 小红唇继续吧嗒, “网上不会是自己放自己的料吧, 连几分钟都清楚,是不是原配阿姨最近查岗查得严, 你们这对狗男女都霍霍到节目组了,千里迢迢跑过去为了五分钟……”   温宁说不下去,真情实感干呕了一下, 脑子里重现在飞机上的油腻男人嘿嘿笑的脸。   她喝了一大口咖啡, 嚼着冰块压压惊。   赵天瑜气得脑门都要涨破, 口不择言, “吃不到葡萄葡萄酸, 温宁, 你知道你的镜头为什么被剪掉吗,怪就怪你太糊,没机会攀高枝,不然他勾勾指头,你就屁颠屁颠甩掉你的软饭男,赶着上了……”   “酸个屁,”温宁这回真心要吐了,上下打量对方,澄澈的杏眸充满佩服,“赵天瑜,你这么瘦是不是不敢吃饭,怕晚上吐金主一身脏东西被雪藏呀。”   赵天瑜脸色黑成碳。   温宁庆幸地舒了一口气,“我就没有这种烦恼,男朋友年轻貌美,亲一下都让人腿软得下不了床。”   服务生姗姗来迟,推开门像踩到雷一样立马缩出去。   赵天瑜嘴唇发颤,狠狠撂话,“聪明的人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你等着。”   温宁翻了个白眼,捏着小银勺惬意地搅拌咖啡。   赵天瑜气急败坏,高跟鞋踩得哐当哐当响,轰的一下拉开门,然后僵在原地。   温宁抬眸。   赵天瑜已经逃了,男人双手插兜,慢条斯理进门,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像春风拂过的湖泊,光彩盎然。   温宁心一空,手中的勺子叮的掉落。   糟糕,她怼赵天瑜太上头,忘记自己是来接人的了。   温宁起身拿起包包,直直往外走,“回家吧。”   陆彦诚把门关上,懒洋洋靠墙上,“亲一下就腿软到下不了床?”   温宁长睫颤了颤,尴尬地原地抠出一幢迪斯尼乐园。   陆彦诚眯着眸若有所思,“那怎么行。”   温宁听着不对劲,睨他一眼。   他慢条斯理吐字,“好好练练,你男朋友可不保证只在床.上亲。”   温宁耳朵瞬间红透,梗着脖子嘀咕,“我为了吵架夸张了的,你也没那么厉害。”   说完有点后悔,温宁下意识后退了小步。   陆彦诚倒意外地平静,深邃的眸子饶有兴致盯着她,看得温宁直发毛。过了好几秒,他才不急不缓,沉着声开口,“就这么想考考哥哥的吻技?”   温宁抬眸:“不是,我不是……”不是欲擒故纵,就是嘴硬一下。   陆彦诚看了眼四周,拖着尾音,“想也不行,这里没有床。”   温宁嘴唇嚅嗫一下。   陆彦诚笑出声,看着小姑娘红唇咬出排小牙印,心一软,转开话题,“说正事。”   “牵手。”   温宁茫然“啊”了一声。   陆彦深手伸到她面前,又说了一遍,“牵手。”   温宁征住,心刹那喧嚣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正儿八经要给她某种叫做承诺的东西。难怪他不走贵宾通道。   短暂的震撼后,她想到平时钱语不断灌输的门当户对论,难以言喻的不安悄然在心口蔓延,默了片刻,温宁摇摇头。   陆彦诚收手,换了个舒展的姿势靠墙,脸臭了几分,“生气了。”   温宁仰脸,迟疑地伸出手,又果断地缩回去。   陆彦诚憋着笑,语气恶劣,“不牵也可以,你哄一下哥哥。”   得罪个赵天瑜她都差点被退圈,金主还真不能得罪透了,温宁眼神转了转,“哥哥,你看我现在一身脏水,你还是别靠近我了,对你名声多不好呀。”   陆彦诚挑眉,名声的确不太好。   五分钟,羞辱谁呢。   温宁观察他表情,继续体贴乖巧为他着想,“万一你也被泼脏水,你结婚以后会后悔的,到时候你太太怎么想。”   陆彦诚表情僵了一秒,目光复杂。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渣吗,谈恋爱就真只谈想着个恋爱。   他正想好好教教她,小姑娘突然蔫嗒嗒下去,吃味地嘀咕,“万一你太太特别小气,怎么哄都哄不好,累死你。”   陆彦诚:“……”   他突然心情就好了,意兴盎然看着她,“我太太是挺小气的。”   温宁迷茫抬眸,杏眸覆了层水雾,陆彦诚揉了下她脑袋,“听你的,不牵了。”   他如了自己所愿,温宁却更加不开心,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这一天,经历了和赵天瑜隔空对撕、当面激情对撕,回家路上,温宁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   程溪着急上火给陆彦诚打电话,“上次吵架还没好?怎么没一起出来?我说少爷啊,小姑娘都是要哄的。”   陆彦诚嗓音带着倦意,“怎么哄?我家都是小姑娘哄我。”   程溪呛了一下,“……”打扰了。   陆彦诚若有所思,“明晚的慈善晚会,帮我要张邀请函。”   程溪一惊,“干嘛去?”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座椅,漫不经心道,“哄人去。”   程溪狗粮吃饱,赶紧说正事,“这两天的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水泉集团的陈总去过《极限运动》探班,大张旗鼓以冠名商的身份去的,有工作室拍到不该拍的东西,被有心人移花接木到温宁身上。”   陆彦诚拧眉,“陈太太的老公那么喜欢完极限运动,她肯定喜欢,请她去《极限运动》转一圈,给他老公惊喜。”   程溪默默为恩爱的陈家夫妇念倒计时,“……行。”   晚上,夏夜晚风暖暖,温宁坐在床边,拿着笔涂涂画画,惬意地研究《琴瑟》的剧本。   手机嘟嘟嘟响个不停。   钱语丢了个链接给她,视频电话马上过来,激动得话都不利索,“快快快,一起看直播播。”   温宁没想看,被她夸张语调搅得好奇的不行。   一打开,好家伙,密密麻麻的弹幕,图像完全看不见,只听见女人歇斯底里问候人长辈。   钱语笑得说话岔气,“陈太太知道吧,就是当初跑到你们寝室骂赵天瑜的阿姨,跑到《极限运动》录制现场,哎哟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这一期在南城闹市拍的,阿姨兴冲冲去直播,结果在旁边小巷,赵天瑜的保姆车上找到她老公……”   “哈哈哈,不说了,我肚子疼。”   温宁眨眨眼,反射弧有点长,两秒后,瞳孔巨震。   节目中,闹市……之前摁到她头上的匪夷所思的恶毒小黄蚊情节,居然是真的!   弹幕不停地卡顿。   【我去,太他妈辣眼睛,幸亏弹幕护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贵圈真有才,捂脸。】   【赵粉怎么不出来洗地了,演技那么烂还天天霸屏,原来是舔老男人舔出来的。】   【温宁实惨,要不是原配疑神疑鬼,狗男女色胆包天,温宁一辈子都被钉耻辱柱了。】   【没有人冲《极限运动》吗,搞yellow色,删光镜头内涵没背景新人,业内大毒瘤,不冲它留着祸害自己蒸主吗。】   【跟我妈说了,她说再也不看橙子台这个孤儿台,还要游说她的广场舞姐妹团不看。抵制.jpg】   社交网络爆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热搜挂了整整齐齐的道歉。   #赵天瑜道歉#   #极限运动道歉#   #橙子台道歉#   #山泉集团道歉#   好家伙,道歉日吗。网友们骂骂咧咧把#心疼温宁#拱上热搜第一。   温宁看着窗外,伸手挡了挡冉冉升起的初夏太阳,有种不真实感。   短短四十八小时,跌宕起伏,最后竟然以她躺着涨粉几百万,收获全网路人的怜爱,吃尽赵天瑜的红利告终。   呼——   这瓜吃得真累人,温宁舒了口长长的气。   她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晚上的慈善晚会。   温宁第一次走红毯,穿了身烟粉色露肩长裙,玩着手机等到自己。   旁边的小爱豆叽叽喳喳。   “听说陆少今晚也来,终于能见到真容了。”   “不可能吧,他不是不爱抛头露面吗,跃景集团的年会他都不参加,还关心起一个小小的分公司的活动?”   “真的,听说今晚林家大小姐也在,你品,你细品。”   “欧,原来如此,我就说嘛。”   ……   温宁长睫扇了一下,手机不香了。离走红毯还早,她去了个洗手间。   从隔间要出来的时候,外面有人说话,“林姐姐,你裙子好漂亮,为什么不压轴走红毯呢?”   女人温婉嗓音中带着点娇羞,“太高调了,有人不喜欢。”   “某人会吃醋吧,今晚的女明星都得感谢他,你上红毯的话,她们都不好意思发自己美美美的通稿了。”   温宁手在门把手上滞了一秒,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奢华的礼裙的从门边一闪而过。   回到公共休息室,她神游了一会,发消息问钱语。   【宁:那个林家大小姐是艺人吗?】   【小钱钱:???】   【小钱钱:人家是端庄优雅人家富贵花,不屑于抛头露面,怎么会屈尊纡贵来娱乐圈体验生活。】   【宁:你见过?】   【小钱钱:……没】   【宁:你是不是被盗号了?怎么啥都不知道?八卦小天后是你吗?分分钟出本豪门秘史的那位?】   钱语装死没回。   温宁嫌弃地嘟了嘟嘴,静静坐着想事,潜意识里,总觉得她跟那位林小姐应该有过交集。   不知坐了多久,有人喊她,“小宁姐,你在发什么呆啊。”   温宁回过神,一个戴闪闪发亮的头箍的女孩举着手机,笑靥如花站她面前。   “你好呀,眠眠,又见面了。”温宁乖巧打招呼。   《闪闪练习生》里认识的话痨女孩,性格超好,温宁这两天出事,时眠眠在微信里没少鼓励她。   “小宁姐漂亮吧,悄悄跟你们说啊,我们甜风少女七个人没人愿意跟她同框。”时眠眠挡住嘴对屏幕说,回过头又喊温宁,“跟大家打招呼?”   温宁心头有事,淡淡说了句“大家好”就冷场了。   她倒不意外时眠眠能在后台直播,今天是滚滚视频的慈善晚会,滚滚视频今年最火的综艺就是《闪闪练习生》,成团的甜风少女被特别优待太正常了。   时眠眠小心翼翼问,“小宁,粉丝们问你是不是还为这两天的事难过?”   甜风少女的其他人闻言纷纷过来,毕竟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现在路子不同资源不冲突,少女们真情实感同情温宁,你一言我一语安慰人。   有个金发碧眼的女孩中文说得不溜,记得蹦出自己母语,说完说了句蹩脚的中文“完蛋我太不女团了我说脏话了”。   众人都笑起来。   温宁心情也好了些。   闲聊了会,协调员通知温宁,准备上红毯。温宁把手机放进小包包,和大家依依不舍拍拍手,一扭头,恰好有工作人员经过,她的小包包被碰掉地上。   温宁稍稍提起裙摆,弯腰去够,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先她一秒,把包包收进掌中。   她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潋滟的眸子,像春日里,阳光下,恣意飞舞的桃花瓣。   嘈杂的后台顿时安静下来。 第26章 难追   温宁怔怔抬头, 看到一张熟悉而惊艳的脸,到了嘴边的“谢谢”咽了回去,伸手去够包包。   陆彦诚挪开手,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还给你?”   温宁不说话, 脸颊微微鼓着,像含了糖一样, 又甜又无措。   陆彦诚当她答应了, 眸子微勾,“有男朋友吗?”   温宁倏地抬头,皱着眉, 用她最凌厉的眼神瞧他一眼。   刚刚那股说不清郁郁情绪悉数冒上来,糅杂一起, 她越发不是滋味。   昨晚去机场接他, 是他说要牵手公开的,温宁提了一嘴他以后他太太看到新闻会糟心, 他立马就改变主意, 还笑得纯良温柔。   才过一晚上, 就变回有一搭没一搭勾小姑娘的男妖精。   渣男!   那位林大小姐今天可是在场呢,说不定在看着, 不直接看到也说不定被镜头拍下了……想到镜头,温宁一偏头,准准对上时眠眠正在直播的镜头。   密密麻麻的屏幕不停地炸出浮夸的礼物, 求时眠眠挪挪镜头, 一堵男人的芳容。   温宁心悄然提到半空, 偷偷摸摸的羞耻感上头, 耳垂刹那红了个透。   陆彦诚眸色缱绻, “没有男朋友?”   温宁红唇微张, 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男人好整以暇对上她眼睛,嗓音清朗好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没有啊。”   “你那家公司的?”   “公司允不允许你谈恋爱?”   “和圈外人谈吗?”   “以结婚为前提考虑吗?”   温宁脸颊烧起来,长睫如蝴蝶翅膀,飞快地扑腾起来。她想扭头就走,可手机包包在人手里,她只好稍稍偏开镜头,小心翼翼地瞪他一眼。   “我叫陆彦诚,单身,家境还行,”男人一本正经逗她,从秘书手里接过卡片,叠放在她包包上,递给她,低沉地说着谎,扰人心绪,“等你加我?”   他气定神闲离开,温宁紧紧捏着包包和卡片,心口揣进了只迷路的小鹿,扑通扑通地乱撞,莫名地把她满心的郁郁撞没了。   她理了一下裙摆,一抬头,发觉周围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众人还在发愣,时眠眠举着手机,弹幕顿了一瞬,炸得直播平台差点瘫痪。   【Hello, 是我知道的那个陆彦诚吗!!!】   【神他妈家境还行。。。】   【震惊我全家,女鹅为了不再被无良节目组扣屎盆子,海王到陆少头上了。狗头.jpg】   【你们没看出奸.情满满吗,陆少是不是蓄谋已久啊,小白花刚被对家搞,心神未定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这个时间点,不觉得太巧了吗。】   【切不是我家纪老师啊,可有点甜怎么回事,我就爬墙一秒……年轻貌美大资本×落魄三线小白花,妈妈呀太好嗑了,纪老师赶紧营业拽我走。】   【懂不懂弹幕礼仪,炉温(陆温)才是官配,其他邪.教速速退散。】   【哈哈哈哈,甜风少女们你们还记得走红毯吗,你们可是明星!!!别姨母笑了,赶紧去走!红!毯!】   【……】   温宁尴尬了一晚上,嘴角却不自知地往上扬。   两周后,温宁收拾了两大行李箱,钱语开车送她去杭城的影视城。   钱妈妈手术很成功,请好护工之后,钱语终于能抽身,她穿着跟杀手似的,一身黑看着就不好惹,护着温宁进组。   温宁不习惯,大热天的,一下车,她被包的严严实实,还被钱语紧紧拽在身边,跟连体婴儿一样。   好不容易下榻好,温宁把帽子口罩防晒衣一扔,“憋死了。”   钱语凉凉道,“谁让你要当明星,憋着。”   温宁碎碎念,“明星就得能躲躲藏藏出门,那还有什么意思?”   钱语恼她一眼,嘴里霹雳吧啦,“这锅得扣到你家陆哥哥头上,你的流量本来都要回落到十八线了,他骚一回你流量都要逼近一线。下午就要开工,路上被围观耽误了怎么办。做人得低调踏实,小姑娘,你是二番,第一次正儿八经拍剧就让主创和一番等你?”   温宁无辜眨眨眼,蹭着钱语手臂软软地哦了一声。   滚滚视频慈善晚会年年星光璀璨,但往年热度也就一两天。   这次陆家年轻的掌门人撞进镜头,虽然正脸不露,热度却轻松盖过明星,引得全民八卦了大半周。   人间清醒派出来喊话,散了散了,这朵小白花,也就给矜贵的陆家家主解解腻罢了。   但这不影响炉温夫妇这对CP横空出世,温宁的其他两对流量高的CP也不是吃素的,各方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揪着人就疯狂掰头。   温宁的热度随之疯涨。   但温宁更在意另一个事。   她是后知后觉发现的,那晚,直到晚会结束,她都没见到端庄优雅的林家大小姐,也再没听人提到过。好像她在洗手间听到的林家大小姐,在那晚忽地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个林家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呢。   下午,烈日当空,《琴瑟》剧组放炮打鼓,隆重地搞完开机仪式。   仪式结束马上开始第一场戏。   剧组给温宁租了和男主同级别的保姆车,还派了最资深的剧组助理陈姐全程陪她,陈姐一口一个温老师,好吃好喝伺候着。   开拍前男主刘宇深请大家喝奶茶。   温宁接过助理递来的常温奶茶,有些不好意思,手却实诚地递回去,盯着外卖的保温箱,“谢谢陈姐,我想喝冰的,能不能帮我换一杯呀,多加点冰块的那种。”   陈姐是个中年女人,有点惊讶,和蔼地劝,“温老师,女人容易体寒,到那几天遭罪。”   温宁腼腆摇摇头,“不会,我很能吃冰的。陈姐,叫我温宁就好。”   刘宇深的换了身男主的长袍,仙气飘飘,在听导演讲戏,听到她声音走神了一瞬,看过来笑了笑。   温宁点点头,眉眼弯下。   陈姐给她换了冰的,改叫她温小姐。   她惬意地喝了一会,看刘宇深演戏,阳光西下,斜斜照过来,本来在树荫底下的温宁蒙了层亮亮的光。   有个人一路小跑过来,满脸汗,气喘吁吁站在她边上打伞。   温宁连忙说不用,人坚持着,还有人过来递小风扇,在她身边忙七忙八。   温宁只好回保姆车,恹恹靠在钱语身上,哎了一声,“红了真不自在。”   钱语在挑她下一个剧本,睨她,“想屁呢,刘师兄,还有演你妈妈的刘雪老师,他们比你红好吗,也没被这么供着。人家是把你当陆少奶奶了。”   温宁杏眸放大,震惊了一下下,随即失落下去。   没劲,她离真正的爆红爆出国民度还有很远的路。   温宁卯足劲头,有的没的暂时抛于脑后,每天提前预习第二天的戏,片场见缝插针和前辈们请教。   连续拍了一周的夜场,最后一天,她睡下已经凌晨两点,半醒半睡做了一个又一个荒诞的梦。   她梦到自己红了,穿着高定礼服,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拿了视后奖杯。   画面一转,她拿着奖杯走在街上,大妈大爷们纷纷围过来夸她:哎呀瑟瑟啊,你演得真好啊。   一个雍容华贵的阿姨拨开人潮,挤到她面前,奖励她一个诱人的香草甜筒,她和大妈们说了好多话,正渴着呢,刚要吃,阿姨脸色骤变,把甜筒打掉地上,摔得稀巴烂。阿姨蹲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忘了忘了,我忘了,你不能吃坚果,我错的,全是我的错……   温宁想安慰阿姨,一辆面包车风驰电掣开过,轰隆隆的,吵得温宁翻了个身,醒了。   不知多久,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画面变得柔美,她捧着一个小碗,和纪星辰面对面坐在宁谧的日式小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口一口舀起碗里的香草冰淇淋送到嘴边。   傲慢的老板娘过来和他们道歉,这回冰淇淋不是他们大股东做的,是老板娘的老公做的,是他们店里正宗的味道哦,很多人从小吃到大哦。   温宁吃得很开心,纪星辰忽地站起来惊呼:让你尝尝小时候的味道,你怎么吃着变小了。   一眨眼,变小的温宁坐在私家车上,不顾爸爸妈妈揪着,挣扎着喊纪星辰救命。   温宁用尽全力趴到窗边,外面水泄不通的街道变清冷了,鳞次栉比的高楼也变矮了些,只有那间卖冰淇淋的木屋什么都没变。   有个漂亮女人落寞地站在街边,温宁透过车窗,看到她眼底盛满泪,满是不舍。   温宁猛地惊醒过来。   又来了。   从小困扰她的梦境,揉进了现实的场景,明明那么离奇,却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温宁缓了好一阵,回过神发觉坐在酒店床.上,打开手机翻了翻聊天对话框,再看看时间。   凌晨四点,她悻悻准备关手机,指尖定在某个前排的对话框上,不小心拨了视频通话。   温宁一惊,立马挂掉,手机扔一旁盖好被子。   对方回了过来,温宁捂着耳朵不想接。   响了第二轮,她才迟疑接起,对不起还没说出口,男人低沉缱绻的嗓音,像软茸的羽毛,一下下扫过她耳畔。   “想男朋友了?”   温宁的歉意刹那消失殆尽,连带着被梦吓出的寒意也没了,耳朵反而有点热。   男人生怕她不好意思一样,“我先说,我也是。”   温宁嘟喃,“你不是单身吗?”当着千万直播间观众的面呢。   陆彦诚不否认,拖着嗓音,“之前是,毕竟之前我单恋。”   温宁用力揪了揪被子,他嗓音轻快,听起来心情不错,“现在不是了。”   温宁嘀咕,“怎么不是了?”   陆彦诚跳脱地反问她,“你加我微信了?”   温宁茫然道,“早就加了呀。”   陆彦诚慢悠悠说,“我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愿不愿意和圈外人谈恋爱,把微信号留给你考虑。”   他停了下,轻笑出声,“你加了我,不就是没有男朋友,想和我谈恋爱。”   温宁耳朵热热的,的确是这么个理,于是反手把他删了。   陆彦诚:“……” 第27章 难追   陆彦诚用电话号码打过来, “更正一下,不是你想和我谈恋爱,是我想和你谈恋爱。”   温宁有点气, 不想搭话, 一搭话准被他绕进去。   他声音放低放软,认真说了一遍, “宁宁, 是我不想偷偷摸摸,想和你公开谈恋爱。”   温宁心尖猛地一颤。   夜里静悄悄的,他清浅的呼吸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贴在她耳畔脸颊,搅得她晕晕乎乎。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 思绪开始飘荡。   传闻中的林家大小姐端庄优雅, 不爱抛头露面,那才是陆家人心中的联姻人选。而她爱抛头露面, 随时会卷进舆论的血雨腥风中, 陆家人接受不了的话, 会不会背后暗暗截她资源,让她被动退圈?   她想起之前那段抠脚的日子, 她接的角色转天无一例外都黄掉,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支配她一样。   还有那个林家大小姐……   良久,她吃力地嚅嗫, “不行。”   “那哥哥继续偷偷当你男朋友, ”陆彦诚倒没不满, 连哄带骗, “能不能先把男朋友加回来?”   温宁梗着脖子答, “我想想。”   刚刚的梦又上头, 乱七八糟的想法糅杂一起,她钻进被窝,“我现在有点害怕。”   男人静了一瞬,嗓音低沉,许是有了夜色加持,比平日都温柔,“等着,男朋友现在过去。”   温宁鼻头酸了酸,想着明天清早还有戏,赶紧制止他,“别,你别过来。”   陆彦诚看了眼时间,“睡吧,哥哥不挂电话。”   温宁渐渐入了梦乡,醒来发觉已经快中午,手机没电了。   她匆匆赶到片场,一颗心快悬到天上,剧组正在发盒饭,导演笑嘻嘻招手,“小温啊,正赶上饭点,过来坐好。”   一群人围在桌边坐下。   温宁战战兢兢坐下,接过饭盒,“对不起,吴导,我睡过头耽误大家时间了。”   导演边吃饭边看眼刘宇深,“早上改拍小刘,耽误倒没耽误,但你得……”   说话间,刘宇深拿过温宁盒饭,换上自己的。   吴导顿了顿,目光在两人当中徘徊。   温宁从小被人照顾惯了,似乎没觉得不妥。刘宇深笑笑,打开饭盒,看了看里面浓油赤酱的花生炖蹄花,“她过敏,不吃花生。”   吴导目光意味深长,人你情我愿,哪里用得着他训温宁给刘宇深抱不平,继续扒饭,“秦琴的初恋,神秘大咖来演,明天进组。”   众人来了兴趣,你一句我一句打听大咖是什么样的。   “我哪知道,除了小温是我选的,其他我那管得着,爱谁谁,”吴导是个实诚人,转头问刘宇深,“小刘也不知道?”   众人唾了口吴导,“你是不是导演啊。”   吴导三下两下,吃饭跟用漏斗塞直接倒嘴里一样,几句话间就吃完了,回监控器后看上午的片断。   众人又缠上刘宇深八卦。   “刘老师也没听到风声吗?”   刘宇深一笑,“没有,临时决定的吧。”   众人更好奇了。   “白月光戏里才14岁,哪个大咖十几岁?不试镜真行吗?”   “对啊,虽然戏份少,只活在回忆中,可人是男主的白月光,马虎点不得被原着粉喷死。”   “既然是大咖,以咱家资方的尿性肯定加几场戏物尽所用。”   说到加戏,众人目光复杂,齐刷刷聚到温宁身上。   温宁吃得一嘴饭,脸颊鼓鼓的,含糊道,“怎么了?”   刘宇深眸色温和,“没什么。”   有他在,不会让资方把温宁的戏加到配角身上。   温宁想着自己的戏,没深究,吃完赶紧边化妆边温习台词。   晚上刚收工,大咖是谁就有了答案。   《琴瑟》官微发了更新了微博。   【电视剧琴瑟:欢迎仙女下凡,影帝影后再次携手,一起期待公子秦琴@刘宇深,和仙女瑶月@林亦然同框发糖吧。】   #羽翼深然双双下凡#很快冲上热搜第一。   【有生之年啊,两人合作《上瘾》拿到影帝影后,约好了一起跑到小屏幕演无脑古偶???】   【瑟瑟呢,女主没牌面吗,瑶月在原着中就一笔带过,还是回忆,就一小言IP剧,林影后至于吃相这么难看吗,不会把瑶月改女主吧,连剧名一起改了谢谢,别挂羊头卖狗肉恶心书粉。】   【只能说《琴瑟》这小破剧阵营太逆天,瑟瑟不配拥有姓名。】   【楼上装什么书粉,连女团都出不了道的十八线,内涵影后抢番位,我就明说了,我家女王就算只出个背影,也轻轻松松压你蒸主的番。】   【撕番???没必要。】   【给大家讲个笑话,两部破十亿二番内实绩,金鹿奖在手的林亦然和十八线撕番。她配吗.jpg】   【发生了什么?撕番了吗?】   【……】   话题渐渐变了味。   第二天,钱语风风火火从海城赶来,早早等在酒店楼下保姆车上,送温宁去片场。   温宁揉了揉惺忪睡眼,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呀?”   钱语黑着脸,“怕你被啃得渣都不剩。”   温宁嘬了口豆浆,“哦。”   钱语阴阳怪气,“你现在知道林家大小姐是谁了吧,居然是营销成内娱紫微星的林亦然。啊呸她还紫微星,她那个影后水分圈内谁不知道。我说她怎么那么怪,拍了两部电影就半退圈了,原来大小姐来娱乐圈视察工作了。”   温宁不紧不慢咬了口包子,“哦。”   钱语气炸,“人家现在回来,揣着什么心思你不明白,你怎么还吃包子?你还不够包子吗!”   温宁吓得手抖了抖,秀眉微蹙,杏眸圆圆的,像受惊的小猫,答又委屈又理所当然,“有你在呀,怕什么。”   “你从哪学的PUA,怎么那么会PUA人,”钱语咬着牙捏她脸,特别吃她这一套,“行吧,你就体体面面当女主,阴险小人我来当。”   钱语激情开骂了一路。   “剧组孤儿,连女主都不带,大女主热门IP换女主等着扑街吧。”   “林亦然死白莲,想加戏恶心人,还下水军带节奏咱们撕番。”   “管她林家大小姐二小姐,敢动我的钱途我不撕碎她名字倒过来写!”   “撕就撕,谁先跪谁是狗。”   温宁一句话都插不上。   下了车,片场欢声笑语一片,有人招呼温宁。   “温老师,快来吃早餐,尝尝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晚了就没了。”   温宁好奇地凑过去,粉白的鱼生,金黄的鳌虾,精致的法式鹅肝,焦脆的鱼子酱薄饼,精致有序摆在木质便当盒里,散发着“我很贵”的气质。   “别着急,大家都有。”温雅的女声如春风拂过。   众人停下,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温宁循声望去,女人穿了身正红色襦裙,晶莹剔透的翡翠流苏耳坠随着步履摇曳,众星捧月地,徐徐朝她走来。   “温老师是吧,你好。”   温宁浏览过她电影,认得她,弯眸一笑,“你好呀,林老师。”   林亦然问,“我早餐吃得清淡,不知道合不合适温老师胃口。”   钱语赶紧答,彩虹屁一套接一套,“合适,又营养又健康,难怪林老师身材那么棒,一两赘肉都没有,皮肤也好的不得了,闪闪发亮,一点瑕疵都没有。”   刚听她问候林亦然祖宗的温宁:“……”   林亦然很受用,“温老师也不错。”   “还行吧,”钱语谦虚道,“我们家温宁啥都吃,吃嘛嘛香,不讲究,没有林老师那么敬业。她能长成这样只能感谢老天爷赏饭吃。”   林亦然脸色微僵。   她经纪人杨姐不动声色直奔主题,“第一次合作,要么和温老师拍张照吧。”   林亦然笑笑,主动过来搭在温宁肩上,招呼刘宇深,“老熟人,一起吧。”   刘宇深倒不介意,站到温宁边上,林亦然眉头稍皱,看了下C位,转瞬就对镜头笑开。   “等一下,”钱语走到温宁面前,拿出一根编织精致的红绳,郑重地给她戴上,“人林老师盛装打扮过,咱太素了整个照片不搭,戴点红的打扮打扮,前几天专门给你求的,避小三的。”   一直悄悄看热闹的众人:“!!!”   被当着脸内涵,杨姐泰然的神色这会也拉下来,“师妹,用不着阴阳怪气,网上舆论对小温不友好,你把气撒到亦然身上?亦然演的瑶月是秦琴的初恋,是原配。”   钱语讶然,玩笑道,“师姐,你是在对号入座吗?那我这红绳没白求,戏里戏外都能用上。”   杨姐脸都绿了,钱语忙赔笑,“开玩笑的,师姐,我没别的意思,这不有人追我家温宁吗,我给她未雨绸缪呢,男方的追求者很多,万一她脑子一热谈恋爱了能用上。”   林亦然微妙地抽了抽嘴角。   众人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啧啧,还真是戏里戏外都能用上。   有人坏笑道,“温老师,你加陆少的微信了吗?”   温宁安心当着工具人,也在偷偷吃瓜呢,突然被cue到,窘迫道,“没有。”   那人继续起哄,“那我们深哥还有机会咯。”   刘宇深没理,眉眼却舒展了很多,“拍照吧,我和温宁今天任务都很重。”   拍完照,林亦然和经纪人找了个借口回房车休息。   温宁拉着钱语,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你和那个杨姐有过节呀?”   钱语耸肩,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算不上,她喜欢带红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业的那挂,有钱,喜欢简单粗暴下水军,我带的一个小爱豆刚出头都被她带节奏搞死了。”   温宁眨眨眼,“哦。”   钱语眯眸,“你什么眼神?”   温宁黏嗒嗒挽上她手臂,“小爱豆去干什么了?”   钱语眼神滞了一瞬,过了会,似是受不了她,不耐烦甩开她走在前面,说了两字。   “鸭子。”   温宁脑子卡壳了好一阵,讪讪跟着后头,消化这陌生精简又可怕的字眼。   温宁化妆,钱语在旁边怪腔怪调读林亦然微博。   【林亦然:琴瑟夫妇@刘宇深@温宁太好嗑了,偷偷给大家递糖哈,琴瑟夫妇戏里青梅竹马,戏外也是哦,诚聘P图太太把我P掉。图.jpg】   林亦然秒回了热评第一。   【林亦然:醒不来,别拦我,我嗑的CP都变马上要“成亲”了我还退什么坑。@然然小宝贝:醒醒,你是影后,不是琴瑟cp粉。】   回完秒删,但已经被截了图。   林粉们疯狂自嘲。   【请问女明星会嗑CP吗?答:会,而且会去演CP的早死的白月光,自己捡糖吃饱了,还要偷偷炫耀。】   【撕番撕你妹啊,挑货怎么不去死。】   【姐姐,你是不是偷偷刷琴瑟夫妇超话,交出你的小号不杀。狗头.jpg】   #林亦然在线嗑CP#瞬间空降热搜前排。   钱语唾了一口,退出微博点进某团麻利地下外卖单。   温宁耳朵竖起来,眼神从剧本上溜走,“你买什么?我要焦糖奶茶,多加冰。”   钱语火药味很重,“买莲子羹,你的奶茶在后面排队等会,我给店家备注一下:多放莲子,用绿茶煮。”   吴导正巧过来催温宁,要温宁开拍前先给他先说一遍台词,闻声老寒腿都晃了晃,“谁上火了?这搭配能让人爱吃?”   钱语说,“铁定爱吃啊,不爱吃怎么能喷出那么多莲言莲语。”   吴导耿直摇摇头,不客气道,“那得多寒,我反正不爱,给我整杯奶茶,热的,多加枸杞。”   温宁:“……” 第28章 难追   莲子羹还没送到, 微博倒是热了起来。   第一波,温宁粉丝先质疑林亦然作为公众人物舞真人CP,还舞到正主面前, 太不尊重同事。   马上有大批“路人”说温宁粉上纲上线开不起玩笑, 温宁自己都是靠在《闪闪练习生》里,和纪星辰炒温馨CP吸顶流的血小火起来, 温宁又当又立吃相难看。   温宁粉含恨败下阵。   第二波, 刘宇深和温宁的话题#琴瑟夫妇#被拱上热搜,CP粉又是P同框照,又是抽奖过年, 还跑到林亦然微博底下蹲糖,搞得不亦乐乎。   第三波, 温馨CP觉得自家才是原配, 阴阳琴瑟粉没见过世面,三人行的照片都能高.潮成结婚照, 论同框温馨随手搜搜就一把, 温馨两人抱一起淋雨岂不是都洞房了。   两家CP粉开始对冲。   纪星辰的庞大的女友粉也不是吃素的, 不满哥哥被带上话题,跑到温馨超话疯狂刷《琴瑟》男女主百年好合同框图。   三波人马混战。   第四波, 陆彦诚和温宁的CP粉冷艳高贵跳出来泼冷水:你们蒸主告白了吗?搞得跟真的似的。   温馨和琴瑟cp粉一同调转枪头:哟哟哟,你们蒸主加上小宁微信了吗?   ……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大片天空。   影视诚的青砖白瓦被蒙上层浓郁的暖橘色, 《琴瑟》剧组陆陆续续收工, 钱语喊住正要回要回保姆车的林亦然, 殷勤地问, “林老师, 莲子羹喝了吗, 味道合不合适?茶味够不够?不合适我明天备注一下。”   林亦然脸色滞了一瞬,只一瞬,便优雅笑开,“替我谢谢温老师。”   钱语说,“不客气,我挑的,我就知道林老师喜欢,难怪林老师皮肤又白又细腻,绿茶莲子羹果然养颜,我明天再买……”   杨姐脸色难堪,厉声打断,“小钱,差不多得了,亦然是修养好,不跟你计较。”   音量一下拉高,忙忙碌碌的现场静了静,全场目光齐刷刷聚过来。   杨姐暗暗怪自己气昏头,瞥了眼钱语,挽着林亦然优雅上车。   门砰地关上。   林亦然一把把桌上没开过的莲子羹推到地上,“我从来没受过这种羞辱。”   杨姐默默接起,扔进垃圾桶。   林亦然急的跺脚,“你怎么不说话,你出的馊主意,免费给那女人送了波流量,还把她跟彦诚哥捆绑在一起,全网都在嗑他们俩,我受不了。”   杨姐拍她肩膀,“我来处理,你当好你的仙女。”   “再让你处理那女人都要骑到我头上了,”林亦然拍桌子,想了想,拿出手机,诡异地弯了弯嘴角,发了条微博。   【林亦然:明天琴瑟夫妇有吻戏哦,会不会假戏真做呢。兴奋.jpg】   发完再次秒删。   网上顿时血雨腥风。   温宁的保姆车上,钱语划着手机骂骂咧咧,“我他妈就不该给她送绿茶莲子羹,吃完她元气又恢复了我去。”   温宁莫名其妙,“她到底要干什么呀,这对她也没好处呀。”   钱语一针见血,“还能干什么,把你推给野男人,方便她搞你男人。你把我的避小三红绳戴戴好,老道长精心编织的,开过光。”   温宁瞥了眼包里简陋的红绳,“……”   钱语脑门疼,编辑微博:天热,把林老师最爱的绿茶莲子羹分享给大家。【图】   写完又一个个字删掉,钱语把手机扔桌上,气得牙痒。   林亦然草了个琴瑟夫妇头号CP粉的人设,琴瑟粉现在正抽奖庆祝呢,这么发出去,就是给琴瑟粉泼冷水,有心人稍稍带点节奏,就会被歪曲成剧都没播女主就下场撕官配,大概率会被嘲吃相难看,刚吸完血就急吼吼提纯。   林亦然那边说不定就在等,等温宁回应,然后一下踩死。   她家温宁还要爆红,要国民度,要家喻户晓。   她只能忍!!!   温宁自打解释过几次她家家境不错没人信之后,对网上的事持摆烂心态,反应倒平和很多。她撑着腮,看钱语坐立不安生闷气,“你不是老说她和陆彦诚门当户对迟早要结婚吗,你怎么脱粉回踩呀。”   钱语,“呸呸呸,我有说过这种话吗?陆哥哥品位哪有那么差!杨道虹手里的艺人没一个好东西!”   温宁:“……”   车窗外,月朗星稀。   此时的海城,晦暗的夜幕中,灯色迷人眼。   MOON会所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外头音乐喧嚣震天,包厢里面倒是安静。   陆彦诚冷着脸进门,沈灼给他递了杯酒,他神色恹恹啜了口,撂下杯子,“难喝,换杯水。”   季子昂给他递了支雪茄,他没接,从桌上的糖碟里挑了颗顺眼的,撕开包装纸送嘴里,“戒了。”   季子昂眯眸,“哥,你想出家的话出门左转,再右转,再左转到底,回陆家老宅陪老太太念经比较好。”   陆彦诚没理他,“季风影视最近投资了部古装,你知道吗?”   季子昂乐了,“昨天还不知道,今天知道了,嫂子主演那部《琴瑟》嘛,太他妈有爆相了,连营销费都省了,男主叫什么来着,和嫂子挺搭……”   陆彦诚冷冷打断,“去问问有没有吻戏。”   季子昂顺口诌,“肯定有啊,这些偶像剧不都一个套路,找一对俊男美女,谈个你死我活的恋爱骗小姑娘,别说接吻,床.戏都有。”   说着忽地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偏头对上陆彦诚比十二月寒冬还刺人的眼色,他语气怂了,“你直接问嫂子不就得了。”   陆彦诚脸色瞬间温和得像三月春风,嫌弃地看他一眼,“我不干涉我家小姑娘的工作。”   季子昂舌头钝得打了个结,“……”明白,你一点都不直男癌,他妈都要找我改戏了。   他看不懂了,“吻戏就吻戏呗,上回嫂子跟那谁又搂又抱,也没见你戒酒戒烟戒色准备出家。反正都是假的,你这么在乎这厮干什么。”   陆彦诚没耐心地嚼碎糖,“问完回我电话,走了。”   季子昂抬眸,“这么早?别了吧哥,你独守空房太可怜了,嫂子不在我陪你啊。”   陆彦诚看了眼腕表,“是有点早,不过回去还得给小姑娘打个电话,她要人睡前哄。”   顿了顿,他懒洋洋叹了口气,“单身挺好的。”   季子昂:“……你赶紧走。”   沈灼:“……滚麻利点。”   季子昂好奇,打开手机,想好好看看《琴瑟》男主,有没有上回那顶流小伙那么年轻那么帅,能让他哥心神不安。   一搜《琴瑟》,一堆男女主青梅竹马真戏真做的通稿席卷而来。   季子昂眼皮一跳,“靠。”   点进去一看,人挺面熟,最关键的是,还真他妈巧了,真是青梅竹马。季子昂立马给陆彦诚回电话。对方没接,他急吼吼发了段语音,“哥,没有吻戏,连拉手都没有,导演刚被人甩了,心里变态,不爱拍人谈恋爱,就爱拍分手。”   一旁的助理小声嘀咕,“少爷,导演没被人甩,他老婆,也就是您小姑姑,刚怀上二胎。”   “本大爷说他被甩他就被甩了。”季子昂,腿搁茶几上,往后一躺,“我哥,不,本大爷我最他妈看不得青梅竹马搞对象,要不是怕我哥瞎想,我立马把那竹马给换了。青梅不就妹妹,妹妹都下得了手,操啊。”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起。   电话彼端,陆彦诚没头没尾问,“你要去探班?”   季子昂愣了一瞬,上道答,“啊对,哥你陪我去吧,明天你有没有空?”   -   翌日。   温宁穿了身大红婚装,在保姆车的小客厅任由化妆师摆布,钱语在一旁吩咐,“今天甜风少女来探班,要直播一段,自然一点就行。”   温宁在化唇妆,嘟着嘴嗯了一声。   多亏林亦然,她最近热度都快赶上顶流,最大的赢家自然是《琴瑟》剧组,甜风少女来探班,既能再搞波流量,又给甜风少女的东家示了个好,剧组欢迎得不得了。   钱语看了看行程安排,不放心道,“记住要自然,不用特别腻歪,千万别往橘里橘气那块凑。”   温宁不解嘀咕,“我为什么要往橘里橘气凑。”   甜风少女从《闪闪练习生》成团,温宁还蛮熟悉的,毕竟同吃同住三个月,但也没腻歪到那地步。   “您谦虚了,您都同时搞三对CP了,不翻车是因为我烧香勤快好吧,”钱语长叹一口气,头疼道,“总之夹好尾巴,别搞别人,也别让人有机会搞你。”   温宁瘪嘴:“……什么呀。”   化完妆她再没心思多想探班的事,今天要拍全剧的重头戏——秦琴和瑟瑟大婚之夜。   《琴瑟》先婚后爱,大婚之时,秦琴是受父母之命,娶门当户对的瑟瑟,心里却想着白月光,婚宴上大醉,深夜回房,瑟瑟望眼欲穿等他,为他宽衣,伺候他休息。   这段戏台词很少,没有对台本的必要,吴导直接让两主角上戏。   镜头先切到瑟瑟偷偷掀红盖头,脸颊粉扑扑的,忐忑期许看向门口。   夜晚很静,时不时能听到油灯啪嗒炸开的声音,瑟瑟捧着盖头试探地往门口走,外面响起脚步声,她飞奔坐回床边,双手交叠,指骨被捏着发白。   秦琴伶仃大醉,晃晃悠悠倒到床.上,瑟瑟下意识缩了缩,默了两秒,她忍不住小声喊,“秦哥哥。”   喊了两声,秦琴忽地翻身,掀了盖头,抱着她眼神迷离,缓缓低下头。   瑟瑟闭上眼,睫毛像蝴蝶翅膀轻扇。   “月儿,你今天真漂亮。”秦琴靠着她耳畔动情地喃。   瑟瑟瞪大眼,缩到床衣一角,霎时僵住,“我不是月儿。”   秦琴被她过于激烈的动静搅得清醒了些,看清了人,说了句对不起,摇摇晃晃扶着墙离开。   砰的一声,喜庆奢华的婚房只剩下瑟瑟。   她抱着膝坐,低头枕在膝盖上,长睫一动,两滴清莹的泪滴落下。   “停。”吴导厉声喊。   吴导平时是个温和人,众人被吓到,都不敢动,吴导又说,“重来。”   温宁知道是因为自己,但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只好努力调整状态。   拍到第七条,刘宇深把月儿喊成瑟瑟,吴导往椅子后背一仰,不说话了。   刘宇深打圆场,“对不起,吴导,我的问题,能不能休息一下?”   “你甭替她背锅,太拙劣了,”吴导不吃这套,扬声喊,“小温,没台词就不看剧本吗?”   温宁提着厚重的婚装,小步跑过去,鼻尖沁了汗,“对不起,吴导,请您再给我讲讲戏。”   小姑娘乖巧听话,吴导动了恻隐之心,给她一点点揉碎了分析,“瑟瑟情窦初开,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在最欢喜的这天,她知道了最残忍的真相,她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她师姐,瞬间从怦然娇羞变到酸涩无力。”   温宁点点头,没错呀,她是这么演的。   看她理所当然的模样,吴导一下又来气,“前面演得还成,你后面演的啥?眼泪不多不少,跟算好的一样,刚好不花妆,知道的是你真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滴眼药水摆拍,镜头一关就要欢天喜地打卡下班了一样。”   陈姐打着伞在旁待命,虽然只是剧组助理,但毕竟是老人,跟了吴导的团队很多年,为温宁打抱不平,“温小姐演得非常标准了,你要求太高。”   吴导讥笑一声,尾音扬高,“的确演得很标准,很学院派。”   温宁有点懵,不做声。   吴导摇摇头,不客气道,“但一看就是演的,太假了,小温。观众一看就是你在演瑟瑟,而不是你就是瑟瑟。”   片场气氛忽地紧张起来。   吴导平时挺好说话,突然发火立马震住全场,人毕竟拍过那么多爆款古偶,地位摆在那。   刘宇深出来圆场,暂时休息调整,顺便先吃午饭。   温宁脸火辣辣的,准备回自己房车,听到旁人小声交谈。   “打个赌,他们来探谁的班?”   “女主啊,难道不是?”   “不好说哦,咳咳咳。”   温宁恍惚想起,甜风少女今天来探班,她折回剧组休息室探探,顺便转换一下心情。   远远看到林亦然合上门出来,眼眶红红的,低着头离开,温宁正纳闷,门又开了,颀长俊俏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看到她,微微一愣,站在原地。   对视两秒,小半个月不见的男人冲她笑了笑,桃花眼微扬,长睫轻轻撩.拨开清澈的阳光。   温宁心怦然一下,紧接着,没来由地,杂乱无章地轰鸣起来。   缓和了几秒,她眼皮耷下,扭头就走。   刚刚那幕是他惹林亦然不高兴了吧,那么着急地追出来。 第29章 难追   温宁回车上随口扒了几口饭就折回片场, 钱语以为她被吴导骂得没胃口,也说什么。   片场大家还在休息,吴导看见她, 语气好了不少。   “小温, 你咋了?有气无力。哎我这人就这样,你下次演得不好, 我还是控制不住骂你。”   “小温, 打起精神来,你是我挑中的人,今天资方太子爷来探班, 你可不能在那小纨绔面前丢我的人。”   “小温,你听到没, 我一世英名, 今天全靠你撑门面了。”   众人:“……”   小纨绔季子昂被人惦记,打了个喷嚏。他在窗子后看了全程, 看着他哥被人甩脸, 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 想想挺新鲜,打开窗子, 喜闻乐见地吹了声口哨。   暂停了一会,洞房花烛的戏继续。   “洞房”大门关上,一声“action”, 片场安静下来。   温宁脑袋乱哄哄的, 根本没法静心入戏, 秦琴抱着她, 在她耳畔动情地喊了月儿, 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蹭地缩到床角,“我不是月儿。”   秦琴眯眼,说了句抱歉,拂袖而去。   她五味陈杂望着“夫君”的背影,眼睛有点涩,下意识揉了揉。   陆彦诚现在应该追上林亦然了吧。   臭渣男!   温宁开了小差,嘴角忿忿撇了撇,窝坐在床角,下巴埋进两膝盖缝间,望着门口,被揉着红红的杏眼,睁得大大的,蒙了层水汽,对着远处渐渐失了焦点。   “停。”吴导举着大喇叭,“小温,出来,自己来看看。”   雕花大门从外打开,耀眼的阳光照进来,温宁一下从神游中醒来,心想完了,蔫嗒嗒地挪过去。   吴导开心地想拍她肩膀,觉得她太单薄,手转了个弯,重重拍到刘宇深肩上,“小刘,你看看,我的眼光不会错,小温蛮有灵气,一点就通。”   刘宇深看了看不在状态的温宁,没点破,“嗯。”   他其实早看出问题了。   瑟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小姐,全府上下对她百依百顺,追她的公子皇子不在少数,忽地被当头一棒,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丈夫不喜欢她,心情既酸涩无力,又夹杂了符合她身份的少许的傲娇劲。   温宁……应该没谈过恋爱吧,准确说来,温宁应该没有单恋过,从小到大,喜欢她的男生数不胜数。   她缺一份感同身受来入戏。   但只休息了十分钟,她怎么突飞猛进了呢。   吴导心情好,嘴角快咧到耳朵边,“小温,你休息两小时,去陪你的小伙伴唠嗑吧,下一场先拍秦琴的单人镜头。”   温宁谢过吴导,回房车刚换下一场轻松的常服,钱语帮她系上腰带,狐疑地盯了她好几眼,“心情不好?是不是林茶茶又作妖了?”   温宁欲言又止,憋了一会,“算是吧,不对不对,也不是……”   陈姐敲车窗,随即门一开,站在客厅往里瞧,“温小姐,你的小伙伴们在休息室了。”   温宁正好看到手机跳出时眠眠的微信,甜风少女来了,她应了声好,提着裙摆下车。   《琴瑟》剧组很壕,直接在影视城租了一座院子当休息室,平时给剧组办公用。   温宁刚迈进门槛,西厢房的窗子被打开,季子昂倚在窗台上,吊儿郎当吹了声口哨,“嫂子,好久不见。”   温宁顿在原地,秀眉微微一皱,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没人。   她正不知所措,随行的工作人员八卦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紧接着,东厢房的门跟着打开,一群光鲜少女挤在门口探着头,挤眉弄眼地笑。   温宁窘迫地捏了捏裙摆:“……”   季子昂回头看了眼,随即冲温宁作揖赔礼,揶揄道,“我的错,还不能喊嫂子。”   众人细细品味:哟……   温宁低头,提着裙子往东厢走,少女们围着她欢快寒暄。   甜风少女来了六个人,剩下一个是法国妹子,回家了没航班及时回来,时眠眠举着手机,让法国妹子远程参与。   法国妹子很开朗,用蹩足的中文聊了几句,越说越开心,叽里咕噜一通,“Les vetements anciens chinois sont si beaux.J'adore ??a.”(中国古装太美了。我好喜欢。)   大家都没听明白,时眠眠作为队长,拍拍肚子解围道,“翻译吃坏肚子去厕所了。”   法国妹子意会,夹杂着蹩足的中文单词解释了一遍。   大家还是大眼瞪小眼,法国妹子着急了,叽里咕噜解释个不停。   温宁头有点大,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忍不住神游。   季子昂刚刚在开玩笑吗?这也能开玩笑?   直播是什么时候开的?刚才她傻在门口的表情一定不好看,是不是被直播进去了。   “她说你的衣服很好看。”   男人清朗好听的声音漾入她耳畔。   温宁回眸,陆彦诚站在她身后,穿了身浅色衬衫,清湛的阳光洒下来,把他冷白的肤色染了些许淡暖的鹅黄,衬得本就好看的五官多了分鲜有的温柔缱绻,仿佛多看一眼,就能让人沉溺。   被剧组堆满乱七八糟道具的院子,仿佛瞬间被点亮了一样,变得很有质感,处处都透着夏日的明艳。   四目相对,温宁木木地说了句,“谢谢。”   法国妹子听懂了,继续激动不已,“Ning,Pourriez - vous me demander un autographe pour le heros? Il est si beau. Il va bien a.vec toi.”(宁,你能帮我要个男主角签名吗,他好帅啊,和你好般配。)   温宁下意识看向陆彦诚。   陆彦诚看着她眼睛,低沉直白道,“你很迷人。”   温宁被他盯得心不由自主砰一下,忍不住嘀咕,“这么短?”法国妹子说了一大串呢。   季子昂大喇喇搭上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翻译的肩膀,不怀好意笑了笑,“嫂子,不,温小姐,我哥可是如实翻译。”   “是不是啊,李老师?”   李老师是甜风少女的随行翻译,先是惊恐地看向挂在他身上的长相秀美的男人,慌忙扶了扶滑到鼻子上的眼镜,最后嘴角扬起诡异舒心的弧度,“是是是。”   温宁狐疑地眨眨眼,不过甜风少女基本都是话痨,被队长时眠眠传染的,陆彦诚应该是只挑了重点翻译,她甜甜地看向手机里的法国妹子,“谢谢。”   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们整体宕机,弹幕炸得画面卡顿了都没人处理。   【听不懂,但季少你已经出卖你哥了喂。】   【李老师!被绑架就要有被绑架的样子!你姨母笑干什么!】   【妈妈救命,有人在撩我,故意凑到我耳边说我很迷人。】   【呜呜呜我就知道蹲甜风少女会有惊喜!!!我老公果然是神仙下凡,英语法语德语国语吴侬软语通通都会,还讲得那么好听。星星眼.jpg】   【镜头能挪过去一点吗,是不是因为我老公长的太让人想犯罪。放心吧,我太胖,网线容不下我,想爬去犯罪也爬不过去。】   【啧啧啧,既然李老师投敌了……是时候祭出我的法语专八和TEF成绩了,本仙女亲自来听听这个姓陆的狗男人能骚到什么地步。摩拳擦掌.jpg】   【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惊。】   法国妹子看不懂密密麻麻的中文弹幕,轻快愉悦道,“etes les bienvenus.Il va bien a.vec toi.J\'attends a.vec impatience votre tra.vail. Allez! ”(你和男主的CP火到连我都入坑了,你们太般配了,我很期待你们的电视剧,加油啊。)   陆彦诚淡然道:“你的CP很火,你喜欢哪对CP?”   温宁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他们,我……”   卡壳了一下,她马上摆摆手,求生欲满满,“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和他们都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   陆彦诚眉眼淡淡传话,“Merci beaucoup.Elle va essayer. ”(谢谢,她会努力的。)   法国妹子看不见人,以为翻译回来了,一脸迷妹表情,继续敞开聊:“J\'espere que vous etes reels. ”(真希望你们现实中也结婚。)   陆彦诚看着温宁,“陆彦诚呢,他也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温宁愣了愣,总觉得法国妹子在姨母笑,磕磕巴巴答,“不不能算吧。”   陆彦诚眉心微蹙,“抱歉,我法语一般,刚刚翻译错了,她问的是,你喜欢陆彦诚吗?”   季子昂尝了口剧组准备的盐汽水降暑,闻声扶着李老师扑地喷出来。   神他妈的法语一般。   李老师被人掐着肩膀,疼得“撕”了一声,朝温宁喊出声,“陆总翻译得很精准,就是漏了一句哈,你喜欢陆总吗?他好像很喜欢你。”   季子昂用力拍了拍他肩膀,用眼神比了个赞。   温宁更尴尬了,局促地戳戳手心,悄悄看了陆彦诚好几眼,好奇地想,他不难为情吗。   钱语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拼命和她打手势,让她不要明确表态,打哈哈过去。   温宁懂,她还没正经代表作,这段时间涨粉太猛,粉圈构成不太稳定,三家CP粉占了大头,随便一家都能让她翻车,搞不好还会连累《琴瑟》剧组。   陆彦诚垂眼,看着小姑娘紧张得鼻尖沁出了汗,妥协道,“抱歉,我法语的确不太好……”   没说完,小姑娘拨了拨耳畔碎发,似乎没听他说话,慎重道,“麻烦你和法国妹妹说,这是私事,不好意思呀,不方便告诉大家。”   陆彦诚从善如流,娴熟当起工具人,回法国妹子,“Je t'ai de??u.Son mari a quelqu'un d'autre.”(让你失望了,她的丈夫另有其人。)   屏幕里,法国妹子真情实感地捶胸顿足。   温宁抱歉笑笑,抬起层层叠叠地戏服想往屋檐底下走,天太热了。   “不能告诉大家,能告诉当事人吗?”   男人立在她面前,身形颀长,面容养眼,连声音都清朗好听得让人沉醉。   温宁穿着层层叠叠的戏服,热得快昏过去,耳畔知了的叫声让她更难受,她想快点脱身,想东厢房里舒舒服服的空调,迷迷糊糊道,“我等会加你微信可以吗?”   陆彦诚打量她,眉梢弯下,“好呀。”   小姑娘脸颊绯红,语气软软的,“等会加了微信,我再私下告诉你好不好?”   陆彦诚眸色征了片刻。   小姑娘等了一会,见他挡在面前不动,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俩才听到的音量嘟喃,“哥哥,我好热。”   像撒娇。   陆彦诚嗓子眼失了火,看着小姑娘脸色越来越红得反常,他哑着声问,“还能不能站稳?”   陆彦诚刚伸手,小姑娘委屈兮兮说了个“能”,就在他面前倒下去。   已经宕机了好一会的甜风少女团队,瞬间活过来一般围过来。   “是不是中暑了。”   “医生快过来。”   ……   院子叽叽喳喳,满是盛夏的味道,直播卡了好几轮也没人处理,这下直接卡到中断,弹幕静了一下,然后卡顿的弹幕整整齐齐爆发出来。   【啊啊啊我家陆哥哥终于加上嫂子微信了!!!】 第30章 难追   这段小插曲差点把直播平台弄瘫痪, 被营销号放微博,之前CP混战,炉温(陆温)CP的黑粉们建起的话题#陆彦诚加到温宁微信了吗#, 很快被拱到热搜第一。   【上课戴耳机的我, 哈哈哈哈了几分钟,同桌那小妖精不提醒我, 还偷偷看我屏幕, 社死了!】   【李老师,最牛批的法语老师,炉温人眼里的神。】   【老母亲泪流满满, 鹅子,你太会了。。。】   【让你失望了, 她的丈夫另有其人。妈呀, 霸道到我心坎了!!!!你们不原地结婚没法收场。】   【又看到了女婿的盛世美背,什么时候让丈母娘瞧瞧正脸啊。】   【???炉温粉是不是没有正常人?隔了那么久小宁才同意加微信, 什么意思你们没点数?】   【她们只是不想承认be而已, 毕竟人家是陆家掌门人, 小宁惹不起也躲不起,私下拒绝真的很有素养了。】   【纪老师出来走两步, 你老婆被人强取豪夺(bushi)了。】   【温馨粉真是恶臭,跟你蒸主有关吗。人家探班《琴瑟》剧组,琴瑟粉都没发话, 你XX装什么正房。】   【邪.教们圈地自萌好吗, 小宁是瞎了还是聋了不选陆哥哥选你们蒸主, 我家陆哥哥在降维打击好吗, 自取其辱好玩?】   【……】   评论区渐渐又变回同样的配方和熟悉的味道, CP粉粉黑黑混战。   温宁醒来已经下午, 躺在自己的房车上,床边挂着吊瓶,钱语在外头小客厅踱步讲电话。   讲完电话,钱语倒杯水进来,“甜风少女下午还有行程,先回去了,她们给你买了一堆冷饮和冰淇淋,放冰箱里,让你挑着吃。”   温宁嗯了一声,小口小口喝水,指尖在杯子上磨蹭,“人呢。”   钱语装傻,嗤笑道,“谁啊?你不关心自己翻没翻车?”   温宁心态躺平,“翻了也没办法呀。”她没作品支撑,现在的热度几乎全靠CP粉贡献,人气很虚,把作品熬出来是她唯一能做的。   车上安静了一会,温宁抿抿唇角,“就,他啊,去哪了?”   钱语佯作恍然大悟,“哦陆总啊,早回去了。”   温宁翘首以盼的小脸迅速垮掉,钱语点她脑门,“失望了?骗你的,还在剧组休息室。”   温宁轻哼,“才没失望,他怎么在那里?跃景要投资《琴瑟》吗?”   钱语瞥她一眼,“他不在那难道在你车上?你晕倒那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要是陪着你,那现在网上全是#某小白花拍戏中装病,实际和金主在房车行不可描述之事#”   温宁哆嗦一下,想起之前和赵天瑜的对撕,心有余悸。   剧组鱼龙混杂,的确很有可能。   钱语打量她,“宁儿,你反应挺快,抓热点能力杠杠的,把加微信的话题抛出来,演得跟真的似的,我要是黑粉,我都想颁给你一个5G冲浪撕逼小能手的大奖。”   温宁眨眨眼,有点懵,“我没演呀。”她那会只想快点走,顶多算找个台阶下把陆彦诚搪塞过去。   钱语有些震惊,“你们没加微信?”   温宁如实说,“被我删了。”   钱语语塞,“你删的?”   温宁点点头,“删了的确不太不方便,最近都是打手机号码发短信,加回去也好。”   说完她顺手打开手机,通过某人的好友申请,顺便备注了一下金主,想了想觉得还是低调点,改成哥哥,改成觉得也不合适,认识的人谁不知道她没哥哥,最后她滴滴答答敲上了三个字母——LYC。   钱语就没有她那么风轻云淡了,一脸愕然,五官像被刚被雷劈开。   温宁晕过去那会,钱语都急疯了,根本顾不上其他,现在她得好好理理来龙去脉——   陆金主名号在外,惹他不快的下场轻则退圈断送事业,重则社死连累家族破产,谁不是可着劲哄他。   然而小情儿把金主删了,金主也不恼,还有心思来探班,还当众调情,也没有强取豪夺的戏码,还给足小情儿面子,极有分寸感,保持了合适的距离。   是这世界太癫狂还是她跟不上时代,这既流氓又绅士的金主什么情况,传言中的狠戾疯批劲呢。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温宁有点懵,在钱语眼前摆摆手。   钱语直接问,“宁儿,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温宁忽地扭头,眼神闪烁,“你不是一直让我别对他上头吗?”   钱语不否认,但立场有点点微妙的松动,表情极诡异,“我就是提醒你,如果你喜欢他的话,你要一直守活寡。”   温宁红唇微张,“啊?”   钱语对这种事向来坦荡,“也没什么,他不行就不行呗,现在工具都很发达,还能手机遥控,比男人听话。”   温宁:“……”   温宁倒没太纠结行不行,满脑子都是热昏倒前那个问题——你喜欢陆彦诚吗?   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他追着问干什么呢?   他不是来探班林亦然吗?   她烦躁捣鼓手机,看着铺天盖地爆点十足的通稿,愣是看不进去。   见她已经没有大碍,钱语去和导演组沟通排戏时间,温宁边在小客厅对着镜子练习表情,边等助理陈姐来喊她上戏。   车门一开,她以为是陈姐,一手提着裙摆,转身,另一手伸过去。   “陈姐”没有像平时一样默契地扶着她,反而愣了愣。   温宁失去平衡,腰被人撑了一下,男人清朗好听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今天怎么回事,一见到哥哥就腿软。”   温宁耳朵不争气地热了热,靠得太近,她下意识躲开,在沙发坐下,“被你吓的。”   “这就被吓到?”陆彦诚在她对面落座,慵懒笑了笑,“哥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灼烈的阳光透过深色的车膜,变得轻柔而缥缈,落在他侧颜上,清眸泛起碎光,荡漾着春意。   温宁随口嘀咕,“你来做什么呀?”   男人眉梢微扬,指尖停留在桌上的剧本上,“想知道?”   温宁心跳骤然加快,一边伸手抢剧本,一边匆匆点点头,转移他注意力。   剧本正翻到下一场戏——小别胜新婚,闺房嬉戏。   力道悬殊,男人也没让她,轻松从她手底拿走剧本,眼皮一抬,看着她,语调散漫,“想怎么知道?想听哥哥说?还是想哥哥做?”   温宁耳朵哄的一下,热炸了,长睫像蝴蝶翅膀,跳脱地扑腾起来。   门又打开,季子昂一脚刚抬起,跟踩着火一样缩回去,“嫂子,打扰了。”   温宁嘴角抽了抽。   门砰地被关上,一秒后,又开了条缝,季子昂探头,神情意味深长,“嫂子放心,外面没人,我给你们把风,你们就当在家一样……”   陆彦诚抬眼,“滚远点。”   门重新被关上,车上陷入微妙的寂静,男人修长好看的指尖落在剧本上,漫不经心翻页。   剧本里,秦琴去外地述职,外出了半个月回家接瑟瑟,两人小别胜新婚,雕花大门刚合上,秦琴便把瑟瑟压到门上,忘乎所以地亲。   缱绻中,侍女端了盆水进门,一看吓得赶紧逃,水洒了一地。   陆彦诚下颔线微微绷着,啧了一声,“你们剧组不太正规啊,连小朋友接吻的剧情都敢拍。”   温宁睨他一眼,“瑟瑟十四岁,古代已经成年了。”   陆彦诚桃花眼微勾,直勾勾盯着她。   温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心咚咚咚的,像揣了口小鼓,软着嗓音补充,“我也成年了。”   陆彦诚手指顿住,平整的剧本被捏皱了一角,然后嗓子眼猛地被火燎过。   小姑娘声音轻而嗲,像细密的羽毛扫过他耳畔,又酥又麻的触感直直地蹿到心口。   陆彦诚唇角翘了翘,“成年了?”   温宁又瞥他一眼,早就成年了呀,莫名其妙。   不过她脸上还是挂上淡淡的笑,毕竟瑟瑟这个角色对她很重要。她乖巧地琢磨他的心思,“对呀,而且只是借位拍。”   陆彦诚喉结微不可见地滚了滚。   她声音软,像一抿就化的棉花糖,丝丝入扣到心口,怅然随之烟消云散。   他不会干涉她的工作,起码明面上,在她面前不会。可实际上,他远没有那么大度,他小气阴暗,只是藏起来不让她看见而已。   他不自觉喊了她一声,“温宁。”   温宁捉摸不透他,潋滟的杏眸糅杂着委屈,“我怎么了?”   陆彦诚回过神,“别勾引我。”   温宁红唇微张。   “不然你男朋友要当着你同事的面亲你了,”他扫了眼窗外,语气斯文带笑,“比较激烈的那种,毕竟刚小别重逢。” 第31章 难追   温宁耳朵又悄悄热起来, 空气似乎着了火,她抢过剧本,匆匆下车, “我要去准备了。”   陆彦诚跟下来, 长腿一迈,把人拦住, “跑什么, 还没说正事。”   温宁委屈兮兮看着他。   陆彦诚被她眼神搅得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不知哪里又吓到她,语气转了个弯, “不舒服就别硬撑,违约金哥哥付得起。”   温宁一下就急了, 生怕角色被换掉, “没有不舒服,平时在太阳底下拍一小时都没事, 今天……”   说着说着她顿了顿, 咬着唇, “今天是因为中午我没吃饭。”   陆彦诚皱眉,“为什么不吃饭?”   温宁想起午饭那会看到他和林亦然一前一后出门, 红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憋回去,最后鼓着脸颊, “不想吃, 我要上班了。”   她似乎也没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人家青梅竹马, 门当户对, 以后可能还会订婚结婚, 探个班见个面怎么了。   陆彦诚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背影:“……”   季子昂打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吹了声幸灾乐祸的口哨,“哥,你能不能行了。”   陆彦诚回他车上,靠着窗舒展坐下,桃花眼一敛,笑意散漫又暧昧,“那要先问问你能不能忍了。”   季子昂忽地感觉如坐针毡,浑身鸡皮疙瘩,“别……”   下一秒,陆彦诚敛了笑,索然无味瞥他一眼,“别自作多情,老子对着你硬不起来。”   季子昂:“……草,哥,我谢谢你了。”   陆彦诚并不打算继续话题,“下车,干活去。”   无骨一般,软成泥瘫在沙发上只当来剧组度了个短假的季太子爷,“啊?”   窗外烈日当空,剧组上上下下也忙得如火如荼。   耽误了大家两小时,温宁过意不去,精神更专注地入戏,很快拍完她的单人戏份。反倒是男主刘宇深,居然NG了。   “小刘,你面对心心念念却错过了好几年的心上人,演得啥玩意?心事重重?精神出轨了?”   吴导举着喇叭毫不留情开骂。   刘宇深弯唇,露出迷倒千万少女招牌笑容,“对不起,吴导,我走神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女工作人员们纷纷啊了一声,刘老师笑得好温和好戳人啊。   刘宇深转向温宁,手虚搭她腰上,“小宁,冒犯了,我争取这次一次过,如果不行,你用替身吧,之后再补你近镜头。”   温宁莞尔,“我不用,师兄,我们一起加油。”   第二遍,闺房嬉戏这幕很顺利拍完,工作人员纷纷赞叹,“果然是影帝啊,状态调整好快,这演技太出神入化了。”   刘宇深自嘲笑笑,演技好吗,本色出演罢了。他喊住温宁,“对不起,小宁。”   温宁提着裙摆,茫然发问,“师兄演得很好呀,对不起什么?”   刘宇深神色犹疑,艰难开口,“沈总的生日宴,我真不该带你去。”   当时温宁接不到戏,他用尽自己的人脉都没办法,又不想让她失望,准确来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无能,才铤而走险走了下下策。   只是拓展圈子而已,他觉得以自己当前的势头,那圈子会给他几分面子,他应该能护她周全。可事实上,那晚招惹温宁的人,他招惹不起。   之后,他沉郁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温宁和赵天瑜的恩怨,闹得越来越大,温宁几乎被逼退圈,他却在那时释怀了。   因为温宁越无助,越说明温宁没有和那圈子的人扯上关系,不然赵天瑜的手根本伸不到温宁面前。   然而,刘宇深的释怀并没维持多久,那人又重新出现在温宁身边。   温宁听他说完依旧很茫然,过了好一会,长长“哦”了一声,“沈灼哥的生日呀,那都好久了。”   她语气坦然,笑得纯良又干净,没有半点怪他的意思,刘宇深本应松一口气,却莫名地心揪了一下。   “你是不是喜欢陆总?”   温宁眼眸瞬间瞪圆,这对话也太跳跃了,抿着唇想了想,“我现在只想专心拍戏。”   刘宇深皱了许久的眉头舒展了些,“小宁,杀青之后……”   温宁回头,杏眸又亮又清澈,像阳光下熠熠闪耀的清泉,等他把话说弯。   刘宇深挤出个礼貌的笑,“没什么。”杀青之后,我还在你身边,我想一直保护你,你不用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周旋。他没敢说出来,怕把人吓跑了。   陈姐过来给温宁扇扇子,温宁才注意到,一场戏的功夫,熙熙攘攘的片场居然整齐了许多,休息的区域排了一溜的太阳伞,每个底下都准备了躺椅和小空调。   要不是周围面孔都熟悉,她都以为误入了度假区。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姐笑成一朵花,“温小姐,小秦总出手真阔绰,给我涨了一倍工资。”   温宁为她高兴,“恭喜你呀,陈姐。”   陈姐打开一个木质小提篮,把马卡龙色的小点心摆到她面前,“那你多吃点。”   都是温宁喜欢的,她一下吃了五个,陈姐满意极了,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手,“总算把午饭勉强补上了,小秦总说,你午饭少吃一口,扣我半天工资。”   温宁表情一懵,被突如其来的重大责任吓得打了个饱嗝,“……”   短暂的震惊后,她嘴角不自知的扬了扬。   他好像,是专门看她的吧。   马上要就下一场戏,她赶紧去个洗手间,在隔间听到自己名字。   “瑶瑶姐,那个温宁太厉害了,陆总居然被她吃得死死的,不过也好,全剧组都跟着沾光。”   “她也就耀武扬威这阵子,男人的征服欲作祟罢了,好一点,能暖床几年,差一点,就是个日抛的货色。”   “不会吧,陆总从来不跟娱乐圈打交道,现在都好几次为温宁下凡了。”   “再怎么下凡也是玩玩,玩够了还不是要回去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难不成陆家家主要娶她?一个绯闻缠身靠拉郎配续命的三线女星?她也配?你们平民小百姓就是天真。”   隔间逼仄,温宁直接开门。   盥洗台的两女生表情仿佛被雷劈过,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她跟没事人一样洗手。   温宁仔仔细细洗完,侧身拿纸擦手,顺便看了眼人。   站在三人中间,穿女扮男装侠客服的女生她认得,《琴瑟》的女四赵瑶,选秀出身的小花,家里条件蛮好的,一直走白富美人设,进组之后喜欢贴林亦然。旁边是赵瑶的助理。   助理胆子小,被温宁眼神一扫,吓得支支吾吾道歉,“温老师,我我们瑶瑶姐不是那个意思……”   赵瑶皱眉,昂首挺胸,傲慢地打断,“我就是那个意思,同事一场,劝你别发一步登天的白日梦,别说陆少奶奶的位置,就是陆少养在外头的小情儿,盯着的名媛也不少,你懂吗?”   温宁红唇微张,“……不懂。”陆彦诚的小三是什么好差事,非要赶着上。   赵瑶翻了个白眼,“跟她们比你算什么东西,排都排不上号。”   温宁觉得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   赵瑶脸顿时发青,温宁慢腾腾的态度简直在挑衅她,她指着人鼻子,刚要回怼,温宁恍然大悟说,“我懂了,你也在排队当他小三。”   赵瑶脸色变得又红又绿,眼睛都要瞪出来,“你你你,你少端着正室的样。告诉你,陆少喜欢林家小姐,喜欢到发疯,他们那个圈子都知道,人家今天来探班林小姐,吵架了才拿你赌气。”   温宁杏眸骤然放大,难以置信,“所以你讨好林老师,是为了近水楼台,插个队当小三?”   赵瑶跺脚,“你给我闭嘴,我提醒你,你说我干什么,好心被当驴肝肺。”   温宁哑火了一瞬,认真打量她,“谢谢你呀,那我分享你一个小秘密。”   赵瑶气缓和了些,但总觉得温宁盯着她的视线很微妙,上上下下最后落在她心口附近,还微微地摇摇头,“也不算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辣妹……”   赵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胸口,歇斯底里喊,“温——宁——”   温宁突然被打断,吓了大跳,音量低下去,“他喜欢身材火辣的,看看他的秘书们你就懂了。”   赵瑶尖叫着要扯温宁头发,隔间门板忽地飞速高频颤起来,里面的人似乎憋了很久,捂着嘴忍不住在笑。   赵瑶愣了愣,助理伺机把人半拽半哄拖出洗手间。   温宁的戏份排得很满,她很快忘了这段小插曲。   收工的时候,钱语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赵瑶走人了,编导直接把她角色删了。”   温宁惊地合不拢嘴,“她演得很差?谁让她走的呀?”   钱语翻了个白眼,“林茶茶呗。”   唾弃了一句,钱语马上津津有味给温宁讲八卦,“剧组上下都传疯了,说赵瑶巴上林茶茶就为了当小三,林茶茶嘛毕竟是豪门大小姐,就算不嫁陆家,对象肯定也不差,赵瑶是下作了点,还挺精明,小三当着当着再挖墙脚上位呗。”   温宁表情顿住,震撼不已。   这传得好像是赵瑶和她原话,但又不是很像。   钱语啧了一声,“那圈子太乱了,也不知道赵瑶得罪了什么人被传了出来,林茶茶气得形象都不要了,打了赵瑶一巴掌,当场让剧组换人。”   温宁轻轻叹了口气,“我传出来的。”   钱语滔滔不绝了一会,正口渴喝水,一听噗地喷出来。   走回房车的路上,温宁把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这下轮到钱语瞪大眼,骂了句赵瑶活该,说起另一件事,“难怪剧组今天还疯传另一个八卦,说陆彦诚喜欢辣妹,前凸后.翘肤色如雪,男人看一眼就流鼻血的那种。这会都传到隔壁剧组去了。”   温宁:“……”   钱语眯眸,色兮兮上下打量她,“宁儿,我发现你挺会臭显摆。”   温宁刚想吧嗒两句以证清白,制片人跑过来,满头大汗为难道,“温老师,小季总今晚请大家吃饭,他的车坏了,方不方便坐你的车一起去酒店?”   意思大家都懂,温宁也没为难他,“好的。”   制片人眼神有点怪,看了眼温宁的车,如释重负,“太谢谢你了,温老师,小季总还有些公务要处理,麻烦在车上稍微等一下。”   既然要等,钱语去编导办公室领新剧本,赵瑶的角色拿掉之后,剧本有变动。   温宁则先回车上,关上门软在沙发里,累了一天,中途还中暑了,这会她眼皮都懒得抬,只迷迷糊糊觉察有个人影,递给她一杯水。   “陈姐,我累,你帮我脱衣服好不好?”   陆彦诚眸色暗了下,捏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紧,杯中顿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小姑娘等了片刻,似乎很难受,等不及了,柔白的指尖搭在心口,扯开襦裙的腰带,然后头微微后仰,枕在靠背上,软软轻轻“嗯”了一声。   陆彦诚松了松领口。   “你帮我量量我是不是胖了呀,穿一下午勒得慌,量好了和服装组的老师沟通哦。”   小姑娘手搭在胸口,红唇一张一合,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陆彦诚喉结猛地一滚,脑中有根神经似乎啪地一下崩断了,放下杯子,“叫哥哥,哥哥就帮你量。”   小姑娘似是真累坏了,绵绵地喊,“哥哥。”   一秒后,她蹭地睁眼,双手抱臂,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猫,“你怎么在这里呀?”   陆彦诚眯眸,“没人告诉你?”   温宁想到上车前制片人那个微妙的眼神,耷下眼皮,忿忿然道,“他们帮你欺负我。”   陆彦诚笑,小姑娘抬眸,凶凶地质问,“你是不是还打算帮我脱衣服?”   陆彦诚漫不经心道,“没有。”   温宁狐疑地挤兑他一眼,他视线大大方方迎上来,“我没那么随便,你别想发个嗲就占哥哥便宜。”   温宁脑门一跳:“……”   陆彦诚:“量身倒是可以,礼貌点,叫哥哥。”   温宁瘪瘪嘴,难以置信剜了他一眼。   男人弯唇,桃花眼随之勾起很浅的弧度,泛着光,比窗外火了半边天的晚霞还要耀眼,慢悠悠道,“脱衣服的话,起码要喊一声老公。”   作者有话说:   陆哥哥:抱歉,我只脱我老婆衣服。 第32章 难追   温宁额角突突地跳, 脸红到耳后,“你又耍流氓。”   陆彦诚往后一躺,倚在沙发上, 神色散漫, 说话间带出浅浅气息,“男朋友让你叫老公不叫耍流氓, 叫撒娇。”   温宁心忽地揪紧, 然后整个人轻飘飘的。   说不上舒服还是难受,反正,有股被臭男人玩弄得死死的不甘感。   好一会, 她才咬着牙,别扭道, “不是男朋友。”   陆彦诚蹙眉, “什么?”   温宁想了想,“你在直播里面问的问题我还没回呢。”   陆彦诚脸色变得有点臭。   温宁偏头, 认真和他分析起来, “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只说了加微信私下说,我加了微信还没回答呢, 怎么能提前当女朋友呢,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   温宁换了换气, 在他说出“男朋友当众问你喜不喜欢他是调.情”之类的话之前, 赶紧继续吧嗒不停, “总之, 之前的不算, 你也知道我失忆了, 稀里糊涂地在一起怪怪的。既然你问了,我要想清楚再负责地回答你。”   陆彦诚:“……”   回去的路上,钱语暗暗戳温宁手肘,挤眉弄眼:怎么了?   温宁有点困,想睡觉,被她烦了几次,揉揉眼脱口而出,“我们暂时分手了。”   安静的车厢像被扔进一颗炸弹。   钱语:“……”   季子昂:“……”   当事人都不说话,一个毫无压力地睡觉,一个高冷平静处理公务,气氛变得诡异。   季子昂直呼好家伙,“你们老夫老妻挺会玩。”   温宁睡意顿时少了几分,惺忪地望向某人,末了觉得自己反应太大,赶紧讪讪阖眼,继续睡觉。   老夫老妻……大概只是说他们在一起久了吧,季子昂还一口一个嫂子喊她,难不成她是陆太太吗。   太扯了。   晚饭是秦家太子爷请客,设在剧组下榻的酒店,温宁被分到太子爷的包厢,坐到某个人边上。   林亦然也在,坐在温宁正对面,冲她温柔雅致一笑。   温宁点点头,悄悄瞥了眼身旁一直臭脸的人,有点茫然了,难道是她多想了,这两人只是一块长大的朋友?   说起来,她和刘宇深也是从小就认识,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相处。   想着想着,温宁多了一碗饭,把午饭少吃的都补上了。   酒过三巡,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有人嚷嚷着玩游戏,投资人在场,大家倒没敢玩太大,但又各自心存小心思,最后一致达成玩转酒瓶。   瓶口对着谁,谁可以随意让对面的人,也就是瓶底对着的人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事。   第一轮,瓶口对着林亦然。   林亦然有些意外,生疏地不知该干什么,旁人提醒她可以问温宁一个问题。   林亦然顿时笑靥如花,“温老师,你考戏剧学院表演系是因为刘老师吗?”   温宁觉得莫名,“不是。”   林亦然笑容僵了僵,可惜道,“这样啊。”   旁人打趣,“我总算知道当红为什么怕CP粉了,见到一个活体的。”   林亦然也不恼,吐了吐舌头,“抱歉啊,温老师。”   第二轮,第三轮转到制片和秦影的一个高层,两大老爷们被要求和女星对视,在场的女星就林亦然和温宁,他们自然不敢,喝了杯服务员调七窍流血黑暗饮料,场面一度极其血腥。   玩着玩着,第四轮又到温宁。   林亦然问,“温老师,你对青梅竹马谈恋爱有什么看法?”   温宁莞尔,“挺好的呀。”   第五轮还是温宁。   林亦然娴熟了很多,“温老师,你和竹马最亲昵的接触是什么?”   温宁知道她指刘宇深,有点烦,“拥抱接吻呀。”   陆彦诚动作滞了滞,一双天生带弧度的桃花眼,瞬间狂风骤雨。   包厢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带着吃瓜特有的尖锐亮光嗖嗖嗖地聚到她身上。   温宁抬眸,“就今天那场借位戏呀,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众人:“……”   季子昂扯了扯唇角,“亦然姐,官配在这呢,你能不能问点跟我哥相关的。”   林亦然眼睛瞪大,无辜地看了看周围,“哎呀,原来是这样玩吗,当着面,我怕彦诚哥尴尬。那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第六轮还是温宁。   温宁无语极了,林亦然却越来越上道,捧着下巴乖巧又好奇,“温老师,你的初吻给了谁呢?不算拍戏的,要真正的初吻。”   问完了,她冲陆彦诚颔首,“抱歉啊,彦诚哥,只是游戏。”   能融入一起玩,又不失得体,任谁都觉得林亦然随和又有教养。   现在压力到了温宁这边,她眼神变得轻飘飘,“我我不记得了。”   众人吁了一声,林亦然语调依旧温和,眼尾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雀跃的笑,“温老师的意思是初吻已经没了,那怎么会不记得呢,不说实话可是要受惩罚的。”   温宁秀眉紧蹙,“应该是……”   她瞥了眼身旁人,话咽了回去,伸手去够桌上那杯乌漆嘛黑的七窍生烟饮料。   她实在做不到没皮没脸在某个人面前,当众说,我的初吻给了你哦。   而且,她也不是很确定。   万一在陆彦诚之前,她正儿八经交过男朋友呢。   万一他正好知道自己交过男朋友呢。   她当着他的面说:我的初吻给了别人……温宁光想想都觉得窒息。   指尖刚碰到微凉的玻璃,修长漂亮的手快她一步拿起杯子,接着,她听到男人清冷好听的嗓音,“我替她喝了。”   林亦然表情瞬间垮下去,但很快重新露出得体的微笑,“抱歉啊彦诚哥,怪我,没考虑到温老师还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脸皮薄。”   陆彦诚淡淡说,“那倒不是,温老师脸皮一点都不薄。”   温宁:“……”   陆彦诚接着慢慢悠悠道,“是我脸皮薄,温老师在保护我隐私。”   众人瞳孔地震,猝不及防被强行塞一嘴狗粮:“!!!”   陆彦诚喝了小半杯,温宁忐忑问,“味道怎么样?”   男人似乎不打算理她,侧颜冷冷的,又喝了一口,似乎很辣,嘴唇比平日更红艳,眼尾染了抹若隐若现的绯色,衬得的肤色愈加的白,宛若刚飞升神仙的男妖精,还保留妖孽长相,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脸红心跳,神情却高冷疏离了起来。   周围的人在打趣,闹哄哄的,温宁没什么心情听,有些过意不去,“剩下的给我喝吧。”   矜贵冷艳了一晚上的男人偏过头,屈尊纡贵对她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我喝过了。”   温宁不明就里,“嗯。”   男人清净的眸子扫过来,“你想和我间接接吻?”   温宁迟疑,余光瞥了瞥周围,“我……”   男人打断她,“不行,别占我便宜,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温宁拳头硬了,“……”   众人听不清他们说话,反倒觉得他们特别亲昵,不停地有人调侃起哄。   后来又玩了几轮无关痛痒的游戏,温宁时不时扭头看看身旁人,生怕他七窍流血。   离开的时候,温宁拿了前台的糖,小跑到酒店门口。   第二天有要事,陆彦诚和季子昂连夜赶回海城。   陆彦诚刚要上车,看到温宁匆匆过来,在他前面一米的地方停下,因为惯性往前倾了倾,晃了晃才站稳。   陆彦诚瞥她一眼,“怎么不上去休息?”   温宁喘着气,摆摆手,“不着急,你等一下。”   她在车上换了身水蓝色连衣裙,白天繁冗精致的发型换成简单的丸子头,额前碎发被晚风吹得起起落落,一双杏眸明亮清澈,像只黏人的小猫,在无声地撒娇。   季子昂先上车,摇下窗子,轻佻地挤眉弄眼,“哥,你留下来算了,看把嫂子急的都哭了。”   温宁勉强缓过气,脸涨得通红,从陆彦诚身旁探出一个脑袋,“我没有。”   陆彦诚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转身准备上车,“你上去吧。”   季子昂见势头不对,赶紧关上车窗,顺便把车门从里锁死。   温宁拉了拉他手臂,小声喊,“等一下,哥哥。”   陆彦诚本没打算上车,听到她糯糯的声音,反倒想继续逗逗她,看看她还有什么小花招。   他又走了一步,小姑娘直接拉住他的手,软软的指尖划过他掌心,带着阵阵微麻的触感。   掌心打开,多了一颗水果糖。   小姑娘红唇一张一合,叽叽咕咕不停,“我和原圆说好了,她已经煮好汤在家等你,我本来想给你买点胃药,怕你吃了反而不对头,原圆说她喊了医生,也在家等着,你先吃颗糖压一压。”   陆彦诚没说话,小姑娘仰着脸,雪腮红唇近在咫尺。   他长睫垂下,如墨的眸子微澜了起来。   温宁以为他不舒服,扶了他一下,男人清浅的气息,裹着晚风,缱绻地拂过她额前碎发,“你再靠近一点,哥哥今晚就不走了。”   温宁愣了一下,耳朵热得厉害,赶紧退后两步,“再见。”   陆彦诚失笑,掌心摊开放到她面前,“就一颗糖?”   温宁拨了拨碎发,脸上的不自然还没完全收起,“那你等等,我回头再要几颗。”   “回来。”男人敛了笑,桃花眼比头顶上闪烁的星河还要耀眼。   温宁扫过他红艳的嘴唇,被美色冲昏了头,垂下眼帘,迟疑地捏了捏手指,“不要糖呀?那怎么办呢,我又不能占你便宜。”   作者有话说:   温宁:反杀get。 第33章 难追   晚风裹着小姑娘软糯的嗓音, 轻轻柔柔荡入他耳畔。   陆彦诚眸色变深,“喜欢哥哥?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温宁讶然抬眸,下意识否认, “不是……”   有点怪, 到底是那一步出了问题呢。   现在的处境居然变成,她在闹分手, 耍小脾气, 茶里茶气吊着他。   这是金丝雀该有的待遇吗?   男人嗓音慵懒,“不喜欢还想着占哥哥便宜,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渣?”   温宁心忽上忽下, 像坐过山车,还不知道他下一句是让她上天还是入地, 干脆破罐子破摔, 转身,迈开冷艳高贵的渣女步伐, “那算了, 我不占了, 我上去了。”   陆彦诚拉住她,清冽的淡香在她鼻端, “跟你说笑呢。”   温宁皱着眉不理他。   陆彦诚敛了笑,语气难得正经,“等你想清楚, 别让哥哥等太久就行。”   上了车, 季子昂玩味地挤眼, 挤得像是抽筋, “哥哥, 你不留下过夜啊, 哎哟你脸皮好薄哦。”   陆彦诚撕开糖纸,送到唇边,“你恶不恶心。”   “有点,”季子昂一身鸡皮疙瘩,懒洋洋瘫好在位置上,“对了,嫂子之前上综艺镜头被剪那次,风头浪尖上《琴瑟》把她换掉了,你知道吧。”   陆彦诚淡淡道,“跟林亦然有关。”   季子昂眼神发直,“靠,你知道?”   陆彦诚往后倚了倚,“很难猜吗?”   季子昂感觉被鄙夷了,但还是把话说完,“嫂子是导演选的,也就是我那一根筋姑父,秦影还没人敢换他挑中的人。亦然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为这事私下找我家老祖宗。今天姑父跟我抱怨,亦然姐给自己加了几十场戏。”   陆彦诚知道他在暗示什么,舒展地闭目养神,“着什么急,她想拍就让她拍。”   季子昂目光警惕,“拍完再删……那不太好收场吧,亦然姐蛮能搞的。哥,别玩太过火了,林伯父伯母那边不好交待,干脆现在让她退出得了。”   陆彦诚没什么耐心吃糖,咬碎了,“不行。”   -   翌日。   温宁揉着两个熊猫眼惺忪下楼,钱语吓了大跳,“你昨晚干嘛了,他没回去?”   温宁上车坐好,哈欠连天,“回去了,你知道的呀。”   钱语叹了口气,“又做噩梦了。”   温宁点点头,接过陈姐递来的毛毯,阖眼养神。   她最近的梦越来越荒唐了。   一开始,她还是坐在车上,在爸爸妈妈中间仰着脖子,窗外的漂亮女人拉着小女孩和她挥手。   画面一转,她穿了长长拖尾的婚纱,在礼堂外面等吉时,伴娘递给她一个沾着坚果的甜筒,说婚礼上不能吃饭,让她先垫垫肚子。   她生怕口红晕染开,小口小口地吃。   礼堂大门打开,宾客们看到她都大惊失色,林亦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扔给她一面镜子,嫌恶极了,“他只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你一个丑八怪来凑什么热闹。”   温宁拿起镜子,放声尖叫。   她过敏了,肿成一个猪头。   她被赶到门外,林亦然穿上从她身上扒下的婚纱,笑靥如花走进礼堂。她跌跌撞撞要离开,一个穿着雍容却形容枯槁的女人冲出来抱住她,嘴里喃喃不断。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吃坚果。”   ……   “小宁儿,醒醒。”   温宁迷迷糊糊,似乎有人拍她脸颊,睁眼看到她熟悉的房车,钱语和陈姐一左一右焦虑地围着她。   “你在尖叫,”钱语呼了一口气,摸摸她额头,“还满头汗。”   温宁揉揉眼,她也分不清是在回想昨晚的梦发出尖叫,还是又重新梦了一遍。   “小语,你下次去烧香,给我求一个远离林亦然的符。”她心有余悸捏捏脸,“我不想变猪头。”   钱语:“……”   《琴瑟》拍摄很顺利,温宁的戏份最多,坚持到最后,眨眼到了夏末,终于到了她杀青。   温宁收到很可观的礼。   大多是首饰之类,她最喜欢的是导演送的礼物。人直接给她牵线搭桥了一个都市剧的女主,免试戏,导演是大名鼎鼎的陈方博,出品方则是业内口碑收视一骑绝尘悦音传媒。   上了车,望着影视城熟悉的宫廷建筑越来越远,温宁抽了抽鼻子。   她的第一个女主,再见了。   杀青之后,温宁回到海城休息了一段时间,偶尔接些商务,按时去医院监控自己病情,更多的时间在沉淀,准备下一部实力派云集的《小欢喜》。   眨眼间,秋风乍起,《琴瑟》后期很顺利,不久便定了档。   微凉的夜晚,月朗星稀。温宁在家补陈方博导演的作品,接到钱语电话。   “妈的,姑奶奶我初一十五勤勤恳恳烧香,林茶茶怎么阴魂不散。”   “喷了这么多莲言莲语,姑奶奶我是不是得再给她点杯绿茶熬的莲子羹补补。”   “算了,你先自己上微博看看吧。挂了。你发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温宁都麻木了,慢吞吞打开微博。   林亦然隔三差五点赞几条温宁和刘宇深的微博,偶尔还骚操作点赞温宁其他CP的黑料,这么想当CP粉当去好了。   有营销号把这一天半的事情理了理时间线。   起先是有几篇娱乐圈黑料的拼盘通稿,有一条写的扑所迷离。   某拉郎配小白花女星故意在投资人探班的时候装中暑,粘了某大佬一整天,成功把其他女同事们的戏抢了,但小白花不爱大佬,小白花有竹马白月光,对大佬只是为了资源,真情实感追大佬和小白花cp的赶紧跑。   拼盘料有真有假,也没人当回事,就当个乐子。   直至林亦然点赞了这条微博。   点赞了这条前,她还连续赞了一连串温宁CP粉日常撕逼微博,坐实她是爱得很深的琴瑟CP粉,温宁其他CP的黑。   #琴瑟好甜#   #青梅竹马YYDS#   #温宁纪星辰be了#   #温宁和某人门不当户不对#   舆论一下就炸了,那篇拼盘黑料通告被拱上热搜。明眼人一下就解码,脚踏两条船的小白花就是温宁,竹马白月光是刘宇深,怨种大佬是陆彦诚。   各种看不惯温宁的“路人”全冒了出来。   【我只知道我家赵瑶小仙女,凭本事拿到的角色,辛辛苦苦拍了一个多月,角色被删除了。】   【书粉气翻了,赵瑶那个角色可是书粉的开心果。】   【然然,求你了别把自己微博搞得跟追星号一样,支棱起来,再傻白甜下去你就下一个一剪没。】   【我早想说了,拉郎配女星啥作品都没有,天天靠搞男人上微博,烦不烦啊。】   【别问,问就是微博包年VIP。再问,她金主把你公司收购了,打工人悠着点,别吃个瓜工都没得打了。】   【顶锅盖爆个料,某大佬和她分了,嗯睡了一次就,腻了。】   【……】   发酵半天,林亦然没有回应,琴瑟官微被冲了,留言都是统一的格式,要求换女主,不然抵制《琴瑟》。   晚上,林亦然姗姗来迟挂出道歉博:抱歉,给当事人@温宁造成极大困扰,以后会坚持职业素养,不再用大号追星。【鞠躬.jpg】   前排评论有人追问爆料是不是真的,林亦然没回,倒是和粉丝们沙雕互动么么哒,搞得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发酵到最后,#温宁滚出娱乐圈#的话题阅读量疯涨。   温宁花了小半个小时,勉强跟上吃瓜大部队。   钱语见她迟迟没反应,又打电话过来,先叹了三四口气,才疲惫地开口,“片方说林亦然的团队在施压,要求改成书剧分离,瑶月变女主,原女主瑟瑟戏份减少,改成和男主没有感情戏。”   温宁还在消化大大小小的瓜,懵懵地问,“剧组把我片酬的尾款结清了吗?”   钱语无语到笑了,“你给我清醒点,明天录节目把男主抢回来。只听说过最好的前女友跟死去一样,没听过说死去的前女友诈尸能爆红的。一个早死的白月光,诈尸当小三的故事谁他妈要看。”   温宁:“……哦。”   钱语气归气,业务能力还是过关的,骂完了,声明律师函一条龙走起,还仔细安排了第二天的行程。   挂电话前,钱语嗤了下,“你家金主挺忙的吧。”   温宁秒懂她意思,“应该是吧,他才没空看娱乐新闻。”   但陆彦诚的阵容强大的秘书团、跃景的公关部,一大帮人不可能没注意到网上的舆论。   陆彦诚答应过她不干涉她的工作,居然就真的不干涉。   可这次都波及到他了……   他是不在乎舆论,还是不想站林家对面?   温宁烦躁了一阵,极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是她要求人家不干涉的,她现在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良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早没研究陈方博导演片子的心思,5G冲浪到半夜。   虽然对方声浪巨大,温宁的粉丝也没放弃。   她们还做了段科普动画,把前前后后串起来——   第一步,我是林影后,下凡客串瑶月。我疯狂给瑶月加戏,暗暗下水军自炒抢女主番位。   第二步,我“不小心”露出男女主CP粉的小马脚,高冷人设崩了,那我破罐子破摔直接告诉你们:我追CP才接这个角色呢,太香了,我还想一直蹲在剧组嗑CP。林粉又气又心疼,谁说我们家仙女要抢番位的,站出来挨打。   第三步,大家习惯我狂热CP粉的人设啦,我嗑得好自在,嗑着磕着不小心把正主不知真假的黑料抖到热搜前排,哎哟我不是故意的,我也被吓到了,我只是嗑CP而已呢,赞其他CP的黑料是基操啊,有什么奇怪的。别问我真假啦,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四步,正主名声臭了,哎哟正好因为我追CP的时候没少忙,多拍几十场戏,我来替正主谈恋爱吧。   结局,嘤嘤嘤,我不开心,我一点都不想当女主,我追的CP居然be了。   温宁看得眼睛都直了,发自内心感叹,林亦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场撕逼,前前后后居然铺垫了小半年,林亦然她活该撕赢。   翌日,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温宁被钱语的夺命连环call从被窝里拎起来,顶着一双熊猫眼,眼帘垂着吃早餐。   原圆穿了身白绿相间的女仆装,看起来活泼可人,凑到温宁脸前瞧了瞧,叫了起来,“哎哟,小姐,你熬夜跟黑粉吵架了?”   温宁打了个哈欠,“没有,陪粉丝聊天。”   她的粉圈本就不稳定,昨晚血雨腥风,她去群里冒了个泡。   原圆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麻利地泡了杯茉莉花茶递给她,笑得色兮兮的,“陪少爷聊天?”   温宁叼着面包片,杏眸瞪圆,“陪粉丝。”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就不好使了。   原圆“嗯”了声,按耐不住八卦之心,“你们躺在床.上聊?”   “反正我一直躺着,”温宁耷着眼皮,舒了口长长的气,“累死我了。”   原圆双腮泛起反常的桃红色,“一直躺着也累?不是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坏的……”   温宁顿了一下,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原圆拍她背,缓和下来,温宁盯着她看,“我陪粉丝聊天。”   原圆哎了一声,“我知道了,陪少爷聊天,只是聊——天——而已。”   温宁心累,“我陪粉丝聊天,粉丝,他是我粉丝吗?”   原圆眼睛瞪大,“小姐,你太没良心了哦。你参加女团的时候,少爷可心机了,在家宴上走神,看手机刷你照片,陆家上下可不得乖乖的给你投票。”   温宁难以置信,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有点羞耻。   原圆一边娴熟地泡茶,一边继续道,“我们家三小姐还粉上你和纪星辰的CP,被断了三个月零花钱,不得已搬回学校宿舍。不过也没事,三小姐搬回学校,结果发现室友也是温馨粉,天天一起打榜,现在开心得不得了。”   原圆说着说着突然顿住,压低声音,“啊我嘴瓢了,温小姐,你千万别告诉少爷啊,不然三小姐要杀了我。”   温宁:“……”   “什么不能告诉我?”   温宁和原圆同时吓了一跳,定定地看着男人神清气爽下楼,坐到温宁对面。   他似乎也没打算追问,眉梢弯下,看着温宁,笑得绅士又温柔,“待会我送你。”   温宁长睫微动,“好。”   原圆鞠躬,嘴角挂出半永久的甜美微笑,眼神比平日多了分揶揄,“少爷早,少爷辛苦了,今天室外温度二十六,湿度百分之三十度,体感偏干过热,我为您调制了一杯枸杞茉莉茶,既能清热降火,也能为您辛苦了一晚上的身体迅速补充体力,希望您喜欢。另外,我打算给您午餐准备一份鸽子参汤,能有效地补充……”   温宁听得头皮发麻,脱口而出,“不需要,他体力很好。”   空气,忽然安静。 第34章 难追   清湛的阳光从落地窗斜斜洒进来, 铺了满满一地。   一室的光风霁月,被温宁一句话搅得昏晦起来。旁边还杵着原圆,温宁尴尬得原地抠出一幢迪斯尼城堡。   原圆捂着嘴咳了两声, 脸涨红得像苹果, 同手同脚跑进厨房,“少爷请慢用, 少爷有事喊我, 我去做午饭了。”   陆彦诚慢条斯理啜了口茶,“有多好?”   温宁悔死了,想赶紧把天聊死, 磕磕巴巴道,“挺挺好的吧, 你自己知道的呀。”   陆彦诚似乎在认真想了想, 桃花眼落了入若有如无的笑,“不知道。”   温宁抬眸。   他直白而恣意地迎上她视线, “你一哭我就心软, 哪有机会知道。”   温宁眨了下眼, 反应过来,耳根倏地红透, “你别趁机骗人,我才不会哭。”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椅背,“提醒你一下, 别欲擒故纵。”   温宁又气又羞地瞪他。   男人一笑, 细碎的晨光在他侧颜上微澜, “毕竟哥哥最吃你这一套, 但这大白天的, 多不合适。”   温宁眼睫飞快扇动, “……”   早饭过后,温宁坐了陆彦诚的车,到电视台录《欢笑吧周末》,给《琴瑟》开播做宣传。   刚经历林亦然手滑点赞她黑料的轩然大.波,温宁处境如履薄冰,一路上钱语给她又是电话又是语音。   绕过电视台几个门口乌泱泱的媒体,车子稳稳停在内部车库。   温宁道过别刚要下车,男人温沉好听的嗓音漾入耳畔,“我陪你上去?”   温宁怔怔抬眸。   他是在给自己撑腰吗。   上次她和赵天瑜撕逼,被全网黑造黄谣,他出差赶回来,非要牵着她一起走出机场到达大厅。   她那会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动,然后理智地拒绝了,结果人家跑到直播里一顿操作,她的海王人设就那么定了下来……   真是谢谢他了。   温宁双手交叠捏了捏,手机响了,应该是钱语催她。一着急脑袋也乱糟糟的,她推门下车,小声说了句,“随便你。”   陆彦诚倾身侧过来,稳稳拉住她手腕。   温宁回眸,“干什么呀?”   “你说呢,什么人会送你上班?”陆彦诚笑了笑,浅褐色的眸子漾着光,像两瓣灼灼的桃花瓣,“牵手。”   温宁眼神躲闪,“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喜欢你呢……”   手机又响起来。   男人舒适地靠在车上沙发,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温宁僵持了一会,耳朵被铃声轰得嗡嗡叫,只好小手指勾上他的,“走吧。”   男人嘴角微扬,长腿一迈,下了车,任由她勾着手往前走。   温宁越想越忿忿,鼓着腮嘀咕,“坏人。”   明明说好让她想清楚的。   不知不觉的,她居然从见不得光的金丝雀变成他女朋友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可她嘴角却不自知地弯了下,昨晚因为他不干涉她工作而兀自生的闷气,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这就坏了?”陆彦诚不否认,嗓音听起来慵懒又好听,“我还没使坏呢。”   温宁顿时警惕,仰着脸,“你待会别乱说话。”   陆彦诚眉梢微弯,一副虚心纯良的样子,“什么样算乱说话?”   温宁耳朵热了热,像挂了两颗半熟的小樱桃,“类似在家说的那些,不敢把我弄哭所以不知道体力极限那些……”   陆彦诚偏头,浅褐色的眸子淡光潋滟,看上去多情又蛊惑,看了温宁两秒,爽快答应,“行,不乱说,我待会直接让你哭。”   温宁呛了一下:“……”   进了电梯,门合上又被人从外面按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彦诚哥,好巧啊。”   林亦然乖巧笑笑,旋即冲温宁颔首,颇有大家闺秀范儿,“对不起,温老师,我没想到我追星给你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温宁点点头,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录音棚在二十层,需要点时间才到,电梯一片死寂,林亦然从容地开起玩笑,“温老师真娇气,录节目还要人陪。”   温宁故意甜甜地弯了弯嘴角,“嗯。”   一拳打在棉花上,林亦然脸色僵了一瞬。   陆彦诚却没配合温宁,面容清冷,疏淡地松开温宁的手。   温宁抬眸,雪腮微微鼓着,像委屈兮兮的小海豚。   这一幕,到了林亦然眼里,变得柳暗花明,她眼尾跟着绽开花。   出了电梯,钱语立刻迎上来,“祖宗啊,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化妆师现在有空,赶紧把造型做了。”   抬头看到电梯出来的不该同时出现的人,钱语震惊,“什么情况这是。”   林亦然的经纪人杨姐露出八颗牙,皮笑肉不笑,“抱歉,小钱,化妆师要先化我们亦然,昨天我和节目组预约好了。”   钱语忍着火看着林亦然的团队经过,又看看温宁和她男人,“……”   现场忙忙碌碌,闹哄哄的。   “温老师,你的休息室在左手边。”导演的助理敷衍地喊了一声,然后笑靥如花去招待林亦然,“林老师,今天的台本我给您讲一下……”   温宁转身,看到了电梯边上的胶囊小间。   不到三十秒,导演楚常顶着啤酒肚,一颠一颠亲自跑过来,连连鞠躬,“陆总您好,不知道您大驾光临,今天嘉宾太多,下面的人没安排好,我马上给您和温老师安排休息室,您稍安勿躁。”   陆彦诚眸色疏淡,“不用了。”   温宁捏了捏指尖,明显感觉到他气场变了,这会桃花眼敛了笑,精致的眼形更清晰了些,骨相绝美,配着一身裁剪得体的正装,看上去矜贵清冷,倒有几分高岭之花的味道。   很陌生。   温宁隐隐觉得不舒服,就因为见了林亦然吗。随后,她听他说,“温宁,就到这,适可而止。”   温宁猛地抬眸,杏眸蒙了层水光:你在说什么?   陆彦诚抬手看了看表,“晚上我有应酬,司机会来接你。”   闹哄哄的后台瞬间安静下来。   温宁瞪大眼,“你在说什么呀?”   陆彦诚居高临下看着她,笑得绅士又薄情,“我没时间陪你玩你的小把戏,见好就收。”   温宁耳朵嗡嗡嗡的,随后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被玻璃罩笼住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回过神,陆彦诚已经走了,钱语和温宁坐在胶囊小隔间,靠着电梯,人来人往的,外头的声音一清二楚。   “那真的是陆少?啊啊啊我要爬墙了,我们家刘影帝的盛世美颜都不香了。”   “好看是真好看,渣也是真渣,最可笑的事,小白花居然当真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来头,贫民窟少女出道,睡过就扔的货色还敢做陆家少奶奶的白日梦。”   “她活该,欺负同剧组的赵瑶,还不知天高地厚跟林老师抢男人,现在谁输谁赢显而易见咯。”   “你们是没看到刚刚陆少,本来牵着小白花好好的,哎哟哟看到林老师也在当场黑脸,人家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好吗,小白花也是天真,拉着陆少到未来正宫面前撒狗粮,笑死我了。”   “……”   钱语砰地打开门,“哟,这不是编导李老师吗,好久不见,你跟楚敏导演结婚了啊,恭喜恭喜。”   众人齐刷刷宕机。   钱语捂了捂嘴,讶然道,“你们不知道?我也是早上看到李老师在楚导车上你侬我侬依依不舍才知道呢,李老师效率太高了,毕竟我昨天刚看到楚导跟她夫人出席活动。”   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钱语扭头,看着另一个女人又说,“哎哟这不是许制片吗,你儿子还好吧,听说在学校被吴家小少爷拳打脚踢搞到进ICU了,吴小少爷一口一个野种,让许公子别打他们吴家家产的主意,作孽啊,看样子吴小少爷不是怨种,许公子的命差了点意思。”   众人佯作忙,作鸟兽散。   砰。   钱语重重关上门,“别怕她们,比嘴碎姑奶奶我还能输了不成。”   温宁被关门声吓得回神,杏眸水汪汪的,茫然问,“什么?”   钱语皱眉,惋惜道,“……你没听啊,那我再说一遍。”   “林茶茶碧池。”   “陆彦诚狗东西。”   温宁:“……”   钱语不带重样骂了好一阵,突然低头看了看手机,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钱语回来,跟变脸似的,像个忍气吞声惯了的小媳妇,跟她好声好气商量,“化妆师有空了,要不咱忍忍,去林亦然的休息室化妆?”   温宁趴在桌上,听到她说话,抬起头,长睫沾了淡淡的水光,眼角亮晶晶的,像迷茫而无辜的小鹿。   钱语心一软,“哭了?”   小鹿立即板起脸,揉了揉眼睛,一字一顿,“才没有。”   钱语还想安慰两句,小鹿自个哔哔不停。   “你房子有空床吗?我今天晚上搬过去。”   “我再也不回去了。”   “走吧,我要去工作。”   末了,她气鼓鼓打开门,“陆彦诚狗东西。”   钱语:“……” 第35章 难追   林亦然的休息室宽敞明亮, 豪华的化妆镜占了整整一面墙,林亦然不在,温宁安安静静让化妆师折腾。   节目组今天配合《琴瑟》的风格, 主题是古风, 温宁穿了身水绿色的襦裙,妆只是点睛描唇, 很快就好了, 站起来在镜子前理裙摆,“谢谢吴冰姐。”   吴冰帮她重新系腰带,打趣道, “要是女明星底子都像你就好了,姐每天上班都能摸鱼。”   温宁两眼弯弯,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赞不绝口, “姐摸鱼还能化这么好,等我红了请你当我化妆师呀。”   吴冰听得舒服, 心疼地提醒, “小姑娘真会说话, 一会你跟刘老师走近点,镜头会多一些, 俊男靓女观众也爱看。”   两人聊了一会,林亦然推门进门,穿了香槟色曲裾, 头顶雍容的发冠, 就着镜子和温宁对视。   温宁点点头, 敷衍地打招呼。   林亦然征愣住。   温宁秀眉微抬, 底下杏眸清澈潋滟, 像夜间的山泉映入漫天繁星, 闪闪带着光,雪腮晕染了两抹淡绯色,肤色轻盈通透,红唇宛如缀在初雪上的鲜活小樱桃。   整个人仿佛自带柔光,又仙又甜。   林亦然脸色迅速垮了下来,“杨姐,把我自己的化妆师叫过来救场。”   言下之意,节目组的化妆有问题。   杨姐意会,唯唯诺诺打了电话。   她家大小姐美还是美的,正红复古唇,粉底白皙,可一同框,细微处的差距堪称惨烈——唇色泛着油,粉底远看还行,近看眼周和唇周隐隐可见几条欲裂不裂的细纹,五官和温宁的甜润少女感相比,则显得凌厉了些。   吴冰闻声颤了颤,“林老师,我再帮您补一下妆?”   林亦然没理她,黑着脸看杨姐,“跟节目组说,我不想看到她。”   五分钟后,《欢乐吧》百万级别的知名造型师,被扫地出门。   温宁目瞪口呆,“你……”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林亦然靠在沙发上,不耐烦道,“跟导演说,我不跟她同台,让她滚。”   杨姐瞧了瞧温宁,赶紧拍了拍林亦然肩膀制止,“亦然……”   温宁的认知被疯狂震撼到,“你谁呀,凭什么?”   难以置信,这个竟然是在外知书达理,尤其在陆彦诚面前,落落大方温柔服帖的林亦然。   林亦然翘.起二郎腿,“凭我是林家大小姐,我想让赵瑶滚她就得滚,想让吴冰滚她就不能走着出去,你也一样。”   “我之后再给你发发你耍大牌的通告,拜拜了你,耍大牌、打压同事、靠拉郎配上位末流女明星,”林亦然扬起大红唇,“不服?找你金主撒娇啊?”   温宁气得肩膀微微发抖。   林亦然:“哎哟我忘了,你金主刚警告过你少给他来事。”   温宁眼帘垂下,仿佛有张看不见的网朝她盖过来,让她越发地喘不过气。   林亦然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拿到角色之后都黄掉吗?”   温宁猛地抬头。   “因为我把你换了,你和赵天瑜一起上的综艺,也是我让节目组把你镜头全剪了,不然你以为就凭赵天瑜,也能让节目组把其他嘉宾的镜头全剪掉?”   “《琴瑟》里面你的镜头,也会被全剪掉,”林亦然玩弄着刚做好的指甲,拧眉嘟嘴做沮丧样,“呜呜呜好难过,我追的CP还没合体发糖就be了。”   温宁瞳孔地震,不自觉退了一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亦然噗嗤一下,耸耸肩,笑靥如花,“讨厌你,不行吗?”   温宁咬着唇,恍惚说了句狠话,“你等着。”   上女团之前那段时间,她连跑龙套的角色都拿不到,那双无形攥着她的手,竟然是素未谋面的林亦然。   “彦诚哥也真是,这才几天就玩腻了,不过也正常,”林亦然娇嗔,转头看温宁,“你不会以为他喜欢上你了吧?”   温宁拧着眉,紧紧盯着他,像只蓄势待发的小鹿。   “哎哟我肚子好疼,”林亦然放声大笑,平静下来,妩媚地拨了拨发梢,“小可怜,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有喜欢的人,我们圈子都知道,那个人姓林。”   温宁嗓子眼堵堵的,胃里翻江倒海。   她生理性反呕了。   迷迷糊糊录完节目,刘宇深看她不对劲,全程在旁跟着,录完之后一个劲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温宁只想快点回水悦浅湾收拾东西搬家,谢过刘宇深,回胶囊小隔间找钱语。   钱语捧着手机看视频,嘴角咧到耳根,“快来快来。”   温宁恹恹的,随意瞥了眼,感觉很熟悉,又看了一眼,整个人活了过来。   咦,这不是节目开录前化妆间那一幕吗。   “发酵了一夜,你现在正是最臭的时候,热搜第一是让你滚出娱乐圈,第二是你被大佬甩了,时间刚刚好,”钱语剪好视频,去掉金主那段对话,让营销号发了。   钱语煞有介事倒计时了一分钟,打开微博,把手机递给温宁,“发吧。”   “小语,”温宁抽抽搭搭,张开双臂抱人,“你艺高胆大。”   “别别,我哪敢啊,私自开了后台的摄像头,节目组还不把我告到底.裤都不剩,”钱语推开她,撇清关系,“你男人授意搞的,出事找他。”   信息量有点大,温宁卡壳了好一会,想起中间钱语出去了一趟。   温宁说不上什么滋味,仿佛坐了趟过山车,反正不太好受。她接过手机,附上视频,忿忿地加了几个字:不退圈,没恋爱。   半小时后,恰逢傍晚下班的流量高峰期,微博瘫了。   温宁欢欢喜喜收工,想着和钱语出去搓一顿,刚出门,陆彦诚从电梯迎面出来。   他身形本就清隽颀长,衣衫随着他动作而微微收紧,宽肩窄腰大长腿被布料裹得愈加清晰诱人。   过道灯光有些昏暗,反倒更衬得他五官冷艳,黑发浅瞳被微醺的灯色一打,染了几分轻佻蛊惑的味道。   温宁心咚地一下,但想到早上的事,脸板得鼓鼓的,“不是让司机来接我吗?”   “嗯,他楼下等着呢,”男人不紧不慢答,看着她,声音多了分缱绻,“我来哄我女朋友。”   “我还没答应呢,”温宁睨他一眼,微微仰着头,学他语气,“别占我便宜。”   陆彦诚笑,“温老师,手都牵过了还不认账?”   “……”钱语杵在温宁边上,感觉有面无形的墙把她隔开,温宁那头春色盎然,而她这边跟冷宫似的凉飕飕得不行。   妈的,单身狗没人权。   也不管有没有人在意,她头也不回,“宁儿,我想起来我妈那边护工今天请假,我先撤了。”   电视台陆陆续续有人下班,温宁刚在微博上大放厥词没恋爱,被人看到拉拉扯扯也太明目张胆了。   她赶紧趁着人少的时候,推着人进电梯。   电梯下行,温宁悄然挪开一小步,和他一前一后站着,到了下一层,人群穿梭而入,闹哄哄地在聊去那吃饭,温宁趔趄一下,撞入温热的怀抱中。   她吃力地找定位点,揪着男人袖口,小心翼翼转身,想挪到他边上靠着电梯后壁站,电梯又停下,人群再次涌进,猝不及防地,她往后重重撞了撞。   男人轻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   温宁呼吸滞了滞,觉得是不是撞疼他了,但又感觉不是,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陆彦诚低头,慵懒的嗓音带着分调笑,靠在她耳边轻喃,“哥哥只是嘴上占个便宜,你还身体力行要回来?”   一时间,男人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朝她裹来,温宁耳廓像是被细密的羽毛拂过,有点麻,有点酥,紧接着,脸颊也微微烧起来。   电梯人很多,聊吃饭的聊工作的,也有被陆某人吸引的,众目睽睽下调情,温宁羞耻得快要炸了。   她回过身,想警告他一句,电梯门又开了,人挤了进来。   温宁再次往人身上重重地撞,鼻尖掠过一抹温软的触感。   电梯闹哄哄的,空间逼仄不已,她僵硬地站着,看着他饱满的喉结微不可见滚了滚,视线再往上,是他漂亮的下颔线,和水润勾人的红唇。   后知后觉地,温宁蓦然攥了攥衣角。   刚刚男人好像吻了她鼻子。   嗯……准确来说,是她鼻尖撞到他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当众偷偷吻到了的缘故,她身上火辣辣的,每个角落,好像和男人严丝缝合地贴在一起了一样。   回到车上,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窗外霓虹飞速地后移,连成一片柔软的彩纱,轻轻笼罩着车内后座。   两人一左一右坐着,中间能坐进一个人,从电梯出来就再没说过话。   温宁脑子乱哄哄的。   那个吻很短,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她是不是反应太大了。可似乎不止她反应大,陆彦诚明显也僵了一下。   不应该吧,又不是第一次。   温宁余光悄悄瞄过去。   陆彦诚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膝上,眉头紧锁着,长睫微垂,掩住了眸底的神色,不知是窗外霓虹晕染的还是别的什么,他耳廓染了抹淡绯色,像敛了气场的男妖精,纯良又养眼。   温宁使劲眨眨眼。   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不自然的神态。   似是知道她在看自己,男人抬眸,桃花眼微扬,像诱人的钩子,多看一眼仿佛要陷进去,温宁心虚地挪开视线。   她脑袋空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在电梯里似乎碰到了他……   陆彦诚先开了口,嗓音沉而哑,似乎有些隐忍,“对不起。”   温宁愣了愣,手抬起来不知要干什么,拨了拨耳边碎发。   陆彦诚眼尾弯了下。   小姑娘记忆还没恢复,计较起来现在才十八,看起来挺介意过度亲密。   他喝了一大口冷水,“早上哭了吗?”   温宁蹭地瞪他,像只被戳中逆鳞的小猫,眼睛又亮又圆,一字一顿,“才没有。”可能就红了一下下眼眶吧。   陆彦诚唇角微弯,“听你经纪人说你浑身无力,走路都走不稳,哥哥内疚了一早上。”   温宁耳根刷地红透。   暗暗骂了好几遍钱语,她气鼓鼓点屏幕,“你下次能不能别这样。”她搬家的订单都下好了,虽然她现在也明白过来,是为了给林亦然下套。   陆彦诚头微微后仰,靠在棕色靠垫上,“不能。”   温宁杏眸染了层愠色,男人慵懒地迎上她视线,悦耳的声线多了几分玩味,“抱歉,哥哥还真不能保证以后不把你弄哭。”   温宁红唇动了动:“……”   他似乎是那个意思,但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   回到水悦浅湾,前排沉默了一路的女秘书,清了清嗓子,红着脸问,“陆总,明早要不要晚点来接你?”   温宁闻声长睫飞快地颤起来,蹭地打开车门,头也不回上楼。   陆彦诚不急不慢打开车门,“说话含蓄点,我家小姑娘脸皮薄。”   秘书:“……” 第36章 难追   这一夜温宁又几乎熬了个通宵。   网上已经发酵得差不多, 这会不用林亦然破费,微博前排一溜都是她相干的话题。   #林亦然职场霸凌#一直稳稳居首位,接下来是#心疼温宁#, #心疼化妆老师#。   温宁喜滋滋打开自己吃瓜小号, 把有点东西的热评都点了一遍赞。   【搬一下课代表的总结:林太妹和温宁同框被艳压,当场发疯把火撒在化妆师身上, 还觉得不够解恨, 把她当仗势欺人,摁着温宁在地上摩擦的历史在人前耀武扬威讲了一遍。】   【换我我也疯,化妆师给她化两小时, 给温宁整五分钟。】   【艳压只是最后一根稻草,林太妹喜欢她的竹马还有人不知吗, 竹马一直在追温宁大家都知道了。】   【社畜瑟瑟发抖, 这不就是娱乐圈版的老板的绿茶女儿吗,背地不停给你泼脏水, 明面上好心好意撮合你和一前途不错的男同事, 为的是抢你男朋友。】   【……】   温宁终于沉冤得雪, 而林亦然则彻底断了在娱乐圈的路。   温宁意犹未尽,又刷新了一遍热搜榜, 结果手机差点没抓紧。   前十新冒出的话题整整齐齐,十分扎眼。   #炉温夫妇是真的#   #温馨夫妇是真的#   #琴瑟夫妇是真的#   安静了二十四小时,等待温宁发声的CP粉, 虽迟但到了。   温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又刷新一遍, 字条扔都在, 只是顺序变了变。   她不死心, 又刷新一遍, 顺序又变了一次。   三方似乎在进行极其诡异的较劲。   温宁浑身一软,倒进被子里,挣扎着给钱语发微信。   【宁:出大事了!赶紧撤热搜!】   【小钱钱:咱工作室没钱。】   【宁:我出钱!!!】   【小钱钱:亲,背后水很深,我无能,建议您直接和枕边人talk哦。】   温宁哼了一声,把手机扔得远远的,过了会,冷静下来,觉得稍微低低头也不是不可以。   刚被海王人设反噬了一次,她现在后怕得不得了。   她吧嗒吧嗒编辑消息:哥哥,你也不想看我当海王吧。   有点茶,她赶紧删掉,打直球:哥哥,能不能帮我撤热搜。   打完又删掉,她窝在被子里,闭上眼,叽里咕噜默念她自己都听不懂的咒语,才虔诚地重新打开微博。   看在她包里被钱语塞满五花八门的符的份上,拜托了各路神仙,保佑她刚刚看到的是幻觉。   这次点进去,#炉温夫妇是真的#火速登顶榜首,林亦然的话题都被压了一筹,至于其他CP,掉到快看不见了。   温宁深呼吸,好奇又忐忑地点进去瞧瞧。   【季子昂:靠,我哥已经骗过我份子钱了。@温宁:不退圈,没恋爱。】   评论极其和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地主家的傻儿子。。。。】   温宁的微博跟着沦陷。   【女鹅真棒,咱上升期的当红小花谈什么恋爱,我们懂我们懂。偷偷谈个恋爱.jpg】   【女鹅,干得漂亮,公开的时候记得再要一次份子钱。】   【女鹅,记得分三次官宣,恋爱一次,领证一次,婚礼一次,让老母亲的快乐多两次。乐疯了.jpg】   温宁:“……”   第二天,温宁是被钱语的电话吵醒的。   “《琴瑟》预告出来了,瑶月只有一个背影,还不是林茶茶本人,是她替身,哈哈哈,你说解气不解气。”   温宁揉揉眼睛,“有什么奇怪的。”   昨天视频一发,对温宁来说,是触底反弹,对林亦然来说,则是坠机。   林亦然外表温雅,这层漂亮的糖纸被视频猛地撕开,大众一下还接受不了她反差太大的私德,原先千军万马般扑向温宁的谩骂和诅咒,戛然而止之后,找不到发泄口,转头对准林亦然。   说起来,温宁还挺感谢林亦然下了那么多水军,把话题炒得出了圈。   《琴瑟》背后的资本也要恰饭啊,留着她砸自己饭碗吗。   钱语啧啧叹声,“nonono,小姑娘你太天真了,林茶茶家里什么背景,娱乐圈这一亩三分地,谁敢惹她。打断牙齿往肚子咽还要护着她,给她爸妈示好的人前赴后继。要不是有人打过招呼,你的视频不到五分钟就全网404。”   温宁这才有点心有余悸,“真的呀?”   “又不是杀人放火,林茶茶的千万公关还能输给你一个靠拉郎配上位的小明星不成?”   “按正常流程,现在你、吴冰老师,还有赵瑶黑料满天飞了,你的女主没了算轻的,不退圈都解不了林大小姐的心头之恨。懂?”   温宁默了默。   回头想想,陆彦诚蛮可怕的。   他有很多方法处理这件事,比如撤热搜让舆论闭嘴,比如主动帮她澄清,再比如按头让林亦然给她认错道歉。   但他选择不留一丁点余地,直接掀了林亦然摆的桌子。   温宁不自觉地弯了弯唇。一秒后,她后知后觉揪到钱语话里的重点,“谁是拉郎配小明星?”   “……”钱语噎了一下,搓搓手,“哎哟,林亦然又一部电影延期了,挂了挂了,本八卦小天后忙着吃瓜呢。”   温.拉郎配小明星.宁闷闷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陆彦诚已经在餐厅落座,晨曦洋洋洒洒钻进来,他侧对着光,五官被明暗相间的光色衬得愈加的精致立体,衬衫开了一颗扣子,露出小片冷白的肌肤。   温宁在他对面坐下,听到自己别扭的声音,“昨天的事,谢谢。”   陆彦诚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温宁被他弄懵了,他清眸微弯,好像是说“就一句谢谢”?   谢谢两个字好像是敷衍了点。   可在饭桌上牵手也太怪了吧。   僵持了几秒,温宁脑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慢腾腾地伸出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下了很大决心般,落放在他掌心上。   陆彦诚微凉的指尖似乎僵了一下。   一秒,两秒,似乎没什么后文,他的手连弯都没弯一下,温宁煎熬死了,想着要不要收回来,听到他懒懒含笑的嗓音。   “就这样谢谢哥哥?”   “起码给哥哥一颗糖吧。”   温宁垂眸,暗暗腹诽,牵手还不算糖吗,难道要亲来亲去……那也太快了吧。   低头的瞬间,她猛地看到视线的中心有一个水晶糖罐。   就在她面前,她的手边,折射着五彩的光,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糖。   青柠糖。   他戒烟的替代品!   温宁心一空,猛地抽回手,脸憋成鲜熟的水蜜桃,佯作镇定地翻开盖子,在里面抓了抓。   “你要什么味的?”   好像只有一个青柠味,她声音低下去,“要几颗呀?”   “温小姐,尝尝我新学的冰淇淋慕斯千层。”   温宁一根弦正紧绷着,忽地有人靠近,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精致可人的蛋糕滑过她指尖,然后黏糊糊地滚到她腿上。   她鼻头一酸,心口好像有个阀门突然打开了,觉得委屈不已,头也不回小跑上楼。   原圆端着空盘,看着桌上甩的乱七八糟的糖,手足无措,“温小姐生气了?”   “嗯,”陆彦诚揉了揉掌心,唇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她的意思是,你该改口叫陆太太了。”   原圆:“……”   楼上,温宁进了卧室,坐到沙发上,急急忙忙抽了纸巾擦手,越擦越脏,奶油冰淇淋糊得手上脚上到处都是。   她要哭了。   她刚才跟小丑一样。   门被打开,然后砰地一下被合上,温宁抬眸,看见挺拔清俊的男人逆着光,姿态放松地走过来。   温宁羞耻感再次爆棚,像受惊的小猫腾地起身,刚刚跑着上楼,她脸颊从里而外透着甜润的绯色,说话声夹杂着轻微的喘。   “你来干什么,你出去。”   “别靠近我,很脏。”   陆彦诚眸色略深,拉住她按回沙发上,抽过干净的纸巾,从容而仔细地擦她手指,掌心,然后到腿。   他手指很漂亮,指盖是自然的粉白色,指甲修剪得整洁,指骨匀称,手腕微微凸起的腕骨精致而养眼。   眨眼间,陆彦诚已经一点点帮她把手擦干净。   温宁抿唇,木木地任由他微凉修长的手指挪到她膝盖上,肤色和她的轻柔地交融在一起,缓慢地拂过她腿,撩起一阵阵细微的电流。   明明正经又温柔,画面却生出很欲的感觉。   陆彦诚把用过的纸丢进桶里,长睫微垂,掩住眸底的一潭春色,嗓音低哑,“好了,再去洗一下。”   温宁点点头,机械地照做。   热水冲下来,她才慢慢回神。   一小块蛋糕而已,洗个手毛巾擦擦腿不就好了,需要隆重地洗澡外加洗头吗。   她是不是反应太大了,看起来是不是更像小丑了?   她磨蹭着洗完,慢吞吞吹干头发,估摸着陆彦诚去上班了,才舒了一口气走出来。   然而,男人闲适慵懒地倚在窗边,看到她站直了些,浅褐色眸子含情带笑,“过来。”   温宁步子一顿,双手揪着裙摆,心跳咚咚咚地喧嚣起来。   终于了吗。   她忽地生出一丝微妙的庆幸感,幸好她洗澡了。   但她又不是那么想听话,小脸板着,跟蜗牛一样挪过去。   窗子开着,清湛的晨曦洒了一地,桂花清幽浓郁的甜香也悄然入屋。   一片光风霁月中,陆彦诚正对着她,衬衫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扣上最后一颗,姿容矜贵而优雅,“温宁。”   温宁用力揪了揪裙摆。   他喉结滚了滚,似乎在调整状态,郑重地看着她眼睛,“你愿不愿意和哥哥重新开始,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 第37章 难追   温宁心脏静了一拍, 然后喧嚣起来。   屋里安静得她能听到男人清浅的呼吸声,伴着温热的气息打在她额头上。   过了一会,她揪着裙摆的手讪讪松下来, 杏眸微眯着, “还有吗?”   就这?   这么纯情吗?   陆彦诚似乎有认真想了想,眼眸弯下, “先结婚再谈恋爱?”   温宁嘴角微不可见抽了一下, “……”   他过于郑重,温宁反而有点慌。结婚要做什么呢?需要家长出面吗?陆家不接受她怎么办?要不要官宣呢……   她局促地走向衣帽间,“我……我先换衣服。”   陆彦诚迈着长腿挡在她面前, 慵懒地靠在衣帽间门上,“小姑娘。”   温宁被他叫得僵在原处。   他抬手看了看表, “距离你单方面和你男朋友分手, 已经四个月十九天了。”   温宁杏眸瞪得圆圆的,“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什么时候复合, 给个准话, ”陆彦诚拖着尾音说, “哥哥不小了,挺着急的。”   温宁反问, “你很大吗?”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桃花眼微微俯视她,笑得多情又勾人, “这要问你了。”   温宁嘀嘀咕咕“不就大她四五岁, 她失忆又不是失智”, 抬头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呆滞了一瞬, 耳廓瞬间染了抹浓烈的粉色。   他是那个意思吧。   温宁视线不自觉地往下挪, 掠过他胸口、腰身、然后再往下……她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随即局促地挪开眼。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有什么好怂的,她以后要比陆彦诚更厚!脸!皮!   以恶制恶!   于是,温宁眯眸,佯作回想了一下,“我觉得你挺小的。”   余光瞟到男人俊眉蹙了蹙,她嘴角微扬,无辜地眨眨眼睛,“你真的不大呀,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哥哥。”   陆彦诚步步逼近,“是吗?”   淡淡的冷杉香倾轧过来,温宁音量虚虚地低下去,“是呀,你的确不小了,快三十的老男人了。”   陆彦诚目不转睛盯她好几秒,似乎气笑了,“……谢谢,麻烦你给个准话,什么时候和老男人复合?”   温宁鸦羽般长睫轻轻地扑闪,迟疑道,“要么下个月。”   陆彦诚抬眼,“为什么下个月?”   温宁被他审度的目光看得心虚,“我想找个有意义的日子,下个月……”   说完温宁自己愣住了。   今年稍微跟表白沾点边的都过了,元旦圣诞还有点早。   温宁脑子一卡壳,“双十一,特别有意义是不是?”   陆彦诚:“……”   -   一周后,温宁飞到杭城影视城,顺利进到《小欢喜》剧组。   《小欢喜》是群戏,主角是五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温宁饰演的时笙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浑身充满古典艺术气质的乖乖女。   第一场戏,是大四毕业前,时笙被室友童娇娇拉着,大胆了一回,去了回酒吧。   而这一回放肆,在酒吧弹唱的贺洲,凭着一把优雅清朗的嗓子在时笙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酒吧的戏份不小,剧组临时搭了个酒吧。   开拍第一天,温宁早早来熟悉环境。   一进门,一高挑的男生从里头出来,手中深褐色的酒不小心洒到温宁白色连衣裙上,男生连忙道歉,拿出纸巾手忙脚乱擦了一下温宁的耳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把纸递给温宁。   “对不起,温老师,第一次见面就给你泼酒,我紧张起来冒犯了。”   温宁微微皱眉,“没关系。”   韩潜暗暗看了看某个角落,嘴角浮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谢谢温老师。”   这个小插曲很快淹没在忙碌的片场中,温宁也没太在意,直到走位前,她才知道那男生叫韩潜,她的学弟,替代原先定好的男二,在片中饰演她的cp贺洲。   第一场戏。   时笙和童娇娇走进灯光迷离的酒吧,童娇娇轻车熟路,很快就如鱼得水融入蹦迪的人群中,时笙则捧着酒杯,眼睛亮亮的,激动紧张又好奇地四处观望。   酒吧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乖了十八年的时笙,以为酒吧是坏坏的年轻人去的地方。但眼前的活力四射的舞台,让她以为在演唱会。   时笙目光被台上的C位深深吸引。   男生穿了条牛仔裤,白衬衫束进腰间,腿又长又直,背着吉他唱摇滚。   时笙愣住,听得出了神。   她以为摇滚总是颓然桀骜,歌手烟嗓像被磨砂纸擦过,歌词深情又愤然,仿佛在理直气壮说:我一无所有,你愿不愿意跟我流浪。   而台上的男生,像家教极好的翩翩公子,用他清朗的歌声里,跟你诉说,你们的未来会朝气蓬勃,有他在,他会护你一路周全。   一曲终了。   男生优雅地拂过琴弦,一段吉他solo和前奏呼应,好听到醉人。   时笙久久回不过神。   她学音乐,是因为家人觉得古典音乐有气质。她一点都不爱音乐,只是乖而已。但音乐在某个人的演绎下,是那么地有魅力,让她满脑子都是刚刚那段抓人的旋律。   时笙鬼使神差地往后台走去,和贺洲在转角撞了个满怀,贺洲眼疾手快拉了拉她,他心爱的吉他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Cut。”   “不行,韩潜,表现生疏一点,你撩妹的架势太娴熟了。”   陈导举着喇叭喊,打趣的笑声顿时在片场四起。   韩潜朝温宁委屈耸耸肩,“误会啊,我真不是玩咖,温老师。”   温宁也笑了笑,心想关她什么事。   第二遍,韩潜这次动作倒是生硬了不少,但导演喊停的之前,似乎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温宁的掌心。   一瞬而过,温宁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第三遍,第四遍,陈导依旧不满意,嫌韩潜不够高冷。   第五遍终于过了,韩潜这回只是轻轻拉了拉温宁,导演一喊停,韩潜还没松开的手忽地发力,温宁身体失去平衡,韩潜把她往回来,手顺了一把她的腰。   温宁震惊抬眸,挣扎地后退两步,“你干什么?”   韩潜没皮没脸赔笑道,“对不起,温老师,你没摔到吧?”   温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监控台那头陈导的大喇叭响起。   “韩潜,都喊停了你贴着小温干什么,能拍拍,不能拍滚,少在我的场子整些不干不净的。”   整个酒吧都回荡着陈导的咆哮。   全场微妙地安静了一下。   韩潜毕竟是新人,吓得脸都绿了,颤着声道歉,“导演,对对不起。”   大喇叭极其不耐烦,“对不起我什么?敢情你性骚扰的是我?”   众人:“!!!”   韩潜倒也不是很出格,温宁主动说出来的话,大概率被人反咬一口矫情,毕竟是感情戏份。   好在陈导这个大喇叭帮温宁宣传了一下,温宁心想他应该不敢了。   午饭时间,温宁刚拍完跳舞的桥段,累得不想说话,分盒饭的阿姨怜爱地多发她一盒牛奶,小声哄,“小姑娘,今天是不是又被欺负了,阿姨去找机会教训那兔崽子,你也别一个人难受,赶紧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陪陪你。”   负责灯光的大叔也凑过来,“对,小姑娘,这兔崽子太拉跨,干脆让你老公来演贺洲得了,你老公唱作小天才。”   温宁:“???”   副导演过来取盒饭,“大叔,不知道别乱讲,温老师的老公不是纪星辰,是跃景的陆总。”   盒饭阿姨下巴差点惊掉,“啥,不是演秦琴的那帅小伙吗,人还是影帝,跟小姑娘假戏真做结婚了,《琴瑟》演得真好啊。”   一旁的乔音噗嗤笑出声。   乔音饰演温宁在戏里的好友童娇娇,戏里是家境清贫喜欢扎一头脏辫的叛逆女孩,戏外却是从小顺风顺水,星途坦荡的大小姐。   片刻的功夫,阿姨大叔们居然真情实感吵了起来,把温宁晾在一旁。   “还是小纪好,有才华,唱歌好听,还长得俊。”   “比长得好谁能比得过秦琴,和瑟瑟太般配了。”   “刘老师颜值吧,还差我们陆家大少一截,我可是见过真人的,不仅帅,咱少爷还特别宠小宁。”   “……”   温宁悄悄挪了挪位置,给他们匀出战场,自己低头干饭。   乔音摸了摸自己的脏辫,一脸羡慕,“小白花长相就是百搭,跟谁都有CP感。”   温宁也馋她的角色,看起来就很考验演技,认真出谋划策,“反正戏也没拍几场,我们和导演好好说说换过来?”   “别,我就客气客气,你别当真,”乔音连连摆手,“我还是喜欢太平点的粉丝,网上搞得鸡飞狗跳就算了,还舞到正主面前,还搞线下真人对打,哎哟,搞不好要上社会新闻的。”   温宁:“……”   饭吃到一半,钱语电话打过来,“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温宁塞了满满一口饭,含糊其辞,“好消息。”   钱语清了清嗓子,郑重宣布,“多亏我经常给各路神仙上香,《琴瑟》收视率爆了。”   温宁弯着眉眼嘀咕,“明明是我演技好。”   《琴瑟》双台联播的第二天,收视率就双双破一,典型的爆剧走向。温宁离成了有国民度女星的目标似乎近了些。   钱语不是专门来说这事的,丧丧地叹了口气,“坏消息是你粉丝又打起来了。”   温宁看了看还在激情掰头的阿姨爷叔们,“我知道呀。”   粉圈那点事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琴瑟》热播嘛,琴瑟粉暴涨。   一开始还好,粉粉都是嗑剧中糖,接着抠真人的糖,再接着搞同人,什么假戏真做偷偷领证了,温宁怀孕了等稳定后官宣结婚。   刘宇深和温宁的唯粉都气翻了,疯狂@各自工作室发律师函。   其他CP粉趁乱加入战场,迎来了标准结局:多方混战。   钱语讲了遍经过,疯狂吐槽,“假料被打下去了,但粉丝一时半会平静不下来。咱工作室就我俩,加你的新助理小覃,我跟律所打交道已经够累的了,哪有人去运营粉圈。”   “但刘宇深的团队兵强马壮啊,到现在屁都不放一个,连热搜都不撤!我怀疑他们下场搅浑水了!”   “还有你家陆哥哥,自己小雀儿跟别的男人上热搜他不吃醋吗!为什么不撤热搜!”   “哦,我们自己撤呀,”温宁翻了个小白眼,“抠死你了。”   钱语当没听见,“话说你家陆哥哥真不吃醋吗?”   温宁默了下,“不知道。”   她觉得陆彦诚还是吃的。   上次她和赵天瑜在成团夜的直播中吵架,提到大学的时候情人节,他就咄咄逼人问她了。   当时她还很不开心,舆论对她不友好,连他也不信任她。   现在想想,他应该是……吃醋了吧?   温宁嘴角不自觉地微扬。   至于撤不撤热搜,他忙得跟工作机器一样,应该不太会分心思给无关痛痒的舆论。   钱语似乎说了一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回过神,只听到对方苦口婆心说了句,“这回拍戏别搞出新CP了,温小宁,拉郎配女星真不是什么好人设。”   温宁想到韩潜,一阵反感,“知道了。”   “那就好,你现在这人设还不如之前的贫民窟少女呢,”钱语头疼得要死,“起码贫民窟少女听着像正经人。”   温宁额角一跳:“……”   眨眼到初冬,《小欢喜》剧组依旧在连轴转。   和韩潜对手戏,温宁一直处于警惕状态,不太能入戏,韩潜心思也不在戏上,两人轮流NG。   晚上累趴在酒店床.上,温宁侧着耳朵贴在手机上,某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出来。   “明天什么日子?”   “双十一,”温宁小声答,乖得像只小绵羊,“但我不放假。”   陆彦诚不意外,“我去陪你。”   温宁蹭地坐起来,想到剧组战斗力爆表的阿姨大叔们,有点憷。万一他们亲眼看到自己嗑的CP be了,对家还he了……   不会真的上社会新闻吧。   温宁捏了下手指,“不行,你不能过来,我明天排了一天的戏。”   陆彦诚极有耐心,“那后天?”   温宁:“也没空。”   陆彦诚:“大后天?”   温宁觉得他乖得不像样,“不行。”   陆彦诚顿了顿,“你再折腾哥哥……”   温宁竖起耳朵:“会怎么样?”   “没什么,”陆彦诚似乎笑了下,“那就主动送上门给你折腾。”   温宁被威胁到了,“……大后天我有空的,我回去。” 第38章 难追   温宁软磨硬泡, 拿金鹿奖当借口,陈导终于答应给她放十二号一天的假。   她没告诉陆彦诚,把自己罩严实, 提前一天坐高铁回了海城。   既然用了金鹿奖当借口, 她得实诚地去红毯露个脸。钱语帮她定了个小众设计师的礼服,工作室在半月酒店, 温宁下了车先去酒店。   大堂,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经过,肩宽腰细腿长,煞是养眼。   他进了电梯, 里面的女人看到他,顿时受宠若惊般笑开。   温宁顿在原地, 忽地感觉一阵窒息。   她心不在焉去试了礼服, 随便拍了张照就定下来,然后打电话让钱语来接自己。   她坐电梯下楼, 中间停了一趟, 一个儒雅帅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电梯里有人认识他, 寒暄了起来,“林总, 幸会幸会,今天什么风把您吹出来了?”   帅大叔笑了笑,脸上洋溢着幸福, “女儿跟准女婿吵架, 我来劝个架。”   旁人恭维, “你这女婿了得, 敢跟林家大小姐甩脸的公子哥没几个。”   帅大叔说, “都是好孩子, 闹个小别扭,已经好了。”   旁人顺着说,“这是喜事将近了?啥时候能喝上喜酒啊?”   帅大叔笑得眼尾绽开花,“快了。”   出了电梯,温宁到一楼的咖啡厅等钱语。午后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来,照得她眼睛刺疼。   她揉了揉眼睛。   迟早的事,意料之中,不是吗?   钱语之前不是经常提醒她吗,她为什么搞得跟刚知道一样。   之前她和林亦然冲突,陆彦诚站了她这一边,她当时对传闻的陆林两家的婚约释然了。可现在冷静想想,可能她太天真了。娱乐圈这点事,对他,对林亦然,都无关紧要。或许他不喜欢林亦然,为了逗她开心,不惜得罪林家。但又怎么样,真要谈到婚姻大事,还是会先考虑利益。   -   半月酒店顶楼的法餐馆不对外开放,大堂安静舒适,包厢更是静谧高雅,落地窗正对海城壮阔的天际线,气氛私密而有情调。   林亦然坐在餐桌一头,时不时看对面的男人,眉眼的喜悦掩不住。   陆彦诚接了个电话,喊对方“伯父”,说了好一会才挂掉。   林亦然佯作好奇,“是爸爸?他不来了?”   陆彦诚抬眼,“林小姐,适可而止。”   借她爸爸的名义约他出来这点小把戏,被他识破并不奇怪,林亦然撇撇嘴,“被你看穿了。”   她低头,兀自委屈笑笑,“前段时间的事,爸爸看我难过,心疼我才安排的。”   男人不接话,眼神都似乎都懒得给她一个,林亦然端起酒,一饮而尽,“我今天就想和你道个歉,彦诚哥,对不起,我之前针对温宁,原因我不说你也明白,我很纠结,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爸妈你跟温宁已经……”   陆彦诚面无表情,“抱歉,我不明白。”   林亦然手一松,酒杯落到桌上,发出不和谐的碰撞声,“你是认真的吗?晓暮怎么办?”   陆彦诚啜了口酒,“林小姐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你跟我父母保证过,要照顾晓暮一辈子,”林亦然脸色忽地变红,“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爸爸的想法你也猜得到,他想我和你早点结婚。”   陆彦诚倏地抬眸,仿佛听到极为荒唐的事,“你说什么?”   林亦然低下头,“我们年龄也到了,这是最好的安排,爸妈不能一直等下去,万一晓暮……”   陆彦诚啪地放下杯子,眸底仿佛有墨在化开,“没有万一。”   林亦然心一沉,“我爸妈都快走出来了,你能不能配合一下?这是你欠林家的,要不是你,晓暮也不会杳无音信。”   陆彦诚脸色难看到极点,“他们怎么对你我管不着,你想拿林晓暮算计我……”   他顿了下,冷冷笑了下,“你也配。”   说完他从容起身。   林亦然从未被这样当面羞辱过,满心的恨意在胸口弥漫,跟在他身后质问,“你担心我鸠占鹊巢,所以找了温宁?温宁是晓暮的替身?等晓暮回来就扔掉?”   陆彦诚戾气涌上来,回过身,手猛地掐住她脖子,语气却是优雅闲散,和他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里直发毛。   “林晓暮就是林晓暮,没人能替代她。”   “温宁也不会当别人的替身。”   林亦然挣扎,脸色越来越苍白。   男人却一点都不手软,反而下手更重,眉眼间风雨欲来,“林亦然,我忍你很久了。”   西装革履的侍者端着菜进门,被屋里的场景当场吓傻,精心准备的菜肴碎落一地。   陆彦诚回过神,松了人,进盥洗室洗手。   他离开后,林亦然瘫坐在包厢地上,眼神空洞,“他没有变。”   她又笑又哭,用力疯狂捶地,“我恨林晓暮。”   小时候,陆彦诚对她不算差。   她花了很多心思,独占林父林母的爱,终于在十五岁生日那年,林父宣布成立专属的基金给她。   林家百分之七十的资产将在林父林母百年之后属于她,她费劲心思,在林父林母的面前,终于压了林晓暮一头。   也就是在那时候,陆彦诚对她态度彻底改变。   属于林晓暮的东西,别人碰了,就是触到他逆鳞。   那时候她就清楚,林晓暮在他心里永远排第一位,对于林晓暮,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无论林家放不放弃,他永远不放弃。   温宁的出现,林亦然心情很复杂,甚至带了几分窃喜。毕竟比起林晓暮,温宁好对付太多了。   然而,今天她得到了当头棒喝。   陆彦诚只是看起来变了,对林晓暮的愧疚和执念却一直都在。   窗外,午后阳光正盛。   半月酒店一楼,温宁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沐浴在阳光中,恹恹地玩手机。   最终她还是拨出了陆彦诚的电话。   她吸了一口气,“你在哪呀?”   男人好听的声线糅杂着倦意,“在家。”   温宁指骨被捏得发白,“我也在家啊,你在哪里啊?书房吗?我去找你。”   男人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我在陆家。”   温宁唇角被咬得发白。   男人语气格外温柔动听,哄着她,“哥哥能不能和你请了个假?今晚住陆家,明天回去。”   温宁眼角涩涩的,镇定地挤出一个笑,“好呀。”   挂了电话,陆彦诚在车上坐了很久,等他把车从地库开出来,夕阳已经西下,天边浮起一片暖橘色。   陆家佛堂,木鱼声悠然。   陆彦诚在老太太边上的蒲苇垫子坐下,老太太睁一只眼,“哟,闯什么祸了?”   “就不能想您了回来?”陆彦诚拿起经书翻了翻,“再说了,您在我身边安了那么多眼线,闯祸您不早知道了。”   老太太把木鱼敲得重一下轻一下,“臭小子,你还有脸说,你用什么手段把我的人都策反了?”   陆彦诚把经书不耐烦地扔一边,“我没那功夫,您费那劲干嘛,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老太太一听睁开眼,眉眼慈祥,“说说你和那小姑娘。”   陆彦诚给自己倒了杯茶,“挺好。”   老太太不满地拉下脸,“展开讲。”   陆彦诚撩起眼帘,懒洋洋道,“展开就对佛祖不敬了。”   瞧着也问不出什么,老太太懒得再搭理他,闭上眼,木鱼声一下下,均匀有力地回荡在幽静的佛堂里。   陆彦诚瞥到门外陌生的小孩,“外面什么情况?”   走廊上,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站不起来,旁边有个轮椅,趴在地上玩跟猫玩。   老太太说,“前段时间我去看新建的学校,这孩子被扔在学校没人接,就去了解一下情况。她父母太忙,她生病了都没注意,家里保姆带去看,保姆为了拿回扣随便找了诊所,结果给治坏了。”   老太太越说越气,“半年前发现这孩子是被抱错的,养父母不想要她,想要回自己健全的亲生女儿,她亲生父母也想要养女。她养父母争不到孩子,一气之下搬家消失了,亲生父母更绝,直接带养女移民。两边都是人渣。”   陆彦诚垂眸。   老太太长叹一声,“我带回来,想看看能不能治好,再不济帮她装个假肢,让她以后能漂漂亮亮站起来。”   陆彦诚垂眼,啜了口茶。   老太太别开脸,悄悄抹了抹眼睛,“这孩子要是好了,也算给晓暮积了福。”   陆彦诚冷笑,“有用的话,她早回来了。”   老太太不接话,难得没骂他大逆不道。   寒暄够了,陆彦诚没多呆,直截了当“客气”地告诉老太太,让陆家和林家无关的人不要招惹温宁。   出门时,小女孩正和大肥猫“肉包子”大眼瞪小眼,陆彦诚蹲下,抓了两把肉包子,肉包发出一声懒透了的“啊呜”。   小女孩怯怯地往后挪。   陆彦诚拳头递到她面前,摊开。   小女孩看到他掌心的薄荷糖,迟疑了一会,踮着指尖小心翼翼拿走。   一大一小中间夹着一猫,坐在台阶上,看着天边最后一抹红光隐去。   小女孩吃了糖,胆子大了些,手指悬在空中,想摸一下猫,“它怎么不爱动?”   陆彦诚又薅了两把猫毛,“这老头子,早就老得动不了了。”   肉包怒目,瞪了他一眼。   小女孩眼睛黑黑的,充满无限好奇,“他几岁了?”   陆彦诚没轻没重顺了一下猫尾巴,“十九岁。”   肉包“阿哇”了一声表达不满。   小女孩警惕,“它好像和你不亲,是你的猫吗?”   陆彦诚眼神滞了滞,“不是。”   小女孩打破砂锅问到底,“它主人呢?”   陆彦诚垂下眼帘,长睫掩住眸底情绪,“快回来了。”   猫和小女孩同时偏头看着他。   陆彦诚抓了抓毛茸茸的猫脑袋,这回肉包安安静静任他揉搓。   小女孩又问,“它好可爱,主人是什么样的?”   陆彦诚眼底柔和了一瞬,“可爱,漂亮,跟仙女一样,特别讨人喜欢。”   “……”   翌日。   陆彦诚是被连续不断的手机铃声轰醒的。   十几通未接,还有不断冒出的微信短信,他挑了跳的最高的先看。   【季子昂:没什么事,哥。就是觉得你挺大度的。】   【季子昂:视频.wmv】   【季子昂:灼哥,我哥怎么还没回电话,我他妈特想看看他现在炸裂的脸色。】   【季子昂:发错了。】   【季子昂:我去撤不回了。】   【季子昂:哥,哥哥,我的意思是我特别担心你,视频不代表什么,你别误会嫂子哈。】   陆彦诚点开视频,表情一点点凝固。 第39章 难追   清晨, 阳光明媚。   温宁早早起来,收拾行李,忙到最后, 行李箱还是空空的。   她常用的衣物早就被她搬去剧组的酒店了, 剩下的衣服首饰本就不属于她。   这是她第二次“离家出走”,上一次是她进了陆彦诚书房, 他莫名其妙冷脸。   这一次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她忽地想起什么, 打开床头柜,拿出里面的小本子。第一页是她发现自己失忆之后写的目标。   1.和平离开陆彦诚   2.刷国民度。   温宁把和平两字划掉,在后面提前打上勾, 反正提前了,她在刷国名度后面也提前打上勾, 整整齐齐的看着舒服。   觉得还不过瘾, 她想了想,在离开陆彦诚后面一笔一划写了原因:因为他不行。   她失忆到现在已经一年多, 居然独守三百多天的空房!!!   这原因写得完全没毛病。   让林亦然享受去吧。   她折了折随手扔进行李箱里。   都搞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定定地站在主卧里站了一会,才提着空空的行李箱下楼。   陆彦诚正好回来, 四目相对,他笑了笑,好看的清眸像极了勾人的桃花瓣, 对温宁说, “别动。”   温宁看着他上楼梯, 接过行李箱提下去。   等他放好行李箱, 温宁还站在楼梯上, 他眉梢微挑, “等哥哥抱下来?”   温宁嘴角抽了抽,慢吞吞下楼。   “吃饭了吗?”男人问她。   温宁摇摇头,“没有。”   男人拉着他行李箱,“走吧。”   温宁倒没意见,过了一天的冷静期,昨天“捉奸”的复杂情绪已经平息了很多,体体面面吃顿散伙饭完全没问题。   况且,今天本来就答应他给他答案。现在她已经有答案了。   吃饭的地点是家私房菜馆。   微风把轻薄的窗幔吹得起起落落,外面漂亮的院子里落了一地金色的叶子。   温宁和陆彦诚面对面坐,她手机嘟嘟嘟了好几遍,有点烦,她拿起来关静音,不小心点开了钱语发来的视频,甜甜腻腻的煽情音乐公放了出来。   温宁:“……”   是个C站的剪辑视频,昨晚金鹿奖颁奖礼温宁和刘宇深的同框的Cut。   刘宇深第二次拿到金鹿奖影帝,颁奖嘉宾cue刘宇深的衣品出众,酒红色的领带配黑色衬衫,复古而别致。   刘宇深真切地说了很长一串感谢词,最后感谢小师妹的送的领带,镜头在众人的哗声中很会地切到温宁身上。   这段刚发了不到一小时的剪辑,播放器居然已经破百万了。   妥妥的流量密码。   温宁赶紧把视频关了,假装无事发生,埋头连吃了两块桂花糕。   陆彦诚比她想象中沉稳,正闲适惬意地啜茶,甚至还从容不迫地拿着手机处理了几封邮件。   温宁忽地生出酸涩的滋味。   《琴瑟》正热播,她和刘宇深的热度本就在高点,这事一出直接被引爆,刘宇深发了个不疼不痒的解释,反而让粉丝和媒体们更好地发挥。   现在她和刘宇深半真半假的新闻正疯狂地霸屏热搜。   陆彦诚答应她不干涉她的工作,不是尊重她,是不在乎吧。   温宁闷闷地想着,再拿起一块桂花糕。   陆彦诚处理完紧急邮件,看了看粉腮鼓鼓的跟贪吃的小仓鼠似的小姑娘,又看了看空掉了的骨瓷盘,桃花眼弯成好看的钩子,逗她,“这么好吃,不给哥哥尝尝?”   温宁愣了一下,“……那再点一份。”   陆彦诚:“不行,我就要吃这一份。”   温宁抬眸,对上他温柔又多情的眼睛,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吃了,那我们接吻吧。”   陆彦诚征了征。   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不是想象中的答案。   小姑娘向来脸皮很薄。   还没等他理顺,小姑娘长睫轻轻扫了下眼睑,不紧不慢再丢下一颗炸.弹,“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陆彦诚眸色骤变。   温宁托着腮,微微挑衅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敢?”   陆彦诚气笑了,“这个吻要接上一段时间,趁现在还清醒,先说说什么是最后一次?”   温宁长睫垂下,“我们分手吧。”   陆彦诚用力捏了下咖啡杯,过了好一会,冷冷道,“原因。”   温宁抿了抿唇,“我们不合适。”   陆彦诚沉声问,“哪里不合适?”   温宁用力捏了捏指骨,“哪里都不合适。”   陆彦诚放下杯子,骨瓷杯撞到瓷白清莹的碟子上,发出略微刺耳的响声,“温宁,说实话。”   温宁吸了一口气,“我不喜欢你。”   陆彦诚笑,眼底却覆了层霜,“不喜欢还接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温宁怯了怯,迟疑说,“我想了想,我不能委屈了自己,我……有喜欢的人了。”   今天这顿饭,她是下定了决心的。   不管陆彦诚和林亦然昨天做了什么,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了,她都不打算和他在一起了。   陆彦诚的世界对她而言太陌生,也许他对她开了门,但这扇门的通往的只是陆彦诚给她圈定的一个角落。   她走不进他真正的世界。   陆彦诚冷冷问,“叫什么名字?”   温宁抬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脸臭臭的,“姓刘?”   温宁红唇微张,他竟然关注了娱乐新闻。   失神了一瞬,她连忙否认,“不是,我和宇深哥只是普通朋友。”   男人掀了掀眼帘,眼神淬了层冰,“送领带的普通朋友?”   温宁表情肉眼看见地丧下来,含糊呢喃,“领带没送出去才给宇深哥的。”   陆彦诚:“为什么送不出去?”   温宁垂眸,被他冷冰冰的语气搞得很难受,咬着唇,“就是送不出去。”   陆彦诚皱眉,“温宁……”   温宁扬高音调,“你干嘛跟审犯人一样。”   说完她眼角不自觉红了,一肚子的委屈瞬间冲上头,“因为我发现他有未婚妻了,我送不出去,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陆彦诚征住。   小姑娘揉着眼睛,轻轻抽泣起来。   陆彦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给她递了纸巾。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受到这样的羞辱。   小姑娘气鼓鼓接过去,恶狠狠瞪了他一样,接了电话,拉着皮箱往外走。   陆彦诚拉住她,被人冷冷甩开。   仿佛他才是那个有未婚妻还撩小姑娘的渣男。   温宁回到《小欢喜》剧组,状态一直一般般,她和韩潜的对手戏越来越多,NG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多到陈导开始吃降压药。   自打第一天韩潜不怀好意摸了摸温宁的腰,温宁和韩潜基本没在戏外说过话。   这关系能拍得好感情戏就怪了。   温宁很是烦恼。   但她戏外却是顺风顺水,《琴瑟》越播越火,播到最后十集,收视破三顺利登顶年冠。   她终于拥有了一部代表作,热搜上的她渐渐变得像个演员,相关词条基本都是演技或剧情。看起来,她已经摆脱郎配女星这个人设了。可温宁总觉得不踏实。   中午转场休息,钱语打来电话,“哎哟我的摇钱树,明知道自己CP体质,你能不能绕路走,离那个韩潜远点。”   温宁无辜极了,“我本来就离他远远的呀。”   钱语问候了一遍韩潜的祖宗,“你自己看微博吧。”   打开热搜一看,一派岁月静好,温宁还在纳闷,扫过#我嗑的CP有多真#这话题,立马倒吸一口冷气。   果不其然,点进去就是韩潜摸温宁耳骨的动图。   温宁拳头硬了,这是进组第一天,韩潜“不小心”把酒倒到她身上的时候偷拍的。   【花絮都这么甜,入股了入股了,音乐天才X乖乖女,好带感。】   【别偷温馨夫妇的人设好吗。。。蹭热度的嘴脸太难看了吧。】   【男的那么丑,去隔壁琴瑟夫妇那洗洗眼睛吧,垃圾玩意甜你妹啊甜。】   【男的好油腻,感觉像性\骚\扰,陆总在干什么,还不把老婆接走!】   【哈哈哈有生之年,温馨粉、琴瑟粉、炉温粉居然在这里联!谊!了!】   【……】   一会的功夫,《小欢喜》的官方微博沦陷了,全是要求换掉韩潜。   再一会的功夫,热搜前排开始一串话题。   #炉温夫妇是真的#   #温馨夫妇是真的#   #琴瑟夫妇是真的#   温.拉郎配女星.宁痛苦面具,熟悉而诡异的掰头场景,它又来了。   钱语电话又过来了,阴阳怪气,“你CP粉把原博主逼得删博道歉了,她们也真是,人韩潜下了血本的,热搜五分钟就下了,人民币玩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过了两分钟,还是钱语电话。   “我去我去,她们还扒出韩潜那边下水军的证据,牛批了。”   “艹,她们在粉丝群里骂我废物经纪人,我还要不要面子啊。”   这事算解决了,韩潜下次没准备好巨款营销费应该不敢惹温宁了。   不过温宁还是纳闷,“琴瑟有活粉我能理解,其他两家没新物料,真不是你买的僵尸粉吗?”   钱语感觉被侮辱到,“您抬举我了,我抠门。我不是还抱怨过你的男人们都抠门,不愿撤热搜吗!”   “我也不撤,咱工作室没钱。往好处想,拉郎配女星不就是旺夫吗!资方现在巴不得请你当奶妈捧人呢。对家妒忌你,帮我们歪打正着。”   温宁:“……”   “对了,前几天因为你送宇深哥领带的事,琴瑟粉写同人文,搞春秋笔法传你隐婚怀孕,有媒体当真了。那狗媒体光速破产了。”   温宁不关注,不知道这些,“这么严重呀。”   钱语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不仅媒体没了,同人文也被全清了,只有某家没事。”   温宁好奇,“这家粉举报的?哪一家呀?这么能干?”   钱语捏着嗓子,“炉温粉呗,至于是炉温粉干的还是你陆哥哥干的,自由心证咯。”   温宁默了下,忽地想起一个细节,吃散伙饭那天,她看了会微博,陆彦诚则拿着手机处理了一会公事。   钱语悠悠说,“你们真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写两章主事业线,和好之后就两人腻歪为主了。 第40章 难追   挂了电话, 温宁看着某个对话框出神。   这次,应该是真的结束了。   陆彦诚没找她,可能因为理亏吧。   她心想还是不要恢复记忆好了, 跟这种人在一起作践自己的那段时间, 忘了更好。   就这样,断得干干净净。   可她心底却隐隐地失落, 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过了会, 助理小覃来喊她,说陈导骂骂咧咧不拍了。   片场气氛一下拉满,温宁问旁边的副导, “怎么了?”   副导摇摇头,“韩潜说不舒服要请假, 今天拍演唱会的景, 他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几百号群演等着呢。”   温宁提前收工。   她突发奇想, 想去酒吧看看, 《小欢喜》剧里她就是在酒吧认识贺洲。   剧组自然不敢让她一个人乱来, 让副导带着配乐组的老师陪她浩浩荡荡去。   酒吧灯光和音乐交错,到处都弥漫着暗昧的气氛。   温宁和同事们开了包厢, 听楼下乐队弹唱,主唱一身西服背着吉他,手指娴熟地划过琴弦, 洒出一段优雅迷人的旋律。   紧接着, 干净清透的男音回荡在灯光迷离的夜场中, 歌词沉稳有力, 旋律简单直白却足以直戳人心。   一曲终了, 熟悉的前奏换了钢琴来演绎, 层层递进,攀到最高峰后缓缓回落,消失在黑暗中,舞台灯光亮起,主唱缓缓张开眼,眼底有着一丝残留的温柔,和他冷傲淡漠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   全场沸腾。   温宁问身边的配乐老师,“好好听,这算摇滚吗?”   配乐老师眼睛都亮了,“算流行摇滚,这小孩有两把刷子,原创的。”   温宁还沉浸在旋律中,有一瞬间明白了自己饰演的时笙,一个学古典乐见过无数优秀异性的富家女会因为一首摇滚歌爱上了贺洲。   没有沙哑的嘶吼,歌词很激情,旋律却婉约,让人闭上眼,忍不住联想到它的演奏者,是个风度翩翩的矜贵公子哥。   《小欢喜》的剧本仿佛就在眼前。   温宁想再多听一曲,配乐老师比她还激动,屁颠屁颠跑去找酒吧经理。   酒吧后台,经理喊住宁知顾,“有客人点你单唱。”   宁知顾收好吉他,面无表情道,“不去。”   经理赔笑,“我知道你不去,但今天特别情况,是个小姑娘,人对你肯定没意思。”   宁知顾一听反倒眉头深蹙,“你怎么知道她没意思?”   经理卖关子,“人搞音乐的。”   宁知顾眼底燃了点亮光。   一进门,他就看到沙发中央坐着的小姑娘,肤色很白,腮边透着淡淡的粉,宛若初雪中洒了樱花,五官精致得像画一样,冲他一笑,杏眸亮亮的仿佛洒下一片阳光。   果然很美。   近距离看更是暴击,不笑的时候美得动人心魄,一笑起来又软又乖。   难怪能轻松搞定一堆男人,宁知顾扯了扯嘴角,“搞音乐的?”   酒吧经理讪讪杵在门口,生怕他掉头走。   温宁以为他不认识自己,礼貌乖巧颔首,“我叫温宁,是……”   宁知顾冷漠道,“我知道,真是意外,温小姐居然对音乐感兴趣。”   他关注过她,为了她经纪人。   温宁听出了阴阳味,难道是自己在《练习生》跑调跑到火星的表现,让这位专业的小哥哥觉得不屑。   宁知顾背上吉他,“点什么歌?”   配乐老师有意试一试他,“都可以,你随便唱。”   宁知顾清唱开嗓,随即抚起琴弦。   唱完了,温宁很捧场,一边微笑一边认真地鼓掌,耳边碎发被震得落了下来,扫过她漂亮的脸颊,像朵春日里粉白的桃花。   宁知顾嗤了下。   乖巧又做作,不知道她有没给那人添麻烦。   女孩声音软软的,“这是纪星辰的歌,你怎么不唱自己的?”   宁知顾讶然,这是纪星辰很偏的歌,炫技很多,除了搞音乐的拿来练习,平时很少听到。   女孩又真心夸了句,“他的歌也好听。”   宁知顾嘲讽,“你可以让他单独唱给你听。”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歪头想了想,杏眸水光流动起来,转身向旁人安利,“梁老师,纪老师的歌也挺好的,当BGM也很合适。”   配乐老师痛心:“版权贵啊小宁。”   宁知顾脸色尬住:“……”   原本以为这是段小插曲,宁知顾没当回事,没想到,第二天她还来,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宁知顾唱了段Demo,问温宁,“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旁边的中年男人扶扶眼镜,“小顾是吧,我们是《小欢喜》剧组的,想请你当男主的声替,你的作品没发表过吧,我们非常想做成插曲……”   宁知顾面无表情收好吉他,“没兴趣。”   温宁仰脸,看着他收拾,似乎有点着急,“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呀。”   “你问问纪星辰愿不愿意把他最爱的作品通过当声替来发表?”宁知顾好笑,“你直接找纪星辰演男主得了,作品和声音都有了。”   温宁默了片刻,“你是不是喜欢纪星辰?”   宁知顾差点被噎死。   温宁眯眸若有所思,仿佛在憋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大招,随后眉眼弯弯,“我把他约来,让你们合作一次,你是不是同意和剧组谈了?”   宁知顾心想什么扯淡玩意,温宁手机响起,对方声音很大,似乎是责备她跑来这种声色场所。   过了会,温宁挂掉电话,跟配乐老师解释,“对不起,我背着经纪人偷偷行动,她生气了。”   宁知顾心口一紧,答应了。   晚上回到酒店,温宁找纪星辰的微信号——一个拉黑她的号,简明扼要发了好友申请:温宁。   温宁洗漱好,对方就通过了。   【星:?】   【温宁:视频.wmv】   【温宁:纪老师觉得怎么样,我剧里的搭档是个摇滚歌手。从专业的角度看,你觉得他怎么样?】   过了一会没反应,温宁想想是自己唐突了。   【宁:对不起纪老师,这么晚给你添麻烦了。】   对方秒回。   【星:你添的麻烦还不够多?不差这一回。】   【星:作品听下来不错,所以?】   温宁绞尽脑汁想:她该怎么请当红男星来那个小破酒吧,陪一个驻唱歌手唱首歌呢。   过了会,纪星辰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温宁磨磨蹭蹭接起来,“喂?”   纪星辰声线略带倦意,“录了一天一夜的节目,回酒店刚要睡着就被你吵醒,赶紧说。”   温宁心生内疚,语速比平常快,“那个歌手是你粉丝,想和你面对面唱首歌……”   纪星辰:“时间地点发给我。”   温宁懵住。   纪星辰嗓音有点哑,“挂了,醒了我再看。”   温宁呆呆照做,完全想不到这么顺利。   她知道纪星辰是个很好的人,每次她被泼脏水,他不怕被拉下水也替她阴阳两句。   温宁有把握说服他,但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词没用上就结!束!了!   这是她最近碰到的唯一一件顺心的事。   两天后。   夕阳西下,晚霞壮阔地铺了一整片天空。   温宁麻利上车,陈方博举着大喇叭喊住她,“小温啊,跑什么,今天我也去。”   温宁吓得一哆嗦,回头,“导演你要去哪?”   全剧组都扭头看过来。   陈方博也不避讳,把他心爱的工作喇叭交给助理,一边跟上温宁,“还能去哪,去酒吧看看老张夸的小歌手啥模样。”   老张是《小欢喜》配乐组组长。   温宁纳闷,人家靠嗓子吃饭,你管人家脸长什么样。   片刻的功夫,陈方博已经先一步上了她保姆车,“你的车大,我就坐你的。”   温宁愣在车门边上:“……”   韩潜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毕恭毕敬问,“陈导我能不能一起去?”   陈方博靠着车窗,大手一挥,“去,不过小韩啊,你五音不全不要紧,你面瘫就不太行了,再不开窍我可就要换人了。”   韩潜没想到导演这么直接,脸涨得又青又红,“陈导,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   陈方博朝他摆摆手,转头喊温宁,“上来啊,小温,又不是换掉你,紧张啥?”   温宁脚下跟踩着棉花糖一样,上了车。   陈方博忽地惊叹,“哎哟。”   温宁飞快把车门合上,在陈导探究的目光中,慢吞吞挪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好。   陈方博幽幽道,“我不知道你车上藏了人,要么我下去给你们腾地。”   温宁像只被揪到尾巴的小猫,一惊一乍,“不用不用,您还是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够大。”   陈方博笑意深长地看向她身边相貌优越的年轻男人。   纪星辰取下眼罩,“我听她的,陈导。”   陈方博眼神更微妙了,温宁被他看得发毛,语无伦次,“纪老师临时决定过来的,我的司机刚接到他,他不是一直呆在这里,您可能也知道他很忙的。”   陈方博不置可否。   温宁更着急了,“我们微信都是刚加的,我是为了研究时笙的角色,我……”   陈方博哦了一声,“我倒觉得你最近心思不在戏上。”   温宁无措地看向纪星辰,给他一个“为了你的清白赶紧解释呀”的眼神,看着对方没啥反应,她快哭了,“陈导,我真的没有在剧组偷偷藏人。”   纪星辰嘴角微弯,拍了拍她额头,“陈导逗你玩呢。”   温宁松了口气,双手合掌,杏眸覆了层清透的水光,“那陈导,今天的事能不能麻烦你保密?”   本来没什么事,可一传出去,就她的保姆车,纪星辰这两字样,就够营销号们高.潮一阵子,没人在乎事实是什么。   陈老狐狸双手抱臂,“小纪什么态度?”   纪星辰偏头,“听她的。”   陈老狐狸笑得更深了,让人瘆得慌,“我要是不答应呢。”   温宁坐直身体,倒是纪星辰,安抚地看她一眼,从容不迫说,“我相信陈导的职业素养。”   老狐狸面容突然变得温和中带了点期待,“小纪啊,有没有兴趣拍电视剧试试。”   温宁惊得红唇微张。   陈方博对韩潜意见由来已久,碍于韩潜是投资方塞进来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手把手教怎么演。   贸然换人必然得罪资方,但换的人是纪星辰就是另一种局面了。本色且首次出演、和温宁有亲密戏份,这几点挑一点,都能薅到一堆财大气粗的广告商。   资方不会不懂算这笔账,想捧韩潜回头再随便塞个偶像剧一样能捧。   纪星辰拒绝得很干脆,“对不起,陈导,暂时没有打算。”   温宁余光瞄老狐狸,看到对方瞬间心碎的表情:“……”   一路上,陈老狐狸情绪一般般,话都不多。   直到进了酒吧,坐在灯光黯淡的包厢里,听宁知顾唱完一首歌,灯光亮起,宁知顾摘了鸭舌帽的瞬间,陈方博眼神才亮起来,扭头跟温宁说,“小温,你眼光不错。”   温宁颊边漾起两个小梨涡,“我没骗你吧。”   陈方博满意地挑了把刺,“低配版小纪吧。”   温宁噎了噎。   您别在人当事人面前说好吗。   还好纪星辰在看宁知顾的写的歌,约好了一起现场合唱,正在商量着什么,没听到他们在底下评头论足。   陈方博纠结地叹了口气,看着温宁,“还是原版好啊,是吧小温。”   温宁在听歌,敷衍道,“陈导,纪老师拒绝你了,乐观点,向前看。”   陈老狐狸不说话了。   韩潜坐在边上从头听到尾,脸色黑得跟炭一样,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包厢。   韩潜在走廊走了一圈,趁人不注意进了角落的包厢。   一个皮裤男在里头吞云吐雾,韩潜大喇喇坐沙发上,“亮哥。”   皮裤男点点头,指指桌上的平面,“自己看看。”   韩潜快速扫了一圈,里面是一组他和温宁的照片,从进酒吧带着口罩开始,到在包厢里笑逐颜开的场面,应有尽有。   专门借位拍的,看上去很暧昧。   韩潜嘴角一点点勾起,“麻烦亮哥了。”   皮裤男拧灭烟头,“韩潜,老板她不喜欢你搞绯闻。”   韩潜恼羞成怒,“这是营业,给她赚钱。温宁这旺搭档的体质不蹭是傻子,蹭不上顶多跟上次一样,黑红一波,她有什么不满意?”   皮裤男还是觉得不妥,“万一尺度没把握好惹到温宁背后的人……”   韩潜讥讽扬唇,“她后台要是陆少,陆少能让她公然给刘宇深送领带,在剧组和纪星辰眉来眼去给他戴绿帽?”   皮裤男迟疑了一下,“行,我去办。”   韩潜傲慢地点点头,起身回剧组包厢,瞬间换了张谦虚的脸,陪在陈方博身边。   温宁有凌晨的戏份,玩到九点就告辞了,纪星辰要赶回海城,也一起走。   出了酒吧,纪星辰问温宁,“你怎么回去?”   温宁有点焦虑地看了看手机,挽上助理小覃的手臂,“我们很近,走回去。”   纪星辰视线扫过两小姑娘,“不行,我送你们。”   路上,温宁真心道谢,“辛苦纪老师了,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纪星辰嘴角微扬,“先欠着,以后我找你要。”   温宁仰脸,对着他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兀自笑了,颊边晕开两个小梨涡,在月光下形成淡淡的阴影,像两泓浅浅的蜜糖。   纪星辰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路过便利店,温宁想吃冰淇淋,小覃进去买,过了会出来说,“宁宁姐,你爱吃的那种卖完了。”   温宁有点失落,正要告诉她随便买点,小覃说,“店里出了个情侣分享款,加量版,但只能男生付钱。”   纪星辰戴上口罩,迈开长腿,进了便利店。   等温宁反应过来,纪星辰已经拿着冰淇淋出门,从善如流递给她。   果然是分享版,用的人干饭人喜欢的大碗,比泡面的桶还大,浅一些,冰淇淋占了整个碗的大小,上面浇了层诱人的枫糖浆,洒了少许巧克力碎。   便利店老板娘把垃圾带出来,“小姑娘,你男朋友真体贴,把你喜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嘱咐不要坚果,长得还那么帅。”   温宁动作滞了滞。   纪星辰微微挑了挑眉。   小姑娘似乎很不自在,柔白的耳骨染了点淡淡的红,清澈的杏眸有些失焦,纪星辰不动声色挪开视线,说,“阿姨,我不是她男朋友。”   回去的路上,纪星辰笑了笑,“我做不了你男朋友,我小心眼,没你男朋友开明。”   温宁知道他在调节气氛,接过话,“你怎么小心眼的?”   纪星辰眼帘微抬,“我首先给你列条规矩,任何时候都离陆总三米远,不然我会疯狂吃醋。”   温宁征了一下,长睫微扇,像蝴蝶在振翅。   纪星辰垂眸看她,“你男朋友虽然废了点,需要帮忙的时候指望不上,但这点还是蛮讲道理,不乱插手你工作。”   温宁步履慢下来,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纪星辰停下脚步,她整晚都在不停地关注手机,似乎在等什么,“我说错了?对不起。”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有些低落,“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   纪星辰征住,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亮色。   小姑娘抬眸,眼底有漫天繁星的倒影,说话间,她拨了拨耳畔碎发,露出软和的耳廓,跟初开的花骨朵一样。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男朋友就是陆彦诚。不对,是前男友。”   纪星辰:“!!!”   快到酒店,纪星辰终于理清了头绪,把没见过正脸的陆彦诚和只见过一面的温宁男朋友对应起来,想给他鼓掌,“你前男友真会玩。”   在千万观众的直播间,装一见钟情撩自己女朋友。   温宁不说话,秀眉始终微蹙着。   不知不觉到了酒店楼下,温宁乖巧颔首,“谢谢纪老师,希望还有机会一起工作。”   纪星辰拍拍她额头,“别说场面话,赶紧上去,下面风大。”   温宁眼神清澈,“不是场面话呀。”   纪星辰笑开,“那怎么不邀请我和你一起演戏?”   温宁茫然,“你不是不演戏吗?”你都拒绝导演了。   纪星辰望过来,“你没问怎么知道我不演戏?”   场面突然安静,晚风拂过的轻响在两人之间回荡。   “温宁姐,”站在边上的小覃忽地出声,眯着眼看手机,“有电话,好像是陆……”   温宁背脊一僵。 第41章 难追   一辆黑色商务车开了过来, 朝他们打了应急灯示意。   纪星辰看到温宁眸底的欣然,垂眸,“我走了, 温老师。”   温宁心不在焉挥手, “一路顺利,纪老师。”   纪星辰一走, 小覃挠了挠头, “是我看错了,温宁姐。对了,程秘书前几天亲自送过来的首饰你要不要试试?”   温宁眼底的碎光熄灭, “退回去。”   翌日。   温宁揉着惺忪睡眼,刚上保姆车就接到钱语电话, “你身边小人猖狂啊, 我今天去给你上上香。”   温宁阖着眼,随口一问, “谁啊?”   钱语语调无澜, “姓韩的呗。”   钱语这么平和, 应该杀伤力不大,温宁在车上睡了一觉, 化妆的时候才扫了眼微博。   热搜第一赫然挂着:温宁新恋情。   温宁一下就醒了,点进去一看,十几家媒体和营销号放同样的照片。   一张照片是, 迷离暗昧的酒吧灯光中, 她在鼓掌, 笑得挺甜的, 视线的方向是韩潜。还有一张是她裹得严严实实进酒吧, 回头看了一眼, 旁边的同样韩潜。   这……   评论不堪入目。   【这小哥哥长得挺帅,年纪这么小啊,内娱好久没出这么高质量的科班生新人了。拉郎配女星换个人炒作,别霍霍帅哥了。】   【人家可是内娱第一女海王,快跑啊小哥哥。】   【她怎么沦落到连男大学生都要贴了,嫁豪门失败了?也正常,陆少肯定不会真娶她啊。】   【……】   温宁气得长睫在微颤,颊边浮起红晕,打电话给钱语,“怎么有这种人呀!”   “我早跟你说离姓韩的远点。”钱语正在跑步机上慢慢悠悠跑步,“他小算盘打得挺响,蹭你热度还下水军还倒打一把,好一朵黑莲花。”   温宁憋屈死了。她真想厚着脸皮问问纪星辰,要不要考虑演贺洲。万一纪星辰答应了呢。   钱语倒淡定得反常,“现在早上六点半,也就这种垃圾时间,他那点水军还能蹦跶两下,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样子。”   温宁胸闷。   这口气一直憋到中午休息,她打开盒饭,味同嚼蜡吃了两口,韩潜坐过来,“对不起,温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温宁默念三遍“我是体面女明星”,朝他点点头。   韩潜热心地解释,“我一个大男人被嘴几句无所谓,难为你了。我问过剧组的宣发,宣发说我俩是官配,再观察一下,反应太激烈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温宁低头干饭,脸颊鼓鼓。   韩潜还在继续帮她想办法,“我刚入行,认识的人不多,经纪人在帮我联络上纪老师,剧组不出面的话,只有纪老师能帮忙澄清了。不过……”   韩潜战略性停顿了一下,“纪老师那边的意愿估计很低。”   温宁筷子顿了顿,长睫扬起,歪着脑袋看过去。   话都让他说完了,又是找剧组又是找纪星辰的,含辛茹苦为她澄清。   韩潜低头吃饭,掩住眼中看戏的情绪,“也不能怪纪老师,毕竟纪老师是清纯人设,挚爱是音乐,突然自爆探班女艺人,很难收场。”   他又顿了一下,“温老师,希望纪老师那边的决定不影响你和他的关系。”   温宁红唇微张。   哇塞,挑拨离间都来了。   陈方博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韩有时间操心自己吧,你上午演的啥,那边跑龙套的老爷子表情都比你到位。”   说完他看向温宁,一副露出狐狸尾巴的表情,完全不给韩潜留面子,“小温啊,你跟小纪关系都好到这份上了,要不你替我再问问他?我这边可以灵活安排,档期可以谈。”   短短几秒,韩潜脸色经历了精彩的变化。   温宁语塞,含糊其辞糊弄过去,“关系一般般,很久没联系了。”   陈老狐狸笑得诡异,“关系不好能来探班?”   他声音高了几度,周围的人都扭头看过来。   温宁额角突突地跳,真想把他这张大喇叭嘴用封条贴上,“不是探班,是来探讨音乐,为了工作。”   她越想越忿忿,压低音量,“陈导,你昨天在车上答应过保密的。”   老狐狸一脸坦然,“你可不能怪我大嘴巴啊。是小纪自己说的,不仅我们剧组知道,全网都知道了。”   温宁:“!!!”   韩潜一副便秘的表情:“……不可能吧。”   温宁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她怎么都得掉点血。她的五花八门的CP名平时就爱挂热搜上,路人也该逆反了。   没想到掉血的纪星辰。   微博第一后面挂了深红的“爆”,很难刷进去,过了好几分钟,温宁的手机才跟蜗牛一样慢吞吞刷了进去。   【纪星辰:???怎么没有我?图片.jpg】   实时评论几乎一边倒。   【哈哈哈哈哥哥你过气了,已被狗仔除名了。狗头.jpg】   【温馨夫妇居然发售后糖。。。啊啊啊我们只是圈地自萌,谁知道你们居然偷偷搞!上!了!】   【哥哥护妻心切的人设不倒。】   【哥多发点照片洗洗眼睛,早上那个不知道啥名的演员太丑了,拉低宁宁的格调。】   【你们微博卡吗,我这边卡死了。流量密码和人民币玩家的对比太惨烈了。】   微博前排基本被承包了。   #纪星辰私会温宁#   #纪星辰掉粉两百万#   #温宁给纪星辰鼓掌#   ……   温宁深吸一口气,刚要给纪星辰打电话,钱语电话先进来了。   “你居然背着我和纪星辰约会。”   “温宁你疯了。”   “我说今早上香我怎么求了个下下签。”   温宁耳膜都要被震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无力地解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剧组在酒吧碰到一个很有才华的歌手,他的偶像是纪星辰……”   钱语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不知道你俩很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不熟,不是,这是个意外。”温宁连连否认,“纪老师那边是不是很棘手?”   钱语冷冷道,“热搜十分钟内已经全撤了,我跟《小欢喜》宣发商量了一下,对外就说剧组官方请他来当音乐顾问。”   温宁松了一小口气,“好。”   钱语还是很火大,“我差点以为你们瞒着我好上了。”   转念一想,钱语气顺了些,“不过爽还是蛮爽的,韩潜那边下的血本打水漂了,那点水军流量跟真流量比简直是公开处刑,狗仔疯了放着纪星辰不拍去拍他,现在等于告诉全世界是他给你设局,以后哪个女星敢跟他合作。”   钱语着急挂电话,“先不说了,我还要给韩潜烧一把纸钱。”   刚挂掉,钱语又打了过来,“你金……前金主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温宁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不知道。”   钱语哦了一声,匆匆嘱咐,“反正你谨慎处理,连续两部剧爆出来你才能站稳脚跟,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犹豫了一会,给纪星辰打了个电话。   对方马上接了,“吃饭了没?”   “嗯。”温宁点点头,直奔主题,“对不起,纪老师,又给你添麻烦了。”   纪星辰默了一下,“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本人和粉丝给我立的人设一样吗?”   温宁眯眸,认真想了想,“不太一样。纪老师人很好很随和。”   纪星辰笑了一下,气息声通过电波传过来,“那我做自己有什么不好?”   温宁内疚,“对不起,就算你迟早要转型,我希望你不是因为这次意外被迫转型。”   纪星辰声音平静,像深夜淙淙流淌的溪流声,能安抚人心一样,“温宁,我从来没有想过转型,粉丝有自己的人生,我有自己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创作作品,不是满足她们所有的期待,我一直都这样。”   他顿了顿,“只是一直以来,我没有机会表现出和她们的想象不一样。”   空气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还是纪星辰先开口,“行了,别瞎想,我靠版权赚钱,又不靠薅粉丝羊毛养活自己。温老师要真过意不去,给我薅一顿饭行不行?”   温宁隐隐被他说动了,她对纪星辰的印象悄然间有了变化。   她颊边梨涡若隐若现,“好呀,薅两顿也行。”   挂了电话,纪星辰的工作室和剧组都发了合作意向,正面回应了粉粉黑黑的发散,舆论渐渐平息下去。   这事温宁暂时放下。   晚上收工,躺在酒店软和的被窝里,她正好赶上微博切新的瓜。   热搜陆续多了几个跟韩潜相关的话题。   #遇到职场X骚扰怎么办#   #韩潜旧爱曝光#   #韩潜喜欢轻熟类#   太壮观了,温宁截了个图发给钱语,对方也在吃瓜,秒回电话。   钱语说:“我买的热搜。”   温宁震惊,“你买的!!!”   钱语连叹了几口气才说话,表示她真的很心疼钱。   “上次韩潜搞事我就留心眼查他了。靠金主才上的电影学院,拿金主的钱草富二代人设养鱼,最近的鱼是个模特,韩潜也觉得自己太糊了不会有人拍,玩得可野了,我一蹲一个准,网上那些都是删减版,原版的我匿名发给他金主了。”   “要是剧组放视频出来就好了,麻蛋,想想还是不甘,我家小宁的腰他也配碰。”   “哎哟我的嘴开过光了,你也上热搜了,我去问问剧组。”   温宁自个刷了会微博。   她被韩潜摸腰,陈导举着大喇叭把韩潜斥得脸色发紫的视频被放了出来,热搜多了两个温宁的话题。   #心疼温宁#   #导演的大喇叭好可爱#   网上群愤激昂。   【猥琐男滚出娱乐圈,只要有他的电影电视综艺通通都别想赚本美少女一个眼神!】   【不想吃瓜了,这瓜太臭,猥琐男咸猪手被抓包,怀恨在心三番五次报复女生。】   【跟我前任上司一样恶臭,我现在还在吃药控制抑郁症。】   【……】   温宁嘴角弯起,历经三个多礼拜,这会她才算真正的“沉冤得雪”,拿着小号把韩潜的黑料点赞转发一条龙走起。   钱语激动地回了电话,“韩潜被剧组换了,他其他的通告都没了,他已经被事实封杀。”   温宁梨窝浅浅,“内娱第一经纪人,你真棒。”   钱语有点不好意思,“那啥,不是我。我不是给韩潜的金主发了视频吗,金主在国外,现在凌晨,估计还在打呼。”   温宁不在意这些细节,“可能因为你最近勤去庙里上香。”   钱语认真盘点,“韩潜的资源牵扯好几家大户,还有拍好的大投资商业片男三,镜头全被删光。这个损失,一般的金主可承受不起。”   温宁趴在床.上玩手机,两条柔白的小腿弯起来,惬意地摇来摇去,“那他真活该。”   钱语试探道,“宁儿,你有没有想过,谁会那么在意这件事,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干净利落把这事处理掉?”   温宁心被像被猛地攥了一下。   钱语啧了一声,“陆哥哥在背后为你保驾护航那么多次,从来不邀功。”   “我们陆哥哥还蛮有正宫范儿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第42章 难追   温宁白她一眼, “谁之前让我卷款跑?”   钱语识时务说,“我以前没见识,不知道当金丝雀的快乐, 现在不是旁观到了吗?除了没X生活之外, 简直完美。”   温宁噎住。   挂了电话,洗漱完, 她躺在床.上刷几遍朋友圈, 搜了搜新闻。   没看到半点让她情绪起伏的信息。   她忽地情绪上头,把手机扔一边,捂着被子轻轻抽泣。   她觉得自己好贱, 分手了,竟然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眨眼进入十一月, 酒店门口的梧桐树叶片每天飘落一些, 最后变成光秃秃的树干和一地金黄的叶子。   初冬已经悄然来临。   《小欢喜》剧组经历了大地震后,韩潜走了, 但贺洲的人选也没出现, 温宁的其他戏份已经拍得七七八八。   以陈方博的名声, 找个准一线来演贺洲都不难,但陈老狐狸认准了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 同组的小花乔音凑过来问温宁,“陈导请不动纪星辰,连低配版纪星辰都请不请?”   温宁吸了一大口奶茶, “你说宁知顾?”   乔音点头, “嗯嗯, 就是你们在酒吧发现的小歌手, 听说他本来就是学表演的啊, 痴迷音乐才改行。”   温宁打开饭盒, “可能他不想拍戏吧,歌已经卖给我们剧组了。”   乔音激动地戳戳温宁手臂,“今天我们一起去酒吧?我也想看看拒绝陈导的小歌手有多帅。”   温宁迟疑了一下,“经纪人不让我出门,庙里解签的跟她说我最近不宜出门,容易招惹烂桃花。”   乔音大为震惊。   两人安静吃了会饭,乔音又忍不住戳戳她,“宁宁,一起去嘛,烂桃花我帮你挡。”   乔音在戏里演温宁的野性闺蜜,但现实中是乖乖女,酒吧对她的诱惑很大。   温宁倒不怕烂桃花,想想去也行,很乖地跟经纪人报备。   她对自己腥风血雨的体质渐渐有点数了,报备是一定要报的,万一再惹出了点什么新闻。   微信刚发出去,钱语电话就来了,声音带着按耐不住的小激动,“我超喜欢搞玩音乐的,早就想看看低配版纪星辰啥样,地址发给我,我到时候直接到酒吧。”   温宁秀眉皱起:“你不是说出门有烂桃花吗,绝交。”   一旁的乔音:“……”   晚上。   夜色悄临,酒吧绚烂的灯光晃眼,劲爆的重金属音乐疯狂敲击着耳膜,舞池的男女们在尽情蹦迪。   温宁喝了杯果汁,喝完脑袋沉沉的,很难受,只好去洗手间洗洗脸醒醒神。   出了洗手间门,她眼前都出现重影了,想着赶紧给钱语打电话。   啪嗒一声,手机掉地。   她好难受,想着手怎么不受控呢,有人捡了她手机,一张冷脸在她面前晃了晃,“哟,你怎么醉成这样?”   温宁眯眸,“宁知顾,是你啊,你脸怎么扭曲了,好丑啊。”   宁知顾黑脸:“……需不需要帮忙?”   温宁笑开,颊边挂着小梨涡,指指手机,“帮我给经纪人打电话。”   宁知顾征住。   过了一会,钱语就来了,温宁一头扎进她怀里哭,“我好想你,你怎么才来。”   钱语赶紧捂住人,生怕被人拍到,头顶响起冷寂的男音,“好久不见。”   钱语步履顿住,愣了一秒,扶着温宁走。   宁知顾腿一迈,固执地挡住她们面前。   无视温.小醉鬼.宁嗷嗷乱语,他盯着钱语说,“可以谈谈吗?”   得不到回应,他垂下眼帘,声音压抑到发颤,“求求你了。”   钱语眼神松动,像突然被人控制了一样,机械地拨出电话,“陆总,宁儿这边出了点意外,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温宁觉得脚上像踩着云朵,软得她想躺下去,好好睡一睡,身边人说话好像小蜜蜂在她耳边嗡嗡嗡。   她轻阖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背着她下了楼梯,放到车上。   座位冰冰冷冷的,没有体温熨得舒服,她不开心,小眉头一皱,烦躁地侧了侧身。   有人从另一侧上车,凑到她边上,给她系安全带。   她张开手,“我冷,抱抱。”   对方忽地安静。   她撇了撇嘴,拖着嗓音呢喃,“冷,抱抱。”   男人嗓音响起,低哑好听,带着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温宁,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温宁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心猛地一揪,她支棱了下眼皮,“哥哥?”   陆彦诚眉眼间的阴霾淡了些,“哥哥叫什么名字?”   温宁呆呆地看着他,杏眸覆了层水雾,像只乖巧的小猫,“陆彦诚。”   陆彦诚眼神松下,“有没有想哥哥?”   温小猫抿了抿唇,瞪了他一样,突然耍小脾气,“不想。”   说完觉得还不解恨一样,摇摇头,用软绵绵的嗓音斩钉截铁说:“一点都不想。”   陆彦诚气笑了,“小白眼狼。”   温宁看着他侧脸,忽地抽泣起来。   陆彦诚愣了愣,桃花眼柔和下来,“别哭了。”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温宁说喜欢别人,说要离开他,他想把她关起来,狠狠折腾她,让她服软。   可那天看到她掉眼泪,他瞬间没了立场。   这段时间,他想她,却又不敢找她,他怕他还能在她面前更狼狈。   温宁反而哭得更来劲,泪水啪嗒啪嗒掉,“你骂我。”   陆彦诚拭了拭她眼角,被她生气地拽开,微烫湿润的触感刚碰到指腹便戛然而止。   温宁盯着他,有点嫌弃,“你不能碰我。”   陆彦诚眼神冷了半分,语调疏淡,“那谁可以碰?你喜欢的人?”   温宁不说话了。   她的默认,仿佛给他这么多天来积攒的情绪放了把火,陆彦诚语气冷硬,“他叫什么名字?”   温宁神情发懵,“谁?”   陆彦诚咬了下牙,“那个有未婚妻的混蛋叫什么名字?”   温宁似乎被吓到了,往车窗边侧了侧,小红唇抿得严严实实的。   陆彦诚捏了下眉心,自言自语了一句,“就那么喜欢他?”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怒火,换了个平和的语调哄,“他是什么样的人?哥哥帮你分析。”   “不用了,”温小醉猫不领情,摆摆手,“他又不是人。”   陆彦诚:“……”   温小猫拨了拨耳边细碎的发丝,露出漂亮的耳骨,小脸覆了层酒后特有的绯色,“他是狗。”   温小猫气得桃腮鼓鼓的,“专门骗我这种单纯可爱的美少女的狗男人。”   陆彦诚眼皮跳了跳,用尽他这辈子所有的耐性去套话,“……他是怎么骗你这种单纯可爱的美少女呢?”   温小猫顿了顿,像被问倒了,喃喃道,“我也说不清楚怎么骗,他明明那个不行。”   陆彦诚眉眼风雨欲来,耐着性子和她确认,“你怎么知道他不行?”   温小猫眯了眯眼,似乎想想了一会,呓语般嘟喃,“放着我这么漂亮的美少女自己睡,你说他是不是不行?”   陆彦诚心口仿佛有东西炸开,再次问她,“他叫什么?”   没有回应。   车里静静的,温宁歪着头睡觉了,翘长的睫毛轻轻垂落,瓷白的小脸透着诱人的绯色。   陆彦诚把外套脱了,盖到她身上,轻轻刮了刮她鼻尖,“哥哥快气疯了,你说怎么办?”   他眼底的墨色化开,“那条狗好在哪里?哥哥让他改行不行?”   温小猫秀眉微蹙,似乎被打扰了不高兴,侧到车窗边上蜷着睡。   陆彦诚把她扶好,没立即开车,坐在车上,撕了颗剥薄荷糖送进嘴里。   他想起一件事。   温宁失忆前,毫无预兆地对他变得很冷淡,不久后,毫无缘由地毅然决然要和他离婚。   原来早有兆头,只是他没注意到而已。他眉头沉下,薄荷糖刹那被咬碎。   夜渐深,杭城璀璨夜景此刻像褪色了一样,残留着繁华的影子,多了几分萧寂。   陆彦诚下车打电话。   沈灼那边很吵,换了个地方,听到陆家大少略带心事的嗓音,“有人口味奇特,没法投其所好,该怎么追?”   沈灼揶揄道,“少爷,舔狗就该有舔狗的样子,请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陆彦诚语气冷得淬了冰,“人狗有别,麻烦文明用词。”   沈灼莫名其妙:“……”   陆彦诚吸了口烟,“这个头还真没法低。”   “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沈灼好奇心爆棚,“小姑娘有点特殊癖好正常。”   陆彦诚默了默,“她喜欢那人有未婚妻。”   沈灼:“……谁?”   陆彦诚:“我也想知道。”   震惊之后,沈灼觉得不对劲,“她接触的大多是艺人,真有这个人,三两下就能用排除法找出来,你确定这个人存在吗?”   “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在闹脾气故意报复你。”   陆彦诚没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智商掉线了一样,和沈灼讨论这些。   但他居然不排斥听下去。   沈灼严谨地分析了一下,“要看那货什么样,天上有地上无的大概率是她编来故意气你。她怎么说的?”   陆彦诚吐了口烟,眼眸朦胧在白雾中,加工了一下小姑娘的话,“有未婚妻,很骚,专门骗小姑娘,一骗骗一堆,特别浪荡。”   沈灼:“……这不就是你吗,你俩挺会玩,失忆play都能玩上瘾。”   陆彦诚极其不爽,“还没说完,人是挺浪的,一到床.上不行。”   沈灼爆了句粗口,然后识趣地闭嘴。   陆彦诚:“对了,你上回说的精神科专家,联系方式发给我。”   沈灼阴阳了句:“……她撞到脑子,失忆了一年多,您没觉得不妥,请问现在为什么觉得她精神有问题了?”   陆彦诚直接挂了电话。   -   翌日。   温宁从酒店的大床醒来,头依旧昏昏沉沉,伸手够手机。   手机已经攒了好些未读信息。   钱语说她有急事先回海城了。温宁也没多想,钱妈妈身体靠医院养着,偶尔有些状况正常。   乔音给她发了道歉:【对不起,小宁,梅子酒是我好奇点的,误伤了你。】   温宁随手回:【没关系。好喝.jpg】   她刚放下手机,对方像等着她回一样,叮叮当当秒回。   【小乔:你经纪人在哪家庙求的签呀?真准呐。】   【小乔:我也信佛呢,耶~找到家人了。】   【小乔:要不我跟你经纪人加个好友?宁宁小可爱,名片能发一下嘛。害羞.jpg】   【小乔:话说这庙求出的烂桃花质量真高啊,来多少我收多少。】   【对方撤回一条信息。】   温宁杏眸放大,看了好几秒,把钱语名片发过去:【……她信的是道教。】   祝她们交流愉快咯。   放下手机,她去洗手间洗漱,后知后觉想起昨晚的梦,镜中女孩粉白的脸颊迅速染上火烧云。   她好像梦到陆彦诚了。   具体做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但她记得陆彦诚和她在一起。   上了保姆车,她迟疑地问助理小覃,“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小覃正在玩手机,吓得整个人震了一下,“陆陆总啊。”   温宁心忽地提上来:“……”   钱语抽的签准得好!可!怕!   温宁心情复杂,问小覃,“你一直跟着我吗?”   小覃摇摇头,“我自己回来的。”   温宁有点生气,“然后呢?”   小覃没意识到她情绪不对,“明明我走回来十分钟就够了,陆总开车要开三个小时。”   小覃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脸瞬间涨红,眼神羞涩躲闪,“陆总体力真好啊。”   温宁噎了一下,心口悄然间凝聚了一朵疑云。   他不是不行吗。   温宁今天拍的是“动作戏”,戏中时笙为了融入酒吧的气氛,去学了热舞。她今天放得特别开,吓得陈老狐狸威胁她收着点,不然让替身上,生怕她搞伤自己。   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蹈下来,温宁觉得没什么不舒服。昨晚真有点什么,现在总该有点不对劲的。   但转念一想,她又不确定了。如果不是第一次那个,会觉得不对劲吗。她和某人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她暗暗骂了句渣男。   几天后,《小欢喜》剧组内就传开了,温宁的搭档定了低配版纪星辰。   宁知顾改变主意让温宁意外,但也无所谓,在她眼里,谁都比之前的韩潜好。   临近年尾,各种活动接踵而至,作为今年横空出世的小花,温宁的出场费高到她说不出不,于是请了两天假回海城参加跨年晚会。   高薪酬也是有附加条件的,她要和刘宇深合唱《琴瑟》的主题曲。之前因为CP粉闹得假料,温宁和刘宇深疏淡了些。   不过也没什么,一次正常营业而已。   跨年夜,月朗星稀。   钱语给温宁借了两套礼服,一套是珍珠白鱼尾裙,上身是深V,缎面的布料外加了层手工暗纹花面,别致地缀着碎钻,看上起很优雅。   另一套是蓬蓬裙,温宁嫌幼稚,选了鱼尾裙。但穿上她有点后悔,胸口的大V几乎深到她腰线。   上台前,她紧张,披了件小外套从休息室出来,去上洗手间。   “季家小少爷身边的男人你看到了吗?帅死了,我宣布我恋爱了。”   “嗯嗯看到了,天哪刚才他看过来我心脏骤停了,脸好绝,腿好长,腰好细,屁股也好翘,是秦影签的新艺人吧。”   “不可能,娱乐圈有这种极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刚刚听到季家小少爷喊他哥。”   “先不管那么多,你今天穿那么骚,你去要个微信试试。”   “这点小手段人家早腻了好吗,刚刚梁影后去要了,人家没给。”   “先把裙子吊带松松,瞄准机会你碰他一下,不经意把衣服扯坏,你捂着裙子娇滴滴地问他能不能借件外套。”   “他要是无动于衷,你就装小可怜威胁他:哥哥帮帮我好不好呢,人家里面没穿,难道你喜欢我在你面前脱.光吗?”   “我寒毛都竖起来了,哈哈哈你这坏女人。”   “……”   温宁在洗手间的隔间听得一愣一愣,出来洗干净手,拎着裙子往回走。   正好有伴舞团迎面走来,温宁似乎觉得裙子被勾了一下,过道太拥挤,她也没在意,走了几步觉得不太对劲了,站在原地,紧紧攥着裙摆,不敢动。   有人喊她,“小宁。”   温宁僵硬地原地挪动,勉强转了个身。   刘宇深迎上来,“怎么了,如临大敌的样子。”   温宁扬了扬嘴角,“有点紧张。”   刘宇深笑笑,“没事,我带着你。现在还有点时间,要不一起练练?”   “不用,”温宁慌忙拒绝,末了觉得不太礼貌,微微颔首,“谢谢宇深哥,我有自己的办法化解紧张,你先走。”   刘宇深疑惑,笑着追问,“什么办法?”   温宁心都要跳出来,气也不敢大口出,生怕一不小心裙子掉到地上。   她努力维持住体面的女明星的形象,“办法就是多上几次厕所。”   刘宇深笑出声。   温宁急得腮边染了几分红,刘宇深以为她害羞,先走了。   温宁摒着气挪到墙角边上,想着小覃找不到她一定会来洗手间,再坚持一会会就好。结果刚贴到墙,转角有人迎面过来,近距离撞上,吓得温宁拎着裙子的手差点松开。   “对不起。”   她先开了口,视线自下而上扫过对方,脑中自动回放刚刚在厕所里听到的话。   腿好长。   腰好细。   屁股也好翘。   哦,是那个被女流氓盯上的倒霉蛋。   看清倒霉蛋的脸之后,温宁心脏差点骤停。   男人一双动人的桃花眼带着笑,多情又暗昧,纯黑的发色在暖橘的灯光下染了层浅淡柔和的光泽,冷白的肌肤和唇色配得极其诱人。   温宁征了两秒。   陆彦诚视线落到她锁骨下瓷白而细腻的肌肤,不悦地蹙了蹙眉,“不冷?把衣服穿好。”   温宁本就绷着一根弦,他一提,急得快要哭了,“你衣服能不能借我穿一下?”   陆彦诚一股微妙的不爽涌上头。   小姑娘有没有点自我保护意识,碰到个男人就问人借衣服。   温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脸突然就臭臭的。她想起那两个女生的话,急中生智决定当一回坏女人。   她抬头,“哥哥,别那么小气,难道你喜欢我在你面前脱.光吗?”   陆彦诚眸色征住。   她声音软,澄澈的杏眸覆了层水光,雪腮透着不自然的绯色。   两秒后,小姑娘泫然欲滴,陆彦诚反应过来,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提醒你一句,哥哥经不起勾引。”   温宁耳朵痒痒的,外套带着他体温,让她的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心绪也微微荡漾起来。但她手拎着裙子不敢放,万一走回去路上被人把衣服碰掉了怎么办。   她深呼吸,决定将坏女生的剧本演完,仰脸问,“你能扶我回去吗?”   陆彦诚桃花眼勾起,“不行。”   温宁长睫扇了扇,刚要放弃,男人手绕着她的腰,“抱着可以。”   温宁咬了咬唇。   忽地身体接触让她浑身不是滋味,他是有未婚妻的,温宁非常努力地提醒自己。   到了休息室,温宁没敢耽误,马上钻进更衣室换备用礼服,副导演敲门,通知她十分钟后上台。   温宁捧着繁缛的公主裙裙摆,探出头看了看,小脸纠结成一小团。   小覃出去了还没回来,只是让他系一下带子应该不算身体接触……吧。   温宁长睫飞快地扇动,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能进来一下吗?”   她都觉得自己婊气冲天。   陆彦诚抬眼,“喊谁?”   温宁不情不愿含糊喊了句,“哥哥。”   男人信步进来。   温宁背对着他,让他帮忙系背上的松紧带,更衣室本就逼仄,两人靠得很近,温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杉香,还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陆彦诚觉不觉得尴尬她不知道,温宁尬到呼吸不过来,总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她嘴巴比脑子还快,“我喝醉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陆彦诚瞧了眼镜中的她,“你应该问你做了什么?”   “我都睡着了,”温宁嘟喃,“倒是你,可以为所欲为。”   陆彦诚唇角泛了抹冷笑,“那倒是。”   温宁捏了捏指尖,抬眸看镜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眸色恣意而直白,“但我不喜欢躺平任.操的,我喜欢浪的。”   温宁瓷白的耳骨瞬间红透。   习惯了他可进可退的调戏,头一次被这么直白对待的温宁,猝不及防地愣住。   对峙了片刻,陆彦诚看着她局促的模样,眼神柔和下来,笑了下。   毕竟失忆了,真论起来她还是个十几岁小朋友,对小朋友爆完粗的他确有点心理负担,陆彦诚拍了一下她额头,转移话题,“小小年纪别乱喝酒。”   顿了下,他又说,“真想喝的话,喊上哥哥。”   温宁有点懵。   他变得好快,这会笑得唇红齿白,语气纯良又温柔,体贴地哄她,宛若一清纯钓系款的男妖精。   温宁忽地生了股莫名的心气,觉得不能被他来回调戏占了上风,大胆看着他眼睛,“那哥哥觉得我今天浪吗?”   陆彦诚手指力道忽地失去控制,温宁被勒得难受,不自觉喊出声,喊到一半想到休息室是临时隔的,隔音不好,红唇微微抿了起来,变成轻柔悠长的呜咽声。   温宁嘀咕了一句,“你轻点。”   男人动作明显柔下来,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她腰上轻轻地来回穿腰带。   她忽地想到刚才的惊险,觉得不保险,还是绑紧一点好,偏头和他说,“太轻了,重点。”   男人加了力,还是很轻,跟蜻蜓点水似的。   她微微蹙眉,“再用力一点。”   男人语调慢条斯理,微烫的呼吸洒到后脖颈上,“喊谁用力一点?”   温宁生怕待会在舞台上衣服再捅娄子,忍着火,“哥哥。”   “嗯……”   “弄疼你了?”   “没有,你再用力点。”   “……”   门口,小覃提着冷饮和水果,耳朵贴在门上,脸烫得像刚从温泉里蒸出来。   幸亏没有直接推门进去,听到温老师娇气柔长的轻喊,她整个人都麻了。她发誓没有故意偷听,只是为了确保温老师的安全,她耳朵贴了一会会。   今天她本来挺沮丧的,她关注的超话“陆总的迈巴赫”被封了,粮仓被炸了能开心吗。   没想到,她居然隔着一扇门,听到正主猝不及防发!车!了!   这也太刺激。   小覃面红心跳,捂着脸跑开,冒冒失失迎面撞上刘宇深,“刘刘老师。”   刘宇深扫过她拎着的饮料,想起刚刚在走廊似乎看到温宁被一个陌生男人搂着,脸色顿时变了变,“小宁呢?”   -   更衣室里,温宁礼服穿好了,侧了侧身端详自己。   公主裙穿起来好累人,温宁感觉闷得有点透不过气,转身要拉开帘子,唇不经意蹭过男人的白色衣领,落下一枚唇印。   昏晦的灯色一照,那抹抢眼的红,愈显暗昧、妖冶。   没等她开口,男人把重重她按到墙上,低哑的嗓音融入了欲念,荡漾进了她耳里,“今天这么浪,是真觉得哥哥不会动你吗?” 第43章 难追   温宁怔怔地瞪大眼。   陆彦诚低头, 捧起她的脸,缱绻的气息声暗昧地打她耳膜,一种难以言喻的酥很快遍布全身。   温宁努力保持清醒, 小声呢喃, “不要。”   陆彦诚迟疑了一下,吻偏了角度, 落到她脸颊。   温宁眼眶酸了酸, 软软地靠在男人怀里,内心接受着疯狂的道德拷问。   陆彦诚自嘲地笑,“温宁,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温宁杏眸盛满泪,语气很拒人, “我们分手了, 我要你离我远点。”   他僵了一下,随即一言不发拉开休息室的门, 径直走了出去。   门口, 刘宇深和小覃仿佛宕机一般, 被他生人勿近的气场按在原地。   过了会,刘宇深冲进来, “小宁,要不要紧?”   温宁摇摇头,吸了吸鼻子, 神色绷着紧紧的, 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忍住不哭。   刘宇深拳头在发抖。   温宁在眼上敷了会冰袋, 中规中矩上台把歌唱完了, 回到车上, 她拨了钱语电话, 憋了许久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小语,我当小三了,呜呜呜。”   小覃愣住了:“……”   她家温宁姐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坏了,但她莫名觉得喜感。   电话另一端,在疗养院陪着钱母跳好日子欢欢喜喜跨年的钱语:“……”   钱母和她的伙伴们目光热情地聚过来,“哎哟小姑娘怎么了,哭得噶伤心?”   钱语讪讪扯了扯嘴角,“没事,我朋友跟男朋友闹别扭了。”   温宁鼓了鼓腮,哇哇哭着纠正她,“不是男朋友,可他亲我了,他是……”   温宁抽泣声顿了顿,“渣男。”   又哭了两下,觉得还不够,她重新措辞,“大混蛋。”   钱语想让她先冷静,学她嗲嗲的语气,“他居然背着女朋友订婚,罪不可赦他。除非他马上解除婚约,扮成小狗来道歉,不然我们才不原谅他!”   温宁觉得这话好熟,没好气说,“侮辱小狗了。”   钱语:“好好好,他必须马上解除婚约,然后二十四小时任我们温宁小公主差遣,直到我们小公主消气。”   小覃一直竖起耳朵听,凑过来说,“这个好。”   温宁抽泣了下,微微皱眉,“我差遣他做什么?”   钱语过个嘴瘾:“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喂饭,按摩,洗澡,吹头,护肤,涂身体霜啊,穿衣服啊……”   小覃积极加入话题,“还有当交通工具。”   钱语问,“怎么当交通工具?”   小覃说:“抱着走啊,我们小公主怎么能自己走路呢。”   钱语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出行这一茬。”   温宁无语:她是废人吗。   两人似乎忘了她一样,越聊越起劲。   钱语复盘:“加上当人肉交通工具,衣食住行都差不多了吧。”   小覃掰着手指算了算:“住还没有。”   钱语拍了拍腿,“对,还有哄睡。”   小覃一个劲点头,“哄睡是很讲究的,姿势力度频率都要考量,还要变变花样,让我们小公主每天充满新鲜感地舒服入睡。”   钱语赞不绝口,最后提了点小建议,“小覃,别光顾着嘴炮,拿笔写下来给陆总送去啊。”   温宁气得小脸通红,“……我挂了。”   新年第一天,温宁马不停蹄回到《小欢喜》剧组。   她的都市戏份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补和贺洲的对手戏,还有她去支教的戏。   回来后她就接到个重磅消息:刘宇深要来探班。   她一头雾水:不是刚见过面吗?   吃饭的时候,陈导不死心地跟温宁念叨,“小温啊,小纪怎么不来探班了。”   温宁莞尔,“他不敢来呀,怕你绑他来拍戏。”   发盒饭的阿姨笑成一朵花,给温宁多发了份水果,“小姑娘啊,天气干多补水,你老公来了肯定心疼,怪咱剧组条件差。”   温宁:“……”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有多少老公了。   陈老狐狸大笑,“姐,你嗑的这对迟早be, 宇深跟温宁的名字连起来叫余温,意思是过茬了,连名字都不吉利,赶紧退圈吧你。”   阿姨狠狠瞪他,给他少发一瓶饮料,“您嗑的温馨倒是挺吉利,但你怎么还玩替身梗来嗑cp呐,是嗑不到真的吗?”   第一天进组的宁.替身.知顾,被两加起来近一百岁的小学鸡震撼教育到,小声问温宁:“你这都能忍?”   温宁见惯了大场面,淡定地喝了口奶茶,“不打起来就行。”   聊到一半,钱语来电话,情绪不太好,“刘师兄的团队探个班发那么多通稿干什么?你和他之前就被传过隐婚乌龙,换个脑子正常的男星早绕着走了。”   温宁小声说,“我也不太舒服。”   钱语叹了口气。   温宁想了个牵强的理由,“偷偷来,被拍到反而更麻烦?”   钱语嗤了一下,“他很闲吗?刚见过面。”   两人同时沉默。   她们都觉得很微妙,但刘宇深帮过她们很多,觉得刘宇深不可能害温宁。   她们很快知道了答案。   晚十点,和剧组的饭局散了后,刘宇深的经纪人组织第二趴。   酒店咖啡厅的小包厢,温宁和小覃并排坐沙发上,隔着一张原木色的桌子,刘宇深和他经纪人坐对面。桌上竖了个平板电脑,钱语在里面坐着。   跟三方会谈似的。   刘宇深给他经纪人使了个眼色,经纪人立马上道,“你们先叙叙旧,等会谈正事了喊我进来。”   小覃询问地看了看温宁。   钱语装傻,“小覃啊,你先出去吧,我们三好久没聚了。”   经纪人热络地跟平板打招呼,笑得绵里藏针,“好勒小钱,你们好好聊,赶明儿咱俩私下再聊聊,你可是单枪匹马捧出一个当红小花,女强人啊你,哥得好好跟你取取经。”   两人商业互捧了几句,经纪人刚出去,WIFI就故障了。   温宁:“……”   小包厢只剩下温宁和刘宇深,古典音乐舒缓地流淌着,桌上的咖啡冒出袅袅白烟,浓郁的可可香溢满每个角落。   刘宇深语气温柔,“回到剧组之后还好吗?有没有不顺心?”   温宁眉眼弯弯,“很好啊,谢谢宇深哥。”   刘宇深不在状态,欲言又止,“跨年那晚的事……”   温宁乖巧地等他说完。   刘宇深吸了口气,“以后不会发生了。”   温宁懵懵地看着他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眼皮底下,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签一份恋爱协议。”   温宁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刘宇深继续说,“如果你担心影响事业,我们可以只小范围公开。”   温宁使劲眨眼,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宇深哥,你要跟我谈恋爱?”   刘宇深迟疑了一瞬,“小宁,我不想有人欺负你。跨年那晚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是个方法,让你摆脱困难。”   温宁听懂了,“……谢谢你,宇深哥。”   她颊边微红,“陆……陆总那天晚上没有欺负我。”   刘宇深没听进去,不敢看她眼睛,视线挪到窗外。   “小宁,不用现在回答,你想好了再说,我等你。”   窗外月色旖旎,像柔白缥缈的轻纱,笼罩着小镇清寂的夜。   温宁郑重说,“宇深哥,再次谢谢你,我不能签这份合同。”   刘宇深捏着咖啡杯柄的手紧了紧,杯中平静的水面忽地喧嚣起来,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空气弥漫开尴尬的气息。   刘宇深扯了下嘴角,“小宁——”   温宁等了一会,不见他继续说,只好“嗯”了一声。   刘宇深喝了口咖啡,掩饰嗓音的慌张。   他大温宁五岁,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她学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对温宁会刻意保持着分寸感,生怕靠太近吓跑她。   他抬眸,忽地想赌一把,“小宁,如果我早早跟你表白,你会不会喜欢我?”   温宁摇摇头,“不知道。”   有了之前的铺垫,这个问题她并不意外。   刘宇深在她眼里是个很好的哥哥,年龄差有点大,玩不到一起,她很敬重他。   温宁微微颔首,“对不起,宇深哥。”   刘宇深对上温宁澄澈无澜的漂亮眸子,自惭形秽感忽地在心口弥漫开。   他知道自己很优秀,优秀如他,不能接受自己被人拒绝。即便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他不能让这个可能性成真,所以他一整个青春都在用尽心思掩饰自己对她的觊觎。直至今天,他冲动表白前,依旧在用恋爱合约当遮丑布。   他兵荒马乱的岁月,被人干脆地终结了。   窗外,云层遮月,地上白霜般的月色黯淡了下去。   翌日。   海城,晨曦柔和,平静的江面像光彩四溢的巨大镜子,把恢弘的天际线映入其中。   跃景总部顶楼,程溪穿了身黑色套裙,从电梯走出来。   “程总早。”   “程小姐早。”   她优雅点头,摇曳生姿地走进最里间的办公室,把病例放到桌上,“少爷,温宁上一次会诊的结果。”   陆彦诚拿起来,“挑重点讲。”   程溪从善如流,“温宁有可能好不了。”   陆彦诚眉头紧锁,“什么叫好不了?”   程溪叹了口气,“她之前也得过应激性失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很小的时候,估计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失忆还是没有记忆。换句话说,她失去的不止十八岁到二十二岁这段记忆。”   “最好的治疗手段是陪伴、多重现当时的情景来唤醒她记忆。为什么说难治愈,因为她失去的另一段记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法重现。但往好处想,她现在心理非常健康。真的恢复不了,说不定是好事。”   程溪战略性停顿,“以上,是医生的原话。”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椅背,“下一次复诊,我和她一起去。”   程溪差点热泪盈眶,连忙答应,“好,我去安排。”   这位祖宗陪人玩了那么久失忆play,终于愿意回归不那么如他意的现实了。   “还有件事,”陆彦诚眸底冷得仿佛凝了层霜,“今晚沈灼是不是组了个酒会?”   程溪注意到他手边的文件,脸色骤变,“这……”刘宇深和温宁的恋爱合约。   陆彦诚言简意赅,“给刘宇深发邀请函。”   程溪心猛地一颤,“祖宗,您放过您家老太太吧,别刺激她了,姐替你去行不行?”   上一次他参加这破酒会,苏家少爷纸醉金迷的人生戛然而止,那以后,苏家随之没落。   当然,苏家那祸害小姑娘的人渣活该,可陆家这位祖宗下手狠戾的行事风格真让人捏一把汗。   陆彦诚微微仰头,正了正领带,“紧张什么,我没空,你替我露个面就行了。”   程溪舒了口气,“……”我谢谢你啊。   陆彦诚把那份文件扔进垃圾桶,语气冷到冰点,“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他和我太太名字出现在一起。”   -   杭城《小欢喜》剧组。   温宁的支教戏份拍得很顺。   温宁刚大爆过《琴瑟》,风头正旺,小群演的父母们激动得发亲戚群发朋友圈。   导演组见小群演们很配合,也懒得追究他们父母保密义务,干脆让温宁直接发微博营业。   温宁挑了张合影放上去。   【温宁:大可爱和小可爱们。图.jpg@小欢喜剧组】   温宁的粉丝们都在感慨。   【看到你支教的朴实穿着泪目了,想起你在社会新闻里出道的日子,想起你因为救小朋友落水,想起你在影视城“搬砖”,想起你下楼跑步顺便帮消防队搬车救火。看着你从《千尘》到《女团练习生》,到《琴瑟》,再到《小欢喜》,眨眼间,你已经从贫民窟少女长到了最耀眼的女明星,期待你未来的每一步。——来自你掌心的温度。】   【看得我泪目了,温度姐姐们都好棒。】   【想起担心女鹅家被烧了没地住,疯狂发动亲友在《练习生》里给她投票,让她能多蹭几天宿舍的日子。捂脸.jpg】   【姐姐们养女鹅辛苦了,新粉粉看了好感动。】   温宁也感动了,没想到一张平平无奇的剧照炸出了这么多默默陪她一路的事业粉。   刷完前排评论,她又扫了眼热搜,带她和小欢喜大名的各有一条苟在高位,看完这次营业反响还不错。   岁月静好得让温宁觉得不踏实。   因为刘宇深探班,一天前,温宁相关的词条还是腥风血雨。   热度退得这么快是之前没有过的,CP粉的战斗力温宁自己都惹不起。   应该是有人在撤热搜。   刷了会微博,她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小覃见她困了,拉着她回化妆间眯上一会。然而,刚推开化妆间的门,她和小覃都愣住了。   陆彦诚舒展地坐在沙发上,膝上放了电脑,正入神地工作。他被柔和的灯色笼罩着,长睫微垂,掩住了那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眼,模样清冷而专注。   等反应过来,温宁已经被小覃推进门,砰地合上。   他抬眸,四目相对,温宁佯作淡定,看也不看他走过去,从衣架上装模作样挑衣服,高冷地说,“如果是因为宇深哥的话——”   刘宇深的工作室挂靠在季影集团,而季子昂是陆彦诚发小,那点事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知道了。   温宁清了清嗓子,“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一没男朋友,二没订婚,三没结婚。”   她重重强调了订婚两字。   陆彦诚放下电脑,气定神闲走过去,“结婚了就没自由了?”   温宁噎了下,“结婚了你想自由什么?”   渣男两个字都配不上他了。   陆彦诚桃花眼弧度清浅,非常有耐心地和她确认,“是不是结婚了就没自由喜欢别人了?”   温宁白他一眼,“是的呢,我们人类都这样。”   狗就不一定了。   陆彦诚挑眉,拿出两红色小本本,放到化妆台上,嗓音轻快愉悦,“哦,这么说的话,你只能喜欢哥哥了。” 第44章 难追   温宁宕机了两秒, “你怎么办假.证来骗人?”   信息量大得她难以消化,她嫌弃地指责人,“你都有未婚妻了。”   陆彦诚脸色一凛, “谁跟你说的?”   温宁更气了, “你还装,我亲眼看见的, 在酒店, 我看着你上电梯,我还听到林亦然的爸爸亲口说她女儿和女婿。”   男人“哦”了一声,笑意变得明艳起来, “你喜欢我?那个订婚了还骗小姑娘的人渣?”   温宁征了征,眼神躲闪, “不是, 是另一个人渣。”   “那别喜欢他了,”陆彦诚眼底更深, 慢条斯理说, “喜欢哥哥是你的义务, 陆太太。”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温宁心头怦地撞进了一头小鹿。   男人很快敛了笑, 神色郑重,“我和林亦然没关系。至于林家,你现在愿意听哥哥说吗?”   温宁才不要听, 听了仿佛她喜欢他了一样, 她看着红彤彤的小本本, “我不喜欢宇深哥, 我不会跟他签合约的。”   抬眸对上男人轻佻勾人的眸子, 她有点气, “但我不是说我没背着你出轨。”   温宁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精致的小脸板着,用渣女的口吻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彦诚眉眼弯下,“嗯,我原谅你了。”   温宁:“……”   温宁把红本本仔细查了一遍,连钢印上的拼音都不放过。   照片是常见的红底白衬衫,她笑得甜,眉眼弯成碎芒浅浅的小月牙,颊边的小梨涡化成蜜色的阴影。她身边的男人笑容很淡,配上优越的五官,颇有几分清冷钓系感。   脑中像走马灯,过了一遍失忆后她是怎么从金丝雀变成他女朋友,然后变成前女友,最后变成他妻子的。   温宁鼓腮,“你是不是想离婚?”   他眸色像夜色下的湖泊,深邃而静谧地看着她,“不是。”   温宁嘟嘴,“你骗人,不然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他淡淡说,“我吃醋了。”   温宁征了征,正上头的情绪被生生掐断。   有人来敲门,“温老师,二组的镜头放你房间了,能进来拿吗?”   温宁脱口而出:“不能。”   门外:“……”   陆彦诚姿容闲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把装镜头的箱子使劲往外拖,她停下来,杏眸泛着水光,楚楚地望向他。   陆彦诚站起来,把箱子抬到门口,然后被她挡在他身前,她看了他一眼。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仿佛受了蛊惑,变成她的提线木偶,任她摆布,站到门背后。   门外人拿走,轻轻合上门。   温宁渐渐从震撼中回神。刚刚她才在微博上看到粉丝们回忆贫民窟少女的她,要是粉丝知道她有个每月给她五千万零花钱的老公——   画面太惨烈了。   温宁转身过,祭出她快要生锈的茶艺,笑得梨涡浅浅,“哥哥,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陆彦诚很吃她这一套,“嗯。”   小姑娘杏眸眨了眨,用最嗲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那我们先去离婚好不好?”   陆彦诚好看的桃花眼瞬间盛满冷冷的笑,“我太惯着你了?什么都敢说?”   温宁也不恼,好商好量,“不离婚也行,你能不能破个产?”   陆彦诚:“……”   温宁觉得他脸色还是很臭,余光瞥到衣架上的衣服,开始奇思妙想起来。   她最近在演贫苦山区的戏份,主演们的衣服都挂她这。她看上一套同事的戏服,棉裤衬衫加解放鞋的搭配,取下来怼到他面前,“要不你装穷,假装你是清贫男大学生。”   反正陆彦诚没有公开露过面,温宁都在考虑让钱语帮忙接个恋爱综艺了。   她眯眸想,“名字也要朴素点,叫陆富贵好了。”一听就像贫民窟少女的老公。   陆彦诚神色慵懒,似乎在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温宁举着衣服,这身糟糕的衣服怼他身上反而衬出人如璞玉的感觉,她眼神一点点暗下来,“算了。”   陆彦诚:“怎么?”   小姑娘耷着眼帘,“你这种长得不正经的大学生,肯定勾引富婆去了,我养不起。”   陆彦诚笑出声,“你怎么以貌取人。”   温宁理亏,强行扣帽子,“要是富婆热情勾引你,你肯定也会上钩。”   陆彦诚问她,“富婆漂亮吗?”   温宁心头一咯噔,把衣服往衣架上重重一挂,咬了咬牙,“漂亮。”   “那我肯定上钩,”男人不带一点犹豫,“不过你确定她漂亮吗?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一个漂亮的。”   温宁目瞪口呆。   他有白月光?   她烦躁地撇撇嘴,“她长什么样?是不是美若天仙,除了她全世界都相貌平平,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只要他说是,她就成全他!   陆彦诚微扬下巴。   温宁顺着他视线看去,对上化妆间中的自己,耳骨倏地染了红,像两朵小玫瑰。   男人眉眼微弯,拖腔带调,“她美若天仙,除了她,全世界都相貌平平。”   温宁羞耻心爆棚,“你闭嘴。”   男人跟没听到一样,清眸漾着春色,把话说完,“我爱她爱得要死去活来。”   温宁心脏重重一跳:“……”   门小声咚了一下,小覃的脑袋刚探进去就飞快缩回去。   温宁听到声音,想起下午还有两场很重的戏,又乖又甜地笑,“哥哥,我们能不能先继续隐婚?”   让他演清贫男大学生陪她上综艺公开身份,她一时上头瞎说的。她只是火了一部剧,脚跟都没站稳,搞七搞八的是嫌自己糊得不够快吗。   陆彦诚语调散漫,“怎么个隐法?”   温宁想了想,学他的说话的调调,“哥哥,你回家等我好不好,这里隔音不好。”   陆彦诚喉结滚了滚,“……陆太太,建议你回到家再勾引你老公。”   温宁下午第一场是时笙和贺洲分手的哭戏。   她一遍过,小覃跑过来递水递纸巾,不停地叹气,小心翼翼说,“小宁姐,你别哭得太伤心了,不值得。”   温宁有点懵,“我没哭呀。”   小覃很气愤,低声说,“你那么入戏是因为陆总吧,我都听到了。”   温宁杏眸瞪大。   小覃咬牙切齿,“渣男,居然在你面前说别的女人美若天仙。”   “那女人是妖精吧,把他搞得神志不清,看不见面前这么大一个美女。”   温.妖精.宁尴尬得抠出一座迪斯尼城堡,“……”   小覃见她窘迫低头,更心疼了,“明明是他先撩你,太狗了,不,侮辱狗子了,他只配在不可回收垃圾堆里呆着。”   温宁纠结地动了动唇。   她为陆某人辩解的话,不就是她自夸美美美吗。   几天后。   温宁睡前刷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挂着——刘宇深息影,后面挂了个深红色的“爆。”   温宁手机啪嗒掉到脸上。犹豫良久,她还是拨了电话,“宇深哥,为什么呀?”   刘宇深的团队正在吃散伙饭,他也没避嫌,笑着说,“拍完《琴瑟》没有遗憾了,就突然想退了。”   温宁觉得可惜,“是因为我吗?”   这样显得她好自恋,不过这个时间点让她忍不住多想。   刘宇深踟蹰片刻,“是,我不想见到你了。”   温宁还想说什么,对方没给她机会,“挂了,你别刺激我了。”   挂掉电话,刘宇深的经纪人嗤笑,“你怎么不告诉她,是陆家家主封杀你,看他俩怎么好下去。”   刘宇深目光涣散,答非所问,“不知道他对小宁好不好。”   经纪人痛心疾首,“这么多人支持你,包括你的温宁小师妹,真的放弃吗?”   刘宇深冷笑一声,“不然?让小宁为了我去他面前闹?”   一桌的人都沉默。   刘宇深举杯一饮而尽,“谢谢大家,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外界想的那么好。   他做了很多从结果看上无伤大雅,却上不得台面的事。   比如带她去沈灼的生日宴,他明知一个除了容貌一无所有的女孩出现在那场合意味着什么。比如《琴瑟》的营业,明明早就结束,是他在暗中煽风点火。再比如CP粉写他和温宁生子的同人文,本是件小事,他却在那个节点发了无数通稿以假乱真。   那个人霸道,他也不体面。他宁愿温宁永远都不知道他不光彩的一面。   只是可惜,没能让温宁离开那个人。   -   天越来越冷,杭城飘起了雪,薄薄的白盖在静谧的小镇上,像层软和清透的纱。   《小欢喜》快要杀青,钱语帮温宁请了一天假,去试镜电影《皎月》的女主。   宁知顾当司机接她回海城,她狐疑地上车,钱语开门见山,“对了,我打算把他签到咱工作室。”   温宁无所谓,她只想当艺人,搞娱乐公司是钱语的梦想。   不过她还是很奇怪,看了看前排的宁师傅,“签他当司机吗?”   宁知顾敢怒不敢言。   钱语理所当然答,“在他赚钱之前,打打杂补贴一下工作室是他分内的事。”   温宁小声说,“你好像周扒皮哦。”   但宁知顾竟然同意,之前不是挺拽吗,她都怀疑宁知顾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钱语抓了。   一路到了试镜的酒店。   导演姜之梁是影圈的头部,几乎每部电影都叫好又叫座。《皎月》花落谁家,说不定会影响内娱格局,各家都在积极活跃。   等待试戏的人很多。   空调开得足,温宁想吃冷饮,宁助理很殷勤地去买。   忽地有人喊她,“温老师,你也来试戏啊?”   林亦然穿了身丝绸长裙,被人簇拥着,像只花孔雀一样朝她走过来。   温宁和钱语交换了个震惊的眼色。   林亦然不是被封杀了吗?林家在背后使了什么劲,把她放出来了?   短暂的默认后,温宁杏眸弯弯,“嗯。”   林亦然的经纪人杨姐虚与委蛇笑,“小钱呐,真不好意思,温老师要又在家抠脚大半年咯。”   钱语笑得更虚伪,“那还是比不过林老师在家抠脚一辈子。真羡慕林老师,闲得想弄脸就弄,一段时间不见,好像改头换面了呢。我差点没认出来。”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林亦然被戳到痛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旁人不合时宜提了句,“林老师好像跟温老师长得越来越像了。”   林亦然脸都绿了,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   “照着整能不像吗,这是变相夸她漂亮,她还委屈上了。”钱语冷嘲热讽了一番。   温宁顺利试完戏,宁知顾也带着甜筒回来了,酥脆的巧克力脆皮筒上盖了个香草味的冰淇淋球,上面散落了诱人的果仁碎。   温宁刚要接过,被钱语截胡,警惕的问,“哪里买的?她不吃果仁,颜色也很奇怪。”   宁知顾抓了抓头发,“剧组提供的茶歇。我去换一个?”   温宁摆摆手,“不用,我避开吃就好。”   “哇,这个香草味好特别,小语,我想去问问能不能打包一点回去。”   钱语:“……”   没一会,温宁突然不说话了,漂亮的小脸肿了起来,使劲地抓着钱语手臂。   钱语吓得脸一下白了。   到了医院急诊,站在急救室外,她自责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我不该阴阳林亦然,我错了,一定是林亦然在报复。”   宁知顾抱住她,“都怪我。”   钱语猛地推开他,“是不是你在冰淇淋里混花生酱?你是林亦然的人还是姓杨的人?你跟姓杨的在一起过!”   宁知顾两眼发红,“钱语你冷静点……”   急救室门打开,“温宁家属。”   钱语腾地站起来。   医生厚厚的镜片反着冷冷的光,“再晚送几分钟喉咙就肿得要断气了,还不赶紧去办住院手续。”   温宁是被吓醒的。   又是那个从小到大都在做的梦。   窗外灰蒙蒙,病房里没人,她只好自己下床倒水喝。   看墙上的时间是早上了,她睡了半天一夜,肚子饿得不行,手机也找不到,只好出去找护士台。   走廊很静谧,透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刚靠近转角,女人娇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真的没有害她。”   “彦诚哥,你别这样对我行吗,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我、晓暮和爸妈都需要你,你别离开我们。”   女人从撒娇渐渐变成哭诉,温宁一转弯,看到这样的一幕。   男人微微倾身,双手搭在窗框上,极简的衬衫西裤的装扮,极好地勾勒出他比例极其吸引的身材。   他的身后,长裙细高跟的妖娆女人伸出手去勾他的腰。   温宁眼神闪过丝嫌恶,“你们在干什么?”   林亦然要倒到他身上,他侧身走过来,逆着光,眉眼化开淡淡的笑,“你醒了?”   咚的一声,林亦然倒在地上柔弱地哭。   温宁皱眉从他们身边走过。   外头下起了细细蒙蒙的雨夹雪,陆彦诚打开伞,挡在她头上。   温宁桃腮鼓鼓的,“我打扰你们重温过去了,现在就去离婚。”   陆彦诚刮了刮她鼻尖,“你想得挺美。”   下一秒,她被人拥入怀里,伞上冰冷的雨雪沙沙划过,耳畔是他温热的气息。男人靠在她肩上,好听的嗓音带了点鼻音,语气是劫后重生般的无助,“你吓死我了。”   温宁后脊忽地麻了麻。   他第一次这样说话。   男人抱着她走到屋檐底下,伞扔一旁,捧起她的脸,温宁不自然地低头,“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陆彦诚征住。   小姑娘眼睛氤氲着水雾,脸上已经消肿了,红疹子一时半会还没褪干净,小巧精致的脸覆了层不自然的绯色。   见他没马上回答,她嘟喃了句,“我就知道。”   陆彦诚嗓子眼一热,低头尝她小红唇,含糊其辞答,“哥哥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说呢。”   温宁心跳如雷,轻轻阖上眼。   等了会,男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温宁委屈又茫然,正要推开他,他嗓音隐忍低哑,“你成年了吗?”   温宁震惊抬眸:“……” 第45章 难追   暗昧的气氛拐了个弯。   陆彦诚长指勾了勾她耳畔垂落的发丝, 眸底的春色愈加浓烈,“没别的意思,就是确认一下。”   温宁有点懵, “就算我记忆没恢复也是十八岁, 我都失忆一年多了,又长了一岁, 十九了……”   没等她说完, 陆彦诚重新捧起她的脸,软唇温柔地轻抚着她,难以言喻的酥感从唇角弥散开, 很快遍布她全身。   温宁揪着他衣角的手不自觉地抱住他。   他忽地加力,舌尖一探, 疯狂的占有欲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   雨夹雪愈下愈大, 从屋檐簌簌而下,落到地上, 变成白茫茫的一层。   有人从旁边经过, 温宁没心思去想, 只觉得心脏在剧烈地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浑身热得发烫。   回到病房,面对一桌精致的早餐,她依旧恍然。   陆彦诚剥了颗鸡蛋, 放进她碗里, “我和林亦然没有从前。”   温宁心思依旧在自己发麻的嘴唇上“嗯。”   陆彦诚低笑了声。   温宁脸微微发红, “你笑什么呀。”   他桃花眼微微勾了起来, 像蛊惑人的男妖精, “没什么, 笑你不会撒谎。”   温宁茫然眨眨眼,“?”   陆彦诚嗓音慵懒,“你说,你男朋友年轻貌美,亲一下都让你腿软得下不了床。”   温宁脚趾头动了动,瞬间抠出一幢海景大别墅。   她和赵天瑜吵架时口嗨过。   她故作镇定,高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第一次见吗?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椅背,若有所思了一下,“以前还真没见过。”   温宁红唇微张,她一时不知该震惊于他的纯情呢,还是该继续尴尬一下。   陆彦诚眉梢微抬,“床.上亲得多。”   温宁耳根泛红,“……”   吃完早餐,温宁继续打吊针,陆彦诚在一旁工作,程溪打来电话,“温宁怎么样?”   陆彦诚看了眼垂着眼帘的小姑娘,“还好。”   程溪叹了口气,“查清楚了,不是亦然干的,确实是个意外。”   陆彦诚淡淡说,“知道了。”   程溪踟蹰片刻,欲言又止道,“这么巧,晓暮也过敏……”   陆彦诚眸光暗了一瞬,“挂了。”   下午,温宁出院。   回到水悦浅湾,原圆穿着轻俏女仆装,接过陆彦诚的手中的行李箱,声音又甜又脆,“少爷好,温小姐好,欢迎回家。我为温小姐准备了炖雪蛤,雪蛤有滋养奇效,能帮助温小姐快速回复体力,希望温小姐喜欢。   温宁嘴角微扬:“……留给少爷吧。”   陆彦诚步履顿了顿,拒绝得无比彻底,“谢谢,少爷不需要。”   气氛忽地微妙起来,温宁加快脚步上楼,男人跟了上来,主卧门砰地合上,男人把她抵到墙上,眸色暗昧,“这么在意哥哥体力?”   温宁心口揣了只活泼的小鹿,仰起小脸故作镇定反咬他一口,“你这么紧张,是不是体力不行呀?”   陆彦诚看她一秒,“试试?”   看着小姑娘瞬间羞到要炸的模样,他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你说你喜欢的渣男不行?”   “我没说过,”温宁想快点糊弄过去,“而且早就不喜欢他了。”   “你喝醉那晚说的,”陆彦诚眼底藏了不怀好意,“你还说了很多事。”   温宁敷衍道,“喝醉说的当然不算数了。”   陆彦诚慢条斯理打量她,似乎要跟她掰扯清楚,“你怎么发现他不行?”   温宁一点都不想跟他聊婚内“出轨”的事,支支吾吾:“他自己说的。”   陆彦诚“哦”了一声,温宁刚松一口气,他愉悦地问,“知道他不行你还继续喜欢他?”   温宁烦死他了,脸颊像熟透的水蜜桃,推开他,“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陆彦诚靠在门背上,唇角扬起弧度。   过了会,温宁探出头,“是医嘱吗?让我们关系好点再告诉我已婚?”   陆彦诚眸底微澜,“嗯。”   医嘱确实是这样要求他。   可他当初不希望她恢复记忆,自然不会在意医嘱。   他有他的私心,想从头开始,让她喜欢上他,彻底属于他。只不过,出现偏离轨道的苗头,他毫不留情掐灭了。   晚上,温宁刷了会微博,和钱语交流工作安排。   钱语说,“我今天去给你求平安签,结果你猜我求到什么?子!孙!满!堂!”   温宁噎了噎。   钱语:“我们是不是错怪陆哥哥了?各路神仙出来替他正名了。注意避孕啊,你们这两天床.上过没?”   温宁:“……没有。”   钱语音量抬高,“你们腻歪一整天干什么了?”   温宁视线羞涩地晃了晃,“亲了一下。”   钱语三观碎一地,“这么纯情啊,你不会还是……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们不会要婚后再上床吧。”   温宁默了一下,“哦,我们结婚了。”   钱语正在喝水,呼地喷了一地。   温宁托着腮,“已婚三年。”   刚知道那会,她脑子乱哄哄的,过后似乎也还好,好像没有那么难接受。   钱语表情极其复杂,“无性婚姻感觉怎么样?”   温宁半晌说不出话,钱语换了种诡异的语气安慰她,“别那么丧,姑奶奶我给你安排妥当,保证安全又舒服。”   温宁:“……”   临近年关,海城罕见地下起了雪。春节的喜庆和寒冬的白雪融为一体,别有一番滋味。   温宁在一场杂志社的晚宴上碰到林亦然。   打过招呼,林亦然自来熟说,“温老师,《皎月》今天要官宣女主,你也不用难过,我手上有两个项目,算我给你赔礼道歉,以后彦诚哥也不用那么难做……”   温宁蹙眉,打断她,“林老师要演《皎月》?”   她声音不小,周围的人扭头看过来。   林亦然不置可否。   钱语当场刷到最新一条动态,怼到她面前,“林家小姐这么霸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动用了后台,女主只能是你了?”   【电影皎月:终于等到你,季晚@温宁。】   林亦然脸黑如锅底。   回去的路上,钱语给温宁语音直播实况。   “林茶茶本人下场了,内涵《皎月》选人有黑幕。”   “秒删了,还是那个茶味。”   温宁无所谓,反正角色拿到了。小覃买了冰淇淋,她正要吃,被钱语猛地抢过去,“等下,我先吃。”   她很气,“你干嘛。”   钱语试了一口,把勺子给回她,悻悻道,“别这样看我,上次你家陆哥哥差点把我和宁知顾当场挫骨扬灰。”   温宁眨眼,“真的呀?”   钱语后背一阵发凉,“他发火太吓人。”   温宁吃了口冰淇淋,含糊说,“怎么会,他从来不发火。”   她还给他戴“绿帽”呢,也没见他怎么地。   钱语白她一眼,“陆太太,您睁开眼看看他怎么对自己青梅竹马?林亦然当初可是把内娱当自己家来作,现在舔着脸要个角色还被溜,林家的颜面都没了。好几个圈都在八卦陆家和林家是不是崩了。”   “还有刘师兄……”   钱语意识到失言,赶紧转移话题,“这家冰淇淋味道不错,再给我吃一口。”   温宁赶紧护食,“不要。”   钱语抢不过,继续语音转播网上实况,“我去,姜导下场了。”   温宁凑过去看,姜之梁转了林亦然下场质疑《皎月》选人有内幕的截图,加了一通密密麻麻的文字。   一看就是不怎么爱玩社交软件的中老年风。   姜之梁:小林演技非常完美。但从外形上看,小温更胜一筹,即便她做了很多坏事,她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软。对于季晚这个复杂的角色,演技和外貌同样重要,选人不恰当,观众会对她嫌恶,支撑不到电影结束。@林亦然【图】   网友们还在兴头上,眨眼又端上一盘瓜,评论区瞬间热闹起来。   【我来翻译一下,谁让你长得比温宁丑呢。】   【大型社死现场,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林亦然:姜导,你还不如说我演技差。狗头.jpg】   【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别和顶级小白花颜合照,一同框感觉林亦然长得跟男人似的,粗糙,攻气十足。】   【攻气十足哈哈哈,姜导杀人诛心,好好说话不行吗还放合照!】   【……】   钱语嘻嘻哈哈说,“你家陆哥哥是不是特别颜控?”   温宁没好气点头,“肯定呀,得亏他身边富婆们不够漂亮,不然他早出轨了。”   钱语无语:“……小姑娘你脸皮挺厚,不带这样夸自己的。”   没外人在,温宁放得开,清澈的杏眸透着无辜,戳戳自己的小梨涡,“真的,他只是喜欢我这张脸。”   钱语有一点想不通,随口一问,“既然喜欢,为什么要隐婚呢。”   温宁征住。   几天后。   大年初一,温宁赶回剧组。之前因为贺洲的人定不下,落下进度,等其他戏份拍好,大家都放假了,她和宁知顾苦逼地补戏。   陆彦诚送温宁过去,到了酒店,雪忽地大了起来,所有交通都封了。   温宁焦虑地打前台电话订房间。   前台小姐姐声音甜美婉转,拒绝得很干脆,“温小姐,非常抱歉,我们酒店接了个旅游团,房间已经全满了哦。”   温宁悻悻放下电话,“没有房间了。”   陆彦诚坐在沙发上,衬衫外套了件简单的毛衣,气质清润而矜贵,嗓音带了漫不经心的笑,“这么巧啊。”   他的手边,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沈灼:给你安排了个旅游团,不用谢。】   【沈灼:问起来就是这旅游团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   【沈灼:顶楼套房不好吗,非要在人家剧组定的房间浪,影响多不好,万一半夜隔壁忍无可忍打电话投诉,小姑娘多没面子。】   【陆彦诚:倒不至于搞到半夜。】   【陆彦诚:隔壁撑不到那么晚才投诉。】   【沈灼:……】   温宁坐在床边上,满心满脑都是晚上怎么睡,纠结了好久,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陆彦诚收起手机,看着她的床,清眸落入几分调笑,“嗯?”   温宁腹诽了句臭狐狸精,但她有求于人,软软地喊,“你过来嘛。”   陆彦诚不动声色松了松领口。   等人坐到边上,温宁把话筒塞他手里,“勾引一下前台小姐姐,让她给你匀一间空房。”   “不行,”陆彦诚拖腔带调,“我太太特别小气,吃醋了怎么办?”   温宁雪腮微鼓,像只小河豚,“你别趁机占我便宜抹黑我。”   但确实有点怪怪的,温宁把话筒拿回来,陆彦诚捏了她脸颊,“我让你把便宜占回来?”   温宁抬眸。   屋里灯光微醺,给他笼了层柔和的暖色,他也在看她,笑得唇红齿白,桃花眼光彩流转,像极了蛊惑人的男妖精。   温宁暗暗鼓劲,不能怂不能怂,飞快亲了亲他脸颊。   男人俯身,捧起她的脸,雨点般的吻重重落下。   有人敲门。   温宁下意识缩了缩,被男人拉进怀里,加深了吻。   敲门声响了几下,刚安静下去,手机一轮接着一轮轰炸起来。   温宁生怕剧组有紧急安排,推了推男人,倚在他怀里接起电话,“喂。”   钱语:“宁儿,开门。”   温宁心都蹦出来,下意识捂着男人的嘴:“……我在洗澡。”   钱语压低声音兴奋道:“正好啊,给你准备的惊喜看到了吧,我下午让前台先送你房间了。”   温宁扭头,看了眼床头柜的箱子,随手打开盖子。   她进门就看到了,以为是酒店送的新年礼物,没太在意。   箱子里头有好多盒子,看样子像小电器,她随便拿了一个。   粉粉的包装特别像深夜的小广告弹窗,一张大图挂着牛皮癣似的文案——比男朋友体验感更好,今夜与TA游龙戏水,一夜X次……   温宁眯眸,拿近一些,“图上是什么呀?”   上一秒还温润矜贵的男人脸色冷下来,收走她手中的东西。   温宁反应过来,瞬间面红耳赤,“!!!”   “怎么不说话?”钱语说得越发少儿不宜:“设计符合人体工程学,比男人安全可靠多了,你慢慢挑适合的SIZE,姐先回去了。” 第46章 难追   走廊里, 钱语刚要走,房门开了。   她一抬眸,笑容顿时凝固住, “宁……”   男人高挑俊美, 脸很臭,但颜依旧很能打, 她多看两眼, “妹夫好。”   陆彦诚看了眼门边的箱子,“拿走。”   钱语狗腿的照做,“好的妹夫, 您陪宁儿好好休……”息字没出口,门砰地一下合上, 带着一阵阴仄仄的冷风, 弹到她鼻尖上。   门后,温宁被男人抵到墙上, 深吻落下。   到最后, 温宁呼吸局促, 腮边泛着绯色,跟无骨似的, 软在他怀里。   陆彦诚抱起她,“亲一下又腿软了?”   “才不是亲一下软的,”温宁忍着嘴唇上刺痛感, 嘀咕, “你都亲几百下了。”   陆彦诚把人放回床.上, “有没想起什么?”   温宁被他冷不丁的问得愣了愣, “没有, 我们之前经常, 这样?”   陆彦诚嗯了声,眼眸弧度清浅,落入了暖色的碎光,像勾人的妖孽。他低头,唇若有如无摩挲过她耳骨,“再确认一下,成年了吗?”   温宁呼吸滞了一瞬,心随即扑通乱跳了起来。   他声音和平时不一样,低哑而蛊惑,带着浓郁的暗示意味。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温宁用指尖点了点他喉结,假装淡定,眉眼弯弯看着他,“成年了,怎么样?”   男人拿开她的手,“体验一夜X次?”   温宁想起刚刚社死的场景,羞得满脸通红,“今晚的事不准再提了。”   陆彦诚仰头,慢条斯理解开扣子,露出小片的冷白肌肤,举动带着几分色气,语调散漫而勾人,“那你想怎么封哥哥的口?”   温宁脑子宕机了一秒,迎上去,亲上他的软润的唇。   男人征了片刻,随即狠狠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呼吸暗昧地交错一起,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两人之间的空间也渐渐变促狭,温宁感觉某个滚烫感在不断地放大,猛地惊醒过来,“这周不行。”   温宁声音低下去,视线扫过小腹,“我不方便。”   例假其实差不多结束了,但她怯步了。   陆彦诚垂下眼帘,缓了两秒,放开她,“睡吧。”   温宁听着淋浴房淅沥的水声,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刚才吻成那样,他应该不是不行吧。   良久,水声停歇,她假装闭上眼,侧身睡,男人在她背后躺下,关了灯。   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会,身后始终没动静,她轻手轻脚转身。   她习惯窗子开条缝透气,这会夜风把窗帘吹得起起落落,明媚的月色透了进来,映在男人安静的睡颜上。   他肤白唇红,睫毛又长又密,下眼睑晕开小片的阴影,掩住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比醒着时少了几分轻佻,颇有高岭之花的味道。   温宁盯着他优越的睫毛看,试探地碰了碰。男人没醒,她似乎也没碰到,她又碰了一下,男人倏地睁眼。   温宁心忽地提到嗓子眼,“睡不着,我闲得慌随便玩玩。”   陆彦诚唇角扬起,嗓音慵懒好听,“哥哥好玩吗?”   她含糊嗯了声,镇静地翻身假装睡觉,背对着他,她小脸立即揉了成一团。   他怎么装睡,吓死了。   过了会,她忍不住回过身问,“你睡了吗?”   陆彦诚轻阖着眼,“没有。”   温宁纠结了一下,慢吞吞问,“你担心我失忆后,变回未成年,你才和我分房睡吗?”   陆彦诚揉她额头,“我看过你病历。”   温宁有点气,“那你还问我有没有成年?”   陆彦诚似乎笑了笑,眼底柔和得像星空,“十八岁是有点小,不过小不是重点。”   温宁偏头看向他。   “别人家十八岁小姑娘不是有人追,就是在谈恋爱,”陆彦诚抱她一下,亲了下她头发,“别人有的,我家的也得有。”   温宁红唇微张,心口似乎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微微有点发麻。   她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答案。   她和陆彦诚接过吻之后,觉得喊他哥哥很别扭。   失忆前自己肯定不喊她哥哥。所以,陆老太太生日那晚,她在床.上喊了彦诚哥哥,他立即就停了,之后再没碰过“十八岁”的她。   陆彦诚揉她唇角,“没想到,我家十八岁的小姑娘挺着急。”   温宁耳朵热得发烫,把头蒙进被子里,“睡觉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温宁就赶到片场等开工。   化妆的时候,她习惯拿出剧本看,手伸进包包抓了空,她才想起来,剧本放在行李箱了,昨晚到了酒店光顾着操心房间的事,行李也没理好。   她急死了,忽地想起酒店还有人,立即拨了电话。   陆彦诚嗓音慵懒,“嗯?”   温宁压低声音,“你帮我开一下行李箱,把剧本倒数第一页拍照发给我。我着急要用,拍清楚一点哦。”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男人似乎起床去翻箱子了,中间还有啪嗒的一声。   温宁等不及,在化妆师面前跟做贼一样,小声偷偷问,“拍好了没有呀?”   陆彦诚:“好了。”   嘟嘟嘟几声,照片陆续发过来,她急忙挂掉电话。   彼端,陆彦诚捡掉落的红色小本子,瞥过有折痕的那页。   上面是深浅不一两种笔迹,浅的像是褪色了,笔画微微晕开,写了两行字。   1.和平离开陆彦诚。   2.刷国民度。   深色的字迹还很新,像是后来加的,和平两字被划掉了,后面打了勾,表示完成了,后面还加了注释,下笔很重,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愤懑的心情。   1.和平离开陆彦诚。√---因为他不行。   陆彦诚:“……”   他唇角一点点上扬,合起本子若无其事放回原处。   窗外,放肆了一夜风雪停了,放眼望去一片静谧的白,在阳光下泛着熠熠的光。   温宁化好妆,钱语才姗姗来迟,小覃家很远,难得回一次,过年加班这段时间只能钱语兼一下助理。   钱语朝她挤挤眼,“陆哥哥体力怎么样?”   温宁想起昨晚的尴尬,心累不已,“别提了。”   钱语以为她被折腾惨了,眼神八卦得放光,“昨晚被我们明涵不行,正常男人都会疯狂找回场子。几次啊?”   温宁红唇微嘟,“他又不算正常男人。”狐狸精连人都不能算吧。   钱语愕然,“他真不行啊,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会不会弄死我。所以你们的无性婚姻就是为了掩盖这事?”   温宁深深看她一眼,小声说,“我生理期,而且他说我太小了。”   钱语嘴角抽了抽,“小……是我自动变yellow了吗。”   温宁把陆彦诚的话讲了一遍。   钱语看着温宁微微发红的耳骨直呼内行,学温宁的发嗲的语气,“陆哥哥好会哦。”   温宁不想理她了,低头看剧本。   陆彦诚拍的照片光线不太好,看得费劲,她给陆彦诚回电话,“你把贺洲的台词读给我听听。”   她自己的台词她倒背如流。   陆彦诚那边先是翻书声,随后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摩挲,“你男朋友厉不厉害?”   温宁耳朵热了热:“……”   这是贺洲第一次登台演出,下台后跟时笙的对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就羞耻起来,温宁赶紧挪了个位置,离钱语远远的。   默了一会,她小声提醒,“你正经点。”   陆彦诚似乎笑了一下,“哪里不正经了?”   温宁想不出反驳理由,“哦,继续吧。”   时笙台词是,贺洲女友粉多,她生气了。   “宝贝,我只属于你一个人,”陆彦诚语调缱绻,尾音上扬,“只要你开心,随你怎么调.教。”   温宁倏地心跳加速,余光偷偷瞄了眼身旁的钱语。   同样的台词,剧本围读的时候,宁知顾说出来怎么没那么糟!糕!   陆彦诚意味深长笑了笑,“温老师是不是不舒服,听起来有点喘,怪娇气的。”   温宁一字一顿:“……才没有。”   陆彦诚清了清嗓,“那哥哥继续。”   温宁把锅推他头上,“你台词功底太差了。”   陆彦诚如数接受,“那怎么办?”   温宁皱着眉抱怨,“你需要被好好调.教。”   男人明显顿了下,随即轻笑,暗昧的气音越过电波,在她耳畔无限地放大,“请你务必对哥哥这么做。”   温宁:“……”   今天是她和宁知顾的蜜月期的对手戏,宁知顾演分手顺得不得了,演蜜月烂的跟换个了人,气得陈方博差点摔喇叭。   气氛有点紧张。   吃盒饭的时候,温宁坐在宁知顾边上,给他出主意,“陈导好好道个歉,让他从头给你讲一遍戏?”   宁知顾视线虚了一下,越过她看了看,“不用,我怕有人不高兴,收着演的。”   钱语跟温宁吐槽,“他有病吧,演技烂还赖女朋友。”   温宁狐疑,“你怎么他说的是女朋友?”   钱语面不改色扒饭,“宁儿你咋这么透彻呢,也对,可能是炮那个友。”   宁知顾眉头紧锁,拎起盒饭换了个位置吃。   温宁眯眸,视线来回扫了扫。   这段诡异的小插曲她没多在意,下午,钱语回酒店谈电影《皎月》的合同,宁知顾突然开窍,拍摄进度渐渐赶了回来。   《小欢喜》很快迎来了杀青。   钱语给温宁送了条手工礼裙作为杀青礼物,温宁很喜欢,打算杀青宴上穿,她正好看到家里有C家珠宝展的邀请函,便约了钱语一起挑条项链来配裙子。   C家走小而美的高端奢侈品路线,所有的珠宝都只有一件,设计和选材都别具匠心,背后还有动人的故事。   流连在熠熠珠光中,钱语啧啧叹声,“我膨胀了,居然敢逛七位数打底的珠宝。”   温宁惊讶,“这么贵。”   邀请函在家里进门的鞋柜上随便放着,跟寄到家的小广告似的。   钱语白她一眼,“别看我,我反正送不起你。”   温宁本来看中一条项链,中间的蓝钻月牙形,正好配星空蓝的礼裙。她多看了眼,又瞄了瞄价格牌,“走吧。”   《小欢喜》的片酬还不够,还得贴点。   钱语拉住她,示意服务员拿出来试一下,“我是买不起,陆哥哥买得起啊,买下整个C家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喊他过来买单。”   温宁瞥她,“他出差了。”   “这不是温老师和小钱吗?”尖锐的女声来者不善,唐突地响起。   周围人目光刷刷聚过来。   温宁回头,一个穿着香槟色及膝裙的微胖女人迎过来。   钱语不甘示弱,笑着迎上去,“真巧啊杨姐,你挑首饰的眼光蛮好的,林老师的红毯搭配都很醒目,不过她都退居幕后了,首饰买太多我们也欣赏不到。要不来替我家温老师参考参考?”   杨道虹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冷冷瞥看向服务员,“我记得你们C家一向只邀请会员,非常注重会员体验,今天怎么连娱乐圈的都能混进来,还是二三线的。”   经理立马赶过来,面带职业微笑,刚要解释,杨道虹大手一挥,“保安,把她们轰出去。”   大厅里的名媛们几乎全都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   “温宁啊去年新晋的小花,真人好漂亮,不亏是整容模板。”   “戏子而已,她来这里干什么。”   林亦然适时地姗姗来迟,“原来是温老师,好久不见,出了什么事?”   杨道虹说了句温宁没邀请函,林亦然笑容温雅,对服务生说,“我的邀请函可以带两个人吧,我带温小姐好了,我们认识。”   经理客气地解释,“林小姐,您是我们至尊会员,可以带三个亲友,但温小姐不需要……”   杨道虹抢过话,“她既然拒绝了我们亦然的好意,请马上把她赶出去,保安……”   “赶谁出去?”   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围观人群随即分开一条道。 第47章 难追   颀长高挑的男人走出来, 俊俏的脸上戴了副金丝框眼镜,整个人散发着禁欲优雅的气质。   钱语两眼放光,猛地抓温宁手臂, “极品啊。”   沈灼颔首, “好久不见,温宁妹妹。”   经理一脸“真的不关我的事”焦头烂额迎上去, “沈先生, 我们绝对没有要赶温小姐出去的意思,温小姐拿的是特邀家属的邀请函,和您的一样。”   经理跟温宁鞠躬, “温小姐受惊了,非常抱歉。”   众人:“!!!”   钱语一脸懵, “我是土狗, 特邀家属什么意思?你俩认识?”   温宁小声说,“他是陆彦诚的发小。”   钱语秒懂, “OK, 你是C家的少东家的嫂子, 特邀家属没毛病。”   温宁:“……”   C家是沈家旗下的产业,早年沈老先生买来哄妻子用的, 沈灼有自己的事业,但作为沈家的长孙,他是沈家家规里正统的继承人。   沈灼似笑非笑, 用眼神示意林亦然。   林亦然脸色早就暗如土, 敷衍道, “温老师, 误会一场, 杨姐她不是故意的, 待会请你喝咖啡赔罪。”   沈灼笑容微敛,“亦然。”   他声音温雅淡然,却足以让人听出来他不满。   林亦然知道他脾性,皮笑肉不笑,“温老师喜欢什么,包起来我埋单。”   温宁眉眼弯下,露出两个小梨涡,“林老师破费了。”   说话间,众目睽睽下,保安已经把杨道虹“请”出去。   众人的奚落目光如针似剑,林亦然脸红一块白一块,踩着恨天高快步离开。   她知道陆彦诚不在,费尽心思想让温宁出丑一次,让圈里人看看温宁在陆彦诚那不算什么。   结果……   服务生拦住她,“林小姐,麻烦买一下单。”   林亦然看了眼长到不见头的小票,扫到惊人的数字,差点暴跳如雷,服务生却轻飘飘打住她,“稍等一下,林小姐。”   服务生扭头笑靥如花,“温小姐您说。”   温宁低头看柜台,嗓音软和。   “这款耳坠和耳钉我也喜欢。”   “手镯也好特别。”   “怎么办呢,我选不出来。”   服务生毕恭毕敬,“我帮温小姐全都包起来。”   林亦然气得手脚在发抖,温宁笑开,眼底落进了无数的星星,“真的可以吗?那谢谢林老师了。”   半小时后,温宁和钱语心满意足从珠宝展出来,在电梯间又碰上林亦然。   钱语贱兮兮说,“谢谢林老板,我们温老师吧,虽然不缺这些小玩意,但林老板这么诚恳,心意我们不得不领。”   林亦然神色傲慢,走在前面进了电梯,“确实,这些都是小玩意。C家几年前的有款天价项链,叫晓色,那才是绝品,可惜温老师无缘。”   温宁也不恼,杏眸泛着水光,“林老师很喜欢那款绝品?现在在哪里呢?”   林亦然嘴角抽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温老师,一起喝杯咖啡?”   温宁想都不想婉拒了。   林亦然耸肩,“真可惜,有个彦诚哥的秘密想告诉你。”   温宁迟疑。   电梯门打开,林亦然走了出去,“我在咖啡厅等你。”   她走了几步,回头冲温宁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挑衅,“其实也不是秘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   一楼咖啡厅。   别致的木格子屏风把包厢和大厅断开,阳光从落地窗斜入,浓郁的可可香弥漫在每个角落。   温宁和林亦然面对面坐。   林亦然翘着二郎腿,没了刚刚在人前的优雅得体,“只要我爸妈一句话,彦诚哥就会马上娶我。”   一开口,便打破一屋的静好。   林亦然神色傲慢,“林晓暮听说过吗?我妹妹。因为彦诚哥不喜欢,三岁的时候被养父母带回去了就消失了,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   温宁捏着杯子的手滞了滞。   林亦然奚落发笑,““他没跟你说过?”   “妹妹是我们林家的掌上明珠,要不是彦诚哥,她父母不会二话不说把她带走,我父母也不会思念成疾。”   林亦然目光挑衅,“因为这事,陆家承诺把林家当亲家看待,我和彦诚哥迟早要结婚的,懂?”   温宁啜了口咖啡,漂亮的杏眸写满疑惑,“不懂,林老师是喜欢当小三吗?”   “你……”林亦然气结,转瞬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温宁,你还真把自己当陆家少奶奶?彦诚哥为什么从来没把你带出来过?”   温宁长睫颤了颤。   林亦然觉得戳中对方痛点,唇角上扬,“跃景集团的slogan:让世界变好一点点。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句话补全了就是,他愿意用尽全力,让林晓暮所在的世界变好一点点。”   “他的人生,只有三个字——林晓暮。”   “林晓暮是回不来了,”林亦然轻嗤,理所当然道,“陆家和林家的利益已经深度绑定,最后还是要联姻的,他迟早要娶我。”   温宁觉得不太舒服,“难道你不想找到妹妹吗?你一点都不在乎?”   林亦然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你算什么东西,来过问我的家事。我长话短说,彦诚哥花多少钱包养你,我出双倍。”   温宁平静莞尔,“他是我男朋友,我花他的钱不用你心疼。林老师这么喜欢当小三,还是把钱留着当医药费吧,毕竟当小三太缺德,哪天说不定被人打了用得上。”   “温宁你嘴巴放干净点,”林亦然不爽,“彦诚哥知道他自己有女朋友吗?”   温宁眨眨眼,“等一下呀。”   她随即拨了个电话,拖着尾音,“哥哥。”   林亦然眼皮跳了跳:“……”对方现在可是半夜。   男人嗓音低哑,有些疲惫,却掩盖不住温柔,“在。”   温宁泫然欲滴,“哥哥,有人说你不知道我是你女朋友。”   林亦然震惊抬头,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男人默了一下,嗓音藏了丝愠意,“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给我钱,让我离开你……”温宁抽了一下鼻子,“哥哥,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嘛。”   说完温宁羞耻感爆棚。   陆彦诚否认得很彻底,“你不是。”   温宁:“……”   林亦然神情陡然松下来。   “我是你未婚夫,别趁机降级到男朋友,”陆彦诚悠悠说,“什么时候给我升个级?”   温宁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小声糊弄过去,“你回来再说,晚安。”   陆彦诚不干,“不行,哥哥睡不着了。”   温宁瞄了眼身边,有点尴尬,压低音量,“我们说好的不公开。”   陆彦诚:“你说点好听的,我考虑一下。”   温宁本就心急想挂电话,一下被他绕了进去,“你想听什么?”   陆彦诚耐心地给她意见,“参考一下你搭档的台词?”   温宁忽地想起那天让他帮忙对台词,脱口而出,“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温宁瞬间抠出一座海景房,“好了,我先挂。”   陆彦诚调笑,“信号不太好,再说一遍。”   温宁听出他要搞事,深呼吸豁出去,低低说了句,“哥哥,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对方一下安静了。   过了会,她以为信号断了。   “我也是。”   片刻后,他嗓音恢复清朗,“现在把免提关了,把手机给你身边的人。”   温宁愣了一下,木木地照做。   他居然知道旁边有人!还让她说那么羞耻的话!   林亦然浑身冰冷,话筒传来男人疏淡的声线,“你手上的项目到此为止。”   林亦然心底终于起了丝波澜,“彦诚哥,我有分寸,我没有对她说太重……”   对方干脆利索挂了电话。   林父林母宠她,但也知道她没有经商天分,并不打算让她接触林家产业。而她自己的演艺事业也因为温宁被中止。   现在她投了两个影视项目,也要因为温宁打水漂。   林亦然哭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钱语从包厢外闯进来,“宁儿,怎么样。”   林亦然红着眼瞪温宁,“我恨林晓暮。”   钱语赶紧拉着温宁走,“有病。”   温宁点点头,非常认同。   温宁最终还是没买到合适的项链配钱语送的礼服,从林亦然那薅来的,她全部捐给了陆家的慈善基金会。   《小欢喜》的杀青宴定在海城江畔一家清吧。   傍晚,她不紧不慢开始化妆更衣。   她准备穿钱语送的手工衣服,星空蓝的丝绸面料,配上手工绣的碎钻,走起路来宛若晴朗的星空。   换好裙子,背后的带子她没法自己系上,只好捧着裙子出门,喊原圆帮一下忙。   刚出房间,对面的门开了,男人穿了身黑色睡衣,扣子开了两颗,冷白的肤色泛着淡光,好看的面容带着些许倦意,像个斯文败类。   温宁裙子没系好,松松垮垮的,她狼狈地捂了捂胸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淡淡答,“昨天夜里。”   温宁哦了一声,等他先走,“你下去顺便喊原圆上来一下。”   陆彦诚桃花眼微扬,“哥哥帮你?”   温宁也没矫情,和他一起进主卧的衣帽间。   温宁微微侧身,对着巨大的落地镜,对身后的男人说,“系上就好。”   陆彦诚指尖从她手臂两侧掠过,捻了捻两根细细的带子,“没有什么要问?”   温宁其实没什么想问的,林家的事林亦然已经说清楚了。   她想了想,“我失忆前喊你什么呀?”   她不太好意思继续喊哥哥,突然直呼其名有点怪,中规中矩喊彦诚哥……那是不可能的。   她才不要和林亦然喊一样。   陆彦诚看了眼镜子,“哥哥是你什么人?”   温宁拨了拨长发,露出雪白的天鹅颈,随后表情滞了滞,“是……”   陆彦诚亲了下她头顶,“喊老公。”   温宁恼他一眼,“在外面呢?我们不是隐婚吗?”   陆彦诚眸底多了分调笑,“在外面喊小彦哥哥。”   温宁额角一跳,心想喊哥哥挺好的。   陆彦诚,“好了。”   温宁觉得他今天平静乖巧得不像他,“好看吗?”   星空蓝的裙子低胸而露背,衬得她肤色白得发光。随着她的动作,碎钻如光彩流转,整条裙子宛若一片璀璨的星河,慵懒随意地裹着她,勾勒出前后的美好线条。   既有她平日的俏皮灵动,又多了几分妖娆。   陆彦诚看着她雪白的背脊,眸底暗潮翻滚,仿佛有浓墨在化开,“好看。”   温宁觉得他敷衍,仰起瓷□□致的小脸,“哪种好看?”   陆彦诚扣住她细软的腰,低头吻她微嘟的红唇,嗓子眼瞬间哑了火,“让哥哥上头的好看。”   局促的呼吸交缠着,衣帽间温度悄然攀升。   缱绻间,男人微粝的掌心倏地从腰侧的裙子挪到她光洁的脊背。   她感官瞬间炸裂,脊背僵得颤了颤,不自觉地喃了一声,“嗯……”   像忽地打开某种开关,男人吻越发地放肆,指尖微凉的温度缓缓揉过她肌肤,灼热的吐息不断地挑拨她的神经。   温宁腿有点软,和他一起倒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   男人软和的唇拂过她脸颊,颈间,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从轻到重,伴着原圆清脆的嗓音。   “温小姐,钱小姐来找你了,她说打你电话不接。”   温宁趴在沙发上,生怕原圆直接推门,羞耻和紧张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哥哥。”   陆彦诚浓密的长睫扫她颈脖,“嗯?”   敲门声还在徐徐不断。   温宁承受着细密难耐的酥感,“原圆会不会以为我在睡觉?她会进来的。”   “她不会,”陆彦诚悠悠道,嗓音染着化不开的情愫,“我在家怎么可能让你睡觉。” 第48章 难追   片刻后, 敲门声果然停了。   温宁羞耻感反而更甚,想赶紧脱身,“我要迟到了。”   五分钟后, 明净奢华衣帽间恢复平静, 两人各坐沙发一头,男人眼底的暗火尚未褪去, 微微仰了仰头, 修长白净的指尖落到衣襟,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领子。   衣冠禽兽。   温宁红着脸收回视线,“我先走了。”   陆彦诚语气松散, 暗示的意味十足,“不带哥哥去?”   “今天人太多, 你都不认识, ”温宁眼神闪了闪,客气一下, “要不下次你带我?”   陆彦诚唇角微弯, “下个月沈灼生日, 你跟哥哥一起去。”   温宁噎了一下:“哦。”   她提着裙摆往外走,陆彦诚拉住她, “刚回来,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家?”   温宁想了下,“那我带个伴手礼回来补偿你?”   陆彦诚摸了摸她额头, “去吧。”   温宁欠身, 又被他拉住手腕, 她窒息了, “又怎么了?”   男人懒洋洋起身, 在她发丝上亲了亲, 声线好听而蛊惑,“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裙子特别漂亮。”   温宁耳朵一阵微热,回过神男人已经先走了,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裙摆,转了一小圈,随即脸红得要炸开。   她柔白光洁的背脊染了点点胭红,像干净无暇的初雪上飘落了说不清的樱花。   陆彦诚混蛋!   赴宴的路上,钱语盯着温宁的高领毛衣,戏谑的味道不言而喻,“你是女明星又不是我这种土狗,裹那么严实干嘛。”   温宁眼神发虚,“我怕冷。”   钱语瞥了眼她手上拿的加冰可乐,阴阳怪气,“哦……”   温宁眼睫飞快扑闪,干脆放弃解释,装模作样玩手机。   钱语挤到她边上坐,眼睛眨得快抽筋,“Do过了?”   温宁柔白的脸颊瞬间浮起一抹绯红,“没有。”   钱语有点惋惜,又有点兴奋,“没Do都一身伤,Do了还得了,宁儿,你可得长点心了。”   温宁:“!!!”   钱语语重心长,“《皎月》签的合同要求你不带伤进组,看得见的地方不能带伤口,懂?”   温宁假装没听见。   “《皎月》可是在夏天拍,”钱语继续揶揄,“翻译一下就是,比基尼遮不住的地方,不能有吻痕。”   温宁震惊抬眸,“啊?”   钱语拖着尾音,“跟你家陆哥哥立好规矩,只能亲比基尼遮住的地方。”   温宁:“……”   《小欢喜》的杀青宴走温馨路线,宴会气氛轻松融洽。   宴会到了一半,已经有电视台请发行去私聊。   看样子,《小欢喜》今年就能如期上星播出。   温宁和乔音一起聊了一会,两人是《小欢喜》两条线的女主,在剧组大部分时间都在分开赶进度,这会才好好有时间聊聊。   乔音说到她外公生日,外婆做了件亲手做的唐装送了外公,把外公当场哭成小孩。   温宁心思活络起来,“送比较亲密的朋友,送衣服也合适吗?”   乔音眼底燃起八卦之光,“是多亲密?”   温宁在想措辞,乔音挤眉弄眼,“在酒吧你喝醉那天晚上,我都看到了,你的烂桃花帅死了。”   温宁有点意外,“……你还记得?”   乔音酸溜溜说,“烂桃花出品都这么行,羡慕死我了,我不是马上跟钱语姐要了庙的地址吗。风雨来雨里去烧了大半个月的香,终于让我求了支桃花签,激动了我大半个月,结果来了只桃子。”   乔音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的海归小外甥,最近天天在门口等我回家,追着喊着说姑姑真漂亮,长大后要娶我。气得本小姐立马信奉回唯物主义。”   温宁笑了声,两颊漾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乔音贴心地提醒她,“你的烂桃花嘛……我看他衣着蛮讲究的,花的是你的钱吧,别一股脑都投进去。”   温宁忍着笑,赶紧澄清,“不花我的钱,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乔音呛了一下,“难怪你没答应陆总求爱。”   温宁噎住。   乔音打趣笑,“你的粉丝肯定气死了,好好的姑娘怎么眼瞎了呢。他挺穷的吧,连女朋友都养不起,不然你出道的时候就不会被粉丝自嘲贫民窟少女了。”   温宁思绪有点飘忽不定,“不是……他不穷的。”   如果她和陆彦诚公开,她要面对舆论和陆家,跟开盲盒一样。还是等她实现目标,退圈的那天再公开吧。   乔音看见她眸底的纠结,觉得自己过了,“对不起小宁。”   温宁莞尔,“没有,谢谢你乔乔。”   乔音家里有矿,拍戏是玩票性质,说话大大咧咧。   乔音有意缓和气氛,“对了,你不是要给男朋友送礼物吗,我外婆做纯手工高定,给很多名人做过衣服,一衣难求哦。你需求的话我求她插个队。”   温宁眉梢上扬,“好呀。”   乔音打开手机,“我让外婆的助理发样式给你挑,他的尺寸发给我。”   温宁随即问原圆要了尺寸。   礼物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周后,三月,春暖花开。   温宁和钱语去了C家的珠宝展有了意外收获,C家邀请温宁担任月桂系列的形象大使。   钱语和小覃一起陪她拍宣传照。   C家定做的礼服温宁很喜欢,梦幻的水蓝长裙,裙摆蓬松飘逸,斜肩的设计别致,众人也赞不绝口。   化妆师给她搭了条月牙状的蓝钻项链,小覃惊叹,“这钻石好大。”   化妆师笑笑,“这是乞丐版,瑕疵很多,原版大上一倍,成色和切工更是一骑绝尘,前两周刚在拍卖会上被神秘买家天价拍下。”   钱语来了兴趣,“原版是晓色?C家创始人Ada的巅峰之作。”   “是的,”化妆师点头,“晓色可是好多名媛的白月光,林家大小姐也喜欢得不得了,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   小覃不以为然,“不就一颗石头吗,能有我们温老师好看?温老师就算戴假钻也衬得跟真的一样呢。”   化妆师噗嗤,“这倒是,一见温老师我就心跳加速,跟恋爱了一样,眼里哪里还有钻石。”   温宁有点不好意思,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哪那么夸张。”   钱语半垂着眼帘,“我还是想要钻石,能用温老师换钻石吗?”   小覃气急败坏把她赶出去。   定妆照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顺利拍完,中间温宁接到乔音电话,乔音外婆说腰围容易变动,建议温宁实时量一下。   临走的时候,温宁问服装师要了把软尺,随手放进包包里。   下午温宁约了医生,钱语和小覃先把温宁送到医院。   车上,小覃不解,“温宁姐,尺子干什么用?”   温宁随口答,“量身做衣服。”   小覃拿起尺子,“那我给你量。”   温宁摆手,“不是给我做衣服。”   小覃茫然,“啊?”   钱语捏着嗓子,“哎哟,人家是给亲.亲老公做的啦。”   温宁捂住耳朵,“小覃,麻烦给她多买几瓶洗洁精洗洗,她掉油缸里了。”   小覃深以为然,“钱语姐,你怎么变这么油啊。”   钱语唧唧哇哇,小覃却情绪不高涨了,温宁快下车前,悄悄把温宁包里的软尺拿走。   温宁下了车,小覃兀自发呆,捏了捏软尺,钱语拍拍她脑门,“干嘛呢。”   小覃心事重重,“你是不知道,陆总根本不爱温宁姐,他当着温宁姐的面说他爱别人。”   钱语表情滞住:“你哪听来的?”   小覃咬牙切齿,“我亲耳听到的,再也不嗑血糖了。”   钱语:“……”   -   陆彦诚和温宁一起见医生。   新换的医生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温宁已经见过一次,上次一样,医生先不问诊,让她躺在一个舒适的沙发椅上,放上舒缓的音乐,护士帮她轻轻按摩头皮。   然后温宁睡着了,做了那个一直会做的梦,尖叫着惊醒了。   温宁以为这次也一样,她在车上特地喝了两杯咖啡醒神。   结果医生握着笔,笑得如沐川风,“陆先生,说说你和太太失忆前经常去的地方?”   温宁心啪地提到嗓子眼,猛地拽住男人的手。   这个问题她问过。   医生扭头问她,“陆太太知道?”   温宁点了点头,瓷白的耳骨悄然染了点红。   医生跟哄小孩一样,引诱她分享,“陆太太喜欢那个地方吗?”   温宁嘴角弧度僵住。   男人偏头看过来,语气温雅,像斯文败类,“陆太太,回答医生问题。”   医生流露出鼓励的眼神,温宁咬了咬牙,腹诽了句混蛋,想快点翻篇,“喜欢。”   陆彦诚唇角微微勾起。   医生认真记下答案,继续问,“失忆之后,陆先生有没有经常带太太故地重游?”   温宁脸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没有。”   医生笔头顿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为什么?”   温宁求助地转头,陆彦诚淡淡说了句,“小朋友不合适。”   她羞耻得脸都要炸了。   他顶着张性冷淡脸,明明没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了。   “哦,未成年不宜的场所。”医生正经地记录下来,抬头说,“陆先生也不用太担心,陆太太记忆停留在十八岁,但心理年龄大概是二十岁。她完成可以去成年人去的场所。”   医生认真嘱咐,“回去之后,陆先生带太太故地重游,一起做之前做的事,每周一次。”   温宁表情快绷不住了。   医生瞥到她的不自在,“陆太太不太满意,觉得间隔太长了?”   温宁迁怒地瞄了眼男人,“不是,但对陆先生来说可能太频繁了。”   医生放下笔,扶了扶眼镜,严肃道,“陆先生,再忙您得陪太太,太太都控诉您了。”   陆彦诚偏头看温宁,桃花眼漾着春色,“没问题。”   医生点点头,给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频率你们自己商量,我去准备一下理疗。”   陆彦诚低头,问温宁,“商量一下?”   温宁小脸热得通红,“小点声。”   陆彦诚轻笑出声,配合着她,低沉的声音缓缓拂过她耳畔,“请问陆太太想要一周几次?”   温宁没有他不要脸,“这里是医院。”   陆彦头微微后仰,手指扯了扯领带,“我这不是遵医嘱吗?”   温宁咬了咬唇,深呼吸,低低地喃了句,“那就一天一次。”   陆彦诚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温宁挑衅地嘟了嘟唇,“不行就……”   陆彦诚偏头,鸦羽般的长睫扫过她肌肤,重重吻上她的唇。   温宁刹那心跳如雷,片刻后,他松了松吻呢喃,“我怕你哭惨了,你这么爱哭。” 第49章 难追   出了医院, 陆彦诚有急事回公司,温宁晚上没有安排,陪他一起去。   到了他办公室已是傍晚, 落地窗外, 夕阳的余晖漫天飞舞,把海城的天际线晕染得更加壮阔。   陆彦诚脱了外套, 浅色的衬衫配上深色系的领带, 这身斯文清冷的搭配把他出众的浓颜衬得更明艳,配上他微微低着头认真看文件的神情,画面禁欲又性感。   温宁坐在沙发上, 视线不自觉地迎过去,有点想过去扯开他一丝不苟的领带。   男人忽地偏头, 像读懂她一样, 漂亮的眉眼染了暖橘的余晖,笑得暗昧又妖孽, “过来?”   温宁心头小鹿乱撞, 假装高冷, “我也有点忙。”   她心不在焉玩起手机。   吓死了。   她刚刚眼神很色气吗。   乔音催她要衬衫主人的腰围。   温宁终于找到事做,窸窸窣窣翻包包。   陆彦诚抬眸, “找什么?”   “找尺子给你量身,”温宁皱着眉,雪腮微微鼓起, 有点烦躁, “我明明放在包包里呀。”   忙活一顿, 她放弃了, 回了乔音, 用原来的尺寸, 反正差不了太多。   抬眸见到男人温柔的眼神,她忽地有了点坏心思。   已是下班时间,但跃景总部的大楼依然灯火通明,某个衣冠禽兽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变禽兽。   温宁确定了安全,反撩回去的念头越发的上头,起身拨了拨落肩长发,走到他身边,坐到办公桌上莞尔,“哥哥。”   陆彦诚声线散漫,“嗯?”   靠的近,温宁能看得见他翘长的眼睫,在下眼睑扫过一片淡淡的阴影,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以及弧度勾人的唇。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抬起脚尖点了点他膝盖,“哥哥,我要量一下你腰围,但没找到尺子。”   陆彦诚不动声色,继续看文件。   画面仿佛静止了。   温宁柔白的指尖绕上他领带,慢吞吞地拉到自己面前,“哥哥,我可不可以用腿来量呀?”   陆彦诚手上的文件一松。   温宁的膝盖被分开,男人站到她身前,微低着头,软唇和她的仅一线之隔,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呼吸融合间,她浑身的感官都在叫嚣起来。   他嗓音低哑,“就这么想上.哥哥?”   下一秒,温宁被人扣住腰,男人恣意的吻落下,舌尖放肆地扫进来,仿佛要把她吞咽入腹。   纷沓的文件接连散落到羊绒地毯上。   窗外,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沉没天边,海城最繁华的地带华灯初上,霓虹如轻薄的彩纱影影绰绰映进来。   温宁被吻得晕乎,手臂撑得有点酸,软绵绵地躺到桌上。   桌面透心的凉,透过薄薄的裙子布料传到她背上,而身上则是某人灼人的体温,冷热的反差引得她颤了一下。   男人的吻也愈加地剧烈,从她脸颊流连到颈脖,尔后一点点往下侵占。   迷糊间,似乎有人在敲门。   一下,两下……   温宁没心思数,反正没几下就停了,她思绪反倒清晰了起来,“不开门的话,外面是不是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男人声线含糊,“嗯。”   温宁踹了他一下,挣扎着起身,“你快去开门。”   身上依旧重重的,温宁快要哭了,“要是传出去你潜规则我,我就咬死不承认,说你不喜欢女人。”   缱绻的气氛瞬间打破。   陆彦诚埋在她肩窝轻笑出声,笑了一会才起身把她抱起来。   温宁觉得她被嘲讽了。   陆彦诚亲她耳骨,漂亮的桃花眼微勾,含着明目张胆的蛊惑,“我跟你说过,这里隔音不好。你确定要哥哥当众证明一下自己?”   温宁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不想再理他。   陆彦诚的办公室有衣帽间,衣帽间的门是面落地镜,温宁站在镜前理了理头发。   她唇色晕染开了,脸颊覆了层不自然的红,身上是条偏中式的白裙,领口的盘扣全开了,胭脂色的痕迹从颈脖往下暗昧地弥散,蓬松的裙摆多了很多褶皱,淫靡地挂在她身上。   温宁嘀咕了一句“禽兽”。   她回过身,男人已经收拾好桌面,衣服连个褶子都没有,穿戴得整齐光鲜朝她走过来,冷白的肤色仿佛发着光,嘴唇染了点她的唇色,显得红艳又暧昧。   对比强烈,她有点气,“你怎么咬人?”   陆彦诚语气极其欠扁,“我没用力啊。”   温宁嗔了句,“那你用力是不是要把我吃了?”   陆彦诚喉结滚了滚,低头重新吻她。   温宁感受着他细密的长睫像蝴蝶的翅膀般扫过脸颊,嘤嘤呜呜喊他去开门。   男人咬着她的唇呢喃,“你别说话了。”   “一开口就勾引人。”   一吻终了,温宁杏眸水光漉漉,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猫,懵懵地趴在他胸口。   她觉得有必要给他立规矩。   这样下去不行。   她指尖在他胸口点了点,“我跟剧组签了合同,不能带伤进组。”   陆彦诚唇角扬起,“嗯?”   温小猫蹭了蹭他胸口,绷着小脸朝他撒气,“现在这样怎么拍戏呀,还是夏天的戏份。”   陆彦诚哄得敷衍,“那我轻点?”   “那也不行,你不能随便亲,非要亲的话,”温小猫斜了他一眼,“只能亲比基尼盖住的地方。”   陆彦诚身体忽地一僵,深吸一口气。   胸口仿佛有小火苗熊熊燃起,灼得他快要神志不清。   他恨不得把马上她扔到沙发上,桌上,地毯上也行,狠狠地当回禽兽。   偏偏小姑娘还继续在他底线蹦跶,杏眸眨了眨,“懂了吗?”   陆彦诚下颔线绷紧,掌心覆在她腰上,“我试试,麻烦温老师点评?”   温宁脸色微变,飞快钻进衣帽间,“去开门。”   陆彦诚眉眼柔和地弯了下。   笨蛋小姑娘。   他平静一会,拨了内线,“进来。”   程溪踩着细高跟优雅地进门,眼角泪痕明显,挤出一个笑打趣道,“我没有打扰到陆太太?”   陆彦诚瞥她一眼,“打扰到了。”   程溪悻悻坐下,在对方“你最好有事”的眼神下,“我是真有事。”   “林伯母刚跟我说了个事,让我先不告诉别人,我拿不准主意。”   她停了一下,视线往紧闭的衣帽间飘了飘。   陆彦诚淡淡道,“温宁是我太太。”   言下之意,她不是外人。   程溪纠结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太太这两天去南城出差,她一如既往随身带着林晓暮的照片,一如既往地和新认识的合作伙伴聊天时,拿出了晓暮照片给对方看。   对方惊呼,说记得这个小姑娘。   小时候她全家去旅游,碰上特大暴雨飞机延误,那小姑娘也在,一群小朋友在机场玩起过家家。小姑娘太漂亮,还洋气,小男生排队演小姑娘男朋友,她印象特别深。   她翻了张老照片给林太太。   照片上,林晓暮五岁了,比离开林家时长高了些,脸还是嘟嘟的。   时隔二十年,林太太终于从陌生人的口中听到女儿的消息,惊喜之余,不知怎么分享这份天大的喜悦。   生怕引来更大的失落。   也怕太多人的介入,有心人混进来,浇灭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   林太太对着她干女儿程溪哭了一下午。   陆彦诚俊脸平静,看了眼腕表,“帮我订最快去南城的航班。”   程溪迟疑,“今天恐怕来不及……”   陆彦诚语气淡淡,“那就高铁。”   程溪踌躇,“高铁太慢……”   “那就私人飞机,马上申请航线。”陆彦诚冷冷打断她,眉梢的戾气渐渐透了出来,他温雅平和的外表彻底被撕开,“需要我教你干活?”   程溪应下来。   陆彦诚见她不动,“还有事?”   程溪摇头,想安抚两句,陆老板打发她,“出去,我还有事。”   刚转身,陆老板又欠扁地喊住她,“回来。”   他眉眼仿佛有冰雪融化,“我刚答应过医生,多陪陪陆太太,怎么跟她请假比较好?”   程溪:“……”她怎么听出了炫耀的味道?   一周后,电影《皎月》定在五月开拍。   一半的戏份在一个叫南浔的偏远小镇拍摄,临近开机,钱语召开温宁工作室的第一次正式大会。   在钱语新买的三室一厅,与会人大股东温宁,CEO钱语和总经理小覃。   小覃兴奋地噼里啪啦敲字,做会议纪要。   温宁上半年的行程满满,除了拍电影,还有综艺宣传《小欢喜》,中间还要抽空给C家珠宝展站台。   谈得差不多,温宁手机响起,刚像挂掉,不小心按了接听外放。   男人缱绻的嗓音传了出来,“陆太太,几点了还不回家?”   温宁讶然,“你不是出差吗?而且现在才九点。”   “提前回了,”男人嗓音愉悦,“陆太太,今天还剩三小时,你再不回,就做不完医生布置的床.上功课了。” 第50章 难追   董事会戛然而止。   小覃:“……”   钱语:“……”   啧, 这槽糕的对话。   温宁慌忙拿起手机,躲到窗边小声嗔怪,“我还有工作。”   陆彦诚笑了下, “那行, 功课留着,明天一起做。”   温宁噎了噎。   “加上出差的几天, 明天……”陆彦诚蛊惑低语, “一夜七次。”   温宁额角猛地跳了跳。   几分钟后,温宁红着脸回到桌上。   钱语咳了两声,“现在讨论最后一个议题:温老师外出拍戏四个月, 怎么跟老公偷情才不被剧组发现。”   小覃呛了一口水,弱弱举手, “是真的老公?不是随便喊喊?”   钱语看了眼温宁, “对。我们温老师就喜欢悄悄办事,然后惊艳所有人。”   温宁长睫垂着, 乖巧又内疚,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失忆前为什么要瞒着你。”   小覃脑子一片空白,她嗑的前CP居然结婚了!   陆总不是不爱温宁姐吗。   她怕直接问戳到温宁痛点, 委婉说,“温宁姐,陆总用什么来求婚啊?”   温宁撑腮, “我不记得了。   小覃点开手机, 差点怼到她眼皮下, “看看你前同事, 热搜上还挂着呢, 乔音被程家继承人求婚, 收了个几千万的戒指。”   温宁眯眸,认真地在脑里搜索了一遍,“没见过戒指,我在放结婚证的柜子里看到这份文件。”   说着她打开拍结婚证顺便拍到的纸。   小覃凑过去,瞬间张大嘴巴,声音都颤抖了,“……是我打扰了。”   居然是份婚前财产公证,陆总在婚前把个人财产的一半赠与她家软绵好骗的温老师。   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钱语也凑来看了眼,脸色非常不友善,“你们差不多得了。”   “再说下去我要换个陆总同款的男朋友,拿几千亿来跟我求婚那种。”   “我出轨了都是你们怂恿的!”   温宁瞥过她,“换?你有男朋友了?”   小覃小声说,“就算有,钱姐也是离婚要分钱出去的那个冤大头。”   温宁深以为然。   钱语没被她们阴阳怪气到,反倒被恭维得很爽,“我长得这么像女霸总啊。”   “……”   回到家,某人已经睡了。温宁想起财产公证的事,一搜关键词就跳出高搜索的问答。   有个题主说她恐婚,未婚夫带着律师上门求婚,要给她分一半的家产,大概几十亿吧。   热门回答:妄想症有得治,建议题主早点看医生。   温宁噎了下,继续往下翻。   翻到个三年前的提问。   题主说他哥们不会喜欢女人,但最近碰到个女孩,然后写了几页女孩出现后他哥们的浮夸变化。   OK, 是个Gay被掰直的故事。   温宁翻了好几页,终于找到了一丢相关答案。   有网友阴阳怪气:你哥们这种三代,家里总有上百亿吧,赠与她一半家产再来跟网友讨论你哥们深不深情呗。   题主更阴阳怪气:才上百亿?羞辱我嫂子吗……   温宁眼皮微微一跳,感觉有点微妙,但回答太长,后面吵架了,她没看下去。   她重新翻开那份婚前协议,后知后觉呆住了。   她居然是个超!级!富!婆!   越想越内疚,打开微博把前几天转发的C家新品宣传博删了。   她是月桂女神系列的形象大使,这系列的基本款小十万,最最便宜的是一款两万的单戒,缀了点浅蓝碎钻,别致又高雅,是C家最畅销的单品,白领的最爱。   她在微博广场搜到买了戒指的粉丝。   【仙女兔兔子:跟爸爸磨了磨,生日礼物不要新手机了。老婆的眼光真棒,戒指好不好看。图.jpg】   温宁给她发了两万块的红包。   【温宁:很好看,不要买了,留着钱买手机买好吃的。】   【仙女兔兔子:……我被老婆翻牌了!我还被老婆送定情戒指了!我又下了一单凑到一对,祝福我们吧。图.jpg】   温宁又回个两万的红包。   超话随即炸了。   【仙女兔兔子:我慌了。】   【我也晒戒指了,女鹅也发我红包了,怎么办。】   【我也+1】   【我去年哭穷的微博,斥了99的巨资充了苹果台会员追《琴瑟》……女鹅给发了199红包!】   【我也……竟然没有一丝被翻牌的喜悦,反而慌得一批。】   【删了代言,还给粉丝回红包,我有种不好的预告。】   不安的情绪在粉圈悄然蔓延。   钱语怒,电话打过来;“温宁,你给我住手。媒体都来问我你是不是准备官宣退圈了。”   温宁无辜脸,“我只不过发了一点点红包而已。”   钱语看着粉丝群里的实时统计,气得咬牙切齿,“一点点而已。”   嗯,两百万而已。   温宁理亏,垂着眼帘,像只犯错的小猫在撒娇,“那我自己发条微博解释一下。”   钱语刚要阻止,温小猫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一条粉丝拼命拆台正主的的截图,在全网疯狂传开。   【温宁:不用担心我,我超有钱,大家不要为我花钱了。鞠躬.jpg.】   【女鹅赶紧删了,咱丢不起这人。】   【女鹅,清醒点,你那点片酬还不够在海城市区买个像样的房子。】   【除非你和陆少官宣,我就信你超有钱,否则休想阻止我们买戒指!】   【本营销号来找乐子了,哈哈哈贫民窟少女怎么那么娇憨可耐。】   ……   很快,温宁的大名迅速爬上热搜。   她心累,电话钱语,抽抽搭搭说,“她们都不信我,要么你在群里好好劝她们别买了。”   钱语已经躺平,她已经给C家的公关经理道了歉,后面随意吧。   但温宁语气软得跟小猫撒娇似的,她一听就心软,“行行行温老师,您闭麦休息,小的来善后,小的谢谢您了。”   温宁挂了电话,继续翻热搜。   除了哈哈哈,也有阴阳怪气。   【这波营销跟病毒一样,可惜上那么多热搜都是无效营销。】   【何止是无效热搜,C家的公关要被连累丢饭碗的地步。C家找个有大小姐气场的代言人吧,贫民窟少女和她的穷批粉丝一搅合,品牌形象down到地里了。】   过了会,大小姐那条留言突然被顶到最前排:林亦然刚赞过这条微博。   温宁的微博瞬间从沙雕风变成了血雨腥风。   -   翌日,夕阳西下,晚霞宛若层层叠叠的暖橘色轻纱,绚烂地缀满整片天空。   温宁昨晚熬夜发红包,迷迷糊糊一天就这么过了。   钱语来了电话。   温宁垂着眼帘,“我错了,小语。”   没跟品牌方通气就搞出那么大动静,估计以后没有品牌敢跟她合作了。   她倒无所谓,有戏拍就行,但钱语和小覃有所谓呀,毕竟代言是笔相当大的收入。   钱语心情不错,“昨晚的账我先记上了,现在没空处理你,跟你说啊,有个高档彩妆找你代言。”   温宁杏眸倏地放大,“啊?”   钱语:“她们的产品,跟你人设反差很大,你先想想。”   温宁更讶然了,“跟他们品牌定位不一样,她们为什么还找我?”   钱语:“他们家挺骚的,昨晚你秀了把骚操作,他们找到知音了呗。”   温宁:“……”   天色渐暗,她进衣帽间换了套白色裙子,小泡泡袖,裙摆微蓬,中间加了腰带把甜美的气质压了压,妩媚的曲线轻巧地修了出来。   今天是沈灼的生日宴,一个月前她答应了陆彦诚,今天陪他一起去。   温宁下楼,车已经在等她。   司机戴着白手套,恭敬开了门,温宁坐上后座。   陆彦诚舒展地靠着座椅上睡着了,长睫掩住清眸,黑色梳到后面,五官愈显立体而冷艳,晚霞的余晕洒了进来,打在冷白的肤色上,朦胧成一片柔和的光影。   司机上了车,把前后的隔板降下来。   温宁都没想那么多,师傅这个贴心的动作反倒让她想多了。   她悄悄凑过去。   他穿了件修身的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松散,看上去慵懒又性感。   车子忽地转弯,温宁被惯性带着侧过来,下意识扶了扶他的腰。   身旁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胆子大了起来,从容地把手伸到他腰上,抚平被她扯乱的衬衫。   男人忽地抬了抬眼帘。   温宁刹那心跳如雷,局促的模样猝不及防落到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   她下意识抽手,“你衣服乱了。”   陆彦诚把她的手覆到自己腰上,略显疲惫的嗓音含着明目张胆的勾引,“想摸随便,不用找借口。”   温宁眼睫扇了扇,“你怎么那么随便。”   他懒洋洋说,“只对你随便。”   温宁嗔他一眼,假装低头玩手机。   不要脸。   钱语给她发了很多截图,是那家找她代言的彩妆,她随意扫了眼,血气疯狂地往上蹿,耳根飞快红透。   男人微凉的指尖撩过她脸颊,吊儿郎当说,“哥哥也没说什么,脸怎么那么红。”   温宁垂下眼帘,深呼吸,“我涂了腮红。”   男人清眸盛满淡笑,没戳穿她。   她有点飘,仰起小脸,冲他明媚地笑,“哥哥,这个色号的腮红怎么样?”   车窗外天色渐昏,连绵不断的路灯亮了起来,仿佛像蜿蜒的星河。   陆彦诚打量她,眼底映入了星河,璀璨又勾人。   温宁压低声音,嘴边梨涡浅浅,“高.潮色,好看吗?”   陆彦诚眼神征了一下。   小姑娘嘴上大胆得不行,呼吸却有点喘,眼神带着生涩,咬了咬唇。   他感官被强烈冲击,喉结滚了滚,“小骗子。”   温宁眨了眨眼,“?”   陆彦诚抬手,亲昵地蹭了蹭她唇角,“我又不是没见过高.潮色。”   温宁呼吸局促起来。   男人笑,缱绻而浪荡的嗓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一同荡漾进她耳中,“你涂高.潮色的时候,比现在好看一百倍。”   温宁脸颊哄地一下烧起来。   快要下车,陆彦诚从手边的置物柜拿出一个丝绒盒子,“上次出差给你带的。”   温宁心不在焉。   陆彦诚把项链给她戴上,“不喜欢?”   温宁愣愣说,“喜欢。”   陆彦诚轻笑了一下。   他家小姑娘脸皮薄了点。   沈灼的生日宴在私人游轮上。   吹着初春微凛的海风,温宁脸上的热度才堪堪褪掉。   沈灼下来接他们,穿得矜贵随意,碰了面,绅士地朝温宁点点头,“温宁妹妹,好久不见。”   温宁莞尔,“沈灼哥,生日快乐。”   沈灼挑眉,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笑得意味深长,“谢谢,欢迎妹妹又来给我的生日立规矩。”   又……   温宁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去年的事,对不起,沈灼哥。”。   去年沈灼生日,她误打误撞去了。开始的时候挺夜店,她去了个洗手间,出来时居然变成小学生茶话会!   她后知后觉,扯了扯男人衣角,小声嗔,“我又不是未成年。”   陆彦诚偏头,“嗯?”   温宁嘴角微弯,“这次按你们成年人的规矩来就行,我来长长见识。”   陆彦诚眼底染上笑,神态自若,“行,跟紧哥哥。”   温宁挽上他臂弯,“嗯。”   陆彦诚挑眉,“这么听话,哥哥是不是得补你一份成人礼。”   温宁不客气点点头,“嗯,你快点补。”   陆彦诚:“行,今天就补给你。”   沈灼:“……”麻烦你们换个人秀,谢谢。   陆彦诚刚好接了个电话,脱了外套给温宁披上,“我马上回来。”   温宁摆摆手,“去吧。”   夜幕落下,一轮清月徐徐升起。   沈灼倚在栏杆上,等陆彦诚挂了电话,“林伯母还不肯回来?”   陆彦诚长睫垂下,“嗯,让程溪陪她去宜川了。”   “这么巧,”沈灼观察他表情,“晓暮去了宜川省,温宁也出生在那一片。”   陆彦诚没接话。   那天听完程溪的小报告,他立马飞了南城,把林晓暮当年的轨迹拼了出来。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找到林晓暮。   沈灼挑眉,“那温宁呢?隐婚上.瘾了?非要等到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你再公开?”   “没告诉陆家而已。”陆彦诚直了直身,不紧不慢往里走,“我隐婚了你们能知道?”   沈灼笑了下,跟上去。   -   温宁去了洗手间,出来不知不觉绕进了玫瑰厅。   光色璀璨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融入了微醺的玫瑰香,每个角落散发着浪漫而优雅的气息。   温宁折回头找人,忽地听到有人cue她。   “CR的公关部一锅端算了,选谁不好非要选温宁那土包子。”   “这下好了,看到CR就想到她那穷酸样,百年底蕴的品牌被她毁透了。”   “CR要请我们林大小姐救急挽回形象,得拿出点诚意出来才行,起码得拿出CR珍藏版项链晓色,对吧亦然姐。”   “晓色上个月不是刚拍卖掉吗?两千万美金成交的。”   林亦然抿唇,笑得温婉如水,“嗯,据说买家有个白月光。”   有人揶揄,“白月光姓林。”   林亦然笑而不语,众人起哄了好一阵,她才闪烁其词,眉眼带着羞涩,“看缘分吧。”   晓色和林家颇有渊源。   设计师是她妈妈的忘年交,亲自下矿去采原料,拿到这颗罕见的钻石时激动地给她妈妈打电话,妈妈正在待产房,窗外是黎明。一轮半月光彩柔和,星星若隐若现,罕见地星月同框,妈妈帮好友起了个名字,叫晓色。   十几岁时,林亦然第一次见到晓色的成品,她所有的珠宝在那一瞬间都黯然失色。   她有种预感,晓色一定会辗转回到林家,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林亦然和闺蜜们嬉嬉笑笑又绕回温宁的热搜。   温宁正要走过去,有个高挑的女人走路带风,语气很不好惹,“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   林亦然惊喜回头,“沈欣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要来?”   高挑女人压了压嘴角,“我来不来这种小事你哪顾得上,你连刚刚的新闻都没看吧?”   林亦然讶然,“什么新闻?”   “我家的月桂系列全线断货,不劳烦林大小姐给我家站台了。”女人居高临下睥睨人,“林大小姐有时间在背后唱衰我家品牌受损,还不如练练自己带货能力。我记得你代言了一家手表,搞得那品牌直接掉出奢侈品一线,再没敢用艺人当代言人,有这回事吧?”   林亦然脸色刷地变了变。   女人冷笑,“那得多衰啊。”   空气寂静下来。   女人傲慢转身,看到温宁,幸灾乐祸撂给林亦然一句话,“对了,晓色似乎跟你没缘。”   温宁站在原地,双手揣在男人宽大的外套里,迎接林亦然和她闺蜜们如刀似剑的目光。   她微微低头,余光扫到自己的项链。吊坠是大而通透的蓝钻,被精巧地切割诚罕见的半月,细碎的白钻散落项链上,宛若星月,在她颈间熠熠发光。   林亦然眼睛都瞪红了。   温宁走到她面前,“林老师,你好呀。”   林亦然:“你来干什么?”   温宁眉眼弯弯,雪腮透出两个小梨涡,“我看你一直盯着我的项链,特地过来让你看清楚。”   众人:“……” 第51章 难追   林亦然脸很黑, 颐指气使,“取下来,你也配?”   年轻男人清亮的嗓音响起, “怎么不配, 温老师动动手指发个微博,CR市值涨了十个点, 还戴不起一条破项链?”   温宁循声回头。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长得清秀,染了棕发,浑身上下透着股蓬勃的少年气。   林亦然冷声, “我们林家的事你少掺和。”   季西哲拉长尾音,“哟, 你们林家什么时候转行当强盗了。”   周围的人纷纷回头, 神色复杂看向林亦然。   林亦然焦躁起来,“你来干什么?”   季西哲语气变得柔和轻快, “我当然是来找温老师谈合作。不然呢?找你还不亏得底.裤都不剩。”   林亦然气得直接离场。   季西哲是综艺制片, 背靠财大气粗的季家, 温宁跟他尴尬地聊了会,时不时玩会手机。   看到热搜她脸一红, “……”   #温宁带飞CR#   【CR:谢谢温宁小姐姐带飞,小姐姐的粉丝月底前买月桂系列一律八折。】   前排评论疯狂涨数据。   【撕逼一天,CR的月桂系列一天的销售额赶上去年一年, 这恐怖而玄学的带货能力。】   【八折有个屁用, 没货你说个毛线。】   【现在我妈都知道有个奢侈品牌叫CR, 十几万是基础款了。】   【CR又不走亲民路线, 卖气有个屁用, 卖气越高, CR逼格越低。粉丝们清醒点吧,小心翻车哦。】   【楼上的是某大小姐粉,酸气都冲出屏幕了。】   【不看销量那逼王,要不您看看股价,真金白银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   钱语微信回说她被某品牌上门堵了。   温宁看了眼身旁的季西哲,回了她一句:呜呜呜我也被堵了。   陆彦诚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仰着头对季西哲笑得很甜,拒绝得很彻底:对不起呀,我没时间去拍综艺,以后也没时间。   但远处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陆彦诚脸色臭了几分,眼眸落入几分暗昧不明的色调,“过来,温宁。”   温宁抬眼,四目相对,她撇了撇嘴。   好多人看着。   有人在小声说话。   “啊啊啊陆少生气也好帅怎么办。”   “醒醒大小姐们,人家有女朋友了。”   “有又怎样,我又不着急,他一看就是个到处勾引小姑娘的渣男,等他恢复单身我机会多多好吗。”   温宁离得近:“……”   季西哲非常识趣地跑了,温宁慢吞吞挪到他身边,低低地嗔,“你能不能正经点。”   陆彦诚抬眉,“哪里不正经了?”   温宁努力压低音量,“你生个气还勾引别的小姑娘。”   陆彦诚噎了下,刮她鼻尖,“小姑娘,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温宁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男人唇红齿白,桃花眼一弯,轻佻的味道更甚了些,活脱脱一养眼的男妖精。   温宁更不爽了,“算了,你还是生气吧。”   陆彦诚笑得更欢,把手臂给她,“挽上。”   温宁不解,“干嘛吗。”   他微微低头,在她耳畔说,“跟紧哥哥,不然你怎么知道哥哥有没有守男德。”   温宁长睫颤了一下,瓷白的耳骨悄然染了抹绯色。   这男人可能真是狐狸精吧,浑身透着股人类没有的骚气。   虽然很无语,温宁心头隐隐的闷气却散了些。   宴会厅气氛正酣。   她被陆彦诚寸步不离带着,他和朋友交谈间,温宁百无聊赖喝专门给她准备的果汁。   有点苦,过了喉咙之后忽地回甘,而后是绵长细腻的甜。挺好喝的,她又啜了小口。   这果汁好特别。   她快要喝见底,周围的忽地安静下来。   她含了口果汁,雪腮微鼓得像只贪吃的小猫,一抬头,对上一双灼灼的桃花眸。   她眨眨眼:“?”   陆彦诚和她换了一下杯子,“乖,把酒还给哥哥。”   温宁呛了下,“……”   陆彦诚摇了摇杯子,“还挺能喝,你的哥哥才喝一口。”   温宁回味了一下,“挺好喝的。”   陆彦诚垂眸,笑意带了点无奈,“……还想继续?”   温宁犹豫片刻,“也没什么不舒服,那我再喝一点点?”   陆彦仰头,喉结滚了滚,优雅斯文地把剩下的酒干了,“好啊。”   温宁气鼓鼓瞪他。   “别愣着,不是要喝一点点吗,”男人眸底揉进了缱绻的碎光,嗓音蛊惑,“过来,哥哥让你亲一下。”   沈灼意味深长地清了清嗓子。   温宁垂眸,脸颊跟着了火一样。   陆彦诚声音其实不大,不一定所有人都听清了,但所有人好像都听清了一眼,纷纷用眼神起哄。   他神色如常,慢条斯理拨了拨她耳畔碎发,“别理这群单身老男人,他们心理扭曲。”   众发小:“……”秀你妹啊。   温宁脑子热热的,有点不好意思,冲大家弯了下唇。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过了会,陆彦诚低头问她,“难受吗?我们先走?”   温宁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还行,就是脸有点热,想等切完蛋糕再走。   又过了会,她感觉脑袋有点沉,歪着头靠到陆彦诚怀里。   迷迷糊糊间,女人骄横的嗓音响起,“彦诚哥,她是谁?”   温宁吃力地抬了抬眼帘,听到男人骄矜的声音:“我未婚妻。”   林亦然挡在她们面前,打量温宁,“她长得好像我家暮暮啊。”   整个玫瑰厅倏地一静,连小提琴手也吓得停了下来。   温宁迷迷糊糊,听不清,但感觉到陆彦诚身体僵了一下。   他语气冷淡,整个人像冰封了一般,让人看不出情绪,“让开。”   林亦然的闺蜜急急忙忙过来拉人,“陆少对不起,亦然可能喝醉了。”   温宁被陆彦诚办抱半推着离开。   身后,林亦然的闺蜜们全然不理解,小声劝。   “亦然,你怎么了?温宁的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今天正式给她名分而已。”   林亦然稍稍平息下来的脸色重新狰狞起来。   她才不在乎林晓暮。   但凡陆彦诚对温宁疏离一点她都不会失控,她堂堂林家大小姐才不会跟一个卑微的雀儿较劲。   可偏偏一向骄矜的陆彦诚仿佛变了个人,寸步不离小心翼翼护着她。   又或者,但凡温宁在这种名流云集的场合表现得惶恐一点,她也不会失控。一朵小地方来的小白花不配当她竞争对手。   可偏偏温宁轻松自在,仿佛她才是明媚恣意众星捧月的林家大小姐。   甚至连她的闺蜜都很平淡地接受了温宁的地位。   凭什么。   她都得不到的,凭什么一个外人能轻松拿下。   温宁昏昏沉沉,觉得耳畔的声音越越空寂,宴会厅的琴声似乎从梦中传来一样。   应该是快走到门口了,她轻轻垂下眼帘。   终于可以睡觉了。   她心想着,忽地感觉到有一道影子冲过来。   林亦然挣开闺蜜,嘴角挂着丝诡异笑,“彦诚哥,你为什么不否认?”   温宁瞬间清醒了,不知从那生出的一股劲,从服务生的托盘上顺过一杯酒,泼向林亦然。   陆彦诚怀里一空,看着软绵绵的小姑娘跟头小兽一样挡在他面前,眼神有一瞬的松动,浑身上下的戾气仿佛有阵暖风吹淡了。   林亦然懵掉了,冲温宁咆哮,“你发什么疯。”   温宁语气很凶,“林亦然,你家里人知道你巴不得妹妹找不回来吗?”   空气忽地安静,众人像被按了暂停键,震惊地盯着她们。   林亦然指着她,“你胡说八道。”   温宁眼神迷离,气势却一点都不虚,“我有录音,你要听吗?”   林亦然哑炮了一瞬,气急败坏,“你起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问问他,他到底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温宁莞尔,杏眸像两轮明亮的上弦月,“当然是因为我太漂亮了。”   说完她回头,软乎乎笑了笑,“哥哥,我漂亮吗?”   陆彦诚桃花眼落入温软的碎光,“漂亮。”   她不依不饶,像小猫蹭了蹭他胸口,气鼓鼓地嘟嘴,“你敷衍我,你说我美若天仙。”   陆彦诚看着她,“你美若天仙。”   众人:“!”   小醉猫用又大又圆的眼睛瞪他,“然后呢,你为什么不说,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陆彦诚俊脸平静:“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众人:“!!!”   小醉猫满意了,冲林亦然扬了扬下巴,“你还有什么招,一次性放完。”   林亦然脸红一块,紫一块,感觉被她当猴耍一样,“你让开,我们两家的事跟你无关。”   陆彦诚把人拉回来,护到身后,眸底宛若眸底铺了层薄冰,“当然跟她有关,陆家的事她说了算。”   温宁觉得脑袋很重,耳畔嗡嗡嗡的,声音变得很遥远。   她似乎听到林晓暮几个字。   她困乏地倚在男人怀里,闭着眼胡乱指了指人,“我们一定会找到林晓暮,气死你。”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凉气扫过脸颊,温宁迷迷糊糊打了个寒颤,张开眼,“冷。”   已经出了玫瑰厅,海风微湿,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陆彦诚放开她,把外套罩在她身上,“醒了?”   温宁脸颊透着桃粉色,点点头,乖乖地站着,让他给自己扣扣子。   她觉得他眼神怪怪的,想了想,“刚刚我说有录音,是骗林亦然的。”   陆彦诚慢条斯理帮她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我知道。”   温宁不说话了。   男人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她。   她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忍不住问,“那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陆彦诚戏谑地弯了下唇,“你好看。”   她得意歪头,“我知道。”   陆彦诚默了片刻,问她,“我们吗?”   温宁闻着外套上淡淡的冷杉味,眼皮重新往下坠,“啊?”   陆彦诚捧起她的脸,指尖伸到她发间,“找林晓暮。”   温宁“嗯”了一声。   陆彦诚盯着小醉猫,有个问题忽地想验证一下,“哥哥从来没和你说过林晓暮,包括你失忆之前,你一点都不生气?”   温宁歪着头,想了一下,“你没告诉我,我可能也知道哦。我不知道失忆前我知不知道,也不知道生不生气。”   陆彦诚:“……”还挺清醒。   温宁声音变轻,含糊呢喃,“不过,现在的我好像生不起你的气。”   陆彦诚征住,心口像被软和地一撞。   小姑娘皱着眉,不满地撒娇,“我好困,明天再说好不好。”   陆彦诚把人拥入怀里,“好。”   小姑娘搂着他颈脖,脸颊带着酒后特有的绯色,像朵骄纵的小玫瑰,“那今晚不回家了,你陪我开房间。”   陆彦诚嗓子眼一热,眸底的墨色恣意化开。   温宁被人吻着进了电梯。   光洁明亮的落地镜倒影出了惹火难分的身影。   中间停停开开,不断有人进来,然后都红着脸快步退了出去。   女孩肤白腰软,脸颊覆了层不正常的桃绯色,被男人按在电梯壁上旁若无人地亲,裙摆被揉出了暗昧的褶皱。   电梯到了顶层。   进了套房,经过松软地毯,滚到被褥上,他们的吻几乎没断开过。   缱绻间,温宁感觉腰畔一阵微凉,男人熟谙地拉开她裙子的拉链,掌心肆意滑进去。   温宁不由得揪了揪他衣角,颤着嗓,“哥哥,你不是喜欢浪的吗?”   床头灯没开,柔白的月光照进来,男人俊俏的侧颜仿佛被拢了层轻烟,眼神晦暗而隐忍,“嗯。”   温宁浑身乏力,艰难地撑着眼皮,像只倦怠的小猫,“可我现在浪不动。”   陆彦诚呼吸微沉,“哥哥浪就行。” 第52章 难追   温宁迷迷糊糊, 来不及思考,铺天盖地的吻重新落下。   窗外,云月相拥, 月色暗淡缱绻下来。   五分钟后, 陆彦诚从床.上下来,优越的下颔线微绷, 眸底的墨色依旧在翻滚。   小姑娘黑色散乱在雪白的枕头上, 小红唇水光潋滟。她忽地抿了抿嘴角,仿佛做了什么好梦,小梨涡若隐若现透了出来。   陆彦诚揉她脸颊, 哑着嗓子无奈地笑了声。   小姑娘翻过身,抱住他手臂蹭了蹭。   陆彦诚心被柔软地击中, 唇角弯起, “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重新清明起来。   陆彦诚把小姑娘的手放进被子里, 她似乎在做梦, 身子忽地晃了晃, 一声娇气的“嗯”溢了出来。   陆彦诚眼神一顿,那股刚刚平寂的火重新汹涌起来, 刹那席卷了全身。   紧接着,她声音软得化水,娇滴滴地嘤呜起来, “哥哥, 哥……陆彦诚, 你轻点。”   陆彦诚嗓子眼失了火, 转身进了淋浴房。   温宁渴得醒来, 身边空空的, 她还穿着晚宴的礼裙。   落地窗开着,外面是游泳池,淡橘色的地灯和湛蓝的水面交织相映,像一副质感高级的壁纸。   她揉眼,发现时间才过零点,起身就着黯淡的光线,喝掉放在床边的水。   睡意被冲淡了很多,她踱步到露台,想吹吹风。   陆彦诚在喝酒,指间的酒杯折出细碎的光,在黯淡的背景中格外耀眼。他姿态放松,衬衫扣子开了两颗,有种颓然的淫靡感。   温宁想起梦中激烈的画面,心跳不自觉地乱了拍子。   他听到声响,抬眸,“过来。”   她踟蹰了一下,“不了……”   陆彦诚冷不丁扣住她手腕,她失去平衡,猝不及防坐到他腿上。刹那间,她长睫像受惊了的蝴蝶翅膀,飞快地扇起来,“你怎么喝起酒了。”   陆彦诚心不在焉,“想抽烟来着。”   温宁眨了下眼,“?”   “怕你嫌弃,改喝酒了。”陆彦诚勾起她下巴,恣意地吻起来。   温宁刚冒出点感动小苗头,他停下来,“梦里哥哥的表现还满意吗?”   他怎么知道的!   温宁讶然抬头,对上男人含笑的眸子,电光火石之间,她拿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镇静,语气跟回答吃饭了没有一样,平静中带着点漫不经心,“一般。”   陆彦诚散漫悠长笑了声,“这就对的。”   温宁尴尬,怀疑自己是不是想歪了。   陆彦诚眉梢微扬,“梦都是反的。”   温宁杏眸瞪得圆圆的:“……”   “不信?”陆彦诚掀起眼帘,握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往他腰间送了送,“你验一下货?”   温宁抿抿唇,把手抽走,瓷白的耳骨悄然变成桃粉色,“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下意识想逃,一只脚踩空,拉扯间,她把陆彦诚拽下去,水花溅了她一身。   温宁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扑通坐到泳池边上,脑袋一片空白,“陆彦诚。”   陆彦诚站在水中,直接捧起她的脸吻,舌尖肆无忌惮地探了进去,惩罚般疯狂地纠缠。   不断地有水滴落到她颈间,滑落她锁骨之下,冰冷和唇上的灼热,引得她忍不住地缩了缩。   他把她往怀里扣了扣,唇依旧贴着她,嗓音缱绻而霸道,“别动。”   吻到她几乎窒息。   男人松开她,他黑发挂着水珠,浅色衬衫贴在姣好的线条上,颊边带着抹酒后微醺的淡绯,眉眼春意浓郁,像色.气的男妖精。   温宁嗓子眼没来由地发干。   她难受得想躲,男妖精捏起她下巴,慢腾腾地往上抬,气息中揉进了细碎的笑,“刚刚不够确实正经。”   温宁杏眸怔怔地看着他,心口仿佛揣了壶热水,热到浑身难耐。   “那我正经地问,”他温柔地亲她脸颊,“能不能陪哥哥做一件事?”   温宁眨了下眼,“什么?”   他灼热的唇辗转到她耳畔,沉沉地呢喃,“爱。”   温宁一愣,心口仿佛有壶热水忽地烧开,泡泡咕噜咕噜直往上蹿,把她整个人都给蒸沸了。   泳池局促地溅起一片水光。   迷糊间,她手软脚软,无力地推推他胸口,“我想回里面。”   衣物和水珠散落了一路。   屋里没开灯,霜白的月光和暖橘的地灯透过落地窗,像轻薄的暮霭裹住里头的昳丽。   温宁无措,呆呆看着男人翘长的睫毛扫过自己脸颊。   陆彦诚的动作变得轻柔绵长,耐心哄着她,“别怕,抱我。”   温宁十指在他背上相扣,恍惚想起陆老太太生日那晚,她刚失忆,在陆家老宅的客房,以为自己在做不可描述的梦。痴缠间她喊了声“彦诚哥哥”,男人陡然停下,多情勾人的桃花眼染了分克制,覆盖了原先浓郁到失控的欲念。   这份克制一直持续了一年半。   她依旧没想起为什么偷偷和他领证,但这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   刚失忆那会,温宁觉得失忆前的自己可能疯了。   男人笑起来多情又勾人,总能面不改色把人搅得面红心跳,像个专门祸害小姑娘的男妖孽,一看就不是良人。   时间长了却发现,他骨子里却是十足的绅士,润物细无声般释放着极致的温柔,让人不知不觉沉迷进去。   她好像理解了失忆前的自己的选择。   折腾到晨曦渐着,温宁嗓子哑了,浑身软得没了形才堪堪能睡下。陆彦诚从身后抱她,亲了亲她眼角的泪痕,“成人礼喜欢吗?”   温宁征了片刻,想起晚宴前“平平无奇”的对话——   “这么乖,哥哥是不是要补你一份成人礼。”   “行,今晚就补上。”   她拉了拉被子蒙住脸,咬着唇,“不喜欢。”   陆彦诚把被子掀开,眸底的笑意温柔又暧昧,特别斯文败类,“用嗓过度成这样,我以为你喜欢呢。”   温宁扯过被子从头蒙到脚,“我要睡觉。”   陆彦诚隔着被子亲了亲她的脸,“睡吧。”   屋里安静下来。   男人没再搅合,温宁依旧很热,像揣了个小火炉,热气不断往脸上蹿。   不知过了多久,她半睡半醒,似乎有人把被子拉开,微微的凉意掠过,软和的唇贴着她耳朵,“答应我。”   耳边一阵寂静。   随即,他嗓音温柔,带了丝让人难以置信的脆弱,“别离开我好吗?”   午后。   温宁醒来,身边已经空了。   她挪了挪身,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她拖着两条仿佛已经不属于她的腿,姿势极其别扭,慢吞吞挪到书房门口。陆彦诚衣衫整齐,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眉眼清冷,正专注地工作,春日午后的阳光柔和而澄澈,落到他姣好的侧颜上,显得禁欲而惊艳。   如果是昨天之前,温宁可能会安安静静多看上几眼,这个画面她平时看到并不多。   而现在,拖着被倾轧过的躯体,温宁雪腮微鼓,“衣冠禽兽。”   陆彦诚眼睫稍抬,“醒了,过来。”   温宁一下委屈了,杏眸溢了层薄薄的水雾,“我走不动。”   陆彦诚征住,似乎觉得有点荒唐,“不会吧,睡前不好好的?”   温宁一言难尽地盯着他。   渣男。   下了床就翻脸不认账。   她鼻头一酸,情绪跟暴雨一样,“什么不会吧,你久不运动突然运动过量当时也没事啊,隔天就酸得死去活来……”   陆彦诚嘴角微妙地勾了一下。   温宁垂下眼睫,“我就举个例子。”   陆彦诚过来抱她,“让哥哥看看。”   温宁不自在地躲了躲,“你走开。”   两条腿很自然地出卖了她,她重心往后倒了倒,被男人往前一步抱进怀里。   这反而像她故意投怀送抱一样,还是很拙劣那种。   陆彦诚把她抱回卧室,“先声明一下,我没有运动过量。”   温宁:“?”   昨晚从被窝到浴缸再到吧台,那个可能不是他,是狗吧。   他眉眼坦荡,漂亮修长的指尖缓缓抚过她腿上的痕迹,“我倒是想过量。”   温宁红唇微张:“……”   男人手伸到裙子底下,碰了碰她,眉梢微挑,啧了一声,“我们家小姑娘还是那么娇气。”   咦,怎么变成她的错了。   温宁拍他胸口,“……你能不能要点脸。”   吃完午饭,陆彦诚给她上了药,她倚在窗边看剧本,等游轮靠岸。   看了会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翻了翻包包,“跟你说个正事。”   陆彦诚在开电话会议,一心两用,“你说。”   她递给他一张卡,“给你。”   陆彦诚摘了耳机,偏头看向她。   小姑娘穿了短裙,坐在沙发上,两条腿随意地交错,淡色的痕迹像被狠狠摧残过的的玫瑰花瓣,散乱在雪地上,暗昧而抢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睫刷地垂落。   陆彦诚不动声色松了松领带。   第一次见面,在陆家老宅,她抱着猫,阳光斑驳在她脸上,一双眸子清澈又灵动。   她抬眼,冲他弯了弯嘴角,颊边透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那一瞬,他心情如雨后初霁,随即冒出了个阴暗的想法,想卸下所有的伪装,把她禁锢起来,在无人的境地,像禽兽一样,放纵地占有她。   但昨晚,她哭的时候,他却收敛了。   他没有变,只是想要的更多了——哄着她,让她的一切都属于他。   温宁被他盯着不自在,扯了扯裙摆,“快点拿去。”   陆彦诚眉眼重新染上笑,接过她的卡,“对昨晚的表现很满意?”   温宁一肚子安抚人的措辞被生生堵在喉咙,“啊?”   男人尾音上扬,一双璀璨的桃花眼散漫地扫过来,“这么着急想包养哥哥?” 第53章 难追   温宁定定瞪他。   陆彦诚眸子粲然, 调笑地对上她视线。   她从没见过这么狗的男人。   她眉头拧成一小团,想把卡抢回来,“我这钱太少, 您还是去找个富婆吧。”   陆彦诚往后靠了一下, 修长好看的指尖夹走卡,“我不嫌弃。”   温宁够了几下没够到, 放弃了, 才发现自己跪坐在他身上,手臂搁在他肩膀,姿势暧昧到极点。   她猛地起身, 被人扣住腰。   男人指尖摩挲过她腰侧,她突然就淡定了, 昨晚更亲密的事都做了, 没什么好矫情的。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 不急不缓拨了拨耳畔发丝, 眉眼清冷指使人, “帮我把剧本拿过来。”   不让走她就坐他身上看剧本,指不定谁先受不了。   对付狗男人的方法就是比他更狗!   温宁嘴角弯了很小的弧度。   陆彦诚姿态舒展地往后靠了靠, 语气散漫而浪荡,“自己动。”   温宁猝不及防噎了噎。   对峙两秒,男人把剧本拿过来, “抱歉, 哥哥以为你坐上来是想自己动。”   声线挺愉悦的, 没有半点歉意。   温宁低头看剧本, 雪腮鼓成小海豚, “你闭嘴。”   过了会, 陆彦诚服软,“你想跟哥哥说什么。”   温宁的剧本一直停留在同一页,没好气地嘟了下嘴,“忘了。”   陆彦诚拨她耳畔碎发,“我错了。”   温宁还是有点气,瞧了眼自己的卡,“那是我全部的身家。”   她严谨地补充了句,“不包括你给我的,完全是我自己的。”   陆彦诚姿容放松,等她说下去。   温宁吸了一口气,“给你找林晓暮用。”   她想快点找到林晓暮,她不想她老公一直想着别人,即便只是愧疚。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她瞥见了男人眼神松动了一瞬,只一瞬,又恢复了平静养眼的模样。   高中的时候,温宁参加过陆家的慈善基金会给中学生办的培养项目,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陆老太太,知道了陆家一直在深耕慈善。   直到从林亦然那听了林晓暮的事,她自己查了资料,才知道教育只是陆家慈善事业中极小的一块版图。   陆家对慈善的狂热,有人调侃甚至超过了经商本身。跃景能坐稳数一数二的财团位置,因为它的目标不在陆家的家族事业,而在全社会。   希望林晓暮所的世界好一点点。   温宁努力措辞,“不完全是你的错,你一直内疚的话……”   她顿了顿。   似乎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一直内疚下去。   陆彦诚看她眼睛,“听听哥哥的版本?”   温宁点头。   简言之,林晓暮和林亦然被抱错了。   林太太年轻时,单位有个实习生,刚十八岁就生了个女儿,是单亲妈妈,只能勉强养活,还好单位也开明,实习生经常带着女儿去上班。   林太太看到和女儿年纪相仿的孩子,母爱泛滥,经常给实习生送母婴用品,帮她看孩子。   那孩子就是林晓暮。   时间长了,林太太跟林晓暮感情变深,看不得林晓暮跟着不靠谱的少女妈妈吃苦,说是帮忙,基本上是把晓暮带到林家当养女。   林晓暮坚果过敏,有次家庭聚会,在陆家老宅,林晓暮吃着冰淇淋去看大男孩打游戏,陆彦诚吃了她的冰淇淋,把裹着坚果的全吃了。   小朋友顿时委屈大哭。   林太太宠她,带她出门重新买,很巧,那天,林晓暮的父母突然兴起上门,看到女儿不受待见,阴阳怪气把孩子抱走了,再没回来。   这事林太太郁郁不欢了很长一段时间。   陆家为此上门道歉不少次,如果没有那次聚会,林晓暮说不定还能在林家呆下去。   几年后,林亦然长大,林家收拾小时候的玩具,发现林晓暮的用过的小书包,里面放了一封信,是晓暮的妈妈留下来的。   林家翻了天。   信的大意是,那女人知道晓暮是抱错的,找到了亲生的林亦然之后却迟疑了。她过意不去,找机会接近林太太,把林晓暮丢回给林太太。她给了机会,林太太却没认出自己女儿,她只好抱走了。   两家疯狂找人,发现实习生是个假的身份,甚至医院那边都是另一个假的身份。   林太太大病一场。   二十年过去,林晓暮还是没回来。   温宁红唇微张,安静地听完了。   温宁心头仿佛压了层重重的东西,轻叹了口气,“明明不关你的事……”   她能想象得到少年陆彦诚骄矜温柔的模样。   他捧着游戏机,神情散漫而乖戾,似乎什么都不在乎,转头恶劣地咬了口小朋友的冰淇淋。   还挑了小朋友最爱吃的坚果。   如果真不在乎,那一天大概以林晓暮上医院告终。   他默默承受了不该他担的愧疚。   温宁拉住他的手,软软地揉了下。   陆彦诚抬眸,小姑娘眼神清澈而郑重,“你没有错。”   声音软软的,在替他委屈。呼吸扑洒在他脸上,温热又安宁,像她名字。   陆彦诚心口重重地震了一下,关心这事的人,心思都在林晓暮身上,没人在乎他想什么。   他忽地想把她藏起来,他意外得到的宝贝,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美好。   陆彦诚拿起那张薄薄的卡,放回她掌心,“想买什么买什么,给你老公买也行,其他事交给哥哥。”   温宁恼他一眼,心底掠过一丝甜意。   看了两页剧本,她忍不住转头看正在开会的某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林晓暮吗?”   “工作,也是为了这个目标吗?”   陆彦诚取了耳机,语气低柔,带着点无奈,“你想说什么?”   温宁单手撑腮,靠在沙发上,“就是告诉你其实我挺委屈的。”   她大度地弯了弯眼,颊边漾出两个娇俏的小梨涡,“但我不生气,鉴于结婚前把一半的身价转给我,我原谅你了。”   她发到网上去,网友肯定会让她去赶紧去看妄想症,早看早恢复。   陆彦诚把人勾进怀里。   温宁躲,嗔了句,“干嘛。”   陆彦诚直勾勾地盯了她几秒,低下头,“想亲你了。”   变得这么好哄,还是别恢复记忆了,他阴暗地想。   晚上回到家,温宁在乔音外婆那定做的衬衫到了,温宁让原圆直接放到陆彦诚房间。   洗完澡有点冷,她打开衣柜想拿件外套,看到那件细节考究的衬衫。   她觉得怪,再看一眼,震惊了。   整个衣柜都是男人的衣服。   温宁小脸绷着,下楼正巧遇到原圆端着热牛奶上来,“衣服……”   原圆一脸明媚,了然道,“哦衣服啊,我是放进少爷房间了呀。”   温宁欲言又止。   分房睡是她失忆之后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道理让他一直睡客房。   但她总觉得有点憋屈。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他当这是酒店呐。   原圆压低声音,意味悠长地挤了挤眼,“少奶奶,我放了两床备用床单,不够的话跟我说。”   温宁长睫扑闪:“……”   她闷闷地下楼,进了书房,倚着办公桌站。   陆彦诚抬眸,拖着尾音,心情似乎不错,“谁惹我们小宁了?”   温宁一听就来气,“你为什么侵占我衣帽间。”   陆彦诚明显征了一下,“原圆搬过去了?”   温宁不说话了。   他垂眼,笑了笑,“干的漂亮。”   温宁有点气,想转身走,男人勾住她手腕,从抽屉拿出一个丝绒盒子,“等一下。”   她打开盒子,“什么呀?”   是块表,表盘设计巧妙融入了她名字的缩写,在光线阑珊的盒子里熠熠生辉。   陆彦诚看着她,眉眼弯起弧度,“补给你的成年礼。”   温宁呢喃,“不是给过了吗?”   陆彦诚刮了刮她鼻尖,“那是逗你的。”   温宁心口软成一团,“什么时候准备的?”   陆彦诚抱过她放腿上,轻阖着眼亲了亲她发丝,“你上次离家出走的时候。”   温宁背脊微微一僵。   上次她进书房,他莫名发火,她委屈透了,跑去钱语家雨,第二天就发烧,那段时间她精神状况本来就不稳,好像还二次失忆了。   不过是暂时的,她的失忆的程度很快就稳定下来。   不知不觉,过去一年了。   “你住院的时候,我去了医院。”陆彦诚埋在她肩窝,清浅的吐息洒在她肌肤上,“出来的时候,顺便去给十七岁的小朋友准备了份成人礼。”   有点痒。   温宁把盒子合上,盖住光芒耀眼的表,眸子微微澜动。   一个外表浪荡,骨子里却特别有原则的奇怪男人。一个第一次接吻,会突然喊停,确认一下你成年了才继续的毫无情趣的男人。   温宁忽地抬眸,“你当时是不是给我送了一只小狗。”   陆彦诚眉梢微挑,“是有这么回事。”   小姑娘嘀嘀咕咕,秀眉蹙成一团,委屈得不行。   “我怎么就原谅你了呢。”   “我说的是,要你扮演成小狗来道歉,不是让小狗来替你道歉。”   陆彦诚眼眸微弯,笑意璀璨,“那我现在补上?”   温宁抬头。   他往后舒展地靠了靠,指尖落到衣襟上,自上而下慢条斯理解扣子,语调带着轻佻又蛊惑的暗示,“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奶狗还是小狼狗?”   温宁表情几乎要绷不住,按住他的手,“好好说话。”   陆彦诚抬了抬眼,斯文地笑笑,“好,你先选。”   默了几秒。   “这么难选啊?”他低低自言,指尖勾起她耳边碎发玩,十分体贴地给她开阔思路,“要不哥哥各来一次?”   -   CR珠宝意外火了一把之后,看中温宁腥风血雨体质的商家接踵而来,钱语约温宁面对面谈商务邀约。   她们约在一家静谧的茶室见面。   之前那家色号奔放的高奢彩妆想签她五年,温宁拒了,选了两个耳熟能详的国民品牌。   国民度才是她最想要的。   国民品牌给的价不虚,看着卡上直线上升的数字,钱语也很满意。   谈好公事,时间还早,两人就着窗外落樱,品了会茶。   钱语品了品做法繁杂的古法点心,“展开说说,林茶茶在游轮上怎么丢脸丢到跳海的?”   温宁震惊抬眸,“啊?”   钱语一脸嫌弃,“你不会又喝酒了吧。”   温宁心情复杂地回想。   钱语从她只言片语中娴熟地把瓜拼好,“林大小姐被你羞辱,整了跳海这么大一出,让父母心疼她替她出面让陆家赔礼咯。”   “跳海也太夸张了,”温宁撑腮等瓜,“现在怎么样了?”   钱语:“我吃到的瓜是她之前花自己小金库小打小闹的项目都停了,大家都看陆家脸色,这个风口浪尖谁敢跟她合作。林家这回没惯着她,反而嫌她胡闹,让她在家反省。林亦然之前伪装太好,现在暴露了对妹妹态度,父母对她有嫌隙了。”   温宁长长地哦了一声。   钱语耸耸肩,“别说茶茶了,晦气。反正她已经丢脸丢到太平洋,暂时不会出来蹦跶了。”   她语气一转,“陆哥哥技术怎么样?”   温宁眼神闪烁起来,“不怎么样。”   钱语从善如流安慰她,“憋了一年多,跟第一次差不多了,男人第一次都这德性,不仅烂还快。”   温宁更不自然了,激艳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里闪过,怎么放都放不完,踟蹰自语,“快吗?”   钱语揶揄挤眼,“哦,前面只是就替他凡尔赛一下,他技术特牛批。”   温宁呛了一口茶。   钱语很懂她,观察她微表情,“不是很享受?”   温宁嘴角抽了抽,颊边染了抹玫瑰色,“享受的,就是……”   她很难形容那种感受,盯着茶杯呢喃,“过后很难受。”   钱语眯眸,“姐姐来帮你分析哈,结婚三年,对方体力很棒,但就是不太舒服,原因嘛只有一个……”   停顿一下,钱语露出深谙其道的笑,“SIZE不和。”   温宁:“!!!”   -   拍完广告,温宁马上要拍《皎月》,先去南浔拍了女主年少的戏份。   南浔离温宁出生的容城很近,温宁正好清明能回去一趟。   出发前一晚,温宁收拾了两大箱行李,给钱语拍了照片,让她帮忙检查。   【小钱钱:棒.jpg】   【小钱钱:对了小宁,帮你收集了点资料。】   【小钱钱:一点生活小技能】   钱语不陪她进组,大概是写在乡下住宿的小贴士,温宁随手打开,等了会还是正在加载的点点点,她把手机扔桌上去先去洗澡。   洗完澡,她到衣帽间拿外套,陆彦诚正好回来,领带松松垮垮搭在肩上,俊脸稍带倦色,不紧不慢解开袖扣,露出漂亮的腕骨,取下腕表。   画面很养眼,温宁忍不住多瞟了下。   他莞尔,眼神慵懒又勾人,“过来。”   温宁皱了下眉,有点嫌弃,避开人拿衣服,“先去洗澡。”   陆彦诚站在衣柜前,从身后抱住她,声音低沉又浪.荡,“我又没说过来做。”   温宁缩了缩肩膀,耳畔被他气息搅得有点痒。   陆彦诚笑了笑,小姑娘眉眼带着生涩,像只被逗得不知所措的小猫。他低头,吻了吻她发丝,忍不住一路向下。   温宁躲了一下,不自觉地迎合地仰起脸。   轻柔的喘间,陆彦诚忽地停下来,指腹揉她颈脖,“是不是不能亲这里?”   温宁微抬眼帘,“嗯?”   陆彦诚掀开她裙子,直接把手伸进去,桃花眼弧度轻佻,“你不是说和剧组跟你签了协议,不能带外伤?”   温宁心虚垂眸,“您记性真是好。”   陆彦诚跟没听到她阴阳怪气一样,“我家小宁的事,我都记得。”   温宁一下没了脾气。   他手指在裙子底下肆意游走,眸色昏晦,“亲比基尼盖住的地方是个怎么的亲法?”   语调浪荡到极致。   温宁耳朵酥了一下,捧着乱得不堪的裙子,语无伦次,“用嘴啊。”   陆彦诚慢腾腾吐字,“哦。”   温宁猛地反应过来,憋红了脸小声说,“剧组也不是那么严格,脸也是可以……亲的。”   她外套也顾不上,钻进被窝里,头蒙着死死的。   过了会,隐隐约约听到水声,她才松下来,木木地坐起身,不知道该做什么,拿起床头柜的剧本翻了翻。   她刚刚是太怂了!   脑里乱哄哄的,她一页剧本都没看进去,直到水声停歇,她一秒坐好,捧着剧本,模样认真起来。   陆彦诚在她身旁坐下,拿着手机处理公务。床头被昏暖的灯光拢着,颇有几分静好的味道,但温宁心里一点都不平静,悄悄瞄身旁。   他换了套黑色睡衣,和冷白的肤色相撞,衬得模样惊艳,微微低着头,长睫上沾着水汽,柔和而清爽,像从良了的男妖精。   温宁心口撞进了头小鹿。   刚刚的事,怎么不提了呢。   手机嘟嘟嘟不断。   陆彦诚看她一眼,“你手机响?”   温宁还在神游,“哦,帮我拿一下。”刚刚她似乎把手机放他那边了。   手机屏幕识别到人脸,在陆彦诚手中啪地一亮,带着小动画广告的粉色页面大喇喇地躺满整个屏幕——   老公出差中,夜深人静闲来无事,又来给JMS分享生活小妙招啦,吃不消老公的进:便携锻炼神器,专治SIZE不和。【图】 第54章 难追   温宁额角重重跳一下:“……”   气氛安静得诡异。   默了两秒, 她淡定接过手机,“我随便看看的。”   陆彦诚眉眼挑起弧度,懒洋洋应了声, “嗯。”   小姑娘红唇紧紧抿着, 小脸覆了层浓郁的绯色,像个沸腾的小茶壶, 点一点就要炸。   他被勾起坏心, 侧身抱她,“SIZE不和是什么?”   温宁闷闷地瞥他,“你不认识字?”   陆彦诚特别好脾气, “不认识。”   温宁“……”   陆彦诚眉眼噙着淡淡的笑,“小宁宁, 你教教哥哥。”   温宁耳朵麻了麻, “别叫小宁宁。”   他从善如流,“温老师, 教教我好不好?”   温宁窒息了一瞬, 合上剧本躺下, “你走开。”   这人是她见过最狗的男人。   光线变暗,她迷迷糊糊有了困意, 身后有人靠近也没察觉,直到温润的唇贴到她额头。   她下意识晃了一下,被人狠狠封住唇, 陆彦诚欺身而上, 缱绻又灼热, 她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男人俯在她耳边, 动了情地喃, “宁宁, 对不起,哥哥这次轻点。”   清晨,手机嘟嘟嘟响个不停。   温宁被吵得不行,拿起手机有气无力,“喂。”   钱语声音清脆,像只明快的黄鹂鸟,“姐姐给你的符搞好了没?”   温宁闭着眼,“什么?”   钱语怒了,“看微信,昨晚的。”   温宁敷衍哦了声。   【小钱钱:对不起哈,打扰你们晚间运动了。一本正经ghs.jpg】   【小钱钱:就一句话,给你求了两个符出远门,一个平安符,一个老公必守男德的男德符。男德符要他的贴身东西开光,扣子什么的,要直接从他身上取,不要洗好的衣服。明天出门前记得带。】   【小钱钱:图.jpg】   温宁手机啪嗒砸到脸上:“……”   她无语透底,“你们庙里的业务范畴好广啊。”   钱语:“少废话,记得带过来,花了姐姐两百巨款求的。姐姐我还求了两个!。”   温宁:“…………”   钱语啧了声,“不用心疼,你家陆哥哥长得招摇,还不知道收敛,被他看一眼感觉好像在用眼神接吻,对笑一下感觉要上个床才能收场,他绝对值回本。”   温宁耷着眼帘,给陆某人说了句话,“那也不用求两个吧。”   “我说两个了?”钱语打哈哈挂了电话。   温宁睡意没了。屋里一片昏暗,光线被厚厚的窗幔挡得严严实实。   她无奈地叹了叹气,请按窗帘开关,开了一小角,借着稀疏的光小心翼翼挪到床的另一侧,听着男人清浅的呼吸,胆子大了起来,手搭在他胸前,揪着最上的一颗扣子。   她扯了几下动都不动,额头泛了层薄薄的汗。   质量怎么这么好呀。   陆彦诚忽地睁开眼,清眸惺忪带笑,“不用趁哥哥睡着的做小动作,想脱哥哥衣服就大大方方脱。”   温宁动作滞住,“谁要脱你衣服,要你一颗扣子。”   陆彦诚侧身,把她抱住,“要扣子干嘛?”   温宁眼睫垂下,“做男德符。”   陆彦诚微抬眼帘,觉得离奇,“什么?”   温宁本来觉得这事挺傻的,看到他的反应,突然觉得有点意思,眼尾扬起来,吐字清晰,“大惊小怪,跟平安符差不多,保男朋友守男德的符。”   陆彦诚眼神有一秒的茫然,似乎触到了他知识的盲区。   温宁没好气戳他脸颊,“就是你这样渣男太多了,才让庙里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晃晃坑蒙拐骗无知少女。”   陆彦诚咬牙切齿笑,“说清楚,哪里渣了?”   温宁被他问得愣了愣,理直气壮甩他一口锅,“长得渣。”   陆彦诚无语到乐了,起身咬她唇角,“小姑娘,别以貌取人。”   温宁更不高兴了,“长得渣就算了,还不知道收敛,天天勾引小姑娘。”   陆彦诚微蹙着眉,眼神自然地迷离起来,“我什么时候勾引小姑娘了?”   “就现在,”温宁拉下小脸,抚了下他罪魁祸首的眼睛,“看人就好好看,别老用这种暗示接吻的眼神看人。”   陆彦诚征了片刻,忽地笑出声,长睫轻晃,眸光璀璨而色气。   温宁嗓子眼干了干,觉得钱语用词粗暴又精准,“……”   她说不出口,有点烦躁,“别对别的小姑娘笑,会被误解的。”   他抱着她起身,“误解成什么了?”   温宁不语,指尖在他背上不自觉地用了用力。   十分钟后,淋浴间光洁的玻璃染了层白雾,温宁紧紧阖着眼,被人从背后狠狠撞了撞。   陆彦诚呼吸很重,气息混着水汽,扑洒在她颈间,“既然误解了。”   温宁眼角泛红,顾不上他说什么,倚在冰凉的墙上。   空间逼仄,所有的感官的刺激在加倍地放大,没多久,温宁听到自己细细碎碎的呜咽。   还有,男人压抑的低喃。   “那哥哥只好把罪名坐实了。”   结束之后已经是中午。   手机一遍遍响起,温宁连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用接也知道是钱语催她出门。   陆彦诚穿好衣服,神清气爽,低头亲她脸颊,“起来吃饭,吃完我送你。”   温宁有气无力地爬起来,“……不用,我自己去。”她可不想和他一起在车站被围堵住。   陆彦诚眼尾弯下,吊儿郎当道,“我们家小姑娘还小,出门得有人送。”   “我二十三了,”温宁雪腮微鼓,“长大了知道吗,跟刚认识你的时候不一样。”   这男人老把她当十八岁小孩,好像他认识她之后,她再没长过一样。   陆彦诚侧颜染着春日的阳光,温柔而璀璨,“长大了?”   温宁重重点点头。   他扣住她的腰抱起来,软唇在她耳骨边流连,直白又蛊惑道,“我怎么觉得小宁宁跟那时候一样呢。”   “一样的小。”   温宁脸颊哄地涨红,“你……你能不能有点下限。”   男人缱绻的眉眼藏着笑,略微委屈,“这么霸道啊,连说实话都不行。”   温宁耳朵热炸了,“闭嘴。”   南浔那小城,一天才一趟高铁,折腾大半天早就赶不上了。吃完饭,温宁上了私人飞机,和钱语约汇合的地点。   “你家陆哥哥这么快就申请好航线了。”   “陆哥哥是时间管理大师啊,这两小时他是不是还有安排啊。”   “姐姐不打扰你们睡觉了。”   钱语拖长尾音,笑得深长,温宁捂了捂手机,“……你小声点。”   挂了电话,温宁躺在某人怀里,倒是安稳睡了一觉。   陆彦诚把她送到南浔,温宁死活不让他再送了,从南浔到剧组还要坐两小时的车,温宁和钱语她们汇合上,一起坐剧组安排的车过去。   她是真的很累,车子一颠簸就睡过去。迷糊中小覃推推她,“温宁姐,你热搜第一了。”   温宁心一惊,心想不会是被拍到了吧。南浔是个偏远小城,她还临时改了行程,这都能被拍到?   她揉揉眼,凑到小覃边上看了看。   #清贫小白花VS多情阔少#排在热搜第一,后面挂了个橙色的热。   点进去张营销号发的照片,璀璨的宴会灯光下,女孩穿着暮霭色上衣,衣摆塞到热裤里,,腮边晕开娇淡的玫瑰色,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男人。男人颀长俊朗,一身矜贵优雅,露出的小半张侧颜,眼尾稍弯着,惊艳又多情。   两人不是一个画风,却又无比和谐。   【这是我家陆哥哥对不对,这小妖精一看就是我家陆哥哥。】   【侧脸很好,下次不要侧了。哥哥转过来好吗,求求你了。】   【正主投喂!!!炉温粉终于不用自己煮饭了!】   【路人进来蹭口粮,小白花跟阔少YYDS。】   ……   小覃捂着脸,整个车厢都是她的尖叫,“我已经脑补完三十集偶像剧,孩子都生了,我小心脏快受不了。”   钱语嗤她,“你一黑粉起什么哄。”   小覃嘿嘿笑,“那不是因为我们家陆哥哥太卷了吗,拿几千亿求婚,我早就被钞能力抽服了。”   “搞到真的不能说,憋死我了,终于官宣了!”   钱语敲小覃脑袋,“宣个屁,你家官宣找黑粉的营销号宣?”   小覃讪讪敛了笑,“也对哦。”   两人一同看温宁,温宁眼神带着惺忪,“我都不知道有这张照片,好久了,前年陆老太太的生日。”   她那会刚失忆,完全不认识陆彦诚。   钱语翻了会微博,冷笑了一声,“林茶茶干的。”   她翻到营销号发的拼盘爆料,里面有一条——拉郎配女星想嫁豪门,在暗搓搓逼婚。阔少有未婚妻,和她只是玩玩而已。   温宁皱了皱眉,“她有完没完呀。”   手段还这么拙劣,只有林亦然。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舆论变很奇怪,说辞一看就是明显的水军。   【某拉郎配女星:我不想嫁豪门的,是他自己表的白。咦,表白了怎么能不娶我呢!他渣男!】   【这是预告吧,没点东西怎么逼婚,小白花手里肯定有劲爆的图呢。等瓜.jpg】   【她急了,知道陆少只是玩玩,拿舆论当枪使。】   ……   钱语找了张绿茶的图,编辑微博明涵:林老师保重身体啊,内火这么大,怕你撑不到他们婚礼。   还没发出来,小覃激动狂拍钱语的腿,“陆哥哥发微博了,他好会啊。”   温宁眼皮重重跳了跳,“他有微博?” 第55章 难追   温宁紧张到爆炸。   他会不会说些少儿不宜的呢。   官宣也不跟她商量, 明明说好不干涉她的工作。   小覃眉飞色舞,把手机塞给温宁,“不是他的微博, 你自己看吧。”   温宁深深吸了口气, 看他能狗到什么程度。   【季子昂:我哥说,拍的不错, 麻烦私信我, 原图发一下,谢了。@娱乐切瓜少女。】   娱乐切瓜少女就是一开始发清贫小白花X多情阔少照片的营销号。   温宁愣住,脑中乌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沉寂下去。   #陆彦诚卑微求同框照#很快冲上热一。   【有些人面上矜贵, 私下连张同框照都没有,还得找黑粉要。】   【炉温老粉说一句, 知道陆哥哥卑微, 但不知道他这么卑微。摊手.jpg】   【路人,想进来骂一句某女星出道这么久了代表作还是男人。咦?还在暧昧期?阔少爱而不得?妈的这火葬场文学的味, 真香。我是土狗.jpg】   【好担心陆哥哥, 都二十七了吧, 一直追不到没问题吗?快三十了都没X生活会不会发展成变态啊?吃瓜.jpg】   ……   钱语和小覃一人一句,声情并茂读热评。   温宁羞耻死了, 戴上耳机,看了看那张全网飞的照片,有种时空错位的不真实感。   她不自觉地点了保存, 指尖抖了下, 不小心点了个赞。   温宁刚赞过这条微博。   【陆哥哥是禽兽:不会吧不会吧, 这假装不熟公然撩骚的气场你们居然没品出来吗!有些狗只是表面是人, 私下指不定压着小白花做了多少禽兽做的事。@季子昂:我哥说, 拍的不错, 原图发一下。麻烦私信我,谢了。@娱乐切瓜少女。】   温宁心脏重重一跳,无辜转头,“我手滑了。”   钱语:“……”   小覃:“……”   虽然秒取消,但温宁点赞的截图还是迅速扩散。   【怎么办怎么办,我以为正主宠我给我发个粮,结果他们直接发了喜糖!】   【小宁,展开说说,陆哥哥是怎么禽兽的,我们去骂他。小黄人.jpg】   【别人家官宣:晒结婚证、晒戒指、晒红本本。炉温官宣:别问,问就是禽兽,再问要被封号啦。】   ……   温宁瞬间抠出几幢海景房,脚趾累得慌,“我不去剧组了,我想回家。”   “我去,我们群里好几个画手太太被炸出山了。”小覃捧着手机手舞脚蹈,“都是GHS出圈的太太。”   温宁:“什么是GHS?”   小覃眨眨眼,“我给你发个表情包感受一下。”   【覃:小脸通黄.jpg】   温宁:“……”   车子渐渐从宽敞平坦的马路驶入颠簸的山路,手机信号变得断断续续。快下车前,微博又爆了一波流量。   吃瓜少女那破营销号放了一波照片,配的文字是青梅竹马YYDS。有小火的CP,但主要是林亦然和陆彦诚,照片一看就精心选过,陆彦诚的基本都是侧颜,看不清脸,青涩的青少年时期也有。   水军瞬间跟上,#青梅竹马YYDS#空降热搜第一。   【终于可以洗洗眼睛,被某些营销整逆反了。】   【门当户对YYDS。】   钱语的暴脾气上头,直接拨了林亦然经纪人电话,“杨姐,你们家林老师还好吗?”   杨道虹似乎就在等电话,“好久不见,小钱,我们林老师有父母宠着,竹马哄着,好的不得了。”   钱语哟了一声,“这么好,林老师怎么贴上来当小三?我认识不错的精神病大夫,你要不劝劝林老师,她这病不能拖。”   那头,林亦然的声音传了进来,“杨姐,来帮弄弄口红,待会我要和彦诚哥拍照。”   杨道虹嗓音一下谄媚起来,“亦然,你们整天见面,照片什么时候拍不行,又不是某些人,一辈子就那么几次跟陆少参加同一场宴会的机会。”   手机信号忽地变差,电话断了。   钱语想打回去,无奈没信号,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车上气氛微微变了变。   温宁有点不爽,但又有点暗暗庆幸,被这么一搅合,大家应该忘记她点赞的事了吧。   下了车,还要走路或坐一段三轮车才能到。三人都累,选择坐三轮车,开车的场记小姐姐,“你们三咋蔫成这样?”   三人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温宁秀眉蹙着,“这边都没信号吗?”   “你们没看剧组发的小贴士?这里附近只有电信的基站,不过信号也不太好。”   钱语一下来了神,“你是电信的?能不能开个热点借我吵个架。”   小姐姐说,“……好。”   钱语连网输密码开微博一气呵成,然后迅速蔫下去,手机扔给温宁,“你家陆哥哥咋这么爱抢我的活,我找了几十张绿茶图他能不能让我用一次。”   小覃凑过来惊呼,“蓝V都出来了。”   跃景V:【图】@林亦然@娱乐吃瓜少女   【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换个星球生活吧妹子@林亦然】   【不是律师函哦,出手就是起诉书,侵犯肖像权。哈哈哈】   【陆哥哥公器私用,压榨法务部打工人周末加班石锤,狗头.jpg】   【课代表来了:狗营销号发和小宁的同框照,陆哥哥舔着脸要原图。狗营销号发和某影后的同框照,陆哥哥反手就把人告上法庭。】   【陆.国际驰名双标.彦诚。。。】   ……   剧组安在山脚一个村里,雾气迷离,像仙境一样。村里有十来户人家,温宁被分到小李子家住。   小李子是个圆脸的五岁小姑娘,笑起来一排整齐的小牙,看到她们来躲到奶奶身后。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里空了好几间房,温宁和几个主演都住她们家。   温宁给祖孙俩带了礼物,寒暄之后跟逐一跟主创们打过招呼再回自己房间。剧组提前来装修过,温宁的房间带盥洗室,和酒店不能比,但也不错,像客栈。   唯一不太好的是没网。   吃完饭,她看了会剧本,时不时看看手机,感觉空落落的。她想着要不要出门借个手机,给陆彦诚发个消息,但转念就打消这个念头。   他出差的时候,也没有睡前给她汇报行程啊。   过了会,有人敲门。   门口是邵欣琪,《皎月》的女二,递给她一张卡,“听剧组说你没带电话卡,我多了一张。”   温宁征了一下,“谢谢。”   邵欣琪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离开。   温宁讶然,她好酷啊。   关上门,温宁重新登录微信,踟蹰了一下,还是拨了语音电话。   那边声音有点杂,似乎有人起哄,“哥,谁啊?”   男人好听的声线很有辨识度,调调疏淡又正经,“我祖宗。”   温宁心口微澜,似乎有淡淡的蜜划过,似乎也没什么说的,“我要睡了。”   陆彦诚嗯了声,“想要哥哥□□?”   温宁有点气,“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陆彦诚轻嗤,裹着笑的气音散漫地从话筒传出来,“温小姐,不要对禽兽抱太大希望。”   温宁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搜她或者陆彦诚的大名,前排都是有颜色的词条。   等了两秒,对方没说话,她有点内疚,“怎么了?”   陆彦诚慢条斯理开口,“我在想,禽兽应该做什么。”   他又笑了一下,“打开摄像头。”   温宁握紧手机,“做什么?”   温宁心扑扑跳起来,他轻笑,“禽兽啊。”   温宁耳朵热得发红:“……你想得美。”   她强迫自己停止想象在镜头前激烈的画面,说回下午的事,“今天我以为你要公开呢。”   陆彦诚:“你想吗?”   温宁垂眸,“没想好。”   陆彦诚玩得好的圈子都是知道的,娱乐圈有点门道的也知道,大家不多嘴往大众面前说而已。   至于陆家,从没表过态,好像在配合他们演戏装不知道一样。   如果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之后,温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陆彦诚说,“随你。”   温宁觉得他心不在焉,莫名地不满,“如果还有人暗搓搓爆料呢,怎么随我啊。”   “生什么气,”陆彦诚笑了下,哄小孩一样,“除了你自己,不会再有人爆料。”   温宁抿了抿唇。   他嗓音低沉,被缱绻的夜色衬得格外动听,慢腾腾地勾引人,“谁都不可以逼你,我也不可以。”   又轻佻又温柔。   温宁心跳乱了节拍,语气不自觉地软下来,“网上那些评论你不要看了,你没那么见不得人……”   陆彦诚淡淡说,“见不得人又怎么样。”   温宁跟他解释,“他们只是玩梗。”   陆彦诚似乎不是很在意,“见不得人的快乐,他们体会不到。”   温宁还想说点什么,听到他散漫笑了下,语气直白到放荡,“我还挺喜欢当禽兽的。”   -   山里日夜温差有点大,温宁睡得不太踏实。   迷迷糊糊中,她又梦见小小的自己穿了身公主裙,坐在妈妈身边,趴着车窗往外看。   窗外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和她招手,手上拿了小纸杯,上面印了个M开头的Logo,小半个淡奶黄色的冰淇淋冒了出来。   车越开越远,女人变成一个小点,崩溃地蹲在地上哭。   镜头一转,她长大了,拿了视后。镁光灯和闪光灯璀璨交错,她举着奖杯款款走下舞台,有人猛地拽住她。她摔下来,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温宁猛地惊醒。   窗外已经敞亮,鸟语花香扑面而来。她浑浑噩噩坐了几分钟,才起床洗漱,出门吃早饭。   这儿离市里两小时车程,盒饭是不会有的,剧组自己买菜回来做饭,大家一起吃。   钱语见她不说话,“又做那个噩梦了?一副灵魂出窍的样。”   温宁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嗯。”   她已经有段时间不做这个梦了。   小时候单纯地以为,只要她家喻户晓,那个梦中似乎认识她的阿姨就会主动来找她。等她一步步往这个目标靠拢,她蓦地发现,时光也没闲着,早已把她雕琢成另外的模样。   那个阿姨即便真是存在,也不一定能认出长大的她。   她手上忽地凉凉的。   “姐姐,给你吃。”   温宁回过神,掌心多了几个紫红色的果子,一个齐刘海的小女孩冲她笑。   “我和奶奶种的,很甜的。”小李子挽着一个小篮子,有点怕生,说完就躲到她奶奶身后,探出半张脸。   “谢谢小李子。”温宁牙齿有点打颤,在小朋友期待的眼神中,眉眼弯弯吃了一口,杏眸倏地放大,“好甜啊。”   “真的假的?”桌上其他人也好奇起来,“小李子,能不能给阿姨尝尝?”   小李子在奶奶的鼓励下,腼腆地给每人分了一些。   众人赞不绝口,清脆多汁,甜入心脾,在外面很难买到。   钱语一边吃,一边遗憾,“品质那么好,自己吃了好可惜,拿出去卖啊。”   不过交通不便,也就说说。   忽地有人说,“温老师和钱老师是容城人吧,这儿离你们那不远啊,你们那都成著名网红地了,这里还这么原生态。”   钱语眼神复杂起来,“也就这七八年才转型的,我们小时候周边搞乱七八糟的小工厂,污染巨严重,钱没挣到,老一辈还生奇奇怪怪的毛病。”   温宁拉过她,轻轻拍了拍手背。   钱家当年的产业规模数一数二,曾经风光过。   “这倒是,”有人佩服地搭话,“我表姐在七八年前坚决地跑去容城开清吧,几年前就财务自由了。当时跃景打算开发那边,她就觉得有戏。话说起来,还是陆家牛批,靠一己之力逆转一个地区。”   众人揶揄地看向温宁。   温宁茫然脸,“我那会是个小孩,不认识陆……先生。”   众人笑笑过去。   第一场戏在女主的“家”,一座临溪的小院子,和小李子家差不多,不同的是季晚家更色泽缤纷,院子里晒着通草,还有做成饰品了的通草花。   季晚父亲是做通草花的师傅,很生僻的手艺,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一家公司看上,送了不少学徒到这山旮旯学艺,但都没耐住寂寞走了。   父亲靠着那家公司的持续订单,养活了一大家,翻新了小院。   第一场戏村里的小学多了个支教老师,老师还是个大学教授,被人陷害过来的,暂住在季晚家。   老师便是《皎月》男主之一,由影帝谢其洲来演。   静谧的小院一下热闹起来,上午连轴转,拍得很顺利。   午饭的时候,主创们坐一桌聊戏,温宁凑过来,坐到眉飞色舞的女二邵欣琪身边。   邵欣琪突然安静了,温宁很尴尬,发自内心商业互捧了句,“邵老师的戏真好。”   邵欣琪走的青衣路线,观众不一定能叫出她名字,但一看到她的脸肯定能想起很多角色。   邵欣琪说,“温老师的戏才叫好,我看到姜导备了降压药,我以为是怕你NG多专门准备的,结果药到现在还没开封。”   众人愣了愣,哄堂大笑。   邵欣琪眼神发慌,站起来,“对不起,我不是阴阳怪气……”   温宁莞尔,“没关系。”   眨眼过了大半个月,剧组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而剧里的男女主也到了分别的时间,这场戏是在雨中,在季家小院外,女主亲了陈远熙。   吻戏是借位。   连拍两天,NG无数。雨中戏很费精力,今天整个组起了个大早,姜导没好脸色,过来重新给温宁讲戏。   “因为陈远熙,小季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她有一点悸动,但记住只有一点,更多的是小季对未来的害怕。”   温宁点点头,“谢谢姜导。”   姜导掰碎了说,“小季怕陈远熙走,她又回到死气沉沉的轨迹,你要演出又笨又欲,眼神带着对未来的茫然,行为有点坏的感觉。”   重新开始,温宁跟唐其洲颔首,“对不起,唐老师,害你淋了十几次雨。”   唐其洲大度笑笑,“没事,我还NG到导演换人。”   温宁感激地看他一眼,“谢谢。”   一上午过去,姜导不说话,吃了颗降压药。   温宁重新换好衣服出来,突然下了大暴雨,怕出危险,姜导只好放大家先休息。   回到小李子家的院子,温宁洗了个澡,打着伞出门想剧本。   前面季月晚是张白纸的剧情,她还能应付过去,越后面这个角色越复杂,她最近渐渐开始吃力。   她太格格不入了。   《皎月》的主创都是实力派,只有她靠一部古偶撑场,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接住后面的戏份。   她鬼使神差地给陆某人发了个微信:在吗?   陆彦诚秒回电话,“嗯?”   听到他声音,温宁莫名地眼眶一酸,嘴唇不自觉地发颤。   陆彦诚轻声哄,“慢慢说。”   雨越发大,噼里啪啦落到伞面上,有了雨幕的喧嚣做遮掩,温宁彻底哭出声,“我根本不会演戏,今天拍吻戏NG了十二次。”   陆彦诚眸色瞬间变冷:“……” 第56章 难追   温宁像只可怜的小猫在撒娇, “我不想拍戏了。”   陆彦诚磨了磨后槽牙,忍着火淡淡笑,“怎么NG的?”   温宁断断续续说, “不知道怎么NG的, 有两句台词,说完之后是个借位吻, 我第一句台词就NG了。”   陆彦诚姿态瞬间放松下来, 靠到办公室窗台上,“要不哥哥陪你对戏?”   温宁觉得在他面前演有点羞耻,“不要。”   陆彦诚说, “别着急拒绝,你先试试哥哥的吻戏?”   细碎的笑带着暧昧气音, 被无线电扩音之后传了过来。像软绒的羽毛, 轻轻扫过温宁的耳廓。   她抿了抿唇,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不跟你贫了, 我要回去准备。”   吃过午饭, 雨还在下,场记小姐姐举着喇叭喊, 让大家先休息,注意安全。   温宁让小覃跟对戏,感觉比上午好了些, 出门找找感觉。   电话响了响。   她撑着伞, 嘴角微弯, “干嘛?”   男人反问, “你呢?”   “想找唐老师对戏, 不过有点麻烦人家, ”温宁垂眸,看着地上溅落的雨朵,“你在就好了。”   男人笑了下,“你想怎么麻烦哥哥?”   温宁仗着他不在,深呼吸壮了壮胆,“亲你呀。”   说完她脸颊泛了红晕,心跳很快,嗓子眼干干的,像刚跑过八百米一样。   男人嗓音哑了几分,“转身。”   温宁心腾地提到嗓子眼,慢吞吞转身。   男人身材颀长,一手撑着黑伞,一手搭在行李箱杆上,桃花眼弯下,冲她笑了笑,姣好的颜愈加璀璨,仿佛瞬间点亮了单调的雨幕。   温宁表情僵住,看着男人收了伞,钻到她的底下,捧起她的脸,吻放肆地落下。   一瞬间,霹雳吧啦的雨声变得遥远。   温宁浑身发麻,不自觉松了伞柄,被他接住,她柔白的手指攀到他颈脖上,微微仰着头迎合他。   一吻结束,她软乏趴在他胸口,男人嗓音缱绻,“哥哥试戏合格了吗?”   温宁梗着脖子嘀咕,“没有。”   陆彦诚挑眉,“那我多留几天好好练练?”   温宁噎了噎。   她偷偷把男人带进自己房间,关上门,躲开男人的吻,“先去洗澡。”   陆彦诚清眸弯下,“这么着急,要不一起?”   温宁撇嘴,推开他,“想什么呢,我怕你感冒了。”   陆彦诚去洗澡,温宁眼看开工的时间差不多,换好戏服,心情重新沉重起来,想着要不要让小覃到镇里买一些感冒药回来。   如果她在NG, 全组上下都要陪着她继续淋雨。   还没出门,场记小姐姐举着喇叭又喊了,说山里地势复杂,为了安全,下午的拍摄取消。   温宁心头暂时松了一口气,把热裤脱了,头发挽到肩膀一侧,歪头脱吊带衫。   陆彦诚盥洗室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小姑娘逆着光站,长发被薄薄的上衣带起来,尔后倏地飘落到瓷白的颈脖、漂亮的蝴蝶骨和莹润锁骨之下。   她回眸,手忙脚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雪腮忽地炸开诱人的酡色,“我在换衣服。”   陆彦诚嗓子眼冒了火,脑子一片空白,仿佛被她控制了一样,朝她走过去。   温宁沉入他怀里,残存了丝理智,小声呢喃,“我还要去对戏。”   陆彦诚拿走她手上的衣服,扔到一旁,低头吻她,“现在不就在对戏吗?”   他阖着眼,鸦羽般的长睫微垂,盖住了轻佻浪荡的气场,冷白的肤色上氤氲着水汽,模样多了分平日鲜有的清冷。   像男神仙下凡,勾着人去引诱他,做人间的俗而愉悦的事。   温宁攀上他肩膀,搂着他颈脖,任由他灼人的体温毫无遮拦地传到她身上。   渐渐地,她浑身乏力,堪堪地倚在他身上,像酒心巧克力被烘得一点点化开,没了形,微醺的味道却加倍地冲上头。   桌上剧本被挤到角落,她被抱上去。   “温宁姐。”   温宁猛地推了推男人。   小覃在喊她,一窗之隔,“唐老师那边说下午没啥事,我们去找他对戏?”   “不用了。”温宁浑身僵硬。   小覃明显愣了愣。   温宁紧张得摒着气,“我想休息一下。”   小覃:“你声音怎么哑了,让剧组的医生来看看?”   温宁羞耻感快到极点,嗔了眼从容的男人,极力稳住语气,“不用,我睡一会就好。”   小覃嘱咐了几句才走。   温宁埋进男人肩窝蹭了层,重重地报复一口。   陆彦诚倒吸一口气,桃花眼轻佻又迷人,“你这挺会吻戏的吗?”   温宁踢了他一脚,“你小点声。”   陆彦诚鼻尖蹭过她脸颊,低沉地引诱她,“除了吻戏,有没有戏要哥哥帮忙吗?”   剧本确实有,温宁有点虚,暗戳戳试探,“能拍吗?那种戏?尺度稍微大一点点。”   “可以,”男人嗓音低哑,毫不掩饰动了情的痕迹,“和哥哥拍。”   窗外雨声哗然。   柔和的光透过薄薄的磨砂玻璃,笼罩住交错的身影。   温宁心跳如鼓点,仿佛在参加一场疯狂的演唱会,喧嚣得能掀翻屋顶。她不由得把唇抿成一条线,生怕发了一点异样的声音,惊动整个宁静的小院。   迷糊间,陆彦诚停了一下,嗓音低沉而性.感,“喊老公。”   温宁指甲猛地戳到他肩上,委屈喃了声。明知道她不敢出声,他故意的。   “听不见,大声点。”   雨声滂沱,掩住或压抑或娇气的声响。   结束之后,温宁累得不想动。   陆彦诚亲她眼角,似乎还说了些让她羞于回应的,她眼皮直打架,任由他伺候着善后,坚持到吃完小覃要送来的养生粥,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半夜,她起来冲澡。   细细密密的水柱落到身上,温宁脑子渐渐清晰起来,不断地闪过下午和陆彦诚见面的场景。   跟做梦一样。   她唇角扬了弧度,小梨涡透了出来。   尽管明早,她将面临怎么解释自己屋里凭空多出一个男人。但她似乎越来越喜欢和他在一起,触碰得到的那种在一起。   脑中画面一转,光线渐渐暗下来,滂沱的雨势也变小了许多,霓虹和水雾轻柔地交织。   温宁落寞地站在人群中,似乎是碰上什么事情。   陆彦诚衣着矜贵,桃花眼带着微醺的迷离感,朝她走过来,捧起她的脸,当街放纵地亲了起来。   她一惊,伞飞落地面,不自觉地微微踮起脚。   画面切到奢华的酒店客房,灯光暧昧,门砰地一声合上,男人扯下领带,把她抵到门上,肆意地亲近,仿佛要将她按到身体里。   再然后,画面变亮,晨曦倾泻而入,陆彦诚坐在她对面,衬衫工整地扣到最上一颗扣子,面容惊艳,举止斯文。他抬眸看了温宁一眼,喉结滚过诱人的弧度,“小姑娘,和我结婚吗?”   温宁头疼欲裂,蹲在地上,捂着脑袋轻轻抽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彦诚进来关了水,抱她出来,笑得暗昧,“怎么哭成这样。”   温宁头疼的感觉退却了些许,嗔了他一眼。   见她还有力气怼人,陆彦诚眉头舒展开,低头似乎笑了一下,嗓音低沉,“我今天已经很做人了。   温宁睫毛颤了颤。   衣服穿好,她眼神才渐渐清明起来,颊边晕开淡淡的玫瑰色,“我们是不是在街上接过吻?”   陆彦诚帮她吹头发,眸底带着分调笑,“你问哪一次?”   温宁喃喃道,“下雨的那次。”   陆彦诚揉了揉她发梢。   温宁抬头看着人,眼底盛了亮光,“我好像恢复记忆了。”   陆彦诚指尖动作滞住,精致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想起什么了?”   男人嗓音淡淡。   温宁垂下眼睫,捏了捏手指,“就这些。”   陆彦诚挑眉,“只记得接吻?”   温宁眉心皱了小团,不说话。   陆彦诚神情舒展开,悠悠说,“记得清楚正常,毕竟是我们小宁宁的初吻。”   温宁耳骨悄然晕开淡淡的绯色,猛地抬头,“才不是呢。”   陆彦诚饶有兴致看着她,“不是初吻啊。”   温宁冷冷地给他一记眼神。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觉得被他调侃了,不能让他太开心。   陆彦诚长睫垂下,掩住了多情勾人的眼眸,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纯无害,“哥哥是初吻。”   温宁:“……”   “我这人还挺传统的,”他散漫笑开,“你把哥哥初吻拿走了,你得负责。”   温宁抿了抿唇,“所以你第二天早上就求婚了?”   陆彦诚俊眉微拧,“不然呢,你还想睡了就跑?”   温宁耳朵越发地红,整个人卷进被窝里,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明天要早起,睡觉了。”   她也许是疯了,竟然觉得这男人还蛮纯情的。   男人关了灯,亲了下她额头,“睡吧,明天再看医生。”   第二天的戏份很重,温宁睡得并不踏实,天边刚露出隐隐的鱼肚白,她就醒了。   雨下一整夜,终于放晴了。   片场,姜导看到温宁,想起昨天对人太苛刻,半调侃半嫌弃道,“你这吻戏跟谁学的,你老师不太行。”   温宁脑中闪过一个人,长睫微扇。   场记打板。   温宁闭上眼,再睁开时,杏眸多了分慌忙和无措,小跑进入镜头中。   季晚拦住陈远熙,面前这个优雅的男人让人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她不想再和父亲日复一日晒通草,做染料,做无趣的通草花。   陈远熙一走,一切变回到原样,这段记忆变成触不可及的水中月。   一种从未出现的东西,闪耀了一瞬,眼看着要消失,她不由自主地上前想阻止。   温宁忽地昨晚恢复的记忆。   陆彦诚站在人潮中,衣衫得体而考究,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露骨的渴望,似乎还藏了一丝患得患失的彷徨。   失态,却也勾人,和他矜贵斯文的外表截然相反,给人强烈的感官冲击。   温宁似乎懂了。   她清纯而笨拙迎上去,勾上谢其洲的脖子。   整个过程既生涩,又用力过猛。   姜导喊了停。   人工降雨瞬间停下,现场一片寂静,能听到草丛边的虫鸣声。   姜导脸色柔下,跟加了滤镜似的,“过了。”   大家松了口气,不约而同鼓掌。   谢其洲和温宁回到监控器前看回放,谢其洲玩笑道,“小温昨天开小灶了吧,效果不错啊。”   温宁不好意思笑。   “谁给开的?”姜导抬眸,知错就认,“小温啊,我刚说错了,你老师很有灵气,多跟他学学。”   温宁:“……”   时间还早,姜导心情不错,放大家回去先吃早饭,晚点再开工。   小覃挽着温宁的手,凑上来挤眉弄眼,“温宁姐,谁给你开小灶了?”   温宁猛地她藏了人,撇下大家先往回跑,“我有点急事。”   回到小李子家,小李子背着小书包出门,和温宁撞了个满怀。男人开门出来,插着兜懒洋洋一站,好看的桃花眼微勾,“怎么回来了?”   单调的小院仿佛染了抹亮色。   小李子戳戳温宁,“姐姐,这个哥哥是男主角吗?”   温宁心虚,“不是,男主角是谢叔叔,你见过的。”   小李子费解极了,“不是最好看的是男女主吗?”   温宁有点为难,“不一定,但大多数时候是……”温宁感觉越解释越乱,谢老师的颜值也是很能打的。   小李子自己想明白了,“姐姐,你男朋友真好看。”   温宁嘴角抽了抽,“他不是。”   小李子看向陆彦诚。   “姐姐说得对,我不是她男朋友,”陆彦诚莞尔,拖着尾音,“我是她……”   其他同事正好进门,温宁心一虚,脱口而出,“哥哥。”   众人愣了一下,眸中闪过惊艳。   场记小姐姐酸溜溜感叹,“温老师,你家基因真好,颜值对半分。我家的颜值全长到我哥那,一点没给我留。”   温宁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哥哥可以是很多种哥哥。   但众人没给她机会。   “我也是,我家颜值我没份,还好分到了点脑子。”   “我就不一样了,我爸妈是校花校草,我和我哥……嗯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们,人丑就要多读书。”   小覃看了眼温宁,极力憋着笑,很痛苦地嗤了一下。   小李子被奶奶赶去上学,众人围在院子的长桌上吃早饭。   邵欣琪问温宁,“你哥是不是上过节目啊,感觉好面熟。”   温宁心猛地紧了一下,“没有啊。”   呜呜,她刚说了谎就要当场被戳爆。   都怪林亦然,爆了他那么多侧颜照。   邵欣琪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放心上。   过了会,有女同事大胆地试探,“温老师,哥哥来几天啊?要不要加他到群里方便联系?”   温宁她觉得身边那个招人的会答,结果饭桌上只剩下餐具相碰的声音。   她杏眸微愠,“问你呢。”   陆彦诚唇角微扬,语气斯文温雅,“不用,谢谢,通过温老师联系就行。”   对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他看了眼温宁,悠悠开口,“我女朋友爱乱吃醋,知道了会弄死我。”   吃完饭,剧组开始赶进度。温宁扛过前一场吻戏之后,戏感通畅了,几乎都是一条过。   傍晚,天边弥漫着火烧云。   温宁见姜导心情不错,趁机跟他请一天假,清明回去祭祖。   姜导不仅同意了,还让后勤给大家加菜,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聚到小李子的院子吃饭。   宁静了一天的小院顿时人头攒动起来。   饭桌上大家倒没平时那么放得开。   似乎因为多了个人。   那人微微低着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被鸦羽般的长睫轻轻敛住,模样跟清纯貌美男大学生似的,慢条斯理剥着虾,放进温宁的碗里。   明明他这会挺纯良,可就是给人一种久居高位的疏离气场。   姜导德高望重,主动打破微妙的气氛,慈眉善目问,“小温啊,你在哪工作?忙不忙?”   温宁吃了一颗虾,脸颊鼓鼓的,“我就在你这工作呀。”   姜导看她身旁男人,“我问你哥。”   温宁呛得轻轻咳起来,戳了戳姓陆的,“小温。”   姓陆的擦了擦手,搭她腰上,摩挲了一下,沉声带笑问,“就这么想当我妹妹。”   有点痒。   温宁脸色纠葛,“你也不亏,我都喊多少遍哥哥了。”   他拖腔带调的,轻浮地说,“行吧,妹妹。”   温宁心跳骤地乱了一拍。   随即,她听到男人换了副口吻,斯文而从容,对姜导说,“工作不忙,接了家里一点小生意。”   温宁:“……”   小覃:“……”   温宁听不出他喜怒,低低呢喃,“你生气了?”   陆彦诚给她剥虾,“为什么要生气?”   温宁被他问得迷糊了。   他要是在朋友面前介绍她是妹妹的话,她会气得马上跟他离婚。   陆彦诚把虾放进她碗里,语气特别体贴,“谢谢妹妹,哥哥还挺喜欢刺激的。”   温宁眨了眨眼。   他眸子微勾,“还没试过跟亲妹妹乱……”   温宁下意识捂着他的嘴。   饭桌顿时安静下来。   温宁脸颊烧得慌,连忙松手。   她要疯了。   陆彦诚拿起纸巾,优雅从容地擦了擦手,冲大家抱歉地笑了笑,“说了句得罪我女朋友的话,妹妹怕我被灭口,赶紧阻止我。”   温宁脸红一块白一块,感觉好羞耻,又觉得他救场救得还行。   她快要裂开了。   姜导笑起来,“小温啊,反正你工作不忙,对电影有没兴趣,当兼职也行啊,你这骨相不出镜太浪费了。”   “抱歉,”陆彦诚语调客气温润,“我女朋友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细品还能听出丝宠溺。   小覃捂着嘴,生怕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桌上的女孩们面上挺平静,背过脸疯狂交换眼神:呜呜呜,长得挺好的,就是脸上刻了“我有女朋友”几个字。   小覃快憋出内伤,“温宁姐,手机借我玩玩行吗,我手机玩没电了。”   一顿饭,温宁吃得跟坐了趟过山车一样。   小李子奶奶整理了一间阁楼小房间给温宁的“哥哥”,温宁把人轰上去,彻底松了一口气。   洗完澡,手机响了响,她歪着头接电话。   陆彦诚淡笑了下,比平时还要轻浮,“妹妹,睡了吗?”   温宁冷冷说,“睡了。”   陆彦诚温柔有礼,“那打扰了,麻烦留个门,哥哥马上下来。”   温宁明知故问:“什么事?”   陆彦诚淡笑,“医生刚给我打电话,说了下我太太的病情,妹妹有兴趣吗?”   温宁竖起耳朵,“医生说什么了?”   恢复记忆的事,温宁白天给医生发了消息,医生想给她做个线上诊断,提醒她很耗精力。   她迟疑,想往后拖一拖。   医生最后同意了,说这段时间她可能陆续恢复一些碎片,医嘱还会单独发给她的家属。   陆彦诚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蛊惑,“说来话长,大概意思是,需要陆太太带我见个家长?” 第57章 难追   温宁半响不说话。   过了会, 男人清朗好听的声音从话筒和门外双重传来,“开门。”   她开了条门缝,欲言又止。   陆彦诚垂着眼, “不让哥哥进去?”   小姑娘刚洗过澡, 俏脸氤氲着水汽,清澈的杏眸带着警惕, “说完你就走?”   陆彦诚爽快答应, “好啊。”   关上门,温宁就被人打横抱起,她背脊一僵, “你不是说完就走吗?”   “这不是没说完吗,”陆彦诚把她放回床.上, 指尖落到衣襟上, 体贴地和她建议,“要不抓紧时间?边做边说。”   温宁捂着他的手, “流氓。”   陆彦诚顺势躺下, 任由她俯到自己身上, “谁在耍流氓?”   温宁耳朵晕开淡绯,不敢看自己羞耻的姿势, 努力维持淡定的表情,“我的房间我可以耍,你不能。”   陆彦诚黑色微乱, 眉眼柔和, 脸颊带着春意, 像勾人的狐狸精, 握着她的手往下。   “麻烦再流氓点, 谢谢。”   温宁被他温热的气息搅得耳根发烫, “别动,赶紧说。”   陆彦诚倒不介意这样和她说正事,但他确实难以专注,“除了十八到二十二岁,你还记得其他年龄段的事吗?”   医生的原话是,温宁有可能不止失去一段记忆,希望能带着她的父母一起来就诊,但温宁很排斥。   温宁垂眼,“我都记得呀。”   陆彦诚刮她鼻子,“都记得?”   温宁秀眉微蹙,“你怎么和医生一样疑神疑鬼。”   “下次带你父母一起去见医生?”陆彦诚抬头亲她一下,不动声色哄,“医生说不仅他们,你的朋友也陆续加入治疗计划里。”   温宁缓了两秒,“我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她语气平平的,没有一丝难过,反倒是带着几分难为情。   陆彦诚松了口气,情况比他想象的好得多。   他拨了拨小姑娘耳边碎发,“为什么好久不见?”   “很丢人,”小姑娘趴到他胸口,埋着脸呢喃,“你别问了。”   陆彦诚被她蹭得跟着了火似的,急需降一下温,视线落到她诱人的唇上,“不说也行,亲一下就放过你。”   小姑娘杏眸微凛,用眼神骂了他混蛋,但还是贴了他一下。   陆彦诚下意识扣上她软和身子。   温宁倏地清醒过来,挣扎着坐起来。   今天可没有雨声来帮忙遮掩。   陆彦诚桃花眼迷离,低哑的嗓音荡入她耳畔,“妹妹,没人告诉过你,在男人身上不能乱动吗?”   温宁瞬间乖下来,双手小心翼翼搭在他肩上,做出让步,“要不清明你跟我回家,到时候就知道了。”   陆彦诚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温宁低低地嗔,“说完了,你赶紧走。”   一个天翻地覆,她到了下面,男人食言得理直气壮,“再亲一会。”   软和的唇一路向下,如和风细雨拂过,温宁的不安和抗拒渐渐被融化掉。   放松下来,她开始渴望,手臂绕过他腰身,紧紧扣在一起。   男人伺机撬开她贝齿,和风细雨变成狂风骤雨。她呼吸变得局促,男人缓了下来,重新变得耐心,像在教她跳交谊舞。   吻到一半,他忽地从她身上下来,背对着她坐,“睡吧,哥哥等你睡了再走。”   温宁眼底的雾还没化开,心口猛地感觉一空。   她居然被狗男人推开了!   她突然想使坏,从身后抱住人,“睡不着,要不我送你回去?”   万一搞出点动静,楼上起码没人住。   陆彦诚眸底闪过丝讶然,随即慢条斯理扣上扣子,勾了勾唇角,“好啊。”   楼上房间剧组统一装修过,比楼下空荡些,推开窗能看到满天星星。   陆彦诚坐到沙发上,长腿随意一放,“妹妹,过来。”   温宁手腕被人重重一拉,整个人倒到他身上,小沙发软和精致,容下两个人显得有点拥挤,男人温热的气息恣意流连地在她颈脖。   温宁心微微一紧,“你干嘛?”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妹妹长长记性,”陆彦诚眸色迷离,“下次别随便进男人房间。”   说完他攫起温宁下巴,言传身教。   温宁推了推人,像只委屈的小猫,但很快就被人带了节奏,被吻得飘乎乎的。   电话铃声响了响。   温宁枕着他臂弯,男人举着手机和对方讲话,声音清冷禁欲。   怪好听的,跟刚刚判若两人。   狗男人。   似乎在说投资的事,风险似乎很大,温宁没兴趣,也不太听得懂,拿出手机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小覃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   【覃:温宁姐,晚饭的时候我在你手机上存了图,发一下给我。摇尾巴.jpg】   【覃:呜呜,幸好我存了,原博被河蟹了。】   【覃:算了你别发,明天我自己弄。听话啊,温宁姐。偶像请远离粉丝生活。】   ……   温宁懒得理她,打开微博,看到自己浏览了一堆炉温超话,顿时不淡定了。   还好问题不大,小覃切了小号。   她突然有点好奇,这些超话都发什么呢。她跟陆彦诚数得出的同框就两三次,还不是正脸入镜。   她随手点进最近的一个叫#炉温夫妇的迈巴赫#,活跃度还挺高。   但为什么图片里的字都是倒着放?   她刷到一张漂亮的手绘,男人长身而立,背影矜贵而俊朗,她低着头坐着,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   表情特传神,少女感直接拉满。   温宁眼神一亮,CP粉们好有才啊。   她继续翻这个博主,博主在连载短篇漫画,画得好甜。她一路看到最新连载,图片变得乱糟糟。   她看不懂。   但评论似乎high到炸。   【把车门给我焊死!】   【陆哥哥别在关键时刻温柔!就!是!上!别忘了你的骚.浪不贱人设!】   【太太,陆哥哥到底几块腹肌?】   【太太,我不允许陆哥哥没有八块腹肌,赶紧给我画。】   ……   温宁手机倒过来看了看,馥白的小脸顿时烧成小火球。   漫画里,她跪在沙发上,捧着大肚子,旁边散落了男人的领带、皮带、手表和衣衫,男人在她背后,抱着她,温柔地捧着她肚子,对话框直白地写了句话——   “宝贝,忍忍。”   温宁手机倏地掉落。   她好像懂为什么叫炉温夫妇的迈巴赫。   陆彦诚把手机接住,桃花眼带着淡淡的笑,拖着尾音,“怎么那么不小心,宝贝。”   温宁浑身跟过了电一样,极力假装无事发生,“你电话打好了?那我回去了。”   “着什么急,”陆彦诚搂着她的腰,“陆哥哥有几块腹肌?”   温宁急得眼角微红,“不知道。”   陆彦诚眉梢微抬,从容地握着她的手,“确认一下,告诉她们?”   温宁触到棱角分明的腹肌的瞬间,掌心仿佛覆了层微弱的电流。   感觉挺快乐的。   她悄悄吸了口气,壮了壮胆,虽然什么都一起做过,但她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比如她就从来没吃过他的豆腐!   温宁手变得没轻没重。   男人下颔线微微绷紧,倒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难受。   温宁鼓嘴,学他说自己的语气,“你怎么那么娇气。”   “……”陆彦诚沉声笑了下,“数到几块腹肌了?”   温宁假装淡定,用见多识广的语气:“八块。”   陆彦诚又说,“现在呢?”   温宁抿了抿唇,“嗯,是人鱼线?”   仿佛在她指尖上点火。   男人没再说话。   温宁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眸色如墨,对视的瞬间,唇角微扬,笑得斯文温顺,有种引人犯罪的诱惑感。   温宁挪开眼,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上。   陆彦诚低沉友好地提醒,“妹妹,人鱼线已经过了。”   温宁倏地一惊。   天旋地转。   男人伺机掌控了主动权,像隐忍了一晚上的野兽彻底撕下面具,低头放纵。   星光透过薄薄的窗幔,勾勒出朦胧的画面。   半夜,屋里回归平静。   温宁困乏地躺着,忽地想起超话里的漫画,“你想过我们有孩子吗?”   乍一想,好像没什么不行,他们是合法夫妻,两人身体健康,年龄正合适。   可再一想,好像哪哪都不行。他们的婚姻没公开过,而陆家明明知道他们在一起,却始终当做不知道。   她的身后,男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夜空的光芒透过窗幔,在屋里洒下一片昏暗迷离的光晕。   陆彦诚抱着她,吐息洒到她耳背,“想和哥哥生孩子?”   温宁默了下,“你喜欢小孩吗?”   陆彦诚眼尾微弯,“那小孩叫什么名字?”   温宁不明就里,“啊?”   “是叫温宁吗?”陆彦诚亲了亲她额头,“那我还挺喜欢的。”   温宁鼓了鼓腮。   过了会,陆彦诚刮了下她鼻尖,语气郑重了些,“我现在没时间多照顾一个,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计划一下……”   温宁拒绝深入探讨下去,“只是随便问问,我现在也没时间。”   磨蹭会,温宁爬起来,回楼下。   厚厚的云层遮住星光,外面很黑,她紧紧拉着陆彦诚,碰上场记小姐姐出来上厕所,小姐姐顶着张昏昏欲睡的脸跟她打招呼,“温老师还没睡啊。”   瞥到男人,小姐姐瞬间清醒,惊恐地看着她。   温宁飞快甩开男人的手,拨了拨头发,“我睡不着,去我哥那看会星星,上面看得比较清楚。”   小姐姐神色松了松,“哦,晚安。”   走远之后,陆彦诚唇角微扬,“妹妹,星星好看吗?”   温宁长睫垂下,假装淡定,“嗯。”   -   清晨,阳光和煦,小院子又热闹起来。   大家坐在院子吃早饭,小李子不愿上学,低着头站在大门边上被奶奶训。   场记小姐姐迎过来,“温老师,谢老师答应今天送小李子上学,但临时调整了拍摄任务,能不能让你哥哥代劳?”   陆彦诚就坐在温宁边上,小姐姐笑得殷勤,“小孩子自尊心很强的,跟同学说好今天有个帅叔叔送,除了谢老师只有你哥合适。”   温宁转头,“你觉得呢?”   陆彦诚看着她,“可以,有个条件。”   温宁眨眨眼,“嗯?”   男人眉梢稍弯,淡淡说,“晚上陪哥哥看会星星。”   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但温宁知道他在说什么,垂着眸,抬脚踢了他一下。   场记小姐姐欣喜地搂了搂温宁肩膀,“谢谢温老师,今天是个好天气,晚上肯定有星星。”   有女同事半真半假调侃了句,“你咋确定温老师答应了呢,温老师要是不喜欢看星星,我来陪你哥哥行不?”   陆彦诚不紧不慢问,“温老师喜欢吗?”   温宁心都要跳出来,脑中闪过夜里的某些不堪的画面,抿着唇说,“喜欢。”   陆彦诚莞尔,嗓音优雅动听,“那今晚多看一会。” 第58章 难追   两天后, 清明,温宁回家扫墓,陆彦诚陪她。   阳春四月, 古朴的容城仿佛落入了花海, 温宁家老宅在闹市边上的巷子里,被一排桃粉色的垂丝海棠簇拥着。   家里比温宁想象的热闹。   陈妈请了人来帮忙准备祭祖用品, 自己则仔细准备了温宁爱吃的点心, 看到温宁带人回来,神色紧绷起来,“小姐, 这是?”   温宁垂了眼帘,“你自己说。”   陆彦诚唇角微弯, 态度内敛又谦和, “你好,打扰了, 我叫陆彦诚, 是温宁的老公。”   温宁仰脸, 讶然道,“……你怎么都说了?不循序渐进吗?”   陆彦诚眉梢微抬, “要不下次这样,我是温宁前男友,现任老公。”   温宁郁闷地鼓腮, 瞪了他一眼。   陈妈脸上露出笑意, 打断小两口你侬我侬, “小姐, 姑爷, 你们也累了, 先喝杯茶休息一下。”   容城祭祖的仪式很繁冗,温宁第一次当家,陈妈事无巨细交待好,闲聊起来,“小姐,陆家对你啥态度?”   温宁从小就把陈妈当家里人,如实说,“不知道。”   陈妈是个人精,一听就懂了,“日子是你俩过,姑爷对你好就行,但他家要是让你不高兴,你也别忍。”   说完陈妈觉得不太合适,“我不是盼你们分,就是这陆家太不上道了,老太太知道的话……”   温宁搂着她肩膀蹭了蹭,“我知道了。”   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既关心她又怕越界。   陈妈帮她理她头发,“不过,我倒是放了一半的心,现在很多小白脸跟吸血鬼一样,专门找你这样的富家小姑娘吃绝户,陆家少爷起码不图你的财产。”   温宁:“……”   祭祖后,从山上回到市区,温宁让司机先回家,自己则带着陆彦诚走回家。   家门前巷子里,满地的花瓣,宁静的像世外桃源。   尖锐的摩托声呼啸而来,几个小混混拦在巷口,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叼着烟,看得出年轻的时候长相还可以,流里流气冲温宁道,“乖女儿,你都大明星了,给点零花钱孝敬孝敬你爹呗。”   陆彦诚脸色瞬间冷下来。   温宁不想理,拽着陆彦诚想掉头,“可能是我妈某一个前任,我们走。”   声音低低的,有点委屈,又有点不好意思。   混混们走过来,温宁不自觉地扣了扣陆彦诚手腕。   陆彦诚沉声说,“别怕。”   小姑娘仰脸,“我怕你打死他们。”   陆彦诚眉梢微抬:“……哥哥没告诉过你?我从来不打架。”   小姑娘是真的紧张,鹿眼泛了层淡淡的生理泪水,“他们年纪那么大,万一碰瓷呢?”   混混头子尴尬了一瞬,撂狠话找场子,“陈爷我……”   陆彦诚把温宁拉到身后,冷冷打断,“让开。”   风声仿佛都静止了。   接受了来自另一个阶层的凝视,混混们自动让出一条路。   回到家门口,陆彦诚俊眉还蹙着,“以前经常这样?”   温宁摇头,“以前出门有保镖跟着我。”   陆彦诚神色稍霁,“以后回来带着哥哥。”   温宁嗯了声,“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外婆家长大吗?”   回到家,温宁翻箱倒柜,勉强于找到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照片年代久远了,像素不高,年轻的男人面相很凶,妩媚的女人偎依在男人怀里,前面是个圆圆的小脑袋,就是温宁。   温宁家的情况很复杂。   她小时候跟爸妈生活在北欧一个安静的小镇,到了上学的年纪,温宁妈把她带回来扔外婆家。   刚回来,外婆见都不见,直接让人把她们赶走,温宁和妈妈住了好几天酒店,外婆才松口温宁可以留下来,温宁妈有多远滚多远。   长大后,温宁才知道外婆为什么对她恨屋及乌。   外婆年轻的时候不顾家人反对,远嫁到帝都,生了温宁妈,外公家不认可这桩婚事,觉得外婆从小地方来,上不得台面,给不了外公助力。外婆对此一笑置之,反正她又不是嫁外公的家人,努力拼事业为小家打基础。   婚后十年,外婆的事业小有成就,惊觉丈夫已和青梅暗度陈仓,还怀上孩子,外公家高调地宣布两家联姻,泼脏水给外婆逼她离婚。   外婆是个狠人,外公和青梅婚礼当天,带着温宁妈出现,任谁都想不到——   温宁妈亲热地抱住新娘喊妈妈,指着外婆骂小三,说小三离间她父母,假怀孕骗她父亲结婚,她“亲妈”才是真怀了她,“亲妈”不忍她当私生子,才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后面又经历了很多事,外婆彻底放弃认小三当妈、背刺自己的女儿,独自回容城。   后来外公家破产,被从大豪宅赶出,纸醉金迷惯了的温宁妈立即找了豪门公子哥未婚生子。   那个倒霉孩子就是温宁。   再后来,温宁妈见结婚无望,果断分手,把温宁扔给已经断联很多年的亲妈,自己则仗着还不错的容貌资本,男朋友一个接一个换,潇洒地谈恋爱享受人生。   温宁长大些,温宁妈年纪也大了,年轻的富豪看不上她,年老色衰的她看不上,想起自己亲妈还有点家底,回来搅得家犬不宁。   也是那个时候,外婆把家里产业重新梳理,能变现的变现,秘密转给温宁。   恩恩怨怨到这终于结束了。   四岁后,温宁再没见过爸爸,她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全名。   妈妈见得也不多,偶尔联系也是为了钱。   温宁把照片放好,眼神有点紧张,“是不是很复杂呀?”   陆彦诚坐在沙发上,微微往前倾身,静静地盯着她看,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把他笼罩在一个光晕中,模样专注又明艳。   他眉眼却不甚清朗,眉头微蹙,眸底铺了层黯然的色泽。   对视了一会,他说,“过来。”   温宁红唇动了动,看他情绪似乎不太好,把话咽了回去。   她慢吞吞起身,刚走进就被人抱到身上。   温宁仰头,“干嘛?”   陆彦诚轻阖着眼,喉咙发了声悠长的气息声,“让哥哥抱一下。”   温宁趴在他肩上,知道他心情不太好,但不知道戳中了什么点。   良久,陆彦诚说了句,“对不起。”   小姑娘抬头,鹿眼蒙了层轻雾,“啊?”   这一刻,陆彦诚发现他特别该死。   小姑娘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如果小姑娘和别人在一起,也许比现在过得更好。毕竟她那么讨人喜欢,别人肯定很宠她,全身心放在她身上,不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但光这么想想,他已经妒忌得要疯了。   他低头吻温宁额头,“没什么,再给哥哥一点时间。”   温宁抬眸,“做什么?”   陆彦诚揉她唇角,“给哥哥一点时间,学习怎么做你老公。”   他神色专注,桃花眸倒影出温宁的脸,整个人显得温润又勾人。   温宁心口怦了下,“干嘛突然说这个,而且你都做那么多了。”   她声音越说越低,瓷白的耳朵瞬间像冒了火星一样。   陆彦诚微征,清眸明快地弯了弯,“做什么做了那么多?”   温宁鼓了鼓腮,“明知故问。”   “抱歉,哥哥还真不知道做人老公只要做……”陆彦诚抬了下眉,语气斯文又谦虚,“爱就行。”   温宁表情轰地一下裂开。   陆彦诚眉梢弯下,拖着尾音问,“哥哥合格了吗?”   他桃花眼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彩,模样生动而惊艳起来。   温宁又羞又恼,“不合格。”   陆彦诚倒不生气,看了下腕表,“时间还早,哥哥抓紧时间练习一下?”   温宁耳根被他温热的吐息搅得痒,“禽兽。”   大白天的,在她的房间,楼下很多佣人做祭祖的收尾。她越想脸越红。   但其实她挺沉迷他禽兽模样。   她抓着最后一点理智,想推开人,微凉的唇贴重重贴上来。   窗外,午后阳光甚好,微风拂过,带着些许桃粉色的花瓣飘落。   -   温宁只请了一天假,陆彦诚也要赶回海城,陈妈给她装了很多手工小点心,欲言又止送到门口。   温宁冲她招招手,“回去吧,陈妈。”   陈妈头发被吹得散乱,看起来有些憔悴,“小姐,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你了。”   温宁回头抱了她一下,“这两年太忙了,等我退圈了就经常回来住。”   陈妈眼睛瞬时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小姐刚来的时候才到陈妈膝盖上面一点,那个时候真好啊,家里热闹得很,一眨眼,小姐都长大了,家里也没人了。”   温宁捏了一下手指,掌心钝钝地疼。   是啊,真怀念。那时候家里有太外公,太外婆,舅爷和姑母,全都围着她一个小不点。   陈妈意识到说错话,“长大了好,很快就能带几个小包子回来热闹了。”   温宁扯了下嘴角,“也没那么快。”   顿了下,她兀自呢喃,“谢谢你,陈妈,小时候要不是,我就留不下来了。”   陈妈眼尾化开涟漪,“谢我干嘛,你外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非要谢的话,还得感谢小姐你自己,长得跟你妈不算像,你外婆才那么快接受你。也幸好有你,外婆这辈子没那么遗憾。你妈妈和外婆,希望她们下辈子能和解吧。”   温宁再次抱了抱她。   上了车,车子飞驰而去,老宅越来越远,淹没在烂漫的垂丝海棠中。   温宁眼眶忽地红了。   那座庭院,见证了外婆被耽误的后半生,也记录了她被众星捧月宠大的年少时光。   陆彦诚侧过身轻轻抱她,“以后我们经常回来。”   靠在男人温热的胸口,她肩膀微微地颤起来,随后哭出声。   她会回来,但她知道不一样了。   陆彦诚抚了抚她脸颊。   小姑娘哭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这么无助,像只脆弱的小猫,把自己的伤口毫无保留地露出来。   他曾经很阴暗地希望温宁不要恢复记忆。   辗转反复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配合温宁的治疗。可若温宁的恢复需要她的父母配合,需要温宁经历不愉快,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良久,温宁平静下来,想起了什么,“你还要见我父母吗?”   陆彦诚擦了下她眼角,“你长得不像妈妈?”   温宁点点头,感觉他俩不在一个频道对话,“不太像,主要是眼睛,她的眼睛小。”   陆彦诚眼神闪过一丝异样。   温宁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上面的女人,让他有种强烈却又说不出所以然的似曾相识感。 第59章 难追   温宁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回到剧组。车窗外,天边残留着暖橘色的晚霞尾巴。   她揉揉眼,看到男人站在车门边上, 背着光长身而立, 出众的身材被淡光描了层边,肩宽腰细腿大长腿, 甚是引人侧目。   他在接电话, 语气落寞,眼神却温柔到极致。   过了会,他看到温宁, 挂了电话打开车门,“醒了怎么不喊哥哥?”   温宁下车, “你怎么不喊醒我呀?”   陆彦诚莞尔, “让你多睡会。”   温宁催他,“不早了, 快走。”   他的行李早上就已经搬到车上, 送完她回来, 他就直接去机场。   陆彦诚垂眸,“哥哥要走了。”   温宁嗯了一声。   陆彦诚盯着她, “陆太太,你怎么这么冷淡。”   他忽地低头,细碎的笑就着气音送进了她耳畔, “你老公又没跟你形婚。”   温宁飞快地四下看了看。   车子停的地方在村子的外面, 一块沥青小空地。外出采购的同事正好回来, 跟温宁打招呼。   温宁眼神警告, “你现在是我哥哥。”   身边的嘈杂给了她安全感, 她有恃无恐起来, 迎上他视线,“亲的。”   无声的对峙。   过了两秒,陆彦诚打开门,语气吊儿郎当,“妹妹,哥哥跟你说点事再走。”   温宁被他盯着心慌慌,迟疑上了车。   砰。   车门被关上,局促的空间里温度悄然攀升,温宁心虚地往窗边挪了挪,“上来干嘛?”   陆彦诚把她抱到身上,唇若即若离碰到她,“教教你怎么和老公送别。”   温宁裙子散开,底下光着的肌肤紧紧贴着他微凉的长裤。   窗外有同事来来往往,她感官在这一刻无限放大,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紧张感和羞耻感交错,差点把她淹没。   她挣扎着调整姿势。   “别动,妹妹。”陆彦诚松了吻,微微低着头,语调散漫又浪荡,“不然你同事以为我们当众乱.伦了。”   温宁倏地乖了,报复地咬了下他唇角。   一刻钟后,温宁下了车,颊边覆着不自然的绯色,眼睛蒙了层水雾。   她碰了碰发麻的嘴唇,嗓子眼有点干,“混蛋。”   -   一个月后,晨曦乍现,小院的比平日更闹腾。   男主谢其洲在饭桌边上做直播。   温宁低声问了一句,“谢老师怎么过来了?我们不是封闭拍摄吗?”   谢影帝住的离小李子家蛮远的,偶尔晚上收工聚餐才会来。   后勤的同事说,“金主爸爸要求做推广。”   女二邵欣琪也不明就里,“咱们宣发同意了?”   同事说:“林氏要开发这里做度假村,咱投资人爸爸顺手卖个人情,让全组出个镜提前带点流量。”   邵欣琪听了很开心,“双赢啊,这一片世外桃源,适合当高档度假村,以后小李子的生活也能变好。咱投资人真仗义。”   同事:“林家是陆家的后花园,讲白了是陆少把控的产业。《皎月》是季家投资的,季家太子爷跟陆少是发小,当然仗义。”   温宁咬了一口糯米团子,含在嘴里顿了一下。   同事们又津津有味八卦了一番。   最后,大家得出结论:“林家和陆家不联个姻收不了场咯。”   邵欣琪偏头,欲言又止,“温老师,你……没事吧。”   温宁吃了整个团子,脸颊鼓鼓的,想说话说不出,很难受地摇摇头。   同事们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打圆场,“陆少追温老师呢,跟林大小姐也不对付。联姻肯定不是他,不知道挑剔的林大小姐会挑中陆家的谁。”   尴尬的气氛被化解。   邵欣琪见温宁一直不说话,想带她进来,“温老师,陆少为什么投资这里?方便他探班你吗?”   温宁心口闷闷的,“不知道。”   邵欣琪睁大眼,似乎在很努力把天聊活,“他不跟你说吗?还是他还没追到你?”   有人连续咳了两下。   邵欣琪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太不会说话了。   圈内的潜规则是不随便打听别人恋情,知道了也当不知,除非当事人自己官宣。   温宁不介意地笑了笑,“没在一起。”   微妙的气氛很快被谢其洲打断,“小温,你们吃好了没,饿死了,快来换我吃。”   小覃看着温宁没吃两口东西,跳出来喊,“没呢,谢老师你继续一会,你那么帅,多刷一会脸。”   谢其洲无奈摇头,看见小李子背书包出门,眼睛亮了一下,示意镜头转过去,“来来来,给你们看看南浔特产。”   “小李子,来帮叔叔卖一会艺。”   小李子冷眼,被谢其洲一把薅过去。   “看看,本地盛产的小美女。”   “跳舞就算了,她要赶去上学,要不回答几个问题吧。”   “小李子,这个叫洲哥哥内娱第一神颜的的姐姐问你,谢叔叔是不是你见过最帅的人?”   小李子面无表情:“不是。”   众人纷纷替谢影帝尴尬:“……”   谢其洲无视屏幕上满屏叹号,乐呵地给自己找回场子,“那叔叔帅不帅?”   小李子无情说,“不帅。”   粉丝气坏了,谢其洲的好奇心也被挑起,“那谁帅?”   小李子表情顿时像是裂开一道口子,嘴角弯弯,圆圆的脸颊红嘟嘟,“送我上学的哥哥。”   谢其洲心理平衡了,“温老师的哥哥的确帅,还年轻。”   “长什么样?男神仙那样啊,可惜脑门上刻了“我女朋友的”几个字,”谢其洲跟粉丝们聊着,突然看向温宁,“温老师,我咋觉得你哥很面熟呢?”   温宁从神游中醒过来,心忽地一紧,“可能他大众脸吧。”   谢其洲表情地震,受伤极了,“大!众!脸!啊!”   中午,钱语给温宁打电话,“下周能不能按时回?要录综艺了,《小欢喜》的专场。”   《小欢喜》定了下个月橙子台的黄金档,宣发行程陆续开始。   温宁点头,“周末我就杀青了。”   钱语听出她兴致不高,“你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林家的事?”   温宁没否认。   钱语比她还不高兴,“陆家给林家投资建度假村。我抠门,换我老公这么做,我要杀人了。”   不过,钱语还是哄了哄她,“陆家在宜川省投了很多项目,估计因为你是宜川人。”   温宁垂下眸子,“不是因为我。”   钱语还想说什么,温宁打断她,“小语先这样,我去吃饭了。”   挂了电话,温宁喘不过气,鼻尖覆了层薄薄的汗。   她不想知道,可她偏偏知道陆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扫墓回来那天,她在车上醒来,听到陆彦诚在打电话,夕阳余晖轻拢着他,他声音落寞又温柔。   “找不到她之前,让她的世界变好一点。”   他模样出众,像不走心的渣男,但骨子却温柔,绅士,极富责任感。   这样的人,如果找不到林晓暮,注定会愧疚一辈子。   这是他的好,温宁却很烦。她心底有个不敢告人声音——她不想让别人在陆彦诚的心里停留太久,即便是因为愧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覃焦急地喊她,她回过神,唇角生硬地弯了弯。   既然锁定到宜川省,应该快找到林晓暮了吧。   -   眨眼间,烂漫的花海渐渐褪色成浓郁的翠绿,春天只剩下一段小尾巴。   五一前,剧组在南浔的戏份顺利杀青。   回到海城,温宁先去录橙子台的《甜蜜对战》。   开场组CP,常驻女MC许茜茜一眼就看中青春利落的宁知顾。   宁知顾打了个哈哈拒绝掉,站到温宁身边,松了一口气。   温宁低声说,“我是游戏黑洞,你过来我俩都没镜头了。”   “不过来我人没了,”宁知顾心有余悸,“我女朋友不让我接触女艺人。”   温宁皱眉,“你什么意思?”   宁知顾面不改色,“你是已婚女明星,安全。”   温宁更气了:“……你谈恋爱了?经纪人知道吗?”   宁知顾垂眼,“知道。”   几个月不见,宁知顾已经没了刚在酒吧见面那会的桀骜感,嘴角弯起弧度,像条温顺的人形大狗。   “待会镜头前我们走姐弟模式,亲的那种。”   温宁搞亲兄妹差点翻车的事还历历在目,冷冷拒绝,“不行。”   宁知顾怂不拉几,“求你了,我女朋友真会杀了我。”   温宁:“……”   温宁以为钱语要签个无情的搞事业搞钱的机器,没想到居然是个恋!爱!脑!   中午休息,温宁在保姆车上眯了会,小覃很生气上车,“许茜茜经纪人送的水果,我扔掉了,怕有毒。”   温宁揉揉眼,“啊?”   小覃很生气,指指窗外,“你看看是谁?”   温宁顺着她视线看去,是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面熟得很。   是林亦然的经纪人杨姐。   杨姐旁边站着宁知顾,两人拉拉扯扯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覃鄙夷说,“林亦然没戏了,杨大姐签了堆小年轻,温宁姐你擦亮眼,她勾搭宁知顾肯定是要对付你。”   温宁想,杨姐看好宁知顾想挖墙脚吧,但还是报备了钱语。   拍摄很顺利,节目组安排了晚宴,在市中心的半月酒店。   宁知顾和温宁一辆车,进了酒店电梯,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他们后面进来,人很瘦,礼服架在身上空荡荡的,两边脸颊凹进去,脸色很病态。   看见温宁,那人阴沉的眼神忽地变抓狂,转身一个一个按电梯楼层。   宁知顾飞快挡在温宁面前。   电梯终于停下,那人神经质地冲了出去,门关上后,听到外面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吼。   宁知顾松了口气,“这姓苏的,你认识?”   温宁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算认识。”   她见过这人两次。   第一次在视频里,在陆老太太的生日宴上,有人放她和那人试戏的片断让她难堪。   第二次在电梯,那人见她跟见鬼一样,场面还带着味道,比今天还惨烈。   宁知顾靠在电梯墙上,“反正你离这种人远点,他神经病,还跟林亦然关系很好。”   温宁眨眼,“你怎么知道?”   宁知顾眼神虚了下,“我人缘好呗,混酒吧的时候听说的。”   晚宴冗长,温宁找借口先走,累了一天,她靠着电梯站着都犯困。   门一开,她半阖着眼出来,发现不是一楼,是客房的楼层。   有人冲她过来,是苏家那个男的,眼睛像充满死水深潭,盯得她浑身发毛。   他对温宁阴仄仄笑,楼道灯光把他照得半明半暗,让他本就诡异的神态愈加可怖起来。   温宁极力压下心头的惊慌,下意识跑,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越来越快。   走廊很长,地上是精心维护的羊绒地毯,两边的客房墙上挂著名家画作,她耳边充斥着自己心脏搏动和呼吸变促的声音。   眼前画面莫名地出现重影。   有房间门打开,她被推了进去……   下一秒,重影消失了,她回过神,用尽浑身力气跑到安全通道。   到了明亮的一楼大厅,感官重新变得鲜活,她步履慢下来,想起来打电话,低着头撞到一堵温热的墙。   淡淡的气息倾入鼻端,像初雪之后冷杉,味道清新雅致。   很熟悉。   温宁脑袋像裂开一样疼,她眨了下眼,像车窗的雨刷刮过,视线清透起来,看着人喃了声,“哥哥。”   陆彦诚心脏像被人重重地攥了一下,瞧见后面的身影缩回了暗处。他把人拥入怀里,“没事了。”   小姑娘趴在他怀里,肩膀止不住地起伏,像受了惊的小猫。   良久,她吸了下鼻子,“我想起来了。”   陆彦诚覆在她腰上的手僵了一下,“想起什么?”   温宁一动不动趴着,沾着泪滴的长睫轻轻扫过他衬衫,“想起我们怎么认识了。”   之前在南浔,她想起了几个零碎的场景。   而现在,那些场景连起来了。   那晚海城雨夹雪,雪花像细细的柳絮,飘到地上变成水花,霓虹和雾气交织,像层缱绻的薄纱披在雨夜中。   温宁撑着伞,茫然地站在半月酒店的门口。   陆彦诚刚好下了车,桃花眼带着几分微醺的迷离感,朝她走过来,捧起她的脸,当街放纵地亲了起来。   她一惊,手中的伞飞落地面,不自觉地微微踮起脚。   脸颊丝丝凉凉的,唇边却是火撩过一般的灼。 第60章 难追   那天和今天有几分相似。   她十八岁, 《索爱》海选女主角,很幸运拿到最终的试镜机会。   试镜在半月酒店,导演似乎觉得她还行, 让安心回去等消息。   半路, 剧组给她打电话,说是高层和投资方想再看一下她的演技。   听起来几乎是要定了她了, 温宁当时很开心, 马上折回酒店。   回到试镜的厅,里面已经空荡荡的,只有摄像机对着她, 温宁感觉不对劲,苏棘走进来, 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苏棘就是那个见了她发病的苏家少爷, 苏家当时是《索爱》的资方。   苏棘强迫她和他一起演告白那段。   这段“试镜”被录了下来,后来被有人心拿到, 和正式试镜混剪, 在陆老太太寿宴上放, 羞辱她。   这是后话了。   那天温宁逃走了,在客房区长长的走廊尽头, 房间门忽地打开,她被苏棘设计关进那个房间。   她趁苏棘接电话逃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酒店外,撑着伞, 脑子一片空白时, 碰见了陆彦诚。   在此之前, 他们见过, 但仅仅是时空交错而已。温宁知道他是陆家实际的掌权人, 模样矜贵, 冷静自持,在人群中,仿佛发着光,明艳又耀眼。   温宁也见过他私底下的样子,在陆家的老宅,阳光斑驳的庭院,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微微侧低着头,修长漂亮的手覆在猫团子上,没轻没重地揉,眉梢眼角染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温柔。   她开始热衷参加公益活动,做志愿者,陆老太太本来就认识她,接触多了渐渐熟起来,经常邀请她到家里去。   去陆宅的次数多起来,偶尔会遇到陆彦诚。   每次见面,她喉咙会发紧,能感受到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掉,憋得耳根发热,还不忘费老大的劲让五官不要乱飞,表情淡定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见了很多次,但从来没打过招呼。   她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心底多了一个秘密,一个不可能会实现,所以不敢接近的秘密。   这晚雨夹雪,酒店门口人来人往,他下了车,模样矜贵又慵懒,逆着人潮走到她面前。   她心跳如擂鼓,掌心紧紧握住伞柄,男人弯了一下唇,精致桃花眼漾开浅浅的弧度,在夜幕中耀眼又勾人。   温宁轻抿了唇,对他说了这辈子的第一句话,“彦诚哥哥?”   陆彦诚眸色微动,捧起她的脸亲下去,醇厚的酒味在她口中肆意地点火。   温宁宕机在原地。   那一刻,她听到了她心底的秘密被揭开的声音——她不想推开他。   她眼睛热热的,轻阖上眼,耳畔仿佛有烟花在炸开。   她渴望的,也在渴望她。   第二天,在酒店醒来,过了一晚上,她觉得自己心脏还是不太好,小声下床,手腕被人扣住。   窗外已天光大亮,半透的落地纱帘随着风起起落落。   陆彦诚坐起来,黑发微乱,眸子像两汪清透的湖水,温润又干净,深色的睡衣扣子开了两颗,活脱脱像个清纯的男妖精。   他声线温润,“对不起。”   温宁没说话,觉得说没关系有点奇怪。   他唇角弯下,“身份证带了吗?”   温宁不解地抬眸,“带了。”   他默了片刻,眼神专注又认真,“能不能和哥哥去领个证?”   温宁红唇微张,“我们昨晚又没做什么。”   陆彦诚轻笑了一下,唇红齿白,模样愈加明艳,说话声揉进了细碎的气音,“没做什么?”   温宁耳根悄然染了绯色,怕他误会了,“是没做什么呀。”   就抱着睡了一晚,他醉得离谱。   陆彦诚桃花眼微弯着,模样轻佻多情,语气却十分诚恳,跟她询问流程,“请问哥哥要做到哪一步才能和你结婚?现在补可以吗?”   他气息洒到她耳根,像软绒的羽毛拂过,温宁咬了咬唇角,努力压制住各种感官的捣乱,“我才十八。”   接个吻就要结婚,这男人怎么那么清纯。   想到这,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小弧度,,“我现在没法负责。”   陆彦诚表情顿住。   那天之后,温宁的生活恢复平静。   不知谁帮了忙,温宁还是拿到《索爱》女主的角色,她却没了开始的兴奋,反而很抵触,果断拒绝了,女主变成初次触电的林亦然。苏家则一落千丈,苏棘似乎生病了,再没找过她。   陆彦诚也没找过她,他们加了微信,但从不说话。温宁还是会拐弯抹角去陆家,偶尔碰面还是不打招呼。   依旧跟不认识一样。   不一样的是,她会经常打开微信,翻到很下面很下面,点开那个空白对话框,再点点头像,点开空空的朋友圈。   做完这一套流程,她心也空荡荡的,手机扔得远远。   半年后,温宁把他微信删了。   她把秘密藏了起来,不让它伤到自己。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交集了。   两年后,温宁临近毕业,拿到一个不错的剧本,女二人设很好,男女主都能抗收视,未播先热,她去试镜了,感觉很不错。   晚上回学校,有人跟着她,她故意跑了几个人多的地方,最后在超市的货架边,明亮的灯光下,看清了那人。   是苏棘,脸色枯槁,眼睛凹进去,让人毛骨悚然。   温宁假装打电话给男朋友,脱口而出,“彦诚哥哥。”   苏棘当即吓得逃走了。   那部未播先热剧最终没要她,她也没放心上,毕竟竞争激烈。   两个月后,她又拿到一个不错的电影剧本,她通过钱语的关系,拿到女主的试镜名额。   那晚试镜完感觉也不错,回到学校,她发现有人跟着。   她回头,苏棘毫不避讳不避,阴森地盯着她笑。   她心腾地提到嗓子眼,拿着手机报警,警告对方不要过来。   苏棘说了堆胡话。   温宁一脸茫然。   但她听懂了一部分,他说他神经病,对她做什么都不用负责,警察抓了他会放,他会一直盯着她和她家里人,直到弄死她为止。   温宁撒腿就跑,路过大礼堂,里面刚刚散场,她混在人群中,松了一口气。   苏棘追上来,阴沉地朝她勾了勾唇,当众跪下,“温宁,你别离开我,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跟那男的。”   温宁瞳孔地震。   苏棘伸手抓她,语气低顺到尘埃,“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没有你我不想活。”   人群里有人劝温宁好好聊聊。   温宁感觉胃里在翻滚,恶心地躲开苏棘的手,“别碰我,我不认识你。”   耳边嗡嗡嗡,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她感觉被人掐着喉咙,窒息地喘不过气,挤开人群往外跑。   大礼堂边上的巷子,比礼堂正门的小广场安静,一路铺满月光,宁静又清幽。   巷子路边停了辆迈巴赫,有人准备上车。   温宁步履慢下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他身形颀长,今天穿了正装,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同色系的领带打了工整的温莎结,看上起典雅又矜贵。淡淡的月光拂过他侧颜,明艳的模样多了丝清冷的味道,禁欲又养眼。   男人也偏过头看她,眼尾微垂,笑起来变得多情又勾人,像开始营业男妖精,“好久不见。”   温宁心口猛地一震,小心藏起来的秘密被掀翻了,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涌上来,冲得她眼睛和鼻子又酸又涩。   她想起,上次苏棘找她麻烦,那天听到他名字之后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她吸了下鼻子,“彦诚哥哥,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陆彦诚抬了抬眉。   小姑娘眼睛被水雾糊住,长睫扇了一下,柔美的脸蛋像雨后玫瑰花瓣,声音低低的,像在撒娇,“我二十了。”   陆彦诚喉结滚了滚,眸色糅杂进了欲念,在夜色中悄然翻滚发酵。   半小时后,水悦浅湾顶层的空中别墅。   窗外灯火延绵,把夜空照亮了大半,衬得圆润的月盘黯然失色,夜风拂过,半透的落地纱幔被吹得翩翩起舞。   屋里开了盏暖橘色的灯,把床周拢进微醺的光晕中。   温宁被摁在软柔的被褥上,淡淡的冷杉味萦绕她鼻端,晃得她失了神。   男人滚烫的唇从她脸颊下滑,掠过她柔白的锁骨,放肆而局促的吻细密地落下。   有点痒,很难耐,却想继续下去的说不清的体验。   温宁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身体,“彦诚哥哥……”   陆彦诚停下来,头枕在她肩窝,嗓音发哑,“后悔了?”   温宁摇头,难为情说,“不是,还没关窗。”   虽然她知道外面看不见。   陆彦诚似乎觉得好笑,刮了一下她鼻尖,细碎的笑揉进了声线里,随着温热的气息洒到她耳根,“嗯。”   啪。   他按了一下开关,厚厚的窗幔自动合上,挡住了窗外的繁华。   屋里变成只有他们的小世界,声音无比清晰。   呼吸和心跳缱绻地交织。   温宁浑身被熨烫着,鼻尖沁出细细的汗,鹿眼渐渐朦胧一片。   补完两年前的事,第二天,温宁和陆彦诚去领证。   拍结婚照,摄影师对了一下镜头,拿开相机,“太太,帮先生整理一下领带。”   温宁愣了下,上手弄了弄,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窘迫道,“好像更歪了。”   陆彦诚桃花眼浅弯下,笑得温柔又暗昧,“过来,帮哥哥重新打。”   温宁余光瞥了眼摄影师,摄影师正好背过去调整镜头。   温宁努力地再弄了弄,低声说,“我不会。”   陆彦诚握着她的手,推了一下又拉了拉,温宁跟着力道往他怀里靠的瞬间,他低头,唇若有若无蹭过她耳骨,温柔的吐息荡进她耳畔,“没关系,我会就行,陆太太只需要会脱。”   温宁脸一下涨红,视线飞闪。   陆彦诚已经重新站直,看着前方,举手投足斯文得体,“陆太太,看镜头。”   温宁:“……”   领好证,上了车,温宁把财产公证的材料看了一下,夹到红本本里,“我们离婚的话,我岂不是登顶首富了。”   陆彦诚松了松领带,漫不经心道,“应该是。”   片刻后,男人懒洋洋补了一句,“不过你最好别这么做。”   温宁眨眨眼,“做了会怎么样呢?”   陆彦诚眼眸微垂着,专注地看着她,语气柔了几个度,“陆太太,讲点道理好吗?”   温宁被他说得有点心虚,“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彦诚拖着尾音,“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要甩了哥哥。”   话的内容挺小可怜的,但他语气一点都不可怜,散漫带着笑,轻佻又蛊惑,像勾人魂的男妖精,不动声色地威胁人。   温宁微微失神。   他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哥哥挺传统的。”   温宁呆呆地哦了一声。   陆彦诚笑了下,眼底有碎光随之流转,模样更明艳了些,“床都上了,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温宁脑中闪过某些场景,长睫飞快扇了扇,支吾着压低声音,“白天你能不能……”   她把委婉一点咽回去,想快点结束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又没说不负责。”   陆彦诚很绅士地听取了她的意见,“行,我晚上再说。”   温宁耳根悄然晕开绯色,看着他勾人的侧颜,脑中浮出几个字——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说,“现在先说点适合白天说的事,你什么时候带哥哥回家?”   温宁戳了下自己的脸,感觉不真切,像做梦一样,昨天才见他第二面,今天他们就把流程走完了。   “我想想怎么跟他们说,能不能先保密一段时间?”   陆彦诚侧过身,娴熟自然地亲她发丝,“好。”   温宁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下。   喜欢他是她秘密,她藏起来不让自己被伤害到,自然也没告诉过任何人。没想到突然打开的这天,秘密已经从一颗小小的种子开出了花。   藏都藏不住了。   不知道对家人和朋友是惊艳还是惊吓。   她觉得有必要花点时间来过渡一下。   -   从酒店出来,回家的路上,正好够时间让温宁把这段记忆梳理一遍。   在酒店突然遇到苏棘的惊吓,也渐渐被平复掉。   陆彦诚问她,“后面的还记得吗?”   温宁垂下眼角,“不记得。”   陆彦诚抬手,指腹揉了下她脸颊,“没事,都会记起来的。”   温宁嗯了一声,还沉浸在久违了的回忆中,“那个苏棘,你找他麻烦是因为……我吗?”   她说完眼睫上下抖了一下,好像挺自恋的。   陆彦诚舒展地往后靠了靠,慵懒低沉,“不是你还有谁。”   温宁努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默了下,她嘟了嘟嘴,“第一次见面之后,你之后为什么不找我。”   陆彦诚把人摁到怀里,“你想我找你?”   温宁秀眉微拧,梗着脖子否认,“不是……”   他跟没听到一样,拖着尾音,理直气壮地甩锅,“我不是怕被你勾引吗?勾引了还仗着年龄小不打算负责。”   温宁气结,“我哪有?明明是你一见面就耍流氓。”   陆彦诚垂下眼,“不是你勾引我吗?”   窗外旖旎的霓虹洒入车里,像流光溢彩的轻纱,轻拢着他侧颜,看上去养眼而暗昧。   温宁冷冷嗔了他一眼。那天她就喊了句彦诚哥哥。   “抱歉,可能是我的问题,”陆彦诚长睫上扬,笑意直达眼底,“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在色--诱我。”   温宁红唇讷讷动了动,脸埋进去他怀里,捶了他一下。   过了会,脸颊的灼热感渐渐褪去,她开始认真思考。   第一次见面,他们连名字都没正经介绍,就亲上了。   第二次见面,就亲到底了……然后去补了本证。   她当初是怎么会觉得这男人清!纯!呢!   温宁委屈得像只包子,从他怀里出来,咬着唇呢喃,“禽兽。”   陆彦诚指腹揉了下她唇角的牙印,吊儿郎当道,“别瞎咬,生气冲哥哥来。”   有件事他没跟小姑娘说过,在酒店门口遇上的那晚,他没醉到不省人事。   他早盯上她了。   那晚用光了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善良,全都给了一个叫温宁的小姑娘,他没有任由自己放纵下去。   之后他不可能再找她,因为他知道自己克制不了第二次。   他身上有太多的责任,她在最好的年龄,不应该和他一起承担,忍受不该属于她的非议。他也曾经短暂地善良过,小姑娘那么好,应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直到第二次见面,她漂亮的眸子盛满泪,软着嗓音说她二十岁了。   他自私阴暗一面彻底占了上风,小姑娘那么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第二天,温宁和陆彦诚一起看了医生。   医生很高兴,噼里啪啦打字,给病历本记上一堆。   会诊到尾声,医生扶了扶眼镜框问了句,“你现在对你老公满意吗?”   温宁余光看了眼身边斯文有礼的男人,眼睫垂下,“嗯。”   医生乐呵呵笑开,“满意就好。”   温宁不明就里,“失忆跟这个有关吗?”   医生依旧笑眯眯,“现在恢复得很好,等你全部想起来,想起不好的事情不要在意,都过去了,珍惜眼前人,记住这一点,对你身心康复有好处。”   回到车上,温宁懵懵的,仰脸问,“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你这是诽谤,”陆彦诚点了下她脑门,“就知道欺负哥哥。”   温宁不是很相信地哦了一声,嘟着嘴,“你再仔细想想。”   陆彦诚眉梢微抬,“没有。”   或许是有的,他不知道。   结婚后忽地有一天,温宁好像突然变了。   那天之前,她笑起来,眼睛会看着他,闪着亮亮的光,嘴角边上会透出甜甜的小梨涡。那天之后,她还是很爱笑,笑得温婉得体。但眼底再没有光,没有半点他的影子。   他不想她恢复这段记忆。可又想她恢复,彻底修复他们的关系。   陆彦诚垂眸,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想要的太多了,想拥有她,还她眼里有他,且只有他。   温宁眨眨眼,“笑什么呀?”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眼底的情绪隐去,散漫带笑问,“别怀疑哥哥了,说说好的,哥哥哪方面让你最满意?”   温宁馥白的脸颊一点点被绯色侵染,默了一会,“……你走开。” 第61章 难追   温宁想对她俩翻白眼, “旁边不是注释了吗,这段画面省略。”   小覃很失望,“那编剧写出来玩呢?”   “画面就隔着床幔两个影子啊, 散了散了, ”钱语咂咂嘴,忽地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 就是没啥动真格的亲密戏我才让你接,不然我要被陆哥哥暗鲨了。”   温宁:“……”   这段亲密戏是季晚把弟弟当成男主,结束之后被渣苏的弟弟迷惑, 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参与到灰色产业中。   真正出镜的部分除了双人影子, 还有十几秒, 她把头钻出窗幔的透气的大特写。   温宁红着脸看了几遍剧本。   这怎么演呀。   姜导的镜头是含蓄的诱惑风,需靠几秒钟的脸部表情来讲完一出酣畅淋漓的戏。   晚上收工, 温宁累到虚脱。姜导看她一眼, 摇头走了。   上保姆车前, 她正好听到姜导和谢其洲吐槽,“戏讲了啊, 再讲下去小姑娘以为我是变态了。”   谢其洲笑,“你给她放两天假,让她去陪陪男朋友。”   上车之后, 姜导她来了个电话, 七拐八拐不讲重点, 说积累生活经验是很重要的, 能让演技更自然, 聊到最后给她放了两天假。   温宁脸颊哄地烧起来:“……”   回到家, 她有点丧,找了几部激烈的电影,面无表情地看起来。听到楼下有声音,她下意识关掉画面正艳的电视,脑中跳出一个想法,心脏猛烈地跳起来。   一刻钟后,温宁从盥洗室出来,水滴从发丝落到颈间,滑入锁骨下,不经意瞥过某人,柔柔说,“哥哥,能不能进来帮我吹头发?”   陆彦诚眼神暗了一瞬。   温宁手护着浴巾,悄悄看盥洗室的镜子,男人垂着眼,优越的下颔线绷紧,嘴唇覆了层薄薄的水雾,愈显红艳动人,修长漂亮的手指穿梭在她发丝之间。   过了会,耳边的嗡鸣声停下来,他把电吹风放好,淡淡说,“好了。”   温宁见他不为所动,犹疑片刻,踮起脚跟贴了下他唇角。   下一秒,她被人扣住腰,压到镜子上,冰冷的镜面贴到脊背,她不自觉地倒吸一口气,耳骨被男人灼热的唇一遍遍摩挲。   “你是谁?把我家小姑娘藏哪了?”   温宁软得站不稳,恼羞成怒道,“明知故问。”   陆彦诚轻笑了一声,“你是我家小姑娘啊?”   温宁抿了抿唇,听到男人慵懒调笑的声音,“我不信,不然你像她一样,喊声老公来听听。”   温宁眼眸水润,面若三月桃花,委屈地呢喃,“你别闹了,我就是想体验……”   夫妻生活,她羞得用气音说出来。   陆彦诚直了直身,勾人的眉眼多了丝危险的味道,“昨晚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一样。”温宁脸红到爆炸,看着镜子,眨了下眼。   她心脏有点吃不消,想想还是算了,推开人想出去,手臂被人反扣住重新压上来。   结束之后,陆彦诚抱着温宁躺下,“跟哥哥聊聊天。”   温宁忍着身上的不适,恹恹道,“聊什么。”   陆彦诚埋进她肩窝,温热的吐息在颈间流连,“聊聊刚才哪里不好,哥哥明天改。”   温宁抿紧唇,不说话。   他哄小孩一样,“今天改也行。”   温宁蒙着脸躲进被子里,“……你走开。”   陆彦诚把被子扯开一个角,怕她闷到,亲了亲她鼻尖,“没有能聊的?对哥哥这么满意?”   温宁被他不要脸惊到,手机正好嘟嘟响。   她松了口气,假装很忙碌,赶紧打开,钱语给温宁发了几段精心剪的电影片段,打开的一段正好是生命大和谐的画面,音效拉满。   温宁:“!!!”   手机被人拿走,温宁脑子一下短路,“你还给我,我在工作呢。”   陆彦诚眼底的笑瞬间凝固,明艳的脸臭了几分,微微仰头,抬手解扣子,像诱人沉沦的斯文败类,“行,哥哥陪你工作,隔着屏幕看多麻烦。”   温宁支吾着转移话题,“这这是经典电影,说不定你手机更多。”   陆彦诚把手机给她,“自己看。”   温宁没接。   屋里安静下来,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会,陆彦诚侧过身,蹭了蹭她耳根,“今天这么主动,到底怎么了?”   温宁闻声,眼眶不受控地热了热。   姜导今天没说什么,正是没说什么,她憋了口气,比平时被姜导骂得劈头盖脸还难受。   谢老师他们也很好,帮忙在导演面前打圆场,说她年轻,没经历过拍不出感觉不要太正常。   温宁自己心里清楚,她不是缺经历,她只是演技真的烂透了。   她这么差,竟然还奢望能霸屏,得到家喻户晓的国民度。   她越想越难受,轻轻抽泣起来。   陆彦诚揉她脸蛋,耐心等她整理情绪。   小姑娘翻了个身,长发散落,精致的小脸沾了几滴泪,楚楚可怜,“有场床戏,要我对着空气演,我一直NG。”   陆彦诚感觉有点荒唐,“……哥哥继续陪你练练?”   小姑娘不说话。   陆彦诚亲了下她额头,关掉灯,“先好好睡觉。”   小姑娘娇气,他不舍得作太狠。   黑暗中,小姑娘声音软得能溺死人,“能轻点吗?”   陆彦诚脊背微僵。   小姑娘翻过身,柔软的手指落到他腰畔,力道缓缓收紧,“刚刚那样好累。”   昏暗的房间,缱绻的呼吸和低柔的呜咽声交织。   良久,温宁累成几乎化成水,任由人折腾完残局,迷迷糊糊躺下。   陆彦诚在她耳畔喃了句,“你什么时候再接一个类似的剧本。”   他似乎笑了一下,亲她眼睛,“哥哥还挺喜欢给你当工具人。”   两天后。   温宁休假结束,清晨穿戴整齐,在饭厅吃早饭。   陆彦诚在她后面起的床,下了楼,打量她,“要出去?”   温宁头也不抬,“嗯。”   陆彦诚在他对面坐下,“不累吗?多休息两天?”   温宁摇头,“不累啊,在家闲着……”   她说着停下来,抬头对上男人招人的桃花眼,脑中闪过这两天的不堪,羞愤地闭上嘴。   陆彦诚长睫微扬,重复她的话,“不累啊。”   温宁抿了口茶,听到他拖着尾音说,“我们家小宁宁体力越来越好了。”   温宁呛了呛,神色一言难尽,“不准喊小宁宁。”   虽然他这么说没错,但他也太不!要!脸!了!   陆彦诚绕路先送她上班。车上,钱语给她派了个小任务,她消失太长时间了,让她微博营业一下。   在南浔拍《皎月》,几乎是与世隔绝了两个月。   温宁拍了几张自拍,感觉太不自然了,让陆彦诚帮忙“抓拍”侧面照。拍好了,她挑了张发给自己,刚要删掉多余的,男人修长漂亮的指尖伸过来,把手机拿走,“别动。”   温宁巴巴地盯着他手机,不想有不满意的照片流落在外,“再给我看看,我挑一张设设成你的锁屏。”   陆彦诚看了她一眼。   她鼓了鼓腮,假装生气,“让我看看你锁屏是谁。”   陆彦诚眉眼弯下,把手机给她,“行。”   温宁打开,指尖顿住。   锁屏是那张清贫小白花X多情阔少的照片。   是在陆老太太的生日宴被人抓拍的,璀璨的宴厅里,温宁穿了件休闲衬衫,下摆束进热裤里,和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微微仰着头,看面前衣着矜贵的男人。   他只露了小半的侧颜,但足以惊艳。   前段时间有人放到网上,内涵她想逼婚。   陆某人自己出来认领,让原博主发原图给他。这来势汹汹的撕逼大戏,以陆某人被CP粉群嘲连合照和要找黑粉而草草结束。   温宁关掉手机屏幕,还给陆彦诚。   他那么聪明的人,这点公关小手段不在话下。   温宁却没想到,那不仅仅是公关。   陆彦诚眉梢微抬,“怎么不换了?”   温宁心怦怦的,低头发微博,“先放你手机里,你想哪张就自己换。”   到了片场,上完妆,温宁心情重新紧张起来。   钱语跟在她边上,不停地打电话刷手机,突然惊呼一声,“你今天营业得蛮……”   欲言又止。   钱语清了清嗓,“好的。”   温宁敷衍地哦了声,满脑子都是待会的重头戏。   摄影组开始清场,只留了一个打光和一个女副导,看来不仅温宁精心准备过,剧组也仔细做了布置。   姜导探头进来,“那我们走了,小温,放轻松。”   人都走后,女副导神神秘秘拿出一个黑色小药瓶,“温老师,要不要试试?”   温宁瞥了眼,飞快垂下眼睫,“不了吧。”   女副导是个明白人,也不强求,“嗯,尽量不用,效果挺猛的,收不住就麻烦了。”   连续拍了五遍给姜导挑,姜导很委婉,“小温啊,进步很大,先休息一下,要么让化妆老师改个合适的妆面?”   温宁秒懂,丧丧地回到保姆车,一开门,没看到要来给她加潮.红妆的化妆老师,反而——   陆彦诚坐在客厅沙发上,姿容放松,侧颜惊艳。   温宁讶然,“你怎么在这呀?”   陆彦诚语气稀松平常,“陪你上会班。”   他明明很忙,经常她睡了再起来加班。温宁心头微澜,坐他边上撒娇,“我用尽全力演了。”   陆彦诚淡淡道,“那别演了。”   温宁侧过脸,不满地鼓了鼓嘴,“你说什么呀。”   唇蓦地被狠狠堵上。   顷刻间,她心跳快得要飞出心口,努力揪住最后一点理智,含糊其辞,“不要……”   男人软和修长的手指在她背脊缓缓游走,她浑身像过了电,手不自觉地攀上他肩颈。   迷糊间,她好像听到有人敲门,门似乎开了,又轻轻地合上。   不知多了多久,温宁感觉快要沉溺过去,男人倏地松了吻,抱着她,亲了一下她发丝。   她懵懵道,“我要过去了。”   陆彦诚嗯了声,耳根染了抹淡绯,红艳的唇色带着水光,眼睫微垂着,轻掩住底下澜动的春水,像动了情的男妖精。   温宁多了一眼,他从身后抱着她,贴着她耳朵说了一句话。   温宁脸颊哄地烧起来。   回到片场,拍到第三条,女副导说,“温老师,我觉得可以给姜导看看了。”   温宁抱着头,在原地深呼吸。   过了会,姜导的声音从对讲机过来,“都挺好的,过了,小温。”   女副导比温宁还激动,拿纸巾过来帮温宁擦脸上的汗,惊呼了一声,“温老师,你没化妆啊。”   温宁心下一空,“对哦。”   回保姆车路上,场记小姐姐过来拍拍温宁肩膀,挤挤眼,“温老师,化妆老师让我托句话:她不会说出去的。”   温宁脊背僵了一下,想起刚刚似乎是有人开门,“……”   小姐姐对着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她说她啥也没看到。”   温宁将信将疑哦了一声。   小姐姐意犹未尽,“只说了你男朋友身材真好。”   温宁不自觉地脚步加快,回到车上,闷闷地喝了口冷饮。   “还不高兴?”他低头和她平视,拖腔带调说,“小姑娘怎么那么难哄啊。”   温宁垂眼,“没有不高兴。”   感觉在金屋藏娇一样,有点忐忑。   过了会,温宁刚换好戏服,有人敲门,随即开了条缝,她以为是小覃送午饭,不好意思上来,冲人说,“你快上来。”   外面人听到她喊,似乎在迟疑。   陆彦诚自下而上打量她,“鞋子穿好。”   温宁柔白的脚踩在软柔的地毯上,跺了跺,“不要。”   陆彦诚把她抱起来,咬了下她耳朵,“就知道使唤哥哥。”   有人尖叫了一声。   温宁顺着声音扭头,透过门缝看到场记小姐姐的半张脸,惊恐地和她对视一眼,然后跟见鬼一样砰地合上门。   温宁表情顿住。   好像真的是……热心肠但很八卦的场记小姐姐。   她挣扎着要下车,“你放开我,我去解释一下。”   陆彦诚嘴角淡淡勾起,“解释什么?”   温宁不假思索,“当然是我们啥都没做。”   陆彦诚放她下来,懒洋洋靠在门边上,“啥都没做?”   温宁心虚。   他慢条斯理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温宁小脸纠结成一团,“不解释的话,她不就以为我们兄妹那啥了。”   陆彦诚拉过她的手,不轻不重揉了几下,“别解释了,单独解释不麻烦吗?”   温宁抬眸,“那怎么办?”   陆彦诚眼眸弯了下,慢悠悠说,“最近找个公开的机会,好好介绍一下你‘哥哥’。” 第62章 难追   晚上回到家, 温宁闲下来才翻翻微博。一排扫过下,她瞳孔地震,锁目光紧紧定第五的#温宁恋情#。   热评第一:【谁拍的照呢?】   楼中楼的评论和谐中透着丝诡异的火药味。   【当然是我家陆哥哥啦, 和慈善晚会的图对比一下, 腕表很像同一款。】   【瞒不住了,是我家纪哥哥啦, 我当时在开车, 看着纪哥哥拍的。】   【有些人眼里男人除了谈恋爱没别的用处吗?就不能是同事?说不定是正在一起宣传《小欢喜》的小新人,大家多多关注《小欢喜》,预告片链接……】   温宁马上电话钱语。   钱语还挺淡定, “那么大张图,调一下对比色就能看到车窗倒影了。早上那会不是怕打断你酝酿情绪吗?”   温宁急得, “那你直接帮我删了啊。”   钱语慢吞吞说, “我本来想的,一看挺自然, 给官宣铺路不香吗?”   温宁想起早上某人说的——找个机会介绍一下“哥哥”。   钱语哄她, “好了, 过段时间找个由头官宣。陆哥哥铺垫得挺有心机的,他每次下场都猛涨一波CP粉, 他要是进圈就没别的男明星啥事了。”   温宁撑着腮,“我还没想好呢。”   钱语说,“积极向上的清贫小白花被阔少看上, 最后幸福地在一起。粉丝嗑爆, 大众喜闻乐见, 你那虚伪的清贫小白花人设可以平稳转回人间富贵花, 各方都赢麻了好吗。有什么好想的。”   温宁噎了一下, “……”   圈里相熟的同事都默认她有男朋友, 粉丝心里也有数。   好像蛮水到渠成的,除了陆家这个变数。   温宁纠结地想,官宣的话是什么样情景呢。   如果是在公众场合——   陆彦诚眉眼弯下,“温老师,跟大家说说哥哥你什么人?”   没等她纠结好,男人慵懒带笑看着她,“怎么对哥哥这么生分啊,上次见面还好好的。”   温宁被他带偏,笑着对众人打个圆场,“最近比较忙,是挺长时间没见面了。”   他看了下腕表,吊儿郎当说,“是挺长时间了,昨晚在床上见了一面就再没见过,十二小时了都。”   温宁捂脸,钻进被子里滚了滚。   憋到快透不过气,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呼了长长一口气。   她想好了,官宣就微博发个图。   因为陆某人没有微博账号!   安全!   一个月后,《皎月》顺利杀青,剧组别出心裁的准备了杀青礼物——抽奖。   谢其洲乐呵地到处问别人的奖品,“小温,你抽到啥?”   温宁讪讪道,“健身套餐。”   邵欣琪羡慕不已,“我咋没抽到健身呢。”   “让我看看,”谢其洲兴致勃勃读简介,“包含每周两次的一年健身房包场费,配八个专业猛男教授核心力量、形体、游泳等项目,健身后由资深理疗师做放松。”   “啧,女王待遇啊小温,”谢其洲朝姜导嚷嚷,“老姜,剧组还带偏心呐,男同袍就不配来个国王套餐吗?”   姜导扬唇讥讽,“你可以和小温换。”   “别了,八个猛男能把我老命搭进去,”谢其洲连忙摆手,把健身卡塞回给温宁,“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姜导白他一眼,“怂货。”   众人笑笑,上微博晒礼物,谢其洲也晒了自己的——剧组承包您一年的巴黎水使用量。   网友玩梗让他用巴黎水洗澡,气死剧组。   很多人@温宁,问她收到什么,温宁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剧组早有人替她回答:温老师收到猛男套餐。   她赶紧拍了健身卡澄清。   然而没什么用,#温宁猛男#没一会直接冲进前五。   【哈哈哈哈剧组是浪人,还真是猛男啊。】   【小宁,冲冲冲。】   【小宁啊,运动要适量,可咳咳咳。小脸通黄.jpg】   【我有种预感,我家哥哥要官宣了,都离离原上草了,谁特妈还能忍。吃瓜.jpg】   ……   温宁一头栽进枕头里。   钱语电话打过来,笑得前合后仰。   温宁蔫蔫的,“你是不是我经纪人呀。”   钱语吃力地止住笑,“剧组宣发给我电话,问要不要帮忙撤热搜,我觉得无伤大雅就算了,谢老师还被调侃找个女朋友一起用巴黎水洗澡来赚回本呢。这次先让剧组欠我们一个人情。”   温宁信得过她业务能力,“你决定吧。”   钱语话锋一转,“至于你家陆哥哥生不生气,要不要撤热搜我管不着,反正别找我花钱,咱工作室现在多了个拖油瓶,没钱。”   温宁:“……宁知顾现在在干什么?”   钱语说,“写歌。”   温宁安慰她,“他的歌挺好听的,虽然不赚钱。”   钱语:“谢谢,没被安慰到。”   挂了电话,温宁又看了眼健身卡的简介,下面有段小小的说明:礼物只能和剧组里的人交换,不能给亲友使用,麻烦您拍点照片交给宣发使用。   剧组还挺多心眼。   温宁下楼倒水,接到邵欣琪电话,支支吾吾问了下,“温老师,那个,你喜欢健身吗?”   邵欣琪接过很多打戏的角色,温宁基本猜到了来意,“一般般。”   邵欣琪干笑了一下,“多健身挺好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玩得多。”   温宁:“那个……”   邵欣琪似乎有点紧张,“不打扰你了,挂了。”   温宁:“……”   陆彦诚刚好回到家,外套脱了,过来从身后抱住她,“谁挂了我们小姑娘电话?”   温宁往水里加了冰块,“一个同事,想换我的猛男套餐。”   陆彦诚气息变得料峭,“什么套餐?”   温宁顿住,她被热搜洗脑得脱口而出了,冲人委屈,“剧组发的健身套餐。”   陆彦诚挑了下眉,“一对一那种?”   温宁嘴角抽了下,囫囵混过去,“好像是吧。”八对一的那种。   陆彦诚说,“不想跟她换?”   温宁喝了口水,“也不是……”   陆彦诚唇角扬起冷冷的弧度,“不想换就不换,不用不好意思,小姑娘喜欢年轻体力好的不是很正常吗?”   温宁呛了下。   陆彦诚淡淡说,“我知道了。”   温宁狐疑地看他一眼,“知道什么?”   “年纪改不了,”他体贴大度地建议,“要不我在体力上努努力?”   陆彦诚贴她更紧了些,体温相融,搅得温宁心神漾了漾,听到他低哑地喃了句,“先在这来一次?”   温宁额角跳了跳,推了推人,“你走开,讨厌。”   她重新拿起手机,回拨给邵欣琪。   邵欣琪很快接了,温宁直接说,“欣琪,你抽到什么礼物?我能不能跟你换?”   邵欣琪声音雀跃起来,“好啊,我觉得你应该不太去健身房,你身材已经够欲了,跟健身房练出的那种不一样,健身多了反而破坏那种感觉。”   温宁,“……谢谢呀,那我们换吧。”   邵欣琪说,“嗯,我抽中的是度假村双人避世套餐。”   温宁:“!”   邵欣琪说,“我不好意思跟你提交换,怕你误解我打听你感情生活。对了,我还欠你一个道歉,之前在南浔不是故意当众打听你和陆少的关系。”   “哎哟,我不太会说话。”   温宁莞尔,“我明白,没关系的。”   “换了皆大欢喜,这个礼物挺合适你和陆……”邵欣琪意识到又越界了,赶紧打住,“对不起,温老师,我不说了,晚安。”   挂了电话,她理直气壮跟男人抱怨,“我又没说去健身房,不知道你瞎吃什么醋。”   陆彦诚也不否认,眉梢染了抹轻快,重新拢她入怀,“继续吗?”   温宁耳根微红,迟疑了一下。   陆彦诚唇贴她耳边,“醋是真吃了,还想吃你。”   沉迷了一会,温宁推开他,“别闹了,万一原圆出来倒水。”   陆彦诚俯在她肩膀,“明天我让她搬回陆家。”   温宁:“……”   回到楼上,陆彦诚去洗澡,温宁突然想看看网友对邵欣琪的度假套餐怎么吐槽,打开一看。   【邵欣琪:别调侃温老师啦,我俩换了,各取所需。@温宁:剧组让我多锻炼。图.jpg】   热评第一的点赞瞬间暴涨。   【站姐们:让本宫去瞧瞧,被双人度假套餐宠幸的男金丝雀长啥样。】   温宁眼前一黑:“……” 第63章 难追   邵欣琪发博后半小时, #温宁恋情#再次登顶热搜。   钱语打电话安慰她,“没关系,就当给官宣铺路了。”   温宁觉得别扭, “这么多人盯着, 我还怎么去度假?”   钱语啧了声,“……合着你担心的是有人打扰你和你家陆哥哥的二人世界?”   温宁抓了抓头发, “他最近好忙, 不一定有空去。”   钱语想翻白眼,“我以为你因为被邵欣琪坑了生气,急死忙活来安慰你。”   温宁哦了声, 暂时放下小心思,“她说话一直都很坑, 应该不是故意的。”   一起与世隔绝了好几个月, 温宁跟《皎月》的每个人相处得还行。   钱语不以为然,“我把她经纪人骂了一顿, 这次是没造成什么后果, 下次呢, 她把人卖了回头说自己嘴笨?可闭嘴吧,我反正不喜欢她。”   温宁还想说什么, 钱语说,“我去把热搜撤了,省得引起路人反感。”   温宁瞪大眼, “你居然舍得花钱!”   钱语嗤声, “官宣也不能这样宣, 得赚笔大。行了, 让陆哥哥哄睡去, 别吵我。”   温宁撇撇嘴, “……”   挂电话没多久,钱语又打过来了,喜滋滋说,“我好像不用花钱了。”   “林茶茶主动出来压了热搜,今晚我要尊称她一声林小姐。”   温宁好奇极了,打开微博,热一后面挂了个深色的爆,前五都是沸。   #林亦然刘宇深#   #影帝影后的神仙爱情#   ……   温宁戳戳脸颊,怀疑在做梦,“他俩……是这种关系吗?”   “管他们想携手复出还是干嘛,只要不挡着咱,尊重祝福哈。”钱语摩拳擦掌,“我去吃会瓜。”   温宁莫名有点不安,“嗯。”   过了会,钱语美滋滋分享进展,“热搜全掉了,看来林亦然想复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有人不让她蹦跶。不过阅读量确实大,全网都传遍了。”   “我赌他们一个月后拆伙。”   “你怎么不说话?你的情敌和备胎凑一对了你没想法吗?”   “……别乱说,”温宁认真想了想,“我也尊重祝福。”   尽管她之前和刘宇深闹得有点尴尬,她心底还是觉得刘宇深可以找更好的人。   但刘宇深和谁在一起,她管不着。   祝福。   《皎月》之后温宁正好有空档,她安排了度假。   度假酒店坐落在山谷里,满谷红艳热烈的玫瑰,被山间的袅袅轻雾笼着,神秘又诱人。   半山腰的酒店大堂,温宁偎依在颀长俊俏的男人身边,“要呆一周哦,你真的有空吗?”   陆彦诚长睫微抬,好看侧颜覆了层初夏柔和的阳光,“人是你的,你想有空就有空。”   温宁唇角微弯。   接待他们的经理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惊艳,把他们领进温雅的包房,桌上已经准备了做工繁缛的精致点心。   经理说,“温小姐,您可以选一套主题房,看看喜欢哪个?”   温宁看上面精致的小牌匾,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角,“你跟我一起选。”   陆彦诚接了个电话,亲了下她脸颊,“哥哥有点事,马上回来。”   温宁轻轻哼了一声。   刚刚还说人都是你的。   她选了个顺眼的“大青梅小竹马”,刚要递给经理,男人修长漂亮的手落下来,把她按回去,重新挑了一个,指尖轻敲,“就这个。”   温宁眨了眨眼。   他挑了“小青梅大竹马”。   出来的路上,温宁小声嗔,“干嘛换这个。”   陆彦诚吊儿郎当说,“小竹马不太符合事实吧。”   温宁偏头,“啊?”本来就不是竹马,谁会管大不大。   男人慢条斯理迎上她视线,“昨晚你不是一直喊大……”   温宁额角跳了下,捂上他的嘴,“!!!”   男人笑了,细碎的气息裹着笑荡漾在她掌心,随后轻轻落下一吻。   温柔又色气。   房间在山顶,屋外是座泳池,被云层笼罩着,宛如仙居。屋里通透明亮,放了很多温宁觉得多余的东西。   比如沙发边上的大型摇摇马,比如门边上的秋千。   温宁到处看了看。   这青梅竹马的主题房是主打竟然是童趣?   陆彦诚电话不断,进书房处理公务,温宁翻了翻酒店攻略,发现外面有不少好玩的,决定先自己出去探探   温宁去了个叫“小幸运”的地方,是座古庙,她本着玩玩的心态求了张签。   刚要打开签,一声尖细的女音从后面响起,“温小姐?好久不见。”   她回头,看见林亦然拉着刘宇深走过来。   林亦然笑的,“抽中什么姻缘签?”   温宁不想搭话,随手把纸条放进包包里,“没什么。”   “见不得人啊,”林亦然笑得刻薄,“跟你一样。”   刘宇深喝了声,“亦然,道歉。”   林亦然不爽地撇嘴,刘宇深看向温宁,眸色重新变柔和,“好久不见,小宁。”   温宁点头,“好久不见。”   刘宇深又说了一遍,“道歉,亦然。”   温宁不想跟他们纠缠,“不用了,谁见不得人全世界都知道,有人被封杀很久了。”   林亦然眼眸冒火,“你!”   温宁好心情全都没了,飞快出了庙。   林亦然跟她身后,“不是要带你的男人来吗?搞着全网皆知,结果自己一个人来了,笑死。”   温宁转头,杏眸清澈见底,“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   林亦然讥诮扬唇,“彦诚哥忙着帮林家投资度假村,好像是没什么空耶。”   温宁眼底闪过丝不悦,林亦然依旧在耳边喋喋不休。   “忙完度假村,他还要忙找林晓暮,成天围着我们林家转,他哪有时间去应付养在外头的。”   刘宇深脸色不好看,“亦然,你说话注意点。”   温宁憋了口气,“他忙他的,反正有人陪我。”   林亦然噎住,“谁啊?”   温宁眼睫上扬,“没看热搜吗?我养的小情人呀。”   林亦然表情裂开,“你疯了。”   温宁无辜的鼓了鼓腮,“谁让彦诚哥哥那么忙呢。”   本来觉得这样说挺羞耻的,看到林亦然见鬼的样子,她还可以再羞耻一点。   林亦然五官乱飞,好一会,勉强憋出句话,“我告诉彦诚哥,你等着身败名裂吧。”   温宁语气温温的,带着几分娇纵,“你去呀,无论我做得多过分,他都会原谅我。”   林亦然怒火中烧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   此时她心底冒出一个让她快乐到发疯的念头:陆彦诚只是喜欢温宁的长相,把她留在身边只是为了方便看脸,却不屑碰她。   但这可能吗。   温宁无辜眨眼,“林老师你怎么了,脸色好诡异呀。”   林亦然胡乱抓了抓刘宇深,“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她在欺负我。”   温宁莞尔,“再见,我家小情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林亦然气得在身后跺脚。   她坐观光车回山顶,刚到就有人喊,“小宁。”   刘宇深在等她,温宁四周看了看,,“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苦笑一下,眸色沉郁,“亦然没来。”   温宁:“找我有事?”   刘宇深不语。   温宁绕过他,“没事我先走了。”   刘宇深拉了拉她手臂,“小宁,等一下。”   温宁秀眉微蹙,不动声色松开。   刘宇深往后退了一步,整理了一下情绪,“刚刚亦然被气到了,但我知道你在说谎。”   温宁不明就里,等他说下去。   刘宇深垂下眼,艰难开口,“他……不可能让其他人碰你,知道我为什么息影吗?”   温宁忽地抬眸,“你什么意思?”   刘宇深说,“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温宁捏了捏指骨。   “小宁,我不后悔。”刘宇深温声安慰她,“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也不要去和他置气。”   他看了看天,“当时跟你表白是不想留遗憾。现在跟你说这个,是想和过去好好道别,让亦然放心。”   “再见,小宁。”   温宁懵懵地往回走,脚边碰到障碍物,趔趄了一下。   刘宇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前,紧紧抱着她,陌生而浓烈的香裹得她透不过气。   她猛地推开人,“我没事。”   回到房间,她闷闷地洗了个澡,平复了一下。   刘宇深确实有演戏天赋,因为表白被息影,温宁有些愧疚。   温宁迟疑了下,去书房找人。   陆彦诚在电话会议,扣子扣到最上一颗,肤色白得泛光,看起来斯文又禁欲。看到她,他眉梢微抬,示意她过来。   温宁慢慢踱过去,被他抱住,放到身上。   淡淡的冷杉味,闭上眼还有初雪的清新感,温宁有一瞬的晃神。   过了会,他会议结束,鼻尖缓缓蹭她脸颊,“谁惹我们家小姑娘了?”   温宁秀眉蹙着,“宇深哥息影,是不是跟你有关?”   陆彦诚倏地收了收眸底笑意,“是。”   温宁抬眸,“……”   陆彦诚语气说不上友好:“他惹我的人了。”   温宁直直瞪他。   气氛悄然变得紧绷。   陆彦诚握住她的手,语气软下来,“能不能让我解释一下?”   温宁从他身上起来,“不就炒作过分一点吗?”   陆彦诚眼底覆了层冰,“恶意炒作怀孕,签恋爱合约,这叫一点?”   他冷笑一下,“下一步是不是要协议领个证?”   他模样明艳勾人,笑起来唇红齿白,但眼底止不住往外冒的寒意让人望而生怕。   温宁从没见过他这样对自己。   他眉眼染了愠色,修长柔白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还有……”   温宁被委屈冲得鼻头一酸,“那我怎么办?”   她忍不住抽搭了一下,“我又不喜欢他,不会和他签合约,你这样做我忍不住对他内疚怎么办。”   陆彦诚心脏仿佛被人攥了一下,拉她的手,“过来。”   温宁更委屈了,“你还凶我。”   陆彦诚看着她,“让你凶回来?”   温宁鼓着腮,气得像河豚,“凶一顿怎么够,要不打一架?”   陆彦诚眉梢微抬,“行。”   温宁瞪他:“……我打不过你。”   他特别好脾气,“哥哥躺平让你打。”   温宁被他的有求必应的态度堵得说不上话,他笑了下,眸底春水微澜,说话声裹进了暗昧的气音,非常贴心地给她建议。   “那去床.上打一架?”   温宁愣了愣,反应过来,耳根悄然红起来,“陆彦诚!”   陆彦诚把她拢入怀,唇在她耳边如有若无地蹭过,“你糟踏哥哥一顿,把哥哥弄惨了,就不用内疚了。”   温宁忍着痒,咬了咬唇角,“你怎么那么坏呢。”   “还没坏,”男人低头亲了亲她发丝,“等你弄坏。”   温宁招架不住,从他怀里出来,雪腮染了抹绯色,“我去睡觉了,你今晚睡沙发。”   卧室门砰地一声合上,咔嗒反锁。   陆彦诚:“……”   刘宇深的事,温宁还是过不了心底的坎,晚上翻来覆去,找人说说话,给钱语打了一堆字。   对方一直没回,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里,窗外响起声刺耳的咚声,似乎有什么飞行物体撞到了窗子,随后很快恢复平静。   温宁惊醒后想喝水,想起她还在跟陆彦诚冷战,决定还是不出去了。   但真的好渴呀。   到床头柜上的精致小瓶子,睡前她就注意到了,似乎是果酒。   果酒度数不高,而且喝完就睡,醉就也没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小口喝起来。   挺好喝的,漾着淡淡的果香。   没一会,她浑身着火一般,拼命深呼吸,却感觉越来越身体越发地飘飘然。   她第一反应是醉了,可她醉酒会断片,这会她却清醒的很,能清晰感受到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异常。   这种从没有过的不适让她害怕,她勉强走出卧室,再撑不住,倒在沙发边上的软柔的地毯上。   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不知多了多久,陆彦诚从书房出来,她软软喊,“哥哥。”   陆彦诚征在原地。   他听到温宁在喊,出来看一下,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幕。   小姑娘穿了条短裙,躺在雪白的地毯上,诱人的粉色从脸颊蔓延到耳根,美眸氤氲着水汽,手脚难耐地摩.挲地毯,看到他,柔柔的尾音颤了几下,疯狂在他心口踩点。   “哥哥,我热。”   他嗓子眼刹那哑了火,但没有立即过去,小姑娘眼底的光黯淡下去,鼓着小包子脸撒娇。   “哥哥,我口渴。”   陆彦诚给她倒了杯水,把人抱起来。   小姑娘喝了水,委屈兮兮说,“哥哥,我喝了假酒,中毒了。”   “……哥哥马上找医生,”陆彦诚把她抱起来放沙发,揉了揉她脑袋,“好喝吗?”   小姑娘手指在他腰畔不知轻重地挠,“还有一瓶呢,你去试试?一起殉情吗?”   陆彦诚眸底晕开墨色,喉结滚了滚,“不喝。”   温宁不太开心。   陆彦诚俯在她肩窝,嗓音沙哑,“怕把你弄坏了。”   温宁脑门一震,忽地反应过来那果酒是什么。   陆彦诚把她放下,“忍一会,哥哥去打电话。”   温宁猛地拉住他,动作完全不受脑子控制,钻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惬意的清凉感,“不要。”   男人背脊僵硬。   她跪在沙发上,紧紧贴着他,客厅安静下来,只有她局促的呼吸声。   边上是大大的摇摇马,原木色,坐的地方看起来很舒服,软软的。温宁鬼使神差地趴过去。   木头的冰冷掠过她脸颊,她啊了一声,抬眸问人,“哥哥,我能不能上去玩?”   陆彦诚漂亮的下颔线越发紧绷,“好。”   温宁被抱上去,身上的温度稍稍缓解了一分,趴着侧过脸,“哥哥,你要不要上来?”   她怀念他怀里的感觉。   陆彦诚蹲下,平视她,桃花眸里深浅不明的碎光荡漾,好看得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走,“小宁宁,是你让哥哥上的。”   温宁盯着他看,脑子晕晕乎乎。   身体随着木马动了下,她忽地担心起来,“我们一起上来,会不会弄坏?”   男人的吻落到她颈后。   淡淡的冷杉味压过来,像微凉的初雪缓缓扫过她,她惬意地阖上眼,耳边,男人动了情的声线微微发哑。   “上不坏。” 第64章 难追   结束时, 窗外晓色渐明。温宁终于舒坦了,依稀听到他低沉愉悦的问,“哥哥解酒技术怎么样?”   温宁翻了个身。   他在身后睡下, 喃了句, “小白眼狼。”   温宁醒来已经夕阳西下,脑袋清爽, 就是身上像好久没动过, 突然去健身房鸡血了一整天,回来彻底废了一样。   陆彦诚进来,看到她在别扭地踱步, 把她抱起,“想去哪?”   温宁耳根微微发红, 稍稍挣扎了下, “你放开我。”   陆彦诚语调散漫,“今天别想下来。”   温宁敲了敲他胸口,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 脑子不受控地回放禁忌的画面。   她昨天是真的没醉酒, 事情都记得清楚,和之前的亲密不太一样, 之前像只开了条缝,昨晚则像彻底打开一扇通往未知境地的大门。   温宁被他抱去洗漱更衣,然后被抱到露台吃晚饭。   露台是宽敞的玻璃房, 外面云霭像薄纱拥抱着蜜糖色的夕阳, 天的另一边, 淡淡的星光若隐若现。   一抬头, 仿佛拥有了整个耀眼的苍穹。   屋里气温适宜, 背景音乐缓缓流淌, 厨师长一丝不苟做完菜上桌的步骤,鞠了躬退出去。   温宁抬眸看了眼对面。   陆彦诚迎上她视线,“嗯?”   他休假依旧在上班,穿了身深色衬衫,衣襟扣到最上,冷白的肤色透着淡淡的光,黑发朗目,唇红齿白,禁欲又明艳。   像在约会。   温宁心口小鹿乱撞,“我们是不是很少一起出门?”   她一点点在恢复记忆,解锁了一大堆小朋友不宜的画面,却从没解锁过类似的场景。   他莞尔,“应该是。”   温宁鼓了鼓嘴,不说话。   陆彦诚声音带笑,“不问为什么?”   温宁吃了满满一嘴,脸颊鼓得像小海豚,敷衍道,“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太太觉得我拿不出手?”陆彦诚眯眸,提高音调,“藏着掖着可起劲了。”   温宁红唇微张,支支吾吾找补,“当时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陆彦诚唇角微弯,“没事,以后多带哥哥出来玩就行。”   温宁在想他的话,怎么说得她带小孩一样,他笑了下,有点意犹未尽,“哥哥现在才发现,外面比家里好玩多了。”   温宁:“……”   中间陆彦诚去接了个电话,温宁闲着无聊,被他面前那杯酒吸引到。   刚刚厨师长介绍,这是自家酒庄酿的青梅酒,质地橙黄明净,散着微醺的甜味。   温宁越看越不安,不会是昨晚她喝的那种吧!   经历了昨晚,这家酒店在她眼里再不是平平无奇的度假村,犹豫了一会,把酒杯够过来,深呼吸。她决定替他先尝尝,免得今晚酿成更大的错!   抿了口,丝丝甘甜沁入心脾,她又仔细尝了几口。   挺好喝的,昨晚的味道更浓郁,喝了感觉很口渴,这个却不会。   她知道自己一杯醉,赶紧把剩下的放回去。   陆彦诚还没回,温宁边吃边玩手机,看到钱语昨晚回了微信。   【小钱钱:问题不大。】   温宁眨眨眼:哈?   她差点忘了睡前和陆彦诚闹别扭的事。一看到她声情并茂打了一堆字,钱语居然就冷淡了回了一句。   【宁:?】   钱语那边立刻回了。   【小钱钱:陆哥哥挺行的啊,哄了一天一夜了都。】   虽然身边没人,温宁还是心虚地捂了捂屏幕。   【小钱钱:我是坚定的陆哥哥派,你别问我啊。】   【宁:白眼.jpg】   【小钱钱:你想想,你和纪星辰的CP现在还在总榜前五呢,你家陆哥哥有对他做什么吗?现在他不越来越红?】   【小钱钱:正经的哈,我觉得陆总处理得很体面。】   聊了会,温宁越发觉得脑袋沉沉的,好像思考的能力被一点点抽走似的。最后,浑浑噩噩间,她感觉有人过来,微凉的掌心覆在她脸颊上,把快要冒出来的火星浇灭下去。   陆彦诚捏了一下人,“又偷哥哥的酒喝。”   “我替你尝一尝呀,万一是假酒怎么办,”小姑娘眸色娇嗔,“我可不想给你解酒。”   陆彦诚嗓子眼哑了火,低头贴了下她红唇,嗓音隐忍,“不会的。”   小姑娘眼皮打架,软软靠在他怀里,他把人抱起来,兀自笑了下,“哥哥舍不得。”   她睡得不踏实,陆彦诚点了醒酒汤,没一会,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林亦然容光焕发举着手机,“你就是温老师的金丝……”   画面定格了几秒。   林亦然笑容冻住,猛地把手机镜头挪开,语气软下来,“彦诚哥。   卧室开了盏小夜灯,微微的灯光笼罩在床头柜底下。   温宁翻来覆去,“哥哥,我要喝水。”   没人理,她迷糊坐起来,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女人声,娇滴滴的。   她蹭地冒火,杀气腾腾出去,看到林亦然站在门口,眉眼低顺,脸一块白一块。   温宁挡在陆彦诚面前,“林老师怎么来了。”   林亦然嘴角抽了下,眼里的恨意几乎要飚出来,溅到温宁脸上,“我来跟温老师你打声招呼。”   温宁眼神涣散,长发随意落肩,身上只穿了条薄薄的短裙,肌肤底色白得像干净的初雪,暗昧又密集的的痕迹宛若初雪平息后,散落的一地樱花。   清丽和放.荡落入同一画面中。   林亦然心里有声音在歇斯底里尖叫,“我先回去了。”   “林老师,来都来了,给你介绍一下,”温宁眨了下鹿眼,扭头看身后人,“这是我的小情人。”   林亦然眼底的惊愕转成轻蔑,好整以暇看了看温宁身后的神情清冷的男人,柔声叹了口气,“彦诚哥,她喝醉了也不能这么不像话啊。”   她倒要看看温宁怎么翻车。   没人理她。   温宁嘟嘴,很不高兴地拖着尾音喊,“小情人。”   陆彦诚调整了站姿,低头看她,“在。”   林亦然宕机在原地。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温宁不满,仰脸跟男人嘟喃,“那换个贴切点的?”   陆彦诚把她扶住,拥到怀里,“随你。”   “那就狐狸精吧。”温宁眯眸,音量微微抬高,“狐狸精。”   陆彦诚注视着她,语气斯文,“我在。”   他眉眼弧度浅浅,模样愈加的惊艳,明明说着荒唐的事,举手投足却依旧矜贵温雅,如光风霁月。   衬得温宁说的话似乎没那么荒唐。   林亦然整个人都麻了,眼睛瞪得发红。   温宁满意了,红着脸对林亦然说,“林老师,失陪了,我家狐狸精可黏人了。”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起来。   林亦然浑身仿佛没了知觉,没多久,听到门背后女人娇纵的呢喃很快化成求饶的呜咽。   她要发疯了,捂着头尖叫跑开。   -   第二天,温宁躺在被窝里,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该不该庆幸,她昨晚是真的喝醉了,无论她多出格,反正都想不起来了。   她洗漱完,陆彦诚也起床了,黑发微乱,肤色冷白,清湛的阳光落进来,在他姣好的线条上覆了层淡淡的柔光。   温宁征了一瞬。尽管感受过很多遍,还是被他身材惊艳到。   “早。”陆彦诚眸色清明,修长漂亮的手搭在深色衣襟上,一颗一颗往上扣,手指掠过的地方,隐隐有暗昧的粉痕。   养眼又色气。   温宁耳朵微微发烫,“早呀。”   欲言又止了很久,温宁终于在早饭快吃完的时候,支支吾吾问,“我昨天喝醉之后,怎么样?”   陆彦诚抬眼,唇角跟着漾开弧度,笑得跟妖孽一样,看着她,“特别乖。”   温宁额角跳了跳。   她没法再往下问了,才不要听他展开讲怎么乖,他嘴里的乖肯定不是她认为的乖!   她微妙地转移话题,“今天不要工作了,我们是来度假的,一起玩一玩?”   陆彦诚答得爽快,“好。”   温宁撑着腮,“从哪里开始完呢,你喜欢玩哪个?”   陆彦诚笑了下,“我都喜欢,从你最喜欢的开始好了。”   温宁为难地皱眉,“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   这个度假区有雪山温泉,狩猎、骑马还有各种放松,林林总总,她都迷失了。   陆彦诚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我知道。”   温宁狐疑地眨眨眼。   “你最喜欢秋千,”陆彦诚看着她眼睛,嗓音直白又暗昧,“上了秋千,抱哥哥抱得最紧。”   温宁愣了下,红唇抿成一条线。   来的第一天她就奇怪,屋里怎么有个秋千,小巧简单,绳子还特别多,让人搞不清楚怎么坐上去。   陆彦诚慢悠悠说,“喊哥哥喊得嗓子都哑了。”   温宁声音低低的,“你胡说。”   陆彦诚挑了下眉,抬手慢条斯理解扣子,语气轻浮又蛊惑,“还好哥哥有证据,看看是不是你弄的?”   “陆彦诚!”温宁脸快要绷不住,“把扣子扣好。”   陆彦诚眉眼弯下,用商量的语气问她,“那秋千还玩不玩?”   温宁气结,干脆绕过餐桌去帮他扣扣子,“你不累吗?”   陆彦诚微微仰头,靠到椅背上,任由小姑娘柔和的指尖若有如无地蹭过他心口,轻阖上眼,“没办法,体力好。”   温宁长睫扇了下。   过了片刻,她说,“要不去道观吧。”   那天求的签她找不到了,道观那风景也不错,多拍点照片给剧组交差,毕竟是公费度假。   陆彦诚:“好。”   道观修葺得很典雅,半遮半掩藏在林间。   《皎月》的群里早就有人给她科普这个度假村有个道观叫七仙宫,一开始是对久别重逢的夫妇抱着感恩的心建的,姻缘签特别灵验,圈里很多老师去解决过婚姻问题。   温宁不信这些,之前随便抽的签掉了,她反而在意了起来。   温宁拉着人直奔求签的地方。   老道士穿了身干净的蓝色道袍,听到脚步声眼睛一睁,“施主,您已经来过。贫道的签只有第一次灵验。”   温宁讶然,“我的……丢了。”   老道士不急不缓看向她身边的男人,“施主不用着急,这次可以让先生代劳。”   温宁眉眼松下来,期待地推了推陆彦诚,“快去。”   但真看到木签从签筒落入他指间,她心砰砰砰跳起来,手机像是知道她心情一样,嘟嘟嘟响了响。   温宁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去接个电话。”   钱语知道林亦然和刘宇深也在这边度假,嘱咐了几句,温宁心不在焉点头。   挂了电话,她回来问,“是什么签呀?”   陆彦诚面容清冷,“还在等你。”   温宁哦了声,挽着他手臂,视线紧紧跟着他的手,看着木签稳稳落他手里,掌心打开。   上上签。   温宁的心怦地一下落回心房。   老道长接过看了看,转到背后的抽屉墙,打开其中一屉,拿出签文递给她,“恭喜施主。”   签文是个红色小信封,带着淡淡的香火味,打开里面有张宣纸,写了和木签上一样的签文: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温宁脸颊微微发红,感觉很新奇,好像有人当着面说百年好合一样。其实道长惜字如金,啥也没说。   她谢过老道长,准备去捐香火。   老道长喊住陆彦诚,“施主,且留步。”   陆彦诚看着温宁雀跃的背影,“请讲。”   老道长行了个礼,“贫道必须告诉施主,施主心不诚,这签不作数。”   陆彦诚语气斯文得体,“谢谢,我心很诚。”   他从不信这些。   老道长摇摇头,把藏在桌子底下,被男施主挑出来的中下签悉数放回筒中,拿到最后一枚,他顿了一下。   这是男施主第一次求的签,反面的签文写了“犹为离人照落花”。   下签。   观内香火袅袅,温宁点了香,回头发现陆彦诚不见了。她折回头,差点和他撞个满怀,“你好好跟着我呀。”   陆彦诚唇角微扬,看着她手上的香,“别烫到手,给哥哥。”   只一会,香已经多出了指甲长的灰烬,温宁确实有点怕,递给他,合掌闭眼,“彦诚哥哥,你也许一个愿吧。”   门外钟声正好响起,悠远又深长,有种坠入时光深处的恍惚感,温宁冥想了一会,许了她一直想的。   希望能见到从小一直梦到的阿姨。   她脸颊倏地被碰了一下,很软,很润,像蝴蝶飞过,等张开眼已经了无痕迹。   温宁瞪了眼某人,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呀?”   “刚许了个愿,”他眼尾微微上挑,眸底缀着细碎的光,嗓音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温宁鼓了鼓腮,余光看到小道士在捂着嘴笑,又悄悄把握紧的拳头收了回来,“走吧。”   她怕再多待一会,要亵渎神灵了。   陆彦诚慢悠悠说,“不着急,哥哥还个愿。”   “……”温宁才不信,防止他使坏,教他双手合掌,然后警惕地挪开距离,“你乖一点。”   陆彦诚眸色深沉,“好。”   他什么都不信,只信她。   耳畔清寂下来,温宁又许完一遍愿,偏过头忽地征住。   男人穿着白衬衫衣襟,工整地扣到最上一颗,他双手合掌,轻轻阖眼,鸦羽般的浓密的长睫柔和地垂着,肤色白得透光。   他的周遭,跳跃的香烛火苗,肃穆的神佛,活泼的小道士仿佛被虚化一般,画面清晰地定格在他惊艳又恬静的侧颜上。   温宁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拍了些照片,完成公费度假的作业,温宁拉着人打道回府。   这假期度得好像比上班还累。   回去接到酒店电话,“温小姐,我们在您的房间外发现了坠落的无人机,我们已经看过监控确认,没有拍到您。虽然是虚惊一场,我们会加强巡逻,保护您的隐私。”   温宁:“!”   前天晚上她确实是被尖锐的撞击声惊醒的。   客户诚惶诚恐道歉,温宁客气挂了。这么一搅她没兴趣继续度假,去书房找陆彦深说早点回去,听到他在接电话。   似乎是陆老太太打来的。   陆彦诚似笑非笑,“你听谁说的?”   陆老太太更气了,“你管谁说的,听你这语气,什么小情人,狐狸精都是真的?”   陆彦诚啧了声,“这个确实是真的。”   陆老太太音量飙高,“难怪人家说,那小狐狸精缠了你两天两夜。赶紧处理掉,陆家的颜面净让你霍霍光了。”   说完她自个气得一口气喝了半杯绿茶,挂掉电话。   温宁正想问,她手机响了,是陆老太太。   老太太有段时间经常请她去陆宅,之后她忙起来,来往就少了。   陆老太太:“小宁,你身体还好吗?”   温宁发懵:“好的,陆奶奶,您呢?”   陆老太太:“我好,我都好。”   滞了几秒,陆老太太说:“小宁,怪我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陆家对不起你。”   温宁:“?”   陆老太太叹气,“你先别瞎想。家里我先打扫干净,过几天再请你过来玩。”   温宁:“……好的。”   按掉电话,温宁抬眸,眼神指指手机,“说了很奇怪的话。”   陆彦诚直勾勾盯着她,话里带了淡淡的笑,“可能是被狐狸精气的。”   温宁莫名心虚:“!”   下午,他们飞回海城,进了水悦浅湾的电梯,温宁有点乏,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发呆。   陆彦诚忽地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下。   她扭过头,嗔他一眼。   男人得寸进尺,捧起她脸亲。   温宁心微微发乱,“别闹了,门要开了。”   陆彦诚低头吻下来,嗓音变得缱绻,“家里没人。”   电梯是直达家里的,他们外出,温宁放了原圆的假。   反应过来,温宁渐渐放松,呼吸交错,暗昧的动静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放大。   电梯门开了,陆彦诚抱起她,一边吻一边往外走。   客厅里,陆老太太惊掉下巴。   她那模样招人、衣冠楚楚的孙子身上挂了个娇滴滴的女孩,女孩纤细的手指紧紧拽着她孙子的衣领,裙摆乱了样,底下细腻柔白的肌肤格外打眼。   亲的天昏地暗。 第65章 难追   陆老太太看着他们旁若无人从面前过去, 冷着脸清了清嗓。   温宁背脊倏地一凉,男人松了吻,越过她看后面, 勾人的桃花眼渐渐清明起来。   她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窘迫地开口,“陆奶奶, 你好。”   陆老太太眼神探究, “小宁,这几天你都跟他在一起?”   温宁点头,“嗯。”   老太太脸色变了又变, 打量下他们,视线最终落到陆彦诚脸上, 眼底炉火中烧。   陆彦诚拉温宁坐下, 眼底带了分调笑,“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温宁悄悄瞄他一眼。   陆老太太冷冷道, “别打马虎眼, 不是这个事。”   “哪个事?”陆彦诚啜了口茶, “狐狸精?”   老太太不自然清了清嗓子。   温宁不明就里,忍不住轻轻踢了他。   陆彦诚旁若无人地握了握她的手, 指腹在她掌心摩挲,继续跟老太太说,“温宁喝醉了, 喊了我一声狐狸精。”   温宁眼皮猛地一跳。   老太太一脸尴尬, 难以置信地消化了好一会, “你是玩多野让人当成狐狸精?还有呢?”   陆彦诚散漫抬眸, “您继续听下去不合适吧。”   老太太憋得颈脖都起了青筋, 懒得再给他眼神, 看向温宁,温和下来,“小宁啊,有空了回来跟奶奶吃个饭。”   温宁飞快甩开某人的手,坐得端正,“好。”   老太太临走瞥向陆彦诚,眼底掠过一丝担忧,“你,想清楚了回来。”   老太太心里有了判断。   也怪她糊涂,听到录音里有“小情人”、“狐狸精”,再听林亦然声泪俱下说那姑娘嚣张,老太太一下就怒火上头,搞了这么出乌龙。   但这事归根结底,是林亦然这姑娘心态失衡了。   电梯门开了又合上。   温宁眼神有点失焦,“她早就知道了?”   问完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不知道才怪呢。老太太老早前就经常请她去陆宅。   试探得很明显了。   陆彦诚把她搂进臂弯,“只知道我们在一起,还不知道领证了。”   温宁无措地捏了捏手指,“接下来怎么办?”   陆老太太好像不反对,会不会要见家长?   一瞬间,她忽地意识到,家里只剩她自己了。   陆彦诚握了握小姑娘冰凉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别多想,交给哥哥。”   几天后,陆宅。   夏末的午后,阳光斑驳在院子,空气中卷起一阵阵看不见的热浪。树荫深处的佛堂则是另一番光景,里头肃穆又清凉,敲打木鱼的声音悠悠地回荡着。   陆彦诚在老太太身边的跪垫坐下。   老太太睁一只眼,“小姑娘呢?”   陆彦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被您吓到了。”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她长得好,家境好,工作能力也不错,怎么就被蒙蔽了眼看上你这混小子。”   陆彦诚慢悠悠说,“她视力比您好多了。”   老太太瞪他,“晓暮有消息了吗?”   陆彦诚若有所思,“快了。”   老太太知道他行事风格,这事看样子要结了。   佛堂没有外人,老太太直接问,“你喜欢她什么?当初的亲子鉴定也做过了,她不是晓暮,晓暮回来之后……”   陆彦诚垂眼,“我和温宁在一起,跟这事没关。”   老太太不以为然,“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彦诚不做声。   林晓暮有双动人的眼睛,又大又亮,眼尾微微往下垂,笑起来又甜又无辜。哭的时候长睫沾满泪,被浸到的双眼皮变内双,像楚楚可怜的小动物,惹人心疼。   陆彦诚第一次见温宁,就注意到那双独特又无辜的眼睛。   他心脏停了一拍,然后剧烈跳动起来。   老太太当即阻止了他,拿了温宁和林夫人的亲子鉴定报告给他看,生怕他不信,测了两遍,还把温宁的背景从头到脚查了一遍。   希望燃起,然后破灭,都在一瞬间。而这事进展过快,从头到尾林家都不曾知晓。   他没有去招惹温宁。   他不知道,见到她心脏停跳的那一拍,是因为林晓暮还是她,但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们见了第二面,他对温宁的渴望有过之而无不及。   佛堂悠悠的木鱼声停下来。   老太太见他难得安静,给他递了本经书,“抄一抄,去去你的俗气。”   陆彦诚起身,“别了,万一去了俗气,我家小姑娘不喜欢了,你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   老太太嗤他,“也就小姑娘单纯才信你这张嘴,好好把人带回来,礼节做做到位,比什么都强,省得有人继续往我这搬弄是非。”   老太太无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等晓暮回来,安置好,再把小姑娘清清爽爽娶进来?”   “我是有过这想法,”陆彦诚吊儿郎当道,“但我家我说了不算。”   他眼底落入了碎光,“小姑娘说了算。”   -   度假之后,温宁跑综艺宣传马上开播的《小欢喜》。日程算不上忙,她有时间想别的。   如果她和陆彦诚要走流程的话,应该怎么走呢。   晚上吃完饭,陆彦诚还在加班,她心不在焉看电影,接到一个越洋电话。   “宁宁,是妈妈。”   温宁心无波澜,“妈妈。”   姜瑶:“我这边惹了点麻烦,要五千万摆平,你能不能先借妈妈周转?”   温宁身体不自觉地坐直,“我哪来这么多钱?你做什么了?”   姜瑶觉得不是大事,“妈妈交了个男朋友,他想娶我,我嫌他老,跑了。我哪知道他那么伤心,我一走他难过得中风,现在瘫了。他那儿子真不是东西,家里老头病了,还有心情讹我,要我赔钱。”   温宁气结:“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拿了别人钱?”   姜瑶不满,“什么叫拿了别人钱,那本来就是给我的,我要是跟他结婚还要分一半家产,我够善良的了,只拿走一部分,我陪老头那么久不要点补偿啊。”   温宁不想接她的话。   姜瑶打亲情牌,“宁宁,老头的儿子要告我诈骗,你也不想看妈妈进去对不对?”   温宁努力平静,“你把骗来的钱还回去。”   姜瑶诧异极了,“我哪里还有钱?五千万能用多久?随便拍个首饰就一两千万。”   温宁烦躁起来,“你这么能花肯定很能挣,自己想办法,挂了。”   姜瑶马上好声好气哄,“宁宁,妈妈也知道外婆留给你的钱不能随便动用,你自己赚的辛苦钱还有工作室要养,可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温宁眼睛放大,“你怎么知道?”   姜瑶笑,“国内的世家圈子,我多少知道一些,更何况我的好女婿还那么高调。我现在还年轻,想再奋斗几年,过几年回去和你俩好好过日子。”   温宁讥诮扬了扬唇。   姜瑶以为她被安抚好了,“陆家这个级别,见家长的见面礼都不止五千万吧。”   温宁再听不下去,难以名状的耻辱感涌上头,直接挂掉电话,关了机。   直到睡前,她鼓起勇气开机,恹恹地翻通讯录,看到陆彦诚的头像,指尖顿住。   她要说什么呢?我那个“诈骗犯”妈妈终于翻车了?   她飞快划过去,拨了钱语电话。   “小宁儿,我对不起你,我用你的钱养了小白脸。”   “呜呜呜,男人真他妈靠不住。”   温宁额角猛地一跳:“啊?”   小覃的声音传来,“温宁姐,钱姐她失恋了。”   温宁瞪大眼,“她什么时候恋爱了?”   小覃也一头雾水,“不知道,我被叫过来陪她喝酒。”   温宁:“她前男友是谁啊?”   小覃有点难以启齿,“她说,是鸭。”   温宁没听清,“什么?”   小覃叹气,“就是鸭。可能长得很帅,不然钱姐图啥?难怪她不告诉我们。”   温宁:“……”   温宁的倾诉欲戛然而止。姜瑶之后没再没找,可能找到下家了吧,温宁不敢深入想这事。   星期天是橙子台国剧大赏,温宁要和宁知顾一起走红毯,宣传准备上橙子台黄金档的《小欢喜》。   晚会是电视台直播。   夏末的夜晚,月朗星稀,红毯两侧早就围满了娱记、自媒体和幸运粉丝,全方位多渠道同时直播这场年度盛宴。   化妆间,宁知顾跟老大爷遛弯一样,穿了宽大的嘻哈风,脸上胡须渣没剃干净,眼底还布满血丝,大摇大摆来了。   温宁拎着礼裙,嫌弃地打量他,“你来干嘛的!”   宁知顾大喇喇坐下,帽子往下一拉,“到了喊我。”   温宁急得给钱语打电话,“你管管宁知顾。”   钱语反常地摆烂,“别理他,他就是咱工作室的拖油瓶,合同到期我让他滚。”   挂了。   温宁急得团团转,几个人把宁大爷架到化妆镜前,给他那张二十岁的沧桑脸飞快抛光粉刷一遍,终于在红毯开始前把宁大爷弄得人模人样。   松了口气,温宁和小覃坐回沙发看直播,一个烟紫色的长裙的女星入镜,两人瞬间坐直了。   小覃惊呼,“林亦然不是被封杀了吗?”   温宁翻了翻红毯流程表,“她不在里面呀。”   两人摒着气,看着林亦然一脸哭丧走完红毯,站到采访台前,对着无数的闪光灯,回答了她身上唯一的话题——和刘宇深的感情。   “分手了。”   “我没有她好。”   “她啊,你们都认识。”   “宇深哥大学的时候就追过她,是我不自量力了。”   林亦然默了默,潸然泪下,“我不知道还要怎么做宇深哥才会放弃她,她跟别人感情不顺,回过头勾勾手,宇深哥就主动让她消遣。”   “她是指温宁吗?”   “温宁和谁感情不顺?是陆少吗?”   “你的意思是温宁出轨,还当了小三?”   “你有证据吗?”   面对记者逼问,林亦然只是哭,过了会,无助地拿出手机。   记者们蜂拥而上,对着手机疯狂拍,混乱间,手机被人举到镜头前。 第66章 难追   手机的照片中, 刘宇深紧紧抱着温宁。   电视机前,温宁蹭站起来,脊背直发凉。   一看就是近照, 刘宇深是平头, 和林亦然官宣之后才换的发型。是两周前,在度假村拍的。   偷拍的。   小覃在拼命给钱语电话, 急得带了哭腔, “温宁姐,她不接,怎么办。”   这短短五分钟, 像颗炸.弹,瞬间摧毁这个夏末晚上的宁静。   网上开始疯狂发酵, 直播间卡顿严重, 微博热搜被屠榜。   尖锐的舆论从每个角落席卷而来。   【这个天籁音度假村很多明星去过,居然被偷拍了, 度假村等着被告到破产吧。】   【度假村破不破产还不知道, 但温小三可以抬走了。】   【站姐是人才啊, 果然拍到了被双人度假套餐宠幸的男金丝雀,瑞思拜。#温宁恋情#】   【这个破鞋装清纯小白花终于翻车了, 影帝也是贱,甘愿接盘。】   小覃把温宁的手机拿走,“温宁姐, 都是水军, 别看了。”   电视里, 红毯仪式还在继续, 邵欣琪穿了干练的裤装飒爽走完, 到了采访台, 被记者们蜂拥喂猪。   “邵老师,你和温老师交换杀青礼物是商量好的吗?”   “你知道温老师想和谁去度假吗?”   “你知道温老师和刘影帝在一起了吗?”   “是刘影帝吗?”邵欣琪惊恐脸,似乎一下消化不了,“我以为是陆少,我们剧组都知道她有男朋友,我问过她,她没承认是陆少,原来是刘影帝吗?”   弹幕又迎来新的一波糊脸,没几分钟,#同事证实温宁插足刘林恋情#冲上热搜榜首。   小覃气得把电视关了,“她怎么落井下石啊。”   舆论拐了小弯,最高赞的评论“人间清醒”了起来。   【划重点:有男朋友,没承认是陆少。为什么认定陆少被绿啊,用脚指头想想他会被绿吗?拉郎配女星没傍上陆家找了个肥头大耳啤酒肚的老公呗,物质满足了,再找年轻力壮的刘影帝满足那方面。这事就这么简单。】   温宁:“……”   行吧。   化妆间一片寂静,瘫了半天宁大爷反而活了过来,像头暴躁的狮子,疯狂给钱语打电话,打通了,瞬间变可怜小绵羊,“出事了,别闹了,求求你赶紧过来。”   钱语让他把电话给温宁。   “艹,我就知道邵欣琪是坑货。”   “她经纪人疯狂给我发信息道歉,算了,现在没空理她。”   “有个坏消息,《小欢喜》被换挡了,只是传,还没定论。”   温宁紧张到了极点,语气反而很平静,“林亦然大费周章的,原来在盯我的电视剧?”   钱语默了下,“她表演欲这么强,被封杀了当然恨了,搞你事业,顺便还能毁你名声,一箭双雕。你跟刘宇深闹得满城风雨,就算之后澄清,陆家也会有芥蒂。”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她掐准时机,放在陆总出差的时间,还是直播,等陆总回来陪你公关,黄花菜都凉了。可把她能死了。”   钱语冷静地吩咐,“你自己上去澄清,手机给小覃,把你和你肥头大耳啤酒肚的老公的合照和视频发给我,剩下的你们不用管了。”   温宁摸摸鼻子,“……我们好像没合照。”   钱语暴怒:“要不我给你们P一个?”   导播老师来敲门,提醒她准备上红毯。   温宁闭上眼,其他事先放放,深呼吸。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有人给她发了微信。   【星:你男朋友要来有什么用?】   【星:每次都派不上用场。】   温宁没有马上打开,过了两分钟,小覃激动地把手机怼到她面前,“温宁姐,纪老师发微博了,呜呜呜,他好会啊,我对不起陆哥哥,我要爬墙了。”   【纪星辰:没出轨,我确定。度假是和他,我亲见。图.jpg】   配图是之前在全网流传的矜贵阔少×貌美小白花,陆彦诚只露了小半张明艳的侧颜。   这条微博很快在舆论漩涡中撕出一道清流。   她指尖敲敲删删,最后发了几个字:谢谢纪老师。   红毯前,宁.恋爱脑.知顾迟疑一下,大方地冲她伸出臂弯,“今天不管女朋友了。”   温宁紧绷的心情松了片刻,“你胆子肥了。”   红毯灯光如昼,温宁和宁知顾一出现,两侧的镜头刷刷举起,各家粉丝们夹在其中,有人声泪俱下喊她加油,有人骂她。   宁知顾撸袖子,温宁拉住他,另一手微微抬着闪闪发亮的裙摆,淡定地微笑。   有人大声尖叫“荡.妇小三”,温宁步履顿了下,那人伺机举起一桶奶茶,冲她泼过来。   宁知顾反应快,挡在她面前,瞬间变落汤鸡,然后转身把那人拎住。   那人坐到地上撒泼,“男明星打女人了。”   保安冲了过来,一波人把宁知顾按住,另一波把闹事的女人抬走,现场一片混乱。   保安围着温宁和宁知顾往前走,宁知顾衣服已经不能看,走完红毯直接下去,温宁被泼到了脸,有工作人员好心递了纸巾给她,她擦了下,一个人站到采访台前。   采访台几乎要被记者压倒。温宁发丝沾成一团,散着奶茶的甜腻味,脸上精致的妆所剩无几,她就这样,以最狼狈形象,站到了现场无数媒体和直播间千万观众面前。   密麻的话筒像堵透不过气的墙围住她,下面是各种各样的脸,焦急的咒骂的嘲讽的,举着大大的机器对准她。   记者们的声音叠在一起,到了温宁耳边,变成了冗杂的嗡嗡嗡。   温宁深呼吸,把她一路上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的话说出来。   “我和刘宇深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介入他的感情生活。我确实在度假村见过刘先生和他女朋友林亦然,照片是断章取义,林亦然……”   “断章取义也就说照片是真的?不是PS的?”   “你和刘影帝确实抱在一起是吗?”   “你确实和男朋友去度假,期间背着男友和刘影帝见面对吗?”   “你插足刘影帝和林小姐为什么还有脸出来?”   “请你正面回答不要说不相关的事。”   “……”   温宁的声音被记者们一浪高于一浪的逼问盖过去。   她知道,只有她回答稍有破绽,就会马上被剪视频被造谣到全网,之后澄清几乎不会有人信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百口莫辩。没有人有兴趣听她讲事实,他们只想要他们希望的事实。   温宁微仰头,把眼底的生理泪水往回赶了赶,顶上的聚光灯太亮,她再次看面前,变得黑乎乎的一片,像万丈深渊。   “我的感情生活也很稳定,对象是圈外人,工作室会尽快公布调查结果,请大家继续关注。”   她脑子一片空白,提着裙子下台,被人拦住她,重重的镜头砸到她肩上,瞬间红了一块。   那人无视她,只顾自己逼问。   “纪星辰暗示你男朋友是陆少,陆少为什么不自己出面?”   “你男朋友这么见不得人吗?是不是跟网友猜的一样,是疏于保养的中年人?”   其他人生怕落后,跟着蜂拥上来,一张张扭曲的脸仿佛要将她吞没,她往后退,绝望到极点。   她垂头的瞬间,耳边忽地安静下来,周遭的汹涌的人群似乎被定格住了一样。   再抬眸,她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面前的人潮自动分开,陆彦诚朝她走过来,一身合体的西装,矜贵又清雅,无数闪光灯在他身上跳跃,本就惊艳的颜被衬得愈加耀眼。   温宁呆呆他走过来,把外套盖到她身上。淡淡的冷杉味裹着她,她鼻头忍不住酸了酸。   他神色清冷,平日轻佻勾人的气质自然地收敛,举手投足尽是上位者的气场。刚刚对温宁咄咄逼人的媒体,没有一个人敢先发问。   他微抬眼帘,言简意赅,“我叫陆彦诚,温宁是我太太。”   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闪光灯发疯一样地闪,远处观众区的粉丝们开始尖叫,和采访区的死寂形成鲜明对照。   陆彦诚伸手,把温宁往怀里拢了拢,“诉我冒犯,我太太就算想出轨,也轮不上那样的。今天所有对我太太和我的诽谤,我会通过法律手段解决。”   他从容地扫了眼台下,“有问题吗?”   媒体鸦雀无声。   陆彦诚拥着温宁往回走。   有记者想回魂了一样,谄媚着冲他们喊,“祝陆先生和太太百年好合,两位真是般配。”   记者是笑着说的,声音却瑟瑟发抖。   其他媒体陆陆续续抢着说好话。观众席的粉丝指着媒体的头破口大骂,场面一度变得荒唐。   弹幕就欢乐得多,在疯狂卡顿。   【疏于保养中年人哈哈哈哈。。。】   【这种肥头大耳啤酒肚的老公上哪领,有好心人指一下路吗!】   【陆哥哥说得没毛病。我老公要是长这样,除了他,我对男人这个物种已经没了世俗的欲望。】   晚会现场,温宁被男人拥在怀里往外走,路过观众区,有粉丝大喊,“宁宁,今晚能不能带姐夫直播一会?”   温宁没注意听,身旁的男人步履倒是慢了下来。   她抬眸。   男人身形颀长,黑发朗目,在人群中仿佛发着光。他看着观众席,温润斯文道,“改天行吗?”   他随即回过头,四目相对,温宁看见自己映入了他眼底。   “陆太太今天被吓到了,今晚得花点时间哄。”   超高分贝的尖叫声再次把整个场馆淹没。 第67章 难追   回到车上, 温宁才渐渐回过神。   男人神情专注,修长漂亮的手捏着纸巾,仔细她擦耳根处的奶茶印渍。   温宁还是觉得恍惚, “你怎么回来了?”   “本就打算早点回, 没告诉你。”他换了张干净的纸继续,车窗外璀璨的灯光映进来, 他侧颜晕染了淡淡的光点, 长睫微垂着,注视着她颈脖,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能不能帮哥哥个忙?”   温宁偏头, “什么?”   陆彦诚语气柔和,“下次有事第一时间找我。”   温宁张了张嘴, 想说不是有时差了。   他歪头, 兀自笑了下,整张脸没入灯光中, 眉梢略带倦意, 眼底有碎光在微微澜动。   “算了, 不会有下次了。”   回到家,温宁洗漱干净, 窝在被子里,只回了钱语她们的信息,然后看微博。   #炉温夫妇大婚#还挂在热一, 后面是深色的爆。   【我死了。】   【宁宁, 管管你老公, 他在看我!我发誓我只是来蹭狗粮, 真的不是故意当小三, 是他勾引我的!】   【又回味了一遍视频, 啊啊啊,太欲了,大庭广众下,全程用眼神在大Do特Do。】   【炉温是一统cp江湖了吗?其他家粉粉呢!无敌是多么寂寞.jpg】   【前温馨粉举手:打不过就加入嘛,不磕碜。】   也有质疑的。   【温宁也就是个二线女星吧,不太能接受她是跃景集团的女主人,她撑不起来。】   【陆少好会,不过不看好,腻了就是被扔的下场,最后还是得让位给门当户对的千金。】   不过很快就都被骂下去,也没人再关心林亦然和刘宇深。   床头柜上,陆彦诚的手机响了不停。   温宁忍了很久,实在太吵了,伸手够了够,想关掉声音。   她刚拿到手上,手机就开了,还稀里糊涂点开了微信未读消息。   她发誓她真是不是故意要看,她都不知道他手机录过她指纹。   【赵家囡囡:恭喜。】   温宁皱眉,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想把手机放回去,指尖却不受控地往上翻。   【赵家囡囡:今天中午一起吃饭?】   【赵家囡囡:上次的case谢谢了,有空的话让我答谢一下?我最近淘到宝藏餐厅了。】   【赵家囡囡:图.jpg】   【赵家囡囡:下午刚好要去趟跃景,妈妈给阿姨的礼物,我顺便带过去给你。】   聊天记录并不多,不是同一天,是横跨了很长的时期。   陆彦诚偶尔回,对方也不纠缠,隔一段时间才重新联系,看起来是平和的合作关系,长辈的交情也不错。   温宁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听到开门声,她飞快把手机放回去。   陆彦诚洗完澡出来,淡淡看她一眼,“想看就看,你老公的手机,又不是别人的。”   温宁躺下,“睡了,关灯吧。”   陆彦诚打开手机,眉眼微勾,“看到什么了?这么生气。”   温宁一动不停,等了会没声音,猜他在回消息,一股无名的火顿时窜上头,“关灯。”   陆彦诚在她背后躺下,刮了刮她鼻尖,“吃醋了?”   “你才吃醋,”温宁跟炸毛的猫一样,翻身把人推了推,“热,你别贴我。”   他慵懒带笑说,“也是,陆太太又不是不讲理,还不至于因为老公的通讯录有异性就乱吃醋。”   温宁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翻过身,“你才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们在搞暧昧。”   陆彦诚想笑,觉得荒唐,用力亲了下她微鼓的脸蛋,“小姑娘,我搞暧昧是这样的。”   温宁撇撇嘴,“谁发祝福只发两个字一个句号,一看就是暧昧过,现在意难平。”   陆彦诚讶然抬眉:“……有这种说法?”   温宁垂眼,“你跟她吃过饭。”   陆彦诚声线多了分调笑,“那是工作餐,很多人一起,陆太太。”   温宁嘟了嘟嘴,这倒是跟她想的差不多,但她并没觉得好受起来,继续列他罪状,“她喜欢你,你还纵容她经常找你。”   陆彦诚把她脸掰过来,重复她的话,“我纵然她?”   温宁不语。   赵小姐给他发的餐厅照片,本人随意入了镜,看上去干练高雅,但从她衣领裙摆被风微微掀开的细节处,还是看得出用心性感了。   但赵小姐并没有出格的要求,反而特别有分寸感。   他要是直接说我不喜欢你别浪费时间,倒显得无礼。   好像也不能怪他。   “她知道我们在一起,”陆彦诚揉她脸颊,拖着尾调,“但半年联系一次确实频繁了点,哥哥改。”   温宁更火了,“你还阴阳怪气我,正是半年一次才有问题,女生喜欢你才故意小心翼翼疏离你。”   尤其是喜欢上不太可能在一起的人。   对方是事业有成的富家小姐,肯定不会拉下面子去纠缠他,但小心思控制不住。   陆彦诚眸色征了一瞬,注视着她。   温宁被他看得不舒服,“干嘛?”   陆彦诚莞尔,似乎在想什么,“原来是这样。”   他眯眸,“我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经常装看不见哥哥。”   温宁红唇抿成一根线,慢了半拍出声,“不是……”   陆彦诚碰她鼻尖,“原来我家小宁宁这么早就喜欢哥哥了。”   温宁蹭地拉起被子,蒙住脸,声音被闷成小小声,“我要睡了,关灯。”   男人拥着她一下,似乎是隔着被子亲了亲。   屋内暗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嘟嘟,声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陆彦诚推了推她,悠悠说,“陆太太,你手机响了。”   温宁不想动,“帮我把声音关了。”   陆彦诚语调懒散,“不好吧,万一看到不该看……”   温宁坐起来,伸手够他那边的床头柜。   【星:祝福。】   【星:晚安。】   温宁眼神定住,耳边是男人不紧不慢的嗓音,“祝福只发两个字一个句号。”   他顿了下,意味深长道,“一看就是暧昧过,现在意难平。”   “你见过他的,”温宁嘴角抽了下,干巴巴解释,“而且我当面说了你是我男朋友。”   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笼出一个光晕。   他清眸微微勾起,慢条斯理吐字,“意难平就算了,给已婚小姑娘发晚安,还发两个字一个句号。”   温宁欲言又止,陆彦诚翻到她身上,微哑的嗓音多了抹危险的味道,“挑衅小姑娘的老公?”   幽淡的茉莉香忽地倾轧过来,和她身上的深度缠绕,变得馥郁诱人。   是她挑的沐浴露的香。   温宁心脏重重跳了下。   她理智上觉得要讲清楚,低低地开口,“我不喜欢他。”   陆彦诚身体沉下来,动了情地喃,“是我家小姑娘太受欢迎。”   “受欢迎也没关系。”   他嘴上说没关系,占有欲却比往日更甚,在沉寂的黑夜放肆攀升。温宁睫毛沾了泪,像两把在风雨中摇曳的小扇子。   过了会,温宁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依稀听到他愉悦而蛊惑地哼了句。   “反正,你是我的。”   第二天。   温宁有一个品牌活动需要出席,是个高档护肤品牌宣代言人,品牌方看中的《皎月》的潜力,签了她和谢其洲担女线和男线的代言。   钱语和小覃一起来接温宁。上了保姆车,看见两人黑眼圈跟熊猫一样,温宁吓了一跳,很愧疚,“你们昨晚没睡呀。”   小覃姨母笑,“爽了一夜。”   温宁远离粉丝,坐到钱语身边,“现在怎么样了?”   钱语双手一摊,“赢麻了,你自己看吧。”   温宁打开微博。   #温宁被陷害#挂在热一,点进去是度假村的监控,温宁从观光车下来,遇到刘宇深,动图很明显对方准备好了上去抱温宁,温宁脸色先是惊恐,尔后挣扎,最后嫌弃地躲开。   这些,都是那张寻找了角度精心拍摄的照骗里看不到。   温宁的工作室直接发了起诉书,告两个当事人、跳得很高的媒体和网友。   林亦然翻车习惯了,把向来零差评的刘宇深也带进泥潭里。   【太恶毒了,渣男毒妇锁死吧,别出来祸害人了。】   【先荡.妇羞辱你,让你老公家顾忌名声抛弃你,在被人人喊打时,他从天而降收留你,这种爱你要不要?】   【果然是影帝,恶心坏了。】   【那就祝两位法制咖白头偕老,膝下无子。】   一夜之间,温宁从人畜无害小白花变成荡.妇贱三,再迅速变成被人迫害差点婚变的小可怜。   跟她想象中官宣不太一样,还好有惊无险。   温宁松了口气,“小语,谢谢你。”   钱语摸了下鼻子,“我就发了个狗屁用都没有的律师函,还是你家陆哥哥牛逼,事都让他做完了。我昨晚摸了个鱼,陪疯狗爽去了。”   小覃敏锐地问,“你跟鸭鸭复合了?”   钱语老实说,“嗯。”   小覃:“真鸭啊?”   钱语眯眼,“我感觉他从良了,改天让你们帮我鉴定。”   看到两人惊恐的脸,钱语往后缩了缩,“跟你们闹着玩呢,看你们那样,要把我送精神病院一样。”   温宁是真的担心,“帮我治失忆的心理医生挺好的,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钱语每个毛孔都在拒绝,“宝贝,您留着自己享用行吗。”   很快到了活动现场。品牌商很豪气,租用了荣府,主建筑是雕梁画栋的奢华宅子,外面是恢弘的中式园林。   温宁恋恋不舍把手机锁屏。   这窜大瓜,以温宁微博疯狂涨粉暂告一段落,她的热度还会维持一阵,带到《小欢喜》中。   这是温宁之前没想到的。   行吧,赢麻了。   进了荣府,温宁去找谢其洲对台本。   谢其洲见面先看了看她身后,揶揄说,“咱小温哥哥呢?”   温宁眼神飘了飘,恨不得换个星球生活,求饶地喊了声,“谢老师。”   主持人做足功课了的,闻到瓜味,“谢老师之前直播,提到温老师的哥哥长得跟男神仙一样,可惜脑门上刻了“我女朋友的”几个字。温老师知道的吧?”   温宁尴尬地点点头。   主持人追问,“温老师觉得是哥哥帅还是陆先生帅?”   谢其洲笑成猪。   温宁想赶紧糊弄过去,“哥哥吧。”   不说哥哥的话,显得她不自信,毕竟哥哥有血缘关系跟她应该长得像。   主持人见好就收,刚要按台本走,导演示意了下。   然后,主持人略微抱歉地看着温宁,“温老师,谢老师,出了点故障,直播已经开始了,现在观众在刷屏问温老师,能和哥哥连线,让大家一睹芳容吗?” 第68章 难追   温宁和谢其洲都愣住了。   谢其洲觉得挺对不起温宁, 人家小年轻当初不想公开,玩了点小情趣,认识的人打趣一下就算了, 要不要捅到大众面前, 决定权还是留给人小年轻吧。   他不动声色打圆场,“要不先打个电话问问?温老师家人毕竟是圈外人, 万一搞保密工作的, 突击直播不合适。”   主持人也赞成。   温宁硬着头皮拨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这么快就想哥哥了。”   她心蹦到嗓子眼, 抢着说,“我在直播呢。”   对方淡淡说, “嗯?”   温宁五官平静, 心口的羞耻感其实快没到嗓子眼了,“谢老师之前直播的时候提过我哥哥, 观众很感兴趣, 想视频一下。”   陆彦诚似乎笑了下, 细碎的气音通过电波后被放大,性感又温柔, “我问问我太太?”   温宁噎住,剧烈咳了两声。   “我太太好像不同意。”他拖腔带调的,低沉的声线愈显暗昧勾人, “抱歉, 家里管得严, 不让我抛头露面。”   温宁飞快说:“挂了。”   还好他没使坏。   主持人从密麻的弹幕中挑着读。   “我是一个人吗, 我竟然听出了很宠很撩的感觉。”   “难怪家里管得严, 温老师让你哥哥反省一下, 一听就是个多情的渣男,到处勾引小姑娘,连妹妹都不放过。”   “能让嫂子连线让我们养养眼吗,嫂子肯定是天仙,不然怎么让浪子回头。”   “陆哥哥出来营业了,你老婆被你大舅子撩红脸了。”   “我去我嗑了到禁忌感,就是乱……”   主持人面露尴尬,“温老师,对不起,我好好挑挑,不要这些挑事的。”   “没关系,”温宁神情复杂,“那个,他就是陆彦诚。”   主持人脸没绷住:“!!!”   但他很快恢复职业素质,话里行间带了分赞许,“谢老师调侃得真没错,陆先生好帅。当时是他追你还没追到吗?”   温宁顺着台阶下,“嗯。”   弹幕卡顿到爆炸。   傍晚,品牌商就地办了个小型庆功酒会,温宁喝不了酒,钱语留下替她交际,她先走。   临走前去洗手间,她迷路了,走到隔壁的厢房。   走廊灯火明亮,转弯有几个十几岁小姑娘,穿着雍容考究的汉服雀跃地走过来。   避免麻烦,温宁拐了个弯。有人在她面前停下,一双大长腿修长挺拔,她目光往上,看到了一张熟悉而明艳的脸,眼眸笑意淡淡对上她视线。   身后的小姑娘们声音越发的近,她心一急,拉人进了旁边的房间。   是个临时化妆间,小姑娘们也跟着进来补妆。   温宁:“……”   还好有隔断,她和陆彦诚站在雕花屏风后,一屏之隔,小姑娘们在欢乐地聊天。   “你和谢景深怎么样了?成年了哟。”有人意味深长地说,嗓音清亮,像脆脆的小苹果。   柔柔的绵羊音:“他今天让我喊他哥哥,我是蛮喜欢的,可是……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吊他太久他不想追我了?”   小苹果鄙夷说:“你看今天的热搜了吗?”   小绵羊恍然大悟:“啊!他跟我玩伪.骨.科!”   小苹果:“看你被撩得面红心跳的样,就知道为什么这话题在男生群里传疯了。”   小苹果啧了声,带着几分赞许的味道,“陆少肯定是个情场老手。”   温宁差点被呛出声,默默打开手机看,果然有个#怎么追对你爱理不理的女孩#话题,阅读量大得惊人,热一的评论简明扼要——   【陆彦诚:当她哥哥。狗头.jpg】   楼中楼的评论越盖越高。   【哥哥嘛,天天黏一起正常的啦,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是不是。】   【哥哥嘛,捏个脸蛋玩个头发不小心碰到身体正常的啦。】   【哥哥嘛,睡一个房间正常的啦,一家人,又不是一个被窝。】   【哥哥嘛,抱着睡正常啦。】   ……   温宁额角微跳。   这节奏,太茶了吧。   一点都不像简单粗暴的陆某人。   得亏陆某人没有微博,不然温宁要退网了。   外面小姑娘们补好妆蹦蹦跳跳出去,屋里安静下来。   温宁神情有点尴尬,“你怎么在这?”   陆彦诚淡淡说,“家里小孩来参加成人礼,老太太要我顺路送过来。”   光线从屏风透过,剩下温柔的一层,覆在他侧颜上,平静又养眼。他忽地低头,下巴若有如无蹭在她肩上,懒懒说,“小姑娘,有人问你问题。”   温宁手机屏幕还亮着,一堆网友@她问陆彦诚什么节奏,她赶紧关了,“不用回。我现在回家,你回吗?”   她总不能回陆某人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带进酒店了吧。   陆彦诚站直身体,抬手看了下表:“一起回。”   外面走廊有人叽叽喳喳,温宁探头看,声音近了些,她猛地回身,撞进男人怀里,一起靠到屏风上。   陆彦诚垂眼,目光温柔又深邃,“陆太太想玩点刺激的?”   温宁耳根被他吐息搅得发红,不过听到陆太太这个词,她稍稍清醒了些。刚官宣过,一起出去好像也没啥。   她一下还没习惯身份转换。   男人微微抬头,松了下领带,“也不是不行。”   她后退小步,嘟喃,“你就不能茶一点吗。”   陆彦诚表情略微震惊,征了下,若有所思问,“什么是茶一点?”   温宁很少见他这样反应,眉梢上扬,“茶一点都不知道呀,你是老古董吗,好土。”   但她还是好心地给人解释了一下,“就是想做什么不要那么直接,嘴巴甜一点,委婉一点。”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颊边漾出小梨涡,陆彦诚喉结不动声色滚了滚,“行,哥哥试试。”   外面又来了一波小姑娘。   这个临时化妆间本来是个小宴会厅,地方很大,小姑娘跑来着彩排了。   温宁垂眼,无力地倚到屏风上。   早知道她就不躲进来了。   本来没啥,躲进来现在再出去就真有点啥了。人多嘴杂,传出去,营销号再编排一下,搞点颜色暗示,能让她尴尬到不敢上网。   陆彦诚偏头,和她凑近了些,“聊会天?”   屏风后,小姑娘们放了首轻缓的古风曲子,空气似乎都染了上袅袅的韵味。   温宁滞了下,“哦。”外面应该听不见。   陆彦诚抵到她面前,衬衫和她的裙子保持了若即若离的缝隙,语气儒雅斯文,“今天涂了什么色的口红?怎么那么好看?”   温宁呆住了。   他好像从没这么耐心地评价过她的衣服和妆容。   温宁如实答,“奶咖玫瑰色。”今天品牌活动主推的色号。   陆彦诚重复她的话,像在他唇上细细研磨过了一遍,“奶咖玫瑰色啊。”   温宁抿抿唇,狐疑地看着他。   “闻起来很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男人眼尾弧度浅浅,“想尝一尝。”   温宁杏眸悄然放大。   陆彦诚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的多情,语气纯良,“可惜哥哥不是那种人。”   温宁额角猛地一跳:“!”   陆彦诚悠悠说,“好羡慕性格开放的人,哥哥要是那样的话,可以在外面和你亲密点。”   “你们女孩都喜欢那样的吧,高调秀恩爱什么的。”   温宁眼神慢慢变冷。   陆彦诚神色轻松,拖着尾音,语气极其做作,“可惜哥哥太保守了,只能等在家里,关上门,和你做……”   温宁捂住他的嘴,咬着牙嗔,“你闭嘴。”   陆彦诚就着她的手说话,若有若无地吻过她掌心,语气带着几分不解,“哥哥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   温宁收手,迟疑了一下,“你别说话了,你想的……那个,可以。”   男人低头,似乎要凑近些听她说话,眼睛宛若春日飞舞的桃花瓣,“什么可以?”   像个祸害。   外面古风曲子到了尾声,声音渐渐变缓变平。   温宁飞快踮了踮脚,贴了下祸害的唇角,然后若无其事分开。   男人把她抵到屏风上,像头撕下面具的野兽,吻肆意落下。   外面音乐停了,温宁心口却疯狂喧嚣起来,柔白的手腕被骨节分明的手压在深木色的雕花纹上。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明明近在咫尺,她却都没听清,使了浑身的劲让自己清醒,努力压制住喉咙里快漾出来的声音。   过了会,陆彦诚的手机震了下,动静透过他西裤微微晃了下温宁的裙摆。   温宁心猛地蹦到嗓子眼,终于听清了一句外面女生的话。   “我哥人找不到了。”   男人把手机关了,捧着她的脸继续。   十分钟后,外面安静了,温宁理了下头发,呼吸还微微吃力着,推推人,“你先出去。”   陆彦诚慢条斯理紧了紧领带,“行。”   他先出去,迎面进来了一个女生,穿着面料考究的漂亮含糊,提着一盏兔子灯。   陆彦诚侧了下,女生也侧了下,两人跟对峙似的,然后女生惊恐地啊了一声,尖叫着跑开。   温宁觉得女生有点面熟,但她眼下极度紧张,没来得及深想,跟做贼一样往外走,嫌弃地睨了眼人,“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倒没有,”陆彦诚摸了下唇角,指尖瞬间染上淡淡的胭脂色,“她只是以为我出轨了。”   温宁征住,扫到他领口暗昧的唇印,再往上,是艳红的唇,“……”   陆彦诚搂住她,“说不定已经跟老太太告上状了。”   温宁恍然反应过来。   那女生是陆星觅,陆老太太小儿子的女儿,父母意外走了,这根独苗苗被陆家上下宠成掌上明珠,现在还在读高三。   没一会,陆星觅忧心忡忡折回头,看到温宁,阴霾没了,眼睛变得跟小灯泡一样亮,笑嘻嘻说,“哥,哥哥,我早恋的事你别回家说了。”   “外面人好多,我守门,你继续跟嫂子那个,等散场再走。”   -   回到车上,温宁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望着窗外飞速后移的街景,想快点把刚刚的羞耻感忘掉。   陆彦诚接了个电话,似乎说了句“我问问她”。   等他挂了,温宁转头,“怎么了?”   陆彦诚心不在焉,“老太太过来突击,把陆星觅的秘密小男友吓哭了。”   温宁想起上次在水悦浅湾的不堪记忆,这确实像老太太能干出的事,“陆星觅没事吧?”   陆彦诚:“她没事,老太太把我说了一顿气也消了。”   温宁茫然:“说你什么?”   陆彦诚垂眼,“偷偷搞男女关系,败坏家风,带坏小的。”   温宁:“……”   陆彦诚往她身侧靠了靠,温和斯文说,“陆太太,能不能跟我回家吃顿饭?替我洗刷一下罪名?”   温宁眸色一顿。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顷刻间,她脑子里闪过一堆的事情。   礼物应该带什么呢。   他们要见她父母怎么安排。   要她调整工作怎么办。   会不会问生孩子的计划。   ……   陆彦诚拿起她的手,“别紧张,就是互相了解一下。我父母……”   他换了个称呼,“咱爸妈赶不回来,正式见面在后面。”   温宁轻轻点头。   车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陆彦诚微抬眼睫,“嘴唇怎么那么红。”   温宁抿了下唇。他又不是没看见,陆星觅撞见的时候她口红晕得乱七八糟,人一走她迅速补好了。   臭男人。   陆彦诚打量她,“好像出界了一点,哥哥帮你擦?”   温宁冷漠脸,“不用。”   陆彦诚垂眸,语气低落了些,“你是不是嫌弃哥哥技术不好?”   他拖腔带调的,“哥哥只会用手擦,不像别人经验丰富,会用嘴来擦。”   温宁眼睛瞪圆,“陆彦诚!”   陆彦诚淡淡答,“嗯。”   温宁败下阵,神情微微拧巴,“还是别茶了吧,我觉得你……嗯原来那样,挺好的。”   下一秒,男人侧过身,灼热的呼吸扑洒到她颈侧,四处点火。   “乖一点,刚刚没亲够。” 第69章 难追   两周后, 初秋的早晨,天朗气清。   温宁随陆彦诚回陆宅,刚下车, 陆星觅就跑出来, 头发吹得往后扬,神秘地挤眼, “哥, 你过来一下。”   陆彦诚瞥过她,“喊人了吗?”   陆星觅朝温宁笑笑,“嫂子好。”   温宁点点头。   陆星觅凑到陆彦诚身边, 极小声说,“完了, 你准岳父岳母来了。”   陆彦诚眼底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拉住温宁,“有客人在家, 打声招呼就行。”   温宁没多想, “嗯。”   其他人已经落座, 他们坐到最后的空位上。   陆老太太发话,“人齐了。小彦, 先做介绍吧。”   陆彦诚先对面鞠躬,“伯父伯母好,这是温宁, 我太太。她被身边人护得很好, 人很娇气。如果我有冒犯的地方, 希望伯父伯母用不要吓到她的方式解决, 感激不尽。”   温宁听出了他的反常, 不自觉地捏了捏手指。   偌大的饭桌静静的。   陆彦诚坐下来, 偏头看温宁,温柔地像旁人不在,“其他人你都认识,对面两位是林伯父和林伯母,晓暮的父母。”   温宁冲对面点点头,“伯父伯母好。”   对面儒雅帅大叔脸色不是很好看,旁边的女人拉了他一下,“温小姐,恭喜你们。”   温宁礼貌莞尔,“谢谢伯母。”   女人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缓和气氛,“小彦妈妈和我是闺蜜,我一直把他当儿子,你们突然公布,他妈妈来不及赶回来,我来替她先跟儿媳妇见个面。”   温宁又点了下头。   女人也笑了下,“挺好的,她一定很满意。”   这通有点尴尬的对话后,其他人似乎松了口气,陆家上下本就认识温宁,改口调侃一下,气氛渐渐变正常。   过了会,林太太忽地出声,带了分责备,“小彦,天气变了,女孩子不好能喝冷的。”   众人的聊天瞬间停止。   温宁刚喝了口加冰果汁,被满桌行注目礼,赶紧说,“是我要喝的,林伯母。”   她潜意识觉得这个林太太没有恶意,投桃报李笑,“我在容城长大,那边很闷热,从小就这么吃,肠胃习惯了,没关系的。”   林太太没再说什么。   小插曲之后,气氛融洽起来。   温宁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起对面,发现林夫人都在看她,对视后,才笑了下挪开视线。   那个浓眉大眼的儒雅的老帅哥她见过,在酒店的电梯里,她听他和别人交谈,他很爱林亦然,还给林亦然和陆彦诚调解矛盾。   对她有恶意也正常。   饭后,温宁去了陆彦诚的房间。   午后微风浅浅,把轻薄的窗幔吹得恣意飞舞,清湛的阳光伺机溜了进来,洒了暖绒绒的一屋。   陆彦诚从身后抱她,“有没被吓到?”   温宁老实说,“说不清楚。”   陆老太太是一家之主,话语权是不容置疑的。今天饭桌上却给她一种感觉,陆家上下对她的态度并不重要,林太太才是话事人。   陆彦诚亲她耳根,“想到什么说什么?”   温宁垂眸。   她又不笨,今天这顿饭她想通了一些事。   陆家和林家本来就是世交,如果没有林晓暮没走,两家肯定会顺理成章联姻,可能是林晓暮,也可能林亦然,陆家可能是陆彦诚,也可能是其他人。   本来他们就是青梅竹马,长大了水到渠成。   林晓暮的事让两家关系蒙尘,最完美的结局是林晓暮被找回来,和陆彦诚重新培养感情,两家的裂痕完全被修复。   陆彦诚年纪渐长,又是继承人,陆家肯定着急,希望他快点成家,但碍于情分不好直接跟林家说开。   这估计就是为什么,陆家明知她和陆彦诚在一起,却装作不知道。   而林家的夙愿是林晓暮能回来,幸福地过完下半辈子。现在的林家跟陆家已不在一个层面,林家的光鲜靠陆家在背后撑着。林家比陆家更需要联姻,来保证林晓暮下半辈子有依靠。   林先生和林太太看起来都是谦和有分寸的人,即便他们渴望,也不会明着提出来让陆彦诚等林晓暮。   陆彦诚在林晓暮的事情上责任很小,林先生林太太心里肯定有数,让一个无辜的孩子为了他们的孩子赔进一辈子,他们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   两家都在装傻,温宁的出现,打破了这微妙的局面。   “想什么?”   男人温热的吐息在她颈间捣乱,温宁回过神,“林晓暮怎么样了?”   陆彦诚:“快找到了。”   温宁心一紧,“找到之后呢?”   淡淡的光影落他脸上,他五官愈显得深邃明艳,淡笑了下,“她想做什么做什么。”   温宁音调抬高,“她想做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陆彦诚双手倚在窗台上,若有所思,“她是个快二十五岁的成年人,说不定结婚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不一定愿意回来。”   温宁有点烦躁,追着问,“你怎么知道她结婚了?”   陆彦诚回头,注视了她片刻,“你怎么回事,小姑娘?”   温宁意识到自己失态,垂眸,“没什么。”   她纠结,最终还是嘟喃了句,“她要是想和你在一起呢?”   屋里倏地安静下来,仿佛掉一颗尘埃都能听得到。   温宁心越发地闷,喉咙仿佛被堵住了,几近窒息时,她听到男人细碎的笑。   男人弯腰,平视着她,肩膀随着笑微微在颤,拖着嗓音,“小姑娘,你能把我当个人来看吗?”   温宁抬眸。   他笑起来,眼睛像两瓣漂亮的桃花眼,唇角微扯起弧度,唇红齿白,整个人明媚、生动、散着诱人的暖意。   温宁心脏重重跳了下,听到他吊儿郎当,“她想和我在一起,你就把我扔给她?”   温宁眼睫微颤,“……”   陆彦诚捏了下她脸颊,“你是不是我家小姑娘?”   温宁被他弄着雪腮微鼓,像个刚出笼的包子:“你说什么呢。”   陆彦诚打量她,“我家小姑娘没你这么无情。”   他慢吞吞吐字,尾音一点点上扬,强调,“她肯定不会始乱终弃。”   温宁伸手堵他嘴,“你够了。”   他退了一步,两人一起倒进旁边的沙发。   温宁躺他上面,男人抬头亲了她一下,“哥哥的错。”   温宁不解,“什么呀?”   男人平躺在她眼下,黑发微乱,长睫微垂着,“让你胡思乱想,是哥哥的错。”   温宁怔住。   他就是这样,能轻而易举把人搅得面红心跳,也总能适可而止,温柔地化解不安。   温宁低头,吻住他的唇。   林晓暮应该会喜欢他吧。   他多情、温柔、方方面面都优秀到仿佛发着光。这样一个人,把找到自己作为目标,从未动摇,甚至因为找不到自己,用尽全力,想让自己所在的世界变好一点点。   林晓暮一定会喜欢他。   不过,这不重要。   在林晓暮之前,温宁已经先得到了。   男人温柔地回应她,像哄着一样,小心翼翼地,诱她深入。然后,伺机狠狠地围堵。   过了会,有人敲门。   门口,陆星觅端着精致的小碟子,“林伯母做的冰淇淋,让我送上来给嫂子。”   陆彦诚伸手,“给我。”   陆星觅往怀里收,无视他的臭脸,眼睛直往里面钻,“哥,奶奶找你,我陪会嫂子。”   有了在荣府的经验,温宁这会已经熟门熟路整理好仪容,“进来吧。”   陆星觅跟兔子一样蹦进来,把东西殷勤地摆在茶几上,做好了一切,看到陆彦诚还坐在身边,“你怎么还在这?”   陆彦诚抬眼,“有事快说。”   陆星觅挣扎了下,支吾说了,“也没什么,嫂子最近不是有庆功会吗?我想去凑热闹,有我喜欢的男明星。”   陆彦诚气息悠长,“是吗?”   陆星觅恼羞成怒,“我没问你。”   温宁眨眨眼:“谁啊,我直接帮你要。”   陆彦诚轻笑出声。   陆星觅难堪地瞪他一眼,被两人看得心里发毛,屈服了,“我就是想出去一下,跟男朋友当面分个手。嫂子,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哥,我可以去替你看紧嫂子。”   温宁:“……”   陆彦诚疏淡而不失礼貌,“谢谢,不需要。”   陆星觅巴巴看了他几眼,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殆尽,“知道了,你赶紧去找奶奶,我东西都拿上来了,吃完再走。我不会坑你老婆的,省得你找机会扣我零花钱。”   陆星觅把人推出去,关门,和温宁自来熟聊起来。   “其实我是温馨粉,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会变我嫂子,但感觉好可惜哦。”   “他是真得扣过我零花钱,就因为我在家看《练习生》,说了一句你和纪星辰好配!”   “他自己一把年纪了才谈恋爱,心里早扭曲了,看见别人早恋就不爽。”   “对了,嫂子,你十八岁事有喜欢的人吗?”   温宁终于得到插话机会,然而却不想说了。   陆星觅鸡贼地眨了下眼,“我不会告诉我哥的。”   温宁舀了勺香味冰淇淋,奶香和植物的清新在口中弥散,带着丝丝惬意的凉,脑中不自觉地闪过某个夏天的场景。   “有吧。”   陆星觅端着盘子坐到跟她同侧的沙发上,“嗯?”   温宁眼睫动了下,“就见了一面,没什么好说的。”   陆星觅失落撇嘴,“他不喜欢你吗?为什么不在一起?”   温宁动了动小汤匙,“喜欢吧,因为当时我太小了?”   陆星觅讶然张嘴,“十八岁了拜托,那人是什么老古董。”   温宁有点想笑,感觉脚边有团毛茸茸地东西在拱,“有只猫。”   陆星觅回过神,放下冰淇淋,宝贝地抱起猫,“哎哟,肉包子什么时候上来的。”   温宁感叹了一句,“它又胖了。”   大猫不安分地往温宁怀里够,温宁刚抱过来,它就闭目养神了。   陆星觅很生气,“臭白眼狼。”   气完了,她超羡慕,“嫂子,它好像很喜欢你哎,肉包性格很恶劣的,不让人亲近,也就现在老了动不了,我才有机会抱抱。”   温宁随口问,“这么怕生是小时候没养好吗?”   陆星觅知无不言,“听我姐说的,它是晓暮姐捡的流浪猫。被一堆小孩虐.待,晓暮姐硬抢,自己被揍一身伤,抱回来奄奄一息的肉包。大人嫌脏怕染病,不让她养。后来不知怎么就养好了,不过性格一直那样,体质倒是好,养成一团球,还长寿,比我年纪都大。”   温宁覆在猫尾巴上的手滞了一下。   陆星觅拉着温宁去书柜边翻,“我们找找肉包小时候的照片,可瘦了。”   找到一半外面有脚步声,陆星觅一惊一乍跑了,“嫂子我先走了,我哥要知道我翻他东西,我会没命的。”   温宁:“……”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温宁把相册放回去,不小心碰掉旁边的本子,有东西掉了出来。   一张照片,还有一张涂鸦的纸。   温宁拿起照片,指尖顿住。   是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对着镜头亲瘦瘦的小奶猫,小女孩两岁多的模样,眼睛大大亮亮,眼尾微垂,似乎是刚哭过,双眼皮的痕迹变得淡淡的。   眼睛跟她的,好像。   默了会,她打开那张涂鸦,颜色不艳,似乎有些年头了,她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有画符,还有些看得出是大人帮忙写画的痕迹,乱七八糟的,但她意外地看懂了——我的第二个生日愿望是,彦诚哥哥不要打架了。   右下角有人用黑笔写了一个字,是后来加的。   那个字笔迹有力、青涩。   好。 第70章 难追   窗外微风缓缓, 把轻薄的窗幔吹起,屋里尘埃涌动起来,在阳光折射下, 没了毫无藏匿之处, 清晰地浮动着。   温宁耳边回荡起某人的话——哥哥遵纪守法,从不打架。   猫爪子柔柔拍了她一下, 她没注意, 又拍一下,动作很缓,像搞笑的慢动作, 温宁兀自笑了下。   屋里坐久了有点凉,她抱起猫下楼, 放在花园的小草坪上。猫任由她摆布, 惬意地阖上眼,动作依旧很慢, 像垂垂老矣的尊贵老太太。   她挺喜欢撸猫的, 每次来陆家都要陪它玩会, 但现在,她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刚刚那个掉东西的本子, 里面还有其他的内容,似乎有段鲜活躁动的时光被封在里面。   属于别人的。   她没敢打开。   “温小姐。”   温宁背脊微僵,回过头。   宋栀脚步停下, “眼睛怎么红了。”   温宁莞尔, “林伯母好, 风吹得有一点点难受。”   宋栀说, “那进去坐。”   温宁摇头, “没事, 伯母找我什么事?”   宋栀在她边上的长椅坐下,“亦然之前给你和小彦造成很大困扰,我来跟你道个歉。”   温宁目光滞了下,有点意外。   宋栀平视前方,“我知道这句道歉弥补不了什么,作为父母,没管教好她,我有错。”   温宁不知该说什么,她说不出口没关系。   宋栀也没逼她表态,笑笑转移话题,“伯母最近在追《小欢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温宁平静的杏眸升起丝期待,“伯母觉得怎么样?”   宋栀:“很贴近生活,难怪能大火,每个演员都选得很合适,你和剧里的男朋友最后结局是什么?”   温宁笑了下:“没走到一起。”   宋栀:“真可惜。”   空气安静下来。   温宁感觉对方在努力找话题,也礼貌回一下,“谢谢伯母做的冰淇淋,比外面的好吃。”   宋栀眼底浮上喜悦,“真的?”   温宁嘴角弯弯,“伯母要是开店,肯定是排长队的网红店。”   宋栀:“我倒真是跟一家网红店的老板学的。”   温宁红唇微张。   别的太太要么满世界看时装秀跑拍卖会,要么职场厮杀搞事业,林太太好像很不一样。   宋栀以为她感兴趣,打开话匣子,“是家很老的店,老板很顽固,配方不变,十多年前快倒闭了。小彦给他们投资,也没做什么改动,慢慢就变网红店了。”   温宁愣了下,心想他又不喜欢吃冰淇淋。不过再一想也合理,陆家人就喜欢做慈善。   温宁顺着她说,“老板也很厉害,能坚持自己的味道。”   气氛有点尴尬。   温宁看时机差不多,欠身,“伯母,我还有点事先进去了。”   “等一下,”宋栀犹豫说,“我朋友的节目缺嘉宾,能不能请你参加一期?”   温宁接过她递的策划书,是个亲子节目,民生类的,跟娱乐圈的艺人明星没什么关系。   宋栀怕她拒绝,“你从救落水小朋友的新闻出道,既正能量又有热度,节目组很心仪,当然这个节目几乎没有报酬,我可以按市场价补给你。”   温宁讶然,“伯母一直都关注我吗?”   除了老粉丝,没人记得两年前的新闻。   宋栀眼底闪过丝遗憾,如实说,“看了《小欢喜》后,我查了你资料。”   见她不回答,宋栀有点急,“报酬好说,我知道你要考虑整个团队……”   温宁莞尔,“报酬没关系,我这两周排满了,抽空参加可以吗?”   宋栀喜出望外,“好好,这件事你能先保密吗?尤其是对小彦。”   温宁不解,“为什么?”   宋栀眼神满是央求,“我保证你很安全,平时也不会打扰你,你不放心的话,每次见面前先报个警备案。”   每次?   温宁觉得怪,但看她似乎没恶意,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到屋里,陆彦诚和老太太也谈完了,老太太给了温宁一个灰色礼盒当正式的见面礼。   车上,温宁才打开那个包装朴实的盒子。   闪闪的首饰。   温宁扫了眼就合上。   陆彦诚看向她,“不喜欢?”   温宁有点恍惚,“喜欢。”   陆彦诚说,“送了什么?”   温宁卡壳了,重新打开。   是对翡翠镯子,传统的圆条状,分量足,色泽碧绿如春,水头清莹剔透,一看就是鲜有的上品。   温宁盯着盒子,“是镯子。”   陆彦诚把她转过身,“想什么这么入神?”   温宁淡淡说,“没有呀。”   陆彦诚无奈扯了下嘴角。   微微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上。   睡前,温宁倚在床头看剧本。   手机响了下,她偏头,看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见面谈谈。】   她没理,又连续响了几下。   【你知道我是谁。】   【明天下午两点星月酒店西餐厅见。】   【你一个人来。】   【回话。】   温宁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回了句:【你谁?】   对方秒回。   【林亦然。】   【温宁,你以为你谁啊。】   温宁毫无心理压力拉她进黑名单。   过了会,手机又响了响,这回换了个号码。   【你不会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吧。】   温宁指尖滞了下,设了陌生号码直接进黑名单。   她重新拿起剧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干脆关灯睡觉。   没一会,她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盥洗室水声哗然,最后身边微微塌了一下。   男人抱住她,亲她颈后。   她本来一动不动,最后忍不住地缩了下。   男人微凉的指尖掠过她脸颊,徐徐而下,准确地捻住扣子。   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冲她席卷而来。   她没拒绝,到了最后的狂风骤雨,听到自己呓语般微栗的声音,“你喜欢我什么?”   收拾之后重新睡下,温宁想起他刚刚用实际行动给的“回答”,猛地坐起来,“陆彦诚,你混蛋!   陆彦诚开了灯,微乱黑发在温柔壁灯下染了层浅光,桃花眼微阖,注视着她,没否认。   模样像极了装乖的男妖精。   过了会,他说,“不知道。”   温宁有点气,“怎么会不知道。”   陆彦诚认真又耐心地解答,“没有特定喜欢什么,可能……”   他伸手,把温宁拥进怀里,似乎笑了下,懒洋洋的音调随着温热的气息一同被送到温宁耳朵里。   “我被你下蛊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温宁心口怦然,却不是小鹿,而是可能掉进了一只刺猬,在里面到处乱撞。她深吸一口气,“我跟林晓暮像吗?”   陆彦诚微征后,捧起她的脸和她对视,眸底闪过丝无奈,“你今天冷落哥哥就因为这个?”   温宁睫毛动了下。   陆彦诚刮了下她鼻尖,“我还真不知道,现在肯定和小时候长得不一样。”   温宁追问,“和小时候也不像吗?”   陆彦诚抬眸,“有点像。”   温宁暗暗捏手,“你……看着我会不会想到她?”   陆彦诚:“不会。”   温宁征住。他没有一点犹豫,反倒显得她有点无理取闹。   但她还是不太舒服,“有什么区别呢?”   陆彦诚长睫微抬:“要听实话?”   温宁心头忐忑,“嗯。”   轻柔的光线下,他一双桃花眼像夜里宁静湖泊,倒影着点点碎芒,直白地看着她,“我不会上.她的床。”   温宁额角一跳,心口的压抑却悄然散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下去,“我对她不会有那种的想法,对你……”   温宁打断他,“别说了。”   男人音调微高,“不是你让哥哥说实话吗?”   温宁有点理亏,杏眸覆了层愠色,“我知道了,关灯睡觉。”   灯关了,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会,男人出声,“哥哥刚才回答清楚了吗?”   温宁没说话。   他靠过来,懒懒道,“光用说清楚吗?要不要再做一下示范?”   温宁羞赧地蒙上脸。   臭混蛋。   翌日,天朗气清。   温宁起床洗漱,下楼路过书房,看到开了条门缝,心血来.潮进去看一下。   之前闹过一次不愉快,尽管陆彦诚道歉了,她再没进书房。   陆彦诚在开电话会议,穿了笔挺的正装,同色系领带工整落在领口,神态专注认真。   画面禁欲而养眼。   温宁腹诽,睡得那么晚,他精力怎么那么好。   他一边正色发言,一边冲她招了下手。   她慢吞吞走,被人勾了下,坐到他身上。   温宁鼓了鼓腮,想小小报复他,手指滑过他喉结,在领口勾了勾。   男人面不改色,公事公办的声音没有一点点起伏。   温宁撇撇嘴,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书房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到两边,清湛的光线洒了一屋,厚实的书柜立在两侧墙上,整个空间明亮而典雅。   许是这种正式的气氛给了她勇气,温宁有恃无恐,头枕在他肩上,侧过去,唇贴住他喉结。   陆彦诚说话声停住。   温宁嘴角扬起。   陆彦诚轻轻吸了口气,从容说,“抱歉,刚刚掉线了。”   温宁眉眼弯弯,暗暗嗔了一声。   虚伪。   会议已经接近尾声,他不急不慢收完尾,低头,猝不及防亲她嘴边浅浅的梨涡。   温宁怕脸上留痕迹,怂兮兮地示好,“我错了。”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她声音比平时软得多,有点嗲,到了男人耳朵里,反而成了欲擒故纵。   温宁快要哭了,“要不你换个地方亲。”   陆彦诚放了她,十分礼貌听取她意见,“你想换哪个地方?”   温宁转移话题,“你不去上班吗?”   陆彦诚把人抱到桌上,鼻尖蹭了蹭她额头,“亲完再去。”   书房静下来,温宁一直睁着眼,周遭是整齐而庄重的书架,男人穿戴整齐,鸦羽般的长睫轻轻扫过她脸颊,淡淡的冷杉味若有若无沁入鼻端。   感官在陌生的场景下,悄然躁动起来。   她不自觉地往后倾身,放松下来接纳他,手撑到桌上,碰到一个本子。   她余光扫了下,指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缩回来。   是昨天在陆宅翻到的本子。   她脑中闪过那张褪色的涂鸦。   我的第二个生日愿望是,彦诚哥哥不要打架了。——好。   温宁猛地推开人,“我饿了,先下去吃早饭。”   -   傍晚,晚霞晕染了整片天空,初秋微凉的气息被烈日压制了一天,渐渐透出来。   跃景集团的顶楼,昼白的灯光亮起。   程溪踩着细高跟,风姿摇曳地推开门,进了最里间的办公室。   “已经锁定到一百个家庭,一个月内能找到晓暮。”   陆彦诚忙手上的事,“好。”   程溪神采奕奕的表情顿了两秒,“还有个事,老太太找人挑了几个吉日,你要不要和温宁先选一下?”   “知道了,”陆彦诚停下来,“温宁的母亲找得怎么样?”   程溪说,“还没联系上,她前段时间搞得霍曼家族家破人亡,现在应该在欧洲其他地方避风声。”   程溪不由得感叹,“是个狠人,居然生了个温软的女儿。”   陆彦诚看了她一眼。   程溪噤了声,听到他淡淡说了句,“尽快找到她。”   “嗯,肯定不耽误婚礼筹备,”她迟疑了片刻,“晓暮那边,你要不要亲自过一遍?”   陆彦诚淡淡说,“你看着就行,有进展及时和我说。”   程溪彻底愣住。   这可是林晓暮。   曾经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冒着危险都要去抓住那一点点希望。   陆彦诚抬眸,“还有事吗?”   程溪敛了情绪,例行公事问,“晚上加班吗?我给你订饭。”   手机屏幕亮了亮,陆彦诚看了眼,“不用了。”   一小时后。   Moon会所气氛正酣,像落在海城上空的一轮明月。   包厢灯色迷人眼。   “这谁啊?”季子昂坐到陆彦诚边上,抬了音调,“原来是我哥啊,再晚个几天,我都要忘了您长啥样了。”   陆彦诚心不在焉,“最近有点忙。”   沈灼跟他碰了碰杯,“晓暮那边怎么样?”   陆彦诚啜了口酒,“挺顺利的。”   沈灼不解,“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陆彦诚若有所思,“我在想,温宁是不是完全恢复记忆了。”   季子昂过来凑热闹,“嫂子又要和你离婚了?”   陆彦诚臭脸,“滚远点。”   沈灼好奇,“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严重。”   “她对着笑,”陆彦诚认真地想了想早上出门前的情形,“没有平时甜。”   “有点敷衍。”   沈灼:“……”   季子昂:“……”   陆彦诚瞥过他俩,觉得没劲,“借根烟。”   早上她突然变了,笑起来梨涡比平时浅,温温和和的,也不和他闹别扭。   失忆前的温宁就是这样。   窗外,夜渐深,月色怡人。   -   温宁穿得漂漂亮亮去《小欢喜》的庆功宴,走个过场就借口离开。   《小欢喜》收视率爆了,虽然是群戏,温宁没被压住风头,实实在在刷了回国名度。   她很满意这个成绩。   钱语跟着出来,勾肩搭背和她上保姆车,“怎么了小摇钱树?”   温宁闭目养眼,“很好呀,你上去吧,看好另一颗摇钱树。”   “宁知顾算屁摇钱树,他不配我一对一伺候,”钱语挤到她身边坐,挤了挤眼,“最近不进组,天天在家是不是累得慌?”   温宁眼睫扇了下。   钱语扬高音量,“不是吧,他不行了?”   “不是,”温宁恼她一眼,叹了口气,纠结地倾诉,“我有个朋友,她对象挺好的,就是……”   钱语奥了一声。   温宁撑着腮,“她对象小时候有个玩伴,两人很就分开了,他对象还保留着玩伴的东西。”   钱语无语,“多大点事,让你朋友把东西扔了。”   温宁皱眉,“我怎么能扔,我的意思是,我朋友扔对象的东西,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钱语:“也就不扔,又不是前女友的。”   温宁觉得没说清楚,“玩伴小时候和他约好的事,他现在还在做。”   钱语:“这么长情?跟他吵一架让他改了。约好的什么事?”   温宁有点难为情,“不打架。”   钱语:“……”   “我觉得吧宁儿,陆要是真喜欢别人,咱拿钱走呗,临走前给林晓暮开个感谢宴,没她你还不能陆家的一半。”   温宁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钱语十分不解,“谁会随便分人一半家业?做慈善吗?还只对你一个人做。”   温宁蔫嗒嗒趴在桌上,心想陆家就是只对一个人做慈善,其他人都是顺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敏感,小心眼。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又控制不住。   “别想了,去换换心情?”钱语抛了个媚眼,“陆总的脸再好看也只有一张,看看别的帅哥自然就快乐了。”   温宁睨她,“你不怕被拍吗?”   钱语神神秘秘,“不会被拍。”   她吹嘘一路,XX会所隐私工作到位,要通过极其繁缛的申请来入会,申请资格连一般的名流都高攀不上,她费劲搞了门道才弄到临时会员。   温宁听烦了,玩了会手机,一条信息跳出来。   【宇深哥:可以当面谈谈吗?】   温宁没理会。   到了那家会所,看到门口淡淡的月亮和天上的相映,她才记住钱语叨了一路的会所名。   Moon。   好像她来过。   里面环境别致,既有夜场的气氛,又让人很放松。钱语熟门熟路要了个二楼的半封闭小包间。   温宁刚吃了口芒果冰沙,头顶有人说话,“别吃那么凉的。”   她抬头,眼底闪过不悦,又吃了一小勺,“有事吗?刘老师。”   钱语很不爽,“我们不撤诉,有事请联系律师。”   刘宇深一笑,“你们想多了,我在观众眼里已经是死人,你们想要我道歉赔钱都可以,法院判不判我都做。”   没人说话。   刘宇深语气软下来,“小宁,我就跟你道个别。”   空气依旧安静。   他蹲下来,眼神带了分央求,“可以吗?”   温宁不是很愿意,但又想快点结束这种微妙的气氛,“你说吧。”   刘宇深指指外面,“这个太吵,在那说?”   小包厢一侧是连接大厅,另一侧是连着露台。露台安静得多,晚风微拂,初秋的凉意乍起。   刘宇深撑在栏杆上,“对不起,小宁。”   温宁没说话。   刘宇深一路来都是她学长,不是很亲近,但一直照顾她。   后来,她进圈,他给她介绍资源,他们合作了《琴瑟》。   再后来,他跟她表白,闹得不是太愉快,但也不难看。   温宁从没把他当过对立面,还因为他息影的事内疚过,跟陆彦诚闹别扭。   最后,刘宇深送了她一份大礼,偷拍嫁祸搞得全网轰动。   刘宇深回头,“他对你好吗?”   温宁:“嗯。”   刘宇深叹了口气,半晌才说,“他到底哪里好?有钱,长得好,出身好?有了这些可以强迫你?”   温宁震惊抬眸,觉得好笑,“他不会做这种事。”   刘宇深摇摇头,看她好像看一个无药可救的人,央求,“小宁,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温宁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我结婚了。”   刘宇深冷笑了下,“我就知道你离开不了,我才和林亦然联手。”   “小宁,我放不下你,我好几次见到你跟他在一起都不开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努力,我不拍戏也行,最近做投资做得不错,你相信我,他有的我以后也会有。”   温宁已经不想再聊下去,“祝你成功。”   不远处。   陆彦诚背着他们,指间火光猩红,不紧不慢弹了弹烟灰。   沈灼往后看,拉长音调,“巧啊。”   陆彦诚吐了口烟,旋即白烟袅袅,一双桃花眼变得朦胧。   那边的声音大了起来。   “早知你依依不舍,当初就该给你下点猛药。知道我原来的计划吗?”   “我抱你的照片放出去,再放一段视频。在度假村的时候,本来想拿无人机拍你房间,拍你被人淦,加工一下,让全网都以为你被我……”   陆彦诚拧了烟,转过身,把人拽过来,用力往脸上一拳。   丝毫不留余力。   刘宇深低头,吐了口血。   温宁被震得定格在原地。 第71章 难追   陆彦诚微微仰头, 斯文地扯了扯领带。   刘宇深擦嘴角的血,扶着椅子站起来,挑衅道, “来, 打死我。”   旋即朝陆彦诚猛地挥拳过来。   陆彦诚猜到他动作,截住他肩膀用力一拽, 眼神却冷得吓人, “用哪里碰的她了?”   骨头碰撞的声音。   刘宇深发出痛苦的声音,两条手臂别扭地悬着,继续挑衅, “陆少前段时间没上网吗?抱都抱了,你说哪里碰到她。”   陆彦诚朝人下巴一拳, 然后胸口, 肩膀,肚子, 把人按在地上捶。   沈灼赶紧上前拉他, “温宁在看着。”   他不知道听没听见, 把刘宇深拎起来,“还有哪里碰她了?”   刘宇深站都站不稳, 像烂泥一样坐到地上,气势明显下去,“没有了。”   陆彦诚笑。   淡淡的月色轻笼着他, 他微弯的唇角边上晕开浅浅的阴影, 侧颜看起上明艳又温柔, 语气却刚像从阴曹地府爬上来一样瘆人。   他从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上顺了瓶酒, 拍刘宇深的头, “是不是还有这?”   沈灼拽住他。   “想也不行, ”他甩开沈灼,狠狠朝刘宇深的头甩去,“我老婆你也配肖想。”   温宁一直呆呆地站边上,吓得浑身发冷,叫了一声,“陆彦诚!”   陆彦诚动作偏了下,那瓶年代久远的藏品摔到地上,瞬间溢出醇厚的酒香,把剑拔弩张的血腥味盖了盖。   会所老板赶过来善后,动静渐渐平息。   陆彦诚去了盥洗台洗手,温宁站在边上,看着他微微低头,一丝不苟洗了手。   她别过钱语,和人一起回家。   一路上,陆彦诚一句话不说,温宁心头的委屈越来越大,看着他拿换洗衣服,挡了挡衣柜门,“你到底怎么了?”   “他之前找我我都没理。”   “我也不知道会碰上他。”   陆彦诚眸色淡淡,“能让我先洗个澡吗?”   温宁木讷地挪开身子,“哦。”   陆彦诚洗完澡就去加班,温宁闷闷洗漱完,躺着百无聊赖玩手机。   【小钱钱:陆哥哥为你破戒,把人打进医院,你现在心里舒坦了吧。】   温宁想到刚刚陆彦诚拿着酒瓶的模样,心口依旧余震不断。   但不可否认,她隐隐地,有点扭曲地,暗暗地欢喜起来。   她老公打架了,差点出事,她居然欢喜了起来!   她来回翻身。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进门,她眼神有些失焦,“你不是不打架吗?”   陆彦诚抬眸,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吓到你了?”   温宁如实说,“有点。”   她说话呆呆的,长发微乱,明明很害怕,清澈漂亮眸子却依旧带着碎芒,注视着他。   “下次不要这样了。”   陆彦诚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和眼前的场景渐渐重合到一起。   他阖上眼,在她身边躺下。   温宁抿唇,“你生气了?”   男人语气淡淡,“没有。”   “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温宁勾他指尖,“之前不该为了他和你吵架。”   他忽地睁眼,脸上映着暖橘的灯色,衬得五官更深邃。   温宁心扑通了一下。   他微哂,“不是那种人就可以背着你老公跟人见面?”   温宁委屈,“我解释过了,是临时遇上的。”   陆彦诚贴心地给她提建议,“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让他和我谈。”   温宁不说话了。   她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对方会当众情绪失控。   她一开始就没想到危险。   陆彦诚拭了拭她温热的眼角,“算了。”   温宁积攒了一晚的情绪倏地涌上来,鼻头直发酸。   “我的错,”陆彦诚刮了刮温宁鼻尖,“他第一次挑衅的时候,就应该把事情解决。”   温宁讶然仰脸,“第一次什么时候?”   陆彦诚语气冷下来,带了分克制,“前年沈灼生日的时候。”   温宁眼神滞了滞。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当初她不断被剧组放鸽子,刘宇深带她去扩展交际圈,她特别感激。   回头想想,她怎么可能进沈灼的圈子,他们那个圈子要么是发小,要么是有同等的资源交换的合作伙伴。   她根本拿不出同档次的资源。   即便温.家在容城风光无限,在他们那圈子不过是不起眼的一粒沙。   所以,要她用什么交换,不言而喻了。   温宁打了个寒颤,往男人怀里钻了钻,“我以后会跟你说的。”   陆彦诚捏了下她脸颊,轻叹了叹气。   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遇事从不找他,心情不好也不会跟他说。心情不好到一定程度,还会冷不丁跟他提离婚。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失忆前为什么一定离婚。   他无力笑了下,“先说说,早上为什么对哥哥甩脸?”   温宁眼神微愣,“我甩脸了?”   陆彦诚淡定地看她。   温宁想起早上书房那一幕,愉悦地翻篇,“你看错了,我要睡了。”   陆彦诚把她抱到身上,“睡什么?”   温宁红唇不经意撞了下他鼻尖。   他贴在她耳边,放.荡地邀请,“哥哥吗?”   灯光被调暗下来。   风雨摇曳后,温宁无力地躺他怀里,任他抱进洗手间善后,又任由人折腾了一番,重新沾到软绒的被子,很快沉沉入睡。   她枕在他臂弯,蹭了蹭,说着呓语,“我原谅你了。”   “但以后还是不要打架了。”   陆彦诚征了下。   他还是小混蛋那会,有人说过类似的话,他当时没在意,很久之后,他反应过来,那人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那时候起,决定好好做个人。   他阖眼,过了良久,吻了下温宁的发丝。   “好。”   几天后,温宁去录亲子节目,当观察员。钱语是不赞成她去的,没钱,也不是她们熟悉的领域,容易吃力不讨好。还有个最大的隐患,牵线的宋栀可是林亦然和林晓暮的妈。   钱语送她过去,下车前往她包包里塞了个符,“避小人的。”   温宁:“……我走了。”   宁知顾出了第一张专辑,同天有粉丝见面会,钱语要赶过去。   钱语想起了什么,“等等。”   温宁看着她神神秘秘掏出一个小香囊,塞进她手里,“记得先放在你家陆哥哥的贴身衣服上开开光。”   温宁打开手心。   小香囊配色淡雅,上面绣了鸳鸯,里面是玫瑰干瓣,花瓣底色白白的,边缘染了抹勾人胭脂粉。   好看,还好闻。   温宁新奇地翻了翻,“这什么呀?”   翻到小香囊背面,看到上面的字,她石化在原地。   男德符!   温宁神色复杂塞回去,“不用了吧,上次不是给过了吗。”   钱语语重心长,放进她包里,“这是加强版,对身心都有效果。他名字我都让人写上了,男人光守身如玉怎么够。”   “比上次的贵多了,求了好几个月才排到,给你量身定做的哈,特别防那位林小姐。”   温宁:“……”   节目在一所小学录,叫《爸爸妈妈听我说》,宋栀在陪小朋友做游戏,看到温宁,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早饭吃了吗?”   温宁想说吃了,宋栀立即招呼助理,“温小姐的早餐带过来。”   助理摆了一桌精致的食物,顶级餐厅出品。   温宁有点不知所措。   助理帮她拉开椅子,“吃一点,要熬到中午才能吃饭。宋阿姨给我们也带了,就是没你的丰富。”   助理语气带着羡慕,却也没有别的意思。温宁毕竟是当红女星,餐食细致点也正常。   温宁吃不下多少,招呼没来得及吃饭的小朋友和家长一起吃了。   这节目还是有点累的,主角们都是些半大的小孩,经常出状况。   傍晚收工,宋栀小心翼翼问,“伯母请你吃饭行吗?”   温宁抱歉一笑,“我晚上有个见面会要去。”给宁知顾撑撑场。   宋栀低头,“没事。”   “之后还能来参加吗?”她紧张地看着温宁,抿了抿唇,解释道,“你亲和力挺好的,反应也快,报酬方面我……”   温宁莞尔,“伯母,档期对的上我就来。”   宋栀嗯了一声,“那我之后联系你?”   温宁觉得奇怪,节目组直接找钱语就行,但看到宋栀渴望的眼神,莫名地拒绝不了,“好。”   工作人员送她去停车场,调侃,“今天宋阿姨都成温老师的助理了。”   温宁不好意思笑笑。   那人又说,“宋阿姨很喜欢小孩的,温老师你不用太有压力,她对小孩都好。”   温宁笑着嘀咕,“我又不是小孩。”   “在宋阿姨眼里你就是小孩,跟宋阿姨的女儿一样大。”   温宁脸色微变,想起林晓暮抱着猫的照片。   刚要上车,宋栀拎着袋东西小跑过来,“伯母给你买了点东西。”   温宁看也没看,“不用了,谢谢伯母。”   宋栀还想说点什么,温宁关上门,打开窗子说,“再见,伯母,节目组那边有事随时联系我经纪人。”   车子飞驰而去,温宁看了眼,宋栀还站在后面,孤零零的成一个小点。   温宁心头闪过一丝愧疚。   晚上回到家,她眉眼满是倦色,趴在沙发上不动。   原圆给她倒了杯牛奶,“少奶奶,上去睡吧,小心着凉。”   温宁耷着眼皮,小口抿牛奶,瞄到桌上有个大礼物盒,黑色,底纹质感分明,盒顶系了同色系的绸带。   看起来神秘又高级。   “这是什么?”   原圆在收拾她随手扔沙发的包包,顺着她视线回头,“天籁音度假村送的,给少爷的生日礼物。”   温宁哦了一声。   从度假村回来后,她确实经常收到小礼物,度假村在对她被偷拍的事做补偿。   温宁捧着牛奶杯想,“他生日怎么过呢?”   原圆讶然抬眸,“少奶奶想给少爷过生日?”   温宁被她盯着心口发虚。   失忆前不记得怎么过,失忆后这两年,她没印象陆彦诚有过生日。   她这两年大部分心思都在拍戏上。   原圆眸底黯淡下去,“少爷从某一年开始,就不过生日了。”   温宁到没注意,自个嘀咕,“怎么能不过生日呢,太没仪式感了。”   她喝完牛奶,疲倦感少了些,上楼洗漱。   原圆从她包里发现了个精致的小香囊,绣了陆彦诚的名字,像随身带的小物件,便拿到衣帽间,塞进西装口袋。   温宁洗漱好,出来看到原圆已经把礼品盒搬上来,她好奇打开,里面有好几个绸缎袋子,她拿了一个。   一只猫耳朵头箍掉了出来。   然后,一双长长的渔网袜掉出来。   接着,一条微卷的尾巴掉出来。   再接着,一只小巧的铃铛掉出来。   ……   温宁不所措了片刻,脸颊刷地被点着。 第72章 难追   初秋的早晨, 天朗气清。   温宁有个商务活动,陆彦诚先送她,路上堵, 她迷糊睡着了。   中间手机响了下。   她担心是品牌那边有变动, 揉揉眼看了看,又放回去继续睡。   梦里的变得明亮。   风和日丽的午后, 她穿着精致的公主裙, 手里举着一个冰淇淋,被爸爸抱着上车,放到爸爸和妈妈中间。   她伸长脖子, 和窗外的阿姨和小女孩招招手。   妈妈把她拎回位置上,冰淇淋掉地, 糊成一团脏兮兮的东西。   温宁心疼得哭了。   她哭得太厉害, 窗外的阿姨追车被绊倒,她挣开妈妈往外探头, 尖叫了一声。   躺在地上的女人, 是宋栀。   她拼命拍车窗, 喊爸妈下去救人,耳边乱哄哄的, 有自己歇斯底里的哭声,也有人在喊她。   喊她的声音越发地清晰,她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陆彦诚怀里。   陆彦诚揉她眉心, “没事了。”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余光瞥了眼手机。   刚刚半清不醒时手机响, 是宋栀发给她了微信。   【宋栀:今天做了冰淇淋, 你上次很喜欢吃, 特别多做了些,方便伯母给你送过去吗?】   她没回,把手机扔一边。   安静了一会,陆彦诚低头,“梦到什么了?”   温宁眼神躲闪,“我喊爸爸妈妈了吗?”   陆彦诚:“嗯。”   温宁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就是很久不见他们了。”   她还没告诉过陆彦诚,她从小就做这个梦,梦会不断融进她新认识的人,而有些人则一直都在,比如妈妈,比如陌生的漂亮阿姨,这仿佛不是梦,而是她记忆的一幕。   他一定觉得很荒唐。   温宁觉得口渴,拿了瓶水却怎么都打不开。   她看了眼男人。   他神色淡淡,似乎没有要帮忙的样子。   她又拧了会,偏头看了眼人。   陆彦诚掀了下眼皮,“需要帮忙?”   温宁狐疑地盯着他。   他微晒,“你需要帮忙吗?”   温宁垂眸,把水放回去,委屈到极点,“你干嘛阴阳怪气。”   陆彦诚拿过水,打开递给她。   温宁心里别扭,但也是真的口渴,很没骨气地接过喝了两口。   微凉的气流沁入心脾,她脑子渐渐清明起来,不想和他吵架,拉了拉他袖口,“你要不要喝?”   陆彦诚没什么情绪:“不用。”   温宁越想越委屈,梦里的梦外的,情绪不断叠加,音量抬高,“你最近怎么老找我吵架呀。”   陆彦诚想笑,“我找你吵架?”   温宁听不得他这种语气,眼泪吧嗒掉,“你现在还在故意吵。”   陆彦诚无奈,叹了口气,揉她脸颊,“别哭了。”   温宁抽抽搭搭,“我做个梦都不行吗?”   陆彦诚语气柔和下来,“做了什么梦?跟哥哥说说。”   温宁不说话了。   她开始隐隐觉得那梦跟妈妈有关。   她不想跟人谈姜女士,尤其是和陆彦诚。她不想让他记得,她有一个那样的妈。   他笑了下,“温宁,你把我当什么?”   温宁背脊僵了下。   他语气和平时一样,还拖着腔调,但就是让人发凛。   陆彦诚歪头又笑了下,像在自嘲,“不说也行,下次跟医生说?”   这不仅仅是个梦。   她失忆之后,惊醒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她从来不会和他提及半句。   温宁迟疑了下,点点头。   一整天,温宁都心不在焉,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回去的路上,网上一堆她的“黑料”在发酵。   起因是有人拍到《爸爸妈妈听我说》的路透,她耍大牌,让人伺候她一个人吃一桌五位数的奢华早餐。   每个字都戳中舆论的焦点,热搜一下爆了。   【呵呵,何不食肉糜。】   【清贫小白花居然是容城首富的后人,资本家滚呐,我当初省吃俭用一个月买代言,这么有钱还要骗真贫民窟少女的口粮。】   【拿官媒当垫脚石,搞拉郎配蹭流量,最后嫁顶级豪门,老会搞男人了。】   【容城首富在陆家面前算个屁,我算命的,她和陆少今年会离婚。】   ……   钱语立马气势汹汹给节目组打电话,对方一脸懵,人家一档低调的民生节目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舆论阵仗,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钱语感觉一拳打到棉花上,“我就知道这么个节目会捅娄子。”   温宁垂眸,“对不起。”   钱语一看她泫然欲滴的模样,心立马软了,“你本来就是好心去帮忙,我有准备。”   温宁看着车窗外夜景,恹恹地趴在桌上。   网上骂她得那么凶,她却没什么感觉,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手机嘟嘟响。   她瞥了眼,是宋栀,背脊忽地一冷。   钱语惊呼,“节目组光速发澄清了,还是高位热搜,我的线人说他们请了千万公关,他们哪来的经费?”   手机响了很久,自己停了。   温宁打开微博。   【爸爸妈妈听我说:早餐是一位热心市民送温女士的,温女士吃过早餐了,请了小朋友和家长们一起光盘行动。所有的恶意造谣都已经保留证据,网络不是非法之地,请造谣者安心等待法院传票。@欣欣妈@皮蛋爸爸……】   下面是九宫格的图,都是家长们发的朋友圈截图。   钱语马上跟进,把之前粉丝们玩梗贫民窟少女那会,温宁发的澄清截图发在工作室微博下。   #温宁被耍大牌#很快冲上热一,刚刚的血雨腥风,仿佛被一场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哈哈哈,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正义路人去哪了,哦忙着写道歉信呢。】   【没拿一分钱报酬参加节目,跟大家一起吃盒饭,挡谁的路了,要被这样下黑手。】   【陆哥哥你老婆被欺负了,再不好好哄我放纪哥哥出来了。】   【算命离婚那个被举报搞封建迷信封号了,哈哈哈】   钱语松了口气,“不会是林亦然她妈请的公关吧,她图什么?给你挖个坑再拉你上来。”   温宁立马否认,“不是她挖的。”   宋栀把当她替身,恨不得当女儿来宠。   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宋栀:对不起温小姐,是伯母搞砸了,伯母已经跟小彦坦白,以后不会再私下找你。伯母能不能给你一点补偿?】   有点语无伦次,甚至带了点卑微。   温宁觉得窒息,没回。   钱语跟她商量,“回去直播一下,发发红包聊会天就行,安抚一下粉丝。”   温宁点点头,“好。”   她澄清过几次不缺钱,后面就没再管。今天被有心人带证据扒,很多粉丝才真的相信她出身不错。   都是些喜欢她的小姑娘,该安抚一下。   回到家,她换了套严实的睡衣,下楼倒了杯冰水,在吧台上打开直播。   她先发了一波红包,“大家照顾好自己,不要给我花钱啦。”   一波礼物刷得比她的红包更凶。   【宁宁你别发了,女孩子手上得留点钱傍身。】   【陆哥哥在不在,别让你老婆管钱!】   【小陆啊,你老婆这么大手大脚,你们的生活费还够吗?手动狗头。】   温宁问号脸:不就发点红包吗?   粉丝也集体问号脸:你没看微博吗?   温宁吓得赶紧去看。她不会又被安什么奇怪的人设了吧。   #温宁做慈善#变成了热搜第一,广场第一是条言简意赅的微博,刚发半小时,转赞评已经几十万。   【程溪:陆太太的爱好。图.jpg】   图里放了温宁这几年做慈善的流水。   【看完了,陆太太真败家。狗头.jpg】   【清贫小白花似乎没什么毛病,钱都捐了,她想不清贫都难。狗头.jpg】   【温.家长辈:幸亏家产交给基金会了,不然这小妮子要捐光了。狗头.jpg】   【这数量级,不会把陆哥哥的工资卡也捐了吧!】   ……   温宁关了微博,看向镜头,“你们不用担心,都是闲钱。”   屏幕又报复性地飞过一波礼物。   温宁懵了,赶紧回了波红包。   不是让她来安抚粉丝吗,怎么她收得比发的还多。   【是这样的女鹅,慈善可以做哈,但也要照顾好自己哦。给我好好花钱!!!】   【妈妈教你啊,珠宝啊高定礼服啊一天一套,再买买游轮飞机海岛,玩累了开开公司解解闷。陆太太就要有陆太太的样。】   她撑着腮,认真想了想,“这些陆彦诚都有给我了呀。”   屏幕飞过无数的点点点。   【累了。】   【是我的问题,我咋就上天了呢,居然敢跟首富太太比谁出手阔绰。】   【换个话题吧,陆哥哥一夜几次呢?】   电梯门开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点点屏幕,“大家晚安了,改天再聊。”   陆彦诚把外套脱了,扔衣帽间上,信步走过来,倒了杯水。   温宁踟蹰了片刻,主动开口,“你回来了。”   陆彦诚语气淡淡,“嗯。”   温宁嘀咕,“小气包。”   陆彦诚抬了下眼,“小白眼狼。”   温宁梗着脖子,“……明明是你先不理人。”   她知道今天公关是他在背后处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风平浪静。   陆彦诚在她身边坐下,刚喝过水,红唇覆了层浅浅的水光,长睫微垂着,“没不理人,在难过。”   温宁抬眸:“……”   陆彦诚看了下腕表,“小姑娘,你已经十个小时没对哥哥笑了。”   温宁神情滞了下,噗嗤出声。   陆彦诚忽地凑近,勾起她下巴,“这么敷衍啊,一点都不甜。”   淡淡的冷杉味倾入鼻端,宛若置身于雪后初霁的林间,清冷又温柔,温宁心口某根看不见的弦,在绷了一天后悄然放松。   她伸手戳他的脸,“你还不是。”   陆彦诚任她捏了会,她没忍住,眉眼弯弯笑出声。   陆彦诚打断她,“别笑了。”   温宁懵了,“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他扯开领带,眼神慢条斯理,像在一点点摩挲她的脸。   温宁莫名地口渴,脸上肌肤仿佛在被火苗缓缓撩过,耳边是他微哑而蛊惑的嗓音。   “笑这么甜,哥哥想在这就把你弄哭。”   温宁被抱到吧台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她晕晕乎乎,听到铃声也没管。   手机不依不饶响。   温宁神色迷离拿起,接通,钱语的大嗓门亟不可待传出来,“直播还在开着。” 第73章 难追   温宁从男人怀里惊跳出来, “……”   刚刚点偏了,直接退到手机桌面,APP还在运行, 还好屏幕侧了侧, 观众只听得到声音。   弹幕炸了锅。   【啊我人没了。】   【怎么还没哭啊陆哥哥是不是不行。】   【别关啊宁宁,咱啥都没看见, 别害羞。】   【钱总, 这么打断对小两口身体不好吧。】   【来晚了,好心人刚刚那段录屏了吗,我有个朋友得了绝症, 她有个遗愿……】   【不懂,宁宁头发怎么突然乱了, 口红也没了, 锁骨那红红的,有没好心人展开解释一下发生了啥, 越详细越好。手动狗头……】   ……   温宁直接关机, 远远扔出去, 仿佛手机会吃人一样。   陆彦诚笑了下,“难怪今天穿那么多。”   温宁羞赧地踢了他一下, “你讨厌死了。”   她这辈子,打死都不直播了!   男人握着她脚后跟,手徐徐而上, “关都关了, 继续?”   他黑色微乱, 是温宁刚刚抓的, 嘴唇刚接过吻, 潋滟而诱人, 领口若隐若现开了两颗扣子。   十足的斯文败类。   温宁没拒绝,嘴上只有气无力喃了句,“你走开,去洗澡。”   吧台灯光如白昼,让画面清晰而直白,感官的冲击在成千上万倍地叠加。   节奏变得失控。   最后还是上了楼。   半夜,风停雨歇,温宁躺在男人怀里,低低地说,“那个节目,林伯母不让我告诉你。”   陆彦诚漂亮的长睫垂着,在眼睑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餍足而养眼,“嗯。”   温宁拨了拨发丝:“她对我挺好的,就是……”   陆彦诚不紧不慢接过她的话,“你不喜欢她把你当成晓暮。”   温宁红唇动了动,心口有个地方被击中。   她说不出来,一是觉得矫情,二是也怕自己多情。   他都看懂了。   温宁往他臂弯里钻了钻,“早上她说要给我送吃的,我就做了个噩梦……”   她顿住。   这么说太恶毒了,对方只是对她好而已,她捂着脑袋揉了揉,“一堆事混在梦里……”   今早的梦,宋栀倒在血泊里,比往常要瘆得慌,她想起来就感觉有股冷气从头蔓延下来。   陆彦诚抱紧她,亲了下她额头,“别怕。”   温宁含糊地喃,“可以先不说吗?”   他捏着她下巴,往上抬了抬,注视着她,“不想现在说,哥哥可以等。”   “但有事一定要先让我知道。”   “我不想什么事都从别人那听说。”   “知道吗?”   温宁像小鸡啄米一样,乖乖点头。   “说话。”   温宁敲了下他胸口,“知道了。”   之后几天,温宁还在消化直播遗留的羞耻感,断网,也不想露面,能往后的工作通通推了。她闲下来更有空琢磨一件事:怎么给陆彦诚过生日。   陆彦诚送了她一块表当成人礼,她定了块同品牌的做礼物,偷偷去接他下班。   下午,她去接人的路上,钱语来电话跟她商量,“宁儿,要不出来营业一下?”   温宁想都没想,“过段时间吧。”   钱语啧了声,“你家陆哥哥也不露面。”   温宁觉得莫名,“他本来就不怎么露面。”   钱语悠悠补了句,“粉丝都在脑补你们DO了三天三夜了,再不露面的话……”   温宁额头一跳,“……”   钱语八卦兮兮:“对了,你俩的超话因为违反国家相关法律被封了,妈呀太可惜了,之前我还进去瞄了下,太香了。”   温宁马上乖了:“……那个,你之前不是说最近让我接个综艺吗?”   钱语一拍脑袋,俨然刚反应过来,“哦对,《我和我的乐队》请你去当导师。”   温宁不戳穿她,“我又不懂音乐。”   钱语:“没事,他们也没指望你懂,你演个普通的听歌迷妹就行。”   这种导师有好几个,各有各的角色,温宁的角色就是负责前期带流量。   温宁清了清嗓,“这节目临时搭的班子,还传出过资金问题,不会让我零片酬吧,这不像你会给我接的资源。”   钱语呛了下,“玩音乐是蛮烧钱的。”   温宁翻译了下,“宁知顾真烧钱。”   钱语为难,“让你给他铺路是有点不合适,要不算了……”   温宁莞尔,“逗你玩的,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钱语反应激烈,“我喜欢他?。”   温宁轻哼,“不喜欢你还为他投了全部身家到这破节目?”   钱语支支吾吾挂了电话。   到了跃景集团,温宁一路畅通上了顶楼。   有人比她先来了。   陆星觅面前摆了一桌点心,嘴里塞着鼓鼓的,含糊其辞,“嫂子,你怎么来了?”   陆星觅把嘴里东西吞了,先自己招,“我最近逃出去见男朋友,被奶奶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走了,我来求我哥签个字支点钱。”   温宁同情她,“你要多少?”   陆星觅伸了两根手指,“两千万。”   温宁杏眸盛满讶然,“你不是高三住校吗?要花这么多?”   陆星觅颊边飞起一抹绯色,眸子亮晶晶,“不是我,是我男朋友,他大一,超有天赋的,有个AI项目,他想单干。”   温宁:“……”   陆星觅满怀期待,“你跟我哥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也总想为他做点事情。跟我说说呗,待会我一件件甩他脸上,让他不好意思不签字。”   温宁托着腮,“好像没有。”   陆星觅神采飞扬,“嫂子,你不要害羞嘛,爱一个人就是会为他做很多疯狂的事啊。我绝对不会笑你的。”   温宁微微尴尬,“我准备给他过生日,算吗?”   陆星觅表情瞬间定格。   温宁被她眼神盯着如坐针毡,“是不是太平淡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钱语,后是陆星觅,衬得她跟渣女一样。   陆星觅欲言又止,似乎不想打击她,“简直疯狂到不要命。”   温宁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陆星觅不说话了,低头专注吃点心。   过了会,陆星觅坐不住了,去外面的溜达了一圈,探了个脑袋回来,“嫂子,我们去旁听他们的季度峰会吧。”   温宁正在谈一部职场剧,是个不错学习的机会。她眉眼弯弯,“好呀。”   两人眼镜口罩戴好,悄悄溜进会议厅,找了靠过道的偏僻位置坐好。   台上,干练的女主持言简意赅讲了议程安排。   温宁很认真听,旁边有动静她也没在意。   直到有人在她边上停下来,她仰头。   陆彦诚长身而立,穿了身裁剪得体的正装,模样出众,在人群中矜贵而高冷,仿佛发着光。   四目相对,他笑了下,桃花眼像沉寂的春水荡开浅浅的涟漪,气质微微变了变,多了抹轻佻勾人的味道。   周遭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   温宁看着他弯下腰,惊艳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掀了掀眼帘,“你那个部门的?”   温宁:“……”   “怎么没戴工牌?”   陆星觅傻傻的,“带了带了,忘了戴。”   她把牌子往自己头上胡乱一套,再套另一个到温宁头上。   陆彦诚拿起温宁的胸牌煞有介事看,“总裁办的?”   温宁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嗯。”   他慢悠悠说,“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温宁:“……嗯。”   他长睫微抬,旁若无人打量她,“长得挺像我太太。”   温宁心跳蓦地加速。   陆彦诚把她胸牌放下,“长得太像可不行。我太太知道我找了个像她的秘书,会弄死我。”   温宁几乎要绷不住,暗暗地踢了他一下。   他直了直身,神色自若丢下一句话,“会后来办公室找我。”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妈呀,陆总刚刚在撩妹吗?”   “我去,这种渣苏款我最get到了,好带感啊,想冲怎么办,谁来打醒我。”   陆星觅紧了紧口罩,小声说,“我还以为我哥要找我们茬呢。他不喜欢家里人来公司打扰,他工作狂。”   “结果他来把你绿了一通。”   “姓陆的还挺会泡妹子的嘛。”   “嫂子你看人看紧点。”   温宁神情复杂,“……”   臭混蛋。   台上,陆彦诚接过主持的话筒,从容地做报告。   温宁对五花八门的数据图表非常头疼,可屏幕上这些枯燥的数字和条线在他指尖下仿佛变得灵动起来。   他声音清朗有力,言之有物,轻松就把复杂的事讲得外行都明白。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在台上淡雅,内敛,却控场感十足,性感又高级。他就像自带光芒,随时随地都能诱人堕落的男神仙。   温宁微微仰头,入了神,渐渐忘了刚刚羞耻的小插曲。   临近收尾,有个趣味小环节,管理层每人从自己口袋里拿出预先放好的数字卡,组成跟业务相关的财务数字让大家猜含义。   轮到陆彦诚,台上融洽的气氛,瞬间凝固。   高清的镜头拉近,台上两侧的大屏幕实时聚焦到一个烟紫色的小香囊上。   上面绣了他名字。   依稀还能看到道观的名字。   还绣了小香囊的名,加粗的小楷,字不大,却刺眼得很:男德符。   温宁眼皮开始跳个不停,仿佛有个小人在上面疯狂蹦迪。   窒息了。 第74章 难追   一瞬死寂后, 周遭开始起哄,温宁庆幸,幸亏没人认出她。   不然, 她现在可以原地自闭了。   虽然还是很丢脸!   陆星觅气得咬牙切齿。   “我哥这人可没信仰了, 奶奶让我们拜神拜佛他从来不干。”   “是哪个小妖精这么厉害,能把这玩意塞到他身上。”   “旁人那个姐姐说得对, 陆太太不会用这么下作的玩意, 肯定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   温宁恨不得把她嘴堵上,“你小声点。”   陆星觅见她一脸痛苦难耐,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压低声音骂,“狗姓陆的, 我回家打小报告弄死他。”   台上。   陆彦诚眼底的讶然一闪而过, 不急不慢拿起小香囊,放回口袋, “太太闹着玩的小玩意。”   从容得跟讲集团战略一样。   主持人打圆场, “我也给我先生求一个, 看样子挺管用的,是不是陆总?”   陆彦诚视线往场下扫了下, 定在某个角落,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抱歉,不知道管不管用。”   “因为我早就中了我太太的蛊, 早到她还没认识我的时候。”   温宁不敢抬头, 心跳在这一刻攀到顶点。   起哄声变得更大, 边上有人激动地说笑。   “啊啊啊嗑死我了。”   “这男人太会了。”   “他干嘛看着我说啊!他撩我!我去@温宁管管她男人。”   “我怀疑他把我当成温宁, 用眼神Do了!”   温宁调整呼吸, 然而羞耻感却像有后劲一样越发上头, 她心跳声一时半会平复不下来。   她真的好想换个星球生活。   陆星觅目瞪口呆,尴尬地咧了咧嘴角,“嫂子,我刚刚不是说你,不对,我就是说你,我的意思是……你驭夫有道。”   温宁捂上她的嘴,“没关系。”只要你小声点就行。   会议快结束,温宁和陆星觅提前回楼上。   陆星觅倒是生龙活虎,去秘书办跟人打成一片。温宁感觉经历了一场大战,倚在沙发上,轻轻阖眼。   过了会,门开了,她眼睫扇了下,没动。   有人从她身边过去,随即,屋里响起清晰的键盘和鼠标声音。   温宁:“……”   行吧。   那她继续睡。   就是不太困,还有点冷。   正当她烦躁,键盘的嘀嗒声停了,一件外套盖她身上,淡淡的冷杉味在空气中荡漾开,清冷而温柔,尾调藏了股平日鲜有的微微幽甜。   是馥郁的玫瑰,干涸后淡雅的气息。   温宁心头刚平息的羞耻感,再次被挑起。她睁开眼,陆彦诚坐在边上,语气玩味,“醒了?”   温宁冷淡地嗯,低头翻他外套口袋。   陆彦诚闲适地打量她,“长得还真像我太太,真想当我秘书?”   温宁嗔了句,“想当你太太。”   说完她征了下,眼睫像蝴蝶翅膀扑闪起来。   陆彦诚笑了下,“嗯?”   她不说话。   陆彦诚刮了下她鼻子,“陆总问你话呢?温秘书,你想当什么?”   温宁恼羞,“你讨厌死了。”   陆彦诚靠过去,把她圈进臂弯,“讨厌还想当我太太?”   她偏开头不搭理他,靠的近,她稍一动,就能听到两人衣料摩挲的声音,若即若离,暗昧之至。   陆彦诚微微低头,唇流连在她耳畔,礼貌问她意见,“能不能做点我对我太太做的事?”   温宁红唇微张,眼眸水光淡淡,像只小动物努力地凶人,“大白天的你想什么呢。”   陆彦诚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姿态吊儿郎当,语气张扬又直白,“接个吻而已,温秘书。”   他随即换了副悠悠的语调,“你想的那个,也没规定不能白天做。”   “我和我太太白天似乎也做了不少。”   温宁站起来,“陆彦诚!”   狗男人。   男人拉起她的手,“在。”   正好有人敲门。   得到应允,程溪打开条门缝,“我先送小觅回学校了。”   陆彦诚换了张公事公办的禁欲脸,“麻烦了。”   门重新关上。   温宁挪到他对面坐,继续翻他外套口袋,担心地问,“你给小觅钱了吗?她现在正上头,会不会被骗呀。”   陆彦诚不以为然,“你们小姑娘不都这样。”   温宁讶然抬眸。   你们?   陆彦诚微微往前倾身,手支在膝盖上,“你不也给哥哥甩过卡?”   温宁眨了下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宿醉之后,阔绰地把全部身家给了他,支持他们陆家为了林晓暮做的公益事业。   她完全忘了,毕竟陆彦诚没拿。   可对方却记住了。   陆彦诚目光暧昧又温柔,“你对哥哥也挺上头。”   温宁抿了抿唇,没否认。   默了片刻,她小声问,“你刚在会上说的很早,是什么时候?”   陆彦诚:“见第一面的时候。”   温宁抬眸。   “不是在酒店门口,”陆彦诚笑,眼眸漾着碎光,“是在陆家,你抱着我的猫,假装没看见我。”   温宁用力抿了下不自觉弯起来的唇角。   那时,她根本不会想到后面的交集。他璀璨、夺目,像遥不可及的星星,于是,她把对他的想法藏到心底深处。   后来,星星自己坠落到她手边,她要做的,只是不否认喜欢,她就可以摘下他。   这一刻,她忽地觉得自己很幸运。   原来,她第一次抬头的时候,星星也在看她。   温宁走了好几次神,才在他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今天让她社死的罪魁祸首——那个烟紫色的小香囊。   里面的玫瑰干瓣依旧馥郁动人。   扔了可惜,她起身走到他办公桌后,打开柜子把香囊放进去。   处理好了,她才有心思解释,“不是我放进去的,是……原圆放的吧。”   钱语塞到她包之后,她就没管了,应该是原圆整理东西时“物归原主”了。   陆彦诚心不在焉,“是吗?”   温宁本来也是猜测,听他这语气,必须掰扯清楚,“是的。”   她气不过,补了句,“估计是她觉得你特别需要。”   陆彦诚蹙眉,“我特别需要?”   “你就是特别需要,”温宁点头,说着说着真气上了,“你在台上的时候干嘛撩同事?”   陆彦诚无言了一瞬,“撩谁了?”   温宁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撩了一堆,她们说……”你用眼神做。   温宁说不出口,“总之,你不要盯着人看。”   “我好像是盯着我太太吧,”陆彦诚嗓音多了分轻佻的笑意,“我撩我太太有什么问题?”   温宁脸颊微顾,心头却划过一丝甜,瞟到桌上有份文件,“这是什么呀?”   陆彦诚起身,走到她身边,“老太太选的婚礼日子。”   温宁愣了下,脑中一瞬间冒出很多东西,比如她父母会不会来,比如宋栀会不会来,林家会不会来……   陆彦诚亲昵地蹭了下她脸颊,“我想先见见你妈妈,再跟你商量。”   “嗯,”温宁心头的喧嚣被抚平了些许,低低说,“她可能会问你要钱。”   陆彦诚:“嗯。”   温宁仰头,鹿眼浮着不安,“她会跟你要很多很多钱。”   “嗯。”   “你干嘛一直嗯呀,你不了解她……”   男人低头,吻住她的嘴,像克制了许久,直接地抵开她的贝齿,放肆地纠缠起来。   换气时,他低哑地喃,“担心哥哥吃亏的话……”   温宁热得窒息过去,被人粗野地抱到桌上,紧紧地扣入怀里,“先给哥哥点甜头吃,提前补偿一下。”   窗外,夕阳缓缓西沉,在屋里投入一片软柔而缱绻的光晕。   吻完之后,温宁倚在他怀里,杏眸氤氲着水汽,有点不确定地问,“你不是要甜头吗?”   陆彦诚低头,桃花眼微微戏谑,“要了。”   小姑娘噎了下,馥白的脸颊染了抹绯色,像盛夏里,粉扑诱人的水蜜桃,陆彦诚忍不住继续逗人,“下次吧,温秘书。”   他抬手,指腹蹭了蹭她被咬得嫣红的唇角,“我太太平时不来,这里要是放套的话,被她看到,我死定了。”   温宁心口微颤。   他亲了下她眼睛,认真又周到地提议,“下次我背着她给你准备点。”   温宁恼羞成怒,拍了下他胸口,“臭流氓。”   男人不受影响,似乎笑了下,胸腔随之微微起伏,“所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温宁懒得理他,脸埋在他怀里,趴了会,“你下班了吗?”   陆彦诚看了下腕表,“先送你回去。”   回到家,空荡荡的,陆彦诚俊眉微蹙,“原圆人呢?”   温宁早就想好借口,“她晚上有个聚会,提前做好饭了。”   陆彦诚低头亲了她一下,温宁拉住他,“你别走了,我一个人害怕。”   她微微蹙眉,继续输出。   “你按时下班一天不行吗?你过两天就要出差了。”   “起码先陪我吃完饭。”   小姑娘雪腮微鼓,像软糯的包子,声音软下来,尾音带着颤,嗲得不行。   陆彦诚探究地看她,“行。”   小姑娘眼眸弯弯,坚持不懈把他哄上楼换衣服。   等他再下来,客厅灯光已经暗掉,餐桌亮了烛光,像无边的夜空洒了稀疏的星星。   小姑娘站在边上,发扎了蓬松的丸子头,面容清艳,美眸倒影了细碎的光芒,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他走过去。   “生日快乐。”   陆彦诚征了一瞬。他敛了眼底情绪,走过去,揉她脸蛋,“蛋糕哪来的?”   温宁心虚地说实话,“买的呀。”   她有想过自己动手,想想还是决定不要毁了他成年后第一个过的生日。   “我本来想点数字蜡烛,但你这么多年都没吹过蜡烛,为了让你多吹一会。”她坏心眼地停了下,“我特别买了最大号的蛋糕,勉强能点上了二十八根。”   陆彦诚看了下摇曳起舞的小蜡烛,“……”   她报复人的小心思全花在上面了。   温宁把她拉到主位上,笑靥生辉地把生日皇冠拿起来,“这个要不要戴上?”   精致又可爱,和他特别违和。   她还挺想看的,用骗小孩的口吻撺掇人,“过生日可以当一天的国王。”   陆彦诚偏头,视线慢腾腾在她身上扫,语调暗昧,“国王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皇冠瞬间变得烫手,温宁赶紧放一边,嘟着嘴嗔,“你都二十八了,小孩子的玩意,不合适。”   陆彦诚桃花眼漾开弧度,“也行,我们做点大人才能做的事。”   温宁耳朵悄悄红了红,催他,“快点吹蜡烛。”   “不对,”她连忙喊停,“要先许愿。”   陆彦诚敛了轻佻,嗓音清朗而认真,“生日快乐。”   蜡烛是烟花蜡烛,他说话间烟花绽放开,他眸子映入无数的星光,显得璀璨又深情。   “你好敷衍呀,”温宁蹙眉,“可以许三个,剩下两个你好好许哦。”   哪有人愿望是祝自己生日快乐!   陆彦诚转头,“你帮哥哥许一个。”   小姑娘眼神微动,“那我打个样。”   她双手合掌,长睫像两把细密的扇子扫过下眼睑,默了片刻,“好了。”   陆彦诚:“许了什么?”   “希望我快点恢复全部记忆,”温宁眼睛弯成月牙,摆.弄他成双手合掌状,“到你啦。”   陆彦诚长睫垂下,掩住眸底的澜动。   蜡烛被吹灭,屋里暗下来,仿佛流星划过,短暂的绚烂后恢复平静。   温宁撑着腮,看他切蛋糕,“你许了什么愿?”   陆彦诚淡淡道,“秘密。”   温宁耷下眼帘,像只丧丧的小猫。   从他下楼的那刻,她就没在他眼里看到过欢喜。   幸亏她没大办特办,不然像大学男生跑到女生楼下当众表白一样,而她就是那个没点数的男生。   陆彦诚把蛋糕送她面前,顺便刮了刮她鼻尖,“着什么急,等你愿望实现了,哥哥再告诉你。”   凉凉的,有点黏。   温宁用手擦了下,杏眸染了愠色,“幼稚。”   她觉得丑,“我去洗一下。”   陆彦诚眸色明快,拉了她一下,又点了几下她脸颊,“多麻烦啊,吃完饭再去。”   温宁抹脸,看着指尖的奶油,气炸了。   他慢条斯理擦赶紧手,黑色睡衣的扣子齐整地扣到最上一颗,语气温雅,像十足的斯文败类,“实在着急的话,哥哥先帮你吃掉。”   温宁鼓腮,脏手朝他伸去,被他精准地逮住,吻重重落下。   吃完饭,温宁着急洗澡,丢给他一句“礼物在床头柜上,自己去拿。”   洗好出来,她去衣帽间换衣服,打开衣柜,看到度假村寄来的黑色的礼物箱,鬼使神差再次打开。   这玩意到底怎么穿的呢。   细细的带子好多呀。   这尾巴怎么弄上去。   她拿起毛茸茸的布料在身上比了比,抱着研究的心态试着弄了弄。   勉强弄了尾巴,她对着镜子转了转身,发现不对劲,她都不能自由活动。   勒得慌,她脸颊急得泛红,别捏地找解开的口子,陆彦诚推门进来。   四目交错。   温宁心下一空,无措地捂了捂,“……你先自己看看礼物。”   陆彦诚朝她走过来,拿起猫耳朵发箍,步步逼近,“正在看。”   温宁后退,背碰到冰冷的落地镜上,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你出去。”   陆彦诚捻了捻掌心的猫耳朵,眸底仿佛有墨在化开,“礼物还没包好,不让哥哥看?”   靠得近,他温热的气息扑洒到她脸颊,宛若有缓缓的电流淌过她鼻尖,耳根,锁骨,然后一直酥进心口。   她杏眸泛上层薄薄的水雾,“不是。”   男人把猫耳朵给她戴上,嗓音低醇而蛊惑,“那就让哥哥来帮忙包。” 第75章 难追   衣帽间灯色微醺。   陆彦诚进门前完全想不到会看到这一幕。   小姑娘无措地站着, 肤色像莹润的初雪,上面堪堪洒了一片两片黑色羽毛,被勾勒得深邃、诱人。而她颊边覆了抹淡绯, 清眸噙着水光, 模样娇气、柔弱。   从发丝到脚趾,都在挑起人想占有和摧残的恶念。   “生日可以多许一个愿吗?”   小姑娘紧紧贴到镜子上, 抬眸无声地责问, 愈显楚楚可怜。   陆彦诚嗓子眼哑了火,“想要以后每年都能这样过生日。”   温宁用力抿着唇,没心思听他说什么。   他微粝的指腹缓缓划过她, 慢条斯理地帮她扣好衫物,身上像持续过了电。   她急的快哭了, 非要选的话, 她宁愿像平时一样,痛快点。   她推了推人, 想逃出去, 力气却绵绵乏乏, 像被困在陷阱里无助乱撞的小动物,反而引来了猎人更放肆的逼近。   陆彦诚抚了下她尾巴, 极富侵略感的危险气息扑洒在她脸上,“怎么了?小宁宁。”   他嗓音微醺,“不是你要给哥哥过生日吗?”   温宁阖眼, 感觉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他重重地把人扣进怀中, “现在又不想满足哥哥了?”   良久, 晨光微熹。   手机嘟嘟。   温宁睡眼惺忪间, 男人低头亲她额头, “睡吧。”   温宁迷迷糊糊拉他, “你去哪?”   她无神地瞪着眼,看到他腕表:早上六点。   他们才刚睡下一会。   陆彦诚声音温沉,“我回陆家一趟。”   温宁困得不行,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已经中午,原圆贴心地给她把早午餐送到房间的小露台,她姿态扭捏地挪过去。   外面天气甚好,清湛的阳光落下,驱走微寒的秋气。   陆彦诚电话进来,“吃饭了吗?”   温宁不想跟他说话,把手机立起来放桌上,舀了勺汤送到唇边,“你自己不会看呀。”   陆彦诚静静地看她,“多喝点。”   温宁勺子停在空中,看着白瓷小炖盅色泽清怡的冰糖雪梨,眼皮跳了下。   他笑,语气暗昧又温柔,“刚用嗓过度,好好养养。”   温宁耳骨悄然红透。   无数的画面清晰地涌进脑中。   她手指在衣帽间镜子上紧紧蜷了很久。之后,她被抱去盥洗室,空气氤氲着水雾,她看着水面不断澜动。后面还去了露台透透气,她看着星星在天上剧烈抖动。   之前也有这样放纵的时候,但都是她不太清醒的状态。   这次的记忆鲜活得多,羞耻感也随之指数级暴涨。   她转移话题,“你家里什么事呀?”   陆彦诚:“没什么事。”   听得出他声音轻快,温宁嘟喃了一句,“那是好事吧,你这么开心。”   陆彦诚抬眼,“开心吗?”   温宁想起来还有点不舒服,说话带刺,“反正比吹蜡烛昨天开心。”   陆彦诚敛了敛松散的情绪,“小宁宁。”   温宁心尖一颤,“干嘛?”   陆彦诚注视着她,“谢谢。”   温宁捏了下手指,隔着屏幕,看到他平静的眸底倒影着自己。   陆彦诚:“之前不喜欢过生日,是因为小时候过生日只会让我痛苦。昨天之后,我还挺期待过生日的。”   小姑娘睫毛垂下去,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扫过眼睑,嘴角扬起,但很快腼腆地抿了下去,非常仔细地控制微表情。   但颊边浅浅的小梨涡出卖了她。   陆彦诚想起见到她的那个熠熠发光的下午,眉眼柔和下来,“生日许的愿应该灵的吧。”   在那天前,他目标明确、自律、野心勃勃。   在那天后,他除了工作,除了林晓暮,开始有了隐晦的私心。   而温宁像个小帮凶一点点地引诱,让他彻底堕落。   她会跟他说,对于林晓暮,他没有错。   她也会理解他,拿起自己所有,愿意跟他一起找林晓暮。   她还会让他知道,过生日值得期待,是因为能被人特别珍视。他不应该拒绝被人珍视。   屏幕彼端,温宁眼神微懵,“你说什么呀?”   陆彦诚弯着眼,“没什么。”   他昨晚许的愿是:温宁恢复记忆后,依旧和他在一起。   灵了最好。   不灵的话,他这辈子就没信这些有的没的。   几天后,温宁去《我和我的乐队》上班,官宣刚发出,质疑她的还挺多,毕竟是个专业的音乐节目,她粉丝也不满,觉得她被经纪人道德绑架,让宁知顾吸血。   有点翻车,节目组热度倒是炒上去了。   第一天录完,温宁抽空去医院复诊。   钱语开车送她,揶揄:“之前不是觉得失忆无所谓吗,怎么突然积极治疗了?”   温宁望着窗外:“感觉不太完整。”   她已经慢慢找回十八到二十岁的记忆,二十到二十二的还是一片空白。   钱语长长哦了声,“因为这几年全是陆哥哥,丢了多可惜啊。”   温宁侧过脸,对着她不满地哼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想拥有那段时光,想知道和他在一起的一切。   碰上红灯,钱语耸肩,“对了,纪星辰来当音乐顾问,虽然只是偶尔来把把关。他基本没收钱,团队也不官宣这个,相当于偷偷做了个慈善。图啥啊他。”   温宁秀眉微蹙,“我也差不多呀。”   钱语扭头,“我是不是还得夸一下你俩CP感特强,连冤种都冤到一块?”   “……”   从医院出来,夕阳西下,淡淡的霞光晕染了一小片的天空。   温宁接到陆星觅哭腔隐隐的电话,“嫂子,你能不能来接一下肉包子。”   温宁茫然,“怎么了?”   陆星觅抽抽搭搭,“肉包子病重,各种病叠在一起,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了,不愿住宠物医院,一直歇斯底里叫,也不让人碰。”   “它不是很喜欢你吗?你能不能来接它回家?”   温宁举着手机的手僵了僵。   陆星觅央求,“它生病的时候只黏我哥,我哥出差,你能不能来试试?”   温宁鼻头有些发涩,“好。”   半小时后,她接到了陆星觅和陆家的猫。   小段日子不见,胖成球的猫变得孱弱,躲在角落谁都碰不得,温宁一来就乖乖地缩进她怀里。   软软的一团,爪子冰凉,温宁心口微颤了颤。   一路上,猫都黏着她。   温宁问陆星觅,“怎么突然这样?”   陆星觅垂着头,有些丧,“不是突然,前几天凌晨突然高血压,我哥回来之后它就稳定下来了,以为没啥。”   “肉包子身体挺好的,活那么长,医生说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   温宁征了征。   陆星觅擦了擦鼻子,似乎在努力想别的事,“嫂子,你真的给我哥过生日了?”   温宁唇角化开淡淡的弧度,“嗯。”   陆星觅眼眸瞪大,“姓陆的变了。”   温宁看她夸张的样子,有点好笑。   陆星觅情绪来回自如,开始话痨起来,“晓暮姐小时候要他一起过,他俩就差几天,一起过他的生日,六岁那年生日过完,晓暮姐被带走了,他就没过了。”   温宁心口仿佛被人猛地攥了一下。   陆星觅摇摇头,“你能理解吗?”   温宁眼眶渐渐热了热,喃喃说,“能理解。”   也许对陆彦诚而言,没有林晓暮的生日,不能叫生日吧。   温宁原以为他只是没有仪式感,却没曾没想,他只是把仪式感都留给了林晓暮。   她想起几天前过生日,他脱口而出许的愿:生日快乐。   原来,那是对林晓暮说的。   陆家风风火火给猫搭了个医院,和外面比条件只好不差,医生也挑好了。   温宁把猫交给医生。   猫一下就惊醒了。   温宁狠狠心,和陆星觅匆匆告别,转身深呼吸,没回头。   回到水悦浅湾,她没胃口,恹恹地吃晚饭。   原圆紧张,“少奶奶,我给你重新煮点?”   温宁摇摇头。   原圆给她倒了杯冰柠水,找到迁怒对象,“都怪亦然小姐。要不是她,少爷也不用出差。”   温宁讶然抬眸,“林亦然怎么了?”   原圆满是怨气,“上周拍卖会,林先生看到自己送女儿的古董皇冠,一查才知道,亦然小姐把自己的珠宝全抵押了,换了两千多万美金,林先生气得病如山倒,正好最近林家有个重要的并购案,让我们家少爷去撑场了。”   温宁脸色微变,“不关林亦然的事。”   原圆越发地气,“林小姐害你那么多次,你还替她……”   温宁平静地放下筷子,“不吃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她静静地坐了会,才堪堪缓过气。   她准备去洗漱,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看到上面放着庄重精致的表盒。   是她送的生日礼物。   生日。   她一下就想到林晓暮,强烈的不适感弥散开。她拿起盒子下楼,放到书房桌上。   书房是她很少进的地方,她不想看到林晓暮相关的东西,放这里最合适不过。   做完这一切,她咬着唇,轻轻抽泣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生日,猫,林家。   她为什么要在乎呢,可能他只是愧疚而已。   她开了台灯,软乏地坐下来,趴在桌上,不经意看见那个从陆家老宅带回来的本子。   良久,温宁没忍住。   一翻开,里面掉了张涂鸦的纸,和上次的很像,但又有点不一样。   歪歪扭扭的字,有大人帮忙画的痕迹,乱七八糟的,温宁还是读懂了——   我的第一个生日愿望:我想养肉包子,我当妈妈,彦诚哥哥当爸爸。   右下角的黑色笔迹,浮在整幅涂鸦上,宛若时光交错叠加。   一个字,青涩而有力:好。   -   这一晚,温宁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她迷迷糊糊被弄醒,一睁眼,微弱的熹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   有人从身后抱住她,淡淡的沐浴露香氤氲着水汽,强势地倾轧过来。   她缩了一下。   男人嗓音沙哑,带着藏不住的疲倦,“别动。”   她安静了,可氤氲心头整晚的情绪再次鼓噪了起来。   许是注意到她微妙的抗拒,男人呼吸轻轻扫过她颈后,“让哥哥抱抱。”   带着点鼻音,生生让人听出了分脆弱感。   温宁征了一瞬,身体像受了蛊惑一般,渐渐放松下来。   她是真的困,没一会,重新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已经上午十点,温宁揉揉眼,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有一瞬的恍惚。   早上是她做梦吧,陆彦诚还在出差。   而且,他怎么会露出那种示软的情绪。   温宁洗漱完,脑袋依旧浑浑噩噩的,下楼吃早饭。   浓郁而醇厚的可可香肆意弥散,她随口说了句,“原圆,我不喝咖啡。”   原圆正低着头,像描摹工艺品一样,仔细拉花,“给少爷的。”   弄好了,原圆震惊抬眸,“你不知道他回来了?”   温宁手中的汤匙晃了下,撞到考究的骨瓷餐具,咚了一声,尖锐而清脆。   吃完饭,上楼路过书房,她踟蹰停下脚步,门从里面打开了。   陆彦诚穿了身黑色衬衫,眉眼间染了淡淡的倦色,模样矜贵冷艳。   四目对视,他笑了下,眸底仿佛有层雾气散去,“醒了?”   温宁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无论看了多久,她还是喜欢这张脸。   只不过这份心动已不全是欢喜,掺杂进了不安。   她拨了下耳边垂落的发丝,“我想和你谈谈。” 第76章 难追   陆彦诚抬了下眼, “嗯。”   温宁面无表情转过身,“你不想让我进书房的话,我去房间等你。”   她手腕被人扣住,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什么时候不让你进书房了?”   温宁有点恼,“反正你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 ”陆彦诚把她转过来, 捧起她的脸强迫她对视,慢腾腾吐字,“只是想书房要有书房的样子。”   温宁更气了, “我进来就不是书房了?”   陆彦诚眉眼微弯,声音变得柔和轻佻, “你在边上, 我怎么有心思工作?”   温宁眼睫动了动。   他低头,唇若有若无地轻蹭她鼻尖, 浪荡而蛊惑地邀请, ““要不进来试试?”。”   颊边被温热的吐息燎过, 微麻的触感直冲心口,温宁恍惚了一瞬, “你走开。”   臭混蛋。   她嗔人,“我在楼上房间等我。”   她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   去房间不是更方便他!   温宁闷闷改口, “我去客厅等你。”   温宁下楼倒了冰柠水, 坐在中岛台上, 想着从哪里开口好。   男人跟在她后面下来。   她捏着捏杯子, 一冷一热, 玻璃上瞬间覆了层淡淡的薄雾。   “你家的猫……”   她心乱诚一团, 努力想措辞。   “没了。”   温宁抬眸,“什么?”   陆彦诚啜了口咖啡,“猫没了。”   温宁征然。   窗外清湛的阳光洒在他明艳的侧颜上,眸底闪过一丝的落寞清晰可见。   那抹无助感转瞬即逝,他抬眼,“除了猫,还想谈什么?”   温宁心底仿佛有股情绪决堤,一下冲到头上,眼眶热了热。   陆彦诚揉了揉她眼角,有些无措,“怎么哭了?”   温宁别开脸,“我昨晚去过陆家。”   陆彦诚神色平静:“嗯。”   温宁抽泣一下,“我……对不起。”   她想起那个四肢冰凉的团子,在她怀里孱弱地几乎动不了,她扔给医生走掉,身后传来一声虚弱又竭力的啊呜。   陆彦诚捧着她脑袋,按进怀里,咬着牙道,“说什么傻话。”   温宁忍不住哭出声。   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不甘。   男人似乎也有点措手不及,温声哄她,“折算成人的寿命,它都快一百五十岁了,也没受太久痛苦。”   猫都不在了,她没有继续问。   下午,她洗洗弄弄,去录制《我和我的乐队》。   陆彦诚见她光彩照人下楼,俊眉微蹙,“请一天假?”   温宁摇头,“不行。”   总不能让节目组为她改期,更重要的是,她想出去散散心。   陆彦诚瞥到她眼下淡淡的淤青,“那哥哥去陪你。”   温宁脱口而出,眸底闪过丝抗拒,“不用了。”   陆彦诚眸色微沉,“我送你。”   不容置喙。   到了地方,温宁刚要开车门,腰被人勾住,男人灼热的体温从背后熨帖上来,“哥哥出差,过两天就回来。”   温宁感受着他清晰有力的心跳,默了一下。   刚刚还说要陪她,最后还是去处理林家的事。   温宁努力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弯了下唇角,“没关系,你去忙吧。”   陆彦诚笑,眼底有点冷,“这么大度啊,陆太太。”   温宁有点心不在焉,刚倾了倾身,就被人更用力地禁锢进怀里,“刚刚在家没谈完,你想谈什么?”   温宁讷讷说,“就是想问问猫怎么样。”   气氛有点僵。   默默对峙了会,温宁软了软声,“我要迟到了。”   男人力道松了一下。   她用了点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陆彦诚重新拢她入怀,亲了下她额头,“去吧。”   她打开门,男人再次把她勾回来,“再让哥哥抱一下。”   温宁不说话,乖巧地倚在他怀里,像个精致漂亮的玩偶。   反复良久,温宁终于下车,门砰地一下合上。   陆彦诚眸底冷下来,给程溪打电话,“把会约到今晚,我明天要回来。”   程溪讶然,但很快维持住职业素养,“好的,我现在去安排。”   哪有人半夜去找人签并购合同。   谈完公事,她假装不经意试探了下,“明天有什么急事,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吗?”   陆彦诚神色放空:“温宁。”   程溪:“……”这个她准备不了。   “温宁最近接的资源确实不好,需不需要背后帮她一下?”   陆彦诚抬头捏了捏眉骨,“她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这个。”   程溪心情跟着紧了紧,“吵架了?”   陆彦诚:“没吵架。”   程溪松了口气,调侃了句,“她又对你笑得太敷衍了?嘴边没梨涡?”   陆彦诚默了两秒,“你从哪听的?”   程溪乐得想翻白眼,“小季说的呗,他也是太震惊了嘴巴没把住,少爷,您作得人尽皆知了。”   陆彦诚,“……”   -   温宁化好妆,浏览完节目组给了小贴士,坐到导师座位了。   节目组给她的任务就是美美地听听歌,说几句得体的漂亮话,小贴士上还提前写上每个选手的特点。   很轻松。   温宁听着歌,入了神。旁边的宁知顾拍她,她猛地回过神,发现全场静寂,台上台下无数双眼睛聚焦在她身上。   宁知顾低声说,“选手cue你点评。”   温宁莞尔,“你们作为是第一组上来乐队……”   宁知顾咳了咳,在桌下给她比了三根手指。   温宁眨了下眼:什么呀?   台上的主唱面露尬色,“温老师,我们是第三组上台的milk乐队。”   “……”   中场休息,温宁回到休息室,制片和导演上门和风细雨安抚,温宁面露愧疚,给大家鞠躬,“对不起,我马上调整好。”   众人又小心翼翼说了些好话,借口不耽误她休息陆续离开。   钱语关上门,焦虑得不行,“小宁儿,怎么了?我最近忙着当这个节目的制片,疏忽了你。不舒服的话,要不退出?”   温宁挤了个笑容,“没事,我只是走神。马上就要继续录,现在谁有空给你替补。”   钱语嘴角抽了几下。她确实找不到同咖位的替补。   温宁把她推到门外去,“你去忙,我酝酿一下情绪。”   关上门,她深呼吸,像把乱七八糟的事从脑里清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   她回头,门开了,高大俊朗的男生走进来,冲她笑了下,“温老师,我替你上这一期。”   温宁杏眸微愣,“纪老师?”   纪星辰瞥到她泛红的眼尾,“你先回家休息吧。”   他拉着门把手,刚要合上,忽地想起什么,“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吗?”   温宁浅浅弯唇,“不用,我让家里人来接。”   纪星辰没再说什么。   门重新合上,温宁松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低头捏手指玩。   她没回家,休息室有舞台直播,她静静地看了一下午。   舞台部分录制完了,她又坐了好一会,才全副武装出门。   节目组租的录音棚很大,工厂风,在郊区,她在路边,生疏地来回切叫车软件,晚风把她发梢吹得起起落落。   一辆深色商务车在她面前停下。   温宁抬头,后座车窗摇下,纪星辰眉心微蹙,“温老师?你在这里干什么?”   温宁尴尬扯了扯嘴角,“我在等人。”   纪星辰瞥到她手机屏幕:“我送你吧。”   温宁想拒绝,他直接把车门打开,“出了前面的门,节目组就管不到了,外面很多媒体在蹲,你这样出来容易被围堵。”   后来有车跟着驶出来,温宁心下一急,上了车。   纪星辰问,“家在哪?”   温宁低头系安全带,“送我到悦水湾那片就好,谢谢纪老师。”   纪星辰眼底闪过不悦,“你家里人、经纪人和助理都不管你?”   温宁连忙解释,“不是,是我要自己回的。”   舞台表演结束了,后面还有训练、花絮要拍,毕竟是她工作室投资的节目,她不想钱语太分心。   她更不想回家。   所以她两头骗。   纪星辰没再说什么。   一路安静,好久不见面,有点尴尬,但还好。   窗外渐渐从荒芜变得繁华,车子停到人流量稍少的路口,温宁开了车门,“谢谢纪老师。”   秋夜微凉的空气吸入肺中,温宁抬头,看着霓虹在黄昏中一片片亮起,整个城市还没来得及黯淡就马上鲜活起来,璀璨又绚烂。   她眼眸划过一丝茫然。   身后脚渐近步声,她回头,纪星辰把口罩拉了拉,眼底藏了分无奈,“你去哪?”   温宁不好意思笑笑,“我想随便走走再回家。”   纪星辰走在马上外侧,眉眼清润,带着股同龄人早已没了的少年气,“我陪你。”   温宁滞在原地,正在想怎么拒绝。   他偏头,玩笑道,“省得你被人围堵。出了事,回头查出来是我把你丢大街上,我就不用混了。”   温宁赶紧把帽子拢了拢,把额头盖严实,“今天谢谢你,纪老师。”   纪星辰语气无所谓,“没事,正好今天要去节目组看看,来都来了,幕后台前都一样。”   温宁倒不觉得,“你团队同意了吗?”   纪星辰有一整个团队要养,接的资源都是精挑细选的,《乐队》火了还好,要没火,这么个粗糙的资源,会拉低他之后的身价,业内还会质疑他的专业水平。   纪星辰不是很在意,“嗯,放心,他们会处理的。”   温宁不再细问。   纪星辰转头,“想吃东西吗?”   温宁一点都不饿,非要吃的话,“想吃冰淇淋。”   纪星辰努努下巴,“这么巧。”   温宁顺着他视线看去。   一家原木风的小店落在阑珊处,门口竖了个醒目甜筒立牌,在一片耀眼壮阔的霓虹中,像盏的小橘灯。   这宝藏小店,之前录《闪闪练习生》的时候,她和纪星辰来过。   小店的名字在甜筒立牌上:MISS。   纪星辰问她,“去吗?”   想起上次不太好的经历,温宁犹豫了片刻,“去吧。”   MISS的临江的小院,静谧而安静。   圆圆糯糯的冰淇淋球,看起来不甚打眼,温宁闷闷地吃,没一会就消灭掉了。   纪星辰问她,“好吃吗?”   温宁点点头。   她觉得这个味道好熟悉。   纪星辰把面前的推给她,“给你。”   温宁莞尔,“那我不客气了。”   纪星辰看着她鼓鼓的脸颊,“你咋这么爱吃冷饮呢?”   温宁长睫微抬,“可能因为容城太热太闷,小时候夏天就喜欢跟一堆小孩在院子里吃冰淇淋。”   惬意,凉爽,带着扑面而来的夏天的味道。   她说完,忽地耷下眼帘。   纪星辰关切地皱了下眉,“怎么了?”   温宁摇头,轻轻抽了下鼻子。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想起小时候,一堆小孩在容城的大院子无忧无虑地玩,就想到林晓暮。林晓暮和陆彦诚小时候也是那样的吧,在陆家老宅的院子里,养他们的猫。   他们是青梅竹马,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早就融进了他的人生,变成他的习惯。   林晓暮不让他打架,他就学好,变得内敛、儒雅。   林晓暮爱小动物,他就变得温柔有责任心,把她捡回来流浪猫宠得无微不至。   林晓暮和林家失散,他有了抱负——让林晓暮所在的世界变得好一点点。   是林晓暮造就了今天的他。在他和林晓暮分开的漫长岁月,他坚持了对她承诺,变得温润,强大,在人群中仿佛发着光,宛若下凡的男神仙。   而温宁,宛若一个局外人,不经意闯了进来,幸运地变成了既得利益者。   纪星辰给她递纸巾。   有了纸巾的掩护,温宁的泪水有恃无恐往下掉,“对不起,纪老师。”   纪星辰,“没事。”   小姑娘纤薄的肩膀止不住颤,捂着脸小声地呜咽,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太过失态。   纪星辰抬了下手,随后握了握,最终没伸出去。   过了会,他起身,蹲在她边上,“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经纪人?”   温宁摇头,“对不起,纪老师。”   他迟滞了下,给她抽了两张纸巾,“哭吧,不会有人看见。”   夜色渐浓,海城的夜景愈发地妖冶,把星空衬得黯然失色。   温宁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路过书房,原圆正好出来,吓了大跳,“少奶奶,出什么事了?”   温宁碰了下眼睛,勉强笑笑,“节目需求,演的呀。”   “哎,演员也不容易,”原圆心疼地呼了口气,跟她解释了一句,“少爷落了点东西,我来给他拍照发过去。”   温宁嗯了声,踟蹰往里望了望,“我落了点东西在里面。”   书房开了盏台灯,氤氲开一片淡淡的光晕。   温宁没落东西,只是控制不住地想去看完那个跟林晓暮有关的本子。   本子没在桌上,她默了片刻,打开抽屉。   里面有夹架纸飞机,虽然已经褪色了,但彩色的涂鸦还是很吸睛。   和之前在本子里看到涂鸦纸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它被人细致地折了起来,不让人一眼就看穿,像精心守护的小秘密。   温宁之间见到过,刚失忆那会,她进过一次书房,看着这架小飞机放在桌上,一个透明防尘盒子里。   温宁顺着折痕拆开。   里侧和之前涂鸦的很像,歪歪扭扭的字和画勾勒出一句话——   我的第三个生日愿望:长大之后我要嫁给彦诚哥哥。   右下角依旧多了一个字,和涂鸦的褪色程度不一,不是一个时间写的,字体清隽有力:好。   温宁呼吸滞住,浑身仿佛被看不见藤蔓缠住,一点点地把她拖进冰窖中。   薄薄的纸张从她指尖飘落,荡了起地上一小片的尘埃。   她呆滞地弯腰,捡地上的纸,脑袋忽地一阵晕眩,紧接着是尖锐而剧烈的疼,她不由得坐了下去。   一秒后,记忆像忽地被打开了闸门,鲜活而疯狂地涌进她脑中。 第77章 难追   温宁抱着膝, 坐地上一动不动。   她全部想起来了。   她冲动和陆彦诚结婚之后,欢喜得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段时间她对事业的规划松懈了。   陆彦诚很忙,她也没抱怨, 经常回家陪外婆, 给外婆铺垫她喜欢了一个人。   她想着,铺垫得差不多就把陆彦诚带回家。   婚后半年, 她有一天进了书房, 拆了那只引人侧目的纸飞机。   那一刻,她对未来的憧憬戛然而止。   那之后,她稍稍用点心, 很容易就知道了,她眉眼有林晓暮的影子, 而陆家在疯狂找林晓暮。   而外婆已经被她铺垫进去了, 不时打电话问她男朋友,她说不合适分手了。   她没有去自取其辱, 跟陆彦诚提飞机的事。那是他的秘密, 也成了她的秘密。   她没提离婚。苏家没落了, 苏棘进了精神病院,但她还是怕, 怕没了庇护,会重新被疯子缠上,还会引火烧到温.家。   日子就这样不清不楚过下来。   陆彦诚除了忙, 陪她的时间少, 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两年前, 她失忆前夕, 外婆得了绝症, 挨了一段时间匆匆走了。   她心灰意冷, 跟陆彦诚提了离婚。   之后就是她外出散心,帮钱语接了公益广告,掉水里撞到头失忆了。   窗外月色洒进来,仿佛在地上铺了层冷霜。   温宁坐到脚麻得没了知觉。   她面无表情,像被抽了灵魂的人偶,讷讷地捡起地上的纸片,按着折痕折了回去。   折到最后,她指尖顿了下。   跟她失忆前看到的似乎有点不一样,在涂鸦纸的外侧,飞机翅膀的边缘处,似乎多了点墨迹。   有人咚咚敲门。   原圆探进头,似乎已经在门口徘徊了会,“少奶奶,已经很晚了。”   温宁把飞机放回原处,挤出一个笑,“我现在就去睡,你赶紧休息。”   第二天下午,秋风徐徐,阳光清浅,是个难得好天气。   温宁去了《我和我的乐队》节目组,才想起今天录的是第二期下半段,纪星辰已经替她上了。   跟大家打过招呼,她一个人往回走,路过节目组分给她的休息室,进去坐了会。   她不想回家,家里好像到处都是林晓暮的影子。她也不敢出去乱逛,怕惹出事,麻烦到身边人。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温宁抬头,纪星辰走进来,“怎么还不回去?”   温宁弯了弯唇角,“我坐一会再回。”   纪星辰在她边上坐下,看着她微微发干的嘴唇,“你坐一下午了,温老师,节目都录完了。”   温宁眸底闪过讶然,但很快恢复了无澜。   纪星辰从旁边拿了瓶水,打开递给她。   温宁愣愣地接过,“谢谢纪老师。”   休息室安静下来。   温宁小口喝水,见纪星辰没有走的意思,“谢谢纪老师帮我上节目,还有谢谢昨天……”   纪星辰笑:“说这么多谢谢不累?要不请我吃饭?”   温宁扯了扯嘴角,“好呀。”   纪星辰叹了口气,“知道你没心情,以后再说吧,送你回去?”   温宁没回答,他又说了句,“好人做到底,路上给你买冰淇淋,然后送你回去。”   温宁犹豫了一下,“你不怕被拍?”   纪星辰无奈地挑了下眉,清隽的侧颜带了笑,“怕啊,那也不能把你扔在这。”   温宁默了几秒。   她觉得纪星辰比刚认识时变了很多,眉眼间的少年气还在,但谈吐举止都变得沉稳。   “好。”   只要能晚回家,她去哪里都行。   MISS,纪星辰坐她对面,“你今天和昨天不一样。”   温宁莞尔,“有什么不一样?”   纪星辰:“太平静了。”   温宁咬了勺冰淇淋,丝丝凉凉的味道沁入心脾,“嗯,因为有件事,我做好决定了。”   失忆之后,她不再记得林晓暮,是林亦然告诉她的。   但她没放心上,觉得林晓暮只是个玩伴,因为他的无心之过,陆彦诚对林晓暮心存愧疚。   她不是那么高兴,但不至于因为这个和他分手。   最近,她发现他们之间点点滴滴,开始觉得窒息、痛苦。   昨晚,看到了他们跨越时空的“求婚”,她反而平静了,心口像被放了把火,轰轰烈烈烧了之后,只剩了灰烬。   老板娘殷勤地送冷饮进来,看见温宁只剩一半的冰淇淋,“陆太太果然很喜欢我们家的招牌。”   纪星辰随口问,“温老师经常来?”   温宁也觉得奇怪,“没有呀,昨天才第一次吃。”   老板娘笑得慈爱,“林夫人说的,林夫人专门来跟我老公学过手艺。”   温宁征住,难怪她觉得味道很熟悉。   老板娘热络地闲聊起来。   “我们家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很挑材料,工序也比别家繁缛不少,在这个地段卖这个价格亏本卖的。”   “十几年前我们就做不下去了,陆家来投资,这才活下来,我不靠这个赚钱,就留个情怀。”   “说起来陆先生真是个好孩子,投资咱们店是因为妹妹喜欢吃,怕妹妹回来之后吃不到。”   “林夫人也是个好人,陆先生对她女儿好,她对陆太太您格外好。”   温宁脸色微变,放下手中的小汤匙。   全世界都把她当林晓暮的替身。   老板娘注意到气氛,知趣离开。   纪星辰给她倒了杯水,“不想吃就算了,喝点。”   温宁接过来,“谢谢。”   她头一低,豆大的眼泪掉进水里。   纪星辰给她扯了张纸巾。   温宁声音带着颤意,“给你添麻烦了。”   纪星辰迟疑片刻,脱了外套盖她身上,“你记得咱一起录的《闪闪练习生》,有个催你们练习的AI吗?”   温宁捂着脸,即便崩溃了,也不忘礼貌地点头。   纪星辰心软成一团,把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那个AI非常出色,拿过无数的大奖,名字据说是陆家少爷起的。   叫小林妹妹。   温宁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视线渐渐模糊,看到糊成一团的江景,五光十色的。   她趴到桌上,任由泪水冲刷过脸颊。   二十岁时,她发现她喜欢的人心有所属,她不知所措,最后决定摆烂。   二十四岁的当下,她发现他喜欢的人心有所属,她溃不成军,依旧处理得一团糟。   纪星辰似乎在喊她,然后在她边上坐下,“我很想陪你,但我不是那个能让你不痛苦的人,所以我送你回去好吗?”   温宁呆滞地吸了吸鼻子。   纪星辰抬手,到了她眼角还是收了回来,自嘲地笑了下。   女孩肩膀微微起伏,委屈极了,哭得天昏地黑。   “回去把你心里想的告诉他,”纪星辰吸了口气,“温宁,只要你开口,没有人会拒绝你。”   他们从MISS的后门离开。   小巷静谧,弥散着淡淡的桂花香,路边高调地停了辆黑色迈巴赫。   温宁瞥了眼,眼皮跳了跳。   车门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下来。   男人一身矜贵的精英风,身形被勾勒得性感又禁欲,淡淡的月光落在他侧颜,映出了明艳而出众的模样。   四目交错,温宁心尖没骨气地颤了下,把外套还给纪星辰,“你怎么回来了?”   陆彦诚脱了外套,裹到她身上,好看的桃花眼覆了层薄冰,“回来接我太太。”   似曾相识的场景。   温宁愣了下,上次这样见面,已经是两年前了。   “陆太太,给同事介绍一下你先生?”   他唇角微弯,举止斯文得体,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温宁抿了下唇,低声嗔,“你别闹了。”   气氛微妙地紧绷。   陆彦诚瞥到她红红的眼睛,眼神软下来,拢她进怀里,“回家。”   温宁回头莞尔,“谢谢纪老师,再见。”   纪星辰眼底闪过丝落寞,主动跟温宁招招手,“温老师再见。”   陆彦诚搂着她往回走,低头亲了下她发丝,“工作累不累?哥哥抱你上去。”   温宁稍稍偏头,从后视镜能看到纪星辰还在原地,制止他,“不要。”   陆彦诚跟没听到似的,把她打横抱起。   上了车,陆彦诚恢复清冷疏淡的模样,打开手机处理公务。   温宁一口气憋在嗓子眼。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回到水悦浅湾,温宁上楼洗漱,他进书房工作。   半清半醒睡了会,温宁觉得口渴,下楼倒水,碰上陆彦诚,她端着杯子,面容淡淡地绕过,男人跟着她绕了绕。   她不计较,往另一侧绕了下,他也跟着绕过来。   连续几次,她放弃了,站在原地,喝了口水。   陆彦诚气笑了,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点了下她杯子,服了软,“给哥哥喝一口。”   温宁不搭理他,把杯子收回来,“我不喜欢他。”   陆彦诚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不喜欢还连着约会两天?”   温宁错愕,“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觉得她像个主动跳坑的笨蛋,急忙更正,“不是约会,就是下班碰上了。”   陆彦诚从她身边绕过,在吧台上倒了杯酒,“真巧啊。”   温宁跟上去解释,“一起录节目碰上了不是很正常吗,就同事之间吃个饭,又没有躲躲藏藏。”   陆彦诚啜了口酒,水晶玻璃杯折出璀璨的光,闪耀在他指间,“这么光明正大你怕什么。”   温宁话被堵住。   陆彦诚笑,“担心你老公对他不利?”   温宁倏地挪开视线。   默了片刻,她用力捏了捏指骨,软下嗓音,“是我搭了个顺风车,你别为这个生气了。”   陆彦诚面无表情,把酒杯啪的一声重重放下。   冷了他一晚上,却为了别的男人向他低头。   温宁见过他对付刘宇深,想着不要牵扯到无辜的第三人,踟蹰地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你要我怎么样才不生气?”   陆彦诚话带着刺,“我能要什么?”   温宁忍了忍,指尖顺着他衣襟往上,掠过他锁骨,理了理领口。   “我又不是你同事,能跟下了班跟你约个会,”他唇角微微扬起,掌心覆在她手上,慢条斯理解扣子,“我只能跟你做做.爱。”   温宁被震住,无尽的委屈涌上头,眸子瞬间徐满泪,她抬起手,“陆彦诚,你混蛋。”   陆彦诚阖上眼。   他刚喝了酒,红唇泛着淡淡的水光,长睫垂着,若隐若现地盖住下眼睑的淤青,明艳的模样透了分藏不住的倦色。   温宁手滞在空中,没打下去。   温宁捂了捂脑袋,泪水冲出眼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彦诚捏了下眉心,伸手抱她,“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以后不要再提了。”   温宁嘴角止不住地抖,声音断断续续,“别碰我。”   她想起刚恢复的记忆。   婚后,除了晚上睡一起,陆彦诚很少有时间分配给她。偶尔白天陪她,是他出差回来,小别之后,白天和晚上基本不分,等他餍足了,他的时间又重新分给工作。   温宁崩溃地软到地上,“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陆彦诚把她抱起来放凳子上,无措地拉他的手,“别哭了,宁宁,你打一下混蛋?”   温宁哭得更凶。   男人擦她眼泪,“那你羞辱哥哥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累得迷迷糊糊睡过去,男人抱着她上楼,她想挣扎却使不出一点力。   窗外,夜已深,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清清冷冷地看着渐渐黯然的城市。   陆彦诚走到阳台上,点了烟。   手机有消息提醒,他干脆打回去。   程溪讶然,“你昨晚没睡,今天又忙一天,怎么还不休息?”   陆彦诚弹了下烟灰,指间火光猩红,“我没事,说吧。”   程溪:“晓暮那边范围缩得差不多,快能锁定了。”   陆彦诚,“嗯。”   他反应淡淡,程溪心想肯定吵架了,挑他爱听的说,“婚礼要不早点办了吧,最近的吉日就下个月,温宁母亲那边的联系方式我找到了,我尽快约一下?”   陆彦诚眼神动了一下,“约吧。”   第二天。   温宁醒来,睁着眼恍惚了一会,拿起手机玩了会,给钱语她转了个链接。   【宁:高端物业超大平层拎包入住……海螺房源】   【小钱钱:被盗号了?】   【宁:不是,想问问你租房怎么租。】   【小钱钱:?】   【宁:我想搬出去住。】   【小钱钱:吵个架而已,不至于,陆太太来我这将就两天呗。】   【宁:那我下午过去。】   【小钱钱:等一下……】   温宁起来洗漱,平静地吃了几口原圆送上楼的早餐,窝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窝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着江面上的游轮像一个个小点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挪动。   有人开门。   她眼睫微扇,一动不动等着人走到她身后。   陆彦诚揉了下她脸颊,瞥过桌上几乎没动的点心,“想吃什么?”   温宁:“不想吃什么。”   陆彦诚把她转过来,“还在生气?”   温宁柔柔说,“不生气了。”   陆彦诚眸色一沉,在她边上坐下,“在这里干什么?”   小姑娘保持着微笑,“等你呀。”   她瓷白的脸蛋映着柔和的光泽,前一晚哭过,双眼皮变得很浅,眼睛清澈见底,像被欺负惨了后学乖的小动物,无辜得能人忽略她的假笑。   陆彦诚把人往身侧拢了拢。   她乖乖的,枕在他肩上,嗓音软糯而平静,“陆彦诚,我们离婚吧。”   窗外阳光淡淡扫进来,屋里是那么的明净、温馨,她的嗓音是那么地好听。   陆彦诚猛地松开她,沉沉地盯着人,“你说什么?”   温宁长睫不受控地颤了起来,默了几秒,“我想离婚。”   陆彦诚抬起她下巴,自上而下打量她眼睛、鼻子,嘴巴。   他忽地笑了下,“哥哥是不是很好玩?”   他想象不到,她是怎么顶着这张娇俏无辜的小脸,撒娇一般说出绝情的话。   温宁吃疼,杏眸泛了层泪光,“以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陆彦诚似乎不在意,目光冷寂,直直地盯着她,“所以呢?”   温宁红唇微颤,好不容易搭好的漂亮面具被撕开一道口子,“我不喜欢你,不想继续了。”   她绷不住,站起来转身离开,被人扣住手腕,身体被反转,抵到落地窗上。   温宁心脏重重跳了跳,男人颀长挺拔的身体倾轧过来,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攫起她下巴,重重地吻下去。   呼吸被人强势地夺走。   温宁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稍稍敛了敛力道,哄着她放松。   彼此的气息深度缠绕在一起。   良久,温宁被松开,男人眸色如墨,嗓音藏着情.动的痕迹,“不喜欢还亲了成千上万次?”   温宁咬着唇,眸子水漉漉地瞪他。   他桃花眼不走心地微勾着,手指蹭过她唇角,徐徐而下,落在她裙摆上,捻了捻,“不喜欢还……”   温宁心脏不由地缩了缩,止住他动作,声音变得哽咽,“你够了。”   陆彦诚眼神软了些许,“给我一个理由。”   温宁垂了垂眼,心乱成一团麻。   她喜欢他的亲昵。   她觉得自己好贱,这个时候了,还会被他勾引。   温宁抬眸,用力全力维持住五官不要乱颤,“你记得苏棘吗?”   陆彦诚:“嗯。”   温宁推开他,深呼吸了一下。   十八岁,她去试镜那部全圈瞩目的电影,被资方盯上,侥幸逃了出来。而那一天,她碰到陆彦诚。   之后,盯上她的苏棘精神也出了问题,苏家没落了。   陆彦诚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事。   温宁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垂眸,“我们结婚前,苏棘经常给我发恐吓信息,只要我接到剧本邀约,就不断地骚扰我。有一次在超市,我发现她跟踪我,我假装给你打电话,他就吓跑了,之后安静了一段时间。”   陆彦诚坐到她边上,“你为什么不找我?”   温宁默了下,“我把你删了,不知道怎么找你。”   第一次见面后,陆彦诚没找过她,温宁当他只是礼仪性地交换联系方式。   她受不了被冷落,默默地把他从自己的世界淡化掉。   温宁揉了下眼睛,“结婚之后那些威胁短信就没有了。”   她顿了顿,郑重道,“谢谢。”   陆彦诚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抬头,语气不悦,“你想说什么?”   四目相对。   温宁用尽了全力维持平静的情绪,“我怕家里人出事,因为害怕才和你结婚。我外婆走了,我马上跟你提了离婚。”   她哽咽,“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陆彦诚冷冷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哭什么?”   “失忆之后,也一点都没有吗?”他不紧不慢地逼问,思路冷静而清晰,“失忆之后,你忘了苏棘是谁,还怕什么?”   温宁放弃表情管理,豆大的泪吧嗒吧嗒滴到他指尖上,“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所有的自尊,在看到他和林晓暮跨越时空的告白那刻,已经被撕得稀碎。   她做不到捡起一堆的碎片放到他面前,再让他践踏成碎屑。   陆彦诚咬着牙,嗓音隐忍,“温宁,回答我,一点都没有吗?”   温宁眼睫,“一点都没有,就算有……”   她心猛地一缩,迫切自己说出口,“也只是喜欢和你上.床。”   男人表情震住,尔后渐渐收敛了情绪,最后变得清寂,仿佛是个俊美的人偶。   他没再看她,起身出门。   温宁怔怔看他背影,手指被捏出了一圈的钝钝的月牙印。   窗外,阳光被云层挡了大半,阴阴郁郁的深秋味浓了起来。   书房,陆彦诚懒洋洋坐着,点了烟,眉眼氤氲在霭霭白烟中。   电话响了无数遍。   他点了最后一根烟,把空盒扔了,哑着声接起,“说。”   程溪听得心里不禁抖了抖,差点忘了要说了什么,缓了两秒,“晓暮找到了。” 第78章 难追   陆彦诚指尖一顿, 烟灰被晃得散了散。   他轻轻阖眼,嗓音空寂,像在呓语, “晓暮怎么样?”   程溪:“那个家对她蛮好的, 从小精心养着,现在结婚了, 还不错。”   陆彦诚不说话, 良久,平静地睁开眼,“她好就行。”   小时候觉得林晓暮随时会回来, 她离开时他并没有太难过。忽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 长辈们已经找了她很多年, 花了无数的人力财力,依旧杳无音信。   他才意识到, 林晓暮可能再回不来了。   他从来不信老太太那套行善积德的心理安慰法。   找到林晓暮前, 他要做的是, 让有林晓暮的世界,能比原来好, 哪怕只好一点点,林晓暮也能因此过得好一点点。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   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只能全力以赴。   现在她好, 一切都结束了。   程溪清了清嗓, “不过晓暮今天好像和他老公吵了一架。”   “为什么会吵架?”陆彦诚微蹙俊眉, “先把她接回林家。”   程溪弯了下唇, “行, 现在去接吗?”   门外一阵闹腾。   陆彦诚拧了烟, 起身往外走,“你看着处理。”   程溪缓了会,“你确定都交给我?”   男人也挺善变的。   之前他为了林晓暮的一丁点虚无缥缈的信息,在红色预警的暴雨天,飞机不飞,交通几乎瘫痪的状况下,开车跑了上千公里去追。   陆彦诚行色匆匆,“嗯。”   楼下,原圆情绪激动地拉着温宁,看到他如释重负,“少爷,少奶奶非要走。”   陆彦诚瞥过小姑娘手边小巧的行李箱,对原圆说,“去忙吧。”   原圆识趣,跟兔子一样飞快跑开。   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们两人,连掉根头发都能听到一样。   温宁微微弯唇,“我先搬出去。”   离婚的事情说开之后,温宁反倒轻松了些,大起大落的情绪没了,人也变得冷静了些。   他们也不至于交恶到连声道别都不说。   陆彦诚站在她面前,多情漂亮的眉眼染着倦色,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衣衫扣子开了两颗,领口被折乱了些许,不似平日的矜贵禁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淫.靡颓然的诱惑感。   勾着人上前,任他摆布。   温宁飞快挪开视线,他情绪淡淡说,“让我想想。”   她正要发问,陆彦诚冷静而自持,“我的婚姻变动对公司来说,属于重大变故,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   温宁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   心里被蜜蜂蛰了一样,瞬间疼得发麻。   她在期待什么呢。   陆彦诚接过她的行李,“如果被拍到我和我太太分居,处理起来会更麻烦。”   公事公办的语气,好像她在和他谈合同,跟她讲清楚利弊。   温宁眼神木木的,“我出去和朋友吃个饭,你快点想。”   外面,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钻出,大片的阳光落下来。   半小时后,温宁坐在中式私房菜馆里,对着氤氲着热气的美食无动于衷。   钱语听完她讲租房子的前情,内疚得不行。她忙着乐队这小破节目,疏忽了温宁。   “不就一只猫吗,咱吃完饭就去买一只养,不,买两只,让他再当两回爸爸。”   温宁本来满脑子乱麻,闻言笑了出声。   钱语给她夹菜,“你管林家怎么想,事实就是你家陆哥哥娶了你,喜欢你就行了呗。”   温宁恹恹地撑着腮,“喜欢吗?”   钱语震惊到嗓音变了个调,“陆家一半的财产都给你了,这还不叫喜欢?”   温宁讪讪地抿了下唇,忽地意识到自己在凡,默默结束这个话题。   陆彦诚喜不喜欢她另当别论,但他不会用钱来示爱。   这只是他用来负责任的方式。   他就是这样,外表多情招人,骨子却温柔、绅士、极度有责任感。两个极端在他身上融合,变成了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气质。   他的喜欢,会用更昂贵更热烈的方式来表达,像对林晓暮那样。   钱语努力想法子,“小宁儿,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他不喜欢你,他有心之后要娶林小姐,你乖乖离婚,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下场吗。”   温宁眨眨眼,“有点道理。”   这么听起来,他还挺渣的。   还想到还凑效了,钱语揉她脑袋,“提离婚干嘛,你之前你不是挺会的吗,跟纪老师去约会来气他。”   温宁讶然,“他就是顺路送我回家。”   钱语翻了个白眼,“要是陆哥哥顺路送女同事回家,途中一起去吃东西,看见她哭了,陪她大半个晚上,这还没完,第二天他又继续,你怎么想。”   小姑娘就是双标。   温宁噎了噎,眼神晃了一下,“我……”   “这不正好扯平了吗,”钱语三下两下帮她算得明明白白,“话说回来,陆哥哥生气的时候怎么Do?野不?”   温宁嘴角抽了一下。   钱语还不知道精准踩了雷点,“别想那么多了,晚上回去要回来。像陆哥哥这种姿色,再有钱也搞不到,好好享受呗。”   温宁耷着眼皮,捏着手指嘀咕,“我不会跟他……那个了。”   钱语:“哈?”   温宁抓了抓头,感觉说这些有点难为情,“他也不会想了。”   她说出那伤人的句话后,虽然只有一瞬,她还是看到了陆彦诚眼底有东西在坍塌。   他从小就被众星捧月,习惯了被喜欢被仰慕,应该接受不了自己只是那方面的工具人吧。   她和陆彦诚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吃完饭,钱语买完单回来,笑成一朵花,看起来灿烂又肉疼。她递给温宁一张东西,“这顿饭没白大出血,运气都变好了。”   温宁眯眸,“什么?”   钱语有点为难:“店里今天有抽奖,中了个最大的,你也知道我最近忙节目没空,你帮我去接接运气呗。”   温宁一看,榕庄双人温泉顶级套房一晚。   手写的。   好随便。   榕庄跟她和陆彦诚之前去的天籁山都是顶级的度假酒店,不过榕庄主打都市度假。物以稀为贵,即便榕庄价格比天还高,依旧很难预定到。   温宁无语,“我跟谁去呀。”   钱语丧丧的,“我这运气好不容易求来的要散咯,没人帮忙接,哎算了还是多去烧香多求点符傍身吧。”   温宁知道她信这些,想到男德符,怕她之后又乱来,犹豫说,“那我自己去试试。”   钱语提醒她,“明天周末,我已经约好了,你不能鸽啊。”   温宁敷衍点头。   饭后做SPA,看电影。电影散场时人很多,电梯挤得厉害,温宁感觉发丝夹到,赶紧捂了捂帽子。   从电梯出来,人来人往中,她感觉怪怪的。   钱语问她,“怎么了。”   温宁眼神有点愣,指指前面,“我好像看见林亦然的妈妈。”   钱语对温宁上小孩子综艺的事还有印象。给温宁的事业惹过麻烦的,钱语通通都没好脸色,阴阳怪气道,“这商场林家的啊,我还以为她们有钱人逛街会清场呢。”   温宁心想应该是看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她俩面前,恭敬地鞠了鞠躬,“温小姐,钱小姐,我家太太想请你们喝杯咖啡。”   温宁和钱语面面相觑。   她们还是去了。   典雅低奢的包厢,窗外是璀璨的夜景,宋栀坐在窗边若有所思,闻声起来迎接她们。   “小温,好久不见。小钱,你好。”   “伯母好。”   “阿姨好。”   面对面坐下,宋栀示意她们点单,开门见山说,“之前的节目给你俩添麻烦了,尤其是小温,今天正好碰上,想当面说声对不起。”   温宁微愣。   宋栀穿了身经典小黑裙,高贵又耐看,气色比之前好得多,眉眼中的喜悦藏不住。   钱语也愣了,在桌底下疯狂摇温宁的手,眼神难以置信:这真是林茶茶的妈妈?   四目对视,宋栀挪开视线,“对不起,小温,之前是我太没有分寸感,给你造成很多困扰。”   对方这么说了,温宁反倒不好意思,“是我太不礼貌,伯母,我也要给你道歉。”   宋栀抬手示意,两份礼物随即被摆到桌上,“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钱语眼睛都直了,挣扎着保持基本的社交礼仪,“阿姨,我们能打开吗?”   钱语是雕刻复古的厚重金镯子,温宁的是对闪闪的钻石耳坠。   一打开满屋都是金钱的味道。   咖啡喝得还算尽兴。   走的时候,温宁回头说再见,看到宋栀眼神直直地盯着她,那种难以言状的不适感再次袭来,温宁心口滞塞一下。   宋栀抿了下唇,冲她抱歉笑着,挥挥手。   回到车上,钱语兴致勃勃对着她的耳坠查资料,“宁儿,陆哥哥之前不是送过你一条闪瞎眼的项链吗?”   “耳坠是一套的,是顶奢珠宝大师Ada的封山之作,听说灵感是来源于他一对朋友夫妇。”   “名字好有味道啊,项链叫晓色,耳坠是暮色,是珠宝收藏家梦寐以求的藏品。”   温宁心头猛地一咯噔。   钱语忽地反应过来,“靠,不喜欢咱拿去卖了。”   温宁把耳坠装起来,“喜欢呀。”   只是不属于她,属于林晓暮。   回到水悦浅湾,陆彦诚不在,温宁也不觉得意外,把耳坠放回衣帽间的首饰柜,余光扫到边上,眼神澜了澜。   旁边放了块男士手表,还有件衬衫。   都是温宁送的礼物,从来没见他穿戴过,看得出被小心翼翼收藏着。   洗漱好出来,屋里一股很重的酒味,她看着沙发上姿容舒展的男人,“你怎么喝酒了?”   陆彦诚抬眼,“不行吗?陆太太。”   原圆敲门,端着醒酒汤塞到她手里,“少奶奶,麻烦你了。”   温宁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他边上,满脑子想今晚怎么睡,“快喝。”   陆彦诚往她身边凑进了些,拖着嗓音,“这么不耐烦?”   温热的呼吸伴着醇厚的酒味,慢腾腾地洒到温宁脸上,温宁感觉有点陌生,他生日之后似乎就没亲昵过,跟过电了一样,从鼻尖倏地往下,通过背脊,直至尾椎骨。   陆彦诚眼尾染了抹红,“你还没回答,是不是不喜欢你老公喝酒?”   温宁不想跟醉狗纠缠,嗯了一声,“把醒酒汤喝了。”   陆彦诚往后懒洋洋靠了下,“行,陆太太不喜欢,以后不喝了。”   他微阖着眼,长睫顺从垂在眼睑上,冷白的肤色透着淡淡的红,有种说不出的旖旎和温柔。   温宁眼睫飞快地扇了起来,低低说,“醒酒汤放在这,我先去睡了。”   刚站起来,男人捏住她手腕。   温宁被拉着重新坐下来,男人微微垂眸,似乎有点难受,喃喃说了句,“等一会,哥哥马上就好。”   温宁把手抽回来。   陆彦诚缓了会,头稍稍向后,修长白净的手指划过喉结,慢条斯理往下解扣子。   温宁心跳砰砰加速,“你干什么。”   陆彦诚桃花眼迷离,漂亮的肌肉线条若有若无的透了出来,活脱脱一胆大直白的男妖精。   “你喜欢的,给你。”   温宁脸红到耳根,嗓子眼有点干,“陆彦诚!”   臭不要脸。   她捏着指骨,心头很躁,努力保持理智,“我们都要离婚了……”   陆彦诚微抬长睫,手指继续徐徐而下,“离什么婚,感情破裂了吗就离婚。”   温宁红唇动了动。   陆彦诚拿过她的手,搭到皮带上,“你不是还喜欢我吗?”   冰凉金属感掠过指腹,温宁瓷白的脸颊被他温热的吐息抚成淡绯色。   他喃了句,“自己打开。”   温宁脑子晕乎,浑身有股压不住的躁,指尖不受控地用了力。   皮带开了。   她低着头,心口像被塞进了头小鹿,砰砰撞个没完。   她怎么能这样,主动提离婚,还想着跟他做这种事。   不知所措了一会,她听到男人呼吸变得绵长匀称。   温宁松了口气,“……”   第二天刚过中午,钱语就催她去领她在私房菜馆中的“运气”。温宁觉得在家很尴尬,毫不纠结就去了。   她一路都在发呆。   他昨晚是酒后胡言吧。   甜美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小姐。”   温宁回过神,发现自己在办入住,前台恭敬说,“小姐,你朋友定的房我这边查到。”   温宁有点懵,看了下前台递回来手机,“不会呀。”   钱语发的订单没错呀。   正在僵持,旁边有人偏过头,“温老师?”   戴着口罩,一双眸子清明,温宁颔首,“纪老师,这么巧。”   纪星辰眉眼弯了弯,“这里环境容易有灵感,我和同事来闭关两天。”   前台很有眼力见,立马认出人,“陆太太您好,您朋友可能用了您的证件登记,方便的话我直接用您的证件查一查?”   纪星辰觉察到了微妙的不顺,问温宁,“要不边喝咖啡边等?”   前台感激地看他一眼,“陆太太,我这边网络有点慢,待会办好了直接送过去给您。”   温宁莞尔,“好呀。”   没多久,温宁就拿到了房卡,别过纪星辰上楼。   房间超级大,视野和水悦浅湾差不多,坐落在海城最繁华的地段,能看到壮阔的天际线。   温泉池在落地窗边,容十个人都绰绰有余,活水淙淙而下,空灵而静谧,一窗之隔,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联络了起来。   她给钱语开了视频看房间。   钱语全程问号脸。   “这是我定的房间吗?图片就一间房啊,买家秀居然是这样,还分卧室客厅书房!”   “温泉区太嗲了吧。”   “隔着网我都能闻到钱的味道!”   温宁怂恿她,“你过来玩呀。”   钱语叹气,“我还在搞节目,有你和纪老师,之前两期放出去爆了,节目组打算把中期考核改直播,累死了。”   钱语顿了下,“对了小宁儿悠着点,水里不安全,容易中招。”   温宁茫然挂了电话,想起她色兮兮的表情,恍然回过神,“……”她一个人怎么中招!   她点了客房餐食,打算泡好了,做好SPA再吃一点,差不多就回去。   窗外日头开始西沉,晚霞晕染了整片天空。   跃景集团顶楼,冷色调的办公室铺了层柔和的霞光。   季子昂来谈公事,谈得差不多了,“哥,今天还约吗?”   陆彦诚想起昨晚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样,“今晚有事。”   季子昂懂了,轻轻嗤笑,看到发小群跳出的信息,惊呼,“我去,我不是嫂子吗。”   陆彦诚皱眉,点开。   温宁和纪星辰坐在咖啡厅里,窗边的阳光斜斜洒进来,她捧着白瓷杯子,笑靥灿烂地看着身侧男人。   像极了像偶像剧男女主的剧照。   季子昂瞟到他越来越臭的脸,赶紧和事,“嫂子也就跟人打声招呼,你看她笑得多敷衍,连梨涡都……”   季子昂僵住,“有了。”   照片不止一张,陆彦诚往后翻了翻了,指尖顿在最后一张上。   女孩微微抬头,和男人说笑,一起进了酒店电梯。   陆彦诚几乎要把手机捏碎,拿起衣服二话不说往外走。   窗外,最后一抹霞光渐渐褪去,天色变得黯淡。   温宁换了SPA专用的抹胸裙,SPA小姐姐一边感叹她身材好,一边帮她把长发盘起来。   门铃忽地跟吃了炸药一样,连续不断地响。   温宁皱眉,让小姐姐先等等,自己去看看是谁,再给酒店电话投诉。   她刚到门口,门就从外面开了,门铃好像只是给她预警。   陆彦诚推门进来,浑身上下透着股森冷的戾气,一句话都不说,逐一进每一个房间。   温宁跟着后面,看着他杀气腾腾地打开每一扇门,连冰箱都不放过,秀眉皱成一团,“你在找什么?”   找完一圈,温宁和他站在温泉池边上,SPA小姐姐吓得发抖,陆彦诚冷冷说,“你先出去。”   小姐姐如获大赦,推着小车子飞出去。   温宁后知后觉,杏眸覆了层愠色,“你以为我出轨了?”   陆彦诚不说话,把西装外套脱了,扔到沙发上,桃花眼情绪如浓墨,仿佛刚经历过狂风骤雨,一时半会尚未平息。   他攫起她下巴,不容分说的吻重重落下。 第79章 难追   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杉味, 清冷而诱惑,紧紧裹着温宁。   久违的亲昵,微微过电的感觉袭来, 温宁晕晕乎乎, 忽略了力道的不适。   她被抱起来,扔进沙发, 男人覆压上来, 吻得越发地嚣张,仿佛要将她拆吞入腹。   过了会,她委屈地喃了声, “哥哥。”   陆彦诚停下来,头埋在她颈间, 良久, 他起身,低哑的嗓音带着分克制, “对不起。”   身上的覆盖全没了, 温宁蜷成一团, 忍辱负重地拉住男人衣角,“帮我拿件衣服。”   SPA的装束里面真空, 她唯一的裙子成了团破烂被扔到地上。   虽然什么都有过,但她实在做不到,就这样, 淡定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还衣冠楚楚!   陆彦诚嗓子眼哑了火:“……”   温宁翘首以盼看着他哪来衣服, 伸手, 他偏开, “别动。”   温宁委屈到极点, “你干嘛。”   陆彦诚长睫微抬, “哥哥这不是想道个歉吗,光用嘴怎么行。”   温宁只想快点穿上,忍着火任他弄。   他动作慢腾腾,指尖掠过她皮肤,她难耐地咽了咽口水,转移注意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陆彦诚抬眼,“有人看到……”   小姑娘白若凝脂,浅绯色从她颊边晕开,像朵边缘透着淡粉的白玫瑰,清丽中透着风情,此刻,他眼前,毫无保留地绽放。   他眼底闪过一抹亮色。   这是他的专属。   只有他,才能享用她的这一面。   温宁追着嘟喃,“看到什么呀?”   陆彦诚帮她扣上扣子,“看到你过来。”   她和纪星辰那套照片,即便知道是断章取义,他也很不爽。   但他很清楚,她对纪星辰没想法,而纪星辰再有想法都不敢碰她。   小姑娘娇气,他说了她只会委屈,还会担心他会不会对纪星辰下手。   到头来,难受的还是他。   温宁不明白怎么住个酒店就是出轨了,颇有微言,“这是黑店吗,随便把房卡给出去。”   陆彦诚淡淡说,“这是陆家的产业,这套房专门留给我的。”   温宁心头极其复杂,“……你有房卡,捉奸还带预警呀。”   陆彦诚往后靠了下,修长漂亮的手指抚了抚眉心,“那怎么办呢。”   “你忍心让哥哥直接看到那场面?”   屋里灯色偏柔,洒在他侧颜上,他红艳的唇微抿,嗓音透着丝无奈,像在撒娇。   敏感又脆弱。   温宁很少见这样的他。   但只一瞬,他偏过头,捏了下她的脸,语气恶劣,“下次再瞒着哥哥开房,就不是没了一条裙子这么简单了。”   温宁嘀咕,“又不是我开的,是小语。”   她越想越不对劲,拿起手机看了下。   【小钱钱:小宁儿,我收到了榕庄预订不成功的信息,之前那个出错了,我把钱转给你……】   温宁额角一跳,理了理裙摆,“回去了。”   “来都来了,着什么急,”陆彦诚拉过她的手,不急不慢地打量四周,“这房哥哥也没住过,一直放着怪浪费的。”   温宁默了会,起身,远远地隔开一段距离。   “陆彦诚,我们要离婚了。”   陆彦诚舒展地坐着,眸底的轻快敛去,微微仰头,视线锋利地审度她。   温宁感觉要被他盯穿了。   “昨晚没听清的话,我再说一遍,”陆彦诚眼神微松,站到她面前,“离婚的事,我想清楚了。”   温宁屏住呼吸。   陆彦诚注视她,璀璨的眼眸映入了她的模样,“温宁,只要你还有一丁点喜欢我,我都不会放你自由。”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烂漫的夜景像壮阔的画卷徐徐展开。   男人耐心地等她回应,眼底铺了柔和的春意,鼻形高而精致,嘴唇因为刚刚亲得过度而微微红肿,显得更潋滟诱人。   像身份对调后,等着她临幸的,纯良的男妖精。   她没办法否认,这张脸,无论看多久,她都会怦然。   她更没办法拒绝他此刻的眼神——满眼都是她,起码这一刻,装的只有她。   或许,她可以堕落这一晚?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他对她很好,也是真的喜欢她,温宁能感受得到。   尽管他的喜欢,不专属于她一个人。   温宁脑里有两个小人疯狂往对方砸武器。   良久,她垂着眸,脸热得发烫,听到自己呢喃,“我要泡温泉,你要不要一起?”   窗幔徐徐合起,晚风拂过,吹得它恣意地起起落落。   第二天醒来,身边隐约有窸窣声,温宁强撑着睁开眼,微弱的熹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男人已经穿好衬衫,左手露出漂亮的腕骨,不紧不慢地戴表。   温宁揪住他衣角,“你去哪?说好了,早上去领证。”离婚证。   昨晚她哭之前,用最后一点点理智说:泡温泉是泡温泉,她可没说不离婚了。   “有这回事?”陆彦诚坐到她边上,微眯了下眼,“证不是领过了吗?”   温宁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你……”   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狗男人。   陆彦诚亲了她额头,“乖,再睡一会,哥哥先去开会。”   温宁不放手,“那你开完会去。”   陆彦诚脸色有点臭,“睡觉。”   温宁杏眸瞪得大大的,用眼神狠狠谴责他。   陆彦诚刮了下她鼻尖,“想去离婚啊?”   温宁冷冷嗯了声。   男人拿过领带慢条斯理往上系,“你能下得了床吗?”   温宁耳畔一阵灼热,葱白的手指倏地松开他,像受了惊的小动物,拉了拉被子躲进去。   他不会每次都按昨晚的标准来吧。   男人隔着被子亲她,口气温柔,“要不等你哪天好了再说。”   温宁听出了威胁的味道,忍着酸,踢了他一脚,“走开。”   温宁确实很累,过了会又睡着了。   醒来已经快中午,陆彦诚进来抱着她去洗漱,再抱到饭厅吃午饭。   她颊边微微发烫,“你不用上班吗?”   陆彦诚啜了口茶,“在家上。”   虽然是在家办公,他依旧穿戴工整,窗外湛清的阳光落进来,他模样璀璨,气质斯文而禁欲。   温宁晃了神,想到他昨晚在她身上发疯的模样,嘀咕了句。   衣冠禽兽。   陆彦诚抬眼,“怎么了?”   温宁用力戳了戳食物,“你最近好闲。”   让她有了种他变了的错觉,工作和她,从前他不会摆到一起的选项,现在他会考虑一下兼顾。   吃完饭,温宁窝在窗边的沙发晒会太阳,跟钱语聊天。   【小钱钱:不开放的超豪华套房有啥服务啊?SPA是不是一整个帅哥团上门?让土狗开开眼.jpg】   温宁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回。   【宁:不知道。】   【宁:冷漠.jpg】   【宁:我怀疑你设局陷害我!】   【小钱钱:哎哟我忘了,您的房间当然是由顶级帅哥一对一专门服务的啊。帅哥SPA的技术怎么样?是不是三天下不了床啊。】   温宁耳骨悄然染上绯色,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宁:就一天吧,没那么夸张。】   【小钱钱:陆哥哥还是这么猛啊。榕庄的事后SPA套餐你试了没,听说很嗲的,实际咋样?】   温宁指尖顿在屏幕上,她蛮想做个SPA,但是……   酒店服务来了电话,“陆太太打扰了,今天SPA套餐的精油和草药已经送到房门口,使用的是我司研发的纯植物产品,对吻痕有奇效。不知道陆太太需不需要□□?”   温宁脸红到耳根,“谢谢,不用了。”   甜美的女音非常贴心地说,“考虑到陆太太比较注重隐私,我们已经联系过陆先生,教授了他简单的手法,他会为您服务。”   温宁一噎:“……”   挂了电话,她听到脚步声,不安地地起身回房。   隐隐的酸楚发作,她一个趔趄,重重撞进男人怀里,在失重的无助瞬间,扯到了他扣子。   男人领口开了,冷白的锁骨隐隐可见暗昧的指甲痕。   温宁讪讪地往后退了下。   “害什么羞,陆太太,”陆彦诚拢她进怀,吊儿郎当说,“又没外人在,想上你老公用不着拐弯抹角。”   温宁震惊抬眸,“……我没有。”   “没有啊?”他整了整衣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你突然扑过来,不能怪我乱想。”   温宁被他说得有点心虚。   陆彦诚继续,“毕竟哥哥除了陪你上个床,也没别的地方让你喜欢。”   温宁耳骨悄悄泛红,欲言又止,暗暗腹诽了句。   小心眼。   茶几上多了几个小瓶子,陆彦诚打开一瓶,温宁眼疾手快,“我自己来涂就好了。”   陆彦诚松手,好整以暇递给她,“行,哥哥帮你看哪里没涂到。”   温宁眼睫飞快扇了扇。   他打量了一下,“背上挺多的。”   温宁瘪了瘪嘴,想着他还在上班,不会太折腾他,把瓶子扔回给他,“那你来。”   沁人的清凉从她皮肤上掠过,温宁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羞赧地嗔,“你轻点。”   陆彦诚好脾气说,“行。”   温宁紧紧闭上眼。男人的指尖恶劣地放柔放缓,若有若无地,像轻柔的羽毛沾了点水珠缓缓扫过她。   痒,带着沁人的凉。   没一会,小姑娘回头,眉梢眼角水意盎然,像被欺负狠了的小猫,娇慵地嗔,“SPA有这样的手法吗?”   陆彦诚眸色沉沉,抚过雪白的背上淡淡的粉痕,心不在焉,“没有吗?”   温宁快哭了,他覆压下来,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我换种手法?”   衣物散落,惊扰了一屋宁静的阳光。   结束后,夕阳已经西沉。温宁趴在沙发上,任由男人重新给她上了药,房间里备的睡衣被霍霍完了,上完药,她只好暂时拿男人的衬衫当睡衣。   陆彦诚面容神清气爽,帮她扣扣子,嗓音餍足,“穿着多麻烦,待会又要脱。”   温宁踢了他一脚。   手机响了响。   响了会,陆彦诚蹙了蹙眉。   似乎是程秘书。   陆彦诚示意她举起手机,温宁呆呆地照做,他一边帮她扣扣子,一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对方。   “我正在忙,走不开。”   “知道了,你处理吧。”   “……”   他挂了电话,温宁有点恼,“你忙什么呀?”   陆彦诚弯唇,“忙着提升当老公的业务能力。”   窗外晚霞正盛,映入屋里,染红了温宁瓷白的脸颊。她低着头,微微讽刺,“你的业务好单一呀。”   “没办法,”陆彦诚桃花眼弯着,“毕竟下了床我太太就不喜欢我,我得在上面多花点功夫。”   温宁嘴角微抽,拨了下额角碎发。   陆彦诚亲昵地蹭她唇角,“今天还满意吗?陆太太。”   温宁腮帮子鼓起,像只小包子耍横,“你闭嘴。”   温宁后悔死说了那句话。   婚没离成,反而让他有恃无恐地不当人。   吃过晚饭,温宁在主卧看《我和我的乐队》给她的资料,陆彦诚在书房补白天拉下的工作。   按照合同,温宁还要录一期,这期正好是中期考核,是直播,节目组贴心给她划了些重点学员。   看到有个学员名字,她觉得有点熟悉。   叶欢晴。   床头柜的手机嘟嘟响。   是陆彦诚的。   温宁担心有急事,起身准备拿过去,不经意瞟到屏幕。   【程溪:晓暮她也见过你,她喜欢你。】   【程溪:你要不要提前见她一面?】   【程溪:对了,求婚仪式改了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第80章 难追   夜渐深, 月色愈发的清冷。   陆彦诚忙完,回到房间,温宁已经睡了, 像小婴儿蜷成一团。   他想笑, 看了下手机。   【程溪:晓暮的身份确认了,林家怕她一时难接受, 打算只办个家宴, 就林家加上她小时候的玩伴。】   【程溪:她已经见过我们很多人。】   【程溪:晓暮她也见过你,她喜欢你。】   【程溪:你要不要提前见晓暮一面?】   【程溪:对了,求婚仪式改了一遍, 你觉得怎么样?】   【程溪:文件.doc】   【程溪:温宁你哄了吗,好了就定下周?】   他给程溪回了个好, 躺到温宁身边, 吻了下她颈后,“怎么这么凉?”   他没多想, 把人把怀里送了送。   从榕庄回到水悦浅湾, 隔天夜里, 温宁就发了高烧。   迷糊间,有医生上门给她看病。再后来, 陆彦诚给她喂了药。   折腾了一天一夜,把陆老太太都惊动了,请了中西名医上门, 温宁体温终于降下去。   温宁变得恹恹的, 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之后, 她反复低烧, 只能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报告以最快的速度出来。   主治医生翻了两遍报告, 面露难色, “陆先生,太太的指标没有一点问题。很抱歉,恐怕我得建议您带她去看一下精神科。”   陆彦诚心一阵抽疼。   心理会诊结束,医生留陆彦诚多说了几句,等他出来,没在会客厅找到人,他一下没了冷静,盲目地在医院里找。   他在候诊大厅找到她。   温宁静静地坐在人群中,抠着手指玩。   陆彦诚脑中过了一遍刚刚医生的话。   “她还有没恢复的记忆,应该是小时候的,可能跟原生家庭有关。陆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顺着她,让她在她能放松的环境里呆上一段时间。”   “你的意思是,我要和她分开?”   “暂时的,不解决她心里保留的部分,她一直处于应激状态,会比今天情况更糟。”   他朝温宁走过去,温宁像是知道他来了一样,偏过头,眉眼弯下。   陆彦诚步履顿了顿。   鼻端有浓烈的消毒水味,耳畔是广播叫好声,来来往往的人群,好像全都模糊了,他视野的中心,只有小姑娘的脸,戴着口罩,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笑得干净又璀璨。   陆彦诚心口仿佛有东西被抽走。   他隐隐有种要失去她的感觉。   温宁问他,“怎么样?”   陆彦诚拉起她,“没事,很快就好了。”   一路无话。   回到家里,陆彦诚叫住她,默了一会,“家里闷的话,你想不想换个环境?”   温宁似乎是想了下他的意思,面容松了松,“那我去小语那住住。”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温宁上楼收拾,发现她也没什么可收拾,只拿了几件常服。   其他的东西,本就不属于她,属于另一个人。   物归原主了。   钱语经常要去疗养院陪钱母,三室一厅的新房没人住,温宁来了,小覃暂时停了工作室的事,住进来专心照顾她。   住进来后,温宁低烧的次数少了,但依旧恹恹的,好像跟外界隔了层东西,什么都触碰不到一样。   陆老太太亲自来看过她,宋栀也来过,温宁提起十二分精神来接待,家庭医生看了眼里,委婉地提了下,她们就不再来了,倒是每天送炖好的补品过来。   没录完的《我和我的乐队》,温宁强烈要求去参加。   她想去人多的地方。   直播这一天,她早早去到现场,做造型,看彩排,努力跟上节目组的节奏。   彩排中场休息,她趴到前排的位置靠背上,喧闹的音乐似乎能让她感官恢复一点点。   坐她身边的小覃忽地大骂,“去你的狗营销号。”   温宁回过头,“怎么了?”   小覃飞快收起手机,眼神闪烁,“没什么。”   温宁狐疑地看了看微博。   #某阔少和女明星已分居#上了热搜,后来带了个小方块的“新”字,点进去是温宁从钱语家小区出门的图。   十分钟前新鲜出炉的,底下评论已经沸沸扬扬了。   【官宣结婚满月了吗,就要离了?】   【陆少玩腻了呗,不会吧,难道真有人觉得他们会白头偕老?】   【那个圈子讲究门当户对,女星的出身怎么可能做当家主母,她家全部资产能抵陆家上百公司的一家就不错了,被替换是迟早的事。】   【小欢喜之后她就没作品了吧,等着当豪门少奶奶被扫地出门,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爆个料,陆少本来就是图个新鲜,最后还是会娶青梅竹马的林家小姐。】   【这条微博柠檬精超标了吧,从朋友家出来就被编排离婚?省省吧,离了也轮不上你们当陆太太。】   【博主散布谣言,已举报。】   ……   温宁看微博一会的功夫,博主道歉了,道完马上被炸号了,热搜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覃拍手叫好,“啊呸让他蹭流量,陆哥哥干得漂亮,出来回应还给他送流量了。”   温宁收好手机。   小覃小心翼翼地措辞,“温宁姐,酸鸡她们要是知道陆哥哥每天跟你电话一小时,跟哄小孩一样给你讲故事哄睡,她们不得酸到牙掉了。”   有人闻言啧了啧声,“我酸了,臭姓陆的。”   小覃眼睛瞪圆,“陆小姐?”   陆星觅在挤在中间坐下,自来熟跟小覃打过招呼,然后度量了一下温宁的腰,“你瘦了啊嫂子。”   温宁随口说,“为了上节目专门控制的,你怎么在这里?”   陆星觅笑得眉飞色舞,“我溜出来追我的本命啊,就是你师弟宁知顾,我对这种有才华的男的没有抵抗力。”   温宁笑,“你的AI大佬呢?”   陆星觅情绪低落下去,“被我的两千万砸自卑了,再没理过我。”   “不说我了,”陆星觅挽着温宁手臂蹭了蹭,小话痨模式开启,“你为什么不开心?”   “你不开心我哥也不开心,他人不回家都能隔空让家里低气压。”   “嫂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是不是他对你强取豪夺,你是被迫嫁给他的啊?”   小覃喷了一口水,“……”   温宁不解抬眸,“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星觅神色迷糊,“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得心病?我哥本来今天要跟你正式求婚的。”   温宁征住。   陆星觅瞪大眼,捂住嘴,“我说漏了。”   温宁感觉到自己呼吸变促,安抚对方一句,“没关系呀,反正他也不求了。”   陆星觅点头,“那倒是,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求婚,连晓暮姐那边他都没心思顾上。”   温宁不说话。   陆星觅忧心忡忡,口无遮拦,“你别和我哥分居了。林家一直想和我们家联姻,之前没条件,现在很难讲。”   温宁长睫扇了扇,看着自己的指骨被捏得发白。   陆星觅说得够直白了:林晓暮要回来了。   晚上,中期公演,舞台的灯光和外面夜空一样闪耀。   音乐果然很治愈。   温宁觉得笼罩着自己的看不见的屏障在渐渐融化,她时不时跟旁边的宁知顾聊了聊。   压轴的一组表演完,导师例行点评,轮到温宁,她如实地说了下,大致意思,音乐造诣虽然差点,但舞台效果很炫,学员也很投入。   学员鞠躬,“谢谢温老师,温老师气色有点差啊,网上的传言难道是真的?”   现场气氛一凛。   宁知顾左顾右盼了下,“什么传言?”   温宁觉得台上的扎双马尾的浓妆女生很面熟,看了下她名字:叶欢晴。   镜头聚焦到双马尾上,她眼神无辜,但镜头还是捕捉到了她撇了下嘴,“温老师和老公分居的传闻啊。我还纳闷,温老师五音不全,老公又不差钱,怎么会接专业的音乐节目恰烂钱。”   “对不起,温老师,我把这节目当《闪闪练习生》了,温老师当初在我们组里被调侃死亡歌姬。”   宁知顾拉下脸,“温宁刚刚点评没问题,你才死透了,没有一个音不跑调。”   温宁恍然回过神。   叶欢晴,在《闪闪练习生》分组的第一天就因为抢镜头的事和她起了点冲突,后来叶欢晴没出道,消寂了。   都快两年了。   叶欢晴无辜脸,俨然一副被吓到,怕被节目组报复的模样。   “对不起,温老师,你老公对你不上心,要娶门当户对的青梅的事我道听途说的,怎么可能嘛,太扯了,祝你们长长久久。”   镜头外的节目组恨不得把叶欢晴撕了。   宁知顾差点拍桌子,看到温宁婆娑,“你怎么哭了。”   现场到处都在交头接耳,只有导演组在抓头挠腮。   场面眼看就要控不住。   直播啊姑奶奶。   宁知顾不知所措,“你怎么又哭又笑,先别录了。”   温宁擦了下眼泪,笑靥嫣然,“我没事。”   她已经恹恹了好好几天,眼泪一出来,鲜活的感官好像全部都回来了。   尽管她感受都的是痛楚,但她还是很高兴她好了。   温宁拉近话筒,“导演,我可以唱一首歌吗?”   叶欢晴愣了下,轻蔑地扬起嘴角。   导演组同意,舞台暗下,追光灯落笼罩着她,她轻轻低吟,唱了小欢喜的剧中专门配给时笙的主题曲《等风来》。   “初始这世界,我不顾一切奔向你……”   温宁演的时笙爱上了一个歌手,最后没了男人,真爱上了音乐事业。   曲风是激荡青春风,她的演绎多了分柔美,像春日里糅杂着甜香的暖风,吹走了场上兵荒马乱剑拔弩张的气氛。   暗处,叶欢晴一脸不甘,可满脑子都是:温宁是天生为镜头而生吧。   她唱得不完美,技巧几乎没有,但又嗲又投入,顶上的镁光灯落她一身,她长睫沾着泪,眼底满是小星星。   又美又楚楚可怜,引得人心底保护欲在疯狂叫嚣。   难怪温宁能得到那么多人的保驾护航。   一曲终了,现场一片安静,观众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过了会,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这仿佛这不是直播事故,而是节目组巧夺匠心安排的小插曲。   温宁鞠躬,“谢谢大家,谢谢节目组,我想再占用两分钟时间。”   她眼底水漉漉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陆彦诚先生很好,他对我也很好,但我们还是准备离婚了。”   她尾音有点颤,“他喜欢的确实另有其人,就是你们猜的青梅。没有什么瓜,他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但我希望他如愿以偿,仅此而已。   “很抱歉因为私事叨扰大家,下次我会用演员温宁的身份,带著作品和大家见面。”   她冲镜头笑了笑,再次深深鞠躬,一滴泪掉到舞台上。   转身,下台。   全场像被定格住了一样,鸦雀无声。   温宁下来直接回了后台,钱语在等她,匆匆把外套披上,“宁儿,什么都别想,医生那约好了,咱现在过去。”   温宁退了小步,“我已经好了,小语。”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应激反应。   因为不愿失去,也不甘心接受他,她陷入了“死机”状态。而她决定放手的那刻,她的心病自然就没了。   钱语不由分说拉着她走。   温宁被拽得疼,软软地看着人,“小语,我口渴,能不能先让我喝口水,休息一下?”   钱语受不了她撒娇,头大地把她往休息室推,“在里面等我,千万别乱走,我去应付一下外面的媒体。”   温宁心不在焉点头,把手揣进口袋里。   里面似乎有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个红色小信封,带着淡淡的香火味。   是在度假村抽的签,第一次抽的,她以为丢了,后来和陆彦诚重新去抽了一次。   道长说,第一次抽的才准。   温宁心脏忽地一紧。打开之后,里面有张宣纸,写着签文:不思旧姻,求尔新君。   上签。   她笑了下,连上天都要他们离婚。   门砰地一声被打开。   有人拿过她手里的纸条,不由分说扔进垃圾桶,拉她往外走。   她皱眉,“你干嘛?”   陆彦诚神情清冷,听不出情绪,“带你去个地方。”   大门一开,媒体蜂拥而上,闪光灯疯狂地跳跃,冷白冷白的,宛若在这个骤然降温的初冬夜里,不期下起了雪。   媒体不约而同问,“陆先生,您和太太真的打算离婚了吗?” 第81章 难追   室外空气凉, 一吸像有冰渣子掉入肺里,温宁哆嗦了一下。   陆彦诚把她拉链拉到最上,他翘长的睫毛垂着, 眸色似乎温柔了一瞬。   温宁心头微漾, 飞快挪开视线。   她怕自己再次动摇。   男人面对镜头,眉眼变得疏离, 姿容斯文得体, “不会离婚,我太太在闹小脾气,麻烦让一下, 着急回家哄太太。”   一众媒体们留在原地瞠目结舌。   镜头清晰地记录下这一切。   温宁乖乖地让男人圈在怀里,像个安静漂亮的人偶。男人容貌出众, 浑身散着上位者的气场, 但低头看怀里人的瞬间,眉眼像被春风吻过, 明媚得能漫天冰雪。   直播的弹幕比现场热烈的多。   【闹小!脾!气!】   【是那种把陆家家主甩了的那种小脾气吗!】   【呜我哭了一晚上, 以为Be了, 陆哥哥出来我又行了。】   【感觉陆哥哥生气了,上次被媒体戴绿帽他都没生气, 宁宁晚上要遭罪。搓手.jpg】   【问题来了:不生气的陆哥哥,用眼神就能老婆当众Do, 生气的陆哥哥怎么Do呢?请不要害羞, 说出你的答案。】   【救命, 直播间又要被封了, 陆哥哥你反省一下!】   ……   回到车上, 温宁悄悄瞄男人, 以为他会问什么, 他一句话都不说。   窗外绚烂的霓虹不时洒在他侧颜上,覆上层昳丽的薄纱,让人更看不透底下的情绪。   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一片宽敞静谧的别墅区,温宁忐忑了起来。   车子在一扇庄重的铁门前停下,缓了一秒,门自动打开。   温宁不安地看向她。   车子驶进去,里面是个超大的庄园,一盏盏的灯点缀其中,奢华在夜色中半遮半掩,车开了大概五分钟,在一栋欧式的主建筑面前停下。   有人过来开车门。   陆彦诚下车,绕到她一侧,开门,拉她下来。   温宁不愿往前走,心头的疑虑扩大到极致,“这是哪里呀?”   陆彦诚淡淡说,“林家。”   温宁瞳孔地震,“你要去干什么?”   陆彦诚停下脚步,月色下,他漂亮的桃花眼揉进了淡光,落寞而坚定,“在晓暮的父母面前说清楚,我这辈子都不会另娶他人。”   温宁浑身鸡皮疙瘩,“你深夜闯进别人家里,这样冒犯人家以后还怎么相处?”   “陆太太,”陆彦诚无奈地笑了下,“我没见过晓暮你都要因为她跟我离婚,我以后还要跟她相处?”   “你之后打算怎么折磨我?”   温宁晃了晃神,低低喊,“哥哥。”   陆彦诚心尖颤了下。   温宁像在呓语,“陆星觅说你要跟我求婚。”   陆彦诚气笑了,看到她眼底瞬间盛满泪,他的重话咽了回去,“是。”   温宁呐呐地问,“我们能先回家吗?”   她哭腔隐隐,“我不想在这里呆着。”她不想看着他和林晓暮相认。   陆彦诚抱她上车,“好。”   别墅的门开了,温宁听到宋栀的喊他,他下车讲了两句话又上了车。   车子飞驰,温宁捏着指骨,“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说要对付我。”   温宁猛地抬眸。   陆彦诚挑眉,眼底带了分戏谑,“还说今天我要是走了,这辈子都别想进林家的门了。”   温宁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男人侧过身拢她细腰,语气缱绻,“陆太太,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回到水悦浅湾,温宁直接去了书房。   她柔白指尖落到黑色的桌上,迟疑了一下,挪到那个本子上,“生日愿望,我都看过了。”   “刚结婚不久,我不小心看到的。”   陆彦诚拿过本子,“看完了吗?”   她转过身,揉了下眼睛,“恭喜你得偿所愿。”   陆彦诚拉她手腕,桃花眼覆了层愠色,“你不问问什么对我才是得偿所愿?你跟她不一样,上次在陆家我说得不够直白?”   温宁仰头,小脸挂了泪滴,倔强又楚楚可怜,“我知道不一样。你为了她从来不过生日,为了她从不打架,为了她的猫出着差半夜赶回来。”   温宁甩开他的手,“你连工作都是为了她,我都想不出一件事你不是为了她。”   陆彦诚手悬在空中。   温宁捂着头,颤着声问,“是不是和我结婚也是因为我像她?”   陆彦诚深吸一口气,把她按进怀里,“不是。”   小姑娘无助地哽咽着,“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陆彦诚把她抱到桌上,双手搭在她两侧,微微倾身,和她平视,“能不能让我辩解一句?”   温宁泪眼婆娑看着他。   书房灯色亮如白昼,她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几天不见,他下眼睑覆了层淤青,却丝毫不影响他模样的明艳,眼神带着淡淡的光芒,耀眼,温柔,让人稍不留神就会沉沦进去。   他看了眼四周,“本来不打算在这里跟你说这些,以后回想起来,你肯定嫌我不上心。但不说的话,你会哭得更凶。”   他笑了下,“哥哥见不得你哭,你不是都知道吗?”   温宁眼神滞住,情绪好像卡在一个很奇怪的点,红着脸踢了他一脚。   陆彦诚没躲,擦掉她眼泪,眼神变得认真,“温宁,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不管你是不是林晓暮,我都会喜欢上你。”   温宁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一开始,我不敢去打扰你。在酒店门口,你主动喊的那一刻,我人就是你的了。”   也曾挣扎过,觉得你配更好的人,但你的诱惑太大,让我忍不住据为己有。   陆彦诚垂眼,“不确定你介不介意,认识你之后,我比以前更想快点找到林晓暮,和林家撇清关系。”   他揉了下温宁的脸,“现在看起来很介意。”   温宁掰他的手。   她无理取闹,她小心眼。   可她控制不住。   陆彦诚语气郑重,“找回林晓暮,弥补她,是我的责任,而你才是我的人生。”   他眼眸璀璨,专注,倒影着她的身影。   “你愿意原谅我过去的不专心,给哥哥一个机会求婚吗?”   温宁心脏猛地酥了一下,像有细微的电流,从心口渐渐蔓延到全身。   她用力捏了捏手指,默了片刻,眼泪掉下来,“对不起。”   男人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他抬手替擦她,温宁眼泪反而掉得更凶,“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陆彦诚眸色克制,耐心问她,“你想要什么?”   温宁被水光模糊了视线,一个劲摇头,“对不起。”   如果他渣一点就好了。   她离开就不用这么痛苦。   她相信他喜欢她,甚至爱她,为了她不惜得罪林家。   可她想要的是,他完全属于自己,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他和林晓暮度过了懵懂的孩童时期,经历分别,他对林晓暮的思念,伴他走过整个青少年时期,变成了他前行的动力,也变成了他唯一的梦想。   他的青春、抱负和梦想全都是林晓暮。   她无法介怀他的过去,更不敢期盼他们的未来。   他的梦想已经实现,林晓暮会一直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提醒着过去。而他那么好,林晓暮一定会喜欢他吧。   温宁吸了吸鼻子,“我想要的是你从来没认识过林晓暮。”   男人擦她泪水的指尖顿了一下。   温宁失笑,“不要互相折磨了,我们离婚吧。”   陆彦诚抽了张纸巾,不急不缓擦她眼泪,随后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他眼底的碎芒黯淡悉数黯下来,冷静得像在谈公事,“你有两个选择。”   温宁抿唇,等他说下去。   “第一,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见林晓暮。”   “第二,等我死,到时候婚自然就离了。”   温宁从桌上下来,绷着脸,“陆彦诚!”   胡说八道的混蛋。   夜已深,瑟瑟的晚风把窗幔吹得卷成一团,窗外小雨稀稀落落飘进来。   不欢而散。   陆彦诚在书房坐到后半夜,烟抽到最后一根,百无聊赖拿起手机,看到程溪之前发的消息。   【程溪:明天中午晓暮的养母想见你。】   【程溪:我之前约了你岳母,也是明天。】   陆彦诚回了过去。   【陆:先见温宁妈妈。】   他想起医生的话:她还有没恢复的记忆,小时候的,可能跟原生家庭有关。   一个从不过问女儿的人,是怎么生出这么这么绝情可爱的小姑娘呢。   十一月,海城下起簌簌细雨。阴沉的天色,刺骨的冷意,让繁华绚烂的江景层蒙了灰暗的色泽。   一窗之隔内,奢华的老洋房温度宜人,餐具折出璀璨的光芒,服务生们一身名贵的行头,优雅地给客人们上餐。   陆彦诚看了会邮件,一个雍容的女人进了包厢,带进一阵腻味的香水,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   “女婿,小宁呢?”   陆彦诚眸底蓦地闪过一丝征然,差点把手机捏碎,“她身体不舒服。”   姜瑶并没觉得不妥,喝咖啡小心护着手上镶嵌了巨大祖母绿宝石的戒指,话里行间股长辈对晚辈的怠慢,“你们陆家娶媳妇流程倒是别出心裁。”   陆彦诚眼神冷下来,重复一遍,“温宁身体不舒服。”   女人有双狭长的眼睛,眼尾勾起妖冶的弧度。   看不到半分温宁眼中无辜干净的影子。   姜瑶大红唇一动,翘着尾指风情万千地喝咖啡,“她的丈夫连声岳母都不叫,小宁知道不会舒服。”   陆彦诚往后倚了倚,觉得荒唐,笑下了,浑身透着让人生畏的戾气,“你配吗?叶凡秋女士。”   二十一年过去,他不曾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和带走林晓暮的人见面。 第82章 难追   姜瑶刹眼神瞬间慌乱, 咖啡杯猛地滞在空中,泼脏那枚价格不菲的中古戒指。   她赶紧擦戒指,“小少爷,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聪明。”   要不是对她这张脸有信心, 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坐在这里。这张花了巨资,无数次修整的脸, 温宁都不一定能认得出。   姜瑶翘二郎腿, 重新支起万人迷的神态,“幸亏我当初是陆老太太下局,碰到小少爷, 玩得都没得玩了。”   陆彦诚淡淡说,“你今天来做什么?”   他没有一丝恼意, 姜瑶没底, 面上理直气壮,“嫁女儿, 当陆家未来家主的亲家。”   陆彦诚嗤笑, “前段时间, 林亦然那笔两千万美金的支出,也是你的手笔吧。”   姜瑶眼底浮起慌乱, “少爷果然敏锐。”   陆彦诚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有个地方更合适叶女士,失陪了。”   姜瑶蓦地站起身。   年轻男人模样出众, 谈吐得体, 但她感受到了他的居高临下, 看她像看阴沟里的臭虫, 避之不及的不屑感。   多年流连于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 姜瑶很多次面对过坐牢威胁, 但那些男人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拿捏她。   这次不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在和男人对峙中,先迅速失态。   姜瑶重新稳住表情,“你心心念念的晓暮妹妹,是我精心养大的,你打算恩将仇报?”   陆彦诚舒展地往后靠了靠,脸上笑意淡淡,“是从小到大见面不超过十次的养大?养大给你当其中一颗棋子?”   看在养大温宁的温.家长辈的面上,陆彦诚用了最后一点耐心,“如果你没带走她,或许我今天,会念在你当初主动把她还给林家的份上,喊你一声岳母。”   姜瑶冷嗤一声,“你是聪明人,当初带走林亦然我只有一粒棋子,带走温宁两个都是我的棋子,是你你会选谁?”   “奥,我忘了,小少爷不会面临这种选择。你生在钟鼎鸣食之家,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唯一的不顺,就是因为你,小青梅和亲生父母失散了。”   说到这,姜瑶变得怅然,眸底闪了些泪花。   “我母亲是个女强人,对我不管不顾,我父亲和小三搅合在一起,我只能讨好小三过日子,不然我早被虐待死了。后来我遇到林亦然的爸爸,生了她,因为血型不对,被她爸爸家荡.妇羞辱。我就像垃圾,被人到处埋汰。”   “只要钱才能给我安全感,你无法理解吧。当年发现我亲生女儿去了林家后,我已经给了宋栀机会,可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   姜瑶重新坐下,拿出长辈姿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林家要是爱她就当年就不会给我机会。你得到了真正的林晓暮,林家受到了该承受的代价,我得到了我选中的女婿和两个女儿,这不是多赢吗?”   “你想让我坐牢,你想过温宁的感受吗?你让她每年清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陆彦诚慢条斯理穿上外套,“叶女士,我想你误会了。”   “我对你的成长背景毫无兴趣,你拿我家小姑娘当棋子……”   姜瑶踟蹰地后退了一步。   她自认为她演技过关,从端着到动情,再到暗暗煽风转移矛盾,最后拿温宁背书,再冷静的人情绪也会稍起波澜。   年轻男人站起身,好看的眉眼覆了层冰,居高临下看着她,铺天盖地的威压朝她席卷而来。   “我不仅想让你坐牢。”   陆彦诚语气温雅,“我想让你生不如死。”   出了餐厅,回到车上,程溪坐在前排,讨好地笑,给自己开脱,“跟你开个玩笑。要怪还得怪你这段时间对晓暮不上心。”   陆彦诚把头枕在靠背上,“温宁现在在哪?”   程溪:“在她经纪人家里,林伯父和伯母现在也在。现在过去吗?”   陆彦诚像呓语一般,“不用。”   车窗外,细雨连绵不断,整个城市像一幅冷色调的水墨画。   钱语家不算小的客厅,挤了林家夫妇,温宁小覃钱语,还有家庭医生。   茶点上好,寒暄之后,宋栀委婉地表示想问问小夫妇的私事,众人识趣地离开。   屋里只剩林家夫妇和温宁。   温宁捻着茶杯玩,“对不起,伯父伯母,昨晚上门打扰,以后不会了,我和陆先生……离婚了。”   林陌川哼了声,“他敢。”   宋栀恼他一眼,转向温宁,眉眼间变得柔和,“今天先不谈小彦,我们来是想和你分享一个喜事,一周前我们的女儿晓暮找到了。”   温宁焦虑地抿了口茶,“恭喜你们团圆。”   “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见她,我们定了个家宴,就在今晚。”宋栀和声细语,“家宴还缺个主角,你愿意出席吗?”   温宁蓦地抬眸,对上宋栀满是期待的眸子。   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忽地红了,“暮暮,你这周生病了,妈妈不敢跟你相认,怕刺激到你。”   温宁的杯子啪嗒掉地。   茶水四溅。   林家夫妇赶紧凑过来,又是递纸巾又是嘘长问短。   温宁躲了躲,眼底茫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   林陌川理智一些,把宋栀拉回沙发上,“别害怕,暮暮,妈妈上周去做过亲子鉴定了,你自己看。”   宋栀连忙把报告从包里拿出去递给她。   温宁滞了两秒,像放了零点五倍速一样,缓缓伸手,接过来。   宋栀小心翼翼解释,“上次你和小钱去逛街,妈妈偷偷拔了你头发。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失望。你不相信的话,妈妈可以和你重新测一次。”   温宁眼神失了焦,听他们说了些事,林晓暮小时候,还有陆家什么的,她都没听进去。   林家夫妇交换了眼神,独自黯然了片刻,笑着跟她告别。   走到门口,宋栀回头,“家宴不去也没关系,爸爸妈妈明天还能不能来看你?”   温宁脑子很乱,慢了半拍,宋失落垂眸,“没关系,你方便了再给我们电话。”   温宁的内疚占了上风。   宋栀在她面前总是那么谨小慎微,她喜欢吃冰淇淋,宋栀想给她做,她没有理。她生病了,她弄了各种补品,她一口没吃。   她口比心快,“家宴可以去呀。”   林家夫妇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无措地顿在原地。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   温宁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精心雕琢。   钱语换了身修身的黑色礼服,惊艳地打量温宁,“嫁给我吧大美人。”   温宁莞尔,“你好夸张。”   化妆师替她理裙摆,用别扭的中文说,“不夸张,温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裙子是Diki首席设计师的一针一线手工做出来的大作,小落香肩,包裹着美好的线条,掀动的瞬间被带起一片梦幻的流光溢彩。   化妆师发出赞叹,“你丈夫真有福气。”   温宁腼腆笑,“有点闷,我去透透气。”   钱语和造型团队聊了会,才依依不舍过来,激动地抓她肩膀,“居然在林家碰到时尚大魔头Aracely亲自给你化妆。”   钱语覆在温宁身上嗅了嗅,“让我闻闻金钱的味道。”   二十万美金的一次性礼服,世界顶级造型团队,娱乐圈顶流不敢做的梦,只不过是林晓暮的小家宴。   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可真让人着迷。   温宁躲了下,笑出声,“痒。”   钱语眼神发直,“仙女下凡吗,你美死了你。”   她雪肌透着淡淡的蜜粉色,长睫像浓密柔软的羽毛,大大亮亮的眸子随着她的笑弯下,宛若春水微澜,又纯又欲。   温宁底子耐打,走的清纯路线,妆容向来偏裸.感,美则美矣,却不似今天这样勾人。   钱语挤眉弄眼,“陆哥哥今天也在吧,你带伞了吗?”   温宁望向窗外绵绵细雨,钱语悠悠说,“给陆哥哥戴的那种,年轻人嘛毕竟火气大。”   温宁反应过来,气得红了脸,“不要开玩笑了。”   宋栀进门,“暮暮,好了吗?”   温宁一下没反应,宋栀讪讪地走过来,“妈妈能叫你小宁吗?”   温宁微笑着点头。   一个下午不足以培养亲子感情,却足够温宁看到林家夫妇对她谨小慎微却又用力过猛的爱。   林家的庄园专门给她留了一栋别墅,一周前确定她是林晓暮,这幢别墅被翻天覆地改造过,换了她习惯的陈设,塞满了符合她年龄和尺码的藏品级别的首饰、衣服和包包。   像公主的城堡,梦幻。   要不是先在陆家见惯了浮华,温宁应该会巴巴地看花眼。   宋栀和她一起下楼梯,“今天只有家里人和你小时候的玩伴,亦然出国了,中间要是不适应,随时都能离开。”   温宁淡淡嫣然,“好。”   宴会上很多熟悉的面容,气氛尴尬又温暖,进行得还不错。   窗外,最后一抹的光色隐去,夜幕落了下来。   跨过半座海城,离林家庄园几十公里的休闲会所,壁球场内击球声此起彼伏。   沈灼擦了下眼镜,微微戏谑说,“我早就说,温宁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陆彦诚用力挥了挥拍,一滴汗水从清润的下颔掉落。   沈灼眯眸,“陆老太太的两份假亲子鉴定真害人。”   那两份鉴定出自不同的机构,温宁的身份也没有一丝破绽,整个逻辑链滴水不漏,谁也没看出不妥。   陆彦诚把拍子扔场边,打开水,仰头,喉结微微滚动,划出漂亮的弧度。   弹回来的高速球重重撞到后面的铁网上,发出震天巨响。   在一起后,发现温宁很多地方和林晓暮很像,陆彦诚却始终没去重新做亲子鉴定。   他怕对温宁的感情,掺杂了太多林晓暮,那样对温宁不公平。   遇上温宁之后,对于林晓暮的事,他好像智商突然掉线一般,处理得一塌糊涂。   喝了水,陆彦诚捡起拍子往场中走。   沈灼看了下时间,跟在后面揶揄道,“彦诚哥哥,人家等着你去认错呢。”   陆彦诚把拍子扔他,“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良久,壁球馆安静下来,两人都大汗淋漓。   沈灼累得瘫在长凳上,“再不去真来不及了。”   陆彦诚松散地靠着墙站,“早就来不及了。”   沈灼抬眸。   他微微仰头,阖眼,呓语般低喃,“我第二次把她弄丢了。”   第一次是她三岁半。   第二次是她十八岁,在陆家老宅,经历了漫长的分别,她主动走到他面前的那刻。   他家小姑娘,应该不会要他了。   夜渐深,林家的宴会到了尾声,温宁随林家父母送客。   门口停了辆宾利,沈灼优雅上了台阶,把礼物递给被人簇拥着姑娘,“妹妹,欢迎回家。”   “谢谢沈灼哥。”温宁甜甜一笑,目光越过他,笑意顿住。   陆彦诚从车上下来,细雨绵密,在他脸上覆了层淡淡的水雾,模样明艳而清冷,黑眸被夜色轻笼着,深邃不见底。   迷蒙晦暗的雨夜,仿佛晕染开一片光风霁月。   众人的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温宁把礼物交给旁人,接过伞走下去。   陆彦诚心脏重重一跳,看着她撑着黑伞,踩着高跟鞋,像甜美诱人的小仙女,一步步下凡,主动朝他走来。   小仙女在他面前停下,“彦诚哥哥。”   陆彦诚心口一紧。   小仙女蹙眉,“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陆彦诚顺着她:“高兴。”   她眉眼弯下,“你对林晓暮这么好,是不是林晓暮想要什么,你都答应?”   陆彦诚默了一秒,“嗯。”   小仙女声音甜得像裹了蜜糖,明知道是个陷阱,他还是跳了进去。   她笑得更深了些,眼底有碎芒跳跃,“彦诚哥哥,我想要你和你太太离婚。你不能食言哦。” 第83章 难追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气氛陡然紧绷起来。   陆彦诚脱了外套,披到温宁身上,“离了婚, 我能不能追你?”   温宁猛地抬起眼帘, 清亮的眸子覆了层愠色,像只敏感而娇气的小猫。   宋栀喊, “外面冷, 小宁,先把小彦带回来。”   温宁一边转身,脱了外套还他, “你来晚了,回去吧。”   外套勾住了她的裙子, 淡淡的冷杉香, 强势地萦绕着她,她越急越弄不开, 华丽娇贵的礼裙被勾乱。   男人修长漂亮的手从她腰畔划过, 重新帮她裹了裹衣服。   这个姿势, 温宁像被他从身后抱着,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打到她颈边, “着什么急,该脱的时候哥哥帮你。”   音量不高,旁人应该听不清, 气氛却足以被搅得昏晦不明。   众人啧声, 上车的纷纷上车, 回屋的回屋, 识趣地给小两口留出暗昧空间。   温宁耳骨悄然泛红, 恼羞地推他, “你又欺负我。”   她匆匆上台阶,觉得不够,冷冷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伞在她慌乱间落了地,冰丝丝的雨绵密地划过她脸颊耳畔。   只一瞬,她头上重新被伞遮住。   男人拉住她手腕,低沉的嗓子从身后传来,“让不让哥哥进门?”   她不置可否。   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进门。   她耳骨的绯色更甚了些,脑子乱乱的,不知怎么面对现在的尴尬身份。一天前,她刚跟他为了林晓暮吵得回不了头。   “行,不进去了,”他似乎笑了声,沉沉地说,“转过来,看着哥哥。”   温宁不情愿地转过去。   陆彦诚修长白净的手握着黑色的伞柄,站在台阶下,仰着头看她。庭院错落有致的灯照在他侧颜上,他眼底揉进了细碎的光束,像一整片温柔的星空。   “对不起。”   温宁心口被钝钝一击。   他微微弯眼,那片星光仿佛在荡漾,语气纵容到极致,“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拉起她的手,覆到被他捂着微温的伞柄上,“快进去,外面冷。”   温宁的手背瞬间像过了电,强烈的麻直直蹿到到心口。   细雨的簌簌声和她的心跳交错在一起。   伞一直朝着她倾斜,男人清隽脸上落了细密的雨珠,桃花眼一股撩人的味道,“再不走哥哥要抱你进去了。”   温宁长睫微闪,转身,脚步加快。   回到楼上,钱语一脸失落,“陆哥哥还能不能行了?衣服都扯了这样了还让你回来?”   温宁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衣服也来不及换,走到窗边。   钱语也凑过去。   陆彦诚还在原地,绵密的细雨把单薄的衬衫打了半湿,漂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看上去落寞又性感。   钱语眼神揶揄,“不心疼啊?”   他是为了林晓暮,轮不到她心疼。温宁睫毛垂下,像两片柔软的羽毛随风微动,默了一会,“他同意离婚了。”   钱语面部表情震惊到失控,“啊!”   温宁坐回沙发上,撑着腮,想找人倾诉,“你不觉得局面很尴尬吗?他对我说话用对林晓暮说话的语气。”   钱语无语,“他对林晓暮是什么语气?你连自己都要妒忌?”   温宁揉了揉脑袋,“说不清楚。”   比如他过生日的时候,他说生日快乐。   比如刚刚他说对不起。   没有半点情和欲,干净、温柔、像把人捧在心尖上珍视。   和对待温宁判若两人。   钱语放弃理解,好声好气哄,“林晓暮不也是你吗?陆哥哥有颜有钱有抱负还能三天两头让你下不了床,这种珍稀动物你不要别人就要来抢了。”   温宁颊边晕染开淡淡的绯色,“可是我没办法代入林晓暮。”她对林晓暮的了解,全部源于他。   要是跟他回去,他覆她身上,把她当林晓暮使劲……   温宁光想想都受不了。   踟蹰一阵,她打开微信,找到某个对话框,指尖敲敲停停,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宁: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过了会,手机亮了亮。   【陆:我来接你。】   雨夜漫漫。   清晨熹光渐明,窗外云层轻薄,是个小晴天。温宁从钱语家楼上下来,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她没住在林家,但答应了林家夫妇,每天陪他们一阵子,慢慢接触起来。   去民政局前,他们先见了律师,签了一大堆文件,温宁签都手都酸了,然后去交红彤彤的小本本,领了绿油油的小本本。   情绪之前已经消耗过,真的离了,温宁反而很平静。   陆彦诚先送她回去。   车上,温宁看到一大袋属于她的文件,后知后觉问,“你那边处理起来很麻烦吗?”   他们的婚姻不仅仅是一张结婚证。   “不会,”陆彦诚声音带着点鼻音,“看都不看就签了,不怕哥哥坑你?”   温宁杏眸眨了眨,“我都签了什么?”   一堆密密麻麻的文件,她看着都头疼。   “一些授权书,你的资产授权给我处理,”陆彦诚语气淡淡,转头看过来,“可以吗?”   清湛的阳光透过车窗,他明艳的侧颜覆了层柔化的光。   温宁心扑通一下,挪开视线,“可以呀。”   本来就都是他的。   陆彦诚舒展地往后靠了下,“你可以搬回去,房子是你的。”   温宁把文件塞回包里,“再说吧,我这段时间要进剧组。”   文件太厚,她没拿稳,掉到地上,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微凉,像触到一片薄冰。   温宁缩了回来。   陆彦诚把东西递回给她,“还有件事,你妈……”   他眸底闪过寒意,“姜女士的电话不要接,陌生号码不要接,如果你想见她,先告诉我。”   温宁点了点头。   她不觉得姜瑶想见她,顶多是为了钱。   一路上再没说话。   明明只过了几天,他们之间却感觉过了几年,身份变得翻天覆地,仿佛多了层看不见的隔阂。   几次路过药店,她都想喊停车,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碰过的冰冷感。   直到下车,她那句话也没说出口。   你感冒了要不要紧?   温宁隔天就进了剧组,让自己忙起来。   是部小短剧《我家》,温情悬疑剧情向,拍摄任务不重,她周末回海城陪林家父母,听到宋栀说陆老太太病了,住了一周的院还不见起色。   心结在当年的亲子鉴定,得知她和陆彦诚离婚彻底爆发。   温宁过意不去赶去医院。   她打了个电话去医院问探望时间,这会,陆老太太看着一会一个电话的陆彦诚,正在病房发脾气。   “就知道工作,你媳妇要不要了?”   陆彦诚给她到了杯水,坐到边上的椅子上,“祖宗,您消停点行吗?”   陆老太太看他吊儿郎当的,更急火攻心,“你平时不是挺能蛊惑小姑娘?你赖在我这干什么,去啊。”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这不从良了吗,你孙子以后再不靠色相勾搭小姑娘了。”   陆老太太气得呛了口水。   陆彦诚抬眼,“我看您精神挺好,我去问医生啥时候能回家。”   “给我回来,”陆老太太喊住他,“最近我不能上山闭关,但香还是要烧的,你替我去一趟,顺便求个姻缘签,给你化解危机。”   陆彦诚笑意蓦地敛起,“没空。”   陆老太太睨他,“你祖宗让你去,没空也得去。”   “祖宗也不行,”陆彦诚好看的眉眼布满愠色,“以后别在我面前搞迷信,我最恨这些玩意,省得我哪天不爽把你们窝点都给端了。”   “你敢,”陆老太太气得手脚发抖,“陈妈,陪我出去走走,这小子反了。”   屋外天气甚好,阳光透过梧桐树林,变成清透的光束投到花园里,和地上金黄的树叶交错相映。   这家私立医院出了名的环境优美。   几个同是病人的老太太聚在阳光最好的一片聊天。   “我家孙子最近在南边拿了块地,忙得很,也不来看我。”   “你家的能办大事,我家那个为了追个小模特买了家小公司,说是国外的小众高奢,跟他爹一样净败家。”   陆老太太不语,看着他们暗潮涌动。   有个老爷子凑过来,“要我说,海城这一批大小姐小少爷还是陆家的最成材,别的先不说,就说他十年前投资的一家小公司,做人工智能,现在都全世界开花了。”   有个白发老太太惊呼,“小林妹妹啊,蛮好蛮好,我家老头瘫痪了,小林妹妹当护工,好几次救了老头,比佣人都省心靠谱。”   老头子眼里闪着光,“不止小林妹妹,是个从上到下一条链的产业,我也不懂这些高科技。人家现在是国家队,在跟国外掰手腕呢。十年前哪想得到啊,真是后生可畏。”   众人目光倏地投向老太太。   陆老太太还在气头上,“工作再好有什么用,媳妇都哄不到。”   老太太们七嘴八舌。   “小两口甜着呢,我孙女是他们CP粉,整天在家给剪视频,哎哟那些个视频,什么几天几夜的,我看着老脸都红。”   “你这当奶奶的怎么就唱衰自家孩子啊。”   “小陆背着家里隐婚,是不是你们不满意小姑娘?不满意让给我家,这小姑娘看着就甜,有福气。”   陆老太太又吃了一肚子气,刚要说话,一声软软的“奶奶”响起。   温宁征了下,特地放低了声音,没想到目光倏地全聚到她身上。   她招招手,杏眸弯弯,“爷爷奶奶们好。”   老太太们笑成一朵朵花,跟她嘘长问短。   小姑娘笑容干净,眸子像两潭干净的秋水,谈吐温柔乖巧,方方面面都戳长辈的喜好。   陆老太太刚刚的火一下没了,心里还挺美,直到临走前,旁边的几个老太太拉着她小声说。   “生个重孙得多聪明漂亮啊,别阻挠这对小鸳鸯了。”   “我家那个跑去娱乐圈玩,咋就没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陆老太太又发愁了。   是她想阻挠吗!   她还不能她家混小子自个作离婚了。一说,外面的狼都在等着呢。   温宁陪陆老太太回病房,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面容清冷,在窗边接电话。   没一会,陆彦诚回过头,“来了怎么不说?”   温宁垂下眼睫,“临时决定的。”   陆老太太眼神在他俩之间打转,最后狠狠地剜了眼陆彦诚。   温宁陪老太太聊了会,老太太提议,“小宁啊,我这身子骨现在出不了远门,眼看就到十五了,你能不能替我去山上烧个香。”   老太太信佛,家里有佛堂,还常年在苏城的寒山寺闭关静修,初一十五烧香,雷打不动。   温宁莞尔,“好呀,我反正在苏城拍戏,过去也方便。”   老太太欣然,“得找个人陪你去,那地方挺偏的。”   温宁微征。   陆家那么多儿孙,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外人,老太太的心思很明朗了。她有点后悔,刚刚答应早了。   老太太视线越过她,目光辛辣,语气温柔,“你在剧组有靠谱的朋友吗?麻烦他陪你一趟?最好是男孩子,安全。”   温宁噎住:“……”   老太太看着某个臭脸的,叹气,“陆家的混蛋小子们都嫌我迷信,让他去烧个香跟吃炸药一样,叫不动喽。”   温宁弯了弯唇,“没事,奶奶,我……”   陆彦诚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说:   陆老太太白眼:你还挺有原则。 第84章 难追   十一月底, 海城秋色绚烂。   温宁这天没戏份,回去陪林家父母,顺便回钱语家拿点东西。   她看了眼窗外, 马路越来越窄, 两边的生活气息越发地浓,公交站台上还能看到宁知顾的超大海报。   《我和我的乐队》有创作天才纪星辰把关, 有温宁各种出圈八卦, 一开播收视率就爆表,接着几首神曲传出去,节目就势不可挡。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节目爆火,宁知顾摆脱了小纪星辰的名号, 代表作出了圈, 跟着红了一把。   “二小姐,到了。”   温宁眼底微征, 片刻后, 礼貌一笑, “谢谢吴伯伯。”   司机吴伯下车给她开门,“吴伯下午再来接您去见爸妈。”   温宁微微颔首, “嗯。”   下了车,她吸了一大口气,浑身都松懈下来。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飘来一阵音质不怎么好的音乐。   两个女孩一边喝奶茶一边闲聊。   “温宁唱歌好难听啊, 但就是忍不住单曲循环, 宁知顾自己的版本没那味。”   “她咋不上乐队了呢。”   “可能因为唱了这首离婚进行曲, 被陆少摁在家里修理着呢。”   女孩们会心一笑。   温宁耳朵打了个颤, 加快脚步。   《乐队》火了谁都开心, 除了温宁。她那首《等风来》被乐圈称为耻辱, 但不妨碍它上强势登上各大音乐榜,留言区成了网友们的表白墙。   她那段哭戚戚成全陆彦诚和林晓暮的自白,居然已经从网上火到大街小巷了。   挺好。   温宁很想死。   她一边想着怎么跟节目组拿回版权,全网一键删除,一边上了楼梯,拿出钥匙开门。   钱语忙成狗,这会家里应该没人。   开了门,她感觉屋里有奇怪的声音,转过玄关,手上的东西猛地掉地。   沙发上有人在热吻。   那对男女猛地分开,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   她捂着脸跑出去,一口气冲到楼下,钱语来了电话。   温宁急得结巴,“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我还有事,祝你和宁知顾同学百年好合。”   她说完赶紧挂了电话,发信息问宋栀,早上有没有空。   宋栀亲自过来接她,开到一条幽静的小巷里。   下了车,温宁眨眼,“我们去哪?”   宋栀和她并排走,“去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的地方。”   路边稀稀落落种了几颗梧桐树,飘落了一地金黄,反射出璀璨的太阳光。   温宁越发觉得熟悉,走了一小段,她就明白了。   前面有个冰淇淋立牌,上面写着小店的名字。   MISS。   宋栀笑意浅浅,“你小时候爱吃甜食,尤其爱冰淇淋,爱吃上面的坚果,你过敏,时不时虚惊一场上医院。后来给你吃的冰淇淋就固定到这一家,你和你彦诚哥哥找到的,他们家只卖一款,香草味冰淇淋球,什么都不加。”   默了两秒。   温宁在对方期盼的目光,面露歉色,“对不起,我不记得。”   宋栀藏起眼底的失落,“没关系。”   三岁半的小孩,是有朦胧记忆的。医生说,她小时候受了惊吓,失过忆,时隔太久,治疗难度很大。   宋栀停下脚步,说话声变得吃力,“就是在这里,妈妈看着你被叶凡秋抱上车。”   温宁站在一片暖宜的阳光里,浑身却仿佛掉进冰窖。   她从小梦到的应该是这个地方吧。   无数个夜里,让她无数次惊醒过来。   温宁恍惚呢喃,“那天林亦然也在吗?”   宋栀惊喜抬眸,“你想起来了?”   温宁摇摇头,“我梦到过。”   宋栀抱住她,肩膀微颤,“当时我不舍得你,叶凡秋让我先选,你和亦然,她要一个,我留一个。”   “对不起,暮暮,妈妈选了亦然。八年后,翻旧物看到叶凡秋留给我的信,我才知道,你是我亲生。”   温宁拍拍她单薄的背脊,“没关系。”   宋栀反而哭得更痛心,“怎么会没关系,你小时候,我放弃了你。你长大了,和小彦在一起,我有很多机会见到你,可我没放过心上,居然是通过《小欢喜》,才知道你跟我的暮暮长得很像。”   温宁瞳孔微震。   她想过无数次,和梦里的阿姨相见。   她做演员,坚定过,彷徨过,最后真的见面了。   梦解开了,她回到了梦里的世界。她却没有想象中释然。   温宁打开包包,拿了一张纸巾递给宋栀。   平静之后,两人坐在MISS不开放的后院。   宋栀试探地问她,“小宁,你要不要搬回家住?你朋友也可以一起住进来。”   温宁默默喝了口水。   老板娘过来给她们加茶水,“你就随你妈吧,这些年她的眼泪攒下来都能变一条江了。”   温宁纠结,“我最近在剧组,不常回来。”   “小姑娘真铁石心肠,”老板娘嘀咕,“你妈当年哭得连第二个孩子都没了。”   温宁手中的杯子扑腾掉到桌上。   老板娘讪讪离开。   宋栀安抚她,“跟你没关,那段时间搬家很劳累,亦然也很敏感,比较闹腾。”   温宁感觉很不好,迟疑说,“我回去收拾一下。”   宋栀喜出望外。   又聊了一会,宋栀手机响,眼神虚了虚,起身到边上接电话。   MISS的后院很迷你,电话对面音量抬了起来,温宁不小心听到了。   “你只想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想过我从小到大怎么长大?”   温宁心口一咯噔。   宋栀打完电话,转过身冲她一笑,阳光甚好,她眼底残留的愧疚和犹豫清晰可见。   温宁看了眼手机,“剧组那边临时调整了安排,我要先回去了。”   宋栀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我送你过去。”   温宁起身,“不用,有人接我。”   宋栀紧张,“小宁,我们的见面之后还继续吗?”   温宁平静地笑笑,“继续啊,今天是真的有事,对不起。”   出了MISS,她漫无目的走了一段,鬼使神差发了条微信。【宁:上香一定要十五吗,能不能提前?】   电话秒回,男人清朗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在哪?”   温宁听到他声音鼻头莫名地酸了酸,“MISS附近。”   陆彦诚:“等我。”   挂了电话,温宁站在巷口,抓了抓头发,莫名地心慌起来。   今天本来除了见父母没别的安排,她今天穿了件羽绒服,圆圆的跟个球一样。   她头发也没打理,随便弄了个丸子头。   寒风扫过,她脸颊热热的,拿着手机原地打转。   要不回个电话说今天突然有事。   没等她想好,熟悉的车在她边上停下,断了她后悔的机会。   车子开了一会,陆彦诚偏头,“热不热?”   温宁哦了声,慢吞吞把羽绒服脱了。   陆彦诚视线还在她身上,多了分探究,“口罩?”   温宁视线躲闪,“我……过敏了。”   昨晚熬夜拍戏,她今天没化妆,一定很槽糕。   陆彦诚眉心微蹙,“先去医院。”   温宁像跳脚的小猫,矢口拒绝,“不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短短几秒,她脑子已经转了几道弯。   她为什么要在意他觉得好不好看。   好闷,想脱口罩。   她转移自己注意力,“你翘班可以吗?”   陆彦诚语气松散,“那要问你,你是我老板。”   温宁讶然抬眸,默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离婚她拿了他过半的股份。   男人依旧是禁欲矜贵的商务风,窗边阳光淡淡,洒在他侧颜,他明艳的五官多了分柔和的味道。   四目对视,他桃花眼璀璨,放低了声音,“可以翘班吗?”   温宁呐呐点头。   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没有之前那样轻佻外放,他温雅得体,克制中带着丝纵容,像有张软和的、用热乎乎的糖丝编织的细网,在她不经意间把她笼罩起来。   一样的是,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面红心跳。   这是林晓暮面前的他。   前一夜熬了夜,温宁发了会呆,睡着了。   醒来时快到苏城的云山寺,外面天色变得阴沉。   云山寺在山顶,不算高,需要走上去。   这儿风景独美,原生态得几乎没有商业气息。正值寒冬,游人也不多,几乎都是过来祈福的信徒。   下了车,温宁惬意地吸了口山间的空气,眉眼久违地轻快了几分,“这里水土肯定很养人。”   陆彦诚多看了她两眼,桃花眼噙着淡笑,“是。”   温宁觉得古怪。   陆彦诚眉梢微抬,“一到这你的过敏马上就好了。”   温宁眼神飘了下。   口罩没了,应该是睡觉的时候被人取了。   她飞快捂脸颊,“但跟原来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后遗症要持续一阵……”   陆彦诚在她面前停下,绅士地提议,“拿开手,我帮你看看?”   四目对视,温宁快要被自己蠢哭,讪讪地放下手。   陆彦诚翘长的眼睫带着分山间潮气,目光仔细地描摹过她的五官。   像有微麻的触感在脸上徘徊,温宁快绷不住,男人弯了下眼,“过敏了都这么漂亮,原来得多好看?”   温宁心怦了下,低头从他边上绕过,埋头爬楼梯。   走了会她就呼吸加快了,看着蜿蜒而上的云梯,她有点怵,“你能自己去吗?我在旁边的亭子等你。”   陆彦诚拒绝,“不行。”   有人路过,是庙里的和尚,客气地提醒了一句要下大雨了。   天色确实暗了很多,风雨欲来。   男人揉了下她脑袋,“哥哥背你。”   温柔又纵容。   温宁确实很累,趴到男人背上。   山风微凛,夹杂了雨丝。   她背脊有点僵,靠着人但又不好放松地靠上去。   陆彦诚突然出声,“把自己帽子戴好。”   温宁窸窸窣窣把帽子戴好,他又说,“帮哥哥拉开外套拉链。”   温宁讶然,“你热吗?”   陆彦诚黑发被吹得微乱,肤色依旧白得泛光,唇微微抿着,“嗯。”   温宁捏了下手指,像只胆小的小猫,踟蹰地伸手过去,不经意擦过他下巴,他似乎僵了下,喉结微滚。   她只拉了一小段,替他觉得冷,“好了。”   陆彦诚又说,“手放进来。”   温宁眸色微征,他偏头笑了下,说话声裹进了气音,“手这么凉,放进来替哥哥降温。”   男人微热的气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洒到她脸上,耳边的山风呼啸声仿佛瞬间变得遥远。   温宁讷讷伸进去,微烫的触感从掌心一路灼到了心口。   到了庙里,正好下起了瓢盆大雨,他们吃了午饭,捐了香火,和庙里交待好,十五的时候再帮忙上一次香。   正事就算办好了。   雨越下越大,他们呆到晚饭后,雨势才渐渐变小,庙里的伙计过来说,山下被泥石堵住了,往下一点的山腰有家条件普通小旅馆,建议他们将就一晚安全些。   温宁犹豫,“怎么办?”   陆彦诚看了下表,“先过去,晚点再看。”   温宁迟疑地跟着出门,外面传来女生的惊喜的声音。   “彦诚,好久不见。”   陆彦诚抬眼,“好久不见。”   温宁脚步顿住。   门外的两人一左一右,逆着光站,高挑又养眼。   女生梳了发髻,穿了身素色长袍,衣料质地极好,领口袖口用心做了点缀,配上清雅的妆容,像从水墨画中走出来一样,低奢而清冷。   温宁一眼就认出了她。   赵小姐。   她和陆彦诚公开已婚那晚,在一片夸张冗长的祝福中,赵小姐给他发了两个字一个句号——   祝福。   “我来陪妈妈静修,你呢?”   陆彦诚回头,向温宁伸出手,“陪小姑娘来上香。”   赵小姐眼底的喜悦顿时凝住。   庙里的伙计打趣,“庙里清苦,很难有像赵施主这么有毅力的,第一次来就能修养上半个月,现在连打水都娴熟了。”   赵小姐更尴尬了,挤出一个笑。   陆彦诚往回走了两步,搂着温宁,“失陪了。”   出了庙,天色渐昏,温宁越走越快。   陆彦诚拉住她,“慢点,看路。”   温宁更快了些,跟他错开几步。   陆彦诚挑了下眉,长腿一迈,挡住她面前。   小姑娘雪腮微鼓,下唇被咬了个淡淡的牙印,语气冷冷,“你干嘛?”   陆彦诚打量她,“你吃醋了?”   温宁抬头,杏眸覆了层愠色,“谁吃醋了!”   陆彦诚唇边漾开很浅的弧度,“你。”   温宁懒得理他,像只被欺负了的小猫,把火气全撒到脚下。   温宁又走了几步,陆彦诚拉住她,“已经到了。”   她甩开人,“别碰我。”   陆彦诚站在她下面的台阶,平视她,嗓音带了温沉的笑,“我刚刚不是说陪你了吗?”   温宁心情很烦,“你陪奶奶去静修呀。”   赵小姐第一次来,来了两周,正好是他们离婚的时候。尽快他们没有对外宣布离婚,以赵家和陆家的关系,肯定是知道的。   赵小姐大概是来蹲陆老太太的,抱着一点希望蹲他。   陆彦诚跟没听到她说话一样,“本来想说,我陪我太太来上香,怕你不高兴。”   温宁脸颊晕开淡淡的绯色,“你瞎想什么呢。”   陆彦诚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忽地明白他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心头划过一丝诡异的愉悦。   小旅馆进门就是逼仄的接待处,中年老板娘多瞧了他们几眼,麻利办手续,“上楼左拐到尽头,房间空调坏了,最后一间。”   温宁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最后一间……   手续办好,温宁腼腆地动了动唇,“阿姨,有……”   她想请人保密。   老板娘狐疑打量她,“大明星,没套卖。来这的都是求孕求子,没这需求。”   温宁脸颊倏地红透。   陆彦诚语气从容,眸底笑意温浅,“我们也求子,麻烦阿姨帮个忙,先不要外传。”   老板娘顿时笑得殷勤,“放心,我们店不随便透露客人隐私。”   温宁神色复杂,“……”   上了两级楼梯,听到老板娘在后面喊“好孕啊小姑娘”,温宁不由得加快脚步。   回到小巧的房间,她嘀咕,“你怎么连阿姨都勾引。”   陆彦诚抬眸,难以置信,“谁勾引阿姨?”   温宁哼了声。   刚刚他那么笑,就算说抢钱,阿姨说不定都会如数交出来。   玄关很小,只能一个人过,陆彦诚懒洋洋倚在墙边,“小姑娘,你出门带了几瓶醋?怎么一瓶接一瓶?”   温宁耳朵都要热炸,“你才吃醋。”   房间虽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小小的床头柜,和只能单人走的过道,但收拾得很干净。   屋里一盏小灯,窗外瓢盆大雨,两人洗漱完,各坐一边忙了会。   温宁感觉颠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身边。   陆彦诚眸色蓦地沉了沉,侧过身,捂住她耳朵。   颠簸感更强了,墙好像在被人撞,温宁眨巴眼睛,不安地掰他手,“……出什么事了?”   她看见陆彦诚对她说了两个字:别动。   “你放开我,”她更焦急,“是不是地震了,我才不要在这殉情。”   她听不见,不知道自己声音多大,陆彦诚眼底晦暗不明,似乎有点想笑,手下留情松了松了力道。   震感消失了,安安静静得只有雨声。   温宁不解,随即墙上的撞击又来了,伴随着奇怪的声音。   高亢又低沉,夹杂着几句爆粗……   温宁瞳孔巨震,耳朵马上又被人严丝缝合地捂上。   好在没多久,男人手松开,温宁木木说了句,“这里隔音也太差了。”   陆彦诚倒是比她接受良好,去阳台接电话,匆匆嗯了声。   没一会,隔壁又闹腾起来,好像在吵什么。   座机响了响,温宁接起来,对方破口大骂,“去你的,你老公不行就赶紧治病,治不了外面找找,你可别憋坏了……”   温宁唇微张,像只被吓坏了的小猫。   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她。   对方还在反复侮辱,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她握紧话筒,“你老公才不行,我老公要脸,不然你们一整晚都睡不了!”   说完她啪地挂掉,一抬眸,陆彦诚从阳台进来,桃花眼染了抹暗哑的色调。   她凶巴巴的气势顿时软了,窝进被子里,耳根后知后觉热了起来,小声开脱,“她骂得太难听了。”   “别闷坏了,”陆彦诚扯开被子,“下次喊哥哥来接。”   温宁稀里糊涂点头。   他长睫扬起,语气散漫,“还有,别把你老公说得那么要脸。”   温宁仰脸,忽地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暗昧。   她躺着,虚虚地倚在男人身侧,昏晦的光线下,他五官愈加的立体,眼底倒影着她局促的模样,“万一你老公不要脸起来,多不好收场。”   温宁翻身,紧紧裹进被子里。   关了灯,屋里暗下来。   温宁精神紧绷,一直睡不着,也不敢动来动去,久了感觉手凉脚凉。   她踟蹰出声,“你睡了吗?”   陆彦诚嗯了一声。   温宁:“你电话问问问问有没有取暖器?”   陆彦诚从容拒绝,“不能,我再勾引老板娘,有人要弄死我。”   温宁话被堵回去,“……我自己打。”   她气鼓鼓开灯,拨前台,老板娘答得直接,“取暖器给前面入住的客人了,老公往身上盖一盖,再不济多动动。”   温宁耳朵发热,闷闷挂电话。   “怎么了?”陆彦诚眯眸,准备回拨过去。   “不用了。”温宁挡住他,委屈地钻进被子,蜷成一团。   陆彦诚侧过身,一整天的克制瞬间坍塌,把人拥入怀里。   小姑娘挣扎,眸底溢出薄薄的水雾,“你别碰我。”   陆彦诚抱着更紧了些,闻着她颈后淡淡的香,嗓音微哑,“再动哥哥就真不要脸了。”   反正他做什么都错,那就是做什么都行。   温宁乖乖地静下来。   半夜,她迷糊间,听到盥洗室水声不断,等人出来,她揉眼问,“你是不是想不要脸?”   男人暗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让我家小姑娘受了那么多委屈,今天要脸一回。”   -   从云山寺回来,林家父母觉察了她的别扭,隔天就来苏城看她,亲子关系的约会平静无澜地进行着。   两周后,《我家》杀青。   钱语来参加杀青宴,豪迈地喝了一圈,把导演和制片都喝趴了,散场后嚷嚷着要继续第二趴。   小覃和温宁硬是把人拽回了酒店。   钱语从酒店冰箱找了灌啤酒,摇摇晃晃,“我没醉。”   小覃把她扶到沙发上,“温宁姐,你先回去吧。”   钱语忽地泪眼婆娑,“我被鸭耍了。”   小覃和温宁被震在原地。   钱语喝了口酒,“混蛋,我替他铺路,他红了,跑回去找那个老女人了。”   小覃回头,眼底余震不断,“温宁姐,她说的是宁知顾吗?”   温宁还没回神,“是是吧。”   钱语大声嚷嚷,“他找别的就算了,他找我死对头,他们一起算计我。”   小覃和温宁对了个眼神:杨姐?   钱语拼命panpan摇小覃,“就林茶茶那经纪人,茶茶退圈了她来包我的鸭……”   门铃响了。   温宁去看了眼,打开门。   宁知顾风尘仆仆进来,把一沓证件扔茶几上,“她是我姐,同父异母,亲的。”   温宁:“……”   小覃:“……”   两人直接倒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   小覃尖叫着拉着温宁往外跑,愤愤然进电梯,“他们怎么老是动不动就拉着人实地观摩。”   温宁同情地看她一眼,“老这样?”   小覃唾弃道,“我没说是怕说出来残害到你耳朵。”   “我回去要先看看陆哥哥的视频洗洗眼,”小覃立马一脸姨母笑,“我还是喜欢嗑陆哥哥那样的,不动手动脚,只用眼神Do。”   温宁眼神晃了晃:“……”   “可惜陆哥哥物料少得可怜,”小覃瞧了眼温宁小腹,笑意荡漾起来,“温宁姐,你们不会是想等有动静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复婚吧。”   温宁脸色一言难尽,“才不会。”   小覃跟没听到她说话似的,自个掰着手指算,“从云山寺回来两周了,再过两周应该有好消息。”   电梯门打开,有人进来,两人飞快闭嘴。   第二天回海城的路上,小覃不安地把手机怼她面前,“温宁姐,完了完了。”   自打某次直播事故后,温宁基本处于半断网的状态,断着就断佛了。   她瞥了眼过去,震惊了。   热搜上她名字的含量高得离谱。   #陆彦诚温宁离婚#   #温宁云山寺求子#   #温宁怀孕#   刚上的热搜,底下转评疯涨。   【台上:我成全他们;台下:求子逼复婚。打一当红女星。】   【好可怜啊,怀了还是被甩,哎毕竟青梅竹马才门当户对。】   【已举报,狗营销号连张图都没有就造谣,炸出一堆柠檬精,酸味过量了。】   【粉丝们别自欺欺人了,他们早离婚了,分居各玩各的很久了,狗仔们都知道,不敢爆而已。】   ……   温宁点了点,话题瞬间没了。   小覃凑过来,拿回手机吃了会瓜,余光瞟温宁,做作又夸张说,“十分钟不到营销号就排排跪了,道个歉温女士长温女士短,一个比一个卷,都卷到一万字了。陆哥哥是多凶呀把人吓成这样。   温宁恼她一眼,拨了个电话。   陆彦诚很快就接了,“嗯。”   温宁:“你都看到了?”   陆彦诚声线低沉,“怀孕了?”   温宁滞住,秀眉拧着,“你什么意思?”   他们都有段时间没亲密过了。   陆彦诚似乎笑了下,松散好听的声线揉进了绵长的气音,“我的意思是,怀了就只能复婚了。” 第85章 难追   挂了电话, 温宁喝了小半杯冰可乐,颊边飞上一抹绯色。   他想得美。   电话响了响,是宋栀。   对方语速很急, “小宁, 妈妈去给你澄清?”   林陌川的声音远一些,怒火冲天, “我女儿还要求子逼婚, 胡闹简直,想娶我林陌川女儿的人多到能排到江对岸。栀栀你给我注册个号,我去替她们爹妈好好管教人。”   温宁小小叹了口气, “我没事,都处理好了。”   宋栀心疼地试探问, “小宁, 爸爸妈妈听你的,网上的事情可以不掺和, 但你回来这么久了, 林家想给你办个宴会, 让大家认识一下你,行吗?”   言下之意, 要公开她的身份。   温宁神情暗下来,“我最近有点忙。”   对方默然。   “你别逼她,”林陌川柔声怨了句, 靠近话筒, “小宁, 不要急, 等你慢慢适应。但你要是被欺负了, 一定要告诉我们, 爸爸给你撑腰。”   温宁柔柔地嗯了声。   电话挂断前,她依稀听到,林陌川又好声好气地央求宋栀教他玩微博。   温宁不自觉地弯了下唇。   小覃觉得她比以往都放松,“温宁姐,你父母对你挺好的。”   温宁不否认,“嗯。”   小覃不解,“一对比,我像是我爸妈捡回来的一样,我要是你就麻溜地回去当林家大小姐。”   “可是,”温宁捧着脸,若有所思,“你在现在的家是唯一的小孩,去林家就不是了……”   她顿住,抓了下头发,“不说了。”   一晃过了元旦,迎来寒冬腊月,新年的气氛愈加地浓郁。   温宁的首部电影《皎月》准备元宵节上映,《皎月》的主创们受邀参加M国的电影节,温宁的年在反复试红毯造型中度过。   年后,钱语替温宁收拾好出门行李,偷得半日闲,在家煮了壶咖啡。   “林茶茶之前截你的角色你还记得吧,”钱语倒了杯咖啡,送到温宁面前,“我以为她就把你当个普通对家,我通过宁知顾打探到消息,发现她干的破事比这多了去了。”   温宁瞥了眼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哦。”   钱语的倾诉欲生生被掐断,“哦?”   温宁抬了抬头,继续看手机,“你说你说。”   钱语:“林茶茶怕杨姐把她底子抖出来,差点把杨姐弄废了。狗咬狗活该。宁知顾说,他姐有贵人暗地出手才脱身。”   温宁杏眸瞪大,看着屏幕,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钱语火了,“嗯个屁,让林茶茶滚出娱乐圈便宜她了,你小心点,拿出大小姐的架子来,新仇旧恨一起算,让她滚出林家。”   温宁被吼得呆了呆,咖啡袅袅的白雾覆冉冉升起,朦胧了她本就柔和的小脸,愈显楚楚可怜。   钱语一下就心软了,“你再这样看我,宁知顾要被我戴绿帽了。”   温宁无语,把手机推给桌子中间,撑着腮,“林亦然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会。”   【亦然:暮暮,之前对不起,要是早知你是我妹妹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我太担心你跟我家暮暮抢彦诚哥了。尴尬.jpg】   【亦然:我的品牌庆功会在M国B城,你来吗?】   【亦然然:邀请函.jpg】   【亦然然:我跟爸妈说不要太兴师动众了,只邀请了我同学和合作方,他们说英语西语法语德语都有,就是不太会中文,不过他们修养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钱语瞪大眼,点开那份邀请函,上面列了宾客名单,生怕温宁不认识,中英对照,还列了每个人的出生,比如XX国二王子,XX第N代继承人……   就差没直接给温宁发表情包——   【土包子.jpg】   【别来自取其辱.jpg】   钱语唾了口,“千年老绿茶味隔着网线都挡不住。”   对方见温宁没回,又继续敲她。   【亦然:乖巧.jpg】   【亦然:暮暮,来不了没关系,知道你忙,只能下次再给我好朋友们介绍我妹妹了。】   温宁鼓着腮,翻了个白眼,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跳跃。   【宁:不忙呀,我好想认识姐姐的朋友们哦。】   【宁:不过我不太会德语法语西语哎,小时候在欧洲生活过,只会简单问候。】   【宁:姐姐好厉害,到时候只能麻烦姐姐当我的专属翻译了。】   【宁:姐姐愿意带我去吗?】   【宁:乖巧.jpg】   钱语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啊!   绿茶还是得靠小白花治!   对方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两个字。   【亦然:好的。】   钱语笑成猪,“茶茶气得七窍生烟了。”   几天后,三月初,乍暖还寒。   温宁去了M国,宋栀提前安排她住到林家在B城的宅子。   她本想和剧组一起住酒店,宋栀说,房子是多年前买给林晓暮的,给林晓暮长大之后在这读书准备,遗憾房子一直没派上用场。   温宁一心软,没推脱。   宅子是座很大的庄园,佣人们维护得井井有条。   电影节开幕式和林亦然的庆功会在同一天,这天还是元宵节。   上午,温宁刚醒,楼下吵吵闹闹,女佣把早餐端上楼,跟她说是林亦然带着好友回来准备晚上的派对。   温宁吃完早饭,正要下去打声招呼,一群女孩叽叽喳喳正在往外走。   林亦然被簇拥在当中,像高傲的孔雀,“你们不要吓到她,她不喜欢参加聚会。”   左边的金发碧眼说,“因为她自卑吧,有你这么漂亮的姐姐。”   右边的小麦肤色说,“谁会不喜欢派对,她是不是长得太丑了,怕没男生约她。”   金发碧眼,“丑女孩性格都孤僻敏感。亦然,你也别埋怨你父母心思放她身上了,你父母很善良,领养了她,就对她负责到底。”   小麦肤色:“不过我可不善良,亦然。我讨厌丑人,丑人别想进我的圈子,太掉价。”   带着恶意的夸张笑声回荡在屋里。   她们说的英语,温宁站在楼梯上,全都听懂了,“……”   他们说人坏话,怎么不说法语西语德语呢。   化妆师催她做造型,温宁乖乖任人摆布了四个小时,到了最后一步戴首饰出了问题。   她从专门回水悦浅湾取了宋栀之前送的耳坠,叫暮色,居然不翼而飞了。   整个造型团队急疯了。   女佣提醒温宁,“小姐,大小姐早上来过化妆间,取了些东西。”   温宁愣了片刻,假装没听懂,焦急地说,“妈妈送我的礼物丢了,你帮我报警好不好。”   造型团队纷纷赞成,暮色毕竟是价值上千万美金的古董藏品,都想撇清关系。   报了警,首饰也暂时回不来,温宁从宋栀的首饰盒里发现了一对翡翠耳坠。   用透明自封袋装着,扔在不起眼的角落。   温宁眼神一亮,一眼便相中。   造型做好了,心情放松下来,她越想越气,拍了张自拍,发给钱语。   【宁:图.jpg】   【宁:我丑吗?】   【宁:撒娇.jpg】   过了会,手机响起来。   【陆:?】   温宁心下一空,使劲地点撤回。   呜呜呜她发错人了!   时间过了,根本撤不回来!   陆彦诚回了语音电话,温宁气恼,“没见过美女吗?”   他语调淡淡,“见过,还见过不少。”   温宁本来只是气,现在变得委屈,刚要发作,他轻轻笑了下,低沉的嗓音像微粝的砂纸,在她耳畔摩挲,“但还是头一回见到仙女。”   温宁眼睫扇了扇,鼓得像气球的心口,仿佛被人用针戳破,瞬间瘪了下去,似乎还被顺便灌进了一些蜜糖。   她默了默,老实说,“我发错了。”   陆彦诚敛眸,“你要发给谁?”   照片里的人举着手机俯拍,她穿了身淡金色的礼裙,上半身是轻柔收腰的高领薄纱,小露香肩,透明的薄纱精致的刺绣,半遮半掩住底下初雪般柔白软和的身形。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了几缕入屋,她瓷白的小脸颊被晒得微红,像朵柔白的玫瑰,花瓣边缘晕染了抹诱人的淡绯色。   娇气、柔美,仿佛一碰就会留下弄坏的痕迹,让人生出无尽保护欲,也催生了肆意摧残的邪念。   温宁感觉他不太高兴,“发给小语把一下造型的关,她签证没办好,不能陪我过来。”   陆彦诚:“没必要。”   温宁嘟喃,“怎么会没必要。”   他语气自然,“仙女怎么样都好看。”   温宁耳朵热得像被火燎过,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赶紧挂掉电话。   他是怎么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上了妆,温宁不敢碰脸,在屋里不停踱步,来化解无地自容的羞赧感,嘴角却不自知地扬起。   下午是电影节开幕式,《皎月》剧组大家约好穿国风的礼服,贴合电影里传统手艺的传承这一主线,一同走上红毯。   无数的镜头、肤色不同的陌生面孔目光惊艳地聚焦过来那刻,温宁心口震了一下,自豪感悄然弥漫开。   得知宋栀就是她噩梦中的阿姨之后,她的演艺生涯似乎也该告一段落了。   她这段时间很迷茫。   而这一刻,她有了些懵懂的新期待。   红毯之后是冗长的影片品鉴,温宁提前和剧组说好了先离开。   回林家庄园的路上,温宁接到钱语激动的电话。   “宁儿你们太长脸了,上M国热搜了,国内现在深夜,明天肯定全网刷爆。”   “幸好你当初坚持这套宫廷礼服,没挑大牌高定,国风的神韵还是土生土长的人才能诠释出来,夸你们的里面一半以上是夸你的。”   “还有你的耳坠什么时候换的,和礼服好搭啊,被你衬得美爆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回去吃点汤圆啊宁儿。”   “……”   温宁心情很好,想给宋栀发了个微信。   礼服是个国内没名气的小设计师自荐给她的,本来并不在她考虑范围,毕竟风险太大了。   温宁挑礼服挑花眼的时候,宋栀恰好看到这套,坚定地建议她选这套。   她滴滴答答打了会字,最后还是全删了。   不喊人的话,她觉得太不礼貌。   喊人的话,喊林伯母好像更伤人。   傍晚,回到庄园,林亦然的派对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了。   女佣接过温宁的厚厚的大衣,“小姐,林先生和太太来了,在三楼,您要先去见他们吗?”   温宁点头,“我先和客人打个招呼。”   林家父母本不该在这里,但温宁一点都不意外。她和林亦然本就不对付,放在一起林家父母肯定不放心。   温宁提着裙摆,走进璀璨的大厅。   乐队正在忘我地演奏古典乐,中间的长桌上,放了高高的香槟塔和奶油城堡大蛋糕,每个角落都衣香鬓影,欢笑优雅。   温宁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沙发上坐了一群人,早上见过的金发碧眼和小麦肤色都在,簇拥着一个穿戴时尚奢华的花花公子。   女佣贴心地告诉温宁,“小姐,那位先生叫Rudi.H。”   温宁莞尔谢过,她知道这个人。   他是今晚的大腕之一,他的太奶奶Ada是鬼才珠宝设计师,打造出一整个顶级奢牌王国T&C。温宁跟Ada还有点缘分。她晚年的收山作品,晓色和暮色,一个是项链,一个是耳坠,现在都属于温宁。   等她走近,Rudi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用蹩足的中文说,“中国仙女?”   Rudi见她微微茫然,拿出手机给她比划,“你在红毯上太美了,你的礼服首饰像上帝设计的一样,天哪,甜心,你完美得像误入人间的天使。偶不,天使不足以形容你的美,还是像网上那样,喊你中国仙女最合适。”   温宁嫣然一笑,“谢谢。”   Rudi眼睛瞪大,“天哪你笑起来我要爱上你了。”   林亦然正好拖着长长的裙摆,从旋转楼梯上下来,Rudi激动地和她打招呼,“林,你是怎么认识到中国仙女的,你的交际圈太让我惊喜了。”   林亦然脸黑了黑。   不过这会没人注意她神情,连金发碧眼和小麦皮肤也眼睛亮亮地盯着温宁。   “甜心,我能跟你拍着照发推吗?”   “甜心,我也要,我能想象得到我发上去会疯狂涨粉。”   “林,抱歉哈,我之前说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东方面孔,我收回我的话,原来你们国家真的有仙女。”   “……”   外国人说话都夸张,温宁倒没不好意思,大方地笑着,和大家拍了张照。   拍了一张,Rudi喊林亦然,“林,你快下来,把仙女介绍给我们。”   林亦然还站在旋转电梯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挤出一个笑容。   温宁也冲她招招手,甜甜地说,“姐姐,我好喜欢你的朋友们,你能不能帮我们互相介绍一下?”   林亦然脸色顿时黑成碳。   众人震惊,“中国仙女是林的妹妹?”   林亦然勉强点了点头,拖着繁缛的裙摆优雅下楼。   金发碧眼和小麦肤色羞赧了一下,热情地跟温宁搭讪。   “你好漂亮温柔啊,林让我以为你是丑女,没想到你是你们国内的大明星。”   “林真是的,难怪林的父母偏心你,我完全能理解了。”   “林说你在小乡村长大,你的外语说的太好了吧。”   温宁眉眼弯弯,“谢谢姐姐们,你们也好漂亮,我的外语比不上我姐姐,只是能交流。”   真诚得体,众人更喜欢她了,温宁也有来有回问他们的彩妆。   林亦然难堪地被晾在一旁。   谈笑间,温宁抬眸,贴心地把她拉进来,“姐姐你快过来呀,你还没介绍我呢。”   林亦然笑靥如花迎过去,“这是我妹妹温宁。”   温宁温温和和接话,“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林……”   林亦然风情万种地撩了下耳边长发,抬高音量,把话头抛到核心人物身上,“Rudi,在座的女士你最喜欢谁的首饰?”   温宁面上依旧挂着乖巧的笑,被打断了也不恼,双手搭在膝上,静静地坐着。   任谁看了都觉得委屈又懂事。   优雅的女生们撩发的撩发,理裙子的理裙子,这是老生常谈却也百试不爽的话题。   林亦然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拿回话语权,已经十拿九稳。   这是场上流社会的时尚盛宴,每个人都是盛装出战,温宁一个陌生的东方面孔,只是让人新鲜罢了。   林亦然承认温宁确实好看,这个浮华梦幻的圈子是有看不见门槛的,众人身上的行头不仅昂贵,还要有历史人文的沉淀,来提升格调和地位。   温宁什么都不是。   Rudi桀骜地扫了一圈,直勾勾地盯着温宁,“我还是最喜欢仙女中国风耳坠。”   林亦然眼神重新暗下去,又撩了下长发,露出闪耀的耳坠,脸上堆满笑,一脚把温宁踹进战场,“小宁,真的好漂亮,是哪家设计师的作品?还是那个朝代的文物?”   温宁眉眼弯弯,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姐姐,是从家里的首饰盒翻出来的。”   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   林亦然脸色顿住,她现在变得骑虎难下。   她不能把温宁踩进泥泞里,否则就是打林家和她自己的脸。   Rudi满眼深情,如痴如醉地看着温宁的耳朵,“我在太奶奶的遗物里看到过手稿,是她晚年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的作品,我太爱了,没想到能看到实物。”   纯金雕工繁缛繁花耳钉,垂落的流苏底是剔透的翡翠,翡翠水色晶莹,若有如无地荡着几抹沁人的绿。配色大俗大雅到尽头,变得高级雍容,随着温宁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曳,多了分清丽缥缈感。   众人被勾起无尽的兴趣。   “是神秘的Freya吗?上周N城的拍卖会,她的处.女作拍出了Ada作品的身价。”   “她二十多年前出道就锋芒毕露,可惜只出了几款,江郎才尽了吧。”   “宁,你母亲竟然认识Freya?下周我生日,我有荣幸邀请你和你母亲光临吗?”   “……”   温宁露出两个小梨涡,有问必答,余光悄然瞥过林亦然。   林亦然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家里怎么会有Freya的作品,她要疯了。她明明把家里有分量的首饰和礼服全拿走了。   林亦然调整了下呼吸,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时间差不多,倒香槟塔了。”   灯光变五颜六色,乐队也开始奏起动感的旋律,林亦然在全场的祝福声中,倒香槟塔,切蛋糕。   光芒回到林亦然身上,她举着高脚杯摇曳生姿地穿梭在全场。   温宁拿了小块蛋糕在角落坐下,小口小口吃。   还挺好吃的。   Rudi过来轻佻浮夸地在她面前单膝下跪,邀请她跳舞,“仙女,我能邀请你跳舞吗?”   温宁杏眸扑闪,“我很乐意,不过你能先和其他漂亮女士跳舞吗,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Rudi贴着她坐下,一派花花公子变深情的模样,“我很有耐心,我的第一支舞等全场唯一的仙女。”   温宁维持着体面,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放慢吃蛋糕的速度。   佣人过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望了眼走廊,遗憾地和温宁说待会见。   温宁送他一个甜甜的笑,求之不得。   走廊,Rudi看到一个清隽颀长的男人背影,兴奋地上前,“陆,你知道你们多少女士等着你吗?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陆彦诚笑了下,“家里管得紧,不进去了。”   Rudi轻浮地搭了下他肩膀,“谢谢你不抢我风头。”   陆彦诚看了眼里面低头吃东西的小姑娘,语气不容置喙,“她是我的,离她远点。”   Rudi顺着他目光,讶然之后,神色憋屈,“你是专门来警告我的?”   “你还不值得我跑一趟,”他疏离地回答,目光始终跟着里面那抹娇柔的身影,嗓音忽地变缱绻,“我来给我家小姑娘撑腰。”   Rudi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被鄙夷了,听到他兀自轻柔地笑出声,窘迫地偏过头问,“陆,你笑什么?”   陆彦诚眸底映入了碎芒,温柔而深邃,“没什么。”   小姑娘咬起人来怪可爱的。   大厅里,灯色璀璨,光鲜的宾客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温宁不急不忙吃到第二块蛋糕,林亦然和几个混血在聊天,频繁地拨耳边长发,有人惊喜地喊了声,“林,你的耳坠是暮色?Ada的收山之作?天哪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来。”   众人艳羡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去。   温宁唇角弯了下,假装没听到,远远离开人群,拿了杯果汁喝。   过了会,女佣匆匆进门,跟眉飞色舞的林亦然说了什么,屋里欢笑戛然而止。   有人难以置信,“警察怎么来了?”   女佣看到温宁,急忙喊,“小姐,警察问您,他能不能进来?”   温宁远远提着裙摆,小步带跑过去,小脸粉扑扑的,呼吸有点喘,“请他们进来。”   林亦然强烈拒绝,“不行,你想毁了我的派对?”   温宁无措,“不是的,姐姐。”   过了会,一男一女的警察进屋,林亦然挡住面前,“抱歉,女士先生,你们私闯民宅,我有权要求你们出去。”   警察拿着文件,“户主林晓暮小姐同意我们进门调查一起盗窃案件,请问谁是林晓暮小姐?”   温宁抬眸,“我是林晓暮。”   全场目光微妙地聚集到两人身上。   金发碧眼低低问了句林亦然,“林,这庄园原来不是你的啊。”   林亦然尴尬扯了扯嘴角,“我们中国人家庭观念强,不分彼此。”   温宁杏眸不安地扑闪,“警察先生,女士,早上我发现母亲送我的首饰不见了,我母亲如果知道会很伤心,麻烦你们帮忙。”   警察核对信息,“我们会查看周围监控,你丢的是一对耳环?”   温宁点点头,“对,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暮色。”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像颗炸弹,咚地一下把看似无澜的水面的水面炸得震天响。   “暮色?不就是林戴的暮色?”   “林,你偷偷拿妹妹的东西?”   “可你刚刚说暮色是母亲送你的生日礼物?”   林亦然脸色快绷不住。   温宁震惊眨眼,盯着她耳朵看,“姐姐,原来在你呀,我刚刚都没注意你戴上了。”   林亦然瞪温宁,“你故意的。”   温宁小步后退,杏眸覆了层薄雾,“我没有,姐姐,暮色是我专门从国内带过来,今天电影节戴的,早上突然发现没有了,我的造型师都急疯了。”   她眼神黯淡下去,“这是妈妈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怎么办好,才想到报警。”   林亦然眼底的火差地要烧出来。   温宁垂眼,挡住眼底的轻快,抿了抿唇,声线微颤,“姐姐,你想要就跟我说呀,我肯定给姐姐的。”   像只无措、平时被欺负惯了的、极度害怕姐姐的小白兔。   她感觉到林亦然如刀似剑的目光,如果周围没人,林亦然估计疯劲上头一刀捅死她。   众人赶紧把她俩分开。   Rudi摇摇头,“林,这就是你不对了。”   小麦色皮肤也附和,“我刚刚就注意到你故意孤立妹妹了。”   金发碧眼和其他小姐姐见状,围着温宁哄了哄。   “别怕,仙女,你一定是平时太温柔了,让人觉得你的东西可以随便拿。”   “你报警做的很对,有人抢你东西,你要抢回来。”   温宁紧紧压着想上扬的嘴角,点点头。   混乱中,管家下楼请两姐妹上楼,随即去和警察交涉。   派对气氛微妙地继续。   三楼。   林陌川和宋栀神色微凛,坐在沙发上等她们,林亦然坐到林陌川边上撒娇,“爸爸,我有听你们的话,跟妹妹好好相处,你劝劝她好不好,就因为我拿了家里一件首饰,她污蔑我盗窃。”   温宁一阵反感。   林家夫妻俩脸色不悦,宋栀先开了口,“然然,这不是普通的首饰,耳环取下来还给妹妹,向她道歉。”   林亦然征住。   温宁懂事地摇摇头,“不用。暮色是我专门带过来,本来要在电影节开幕式上戴,现在结束了,我也用不上了,给姐姐吧。”   林亦然瞪她一眼,取下来用力往桌上一甩,“从小到大,好的一份都先留给她,即便她不在。妈妈,你们知道我怎么长大的吗?”   夫妇俩都扶了扶额。   林亦然得逞地扬了扬嘴角。   这一招她屡试不爽,父母每次都会因为内疚顺着她。   宋栀语气郑重,“然然,我和你爸想了很久,本来想再试试你们合不合得来。现在看来很难,你名下有房产,今天之后你从林家彻底搬出来,国内还是国外都搬,小宁随时都可能要搬回家。”   林亦然抬眸,“妈妈,你什么意思?因为我动了她的耳环,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一直沉默的林陌川叹了口气,“不是断绝关系,然然,只是为了对你们都好。”   林亦然蹲在他脚边哭得不成样,“温宁今天已经让我颜面扫地了,现在连你们也要抛弃我,我明明也是受害者,我以后怎么办。”   林陌川扶她起来,“然然,你哭什么,你还是林家大小姐,这样安排,只是想让你们俩都舒服。好了,擦干眼泪,别让客人们等太久,你带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下去,正式介绍一下妹妹。”   宋栀不甚确定地看了看温宁,“小宁,你觉得怎么样?”   温宁捏了捏手,“听你们的。”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情实感和林亦然姐姐长妹妹短。   这种折中,林亦然和她显然都不满意。   比愧疚,林家父母对林晓暮的愧疚,比对林亦然要多上一百倍。林亦然想拿了暮色在宴会上踩她一头,反而和父母有了裂痕。   以后有点风吹草动,裂痕都会越来越大。   但林亦然处在下风又怎么样,林家不会放弃她,她依旧是姐姐,温宁一想就发堵。   温宁回到房间,木木地让化妆师补妆。   过了会,女佣进门喊,“小姐,先生和夫人在等了。”   温宁一动不动,应了声,“好的。”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想找人说话。翻到一个对话框,她指尖微顿,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国内是凌晨,而这里——夕阳刚没到地平线,留下一道道的火红,浓墨重彩地泼满了整片天空。   她拍了张照片。   【宁:晚霞.jpg】   【宁:今天天色真美。】   没有回应,温宁略失落,提着裙摆往外走。   宴会舒展的音乐和优雅的笑声回荡在挑高的建筑里。   她看到了在长廊尽头,帅气儒雅的林陌川和温婉大方的宋栀,挽着手在等她。   她深呼吸,挺直脊背,步调优雅地走过去,准备重新步入楼下那个浮华不见底的名利场。她必须要全神贯注,否则会被撕得稀碎。   有人拉了她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被拉进旁边的房间,抵到墙上,窗外霞光映进来,她看清了男人熟悉而明艳的脸。   陆彦诚眉梢微抬,长睫仿佛在拨开蜜糖色的暖柔霞光,“今天天色这么美,一起私奔吗?” 第86章 难追   温宁心口一下被击中。   窗外有鸟儿们翱翔而过, 惬意自在地呼啸。   她几乎要点头了,缓了好一会,颊边晕染了火热的晚霞, “你胡说什么。”   陆彦诚笑了下, “抱歉,说错了。”   小姑娘还是那么害羞。   陆彦诚松开人, 看了眼窗外, “今天天色这么美,一起出去兜风吗?”   温宁在他身后稍稍调整了呼吸。   男人背影清润颀长,逆着光, 勾人的轮廓漾着暖色的光晕。   她有点动心。   陆彦诚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一样,回过身, 拉着她往外跑。   女佣路过, 震惊地捂了捂嘴,“小……姐?”   他们避开了旋转楼梯, 从侧面下去, 身后越来越远。   一刻钟后, 看着窗外开阔的视野,温宁才懂, 他说的兜兜风……是在去天上兜。   飞机平稳的升起,热闹的B城渐渐变成一副地图,海岸线蜿蜒而清晰, 天的另一侧, 落日像一小颗深橙色的鸭蛋黄, 被彩纱一般绚烂的云彩包裹着。   离天太近, 温宁有种错觉, 她伸出手, 就能扯动云彩,把红红的落日收入怀里。   一整天的跌宕起伏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地平静下来。   温宁眉眼染着自己看不见的轻快,看男人娴熟操作面前那堆五颜六色的仪表盘,“你怎么会开飞机呢?”   陆彦诚唇角弧度浅淡,“上学的时候玩过。”   温宁眨眨眼,“你现在还会呀?”   “这很难吗?”陆彦诚偏头,拨了拨她颊边碎发,“别怕,哥哥可不舍得带你殉情。”   他指尖轻轻掠过,温宁感觉那块肌肤像过了电,微弱的麻迅速传到身上,猝不及防地对心口轻轻一击。   “我才不怕。”她扭头,趴在窗边看云彩缓缓流动,色泽渐渐变淡,最后只剩地平线上淡淡的一抹。   她心情好,用小号发了微博。【0828:今天天色很美,一起私奔吗?图.jpg】   天色昏朦下去,她后知后觉问,“我们去哪里呀?”   陆彦诚:“去吃饭。”   温宁没什么意见,在林亦然主场,她根本没心思好好吃东西。   心情好,她话多了起来,“你怎么想到开飞机来找吃的呢。”   陆彦诚笑,“严谨点,是出来兜风。”   温宁:“……”   “这不是带了仙女吗,”陆彦诚眉眼弧度更深了下,语调散漫又勾人,“迎合一下你们仙女的习惯,来天上兜一兜。”   温宁眼睫微颤。   羞耻死了。   但她喜欢听,心口仿佛被人灌进了蜜,甜过了头,渐渐发酵起来,多了点酸酸味道。   窗外渐渐暗下来,底下璀璨的灯光陆续亮起来。   飞机在下降。   她喃了句,“你带过多少仙女兜风呀?”   男人眉眼漂亮而专注,看着面前跳跃着光的仪表,动作从容不迫。   不知道听没听见。   温宁心情沉了下去。   婚都离了,她似乎没立场问这个。   下了飞机,温宁走在前面,陆彦诚把外套搭她身上,“我只见过一个仙女。”   温宁微征,任由淡淡的冷杉味沁入鼻端,前调有着初雪的清润,中调是醇厚稳重的木质香,尾调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甜。   每一调都让人多一分沉溺。   他紧了紧外套,像是从身后若有如无地抱她,“不管天上还是地上,我都只带过你兜风。”   温宁征住,看着不远处的霓虹,一瞬间全都亮了起来。   他们去了家靠海的餐厅,走过餐厅奢华的地毯,进到精心布置的包厢,看着长桌上摇曳的烛台和娇艳欲滴的鲜花,温宁还有种不真实感。   说是私奔,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她瓷白的耳骨,偷偷红了一点。   吃完饭,他们到露台上坐了会,海风不大,轻轻拂过脸庞,清冷沁人。   温宁伸手抓了抓风。   陆彦诚,“不冷吗?”   温宁微微仰脸,继续感受了一下,“好像不冷,跟我家冬天一样。”   她看着空中圆月,眼角闪着细碎的光,“我家那边没有海,不过月亮都是一样圆。”   陆彦诚看着她,“嗯。”   在海城,大家节奏快得像陀螺。来到B城,温宁把自己变成刺猬,每一秒都严正以待。这一刻,不知是不是海风太柔,她突然有好多话想说。   她说,容城的宅子春天的时候可热闹了,有很多外面见不到的奇花异草,太外公和太外婆会带着她一起练太极。   暑假的时候,亲戚家的小孩会来玩,他们钓龙虾,吃西瓜、吃太外婆做的冰淇淋。她经常因为太贪玩,被外婆揪回屋上课。她哭了,太外婆也跟着哭,这一天晚上,她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垃圾食品。   秋天,街上会一下冒出很多家卖糖炒栗子的,很甜。外婆怕她吃坏牙齿,太外公和太外婆偷偷剥好了,接她放学的时候让她吃完再回家,晚上她吃不下饭,大人们吵了一顿,第二天外婆就亲自去接她放学了。   冬天,家里阿姨会做很多腊肉,下雨了,一家人就围在一起,热气腾腾吃火锅。   温宁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偏头看身边人,“你是不是很无聊。”   陆彦诚若有所思,“不是。”   温宁知趣闭嘴,再说下去应该会让人反感吧。不管是陆家还是林家,应该都不会喜欢听到她说喜欢姜瑶的家。   陆彦诚注视着她,嗓音低沉又落寞,“我在想,当年姜女士把我一起带走就好了。”   温宁猛地抬头。   微风拂过,带来了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杉味。   清新、暖柔、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像踩在皑皑白雪上,脸上有阳光轻拂,不经意发现了一树盛开的春花。   她脑子像被清空,闭上眼。   微润的唇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她,久违的陌生触感让她扭了一下,紧接着,又凶又狠的吻铺天盖地袭来。   他这段时间维持的温柔克制彻底被撕掉。   温宁被他按进怀里,耳畔充斥着重重的呼吸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几近失氧,他稍稍温柔了几分,之后变本加厉,更疯狂地掠夺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温宁软乏地倚在他胸口,听到他手机在响。   可能已经响很久了,他们没听到而已。   温宁从他怀里出来,抿了下发麻的唇角。看着男人倚着栏杆的清朗背影,她脑子重新乱了起来。   等他接完电话,温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回去吧。”   她没等人回答,提起裙摆起身,陆彦诚扣住她的腰,在她肩窝上蹭了蹭,“还是这么无情啊,便宜占舒服了就跑。”   温宁耳朵哄地热起来,羞恼透了,“我没有很舒服。”   “那怎么行,舒服了再走,”陆彦诚微微挑眉,把她转过来,眸色如墨,“这对哥哥很重要。”   温宁捶他胸口,低低地呢喃,“流氓。”   他低头寻她唇角,“你说什么?”   灼热的气息伴着强烈的压迫感,洒在她颊边,温宁长睫微动,像被风吹得摇曳不止的羽毛,“我……”   她紧紧揪着他衣角,不吃眼前亏,“舒服。”   陆彦诚滞了下,捧起她的脸,软和的唇细致地描摹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柔长而克制。   像宛若细雨摩挲,最后渐渐停下来。   温宁眼神水漉漉,把外套穿好,“回去吧。”   陆彦诚拉住她,“温宁。”   温宁不敢看他,心蹭地蹦到嗓子眼。   她要是再经不住勾引怎么办,她现在的生活一团乱。   陆彦诚似乎了叹口气,“如果不想当林晓暮,就不要当了。”   温宁抬眸,心口被柔柔一击。   默了会,她有点迷糊,“你不是恨我……姜瑶?我怀念外婆他们你们不膈应吗?”   陆彦诚嗓音隐忍,“上次跟她见面,想到她把你交给温.家的长辈抚养,把你养得这么好,我才忍住了激情杀人的冲动。”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眼底闪过担忧,指骨被捏得发白。   陆彦诚拨了拨她脸颊的发丝,“要是早点陪你回家就好了,真想当面和他们说声谢谢,谢谢他们护了我家小姑娘这么多年。”   温宁眸光颤了颤,泪珠啪嗒掉下来。   突如其来的身份改变,她要接受一对新的父母,接受恨她入骨的姐姐,接受她原来的妈妈是无可救药的仇人。   她快喘不过气,好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   她最近不再做那个跟宋栀有关的噩梦,但偶尔会梦回容城,回到那个她长大的宅子,在那里,只有她一个孩子,长辈们全部的爱都给了她。   梦醒之后,她猛地发现,她怀念的家人,身份已经尴尬到她不敢贸然宣之于口。   她肩膀颤了颤,捂着脸哭了出声。   陆彦诚抱住她。   温宁泪水侵染了他衬衫,嗓子断断续续,“外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你查过了对不对?”   陆彦诚顺了下她的背,“是。”   温宁释然地哭出声。   不知多了多久,空升起星星点点的孔明灯,温宁抽搭了一下,眼底亮了亮,“好漂亮。”   陆彦诚:“想去玩吗?”   温宁点头。   餐厅的私人沙滩,不同肤色的人,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地在灯上写祈愿的话,然后互相哈哈大笑。   温宁像是被传染了一样,笑了笑,“怎么想到来这里?你对这里很熟吗?”   这是她经历的最新奇的元宵节。   陆彦诚眉梢上扬,“有一年在附近机场迫降,小住了几天。”   温宁眼神紧了紧。   陆彦诚眉眼弯下,“没受伤。”   的确没受伤,就是住了几天院。   那天他和朋友出来,天气骤变,上飞机前家里给他打了电话,说放弃找林晓暮,那会跃景在转型期,陆家的其他产业也一片混乱。   他死里逃生,迫降到附近的小机场,冬天,在雪地抽了一晚上的烟。   后来记不清了,反正雪一直没停,他一个人在小镇上浑浑噩噩混了几天,不省人事了。   清醒的时候在医院。   那年他十七岁。   “你说我许什么愿好呢?”   小姑娘甜甜脆脆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陆彦诚从她手里拿了只毛笔,“没想好的话,借给哥哥。”   温宁瞳孔微震,“你要许愿?”   他对玄学沾点边的从来没兴趣,烧香拜神也只陪她去完成任务,从发丝到脚跟都写着“我不信这些”,连生日许愿都不情不愿。   陆彦诚蘸了蘸放在灯台边上的墨砚,“哥哥陪你一晚上,借个愿望不过分吧。”   温宁重新拿了支毛笔,站在对面,嘟喃,“反正四个面都可以写,借你一个。”   空中满天星火,男人明艳的侧颜覆了忽明忽暗的光晕,一笔一划专注地写字,眸色明朗又炽热。   温宁微征,写了两个字:团圆。   希望天下所有的分别,最后都能团圆。   她或许可以试着,去真正接受她的另一个身份——林晓暮。   她探出头,“可以放了吗?”   陆彦诚放下笔,“可以。”   孔明灯从他们手中缓缓升起,变成小火点,扎进了星火的海洋。   温宁眯着眼看,最后分不清了,“你许了什么愿呀?”   陆彦诚眸色粲然,“明年元宵节再告诉你。”   温宁眼睫微动,呢喃道,“明年我又不一定和你过。”   男人嗓音清朗带笑,“那到时候哥哥再去找你私奔一次。”   温宁颊边浮起淡淡的酡粉色。   空中星火浪漫,团圆的另一面,两个字清隽有力:温宁。   夜渐深,温宁和他准备回去,餐厅的老板出来道别,金发碧眼的健身男,说着一口标准的中文。   温宁被老板微妙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喜庆亚裔贵妇人端了一盆的漂亮的手工糖果给陆彦诚挑,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温宁听不懂的语言。   温宁看中一只玉兔,在她翘首以盼的眼神中,男人手偏了下。   她鼓了鼓腮。   温宁没忍住,压低声音问,“为什么送糖果?”   陆彦诚好笑,“你想要?”   温宁假装淡漠,“不想。”   “想也没有,”陆彦诚慢条斯理说:“老板娘自己做的,只送给愿望实现了的人。”   温宁杏眸放大,“这么快就实现了?”   陆彦诚:“上次的。”   “还有上次?”温宁不可思议地顿了下,“许的愿是找回林晓暮吗?”   陆彦诚眉梢微抬,“嗯。”   十七岁那年滞留在这里,他倒没当做许愿,只是因为满脑子都是林晓暮,在孔明灯上写了她的名字。   发疯一样想找到她。   回到B城林家的庄园已经是午夜,通宵达旦的派对气氛正酣然。   下了车,温宁步子放慢,快到门口,听着隐隐的音乐,她扭过头,我……先进去?”   陆彦诚挑了下眉,“不太好吧。”   声音懒洋洋的,听得温宁心口一紧。   “毕竟刚私奔回来,”陆彦诚吊儿郎当,“我怎么能让女朋友单独面对父母。”   温宁皱眉,声音高开低走,渐渐发了虚,“谁是你女朋友。”   陆彦诚停下脚步,模样正经起来,眼神像在仔细地描摹她。   温宁忐忑地迎上他视线。   她想说,她现在不想谈恋爱。但对着刚又亲又抱的前夫说这话,好像太莲言莲语了。   暗暗对峙。   过了片刻,陆彦诚先让了步,揉小渣妹的脑袋,“让你占一次便宜。”   温宁颊边浮了层淡淡的酡粉,默默往回走。   陆彦诚拉了她一下,掌心微凉,似乎放了个小物件。   搞得跟偷情一样,温宁生怕被人看到,加快脚步。   屋里,气氛热得要掀了屋顶。   女佣帮她把外套脱下,一个亚裔中年女人从身边经过,温宁感觉很熟悉。   她追了两步,林亦然笑声诡异,喊住她,“小宁。”   温宁回过头,林亦然坐在一众名媛当中,“有人想约你,我跟他们说让他们排队去吧,我妹妹忙着呢,一部戏搞一个男星。”   温宁没来得及适应闪耀的灯光,就被拽进了战场。   林亦然瞪眼耸肩,“我口误,别生气啊妹妹,是合作一部戏被传一次绯闻。”   她表情夸张,引得众人哄笑。   温宁眸色微凛,但还是柔柔地笑了下,“没关系,姐姐。”   “他们还不信,说你纯洁得像朵没人碰过的白玫瑰,”林亦然笑得前合后仰,“他们较真,我能怎么办,找你吻戏给他们看呗。”   温宁保持恬静,“姐姐记错了,我没有吻戏。”   在海外宣传下作品,她一点都不介意,但林亦然显然不是这个打算。   “我妹妹害羞了,”林亦然和众人哂笑,过来拉温宁,“大方点嘛,一起看,给姐姐们传授你的独家撩男术。”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温宁怀疑她疯了,低低问,“你在干什么?”   林亦然凑在她耳边,举止亲昵,实际上温宁能听到她咬牙切齿:“你靠把我踩到脚底成为他们的新宠,那我只能把新宠踩下去重回中心。你算什么东西,土包子也想沾染我的交际圈。”   林亦然打了个响指,“放吧,让我们一起观赏白玫瑰沉沦的千百种姿势。”   温宁努力平稳心情,攥了攥拳头解压,碰到一个小东西。   她打开掌心,是块包着透明糖纸的手工糖,很萌的猫头,头上扎了红色头巾,写着两个字:别怕。 第87章 难追   屏幕放了《琴瑟》的闺房片断, 挺甜的,身旁的金发碧眼不停吹温宁彩虹屁。   “仙女你好漂亮,男主也好帅。”   “你们国家的衣服真好看。”   “……”   温宁微笑回应, 心却悬都嗓子眼。   画面忽地一转, 男主刘宇深从古装变成现代装,像穿越了, 背景似乎是酒店, 他把上衣脱了,往镜头的方向压下来,声音闷哑, “你给我下.药了?”   似乎有人躺着拿手机拍,镜头猛地颠簸。   刘宇深红着眼, 不停喊着温宁的名字。   随后画面变黑, 只留下声音,男人呼吸沉重, 时不时喊“小宁”。   众人目光刷刷聚到温宁身上。   林亦然语调夸张, “妹妹, 别人不喜欢你,你竟然下.药?”   温宁脸色煞白, 眼底余震不断,“姐姐,你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要一而再嫁祸我?”   林亦然拉下脸, “你还装。”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奥天哪, 她看起来那么纯, 原来那么脏。”   “还好吧, 你没有性.生活吗?林把妹妹的私事拿出来放太过了。”   “妹妹有点可怜。”   “……”   林亦然听不得还有人给温宁说话, 看着她楚楚惹人的脸, 冷笑起来,“你们问问可怜的妹妹,男主角是谁?”   这动静闹得林家父母下了楼,林陌川拧眉,“亦然,怎么回事?”   林亦然嚎啕大哭,指着温宁,“爸爸,之前她和宇深闹绯闻,被媒体拍到又搂又抱的照片,反咬我一口,说我炒作,说我诬陷她,我听你们的话,给陆家面子,我都认了。”   “我真的很无辜,明明是她勾引宇深,连床都上了,害得我们分手……”   众人不明就里,有人贴心地翻译。   温宁气得鼻尖沁出一层冷汗,四面八方都是嫌恶眼神,连刚刚给她说话的也冲她不停摇头。   宋栀皱眉,“亦然,别乱说话。”   “妈,你永远都偏心她,”林亦然眼神闪过狠戾,示意了一下,“重新放,让我爸妈亲自看一遍。”   那段视频又放了一次。   林亦然看着宋栀变得面无色素,嘴角扬起来,然而下一毛,关掉的画面忽地亮起来。   屏幕抖了抖,刘宇深底下的女人露出侧脸,颊边透着不自然的红,朝刘宇深狠狠扇一巴掌。   “叫她一声录个素材就行了。”   “你算什么东西,把我当成她上。”   刘宇深目光沉郁,“你到底要怎么害她?”   “晚上用无人机拍她,我查过了,她住的房型和我们的一样,剪几秒她的大特写放进来。到时候先放你和她白天抱一起的照片,再放一段视频,等陆家反应过来,她出镜的动作小视频早就在无数人的硬盘里了。”   刘宇深咬牙,“林亦然,你个毒妇。”   “我还没说完,”林亦然轻飘飘瞥他一眼,“你不就是想等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乘虚而上吗?视频发出来,你最好能乘虚而上,上不了就强,必须把真的视频拍下来。到时候再放第二波真料,彻底把她锤死。她想进陆家,门都没……”   林亦然柔媚地唔了一声。   “如果小宁最终和我在一起,我放过你,如果她被害得生不如死,我弄死你。”   两人扭一起,不堪的声音交错地回荡在大厅中,娇柔的、浑重的、爆粗的……   林陌川脸黑成炭,大声呵斥,“马上关掉。”   周遭安静下来。   宋栀气得扶了抚额,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管家和佣人们急忙上前疏散人群。   林亦然慌了,“妈妈,我只是一时被蒙了眼,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暮暮,我怕她嫁给彦诚哥,抢了暮暮的位置……”   金发碧眼们和小麦肤色们都惊呆了,画面太震撼,不用翻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奥我的仙女做错了什么,太可怜了。”   “天哪,林真是个魔鬼。”   “林这个婊.子,我再不和她交往。”   “……”   过了会,家庭医生稍作处理,宋栀虚弱地睁开眼,寻了一周,“小宁。”   温宁茫然又震惊站在角落,人群在她面前自动分开一条道。   宋栀拉住她,“小宁,委屈你了。”   林亦然拉着宋栀另外的手,“妈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都是为了暮暮。”   温宁悄然收回手。   宋栀虚弱地问,“视频怎么回事?”   林亦然很委屈,“我不知道,我明明放的是暮暮的电视剧,后面的视频不是我放的。我只是喝醉了说了胡话,妈妈,你知道我没做。有人在离间我们家……”   “林小姐说的是我吗?”一个中年女人摇曳走来,语气嘲讽,“应该是我在离间吧。”   林亦然像见鬼了一样,“你怎么在这?”   温宁红唇微张。   竟然是杨姐,林亦然的经纪人,看起来比之前消瘦憔悴。   “林小姐让人把我打得半死不活扔到深山老林去,以为再见不到我了?”杨姐一笑,“林小姐不亏是影后,演技信手拈来了,要不是我看过你又多恨晓暮小姐,刚刚我都要信了。”   林亦然颐指气使,“把这疯子轰出去。”   “我马上走,”杨姐转向林家夫妇,“我就说一个事。温小姐大学的时候接触过几个不错的本子,都被林小姐搅黄了。这也是为了晓暮小姐吗?”   林陌川和宋栀难以置信,互相对视了眼。   杨姐放另一段视频。   林亦然坐在太师椅上玩手机,杨姐给她递水,小助理蹲脚边给她穿鞋,“姓温的怎么阴魂不散,给剧组打电话,她试的角色我要推人进去。”   杨姐迟疑,“然然,她只是个女二,而且也不会红,这本子受众太小。”   林亦然不屑地嗤了声。   “总之,我不让她进娱乐圈。她长了双林晓暮的眼睛,谁知道我那个思念成疾、到处爱心泛滥的妈会不会把她当替身,说不定还要认她当干女儿。”   “上次是苏家那废物要潜她把她吓得连《索爱》都不敢接,我得想个办法,让苏棘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再吓吓她。”   “让苏棘给她眼角划几刀,她想进娱乐圈随便她咯。”   “一个精神病,不用负责,也查不清楚。”   杨姐声音微抖,“她应该也不想长得像别人。”   “她长得像林晓暮就活该,我看着就恶心。”   视频停在林亦然狰狞地表情上。   宋栀再次晕了过去。   林亦然趴在宋栀边上,“妈妈,我……”   “孽障,”林陌川站起来,招呼保镖进门,“把她扔出去。”   温宁两脚发麻,站在原地动惮不得,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冷意,从脚底往她身上窜。   耳边的嘈杂好像隔了层玻璃,她想起那次苏棘跟踪她回学校。   苏棘假装是她男朋友,在大庭广众下跪下纠缠她,她几乎要脱不了身,碰到了陆彦诚。   如果没碰到陆彦诚呢,温宁不敢往下想。   金发碧眼们蹭着会中文的朋友吃瓜,反应慢了一步,纷纷安慰温宁。   温宁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众人更怜爱了,开始辱骂林亦然,把矛头指向林家夫妇。   “林是个恶魔,她就该下地狱。”   “下地狱前她还是先进监狱吧,她不是偷了仙女的暮色吗?为什么不把她送到警察局去?”   “林先生林太太,你们为什么要包庇罪犯,让她祸害自己亲生女儿?”   “难以想象,我们走之后,林还会怎么欺负仙女。她今天不进监狱,我不敢离开。”   “……”   场面一片混乱。   宋栀缓过神,重新睁开眼,“送去警局,公事公办。”   林陌川叹了口气,“听你的,小栀。”   林亦然哭天抢地,“妈,你从来就不爱我,从小到大你只想着林晓暮,我才会变这样……”   宋栀看着林亦然,眼神满是陌生和恐惧,“我没管教好你,只能交给别人管了。”   那句林晓暮恶心,让她直冒冷汗,像一把重锤,彻底压垮她和林亦然亲子关系。   警车来了一趟,林家庄园渐渐安静下来。   杨姐悄然离开人群,走廊上,年轻的男人长身而立,指间燃着猩红的火光,惊艳的侧颜氤氲了层白白的烟雾。   她朝他深深鞠了鞠躬,随即快步离开。   陆彦诚眸色晦暗,慢条斯理吸了口烟。   他最近无数次梦到,小姑娘走到她面前的那个午后,阳光斑驳在她脸上,她抱着猫,嘴角梨涡甜得仿佛盛了蜜。   如果他那时认出她就好了。   他真是混蛋。 第88章 难追   三月, 春花烂漫。   林家庄园的镜头拍下了林亦然“拿”走暮色的全程,涉及千万美金的盗窃,没了林家的保驾护航, 林亦然免不了牢狱之灾。   温宁处理完这些事, 随《皎月》剧组一同回国。   电影节落幕,温宁的话题度却持续走高, 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海城机场。   钱语接她上车, 吹声口哨,“我们宁儿国内外通吃,出去一周, 就钓了条大鱼,陆哥哥没吃醋?”   温宁随便翻翻微博, “我哪有呀。”   钱语努努手机, “请问温小姐,您是怎么搞到T&C的继承人的?”   温宁打开热搜, 前排一堆她的话题。   #T&C继承人Rudi再次表白温宁#   #温宁耳环#   #神秘天才Freya把收山之作给了温宁#   温宁:“……”   宴会后, Rudi不停地发合照, 今天发了她单人侧颜,她眉眼弯着, 耳坠随着她的笑似乎在微微摇曳。   画面璀璨、唯美。   Rudi发言依旧浮夸。   【我太爱仙女了,她把Freya的作品演绎得光彩夺目。Freya是天才,能近距离看到Freya尘封已久、尚未命名的作品, 我死而无憾。】   评论区还算和谐。   【小宁, T&C的太子爷已经跟你表白七次了!七次!你一次都不回应?别人想见他一面比拿大满贯影后还难你知道吗?】   【虽然但是, 表白是对Freya吧。】   【爽了, 我家小宁出了趟国变时尚圈团宠。】   【Freya确实厉害, 十五件作品都是顶级藏品, 上个月X国王妃花三千万美金拍了一顶皇冠。】   【温宁应该没离婚吧,不然她哪来这种时尚资源。】   小覃拿毛毯给温宁盖上,“好多M国名媛想巴结温宁姐认识Freya,这个Freya太厉害了,我瓜吃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钱语扭头,“宁儿,不会是你妈吧?”   温宁滞了一秒,背脊僵了僵,“会是她吗?”   钱语倒没在意,“我脑洞大开瞎讲的,林家什么人接触不到,有一两件私藏很正常。”   温宁却没了睡意。   回到家,舟车劳顿和时差的影响,她才渐渐困乏起来。   第二天,她在家休息,翻了翻微博,她话题竟然还在,还吵起来了。   【有人拼命拍戏,有人专心嫁人,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嗯……】   【柠檬精们收收味吧。】   【粉丝破防了?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主子肯定先生个几胎巩固地位啊。】   【粉丝口嫌体直,恨不得主子赶紧生,省得夜长梦多。要是真被赶出来,她们还不知道要破防成什么样。】   ……   温宁眉心拧诚小疙瘩,一怒之下回了条微博。   【温宁:已离婚,这么好的祝福浪费了可惜,还给你吧。@刘影帝是我老公:祝一胎三宝,回家奶孩子吧,别出来祸害别人老公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微博开始卡顿,#温宁宣布离婚#火速空降热一。   温宁迅速关了微博。   钱语没一会电话就打过来,“你这么难干,显得我很废物,粉丝又在群里辱骂我没用。”   温宁眼神发懵,“现在什么情况?”   钱语心态很稳,“很好,路人都在怜爱你,阴阳怪气你生孩子的全都被冲到滑跪,事业粉在帮艹独立女性人设,炉温粉在破防。”   温宁:“……这哪里好了?”   钱语风轻云淡,“大多数人挺满意的嘛,只有cp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要不要安抚你家陆哥哥?他蛮无辜的。”   温宁眼睫颤了下。   挂了电话,她出门倒了三四次水,最后还是截图她发的微博,发给了某人。   她还在想怎么措辞,对面先回了。   【陆:干得漂亮。】   温宁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宁:问你个问题?】   陆彦诚直接电话过来,“说?”   温宁若有所思地撑着腮,支吾说,“就是,林……我妈……之前是做什么的?学过设计吗?”   钱语就那么无心一说,她却听进去了。   这两天她没少上网查宋栀,只查到她是林氏集团的大股东,和丈夫很恩爱,做过很多著名的公益慈善项目。   似乎跟设计没什么关系,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温宁为了电影节挑礼服挑到眼花缭乱,宋栀帮她拍板,定了不知名的小设计师作品,现在小设计师一战成名。   宋栀很少呆在M国,却在那边的首饰盒里放了Freya没公开过的作品,随便丢的一样。   电话彼端,陆彦诚看了下腕表,“我还有会,下班去接你?”   温宁抿唇,“不能电话说吗?”   陆彦诚笑,“好像不能。”   温宁噎了噎,拿出有求于人的态度,“好吧。”   傍晚,下班时分,小区烟火气渐浓。   钱语搬去和宁知顾同居,温宁便继续住下来。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蹑手蹑脚上了那辆限量版的迈巴赫。   车上淡淡的冷杉香流转,清冷的前调,随后是温雅的木香主调,最后一抹蛊惑的回甘,温宁有一瞬的恍惚,有种从人间误入云端的错觉,让人忍不住沉溺。   她极力平复心口的小波澜,“在这里说吗?我担心有人偷拍。”   陆彦诚瞥过她,“那换个方便偷情的地方?”   温宁撇了下嘴,“你闭嘴!”   可她心里还是忐忑。   刚了网友,转头就全副武装上了前夫的车。别说媒体了,她都说服不了自己,除了偷情还能干什么。   她视线不安转了转,最后落到身侧。陆彦诚今天依旧是矜贵的商务风,扣子工整地扣到最上一颗,领带的温莎结漂亮又禁欲,夕阳透过玻璃,晕染了他的黑发,给他惊艳的侧颜裹了柔和的暖色调轮廓。   温宁眸色微愣,有一瞬间,她忽地很想使坏,想扯开他领带,让他露出本来面目。   她局促垂眸,“你干嘛不说话了。”   陆彦诚拖着嗓音,“有人让我闭嘴。”   温宁脸颊热得不自然,“……你现在可以说。”   陆彦诚侧过身,“把衣服脱了。”   淡淡的冷杉味倾轧过来,温宁杏眸放大,慌张地看了眼前面,“陆彦诚,你是不是人!”   隔板放下来了,但车里就这么点地方!   陆彦诚慢条斯理打量她,温宁觉得脸快要烧起来,局促地往窗边挪了挪,头差点撞上去,微凉的掌心覆在她颊边,挡住了玻璃。   男人靠得更近了些,低沉好听的嗓音,像大提琴在她耳边低吟。   “担心你热晕过去,怎么就不是人了?”   温宁勉强维持住五官清冷,把外套脱了。   车里寂静中透着点尴尬。   没一会,身边有衣料轻微摩擦的声音。   她抬眸,“你脱衣服干什么?”   “你还是穿上衣服比较好,”陆彦诚把西装搭她身上,嗓音低沉而直白,“不然我还真会不当人。”   温宁低头的瞬间,颊边的酡粉色再次荡漾开。   她妆容倒是化了全套,想着下楼说两句就走,里面只穿了薄薄的家居服,领口若隐若现透出一片雪白。   陆彦诚顺便把她安全带系上。   温宁抿了抿下嘴唇,嗔了句,“臭流氓。”   在M国意外吻过后,他似乎又变回去了。   陆彦诚往后靠了靠,长腿舒展开,“抱歉,心情不好,口不择言了。”   温宁茫然抬眸。   他揉了揉眉心,“被人当众甩了。”   温宁小脸纠成一团,“那我补条和平离婚的微博,如实说一下情况?”   “不用,”陆彦诚一脸淡然,“被拍到再说。”   温宁嗯了一声。   “就说我们只是友好地结束了合法婚姻关系,离婚后偶尔接个吻,相处还算融洽。”他偏过头,桃花眸微勾,礼貌地征求她意见,“你看这样可以吗?”   温宁:“……”   臭男人。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个文雅内敛的小区,门口挂了个牌子:C大教职工的家属园区。   温宁茫然地跟着他下车,进了电梯。   业主们互相热情地打招呼。   “你们看新闻了吧,温宁和陆家继承人离婚,我办公室的研究生小姑娘哭了一下午,说她家cp一定会复合。”   “小姑娘就是天真,没点问题能离婚吗。温宁都说那么明白了,陆少外面有人了呗,还复合呢。”   “……”   有人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冲了进来。   温宁被挤得往里倾了倾身。   陆彦诚倒吸一口气。   小姑娘手撑在他胸口,柔柔的,不安地上下蹭,清甜的呼吸扑洒在他颈间,一点点带走他的理智。   大家聊今天热点吵了起来,有个阿姨忽地转向陆彦诚,“问问男生呗,这不是有个年轻小伙吗。阿姨说得对吧,小伙子?”   嘈杂的电梯忽地安静。   温宁心口一咯噔。   温宁掐了他一下,他抬眉,昏晦的眸色荡开一丝清明,“怎么了?”   阿姨又出声,“小伙子,我说温宁离婚肯定是她老公的错,她的前夫指不定正抱着漂亮女明星欢着呢。”   陆彦诚桃花眼微勾,看着怀里娇俏的小姑娘,收紧臂弯,“阿姨说得特别对。”   温宁用力瞪他。   男人戴着口罩,桃花眼光彩流转,搭在她腰畔的手,放肆地加了力。   揉了下。   温宁抿紧唇,极力压制住喉咙里不太正经的嗯。   狗男人。   阿姨看了会他俩小动作,“这小伙长得真俊,眉眼挺像温宁老公。”   温宁心一惊,余光瞄到众人探究的目光刷刷聚过来。   完了。   她是时候换个星球生活了。   “不过阿姨一看你就是正经人,不像不三不四的阔少,”阿姨热情地攀谈,“你是哪位老师的儿子?我怎么没见过,从外地回来的?带女朋友回家见父母?”   陆彦诚表现的礼貌得体,“谢谢阿姨,我刚求婚成功,今天来看房,你们小区环境好,打算租一段时间。”   温宁:“……”   电梯门打开,温宁低头拉着他逃。   身后,阿姨和年轻女孩的对话传出来。   “这小伙真踏实,难怪小姑娘愿意租房嫁给他。”   “可是他手上那块表好像能买我们附近小区一层楼了。”   阿姨怀疑人生的惊叹被电梯门隔绝开。   温宁跟他进了公寓,取了帽子口罩,心跳依旧砰砰不停,鼓着腮,“骗子。”   陆彦诚桃花眼弯下,“好像是说了个慌。”   温宁长睫扇了下,“明明是一连串的慌。”   男人把她堵在玄关的屏风上,衣料若即若离,发出暗昧的窸窣声,“都这样了,宁宁,要不我正儿八经求个婚?”   温宁讶然抬眸,玄关光线昏晦,男人好看的五官愈加的深邃,眸底映入了她的模样。   她模样无措,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吓跑了。陆彦诚放了她,把灯全开了,“我下次再提。”   公寓是宽敞明亮,书卷气浓郁,窗外像一幅画,成片的樱花林簇拥着,在夕阳和晚风中,花瓣簌簌飘落。   温宁眨了下眼,“这是哪里?”   这房子应该是属于学校的,不出售,看环境应该是给地位很高的人。   陆彦诚把外套脱了,往书房走去,“我父母的房子。”   温宁滞在原地,心口倏地一紧。   “他们不在,别紧张。”陆彦诚好笑,弯着腰平视她,“就算在,你这么讨人喜欢,他们肯定被你迷得团团转。”   温宁挪开视线,呢喃了一句,“我才没紧张。”   书房像个小图书馆。   温宁坐在书桌边上,看他找东西,“他们是老师吗?”   陆彦诚:“我妈以前是,后来跟我爸去了保密局。”   温宁哦了一声,“你不想他们吗?”去保密局很可能要失联很多年。   陆彦诚把一箱东西放到桌上,侧颜清冷而沉静,“想。”   温宁抿了抿唇,抬眸看着他,心口起了淡淡的涟漪。   他眸色深沉,眼底隐忍的情愫像荧火浮动,内敛、鲜活。   没离婚前,他们很少会讲家里的人和事。她似乎也从来没想过去了解他,也不曾见过他这一面。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陆彦诚眸色多了抹强烈的欲和念,像窗外延绵展开的夜色,“比起他们,我更想你。”   温宁征住。   他兀自笑了下,呓语般喃了喃,“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   温宁耳畔轰的一声,仿佛有东西炸开。   一时间,她分不清这句话,他是对林晓暮说,还是对她说。   陆彦诚把箱子打开,“回答你白天的问题,林伯母辅修过设计,不过我印象中,她没做过设计师。”   温宁回过神,“她认识Freya吗?”   陆彦诚也不知道,“我们来找找答案。”   “有一年她大病了一场,之后就从林氏高层辞职,我妈和她是好朋友,唉声叹气从林家带了这箱东西回来。”   温宁撑着腮看他整理,最后,把一张泛黄的纸递到她面前。   上面画了漂亮的皇冠,落款是段飘逸的字:今天晓暮三岁,吵着要结婚。灵感来了,送给二十年后的她。-Freya 第89章 难追   温宁指尖微颤, 泛黄的纸张像片落叶,落寞地飘落地面。   感觉有些窒息,她起身, 到窗边透口气。   外面天色昏朦, 夜风徐徐而过,刮起一阵阵的樱花雨。   她伸出手, “这里好漂亮呀。”   陆彦诚走到她身后, “喜欢可以搬过来住。”   温宁摇头,“过两周就全凋谢了。”   就像Freya这个名字,崭露头角之后, 登上巅峰,随即在最烂漫的时光戛然而止。   不同的是, 樱花明年还会开, 每年都有新的期待。   温宁轻轻的抽泣了一下。   陆彦诚上前,把人转过来, “怎么哭了?”   小姑娘杏眸婆娑, 任由眼泪肆意划过雪腮, “我毁了很多人的人生。”   陆彦诚心下一空,捧起她的脸, “你是很多人的希望。”   小姑娘拼命摇头,重复道,“我毁了很多人, 包括你, 你不用浪费那么多年找我。”   陆彦诚吸了口气, 阖上眼, 把她按进怀里, 闻她发香。   温宁背脊一僵, 挣扎了一下。   男人嗓音落寞,“能不能让哥哥多抱一会?”   像在撒娇。   温宁心脏陡然酥了酥。   或许她不应该那么自私,应该试着去当林晓暮。   初春的傍晚,晚风还是有些凛冽。她不自觉往人怀里缩了缩,男人灼热的体温隔着衣衫熨烫过来。   陆彦诚低头,温柔笑了下,“被你毁掉的似乎也不错。”   “那我动手了,”温宁有点无语,敲他胸口,“你别后悔。”   陆彦诚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在她耳边直白地摩挲,“什么动手,来狠狠摧残哥哥?”   温宁杏眸眨巴了下,随即颊边晕开淡淡的酡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耳根。她陡然推开人,“臭流氓。”   男人慢条斯理整了下衣领,“好像是有点流氓。”   温宁回到桌边,假装淡定地翻箱子里的画稿。   陆彦诚跟过来,倚在桌边,唇角的弧度翘得刚刚好,礼貌和她商量,“要不你给个名分?”   温宁长睫飞快地扇动起来。   “没名没分,一见面不是亲就是抱,多伤风败俗啊,”他拖着尾音批判了一番,桃花眼微微上扬,“哥哥不是那种人。”   温宁抬眸,“……”   这个话题延续到吃完饭,回到钱语家的小区,温宁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冰淇淋。   店里没人,收银台小姐姐们火热地聊野男人求婚,什么清纯男大学生,斯文败类教授,温柔成熟小叔叔……   “哎哟我死了,狗星这次做了回人,大出血做线下引流,平时氪金一百倍都不见得有这次的求婚卡。”   “平时养不起,这次我把四个都嫖齐了。”   温宁把冰淇淋放收银台上,小姐姐们忽地噤声,视线越过温宁,落到她背后的男人身上,眼底闪过惊艳。   收银小姐姐语气敷衍道:“加十块送星云之恋男主单人大礼包,必中SSR, 需要吗?”   温宁不需要,打开收款码。   小姐姐扫过付款码,压低声音,和温宁笑笑,“你男朋友戴着口罩都帅炸了。难怪,我要有你的男朋友,野男人给我白嫖我也不要。”   “他不是,”温宁慌了慌,脱口而出,“没注册过也可以买大礼包吗?”   小姐姐征了下,露出职业微笑,“可以啊,扫一下,兑换码会发你手机,你喜欢哪一款?”   收银台上有四个男主的海报,温宁余光扫过身边,选了四个中和某人最天差地别的,“清纯男大学生。”   反正不能让他觉得,她非他不可。   陆彦诚挑了下眉,“……”   出了便利店,一路没说话。   温宁觉得有点低气压,唇角一点点上扬。   快到钱语家楼下,陆彦诚喃了喃,每个字都像被他唇齿细细研磨过一样,“清纯男大学生。”   温宁心怦地一跳,等他发作。   他转头,“喜欢这样的?”   温宁假装淡定,“嗯。”   陆彦诚:“你们小姑娘喜欢人之后怎么做?”   温宁:“氪金养他呀。”   陆彦诚弯眼,“也不是不行。”   回到家洗漱完,温宁拿起手机,有人给她发了微信。   【清纯男大学生:晚安。】   现在的游戏做得真到位,她感慨,打开感觉有点不对劲,那个星夜之恋的男主名字叫什么来着,头像还挺好看的。   她戳了一下。   少年黑发朗颜,坐在窗边的课桌上,阳光洒他一身,那双桃花眼微弯着,光芒荡漾其中,像嵌进了整个星河,恣意又轻狂。   她心脏重重蹦了蹦,啪地扔了手机。   她一定是疯了,居然生了出一种,清纯男大学生也不错,她之前怎么没注意到遗憾感。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到第三遍,她鼓了鼓腮,“你谁呀?”   陆彦诚嗓音清朗干净,“温小姐,你好,我叫陆彦诚。”   温宁噎住。   “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吗,”陆彦诚嗓音生涩动听,“我第一次和女明星谈恋爱,没有经验,还请多多指教。”   温宁颊边泛开淡淡的红晕,“你瞎说什么呀。”   “不是谈恋爱?温小姐是打算……”对方尾音微扬,“包养我吗?”   温宁重重呛了下。   陆彦诚从善如流,柔和的嗓音摩挲过她耳畔,“好的,温小姐,我会记住自己身份的。”   温宁耳朵热了热,忽地想起刚失忆那会,她以为,自己是他养的金丝雀。   有种身份对调错觉。   反正看不见,她胆子大了起来,腿懒洋洋搭在沙发上,悠哉地摇晃,“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陆彦诚像个乖学生:“我今年刚十八,体力特别好。”   温宁猛地翻了个身,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某些激烈的画面不重样地在她脑中划过,她脸红得像窗外飞舞的桃花瓣。   翌日。   温宁在一家特殊学校找到宋栀。她穿了身舒适的休闲装,坐在教室矮矮的桌子上,和一个眼神涣散的小男孩一起画画。   小男孩忽地大喊大叫,对着东西又踢又踹,宋栀被扔满身画笔,追着小男孩哄。   温宁看不下去,转身出门。   等小男孩下课,她重新进来,脱了鞋子,帮忙收拾地上乱糟糟的玩具。   宋栀滞了下,手中五颜六色的积木哗地落地,“小宁?”   温宁冲她笑笑,继续干活。   收拾好了,温宁眼睫微垂,“你是Freya吗?”   出道即巅峰,随即光速陨落,让业界大为惋惜的天才设计师。   宋栀眼神闪烁,“不是。”   温宁愣了下,从包里拿出那张画稿,“这是你的吗?妈妈。”   宋栀久久不动,背过去,肩膀快速又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温宁举着画稿的手垂下,红唇抿了抿,“我结婚的时候,可以戴Freya设计的皇冠吗?”   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温宁踟蹰片刻,走过去,生疏地抱了下她瘦削的身体。   宋栀再忍不住,哭得摇摇欲坠,“对不起,暮暮,叶凡秋明明把你送回来了,妈妈却没有认出你,全是妈妈的错。”   温宁长睫覆了层雾气,鼻音有点重,“你们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还对你们这么冷漠,应该我说对不起。”   “傻孩子。”   “……”   兵荒马乱的哭诉之后,教室安静下来,隐隐的尴尬气氛,是横杠在两人之间二十多年的空白。   宋栀拉着温宁坐下,拿出小朋友们的画,“暮暮,你看,他们都是小天才。”   温宁只看出了小孩的乱七八糟的画,但还是相信顶级设计师的眼光,捧场说,“很漂亮。”   “Freya一直都在,只不过不做奢侈品了而已,”宋栀笑容淡然,“当年知道真相,我心力交瘁,实在没有灵感了,不会我很快找了新的事业。我承认我有私心,希望老天爷看在我做了那么多善事的份上把女儿还给我。”   温宁紧紧抿着唇。   “但我不后悔,”宋栀想到什么,拿到手机来给温宁看,弯弯的眉眼带着几分自豪,“暮暮,你看他们都是Freya的学生。”   有数得上号的名家,也有默默做普通工作的人。   温宁心底一松,嫣然笑了笑。   宋栀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你会嫌弃妈妈吗?”   温宁鼻头一酸,紧紧握住她的手,“不会,我会为你自豪。”   在纸碎金迷的世界大放异彩的Freya,默默无闻、无数特殊小朋友的人生却因她而变的宋老师,都是引以为傲的妈妈。   温宁忽地觉得自己很幸福。   在遇到姜瑶这件事上,她似乎把这辈子的厄运花了个精光,剩下的,全是美好。她拥了对她念念不忘、上进又善良亲人,还拥有为她成长倾尽全部的财力和爱的家人。   搬回林家的周末,宋栀办了场小型宴会,给闺蜜们介绍温宁。   交际了一圈,温宁去洗手间,阿姨们随后进来补妆。   “我就说有猫腻吧,温宁就是暮暮,天大的好事,怎么就离婚了呢。原来是陆家少爷有了小妖精。”   “陆家少爷怎么可能改那种微信名,一看就是小妖精改的,暗搓搓秀呢,真嚣张,刚离婚就迫不及待宣誓主权。”   “……”   温宁震惊脸。   她不知道,前几天,海城上流圈子因为这事已经深夜地震过。   回到大厅,温宁感觉众人看她的目光多了丝怜悯。   她拿了块小蛋糕,躲到二楼玩会前几天装的乙游,陆星觅和陆老太太跟着上来。   老太太面色难堪,“小宁,陆家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还一声不吭。”   陆星觅咬着切齿,“刚官宣离婚,臭姓陆的连藏都不愿藏了。待会让他给你跪下道歉。”   说话间,陆彦诚也来了,坐到温宁边上,瞥过对面,“什么事?”   一老一小下巴都要惊掉,脸上仿佛写着“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还贴上去”。   陆彦诚眼眸平静如春水,对上她们喷火的眼神,看了下腕表,“姑奶奶们,我很忙。”   老太太炸了,“你能忙什么?”   陆彦诚扭头,桃花眼勾起,“伺候金主。”   视线在空中交错,温宁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轻轻踢了他一下。   离婚之后,温宁成了跃景的大股东,他这么说也没错。   加班就加班,说得这么暧昧。   刚好有人喊他,他下楼谈正事,温宁松了口气,纠结地想着怎么解释。   楼下,陆彦诚和几个公子哥谈事,模样明艳,气质骄矜冷情,自然而然成全场的焦点。   陆星觅气势汹汹下楼,抬高音量,“哟,哥,怎么不把小妖精带来?”   陆彦诚看了下楼上,眸色恣意坦然,“还在追。”   陆星觅气得要命,阴阳怪气,“现在的女大学生厉害的。”   陆彦诚蹙眉,“哪来的女大学生?”   温宁在二楼卡座,离得不远,依稀能听到,猛地抬眸。   一双轻佻含笑的桃花眼,越过纷扰的人群,目不转睛盯着她,“明明是离异女明星。”   温宁看懂了他嘴型,指尖一顿,不小心把正在玩的游戏转到微博。   【温宁:跟我一起养纸片人老公吗?我最喜欢清纯大学生弟弟XX,你呢?】 第90章 难追   温宁浑身都麻了, 飞快把微博删掉,把微博APP也删掉。   没一会,微信嘟嘟不停, 飞来一堆复婚快乐的祝福。   她把微信APP也删了!   不知道什么软件疯狂推送通稿。   【惊!陆家掌门人为爱发狂。】   【惊!陆家掌门人离婚的原因竟是败给野男人?】   ……   温宁气得把手机关机。   陆老太太见她脸色不好, 黑着脸让人把陆彦诚喊上来。   楼下,原本气势汹汹的陆星觅, 脑中盘旋他的话, 宕机了好一阵。   离异女明星!   兄妹俩一前一后上楼。   陆星觅讪讪挤兑他,“你没戏了,清纯头牌你还沾点边。”   “谢谢关心, ”陆彦诚冷冷道,望向眼神闪烁、雪腮泛红的小妖精, 语气柔和下来, “我问问她喜不喜欢清纯头牌。”   温宁远远听到,羞赧紧张的情绪被冷凝了一瞬, 差点笑出声。   老太太怒气冲天, “混小子, 你给小宁道歉,当着小宁的面给她打电话断了。陆家丢不起这人。”   陆星觅眼皮直跳, “奶奶,我哥在追嫂子呢,只是手段比较轻浮下作。”   陆老太太见温宁颊边桃花盛放, 立即意会, “小宁, 你们……”   陆彦诚怨念地看眼老太太, “你吓到我家小姑娘了。”   老太太瞪他, 扭头尴尬地抽了下嘴角, 拉着陆星觅走,“小宁,改天奶奶单独给你赔礼道歉。”   温宁起身,脸红一块白一块,“奶奶,给你添麻烦了。”   陆星觅回头谄媚地笑,“哥哥,你好会哦,表个白表得惊天动地。我的零花钱不会少的哦,哥哥妹妹的关系没那么脆弱的啦。”   陆彦诚掀了掀眼皮,“抱歉,轻浮下作的人,不给人发零花钱。”   二楼安静下来,温宁捂脸,“你赶紧把名字改了。”   “好的,温小姐,”男人走过来,在她边上坐下,“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下次不会了,我会记住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   温宁岔开手指看了看,“……”   陆彦诚:“温小姐,今晚需要我留下来吗?”   温宁抬眸,“留下来干什么?”   他面容清冷,眼神生涩,“我是温小姐的人,有义务满足温小姐。”   温宁心神一震。   屋里灯色微醺,男人黑发晕染了层淡淡的光芒,肤色冷白得发光,一双桃花眼明艳清傲,唇色红艳诱人。   臭男妖精。   但跟以往的又不尽相同,他用一副涉世未深的惊艳模样,说着最露.骨话,引得人想主动上前,一起沉沦。   好像她也不亏。   她在堕落的边缘徘徊,他的手机没完没了响起来。   好吧。   她跟“清纯”男大学生实属没缘分。   两周后,网剧《我家》上线后低走高开,温宁的演技在老戏骨如云的群戏中立住了,收获到观众惊喜的表白。   但她清楚,她吃了点本色出演红利,《我家》的女主线都在围绕她和母亲关系如何一碎再碎。   宋栀拉着林陌川追剧,每次都哭得梨花带雨。   林陌川提过让温宁先出国游学,再进林氏实习,《我家》播完之后提得少了。   而温宁也开始积极做心理治疗,希望能唤起林晓暮的记忆,一点点也好。   不然,她感觉很割裂。   钱语给她接了部新综艺。   《乐队》大爆,出了很多续航力超强的歌,开播前嘲讽温宁上综艺恰烂钱的,现在都在吹她是投资小天才。   可她还是更喜欢拍戏。   她嘟着嘴,翻了下综艺的项目书,眉眼从灰蒙蒙的雨雪天快进到了阳春三月,“挺好玩的嘛,笔给我。”   钱语挑眉,“很辛苦的哦,你家陆哥哥不心疼?”   温宁哼了声,“跟他有什么关系?”   钱语揶揄,“他怎么让你心情不好了?”   “不是他,”温宁撑着腮,对着信得过的人,倾诉欲上头,“我有个朋友,前男友很看重小青梅,她觉得不太舒服就分了,最近前男友好像在追她,面子都不要了。”   钱语长长哦了声,“你朋友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小青梅。”   温宁心照不宣恼她一眼。   钱语说,“那复合呗。”   温宁小脸垮下,“他之前忘不了小青梅还跟我朋友结婚,万一我朋友不是小青梅,他岂不是脚踏两条船,臭渣男。”   钱语假装惊讶,“不是男朋友吗?怎么结婚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温宁标致的五官拧成一团,揉揉头发,“怎么办呀,渣男有很手段的,我怕我朋友再次沦陷。”   钱语憋住笑,“那就让渣男追着呗,反正他喜欢来喜欢去都是你,想Doi放心Do, 下了床翻脸让他继续追。”   温宁小脸涨红:“……”   -   三月底,温宁开始录《星起星落》。   这是档明星当社畜的综艺,节目组豪横地出了全一线的阵容,第一期带嘉宾们来大名鼎鼎的星动科技实习。   第一天报到,顶流们跟普通员工一样,领电脑办工卡,对着镜头谈笑风生。   “在电脑面前吹吹小空调,喝喝咖啡,中午还能去健个身,既然要来真的,麻烦节目组把合同延到一年好吗?”   “救命啊,食堂米其林大厨掌勺,我不会胖二十斤吧。”   “工会的活动好多哦,今天下午有瑜伽、国画和西点,哎哟我去哪个好呢。”   “……”   温宁抱着电脑,杏眸亮亮的。   接下来十五天,她要像只勤劳的小蚂蚁在自己的隔间办公。有机会深入接触其他行业,对她演技肯定有好处。   说不定她人生从此拐个弯,喜欢上当白领,听了林爸爸话去游学,之后回林氏上班。   第二天清早集合,镜头前蔫了一片。   “你见过凌晨两点的海城吗?”   “没见过,我只见到凌晨四点的海城,两点我他妈还在改领导今天要用的PPT。”   “靠,我前天在微博放话996算什么,007我都不怕,对不起,网友们,我滑跪了,让我回996那家公司实习吧。   “观众朋友们,欢迎观看本期星起星落,别名007,来和我们一起看星星吧,太阳是见不到了。”   “……”   “我们没有垃圾话这个环节吧,”导演清了清嗓,后怕地跟身边人说,“幸亏不是直播。”   这帮当红顶流,平时在镜头前端着,这会飚脏话一个比一个娴熟。   再让他们吐槽下去,直播间要被举报散布负能量影响社会和谐,搞不好节目要殁了。   导演喝了声,“打起精神来,一个个都大几千万粉丝,榜样要有榜样的样子,说点好的。”   “昨天是我在星动第一天,同事们很热情,工作安排很合理,这是职场的天堂……导演,您看看我这印堂发黑的样子,说好话不是更像踢场子吗?我粉丝肯定会刷屏,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温宁笑出声。   众人讶然看过来,“你精神咋这么好啊,容光焕发的,那小宁,你先说吧。”   温宁有点委屈,“我坐了一天,没人理我。”   众人发出羡慕的啧啧声。   “你领导是男的?我去,要不要脸啊,见到漂亮小姑娘不舍得用。”   温宁连忙摆摆手,“是个女生。”   “垃圾话”环节之后,温宁回到项目部。   节目组只和公司商量好每个嘉宾参与的项目和项目保密程度,其余的都没有剧本。   她现在是真的实习生。   她在工位上无所事事了会,听了制片人的意见,去找带她的领导主动要活干。   领导叫许欣涵,一身端庄的铅笔裙,化着得体的职业装,人和她名字一样,看上去高雅、有涵养。   许欣涵不冷不热,指了指桌边的厚厚的材料,“你帮我填一份报表,我发你邮箱,就直接把项目材料上的预算放进去就行。”   温宁弯下眉眼,“好的。”   她运气真好。   回到工位,她翻了下材料,她每个字都看懂了,但每个词都没看懂。   她头都要炸了。   温宁回头想去问许欣涵,听到她和隔壁的同事闲聊。   同事说,“会不会太为难她了?”   许欣涵撇嘴,“她上过大学的吧,难道毕业照是买的?”   同事说,“别说得那么轻巧,明星的文化程度普遍低,你一个海归管理博士信手拈来的东西,对人家来说难于上青天。”   许欣涵:“那她就知难而退,别来给我整事。我最烦这种无脑女人,她要是稍微有点内涵,也不至于让陆总这么快就腻了。”   同事不以为然,“人家长得好看啊,就算是陆总,不也被迷得离婚把一半的身价给她。据说乐坛那位才华横溢的断层top也在追她。”   “机会再多给她也是浪费,”许彦涵翻了个白眼,“赵小姐多好,学历、家世、气质和他都登对,事业上能助他。那草包花瓶除了□□还能干什么,下了床连天都聊不到一块。天哪,想想都窒息。”   赵小姐!   又是赵小姐!   温宁脸鼓成包子,捧着材料气呼呼折回位置上,干劲满满打开电脑,一个个查那些该死的名词。   连午饭都只随便扒了两口。   下午她变得晕晕沉沉的,还好这层楼就有家咖啡店,沿着她工位一直往外走,走到主会议室的边上就到了。   温宁点了杯焦糖美式,点完发现只能工卡付钱,她的工卡还没激活。   她手忙脚乱弄激活,温润的声音响起,“温老师,怎么了?”   温宁抬眸,眉眼多了抹惊喜,“纪老师?你怎么在这?”   “先用我的吧,”纪星辰把卡递给她,“我跟节目组申请来打探一下情况,我是下期的飞行嘉宾。”   咖啡店还有其他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开着电脑谈事,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   温宁感觉这幢楼的人看她眼神都写着草包花瓶几个字,拿了纪星辰的卡刷了刷,赶紧结束这段慌乱的小插曲,“谢谢纪老师,我回去把卡弄好,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纪星辰笑起来,“好啊,我赚了。”   咖啡好了,温宁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轻轻阖上眼,舒了口气。   可能是冰甜的口感,也可能是纪星辰在边上,都是娱乐圈的,应该不会鄙视她草包,她自动把纪星辰归为了自己阵营的小伙伴。   她顿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纪星辰在给剧组点单,温宁等他一会。   几米外,主会议室门口,陆彦诚步履顿了顿,清眸冷下来,星动的高层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小姑娘穿了身白色的套装,容貌昳丽,神色陶醉,一看就不属于这幢沉闷的写字楼,像误入人间的仙女。   旁边的清隽男人,深情含笑地看着她。   那是前陆太太?   非礼勿视,高层们淡定挪开视线,一个个却用着余光到处乱飘。有人跟身边秘书说话,试探地打个圆场,“温小姐来星动录节目,怎么不找个人照顾一下?”   “用不着,”陆彦诚磨了下后槽牙,淡然走过去,“你们先开始。”   高层们:“……”   用不着你过去干嘛。   咖啡店员热情地问,“陆总喝什么?”   陆彦诚瞥了下温宁,“跟她一样。”   温宁举着咖啡杯,杏眸跳跃的光滞了滞,想避嫌的心思全写在娇俏的小脸上。   明明几秒前,笑得小梨涡都出来了。   陆彦诚嘴角一哂,“好喝吗?” 第91章 难追   温宁声音发懵, “嗯。”   她乱糟糟的脑子中,有个念头跳得特别高:她现在的样子肯定蠢死了。饭没好好吃,水都没喝几口, 对着电脑大半天, 妆都氧化了。   这个节目和别的不一样,没有中场休息, 跟真的在上班一样, 她哪来的时间补妆。   她在想怎么溜,直接走还是说点什么,听到男人放低音量, 亲昵地问,“请同事了吗?”   温宁认真想他的话, 她一个新人好像是应该有点表示, 平时在剧组都是钱语和小覃帮忙打理人际关系,她没动过这方面的脑子。   一张卡塞到她手里。   陆彦诚握着她的手, 放读卡器上, 对服务员说, “把旁边这位先生的单一起结了。”   温宁:“……”   纪星辰:“……”   读卡器嘟嘟一声,气氛跟着凝固住, 温宁瞥他一眼,压低声音,“你干嘛呢。”   “你不是要回请同事吗?说话要算数。”陆彦诚偏过头, 桃花眼沉沉地看着她, “明天中午项目部有例行午餐会, 现在请掉。”   温宁慢了半拍才蔫嗒嗒哦了一声。   那就不能和纪星辰吃饭了。   她满心抱歉, “对不起, 纪老师。”   “没事, ”纪星辰强迫自己挪开眼,“谢谢陆总了。”   陆彦诚拿过温宁的咖啡杯,慢条斯理啜了口,“客气了,我不习惯欠别人的。”   纪星辰窘迫地低头玩手机。   温宁难以置信盯着他,他眉头微蹙,低低喃了句,“怎么这么甜?”   那是她喝过的!   “赶着开会,先让给哥哥行吗?”他视线落在杯缘的红印上,俊眉舒展了些许,神色自若地走出咖啡店。   温宁抿了抿唇,余光扫到众人玩味的眼神,颊边不自觉地烧起来。   店员把咖啡送到她面前,她心跳才稍稍平和些许,“纪老师,我帮你拿过去吧。”   纪星辰拎起东西转身,眼底的狼藉还没褪去,“谢谢温老师,不用了。”   店里萦绕着淡淡的可可香,身边女孩说话声软得跟融进了绵密的甜奶油,一切都那么轻松舒适,他却依旧停留在刚刚一点就着的剑拔弩张中。   男人最懂男人,那人在张扬放肆地炫耀,在居高临下警告他,无情地掐灭他那点重新冒头的晦涩心思。   偏偏那人姿态还那么斯文放松,把他衬得狼狈不堪。   喝完咖啡,温宁继续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肚子在下坠,清晰的痛感让她额头泛了层薄薄的汗,她停下来休息,去了趟洗手间,发觉亲戚提前来访了。   还好星动很人性化,洗手间储物柜直接找到一次性衣物和卫生用品。   她也没太当回事,她极少经痛,偶尔一次也只有隐隐的感觉,小半天就好了。   看了会资料,她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下坠感越发的强,不由得把桌上的东西推了推,趴了上去。   节目组从监控看到她,给她请了假。   下午五点,在剧组其他同事艳羡的目光中,温宁背着重重的包,在星动的底楼叫车。   上下班也要有苦逼实习生的样子,这是要录进节目的。公共交通怕引起骚动,节目组规定了只能打车或者自驾四十万以下的车。   温宁不敢开车,只剩下打车一个选项。   这会外面瓢盆大雨,天黑得跟半夜一样,不像是有司机接单的样子。温宁专心按爪机,连疼痛都被抛到一边。   身后响起一声熟悉而陌生的“温小姐”,她抬头,对上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   陆彦诚在她边上停下,大厅冷色调的光落下,弧度轻佻的桃花眼显得有几分冷,和他公事公办的语气一样,“我先送你?”   温宁慢了半拍,余光瞟过摄像机,“……不用了。”   她还在工作。   不过怎么变温小姐了,明明下午在人前还哥哥长哥哥短。   陆彦诚没说什么,嘴角微微勾了个清冷的弧度,出门上了车,绝尘而去。   温宁鼓了鼓腮,胡乱戳了一通手机,“……”   她觉得他有点生气。   莫名其妙。   她也生气了。   有人接单了,司机回信息问她,能不能到园区门口等,园区里面的路堵成深红色了。   温宁一边回好,一边打开伞往外走。   雨势太大,伞挡不住多少,她背着重重的资料和电脑,望着屏幕上的车,卯足劲了迈开步。   嘟嘟两下,司机取消了订单。   温宁感觉灵魂被抽走了一样,剧烈的下坠感重新席卷而来,差地瘫在原地。   剧组在后面跟拍,不会不管她吧,她想着摆烂,一声“上车”透过稠密的雨帘传到她耳中。   一张熟悉而明艳的脸撞入眼底,她冷冷的挪开视线,往路缘上退了一步,“没关系,我跟同事说好了来接我。”   雨声滂沱。   她低着头,没看到男人神情陡然沉下去,随后,车门打开,有人把她打横抱起,丢到车后座上。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男人绕到另一侧,上了车,把外套扔她身上,冷着一张脸,全程没给她一个正眼。   温宁杏眸覆了层水光,想把他衣服扔了,发现她手都抬不起来,梗着脖子嘟喃,“你放我下去,同事找不到我怎么办?”   陆彦诚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打给他。”   温宁委屈,瞪他一眼,偏开头,“不用了。”   她实在是没力气揣度他心情,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响起说话声。   司机回头,“少爷,高架有积水,上匝道口全封掉了,回林家要过江,恐怕今晚回不去。”   陆彦诚嗯了声,视线一直落在小姑娘身上。上了车,她眉心就一直蹙着,指尖紧紧揪着他外套,不安地左右扭头。   小姑娘咬了唇角,眉头皱得更深了,闭着眼痛苦地哼哼唧唧起来。   陆彦诚心陡然沉下去,下意识摸了下她额头。   像冰一样。   他眼底的疏淡瞬间坍塌,把人抱过来,“宁宁,醒醒。”   小姑娘眼角划过泪滴,含糊呢喃,“我要死了。”   陆彦诚心口紧紧一揪,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说,“好的,少爷,车全堵在底下了,最近的是两公里外的五院,但过去要四十多分钟。”   陆彦诚把人裹好,“开门。”   司机顿了下。   他言简意赅,“马上。”   下了车,陆彦诚背着温宁往五院的方向跑。   汽车红红的尾灯一动不动的,连成长长的一串,像是在沉闷的雨夜中洒下一大片的焦虑。   他睫毛氤氲了水雾,眼前出现了重影,喃喃喊了声,“宁宁。”   小姑娘没回应,只有轻微的吐息划过他颈间。   转了弯,他遥遥看到了五院的牌子。   眼前虚了一瞬,恍惚成了风和日丽的春日下午,小女孩痛苦的呼吸从他背上传来。他不知疲倦地往前跑,明明只有短短的几百米,却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   陆彦诚用力眨了眨眼,雨雾划过,眼前重新清明起来。   他越过了一盏盏昏黄的路灯,沙哑的声音带着丝颤意,“暮暮,这次也要像上次一样好吗?”   一小时后,病房里,小姑娘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微仰着头听医生说话,像无辜的小猫。   陆彦诚拿着一堆单子和药,走到门口,顿了一下。   麻木了的感官渐渐复苏,他松松垮垮靠到墙上,阖上眼,笑了笑。   病房里。   医生:“回去之后戒掉冰的冷的,家里备点止疼片,可别仗着年轻瞎折腾了。”   小病猫不乐意,委屈兮兮,“可我从小都这么吃呀,从来没事。”   医生冷冷道,“难怪,糟蹋这么多年能不整出个大的吗。这下好了,痛经痛到昏迷过去。”   温宁头埋得更深了。   医生把火力调转枪头,对准刚进门的人,“家属也是,来例假还让喝了一大杯加冰块的咖啡,写了张单子给你,上面写了注意事项,一条条对着照顾人。”   陆彦诚接过,语气温润,“好,谢谢医生。”   温宁暗暗瞄了他一眼。   他应该是第一次被劈头盖脸骂吧。   他被淋了半湿,黑发微乱,明艳的模样像被洗涤过一样璀璨,浅色衬衫若隐若现的贴着结实诱人的肌肉线条。   本该狼狈,到了他这反而色气了起来,还好外面加了件黑色的薄外套,言行也斯文得体,才稍稍掩盖住那股淫靡的气质。   温宁挪开眼,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医院资源紧张,挂完药水温宁就回去了。站在水悦浅湾的客厅,她才反应过来,“我要回家。”   陆彦诚眉眼染了分疲倦,“封路了,先将就一晚,已经跟伯母说好了。”   温宁看着他背影,微征了片刻。   他好像在生气。   屋里似乎很久没人住了,但看得出有人定期清洁。洗漱完,她躺进被窝,小腹始终隐隐作疼,睡不着,她忽地想起件事。   她的财务报表没做完!   于是,陆彦诚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光景。   温宁虚弱地倚在床头,电脑放在腿上,枕头边上放了一叠厚厚的资料。   他眉梢微蹙,把红糖姜茶递给她,“趁热喝了。”   温宁红唇微张,一遍遍上下打量他,仿佛看冒牌货,“你做的?”   陆彦诚掀了掀眼皮,“不然呢?”   温宁颠了下勺子,杏眸一闪一闪,“你怎么会做的?”   陆彦诚神情淡淡,“很难吗?有手不都会做?”   温宁哦了一声,低头一勺勺喝掉。   红糖姜茶暖暖的,但他的眼神让她想起了草包花瓶几个字,一种来自鄙视链上层的俯视。   喝完了她继续加班,陆彦诚把资料扔到一边,“睡觉。”   温宁看着人,水漉漉的杏眸眨了眨,“不行,要不你教教我。”   小姑娘平时就嗲,这会软绵绵的缠着人,陆彦诚喉结不动声色滚了滚,坐到床边沙发上,“这么喜欢这份工作?”   她长睫垂下,捏了下手指,“就是想做好。”   陆彦诚拿过资料翻了翻,想到白天碰到她场景,语气说不上太好,“节目这么多,不合适换一个。”   小姑娘娇俏的脸刷地没了血色,“你也觉得没脑子做不来这份工作?”   陆彦诚抬眸。   “你也这样看我,”小姑娘唇角微颤,“我除了能□□,什么用都没有,连聊天都跟你聊不到一块。”   陆彦诚抬起她下巴,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谁跟你说的?”   “没有谁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小姑娘杏眸铺了层愠色,小脸鼓得跟包子一样,“我又不是赵小姐,没那么能干,也没那么有气质。”   陆彦诚一怔,“谁是赵小姐?”   小姑娘掰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们微信不是聊得火热吗?”   陆彦诚想了会,终于对应上人,笑出声,“管这么严啊?”   温宁心头涌上一股烦躁。   说到赵小姐,他眉稍微弯,沉寂了一晚的黑眸漾起淡淡的碎芒,像冰雪缓缓融化,底下的春.色肆意透出来。   论起来,她好像没资格管。   气氛变得微妙,有点暗昧,又有点焦灼,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堵得温宁闷闷的。   温宁烦闷地把资料随便往床头柜上一推,“我要睡了,你出去。”   陆彦诚长腿懒洋洋一伸,没有要走的样子,桃花眼弧度散漫,“那叫聊得火热的话,我跟你叫什么?”   温宁闷不做声。   他身体微微前倾,温热的吐息若有如无摩挲着她脸颊,“干/柴/烈/火?” 第92章 难追   温宁额角微跳, 脸颊泛了层淡绯,闷声闷气说,“都烧没了, 你还是去火热吧。”   陆彦诚:“……”   屋里安静下来。   静到温宁怀疑他是不是走了, 她试探地翻过身,撞上一道灼灼的视线, 直白、专注到毫不掩饰。   他也不说话, 温宁被看得脸颊发热,“你在干嘛?”   “看你,”陆彦诚双手撑在膝盖上, “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温宁眼神虚了虚,“你才吃醋。”   男人的视线静静地锁定她, “嗯。”   壁灯洒下鹅黄色的光, 像柔和的淙淙细流,承载着他越发温柔的眸色。   许是气氛太缱绻, 给了她骄纵的底气, “赵小姐那种类型……”   “我聊不来。”   温宁心底积攒的酸涩在渐渐变淡, 白天因为许欣涵一句话挑起的胜负欲也悄然平息。   偏偏有人不懂点到为止。   “我的行动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彦诚眉梢微抬, 桃花眼变得深邃又轻佻,“我聊得来的,早就聊到床.上了。”   温宁嗔他, “你闭嘴。”   她越想越生气, 蹭地坐起来, 故意曲解他, “你是不是说, 和我在床下没什么好聊的?”   他平时就这么轻浮, 可她听过白天的闲话后,她变得很敏感。   “我是说,”陆彦诚顺着她的话,神情斯文从容,“我对着你,随时随地都想发.情。”   温宁杏眸滞住,像一潭春水被丢进了炸弹,片刻的宁谧后,激起千层浪。   她蹭地拉起被子,缩成一团。   陆彦诚捏了下眉心,有些懊恼,“对不起。”   他情绪外放的时候并不少,却极少起伏不定,今天下午碰到她之后,他向来收放自如的情绪管理力失效了。   手机震个不停,他慢条斯理扫了眼。   发小的群消息刷得飞快,他刚想关了,瞥到季子昂@他。   【子昂AA:哥,别醋了,纪星辰不懂避嫌我替他避了不就完了。】   【子昂AA:草啊,我都看他不爽了,这么多节目偏要连续两次扒着嫂子的节目不放。】   陆彦诚回了信息。   【陆:不需要。】   像触到某个开关一样,群里加速刷屏。   【沈灼:?】   【沈灼:你扭捏什么?】   【时喻:可能在赌气让嫂子主动退出节目?】   【时喻:嫂子有点冤吧,有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对别的男人笑出梨涡约等于出轨。】   【子昂AA:哥,你青春期到了?】   【傅辞:啧啧,礼貌围观已婚四年今天刚情窦初开的小少男,要不要你舅老爷给你支个招?】   【……】   陆彦诚冷淡地锁了屏幕,思绪却一时半会没收回来。   这半天,他会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而不爽,会因为担心她而扔下整个会议室的人,会假装下班和她偶遇,会看到她吃醋而欣然到忘形,会纠结自己言辞是不是太畜生惹她不适……   行为拙劣到极点。   温宁脸颊本来就热,闷得快烧起来,羞赧地掀开被子,“别人要是这么对我说……”   陆彦诚嗓音淬进了冰,“我会弄死他。”   温宁那句“我可是要报警的”被憋了回去,气焰灭了,只剩下一团灼热,在她心口乱撞。   陆彦诚看着她眼睛,眸色认真得像在谈公事,“宁宁,能不能让哥哥追你?”   温宁眼神滞住,像陷入了宕机状态。   得知自己是林晓暮后,她有很多需要操心的关系,比如林家父母,比如林亦然。   至于他……   一方面是她心力交瘁,分不出更多的精力,但更多的,是她在逃避。   她到现在都不清楚,陆彦诚知道她是林晓暮,到底是什么反应,是惊喜,还是失落,会不会觉得她毁了林晓暮在他心里的形象。   她只知道,他对林晓暮不一样,他在林晓暮面前,只有无条件的小心翼翼。   温宁眼神失了焦,再次选择了逃避,“我又不是温宁。”   屋里灯光昏晦,男人柔和的眼神染了分微醺的色泽。   “暮暮……”   温宁心重重跳了下,躺下来,“我要睡了,你出去。”   看着她眼睫微颤,手指紧紧揪着被子,陆彦诚眉梢微抬,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睡吧。”   电话响了响,他挂了。   良久,小姑娘气息变得绵长,他走到阳台回拨过去。   程溪:“傅俊昀的项目,就这么定了?”   傅俊昀是星动科技的副总,刚升上去一年,大有李代桃僵之势。   陆彦诚:“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和团队见个面。”   程溪送了口气,她生怕因他今天提前离场而不清不楚定下来,毕竟是几百亿的项目,事关星动根本。   “对了,小纪那边,需要他跟温宁避个嫌吗?”   陆彦诚看了眼屋里,失笑,“先不用。”   他不想承认,看到小姑娘和别人笑得那么开心,他竟然对那个男人产生妒忌的情绪。   小姑娘属于他的时候,这些事他处理得还算得体。而现在他没了管她的立场,连理智也没了。   整个下午,他不停地在想,小姑娘那么心软,会不会被人骗走。如果他出面,小姑娘会不会生气。   他被反复煎熬,直到刚刚小姑娘吃醋,才得以解脱。   挂了电话,陆彦诚回到屋里。   小姑娘不安翻了翻身,秀眉紧锁着,似乎很痛苦。陆彦诚扯了下被子,指尖相触,小姑娘忽地勾住他,小手冰凉,嘴角弯成小月牙。   心脏像被人用力攥了攥,陆彦诚在她边上坐下,眸光比窗外浓稠的夜色更深,“追你的事,当你答应了。”   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心疼,曾一度压过男女之情,占了上风。   而她稍微勾勾手指,就如春风过境,沉寂的欲念疯长,重新碾压了一切,他想亲她,碰她,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纯粹地占有她。   他大概是真的畜生。   -   温宁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放晴,春天的阳光,透着股若有若无的缱绻。   昨晚的不适一扫而空。   她整理好下楼,陆彦诚在等她,姿容松散地坐在餐桌边,用手机处理公务,时不时慢条斯理啜了口咖啡。   餐厅的桌上放了种类繁多的早点,口味偏轻却不寡淡,食物诱人的香在空气中静静弥散。   画面宁静,好像他们没离婚一样。   温宁在他对面坐下,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   热的。   她心头微微一动,瞥了眼手机,“你先走吧,节目组过来跟拍,我自己打车。”   陆彦诚看过来,晨曦入窗,在他眼底洒了片亮色。   温宁被他看得脸颊微麻,“怎么了?”   陆彦诚放下杯子,眼尾挑起微不可见的弧度,“温老师打算怎么跟观众解释,你从前夫家里出来,神清气爽去上班。”   他们什么都没做,甚至不在一个房间睡,从他嘴里出来,画面感就很激烈了。温宁噎了下,颊边泛起隐约绯色,“那……昨晚节目组还拍到我被人扔上车呢。”   陆彦诚语气淡淡,“那是你生病了。”   温宁眉头纠结成一小团。很多人医院见过她,好像说得过去,可从医院跟他回家就变了味了。   最终她上了他的车。   车里独处,她有点别扭,怕他继续昨晚睡前的话题。   很快她发现自己多情了,陆彦诚一直不停地接电话,中间还开了个短会,没分出半点心思给她。   快到星动总部的大楼,忽地想起作业没做完,她瞬间蔫嗒嗒下去。   她草包花瓶的人设很快就要全网皆知了。   陆彦诚似乎觉察到她情绪变化,让电话对面等了下,视线扫过来,“怎么了?”   温宁鼓着腮,迁怒人,“昨晚都是你打断,领导交给我的任务没做完。”   陆彦诚:“做完了。”   温宁回眸。   “有什么好惊讶的,”陆彦诚眼尾挑起抹弧度,冷静的眸色多了抹明动,“哥哥这不是在追你吗。”   温宁推门下来,外面春光明媚。   办公室,许欣涵满面春风,一边和旁人聊得开怀,一边收拾东西。   温宁喊了声,“欣涵姐早。”   许欣涵笑容微僵,“早。”   “你布置的任务我做完了,”温宁对某人还是很有信心的,眉眼弯弯,“你觉得我的本科毕业证拿到了吗?”   许欣涵面色滞了下,“我待会看。”   她第一次近距离直视温宁,五官精致得跟画一样,靠的近,能看到她翘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撩着阳光,颊边透出隐隐的笑涡,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从她嘴里出来,好像撒娇一样。   在这张脸面前,许欣涵三观有一瞬的坍塌,觉得陆彦诚一时半会被冲昏头似乎也合情合理。   温宁眉眼的弧度更深了,“好吧,有问题教教我呀。”   许欣涵觉得她在内涵,扯了下唇角,“好。”   昨天陆彦诚为了她放了星动的高层和合作方鸽子,整个星动都知道。   她没胆继续冷言冷语,即便她还是打心底瞧不起靠脸上位的女人。   中午项目部聚餐。   温宁以为要出去吃,担心剧组临时调整不好,结果忙成狗的社畜们只是在会议室,一起吃了顿米其林三星的外卖。   “今天咋的了,怎么临时聚餐?”   “可能因为傅总的项目要批了?”   “难怪许欣涵今天火速升职总监。”   温宁一脸懵,低声问旁边的女生傅总是谁。   “乔老退了之后风气每况日下,他不回来星动的江山就要殁了。”   “傅总老婆知道她老公出差都固定带同一个女同事吗?”   “小网红只知道买包炫富,估计也不怎么在乎她老公找知性女同事精神交流。”   温宁筷子停住,抬眸对上跟拍老师同样震惊的脸。   他们不是忙着996吗,乱七八糟的不比娱乐圈少呀。   同事看到温宁一脸三观碎裂,彪悍地安抚她,“没事啊小温,这段放出去也没啥。我们又没说他跟女同事肉..体交流,他们精神交流全公司都能作证,有本事告我。”   温宁微笑:“……”   下午,她看了会资料,开始走神,有人好像知道她开小差一样。   【陆:今天怎么样?】   【温宁:领导升职,吃了顿好的。】   陆彦诚笑了,心头闪过一丝罪恶感。   小姑娘似乎太好骗了。   【温宁:对了,你昨天怎么会在我们这里?】   【陆:回头说,我开会。】   众人看着他眉眼染着春.色,收好手机之后,瞬间恢复清冷无情的神色。   跃景顶楼的主会议室。   星动科技一行已经提前入场做准备,他们临时收到邀约,过来做项目陈述。   星动科技专注人工智能,厚积薄发之后出尽风头,而跃景的体量更大,业务渗透各行各业,两家跑道不一,看似不相关。   但了解的人都知道,星动的幕后是陆家。   许欣涵紧张又兴奋,“傅总,要不还是你讲吧。”   傅俊昀揉了下她的手,“你讲,聪明大方的美女比我更有吸引力。”   两人目光腻味起来,许欣涵看到温宁发的报表,正好想把数字记牢,打开看了颜,如遭五雷轰顶。   跃景一行人进门,为首自然是陆彦诚,径直走到长桌的主位坐下,看着台上的许欣涵。   许欣涵脸色煞白,手中的翻页笔掉地,“陆总好。”   傅俊昀狠狠皱了下眉,看到陆彦诚神色如常,才悄然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许欣涵的主场。   不到两分钟,她卡顿了三四下,看着陆彦诚平静无澜的眸色,她却感觉在被凌迟。   那份财务报告有很多春秋笔法,不知内情的人几乎不可能发现,但有人看出来了。   马上要快到这处,许欣涵无措地停住。   会议室静得掉针可闻,陆彦诚没说什么,视线直直投向傅俊昀。   傅俊昀自己上台,熟谙于心的内容,该放该收,他自认为处理很得当,但底下的摄人的气场让他忍不住疑惑地频频和许欣涵对眼色。   第十分钟,陆彦诚锁了平板,推给身边的秘书。   轻轻的剐蹭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许欣涵知道自己在星动已经没了前途,为了保住往后的职业生涯,惊恐地上前鞠躬,“对不起,陆总,我引咎辞职……”   陆彦诚站起来,目不斜视走出会议室。   其他人也纷纷起来,跟着他身后面无表情离开。   许欣涵不顾形象瘫在在地上。   一句话都没有,她宁愿被批一顿,被降职甚至被劝退,而不是被不屑一顾。   他甚至没跟她说一个字,好像昨天她在背后奚落温宁的话他全听到了一样,然后原封不动地当众羞辱回来。   -   傍晚,夕阳缓缓西下,撩起春夜淡淡的凉意。   星起星落的群热闹了起来,温宁看了一会,有人正好发来消息。   【陆:下班了吗?】   温宁看了眼周围,键盘敲击声还此起彼伏,悻悻地嘟了嘟嘴。   【宁:其他人都好忙,就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干。】   连其他嘉宾都忙得水都喝不上,她喝了两杯果汁,吃了英式下午茶,去插花课打了个酱油。   【陆:可能因为你是老板。】   温宁杏眸瞪大,星动居然也是陆家的产业!   陆某人电话打过来,“周末有空吗?”   温宁装样子,“应该要加班的。”   虽然星动没给她派活,但抢镜头才是她真正的工作。这样一想,她好像没那么心虚了。   “正好,陪哥哥去应酬,”陆彦诚口吻轻松,带着点调笑,“这是温老板的分内事。”   周末如约而至。   温宁早早起来挑衣服,折腾良久,最后宋栀给她挑了件裸粉色的修身长裙,配上栗色的腰带,端庄而不沉闷。   宋栀帮她戴项链,“晚上回来吗?”   温宁眼神飘了下,“妈妈,我们去应酬。”   宋栀抿着嘴笑,“带他回来也行,爸爸妈妈很开明的。”   温宁再次强调,音量却没那么有底气,“是应酬。”   车上,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轻轻捏着手指。窗外景色飞快后移,没一会就出了林家。   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松了手,眼角耷下,主动扫过去一眼。   陆彦诚阖着眼,似乎睡着了。春日的阳光穿过路边的海棠,忽明忽暗,在他明艳的侧颜上洒下细碎的光影。   是等了很久吗?   她有一点点……兴奋,才会折腾那么久才出门。   这是她第一次陪他应酬。   以前,他们就两根平行线,活着在各自的世界里。   温宁凑过去,怕他突然睁眼,又缩了回来,男人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已经睡着了。”   “想做什么都行。”   温宁鼓腮,看着他闭目养神的侧颜,气不过,“没睡着就不能做吗?”   陆彦诚掀起眼帘,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在她脸上缓缓地摩挲,燎得她颊边浮起淡淡的桃粉色。   他什么都没做,空气却热得一点就燃一样。   温宁想起粉丝们经常口嗨的“用眼神做”,心跳变得飞快,“你在干嘛?”   陆彦诚慢腾腾吐字,“不是要醒着做吗?”   气氛莫名地欲起来,温宁耳骨红透,下意识挪远一点,“我没那么想。”   头要碰上窗,有人伸过手挡了一下,淡淡的冷杉味倾轧而来,“但哥哥可是会当真的。”   电话响了响,不断攀升的气温被骤然打断。   男人松了她,恢复疏淡放松的姿态,似乎在和对方讲公事。温宁耳边的热浪却没褪去一样,杏眸泛着水光。   刚刚再晚一点,她大概……会闭上眼。   温宁心口一颤,赶紧拿出手机来刷刷,转移注意力。   大周末,星动的工作群在刷屏。   温宁低着头,像只小瓜猹一样。   许欣涵要离职了。   许欣涵破罐子破摔出来自爆:她和傅总早就事实夫妻,她帮他扫清上位障碍,结果大难临头,姓傅的把挪用公款的锅全扣她头上。   最劲爆的还是许欣涵还把傅总惊天秘密的抖了出来:傅总前段时间跟一个五十岁女人打得火热。   温宁瞪大眼。   这个圈子好乱!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小桥流水的苏城,停在一座白墙青瓦的别墅前。   一个书卷气的老夫人开门,先看到陆彦诚,“来了,小彦。”   旋即目光落到温宁身上,定睛看了下,忽地惊喜尖叫起来,“老头子,你看看谁来了。”   一个儒雅的老先生迎出来,“咱恩人来了,赶紧请进。”   陆彦诚在温宁耳边说了句,“叫乔老。”   温宁乖乖地喊人,进了屋,坐在静谧的客厅,喝了杯新鲜的明前新茶,吹着春日小风,记忆像珠子般串了起来。   乔老就是星动的同事们嘴里敬仰的乔老,是两院院士,智能领域的泰斗。温宁见过他一面,她三年前救了个叫童童的小朋友,之后就失忆了,童童的爷爷就是乔老。   就是乔老在财经频道的访谈,悬赏找温宁,让温宁上了人生第一个热搜。   太巧了。   “他没说你要来,没做准备,”乔老站起来,弯着腰手法娴熟给温宁沏茶,“喝得惯吗?”   温宁莞尔,“很好喝,谢谢乔老。”   礼数太重,温宁有点不自在,扭头求助身边人。   衣物轻轻摩挲,在两人之间撩起一丝丝的暗昧,乔老看在眼里,“童童的愿望快要实现了。”   温宁不明就里,还是礼貌地接话,“童童的愿望是什么呀?”   “是温宁姐姐吗?”   雀跃的童音从院子里飞来。   乔老眼尾绽开涟漪,“小粉丝赶过来了。”   小朋友一双黑溜溜地眼睛转了一圈,敷衍地喊了声爷爷,眼神微微放光地喊了叔叔,最后纠结了一下,把目光从叔叔身上挪走,害羞地看着温宁,“姐姐,我能跟你画画吗?”   “可以呀,”温宁嫣然答,跟陆彦诚说,“那我去啦。”   “去吧,”陆彦诚啜了口茶,扭过头看着她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温宁读懂了他的嘴型——   “小侄女。”   她走了几步,耳根软了软,回过头,视线在空中交错。   陆彦诚弯了下眼,轻佻地笑了下。   乔老这边摆出了棋盘。   窗外落英缤纷,陆彦诚慢条斯理品茶,耳边是温宁跟小朋友甜软温柔的说话声,他看着棋盘,眼神飘到了远处。   走了神。   温宁和童童玩了会画画,童童很贴心,怕温宁无聊,让奶奶开电视,一放就是温宁的《等风来》。   窗外暖绒的春风拂过,她头发直发麻,打了个寒颤。   电视台为什么会在放一个网络直播的视频!   如果有机会能穿越,她一定选择穿到《我和我的乐队》的直播现场,告诉自己唱歌就唱吧,难听就难听吧,唱完千万别加自白了。   加了自白之后不仅当时社死,这首歌还会莫名其妙爆火,让她无限期地社死下去。   小朋友哇的一声哭出来。   温宁飞快地把电视关了,淡定地帮童童擦眼泪,“对不起,姐姐唱的太难听了。”   果然是她的亲粉丝。   她恨不得亲一下小朋友可爱的脸颊。   一屋子的大人聚过来,乔老夫人有点难为情地安抚温宁。   “不是难听,温小姐,童童一听这首歌就哭。”   “她经常说想去找恩人姐姐玩,我们就哄她,大人有工作,跟小孩玩不到一起,等温宁姐姐有孩子了你再去找弟弟妹妹玩还差不多,她就当真了。”   童童哭得伤心欲绝,“温宁姐姐没有孩子才哭的,我也哭。”   温宁:“……”   陆彦诚:“……”   乔老夫人一脸尴尬,“对不起啊,我用她听得懂的话,给她解释了下离婚。”离婚=没小孩了。   温宁同样尴尬,“没关系。”   乔老夫人哄童童,“温宁姐姐和小彦叔叔和好了,他们很快会有小宝宝的,到时候童童就可以跟小宝宝玩了。”   童童静下来,圆嘟嘟的脸蛋挂着泪珠,炯炯地盯着温宁,然后拉起温宁的手,放到陆彦诚边上,念念有词,“牵好了,和男孩子牵手就会生小宝宝的。”   温宁耳骨倏地泛红,指尖相触的地方仿佛过了电,刚要挪开被人用力地握住。   “温宁姐姐是不是不喜欢牵手呀?”童童眼看到温宁的动作,抬起头,“要不亲嘴?亲嘴巴也会有小宝宝。”   小朋友红红的眼睛,铺了层亮晶晶的期待,温宁红唇不知所措地动了动。   陆彦诚慢条斯理摊开手,十指交错握住,对小朋友温和地笑了下,“不是,温宁姐姐特别喜欢牵手。”   直到离开乔家,上了车,温宁和他还十指相扣着。   “你求乔老的事,他答应了吗?”温宁佯作淡定,挑起很合时宜话题。   她能猜到陆彦诚的来意。   星动的体量相当于半个跃景,他再能干,也不可能全都亲力而为。星动内部的暗潮涌动,连她一个来拍节目的都看得到,这个时候很需要一个主心骨。   “答应了,”陆彦诚头微微后仰,松散地靠上去,“不过有个条件。”   温宁抬眸:“什么条件呀?”   陆彦诚揉了下她手指,“生孩子。”   温宁抽走手,脸颊刚平息的热度再次汹涌,“你怎么不说清楚呀,万一耽误正事怎么办。”   怎么可能真的生孩子嘛。   “怎么会耽误事,”陆彦诚偏过头,桃花眼微勾,“不就牵个手就能生了吗?”   温宁噎了一下,往窗边挪了挪,板着小脸,静静看外面。   她就不该那么善良,刚刚还担心起他。   男人侧过身,帮她系上安全带,指尖若有如无划过她腰畔,“手已经牵过了,要不要试试亲一下?”   “不用了吧,之前亲了那么多,不也没动静,”温宁长睫动了下,暗搓搓噎他,余光瞥过去,“你的问题。”   车里安静了一瞬。   温宁有点小得意,以为这话题结束了。陆彦诚淡淡问了句,“晚上有空吗?”   他模样正经,温宁以为是工作应酬,“干嘛?”   窗外,阳光透过树荫,柔和地洒进车里,男人视线扫过来,长睫缀着碎芒,桃花眼愈显得深邃,声音不疾不徐,“给你上节生理课。” 第93章 难追   回到家, 宋栀笑意淡淡接过她包包,“这么早?怎么不让小彦吃完饭再走?”   温宁眼神微闪,“他没空。”   他才不想吃饭呢, 他想上生理课, 实践那种。   饭桌上,宋栀跟林陌川说, “顾家和叶家太太今天都跟我提联姻, 催我给暮暮办个正式的宴会,让孩子们认识一下。”   林陌川眯眸,“可以, 暮暮回来后就没正式对外介绍过。叶家那小子长相学历能力都过得去,跟暮暮同龄, 德行也信得过, 可以考虑。”   宋栀:“我倒蛮喜欢顾家大少爷,年纪轻轻独当一面……”   温宁脸色越来越绷紧, “爸爸, 妈妈, 你们在说什么。”   宋栀跟老公交换了个眼色,“哎哟, 暮暮,妈妈忘了你有男朋友了。”   温宁扯了下嘴角,“我没有呀。”   宋栀讶然:“刚刚他不是送你回家了吗?”   温宁有点急, 声音却不甚有底气, “他不是。”   林陌川笑逐颜开, “那不就好办了吗, 爸爸后天有个局, 叶家那小子也在, 你陪爸爸一起去?”   温宁红唇颤了下,“爸爸,下次吧,我明天要参加金鹿奖。”   温宁借口吃饱了先上楼。   宋栀夹了块肉给人:“老公,你演得真自然。”   林陌川挑眉,“谁演了,我是真心觉得叶家老大不错。陆家小混蛋干的啥事,暮暮没名没分跟了他几年,现在想当无事发生把暮暮接回去?想得倒是美。”   宋栀拉下脸:“小彦跟暮暮领证了的。”   林陌川更火了,“领给谁看啊,给他自己吗?小宁要不是暮暮,他是不是打算离婚娶暮暮啊。”   宋栀把筷子拍到桌上,“林陌川,你今晚想睡书房是吗?”   “……”   楼上,温宁不知道父母斗嘴,在窗边坐了会。   要不下次还是答应去相亲吧,不然搞得她旧情难忘一样。   温宁撑着腮,揉了揉头发。   时间最适宜平息纷乱。   一开始兵荒马乱,现在她已经渐渐接受自己是林晓暮,即便林晓暮的事她一点都记不得。   平静之后,她的心结重新清晰地浮出来。   失忆前那段时光,她晚上躺在陆彦诚身下,看着他失控、沉沦。而白天,他冷静地抽身离去,眼里只剩下事业。   他的事业属于另一个女孩。   那是温宁人生中最晦涩的时光。   现在知道了,另一个女孩就是她,那时候陆彦诚到底喜不喜欢身份是温宁的她,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会在乎。   温宁打开久违了的小号,发了条微博。   【0828:我很在乎。】   -   星期一,星动的工作群还源源不断有新瓜。   比如乔老退休返聘了。   比如傅总的小网红妻子发疯了,把跟傅总不清不楚的五十岁女人扒了个底朝天。   温宁下班的时候,大堂乌泱泱的人群。   外面天阴沉沉,恼人的春雨挡住了众人近距离吃瓜的热情。   一个认识的女生拉住温宁,津津有味地给讲提要,“傅总今天离职,其实就是被开除,大家都懂。小网红把老女人找来对峙,让傅总和老女人给她下跪,不然就爆更多的料,够狠吧。老女人受不了羞辱,给金主们打电话求助……”   女生哆嗦了一下,“我的妈呀,我尴尬症都要替她犯了,这些老男人好无情啊。   旁边的同事嘲讽。   “脸绷得跟鬼一样,一看之前没少动刀,居然还能搞到这么多中老年大佬。”   “搞了这么多也没给自己留点养老钱啊,听说小网红是从菜场边上灯红酒绿的小旅馆找到的人。”   “都这样了身上还穿着K家当季成衣呐,讲究。”   “……”   外面有一男一女蹲在地上,一个年轻女人举着伞,拿着手机一边直播一边骂。   温宁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一阵凉意从脚底蹭地往头上窜,眯眸想看清楚,电话响了响。   到了车上,她就差不多忘了这事了。   细想一下就是乱七八糟的多角恋,也没多新鲜,除了主角们年纪大点。   车上流连着淡淡的冷杉味,男人正在电话会议,声音低沉有磁性,温宁眼帘微垂,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帘,眼神渐渐惺忪起来。   上次在水悦浅湾住了一晚后,好像几方达成了某种默契,陆彦诚每天都来接她下班,送回林家。   温宁也不知道陆彦诚为什么变得这么闲,但车上似乎也说不上两句话,好像他也不是很闲。   节目正常跟拍,也没人说这些镜头到时候剪不剪进去,更没人敢提她违约了。   温宁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林家,陆彦诚正好结束一个会,小姑娘睡着正香,窗外将暗未暗的光线衬得她肤白唇红,像雪色中落了朵诱人的小玫瑰。   陆彦诚喉结滚了滚,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带。   这是他一天中最平静的时候,也是最难熬的时候。   天色渐暗。   窗外雨越下越大,簌簌作响,温宁眼帘微抬,含糊地嘟喃,“到了怎么不喊我。”   昏晦光线下,男人眸色格外温柔,“刚到。”   回去的路上,陆彦诚继续工作,车子猛地急刹车。   他蹙眉,司机回过头,“少爷稍等,前面有个女人撞车,我下去处理。”   陆彦诚头也不抬,翻一份文件,嗯了一声。   过了会,司机上车,面露难色,“少爷,她说……她是温小姐的妈妈。”   那个这两天火遍全网的老三……竟然是温小姐的养母!   脸可怕成那样,温小姐估计都认不出。   陆彦诚合上文件,似乎不是很意外,慢条斯理把外套扣子扣上,“知道了。”   春夜寒风凛凛,蹲在地上的女人在瑟瑟发抖。   陆彦诚一步步走过去,唇边多了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姜女士,好久不见。”   女人忽地歇斯底里,“要怎么样你才放过我?”   姜瑶华丽的套裙早就糜烂不堪,“我受不了了,这种日子我宁愿去自首。”   小时候父亲家是巨富,父亲破产之后勾搭上燕城的名门望族,生了女儿,可惜那男的扶不上墙,在家族争斗中失利。她转头甩了男的,在国外如鱼得水,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单纯的富二代。   她的胃口越来越大,手渐渐伸向手握家族大权的一代,也不在满足于签一份不平等的婚前协议做豪门太太,而是主动让男人们对她馈赠,她再以投资人的身份,神秘地活跃于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   她出门有私人专机,谈笑间能拍下价值上亿的古董,随时都有人簇拥着伺候。   她这辈子何时过过这种朝不保夕,在阴暗的地下室,闻着下水道的味和苟且,时不时被人当三爆锤的日子。   姜瑶眼神像要吃人,冲上去,“这就是你的目的?先让我痛不欲生,再让我坐牢?”   保镖从旁边出来,拖着她后退,往地上一扔。   陆彦诚居高临下看着她,笑了笑,“这才哪到哪,姜女士。”   他模样俊俏,笑起来更是耀眼,姜瑶却只感受到瘆人的寒意,比这春夜的雨还要料峭。   “你还想干什么?”姜瑶打了个寒颤,“跃景集团在跟霍曼家族谈一笔并购案,你把我当人情推出去,借霍曼长子的手折磨我。一箭双雕了你还不满意?要不是我,今天陆家占不到上风。”   霍曼家族是银行世家,也是姜瑶最后一个得手的家族,老霍曼跟她求婚,她拿了巨额财产跑路,气得老头中风,家族动荡了一阵。   陆彦诚似乎心情不错,嗓音平静好听,如果不听话内容的话,“姜女士想多了,还不够格当我的棋子,我嫌脏。”   “我要见温宁一面,她一定会见我,”姜瑶眼神执拗,像抓到浮板海上逃生者,“她继承了温家的家业,有义务赡养我,我是她妈……”   她只有温宁了。   陆彦诚打断她,语气冷肃到极点,“你也配得上这个称呼?”   如一记当头棒喝,碎了姜瑶最后一点幻想。她不是没找过温宁。温宁身边仿佛密不透风,让她半点靠近不得。   陆彦诚一步步逼近,“别来打扰我们,明白吗?”   “陆彦诚在她面前停下,清冷地眉眼染了分笑意,“你要是敢靠近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活着连狗都不如。”   姜瑶只哆嗦,手脚冰凉得仿佛有人拿着刀抵住一样。退了一步,趔趄倒在水坑里。   明目张胆的威胁。   姜瑶想到陆家的老三,也就是他的三叔,如今病瘫在家,人不人鬼不鬼。   “记住,现在是你下半辈子活得最像人的时候。”   -   四月中,春光正盛,两年一度的金鹿奖来了,这是华语影坛的重量级奖项。   《皎月》口碑和票房双丰收,得奖呼声很高。   钱语早早给温宁求好了影后符,放在她包包里。季晚这个角色确实很有冲奖的相,纯粹乡野姑娘,连坏都坏得很纯粹,阴差阳错,成了金丝雀,坏事做尽,最后的拉锯幡然醒悟,站到了正义的一方。   温宁觉得自己完成度还可以,心态却很坦然。   她要进娱乐圈,站到高处是为了那个奇怪的梦。现在,她已经回到梦中的世界,做回了梦中的她——林晓暮。   初衷已经实现,其他的都是额外的嘉奖。   她也已经决定了继续好好拍戏,假以时日,影后和视后的奖杯都收入囊中。   温宁和男主谢其洲一同走上红毯,签字之后有短暂的采访。   记者问谢其洲,都是跟获奖相关的问题,轮到温宁,有人闪烁其词问,“温老师,你对自己成功跨界当了歌手有什么感想?”   温宁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记者说的应该是她唱的《等风来》,不尴不尬地笑了笑。   场面顿时静默。   谢其洲经验丰富,替温宁接话,“钱难赚呗,还能有什么感想。每次有人失恋就cue《等风来》,被你们群嘲一遍。”   “还好不白被嘲,赚波版权费。”谢其洲偏过头打趣,“是吧,温老师。”   温宁摆出营业的微笑,点点头。   这事过去了。   到内场坐好,温宁觉得怪怪的,问身边的谢其洲,“谢老师,谁失恋了?”   谢其洲视线缓缓转过来,“小温啊,你年纪轻轻就戒网了?咋做到的?换了老人机?”   温宁瞬间被不好的预感笼罩。   “有个女星失恋,拿了你的歌官宣,还有就是……”谢其洲眼神带了丝怜爱,尴尬抽了下嘴角,“也没啥。”   温宁被他的停顿搅得眼皮一跳。   顾不得摄像机在扫视,拿出手机刷微博。   乍一看,#等风来#在前排,上下是谁分手了,谁谁恋爱了。再一看,热一竟然是#陆彦诚恋情#。   新上的,一下就爆了。   温宁眼前黑了黑,指尖微微一颤。   缓了片刻,她点进去。营销号发了段偷拍的视频,早上宋栀和林陌川的车从林家的小区出去,陆彦诚随后上门,差不多中午,三个多小时,宋栀和林陌川回来,陆彦诚随后离开。   她心情坐了趟过山车,眨眨眼:就这?   应该是周末去乔老家那天,陆彦诚去接她。   女孩子出门磨蹭点怎么了。   底下评论在疯涨。   【“温宁:他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但我希望他如愿以偿。”——陆少:逾越了。】   【门当户对,祝福就完了,女星也没吃亏,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哈。】   【女星急吼吼官宣,不到两个月就被正宫横扫出门。啧啧,内娱第一速度。】   【只有我在意,陆哥哥三个小时吗!小脸通黄.jpg】   【妈呀,这不就是我吗,同样被父母抓包,为什么我的狗只有十五分钟!】   【林家大小姐:十五分钟不好吗?你知道下不了床的痛苦吗?呜呜呜。狗头.jpg】   【……】   节奏越来越偏,对温宁弃妇羞辱的都被压了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营销号放的是个午夜小视频。   温宁看得面红耳赤,气呼呼找钱语。   【宁:你是我经纪人吗,你不做点什么?】   【小钱钱:做了啊。】   【小钱钱:我在看银行卡余额蹭蹭往上窜。】   温宁拳头硬了:“……”   【小钱钱:每次有人分手,《等风来》就涨一波流量,这生意蛮缺德的……我做定了。】   【小钱钱:很多品牌商问《乐队》下一季的招商会啥时候开,我哪知道啊。等我数清银行账户的零,找好下一季的参考价再说吧。】   【宁:拉黑。】   【小钱钱:别啊,三小时一次还是几次,让当事人澄清呗,我又不在床底。】 第94章 难追   温宁嘟嘴。   当事人才不会澄清呢。   陆彦诚不会花时间在舆论上, 偶尔一两次干预,都是简单粗暴甩起诉书。   这次没严重到给人送法务大礼包吧。   请停止造谣他和林小姐逾越了?好像不算造谣吧。   请停止造谣一次三小时?这……   倒是宋栀和林陌川忧心忡忡,不断微信她, 等她回家商量这事。   温宁走神了一晚上, 想着怎么措辞澄清,听到自己名字才猛地回过神。   “荣获最佳女演员的是, 温宁, 饰演《皎月》的季晚。”   身边的同事拼命地鼓掌。   陈导激动得想抱她,最后拍了下肩膀,大声说, “小温,好样的, 当初那场吻戏没白NG三十次。”   “……”温宁的喜出望外卡壳了一下, 脸上外放的表情适时收了收,得体地上台。   电视前的钱语, 眼眶模糊了。   温宁站到台上, 就是全场的中心, 不仅因为漂亮,还有一种能挑起人保护欲的楚楚动人感。   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观众缘。   从温宁决定要走这条路的那天, 钱语就义无反顾出来单干,因为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业内都觉得钱语运气好,碰到一个背后站着权势和资本的幸运儿。但钱语比谁都清楚, 温宁经历过鲜有人经历的默默封杀, 不放弃烂透的资源, 把每个机会变现, 才一步步征服观众。   钱语没有给温宁撤今晚的热搜, 一方面, 她确实想留给另一个当事人,另一方面,她有强烈的预感温宁会拿奖。   钱语希望,她以温宁,而不是林家小姐的身份拿奖。   这是只属于温宁的殊荣,她靠自己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站上最高点。   台上,温宁笑靥粲然,并不知道活在钱眼里的经纪人在感伤,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握着奖杯下台。   舞台已经暗下来,温宁试探着踩台阶,鞋跟偏了下,有人扶了她一把。   “恭喜,温老师。”   温宁眼底多了分惊喜,“纪老师,你怎么在这?”   她眉眼弯弯,颊边的梨涡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蜜,耳坠随着她微微晃动,纪星辰被晃得挪不开眼,“我来唱歌。”   “哎哟,我太紧张了,连节目单没好好看,”温宁梨涡更深了些,调侃下自己,“大家终于可以洗洗耳朵了。”   工作人员和要上台的演员陆续从他们身边经过,紧锣密鼓地搬乐器上台,温宁轻轻抽了一口气,捂住耳朵。   纪星辰看过去,“碰到什么了?”   温宁秀眉微蹙,鼻端有抹甜腻的香拂过,“好像被勾到了。”   纪星辰扯了下耳坠上的棉絮,“好了。”   “谢谢纪老师。”   温宁把奖杯给工作人员保管,先去了洗手间。   “气死了,我家纪男神图拉郎配女星什么啊,唱歌难听?还是离异有经验?”   温宁听到久违了的拉郎配女星,神经都绷紧了起来,站在隔间内滞了滞。   一阵恶俗尖锐的笑回荡在整个洗手间,“人家床.上唱得好听不就行了。”   “欢晴姐,你不是跟她同期选过秀吗,你看人家都影后了,你咋不学她转型呢?”   “我哪有那本事啊,你觉得以她的歌喉当初是怎么从女团里杀出来?”   “你是说……好会装啊,脏得一批搞得跟真的小白花似的,难怪光速被陆总甩了。”   “活该,影后又怎么样,热搜上还不是被前夫和新欢压一头,真他妈丢死人,上赶着自取其辱。”   温宁砰地推开门。   外面两个女人表情像见了鬼一样。短发的是个新人,涂着口红的手颤了下,脸颊画出道长长的红印,她叫陈香夏,走的“不红就回家继承家业”的人设,一直不怎么红,靠着家里蹭了几个不温不火的综艺。   长发的是叶欢晴,慌了片刻,脸色很快就正常,然而手上碎掉的粉饼出卖了她。   空气中一股甜腻的香水,温宁回想起刚刚撞她的人。竟然是她们,纪星辰的伴舞之二。   她大方走到两人中间洗手。   “拽个屁,”叶欢晴小声哔哔,“豪门弃妇。”   温宁想翻白眼,冷脸以对,“我和我前夫是和平离婚,不像有些人,连婚都结不了。”   全娱乐圈她最讨厌的就是叶欢晴。   先不说她这副嘴脸,就凭因为她,温宁唱了首《等风来》,贡献了删都删不掉的失恋名场面,她就坐稳了温宁最讨厌的宝座。   没!有!之!一!   叶欢晴眼神慌了一瞬,像掩饰什么一样,表情狰狞地攻击人,“呵,和平离婚,你就骗骗粉丝吧。你在女团的时候,就经常不住宿舍,被老男人偷偷接走,当没人知道你跟已婚男人厮混?洗成干干净净小白花嫁豪门,可惜没到两个月就被扫地出门。”   “我老公让司机接我回家怎么了,”温宁眨眨眼,“你要不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到法庭上问问,是我隐婚犯法还是你造谣犯法?”   叶欢晴惊呆,久久没有出声。温宁声音不大,天生的软和甜嗓,却像寒风腊月的风啪啪打到她脸上。   她看不上温宁,觉得温宁靠见不得光的捷径才有今天的成绩。可陆太太要走捷径的话,需要参加一个烂综艺,最后还被刷下来吗?   叶欢晴讪讪抽了下嘴角,“搞男人挺厉害,温影后什么时候开个班啊。”   “你应该用不上呀,”温宁唇角微扬,“我喜欢我前夫那样的,不懂怎么搞秃顶的,带啤酒肚的,年龄比我爸爸还大的陈姓伯伯。”   多亏了身边有个八卦的钱语,温宁被动知道这些事。   说着温宁自己都感觉一阵恶寒,瞥向陈香夏。   叶欢晴表情僵住。   陈香夏口红掉到地上,断成两截。   窒息的静默中,有人手机响了响。   叶欢晴瞥了眼,心虚地挂掉。   洗手间顿时响起歇斯里地的惨叫,陈香夏揪着叶欢晴头发,扑到在地上,发疯一样的乱捶乱抓。   -   春夜绵长,月色柔和。   悦宜酒店的顶层餐厅,酒会觥筹交错,众人到陆彦诚身边,言笑晏晏地推杯换盏。   今晚他做东,酒喝得比平时多,看到季子昂发的图片,他仰头,喝了剩下的酒,把杯子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   微微刺耳的摩擦声冷不丁响起,众人脸色为之震了震。   这种正式的商务场合,陆彦诚很少如此不职业,他微微颔首,笑了下,“抱歉,我失陪一阵。”   转身看到程溪,他吩咐,“你先替我转一圈。”   程溪懵了,余光扫过满场的大佬,心头打鼓,“出什么事了?”   等她回神,人已经走了。   -   金鹿奖的颁奖渐渐进入后半程。   今晚的镜头自然更青睐新晋影后,温宁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坐姿笔直,笑容甜美地看着舞台,从发丝到脚跟,都努力散发出女明星该有的完美。   旁边的谢其洲忽地出声,“小温,你怎么只带一个耳环,现在流行吗?”   她笑容不易察觉地僵了下。   温宁的优雅勉强坚持到了后台,然后低着头,微提着裙子,目光在地上搜寻。   “温老师。”   纪星辰斜着靠在角落,看到有只小猫像在觅食,不是很意外。   温宁抬了抬头,敷衍出声,“纪老师。”   纪星辰一听笑了下,晃了晃耳坠,“找这个吗?”   周遭背景黑暗,衬得他眼睛亮亮的,像铺了层夏天的阳光。   温宁微征,有种异样的预感,提着裙子的手用力攥了攥,小步走了过去。   纪星辰站直了身体,脸色的笑敛了敛,表情变得严肃,似乎还深吸了口气。   下一秒,温宁手腕被攥得生疼,被人拽着进了最近的休息室。   门砰地一声合上。   温宁下意识甩开人,心跳如雷,“你怎么来了?”   陆彦诚步步逼近,明明沉着脸色,却因桃花眼铺满微醺的醉意,看着她的眼神,像映着月光的春水,缱绻而蛊惑。   温宁腰畔撞到化妆台。   陆彦诚把她抱到台上,捏起她下巴,重重的吻裹着醇厚的酒香,来势汹汹地落下来。   温宁一惊,嘤嘤呜呜地踢了他一脚。   外面还在颁奖,门口不知道纪星辰走没走,休息室是临时隔的,隔音效果不知道怎么样。   她脑子乱哄哄的,无尽的羞耻感如潮汐向她疯涌来。   陆彦诚似是嫌她不安分,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撑在桌上。   吻愈发地肆意,浓烈的酒味专横地灌进来,一寸寸侵占了她原本的气息。   温宁被亲得晕乎,望着男人明艳动情的脸,心口被难言的跃跃欲动占据,她闭上眼,回应了他。   理智在挣扎,混杂在粗而重的呼吸中,她听到自己的带着呜咽的喃,“渣……嗯男。”   陆彦诚忽地松了她,烦躁地皱了下眉。   他脑子闪过那几张照片。   一张是灯光阑珊中,她跌入了那个男人的怀里,微微仰着头,冲着人笑,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另一张是她乖巧地低头,那个男人撩了下她耳坠。   还有一张是他刚刚在门口亲见,她站在男的面前,那个男的羞怯地看着她,眼神拉丝一样黏在她脸上。   温宁杏眸湿漉漉的,溢满了生理泪水,鼓着腮赌气,“我不是你前妻,别碰我。”   陆彦诚直直地盯着她,指尖拂过她唇角,“哪里渣了?”   那双桃花眼像钩子,直白地钓着人,温宁讷讷地任他摆布。   他捏着她下巴,送到唇边,“我不是跟她离了才追你吗?林小姐。”   薄薄的窗纱被晚风撩起一角,清冷柔和的月色漏进来,和屋里明亮暖和的灯火相映、融合。   呼吸暗昧地交错,高跟鞋吧嗒两下清脆落地。   一阵轻吻落到温宁嘴角。   他吻得如获珍宝般,在唇上细细地研磨,柔和得不像话。   这是林晓暮面前的他。   温宁心底有点气,身体却像坐在云端一样摇摇欲坠,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衣襟,徐徐而上,柔白的指尖紧紧揪着他领口。   春夜的晚风料峭入窗,轻轻吹起女人的裙摆,却吹不散一屋一点即燃的灼热空气。   轻吻之后,陆彦诚用鼻尖抵着她脸颊,哑着嗓音轻佻地引诱,“我前妻都成全我们了,暮暮,你什么时候成全哥哥?”   温宁怔怔地对上他眸底的情潮翻涌,他视线自上而下,细细研磨过她脸颊,直白地落入锁骨,一寸寸地流连。   她被盯的浑身宛若过了电,衣物像被人慢条斯理褪掉一样。   门外似乎有声响。   温宁羞耻感又加重了几分,气恼地踢他,“你在想什么呢?”   她力道很绵,柔白的趾尖胡乱蹭了几下男人黑色西裤,反倒让他顺势上前,严丝缝合地把她抵到化妆台上。背冷不丁贴上光洁冰凉的镜子,她不由地嗯了一声。   陆彦诚捧着她后脑勺,没让她撞上去,低头轻轻贴下她嘴角,然后分开一线之隔,直白地低喃。   “在肖想你。”   男人明艳的脸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他说话间,唇若有若无地蹭过她的,近乎气音的声线透着浓重的欲念,蛊惑地徘徊在她耳畔。   温宁的感官瞬间被占据。   短暂的沉寂后,吻再次放肆地落下,铺天盖地的酒味重新侵占了她每一分气息。   她被搅得微醺,阖上眼,不知不觉勾上他颈脖。   不知多了多久,眼前一阵刺眼的亮光。   温宁心一惊,睁眼对上了叶欢晴。   叶欢晴举着手机,前一秒的恶意满满的笑还没完全褪去,嘴巴张大,表情原地裂开。   新晋影后在后台迫不及待和新欢苟且。   这么劲爆的话题,况且这新欢还是影后的“绯闻男友”,营销号再编排一下,说温宁和纪星辰早就眉来眼去。   温宁这辈子都甩不开婚内出轨的丑闻了。   马上就要大仇得报,叶欢晴兴奋不已,眼前这一幕完全在她意料中,只是……   休息室里,温宁被禁锢在化妆台上,高开叉红艳礼裙乱了形,肌肤宛若初雪,不安蹭过男人黑色的西裤。她长发微乱,红唇晕染开,看着镜头泫然欲滴,像受惊的小猫。   男人背影清朗颀长,脱了外套盖在温宁身上,转过身,明艳的模样对上镜头。 第95章 难追   直播间卡顿到爆炸。   竟然是陆彦诚!   他衣襟微乱, 慢条斯理抹了下唇角的口红,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好,“关上门, 谢谢。”   叶欢晴正哆嗦, 被他一说,吓得手机掉地, 手忙脚乱把门关上。   弹幕疯狂刷屏。   【我人没了。】   【呜呜陆哥哥好色.气, 还他妈巨有气场。】   【我懂我懂后面是付费内容,主播上一下付费链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我去, 我以为进了事后现场。亲一下都这样,晚上得多激烈啊。】   【还有人记得主播说温馨夫妇复合吗, 麻蛋, 此处省略一万字粗口……我谢谢你全家。】   【听了全程,所以小宁就是林小姐咯!周末跟陆哥哥交战三小时的就是小宁咯!】   【只有我在意温宁的皮肤身材都巨好吗, 平时她不怎么秀, 难怪能让陆家家主欲罢不能。】   【那些一口一个弃妇、跪舔林小姐的人间清醒派出来哔哔啊。】   【啧啧, 林小姐什么时候成全哥哥啊?此次不得不疯狂辱骂坏陆哥哥好事的十八线主播。】   【作为大几千万粉的影后,乱搞男女关系造成多大的社会负面影响知道吗?你们不立刻复婚很难收场知道吗!】   【前面的, 我的四十米大刀都出来了。来都来了,一起搬民政局呗。】   ……   这时,颁奖典礼也进入了尾声, 《皎月》拿了今晚的最瞩目的大奖——最佳影片, 可惜不凑巧, 各大社交平台已被《皎月》的女主和她前夫屠榜。   门内, 温宁和陆彦诚的手机都在响个不断。   温宁眼神一直处于失了焦的宕机状态。   上一次这么大范围社死, 是她在家直播没关镜头, 差点当着千万观众的面和他放纵。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终于要差不多忘记了,马上来个新的让她好好温习。   良久,温宁从封闭的情绪里出来,双手撑在桌沿上,颊边泛着浓郁的绯色,羞赧愤懑地踢人,“混蛋。”   陆彦诚一脸“我还什么都没干”的坦然,握住她脚踝,任她柔柔地踹了几下,“嗯。”   等她撒完气,陆彦诚捡起她的高跟鞋,“你还没回答。”   温宁嘟嘴,“什么?”   他指尖缓缓掠过温宁脚背,“你什么时候成全哥哥?”   微麻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温宁缩了下脚,四目交错,眼神也变得闪烁。   这是她第一次用俯视的视角来看他。   骄傲如他,从小到大都站在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是众人仰望的存在。而他此刻,却蹲在自己脚边,矜贵的衣衫微乱,勾人的桃花眼朦胧着醉意,不甚娴熟、但无比耐心地给她穿鞋。   她满心的羞愤散了大半,踟蹰道,“我要想想。”   陆彦诚眉头微蹙,起身把人抱下来,拢在怀里,“多久?”   小姑娘上次说这话,可没少折腾他。   明明很温柔的调调,温宁却听出了胁迫的味道,点他胸口,“看你表现。”   电话响个不停。   陆彦诚接起,简单交代两句就挂了,微微仰头,修长漂亮的指尖不急不缓整理衣领,“我要回去了。”   语调猝不及防地变性冷淡。   温宁跃跃欲动的小心思戛然而止,转过头,难以置信瞥他一眼。   刚亲完就翻脸不认账。   臭男人。   一点都不像要好好表现的样子。   男人似乎注意到她情绪变化,分了神来拨了下她颊边的碎发,“等我来接你。”   陆彦诚走之后,钱语没多久就拿着她的奖杯进来了,满脸姨母笑,开心的差点要折出去买盒套塞温宁包里,好一起打包送给陆彦诚。   温宁回了父母的微信,交待了下要晚归,其他的都没好意思看。   过了很久,她才跃跃欲试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是#林家失散多年的女儿回家了#。   温宁微惊,点开一看是新号,刚注册的。   【宋栀:暮暮小时候被抱错,等了二十年,终于回到我们身边,感恩。@温宁】   没有半点网络话术,平直地讲了件百转千回的事。   底下数不清的红V,有新锐画家,有时尚圈一呼百应的设计师,有轻奢品牌创始人,整整齐齐:恭喜宋老师一家团圆,祝贺小师妹晋升影后。   温宁瞬间泪目。   神通广大的网友很快扒出林夫人热衷慈善,创办了多所特殊学校。除了红V们,越来越多的普通网友留言孩子的小趣事,感谢宋栀给自己的小家带来了希望。   温宁怎么都没想到,Freya会以这种形式,重新在人前闪耀。   她指尖微抖,敲下几个字。   【温宁:为你骄傲,妈妈。@宋栀】   本该在珠宝界大放光彩Freya,因为她没了灵感,曾经闪闪发亮的名字被蒙了层尘,但光芒却没消失,只是变成无数的碎芒,假以时日之后,孕育成无数璀璨的星星。   钱语凑到温宁身边,大喇喇地抖腿,“陆哥哥呢,该他注册账号了。”   温宁的感动卡壳了一下,心忽地紧了紧,“他才不会!”   幸亏他不喜欢在公众前高调,不然就他那张嘴,她每天都要给大家表演社死。   “哎哟,你看你俩的新超话,刚重新开张就因为违反相关法律被封了,”钱语惊呼,“他还是别注册了吧,正主随粉,到时候因为太色那个情被封,多不好看。”   温宁额角跳了下:“……”   她的微博留言在疯涨,粉丝们故意把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评论点赞到前排。   【小宁的体力蛮好的。】   【陆哥哥真的一次三小时吗?】   【小宁,休息室有套吗?要不我叫个外卖送进来。】   ……   她正苦恼怎么回应,有个人先她一步,挑了条粉丝的评论回。   【季子昂:替我哥答:没,还在追。@我在炉温夫妇的床底:宁宁成全陆哥哥了吗?】   温宁以为她粉丝会冷艳高贵一阵子,结果热评第一的转赞数瞬间断层第一。   【啊啊啊强取豪夺,更他妈带感了!】   温宁把手机扔到桌上,发出闷闷的响,钱语在一旁笑成猪。   夜渐深,海城奢靡的夜景也渐渐平寂,只有清冷的月色,愈晚愈迷人。   温宁被送到陆彦诚的车上,到了悦宜酒店楼下等了一阵,心情恹恹起来。   她干嘛要等他呢。   好像回到失忆前,她每天在家蹲着,跟玩囚禁play一样。   难怪她失忆之后以为自己是金丝雀。   有人开了车门,一股浓烈的酒味瞬间在车里,打断了她悄然蔓延的小心思。   温宁秀眉微蹙,嘟喃了句,“喝这么多,今天的酒味道很好吗?”   她知道陆彦诚的秘书团很会挡酒,他不会轻易让自己处于不清醒的状态,却不知今天多得是人拿她当借口,而他悉数喝了。   “很好,”陆彦诚眉眼朦胧,窗外昏晦的灯光倒影其中,看着她,眼底缓缓漾开清浅的笑,“就是比你差远了。”   温宁搭在膝盖上的手微颤了下。   臭男人。   连夸奖都那么轻佻,可此时此刻,他因醉意上头,语气很纯良,让人感觉,事实真的就这么回事一样。   听起来别样的性感。   温宁耳骨染上微醺的红,“你今晚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彦诚伸手勾了下她的腰,一个翻转,温宁坐到他身上,对上他沉沉的目光,脑子里闪过刚刚粉丝们嗨翻天评论,什么强取豪夺,囚禁play。   加上酒后乱什么的,简直在叠Buff。   车里空气仿佛停滞住,醉人的酒气肆意地浮浮沉沉。   温宁觉得自己也要醉了,努力保持住最后的理智,不安地挣扎。   陆彦诚掐着她的腰,头微微后仰,枕在靠背上,“想下去?”   温宁怔怔点头。   他眼底朦胧着碎芒,直勾勾盯着她,哑着嗓音引诱,“说,你只让哥哥追。”   温宁长睫颤了下。   今晚的画面一帧帧闪过,她拿了奖,碰到纪星辰,回到位置上,她发现耳坠掉了,折回头纪星辰在等她。   纪星辰欲言又止,有人不由分说把她拽走。   温宁后知后觉顿悟了一下,颊边梨涡若隐若现了下,嘴上嘀咕,“我没让别人追。”   陆彦诚捏起她下巴,用最缱绻的低吟,说出了威逼的味道,“宁宁,哥哥现在不太清醒。”   温宁呼吸变促,颊边被他气息撩得染了层微醺的绯色,嗓音被传染了分醉意,“我只让你追。”   -   温宁脸皮薄,和《星起星落》节目组请了几天假。上次直播差点少儿不宜,她断网。这次她也断网了,然后并没有什么用。   《等风来》再次爆红,从失恋神曲变成破镜重圆BGM。她和闺蜜喝个咖啡,店里放她的《等风来》,嘴馋去吃火锅,吃得满嘴火辣辣眼睛红成兔子的时候忽地放到《等风来》,去做SPA,刚进大厅就是《等风来》……   温宁知道那些店都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自动播放最近的流行歌单而已。   行吧。   家里蹲了一周,她重新回到星动当实习生。   下午她在倒咖啡,有个清秀的男生犹豫地走到她身边,摸了下鼻子,“你是陆星觅的嫂子吧。”   温宁不知怎么回答。   男生清了下嗓,生怕她走开,赶忙说事,“陆星觅说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没地方可去,在我家住了一天。”   温宁杏眸放大。   男生衣领折得齐整,身上带着股清爽的皂角味,眉头紧锁着,“她给我做饭弄伤了手,要不让她家里人接回去吧。”   温宁:“……”   下班回到车上,温宁跟陆彦诚说了这事,看了几次男人平静的侧颜,她先急了,“你管管呀。”   陆家的小公主变成这样,她一个外人都觉得不安。   陆彦诚从资料中分出点神,“给她打电话。”   陆星觅很快接了,嗓音轻快得跟哼小曲一样,“嫂子,你怎么想起我来了,太谢谢你了把火力都吸引走了,奶奶和我哥都没空找我麻烦。继续保持哦,爱你。”   “你又搞什么把戏,给你一小时,马上滚回家。”   冷不丁听到陆彦诚的声音,对方懵了一秒,飞快挂掉电话。   温宁嗔他一眼,“万一被吓跑了找不到怎么办。”   陆彦诚冷笑,把手机给她,“离家一天刷了五十万,想找不到她都难。”   温宁红唇微张。   长长的消费记录,划都划不到头,有护肤品、衣服、各种各样的家居用品。看得出陆小公主“出宫”之后,住那男生家很委屈了。   温宁:“她受伤了,你语气好点。”   陆彦诚眉梢微抬,“她骗人的,真下厨,人家厨房早就被她烧了。”   温宁:“……”   行吧,她多事了。   晚上在饭桌上,宋栀提起陆老太太想邀请她吃顿便饭。温宁没多想,答应了。   周末,樱花谢了,海城的大街小巷换了颜色更艳的垂丝海棠,在阳光下烂漫又壮观。   温宁陪陆老太太在院子里赏花。   临走钱,老太太招手,秘书拿过一沓文件摊开放桌上。   老太太说,“你回来之后,陆家也没送过件像样的礼物,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才能拿得出手。”   温宁看到了星动了股权书,除了星动,还有很多如日中天的大企业。   “这些都是陆家投资的吗?”   老太太语气有些伤感,“是啊,都是陆家的,但又不是陆家的。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十多年前都是小工作室或濒临破产。十年前谁能想得到今天会是这样呢。”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为什么野心这么大。”   温宁指尖蜷了蜷,平整的纸张一角被捏得发皱。   林家和陆家都曾经是典型的old money,今天林氏式微,虽然地位暂时还在,可也不时受到新兴资本的冲击。   而经历浮浮沉沉的陆家,站到新的高度。庞大的产业担负起社会责任甚至民族希翼,不再仅属于陆家。   明前春茶散发着淡淡的香,轻烟在阳光下袅娜起舞。   温宁抿了口茶,不是很赞成,“有野心不好吗?”   老太太眼神不甚聚焦,思绪似乎缥缈到很远的地方,“好,只是陆家差点家破人亡。”   温宁指尖抖了下,清茶泼了少许到桌上。   老太太脸色缓和下来,抽了张纸巾给她,笑了下,“把我们晓暮吓到了。”   这段插曲后,老太太明显情绪调整过来,态度温和得像个慈爱的长辈,跟她解释当年的事。   “当年我和老头子力不从心,他还小,怎么轮陆家也交不到他手里,他自己爬上来的,不得不说,臭小子还是有点投资天赋,当初给他玩票的项目都做成了。”   “可陆家继承人的使命只是保证家族兴旺。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企业,当年需要赔上整个陆家,像投无底洞往里面砸钱,而他的叔伯们都是思想正统的陆家继承人,然后……”   老太太叹了口气,“他逐渐掌权之后,我就当陆家殁了。”   风时而拂过,落英飘落在清茶里。   老太太声线藏了丝不易察觉的悔意,“不知道这些年他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温宁心头五味陈杂。   老太太亲自把笔盖打开,递给温宁,眼神多了分释然,“这点股份是我的,不受他控制。你拿去吧,他想做什么,再没人拦着他了。”   温宁迟迟不下笔,“奶奶,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呢。”   “让我跟他认错,想得美,”老太太立即端起来,随即看着温宁温柔改口,“这是给你的礼物,晓暮。”   温宁瞥了下上面的数字,“……奶奶不怕我卷款逃走吗?”   老太太的心思都摆到台面上了,她接受了就等于答应复婚。   老太太眼底放光,“那不正好,终于有人能让他吃瘪了。”   温宁:“……”   温宁没有签,跟老太太说要考虑一下。   吃完饭,温宁去看了看陆星觅。   陆星觅赌气不吃饭,窝在房里偷偷啃薯片,见到温宁带的蛋糕,眼睛直发光。   吃得满嘴奶油,陆星觅突然停下来,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嫂子,这个蛋糕从哪里来的。”   温宁说,“我买的啊,你前男友给的链接。”   陆星觅舀了一大口,含糊其次,“幸好,我不吃姓陆的给的嗟来之食。”   温宁笑出声,从包包翻出瓶小药膏,“还买了药,伤哪里了?”   陆星觅不好意思地眨个眼,“我找朋友化的伤痕妆。”   “千万别告诉我哥。”   温宁深深吸了口气,“好的。”   一块奶油蛋糕下肚,陆星觅精力好得不行,不停地吧嗒,“你说我哥做事怎么那么粗暴呢,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那天回家堵车你知道吗,回到家超过一个小时了,我的卡全停掉,出租车师傅以为我乘霸王车……”   “现在学校也不让我去了,让老师来家里,高三结束直接出国。”   “嫂子你就成全他吧,他肯定是这段时间憋坏了,不舍得对你囚禁play就盯上我了!”   一个锅莫名扣下来,温宁眼皮重重跳了跳,“你前男友才大一就能独立做项目,你不想好好学习,以后和他一起工作吗?”   陆星觅往沙发上一瘫,“不用那么麻烦,他以后娶了我还不是要从星动辞职,我哥定的规则,陆家人不能在陆家的产业担要职。”   温宁杏眸放大,震惊过后,放弃挣扎,“……”您想得真长远。   “咦,嫂子,你刚刚说我男朋友给我买了药,”陆星觅打个饱嗝,掰温宁的手,眉眼亮得仿佛挂上了一串小星星,“快给我,我要裱起来。”   温宁想翻白眼,“我买的。”   陆星觅爱不释手捧着小药膏,蹦跳着去翻箱倒柜,真要把药膏裱起来,“钱是谁出的不重要,他暗示买的就行。”   温宁撑着腮,叹了口气,认真地下结论,“我高三的时候脑子挺正常的。”   陆星觅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不懂暗恋!”   温宁无语:“你都住到人家家里了还暗恋呢。”   “暗恋是种恋爱的心理状态,跟身体又没关系,”陆星觅理直气壮地瞎哔哔,“我哥还睡了你呢,说不定他也在暗恋你呢。”   温宁额角重重跳了跳:“!”   陆.恋爱大师.星觅凑过来,语重心长引导她,“你没有这种感觉吗?不知不觉被一个人的表情牵着走,他开心你也开心,他不开心你就闷闷不乐。”   温宁想了想,“没有吧。”   陆星觅长长啧了声,“难怪我哥到处找人撒气。”   从恋爱脑的房间出来,温宁久久不能平复。   晚上回到家,睡前她搜了下暗恋。   她也暗恋过,深知遥不可及的时候,选择逃避。她的经历好像不那么正能量。她想找正能量的例子分享给陆星觅洗洗脑。   看到一个帖子,感觉有点熟悉。   题主名叫AA。   题主说他哥们碰天上有地下无的女孩,哥们之后就变了个人,最后PS他哥们根本不可能喜欢上女人。   像是个Gay被掰直的故事。   题主跟热心网友掐几百楼,把网友惹怒了。   有人阴阳怪气。   【槽多无口。题主和哥们这种三代,家里总有上百亿吧,婚前财产公证,赠与她一半来求婚。这他妈才叫真爱,题主问问你哥们自己做得到吗?呵呵,想打个炮用不着在网友面前装深情。】   题主过了几年才回来,阴阳怪气了回去。   【谢谢,只给上百亿就侮辱我嫂子了,太寒碜了吧。】   底下再次腥风血雨。   温宁想起来了,她上次搜财产公证好像搜到这条,但没看到结尾。   她莫名觉得这个AA的题主的口气很熟悉。   又掐了几百楼后,网友们气呼呼总结。   【题主哥们颜值赛过娱乐圈顶流,年轻不到三十,个人可支配资产在千亿级别(注意:是个人资产,非家族资产),活好(这个是题主猜测),无不良生活习惯,但老婆就是不喜欢题主哥们。散了吧,题主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题主没撒谎的话,你掉马了,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两个人,你知道多少名媛打着嫁不进去就当情儿的心思接近他们吗。呵呵,骗子出门两百码。】   【你们别吓跑题主啊,除了恋爱脑人设跟那两位大佬有点违和之外,其他也太真实了吧,让我来问问哈:题主哥们从哪里看出老婆不喜欢他?】   题主慢悠悠挑最后这条回复:【结婚后,他老婆对他笑再也没梨涡了,很敷衍。】   温宁心尖打了个颤。   底下一堆骂题主哥们事逼,温宁没耐心继续看,满脑子都是陆星觅白天黏糊糊的话。   暗恋一个人,就是会不自觉地注意对方的表情,被对方情绪牵着走。   她几乎忘了呼吸,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摒着气点进AA的主页,看到他发过一只猫。   一个胖成球的大橘。   AA吐槽了一句:啧,我哥跟前妻的儿子,怪识时务的,很会黏它后妈。   温宁看到久违了的猫,林晓暮的猫。她鼻头忽地一酸,趴在床边哭了起来。   佣人上来送牛奶,最终惊动了宋栀。   宋栀以为是陆老太太说了些糟心话,抱着她,心疼不已,“你爸爸说得对,宁宁,离了婚咱就不回头了。”   “妈妈,”温宁摇头,肩膀颤个不止,“我已经不介意了。”   良久,林家庄园沉寂下来。   温宁睡不着,呆呆看着窗外,一轮满月挂在空中,温柔而宁静,她举着手机拍了张照片,打开小号,发了条微博。   【0828:我原谅他了。】   她控制不住想打开微信,回翻那些平平无奇的问候。   【陆:吃饭了吗。】   【陆:晚安。】   【陆:今天出差。】   ……   他以前从来不做这些,或许觉得没必要。就像老太太说的,他野心太大。他需要全身心投入,不会在一些可有可无的仪式感上浪费精力。   温宁心口猛地动了动,最近他似乎真的在追自己。   她写写删删后只发了刚拍下的夜空照片。发完她又后悔了,他在出差,隔着时差,现在是下午最忙的时候。   想着撤回,他先回了。   【陆:今天天色真美。】   温宁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秘书替他回的,她硬着头皮尬聊:今天天色真……   美还没打完,她心脏重重跳了一拍,想起在M国最兵荒马乱的那天。   输入法告诉她,下一句是——   一起私奔吗?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闻到完结的气息? 第96章 难追   春夜的月色, 温柔地笼罩住灯火阑珊的都市。   温宁捧着手机,嘴角弯着弧度,高冷地回了几个字。【宁:我要睡了。】   发完蹭地拉起被子, 在里面打了几个滚。好一会, 她想起正事没办完,又拿起手机, 真诚实意给陆星觅发了建议。   【宁:陆大师, 你要不读个心理学?】   陆星觅秒回。   【星公主:?】   【星公主:呜呜,嫂子你在内涵我神经病要自救。】   温宁连忙回。【宁:不是……】   【星公主:下午我在练瑜伽,做倒立摔了, 等了半天没医生来,后来才知道, 姓陆的发话不准管, 让我多倒一会等脑子里的水倒出来。呜捂我手指破皮了没人管,还要被你们混合双打。】   温宁噗嗤笑出声。   陆公主有的是人操心。   她把这事抛于脑后, 又在床.上滚了滚, 然后安静下来, 看着顶上闪闪的水晶吊灯出神。   她对林晓暮的妒忌,让她选择性忽视了很多事。   她和陆星觅溜去跃景那次, 陆彦诚亲口说过,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她了。   温宁只当是激情前他随口调情的话。   陆彦诚知道她介意林晓暮,答应过她这辈子都不见林晓暮。   温宁只当他想稳住她, 先腾出时间来解决离婚对事业的影响。   她蹭地爬起来, 对着镜头笑了下, 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她跟陆彦诚说, 她因为害怕苏棘对家人下手, 在外婆去世前才没提离婚。   她说谎了。   她消极对待苏棘的问题, 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借口留在他身边。   失忆前,她知道林晓暮、介意林晓暮、疯狂妒忌林晓暮,可就是在他前面只字不提,她害怕说开后他们只能分了。   于是,没有人逼她,她自顾活成没有灵魂的金丝雀。   温宁拍了张自拍发微博小号,用可爱马赛克挡住大半张脸。   【0828:小梨涡。图.jpg】   她妒忌林晓暮占据了他整个青春。即便得知林晓暮就是她,并不能缓解她的妒忌。   此时此刻,温宁心底终于有了答案。   失忆前,在她自甘屈辱当金丝雀的岁月,面对自以为演技精湛的她,陆彦诚同样经历了不安和难耐。   陆彦诚在那会就动了心——确认这点后,温宁很没骨气地屈服了。   她不在乎他喜欢林晓暮还是她了。   温宁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春光粲然,她揉揉眼,瞥了眼微信。   【陆:醒了给我电话。】   她回了过去,男人嗓音微哑,“醒了?”   她嗯了一声。   听筒传来雀跃的鸟叫声、除草机隐隐的轰轰声,和窗外的重合一起。   她跳下床,跑到窗边,“你怎么回来了?”   陆彦诚从车上下来,仰头看她,眉梢扬起,“有人在等我私奔。”   温宁这次没否认。   想到他坐了一晚上飞机,她这次很克制,花了大半个小时就下楼了。   她坐到副驾上,“去哪里?”   陆彦诚倾身过来,淡淡的冷杉味拂过,温宁心怦然的瞬间,安全带的扣子吧嗒一声。   “你想去哪?”   温宁眨了眨眼,“去MISS。”   她突然很想去触碰,他和林晓暮的共同回忆。   陆彦诚唇角不咸不淡勾起。   “好。”   温宁狐疑偏过头,她总觉得这声好不是那么好。   粼粼江畔,小院春风款款,桌上的早餐精致多样,温宁恹恹地喝着红豆汤,红豆炖得细糯,甜味淡淡的,口感又暖又软。   她也不懂,为什么一家冰淇淋店这么不务正业,早饭搞得顶级粤菜馆一样讲究。   温宁喝了口柠檬水,呛了一下,“怎么连水都是热的?”   陆彦诚抬眼,“适合你。”   温宁很委屈。   上次生理期疼得晕厥之后,林家找了名医给她调理身体,她已经很久不碰生冷了。   老板娘送来冰淇淋做饭后点心,只有一份,温宁巴巴地看着他,“我就吃一口。”   陆彦诚舀了一勺送到嘴边,眸底落了分调笑,“不太合适吧。”   温宁侧眼。   “我只让我女朋友占便宜,”他捏着银质小勺,动作斯文又养眼,“你要当我女朋友吗?”   温宁气鼓鼓嗔,“明知故问。”   别人被告白收的鲜花和精心准备的礼物。她的是冰淇淋球……的一口。   陆彦诚放下勺子,眉眼像被春风吻过,温柔又璀璨,“那过来吧,女朋友。”   温宁踟蹰起身,“过来干嘛?”   陆彦诚拦腰抱她,低头,贴在她耳边喃,“过来求我喂你。”   他温热的气息中带着点诱人的凉,撩得温宁瓷白的耳骨一点点染上绯色。她晕乎地喃了句,“求你。”   陆彦诚嗓子眼瞬间哑了火。   小姑娘等了片刻,不满地嘀咕,“你是不是人呀,我都这样了。”   陆彦诚抬眼,“不是。”   温宁:“……”   她眼底刚浮起来愠色很快涣散掉,陆彦诚低头亲她耳畔,吻间似乎笑了下,“怎么不长记性?”   他顿了下,呼吸变重,舌尖轻扫过她耳骨,“求人的时候别这么嗲,不然哥哥更不想做人。”   那处肌肤微凉、软濡,水汽蒸发之后,瞬间轰地一下起了火。   温宁热得快要窒息,脑中浮起无数羞赧的画面,她无措地咬着唇,委屈透了,“我不吃了。”   狗男人。   她这辈子再不求他。   反正他一次都没答应过。   她鼓着腮,推开人坐回自己位置。   陆彦诚笑了下,理了理刚刚蹭乱的衣襟,然后重新优雅地用餐。   动作一气呵成。   温宁噎了一下。   他身上覆了层柔和的暖光,长睫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明明暗暗的衬托下,模样愈显惊艳。   像极了放荡之后,重新靠美色勾人的男妖精。   温宁已经不太在意冰淇淋了,诧异陆彦诚居然就这样放了她,她以为起码会接个吻。   她越想越恼,闭上眼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看着他,甜甜地莞尔,“彦诚哥哥。”   陆彦诚动作微滞。   她打量了下四周,撑着腮问,“以前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呀,能不能让暮暮尝尝?”   陆彦诚目光沉沉,直勾勾地盯着她,默了片刻,喂了她一勺。   温宁嘴角忍不住上扬,无辜地看着他,“我还要。”   陆彦诚绕过桌子,坐她边上,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捧起她的脸,绵密的吻悉数落下。   绵软微凉的口感刹那在唇舌间化开,温宁耳畔的声音忽地停滞。   院子里微风拂过,小鸟时不时叽叽喳喳,浑厚的轮渡声,全都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只剩下缠绵的呼吸声。   他温柔地哄着她,如获珍宝般细细地辗转,她很快就迷失,下一秒,等待她的,变成了凶狠的掠夺。   结束之后,温宁趴在人怀里,男人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化不开的欲,“还要吗?”   温宁碰了下微麻的唇角,不想说话。   不过她心理平衡了一点。   他对林晓暮挺虚伪的。   林晓暮那样求他的话,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陆彦诚不紧不慢抹了下唇角的口红,“以后想调戏我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约会?”   温宁一言难尽抬头看他,想反驳有点心虚。   他长睫微抬,轻轻撩过淡淡的阳光,语气仿佛也被清朗的春日浸染了一样,自然而干净,“我挺保守的……”   温宁杏眸微微震了下:“!”   他短暂停顿了下,眼尾弯起,“在外面怕你不尽兴。”   “谢谢,”温宁冷冷说,撩了下耳边碎发,微红的耳骨透了出来,“我尽兴了。”   她好像又被反杀了!   这回真尽兴了,下次再不主动送了。   她手机嘟嘟几下。   【纪星辰:温老师,你周末怎么安排?】   【纪星辰:你耳坠在我这,今天正好有空,方便的话我送过来给你?】   温宁心虚地抬眸,陆彦诚脸色瞬间冷下去,“回他。”   温宁踟蹰,“回什么呢?”   陆彦诚言简意赅:“让他过来。”   温宁眼皮微跳,“……”   早餐吃完,温宁也没正儿八经尝到一口冰淇淋,临走时,老板娘跟她说MISS最近加了甜汤,特别适合脾虚宫寒的女孩子,常来哦。   温宁心里一万个拒绝,心里狠狠说以后再不来了,嘴上莞尔:家里人也经常做。   老板娘眼神在她和陆彦诚之间挤来挤去:陆先生都会下厨了?以前他可是连糖浆和陈醋都分不清楚。”   回到车上,温宁回味了一下他的脸色,感觉不对劲,嘴角一点点塌下去,“你什么时候下厨了?连老板娘都知道。”   陆彦诚舒展地靠到椅背,懒洋洋说,“她记错了。”   温宁默默地扫了他好几眼。   扫到第三次,陆彦诚拉起她的手,揉了下手心,“没给谁下过厨。”   “我又没问这个,”温宁偏头看着窗外,想到一件事,眼底却微微亮了起来,揶揄道,“你怎么糖醋不分呀。”   录女团时,她和纪星辰来过一次MISS,吃了让他们差点酸掉牙的冰淇淋,之后陆彦诚来接她。   她好像知道罪魁祸首了。   陆彦诚侧过身,轻轻抱她,“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温宁才不信他,心头的小鹿还是转了个圈,“干嘛突然想下厨?”   陆彦诚闻她发香,悠悠说,“洗刷冤屈,让你看看是不是糖醋不分。”   温宁唇角微翘,“那我想想吃什么。”   纪星辰给了她发了微信说到了。   陆彦诚开门,“等我。”   温宁拉了下他手腕,对峙了片刻,她松了手。   MISS这条小巷就在CBD里,周末的清晨,外面安静得能听到春风拂过、海棠花瓣缓缓落地的声音。   温宁心底还是不安的:这样会不会太不礼貌,会不会让纪星辰太难受。   她不像陆彦诚,可以同时处理很多事,她脑子容量小,只能单线程,十八岁的夏天,她不小心碰到了个人。   从此患得患失的小情窦,只和那个人有关,再分不出半点给其他人。   金鹿奖那晚,陆彦诚逼她说,不要让别人追。她才后知后觉懂了纪星辰对她的态度。   不过,她的不安也只有一瞬。   在纪星辰难受,和男朋友难受之间,她任性了一次,选了前者。   MISS后院。   门吱的一声,纪星辰回过头,由内而外散发的笑意瞬间滞住。   陆彦诚不紧不慢走过来,衣领上落了几个娇俏明艳的口红印,在阳光下格外妖冶。   纪星辰眼睛被刺得生疼。   他刚刚已经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但他选择性忽略了。   就像金鹿奖那晚闹得轰轰烈烈之后,他只注意到了温宁没回应,却选择性忽视了她在默认。   陆彦诚比他高半个头,不咸不淡看他一眼,“耳环。”   他语气不重,居高临下的气场却足以让人倍感压迫。   纪星辰机械地递给他。   陆彦诚看都没看,不以为意把耳环收入掌中。   纪星辰眼神空了空,对方没有当面扔掉,但这只耳环肯定回不到温宁手上了。   陆彦诚声音在他头顶落下,“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做得到吗?”   纪星辰像被一盆冰水猝不及防从头浇到脚,“陆总什么意思……”   那不是商量的语气,让纪星辰读到了一种“你不配让我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举止”傲慢感。   纪星辰忽地被激到,唇角勾起,“温老师知道吗?谁都知道温老师对工作认真,待人善良。请问陆总,她同意让不相干的事影响……”   陆彦诚淡淡打断,“你对你工作室的人善良了吗?”   纪星辰眼底震了下,焦点开始发散。   “我和我太太的关系轮不到你挑拨,”陆彦诚眼底冷冷,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妄想不了我太太,包括物理意义上的。”   纪星辰腿直发软。   “到此为止,别让我替你体面。”   -   车上,温宁眨眨眼,“耳坠呢?”   陆彦诚把外套脱了,扔后座,“坏了,哥哥赔你新的。接下来想去哪?”   温宁没放心上,坏了就坏了,不然也不会掉,“去看电影吧。”   她在约会,和男朋友一起看自己的电影。这两件事无论那一件,都让她觉得兴奋。   陆彦诚手机响,直接连到车里音响。   程溪打来的,语气很着急,他吩咐了几句,挂了。之后邮件蹭蹭飞进来。   温宁秀眉微蹙,“你出差的事都办好了吗?”   陆彦诚瞥过她,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下,“好了,他们在那边收个尾。”   温宁默了片刻,“我们回去吧。”   前面堵车,车子停下来,陆彦诚偏过头,没等他开口,温宁任性地嗔,“我好累,想回去躺着。”   陆彦诚敲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下,平视前面,想起她曾经忧心忡忡甩了张银行卡非要他用,兀自笑了下,“今年哥哥的生日怎么过?”   他去年生日许的愿实现了,未来似乎还有更好的等着他。   他转过头,“哥哥挺期待的。”   他眼尾微翘,天生的多情,笑起来多了抹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宛若桃花瓣掬了水,明艳而温柔。   温宁没骨气地被迷惑了,愣住好一会。   可这才四月份,他生日还有半年。   她努力跟上他思路,脑中闪过猫耳朵猫铃铛猫尾巴……   家里,水悦浅湾还有度假酒店送的礼物没用完,上次生日只用了猫猫那套。   剩下的好像有套小秘书……   她莫名地紧张起来,脸颊比窗外飞舞的桃花瓣还要绚烂。不经意瞥过窗外景色,她有点懵,“你怎么开回我家了?”   陆彦诚偏过头,想跟她说回去路上先看电影。   温宁脱口而出,“不是去酒店吗?”不然也是回水悦浅湾。   陆彦诚眉梢微抬,确定自己听清后,表情缓缓顿了一瞬。   作者有话说:   小宁:我以为他以为的约会:酒店。   陆哥哥:我以为她以为的约会:吃饭看电影送她回家。 第97章 难追   车里一阵死寂。   温宁脚趾动了动, 有点委屈:这不是他基操吗?   陆彦诚看回前方,唇角漾开淡淡的弧度,“今天民政局开门吗?”   温宁心咚的一下, “干嘛?”   “从酒店出来, 直接去领证?”   温宁鼓腮帮子,矜持地嘀咕, “不去了。”   陆彦诚伸过手, 揉了下她脑袋。   车里安静下来。   温宁:?   他怎么不说话了呢,她说不去就不去了,这男人是不是被换了芯了!   路上, 陆彦诚接了几个工作电话,中间下了车一次。   温宁闷闷地坐在车上等,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也不觉得等很久,陆彦诚上车, 一阵裹着淡香的春风钻了进来。   温宁怀里多了一捧花, 瞬间忘了其他, 杏眸清明了起来,弯弯的像清亮的月牙, “你去买花了?”   陆彦诚眸色温柔,“喜欢吗?”   温宁往怀里拢了拢,“你挑的?”   陆彦诚静静地看着她, 花束很大, 她勉强抱住, 微微垂着眸, 嘴角边漾出勾人小梨涡, 阳光正好穿出云层, 透过窗子,在她脸上明媚地跳跃,她的小梨涡晕开了阴影,像刷了层淡淡的蜜糖色。   他嗓子眼一热,侧过身,尝了下蜜糖的味道。   “嗯。”   他挑的。   店员问他什么场合用,他说,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终于真正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温宁感觉跟做梦一样。   陆彦诚似乎真没打算去做在酒店做的事。   他只轻轻吻了下她脸颊。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搞到了清!纯!男!大!学!生!   明明只贴了下她脸颊,她却听了一路自己砰砰的心跳。   她找了点事干,拍花的照片,跃跃欲试想发出去。   微博大号不合适,小号不至于,于是她的朋友圈冷不丁多了张照片。   点赞数哗啦啦涨起来。   陆星觅发了堆惊恐的表情和感叹号,字里行间透着被关家里闲得发慌的气息。   【星觅:有人暗恋你啊!!!】   【星觅:不要问我为什么懂。姓陆的真土!】   温宁又看了看照片,玫瑰娇艳欲滴,侧面看柔白,顶上看是浓郁的胭脂红,玫瑰之间错落缀了淡雅的小邹菊,既清纯又美艳。   照片的右下角,男人璀璨的腕表表盘不经意入了镜。   一会的功夫,评论已经变成整整齐齐的百年好合。   本来只想暗搓搓秀个花的温宁:“……”   温宁只好暗搓搓把朋友圈改成三天可见。   陆星觅换到微信继续她的震惊。   【星觅:他居然知道小邹菊的花语是暗恋。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了,还暗恋个屁,离异老男人居然装纯情!】   温宁心情很好,指尖飞快地敲字。   【宁:暗恋是种恋爱的心理状态,跟身体没关系。——一位姓陆的高中生。】   陆星觅被噎了一阵,然后更话痨了。   【星觅:咦不对劲。】   【星觅:他昨晚回来的?你们起这么早!他是不是体力不行啊!】   【星觅:毕竟也快三十了。】   ……   温宁额角微跳,赶紧把屏幕锁掉,心虚地看了眼身边。   她飞快阖眼,假装睡觉。   陆彦诚的发小群正在疯狂刷屏。   他看着小姑娘长睫微扇,嘴边勾起弧度,懒洋洋分了个眼神给手机。   发小群开始只有一个人在跳。   【子昂AA:我几年前口嗨的东西被嫂子看到了……】   【子昂AA:有人给我的猫点了个赞,我感觉是她。】   【子昂AA:嫂子会不会觉得我哥事逼,毕竟全网都觉得他事逼。靠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他妈现在慌得一批。】   【沈灼:图.jpg】   【子昂AA:请尊称老子一声月老!】   【时喻:居然有人周末大清早不在家睡他老婆,跑出去买花,是他不想吗?】   【傅辞:理解一下好吗,人家是情窦初开的小少男,禽兽起来在镜头前强制爱,现在是想禽兽又舍不得的半人半兽。】   【……】   【陆:@子昂AA,我和我老婆的猫,谢谢。】   【陆:周末大清早你们不陪老婆,是不想吗?】   他瞬间被踢出群聊。   -   星期一,温宁回到星动实习。   纪星辰因为临时去国外参加一档高规格的音乐会,宣布退出《星起星落》。   节目播了两集,第一集 内容过于真实,光鲜的顶流们当了社畜后不顾形象骂骂咧咧,办公室暗潮涌动,敏感话题含量过高,直接引爆全社会舆论,对家还趁乱挑了一波举报,理由是散布负能量。 第二集 顶流们有社畜那味了,观众接受度也在提高,口碑快速发酵。   温宁镜头比她想象中多,被调侃在职场剧中演偶像剧。   她是有点反骨在身的,吭哧吭哧卖力找活干。去档案室整理材料,连跟拍老师没进来都没察觉。   整理完外面已天黑,空中月朗星稀。她呼了口气,正要出去,门却打不开,过了会,空调和灯光都停了。   她脚一软,黑暗瞬间将她淹没。   她顾不上太多,拼命地拍门,分不清是自己是发抖还是地板在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声音哑了,坐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抬起头,才看到最上方的长方形窗子,分割出一小片静谧的星空。   档案室要保密,窗子是死的,新风系统停了之后,里面变得闷窒。   她安慰自己,肯定有人发现她不在,可因为刚刚哭喊,体力有些不支,头疼欲裂。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稚气的小女孩的声音。   “哥哥,你出来吗?”   “哥哥,你以后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哥哥,今天天色很美哦,一起私奔吧。”   眼前的黑暗被撕开一条缝,缝越来越大,变成天朗气清的炎炎夏日。   小小的温宁被姜瑶拉着上车,她趴在窗外,能看到MISS巨大的冰淇淋立牌,路边宋栀拉着林亦然,冲她挥手。   车子飞速后移,温宁哭了起来。   一个油光锃亮的背头男人烦躁地把她拉到位置上,“再哭把你嘴堵上。”   温宁哭得更凶了,挣扎地凑到窗边。   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她胳膊,她后脑勺撞到前排座椅上,疼得失去知觉前听到女人尖叫和男人嘶吼混在一起。   “滚远点,要不有小孩能多分点股份,老子懒得理你们。”   画面一转。   傍晚,天色昏暗。   小温宁弓着腰,护着只奄奄一息的小橘猫,白色的小裙子被踩了几个脚印。   “她就是住在林家的野孩子。”   “跟这只猫一样恶心,没爸没妈,只会抢东西。”   有个高大的胖孩子揪她头发,紧接着一阵瘆人的骨头的响,胖孩子哭得歇斯里地喊妈妈。   周遭凄惨哭喊声起此彼伏,温宁缩着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良久,四周安静下来,能听到悠闲的蝉鸣,她鼓起勇气抬头,对上小少年漂亮的眼睛,盛满了清澈的月光。   他眉眼如画,几道血痕落在颊边,但看起来还是很好看。   小温宁雀跃喊,“彦诚哥哥。”   少年转身,酷酷地走在前面,“起来,我送你回家。”   画面又一转,淅淅沥沥的雨天。   小温宁蹲在灌木丛下,撕面包片喂小橘猫。   过了会,有个精致的少年蹲下来,白皙漂亮的手指握着黑色伞柄,和里面一孩一猫大眼瞪小眼。   温宁眼泪吧嗒往下掉,“你别赶我们走。”   少年声音清润,“出来。”   他眼尾自带一抹天生的淡绯,此时眸子染了朦胧的雨雾,好看得让温宁红了脸。   迟疑了一会,温宁警惕地抱起小猫,“亦然姐姐猫毛过敏,我们没地方去了。”   少年叹了口气,过了会,伸出干净漂亮的手,“我不过敏,跟我回家。”   两人一猫撑着伞回到陆家的地下室。   里面很大,放了大大小小的飞机,温宁新奇极了,小心翼翼摸了摸一个长得酷炫的,“哥哥,这两个飞机和我昨天坐的不一样,它们怎么抱在一起呢。”   少年在画东西,工整优美的线条从他笔尖流淌出来,“那是空间站和飞船。”   温宁歪着脑袋,不是很理解,只抓到了飞字,“飞船也能飞吗?”   少年抬头,眼眸璀璨,“可以飞去很远的天上。”   温宁:“那是多远呢。”   少年说,“远到可以飞去月亮和星星那里。”   温宁小脸垮下,像天塌了一样,“那哥哥还回家吗?”   少年低头继续,眼尾微弯下,嘀咕了句,“笨蛋。”   剧烈的轰隆声打断了温宁的不安,小猫上蹿下跳,不知道碰了什么,屋里变得一片狼藉。   “小肉包,你不听话,妈妈打你哦。”   少年的笔头断了,头疼地看着一孩一猫在已经七零八乱的珍贵模型中追逐。   画面再次切换。   小温宁跟着亦然姐姐上画画班,上了几天后,其他小朋友都不理她了。   放学时,保姆接走了姐姐忘了她,她背着小书包追车,被高个男同学绊倒,几个小孩看着她哈哈大笑喊“野孩子”。   有人拉起温宁。   高个男同学认识来的人,立马熊了,拔腿要跑,被人揪着衣领,往地上重重的砸。   周围的大人都惊呆了,等反应过来,那个男同学已经脸青鼻肿,蜷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不紧不慢脸上的血迹擦了,指着温宁说,“这小孩,我家的,道歉。”   那男同学说不出话,同伙有个小孩眼泪鼻涕直流,“对对不起,林晓暮。”   少年不满意,眉眼清冷说,“叫小公主。”   “对对不起,林小小公主。”   那天之后,再没人喊温宁野孩子,小朋友们知道她有个长得漂亮人却很凶的哥哥,连她名字都不敢喊,叫她小公主。   几天后,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温宁溜到陆家地下室,费劲地爬到窗边,“哥哥。”   听宋栀阿姨说,哥哥把那个坏小孩快打死了,现在被关家里反思,饭都不吃。   小肉包之前生病了两天,没吃饭,差点死掉,温宁越想越害怕,呜咽起来,“彦诚哥哥。”   “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死了暮暮跟你一起死。”   少年从桌底下起身,漂亮的眸子多了分惺忪感,“吵死了。”   温宁破涕而笑,嗲里嗲气哄人,“哥哥,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起私奔吧。”   少年眼底闪过震惊。   温宁伸出小手,“快点呢,哥哥。”   大人最近都在议论,彦诚哥哥的三婶私奔了,温宁再没在陆家见过三婶,所以在温宁的眼里,私奔就等于逃出陆家。   少年迟疑了一瞬,耳朵悄然红了红,偏开头,低低说了句。   “笨蛋。”   画面再次切换,渐渐聚焦到淅沥的雨幕,巷子里铺了一地细碎的桂花瓣,小温宁吃着甜筒,小步带跳踩着花瓣的空隙。   甜筒啪嗒掉地上,她伸手想喊前面的大孩子们,却怎么都发不出声。   她喉咙仿佛被无形的大手锁住,眼前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嫌恶的尖叫:“她肿成猪头了,她好丑啊。”   她被人背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呼响,送来了少年冷冷的声音,“林晓暮,你不能死。”   温宁好困,想睡过去,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喘,似乎带了哭腔。   “你死了,哥哥就陪你去死。你舍得吗,小公主。”   ……   档案室的门打开的时候,节目组和资方都赶来了,和星动的高层一起,排成一排,西服笔挺地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海城自古以来没地震过。   虽然只是轻微晃了晃,大家仿佛遇到世界末日一样,逃命一般往外跑。   档案室亮起灯,陆彦诚一眼就看到倚著书架坐地上的小身影。   他心头紧绷的弦松懈下来,蹲下去,碰起她的脸,拨了拨她颊边沾了泪的发丝,“没事了,宁宁。”   温宁脸庞被泪浸透,眼睫沾着泪珠,讷讷地盯着他,“陆彦诚。”   他嗯了一声。   小姑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细细碎碎地嗔。   “你不要我了。”   “你有人了。”   “你走开,你现在心里只有温宁。”   陆彦诚眉梢微抬,桃花眼缱绻得像被春风吻过,捏她脸颊,气笑了,“笨蛋。” 第98章 难追   小时候作为林晓暮的记忆, 温宁也记起来了。   最后一次心理会诊,医生问她,“你后悔想起来吗?”   温宁望着窗外缠.绵春雨, 有对小情侣在雨中走, 女生坐着轮椅,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玫瑰, 男生躬身给她打伞,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像在灰蒙蒙地天色中,描了两笔亮眼的色彩。   温宁摇头。   作为温宁, 家里出了两代不省心的独女,到了她, 长辈们不培养她做大家业, 而是给了她全部的宠爱,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收敛家业, 换了容易变现的资产, 给她规划好富足顺遂的一辈子。   作为林晓暮, 小时候她似乎惨得多。   晴天让人舒心,雨天的伞却更让人动心。   眨眼到了春末, 微风徐徐,落英缤纷。   陆彦诚去附近的云州出差,陆老太太再次邀请温宁去吃了顿便饭, 暗示温宁转移股份的事。   温宁没接话。   虽然不知道陆家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她就是觉得, 她的彦诚哥哥值得陆家正式的道歉。   她悄悄去地下室看了看, 里面空荡荡的, 心莫名地也空了空。   《星起星落》最后的录制, 所有嘉宾代表各个部门,和星动创始人乔老一起去校招的宣讲会。   温宁跟乔老分到一辆车,C大学校附近堵车了,乔老跟她闲聊。   “这片原来是无人机实验室,现在建成大学生活动中心了,星动最早做飞行系统的人都在这吃睡过。”   “小彦也没少来。”   温宁杏眸微征,静静听他说下去。   “他那会就一小孩,谁都不信他能说服陆家,给跟无底洞一样的小破工作室投巨资。”乔老的笑了下,毫不掩饰偏爱和赞许,“这孩子有抱负有能力,当年幸亏陆家内斗他赢了,不然可惜了。”   车子驶入校门,乔老指了指门边葱葱郁郁的小树林,“当年小彦的车就在这,爆炸了。”   温宁心咚的一下,仿佛跌入了海底,瞬间凉遍全身。   “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外界只知道后面一件大事,当时陆家的掌门人,也就是他三叔,出了车祸。之后陆家乱了一段,过了两年吧,小彦正式接管陆家所有产业。”   车子停进大礼堂边的停车场,乔老恍然回神,“年纪大了,动不动就怀念过去,小温啊,今天的话你别放心上。”   温宁呓语般答:“好。”   整个宣讲会,温宁都在走神,昏沉中进入了半睡半醒状态。   她做了个梦。   梦中,陆彦诚远离了陆家,成了最年轻的载人航天器总设计师。   晴朗的星夜,漠北发射中心指挥楼的露台欢腾不已,火箭在空中划出绚烂的火焰,他回过头,模样比夜空惊艳,眼里依旧闪着少年时的光,越过人群寻她。   “暮暮,过来。   众人把温宁推过去,纷纷起哄,“求婚。”   没有爆炸,没有车祸,温宁有他,他有浩瀚星空。   她伸出手,指尖刚要触碰上他的,跟拍老师喊了声,“温老师,宣讲会结束了。”   温宁蓦地睁开眼。   从大礼堂出来,外面阳光绚烂,门口换了下一场宣讲会的海报,温宁抬头就看到了跃景的Slogan——让世界变好一点点。   她心口瞬间被柔柔击中,她想起去年清明,陆彦诚陪她从容城扫墓回来,她在车上醒过来,听到陆彦诚在打电话,夕阳余晖轻拢着他,他声音落寞又温柔。   “找不到她之前,让她的世界变好一点。”   温宁眼泪吧嗒往下掉,冲动地和导演请了假,赶去云州。   到了云州已是傍晚,车子开往华熠庄园的路上,司机看着前面的警卫,为难住了,“小姐,这边封路了。”   出发前司机不敢扫她的兴,这会补了盆冷水,“小姐可能不知道,云州宜古宜今、山水养人,是外交小镇,经常办政商云集的峰会,封路是经常的。”   “……”   经过重重关卡,站到华熠一楼璀璨的大厅,温宁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可见到熟悉的脸,她眼眶瞬间红了。   陆彦诚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矜贵合体的西服把他身形勾勒得性感而禁欲,淡淡的灯影落入桃花眼中,中和了清冷,温柔一点点浮现出来。   “怎么来了?”   温宁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哽咽说,“想你了。”   她指尖辗转,抚过陆彦诚迷离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红艳软和的唇。   在她不知的岁月里,他褪去了少年气,忘了他小时候的抱负,把她当成理想,用他整个青春,不惜代价去实现。   她红唇微颤,“你才是笨蛋。”   陆彦诚眸色深沉地盯着她,唇若有若无抿过她指尖,嗓音低哑,“你再这样,哥哥要亲你了。”   她哭着笑了,踮起脚,吻住他的唇。   男人轻轻拢着她的腰,任由她撒娇一样,温柔耐心地顺着她。   蓦地,微微的甜腥味在口中弥散,她松了人,眼睫像蝴蝶拍翅,委屈又羞涩,“我不会。”   闪光灯亮了下。   温宁抬眸。   一排西装革履挂着工作牌的记者,从发丝到脚跟都在写着“严肃”两个字,那一双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此时浮现起不符合他们身份的色调,昏晦的、复杂的、震惊的,齐刷刷地聚焦到她身上。   她瞬间腿软。   被吓的。   她居然在一众官媒前强吻了男人!   更可怕地是,吻到一半,她茶里茶气说她不会接吻!   世界赶紧毁灭吧!   陆彦诚淡定跟大家打了招呼,抱着她回了休息室。   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合上。   温宁才被震得回过神,哭唧唧地敲了敲他胸口,“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不制止我!”   陆彦诚把她扔到沙发上,脱了外套,眼眸有墨色化开,直勾勾盯着她,白皙漂亮的手指覆在深色领结上,慢条斯理地动作。   温宁被他盯得心砰砰直跳。   男人的身躯覆上来,她高跟鞋猝不及防掉地,一声柔长的嗯刚溢出嗓子眼就被堵了回去。   吻到温宁晕乎,陆彦城松了力道,嗓音染上动了情的痕迹,“睁眼,暮暮。”   温宁眼神迷蒙,听话地看着他。   “不是想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陆彦诚黑发微乱,桃花眼春意浓郁,“好好看清楚。”   休息室暖橙色的灯光像一泓静谧的温泉,被惊扰之后,翻滚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沙发静下来。   外面似乎也不敢多打扰,没有继续按,男人伏在她肩窝,缓了一会才慢腾腾起身,理了理衣襟。   程溪在门口站着,递给他一套礼服,“晚宴二十分钟后开始。”   陆彦诚淡淡嗯了身,关上门,回到屋里,低头亲小姑娘额头,“衣服换了,先陪我参加晚宴。”   温宁往后缩了缩,脸色一下变了,“我能不去吗?”   陆彦诚不置可否。   气氛微僵。   这种场合去的都是正牌太太,温宁怕他多想,拉着他手臂,眼底带着分不自信,“我刚刚给你丢脸了。”   她突然理解黑子说她担不起陆太太的位置了。   这种政商云集的正式场合,她连他们说话都听不懂。   陆彦诚抬眉,忽地觉得好笑,揉了她脸颊,“怎么会。”   温宁坐起来,趴在他怀里,有点难受,“我怕别人说我们不在一个高度。”怕别人说你品位差。   温宁打小活在长辈们专门给她编织的世界里,她被宠惯了,很少会自卑。   直到十八岁那天,她无意间碰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他。   她不敢妄想,选择了逃避。   现在想想,应该是她自卑吧。   分别了那么多年,他已经站到了更高了的地方,需要她仰望。   陆彦诚征了一瞬,把她抱起来,按了下开关。   窗幔徐徐打开,外面天色渐暗了,空中稀稀朗朗缀了几颗星星。   陆彦诚把她放下,从身后抱她,“我会告诉那些人。”   “的确不在一个高度,”他吻她发丝,释怀地笑了下,认真把话说完,“你是我仰望多年的星星。”   温宁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望着星空,捏着男人覆在他腰间的手玩。   男人低头,唇撩过她耳畔,“现在能让男朋友帮你换衣服了吗?”   温宁瞬间清醒,甩开他不安分的手,“我自己来。”   她换衣服换得心不在焉,刚社死就要出去见人,她努力做思想建设。   首先官媒们肯定不会发她的通稿。   其次,如果很不幸碰上有心人把视频照片传出去,跃景的公关部也会悄无声息处理掉,大佬云集的场合她出来抢风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有多不合适。   这样的话,她只是在一小撮人面前社死。   有过在千万观众前直播社死的经历打底,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晚宴是有固定位置的,没有乱哄哄的敬酒场面,大佬时不时cue人,像专业课和礼仪课的综合考试,温宁主攻礼仪,安静温婉地坐他身边,当个漂亮得体的花瓶。   中途手机亮了亮,她悄悄拿到桌底下看。   【小钱钱:我快被网友洗脑了,陆哥哥不会现在还是处吗?】   温宁红唇微张,一时分不清对方是在夸陆彦诚还是羞辱她。   【小钱钱:CP粉@我问干嘛,我总不能回:虽然经常听当事人抱怨SIZE不和,可我没钻床底,没看见是借助外力还是自身…大家自由心证哈。】   温宁气鼓鼓敲字。   【宁:他是。】   想象了下钱语噎到的样子,她满意了,眉眼弯弯锁屏,抬眸对上一道灼灼的视线。   温宁头皮瞬间麻透,无措地蜷了蜷手指,脑子跟突然宕机了一样,补了句。   【宁:我是说他不是,我是。】   陆彦诚视线依旧落在她标致而懵逼的脸上,比刚刚多了分玩味,一寸寸往下摩.挲,仿佛在探究她的话,越过她颈线、微微起伏的心口、软细的腰……   温宁心虚地拿起杯子喝水,呛了下,四周目光聚过来,她颊边的绯色更绚烂。   有人关切地问,“陆太太好像不太舒服?”   陆彦诚递给她纸巾,“下午赶路累的。”   其他人也关心了几句,温宁笑着答谢。   小插曲过后,温宁回想他的眼神,兀自委屈起来。   她无视钱语满屏的感叹号,给某个当事人发了句话。   【宁:你怀疑我,不理你了。(林晓暮)】   陆彦诚偏头和身边人谈正事,好像能看到她怨念的眼神一样,拿出手机瞥了瞥,自然地喊了声,“暮暮,冷不冷?”   温宁抬眸,“嗯?”   陆彦诚侧过身,脱了外套裹她身上,唇若有若无蹭过她耳骨,“没怀疑你。”   温宁背脊僵了僵,下意识看了看周围,颊边刚褪去的淡绯再次喧嚣起来,宛若春风撩过,桃花肆意绽放。   旁边两位端庄的夫人对了个姨母笑的眼神,随后羡慕地望向温宁。   他舌尖探了下,软濡的质感扫过她耳廓,“暮暮,今晚能不能成全哥哥,做你第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放结局~ 第99章 难追   温宁紧紧抿唇, 生怕喉咙漾出声音,身体像过电了,从耳朵直接麻到脚底。   陆彦诚并没有直接抽离, 而是若无其事帮她整理衣襟, 灼热的气息一下下燎过她耳根。   夫人们看温宁的目光更羡慕了,在她们眼里, 陆彦诚给太太披衣服的同时, 亲昵而不失分寸地说句悄悄话。   温柔、绅士、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对太太情不自禁的爱。   没人知道温宁正在经历放肆而隐秘的刺激。   温宁眼神失了焦,红唇微张,嗓音哑成气音, “好。”   陆彦诚满意地松开她,表情切换得行云流水般自然, 继续和身旁人谈正事。   在座的男士们则掀起了一股给太太披外套的狂潮。   温宁:“……”   晚宴后, 回去的车上,陆彦诚开电话会议, 温宁闲下来, 想起钱语刚刚语出惊人, 赶紧翻微博。   她不会又被粉丝们安什么奇怪人设了吧。   #云州亚太论坛#挂在热搜第一,后面是个深色的爆。   时事爆一下很正常, 但温宁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再往下看,羞耻的话题直直扎进她眼里——   #陆哥哥到底有多清纯#   #小宁什么时候成全陆哥哥啊#   温宁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太敢点进去, 迁怒还有闲情逸致逗她玩的经纪人。   【宁:?】   【小钱钱:??】   【宁:热搜是什么东西!】   【小钱钱:哦, 不是蛮体面的吗, 撤热搜前那才叫让人面红心跳无地自容。】   【宁:今天我怎么能上热搜呢, 你一点敏感度都没有吗!】   【小钱钱:哦, 官媒发的。】   温宁满腔怒火卡壳了一下, 委屈兮兮点进去。   官媒发了篇“云州论坛圆满闭幕,紧张和温存同在”的文章,文中倒没提到温宁,用词老练严肃,每个字都透着格局感,但配图放了她微微仰头,和陆彦诚对视的照片,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另一家放了集锦视频,温宁的镜头一闪而过,官媒的镜头很讲究,拍出来还挺温情的,她踮脚亲了下陆彦诚,和他亲昵了说了句话。   评论画风一锅乱炖,她的话题楼很靠前。   【温宁:不愧是我,职场剧演成偶像剧算什么,我还能在时事新闻里演偶像剧呢。狗头.jpg】   【呜呜牌面啊,内娱独一份,秀恩爱顶配!小宁官媒宠儿人设不倒,官媒出道,官媒复婚。】   【温宁太会踩点了,今年的主题就是高速发展和人文关怀,果然大红靠命,做她粉丝肯定很爽。】   【跃景公关部:弱弱说一下,总裁夫人并不是很想抢大佬们的风头,能别讨论了吗,可怜一下还在加班的社畜好吗,热搜都撤不过来!狗头.jpg】   ……   温宁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看到已被删得七零八落的CP粉玩梗发言,她表情一点点凝固。   【第二十五分十六秒,小宁伸舌尖了。】   【第二十五分二十秒,小宁的嘴型是我不会。】   【震惊!女星离婚后仍然不会接吻!】   【究其原因,竟然是她老公心里一直有白月光小青梅,没有和她深那个吻过!】   【震惊!女星离婚后仍然是处!】   【震惊!霸总结婚数年依旧守身如玉!】   【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金鹿奖那晚,陆哥哥那么急,毕竟二十八岁的处,啧啧。】   【此处辱骂废物经纪人钱总,之前直播打个屁电话,害我家陆哥哥失那个身不成。】   ……   温宁瞳孔地震。   居然还能这样!   这滤镜开得也太大了吧!   她眨眨眼,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身边男人。   他带着耳机开会,嗓音清朗好听,窗边星光洒落,铺在他明艳的侧颜上,像刚从云端坠落到她身边,染着仙气,清冷又禁欲。   温宁心口蓦地平静下来。   一瞬间,好像其他都变得无关紧要,她的眼里只剩下他。   过了会,陆彦诚没看她,忽地说,“别看了,让我工作一会。”   温宁微微嘟嘴,撇开脸。   臭男人。   明明是他不专心。   回到房里,温宁想着他还要忙一会,准备去洗澡,陆彦诚接着电话拦住她面前,修长白净的手指落在松垮了的领结上,看了她一眼。   温宁微愣,以为他要回书房继续开会,帮他整了整领带。   手刚离开,陆彦诚覆在她手背上,桃花眼微勾,轻佻而专注地盯着她,嘴里不紧不慢说着法语,公事公办的语气,听着清冷好听。   斯文败类。   温宁心怦怦,又乖乖弄了下,感觉领结更歪了,窘迫地皱着眉,跟他对了个嘴型,“我不会。”   陆彦诚把她往怀里拉了下,猝不及防低头,微凉的唇轻轻贴了贴她,用气音呢喃。   “解开会不会?”   温宁脸颊哄地一热,柔白的指尖勾着领带,被他手把手耐心地教着缓慢松开。   她嗔他一眼,耳骨染了浓郁的绯色。   灯色暗昧地流淌。   靠的近,她能听到话筒里对方的声音,男人衣襟微乱,模样明艳而缱绻,握着她的手,顺着扣子一颗颗往下。   温宁所有的感官都在放大,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暗昧地落入她耳里,变成微弱的电流,一下下挑动她的神经末梢。   极致的羞耻感快要将她淹没,陆彦诚电话终于打完了。   温宁绵绵推开人,“不要脸。”   陆彦诚笑了下,桃花眼弯成迷离的钩子,猛地腾空抱起她,鼻尖缱绻地蹭过她下巴,“不要脸你不也喜欢?”   温宁抿了下唇,不说话。   身体越来越烫,手机响了起来。   温宁推推他,“不接吗?”   “不重要,”他把手机扔一边,嗓音沉哑了几分,“今晚我是你的了。”   温宁心头像撞进了头小鹿,频繁地抿唇角。   即便知道要发生什么,也曾经经历过无数个相似夜晚,但她却有些不知所措,她低头,脑袋空空问,“我们现在先做什么?”   陆彦诚吻她颈线,灼热的气息一路流连到心口。   温宁蓦地抱住他脖颈,听着他呼吸变重,“先谈谈SIZE的问题。”   她柔白指尖伸到男人黑发中,用力抓了抓,“你闭嘴。”   陆彦诚鼻尖碰着她,好看的眉眼满是春意,语气温柔得要死,“以后这种事直接跟哥哥讨论。”   温宁被声色乱了眼,低头吻住他红艳的唇。   一瞬间,她悬浮在半空,依附在他身上,却低着头主动,位置对调的错位感让她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乱无章法地试探。   男人手臂陡然收紧。   吻到深处,他忽地停下来,“你今天怎么来了?”   温宁眼尾染了绯色,力道微嗔地捏他背脊,“想你了。”   陆彦诚似乎不满足,亲她耳朵,“哪一种想?”   温宁玩他头发,“就想啊。”   他笑了下,嗓音裹进了暗昧的气音,“包括想磨合SIZE不和的想吗?”   温宁长睫慌乱地扇,红着脸从他身上挣扎下来,跑到落地窗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   臭男人!   就算她想,他也不能这样说出来!   屋里灯灭了。   温宁这才注意到,这房间是顶层大平层,落地窗大到无边,璀璨的星空近在迟尺。   身后脚步声渐近,夹杂了衣料窸窣声。   她背脊微僵。   那双始终流连在她背影上的眸子,情绪在翻涌。   陆彦诚扯开松松垮垮搭在肩上的领带。   小姑娘穿了件黑色的长裙,腰掐着盈盈一握,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雪白漂亮的肤色顺着高开叉的裙摆,从脚踝往上延伸,像朵被精心包装好的诱人小玫瑰。   他想过克制,想过把求婚的遗憾先补上。   他家小姑娘值得被更珍视地对待。   可小姑娘只是这样娇娇站在面前,就轻而易举撕下他精心的伪装。恍然间,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她,他发疯地想当个畜生,禁锢她,无休止地占有她。   他从来没变过。   他走过去,阖上眼闻她发香。   温宁嘀咕,“关灯干什么?”   陆彦诚,“看星星。”   他开始吻她,灼热的气息糅杂了微醺的酒味,燎过温宁绯色的耳根、雪白的后颈,纤薄的肩头,温宁杏眸铺了层薄薄的水雾,望着窗外的星空,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挣扎了一下。   男人覆在她腰畔的掌心收紧,哑着嗓说,“我也想你。”   温宁身躯不自觉地微栗。   她站在高处,仿佛置身在星空浩瀚璀璨,稍稍低头,能看到脚下这座小城带着烟火气的迷人夜色,男人在她背后,体温熨烫着她,让她感受着他动了情。   温宁从来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心跳声疯狂地叫嚣起来。   她被抵到落地窗上,星光肆意笼罩她身上,映出她雪白的肌肤一点点染上浓烈的绯色。   她不是外放的人,但如果他想要,能让他开心,能抚平他整个沉寂、孤独、步步惊心的青春,她愿意满足他。   夜深人静,小城灯光一盏盏熄灭。   这套奢靡的大平层套房重新亮起灯,明辉的光色下,温宁身上已经变样的裙子愈加暗昧,她软乏地让人抱着去善后。   陆彦诚眸底还残留了一抹红,“SIZE和吗?”   温宁埋进他胸口,重重敲了下,“闭嘴。”   “不和就不和,生什么气,”男人前额黑发微湿,把她放进水中,似笑非笑地弯了唇角,“多磨合不就和了。”   她看着水面从微波粼粼到翻滚不止,陆彦诚时不时在她耳边说些让她羞耻难耐的话。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她终于得以钻进被窝里,眼皮重得抬不起,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倏地裹紧被子,“你不准再过来。”   陆彦诚隔着被子抱她,嗓音餍足带笑,“抱着睡都不行?”   温宁才不信他,含糊说,“反正天亮了,你睡不着去上班行吗?”   他拖着腔调懒洋洋说,“刚才谁抱着我说,以后我想做什么都行,一个晚上没过,就不打算满足我了?”   温宁悔死了,睡意都少了几分,“你走开,哪有人一直这样。”   陆彦诚把她转过身,桃花眼微微勾起,清净地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一直哪样?”   温宁羞赧地踢了他一下,“你对暮暮不能控制一下吗?”   他明明小时候很傲娇又温柔,不舍得她受一点点罪。   “好像不行,你跟我前妻一样小,”男人温润的唇贴在她额头上,缓缓辗转到她耳边,“进去就出不来。”   温宁脑门轰地一下,瞬间麻了个透。   狗男人。   连夸人都那么下.流。   但她很喜欢听他说话。   她转过身,假装睡觉,瓷白的耳骨借着屋里昏晦的光线掩护,大胆地浮起浓郁的红。   温宁醒来已是下午。她睁着眼,迷茫地看着天花板,有种宿醉后,过度的愉悦消寂下来,只剩下躯体的空虚无力感。   手机响个不停。   她恹恹瞧了眼。   【小钱钱:《星起星落》明天要转场了,要不要我跟节目组商量,你跳过这几期?反正他们手上的飞行嘉宾多得很,排都排不完,不会追究我们毁约的责任。】   温宁精神一下来了,蹭地坐起来。   【宁:凭什么!】   时下最炙手可热的综艺,收视和话题直接掀翻了所有现代剧,她凭本事上拿的常驻MC为什么要让位。   莫名其妙。   【小钱钱:?】   【小钱钱:陆哥哥还能不能行了,你怎么也得被淦得三天下不了地吧,毕竟是二十八岁的处——男。】   温宁脸红一块白一块,指尖敲敲删删,过了好一会才发两个字。   【宁:拉黑。】   【小钱钱:啧啧,瞧你敢做不敢当的样,你可千万别窥屏你们超话。】   温宁才不会去看,不过她还是到热搜转了一圈,还好没看到昨天他们不拉窗帘的荒唐画面,那些让她尴尬抠出几套房的话题也被撤干净了。   落地窗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但她看得见外面,极致的羞耻和紧张不断交错的感觉,到现在还清晰地萦绕在她心口。   洗漱之后,她坐在陆彦诚怀里吃饭,娇娇地使唤他,“你喂我吃。”   他衣衫矜贵整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嗓音透着餍足,“用什么喂?”   温宁瞬间后悔了,捏紧勺子,“我自己吃。”   陆彦诚笑了下,接过勺子,“逗你的,哥哥不至于禽兽到这地步。”   温宁鼓了鼓腮表达不赞成,微微眯着眼,心安理得让他伺候。   “昨天的热搜你知道吗?”她忽地想笑,“粉丝说你是处男。”   陆彦诚舀了勺饭,送她嘴边,“你怎么回她们?”   “没回呀,”温宁撇撇嘴,“但一点都不像。”   陆彦诚眉梢微抬,眼底漾开散漫的笑,“你很遗憾?”   “你是吗?”温宁不由地脱口而出,本来只是随口说说,被他一反问,心底闪过一丝隐隐的不自在。   陆彦诚不急不慢吐字,“不是。”   温宁无措地抬眸。   陆彦诚注视着她,眸底落了入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柔而轻佻地把话说完,“抱歉,暮暮,你来晚了,哥哥的清白给了二十岁的温宁。”   温宁不理他了,嘴角却不自觉地抿起弧度。   -   初夏,《星起星落》风光收官,收视率断层力压几年内所有电视剧和综艺,口碑成了新的传奇。   温宁除了突飞猛涨的身价,还有个意外的收获。   经历了真正的职场后,父母彻底放弃了让她出国游学再继承家业的念头。   她没有那天赋,可她天生适合在屏幕呀。   她要在熟悉的领域,努力站到顶端,这样就能和陆彦诚更靠近一点,如果有一天他需要,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或许她可以帮上他一点点。   尽管她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她的少年,从小到大,都耀眼得像能发光。   520碰上端午节,温宁和陆彦诚去民政局换了证。   宋栀在学校和小朋友们一起包了棕子,回家非要露一手庆祝女儿大婚,林陌川包了两个奇形怪状的,一捏米掉一半,温宁在他疯狂的眨眼求救中,接过当宋老师学生的重任。   父女俩一个样,但温宁嘴甜,轻松得到宋老师温柔细致的手把手教。   和陆彦诚聊了会工作,林陌川眼神往母女的方向瞄得越发频繁,“暮暮,洗手先去给工作室的伙伴发红包,大过节的,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   温宁正在兴头,敷衍说,“彦诚哥哥,你替我去房间拿手机发一下,密码0828。”   陆彦诚:“好。”   他上楼,在温宁房间的床头柜上找到手机。   指尖划过锁屏界面,陆彦诚眉头微蹙。   0828是什么含义?   他很快有了答案。   小姑娘没来得及关微博,解锁之后就是。她刚发了条微博,评论却寥寥无几。   陆彦诚往下翻了翻,指尖僵住。   【0828:见家长啦,这个账号也该注销了。害羞.jpg】   【0828:小梨涡。图.jpg】   【0828:我原谅他了。】   【0828:今天天色很美,一起私奔吧。】   ……   【0828:他把我当替身,我却离不开,甚至没勇气对他说出不满,外婆他们知道准会气得跟我断绝关系。】   【0828:他当众吻我了,我心跳从来没有那么快,他不会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0828:今天,8月28号,再过一个月我就满十八岁,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可他太遥远了,就想一天,过了今天就忘了吧。】   温宁上楼,推开门吐槽,“爸爸拐弯抹角赶我走,几十岁了还吃我的醋。”   房间里没人,初夏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铺了亮亮的一地。   她转身要走,露台的门开了,他背着光走来,黑发染了层淡淡的光泽,简单的衬衫西裤,被他穿出了矜贵性感的味道,眼眸清净地看着她,“过来,暮暮。”   温宁走过去,闻到淡淡的烟味,蹙了蹙眉,“你怎么抽烟了。”   陆彦诚低头,鼻尖碰了碰她额头,“最后一次。”   他吸烟的习惯是结婚后才有的。   温宁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屋里静静的,风轻轻拂过,把薄薄的纱幔撩得缓缓起落。   陆彦诚抱着她纤薄的脊背,嗓音沉哑,“我爱你。”   他一直觉得他更爱她。   因为他更爱,她恢复记忆后,想离婚,不接受林晓暮就是她自己,他都包容她。   却不曾想过——   小姑娘失忆前,他觉得还有很长的时间陪伴她,把时间花在了更重要的事上。   那段日子,他为自己没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而烦躁。却不曾想过,他白天疏离晚上亲密的行为无异于在羞辱她,可她还是小心翼翼维持着他们之间一击就碎的关系。   他很难想象她怎么度过那段时光,明明介意林晓暮,却又毫无保留地对他投入了全部,最后崩溃地跟他提离婚。   他心脏一阵阵地抽痛,像细密的鞭子落下,但很快伤口被洒满厚厚的糖霜,加速愈合起来。心疼她,却又控制不住地愉悦。   陆彦诚捧起小姑娘的脸,想跟她说对不起。小姑娘雪腮上透着淡淡的粉色,漂亮的眸子盛满泪,在阳光下折出细碎的光,眼神楚楚地勾着人。   像朵娇俏的小玫瑰。   他没忍住,亲了下去。   无数个夜晚,小玫瑰被他藏在身底偷偷吻,伤痕一次次加深。   他真是混蛋。   吻到深处,他蓦地停下来。   温宁迷离抬眸,“怎么了?”   陆彦诚看着窗外阳光斑驳的花园,“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将满十八那年的八月二十八号,和今天似曾相识的夏日午后,她抱着猫,颊边挂着淡淡的梨涡,朝他笑了笑。   他拉起她的手,慢慢十指相扣,“我只喜欢林晓暮,无论我们分开多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注定会喜欢上你。”   温宁眸光微动。   陆彦诚认真看她眼睛,“不是我们在一起,你恰好是林晓暮。而是因为你是林晓暮,我才纠缠上你。”   他踟蹰过,以为他对温宁只是见色起意。   他也曾试着远离她,因为她可爱、善良、美好,在他心里,他配不上她。   他笑了下,“抱歉,暮暮,你好像这辈子只能栽我手里了。”   温宁踮起脚跟,红唇微颤着,亲了下他脸颊。   她发觉她是个很幸福的人。   小时候她和林亦然被掉包,她遇到了不要命都要护着她的少年。   长大后,她兜兜转转、如愿以偿嫁给小时候嚷嚷着要嫁的人。   “我就知道你喜欢林晓暮,我一点都没错怪你,”温宁强忍着嗓子里的颤,“你才是笨蛋。”   她说完笑了笑。   她偏执地要得到他的全部,曾经为此妒忌过,自卑过,也歇斯里地过。原来在很早以前,她就得到了。   陆彦诚看着她嘴边荡漾出梨涡,忍不住咬上去,“嗯,我是笨蛋。”   ——他以为的见色起意,其实源于漫长岁月里对林晓暮的念念不忘,在重逢的一刻,情不自禁为她沉沦。   (完)   作者有话说:   就让故事停在这一刻吧。   文案最后一段是林晓暮小时候写要嫁给陆哥哥的涂鸦的背面。番外…暂时不写了。   看在我勤快的份上能不能收藏一下作者和预收?拜托啦,小可爱们。   ***   预收《反撩》文案:   明嫣回国后诸事不顺。其一是她从明家接班人成了弃子,被塞了家濒临破产的小公司敷衍了事。   其二是相恋六年的男友劈腿了她堂妹。   明嫣去守株待兔投资人那天,渣男给她发了条“别闹乖乖等我离婚”的信息,白莲小堂妹则追着送上婚礼请柬。   “姐姐,知道你不好受,你不来也没关系的。”   “姐姐,你会以大局为重,不会破坏两家联姻对不对?”   明嫣当即勇闯了投资人的办公室。   年轻男人桃花眼微抬,模样和渣男有小半分相似,却帅得跟渣男云泥之别。   她心下一动,生出个茶兮兮的想法。   六个月后,明嫣携男伴出席婚礼,如愿收获了全场惊艳的目光和明家一张张土色的脸。   渣男眼尾发红,把她拉到角落,“嫣嫣,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明嫣拨了拨长发,“没那么严重吧,你不就丑了点,家世差了点,学历低了点吗?”   她得意嘀咕,“不枉我忍辱负重六……”   渣男彻底破防,“忍辱负重六年就为了把我当跳板?”   她茫然,渣男望向走到她身后的男人,战战兢兢喊,“小舅舅。”   一阵对峙后,渣男几乎哭出声,“小舅……舅妈。”   明嫣被震得原地宕机。   明家一地鸡毛,明嫣虽有点尴尬,整体还算满意,准备断得干净。   当晚,她被堵在车上,男人桃花眼微醺,“忍辱负重六年?想要什么补偿?”   她心想也就六个月,您太难撩,拜拜了。   一个翻转,她被人抱,男人嗓音直白而恣意,“今晚换我忍辱,负重?”   #先生我们可能有亿点点误会#   #您还是原来臭脸的样子比较迷人#   后来,明嫣觉得将错就错也不错,直到某大型纪录片寄来台本,找她授权。她打开扉页,十几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上面写了她名字,还有一句话——   荣耀和你,我都要。   *   涅槃重生大小姐X高冷禁欲大资本   写于22/07/30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