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想他》作者:既弥   文案   忘记带伞那天,沈惊瓷站在办公楼门口,又见到了陈池驭。   他撑着一把黑伞,倚在线条凌厉的越野旁边。电话举在耳边,勾唇浅笑。   一个俏丽的身影奔向他伞下,他挂了电话。   而她移开视线,眼中情绪淡淡,走向姗姗而来的车。   车窗摇上的那一刻,立着的男人忽然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融,沈惊瓷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她看着他随性不羁,看着他桀骜难驯,看着他脱下校服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球精准入框,唇红齿白的女生笑着给他递水,周围起哄声不断。   他是天之骄子,是永不坠的月亮,是不会属于沈惊瓷的陈池驭。   再有交集时,是他笑着扣下她的酒杯,说女孩子晚上不要喝太多。   谁也不曾想,两人会有一段甚似荒谬的交往。   明知赌约有期限,却还是沉溺其中。   不够圆满的是沈惊瓷提分手那天,陈池驭指尖的烟灰忽然抖落,他点点头,挑出一抹散漫的笑。   “知道了,我也没当真。”   春雨终停,酒吧内的音乐嘈杂,陈池驭声音哑的不行。   女孩纤细葱白的无名指上,黑色细圈纹身刺眼。   陈池驭扯了下嘴角,眼尾被酒精逼得泛红:“你说谎了。”   “沈惊瓷,爱我吧。”一向意气风发的男人弯了腰的喃喃道。   “我们再赌一次。”   [那年夏天的蝉鸣后院,我有了一个秘密。难得的是,我侥幸遇见后来。]   暗恋痛苦吗?   我把他写在日记里,述于言语中,藏在眼睛里。   [陈池驭,祝你年年皆胜意。]   只是后来,尘封已久的末尾多了一行遒劲有力的笔迹——   “礼尚往来。”   “陈池驭娶你。”   暗恋+双向救赎   注意:女主因为家庭原因性格不完美,别扭。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惊瓷,陈池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此我爱的人只有你   立意:世上无难事 第1章 想   沥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空气中泛着潮,夹着的闷让人发燥。   细雨绵绵,楼前的石板路被打湿。   沈惊瓷是在第三天的下午又见到那个人。   雨点时急时缓,打在梧桐叶上隐约听到簌簌的声音。她的目光从愈发油亮的叶上收回,继续在楼檐下躲雨。   手机静悄悄的没动静,约好的车整整晚到了十分钟。但毫无办法。   雨天就是这样,该不该的都多了一丝牵绕。   沈惊瓷站在办公楼前,看到师傅发来的消息。   还要十五分钟...   原本平静的眼眸出现波澜。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话想说。视线在那几个字上停顿几秒,正欲打字,耳边响起的雨点却不断提醒着:就算不等这辆也不会有更快的。   末了,她呼气,只回了一个好的。   刚回完,顾涅的消息就弹了出来:【怎么样了?】   沈惊瓷很是无奈,指腹敲字的力度都重了几分,在顾涅面前语气带上了控诉 ;【下雨堵车,不好走。】   那边回的很快,几秒的语音出现在对话框中。   清润的男声温和悦耳,不知是在哪里,背景有些杂音,他靠的近,所以气音显得亲昵:“要不等等我?我去送你。”   沈惊瓷低头露出一截白玉细腻的脖颈:【不用,你忙自己的就好。】   她专心的敲着手指,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危蔓蔓打趣声音带着笑,忽然冒出来:“这是顾公子回来了?”   沈惊瓷下一条消息还没有发出去,就被人叫抬头,一眼看到危蔓蔓利落的短发。   有些惊愕,旋即又恢复笑容。   沈惊瓷她往后退一步,躲开飘进来的雨丝,一边笑一边回复:“嗯,回来不久。”   危蔓蔓顺了下头发,语调上扬:“你去A市他送你?”   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她笑得有些意有所指:“刚回来就开始围着你,顾公子对你还真是不错啊。”   顾涅刚回国,事情不少,可即使是这样还是不忘先顾着她。   沈惊瓷听得出什么意思。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住在寻宁市老旧楼房里的清瘦少年了,就连家境不错的危蔓蔓都得尊敬的叫一声顾公子。   沈惊瓷不想扯出那些繁琐过往,这些话也不是没有解释过,只不过人总喜欢选择听一些劲爆点的答案,她随口带过:“顺路而已。”   危蔓蔓轻轻点了她肩膀一下,看着沈惊瓷的表情,没再继续追问,但却拖长了语调:“顾公子是好,不过你放心,不是我的口味。”   时间巧的刚好,话说完,接她的人就到了。危蔓蔓招招手,车子里的人看见她又往这边开了些。   沈惊瓷倒是没有什么多余想法,不过听至此,还是没忍住好奇的多嘴:“口味?你的口味是哪种?”   危蔓蔓挑眉,妩媚的凤眼眯了点,似是在思考,直到视线无意的落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越野上。   线条流畅而凌厉,棱角方正帅气,稍歪的停在那道无人路口边的斜坡。   梧桐叶上的雨滴顺势落下,砸在了抵着车窗的一节手臂上。   危蔓蔓忽的低笑一声,带着了然,她下巴微抬,张扬明媚:“喏,那种的。”   她向前走着,语气懒懒散散,车门关闭前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沈惊瓷,红唇别有深意的吐出两个字。   “够野。”   危蔓蔓的车缓缓离开,沈惊瓷抿唇,微怔后不禁失笑。   她的话很直接。   而沈惊瓷也因为这句话抬起眼,随意瞥了眼越野的方向。   原本一眼就会收回的目光忽然顿住。   好久不见却又十分熟悉的侧脸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雨丝似乎又大了些,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臂弯处,人低着头,像是在回消息,模样懒散。   他皮肤很白,透着不由分说的冷感,与黑色对比强烈。   冷白修长的脖颈上甚至能想起微凸的青筋,记忆混着地上湿漉漉的味道一同钻进鼻息。   十字路口,红灯车停。雨刷器摇晃掉时间,亮眼的绿在细雨中明起。   梧桐茂密的绿荫下光影浮浮沉沉,雨滴汇聚后滑下,晶莹的水滴再次落在了黑色的衬衫上,氤氲的湿意扩散。   看不出脾气的人最终也露出不耐,修长劲瘦的手指骨节分明,有节奏的敲点着,狂妄又痞气。   一瞬间的心窒,很短、不受控制。   手指仿佛是敲在她的心上。   沈惊瓷呼吸停住了,手跟着圈成拳。   梦里出现过几百回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神经上仿佛有针扎,传来密密麻麻的酸楚和痛感。   脚底生根,动弹不得。   直到黑色的车浸入身后熙攘的背景,车门没有防备的打开。   男人下车,轮廓渐渐分明,透明的雨伞阻住雨水,朦胧的勾勒出眉眼,恣意散漫。   颀长而挺拔的人完整出现在眼前。长腿着地,腰身比优渥。光是站在那里,压迫感便迎面而来。他单手撑着伞,一根手指向上竖抵着伞骨。车门被单手推上,一声闷响。   天暗的昏沉,混沌中突然亮起明黄的路灯。光晕不大,映在他身后,边缘变得柔和而模糊。   单薄的黑衣立于细雨中,虚靠着车。他掏出一根烟用齿咬着,还没点着电话就响了。   烟没抽成,电话放在耳边,右脚后抬吊儿郎当的抵住车胎,一幅不正经样儿勾人的要命。   沈惊瓷干涩的眨了下眼,周围变成虚景,她听见自己振聋发聩的心跳。   有风带过裙角,肩膀被撞的猝不及防。   甜腻的香水味弥漫开来,沈惊瓷那道弯眉本能的皱到一处。   肩膀上挂着的是包的金属链条,被撞到的力道硌的骨头生疼。   人已经跑过,视线只捕捉到一抹粉色。   她揉了下又很快的收起手,像是害怕被某人看到狼狈的模样,复杂的心思难说出口。   只不过,可能是颜色太过显眼,沈惊瓷倏的意识到什么——   她看到那个娇俏的身影冒着雨,用小巧的手包遮挡在头顶,径直冲向了伞底下。   沈惊瓷微顿,大脑宕机一秒。   那声音太过明亮活力,隔着距离入耳。   “催什么催呀,我这不是到了吗啊?”开玩笑般的,她对着手机听筒刻意说完这句话,然后才垂下手臂,微微仰起头。   而男人目光下垂,有种居高临下之感。却因为女孩的话松懈之分,关系说不上来的亲昵。他一言不发又极为平常的将雨伞移向女孩,同样挂断电话。   伞是透明的,沈惊瓷一双眼睛看的清楚。   滴滴答答的雨,风也跟着大,吹得眼睛发胀。   身边没有遮掩物,她狼狈的往后撤一步不再看。   手上的力气抓的太紧,手机震动传来一片麻木才回神松开。   司机终于姗姗而来。   沈惊瓷逃避似的接起电话。听见司机如释重负的语气,电话里一遍遍的重复催促:“你在哪啊,快点快点,我现在在侧门这个地方。”   “没办法啊,过不去了,你自己走过来不行吗?”司机一幅带口音的方言透露急躁。   沈惊瓷看了一眼雨,压下不安稳的心跳。她的身边没有人,除了手上的包没有任何可以遮雨的东西。   犹豫时,余光不受控制又扫到了立着的那人。   那一瞬间,沈惊瓷脑海中忽然想,如果能用被淋成落汤鸡来换时间倒退二十分钟,她一定选的毫不犹豫。   接着,沈惊瓷垂下眼,咬着牙冲了出去。   “砰——”   门关的急促。   司机夹杂着口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好意思啊姑娘,这下雨天是真没法走,这地人实在是太多了。”   “没事的。”沈惊瓷找出纸巾擦着身上的湿意。庆幸还好雨点只是绵密,不至于太惨。   “我本来今天不准备接了,老婆在家菜都准备好了,要不是你说你要上高速...”他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也确实不能怪谁,闭口后又转了话题:“没淋着吧。”   “还好,我擦一擦就行了。”   司机看沈惊瓷是个脾气好的主,大概是人的本性,忍不住的又抱怨了几句:“你看你看,又出不去了。”   “这..”   一阵疲惫,她后仰在背椅上,忍不住的开口:“开个音乐吧。”   司机噤了声,腾出手来按钮旋一圈儿,电台播放的音调悠扬。   飘出来的声音有些熟悉,歌词清晰。   “想要放,放不掉,泪在飘。   你看看,你看看不到。   我假装过去不重要,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沈惊瓷微怔,像是被勾起了什么记忆。   细眉蹙着,封闭而狭小的空间中,司机的嘟囔声被有些男声而覆盖。   几句词后,司机是嫌不好听,干脆换了个电台。   热闹而欢腾的音乐一下子在车内沸腾,司机也哼上跑着的调子。   人很奇怪,明明多看一眼都会不舒服,还是忍不住的找罪受。   沈惊瓷的目光又划到那对站着的男女。   玻璃窗膜日经风霜,歪斜的划痕让那人的面容模糊。   鬼使神差,手指摁下一段车窗。   他的模样逐渐变得清晰。   头发长了些,棱角没有那么凌厉,少年的青涩感褪去。属于陈池驭独有的那种气质吸引着人,飞蛾扑火,饮鸩止渴。   雨伞不够,他朝女生的方向偏的明显,和他气场不符的绅士风度永远加分。   沈惊瓷眸色渐沉,逐渐意识到,没有必要。   与电影中的故事情节不同,他们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刻骨铭心。   只是时隔经年,两个人已经彻底站在了不同的轨道上。   她孤自向前,他也有新人作陪。   车窗缓缓上升,发出老旧的摩擦声。似在切割时空。   仿佛真的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应,即将摇上去的那一刻,立着的男人忽然看了过来。   ……   时间静止了,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   那只被雨淋湿的棕色小狗从绿化带钻出来,夹着尾巴垂头走过。   经过年轻女孩的时候,明显要绕开。   然而粉色的身影出乎意料的蹲下,从包里拿出什么放在手心喂到小狗嘴边。   沈惊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确定。轮廓都是看不清楚的,可她却知道他们的目光相对。   她看着他,看着那只被喂食的小狗,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她也是这样看着陈池驭的。   她看着他随性不羁,看着他桀骜难驯,看着他脱下校服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球精准的入筐,唇红齿白的女生笑着给她递水,周围起哄声不断。   他是天之骄子,是永不会坠的月亮,是不会属于沈惊瓷的陈池驭。   从没有变过。   每一个纯情的少女都幻想过自己是浪子的归岸。   然而只有在故事结束,她们流着泪翻过自己曾死死拽着的那页,才发觉不过是痴人说梦。   最后一丝空气也被隔绝,车子发动,终于挤出了这片河流。   沈惊瓷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还没有给顾涅回完消息,她动作不顺揉了下眼睛,扯出一丝笑的打开聊天框,重新编辑。   ……   已经空旷的地方,易顺慈站起身,发现陈池驭盯着路角,好看的眉微拧。   流浪的小狗吃饱喝足,尾巴摇起,跑开很远。   她顺着陈池驭看的方向抻着脖子转去,什么都没有,不禁好奇:“哥,你看什么呢。”   出租车已经融入人海,陈池驭顿了下,漆黑的眼睛锐利,但又无波无澜。   “没什么。”他敲了下易顺慈到脑袋,手插回口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走吧。”   男人的声音磁性的勾人,他嘲意明显,语调却还是一副轻挑样儿。   “再不过去,人还以为你逃婚。”   作者有话说:   想他陪你度过夏天。   下本《再溺》   那场绑架案中,姜执宜清醒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窗外周栩应的脸。   分开那夜雨很大,空气燥热。周栩应仰头后脑勺抵着沙发,凸起的喉结泛红。   他一声不吭的抽着烟,青灰色烟圈模糊的轮廓不清,声音颓哑的嘲:“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好。”   姜执宜将这句话谨记,所以她放弃了求救。   后来,空无一人的病房。   周栩应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住要掐死她的冲动,他摁着人步步逼问。   “就这么有骨气?”   “死都不愿意跟我低个头?”   姜执宜苍白的脸上笑得愈发肆无忌惮,直到眼尾红起,她才缓缓开口。   “周栩应,你输了。”   你爱我爱的要死。   那年雪落肩头,有个少女死命的把他勾了下来。   沥中教学楼下,两人面无表情擦肩而过。   两步远后,朋友问姜执宜笑什么。   “有吗。”少女摸了摸唇角,扬起眼尾笑眯眯的不答。   直到放学人散,小巷的拐角出现单薄的身影。   周栩应曲膝踩在身后的墙,姿态懒散的着在那里,他手里的烟已经到了末尾,见到姜执宜抬头眯眼。   “好冷呀。”姜执宜剁了剁脚,裙摆下小腿冻的通红,过了会儿又笑眯眯的盯着他吐字补充:“想和你睡觉。”   周栩应嗤笑了声,顿都没顿的掐了烟丟在她脚下,神情转瞬冷冽。   “你在做梦。” 第2章 想   雨淅淅沥沥的下到晚上,沈惊瓷有一组照片约在A市拍摄,因为行程耽误到傍晚才走。   车程将近四个小时,终于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见到了里程牌。   下了高速口,车速缓缓的涌入霓虹灯中走走停停。   沈惊瓷低头给顾涅回电话:“嗯,已经下高速了,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到酒店了。”   顾涅那边说了什么,沈惊瓷笑:“我又不是三岁,这些都知道,放心好了。”   车鸣笛穿过听筒,嘈杂幽怨。顾涅刚处理完材料,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听到沈惊瓷的话,还是忍不住开玩笑:“你在我这里就是小孩子。”   那头安静了两秒,沈惊瓷的声音才重新出现:“你说什么?刚刚太吵了没听清。”   听到声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顾涅一口气松开,换上轻松的语气:“没什么。”   他转了话题,问还堵车吗。   “刚刚有点,现在这条路人换停少,就是...”沈惊瓷轻快的音调戛然而止。   太突然了。   急刹车的声音和短暂的尖叫,接着,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巨大的冲撞声。   钢笔猛然划破纸面,顾涅手指上的力道不受控制:“怎么了?”   电话之中只剩电流声,隐约还能听到熙攘的人群声。   顾涅瞬间焦躁,他站了起来:“惊瓷,惊瓷?”   “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答复,相隔千米。   心跳一下接着一下,如临冰水。   ......   易顺慈做了三个小时的车,晕车的感觉阵阵泛呕,终于忍不住埋怨:“哥,你就不能开稳一点吗?”   “你们跑比赛的开车都这么猛吗?你不会老婆没娶到命先搭上了吧?。”   闻言,陈池驭眉梢一挑,轻笑着反问:“我?会娶不到老婆?”   易顺慈被他噎得没话说,看不惯自家亲哥这副浪荡样,直冲他翻了个白眼。   陈池驭不放过,他搭了只手,车窗摇的更开,淡声提醒她:“别吐我车上。”   清冷的风吹进来,舒服了不少。   易顺慈毛都快炸起来了,她气的吞下最后一口面包,一下子转向陈池驭,还有点委屈:“我都要结婚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男人喉咙中压出一声哼笑,散漫的很。   他出声:“前面有薄荷霜,自己涂。”   易顺慈惊喜,果真从储物盒中翻出了一盒淡绿色的罐子。   太阳穴涂完,又放在鼻下熏了会儿,像是毛被捋顺后她呼出一口长气:“舒服。”   易顺慈话多,根本闲不下来。   她随口一问,但也存着打趣的心:“陈大少爷还会准备这些东西?不会是哪个姑娘给的吧。”   易顺慈把玩着薄荷霜,左看右看,暗戳戳记下牌子,准备回去买一罐。   然而,再抬眼时,却发现陈池驭唇角的笑好像淡了些。   又仿佛是错觉。   气氛有些怪,她憋不住话:“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几秒后,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陈池驭的声线偏冷,自然而然的低音:“用完放回去。”   “......”   切,小气死了,易顺慈腹诽,暗自记账。   ......   终于过了堵车的段,空旷不到五百米,易顺慈忽然见到前面聚集了好多人。   她挺起腰,钻着脑袋要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哥,前面怎么了。”   陈池驭没有看热闹的习惯,偏偏视线好,一眼就看到人群之中包围着的灰黑色烟雾。   两辆车相撞,看不清具体。   陈池驭方向盘一打,准备绕个地方。   易顺慈扒在窗沿上,也看清楚了那边在围什么。   她收起眼,对于陈池驭绕路的举动没有异议。   虽然很想早点到酒店好好休息一晚,但是还是不要在人挤人的事故现场进行乌龟挪动好了。   十字路口,黑色越野停在红灯前。   剩余四十八秒。   可能是这个天太闷的缘故,也可能是别的原因,陈池驭此时的表情算不上好。   他眉骨很高,光线从四面八方涌来,有阴影出现,将他的脸分切凌厉。说不上来的精致。   双眼皮褶皱深,多的几丝戾气有种高不可攀的桀骜,偏偏左眼角处的一颗泪痣添了几分邪痞。   陈池驭搭在放线盘上的手指点了下,想抽烟。   露出的腕骨抬起,冷白而劲瘦。手指触碰到领口,色差对比鲜明。   明明是再矜贵不过的动作,却硬生生透露出几分烦躁。   两颗扣子被扯开,似乎能喘上一口气了。   脚踩在油门,眉皱起。车子发出隆隆的准备声。   他活动了下脖颈,在视线收回的那一刻,忽然顿了。   高高挂起的红灯转绿,周边的车子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绕路。   就在易顺慈刚拧开矿泉水瓶盖的时候,凌厉的越野猛地一转。   小小的瓶口不小心溢出来,哐当一下洒在大腿上的位置。   “......”   易顺慈一秒也没忍住,直接爆发:“陈池驭!”   女生怒不可遏的看向身边的男人:“你有路怒症啊!拐弯那么快干嘛!”   她赶紧从包里找出纸巾,一下一下摁压在水渍上面。   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车再次出人意外的停了下来。   易顺慈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陈池驭已经下车。   “诶?你去哪儿?”   ......   周围很吵,头也很晕,各色各样的人围成紧密的圈,让人恐慌。   沈惊瓷握紧手机,不自在的想撤退,脚后跟磕上人行道旁的砖,退无可退。   不同的声音砸过来:   “姑娘,你头上流血了,要不要先去医院。”   “给你卫生纸,先擦擦吧。”   “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   沈惊瓷忍不住的皱起眉头,太混乱了。   从撞击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人拉下来挤到了这边。   有人把纸塞进了她手里,沈惊瓷摸了一手温热的血才发现自己用错了手,卫生纸还在手中。   混乱中有人靠近,套着近乎想抓沈惊瓷的腕。   沈惊瓷本能的躲过,还没有抬起头,就听到一个令人不适的声音。   “妹妹,不是本地人吧,来来来哥哥带你去医院。”   “耽误了万一破相就不好了。”   肥硕而猥琐。   她手握紧,指甲嵌入掌心,让自己清醒。   试着张开喉咙,声音有点哑。   “不用...”   男人看沈惊瓷没有那么好骗,跟周围人吆喝:“散了吧散了吧,我先带着我妹去医院看看,这我家远房亲戚。”   沈惊瓷眉头皱起,一下子想到什么,恶心人心思明晃晃的摆在上面。   她掐住手机攒成拳,实在不行就甩过去。   然而,一道干脆凌戾的声音压过她,直接砸向面前肥硕的身影。   “滚开。”   一瞬间,挡在她面前的人被狠狠地踹开,撞砸沥青路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人像是一滩烂肉,恰好倒在沈惊瓷脚旁。   那道声音像是一根弦,狠狠地震住神经。   她猛地抬头。   ......   “谁啊,你他妈的想死啊。”   那个人捂着大腿的位置,脸黑的不成样子。嘴一张开就是骂骂咧咧的难听话。   沈惊瓷没太听清,她目光直愣愣的停在了陈池驭身上,眼前仿佛是一场梦境。   路灯之下,陈池驭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而周围人群的影子零零散散的在地面围成了个圈儿。   几个人成了闹剧的主角。   忽的,她看到陈池驭低笑了,很沉。   男人抬起步子靠近地上的人,眼神不屑又倨傲。单膝蹲下,一只手肘搭在膝盖上,如同看待死物的看着那块烂泥。   他什么还没做,男人就急了。   “滚...滚开啊。”那个男人双手半撑在地面,想要起来。但浑身都是虚力。   “你想怎么滚?”陈池驭唇角扯动着,语气吊儿郎当。凸着青筋的腕骨伸出,在他肩上推了一把,人就又倒了回去。   只是这一下子,人滚得离得沈惊瓷更近。   沈惊瓷看到陈池驭半抬眼掠过她的小腿,眉一动,毫不客气的拽着男人衣领拖远。   她很少见陈池驭这种样子。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男人敛了笑,稍稍弓背压低,脖颈后的骨骼棘突明显,流畅凌厉。   陈池驭伸出手,动作随意却不容反抗。动作不轻不重的、一下又一下拍在男人脸上。   沈惊瓷逐渐回神,她心一惊,刚想阻止便听到一声冰冷的“别动。”   得到空隙,那张油腻又满是沟壑的脸上肥肉乱颤。   他缩了下,又嘴硬的很:“你给我等着,这么多人看着呢,你....”   话没说完,他忽然噤声。   陈池驭只不过是做了个下狠劲的假动作,人就被吓回去了。   似是觉得好笑,陈池驭嗤了声,他站起来,纸巾厌恶的擦着手指。目光低垂,手腕活动了下似是思考。   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惊瓷下意识的向前迈出一步。   重逢后,她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陈池驭——”   声落,男人动作一顿。   像是慢动作,他回头盯着她,眼中浓郁的戾气还未收尽,如同无尽黑夜中走出的撒旦。   沈惊瓷嘴唇蠕动,却并未出声。   陈池驭望着她,目光忽然抬了两寸,苍白的脸上有着刺眼的鲜红。   白色的纸巾倏然掉落,轻飘飘的。   盖在了地上的人脸上。   “行,我等着。”他抬脚,纯黑色的皮质马丁靴碾上男人肥胖的手指,毫不收力。   他笑得肆无忌惮,警告的字眼清楚的吐到男人耳朵:“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   男人望着陈池驭漆黑的瞳孔,忽然有种预感。   不然,他会被弄死。   雅雀无声,陈池驭的气场太过强大。   人散了,地上的男人连滚带爬起来,走的时候也不忘嘴硬的指指点点。   “等着...”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闹剧散尽。   沈惊瓷愣愣的盯着那道身影朝自己走来。   他背着光,这次终于看清楚陈池驭的模样。   然而只是一秒,沈惊瓷就狼狈低头。   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撞上,沈惊瓷死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垂下眼,看到了自己褶皱的裙摆。   羞耻混着难堪还有各种诡异奇怪的情绪烧着全身。   “沈惊瓷。”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是嗅觉清醒。烟草的冷冽混着佛手柑的清新将她包裹。   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角落里呵护的最好的那份记忆被拂去灰尘。   沈惊瓷忽然鼻头一酸。   “沈惊瓷。”他又重复了一遍。   拘谨、不适、想逃各种不好的词全都出现在了沈惊瓷身上,她手指蜷缩的动作逃不过男人的视线。   男人眉一皱,眼中的情绪被心脏紧缩传来的不适取代。   下一秒,眼尾被一道温热摁住。   沈惊瓷一怔,就听陈池驭的声音:“别怕了,我在。”   “没事了。”他的指腹揉了两下好似安慰,又松开:“别哭。”   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还没回神,双脚便脱离地面。   沈惊瓷一惊,她抬眸,男人下颚线弧度流畅好看,只不过连带着唇角都绷直的。   “不..”沈惊瓷本能的就想挣扎下来,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更何况...   她看到了一直站在陈池驭身旁的那个女生。   这算什么。   陈池驭充耳不闻,直接将人放到副驾驶。   “转过来。”他声音不像商量,带着一如既往的强势。   陈池驭手上拿着一张纯白干净的纸巾,给沈惊瓷的额头擦拭。   他眸色很深,如化不开的墨,让人看不透。   沈惊瓷不自在的想躲开却被陈池驭眼疾手快的钳住下巴,不容置否。   “我不可能让你再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所以不要拒绝我。”   沈惊瓷一顿,眼神闪烁了下。   但后座的那个女孩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将她刺醒。她忍着心脏不适,颤声提醒:“陈池驭。”   寂静之中,他动作顿了下,漆黑锐利的瞳孔对上她的视线。   “年年,别打颤。”   伤口不大,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还是从路人的惊呼中,她才察觉到。   只不过刚刚不小心摸了一把,血渍又凝结,所以才看着瘆人。   沈惊瓷干巴巴重复:“不疼。”   陈池驭脸色很不好,身上弥漫着骇人的戾气,握着方向盘的手凸出青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扔下手中带着血的纸巾,弯腰扯出旁边的安全带,“啪嗒”一声插入空。   离奇的像是一场梦。   医院的急诊部亮着鲜艳的灯。   “今晚麻烦你了,我自己就好了。”沈惊瓷已经平静好自己的情绪,推开门进去之前,回头看向陈池驭。   陈池驭看懂什么,什么都没说,只是抬了下巴示意沈惊瓷可以进去了。   他摸到口袋才想起烟在车上。   手机在此时震动。   易顺慈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哥,你是不是忘记大明湖畔的....”   “......”   陈池驭眉心一动,拿远了话筒。   语气中透出不耐:“知道了。”   易顺慈老老实实的坐在后座上,见到陈池驭,歪着身子就要找刚刚的那个女人。   “她呢。”   那个女人的模样,弯月眉,秋水瞳,很漂亮,不是惊艳,而是只用一眼就会觉得非常舒服。   一下子就能看出两人关系匪浅。   陈池驭没搭理,他拉开前面的储物盒,拿出一盒黄鹤楼。   男人言简意赅:“等会儿有人来接你。”   易顺慈不愿意了:“你就这么抛下你妹妹?我刚刚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打扰你们啊。”   然而人走的干脆,一丝的犹豫都没有,步伐迈的又稳又急。   -   幸好伤口不深,只是看着瘆人。   还差一点就需要缝针。   沈惊瓷伤口处理完,下一位病人正好进去。   她带上门,抬眼就见到了倚在一旁的男人。   头顶的白炽灯明亮,男人听到声响,半撩起眼皮睨了过来。   眉眼淡淡,在清冷的走廊中,像个漠视者。   那一刻,沈惊瓷心脏被重重一刺。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想逃。   真的是太没有礼貌了,可今晚显然不适合叙旧。她找不出情绪的头绪。   手腕被猝不及防的拉住,陈池驭靠近。   “我看看。”   沈惊瓷狠狠地推开陈池驭,一点都没有犹豫,她音腔克制不住的颤抖:“不用。”   挣开的过程链子不小心砸到陈池驭手骨上,很快出现一道红痕。   沈惊瓷望着他的手,动作停了。   她眼睫颤抖,嗫嚅了句:“抱歉。”   手还停在半空,骨节上传来的痛觉很钝。心口却传来短暂的尖锐。陈池驭没再往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他的声音有些不耐又透出烦躁。   “非要这样?”   沈惊瓷没有回答。   她垂下眼,语气认真,也听不出难过:“今晚谢谢你了,我一会儿有朋友来接我...就先...”   她努力表现得正常。   陈池驭站在那里,那股想抽烟的瘾又冒上来了。   沈惊瓷的话落地,他的视线在那道弯月眉上停了几秒。忽的微晒一声。   他顺着她的话,薄唇轻启冷淡的吐出几个字:“不用谢。”   陈池驭这种天之骄子,人生太顺,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更没有对他来说的无可代替。   所以他从来不是过多纠缠的人,一如当年分手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不必见。   从前沈惊瓷这个人就爱掉泪,眼尾的红差点被这三个字再逼出来。   想到今晚他说的那句话——   “我不可能让你再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仅此而已。   她极力隐忍着,所幸顾涅的电话拯救了她。   “急诊楼大厅。”沈惊瓷报完地址后,很快看到了顾涅的身影。   顾涅一把搀住沈惊瓷,望见沈惊瓷额头上的纱布,眉拧的很紧:“怎么折腾成这样了,还疼不疼?”   沈惊瓷像是找到归岸,很小的摇了下头。   “没事了。”顾涅拍了拍沈惊瓷的背,轻声安慰:“我带你回去。”   整个过程,陈池驭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兴许是气场太过强大,顾涅终于有心思想这里另一个人是谁。   “这是?”顾涅似乎是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沈惊瓷还没有说话,有人便先开了口。   “陈池驭。”   池是人非池中物的池,驭是鹤驭争衔箭的驭。   像是回到交缠的那年。   那天,他是语调也是这样的。   2015年的冬天。   他说,沈惊瓷,跟我试试。   记得太过清楚,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走吧。”她有些忍不住的打断。手搭上顾涅的臂弯,攀的很紧。   几秒,她忽略那个人的视线,再次重复,字也咬的清晰。   似是用尽全力。   “顾涅,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他   故事回到一五年九月。   那年盛夏,寻宁市最热闹的消息之一便是沈家那个女儿,成了状元,考进沥周大学。   九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雨下的很大。   沈惊瓷接到邱杉月的电话时,刚洗完澡准备上床。   邱杉月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可怜巴巴:“惊瓷——”   “救救我吧,我回不去了。”   斜着的雨丝飘进屋檐底下,女孩两只手环绕着自己胳膊缩着脖子冻得瑟瑟发抖。   邱杉月在原地踏着步,口中念念有词。   见到沈惊瓷身影的那一刻,似乎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尖叫:“惊瓷!”   烟雨蒙蒙,不远处的人闻声又抬了些伞,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   沈惊瓷加快了脚步,迈上台阶。   她打量了一遍邱杉月,还没看完眉心就皱在了一起。   电话里没细说,沈惊瓷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件薄衫,套在邱杉月身上,一边问:“怎么回事,许宁楷呢?”   许宁楷是邱杉月的男朋友,两人从高中就在一起,感情一直不错。   然而下一秒,邱杉月的声音就打破了沈惊瓷这个认知:“别给我提这个王八蛋!”   “......”   沈惊瓷被邱杉月的语气吓到:“怎么了。”   邱杉月声音咬牙切齿,像是拿出了五马分尸那股劲儿:“他竟然敢绿我?”   绿...?   沈惊瓷给邱杉月整理衣领的动作停了...   她目光滞滞的向上移了两寸,看到邱杉月颤动的眼睫。   雨丝似乎小了不少。   邱杉月一口气没断,“我抓到了他的聊骚的记录。”   “呵。”邱杉月讥笑:“你猜这个傻逼什么反应。”   虽然不应该,但沈惊瓷脑中还是划过电视剧中的苦情大戏,似乎也是在这种天气。   她试探:“没承认..?”   “他倒打一耙,说我凭什么查他手机。”   邱杉月翻了个白眼,越想越气,胸口起伏的弧度渐大:“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傻逼。”   沈惊瓷眼皮狠狠一跳,感受着邱杉月的怒火。   “我看上他是瞎了眼吗。真的太恶心了。”   沈惊瓷眉心一动,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对于这种事情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还好邱杉月也没打算让沈惊瓷表态。因为她自己已经骂完了两个人的话。   她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我把他甩了。”   “能死多远死多远。”   邱杉月一口气出尽,逐渐发觉这些话有些不太好。   回过神来就看到沈惊瓷发懵的表情,她蓦地被逗笑:“你怎么这幅表情。”   说完拉住沈惊瓷的手就要走:“好了不说了,我们赶紧走,不能被狗男人绿还被雨淋,那也太惨了。”   她拿过沈惊瓷手里的伞,若无其事的撑开。   雨嗒嗒的打在伞上,脚边溅起涟漪,邱杉月忽然听见沈惊瓷嘴里吐出一句话。   “王八蛋。”   字字清晰,没有听错。   “......”   邱杉月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对上沈惊瓷眯起来的眼睛。   沈惊瓷拍了拍邱杉月手臂,安慰的小动作:“让混蛋滚。他配不上你。”   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在骂人,可语调又带着点狠。   可能是这几个字和沈惊瓷的形象不符,邱杉月先是惊讶的挑眉,后来笑得愈发夸张。   “算了算了,我一个人骂就好了,让你说出这话我总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宿舍其他人不在,借不到伞,两人共撑一把,挤在一起还是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细微湿意。   沈惊瓷推了推伞柄,两人靠的更近。   随口问道:“什么负罪感?”   邱杉月转过来,也不看前面的路,朝沈惊瓷笑得不怀好意:“总感觉让一个清冷美人说这种话,实在是暴殄天物。”   沈惊瓷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她的长相偏江南,但又不是只有温婉,打眼一看感受更强烈的多是清冷。像是挂在天边皎洁的带尖白月。   秋水瞳,弯月眉,鹅蛋脸,点绛唇。皮肤瓷白,气质清冷又不失大气。   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可和她接触过得人才知道,沈惊瓷的性子即不冷也不傲。虽然说不上立马就讨人喜,但相处十分舒服。   邱杉月小声的哼唧了两下,挽着沈惊瓷的手臂移了位置,继而环住了那道细瘦的腰。   几秒后,沈惊瓷听见邱杉月很轻的声音,若有似无。   “谢谢你来接我。”   下雨难走,虽然停了但地上还是一个个水洼,到宿舍楼底下天已经完全黑掉。   不管什么时候,一个不变的真理就是女生宿舍楼底下永远都站着一堆腻歪的小情侣。   沈惊瓷已经习惯,但是邱杉月却不淡定了。   这个时机确实不太好。   她耸拉着眼皮,气愤的握起拳头又骂了一遍狗男人。   沈惊瓷拍了拍她的手臂,让她别再想,收起伞向下抖了抖水。   刚要转身贴卡开门,忽然听到邱杉月疑惑地声音:“你看那不是闫沐晗吗?”   沈惊瓷听过这个名字,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生,像是艳丽的玫瑰,一眼就能记住。   从刚入学时就有人私底下说,这是今年最好看的一位新生之一。   “我靠旁边那男的还挺帅。谁啊,她男朋友吗?”沈惊瓷也不知道邱杉月的心思怎么能变得那么快,刚刚还在仇男现在八卦之心就开始燃起。   她好笑的同邱杉月一起看过去,唇角的笑蓦地顿了下。   那么多情侣中,人的视线本能的做出了比较,找到最出挑的那对。   前一号宿舍楼的阴面,藏着两人,若不是几米远的地方亮着一盏昏暗路灯,或许根本看不到这个地方。   然而因为那道聊胜于无的光线,让沈惊瓷清楚了。   男人的个子很高,将光影隔绝。宽挺的肩胛撑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插在裤兜,侧面看到男人手臂弯曲而凸起的肘骨。平添几分凌厉棱角。   他指尖夹着一簇微弱的猩红,不知道闫沐晗说了什么,男人头歪着靠近了点。   看似认真,实则更加散漫。   沈惊瓷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倒映着光影的水洼。   他在嫌没意思。   下一秒,那道身影侧过脸,暴露在她视线中的角度更多。   男人皮肤冷白,透出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眸,喉结从劲瘦的脖颈凸起,轮廓性感。   他咬了口烟,灰白的烟雾云吞的绕成圈儿模糊掉面容,一同遮住眼中的乏味与倦怠。火光燃烧成灰烬,他松开咬着的烟嘴拿远,手指在黄色的烟纸上点了两下,烟灰一簇簇的掉落。   闫沐晗踮着脚,指了下自己的手机。一幅娇俏可人的样子。   而男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忽的冒出一声轻笑。脚尖浑不在意的碾了一颗石子滚在烟灰上,肩膀也跟着轻颤。   似乎是被取悦到。   沈惊瓷眨了回眼。不想看了,呼吸憋得慌。   她扯了下身边邱杉月的衣袖,问:“你还要等吗,我想先上去了。”   邱杉月一脸郁闷样,先是点评了句:“别说,这俩人还挺登对。”   又吐槽:“他妈的怎么就我遇见渣男。”   沈惊瓷看她不打算走,自己收回视线,匆匆地说了声我先上去了,便拐进楼梯间。   刚刚的画面挥之不去,她心不在焉的差点被台阶绊倒,一把抓住扶手。   好不容易稳住步子,心脏又传来阵阵不适。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沈惊瓷难看的扯了下唇角,安慰自己。   脚步不知什么时候定在原地,抓着扶手的指尖扣得越来越紧。   意识突然被熟悉的声音扯回,邱杉月和闫沐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正在往上走。   时机真的刚好,沈惊瓷一下子就听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那你现在陈池驭是在交往吗?”邱杉月问。   沈惊瓷呼吸一窒,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她用着同样的速度上楼,和下面两个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既没有被发现,又听的清楚。   她悄悄地,听见了答案。   偷听,沈惊瓷有些唾弃自己这种行为。   闫沐晗在笑,带着一种属于热恋或者暧昧期的娇羞:“不是啦。”   不是....   沈惊瓷的脚步又是一慢。   邱杉月声音有些激动:“还不是?!你俩那样子就差黏在一起了。”   “哪有这么明显!”闫沐晗说着就去打邱杉月。   “我开学前就在新生群里看到有人刷屏这个名字,说是帅到惨绝人寰。”邱杉月停了下,似是回想:“我之前还不信,现在一看...”   “真是客气了。”   词穷了,找不到描述,邱杉月又换了句:“听说陈池驭...陈学长家里条件也很好,人又聪明,车玩的更是一流,他玩车的样子是不是更帅。”   “对。”闫沐晗语气上扬,语气中的得意很明显:“我们就是在他车队认识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羡慕死我了。”对比起自己,邱杉月越来越难受,最后只是说了句:“那你俩关系稳定了可要请我吃饭,我好想见见真人。”   “近距离。”邱杉月自动把两人绑定到了一起,觉得是闫沐晗在不好意思。   大一刚开学一个月,虽然都听过陈池驭的名字但真正见过他的却没有几个人。   家境好长得帅,各种赛事奖项拿到手软。前途无量、花团锦簇的人生出现在了自己身边,甚至亲眼所见。直到现在邱杉月还觉得魔幻,闫沐晗竟然能认识陈池驭。   宿舍,邱杉月将刚刚自己和闫沐晗的聊天内容添油加醋的对沈惊瓷重复了一遍。   沈惊瓷又洗了一遍头发,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捧着热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邱杉月情绪波动大,说了一晚上口也干,出去倒杯水。   回来的时候,沈惊瓷还在失神。   杯底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我靠,我刚刚看到闫沐晗又打扮好出门了。”   沈惊瓷握着笔的力道一重,闻声转过来,看见邱杉月冲她挤眉弄眼的示意:“肯定是去找陈池驭了呗。”   “晚上十一点,也就有夜生活的才愿意动弹了。”   邱杉月倚着桌沿,晃着头啧啧感慨:“陈池驭,一看就很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他   半夜,迷蒙之中,沈惊瓷听见隐隐的啜泣声。   眼前一片昏暗。走廊亮着光,微弱的光从门上的玻璃透进来视线野清晰不少。   沈惊瓷扭头,看向自己对面。   ......   邱杉月哭到大脑缺氧,两眼发懵。她抓着被子,还拼命的忍着不敢出声。   忽然,窗帘被人掀开,沈惊瓷白净的模样出现,她喊:“杉月。”   邱杉月泪停了秒,发愣的没回过神。   沈惊瓷暗叹了一口气,邱杉月果然不好受。   就算表面上装得再怎么无所谓,但这种东西一下子就不难过了是不可能的。   她踮着脚碰到邱杉月的手,温度触及肌肤。   ......   七楼阁楼,沈惊瓷摸着黑找到灯的开关。   邱杉月一双眼睛红肿的不行,发丝浸着一层湿意,不知是汗还是泪水,抽抽涕涕的揉着眼。   这里没人,隔音也好。   她给邱杉月抹了一把眼泪,干脆找了两张纸垫在地上,让邱杉月坐。   邱杉月耸着肩膀,声音暗哑:“吵到你了?”   沈惊瓷摇摇头,说不是。   邱杉月哭的一颤一颤,她控制不住自己,咬着唇说抱歉。   沈惊瓷从袋子里拿出一包抽纸递给邱杉月擦干挂着的泪。   邱杉月没说话,几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子能放下的,起码今天还需要缓冲。   沈惊瓷想了想,还是决定站起身:“你等等。”   她小跑着下楼,不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她手上出现了两瓶绿色的易拉罐,垂头望着邱杉月:“能喝吗?”   说着,沈惊瓷动作极为熟练的撬开拉环,白色泡沫混着液体涌上铝盖,顺着凹下去的圆绕了圈,泡沫声滋拉拉的。   抬手送到了邱杉月面前。   喝酒消愁。   邱杉月愣了愣,鼻音浓重:“能...能。”   沈惊瓷点头坐回原地,又给自己开了个。   沈惊瓷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打探。   周围很静,只有偶尔的吞咽声。   邱杉月嘴唇动了下,又停住。   今晚的天很黑,一颗星星都没看到。   她自己开口。   不像是白天那样坚强,也没再伪装,邱杉月自嘲了笑了声:“好憋屈。”   邱杉月又灌了一口啤酒,笑得越来越难看:“我们高一就在一起了,这是第四年。”   “我想过可能走不到最后,但没想到分开的这么恶心。”   沈惊瓷听着,说不怪你。   邱杉月沉默了好一会儿,很闷的半开玩笑:“谈恋爱真难,以后做个无情剑客。”   沈惊瓷摇头失笑。   可能是气氛到了,也可能是今晚的思念太过难捱,她也想找一个宣泄口。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   邱杉月从来没听沈惊瓷说过,听见沈惊瓷的声音她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一点。   沈惊瓷的声音像是潺潺流水,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但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邱杉月愣了,她不信:“怎么可能,你这么漂亮,学历好性格也好,谁能不喜欢你。”   沈惊瓷视线从窗外收回,想到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身影。   她没应,下巴放到膝盖上,掰着手指数了数,声音很轻:“这是我喜欢他的第五年。”   可是我们说过的话,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今晚她入学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碰到他。   在校园里寻找了他的身影那么多次,见到了,又想躲。   她从来没这么矛盾过。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邱杉月平静了些,转过头来好奇:“什么人能让你念念不忘,还玩暗恋一套。”   沈惊瓷摇头,停顿几秒,很认真的说:“世界上最好的人。”   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   十五岁的夏天,蝉鸣最响。槐树茂密的枝丫开了花,沈惊瓷烦的不得了。   她顶着一张过敏的脸,撞进了陈家的后院。   彼时沈惊瓷正经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学校的流言蜚语,邻居的背后指点,父母那种恨不得从来没收养过她的怨恨眼神,还有沈枞满头是血的躺倒在地的场景,医院ICU病房前一遍一遍祷告,不断重复的提醒她,她是个只能连累别人的累赘,是不被任何需要的、多余的祸害。   然而那天下午,少年白色的T恤灌满热风,黑色的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他立在院中花盆旁,垂眸露出的下冷硬的下颚弧线。闻声后转头看向她时眼中不加遮掩的惊愕。   沈惊瓷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鬼使神差的停在了原地。   少年还没完全长开,柳枝抽条一样的清瘦而挺阔的肩膀,一双眼睛似乎能沉浸深海。   他脸上挂着冷恹,耸拉着眼皮却没赶她走。   他高她很多,看穿了沈惊瓷的囚笼,眯了下眼像个审视者。   忽然抬手,捏着帽檐把帽子一下子扣到了她脑门上。   他的模样完全暴露,前额黑发稍长凌乱,眉眼干净,刺眼的阳光呈金色打在他身上,黑漆漆的瞳孔被光照度的忽明忽暗,留下阴影。   少年扣住帽檐,压低,挡住她的眼,尾音挑着笑。   “兔子迷路了?”   可能是自卑感涌上的无地自容,也可能是触发了一个点之后的委屈,沈惊瓷眼眶不自觉的发热。   他随手掐了朵旁边的花,抬手递给她。指骨好看,像是哄人一样的扭着茎在指尖转了圈儿。   她听见面前的人缓缓开口,声音敲打着耳膜。   “今晚是满月,许个愿吧。”   “会实现。”   沈惊瓷这么迷信的人都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况且自从沈枞出事的那一刻,她无时无刻不在许愿,恨不得被砸死的是自己,只要沈枞可以醒过来。   但是没用,没有一个神愿意听听她的心声,沈枞还在ICU。沈家父母甚至不允许她再踏进医院,怕把晦气传给弟弟。   可是听到陈池驭声音的那秒,沈惊瓷忽然想,再试一次吧。   她许愿沈枞能好起来,父母可以开心一点。   然后就在第二天晚上,跟奇迹般的,父母回家了,笑了,说弟弟出ICU了。   尽管沈枞还没有睁开眼,但是那是那个夏天以及秋天,她唯一一次见父母笑。   ——“会实现。”   谁也不知道陈池驭的那句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救赎。   后来,沈惊瓷终于找到陈池驭给她的那朵花叫什么,桔梗花。   花语是永恒、无望但又无悔的爱。   一瞥便惊鸿,自此再难忘。   最后邱杉月哭够了也骂够了,想不通也得想通,感情没有道理,不能把人困死。伤口也会结痂恢复。   四点,邱杉月应该是睡了,平稳的呼吸声传开。   而沈惊瓷失眠了。   她蜷缩的抱着被子,想起了好多事情,像是电影镜头,一帧一帧的慢放。   每过一帧,画面就少一分。   心脏仿佛被塞进水池里,憋得呼吸不畅。   越想与难受。   意识迷迷蒙蒙,似乎进入梦境,只不过脑子里还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和陈池驭有关,是初遇的那个夏天。   刺眼的绿意晃了眼,沈惊瓷又被惊醒。   只有她还记得。   -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第二面见得更突然。   国庆假期后的社团纳新,邱杉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非要去凑热闹。   美其名曰可以更快的帮助忘记上一段感情。   沈惊瓷对于这种团体活动兴趣实在不算大,她打算把空闲时间拿来干点别的事情。   但抗不过邱杉月的软磨硬泡,她还是跟着去了。   百团纳新的街道两旁,立着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帐子,上面写着不同的社团名字。   毕竟是第一次,沈惊瓷四处看着,不少人学姐学长朝新人手里使劲塞着自己社的传单,   沈惊瓷还没在那个话剧社摊前看够,就被邱杉月拉着挤进人群。   俩人横冲直撞,一直挤到最头上。   这个地方摊子已经没有那么密集,零散的几个看着也不怎么上心。   人坐在底下,连动都没动,更别提宣传。   沈惊瓷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皮笑肉不笑的拉住前面的人:“杉月,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噗嗤一声,邱杉月笑了:“你想什么呢!”   从那天晚上之后,邱杉月跟沈惊瓷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她贼兮兮的凑过来,看了眼斜前方的位置,把沈惊瓷拉到角落才开口。   “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看着邱杉月那股激动地表情,沈惊瓷眼皮一跳。   果然,邱杉月的声音都没带停顿,像是分享一个极为珍贵的秘密:“我打听到了陈学长的社团——”   身后有人走过,不小心碰到沈惊瓷的肩膀。   她恍然回神,邱杉月一双眼睛很亮,正等着她的反应。   “陈、陈池驭?”沈惊瓷迟疑的念出第一闪过的那个名字。   邱杉月惊喜:“你知道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陈学长呢。”   “我...”沈惊瓷心脏漏掉一拍节奏,生怕邱杉月多问些什么。   好在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点,继续解释着上一句话:“不是陈池驭的,但这个社团的社长是一起玩的,据说是一个车队,反正他在里面!”   沈惊瓷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到了红色帐子下立着的那块牌子。   ——模型社。   一个白胖的男生半躺在椅子上,身子差点后仰过去。嘴微微张着,一幅睡着了的样子。   除此之外,再无一个人。看起来空落萧条。   与周边的热闹格格不入。   “......”   谁看了都会有些疑问。   邱杉月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逞强解释:“真的。今年新换的社长,知道的人不多。”   况且陈池驭又不在这里,消息还比较封闭。   “你要去填表吗?”沈惊瓷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垂眼声音遮住半分情绪。   “去啊!”邱杉月意志坚决:“就算陈池驭拿不下,看一看也是好的嘛,再说他身边的朋友肯定也不差,进去说不定能找一个优质男人。”   沈惊瓷马上回:“你前几天还要当一个无情剑客。”   邱杉月:“......”   “下次再当。”   邱杉月拉住沈惊瓷就往那边走,她敲了三下桌子,胖子一下坐起,受惊似的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眼神涣散的张望了下四周,最后注意到眼前站着的两个人。   邱杉月也没戳穿,笑眯眯的弯腰,手撑到桌子前:“帅哥,纳新吗?”   胖子连忙点了两下头,手指搭在报名表上忽然顿住。   他缓缓地抬头,皱着眉盯上邱杉月:“你叫我什么?”   邱杉月笑得灿烂,手指自己伸向前,捻过两张表,一边重复了一遍:“帅哥啊。”   胖子受惊似的猛地吸了一口气,又刹住。   “咳咳。”他清嗓,拽了拽自己衣摆站了起来,又点点头:“行。”   “你们先填着啊。”说着转身走到几米外,拿出手机放到耳边。   沈惊瓷写了几个字,又停住:“杉月,我们真的要报吗?”   她的目光落到桌上摆着的几个模型,有无人机,有赛车,还有其他。   “我什么都不会啊。”   邱杉月:“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闯入耳。   “卧槽啊兄弟,这届学妹太他妈有眼力劲儿了。”胖子声音激动:“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发现我也是个帅哥了。”   “你知道在你们两个边上,我这种帅逼被人发现有多难吗?!!”   沈惊瓷和邱杉月同时看过去。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胖子学长回骂:“去去去,都给我赶紧来,今年这个新他纳定了。”   邱杉月回头对上沈惊瓷,她憋着笑,口型示意:“你看,他欢迎我们。”   说不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借着邱杉月为借口,沈惊瓷说服了自己。   就是一个社团而已,说不定他都不会来。   然而视线再回到报名表上时,心跳仍旧开始加快。   藏不住的那点侥幸心理在沸腾。   万一能见到呢。   没人会知道的。   沈惊瓷草草的写下基本信息,不敢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她太懦弱了,迟疑一分都可能退缩。   那位胖子学长已经打完电话,慢悠悠的绕到两人身边,随意的打量着。   移开视线的最后一秒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诶学妹,你寻宁人啊?”   沈惊瓷小声的嗯了声,握笔的痕迹用了点力,她耳朵瞬间发热,有种上课打瞌睡忽然被抓包的心虚感。   胖子学长再次被挑起兴趣:“我靠这就是缘分啊。”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朝着沈惊瓷身后的方向就是一嗓子。   “驭哥,来的正好,这有个你的学妹啊!”   沈惊瓷写字的手停下,驭?   没有思考和缓冲的时间,脚步的喧嚣渐渐靠近。   “学妹?”磁性的声音像是琴音,好听到性感,倏地从沈惊瓷身后出现。   两秒,沈惊瓷一下子辨别出那是谁的声音。不是幻听,是陈池驭。   热浪直冲脑海,瘦薄的脊背下意识停直。   安静而寂寞的空气燥热。身后是街道上各种声音嘈杂。   然而这些沈惊瓷都无暇顾及。   一只好看的手掌出现在她的余光。   那只手撑在距离她左侧的十厘米桌角,声音从头顶传来,问的散漫。   “谁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投喂弥弥的金主baba们!!!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他   “当然是你的啊。”   胖子笑嘻嘻的,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到里面的不怀好意:“人妹妹寻宁的,不跟你一个地儿?”   陈池驭喉咙中溢出一声嗯,语调上扬。   几秒后,男人兴许是反应过来,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到了沈惊瓷笔下的报名表上。   热锅上的蚂蚁到底是什么感觉,沈惊瓷从小到大第一次领略的这么深。   她外侧的胳膊动了想遮掩的心思,又不敢。   机械的械字写错了,慌乱的用笔划掉。   沈惊瓷听到陈池驭的声音。   说不上是不是被挑起了兴趣,他跟着重复的念了一遍那个名字。   “寻宁?”   风吹得燥热,连着沈惊瓷的脸一起蔓延着红。   手指僵硬,写出来的字看着都奇怪了很多。   机械的械,又错了。   简单的一个字,在沈惊瓷笔下像是有了生命,怎么都写不对。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她的笔和纸面的摩擦声。   画面在所有人的视线下被打破。   冷白骨感的手指压到了那个字旁边,声音像是混了海风,含着颗粒感。   “木戒械。”   “......”   像是被煮熟的虾子,沈惊瓷被火烧火燎。她紧促的嗯了声,细弱蚊鸣,又急急忙忙的划掉重写。   嬉皮笑脸的声音传入耳中,分不清是谁,没有恶意,就是单纯的被沈惊瓷给逗笑了。   “这么好笑?”男音突然打断。   接着一声惨叫,胖子在哀嚎,演技差了点,陈池驭捞了瓶水砸过去,力道没收,正中胖子身上。   “干嘛呀这是,回来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戏瘾上来谁都拦不住,直到有人看不下去,嗤笑着骂:“孟有博,够了啊,等会儿人全被你恶心走了。”   沈惊瓷悄悄抬眼。   被叫孟有博的那个胖子凑到说他那人身边,一幅恶狠样要拐他脖子:“滚你的!”   嬉嬉闹闹的气氛转移了人的注意力,凝聚在沈惊瓷身上的压力逐渐消散。   她望着前面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唇角的笑容敛了些,心思一松,目光歪移,望向那个人。   目光之中,陈池驭懒懒散散的坐在里面那张桌子的边沿,一条腿撑着地,另一条长腿空荡的晃在空中,露出一截冷白是脚踝。   他斜睨着两人,眼中勾着很薄的笑。有点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样子。手指正拧着矿泉水瓶,收回视线灌了一口水,嶙峋的弧度勾人要命。   隔得好近。   沈惊瓷慌乱的移开视线,心脏收缩节奏明显。   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她又低头视线目光落在那张报名表上。   模型社几个字清楚的印在上面,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得领域。   就像是陈池驭的世界。   只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个摊子聚集的人不知道怎么多了起来。   起初是两个女生的声音冒出,羸弱中带着试探:“请问,这个可以报名吗?”   沈惊瓷随着声音看去。   女生望着最里面的阴影处的陈池驭,含着欣喜的等着男人的回话。   陈池驭神色淡淡的扫过来,几道目光对上,他哼笑了声,仰着下巴指向桌子摞成一沓的报名表,朝那两个女孩儿示意。   一句话没有,但比一些人的十句话都管用。   那两个女孩欣喜的抽出报名表,对沈惊瓷说了声麻烦让让,她们想用桌子。   沈惊瓷说了声好。   抬起步子就往后撤,一下没注意哐当一下一声碰上了帐子的撑柱,红色的顶微微摇晃。   闲着的陈池驭视线掠了过来。   很淡。   沈惊瓷自然感受到,她不自觉而局促的捏住手中的表格,逃避似看向坐在另一张桌子前的邱杉月,假装没看到。   邱杉月那张桌子没人打扰,只不过孟有博撑在身子站在她面前,两个人看起来聊得很不错。   “......”   过去好像也很尴尬,沈惊瓷抿唇,找邱杉月的念头落空。   两个女生填表也没安静,一边写一遍往陈池驭的方向看。   还试着搭话:“学长,我们还有面试吗?什么时候啊好不好进。”   连串的问题显得热络,原本弓着身子看手机的男人抬眼,又看了过来。   倏地下,沈惊瓷意外和他视线接触,眼底的情绪来不及躲藏,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他。   太阳的光从帐子底下斜照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像是回到了那年。   他眼中意兴阑珊。   看到沈惊瓷的时候,停顿了两秒。   沈惊瓷像是被抓包的屏住呼吸,侧开头的动作很快。   心思迂回百转。   第三眼了。   他已经看了她三眼。   刚刚他看到自己的时候,她就站在这里。   现在还是。   怪丢人的。   要不随便放下走吧。   但陈池驭已经移开视线,他摸向口袋,语气没波澜的回话:“不知道,问旁边那个。”   兜里是空的,似乎想起什么,男人有些躁的啧了声。   他胎脚勾住一个蓝色塑料凳子,干脆踹了过去,语气不耐的喊:“孟有博。”   孟有博“哎”了声,转头看见又多了两个学妹,脸上笑容成花。   “噢噢来了。”他身子一挪,换了张桌子撑着自己,笑得更开心:“驭哥,行啊。”   他挤眉弄眼的朝陈池驭竖了个大拇指,口型示意:“活招牌。”   “滚蛋。”   邱杉月手里摆弄着一个孟有博刚刚地给她的模型。   孟有博终于走了,沈惊瓷呼出一口气,她终于可以过去了。   声音来的突然,从左耳传来,喊住她的脚步。   很淡的木质香混着冷冽的薄荷烟草味弥漫来:“给我吧。”   手中的报名表被人抽了出去,沈惊瓷一抬头,视线正撞上男人凸起的锁骨。   半藏在T恤之下,还有她的眼中。   蓦地,半边身子麻住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陈池驭身上传来的温度,热烈的,灼烧的。   陈池驭拿走了她的报名表,正扫视着内容。   不得不承认,除了紧张,还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移开视线,幅度很小的咽了一下,谁都没发现。   男人说话时胸腔震动,眼睫下的阴影绰绰,他看着出声年月日那里,随口问:“12级的?”   “11的。”沈惊瓷跟着应上。她捻着手腕上的一根皮筋,逐渐用力,鼓起勇气开口,后半句咽回肚子。   和你一届的。   “11级?”陈池驭眉梢一挑。但转念想到这是大一的纳新,他撩起眼皮扫过,想到什么。   沈惊瓷知道他才想什么,小声的解释:“复读了一年。”   说完,沈惊瓷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词对于陈池驭这种天才来说,复读似乎..不是那么好听。   手里的皮筋被扯来扯去,力度唰的没控制好,回弹到手指。   一阵轻微的痛感。   她看到陈池驭点了点头,风把他身上的黑色短袖吹得有些鼓,恣意张扬。   接着,她听到了陈池驭的评价——   男人转过头,顿了下,随即又点了下头,言简意赅:“挺棒。”   沈惊瓷愣住了。   周大不比其他,能考上的人少之又少,复读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陈池驭反倒觉得挺厉害。   他手指在纸面上弹了下,夹进一个文件夹里。   孟有博的声音插入的猝不及防:“驭哥啊,空窗期呢,你可得抓紧啊。”   女生娇羞又大方,直接仰起脸走到陈池驭面前,探出了手机:“学长,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刚刚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反应,心脏又泛起了酸水。   她没敢愣在原地,抱着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从后面绕到邱杉月旁边。   邱杉月对模型来了点兴趣,把手上的东西递到沈惊瓷面前:“惊瓷你快看,这个还挺帅。”   沈惊瓷心不在焉的接过来,手指摸着不平的棱角,应和了几句。   耳朵还放在原地,她听见陈池驭挑逗的声音:“想要?”   “可以吗。”不用特意转回头去看,从语气里就能听出女孩的乖巧和欣喜。   可惜,陈池驭兴许算不上好人,坏得人心痒,混不吝的让人上瘾。   他话转一锋,语气中夹杂了可惜,摇头说:“不可以。”   不用女孩问出为什么,他掀起眼皮努了下嘴,手插回口袋优哉游哉的荡回椅子上。   肩膀向上一耸,漫不经心的说道:“怕我女朋友伤心。”   女孩显然没想到答案会是这个,她愣了下,想到刚刚孟有博说的空窗期,视线像刀子一样直接扎了过去。   然而,孟有博的反应比谁都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一下子没控制住,孟有博直接喊了出来:“卧槽,你他妈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陈池驭哼笑一声,倚着黑色椅子的靠背转了圈儿。   浑死了。   孟有博看的咬牙切齿,扔下手上的东西就上去了。   他做了个锁喉的动作,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妈的,你就不能少祸害两个?”   “兄弟我还一个没落着呢。”   陈池驭就是笑,手肘撑着椅侧,骨节分明的手指微蜷着抵在唇边掩住弧度,又低又沉,迷人的要死。   末了,陈池驭拽住孟有博的手腕,把人拿开,斜眼睨着他,有种挑衅的意味:“怎么着,还能分你个不成?”   这次轮到孟有博说滚蛋。   邱杉月是明着探望那几人的热闹,笑得乐不可支,她轻轻地扯了下沈惊瓷的手腕,小声的补充:“他女朋友会不会是闫沐晗。”   心里那点刚刚和他说话又被他认可的喜悦全部被冲散,情绪藏进垂下的眼睫,影影绰绰的,被邱杉月的的声音拉回现实。   “嗯,可能是。”   那个女生眼见没有希望,露出几分失落的样子,也没再管什么报名表,拉着好友离开了摊位。   另一边正儿八经真想进模型社的几个男生填完表正好离开,两个人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不少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邱杉月试探:“我们也走?”   沈惊瓷点头,已经没了再呆下去心思,唯恐再多听一句,她便会忍不住的暴露自己的情绪。   那种又想接近,又怕接近而出现的心跳。   全都只和那个名字有关。   陈池驭。   -   人都走尽,孟有博得了功夫造作。   他佯装有些心痛的给了陈池驭两捶:“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陈池驭笑着揉了揉被捶的位置,晃着身子反问孟有博:“你觉得她们真想进来?”   孟有博一顿,挠了挠自己的头,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但也确实是想...   男人从孟有博又宽又厚的胸膛中抽出宣传单,不轻不重的拍着:“招几个正儿八经的,能干事儿的。”   陈池驭一条腿的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翘着的鞋尖勾过去碰了孟有博小腿一下,话说的明白:“接了人家的社团就好好干,别天天整些有的没的。答应给人拿回几个奖就拿回几个。”   说这话时,他敛了笑,就盯着孟有博。   陈池驭这人,浑归浑,但做事不会玩,该他做的没一件差的。   一直没有说话、专心招新的另一个男生终于也开口了,算是缓场:“孟有博,你要敢把这儿变成相亲社,不用陈池驭,我先弄死你。”   他的声音比陈池驭冷,像是冬天的雨,直钻人心。虽语气含笑,孟有博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了眼两位大佛,一个也惹不起。   几秒,像是认命般的,孟有博点了点头,双手举过头顶,脸都皱到了一起:“行行行,听你们的。”   终于,陈池驭的椅子又开始晃了,他哼笑打趣:“别浪费你爸妈给你取这个名字。”   宣传单被扔回孟有博怀里,他一下子伸手接住。   反应了几秒,孟有博嘴角抽搐,缓缓转向另一人:“晏一,陈池驭他妈的什么时候有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被叫做晏一的男生轻笑了声,回过头来露出一双凤眼,挑着眼尾露出不知是对谁的嘲意,一字一顿。   “有、个、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他   晏一整理好一沓报名表,收回视线,嘲弄直白不加遮掩:“呵。”   “......”   孟有博感觉自己被歧视,但又反驳不了。两位都是公子爷,就他一个可怜人。   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饭点,干脆收摊。   去吃饭总好比在这里被气死。   孟有博扭头就叫陈池驭,带着报复心的那种:“滚过来收拾东西!”   陈池驭气笑了,倒也没说什么,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了起来。   对模型社感兴趣的女生不多,也就陈池驭和晏一过来之后才来了一堆女生,当然,最后还被陈池驭给给吓跑了几个。   孟有博数了数表,忽然想到什么,模样警惕:“你俩总不会一个女生都不让我收吧。”   陈池驭轻嗤,觉得孟有博这问题像脑子有病,又不是搞什么性别歧视当然是按规矩来。   但他不说话,就坏着心思给了孟有博一个问晏一的眼神。   接着孟有博真就不怕死的凑到晏一身边,勾肩搭背的油嘴滑舌。   陈池驭收拾着桌面,果不其然听到后面的哀嚎。   男人头向肩膀歪了些,唇角的笑渐深。   孟有博,真能叫。   修长的手指滑过桌沿的笔,视线忽然落到桌子最边上的那个角落——   一个没摆好模型,和一根黑色圆圈皮筋。   几个大老爷们肯定不会用皮筋。   陈池驭眸子微眯,脑海中忽然出现刚刚那个脸红的身影。   他想起是谁站在这里了。   样子柔柔的,弯月眉很讨喜,眼睛纯的能滴出水。   寻宁的那个...学妹?   莫名的,男人又笑了下。   舌尖抵过上颚,陈池驭视线停在那个地方看着。   孟有博和晏一抱的难舍难分,终于求得几分薄面。   孟有博心满意足的抬头,睁眼就看到陈池驭不知从哪弄了个发圈在玩。   黑色的圈套在陈池驭指骨上,旋着转了几个圈儿。   他表情变得嫌弃,嘴角一边向上抽着:“没女朋友也这么浪。”   陈池驭把皮筋套进左腕,特意在孟有博面前晃荡两下,笑得起劲儿。   孟有博恶狠的吐了一口:“更他妈浪了。”   他看着不爽,就不打算让陈池驭好过,死皮赖脸的改了主意:“你。”   “自己去买饭,给我和晏一送回宿舍。”   ......   食堂队伍有点长,夏天人多,又都嫌热。   沈惊瓷和邱杉月排着队在说话。   邱杉月回忆着刚刚的场面,思索着开口:“瓷瓷,你说那个男生怎么样啊,就是...”   她停顿:“一直没说话那个。”   沈惊瓷舔了下唇,跟着邱杉月的描述在脑海里找着人。   但结果是败的,心思全放在那个人身上了,哪里还有功夫看别人。   “果然,帅哥都是和帅哥在一起玩的。”邱杉月自顾自的说着,觉得自己才大一就悟透了真理:“虽然陈学长有女朋友了吧,但是身边兄弟也不错啊。”   沈惊瓷喉咙发紧,吐出来的声音都有点变味:“杉月,你觉得,我们进得去吗?”   她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从填完报名表之后,从离他那么近之后,沈惊瓷改变主意了。   她想进去,很想。   邱杉月嗯了声,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没了刚才展望未来的那种底气,但也有几分把握:“应该,差不多吧。”   “我刚刚跟那个孟学长聊得还行,顺便要了个联系方式,面试的时候再求他放放水...”   邱杉月侧头对上沈惊瓷的目光,笑得狡猾。   后面的答案不言而喻。   沈惊瓷在邱杉月期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带着信任。   “瓷瓷,你想进吗?”邱杉月忽然问。   沈惊瓷手上正拿着一杯柠檬水,闻言忽的呛住。   “咳咳..咳。”   邱杉月哎呀了声,给沈惊瓷拍着后背。   沈惊瓷皱着眉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她耳朵发烫,就好比,邱杉月一个问题就炸开了她的伪装。   “咳。”她又清了下嗓子,顿卡的转过头,不自在的望着邱杉月:“怎么了吗?”   她绕开了这个话题,问的小心,心脏更是悬了起来。   邱杉月应该是没看出什么异常,反倒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害怕你没有兴趣,结果硬生生被我拉进去了。”   暗无声息的,沈惊瓷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开始笑,柔柔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没有,接触一下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邱杉月笑得更开心了,她黏腻的搂住沈惊瓷:“呜呜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这个话题劲儿还没过,邱杉月还在兴头上,莫名其妙的,又绕到了陈池驭身上。   说起他今天拒绝那个女孩时的说的话——“怕我女朋友伤心。”   邱杉月感慨:“闫沐晗还真是命好,男朋友不但帅,还对她这么忠贞。”   说完,她顿了下,似乎也是觉得忠贞这个词,和陈池驭那种浪荡公子看起来不太搭。   邱杉月把自己都说笑了:“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我之前听人说,他换女朋友的次数还真不少。”   沈惊瓷没说话,咬着吸管嗯了声,听着声音发闷。   “但是吧——”   “也能理解。”   “毕竟陈池驭这种人,就算是光站在哪里,都有一堆女孩愿意当那只飞蛾,前仆后继的涌上去。”   邱杉月想到了自己那点烦心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要是被陈池驭渣,我说不定也愿意,比许宁楷那个傻逼好一万倍。”   接着,邱杉月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音量一下子提上去:“对啊,惊瓷,你也是寻宁的,你之前知道这个人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炸弹问题,沈惊瓷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摇摇头,把腹中早已打好的草稿念出,声音平静:“不知道,可能不是一个学校的吧。”   话落,沈惊瓷感受到邱杉月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停留,好不容易攒足的底气有些消散。   下一秒,邱杉月的手忽然捏上了她的脸:“也是,我们瓷瓷千万不能喜欢陈池驭这种人。”   沈惊瓷眼神停滞,一时没反应过来前因后果。   她老老实实的转过头,正儿八经的问了句为什么。   邱杉月看到沈惊瓷这幅样子,愈发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没错。   她有些痛心疾首,又是很着急:“你可千万别傻,你看许宁楷那种没几斤本事的男人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更何况陈池驭那种天之骄子。”   “别说会不会有结果了,他们连会不会爱一个人都不好说,和你谈也是在耗着你玩儿。”   当人金钱地位家境哪哪都不差的时候,就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种是需要爱,一种是不屑爱。   前者什么都有了,开始想要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填充存在感。   后者什么都有了,发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累赘,有没有一个样。   沈惊瓷想了下,陈池驭属于哪种。   反正不太可能是前者。   看见沈惊瓷出神,邱杉月喊她。   “瓷瓷,想什么呢。”   “你不会真有一颗离经叛道的心吧。”   沈惊瓷眨眨眼,吞下最后一口酸酸的柠檬水,勾起唇角点头说道:“在想你说得对。”   邱杉月说的对。   她和陈池驭看就不是一路人,怎么看也不会看出合适。   陈池驭是永不坠的月亮,她只是一个对着月亮许个愿的人。   只可惜,他们更看不出的是,沈惊瓷就是有颗离经叛道的心。   她不但喜欢陈池驭。   还喜欢了五年。   沈惊瓷边笑着边随着队伍往前走。两人位置靠后,到了跟前才发现想吃的糖醋小排没了。   邱杉月泪眼汪汪追问阿姨:“阿姨,真的没有了吗。”   打饭阿姨热的要死,声音也有点不耐烦:“看不到盆都空了吗,没了没了,最后三份都被那个男生买了,你晚了一步。”   三份...   邱杉月当场就不淡定了:“靠!!什么人能吃三份,猪吗!!”   沈惊瓷好笑:“应该是给朋友一块打的。”   两条队伍,就慢了那么一步。   邱杉月哼哼唧唧的快哭了,糖醋小排她已经等了两天了,这架势摆明非要吃到不可,她四处张望手里拿了三份小排的人,拉着沈惊瓷的一起找:“那人走了没,我能不能两倍价钱买一份。”   沈惊瓷也帮邱杉月一起看。   人来人往,根本找不到。   “杉月,要不算了,明天我们早点来。”   就在邱杉月一脸死灰,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一只勾着的袋子手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邱杉月眼睛瞬间放大,两个人同时望过去。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陈池驭挑了下眉骨,没说话,唇角勾着痞里痞气的笑。   邱杉月懵了,刚刚每个停的嘴像是吃了哑药一样安静。   沈惊瓷更是。   陈池驭在两人面上打量了一圈儿,又晃了晃手指,故意问:“不要了?”   邱杉月看了看小排,又猛地转向陈池驭,咽了一下口水,语气颤巍巍的:“学..学长...你怎么在这。”   似乎是问到点子上了,陈池驭没回邱杉月,目光却掠过另一边的沈惊瓷。   沈惊瓷呼吸一窒,猛然想到她们刚才的话,有没有被陈池驭听到。   男人似笑非笑,眼底的小痣看着有些邪气。   他垂下抬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掌忽然握住沈惊瓷的手腕,拉往上方。   炙热的温度,灼烧的触感,心跳猝然剧烈。   沈惊瓷猛然抬头,撞上陈池驭低眼的动作。   他手上的东西,转挂在了她手上。   靠的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细嫩的肌肤上。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容置喙。   沈惊瓷听见陈池驭促狭的声音,于食堂的嘈杂中脱颖而出。   他刻意重复刚才两人的话,男人低笑着,又带着亲昵。   “千万不要——”   “喜欢上陈池驭这样的人?”   -   纳新进行了两天,后面就是等通知面试。   下午,宿舍难得人都在,倒是邱杉月出去了。   忽然,宿舍门一声巨响,邱杉月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将将将将!快看是谁回来了!”   音落,几道视线齐刷刷的望过去,邱杉月夸张的动作也顿住。   几人齐齐相望,停顿几秒,邱杉月举到头上的塑料袋像是慢动作一样缓缓地放了下来。她讪笑的碰了下自己鼻子,有些尴尬:“都在啊。”   ——明明早晨出去的时候,宿舍还只有沈惊瓷一个人。   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仰可,另一个叫尹芊芊。   仰可标准的大小姐做派,本地人,开学后就没在这“狭小”的宿舍见着几次,偶尔回来也只是个落脚处。   另外一个叫尹芊芊,倒是跟沈惊瓷有些像。只不过性子更内,不怎么和人交流,不是在兼职就是泡在图书馆。   仰可扫了邱杉月一眼,动作有些力道的抽出一张纸,一边盯着她一边擦掉刚刚画歪的眼线。   邱杉月连忙补了句抱歉,转身动作轻轻地关上了门。   沈惊瓷好笑的看着邱杉月一脸苦相的蹭到自己身边,手扒到了自己桌沿,惨兮兮的滑到了地上。   “没事儿。”沈惊瓷揉了下她的发旋儿,安慰。   沉浸在情绪中停顿了几秒,邱杉月才慢吞吞的拿出袋子里的零食,放到了沈惊瓷桌子上。   沈惊瓷递了个眼神到其他两个人身上,邱杉月秒懂。   仰可是有点脾气,但也不是什么挑刺的人。就是拉不下大小姐的脸,语气干硬的一句谢谢。   尹芊芊倒是朝她笑了笑,很腼腆。   四个人干干巴巴的关系,好歹继续维持了下去。   邱杉月再回到沈惊瓷身边时,一袋果冻快分完了。   她咬着手里剩的一个,拉着沈惊瓷走到阳台。   “你猜着谁给的。”   沈惊瓷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被塞的零食,诚实的摇头:“猜不出来。”   邱杉月盯着她,吐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闫沐晗。”   沈惊瓷掀起眼皮,黑净的瞳孔闪烁了下,她看着邱杉月,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她啊,你们俩出去吃饭了吗?”   她记得,上次邱杉月说过,要闫沐晗请她吃饭...在和陈池驭的关系稳定之后。   这话怀着一种卑劣的打探意味。   她总是默默比量着,陈池驭看上的女生和自己的差别。   “我见到闫沐晗男朋友了。”   “嗯?”沈惊瓷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竟然不是陈池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他   不是陈池驭。   不是陈池驭?   她抬眼的快,下意识的反问:“那是谁?”   邱杉月手遮住半张脸,对着沈惊瓷说悄悄话:“是陈池驭的一个...兄弟。”   “今天我见着真人了,两个人直接搂在一起。”她嘴角向上,眼眉也皱在一起,思考着怎么描述这段诡异的经历。   她咬的字有些慢,而沈惊瓷紧紧地盯着。   “她男朋友和陈池驭一个车队,关系估计还行。上次陈池驭应该是帮忙送人,但是吧...”   邱杉月表情纠结,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好说出口,她省略:“然后就给了我这一包吃的,估计算是封口。”   沈惊瓷头一斜,消化完这几句话,似乎懂了。   邱杉月一看就知道沈惊瓷明白了。   她愤愤的皱眉,但也不知道在愤愤些什么:“陈池驭还真是个祸害!”   沈惊瓷晃神,在邱杉月说完之后才笑着打趣。   “是啊,唐僧肉。”   谁都想尝一口。   傍晚,沈惊瓷问邱杉月要出不出去买饭。   邱杉月在外面转悠一天,正瘫在床上追着综艺笑得乐不可支。   听见沈惊瓷的声音,从百忙之中探出脑袋,瘪嘴瞧着沈惊瓷。   “瓷瓷,你帮我带一份呗。”   沈惊瓷早就料到如此,她换好另一只鞋,笑着问:“还是辣椒小炒和麻婆豆腐?”   邱杉月头点的像拨浪鼓,一下比一下使劲。   沈惊瓷选的时间不错,食堂人不多,菜还齐全。   她打了两份拎这袋子往外走。   没打算逗留,沈惊瓷找了个近道。正低头想着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身后传来窸窣的说话声。   “快点快点,别结束了。”   “哎呀我没有兴趣,真的没有。”   “陈池驭和晏一你没兴趣?!!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我...我想吃饭...篮球什么时候不能看。”   “饭还一天吃三顿呢!!陈池驭你能一天见三次吗?!!”   接着,两道身影从沈惊瓷身边飞奔而过,一前一后。   塑料袋在手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沈惊瓷盯着她们的方向,指甲忽然戳到掌心,传来细微的疼痛。   篮球场人不算少,但没有高中那会儿多。   沈惊瓷站到了一个角落,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陈池驭的身影。   这是她最得心应手的一件事,因为熟能生巧。   每一个角落,都存过她的小心思。   陈池驭身影挺拔颀长,有种鹤立鸡群的焦点感。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球服,白色的边,身后印着阿拉伯数字十四。球服无袖,露出手臂好看的肌肉,线条流畅却不贲发。   黄褐色的球从地上弹起被陈池驭截住,他身子敏捷的一绕,假动作成功唬住那人。   接着,他如同盯紧猎物目标,身子一跃,篮球离手。   “哐当”一声。   进了。   一阵热烈的欢呼,不少女孩子脸上出现激动地神情。   从球框下来的篮球嘣嘣嘣的点地,高度一下比一下矮,逐渐滚远。   窃窃私语的声音却一点点变大,不再遮拦。   “陈池驭真的好帅啊。我简直要被迷疯了。”   “好想上去要联系方式。”   “别说了我也想。”   沈惊瓷闻声看过去,果然,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瓶水,表情跃跃欲试。   种种画面和高中重合,沈惊瓷又看回陈池驭。   他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手直接抹掉额上的汗。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露出的眉宇冷戾,痞劲儿十足。   身旁的女生蠢蠢欲动,拉着朋友的手焦虑的跺脚:“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敢。”   “那就别去了。”   “呜呜呜呜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听说陈池驭不怎么给微信的,你喜欢也没用啊。”   可能是这句话激到了那个女生,她不服气的回了句:“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落,人已经迈开腿走向球场中央。   画面逐渐全部重叠。   但是不论看到多少次,她好像总是无法免疫。   一个很卑劣的声音在心底叫嚣。   不要给她。   沈惊瓷看到陈池驭在笑,鲜衣怒马,肆意轻狂。   晏一穿着和他相反的白色球服,扔下毛巾朝陈池驭伸出一拳。   他接住晏一的拳,折了回去。   两人说笑着,周围讨论声更大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的目光,放在去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生身上。   那样子仿佛是只要她成功,她们立马就会扑上去。   隔得远,沈惊瓷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看到女孩仰着头,送出了手中的水。   陈池驭和晏一说着的话停住,头微斜的垂眸看向那瓶水。   沈惊瓷原本的视线忽然拐了个弯,落到那只刚刚被遮住的手。   从腕骨处开始,白色的绷带缠绕住半只手掌,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流露在外。   她眉心一皱,不自觉的想起昨天见面的时候还好好地,是受伤了吗。   思绪被引乱,忽然没心情在意陈池驭到底会不会给那个人微信。她更想知道陈池驭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没事,如果严重的话应该不能打篮球。   沈惊瓷垂眸,隐隐的担心还是上了心头。   再然而抬眸时,两个已经说完话了,陈池驭没有接那瓶水,只是说了句什么,姿势都不带变得。   她读不懂唇语。   两个人的身影在燥热的风中沉寂了几秒。以女生的转身而告终。   就连沈惊瓷自己都没发现,她什么时候松了一口气。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女生猛地回头,矿泉水直接塞到了陈池驭手中。   送水的人头也不回的跑开,而看热闹的起哄声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哦——”   陈池驭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他手半留在空中,白色的绷带,细长的手指,被塞的矿泉水,还有...   手腕上白色绷带边缘处的——黑色皮筋。   黑色皮筋...   沈惊瓷微怔两秒,视线停留。她一惊,想起什么,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腕——上面空落落的。   忘记了,上次纳新忘记拿回来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蓦然闯入脑海,陈池驭手上的,和她的好像。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内心就像是有千万朵浪花接踵而来,砸在礁石上荡出波纹,泛起涟漪,还蕴着旖旎的水光。   沈惊瓷不敢相信的盯着陈池驭的手腕,微眯起眼睛,想看的更清楚。   纯黑的素圈,竟然真的一模一样。   紧接着陈池驭放下了手,沈惊瓷的视野被挡。   孟有博起哄的最大,陈池驭斜睨过去,轻笑了下。   他转过身,一只手抽下脖子上的毛巾,另一只捏着瓶身的手丢向孟有博。   “喜欢给你了。”   同时,那个女生跑回原位。另一人奚落道:“都说了陈池驭不给微信,这下死心了?”   “没有,下次还来。”那个女生回头,双手抱胸的盯着球场,就算看到水到了孟有博身上也没在意,豁出去了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反正他身边没有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沈惊瓷没有反应,她脚像生根,鬼迷心窍般的,画面一遍遍重放。   脑子里全是陈池驭手上为什么会带着她的皮筋。   那些人的球打完了,一帮人走到场地边缘   陈池驭坐在了篮球场绿栏边的凳子上,手肘抵着膝。两条长腿敞开着,浑身荷尔蒙在散发,侧头和身边人说着话。   孟有博走在最后,不知怎么敏锐的发现了后面站着的沈惊瓷。   他一顿,手抬起来对着沈惊瓷,叫她:“哎你不是...”   沈惊瓷没想到会被认出来,她刚要走的脚步急刹车一样停住。   孟有博话说到一半卡住,他叫不上沈惊瓷的名字。   周围的人渐渐散了,向着各个方向走着,沈惊瓷一动不动的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少女局促不安的手握紧了袋子,头一次没预设好撞见时应该怎样解释这种碰巧的反应。   她直愣愣的僵在原地。   陈池驭听见孟有博的动静,掀起眼皮看到了孟有博手势。人站在他面前叽叽歪歪半天,他嫌不耐烦的跟着回头,却一眼瞧见尽头的沈惊瓷。   陈池驭眉骨一挑。   他眼中带着刚运动完的倦怠,眼皮耸拉着,笑不达眼底。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沈惊瓷的方向看着,几秒后,了然。   看样子是认出沈惊瓷了。   沈惊瓷也看到了,脑袋嗡嗡的转不动。   陈池驭眼中促狭的笑意,让她一步步上瘾。   但上次见面的挑逗又时时刻刻冒出来。   陈池驭是怎么想的。   转眼,孟有博就走上来了,他隔着铁栏跟沈惊瓷打招呼。   “哎妹妹,你也来看我们打球啊。”   沈惊瓷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随口就扯了句:“路过的。”   “噢噢哦。”孟有博笑嘻嘻的问:“怎么样,打的不错吧,机械那帮崽子根本干不过我们。”   透过孟有博宽厚的身子,沈惊瓷不小心看到后面一群人望着这边的视线。   人好多,他就在那里,还看到了自己。沈惊瓷指甲掐着手心让自己表现得正常。   孟有博还在邀请沈惊瓷下次来继续看,体育馆,正式的:“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我可以给你留前排啊。”   顾不得自己答应了什么,沈惊瓷截住孟有博滔滔不绝的话:“学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行。”孟有博说:“面试别忘来啊,虽然陈池驭不让我给你们放水,但我觉得学妹你可以的。”   沈惊瓷也不知道孟有博对她哪来的信心,一幅很熟稔的样子。   她不会拒绝,走的脚步都匆忙。   另一头晃回球场的孟有博,正对上一窝打趣的眼神:“行啊胖子,什么情况啊。”   孟有博皱着眉招手:“去去去,人家顺路,什么什么情况。”   不知道是谁眼尖,一下子看穿沈惊瓷手上拿的是什么:“你家球场和食堂顺路,这附近什么时候有辣椒小炒了我怎么不知道。”   孟有博显然没有注意这些,他挠了挠头:“那人姑娘就这么说的,总不可能暗恋我绕这么远吧。”   闻言,陈池驭回头随意的扫了一眼离开的那道纤细身影。   他拧上矿泉水盖子,对孟有博轻嗤:“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   孟有博一听:“!!!你妈的!!”   陈池驭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我行我素样儿,拿起手机滑了下消息,忽然立起身来。   “阿驭,去哪儿?”有人问:“一会儿不是说去喝酒?”   闹声小了,一众准备聚餐的人齐齐看过来。   陈池驭撂下句:“有事。”   他拎着东西要走,故意拍了拍孟有博肩膀,凑近他耳边对其他人笑:“帐记我上面,多喝点。”   有人管帐,自然不差一个人玩,几个人打趣的喊:“谢谢驭哥!!”   “好好玩。”   陈池驭回去草草冲了个澡,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   灰绿色的越野在三院门口停下,井嘉誉已经等了会儿。他看到陈池驭下来立刻迎上,开门见山:“病历带过来没有。”   牛皮纸袋装着的一沓资料拍在井嘉泽胸前:“别墨迹。”   ......   沈惊瓷接到沈鸿哲电话时,刚跟邱杉月解释完自己怎么回来晚了。   她撒了个小谎,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惴惴不安。   好在邱杉月忙着乐,根本没有多问。   沈惊瓷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阳台带上门。   “喂爸。”   “有时间,嗯,阿枞...”   那头语气有点急,沈惊瓷想问阿枞醒着吗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听着那边的要求,沈惊瓷一一记下,她平静的说:“好,我马上过来。”   这个时候的新鲜荔枝并不好找,沈惊瓷跑了好几个超市才买到一小盒。   但想着是阿枞要吃,干脆又拿了几盒。   她找了个空地,从五盒荔枝中,挑出最新鲜的,放在一个干净的袋子里。   时间耽误不少,再跑赶到医院时洁净的额头沾满汗珠。   她呼吸急促,停在病房门口,慌神般的照顾了下自己的形象。   盯着模糊的玻璃,沈惊瓷深吸一口气,手终于搭上门把。   病房空落落的,花白的背景,只有床上躺着一个削瘦的身影。   少年倚着床背,一动不动的盯着狭窄的窗外的景象。皮肤病态的白,头发是很短的寸头,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格格不入。   沈惊瓷推门的手一顿,眼睛霎时被刺痛。   而床上的人听见这边窸窣的动静,缓缓地侧过头。   很慢,露出一双宛如深潭死水的眼睛。   沈惊瓷与那双眼睛对视,愧疚一遍遍侵蚀着心脏。她嘴唇蠕动了下,开口的声音发涩:“阿枞。”   少年看到是沈惊瓷,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有了波澜,他眼睛亮了下,冒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唇角看着扯动的费劲。   人终于是有了点生气,只不过声音有些哑,一种脆弱的少年气。   “姐——”   医院萧条的走廊,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气难捱。   少女穿着一袭米色长裙,只露出泛红的脚腕。两条胳膊如玉藕般折着,倚着白漆裹住的墙,摇摇欲坠。   而尽头的陈池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作者有话说:   以后还是改成晚上十一点更吧呜呜 第8章 他   沈惊瓷耳边还回荡着沈枞刚刚歉意的话。   少年清瘦的身影带着病态,手臂上青色的血管明显,上面看到一个个针眼。   修长的手指指尖剪得干净,他拨弄了两个荔枝,忽然开口,低沉的情绪带着自嘲。   “对不起啊姐。”   “我忘了荔枝不是这个季节的了。”   ......   沈惊瓷后背撑着墙面,好似承受不住的弓起腰来。衣领空落的瞧见瘦削的脊骨,凸起的蝴蝶骨咯住墙壁。   她闭着眼睛,表情痛苦。   沈枞怎么可以怪自己,明明是她的错误,为什么沈枞要说对不起。   两只细瘦的手挡住整张脸,沈惊瓷顺着墙角缓缓滑下,周围气压很低,如同一个深深地漩涡。   她不由得想起那年。   沈枞还没出事的那年。   如果当时的广告牌没有坠落,如果沈枞没有替她挡那一下子,他现在应该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比她小两岁,应该正在上高三,拿着数不清的奖项,名字占据着红字榜的最头上,放假就和朋友出去打球,疯闹后一身臭汗的回家,沈母笑骂他一句,再招呼他过来吃饭。   沈枞有多好呢。   在父母偏心自己亲儿子的时候,是沈枞悄悄地过来把好东西给沈惊瓷。扬着眉梢轻快,洋洋得意的让她多吃点。   在父母让沈惊瓷干什么活的时候,是沈枞立马从门口冒出,钻着高说自己去。又回过头对沈惊瓷挤眉弄眼,说外面晒,姐不能被热着。   下雨沈枞会走一个小时为了给沈惊瓷送一把伞,下雪会半夜两点偷跑出去给沈惊瓷买暖水袋。   一些说她身世的不入耳的话沈惊瓷从来没听过,因为沈枞曾经拿着凳子跟人家差点干进医院。   “你就是我姐,以后有我,没人能欺负你。”   过去短短的十几年里,对她最好的、处处护着她的,永远都是那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沈枞。   可是她的阿枞,一闭眼,就是三年。   醒来的时候,连荔枝是什么季节的都模糊了。   那一下伤到了头部,沈枞昏迷将近三年。   沈惊瓷的高中时代,再也没有没有人勾着她的肩,提起她的书包笑说真重,姐,我给你背。   她见过父母彻夜未眠,见过他们在沈枞病房外抹掉眼泪,早早地就长出了白发。   这一切的来源,都是因为她。   而他们没有对沈惊瓷说过什么狠话,好吃好喝的供到大学,因为沈枞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别怪我姐。”   沈惊瓷一次又一次的想,如果沈家没有收养她就好了,反正从小就是被人抛弃的。   她偷了本应该属于沈枞的人生。   医院空调开得重,沈惊瓷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胳膊上的凉意。   长发垂下,遮住眼尾的红。   脚下一麻,差点没站稳。   手臂撑着墙缓了一会儿,沈惊瓷才慢慢的往安全出口走。   不想看到别人打量的眼神,沈惊瓷转身,走向方向相反的楼梯间。   显眼的指向灯映射出暗沉的绿。   沈惊瓷推开楼梯间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   走廊尽头的光线昏暗,推开门闪过刺眼的光线,高楼大厦在马路对面耸立,霓虹闪烁纸醉金迷。   晚风吹进的窗,发丝遮挡了视线。   她轻咳了声,将头发别到耳后。   鞋跟与灰色斑纹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声控灯逐渐亮起,沈惊瓷垂眼看着脚下的台阶,情绪低沉。   又下了一层,昏暗的视野没有光线,沈惊瓷下意识的抬头,灯坏了。   最后一截台阶迈下,她搭着扶手,准备拿出手机照明,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   下面台阶的窗户前,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准备向下走的步子戛然而止。   灯火之下,青白色的烟雾缭绕,金属打火机的齿轮声清脆。一只漂亮的手随意玩转着幽蓝色的火苗,若隐若现。   窗户大开着,风呼呼的灌进来。男人背着身子,吞云吐雾的越过窗沿,与外面的车水马龙接轨。   沈惊瓷愣了,她呆呆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陈池驭逆着光,置身于黑暗中,虚化的厉害,却又像神祇,悄然降落在她最难捱的时候。银灰色的衬衫布料柔顺,随着风勾勒出男人精瘦的腰身。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很暗的分界线。距离是十级台阶。   沈惊瓷没再动,明明在高处,却不像是俯视。她贪婪的看着面前的人,鼻头泛酸,忽然很想哭。   为什么陈池驭总是能出现在她最想见他的时候。   她好想上去抱一下他。   直到男人手指夹着的那截烟烧到尽,楼梯间留下的很淡的烟草味。   陈池驭活动了下肩颈,身子无意的一侧。   而沈惊瓷却好似受到惊吓,心脏猛烈一缩,慌忙的往旁边躲了步。   鞋跟的声音在楼梯间中被刻意放大,自然传入男人耳中。   陈池驭动作停顿,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   沈惊瓷手指用力的扣住扶手,呼吸也随之屏住。她眼睫眨动的很快,不想被陈池驭发现。   好在,男人果真没有兴趣,下颚线条冷冽刚硬,淡漠的收回视线。   从缝隙中,沈惊瓷看到他抬手捞起放在窗台上的香烟盒,转身拉开一旁的门,跨着步子走了出去。   楼梯间安静了,声控灯熄灭,沈惊瓷在透彻的黑中松了口气。   她视线望向陈池驭刚刚站过的地方,眼眶发酸的厉害。   通过那扇窗户,沈惊瓷看到了和陈池驭一样的风景。   没什么不同的。   只不过空气中似乎还留着陈池驭身上的烟草薄荷味,莫名安定着她的情绪。   ......   沥周温差比寻宁大,出来的匆忙忘记带上外套。   冷风刺骨,旁边是一家便利店。   闪着淡黄色的广告牌让沈惊瓷想起今晚还没有吃饭。   那份买好了的饭凉了又凉,已经没有胃口。   最后还是选择迈进店门。   胃不舒服,吃不进东西,沈惊瓷随手拿了瓶酸奶结账。   收银员打了个哈欠,扫码报出价格:“一共六块九。”   结账的瞬间,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到收银员身后竖着的那排架子。   鬼使神差的,沈惊瓷想起刚刚男人伸手捞过的那个盒子。   还有空气中烟草味带给她的安定感。   最后一秒,沈惊瓷忽然指向那个和陈池驭手中一样的包装。   女声响起:“再要一包黄鹤楼。”   ......   从便利店出来,沈惊瓷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心脏还在紧张的跳,就跟她第一次偷喝沈鸿哲的酒一样。   沈惊瓷敲出盒子里的一根烟,另一只手握着一块钱的打火机。   浅绿色透明塑料壳的,还能看到里面的油,和陈池驭手中的不能相比。   她面朝着一个昏暗寂静的角落,猩红的火光从指尖冒出。   烟的尾部微微燃起一簇烟灰,烧成圈儿。   沈惊瓷怔神两秒,她想着方才男人的动作,眉头皱了下。   淡粉的唇瓣覆上去,沈惊瓷轻轻吸了一口。   不成型的烟雾下一秒从唇齿中传出,混着一股猎奇的味道。   没什么感觉,平常的烟草味,和陈池驭身上的不搭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畅快的感觉。   沈惊瓷移开嘴唇,又愣了两秒。   她垂眸看着烟条,抿唇的吸了一口气,再次靠近。   沈惊瓷不会什么过肺还是吞气。这是她第一次抽,吸的很重,带着莽撞和稚嫩。   比方才强烈的烟草味充斥住口腔,陌生的上颚也跟着难受。   沈惊瓷还在尽力适应,朦胧中,一道不属于这里的声音打破寂静,偏冷的金属质感,与黑夜的冷风融为一体。   “沈惊瓷。”   听到自己的名字,削薄的女孩下意识的回头,她还含着那口烟,眼中像是一汪干净澄澈池水。   只不过此时,貌似乖乖女的沈惊瓷手中拿着一只烧到一半的烟。   陈池驭站在距离她五步远的位置,冷冷的盯着她。   水眸中多了惊愕和慌张,没想到是陈池驭。   她一着急,猛地咽了下去。   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咳咳。”   “咳咳咳咳。”   被呛的猝不及防。喉咙有种被砂砾滚过的疼痛,她手覆住胸口,咳的样子狼狈。   陈池驭很少将真实的情绪外露,此刻的语气却是不加遮掩的嗤笑。   “沈惊瓷。”他字正腔圆的喊她的名字,疏离冷漠。   沈惊瓷强忍着咳嗽抬头,听见陈池驭下半句话——   “没那个胆儿就别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他   男人身高腿长,步子迈的也大,沈惊瓷跟的有些吃力。   脚下的人行道坑坑洼洼,刹车的太过突然,沈惊瓷额头倏地撞上了一道坚硬。   “啊。”   猝不及防的被弹回几步,摸着额头抬眼看到陈池驭停在一辆车的旁边。   他正回头看着她。   刚刚的疏离全然不见,这会儿又成了一个浪荡公子的样儿,散漫的搭在把手上:“你这是准备走回去?”   沈惊瓷摇头,意识到陈池驭是要送自己回去后,是有些惊讶地。   或者说,从刚刚他喊住自己名字开始,就好似有什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沈惊瓷听话的走到被陈池驭打开的车门,想要进去。   但是男人的身子一动不动。   她目光踟蹰,看了看那半开的车门,又仰脸看了看陈池驭。嘴唇微启,想提醒什么,但最后只剩两个人对视着。   她进不去。   陈池驭看着沈惊瓷的表情,在没有灯的阴影下,晦暗难明,又不走心的笑着点了点头。他一幅认了的样子:“也行。”   “就给沈同学当回司机。”   沈惊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场面百口莫辩。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反驳:“你拉开的门。”   陈池驭好笑,他没说话,只是弓腰从后座捞出一件外套。   接着反手扣上车门,扬开外套披到沈惊瓷肩膀。   黑色冲锋衣冷冽的薄荷烟草味染的她一怔。陈池驭的声音传过来,他嗤笑了声,似在讲沈惊瓷的没良心:“嗯,我开的门。”   男人掀起眼皮下巴指了下副驾,示意:“坐那儿。”   ......   车内静悄悄的,陈池驭手肘抵着车窗沿,不吭声也不动弹,像是在思索。   对比起来,沈惊瓷就坐的拘束,冲锋衣她穿着大,一直盖到大腿的位置。   透明的塑料袋就放在腿上,露出里面的酸奶和烟盒。   密闭空间中,陈池驭的存在感格外强烈。   空气变得稀薄,沈惊瓷感受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   手指从衣袖中露出一半,她带着冲锋衣的宽大袖子,动作很小移动,盖住塑料袋。   “呵。”陈池驭笑得突兀,倏地打断沈惊瓷的小动作。   沈惊瓷手指下意识缩了下,躲进宽大的衣袖。   “你也抽这个?”陈池驭看到了刚刚她抽的什么烟。   “嗯...对。”沈惊瓷面不改色。   陈池驭点了点头,睨着袋子里的那瓶酸奶,伸手拿向储物盒瘪了的那个烟盒。   白色的包装,金色的字。繁体的黄鹤楼。   他敲着底部抽出一根烟,细细长长的条,动作自然的递给了沈惊瓷。   沈惊瓷错愕的对上陈池驭的眼睛正中那处漆黑的瞳孔,小小的倒映出一个她的影子。   “赔你的。”   他吓掉了她的一只烟。   沈惊瓷喉咙发干,刚刚咬破爆珠后的清凉薄荷味还在齿间弥留。   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条,白皙的指骨微微泛红。   画面僵持着,沈惊瓷还是伸出了手。   紧接着,他听到了陈池驭的笑声。   愉悦的声音带着戏谑,薄唇中吐出的字干脆。   “小骗子。”   沈惊瓷手一抖,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晚上的战战兢兢在此刻变成脆弱的包装纸。   陈池驭勾出沈惊瓷膝上的袋子,廉价的打火机和拆封的烟盒瞬间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哐当”一声被扔进了储物盒。   “姿势错了。”他没什么波澜的说道,似乎只是重复一个事实,高挺的鼻梁留下绰绰阴影,只有眼尾余下若有若无的笑。   沈惊瓷也意识到,自己拿烟的姿势生疏。   陈池驭收回俯视着她的目光,仰着靠椅,手搭在方向盘有节奏的敲着,散漫随性。   沈惊瓷整个手掌拢住烟身,她握着,忽然反问:“那你呢。”   “嗯?”   “为什么抽烟。”   车内充斥着一种好闻古龙水味,和陈池驭身上的有种相似。   空气寂静了一秒,外面救护车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天空,红蓝交替的灯光从后视镜穿到眼前。   焦急和恐惧喧嚣而来,陈池驭没有说话,他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像是没有听到沈惊瓷说的是什么。   那道弯眉蹙了下,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太过鲁莽。   她开口:“抱歉,我只是...”   “下次别忘了藏裙子。”   陈池驭没再多说,声音却在沈惊瓷耳边炸开烟花。   男人已经自顾自的掠过了这个话题,他耸拉下眼角手指旋开酸奶瓶盖,重新递到沈惊瓷面前:“润润嗓。”   从冷柜中拿出的酸奶还冒出冷气,瓶身上有细小的水珠。随着指尖冒入心脏。   沈惊瓷喉咙发涩的说了声谢谢,心慌的觉得自己暴露的有些多了,他果然发现了自己。   “回学校吗?”   沈惊瓷说是。   引擎声响起,陈池驭踩下油门,方向盘打的利落。   他根本没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没问为什么要学他抽烟。   沈惊瓷甚至不敢想,是没有兴趣,还是已经猜透。   但又很庆幸,因为窗户纸不能被捅破,这是暗恋者的规矩。   风一股接一股的望车里灌,吹得发冷。   沈惊瓷又往外套中缩了缩。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也可能是沉溺于尼古丁。她觉得今晚和陈池驭隔得好近。   看向前方的目光悄悄地落到了他手腕上,白色的绷带被拆了,手背上有些红,仔细看能发现几道擦伤。突出的骨节明显,留着很小一道血痕,不严重。   但除此之外,一双干净好看的手空落落的,已经没了皮筋的痕迹。   沈惊瓷眼神黯了两秒,又无痕的别开。   陈池驭在宿舍楼后的花坛边停了车,这里人少,没人会看到。   沈惊瓷准备脱下外套还给他。   陈池驭喊住她:“穿着,别着凉。”   沈惊瓷站在车下面,听到这句话悄然发现,这样又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她压下心跳克制的开口:“那我什么时候还给你。”   陈池驭想了下,不怎么在意的说:“那就面试的时候吧。”   ......   沈惊瓷进宿舍门前,是脱下了外套抱在怀里。   然而邱杉月眼尖,还是一下子就发现沈惊瓷怀里抱着的衣服不对。   她目光突然变得警惕:“等等!你抱着哪个男人的外套?”   逐渐冷静后的沈惊瓷耳根一红。   邱杉月嘶了声,立马走过来想仔细看看。   沈惊瓷猛地扔到自己床上,她一把抱住邱杉月把人拦住:“下次告诉你好不好。”   邱杉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尖了几分:“还真是个男人的?!!”   沈惊瓷没作声,脑子清醒后,陈池驭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自己疯了。   邱杉月最终也没刨根问底。   睡前,沈惊瓷听见邱杉月说:“对了瓷瓷,明天模型社面试。”   沈惊瓷啊了声:“这么快?”   “还好吧。对了,刚刚那个孟有博问我要了你的微信,好像和面试什么有关,我就给他了。”   沈惊瓷疑惑:“和面试有关?”   邱杉月诶了声,忽然转过身子看向沈惊瓷,八卦的说:“他怎么不直接问我?他不会是看上你了所以套你联系方式吧。”   沈惊瓷擦头发的动作停住,她顿了下:“不能吧。”   沈惊瓷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微信通讯录那里新添了一个小红点。   她点开新的朋友那里,上面显示对方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没有备注,网名是Yu。   沈惊瓷一愣,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三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Yu。驭?   邱杉月也看着沈惊瓷,问:“他加你了吗?”   沈惊瓷回神,她忽然站起身来:“没有。”   不顾邱杉月的目光,沈惊瓷藏了心事,磕磕绊绊的说:“我先上床休息了。”   她手紧紧地握着手机,悄悄地放下了床帘。   光线暗沉许多,沈惊瓷盯着那条验证短信,心脏跳的一下比一下剧烈。   是陈池驭吗?   可陈池驭怎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又怎么回来加她好友。   脑海里一下想到孟有博那张自带喜感的脸,一个诡异又附和逻辑的想法忽然冒出。   孟有博的微信,但用了“Yu”这个网名。   是不是可以,加到更多的妹。   沈惊瓷眼中划过一丝茫然,随后又好像说服了自己。   听之前他们的对话,也不是不可能。   犹豫了两分钟,她还是点了通过。   系统自动显示。   【10月13日晚上11:21】   [Yu]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经添加了Yu,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面的头像是纯白的雪山背景,一辆黑色的越野出镜在角落。   沈惊瓷看了两秒,和今晚陈池驭的车确实不一样。   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她敲了敲手指,给对面发出一条信息。   [孟学长?]   对面应该正好在看手机,几乎是秒回。   [?]   沈惊瓷眼皮不安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那头不客气的说道。   [我姓陈。]   画面弥漫着一种迷之尴尬,看着那个陈字,沈惊瓷突然呜咽了一声,脸埋进了枕头里。   几秒,她又忍不住的露出一只眼睛,不太敢直视的瞥着聊天页面。   没再有文字,橙色的转账消息跳出来的出乎意料。   【35 请收款】   系统提示,请收款。   沈惊瓷身子逐渐放松,这下她彻底确定,对面的人就是陈池驭。   因为被他拿走的那盒黄鹤楼。   正好三十五。   -   沈惊瓷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她的睡眠质量很差,昨天晚上确实睡得意外的安稳。   沈惊瓷悄悄取下挂在一旁的冲锋衣,整整齐齐的叠好装进了一个袋子里。   按理说是应该洗一下的,但是没想到面试来的这么快。   沈惊瓷爬下床,发现邱杉月妆都画完了,还涂了一个大红唇,沈惊瓷还是第一次看邱杉月画这么艳的妆,一时没别过神。   邱杉月看沈惊瓷醒了,一把把人拉过来:“瓷瓷快来!我给你也画一个,等会儿保证他们挪不开眼。”   沈惊瓷紧抿着唇一个劲儿往后退:“不不不!!太红了!”   “不给你涂这个!!”   两人一顿拉扯,最后选了个烟熏玫瑰调的,清冷感一下子达到极致。   邱杉月呜呜的装哭:“这么好看我都不想把你给别的男人了。”   “哪有!”   “那你说!昨天晚上那件衣服是谁的。”   “...”   “果然,你就是对我有秘密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试的人好像还真不少,有模型社之前的学长学姐带着他们去了一个空的休息室。   沈惊瓷放眼望去,一半是女生。   邱杉月沉默了三秒:“我猜陈池驭在模型社的消息...走露风声了。”   沈惊瓷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不透明的,从外面看不出是衣服。   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还给陈池驭。   屋子里有些胡乱,三五成群的聊着天。   “你担心个屁,这种面试不就走个流程。”   “社团这种东西不就玩玩?”   “哎呀放心好啦。”   直到前门被推开,一个男生表情不耐的进来。   拿起第一排桌上的书包就走,门被摔得震天响。   教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时门又开了。   他们赶紧喊住开始打探消息:“兄弟兄弟,怎么了这是?”   那人摇了摇头:“问题很奇葩,他可能被气到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前方的人缓缓开口:“他们问我,对引力常量的测定和引力定律的实验检验有什么看法。”   “...”   “......”   “草,这他妈是什么,我们专业不学这玩意。”   “我们也不学...”   沈惊瓷也没想到问题会是这种。   她有些担心。   又叫走了一个人,沈惊瓷眉皱着,她翻出手机,找了找著名的物理实验都有哪些。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不认识的公式,沈惊瓷看得头疼。   她认命一样的关了手机,把袋子抱进怀里。   在桌子上趴了不到一分钟,后门的方向有人喊她的名字。   “沈惊瓷?”   “沈惊瓷同学是哪位?”   沈惊瓷闻声转头,站了起来:“是我。”   “出来一下。”   邱杉月投来疑问的眼神,沈惊瓷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从后门走出,喊她的那个人带着她拐了个弯儿,让她等一会儿。   沈惊瓷不确定的问:“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啊。”   “孟有博让我来喊你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你先等一下,他马上出来。”   沈惊瓷说了声好,她靠在窗边,忽然想起应该把衣服拿出来,正好让孟有博捎给陈池驭。   她快步往回走,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陌生人。   那个人原本皱着的眉头在看清沈惊瓷的脸后松了开来。他换上了笑:“没事没事,我刚刚和你在一个休息室,就坐在你后面。”   沈惊瓷没注意那么多,她点了下头,又说了声抱歉。   那个人见缝插针,趁着这个机会问:“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啊,要是我们都进了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他掏出了自己手机,已经递到了沈惊瓷面前。   沈惊瓷不太喜欢加一些无关人的微信,更何况她现在有别的事情。   “下次吧,有机会再说。”   沈惊瓷着急往回走,可又被拦住。   “我看你刚刚抱了件衣服,是你男朋友的吗?”   沈惊瓷难得的不耐烦,她忍着情绪,直接了事:“是。”   “而且我男朋友就在里面,所以抱歉,不方便加微信。”   男生愕然,没想到试出这么一个结果,他有些没面子:“哦,好的。”   说完又主动错开沈惊瓷,走得很快。   沈惊瓷害怕孟有博出来看不到她,刚想加快步伐。   手腕上突然出现一道力气。   没用劲儿,只是桎梏住她。   沈惊瓷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为还是刚才那个人,她面色不耐的回头。   喉咙里的要生气的话猛然卡住,因为身后的人不知道怎么变成了陈池驭。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猫,炸着的毛瞬间被捋平,露出来的爪子也没了力道。   而陈池驭歪着脑袋,很认真的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又明显是被她的反应给弄愉悦了。   沈惊瓷被吓了一大跳,眨着眼睛话都冒不出。   陈池驭笑得越发明显,黑色的瞳仁在光的折射下很亮,有种肆意的感觉,   他松开沈惊瓷的手改抵在唇边,溢出的笑声阵阵传来。胸腔也跟着震动,颤的沈惊瓷心思发痒。   沈惊瓷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呼吸发紧。   陈池驭又靠前,一边笑一边绕到她身后。   在她回头前一秒,手指拢住了她的头发。   亲昵的靠近让沈惊瓷身子僵住,她感觉到一股皮筋的力道带动住头发。   “别动。”   地上的两个人的影子重叠,男人的动作轮廓印在眼前。   皮筋物归原主,陈池驭却没松手。   他的动作不熟练,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缠一道。   手指停下的间隙,声音低低沉沉的从她耳边擦过,随着起伏的风,半真半假。   “沈惊瓷,其实你一点儿都不乖。”   脑中的那根弦和皮筋一样,猛然断裂。   黑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腕骨簌的扬落,发梢擦过手腕,地上影子晃动。   陈池驭又笑了。   作者有话说:   三十五块钱买到瓷瓷微信,太他妈值了!!!:D 第10章 他   陈池驭说得对,她确实不是什么乖孩子。   或者说,起码以前不是。   九岁之前,沈惊瓷压根没想过沈鸿哲和徐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那时候沈惊瓷的性子,是有一点娇气的,还很爱和沈枞斗嘴。   家庭小资,生活富裕,她长得漂亮成绩好,学校老师也都喜欢她。除了那个说不听的弟弟偶而会欺负她一下,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每天看到自己穿的裙子那么好看,就会觉得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沈惊瓷走过隔壁小区前下着棋的一堆老爷爷。   她恍惚听见一句什么:“沈鸿哲从福利院抱回来的那个,都养这么大了啊。”   往前的走的步子一怔,随后又觉得,那人瞎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不是不是爸妈亲生的。   只是种子一旦埋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她渐渐的开始比较徐娟沈鸿哲对自己和沈枞的不同,会在经过下棋的时候刻意避开,会思考为什么爷爷奶奶对她冷淡,对沈枞就那么好。   沈惊瓷实在想不通后,钻到徐娟面前眼睛眨啊眨,问的小心:“妈,我是你亲生的吧。”   徐娟愣了下,随即转过身来诧异的问:“当然了?你怎么这么问。”   委屈终于忍不住,化成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他们说我是福利院抱回来的。”   徐娟一下子就火了,拉着沈惊瓷的手就问谁说的:“我找他算账去!”   沈惊瓷摇摇头,窝在徐娟怀里哭。   生活像是一场精彩的戏剧,就在沈惊瓷渐渐地快忘记这句话的时候,转折点又出现了。   沈枞和同班的一个小胖子扭打在一起,把人颧骨捶出一块青紫,拉架的时候还死死咬着身下的人的胳膊,人家家长闹着喊着要报警。   当晚,沈鸿哲大发脾气,拿着戒尺狠狠地揍了沈枞一顿,最后沈枞才不服气的吼着说:“他说我姐!”   “他说我姐没爹没妈!是野孩子!!说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沈枞紧咬着牙眼睛却通红,人还靠着墙角站的笔直。   沈鸿哲举到半空中的手硬生生停住,沈惊瓷躲在书房外,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   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   更奇怪的是,沈鸿哲没反驳,那天晚上沈枞回到房间后睡着了,她看到书房的灯还是亮的。   沈惊瓷没穿鞋,偷跑到书房外,听见爸妈的对话。   “这怎么办,以后别让年年听到了。”徐娟气的说话都在抖:“一群老头子嘴比女人还碎!”   沈鸿哲沉默了好久,最后开口:“搬家吧。”   沈鸿哲的话回答正是佐证了传闻,沈惊瓷惊恐的捂着嘴不敢出声。   他们换个一个新家,以为不会再有这种传闻。   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寻宁本就不大。   随着年龄的增长,沈惊瓷不是傻子,渐渐知道了前因后果。   沈鸿哲和徐娟因为身体原因,一开始医生说是生不了孩子的,所以他们领养了沈惊瓷。但没想到,后来竟然有了沈枞。   两人不是什么封建的父母,就算有了沈枞,也一直把沈惊瓷当做亲生孩子。   一家人都没有明说,但沈惊瓷心态却没办法回到从前。   每当她尝试着忘记这个事实,就会冒出一两根刺提醒着她和沈枞不一样。   父母对沈枞的爱是无条件的,可她不是。   小孩子心理是害怕的,又不敢说。她害怕突然有一天,他们就和亲生父母一样,又不要她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沈惊瓷用一种近乎于严苛的标准要求着自己,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乖孩子,好学生。   尤其是在沈枞出事之后。   沈惊瓷更是收起了所有的脾气和棱角,她已经足够幸运,没理由再给任何一个人添麻烦。   她确实不是乖孩子,但不得不当一个乖孩子。   然而陈池驭,就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戳穿了她这么久的伪装。   一种很道不明的情绪,爬上沈惊瓷颤巍巍的心头。   -   面前坐着五个人,孟有博坐在中间。   刚刚拆穿她的那个人,就坐在最边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垂着头摆弄着桌子上的那支笔。   沈惊瓷强迫自己移开眼,听见前一个人已经开始自我介绍。   她是下一个。   孟有博此刻也和之前不一样,穿了件纯色衬衫看着还挺像回事儿。   沈惊瓷听见他问了个什么无人机和航模的问题,面试的人侃侃而谈。   坐着的学长学姐时不时低头记录一下,只有陈池驭纹丝不动。   他一只手支着脑袋,似乎是觉得无趣,模样恹懒倦怠。   上午阳光很好,耀眼的光射进来,空气中飘着一些细小的絮。   她时不时的瞄一眼陈池驭,不知不觉中,前面人的面试已经结束。   孟有博正正经经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没了之前的热络。   “下一位,沈惊瓷。”   沈惊瓷匆匆撤回视线,走到正中央。   她清了下嗓,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学长学姐好,我是传媒学院新闻1501沈惊瓷。”   说话中,她的视线礼貌的看过每一个学长学姐,最后一个是陈池驭。   陈池驭还是原来那个姿势,沈惊瓷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低着头,应该是没在听,沈惊瓷想,万一自己一会儿回答不好,他应该也不会注意到。   面试开始,孟有博的提问为主,他铁面无私的一下就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你刚刚说自己是传媒学院的,为什么要来模型社。”   “对这些东西了解多少,如果加入,是否能以较为专业的知识来交出让人满意的答卷。”   沈惊瓷不怯场,从小到大没少上台发言过,但是这次不一样,下面坐的是陈池驭。   尽管他可能都没注意是自己站在这里。   手心微微冒汗,女声清澈悦耳,语气柔柔和和:“可能相比于很多其他理工科专业的同学来说,我对这方面的了解还有很多不足,但是我会抱着虚心请教的态度,向各位学姐学长不断学习。”   声音结束,一直低着头的人忽然掀起眼皮,沈惊瓷余光一动,刚刚平息的心跳又卷土重来。   沈惊瓷目光凝聚在正中央的孟有博身上,丝毫不敢偏移。   站的也比刚刚又直了点。   她说完之后是一段空白,孟有博也没着急说话,周围的人听着这个回答也很空。   沈惊瓷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个个出去的人脸色会那么难看,是真的不放水。   不但如此,还有一种自行惭愧的尴尬。   呼吸在陈池驭的视线中被拉的缓慢放长,她不安又不敢动。   孟有博身边的一个女生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她皱起了眉:“沈惊瓷是吧,你觉得你这个答案,有几句话是有用的。”   一般来说,这种面试不会问太犀利的问题,毕竟是大一新生,不太至于。   但这句话让她喉咙一紧,有些被人戳着脊梁的难堪。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回答,沈惊瓷抿了抿唇,道歉:“抱歉学姐,我目前会的确实没有很多,但我查过一点资料的。”   她按着记忆,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基本知识,虽然浅薄,但起码态度摆在那里。   那个女生往背后的椅子一仰,眉头没松,张开口还想说些什么。   话音没响,忽然被陈池驭截胡儿。   “沈同学。”   他喊。   清冷的嗓音萦绕着一种倦意,他两条长腿在桌下交叠伸直,手指交叉随意搭在桌上。   他一开口,另外四个人的目光忽然都移到了他身上。   陈池驭侧目睨了其他人一眼,没说什么,继而慢悠悠的转到沈惊瓷身上,他开口:“问你个问题。”   沈惊瓷不知道怎么自己的主考官就成了陈池驭。就连孟有博都是一幅惊呆了的样子。   陈池驭坦然自若,他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笔,倒着在桌子上点着一下又一下。   沈惊瓷声音变了调,她说:“好。”   陈池驭:“如果你损坏了别人的东西怎么办?”   和面试八竿子打不到的一句话,似乎能听见孟有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惊瓷也是一愣,但陈池驭的表情很认真,只是眼神在警告过孟有博之后变得更淡。   “协商之后赔偿。”沈惊瓷猜不到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如果没法协商,要你自己想呢。”   沈惊瓷不确定的说:“赔偿比原价高或者对方想要的东西?”   黑色的碳素笔“啪”一声落到桌面,陈池驭点了点头。   “好了,你可以结束了。”   ......   邱杉月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不确定:“别说,我心里还真没底。”   沈惊瓷也没说话,因为她心里更没底了。   陈池驭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喊结束是因为她表现得太差了吗。   直到宿舍,沈惊瓷的情绪都有些低迷。   她想起了陈池驭说的那句话,又想起面试不佳的表现。   也不是非要进去不可,就是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而已。   ——“沈惊瓷,其实你一点儿也不乖。”   ——“好了,你可以结束了。”   思绪如乱麻,沈惊瓷觉得好烦,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了。   邱杉月倒是看开了,进不了拉倒。   下午,她拉着沈惊瓷去图书馆,说要补一补上周逃的课。   图书馆位置常年难抢,偏偏这俩人运气还不错,一眼就看到两个空着的位置。   只不过是拼桌。   邱杉月一喜,拉着沈惊瓷跑过去坐下。   桌子对面的人听到声音随意抬头看了眼,就是这一眼,让三个人动作都停住。   上午呛沈惊瓷的那个学姐,下午再次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三双眼睛相对,隔着空气眨了眨。   学姐表情又冷又傲,没等两人打招呼,当成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低了头。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沈惊瓷和邱杉月对视了两秒,不约而同的扯了下嘴角。   接着,沈惊瓷看到手机上邱杉月发来的消息。   【她好傲。】   【之前面试的时候就一直挑我茬。】   沈惊瓷回:【她对我也不满意。】   说完,两人摇摇头放下手机,翻开了课本。   不到五秒,沈惊瓷已经锁屏的手机又亮了。   沈惊瓷以为是邱杉月给自己发消息,她划开屏幕却突然怔住——   昨晚没来得及给备注的那个人的聊天框因为出现了新消息被顶到最上方。   一个小红点出现在那个头像之上。   Yu:【一样的没买到,想要什么?】   孤零零的一句话,连个上下文都没有。   一时间沈惊瓷禁不住的怀疑陈池驭是不是发错消息了。   她放下笔,两只手拿起手机等了两分钟,过了能撤回的时间,陈池驭还是没有发来其他消息。   这才组织好语言,手指紧绷的回复。   【什么?】   聊天框中又弹出新的消息。   还是来自Yu。   图书馆外那棵大树的叶子又飘落几片,不知名的小鸟点了一下枝梢飞的更远。   啾啾的叫声透过开着的窗户闯进沈惊瓷耳朵,掩盖住山崩地裂的心悸。   聊天页面上还存着新鲜的证据。   【你的皮筋。】   【得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他   图书馆安静的只能听见书页翻动和纸笔摩擦的声音。   太阳渐渐落下西山,到了吃饭的时间,不少人合上书本起身离开。   邱杉月摸了摸自己肚子,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扯沈惊瓷衣服。   她笑咪咪的挑眉,下巴往出口方向示意:“走吧,吃饭。”   沈惊瓷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手捏住书背,合上的前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一页一直没动过。   她眨了眨眼,不自在的瞥了一眼邱杉月。   好在邱杉月没发现这边的异常。沈惊瓷快速的拿好手机,又趁机低头看了一眼,确定对面的人没有再回信息之后才放心收好。   白绿色的聊天框有长有短,像是他们关系真的有几分熟稔。   傍晚的小路风吹着舒适,邱杉月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忽然提议:“要不晚上我们出去玩吧,我看最近新上了一个电影。”   这个周作业不多,今晚也没什么事情,沈惊瓷没有异议的说了行。   邱杉月立刻掏出手机买了晚上七点四十的票。   吃过饭后邱杉月又补了个妆,这才匆匆赶到影院。   这一片是大型娱乐中心,各种娱乐设施很齐全。   路过一家酒吧邱杉月脚步自然慢下来,她往里看了两眼。   纯黑色的店面配着白色的灯光,藏在角落的阴影中,有种别具一格的感觉。   沈惊瓷跟着望去:“看什么呢。”   邱杉月指了指那个名叫“make zero”的牌面:“之前听闫沐晗说过这家不错,我还没去过,想着下次来玩一下。”   沈惊瓷舔了下唇,点头:“行,下次带着我一起。”   邱杉月佯装惊讶的回头问沈惊瓷:“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还挺能喝啊。”   沈惊瓷挑眉:“还好吧。”   “我还偷喝过我爸的茅台。”然后又她开玩笑的一笔带过原因。   她们选的是一部喜剧片,但不知为何落座率不是很高。   电影看到一半,邱杉月终于忍不住了,凑到沈惊瓷耳边吐槽:“怪不得没人看,这他妈什么烂片!”   前面带着女儿的那位大哥已经头仰到后背睡了过去,小女孩拿着爸爸的手机看熊出没看的津津有味。   亮光反到她们眼底,邱杉月干脆身子前撑,借着小女孩的手机屏看着熊大熊二和光头强的斗智斗勇。   明明买的是喜剧,莫名其妙成了狗血爱情片。   画面上女主终于认清自己喜欢的人是男主而不是男二,两人在电话里约好海誓山盟远走高飞。女主披上婚纱,正美滋滋的等着新郎,然而镜头一转,男主开着的法拉利发出砰的一声,车毁人昏。   “......”   像是看到了什么离奇桥段,沈惊瓷呼出一口气惊叹的摇了摇头,回刚刚邱杉月说的话:“你说得对。”   确实烂...   但作为一个打着喜剧标签的电影,这自然不是结局。   看着才刚刚过半的进度,邱杉月的视线从前面小朋友播完一集熊出没的手机上移开,有点生无可恋:“要不,我们走吧...”   两人猫着腰从影厅一口气跑出,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长气。   邱杉月有些不高兴:“还不如躺在宿舍刷综艺呢。”   沈惊瓷也难受:“下次我宁愿选恐怖片都不会来看这个。”   邱杉月一听这话,立马否决:“不行,我死都不看鬼片。”   沈惊瓷笑了两声,认真的说:“其实我也是。”   时间才八点二十。   “这么早,回宿舍岂不是浪费了我的美瞳。”邱杉月摸了摸自己的脸,补充:“我今天带的可是日抛。”   沈惊瓷今晚有点心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的消息,就连看了那么烂的电影心情都是愉悦的,她忽然有点想放肆一个晚上。   两人视线接触,沈惊瓷试探的说。   “要不...我们去make zero?”   make zero。   是那家酒吧的名字。   邱杉月眼亮了。   -   酒吧内部的布局很高级,灯光打的清冷,最里面的那个角落是一个螺旋复古楼梯,通往二楼。   沈惊瓷一进门就看到左手边第一张高桌上两个女生遮着唇聊得正欢。   她们只有两个人,随便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坐了下来。   沈惊瓷点了一杯度数低的,顺道提醒邱杉月:“别喝太猛,一会儿还要坐地铁。”   邱杉月回了沈惊瓷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张了下嘴,要对沈惊瓷说些什么,只不过声音没来得及开嗓,被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   两人的视线一起被吸引了过去。   邱杉月垂眸看向桌子屏幕亮起的手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嘟囔了一句:“这是谁?”   手机放在耳边喂了声,那边忽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杉杉。”   电话前的两人皆是一怔,沉默几秒,邱杉月没忍住的靠了一声。   动作当机立断,摁下挂断。   她语气像是见鬼了:“这人有病吧,换着号码打过来?!”   说着,就要再次拉黑。   只不过许宁楷的动作更快,来电显示又出现视线之中。   邱杉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盯着屏幕:“没完了是吧。”   她望向沈惊瓷:“要不骂一顿再拉黑也行。”   几秒钟的时间,邱杉月已经做好了决定,沈惊瓷阻止的念头都来不及动。   邱杉月扯着嗓子,语气冷冷的泛着嘲意:“是不是当时没骂你你难受啊,你是大肠阻塞小脑神经出问题了吗,谁准你给我打电话的?”   “前任就应该呆在垃圾桶,那个女的没教你这个道理吗?再给我打电话小心我...”   “等等杉杉,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在make zero。”许宁楷的声音很哑,像是有沙子在里面咯着。   邱杉月骂人的话一顿,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她突然笑了,很轻一声,对着话筒字字清晰:“你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就等着吧。”   电话彻底挂断,邱杉月一秒没犹豫的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邱杉月生气的对沈惊瓷摆摆手,宽慰道:“放心吧我没事。”   然而沈惊瓷一口气没松完,面前的邱杉月忽然一道力量拉扯动,直接被拉下了椅子。   许久不见的许宁楷再次出现在眼前。在所有人始料未及时,将邱杉月硬生生拽到自己眼前。   他弯着腰,姿态卑微又狼狈。   “杉杉,能不能不分手。”   “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分手好不好。”   邱杉月大脑宕机几秒,随即一把甩开了许宁楷的手:“你有病吧!”   周围不少人的视线聚集此处,邱杉月觉得更加丢人。   她隔开距离,从齿缝中挤出声音:“滚啊!你不要脸,我还要!”   许宁楷前进了两步,当做听不见一样,接着去捞邱杉月的手。   “杉杉,你别这样,我知道我错了。”   邱杉月干脆气笑了,她双手抱胸,语气染上轻蔑:“垃圾本身就是错。”   多日不见,许宁楷变得快认不出来了。之前那股学生样儿全然不见,下巴上还有胡茬。身上刺鼻的酒精味道难闻的要死。   沈惊瓷眉头一皱,感觉不太对劲,上前拉住邱杉月的袖子,把人挡在自己身后。   “杉月,我感觉他不对,别起冲突。”   邱杉月看了下四周,各种目光集聚于此。   酒吧这种事情不少见,但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   心情全没,邱杉月也不愿多说,拉着沈惊瓷正欲离开,身后那股力量不放弃的再次袭来。   许宁楷像是疯了一样,拽住邱杉月手腕就要走。   邱杉月踉跄一下,口中溢出一声闷哼。   沈惊瓷睁大眼睛,急急的要去拉邱杉月。   邱杉月不可以被许宁楷带走。   然而许宁楷似乎早就料到,他力气极大的挥手,重重的将沈惊瓷甩到一旁。   场面混乱,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痛。骨头像是要裂开一样,耳边喧嚣声都不及刚刚腿着地的那声闷响。   好痛...   有人过来扶她,有人在说话。   沈惊瓷白着脸,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虚汗。   她急着抬脸,眼前却没了邱杉月的身影。   巨大的恐慌和害怕涌上,沈惊瓷强忍着疼痛,挣开人群就要追过去。   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将她往后一困。   冷冽的烟草味道伴着夜晚的凉意触碰到裸露在外的皮肤。   那人感受到沈惊瓷试图挣脱的力气,清冽的声音响起,夹着不耐。   “跑什么?”   沈惊瓷所有惊慌不知所措的情绪在听到陈池驭声音的那一刻,得到巨大的安抚。   陈池驭这三个字像是带着魔法。   在她内心深处,对陈池驭的依靠甚至比对自己的信任还要大。   像是溺水的人漂泊许久终于看到一根浮萍,她回身反抓住陈池驭的袖子,声音颤抖:“帮帮我。”   膝盖因为疼痛用不上力气而轻微弯着,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靠陈池驭两只手支撑着。女孩小小的,只到陈池驭胸口的位置。   她眼里全是无助:“我朋友被人拉走了...”   陈池驭眉一皱,轻啧了声,他的视线随着沈惊瓷的话看向正门位置。   只是片刻,又收回。   沈惊瓷仰视着陈池驭,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皮质的面料冰冷,和他不加在意的表情一样。   脑袋像是生锈了,除了膝盖叫嚣着的疼痛就是如果陈池驭不帮忙她应该怎么办。   沈惊瓷手指揪着衣服的动作愈来愈紧,快要掉下泪来。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陈池驭叹了口气,纵着几分无可奈何。   “已经有人拦了,不会有事的。”   声音像是一道符咒,沈惊瓷紧绷着的神经有了稍微的平缓。   周围看戏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疏散。   陈池驭站在她身前挡住所有的目光。随即他对前台说了什么,头顶的光忽然消失。   两人在众人的视线中,隐匿消失。   黑暗中,陈池驭忽然蹲下身来,一只膝盖轻微点地支撑着。   他半抬着一只手,手掌与沈惊瓷的相对,稳稳地托着她的力气。   沈惊瓷穿的是一件及膝的裙子,所以刚刚磕的也更为严重。   原本细腻光滑的皮肤已经出现了大片的乌青,看着触目惊心。   这件事好像有点难办,陈池驭眸色渐深,瞳孔在灯光的折射下像是深色琉璃。   他站起身,从上而下的俯视着沈惊瓷:“能走吗?”   沈惊瓷动作迟钝了点头:“能。”   陈池驭盯着沈惊瓷惨白的小脸看了看,似乎是在考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在他沉默下来的时间,沈惊瓷忍不住的追问:“那我朋友呢。”   “追出去的人...拦住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她声音急切,陈池驭听着沈惊瓷像个连珠炮一样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舌尖抵过上颚,不由得觉得好笑。   刚刚混乱的时候孟有博已经和晏一带着人追了出去,不可能会有问题,不过看沈惊瓷这么担心...   陈池驭鬼心思的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单手撑着沈惊瓷,将人带到一个矮椅上。   “老实坐着,我出去给你看。”   在沈惊瓷惊愕的目光中,他笑了声,咬字有些重,询问道。   “行不?”   ......   陈池驭去的时间有些久,再见到他的身影时后面还是空无一人。   “你朋友没事,但出了点意外。”陈池驭直来直往的说道。   沈惊瓷被这两句话搞的难受。她不解:“什么叫没事但出了意外。”   陈池驭没解释,却递过来一只手机,直接放到沈惊瓷耳边。   沈惊瓷微怔,话筒里传来邱杉月的声音。   带着点疲倦,但没有别的异常,她早已知道对面是沈惊瓷,声音响起:“瓷瓷,我没事,你别担心。”   沈惊瓷猛地抬眼对上陈池驭的眼睛,见到他也在看自己,而后又垂眼接过电话,问道:“杉月,你现在在哪里?”   “刚刚孟学长他们出来解决了,我没事。”   邱杉月似乎在强忍着怒火:“不过许宁楷那个傻逼非要发酒疯,拿着酒瓶把人家旁边的车玻璃砸了。”   “所以。”邱杉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正在去公安局做笔录。”   “......”   电话挂断,陈池驭问:“放心了?”   沈惊瓷轻轻点头,又小声补充了句:“谢谢。”   他的手指落在吧台上,一下一下敲着节奏。   忽然,他开口:“不用谢。”   “不过。”   男人眼神不带笑的扫过来,眉头拧在一起,像是遇到了更难得问题。   然后他语气很真的说。   “怎么把你弄上车倒是个难事儿。” 第12章 他   黑暗中两道视线静然对望。   男人的轻笑声打破沉默。   他指着她的腿,怀疑:“真的能走?”   沈惊瓷嘴唇都没了血色,刚刚那几步像是已经用尽全部力气。   她手放在膝盖上揉了揉颔首:“不是很痛了,能走的。”   不知怎么的,那晚他说的那句“骗子”再次在沈惊瓷脑海响起。   沈惊瓷霎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不是很有信服力。   迟疑几秒,她两根手指缓缓地竖起放在了脑袋旁边。是一个发誓的手势。   她声音软糯,不太好意思:“真的,这次没骗你。”   .......   陈池驭没有走前门,沈惊瓷跟着他从帘子后面绕到酒吧一个侧门。   看着陈池驭轻车熟路的样子,沈惊瓷忽然想,他是不是经常来这里,不然今晚也不会这么巧。   在陈池驭推楷玻璃门的前一秒,头顶传来的声音倏地叫住他的名字。   “驭哥!”   陈池驭脚步停住,伫立着的人缓缓转头,沈惊瓷随着一同看去。   几个顶着寸头的脑袋在螺旋楼梯中间探出,又亮又大的眼睛瞪着往她这边看,毫不遮掩。   沈惊瓷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长相很讨喜的男生染了个黄毛,明知故问的开口:“不玩了啊驭哥,这还没开始喝呢。”   陈池驭眉骨动了下,他手上勾着一串钥匙,没吭声。   “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嫂子吗?”   说完,几个人哟的一声,起哄开始。   “这么担心肯定是嫂子啊。”   “哈哈哈你小子,他妈的竟敢说了,一会儿等着驭哥喝死你!”   一道道目光在她和陈池驭之间打量着,在他们之间硬生生的划上一道双箭头。   她没有开口解释,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气色。   羞的。   与酒吧前面不同,这处灯光是明亮的白,瓷砖干净,甚至能倒映出人影。   陈池驭又沉又低的声音就这样响起。   “够了啊。”   沈惊瓷紧绷的心一缩,他的声音已经含了警告,还带着半分笑意。但意思明摆着的否认。   不光沈惊瓷能听出,那些人也能。   “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黄毛打了个哈欠,搂住身边一个兄弟的肩膀:“那我们继续回去喝了,你一会儿看看还回不回来。”   “再说。”   “得。”   他没再管那群人,反身推开门。   冰冷的晚风吹进来,陈池驭回头凝着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沈惊瓷,尾音上扬:“还不过来?”   “啊,好。”   身后的目光逐渐消失,沈惊瓷跟陈池驭走到了后院一个空旷的地方。   沈惊瓷微怔,和上次的车不同,她面前停着一辆又一辆十分吸睛的赛事摩托。   陈池驭手中的钥匙插进最前面的一辆,火点着的油气声音瞬间响起。   他取下扣在把手上的头盔,动作行云流水的举到沈惊瓷眼前。   他们之间隔着五步远的距离,沈惊瓷视线越过男人向后。   那辆车只是静静地停在陈池驭身后,都有着一种事无可挡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黑色的机身,少部分是干净的白,撞出巨大的反差感。线条不但流畅且锋利,似乎下一秒就要腾跃而出。   陈池驭靠着机身,肆意不羁的离经叛道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沈惊瓷第一次见,迟疑的问:“坐这个回去吗?”   他颔首,朝她扬了扬手中的头盔,举手投足野痞十足:“怕不怕?”   今晚的月亮特别好,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星,沈惊瓷想,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她眼睛澄澈明亮:“不怕。”   陈池驭的车上只有一个头盔,男人不带商量的扣到了她的头上。   沈惊瓷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压力,不停的用手扶着,还是往下坠。   她动作特别乖,带着有点像个可爱的大头娃娃。   这种行为直接取悦到陈池驭,冷硬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柔和。   “啧。”   “大了点。”他两只手捧住套住沈惊瓷的头盔,提起一点,笑得顽劣:“那你就自己扶着吧。”   她第一次坐这种车,穿的还是一条裙子。   陈池驭没作声的自己脱下外面的夹克,缠在沈惊瓷腰间,两只袖子打了个结,一下子遮到小腿肚。   车流不息的马路,霓虹灯在道路两旁迅速的倒退。   隔着闷闷的头盔,沈惊瓷也感受到凌厉的风在她脸上迅速刮过。余光中的所有都一闪而过,五感变得弱,他的气息太过浓烈,只剩鼻尖陈池驭身上隐隐的薄荷烟草味。   陈池驭身上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被风吹得很鼓,后背向前弓着,形成一道有力的弧线,肆意风发。   她的手抓着陈池驭腰侧的衣服,指尖上感受到的他的温度逐渐传遍全身。   十字路口之前是一个很大的下坡,引擎声加大,轰隆隆的排气管声,失重的感觉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伴随着沈惊瓷急剧收缩的心脏,眼睛生理性的泛起一点水意。   她的手抓的越来越紧,在右拐之后,陈池驭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被风吹得很模糊又张扬:“手抖什么,别怕”。   秋日落叶萧瑟,路边挂在枝头已久的黄叶在陈池驭风驰电掣的经过后恰好飘落。   如同世间赠与他们的点缀。   速度减慢了下来,坑坑洼洼的路段让沈惊瓷感受到颠簸。   脑袋上的不稳定的头盔晃荡的差点磕到她鼻子。   沈惊瓷没忍住的闷哼了下。   她听到他问:“怎么了?”   沈惊瓷抿唇,她望着陈池驭的后脑勺,酒精有些上头,她想到他兄弟叫自己嫂子,又想到他拦住自己的手腕。   声音从头盔中传出闷闷的,似乎还带着一点委屈,她喊出心底念了几千次的名字。   “陈池驭。”   “嗯?”   “我能不能用一只手抱着你啊。”沈惊瓷鬼迷心窍的问。   “头盔太大了,我得扶着。”   恰好月明星疏,恰好风华正茂,恰好少女头一次有勇气,想往前迈一步。   他这么好,如果迟早都要属于一个人。   她也想赌一次。   实在太喜欢了,太舍不得拱手让人了。   沈惊瓷的左手挪动,环住了他半截腰身。比刚才更紧。如果这是一场胆大的美梦,她也愿沉溺其中。   车子在一个街角停了下来。   不是学校。   她微微直起身,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   左手的手背忽然被人拍了两下。   陈池驭轻挑的声音冲她而来:“还没抱够?”   沈惊瓷如大梦初醒,触电般的撤回嗖快。   陈池驭乐的直笑:“你还挺有意思。”   沈惊瓷一句话怎么说也说不好,干脆气馁的不解释了。   “下车,给你买点药。”   沈惊瓷看了一眼自己轻肿的膝盖,刚刚还真忘了这回事儿。   转眼,陈池驭已经步伐稳健的从药店走出,他手指勾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是一瓶云南白药还有一个药膏。   他递给她:“上面写的用法,回去看上弄。”   沈惊瓷又说了声谢谢。   陈池驭憋着一股坏,故意问:“这么爱谢我?”   沈惊瓷听着他不正经的语气,掀起眼皮看了眼,回答的一板一眼:“不是。”   “因为你人好。”   莫名其妙的被颁了一张好人卡的陈池驭咬着下唇,哼笑的痞里痞气,没真当事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陈池驭突然“喂”了声。他喊沈惊瓷,轻浮浪挑,声音半真半假的沉浮。   “你可千万别把我当个好人。”   “我不是。”   ......   一直到宿舍,沈惊瓷还在想陈池驭那两句话。   他好像在提醒着沈惊瓷什么,他是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吗?   她的勇气全部积聚在那个气球中,又慢又难的被吹在一起,但只要有一根针扎在表面,那点气儿就会烟消云散。   桌子上堆着陈池驭给的药,他对她似乎还不错。但也不是那种。   沈惊瓷有些烦躁,但还记得最重要的事情,宿舍里没有邱杉月的身影   她给邱杉月发消息:【杉月,怎么样了。】   隔了十分钟,邱杉月回:【笔录做完了,还有二十分钟到学校。】   沈惊瓷:【那就好,我在宿舍等你。】   仰可最近好像和家里吵架了,这几天都住在宿舍。   她倒了杯水往里走,视线不小心落在沈惊瓷膝盖那处,直接叫出来了:“我天,你腿怎么了?”   “啊?”沈惊瓷自己看了眼,边缘凝着的血污仿佛要透出皮肤,中间鼓鼓的凸起一块。   是有点骇人。   沈惊瓷不好意思的说:“不小心摔倒了。”   仰可水杯一放下,惊讶挂在眼中:“你是怎么摔成这样的?”   缘由不太好说,沈惊瓷支支吾吾敷衍了过去。   仰可开始翻自己的柜子:“你有没有药啊,你这腿看着怪吓人的。”   沈惊瓷说买了:“不用麻烦找的。”   她举起那个透明袋子,上面还写着XX医药房。   仰可催促道:“那你快涂啊,墨迹什么呢,留疤怎么办。”   看着沈惊瓷动作慢吞吞的,仰可嘟囔了一句:“邱杉月怎么不在,你俩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她走过来替沈惊瓷拆开包装,自己蹲下来上手。   喷雾沙沙的声音,沈惊瓷微愣。   沈惊瓷和仰可接触不是很多,平常仰可也不会主动和她们接近。   但今晚,她发现自己这个舍友好像还挺好相处的,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擦完药仰可让沈惊瓷坐在凳子上别动:“你先等等,稍微干一干再走动。”   “药膏别蹭了。”   沈惊瓷说好,她坐在凳子上,不自觉的想到陈池驭。   如果是在赛道,是不是会更不一样。   沈惊瓷想了下,心有点发痒。   她看了一眼仰可正在护肤,宿舍没有别人。   动作有些小心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了三个字。   ——“陈池驭”   没想到的是,还真能搜出来。   刺眼夺目的标题。   2014世界摩托车越野锦标赛比利时站MXGP组冠军。   亚洲摩托车组第一。   ...   还有很多,沈惊瓷往下滑动,看到了一张照片。   上面的人站在领奖台,脸上没挂笑,眼随意的扫着摄像头,有种睥睨一切的轻狂。偏偏他有这个资本。   那时他才十八岁。   沈惊瓷没找到视频,又回去看了看那张照片,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手指继续搜索着,意外看到一个沥周大学的帖子。   主楼赫然写着陈池驭的名字。   沈惊瓷点了进去,看到日期是14年陈池驭夺冠的那个晚上。   lL:【谁知道这个大一金融陈池驭的联系方式,重金悬赏。】   2L:【加一,同要。】   3L:【卧槽,那个赛车的视频帅爆了啊。】   下面又追着问了几楼,沈惊瓷唇角有很淡的笑,她能想到当时的轰动。   8L:【别想了,人有女朋友,我前天看到他和中文隋零在一起。】   9L:【楼上的,你消息已经落时了,这俩人昨天已经分了。】   沈惊瓷手指一顿,她见过隋零,主持新生晚会的学姐。   他们在一起过吗?   15L:【听说家里有钱,赛车估计是个消遣,说不定毕业就回家继承家产了,再来个门当户对,现在谈的也就是玩玩,楼上的都想什么呢。】   17L:【这叫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你懂不懂啊。】   23L:【好想知道谁能拿下陈池驭,浪子收心。】   最后楼盖了不少,没一个人知道陈池驭号码。   最下面一楼的日期是今年开学的前一个月。   47L:【听说今年学妹已经开始出手了。真行啊。】   沈惊瓷看着那些话,怔神了会儿。   她好像忽视了什么。   陈池驭对她好,也可以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   今晚究竟是被酒精冲昏了头脑。   她在想什么。   飞蛾会一直扑火,但火是烧不尽的,更不会为飞蛾熄灭。   那个还没膨胀起来的气球碰到了尖锐,悄无声息的破了。   邱杉月回来的正好,她脸色乌青的回到宿舍。   打断沈惊瓷思绪。   “哐当”一声,她扔下手中的包,呜呜咽咽的张开手走向沈惊瓷:“瓷瓷,吓死我了。”   电话里的逞强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再也绷不住:“还好孟有博来了,不然我真的不敢想。”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邱杉月,确定人是真的没有问题,这才呼出一口气:“怪我,如果我不说去make zero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邱杉月见到沈惊瓷腿上的伤,更难受了:“才不是,怪我以前眼瞎。”   “都过去了,没事的。”   邱杉月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我先去洗个澡,身上脏死了。”   沈惊瓷说好,而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今晚还是别洗了好。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沈惊瓷看见陈池驭的信息。   Yu:【到了没?药涂没涂。】   在别人面前装出来的若无其事土崩瓦解。   沈惊瓷眼睛酸涩的盯着那条信息好久。一边开心一边忍不住的想他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   只不过最后还是狠不下心的回。   【涂过了。】   陈池驭没有再回信息,沈惊瓷看着页面,很轻的笑了下。   他可能只是随便发了个信息,她就在这边费尽心思的想要怎么回复。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情绪,沈惊瓷闭着眼,胸口起伏。   而另一头。   陈池驭已经回到make zero。   他两腿交叠的随意搭在一起,手里捏着一个打火机,弹簧摁下的声音清脆。淡蓝色的火焰烧过烟头。食指敲了两下才咬进嘴里。   青白的烟雾瞬间侵蚀掉陈池驭的轮廓,他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   突然轻嗤了声。   手机被扔开,他俯身喝掉面前的酒。   有人眼尖,非要嘴一句:“怎么了这是,谁惹着你了?”   陈池驭懒得搭理,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滚。”   “不会是嫂子吧。”黄毛故意恍然大悟的语气让众人放肆大笑。   “拉倒吧,他啊,他能看上谁。”   “驭哥那车什么时候让女人坐过,李珏,我就说你没脑子吧,那人绝对不一样。”他推了一把另一头的晏一,追问:“是不是?”   晏一边晃着杯中的液体,周遭的气质与这边好似隔绝。   他膝上还放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另一只手中的红笔微动,闻声抬头,一种无关紧要的语气随性的很:“你觉得对就对了。”   那人探过身,看到晏一手中的书,头疼的很:“又给你家那小孩改作业呢?”   最后一笔改完,晏一没应声,他合上书,视线却扫向陈池驭,凤眼促狭的挑着笑。   “只怕某人没那个胆子。”   陈池驭笑笑不说话,尼古丁刺激着神经。   他半张脸藏匿黑暗,半眯着眼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有些颓,眼前的画面一闪而过。   乌云成片,雨半天掉不下来。   医院门前,有人白色裙角沾了水,削薄的肩胛骨随着擦拭水渍的动作微动。眼神清冷透彻,似凝了一团浅浅的雾,明明易碎的像个艺术品,纤细的脖颈却挺得比谁都直。   那才是他第一次见她。   半响,他又低又哑的开口:“弄碎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窥蝶》求个收藏,谢谢大家!!!   那天少年站在光影沉浮的路灯下,黑色卫衣的领口被扯变形,露出锁骨平直,骨感明显。咬着烟的样子又痞又欲,斜着脑袋看马路另一边的林书迩。   他故意冲她顽劣的笑,直到林书迩面无表情的捏着书包转身离开。   后来,在巷子里的拐角,林书迩走到浑身染血的谢侑则前,同他一起蹲下。   冬季的雪沸沸扬扬,光影从他身后切割,少年抵着身后墙壁,愈发明显的笑从胸腔泄出,颤抖的厉害,他勾住林书迩纤细的脖颈,额头相抵,缱绻暧昧。   “迩迩。”   “我带你走吧。”   2008.6.1 晴   “他的眼神在一只蝴蝶身上停留三秒。我想变成那只蝴蝶。”   2015.2.14 雨   “我吻上了他锁骨的那处蝴蝶。这次不是他来我梦。”   乖僻叛逆X野痞少年 第13章 他   那天晚上沈惊瓷没睡着。   酒精的刺激加上离奇的经历还有她抱住陈池驭时手臂传来滚烫的温度让神经一遍一遍高度兴奋。   她睡不着, 雾蒙蒙的黑中,沈惊瓷手摸向枕边的那个铁皮盒子。   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根平时扎头发用的的皮筋, 就是一张薄薄的照片,静静地躺在正中。   沈惊瓷手指摩挲了两下, 忍不住的捏着边缘拿了出来。   照片已经有点旧了, 手手指触碰到背面不平,是扣不掉的胶水。   半响,沈惊瓷拉高被子, 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隐蔽的照出照片的内容。   沈惊瓷发现, 有月亮的夜晚,就容易想起他。   比如现在。   辗转难眠。   六个少年穿着清一色的校服,前后各一排。   第二排最后面的那个人,高出别人一截。鼻梁高挺,五官硬朗, 皮肤被晒得没那么白, 眼底下的小痣存在感削弱,眼神没现在那么冷戾, 但疏离感还是很强。   他正着身看向镜头, 散漫的笑着,很淡又十分显眼。   那年是高二,陈池驭他们几个人拿了物理竞赛榜首, 老师强拉着他照的合照。   被光荣的挂在荣誉栏里。   沈惊瓷经过那里无数次, 偷偷的瞥了无数次。   她不敢像别人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跟前恭贺, 因为心里有鬼。   大概挂了一个半月, 荣誉栏满了, 要开始新的表彰。   沈惊瓷知道上面的内容即将作废, 可能被丢弃在垃圾桶,也可能被风吹进下水道。   所以那天晚自习课间,沈惊瓷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楼梯间迅速闪过的身影是沈惊瓷惴惴不安的心。   她垫着脚尖伸出手,指尖用力,照片轻飘飘的落在手心。   心脏跳动的比跑完八百米还要剧烈,沈惊瓷回到教室,手忙脚乱的夹进桌上的课本,生怕被别人发现。   但又欣喜若狂。   背后的胶水泛黄,是她唯一一张不敢公之于众的照片。   从高中看到现在,已经好多个日夜。   -   下午三点,沈惊瓷在宿舍休息了一天,憋不住的在走廊试着腿还痛不痛。   药很好用,膝盖消肿了大半。   手机忽然震动,她收到消息。   【沥周大学模型社】同学你好,恭喜你通过了模型社的面试,正式成为我社一员,请尽快加入沟通群,群号:xxxxxxxx   沈惊瓷一愣,没想到自己面试那样子了还能进。   邱杉月的消息也跟着来:【瓷瓷,我收到短信了!进了!你收到没有?】   沈惊瓷脸上旋即出现一抹笑:“进了。”   邱杉月发了一个“耶!”的表情包:【对了。】   【要不下次请陈学长他们三个吃顿饭吧,昨天的事情还挺感谢的。】   是该感谢,但沈惊瓷想不到要怎么开口,她迟疑两秒,犹豫的问道:【你去说?】   邱杉月利落的回了个行。   大约十分钟,她发过一个截图。   是和孟有博的。   沈惊瓷扫了眼,大体意思是孟有博说问问他俩,不一定有时间。   这点事儿也不用放在心上。   沈惊瓷回了知道,手机放在了一遍,又走了两步。   中午涂过一次药,现在膝盖感觉不到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随意动弹。   她鼓着腮给邱杉月发消息。   【杉月,晚上不用给我带饭了,我准备出去吃。】   邱杉月在学校里有份兼职,今天恰好她值班,现在人还在外满。   过了会儿,她忙里偷闲看手机,回复了沈惊瓷:【啊?你腿好了吗?】   沈惊瓷:【好了的,就是看着青,走起路来不疼了。】   【那行,我刚刚看群,新闻学导论布置新作业了,这周末收,别忘了做啊。】   沈惊瓷还准备抽出时间去医院,这作业不能拖到后面,她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教室里写。   因为不是考试周,空教室还挺多。   沈惊瓷随便选了一个,推开后门选了一个个靠窗的位置。   不是大教室,加上沈惊瓷才四个人,十分安静。   前面挂着的钟不停走动,静谧的十分舒服,沈惊瓷写完一半脖子感到酸痛。   她抬起头手在肩膀上锤了两下,外面刺眼醒目的粉色忽然吸引了视线。   沈惊瓷别过头,大片大片粉色的晚霞映入眼帘。   像是大火弥漫天,极致的浪漫。   手中的笔停住,沈惊瓷惊叹的仰起头。   目光盯着窗外看了会儿,鬼使神差的想起高中那会儿,傍晚的窗外也总是有这种晚霞。   从题海中一抬头,听见教室各个角落传来的激动声。   那时她同桌对她说,这种晚霞要和喜欢的人看才最浪漫。   她就总会想起陈池驭。   暗恋就好比一个人的恋爱,未征得对方允许,却在不断地得到又失去。   当时沈惊瓷又期待又心酸的安慰自己,他们看到的是同一片霞光,已经很好了。   然而,脑海中的画面一转,不受控制的想起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   她只是随意一瞥,三楼的窗台下面的篮球场,如神迹降临般的出现了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少年没上最后一节课,出现在楼下,身边还有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女生。   有人将她脑海里想象出来的画面一分不差的演出来,拽着少年的衣摆指向云彩。   那一瞬,沈惊瓷自欺欺人的安慰难堪的被打破。   刺眼的提醒,在她还是胆小的暗恋者时,他已经陪在别人身边看粉色的云了。   唇角的笑倏地淡了,沈惊瓷眼睫颤了颤,费劲的将自己从回忆的泥潭中脱离。   她迫使自己移开视线,仓促的低下头看向书。   就在她努力平复情绪时,前面凳子“吱嘎”一声被抬起,前面原本埋着头学习的人匆匆合上书本走向门外,门重重的被关上,有些莫名其妙。   巨大的动静让沈惊瓷皱了眉。   走了一个人的教室还没安静,暧昧声像是电钻一样钻入沈惊瓷耳膜,惊的她手一停。   只剩三人的教室,沉重的喘息声和女生情不自禁的娇哼混在一起,狎昵吊诡。   沈惊瓷要抬起的头僵住,她忽然想起来,第二排是一对情侣坐在那里。   一瞬间,如汹涌潮水一堆话卡在喉咙中。   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不但没有要停的意思反倒愈演愈烈。   沈惊瓷终于知道刚刚那个男生为什么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了。   这么可以在教室...   况且还有人...   沈惊瓷尴尬的手指僵硬。   她头都不敢太抬一点,动作仓促的要扣上笔盖。戳了几次都没成功,白皙的手指上还沾了黑色的笔墨。   一股脑的将书本全划进包里,沈惊瓷站起身,侧着头转身就往后门跑。   她坐在最里面,出去还要经过一大排中间的椅子。   有的座位没被抬起,沈惊瓷不敢出声的从中间缓慢的挤着。   在她内心饱受煎熬却时,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他手里的东西利落的往离后门最近的那个座位一扔,人跟着坐下来,没管别的,手臂往胳膊上一枕,凌厉的眉眼被额前碎发挡住,半张脸陷进衣袖中,柔软布料让棱角显得柔和。   沈惊瓷怔在原地,她眨了眨眼,看了三次才确定真的是陈池驭。   只不过他看着很颓,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下面是浅色的牛仔裤,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趴在那里。   和他平常的风格很不一样,很干净,很少见的少年感。   外面是漫天的粉,余晖透过云层洒进窗,在她背后停止。   似乎美梦成真,上天听到她的内心,从天而降一个弥补的机会。   于是她仿佛回到了高中。   可惜教室里还存着一种古怪的氛围。   站着的沈惊瓷,趴着的陈池驭,还有抱着的情侣。   可能是陈池驭的存在感太强,前面那对情侣在他进来那一刻就停止了你侬我侬,他们两个手臂相交,一同回过头来瞪着陈池驭。   似乎是在怪陈池驭坏了他们的好事。   半响,见陈池驭没有动静,又瞅了一眼沈惊瓷。   沈惊瓷和那人的视线相撞。   她听到那个男生烦躁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教室中,格外明显。   趴着的人有了点动静,是被人打扰到的极其不耐。   他掀起眼皮,视线漫不经心的射向前面两人。虽没说话,但脸上处处都是不好惹。   陈池驭应该是心情不好,气场也格外恶劣。   他眼角耸拉着,眼神却直勾勾的越过前面空位,精准无比的扫了遍。   他一眼就看出前面两个人在干什么勾当。了然的嗤笑了声,没收敛,讽刺的意味占上头。   手撑着桌子身子顺势往后一推,卫衣帽边的两根绳子晃动起幅度,金属的尾端泛起银色光泽。   薄凉的唇角跟着挑起轻浮的弧度,陈池驭故意出声,暧昧荡漾:“哟——”   “亲嘴呢?”   话音刚落,空气沉寂。   沈惊瓷双眸瞪得滚圆,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兴许是直白的话语唤起了前面两个人的羞耻心,也可能是他们没有想到陈池驭比他们还不要脸。   女生的嘴唇通红,被揭穿的脸红了滚烫,抓住了自己男朋友的手。   陈池驭还是那个混不吝的样子,长腿敞开着,双手环在胸前,歪着身子笑得不怀好意。   他下巴微扬,无所谓的示意:“行啊继续,我不介意。”   说完,陈池驭仰头,后脑勺抵在窄而硬的椅背上,他身子往下滑了一寸,胳膊没动,旁若无人的闭上了眼。   一脸你们亲,我继续睡的样子。   言出必行,出口的话里外意思一样。   男生也没想到,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嘴里没忍住的骂骂咧咧,但因为理亏,看陈池驭又不好惹,站起身来拉着女生就走。   周围的椅子受到牵连,哐哐一片被甩上。   人走了陈池驭都没动。   是真的无所谓。   沈惊瓷却仿佛生根,一步动没法走。   她安静的看着他,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   陈池驭没发现她。   他的呼吸声很沉,但像是有一种预感,陈池驭动了,缓缓地。   旧电影中的慢镜头,他没有情绪的眼神掠过她的方向,掀着眼皮一寸寸向上,最后停在她的眼睛上。   他的瞳孔漆黑,红血丝看着疲惫,放空涣散的眼神缓缓聚焦。   见到是她时,眼皮一跳,凸起的喉结很轻的滚动了下。   两个人对视着,教室中的灯没有全开,恰好就是靠墙这边明暗在中间分出一条斜线,躺在桌角,划过陈池驭灰色的卫衣。   好久,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了刚才的放浪,轻咳一声。   “你怎么在这?”   沈惊瓷蜷缩的手指搭在桌沿:“我...”   她半咬着唇迎上陈池驭看着不善的目光,解释道:“我刚刚准备走了的...”   “恰好你进来了。”   陈池驭挑眉,反应了会儿,才点头,拖着腔哦了声。   还没怎么醒的感觉,有些迟钝。   他没说话,沈惊瓷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都说自己要走了,似乎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陈池驭垂着头,眼睛闭的。沈惊瓷轻轻地穿过中间的长桌,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觉得先走比较好。   他看着心情一般,还有一种恹倦。   和昨晚很不同。   肾上腺激素不再因为外因飙升,沈惊瓷现在很冷静,也知分寸。   只是绕到他身后时,似乎闻道一股很淡的酒味,不难闻,还有种微醺的感觉。   怪不得和宿醉的一样。   想起了昨天那个黄毛口中刚开始的局。   “帮你赶走了还跑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突兀,制止了沈惊瓷刚触碰把手的手指,她诧异的回看他。   陈池驭眉拧的紧,此刻费力的睁开眼睛和她对上。   一下就看到沈惊瓷那双干净的眼,此时盛着他的身影。   心中的烦躁不动声色的在加重,但还是压了下来。   陈池驭舌尖烦躁的抵着腮,声音模糊:“早知道你在啊。”   沈惊瓷听清了这句,但是等了会儿都没见下文,不由得问:“什么?”   陈池驭哦了声,带着不明显的鼻音,想起自己半句话没说完,松散的补充上。   “就不那么容易的放他们走了。”   沈惊瓷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又啊了声问:“为什么?”   陈池驭终于直起身子,情绪缓过一点儿了,散漫下来,不像刚刚那么冲。   他抬手,卫衣袖子往上跑了一截儿,露出的手腕上浮起凸显的青筋。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高挺的鼻梁,疲惫的捏了捏。   又过了几秒,他松开手。   深邃危险的眼眸又抬起,眯起眼的审视在她身上。   他开口语气没有波澜,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带坏你。” 第14章 他   沈惊瓷无处安放的视线滞在桌子上被扔在哪儿好久的淡粉色书包上停了好久。   耳边循环的三个字像是一颗炸弹, 比戚戚的暧昧声还更令她面红。   带坏。   谁带坏。   沈惊瓷的脑袋不受她控制的自己去翻译。   还是说他在指责刚才的那两个人。   沈惊瓷晃神,又不小心的对上男人戏谑的目光。   他盯着她,捉摸不透的表情。   狭窄的窗户缝吹进燥热的风, 窗帘被拂起的一阵一阵。沸沸扬扬的暧昧,在一刻到达顶峰。   沈惊瓷不敢直视的慌乱转身, 抱着一种我是要开灯的目的, “啪嗒”一声,摁开灯的开光。   霎时而明亮的长管灯有些刺眼,陈池驭眯了下, 缓缓适应。   站在他面前的沈惊瓷已经回过身, 掀起眼皮望着她,声音软软的又细柔,烟雨下江南的朦胧正好可以形容。   她眼睛好像会说话,原本就讨喜的弯月眉平直了几分。   沈惊瓷抿了下唇,陈池驭就觉得他听出了几分娇气的商量。   “你别闹我。”   不会说要求的人害怕这句话的语气太硬, 陈池驭当真, 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句:“行吗?”   陈池驭沉默了几秒,这种感觉带给他的很陌生, 但又十分契合他这个人。   忍不住的心痒想逗。   “行。”他大发慈悲, 了然的颔首。   陈池驭站起身,两条长腿反跨过身下的椅子,面朝着沈惊瓷, 手垫在椅子后背上, 手背拖着下巴。   跟特意转过来看, 可他整个人又十分散漫, 动作自然地挑不出毛病。   配上他很少穿的卫衣, 五官轮廓柔和, 泛着笑,真的有种十七岁的感觉。   沈惊瓷撑不住这种直白,她有些恼了:“不是说不闹了吗?”   陈池驭眉骨动了下,浅淡的笑意更深。   他说:“没闹你。”   “扭着脖子看你,累。”   “......”   沈惊瓷憋了半响,最后还是选择作罢。   但是面对面,不说话就不行。   陈池驭看起来也没有要找话题的意思。   她不禁暗暗心想:那他转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半会儿,不能再僵持下去了,沈惊瓷觉得自己好歹应该说句。   哪怕是无关的废话,也是难得的机会。   “你也是来教室学习的吗?”沈惊瓷不假思索的开口   问题又乖又保守,陈池驭忍不住哼笑出声。   他漫不经心的勾过那个淡粉色的书包,往自己肩上一甩,歪歪斜斜的挎在了他的身上,不反驳还顺着:“对,来学习的。”   好像问错了话。   他一进来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连东西都没往外拿,就跟随便进了个休息室一样。   她不吭声的垂眸看着他,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着她再有要恼的意思,陈池驭才正儿八经的解释了句:“要去接个人,不到点。”   手机铃声响的突然,在教室的角落里冒出。   陈池驭腾出手,懒懒的抽出插在口袋中的手机,后半句话模糊在铃声中。   “这边近。”   因为这边近,所以顺便过来了。   他垂眸看向显示屏,屏幕倾斜,备注一同进入沈惊瓷眼中。   “易顺慈”   一听就是个女孩名。   陈池驭手指一划,点了接听,也没避着沈惊瓷。   他放下肩上的书包,声音有些寡淡,但模样熟稔:“喂。”   沈惊瓷一顿,说不清什么感觉。   下一秒,男人的笑意忽然淡了,情绪变化明显。   笑意彻底消失,男人喉结一动,眼尾冷了起来。   沈惊瓷隔得近,似乎听到了一句什么:“...周四别忘了。”   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沈惊瓷下意识抬眼。   ...   不是易顺慈。   “没可能。”陈池驭吊儿郎当的吐出一句,又成了那股样子,眉眼间的戾气仿佛没出现过。   接着,他轻嗤一声,嘲讽的语调不尖锐却也不留半分面子:“下次这种手段少用。再打进来一块儿给爷滚蛋。”   话落,他直接撂了电话,顺势将号码拉进黑名单,没有一丝犹豫。   刚刚的那股劲儿没了,情绪不再假装,阴郁充斥。   忽然,男人感知到盯着他的那道视线,冷冷的掀起眼皮,被抓的沈惊瓷骤然被刺了一下。   她可能是碍到他了,沈惊瓷有些慌乱的想。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眸,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陈池驭似乎是缓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声音哑的和之前不一样:“腿好了?”   “不疼了。”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陈池驭有些烦躁的想抽烟,又扫了沈惊瓷一眼。舌尖抵过上颚,他磨了磨牙,站起身,突兀的结束:“再送送你。”   沈惊瓷知道,是他要走了,能说话的机会已经结束,从那通电话开始。   她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到她可以窥探陈池驭个人秘密的程度,所以嗫嚅开口:“我不是故意听的。”   陈池驭反应过来是他刚刚没收住的眼神。   他轻啧,手搭上沈惊瓷卫衣后的帽子,推着人往外走:“没凶你”   他一句话带过,手上传来的压感却十分清晰,沈惊瓷一僵,瞬间刚才什么眼神都不重要了。   男人步子大,节就着她走的慢了许多,她仰头想说不用送了,都是在学校,自己可以回去。   但陈池驭没有给她这个拒绝的机会,也可能是她仍在贪图这点相处的时间所以拒绝的不够直白。   两个人从楼梯间走下去,不少目光看过来。   她听见擦肩而过的一个女生和旁边的朋友说:“她男朋友好帅,还愿意给她背粉书包。”   “有点羡慕。”   沈惊瓷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今天都穿的卫衣。她为了遮住膝盖也穿的裤子,还真有点像情侣衣。   只是听的心虚,她偷偷瞥了一眼陈池驭的表情,男人没反应,似乎是没注意到。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但能感觉到心情很不好,人也不在状态。   但肩上那抹粉色又十分显眼,沈惊瓷开始乱七八糟的想,他真的是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好吗。   书包的主人,来电原主的亲昵,还有她。   可能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   心中出现两个声音,一个理智的声音来替他开脱,陈池驭不是那种人。   另一个又往她心里捅,还能指望着浪子变情种吗?   眼前的场景已经转换到站在陈池驭车前,又和之前两次不一样。   黑色的SUV,和陈池驭的气质其实不怎么相符。   她发现陈池驭总是会先替她开车门再自己绕到驾驶座,这种不经意间的举动真的会让她记好久。   然后越接近,越上瘾。   但今天,他开门的动作忽然停住,想起什么。   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她,眉头皱了下。   下一秒,他转手推上车门,自顾自骂了句:“麻烦。”   他回过头拉开后座,对沈惊瓷开口:“坐后面吧。”   沈惊瓷心一缩,明明没什么毛病的话语她喉咙却像是堵住了。指甲掐住手心,沈惊瓷没脾气的说好。   上车后,陈池驭将那只不知是谁的书包往副驾驶一丢,沈惊瓷诡异的发现,副驾驶的座垫的颜色和书包的颜色竟然巧妙重合。   同样的粉,很淡,但在黑色高级的配置中,显得格格不入用意又昭然若揭。   她仓促的别开眼,手没忍住的攥成拳。   那送她回宿舍算什么。   一种名为难堪的情绪侵略着沈惊瓷的自尊,甚至比之前见他有女朋友更难过。   车子缓缓启动,陈池驭的声音忽然打破束缚她的茧房。   “晏一的车,副驾不让坐。”   他有点不屑,扫了眼那股粉,嫌弃溢出的很:“真事儿。”   沈惊瓷愣了下,呆呆地从斜后方看着陈池驭。   陈池驭从后视镜中精准捕捉到沈惊瓷的眼,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眉一皱多说了两句。   “晏一家一个小孩儿,上学呢。”   “替他去接下还非要指定开什么车,矫情死了。”   书包的主人是谁,浮出水面了。   晏一。   晏一的车。   和他都没关系。   沈惊瓷觉得陈池驭这话就跟特地解释给她听的一样,她似乎应该表个态。   “哦...”   干巴巴地,沈惊瓷干干的吞咽的一下,头顶的乌云被拨开了,她点了点头,说:“都一样的。”   坐在哪里都一样的。   车子速度不快,驶过图书馆的时候,前面的人忽然轻笑了声。   什么都没说,就是很轻一下。   钻进沈惊瓷耳朵,她脸唰的红了。   ......   后来的几天,沈惊瓷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和往常一样。   只是好久没见到陈池驭的身影。   模型社大家举办了一个见面会,晏一和孟有博都在,那个人照样没有出现。   沈惊瓷有些失落。   趁着周末,她又去了趟医院,沈枞的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些,她去的时候沈枞刚刚复健完,额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汗。   沈枞拉着沈惊瓷的笑,呈现出一种少年应该有的活力。   他悄悄凑到她耳边说:“姐,下次能不能给我带几本书过来。”   -   再转眼,时间一晃就到了日历上的周四。   邱杉月最讨厌周四,因为这天的课从早八上到晚上九点十分才下课。   除了下午一二节全部满课,累的要死。   七点五十,邱杉月有气无力的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眼皮子重的要死,抬都抬不起来。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打了个哈欠,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非常帅的男人。   邱杉月自从上次,便彻底发誓远离男人。她最近沉迷一个乙女游戏,扬言还是纸片人最香。   沈惊瓷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邱杉月摆摆手:“老公太猛了,恩爱到三点半。”   “你不懂。”   “......”   “......”   沈惊瓷唇线抿直,看着疲倦的邱杉月,替她从包中拿出课本,翻开一半盖到她头顶。   “您请继续。”   匆忙一上午,邱杉月体力被炸空,又开始念叨她的糖醋小排。   “走走走,我们去三食,吃小排!”   熟悉的语气带着记忆涌上,沈惊瓷不受控制的想起陈池驭。   周四...   电话里说的周四...?   耳边是快走带过的风,沈惊瓷心不在焉的没听进邱杉月在说什么。   好想知道陈池驭怎么样了,已经有一周多没见。   又忍不住好奇周四他要去干什么,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他的朋友圈是三天可见,没有任何动态。   沈惊瓷只有对着那个不变得头像,反反复复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没几句话,都快背下来了。   只是中午的沈惊瓷还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马上就能见到了。   在晚上。   代价是逃掉一节课。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他   傍晚五点四十八分, 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几分钟结束,邱杉月手肘忽然碰了沈惊瓷一下。   沈惊瓷看着投屏的目光侧过,眼神转过来询问怎么了?   邱杉月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从桌子上将手机划到沈惊瓷面前。   沈惊瓷低头,见邱杉月的屏幕停在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孟有博发的, 四分钟之前。   灯光昏暗的角落, 桌前堆积了不少酒瓶,出镜的只有旁边俯身捏住杯壁的一只好看的手。青筋微微凸浮,微红的腕骨上带着一只PatekPhilippe的黑色带表, 银色的表盘光洁, 模模糊糊的倒映出影子。   说来也怪,沈惊瓷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陈池驭。   沈惊瓷看着邱杉月的手机,问什么意思。   邱杉月指了一下文案,没说话。   沈惊瓷这才注意到,孟有博的配文是——   “终于灌醉了, 五十可带走。”   十个字, 沈惊瓷看着沉默了。   她皱着眉别开眼,声音压的很小:“什么意思。”   邱杉月食指扣着, 在那条朋友圈旁点了点, 开门见山:“陈池驭。”   “你不想去?”   沈惊瓷口一干,错愕的反问:“我为什么想去?”   邱杉月的手从下面碰到了沈惊瓷的大腿上,用了点力的压着。   沈惊瓷觉得痒, 忍不住的想躲。   邱杉月脑袋凑了过来, 很近。她头微低,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惊瓷锁骨, 是气音还在笑:“瓷瓷, 别装。”   “我都知道。”   沈惊瓷脑袋闪过一道白光, 身子发麻,脸烫又发懵的问:“你知道什么?”   讲台上的老师在往这边看,眼神盯着后方,含着警告。   邱杉月瞥见立马噤声:等等,下课再说。   沈惊瓷听的恍恍惚惚的,脑子里又根尖锐的弦不断拨动,震的发疼。   她忍不住的拿出自己手机,她也加过孟有博好友。   一分钟前,那条朋友圈多了一条孟有博自己的评论:快快快,想来的赶紧,大仇得报。   沈惊瓷没看懂,她想点开那张图放大看看,但又顾及着邱杉月。   手心出了汗,等不到下课了,她忍不住的戳邱杉月。   “你别吓我,你知道什么了?”   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见光。   她现在心很慌,讲台上的老师也顾不得管,太阳穴突突直跳。   邱杉月忽然有些后悔,她好像不应该说,但刚刚可以说是下意识的反驳。   看沈惊瓷的模样确实是被吓到了,从微信上给沈惊瓷发了一条消息。   模样还支支吾吾的。   【我感觉你喜欢陈池驭。】   沈惊瓷没有看自己的手机,而是跟着邱杉月的输入法,消息在她眼前发了出去。   完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沈惊瓷眼前霎时发白。   是被揭穿后害怕的恐慌。   她果然还是没藏好,那陈池驭是不是也能看出来。   邱杉月看到沈惊瓷表情不对劲,有些慌了。   铃声恰好响起,台上的人一刻也不愿拖,直接喊了下课。   教室里的人吵吵闹闹的站起来,沈惊瓷还坐在原地。   邱杉月嘴角僵直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她就不应该多说那句话。   该解释的还要解释。   “惊瓷...”   “那天路过你的桌子,看到你手机亮着陈池驭的朋友圈。”   沈惊瓷没反应,邱杉月更急了:“其实我也是瞎猜的,就随便一说...”   没想到真撞上死耗子了。   沈惊瓷自己缓了会儿,邱杉月的话听的模糊,她喉咙又干又疼:“杉月...我...”   教室里的人零零散散的走完,从嘈杂到静谧,邱杉月举起手指,动作麻利的发誓:“我绝对不往外说。”   沈惊瓷扯动嘴角笑笑,头还是疼。   她点点头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不量力。”   敢喜欢陈池驭。   邱杉月没忍住,一把抓住沈惊瓷的手,声音急切:“你说什么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哪哪都好啊。”   邱杉月不服:“什么啊!”   “人无完人,更何况你也很好。”   沈惊瓷摇摇头,她才不好。   不然为什么一出生就被人抛弃。   两个人还坐在原位,邱杉月想起什么,松开沈惊瓷的手去点朋友圈。   她滑动了两下,孟有博的头像却不见了。   不敢相信的又看了看,确实没有了。   被删了。   沈惊瓷也看到,收拾情绪笑了声:“我猜孟学长可能要被揍了。”   邱杉月闻声抬头,没笑,浅棕色的瞳孔突然变得坚定,明亮亮的盯着沈惊瓷,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瓷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啊?”   “我说,我帮你。”   ......   沈惊瓷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会被邱杉月哄到这里。   熟悉的场景,位置却不一样了。   她陷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中,隔着段距离,视线拐弯的尽头是一个模糊的侧脸。   若隐若现,时不时被外侧活动的人遮住。   沈惊瓷手指无意识的捏紧杯壁,还是觉得太疯狂了。   此时七点二十,最后一节课早已开始,他们却在make zero看别人醉生梦死。   “杉月,要不我们回去吧。”沈惊瓷抿唇,迟疑的说:“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半堂课。”   邱杉月面前已经空了几个杯子,制造出一种熟络,就跟她们早就在这里了。   “不行!你不是想见他吗,好不容易有个机会!”   沈惊瓷是想见,她有种预感周四对陈池驭不会是好事。   有点担心,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把沈惊瓷强拉过来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一切都交给我!!放心,我演技贼好。”   邱杉月不停阻止的歪歪斜斜的走了过去。   沈惊瓷脸埋进了掌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敢看前面即将发生的画面。   要不她自己跑吧。   在这种被撕扯的纠结中,她姿势不变的维持了三分钟,再抬眼时,邱杉月已经在往回走了。   邱杉月走近招手:“来。”   她脸上带着收不住的笑:“他们让我们过去坐一块玩儿。”   “...啊?”   邱杉月拉沈惊瓷的胳膊:“你看我就说,能成。”   沈惊瓷越来越后悔,她真的不应该跟邱杉月来。   太糊涂了,邱杉月的助攻太猛,她挺不住。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过去之后才看清,卡座里面还有两个女生。   沈惊瓷视线一滞,事情越来越超出她的想象。   她不比邱杉月,更何况是有陈池驭在的场所。   半个身子在邱杉月的身后,还是孟有博话最多。   “沈妹妹也来了啊,坐坐坐。”   人边说着边踹了一脚黄毛,吼:“池嘉,滚里面去!”   池嘉不客气的用胳膊肘给了孟有博一拐,搂着身边的一个女生嘴角一抽:“要滚你滚,看不到驭哥心情不好?”   “没脑子才去撞枪口”   不跟那天晚上沈惊瓷见他时候那种鲜活样,暗调的灯光下,偏金色的头发张扬桀骜。   沈惊瓷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果然,陈池驭两边的位置空空。   半包的空间只有他那里显得寂寥。   邱杉月脑子灵光,立马解围:“没关系,我们随便找个地发坐就好了。”   而沈惊瓷,就这样坐到了陈池驭边上,中间只有大约一个人的位置。   意识到沈惊瓷坐的靠近谁后,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集聚。   空气安静了。   孟有博嘴巴跟着微张,脖子向前倾,似乎有话想说。   池嘉眉头也跟着皱起,两秒,他瞅了孟有博一眼。   他翘着的腿放下,烦躁的拍了拍身边女伴的胳膊,手臂从后面绕回来:“你先起..”   突然,晏一清冷的声线在随着酒杯碰撞的声音响起,截断池嘉。   “一个位置而已,玩就是了。”   “你让人起来做什么。”   所有人下意识去看陈池驭的态度,然而陈池驭如同置身事外,姿势一直没变。   他脖子泛红的后仰,后脑勺抵在沙发靠背上,阖着眼睛,真的醉了。   孟有博瞥了眼晏一,眼神深了几分,思索着什么。   片刻,他拍了拍池嘉,手捞过桌子上的骰子,叫道:“今晚喝死你。”   池嘉接话也快:“行,孟哥,一会儿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孟有博的声音喊回了那些视线,谁也不是傻子,解围话不用太明。   目光前后挪开,气氛复原杯盏交错。   邱杉月手握了握沈惊瓷,以示安心。   节奏渐渐地好了起来,没人在意角落里的她。   昏暗的光线中,沈惊瓷终于有机会轻轻地偏头。   陈池驭的呼吸声又重又缓,手里还掐着一支快烧到尽头的烟,猩红的小火光就快触到肌肤。   混乱的说笑声遮住沈惊瓷的声音。   “陈池驭。”   “......”   意识消消沉沉,被人叫到名字的陈池驭喉结滚动一下,闻声头微微偏过。   他睁开眼,长密的黑色眼睫下影影绰绰,明亮的瞳仁情绪深浓,疏离的放在她脸上。   陈池驭没什么反应,人没清醒,仿佛也没看出她是谁。   沈惊瓷还是细声提醒:“烟。”   “别烧到手。”   他垂眸,眼神在沉浮的光的罅隙中,看向自己的手。   火光烧到指尖,他被烫了下。   细小的刺痛让他清醒片刻,陈池驭随手掐了烟,烟蒂倏地落到地面。   眼睛适应了这片的光线,他停了会儿,嗓音暗哑,尾音直直的扫在她跳动的心上。   ——“是你啊。”   沈惊瓷嗯手指不安的扣着皮质沙发,她嗯了声,眼神却落在陈池驭面前杯子上的口红印上。   他没动,沈惊瓷也就没开口。   周围很乱,只有他们是安静的。   沈惊瓷以为他会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他没有。   他说那句话的语调很轻,仿佛已经预料到又习惯了她这个人。   习惯这个词,不禁有些暧昧。   陈池驭今天看着很颓,又格外的性感。他撑起身子,手臂抵着膝盖捋了把头发,眉眼不咸不淡的,气场很冷。   “咳。”陈池驭咳了声,手指在捏了下不舒服的喉咙,又拉起眼皮捞过前面的杯子,仰头将酒水送入口。   沈惊瓷怔神,他的唇只差一点就跟口红印重合。   紧跟着,陈池驭也意识到什么。   他仰头的动作一顿,旋即放下手腕低头,口腔中的酒哗的一声吐出。   玻璃杯发出巨大的哐当,连带着里面的酒,毫不留情的被扔进地上银色铁皮桶里。   沈惊瓷听见他低骂了一句:“操。”   陈池驭下颚紧绷,眼神嫌恶的拿过旁边刚启盖的酒瓶,三根细长有力的手指捏住靠瓶口近的位置,生硬的灌了几口。   动作循环,漱口一样吐了个干净。   陈池驭掀起眼皮,脾气很差的警告:“孟有博,再有下次我弄死你。”   孟有博早就注意到了陈池驭的动静,嬉皮笑脸的举起双手投降:“行,这不我也没想到那女的这么不懂事。”   “知道你不喜欢,下次不叫了。”   陈池驭懒得搭理,长臂绕过沈惊瓷,动作自然地准备搭在后面沙发上。   然而身边的人随着他的动作忽然一抖。   像只受惊了的兔子,警惕又胆小。   他另一只手还捏着酒瓶,被沈惊瓷的动作一怔:“你缩什么?”   沈惊瓷抿着唇摇头,不承认的说:“你看错了。”   但她刚刚却实是被吓了一跳,她听着刚刚的对话,还在想陈池驭是不是不喜别人坐在旁边,要动手。   陈池驭自己思索了两秒,忽的气笑了,他反应过来:“我能打你不成?”   沈惊瓷没吭声,头发随着她动作的幅度从耳后垂下,清冷又柔和。   但陈池驭就是看出了一丝倔,他笑着,手就近点了点沈惊瓷脖颈:“小没良心。”   话落,他的眼神在浅黑色的头发上愣了秒,忽然想到什么。   心思一动,陈池驭笑意敛了,他若有所思的放下那只手,忽然朝沈惊瓷勾了勾:“把手给我。”   他思维跳转的太快,沈惊瓷没懂:“嗯?”   陈池驭嘶了声,头侧着,不想多语。跟嫌麻烦似的直接拉过沈惊瓷的手。   男人手掌温热,指腹有几道粗糙的硬,含着十足的掌控欲。   沈惊瓷全身发麻,身体本能的随着男人手指划过的地方泛红。   他手指捏住她细软的指尖,另一只手从自己手腕上顺下一圈东西,从两人交叠的手指处想转移到她手腕上。   在沈惊瓷怔神中,一道不同于灼热的冰凉从指尖滚到白皙的手腕最后停下。   紫檀的珠子圆润光泽,一看就是好品,只是环在女孩胳膊上松垮了些。   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陈池驭把着她的手腕看了两秒,似还满意的点了下头。   动作撞进沈惊瓷视线里,她看到陈池驭唇角噙着一抹琢磨不透的笑。   他开口——   “带着,留给你扎头发。”   作者有话说:   TvT我也没想到这么卡 第16章 他   他的声音有被酒精浸透过得沙哑, 但沈惊瓷为什么觉得醉的是自己。   指腹的粗糙每触碰到一寸,她的身上就好似经过被野火烧过一次。   酥麻从左手被捏住的手腕跑遍全身。   偏偏陈池驭的动作太过平常,没有半分逾矩。   他的目光只是驻足在那串被他套上来的紫檀, 光线沉浮,不知在想什么。   沈惊瓷好久没回神儿, 反应迟钝的低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心跳如雷, 遮住所有杂音,又害怕被人听见。   她看见陈池驭还是没有松手,松散的扣着她, 一分多余的力道都没使。   算不上第一次接触, 可和之前每一次的接近都不一样。   太久了。   还是带有目的的。   沈惊瓷觉得自己心跳的身子都快颤抖了,她手指发僵,又不敢让陈池驭发现。牙齿磕到唇内,似乎出血了,轻微的刺痛让她茫然。   眉蹙到一起, 眼睛微眯。   这是真的。   沈惊瓷的手腕又细又白, 凸起的腕骨小小的。陈池驭目光顿了一下,手指钻入手串的空隙挑出了一截多余的, 向外扯着又绕了一圈儿, 原本缠了两道的长度又被他弄出一圈儿。   珠子被扯开距离,露出里面的黑色皮筋,很细, 将一颗颗珠子串在一起。   “合适了。”   手腕的温度消失了。   陈池驭松了手。   他又懒散的仰到了沙发上, 腿敞开着, 浑身染着倦怠, 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沈惊瓷下意识的跟着陈池驭的动作看他。   她听见他呼吸厚重的咳了声, 闭着眼往嘴里又送了口酒。   眼睛也闭上。   男人五官线条流畅, 没了笑意的唇线绷的直,左眼下的小痣都显得寡淡。   沈惊瓷不敢再看。   木讷又仓促的收回视线,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的掌心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泛麻的不知落在那里,手腕上的紫檀仿佛是一个拷链,圈住她不得动弹。   陈池驭一没了声,周围视线全在往这边瞥,有的偷摸,有的直接。五一不透着打量。   沈惊瓷和斜对面的一个女生视线猛然撞上。   那个女生在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怀里,但两个人的视线都在往她身上瞥。女生化着很浓的妆,咬着唇瞪着很惊瓷,像是要吃人一样。   沈惊瓷后背绷直,她口舌发干的站起来:“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沈惊瓷今天穿的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脚跟落在地上没有声音,但沈惊瓷愣是觉得自己走的太过慌张。   洗手间的光亮的刺眼,没了混沌暗沉的光,她抬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滑落的发丝也遮不住红透的耳尖。   沈惊瓷脑子还是一片发懵,水龙头冲出的水流径直砸进台白瓷盆台的弧面,沈惊瓷动作慌乱的接住一捧水。   秋日里,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燥热。   身后悄然传来邱杉月的声音——   “瓷瓷。”   沈惊瓷立马回头,脸上还沾着水,澄澈的眼睛似乎凝了一团雾气。   邱杉月惊喜的笑,视线紧接着落在沈惊瓷的手腕上。   颜色一深一浅,莫名的禁忌感。   她欣喜的走过来握住沈惊瓷的手腕,又惊讶。   “我靠,陈池驭送你东西了?”   沈惊瓷更清楚的看到了紫檀木的样子,似乎还染着陈池驭的体温。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没和邱杉月说过之前那个皮筋的事情。   那天他说过“得赔”之后,沈惊瓷当然说了不用。   一块钱的东西,随随便便哪个商店都能买到。   陈池驭过了好久没回,直到她快睡了,那头才回了一句。   【不行。】   沈惊瓷浅淡的睡意被那两个字一下子就折磨没了,她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应该怎么回。   最后,沈惊瓷只能委婉的拒绝,再次重复。   【不值钱,真的不用。】   那是那个话题的最后一句,她又干巴巴地等了半个小时。   她看着那么几个字的聊天记录,又看着最后停止的绿色聊天框,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好无聊。   拒绝也拒绝的那么死板,一点都不讨人喜。   陈池驭是不是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手指在屏幕上犹犹豫豫的打了几个字,试图让呆板的回答便有趣些。   但她失败了。   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还能怎样,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她不管说什么都变得好突兀。   凌晨一点,宿舍悄无声息。   沈惊瓷翻了个身,心里发闷的将消息框中的字,一个一个删掉。   她最后看了一眼陈池驭的头像,知道他不会再回消息了。   那天,沈惊瓷的心情从愉悦突然跌到低谷。   因为加上他的微信而开心,又因为自己的死板而讨厌自己。   可是现在...   邱杉月越看越震惊:“瓷瓷,陈池驭是不是想泡你啊。”   沈惊瓷出走的神被扯回:“不可能!”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邱杉月愣了下,瞬即反驳:“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沈惊瓷垂下眼眸。   “可能是...赔给我的吧。”   他说过什么,就真的做到了什么。   沈惊瓷放下自己的手:“还是还给他吧,这个太贵了。”   “为什么啊?陈池驭又不差这点钱,送给你的为什么不要。”   “再说,你可以下次回送他啊,这样你们就又多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沈惊瓷温吞的摇头:“不太好。”   邱杉月还想再说什么,都被沈惊瓷堵了回去。   两人往回走着,临近脚步一愣。   刚刚还是满着的人散了大半。   孟有博看到两个人回来,招手解释:“说累了,走了。”   邱杉月一愣,又不是没出来玩过,哪有这么早散场的。   她扫了眼,只剩陈池驭和孟有博两个人。   说是两个人,陈池驭却紧紧锁着眉,手背搭在额上,看着十分不舒服。   孟有博顺着她们的视线睨了眼陈池驭。   似乎是特意对某个人解释:“喝了两天了。”   但又不像是解释,是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不过死不了,不用管。”   沈惊瓷手指要摘手链的动作慢慢的顿住。   他看着不想被打扰。   孟有博站了起来:“我送你们两个回去吧。”   邱杉月不怎么给面子的啊了声:“你送?你不是喝酒了吗?”   孟有博轻哼了声,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钥匙。   哗哗的在邱杉月面前抖了抖。   “哥不会叫代驾?”他肩膀一耸,吊儿郎当的站在边上等两人。   “走啊,你们两个女生,还喝酒,再比变态盯上怎么办?”   邱杉月想到上次的经历,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点了头,嘴变得快:“那谢谢学长。”   沈惊瓷的目光还停在陈池驭身上,她眉也跟着皱,脑子里全在想陈池驭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邱杉月悄悄的叫了声沈惊瓷:“走吗瓷瓷。”   也没有走不走的选择了,沈惊瓷点了头,也对孟有博说了声谢谢。   孟有博笑笑,眼神却往她手上扫了眼。   代驾的还没来,孟有博坐在副驾,沈惊瓷坐在后面。   车厢中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照明灯。   沈惊瓷的视线一直落在紫檀木手串上。   好久,沈惊瓷眨了下眼,鼓起勇气问了句:“学长,陈池驭...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孟有博喝了点酒,嘴比脑子快,人闭着眼睛嘴皮子一张,直接吐了出来:“就家里那点破事呗。”   “他家那位隔段时间就得作作妖,要搁我身上我他妈也受不了。”   沈惊瓷微顿,这些都是和她隔绝的一个世界。   她抿了下唇:“那陈池驭一个人在那里行吗?”   他们都走光了,谁照顾他。   孟有博满不在乎:“能有个屁事,被人拐了他也不会吃亏。”   “......”   邱杉月嘴角一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握住沈惊瓷的手摇头安慰:不会有事的,别听他的。   沈惊瓷虽然知道他们既然能放陈池驭一个人在哪,就说明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很惊瓷心就是很不安。   “哒哒哒。”   车窗从外面敲出声音,孟有博了然的哦了声。   代驾来了。   然而沈惊瓷如梦初醒的说了句:“我有东西落下了,杉月,我回去拿一下。”   邱杉月秒懂,她直起身:“那我和你一起吧。”   沈惊瓷摇了摇头:“不用,我没喝酒,自己能回去。”   邱杉月又觉得自己不好打扰,两个人都下去孟有博这边也不好解释。   沈惊瓷做出决定,行动非常利落。   她推门直接下车。   同时,代驾进入驾驶舱,看到后门开关,有些懵的看向孟有博:“诶?我们走吗?后面有个人出去了。”   ......   沈惊瓷顺着记忆找到刚刚的卡座,和想象中的一样,见到了原位置的陈池驭。   没有人的地方,他似乎更疲倦了。   黑色的衬衫上面有几道褶皱,眉头就没松开过,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烦心事,颓的厉害。   桌上又出现了一个空了的酒瓶,男人眼尾泛红。   沈惊瓷站在一旁,看的心疼。   心脏窒息一样的闷,喘气都难受。   忽然,他有预感似的掀起眼,长密的眼睫动了下,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又闭上了。   也不知道看没看清她是谁,沈惊瓷手指不安的摩挲着。   他好似没骨头的放下了一只手,眼没睁,嘴唇却张阖了下。   沈惊瓷靠近,想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声音很轻,又颓又哑,前面的音节就这样销匿在唇齿。   只有尾音留下。   是一个“ci”的发音。   沈惊瓷恍神,不自觉的想起那通电话上的名字。   那应该是导致他现在样子的原因,沈惊瓷没有把握,   他喊得是哪个ci呢。   是瓷,还是慈。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他   沈惊瓷想靠近一点, 想听清陈池驭说的是什么。   但陈池驭停声了。   温吞的热气徒然喷洒在她耳廓,沈惊瓷半撑着沙发的手僵直一抖,如遇到洪水猛兽一样往后踉跄了一步。   猛然撞上身后茶几, 酒瓶轰然掉落。   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震耳惊心。瓶子中的酒水湿嗒嗒的黏在沈惊瓷小腿上。   地上一片狼藉,几个透明的玻璃杯一同牵连的滚滚落地, 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惊瓷下意识的抬眼去看陈池驭, 他眉头拧的紧,不知道有没有被吵醒。   沈惊瓷迅速的收回视线蹲下身,伸手去捡那个滚的越来越远的杯子。   碎玻璃碴嘣远, 碎碎点点。杯子滚到茶几下面的另一头, 有些远。   她脖颈压低了些,用力的去够那个杯子。   靠在沙发边缘上支撑的手臂忽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起。   连带着整个人一同弹落到沙发上。   沈惊瓷懵了瞬,忙不迭的看向身边的人。   陈池驭手揉着眉,瞥了眼还没坐稳的沈惊瓷:“干什么呢”   沈惊瓷讷讷的应了声,手指掩饰的指着地面:“杯子掉了。”   陈池驭今晚没说几句话, 仅有的几眼清醒也就送了那个手串。   他一抬眼, 周围全空,就沈惊瓷还在。   声音有些沉:“你怎么还在?”   沈惊瓷怔了怔, 脸色瞬间涨红。   她记得自己的理由是有东西忘拿了, 下意识的要用这个理由解释。   可又对上陈池驭那双漆黑的瞳,说谎的声音硬是卡在喉咙中。   她抿着唇,两人对望的沉默了几秒。   末了, 沈惊瓷吸了一口气歪着头巧妙的避开那个话题:“你感觉怎么样了?”   陈池驭笑了声:“就跟我说这个?”   “啊..”沈惊瓷不自然的咽了下口水, 陈池驭的视线从上而下的看着, 无形的压迫落在她身上。   有种小学不听话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手指在沙发上抠抠搜搜的想着对策。   思索了片刻, 沈惊瓷小心翼翼的迎上男人的眼。   眼睛真好看, 哪哪都好看。即使暗地里描绘了千百遍,但只要一见他,就会止不住的想靠近。   沈惊瓷心一颤,悸动的厉害。   沈惊瓷鬼迷心窍的说了句不是。   不是想说这个。   她来是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再回来也是担心他出事。   沈惊瓷陷进了一个漩涡,被蛊惑了心智。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陈池驭,你有人照顾吗?”   一切都是浑浑噩噩的,耳边响起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只有陈池驭的是清晰的,脉搏跳动的剧烈。   但身上的枷锁好像轻了些,沈惊瓷想,就当自己和他一起醉了吧。   她眼睛很亮,弯弯的一道眉只要沾上一点笑意,就会惹人心软。   就像现在,像是还没养熟的小猫,第一次试探迈出步子要和人亲近。   须臾,陈池驭眼眸似乎沉了些,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再看时,他散漫的表情敛了,眼中的情绪也跟着淡。   “沈惊瓷。”   他没有预兆的连名带姓的喊了她一声。   男人醉意好似开始消退,冰冷难攀的气场重新回到陈池驭身上。薄唇挺鼻,脸部线条优渥凌厉。   沈惊瓷脸一白,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她好像猜到陈池驭要说什么了。   果然,陈池开口的话没什么感情,他语气很淡,但不锐利,平静的说着一个不重要的事实:“喝了点酒而已,还不至于。”   沈惊瓷垂下眼,人体本身的自我保护系统让她想逃,可不行。   陈池驭说完,没看沈惊瓷什么表情,他自顾自的弯腰,捡起了沈惊瓷没有够着的那个杯子。   手指轻轻倒扣的放在桌角,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的声音听着没什么说话的兴致,言简意赅:“捡杯子这种事以后别做,不适合你。”   “以后别做。”   别做。   沈惊瓷沉默两秒,侧过头看他,她的声音很轻,问:“为什么不适合。”   她手上还带着他今晚刚给的檀木手链,缠了三道正好,根本不会松垮。   酒吧的背景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放着一首有点缓的爵士乐,但不低沉。   混着陈池驭的声音,温吞的低沉席来。   “地上全是碎茬,容易伤到手。”   是吗?   沈惊瓷有些执拗,明明已经该住口的话偏偏非要问到底,眼中的酸涩开始往上涌,她直直的盯着陈池驭手指扣着的杯子:“那就不捡了吗?”   陈池驭却痛快的嗯了声:“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玩意儿,就不要了。”   沈惊瓷双手撑着沙发的两边,没想到他会说这么直接。   明明之前还是好好地,为什么一个周就变了。   他不懂,鼻尖慢慢变红,声音也发哽:“那如果我很...”   陈池驭打断:“一个杯子而已,没什么如果。”   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杯子。   陈池驭挪开手,从烟盒中敲出一支烟。   和上次一眼,还是白色包装的黄鹤楼。   细细长长的烟停在指尖,他转着,但没点。   失态的话堵在胸口,气喘不上来,难受的要死。   她抿着唇不说话,好久,才想到什么,跟找到什么证据一样。   “那你刚刚,是不是喊得我的名字。”   “不是。”男人回答的利落,声音已经含了不耐,有种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的意味。   不是。   那真的是另一个人吗。   心里的侥幸被他亲自打破,声音在不正常的颤,最后一丝勇气终于被消耗完毕。   眼尾一滴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不轻不重的砸在黑色的沙发上,沈惊瓷手指慌乱的抹掉,生怕被谁发现。   打火机扳动扣板的声音响起,但没有烟味。   他还是没点,手指一下一下的摁着银色的打火机,节凑稳定,却好似在催促。   沈惊瓷深吸了一口气,牵强的笑了笑。   她还算平静的回答。   “那我听错了。”   沈惊瓷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为什么憋了那么久的事情就因为今晚的一点不同而越界了。   她不该说的。   女孩兀的站起身,使劲的掐着手心憋回泪意,她扯出一丝笑,不去看陈池驭,自己说着:“那我先走了。”   “下次见。”   说完,沈惊瓷背过身,踩着地上的碎玻璃和水渍往外走。   小腿不小心碰到桌角,钻心的痛。人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陈池驭再也没有声音。   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赶紧抹了一把,咬着唇不出声。   她小跑到路边,极力的向远处眺,眼睛睁的很大,用劲的克制着   只是风吹的还是干涩。   她向那辆出租车招手,上车缩起来若无其事的对司机报出地址:“沥周大学。”   车子飞快行驶,风呼呼的往车里灌,吹得沈惊瓷头发乱起,她眯了眼。   外面的夜如此平常,和每一天都别无二致,沈惊瓷别脸看着窗外的景象,手指用力揉了两下眼。   偏偏一抬手就看到左腕上的东西。   泪像是珠子一样不要钱的往下落。   沈惊瓷仓促的脱下来,颤抖着不敢出声。   前面司机听到声音,以为小姑娘失恋了。   “哎呀怎么哭成这样了,怎么了?失恋了啊?”   沈惊瓷鼻音很重的摇头说不是。   根本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   沈惊瓷缩着腰,咬手抵在唇边,牙齿咬着指骨克制,满脸湿润。   她不应该来的,不应该窥探陈池驭的生活。   那从来就不属于她。   是她太贪心了。   只不过周四真的好讨厌。   说了下次见。   就好像真的还有下次见。   真的有吗。   -   makezero。   满地狼藉中又多了一堆烧尽的烟蒂。   陈池驭捏了下烟盒,里面空了。   他烦躁的甩开。   电话不是时候的响起,人看了眼来电显示,放到耳边。   “驭哥,人到学校了。看着进去了。”   “嗯,知道了。”   那头又忍不住的说:“你这是何必呢,惹人走了还挂念着。”   陈池驭懒得搭理:“挂了。”   手机仍回桌上,恰好砸到边缘的那个杯子。   “啪——”   这次碎的四分五裂。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他   邱杉月见到沈惊瓷红肿的眼睛时, 直接蒙了,连忙走上去问什么情况。   沈惊瓷勉强的笑了笑,但还是一幅明显哭过的痕迹。   邱杉月舌头都在打结:“怎么回事?陈池驭不会喝醉打你了吧?”   沈惊瓷摇头, 疲惫的从衣柜中翻出衣服和毛巾。   小腿上的酒渍粘的难受。   风吹了一身冷汗,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她有气无力:“杉月, 我先去洗个澡。”   进浴室前, 沈惊瓷脚步一顿,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拿出那条细长的檀木手链,看了眼, 放到了自己床上。   她洗澡很慢, 心思也不集中。   地板砖上积了不少泡沫,脚下打滑差点摔了一跤。   看着也差不多了,干脆冲了冲从浴室出来。   出来之后才发现仰可也在,和邱杉月的目光一起齐齐的望向自己。   洗完澡后的陈惊瓷脸格外的白,唯独眼眶和鼻头泛着红, 看得人心疼。   仰可扫了眼, 转头问邱杉月:“她哭什么?”   仰可是个直球女,说话也是直来直往。   邱杉月嘴角一抽, 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见邱杉月也不说话, 仰可自己歪着头审量着沈惊瓷,不确定的问:“你失恋了?”   “什么时候谈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晚上被两个人问是不是失恋了,沈惊瓷也觉得好笑, 声音又哑又闷:“单方面失恋。”   “哦——”仰可点了头:“我知道了, 那你这是暗恋。”   沈惊瓷坐在椅子上, 一下一下的擦着头, 没否认。   仰可挥了挥手, 给沈惊瓷倒了杯水, 老生常谈的语气:“小女生的心思我懂。”   邱杉月没想到仰可看着比自己还懂,语气有些不敢相信:“你也暗恋过?”   仰可点头:“高中时候。”   她话转一锋:“不过后来我发现这招没用,就直接挑明了。”   说实话,邱杉月在这方面是没有发言权的,她一共谈过一段恋爱,对方追的她,谈到最后还是个渣男。   仰可转过头来问沈惊瓷:“你喜欢那个人有女朋友了?”   沈惊瓷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摇头。   “你去表白了?”   沈惊瓷眼神向上瞥了一眼仰可。   她又摇头。   “那你哭什么?”   沈惊瓷垂下眸,碰了下自己的眼尾,不知道怎么说:“我...”   “嗯?”   沈惊瓷皱着眉,犹豫片刻才道:“我试探了。”   “然后呢?”   沈惊瓷想起两人的对话和陈池驭那双冷淡的眸子,心里闷闷的,话也跟着难受。   “他应该是不需要的意思。”   “而且...”沈惊瓷忍不住的说:“他应该是烦了...”   仰可思索:“嗯...那他之前对你好吗?”   沈惊瓷想到前些日子见面时的相处,陈池驭对她...真的不算差。   “可以的。”   仰可安慰她:“说不定,他只是暂时的不想和你谈恋爱。”   “......”   沈惊瓷觉得自己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丧气的垮了肩膀:“算了吧。”   仰可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沈惊瓷的后背:“哎呀!这算什么。”   “他又没明着拒绝你,邱杉月不是说在酒吧吗,说不定就是喝多了。难过什么,给我自信起来!”   怎么可能不难过,沈惊瓷勉强配合的笑了下。   她和仰可又不一样。   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她不禁想陈池驭的态度是因为赔给了她东西所以要两清,还是她那句话的原因。   但不管是哪种,沈惊瓷都从短暂的梦境中醒了。   她明明已经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多少人,但那道光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贪念。   邱杉月又安慰了她很多,又开始埋怨自己:“都怪我,我如果不带你去,就不会出这个事儿了。”   “你别这么说。”   是她迟早该认清的。   “对了。”邱杉月支支吾吾的,想起了什么:“对了瓷瓷。”   “今晚上的课,点名了...”   沈惊瓷眸子瞪大了点意识到什么,紧接着就听邱杉月继续说道:“咱俩被抓了...平时分扣百分之十。”   祸不单行,沈惊瓷吸了一口气,最后说:“算了,扣就扣吧。”   ......   床上,沈惊瓷发愣的摸出那条手链,带着一种心安的檀香味道。   想到陈池驭说的话,沈惊瓷不禁觉得好笑。   用这个扎头发,亏他想的出来。   笑着笑着,唇角的原本就淡的弧度渐渐变得平直。   说他懂女生吧,他能说出用这个扎头发的话。   可说他不懂女生,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轻而易举的让你忘不掉。   沈惊瓷想,她以后看到皮筋,可能就会想到陈池驭。   太特别了,所以太难忘。   她的一生不会再遇到比他更难忘的人,从十五岁到现在,这个想法都没有变过。   但就像《小王子》里说的,想要驯服一个人从来都是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   眼眶又凝聚起雾,沈惊瓷眨了眨眼,若无其事的忍了回去。   她把手上的东西也放进了枕边上的那个小铁盒。   总共三样东西,都和他有关。   -   凌晨十二点,周四结束。   井嘉泽的电话准时打来:“你要把他气死了。”   陈池驭没说话。   那边又说:“你真不回来?”   陈池驭倚着身子,眼里布满红血丝,笑得吊儿郎当:“回啊,这就回。”   井嘉泽叹了口气:“你这个点还不如不回来。”   “老子结婚儿子能不回去吗啊?”顿了秒,他嗤了声:“好歹也得看看比我大了十岁的妈长什么样儿吧。”   井嘉泽叹了口气:“你爸给你妈打电话了,听着吵起来了。”   陈池驭咬着根烟,反问:“哪个妈?”   井嘉泽没说话,陈池驭自己了然的哦了声,满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好吵的,她二婚我也不去不就扯平了。”   好久,井嘉泽叹了口气:“阿驭,你别这样。”   陈池驭笑意消失了,没什么表情的说:“这有什么。”   “我还该感谢他们只是骗了我十五年,起码没把我一辈子都当个傻子。”   就是一块捉奸在床恶心了点。   现在也嫌恶心。   车窗玻璃上映出男人轮廓锋利冰冷的侧脸,薄唇抿的很紧,眼神锐利的直视着前方。   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明显。一道血痕从食指划到无名指,隐忍阴戾。   酒精麻醉着大脑,脑海里不断划过零碎可笑的话。   “阿驭,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但还是爱你的。”   “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怎么可能不照顾你。”   十五岁,两个各玩各的尽职父母站在他面前,义正言辞的为他好。   “不行,我们都不在寻宁,你过去谁照顾你。”   “你不要任性,我和你妈都是为你好,我们也有苦衷,你应该理解。”   真他妈脑残。   理解个屁。   理解为什么他们的家会出现两个一块出轨的父母吗。   车子骤然停下。   眼前洋溢着喜庆,陈池驭手指勾了个礼盒从正门而进。   陈明辉可能是知道陈池驭会回来,正坐在大厅沙发。   闻声,陈明辉气愤的站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混账,你眼里还有你老子吗?”   陈池驭眉骨动了下:“啧,这不是回来了。”   他动动手指,在眼前晃了两下:“还给你带了新婚贺礼。”   吊顶的水晶灯亮眼,陈池驭眯了眯眼,单手插兜慢悠悠的靠近。   手上红色包装礼盒顺着丢到人身上。   陈明辉动作有些狼狈的接过,他沉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些,又拉不下脸的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陈池驭坐在一边的圆桌上,长腿点地的交叠着。   随口说道:“送子观音。”   陈明辉刚要拆东西的手停住,他怒目瞪着陈池驭,气的发抖,手中的东西赫然砸向陈池驭。   “畜生!”   陈池驭没躲,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明辉。   包装盒的棱角直直砸向陈池驭额头,诡异鲜红的血从额角缓缓流下。   陈池驭舌尖抵着齿内划过腮帮,低低的笑了。   他背微弓着,抬手抹过额角,看了一眼血,愈发愉悦。笑得肩膀也颤,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了下,跳下桌直起了身。   手指的血缓缓抹在金色楠木上,动作不轻不重,。陈池驭挑着眼望了眼不远处指着他的中年男人,冷笑了声。   转身离开。   没有半丝痛快。   车速已经到一百七,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兴奋的颤栗,肾上腺激素飙升,脊背也发麻。   窗户全部开着,风灌的声音很大,和发动机轰隆声一起。   凌厉的短发被吹得混乱,陈池驭目光淡淡的凝着前面。   怎样都不觉得痛快。   真虚伪。   想撕开所有的皮,看看下面是个什么玩意儿。   虚伪...   脑海中忽然出现那双干净的眼睛。   沈惊瓷弯着眼在他旁边的情景。   眉心皱到一起。   酒精褪去,意识渐渐回笼。   陈池驭烦躁的想起,他今晚好像把人给弄哭了。 第19章 他   下午两点, 昏暗的房间窗帘紧闭,手机贴着床头柜震动的嗡嗡声突兀的响起。   床上的人被吵醒,陈池驭睁开眼, 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醉了一宿,昨晚还飙车吹了冷风, 现在整个人一动弹头就疼的跟要炸了似的。   他一动, 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一样,半点力气用不上。   不光如此,喉咙也火烧火燎的。陈池驭喉结滚动, 咽了一下。   眉头难受的皱了起来。干的要死, 跟在吞刀片。   手机铃声挂了一遍,又开始响。节凑紧密的催促着。   陈池驭胳膊垫着床,半撑起腰捞过手机。   扫了眼看到是孟有博发过来的视频通话。   电话接通,孟有博一声“哟——”   他用两秒的时间打量完陈池驭,干笑了声:“哥, 您还好吗?”   陈池驭手机往边上一撂, 整个人跌回床上。   “嗯。”他语调没什么气,声音哑的要死, 反问:“你觉得呢。”   孟有博又问:“你脑袋是怎么回事。”   “被揍了?”   陈池驭眯着的眼睁开一瞬, 才想起来这码事。   忘处理了。   破事一堆,彻头彻尾的疲倦感涌来,他喊了声孟有博, 沙哑难耐, 没答:“过来给我送点东西。”   孟有博很痛快:“行, 看你这个可怜样上哥就过来看看你。”   陈池驭挂了电话, 发了个定位给孟有博。   人一动不动的缓了段时间, 才沉着呼吸从床上撑起来, 迈进浴室。   冷水浇过没精气神儿的脸,陈池驭抹了把头发,双手撑着洗面台边缘。   他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人白着一张脸,水珠半掉不掉的挂在黑色发梢上,额角凝结的血顺着水渍往下滑。   他想起来了,昨晚这幅样子进酒店的时候,还把前台吓了一跳。   陈池驭好笑的扯了下嘴角。   笑着笑着又淡了,因为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倔强的脸。   沈惊瓷昨晚回来过?   男人皱着眉,顺着记忆往下捋,画面一帧帧划过。   从沈惊瓷捡那个杯子开始,到最后听见她问自己是不是喊的她名字。   他说了什么来着,好像说了不是。   然后就把姑娘委屈着了。   陈池驭抿着唇,下颚绷的紧直。倏地浮现出沈惊瓷手飞快抹眼的场景。   ......   妈的,真弄哭了。   花洒还在哗哗的往下落水,冲击在地面上溅起水滴,吵得陈池驭心烦意乱。   手一把关上花洒,外面门铃正好响起。   陈池驭从浴室出来,裸着上身,露出一截精廋的腹肌。   门哐当一声开了,孟有博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看到眼前的场景,贼眉鼠眼的打量着陈池驭。   “你大清早浪什么呢?”   陈池驭抽出脖子上的毛巾甩孟有博脸上,语气不耐:“东西放下人就滚。”   孟有博哼笑了声,也不听,自己带上门进屋。   他把药和衣服扔下,自己凑到陈池驭额前,啧啧两声:“你这伤口都泡水了。”   陈池驭眼皮都懒得抬,推开人从袋子里拿出T恤,伸开看了眼,皱着眉找孟有博:“你他妈弄这么皱我怎么穿。”   孟有博哎呦一声:“您就别嫌弃了,大老爷们哪那么多事儿,有本事找个女人给你送。”   “傻逼。”陈池驭回。   陈池驭随便套上,想起什么正好,踹了一脚孟有博:“喂。”   孟有博坐沙发上,把着那几个创可贴,撕开一半。听见陈池驭叫“嗯?”了声。   陈池驭嘴唇动了下,又停住。他手抵着唇咳了声,淡漠的眉眼缠了几分情愫。   孟有博创可贴已经揭开了,手比划着寻思怎么这玩意儿怎么贴好。   伤口不大,斜着来了一道正好。   孟有博看着陈池驭的表情,往后撤开距离,十分警惕:“你想什么呢。”   陈池驭往后一仰,腿搭上前面的茶几,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了句,看着随意,斜眼看孟有博:“沈惊瓷昨晚怎么回事。”   一说这个,孟有博想起来了:“哦对了,昨晚她不是回去找你了吗?”   陈池驭不耐烦:“我能不知道?”   “那你问什么?”   “昨晚不就是碰着了一块玩了会儿,然后你拉着人家的手不知在干什么,散伙了又一个人跟死尸呢躺在那里,妹妹担心你回去看了看你。”   孟有博说了一长串,不解:“不是吗?”   陈池驭觉得自己跟孟有博说不通,嘴角撇了下把人推开,懒得费那个口舌。   他自己俯身拿过手机,手肘撑膝盖靠前,瞧见黑色的锁屏界面倒映出额头上的创可贴。   陈池驭嫌蠢的撕下来,反手粘到孟有博脸上,眼神嫌恶。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孟有博:“......”   陈池驭起身去倒水,身后孟有博吵吵闹闹的又开始叫唤。   “所以你昨晚干什么了啊?”   孟有博往陈池驭这边走:“你不会欺负人家了吧。昨天她俩晚上好像还是逃课来的,看不出来...”   话没说完被陈池驭打断,他捏着水杯转身,眼神锐利:“什么意思?”   “我看邱杉月发的朋友圈,好像是昨晚逃课被抓了,平时分没了。”   陈池驭眼神动了下,低咒了声。   孟有博看这个反应就知道,昨晚他们走了绝对发生什么事儿了。   但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孟有博笑了:“真出事了?”   陈池驭抓了把头发:“喝多了,说了浑话。”   孟有博转着自己手机,摇头:“兄弟,你这就不好了啊,人多好你都凶的下去。”   陈池驭没吭声,但面上染了几分阴沉。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但偏偏是沈惊瓷。   从陈池驭见她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不能随便碰。   所以医院那天他看着她擦干裙角后就移开了视线,走往相反的方向。   就是没想到后面竟然一次次的越了界。   孟有博看陈池驭这样子,表情慢慢敛了:“这不像你啊,你以前伤了多少人的心都没拿出这么个表情。”   “准备栽了?”   话音同时,陈池驭放下水杯,抬眸冷冷的瞥了孟有博一眼:“滚蛋。”   孟有博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那就别管呗,反正也没见你哄过谁。”   掌心被杯壁碰的很凉,顺着一直传到喉咙里。   安静了几秒,陈池驭忽的瞥了孟有博一眼,径直向外走去。   “你去哪?”   “哐——”   回应他的只有关上的门。   陈池驭不见了踪影。   -   女生宿舍楼下,陈池驭看了眼刚刚要过来的课程表。   沈惊瓷这节是没课的。   正好是吃饭的时间,应该在宿舍。   陈池驭站在距离门口十步远的位置,胎脚踩着花坛边的路基石。干枯的草地和树枝边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还是皱的。但丝毫不影响身上泄露出来的那种痞欲。半干的短发被风吹起,露出流畅的轮廓。手上的烟夹在手指,点燃了却没抽,手背上的没包扎的伤平添几分禁欲。   周围不少女生的目光吸引过来,边走边往回看这个方向。   陈池驭背着身,没管。   他还低着头盯着手机上的聊天框。   半响也没敲出一个字。   怎么说,说他昨晚喝多了?   还是说点烂理由糊弄过去。   就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你是在等女朋友吗?如果不是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   沈惊瓷和邱杉月买完饭回来,正好撞见宿舍门口围了一堆人。   邱杉月声音纳闷:“今天没带卡的这么多?堵这了?”   沈惊瓷摸了摸自己口袋,校园卡拿的,能进去。   “不对,她们在看什么?”   邱杉月晃了晃神惊瓷胳膊,让她往那边看。   视线的尽头,一道高而瘦的人影立在树荫底下。   下午五点三十二分,橙黄色的光从枝梢中穿过,余晖洋洋洒洒的化成碎片落在男人身上,他居高临下的站在一个女生身前,脸上神情难辨,明暗交织。   邱杉月的声音激动地响起:“我没看错吧,陈池驭怎么在这?”   她又看自己身边的人:“瓷瓷,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沈惊瓷左胸腔下的跳动漏了一拍,怔愣的看着,像是出现了幻觉。   而他似乎也感受到这边的视线,方向拿捏的恰好,寡淡的目光在朦胧的光线中越过人群,停在了那张恬静的脸庞上。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他   四周的空气跟着放慢, 眼神猝不及防的对上。   男人瞳孔漆黑,渐渐聚焦在她身上。   邱杉月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扯着的嗓门瞬间哑了。   她发怂, 身子吱吱悠悠的向沈惊瓷,低着头小声的嘀咕:“他看过来了我的天, 是在看你吧, 是在看你吧。”   沈惊瓷眼睫颤了两下,沉默半响。   才抿着唇摇头:“不是吧。”   视线挪回正门的方向,垂下的眼眸遮住情绪, 沈惊瓷拉住邱杉月的袖子, 脚步仓促的往宿舍楼里走:“我们回去吧。”   没走出两步,陈池驭的声音不高不低,随着风的沙哑飘来。   “沈惊瓷——”   他直接喊了她的名字,没有任何避讳。   沈惊瓷脚步像摁了暂停键。   在声音落地的那一秒,宿舍楼前围着的目光全部聚集于沈惊瓷和邱杉月身上。他们打量着, 好奇着, 在两人之间盘旋着。   良久,沈惊瓷才回头——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姿颀长挺拔, 眉宇间堆满了倦怠,幽黑的瞳孔却凝在她身上,像是一张密不透气的网卷向心脏。   心脏在剧烈跳动, 却又被石头压着。触及到禁忌, 沈惊瓷瞳孔紧缩, 躲闪的收回视线。   身后的陈池驭面色不见波澜, 只是亲眼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像是遇见了鬼一样匆忙拨开人群刷卡进楼。   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那些目光空落落的回到陈池驭身上, 忽然的, 男人轻笑了下。   他垂眸望了眼还伫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生,斜着脑袋漫不经心的问道:“知道了?”   虽然两个人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但都能看出这个人是为了刚刚那个女生来的。   女生丧气的哦了声,人群也渐渐散开。   他还是没走,抬头将灰色的宿舍楼尽收眼底,几个从阳台上探着头出来看的女生一下子震住,红着脸往后撤。   男人应该已经见惯,咬这烟哼笑了下,耸下眼角情绪渐深。   小姑娘生气了,开始不待见他了。   烟越来越短,指尖感觉到热度,陈池驭才慢悠悠转身,身影匿于黑暗。   沈惊瓷站在三楼楼梯拐角,直到那个身影消失才回过一丝神。   邱杉月憋了口气,忍不住的看沈惊瓷的反应。   “瓷瓷...”   沈惊瓷却忽然开口:“他额头怎么了?”   风吹起黑色短发,露出光洁的左额角,肿的明显。   “啊?我没看到...”   沈惊瓷拧着的眉松不开,好久,才说了句算了。   回到宿舍,一道直挺挺的目光望向推门而进的两人,尹芊芊出其不意的开口:“刚刚那个人是在等你吗?”   沈惊瓷愣了瞬,才反应过她说的人是陈池驭。   邱杉月问了句:“怎么了?”   尹芊芊手里拿着一支笔,还在整理上堂课的笔记,素净的脸抿着唇,缓缓地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刚刚听隔壁宿舍都在讨论,没想到惊瓷是主角。”   沈惊瓷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她和尹芊芊交流的不多,这是她第一次听尹芊芊说这么长的话。   她没回,宿舍静了半响,尹芊芊又开口:“惊瓷,你认识那个人吗?”   沈惊瓷戳着筷子的手动作停顿,随即又恢复原样,她不太想回答,但问题明摆着的抛向自己,就含糊的说了句:“算认识吧。”   菜有些咸,沈惊瓷喝了口水。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沈惊瓷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尹芊芊的问题有些多了,她们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   邱杉月的声音从天降落,解了这个围:“参加社团认识的,怎么了芊芊?你也认识?”   尹芊芊的目光从沈惊瓷身上挪向邱杉月,停了两秒,她慢吞吞的嗯了声,手臂搭着椅子背转回身。   她的声音不大,语速也慢:“我之前经常碰到他,不过那时候...”   尹芊芊停顿了下,说:“他身边好像有女朋友。”   “所以惊瓷,你别和这种人走太近,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就好了...”尹芊芊点着沈惊瓷的名字,语气很是认真。   邱杉月喉咙一哽,下意识的看向沈惊瓷。   沈惊瓷没说话,一下一下咀嚼着嘴里的饭,腮帮有些鼓,圆圆的像只屯粮的小仓鼠,莫名的可爱。   她正盯着手机,过了好久才想起四道目光在她身上,一脸无辜的抬眸,随意的哦了声。   尹芊芊看她没有要继续的意思,自己安静的转回脸。   而沈惊瓷还看着手机上的两条消息。   Yu:【不是说下次见?】   Yu:【你躲什么。】   沈惊瓷想起楼下的人,心里纳闷,他不记得了吗。   -   而包厢里,陈池驭咬着烟点上了火,尼古丁钻进身体,他抽空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   池嘉靠的陈池驭最近,凑着脑袋过来看。   但陈池驭动作更快,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看着陈池驭的脸猜测:“不会吧,驭哥还能被女人晾了?”   陈池驭没搭腔,冷冷的睨了池嘉眼:“很闲?”   池嘉连忙转头用杯子挡着脸,一幅不敢多说的样子,但肩膀颤动的幅度还是暴露了他笑得多过分。   几秒,跟憋不住似的,池嘉转过来:“不会吧,真的啊。”   在陈池驭愈发冷的视线中,他故意的问:“哥,要不要我教你几个哄女人的法子。”   陈池驭不屑的嗤了声,长腿交叠往桌上一搭:“用得着你?”   “行行行。”没否认,池嘉心里简直乐死了,但不能明说。   他忍着压下唇角翘起的弧度,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倒了杯酒给陈池驭好心提醒:“那您把握好分寸,别跟晏哥呢,人都跑了。”   最近晏一都不在,陈池驭才想起这个事儿,顺便问了嘴:“他怎么了?”   池嘉说:“晏哥家那小孩,正叛逆呢,前几天被抓着早恋。”   “嗯?”陈池驭眉骨上挑,跟着记忆寻:“不是高三?”   “对啊。”池嘉点头:“你没看这几天看到晏哥脸色就没好过。”   “不过我猜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早恋,估计纯是想气晏哥。”   陈池驭想了下那个场面,也跟着笑了出来。   “所以啊,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还是抓紧比较好。”池嘉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陈池驭身子后仰,整个人松松垮垮的,没什么情绪的侧目反问:“你觉得我这种人能沾她?”   池嘉听到这话反而皱起了眉:“什么叫你这种人,你能不能别老用你家那点破事来框着自己。”   陈池驭摇头:“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   陈池驭半眯着眼,没说话。但整个人陷入一种很沉的气场。   池嘉盯着陈池驭半天,最后移开视线点了点头,他声音正经起来:“哥,人总是得抱着点期待过日子的。”   他们这圈子的人,不管怎么样,总是有点追求的。   孟有博想要钱,晏一想要人,他想成为最牛逼的赛车手,只有陈池驭不一样。   他什么都不想要,所以什么都不怕,永远都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有时候池嘉想,让他跌个坑都好,就算痛了起码人都会有点生气。   不像现在,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了无牵挂的死掉。   陈池驭,是对这个世界不抱有一点信任的人。   对自己也是。   有时候他看着都难受。   角落的人兀的笑了声:“能耐你了,还教育起我了来了。”   他放下腿,伸手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下巴仰了下,对池嘉示意:“行,我看看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一听这话,池嘉来劲了,他咳了声,挺直腰板,侃侃而谈:“首先,你要把人约出来。”   “然后准备一束花,要大。”   “约一个餐厅,最好是那种有氛围的双人位置,来一个...”   身边的人忽然站了起来,响出动静,池嘉声音收住:“诶,哥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   陈池驭冷笑了声,觉得自己真是信了邪,以为狗嘴能吐出象牙。   ......   沈惊瓷昨天纠结了好久,还是没回陈池驭那条消息。   一是她不知道怎么说,二是有点想逃避,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冒出更绝情的话,所以干脆当没看到。   今天上午这堂课上座率很高,老师讲课很有意思,不少外院的也会过来听。   今早动作有点慢了,他们到的时候只剩最后一排靠墙的几个位置。   前面是乌鸦鸦的人头,沈惊瓷侧了点身子才能看见黑板。   靠窗的桌子正好是三个座位,仰可还让她们帮忙占了一个,但人都齐了仰可人还没来。   邱杉月微信疯狂轰炸,好久,仰可才回了个消息:【不行了,我真起不来,下次我一定去。】   邱杉月:“......”   “我就知道,大小姐又不来了。”   沈惊瓷也跟着笑:“我打赌,她下次也不会来。”   说着已经到八点,上课铃声准时响起,台上早已准备好的女老师边关前门边开口:“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只剩一条缝隙的门忽然被外部力道卡主,女老师的声音一顿,顺着看去。   一门之外,一道偏金属质地的声音清晰入耳。“抱歉老师。”   “晚了点。”   熟悉的声音让沈惊瓷一怔,她不可置信的抬眼,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刚刚脑海中浮现的脸。   带着一丝昨天留下的倦怠和惯有的高高在上的疏离,如神迹降临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老师规矩少,她开口说道:“没事,找个位置坐吧。”   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惊瓷坐在最后一排,清楚的看见前面女生的交头接耳的问着。   “这谁啊,不是我们院的吧。”   “不是,没见过,好帅啊。”   但她全都无暇顾及。   站在前面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立领抵在下颚,银色的拉链透着凉意。男人碎发落在额前,陈池驭微微颔首,谢过老师。   狭长的眼扫视了一遍教室,平缓的落在了角落里沈惊瓷的位置上。两人视线交叠,心跳漏了一拍。   大脑宕机留下一片空白,沈惊瓷眼睛满是惊愕。   周围对陈池驭的讨论声不断,台上的老师笑了声,手指在黑板上敲点两下,半开玩笑的说道:“是挺帅,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怎么着也得等到下课再看个够,是吗?”   下面一阵爆笑,但讨论声小了。   陈池驭表情一直没变,仿佛周围的声音都与他无关,男人眉眼寡淡,抬着步子绕道绕道最里面的那个过道。   在一众的视线中...停在了沈惊瓷身边。   高挺的身型落下一片阴影,修长的手指闯入视线,他指骨朝下,在空着的位置敲了下。   “同学。”   低低沉沉的声音有抹不易察觉的笑,瞳孔中倒映出沈惊瓷的侧脸:“请问这里有人吗?”   教室里还安静着,就连老师也在看向这边等着上课,沈惊瓷脸皮薄,不敢耽误,手臂赶紧包着自己的东西往里挪了点,意思是没人。   陈池驭挑着笑,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还有模有样的说了句谢谢。   从头到尾,都没有多余的目光接触。他们好像从来不认识,客套有礼。   而背后,邱杉月屏着呼吸,身子僵硬的用手肘顶了顶沈惊瓷,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惊瓷更不知道了,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已经响起,陈池驭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身上的薄荷烟草味道明显,将沈惊瓷裹得密不透风。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下意识的往邱杉月的防线缩了缩,想寻求安全感。   身旁人察觉到她的动作,忽然开口:“还躲?”   沈惊瓷半边身子麻掉,动作也顾不及遮掩,手臂挡着书本硬往里挪,小腿也不自觉的往椅子下面缩。   所有的动作都有种要跟陈池驭距离的远远的感觉。   陈池驭注视着黑板,手搭在桌面上随意的点着节奏,忽然很轻的笑了下。   他没说话,也没揭穿。   沈惊瓷的手指却倏地蜷缩,一种诡异的红蔓延全脸,人静止了。   一整张脸皱在一起,指尖用力的掰着那根笔。   五秒。   又因失败泄力。   邱杉月感觉到沈惊瓷的紧绷,眼神询问怎么了?   沈惊瓷没动,脸却更红了。   没人注意的地方,陈池驭眼中的笑浓的快要溢出来。   别人不知道,但他懂。   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在椅子挡住隐秘的空间里。   陈池驭用左腿轻而易举的别住了她想要躲避的右腿。   男人的声音随之传来,很淡,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这么大点地儿,你能往哪跑?”   作者有话说:   八月快乐!这章评论发点红包! 第21章 他   在学生年代, 当看到暗恋对象出现时,身边的朋友总表现的比自己还激动。   例如此刻的邱杉月。   她偷偷瞄了眼沈惊瓷,发现身边的人从脖子根开始到耳尖, 一抹红明显又刺眼。   知道是陈池驭在旁边,但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她惊了下, 紧接着安慰。   “你脸怎么这么红。”   “咱不至于啊瓷瓷, 你得争气!”   那天晚上之后,邱杉月一直有些自责,但今天陈池驭出现在这里, 目的昭然若揭。   邱杉月两眼坚决的看着前方, 手指悄默默的把沈惊瓷往外面的方向戳了戳。   突然被点到的沈惊瓷猛然颤了下,人仿佛刚回过神,眼眸微睁的望着邱杉月。   “我...”沈惊瓷不小心停了下,刚要开口的话戛然而止。   她身子被牵连,幅度很小的动了下。   陈池驭桌子下的腿带着她向右挪动, 似乎在告诉着他的不满, 这是提醒。   喉咙里的话被吞了下去,沈惊瓷强忍着把邱杉月糊弄过去。   忍不住蜷缩的拳又缓缓舒展开。   陈池驭今天穿的是一条工装裤, 黑色的布料有些硬。她的裙摆蹭起褶皱, 堆在两人的小腿之间。   心惊胆战、暧昧不已。   凉意透过小腿,沈惊瓷尝试了几次,真的敌不过陈池驭的力道。   男女生力量天生悬殊, 而陈池驭一脸坦然, 丝毫看不出底下在干什么勾当。   沈惊瓷忍不住。   但又不敢让邱杉月看到。   她撑起一只手臂挡住半张脸, 才微微侧目瞪向陈池驭。眼神恼羞又焦急, 疯狂传递着让陈池驭松开的信号。   陈池驭眼角轻耸, 垂着眼对上沈惊瓷的目光。   小姑娘哪哪都白, 微薄的怒气都看着鲜活。   说实话,是有点好玩儿的。   他眉梢挑着一抹笑,斜着脑袋去看她。   沈惊瓷眉蹙在一起,往后使劲,像是小猫炸毛:“松、开。”   和她想的不一样的是,在说完这句话后,陈池驭真的收回了自己的腿。   没有多余的什么条件,面上的表情也特老实,跟事情不是他干的一样。   有种被戏耍了的恼怒从心头涌上,陈池驭薄唇轻启,刚要说什么,沈惊瓷二话不回的转了头。   她换了一只手臂抬起,是在自己和陈池驭之前形成一个遮挡。   她好似听见陈池驭在笑,呼吸声也重了。   听得她心慌意乱。   教室前面的大屏幕播放出新一页的PPT,女老师的声音温柔清朗:“下一章我们主要来讲沉默的螺旋,这是德国学者伊丽莎白·诺埃尔·诺伊曼提出。”   上课已经十分钟,沈惊瓷迷迷糊糊的,听也听不进去。   心底有些浮躁,书本都没翻好位置。   她瞥了眼邱杉月的编码,想要忽视陈池驭,好好上课。   老师还在讲话:“刚刚都看过定义了吧,现在找个同学来说下自己的理解。”   教室安静,哗哗的一阵翻书声。   沈惊瓷展开那页,却发现内容不对,探着头想要看仔细些。   但点名来的猝不及防:“这一排最后面那个女同学,你来说一下吧。”   沈惊瓷一愣,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的瞬间,恰好对上那道正盯着自己的视线。   她的脸上滑过一丝茫然,女老师却微微笑着点头:“对,就是你。”   “......”   沈惊瓷不得不匆忙的站起,但是她连讲到那页都没找好。   身边的邱杉月小声的提醒:“127。”   沈惊瓷和坐着的人不在同一个高度,那么多视线又盯在她身上,手指动作也越来越急,121还是127?   越来越多的人回过头来看她,沈惊瓷也有点着急。   邱杉月再次捂着嘴小声提醒:“127!”   12...   在她脑中仍然一片混沌时,视线右侧忽然截过一只骨节清晰的手。   陈池驭捏着书页翻过一沓,又坦然自若的翻了两张,手指扣了下左上角:“念。”   那是答案的位置。   陈池驭的声音带着一股让她心安的魔力,拨开浓雾灌输到她耳中。   噪声小了。   沈惊瓷快速扫过,立马开口,声音变了调。   “沉默的螺旋即当一种声音符合主流意见时,就是优势意见,群体发声也会越来越大,反之,当不符合主流意见时,就是劣势意见,原本持之此种意见的人会越来越沉默。”   “......”   念完,沈惊瓷不确定的抬眼看向老师,台上的人温和的挥挥手,示意沈惊瓷坐下。   “很好哦。”   她笑笑,没有再说其他。   像是得到赦免一样,沈惊瓷落回座位。   身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但不是因为提问。   而是那一秒,沈惊瓷看着台上人的眼神,像是被发现了秘密。   心跳快的要钻出心口,沈惊瓷缓了好久。   她不敢说话了,整个人变得非常拘谨,老老实实的抬头听课,身上的热久久消不下去。   她努力的将身边的陈池驭当成空气,陈池驭也没再闹什么动静。   但他的存在感太强,听见细小的声音,沈惊瓷都会下意识去想,他在干什么。   习惯性的去牵挂他的一举一动。   半个小时后,快要到课间休息,沈惊瓷才敢放松。   脑中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刚才的尴尬,为什么陈池驭比她知道的还清楚,不公平…   思来想去,沈惊瓷谨慎的看了一眼讲台,慢吞吞的摸出手机给陈池驭发过一条消息,样子十分纠结。   【你怎么知道的?】   陈池驭手机忘记开静音,嗡嗡的震动的两下,沈惊瓷心又开始颤,生怕别人发现这边的端倪。   男人睨了她眼,捏着薄薄的手机解锁。   “啧。”沈惊瓷恍然听见这么一声。   没一会儿,她又从手机上看到信息。   Yu:【看来没坏啊。】   沈惊瓷不懂:【?】   Yu:【那消息怎么发不出去。】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洗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啊?我这边能看到啊。】   Yu:【是吗,我看看。】   沈惊瓷以为是他发了别的什么自己没有看到,真的乖乖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平摊在两人桌子中间。   陈池驭将沈惊瓷的动作全部看在眼底,包括沈惊瓷刚刚纠结的小表情。   他忍着笑,装模作样的探身往前看了眼沈惊瓷的手机。   小姑娘没一点防备心,又纯又乖。   陈池驭眼眸深了些。第一眼看到的是上面的备注,和他网名一样。   Yu。   他悠悠的抿着唇,指尖在两条消息旁边点了点,眼神盯着沈惊瓷,一幅我就听你解释的样子。   沈惊瓷怔怔的,顺着男人好看的指看去。   被点过的消息瞬间放大,整个屏幕只有那么几个字。   “!”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捂住自己的手机:“你...”   沈惊瓷像是被人抓住小尾巴一样羞恼的不行。   两人对视,一个皱着眉,一个挑着笑……   打断这个气氛的,是响起的下课铃声。   老师说完最后一句话:“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继续下一章。”   最里头躲了好久的邱杉月也熬到了头,动作很轻,拿着水杯从墙和桌子的缝隙挤了出去,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开口。   陈池驭松垮的倚着后背,身子微侧的转向沈惊瓷,他顿了下,低声笑后又收敛。   “抱歉啊。”   忽然来了一句,他努嘴向着她护着的手机:“不小心。”   没什么诚意的,听着来气。   “你怎么乱看...”   她两只手盖住手机,往回挪。   陈池驭道过歉后那点不好意思也没了,他不依不饶的追着问:“所以昨天故意的?”   沈惊瓷气得慌,什么人啊!   但她争不过陈池驭,嘴皮子也没他快,干脆眼一闭,头枕倒手臂脸朝窗户,一起当做没听见。   不长不短的头发随着她动作的幅度铺落桌面,看着特别柔软。   八点多的阳光正是最清澈的时候,光线洋洋洒洒的盖住沈惊瓷。只有那点小巧的耳尖露了出来,能看到细细的小绒毛,看着也软。   拐着桌角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了下。   他有些想笑的望了眼别处。   教室的桌椅的人群不断发出声音,嬉笑、抱怨、期盼、各种。   回过头时,没忍住拨了下她的头发。轻到沈惊瓷没有感觉。   人莫名的就跟着笑了出来,陈池驭忽然说:“看到了旁边的人的课本。”   这是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他声音好似商量,但又吊儿郎当的:“看在我将功补过的份上,跟我说句话?”   那个身影没有反应。   陈池驭没皮没脸的戳了下她:“理理我?”   尾音上挑的“嗯?”了声。   沈惊瓷觉得痒,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幽怨:“你那算什么将功补过。”   她该丢的脸都丢完了。   她转过头,半张脸还埋在臂弯中,只露出一双很亮的眼睛。   比很久之前陈池驭见过的那场大雪都干净。   低低沉沉的声音混着一股哑,语气和之前不同,夹着认真。   “错了。”   “嗯?”教室刚刚忽然有人尖叫,沈惊瓷没听清,蹙着眉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陈池驭咬了咬后槽牙,气笑了:“该听的你不听是吧。”   “我真的没听清。”   “你说什么?”   陈池驭没对谁低过头,长这么大更没怎么认过错。   舌尖抵着齿内,跟认了似的,“得。”   他这次手指点着桌子,过了几秒,才拖了个长腔。   “陈池驭说——他错了。”   “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原谅那晚上的混蛋。”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一字一顿,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问:“这次听清了吗?”   黑白分明的瞳仁望着她,在等她的答案。   沈惊瓷怔怔的发愣。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止。   耳边的话不知回荡了多少遍,扣着掌心的刺痛告诉她这不是假的。   你知道吗。   你光是出现在我面前,就够我丢弃全部的盔甲。   喜欢了太多年的人,触碰一点都能欢喜好久。连生气都舍不得。   好久好久。她才闷着声音,很轻的“嗯”了声。   “那你以后不准这样了。”她下意识的说,一下子露出警惕和委屈。   静了两秒,对面的人没有声音。   沈惊瓷心悬在空中,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眼眶微微泛酸,手指不自然的扣着面前的笔,生怕下一句听见什么伤人的话。   “好。”他开口。   语气了然,没有一丝不满。   不会了。   委屈终于渐渐消散,心脏从酸涩中分泌出一种蜜。   “不过,下次乖一点。”   “别逃课。” 男人看似散漫的提了句,但眼神却明摆着掠过沈惊瓷。   沈惊瓷沉浸在上一句话中,没反应就乖乖点头,后知后觉的听出什么。   她猛然转头,满眼的惊愕:“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   他笑得痞气又刺眼,迎着光的眼睛半眯。   那点颓终于不见,是那个意气风发又桀骜难驯的陈池驭。   作者有话说:   其实瓷问陈池驭你怎么知道的答案在哪的时候,陈池驭想说的是:想知道啊,那求我啊。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过来认错的,又咽回去了。 第22章 他   直到铃声再次响起, 也没见邱杉月的身影。   手机不起眼的进来一条消息。   邱杉月:【我在前面找了个位置,就不回去当电灯泡了!!】   然后一个愤怒捶桌的表情包。   沈惊瓷怔了两下,又莫名的被戳中。   她忍不住的想要蜷缩身子。但才过了几秒, 手机又在震动。   她稍直起腰,看到邱杉月发过一张图片——   人头攒动的教室, 镜头被定格在最后的角落。   她穿着灰粉调的针织衫, 趴在课桌上,脸朝窗外发柔顺乖巧。   而身旁的男生一身冷漠的黑,下颚棱角清晰流畅, 短发凌厉露出眉骨, 松松垮垮地靠着椅子,稍斜着头在看身边的人,眼尾挑笑。   照片中央,他伸着手,似乎与她那缕头发相碰。   沈惊瓷心口很剧烈的跳动了下, 照片中他指腹那抹干燥的温度仿佛后知后觉浮现。   邱杉月:【很配。】   “啪。”手机没拿稳。   沈惊瓷手忙脚乱的摁灭, 身体发麻又发软。   听到声音,陈池驭撑着手的脑袋, 懒懒的瞥了个视线丢过来。   沈惊瓷倏地抬眼来, 两人视线碰撞。   “嗯?”他随意的问了声。   沈惊瓷视线不自觉的划到他太阳穴旁边的手指。   偏偏陈池驭面色坦然,什么都看不出。   说不定只是不小心碰了下。   “没。”这样想之后,沈惊瓷仓促的别开脸。   也不敢再看, 怕暴露她的脸红, 沈惊瓷嫌不够的摇了摇头。   黑色的中性笔在课本上添了几个知识点, 笔握的很紧。手在动着脑子却很乱。   为什么明明是他干的事情心虚的却是自己。   沈惊瓷有些气馁。   心思不在这里, 沈惊瓷写的越来越快。   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陈池驭的表情。   此时的陈池驭就看着沈惊瓷跟只小猫呢, 快要把头埋起来了, 吭哧吭哧的一个劲的写。   他好笑的盯了会儿,果不其然沈惊瓷又看了回来。   一脸惊慌的被抓包。   陈池驭压着笑,觉得欺负人都是犯罪,特别故意道。   “听课。”   他身上的薄荷味让让沈惊瓷呼吸喘得难受。根本没法心静。紧张又激动的神经分子在躁动,她乱七八糟的想,这是陈池驭第一次和她来上课。   她还有了一张合照。   沈惊瓷捏着手机的力气很大,想再看一眼照片又不敢。   尽管不去看,但余光还是能瞥到他的动态。   沈惊瓷看到他拿起手机,有人给他发消息,他单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他眉头皱了下。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陈池驭手指忽然点了下桌子。   他脖颈微低,语气也轻,薄荷味更重。   “有点事,你继续听。”   原本就不是他的课,陈池驭的目的就是来找人和好,现在问题解决,人也没必要呆下去。   沈惊瓷点点头。   她给陈池驭指了下后面狭窄的过道,又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陈池驭思索了几秒,似乎有话想说。   沈惊瓷抬脸等着。   最后,他只是微抬下巴,点了下黑板。   还是那个意思。   好好听课。   沈惊瓷默默在心底回了个好。   邱杉月是看到陈池驭不在才冲回来的:“走了?”   “他有别的事。”   邱杉月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激动地快要自掐人中:“他竟然为了你特意跑过来听一节课。”   沈惊瓷收拾好东西,和邱杉月沿着台阶往下走。   “你们两个简直配死了,看到我照的那张照片没。”邱杉月语气忍不住的得意:“真的,我抓拍的太好了。”   沈惊瓷被说的脸上发烫,忍不住小声的说:“你别再说了。”   “行,我不说了。”邱杉月笑得比沈惊瓷都厉害。   直到后面的声音喊住沈惊瓷。   她回头,衤糀发现是一个专业的女生,两个人仅聊过的一次也就是问小组作业。   沈惊瓷以为有什么专业的事,问了句:“怎么了吗?”   那个女生叫林烟,很漂亮,家里条件出了名的好,惯着的性子不愿多废话。   她直接问:“刚刚来上课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沈惊瓷愣了下:“怎么了吗?”   林烟追问:“是不是嘛。”   “...不是..”   林烟呼了一口气:“那就好。”   没等沈惊瓷做出反应,她笑着伸出自己手机:“你能给我个微信吗?”   “啊?”   林烟想了下,说:“我没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见过,不过上次忘记留联系方式了,你能推我一下吗?”   几道目光注视在她身上,跟把她的路堵住了一样。   沈惊瓷面上没表情,心里确不太想。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喜欢的人的联系方式推给别人,她也不例外。   她支吾了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可能不太行...”声音出口沈惊瓷自己都惊了下。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林烟一愣,目光落在她垂着的那只手上。   沈惊瓷又说了句抱歉,刚想拉着邱杉月走。尹芊芊不知什么时候从身边出现。   “我有充电宝...”   一个白色的手掌心大的充电宝出现在视线中,她诧异的抬头。   眼前是尹芊芊无辜而善意的笑。   ......   仰可最近谈了个新男朋友,长的白净,声音也奶。   上午翘了两节课,中午直接收拾好东西美美的约了个会。回到宿舍已经下午四点,她推开门,笑都遮不住:“我跟你们讲,奶狗弟弟真的太快乐了。”   “你们知道...”仰可刚准备继续说,却敏锐的发现宿舍氛围不对。   她四处打量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肩膀上的包:“怎么了啊这是,一个个都跟哑巴了呢。”   沈惊瓷敲着电脑的手指停顿几秒,又当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恢复原样。   仰可在邱杉月和尹芊芊之间看着,最后选择戳了戳邱杉月胳膊。   “喂,怎么不说话。”   被叫到了邱杉月冷笑了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对仰可做出一幅特别惊讶地样子:“你可算回来了,不然你都不知道我们宿舍什么出了一名活雷锋。”   “啊?”   邱杉月身子后仰,唇角勾着的笑带着凉意。她视线往后瞥了眼,看着某个挺直的背影示意:“喏,那位喽。”   仰可跟着看过去,眉挑了下,口型示意:“尹芊芊?”   “平常没见多热心,关键时候可当了个主角啊。”   话没说完,尹芊芊忽然激烈的站起身来:“够了!”   她回过头,眼睛通红的对着邱杉月:“你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吗?”   “我确实不知道惊瓷说谎了啊,我以为她是真的没有电了...”   样子确实楚楚可怜。   邱杉月笑了下,顺着说:“对,你只是凑巧。”   顿了下,她面色变冷,继续开口。   “你只是凑巧站在后面听了两分钟,凑巧的那个时候经过,凑巧的当众拆我们台。”   “我没有!”尹芊芊咬着唇,一脸倔强。   邱杉月气的要死。   当时尹芊芊递完充电宝后,林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直接热情的接过充电宝,另一只手从沈惊瓷手中抽出手机,自己上了手。   难堪的是,手机在连到充电宝的那一刻,自己亮了。   根本没有关机。   尹芊芊像是受到了极大地侮辱一样,但邱杉月不给这个面子。   “你上次就对惊瓷说些奇怪的话,背后却套模型社的消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杉月。”沈惊瓷打断:“别说了。”   “一个联系方式而已。”   尹芊芊最后看了邱杉月一眼,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她说:“再说我也没想到。”   “一个联系方式还要占为己有。”   “......”   邱杉月嘶了声:“你来劲儿是吧。”   沈惊瓷攥紧了手中的笔又松开,她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很神奇,笑了声回她:“我也没看出你这么想要。”   ......   从那天起,宿舍的关系在无形之中蒙上了一层冰。   但沈惊瓷觉得也没什么,她和尹芊芊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就算关系没法多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也是好的。   上次和陈池驭分开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陈池驭的消息。   模型社组织过几次见面,也没有陈池驭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孟有博看出了什么,笑眯眯的对她说了句。   “陈池驭最近有个比赛,不在沥周。”   沈惊瓷走出去好远,眉才皱到一起。   比赛啊。   想起那晚的速度和体温。沈惊瓷心尖发痒。   好想看一看他在赛场的样子。   属于他的耀眼。   直到周一。   陈池驭久未更新的朋友圈中,沈惊瓷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一条新的动态。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是一个金色的奖杯,高高的被举起。   冠军。   沈惊瓷放大那张照片,心潮开始翻涌,她忍不住的笑出来,越来越开心,又为他骄傲。   她在评论的地方打出恭喜两个字。   在发出去前一秒忽然犹豫。   会不会太突兀。   纠结了好久,最后,她只点了一个赞。又悄悄保存了那张照片。   ......   上周结了一门课,沈惊瓷今天正准备去医院。   周一是工作日,沈鸿哲和徐娟都要工作,多数时间还是请的护工。   她到医院的时候,沈枞不在病房。   她问了护士,护士说沈枞在后面透气。   这个季节连点生机的绿都看不到,看到沈惊瓷的时候,沈枞眼中明显带了笑,但嘴上还是说:“姐,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我弟弟呀。”   沈惊瓷的手掌触到沈枞黑硬的发,一切都好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摆摆手中的东西。   “你不是想复习吗,我把资料带来了。”   ......   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雨下的特别多。   沈惊瓷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雨下的已经很大了。   她没带伞,站在门口等了不短的时间。但雨不但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天更暗了。   乌云一大片一大片的,全盖在头顶。   沈枞发来消息:【姐,你带的伞吗?】   沈惊瓷不想让沈枞担心:【我打的车,淋不到。】   可现实是,打车都需要排队四十八分钟,手机屏幕上又是呼应未成功。   地铁站也不近,沈惊瓷看了眼距离医院五百米的公交站点。   没有办法了。   一会儿兴许直接电闪雷鸣,到时候更回不去。   沈惊瓷闭着眼,淋就淋吧,回去就吃药,死不了的。   她记好路线,手没什么作用的挡在头顶,猫着腰从树底下钻了出去。   倒霉的时候连红绿灯都在作对,沈惊瓷冲到公交车站牌底下时人已经湿透。   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湿嗒嗒的贴在皮肤上,难受的很。   唯一庆幸的便是出来的时候穿了卫衣和牛仔裤。   公交车刚走了一班,只有三两个人停在这里。   从包里翻出了几张还存活的纸巾,好歹收拾了一下头发。   沉闷的几声车鸣,伴着刺眼的近光灯砸死雨滴的声音。   沈惊瓷被光刺到眯着眼抬头。   一辆黑色迈巴赫撕开雨帘出现在公交车站后面的位置。   车窗缓缓摇下,棱角分明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沈惊瓷一愣。   男人皱着眉,上下扫了沈惊瓷一眼。   说不清是气还是笑。   “沈惊瓷。”   “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一幅小可怜样。”   他的声音和雨幕混为一体,低低凉凉的钻入心间。沈惊瓷被冷的晕头转向却又忍不住的抬脸。   乌云密布,从罅隙中打出细微的月光   男人没什么犹豫的推开门,声音渐渐靠近。   她听见他开玩笑的问:“我是不是被派来拯救你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他   陈池驭举着一把伞, 单手打开副驾驶的门。却不见面前的人动弹。   他把沈惊瓷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而后:“淋傻了?”   沈惊瓷的目光从车内黑色高级的配饰挪开,抿着唇看了陈池驭眼,踌躇又小声。   “会弄脏的。”   她身上淋了雨。   陈池驭怔, 目光在她湿着的衣服停留了一瞬,看向里面的皮质座椅, 才反应过来。   沈惊瓷眼睫轻颤, 样子不知所措。   陈池驭黑瞳仁很淡,折射着昏黄的路灯光。面上的表情从无波无澜到似笑非笑:“能有你金贵?”   不等沈惊瓷反应,人已经被塞进了车厢。   斜着的雨丝飘飘然的打进来, 车门从自己眼前闷声关上。湿乎的空气从面前消失。   陈池驭从车前绕回。   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挡风玻璃, 车子启动,雨刮器拨开几道水流,距离道边的路灯越来越远,公交车从远处冒出影子。   陈池驭单手稳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拍开储物盒, 里面有干净的抽纸。   他折着手臂到沈惊瓷面前, 又问:“冷不冷。”   沈惊瓷接过,头发湿漉漉的, 身上也是, 与皮肤融为一体,其实很难受。   她扯了下自己宽松的卫衣,尽量不让衣服塌下触碰到自己, 不想再给陈池驭添麻烦所以摇摇头:“不冷。”   陈池驭平常不开这辆车, 连件备着的衣服都没有。   他看了看缩在副驾驶的人, 白色的衣服湿的明显, 看着就难受。   沈惊瓷动作一下一下摁压着, 时不时还擦了下椅垫, 动作小心又细致。   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踩着油门的力道又重了些。   他直视着前方,摸到按钮的位置摁了下去,暖气启动的声音。他用手挡在出风口前试了下温度,忽略了沈惊瓷的回答:“这样呢。”   左侧的身子先感受到温度,沈惊瓷愣怔了下。   陈池驭睨了眼反应很慢的沈惊瓷,干脆不再给她选择题。声线低低沉沉,但语气还算轻。   “暖一暖。”   “很快就到了。   医院和学校的距离不近,四十分钟的路程。   停车的十字路口,天上乌云压片,风雨欲来,势头不断变大。   一辆辆停在十字路口的车近光灯成片,陈池驭手抵着方向盘,下颚线绷的紧。   红灯一过,陈池驭就打着方向盘转弯,车速很快,不断地超越着前车。   车厢内温度因为开了暖气的原因有些高,陈池驭袖子挽到小臂,凸浮着青筋的手指敲点着,暴露了烦躁。   雨点掉在玻璃上的声音出奇的脆,车内氛围静谧,可能是太静了,所以陈池驭开了广播。   时机凑巧,天气预报从广播声徐徐传出。   【11月9日,沥周市气象台发布最新消息。自11月以来,我市出现两轮持续性降温。气象专家介绍,本轮降温开始于10月29日,预计未来5天仍将继续降温。局部地区从今夜开始会有阵雨,伴有阵性大风、短时强降水、雷电、冰雹等强对流天气。请广大市民做好保暖措施。】   沈惊瓷闻声望向车窗外,风吹得张狂,干秃的树枝被吹得弯腰。   雷电好像要来了。   她抬着眼,忽然发现什么。   她和陈池驭的故事,似乎总是和下雨天有关。   别人青春中的少年都是春光明媚。但她的记忆不是。   记忆回溯。   高一报道那天,雨。   她垫着脚尖看分班表,雨伞乱七八糟,沈惊瓷被挤到最后。一回身,意外发现和她一样站在最后的少年。   知道他的名字那天,雨。   走廊上,有人喊:“陈池驭,带没带伞?”而后,沈惊瓷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噙着笑,又坏又恶劣:“淋死你。”   他们正面相迎那天,雨。   他勾着篮球身后一群人,少年个子高,黑色的球衣衬的更挺拔。沈惊瓷站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呼吸屏住,心跳剧烈,而他说笑经过。并没有认出她的意思。   还有很多,数不清了。   但唯独,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那天,阳光照的刺眼,晴空万里。似乎老天爷都在说这是一个好日子。   那她呢。   她的暗恋湿漉漉又灰蒙蒙、始终蒙着一层水汽。   车内的暖气让玻璃起雾,沈惊瓷眼前跟着模糊。   速度忽然停止,陈池驭的声音随之响起,   “沈惊瓷,你还真是个小可怜。”   情绪霎时脱落,又回归现实。   她没收拾好情绪就回头,黑黑亮亮的眼睛盛着茫然。   陈池驭叹了口气,眼神对她示意前方:“回不去了,怎么办?”   沈惊瓷诧异的看过去,只有路灯照亮的道路上,前方一个几米长的长货车不知怎么了,横在道路中。   警示牌和警车围绕,黄白色的警戒线刺眼。   “......”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她下意识的侧过头问陈池驭:“怎么办?”   陈池驭好笑的听着她把问题抛回来,舌尖顶着齿,看了看周围。   一个个走到这里的都在掉头绕道。   不过如果往回走,那就是越来越远。   沈惊瓷看着陈池驭,手拎了拎衣领,在冷风中还不见得,但车里回暖,身子开始发烫,头也有些疼,耳边嗡嗡的。   陈池驭注意到沈惊瓷的小动作,侧目视线回到她身上,眉头跟着皱起来。   沈惊瓷从脖子就开始红,一直到脸颊。   头发塌塌别在而后,整张脸都露在外面。眼里蒙着一层雾气,嘴唇没有血色。   陈池驭问:“难受?”   沈惊瓷先是摇头,思维转的很慢,停顿一秒,又点了下头。她舔了下干燥的唇,干巴巴地补充:“也不是很难受...”   话说的颠三倒四,陈池驭打着双闪停在一旁。   沈惊瓷的手乖巧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不烫。”   陈池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卫衣袖口的布料厚,摸着全是湿的,黏在手腕上留下一道痕迹。   深邃的眼睛带着琢磨不透的情绪,他感受到沈惊瓷手上烫人的温度。   手背直接贴上沈惊瓷的额头,前面的人下意识的往后撤。但陈池驭不容置喙的用另一只手垫在了她后脑勺的地方,阻当了她的后路。   沈惊瓷像是被雨淋湿的小动物,毛发很软很细,骨头也小。   没了最初的突然突兀,沈惊瓷温顺下来。   耸拉着脑袋让陈池驭碰。   手背转来的是不正常的体温。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连让她先换下来都没招。   再绕路赶回学校还得半个多小时,陈池驭松了手,开始把沈惊瓷的衣袖往上挽。   几秒,陈池驭忽然开口:“沈惊瓷,咱不回学校了。”   “嗯?”   “找个酒店,你先把衣服换了。”他盯着她,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陌生的地点让沈惊瓷反应了几秒。   陈池驭看着她没说话的表情,笑了。   低而缓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声音,她听见他问。   “害怕?”   警车上面红□□光闪的刺眼,沈惊瓷眼睛有些刺痛的对上他视线。   广播到了空白区,静谧的只有风雨的呼啸声。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柔柔的但又很认真。   “我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后面的对手戏改了很久还是不满意,我知道很少明天会努力多写一些放出来。   广播中天气预报来源百度,稍加改编。 第24章 他   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的没个停。   陈池驭订的是顶层套房, 视野极好。   落地窗前倒映出一抹人影。陈池驭颀长的身影立着,手指夹着的那抹猩红刺眼。   水流声蓦然停止,浴室内窸窸窣窣的响声。   门开了一条缝, 细软的声音在空荡宽敞的房间中随着热气荡出来。   安静的夜被打破。   “陈池驭。”   “......”   等了会儿,沈惊瓷鼓着劲, 声音放大。   她又问:“陈池驭, 你在吗?”   几秒,脚步声响起,男人低声应。   “在。”   护着门把手的手指用了几分力气, 洗完澡的热气萦绕着周围,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衣服呢。”   陈池驭咳了声,声音更沉了些。   “等一下。”   啊?   沈惊瓷不自然的捏了捏浴袍的领口。   半个小时前,陈池驭掉头找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先进去洗个热水澡,一会儿换身干净的衣服,再送你回去。”   潮湿透凉的卫衣终于被扔到角落, 温水冲去冷汗, 沈惊瓷才慢慢的感觉到自己意识的回归。   “好。”她站在门内,纠结着要不要出去。   白色的浴袍宽大垂落, 一直遮到小腿。露出的一小截腿直到脚腕笔直流畅, 瓷白的肌肤上透着一股粉。   门忽然被敲了下,陈池驭的手机从门缝中递出来。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缥缈,只有一个字:“接。”   沈惊瓷顺从的接过, 他松手的利落, 脚步声又出现。   陈池驭走远了。   沈惊瓷呆愣的看了眼手机, 正在通话。   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隔着空气, 电话里的人突然开口。   “女士?”   “嗯?”意识到是叫自己, 沈惊瓷捏着手机举到耳边:“喂, 你好。”   “女士您好,刚刚那位先生说需要送一套衣服,这边请问您的尺码是?”一道公式化的声音礼貌的询问。   沈惊瓷刚想到这个问题:“S就好。”   “好的,那内衣的三围是?”   “!!!”想到刚刚陈池驭的轻咳和离开,沈惊瓷恍惚的发觉什么。   脸一下爆红,沈惊瓷黑长的眼睫颤了颤,脑子里嗡嗡的。   “......”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电话里的声音又询问了遍。   沈惊瓷跟熟透了的虾子,慌忙报了三个数,一秒也不敢多听。   “好的,我们会尽快送上去。”   沈惊瓷支支吾吾的垂着头,声音咬着唇道了句谢谢。   通话界面消失,沈惊瓷身上的热度没有丝毫减少。   她忍不住的呜咽了声,滑下身抱住了膝盖。   怎么能这么尴尬。   他一定是听到了才会给自己。   沈惊瓷觉得自己没脸再见陈池驭了。   她脸还没抬起来,陈池驭的手机震了下。   几秒,又震了下。   沈惊瓷眼睛凝着气缓缓的抬脸,不自觉的看了眼亮起的屏幕。   陈池驭手机没设置什么保密,微信消息的内容直接挑出来。   一个没有备注的人。   直接是微信名,一串没什么意义的英文,但一看就是个女人。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惊瓷愣了下,没等她反应,又跳出一条。   【都等你好久了。】   语气好似委屈。   消息在手机上停了段时间,才消失。   陈池驭的手机屏幕是一片海。幽蓝色的海面,壮阔而寂寥。   沈惊瓷害怕水。   她凝着蓝色,像是一道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脸上的热度和羞恼淡了些,像是一盆冷水倒下来。   微信铃声突然响起,震的沈惊瓷打了个颤。   她捏着手机,僵直身子不再敢看。   沈惊瓷快步走出那道门:“陈池驭,你的电话。”   男人坐在客厅沙发,身子后仰,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可能是因为进酒店的时候伞向她偏斜所以他也淋湿了。   黑色的夹克敞着,在高挂起的吊灯下,灯光在他冷峻的脸上分割着,显得淡。   陈池驭身上有一种的恣意又散漫的气质,是冷冽的烟草又干净的上瘾,永远也戒不掉。   他听见沈惊瓷的声音,侧头。   喉咙哼出一个字。   “嗯?”   视线又落在沈惊瓷伸出手的手机上,铃声已经响到末尾。倏然停止。   她眼神躲闪了下,有些慌乱的送到陈池驭身边。   手机安安静静的,铃声挂了。   陈池驭不知道为什么没接。   她垂下眸,才开口:“挂了...”   他随意的问了句:“谁的?”   沈惊瓷摇头直接放到他手上,诚实的说:“不知道。”   陈池驭倒是没在意,他好像一个无事人,反倒仰头看她:“怎么样了?”   “不冷了。”   男人点了点头。   陈池驭起身,后背离开沙发,弓着身支撑点转移到膝盖。   他解锁,看到了几条消息。   沈惊瓷的位置比他高,视线正好能看到他手机屏幕。还有陈池驭微皱的眉。   沈惊瓷迫使自己移开视线,坐在了沙发的边缘。   酒店的沐浴露味道莫名的重,沈惊瓷就是稍微的活动了下,就能感觉到环绕在周围的一股淡香。   毕竟身边还有人。   她忍不住的把自己裹得更紧,又往旁边移。   玻璃茶几上忽然碰撞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她看到陈池驭不耐烦的扔了手机,   他又回过头,样子有些沉。   扫见在角落里的沈惊瓷时,那抹情绪又变淡,男人顿了下,低笑。   “你再往外坐点就掉下去了。”   沈惊瓷低头,明明是封闭的...怎么会掉下去。   陈池驭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往这边。”   “......”   沈惊瓷静了两秒,没动。   浅棕色的瞳孔微动,突然开口:“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语气听着平静,视线看了眼陈池驭的手机。   似乎在纠结,她抿了下唇,小声的说:“我看那个人叫你回去。”   陈池驭的目光重新回到沈惊瓷身上。沈惊瓷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坐姿很老实,手心被扣的发红。细瘦的锁骨出现一个窝,一半在浴袍下。细软的黑发窝在脖颈中,后面一缕陷入白袍内。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话。   他眉皱的比刚才更深,眼中的情绪也浓,但又说不清。   沉默中,沈惊瓷和陈池驭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   “沈。”   沈惊瓷停下,字音销匿。她抬头望着男人。   陈池驭的话没有中断,他喊她的名字:“沈惊瓷。”   “你要知道,我不是为了听你一句对不起的。”   沈惊瓷轻微的抖了下:“酒店和衣服的费用...还有洗车的费用我都会给你...”   “如果还有什么...”   “你在想什么?”陈池驭越听越离谱,忍不住的打断。   “你要是病了才应该对不起我。”一句话堵住沈惊瓷想好的措辞。他忽然靠近,温热硬实的手掌直接打破距离。   沈惊瓷缓慢的瞪大了眼睛,陈池驭近在咫尺。   “没烧。”声音在面前响起。   他试完下了个结论。   放心下来,视线不小心掠过沈惊瓷白皙的脖颈,他眸色暗了些,手指离开时状若随意的勾出那缕头发,柔软的触感停在指腹。   他又哼笑:“想什么呢,爷差你那两个钱?”   发丝抽离的感觉从后颈传来,沈惊瓷身子敏感的一麻。   她又听见陈池驭的声音,语调轻的无所谓:“看到了就看到了,不是什么重要事。”   “老头子找的人,我没见过。”   沈惊瓷啊了声,反应过来陈池驭是在跟她解释,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惊瓷看着陈池驭,他的眼睛双眼皮的褶皱很深,尤其是眼尾那块。眼尾的小痣特别蛊。   他似乎在笑,从刚刚开始就在笑。   她喉咙有些干,黑长的眼睫毛向下扫了次。   陈池驭鼻息间若有似无的传来一股很淡的香,干干净净的弥漫在周围空气。   侵略着他的领域。   时间似乎静止了,格外慢。   门铃就在此时响起。   陈池驭扫了眼沈惊瓷。穿着浴袍的人被衬的特别小。皮肤也白,那双眼睛就显得很亮,干净又澄澈。看得人心里发燥。   但她似乎还在自己的思绪中,感受到陈池驭的目光,瞳孔动了下,像小鹿。   陈池驭没说话也没叫她,很自然的走去开门将两个纸袋子接了过来。   手指勾着袋子递到沈惊瓷面前:“嗯。”   “去换。”   沈惊瓷干巴巴地接过,脚步急切的跑去了浴室。不知是为了躲身后的人还是怎么着。   心跳的大声,唯恐暴露。   她心不在焉的把自己的脏衣服装好,换完衣服还在想陈池驭。   走出门,发现陈池驭正在打电话。   他一手撑着沙发后背,身子松松垮垮的斜站着,语气很差,声音又模糊。   “你是不是有病?”   不耐烦的太过明显。   一句话的间隙,他突然笑了,声音轻浮顽劣。   “谁叫你的你去跟谁好呗。”   说完,陈池驭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回头才发现沈惊瓷站在身后。   沈惊瓷两只手放在身前,捏着袋子,脸色不太自然,毕竟不小心听见了人家的电话。   他刚刚的语气是真的烦,看来关系真的不好。   沈惊瓷岔开话题悬着心问:“回学校吗?”   陈池驭歪了下头,目光扫掠着沈惊瓷身上那件看着有些薄的米色连衣裙。   沉默了几秒。   他突然开口:“沈惊瓷,十点半了。”   “啊?”   “十一点的门禁。”陈池驭有意无意的看了她一眼,提醒。   沈惊瓷下意识的念了一句:“糟了。”   送衣服耽误的似乎有些久。   陈池驭又说:“外面打雷了。”   沈惊瓷从窗看去,跟要应景似的,白紫色的闪电批啦一声劈开漆黑的夜空。   她小小的吓了一跳。   陈池驭被沈惊瓷的反应乐着,尾音带了笑:“你今晚在这睡吧。”   沈惊瓷思维在跳跃。   和他一起...在这里睡吗...?   “我不留。”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陈池驭冒出这么一句。   就是看她这小身子骨,总觉得再折腾下会生病。   “啊...”   他不留。   那他是不是要回去。不是没见过吗。   半响,沈惊瓷闭着的唇微动,她问:“那你...那外面打雷了...”   “嗯?”陈池驭站在那里,等着她的下文。   沈惊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两下。雨打在窗上的声音有些大,怔了几秒,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很细很轻,有些陌生。   “开车安全吗?”   “我技术应该还行。”   “那...”沈惊瓷捏着手里袋子的绳,话一顿:“那也不安全吧。”   陈池驭看沈惊瓷犹豫了半天,眉梢一挑,沾上笑。他一种看穿沈惊瓷的样子,面容松了几分。   他问:“你是不是害怕。”   问题和车里的渐渐重合,沈惊瓷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有点丢人。   陈池驭声音又钻进耳朵,他沉沉的笑,舌尖和上颚一碰,轻轻念出她的名字,像带着蛊。   “沈惊瓷。”   “害不害怕?”   外面闪电倾斜,大于瓢泼。预报中的强降水和雷电,终于在迎着分秒针的重合而降临。   道路寂静,世界被冲洗。   沈惊瓷对上他的眼,良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嗯。”她垂下眼。   “害怕...”   与此同时,脸红透。   得到了答案,陈池驭开始笑,胸腔跟着颤,笑意外泄。   ……   钥匙清脆一声被扔到沙发中,陷进缝隙。   他迈着步子走到窗前,手臂一挥,米黄色的窗帘瞬间遮死窗户,昏沉恐怖的天空顷刻消失在视线。   房间内,他们与世隔绝。   而陈池驭回过身,头稍倾斜,喉结微动。   他笑她。   “胆小鬼。   不过——   “怕什么,我在。” 第25章 他   那天晚上, 外面雷电交加,沈惊瓷窝在柔软的被褥中睡得迷糊,但也格外安稳。   陈池驭就在仅有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呼吸似乎都在靠近。   早晨八点半, 沈惊瓷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陈池驭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惊瓷睁开眼, 陌生的环境让大脑迟钝了两秒, 记忆才缓缓地重新启动。   她嗖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望向门口的位置。   沈惊瓷慌了瞬,清晨刚起的声音还有些糯和哑, 很软。   她冲着门的位置喊:“等...等一下。”   外面的人似乎低声笑了下, 也没再催促,只是说:“出来吃早餐。”   沈惊瓷慌忙下床找到拖鞋,莫名的羞。   昨天晚上,陈池驭把她赶进了房里,他给她开了一盏小灯, 说自己就在隔壁守着, 害怕可以随时找他。   男人笑得又懒又痞,拖着腔。颀长的人影立在门口, 占据她全部的视线。   所以啊你看。   就算是胆小鬼也可以不用害怕的。   沈惊瓷洗漱完毕, 抬眸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刘海有些乱,沈惊瓷整理好。才做好准备走到餐桌。   陈池驭已经坐下,他散漫的滑着手机, 凌厉的短发似乎是刚洗过, 还没怎么干, 看着干净又矜贵:“吃完送你回去。”   沈惊瓷没忍住的悄悄多看了两眼, 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问了句你顺路吗。   陈池驭抬起眸看了她一眼, 挑着笑逗她:“不顺也得顺。”   沈惊瓷差点呛到,欲盖弥彰的往嘴里送了一个生煎。   陈池驭买的东西不少,但沈惊瓷胃口不大,没用很长时间就放下了筷子。   陈池驭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沈惊瓷,好似不太满意。   “吃饱了?”   沈惊瓷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朝他点头。   “才吃了几口就饱了。”陈池驭又把一盘薄皮虾饺推到沈惊瓷面前:“再吃点。”   沈惊瓷默默看了眼自己的盘子,哪有女生早晨能吃那么多的,她曲着手指憋屈的反驳:“明明吃了好多。”   陈池驭哼笑了声:“跟只猫呢。”   少女手指蜷缩得更厉害,她看向别处,几分的羞怯的不作声。   下过雨的地面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味道。   但天空特别蓝,被冲洗后的宿舍楼崭新的出现在眼前。   不平的道路上留下一处处水洼。陈池驭将沈惊瓷送到宿舍楼底。   黑色的迈巴赫吸引足了视线,陈池驭置若罔闻,或是早已习惯。   下车前,他特意提醒沈惊瓷:“药再吃一顿。”   沈惊瓷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   那个药特别苦,昨天晚上睡前,硬是被陈池驭摁着灌了进去。   她不喜欢吃药,又拗不过陈池驭的力道。   怎么下车前还是被人逮住了命门。   反抗不过,只得囫囵吞枣的点了点头。   沈惊瓷两只手碰上车门,心虚的人想要赶紧跑。   在她成功的前一秒,车锁“咔哒”一声。   车门阻力挡住,沈惊瓷身子随之僵住了。   陈池驭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后面传来,他故意磨着沈惊瓷:“你急什么。”   “......”沈惊瓷慢吞吞的啊了声,手指不死心的又开了两下:“没有啊。”   “没急...”   她苦着脸干笑了两声。   “少来。”陈池驭却不给面子的拆穿,他嘶了声,身子侧转左臂抵着方向盘,半眯起眼看着沈惊瓷心虚的那副表情。   “别以为我看不出。”他身子凑的近,语气也沉。身上的清冽的薄荷味挠的沈惊瓷难捱。   沈惊瓷忍不住的往后躲:“我没有。”   陈池驭他点了下头,身子往后撤开,忽然松口:“行。”   沈惊瓷也没想到这么容易。   下一秒,淡漠的眼睛噙起一抹笑   他状若随意,目光又不离沈惊瓷:“吃药的时候录个视频。”   “??”   低低的嗓音磁性好听,但沈惊瓷仿佛像是受惊吓的兔子,不可置信看向陈池驭。   而陈池驭一脸淡定,薄唇微动,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要检查。”   他的手指刻意停在车锁上,大有沈惊瓷不同意就不放人走的架势。   车内的氛围僵持着,沈惊瓷视线无意滑过窗外,似乎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   不管是车还是人都太招眼了。   几秒,沈惊瓷率先失败。   她顶着压力,点了下头。   陈池驭终于满意。   看着沈惊瓷一溜烟的跑进了宿舍楼,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没往回看一眼。   气笑的骂了句小白眼狼。   ......   今天的两节课都在下午。   沈惊瓷进了宿舍,邱杉月还在睡觉。   陈池驭跟算好了时间一样,信息掐着点发进来。   Yu:【视频。】   只有两个字,却让沈惊瓷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一想到又要吃一顿那苦涩涩的药,整个人都蔫了。   她抿了下唇,不愿意的转身接了杯水。   一包颗粒和三颗胶囊。   深棕色的药光是看着味蕾就发苦。   沈惊瓷坐了下来,不自然的立起手机。   白净的脸出现在摄像头中,她看着里面的自己,手怎么也动不了,干瞪了一分钟。   “瓷瓷,你干嘛呢。”   “!!”声音成功打断,沈惊瓷刚要抬起的手迅速归位,她惊恐的回过头,看见邱杉月垂下来的脑袋。   “你回来了啊。”邱杉月的声音还染着困。   沈惊瓷嗯了声,手指拢了拢,药片聚集在手心   邱杉月迷糊的努力睁开眼,想到什么,嘿嘿的笑了声。   “你昨晚和陈池驭一直在一起吗?”   沈惊瓷不太好意思,草草的嗯了声。   邱杉月又开始闭着眼傻笑:“真好...那你有没有什么进展。”   “没有。”沈惊瓷回的干脆,忍不住的堵住邱杉月的嘴巴,唯恐越说越过分:“你别说了。”   邱杉月知道沈惊瓷脸皮薄,哼笑两下把脑袋缩了回去:“行,我不说了。”   视线消失,沈惊瓷才呼出一口气。   她盯着手机,眉皱的越来越紧,又回到刚刚那个问题上。   到底要不要发。   迟疑了好久,沈惊瓷一脸纠结的把药含进嘴里,一只手快速的点了个开始。   录下短暂的三秒。   她喝完杯子里的药,把药送了下去。   沈惊瓷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在被老师检查作业,哪里都不自在。   手指停在发送的键上好久,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视频里的人素着脸,妆都没有。   还在吃药。   一点都不好看。   陈池驭为什么要这种视频。   要不算了。   沈惊瓷十分纠结的牙齿磨了下唇肉。   犹豫地迟缓地,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惊瓷摁了取消。   不发了。   说不定陈池驭也就忘了。   果然,一直到中午,陈池驭那边果然没再有动静。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有点失落又觉得正常。   下午上课的路上,邱杉月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瓷瓷,昨晚有人来查寝,不过我给你应付过去了,说你在帮老师处理作业,如果学姐谁问,你别说漏嘴。”   沈惊瓷挽着邱杉月,蹭了两下,特别甜的说:“好。”   下午的课又是理论课,听着有些枯燥乏味。   但沈惊瓷倒是听的认真,她很喜欢这节课的老师,身上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手机在桌子上倒扣着,直到下课沈惊瓷才看了眼。   微信消息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那一瞬间,沈惊瓷的心重重的跳了下。   一种很微妙的期待。   她解开锁,微信头像上的那个红点提醒着未读消息。   但沈惊瓷却忽然一怔。   ——备注上的名字,是顾涅。   顾涅:【最近还好吗?】   愣怔的表情逐渐染上浅淡的笑。   【刚刚在上课。】   【你怎么突然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回的很快:【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吗?】   【真生疏。】   最后三个字好像在怪她,但两个人的关系却一下子像回到了之前。   她和顾涅小时候就认识,不过顾涅在高二的时候转学去了别的城市。   但两个人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高考完。   顾涅又回寻宁,问沈惊瓷报了哪里。   那年沈枞的情况刚看到希望,后续治疗需要来沥周。   偏偏她听说,那个人也在沥周大学。   沈惊瓷望着顾涅,说她想再考一次。   算起来,也有几个月没有联系,沈惊瓷不好意思的回:【哪有。】   顾涅:【我在沥周,你有没有时间。】   【我们见一面。】   沈惊瓷有些惊喜,回的很开心:【好啊!】   两个人约好,恰好到了上课时间。   沈惊瓷要放下手机的前一秒,手机又划过一个消息。   消息框瞬间压下顾涅,钻到了最上方。   与顾涅的温柔不同,他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地随意,但又透着一股强硬。简单的只有两个字,却是陈池驭的风格。   Yu:【忘了?】   简单的只有两个字,却是陈池驭的风格。   Yu:【等你四个小时了。】   沈惊瓷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心头忽然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等了自己四个小时。   感觉太亲昵。   沈惊瓷顺势就想去解释:【我.】   打完一个字才发现自己没想好理由,那个我字又被删了。   等等,她想想应该怎么说。   陈池驭仿佛能透着屏幕看穿这边。   属于他那边的聊天框又冒出一个气泡框:【这么慢?】   沈惊瓷一愣,手指蜷缩着摩挲了下,好奇的问:【什么慢?】   Yu:【敷衍我。】   嗯?   沈惊瓷连着看了眼,就是,为什么敷衍他还这么慢。   他已经等了她好久。   因为这句话升起的情绪把沈惊瓷的心挠的好痒,像是夏天吃了一颗薄荷味的清凉糖,上瘾又依赖。   沈惊瓷头埋的更低了点,她动作小小的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在?】   Yu:【不是说过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那点小心思,躲不过。】   备注的地方在他输入时倏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惊瓷猛然醒悟。   原来是这样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放下了手中的笔,有些心虚:【药吃过了的。】   Yu:【视频呢。】   对面的人似乎对这件事情真的很执着,沈惊瓷别不过,抬眼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把那个视频发了过去。   沈惊瓷又发了条:【没骗你。】   陈池驭这下没有秒回,应该是在看视频。   沈惊瓷的心忽然就紧张起来了。   三秒的视频怎么这么慢吗。   殊不知另一边的陈池驭,人窝在沙发中,身子后仰。   客厅明亮的光线照到手机上,小姑娘皮肤白,看着又软又乖。头微微一仰,眼睫也跟着颤,浅棕色的瞳孔像是折射着光的琉璃,纤细的脖颈不堪一握。脸蛋上似乎还有细细的绒,端正的坐在书桌前给他录视频。   应该是吞下去了。   陈池驭把手机举的靠近了点,眼中的笑意浓,他又点了一遍播放,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摩挲了两下。   直到楼梯上的声音打破画面——   “陈池驭,你背着我们在这看什么呢?!!”   孟有博停在螺旋楼梯的中央,怒目的往这边瞅。   陈池驭心情好,斜眼扫了下孟有博,懒得搭腔。   “哎你他妈...”孟有博被激着,撸起袖子就要干陈池驭。   他一只腿单跪在沙发上:“看什么呢,给我瞅瞅。”   陈池驭皱着眉,从下到上的扫过孟有博。   他耸拉下眼,也没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就光嗤了声。   还不搭腔。   “你不会是在看女人吧。”孟有博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他妈的看片也不至于这么藏着掖着啊。   话落,陈池驭倒是有了点动静,他收了手机仰起下巴。他抬腿把孟有博踹了下去又哼笑:“碍着你了?”   孟有博被踹了都没反应,下巴快掉到地下了。   这爷没反驳。   那不等于变相承认吗。   “卧槽还真被我说中了?”说着就不死心的要去抢陈池驭手机:“谁啊到底!”   陈池驭利落的起身就走,躲开孟有博,两人之间拉开距离,声音从门口的方向飘回,尾音上扬。   恣意又嚣张:“不告诉。”   孟有博没看到的那份聊天记录上,最后停在陈池驭的一个“乖”上。   车上,孟有博给晏一发完消息,忍不住说了两句:“这晏一怎么回事,问夏还跟她别扭呢?”   陈池驭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开口:“不知道。”   “他说我们先过去,问夏刚下自习。”   陈池驭没意见的点头。   两个人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蓝白色校服的背影。   喻问夏坐在烧烤摊边上的一个凳子,两条细白笔直的腿慢悠悠的荡着,松松散散的一个高马尾,廉价的灯泡在她头顶,昏黄的灯线下,女孩皮肤白的刺眼。   孟有博认出来了,招着手冲那个背影喊:“问夏!”   女孩手中的巧克力奶刚好喝完,回过头定下视线,露出一个小虎牙。   她也招手:“池驭哥!”   孟有博:“......”   人跑过来,裙角跟着风在动。   孟有博嘿了声:“喻问夏,不见你这么区别对待的哈。”   问夏吐了吐舌头,笑了声。   陈池驭也跟着懒懒的笑,他随手掐了指尖的烟,问:“晏一呢?”   问夏啊了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去买关东煮了。”   孟有博笑了两声:“行啊,晏少爷也就能你能治住了。”   问夏不服:“什么啊!”   “就是最近出了点事,所以他才来接我。”   孟有博最好奇了:“什么事儿?”   问夏抬眸看了孟有博一眼,支吾了声。   “就是...好像惹了个小麻烦。”   两个人说着什么,陈池驭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他处的地方暗,光线断断续续的落在他身上。   男人侧脸的弧度冷硬,正低着脖颈在发消息。   几秒,他唇角勾上一抹很淡的笑,身上冷漠又疏离的气质消散了些。   抬头时,是听见了晏一的喊声。   慌张而又心惊。   陈池驭反应极快,下意识的扯了一把喻问夏。   朝喻问夏的砸过去的手豁然落在了横出来的那个人影上。   肩膀传来一道尖锐的刺痛,陈池驭眉心一皱,身子在啤酒瓶的力道下,塌斜了几度。   ......   医院里,晏一脸色很沉。   问夏也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不敢出声。   孟有博负责去警局处理后续,三人之间,倒是那个伤者气氛最轻松。   人刚从诊室中出来,领口还没整理好,歪歪斜斜的,露出平直的锁骨。   问夏垂着头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没了之前的活力:“对不起池驭哥,都是我惹得祸。”   晏一抿着唇,下颚绷的很紧,薄唇轻启,还没动,就被陈池驭打断:“行了,跟我快死了呢。”   问夏之前招惹的那个所谓男朋友,算半个小混混。   两人聊了没三天,被晏一拿着喻问夏手机删了后直接翻脸。天天扬言要收拾她。   今晚,陈池驭凑巧挡了这下子。   外套随手搭到臂弯,陈池驭散漫走了步,一锤定音:“散了,明天问夏还要上课,你送她回去。”   “谢了兄弟。”   陈池驭但手插着兜,抽出摆了摆手示意明白。   没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晏一的声音。   “你看下手机,孟有博说沈惊瓷好像找你了。”   原本的脚步一顿,陈池驭回头,眼神微动。   “什么?”   ...   陈池驭回拨电话,听到的是沈惊瓷有些试探的声音:“是陈池驭吗?”   陈池驭坐在车里,又些倦的揉了揉眉,他嗯了声,声音放的柔了些。   电话里面传来脚步声,沈惊瓷似乎是去了阳台。   紧接着的是关门声。   小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忍不住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刚刚..你消息发到一半就没有下文,我看到孟有博朋友圈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在医院。”   陈池驭靠着身后,磨了磨后槽牙。孟有博这个傻逼,一天天把朋友圈当垃圾场,屁大点事都要说声。他迟早收拾他。   他听着沈惊瓷的声音,咬了支烟。   左臂还有些胀痛,陈池驭的声音听着几分沙哑:“没事,不重。”   电话里静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惊瓷的声音似乎有些颤。   陈池驭动作一顿,眼神深了些。   下一秒,他切实的听到了沈惊瓷的小心。   她问。   “陈池驭——”   “我能来看看你吗?”   陈池驭到北校门时,沈惊瓷已经在等着了。   她缩在校门旁边的人行道上,人蹲着,看着很小。   身上还穿着睡衣,被风吹得鼓。样子特别单薄,像是会被风吹跑似的。   刺眼的近光灯靠近,沈惊瓷才迟钝了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经几步跨到自己身前。   “陈.”   男人手上的衣服一下子包裹住她,遮去了后两个字。   陈池驭单膝半蹲,和她保持着一个高度。只不过眉皱的特别深,眼里也没笑,拎着外套的衣角锁紧。   他语气有些沉:“不是说到了给你打电话?”   沈惊瓷被凶了一下,眼眶倏地红了。   含着水雾的眼就盯着陈池驭,咬着唇不说话。   无声的对峙。   人本来就白,被风吹了不知多久,嘴唇连点血色都没有。   整张脸上最明显的就是眼尾的红。   陈池驭看着气也发不了,他手搭在沈惊瓷肩上,低声喊了句:“沈惊瓷。”   沈惊瓷垂下眼的眸子又抬起,说不上是倔还是委屈的看着他。   又静了几秒,陈池驭跟认了一样。   他叹了口气,手掌垫着女孩后脑勺的发,安抚的摸了摸:“别哭。”   和解后,陈池驭站起身,而沈惊瓷动了下又差点跌到,一脸委屈的仰头望着陈池驭。   “腿麻了...”   她小声的嗫嚅了句,自己试着挪动。   陈池驭忽然自顾自的笑了声:“你今晚是不是来算计我的。”   声音随着风吹走,沈惊瓷没听见。   下一秒,身子腾空而起,双脚离地,陈池驭还能拉开车门,将人放进了后座。   沈惊瓷差点惊呼出声,她鼻子不小心磕到陈池驭胸膛,又硬把声音咽回嗓子。手臂条件反射的勾住。仰起头是他凸起的喉结,不明显的青色血管和微微浮起的青筋,延伸到黑色的衣领下,皮肤白又冷的性感。清冽的薄荷烟草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和沈惊瓷一起,他也坐在了后面。   车门关闭,随着气息的渐远,沈惊瓷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把脚放上来。”   “啊...”沈惊瓷没听懂。   他脸色还是不爽:“这么冷的天不知道穿个袜子再出来?”   陈池驭把人包的更严实,连带着腿和脚。他的外套够大,沈惊瓷撑起腿来正好。   沈惊瓷摇摇头:“还好,不是很冷。”   脸也红,脚也红,手一碰冷的像个冰块,叫不冷?   十一月的夜风,真的不是随便吹的。   陈池驭气笑的磨了磨牙:“回去再吃一顿药。”   沈惊瓷默默地不反抗,她抱着膝盖,下巴抵着,视线盯着陈池驭:“我想看看你的伤。”   陈池驭拽了下衣领,恶意报复的问:“脱给你看?”   “......”   沈惊瓷怔了几秒,目光落在他领口的位置。   很慢的眨了下眼,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沈惊瓷垂下眸,慢吞吞的说:“行啊。”   沈惊瓷表情不咸不淡,在这个问题上异常的执着,目光也坚定。   陈池驭一瞬的惊愕,旋即低低的笑。   他声音沉,似带上几分无奈:“就是划了一个口子,几天就好了。”   沈惊瓷垂下眼,缓了段时间。   女孩轻而缥缈的声音缓缓开口,时间飘的有些久。   “之前,你手上缠着白带,好像也是受伤了,我看你好几眼,又不敢问。还有前几天看到你额角肿了块,我好努力的忍着才没有问你。今晚也是这样。”   “陈池驭,我想看看。”   她样子有些难过,声音是撑到极致的感觉。   陈池驭心口闷了下,有种被烟烧的辛辣。   他忽然想三十分钟前,晏一发过来的那条消息。   是肯定的语气。   ——“沈惊瓷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这卷结束啦。 第26章 和他   车里的光线暗, 沈惊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没变。   他垂下视线,看到了沈惊瓷毛绒的发顶。眼眸变得幽深起来, 手指不自觉的摩挲。   他们停在马路边上,偶尔, 背后的车窗出现呼啸而过的车灯。   他没说话, 却转头看了眼前方,保安亭挂起的白亮灯光些许刺眼。   陈池驭眼睛半眯,模糊的看到门口吞云吐雾的大爷。记忆中自动浮现尼古丁, 一寸一寸的钻入肺腑。   痒。   手痒心也痒。   半响, 他抬起右臂,身上穿的是一件随意的T恤,黑色。   领口折腾的有些松垮了,还沾着一股医院的消毒水味。在他身上却不刺鼻,和薄荷烟草道搅混在一起, 层次昏沉。   “不是要看吗?”他忽然开口。   沈惊瓷抬头,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却搭在衣领处。   她的身子被风吹得难受,说了那些话口也干, 望着前面的人, 从紧绷着的情绪中分离几丝。   陈池驭样似不正经的侧目看她,眉骨上挑,笑着问了最后一遍:“真要看?”   锁骨衣领上手指敲点两下, 警示着沈惊瓷。   沈惊瓷迟钝了一秒:“是伤在这里吗?”   “不是, 在肩膀下面。”   沈惊瓷目光顺着他平直的锁骨, 向下。似乎能透视看到后肩胛。   不知过了几秒, 她还是点了头。   陈池驭低低笑了, 舌尖顶着上颚, 跟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不再啰嗦,意味不明的朝着沈惊瓷微微颔首。   本来就不是好人,难不成怕被一个姑娘占便宜。陈池驭心底嗤笑。   他侧身,左侧的肩膀偏向沈惊瓷。两只手抓住T恤的下摆靠上的位置,往上掀了半个身子。沈惊瓷的目光跟着他动,不自觉的扫到了腹部平坦紧实的肌肉线条。   男人右手松了下摆,把衣服左边再往上抓了两下,露出了白色的纱布。   其他地方的衣料松散的落下,从他手心处堆积出褶皱,散漫又颓废。   “看见了?”他哼笑着问。   那块纱布不大,比手掌小一点。   贴在肌肤上,突出薄薄的一层。   沈惊瓷却看出了泪来。   车内的气氛很静,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陈池驭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沈惊瓷的泪已经掉下来了。   啪嗒一声搭在皮质座椅上,留下一滴水渍。   陈池驭一怔,腰间忽然传来一道敏感的细腻。   沈惊瓷的声音忽然想起:“那这里呢。”   微凉的触感覆在那道老旧的疤痕上,陈池驭顺着看去。   已经埋没好久的记忆逐渐涌入脑海。   足足五厘米的一道疤痕,淡淡的白,看着有些深。   下一秒,沈惊瓷哭腔问:“你怎么天天受伤。”   陈池驭眉一皱,手指上的力道瞬即消失,衣服掉落,被沈惊瓷伸出来的那根手指挡住。   陈池驭身子僵直了下,眼中情绪翻滚又被压下。   他正起身子,暗无痕迹的躲开了沈惊瓷的触碰。   掀起眼,是沈惊瓷通红的眼睛。   沈惊瓷看着十分低落,说实话,陈池驭不太懂。   他想了下那道疤,应该是那年,玩的最疯,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跟家里对着干。   车子撞了个报废,人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思绪拉回,他很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像是鬼迷心窍般的,手指捻住了欲坠的那滴泪。   沈惊瓷愣了下,他的手掌已经擦过她眼尾。   女孩下意识的闭眼,在他掠过后,眼睫轻轻地颤了下。   陈池驭凝着沈惊瓷泛红的眼框,低声开口,跟哄人似的。   “别哭。”   “闹的我心疼。”   从前方驶过的车光影照进他们罅隙,流动在两人之间。   她的泪安静了。   眼中的雾气凝在眼眶中,有些愣怔的掉不下来。   久久,她的动作像是被慢放了一样,缓缓地抬了头。   陈池驭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她面前叹了一口气,没收音调,视线松松垮垮的落在她脸上,彻底擦干泪,有点无可奈何:“有点输给你了。”   沈惊瓷没弄清楚这句话什么意思,木讷的张嘴:“什么意思?”   陈池驭松了力气一样,身子后仰,后脑勺靠着:“你别哭,以后不受伤就是了。”   沈惊瓷心口一窒,重重的跳了下。   他的气息似乎重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沈惊瓷的幻觉。   她盯着陈池驭的脸,男人说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是真的吗。   别哭了...   她的眼泪这么好用吗。   沈惊瓷懵懂的眨了眨眼,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跳如鼓,快的要死。   “真的吗?”   她问。   陈池驭分辨出那声音里面的欣喜和紧张,仿佛生怕下一秒他就改了口。   人笑,吊儿郎当的伸出自己食指,轻挑又痞气。   “真的。”   “还要拉个钩?”   小姑娘眼睛湿润润的,看到他的动作盯了几秒。   人抿着唇纠正:“应该是小拇指。”   “陈池驭,你伸错了。”   说着,不顾陈池驭的反应,沈惊瓷自己动手将那根指骨分明的手指握了回去,又勾出了男人的小指。   自己的手顺着绕进去。   小指交叠,这才是拉钩。   陈池驭看的发笑:“沈惊瓷,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沈惊瓷脸红了瞬。指腹却忽然传来压感。陈池驭小指微屈,勾住了。   他闭着眼,唇角弧度浅浅。任由沈惊瓷控制着手。   心里像是有一瓶橘子味的汽水,酸酸甜甜的升腾起小气泡。   他的手又白又长,骨节好看,手背透出青色的血管,拇指那里有道劲瘦的筋。   沈惊瓷盖上章,真正手对手的触碰到他的指腹。有些硬,很薄的一层茧子。但摸着却格外舒服。   心里那股难受终于消散,沈惊瓷没松开他的手,澄澈的眼睛看着亮,仰起头来看他。   “说好了的。”   陈池驭掀开眼皮,笑得散漫。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盯着她,停顿两秒,忽然做了个口型。   ——“良心。”   沈惊瓷被噎了下。   “......”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的猝不及防。   像是有一个机会,沈惊瓷视线心虚的从陈池驭身上移开。手慌脚乱的找到自己落在座椅上的手机。   上面备注是[妈]   是徐娟的电话。   沈惊瓷心口传来短暂的一窒,她脸色微微变,连忙点了接通举到自己耳边。   “喂,妈妈。”   陈池驭听到称呼,起身坐直了些,一声不吭的腾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电流声透过空气,隐隐的传入陈池驭耳中。   “睡了吗,年年。”   沈惊瓷也坐好:“没有呢,有什么事吗妈妈。”   “阿枞后天有个检查,我和你爸爸都没有时间,想问问你能不能去陪着。”   “可以的!”沈惊瓷回答的利索:“后天休息,我没有课,可以早点过去。”   徐娟那边笑了笑,松了口气:“行,好好照顾阿枞,有什么事情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   话落,两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母女之间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沈惊瓷垂下眼,手指扣了扣睡衣上的花纹。   气氛有些低沉,沈惊瓷张了张唇,干涩的开口:“最近天气不好,妈妈你们好好注意身体。”   “我们知道,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陈池驭看到沈惊瓷点了点头,也忘记对面看不到。   “那妈妈早点休息,我会照顾好阿枞的。”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挂断电话。   陈池驭忽然问:“阿枞是你弟弟?”   沈惊瓷晃神,看向他,慢慢的点头。   停下来的思绪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冷不丁的想到,后天是她和顾涅约见面的时间。   事情好像有点多,想到阿枞的检查结果要出,沈惊瓷染上一丝愁,心情比刚刚低沉不少。   陈池驭看在眼里,但他没有多问。   男人漫不经心的转移掉沈惊瓷的注意力。   “你小名叫niannian?”   沈惊瓷一愣,刚要问你怎么知道,又想起徐娟在电话里的称呼。   她嗯了声,心不在焉的想陈池驭听到了多少,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家很奇怪。   男人的声音浮浮沉沉,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钻进耳朵。   他又问:“哪个nian?”   “黏人的黏?”   沈惊瓷明亮听到他的组词眼睛错愕的睁圆了瞬。   “什么呀。”   “年岁的年。”   “不是啊——”陈池驭看着她炸毛的样子,不禁抵着唇笑了笑,语调听着还有些可惜。   沈惊瓷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叫。   亲昵的她发烫,忍不住小声辩解了句。   “我才不黏人。”   陈池驭哼笑,抬眸看了她眼意味不明。   有种微妙的纵容。   他声音很轻,夹着丝丝缕缕勾人的气音,缓缓开口。   “年年——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好喜欢这章的陈池驭。   想写几章“名正言顺”的暧昧,还有两个点就会在一起了。 第27章 和他   手机的亮光映着男人的脸, 车窗开着,烟草味道逐渐消散。   他眉头皱着,总觉得身边还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 挥之不去,在夜晚躁的人烦。   聊天记录的最后还停在晏一发过来的那句话上, 他还没回。   脑海中自动对应上小姑娘今晚的样子。   他不是没有感觉, 但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一种要和谁安顿下来的想法。   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他懒得去想。   但今晚,从他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蹲在路边开始, 也可能是接到电话时听到她哭腔开始, 心里就好像是扎了一根刺。   不疼,就是忽略不了。   他的手臂抵着窗沿,垂眸盯着那句话,陷入了很沉的思考。   马路对面的灯一闪一闪,最后还是灭了, 伸出车窗的手指轻点, 烟灰簇簇掉落。   良久,烟头烧尽时, 男人低声笑了下, 人也终于有了动作。   说不定,是可以不拔的。   让他好好想想。   ......   到了去陪沈枞那天,沈惊瓷已经提前跟顾涅解释过, 两个人约定的时间也从中午改到了傍晚。   医院。   她过去的巧, 恰好看到一个护士路过门口时往沈枞房间看了眼。、   沈枞身上还是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稍许空荡的套在他身上。但少年挺拔清瘦, 眉骨干净分明, 还是吸人的很。   沈惊瓷这才注意到, 病房里不知什么多出来一个和沈枞年岁相仿的女孩,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笑得灿烂。   沈枞的病房一直都是单人间,冷冷清清的,今天却意外活跃几分。   透过玻璃往里看,传入耳中的是一阵银铃般的笑。   不知道两个人之前说了什么,但那个女孩笑着笑着忽然停了,她皱着眉凝了沈枞一会儿,有些不高兴的说:“沈枞,你怎么不笑?”   倚在床上的沈枞微抿着唇,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笑意,有些长了点头发挡在眉骨上方,看着还有点冷。   听见女孩的话,少年才哦了声,跟陈述事实一样说了句:“因为不好笑。”   闻言,沈惊瓷眼皮跳了下,没想到沈枞这么不给面子。   她看了眼女孩,害怕人伤心,清脆的声音却又响了:“那我再换一个!”   沈枞眉梢终于动了下,有些忍不住的开口:“你有点吵。”   表情算不上烦,但一副不欢迎的架势。   他的目光微动,无意间掠过门口站着的沈惊瓷,表情微微一怔。   被抓的沈惊瓷有一丝尴尬,推开门进屋。   “姐,你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不进来。”沈枞起身,换了个姿势,模样正经很多。   沈惊瓷笑了笑,掩饰:“刚来。”   放下东西,她还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那个女孩,语气轻柔:“你是阿枞的朋友吗?”   女孩听到在问自己,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笑得时候露出两个小虎牙,看着可爱:“姐姐好!我叫谈祈。”   “我是隔壁病房的...”   她的话说道一半,忽然被沈枞的咳嗽打断,床上的人脸色有些怪:“谈祈,我姐来了。”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示意:“你是不是应该去吃药了。”   谈祈表情一下子挎了下来,她憋嘴瞪了沈枞一眼。   “沈枞,你好烦!”   说着,人已经跑了出去。   沈惊瓷还挺喜欢刚才的小姑娘,沈枞现在没法去学校,有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她坐下,笑眯眯的望沈枞。   沈枞看着沈惊瓷的表情,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就是不想吃药才躲这儿的。”   沈惊瓷努力的忍住表情,点了点头:“嗯。”   沈枞脸色黑了瞬:“你真的想多了。”   沈惊瓷笑着:“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认识个朋友挺好的。”   她看到沈枞桌边的课本:“毕竟你之后还是要回学校的。”   说起学校,沈惊瓷想起顾涅,三个人之前都是一起长大,她对沈枞说:“顾涅现在在沥周,一会儿要不要让他上来和你说几句话。”   沈枞听到顾涅的名字,一有种陌生的熟悉,他想了会儿,微愣:“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沈惊瓷剥水果的手指一顿,嗯了声。   沈枞忽然问:“顾哥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不错。后来跟着他妈妈不在寻宁了。”   沈枞笑了下:“那就行。”   他随口说了句:“先不见了吧,我现在样子怪别扭的。”   沈惊瓷心里有些难受,她刚想说什么,外面的护士敲门喊人:“沈枞,到点了,出来检查。”   项目一项又一项,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也不一样。   等待的过程总是焦急的,到下午四点才出完。   但好在,消息还是好的。   沈惊瓷脸上的笑意止不住,马上给徐娟和沈鸿哲打电话说完。   沈枞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沈枞笑着赶她走:“这下放心了?”   “都在医院一天了,快走吧,顾哥在下面等你多久了。”   沈惊瓷一看时间,果然已经迟了。   她脸色迅变,念了声糟了,忘了时间了。   沈惊瓷匆匆的对沈枞说:“那阿枞我先走了啊,你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   沈枞笑着说好,沈惊瓷脚步声匆忙,人影消失在门口。   顾涅连个催促的消息都没有,电梯门马上就要在眼前合上,沈惊瓷小跑着成功拦截住。   她对周围的人说了句抱歉,还有点喘。   电梯门再次关合,沈惊瓷焦急的在给顾涅发消息:【马上下来,两分钟。】   所以她没有看到电梯的外面的走廊中间,白大褂旁边立着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   男人单手插在裤兜,夹克外套又冷又痞。眼睛忽然半眯,看到了电梯缝中出现的那半张脸。   井嘉泽注意到身旁人步子的停顿,侧目疑惑:“怎么了?”   看着数字已经往下走的电梯,陈池驭懒散哼笑:“看到了只兔子。”   井嘉泽看了眼电梯的方向,又看了看陈池驭,从这个起亲昵的称呼中反应:“女人?”   陈池驭没答腔,斜眼看了他眼。   “真是?你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井嘉泽眉皱了下。   “我有女人很奇怪?”   井嘉泽默了声:“主动贴你的倒不奇怪,你要是看上那才是稀罕事。”   陈池驭眼皮都懒得抬,啧了声笑,长腔拖着嗯了句。   “是看上了。”   他拿出手机,明晃晃的发了个消息。   在井嘉泽再次想问什么时,光撂下一句“走了”,转身的利落。   井嘉泽在身后气笑了:“牛啊。”   陈池驭没回头,背着手隔空朝井嘉泽竖了个中指。   晃荡的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两部电梯,他下去的时间应该和沈惊瓷差不多。   之前在医院和沈惊瓷的碰面还有前天的电话,大概能猜出沈惊瓷的弟弟在这家医院。   一楼敞亮的大厅,挂号询问的人不计其数。   陈池驭定住脚步四周看了眼,没找到刚才的那个身影。   手机上的消息也没回,他眉骨动了下,又想笑。   跑的还挺快。   人向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辆保时捷从停车位中缓慢倒车开出。   他没所谓的要移开视线,副驾降着的玻璃上却忽然划过一张熟悉的侧脸。   嘴角的弧度消失,笑意也戛然而止。   车里的沈惊瓷低着头的脑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的手机此时响了下。   黏:【我刚刚从医院出来,怎么啦。】   陈池驭眸色渐沉,眼中没什么波澜的想笑。   还挺诚实。   银灰色的保时捷已经消失在视线,男人颀长冷淡的身影伫立在正门口,垂着的视线情绪晦涩。   有路过的小姑娘激动地多看了两眼,似乎被他身上矜贵冷漠又混不吝的气质吸引。   半响,陈池驭歪了下头,手指微动。   【晚上一起吃饭?】   沈惊瓷又是好久没回。   接近深秋,又下完雨。空气越来越凉。   陈池驭没有给旁边在踟蹰要不要上前的人半个眼神,步子从台阶越下,走向车。   沈惊瓷是在十分钟后才看到陈池驭发来的这条消息的。   刚刚和顾涅聊了很多新的生活,他现在读的方向是海洋保护。   她听了不少前所未闻的趣事,不禁感慨:“那你以后是不是能下海见到真的珊瑚礁。”   沈惊瓷想了下那个画面:“肯定很漂亮。”   顾涅笑了笑:“没你想的那么轻松。”   沈惊瓷点点头:“肯定不容易,但起码你开心。”   “那你呢,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其实跟之前差不多。”她想到今天下午沈枞的检查结果,语气上扬几分:“不过阿枞的身体好了很多!”   她垂眸笑着。   接着看到了弹出的消息。   陈池驭的邀请赫然出现在眼前,沈惊瓷笑容一顿,愣了几秒。   顾涅观察敏锐,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沈惊瓷抬眼,看了看顾涅,又看回自己手机。   “没什么。”   沈惊瓷不知道陈池驭怎么忽然要和自己吃饭,她问:【有什么事情吗?】   人有些纠结的抿了下唇,难办的拒绝了陈池驭:【今晚好像不太行...】   不久,Yu回过消息。   【有约了?】   沈惊瓷盯着这三个字,似乎觉得他语气有些怪。   但事实却是如此。   她不太好意思的回了个嗯,心里还有点怯。   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惊瓷以为陈池驭不会再回的时候。   白色的聊天框冒出来。   Yu:【行。】   一个字,情感不明。   沈惊瓷愣是没摸透陈池驭怎么回事。犹豫几秒,沈惊瓷问:【明天可以吗?】   跟愧疚一样,她补充:【我请你。】   而陈池驭硬是被这条消息逗笑了。   这姑娘怎么跟可怜他似的。   还明天她请。   心头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又麻又胀。   兔子跑的还挺快,捉不住。   陈池驭后仰着头,手机举起。   沈惊瓷的头像只是白色的小猫,长毛的,漂亮又乖,和人一样。   半响,陈池驭点着语音键,离唇近了些。   他问:“几点吃完?在你宿舍底下等你。”   作者有话说:   醋一下   堵一下。 第28章 和他   沈惊瓷用转文字看到消息, 完全愣住。   顾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沈惊瓷望了一眼:“有事?”   沈惊瓷偏头,眼中还留着惊愕。   顾涅手撑着方向盘, 侧目看到沈惊瓷不在状态的表情,还有些可爱, 他露出愉悦:“怎么了?”   沈惊瓷眉心微动, 干巴巴的问了下顾涅:“我们几点能回来。”   又觉得这话不太对,显得自己不想跟人家吃饭一样,她改口解释:“我一个...”   沈惊瓷在称呼上停顿三秒, 继续开口:“一个朋友, 他说...一会儿回学校想找我一下。但我觉得有点晚。”   “嗯——”顾涅看了下自己的手表,沉吟片刻:“不晚。”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快一点。”   此时外面六点二十,天空最后的几缕昏黄的光影从暗沉的云彩罅隙中传涌而出。   光柔和又混沌,打在顾涅身上。   他给沈惊瓷算好:“九点, 把你送回学校。”   九点, 似乎可以。   还不晚。   沈惊瓷呼了口气,跟解决了一桩心事一样, 重新看向手机, 笑着夸顾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只要你在什么都能解决好。”   “是吗。”   “是啊,特别安心。”   他们绕过那些不好的时候,只说之前的笑。   沈惊瓷舔了舔嘴唇, 低头给陈池驭回消息:【九点可以吗, 我大概就回去了。】   顾涅眼睫下垂下一片笑意。因为沈惊瓷的话, 也是想到之前。   那时候沈家刚搬过来。   他放学路过小卖, 听到人说是对漂亮的姐弟, 跟洋娃娃一样。   跟他没有关系, 他淡着脸进去买了一瓶白酒,又拿了两包创可贴。   绕过崭新的楼,从绣绿色的大门拐进,老旧的楼房光线昏暗,楼道狭窄。   301。   沙哑撕裂的声音吼来,一个空荡的白酒瓶猝然砸到脚下:“你他妈的个兔崽子怎么才回来,老子都要饿死了。”   酒气熏天的房间内,清瘦的少年眼中映着一地碎玻璃,他静了几秒,敛下眸一脸平静的低头换好鞋,将新买的白酒放到茶几。   少年走到自己的房间,书包放下,外面的辱骂声愈演愈烈。   但他已经习惯似的,仿佛听不见一样按部就班的走进厨房,熟练的开火。   顾炼今天喝的确实多,还进了厨房。   恶心欲呕的劣质酒味和烟味争先恐后的将他包围,粗糙干裂的大掌不轻不重的捏住少年的脖颈。   他在笑,声音却如地狱的阴鬼:“要不是你妈个□□拿着老子的钱跑了,你用过成现在这样?”   “就他妈留了个孽种给老子拖后腿。”   手掌一下一下拍着,顾炼越说,神色越阴郁,口中喃喃:“顾孽啊顾孽,你怎么不跟你妈一块死了呢。”   脖颈上承受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顾炼是想掐死自己。刀子切了手,创可贴又派上用场。   也就是那晚,他拿着书出门,碰见了漫无目的游荡的沈惊瓷。   沈惊瓷看到了他手臂不知什么时候被割破的血,脸上的表情又无神变诧异:“你的手..”   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心思单纯,看到别人有更严重的事马上就忘记了自己的烦心。   “你这是怎么弄得啊,要不要回家处理一下。”   她干净的眉眼和衣着和附近老旧的破楼格格不入,心脏像是会跳动了一样。   伤口的疼痛,都变得可以忍受。   后来,顾涅认识了沈惊瓷和沈枞。   他性子最稳,沈惊瓷有什么问题是他解决,沈枞惹了什么麻烦也他收拾。   那是他生命最美好的日子。   莫名的想到了那段回忆,他皱着眉扯出思绪,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人。   事情都过去了,他们都在变好。   沈惊瓷唇角的笑有些扎眼,几缕头发滑落耳边,露出柔和的轮廓。   心口的窒息感减轻,顾涅视线回到前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电光火石之间,笑意忽然一顿。   几秒,沈惊瓷放下手机之际,清润的男声响起:“是喜欢的人吗?”   沈惊瓷反应了两秒:“什么?”   “刚刚看你发消息时笑得很开心。”   沈惊瓷惊愕,她捂了下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顾涅没回,又问了遍:“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嗯...”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也没再怎么遮掩,犹豫过后很小的嗯了声。   顾涅唇角的弧度淡了些:“是大学认识的吗?”   “不算,很久之前就遇到了。”   “到了。”顾涅的声音随着车子的减速停止。   他没再继续上一个话题,只是说:“走吧。”   叙旧的时间总过得快,八点半,顾涅送沈惊瓷回校。   顾涅明天就离开沥周,临沈惊瓷走前,他语气佯装有些可惜:“本来还想约你再逛一逛沥周,看来只能下次了。”   沈惊瓷也不太好意思,本来是要带着顾涅逛一逛,起码也尽个地主之谊。   但陈池驭今晚不知怎么了,她只好先回来。   她冲顾涅摆手:“那下次,下次一定带你逛。”   沈惊瓷跑进校门,手机一边给陈池驭发消息。   【我回学校了,你在哪里。】   【在学校吗?】   九点,学校的人正多,尤其是情侣,走十步遇见五对的那种,身影黏在各个位置。   她视线不敢乱瞟,生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但还是有暧昧的声音传入耳中。女生声音娇软,丝丝喘气。   他们旁若无人,倒是沈惊瓷尴尬的红了脸。   她假装低着头看手机。   陈池驭没说话,只发过来一个定位。   【沥周大学主校区—女生宿舍9号楼】   沈惊瓷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他真的在等自己。   五分钟的路她只用了两分钟。   今天又穿的厚实,到宿舍楼底时,身上还出了一些汗,脸色看着也红。   宿舍楼前面的花坛,树干留下一片阴影。   沈惊瓷一眼望到头,也没有陈池驭的影子。   【怎么没有看见你。】   Yu:【后面。】   嗯?   沈惊瓷抱着疑问绕道楼后,比前面还要黑一个度。   还没看到人影,腰身忽然被人箍住,她猝不及防的被拽入一个夹着凉意的怀抱。   沈惊瓷惊呼一声,下一秒便被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弥漫全身。   陈池驭有些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喉结滚了下,语调又散:“看路。”   沈惊瓷被他箍在臂弯中的胳膊脉搏跳动剧烈,一下一下都乱了节奏。   翘起的井盖埋伏在她刚刚走过的位置,陈池驭还没松手。   男人抓着她的手掌指骨都是凉的,麻酥又颤栗。   她感觉到他的胸腔和声带在震。   “沈惊瓷,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和他   他的气息喷洒在沈惊瓷耳尖上方, 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沈惊瓷没忍住,又打了个颤。   心脏跳的快要被人发现,但陈池驭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呼吸的空间被挤压,沈惊瓷被困在身前的两只手挣扎了下, 身子酥麻的用不上力。   她燥的脸都要烧起来, 喉咙也干,张嘴吐出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很...很久吗。”   陈池驭低低的嗯了声,嗓音又暗。   “很久。”   今晚的陈池驭好像格外磨人, 一个字也让沈惊瓷就招架不住。   腰间的手臂成了支撑, 两个人贴在一起,他手指掠过沈惊瓷头发,别到而后,声音漫不经心:“跟谁出去的?”   沈惊瓷迷迷糊糊的,如实说了答案:“一个朋友, 他来沥周见一面。”   “男生?”   “嗯...”   他的手从沈惊瓷耳边放下, 又挪了位置,手指极有存在感的落在了她的手腕。   余下的那只手臂还是稳稳地箍住了她的腰, 另一只手的指腹却一下一下的, 很轻的在摩挲。   痒又难捱,原本就是跑着过来的,身上烧的温度明显烫人。沈惊瓷莫名的想到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对情侣。   男人不紧不慢, 每一个字都像在蛊惑。   他忽然问:“喜欢他?”   沈惊瓷皱了下眉, 跟想不通陈池驭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一样, 她抿了下唇:“怎么可能。”   “哦?”陈池驭扬了声音调。男人呼吸靠的越来越近, 沈惊瓷感觉到他侧脸贴在了她垂着的发上, 暧昧的要死。   陈池驭用着很轻的气音, 指腹上的力道也跟着慢。   沈惊瓷真的受不住,眼神都开始聚焦不拢,耳边的声音模模糊糊,她听见人问:“那喜欢谁?”   下意识的,她跟着本能回答:“你...”   视线在黑暗中适应,隐蔽的角落外有自行车经过,忽的吵闹了声。划破寂静。   那个字的声音很小,但当她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头脑瞬间清醒,漆黑的瞳孔慢慢睁的滚圆。   沈惊瓷慌了,身子瞬间僵硬,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不见,只有耳鸣声钻着神经。   她惊慌的开口:“我..我..”   “我...”又急又怕。   舌头也发麻,什么话都不会说了,一个劲儿重复。   直到被身后的笑掩盖住。   他确实是在笑。   而且笑得特别开心,头也低下了。   人松松垮垮的俯身在她脖颈处,没有丝毫距离感的姿势,圈抱着她。   每笑一声,就会有什么灼热的呼吸刺激着她脖颈和锁骨处细嫩的皮肤。   沈惊瓷还处在混沌的状态,脚底酥的发软,身后的力量猛然捞住了她。   陈池驭低笑着问:“你抖什么。”   沈惊瓷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一样:“陈池驭...”   “嗯?”   她喊一声他就老实的答应一声,偏偏这才是最折磨的。   她胸腔跳动的快要爆炸:“你...你...”   沈惊瓷眼眶开始红,生怕下一秒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几秒,她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跟祈求似的:“你没听到...”   他们可以假装窗户纸没捅破,无事发生。   好像有一声叹息,接着,陈池驭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他扶住她的手臂,又带着人转了过来,面朝着他。   沈惊瓷垂着眼,还抿着唇,黑长的睫毛有些湿,一副受委屈了的模样。   他眼中还是噙着笑,但语气又刻意的柔,跟之前都不一样。   他手指在她眼睛上擦了擦,沈惊瓷下意识闭眼。   指腹沾上轻微的湿濡,陈池驭好笑的问:“哭什么。”   沈惊瓷嘴唇向内抿,委屈又上来。   身子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被往前一扯,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后脑勺上攀上一只大掌,男人声音不急不缓,低低沉沉的笑。   “我又没说不喜欢你。”   ......   “瓷瓷,瓷瓷,你发什么呆呢。”   邱杉月的手靠近她肩膀推了两下,人才缓缓地回过头,一看就没听进去,眼里都是茫然:“啊...”   “你啊什么啊,听没听到我说的啊。”邱杉月佯装恶狠的要去掐沈惊瓷脖子:“我都说完了你怎么回事!”   沈惊瓷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邱杉月举着手机怼到她面前:“班级群啊班级群!”   “我问你什么时候收拾行李。”   沈惊瓷班级群是屏蔽的,只有看到艾特所有人的时候她才会收到消息。   今天一天都在医院,也忘记管这些了。   她迟钝的从桌子上拿回自己的手机,翻出已经被压在下面的群聊。   目光在经过那个头像的时候一顿,手指慌忙的逃避似的点进群。   在一排排整齐的收到最上面,沈惊瓷终于看到了消息。   【原本根据教学计划定于十六周的实践课因为排课问题改于后天,实践地点xxxxxx,收到请回复。】   沈惊瓷愣住了,愕然的看向邱杉月。   “实践课?”   邱杉月怀里抱着一个保证,点了点头。她掏了桌上的薯片塞进自己嘴里:“你不想吗?接到消息的时候大家都高兴炸了。不用上周四周五的课了。”   “周四周五好多课,我们赚翻了。”   实践课连带着周六,一共是三天。   她这才注意到,宿舍靠近阳台那个属于仰可的位置,已经收拾好一个箱子了。   沈惊瓷眼睛眨了下:“这么突然吗?”   邱杉月点了点头:“不过是个好事情啊,我最讨厌周四了。”   这个周的周四新开了一门课,任务重课的内容又没趣,很多人都不喜欢。   邱杉月又喊沈惊瓷:“对了瓷瓷,明天我们去趟超市吧,我想买点出去住能用的东西。”   沈惊瓷视线又回到群聊上的消息,人还有些愣。   那是不是这几天都看不到陈池驭了...   想什么来什么,陈池驭的消息应景的弹出来。   Yu:【忽然想听你的声音了。】   沈惊瓷心狠狠一颤。   “瓷瓷,你想什么呢,今晚怎么一直出神。”   手机差点掉下去,沈惊瓷下意识的捂住屏幕,转头却对上了邱杉月怀疑的目光。   咀嚼薯片“咔哧”声也不见了,邱杉月眼神慢慢警惕。   “不对,你有情况。”   沈惊瓷憋着表情,梗着脖子否认:“没有!”   “你脖子都红了!还装!”说着,邱杉月已经迈出步子朝沈惊瓷冲过来。   “真没...”   “哈哈哈哈你别挠了,杉月...”沈惊瓷窝成一团的想抓邱杉月的手,两个人混乱成一团,邱杉月气哼哼的问:“说不说。”   “我说,我说。”   沈惊瓷推开邱杉月,喘着气:“你等等,我歇会儿。”   “行,我也歇会儿。”   半响,沈惊瓷才抬眼看着邱杉月,支支吾吾的冒出声音:“杉月,我问你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说,他又没不喜欢你,那..那是怎么回事。”   邱杉月瞪大眼睛,惊讶了一瞬,爆出天崩地裂的声音:“陈池驭跟你表白了?!!”   沈惊瓷一口气噎住,她脸色涨红的往宿舍门口的方向看了眼,还好关的门,宿舍也只有她们两个:“你说什么呢?!”   邱杉月疑惑:“你说的不是陈池驭吗?”   “我...”沈惊瓷被堵住,又没法反驳:“不是表白,你想哪去了。”   邱杉月八卦精神一下就来了,她拖着凳子挪到沈惊瓷身旁:“快快说说怎么回事。”   沈惊瓷不自然的看了邱杉月一眼:“就是,反正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邱杉月追问重点:“那之后呢。”   沈惊瓷陷入一秒的回忆。   陈池驭抹掉她的泪,又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说今晚不合适,再等等。   沈惊瓷晕乎乎的被送进了宿舍楼,还没来得及问他等什么。   “他说等一下,今晚不合适。”   沈惊瓷手摁住自己胸腔的位置,垂下眼帘:“我感觉有点紧张。”   “又很害怕。”   邱杉月却忽然恍然大悟:“他是不是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跟你表白!!”   沈惊瓷听不得这两个字,脸红的跟什么一样。   “你别这么说。”   邱杉月不以为然:“他都说没有不喜欢你了,还能是怎么样。瓷瓷,你自信一点。”   “不然你直接问问他。”   沈惊瓷摇头:“我不太敢想。”   “也不敢问。”   暗恋的人怎么可能是占主动权的一方呢。   邱杉月恨铁不成钢的拉着沈惊瓷起来去洗漱间。   “你现在去收拾然后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好消息马上就来。”   沈惊瓷笑笑。   但一直到上床熄了灯,起伏的心情也未能平息。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枕边的小铁盒上。   里面还多了一样东西,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那天上课偷拍的。   手指刚拿出照片,一旁静音的手机忽然亮起灯光。   锁屏跳出消息。   Yu:【睡了?】   沈惊瓷猛然想起忘记回复的消息。   黑暗中,她慌乱的拿起手机,回复:【没有。】   下一秒,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直接弹出来。   沈惊瓷一愣,心跳加速的反应过来。   手急忙忙的摸索出枕头下面的耳机,耳机线团成一团,手指都解不开,顾不得那么多沈惊瓷局促的插着孔。   好几次,终于对准,她拿起一只耳机塞进耳朵,手指顺了下头发。   最后做了两下深呼吸才点下接通。   画面中黑漆漆的,陈池驭那边没有人像,沈惊瓷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黑暗中的镜头像素更加模糊,沈惊瓷这边黑,所以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她压低声音,不敢影响舍友睡觉,她倚着墙壁坐好,用气音很轻的问对面的人:“这么晚了干嘛呀。”   她听见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低低沉沉,在电流的作用下变得更加磁性。   他问:“熄灯了?”   沈惊瓷不敢多说话,便使劲的点了点头,别在耳后的头发松散了些,还穿着睡衣的人显得柔和又乖巧。   陈池驭盯着屏幕,眸色忽的暗了暗。   沈惊瓷也感觉到对面的呼吸重了些,更加明显。   接着,陈池驭那边突然关了灯,光线瞬间昏暗下来。   随着他的声音,变得昏沉暧昧。   “怎么办沈惊瓷。”   “想亲你。” 第30章 和他   视线逐渐适应了对面的黑暗, 陈池驭轮廓慢慢浸透过屏幕出现在眼前,他人应该是松垮的半仰在哪里,身子的另一半藏于镜头外。   男人眼睛漆黑, 眼尾微挑,下颚也凌厉, 因为姿势的问题显得人特别修长, 喉结突起的明显。胸口起伏的呼吸使他的存在感不断加重。   沈惊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陈池驭究竟说了什么。   她没有听错。   “咳咳咳咳..”那一瞬间,沈惊瓷剧烈的咳嗽起来。   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目光飘忽不定, 眼底还压着惊慌。   她慌忙的捂住半张脸。挡在唇边压抑着声音。侧脸偏向枕头的地方, 眼睫眨的特别快,脸更是张得通红,整个人仿佛被烧熟了。   咳声逐渐平息,沈惊瓷手里握着的手机移了位置。她嘴唇蠕动了下,又什么都说不出。   陈池驭的目光一直看着, 耳机中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这么羞?”   他在笑, 低沉的,又带着点轻挑。   沈惊瓷烧的更厉害, 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紧绷气氛的是被仰可翻身床响的动静打破。   沈惊瓷一震, 手慢吞吞的拉高堆在一旁的被子,跟害怕被人发现一样,缩回了被子里。   光线更加混沌, 看不透她的脸红。   陈池驭看到沈惊瓷的动作, 乐的身子都舒展了。   沈惊瓷手指揪着枕头的边角, 咬着唇内的肉望了眼陈池驭, 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好久, 她才张了口, 眼睛忽闪的挤出几个含糊的字。   陈池驭没听清,忍着笑嗯了声问沈惊瓷什么。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呼吸本来就难耐。   偏偏陈池驭还在眼前。   她不说。   他就看着她等着。   尽管画面差劲,但他的眼神勾人的紧,沈惊瓷觉得自己快被融化。   氧气快耗尽,耳边传来一声低喃。他暧昧又散漫。   “年年啊——”   沈惊瓷蜷缩着的身子狠狠一颤,一秒钟都熬不住了。   她手指冲动的点到红色按钮,电话倏地被挂断。电流声消失后,只留下砰砰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手机屏幕逐渐变暗,好久,又被闯进来的消息亮了刺眼。   他说。   【年年,晚安。】   沈惊瓷紧紧地盯着,呼吸不畅,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个月色清透的夜了。   -   沈惊瓷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她在手机上看到的第一条消息还是陈池驭的。   人迷糊的揉了揉眼,视线从左扫到右。   清晨的走廊吵吵闹闹,开关门的吱嘎声断断续续。   而沈惊瓷忽然从床上惊坐起。   人刚睡醒头发蓬松,眼神也带着茫然。   足足反应了十秒,才确定没有看错。   沈惊瓷睡意全无:【你在楼下?】   她看清楚时间,距离上一跳陈池驭发过来的消息,已经有十五分钟。   沈惊瓷起床不算早,别人起来用二十分钟摸一个早八素颜妆,沈惊瓷会那这二十分钟再赖床会儿。   而陈池驭悠悠的回复:【起了?】   沈惊瓷不知道陈池驭这么早在楼下等着自己干什么。   下一条消息连着进来:【我又不急,你慌什么。】   怎么可能不慌,她手忙脚乱,来不及多问的从床上往下爬。   邱杉月刚打完底,不解的问沈惊瓷这么急干嘛。   “杉月,今早不和你去上课了啊,我有点事。”   “什么事啊?”她好奇的看向已经冲到门口的沈惊瓷。   门哐的一声,人消失不见。   邱杉月愣了秒,慢慢的翻出包里的眉笔。   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快,十分钟,沈惊瓷喘着气,身影出现在宿舍楼底。   她左右张望了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矮台下的陈池驭。   特别显眼出众。   男人没穿外套,就一件纯色的T恤,被风吹得鼓。短发也吹得乱了些,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手上还拎这一个袋子。   人又特别白,肩颈线宽阔硬挺,再简单的穿着都有种不羁散漫劲儿。   也不知道冷不冷。沈惊瓷一下子想起自己身上随便套的长裙,太不好看了。   陈池驭也看到了她,沈惊瓷感觉到他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打量着什么。   身体迅速的局促起来。   沈惊瓷站在原地停住,抿着唇注视着陈池驭。   尽管早晨时间紧张,大多数人都步履匆匆,但还是有不少女生的目光一直往陈池驭身上瞟。   半响,男人倏地笑了。   他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明目张胆。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是背景板。   三层台阶下,陈池驭头轻歪,又笑。   “还不下来?”   门后不断涌出的人目光被吸引,在沈惊瓷和陈池驭之间徘徊好奇。   沈惊瓷听见有人又在惊叹陈池驭长得帅。   沈惊瓷脸皮薄,也有私心,低着头就往台阶下走,想拉着陈池驭快走。   陈池驭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手。   纤细的手腕被一道大掌扯出,沈惊瓷毫无预兆的跌在了他的怀里。   那一刻,沈惊瓷明显感觉到周围视线的光芒更盛。   但耳边是陈池驭的哼笑,是明显被取悦到。   “怎么老不看路,天天往我怀里撞。”   沈惊瓷被强行扣了顶帽子,人多又不好发作。   他身子挡住沈惊瓷的正脸,手却从后脑勺的发丝上摸移到后颈,又捏了两下。   声音吊儿郎当:“没想到还有这好处。”   沈惊瓷吃了亏,拽着陈池驭的衣摆就往边上走。   她还要上课,陈池驭的步子也顺着她走。   沈惊瓷现在还不知道陈池驭为什么要来:“你来干嘛。”   陈池驭手上的袋子顺其自然的挂在她手上,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反问:“昨晚忘了?”   不说还好,一说记忆全部回到脑子里。   “你...”   陈池驭垂下眼,熹微从眼睫上方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笑了两声:“有点等不及。”   “想来看看你。”   喧嚣着的气焰忽然偃旗息鼓。   沈惊瓷茫然的啊了声。   她看到袋子里的是早餐,一看就不是学校食堂能做出来的。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的占有欲和满足感像是小气泡一样在升腾。   她忽然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化妆。   教学楼越来越近,陈池驭问:“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   沈惊瓷想起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   “明天有实践课。”   他说那句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沈惊瓷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却又不得不实话说。   她的情绪不会露在表面:“一直三天...都不在校。”   身旁的男人好像静了下,他拖了个长调:“这样啊——”   听着又有点可惜。   沈惊瓷拎着手指的袋子摩挲了下:“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心跳的就是快,总有一种虚无缥缈的预感在冲撞。   但又不敢直视。   陈池驭没遮掩的嗯了声。   沈惊瓷看他,等着下文。   “没什么,打算带你出去来着。”   沈惊瓷抿了抿唇,也沉默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下来,最后,在教学楼前停住。   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沈惊瓷侧身。   她抬眼,问面前的人:“那...等我回来..?”   陈池驭眼眸的颜色深了瞬,他忽然抬手捏了下沈惊瓷的脸。   “好处?”   沈惊瓷啊了声。   听见陈池驭补充:“等你给什么好处。”   沈惊瓷半只脚往后退了步,白净的脸上冒出几分警惕茫然:“怎么还要好处。”   陈池驭手插兜,不正经的点头。   男人勾唇扬起一抹弧度,眉骨向上动了下,一幅不要脸的模样。   他转身前深深地扫了沈惊瓷一眼,语调散漫:“好好想。”   ......   沈惊瓷被陈池驭扰的心不在焉,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   手机上没再收到陈池驭的消息,一个都没有。   心飘在半空不上不下,   邱杉月正拉着她在买生活用品,三个一次性的床单被扔进推车里。   人忽然回头,看了沈惊瓷两眼,这次直接问:“陈池驭?”   沈惊瓷一下子收起手机,模样就像是被抓包。   邱杉月叹了口气:“魂儿都快被人给勾走了。”   沈惊瓷笑笑,蹭到邱杉月身边:“没有,不看了还不行嘛。”   邱杉月微哼:“这还差不多。你快来看看,这两个你还想吃哪个。”   沈惊瓷手指了一个:“这个吧。”   “行。”   两个人顺着货架绕到另一边,日用品和零食区的交界。   邱杉月正在比较着那一包巧克力的热量更高,沈惊瓷默了会儿,犹豫的提醒:“或许都不低?”   邱杉月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身子缓缓地回身,幽怨的看了沈惊瓷一眼。   四目相对,邱杉月蓦地释然:“你说得对。”   两盒巧克力一齐被扔进推车,发出哐的一声。   “......”   罪恶感还是有的,邱杉月嚷嚷着要走,不敢再看了。   沈惊瓷好笑,在后面推起购物车。   低矮的货架另一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男人的声音忽的高昂起来:“妈的,我真的服了,叫个外卖不行?非要自己出来买。”   沈惊瓷一愣,脚步生根,忽然停在原地。   人不敢置信的侧目——   声音还在继续。   孟有博白胖的脸上眉皱在了一起,不愿意的从货架上挑选着什么。   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模样痞气的男人,眼中一抹很淡的笑,也散漫的抬手从货架上拿了什么。   他扔给孟有博,略略的扫了筐子一眼,薄唇轻启,闲散的嘲:“啰嗦。”   “得得得,您说了算行不?”孟有博有种被皇权压榨的感觉,头摆了两下,声音无奈:“谁敢违抗啊。”   陈池驭颔首,下巴微扬,哼笑了声,也不收敛的狂:“知道就好。”   视线余光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陈池驭眼皮一跳,沈惊瓷白净的面庞赫然出现在眼前。   视线交汇,短暂的一眼。   男人眼神漆黑,还带着倦怠,在看到她的那一秒,眸光动了下。   孟有博顺着陈池驭的目光看去,两只眼瞬间睁大。   “卧槽!”   沈惊瓷被吓的肩膀往后缩了下,眼神瞬间清醒。   陈池驭眉头拧紧,的眼神像刀片一样剜了眼孟有博。   孟有博两只手猛然堵住自己的嘴,讪讪的笑了下。   但眼神还是在沈惊瓷和陈池驭两个人之间徘徊过来徘徊过去,一脸憋不住的表情。   邱杉月已经逛到了别处,没看到沈惊瓷的身影,喊了声她的名字在寻。   沈惊瓷如同被释放,赶忙别看眼:“来啦。”   小姑娘跟后面有人追似的,车轱辘在瓷砖上摩擦的声音也急。   很快消失在货架的拐角。   孟有博脸上还有余震,一下子转回来看陈池驭。   陈池驭的目光还没收回。   孟有博手放下,忍不住了:“不是吧,你这表情...”   “什么?”陈池驭看他,斜睨着。   孟有博也不管货架上的东西了,笑嘻嘻的打听:“诶,你们是在一块了?”   陈池驭嗤了声。   孟有博又开始自顾自的说:“不对吧,我刚刚看人那架势可不是和你在一块的样儿啊。”   明显是偷摸的。   他眼珠子一转,佯装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没追到啊。”   说完,陈池驭的脸黑了一瞬,踹了一脚孟有博放到地上的蓝色购物筐。   旋即笑了声,轻蔑又狂妄:“我追不到谁?”   孟有博憋笑快憋死了,还跟着附和:“哪能啊,哪有您拿不下的女人。”   陈池驭懒得搭理,骂了句什么,转身就走。   沈惊瓷没告诉邱杉月刚刚遇到了谁,说巧也巧,一直到结账都没再碰见。   她最后往后瞥了一眼,不得不说,小心思有点复杂,期待紧张难舍难割。   空荡又明亮的超市,不熟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   心思落空,邱杉月忽然回头。   “瓷瓷,你提着的重不重,我这边能再拿一点。”   沈惊瓷忙不迭的摇头:“不用,不重的。”   “回去再收拾收拾东西,我今晚要好好敷个面膜。”   两个人并排走着,邱杉月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这三天的休息计划。   左边的风衣口袋像是有人动了下。   沈惊瓷心口一惊,差点以为是小偷。   视线却正好看到一只往回收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的凹陷和青筋都明显。   余光偷看过千百遍的沈惊瓷瞬间意识到这是谁。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   陈池驭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朝她挑眉。一边往后散漫的退着一边朝她摆手再见。   邱杉月在皱着眉算账,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   沈惊瓷慌忙回头,步子在往前走,心脏却扑通跳的更剧烈。   她的手指悄悄地触碰到口袋中的棱角。   很长的一条。   趁着邱杉月不注意,她看了眼。   ——是一条草莓奶糖。   就是颗简单的草莓糖,让沈惊瓷被泡进了蜜罐,手心包裹着,意识发昏。   他怎么这么会啊。   陈池驭也会悄悄地给女孩子送糖吗。   原来被他看到,是一件这么欣喜的事情。   她都快要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竖日一早,沈惊瓷和邱杉月还有仰可,三个人一人一个小型行李箱,拎着上了班级的大巴。   才七点,车子启动的摇摇晃晃。多数人开始补觉,车厢安静的很。   沈惊瓷晕车,尤其是这种不通风的大巴。路途又长,她靠在尽左边的玻璃上,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花了大半个上午,终于磨磨蹭蹭的到达实习地点,带队老师按照宿舍分了下房间,说让大家先休息,上午没有活动。   沈惊瓷胃里恶心,脸色也不好看。   随便铺上床单就躺下蜷缩起来。   忘记拿薄荷精油,邱杉月看着沈惊瓷发白的脸,倒了杯热水:“瓷瓷你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吃午饭我叫你。”   沈惊瓷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意识又开始迷蒙,恍惚中手机在响。   她眼睛掀开一条缝儿,看都没看清楚,直接点了接听。   电话放在耳边,她喂了声。   比刚才状态好了很多,但还是没什么精气神。   电话那头也注意到,一顿。   “哪里不舒服?”   陈池驭的声音让沈惊瓷眼睛睁皮掀起,人反应了两秒。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声音软的没力气:“没事,就有点晕车。”   陈池驭沉默两秒,静下来的时候沈惊瓷貌似听见那头很闹。   还有音乐声和碰酒声。   这才中午。   沈惊瓷眉头皱了下,她小声问:“你喝酒了吗?”   陈池驭闻言,低笑了两声。   他声音哑,喘息声靠的特别近,仿佛还能感觉到热气。语调挑了一下,又笑。   “要管我啊。”   混沌的神经有种被针扎过的麻酥感。在清醒的边缘不断徘徊。   她往旁边挪了挪,靠着墙。   沈惊瓷不知道怎么回,岔开话题:“你少喝一点。”   陈池驭开始嗯了声,又忽的想起了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叫了声沈惊瓷。   “嗯?”沈惊瓷扣着墙壁。   “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偷着不学好。”   沈惊瓷忽然被点名,没懂:“我什么时候不学好了。”   电话里同时传出打火机不断摁动板扣的清脆声。她脸嗖的一红,猛然想起抽烟的那夜。   记忆重合,沈惊瓷恼了。   这个人怎么还翻旧账。   人逃避的想要挂断电话,陈池驭仿佛有预知能力,笑着阻止:“别挂。”   “嗯?”沈惊瓷不情不愿的问了声。   打火机的声消失,有人起哄了什么。   恍惚间,她听到陈池驭的声音。   “我又没说不听。”   沈惊瓷反应了几秒,心头倏地一颤。   要管我啊。   我又没说不听。   ......   吃过饭,沈惊瓷彻底休息过来。   她舌底下压着一块草莓奶糖,酸甜的奶味浸的整个人心情都变好。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是陈池驭送的。   第一天下午的任务很轻。大一还没有开摄影课,连照相都不用。   几个人出去做了个实地考察,收集资料写报告。   途中,仰可看着手机,忽然扯住两人手臂。   “二班有人过生日,在林海别墅那边租了一晚开party,问我们去不去一起玩。”   沈惊瓷惊讶:“不是实践课?”   邱杉月哎呀了声:“谁管这些啊,老师都不在,明天集合的时候在就好啦。”   确实也是。   沈惊瓷无所谓,她看着两人:“你们要是想去我就去。”   邱杉月点头:“去去去!”   三个人打了个车,到了林海别墅区。   大多数是二班的,沈惊瓷社交圈不是很广,但面孔也都熟。   邱杉月和仰可就自在了很多。   沈惊瓷过去祝了声生日快乐,坐下时手上还多了块蛋糕。   一圈儿绕着玩了两把游戏,吵吵闹闹的但也没什么意思。   沈惊瓷看了眼玩的开心的邱杉月和仰可,忽然有些后悔跟着来。   犹豫片刻,她小声凑到邱杉月耳边,说自己出去透透气。   邱杉月点点头,说想回去就给她发消息。   沈惊瓷不好意思打扰她们兴致,点头说没事。   她随便走了走。   无意间走到了游泳池那一片。   透亮的水被封风吹过涟漪,沈惊瓷盯着看了会儿。   无聊走近。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块蓝色的方砖,排列的整齐又小巧。   外面夜凉,这个位置是迎风口更凉。   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腰间忽然出现一道力量,沈惊瓷惊呼一声,身体失衡的往下坠。   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水花腾空而起。   扑通一声,被落地窗隔的透彻。   冷。   彻骨的冷。   水蔓延过头顶,失重的感觉席卷全身。   沈惊瓷手剧烈挣扎着,被水浸湿的脑袋钻出水面。   “救命——”   鼻腔酸涩,眼睛喉咙都灌了水,大脑宕机,眼前一片朦胧:“救...”   坠落时握在手中的手机摔在岸边,迎着清冷的月和冰凉的水波发出亮光。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假条在评论区有的宝贝没看到,以后我会放在文案或者系统假条。 第31章 和他   手臂扑腾着水花, 身子上下沉浮。   脚下的像是踩到了地面,又随着水流失去平衡。   沈惊瓷呼救着,力气渐渐消失。   意识也跟着模糊。   耳边忽远忽近的吵闹,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句。   身子沉沉浮浮,手臂被一道力气抓住, 沈惊瓷恍惚的感觉到自己被人拖上了岸边。   她平躺在地上, 谁的手掌摁压在她胸口,巨大的压感传来。   一下,一下。   “咳咳。”   沈惊瓷忽然咳嗽, 呛住的水杯被吐出很大一口。   “你醒啦?!”   沈惊瓷脸色苍白, 头发湿溻溻的粘在脸颊旁,看着虚弱极了。如果不是刚刚的咳嗽,连呼吸都像是不存在了。   邱杉月眼都红了,人抓住沈惊瓷的手:“惊瓷,惊瓷。你别吓我啊, 感觉怎么样了。”   沈惊瓷没有力气开口, 她幅度很小的摇摇头,指尖的颤抖却暴露了她的恐慌, 齿关也在打颤, 浑身上下都冷的要结冰。   她身上还滴着水,周围的地面上也凝聚起一片水渍。仰可二话不说脱下自己外套裹在沈惊瓷身上。   一片混乱中,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还有今晚的寿星, 喝的酒瞬间清醒, 毕竟是她的场子, 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怎么交代。   女生慌忙的从人群中挤出来, 也蹲在沈惊瓷身边, 看着仰可问:“没事吧,先进屋吧,能站起来吗?”   沈惊瓷低着头,还未从刚刚的窒息中缓过来。   房间内,屋门紧关着,嘈杂都被隔绝于墙外。   沈惊瓷缩在床上,没有血色的脸上眉头紧拧,双眼无神,因为呛水的缘故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   邱杉月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水里的是沈惊瓷那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了。   人坐在床沿,仰可在旁边站着,人想到什么。   “惊瓷,你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沈惊瓷的眼神终于有了点神色,她手臂圈着膝盖,摇了摇头。   不明显,仰可不敢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有人推你?”   沈惊瓷脖颈又低了些,她身上罩着一片宽大的浴巾,凸起的颈骨嶙峋,人像是纸片一样,很轻的嗯了声。   当时腰部那只手掌传来的力道确实存在。   仰可抿着唇,人都快炸起来了,她愤怒的走出去:“我去要监控。”   房门开关,只剩沈惊瓷和邱杉月。   寂静的可怕。   好久,邱杉月慢慢的俯身,把沈惊瓷圈在怀里手臂绕到后背轻拍着。她小声的安慰着:“没事了啊,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不会水的人被淹过头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命悬一线的感觉,邱杉月想想都后背发凉。   门忽然被敲响,咚咚咚的三声。   邱杉月往后看了眼,手又轻拍了沈惊瓷两下,才松臂起身去开门。   外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同学,怯弱的递过一只手机:“泳池边的,问过了没人认领,好像是你们的。”   邱杉月道了谢拿回手机。惊觉手机还在震动。   她不认识那个备注,快步走着递给沈惊瓷。   “瓷瓷,你有个电话,接不接?”   沈惊瓷茫然的看了眼,在见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表情忽然变了下。   她摇摇欲坠的伸出细瘦的手腕,眼睛凝在手机上,唇咬的出了几分血色。   似乎是没想到这遍能接通,陈池驭停顿了两秒,才笑:“肯接了啊。”   他的声音这次没有杂音,也不沉不哑。淡淡的让沈惊瓷忽然很想哭,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在这一瞬间涌现出来。   她声音沙哑又抖,眼泪唰的掉了下来,嗓音变了调子,喊着心口的那个名字。   不会有人知道,呼救的那一刻,她有多想陈池驭。   “陈池驭...”   “嗯?”后半部分的声音消失了,陈池驭意识到什么不对。   沈惊瓷哭的更厉害了,但又像是在压抑着。   方才还散漫的腔调顿然消失,陈池驭正起了身子,唇角的笑敛了:“沈惊瓷。”   “你在哪。”   ......   沈惊瓷没有看时间,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眼前掠过一阵风,接着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顿顿的抬眼,陈池驭已经沉着脸的出现在床前。   原本已经哭完一次,但当人真的出现在面前,好不容易给自己树立起来的防线全都塌了。   通红的眼又凝起了水雾,干涸的嘴唇叫着他的名字。   陈池驭凝了她几秒,确定着人还是完好的。   下一秒,手臂忽的圈住沈惊瓷,下颚抵在女孩冷汗涔涔的额头。   他身上还带着凉气,外面的风衣材质硬冷。陈池驭没说话,手掌却抱得越来越紧,手腕的青筋明显凸起,好久,才听到他哑的可怕的声音。   “在这等我。”   沈惊瓷愣愣的看着陈池驭消失在门口,身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骇戾气。   门没关严,沈惊瓷恍惚听到了邱杉月的声音。   她歪了下头,发现似乎还有仰可。   三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身影又全部消失。   沈惊瓷又低下了头,她还是没有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   她不知道是谁会这么做。   真的好怕。   而楼下,气氛低沉的可怕。   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气场凌厉,陈池驭站在中间,眯眼扫视一圈。   有人没真的见过陈池驭,但被这气场压制的也不敢做声。   陈池驭从上而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面色阴戾,薄唇上下阖动吐出几个字,他问:“谁的场?”   那个女生被点到名,无奈的从中间皱着眉站了起来。   陈池驭的目光移向她,问题干脆利落:“走了几个。”   女生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人数。人左右看了下,模棱两可的报出一个数字。   陈池驭手插在兜里,扔下了一只手机。   “砰”一声清脆,与玻璃茶几碰撞震动。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是不容置喙:“人名,全部写下来。”   女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视线猛然对上陈池驭冰冷的视线,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不可抑制的涌上恐惧。   她颤巍巍的环顾着周围,有的人她也不熟,记不得叫什么。   抿了下唇,手指动作停住。   “如果我来查,就不是这么个事了。”陈池驭徐徐的坐在了茶几上,人弓起腰,手肘撑在膝关节处。他点了烟,用齿咬着斜眼睨了过来。   腥红的火光是唯一的暖色,又被灰白的烟雾覆盖吞噬。   他音调低沉,威胁不掩。   女生眼中升起惊慌,刚刚想要糊弄的心思瞬间消失。   客厅诡异的安静着。   “谁干的就赶紧出来,这事儿才好翻篇。”   陈池驭平静的开口,青烟徐徐的,都没有回头给个视线,人低着头字却咬的清晰。   没人回答,但他仿佛早已预料。   他没所谓的轻笑:“监控坏了又怎样。”   “我女人在这儿的委屈不能白受。”   ......   沈惊瓷只觉得很快,陈池驭只去了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她仰头,无依无靠的像只兔子。   陈池驭一言不发的将自己风衣脱下,这里没有可以换的衣服,沈惊瓷身上只是大体烘干了下,明显的潮湿。   长款外套包起沈惊瓷,手臂探过女孩膝盖和后背,轻而易举的将人抱起。   男人沉默的站着,身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环绕。沈惊瓷说不好那是生气还是什么,但她从没见过。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沈惊瓷的惊恐害怕逐渐消失。   他身上有比刚才更浓郁的烟草味,味呛,却格外安心。   沈惊瓷勾着他的脖颈,脸埋的往里,又往里。   他还没动,似乎在低头看她。   沈惊瓷缩了缩,全身心的依靠。   只是,耳边的忽然落下一个很柔又微凉的触感,蜻蜓一点,还有温热的呼吸。   他的声音摩挲着耳廓随之传来,哑到心底。   “带你回家。”   沈惊瓷藏起来的眼睛缓缓睁圆。她偏头,是他凸起的喉结和平直的锁骨,还有看不到的朦胧轮廓。   沈惊瓷眼眶发酸的想,那是吻吗。   陈池驭的车子油门踩下去的力道比以往都重,男人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垂着,越过中间的置物盒和手刹,紧紧地握着沈惊瓷的手。   沈惊瓷一直没说话,陈池驭隔几秒就要往这边的位置看一眼。   手还在往沈惊瓷头上试。   “有没有哪里难受?”   沈惊瓷脸泛红:“都不舒服。”   不管是惊吓还是发冷。   车子的速度更快了,车窗不断倒映着陌生的景色。最终在一栋高层公寓前停了下来。   还是他抱,16层的电梯,公寓的门在眼前打开。   他都没有换鞋,直接将沈惊瓷抱到卧室。   男人动作利索,从衣柜中随意拿出一件衬衫塞到她手中,说出来的话井井有条:“进去洗澡,你身上太冷了不然会生病。里面东西都有新的,衣服先穿我的,有任何问题都叫我。”   陈池驭盯着她的眼睛,嗓音沉沉:“年年。”   “我就在门外。”   别怕。   浴室的水哗哗啦啦的,陈池驭坐在床头,面色阴翳的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晏一回复:【修复数据要看是什么原因的损坏,你先发我,我试一下。】   陈池驭没再吭声,他看到了那个名单,忽然注意到一个名字。   林烟。   眉皱了下,门铃忽然响起。   他放下手机,抬起步子走出卧室。   外卖到了。   姜茶感冒药还有沈惊瓷需要的衣服都有。   他提着袋子回头,脸色忽然一变。   沈惊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跟前,两只眼红的跟兔子一样。   身上穿的还是他的衬衫,长度到大腿,下面穿的他的睡裤应急,露出来一部分黑色边缘,再下面的部分白的刺眼。   他心一慌,就跟什么扎了似的。   比在电话中听到沈惊瓷说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更加窒息。   “怎么了?”陈池驭快步走到沈惊瓷面前,声音明晃晃的在哄人。   沈惊瓷低着头,眼睫颤啊颤:“你不是说你就在外面吗?”   陈池驭眉紧皱了下。他刚刚出卧室开门,沈惊瓷可能又害怕了。   男人垂着头摸她头发,声音放的更低:“我的错。”   他把手上的东西给人看。   “给你拿点东西。”   “不走。”   沈惊瓷抿着唇没说话,陈池驭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回走。   他这次学会了征求她的意见:“我去给你泡药。”   沈惊瓷不想吃,倔的摇头。   陈池驭叹气,他好像把这辈子的低声下气都用在今晚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了,酸胀的厉害。   “听话。”   给人盖好被,空调的温度调的合适。见沈惊瓷没再有什么反应,才拎袋子起身。   迈出第一道步子,手指忽然被一股力气勾住。   陈池驭身子停顿回头。   看到沈惊瓷仰着头,忽然叫他。   “陈池驭。”   “嗯?”   沈惊瓷沉默片刻,浅棕色的瞳孔动了动,手指不自觉的在用力。   半响——   “你会一直在吗?”   “会。” 第32章 和他   沈惊瓷硬生生的将那杯褐色的药灌进嘴里, 细眉间露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   她一口气喝完,剩了一个浅浅的底。   陈池驭眸光微动,移到那个杯子上。两人静止两秒, 陈池驭嘴唇微张:“喝完..”   沈惊瓷另一只手背捂着嘴,拼命摇头:“不喝了!真的太苦了!”   那样子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池驭停顿后失笑, 抬手接过杯子, 同时手指抵着一块东西塞进沈惊瓷的唇。   小姑娘微微一怔,舌尖泛起的草莓清甜冲淡了苦涩,奶味也渐渐化开, 和上次他给的那个糖是一种。   她听到他的声音。   “还苦吗?”   沈惊瓷吞咽了一下, 摇头:“不苦了。”   水杯被放到床头,陈池驭又问:“那还怕不怕?”   沈惊瓷抬起锃亮的眼睛看着他,一想到刚才的场面还是会心悸,但周围的环境太有安全感。   在他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是他的被子, 陈池驭身上的味道染在她身上, 沈惊瓷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他的沐浴露也是薄荷味道的。   情绪从那种混乱和未知的惊慌中脱离之后,她眼神变了些, 低声说:“更想知道是谁。”   沈惊瓷问:“哪里没有监控吗?”   “坏了。”   “原本就坏了吗?”   “画面不清, 在找晏一修复数据。”   沈惊瓷声音闷的嗯了声。   陈池驭摸了摸她的发丝,深黑色的眼眸幽暗,像是一汪深潭, 声音低沉:“我会解决。”   沈惊瓷沉默了两秒, 有些犹豫的开口:“我想自己解决。”   陈池驭手一顿, 喉咙中溢出一声“嗯?”   沈惊瓷手指不经意的扣着深灰色的被套, 害怕陈池驭误会, 给他解释:“如果晏一能修好监控的话, 你告诉我就行。但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我想自己解决。”   陈池驭听着她的话:“有什么打算吗?”   沈惊瓷没什么犹豫:“如果监控不好,那先报警吧。”   这已经不是什么同学间的玩笑了,就算是不小心也应该承认。沈惊瓷实在想不到谁会下这种狠手。她自认为平时没有和谁结过仇,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心情自然也很差。   她眉眼耸拉下来,胸口几次起伏,缓缓开口:“不能白被人欺负啊。”   “监控找不出,那就让警察找吧。”   陈池驭眉骨挑了下,第一次听沈惊瓷说这种话还有些新奇,又觉得这样的沈惊瓷莫名的可爱。他惊讶的笑:“我们年年原来这么厉害啊。”   沈惊瓷小小的别扭了下。   “我有个弟弟,小时候有段时间,总有人在我背后说我。”她说的流言蜚语最为严重的那段时间:“其实也不是多难听,但因为年龄小每天都会在房间里哭。”   “有一次就被阿枞撞见了,他那时也不大,但就特别生气,也没有告诉爸妈,自己跑出去收拾了那些人,让我记住不能这么这么容易的被人欺负。”   要还回去。   可是她的性子比不上沈枞那么好。   后来家里出事,更是越来越多的人指责她,说她哪里有脸惹那么多事儿啊。都让她忍,让她不要找麻烦。   人没有底气的时候,就会自卑。   可今晚陈池驭抱着她的时候,她恍惚觉得,也是有人站在自己这面的。   陈池驭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自己弟弟。听得出两人关系好,甚至沈惊瓷现在一半的底气都是从那个少年身上积攒的。   沈惊瓷自己慢慢的捋顺好了,但陈池驭却忽然很想笑。   “你在一个男人面前说着另一个男人对你怎么好?”   沈惊瓷抬眼,倏地撞上陈池驭噙着笑的眼。她忙不迭的解释:“阿枞是我弟弟。”   “弟弟不是男人?”他故意逗她,况且他没记错的话,好像和沈惊瓷差不多大的年纪。   沈惊瓷被噎了下,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气氛不知不觉得变化,沈惊瓷发现陈池驭意味深长的在打量自己,他眼微眯,领口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身上那中浪荡痞劲儿回来一大半。   “你...”   陈池驭忽的倾身靠近,他直接漠视了沈惊瓷没说完的话,浓郁炙热的气息不由分说的朝沈惊瓷扑压而来。   沈惊瓷手指一颤,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白亮的灯光而笼罩住她,他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直对上他的视线。   陈池驭唇角挑着漫不经心的笑,额头徐徐地同她相抵。   沈惊瓷全部视野都被他占据,又听到男人哼笑了声,似是看出她脸上薄红与羞怯。   “年年。”他声音低压的喊她小名。   她眨了眨眼,还没稳住心跳,忽然从脖颈处传来痒意,她猛地眨眼,意识到刚刚桎梏在她下巴处的手指已经下移,且并没有停止。   略冷又粗糙的指尖滑过敏感的肌肤,刺的沈惊瓷双眸睁大。   身上衬衫的领子被扯了一下,沈惊瓷下意识的往后仰。   然后是他的声音,在笑:“你在我的床上,穿着我的衬衫,还有时间想别的、男人?”   两个人的姿势靠的太近,沈惊瓷被他提醒才意识到身上还是他的衣服。   沈惊瓷一把抓住领口,另一只手推搡陈池驭,眼神躲闪脸颊更红。   沈惊瓷还在纠正:“是弟弟..”   “成年了。”   “......”   心跳的很乱,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意乱情迷。   陈池驭视线明显的沉,比之前更深。他眼睑微低,笑也淡淡的敛了,幽暗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月色越来越重,沈惊瓷揪着衣领的手指力道渐失。   他突然开口,声音好哑:“怎么办,忍不住了。”   陈池驭松开放在她领子处提醒的手。他抵着沈惊瓷额头,又耳鬓厮磨。   “陈...陈池驭。”   他又嗯了声,尾音也哑,又扫的她心口发痒。   沈惊瓷浑身发软又发麻,他的呼吸从她眼皮到太阳穴,摩挲着移到了泛红的耳尖。   他抓住了她的手,反剪到身后。   呼吸温度烫的异常,忽然,温度靠近,他的唇停了,又落下。   沈惊瓷听见他隐忍克制的声音。   “沈惊瓷。”   “喜不喜欢我。”   他的吻密密麻麻,没有吻她的唇,只是顺着耳尖往下。   到耳垂,下颚弧线,脖颈锁骨,沈惊瓷被折磨的说不出话,他吻过的地方全升起一种诡异又陌生的酥麻,呼吸短促的急,膝盖微曲,想往后撤。   陈池驭没有等到回答,威胁似的用了牙齿,咬着锁骨的薄肉磨动。   “啊..”沈惊瓷惊呼出口,轻微的刺痛让涣散的瞳孔猛然紧缩,她声音流出要哭的强调。   “陈池驭...你别..”   他步步紧逼,又作坏的咬了下:“嗯?”   “喜不喜欢我。”   沈惊瓷蜷缩起手指,浑身上下泛着红意:“喜欢..”   很小声,很小声。   靠的这么近,他明明是听见了的,得逞又混蛋的笑低低的传了出来。   吻也在颤。   “没听清,再说一次。”   他抬了头,看着沈惊瓷。毫不遮掩的坏。   沈惊瓷没吭声,就这样看着他,她的眼里像是下过雨,全是水意。   陈池驭手指摁在她的唇角,轻轻地来回摩挲。   他说:“再不说,我就要亲这里了。”   说着,人作势就要低头。   沈惊瓷一下子开口:“你!”   她嘴唇在他手指的旁边开合,喉咙烧的疼:“...喜欢你。”   这次,陈池驭终于满意。   他笑得愈发肆意,眼神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   随着低沉的笑,她听见陈池驭说:“我也喜欢你。”   她心脏霎的一缩,脑海中仿佛有巨大的烟花炸开。   思维没有跟着,脑袋天旋地转。   后脑勺垫住一只大掌,身上压下来的力道压着她躺倒在床。   唇上压来的触感真切,冷冽的薄荷味道从唇间渡入。   她的下巴被陈池驭向下捏了下,嘴巴猝然的张开,溢出细碎的惊呼。   他的舌尖抵着她的唇就往里入,肆无忌惮。她被迫的张着嘴,湿漉的旖旎在唇内放肆,呜咽声挤的零零碎碎,又被他卷了回去含住。   在她缺氧的濒临点,陈池驭松开,咬了下她的唇,又狠狠地摩擦:“笨死了,说的可不是会放过你。”   承不承认,都要亲这里。   沈惊瓷第一次,刺激的想要逃。   陈池驭一眼看透与不准,另一只手穿过沈惊瓷腰线下方,箍着人紧紧地贴向自己。   她后背不自觉仰起,脖颈延出一个漂亮的曲线。   他的吻到处都是,从唇往下吻,又回到原位。   他贴着她的唇,前所未有的哑。   “宝宝...”   沈惊瓷的防御线在这个暧昧吓至极的称呼中崩塌,微微的一声呻.吟声从唇角泄露。   陈池驭动作一顿,眸中的情绪瞬间开始翻滚,身体反应明显。   沈惊瓷也愣住了,呜咽着就要推开他,人都快哭了。   她怎么会这样。   可席卷而来的却是更疯狂地举动,他含着她,怎么都不放。   不知多久才平息,他手指食之味髓的轻捏着沈惊瓷的腰,埋在她的脖颈。   小姑娘身上全是他的味道,穿的用的和亲的都是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身体里冲撞叫嚣。   陈池驭在她脖颈处笑,沈惊瓷能感觉到他胸口传来的震,短发扎在皮肤上痒痒的。呼吸厚重,她大口喘着,还没有从那个绵密的吻中缓过神来,脸上泛着潮红,红的最明显的还是唇,澄澈漂亮的眼睛失焦,发丝被汗沾湿。   他低喃:“你是我的了。”   几秒,他撑起身,单膝抵着床沿,动作认真的抹去了她唇上的存余的水渍,眼神暧昧又低迷。   “今晚放过你。” 第33章 和他   直到浴室水声响起, 沈惊瓷还是没有缓过神。她像是脱了水的鱼,身体虚脱的厉害。   所以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他说喜欢自己了。   沈惊瓷眨眼,确定他是真的说了。   而且还叫了她那两个字...   卧室靠边是巨大的落地窗, 十六楼的景色的正好,外面商业街霓虹闪烁, 盖过清白色的月, 纱帘朦朦胧胧的,人也跟着昏沉。   沈惊瓷手指慢慢的覆上自己的唇。满脑子都是陈池驭在她耳边粗重的喘息声,又欲又哑, 热浪一层一层的冲击上来。   呜呜, 她翻身,脸埋进被子,情不自禁的摇头蹭着。   好羞。   身上的衬衫是新的,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但被子却不一样,和陈池驭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的又蹭了两下。   半响, 小姑娘才顿顿的从被子中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地瞥了一眼浴室。   他什么时候出来啊。   人看着, 脸上的表情逐渐有了变化。   似乎落了什么东西。   眼睛眨了两下, 沈惊瓷嗖的一下从床上挺起,呆呆地望着浴室的方向。   完了。   她的衣服还挂在浴室。   沈惊瓷懵懂的睁着眼,窘迫穿遍全身。脑海中不停的循环播放那个尴尬的场面。   沈惊瓷仰头绝望的呜咽了一声, 这一下子倒在床头。   陈池驭肯定看见了。   这下真的羞死了。   陈池驭确实看见了。   淡蓝色的文胸旁边挂着一块薄薄的白色布料。   洗过后静静地晾在那里。   他眼神停顿, 视线逐渐变得幽暗, 下腹越来越紧, 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下。陈池驭咬着后槽牙忽的低咒了句。   花洒的水流从温变冷。   冷水浇在男人臂膀, 水滴顺着肌肤纹理往下, 他左臂撑在被水蒸气浸湿的瓷砖前面,隐忍的青筋渐起。性感的脖颈向上舒展,眉头却是紧皱着,手上已经弄了好久,还是不够。   脑海中划过沈惊瓷水汽氤氲的眼睛,不光是她,他的眼尾也在发红。陈池驭有些烦躁,今晚的自制力真的太差了。   视线一瞥,余光出现了那抹白色的痕迹。   一股比刚才更刺激的快感从脊骨涌上,喉咙溢出一声低喘,呼吸声更重。   许久,“操。”   ......   沈惊瓷不知道为什么陈池驭洗澡比自己还慢,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十分钟。   她抿着唇往浴室的方向看,又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   划开水声的是手机铃声,她一怔,顺着声音找到客厅。   陈池驭的手机上显示的是晏一打开的电话。   一下子想到之前的话。   是监控有消息了吗。   沈惊瓷心开始砰砰跳,一丝焦急又不安的情绪微微上升。   她很想快点知道结果,不知道是谁心里格外慌张,但陈池驭还没有从浴室出来,她不好随便接电话。   很惊瓷拿着手机,穿着男士拖鞋走到门前。   “咚咚咚。”   “陈池驭,你好了吗?”   男人像是幻听,身子一颤。   女孩用着软糯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刚刚灭掉的火又燃起的势头,陈池驭脸色发黑,冷水流开得更大。   沈惊瓷显然不知里面的情形,她又说:“晏一的电话来了,你...你还要多久啊。”   听着沈惊瓷毫无防备的话,陈池驭气的直想笑。   他声音暗哑:“马上。”   男人挤了一把洗发水,随意在头发上抓了抓,冲完直接套上衣服出来了。   他刻意忽略沈惊瓷的痕迹,脚步踏出浴室的门。   沈惊瓷听见声音,视线眼巴巴的望过来。手机立马递给他:“我没接。”   陈池驭脖子上挂了条白色毛巾,手扯着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他头发短,擦两下就不滴水了。   他朝沈惊瓷伸手,问:“你怎么不接。”   “你的电话我接不太好。”沈惊瓷身边的位置下陷,他靠着自己坐下来,一股薄荷柠檬味闯入鼻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寒意。   他的气息太浓,沈惊瓷忍不住的放缓呼吸。   贪婪的想靠近。   “没什么,下次我不在你接就好。”陈池驭当着她的面解开锁,看到了晏一从微信上发过来的视频。   只说了一句话:【修复了。】   沈惊瓷一顿,脸色也渐渐正经。   陈池驭手机往她的方向移动:“现在看?”   沈惊瓷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嗯了声。   黑色的画面消失,出现了泳池的样子。   是从沈惊瓷出现就开始,画面中的她慢慢走向水池边发呆,平静几秒,两人看到视频的角落中出现了一个女生。   和沈惊瓷来的位置一样,她悄无声息的站在后面,盯着沈惊瓷的背影好久。   沈惊瓷眉头紧紧皱起,她惊讶皱起眉:“尹芊芊?”   男人没有反应,他目光紧盯着屏幕,眉头皱的深。   画面已经变得激烈,沈惊瓷被推下水,激烈的挣扎着,水花从她身边炸开,又无能为力的沉下。   晏一将后面的一起发送了过来。   一直到沈惊瓷被人扶回房间。   他脸色越来越差,监控没有声音,但已经足够能感受到现场的惊恐。   “他们就是这么对你的?”   沈惊瓷一怔,她没想到竟然会是尹芊芊。想到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舍友,情绪复杂难辨。   他们之前是闹过一些不愉快,可怎么也到不了这种程度啊。   她想不通,但心里又诡异的放松,知道幕后是人是鬼,也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那个人是你同学?”   沈惊瓷看了他一眼:“我舍友。”   陈池驭眼皮狠狠一跳,重复了一遍:“舍友?”   沈惊瓷看着陈池驭这样,她嗯了声又笑着打马虎:“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   陈池驭不敢想,如果没有人出现,那沈惊瓷会怎么办。   沈惊瓷犹豫几秒,伸出手钻进了陈池驭的掌心,她手指张开与男人相扣。   陈池驭低头看到沈惊瓷的小动作,柔软的指腹摁了摁他,跟安慰人一样。   他好笑:“你在干什么?”   沈惊瓷说:“不要生气,我没事了。”   “明天回去我就会找学校处理,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沈惊瓷靠着陈池驭,觉得也不是那么糟糕了,她今晚还赚到一个陈池驭。   想了好多年的梦今晚似乎要成真了。   她手指又蹭了蹭男人,懂事的让人心疼。   陈池驭揽着人的后颈往自己怀里使劲,侧头在她脖颈舍不得下狠劲的咬了一口:“你就会折磨我。”   知道怎么往他心里钻。   沈惊瓷埋在他胸口,沉默了会儿。   手臂在下面试探了下,慢慢的圈住陈池驭的腰:“哪有,你别乱说。”   陈池驭感受到腰上也软的手臂,他又磨了磨沈惊瓷,手捞住女孩的腿往自己身上一拖,抱在自己腿上。   沈惊瓷啊了声,身子不稳的搂紧陈池驭。   陈池驭被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取悦到,挑眉轻笑。   沈惊瓷脸红,腾出一只手慌乱的去扯被蹭上去的衬衫衣摆,裤子也松松垮垮的。   两条腿空荡的垂着,沈惊瓷被他的视线盯得不好意思,随口扯话:“你的衣服不好穿。”   陈池驭去捏她下巴又靠前蹭她嘴唇,边吻边说:“挑剔。”   他手指掀开衬衫衣摆,碰到了小姑娘腰间的软肉。   沈惊瓷痒,缩着要往后退,陈池驭揉捏了两下,轻笑:“但你穿我的更好看。”   沈惊瓷还是脸皮薄,挣扎着要下去。   陈池驭掐了下威胁:“不准动。”   沈惊瓷嘴唇闭得死死的,敢怒不敢言。   陈池驭虎口卡在她腰的位置,问:“你怎么就这么点。”   “啊?”沈惊瓷一愣。视线下意识的往自己身上看。   陈池驭皱着眉,去抓她的手,指骨也细,他把玩着,不太满意:“太瘦了。”   指骨白皙的皮肤很快泛红,陈池驭一怔,动作停了,补充:“还娇气。”   沈惊瓷反驳:“也没有很瘦吧。”   该有的地方似乎也都还行,沈惊瓷戳着他肩膀上的那块骨头,委屈的想。   陈池驭哼笑,问沈惊瓷:“抽时间学个游泳吧。”   沈惊瓷手指一顿,没吭声。   陈池驭抱着她问:“嗯?”   沈惊瓷从小就不愿学习游泳,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怕水。   陈池驭看她还是不说话,手没用力的在她腰臀的位置拍了下:“少让我担点心。”   “你...”沈惊瓷被打懵了,腰杆一下子挺直,涨红着脸看他。   陈池驭咬耳朵式的哄人:“我来教你。”   “不..不用。”   他笑得又沉又低:“怎么不用。”   “我自己女人当然自己教。”   沈惊瓷听到他的用词才想起之前自己纠结的那个问题。   她问:“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陈池驭挑眉,没想到沈惊瓷还会有这个疑问。她看着自己,还透着一点紧张。   他开始笑,抱着沈惊瓷的力道加大,手捏着她的后颈往自己这边带:“之前让你想的东西想了吗?”   沈惊瓷茫然:“什么?”   陈池驭提点:“好处。”   “前几天不是说让你好好想了?”   沈惊瓷想起教学楼那天,他临走是说的话。   忘记了。   陈池驭眯眼看穿:“忘了?”   沈惊瓷圈住他脖颈,主动靠过去:“你别气,我想了。”   她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陈池驭打量着人,不假思索的吐出一个字:“你。”   “可你已经在我手上了。”他又说。   “想在你这里写是陈池驭的。”他的手指在她锁骨上描字,一下一下的轻。   “喜欢你,想占有你。”   他望她的眼睛,痞笑着用嘴型示意,没有声音,但沈惊瓷看清楚了。   他说的是——“我的女朋友。”   沈惊瓷眼中一圈氤氲的水汽还萦绕着,弯弯的眉像是青山云雾中的一颦,忽的用力揽住他的脖颈。   陈池驭又被她这种小动作软到。   手掌顺着她的背,轻拍,又捏了捏后颈的软肉,就像对猫一样:“怎么这么乖啊。”   沈惊瓷声音闷闷的,又很快:“你不许骗人。”   “不能骗我的。”   陈池驭好笑,捧着小姑娘脸身子后仰看她:“我从不骗你。”   她垂眼,再看他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格外亮。   沈惊瓷抿了抿唇,又过去抱了抱他。女孩胳膊细骨头小,圈在肩膀上像是被挠了一下一样。   陈池驭抱紧她喊:“年年。”   “嗯?”   他又喊:“年年。”   小姑娘歪着脑袋,又“嗯”了声。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陈池驭得了兴趣,绕着她的头发没完没了:“年年,年年。”   沈惊瓷终于有反应了,也知道他没什么重要的事,拉开距离看他:“我在呢。”   陈池驭笑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的年年。”   作者有话说:   他们好腻歪,不想打断小情侣腻歪,坏人明天再收拾。 第34章 和他   记忆的最后, 是陈池驭咬着牙,给她整理好了衣服把她卷进被子。   他缠着她亲完,让她好好睡。   沈惊瓷眨眼, 脑子快的问了句:“你不在这里吗?”   陈池驭给她掖被角的手一顿,目光幽幽的看了上来。   沈惊瓷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意思, 倒吸一口气, 窘迫的往里面又缩。   陈池驭低笑,声音淡淡,面色平静的拍了拍她的脸:“不想睡觉就直说。”   沈惊瓷指甲都要钻进掌心了, 但还是强装淡定, 她暗暗的推开陈池驭手臂声音瓮声瓮气:“那你也好好休息。”   男人哼笑了声。   可能是今晚的情绪太过大起大落,身子明明已经疲惫至极但怎么也睡不着。   半梦半醒时,沈惊瓷迷迷糊糊的做了个很混乱的梦。她的身子沉溺于海底,水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朝她挤来,她再次感觉到了缺氧的难受, 眉头紧紧皱着, 又觉得自己在被人拽着往上飘,渐渐地, 好像有呼吸渡进来..   沉重的眼皮睁开, 入眼的是一张压下来的剑眉笔挺的脸庞。沈惊瓷微滞,她还没学会用鼻子呼吸,缺氧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张口。   这下正好给了陈池驭可乘之机, 他的舌钻进来,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唔...”   在他身上沈惊瓷尝到了一股干燥的烟草味。两人鼻息交缠, 陈池驭一边扣着她一边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 漆黑的瞳孔清醒的很。   沈惊瓷蹙着眉, 手臂推了推他。   陈池驭没太过分, 哼笑了声就把人放开了。   沈惊瓷喘着气,声音还不稳:“你怎么过来了。”   陈池驭的手指拨开她耳边的头发,手撑在床沿,声音低哑的揉捏她耳垂:“你喊我了。”   “啊?”沈惊瓷不知道,她刚刚一直在做噩梦。   陈池驭凝着她,自己猜到:“做梦了?”   沈惊瓷嗯了声,她心跳的紧,从梦过度到现实,还有一种不真切感。躺着的手不小心触碰到陈池驭冰凉的指尖,她倏地回神:“你是不是没睡。”   陈池驭沉沉的嗯了声,没反驳。   他还在阳台抽了烟。   听到沈惊瓷的声音就过来了,烟味可能还没散干净,陈池驭扯着领子低头嗅了下,问她:“味道重吗?”   其实有点浓,但并不难闻。还显得他生个人又烈又傲。   沈惊瓷摇头过去握他手,帮他取暖:“怎么现在抽烟。”   小姑娘的手心又软又暖,像没骨头似的娇,陈池驭任她包裹着,回:“在想事情。”   沈惊瓷心头忽然一紧,她下意识的猜想是不是和自己有关,陈池驭不会是后悔了吧。   她想了想,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能听吗?”   陈池驭眉眼懒散,夜色衬的他神色恹恹。他没回这个,问:“睡不好?”   沈惊瓷看出来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小声说:“做噩梦了。”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挤上了床。手臂从沈惊瓷锁骨前揽住,压着人一起躺下。   陈池驭扔下两个字:“睡觉。”   沈惊瓷脸色还有点懵,听见旁边的人又在补充:“明早送你回去,今晚好好休息休息。”   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男人把沈惊瓷翻了个身,背朝着他,手臂箍着纤细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拖。   她的背紧紧地贴着陈池驭的胸膛,坚硬又宽阔的安全和悸动。   后脑勺的头发被蹭了蹭,他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快睡,不动你。”   酥麻感从沈惊瓷的四肢百骸传来,心跳和呼吸应接不暇。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安,眼前忽然陷入黑暗,一只男人的大掌盖住了她的眼睛,沈惊瓷眼睫忽闪的眨啊眨,听见他又威胁:“沈惊瓷。”   沈惊瓷像被抓包一样嗖的闭上眼。   好乖。   心口像是有一个草莓奶糖融化,甜的她要冒泡泡了。   奇怪的是,她这次睡得很快,也再没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竖日清晨,沈惊瓷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的。   她随手摸了下,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陈池驭早就醒了。   她的衣服都已经被洗完烘干,沈惊瓷跑进浴室换好,出来正好撞上进来的陈池驭。   陈池驭也换好了衣服,盯着沈惊瓷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得有些邪气。   “年年真的好黏人。”   “啊?”沈惊瓷懵了。   “你睡着的时候原来——”他拖着腔:“是这样子啊。”   沈惊瓷心跟着他的话一下子提上嗓子眼,她没和别人睡过,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习惯:“我睡着怎么了吗?”   陈池驭笑得恣意,又故意摇头:“没怎么,挺好的。”   这话更是留下无限遐想。   一顿饭吃的沈惊瓷惴惴不安,明着暗着追问陈池驭自己有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陈池驭往她嘴里又塞了一片吐司,挑着眉说:“下回来告诉你。”   下回...   沈惊瓷咀嚼的动作停了,顿顿的看着陈池驭又恢复正常,还羞,她低头喝了口陈池驭放在旁边的草莓酸奶,垂着眼语气也慢吞吞的:“骗子,根本就没有。”   陈池驭哼笑:“知道你会赖账,我还给你照下来了。”   沈惊瓷没想到,眼睛瞬间瞪大:“你变态!”   陈池驭慢悠悠的咬着吐司,捞起旁边的手机朝沈惊瓷晃了晃,一副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有的样子。   问也问不出来,抢也抢不到,沈惊瓷闷气生了一路。陈池驭隔一会儿就往这边看眼,沈惊瓷气鼓鼓的往窗外看。   最后,他忍不住,压着笑逗她:“很可爱,我舍不得给你看。”   沈惊瓷又委屈又生气:“你真讨厌。”   陈池驭被骂,笑得更开心了。   眼看到实践地点越来越近,沈惊瓷心里不由来的冒出一点紧张。   她不打算拖延,既然尹芊芊敢做她就敢在所有人面前和她对峙。   陈池驭开得还是那俩巴博斯,四四方方的越野很拽的截在了带队老师的小电驴旁边。   他摸沈惊瓷的头,给她空间自己解决又等在这儿当她的底气。   “有什么事儿给我发消息,我不走。”   因为陈池驭的话沈惊瓷心里的胆怯慢慢消失,她扬起笑容:“好。”   她们的宿舍在二楼,沈惊瓷推开门,邱杉月和仰可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瓷瓷你回来了!”   沈惊瓷目光扫向尹芊芊的床位,人不在。   邱杉月呜呜咽咽的跑过来抱沈惊瓷:“担心死我了,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怎么样了啊。”   说着,邱杉月已经将沈惊瓷转了一圈儿,看到沈惊瓷没事儿才放心。   仰可也凑过来:“怎么样了,陈池驭修好那监控没。”   沈惊瓷点头,也没废话,直接说:“是尹芊芊。”   “卧槽!!”邱杉月嗖的一下站起来,瞪着眼又说了一遍:“卧槽!!”   仰可一向淡定的脸也是懵了。   沈惊瓷把那个视频找出来给她们两个看了一遍,邱杉月满屋子转,嘴里念念叨叨:“怪不得她昨晚都没怎么沾宿舍,敢情她在心虚啊。”   门正好在此时推开,尹芊芊的脸出现在门口。   在她看到沈惊瓷坐在桌前时,表情明显的僵住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去,尹芊芊眼神躲闪,又很快的伪装正常。   她若无其事的关上门走到自己的位置,忽略掉别人的目光。   九点集合,现在八点四十。   邱杉月想上前质问,被仰可拉住。她示意了个眼神,让沈惊瓷自己来。   沈惊瓷什么都没说,直接找到尹芊芊的微信,将视频转了过去。   视频上,还在发送,沈惊瓷声音响起:“芊芊,这已经是可以报警的程度了。”   尹芊芊皱着眉回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惊瓷懒得废话,敲了敲手机示意。视频正好发送出,尹芊芊怔愣低头。   ...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   沈惊瓷侧头,不解:“为什么啊。”   真的就因为上次的事情吗。   尹芊芊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久,在听到沈惊瓷的声音之后,她忽然抬头,恶狠的瞪着眼死死盯着沈惊瓷。   平静的伪装撕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是我该问你为什么吧。”   尹芊芊一把指向旁边的仰可邱杉月,声音由平静变得愤怒:“为什么她们嘴上说着我们是朋友偏袒的总是你。”   “为什么我的成绩比你好机会却是你的。为什么我也是寻宁来的他却从来没有人关注我。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你啊”她眼尾发红:“就因为你会做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吗,还是因为你的脸。沈惊瓷,我最讨厌你一幅得了便宜还要当装菩萨的样子。”   沈惊瓷听的稀里糊涂的:“什么机会是我的,没人关注你。”   邱杉月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元旦晚会主持的机会吧。还是因为...陈池驭?”   沈惊瓷眉一皱,看向邱杉月。   邱杉月:“你不会真以为,陈池驭能喜欢上瓷瓷是因为她是寻宁人吧。”   想起昨晚沈惊瓷出去之后,有几个八卦的人看着她的背影,跟邱杉月八卦:“听说陈池驭和沈惊瓷在一起了真的假的,上次就来上课,现在还在宿舍楼下等人了?”   邱杉月摸着手里的牌支支吾吾,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个人又追问:“快跟我说说,俩人怎么好上的。”   邱杉月嫌烦,随口扯了句:“一个地方的老乡。”熟不知被角落里没注意的尹芊芊听去了。   尹芊芊瞪着眼,似乎含着泪:“沈惊瓷,一中谁不知道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还害了你弟弟,你怎么有脸心安理得过得这么轻松的。”   沈惊瓷愣了,尹芊芊从来没说她也是寻宁人:“你也是一中的?”   “对啊,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呢。高一募捐的时候,你捐了一千块钱你还记得吗,真是我收到最多的钱了呢。”   沈惊瓷愣了下,想起高二那次贫困生募捐,她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一个学妹的家长得了脑瘤,需要手术却资金不够。沈惊瓷因为沈枞也是脑部受伤,听到这个消息格外难受,拿出自己所有零花钱捐了出去,希望可以出一份力,也是给沈枞积德。   那个人是...尹芊芊?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伟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善良极了。”她笑得越来越难看,满脸都是泪了:“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说的吗。我的难堪托举你的仙女形象你是不是很开心啊,他们用我陪衬了你三年。”   “我妈还是没救回来,但我却听了你的好话三年。”   “尹芊芊你是不是有病啊,她帮了你啊,你有没有点感恩之心。”仰可忍不住骂她。   “她不是!”尹芊芊大喊:“她就是故意的想出风头,她就是想在所有人面前装好人!!”   “她推她弟弟替她去死就是因为她是个养女她爸妈不想要她!她才是最自私的人!”   “你这种人,谁和你在一起谁没有好下场。”尹芊芊笑笑,跟想通了什么似的:“陈池驭也不会例外。”   哨声响起,集合时间到。   沈惊瓷从满脸的震惊中脱离,走廊吵吵闹闹的响起人声,大家开始往外走。   尹芊芊最后说道:“我真的倒了八辈子霉,大学还要和你撞一起。”   她破罐子破摔的往外走:“随你便,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早就受够了你,怎么没把你淹死呢。”   ……   邱杉月气懵了:“尹芊芊你煞笔吧。”   “白眼狼。”   “算了。”沈惊瓷听到理由只觉得身心俱疲,太扯了,从来没遇到这种人。   她拉住邱杉月的手,“交给校方处理吧,为这种人不值得。”   “可是...”邱杉月想说什么,最后又停住。   见沈惊瓷脸色不好,最后也就说了声晦气。   而她刚下楼,在学校的大巴旁,忽然看到了陈池驭的身影。   他脸色很沉的站在越野旁,面前站着一个女生。   “我是眼瞎了吗?他俩怎么在一起”邱杉月盯着陈池驭对面的尹芊芊两秒,忽然反应过来:“陈池驭不会是要揍她吧。”   仿佛有预感一样,陈池驭望了过来。   他单腿微屈抵着踏板,眯眼朝沈惊瓷勾手指。   沈惊瓷愣了几秒走过去:“你怎么下来了?”   陈池驭一把抓住沈惊瓷的手拽向自己,目中无人的在她唇上蹭了下。   陈池驭转凑到沈惊瓷耳边,用一种低沉地、暧昧地、狂妄却不容置喙的声音,一字一顿的缓缓启唇:“爷来给你撑腰。”   声音不大,却足够尹芊芊听个清楚。   陈池驭胳膊搂着沈惊瓷让她好好看着,凌厉的眼睛微眯,倨傲劲儿全显,他视线扫着咬着唇的尹芊芊,哼笑了声,仰脖放下腿:“尹芊芊是吧。”   周围人的目光齐齐往这边聚,身材高挑的男人面容被光刺的看不清,气场疏离却压制。   他的语气轻挑又轻蔑:“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你还不配我破例。”   “但、”他的语调又冷了很多,眼神阴戾的可怕:“不代表你可以动我女人。”   “收拾你之前,今儿这个歉——”   “你必须道。”   作者有话说:   我作证,年年晚上超级黏人。 第35章 和他   尹芊芊嘴唇都快咬破了, 瞪着眼睛干说不出话。她看的是沈惊瓷的方向,仿佛是希望沈惊瓷松口。   良久,她淡淡的开口, 垂着的指甲狠狠扣住掌心:“沈惊瓷,这是我们的事情吧。”   沈惊瓷看着她的眼神只剩乏味无趣:“你说得对, 不过你确实应该跟我道歉。”   陈池驭摆在一旁的姿势散漫, 置身事外的把玩着沈惊瓷的手指。女生之间的那点矛盾他懒得插手,他乐意让她自己去解决。但沈惊瓷受委屈,不行。   周围人打探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 扎的尹芊芊难堪, 她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沈惊瓷知道她不是诚心的,站在这里也确实扎眼,她说:“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希望你以后可以学会善良。”   尹芊芊冷笑了声, 看见一旁的陈池驭没发话,得了空转身就走。   陈池驭眼皮都没掀, 捏着沈惊瓷的指骨慢悠悠的问:“就这么放她走了?”   沈惊瓷瘪了瘪嘴角:“同学都在看, 好丢人。”   陈池驭失笑,他直挺了身子,身上的薄夹克敞着, 金属拉链晃啊晃, 显得笑都凉薄:“行, 那剩下的你男人帮你收拾。”   时间差不到到点了, 大巴要开, 周围看戏的人也已经散场。沈惊瓷看到老师上去了, 她来不及的和陈池驭摆手:“先不和你说了,我到点了啊。”   陈池驭默了声,眼神盯着她微微颔首。   人跑远,他瞥了眼大巴,无奈的笑了声。   沈惊瓷踩着点落进了邱杉月旁边的位置,上车的那一瞬她清晰的感受到整个车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她身上,不用听都知道他们私下会说什么。   倒是邱杉月和仰可还不确定的问:“你们两个现在是确定在一起了吗?”   沈惊瓷眼睛亮晶晶的,此时还带着点不好意思但又欣喜的笑。她点了头,立马看到邱杉月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邱杉月抓着沈惊瓷的手上下晃,激动的止不住:“恭喜你啊瓷瓷,恭喜你啊。”   “终于拿下啦!!!得偿所愿!!!”   沈惊瓷笑笑没否认,因为她真的得偿所愿了。   八卦弥漫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当天晚上,尹芊芊不知道去哪了,沈惊瓷也没在乎。   仰可转了个帖子给沈惊瓷,标题赫然出现了她的大名...还有陈池驭。   沈惊瓷躺在床上,指尖犹豫还是点开了帖子。无非是一些什么陈池驭新女朋友的噱头,不少人猜他们谈不了多长时间。   还有人贴了她的照片,很模糊的一张,看衣服和场景应该是前几天早晨照的。照片上的他们靠的很近,脚底下的影子缠在一起。陈池驭手垂着,像是他们在牵手一样,而沈惊瓷也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23L:【看着好像还挺配。】   下一层紧接着回复:【我倒是觉得不会长久,看着不像是陈池驭会喜欢的类型。】   下面各凭己见,直到沈惊瓷看到这么一句话:【拉倒吧,你们对比一下沈惊瓷和隋零的长相,是不是一挂的,只不过隋零的妆比较成熟。尤其是眼睛,真的好像。】   沈惊瓷表情一愣,脑海中浮现出隋零的样子。   眉头轻轻地皱了皱,本来并不觉得哪里像,但因为那句话,沈惊瓷刻意的比较着眼睛,竟然真想出几分相似。   她看到仰可的消息:【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沈惊瓷看到这句话并没怎么开心,她截图问仰可:“我们像吗?”   仰可一下子就知道沈惊瓷在想什么,回的超级利索:【一点都不像!别给我乱想。】   沈惊瓷翻了个身,又开了那个帖子看完。   其实无非是一些好奇和八卦,其实也没什么。   可心情却有些莫名的低落。   沈惊瓷返回打开了和陈池驭的聊天记录。她给他的备注还是系统自带的。   盯着界面看了一会儿,似乎想通了一瞬。   她对自己不断重复: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沈惊瓷暂时将那些抛在脑后,觉得自己应该给陈池驭改一个备注,编辑的光标闪了好久,沈惊瓷皱着眉在纠结。   最近又迷上追星的邱杉月忽然爆出一声喊叫:“老公!!!”   沈惊瓷手指微抖,被吓了一跳,她看过去——   邱杉月已经在呜呜呜呜的哭:“我老公真的太帅了呜呜呜呜。你为什么能这么帅啊!!!”   沈惊瓷忍住眼皮的跳动,默默转回头。   视线不小心扫过仰可,想到她已经和那个小奶狗弟弟谈上,沈惊瓷轻咳,不自然的挑起话题:“你给你男朋友的备注是什么啊。”   仰可正在敷面膜,不在意的说:“宝宝啊。”   “我家宝宝已经两天没和我视频了,还真有点想。”   沈惊瓷:“.....”   仰可脑子转的快,想到什么,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你给陈池驭的备注是什么?”   沈惊瓷支支吾吾的:“这不是在想吗?”   仰可瞬间明白想笑,为了脸上的面膜又拼命忍着,她抛了个媚眼,重复刚刚邱杉月的话:“你可以备注老公啊——”   “什么呀!”沈惊瓷恼羞的背过身,她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沈惊瓷一个人撑着脑袋,思来想去,最后表情认真的编辑出三个字。   ——“陈池驭。”   好像还是这样有感觉。   就是属于她的陈池驭。   ......   实践结束,沈惊瓷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将尹芊芊的所作所为以及证据移交校方,导员和沈惊瓷保证会严肃处理,但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再闹大。   沈惊瓷知道这种事情对外都是保密,便点了头。   尹芊芊当晚被调了宿舍,过了两天导员联系到沈惊瓷,说已经给尹芊芊留校察看的处分,念在平时她表现还算不错,又说沈惊瓷现在也没什么大碍,希望给个机会,又说以后评奖评优都会优先考虑沈惊瓷。   邱杉月不服:“就这凭什么不开除?”   仰可:“听说她爸来学校闹了,前几天有人看到都跪在书记办公室门口。大有尹芊芊被开除,他就那啥在校门口的气势。”   邱杉月翻白眼:“...无语了。”   沈惊瓷也没什么好说的,所幸,之后不用再没天都看见这么个讨厌的人。   原以为生活会归为平静,然而尹芊芊忽然跟疯了一样冲进只剩三个人的宿舍,冲着沈惊瓷脖子上掐:“沈惊瓷,你是不是非要我被开除啊。”   沈惊瓷没有防备被她抓到,还没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尹芊芊又开口:“网上的帖子是你搞得吧,要用舆论压死我吗,你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啊。”   沈惊瓷气上来了,胳膊一把将尹芊芊推开,尹芊芊没站稳,摔到在地:“你是不是疯了?”   尹芊芊笑得眼泪都掉出来,她面目狰狞:“就算我被开除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吧。”   沈惊瓷本来就存着气,听着这些胡言乱语更是觉得可笑至极。   她拿起桌子上没喝完的凉开水抬臂,被子倾斜,哗啦一声直接浇在了尹芊芊头上:“你能不能醒醒脑子!”   尹芊芊张合着的嘴一下子消了音,水渍一滴一滴的从她发上滑落,通红的眼睛怔怔的盯着沈惊瓷,满脸的不可置信。   沈惊瓷“哐当”一声放下杯子,一声不吭的把尹芊芊往外拖。   尹芊芊反应过来后,立马开始大叫,沈惊瓷也吼:“闭嘴!”   她利索的把人丢出门外,冷下脸,嗤笑了声,用从来没用过的狠毒语调警告:“别丢人了,如果你被开除,那我只会拍手叫绝。”   “因为,你、活、该。”   她厌恶的最后看了眼地上嘴唇颤抖的人。   “砰。”铁门关上,差点砸到门外尹芊芊的鼻子。   沈惊瓷回到位子带上耳机,完全隔绝走廊传来的声音,淡定的再倒满水,将这周的作业写完。   邱杉月推开门就是一脸激动:“!!瓷瓷,你看到网上的帖子了吗?”   沈惊瓷又想到尹芊芊说的话,皱眉:“你怎么也在说帖子。”   邱杉月“哎呀”了声:“尹芊芊那些破事被人发到网上了,现在舆论都在让学校开除。”   沈惊瓷看向邱杉月递过来的手机,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文章。邱杉月紧接着补充:“想不到她还偷东西,全被揪出来了,我说之前我的晚霜怎么没用几次就空了。”   “被开除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过我觉得更丢人的是现在沥周所有大学都八卦开了,她就算复读也没法回来抬头做人了。”   邱杉月喜上眉梢:“是不是你家陈池驭干的,真的太帅了。”   沈惊瓷想起那天他说的剩下的交给他.....   转头,沈惊瓷还是发了条消息问:【是你做的吗?】   备注为:“陈池驭”的名字跳出来:【谁同意这事儿结束的。】   答案不言而喻。   沈惊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是被人护着的感觉。   而沈惊瓷不知道的是,陈池驭用的手段远不止明面上这些。只不过尹芊芊再也没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陈池驭的消息过了一会儿又来了:【晚上有事没?】   沈惊瓷心里还发甜,她乖巧回答:【没有。】   陈池驭:【来这里。】   【他们好吵。想见你。】   她看到了陈池驭发了个酒吧的定位来,沈惊瓷心跳加速,盯着那几个字,晕乎乎的。   他想见自己啊。   四十分钟后,沈惊瓷到达包厢门口。   她站在门口,手脚紧张的给陈池驭发了个消息。   【我到了。进来吗。】   他还没回,面前的门却忽然被推开,里面柔和的音乐顷刻泄出,沈惊瓷错愕的抬眼,对上一个不认识的面孔。   男生愣了两秒,看着沈惊瓷猛然反应过来:“!!嫂子是吧!!”   “快快快进来。”   “你们看谁来了!!”   话落,包厢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顺着看过来。   沈惊瓷不安的眨了眨眼,空气安静一秒,又爆发出起哄声:“噢!!”   “池嘉。”阵阵热浪中,那道低沉的男声在笑,却含着明显的警告:“够了啊。”   沈惊瓷顺着声音寻去,包厢里面的角落昏暗,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也隐进黑暗。人弓腰,推远了手上的酒杯,腕骨处的表泛着银色的光。   男人仰脸视线射向她,声音微微起伏:“年年。”   “过来。”   ......   沈惊瓷今晚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领口处有一段蕾丝,露出一截流畅的小腿。她还画了淡妆,口红都选的柔柔的色调,坐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显得愈发出众。   像是红瓦上的一捧白雪,清冷的想去融化。   所有人都给她让开位置,沈惊瓷坐在陈池驭的旁边,却被他打量着。   从上到下那种。   他今晚特别不一样,应该是已经被灌了些酒。身上的味道更,沈惊瓷光是坐在他旁边,都觉得醉人。男人喉结泛红,视线盯着沈惊瓷后上下滚动。   沈惊瓷不自然的推他:“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陈池驭啧了声,不满沈惊瓷的别脸,伸手捏过她的后颈送向自己。   视线顺着往下看,从唇到白皙的小腿,他嗓音沙哑,搭在她颈上的手捏了两下,颤笑着去问她:“打扮了?”   小心思轻易地被戳破,沈惊瓷耳根都红。   她急着否认:“没..没!”   陈池驭不吭声,就是笑,伸着的长腿一曲,勾过沈惊瓷老老实实的斜放的小腿。   沈惊瓷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要收回。   被陈池驭一声呵止住:“别乱蹭。”   他问:“穿这么点,冷不冷。”   沈惊瓷脸通红,只不过黑暗中看不出,她欲哭无泪。   “不冷。”   两个人腻腻歪歪,旁边孟有博看不过去:“够了啊,能不能别虐了。”   “我他妈的这歌还没唱呢。”   陈池驭漫不经心的抬起眼,扫过孟有博,手上却是没空着,脱下自己夹克把搭在了沈惊瓷腿上,他语调吊儿郎当,朝孟有博轻快的笑:“你也谈呗。”   孟有博烦死了,话筒从空中丢给陈池驭:“别黏了,你唱。”   “我去放水。”   陈池驭身子后仰接过话筒,撂倒一遍:“滚蛋,嘴巴注意点。”   这个包厢很大,屏幕上开始放一首粤语歌的前奏,《无条件》,不过要唱的人已经出门了。   沈惊瓷觉得有些好笑,她钻到陈池驭怀中,男人顺势搂住她。   “孟学长怎么唱这种歌。”   抒情粤语歌,看起来不太附和形象。   陈池驭毫不遮掩的嘲笑:“没女人,装相思。”   沈惊瓷也跟着笑。   歌词第一句已经开始,“你,何以始终不说话”,她看着被撂在一旁的麦,好奇的问:“你会吗?”   陈池驭挑眉:“想听?”   沈惊瓷还没有听过陈池驭唱歌,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盼,使劲的点了点头。   陈池驭哼笑了声,闭着唇吻落在她眼皮,声音又欲又哑,他说她好乖。   音乐又底又缓,沈惊瓷的呼吸还要在他冷冽的气息中沉溺过去。   他没给答案,却移开了,低头将她笼罩在怀中,又凑到她耳边。   背景音的男声伴奏已经进入情绪,其他人忽略,碰杯声清脆。   几秒微静。与之重合的是她耳边感受到的温热呼吸,陈池驭咬着字,轻哼着,附和上高.潮。   “我只懂得爱你在每天。”   “当潮流爱新鲜,当旁人爱标签,幸得伴着你我,是窝心的自然。”   声音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他的粤语发音出奇的标准,低低沉沉的嗓音性感到极致,带着丝丝缕缕的喘息。偏金属质的声音放柔,他唱的散漫,几句停了,漆黑的瞳噙着笑看她。   沈惊瓷愣了,视线下意识的凝着屏幕,歌词一闪而过。   他手指拂过她的碎发,笑得无声,却放浪轻浮。   无视背景音,四目交织,薄唇轻轻张阖,他清唱,还是粤语。   “仍然我说我庆幸,你永远胜过别人。” 第36章 和他   那几句词让她好久都没缓过来, 耳边突然燥起来的起哄强行的拉回了沈惊瓷的意识。   一群人不怀好意。   “干嘛呢这是,说什么悄悄话不让我们听。这就不仗义了啊。”   “你们说今晚是不是应该让驭哥多喝点!”   有人附和:“对!!灌他!”   孟有博推门回来,气氛正热着, 他眼珠子一转,朝陈池驭呲牙咧嘴的笑, 就差把“可逮着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诶诶诶”的出声, 张罗着:“玩点什么,干喝多没意思。”   “玩什么?”陈池驭今天的心情是明眼看着的好,平常不敢闹的今天都想拿出来。   “七□□?”   “不行, 驭哥会出老千。”   “抓手指?”   “玩个屁啊都是爷们儿。”   “那他妈的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越老越有意思。全给他套出来。”   越说越过火,陈池驭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气氛,突兀的响起。   “不玩。”   气氛霎时安静,陈池驭倚着皮座,戏谑的看着一群人自己闹腾, 他搭起来的两条长腿交叠着, 随意的晃着。   那些人不满:“这就没意思了啊。”   “驭哥,不像你啊, 难不成嫂子管的严?”   陈池驭嗤了声, 他捞过桌前的酒仰头而尽,冰冷的酒渍随着喉结上下滚动,厚厚的玻璃杯底碰出响声,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睨着池嘉:“你懂个屁。”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惊瓷。   刚刚沈惊瓷喝了一杯,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又给倒上了。   陈池驭看着沈惊瓷面前那杯酒, 忽然就不想玩了。   而沈惊瓷靠在他怀里, 不知想些什么, 或者是因为酒精的原因, 但眼睛很亮,像是小鹿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陈池驭的世界,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眼中尽是好奇。   这些人不愿意放过这个还机会,又是求嫂子又是怎么样,非要喝两杯。   就在沈惊瓷脸红无措的望向陈池驭求助时,陈池驭忽然拉起沈惊瓷的手,夹克滑落转移到了陈池驭臂弯。   他拐着手臂,拉着人要往外走。   孟有博不爽:“去哪?”   陈池驭笑得吊儿郎当,头都懒得回:“二人世界。”   “你是不是人啊,刚来呢!”   十二月的风已经是冬天的味道,从包厢到门口的温差大,穿过走廊,她一下子没经住打了个颤。   陈池驭目光一下子转过来,来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么冷,可能因为那会儿心思都不在温度上。现在好了,身子冷的要死,裙子外面的毛线外搭还透着风,根本没什么用。   眼前挂在男人手臂上的夹克抖了两下,随着风声,掀起将她裹紧。   陈池驭的声音紧跟着来,还有丝丝凉意:“现在知道冷了?”   他说着,手指却一点也不犹豫的将拉链从下拉到最上,银色的条形拉链坠着,因为他的动作而晃动出幅度。沈惊瓷巴掌大的小脸被宽大的衣服遮住一半,她低头往下埋着,澄澈的眼睛却往上看。表情像是正在挨训的好学生,又乖又委屈。   陈池驭车停的不远,陈池驭上下打量完沈惊瓷,手指贴上她脖颈的位置,凉凉的。   沈惊瓷一愣,已经听见他开口:“我去开车。”   “别出来。”   他身上只剩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背过身时随着步伐被风灌的鼓起来。   ......   沈惊瓷已经坐上车,终于有机会小声辩驳:“其实我已经不冷了。”   车内没有一点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沈惊瓷默默拉下陈池驭的外套,又特意给他看:“刚刚出来那阵,有风。”   这话半真半假,有风是真的,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外套真的抗风,很快就缓过来了。   陈池驭意味不明的哼笑了声,他手指勾住沈惊瓷衣领,那圈儿蕾丝边在他指上形成鲜明对比,暧昧的要死。   他捻着,嗓音低低沉沉:“之前都没看你穿。”   “是...是吗。”害怕心思包不住的沈惊瓷自乱阵脚。   陈池驭嗯了声,静了瞬,他又开口:“以后别这样。”   沈惊瓷愣了一瞬,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这句话不难懂,偏偏让沈惊瓷消化了好久。   鼻头有些酸,被冷风刺的委屈也冒上来。   小女孩的心思总是很简单,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穿上最漂亮的裙子,想在他朋友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何况是陈池驭。   他之前的女朋友,可能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性感,比自己讨人喜。   他们在包厢里呆了四十分钟都不到,那他叫自己来干什么。   是又觉得她无趣了吗。   喉咙像是被人压住,呼吸都像是割在刀印上。一下一下,平息着情绪的起伏。   良久,她找到自己的声音,挤出了一声嗯:“知道了。”   陈池驭就看着她低下头,情绪明显的失落了下去。   他眉头一皱,猜小姑娘眼尾又要红了。   他手顺势松开,反之向上挑住沈惊瓷下巴,习惯性的就要带着人转过来。   但这次不一样,沈惊瓷仿佛在跟他较劲,也别着力道不动弹。   男人手一顿,眉骨挑了下。   不等他反应,沈惊瓷自己伸出了手,抵着他的手臂,将他推远。   陈池驭一猜就知道她想歪了。   他怎么会看不出沈惊瓷这么穿的心思,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折腾。   “话又重了?”   他第一次觉得养姑娘还是个难事,稍不留神,就得哄。   沈惊瓷摇头,语气装得稀松平常:“没有。”   空气静静地,隔着一条街的夜市正热闹着,灯火通明,人行道上的路灯刚刚变绿,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那条街是附近大学生最常逛得地方,尤其是这个季节,人格外多。   车内开着一盏昏黄的灯,似乎又有人叹了口气。   半响——   “今晚的年年特别好看。”一道散漫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一顿,又轻挑的笑:“但冻感冒了,我会心疼。”   这个话听起来半真半假,可真的好令人心动。   她眼睫忽闪了下。   陈池驭又说:“你也不需要去征服别人的视线,获得那点赞同或认可,因为在我这儿...”   话停了,沈惊瓷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愣愣的转过头来看他。   陈池驭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开始笑,浓眉挺鼻,漆黑的瞳孔尽显桀骜难驯。   沈惊瓷自己问:“什么?”   他挑眉,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变得蔫坏,他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沈惊瓷的衣服,用一种看似随意又放浪形骸的语调,缓缓开口。   “在我这儿啊。”   “你不穿都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和他   那天晚上睡前, 沈惊瓷干了一件事儿。   她把小铁盒子里的那串檀木手链拿了出来,重新缠回自己手上。   但可能是连续好几次的折腾,身子终于经不住, 第二日早,喉咙便传来阵阵痛感。   邱杉月听到沈惊瓷声音:“诶, 瓷瓷, 你感冒了啊。”   沈惊瓷吸了吸鼻子,摇头否认:“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却蔫了一上午。   邱杉月自己去给沈惊瓷买了药, 放在床头嘱咐人一定要吃。   沈惊瓷笑眯眯的点头, 人走后,锡箔纸包装下的胶囊却一粒都没少。   她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盖着被子昏昏的睡了一觉。   恍惚间鼻息全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她又梦见沈枞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家里医院,全是这个味道, 睁眼闭眼都噩梦。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 邱杉月一直在嘀咕这药怎么回事,沈惊瓷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愈演愈烈。   直到第三天傍晚——   沈惊瓷接水的水杯砰的一声落地碎裂, 腿跟着发软倒地。   她用最后的意识撑住桌沿, 膝盖堪堪的跌在没有碎茬的位置。身上的珊瑚绒睡衣够厚,痛感不至于很强烈。   意识在清醒时,人已经躺在医院挂完了一瓶吊瓶。   邱杉月的声音试探的响起:“瓷瓷, 醒了吗?”   沈惊瓷头昏脑涨, 手背上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 她皱眉嘶了声。   “别动别动, 你发烧了都不知道啊。”   沈惊瓷感觉自己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发烧也没注意到。   她嗓子干的说不出话, 邱杉月扶着人喂了点水。   沈惊瓷干涸的嘴唇湿润许多,她抬眼看了下剩一半的吊瓶,不禁皱着眉问:“还要多久啊。”   邱杉月回想了下:“还有一瓶大的没吊。”   巡班的护士看到沈惊瓷醒了,张开嗓门喊:“一床醒了吗,醒了出来坐着打吧,病床不够了。”   秋冬交替之际本来病号就多,医院人满为患,外面全是坐着打吊瓶的。   邱杉月啊了声,目光在沈惊瓷和外面的椅子上纠结了几秒,似乎有话想说。   反倒是沈惊瓷自己下了床,说没事儿,都一样。   她缩在外套里面,但还是冷。尤其是打针的那只手,已经麻不会动。   邱杉月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嘛,敲两下手机就看看沈惊瓷。   她偏头的瞬间,忽然感觉到镜头的存在,惊愕的往后一转,果然看到正在偷拍她的邱杉月。   “...你干嘛呢。”   邱杉月眼神飘忽的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   沈惊瓷不信:“那你拍我干什么。”   邱杉月笑得特别开心,但又在忍着:“那个...我去趟厕所,”   沈惊瓷一头雾水,觉得邱杉月奇奇怪怪,她浑身无力又懒得去想。   医院的座椅连个靠头的位置都没有,过了会儿,眼皮闭上,沈惊瓷的头情不自禁的往下坠。   坠醒的瞬间,脑袋恰好被一只大掌接住。   余光中出现一道颀长而立的身影。   她意识缓缓归拢,下意识的侧头朝着旁边的人看去。视线渐渐清晰,却对上一个素不相识的面孔。   男生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脸上挂着一丝略带腼腆的笑。   沈惊瓷一愣,眼神瞬即恢复清明又睁大。   男生可能是看出沈惊瓷的防备,方才的笑因为沈惊瓷的表情带上几丝尴尬。   他张口开始解释:“你..你还记得我吗?”   “我和你上过一堂公共课,李阳教授的那门。”   沈惊瓷记得这堂课,但显然不记得眼前的人。   气氛尴尬。   沈惊瓷想起男生刚刚的动作,似乎也是好心。   她歉意礼貌的笑了下,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那个男生立马摆手说没事:“我叫施原州。”   “之前上课那会儿就注意过你,你很漂亮。”他挠了挠头,笑得不好意思:“不是,你上台演讲的那次也很...很厉害,讲的很好。”   自我介绍完,他自己莫名的熟络了起来:“是生病了吗?怎么没人陪着。”   施原州四周环顾看了眼,确定真的没人想,脸上出现了几分急色:“我刚刚拿完药,要不在这陪你吧。”   他注视着沈惊瓷苍白无血色的小脸,男人的那种保护欲油然而生。   沈惊瓷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不知所措,她使劲摇手:“不用不用,我有朋友的陪的。”   沈惊瓷好的那只手指向走廊另一边,视线也跟着寻邱杉月的身影:“她去...”   话音戛然而止,沈惊瓷忽然顿住。   她怔愣的看着手指尽头的方向,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   男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拉链遮到锁骨,脚上的马丁靴踩得气势逼人,绳结系在前方。他单手插兜,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来。   施原州看着沈惊瓷滞住的目光,好奇的随之看去。   可下一秒,那个男人已经停在了两人面前。   施原州惊愕一秒,还没来的及反应,坐着的小姑娘却先开口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单纯的疑问,还有丝丝掩盖不住的喜悦。   而面前五官优渥气势迫人的男人也是,他只是淡淡的扫了施原州一眼,漆黑的眼睛连情绪都没怎么有,就移开了。   他的手明目张胆的搭上小姑娘的额头,手指拨弄开零碎的发,又用一种低沉暧昧的嗓音开口:“嗯?还难受?”   他的手温温的,但因为沈惊瓷发烧的原因,这个温度比她低,让她很舒服。   沈惊瓷点头,动作小的像是在故意蹭男人的手。   沈惊瓷没抬眼,所以没看到陈池驭在她做这个动作时,若有似无的笑了声   ——朝着施原州的方向。   施原州脸色很沉,自然明白了陈池驭的意思。   陈池驭带着沈惊瓷向自己靠,仿佛身边站着的人是空气一样,旁若无人。   或者是,他根本看不上眼。   还是沈惊瓷忽然从陈池驭的温柔乡中清醒,猛地后挪看向施原州。   陈池驭漆黑的的目光霎时变得暗沉,脸色也开始阴沉。   他唇角扬起一抹寡淡的弧度,似终于想起那个人,冷冷的瞥了过去。   男人声音清冷,偏金属的磁性声音哼笑,又透着威胁轻蔑:“好看?”   施原州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去看沈惊瓷:“你有...”   陈池驭气笑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桀骜的痞气,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看不出来?”   他的话不留半分面子“我女人就这么好看? ”   施原州没有一丝胜算,被陈池驭的目光刺到。讪讪的点了点头,又难堪的转身离开。   陈池驭盯着他的背影走远,才重新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人。   沈惊瓷察觉到,仰头,两人视线相对。   陈池驭垂眸凝着沈惊瓷巴掌大的小脸,只有那双眼睛最有神气。   男人眸色越来越沉,他手掌箍着沈惊瓷后脑勺,哼笑了声,低低沉沉的。   手指恶劣的去捏她鼻子,声音低沉:“我的年年还挺招人。”   沈惊瓷本来感冒呼吸就困难,被人捏着鼻子不自禁的微微张口:“没有。”   她去抱他腰,声音软软糯糯的:“你怎么来了啊。”   陈池驭不忘她手上还有针,低头去握她手,不让乱动:“没发现你朋友不见了。”   触碰到的却是一阵冰凉。   眉头瞬间拧紧:“手怎么这么凉。”   沈惊瓷想起邱杉月的异常,一切都串了起来。她又听见陈池驭问:“里面没位置了?怎么坐这儿。”   “没了,好多人生病。”   陈池驭想到之前几次给沈惊瓷喂药,一下子就猜到沈惊瓷自己没吃药。   男人掏出手机给井嘉泽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语气开始不耐:“啧,你废话真多。”   “知道了。”   他微侧着头,手还虚虚拢在输液管的位置,手心的温度微乎其微的起着作用。   沈惊瓷仰头注意到,小姑娘眨了眨眼,因为输液而冰冷的那只手蜷缩了下,又好像开始变暖。   陈池驭挂电话不久,沈惊瓷便被他带着进了一个单独的病房。他替她提着药瓶,又给她脱鞋盖被,弓着腰的动作自然,丝毫没觉得什么。   但沈惊瓷却不好意思了。   她去躲陈池驭的动作,缩着脚,忙不迭的说:“我自己来。”   陈池驭动作微滞,淡淡的掀起眼皮。   沈惊瓷不好意思,躲着陈池驭眼神去摸被子盖住腿脚。   “好啦,不冷了。”   陈池驭失笑,他戳破她:“害羞?”   沈惊瓷藏在被子里眨眼,不肯承认:“你老瞎说。”   “是吗。”   “嗯...!”   忽然,嗯的音调变了样,到了末尾变成一声惊呼。   她脸色骤变,又红又惊,惊愕的看向男人。   对上的却是那双漂亮眼睛中含着的狭促笑意。眼尾微挑,模样懒散,游刃有余的逗弄着她。   沈惊瓷脚腕上的桎梏压着她动弹不得,又痒又难捱。挣扎无果,她气恼的喊他名字:“陈池驭!”   陈池驭的手指箍住她细瘦的脚腕,食指一下一下、漫不经心的摩挲。   盯着她突然开始翻旧账。   “年年。”   “这样不好。”   沈惊瓷微怔,刚刚反应过来,还没来的及想他是不是吃醋,陈池驭却抓着她的脚腕忽然凑近。那张轮廓分明又凌厉的面孔朝她压下来,近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他还不放过,手上的动作变本加厉,沈惊瓷咬着唇才能忍住蜷缩的念头。   陈池驭视线下移,一寸一寸,最后停在她红润的唇上。眸色越来越沉,喉结上下滚动,男人忽然低笑,又嚣张的蹂.躏她的唇,便吻边开口。   “你只需要征服我。”   半响,沈惊瓷终于找到喘息的机会,她单手推搡着:“会传染..”   “我乐意。”   ......   一直到她完全好转,陈池驭都会要求视频监督,亲自盯着她吃药。   沈惊瓷苦不堪言,第一次这么恨自己身体不争气。   可她也又觉得,和陈池驭在一起,真的好开心,心脏都要被填满了。   十二月十三的下午,她还在上课就看到陈池驭发过来的电话。   沈惊瓷慌忙挂断,小心地避着老师回:【在上课,等等。】   那边回了个好,再没有音儿。   那天傍晚下课的夕阳格外漂亮,漫天的粉色,霞光笼罩着广场的水池,大家纷纷驻足,沈惊瓷也兴奋的照了一张照,条件反射一样发给聊天框最上方的置顶的那个位置,陈池驭。   那边没说话,看到消息后知道她下课了,所以回拨了电话。   沈惊瓷单臂抱着书,和他分享日常,声音:“今天晚上的云好漂亮...”   陈池驭听她说完嗯了声,忽然开口:“年年,有个事。”   “嗯?你说。”沈惊瓷竖起耳朵。   “我明天要去趟南城,有场比赛得过去训练。有段时间回不来。”   好突然,沈惊瓷问:“很急吗?”   那边又嗯了声。   他似乎很疲惫。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沈惊瓷脚步下意识的放缓,面上的笑渐渐敛了些。   电话里的声音随着电流有几分哑,似乎还有倦。打火机的声音有节奏的扳动着,清脆又磨人。   他顿了几秒,说了个大概:“月底吧。”   沈惊瓷一愣。   月底啊。   可她的生日,在冬至啊。 第38章 和他   “你真的不跟他说吗?”邱杉月再次追问。   宿舍楼下的树早已落得光秃秃的, 沈惊瓷往下望了眼,她昨天晒得毛巾不知被风吹到哪儿去了。   女孩抱着收好的衣服推开门,邱杉月手肘离开小窗台, 也跟着她往里走,嘴里继续说:“你告诉他呗。”   “就算人再忙, 回来陪女朋友过一天生日也过分吧。”她坐下, 拽过仰可刚抱回来的大型兔子玩偶,手指绕着耳朵劝:“何况这还是你们在一起后你的第一个生日。”   “总得正经一点吧。”   沈惊瓷叠好衣服收进柜子里,她坐回邱杉月旁边, 眼神无奈, 也去戳兔子玩偶。   她犹豫不决:“其实也还好。”   “我之前也不过生日的。”   不只是她,他们家在沈枞出事后,再也没有任何节日的氛围。   但是……今年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她心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扰。   宿舍另一个仰可刚和自己家的奶狗弟弟聊完,美滋滋的关了视频摘下耳机。她回过头听到两人的对话,椅子往后一滑, 眼急手快嗖一下从邱杉月怀里抽出兔子。她搂回自己怀中, 傲娇的微哼一声。   邱杉月手落空,努嘴说仰可小气。   仰可也不管, 抱紧弟弟送的兔子插话:“陈池驭还不知道你生日?”   她皱眉不满: “哪有这么当男朋友的。”   沈惊瓷小声解释:“我也没提…”   话刚出口, 又被仰可一个眼神刀了回去,她倏地消音。   三人安静下来,沈惊瓷停顿好久, 才小声去抱两个人的腰, 她脸埋下来, 声音瓮声瓮气:“好吧说实话, 本来其实是想他陪我的…”   “但是…”   沈惊瓷自己又补充:“但是他有事情啊…”   女孩声音低下来:“我不想耽误他。”   邱杉月沉默两秒, 上来就要掏手机:“你不好意思我说!”   沈惊瓷一愣, 上去就要抢她手机:“别…”   仰可也说:“人家俩的事你帮什么倒忙。”   沈惊瓷嗯嗯附和了两声,不让邱杉月插手。   她想起什么,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有他联系方式的。”   上次医院就想问了,后来一忙忘了这个事。   邱杉月眨眨眼,露出虎牙笑:“上次你出事的时候,他怕你再有意外所以加了我们。”   沈惊瓷看着邱杉月朝她挤眉弄眼,就差明说“我们是沾了你的光”这几个字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沈惊瓷也不知道:“再看看吧,还有好久呢。”   她再想想。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陈池驭似乎真的很忙,两人的几次电话都是在晚上。   视频的时候也能看出他眉眼间的倦意。   每当这个时候沈惊瓷就不想打扰他了,心疼的想让他多休息会儿。   陈池驭总是说不要紧,又想起什么,开口:“元旦回去陪你。”   沈惊瓷扣着裤子侧线的手动作一顿,随即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好呀。”   十二月二十一。   恰好临近圣诞。商场中央是一颗巨大的圣诞树,红绿的配色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平安果被包装好漂亮的样子放在橱窗,喇叭中放的《Jingle Bells》轻快热闹。   手机上忽然发来沈枞的消息:【姐,你明天来吗?】   沈惊瓷低头回:【去,给阿枞捎饺子吃。】   沈枞拨了个电话过来,少年的嗓音带着丝丝笑:“姐,明天冬至。”   沈惊瓷听出沈枞心情不错,唇角也跟着上扬:“知道,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什么礼物?”   沈惊瓷算了算,把最近的节日都说了:“嗯...就平安夜圣诞还有元旦。都给阿枞买。”   少年低笑了两声,似乎是觉得有趣:“姐,是你过生日。”   沈惊瓷不听,已经走到她要找的区域。从售货架上拿了一个黑色的硬质礼盒,放进购物筐。   沈枞应该会喜欢的。   在沉默的几秒空隙,耳蜗钻进一道很轻的声音,有些缥缈。   沈惊瓷脚步一顿,沈枞说的是,“想回家给你过生日。”   沈惊瓷一愣,心口因为一句话开始泛酸,唇角的笑微淡,旋即又恢复正常。   “下一个冬至,我们就回家过。”   -   冬至照常降临。   那天风很大,又冷,挂在身上像刀子。   沈惊瓷早晨一睁眼,就看到了邱杉月和仰可的祝福。   她眯眼笑着,说完谢,还是下意识的打开手机。   置顶之下最新发过来的消息是顾涅,时间恰好卡在00:00.   【生日快乐。】   【礼物明天才能到,物流出了问题,记得去取。】   顾涅每年都是这样,就算人不在,礼物也会准时到,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迟到。   沈惊瓷好笑,也是真的开心:【谢谢顾老板】   陈池驭的消息是忽然出现的,在她发出去的那一刻。从上方弹出来完美遮住顾涅的备注,将沈惊瓷的注意力全部吸引。   女孩心跳微停,手立马点进去,是一张图。   赛道上摩托飞驰而过,快到照片只能捕捉到幻影。   沈惊瓷好奇的问:【是你吗?】   【不是。】   沈惊瓷想起上次朋友圈意外看到的奖杯,她眉眼带了喜悦:【我还没有见过你比赛。】   陈池驭:【放假带你来。】   沈惊瓷放大了那张照片,想象着陈池驭在上面的样子。他应该会比照片的人更意气风发,更随性不羁。   很久之前,她坐在他的后座。黑白的摩托线条凌厉流畅,男人背向前弓,两者仿佛要融为一体。   沈惊瓷忽然怀念那晚的耳边的风,莫名的问:【你会拿奖杯吗?】   这次陈池驭没有立马回,可能有其他的事情了。   沈惊瓷是在两个小时后看到消息的。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给你。】   同他的人一样,透着势不可挡的张狂,底气十足,却又偏偏能做到开口的每一件事。   沈惊瓷去医院的那秒,邱杉月最后一遍确认:“你真的不告诉陈池驭吗?”   “嗯,不告诉了。”沈惊瓷想起他的声音,倦哑的她心疼。   来回的飞机又要好几个小时,她不想在累着他。   “我走啦,晚上回来,你们也别忘吃饺子。”   “嗯嗯,快去吧,好好过。”   饺子徐娟会带,沈惊瓷手上拿的是昨天买的礼盒,里面装着一个限量的手办。   她不是很懂这些,但记得沈枞之前总是在她耳边念叨这些,还是拜托班上一个对这些感兴趣的男同学找的渠道。   一进去,她才发现只差自己了。   “爸..妈。”   两人回头,脸上的笑更大了些,朝沈惊瓷招手:“年年,快来。”   沈惊瓷把礼物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沈枞眼尖的发现:“姐,你真给我买礼物了啊。”   “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过生日给我买礼物干嘛。”   沈惊瓷不在乎:“你是我弟弟,我生日收礼物的机会送给你。”   沈鸿哲和徐娟看着沈枞的精神好,脸上表情也变得轻松。   他们打趣:“你赶紧好起来,还给你姐。”   沈枞浓眉挺鼻,此刻好看的眉却皱在一起:“本来就应该我送给我姐。”   沈惊瓷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饺子,夹着一个去喂沈枞:“别气别气,花了我不少功夫呢,你不喜欢我会伤心的。”   沈枞别头不吃,微哼。   沈惊瓷非要他吃:“不吃饺子冻耳朵知不知道。”   沈枞别扭的咬进嘴,表情还不爽。   沈惊瓷送什么他能不喜欢,可这是她生日。   他不爽她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样子。   不要礼物不要愿望。   沈枞逼着沈惊瓷去切蛋糕许愿,吃饺子要礼物一个都不准少。   沈惊瓷无奈。   病房黑暗,蜡光微弱,沈惊瓷双手合十放在身前。   她脑中不可遏制的想起十六岁那年,黑衣少年说的那句话。   ——“今晚是满月,许个愿吧。”   “会实现。”   陈池驭真的从来没有骗过她,真的实现了。   在11.26日之前,少女曾无数次在月光下暗自许愿,能不能让他属于她一次。   这种荒谬的想法会在太阳出现的那刻消失,暗恋无法言出口,也不敢见天日。   但即使听起来痴心妄想的愿望,也在这个冬天成真。   已经不敢奢求更多,所以沈惊瓷想把今年这个愿望,送给陈池驭。   沈惊瓷闭着眼睛,黑长的睫毛颤啊颤,像是期翼的蝴蝶。   几秒,缓缓地睁开眼。   沈枞察觉到,问:“许完了吗?快吹蜡烛。”   沈惊瓷俯身,烛火微动照亮了她的脸,半明半暗。   微弱纤细的火苗影子在瞳孔中辗转跳动,她微愣,还没有动。   下一秒,火光倏地消失,很淡的一缕青灰色烟从烛芯飘远。   “你许的什么愿。”沈枞的生意倏然打破眼前画面。   沈惊瓷停了几秒,若无其事的直起腰,转身去开灯:“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枞切了声,说沈惊瓷小气。   沈惊瓷没反驳,当是说谎的补偿。   漆黑的病房与周围格格不入,井嘉泽穿着白大褂,脚步停住。   他视线划过门牌,眉心一皱,忽然想起什么。   身影隐藏于门外,他目光透过玻璃,一下子看到了那个生日蛋糕,还有俯身吹蜡烛的少女。   拧在一起的眉骤然开朗,他低笑着,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   翻出通讯录中某人,信息打趣的发了过去。   【姑娘生日让人在医院里过,陈大少爷还真是狠心呐。】   一个问号随之出现:【?】   井嘉泽看着这反应,脑中划过一个不可能的想法:【不会吧,你不会不知道人家生日吧。】   陈池驭这次是语音发来,他刚训练完,喘息声粗重。   “话说清楚?沈惊瓷生日?”   ......   沈惊瓷上一条给陈池驭的消息还是在问他吃饺子了没。   人到现在也没回。沈惊瓷觉得他根本不会记得今天是冬至,就算记得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习俗。   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仍然没有回复,她压下眼底的情绪,拿起东西去往浴室。   钟表上的时针最后一圈即将走到重点。   沈惊瓷从浴室走出,头发吹了个半干,还一边拨弄着。   拿起手机的那一刻,锁屏界面争先恐后的涌出消息。   未接电话(2)   微信未接电话(3)   三条未读消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沈惊瓷一愣,快速解锁。   陈池驭:【睡了?】   陈池驭:【年年。】   她心很重的一跳,有种期盼已久的东西要成真一样,呼吸都紧绷的忘记。   电话前奏被放慢了一个世纪,就在她紧张到吞咽时,机械音消失。属于陈池驭的气息从电话的每一个角落包裹住她。   她听见一道比平时更重的声音,还有风吹不走的哑。   “沈惊瓷,我在楼下。”   沈惊瓷忘记自己是怎么冲到阳台,脑中愈发清晰的只有往下看到的那个人。   男人皮肤冷白,在寒风中仰头,他唇间吐出一层薄薄的烟雾,冷薄的眼皮半眯,停在她的方向。   路灯昏黄,把他颀长又冷冽的身影拉的更薄,黑色的冲锋衣吹起褶皱。   他似乎在笑,又喊她年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和他   沈惊瓷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心跳的可以那么快。   原来喜欢会无止境的向外涌。   陈池驭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沈惊瓷脚步顿住,眼眶开始发胀发热,像是电视剧里面的距离, 他就站在十几米之外。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男人掐掉手上的烟, 灯光下像是有预感的回身。   他的动作比老电影中的慢镜头还要长, 在沈惊瓷眼里留下无法泯灭的很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看到沈惊瓷,望着她, 自然地张开了手臂。   除风之外, 无声胜有声。   沈惊瓷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冲进他的怀中,撞入那个坚硬又冰冷的胸膛。她紧紧地抱着,嗅着他的气息,可他身上的味道好淡, 平常清冽的薄荷烟草味若隐若现, 更明显的是湿冷的风,直勾勾的在往她心里钻, 刺激的眼眶鼻头越来越酸。   腰被人抱住,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的力道松垮。男人感受到沈惊瓷跟小动物取暖一样往他怀里钻,将她又箍紧。   真的不是梦, 沈惊瓷又想哭又想笑, 声音也听不清情绪, 只能感觉最后的尾音在颤:“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呀, 不是在训练吗。”   沈惊瓷仰头去他的脸, 从她的角度望去, 是藏在冲锋衣领口边缘下的喉结和凌厉流畅的下颚线。   陈池驭闻声低头,刚好对上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男人漆黑的眼情绪晦暗不明,难以见底。   心口忽的像是被蛰了一下,痒和痛同时出现,陈池驭眉皱了下,喉咙的话堵住,嗓子也发干。身体里像是有什么生锈,平时一向敏捷的思维在这时候停顿。   她好小,笑容也浅浅的,用点力气都能折断那种。   陈池驭敛眸,薄唇微启,声音滞后了半秒,带着彻底的哑,他说。   “年年,生日快乐。”   沈惊瓷脸上慢慢的出现了惊讶,眼睛在他怀中好亮,流光溢彩,尤其是在黑夜。   “你是因为我回来的吗?”沈惊瓷脸上的意想不到和欣喜交织在一起,浓密缱绻的眼睫眨了眨,又问:“真的吗。”   陈池驭低头与她额头相抵,与小巧的鼻尖只有一指距离,清浅的鼻息混为一起。   他声音被风吹散,听不出起伏:“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惊瓷张了张嘴,不好意思的抿唇,又凑上去蹭他,小动作刻意讨好:“感觉你好累,不想耽误你事情。”   陈池驭想到井嘉泽的消息,呼吸越发重,如果不是凑巧,他就要错过了。   错过他的年年的第一个生日。   放下所有事情,鸽了两个个训练一场拉力赛,紧赶慢赶算是飞了回来。   一点。   就差一点。   就要错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沈惊瓷好奇,她想去拉他的手,却忍不住的打了个颤。   好凉。   指骨都透着凉。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沈惊瓷弯眉拧起,想起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有些自责:“你是不是等了好久,对不起,我刚刚在洗澡,没有听到消息声。”   她两只手都去拉他,低头哈气,拇指又磨了两下,问:“你冷不冷。”   “你穿的好薄...”   “唔..”   声音被强制性消音,她捧住的两只手忽然反钳住她。   后颈紧接着传过一道力量,压着她上仰。冰冷的唇上来就贴紧她又不讲丝毫的道理的撬开唇齿,入侵者搅动的肆无忌惮,要席卷走她所有氧气。   她尝到了烟草味。   男人的吻势太激烈,经验太少的沈惊瓷根本招架不住,上颚又痒又麻,喉咙中零碎细小的呜咽被他吞掉又推回来。   他拉着沈惊瓷坠入情.欲的漩涡,自己却清醒的睁着眼。   沈惊瓷眼睛沾上氤氲水汽,一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像是要被吸进那个漆黑的漩涡。   他吻的明明好不温柔,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留给她,但眼神却像在隐忍,细碎朦胧的光藏着野性桀骜,沈惊瓷在他的呼吸下被灼烧的剧烈难捱。   陈池驭缓缓抬起眼皮,目光一寸一寸的钉在她身上,他眼神里有欲,牙齿咬在她的唇上,沈惊瓷呜咽了声,已经分不清是痛是迟钝还是尖锐,经不住的要往后逃。   沈惊瓷躲不开,忘记过了多久男人力道才松,跟安慰似的在她唇上一下下舔舐,绯红的唇上浮着一层很薄的水渍。   小姑娘被吻的眼尾都红了,指腹擦过时,能清楚的感受到一阵颤栗:“冬至没吃饺子,但吃了年年。”   “现在不冷了。”陈池驭自己又低又缓的开口,他舔过唇,笑了笑。   他开始一个个回答沈惊瓷的问题,告诉她:“井嘉泽看到你在医院。”   “都说我没人性,把你自己丢在这儿。”   沈惊瓷急促的喘息着,刚想反驳,又听到陈池驭停顿后问她:“怎么办。”   “嗯?”   “礼物没了。”   陈池驭腕表上的指针到了五十五的位置,属于冬至的最后五分钟。   “没关系呀..”沈惊瓷呼吸不稳,声音断断续续,但语调轻快:“能看到你,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陈池驭笑了声:“这么好哄啊。”   沈惊瓷羞怯的点了点头,窝在他脖颈处。   心底却在想,对啊,她就是这么好哄。   是你就好。   只要是你。   她太喜欢陈池驭了。   太喜欢太喜欢了。   “那以后都赔给你好不好。”   沈惊瓷没听清他说的是陪还是赔:“是陪在我身边吗?”   “嗯。”   “把我赔给你,每一年都陪我的年年过生日。”   “好呀,那你不准说谎。”   沈惊瓷觉得这是最好的礼物了。   尽管她的理智告诉她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在意的和保证的都未必能长久。   但起码在这一刻,已经够了。   他的永远是她的。   十二点的钟声照常响起,身旁的灯也彻底灭掉。   冬至结束。   下一个分针走完前,陈池驭的声音裹着丝丝缕缕的哑意,温热湿漉的气息打在了她的耳畔:“跟不跟我走。”   “现在?”   “现在。”   陈池驭微弓着腰,俯在她耳畔,轻声说。   “沈惊瓷,我带你走。”   他模样散漫懒怠,慢条斯理的启唇看似是在询问,但每一个字都是在引.诱。   沈惊瓷呆呆地,有些木讷,但脸色红润:“怎么走。”   校门已经关了。   出不去。   “翻墙怎么样。”男人侧头,唇角勾着一抹痞坏的笑。   沈惊瓷一下子回到那天,刚和他有交际,他开玩笑似的说要带坏她。   那时她红着脸祈求陈池驭别闹她。   斗转星移,平行线真的相交。   沈惊瓷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静无味的河中被丢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漪。   又甜蜜又新奇。   她的目光逐渐染上笑:“好啊。”   “你教我。”   然后。   女孩主动地、蜻蜓点水似的、垫脚把吻留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   学校东北的角落,操场后枯秃的树干后藏着一截矮墙。恰好监控死角。   一墙之隔的马路外,路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黑色冲锋衣的身影利索,他一脚踩上树枝最壮的那个分叉,脚上用力一蹬,身子就朝旁边跃去。骨节清晰的双手精准抓住墙头,青筋浮起。陈池驭手掌抵住墙体,手臂再次发力,人敏捷的翻坐在墙头,所有动作干脆利落。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他回过头,眉骨向上挑。他看起来恣意轻狂又桀骜不羁,还有一种莫名的少年感。   沈惊瓷看得发愣,陈池驭伸手折掉碍事的树枝,半俯身朝她伸手:“来。”   他高高在上,眼中裹住狭促的笑。他在邀请,在等待。   沈惊瓷循规蹈矩的人生中,第一次做这种事,新奇又刺激。她看了一眼陈池驭,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她抬起手,搭住他劲瘦有力的掌,学着他的样子踩上石头,又跨到树杈。陈池驭稳稳地拖住她。   行动间,他忽然拉了她一把,沈惊瓷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人已经骑坐在了墙头。   她重心不稳,视线往下看的角度好高,沈惊瓷惊呼一声“陈池驭!”   “在呢。”沈惊瓷模糊的听见了一声回应,再然后,人被他搂进怀中。   耳边响起散漫轻佻的笑:“学的不错啊,沈同学。”   沈惊瓷手心出了汗,视线扫了圈周围,生怕被人发现。   她平息着心跳,呼吸却意外的舒畅。不自禁的扬起一抹笑,说了两句承让:“还是陈学长教的好。”   陈池驭一愣,忽然想起那个黏上来的那个柔软的吻,身体传来燥意。   他轻浮的啧了声,声音低沉,不知是在跟谁说:“真学坏了啊。”   二十三层的天台,沈惊瓷裹紧了外面的衣服,手被陈池驭握着:“怎么来这里。”   “冷不冷?”   沈惊瓷摇头:“不冷。”   他带着她往前走,夜色将他的侧脸刻的更深邃,下颌骨精致凌厉,薄唇微抿。在沈惊瓷开口的前一秒,他的声音响起。   “年年,抬头看。”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巨大的砰裂声。   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头顶上方炸裂,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中心散开,坠入凡间。漆黑的夜空瞬间被点亮,又映照在她的脸上。   呼吸停滞,沈惊瓷愣愣的看着眼前。   一束接着一束,不断地在眼前流转。   寂静无人的夜里,空阔的马路上,在这个角落,出现了一场盛大又壮丽的烟花。   她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人,陈池驭同一秒回眼,他们撞入彼此的视线。   “这是...”沈惊瓷茫然又惊慌,一种不敢说的猜想呼之欲出。   他站在她身边,声音从热闹又嘈杂的烟花炸裂声中脱离,从左耳传入沈惊瓷的耳膜,酥酥麻麻的热胀一直流到胸腔下的心脏。   “恭喜我的年年。”   “又长大了一岁。”   “这是二十岁的第一个礼物。”   哪能来不及啊,他的年年得是最好的。   什么都不能拖欠。   沈惊瓷怔怔的看着绽放在自己眼前的烟花,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眼眶好热,水汽模糊了视线,光成了虚影在眼中泛起涟漪。   手指忽然触碰到粗粝感的指腹,陈池驭捏住她的手指却蹭她眼尾,好笑:“嗯?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陈池驭...”沈惊瓷一下子抱住人,手臂紧紧地环住臂膀,嗓音又颤又哭:“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死了,又惴惴不安。得到之后就再难放开,好想时间停在这一刻。   烟花易冷,沈惊瓷看到后面那朵金色的烟花泯灭,又有新的接上,热闹依旧。   “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会。”   “那我们会分手吗。”   “不会。”   沈惊瓷勒的他好紧,没有安全感的追问:“如果呢。”   男人漆黑的眼眸静凝着她,好似一汪深潭,半响,他沉沉开口。   “没有如果。”   “那我就等你,等不到,就抢回来。”   他想到什么,眼中情绪开始翻滚,声音全是沙哑,刻意压低,十足的压迫力。手掌摁住沈惊瓷的脖颈吻的发狠,说出来的话也狠。   “但你要是敢玩我,就完了。”   高高在上的无爱者被她拉下神坛,他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所以沈惊瓷,你别想跑。”   他会忍不住的想弄死她。   不知道小姑娘听没听懂,怀里的人胡乱一通的点了点头,陈池驭低头就看见她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不跑,不分手。”   “一直在一起。”   沈惊瓷抽噎了一下,自己忍住,抬头认认真真的说:“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刚刚硬起来的心一下子软了。   他眉拧起,一种又麻又苏的燥火从心底升起。   “别哭了。”   他的年年还是一个小哭包,得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哄着。   半响,陈池驭笑了声,圈着人吻了吻眼尾。   怎么办,他哄得可真他妈上瘾。   他仰头,用了狠劲儿的揉了揉沈惊瓷细软的脖颈。   “这烟花真衬你。”   他女人漂亮死了。   哭也好看。   -   邱杉月洗完衣服,一进来就看到沈惊瓷在发呆,她一脸打趣。   “啧啧啧,瓷瓷。这才分开一天,就想啦。”   沈惊瓷也不反驳,回过头来瘪了瘪嘴,又去看那个日历。   “你看那个日历有什么用,又不能看出个男人。”   沈惊瓷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什么时候能到月底啊。   好漫长。   为什么见了一面更想了。   邱杉月放下东西,叉着手臂说:“你直接去,正好圣诞,给他个惊喜。”   沈惊瓷总能被邱杉月的话吓一跳:“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一来一往,这才算扯平啊。”   邱杉月的话振振有声。   作者有话说:   今晚先甜一下。明天中午这章结尾会补充下部分(因为今晚没写完呜呜),辛苦大家再来看一下。明晚还更。   然后欠的双更我也记得,都会写的。 第40章 和他   沈惊瓷真的被邱杉月给说心动了。   她竟然觉得邱杉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 仰可带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了。   邱杉月看过去吓了一跳:“你买的什么这么多。”   仰可哎呀两声:“给我男朋友准备的礼物啦。”   她看了邱杉月一眼,矫揉造作的裝娇羞:“哦忘记了,你没有男朋友。”   邱杉月:“......?”   “仰可!!!你有病吧!!!”   仰可跑的快, 一下子钻到沈惊瓷后面,她做了个鬼脸, 但下一秒就被邱杉月掐住。   “诶诶诶痒...”   一阵闹腾, 最后以邱杉月的胜利为终。   “你还说不说了!!”她咬牙威胁着仰可   “不说了不说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安静下来,对视几秒,莫名的一同看向沈惊瓷。   沈惊瓷:“......”   “你们看我做什么。”   仰可盯着她看了会儿, 忽然问出一个问题:“惊瓷, 你不是要去南城找陈池驭?”   喝着水的沈惊瓷猛地咳嗽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的。”   仰可“嗯?”了声:“不是吗,邱杉月跟我说的。”   沈惊瓷脸一阵红,立马去瞪邱杉月。邱杉月动作很快, 嗖的一下, 自知理亏的低头不肯抬。   “我还没想好。”沈惊瓷犹犹豫豫的,她不确定的问:“会不会太腻歪了。”   毕竟...陈池驭刚回来看过她。   仰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 小情侣不都这样。”   “况且你们两个还处于热恋期。”   热恋期啊。   沈惊瓷被热恋期三个字搞的又动摇了几分。   仰可直接忽略掉沈惊瓷的纠结, 已经开始给她出谋划策:“你要不要给陈池驭准备个礼物,你看我买的。”   她手撑着地起身,大包小包一起带过来。   “你看这个, 这个是围巾, 款式还挺好看。”   “这个是手表, 不过我觉得陈池驭不需要这个。”   “这是....”   一个个盒子在沈惊瓷面前打开, 沈惊瓷看得一愣一愣。   她第一次谈恋爱, 没有经验。邱杉月还在旁边附和。   她看到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沈惊瓷好奇的多问了句:“那个是什么。”   “这个啊。”仰可拿过来,红丝绒的包装盒慢慢打开,一个银色素圈在她面前出现:“戒指,套上做个标记。”   仰可转过头,看到沈惊瓷的表情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凑到她面前:“你想给陈池驭买戒指吗。”   “没...”沈惊瓷停顿了,盯着仰可的眼睛眨啊眨,又猛地回神:“我想想。”   “戒指好呀,想什么,你们两个买对戒。”仰可笑嘻嘻的撺掇。   沈惊瓷埋起脸来不好意思:“我再想想。”   但一下午,沈惊瓷脑海中全是银色的素圈套在陈池驭手上的样子。   他的手那么好看,带着应该也会很漂亮吧。   越想越心动,脑袋还懵懵的,人已经到了店里。   “女士您的眼光真的很好,这款是我们今年的主打,卖的很好。”   “戴上也很漂亮的,您可以试试。。”   沈惊瓷回神,就看到被套在自己手上的戒指,铂金素圈,套在指上,两个人就好像被圈在了一起。   她伸着指看:“这两个一起买价格是多少。”   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女生笑了笑,在计算机上摁了几个数:“店里现在跨年活动,打完折后是八千四百六十。”   沈惊瓷笑容一顿,抬眼问:“这是打了几折。”   “九七折呢。”   “......”   是挺好的,沈惊瓷眉心动了动。   可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销售还在继续说:“这个戒指真的很衬您,这款名叫Flipped,一向很受情侣喜欢。”   Flipped   怦然心动。   沈惊瓷唇线微抿,销售看出她的纠结,又拿出几款:“或者您看这几款,价格会低一些。”   她又看了看,却怎么都没有那个顺眼。   ......   最后,沈惊瓷放下东西,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再看看吧。”   沈惊瓷心不在焉的状态被宿舍中的邱杉月看出:“瓷瓷,你想什么呢。”   “我吗。”沈惊瓷目光不自觉的停在了手指上,她犹豫片刻,问杉月:“杉月,你兼职的地方,还收人吗..”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惊瓷精致的小脸出现纠结,皱在一起。默了会儿,还是说了原因。   “我想买礼物,钱不够。如果我去,能预支工资吗。”   “你想什么呢。”邱杉月食指和拇指比量了一个很小的距离,眯着眼强调:“我们工资,就这么点点。”   “更别说你要预支了。”   沈惊瓷气馁的叹了一口气:“我钱不够。”   邱杉月看了看自己手机:“我借你啊。”   “这怎么行。”沈惊瓷皱着眉,哪有借钱买礼物的。   “妈的,八千多,确实好贵。”   沈惊瓷看了看自己存的钱,前几天给沈枞买礼物已经灭了一部分,现在手头上只有五千了。   真的不够。   邱杉月问:“要不买银的?”   沈惊瓷摇摇头。   “换一个?”   沈惊瓷想起那个名字,Flipped,就想买那个。   她又摇头。   邱杉月忽然找到重点:“所以你真的要去吗。”   沈惊瓷一愣。   去不去。   晚上沈惊瓷没睡好,梦里都是陈池驭手上带着戒指的样子。   半夜,她忽然醒来。   决定就在一念之间。   第一眼看上的东西怎么办都难忘。沈惊瓷第二天干脆订了南城的机票。   还有,她用四千六买了那个戒指。   男款的那只。   平安夜那天,沈惊瓷和陈池驭视频通话了,他在酒店,沈惊瓷装作自然,悄悄地打听了几句位置。   陈池驭:“怎么了,想来玩?”   沈惊瓷摇摇头:“听说那边玩的好多,之后有机会再去吧。”   陈池驭说了声行:“带你来。”   末了,他隔着屏幕,注视良久。   男人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后面的暖白的灯光打来,他身上笼罩着朦胧。   然后,泛红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好像是刚抽过烟,格外的哑。   “年年,想你了。”   他这样说。   沈惊瓷眨了眨眼,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紧的这么厉害。   ...   她是下午上完课后离开学校的,收拾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就提着上路了。   沥周到南城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沈惊瓷到的时候,已经天黑。   沈惊瓷没有告诉陈池驭,但她提前从孟有博那里问出了酒店地址,用的理由是想给陈池驭寄个东西。   孟有博笑得非常懂,他说了好几声明白,保证一定不告诉陈池驭。   沈惊瓷站在机场,低头又看了眼自己包中的那个盒子。   包装的好精致。   忍不住的弯了弯唇。   她从机场出来,招手揽一个出租。   酒店不近,沈惊瓷看着打表价格蹭蹭往上涨。   心嗖嗖的发紧,她蠕动了下嘴唇,问师傅:“还要多长时间能到啊。”   师傅说着一口方言,沈惊瓷好不容易听懂:“还要四十分钟嘞。”   鲜红的数字又翻了个翻,沈惊瓷干脆闭眼,不见为净。   但一闭上眼,脑袋就开始想一会儿见到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喜欢吗。   忍不住的抬起眼皮,沈惊瓷拿出手机,给那个人发消息:【在忙吗。】   过了会儿,“陈池驭”回了消息:【有点。】   【怎么了?】   沈惊瓷今天还没有对他说圣诞快乐,想了下,还是想一会儿见面再说:【你累不累呀。】   陈池驭:【八点回酒店,视频?】   八点。   沈惊瓷盯着那个时间看了看,唇角没注意的勾起。   那差不多她也就到了。   沈惊瓷心痒痒的,原本已经锁屏了的手机又打开,小姑娘肚子里开始有坏水,装着严肃:【不行,今晚有点事。】   陈池驭身上的赛服刚脱下来,发上还湿着汗。   池嘉单手脱了身上黑色卫衣,露出里面一件白色宽松背心,他挥手在陈池驭眼前晃了下:“嘿!”   “看什么呢,不洗了?”   陈池驭的视线才从沈惊瓷“不行”那两个字上移开,缓缓地抬起眼。   表情显着明显的不耐。   池嘉愣了下,壮着胆子瞥了眼陈池驭手机,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微信聊天的页面。   他眼皮一跳,连弯子都不绕就问:“哥你这是被冷落了?”   陈池驭来懒散的斜眼睨他,笑也懒得笑,薄唇淡淡的撂下两个字:“找死?”   池嘉马上举手投降:“行行行,我不说了。”   他抽掉柜子中的毛巾,进了淋浴间。   陈池驭目光重新回到那几个字,看了好几遍,男人咬着后槽牙忍不住的磨。   真是小没良心。   回到酒店,恰好八点。陈池驭又冲了个澡。   浴巾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精致的腰线和腹肌若隐若现。   他滑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外面门铃忽然响起。   “叮铃、叮铃。”   陈池驭望着门顿了两秒,皱着眉又起身。   沈惊瓷按着手机上孟有博的消息,找着407号房。 401、403、405...   下一个就是了。   到了。   她唇角勾着笑,脑海里想着陈池驭一会儿会是什么表情。   眼中笑意愈发明显,再抬眼,她却像眼花了一样表情瞬间冷却。   脚步僵在原地生根,大脑宕机的看着前方画面,那一刻,沈惊瓷清楚的感觉到,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407房门大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   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胸前饱满,轻挑的挂在男人身上。   而男人倚着门框,模样懒散,唇角勾着的笑意味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和他   沈惊瓷怎么也没想到, 会是这样的画面。她愣怔的停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那个男人真的是陈池驭。   彻底的确认。   眼眶看的生疼,还发胀。用尽了全力, 沈惊瓷才眨动了下眼睛,泪都要疼的掉出来。   她将近麻木的站在原地, 刺痛锐利的知感从掌心开始, 十指连心的传到心脏,钻心的痛。她呆呆地看见陈池驭低头模样轻佻放浪,矜贵倨傲。女人垫脚说完话, 他笑得更肆意了。沈惊瓷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眼中没有她的样子。   心里好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只要他推开她,只要推开就好了。   但平静破碎只需要一秒,膨胀的气球碰上了细针,碎的猝不及防。   肩膀上的包轰然滑落,无力地砸在地面, 发出轰的一声, 又回响在空荡清旷的走廊。   无法言喻的暧昧倏地被打破,女人诧异又惊讶地回头。   俯在女人耳畔的男人吞吐的气息也因为这个动作一顿, 他眉眼锐利, 头微侧,高挺的鼻梁露出精致的弧度,棱角分明的轮廓俊美露着淡漠和邪气。   在他没有波澜的视线尽头, 却蓦然撞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熟悉的面庞, 惨白的嘴唇。   沈惊瓷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一声声滑落, 大理石地面落下一滴水渍。   陈池驭眼神一变, 不敢置信的眉拧起:“年年?”   他的声线像是一把刀, 凌迟着她。沈惊瓷恍然回神,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他为什么这时候还可以亲昵的叫着自己啊。   陈池驭看清沈惊瓷的表情,心底发凉,他提高音量,朝她伸手:“年年。”   沈惊瓷咬着唇蹲身,迅速捡起自己包,看了陈池驭一眼,转身就往电梯跑。   “沈惊瓷!!”   手指摁下电梯,红色的数字一下子亮起,电梯门打开,她闪进又关了门。   陈池驭一晃,一下子就想上去追,步子迈出才意识到自己穿了什么。   电梯门关上,男人刚才的淡定全无,失控而暴躁:“操!”   他冲回屋,随便抓上衣服,捞上车钥匙就往外冲。   外面的女人皱着眉,她还试图去抓陈池驭的手,不死心的问:“是她?”   陈池驭额头青筋骤起,一把挥开,女人摔倒在地。   他的眼中好像有烈着的火,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滚开!”   走廊中间,陈池驭脚步顿住,视线停在掉落在中央的黑色的丝绒方盒上。   呼吸一窒。   ......   人行道上,行李箱滑轮声音在凹凸不平的瓷砖上窣窣作响。   沈惊瓷越走越快,越走越来,脚下像是生风。她死死地咬住唇,一声不吭的忍耐着。   脑海里全是陈池驭低着头俯身在女人耳边的那一幕。   怎么可以啊,怎么可以啊。   她的情绪是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越缠越乱。   “啊!”   沈惊瓷下意思的伸手去撑,喉咙一阵闷哼,膝盖没有丝毫缓冲的磕在粗粝的红砖上。好痛啊,眼泪汹涌紧接不断的流出,疼的她忍不住蜷缩,疼到她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生锈的、尖锐的,充斥在唇齿鼻息间,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在这个夜晚,车水马龙的道边,沈惊瓷失了全部的力气。   “沈惊瓷!”   身后响起脚步,陈池驭带过一阵寒气,影子出现在她眼前。   一道不容置喙的力量强迫的将她脸掰过来,对上了陈池驭深不见底的目光。   手心里的小姑娘满脸泪痕,嘴唇干涸出血,发丝不知是被泪还是汗浸湿,湿嗒嗒的黏在脸上,陈池驭心中一阵刺痛,他去掰沈惊瓷的唇,声音低哑:“我看看。”   在他触碰上的那一秒,沈惊瓷忽然别开脸。   只留他的手顿在半空。   胸口像是被一只大掌揪住了,翻来覆去的碾压。他呼吸粗重,默了几秒,又开口,声音压抑着放柔:“年年乖,我看看疼不疼。”   沈惊瓷半撑在地面,她好似没有听见,表情变都没变,只是挣扎着要起身。身上的狼狈不堪让她分分钟钟想逃离。   陈池驭眉越皱越深,他视线盯在沈惊瓷越来越红的眼尾处,喉结上下滚动,呼吸不畅的胸口好似被堵住。   亲眼看着沈惊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原本就瘦弱的身子仿佛随时就会倒下。   她嘴唇蠕动了下,又消音。   手指努力的将拉杆箱圈紧,同时,陈池驭握住了她的手腕。   “......”   沈惊瓷低头,干涩又迟缓,眼神失焦的与他对视。   脆弱的像一个艺术品。   心脏下埋藏很深的那份恐恐不安似乎在破土,陈池驭从来没觉得沉默这么难捱,他试图去抱她:“别哭,心疼死我了。”   话音刚落,指腹下的湿润更甚。   陈池驭看出她的委屈,不出声,就是一直掉泪。   一直掉一直掉。   掉的他心都快碎了。   “我没碰她,也不认识。”陈池驭指腹又轻又小心地摩挲着:“她有病,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真的没什么,已经让她滚了。”   “你别哭行不。”   “嗯?”   他一直哄,沈惊瓷什么都没说,男人手指再动想去擦已经干涸的泪时候,沈惊瓷却躲开了。   女孩微微偏头,垂着眸。   可是光这一个动作,就足够陈池驭受。   漆黑的眼眸微动,喉咙的呼吸都疼。   冷风一阵一阵的吹,冷白的月牙藏进厚重的云,唯一的光线也消失不见。   身子忽然腾空而起,沈惊瓷轻飘飘的落入他怀中,拉杆箱沉闷的砸在地面。   “老子真没干。”陈池驭凝着沈惊瓷的眼睛,步伐沉稳,他抱着她往回走。几秒,他再次重复,声音比刚才更哑更低。   “年年,别那么想我。”   ......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和他   卧室白炽灯亮的刺眼, 温热的毛巾蹭在伤口,嵌进血肉的沙砾一点一点被清理出。   膝盖磕的不算很严重,但沈惊瓷的皮肤白, 凝结的血和肮脏的泥混杂乱不堪的黏在上面看着格外骇人。   “疼不疼。”男人声音沉哑,陈池驭抬了眼。   屋内静悄悄的,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 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窗上,沈惊瓷视线从滑落的雨痕上移开,侧头转向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哭的全是血丝, 她静了几秒, 摇摇头。   陈池驭凝着她苍白的脸,眉头紧锁,黄褐色碘伏在上面沾染一层,却还是听见了沈惊瓷抽气。   很轻的一声,却让他动作再次放轻。   陈池驭脸色越来越差, 纱布刚贴上, 缩在床上的人口中张开一声嘤咛:“疼...”   “哪儿疼。”   陈池驭再也看不过眼,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   沈惊瓷不知什么时候又掉了泪, 一声不吭, 眼睛也紧紧地闭着,沾满泪的小脸在灯光下几近透明,又莫名的乖.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 陈池驭头一次出了后悔的情绪。   他压抑住心里的波涛汹涌, 在她膝盖上吹了吹气:“这儿疼?”   沈惊瓷就像是听不到一样, 陈池驭咬牙, 手掌抵在她脖颈:“睁眼, 看着我。”   沈惊瓷终于有了反应, 细长的眼睫窣窣的颤着打开。   见况还能听进话,紧绷着轮廓隐隐的松了几分,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哄人的意思。   “怎么才能不难受。”   沈惊瓷又是摇头,她咬着自己的唇,陈池驭不让:“别咬自己。”   他的眉宇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雾,拽着沈惊瓷的手到自己胸口:“来,打我。”   他带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捶,沈惊瓷一愣,随即挣扎起来。   陈池驭面不改色,只是眼神却从没移开沈惊瓷的脸。   纠缠之中,有人挣脱了他。手臂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陈池驭眯了眼,又恢复平常。   沈惊瓷死死地咬着他的手臂,他垂眸看着,任人动作。   确实是用了力的,血肉像是要分离,但很短,力气便渐渐消失。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睫剧烈的颤了几下,眼眸低垂,像是受惊了一样的往后退。   陈池驭堵住她,好像没感觉一样,捏着她下巴转向自己:“好受点了?”   “还是没咬够继续。”   他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低,语速也慢:“我不疼,你疼不疼。”   沈惊瓷心脏发热,又泛出酸水。   他问年年疼不疼。   怎么不疼。   沈惊瓷手掌蜷在一起,呢喃似的往自己心口处放:“疼...这里疼。”   受了太大的委屈也不过如此,沈惊瓷抽噎着,喉咙中不断溢出细碎的呜咽,头又晕又疼。藕白色纤细的手臂摇摇欲坠的勾住陈池驭的脖子,她撑起身去抱他。   “我好难受。”   “陈池驭,我好难受...”   每一个字,每一个尾音,都是一把刀子,直挺挺的往他心里扎。   陈池驭抱得越来越紧,恨不得要把沈惊瓷揉进自己身体。   紧接着听见沈惊瓷声音。   “你为什么不推开她啊...”她说的哽咽,又拼命地隐忍着,哭的整个人都要喘不上气来:“我看到了..”   沈惊瓷哭到缺氧,剧烈的咳嗽刺穿陈池驭右耳,砸在他心上。   “你...你还低头了,陈池驭...你碰了,我看到你碰她了。”   “我看到了啊...”   声音沙哑,越说越伤心,最后只剩呜咽,陈池驭的衣衫都被哭湿:“你是不是骗我的。”   话落,陈池驭拍着沈惊瓷后背的手动作渐顿。   弧度嶙峋的喉结滚动几下,男人眸色渐深,眼尾早已染上的红开始扩散。   他沉默半响,唇才动,说出来的话好像被埋在砂砾之间,声音很哑,粗粝却轻:“沈惊瓷。”   “你不信我。”   两句话中间隔了几秒,平静的瘆人。   “我说了我没有。”   “她没靠上来。我也没碰她。低头是告诉她不配。”   “我骗没骗你你没感觉吗。”   沈惊瓷难以接受的开口:“她说了什么。”   “你想的什么。”   沈惊瓷望着他,红肿的眼睛怔了怔,感受到男人态度的转变,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呢,陈池驭多招人喜欢啊,女人前仆后继的往上涌,一直都是。   陈池驭也没怎么变,还是那个随性不羁的天之骄子。   他喜欢她,姿态放的也已经够低,但也没有学会为她推开。   良久,泪已经停掉。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我大概猜到了。”   圣诞不快乐。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不是如愿以偿就可以永远欢喜,她想要的越来越多。   单恋难过,现在亦然。   ......   沈惊瓷是在第二天早晨离开的。   从陈池驭拧开把手的那一刻,她就睁开了眼睛。   他留的纸条她看到了,字迹遒劲有力,很好看,和人一样。   可能是怕她情绪不稳,所以就连买早餐都留了个纸条。   昨夜的拉杆箱也沾了土,沈惊瓷平静的擦干净,只身回到沥周。   终于到宿舍,沈惊瓷只想好好睡一觉。   邱杉月见到回来的人是她,人都懵了。   “瓷瓷?”   瞬即意识到的是沈惊瓷差的不能再差的状态,还没来的及开口,沈惊瓷先说:“我先休息会儿。”   “下午的课,你帮我点个到吧。”想到是哪个老师,沈惊瓷动作一顿:“算了,抓就抓吧。”   疲倦到极致的身体一直睡到傍晚,她再睁开眼,周围寂静无恒,外面灿黄的夕阳已经消失一半,世界孤独的像只有她一个人。   沈惊瓷看了一会儿,慢慢的找回状态。   手机一天没开,早就没电了。   充上电,消息大条大条的弹出来,陈池驭的名字占据了整个屏幕,各种消息、电话,红色的字好明显啊。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绪在作祟,她先点开了邱杉月的消息。   邱杉月:【瓷瓷,你们吵架了吗,陈池驭的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感觉都要急疯了。我说你在休息,如果你醒了的话给他回一个消息吧。】   隔了一行,消息提示时间是下午五点。   邱杉月:【刚刚学长又给我发消息,说你不想和他说话就算了,让你好好休息。】   她发过寥寥几个字的聊天记录截图,沈惊瓷目光停在了最后几个字。   ——“她爱生病,麻烦照顾好她。”   ...   “所以,你是觉得他没有把你放在心上?”邱杉月坐在沈惊瓷床上,两人靠在一起。   沈惊瓷抱着自己,还是低落:“不是的,他对我很好。”   她能感觉出来,陈池驭是真的喜欢她。   可是不够,她变得好别扭,贪得无厌。   “杉月你能懂吗,他对我这么好,我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她无法说他做的是错误的,她信两个人没什么,也信陈池驭低头说的不是好话。但她羞于出口的是,昨晚争吵时,她最希望的竟然是一句陈池驭的保证。   可是陈池驭会改变吗,他天生就是自由的,难驯的。   “那你跟他说吗?”   “过几天吧,我自己先冷静一下。”   坏情绪是会传染的。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元旦前夕。   陈池驭还是没有回来。   从那天之后,置顶的那个聊天框静悄悄的,再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她看了眼时间,下意识去想陈池驭怎么还没回来。   明明说月底回来的。   下午三点,邱杉月兴高采烈的拉住沈惊瓷。   “瓷瓷,今晚出不出去玩!”   沈惊瓷啊了声,问:“去哪。”   “跨年啊!!你正好散散心嘛!!”邱杉月眼睛很亮的盯着沈惊瓷,雀雀欲试。   “走吧走吧,快收拾收拾。”   “我...”   “陈池驭没回来吧,你在宿舍多闷得慌,出去喘口气。”   沈惊瓷最后也是跟着邱杉月去了那个局。   包厢纸醉金迷,觥筹交错。   沈惊瓷也喝了几杯,酒精一点都没让心情变好,反而让她更想陈池驭。   她想他了。   她应该好好说的。   越喝越清醒,沈惊瓷低头看手机,晚上七点,还是没有陈池驭的消息。   心好痒,沈惊瓷拍了拍邱杉月肩膀,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水龙头的水很凉,冻得她骨节有些疼。   沈惊瓷拿出手机,出神的看着那个几天没联系的置顶。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好几遍,沈惊瓷皱着眉,又全部删掉。   在摁下发送的前一秒,沈惊瓷呼吸发紧。   她可能在逃避,还是删掉了那些字。   【你回来了吗?】消失在眼前,聊天框又恢复成冰冷的样子。   她心不在焉的回到包厢,直走右转,推门而进。   手直接摁下,沈惊瓷往里走了两步,好像有什么预感,猛然顿住。她定神,一下子看清周围的景象。朝她看过来的人目光各异,但共同之处是,所有的人她都不认识。   她开门的动作太明显,燥热的气氛打断,绯糜的身影交错。几个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人面相很凶,赤.裸裸的盯着她。   沈惊瓷一惊,目光慌乱移开,胡乱说了句抱歉就往后退,脚步慌乱。   “等等,来了就这么走?”   沈惊瓷开门的手一顿,心跳的更快,后面仿佛有豺狼虎豹,她头脑一热,直接跑了出去。   回到包厢,心跳还是乱的,那些人看着不好惹,人还在后怕。   邱杉月看了她眼,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惊瓷没回神,随便答了一句:“没事。”   邱杉月点了点头,往她手中塞了一杯酒,拉着她高兴:“来玩游戏玩游戏。”   对面一个模样清秀的人男生开口:“怎么玩,光喝多没劲。”   另一个男生嘻嘻哈哈:“你小子能不能别他妈满脑子废料啊。”   男生不服,勾着脖子笑嘻嘻的:“我怎么了,又没说玩脱的。你别造谣啊。”   沈惊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池驭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嘴唇刚碰到酒杯,淡褐色的液体泛着光波,遮住沈惊瓷半张脸,她亮晶晶的眼睛转过去,正好撞上陈池驭的目光。   沈惊瓷表情一愣,他已经朝她走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陈池驭表情很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   周围静了,沈惊瓷惊愕的问:“你怎么来了。”   陈池驭带着人往外走,一言不发。   沈惊瓷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塞进车里。   沈惊瓷手腕被拽的生疼,红了一圈儿。   她皱着眉去看陈池驭,可他还是一声都没吭,油门踩得很重,直冲回公寓。   这次她还是被抱上去的,只不过陈池驭的动作带着强制性。   沈惊瓷抓着他的衣服,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人已经被扔到沙发。沈惊瓷身子晃了晃,接着就听到陈池驭冷冽的声音。   “爱玩?来,跟我玩。”   他眉宇阴戾的想起包厢中听到的那句话,还有沈惊瓷跟着喝酒的样子,郁火中烧。   陈池驭咬着眼低头点了火,薄唇微掀,烟雾缭绕。   烟吸进去,他身子后仰,两条腿搭叠懒散,凉薄的视线去睨沈惊瓷。   星点的火苗在他指尖晃动,陈池驭扔了打火机,居高临下。   “玩什么。”   “谁输谁脱?” 第43章 和他   路易十三清脆的碰撞在沈惊瓷面前, 冷硬的声线钻入耳。   “玩牌还是玩骰子。”   沈惊瓷往后缩,巴掌大的小脸眼睛黑白分明,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他人看着很危险, 下颚线绷的紧,眼尾和眉梢都压着, 眼比平时更狭长, 视线没有半分波澜。   给出选择后,他抬眼,冷白的灯光把他的轮廓分的更立体, 眼睫下影影绰绰的情绪看不真切。   见沈惊瓷没有说话, 陈池驭嗯了声:“不玩?”   沈惊瓷咬着唇内的软肉,不去看他,默声反抗。   没有丝毫要配合的意思。   陈池驭凝着她酒精上头后微红的脸,半响,眼中好有情绪在翻涌。   半响, 男人哑着声音, 头跟着歪了下,又问:“真不玩?”   “不玩。”沈惊瓷委屈又生气, 别过头不看他。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 身上的卫衣堆积在一起,看着柔软又乖巧。   拒绝的话利落干脆,周围的空气寂静了几秒, 身边的人忽然嗤了声。   他的模样倨傲淡漠, 是沈惊瓷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男人随意的点了点头, 下说了声行。   他屈手掐了手上的烟, 烟蒂掉落在脚底。   她不选, 陈池驭已经自己开始选。   “那就这个吧, 我看你们桌子上还摆着。”   他撬了瓶盖,同时摇着骰,陈池驭看都没看就直接叫了五个六。   沈惊瓷惊愕了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骰,拧着眉去看他。   陈池驭无所谓的耸肩,示意沈惊瓷来。   他懒散的坐在对面,看着沈惊瓷抿着唇不说话。眼睛里的惊慌和不解都要溢出来,遮住原本清明的瞳孔。   她目光盯在陈池驭手头上那杯酒,视线慢慢上移,她又重复,倔的很:“我不玩。”   陈池驭的目光从她张阖的唇向下扫,沈惊瓷下意识的握住衣领。   他轻笑了声,意味不明,薄唇吐出来的声音更痞,故意的恶劣:“不玩就直接脱。”   沈惊瓷一愣,耳边像是出现了幻听。她不敢置信的缓缓回头。   陈池驭站在原来的位置,漫不经心的与她对视,眼中却没有半分笑。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黑的棒球服,看着混蛋到了极致。   说出来的话更是。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移开了骰盅,捏住杯子外壁仰头送入口中。喉结滚动吞咽而下。   他扔了杯子站起来,往沈惊瓷方向走,手扯下自己外套,只剩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内搭。   手掌朝着沈惊瓷压过去,勾住了她的衣摆,强势的不可反抗。   沈惊瓷终于意识到陈池驭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挥舞着手臂开始推搡,声音也尖锐的阻止起来:“陈池驭!”   他的手指刚碰过杯壁带着冷意和凉气,从卫衣下摆钻入细腻的肌肤,激起酥麻的一阵颤.栗。   他堪堪的挺住,手的位置不上不下,似笑非笑逼问:“这么不待见我?”   沈惊瓷像是被摁在刀板上的鱼肉,她呼吸紧促的抵着男人肆无忌惮的动作,难受的眼睛蒙上水雾:“滚开。我不玩。”   陈池驭压着她在沙发,暧昧潮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烟草和酒精混在一起浓烈呛人,他声音低哑:“我不舍得弄你给你时间,你就这么晾着我是吧。”   他掐着沈惊瓷的腰,炙热的温度桎桎梏又灼烧,陈池驭动作语气都发狠:“还学会去玩局了,那么多男的什么眼神你没看见?”   沈惊瓷指尖颤着,抵在他胸口,别头不看他。陈池驭逼她:“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男朋友。”   “想怎么着?冷战还没冷够?”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到了沈惊瓷,她忽然大声的吼他:“那你呢!你回来和我说过了吗!”   陈池驭低头咬她锁骨,声音狠戾:“我没说吗,第一天给你发了多少信息,说没说今天回。”   沈惊瓷痛的闷哼,眼角滑下一滴仓促的泪。   陈池驭的气息粗重,两人鼻息和心跳交缠在一起,眸光看在沈惊瓷眼尾,他动作骤然停止。   她看着自己像是受惊吓的猫,毛都炸起来了。那层燃着的怒火和嫉妒如同被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冷却的麻木。   他视线微侧,看到沈惊瓷发红的耳尖和出汗的额。意识慢慢归拢,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   半响,他呼吸困难,眉皱着:“怎么又哭,真讨厌我?”   沈惊瓷手臂用力,把人推开。   这次却十分轻易,陈池驭顺着力道往后一仰,倒在沙发靠背上。   沈惊瓷忙不迭的往后退,手拽住衣摆往下拽,眼睛湿红的去瞪他。   陈池驭仰着头喘息,后脑勺抵在沙发上,胸口起伏几下,侧过头去看沈惊瓷。   他沉默着不说话,两人视线纠缠在一起。   沈惊瓷忽然骂他:“陈池驭,你混蛋!”   陈池驭听着,眼眨都不眨默认。   “你太过分了!”   他凝着她,舌尖抵着上颚,喉咙中溢出一声嗯,也认了。   “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   沈惊瓷呼吸急促,刚刚男人带给她的压迫感确实将她吓到了。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撕破平静,露出背后能吸人血肉的獠牙。   而现在,男人不知在想什么,身上气场都倦恹了下来。   沈惊瓷去回想陈池驭第一次给自己发的消息,好多,她只记得一个个没有接通的电话,却忽视了夹在其中的几个字消息。   两个人就这样停在沙发的两头,不知过了多久。   她看着男人沉下来的脸,心头那种酸涩又涌上来。   沈惊瓷隔着好远,抱着自己的腿,抬眼干巴巴的问:“陈池驭,你是想我了吗。”   “嗯。”他没遮掩,手指夹着一支烟转着,没点。   他平静的好似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又有一种浓厚的情绪笼罩着他:“你没想我。”   沈惊瓷垂着眸反驳:“我想了的,我每天都想了的。”   陈池驭掀起眼皮,淡淡的看过来:“是吗。”   沈惊瓷看了看他又搅着手指,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台阶,慢吞吞的嗯了声,很轻。   “这样啊——”他拖了个腔,耸着眼去睨她。   “那过来,我哄哄。”原本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臂移下来,陈池驭直接张开手。   沈惊瓷一怔,没想到陈池驭会这么直接。   鼻尖还有点酸,但被人哄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刚刚还有点别扭的心理渐渐消失,她要往陈池驭身边蹭,眼神却被一道银光绊住。   男人骨节修长又分明的手上,皮肤冷白,血管明显,但更突出的,是套在无名指上的那个素圈戒指。   在灯光的反射下,冷清的散发着光芒。   沈惊瓷眼中出现惊愕,陈池驭似乎是嫌她的动作慢,两人还有半米的距离,陈池驭一下子拽住了她的手腕,她扑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陈池驭圈着人抱到自己怀里,沈惊瓷坐到了他的腿上。指骨抚过她眼尾,声音刻意压低放柔:“还难受?”   沈惊瓷没回,却伸手反抓陈池驭的手腕。   眼神焦急的去寻陈池驭手指上的戒指,为什么和她买的好像。   男人没抵抗,被她抓着带到眼前。   左手的无名指,铂金戒指在他手上,看着深情又忠诚。   沈惊瓷愣住,她怔怔的抬头看陈池驭,嘴唇嗫嚅:“是你捡到了吗。”   回来后的第二天,沈惊瓷才意识到戒指丢了。   包里没有,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   她还难受了好久。   是她送给陈池驭的第一份礼物,怦然心动。   但没想到现在就静静地戴在陈池驭手上。   陈池驭随着敛眸,他手指捏着戒指转了转,喉咙中溢出一声嗯。   “戴上了。”   陈池驭抱得她更紧,下巴抵在沈惊瓷额头:“错了这次。”   他的声带微微震动,沈惊瓷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甚至能感受到心跳和呼吸的起伏。   “沈惊瓷,我想了会儿,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陈池驭让你没安全感了。”他沉默几秒,忽的哼笑了声,没有平时散漫那股味儿,眉眼反倒多了认真:“知道了,以后谁也不看,带着你的戒指,做个四好男人。”   温热的触感黏上她的耳垂,陈池驭沙哑着声音,含糊不清的喊了声她的名字:“沈惊瓷,怎么样。”   “只要你开口,我都给。”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说的认真:“一点委屈也不想让你受。”   她一哭他就败阵。   沈惊瓷抓着他的手指,侧脸去看他。   “那你不要再靠她们那么近了,也不准再那么花枝招展的panpan对她们笑。”沈惊瓷越想越不乐意,手指比划着:“更不准不穿衣服。她也...”   “以后只看年年。”他应声打断。   陈池驭没说的是,那些女人他看都懒得看一样,穿不穿都一个样。开了门纯属因为没想到是这茬。   说道最后,沈惊瓷微哼了声,她佯装恶狠瞪着陈池驭,没坚持多久,气不过的咬了上去。   他的唇微凉,沈惊瓷的牙齿磕在下唇瓣上。   小姑娘用了三分力,比痛更明显的是柔软的触感,陈池驭微愣,垂眸入眼的是沈惊瓷忽闪忽闪的睫毛,还有羞怯的薄红。   情绪在翻滚,陈池驭轻笑一声,手指用力的捏住沈惊瓷的下巴反客为主。他吻住沈惊瓷的唇,学着她的力度在唇上轻舔,又辗转而进,顺着唇缝强势侵入。   沈惊瓷还是那么生疏,他吻的太超纲,不过一会儿就有轻声的呓语从唇齿间流出,还有含不住的湿漉。   她被吻的浑身发软,陈池驭察觉到她喘息不上的收紧,包住揪着自己衣衫的手,笑着饶过她,却又不老实的问:“吻技怎么还这么差,没好好学?”   “那我再教教。”   沈惊瓷被吻的恼死了,她捂着陈池驭的嘴不让人说。   他下压的唇被沈惊瓷费力的抵住。   男人身上哪里都烫,而自己却像是一块冰,被他肆无忌惮的融化着。全身骨头又麻又酥,两个人的心跳呼吸还有温度都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沈惊瓷气喘吁吁,手不小心摸他喉结,爱不释手的拨弄了两下。   一股燥意从身体涌上,陈池驭忽的摁住沈惊瓷作乱的手,声音比先前更低,还透着沉哑的威胁:“别乱动。”   “怎么了?”沈惊瓷手指被他握的不得动弹,不解。   男人眼眸变得越来越深,在对上那双懵懂水汽氤氲的眼时,恶根性破土而出。   空气寂静几秒,情绪晦涩难明。   男人唇线抿直,勾着她握紧。   沈惊瓷只是迷迷糊糊听见两个字,又轻又哑。   “硬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和他   ...   ……   沈惊瓷愣怔的眨了眨眼, 有些迷茫的反应了一瞬。   男人棱角冷冽倨傲,眉骨锋利鼻梁挺直,漆黑的瞳孔, 窣密的睫毛,绯红的唇上亮着一抹很淡的水渍。那是她吻的。   陈池驭掰过她的头, 俯身凑近她。唇角的笑懒散又肆意, 他没个正经的嗯了声,问她怎么办。   沈惊瓷身子倏地僵住,逼仄狭窄的沙发上, 她还坐在男人怀中, 薄荷烟草的气息浓重,荷尔蒙和酒精一起在空气中蒸发。   不说还好,一说才察觉,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滚烫的羞红从耳后蔓延到脖颈,又红到衣领下, 沈惊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眼睛忽闪睫毛颤的像是要飞起的蝶,嘴唇干巴巴地张阖, 红的整个人都烧起来。   “你...你...”   沈惊瓷想跑又不敢, 他的眼神太危险,欲.火灼烧着她,小姑娘没有经验, 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求助。   逗弄欺负的念头愈发压不住, 陈池驭视线凝着她, 用行动堵住了她下面的话。牙齿撕咬碾磨, 气温不断升高。   他的手碰到了她脖颈的脉搏, 沈惊瓷下意识的蜷缩, 可剧烈的脉搏心跳根本掩饰不住,身体也配合他的动作延展。   她不知所措,不停的呢喃他的名字,是全心全意的依靠。   陈池驭被折磨的深,抱着的小姑娘哪里都软,亲不够又不舍得欺负。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他喘着粗气仰起头,克制的青筋凸起,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滑动。   沈惊瓷也同样,她的手抓皱了陈池驭的内搭,人颤巍巍的抬眼看他,男人皱着眉,隐忍的下颚绷着,像是还未突破欲.望之笼的野兽,被绳索桎梏。   她眼神微动,沈惊瓷手臂滑落到沙发没力气的虚撑着,生疏的开口找到自己的声音,吐出来的却不知比平时娇了多少倍。   她躲避着视线,快速的转移话题,想缓解氛围:“...你要去浴室吗?”   陈池驭粗重的呼吸忽然停住,停顿两秒,他半眯着眼低头,漆黑的眼晦暗不明,还带着几分惊愕。   沈惊瓷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陈池驭审视的目光让她更加难捱,人真的不行了,可怜巴巴地钻出陈池驭怀抱,动作不协调但很迅速的爬到沙发另一边。   缩在角落用抱枕挡住自己。人看着特别小,原本扎着的头发散乱,几缕钻入卫衣领口,刺的陈池驭心痒手也痒。   男人唇角挑起了弧度,眼下的小痣也添了几分邪痞,坏的勾人上瘾。   他敲了敲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沈惊瓷过来,似笑非笑的睨她:“挺懂?”   沈惊瓷脸上热度未散,身上的燥也没消。陈池驭的声音让她更不好意思,牙齿磨着唇内软肉,抬眼露出不满,暗示他不准说了。   她是没有经验,但也不是傻子吧。   陈池驭俯身捏住了先前给沈惊瓷倒得那杯酒,手肘抵着膝盖送入喉,样子懒散又颓废,压着□□,性感的要命。   沈惊瓷不知是什么心理,好奇还是其他,眼神一不小心往那里看了过去。   厚重的杯底轰然脆响,陈池驭的声音随之而起:“喂。”   沈惊瓷慌忙的视线向上,撞入漆黑深邃的眼眸。   “眼往哪看呢?”   他掀起眼忍不住的磨了磨后槽牙,笑得人心慌:“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捏着杯口旋转,里面液体已经没有,可男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好显眼。   一下子就戳中了沈惊瓷的心脏,她忽然不怕了,眨眨眼,冒出一丝狡黠的光,像是一只得了便宜的狐狸,偏装着乖问:“那怎么办。”   她指了指时间,好心的提醒:“现在十一点,你动作快一点,出来我们一起跨年好不好。”   陈池驭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几秒,人哼笑一声:“小白眼狼。”   沈惊瓷被说的怪冤枉的,憋屈的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解释一句:“不行...家里没有那个...”   陈池驭微愣,明白沈惊瓷说的是什么之后,又轻笑:“想什么呢,我没打算。”   ......   他进了浴室,客厅的沙发上只剩沈惊瓷一个人,她两只脚踩在沙发上,手覆盖上心口,跳的好快,如果周围有人都会被听到那种。   虽然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但沈惊瓷打开电视,热闹的综艺炸开寂静,覆盖过暧昧的氛围。   她心不在焉的调了几个台,然后才肯承认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进去,没有心思,最后草草的停在了一个文艺电影上,爱情片。   画面很青春,两个主演在屏幕内,仿佛能溢出粉红泡泡。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相同,沈惊瓷还真的看了下去。   剧情不算有意思,身体的燥意逐渐平息,沈惊瓷对电影的兴趣也消失。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三十,陈池驭怎么还没出来。   慢死了。   想到刚才他的反应,沈惊瓷头一次有了不确定。   真的很难受吗。   人踏进了一个好奇的领域,沈惊瓷看了眼浴室的方向,确定陈池驭没有出来,她才慢吞吞的拿出手机。   沈惊瓷拧着眉,纠结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心虚的打出几个字。   ......   页面跳转,耳边突然响起动静,陈池驭上身套着一件黑色短袖,下面是灰色的短裤,拧开了房门。微乱的短发没有吹干,水珠顺势坠落,黑色的短袖领口氲湿一块,颜色变得更深。   沈惊瓷心一慌,下意识的关上手机,腰杆也挺直。   陈池驭拎毛巾的动作一顿,脚步停在距离沈惊瓷几步远的位置。   “你好啦。”沈惊瓷干笑了下。   陈池驭擦头发的动作停止,压着眼看她,询问:“做什么亏心事了?”   “没有!”沈惊瓷否认,小跑的踩着拖鞋上前,很主动的接过他手上的毛巾,拉着人在沙发上坐下,手指带着毛巾掠过男人短发。   他的头发说不上很软,但也没有看着那么刚硬。手感异常的好。   沈惊瓷擦了两下,手腕忽然被陈池驭抓住。那股强劲的力道拉着坐回沙发。   陈池驭瞧着电视上放的电影,顺着搂过她的肩膀:“好看吗。”   “还行。”   “那一起。”   他没追问刚刚沈惊瓷在干什么,关了灯抱着沈惊瓷,目光盯着前方。   画面镜头一转,尺度大的两个人已经缠绵交条在一起,沈惊瓷一愣,不知道剧情怎么走向成了这样。   眼神慌忙去看陈池驭,身旁的男人却一脸从容淡定,眼神淡定的看着前方。他的眼睫浓密,在灯光照过后留下一层阴翳。   察觉到沈惊瓷的视线,人侧过头,薄唇微启:“怎么了?”   沈惊瓷被他这种他这种坦然镇住了,话忽然支吾:“...没怎么。”   陈池驭应了声,转过头视线又回到屏幕,画面中零碎的呻.吟声却从音响散入客厅,沈惊瓷努力做出来的轻而易举的被破碎。   她忽然挡住陈池驭的眼:“不准看!”   另一只手已经摸到遥控器,沈惊瓷迅速地摁下按键,下一个频道的音乐突变,诡异的画风带着血气和恐怖映在瞳孔。   沈惊瓷松开手,陈池驭却低低的笑了出来。   声音低哑磁性,尾音上扬懒散:“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什么故意的。”   他啧了声,吊儿郎当的看她,下巴微抬,示意电视机的方向。男人不疾不徐的补充完刚刚的话:“故意让我学学。”   “你能不能别老给我扣帽子。”沈惊瓷争辩:“我又不知道后面是这样的。”   陈池驭却表现得非常大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凑近,盯着她的眼睛,噙着一抹轻挑的笑不让她退却。   “你男人不用学也能伺候好你。”   “懂?”   沈惊瓷呼吸微顿,降下去的温度又被他的声音弄起来。   什么伺候。   沈惊瓷硬着头皮摇头表示不懂,她别过头躲避陈池驭的视线,压着心跳和发紧的呼吸去看电视。   还好灯已经关了,留给她一丝喘息的余地。   沈惊瓷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将视线全部都放在电影上。   客厅只有角落的一盏灯光昏黄的壁灯在他们身后,剩下的就只是电视机发出来的红蓝光交织在一起。   这次是个恐怖片,氛围感很足。   她听见陈池驭问她怕不怕。   沈惊瓷犹豫几秒后摇头,坚定地说:“不怕。”   “行。”   他懒懒散散的仰靠着后背,痞气的翘着二郎腿。他单手搂着小姑娘的肩,下巴的高度正好达到沈惊瓷头顶,只要微微垂眸,就可以看见沈惊瓷头顶毛茸茸的发旋儿还有拧在一起的眉心。   不怕。   真是不怕。陈池驭忍不住发笑。   不是中式恐怖,是个外国的片子,真的有鬼神的存在。   他淡淡的瞥了眼,电影的镜头色调冷白,主人公站在空旷的洗手间,四周被镜子包围。她身后空无一人,镜子却突然出现一个惨白的长发身影。   陈池驭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缩了下,眼睛也飞快的闭上了,随后也不肯睁开眼。   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黑暗中遮都懒得遮。   他带着沈惊瓷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环住她的手臂拍了拍以表安慰。   还十分好心的询问:“怕不怕,帮你遮着?”   沈惊瓷还没有从恐怖的氛围脱离,身体接触到陈池驭温热的气息。   耳边声音笑意明显,沈惊瓷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陈池驭的衣摆,她眼神飘忽的看着电视,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不服输:“不用。”   陈池驭挑挑眉没说话。   他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轮流翘起来又落下。眼前的画面对于他来说好像动画片一样平静。   沈惊瓷丝毫没有注意到陈池驭看自己的目光比看电影还要多。   她手指微微用力,自己都没有发现将身边的人越抱越紧。   惊悚镜头出现的猝不及防,沈惊瓷一声尖叫,啊的一下就往陈池驭怀里钻。   陈池驭乐得让她钻,闷着笑胸腔还是颤抖。   再也没有力气逞强,沈惊瓷害怕的差点呜呜的叫陈池驭。   “陈池驭...”   陈池驭又好笑又心疼,挡着沈惊瓷的眼防止余光看到,手掌在她后背拍着哄人:“吓着了?”   沈惊瓷听见电视机中传出尖叫,头自己埋进陈池驭的身前不肯抬头,死死地抱住男人精瘦的腰。   “不..不行了,好吓人。”   “活该。”   “在我面前还装。”他笑着去捏沈惊瓷小巧的鼻尖,几分倨傲:“显着你了。”   沈惊瓷在他身上又蹭又钻的,胆子就没大过,还是第一次看鬼片。像是小奶猫一样哼唧着抽噎:“你还说,你都不管我。”   显然忘记了刚刚自己的拒绝,沈惊瓷开始委屈,她手攥成拳没什么杀伤力的捶了陈池驭一下:“都怪你!”   陈池驭闷哼了声认下,还是笑:“怪我。”   沈惊瓷缓了好一会儿,才幽怨的抬起眼:“你讨厌死了。”   陈池驭揽着她的后腰,人俯身向前,同时压着沈惊瓷纤细的腰靠前,眼中的笑意看着看着就敛了,他反问:“是吗?”   身后电视机的声音渐弱,惊悚趋于平静。   他的眼睛好深,沈惊瓷顿了下,勾着笑补充说:“但我好喜欢。”   她主动的蹭了蹭他,带着信任和黏腻。   陈池驭微微弓颈,任她亲着。   沈惊瓷迷糊的想,这是不是就是邱杉月说的热恋期的感觉。   怎么也腻不够。   陈池驭摁着她的脖颈,自己撤退。   接吻过后的陈池驭总是格外性感,两个人的气息交换,好像是要融为一体。   真正的属于彼此。   他的声音变了,视线看了她一会儿,凑到她耳边,湿热缱绻的呼吸喷洒在沈惊瓷耳畔,有点痒。   陈池驭的话没头没尾,只是说了一句:“确实很讨厌。”   嗯?   是回上一句那个“你讨厌死了”吗?   沈惊瓷以为陈池驭误会,她手指勾住男人带着戒指的无名指:“不是,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   陈池驭嗯了声打断,语出惊人:“我不是。”   “什么?”   陈池驭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本来真没想。”   “但年年实在太黏人,忍不住。”   男人低哑的声音听着似无奈,又有其他。   他说:“今晚这个坏人,好像要当定了。”   沈惊瓷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反包裹住她,唇瓣含住她脖颈的一款软肉,慢慢的磨着。   她又听见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丝丝缕缕的气音轻佻:“这儿?”   指腹被人揉捏着,力道不轻不重。   沈惊瓷怔住,呆呆地看着面前男人冷峻又矜贵的脸。   他的样子不加遮掩,直勾勾的盯着她,等着答案。   但又不像是给她考虑的时间。   他像是一个上位者,明明胜券在握,但吐出来的话却一寸一寸攻克着他的防线,一字一顿:“疼死了。”   语气很认真,不似谎言。   “陈池驭...”   “在。”他回应。   男人带着沈惊瓷的手移动,在领地的边缘徘徊,故意压低声音,说最喜欢她,引.诱之意摆在台面:“点点头,我带着你。”   沈惊瓷听见他还在征求自己意见,问好不好。   身后的电影怎么又尖叫了起来,沈惊瓷往常脑海里会自动补充恐怖画面。   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来不及想。   她记得的只有灯光昏暗,气温热的她额头出汗。   身后的背景音都沦为虚无,沈惊瓷快要哭了,又羞又难受:“陈池驭...”   陌生的潮热和生疏中,小姑娘支吾的催促:“你好没好啊…”   她一开口喊他的名字,男人动作停顿,鼻息粗重瞥她:“嗯?”   沈惊瓷颤着嗓音忍不住:“酸…”   陈池驭真的很讨人厌,十二点的钟声早已响起,旧年结束,直到最后一秒他都扮演了坏人。   很坏的堵住她的呓语,自己却笑的放浪形骸。   沈惊瓷也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的时间,掐着点附在她耳边:“新年快乐。”   顿了几秒,又哼笑。   吻落在唇角,他夸她:“宝宝好软。”   作者有话说:   【审核能不能别这么傻逼,有点什么就自己联想一顿锁,你睁开眼看了吗?接吻也不行了吗,外貌描写都标黄是什么鬼,前面是她坐在他怀里不是在他怀里□□!能不能不要一直找茬!】 第45章 和他   电影结束, 声音归为平静。陈池驭要去开灯,被沈惊瓷急急忙忙的拦住。   “别开灯!”   陈池驭回头:“嗯?”   沈惊瓷目光躲闪不肯说话,陈池驭顿了顿, 语气认真自顾自解释:“不开灯擦不干净。”   沈惊瓷知道,但就是不想开灯。她恼怒的忍不住喊他:“你不要说了。”   她脸还好烫, 想摸自己脸颊又硬生生止住, 手停在半空好突兀。   陈池驭舌尖抵着上颚,看着小姑娘泛红的眼尾和锁骨。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根本压不住,一看就知道她沾着他的气息。   得。   他爽快的点了点头, 坐回沈惊瓷身边。   抽纸皱皱巴巴的掉了一地, 哪里都是。   陈池驭啧了声,拨弄她的柔软手指,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又细又白,没个正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怜惜:“红了。”   沈惊瓷脸皮薄, 脸侧向一边, 不肯再看陈池驭。她一点儿也不让他说,陈池驭就嗯嗯的点头顺从, 笑却是一丝都没收敛。   奇怪的感觉还是在, 他擦的倒是认真。沈惊瓷不知怎么着就恼了。   手忽然挣开陈池驭,手心朝着男人身上去蹭,使劲怪他, 说他是混蛋是骗子:“根本擦不掉!”   周围味道也很陌生, 很淡, 却不好忽视。   陈池驭就是餍足过后的表情, 状态愉悦特别好说话, 也更痞, 笑着把人捞过自己怀里哄。   看着沈惊瓷别扭的表情,难得良心发现的回想了一下。   不是很过分啊,他也没怎么弄。   就是小姑娘娇气了点,一弄就红。   “给年年洗。”他揉着沈惊瓷手指:“不累了。”   什么啊,他说不累就不累的吗,那么长时间,她手好疼好酸。沈惊瓷心底想。   在沈惊瓷意识到自己在回想什么的时候,手心又开始发烫。心口紧绷的厉害,敛眸平息着心跳,视线却不小心扫到了卫衣的摆角。   米白柔软的布料上,一块白色的斑点明显。   她忽然吸气,反应过这是什么,惊愕的转头怒目瞪陈池驭,眼睫颤抖:“你...”   陈池驭还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顺着她拽着衣角的动作看去,视线一顿,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沈惊瓷好委屈,衣服也不能穿了,她控诉:“你欺负人。”   陈池驭被逗笑,一幅他来伺候的样子:“不欺负你,给你洗。”   他找来水,给沈惊瓷一点点洗好手,又找了件自己的T恤给沈惊瓷套上,自己站在洗衣间给沈惊瓷洗卫衣。   他身影修长,站在洗手台前细细的搓洗着,泡沫堆积。男人眉头微拧,动作算不上熟练,却有一种甘愿的姿态。   沈惊瓷在角落里偷笑,手里是草莓味的酸奶。   一月一,手机上全是新年祝福。   沈惊瓷打开手机,率先冲出来的就是仰可和邱杉月的信息轰炸。   三个人的宿舍群聊已经99+。   沈惊瓷微怔,什么能说这么多。   她扫过去,是邱杉月一句话开的头:【我靠!!@仰可,陈池驭把瓷瓷拖走了!!场面劲爆!】   仰可:【?】   她很快意识到场景的不普通:【哪种拖。】   邱杉月:【回去就要按在床上这样那样关小黑屋的那种。】   沈惊瓷:“....?”   嗓子里的酸奶差点咳出来,人一出现在群里又是炸起一阵浪花。   邱杉月:【结束了?】   仰可:【看时间不能吧,陈池驭看着起码能三点啊。】   沈惊瓷越看脸越黑,都什么跟什么。   她赶紧阻止:【停!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轮到仰可疑惑了:【那陈池驭带你去哪里了?你们回去纯聊天了?这种时候?】   沈惊瓷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她欲哭无泪,确实是在陈池驭家里,也说不上什么都没做。   群里还在激烈探讨到底怎么回事,沈惊瓷为什么不说话。   而沈惊瓷已经百口莫辩的悄悄地退出了群聊。   消息列表里的祝福一个个回复,她又看到了顾涅的。   他问:【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吗?】   ......   卧室里的床单还是灰色的,和上次唯一不一样的是,一进来床上就摆了两个枕头。   之前也不是没有和陈池驭在一张床上睡过,不过那时她疲惫又害怕,只感觉他身上的温度好舒服,想要再靠近一点,仅此而已。   和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同。   陈池驭的手上有一股很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应该是柠檬味,沈惊瓷没靠近就闻到了,她随口说了句,陈池驭动作一停,可能是会错了意。挑眉气笑了:“还挑剔,你男人都没给别人洗过衣服。”   “你是第一个。”   沈惊瓷摁住他的手,不小心碰到那个戒指,听到那个“第一个”笑眯了眼,改口:“没有挑剔。”   陈池驭轻嗤,摁着人倒下语气恶狠:“睡觉。”   沈惊瓷忍着唇角的弧度,哦了声。   两个人面对面靠的好近,清浅的鼻息交织在一起。   周围安静,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气息逐渐均匀,似乎睡着了。   可是沈惊瓷睡不着,她偷偷睁开了眼。   今天的月亮是弯的,只有一个角能从窗户内看到。清浅的月光下,瞳孔映出男人静淡的睡眼,棱角和锋利都收了几分,平时被遮住的那种少年感出现。   胸腔有欣喜和甜蜜要溢出来。像是大梦一场,枕边人和十几岁喜欢的少年模样重合。   这种感觉让心悸动的厉害。   男人闭着的眼睛却突然睁开,抓了一个猝不及防。   睁着眼偷看的小姑娘呼吸一窒,忙不迭闭眼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池驭眼中已经有了浅浅睡意,倦懒的掀起眼皮。额前的发微微凌乱,惺忪随意的看她:“看什么。”   被抓包的沈惊瓷下意识的否认:“没看。”   男人显然不信,抵着她的后腰把人往自己身上凑。声音有点沉哑,却有一种莫名的宠溺:“偷看还不承认。”   沈惊瓷黑长的发铺满两人枕头,陈池驭又闭上眼,侧头嗅了下。他鼻翼轻轻动勾起笑,像是抓住了她的小尾巴:“还偷了我的洗发水。”   被子中的大掌在动,顺着宽松的T恤上游。抚过脊背凸起的骨节,陈池驭懒散补充:“是不是还有沐浴露。”   沈惊瓷被弄得好痒,伸手去抓他,却反被陈池驭一把抓住。   他还是闭着眼,不用看的就能捕捉到她的动向,磁性的气音含糊随意:“我检查检查。”   沈惊瓷羞红脸:“检查什么啊。什么偷你的,我是...就那么一种好吗。”   沈惊瓷用的当然是陈池驭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陈池驭又没单独给她买,她不用他的用什么。   “就是。”陈池驭再次睁眼,漆黑的瞳孔好像一个钩子盯着她,嘴唇微动,似真似假:“你把我整个人都偷走了。”   沈惊瓷愣了下:“啊...?”   他的手掌顺着肌肤纹理不断上移,停在了后颈。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掀起一大半,卡在手臂又堆积,还好有被子盖着,沈惊瓷感觉到身前也传来凉意。   陈池驭捏了两下她的后颈,漫不经心的提起什么:“你还没有跟我说新年的第一句喜欢我。”   沈惊瓷发现陈池驭在某些地方总有一些奇怪的仪式感或者占有欲。   就好比现在。   后颈传来无力的酥麻感,沈惊瓷刚想说,又意识到什么。   她微微仰头,吞咽了一下,小姑娘细声开口却不是顺从,而是说:“你也没有对我说。”   “我说了的。”   沈惊瓷拧眉:“什么时候?”   话落,陈池驭没有回答,却忽然开始低笑。沈惊瓷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已经听到他细细盘算。   “在年年说不会那会儿就说了。”   “开始也说了。”   “还有年年说手疼的时候。”   他顿了下,了然:“哦对,还有最后,年年往后缩的时候。”   “其实还说了好多次,你都没听见。每次我硬...”   沈惊瓷终于意识到陈池驭指的是什么,她瞪大了眼,立马去捂他的嘴。   “你怎么又开始了!”   陈池驭挑挑眉不说话。   沈惊瓷闷气的想,他脸皮好厚,比不过。   掌心忽然出现一抹潮热,湿漉漉的触感让沈惊瓷一颤。   对上的就是陈池驭痞坏的眼,她跟触电一样迅速收回,他用事实证明自己是真的比不过,只好强行转移话题:“不是说睡觉吗?”   “嗯。谁让你撩我。”他抽回自己的手,在她腰上捏了一下睨着她怪:“别看我,少点火。”   可是最后,明明是陈池驭不睡觉的非要拉着她一遍遍喊他名字,说喜欢他。   不光今年喜欢,明年也会喜欢,每一年都会。   沈惊瓷没告诉他的是,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每一年都会喜欢他。   最喜欢他。   元旦后的日子格外快,期末周的考试和作业压在一起,沈惊瓷忙的头晕目眩。   最后一科考完,沈惊瓷去了陈池驭考场门口。   时间刚好,在一众低头答卷的脑袋中,陈池驭从最后一排站起,手指捏着薄薄的纸张,随意的迈着步子走下教室台阶。   他放下卷,一眼看到门外探头探脑的沈惊瓷。   教室中有悄悄抬眼看他的女孩,撞见的却是他勾着笑朝外走去的场景。   小姑娘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后面的帽子处有一圈蓬松的毛,衬的脸又白又软。   陈池驭手痒的拨弄了两下,随意问:“考的怎么样?”   沈惊瓷露出笑,眼睛灵动:“感觉不错。”   “你呢。”   陈池驭睨她,带着她的手插住自己口袋,哼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第一。”   狂妄的令人信服。   沈惊瓷没有他这种把握,但笑得更狡黠了,她垫脚亲了亲他的脸颊,由衷的夸:“你好厉害。”   “第一是我的。”   因为陈池驭是她的。   陈池驭闻声低头,笑意不明的扬起眉梢,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这个时间正好是饭点,陈池驭问她去哪里吃饭,沈惊瓷看了眼手机:“食堂吧。”   沈惊瓷另一只手也抱住他的手臂,羽绒服摩擦出细碎的声音:“下午要去医院看阿枞。中午简单点。”   陈池驭无所谓的说行,沈惊瓷手凉,他捏来揉去才感觉热了一点。   想起什么,顺便问:“回寻宁吗?”   沈惊瓷摇摇头:“今年不回了,得在这里陪阿枞。”   说完,沈惊瓷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她仰头看他:“你要回去吗?”   陈池驭看到沈惊瓷鞋带散了,男人没犹豫的蹲下身来,面色平常又习惯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出现在他指尖。   沈惊瓷的视线顺着他移动,然后听见他嗯了声。   “得回。”   “那又要见不到了啊。”沈惊瓷过去环住他的腰。   作者有话说:   陈:“你把我整个人都偷走了。”   弥:你好土[嫌弃脸]   陈:眼神杀   弥:over下线 第46章 和他   两个人分开的有些仓促, 沈惊瓷要留在沥周过年,陈池驭则是回寻宁。   陈池驭走的那天很赶,沈惊瓷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太好。明明不想回去, 但又像是有什么原因不得不回去,所以到了最后才走。   前一天晚陈池驭将她送到楼下, 说明天不用她送, 好好睡一觉。   可能是知道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沈惊瓷晚上的情绪不是很好。   她垂着眼去抱他,努力的记着他身上的清冽的味道, 脸埋在他脖颈处轻轻地拱, 睫毛忽闪忽闪,贴着他的脖颈的皮肤说:“我会很想你。”   陈池驭手掌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笑得痞气不正经:“那亲会儿。”   “明天亲不着了。”   沈惊瓷的情绪被她弄恼了一半,指尖去挠他凸起的喉结:“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档事儿。”   陈池驭抓住她的指尖牙齿轻咬,笑着反问:“你不是吗。”   “不是。”沈惊瓷闷闷的反驳。   她才没有那么颜色。   “是吗。”陈池驭哂笑, 声音融进了外面的夜色, 他不信:“小骗子。”   男人的视线逐渐危险,修长的指尾绕着沈惊瓷的发, 顺着下颌线移前, 虎口卡住沈惊瓷纤细的脖颈,迫使她仰头。他低头衔住沈惊瓷的唇,舌尖撬开唇齿, 狠狠地扫过她的上颚。   沈惊瓷痒的后退, 紧绷又顺从的任他扫掠。   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缠绵悱恻, 沈惊瓷手臂搭在他的肩膀, 脸颊绯红的气喘吁吁。   她抬眼看他, 眼睛蒙着一层水光。   陈池驭笑, 劲坏劲坏的凑到她跟前,他的声音和冷冽的风一样暗哑,钻进心里,明目张胆说:“你喜欢死了。”   唇齿间还有他咬碎的柠檬糖的味道,微酸,刺激着味蕾。   沈惊瓷耳尖烫的发红,又蹭他,含糊的嗯了声。   他的手勾起沈惊瓷腕上的珠串手链,说:“不准摘,记着我。”   “随时。”   沈惊瓷回他同样的话:“你回寻宁不准招惹别的小姑娘、不准随便看别人,也不准...不想我。”   陈池驭被逗笑,压着眼开玩笑:“好啊,还没嫁过来就管的这么严啊。”   沈惊瓷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被那个字说的心口发紧,一幅凶狠的样子:“我不管。”   她眨着眼睛半真半假:“你要是三心二意,我就不要你了。”   陈池驭看上去轻挑又浪荡:“这么狠心?”   “嗯。”她去摸他手上的戒指,嘟囔的小声:“我好小气的。”   想让你眼里全是我。   陈池驭挑眉,第一次听到沈惊瓷说这种话,很奇怪的一种感觉,酥酥麻麻,占有欲挺强,不过他还挺爽。   眼中的笑愈发浓,眼底的情绪很明,他狠狠地咬了下她的唇肉。   “知道了,小气鬼。”   沈惊瓷的背影很瘦,人影渐渐走远,酒红色的围巾掉落半边,又看到她重新搭回。   陈池驭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忽然想起之前最后断掉的那根黑色皮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里不是味儿,得讨回来才行。   ......   寻宁的冬天更冷,很爱下雪。   陈池驭下机时空气中已经扬起了雪花。不大,落在黑色的冲锋衣上很快就没了踪迹。   真正踏出门外,才感觉到今天的风是有多刺骨。寒冽钻进衣服空隙,陈池驭皮肤冷白,被吹得有些泛红。   他打开手机再次看到陈明辉发来的短信。   从上次两个人再次闹掰之后,陈池驭没有回过家一次,也没有回任何消息。陈明辉已经气极,给陈池驭下了最后的通牒:“明晚我和林家要见你。”   “我已经对你够容忍,你只要顶着陈家的姓,爬也要给我爬回来。”   “否则,后果自负。”   陈池驭看了眼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轻嗤,再次拉黑,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微信中,沈惊瓷的消息静静地躺在置顶:【到了吗?】   【我看寻宁好冷,你要多穿一点,不要生病。】   紧绷的下颚松了一秒,视线盯着沈惊瓷那只猫的头像看了几秒,凌厉的轮廓逐渐柔和下来:【嗯,在想你。】   沈惊瓷就是摸着时间给陈池驭发消息的,她想让陈池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   手机震动,小姑娘眼神瞬间亮起,又在看到后面三个字慢慢的变红。   她手指捏手机捏的紧,在那几个字上看了几秒,一下子趴回枕头里。   谁问这个了啊,这个人怎么动不动就...   陈池驭仿佛能猜透沈惊瓷这边在想什么,消息又发过来:【你没问,但我想告诉你。】   因为这句话,异地恋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在寻宁生活的久,她问他在哪里,陈池驭只要拍一张照片她就知道他的踪迹。   一中门口干枯的树枝上落了白雪,铁栅栏的旁的门卫处关了门,肃静的教学楼前旗杆很高,一个影子细长的倒在地上,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沈惊瓷说:【有点想回去看看了。】   陈池驭回:【和我一起。】   沈惊瓷有点可惜今年回不去。   但也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冬天看不成雪,夏天旧回去看梧桐。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沈惊瓷收到徐娟说要回寻宁的时候,人都愣了。   电话中她问:“那阿枞怎么办?”   “一起回去,阿枞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医生说如果后续的康复治疗在寻宁也是可以的。”   “我和你爸爸想了想,总是在沥周,阿枞一点熟悉的事物都没有,还不如回寻宁,好歹是自己家。”   沈惊瓷买完票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她先回寻宁收拾一下久没人烟的家,徐娟他们之后回。   她一个人收拾好行李,坐在客厅握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跟陈池驭说一声,还是给他一个惊喜。   两个人最后的聊天记录停在沈惊瓷发过去的消息上,陈池驭没有回。   沈惊瓷等了会儿,瘪了瘪嘴,不回就不回,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了。   在这场恋爱中,她好像越来越小女生。   沈惊瓷心情很好,回到寻宁的那天空气很好,阳光普照,万里无云,天很蓝,冷风似乎都有了色彩,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不远处的地段在拆迁,卡车轰隆隆的吵闹,淡青色的门紧闭,钥匙钻入锁孔,雾蒙蒙的灰尘扑面而来。   这里已经有半年没人住过,家居上蒙着一层白布,沈惊瓷拧着眉躲开飞舞的尘粒。   全部打扫完一遍,天已经黑透。   手机铃声尖锐的响起,一遍遍的循坏无人应答。人没有半分力气,瘫软在床上仰头望天。侧头望去,看到陈池驭三个字摆在屏幕中央,沈惊瓷这才有了动静,有气无力的去摸手机。   磁性好听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那头似乎也没想到电话能接通,模糊的气息随着电流戳穿时空,沈惊瓷听见他顿了一秒,才问:“怎么不接电话。”   沈惊瓷这才发现陈池驭之前已经打了三个电话,刚才房间太吵,没有注意到。   她哼唧两声,累的说一个字都难受。   陈池驭听出不同,声音带了一丝情绪:“怎么了?”   沈惊瓮声瓮气:“猜猜我在哪里。”   陈池驭沉默片刻,用一种近乎确定的语气说:“你在寻宁。”   没有精气神的女孩微愣:“你怎么知道。”   陈池驭笑的明显,很愉悦的那种,他咬字的暧昧,不多解释:“地址。”   沈惊瓷是被门铃声吵醒的,电话扣上后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小姑娘踩着拖鞋跑到门口,猫眼中映着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   沈惊瓷打开门:“你真来了啊。”   陈池驭朝她挑眉,手上勾着一个袋子:“不然呢。”   “难道要饿死我家年年吗?”   肚子好像能听懂人话,陈池驭话刚落,真的叫了一声,咕噜,在狭窄的走廊格外明显。   原本还没太睡醒的人一下子清醒了,脸上压出来的睡痕显得有些呆,白净的小脸飞快的出现一抹红晕。   陈池驭视线顺着她的脸下移,眉骨微扬,狭长的眼出现一抹散漫的笑。   沈惊瓷下意识的捂住自己小肚子,又忙着开口去阻止陈池驭。   “不准笑!”   陈池驭点头,不请自来的推着沈惊瓷往屋内走,很强势。   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他低头凑近,狭促的笑:“羞什么。”   沈惊瓷浑身颤栗,她猛地回神,嗖的一下蹲下身,从鞋柜中找出一双新的拖鞋扔给陈池驭。   慌张转身,只留下身后的声音给陈池驭:“你穿这个。”   他买了多好吃的,各种各样的外卖盒,沈惊瓷一样一样摆出。又看到边上放着的小蛋糕和水果盒。   沈惊瓷惊了下:“怎么买这么多,吃不完。”   这些都够四个人吃了。   陈池驭换完鞋,自觉地将外套搭好,露出里面的灰色高领毛衣,人一下子显得柔和了许多,他随口说:“你爱吃这些。”   唇角笑容出现,沈惊瓷又忍下去,小小的哦了声。   她吃东西很慢,一嚼一嚼的,而陈池驭没吃多少就放下了,沈惊瓷被他盯得不自在。   沈惊瓷咽下嘴里的食物,略微疑惑的抬头:“你怎么总是看着我。”   陈池驭噙着笑,啧了声:“好乖。”   “嗯?”沈惊瓷看了看自己,她什么都没干。   陈池驭说:“在家里看着你感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惊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兔子睡衣,这是高中时候穿的,现在看着还有点幼稚。沈惊瓷以为是这个,不好意思的弯了弯腰,想将兔子藏到桌子底下。   但那个人却说:“特乖,更想亲了。”   吃过饭,陈池驭将东西收拾好,转头问沈惊瓷房间是哪个,沈惊瓷眨了眨眼,还有些迷茫:“你要在这里睡吗?”   陈池驭捏着沈惊瓷睡衣上兔耳朵的手一顿,视线抬起上移;“哦?你邀请我?”   几秒,他想到什么,了然:“忘记又是年年一个人睡了,害怕。”他点点头:“行…那我…”   “我的房间在那边!你看完赶紧走!”沈惊瓷忙不迭的推开陈池驭的手,脚步匆匆朝自己房间走去。   陈池驭凝着沈惊瓷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   沈惊瓷的房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少女,颜色有些素,但很干净,一整面的窗户光线很好,夜晚能看到天边的星。   陈池驭向里走,书架上从童话到名著,桌子上相框里的照片从羊角辫到蓝色校服。床单是小碎花,他都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开了一半的衣柜中,白色是衣袖中央一道蓝色的竖线,和照片的款式重合。   全是她的痕迹。   沈惊瓷不知道自己房间有什么好看的,被子还是乱的,可陈池驭的眸色好深,沈惊瓷也不好意思了,她脸上发烫拉着人坐下,自己挡在他眼前,阻住视线。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沈惊瓷声音带了点羞怯。   陈池驭顺势揽住她的腰,压着人坐在自己腿上,沈惊瓷手臂圈住他的脖颈,移开话题:“你这些时间都在干嘛,感觉你好忙。”   陈池驭摩挲着她耳后的软肉,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又消失:“没什么,闲无聊了?”   倒也不是,沈惊瓷本来就是一个人消磨时间。   陈池驭却说:“知道了,以后多陪你。”   ......   大学又是一年,大家沉浸于新生活的同时还不忘缅怀着逝去的高中生涯。   沈惊瓷看到高三的班级又在组织同学聚会。   不知道怎么说到了她身上,有人特意艾特她:【惊瓷来不,去年就没来,今年是不是该聚一聚了。】   下面有人起哄:【对啊,听说还是状元,黑哥面子呗。】   原本想当看不到的人被迫出现,她纠结着,下面消息又出现。   姜妍:【你谁啊,状元稀得给你面子。】   沈惊瓷眉心微皱,看到了这个好像已经很陌生的名字。   下面人以为是玩笑,吵吵闹闹的喊着沈惊瓷。   她犹豫了一下,退出找到陈池驭,截屏过去纠结的问:【你说我去吗?】   【我不喜欢她,感觉去了气氛也会怪怪的。】   陈池驭语音发过来,散漫的有些含糊,像是在抽烟:“让带家属吗。”   沈惊瓷心一跳,这话的意思好明显,但她又不敢直说,声音有些顿:“应该...让吧。”   “你不是无聊吗,去转转呗。我陪着。”他的嗓音仿佛浸在看不清的雾中,看不透摸不着,却拨乱了心底的弦。   所以她鬼使神差的说了好。   只有一天的休息,这场同学聚会沈惊瓷知道的晚,突然就被拉过来了。   沈惊瓷轻微不安,不是因为要去见那些好久不见的老同学,而是因为是陈池驭陪着。   一中不会没有人知道陈池驭,更不会有人将他们两个放在一起。   而明天,陈池驭要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她已经可以想象明天见到那些人的反应了。   陈池驭白天没有和她在一起,两个人在晚上视频。   沈惊瓷刚洗完澡,陈池驭看出她的不自在:“在想明天?”   “嗯。”她隔着屏幕去戳陈池驭的脸,面色有些忧愁:“你觉得她们会怎么在背后说我们。”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   陈池驭闻言挑眉,他哼笑一声,吊儿郎当的喊了一声:“沈惊瓷。”   “我拿不出手?”陈池驭学着她的样子在屏幕上中指弹了一下,满不在意的说:“能怎么说,就说沈惊瓷的男朋友,陈池驭啊。”   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风云,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女朋友会多么的有讨论度。   但沈惊瓷还是笑了。   她做了一个动作,佯装撕下什么往陈池驭身上贴:“贴标签,上面写沈惊瓷的。”   陈池驭也特别配合,指着自己额头,问她:“这儿?”   手指往下滑,顺着鼻梁到了唇缝:“还是贴这儿。”   沈惊瓷在另一头笑得翻了个身,手机举起。   “不对。”他指尖点着自己喉结,唇角的笑痞气:“年年最喜欢我这儿。”   沈惊瓷抱着被子,笑得蜷缩成一团:“你好幼稚啊。”   “陈池驭,你好幼稚。”   沈惊瓷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回到寻宁之后,像是回到十六七岁。她在和高中的陈池驭谈恋爱。   这种感觉,让她心悸的不得了。   陈池驭敛了那副模样,声音轻的哑:“睡吧,明天去接你。”   沈惊瓷点了点头:“今晚的月亮是满月,祝你做个好梦。”   他回:“梦到你。”   明明是他说的话,沈惊瓷却梦见了陈池驭。   梦到了十六岁的陈池驭。   她第一次见他,在那个后院的陈池驭。   他朝她走来,说:“美梦成真。”   沈惊瓷画了一个很淡的妆,今天很冷,但毕竟是同学聚会,她不想穿的跟一只熊一样臃肿。   她从窗上往下看,看到了倚在车边的陈池驭。   他穿的是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白色的内搭。平时那股混劲被遮掩了很多,反倒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气场还是很强。   沈惊瓷缩回脑袋,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米色大衣。   很像情侣款。   陈池驭目光沉沉的从手机上移开,就见到一个米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头发还特意卷过,眼睛上涂了什么很亮,嘴唇也是,看着饱满又漂亮。一看就很好亲。   沈惊瓷想扑进陈池驭的怀里,但又想到自己今天穿的什么,步子硬生的收敛了许多。   她唇角勾着一抹恬静的笑,眼睛很亮,像是一只讨夸奖的小猫,仰头看着他。   陈池驭抬手掌心靠上沈惊瓷的脸,拇指想去摸沈惊瓷的唇,被小姑娘一下子躲开:“别摸,花了就不好看了。”   陈池驭手落空,有些不爽。舌尖抵着后槽牙,眼眸更深。   沈惊瓷看陈池驭觑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裸露在外的脖颈忽然有些发凉,人本能对危险的敏感。   她讨好的笑笑:“好啦,走吧。”   “回来亲好不好。”沈惊瓷很会顺着毛捋。   陈池驭嗤了声,指尖看着有下没下的点着储物盒,人懒散的倚着靠背。   他手肘抵着,侧目问:“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是周六,他们在交接工作还有阿枞出院的后续治疗方案。”   陈池驭意味不明的嗯了声,沈惊瓷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   看了男人一眼,他平稳的开着车,倒也没什么。   同学聚会订的包间很大,人家都是先吃饭,再去K歌。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偏偏反过来了。   包厢嘈杂热闹,沈惊瓷推开门前,陈池驭手机忽然响了。   她动作停住回头看他,眼神不小心扫到备注。   两个字,姓林。   第二个字没看清。   他没什么犹豫的挂了,下巴微抬示意沈惊瓷开门。   “谁的电话。”沈惊瓷随口问。   “不重要。”他神色淡淡,好像真的不重要。   沈惊瓷的第六感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说不定是家里的电话。   他脸上的表情寡淡了很多,沈惊瓷推了推他的手:“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去接吧,等会儿再进来。”   她摸了摸她额角的发:“嗯?不要不开心。”   陈池驭垂眸,深不见底的眼睛与她相对。   沈惊瓷看不懂,但却像哄人一样的:“那我先进去啦。”   她看到陈池驭唇线抿的直,点了头,单手插兜往后走了。   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莫名的一种孤寂疏离感。   包厢的门开了一半,所有人都看到沈惊瓷旁边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两人看着关系亲昵。   她回头,起哄声迎面而来。   “哟,我们沈大美女来了?!”   “什么美女,这是我们班的才女,第一状元啊!”   沈惊瓷之前没有和这些人很熟,这突如其来的熟络让她有些懵。   她礼貌的笑了笑,表情不是很自在。   很快有人给她让出一个位置,她说了声谢谢坐下,只不过刚落座,就有人开口:“是带男朋友来了?”   沈惊瓷啊了声,点了点头:“嗯。”   她高中的时候在班级里不是很爱出头,和每个人关系都还好,但也不是很亲近。   不知道怎么分开一年,大家忽然这么热情。   “谁啊谁啊,我们学校的吗?”   “什么时候谈的啊,高三的时候可看不出来。”   对面的姜妍忽然开口:“说不定是复读谈的呢,惊瓷好厉害,又谈恋爱又能考第一。”   她抿了口水:“我就不行,惊瓷,你怎么做到的啊,教教我呗。”   沈惊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个人从高中的时候就明里暗里的刺她,没想到一年多了,还是喜欢搞这种小动作。   她觉得无聊,又觉得无趣,直说:“不知道,但我学不来你。”   姜妍一顿,笑的不太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比不上你呗。”   沈惊瓷摇头:“是我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问出这种问题。”   “你....”   曹盛眼尖的发现气氛不怎么对,站起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不说这些,都好久没见了,说点开心的。”   “班长,你可真向着沈惊瓷。”   “哪有,这不是看你点的歌到了,赶紧唱。”   她娇俏的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沈惊瓷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一曲毕,陈池驭还是没有回来   她给他发了消息,还没有回。   姜妍看到瞥到沈惊瓷皱着的眉,话筒递给了身边的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惊瓷,你男朋友呢,不会不来了吧。”   沈惊瓷懒得回。   姜妍继续说:“这不行啊,不把你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可不能要,何况我们惊瓷还这么漂亮。”   可能是姜妍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几个女生也好奇的插嘴。倒是没有恶意,就是好奇沈惊瓷这种看着乖糯无害的,能找什么样的人。   沈惊瓷没有得到陈池驭的回信,心里有点着急,她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但又被旁边的人困住。   她被问的烦躁,随口说了句:“你们知道。”   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炸开了锅。   “我们认识?谁啊谁啊。”   “不会是我们班的吧。”   一瞬间,包厢安静下来,有人开始打量还有哪位男生没到。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会是许修吧。”   提到这个名字,沈惊瓷才想起来,这是班上的物理委员,两个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关系还可以。   “我去,真假的啊。”声音笑着打趣:“当时就有人猜你们两个有可能,真成了?”   沈惊瓷听的云里雾里,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有可能了。   她否认:“不是...”   只不过声音太小,被淹没在八卦声中。   许修人好,但长得确实不太出色,姜妍俯身握住她的手:“许委员人那么好,你们在一起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声。”   沈惊瓷满脸问号,她什么时候说够人在一起了:“不是...我们没有...”   气氛快要到高.潮的时候,门忽然推开。   陈池驭逆着光,轮廓被虚幻模糊,气质冷冽,利落的五官被光线分割成明暗两半。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仿佛从虚幻中走来。   嘈杂的人影中,他一眼就捕捉到杯困在人群之中的沈惊瓷。   她似乎有些头疼,表情不是很好。   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沈惊瓷却像是有预感一样抬头,两人视线相撞,她的眼睛明显的亮了,像是看到依靠和救星。   陈池驭眉心微动,抬步上前,同时开口,低沉磁性的声音喊她:“年年。”   沈惊瓷站了起来,不光是她,那两个字在包厢里特别明显,穿透力很强,割开音乐和吵闹,所有人的视线一起回头,凝聚在陈池驭身上。   那张脸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大家竟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陈池驭?!”   “我天,陈池驭怎么来了,他刚刚叫的是沈惊瓷?”   不用特意的回答,沈惊瓷有些委屈的声音响起,可在外人眼里,却更像撒娇:“你来了啊。”   陈池驭心一揪,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场面,刚刚怎么会看不出是怎么一会儿事。   他快步向沈惊瓷走,那条路自动的被让出来,他摸了下沈惊瓷眼尾,低声询问:“怎么了。”   沈惊瓷当然不能说不喜欢这种场合,只能摇摇头,安静的看了眼手机。   他刚刚没回消息,陈池驭看懂了。   所有人看着陈池驭俯身,替女孩顺好头发,一向没有感情的眼底多了几分类似疼惜的情绪:“抱歉,没看到,着急了吗。”   沈惊瓷又摇摇头。   他带着沈惊瓷坐下,自然的就像是自己的场子,却没有一个人说不行。   锐利冷漠的视线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班长曹盛主动开口。   就算有再多的震惊也要憋回去,光看着人家两个小情侣也不行。他笑着开玩笑:“谁的麦啊,还不上。”   机灵点的已经接过来了,剩下的气氛就好了很多。   表面风平浪静,然而,除了沈惊瓷和陈池驭的角落,全是窃窃私语。   沈惊瓷看了自己身边的人一眼,眼神说不上的幽怨,她示意了一下,口型小声说:“他们肯定在说我们。”   陈池驭身上有种肆意妄为的感觉,他挑眉,同样口型回应:“那有怎样。”   沈惊瓷没忍住的发笑。   是啊,那又怎么样。   他已经是她的了。   不出意料,气氛缓和之后,有大胆的人开口笑着试探:“这惊瓷的男朋友是驭哥啊。”   陈池驭身上的压迫感和界限感太强,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坐在一旁,懒散的看着手机,左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沈惊瓷的手指。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男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好明显,在灯光下泛着冷淡的光辉。   所有问题都被这个戒指打回,空气安静了一秒,沈惊瓷才回:“嗯。一个学校的。”   这个学校不是高中,而是大学。   一切好像也都说的通了。   好奇是胆子的源泉:“那你们谁追的谁啊。”   陈池驭终于有了反应,像是一尊大佛一样慢慢放下翘着的腿,掀起眼皮,想都没想:“我追的。”   “一眼就看上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欠,但又很认真。   多数人开始祝福和羡慕,只有姜妍的表情很差,她脸色很难看,死死地盯着陈池驭手上的戒指。   她认识的牌子多,一下子就看出那是A牌季度最新款的对戒,名字好听,怦然心动。   视线扫过沈惊瓷的手,好像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人轻轻地笑,有人看她,她只是摇摇头。   对戒只有一只,说不定是谁送的呢。   沈惊瓷不知道陈姜妍心底那些小心思,刚刚陈池驭还是弄花了她的口红,沈惊瓷干巴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瞪他,只能起厕所重新补一下。   陈池驭耸肩:“没办法,你太诱人了。”   沈惊瓷一口气憋住,忍着脸红出了房间。   包厢中没人注意,在沈惊瓷出去的不久,姜妍也跟着出去了。   陈池驭抵着头的目光倏地抬起,注视着那道身影,厌恶一闪而过,又恢复成了那股漫不经心的痞劲儿。   他站起了身,这下倒没人忽视,他没管那些视线,疏离感不加遮掩:“你们玩,我出去等沈惊瓷。”   姜妍好不容易堵住沈惊瓷,沈惊瓷正在补着口红,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诧异的语气听起来充斥着戏剧性:“惊瓷,你的戒指呢,怎么没带。”   “还是...那不是和你戴的。”   沈惊瓷淡着一张脸,直言不讳:“你很无聊。”   姜妍却认为这是沈惊瓷的装出来的底气:“你别装了,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陈池驭,我见过你的日记本。”   “是不是很开心,觉得自己得偿所愿了。”她自己也拿出口红补着,漫不经心:“陈池驭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是玩玩你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   沈惊瓷皱起眉,没有被她的话刺激到,却反问:“你看到了我的本子?”   “对啊,真的是少女心思呢。”她扫了沈惊瓷两眼:“看不出来啊。”   沈惊瓷脸彻底冷下来:“姜妍,我原本只是以为你无聊透顶。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可怜。”   “你说什么?”姜妍皱眉,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惊瓷。   “可怜到没有自我,可怜到只能偷窥别人的人生。”   说完,不管人什么表情,沈惊瓷扣上口红,转身离开。   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冷冽的薄荷烟草味闯入鼻息,沈惊瓷猝不及防的闯入一个挺阔的肩膀。   腰被人箍住揽住怀中,陈池驭低笑着,旁若无人的开口,不知是示威还是撑腰:“你好喜欢我对不对。”   几步远的姜妍顿住,惊讶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姿势暧昧,影子纠缠。   准确的来说,是男人拉着女人贴向他。   沈惊瓷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茫然:“你怎么在这里?”   陈池驭没有答,他头颅微垂,眼毛浓密漆黑颤出不明显的弧度,落下影影绰绰的阴翳,那道光线衬的他很白,他的眼神炙热,情绪燃烧烈火。   沈惊瓷还没有反应过这之间的联系,陈池驭向内抿着的唇松懈,他开始笑,胸腔轻颤,肆无忌惮的吻她耳廓,声音含糊不清,又有点哑,他喊她的名字,又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和他   陈池驭靠着沈惊瓷的耳边说了什么, 她听的有些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场景又回到了包厢。   姜妍没有再找事, 周遭的气氛很低。但没有人在意她,反而想靠近沈惊瓷, 有一搭没一搭的八卦着。   陈池驭从回来之后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很好, 很明显的变化,连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都淡了许多。   他身上的大衣敞着,漫不经心的扫着手机, 藏匿于灯光最暗的角落, 可就算这样,也不容忽视。   有人好奇的偷看过去,男人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锋锐利下颚骨凌厉精致,双眼皮褶皱很深, 眼尾上挑, 注视着身边的女孩。他的目光和身上的气质一样玩世不恭,却又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 和整个人野性难驯的很违和。   她扯了扯身边的人, 有些羡慕的说:“陈池驭的看沈惊瓷的样子好深情啊。”   “陈池驭字典里怎么可能有这两个字,浪子和深情八竿子打不着好吗。”   女孩不同意摇摇头:“可我看他的目光,真的很喜欢沈惊瓷。手上还带的戒指, 无名指哎。”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过去, 黑色的米色交叠, 他侧脸敲着, 好像是在听沈惊瓷和身边的人讲话, 眼神却又没有波澜。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笑得也好勾人。   沈惊瓷和身边的人聊完,注意力又回到陈池驭牵着自己的手上。指根被摩挲的有些痒,她小声的说:“你别摸了。”   陈池驭懒懒的抬眼,视线顺着她白净的手指上移。沈惊瓷被他看的不自在,脑海中又想起他俯身靠近带来低哑的暧昧。   男人半垂着眼,问:“你的戒指呢。”   她表情微滞,知道姜妍说的话他还是都听到了。   沈惊瓷摸了摸鼻尖,跟着他一起看向自己的手,唇往里抿下意识的小动作,不好意思:“我..我没买。”   “怎么不买。”他看他,眼睛深邃的好像要将她吸进去。   沈惊瓷抽出自己的手,推陈池驭往远处,她真的很不好意思,原本没打算告诉他这个戒指是一对的,但陈池驭看的好紧,让她有种不得不说的感觉。   几秒,女孩耳尖发烫,似乎是觉得没面子,她低低的说:“钱不够。”   “本来想攒够了再去买另一只,没想到被人买走了。”   说完,沈惊瓷脸已经全部红了。   陈池驭是不会有这种时候的,这点钱对他来说还没有一晚上的消费多。他也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但听沈惊瓷说之后,脸上眼神微停,眉骨动了下。   “给你买就好了,本来就是我送你的。”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紫檀吗,脸上的笑容很真:“反正我有这个啦。”   因为他的话,他的目光顺着看去,还是那个样子。口舌忽然很干燥,陈池驭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变得很深,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包厢里面又闷又燥。音响里面的音乐吵得耳朵疼。那些不在意的目光也变成的烦躁的添加剂。   沈惊瓷以为他是因为戒指的事情,凑上去手指抚平他皱起的眉:“你想什么呢。”   背景放着的音乐的歌词刚出,沈惊瓷只听清的第一句,婉转的女生在唱:你说青涩最搭初恋。沈惊瓷看着面前的人,看到他缓缓启唇,声音低沉,他的眼神意兴阑珊,似乎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但看着沈惊瓷的样子,又有种说不出的欲和深:“走吗,没意思。”   ......   他们走的毫无争议。   回去的路上沈惊瓷的心跳的很快,她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手不自觉的摆弄着大衣的扣子,线头松松垮垮,陈池驭瞥过来,声音带着不清晰的笑:“你在想什么?”   被点名的沈惊瓷一颤,慌张的抬头,看到陈池驭戏谑的眼。   “没什么...”沈惊瓷勾过自己后面的头发,遮挡住泛红的脸。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化莫测,沈惊瓷偷偷地看了一眼陈池驭,他扶着方向盘,专注的盯着前方,他们路过便利店和超市,都不见他有要停的意思。   沈惊瓷的手拧的更紧了,她捉摸不透陈池驭的想法。   那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情绪变成一团毛线球找不到头绪时,陈池驭的声音忽然响起:“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沈惊瓷像是被揪住了脖子的猫,炸了毛似的一下子转过身去瞪他:“陈池驭!”   她真的太熟悉周围的路了,每一条街每一个店面。   最后一个便利店也经过,沈惊瓷那颗悬着的心说放下也不是,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她悄悄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也是,她想的真的好多。   车子稳稳地停在楼下,沈惊瓷侧头问:“你上来吗?”   陈池驭手肘撑着车窗,可能是从包厢那种场面无聊的地方脱离,沈惊瓷觉得他身上那股精气神儿又回来了:“行,送送你。”   沈惊瓷低头去解安全带,耳边“咔哒”一声,陈池驭手掀开了中间的储物盒从里拿出什么,动作利落,盒子嗖瞬间落下回到原样,沈惊瓷只看到了一个影子。   她疑惑地看去,陈池驭坦然,手掌裹着盒子伸进了沈惊瓷口袋:“糖。”   沈惊瓷手跟着进去摸:“草莓奶糖吗?”   两个人的手指在口袋交错,她只碰到了一个盒子坚硬的棱角,就被陈池驭抓住。他嗯了声:“上去再拆。”   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沈惊瓷看到徐娟的消息,是后天早晨的飞机,她回了个好,她去接机。   一家人终于要团聚,唇上不自觉的带上笑容。   电梯门看,陈池驭看见她唇角的笑,一眼猜到:“好事?”   “我爸我妈后天回来。”沈惊瓷算了算,他们正好是二十七那天回来,马上就要除夕了。   沈惊瓷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她挽着陈池驭的手臂出楼梯,她回来后寻宁还没有下雪呢:“好想跟你一起看雪啊。”   陈池驭从她手指接过钥匙,又是嗯了声,接着拧开门锁。   沈惊瓷看了他一眼,对他略微冷淡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陈池驭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的眼神都没有注意到,推着沈惊瓷的肩膀就进了门。   “你有没有听...”   她的不满还没来的及宣泄出口,身体倏地被抵上坚硬的门:“唔...”   这个吻来的好突然,沈惊瓷迟钝一秒,但脑海中,陈池驭的行为好像忽然有了解释,一束巨大的烟花在她眼前炸开,呼吸被紧绷剧烈的心跳挤出去。可是...可是...   沈惊瓷的手去推他,声音好含糊:“不行的..你没买..”   陈池驭声音沙哑,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骨节修长的手指拽住了大衣的翻领,没有管她的话。   “记得我跟你说的吗。”他边问边动作,内搭露出,外套随手扔到了鞋柜上搭着,他的眼睛中的深潭终于有了波澜,玩世不恭的眸子就算笑都很有距离,语气却意外的认真:“我没开玩笑”   呼吸靠近,她踮着脚承受,然后才听到陈池驭的声音:“沈惊瓷,我很开心。”   “真的。”他这样说道。   鞋柜上的大衣衣摆好重,悄无声息的掉在地面,和沈惊瓷的衣服一个样,在地面上堆积了褶皱。   迷迷糊糊中,沈惊瓷声音颤抖,她还记着那个问题,眼睛紧张又不安。   陈池驭手撑着门,削薄的脊骨微微弓着,头颅也低,半垂着的眼遮住笑和欲,圈在怀里的空气稀薄,温度升高,还有沈惊瓷的的呓语。   手心忽然被放进什么东西,方方正正的盒子外裹着塑料纸皱起,他抵着她的额头,再往下一点鼻尖就会碰到,他很喜欢这个姿势,每次亲昵的时候都会这样看她。   “我会吗。”他轻笑,指尖在盒子上点动示意,震动传入沈惊瓷的手心,她手机骤然收紧,忽然意识到什么。   什么草莓糖,沈惊瓷眼睛微微睁大,唇微微张开,只是还没有说出声音,陈池驭又补充:“没骗你,是草莓味的。”   “试试喜不喜欢。”   沈惊瓷脸涨红,还是...草莓味的。   迷迷糊糊的,陈池驭的动作停下了,她听见他问:“你想不想?” 第48章 和他   左侧方的开关“啪嗒”一声打开, 房间都是漆黑的,只有玄关出现了暖黄色的灯光。   沈惊瓷瞳孔微眯,用了几秒适应这个光线。男人的模样彻底出现在眼前。他下颌线绷的很紧, 轮廓清晰。   你想不想...   沈惊瓷不是很确定,他这是在询问, 还是在什么。这种话要她怎么回答, 女孩欲哭无泪,只能靠着身后的门仰头:“什么意思。”   男人的指尖凉,手指若有似无的搭在沈惊瓷锁骨中间纽扣的位置, 弄得她发颤。他这次没笑, 声音中像是含了海风中的砂砾,硌的她难受:“你知道的。”   沈惊瓷手臂无力的圈着陈池驭的肩膀,踮着脚脸埋在陈池驭的脖颈,胸口的起伏和心跳的剧烈都在这片暧昧又狭窄的过道中变得格外难捱。   好想说她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她靠近的同时陈池驭也跟着低头,痒轻扫着脖颈细嫩的肌肤。   沈惊瓷没有开口, 今晚的陈池驭格外有耐心。不知过了多久, 灼热滚烫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他哼笑着说:“我知道了。”   沈惊瓷眼睛眨了眨, 还没有再说话, 双脚忽然腾空,陈池驭抱起她的双腿往卧室内走。   小姑娘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颠啊颠, 呼吸都要喘不过来, 嘴巴微微张开, 又怕心脏要跳出来。   她后知后觉的说:“我没说。”   陈池驭忽略:“你眼睛说了。”   整个房间都是暗的, 光线唯一的来源就是窗外的灯火。沈惊瓷没去看, 眼前只有朝她压下来的五官立挺的脸庞。   后背一下子陷入柔软的床垫, 紧接着身旁的位置也跟着凹陷下去,男人单膝跪在床沿,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他扣开的她的手心,有什么东西空了,沈惊瓷这才反应过原来她还拽着那个盒子。   男人低哑的声线松弛随意的笑出了声,羞耻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沈惊瓷手指慌乱的推走,她望着他,眼睛像雾又像水。   忘了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是他那截削劲瘦白的手腕拉着自己去环他的腰,然后就是头昏脑涨接吻。   烫意到处都是,却除了冰凉的戒指。   格格不入的游走在光滑的脊背。   戒指尺寸有些大,卡在陈池驭骨节的下方晃动,那双氲着水汽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清明,身体倏然放空,他动作好熟练。   沈惊瓷手指猛然揪住陈池驭没褪去的衣服的肩上,陈池驭感受到她紧张的情绪,动作停住。他的气息不太稳,视线从下而上扫到她颤着的眼皮,喉结上下滚动,薄唇碰了碰她的鼻尖,却没有要放过的意思,他声音沙哑到算不上耐心:“不怕。”   她被拉了起来,贴身的打底推到上方,冰冷的空气与肌肤无缝相触,沈惊瓷零碎的溢出声音。   “不是..陈池驭。”她摸到了微硬的短发,猛烈的吸着气息想往后缩,断断续续的阻止:“还没..洗澡。”   她大脑被热气冲刷,竟然还能模糊的想到那些纸上谈兵的知识。   陈池驭没听清,嗯了声,沈惊瓷呜呜咽咽的,非说不行。   空气就那样凝固了,两个人陷入僵持,过了几秒,陈池驭有些烦躁的说了声麻烦,沈惊瓷还没反应,男人撑着手臂起身,他单手拽住衣领,劲瘦的手腕上青色血管凸浮,薄薄的衣料随着动作上扬,被他不耐的从头顶被甩到一旁,露出身体流畅的线条和劲瘦有力的腹肌。   再往下是精致的人鱼线,还有露出黑色缘的..   沈惊瓷看得愣神,又猛地闭上眼,   陈池驭皱着眉,垂眼入目的就是沈惊瓷身上刺眼的绯红。黑色的长发散乱卷曲的铺在身后。唇上的口红花了,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   身体里有什么在横冲直撞,陈池驭漆黑黑的瞳孔更深,手臂利落的穿过女孩的脖颈和膝,赤.裸着上身转移地点。   “一起。”他声线低沉。   浴室的水雾弥漫,光洁的墙壁上压着一只白皙瘦薄的掌。沈惊瓷手指蜷缩,抑制不住的喊他名字。   开始的时候还会羞,最后什么都顾不得,只想让他别动了。   是花洒已经开到最大,沈惊瓷分不清,只觉得到处都是湿的。   陈池驭碰到她的手指也是。   沈惊瓷脸色涨红,呜咽着就躲,他要碰她的动作一顿,气笑了。男人不讲究的去捏她下巴,俯身低头去蹭。他抵着墙壁圈住她,水流在身后往下用力的冲,顺着男人冷冽凌厉的短发滴水,打在沈惊瓷肩膀上猛地一颤。   他在笑,轻佻放浪:“躲什么,自己的东西还嫌?”   沈惊瓷说不出话,因为陈池驭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眼神不知道在哪里,看差不多了,浴巾随便擦了擦她就拥推回软榻。   草莓味的终于派上了用场,塑料纸轻飘飘的落地,拆到一半,陈池驭盯着抱着被子的沈惊瓷,恶劣忽然就上来了。   薄薄的正方形包装全洒在床上,陈池驭抓着她的指尖去摸,身体不老实去贴她,他故意说:“年年抓几个,听你的。”   沈惊瓷想象不到真的会是什么样,闻言像是得到了求生的机会,颤巍巍的摸到一个角。   陈池驭低低的笑,握住她的手腕递到自己唇边,牙齿咬住锯齿。   他慢慢的掌控她的手,摁回床上逼着她手指弯曲,明明笑的很明显却还在装,语气拖得很长:“都抓到了啊。”   他坏的不加遮掩:“真厉害。”   沈惊瓷绷的很紧,最后又哭又闹,声音都在颤,分不清是愉悦还是难捱:“不行..”   语气都带上了脾气,床单被揪的皱巴巴,一片混乱,耳边是他起伏不定的喘息,沈惊瓷忍着喉咙中的细碎:“陈池驭..我不要了。”   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吻上女孩汗涔涔的侧颈,呼吸滚烫,勾着她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强硬的说:“不行,你想要。”   一切都好陌生,沈惊瓷是被拔掉外壳的刺猬,只剩下软。   在狼藉之后,他咬着她的耳朵,声音刻意慢下来,一字一顿笑得懒散顽劣:“还是想在这里睡觉。”   沈惊瓷听的好委屈,呜呜的靠着他。   外面灯火都能熄灭,夜色越来越深,却有一盏明亮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   沈惊瓷眼尾通红,身上只有一条浴巾,她闭着不肯睁开,却还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下。   陈池驭回身从柜子上翻出干净的床单,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有她的气味,衣柜更重。目光扫过蓝白色的校服时微顿,眼皮跳了下,回头看,身后的人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年年。”   “.....”她好累,一句话也不想说。   沈惊瓷今晚特别娇气,说什么都不听,语气重一点就要哭。   让她喝点水都费了好大功夫,沈惊瓷睁开眼就要踹他,男人哄了半天,听到她沙哑着嗓音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王八蛋。”   陈池驭手一顿,看她身上套着自己的衣服,空落落的领口露出一片痕迹,难得良心发现,心情及其愉悦的点了点头,认同:“陈池驭确实王八蛋。”   “你说得对。”他那样子哪里是真心的样子,唇角的弧度当她看不到吗,沈惊瓷好生气,偏偏陈池驭一幅关心的样子要拨弄她的衣摆:“还疼不疼。”   他皱着眉,啧了声,有点意味不明。   沈惊瓷压着衣服往后撤,一脸防备和惊恐。   陈池驭乐了,抓着她的脚腕往边上拽,水还没喂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什么畜生事儿了呢。”   沈惊瓷瞪大眼睛,怎么不畜生!哪里有人随身带着...那个的。   陈池驭看出她的想法,笑了声:“不喜欢草莓的吗。”   “和糖一块备的。”他眯着眼想了下:“别说,还挺久的。”   沈惊瓷委屈死了,陈池驭怎么可以这样,说什么都不听。   “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她想到什么,伸出自己的手指,难以置信的抽抽噎噎:“你咬我手指干什么,好疼..”   陈池驭目光随之看去,同样左手的无名指根,一圈淡淡的牙印。   他终于隐忍不住发笑:“怎么这么可爱。”   又说:“哪里都可爱。”   那天晚上沈惊瓷睡着,陈池驭在阳台抽了好多烟。   手机的来电在床头静音震动,他看都没看。   沈惊瓷睡得好熟,是真的累了。   伫立着的男人眼中多了丝柔和,手指探进被子中,握住了沈惊瓷的手。   睡梦中的小姑娘像是惯性一样,哪怕是在梦中,一碰到他的温度就哼唧,皱眉嘴里念着“陈池驭...”   他在她手指上怜惜的摸了摸,又摸到手骨。   心脏的血液全都往一个地方涌动,只要一碰到她,就止不住的发软。   半响,重新给她掖好被子。   陈池驭套上衣服,捞上手机和紫檀木的手串,关上了灯。   这条巷子的夜晚好安静,陈池驭拨了个号码,铃声响了很久,那头才响起一道沙哑疲倦的声音,带着重重的不耐烦:“谁。”   陈池驭没什么感情的说:“我。”   不等对面开口,陈池驭继续说:“我过去挑个货。”   电流中缓有要睡着去的声音,听到名字后又暴躁:“你他妈有病?几点要东西?”   陈池驭开着车窗,冷风呼呼的往里刮,骨节修长的手伸出窗外,点了点烟灰,他嗯了声,特别欠:“骂完赶紧滚过来开门。”   “动作利索点,我女人爱醒。”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和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落在床角, 沈惊瓷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到过头顶。   眼皮微动,酸楚随之而来, 还有传来一种薄荷凉飕飕的感觉。她小小的难受了声,下意识的要蜷缩起腿, 动作刚起了个头, 就感觉被人摁住膝盖。   陈池驭低沉的嗓音模糊的出现耳边,与指尖的清冽不同:“别动。”   沈惊瓷惺忪的睡意散了大半,意识到是哪里传来的怪异后她惊慌的撑起手肘, 出口的声音让她都惊讶, 又哑又涩,颤巍巍的叫着男人的名字:“陈池驭...”   陈池驭应了声:“醒了啊。”   男人躬身过来堵住她的声音,他痞里痞气的开玩笑的说:“怎么还这么娇。”   沈惊瓷浑身僵硬的想抽回腿,小姑娘一脸戒备和坚决的使劲摇头,眼睛微微有些肿, 氤氲可怜的抬眼:“不行的, 真的不行的。”   她脸埋进男人的脖颈,从手臂下面传过去环着他凸起的肩胛骨, 快要被欺负哭了:“昨晚还没好..涨, 难受。”   陈池驭垂眸看到女孩窝着的小脑袋,怎么都不肯抬头。瞬即一愣,又忍不住的失笑, 三根手指在她后颈上捏了捏, 俯颈低声问:“还在还难受?”   沈惊瓷耳朵都红了, 外面天光正明, 陈池驭的声音滚烫炙热, 她趁机从被子中抓住男人的手, 一种黏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沾上指尖,沈惊瓷心悸没忍住的收紧力气。   “你...你太过分了。”沈惊瓷像是受了惊的猫,脊背弓起毛炸开,扔开陈池驭就往被子里缩,看着男人的眼神仿佛是他干了什么惊天霹雳的事情。   陈池驭看着沈惊瓷这一溜串的动作,视线在自己被扔回来的手和沈惊瓷之间打量。顿了几秒,硬生生气笑。   他磨了磨后槽牙,扬眉去睨沈惊瓷:“我就这么畜生?”   沈惊瓷躺在床上,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转过来转过去的躲闪着。   其实她不敢说,她觉得他昨晚真的好畜生。   “肚子里骂我呢?”男人冷笑,声音还带着凉意。   被说中心思的沈惊瓷一惊,男人已经压下来。不过却是拎这被角盖上了她的脸。   光线一下子暗沉,她听到的声音轻挑点名:“我要是个畜生,把门一关随你怎么叫。”   他一顿,接着又说:“你能有办法?”   沈惊瓷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隔着被子搭在了她脖颈的位置,冷森森的威胁:“腿撑开。”   身下一凉,清新的空气从豁口传来。他的手指让她止不住的颤:“陈...”   他声音低了低,阻止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擦药。”   沈惊瓷微怔,挣扎的动作随着空气停滞,从被子中挣扎出来的脸更红。   一床被子烂七八糟,他似乎嫌有点碍事,拉着脚腕拖她到边缘,被子翻上去,又揉了揉泛红的地方。   沈惊瓷抱着被子不敢看,他的手好冰,应该是被冷水冲刷过,混着药膏折磨的她要死了,忍不住的哼出声。   陈池驭肯定是听见了,目光上移,看到她瓮声瓮气的纠结,还是想笑,小姑娘声音都快低到没边了:“要不我自己来吧。”   他一本正经的往里,看不出丝毫的歪意:“你够不到。”   沈惊瓷腰下意识的上拱,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哭腔着要踹他:“大骗子!!”   陈池驭眉宇懒散的低笑,也不阻止。   折腾了好久,沈惊瓷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嘴唇还有个齿印。是她自己咬的。   陈池驭疼惜的摩挲了两下,抱着人起来吃饭。   沈惊瓷气哼哼的不搭理他,手搭上他肩膀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左手的手腕多了样东西,一个很漂亮的满圈飘花手镯,沈惊瓷不会看翡翠,但一眼就觉得好喜欢。   她靠在人身上,惊愕的侧脸去看陈池驭:“你给我戴的吗?”   男人唇角弧度很淡,瞥了她一眼微哼。走到餐桌把人放在椅子上,盘子放在她手边:“不喜欢?”   沈惊瓷手指勾着看,应声回答:“喜欢。”   她眉轻轻皱着,转念想到什么:“这个是不是好贵。”   陈池驭搅拌好粥,喂到她唇边:“啊,张嘴。”   沈惊瓷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盯着他,陈池驭扫了她眼,话到嘴边变了味儿:“是挺贵。”   沈惊瓷就知道陈池驭买的东西不会便宜,根本不是她能等价回送的,人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多贵。”   粥一勺一勺送到她唇边,沈惊瓷还要低头去吃。   “贵到,口袋空了。”他掀起眼皮,一字一顿的开口补充:“全、家、身、当。”   沈惊瓷啊了声,要往下拽镯子的动作愣了愣,陈池驭紧接着揪了个吐司塞进她的嘴里,又懒散下来:“不用还,负责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您好,还是我敬爱的专审大人,国庆快乐,擦个药而已,敏感词都删过了。 第50章 和他   沈惊瓷是在人走之后才发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手链不见得。   各个地方都找过之后, 她盯着手上的手镯,慢慢的反应过什么。   所以陈池驭这是给自己换了个?   沈惊瓷:【我的那个紫檀木的手链呢?】   陈池驭回的干脆利落:【扯断了。】   “...... ”   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沈惊瓷不知说什么才好。   果然是心虚。   她想不到陈池驭是干了什么能弄坏, 但想起那个断掉的皮筋,好像也没什么意外了。   沈惊瓷还是有点惋惜的, 毕竟是陈池驭送她的第一样东西, 俯身在床边看了看,干干净净的,一颗珠子都没有。   眉轻轻地皱了会儿, 沈惊瓷又看到手腕的镯子, 她试着往下脱,却卡在了骨节上,还有点疼。   圈口偏小,没法随便拿下来。   沈惊瓷脸微红,怀疑自己昨晚上睡得是有多死, 他带上去都没有感觉。   ......   徐娟和沈鸿哲回家那天, 寻宁下了雪。   这场雪,一直下到了除夕。   久没人烟的房子一下子出现了四个人的声音, 沈惊瓷恍惚的觉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父母脸上的笑容格外多, 招呼着沈惊瓷和沈枞说这个说那个。   沈枞的衣柜每年都会准备新衣服。这天少年穿着灰色的T恤,挺拔的胸肩拓阔,脖颈修长清瘦, 就是手里不知道哪里翻出了一袋薯片, 窝在沙发上一嚼一嚼。   徐娟从厨房走出看到这副场景, 眉头紧锁, 忍不住喊他:“沈枞!”   沈枞脑袋一歪, 嬉皮笑脸的举起双手, 最后一块薯片放进嘴里,远远的推开袋子:“不吃了。”   徐娟忍不住的又念叨了几句:“你身体还没好吃这些不好..吃点有营养的才行。”   沈枞听的头疼,朝沈惊瓷投去求助的眼神。   沈惊瓷无奈的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少年盯着她唇边没压下去的笑,眼神幽怨。   直到年夜饭上桌,沈枞才算舒了一口气。电视机里的小品播放的全是笑,沈鸿哲难得的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徐娟也没说什么。   沈惊瓷也忍不住的心情好,她悄悄地给陈池驭发了条微信:【吃饭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池驭的消息发过来:【在干什么?】   就像是他们都在想着彼此一样。这种默契让她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沈惊瓷在爸妈的眼皮底下不敢太放肆,一边抬头佯装无事一边给陈池驭发消息:【在看春晚,你是不是没有看。】   她觉得陈池驭不是那种肯乖乖坐在电视机前面的人。   但更没想到的是,陈池驭连饭都没有吃。   沈惊瓷愣了下,盯着男人紧接着发过来的那张照片:灯光明亮刺眼,一桌子的酒瓶,还有入了一半镜的手。   热闹与寂寥对比明显。   她心一缩:【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发出去,沈惊瓷才想到陈池驭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   对面回的也快,聊天页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消失,文字框在白条中出现在沈惊瓷眼前。   他直接明了:【想你心疼我。】   小区楼下的空气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电视机里的相声侃侃而谈,徐娟不知道因为什么在笑,沈枞也是。   沈惊瓷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心口,唯恐暴露心跳。   徐娟的视线无意间扫到这里,扒着核桃的手一度顿:“年年,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沈惊瓷惊慌抬头,怔愣的咽了一下口水:“...是吗。”   她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干巴巴地笑:“可能是暖气太热了吧。”   沈惊瓷捧起橙汁,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看到沈枞扫过来的眼神。   陈池驭的话有意无意的拨乱了她的心,明晃晃的把目的摆在台面上,他说想看看她。   她有点恼,这个人的直球她有时候真的受不住。   剩下的时间脑子里全剩了这句话,目光心不在焉的放在电视上,最后沈惊瓷还是找了个借口,先回了房间。   门轻轻地别上,有人做贼心虚的锁了门。   她后背抵着门,手机点了视频通话的按钮。   和心跳一样,对方接起的很快。   冷冽偏金属质地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喂。”   沈惊瓷闻声后恍若大梦初醒,瞪大了眼睛给陈池驭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等一下。我忘记戴耳机了。”   枕头扯到一边,沈惊瓷坐在床沿,手忙脚乱的插上耳机,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像是一只古灵精怪的布偶猫,眼睛漂亮又生动。   陈池驭低低的笑着,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倚着后面沙发,身上的衣服皱痕明显,明明是笑着人却有种莫名的颓废。   沈惊瓷一下子就心疼起来,她靠的屏幕近了点,皮肤细腻,眼睛眨啊眨的看着陈池驭,小声的问:“心情不好吗?”   陈池驭兴意阑珊的嗯了声,他换了个姿势,改直起身,手臂撑在了膝盖上,俯身遮住光。整个屏幕都暗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睛睫毛很长,让沈惊瓷甚至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   男人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个打火机,银色的金属外壳和手指上的戒指相应。   嗓音像是清冷的山泉,又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低哑:“现在不错。”   是因为看到她了吗,沈惊瓷唇微微的向内抿。   沈惊瓷没怎么说话,就是静静地陪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在不同的光线中纠缠,时不时的听到打火机清脆的声响。   陈池驭的眼睛很亮,时间像是被可以放慢了节奏,在一片寂静中她听到自己心里那片海在汹涌。   也可能他的眼睛就是那片海。   半响,她怯怯的开口:“我给你点东西吃吗。”   陈池驭摇摇头,打火机似乎被他扔到了一遍,朦胧的轮廓有一种不真切感。他身上沾着一种由内到外的冷恹,让沈惊瓷想去摸一摸他眉心,不要再皱眉了。   陈池驭是这样说的:“别担心我,你像是在做坏事。”   ......   沈惊瓷躺在枕头上忽然想起,她还没有和他说除夕快乐。   虽然他看着并不快乐。   那他是为什么不开心呢。   除夕的烟花一直没停,屋子内没有拉窗帘,侧头可以看到窗外绚烂的烟火。   一波平息,她拿起手机盯着和陈池驭的聊天记录,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除了墙壁上挂着的钟表走动声,房间一片静谧。   忽然,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不知砸到那里,很弱。   沈惊瓷看了看房门,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眼神还没有拉回,尖闷的声音又响起。   沈惊瓷愣了一秒,惊愕的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石子砸在墙壁的声音。   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沈惊瓷从窗户上垂下视线,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颀长而模糊的影子露在脚底。   看清是谁,沈惊瓷倒吸一口凉气。   陈池驭像是有预感一样,目光停顿,他举起的手臂微弯,使坏扔石子的动作收住,向她的方向偏移过来。   沈惊瓷家住在三楼,不高不低的位置,恰好能顺着路灯看清他凌厉的五官。   大脑宕机了一秒,沈惊瓷眼睛缓缓睁大。   陈池驭怎么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版型松散,单手插兜,仰头伸展出喉结。   沈惊瓷下意识就打开了窗,她踮着脚手臂扒着窗沿,垫脚惊讶的看着男人。   冷风阵阵吹过来,伴随着雪点,落在身上很快融化,沈惊瓷张开的口型顿住。   陈池驭听不见。   楼下的男人后退几步,站在路灯下,看见小姑娘像是兔子一样出现,又一溜烟的消失在视线。   手机震动,是沈惊瓷的电话。   陈池驭看见她白净的小脸又从窗内探了出来,松散的黑发从两边垂落,声音从耳畔中传出,欣喜又惊讶:“你怎么来了啊。”   他凝着她,歪着头笑。十二点的钟声在此刻响起,和他的声音出奇的同步。   低沉冷冽的声音穿过电流,好似在流动,沈惊瓷听见他说——   “我爱你。”   静止的空间被打破,沈枞的敲门声在背后响起:“姐,你睡了吗,爸妈让我被你送杯牛奶。”   沈惊瓷瞳孔紧缩,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她眼睛看啊看。   外面飘着小雪花,陈池驭穿的好单薄,肩膀上的不知是不是雪。但身上的衣服被风灌的鼓起,头发也凌乱,昏暗的光线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的眉目显得更寡淡,身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还有满地碎屑的鞭炮纸,白雪堆轻浅的寂寥。   她的心跳如擂鼓,震耳欲聋。   脚步匆匆的给沈枞打开门,温热的牛奶从手心传入血液,延至全身。   少年视线注意到冷风直灌的窗口,声音清冷低和:“姐,你早点睡。”   沈枞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沈惊瓷也忘记了。只是回到窗口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不见。她怔怔的愣神。   他走了。   -   他最近好忙,沈惊瓷只能从三言五语中听到他有比赛,在准备。   回学校也是,她看到机票,问陈池驭什么时候回学校,她想和他一起。   陈池驭握着刀叉,动作矜贵散漫的切好牛排,自然而然的推到沈惊瓷面前,又将女孩面洽没切好的那份移到自己面前,反问:“你呢。”   “我想订二十号的票,回去收拾一下。”   陈池驭点点头:“跟你一起。”   沈惊瓷暗暗地呼出一口气,又笑眯了眼。   她差点以为两个人没法一起:“好呀。”   陈池驭挑眉抬眼看她,笑的轻痞:“这么开心?”   沈惊瓷听到这话有了点反应,这段时间积攒着的那点情绪渐渐冒出来,她低着头垂眼,搅拌着意面:“你最近好忙。”   陈池驭动作一顿,看见小姑娘耸拉着的眼角,抿着的唇好像都有点委屈。   陈池驭了然,哼笑了声,桌下两条长腿伸直,去勾沈惊瓷。   他一副好办的样子:“行,今天跟年年回家。”   沈惊瓷骂他好混。   可是真的到要返校的那天,陈池驭还是食言了。   沈惊瓷站在机场中央,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笑意渐敛。   几秒,女孩组织好语言:“没关系的,我回去给你发消息。”   陈池驭的声音像是浸在风里:“有事找我。晏一也行。”   “嗯嗯。”   挂断电话的前一秒,沈惊瓷听见他说:“等我回去。”   但沈惊瓷怎么也没想到,回到沥周的第一天真的遇到了麻烦。   学校修路,出了地铁口后才发现还需要绕好大一圈儿。   走路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哗啦啦的大雨让她寸步难行。   修路的泥泞黄土外翻,身边一个个也都没想到,拿着行李箱就往外冲。   沈惊瓷不好意思因为这么点小事麻烦别人,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女孩才鼓起勇气扣上帽子往外走。   身上的羽绒服雨水不容易渗,但时间长了变得又厚又沉。   果不其然,沈惊瓷因为这一茬又发烧了。   她害怕陈池驭回来看到她生病,这次便主动地去了医院。   医院行人匆匆,沈惊瓷缴完费转身。   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沈惊瓷?”   她回头,看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脸。   脑海中想了想,才慢吞吞的对上名字。   她叫林烟。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和他   想起上次因为微信惹出来的尴尬, 沈惊瓷嘴角的弧度多少有些尴尬。   她的脸色原本就苍白,配上这个笑容让林烟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不想笑就不用逼着自己笑了, 丑死了。”   笑还嫌她丑,沈惊瓷干脆也不装了, 她没力气, 不想虚与委蛇。干脆下巴往围巾里埋了埋,说:“那我先走了。”   林烟喊住她:“等等,我和你一起吧。”   沈惊瓷转身的脚步一顿, 眼睛里多了几丝诧异。她看见林烟莫名其妙的扣开了药盒, 眼睛盯着沈惊瓷,动作自然地往手心倒出两个药片,直接塞进了口中,她目光直白,嘴巴像是感觉不到苦味一样的咀嚼着, 朝她扬起下颚平常的问:“回学校吗?”   沈惊瓷皱眉, 直觉告诉她很奇怪。   直到对面的女人抬起手,撸起袖口, 露出手腕上的东西。她很笃定, 嘴角挑起弧度问:“现在呢。”   沈惊瓷瞳孔剧缩——   她看到了那条和自己一样的紫檀木手链。   冷风一直吹,头发不听话的遮住视线。   沈惊瓷阖着嘴唇,呼吸都放的轻缓, 但喉咙里还是免不了刀割一样的疼痛。   地铁站下的长椅, 林烟看了眼人挤人的车厢, 主动说:“等下一趟吧, 人多。”   沈惊瓷没争议:“你要和我说什么。”   林烟笑了笑:“能猜到是关于谁的吧。”   “这两条是一样的。”她有意无意的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陈池驭妈妈给我们在庙里求得, 说是能保佑平安, 还有助姻缘的作用。”   沈惊瓷捏着围巾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颤。   空气很冷,朦胧的白雾从唇齿间吐出,在眼前凝聚成一团又散开,沈惊瓷视线向左看,瞥到了她指尖的手链。   不知看了几秒,她淡淡的收回,带着鼻音哦了声。   小颗小颗的珠子在她手里捏来捏去,林烟有兴趣的一样转过来:“你记得我问你要他微信的时候说什么吗,我告诉过你,我和陈池驭见过,只不过忘记联系方式了。”   沈惊瓷手缩在袖子里摩挲着,感冒的头晕,她听到林烟说:“其实我骗了你,不是忘记留,而是他没有给我。”   林烟耸耸肩,无所谓的说:“父母的意思嘛,没有感情基础也正常。”   “我也不是喜欢他喜欢的要死要活,不过陈池驭的条件比那些歪瓜裂枣好多了,就是脾气差了点。”她掂量了一下,还算满意的说:“不算赔。”   林烟穿着一件短款的夹克,两只手撑在长椅边缘,身子前俯的歪头看着沈惊瓷,似乎是在等她的反应。   沈惊瓷的眼型很漂亮,因为病气脸色泛白,半张脸都压在红色的围巾之下,只有鼻尖被冷风吹得发红。   地铁又来了,站着排队的人匆匆忙忙的挤上去,想抢一个座位。   沈惊瓷看了眼车厢内,空落落的。大脑还是有点迟缓,但她听懂林烟的意思了,不知道为什么,比想象中的冷静很多,只是开口的无音,沈惊瓷咽了一下口水润嗓,才找到声音:“可我是他女朋友。”   她的指尖摸到了手腕上冰凉的翡翠,眼睛看不出波澜的低头。   空气寂静了两秒,这趟车又开走了。   林烟的声音重新响起,她了然的干脆,点头认同沈惊瓷的话:“我知道。”   “可你不会是他的妻子。”   闻声,沈惊瓷眼中终于有了动静,视线上移与林烟对视。   “陈池驭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情吗?”她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继续自顾自的开口:“你知道他这样的家庭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因为我也没有选择,我只能选择范围内的最优。”她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竖在沈惊瓷面前给她看。   她一抬眼,不费任何功夫的从合影中看到了林烟,还有一个和陈池驭很像的中年男人,右后放的位置是空着的,少了谁一眼看出。   “我也挺喜欢你,如果抛开那些东西来说的话。”林烟收回手机,朝她笑了笑:“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把你当情敌。”   “但你知道我们要一起出国吗。”耳边传来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却像是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沈惊瓷眉心终于拧在了一起。   她怔愣的看向林烟上挑的眼角,莫名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艰难。   林烟的眼神说不上是什么,怜悯还是惋惜,就好似在告诉她,你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长久呢。   “你是不是在想,都什么年代了啊,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还有人能一手遮天不成。”   “但他会过得很辛苦,起码比现在辛苦。你舍得让他为了你跌入泥潭吗。”   沈惊瓷耳鸣的厉害,觉得声带也在生锈,嘴里味道发苦,人机械又沙哑的开口:“陈池驭在哪里。”   “我想见他。”   ......   沈惊瓷咳嗽的好厉害,她抱着地铁上的扶手,拼命地隐忍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林烟最后的几句话。   “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前段时间和家里闹得不愉快,人没关住,就只能动他手里的资产了。”   “告诉你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沈惊瓷回到宿舍,喉咙已经像冒烟,咳嗽的肺都要出来了。   手急忙的碰到桌上的杯壁,仰头往口里送。喝的太急,沈惊瓷被呛的又咳嗽起来。   她捂住嘴蹲在地上,手把手机握的好紧好紧。屏幕停在那个号码上亮了又亮,却始终没有摁下通话键。   沈惊瓷睡得也不安稳,醒来的时候还看到了陈池驭发的消息。他和往常无异:【发句声我听听,想死我了。】   沈惊瓷迟缓地眨眼,身子像有千金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垂下手,休息了休息,攒出力气打字,没有管他的其他,就是问:【什么时候回来。】   五秒的语音倏地出现在眼前,沈惊瓷还没反应手指已经不小心点开。   他轻啧,又漫不经心,耳畔的模糊变得清晰:“年年啊——”   “像只小猫,说不听。”   ......   沈惊瓷想到了孟有博,又看到镜子里病恹恹的自己,不太好,最后还是选择了一通电话了事。   那个时候是晚上九点,孟有博不知道在哪里,吵得要命。电话一接通,孟有博就非常不耐:“谁啊。”   沈惊瓷声音有点鼻音,但好了很多,声音还是很清:“学长,我是沈惊瓷。”   电话里的人明显的沉默了一秒:“卧槽。”   男人似乎在走动,衣服布料摩擦出生硬的响声,电话中安静了,他应该是换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孟有博再开口的声音已经全部转变:“妹妹,找我有事?”   “刚刚太吵了,没看见是你的电话。”   “抱歉学长打扰你了,给你打电话是有点事情想问问。”沈惊瓷绕着手腕上的皮筋,膝盖上放着的电脑屏幕亮光打在脸上,很静。   “什么啊,跟哥客气什么,说!”   “我想问问陈池驭最近都在忙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孟有博一愣,反应很快:“没有啊,没有,你想多了。他最近就是在车队里,有几个比赛,玩一玩就回来了。”   沈惊瓷指尖扣到掌心,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总是和我说马上。”   “呃...快了,你放心妹妹,他绝对不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孟有博回到包厢,一脸麻烦,有人问:“怎么了,孟哥什么烦心事。”   “别说了,陈池驭不知道好的咋样了,这女朋友电话都到我这了。”   “这伤筋动骨怎么也得一百天吧,出院了没。”   孟有博挥手:“我咋知道,屁都不放一个就知道让我收拾烂摊子。”   气氛沉了会儿,有人恶狠的呸了声:“南城那群畜生也就是脏,什么手段都有脸玩,要不是他们,驭哥的技术车能飞出去...”   孟有博刀了个眼神过去,声音噤住,酒又被倒满:“驭哥那女朋友,护的这么紧?还用你在这兜圈子?”   孟有博嗤了声,尾音拖得长,调子懒散:“宝贵着呢。”   想起什么,他摇头笑,无奈:“第一眼就给人开后门进我这儿,你说能是不喜欢吗。”   -   沈惊瓷感冒好的那天,陈池驭回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白色的棒球服,头发剪成了比之前短的寸头,好像清瘦了很多,下颚的线条更加凌厉,瞳孔漆黑,脖颈的青筋一直顺延到T恤下。沈惊瓷扑进了他的怀里,骨感明显,嘴唇不轻不重的磕在平直的锁骨上,她说我好想你。   陈池驭被撞得闷哼了声,轻笑着去搂她:“这么急。”   沈惊瓷仰脸看他,手臂搂的越来越用力,声音像是一只委屈的猫:“我等了你好久。”   陈池驭又低低的笑了两声,哄人似的把她往上抱:“错了。”   沈惊瓷视线一顿,男人双眼皮褶皱的上方,眉骨凸硬,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一道断痕,凛冽冷硬,气场更具压迫感。柔然的指尖停在了上面,小姑娘愣愣的问:“你这里怎么了?”   陈池驭冲她挑挑眉没吭声,似乎是回想了一下,轻浮调侃:“不喜欢?”   沈惊瓷瞪他,眼尖的发现手指旁的伤口:“你受伤了。”   陈池驭也没怎么遮掩,握住沈惊瓷乱摸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含糊的嗯了声:“没事,都好了。”   他不说,沈惊瓷也能猜到:“以后比赛小心一点。不要受伤。不能说不听。”、   陈池驭眼神微动,被沈惊瓷气笑。   小姑娘好记仇,怎么说的怎么还回来。   他咬她指腹,哼笑:“行,听你的,我惧内。”   沈惊瓷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又望着他,语气认真。“那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池驭掀起了眼。   风簌簌的狂刮,树枝乱颤,天上的乌云飘了过来,又是一个坏天气。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难熬。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和他   沈惊瓷想到那个很冷的晚上, 他们第一个在一起的夜晚。   陈池驭抱着她,手捂着她的眼让她快点睡,睡过去的前一秒, 她其实被弄醒了。   男人在她的耳畔,声音像是玻璃上沾了雾:“跟我试试, 不会让你后悔。”   她好困, 翻过身窝在他怀里,笑着嗯了声,说好。   棒球服棉料冷硬偏凉, 风蹭着头盔窣窣的刮过, 沈惊瓷身体前倾,手臂环着陈池驭精瘦的腰身,侧脸贴在他削薄的脊梁。机车发出隆隆的声音,后面是喧嚣而起的尘土   陈池驭没有带头盔,下颚线绷的很紧, 断眉让男人精致的棱角凭添了几分戾气, 他把手拧的越来越紧,松垮的俯身, 速度越来越快, 声音透过风声模糊的吹散:“怕不怕?”   沈惊瓷摇头,靠着他蹭了蹭。脉搏不断冲撞着顶峰,沈惊瓷在极速中压下心跳, 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冲撞, 她喊着的回:“不怕。”   男人似乎愉悦的笑了下, 冲破风的桎梏, 乌云也在后面追赶。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公寓, 和上次见过的不同, 似乎是刚买,复式很大但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家具都是原本的。   她牵着手进,沈惊瓷打量四周,不解的问:“这是哪?”   陈池驭手在沙发上随意的扫了两下,大少爷似的一下子坐下。他左腿搭在右腿膝盖上,唇角噙着弧度,身子后仰,两只手抬到沙发靠顶,模样肆意不驯。他下颚微扬,朝沈惊瓷示意:“不是想要个家。”   顶层的落地窗视野很好,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云,沈惊瓷愣怔:“家?”   她惊愕扫了圈儿,下意识的反问:“我们的?”   陈池驭被沈惊瓷的反应逗笑了:“不然呢?”   他站起身,拉着沈惊瓷走:“不是说之前那个太暗了,喜欢什么样的,你弄。”   沈惊瓷脚步顿住,还有些懵懂。   陈池驭忽然啧了声,沈惊瓷看见他目光停在落地窗的地方,眼睛往下压的眯:“不过那地儿你得给我留着。”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变得深,扫着沈惊瓷混不吝的笑:“还没试过呢。”   沈惊瓷真的一下子就反映过这个人在说什么,眼睛眨了眨,气闷闷的瞪他:“你又闹。”   陈池驭随便坐在桌沿,眼角懒痞的笑注视着她敛了,几秒,人好似叹了一口气,很轻,然后环住沈惊瓷拉人坐在了自己腿上。   “给我抱抱。”他的声音埋在锁骨处,忍不住用下巴抵了抵:“没良心,怎么一点看不出想我。”   潮热的呼吸有些痒,沈惊瓷瑟缩了一下。他总是喜欢这么说,沈惊瓷恍惚的想,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就连家,都要有了。   嘴唇蠕动,声音出口之前,脑海又浮现林烟的话。   ——“人没关住,就只能制裁下了。”   ——“你舍得让他为了你跌入泥潭吗。”   那陈池驭这段时间是因为这些吗,所以房子也要换。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又狠狠抓紧,空气都被挤出来,沈惊瓷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胸口有一块石头压着。   “那你还有话对我说吗?”   “还真有,有个惊喜。”   确实很惊喜,是他们的家啊。   但沈惊瓷鼻头莫名的发酸,她才是他的女朋友啊,为什么那些事情要别人来告诉她呢。   陈池驭敏锐的发现怀里的人情绪不对,准确的来说,从一回来就发现了。   但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要严重些。   沈惊瓷的下巴被手指捏住,力道迫使她扭头,正对上陈池驭的眼睛。   她杏眼泛红,但又像是在极力隐忍着,陈池驭眉头缩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他一开口,沈惊瓷的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的往下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晶莹剔透。   陈池驭愣了下,手背去摸她的泪,声音低沉:“哭什么?你..”   沈惊瓷忽然打断陈池驭,哭腔和鼻音混在一起,他的声音是宣泄口,女孩的声音沙哑,却是喊着的:“我都知道了...”   “陈池驭,我都知道了...”她越说,哭的越离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猛,白净的脸上布满泪痕,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嘴唇,齿痕明显,周围一圈白。   沈惊瓷极力克制着,抓着陈池驭衣服的手指越来越紧,骨节凸起的明显,她后背僵硬的绷着,人向前弯,声音也无法自抑:“你真的没有话对我说,没有...吗。”   女孩无望的抬眼看向陈池驭,清冷又破碎。   陈池驭眼睛漆黑狭长,因为沈惊瓷的话眉锁的很紧。   沈惊瓷默默地流泪:“你...”   在沈惊瓷下一句刀子出现前,男人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他声音低而沉,试图沟通:“年年。”   沈惊瓷好像听不进去一样,哭到头脑缺氧,发丝狼狈的粘在眼尾。   陈池驭唇线抿直,下颚绷的很紧,尖锐的厉害。沈惊瓷哭的太难受,眼缓缓闭上,面色痛苦。陈池驭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她的泪像是一根根钉子,活生生的扎进男人肋骨。露出鲜血淋漓的嫩肉。   他失神几秒,压下眼底的阴戾,手上力道加大,人猛然跌进自己怀里。   “沈惊瓷!”   沈惊瓷像是掉进水里不会游泳的猫,喘息着枕在他肩头。   陈池驭垂眸凝着她半敛的眼,沉默半响,他声音发哑的开口:“知道多少。”   “手链、订婚、出国、和家里闹翻..”沈惊瓷一字一顿,疲倦的快要没有声音了,她侧眸看他,声音都在抖:“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陈池驭摸了摸她的头发,喉结上下滚动,光是哭就够要了他的命,心生疼:“谁说的。”   沈惊瓷不语,眼里的情绪说不清,就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了下来,陈池驭眼一眯,脖颈忽然传来刺痛,沈惊瓷忽然的咬住了那块肉,说不上用力,但就是不放。   陈池驭舌尖抵着上颚,人却像突然释放,他什么都没说,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沈惊瓷那口气才算出,她哑着声音开口,说出了那个名字:“林烟。”   “她说是你的未婚妻。”   陈池驭哑着嗤笑:“放屁。”   他低头吻住沈惊瓷的眼:“我未婚妻是你。”   沈惊瓷眼又红:“你骗我。”   陈池驭看她:“爱哭鬼。”   说着,沈惊瓷真的要哭。   她自己咬住唇,委屈的要命:“你才是爱哭鬼。”   陈池驭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幼稚的像哄小孩:“陈明辉找的,别给我扣屎盆子。”   “可是你们要一起出国。”   “之前是我一个人去,关她什么事儿。”   沈惊瓷眼看了他一会儿,注意到那个修饰词:“那现在呢。”   陈池驭低头看她,眉尾微扬,表情就像是在说,你不知道?   “现在有你了,我能走哪儿。”姿态都快要跟嗓音一样低。   沈惊瓷没忍住的抽噎,陈池驭拧眉,抽了两张纸,捏住了沈惊瓷通红的鼻尖,呼吸一下子止住,他的声音出现:“擤。”   沈惊瓷不动弹。   在僵持中,陈池驭先败阵下来,他手指捏捏沈惊瓷后颈,声音更暗:“擤一下。”   “乖点。”   他的声音混着空气无缝不入的贴紧她,沈惊瓷听见陈池驭说:“没有别人,以后也是。”   “都会处理好。”   沈惊瓷扣着陈池驭外套的拉链,拧巴的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沈惊瓷眼尾感觉到指腹粗粝感,他已经靠近。他习惯性的揉着她的眼尾,说别哭。   清浅的鼻息交织在一起,沈惊瓷才听见他问:“是想分手吗?”   沈惊瓷闭着眼,眼睫毛簌簌的颤。从来都不敢出口的两个字,就这样被他戳破脆纸赤.裸开来,眼眶酸胀的厉害,心口更是痛到麻木。   可她不想分手。   跟着本能的摇头,沈惊瓷死死的咬着唇,尝到了腥甜的锈味儿。她停下来,难受的掉了几滴泪,像是把最后的力气也用尽。   陈池驭捏着她的下巴,眼中的情绪翻滚灼烧,语气僵直的继续问:“沈惊瓷,你跟我,后悔吗?”   男人声音沙哑,像是有砂砾一样的颗粒感,他改口:“有过后悔吗?”   一秒也算。   沈惊瓷摇头,好像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许久,才艰涩的发出声:“没有,没有的。”   话落,一锤定音,陈池驭再也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凶狠的摁住了她的后脑勺,问的肆无忌惮又用力至极。   没有旖旎缱绻,只有扫荡和侵略。他尝到了眼泪的咸还有腥甜的血,步步紧逼毫不顾忌喘息的机会,氧气共消耗,野兽露出獠牙撕咬,少女眼睫蹁跹如同飞舞的蝶又被折断翅膀。然后揉进骨血里共生。   他不容置喙的说:“那就不分。”   “永远不分。”   那时沈惊瓷想,那就赌一次吧。   反正也不会再这么喜欢别人。   她从情窦初开就喜欢的少年,在心脏上生根扎土,无法泯灭。   “陈池驭,我们赌一次。”   “赌什么?”   沈惊瓷想了想,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赌你。”   只赌你。   天色渐晚,只剩夕阳余晖。   既然做了一场美梦,那就赌结局是美梦成真,爱我归我。   为了那个罗曼蒂克,勇敢一次。   沈惊瓷说:“我过生日的时候,其实给你留了一个愿望,我可以要回来吗?”   “好。”他应的轻快:“你想许什么愿。”   他怎么又是这么说,和那年后院一模一样。   沈惊瓷闭上眼,仿佛看到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清瘦少年,他送她桔梗,敲她脑袋。   少女合掌至于身前,画面重叠,跨越五年,声音清脆。   “希望河清海晏,我能与他年岁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和他   三月初, 距离原本陈池驭出国的时间还有三个月。   人都是有预感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更多,他们去了很多之前没有去的地方,尝试更多。甚至让她有种错觉, 像是末日恋爱。就算会分开,现在抵死缠绵。一秒钟也不舍得浪费。   陈池驭最近又有秘密了, 沈惊瓷醒来时候枕边已经空了, 他走的时候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姑娘不太高兴,不知道他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去哪里。   昨晚在他裤子口袋碰到了一张硬图纸, 他脸色变得很快, 在她展开的前一秒抽走了。   沈惊瓷愣了愣,澄澈的眼看着他,陈池驭握在手心,说合同。   怎么可能,哪有合同这样折的。   第二天下午, 沈惊瓷去导员办公室, 无意间听到钟老师说,学院大二可能有交换名额, 为期一年, 是去英国。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但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想去。   陈池驭最近很累, 每次见到他, 总觉得眼下的青色又重了。他在宿舍楼下等她, 低头看着手机, 半垂着眼, 隔着几米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恹和倦怠, 站的松散,却让人忍不住的往那里看,天生的勾人。   听到沈惊瓷的声音之后,他抬眼,身上的颓收了,只剩下痞。   沈惊瓷佯装随意的问:“很累吗?”   陈池驭抬眉,目光侧过来看她,尾音上扬的嗯了声:“怎么?心疼我了?”   沈惊瓷勾着他的手指嗯了声,是心疼了。   原本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陈池驭有本事,就是羽翼不够丰满。陈家对他的手段伤不了筋骨,就是麻烦点,做什么都被设绊子,那意思就好像说,慢慢耗。   前几天沥周下完了最后一场雪,路面的积雪刚融化,沥青地面颜色深,沈惊瓷低头看见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忽然问:“如果你出国,去哪里啊?”   陈池驭顿了秒,视线淡淡的扫过,手威胁似的搭上沈惊瓷纤细的后颈,像是捏猫一样动了几下:“打什么鬼主意呢。”   沈惊瓷小动作讨好人:“随便问问。”   陈池驭眼微眯,嗤笑了声,手上力道加重,跟提着一只小猫一样把人拎到马路内侧:“少想点,说了不去。”   沈惊瓷手往后整理自己帽子:“噢。”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私人场所,是个四合院。他们两个是最后到的,沈惊瓷还看到了坐在晏一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白生生的,眼睛漆黑很亮,伸手接过晏一剥好的大白兔奶糖,塞进嘴巴里。   孟有博眼睛一亮,像是逮着什么,嗓门很大的吆喝:“罚酒罚酒!迟到了大家都看见了哈。”   陈池驭瞥了他一眼,不屑又轻狂:“有病。”   孟有博毫不在意,手一下子拍在大腿上:“你媳妇儿在这不好耍赖吧,还要不要面子了。”   身边的沈惊瓷脸猛地一红,孟有博吼得真的太大声了,那两个字像是带着回音不断循环,在一道道目光射过来前,她无措的低下了头。   只听见陈池驭轻笑,男人舌尖顶着腮,点着头视线停在孟有博身上:“孟有博,你行啊。”   孟有博嘻嘻哈哈的笑着,丝毫不怕,他自己干了一杯,也点头,死皮赖脸的仰头,看样子还挺骄傲:“哥能不行?”   面前三杯,陈池驭竖了个中指,直接起了个瓶盖,仰头吹半瓶,顺道中指竖起,朝着孟有博的方向扯起嘴角:“真废。”   孟有博被噎了,沈惊瓷到底是没忍住的笑出了声,陈池驭的目光紧接着来:“好笑?”   笑一下子止住,沈惊瓷摇了摇头,目光相对,沈惊瓷停顿,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她压着唇角,假装纠结:“好像是有点。”   一顿饭很愉快,问夏因为上次的事情,对陈池驭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却想往沈惊瓷面前凑:“姐姐,你好漂亮呀。”   晏一眉眼寡淡的听着身边的人在说话,时不时的往那个方向瞥一眼,注意力全在问夏身上。两个女生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人有些烦躁的扯开了领口的第一个扣子。   忽然,问夏像是被人掐住了命门,不可抑制的往后仰:“哎哎哎,谁拽我。”   晏一冷清的声音响起:“凑什么,头发都掉碗里了。”   问夏睁着眼,回头看他。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一想到这个人可能给自己来个物理加练什么的,忍不住委屈下来:“哥哥...”   晏一眼眸深了下:“嗯。”   沈惊瓷中途去了下洗手间,陈池驭把螃蟹肉放进沈惊瓷盘子里,点头。   人走,他又看了两眼,孟有博嘴巴快咧到耳后根,恨不得赶紧把陈池驭这幅样子拍下来:“你知道吗,你现在一个活脱脱的情种。”   陈池驭眼皮都不带抬的摘下手套,对话也懒得搭理。   孟有博早就习惯了,自己也能说个起劲儿:“前阵子你买那个什么石头,下来了?”   陈池驭懒漫的嗯了声。   “你买那玩意干什么。”孟有博想到那段日子陈池驭比赛赢得钱,没想到买那个玩意还不够。   “戒指。”陈池驭言简意赅。   “戒指啊。”孟有博想了下,那好像还真得镶个东西上去,要不看着怪穷酸的,他又喝了口,酒精上头,脑子好像也比平时聪明了。   他妈的谁家平白无故送钻戒啊:“卧槽!”   “你不会是打算求婚吧。”   陈池驭皱眉,瞥了一眼身后的方向,转头不耐:“小点声。”   孟有博看呆了,陈池驭竟然没有否认,游刃有余的人开始结巴:“你...你玩真的啊。”   “滚蛋。”陈池驭身子后仰,睨着孟有博下颚仰起点他:“嘴闭上。”   哪里还闭的上,简直都快要能塞进一个灯泡了。   平常最利落的也开始结巴:“我去...你疯了吧。这才谈了几个月。”   陈池驭嗤笑,这个几个月有什么关系,有的人谈一天,看一眼,就知道这玩意定了。   他认定沈惊瓷了。   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她没安全感。”   “....”孟有博自己扶住快掉到地上的下巴,憋了好久,只蹦出俩字:“牛、逼。”   ......   沈惊瓷发现陈池驭身上有伤口,是因为她突然撞见了垃圾桶内染着绷带的血。   陈池驭没想到沈惊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身上的衣服还没穿好,眉狠狠地皱了一下,伸手就把衣服往上拉。   屋内全是消毒水的刺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沈惊瓷愣怔:“你受伤了?”   陈池驭下眼睑凸起一个弧度,有点燥的啧了声:“让你看见了。”   沈惊瓷不顾他摁着的手,非要扯开衣服,肩膀线条流畅,白色的绷带干净,但青紫的淤血刺眼。   脑中闪过几个念头,沈惊瓷指尖颤抖:“怎么回事儿。”   陈池驭试图把人抱在怀里哄,他贴着沈惊瓷唇角喘息,随口扯:“摔得。”   沈惊瓷眼一下子就红了,她咬着唇瞪他:“你当我是傻子吗?”   对视良久,沈惊瓷想起他这段时间瞒着自己的事情,又想起垃圾桶里的血,心仿佛被一千根针在扎,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你别碰我。”   “你放开我!”   “嘶。”   陈池驭一声闷哼,摁在她身上的力道一下子松散,男人像是被碰到了伤口,表情痛苦眉皱在一起。   沈惊瓷滞住,缓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心脏停息的上前,声音微颤:“你..你怎么了。”   陈池驭捂着胸口,气息不稳:“疼。”   沈惊瓷慌了:“哪里...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陈池驭带着她的手到了心口的位置:“这里。”   沈惊瓷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什么,女孩迟缓地抬头,沈惊瓷问:“你...”   陈池驭不给她机会,冰凉的唇直接贴上,他抓住沈惊瓷的手,喊着她:“别生气。”   沈惊瓷胸口起伏,想要推开他,又怕真的碰到伤口,脸硬生生的气红了,唇也红了。   “又不想告诉我吗?”   陈池驭摸了摸她长发,模棱两可的说:“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   沈惊瓷垂眸,看到他漆黑的瞳孔。   沈惊瓷没有睡着,他身上的伤肯定不是摔得,倒像是被什么硬物砸的。   那晚她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试探无果。月朗星稀,陈池驭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沈惊瓷睁着眼,看见溶溶的月,还有抓不住的月光。   他们真的会有以后吗。   为什么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层雾,在不断吞噬着她。   手机震动,沈惊瓷躲在被子里悄悄打开。   林烟:【我怎么会知道,不是你在他身边吗?】   林烟:【可能被他那个变.态的爸妈找人收拾了吧,早晚要逼他就范的,耐心没了就只能动硬的了。】   林烟:【你问留学干什么,英国吧。】   沈惊瓷视线停在最后三个字上,明明是最差的一条路,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意外总是来的很突然,击溃她所有的心里防线。   麻绳从来都是细处断,厄运也挑苦难人。   沈惊瓷没有想到,沈枞的身体会突然出现问题。   电话里徐娟已经哭的要断气,沈惊瓷什么都没听清,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断了。   手术室外,沈鸿哲和徐娟坐在长椅上掩面低头,手肘撑着膝盖。   沈惊瓷站在长廊尽头,看到了父母鬓边的白发。   鲜红的数字挂在墙壁,与死神赛跑。   沈惊瓷不停的说着:“没事的,没事的,阿枞会没事的。”   徐娟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句话都说不出,一直摇头:“怪我,怪我没有照顾好。”   沈鸿哲眼里全是红血丝,站在角落中电话一个接一个。工作、求关系、找医源。里面他唯一的儿子还在手术台,但他没有时间悲痛,这个家还得撑。   沈惊瓷说:“爸妈,你们休息吧,我来守着。”   “阿枞不会有事的。”   手术一天一夜,沈惊瓷手里握着手机,上面是未拨通电话,还有微信消息。   她不敢闭眼,好像休息一会儿,她的世界就会天翻地覆。   陈池驭,你在哪里。   我好害怕。   陈池驭.....   她的稻草。   月落参横,沈惊瓷零件像是生锈,迟缓的低头。   手机还是静悄悄的。   这是和陈池驭断联的第二天。   不安、焦急、害怕、恐慌,都在临界点停了下来。   手机忽然震动,是“陈池驭”发过来的消息。   沈惊瓷低头,看清了那张图片。   灯光明亮暖黄,宽大的皮质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单曲着腿,男人五官硬挺,阖着双眼,后颈枕着手臂。他的一只手微垂,指尖和另一只手相交。女人纤细的脖颈微弯,柔顺性感的棕发垂在耳边,露出姣好的面容。吻像是要落在无名指的戒指。   坐了一晚上的身体已经麻木,沈惊瓷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自己很平静,平静到甚至用手指冷静的放大照片,从酒柜的反光玻璃上,辨认出那个女人的脸——林烟。   手术室的光忽然熄灭,有穿着深绿手术服的医生出现门口。   “沈枞家属——”   走出医院的第一步,全身的力气都消失,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倒。   冰冷的地面石子粗粝咯人,有好心人过来扶她。   沈惊瓷脸色苍白到吓人,眼眶红的像是厉鬼,偏偏唇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那个人脸一顿,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扶,磕绊着问:“没...没事吧。”   沈惊瓷摇摇头,努力的扯出笑容,一天滴水未尽的声音沙哑难听,她摇头:“没事...谢谢你。”   沈枞没事就好,沈惊瓷低低的笑出来。   枯秃的树枝下阴影杂乱,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空气中的浮沉飘远。   “喂,钟老师,我放弃交换的机会。”   “嗯,暂时不考虑了,我弟弟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麻烦您把我的名字从备选中移除吧。”   “抱歉老师,辜负您的期望了。”   陈池驭是在下午才回了沈惊瓷消息的:【手机没电了,怎么了?】   沈惊瓷湿着头发,身上裹着好大的浴巾。   她停了会儿,才问:【你去哪了?】   陈池驭的电话打过来,沈惊瓷挂掉了,她僵着手指打字:【不方便。】   浴巾被头发洇湿,盖在身上又闷又潮。宿舍的灯接触不良,忽然闪了下。   那个人的答案随着白炽灯的重明到来。   陈池驭:【车队。】   头顶最后的光也灭了,沈惊瓷蜷缩着身子,沉浸于很暗,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好天气,气温回暖,春天要到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冷呢。   他们是在一天后见面的。陈池驭总是很会选约会地点,今晚有点特殊,他说去家里。   他们的新家。   沈惊瓷特意化了妆,遮住气色。   陈池驭倚在黑色越野边,穿的和平时还不一样。黑色的西装版型硬挺,修长笔直的双腿被西装裤裹着,衬衫扣子开了两颗,他朝她挑眉,不说话的站在那里,痞气又禁欲。   沈惊瓷走近,陈池驭瞧着她的脸凑近,吊儿郎当的说:“我女人真漂亮。”   他今天心情很好,眼尾都有笑。   窗外景色倒退,沈惊瓷笑着应和。   她垂眼遮住情绪,第一次知道,她也可以伪装的这么好。   桌子上的菜都已经摆好,全是沈惊瓷喜欢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沈惊瓷和陈池驭同时开口。   “我...”   “我...”   男人挑眉,不正经的说:“这么有默契啊。”   沈惊瓷笑了笑:“你先说。”   陈池驭颔首,干脆利落:“行,年年先说。”   沈惊瓷注视着他,良久,似乎想通什么,她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说。”   陈池驭点头,洗耳恭听。   沈惊瓷避开他的视线,喉咙发紧,如鲠在喉,呼吸不自觉的放轻。她握着手腕转了转垂眸,喊过几千遍几万遍的那个名字,头一次觉得这么难出口。   忍着眼眶的干涩和鼻尖的异样,她试着将三个字组合起来:“陈池驭。”   “嗯?”   沈惊瓷像是鼓足所有勇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萦绕在舌尖的那句话随着呼吸飘出。   她说:“我们分手吧。”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声渐大,落地窗上霓虹的倒映模糊,地板上的光影扭扭曲曲,直到陈池驭脚底。   后面那句话很轻,轻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墙壁上的时间静止,空气凝的厉害,陈池驭眉心似乎动了下,眼中没有波澜,他掀起眼问:“什么?”   沈惊瓷抬眸对上陈池驭的视线,眼睫轻颤。这次比上次容易的多,她一字一字的重复,将句子连起来,看着他模样平静:“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眼尾的笑消失一瞬,又漫不经心的恢复原样。陈池驭倒上酒,嗓音低沉的笑她,提醒:“年年,这个玩笑不好笑。”   沈惊瓷没有回答,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往他的方向,自顾自的说:“这个还给你,太贵重了。”   飘花手镯映着灯光清透朦胧,男人视线逐渐变暗。   “我没有开玩笑。”她再次喊他名字:“陈池驭,我认真的。”   “认真?”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看她,眉宇间的顽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郁的戾气,又被轻笑遮掩:“怎么个认真法?”   “我们不合适,及时止损。”草稿打了一万遍,沈惊瓷顺着念出。   及时止损。   男人端详着沈惊瓷的恬静的脸庞,喉结上下滚动,良久,他才真的确定,沈惊瓷不是在开玩笑。   “玩真的?”   “真的。”她说。   陈池驭舌尖扫过左腮,身子往后一抵,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压迫顷刻露出,一种不耐又燥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他压抑着抬眸:“理由。”   沈惊瓷手掌攥的很紧,指骨泛白,她给出答案:“你骗我。”   陈池驭打断:“什么时候?”   沈惊瓷快要忍不住,手心扣出血,强忍着开口:“不重要。”   陈池驭刨根问底,狭长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容置喙:“说。”   沈惊瓷沉默半响,似乎是在回忆“很多。”   他说永远陪着她的时候,说一起返校的时候,说没有受伤的时候,说在车队的时候。眼眶的酸胀已经消失,沈惊瓷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情绪全都麻木。   再勇敢的人,也会失望。   也许是还不够成熟,可她真的尽力了。   沈枞的意外让她身心俱疲,她也有好多事情要去处理。   那就分开吧,他不用再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受困跌入泥潭。她也不用再惴惴不安去纠缠。   沈惊瓷阖上眼睛,种种画面才脑海中划过,缓缓开口。   “我骗了你,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喜欢你让我好累,我很自私,所以选择放弃你让自己好过。”   男人忽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模糊到沈惊瓷最后几个字。   “不是说要赌一次?”陈池驭坐在沙发上撑着膝盖,摸出茶几上的打火机,他点了一支烟,随口问。   “我认输。”她说的毫不犹豫,将过往一切踩在脚底。   幽蓝色的火苗消失,在这种雨夜像个笑话。   “你凭什么认输。”他嗓音低哑,被烟熏得火烧火燎,斜睨过去视线冷淡。   他爱不爱她,是谁归谁,谁能决。   “收回去,我当没听见。”陈池驭扯开系好的领带,单手插进裤兜。   他喊她:“年年。”   很沉的一声,是台阶。   沈惊瓷闻到记忆中烟草清冽的味道,尼古丁让人上瘾。   她也不例外。   鬼迷心窍的找到情绪宣泄口,沈惊瓷有一瞬间的想,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他会和她一样难受吗。   她看着天花板,莫名其妙的想这个地方以后会是他和别人的家吗。   不知道。   “我看到林烟吻了你手上的戒指。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看你睡着了,可能是林烟发给我看的。”   “你知道那晚我在哪里吗?”想起那个画面,哪怕没有碰上,他骗了她也是事实:“我在医院。我在手术室门口一天一夜,找不到你。”   “要还想问的话...”她说出最重的一句话,回望的眼神又冷又决绝,带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残忍:“我嫌脏行不行。”   紫白色的闪电从空中割破,整座城市要被点燃。倾盆大雨狂风大作,沈惊瓷没有眨眼,她看到男人头颅微动。   他那么骄傲的人,在这个字中,被碾碎了傲骨。   女孩咬住唇内颤抖,白皙的手腕搭在椅背,露出手骨青紫的伤痕,看着都疼,可她的表情像没有知觉一样。   而手镯静静地躺在那里,早就没了主人的体温。   陈池驭目光深的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潭水。停在淤青上看了又看。   死刑宣判结束。   他们用同一根稻草压垮对方。   口袋里的女戒硌的掌心生疼,指腹摩挲过内圈的字母。   用力的快要划出血来。   雨下的越来越大,陈池驭指尖的烟灰忽然抖落,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他点点头。   手松开,戒指掉回口袋角落。   陈池驭抬眸看向前面的人,挑出一抹散漫的笑,灰色的烟圈在两人之前模糊,他说出最后的一句话。   “知道了,我也没当真。”   作者有话说:   分开时难过不能说。 第54章 致陈池驭(沈惊瓷视角)   致陈池驭:   陈同学, 你好。   我是沈惊瓷,坐在高一三班靠窗位置的沈惊瓷。   缘分真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浅薄淡凉又自有注定。从小院走出的第四十八天, 我在开学的第一天见到了你。好神奇,我们两个同时被挤到人群最后, 我不敢置信又惊喜至极, 真的是你。花花绿绿的雨伞挤撞,我紧张的捏着伞柄,悄悄地看你, 忘记的陌生环境的带来的不适, 觉得好开心。   原来你在高一八班。每次下课接水,你都会穿过整条走廊,出现在离我们班最近的饮水机前,我惶然的站在墙边,若无其事的多看你几眼。蓝白的校服在你身上敞着, 拉链一直晃, 我心口发紧,如果暗恋有声音, 那么整个走廊都是心跳的回音。   你真的好招人喜欢, 我又听见有女生在说你了。说你蛊的要命,好帅。她们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我撒了个小谎, 支吾的说还行。这可能我的小私心, 想把你藏起来, 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好像自己的胜算就能大一点似的, 这种想法真别扭, 喜欢一个人,都是这样吗?   元旦晚会你好像是被硬推上去的,懒懒散散的抱着吉他,长腿撑着有些无奈。伴奏一响,你愣了。这哪里是主持人报的节目啊,歌曲怎么成了五月天的《步步》,我看到你挑着眉望向台下,漆黑的眼里是狭促的笑。台下瞬间起哄一片,女生疯狂的喊着唱。伴奏走到了高潮,你还真的会几句。清冽的嗓音好听,混着电流从麦克风里低低传开,拨弄吉他的手露出清瘦白皙的腕骨:生如浮萍般卑微,爱却苍穹般壮烈,我要为你爬上最险山岳,走过最崎岖眷恋 一步一步穿越。   完了,主任要气死啦,拼命挥手让你停住,你扬起眼尾,眉骨挺拓,桀骜不羁肆意张扬的少年最难管,挑衅的拿下话筒,挎着吉他,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太阳穴上轻点,朝教导主任来了个致敬,好混。   好了,这下全校的人都知你了,再怎么也藏不住了。   又一次撞见你,是在大扫除时放杂物的角落,你竟然在抽烟。白色的衬衫套在你身上,头颈微低,青灰色的烟圈在窗口散灭,姿势熟练又颓废。我被你发现了,惊慌的比兔子还想逃。可你怎么那么淡定,手指抵在唇中,让我噤声。我看你散漫的笑,掐了烟,坦然自若的往外走。很淡很淡的薄荷烟草味,你在我耳边留下两个字:“秘密。”   我们两个的秘密?那我一定给你保守好。   你应该是有女朋友了,那个女生腼腆的给你送水,你接了。心脏有点难受,只有一点。胆小鬼对着日记也说谎。   我又听了那首歌的完整版:天空和我的中间,只剩倾盆的思念。如果相识不能相恋,是不是还不如擦肩。   我只要看一眼,就能在穿一样校服的人群中找到你。你穿卫衣真好看,黑色的最好看。   分班后见你的日子好少,我学不了理科。吃饭为什么要错开,我要吃的好慢才可能等到你。你身边的那个朋友似乎发现我了,你回头吓了我一跳,再也不敢跟着你了,但是我偷到了荣誉栏里你的照片,夹在书里悄悄地看。哦对了,还有你贴在墙上的便利贴,你的笔迹真难模仿,不过很好看。   高考顺利。   好想时间一直留在六月五号。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我喜欢细长的烟,冷冽的薄荷,潮湿的雨,黑色的鸭舌帽,夏天的桔梗,还有盈白的月亮。   既然没有年岁常见,那就祝你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人声鼎沸,前途似锦。   我已经很幸运了,还能侥幸遇到后来。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那个人说都是因为我,我不想再让你那么辛苦了,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不想看到意气风发的你因为琐碎眼底泛青,但我也确实很讨厌你骗我,我问过你的,你不说。   阿枞需要照顾,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英国了,连最差的路都没有,或许分开真的是最好。   赢不赢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与日月同辉,永悬不落。   飞机轰隆隆的从天空划过,不知道你收没收到我给你求的青檀手链。   出租车的广播中放着一首很老的粤语歌,叫《心淡》   我们在夏天相遇,冬天亲吻。   那春天失恋,秋天真的会习惯吗?   这个夏真燥,好像那年我第一次见你。再见,陈池驭。   再见。   作者有话说:   “但愿有天会真的跟你结识暗恋热恋多一遍”   他穿卫衣真的很好看,连帽的那种。 第55章 她   “还好吗。”顾涅视线瞥过来, 沈惊瓷手指捏着领子,微愣的看过来。她从回忆中清醒,发丝微微凌乱, 落魄清冷。   沈惊瓷点头:“还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还能笑, 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个小时在医院的那种慌乱:“不严重, 就是有点影响形象,白天还有拍摄行程。”   顾涅目光在她身上顿了几秒,没说话。窗外景色的倒退, 他身上的白衬衫有些皱, 沈惊瓷生出几丝愧疚,伸手替他理了下他袖口的翻折不好意思的说:“这么晚还麻烦你,抱歉啊。”   沈惊瓷犹豫了几秒,试探的看他:“我明天请你吃饭吧,拍摄完之后。”   顾涅停顿, 手握着方向盘, 淡淡的笑:“你跟我还真是客气啊。”   沈惊瓷眨了眨眼,男人直视着前方, 表情莫测。她今晚的情绪格外敏锐, 察觉到顾涅似乎话里有话。   她头还是有点疼,看不透只能实话实说:“是真的想感谢你。”   沈惊瓷好久没有听到顾涅的声音,以为话题结束, 车开得实在是太平稳, 她竟然歪过头去昏睡了一会儿。   酒店明黄色的灯牌把附近的地面全都照亮, 黑色宾利速度减缓, 树荫浓密, 有影子倒映。   视线落在副驾的位置, 沈惊瓷眉轻轻地蹙着,脸色微白,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他眸色渐深,想到医院中某个身影。   沈惊瓷睡得很浅,没一会儿就醒了,她手撑在座椅上,看了眼周围,嗓音微哑:“到了啊。”   顾涅移开目光,低低的嗯了声。   “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沈惊瓷摸到自己的包,安全带扣清脆的回弹,手一边搭上车门一边回头对顾涅说。   视线无意对上顾涅盯着她的眼神,茫然的眨了眨眼,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顾涅看着额上的纱布,眉还是没忍住的皱了起来:“疼不疼。”   不疼的,就是有点窣窣的感觉。   不碰就好了。   沈惊瓷摇摇头:“你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这些年沈惊瓷一个人背着相机东跑西跑,碰上雪崩遇到抢劫,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她现在真的可以独当一面。   那为什么,今晚的医院里,眼睛都是红的。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顾涅的声音忽然响起,没头没尾的一句。   沈惊瓷微怔,直白的话让她表情有了一丝空白,手指无意识发紧,车门被打开一条缝,冷风簌簌的钻进来。   空气好像凝结,什么动静都没有。平静伪装了一路,在最后撕开。   直到后面车辆的近光灯刺来,鸣笛声突兀。   沈惊瓷松手将被风吹乱头发别到耳后,拧眉:“顾涅?”   顾涅眼底闪过一丝墨色,他在沈惊瓷疑惑地语气中清醒,顿了下,他捏住眉心有些疲倦:“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   沈惊瓷抿唇,一时之间两个人间的氛围有些古怪。   沉默中,顾涅解了安全带,利落下车,从前头的位置绕到她身边。顺着沈惊瓷的动作替她打开门,没有再继续上一个话题:“走吧,送你进去。”   “我自己也...”沈惊瓷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顾涅的眼神时,又停住。   说不听的,后半句话被吞了回去,沈惊瓷下车败阵:“那走吧,不早了,办完你赶紧回去休息。”   顾涅点头。   拿到房卡,顾涅一直将她送到门口,替她检查好一切安全设施,走到门口:“好好休息,我电话不关机。”   沈惊瓷自己点着头:“知道啦,你有点啰嗦。”   “啰嗦你也不听。”   沈惊瓷慌忙打断:“好了好了,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等我联系你。”   顾涅最后看了她两眼,确定真的没有问题才转身。   “顾涅。”步子走出两步,沈惊瓷忽然叫住他。   男人颀长的身影回头,暖灯下,沈惊瓷的表情有些模糊,他“嗯?”了声,问怎么了。   沈惊瓷停顿一会儿,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她嘴唇张阖,声音在长廊中响起:“不是因为他。”   顾涅眉心一动,瞬即反应过来沈惊瓷是在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凌晨的夜,她的声音像是一团雾,语句中的字渐渐清晰,很淡:“六年了,早就过去了。”   六年有多长呢。   长到沈惊瓷连梦中都不会出现那个人了。   长到就算今晚天塌下来,她也要要在天亮之后准时出现在摄影棚。   然而躺上床的第一个小时,沈惊瓷无奈的发现,她还是失眠了。   起来倒了一杯水,手机屏幕上显示着4:32,两片褪黑素都不管用,沈惊瓷百无聊赖的点开微博,首页刷新,话题自动推送。   【求助,请问和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的现女友成为同事该怎么办?】 第56章 她   沈惊瓷视线在复杂的关系链上停滞, 下意识想到今晚某些画面。思绪滑到一半,指腹不小心的碰到刷新,手机倏地震动。沈惊瓷垂眸, 话题已经消失,第一条赫然变成了娱乐新闻。   沈惊瓷下意识的往下滑动了两条, 去找没看完的评论。滑到最底下,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和她有什么关系啊,沈惊瓷不由得恼。   干脆扔下手机躺回被子,手拽着被角拉到下巴处, 柔软的触感让她稍微放松。身体仰平朝上, 闭着眼睛深呼吸,迫使自己入睡。   不知道是时间问题还是药效起了作用,这次真的有了睡意,意识朦胧混沌,乱七八糟的一起涌入。   眼尾温热又粗粝的指腹感摩挲, 回忆紧接着唤醒, 耳边声音清晰回荡——“年年。”   就在那一瞬间,意识骤然聚拢, 沈惊瓷一下子惊醒, 眼中睡意全无。   抓着被子的手不自觉的捏紧,她心悸的厉害,呼吸微滞。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听到, 所有人都在叫她名字, 徐娟也渐渐地改口。只有陈池驭。   只有他还叫她年年。   漆黑的房间只留了一盏微弱的壁灯, 沈惊瓷眼睛没有焦点的盯着那个地方, 胸口起伏。   半响, 攥紧的手渐渐松开, 胸口有点难受,但又还好。   她侧过身拢了拢被子,蜷起腿闭上眼。   这次直到鱼肚白泛起。   早晨的生物钟准的离谱,沈惊瓷看到镜子中自己头上的纱布,目还光有些空。   她小心翼翼的碰了下自己额角,还真不是做梦啊。   不过眼前的问题更急切。头上的纱布太惹眼,她站在镜子前挣扎了好一会儿,拧着眉用剪子弄小一圈,再用头发遮一遮,好像也不是很明显。   三明治揣进包里,沈惊瓷迈出酒店门口的没几步,视线停在了斜前方的角落。黑色宾利显眼的停在路边。车开着窗,隐约看到里面男人衬衫的白。   沈惊瓷走近确定,惊愕地开口:“顾涅?你怎么在这里。”   顾涅闻声转头,见到来人眉骨微动。男人俯身越过中控台,伸手开了车门。清润的嗓音不知为何带了一点哑:“在等你。”   不等车前的人反应,顾涅视线看了眼座位,笑着示意沈惊瓷:“上车。”   坐地铁要四十分钟的路顾涅用二十分钟就把她送到,沈惊瓷扎好头发,回头感激不尽,她眨眨眼的竖起两根手指保证:“等我收工..”   顾涅好笑的揉了揉她发顶,齐肩的发微微晃动:“去吧。”   沈惊瓷走到门口,回头发现顾涅还没走,两人对视,车窗中,他冲她招了了手。   视线收回的前一秒,马路对面车流飞快,一辆越飞驰野经过。沈惊瓷唇角的笑一顿,再去辨别时绿灯已经亮起,车水马龙的街道拥挤,什么都没有。   她摇头,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有些魔怔了。   怎么可能那么巧。   -   大厦十九层。   沈惊瓷正俯身调试参数,镜头中的光影忽然变暗,她抬头,刘佳思恶作剧成功的收回手。   她挑着眉递给沈惊瓷递了一杯咖啡,凑到人身边好奇:“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惊瓷目光扫视过布置完的场景,回来瞥她:“有吗。”   刘佳思笑笑不语,反倒是撞了她一下,尾音上扬:“哎,刚刚送你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男朋友?”   “咳咳!”沈惊瓷刚送进口咖啡一呛。   她慌忙移开杯子捂住唇,拧着眉惊讶又诧异:“什么男朋友?”   刘佳思嗯了声:“不是吗,和你一起来的,车不错啊,下次拉出来我见见?”   沈惊瓷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衣服,打断她的念头:“不是,我没有男朋友。”   刘佳思疑惑:“没有?那你一直带着戒指?”   说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却发现沈惊瓷今天手指空空,露出来的黑色线条有些刺眼:“诶你今天怎么没戴。”   沈惊瓷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有意无意的遮挡住,她打马虎眼的笑:“淘宝二十块钱买的,你想多了。”   刘佳思啊了声,表情滞了秒,样子不太信:“淘宝?”   沈惊瓷点头试图增加信服力。放在口袋的手机刚好震动,她低头含糊的嗯了声,开始回消息。   同一时刻,身后喧闹嘈杂。   刘佳思注意力被转移,回头看了几眼去戳沈惊瓷的手臂:“人来了。”   “嗯?”沈惊瓷刚放下手机,闻言看去。   吵闹的人群中央,被包围的白色身影若隐若现,沈惊瓷从缝隙中看到,纤细俏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眼皮一跳,恍惚中,人群中的脸孔同昨日对上,和雨幕中的依人不同,她垂眼看着工作人员递来的安排,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沈惊瓷目光没收住,对面也像是有预感一样。易顺慈目光看向这边。两人突兀的相撞,避无可避的看清对方。   摄影棚的光线很好,沈惊瓷脚下生根的不能动弹,忍不住的想转身。   原来真的这么巧。昨晚的话题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易顺慈脸上伪装出来的平静与端庄也同样破功,猫眼睁的滚圆,手指没克制住的抬起:“你怎么...!!”   ......   周遭瞬间安静,声音戛然而止。   易顺慈又僵硬了.....   站在易顺慈旁边的周总监也被她的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看向沈惊瓷。   目光一道接着一道,焦点凝聚,刘佳思也没懂这是什么情况。   易顺慈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拐外变成:“你怎么...这么眼熟啊。”   她僵硬硬挺的扯出一个标准化笑容,干巴巴的看着周总监点头。   “啊...哈哈哈哈。”周总监知道易顺慈背景,不管三七二十一接上就朝周围人大笑,一群人接着附和,只有刘佳思不解:“你们认识?”   沈惊瓷紧绷的眉微松,摇头:“不认识。”   助理恰巧检查完一遍场地,朝沈惊瓷比划了一个OK:“可以准备了。”   沈惊瓷应声朝刘佳思摆手示意,这才有了喘息的时间可以远离。   除了中间的小插曲进程很顺利,沈惊瓷检查着相机里的照片,刘佳思顺着看去,灯光下的易顺慈骄傲耀眼,忍不住的啧啧惊叹:“别说,还真的是漂亮。”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叹息:“年轻的本钱啊。”   沈惊瓷点点头,认同这句话,真的挺漂亮。   刘佳思手指又滑了几张,她想到什么,忽然凑到沈惊瓷耳边压声八卦:“哎,你知道吗,她好像是要结婚了。”   沈惊瓷一愣:“什么?”   刘佳思一看沈惊瓷不知道,八卦劲儿就来了,她掰着手指头给沈惊瓷算:“真的,而且说是订完婚就要出国了。”   “这次拉你过来就是因为她马上要订婚没时间,拍摄只能提到现在。”   周围的人零零散散开始收工,光倏地消失,只剩外面昏沉的夕阳。   耳边像是有一个炸弹在水中爆炸,惊起无数水花,沈惊瓷吞咽了下,视线转过去干涩的问:“和谁啊?”   刘佳思想了想,似是回忆:“这不知道,好像是金融圈的,不怎么露脸,听过一次,姓陈还是程来着?”   陈...   尾音逐渐尖锐,像是耳鸣。沈惊瓷怔怔的看着刘佳思点头,说应该是没记错。   姓陈、订婚、她扑向他的身影,车后座的安静,易顺慈打探又说不清的目光。   大脑宕机,一片空白,画面渐渐连起来,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拉扯成型。带着针尖的消息直戳戳的扎进毫无设防的心脏,盐水从碎开的窟窿往里倒,又如同五雷轰顶血液凝结,震的她呼吸都停了,脸色兀的煞白。   刘佳思一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惊瓷身子不稳的捏住三脚架,那股尖锐的生理性的痛汹涌的来临,她想说她没事,可喉咙肿胀,什么都说不出,眼前的画面不断模糊。直到唇内泛起生锈的血腥味。   刘佳思着急了:“真的没事吗?”   她仰起脸,强撑起一个笑容,有些坚持不住的说:“抱歉佳思,我身体不太舒服,下次再聊可以吗?”   刘佳思扶着她手臂直点头:“你先走吧,剩下的收尾我来。”   沈惊瓷脚步混乱,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那片存着易顺慈身影的位置。   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沈惊瓷猛然停住回神,忽然而来的空旷混着分开时的大雨一起朝她扑来。最后的力气用尽,瘦薄的脊背失去了主心骨,她把着扶手滑下身来,手攥成拳抵在心口,呼吸困难。   耳边不听回荡刘佳思的话,像是魔咒,一遍又一遍。   手上传来的轻乎的冰凉,她愣怔低头,指骨上的水渍明显,抬起手才发现脸上已经湿濡一片。   她想错了。   直到这一刻沈惊瓷才清楚的意识到六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忘掉他的声音,也不是梦中空白。   而是他转眼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   真的太久了。   久到他要结婚了。   这才是六年,他们分开的、真实的六年。   眼泪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掉下来擦一遍就干涸了。   如果不是顾涅的电话,沈惊瓷不知道要放空到什么时候。   情绪粉碎的难以收拾,吐出来的声音干涩的沙哑,沈惊瓷撒谎了,她用着直白的借口推掉了晚上约好的饭局:“嗯,事情有点多,要很晚了。”   ......   霓虹和近光灯将整个街道照的灯火通明,便利店的灯牌很亮,坑洼的水泥角落中只有这抹亮光显眼。   沈惊瓷漫无目的迈上三层台阶,停脚抬眼。   店内关东煮的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沈惊瓷兀的垂下视线,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喉咙火烧火燎的,闷燥难抵。在结账的前一秒,她看到了烟柜上的黄鹤楼。   “店内活动,满三十元可以减五元或者赠送饮品。”让收银员手指向旁边罗列的蓝色啤酒罐,目光盯着沈惊瓷询问。   她看着摆成金字塔形的啤酒,不由得一丝好笑,这是什么运气,白来的机会给她消愁。   她接过袋子,手伸向冰凉的易拉罐,随意的说:“那就啤酒吧。”   冷风一阵一阵的,几缕清凉吹得她很舒服。   沈惊瓷坐在了一旁的长椅,散开挽起的头发,肘骨抵在扶手,几块钱的打火机声音都不脆,点了好几次火才着。   她其实不怎么抽烟,因为每次都会想起陈池驭。   不过重复几次就可以坦然的去接受,这种脱敏疗法对她还挺好用。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不管放在那里,都不值得一提,可是每一个细节都清楚的不得了。   她曾透过缥缈的烟雾看着他的侧脸,她很不乖,不少次凑过去想学。陈池驭总是掐了烟来蹭她的脸,扯着笑说不行。   青白色的烟圈从唇间淡淡的吐出,情绪沉下来,被呛烈的烟压在下面。沈惊瓷平静的摁下打火机,橙黄色的火焰和蓝色纠缠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行。他的年年不能学,她又不是了。   袋子中还躺着那瓶赠送的啤酒,沈惊瓷移开手,百无聊赖的去看上面的字。   她凑近,头发垂落,没有注意到眼前什么时候落下一道身影。   月明星稀,耳边像是出现了幻听,沈惊瓷抬头。   又是晚上,又是狼狈。只不过他皱起了眉,视线比夜还浓,声音金属性的冷,很沉。   “沈惊瓷。”他喊她的名字。   脑海中的轮廓成真,沈惊瓷细细的想了下,尼古丁是没这么厉害的,所以面前的是真的。   和电影中重逢的画面一样,被加了关键帧放慢。风声停止,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屏障,周围被隔绝,指尖的火光烧到了手。   钝痛让沈惊瓷猛然回神,烟蒂从手中脱落掉在地面,猩红微弱。   她垂眼抬起脚踩,衣摆晃动让躺在长椅上的易拉罐也被牵连,簌簌的往前滚,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沉闷厚重。   场面手忙脚乱,沈惊瓷弯腰就去够,易拉罐在平滑的地面上越滚越远。忽然,她动作微顿,易拉罐碰到障碍,沙拉拉的声音碾在小石子,回弹停下。   黑色的工装裤笔直凌厉,空气凝住了。   她抿唇,手指微微蜷缩,弓着的脊背纤细脆弱,凸起的蝴蝶骨顶起针织衫。   沉默的间隙,空寂的每一秒都被拉长。   目光可及处,陈池驭有了动作。他弯腰拾起,修长的手指骨分明,露出左手的戒指。   可戒指,不一样了。   沈惊瓷飞快的意识到什么,直起身时他的背影已经走进明着的便利店。   落地的透明玻璃中央贴着广告,透过去看到男人一身黑色挺拔凛冽,他太高了,站在收银台前面显得空间都有些逼仄。   收银的女生仰头问他什么,陈池驭目光微动,忽然转头看向外面,正好撞见沈惊瓷侧着的脑袋。   沈惊瓷没躲,手双手撑在身边凝着他。   男人推开玻璃门从里走出,眉宇淡淡。垂着的左指还捏着那罐啤酒,右手却伸到她面前。   声音冷冽,染着烟草的哑:“喝这个。”   透明的玻璃罐,淡粉色的液体微晃,沈惊瓷又开始难受,心脏搅的疼。   她目光落在蓝色的赠品上,轻声说:“这不是我的。”   那个才是,易拉罐被他捏的有些紧,凹进去一块。   陈池驭不答,重复了一遍,没有丝毫要还给她的意思:“伸手。”   半响,呼吸抑制下来,沈惊瓷抬头望他,也没有动作。再抬眼时,情绪全部敛去,澄澈的目光平静而生疏:“谢谢。”   “但我不喜欢喝草莓牛奶了。”   淡白色的月光随着话音落下被厚云遮掩,周围的尘埃飘飘坠地。沈惊瓷没有再看他的反应,她放弃了那罐啤酒。   街道两旁的梧桐又高又密,风吹得簌簌摇晃,脚步声被淹没,视线越来越窄,沈惊瓷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从冷柜取出的玻璃瓶身冰凉,冷气凝聚水珠粘在指腹,冷白的手青色血管凸浮。   麻木的心脏出现一种久违的刺痛,陈池驭眼前是她开口时的平静,眼底无波无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手上的东西没了意义,身后的路灯明亮,颀长的影子落寞的在脚底。陈池驭不由得想,她说的可能是真话。   她真的不喜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她   知道合作对象是谁后, 沈惊瓷是不太想再接这个拍摄的。   刘佳思应该是看出什么,主动给她发消息说剩下的可以她来跟,基本上不用她再碰面。   沈惊瓷没拒绝, 但意外总是来的突然。   一大早,刘佳思电话火急火燎的打过来:“完了完了, 片子出问题了。”   正在吃早餐的沈惊瓷一愣, 面包费劲的咽下:“怎么了?”   刘佳思一口气解释:“上次还有一些片子需要补,我想着你不愿意出面我就上了。过程是挺顺利的,但是....”   刘佳思支吾起来, 后面半天没说出来。   沈惊瓷听的皱眉, 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但是拍完之后我忘记导出来了,那台相机被苏苏借走后内存卡拿出来放在我桌上了,然后...卡不见了。”   刘佳思说完,连连说了几声抱歉:“我的疏忽,那天太忙了, 我就放了一会儿。”   但现在不是推辞谁的错的时候, 沈惊瓷找到重点:“那易小姐愿意补拍吗,时间应该来得及。下期杂志还能赶得上。”   她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刘佳思沉默了, 又不像是着急, 反而像是在等她开口:“我联系过了,愿意是愿意,她说可以去她家里补, 大概有三个小时。我觉得也行, 补一组居家风也能弥补。”   “她是提什么要求了吗?”沈惊瓷追问, 不然刘佳思为什么会找她。   果然, 刘佳思停顿后将后半句话慢吞吞的补充完:“不过, 她点名要你去。”   沈惊瓷短暂的停怔, 竟然也不是很意外。   在刘佳思屏着呼吸紧张的等待答案时,她听到了沈惊瓷的声音,很淡,语气也正常:“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我过去。”   沈惊瓷在手机找了下刘佳思发过来的地址,没有地铁直达。   躲也躲不过,原本就是她的工作。沈惊瓷安慰了刘佳思几句,收拾好东西招了一辆出租。   约在下午三点,沈惊瓷两点四十五准时出现在公寓楼下,大片大片干净的绿化,高耸的银灰色楼直矗在眼前。   沈惊瓷看了两眼,走到保安室做了记录,终于出现在门前。   她看了眼时间,准备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心口还是紧绷的跳。   沈惊瓷揉了几下,深呼吸几次做好心理建设,那天楼梯间的濒临溃点的情绪让她越发清醒,工作而已,不能躲。   两点五十八,沈惊瓷摁下门铃。   最紧张的几秒过去,风平浪静,一丝回应都没有。   她仰头拧眉,又摁了一遍。   一声一声,节奏平缓,铃声在楼梯间中突兀明显。   又是结束,沈惊瓷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整了。指明要她来,难不成还是觉得她拍的比别人好多少吗。   沉重的相机包和三脚架坠的手疼,沈惊瓷等待几秒,又沉默。   再摁一次,如果还是没人....   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声音再次响起。   快到末尾,沈惊瓷已经摸出手机要给刘佳思发消息。   平息后的三秒,消息刚发出,刘佳思应该是还没看到消息,门内却忽然传来动静。   沈惊瓷抬头,黑色的金属门把在眼底向下摁动,她一愣,门开了。   厚重深褐色的大门从内推开,缝隙越来越大,门内的光线泄出,身影出现之前,是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谁。”   声线像是混在潮热的水汽中一样模糊,有些不耐。身体如同过了密密麻麻的电流,沈惊瓷倏地僵硬。   门全部敞开,棱角分明的脸庞完全暴露在光线中。他垂着眼,眉宇染着重重的郁燥,阴翳在眼睑叠加。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男人刚洗完澡,单薄的黑色T恤有些皱,露出来的手臂和锁骨喉结全泛着潮,整个人透着一种冷痞。   湿漉的黑发滴着水,毛巾一半搭在肩上,手掌扯着另一头擦拭,动作有些重。冷冽的视线从地面上移,陈池驭掀起了眼。   视线无声的交缠,凝结的空气中,他的动作蓦地停止。   沈惊瓷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直接的发生在眼前。   陈池驭同样,他眼睛半眯,喉结滚动了下:“沈惊瓷?”   沈惊瓷目光盯在了领口泛红的锁骨上,眼睫狠狠一颤。陈池驭的语气也变了,和刚才的冷恹不同,听不懂,沈惊瓷也没有心情去分辨了。   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报复。   太难堪了。   脚下有千斤重一样艰难,沈惊瓷抿着唇转身就走。   陈池驭眸色一变,下意识的去抓她的手腕。   她像是有预感,脚步加速,手臂用尽全力甩开。   高跟鞋落在地面清脆混乱,陈池驭眉宇紧锁,放开门把迈出门,他步子大,沈惊瓷走的再快也追得上。   电梯五步远的距离,沈惊瓷被陈池驭揽腰抱起。   各种混在一起的情绪在瞬间迸发,沈惊瓷指甲抓入皮肤,喊叫着:“放开!”   陈池驭不管她挣扎,“嘭!”一声巨响,大门在身后不容置喙的撞上。   他拽住她的手腕,很紧,声音比刚才还低,但不戾:“你跑什么?”   像是怕她消失一样,最后一个字硬生生的缓下来。   逼仄的玄关被男人的高大的身躯挡住光线,混沌狭窄。   沈惊瓷脸上全是愤怒还有紧绷,平静的伪装撕破,身子颤抖的厉害。   陈池驭摸不透沈惊瓷怎么出现在这里,眼前人的状态又不对,他紧绷着下颚,手抵在了身后的门把上。   沈惊瓷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转身就要离开。垂眸才发现后路被挡住,忍无可忍:“陈池驭!你混蛋!”   陈池驭被骂的一头雾水,眉也皱起来了:“我怎么了?”   沈惊瓷背着身,一声都不吭的去掰他的手。   没想到小姑娘劲儿还挺大,但毕竟抵不过陈池驭。   他啧了声,被弄得不耐,反手抓住沈惊瓷手腕,沈惊瓷单薄的身子一下子被转回来摁在头顶。沈惊瓷另一只手还拿着设备,重的力气都快没了。   陈池驭有股哄人的意思:“来找我?”   沈惊瓷不吭声,拧动手腕要挣开:“你放开!”   “不放。”他肆无忌惮的故意低头,姿势暧昧,他身上有明显的沐浴露味,手掌冰凉,箍紧她时指腹用力,粗粝挠人,他手臂被掐出了一道血丝也不恼,眼神漆黑锐利,直勾勾的盯着她,重复:“找我?”   情绪波动太大,胸口也上下起伏。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裙,陈池驭的视线原本就垂着,不自觉的一顿被沈惊瓷精准捕捉,白净的脸瞬间涨红。   气的极点反倒冷静了下来,左手提着的东西也不在意了,沈惊瓷用从没有过的冷笑了一声,手指陡然松开,十斤有余的包重重落下,刻意落在了黑色拖鞋上。陈池驭没预料有这一出,喉咙溢出一声闷哼。   左手空了出来,沈惊瓷不管不顾,冲昏了的头脑直接抬起手。   静谧的空气中,清脆的一声格外响亮。脖颈与下颚的位置被打的猝不及防,陈池驭愣了,手上力道突松,沈惊瓷趁机挣脱,动作利落迅速,捡起东西从门缝中倏地钻了出去,比兔子还快,一秒迟钝都没有,只留下两个不耻的字:“下流!”   根本没有想过有人敢跟他动手的陈池驭愣了半响,就这么把人放跑。门外吹进躁动的热气,他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目光沉顿。   半响,男人手掌蹭上被沈惊瓷碰过的位置,舌尖抵着左腮,忽的嗤了声,意味不明。   不疼,力道跟猫一样。   还他妈有点带劲。   长爪子了。   沈惊瓷气喘吁吁的跑出公寓,心砰砰砰的跳。   她是疯了吗,竟然打了陈池驭。   可是他,他都有未婚妻了还这样对自己,陈池驭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惊瓷心好乱,气和委屈都有,还不忘打开相机包检查了一下设备,不能摔坏。   人烦躁的皱起眉,这都是什么事儿,片子没拍成,还惹了陈池驭。   她看了眼手机,刘佳思的信息刚才没有看到:【怎么了?人不在吗?】   刘佳思:【你等等,我再去问一下。】   刘佳思:【她为你没进去吗?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她开门?】   一分钟前,刘佳思发了三个问号过来:【怎么回事?】   沈惊瓷有些绝望,她甚至不知道易顺慈刚刚是不是在房间中。   沈惊瓷就这么在花坛边缘坐了下来,组织着语言思考怎么和刘佳思解释。   下一秒,刘佳思的消息弹出,语气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震惊:【易竟然说sorry,主动跟我们另约时间,会尽力配合。】   刘佳思:【你干什么了?她态度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   沈惊瓷一愣,完全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然而五分钟前,陈池驭侧着身从镜子中看到了脖颈的红印,他瞧了会儿,还挑着眉用手机拍了照。   易顺慈的电话从屏幕中出现时,陈池驭没心情还算好,懒洋洋的喂了声。   易顺慈轻声轻气的像只是偷了腥的老鼠,贼摸的问:“那个沈惊瓷去找你了没?”   陈池驭“嗯?”了声,没懂。   “没有吗,三点多应该到了吧。”易顺慈听出来,忍不住的嘀咕。   陈池驭敏锐的听出一丝不同:“你干什么了?”   易顺慈啊了声:“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就帮了一下你,把你的地址给她了啊。”   陈池驭想起沈惊瓷手上的相机包还有她异常的反应,眉拧起,语气危险的问:“你说你住这儿?”   易顺慈有点理亏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对啊,那你是我哥,你的不就是我的。”   陈池驭气场陡然冷了,眉间的懒散褪去,他喊了声名:“你有病?自己要结婚了没点数儿,谁你哥。”   易顺慈好心被骂气的委屈死了:“你才有病,你完了,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奶奶。”   陈池驭警告:“你再惹事儿我明天就把你扔给程隽,别..”   话一顿,陈池驭眯眼停顿。   易顺慈听他话说道一半没了不高兴的催促:“你人呢?”   陈池驭直接撂了电话,抬手在锁骨上摩挲了两下,那块凸起的薄肉红的更明显,还有点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口。   男人目光渐沉,沈惊瓷的反应忽然全被串通。   几秒,一声燥郁的咒:“操。”   ......   凌晨两点,有人还是忍不住了。   微信上面的置顶从没变过,一条条红色的未发送消息突兀刻板。   最后一条停在去年冬至。   陈池驭好整以暇的点了个句号过去,一样的拒收。眼中没什么波澜,男人耸着肩,手撑着膝盖索然无味的返回列表。翻了几下找出晏一。   机场行人来往匆忙,晏一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冷漾的声音带着电流。   陈池驭开门见山:“沈惊瓷的这些年的资料,发我一份。”   机场的提示音催促着,流畅的英文沦为背景音,晏一拉着行李往前走:“自己查,有事。”   陈池驭听着动静,猜到什么挑了下眉。有种天涯沦落人的愉悦,尾音上扬轻浮调侃:“又去?多少次了啊也没见得人家搭理你。”   晏一嗤了声:“怎么?有沈惊瓷联系方式了?”   陈池驭三根手指捏着酒杯,食指有下没下的敲着,节奏松散随性。   对面是个广场高高的立着一个钟楼,他嘶了声,又笑:“马上。”   那头轻笑了声:“要追?”   “不止。”   想要她,多看一眼都要忍不住。   晏一听出他语气的势在必得,翘了唇角放下心:“行挂了,要登机了。”   陈池驭身子后仰,颔了颔首。他忽然想起晏一最颓的那年。房间昏天黑地,酒瓶子满地,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下巴冒出青茬。   男人扯着唇角,眼底阴戾,一声一声的重复喃喃:“她跑了。”   低沉的笑又从喉咙溢出,手攥紧青筋暴起,语气越来越不可置信,人生头一次爆了粗:“她把我睡了还他妈的跑了?”   作者有话说:   他被打了好开心(思索...)   晏一是和问夏。 第58章 她   沈惊瓷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但又不知道哪里。   第二天是周六,周一就要审核,按理说时间已经很紧了, 但刘佳思并没有再联系她。   沈惊瓷在酒店呆的郁闷,刘佳思那头也有实质性的回复。她开始后悔接这个补位。   但消息真通知来时, 沈惊瓷又想躲避。   她真的不想看到与那两个人有关的画面了。电话中, 邱杉月听她说完来龙去脉,一向最能叽叽喳喳的人竟然也沉默下来。   邱杉月磕磕绊绊的问:“这么...这么狗血的吗?”   沈惊瓷思索:“好像是有点。”   邱杉月干巴巴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瓷瓷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那种白月光女二。”   “嗯?”   邱杉月语气神神叨叨:“就是那种为了推动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   两人同时沉默。   良久, 沈惊瓷还是忍不住的呜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安慰我的。”   邱杉月瞬间改口:“我当然是安慰你!”   她声音又渐渐弱下来:“但瓷瓷, 你还喜欢陈池驭吗。”   “我觉得或许,你可以放下了。彻底放下。”邱杉月轻声试探。   他们当年分手,学校八卦了好一阵儿,但又觉得稀松平常,这两个人分手好像是迟早的事。   那段沈惊瓷医院学校两头跑, 忙的什么空都没有, 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直到有一次,不知道是是谁拍了沈惊瓷在医院的照片传上了论坛, 直接传成了沈惊瓷被甩绝食住院。论坛贴吧翻天。邱杉月气的不行, 沈惊瓷却摇摇头说无所谓。   但反转的很快,论坛忽然出现一篇帖子,楼主直言是女方甩的陈池驭。   天之骄子被甩更有话题, 舆论开始反转说陈池驭那种浪子被甩是活该, 终于有报应了。   流言发酵三天, 帖子全部清空。像是只为给沈惊瓷澄清, 她不是被甩的那个。   邱杉月是在次年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看到了沈惊瓷盒子中的那张机票。   英国, 四月十二。   可那天,沈惊瓷稳稳地坐在宿舍,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她没敢问,却觉得沈惊瓷再怎么平淡,但心里也一直没忘。   沈惊瓷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月牙戒指,被掩盖住的黑色纹身若隐若现。她沉默了会儿,有些艰难的开口:“我试试,应该可以的。”   -   头痛了一晚上,睡得也不安稳。沈惊瓷出发前一直在想,希望拍摄可以顺利结束。这次来A市和她料想的相差太多。   刘佳思特意和沈惊瓷一起,再三向她保证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沈惊瓷一边回着顾涅的消息,一边点头说好。   “聊什么呢,晚上有安排?”路很远,刘佳思忍不住的问了句。   沈惊瓷勾着唇侧过头问她:“一下午可以搞定吧。”   “应该可以,我看她这次态度还挺好。”   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过去,沈惊瓷放松了不少。   易顺慈见到沈惊瓷,竟然朝她笑了笑。沈惊瓷真的不懂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拍摄结束,刘佳思直接现场导出照片,她松了口气,对沈惊瓷比划了一个飞吻。   “那我先走啦。”那顿饭已经欠了顾涅好久,今天再不还就说不过去了。   刘佳思蹲在地上收拾东西,仰脸笑得真诚实意:“走吧走吧。”   话音刚落,被助理围绕着的易顺慈走近几步,有些好奇的问:“你去哪?有人接吗?”   沈惊瓷看的出易顺慈性格很好,但心里又抵触这种好,好像会衬托的自己很卑劣。她保持着距离:“有的。”   易顺慈看着沈惊瓷的背影,没忍住笑了两声,她凑近助理耳边,幸灾乐祸:“完了,我哥有的追了。”   小助理啊了声,又听见她说:“我才不帮他解释,谁让他平时对我那么凶,这次栽了吧。”   易顺慈偶然见过陈池驭的置顶,备注是只有一个字,黏。   她当时觉得好腻歪,那天晚上,她听到男人喊年年,忽然就明白了。   哦,前女友啊。   最难驯的陈池驭竟然真成情种了。   -   沈惊瓷低着头走进电梯,手指摁上一层。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莫名的浮现易顺慈的一举一动,又会暗戳戳的和自己比较,沈惊瓷讨厌自己这种心理,连电梯门被人又摁开都没注意。   过了几秒才知道有人进来了,沈惊瓷眼睛都没抬,给顾涅发消息:【我结束了,在楼下等你。】   顾涅:【好。】   电梯缓缓下沉,鼻息间萦绕着一种很淡的冷香,夹杂着烟草清冽。莫名的熟悉弥漫心头,沈惊瓷倏地抬眼。   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安静的垂着眼看她,和她的惊愕形成鲜明对比:“你怎么在这里?”   电梯角落,男人单手插兜,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她的影子。四周都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冷,陈池驭鼻音松散的嗯了声:“等你的。”   沈惊瓷脑中空白一秒,但却下意识拧起了眉。   陈池驭身上的气场淡了几个度,视线凝着她,薄唇微向内抿,他的样子像是有话想说。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似乎能听到喘息声,然后就是他低低哑哑的声线。陈池驭问的很直接:“沈惊瓷,你有没有话想问我。”   愣怔几秒,在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同时,沈惊瓷的视线褪去震惊,棕色瞳孔浅淡疏离,她点了点头说:“有。”   似乎没想到这么顺利,垂着的手微微蜷缩,陈池驭扬了下眉,唇角微勾,脖颈稍低,颈椎骨出现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惊瓷视线瞥向数字3,步子向前面迈了一步,她声音不沉,反而很轻,回头瞥了他一眼,装着奇怪:“你问错人了吗?”   “我们现在没关系的。”   陈池驭眉眼一淡,瞬即反应过来这就是她的问题。   电梯叮的一声,门在眼前打开。沈惊瓷脚步声和她这个人一样,没什么攻击力,细细的猫跟嗒嗒提醒,人走了。   沈惊瓷看不到身后的人是什么样子,她捏紧了手机视线笔直,心口却绷的很紧,唇间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陈池驭说在等她那刻,心脏本能反应强烈,和顾涅口中说出来的不一样。沈惊瓷控制不了,只能尽力克制。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又觉得陈池驭也是个混蛋。   办公楼前一片宽阔,沈惊瓷不敢回头,害怕再次撞上陈池驭。   只能清醒这个时间点没有太阳,温度还好,在外面等一会儿也不会太难受。   走过大片的青石板路,沈惊瓷站在了人行道旁,身子削薄,被绿化遮住一半。   陈池驭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条细棉线勒住,密密麻麻的不适。   他喉结干涩的滚动了一下。   她瘦了,头发也短了,就连烟都学会抽了。   但就是忘记了怎么喜欢他。   一点都不诚实。   沈惊瓷身后响起轮胎碾压过石板路的声音,她没回头,自觉地向左移了一步,离坡口更远。   声音慢慢靠近,紧接着是沉闷的喇叭。   沈惊瓷有些烦躁的又挪了两步。偏偏身后的人像是刻意叫她一样,执拗的摁,喇叭声循环刺耳。   还是那辆车,浓墨重彩的黑。她从斜前方望去,陈池驭的轮廓透过玻璃映入眼帘。   视线蓦然相对,他一贯的懒散,开车姿势随意的很,单手扶着方向盘。五官硬朗凌厉,视线直白的看着她。   两个人之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摁下车窗,下颚凌厉尖锐,歪着头喊她:“上车,我送你。”   沈惊瓷短暂的断触,她看不懂他的行为举动:“陈池驭?”   陈池驭扯了下眉,嗓音低沉平缓,似乎早就料到,唇角的弧度又淡又随意:“嗯,就当用了个免费司机。”   沈惊瓷凝着他的眼睛,车内外的光影正好打在他眼下,拓出一片阴翳。男人鼻梁高挺,眉骨优渥,双眼皮褶皱很重,看人很像深情。   她不知道陈池驭是怎么回事,和易顺慈一样,都好奇怪。   他手上的戒指明晃晃的,只不过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沈惊瓷移开眼,胸口的闷气越来越重,声音没了刚才那么平静,她语气变得差,没什么震慑力的提了声音:“我有朋友来接我。”   话音仿佛与在医院的那天重合,沈惊瓷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陈池驭记得,他在宿舍底下等她那年,也是这个男人。   陈池驭眼眸深了些,撩起眼皮问:“什么朋友,男朋友?”   关他什么事情,沈惊瓷眉拧的越来越紧,火气上来,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沈惊瓷。”他又喊她。   就是那么一声,成了导火索,她脚步停住,猛地转回身,清冷的眉眼带上不耐烦:“陈先生。”   “我想我们现在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询问我这些。”   “你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惊瓷高声说完,眼睫颤了颤,却克制的很好。   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这种话来切开两个人的距离。这样也太对不起十几岁的喜欢了。   出口的都是事实,她看着陈池驭,他声音止住了。男人眼眸微动,沉默成为她唯一能看懂的情绪。   对视中,陈池驭眼尾出现了一抹猝不及防的笑:“你叫我什么?”   笔直的长腿着地,他反手扣上车门,人靠着车眯眼,吊儿郎当的重复:“陈先生?”   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一字一顿的从口中琢磨的吐出,被他说的暧昧轻挑,他凝着她,似笑非笑。   “年年,长本事了啊。”   沈惊瓷攥紧了手,忍住呼吸:“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以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她努力忽视着那道炙热的视线,转身。   同一瞬间,咿咿呀呀的童语和腿上忽然传来的力道让脚步一歪,沈惊瓷身子不稳的绊了下。   撞在她身上的小男孩也歪了几步,家长一看碰上了,嗓门唰的提高脚步也加速赶上:“别乱跑!!”   小男孩吓了一跳,看了沈惊瓷一眼瘪着嘴往妈妈怀里钻。   “抱歉啊抱歉,没伤着吧。”女人恨铁不成钢的拎了一下孩子,转头问沈惊瓷。   沈惊瓷脚踝簌簌的疼。但身后那个人让她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摇头:“没事。”   女人看沈惊瓷脸色不太好,害怕出事,又说了几句抱歉抱着孩子就走。   沈惊瓷是在抬腿离开时发现不对的。她低头,鞋子的细跟正好卡在盲道和人行道的砖隙。   脚下使力,怎么也动不了。   沈惊瓷懵了一瞬,忽然听到身后人的笑。   他看到了.....   喉咙间溢出的沉闷笑声只持续了两秒,就被压了下去。   只不过正正好好传入她的耳中,沈惊瓷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树起来的气势全没了。   她又试了两次,同样的无果。   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直到她听到了陈池驭离开的脚步,还有车门开启的声音。   他走了。   沈惊瓷竟然松了口气。她弯下腰,手握住细细的后跟,试图□□。   发丝从耳边垂下来,紧的像是生根在泥土中,沈惊瓷自暴自弃的都想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冷香突兀的从身后包围,弥漫在鼻尖,沈惊瓷蓦地回头,陈池驭的身影就闯入视线。   “你怎么回来了。”   他动作利落,单膝着地,半蹲下身,黑色的夹克拉链掉在红色灰旧砖石上。冰凉粗粝的手指不轻不重捏在她流畅细腻的小腿,声线冷冽:“别动。”   右手是一把黑色的瑞士军刀,刀锋凌厉。陈池驭手指修长,骨节微凸,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他随意的把玩着,忽然仰头。漆黑的眼睛锐利,他扯出笑,停下动作漫不经心的问:“要帮忙吗?”   脑海中划过一丝嘴硬的念头,但理智战了上风。   沈惊瓷唇线抿直,闷闷地嗯了声。听着不怎么情愿。   他的手指存在感太重,掌控欲和压迫感十足,让沈惊瓷想躲。   陈池驭察觉到,恶劣的笑了。就在沈惊瓷心头一跳,以为他要做什么坏事的时候,男人却低下了头。   瑞士军刀在他手上危险又相衬,青筋微凸,凛冽的银光撬动了一下,她忽然听到陈池驭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和她不是那种关系,你别多想。”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她   沈惊瓷愣了下:“什么?”   陈池驭食指摁回刀刃, 侧头瞥了下鞋跟,能走。   他抬起眼,眉骨少了些锐利, 漆黑的瞳仁好似一潭深水,视线从下往上, 凝着沈惊瓷。   那句话太缥缈, 沈惊瓷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   打破静止的,是身后传来的那道声音:“惊瓷。”   宾利从后面在人行道外减速, 停靠在路基石旁。   沈惊瓷瞳孔一缩, 如从梦中清醒般倏地后退,回头见到穿着白色衬衫的顾涅。   温度消失,陈池驭手悬在半空。   场面猝不及防,只有沈惊瓷惶然的开口:“顾涅...”   和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   陈池驭摩挲了下手指,眼眸渐深, 抵着膝盖起身。   他垂眸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远的沈惊瓷, 她望着车里的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无措, 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担心还是紧张。   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在沈惊瓷身上, 他没有看陈池驭,也没有多问,声音清润如皑皑白雪:“走吗, 还是等一会儿。”   沈惊瓷有些尴尬, 她点头:“走。”   顾涅笑了笑, 安全带解开, 他打开车门, 举手投足间露出淡淡矜贵。   沈惊瓷步子刚靠前就被困住, 施加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强劲有力。   陈池驭的声音在耳畔出现,他目光低垂,不放她走。   沈惊瓷嘴唇蠕动,失语的抬头。陈池驭下颚绷紧,视线接触的那一秒,她眼睫轻颤,拧着眉克制提醒:“我朋友来了。”   陈池驭神色淡漠下来,眉宇间的倨傲迫使气场压低。他睨了那个男人一眼,却是在问沈惊瓷。   “要跟他走吗?”他手腕青筋若隐若现,男人声音沙哑暗淡。   沈惊瓷跟着看去,顾涅停在斜后方,男人绕过车前,替沈惊瓷开了副驾的门,此时安静的看着这个方向。   她眨了眨眼,不由得有些焦急,喉咙痒涩,抬手抵开陈池驭,动作用力了几分,像是怕被别人看到他们的纠缠。   声音很轻,她有礼貌的说:“谢谢你。”   谢谢。   悬在心口的细线被重新勒回心脏。陈池驭力道一紧,瑞士军刀裸露出来的刃在指腹留下深痕,沈惊瓷又重复:“陈池驭,松手。”   这是沈惊瓷第一次在他面前选择了别人。   她的背影朝视线尽头的方向跑去,那个男人手护着她关门。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经过陈池驭,绕回驾驶室。   陈池驭嗤了声。   宾利掉头,女孩的模样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没有看他。   陈池驭压了下眉骨,手指转了下军刀,眯起眼想。   六年前的沈惊瓷,眼里全是他。   ......   沈惊瓷望着窗外,手指覆在手腕转了转。   顾涅淡淡的看过来,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这个影棚不在市里,回去需要一段时间。   车厢内氛围安静,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按钮,舒缓的音乐流出,他的声音随之而起:“他跟在后面。”   沈惊瓷侧头,看到顾涅望着她,示意后视镜。   脑海中的那根弦狠狠一动,沈惊瓷回头。   这条马路上的车很少,窸窸窣窣的几辆。黑色越野在一百米之外的地方,不紧不慢的跟着。   沈惊瓷下意识的开口:“他是在跟着我们吗?”   顾涅轻笑,轻打方向盘变道。   马路畅通无阻,越野无视前方的空旷,悠闲的越过虚线,再次驶入同一个车道。   不用顾涅回答沈惊瓷也看出来了,她眉心微动:“他这是干什么?”   顾涅没回,眉梢挂着笑,踩重油门,后面的车果不其然跟着加速,却又稳稳地保持着那段距离。   沈惊瓷又看了陈池驭两眼,坐回位子瞪顾涅:“你怎么也这么幼稚。”   他笑了两声,目光扫过她:“幼稚吗,那你还喜欢?”   沈惊瓷被噎了没声,手指磨着戒指,她沉默一会儿说:“没说喜欢。”   顾涅没反驳她,但也没有说话。   沈惊瓷想回头看看,理智却将那股冲动压了下来。紧绷的心头有一股烦躁横冲直撞,她想起陈池驭那句话,什么意思。   他指的是易顺慈吗。不是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   她亲眼看到陈池驭住在易顺慈的家里,还是从浴室中出来。   沈惊瓷揉了揉自己指尖,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指甲游离线后退,有点疼。   顾涅换了音乐,变成了一个广播。他问沈惊瓷闷不闷,用不用开窗。   沈惊瓷说不用。   广播中柔和的女声像是沁入心脾的溪流,沈惊瓷出神间隙,发现这是一个情感主播。   “今天这位听众来电啊,又是询问过去的感情放不下该怎么办呢。”后面一字一顿,着加重点。   “这类话题算是老生常谈,我们隔三差五就会聊一聊那些不同故事的不同结局。”   “但就像问题中的所言,既然是过去的感情,尽管炙热,但也覆水难收。”   沈惊瓷一愣,目光微转,屏幕上的音频波率时高时低:“人的一生不会只遇到一个坎,拂开旧尘埃,向前看吧。”   尽管炙热,但覆水难收。   沈惊瓷意识涣散又聚拢,她迟钝的发现顾涅在看她。他的眼睛也是漆黑的,但眼前下意识的浮现另一个人。   沈惊瓷揉了揉眼睛,好笑的打趣:“不是吧,你不会是故意放给我听的吧。”   她伸开手掌,声音有点鼻音,自顾自的回答:“知道啦,不至于的。”   直到最后沈惊瓷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不知道陈池驭后来是不是还在跟着,但在餐厅门口是没有他的。   顾涅选的是一家法式餐厅。周围两对情侣经过,沈惊瓷打量了一圈,屏风复古,落座的位置情侣居多。   她不太喜欢这些氛围,觉得拘谨。顾涅动作停住,回头问:“不喜欢?”   和顾涅认识很久,沈惊瓷顿了下,说了实话试探的问:“要不换一家?”   顾涅笑了笑,似乎又有点遗憾。沈惊瓷刚想改口补充,男人已经说了好:“火锅怎么样,记得你爱吃。”   沈惊瓷眼睛一亮:“我之前来A市吃过一家很不错,带你去尝尝。”   他们过去的时间正好是人最密集的时候。火锅店门外一排椅子上全都是等着叫号的。   沈惊瓷接过门口服务员主动递过来的单号,僵硬的回身,女孩抬头茫然的举起手:“还...还吃吗?”   顾涅挑眉,视线扫过队伍末尾:“想吃可以等。”   沈惊瓷看着队伍就头疼,嗖的摇头:“算了吧,我们换一家。”   沈惊瓷折了手中的纸,要带着顾涅换一家。她低头查看附近餐饮厅的评价,走出没两步,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沈惊瓷抬头惊愕:“苏苏?”   苏苏也很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沈惊瓷看了眼身后的火锅店:“来吃饭,但人太多了。”   苏苏注意到长队,嘴角忍住抽搐,她看了眼沈惊瓷直接说:“那你跟我们一桌不就好了,我们是包间,很大,加两把椅子就好了。”   “不用吧,太麻烦了。”   苏苏特别热情,上来挽住沈惊瓷胳膊:“上次借了你们机器还弄丢了内存卡,辛苦你们补拍,这次就当是我赔礼。”   “那不是你的错..”沈惊瓷没说完,就再次被打断:“本来就要请你和佳思吃饭,赶早不如赶巧,人多热闹,不嫌弃就一起吧。”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沈惊瓷求助似的望向顾涅。   顾涅反而无所谓:“我都可以,你不是想吃吗。”   僵持下去也很尴尬,沈惊瓷不确定顾涅会不会习惯这种场合,顾涅看出她的担心,再次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沈惊瓷最后还是没犟过苏苏,硬生的被拉上去了。   古色古香的装修,楼梯陡斜,沈惊瓷听到苏苏在她耳边的悄悄话:“是你男朋友吗?好帅。”   沈惊瓷立马解释:“不是,是我朋友。”   苏苏挤眉弄眼:“是吗?我看他对你不一般啊。”   沈惊瓷都解释累了,叹气:“你看错了。”   包厢却是很大,人也不多,加上沈惊瓷和顾涅才六个人。   桌上氛围出奇和谐,一群人聊得也开心。不会冷落了不认识的顾涅,顾涅的回答也幽默得当。   热气冲淡的空调的凉,角落里苏苏的男朋友忽然起身,指了一下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之前一总监也在这,说想上来和我们一起,行不。”   他环视了一圈征求意见,最后停在沈惊瓷脸上。   沈惊瓷一愣,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别看我啊,我都是蹭的你们的桌。”   苏苏是个东北女孩儿,对谁都热情,她看沈惊瓷两人无所谓,拍了拍男人让他去,还是那句话:“人多热闹。”   锅内热气腾腾,白色的雾气在眼前飘忽。   同一时刻,包厢大门重新打开,沈惊瓷模糊的听到苏苏男友含笑的声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英国时的项目总监。”   英国?沈惊瓷对这两个字敏感。   男声起哄的鼓掌声和沸腾的泡泡一起钻入耳:“驭哥!”   沈惊瓷本能的回头,周围沦为背景虚化,瞳孔紧缩,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大脑空白忘记反应,眉心诧异拧的很紧。   白色的氤氲雾气从视线中消散,穿着夹克的男人站在那里,倨傲冷冽,眼尾的笑不达眼底。   陈池驭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最后停在沈惊瓷脸上。   他笑意敛了,看不透的情绪影影绰绰的积在眼底。不过也只是很短,他顺着空座,停在了沈惊瓷左侧。   .......   除了沈惊瓷和顾涅,每一个人都对陈池驭很热络。   可能是身上光环太多,随意一样都惊羡好久。就算陈池驭是他上司,都觉得有面,男人开始能说:“我驭哥可是在Oxford读完了mfe,顶级赛手,你们是没见过他玩车的样子,帅疯了。”   “还有当时那家破公司,差点他妈的玩完了,还是驭哥操盘,硬生生的拉回三十个百分点。”   沈惊瓷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像是一个透明人。她闷头吃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红糖糍粑,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苏苏插话:“本科就Oxford?”   “本科沥大的,那也是全国顶尖了好不。”   陈池驭撩起眼皮看他,漫不经心的哼笑了声。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独有的磁性:“够了啊。”   “好好好,不说了,都吃!”   憋了没一分钟,苏苏却猛地想起什么:“惊瓷不也是沥大的。”   苏苏看她:“你们是校友啊。”   莫名被点到名字的沈惊瓷忽然被呛到,开始剧烈咳嗽,调的蘸料真的太辣了,沈惊瓷咳得背微微弓起,眼尾红的要命。   她摆摆手,一句话说不出的起身倒水。   顾涅拧眉,手臂捞过中央的银色水壶,动作刚靠近,陈池驭已经把水杯塞到了沈惊瓷手里。   沈惊瓷呛的眼泪都出来了,摸着冰冷的瓷壁往嘴里送。   顾涅的手停在半空,沈惊瓷什么都没意识到。   呼吸渐渐平缓,她小口小口的送着味蕾上残留的呛辣,朝着顾涅说了声谢谢。   下一秒,冰冷的声音犹如冬夜的雾,没有任何起伏波澜的开口:“我的。”   “......”   沈惊瓷嘴角的笑僵硬。   陈池驭睨她,指骨反扣,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刻意又明显。   对面四个人的眼睛,直了。   沈惊瓷愣了下,顺声侧头。两人对视,他眉骨微扬。   沈惊瓷唇线抿直,眼睛看他,陌生人一样敛眼:“谢谢。”   气氛好像比之前怪异了一点,苏苏眼睛不停的在两个人之间不停打转。   但所有人的表情又都很正常。   正常到生疏,刚刚的火花像是一场错觉。   毕竟是她的场,苏苏缓解气氛的起身从旁边端过蟹:“吃这个吗?把这个先吃了吧,贵,一会儿吃饱了就浪费了。”   沈惊瓷望着金灿的蟹,点头,全然把身边的人当成空气。   苏苏照顾沈惊瓷,把第一只送到沈惊瓷面前,还没挪开手,陈池驭的声音再次突兀响起。   “她不能吃。”   冷冽的声音语气寡淡,沈惊瓷嘴边的话被堵住,错愕的别过头。   陈池驭平静的回望,用一种极尽暧昧的语气陈述:“你吃蟹肚子会疼。”   “忘了?”   那年冬天,沈惊瓷疼的冷汗涔涔,偏偏嘴馋,陈池驭压着她手臂,强制找了家庭医生,小姑娘蜷缩在被子里面心虚的看着他,可怜的惹人疼。   陈池驭一言不发,从后面搂住她,温热的手掌捂在小腹,发狠的揉了两下又不舍得,声音紧绷:“你就使劲儿折腾吓我。”   如果说刚刚还能自圆其说是出于礼貌,那现在已经是明面上的不清不楚。   谁也不是傻子,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要来拼桌,莫名其妙的递水,不是别有目的是什么。   包厢彻底安静。   苏苏几次试着开口调节气氛,但又难办的闭了嘴,真没办法了。   沈惊瓷沉默半响,自知打扰了别人的兴致,歉意的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前脚出门,陈池驭同样起身,毫不遮掩朝坐着的人点了个头:“我出去抽根烟。”   转身时,陈池驭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沈惊瓷右手边的顾涅,眼神挑衅,耸肩。   一桌人面面相觑,顾涅笑了笑,态度温和,气度丝毫不失也看不出异样:“继续吧,惊瓷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吃寒性的。”   所有人顺着台阶下,苏苏咽了下口水。   她现在相信两个人真的只是朋友了。   ......   洗手间的必经之路,沈惊瓷站在白炽灯下,听到身后脚步回身。   她手指攥紧,没有兜圈子,喊着他的名字蹙眉:“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为什么...”   陈池驭掀起眼皮打断:“没疯。”   他语气很淡,黑漆漆的眼眸冷静,比平时更深。   沈惊瓷声音戛然而止。   缓缓地,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在被一寸寸磨灭,沈惊瓷垂下视线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上来,为什么要让大家都难堪,从跟我朋友的车就开始,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很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   她好似很困扰的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发涩:“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必要这样纠缠。”   陈池驭手插进口袋,没烟,声音却好似烟草的沙哑,他抓着重点开口:“你不喜欢他。”   长廊出奇的安静,拐角后是人群的嘈杂。瓷砖光洁又整齐,影子落寞颀长。   视线和呼吸都静了下来,沈惊瓷才抬眼:“难道我喜欢你吗?”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她   “陈池驭, 我不喜欢你了。”   刺眼的灯光下,赤.裸的,直白的, 沈惊瓷凝视着他,在他开口前, 一字一字补充。   手指上的疼痛消失了, 空气像是燎原后的一场雪,最后的火苗也熄灭。   “别再这样了。”她声音淡下来。   沉默后,沈惊瓷胎脚离开, 她最后看了一眼陈池驭, 他模样冷恹,分明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但却又像是有什么不同了。   心脏骤然一缩,是生理机制本能的痛。   沈惊瓷压抑着呼吸,很轻的喘, 脚步越来越急, 快要拐角,身后的声音好似湿漉的雨, 低哑发涩。   “真的不喜欢了啊。”   -   那天沈惊瓷回到包厢, 大家伪装的都很好,谁也没有说什么。   除了陈池驭没再出现。   事后,沈惊瓷小声对苏苏说了声抱歉, 转了三千给过去, 说这顿饭算她的。   但苏苏却摇着头, 反转了一万给她。   沈惊瓷懵怔, 苏苏两手比划, 悄声说这是陈池驭早就给了, 转给她男友的,不过真的太多了,怎么还也还不回去。想了下,还是给转给沈惊瓷。   沈惊瓷错愕:“我怎么还给他?”   “你别告诉我你们没关系啊,我不信。”苏苏直接说。   “我们..”沈惊瓷话根本说不出来,苏苏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很无奈:“这个钱我们没法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讹人。你就当帮我个忙?”   沈惊瓷凝着橙色的转账消息,真的好难办。   毕竟祸是因为她来的:“那我试试...”   沈惊瓷身心俱疲的回到酒店。   梦中出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黑色的瞳仁好像淋过一场暴雨,潮湿明亮。   他看着她无所谓的笑笑说,知道了,这次我会当真。   沈惊瓷忽然就醒了,屋内一盏灯都没亮,心口窒息感太重,被枯树压住的那种无望,身体中有抓不住的东西在流逝。   目光没有焦距,眼眶发胀。纱帘透过淡淡的月光,沈惊瓷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覆盖住疤痕的黑色纹身,淡淡的一条弧线,恰好和新生出来的白肉呼应。   像戒指,像月亮的弧,又像是字母C。   她仰着头,抓着被子喘了好久,从旁边摸索到手机,指腹发软的在微信列表中翻了好久,终于从最下面找到了纹身老板的微信。   时隔很久,她再次发过消息:【我想重新设计一个纹身,能盖住之前的就可以。】   时间是三点四十二,很晚了。沈惊瓷没指望等到回复,只是害怕自己反悔。   视线后知后觉的发现消息栏上的未接电话,沈惊瓷拉下来,是沥周的号码。   鬼使神差地,目光从左到右扫完那串数字,和心底一点一点重合,后四位数,1222。   眼睫猛地一颤,沈惊瓷坐起身子。   沈惊瓷呆滞的看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席卷麻木的心脏,重复看了好几遍,真的没有看错。   那是那个冬至后他换的号码。说永远不忘。   再次确认时,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屏幕,她眼睛讷讷的睁大,电话显示正在在回拨。   沈惊瓷手忙脚乱的想要挂掉,毕竟凌晨四点,很少有人会接电话。她安慰着自己,指腹要摁上红色的按键。   可就差一秒,通话页面变了,00:01,电话接通。   沈惊瓷一下子失声,他也没有开口。耳边的呼吸声低缓沉重,似乎被他刻意放轻,又屏住消失,簌簌的安静,不知是电流还是风声。   即使已经做好准备,但那一秒,眼眶还是忍不住的湿了,身体被他的呼吸包裹,脑海里全是陈池驭这三个字。   沈惊瓷出现了好多疑问,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为什么不换号码,又为什么不说话。   手机攥的越来越紧,血液不通,指尖也开始泛白。   沈惊瓷在最后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应该是喝了很多酒,声音都颓,四个字:“别讨厌我。”   只是一句话,心脏就传来钝痛。然后失眠一整夜。   所以第二天起床时,身体的关节和呼吸如同生锈,难受的要死。   刘佳思的电话说巧不巧:“惊瓷,今天有事吗?晚上出来聚一聚。”   沈惊瓷白着脸抿了一口水:“聚什么?”   “周二你不是就要你回沥周了吗,就剩一天了,下次见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要不明天我请你。”沈惊瓷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厉害。   刘佳思语气变了,很担心:“你身体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想休息休息。”   刘佳思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你睡一天,晚上再出来。”   沈惊瓷还是不想动,刘佳思能猜到所以开口的特别快:“你也不是我非要拉你出来,是那个周总监。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非要搞个团聚。叫了好多人,还特意过来找我喊上你。”   “我知道你不想来,但你不来我有点尴尬,你能不能过来露个脸,再找个借口溜。”   沈惊瓷不解:“他找我干什么。”   “我哪知道,我都怀疑他看上你了。”   “......”   刘佳思哎了两声:“开玩笑的,不过说真的,你还是来吧。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他算不上个什么官,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交集,都喊你了就下个表面功夫吧。”   手机放在餐桌上外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她懂。沈惊瓷手指撕开吐司,面无表情的一起塞进嘴里,她心累的应了声:“知道了,时间地址发我吧。”   沈惊瓷心情不是很好,有块石头压在心口,呼吸不顺。手机上是昨天的纹身老板回她的消息:【想怎么改,说说,哥给你弄个。】   没想好,沈惊瓷移开视线,可能有点想不好了。   这种想不好一直延续到晚上,沈惊瓷打了个车,二十分钟赶到目的地。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沈惊瓷在指引下到了包厢门口。   空间内的音乐和燥热一下子笼罩住她,好多人,这是沈惊瓷的第一反应。   她扫视一圈,看到了探着头和她挥手的刘佳思,沈惊瓷心安了一秒,降低存在感走过去。   周总监不知去哪里了,没见到身影,沈惊瓷掩住唇问:“人呢?”   刘佳思盯着她,抿着唇拼命示意。   沈惊瓷嘴唇微张,压低眉眼嗯了声,以为是她说的是周总监。   刘佳思的视线瞥向一个角落,沈惊瓷下意识的顺着去看,却一把被刘佳思扯了回来。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沈惊瓷俯身去听,刘佳思的声音有些急:“那个易顺慈也来了。”   沈惊瓷微怔,抬头看她,刘佳思解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来了,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让你来。”   她视线又看回那个角落,眉头皱的沉:“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个男人,很帅,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个未婚夫。是真的帅。”   沈惊瓷被这句话浇醒,她目光慢吞吞的看过去。   他每次都会坐在最不明显的角落,模糊的灯光笼罩。   男人身子前俯肘关节撑在膝盖上,手指捏着杯壁,淡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来晃去,他漫不经心的垂着眼。冷白色的皮肤看着很薄,青色的血管冷感明显。   身边的女生穿的是一件饱和度很低的鹅黄,明艳刺眼。小巧的手包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易顺慈点了点陈池驭的肩,打火机推到指尖。陈池驭懒散的接过,拨弄着金属扣板,幽蓝色的火苗若隐若现,他摇头,没抽。   耸拉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颓痞,在他身上却诡异的性感。   包厢的门豁地向内推开,周总监左手夹着两瓶白兰地XO,招了招手:“今天就是玩!把大家叫过来就是想给你们放个小假,下季度再使把劲儿,好好干。”   有人捧场喊了两声,音乐更燥,氛围上升。   沈惊瓷心不在焉的划着手机,人群走走动动,三四个人聚在一起,沈惊瓷和刘佳思的位置莫名其妙的开始往里挪,她的视线不小心的会扫到他,他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很静,很不同。   没什么意思,也不记得过去了多久。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张罗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今天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而这种局就是和不认识的才玩的嗨。   沈惊瓷没有拒绝的余地,刘佳思问她要不要先走。   沈惊瓷看了眼正在兴头上的周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吧,都呆到这时候了。”   现在走显得多玩不起,她还不至于。   下一秒,余光中角落的陈池驭忽然起身,他拍了拍易顺慈肩膀,下颚微扬,示意她起身。是要入局的意思。   沈惊瓷看了眼易顺慈,她不玩。   那陈池驭玩什么。   游戏来的突然,沈惊瓷也被拉进去。老旧的玩法,瓶口指谁谁回答,第一发是一个女孩。   深褐色的酒瓶嗖的一下,旋转出残影。   周围人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雀跃,只有沈惊瓷在出神,脑中乱七八糟的,因为没休息好思考格外迟缓。   很快,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哦~~~”   她回神凑热闹的去看结果,细细的瓶口静止对着自己。沈惊瓷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她表情茫然了一瞬,已经听到有人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眨眨眼对上一圈目光,略感拘束不自在的说:“真心话吧。”   提问的是个女孩,对沈惊瓷没有多大兴趣。但她看沈惊瓷不是那种玩的开得,模样太纯,心思就从另一个层面上来。   她嗯一声,唇角扯出随意的笑,盯着沈惊瓷偏头问:“会舌吻吗?”   沈惊瓷滞了下,一道道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她,沈惊瓷知道这不算尺度大的问题,但耳根还是忍不住的泛红。   坐在这里不能太装,沈惊瓷不想当异类,抿了下干涩的唇,她点头尽量自然的嗯了声:“会。”   她身上自带的那种反差,所以起哄声更大,一阵阵热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这些她都不在意,只是听到答案后,那道一直垂着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瞥了过来,他的存在感太强,沈惊瓷身子倏地僵硬,耳后根也烫的发麻。她顺了下头发躲避视线,慌忙的俯身旋转酒瓶,赶紧到下一个人覆盖过这种热潮。   下一个是个男生,直接选了大冒险,沈惊瓷提不出什么劲爆的,心思也不在这儿,顺水推舟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那个男生刚松一口气,就听到自己被要求和身边人来个kiss。他回头时还是淡定的,看清人脸时瞬间暴跳:“□□他妈喝酒,俩大老爷们kiss个屁。”   “爷们咋了,你玩不起。”有人坏着心思调侃。   “你来,我跟你亲!”   吵吵闹闹,最后罚了五杯。   沈惊瓷看得也有点想笑,男生骂骂咧咧的转了瓶口,指着刚才起哄的那人点手指发狠:“等着,下一个就你!”   瓶口速度飞快,渐渐变慢,还真要在那人面前停下来。   “别啊。”他耍赖的俯身,鼓着腮帮子吹气:“呼!呼!呼——”   瓶口慢悠悠的转着圈移,竟然还真的被他吹开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哟!”   他瞅着瓶口停下的趋势,忽然发现有些不对:“我靠?”   “又是你?!”   沈惊瓷同时惊愕,眼睁睁的看着瓶口再次转到自己面前。   这次是真的懵了,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一共三把,两局都是沈惊瓷,跟赖上她一样。   那人爆笑,摇头轻啧:“还真巧啊。”   根本不给沈惊瓷反应的余地,可能是看出逗沈惊瓷还挺好玩,越是冷清就越想撕开白纱,他干脆直接问了:“真心话就是跟谁学的舌吻,大冒险就是现在打电话给那人说两句,哪个。”   哪个...   哪个都不行。   沈惊瓷笑了下,也没犹豫,直接拿起身前的酒杯送入口中,辛辣刺喉,一口气咽下,手指没缓过劲儿的捏了下酒杯,她放下杯子轻描淡写:“我选五杯酒。”   “卧槽可以啊!带劲儿!”沈惊瓷的这个举动不比前两者效果差,那个男人扬着手就给沈惊瓷倒上。   她舒了一口气拿过第二杯,吞咽的速度不快,修长的脖颈微仰,动作倒是利落。起哄声烈,酒也烈,沈惊瓷耳边晕乎乎的。   放下换了第三杯,沈惊瓷抬手时杯口却忽然被人扣住。力道不轻不重,她下意识看过去。   覆在杯口那只手掌筋骨凸浮,修长的指散漫点了下,沉冽的声音犹如摸不透的雾:“女孩子晚上别喝太多。”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她   突兀的一句话, 陈池驭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男人眼中的情绪晦涩难懂, 气氛滞顿。   他目光很淡,就像真的只是随便照顾了下, 索然无味的恢复成那股漫不经心的样子。   有人下巴快掉地上了, 就连沈惊瓷自己也不知道,陈池驭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倨傲和气势都太强,随口说出来的话都有一锤定音的感觉。喧嚣嘈杂过后, 沈惊瓷真的被放过去了。   “行, 女士两杯,够了。”   沈惊瓷呼吸拘束,喉咙还是辣的,她转了那个酒瓶,用力很小, 一圈半就停了。   焦点终于被转移到别处, 刘佳思暗中去捏她的手,眼神疯狂打探怎么回事。沈惊瓷自己都不知道, 胃里下去的两杯酒开始翻滚。   下面几句都没再轮到她身上, 刚刚喝的有些急,沈惊瓷缓着那股后劲儿,思绪混乱又燥, 在最吵的时候, 她冲动地回头看了一眼, 易顺慈面前放着一瓶橙汁, 看手机看的起兴, 丝毫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   沈惊瓷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又纠正,不知是她是不在意还是无所谓。   她想起陈池驭被打断的那句很模糊的话,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那种摸不到头绪感觉钻进了酒精里,一起冲向大脑让她皱起眉。突然响起的陈池驭的声音让心跳骤然加速。   “真心话。”   沈惊瓷回神,瓶口距离她只有五度的偏差,结果大相径庭。   陈池驭反应很淡,和他们表现得都不同。甚至提问题的人都不敢放肆了,憋了好一会儿,左看右看,最后的木讷地问了个:“你有女朋友吗?”   话音刚落,最活跃的那个男生一下子排到了他后脑勺上:“你是不是傻啊,坐哪儿的是谁啊。”   提问者看了眼易顺慈一眼,手猛地拍上大腿:“噢噢哦我糊涂了,重来重来。”   那人无语了,没想到能问出这么个纯情的问题,支损招:“你问他一夜几次都比这强。”   哄笑阵起,陈池驭跟着嗤了声,开口的声音低沉冷冽,比她喝过的酒还要上瘾。   他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似是怕有人没听清,陈池驭仰了下头,又重复一遍:“没有。”   身后的易顺慈察觉到这边提到了自己,挑眉否认:“看我做什么,我们两个可没关系。我未婚夫很帅的。”   她开玩笑的说完,有意无意的扫过沈惊瓷的方向,又径自垂眸。   看八卦的人瞠目结舌,沈惊瓷甚至听见刘佳思倒吸一口凉气,心跳被那一眼看停,耳边轰的一声炸开,全身发麻,又被针一样的刺痛感叫醒。   陈池驭好笑地看了圈儿:“有问题?”   然后,他拿起那杯酒,喝了。   沈惊瓷茫然失措,怔怔的看着被他拿走的自己的酒杯,上面还有沾着她的口红印。   她现在才注意,陈池驭手上的戒指,不见了。   零零碎碎的片段缺一条线,沈惊瓷串不起来,也看不懂。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酒精的度数太高把她喝醉了。   沈惊瓷凑到刘佳思身边:“我出去一下,有点晕。”   刘佳思嘱咐:“有什么事情叫我。”   她静悄悄的后面退出,走廊光线更明,两侧的墙壁底下都是亮黄色的小灯,沈惊瓷不适应的眯眼,前方拐角没走出两步,碰撞的惊呼身前的冰凉一下子将她惊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惊瓷低头时醒酒器已经落地,托盘扣在一旁,身前一片红色的湿濡,服务生焦急的用袖子擦拭,嘴里一直念:“对不起,对不起。”   今天不冷,她穿的不多,开衫敞着,红酒在白色的内搭上猩红骇人,贴在皮肤上黏腻腻的。沈惊瓷拧着眉往外扯了下。   服务生是个小姑娘,看着不大,满地的狼藉和沈惊瓷的沉默把她吓懵了,道歉的更起劲,沈惊瓷酒全醒了:“没事,我去洗手间收拾一下。你先处理这边吧。”   小姑娘像是得了赦令,忙不迭的蹲下身去捡东西。   沈惊瓷匆匆的走到卫生间,料子是纯棉的,渗的特别快。扯了好大一团卫生纸去擦,下来的不多,也干不掉。沈惊瓷越蹭越用力,纸巾湿掉之后成絮,乱糟糟的留在污渍上。   她呼了一口气,放弃的看了眼开衫,还好,把扣子系上也能凑合回去。   沈惊瓷低头给刘佳思发消息:【衣服洒上红酒脏了,我直接打车回去了。】   刘佳思:【能走吗?】   沈惊瓷:【还好,但包厢肯定回不去了。】   “女士抱歉打扰您了。”空气中传来一道嗫嚅的声音,沈惊瓷回头,看到刚刚那个女孩。   她搅着手指,歉意的说:“我们这里有白衬衫,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换一下。”   沈惊瓷看了眼自己,白衬衫总比这样好,她笑了笑:“那谢谢你。”   小姑娘一直点头:“我带您去个房间换吧,衣服我去拿,马上给您送去。”   沈惊瓷说好。   是个没人的包间,没有之前那个大,距离洗手间很近。沈惊瓷低头继续给刘佳思发消息:【那个人说有衣服,我换完衣服再回去。】   刘佳思:【我和你一起走?】   沈惊瓷:【不用,我们一起走周监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刘佳思忽然问了句:【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沈惊瓷:【没关系】   刘佳思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空位,陷入深思。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沈惊瓷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她站起来迎上去。门把下压的一秒,黑色的身影从门缝中挤入。哐的下门被他反手关上。   沈惊瓷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陈池驭挑眉,扬了下手上的衣服:“不巧,被我撞上了。”   沈惊瓷下意识的拢紧外面开衫,防备的看着他。   陈池驭手背在身后,干脆两腿一伸,倚着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沈惊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他看的不自然,抢在他有理前开口:“你出去。”   陈池驭点了下头没回,歪头问她:“还要不要?”   沈惊瓷看到他手上的衣服,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要。”   “那你过来。”他喊她。   沈惊瓷皱着眉没动。   陈池驭也没催,就是等着。   沈惊瓷谨慎的问:“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扯了个笑,很淡,没有平时那种痞,沈惊瓷忽然心软了很多。然后他跟怕沈惊瓷不信一样,强调一遍:“真的。”   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沈惊瓷盯着他,慢吞吞的靠前,像是一只警惕的兔子。她在距离陈池驭只有一步远的位置停住,伸手去接衣服:“给我。”   锐利漆黑的眼眸盯着她,陈池驭顺从的抬手,指腹接触到了布料,在抓下去的那秒,陈池驭手腕忽然用力,沈惊瓷猝不及防落进他怀中。   她本能的动了下,陈池驭以为她要离开,一下变得强势,方才的伪装消失,男人身上冷冽的味道闯进鼻息,他抱得很紧,环着她的后腰,压抑紧绷的贴着她耳畔问她:“听到没有。”   温热的呼吸灼热,近的好像能听到彼此心跳,沈惊瓷脑海中像是炸开了烟花,她簌地僵硬。手臂去挣扎抵他,被陈池驭一起抓住。   “你...”沈惊瓷撞上他的视线。   陈池驭唇线绷的比她还要紧,眼睑垂着看她:“答案,听到没有。”   沈惊瓷想起那个真心话,她一下子慌了神。   陈池驭不依不饶,捏了下她的后颈不满她躲避的视线,头颅微低,近的额头快要相抵,他说:“我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她   沈惊瓷想, 今晚可能真的是醉了。清浅的鼻息交缠,脑袋晕乎乎的,皮肤发烫。   面前的人压下来眉眼凛冽, 眼睫阴翳落在鼻骨两侧,光是从她身后打过来的, 悉数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陈池驭眼眸越来越深, 黑密的睫毛微动,凝在女孩红润的唇上。喉结滚动,溢出一声低哑的“嗯?”   沈惊瓷被这一声喊回了神, 她往后退了一步推开, 目光失措的抬上扫过他的锁骨和黑色项链挂绳。心跳的快要钻出来,呼吸也艰难,最后惊愕的落在他脸上:“陈池驭。”   他目光坦然:“你的。”   沈惊瓷怔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池驭点了头,被推开后的怀抱空落落的,他扯了个笑, 人显得有些落寞:“我知道。”   他看着她, 轻描淡写:“真话。”   一晚上都说的真话,沈惊瓷听着他的话乱了一瞬, 指尖摁住了食指指腹, 垂着的手蜷缩,忽然又听到他问:“那你呢。”   沈惊瓷视线一下子聚拢,她下意识的张口:“我...”   但又发现,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陈池驭黑黝黝的目光在灯光下特别亮, 沈惊瓷心里倏地想起那句我不喜欢你了。莫名的, 她有种预感, 陈池驭问的就是这个。   似乎是纠结无措, 她话顿顿卡卡:“我..说的.”   “算了。”   陈池驭忽然打断, 他直起腿上前,白色的衬衫塞到沈惊瓷手中,转着她的肩膀回身。动作有些急,眉也皱的深,语气压抑着什么,听起来有些哑:“换衣服。”   沈惊瓷注意力被他转移,手指抓着衣服愣怔的看着他。   陈池驭睨了她一眼。   沈惊瓷喉咙发紧:“你不走吗?”   陈池驭背过身:“不看。”   沈惊瓷耳朵发热,陈池驭背过的身影高大,脖颈修长微低,停了几秒抬步走回门口的位置,他似乎知道身后的人在看他,啪嗒一声落锁:“给你守着。”   沈惊瓷嘴唇张阖,有什么话想说。但视线中的陈池驭,没有平时的凌厉,昏黄的光晕笼罩,手搭在门把上脊骨微弓,腿也曲着,懒散中多了一点颓。   过了好久,沈惊瓷慢吞吞的抿唇,垂眸找到了衬衫扣子。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不知是什么坚硬的材料打到桌上玻璃,清脆的一声。   如同开关,陈池驭眯了下眼,像是开了透视,脑海中忽的蹦出在一起的那年,她特别依赖的抱着自己。   沈惊瓷换的很快,很轻的一声:“好了。”   思绪被打断,陈池驭舌尖抵着上颚,有些不耻的嗤了声,自嘲的敛眸回身。   小姑娘站在沙发前的空地,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衬衫的码数大了,料子也不是很好,蜷在针织外套里面皱皱巴巴。看样子是自己也不满意,低头不死心的又整理了一下,陈池驭看到她眉心轻皱,忍不住笑了。   觉得怪可爱的。   沈惊瓷一抬眼就对上陈池驭的目光,他眼尾的那抹笑不明显,但被她捕捉的很快,沈惊瓷脸嗖的红了。她幼稚的觉得自己穿的好傻,不漂亮了。   还是陈池驭先开口:“好看。”   他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语气认真补充:“人也好看。”   然后记忆就钻回从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沈惊瓷不敢深想,背心塞不进包里,只能用手拿着,她绷着弦匆匆岔开话题:“我好了,可以走了。”   她视线避开,陈池驭目光被她刺痛了下,又恢复如常:“我送你。”   沈惊瓷眨了下眼:“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早有预料的嗯了声,脚步还是跟着她,沈惊瓷不知道怎么说,两个人一直走到门口,在冷风吹过来时,陈池驭挡在了她身前问:“冷不冷。”   沈惊瓷摇头,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他又说:“穿我的会不会好看点。”   她眼睫一颤,仰头却看到他笑了,不痞也不颓,没用上一句话逗她,就是很认真的在告诉她:“把你送回去才能安心。”   “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   这是沈惊瓷第二次坐上陈池驭的这辆车,现在还有些失真。   她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道路两边景色倒退,沈惊瓷手指搅着衬衫摆上多出来的线头,这段路变得格外长。   陈池驭偏偏不开音乐,车内更静了,静到能听到彼此呼吸那种。她也情不自禁的放缓,难捱到心痒。车内陈池驭的味道更明显,还多了一丝乌木香。   “现在有什么想问我吗?”陈池驭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刚偏过去的视线硬生生被拉回。   “啊?”沈惊瓷看他。   陈池驭默了秒,点了下头,干脆自己开口:“易顺慈的妈和我爸是兄妹。她下个月订婚,跟我没关系。”   像是怕沈惊瓷误会,刻意补充上最后那句。   沈惊瓷心跳的一直很乱,脑子反应也不是很快,但又堵得慌。她干巴巴地张了下唇:“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嗯。”   沈惊瓷没过脑子,把最心底那句话问了出来:“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在这句话落地后的几秒,陈池驭都没吭声,反倒是看了她一眼,他声音低沉,收回了视线:“不然呢。”   “我喜欢的还有别人吗。”   他直白平静,目光凝视着前方。马路上车很多,近光灯交错,沈惊瓷心口一窒,紧接着是一种迟钝的疼。   过了红绿灯路段空旷起来,明明可以提速但陈池驭还是控制在四十码,似乎这样就可以多相处一会儿。   沈惊瓷抿着唇没说话,头偏向窗外树影变成黑色的模糊流逝,她看到了快到酒店的标志性建筑。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真话了。”沈惊瓷拾起之前的那个问题。   “不问了。”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   下车前,沈惊瓷回头看着他,眼中还有一丝解不开的困惑:“可是已经过了六年了。”   -“我喜欢的还有别人吗。”   - 可是已经过了六年了。   机票是周二一早的,A城的拍摄总算结束。   但沈惊瓷怎么都静不下来,她打开了邱杉月的聊天窗口,语言组织了好久,还是放弃了我有一个朋友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开场白。   沈惊瓷挑了个重点:【那不是他未婚妻。】   尽管一个名字都没有出现,邱杉月瞬间了然:【卧槽卧槽,你们有进展了?】   沈惊瓷正好心烦,便拨了电话过去。   邱杉月声音充满激动:“瓷瓷,你们怎么回事啊,快给我讲讲。”   沈惊瓷抱着枕头,闷声闷气:“他给我解释了,好像是说喜欢我的意思。”   “妈呀,陈池驭打直球的嘛?”   她含糊的嗯了声,兴致听着不算高。   “那你是怎么想的,拒绝了?”邱杉月听出沈惊瓷的烦躁,诧异的问。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下车的时候特别冲动,没控制好情绪...”   邱杉月警惕:“你干什么了?”   沈惊瓷沉默一会儿,声音埋进枕头里:“我问他这六年找过我吗。”   “啊....他怎么说。”   “他没回。”沈惊瓷拧起眉:“你觉得他会有六年前的喜欢我吗?都六年了。”   如果没有这次巧合,说不定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见了。   “我们在最相爱的时候都没有结果。”沈惊瓷艰难的说出这句话,邱杉月也沉默了下来。   半响,沈惊瓷才很轻的说:“我不敢再重蹈覆辙了。”   -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如果她离的近一点,或者走的再慢一点,就会听到车内那句沙哑黯淡的回答:“找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她   回沥周那天久违的放晴, 顺带着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人空下来,想的东西也就会变多,沈惊瓷忽然想起那一万块钱的事儿。   之前那段时间晕乎乎的, 人特别乱,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不知道怎么还, 但又不能冷着, 放在自己这里怪怪的。别扭的想了好久,沈惊瓷找到邱杉月,问她还有没有大学那会儿孟有博的联系方式的。   她换过一个号码, 顺带着换了一个微信, 只加了有联系那些人。   过了半天,没想到还真回了。孟有博似乎有点难办,但经不住邱杉月能磨,最后撂了句他试试吧。   没等多长时间,钱被孟有博原封退回, 这次还多推了一个联系人, 并且把某人的话话带到:让沈惊瓷自己加他。   邱杉月也没办法,转达后无奈的发来几个字:自求多福。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难捱, 凝着屏幕, 沈惊瓷犹豫了好久。   那个名片上,他的头像变了,纯黑的背景, 只有左上方出现了一丁点正在下坠的光亮, 点开后发现离有亮点的位置越近光源越盛, 像绽开又坠落的烟花。   名字也从Y变成了C。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想, 是池还是瓷。但只有很短的一瞬, 沈惊瓷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过火。   她不承认自己的心虚, 点上添加到通讯录。没想到是秒过,联系人倏地就出现在了列表中。系统提示的还是那句话,沈惊瓷恍惚觉得有回到了那年大一,他们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加上。   只不过这次角色反转,沈惊瓷转了钱过去,还有些好笑。   聊天框内干巴巴地不近人情,沈惊瓷又加了几句解释。   她以为陈池驭会马上回复,但一直没有,和他通过申请的速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人总归是有别的事情,沈惊瓷放下手机忽略的掉心中微不可查的那点紧张,搬过电脑打开邮件,一忙起来还真给忘了。   下期杂志需要一组日出的照片,沈惊瓷记得沥周边上有个傍海的山,还蛮符合主题。她在手机上搜完天气预报,未来几天都是晴天,是拍日出的好时候。   她把地点订好,顺便告诉了自己带的新人:【悦宜,下期拍摄你跟我一起出吧。】   新人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十分讨喜,平常都是白出力,这次好不容易能有个挂名的机会,孙悦宜连发个几个感叹号:【!!!!好。】   一直到晚上电话来了,沈惊瓷才抽出时间去看手机。然而陈池驭聊天框那里,还是空的。   她自己点了个外卖,吃完又拿起电脑,心里像是悬了个东西,心烦意乱的不得安宁,看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忍不住,她点开聊天框提醒:【别忘了收款。】   这次对面总算有了动静,C不痛不痒的发过来一个:【嗯。】   然后就是风平浪静,转账的记录扔在那里,怎么也不愿意点一下。   沈惊瓷憋了一口气,一万块钱就不是钱是吧,这么看不上。想了下也是,他怎么会在意这点,沈惊瓷干脆不管了,卸完妆上床窝着。   那时是晚上十一点,晏一和陈池驭还在车队。   一帮气血方刚的人刚训练完,空气都弥漫着燥和尘。陈池驭咬着烟低头看着寂静无声的手机,破旧简陋的棚子下,黄色的灯泡充当着唯一的照明工具。   他身上一件简单的黑色的棒球服,混在刚刚那群毛头小子面前一点也不逊色,反倒气焰更盛。   六天,晏一准时从法国离开,每次回来的时候要么春水消融,要么冰山浮现。今儿一瞧就知道这次是吃了闭门羹,陈池驭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喻问夏没搭理他。   人不爽的时候就见不得别人好,晏一瞥了眼陈池驭手机,嘴里的薄荷糖凉意很重,他敛眸嘲笑:“就你这样儿还吊着人家?”   “你懂个屁。”陈池驭斜眼睨他,视线收回又点头,跟想起什么似的:“忘了。喻问夏见你一周就烦,所以某人六天就得准时回。”   “起码我能见着能摸着。”晏一忽的笑了,后面的字逐渐放缓,吐字清晰拖着腔调:“不像某人,微信都加了也说不上一句话。”   陈池驭丝毫不在意,点着沈惊瓷的头像又进了她朋友圈。   身边人哼笑,说他是:“看出包浆。”   “乐意。”陈池驭手肘抵着后面的支撑,腿伸着身子后仰,他眉眼愉悦,灰白色的烟圈淡淡吐出。月明星稀,手漫不经心的点了点烟灰,那点目的昭然若揭:“不收就还有牵连。”   他啧了声感慨:“当个假债主好像也不错。”   晏一扯了嘴角,手里的薄荷糖纸簌簌作响,他捏了块碰身边人的胳膊:“少抽点,早死。”   陈池驭没搭腔,随手掐了烟,撕开包装纸把糖卷进嘴里。薄荷的清和凉和烟卷在一起有些冲,被身后的声音悄然打破。   “陈队!”   晏一饶有兴趣的挑眉回头。   刚刚洗完澡的李原身上穿着黑色的背心,肩膀上搭着灰色毛巾,朝晏一问了个好,转头就跟陈池驭打小报告,急的眉都皱在一起:“周哥又他妈在偷着训练,他今天都超负荷了,这哪儿受得住。”   陈池驭回头:“在后街?”   李原点头。   陈池驭舌尖压着糖划到左腮,含糊的嗯了声:“爱练就练,你告诉他,今晚速度破不了甭回来。”   “啊...这哪儿受得了?”李原瘦腰杆懵了。   “受不了也得受。”陈池驭声音冷下来,漆黑的眼锐利,倨傲漠视:“自找的就自己受。”   李原张了张嘴,最后愣巴巴的喊了个收到,转身跑的贼快,生怕这股无名火烧到自己身上。   晏一在旁边看的笑,调侃:“陈队行啊。”   陈池驭卸了气,冷笑:“好玩?”   “他们怎么还这么喊你?”   陈池驭索然无味:“之前叫惯了,改不过来。”   那会儿他玩的时候算个队长,后来不玩了干脆给他们当个教练,但还是顶着个陈队的号。   晏一问:“真不玩儿了?”   陈池驭意兴索然的嗯了声,晏一看他懒得说,随口扔了句:“周北这小子有你以前的劲儿。”   陈池驭哼笑,嘴里的薄荷糖被牙咬碎吞咽,凸起的喉结弧度嶙峋凛冽,他冷嗖地反驳刚才那句话:“爷什么时候输过。”   “输了一次就搞这副样子给谁看,惯得毛病。”   晏一颔首:“行,也就你罩的住。”   都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谁也不服谁,输了一次就觉得自己这个金子蒙尘了。但陈池驭不一样,有天赋又不要命,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输这个字。晏一还记得十八岁的少年指着最上面那个奖杯,不羁的做了个打枪手势,挑眉看他:“那个,我要。”   所以他又问了句:“不觉得可惜?”   差一点就可以站在最顶点。   沉默了半响,陈池驭忽然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你知道我在床上躺那三个月在想什么吗?”   “嗯?”晏一偏头   陈池驭喉结动了下,薄荷味褪去开始发苦,嗓音被烟烧的发哑:“我要是死了,她就真是别人的了。”   他答应过她不能再受伤,得留着命娶她。   无牵无挂觉得人生没意思的时候才会追求那个速度和刺激,而现在他有想要的了。   晏一愣住:“这么喜欢?”   “嗯,喜欢的要死。”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送的那个十五块钱不知从哪求的破清檀手串,被他当宝贝一样在枕头下放了六年。   不敢带,怕断了。   陈池驭活动了下脖子,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两个字:【C:晚安。】   上面接的还是那个“嗯。”   发完注视两秒,男人笑了,混不吝的给身边人晃:“信吗,生气了。”   另一边的沈惊瓷啪的一声关灯,被子猛地拉高盖过头顶。   好烦,晚安你个大头鬼。   -   第二天是个空闲,算是个小休假。   沈惊瓷白天都没出门,一直到下午两点,微信忽然弹出提醒,转账超过二十四小时未被接受已经自动退回,一天的心情终止。   她直接发了个问号过去:【你是不要吗?】   【C:你在哪里?】   沈惊瓷皱眉,不懂这句话和他们的聊天有什么关系。   陈池驭却直接发了个定位过来:【我在你家楼下,聊一聊?】   沈惊瓷眼睛瞬间睁圆,定位确实是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她迈着步子急忙跑到阳台,那辆熟悉的越野停在不远的位置,车窗大开,修长好看的手搭在外面,腕表泛着金属光泽。   她愣了:【你怎么在这里?】   【C:等你的,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他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几句话,很快。】   沈惊瓷怔怔的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穿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个风衣,拢了拢就下去了。陈池驭目光透过前玻璃和她相对,男人唇角似乎是笑了下,躬身替她打开副驾的门。   沈惊瓷带上车门,他的声音随之响起,直进主题:“想了想,觉得有个事还是得跟你解释下。”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六年都没找过你。”   沈惊瓷回眸,眼中带着诧异。   陈池驭给了回答:“找过,那年冬天,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回来了。”   沈惊瓷动作停顿,她抬头看他。   “那天下了雪,你穿的一件白色羽绒服,从超市里买了东西出来。”陈池驭平铺直述:“但在这之前我碰见你母亲了。”   声音微微停顿,陈池驭手搭在方向盘上轻点:“她说你有男朋友了,现在过得很好,希望我不要再来打扰。”   沈惊瓷眉心微动,不可思议:“我妈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是分手时伤你心了吧。”陈池驭语气很淡,但更像是自嘲。   陈池驭望着前面,有行人经过,他眯了眼,似是回忆:“走到楼下,我看到一个男的出来接你,你把东西给他了,然后你们一起上去了。”   “说实话我没信,我觉得你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声音越说越涩,比之前更低:“我就等了会儿,大概是晚上,他出来买了个蛋糕,你也下来了,小跑着到他身边。”   话停了,沈惊瓷模糊的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年,邻居家的孩子爸妈出差,就和他们一起过得冬至。   陈池驭看了一眼她愣怔的表情,说:“那时候你是挺开心的,起码比在我身边好,自在。”   “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没有不开心。”沈惊瓷下意识的反驳。   “年年,你别骗我。”   “我没...”沈惊瓷想解释,但被陈池驭打断。   “当时我信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想通了。”他继续说,语气却完全不同:“反正我的人生主角得是你。”   “现在就是撬墙角也得把你撬过来。”   沈惊瓷喉咙里的话堵住,她眼睫猛地颤了下,面前人的轮廓变得更清晰,他转过头,凝着她盯的很紧,直白肆意。   他说:“沈惊瓷,我没法没有你。”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她   没法没有你, 是想过千遍万遍后的深思熟虑。   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垫着方向盘伸直了手臂摩挲,有种玩世不恭的混痞。太阳下午最刺眼, 金灿灿的在方向盘前留下一道斜线:“所以。”   话停了,沈惊瓷顺着他的视线落在玻璃外被卷走的树叶上, 声音轻涩:“什么?”   “你看啊, 又是秋天了。”   “说不准就是个新的开始。”他啧了声,肩颈微耸然后神情变得轻松,看着她的眼睛也笑。   小姑娘的表情欲言又止还茫然, 陈池驭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沈惊瓷嗖的回神。   “没听懂?”陈池驭挑眉:“那就再说明白点,我呢,准备追你。”   视线交织,那双注视了千百遍的眼眸中,恣意和欲.望混在一起, 绕成密不透风的茧缠裹住沈惊瓷。   沈惊瓷从没见过这样的陈池驭, 压住心底滋生出来的紧慌,她移开视线, 脱口而出:“你忘了我说过不喜欢你吗啊?”   他轻声笑了下, 了然:“还是那句话。”   “年年,你别骗我。”   他的气势是实在是太强了,沈惊瓷有种缺氧感, 眉心也拧的越来越深。   “我不想陪你玩。”半响, 堵塞的情绪才有一丝通畅, 她一口气说完:“你分清你现在的感情是什么了吗。”   一生顺风又顺水, 难得遇到一个不算坎的坎, 偶尔兴起个征服欲。   “知道, 你想听吗?”他语气轻描淡把主动权还给她。   沈惊瓷下意识的摇了头,但抵不过他声音的速度:“死磕到底那个词,听过没。”   “我能活多久,就能跟你耗多久。”   -   手机传来震动,震地手掌心发麻。沈惊瓷垂眼,消息提示跳动的晃眼,那个人特别坦然的放她走了,现在的信息也发得干脆痛快起来,明目张胆   【C:随叫随到。】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对面的肆意轻率。   沈惊瓷动作匆忙的返回了界面,欲盖弥彰的打开工作群回复上迟到的收到。   可是一点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脑中反复回荡,她开始强迫自己转移。   直到晚上,终于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沈惊瓷弄完手头上的安排后给孙悦宜发消息:【悦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是周四晚上出发,在那边搭个帐篷凑合一晚,第二天下午回。】   她把上个周压得策划写完上交,手机还是没回。   沈惊瓷有些奇怪,小姑娘之前回消息都是十分积极的,她想了下,又给她发:【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和我直说就可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悦宜还是没回。   但危蔓蔓的回复来了,选题OK。   沈惊瓷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不造了,她干脆合上电脑准备休息。   妆卸到一半,水龙头哗啦啦的响,外面手机声被压在低下若隐若现,沈惊瓷妆卸到一半,弯腰用冷水冲着。   紧接着的是电话铃声响起,沈惊瓷一愣,侧头细听了下。   真的是她的手机。   沈惊瓷关上水流,手指弹了两下水珠,从浴室走出。   是孙悦宜的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抱歉啊惊瓷姐,刚刚在飞机上没看到你的消息。”   “没事。”她抽了两章面巾纸在颈上也擦了两下,顺道问:“你怎么了吗,去哪儿啊。”   “我回老家了,我妈忽然摔了一跤,进医院了。”孙悦宜哽咽了下:“家里没人,还是邻居送过来的。拍摄可能没办法和姐一起去了,等明天我再打电话给问王总监请假。”   沈惊瓷动作微顿:“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没到医院。”   沈惊瓷声音温和,安慰她:“没事,拍摄不要紧,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电话里传来鸣笛声,还有听不懂的司机方言,孙悦宜低落:“谢谢姐,应该没什么大事。”   沈惊瓷一直把这个小姑娘当妹妹来看,又安慰了几句,两个人才结束电话。   放下手机前沈惊瓷随意看了眼,微信上赫然多了一个红点,她重新拾起手机,却发现是房东发过来的消息。   【小沈,我儿子忽然要回来结婚,你住的那个房子准备收拾一下当婚房,你看看这两天找个时间搬出去吧,辛苦你了。】   这个房子她已经租了有半年,因为地段好邻居也不多事,一直没有换。沈惊瓷盯着上面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懵的,房子是签了合同的。   她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等了足足二十多秒才接通,沈惊瓷开门见山:“阿姨,您发那个信息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是租了一年吗。”   对面笑了几声:“这不是突然事急,你那个租金我待会儿给你退一半回去,再给你转两百,你看看明天就搬了吧。”   明天?   沈惊瓷眉心倏地皱起,满是诧异和不理解:“阿姨,我们是签了合同的。您现在让我搬出去,我住哪儿啊。”   “你爸妈不是在沥周吗,你回家住啊。”五十多岁的房东声音带了浓浓的不耐烦,也或许是自知理亏,往前的平和全部撕碎,直接换了一副嘴脸:“你也别和我扯什么合同了,钱一会儿转给你。”   接着,没有给沈惊瓷半分反应的时间,电话猛地挂断,冰冷的回音“嘟嘟嘟嘟”响起。   一切都始料未及,留沈惊瓷一个人在原地发愣,还有支付宝响起的转账声。   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   门铃声接踵而至,沈惊瓷刚抬起头,就听见一阵杂乱无章的敲门,力道重的像是要拆门。   “谁啊。”沈惊瓷踩着拖鞋往门口走,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是好事。   敲门声还在继续,在她走进的时候,听见一声粗鲁的“开门!”   沈惊瓷已经站在门口,她手抵在门把上,从猫眼里看去,没有出声手却下意识的用了几分力道。   被挤变形的走廊中,隐约看到一个宽胖的身影,男人很高,脸看不到。   走廊穿过一阵过堂风,门发出几声咯吱咯吱的晃动。男人似乎有预感身后有人,声音消失,动了下。   在沈惊瓷还未看清之际,猫眼的光线消失,被人堵住。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深褐色泛着亮光的瞳孔,紧紧地贴在外壁,如同黑夜吃人的兽,毛骨悚然。   “啊——”   沈惊瓷跌跌撞撞的倒退,尖叫出声。   心跳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又是敲门:“开门!听见声音了!”   男人手上拿着一个棒球棍一样的东西,重重的在门上砸了下:“这房子现在是我们的了,你今晚收拾收拾滚出来,这事儿算完。”   “再不开门就别怪我砸了。”   沈惊瓷在原地怔了一瞬,他的话什么都听不进,人跌跌撞撞的跑回卧室,身上的血液冰冷凝结,手指也在颤抖,她颤巍巍的打出110。   在女警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门迎来了最重的一击。   沈惊瓷咬着唇下意识颤栗。   沈惊瓷把卧室门也反锁,呼吸短促,恐惧侵占大脑,沈惊瓷僵硬的开口:“有人砸门,我不认识他...语气很凶,手上还拿的棍棒。”   耳边甚至出现了耳鸣,只有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喉咙生疼的吞咽了下:“北苑路安山街道,松庭公寓16号楼901。”   “好的,这边马上出警。”女警安抚沈惊瓷情绪:“锁好门窗,用重物抵挡,不要出来。”   沈惊瓷嗯了声,使劲的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好。”   ....   沈惊瓷坐在床和墙壁的夹角中,满脑子都是刚刚猫眼中看到的那只眼。   她咬着牙抵住膝盖,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   她那时真的太害怕了,直到陈池驭的声音响起。   “喂?年年?”   “年年?”他没有听到声音,语气重了度:“出什么事了吗?沈惊瓷,说话。”   沈惊瓷这才发现自己拨通了陈池驭的电话,如醉方醒。   上面通话已经十七秒。   “陈池驭...”她失神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哭什么。”他声音焦灼,又压抑着放轻:“跟我说怎么了。”   沈惊瓷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有多么的颤,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全都得到了释放。   “陈池驭...”   “我在。”他安抚她,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年年,我在。”   她所有强撑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陈池驭,我害怕.....”   从始至终,陈池驭都没有挂断电话。   他念着沈惊瓷的名字,让她别害怕,他说他就在楼下,不会让她出事。   然后是电梯铃的声音。   很快,快到沈惊瓷以为是一场梦。   接着他的声音消失,人出现在九楼。   话筒擦着衣服布料消音,他最后的声音已经发哑,还不忘告诉她:“沈惊瓷,捂耳朵。”   是划破风的呼啸声,伴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沉闷的□□摔在大理石表面,不属于陈池驭的。   “操——”   一声很脏的咒骂,应该是男人被袭后的惨叫,声音变弱,像有人捂住了话筒,不想让她听到似的。   接着声音传进,各种声音,电流声窣窣的放大,噪点突兀。   场面太混乱了,手机不知怎么跌落出口袋,沈惊瓷耳边忽然清晰,然后她听到了陈池驭的声音。   怒克于表,张狂戾骇,压抑又硬狠,呼吸是从未有过的粗重。   他将男人的脑袋重重往地上一磕,一字一顿:“想死是吗,敢动我的人。”   “行,爷成全你。”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她   沈惊瓷浑浑噩噩打开门, 陈池驭黑衣黑裤半蹲在逆光处,黑发凌乱清凛,眉宇紧缩。沈惊瓷怔怔的看着他, 全然忘记反应。   男人体型宽大,白色T恤贴着肚腩, 眼神阴戾胸口起伏的躺在地上, 一根银色的棒球棍散发着金属光泽,歪歪斜斜的滚在角落。   听到这边的动静,陈池驭撩起眼皮, 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的瞳孔漆黑浓郁,紧绷的下颚微动,他表情收敛着戾气,声音低沉:“没事了,别怕。”   被扼制的男人眼见他有一瞬的松神, 接着又想反抗。   陈池驭神情瞬间冷冽, 他虎口瞬间用力,青筋暴起的卡在他脖颈:“再动老子弄死你。”   男人吞了一下口水, 压根紧紧咬着, 但不敢动了。   声音还在往外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房子已经抵押给我们,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老子有理。”   陈池驭嗤了声, 手肘朝着他腹部就是一拐。   身后的警察缓缓来迟, 蓝色的制服身影刺醒沈惊瓷, 沈惊瓷往电梯的方向看了眼, 脚步慌乱挡在陈池驭身后拉他起来。   喉咙里出现的声音沙哑, 沈惊瓷让他松手:“陈池驭, 别打了,警察来了。”   陈池驭往身后一看,顿了下。   沈惊瓷拉着他起身,陈池驭站稳,舌尖用力的顶了下唇角,发狠的又踹了他一脚。   “操。”   ......   事情全部清楚,是房东的儿子赌输,把这套房子做了抵押。   而房子是不是出租对收债的毫不重要,急着今晚就上门催房。   笔录做完,男人被拘留。   他们从派出所出来,身上的衣服不知在哪里蹭脏了,眼周也通红,深棕色的头发被风吹乱,卡在锁骨处,似乎一下子就能碎掉。   四目相对,他看了她好久。   男人的唇线抿直,他有话想说眉心微动,但最后只是张开双臂:“来我这。”   沈惊瓷情绪很低:“干什么?”   他看了眼自己手臂,说:“给爷抱抱。”   沈惊瓷想说自己没事,只是当时男人气势太强,猫眼里的瞳孔又太过吓人,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陈池驭站在那里,就像是出现了一座靠山。   她没动,脚下像是生了根。然后是一声很低的叹息,脚步声沉,紧接着,身体陷入一个宽热的怀抱。   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和脖颈,沈惊瓷顺着力量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冷冽的气息冲淡了鼻尖的陌生,头发被人蹭了蹭。   “还是怕吗。”   “有点。”她可能是没抵过他怀中的温度,点了头。   陈池驭看到他被冻红的脸还有裸露在裙摆外的腿:“先回去。”   “你指骨上还有伤。”她提醒着。手臂微动,往上抬了下。   “不碍事。”陈池驭随口说,自顾自的摸了摸沈惊瓷的头,温度不高,没有生病:“困不困”   身体和精神都受到重大的惊吓,沈惊瓷好累。   她还是想回抱住陈池驭,然后彻底松懈了力道,闷闷的嗯了声:“困。”   沈惊瓷抬眼看他,想起来:“你是真的在我家楼下吗。为什么这么快。”   感觉连一分钟都没到。   “在。”   沈惊瓷现在的反应有些迟钝,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为什么啊。”   陈池驭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脱下身上的外套,袖子系在沈惊瓷腰上,挡住吹在她腿上的风。他移开视线,薄唇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路过。”   “我不信。”沈惊瓷小声的嘀咕了句。   见陈池驭没反应,沈惊瓷见缝插针:“你上次也是在我家楼下。”   “你是不是...”她话说道一半,凝眸蹙眉。   “?”   陈池驭咬了咬牙:“你在想什么。”   沈惊瓷欲言又止。   “我他妈就是想你想得难受在你家楼下抽根烟,沈惊瓷,你脑子里装得什么?”   被陈池驭直白的话弄得一时语塞,沈惊瓷呼吸滞了几秒,嘀咕了句:“谁知道你是不是楼上还有别的女友。”   陈池驭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你翻哪门子旧账,就你一个。”   气氛有些松动,压在心里的烦闷情绪也松了。   沈惊瓷移开视线,她被盯地不自在,伸手要去揉干涩的眼。陈池驭眼疾手快的抓住:“不干净。”   “...噢。”沈惊瓷慢吞吞的收回手,反应过来:“不是你的。”   陈池驭点了点头:“行。”   他凝着她,眼眸渐深。下一秒,沈惊瓷双脚离地。人惊呼,下意识的去搂他的脖颈。心脏差点跳出来,沈惊瓷诧异的看他:“你做什么?”   陈池驭勾着她的腿弯稳稳地向前走,闻言,嘴唇扯出一个弧度,吊儿郎当的重复之前的话:“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   他低眸看她,挑眉补充,尾音放缓拖长补充:“我是你的——”   “裙下臣。”   “陈池驭永远是沈惊瓷的裙下臣。”   沈惊瓷被放进车里,关门声同时在心里响起。   永远吗。   她凝着他的身影想。   ......   楼下,陈池驭偏偏问她怕不怕,沈惊瓷看了他一眼,又顺着往楼上看去,扣着自己的掌心低语:“我没这么娇气。”   “是吗。”   陈池驭记得之前沈惊瓷是连下雨打雷都害怕,沈惊瓷也知道他是在指这个。   时隔多年,沈惊瓷还是想到了那天自己的小心思。   她一直都没告诉陈池驭,自己不怕下雨,也不怕打雷,她只是想借机留住他。   “是啊。”   他哼笑,尾音轻缈,一种特别明显的纵容:“小女生。”   沈惊瓷呼吸一窒,被最后三个字给弄乱了情愫。   他却没有反应,继续问:“用不用陪你。”   “啊?”   陈池驭轻笑了声,解开安全带转向她:“真的不怕。”   停了下,他似真似假的半开玩笑:“我好养活,沙发就行,或者地板也行。”   沈惊瓷瞳孔微缩,忙说了句:“不用。”   话落,陈池驭顿顿的笑了。   他没勉强,点了点头,又话转一锋:“但你必须跟我保证。”   “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到任何大事小事,必须无条件的想到我。”   “沈惊瓷,我不需要你一个人扛着。”   他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她,漆黑的瞳孔紧紧锁住。   身后的万家灯火,看到沈惊瓷点头,他才笑了。   温热的掌摸了摸她的发顶,叮嘱:“好好休息,早点睡。”   沈惊瓷脸热了下,囫囵的解开安全带:“你也是。”   沈惊瓷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陈池驭降了窗,摸到烟盒才发现空了。   他略微可惜的扯了下嘴角,手臂撑着窗沿摸到脖子上的黑绳,扯到眼前又看了两眼,两个戒指套在一起,一个有了些划痕,另一个崭新清雅。   陈池驭眯着眼睛,透过圆圈看到了路灯光晕。   真想现在就把她手上的戒指换了。   沈惊瓷重新洗了个澡,换掉身上的脏衣服。   步子纯粹是无意识的走到了阳台,窗帘掀开,底下车子的位置变都没变。   沈惊瓷愣了下,没敢想的又确定了两遍。   真的是陈池驭。   他怎么没走。   沈惊瓷看向时间,接近两点。   手机上的信息还是之前僵硬的话语,不同的是对面多了一句话,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   【C:睡不着叫我。】   沈惊瓷愣了下,皱巴巴的问:【你不走吗?】   【C:你睡了我就走。】   沈惊瓷:【我马上就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边空白了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好。】   可她高估自己了,只要一闭眼,那双猫眼中的毛骨悚眼泛着幽光的眼睛就会如恐怖片一样自动播放在脑海。   她只能睁开眼,原来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熟悉的敲门声如噩梦般响起,沈惊瓷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紧绷的盯着正门方向。   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然后,床头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响起。   沈惊瓷回神,屏着呼吸将被子拉到身上,却看到了陈池驭的名字。   他的声音微微喘息,还有哑意:“沈惊瓷,开门。”   “是我。”   门再次打开,他身上卷携着的凉意朝沈惊瓷扑面而来。   沈惊瓷诧异:“你怎么来了。”   陈池驭看了她一眼:“说了,要让你睡个好觉。”   她在害怕,卧室的灯灭都没灭。   他得陪她才行。   他进屋关门,抱着她卷进被子,灯关了,没有给她考虑的余地。   很重的冷气侵占了所有呼吸,像是雪松的味道。声音也被无限放大,是哄人最明显的一次,手臂环过后背,他拍了两下。   “睡吧,我在。”   ......   沈惊瓷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了人。   早餐在桌上,他手上的小伤口已经结痂,在沈惊瓷看过去的时候,他无所谓的用拇指蹭了下:“真没事。”   陈池驭身上的衣服睡了一晚变得皱,他扯了两下之后牵起她的手:“先送你。”   这天的事情还多了两件,一个是换房,就算房东不收回她也不愿意住了。再就是拍摄的活动孙悦宜是肯定不能去了,现在少了个人。   工位身后经过一个人,危蔓蔓看她:“怎么办,你带个谁去,最近好像都挺忙的。”   沈惊瓷:“其实我一个人也行。”   危蔓蔓啊了声:“你自己去安全吗?”   毕竟要过夜。   沈惊瓷笑笑:“那我再问问,联系完告诉你。”   危蔓蔓说行:“你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去找个朋友。”   “谁啊?”话刚落,顾涅的车就停在了她后头。   危蔓蔓话戛然而止,侧着头挑眉,不怀好意的看着沈惊瓷:“哦——懂,我现在就走。”   沈惊瓷还没来的及开口,红色的保时捷只剩尾气。   她无奈的坐上顾涅车,对上男人的眼:“怎么了,她又说什么了?”   沈惊瓷系上安全带:“还能什么,她一直觉得咱俩有什么。”   顾涅笑一顿,尾音上挑哦了声,饶有兴趣:“你想没想过..”   沈惊瓷话和他重叠:“我妈刚刚催我了,我们快一点回去。她说饭都做好了。”   顾涅打方向盘,后半句话消失。   “想什么?”沈惊瓷返回来问。   顾涅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鬼迷心窍:“想没想过我们要迟到了。”   “哎呀,所以让你快一点嘛。”   陈池驭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堵车,沈惊瓷接起来:“喂?”   陈池驭心情还不错,回家换了身衣服又起了心思:“中午有约吗,请你吃个饭?”   在沈惊瓷开口前,男人又说:“不是要还我钱,正好用了。”   “今天啊...”沈惊瓷看了眼前面终于通畅的道路:“不行。我有事儿。”   “嗯?什么。”   宾利忽然急刹,沈惊瓷身子一下子前倾,顾涅视线转过来:“抱歉,没事吧。”   前面白车抢道横插,沈惊瓷正其身摇头,移开手机:“没事。”   车子速度减慢,沈惊瓷注意力才回到手机。   里面的人忽然沉默,沈惊瓷喂了声。   陈池驭的声音才出现。男人语气低了下来,他喊她名字:“沈惊瓷。”   夹杂着缕缕凉意。   两秒后,冷冽的声音再次出现,咬着字:“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她   男人。   确实有男人。   沈惊瓷看向自己身边, 顾涅早已收回视线,车子平稳告诉行驶。   她啊了声,没了下文。   反倒是电话里的陈池驭, 被这一声啊给弄明白了,他语气凉薄:“真是男人。”   沈惊瓷顿了顿, 不知道说什么的舔了下嘴唇:“朋友。”   陈池驭记性好, 稍加回忆就知道是三番五次出现在沈惊瓷身边那个,他磨了磨牙,耐人寻味的说:“挺好。”   而后又撂下两个字:“近乎。”   沈惊瓷品了下后面这两个字, 知趣的没作声。   “去哪?”他又问。   陈池驭的态度有些暧昧, 沈惊瓷扣了扣手指,还是告诉他了:“我妈叫我们回去一趟。”   话落,比刚才安静的更甚。   静到心底发慌。   陈池驭舌尖抵住上颚,琢磨到了几个字眼,压着眼重复:“你妈让你们、回去、一趟?”   男人笑了, 很轻。   听筒的声音隐隐传在安静的车厢内, 沈惊瓷太阳穴倏地跳了下,她下意识的想捂话筒, 不知顾涅听没听见。   回去吃个饭硬生被他说出了几个意思, 沈惊瓷手指蜷缩的扣住掌心:“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有点晕车不舒服。”   理由都说好了, 陈池驭哼笑了声:“年年, 你真行。”   沈惊瓷动作一顿, 说不上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 低头摁了挂断, 黑着的手机屏幕旋即亮起, 通话记录停在1分32秒上。   没有备注。   陈池驭的声音和气息也即刻消失在耳畔。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了会儿,眨了眨眼扣上手机。   呼吸还有些不自在,顾涅的目光打了过来,平平常常的一眼,他问:“晕车难受吗?”   沈惊瓷回神一样的看他,没否认只是说没事:“不严重。”   顾涅手指压下身侧,车窗开了一条小缝:“透透气能好点,快了。”   沈惊瓷然后就想起之前,陈池驭总是会存一罐薄荷膏,那个味道和他身上的很像,涂在太阳穴上清清凉凉的,闭着眼休息一会儿特别舒服。   他总是看着吊儿郎当的不正经,但上起心来比谁都信得过。   徐娟知道顾涅回国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聚一聚,这个周末碰巧,沈枞国庆放假。  沈惊瓷有时觉得,她其实也挺幸运的,起码身边总有事情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徐娟和沈鸿哲现在也很少回寻宁,沈枞治疗那段时间精力和时间花费的都太多,在沥周买了个房子后工作重心也移过来了。   电梯停在三楼,门铃叮叮的响了下。   门开的同时少年声音跟着响起,声音有些淡:“来了。”   灰色卫衣的身影在门开的间隙中出现放大,他似乎是刚睡醒,头发有些混乱,手搭在门把上撑着,困怠的张嘴打哈欠,垂眸看沈惊瓷时,眼底沾了一点泪花。   沈惊瓷盯着他,眉心微动:“你昨晚没睡觉?”   沈枞吸了吸鼻子,懒懒的挑了下眉,打哈欠出来的泪被眨了回去,老实喊人:“姐。”   声调拖长,视线往后拉到比沈惊瓷高出一个头的那个身影上,几分懒散的眼有了精气神,沈枞哟了声:“顾哥。”   顾涅还没开口,沈枞眼睛一亮:“来来来,给你瞧瞧我昨晚刚拼起来的乐高。”   沈惊瓷进门换鞋,闻声没忍住的打了下沈枞手臂:“你..”   沈枞唇角扯起弧度,两根手指在太阳穴上做了个敬礼:“明白!”   徐娟从厨房出来,往吵吵闹闹的门口看了眼:“回来啦,洗洗手过来坐吧。”   沈惊瓷往后看了眼,顾涅已经被沈枞拉进了房间,沈惊瓷忍不住对徐娟说:“阿枞最近都这样吗?”   “他身体还好吧。”   徐娟也无奈,笑笑:“没事,让他玩吧,阿枞有数。”   沈惊瓷和徐娟一起收拾,沈枞笑声传出来,心里还是会发软。   那场意外之后,断断续续复健一年半,又出国治疗半年,这才走出阴影。沈枞从小就聪明,复学后考的学校也不错。意气风发的少年,过程再坎坷,总归结果是好的。   沈鸿哲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对顾涅说的海洋保护特别感兴趣,拉着顾涅絮絮叨叨,沈惊瓷听的头疼,拍了拍沈枞让他陪着,她回去休息一会儿。   从昨晚到车上一直都没睡好,脑袋晕乎乎的。   顾涅视线很短暂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迅速的收回,转头却对上徐娟有意无意的笑眼。   -   沈惊瓷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的时间,梦里踩了个落空,身体下坠失重感紧接而来,她猛地睁开了眼。   胸口喘息有些急切,睡意一下子消失。   才四十分钟,但精神好了很好,她撑起身坐在床沿,静了一会儿,起身拿着杯子去厨房倒杯水,这才发现四个人还在客厅聊得正欢。   顾涅恰好抬眼,沈惊瓷脚步一顿,似乎看到了顾涅向自己求救的眼神。   她无声的笑了下,几个人的视线紧接着过来。沈惊瓷倒完水在沙发边缘坐下:“你们再唠叨顾涅下次都不敢来了。”   说到这个,还把徐娟提醒了什么:“小顾啊,你还出去吗,还是就留在沥周。”   顾涅老老实实的回答:“看安排,过段时间可能去趟澳洲那边。”   徐娟莫名其妙的啧了声,沈枞倚着沙发,手臂放在颈后枕着,他扯唇无奈手指戳沈惊瓷,两个人凑到一起,他声音低低沉沉,语气老成:“咱妈现在就是把顾哥,当成准女婿了。”   沈惊瓷眉一下子皱起来:“胡说什么呢。”   沈枞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沈惊瓷拧他大腿,小声警告:“你少给我乱说话。”   沈枞吃痛的嘶了声,去指她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机响了。”   沈惊瓷这才作罢,她略微可怜的看了一眼顾涅,又陷入了沈鸿哲和徐娟的双重关怀。   手机上的消息太明显:【C:图片。】   陈池驭手腕出镜,对面空空如也,餐桌上也什么都没有摆。   一句话都没有,但沈惊瓷就是看出一种落寞和冷清。   图片发送过来后,手机再没有动静。   配上那个头像,还真挺符合这个人的性子。   沈惊瓷想起电话里他的意思,应该是只剩他一个人吃饭。心里钻出来那么一点愧疚:【吃饭了吗?】   【C:没。】   冷清的一个字。   沈惊瓷顺着捋毛:【怎么不吃?】   【C:不舒服。】   沈惊瓷明显的感觉到陈池驭情绪不高,还算耐着性子继续询问:【哪里啊。】   【C:你说呢。】   他直接反问。   沈惊瓷往内抿唇,手指触了触键:【我不知道】,但又停住。   忽然——   “你跟年年知根知底,我们放心。”   沈惊瓷被点到名字,茫然的抬头:“什么?”   “你这孩子看什么手机呢,人家来了也不好好招待。”   沈惊瓷看了顾涅一眼,小声的念叨:“不用那么客套吧。”   徐娟:“嘶——”   沈惊瓷乖乖闭嘴。   沈枞在一旁闷着声笑,被沈惊瓷一眼看了回去。   手机又在震动,沈惊瓷悄悄地垂眸:【C:怎么办,离不开你。】   直白暧昧沈惊瓷愣了一下。陈池驭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怎么这么黏人。   她是控制不了心脏的,那剧烈的一跳不可忽视。沈惊瓷看着面前一群人的说话,手指一下摁了锁屏。   再低头解开时,记录却变了。   “C撤回一条消息”   那句话,不见了。   沈惊瓷一愣,看到对方正在输入,这次发过来的是:【C:晚上也和他在一起吗?】   看起来有点可怜,真的伤心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惊瓷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再回神时候,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一来一回,最后定格在陈池驭说来接她。   再反悔已经不太好,沈惊瓷问:【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C:去过。】   在回来找她的那个冬至里。   沈惊瓷眼眸微动,在心里哦了声。   顾涅最后是被电话解救的,有点急事,徐娟是真的舍不得,说了好几遍常来。   沈枞在一旁看乐呵:“你看妈像不像是在给你相亲。”   沈惊瓷狠狠瞅了沈枞一眼,上去拉住徐娟:“行了行了妈,你这弄得人家...”   徐娟笑笑。   沈惊瓷开门忙不迭的说:“那我和阿枞下去送送顾涅。”   徐娟说行。   门关上,她猛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垃圾忘捎下去了。   她还得下去一趟。   -   黑色大G默默停在小区绿化旁,陈池驭嘴里咬了个草莓糖。奶味太浓,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锋利的眉微皱,却不见烦躁。   时间还早,陈池驭懒懒盯着手机。   唇齿间的甜腻挥之不去,陈池驭打开车窗,摸了根烟拢火。   不远处有人走过,从余光中划过。   橘黄色的火吞噬烟尾,放手的那一刻,侧脸完整露出。   很慢很慢,他才感觉周围有什么不对。   嘴唇还没碰上,男人有预感一样的转头——车窗外是一张几分陌生的脸庞。   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几米之外,脸色诧异又惊愕。   陈池驭一愣,手指一抖,烟条不稳差点掉了。   他很少有失态的时候,眼眸却闪过一丝短暂的意外。   而徐娟细细的凝着他,时间被无限拉长,陈池驭喉结干涩的微动。   终于,她确定了眼前的人。环顾周围,徐娟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间隔,徐娟秀气的脸眉心紧拧:“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来找年年。”   作者有话说:   现在就是,丈母娘认证另有其人。可怜的小陈(捧杯叹息) 第67章 她   下午六点三十二分, 天边云的边缘露出一道强亮的边际线,橘红色蔓延整个天际,烧的大地都洋溢起来。   沈惊瓷看到陈池驭时, 他面前是一只很大的灰色阿拉斯加,不知道谁家的, 脖子上的狗绳挣开了, 毛特别蓬松,懒洋洋躺在墙根。   男人半蹲在墙角,一只手肘抵着膝盖伸直, 掐着跟烟猩红烧到最后, 左手有搭没搭的摸着蓬松的毛。好像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出神。狗撑起前腿用鼻子拱他,陈池驭五指伸开,往下压,看着很威风的大犬瞬间乖顺了。   沈惊瓷站在远处停了会儿, 声音才随着风飘过去:“陈池驭。”   陈池驭侧身回头, 他身上镀了一层光,朦胧的只能看清轮廓, 黑发黑眸显得特别冷漠。但在看到她后的一秒, 气场变淡,人也变得柔和。   “陈池驭。”沈惊瓷又叫了他一声。   “嗯?”   她喉咙一紧,刚刚就是下意识想叫一叫他。   陈池驭看着她站起身, 他脚边的阿拉斯加特别黏糊, 男人一站起来喉咙里就发出呜呜的声音求摸。   沈惊瓷视线下移, 看了阿拉一眼又看他, 似乎找到了理由 :“你在干嘛。”   阿拉的爪子很大, 傲娇的压在陈池驭鞋上, 不让走。男人啧了声,伸手拎着狗脖子扯开,拍了两下头:“回去。”   看样子不怎么愿意,陈池驭低头又拎了它一下:“我女人来了,你跟着算什么回事。”   鞋尖不轻不重的挪走它屁股,阿拉呜呜的被推到一边。   沈惊瓷看着觉得可爱,好奇的问:“你认识?”   陈池驭脸不红心不跳:“刚认识。”   “......”   沈惊瓷哦了声,收回视线。   他扔了烟头走到她身旁,自然的问:“走吗。”   “走。”   陈池驭低头,忽然牵住了她的左手。手指根部的地方若有似无的被挲了下。她敏.感的一震,抽手的动作却失败。   陈池驭的声音出现,低低沉沉的,跟哄人似的:“我牵一下。”   “就几米。”   沈惊瓷感觉到陈池驭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奇怪,从来没见过的那种。   是因为顾涅吗?但之前也没有这种样子。   过了会儿,沈惊瓷忍不住的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沈惊瓷盯着他:“觉得你不太对劲。”   陈池驭这下笑了,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眼睨她:“怎么说。”   沈惊瓷抿唇:“感觉。”   左边的方向明显哼笑了声,但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用不着她刻意去想都能听出有心事。   微信里他说过不舒服,不会是真的不舒服吧。   她纠结的小声:“你哪里不舒服。”   陈池驭就看到小姑娘瓷白的脸上显出紧张,不安的拧着眉。   他心里好笑,越过身子开了储物盒,绿色的薄荷膏拿出塞进沈惊瓷手心:“不是说晕车,之前用过的。”   沈惊瓷一愣,手里绿色的包装眼熟,记忆不可控制的钻入脑海。和六年前的相比,外包装变了,颜色倒是还一样。是一罐新的,崭新的放在他车子的角落。   “这个...”   “要说哪儿不舒服,可能是没牵够吧。”他续上刚才的话,目光瞥到沈惊瓷的手,意有所指。   “当然,如果能亲..”   “陈池驭!”沈惊瓷手指抓紧薄荷膏嗖的直起腰,瞪大眼睛愕然。终于憋出来,没什么震慑力:“你自己难受着吧。”   一晚上过得很快,面上都很正常。   可是不得不承认,从高中就偷看的人,什么动作都清楚的过分。   她太了解他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眉心会不自觉压低,手指敲点着什么,语气也会变轻。   即使分开也忽视不掉,很矛盾。   所以沈惊瓷明确的感受到,陈池驭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肯表现出来。   直到散场,小区的路灯坏了。周围很黑,陈池驭盯着她的手没头没尾的问了句:“疼不疼。”   沈惊瓷犹豫半响,手上的装饰性戒指带的很严实,看不出丝毫异样。她不觉得他说的是那个纹身。   打断思绪的是手机上传来的消息:【C:晚安。】   沈惊瓷看着那两个字回神,回他的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你也是。做个好梦。】   -   那两条消息是最后的交流,第二天沈惊瓷收拾好东西去拍外景,孙悦宜一直在休假,沈惊瓷又不好意思再拖别人一晚上,原定计划就少了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还有两个男同事。一路上沈惊瓷连装备都不用沾手,帐篷也是男同事搭,三个人两个帐篷,沈惊瓷自己一个。   贺凌书调节气氛的打趣:“沈老师要是怕,我们两个就轮番给你守夜。”   沈惊瓷检查好相机,又查看了一遍内页要求,回头扬起唇角:“停,打住,忘了我来《FOGE》之前是做什么的了吗。”   贺凌书嘶了声,拍脑袋点头,抱拳佩服:“给忘了,沈老师之前一个人拍完南美。”   沈惊瓷身上是一件短款的风衣,牛仔裤干脆利落。她起身拍拍手,笑笑后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试镜头。   原本一切都停顺利的,但徐娟最近不知道怎么,对沈惊瓷的关心忽然多了起来。   电话来的时候三个人在沙滩边上烤火,贺凌书和张迪在一旁聊着天。徐娟无意间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忽然蹦出一句:“年年,你和谁在一起。”   “我同事啊。”   那时接近晚上十一点,徐娟不知道沈惊瓷外出加班。徐娟听见贺凌书的声音,沉默两秒:“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又跟陈池驭在一起了。”   陈池驭的名字从徐娟口中说出,不由得让沈惊瓷一怔。   但这份空白让徐娟以为是默认,她的语气沉下来:“年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他是不是又来缠着你了。”   “不是,我们没有在一起...”   徐娟听不进去:“你和他在一起时我们忙着照顾阿枞,所以忽视了你的感情问题,让你在感情中受到这么深的伤害。你难道想再来一次吗?”   身边的贺凌书又说了什么,沈惊瓷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声音有些相似,她立马解释:“我真的不是和他在一起,我和同事在拍外景,真的不是陈池驭。”   徐娟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徐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渐渐松一口气,语调缓和下来:“行,妈妈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那天我在小区门口看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来缠着你,我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你也别再见他。”   沈惊瓷微怔:“什么说的很清楚,妈,你昨天跟他见过了?”   那边嗯了声,语气自然:“没打算瞒着你,但我的立场也很清楚,年年,你要想清楚。”   海风又咸又湿,耳边的声音由远到近。   “惊瓷,回去吧,冷了。”   “惊瓷,惊瓷?”   沈惊瓷愕然回神,电话已经挂断好久,火堆灭后只剩灰烬:“哦,好,走吧。”   张迪哎了声:“沈老师不在状态啊,怎么回事,想什么呢。”   沈惊瓷脑中的混沌被划破,她撑起笑容否认:“哪有。快回去吧,休息会儿就要开始了。”   帐篷亮着一盏很明的灯,沈惊瓷在转身的瞬间笑容消失,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天陈池驭的异常。   胸腔内的不安让她不适,她不知道徐娟说了多少。但无疑的是,每一样都是她不想出口的。   凌晨一点半。   城市的另一头同样未眠,屋内酒气熏天,偌大的房间没有一点生气。窗帘遮住外界的所有气息,陈池驭却清醒的头痛欲裂。   回荡的全是那些话。   ——“大二的时候她心里有事,把自己赶的像只陀螺,一点都不愿意空下来,生病好几次。唯一一次散心是去了寺里。”   ——“大三那年四月,她买了去英国的机票,什么心思能看不出来?”   ——“总算是毕业了,她也没再提。可搬宿舍时只是忘了个书包,就什么都遮不住了。被抢劫犯拿刀子划了手也不愿松,还以为是多么值钱的东西,到了派出所才知道里面就是一个破铁盒子。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就两张旧照片。你的。”   陈池驭眼尾越来越红,漆黑的瞳孔旁全是红血丝,最后那句话像是闷石一样压在胸口,重的喘不过气来。   ——“她和你在一起,痛苦大于快乐。纠缠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就连疤都不长眼,偏偏划在无名指上,不得圆满。   手机屏幕亮的无声无息,挣扎着震动两下电量耗尽,黑屏侵蚀。   心脏比撕裂还难受,怎么办啊,还不清的。   沈惊瓷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漫无目的向上翻着记录。   已经两点,这是陈池驭唯一一次没有给自己发晚安。她不清楚徐娟说了多少,又是不是浮夸的加重,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良久,消息重新发送。   沈惊瓷下巴抵着膝盖,等着两小时后的黎明。   手机静静地摆在一旁,屏幕还亮着。   绿色对话框很静,又渐渐黯淡。   1:47am   【陈池驭,你想不想看海啊。】   2:13am   【如果不想,那日出呢。】   -   那天早晨的日出出奇的壮丽,天际鱼肚泛白,海平面上中心缓缓升起一抹红日,金灿的阳光洒满水面,微波粼粼。山坡的枯萎也出现生机。   但直到沈惊瓷收工落脚,手机还是静悄悄的。   她郁闷的返回页面,把陈池驭设置成了免打扰,赌气的盖上被子开始补觉。   昏天黑地的一觉,直接掠过了午饭。窗帘紧闭,空旷卧室的安静被手机铃声叮铃铃的打破,一遍又一遍。   沈惊瓷睡眼惺忪的睁开,电话中传来躁动的音乐还有陌生人急切的声音:“喂?是沈小姐吗?陈先生喝多了走不了,您能不能来接一下。”   沈惊瓷声音微哑,冒出那个名字:“陈池驭?”   “对。”   意识清醒了七分,沈惊瓷眉心微动:“他身边没人吗?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没有,您不是他女朋友吗?”那边似乎很忙,回答的利落,也没有给她反悔的余地:“我这边事情有点多,我马上把地址给您发过去。麻烦您了。”   “我不是..”   嘟嘟嘟....   电话挂断,沈惊瓷醒神的看着屏幕。   不是诈骗电话,号码确实是陈池驭。   但他身边不是一直很多人吗,怎么一个也没有。沈惊瓷无奈的撑起身,唇线抿直。   她到达酒吧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沈惊瓷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接人的活儿。灯光下的音乐舒缓,沈惊瓷被领到了角落的卡座,见到了那个手机上毫无音讯的男人。   陈池驭仰在沙发,手臂随意的搭在额前的同时遮住眼。发丝凌乱,浓烈的酒味袭来,他身上是从未有过的颓废。   连她站在面前都毫无反应。   沈惊瓷喉咙一紧,脑中片刻消滞。人已经弯腰俯身:“陈池驭,陈池驭?”   没有反应,手腕朝上,冷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露出的下颚青涩凌冽。   “你怎么喝这么多。”她自言自语的去够他的手臂,要拉人起来。   迟钝好久,陈池驭似乎意识到是身边的人是谁,喉咙溢出一个沙哑的嗯,气息粗重。   手指接触的那一秒,闭着眼的人忽然有了动作。指尖反扣,手指被他用力的抓住。   沈惊瓷动作停顿,抬眸却对上男人漆黑压抑的眼眸,深邃的瞳孔中似乎有情绪在翻涌。呼吸不自禁的放浅,吞了吞口水,她低声试探:“你还好吗。”   他沉默。   四目相对,陈池驭看了她好久,仔细辨别着眼前人的样貌。   沈惊瓷乖乖的跟他对视。   “沈惊瓷?”   “嗯,是我。”   半响,男人酒气去了三分,哦了声耸下眼。   他的目光到了两人接触的手,想起什么似的兀的笑了,反问:“你呢。”   “什么。”沈惊瓷没听清含糊的一句。   陈池驭又问:“你疼不疼。”   音乐声大,他气息又沉,沈惊瓷侧耳凑近,手掌撑在他手心中:“我没听清?”   耳边是他沉冽的呼吸,陈池驭没回。   眸色越来越深,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拂开碎发,同时握住的某个坚硬的材质。   喉结微动,他凝着沈惊瓷的侧脸,将蝴蝶戒指强行摘下。   沈惊瓷猛然回神,错愕的别过头看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她忍不住制止:“陈池驭,你松开。”   偏偏力道抵不过,陈池驭拉着她的手垂眸,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女孩纤细葱白的无名指上,黑色细圈纹身刺眼。   没遮住的地方是白色的旧疤。   已经痛到极致的心脏还会继续窒息,陈池驭扯了下嘴角,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地方,喉咙被砂砾硌的发哑失声。   半响,很轻的一句:“你说谎了。”   更熟练的重新开口,他重复,语气也加重:“沈惊瓷,你说谎了。”   陈池驭掀起眼,他的眼尾被酒精逼得泛红,心脏某个地方嗖的一疼,沈惊瓷抑住颤抖。   那夜下雨,有人说了谎。   可他做了一场梦,这么多年,还是在盼望着结局成真。   沈惊瓷一句话也说不出,耳边混沌,只记得一个台上的驻场嘴里哼着if you,if you。   指上忽然落下一道温热的触感,电流般的感觉传遍全身,瞳孔放大,他的声音沙哑难耐。   音乐声消失,男人声线终于清晰。   “沈惊瓷,爱我吧。”   肋骨上的伤口阵阵发疼,一向意气风发的男人弯了腰的喃喃道:“我们再赌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她   “陈池驭, 你喝醉了。”沈惊瓷声音变调,她望着眼前的人,脉搏的跳动都忽视。   陈池驭停下, 冷恹的眼睛看她,轻描淡写:“嗯, 是醉了。”   沈惊瓷不可控制的抖了下, 停滞冻结的空气有了缓冲,出格都找到借口。酸涩的胸腔呼吸困难,她慌乱的想抽回手。   “醉了就回家。”沈惊瓷推开桌沿的酒杯, 垂下眸要带着人起来。   他的声音和她动作同时响起:“所以清醒的时候就该告诉你了。”   陈池驭拉住她细白的手腕, 灼热的温度明显。过道狭窄逼仄,沈惊瓷脚被绊住,身体重心不稳的后仰,没来得及挣扎,整个人跌进他的怀抱。   他动作很快, 沉默着锁紧手臂, 直到沈惊瓷深吸一口气:“陈池驭。”   “嗯,我在。”   他抱她在腿上, 脸庞温吞的埋在她的颈窝, 又嗯了声:“我一直在。”   他的声音寡淡倦怠,灼热的呼吸混着酒精喷洒在颈窝:“从来没变过。”   “你先松开。”   他不闻不顾,继续说:“你不用认输, 输不起的是我。”   “沈惊瓷, 我爱你, 一直都爱。”   从雨雾中见她的第一眼, 想为她上去撑一把伞开始。   没有人教他怎么去爱, 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被父母的虚伪遏制喉咙, 情爱虚伪,可笑又不屑,可沈惊瓷是例外,她是他爱的源头。   他说,我一直在爱你啊。   从未停止。   -   “不行。”   沈惊瓷耳尖还泛着微微的红,睁目瞪着男人:“你别得寸进尺。”   陈池驭酒量很好,不知道是下去了一碗醒酒汤还是什么原因,漆黑的眼睛锃亮,倚在床头懒散的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他舔了下唇角,耸下眉眼显得温顺,认真正经:“我没法送你,不安全。”   他垂在床沿的腿去勾她,只是碰到,就停了下来,分寸也不过:“太晚了。”   沈惊瓷看了一看外面十点的天,晚吗。   “晚。”他看穿她的心思,直言:“走也行,我送你回去。”   说着,手已经撑着起身。陈池驭嘴唇苍白,血色很淡,眉心微不可查的蹙着。他讲话的声线还是哑的,进来时,沈惊瓷见识过地上的空酒瓶。   沈惊瓷抓住他手臂制止:“你一个醉鬼又不能开车,折腾什么啊。”   陈池驭喘出气,应答自如:“叫个,我再回来。”   “还没废到让女人自己走夜路的程度。”   胃火烧火燎的,肋骨新鲜的伤口因为酒精散发着尖锐的疼,陈池驭面不改色,捞起旁边的外套。   他在这方面格外的拧,说不听。   沈惊瓷张了下嘴,被陈池驭挡回去。   “不过我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什么?”   “和好。”   沈惊瓷空过去这句话,推着他的手臂坐下:“你去洗澡出来吃饭。”   “你呢。”   “不走了。”沈惊瓷含糊的转身:“粥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小姑娘的穿着男士拖鞋,走起路来哒哒的,背影有些慌乱。   陈池驭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疼痛引起咳嗽,他弓腰手抵在唇边,胸腔连着肩线一起发颤,弧度越来越大,轻狂恣意。   他拿了衣服进浴室,动作牵连伤口疼的更明显。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白雾弥漫,陈池驭看着镜中的纹身,沾了水后更是红肿的厉害,他淡着眉眼扯着毛巾擦掉血珠,黑色的T恤盖住伤口,男人脸色如常的走出浴室。   陈池驭家里东西齐全,但食材种类就很少,冰箱空空荡荡几个素食,倒是几瓶日期不错的草莓牛奶。   沈惊瓷最后也只是熬了米粥,陈池驭身上沾着水汽,人显得更加削薄。   沈惊瓷看他吃进去,有些局促的解释:“我本来想做点瘦肉粥,但是你家没有肉了,这个味道有些淡,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味道很好。”   沈惊瓷没说话,一个大米粥味道能好到那里去。   但陈池驭又说:“真的很好。”   他舀了一勺送到沈惊瓷面前:“尝吗。”   沈惊瓷一顿,愣怔的垂眸。   陈池驭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手臂伸在她面前,眼睛看着她。   他就这样等着。   沈惊瓷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没想那么多,他瞳孔中倒映着她的小影子,额角的湿发搭在眉梢和眼褶中间,朦朦胧胧的,少了凌厉。   “....哦。”沈惊瓷迟缓的低头,身体的零件不熟练这种亲密,扛不住他的目光,她只尝了半勺。   平淡的滋味,熬得时候火候有些过,粥稠了。   陈池驭收回手,后半勺被他直接咬走。眼皮动都没动一下,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沈惊瓷眼神微动,心一下就乱了。手指蜷缩的放到了腿上。   那锅粥被陈池驭喝的一滴不剩,沈惊瓷移开视线,已经十一点半,她声音低低的说:“那你去休息吧。”   陈池驭抬眼:“你不走?”   “嗯,不走。”她拿起手机站起来。   “那行。”陈池驭牵住了她的手。   “嗯?”沈惊瓷对这个动作不解。   “送你过去。”他已经牵着她往前走。   沈惊瓷跟着他的脚步,拖鞋不跟脚,声音都听得出混乱,一共没有几步的距离陈池驭还停了一下,他垂眸目光注视在她脚上的鞋子上,若有所思。   沈惊瓷被看得不好意思,缩着脚趾往后退了步:“你干嘛啊。”   “没什么,鞋子不合适。”他低声问:“抱你吗?”   沈惊瓷再次睁大了眼睛,他唇线微抿,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今晚的陈池驭很认真,对她有一种时时刻刻怕磕着的呵护。   沈惊瓷站在原地问:“我妈还和你说什么了。”   然后,沈惊瓷在他眼底再次看到了那股撕扯感,不是应该出现在陈池驭身上的那种情绪状态。   “陈池驭,都过去了。”   “当时是我在出神,所以没躲开。和你没关系。”   陈池驭反问:“是吗。”   他不信。   他的年年就算疼了也不会说。   -   床单和被套都是新换的,客房从没人住过,屋子中没一点人气儿,冷灰调摆设简单。陈池驭原本是想让沈惊瓷睡他的屋子的,但也没强迫。   沈惊瓷想起把陈池驭的免打扰关掉,看到三分钟前,也就是她刚关上门的那时候。   【C:想看你。】   海和日出他都无所谓,但如果是跟沈惊瓷在一起的话,看什么都可以。   很奇怪,那天是她睡得最好的一天,没有梦也没有倦。   只是半夜醒了一次,像是有预感一样,她推开门,陈池驭卧室门缝中溢出明亮的灯光。   睡意消了大半,沈惊瓷心底冒出一种很强的不安。   手指敲了门,沈惊瓷喊他:“陈池驭,你睡了吗。”   话音落地后没几秒,脚步声出现,黑色的门在眼前从内打开,男人逆着光出现在眼前,男人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落下阴影布在鼻梁两侧,他一句话问:“睡不着?”   沈惊瓷上下打量完他,毫发无损,身上也没有酒气。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是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睡。”   陈池驭挑了下眉:“咱俩一块睡?”   沈惊瓷瞪了他一眼:“你少来。”   她抓住陈池驭空落落的袖子,扯着人往里走。   陈池驭步子倒退,别头漆黑的眼睛盯着沈惊瓷,眼角噙着笑。   腿碰到床沿,男人毫无抵抗的后仰,膝盖弯曲,身子在柔软的床铺上颠动两下。他的手臂下滑,掠过沈惊瓷掌心,指尖微动,在尾端勾住她的指。   画面暧昧的难以言喻,像是在邀请,沈惊瓷一时失神。   陈池驭笑了出来。他捏了捏他的指尖:“年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爱到想欺负。   最后是沈惊瓷硬把陈池驭摁进了被子里,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抱在胸前:“睡吧,我盯着你。”   陈池驭哼笑了声:“不用我哄你睡。”   沈惊瓷忍着睡意:“你快点睡,睡着了我就回去。”   陈池驭眼底的青痕重的不能再重,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色差到了什么地步,沈惊瓷压着人,关了灯。   光线昏暗,陈池驭闭着眼,五官棱角没那么凛冽,鼻梁高挺,眉锋也还是锐利,已经是少见的温顺,沈惊瓷盯着看了会儿,竟然想到了某种大型犬,她唇角想笑,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困意重新上涌,陈池驭不知睡没睡,她俯身凑近,衣服与被子布料摩擦出声音,黑暗中,清浅的鼻息交缠,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看到陈池驭漆黑浓密的眼睫。   下一秒,原本紧闭着的眼忽然睁开,狭长的眼中毫无睡意,眼尾的褶皱很深,他一把抓住沈惊瓷蠢蠢欲动的手。   沈惊瓷下意识后撤,陈池驭不肯松,声音低沉含笑:“坏事原来是这么做的。”   她下意识辩驳:“没有。”   陈池驭已经带着她的手触碰上眼睫:“是想摸这个吗。”   指腹下的眼睫窣窣忽闪,痒到沈惊瓷心里。   “不是。”她飞快的否认。   “那就是这个。”手指左移,落在鼻梁。   沈惊瓷捱不住,妥协:“陈池驭,你该睡了。”   “行。”他咬了一个字松手。眼睛还是盯在沈惊瓷身上,他说:“你去睡。”   沈惊瓷没忘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你呢。”   陈池驭闭眼,手臂搭在额下撑起腿,不去看沈惊瓷,又意有所指:“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她   他话音落, 房间中就只剩稍微粗重的呼吸声。   陈池驭躺在那里,沈惊瓷站在一边看着,脑中的弦狠狠的拨动了下, 手指磨着指甲的边缘,空气紧绷。   “那你自己睡。”沈惊瓷快速说完, 转身欲走。   可是后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就笑了,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黑暗中特别明显。脚步困难的停滞,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什么,身后就传来声音戳穿她的慌乱:“年年。”   沈惊瓷身影一晃, 那道声音刻意停顿一秒, 才继续。   “好梦。”他笑着说。   -   前一晚上属实有些匆乱,第二天清早沈惊瓷生物钟完全失灵,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场景。记忆断断续续重放,沈惊瓷坐起身,柔软的被料从身上滑落。   是真的, 不是梦。   门外传来声音, 沈惊瓷受惊一样的转头。脚步声绕过她的房门,似乎有人压着声音在说话。还没等仔细辨别, 杂乱的脚步声渐远。   不是找她的, 沈惊瓷竟然松了口气。   手机上显示十点二十,深灰色的窗帘外是刺眼的太阳,沈惊瓷不知道竟然睡了这么久, 还是在别人家里。脸羞耻的埋进了被子, 陈池驭为什么不叫她。   不敢再拖沓, 沈惊瓷穿上鞋子下了床, 客厅一个人都没有, 陈池驭卧室房门开着, 人也不在。   昨晚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只觉得布局十分的眼熟。   她的视线最后停在沙发上,破碎的画面如直下的瀑布,唰的冲到眼前。   沈惊瓷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他们就是在这里分的手,曾经要做为他们家的地方。   身体一下子麻木住,右侧的门同时打开,陈池驭看到站在房间中央的沈惊瓷,声音一低,人往前走了一步反手扣上大半边门:“醒了?还是吵到你了。”   沈惊瓷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回过身完整的看到他。已经没有昨天那种颓,立挺的五官棱角分明,下颚线条流畅利落。身上还是昨晚洗完澡那件衣服,领子松松垮垮,露出平直的锁骨。他脖子的上一直系着一个黑绳,坠子藏在下面,不知道戴的什么。   她顿了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家里来人了吗?”   被沈惊瓷用的字眼取悦到,陈池驭眉梢不自觉一扬。他嗯了声,不痛不痒的掠过:“还睡吗,还是想吃什么。”   沈惊瓷摇头:“不睡了。”   再睡睡到中午了,她耳尖还是微微发烫:“你怎么不叫我。”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陈池驭身后的门缝变大,沈惊瓷视线拐弯,看到一个正在试图往外钻的脑袋。   她吓了一跳,陈池驭拧着眉不悦的低头,就看到李原那小子不老实的往外试探,眼睛使劲的往沈惊瓷上瞅。   他太阳穴突突一跳,手肘没收一点劲儿,陈池驭面无表情的捶了下去:“这么好看?给你眼挖出来还看不看。”   头顶的声音冷的如临寒潭,李原咧出来的笑一下子僵住,头摇的飞快,舌头打结:“不好看不好看。”   还没说完,领子忽然被人扯住,呼吸一窒,陈池驭冷笑着重复他的话,一字一顿:“不好看?”   李原打了个寒颤,飞速改口:“不是不是,嫂子最好看了。”   沈惊瓷看的发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做什么,又被那亲昵的两个字弄回神。但陈池驭松了手,似乎是满意,还狂妄的撂下三个字:“注意点。”   那个男孩看着比陈池驭小,脸上还有没褪完的青涩,得到释放一样从门缝中钻出来拽了拽衣摆整理仪容,看了眼沈惊瓷,拘谨的抬起一只手,朝她打招呼:“嫂子...嫂子好。”   说完,没等沈惊瓷回答,他先不好意思的笑了,挠了挠平头凑到陈池驭耳边,小麦色的皮肤上泛起红晕。   “陈队,嫂子真漂亮。漂亮的我都不好意思看。”   声音吧不大不小,声音没收好,完整的传入沈惊瓷耳中。   陈池驭目视前方,噙笑的看着沈惊瓷,李原还以为自己说的悄悄话,咧着嘴冲沈惊瓷示好。   沈惊瓷撑着镇定回他你好,但只有陈池驭注意到,小姑娘耳朵红的好厉害。   他三步并作两步迈到沈惊瓷旁边,挡住李原的视线。转身问沈惊瓷饿不饿,想吃什么。   因为有人在这里沈惊瓷表现得格外局促,她动作很小的扯了扯陈池驭袖子,压着动静:“我不饿。”   她的视线透过陈池驭示意后面:“你有事就先说。”   陈池驭垂下眼看了下她的手指,注意力不在话上。   沈惊瓷说完,他没反手扣住纤细柔软的指尖,回头睨着李原:“饿吗,一会儿有事?”   李原眼尖的不行,早就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他啧了声,嗓门洪亮:“饿!饿死我了,我就是来蹭饭的。”   陈池驭如愿以偿的捏了捏沈惊瓷的手:“吃什么,我做。”   沈惊瓷现在宁愿再回去睡上一个小时,耳后根全红了,扯着话题问:“你家有菜吗?”   “有,上午都送来了。”他补充:“什么都可以。”   沈惊瓷半信半疑的看了眼陈池驭,她敛着眉眼,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但他什么时候会做那么多菜了。   “都可以,我都行的。”沈惊瓷顾及着陈池驭的面子。   陈池驭笑了:“行,那你去我玩会儿,做好叫你。”   他又说:“电脑和游戏机在书房,密码是你生日。”   沈惊瓷忙不迭的推了陈池驭手臂催促:“我看电视就好。”   好不容易挣开手,发顶又被摸了两下,太亲昵了,亲昵到超纲,以至于陈池驭离开好久,她的心跳还没缓过来。   李原坐在沙发上的另一边,被陈池驭警告的还有点紧张,但又忍不住的往沈惊瓷这边瞅。   最后还是沈惊瓷主动缓和了气氛。她迟疑的看着他:“你是陈池驭的弟弟吗?”   李原憋着的气终于能出了:“不是,我是车队里面的。有点事情,得找一下陈队。”   陈队?   沈惊瓷对这个称呼还很陌生。   六年的时间变了好多,沈惊瓷微微颦眉,好奇的问:“陈池驭现在还在玩车吗?”   李原啊了声,也看出沈惊瓷似乎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嫂子你不知道吗。”   话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陈池驭这些年身边哪有女人,那突然冒出来一个...   李原猛地想起队里面的传闻,陈池驭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想了好几年,牵肠挂肚的那种。   视线打量过眼前的人,李原硬生生忍住拍大腿的冲动,他妈的全对上了啊。陈池驭哪对人那么宝贝过。   “呃..”他舌头打了个结,态度变得更谨慎,满脑子都是万一说错了什么话,陈池驭一会儿不得剁了他。   后背现在还有些疼呢。   过了会儿,李原斟酌着语句,慢慢开口:“陈队很久不玩了啊,就出事之后,现在就是带着我们。”   “嫂子你放心,陈队很老实的,这么多年我就没看到过除了阿黄之外的雌性出现在他身边,都他妈快成和尚了。”他边说还变看着沈惊瓷表情。   怕沈惊瓷误会,他急忙补充:“哦那个阿黄我们队里的狗,母的,前段时间生了四个崽....”   李原自己絮叨上,但沈惊瓷注意力不在这,她打断:“出什么事了。”   李原一顿,眨了眨眼,磕磕绊绊挠头:“就..车子出问题了,人受了点伤..”   ......   陈池驭从身后圈过来的时候,她在盯着手柄发呆。   沈惊瓷怔怔的回头,看清楚人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你怎么来了。”   “怕你无聊。”   “李原看着火候。”陈池驭轻描淡写,看向沈惊瓷手里的游戏柄:“想玩这个?”   她拨弄了两下,兴致不高:“不会。”   “我教你。”   他的气息包裹住沈惊瓷,冷冽的薄荷感,还有一种很淡的烟草味。下颚虚悬在沈惊瓷颈窝之上,手掌从外覆过她,在她手里怎么都是game over的小人忽然就能以一敌三了。   温热的呼吸时不时掠过脖颈,沈惊瓷盯着屏幕,心思却不在上面。她眼睫颤了颤,视线微不可查的偏移。   光线从侧面打过,在他眼下留下影影绰绰的阴翳。陈池驭微微垂着眼,唇线微抿,却不是那种紧绷的状态,懒痞的盯着游戏界面。   霎时间,耳边忽然传出一声电子音效。   沈惊瓷骤然回神,通关了。   书架上摆着很多奖杯和证书,中央一个玻璃展柜中却单独隔出一个,奖杯造型独特,透明的材质,内里不知怎么做的,星星点点的白,仿佛下雪了一样,灵动又漂亮,和别的都不一样。   她脑中倏地划过李原刚刚说过的话:“大概是三年前吧,陈队风头太盛了,人狠劲儿足,难免招人记恨。”   “那场比赛原本就危险大,我们都说别去了,但根本说不听,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在较哪门子的劲。”   “那时候是大冬天,天冷地滑,几家连起来针对陈队,但追不上啊。下半场的车子突然就出问题了,排气管冒黑烟。我们在下面喊他停下来,怕出事,但陈队不听,就非要那拿那个奖。”   李原声音带了气:“是第一,可谁能想到到终点刹车出问题了,停不下来,直冲出去。”   “速度那么大,肋骨断了三根。命大,躺了三个月。”   “后来陈队就不玩了,说惜命。但我觉得不是,谁不知道他是最不怕死的一个了。”   “我心里总是觉得,他说惜命的意思是要留着命等什么。”李原说话的时候,视线是盯着沈惊瓷的。   陈池驭的声音与记忆中重合,他挑着笑看穿:“沈惊瓷,你走神啊。”   脸颊传来微痛,陈池驭不轻不重的捏她软肉,语气有点狠的教训道:“胆子大了啊,我面前还走神。你是真不怕我收拾你。”   男人另一只手摆弄着手柄按钮,漆黑的眼眸直白的和她对视。沈惊瓷忽然就鼻头一酸:“陈池驭。”   “嗯?”陈池驭看着沈惊瓷眼中的氤氲笑一敛:“疼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指腹挑眉,这么娇气吗。   沈惊瓷摇头,垂下眼抿唇,嘴唇微张,似乎是下了决心才开口:“你能跟我说说,你瞒着我的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李原!!!!这个家不能没有你!!!!等陈队给你加鸡腿!!! 第70章 她   时间过去了, 阳光斜在地板上的痕迹蜿蜒,窗外是车流的喧嚣,风吹过干枯的树枝沙沙作响, 似在回顾着夏日的喧嚣。   沈惊瓷注视着陈池驭,声音有些发涩的问:“不能说吗。”   “没, 在想从哪说。”陈池驭抓了抓她的指尖, 肌肤接触传递安抚。   沈惊瓷闷闷的哦了声,她素着脸仰头看他,盘腿乖巧的坐着。   陈池驭垂眸蹭着沈惊瓷粉淡粉的指尖, 眉心微蹙, 陷进一场回忆:“当时家里发生了点事儿,就过年那会儿。”   “当时卡被冻了,他们在寻宁的根基还挺稳,就跑了几场比赛应应急,想给你准备点东西来着。”   “林烟那人, 她家和我家算世交。但老子发誓, 没碰过。”陈池驭看了沈惊瓷一眼,她没什么表情。   沈惊瓷眨了眨眼又问:“那照片呢, 除了跑比赛, 你消失的时间在干什么。”   陈池驭啧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烦躁的事情。   他捻着沈惊瓷指骨,撩起眼皮, 顿了秒又继续说:“照片是因为...”   为字的声音刚出口,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惨叫。   “卧槽!!!!!”   气氛戛然而止, 他们朝门口望去。   “陈队————”李原的嗓门是从未有过的洪亮, 直愣愣的如同开刃的利剑划破墙壁与空气, 猛地刺断陈池驭。   “着火了卧槽!!!”   陈池驭和沈惊瓷四目相接对视, 脸色一变,站起身就冲向厨房。   李原缩在厨房角落,还未走近就闻道一股难闻的糊味。见到陈池驭,李原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一米八的男人呜的一下,哭着脸看着陈池驭,手颤巍巍的指着锅:“草,糊了。”   陈池驭脸一黑,松开沈惊瓷的手向前,关火扣盖,连锅带鱼一起丢进了水池。   一系列动作顺畅的不得了,而空气中还是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沈惊瓷诧异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事,嘴唇微张。   而陈池驭眉皱的特别深,他缓缓的转身倚着台面边缘,视线阴鸷的落在李原身上。   沉默挤占呼吸的空间,李原自知理亏,讪笑着吞了下口水:“哈...哈..哈,我可以解释。   陈池驭冷冷的问:“你是想给我厨房炸了?”   李原觉得自己完了,这场面明显不对啊,肯定是他耽误事了,陈队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人都快哭了:“不是啊,我什么都没干啊。”   身后刺拉拉的油星子声没完,陈池驭看了沈惊瓷眼,语气柔了,他扬了下颚示意:“出去等,味太大。”   李原跟着就要出去,陈池驭戾声呵斥:“滚回来。”   “啊...?”李原脚步停住,接着又听到陈池驭冷笑一声:“给我受着。”   “.......”李原捏了下鼻子,才反映过陈池驭说的是什么意思。   草,真他妈腹黑啊。   而沈惊瓷一直在想陈池驭没说完的是什么事情,有点烦,就差一点就能说完了,现在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脚步声打断思绪,陈池驭手里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沈惊瓷眉头微皱,雪白的瓷盘在桌子上碰撞出声,陈池驭两指一推,声音毫无起伏的响起:“你的,吃。”   气氛短暂的凝结了一秒,李原发出嘶声裂肺的吼声:“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这玩意怎么吃啊。”   他一脸坚决:“不行不行,这玩意吃了会死吧。”   就算有罪,也不至如此吧。   陈池驭跟没听见一样,另一只手的草莓放在沈惊瓷旁边,转头在桌子上扣了两指:“不吃滚。”   李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色香俱全的菜,有些为难,但目光掠过陈池驭狭长的眼睛时,嗖的打了个冷战。   饭哪有命重要啊。李原飞速的权衡完毕,撂下一句“得嘞。”,人撤的很远。   筷子都拿起来了,沈惊瓷才发现陈池驭真不是说笑,她有些不忍的看了李原一眼,小伙子坐在沙发角落上,有股惨兮兮的感觉。   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沈惊瓷拽了拽陈池驭的袖子欲言又止:“真不让他吃了啊。”   陈池驭盛了碗汤推到沈惊瓷面前,没有波澜的嗯了声:“他把你的鱼弄没了。”   沈惊瓷有些为难了看了眼桌上的菜,原本六个,鱼没了之后只剩五个,可是这也吃不完啊。她舔了下唇,试探:“要不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吃鱼。”   她看了眼桌上:“我们两个吃不完,别浪费了。”   陈池驭淡淡的瞥了一眼,最后落在沈惊瓷脸上:“怕浪费?”   沈惊瓷还没说话,陈池驭点了下头:“行。”   男人的气势和压迫感极强:“李原。”   “到!”李原嗖的站了起来。   反应快的吓了沈惊瓷一跳。   陈池驭给沈惊瓷夹了一个她喜欢的牛腩,语气淡淡:“过来吃。”   李原面上一喜,脑袋灵光:“谢谢嫂子!”   “......”沈惊瓷筷子又是一抖,勉强笑了笑:“吃吧。”   李原面前还是那盘糊了吧唧的鱼,沈惊瓷看到他撇了撇嘴,然后悄悄地挪到了一边。   沈惊瓷吃东西慢,最后就捧着那碗汤小口小口的喝着,陈池驭吃的也不多,就只有李原风卷残云的一筷子又一筷子。   陈池驭无视另一个人,旁若无人的跟沈惊瓷亲昵:“饱了吗?”   沈惊瓷点了点头。   “这么少。”他有些不信。   “真的。”沈惊瓷下意识的吸了吸小肚子,觉得可能吃的太多有点撑,耳尖有些不好意思。   刚说完,嘴边忽然出现一个草莓。   陈池驭捏着绿色新鲜的草莓蒂喂到她嘴边,鲜红的草莓还带着水珠,看着娇艳欲滴,微凉的触在唇角,沈惊瓷脸一红。   “张嘴。”   沈惊瓷没忘餐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心跳加速,生怕别人发现,飞快的张嘴咬住。   偏偏一口吃不完,沈惊瓷推了推他的手腕,示意她可以自己吃,但陈池驭跟看不到一样,特别有耐心,举着剩下的草莓等沈惊瓷吞完。   沈惊瓷哀怨的瞪了陈池驭一眼,羞耻的看过李原。   餐桌角落的李原同志此时脑袋跟埋进碗里一样,使劲的扒着米饭,眼神半点都没有斜视。   他察觉到沈惊瓷的视线,佯装无意的夹了一筷子菜,嗖的塞进嘴里。内心一万头草泥马路过,嘴里米饭越来越多,不断祈求着让他瞎了吧,这日子过的还不如瞎了呢。   陈池驭不满沈惊瓷的出神:“甜吗?”   男人忽然出声,沈惊瓷惶惶的咬下后半部分,囫囵吞枣的点头:“甜。”   陈池驭忽然笑了下,拇指忽的蹭了下沈惊瓷的唇,声音又欲又哑,眸色渐深:“哪有你甜啊。”   清甜的草莓汁在唇齿间溢开,沈惊瓷呼吸一颤,跟是受惊的布偶猫一样盯着陈池驭。   草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原想死,不止一次想死。   陈队私下怎么这么浪啊。他听了这些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李原呼吸一僵,心脏都快停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又是他。   在陈池驭审视的目光下,李原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放在了耳边,声音也带了几分不爽,咬着牙根挤出字眼:“谁啊”   电话里面的声音特别急,直接透过听筒传了出来:“你说没说啊,霍启那群王八蛋都快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快点,快叫陈队过来啊。”   李原一顿,看了陈池驭一眼,样子恢复正经,迅速问:“后街打起来了?”   “不是后街,现在是城北赛道那块,北哥说要直接压过去。”   “卧槽,那你赶紧拦住他啊。”   吵吵嚷嚷的,手机猝不及防的被人抢过去,陈池驭的声音言简意赅:“说。”   那边一句话还没说完,陈池驭看了沈惊瓷一眼,起身走了几步离远。   沈惊瓷问李原:“怎么了?出事了吗?”   李原笑着打哈哈:“小事,嫂子不用担心。”   沈惊瓷不放心的皱着眉看了一眼,陈池驭却已经转身回来。   他长身而立,手机隔空丢给李原。视线平静的收回,像是知道沈惊瓷要说什么一样,率先开口:“没事。”   说着,伸手将草莓碗塞进沈惊瓷手里,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去玩。”   沈惊瓷被他这个动作弄懵了一秒,像是在哄小孩,她怔怔的问:“那你呢。”   陈池驭手掌半摁在桌角,单膝蹲下身来。   沈惊瓷坐在椅子上,比他高出那么一块,视线下移,男人瞳孔漆黑,声音缓缓流出:“我出去趟,你在家等我行不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沈惊瓷手心贴着冰凉的碗,垂眸看着他。   “很快。”他停顿,点了下沈惊瓷手心的碗沿,又捏了个草莓喂她:“你吃完我就回来。”   沈惊瓷咬了一半,慢慢的咀嚼着没出声。   陈池驭自然而然的吃下剩的部分,他起身笑:“真的,不骗你。”   “还有话没跟你说完呢。”陈池驭亲了亲沈惊瓷发顶:“这次可不能食言了。”   ......   秋分早就过去,天黑的越来越快,沈惊瓷看着远处的天慢慢暗下来。客厅亮着白亮的水晶灯,电视机里播放着阴沉悲情的电视剧,雨声稀里哗啦,是分别的桥段。   碗里还剩最后一个草莓,个头饱满,沈惊瓷觉得陈池驭是个讨厌鬼。   她嫌烦,心不在焉的切换了频道,新闻联播开始了。   七点半。   八点整,手机屏保跳转。电话来的突然,是陈池驭的号码。   沈惊瓷动作迅速的接起,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   然而听到的却不是脑海里的那道声音,似乎是李原。   “嫂子,你快来第一医院,陈队受伤了。”   沈惊瓷胸腔一缩。   作者有话说:   李原同志碗里的鸡腿短暂的呆了三秒。 第71章 她   沈惊瓷恍然的站在电梯面前, 才发现自己没有卡。十六层的楼梯,是沈惊瓷从安全通道扶着把手跑下去的。   气息不稳喘,出正门的第一个台阶, 酸痛的腿一软,身子狠狠地跌在粗糙的水泥路上, 掌心碾在细小的砂砾上, 沈惊瓷痛苦的发出一声呓语。   暖黄色的路灯散着团状的光晕,一盏接着一盏。沈惊瓷撑起手臂,吸着气碰了下膝盖, 擦破的皮渗出点点血丝, 缕缕痛意刺激着神经,手掌也是,石子粘在嫩白的手心,沾了灰尘。   她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来不及管这些的随意抚了两下, 抿着唇线站起来, 忍着膝盖的钝痛向前走。   出租车来的很快,沈惊瓷死死的捏着手机, 骨节泛白, 心里不安连带着呼吸都困难。   医院的消毒水味是窒息的冰冷,而四楼的尽头是陈池驭的病房。   人来人往,最普通的单人间。   在手碰到门把的那一刻, 沈惊瓷动作忽然停住。   一种莫名的胆怯浮了出来, 在门口愣了几秒, 沈惊瓷垫脚从门上的玻璃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不大的空间, 一张病床和一张陪床椅, 里面有人, 李原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少年站在床头,狭窄的过道显得拥挤,陈池驭倚在床头,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仰头阖着目。   沈惊瓷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他手垂在身边,细细的滴管连着针头扎进皮肉,看的沈惊瓷心头一疼。   他不该是这样的啊。   推门进去的时候,动静很小,床上的人甚至都没睁眼。倒是另外两个目光看了过来,李原吸了口气,张口就要叫人,被沈惊瓷手指挡在唇间,一下制止了。   李原一句话硬是憋了回去,他倒吸了一口气,差点背过去的点了下头。   沈惊瓷刚松下呼吸,视线下意识的转向床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呼吸停滞,陈池驭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四目交接,沈惊瓷眼睫一颤。   他的声音低而沉哑:“你怎么来了。”   钻入沈惊瓷耳朵没什么感情,他本来气势就强,冷下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在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沈惊瓷一下子就难受了。   她看着他,低低的问:“不能来吗。”   陈池驭眉心一皱,盯着沈惊瓷耸着的眉眼一愣:“不是这个意思。”   沈惊瓷抿着唇没说话。   “怕你担心。”陈池驭解释:“没有凶。”   沈惊瓷还是不说话。   陈池驭直起身,转头眯眼看向李原,警告的眼神一副“谁告诉她”的样子。   李原心一横,拉着周北就走,全当没看到。   忽视掉陈池驭不善的眼神,嘴里念叨着:“我去医生哪看看,哥你先和嫂子聊。”   周北唇角有一块青紫,冷着脸纹丝不动,李原嘶了声,使出浑身的劲儿把人拉走。   两人从沈惊瓷身后擦过,李原回头,朝着沈惊瓷喊了一声“嫂子”。   “那个,我门先出去,你别气,有事叫我。”   沈惊瓷看了他一眼,点头说了声谢谢。   李原笑了两声替他们把门关上了。   空气沉闷安静,沈惊瓷看着门最后的缝隙闭上,却仍然维持着动作没变。   陈池驭叹了口气,看出她情绪的不好,扎着针的手拍了拍白色的床单:“年年,过来。”   沈惊瓷回头看他,眼尾泛红,却仍倔强的不说话。   陈池驭就是看了那双眼睛一眼,只用一眼就妥协了。   他说错了:“你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过来我抱抱。”   沈惊瓷手机砸了过去,砰的一声落在陈池驭腿边的床单,她哑着声音:“你就是个混蛋。”   陈池驭抿了下唇,说行:“过来混蛋哄哄你。”   “就知道你要哭,想着回去再告诉你。”   “回来你会说吗?”   “不会。”沈惊瓷自己给了答案,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告诉我。”   就像是之前一样。眼泪大颗的滑落而下,沈惊瓷摇头:“我宁愿跟你一起去受伤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陈池驭心头一窒,又喊了一遍年年。   沈惊瓷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去揉眼睛却让泪砸在了血迹干涸的伤口上。含着盐的泪刺激的伤口生疼,疼的她眉心皱起。   陈池驭全部收尽眼底,他反手拔掉针头,翻身下床蹲在沈惊瓷身边:“怎么了,我看看。”   沈惊瓷推他,不想给他碰,手刚碰上陈池驭手臂,力道刚用三分,忽然听到男人一声闷哼。   她视线下移,黑色的T恤上有一块明显的暗沉,晕的边角明显。   是干了的血。   表情白了一秒,陈池驭不管不顾的捉住了她的手,掌心蒙了一层灰,擦痕和血混作一团,看着磕碜。   沈惊瓷立马就往回收,他却力道一紧,声音冷了下来:“怎么弄得。”   沈惊瓷的视线还在他衣袖上,而陈池驭以为沈惊瓷还是不说话,他绷着下颚抬眼,黑色瞳孔肃冷,声音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低:“年年,你别跟我置气。”   “手怎么弄得,还有哪儿没有。”   沈惊瓷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腿:“摔了一下。”   “不疼。”   陈池驭掀起沈惊瓷的裙摆,膝盖比手掌还要严重,他的喘息似乎都重了。   沈惊瓷抓着裙子遮住,想去看他手臂:“你哪里受伤了,是不是手臂。”   陈池驭没有起伏的嗯了声,没有一点在意。他把沈惊瓷的手臂撂到自己肩上,手臂穿过沈惊瓷臂弯就要起身。   刚得知答案的沈惊瓷一惊:“你的手!”   陈池驭稳稳起身,抱着沈惊瓷往床的方向走,不容置喙:“所以别挣扎。”   后半句话就这样噎在了喉中,沈惊瓷很轻的被放在了那张带着陈池驭体温的病床上。   他的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手臂不自然的曲着,眼睛里红血丝很重,咬着牙隐忍。   沈惊瓷脱离他的怀抱才敢动弹,反身跪在床上焦急的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裂开了。”   陈池驭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残不了。”他转身要出去:“我找个医生给你看看伤。”   沈惊瓷难受的控制不住眼泪,她猛的从后面抱住陈池驭:“你,你别动了。我去给你找医生,你别动了。”   针也被他拔了,沈惊瓷忍住哭腔,慌乱的抹掉眼泪下床。   “年.”   沈惊瓷已经跑了出去,李原和周北就站在五步远的窗口,风从外面刮进来,猛地听到一声门响。   表情惊愕,李原快步向前,对上的是满脸泪水的沈惊瓷:“嫂子,怎么了?”   “医生,陈池驭伤口裂开了。”沈惊瓷低着头鼻音浓重。   “卧槽,这怎么..”周北拉住李原,李原唰的止声改口:“等着哈,我现在去找。”   他扯开腿就跑,周北皱着眉留在了原地。   沈惊瓷失神的没了动作,好久才问:“他为什么受伤了。”   周北有些为难,不知应不应该说。   沈惊瓷抬头盯着他,周北抵不过,还是松了口:“我们跟一群畜生起了冲突,矛盾积了挺久的。”   “城北有个赛道,来抢地盘。陈队过来的时候没控制好,几个人打起来了。”   他看了沈惊瓷一眼,简单的说了个大概,周北面色看着有些烦:“陈队那个身手能躲开的,但是因为我..”   “对不起。”   “刀过来的时候,擦着的是他腹部。其实稍稍后仰就行了,但陈队就是用手挡住了。”   伤口重新缝针包扎,药水也要重新输,医生给沈惊瓷上完消毒,说了句不要沾水。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两人一眼:“年轻人克制点,什么时候不行。”   陈池驭低头揉着沈惊瓷膝盖下方,闻声说了声好,丝毫没什么羞耻心。   人散,特意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沈惊瓷摁住陈池驭手:“别揉了,我不疼。”   她声音有些商量:“你能不能老实一点,针会走血。”   陈池驭睨了她一眼:“那你给我抱着。”   沈惊瓷脸发红,这么点的床,两个人躺在一起有些挤,她手臂揽住陈池驭劲瘦的腰腹,轻轻的拍了拍,算是顺了她的意。人却忽然想起周北那句话。   “为什么不躲。”   陈池驭尾音上扬,嗯了声。   沈惊瓷仰头看他:“周北说你当时反应了一秒,明明可以躲开的。”   她心疼的要命,好长的一个刀口,整整十针,很深,医生说肯定要留疤了。   “陈池驭,你在想什么。”   陈池驭下颚抵在她发上,重复了一遍:“我在想什么?”   “嗯。”   他眯了眼,声音松散,低低哑哑:“在想,别弄坏了我的宝贝。”   “什么?”   他抓着沈惊瓷的手钻机衣摆,指尖触碰到微硬的腹肌,还有坚硬的肋骨。   他问她:“纹了个东西。”   “要看看吗?”他问她。   沈惊瓷微愣,他忽然在自己耳边念了一句法语,沈惊瓷没听懂,眼神迷茫:“什么啊。”   “你听说过女人是男人遗失的一根肋骨吗。”   他的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滑动微微凸起,笑得很是愉悦:“年年,我找到了。”   肋骨上,L 'amour de ma vie的L被设计成了一个弧度,像是C。   是汉字瓷首字母的C。   手臂上的道疤和肋骨上的一个纹身,也算是扯平了。   “不是说好回来要跟你说清楚吗。”他附在她耳边,感受到了柔腻的皮肤。   “当时被关在酒房下了东西,意识不太清眯了会,林烟不敢碰我,但是趁我没注意拿了手机。”他怜惜不舍的靠着她,刻意重复:“她没碰着戒指,没脏。真的。”   “至于为什么总是消失,是在给你准备个礼物,原本想给你个惊喜来着,没想到你会误会。”   沈惊瓷眨了眨眼,手还贴在他的肋骨上,不敢用力,人怔怔的问:“惊喜?”   他嘴唇蹭了蹭沈惊瓷耳垂,含糊的嗯了声。眼睑微垂的看着她。   “当时想给你求婚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她   耳垂的软肉上传来一种潮热暖热的触感, 不疼,却激起一片机灵。沈惊瓷没忍住,狠狠的颤了下。   可是, 比脱力感更混沌的是耳边的话,嗡鸣声刺破, 她手攀附在他的袖口, 无意识的抓住,巴掌大的脸上还有有些泪痕,透亮的眼睛有些氤氲,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两个人贴在一起, 沈惊瓷不敢碰他受伤打针的那只手,蜷在他身侧,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陈池驭的鼻骨很高,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的鬓角。   沈惊瓷嘴唇蠕动了下,眼睛跟着眨, 心跳已经超出预料, 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   陈池驭声音又低又哑, 靠近她的时候喷吐着温热的气息, 他身上有一种消毒水的味道,因为刚才的血渍,身上换成了病号服, 蓝白色的条纹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孱弱, 反而玩世不恭的痞气, 他单只手抱不够似的, 捞着沈惊瓷又往自己身上挪了挪:“想跟你求婚, 没想到出事了。”   他的手臂环住沈惊瓷的腰, 掌心的温度高的烫人,越过衣服透进体温,沈惊瓷呼吸急促起来,纤细的睫毛颤的越来越快。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抱歉,当时不在你身边。”   他说的是沈枞出事那晚,最混乱的一夜。   沈惊瓷想起那个晚上之后。准确的来说,他们是见过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池驭拽住了她的手:“能不能谈一谈。”   他的声音沙哑,眼下也是青色,姿态放到了最低,而沈惊瓷只是把那个青檀手链给了他。   以偿还之名,祝他此后的平安顺意。   然后就是六年。   她眼中划过茫然,如果没有分开....   沈惊瓷心脏忽然传来一阵电流般的刺痛,紧接着是窒息感。她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池驭,鼻头一酸,哽咽的吸了口气。   人惶惶的不知道说什么,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受惊,又像是难过。   陈池驭把人搂了过来,看出沈惊瓷的脆弱,一下一下拍着轻哄:“年年不哭。”   他说都过去了。   沈惊瓷喉咙里忽然就发出一阵哽咽,伏在陈池驭肩头忍着声音,但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真的是太委屈了,太委屈了。   就差一点的。   六年啊,人生又有几个六年可以蹉跎呢。   陈池驭擦着她的脸颊抿去沾在睫毛上的泪,心口的氧气和唇线一起变紧。   但是又不舍得沈惊瓷哭。   手臂上的伤麻药劲儿过去,剥离的痛感涌上,手指长时间挂水变得冰凉麻木,他动了下,说:“你别哭。”   “年年想吗,随时都可以的。”   就连戒指都还挂在胸口,他全身上下都是属于她的痕迹。   一直可以啊。   沈惊瓷声音很糯,带着鼻音的黏腻,抓着陈池驭的衣服嗅他的气息,很淡,根本不够。   一声一声的呢喃:“不一样的,不一样了。”   陈池驭又痒又难耐,沈惊瓷变得特别依赖,就像是回到了刚在一起那会儿,软腻的靠在他身上,哪里都软,哪里都想碰。他眼眸微动,情绪被弄乱了一半,呼吸也变得沉。   偏偏沈惊瓷没有丝毫感觉,想着不能碰到他那只手臂,就拼命的蹭着他的颈窝,冰凉的泪砸在脖颈上很湿。   陈池驭咽了下,喉结跟着滚,他又拍了拍沈惊瓷:“怎么才能不哭。”   沈惊瓷不说话,呜呜咽咽的哼,小姑娘身上有股淡香,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那时陈池驭想,要疯了。   他单只手臂轻而易举的圈住沈惊瓷,而后顺着她削薄的脊梁往上顺,中间被某到坎绊了下,太阳穴一跳。最后指腹停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指腹揉捏,逼着她起头,声音已经在克制的边缘,低哑的要死:“年年。”   沈惊瓷眼睛红的像是一只兔子,只看了他一眼又要埋下。   她现在好乱,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就是难受,心口像是喘不过气了一样。   喜欢是抑制不住的,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分开的那些年数。   然后再也不分开。   陈池驭的指腹微微用力,像是捏猫那样,一下子把人桎梏住。   他真的已经在边缘徘徊:“别蹭了。”   只有一只手自由活动,陈池驭现在开始后悔,不该用手挡的。   他稍微仰头起身,用额头贴她,又轻轻亲了两下。两个人贴在一起,沈惊瓷呼吸微滞,一时忘了反应。   陈池驭低低的笑了,夹着缕缕气音:“你弄得我没心情说了。”   现在只想亲她,如果不是只能到这步。   沈惊翘而长眼睫像是一把小扇子,她垂着眸盯着陈池驭,男人压着眉眼,笑意渐敛。   “可以吗,如果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三秒考虑。”   沈惊瓷呼吸一顿,惊愕的抬眼看他。   然而话落下的第一秒,陈池驭就冲她压了下来,沈惊瓷恍若初醒一样下意识的侧头。   吻直直的落在了流畅温和的脖颈线条上。   像是拒绝,然而沈惊瓷下意识出口的是,小姑娘有些愣怔,单纯无害的看着他:“不是三秒吗。”   陈池驭挑眉,气笑了。   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什么的沈惊瓷也愣了,脸上一阵泛红,改口辩解:“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陈池驭的姿势很累,跌回靠枕,沈惊瓷羞的撑起身,拉开距离不看他。   陈池驭扬着眉眼看她,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   沈惊瓷越想越羞,刚刚那么说不就代表同意了,她急的去捂陈池驭的唇眼:“不准看不准笑。”   “不行!”她恼羞成怒的弥补刚才的口误。   因为沈惊瓷的态度,陈池驭像是得到了一张通行证,被压着也不恼,懒懒散散的斜眼看她,眉骨上挑。   沈惊瓷自己低着头,像是在反思,但是已经从刚才的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也不哭了。   男人紧盯着她的视线微松,胸口的痛感消散了不少。   他懒着眉眼,被沈惊瓷捂得有些闷。   小姑娘像是忘了这茬一样,眉拧的越来越深,恼悔明显。   忽然,手心一阵明显的湿漉,钩子一样,唰的挠在了她的掌心。   沈惊瓷睁大了眼睛扭头,陈池驭混不吝的倚着,又勾了一下。   手心像是过电一样嗖的收回,然而像是野火燎原一样的暧昧氛围早已弥漫开,狭窄的床,简陋的环境,还有男人泛红的锁骨和滚动的喉结。   沥周的夜晚很潮,窗户开着,有风吹进。   然后潮热被吹到了心底。   他不管了,脖颈微扬,喊那个念过千百遍的名字:“沈惊瓷,过来。”   他说:“好久了,我不想忍了。”   像是潜伏在最心底的那个瘾,忍不了。   沈惊瓷手指微动,陈池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强硬的拽到了自己身边。   他捏住她的下颚朝着他抬过去。   鼻息交缠,心照不宣一样,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要被听到。   然后就是下一秒,就是下一秒。   紧闭着的房门突兀严厉的被敲响。   沈惊瓷倏地瑟缩。   陈池驭手指一紧,掀起眼皮瞧了过去。   一个小时前离开的白色大褂铁着脸出现在门口。   陈池驭烦躁了啧了声,搂着沈惊瓷脖颈摁到自己怀里。   小姑娘脸皮薄,不能露脸。   医生严厉制止:“406一床,还想再绷开是吧。”   “家属不能上病床,下来。”   果然,怀里的人又是一缩,特别明显,像是被吓到了的小猫。   陈池驭淡着眉眼,烦的慌。   “好,不亲了。”   他明晃晃的不加掩饰,沈惊瓷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扣得越来越用力。   陈池驭被这个动作笑到,摸了摸她安抚。   医生拧着眉,不忍直视的掠了一眼,再次强调:“不准剧烈运动。”   陈池驭敏锐的感觉到怀里的人憋着气已经要羞过去了,他开口:“明白。”   医生最后看了两个人一眼,皱着眉关门,缝隙消失的那秒,还特意咳嗽了声。   就差明着警告了。   陈池驭垂眸,拍了拍小姑娘:“走了。”   沈惊瓷捂着脸,呜呜的想找个缝钻下去,丢死人了。   陈池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靠近人问:“还亲吗。”   “!!”沈惊瓷一咕噜爬起来,低着头使劲摇:“不。”   两个人闹腾了好久,她这才发现自己占了大半个部分,陈池驭除了放稳那只手臂,被挤到了角落。   沈惊瓷视线微顿,起身将空间让出来,她整理陈池驭凌乱的衣摆,又被他抓住。   “你别动了。”声音很低,带着一点祈求,小姑娘挣扎就要下去,谨听医嘱。   身子刚转过去,腰忽然被人一揽,整个身子都被拉了回去,他气势很强,压着细腰控制力道。精准的擒住沈惊瓷微凉的唇。掌心的湿濡转移到了唇缝,他轻微试探,不做表面功夫的开始撬她唇齿。   沈惊瓷愣住了,陈池驭痞笑着提醒:“怎么会放过你呢。”   走廊响起脚步声和滑轮动静,人声嘈杂,医生早就离开,而沈惊瓷的心跳如雷震鼓。   他掠夺的更深,她被迫的张着嘴,十分生疏的含不住也吞不下,床单被细软的手指抓起褶皱,陈池驭的手抵在她后脑勺细细摩挲,气息全部包裹住女孩,还有她溢出的细碎。   “陈池驭..别..”   “别含。”他反客为主教她。   沈惊瓷喘的很急,大脑缺氧,眼中再次出现氤氲。   不够,真的不够。   吻越来越缠绵,气息纠缠,溺亡的感觉。   这是时隔六年的第一个吻。   陈池驭觉得,他可以死在这片温柔乡。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想她   温度越升越高, 有人快被烫成了一滩水。然后呼吸发软,心口也软。   一直到陈池驭松开,沈惊瓷的眼睫还在颤。   稍微粗粝的指腹在唇瓣上使劲蹭过, 亮晶的水渍消失,他倚在那里里, 下颚抵在她的颈窝, 一直笑。   沈惊瓷视线盯着细细的滴管,视野从模糊变清晰。   从接触的那一秒感官就被无限放大,陈池驭笑得特别明显。沈惊瓷眨了眨眼, 声音又低又轻:“你别笑了。”   他很听话, 低低的嗯了声。   但是下一秒,正经的样子就消失,语气像是在思考一个很重要又严肃的问题:“怎么这么软,我都不舍得使劲。”   沈惊瓷抵着头,唇无意识的靠着他下颚和脖颈的交接处, 陈池驭说话的时候, 她还在平复。   陈池驭也没指望着能等到答案,他抱着人, 轻轻拍着安抚。唇松懒的勾着, 心里有什么在逐渐被填满。   手指在她腰上划着圈,沈惊瓷嗯哼了声:“别动,我痒。”   “我也痒。”陈池驭想加重又舍不得, 最后咬着笑重重揉了几下, 挑弄着笑:“被你勾的痒。”   “陈池驭。”沈惊瓷声音提高, 挤出几个声音:“你少说话。”   他贪婪换了个姿势, 真想把针拔了, 好碍事。   就是过了几秒, 似是想到什么,陈池驭靠近她耳朵喊了声:“年年。”   沈惊瓷回答的很慢,他抱着的时候特别舒服,身上味道又好闻,温热的勾起倦意,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嗯?”   “伤口疼。”   沈惊瓷被这一句话拉回了神,她倏地抬眼看向剩了一个底的药水,皱起了眉:“是不是碰着了,我看一看。”   陈池驭拉住她不让:“会吓着。”   床真的太小了,贴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要稍微一动,就能清楚的察觉拥挤。   沈惊瓷着急:“很疼吗。”   他眉心微动,然后淡着脸吐出两个字,看不出真假:“嗯,很疼。”   沈惊瓷下床就要找医生,但陈池驭拉住她不让走。   “我去找个医生看一看,你等等我。”她解释,眼底的人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有些苍白,但唇却特别红,在重复着刚才的迷乱,沈惊瓷视线微微偏移,又强迫着自己拉回来。   陈池驭默了几秒,才松手。   医生进来时,特别无奈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沈惊瓷嗖的一下别开眼,而陈池驭面色坦然。   又换了一瓶水,医生掀开袖子看了两眼:“没事,正常。”   沈惊瓷不放心:“可是他说他很疼。”   医生手插回兜,习以为常的看了沈惊瓷一眼:“不疼就怪了。”   “不能碰水,不能用力,饮食忌辛辣,这几天好好照顾,十天来拆线。”   沈惊瓷重复两声好,目光沉沉的从陈池驭身上移开,忽然追上医生的脚步。   陈池驭挑眉的看着门外的两道身影,小姑娘拿着手机,抬头仔细听着,她问了几句什么,又拿出手机记下来。   一直过了十分钟,她才重新转身,回眸的一刹那,目光突然的对上,陈池驭挑了下眉,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沈惊瓷心口一动。   像是被人等了很久。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他的嗓音紧接着传进沈惊瓷耳朵:“真的疼。”   沈惊瓷眼眸微动,想起周北说的他原本可以躲开,心里有种气他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微恼。   她搬过凳子靠着窗户坐下来,点头重复医生的话:“医生说你该疼着。”   陈池驭好笑:“这么狠心?”   沈惊瓷从床头拿了一个橘子,手指戳开外皮,没说话。   一个句子剥完,白色的脉络也去了个干净,沈惊瓷抬头看了陈池驭一眼,微微弯眼,橘瓣送进了自己口中。   酸的,她忍住皱眉的冲动,盯着陈池驭问:“那怎么才算不狠心。”   陈池驭看到她吞了下去,脖颈弧度流畅,像是某种小动物。   沈惊瓷又吃了一瓣,接着弯腰,葱白的指尖往他嘴里也塞了一个橘瓣,橘汁在口腔中弥漫开,味蕾一种很浓烈的酸涩,刺激着分泌唾液。   小姑娘咬开,汁水弥漫,眉终于忍不住的动了,这个比刚才的更酸,酸到人想打颤。湿润的杏眼往陈池驭的方向看了一眼,沈惊瓷微顿,手里剩下的三瓣慢吞吞送到了陈池驭唇边,带着试探。   什么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陈池驭差点给气笑,侧开脸戏谑:“你就这么对病号?”   沈惊瓷抿了下唇,小声辩解:“我觉得挺好吃的。”   手还悬在半空,沈惊瓷起身又试着喂给他,陈池驭闭着唇,不给这个台阶。   沈惊瓷不爱吃酸,纠结了下试着哄他:“张嘴,啊。”   陈池驭一直盯着她,睨着笑。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沈惊瓷嘀咕了一句:“不吃算了。”   她不想浪费,收回手准备咽下去。   陈池驭却忽然动作,他咬的很快,沈惊瓷手指一空,指腹嗖的一下刺痛。   他咀嚼着,啧了声:“行,不是很酸了。”   他几口吞下,笑她回到刚才的问题:“不过真的很疼。”   陈池驭脸不红心不跳,别的男人羞于启齿的小伤,他偏偏要跟沈惊重复:“所以年年。”   “你心疼心疼我。”   -   陈池驭的衣服是李原收拾过去的,沈惊瓷第二天早晨匆匆的回去换了个衣服,就赶去了公司。   危蔓蔓捧着一杯咖啡路过,瞧了她一眼随口问:“昨晚没睡好,怎么看着你这么累。”   沈惊瓷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茫然:“是吗。”   “几点睡得。”   沈惊瓷啊了声,脑中不禁闪过昨晚的画面,愣了一秒,她声音猛地出现:“忘了。”   她视线回避的转着椅子:“还好,不是很困。”   危蔓蔓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哦了声,懒得深究。   沈惊瓷走神的看着电脑,手机在她手边震动。   【C:今天有空吗。】   沈惊瓷两手捧着手机,低头看了会儿,然后才慢吞吞的回:【怎么了吗。】   他回的很快,沈惊瓷看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忍不住想,单手打字也这么快吗。   【C:等你心疼我。】   心疼他。   沈惊瓷盯着那几个字,凭空的就是看出几分狎昵,为什么他能说的这么暧昧。   她喉咙有些干,抿了口水杯。   手指敲敲打打,还在想怎么回。   结果更快跳出来的却是沈母的电话。   沈惊瓷怔了下,从工位上站起走到茶水间,她接起低低的喂了声。   徐娟的声音传出:“喂年年,上班了吗。”   徐娟很少这个时候给沈惊瓷打电话,沈惊瓷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在公司,怎么了妈。”   徐娟笑了下,问了几句忙不忙的话。   “还好,最近没什么事情,家里有事啊。”   “也没什么,就问问你和小顾还回不回来吃饭,你爸不是要生日了吗,我寻思着小顾上次说要走,能不能再聚聚。”   沈惊瓷皱了下眉:“爸生日姑姑他们不是也要来吗,找顾涅来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吃个饭而已,都是自己人。”   沈惊瓷顿了几秒,她听着徐娟的话,忽然品出几分意思。   “妈...”想起沈枞上次也说的,沈惊瓷迟疑:“你不会...想把我和顾涅凑一对吧。”   徐娟对顾涅的态度,有些热情过分了,平常就算了,这种家宴...   徐娟一顿,嘀咕了句:“我觉得小顾这孩子不错,还知根知底。你都二十五了,隔壁孙阿姨都快报上孙子了。”   沈惊瓷头一痛,没想到徐娟真是这个意思:“我和顾涅认识这么多年,您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徐娟半信半疑,试探了下:“年年,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啊...”沈惊瓷下意识的想到陈池驭,但是...她支吾了下:“还没有。”   徐娟又问:“真不喜欢小顾?”   沈惊瓷深吸了一口气:“真的!”   “那行吧,刘叔儿子上个周回来了,你们见一面?小伙子我见过,当兵的,挺板正。”   “......”沈惊瓷怎么也没想到相亲会落在自己头上。   从上次开始,徐娟对她的感情生活忽然就警惕起来了。   沈惊瓷忍不住打断:“妈,你把心思收回去,我真不用。”   徐娟还想说什么,沈惊瓷忙不迭开口:“妈我这边还有点工作,先挂了啊。”   徐娟哎了声,沈惊瓷嗖的挂了。   她拍了拍胸膛,呼出一口浊气,怎么也没想到徐娟还想给她相亲。   接水低头时才发现微信上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C:这么久。】   【C:行,吊着我。】   10:13am   【C:。】   10:16am   【C:又开始疼了。】   沈惊瓷:“......”   她无奈的电话回拨,陈池驭低哑的声音出现,电流声簌簌,他看似不在意的嗯了声:“终于想起我了啊?”   沈惊瓷解释:“刚刚我妈给我打电话,没看到消息。”   陈池驭沉默了下,轻笑:“我以为你故意的。”   “怎么可能。”沈惊瓷嘀咕了声。   那边又笑了笑,听着有些兴致缺缺。   沈惊瓷敏锐的感觉到,她抿唇声音放低:“怎么了,伤口还疼吗。”   一声很低的嗯。   “疼。”   “好疼。”   他说的特别直白:“你没理我的时候简直要疼死了。”   沈惊瓷甚至恍惚了下,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伤口还是其他。   她吞了下,下意识问:“那怎么办。”   陈池驭没回,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李原过来了。”   “嗯?”   “打了个水杯。”他声音不疾不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撵走了。”   “晏一和喻问夏一起来的,俩人真碍眼,我轰走了。”   沈惊瓷啊了声,听见他说:“不想看见他们,烦。”   “那你身边没有人了吗?”沈惊瓷拧眉问。   “就想见你。”他不闻不顾。   他说:“位置也只留给你。”   沈惊瓷垂眸,水杯的水溢了出来:“所以?”   “所以。”他和那天晚上的语调一样:“你要不要过来。”   他停顿:“我家,你住过的。”   在缥缈的声音中,他语气刻意放低,比上次还要认真。   “或许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卖惨可耻,卖惨可耻,卖惨...唔唔唔救命!!!(捂嘴灭口) 第74章 想她   今晚空气特别燥, 明明已经十一月了,怎么还这么热。沈惊瓷收拾完东西已像是脱力一样的脸埋进被子,好闻的皂角香清冽, 和陈池驭的屋子里的很像,脑海不禁中划过那次的对话, 后来她又问了一次。   “为什么?”   他不轻不重的看她一眼, 轻描淡写:“怕留不住你。”   那时是黄昏最浓烈的时候,颜色从窗户泄进,他神色寡淡, 又啧了声笑, 半真半假:“说真的,挺难等。”   不是疼,也不是别的。就是看着也好,多一秒都心不安。   窗外一声很刺耳的鸣笛划破,是大型货车碾压过后留下的咆哮。沈惊瓷埋在床上的身体动了动, 抬头望出去。外面的霓虹闪烁, 车流最多马路亮如白昼,她盯着一个小点看了会儿, 又想躺下。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沈惊瓷倏地回头, 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慢慢的卡在中间形成一个夹角。陈池驭倚着门框,双手抱在胸前, 唇角勾着一抹非常浅的笑。   沈惊瓷下意识问:“你怎么进来了。”   陈池驭好笑:“看什么这么入迷, 没听见声音?”   沈惊瓷顿了下, 迟疑:“你喊我了吗?”   “何止喊了, 我就差贴在你耳边喊宝宝了。”   他后面两个字咬的很轻, 看过沈惊瓷之后议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 望向了刚才她看的位置,眼中的笑意却是浓的明显。   沈惊瓷愣怔,反应了好几秒。   “陈池驭!”   “陈池驭。”   恼怒的声音被一盖而过,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他视线动都没动,在落地之后才慢悠悠的飘了过来,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样子。小姑娘生气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恼了就喊他名字警告,是比平时厉几分,但也没什么差。   脖子上染了一层红晕,沈惊瓷从床上爬了起来,沾鞋落地,眼睑低敛着赶人:“你,出去。”   她哒哒的往前走了两步,手心抵上陈池驭的胳膊,用着劲儿就要推人。   陈池驭笑着后退了半步,身上的力道还挺重,沈惊瓷全压在了手臂上,是势必要把他推出去的架势。   陈池驭一只手臂撑着沈惊瓷的重量,另一只手臂轻轻地绕过上面。   入耳的声线低沉,听起来像是刻意放轻,跟哄人一样,虚揽住她拍了拍:“错了。”   沈惊瓷不听,声音用力的挤出来:“你还学我。”   陈池驭又笑:“真错了。”再后退半步。   虚揽着的手臂想去把她抱进怀里,却忽然被沈惊瓷手肘碰了下。   一声轻嘶,沈惊瓷动作忽的停住,想起什么一样立马仰头。   他的手臂有伤。   抬眸的瞬间身体同时陷入一个干燥清冽的怀抱,陈池驭低头圈住她,抱得很紧,笑着蹭了蹭她额头:“不生气。”   “看你趴在那里撑着脑袋太可爱了,忍不住想逗。”   沈惊瓷手指下移碰到了陈池驭指尖没再纠结这个事情,视线紧张的去看他胳膊:“我是不是碰到你了。”   陈池驭挑眉,转着手给她看:“没事。”   沈惊瓷忍不住拧眉,小心翼翼的掀开袖子看了看:“还有三天拆线,你别再碰到了。”   他点头,扫了眼卧室内:“不习惯还是不舒服。”   开门的时候小姑娘一直在走神,说实话,这间屋子没有人住过。清清冷冷的,除了沈惊瓷带过来的行李箱,摆在地上开着,露出几抹柔淡的颜色。   沈惊瓷摇头:“没有不舒服,刚刚走了会儿神。”   陈池驭问她:“真的?”   沈惊瓷点点头,过了几秒,眉心很轻的皱了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问他:“这个屋子是不是没人住过啊。”   “怎么了。”他握住她碰鼻子的手。   “那个衣柜,感觉有股味道。”   沈惊瓷回头指了指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刚刚准备往里放的时候就感觉很怪,准备开着通通风。   “嗯?”陈池驭手臂放松了些,滑到了她的腰部,松松垮垮的护着:“可能是。”   “没人住过,明天找人来清一下。”   沈惊瓷点了点头,反应过什么又拍了下他的手:“不要碰我的腰,真的痒。”   陈池驭的手被拍的又往下滑了点,他垂眸微顿,弧线的弧度完美,顿了秒后挑眉:“这里可以?”   小姑娘又是愣了下,他低眸歪头,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在沈惊瓷开口前,陈池驭一下子收了手,他两只手臂举起,平齐太阳穴认输,但还是没忍住笑了两声。   沈惊瓷脸唰的涨红,嘴唇刚张开吐出一个陈字,猛地收声。   憋了足足三秒,沈惊瓷挤出个不要脸。   不再给他机会了,沈惊瓷摸到门边,关门的意思明显。   陈池驭手抵在唇边遮着笑,用脚抵住,声音有些模糊:“等等。”   他动作散漫却丝毫不慢,人利落的从门缝中挤入,在沈惊瓷诧异的眼神中,陈池驭半蹲在行李箱旁边,理顺了下里面衣服,手掌一抬,箱子砰的一声合上。   手指别着拉杆转了个圈儿,朝沈惊瓷看:“不是没地方放吗,我衣服少。”   陈池驭推着箱子往外走,顺便扯住了沈惊瓷手腕:“放我哪。”   他笑得有些松散,慢慢变成十指相扣,想起什么的回头:“对了,我巴不得你碰我。”   “所以,不用担心那个小伤。”   -   是个很大的衣柜,男人手一划,那些黑色灰色的衣服就被挤到了一旁,柔色的衣服渐渐充斥衣柜,从长到短一排。   都没给沈惊瓷沾手的机会,陈池驭一件一件往里面挂着。   沈惊瓷站在一旁弱声问:“你都放在这边我来拿会不会很麻烦。”   陈池驭跌坐回床沿,仰头好笑:“麻烦什么,门就在这儿,你一开一关不就拿了。”   男人看了眼时间,极为平常的岔开话题:“是不是到洗澡时间了。”   他弯腰从衣柜中扯了个米色的睡衣,递给她:“当然,我也可以帮你。”   沈惊瓷最后还是说不过他,在衣柜前翻了下,拿好明早要穿的衣服。   陈池驭房间有浴室,沈惊瓷拧着眉看了他一眼不吭声,抱着衣服跑出去。   陈池驭光是看着背影都觉得可爱。   小姑娘洗澡就是慢,陈池驭坐在原来的位置,衣柜的门还是开着,他身子后仰,手臂撑着,人淡淡的看着,忽的就笑出来了。   好像有家的感觉了。   打断寂静的是微弱的铃声,陈池驭动了下,侧目辨别出是沈惊瓷房间传出来的。   他起身走了过去,果然是沈惊瓷的手机。屏幕陷在灰色的被褥中,发出亮白色的光。   手臂捏住薄薄的手机,备注上赫然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顾涅。   漆黑深邃的眼眸盯着那两个字,忽然就感觉变了味道。   铃声又响了三秒,快要到头。   陈池驭哼笑了声,点了绿色的接通。   那边的声音响起,陈池驭没搭话。   是另一边先出声的:“休息了吗。”   陈池驭舌尖顶了下上颚,沉默了下,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幼稚。他望了眼窗外,然后低沉寡淡的开口:“她在洗澡。”   男人的声线低沉,没什么起伏,声音淡下来的时候冷漠疏离,却有种说不上来的亲昵。   对面顿了下,很明显。   陈池驭没催也没挂,就这样通着,漫步目的。电流声簌簌的夹杂着风,顾涅笑了下,精准无误的念出了他的名字:“陈池驭?”   “知道我啊。”他漫不经心的说。   顾涅没回这句,情绪像是从来没变过一样,随口说了句知道。   两个男人的交流有些奇怪,陈池驭直言:“有什么事,我转。”   态度是很明显的把沈惊瓷划在了自己这边,顾涅不难听出,但没什么反应,只是说:“照顾好她。”   说完,电话挂断。   陈池驭拿远手机,看了眼四十三秒的通话记录。   手指滑动了下,又松开。   不至于。   他把手机扔回了原地,沈惊瓷刚好从浴室出来。   她没找到吹风机,毛巾包着头发喊他:“陈池驭,有吹风机吗。”   陈池驭从她房间的门出来,沈惊瓷骤然对上他的眼。   脚步停滞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陈池驭抬眼:“你来电话了,帮你接了下。”   沈惊瓷往房门的方向走着,蹭了蹭头发问谁的。   陈池驭第一次没回她话,看了她一眼擦肩走到沈惊瓷身后,进了刚刚的浴室。   沈惊瓷满脸茫然,自己走到床边,手机屏幕刚灭,背面还有一点温度,通话记录清清楚楚。   顾涅。   好像一下就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电话重新响起,那边却很慢才接通,但却没说话。还是沈惊瓷先开口“怎么啦,刚刚没接到。”   沈惊瓷的声音是温温的那种,顾涅听到这边声音才开口笑了下:“没什么事,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伯父生日的事,我想着你会不自在,就拒了。说要出差,告诉你声别穿帮了。”   顾涅从来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情,所以连这个都想好了。   “明白。”沈惊瓷笑:“你真的要出去吗,上次不是说去澳洲。”   “应该还有段日子,大概下个月。”   沈惊瓷一只手扶着头上的毛巾,又问:“那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顾涅嗯了声,在考虑。   沈惊瓷头发比之前又最长了,自己慢吞吞的擦着。   在顾涅声音响起的同时,她的手被人抓住。   沈惊瓷回头,看到了拿着毛巾的陈池驭。   他瞳孔漆黑,半垂着扫了一眼沈惊瓷。颀长的身影挡住光,眼睫留下的阴翳特别明显。沈惊瓷仰头看他,手里还拿着电话,光晕在他周围散开,身上的凌厉被削弱了很多。   男人下颚微绷,但没说话,拿下了沈惊瓷头上湿掉的毛巾用新的覆了上去,从发尾开始,一下一下的擦着。   电话里的男声很明显,没什么越过尺度的言语,就是朋友之间的话题。   “不知道,可能两三个月,再长一点也可能。”   “没有危险吧。”沈惊瓷听过他们相关的工作,每次都会担心一阵。   “没有。”他笑笑,没有犹豫。   沈惊瓷眨了眨眼,还看着陈池驭。男人神色专注,眸色却越来越深。沈惊瓷忍不住用手指勾了勾他,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笑容清浅。   “那就好,注意安全。”   顾涅应了声:“好。”   电话挂断,沈惊瓷拽着陈池驭袖子晃了晃:“你要给我擦头发啊。”   陈池驭瞥她,嗯了声:“没吹风机。”   之前就坏了,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着,一直没买。   “我给你擦不行?”他语气上挑。   “没说不行。”   沈惊瓷目光放在陈池驭身上看了好几秒,才试探着问:“你和顾涅聊什么了吗。”   怎么感觉陈池驭情绪不对。   陈池驭语气不明:“关心我还是关心他。”   沈惊瓷就算再笨也听出来了,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他压了眼尾,沈惊瓷努力的往回收,但是怎么也忍不住,语气还带上了愉悦:“陈池驭,你是在吃醋吗。”   说话的时间,脑袋也在乱动,湿漉漉的弄在他身上。   陈池驭一手摁住沈惊瓷脑袋,两根手指掐着毛巾,眼神不屑。   沈惊瓷笑得更厉害,眼弯成了一道弧,顺着他:“别吃醋。”   陈池驭眯眼:“好笑?”   “没有。”沈惊瓷正回身,不给他看,弧度却是一点没变。   陈池驭气笑了,毛巾往旁边一甩,语气狂妄:“我能亲你他能吗,爷至于吃醋?”   沈惊瓷被他的直白一噎,刚侧脸下巴就被人捏住,男人立在她身侧,气势极强的压了下来,有种蓄势待发的强硬。   他的唇微凉,冷冽的气息含住她,抵着唇线没有耐心的描了一遍,然后直接撬开齿关扫了进去。似乎嫌是不够,陈池驭微微起身,气息粗重又色.情的用指腹蹭了下,挑衅意味明显。   沈惊瓷眼神有些氤氲,水雾的看着他,指腹的粗粝让她一僵。   陈池驭膝盖微屈,搭上床沿边缘,嗓音低哑:“再来。”   “别了吧...”声音戛然而止,这个姿势特别蜷缩,她的手垂在身侧,紧绷的抓住了被单。   沈惊瓷头发是湿的,潮热的水汽在颈窝藏着,陈池驭手掌强势的摁在小姑娘后颈的软肉,拇指不停摩挲,动作也是,入侵的频率都一样。   弄的她很快招架不住,手臂有了后退的姿势,他根本不放,压着人不断贴向自己,沈惊瓷饶有抵抗的心思也没用,手一下搭在了他肩膀上。   呼吸声都在变重,陈池驭睁着眼,敛着眸看到她起伏颤抖的眼睫。   心又狠不下来,手松了力气去哄,拖着腰帮她松力。   最后沈惊瓷真的喘不过来了,他手稍微一松,人软趴趴的往后倒。   陈池驭眼疾手快,手垫在她脑袋后一同跌了下去。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的鼻骨就要磕在他的下颚。   头发湿的躺起来特别不舒服,陈池驭护着她,后脑勺抵着的是干燥温热的掌心。沈惊瓷颠了一下,拧着眉侧过头喘息。   陈池驭身子支在她上面,心情愉悦的明显。   “看,有吗。”他还记着刚才的话,记仇死了。   沈惊瓷不搭理他了,转了个身子继续平息。   陈池驭没完,把人拎回来,蹭着她的唇:“嗯?有没有。”   沈惊瓷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开始低笑,甚至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时还十分乐意的递给了她。   “电话。”   沈惊瓷看了一眼备注——徐娟。   ......   沈惊瓷微愣,被吓了一跳,精神一下子来了,不自觉的就去捂住陈池驭的嘴。   陈池驭垂眼看了一下她的手,瞥见备注,饶有兴趣的抓住了沈惊瓷两个指尖,任她捂着保持安静。   “喂妈,嗯,还没睡。”   陈池驭没听电话那边说什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两根细软的指尖轮番的捏着。   沈惊瓷没工夫搭理他,又看了他下,继续说:“嗯,顾涅要出差嘛,就不来了。”   “什么刘哥哥,您别乱拉人啊。”沈惊瓷又听到了那个刘叔的儿子。   陈池驭动作一顿,手上动作停顿,视线瞥了过去。   这次他听见了,电话里头说的是:“就是小时候住你楼上的刘韬哥哥啊,一米八多的小伙子。我今天见着了,人更帅了,你回来看看。”   沈惊瓷眼看徐娟这条心还没死,越说越离谱,手指尖传来一道钝痛,陈池驭握住咬了上去。   他在笑,口型看不清楚,沈惊瓷忙不迭的移开视线,朝着电话里开口:“妈,我不见,你别想了啊。”   “都十一点多了,您早点睡。”   徐娟:“我一说你就不爱听,行了,回来再说吧。”   沈惊瓷乖巧的说了声晚安。   陈池驭缠的很快,沈惊瓷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他箍住。   男人咬着字,笑着重复:“哥哥?”   沈惊瓷被他说的恼:“什么啊。”   陈池驭抓着她的手不发,另一只手钻入沈惊瓷脑袋下面拽自己臂弯上:“多帅,有我帅吗。”   “嗯?哥哥。”   沈惊瓷被他叫的凉飕飕的,解释:“都是小时候的事,很久没见过了。”   陈池驭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在这个称呼上意外的执着:“怎么不叫我哥哥。”   这两个字被他咬的格外暧昧不清,沈惊瓷头发折腾了阵都干了不少,她抵着人的胸膛不叫:“叫你干嘛呀。”   他又不是。   陈池驭想到什么:“是准备给你相亲?”   沈惊瓷嗯了声:“好像吧,我说不听。”   陈池驭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混不吝的拍了下她的脸蛋:“喂,喊声哥哥听听。”   “不要。”沈惊瓷坚决:“不叫。”   他把人搂紧,往自己身边靠,凑的特别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沉思,有种放过她的意思:“不叫我哥哥也行。”   指尖收拢,移到了耳垂,轻轻捏了下,晃道:“那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白给你亲了好久。”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最后两分钟也算国庆!!!这章评论发点红包给大家!!! 第75章 想她   夜色更浓。   他指腹的动作逗弄, 让沈惊瓷忍不住的侧头躲闪,跟着他重复:“名分?”   他嗯了声,掰着小姑娘的脸转回来。   然后沈惊瓷眨了眨眼, 微抿着唇忍不住弯眼,回他上一句话:“很多次吗。”   她掰着自己手指数:“好像只有两次。”   说完还嫌不够, 沈惊瓷伸着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 一副“也没有多少”的意思。   陈池驭盯着她的动作,蓦地笑了,手指用了三分力道:“这是嫌少?”   接着, 男人已经付出行动。   他手指桎梏住沈惊瓷, 低头又碰了下她的嘴唇,浅尝辄止:“三次了。”   陈池驭撩起眼皮一边看着她一边报数:“四次。”   沈惊瓷被他看的脸红,可还不算完。   他垂下眼睑从沈惊瓷小巧的鼻尖啄过嘴唇,又到下巴,还不忘说:“第五次。”   唇上像是有羽毛划过, 沈惊瓷终于忍不住, 用手捂他的唇,体温升高:“别亲啦, 好了好了。”   人早已从他的臂弯上挣扎着滚进柔软的被子里, 陈池驭摁着她的后脑勺,没商量的继续:“多少算多,嗯?”   说完, 他咬住了她的唇瓣, 陈池驭克制着力道厮磨, 齿痕像是标记一样显眼。   “你怎么还咬人。”小姑娘的脸苦了下来, 扯着被角盖住自己。   陈池驭气的又蹭了第七次, 才无可奈何的揽住沈惊瓷腰, 带着人贴向自己。沈惊瓷顾及着他手上的伤口,不敢压在上面用力,微抬着身子附和他,却显得更加亲昵。   陈池驭埋在沈惊瓷颈窝,抱得特别紧,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身体里一样,   而后,男人声音低沉的缓缓开口,不等她答案了:“不给也行,我能熬。”   “熬到八十也行,但沈惊瓷男朋友这个位置上的人,只能是我。”   沈惊瓷轻轻地回抱住他情不自禁的拍了两下,声音发轻停顿了会儿:“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哪次都是。”   他是这样回答的。   沈惊瓷不太信,就像是镜子上碎了个裂痕,也能照人,但就是有点别扭。所以她迟疑的问:“那如果我们没有和好,你以后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差别。说不定还会喜欢上别人。”   “不会有别人。”他淡淡的说,却想都没想:“不是你,也没有别人。”   沈惊瓷被这个回答弄得呼吸有些紧,她这个姿势好累,沈惊瓷轻轻地推开陈池驭,两人变成侧躺,她自己反过来撑起身子,四目相对。   小姑娘眼睛是浅棕色的,像是某种小动物,碰到坎儿后低落下来,毛也跟着塌下:“那你不结婚了吗,你还会遇到好多人,比我更好的那种。”   男人单膝微曲,撑在床上。抬起一只手,手肘立着,等她过来握。   小姑娘把手放在他手心,陈池驭牵住才开口:“只和你结。”   沈惊瓷看了他一眼,嘀咕:“骗人。”   陈池驭摸她头发,笑得漫不经心,男人的声线比遮住月亮的那朵云还醉人:“在我这,早就娶过你了。”   “不是说过撬墙角也得把你撬回来,没开玩笑。”   他不是什么好人,一生就这么点想要的,这辈子得到就行了,下辈子下地狱都无所谓。   不信佛不信神,也不信那虚无缥缈的转世来生。只要他还有口气,就要和她纠缠。   沈惊瓷便磨着他的指骨,闷闷的问:“那我不答应你,你怎么办。”   说完,沈惊瓷跟真的似的,还悄悄看了他一眼。男人接收到视线轻啧,吊儿郎当的佯装思考:“真不答应啊”   沈惊瓷盯着他,没说真假,陈池驭看着她的眼睛笑意越来越浓,真是一点都忍不住的想亲她,哪里都好喜欢。   “那我就说——”   “陈池驭有妻子,在闹脾气,还得哄回来。然后用一辈子去哄你。”   沈惊瓷心口一跳,人滞住,动作都忘掉了。   怔怔的听着他的称呼,妻子?   他对这个称呼极其自然,不急不缓的下了结论,漆黑锐利的眼眸直盯着她,又笑:“反正沈惊瓷,我的女人是你。”   他嫌不够,声音刻意低缓压清,就是要让她记住:“也只有你。”   两个人的交握着的手被他顺带着一起抬起,在沈惊瓷额头不轻不重的碰了下。   沈惊瓷错愕的抬头,听见他说:“懂了吗。”   从那两个戒指打磨出来开始,他就只想过娶她。   两个戒指的名字不同。   Strayer和Nian。   迷失者的救赎,是Nian。   她才是答案。   迟早都会出现在她手上。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陈池驭食指绕着她的头发开口:“玩够了?那继续擦头发。”   -   沈鸿哲生日的前两天,是她刚陪陈池驭拆完线的日子。   但沈惊瓷还是被徐娟叫回去了,徐娟认定了要带着她出去转转。男人扯下袖子,看了沈惊瓷一眼,好笑:“我不至于这么小气,连让你回娘家都不行。”   沈惊瓷打断:“你又乱说。”   他耸肩,闭了嘴。   出了门才顺便问:“衣服要收拾吗。”   沈惊瓷点了点头:“带着吧,三天呢,家里的衣服都好久没穿过了。”   陈池驭说了声行,过了会儿又改口:“三天不用带那么多吧,收拾几件回去就行了,剩下的先放着。”   沈惊瓷没什么意见,也没注意到话里的玄机:“那带几件好看的。”   陈池驭点头,扶着方向盘打转,唇角出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天他一直送沈惊瓷到小区门口,行李箱空落落的,陈池驭陪着沈惊瓷走了两步。   “那我走啦。”沈惊瓷接过箱子,和他挥了挥手。   陈池驭摸了摸她的头发:“好。”   行李箱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滑动声,陈池驭忽然叫住了她。   沈惊瓷回头,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嗯?”   陈池驭抿了唇,单手插在兜里,身上的夹克敞着,银色的金属拉链因为他的动作轻微晃动。   他背着风,地上的碎纸屑逆着风从男人脚边吹过,他的声音沉沉冷冷,再次提醒:“不准和这个那个哥哥走太近。”   那次的电话他还记着呢,沈惊瓷怔了下,笑意飞快地染上眉眼:“你记得好清楚。”   陈池驭冷笑。   自己女人都喊别人哥哥了能记得不清楚吗。   他磨了下后槽牙,忍不住的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拽进怀中,男人俯身弓腰,手背上的青筋盘踞凸浮,从腰部紧紧圈住,又像是不够解渴一样的不断收紧摩挲,最后拥着细肩虎口卡在了沈惊瓷脖颈。   陈池驭低头埋在她耳侧,恨不得一点缝隙都不留。   沈惊瓷先是茫然了一下,紧接着又被他往里摁了一寸,下颌垫在他的肩头,步子不稳的又往前挪动。   冷香的清冽钻入鼻息,他的声音隐忍又克制,和这个拥抱一样强势:“你得想我,时时刻刻的想我,一分都不能忘。”   “听到没,沈惊瓷。”   “你要是敢去相那个什么亲,回来我打断你的腿。”他威胁,牙齿咬在沈惊瓷衣领下方的位置。   沈惊瓷嘶了下,不敢笑了,小声挤出声音:“不行,我妈会看到。”   陈池驭的喘息有些重:“答不答应。”   他作势又要咬。   沈惊瓷忙不迭开口:“我答应..”   但是还是忍不住的辩解:“我都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了,你别想我妈说的。”   陈池驭嗤了声,这才放手。他凝着沈惊瓷看了会儿,微启唇瓣,刚想说什么,沈惊瓷视线忽然落在远处树干旁走出的熟悉身影。   她脸色倏地一变,拉着陈池驭想都没想,直接推在了旁边的遮掩。   陈池驭不明所以的拧眉回头,沈惊瓷一下子垫脚捧在了他的下颚,不许动。   她的手心温热又软,陈池驭诧异,眉骨上挑:“嗯?”   沈惊瓷不敢乱看一样,小心翼翼的躲在陈池驭身前往刚才的方向看了眼,语气有些颤,视线又局促的回到他身上:“我...我妈。”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想她   她是真的很紧张, 跟上学那会儿被家长抓包的感觉一样。   徐娟并不知道她具体几点回来,手上挎着一个包,看样子是要去买菜。   沈惊瓷揽着陈池驭的肩膀压低, 旁边是停着的车,陈池驭被硬拉着蹲下了身。不放心似的, 沈惊瓷还挪着行李箱挡住两个人的身子。又往前靠了靠, 企图用他的身子挡住自己。   陈池驭瞥了眼沈惊瓷谨慎的动作,笑了,顺着她的意用手臂圈住她, 但还是有点不爽:“不是, 这么见不得人?”   沈惊瓷没管他说什么,食指抵在唇间,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压着嗓子小声克制:“别出声,会被发现。”   徐娟没注意这边, 顺着人行道走到小区门口, 目不斜视,绛紫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   再次之前, 沈惊瓷视线一动没动, 有路人经过,还朝这边藏着的两个人诧异的看了眼。   而陈池驭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沈惊瓷身上,每一个小动作都能被他看的仔细。   沈惊瓷探着头确定徐娟不会回来之后, 才松了口气回身。   电光火石的一秒, 嘴唇却忽然被人往前碰了下, 沈惊瓷完全没反应过来, 脑袋怔愣的后退。   却看到陈池驭笑得肆意, 眉眼都沾着愉悦:“我们怎么那么像是偷情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刻意放低, 弓着身靠前,离的沈惊瓷特别近,眼睛盯着她,鼻梁高挺。   那种亲近好像还在唇上留着余温,沈惊瓷过电一般的站起身,行李箱随着她的动作挪动,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正经点。”   他垂着脖颈低低的笑了两声,才不紧不慢的起身,他捏了捏喉咙懒洋洋地问:“怎么算不正经,亲你啊。”   沈惊瓷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个人有时候的不要脸,没管他这句话,但还是观察着陈池驭的表情,害怕陈池驭不开心,她小声的解释:“我妈现在还不太同意我们在一起,现在如果被她看到可能就更不同意了。”   陈池驭笑笑,抓住她比划的手:“知道,这次什么都没带,下次再来见。”   沈惊瓷嗯了声,主动给他摸了摸头发:“等我找个机会再跟她说一说。”   陈池驭挑眉声音轻松,故意道:“上次还不给名分,现在就在一块儿了?”   “什么啊。”沈惊瓷又看了看他的表情,确定没有不开心才挥手:“好啦,那我先走了啊。”   陈池驭抬手弯了弯手指,微扬下颚示意。   很多时候,沈惊瓷都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那会儿,他的感情还是坦荡的摆在那里。   心情不自觉的变好,沈惊瓷转了身,垂着眸轻笑。   然而就像是电影画面一样,视线中熟悉的身影在眼底出现,徐娟站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就静静地看着她。   沈惊瓷猛地抬头,笑还没来得及收就僵住,冷汗涔的冒出,舌头跟打结似的:“...妈...妈?”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   徐娟把手臂上的包往上一搂,看了她一眼:“那车前阵子才出现在小区门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沈惊瓷脸嗖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我们,我们...”   陈池驭刚关上车门,一脚油门还没踩完,视线瞥过某个地方时,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不远处站的跟罚站一样的小姑娘。   还躲了一个人。   他眼眸一深,倏地意识到什么。安全带摩擦着外套呲啦回弹,车门发出砰的一声,陈池驭脚步迅速的迈下车,带过一阵风,飞快的走到沈惊瓷身边。   快到徐娟都没有注意到动静就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   颀长的阴影打落,沈惊瓷后知后觉的转头,眼中全是惊愕。而陈池驭看都没看她,低沉的声线已经在三人中响起:“伯母,您别怪她。”   他撩起眼,与徐娟对视:“是我缠着年年的,她没和我在一块儿。”   沈惊瓷一愣,没想到陈池驭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他站的比她靠前一步,有种挡在她身前保护的感觉,在徐娟皱眉的一瞬,他的声音早已落地,男人脖颈微低,冷硬的人硬是将姿态放到最低。   沈惊瓷心口一缩,过去拉他的手腕:“你说什么呢。”   陈池驭回头看了她一眼,唇线微抿,轻描淡写的吐出几个字:“是我在追你。”   沈惊瓷着急的转向徐娟,还没开口就被打断:“年年,你先回去。”   “啊....?”   徐娟两只手交叠搭在身前,盯着自己女儿紧张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气:“行了,追不追的我能看出来,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陈池驭左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哄人似的示意她松手:“嗯,听伯母的话,先回去。”   “可是..”沈惊瓷视线在两个人之间看了两个来回,最后走到徐娟身边求饶一样晃了晃她的胳膊,求情:“妈——”   徐娟看不下去,推着沈惊瓷走了两步:“不会为难他,放心吧。你回去看看你爸烧的鱼怎么样了,别糊了。”   沈惊瓷听出这是在支开自己,她微顿,不想让自己的行为再给陈池驭减分,犹豫半响后朝着男人看了一眼,顺着徐娟的话:“噢,那我回去看一下。”   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往后看了两眼,又撞上那双眼,却见陈池驭让她放心。   两道视线直到确认沈惊瓷离开才开口,徐娟看向陈池驭,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可还从未好好的看过他。   男人眉眼出众,气质桀骜,举手投足间还流露一种若有似无的矜傲,放在人群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一眼就能看出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   “我能理解年年喜欢你,放不下你的原因。”徐娟开口的声音比往次都轻,像是聊家常一样:“太出彩了,就太难忘。”   “可是我们当父母的,并不期盼女儿能一朝飞上枝头,我们只希望她能平淡开心的过完这一生。”   陈池驭嗯了声:“知道。”   “所以我不赞同你们在一起。”徐娟还是那句话:“你们差距太大了,年年跟着你,嫁进你们家,受了委屈都没地说理。”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年年是我们从领养院抱回来的。”徐娟沉默了半响,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院长说是一出生就被扔在医院门口的。”   眼神平静的男人直到听见这句话才有反应,手指猛地蜷缩,漆黑深邃的眼不可置信的抬头。   徐娟说起这个事儿眼睛就有些红,她没看陈池驭,自顾自的说着:“我们去的时候她才一岁,穿着一个红色棉袄特别可爱,我过去看了看她,她就勾着我的手指笑。”   “当时我就想,我要我女儿长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徐娟微顿:“可是我们没做到。”她取名叫年年就是想着,一年一喜,年年有今朝的笑容。   后来沈枞出事耗费了太大精力,天平真的没法平衡,她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卑劣的心思从阴暗处滋生,有那么几个瞬间是后悔的,原本就被流言蜚语折磨的小女孩后来连自己那一关也过不了。后来想着弥补,却为时已晚,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她十几岁的时候特别乖,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叛逆期,但是她没有。”   是害怕自己又被抛弃。   徐娟低头摸了下自己眼睛:“后来她把弟弟的病全都归到自己身上,什么委屈和难受都自己吞。”   “所以你真的能一直能像现在这样对她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和好,再出现倦怠期怎么办。也许你是可以脱身的,可是她...”   “没有如果。”陈池驭忽然打断。   男人抬眼,原本还清明的眼不知道何时布满了红血丝,他手攥的很紧,声音沙哑着重复:“不会的。”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雨,在荒芜的泥泞中行走而过,最后抓住了那一点光亮,撑着开口:“我不会一直都这样对她。”   徐娟停滞,然后看到了男人艰难的闭了闭眼又睁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把所有的呼吸都挤了出去:“我每天都会更爱她一点,对她更好一点。”   他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从小就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得用多大的勇气,才能喜欢他那么久。   “我会把之前所有的弥补回来。”他压下眼尾看向沈惊瓷离开的那个方向,每一个字都好似割在他的喉咙上:“他们不要她没关系,她会一直是我的公主。”   “我会比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爱她。”陈池驭微顿:“只爱她。”   大片的乌云终于被风吹出一条细小的罅隙,金灿灿的阳光关不住的溢出,弥漫天际。   徐娟看见面前的人很轻的笑了下:“如果可以,我会用剩下的几十年向您证明,我没说谎。”   ........   徐娟刚推开门,沈惊瓷和家里沈枞刚养的猫一起黏了过来。   她好笑的看了看一大一小:“这是忍不住了?”   沈枞还在学校,厨房的门关的紧,客厅就母女两个人,沈惊瓷可怜巴巴的喊了几声妈妈。   徐娟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其实那个孩子挺不错,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沈惊瓷闷闷的嗯了声:“我知道。”   “咱们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大户,但也不会让你吃亏,如果他以后欺负你,就告诉我们。”沈惊瓷又点了点头,点完头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沈惊瓷愣愣的看了徐娟一会儿,恍然回神的喊了声:“妈妈?”   徐娟终于笑了,拍了拍沈惊瓷手,不忘说:“下次别躲车后面了,羞人。”   小白猫喵的一声跳上沈惊瓷腿,沈惊瓷害羞的把小猫抱起来脸埋下去,笑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那天真的是个好日子,隔壁的小区有人结婚,一地的红色鞭纸,喜气洋洋的,沈惊瓷手撑着下巴,在阳台上蹭着看了一场烟花。   新人的名字被设计成爱心的样式,在漆黑的夜空上方绚丽的绽开。   沈惊瓷拍了个金色烟花的照片,给陈池驭发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C有了回复。   【C:想看吗?】   沈惊瓷品了一下这三个字,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她也来一场。   但是她已经看过最盛大的烟花了,在她十九岁生日的时候。   沈惊瓷抿着笑回:【没想看,就是有人结婚,拍给你看一下。】   这条消息过去,电话却直接弹出,她刚接起,就听见陈池驭低声失笑,尾音上扬的问她:“所以是想结婚?”   沈惊瓷呼吸微顿,被那两个字乱了节奏,她往身后看了眼,房门都关着,但还是有种会被人听到的心虚感。   她从阳台离开哒哒的跑回卧室,房门关上倚在身后,心跳才有了要平息的趋势:“哪有,你别乱说。”   陈池驭停了会儿,电话中传过来的声音带着电流,有些含糊,可还是一下就能听清。   他说:“可我想。”   作者有话说:   身体好多啦,谢谢大家关心。 第77章 想她   空气特别安静, 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碰撞到门板发出的回音。   怕她听不清,电话中的人又重复了一次:“想和你结婚。”   “想的要死。”   外面的烟花忽然很大一声,是最绚丽的一朵, 窜的飞上天空,然后砰的炸开。边缘的闪烁星点划过沈惊瓷卧室的窗, 和他最后消失的尾音重叠。   然后她听见他问:“年年, 你想吗。”   沈惊瓷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心脏清晰而强烈的发出砰砰的跳动声, 她蜷缩起了手指。捏着手机的指骨也一同发紧。   很久很久, 她才听到自己心底的答案。   想的。   她也想。   -   沈惊瓷最近请假请的不少,又赶上沈鸿哲生日,这两天更是加班加点挤出了一天的时间。可是人越忙的时候就越乱,排版莫名其妙的出问题了,稿子的文档死活打不开, 新人不会做上面催的紧, 她回家的时候将近十一点,身子骨像散架了一样。   晚上明明特别累, 却怎么也睡不着。褪黑素没带回来, 沈惊瓷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拉上被子窝在一处,不舒服, 心情也不怎么好。   她侧着身强迫自己闭眼, 放在床头的手机忘记开免打扰, 屏幕的亮光毫无征兆的拧成一束亮光, 直冲冲的打在墙壁, 昏暗的卧室中尤为刺眼。   沈惊瓷酝酿的睡意全部消失, 她妥协似的睁眼拿起手机,以为有什么消息。   凌晨三点,指腹微微用力的解开锁,她视线微顿,盯着那条毫无作用的升级广告看了半天,唇线微抿,怀心情某一刻达到顶峰。   睡是睡不着了,她随手点开微信对话框最上面还是那个人,沈惊瓷抱着被子点开,往上翻了翻记录,他们最近聊得不多,加起来也没几句话。   可能是没睡着所以脑袋还有些不清醒,人心情不好要被黑洞吸进去的时候就想找一个靠山来说一下。   她犹犹豫豫的发过去三个字:【睡了吗。】   就连发送都不顺,灰色的小圆圈在绿色的消息框前转着缓慢的圈,沈惊瓷眼神微动,忽然就醒了。   问完之后要说什么呢,凌晨三点要他陪自己一起失眠吗。   她忽然想起昨天危蔓蔓和自己说的话,是陈池驭早上送完她,被危蔓蔓看着,问她是不是有情况了。   她这次没否认,就是笑了笑。   危蔓蔓给了一个懂的眼神:“试用期对吧。”   “暧昧的时候最好了,有求必应,等在一起结婚后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她给沈惊瓷支招:“不用急着答应,保持新鲜感,男人也是会嫌腻的。”   沈惊瓷恍惚一瞬,回过神时手指已经摁上撤回。   三点零六,沈惊瓷锁了屏幕。   然而就在下一秒,手机忽然亮起,陈池驭的消息从中间划出。   【C:怎么了,睡不着?】   她一愣,陈池驭的另一条消息又出现:【C:还是做噩梦了。】   沈惊瓷微怔,没想到她会回这么快:【你没睡吗。】   她缩进被子里,微闷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C:听见你的消息,醒了。】   就是几个字而已,却让沈惊瓷真的有感觉到他是在乎自己的。   他似乎是嫌打字慢,问她方不方便打电话,沈惊瓷看了眼紧闭的门,慢吞吞的说:【想听你的声音。】   他懂了,语音很快的冒出界面。   男人声音微哑,呼吸的声音都比平时重几分,没有平时生人勿进的冷冽,喊她名字的时候特别暧昧:“年年,跟我说。”   沈惊瓷声音压得很低,窝在被子里显得更弱,她吸了吸鼻子:“睡不着,不舒服。”   “哪里难受。”   沈惊瓷闷闷的握了下自己心口的布料,垂眼:“说不上来。”   她动了下嘴唇,想跟他讲自己白天遇到了多么倒霉的事情,又想跟他说明天还有一家子不熟的亲戚要过来应酬。   陈池驭默了下,问她:“那还能睡着吗。”   “大概是睡不着了。”沈惊瓷诚实的回答。   他笑了下,声音比刚才还要低,紧贴着沈惊瓷的耳膜:“那想不想见我。”   一下又跌在了她的心上。   沈惊瓷的睡意彻底消失,她坐起来开了一盏壁灯,走到窗户旁边。   小区附近环境很好,不属于商业区,周围也没有喧嚣的马路,特别安静。这个时间点往外看去,雾蒙蒙的一片,光影混沌,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亮着灯。   而车辆的近光灯出现时,黑色的车影紧接着在楼下停住。   他来的特别快,才十五分钟而已。   男人靠边,关了近光灯车身隐匿于黑暗,沈惊瓷手机上的消息同一时刻跳出。   【C:能下来吗,不能也行,通着电话,我在下面陪你。】   在下面怎么陪啊,沈惊瓷没忍住被逗笑了。   接着又看到他发过来:【C:反正别怕,我在。】   沈枞不在家,徐娟和沈鸿哲的卧室再最里面,她小点声应该不会惊动。   她套上了一件很厚的外套,悄无声息的从卧室退出,两道门都关的极轻。但一出了那道门,她等不及的飞奔下去,满脑子都是想见他。   陈池驭已经从车里下来,倚在车边,单手插兜的等着她。   她的身影刚出现一半,陈池驭已经上前抱住她,沈惊瓷闻到了熟悉的冷香,他别脸在她耳廓上亲了一下:“冷不冷。”   沈惊瓷摇摇头,在他的衣服上层出簌簌的声音。   陈池驭摸了摸她的手,抱起人放进车里。   车内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照明,沈惊瓷注视着男人从车前绕道驾驶座,一直看到他坐进自己的身边。   陈池驭刚关上门,就看到沈惊瓷特别认真看着自己的样子。   他好笑的凑过去,没忍住的亲了下她的唇角,逗弄的开玩笑:“我这么好看。”   但这次沈惊瓷点了点头,含糊的嗯了声。   陈池驭总是会被她这种无意识的小动作给讨好到,身体后撤的盯着沈惊瓷白净的脸,愉悦的啧了声,眉尾也跟着上扬。   “这么乖。”   沈惊瓷又嗯了声,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看着他。   陈池驭一下就笑了,胸腔中溢出丝丝笑声,回过头看着前面,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食指就着空气点了两下。   “年年,你这样我会忍不住...”   话没说完,男人眼中的笑像戛然而止一样。   眉骨往上挑,他错愕的转头,沈惊瓷顺着喉结又在他唇角落了一个吻:“你最好看了。”   她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珊瑚绒睡袍,回家的时候没想到会三更半夜往外跑,拿的衣服都不厚,这件绒绒的睡袍算是最暖和的了,帽子上还有两只垂下来的兔耳朵。   她今晚不知怎么了,可能只是因为见到了凌晨三点二十六分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池驭。   在心情最坏、那点事情在别人眼里都算不上什么委屈的失眠夜里,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碰巧他也没有嫌麻烦。   一点一点积攒起来,让她对陈池驭的喜欢变得更多,满的快要溢出来。   她两只手撑在陈池驭身下的座椅旁边,吻的小心又生疏。   沈惊瓷稍作间隔,往后退了一点看他,又开口:“我最喜欢你了。”   陈池驭注视着她的视线变得更深,喉结上下滚动,似乎还温存着刚才残留的软腻:“有多喜欢。”   他问她就答:“全世界最喜欢陈池驭了。”   “你之前说不喜欢喝草莓牛奶了。”他艰难的开口,呼吸的节奏都混乱:“也不喜欢我。”   她眨了眨眼抬头看他,挪了一只手去牵他:“我是小骗子,我说谎了。”   她承认了他那天说她的话。   沈惊瓷又凑过去亲他,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她说:“我只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   再也找不到比陈池驭对她还要好的人了。   她只有他。   小巧的舌极为生疏,她顺着唇缝描绘完,还试探着往里钻。   但他没有陈池驭那种技巧和强硬,他不松,她就进不去。   沈惊瓷眼睫微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脸上的绯红明显,垂眸却正对上他深邃的黑瞳。   还是气馁的,她握住他的那只手紧了几分,刚想后退,腰却一下子被人抓住。   陈池驭抓着人把沈惊瓷摁回,视线危险,她喊他:“年年。”   沈惊瓷呼吸紧绷,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她嗯了声,不太高兴:“干嘛啊。”   陈池驭没说话,声音特别哑:“是考虑好了吗。”   “什么。”   “这次和好,生同衾死同穴。”他放在她腰上的掌越来越用力,隐忍又强势,后面的字咬的一下比一下重。   “入我门,冠我姓,就算死了也得给我守孝三年。”   他紧紧地盯着她,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前所未有的冷肃:“沈惊瓷,你听懂了吗。”   “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沈惊瓷点头,也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她两只手搭上陈池驭的肩膀,搂住他:“听懂了的。”   她从头到尾说完,额头轻轻向前,同他抵在一起:“沈惊瓷想和陈池驭在一起,很想。”   她停顿两秒,小声的开口:“我爱你。”   有多想和他在一起呢,很久之前了,久到他不记得的高中。   她只暗恋过一次,然后就是深入骨髓的喜欢。   一次便是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想她   那天晚上陈池驭找了个最近的酒店, 抱着沈惊瓷睡了三个小时。   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沈惊瓷脸都懵了,她缩在椅子上口齿不清:“是不是太快了, 中午还要见人...”   车刚熄完火,陈池驭闻声侧头, 眉骨微挑:“什么。”   沈惊瓷红着脸, 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手指搭上安全带的边缘,口舌干燥:“你...”   陈池驭顿了秒,了然, 接着笑了。   他抓着她的手摁开安全带, 控着力道在葱白的指尖上意味不明的捏了下,又漫不经心的顺着她的话点头:“对。”   他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淡淡的撂下字眼:“准备睡你。”   沈惊瓷指尖一缩,还没来得及撤回被他迅速抓住, 眼中藏起的笑容渐渐明显, 得逞的捞人入怀。   陈池驭手掌越过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在她的唇角, 很克制的一吻, 然后压着气息在她耳边低喃:“年年,你还挺会。”   沈惊瓷被吻的呼吸紊乱,她手搭在陈池驭肩膀上, 尾音上挑的嗯了声, 不懂。   陈池驭在低笑, 他的声音一直很特别, 磁性又不至于太沉, 覆在她耳边像是涟漪一道道泛开, 他指点:“刚刚,亲我的时候,好会。”   一句话被刻意断成三句,暧昧又欲气。   陈池驭桎梏在她后脑勺的手掌往下,擦过脖颈停在了最凸起明显的脊骨上。皮肤细腻软滑,他摩挲了两下,贴在沈惊瓷唇角咬了下:“年年,下次我再查查你是不是真进步。”   陈池驭紧盯着她,笑了:“今晚就算了。”   说完,陈池驭直截了当的放了人,他的指腹粗粝,薄薄的一层茧,在抽回手的时候擦到了沈惊瓷的颈窝,怀中的人明显的颤了下。   他下车抱着沈惊瓷迈进酒店,旁若无人。   沈惊瓷身上还是睡衣,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特别喜欢抱自己,沈惊瓷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开口:“你放我下来呀,我现在好好的可以走。”   陈池驭抱得更紧:“不放,喜欢抱你。”   “可是你的伤...”   “抱你就不碍事。”   他的语气不留商量余地,她太熟悉这种,说什么都没用的。   然后沈惊瓷脖子上涌上一股热意,跟兔子似的把脸埋进了陈池驭怀里,不敢见人。   前台在两个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沈惊瓷抬头时,刚好撞上,脸红的厉害。   沈惊瓷揪着陈池驭的衣服,小声嘀咕:“人家估计以为我们是私奔被家里赶出来的呢。”   “是吗。”陈池驭垂眸,一楼的灯映在他眼中特别亮:“用得着吗。”   “对你我是明媒正娶。”   -   她在陈池驭怀中真的会睡得很好,上次被惊吓也是,只要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就会特别安心。   记忆的最后,陈池驭揉着她后颈的软肉,声音低到沈惊瓷不确定是梦境还是现实。   “睡吧,我的年年。”   “Je t\'aime aussi。”   三个小时,七点之前,在徐娟和沈鸿哲醒来之前,陈池驭把小姑娘从被子里叫醒。   他的体温在被子里特别暖,舒服到沈惊瓷贪恋不舍。   男人低低的笑了,指腹擦了擦她的眼皮:“懒猫。”   “嗯...”沈惊瓷抱住了陈池驭的脖颈,柔柔软软的哼唧着。把所有的信赖都黏在了他身上。   沈惊瓷晚上睡觉真的是黏人,只要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都会缠上来。有时候手还不老实,偏偏她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只要感受到别人有要拽开她的迹象,就会哼唧的厉害,跟奶猫似的,挠的人心痒。   这是陈池驭在六年之前就领教过的。   淡粉色的珊瑚绒本来就软,又是早晨,陈池驭清楚的感受的身前贴着什么。太阳穴突突一跳 ,三根手指拍她的脸蛋,声音隐忍:“沈惊瓷,起来。”   沈惊瓷被弄的皱了眉,好看的杏眼睁开了条缝,没有一点怕意。   接着,她又要靠近,钻进了陈池驭的颈窝,脸埋进和枕头的那点缝之间,迷迷糊糊的嗯了声。   再没动作。   陈池驭气笑了:“这么舒服?”   他垂眸,眼看沈惊瓷又要睡了过去。   陈池驭开始不爽,磨了下牙凑到沈惊瓷耳边威胁:“可我不舒服怎么办。”   他伸进被子摸到沈惊瓷的手,软若无骨的那种,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最后的关头,陈池驭冷冽的嗓音开口:“沈惊瓷,再不走就帮完我。”   说完,他在她身上很重的揉了一把。   呓语从唇齿间溢出,沈惊瓷一下子蜷缩起身子,背像是虾一样弓起弧度。   她终于睁眼,不满的看着陈池驭。   陈池驭没忍,握着她的手就动了下,沈惊瓷猛地一缩。   意识彻底清醒,陈池驭手臂撑在她的上方,压着人垂眸。   沈惊瓷茫然,昨晚夜浓的像化不开的雾,今早阳光放肆的侵占空地,他的五官清晰又凌厉,沈惊瓷熬不住:“陈池驭..”   陈池驭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嗯,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声音更低哑:“我给你攒一块。”   “不用这么急着黏我,回来够你受的。”   ......   后来磨蹭的不算久,拐进沈惊瓷小区时陈池驭手肘撑着窗,一只手打着方向盘。懒散的扫了一眼沈惊瓷,随口问:“什么时候回来。”   沈惊瓷原本还有些困倦,在听到陈池驭的话之后倏地惊醒。   “什么回...”   陈池驭接上:“回家。”   “我们的家。”   沈惊瓷因为清晨的那句话,下意识的开口:“不用,我公寓已经搬好了。”   说来,搬家之后她还没住多久呢,就被陈池驭给骗了。   陈池驭唇线微动,没说话。   沈惊瓷偷偷地看着他的表情,还在想自己的话过不过分。陈池驭视线看过来的突然,四目相对,陈池驭笑了下:“怎么,怕我生气?”   “那你生气了吗。”   陈池驭停车,抵着床沿朝沈惊瓷转过身:“我生什么气。”   “早晚把你拐回来。”他开了车门锁,看眼表跟她表示意:“先上去,别被抓着。”   沈惊瓷想起,惊呼一声糟了:“我得快点了。”   她打开车门,不忘回头朝陈池驭喊:“你以后不准说些奇怪的话。”   人跑的很快,陈池驭还没留住尾音粉色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   他轻笑了声,手搭在唇边掩着。   这就奇怪了啊。胆子太小了。   沈惊瓷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六点三十二,家里应该还没人醒。徐娟都是七点起床准备早饭的。   她屏着呼吸扣着门锁,身后寂静无声。沈惊瓷猫着腰回身,低着头垫脚小声的往卧室走。   在触碰的门把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清冽熟悉的嗓音:“去哪了。”   毫无起伏,不轻不重,却让沈惊瓷的心脏在刹那之间差点窒息。   她瞪大了眼睛回头,沈枞身上一件灰色的连帽开衫,正站在她身后五步远的位置,捧着一杯水的坐在椅子上侧身看她。   沈惊瓷猛地捂住自己嘴巴,生怕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   看清楚人之后,沈惊瓷慌乱的往身后看了两眼,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那种强烈的紧绷感才稍稍减轻,沈惊瓷皱着眉压低声音,诧异的看向沈枞:“你怎么回来了。”   沈枞冷笑一声:“你猜。”   “你不是上午有课吗。”因为沈枞身体的原因,家里人商量了好久还是希望他留在附近,最后沈枞选了沥周一个大学,算不上顶尖,但也不错。   沈枞手里的杯子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他嗯了声,不痛不痒的回看她:“逃了。”   “你怎么能逃呢。”   “会了。”   沈枞今天的语气格外欠,沈惊瓷顿了两秒,又把面前的少年打量一遍,往前走了几步:“这是怎么了?”   “心情不好?”   沈枞看她,又笑了声。   听起来很不爽的那种。   生活了这么多年,沈惊瓷就算再迟钝也能听出来,沈枞不对劲。   身上睡衣忽然被扯了下,她刚垂眸就看到沈枞眉眼夹杂着一种不屑:“六点三十,某未婚女子身着粉色睡衣外出归来,意图不明。”   沈惊瓷唇角一僵,有点明白了,她干巴巴的笑了两下,辩解:“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呵,是吗。”   “鬼鬼祟祟,掩耳盗铃。”   沈枞朝他开着的卧室门内的窗户看了眼,手指在桌上敲点着:“沈惊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看到了,这是沈惊瓷的第一反应。裹在袖子里的手指蜷缩了下,沈惊瓷逞强:“我是你姐。谁准你叫我名字了。”   沈枞嘶了声,侧过身手搭在椅背上:“非要我让把爸妈叫醒?”   沈惊瓷倏地被点醒,警惕的往身后看了眼,风平浪静。   下一秒,她拉着沈枞的手就往自己卧室里拽:“你别说话,跟我走。”   沈枞一米八多的个子懒洋洋的被她拽起来,无奈撇嘴。   两人一进,沈惊瓷立马反锁房门,口袋中的手机一直在震,才分开没多久陈池驭的消息就钻进来。   【C:今晚能不能回来。】   【C:年年。】   他特别故意的最后喊她,特别勾人。   可沈惊瓷现在来不及与他纠结这个问题,人随手回复了个好,转身防备的盯着沈枞。   沈枞站在窗前,手撑着桌沿,懒散的点了下头,一副“听你狡辩”的样子。   沈惊瓷恼怒:“沈枞!”   “嗯。”   .......   与这边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陈池驭刚驶出小区,他盯着上面的一个好字,意味深长。   旁边碰巧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营业员正补着昨晚售空的货。   陈池驭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下,眉骨微压,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然后,黑衣黑裤的男人从大G上跨下,车门反手扣上,几步走进便利店。   店员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小姐姐,见到陈池驭的那瞬愣了下。   男人单手推开玻璃门从外进来,神情淡漠,眉眼凌厉,单手插在兜里长腿笔直。他没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住,停在台面左侧。   店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忽然一红。   而陈池驭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他目光停在最下面一排的尺寸,眉骨微动。   那是今早刚补齐的货,各种味道五花八门的摆在那里。   男人思忖了片刻,只有片刻,就半蹲下来大掌扫过货架。盒子哗的一声全部落在收银台。男人身子起伏,又扔下几个Air。   店员愣了,他动作了两次,最下面一排刚才还满着的货架已经全空,店员的眼睛快要掉出来,又在那声冷冽磁性的声音中回神。   陈池驭面上毫无波澜,指骨微曲的扣在台面,开口低沉。   “结账。”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想她   陈池驭从店里出来正好七点。   周围街道一片祥和, 二十米外的蓝色棚子下排着一个长队,油条和豆腐脑卖的热火朝天,旁边的牌子上立着茶叶蛋两元一个。   他手上勾着一个袋子, 朝那边眯眼望了下,人来人往, 是喧嚣的烟火气。   陈池驭踹了个小石子, 哼笑了声心情愉悦的往车内走。   步子刚迈了三下,余光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接着腿上一疼,袋子晃了下, 陈池驭左脚撤了一步, 手下意识的拎上了手边的帽沿。   小男孩两只手捂着额头,透明塑料袋里面的油条晃啊晃。意识到自己撞人又被提溜起来后,胖嘟嘟的小脸笑僵在上面。   他仰起了头,没看到男人正脸,太高了, 只能瞧见冲锋衣领口金属的拉链。他又使劲仰脸:“对...对不起。”   面前小男孩的神态实在滑稽, 陈池驭闻声挑眉,还挺礼貌。他四周看了眼, 松开歪斜的帽子, 手掌摸了一把男孩头顶泛青的发茬,随口问:“你家长呢。”   小男孩哎了声,扭着脑袋往身后看, 找着什么。过了几秒, 他猛地指向一个方向:“那呢!”   陈池驭闻声抬头, 看到那个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了一个咬着油条的男人。他眼尾一压, 眉心忽然皱在一起。   李原脚上穿着一双拖鞋, 头发还是凌乱的, 腮帮子动的起劲。   在抬眼的那瞬,动作极为明显的顿了。   “我在这!”小胖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冲着李原疯狂一喊。   李原表情呆滞的空白了秒,被这声吼毫无征兆的拉回来。   “陈队?你怎么在这?”李原油条一口塞进了嘴,快步上前,用手背擦了两下嘴角的油,费劲的咽下去。   陈池驭拍了拍男孩背:“你家的?”   李原噢噢的点头:“我侄子,可爱吧。”   他低头傻笑,摸着小胖子头示意:“叫哥哥。”   一声洪亮的:“哥哥好!”   陈池驭眉梢上扬,一大一小咧着嘴朝他笑,别说,还真像:“不错,小子挺帅。”   李原笑了:“他家住这,我过来住几天。”   陈池驭点头,没说自己怎么在这,只是掠过两人时手摁上李原肩膀拍了两下:“好好训练。”   “明白!”李原下意识的回头,但还是好奇的回过头看着陈池驭背影。   他手中的塑料袋不怎么透,但还是能大体的看到里面东西。   李原好奇的盯了会儿,忽然一声“操!”   “小叔,你干嘛啊。”小胖子不满的看了李原眼:“回不回去了。”   黑色大G缓缓离开,李原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走走走。我操。”   小胖子往前跑了几步,李原右手猛地插进兜里掏出手机,最上面的聊天页面是车队的群。   一条信息如重磅炸弹在群里爆开。   【旋风车王:卧槽,你们猜我碰到谁了。】   【北:?】   【旋风车王:陈队啊!卧槽!是陈队!】   【北:你有病?】   【王封:?所以】   【旋风车王:草,早晨七点,人家买油条他买套!!!】   【旋风车王:买套!!!!你们知道什么套吗他妈的,还是一袋子!!!那数量得把人家货架都搬空了。】   李原在群里声嘶力竭后,全群沉默。   好久,旋风车王再次出现。   【?】   怎么没人说话。   又过了很久,周北出现:【6】   渐渐地,下面人跟着回复:【6】   【真的6。】   李原啧了声,一群什么人,连点反应都没有。   他回头,陈池驭的车子早就没影了。   不过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啊,李原再次摇头感慨,真他妈猛。   不错,这才够格当他的哥!!!   -   而沈惊瓷房间内,僵持刚刚结束。   沈枞想拧着眉:“你们现在住一起?”   沈惊瓷立马否认:“没有。”   “真的?”   “骗你干什么。”沈惊瓷脸不红心不跳的坐在床边。   沈枞抿了唇,没说话。   而沈惊瓷心虚的别开了眼。   那天沈鸿哲的生日宴来了不少亲戚,还是那几个话题,绕着沈惊瓷和沈枞转来转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拉着沈惊瓷的手,问有没有男朋友。   沈惊瓷啊了几声,在众多的视线中,怕麻烦的推开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干笑着解释:“现在还没考虑这些,不着急。”   果不其然,拉着沈惊瓷就要给她介绍。   她朝沈枞使眼神,沈枞麻烦的啧了声。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转移了战火。   沈惊瓷真的越来越觉得,解决亲戚是比工作加班还困难的一件事情。   天色将晚,陈池驭的消息准时出现。   【C:结束了吗。】   沈惊瓷正在等车的路上,她有气无力的回复了一个嗯。   【C:来接你。】   沈惊瓷大脑快要宕机,不想思考,直接把地址发了过去。   她简单的跟徐娟说了几句,一个人走到人行道旁开始等陈池驭。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过来的,人特别快,沈惊瓷见到他就苦了脸。   陈池驭下车给她开门,见到这副快断气的样子笑了声:“这么了这是。”   沈惊瓷逐渐习惯和他在一起的腻歪劲儿,手臂软趴趴的揽住了陈池驭手臂,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好累啊..”   “你根本想不到他们有多能问。”她忍不住抱怨。   陈池驭咬她耳朵,尾音上扬的嗯了声顺着问:“问什么了。”   “就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   他眉尾微扬,来了点兴趣:“然后,你说什么了?”   “我当然说没有啊。”沈惊瓷吸了吸鼻子,她撇着脸在陈池驭肩膀上蹭了下,声音软的好像委屈:“要是说有他们肯定要问的更麻烦。”   陈池驭重复了那两个字:“没有?”   沈惊瓷:“......”   她唇往内抿,做错事似的把脸又埋回了他的颈窝。   陈池驭咬了下牙,气笑了:“我是死的?”   沈惊瓷停顿,跟小猫一样往他怀里又拱了两下,看陈池驭没反应,垫脚在他脖颈贴着唇碰了下安抚他:“别生气,你是我男朋友。”   陈池驭揽住她,不让她下滑:“是你男朋友怎么不告诉别人。”   沈惊瓷换成了额头抵着他,似乎是眨了眨眼,陈池驭觉得她的眼睫像是扇子一样簌簌的挠在侧颈。   过了会儿,小姑娘的声音终于出现:“因为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见。”   她的声音认真:“我也想占有你。”   独占的那种。   然后心脏也跟着出现簌簌的痒,十二月的风越来越冷,在碰到她的时候却不断有暖流涌入。   陈池驭喉结滚动,那股不重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笑了,沈惊瓷清晰的感受到了震动。他覆在她的耳畔:“年年,你真是把握拿捏的死死的。”   这辈子是栽在她身上了,栽到什么程度呢。   他一个无神论者,开始相信转世,相信有下一辈子,下一辈子也想给她。   开始期盼,开始祈祷。   再长一点吧。   他还想和她有好多年。   沈惊瓷穿的不算多,车上开了暖气,沈惊瓷的脸变得红扑扑的。   电台里的音乐舒缓,听的沈惊瓷都快要睡过去。   好像是《连名带姓》,耳边隐约是一句:“我且爱且走,其实在等你,是最后的默契。”   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陈池驭捏了下她的手,问了句什么,沈惊瓷没听清,模糊的“嗯?”了声。   再然后陈池驭没了动静,车速却好像快了起来。   电梯都是被他抱上去的,开门声关门声都来了,在沈惊瓷还没睁开眼前,吻就下来了。   他的动作又急又凶,说他等了好久。   细碎流出,沈惊瓷迷茫的呜咽了声,什么意思。   陈池驭抵着她摁在门板上,从眉眼贴吻到脖颈,狭窄逼仄的玄关,灯都没有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目的一眼便知。   他哑着嗓音替她脱下外套:“嗯什么嗯?车上不是答应了。”   他的声音哑到心底,喉结上下滚着,欲在眼尾全部呈现,通红。   沈惊瓷推搡着,满脸诧异:“什么时候。”   陈池驭低低的笑了,弓着身子埋在她颈窝,善意提醒:“宝宝,抵赖没用的。”   下一秒,在沈惊瓷空白的眼神中,将她打横抱起,浴室透明的玻璃占了大半,在没升起水雾之前,他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轻挑肆意:“今晚我要。”   玻璃上的水雾升起的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外面是满地的衣服。   忽然,玻璃上猛地出现一个掌印,沈惊瓷原本就没睡醒,现在更是满眼氤氲。   花洒是水,地上也是水,他的手指也是水。   沈惊瓷不停的颤着睫毛,一直在叫他名字,小声的呜咽:陈池驭...陈池驭...”   他揽着她的腰去堵着呓语,舌头拨弄着:“年年,我够忍的了。”   六年后的第一次,不想弄伤她,陈池驭前面准备了好久。   他额上的青筋也凸起来了:“要疯了。”   真的绷到极致,他才抱着他出了浴室。   沈惊瓷看了一眼那一大袋子,一眼跟本看不完里面是多少,她吓的别过了头。然后又害怕的说不行的。   他身上的纹身刺眼,撑起身的时候和她贴在一起。   沈惊瓷蜷缩着手指,抓住了被角,忍不住的仰起头喘息,像是脱水的鱼。她忍不住的念他轻一点。   可是沈惊瓷还是很想哭,好陌生的潮。   模糊中,声音忽然响起:“年年原来没进步。”   他停下了,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处,眼尾红的厉害,喘息也重,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发丝微乱,克制的说:“以前可是全能吃下。”   沈惊瓷勾着他的脖子就捂眼,哭的更厉害,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羞:“你不准说。”   陈池驭低低的笑了,明知故问:“不说怎么办,看也不让看。”   沈惊瓷想走,但被他掐着腰不行。吻又湿又烫,弄得她快要化了。   什么都陌生,沈惊瓷甚至怀疑这个混蛋这几年是不是变了,以前真的可以吗。   然后他开始混蛋的哄她:“松点,别咬那么紧。”   陈池驭说着,咬在了她的锁骨上,学着她的样子厮磨。   男人声音暗哑:“你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想她   真的喜欢, 被他逼着说了好多遍喜欢。   甚至到最后,沈惊瓷连勾住他脖颈的力气也没有,意识昏昏沉沉的, 被他仔细安抚着。   “啪。”   卧室的大灯开了,白亮的灯光刺的眼睛不适, 沈惊瓷蹙眉, 很弱的哼了声。   下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会儿,身边的床重新陷下去。他的声音也出现:“来。”   她身上套着的是陈池驭的衬衫, 松松垮垮的皱在一起, 领口宽大,露出来的痕迹成片。   身边的床陷了下去,陈池驭膝盖撑着,把沈惊瓷抱过来靠在自己怀里。陈池驭身上也不好过,他上身没穿衣服, 肩膀上弯弯的月牙印明显, 连成排的还带着血痕。   但男人显然不把这点伤当回事,眉眼都带着餍足, 哄着人喂水:“再喝口, 嗓子都喊哑了。”   沈惊瓷小口的抿着水,是真的渴,她忍不住的仰起头想要更多。   但在陈池驭话落后, 闭着眼的人动作忽然就顿住了。她带着情绪的睁眼去看他, 像是在瞪人, 但实在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倒在陈池驭眼里, 更像是撩拨。   沈惊瓷喝完, 懒得看他, 推了人一把自己钻回被子里,声音闷闷:“你还有脸说。”   陈池驭看了眼见底的水杯,算了下喝的差不多。他掀开被子贴上去,手臂圈住了沈惊瓷的腰把人往自己方向一拉,手掌贴上她的小腹,轻轻地揉着。   他拇指也摩挲,唇在沈惊瓷白皙柔软的后颈上亲了几下:“还难受?”   沈惊瓷本能的一抖,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吞吐着灼热的呼吸,仿佛又回到陌生的潮浪。   沈惊瓷四肢酸软,被他抱得又莫名舒服。委屈上来,不免哼了声:“嗯。”   陈池驭亲了亲她耳朵,把沈惊瓷掰过来正面朝自己,低着头和她抵在一起:“可我看过了,没弄伤。”   沈惊瓷闷着脸,鼻梁磕着他的锁骨,小声的说了个涨。   陈池驭沉默了下,嘶了声,状若思考:“可能是年年太软了,还不习惯,熟练几次就好了。”   他盯着她,眼稍溢出笑:“也可能是年年太贪吃。”   “贪吃鬼。”陈池驭慢条斯理的下结论。   真的是混蛋,沈惊瓷睡过去前,想的都是这句话。   腹部一直有一双大手轻缓的揉着,这可能是唯一能让沈惊瓷消气的地方了。   迷迷糊糊的,她还是抱住了陈池驭,嘴巴小声的嘀咕了句:“一起睡。”   “不疼了。”   月明星稀的夜中,男人没忍住的笑了,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他真是捡了个宝贝,抱不够也亲不够。   喜欢死了。   -   早晨陈池驭感觉到怀里的人有动作时,眉心一动,电话挂的干脆又利落。   他垂眸,果不其然的看到她伸着手摸索身边的人,指尖和她交叉握住,陈池驭应了声:“在着呢。”   沈惊瓷动了下,下意识的问:“几点了。”   “十点半。”   她蜷着身蹭了蹭男人手背:“你还在啊。”   “陪你。”陈池驭给她掖好被角,眼眸微深的顺带把领口往上拽了下:“饿不饿。”   沈惊瓷肚子确实是空的,她点了头,陈池驭就抱着人洗漱吃饭,沈惊瓷睡意消散时,连饭都被人喂完。   她开始脸红,推开陈池驭的手自己抢过勺子。   碗里的粥只剩了一个底,他一直在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盯的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干什么似的。沈惊瓷欲盖弥彰:“你...你今天没事吗,怎么不出去。”   陈池驭手指又下没下的敲着桌子,抬眼睨她:“用完就赶我?”   沈惊瓷一下子被呛到,瓷勺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她别过头捂着嘴剧烈咳嗽。   陈池驭啧了声:“怎么一点也逗不得。”说着,手已经覆上去替她顺气。   沈惊瓷红着脸辩解:“是你总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陈池驭瞥了一眼她面前的碗,怕再呛着,轻笑着不语。   “下午再出去,你醒了身边得有人。”   沈惊瓷动作微顿,心情却因为这一句话开始莫名变好。   她有感觉到自己是被人在乎着的。   甚至在他走之前,还是恋恋不舍的贪念。   周六的闲暇来的不易,如果不是沈惊瓷看到陈池驭忘带的手机,她会在那个沙发上窝到晚上。   沈惊瓷动了下屏幕,人脸识别失败,自动弹出密码输入。   手指不自觉的就输了自己生日进去,页面倏地跳转进去。对了。   陈池驭的手机干净简洁,除了必要的东西之外没什么别的。   除了...除了她的照片。   沈惊瓷一眼就看到了壁纸上的人是她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照的,她闭着眼在车内睡着,黄昏的光线洋洋洒洒的照在身上,柔软的不像话。   她愣怔的看了好久,然后鬼迷心窍般的点开了陈池驭的相册。   他的相册更是无趣,一些赛道的图片,几张没意义随便拍的,剩下的就全部是一个人——她。   她睡着的,喝水的,盯着窗外走神的。   其实也不多,甚至拍的模糊,可沈惊瓷愣是看了好久。   她下意识的往下滑,很快见底。陈池驭换手机的时候应该是复制数据了,然后她看到了最下面的那个时间点——2018年。   2018年的那个夏天。   是她毕业的那个夏天。   是她换下学士服,坐在沥大篮球场长椅上的那个下午。   场上还是有十四号,但又不是那个十四号。   可沈惊瓷清楚的记得,那天她收到了一束向日葵,奇怪的是中间还夹着一枝玫瑰。但上面卡面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送花的人只说是毕业的都有。沈惊瓷当时信以为真。   那天的阳光不是很好,照片蒙着一层灰。她双手撑在身侧,身后是绿色的网格栅栏,风吹得她发丝模糊。   欢呼和雀跃都远,他的镜头中只有她。   答案不言而喻。   原来是他。   心口涌起密密麻麻的酸胀,很想现在就见到他。   -   沈惊瓷打车到陈池驭那边时,还特意嘱咐李原不要告诉他。   李原非常懂的发了个OK:【嫂子,你到了叫我,我去接你。】   沈惊瓷看了眼已经停表的出租车,顿了秒,默默地回:【我到了。】   .......   这还是沈惊瓷第一次来陈池驭的地方,和她想的很不一样。   没有那种繁华,李原带着她越过了一片飞扬的沙地,从一个钢筋门拐到另一个场子。   水泥场地空旷,弯道很多,盘踞在一起。几辆机车刚从起始点冲出,如离弦的箭,不远的直道结束身子偏移,利落的屈膝压弯,速度刺激并存。李原在身边探着头找,兴奋的喊:“嫂子你等等,陈队跑完这圈就回来了。他给几个要比赛的做示范。”   沈惊瓷看不到尽头,不禁也跟着点头。   阳光刺眼,远处的人和车逆着光在眼底映着一个个小点点。   沈惊瓷似乎看到尽头缩短,朝着眼底驰来,然后不断清晰,机车的轰隆声骤然停在眼前。   陈池驭一身黑色的夹克,和别人不一样,他没穿机车服,只戴了一个黑白的机车手套。白色衬衫领子敞着口露出锁骨和喉结,凌厉混痞。   没想到沈惊瓷会出现在这里,男人长腿支撑点地,头盔前面的框遮住一半鼻骨,陈池驭顿了下,瞬即拽下头盔扣在把手上,他眉骨上挑,尾音也轻:“年年?”   沈惊瓷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一时没有回神,愣了下后的解释:“你手机忘带了。”   “给你送过来。”说着,沈惊瓷把握着的手机送出去,手臂升到半空。   “是吗。”陈池驭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发丝微乱,唇异常的红。他低头随意的用牙齿咬开机车手套脱下,又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忘了。”   然后就是一眼,沈惊瓷脸忽然红了。   思绪乱了瞬,带着谁也不知道的潮红。他咬手套的时候,特别像昨晚。   李原没注意到沈惊瓷的不对劲,在旁边笑得特别故意,插嘴道:“哎呀呀,嫂子真好,陈队好福气哦。”   陈池驭伸手接了沈惊瓷递过来的手机,长腿一迈翻下机车,他往前一步抓住了沈惊瓷的手腕,带着人往外走。他回头瞥了李原眼,嗤的明显:“滚。”   “好嘞。”李原军姿一下站好,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傻笑。   旁边有刚跑回圈的,满头是汗,凑过来八卦:“哎,那就是嫂子?”   李原一副自己局内人的表情,笑得更嘚瑟:“漂亮吧。”   “是啊,看着陈队还挺喜欢的啊,那锁骨上的,啧啧啧也不知道遮一遮。”王封环抱着手走进来,想起陈池驭来的时候那副模样,简直是面带春光:“还他妈不系扣,浪到没边。”   李原收回视线摇头,拍了拍王封肩膀,赞同:“宝贝得紧着呢。”   喜欢一个人真是遮不住,他们看的太明白了。   陈池驭抓着她走远,沈惊瓷才拉着他停住,一言不发的搭上他的衣领。他身上还有明显的潮热,手指碰到好似灼烧,沈惊瓷耳后的红渐渐明显。   陈池驭顺着她的动作低头,看到衬衫的领口外翻的松垮,那个痕迹刚好若隐若现。他撩起眼皮,沈惊瓷抿着唇,葱白的手指一板一眼的给他扣到最上面一颗。   松手前一秒,陈池驭喉间的笑忽然流出,胸腔的颤抖震的指尖发麻。   沈惊瓷红着脸倏地收手,又被一把抓住。   “羞什么。”陈池驭扯着衣领往外拽了下,拘束的不自在,但他也没挣开。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惊瓷,压着眼尾看她。   “你还好意思说。”沈惊瓷飘忽的往陈池驭身后看了眼,没有人,她才摁住陈池驭乱动的手:“你...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沈惊瓷脸皮薄,说完手拽着他的领口不自觉收紧,头都快低下。   “这样啊。”陈池驭圈住她的腰,沈惊瓷往前挪了步,脑袋抵在了她的肩上,又听见男人蔫坏的说:“可是年年才是罪魁祸首啊。”   他压低声音,凑在沈惊瓷耳边用气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昨晚是年年抱着我,怎么都不肯松的。”   拇指捻了下锁骨,肆无忌惮的调情。   一准料到她会生气,陈池驭又歪着头俯身补充:“可是我喜欢的很。”   “你抱的越紧,我就越喜欢。”   “......”   沈惊瓷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你别说话了!”   陈池驭闷笑愈发明显。   陈池驭进了淋浴间冲澡,这边有休息室,地方还挺大。   他在这边没讲究,房间内除了基本设施什么都没有。沈惊瓷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他。   但沈惊瓷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已经被传成什么样。都想趁着陈池驭不在的时间来看看。   当她听到背后簌簌的声音,沈惊瓷回头的表情微顿。   一个个脑袋跟叠罗汉一样的夹在门缝中,争先空后的探着脑袋往里面瞧,眼睛亮的像是发现新大陆。   场面极其滑稽....   而陈池驭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沈惊瓷跟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被一群人围着坐,对面沙发坐的满满的,只有李原好死不活的坐在沈惊瓷旁边。   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沈惊瓷就算笑下,都能说的更起劲。   陈池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脚步顿住。   “嫂子,陈队在你面前是不是从来不摆脸,你不知道,我们看他在你旁边,简直就是...”那人停了下,有些词穷。   “腻歪。”有人提醒。   “对!就是腻歪!腻歪的能拉丝了。”   陈池驭脸一黑,顿都没顿就上去踹在了沙发矮脚。   砰的一声闷响。   气势极强的身影压下,清冽的嗓音不带半分情感,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屋子在顷刻之间静如死灰。   王封人都傻了,那声卧槽硬是被憋了回去,手啪的一声捂住嘴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什么都没说!”   陈池驭眯眼扫视屋子里的一圈儿:“都不累了是吧。”   视线还没收回,陈池驭的目光忽然停在了茶几上的酒瓶上。   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憋久了总有想放松的时候,有时训练还是比赛结束了,在这边闹他都不管,醉了倒地就睡。   但谁他妈敢把酒拿到沈惊瓷面前的。   李原心一惊,坏了。   他站起来抱着酒瓶就跑,刚刚唠嗑唠上瘾了,距离都正好,想也没想伸手就够了瓶,还好没开。   “没没没,没开呢。拿过来敲响的。”   他站起来后一帮人也跟着站,东一句西一句的就开始扯。然后相视一眼,比进来的时候还快,三秒不到全部消失。恨不得立马消失一样。   陈池驭绷着下颚,视线一直盯到最后的门缝关上。   沈惊瓷直起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忍不住笑了。   “陈队好凶啊。”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又温又软。   陈池驭垂眸,她坐在那里像是一个乖学生,回来看他的时候眨了眨眼,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一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能把沈惊瓷逗笑。   陈池驭也没说什么,走过去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不爽的拍了下:“沈惊瓷,学坏是吧。”   沈惊瓷身子一缩,羞赫的圈住他的脖颈。   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明显,衣服换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不知名的洗衣粉味混在鼻息,干净的像是一中槐树下的少年。   陈池驭身子稍微后仰,虎口卡在沈惊瓷腰的位置把她往后吗,细细端详一番,然后男人跟发现什么不得了一样的嘶了声:“聊得什么这么开心?”   沈惊瓷眼睛莫名的亮,回来盯着他,唇角的笑还是没忍住。她凑到陈池驭耳边说:“我好像知道了一个秘密。”   “嗯?”陈池驭被挑起兴趣,侧头看着她。   沈惊瓷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你的手机。”   陈池驭眉骨微动,反应了一秒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翻我手机了啊。”   “嗯。”沈惊瓷摸着他肩膀上凸起来的骨头,下巴过去抵在上面,晃了晃笑:“不让看吗。”   陈池驭没马上回答,扶着沈惊瓷的腿又往上捞了点,他声音吊儿郎当,腔调也特别不正经:“让。”   “怎么不让。”他亲着他的耳廓,暧昧的摩挲:“我女朋友怎么查都让。”   沈惊瓷痒,手掌推了推他笑得停不下来:“你别弄啦。”   “查我也行,怎么查都给。”他抱着她不松手。   沉默了会儿,沈惊瓷忽然开口。   “刚刚他们跟我说,你等了我好多年。”   陈池驭舌尖勾着上颚扫了圈,就知道一群嘴没把门的还爱添油加醋。   沈惊瓷又说:“他们还说你想我想的夜不能寐。”   陈池驭没反驳,睨了她眼,示意继续。   “陈池驭,你怎么还偷偷回来看我啊。”话一拐,从前面的开玩笑到这句,沈惊瓷笑意微敛的在陈池驭颈窝蹭了蹭。   陈池驭漫不经心的嗯了声:“想回来看看我的年年过得好不好。”   “那过得好吗。”   “看着挺好,漂亮的毕业了。”   沈惊瓷闷闷地哼了声:“不是你的年年。”   “那是谁的。”   沈惊瓷不说话,陈池驭捏着她腰间的软肉,哼笑:“不是我的就抢过来。”   沈惊瓷的情绪来也快去也快,眼睫上刚沾了点水雾就被他逗没:“你好坏。”   “你才是坏人。”   她就算学坏也是跟着他学的。   陈池驭指腹揉上她眼尾:“行,喜欢就行,好坏无所谓。”   沈惊瓷拉下他的手,她的手指开始不带戒指,陈池驭每次亲密时,总会在那个纹身上摩挲好久,齿痕不知留了多少次。   她想了会儿:“要不我跟你交换一个秘密吧。”   “年年背着我藏了这么多小秘密啊。”   沈惊瓷摸着陈池驭的手看,无名指上似乎有道痕迹。   “还好吧,也不是很多,好像只剩这一个了。”她被转移了注意力。   陈池驭身子后仰,带着她一起:“那就这么告诉我了?”   沈惊瓷看他:“你不想听吗。”   “想。”   她的事他都想。   “但我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沈惊瓷抓紧了他的手:“你想一想要不要听。”   “这么严重?”陈池驭好笑,但还是正起了身点头:“行,年年说,我仔细听。”   沈惊瓷对上他漆黑的瞳孔,心悸的厉害。   然后在愈演愈烈,心火烧到眼前的那一刻,沈惊瓷慢吞吞的开口了:“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在一〇年的那个夏天。”   她垂下眸,声线紧绷到极致,手指蜷缩起来又停顿了会儿。   又努力将那句话完整说出:“所以我喜欢你的时间,可能比你想的,还要久一些。”   作者有话说:   感觉章节好多,看着怪别扭的,就合在这里了。 第81章 想她   黄昏是从远处开始渲染, 陈池驭拉着沈惊瓷手腕离开的时候,李原眼尖的喊住:“陈队!不一起吃饭啊!!”   陈池驭脚步停都没停:“你们吃,帐记我身上。”   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惊瓷在身后有些跟不上,小跑了两步。然后才看到男人立马放缓了速度, 两个人的肩并齐, 身影才消失在拐角。   李原后知后觉的哦了声,回过头来怔愣的挑了下眉:“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周北看了李原的一眼,眉心皱了下, 略微嫌弃的转过身, 没感情的启唇:“傻子。”   李原:“......?”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黄昏只有一瞬,乌蒙蒙的氛围就压了下来。陈池驭点火开灯,他周围的光比外面的光晕深一个度。   车内的空气稀薄疏冷,他的声音暗哑, 视线跟着转过来落在沈惊瓷的脸上:“你继续说。”   身后是人来人往的灯火阑珊, 沈惊瓷手指在袖子里缩了缩:“没什么了,说完了。”   陈池驭胸口有些燥, 他眼角抬起:“所以, 是从那天开始的吗。”   沈惊瓷的心跳就没平息过,她摁着掌心克制自己,又后悔自己怎么说出来了。半响, 她别扭的移开视线嗯了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惊瓷微愣, 却发现他十分认真:“高中吗?”   陈池驭还是在看她, 漆黑的瞳孔映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沈惊瓷抿了下唇, 声音不大, 歪着头去看他,“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暗恋的人都是胆小鬼吗。”   “胆小鬼?”他咬着字重复了一遍。   “嗯。”沈惊瓷点点头,她的声音故作轻松:“而且那时候你不会喜欢我的。”   “你怎么知道。”陈池驭拧眉。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沈惊瓷若无其事的笑笑,手指捏的骨头都有点疼。   “因为是你。”他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氧气忽然就被剥离,沈惊瓷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耳边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大,陈池驭的声音还在继续,及其肯定。   “如果是你,会的。”   -   车子在药店门口停下,沈惊瓷望车窗外看去,陈池驭已经解开安全带。   她倾身拉住他的手:“不用的,没有崴到。”   刚刚只是别了下,一会儿就好了。   陈池驭的视线看下去,沈惊瓷不自在的收了一下脚。   “有点红。”陈池驭视线上移,自己做了定夺,“很快回来。”   他关上车门,踩上人行道的红砖路,影子被拉的很长。药店的玻璃窗透出他颀长的身影。陈池驭立在柜台前,很高,说了几句后才接过药,身着黑衣的男人很快的从药店走出。   最近沥周降温,天气预报说第一场雪可能马上就要来了。陈池驭拉开车门时一股明显的寒意从门外撞进来。回去的一路都很安静,沈惊瓷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男人下颚绷的有些紧,眉心微微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的路程,陈池驭给她开了车门,张着手臂要抱她。   沈惊瓷手摁在了他的手臂上,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抱了,最近抱得太多了。”   在陈池驭反应之前,沈惊瓷从空隙中钻出来,抱住了他的手臂,笑眯眯的说:“牵着上去就好啦。”   陈池驭眉梢小幅度的扬了下,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睨向沈惊瓷和他十指相扣的指骨。   沈惊瓷的鞋跟不高,拉着人进了电梯。陈池驭手指上勾着的塑料袋随着步子的幅度晃荡。   他的手握起来很舒服,沈惊瓷拇指在他手掌上的薄茧有下没下的蹭着,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   陈池驭低眸看她,笑了下:“这么好玩?”   沈惊瓷捣乱似的又蹭了两下,故意说:“好玩。”   他的手漂亮,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陈池驭轻啧了声,有种刻意纵容的感觉,他看沈惊瓷的样子像是在思考,然后慢慢的点了下头:“行,玩。”   “就当给胆小鬼的奖励。”   沈惊瓷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了看他,神情有一丝的茫然。   电梯刚好开门,陈池驭哼笑了声,勾着她的手往外走:“奖励有人勇敢了一次,我才能物归原主。”   沈惊瓷啊了声:“什么物?”   陈池驭拉着她的手在指纹上开了锁,嗓音和之前一样冷冽,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你的私有物。”   屋内一片昏暗,光的分界线就在眼前。   陈池驭开灯的那一瞬,用和她刚才一样的力度在沈惊瓷手上摩挲:“那胆小鬼,牵够了吗。现在是你男朋友。”   -   他今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沈惊瓷的脚踝其实一点也不疼,但陈池驭不肯。   男人从里面出来,随意的弹了两下水珠,俯身抽出两张纸巾,擦得也很随意。他拿过药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说明书,朝坐在另一边的沈惊瓷看。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陈池驭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   沈惊瓷往他附近挪,身子还没坐稳,敏感的脚踝一下被人捉住。她本能的后缩,脚踝上的力度同时加大。陈池驭抬到自己膝盖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你跑什么。”   沈惊瓷抱住身边的抱枕,蜷缩着挡住半张脸解释:“控制不住。”   陈池驭笑了声,但没说什么。   沈惊瓷骨架很小,皮肤又白,手腕脚腕都细的像是一折就断,他有时折腾狠了也会想,会不会给她弄折了。确实是个宝贝,得仔细护着。就是走路别了下,红印子都要消好一会儿。   思及此,陈池驭眼眸不由得也深了点。他余光清楚的看到沈惊瓷斜着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这边,还有点紧绷。像是防备的兔子。   唇角的笑意扩了些。   陈池驭焐热了手掌,两只手的指骨微屈,合在一起揉搓了几下,才张开手掌贴在了她细白的脚踝。   药膏有股清清凉凉的薄荷味,涂上去之后很舒服,沈惊瓷眉眼放松了瞬,但只有几秒,他的存在感太强,贴在皮肤上暧昧横生。掌心的温度和摩擦生出来的亲昵很快让沈惊瓷红了脸。   他眼角垂着,侧面看去懒懒散散的,但神情却尤为专注。陈池驭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小腿骨不让她乱动,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格外白,手背青色的血管连着筋骨微凸。   沈惊瓷咬住了唇内的肉,从没觉得陈池驭的体温这么高,热度灼烧着皮肤,酸软从他掌心之下向全身扩散。沈惊瓷的呼吸越来越紧,红一直晕染到而后,她缴械投降的把脸埋进了抱枕中。   陈池驭动作微顿,朝这边看了过来。她外套脱了,里面的毛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着毛茸茸的特别软,衬的耳尖更红。视线意犹未尽的收回,盯着沈惊瓷脚腕内侧凸出来的那块骨头看了会儿,手掌似乎试探了下,又故意的坏心思握紧,指腹包裹,严丝合缝。   果不其然,沈惊瓷反应明显,瑟缩的一下像是受惊的小猫,挣着要往回收,却又被人捉住。陈池驭虎口收紧,抓着沈惊瓷的小腿,轻而易举的将她扯了过来。沈惊瓷啊了声,不小心倒在沙发。陈池驭顺势就着她的身子压下,手肘撑在沙发边缘垂眸看她。   沈惊瓷胸口起伏,她尾音都在颤,不自然的躲避陈池驭的目光:“你好了没。”   “本来好了。”他手指收的越来越紧,骨肉匀称的脚腕在他手中显得格外瘦小。   “但被你蹭掉了。”陈池驭坦然张口。   “什么啊,明明是你。”   陈池驭喉结吞咽,盯着她看的意味不明:“我已经很克制了。”   沈惊瓷声音软腻,他的呼吸喷洒在锁骨,她别开脸藏着:“你克制什么啊。”   “沈惊瓷。”他喉结又滚动,身子也再次俯低,喉结就差碰到她的肌肤。   他的声音又哑又欲,妥协一般的抱住了她,“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女生的秘密,真的要我命。”   他又说:“今晚本来想好好对你的。”   “现在只能尽量。”他拂开她眼尾的碎发,轻吻了下,“我可能,控制不住。”   沈惊瓷也不知道涂完药是什么时间了,意识完全模糊,陈池驭还算温柔,或者说,他克制的厉害。   他抱得特别紧,似乎要把她揉入骨血之中。   热浪快要把她泯灭。来临之前,陈池驭压抑着喘息,微微仰头敛住眼尾溢出的红,停下动作问她:“疼不疼?”   沈惊瓷蹭着他的耳廓,摇摇头:“不疼。”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似是安抚,然后没笑也没故意,手掌卡住她的腰身,是真的想:“那就再深点。”   沈惊瓷呼吸一下乱了节奏,哭腔瞬间涌出,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全是零零碎碎的呓语。   “疼,脚踝也疼。”沈惊瓷马上改口,抱着他讨好。   陈池驭果然停了,他点头:“药可能蹭掉了,再擦一遍。”   沈惊瓷脱力一般的松了口气,她软塌塌的被人抱在怀里,带着往桌子那边走。   “陈池驭...”沈惊瓷颤巍巍的喊他。她抖的厉害,他根本没出来。   几步的距离而已,就在卧室里面。   “嗯?”他的气息也不稳。   沈惊瓷哭的越来越厉害,他真的开始给她擦药,但没之前细致,一只手就完成。   然后她的下巴被捏住,陈池驭在上面亲了亲,忽然说:“年年,看镜子。”   他让她回头,男人的语调特别低,钻进心里:“你喜欢我的时候,特别好看。”   “好想看看年年之前,是怎么喜欢我的。”   她清楚的感受到陈池驭更哑,他亲着她,说他还想知道,年年有多喜欢他。   听不够。   他又说,沈惊瓷,我更爱你。   外面万家灯火明,黑夜忽然被白色点缀。   那晚,沥周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想她   漫天的雪, 冷空气骤然来临,窗户的玻璃有了隐隐的雾气,放才还车水马龙的街道已经铺上一层白色。   屋内的水汽氤氲, 陈池驭换了床单,他的动作已经很熟练, 嘴里咬着一根烟, 没来得及点,起伏的肌肉线条流畅。   沈惊瓷每次这时候都很娇气,陈池驭转身打开冰箱, 温了一杯草莓牛奶。   微波炉叮的一声, 时间刚好,陈池驭手指试下下杯壁,温度也刚好。   抽了两口的烟被掐掉扔进垃圾桶,堪堪压住心底一直往外冒的那个瘾。   陈池驭拽了下自己身上T恤的领低头嗅,确定烟味不重后才走进屋子。沈惊瓷裹着被子, 整个人很小的一只, 黑顺的发丝铺在枕头上,露出来一个脑袋。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 视线垂下, 眼眸逐渐变得深沉。   感受到他的气息,被角处发红的指尖就蜷缩了下,似乎是想碰他。   陈池驭凝了会儿, 半蹲下身来和她高度平齐, 吸管抵在沈惊瓷唇边。   沈惊瓷只是闭着眼不想动, 但没睡过去, 潜意识里一直在等陈池驭。   草莓的味道不是很浓, 入口丝滑感觉刚刚好, 沈惊瓷小口小口的吸吮,喝的可能有些急,陈池驭怕她呛到把吸管挪开让她停会儿。沈惊瓷没喝够,吞下去之后还要。   陈池驭一直没说话,就是看着她。他这次有经验了,沈惊瓷喝完两口他就移开,等她送下去才继续给。   她真的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眼睛都不睁,完全的信任他。淡粉色的奶渍在唇上挂了点,瘾越来越厉害,在再一次移开之后,陈池驭手腕顿了几秒。   接着,悄无声息,男人身子前俯,唇紧密的贴上去。沈惊瓷劳累过度,现在反应迟钝的很,什么都没想,就是惯性的吮住。   他的唇微凉,存着若隐若现的烟草味,冷冽的气息吞吐在甜腻的牛奶之中。沈惊瓷愣了,却清楚的听见陈池驭喘息重了瞬。   欲和瘾交织在一起。   沈惊瓷颤着睫瑟缩。   玻璃杯被撂在了地面,陈池驭的手掌控制在她后脑勺,舌尖不客气的钻了进来。他缠走所有的氧气,更重的吮吸。沈惊瓷的身子本来就敏感,他一碰,呜咽全出来了。   陈池驭摁着她,语气发狠:“沈惊瓷,勾我是不是。”   沈惊瓷欲哭无泪,没有。   陈池驭给了她喘息的时间,吻得更凶。   “唔...”她被迫的仰起头贴向他,被子里的温度要烧起来,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直到氧气耗尽,沈惊瓷感临近窒息,耳边只有暧昧的水渍,越来越响。胸口起伏的急促厉害,眼里的湿漉快掉出来。   陈池驭虎口卡着她的后颈,动作松懈,唇还贴着,他给了缝隙。   沈惊瓷身子彻底软掉,迷糊中被陈池驭抱进了怀里,他倚在床头,摸着她的头发,气息还是很明显。   沈惊瓷四肢酥麻,他一只手箍着她的腰,男人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脏一下又一下跳的剧烈。   过了会儿,他声音又沙又哑:“想不想回去趟?”   沈惊瓷思考不了,鼻音重的发软:“哪儿。”   “寻宁。”   沈惊瓷处于混沌之中,无法思考为什么要回去,但还记着明天是周天:“周一有工作。”   陈池驭没吭声。   沈惊瓷被他抱得暖洋洋的,很舒服,身子又蜷缩,后背的脊骨凸起像是珠玉,一个个骨节圆润,被他摩挲过来摩挲过去。   然后听见他的声音:“想带你回去。”   沈惊瓷哼唧了声,跟奶猫似的:“一天来不及吧。”   陈池驭亲了亲她的耳垂,顺着往上:“那明天有什么打算。”   沈惊瓷现在累的眼皮都在打架,嘟囔了句:“睡觉。”   “睡觉啊。”陈池驭拖着腔调,跟着重复了遍,像是在思考。   沈惊瓷摸到陈池驭的手,拽过来握着,闭着眼含糊的嗯了声。   “行。”他低笑了声,没什么犹豫的。然后凑到沈惊瓷耳边,一字一顿,最后咬出三个字:“做死你。”   ......   男人俯着身,阴影盖下来笼罩着沈惊瓷,空气沉寂了秒,如同凝结一样的,沈惊瓷缓缓睁开了眼。   温热的气息还打在耳畔,小姑娘后知后觉的瑟缩。   哭腔下一秒就溢了出来,沈惊瓷呜呜咽咽的往一旁挪,摸过来的手也不要了,她甩开男人的手自己抱着被子埋起脸:“你欺负人。”   “陈池驭你欺负人。”   陈池驭笑得愈发肆意,他闷笑两声,重新靠了上去。压着沈惊瓷小腹搂住她:“哭什么,我不就是惦记了你点。”   “哪有你这么惦记人的。”   “后悔了?”他拇指蹭着沈惊瓷脸,哄着:“怎么办,晚了。”   沈惊瓷警惕的回头看他,不搭理。   憋了好半响,小姑娘才挤出一句话:“你要是敢,就死定了。”   “乖点。”陈池驭没回,哼笑了两下。   沈惊瓷拧着眉,脑袋掉在枕头下面,咬了下唇内的肉。   陈池驭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撤开。床头柜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陈池驭手指抵着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什么。   沈惊瓷鼻尖发红,枕着被角缩成一团。然后眼前忽然落下一跟黑色挂绳,陈池驭攥着一头,喊她:“沈惊瓷,要不要。”   沈惊瓷愣了下,记忆被唤醒,这是重逢后,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挂坠。一直埋在黑色T恤之下,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倒是从两人和好之后,他却再也没带过。   “什么?”她感觉到他另一只掌心穿过她的腰间,狠狠地摩挲了下,带着滚烫的温度。指腹也像是在亲吻,沈惊瓷的呼吸忽然变得很紧,他看着她,心里的预感却莫名强烈,像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她的嘴唇有些红肿,是整晚缠绵的痕迹。弄得陈池驭愈发心痒,瘾是戒不掉的,只有不断靠近才能熬过难捱。   他不再犹豫,电光火石的一秒,吊坠像是变魔术一样,倏地滑落在眼前。然后再眼前露出全貌,两个金属质的圈环泛着冰冷的光泽。   沈惊瓷傻掉了。   是戒指,对戒。   他的声音很哑:“本来是想找个好机会的,但你就跟我的劫一样。”   “不想等了,一秒也不想了。”陈池驭妥协了,完全投降:“想带你回寻宁,带你回家。还想找找之前的你。”   他坦然的的扯了下唇角,笑:“太爱你了。”   呼吸的气息声也消失,心跳却越来越大,陈池驭抱着她的动作也在变紧,然后又听见他说:“你可以提前使用权利。”   沈惊瓷已经完全愣住,她看到了戒指内环的字母,心跳都被蛊惑了,她艰难的找到声音,看着他:“什么权利?”   陈池驭眉骨挑了下,手指慢慢的收紧挂绳,戒指钻入手心,唇角的弧度轻挑随意的撂下几个字:“当陈太太。”   那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陈池驭语气极其确定:“沈惊瓷,我看上的女人只有两条路。”   停顿了一秒,答案传来,字字清晰。   “占有我或者被我占有。”   他说:“你选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想她   沈惊瓷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他的衣摆, 褶皱起了好多,全部攥在手心。   心跳和气息在无声的眼神中覆灭,过了好久, 久到沈惊瓷开口的声音都变了音调。   “你是在跟我求婚吗。”沈惊瓷动了动手臂,撑起了身子。   声音不大, 浅棕色的瞳孔目光也柔, 定在陈池驭脸上。她问他:“是吗。”   陈池驭低笑了两声,手指绕了几下,挂绳上的戒指就被取下来了。被他捏在指尖, 看着。   沈惊瓷洗完澡就特别软, 头发也蓬松,她靠过来的后发尾正好扫在了他锁骨下面,又痒又柔。沈惊瓷洗完澡后又乖又软,今晚格外,像是一直窝在被子里长毛蓬松的白猫, 瞪着眼睛圆溜溜的看你, 特别可爱,可爱到心都要化掉。   陈池驭忍不住的想抱她, 然后和她再靠近一点, 心脏是从未有过的柔软程度。   “你说呢。”他捏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去碰那点碎发。   沈惊瓷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点都转不过来了,晕乎乎的却又毫无睡意, 松懈不下来, 耳边全是他的呼吸, 牵扯着心跟着颤。   她嘴唇蠕动了下, 手臂圈得更紧, 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他胸腔微微震动, 笑意出现又消失。指腹重重的擦过沈惊瓷下颚,又揉捏。就在沈惊瓷以为他要吻过来的时候,陈池驭的声音出现了。   他问:“这么不明显吗。”   “说过的,我已经想了六年了。”   答案来的太快,甚至没有给沈惊瓷喘息的余地,他承认的肆意又炽热。   然后在她心上留下最重的一击。   “想娶你。”   下一句紧接着来:“想你能嫁给我。”   带着金属寒意的戒指碰到了沈惊瓷的指尖,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把最后一丝情绪也捕捉:“年年愿意吗,它在等主人。”   那一秒,沈惊瓷脑中忽然划过很多杂乱的念头。   这个时间点有点奇怪,地点也是,邱杉月之前还给她说求婚一定要仪式感,要有单膝下跪和很大很红的玫瑰。   可是这个人呢,别说这些了,今晚还做了好过分的事情。   沈惊瓷抿着唇和陈池驭对视,没有人撤退。   灯光是暖调的,落在他身边又映入沈惊瓷眼里。   陈池驭似乎看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眉尾小幅度的挑了下。拍了拍沈惊瓷的手臂,自己转身下床。   沈惊瓷下意识的问:“你去哪儿。”   他站在床尾边缘,坦率了当:“哪也不去,就跟你求婚。”   沈惊瓷恍惚了一瞬,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随便的一个举动,就有能力让她沦陷的更深。   坦率恣肆,热烈张狂,在风华正茂的时间里意气风发,在爱意渐浓后炙热洒脱。   五脏六腑都化在这个初雪的夜。   沈惊瓷忽然拉住了陈池驭的手腕,男人的动作被止住。   他回眸的那一刻,沈惊瓷的声音同时出现:“愿意的。”   不大,却在空荡的房间中异常清晰。   沈惊瓷心悸的好严重,手指不自觉的抓紧,指甲泛出的白覆在他手臂的青筋上。   “你说什么?”陈池驭过了两秒,声音从唇间吐出。   沈惊瓷垂眸又抬起看他,动作慢吞吞的移到了他身边。是毫无声音的沉默,外面的风声被隔绝,沈惊瓷手顺着往下,食指勾了勾戒指的内圈。   “可以给我带上了。”最后到唇边的只有这么一句。   陈池驭这次是真的意外,挑眉:“同意了?”   沈惊瓷嗯了声,垂眸停了几秒,抬起头来特别认真的和他说:“同意的,只要是你我就会同意。”   只要对方是陈池驭,好像所有的仪式和玫瑰都无关紧要了。   她把手伸到了陈池驭面前,晃了晃手指,示意他给自己带上。   陈池驭却没有动作,他看着她的眼眸越来越深,声音似是妥协,又似无奈:“沈惊瓷,怎么这么好骗。”   他拢住她的指尖,揉捏。   “我才不好骗。”沈惊瓷重新把手指搭在他面前:“喜欢你才这样。”   他的力道在一瞬间变重,如果靠的再近一些,就会发现陈池驭刚才的身体有多紧绷。   没有声音了,时隔好久,纹身再次被遮住。   但这次却又有什么不同,是他给她带的戒指,是和他一对的戒指。   不大不小,尺寸合适到完美。   “物归原主。”   陈池驭还没松开她的手,目光在这面停留了好久,似是喃喃,却又声音发哑:“沈惊瓷,你也是我的了。”   沈惊瓷想笑,然后说对呀。身体却猝不及防的跌入一个□□的怀抱,呼吸全部被笼罩,鼻梁差点磕在他的肩膀上。陈池驭抱得越来越紧,手臂在她后背的衣服外挲着,他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冲撞着神经,他按着她的腰,又贴着她的脊骨,带着人不断靠向自己。   沈惊瓷心口一滞,听到他说了和之前一样的话:“沈惊瓷,爱我吧。”   他不会让她后悔。   他这辈子不会爱上别人。   他愿意当她一辈子的裙下臣。   ......   沈惊瓷还是没有跟他回寻宁,是真的来不及。   那晚她做了好多梦,陈池驭一直抱着她,两个人面对面闭着眼,清浅的鼻息交缠。   做梦之前,沈惊瓷平息了好久,但还是难以入眠。   她悄悄地睁开了眼,外面月亮特别亮,雪平静了一会儿,盈白色的光洒在床边,她抽出了自己的手。   陈池驭设计的戒指真的很好看,简单的一个素圈,上面镶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钻,还有一丝淡蓝的色调。   唇角的笑容收不住,目光从戒指转移到了陈池驭身上。   他闭着眼,鼻梁高挺,浓密的眼睫留下淡淡的一层阴翳,五官的凌厉感少了很多。他好像没怎么变。   目光一遍遍描绘,但还是看不够,甚至想用手摸一摸。   然而下一秒,那双漆黑的瞳孔骤然清醒,他睁了眼,自然的吐出几个字:“又勾我。”   男人的声线沙哑,音调还算平常,像是叙述着一个已经认定的事实。   “没有...”   沈惊瓷自乱阵脚,开始庆幸黑暗可以藏匿脸红。   唯恐他再说一些什么话,沈惊瓷嗖的拉高了被子:“睡觉了。”   陈池驭垂眸看了眼窝在自己身前的脑袋,小巧的耳朵被发丝遮挡了一半,蜷缩的尤为可爱。   哼笑钻进了沈惊瓷耳朵,烧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隔着被子,他拍了两下。   “睡吧,来日方长。”   摩擦着被子的声音,陈池驭把她的被子拉回原位,两个人抱在一起,模糊的,她听见一句。   “未婚妻和陈太太,都是你。”   然后因为这句话,沈惊瓷梦见了一个窒息的吻。   -   周一那天晴空万里,陈池驭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在车队露了个面,朝李原瞥了眼,像是没看到一样就走了。   酒吧最里面的包厢,天还没黑就弥漫开酒味。   孟有博出了个长差,刚回来就整了这么一出,美其名曰的陷入了一段只有七天的恋情。   人消失了,带着他的心也消失了。   陈池驭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最边上的晏一,交叠着腿,眉皱的特别深。另一个角落,是喝的死去活来地孟有博。脸上通红,是酒精入侵的标志,他手抵着膝盖,盯着那杯酒要喝不喝的。   陈池驭反脚踹上门,不耐烦往前走了几步。   L型沙发上,陈池驭单独坐在了一遍,他倚着身,啧了声。   “至于吗,这就不行了。”   孟有博酒杯猝然落在桌面,就差声泪俱下;“你懂个屁。”   “她不一样。”   陈池驭嗤了声,重新拿过一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   他右手手肘随意的搭在腿上,身子前倾的靠近,左手拿着酒杯晃了晃,液体折射出光线。他手指捏着杯壁,仰头抿了口,又在上面漫不经心的敲着,节奏随意。   孟有博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杯子见底,他抬头,视线一下顿住。   包厢内唯一的声音消失,空气寂静了突然,令人不适。   晏一察觉,目光顺着看过来。陈池驭无名指上的戒指张扬轻狂,和之前还有不同,这次特别醒目。   陈池驭手指又点了下,掀起眼皮看向两人,又和他们一样看向自己的手,顿了两秒,男人忽然挑眉,点了下手指:“看什么呢。”   孟有博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不顾形象的草了声:“你他妈的!”   陈池驭身边的沙发忽然陷了下去,孟有博撑着手臂坐了过来,他抓起陈池驭的手就看,看完又不死心的去掀陈池驭领子。   “啧。”陈池驭一把拍下孟有博的手:“你乱摸什么呢。”   陈池驭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没了,孟有博整个人如遭雷劈:“你给出去了?”   “不然呢,自己带两个?”陈池驭嗤了声。   孟有博手臂搭在陈池驭肩膀上,陈池驭嫌烦:“起开。”   然后孟有博又朝晏一看过去,一副“你知道”的样子吗。   晏一耸肩,酒杯掐在三指间晃着晃,诚实的说:“刚知道。”   孟有博视线又回到陈池驭身上,盯了两秒开始在两头徘徊:“什么时候的事。”   陈池驭神情寡淡,身子往后一仰,腿搭起来,言简意赅:“昨晚。”   孟有博低咒了声:“就这么拿下了。”   陈池驭嗯哼的看他,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补充:“是我被拿下。”   晏一收回视线,哼笑出声。   孟有博低头眉皱的特别深,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肩膀。   “你俩都要有老婆了,就连池嘉那个小屁孩都有对象了,敢情就我一个苦命人?”   陈池驭友情提示:“晏一还没追回来,兴许你可以和他比比。”   “我呢。”语气微顿,陈池驭笑了,没说下文。   酒杯在往孟有博的方向撞了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人笑得愈发肆意。   孟有博忍住嘴角的抽搐,忍不住的发出感慨:“真畜生啊。”   陈池驭不以为然:“还好,值了。”   “你是值了。”晏一淡淡开口:“算重新骗到手了。”   “不过还可以,起码人正常了。”他挑眉说道。   孟有博听见这话,也沉默了一瞬,像是陷入回忆,陈池驭最颓废的那段时间:“哎,行吧,这样想我也平衡了。”   “平衡什么?”陈池驭开口。   孟有博没接这个话,就是嘶了声:“我这个失恋,好像也行,不是那么严重了。”   陈池驭不屑:“矫情。”   “是,您不矫情,就差命玩没了。”孟有博捏声怪调的明嘲暗讽。   “别说,那时候我还想,要沈惊瓷和别人好了,你准备活几天。”孟有博表情惋惜:“不过讲真的,还是这样才像你,特欠儿。”   “是吧晏一!”   晏一睨了眼搂在一起的两人,抿着笑点头附和:“确实。”   “你之前身上没一点生气,就跟缺了什么呢。”   陈池驭拽了个抱枕扔过去,笑:“你俩喝多了吧。”   “哎哎哎,不用不承认,你去随便拉个人问问,谁不是这么觉得的。”   “滚,老子没那么窝囊。”   孟有博闹了好一阵,堵在心口的闷气出了一半,倒在身后又想起自己那点破事:“别说,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个更喜欢的了。”   他一个人嘟嘟囔囔:“你俩还挺幸运。”   陈池驭半眯着眼,忽然吐出两个字。   “肋骨。”   孟有博没听懂,皱着眉看他:“嗯?”   陈池驭淡淡的看了他眼,没解释,手发痒的隔着衣服碰了碰肋骨处的纹身。   但晏一却懂了,低笑的又轻又淡。   ——“就跟缺了什么呢。”   一生挚爱。   -   周四那天,陈池驭给沈惊瓷洗完澡,抱着人到餐桌前吃晚饭。   沈惊瓷没力气了,杏眼忽然瞪向陈池驭,生气的明显。   拿筷子的手都是软趴趴的,她哐当一声拍在桌面:“陈池驭,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陈池驭无辜的扬起眉梢:“还不够节制?”   “才两次。”   沈惊瓷气的脸都红了,桌下踹到陈池驭膝盖,没好气的垂眸吃饭:“不想看到你。”   “别。”他没什么诚意的开口,喉咙间还闷着笑。   “你还笑!”   陈池驭放下筷子:“没笑。”   他接过沈惊瓷的碗:“我喂你。”   “不要。”   “给个机会。”   “不要。”沈惊瓷特别坚定。   “年年。”陈池驭克制着笑,声音放柔,但眼里的却怎么也遮不住,或者说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想遮。   趁着她愣怔的那一秒时间,陈池驭已经上手。   他做这种事情和气质极为不符,但可能是熟能生巧,陈池驭越来越熟练,尤其是洗澡擦药喂饭这一套。   沈惊瓷忽然查岗:“你给别人做过这些吗。”   陈池驭动作一顿,撩起眼看到沈惊瓷真的认真的表情,倏地就被气笑了。   “沈惊瓷,你有没有良心。”   沈惊瓷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你好会。”   和她第一次就好会。   “不是。”陈池驭嘶了声,放下手里的筷子动作停了,眉心拧在一起:“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沈惊瓷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你高中就谈了好多女朋友。”   “高中?”   “扯这么远?”   是挺远的,但那种酸胀的心情现在是可以清楚的想起。   “不过你挺冤枉人的,我怎么记得就一个。”陈池驭顿了下:“还是两个。”   “当时是挺混的。后来就能觉得挺没意思。”   沈惊瓷也不记得,最清楚的那次就是送水那一个,然后道听途说,谁又立誓要几个周拿下来他。   但是可能是下意识,也可能是好奇,沈惊瓷又问:“那大学呢。”   “你一个。”   “骗子。”沈惊瓷打了他一下:“我都记得随零。”   明明是已经很久的事情,可现在沈惊瓷才发现,她记得还是很清楚。   包括那年论坛上,有一层楼,说她长得和随零好像。   眼睛像。   “谁?”陈池驭皱了眉,对这个名字是不加遮掩的陌生。   “你不记得了?”   陈池驭抓了两下头发,眉间有些烦躁:“真不记得。”   “但没骗你,就你一个。”   他的样子不像说谎。   顿了下,陈池驭眼神微动,嘴角扯了下:“至于别的,可能是天赋异禀。”   回的是她前面那句夸奖。   “你.....”沈惊瓷忍不住把旁边的草莓塞进陈池驭嘴里堵住。   陈池驭低笑了两声,嚼完草莓咽了下去:“还行,没你甜。”   看沈惊瓷吃的差不多,陈池驭干脆换过草莓喂她,随口说:“这个周回寻宁吧。”   沈惊瓷“嗯?”了声。   “就是想带你回去。”   这次买的草莓格外甜,沈惊瓷吃的开心,点头说行。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会儿,沈惊瓷也没再继续问那个问题,都是过去式。   但陈池驭却忽然开口:“有个事之前一直没和你说,总觉得挺奇怪,但又怕你多想。”   “什么?”沈惊瓷也拿了一个草莓喂他,陈池驭没吃,碰了他的唇后还是进了沈惊瓷的嘴。   他身子往后靠,身上的黑衣在冬天显得特别单薄,露出平直的锁骨。陈池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喉结滚动了下,似乎真的难以开口:“其实那个夏天我记得。”   “你的眼睛很漂亮。”   是他见过最干净的,很纯。在他生命中最阴暗的时候,接触最肮脏的现实的时候,她闯进来的猝不及防。   “后来遇到几个像的,留意了一阵。真挺混,所以就试了。”他手抵着唇,咳了声清嗓,眼神也移开。   又觉得没意思,没有然后。   那天她带的口罩,刘海遮住了额,看不到脸,只是眼睛又红又透,真的很像一只兔子。   但是那次一眼,他记了两年。   沈惊瓷愣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听说过一句很宿命又无奈的话:“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但陈池驭的意思却是——“从此我爱的人只有你。”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想她   沈惊瓷忘了动作, 果盘里的草莓和上次一样,被冷落好久。只觉得嗡鸣声在耳边若隐若现,心跳声大的可能已经泄露出来。视线垂了下来, 就算不去看他的眉眼都能描绘的清楚。   呼吸紊乱的交错,手中的草莓被人接了过去, 冰冷的水珠晶莹的挂在上面, 碰在唇上都没回神。   陈池驭指骨清晰分明,捏着鲜红的草莓在她唇边停了会儿,见沈惊瓷一直没反应, 他松指又丢了回去。   “这么奇怪?”陈池驭笑了声, 手臂懒散的搭在沈惊瓷椅背上,手腕连着盘踞的青筋,随意的垂着。   沈惊瓷想开口说不是,但喉咙的感觉沉重,压的她难以出声。只有视线移到了他的眼上。   他漆黑的瞳孔带着漫不经心, 但情绪却特别深又像是隐忍, 如同一张不透缝隙的网铺天盖地朝沈惊瓷蔓延过来。   “不是的。”沈惊瓷蜷着手指开口,她仰起头, 脑中有些混乱, 在想怎么才能说这种感觉。眉心慢慢的也皱了起来,只能急切的又说了一句:“不是的。”   然后陈池驭忽然就笑了。   和刚才的不同,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 身子骨松散的明显, 唇角勾着弧度低头捡了个草莓。   沈惊瓷的目光下意识的追随着他, 陈池驭挑走叶子, 红艳的草莓咬在了唇齿间。他抬了眸, 和沈惊瓷目光交接。   他们在电光火石间对视两秒, 沈惊瓷微愣,陈池驭已经屈起手肘,有力宽厚的掌心利落摁住沈惊瓷后脑勺,他俯身的猝不及防。草莓裸露在外的那一侧,挤进了沈惊瓷唇齿。   她退无可退的攀附在他肩膀,陈池驭右手抵住她,左手摁在椅背上,男人给她圈出来的空间狭窄逼仄,他的体温好高,沈惊瓷试图挣扎逃离灼烧,却换来更用力对待,他的指腹极重的擦过沈惊瓷而后的敏感点,草莓被分成了两半,淡粉色的汁液在唇角滑下,又被他舔舐。   身子就在那一瞬间软了,四肢酥麻,气喘吁吁的唇还有水汽氤氲的眼。   他托着她,给她支撑点,意犹未尽的抚过她的眉骨和鼻梁,降至唇角。陈池驭的声音又沙又哑:“沈惊瓷你真是够我受的。”   她的眉眼,他的不归路。   沈惊瓷颤了下,似乎是懂了。   然后听见他说:“把东西全搬过来好不好,都已经是未婚妻了。”   低糜的嗓音,暧昧的气氛,沈惊瓷迷糊的想,他这就是故意的勾.引。   可是,她还是说了好。   ......   周五转眼就来,沈惊瓷中午没去食堂,拖着时间把选题报告写完,趁着最后休息的时间下楼买了个三明治。   就是转身的瞬间,她余光突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脚步顿住,三明治的袋子在手里窣窣的还没拆开,眉心微动,竟然看到顾涅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他们停在高楼阴影的边缘,站的不是很远,光和暗的界限在脚底泾渭分明,沈惊瓷一时八卦,眉梢微挑。   是顾涅有情况了?   两个人的氛围明显不同,顾涅身上鲜少出现明显的情绪,但此时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很难的问题。面前的女孩高度只达他胸口位置,一头卷发像是洋娃娃一样披在肩膀,就算不看正脸,也能看出精致漂亮的轮廓。   果不其然,和沈惊瓷猜测的一样,不知说了什么,顾涅忽然拉住女孩的手腕。   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顾涅视线扫到了这里,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凝在了拿着三明治的沈惊瓷身上。   沈惊瓷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间如同凝结,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又很快的恢复正常。   那个女孩回头了,沈惊瓷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很漂亮,鹿眼尤为讨喜,但泛着一圈红。   沈惊瓷无措的愣住了,她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顾涅一眼略微茫然。她小心的摆了摆手,干巴巴的打招呼。   隔着距离,沈惊瓷被抓包后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左手指了下里面,示意自己先走了。   转过身,沈惊瓷耳尖立马红了,撞见别人的私事,有些尴尬。脚步走的越来也快。   外面有风吹过,太阳被飘过来的云遮住,光没了,地上的阴影重叠一起。   顾涅目送着沈惊瓷的视线离开,却被一道声音生硬拉回。   “你看到她手上带的戒指了吗。”   “......”   顾涅眼眸渐深,喉咙也发紧。他身上的衣服看着有些单薄,深灰色的大衣袖口微微翻起,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明明是难过的,却又忍着不说,颓也全都压在眼底。   半响,他垂了眼,喉结滚动了下,声音还是那样子,没什么波澜:“看到了。”   “那你还在执着什么?你就不能...”   “易棠。”顾涅喊住她的名字,目光微抬,落在了她的眼上。   易棠停顿,后面的话止于唇齿。   过了几秒,她听见他的声音。   “她能如愿以偿是我唯一的愿望。”男人轻描淡写。   易棠眼眶忽的就红了,他看着她,然后松开了她的手腕。   时间又凝固,易棠不懂,“可是,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他说,抱歉。   水汽模糊视线,易棠仓促的低了头,女孩娇生惯养,委屈的死死的咬着唇。   他的纸巾出现在视线中,他笑了:“不至于,别哭。”   易棠没接,攥着手心忍住声音的颤抖:“那你能不去吗,真的太危险了。”   顾涅似是无奈,没说话的拉起易棠的手,不用力道的掰开手指,女孩贴着钻的指甲咯的掌心通红,他把纸放在了她的手里,再次说了声抱歉。   在他抽回的那一刻,易棠拉住了他的手,寒风中声音很快被吹散,她说的是:“所以为了她失去生命也值得吗。”   顾涅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吃不到糖哭鼻子的小女孩,放轻声音:“易棠,不是为了她,这是工作。”   易棠觉得自己难过的要死了,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上一个这么好的人,又为什么只能看着他喜欢别人。   鼻音终于出现了,易棠无助的蹲下身,抱着膝盖埋头痛哭:“你骗人...”   “顾涅,你骗人。”   “我知道的,你是因为她才去的。”她哭着重复:“我都知道的。”   仅仅因为她说过想去看,所以他想替她完成。   他从来不会做令她为难的事情,所以十几年的喜欢也没开口。   可是有人圆满,就有人遗憾。   这是常情。   下午五点四十八分,沈惊瓷终于完成,她拿着手机往身后一靠,看到了手机上发来的消息,是顾涅在二十分钟之前发过来的,他说——   【恭喜。】   沈惊瓷笑了笑。   -   周六一早,沈惊瓷还没睡醒,就被陈池驭抱上了车。   刚醒的时候沈惊瓷没睡够,苦着脸哼哼唧唧的往陈池驭怀里钻,眼都没挣开。   床上的杯子都被推到一边,陈池驭啧了声:“这个点别闹我,有你受的。”   陈池驭今早格外餍足,衣服是他帮穿的,牙也是他给刷的,喂了两口面包,人已经在路上了。   陈池驭给她带了点吃的,开了暖气,他扶着方向盘看她:“睡会儿,我在。”   沈惊瓷点了点头,抱着陈池驭的衣服闭上了眼。   隐隐约约做了个很长的梦,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沈惊瓷睁开惺忪的眼,愣怔的寻旁边的人。陈池驭的手靠了过来,温度从掌心传来:“醒一醒,快到了。”   沈惊瓷转向窗外,上次回寻宁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街道又有了明显的变化,高楼大厦,沈惊瓷撑起身子,看到车子行驶的轨迹逐渐熟悉。   渐渐地,当年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车子绕过正门,在后院停下。   陈池驭注视了一会儿,回头张扬的朝沈惊瓷挑了下眉:“记得?”   这种场面怎么说,就像是少女时期的春心被暴露在灿烈的日光底下,就算已经说过很多次,也比不上重现眼前冲击力来的大。   “记得...”她小声开口,却一直在看。   黑色的大门里面是久无人烟的院子,冬不同于夏,没有茂密的绿,也没有燥耳的蝉。   “没有人住吗。”   “现在没了,之前跟着奶奶在这里。”他喉结微动:“年纪大了自己住不方便,搬走挺多年的了。”   沈惊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一双眼睛干巴巴的看着他。   陈池驭好笑,摸了摸她发顶:“下来看看?找人收拾过了。”   沈惊瓷点点头:“看。”   冬天的院子真的没什么好看的,树是枯的草也是没有,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位置。   沈惊瓷指着那个地方,自己走上前,站在那里:“当时就是这里。”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位置,说:“那时你给了我愿望,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陈池驭半眯了眼,画面似乎开始重现。   “许的什么愿?”   沈惊瓷抬眸,与他对视几秒,心悸的像是回到十七岁,声音还是温柔又坚定:“希望河清海晏,我能与他年岁相见。”   他顿了,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陈池驭勾唇点头:“会实现。”   这次是不论月亮阴晴圆缺,都会实现。   在屋檐的阴影下,陈池驭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沈惊瓷一下就闯进那双玩世不恭的眼,耳朵听到他问:“沈惊瓷,想不想接吻。”   周围是惨败的荒芜,冬季零落,但你在身边,一切刚好。   他揽住了她的腰,摁着她贴向自己,陈池驭俯身低头,视线清醒的看着她,呼吸却一下比一下重,欲和哑交织,他低声开嗓:“给你机会,吻我”   作者有话说:   下章正文完结啦,番外会写婚后日常、高中if、陈池驭视角还有晏一,感谢大家陪伴。 第85章 想她   沈惊瓷微仰着头, 视线落在他敞着的领口,凸起的喉结弧度性感嶙峋,心口被羽毛挠过一样很痒, 她紧涩的眨了下眼,鬼迷心窍的问:“想亲这里。”   陈池驭微愣, 眉梢意外上扬:“这里?”   “嗯, 还想摸一摸。”沈惊瓷目光仍然看着他的喉结,语气认真,听着是很纯, 对陈池驭的杀伤力却更大。   她没注意到男人越来越深的眼眸, 也没注意到陈池驭微跳的青筋,只听到他答应了,很低的嗯了声,然后男人仰了头,喉结随着滚动了下。   可能是目的性太强, 也可能是视线中只有天光明亮的刺眼, 所以其他感官格外强烈,她手指触上来的那一刻, 陈池驭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了起来。   她真的像是欢喜至极, 两根手指嫌不够,就全靠上来挲来挲去,指尖轻柔, 跟得了喜欢又好玩的玩具。   陈池驭克制的呼吸逐渐泄露, 沈惊瓷没有察觉, 她手指自己停下, 眼睫也有些颤。空气停滞后, 沈惊瓷垫起脚, 动作轻到不能再轻。   陈池驭只觉得燥,什么都没做,就要燥的烧起来。直到她停止,握紧地拳才松开。   他眉皱着开始想,明明可以直接摁住把她亲到头脑缺氧,为什么要玩这种东西。   没意思。   所以下一秒,陈池驭开口了:“玩够了没。”   与此同时,喉结上柔软靠近的太过突兀,最脆弱的地方濒临失守,陈池驭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沈惊瓷也停了一瞬,声带震动,她的唇开始发麻。   这次是真的静止,身后的风消失的迅速,如同被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隔开,沈惊瓷脖颈红到透彻。大梦方醒临阵脱逃,陈池驭的反应更迅速,他眯起眼,抬着沈惊瓷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视线危险。   他盯着刚刚犯罪的地方看了几秒,不徐不疾的启唇,重复方才的话:“玩够了吗。”   沈惊瓷表情惶惶,听见他没什么起伏的下一句:“那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沈惊瓷瞳孔放大,眼帘中全是错愕。他抓着沈惊瓷的手拨弄她喜欢的地方,声音低到心坎里:“可以玩个够。”   后面的话没说,罅隙中金灿的光越来越盛,然后这个吻直到屋内。   屋子中有股肃冷沉闷的味道,有人打扫过,但还是没有一点人气儿。房子空且大,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陈池驭问沈惊瓷怕不怕,晚上换个地方也行。   沈惊瓷往四周看了圈,墙上挂着的钟表不知停了多久,上面的玻璃看着发灰。这是陈池驭住过的地方,沈惊瓷摇了头:“这个有什么好怕的,我觉得挺好的。”   陈池驭笑了笑:“行。”   “之前住过你的,现在住我的。”   闻言,沈惊瓷反应了两秒,小姑娘警惕的瞥他一眼:“只是睡觉吗。”   沈惊瓷像是一只踱步思量的猫,谨慎的尾巴毛都炸起来。陈池驭气笑了:“你想别的也行。”   她最近挺累的,今早往怀里钻的样子也着实取悦到了他,原本是没想的,东西都没带。   沈惊瓷小声的哼了声,被他两指扣着脖颈,伸着手要去挣他。   家里什么也没有,沈惊瓷在陈池驭房间逛完,对别的地方也没兴趣。   陈池驭惹弄她似的去捏沈惊瓷脸:“无聊?”   “也没有。”沈惊瓷仰起头,拉下陈池驭的手:“我们晚上做什么呢。”   他喉咙溢出一声嗯,没怎么想就决定了:“出去逛逛,电视应该是好的,回来找个电影。”   陈池驭低头看沈惊瓷:“这边有没有什么想带回去的,正好。下次回来又要一阵。”   沈惊瓷想起,她答应搬一起的。   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但又不应该,沈惊瓷移开视线点了下头:“回去看看吧,可能有落的。”   陈池驭看到沈惊瓷耳尖上的绯红,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别说,我也想了。”   “要不今晚还睡你哪?”他随口说的却有点认真。   沈惊瓷立马走出两步:“你别想!”   第一次就是这么被他骗了。   真的是太久了,记忆逐渐被白色的防尘罩取代。   沈惊瓷被呛的咳嗽两声,忙不迭打开所有的窗透气。   陈池驭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到了沈惊瓷房间。和之前的样子差别不大,站在门口就能将里面摆设全都收尽眼底。   沈惊瓷的东西都在这个屋子,过了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小姑娘的声音也出现:“你站在这里干嘛呢。”   陈池驭回头:“嗯?”   沈惊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站在一个角度,好奇的顺着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男人懒散的笑笑:“随便看看,有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沈惊瓷眉眼涌上不解,她转头往卧室闻了下,又觉得这个动作很傻:“哪有,全是霉味。”   陈池驭耸肩没解释:“真的有。”   他自顾自的走进去,松松垮垮的坐在了床角,手肘无所谓的撑着床单,身子后仰。他抬了下颚,示意沈惊瓷,他等着。   其实这个家里有用的东西早就被搬空了,只有一些徐娟不知道她需不需要的零碎物件没带走。   沈惊瓷忽然支吾了会儿,挡在陈池驭面前问:“你要不要出去等。”   “怎么?还有我不能看的?”他一眼看出沈惊瓷那点小心思。   沈惊瓷没说话,抿着唇盯着他看了会儿,陈池驭一副“不想动”的样子,手肘一松,身子倏地后跌。后脑勺顺势枕在了交叠的手掌上。   只不过不等他开口,衣摆的位置忽然传来一股压力,陈池驭眉心一松,睨着视线看下去。   沈惊瓷不知什么时间成了蹲下来的姿势,高度只比床沿高那么一点点,葱白纤细的手指扯着外套拉链的位置,拉着晃啊晃,作出一副可怜样子:“那能不能不要看。”   陈池驭原本是没有兴趣的,但是沈惊瓷这个反应,还真把他的兴趣勾出来了。男人心机沉的很,他凝了沈惊瓷几秒,颔首,闭着眼躺回原位。沈惊瓷望着他,就是一种兴致缺缺的样子。   衣摆的压力消失了,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池驭毫无思想负担的睁开了眼,头一侧,就看到沈惊瓷窝在桌子的角落,全神贯注的盯着抽屉翻着什么。   头发在耳畔滑落,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陈池驭看的好笑。   也不是过了很久,似乎是找到了,一个类似本子的东西,沈惊瓷还挺谨慎,拍完灰尘后回头看陈池驭,他眼闭的快,没露一点马脚。   簌簌的声音又响起,陈池驭舌尖勾着上颚,猜了下,觉得小姑娘在找什么东西骗他敷衍他。   果不其然,沈惊瓷一手拿着本子,又动了书架上书的心思。   沈惊瓷入神,丝毫没察觉不对劲。   耳边的头发被人很轻的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轮廓,她对他真的太没有防备心了,这种别头发的事情也习以为常,手上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就被陈池驭抽走。   沈惊瓷这才回神,下意识的就去够那个日记本。   “这是什么?”陈池驭捏在手心,把深红色的本子翻了个面,挑眉。   “别看!”沈惊瓷声音带上急切,垫脚攀附着陈池驭的肩膀抢。   陈池驭倒是没看,就是伸远了胳膊,他目光钉在她身上,又问了遍:“这是什么?”   她抢不到,脸开始快速发热,她干脆捂住了陈池驭的眼,越来越紧,一直重复:“不准看,真的不准看。”   他笑着,眼睫在掌心里挠的簌簌的痒,沈惊瓷听见他说,声音很低:“可是,我想看。”   沈惊瓷也没犹豫:“不行。”   他特别诚恳的样子,语调是,可身上的劲儿和笑一点都不是,游刃有余:“为什么,我什么都给你。”   “我......”   沈惊瓷原本有一肚子理由,就这样被他憋了回去。   “年年,你得公平。”   她的力道明显松了,陈池驭就是这时拉下了她的手。   手落下来了,陈池驭顺势圈住沈惊瓷,书架就在面前,本子脊背搭在上面,发出咔哒一声。   男人腿后撤一步,弓起身,别脸看到沈惊瓷愣怔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呼气:“看了?”   沈惊瓷啊了声,手嗖的摁上陈池驭,还是不行。   陈池驭没想到沈惊瓷这么坚决,这次是真的好奇了:“年年小秘密还真不少。”   话落,陈池驭压着沈惊瓷的后脑勺,这个深吻的猝不及防。   沈惊瓷声音销声匿迹,全部被他吞噬于唇齿间。   这个吻又深又长,来势汹汹,比之前的还要强势。沈惊瓷招架不住,抓着他衣服的手收紧,身子软的又酥又麻。   陈池驭来得快抽身的也快,吻滑过唇角移开,在耳垂短暂的停留。   他这次特别坏,夸了她一句乖乖。沈惊瓷没有力气,微张着唇难以平息。   视线回到手上,抱着沈惊瓷如愿以偿的翻开,女孩眉清目秀的小楷出现在纸叶泛黄的本子上。日期清楚,竖着写的。   陈池驭眉心一皱,是个日记本。有什么预感正在涌来。   手上动作微滞,少女的心事却猝不及防映入眼底。   ......   2011.09.01   ——我竟然能再遇见他。   2011.09.02   ——是真的,不是梦。   2011.09.27   ——走廊,碰到了。心跳的好快。   ......   2012.01.01   ——《步步》   “天空和我的中间,只剩倾盆的思念。”   ......   2012.04.12   ——原来今天是他生日。   ......   2012.06.07   ——不喜欢分班。   2013.04.12   ——暗恋痛苦吗?   我把他写在日记里,述于言语中,藏在眼睛里。   陈池驭,祝你年年皆胜意。   2013.05.23   ——他穿卫衣真的很好看。   我也有一件黑色的。   2013.6.29   ——“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月亮由你构成。”   2014.02.12   ——很累,想见你。   2014.03.14   ——陈池驭   2014.04.12   ——生日快乐。   后面越来越少,纸页泛黄,翻动的时候有沙沙的声响。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陈池驭终于看到了最后的字。   笔迹有些变了,写的字却还是很认真,最后一笔,划得格外用力。   ——那年夏天的蝉鸣后院,我有了一个秘密。难得的是,我侥幸遇见后来。   ——千千万万人中,我是最爱你。也只爱你。   没有日期,没有其他,孤零零的两句话,纸页的末尾纸张褶皱成了一个圈,是泪痕。   沈惊瓷迟钝的回神,为时已晚。   陈池驭已经翻到了最后,沈惊瓷看过去,他的表情没了笑,下颚绷的有些紧,眼睛垂下一层阴翳。   沈惊瓷一下慌神,她拿不准,伸手去盖日记:“别看了。”   她的声音颤抖:“好久之前的了。”   明明已经知道的事情,可当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心脏还是会阵阵绞痛。   漆黑的瞳孔里是化不开的浓墨,情绪翻滚,陈池驭看向沈惊瓷。   沈惊瓷抱着本子垂眸,躲避着她的视线,很小声的说:“都说了不要你看。”   先暗恋的一方总是缺乏安全感的,窒息的空间快要待不下去,她逃避似的拉住了陈池驭的手:“回家吧,不要想了。”   沈惊瓷说:“都过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的氛围都好安静。陈池驭只是喊了她的名字:“年年。”   “嗯?”   还是“年年。”   “在。”   一遍又一遍,像是銥嬅喃喃,爱人的低语。   然后去超市买了她喜欢喝的奶和水果,沈惊瓷悄悄地把那个本子放在了桌子底下藏起来,不敢直视。上面的话已经过了好久,久到如果不是今天重看,记忆模糊的零碎松散。   他的话莫名的少,餐桌上,沈惊瓷想开玩笑调节气氛,却不知从何开口。   直到饭后,陈池驭抱着她窝在沙发上,气氛静谧的缱绻,电影结束换台,他却忽然拍了拍她的腰,声音是哑的,又是认真的:“去看看。”   沈惊瓷在他怀里回头,对上那双深邃黑眸。   没有头尾,沈惊瓷却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日记本。   她愣愣的看着他,然后走了过去。   心怦怦的跳着,手指插入干涩蓬起的纸张,直接到了最后一页。   视线凝结,尘封已久的末尾多了一行遒劲有力的笔迹——   “礼尚往来。”   “陈池驭娶你。”   沈惊瓷站在原地蓦然抬眸,他也在看着他,她手上带的是他的戒指。   “虽然肉麻了点,但还是想说一次。”陈池驭扯了下唇角。   “你是我的惊鸿。”   他不是什么月亮,但她是他的惊鸿。   恰好,电视里音乐频道放的歌是《终于我们》,周柏豪的声音缓缓流出“抬头已经天光,如神赐的天光,终于你我正式称呼对方,迎来更多天光,何时爱到天荒。”   I have a feeling about us, it’s much older than you and me.   那间教室、那把伞、那次回眸和那次刻意的等待,她和他的故事总是发生在下雨天。   而暗恋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太阳雨,潮热的浪阵阵扑来。她不经意抬头,发现已是天光。   那年,我十五岁,遇见了一生最爱的少年。   爱到天荒,白发流浪。   我和你,终于我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番外大概周二开始更。我存一点稿QAQ   然后想求个预收!!!专栏两个预收球球大家收藏一下,住进收藏夹角落吃灰也是可以滴,谢谢各位老婆!!!!这个作者真的好穷,超级需要预收呜呜呜   “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月亮由你构成。”来源海子,有改   I have a feeling about us, it’s much older than you and me.——《陪安东尼度过的漫长岁月》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