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小可怜后男主总想暗杀我[末世]》作者:孤荷   文案:   索霓是个直播界横扫千军的戏精女王,   装得了白莲,耍得了无辜,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世界末日危机爆发,她被海啸淹死   在全球逃生游戏世界,她意外穿成手无寸铁的小可怜   吃不饱穿不暖,男主还随时准备暗杀自己!   只想一心当好人的索霓:……是你们逼我的。   这样一个生存环境难度系数为SSS级的世界   系统绑定的异能居然是:装、可、怜?!   还有大逃杀?密室逃脱?丧尸围城?地穴侵袭?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满级玩家屠新手村。   骆以熙是神界第一大佬——超绝可怕的崩坏之主,   伪闷骚的白切黑,众神对此人闻风丧胆战战兢兢   不想有一天,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可怜竟然降服了这位神界魔头,引发全球热议。   今日头条:啊那个人界小可怜居然跟神界第一大佬有一腿?!   全球玩家&众神:请问索女士,你是怎么做到的?   索霓:……依靠装可怜的本能?   堂堂一世崩坏之主,最后竟然折在一只小可怜手上。   而小可怜以为自己攻略的是个开外挂的金大腿,没想到却是神界的远古传说。   闷骚痞雅、金大腿本腿的崩坏之主♂ X 满级戏精女王、伪奥斯卡影后的小可怜♀   《末日逃生游戏》三大铁则:   ①神比较重口味,容易善变,傲娇又任性,游戏一切解释权归他所有;   ②游戏时间:6:00A.M.~9:00P.M.   ③请所有玩家适度打通副本,禁止沉迷游戏,一经发现,神将对玩家生命账号作查封处理;   ◤食用指南◢   ①前期努力打通游戏副本恢复世界秩序,后期努力谈恋爱撒糖糖,男女主均属细水长流型,不喜就点叉   ②背景半架空,轻写实,人设和故事全靠蠢作者瞎编杜撰,无逻辑升级流爽文   ③女主不是善茬,男主更非善茬,文中角色三观不代表蠢作者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索霓,骆以熙 ┃ 配角:一众异能炮灰 ┃ 其它:孤荷开新文啦,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那个戏精女王到底能活到第几夜   立意:纵使身陷泥沼,也要心中有光,不忘初心,一直朝着光明的方向前进! 第1章 第1夜 【戏精女王穿成小可怜】   “索霓!索霓!快逃!世界末日来了,不要管那些什么直播了,保命更重要!……”   闺蜜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远,有一道冰冷机械的嗓音模模糊糊地在索霓耳边响起,她脑中还残留着海啸淹没高楼冲着人群扑来的灾难场景,惊惧地答应了什么,另一种感知越来越真实。   人潮无尽的惊声尖叫,枪.弹的爆裂声,血肉被撕裂刺穿的呲响,以及熏鼻的浓烈血腥味将索霓紧紧包裹了起来,激得她猝然睁开了眼。   此刻,有一个面目狰狞的高大男子,持着锋刀,如泰山压顶般扑在索霓身上!   索霓被迫倒在地上,身下一片柔软的触感,好像是林间的草地,下一刻,她的脖颈被人用手死死掐住:“你这臭.娘.们,还想跑!我让你跑!我杀了你!”   那人手劲极大,指甲陷入索霓脖颈间的肌肤,她的脸因呼吸困难而涨得通红!   “……”   索霓脸上的神色瞬间惊恐到了极点,脑内只有三个红色加粗的大字:杀人了!   啊啊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索霓下意识抬手反抗身上的男子,但她抬起手肘一看,这是一只又细又白又嫩的小手。   这……好像是十七八岁少女的手?!   二十六岁的大龄姑娘索霓震惊了!   他喵的,她、她怎么变成了一个病弱少女!   “砰砰砰——”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数声尖利的枪鸣,无数玩家殊死厮杀战火已经烧到了这边。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没有任何可以抵御的武器,身体颤得快要支撑不住,那人抽开一只手,想要用刀扎在她的颈脖大动脉上。   少女的气力根本抵挡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此时,那人恶趣味地在索霓的脸上划了一痕,须臾,一道黏腻湿热的的液体从她右脸上滑了下来,鲜血直淌。   “!!!”要死了要死了!   索霓心脏狂跳,想要惊声尖叫,但一张嘴,那血腥气息和腐臭的气味就争先恐后涌入口鼻之中,索霓只好牙关紧咬。   奇怪的是,虽然她的身体抖若筛糠,但心神倒是显得冷静,近乎是处于本能的,她趁其不备,一把抬脚踹入那人两腿之间的部位。   恍若能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隐秘声音,压在索霓身上的男子身躯蜷缩如弓,从她身上滚落下去。   不远处,有另一个面目同样凶狠狰狞的男子,他看到同伙负伤,察觉到事有突变,赶紧朝着索霓扑上去,企图挟住她。   “砰——”就在他要扑在索霓身上时,有人给了他一枪。   索霓循声回望过去。   伴随着从容不迫地橐橐履声,一位男子从远处的树荫底下闲闲踱步而来,手执着长.枪,兽一般的邃眸,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索霓狼狈的模样,其立场善恶莫辨。   男子是一副东方人的深邃面孔,肤色白皙,乌木短发,深目高鼻,眸梢养着一弯清浅泪沟,鼻骨与薄唇线条凛冽而禁欲,身上披着黑色外套,外套的拉链停留在他的锁骨前,悉身散放着一阵稍显雅痞的气息。   索霓正想道谢,讵料,男子举起枪,黑魆魆的枪口锁定了她。   他要杀自己!   索霓的心陡然一沉,浓烈的恐惧让她的瞳孔缩了一缩,树林之间都是历经厮杀而死去的尸体,血流成河,她身上负伤,手无寸铁,也根本无处可逃!   索霓想起昏迷前脑子里响起的那道冰冷机械的嗓音。   “欢迎绑定小可怜系统,宿主进入末日逃生游戏世界后,要努力装可怜抱男主金大腿,抱住金大腿才能拯救世界!末日逃生世界一共有个七个高难度游戏副本,目前宿主进入第一个高难度副本【大逃杀】,宿主异能即为‘小可怜’,宿主可以在一天之内使用三次‘装可怜’功能保全自身……”   小可怜体弱多病,毫无攻击能力,易摔易碰,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卖萌装可怜。   索霓的世界观都要炸裂了。   在现实世界发生末日灾难之前,她可是直播界横扫千军的戏精女王,镜头前她装得了白莲又耍得了心机,熟稔她的人都尊称她为心机婊中的战斗婊。   而今,她居然穿到如羸弱的少女身上,还获得一个如此弱鸡的异能!   索霓一口老血鲠在喉间,差点喷出来。   她缓了好一会儿,这个少女躯体内部的记忆开始涌现出来。   大逃杀是一种格外残酷的游戏机制,一群人拼杀个你死我活,最终只能有一组人存活。   少女所参加这个游戏里一共有四十二位玩家,每个玩家佩戴一个项圈,项圈上各有一个数字,数字相同的玩家必须组成一队,否则,当玩家之间距离超过五十米,项圈将引爆,另且,若数字相同的一位玩家死去,另外一位玩家的项圈将因项圈引爆而死去。   少女项圈的数字刚好和男主一样,都是七,所以两人组成一队。少女爱哭又爱闹,力气小得连枪也抬不起。   不止如此,作精的少女只顾着自己逃命跑路,眼睁睁地看着男主陷入危难之中。   她好吃懒做,帮不上男主任何忙,拉高了男主对她的仇恨值,在最后的一场玩家四人决战之中,男主选择亲手杀死了少女,随后开枪自刎。   啊,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悲伤故事。   ——眼下,这个少女,就是索霓穿成的小可怜角色。   而索霓刚刚遭遇的这一次追杀剧情,也是拜少女所赐。   大逃杀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少女没有抢到任何武器,险些被人杀死,是男主救了她一命。少女好了伤疤忘了痛,趁着男主不注意又去争夺武器,结果就遭到来两位玩家的追杀。   怪不得此刻男主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目光审视她,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少女总是添乱闯祸,男主对她起杀心实属正常。   看着男主逐步朝着自己踱近,索霓想要后退,却因为惊惧的情绪死死滞在原地。   要死了要死了!少女惹下的祸,现在要让她来填,她现在要怎么搞?求饶吗!绝不可能!为什么这个桥段没有新手引导?如果不求饶会不会遭受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骆以熙,请等一等!”索霓鼓起勇气说道。   骆以熙是男主的名字,刚刚是少女的求生意识在作祟,索霓不假思索的开口讨饶。   与此同时,那一道自称是小可怜系统的机械嗓音,和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小可怜系统绑定成功,请宿主在两天之内让男主对你的怜爱值达到及格线,否则宿主将有99.99%的概率触发死亡结局。”   “怜爱值的提升与否与宿主自身异能、行为表现息息相关,本系统会随机帮助宿主,请不要担心。”   不知为何,索霓更加担心了,她特么就不想来到这个坑爹的末日逃生游戏世界,也根本就不想为了臭男人去装可怜!   “装什么可怜,要装你自己装去!现在、马上,立刻,把我送回去!快!”   “非常遗憾,宿主必须明白一点,在现实的末日世界里,逃生舱在半夜海啸被冲垮,你在睡梦之中已经被洪水淹死,你如果想要活下去,只能在这个世界获取怜爱值。”   她……死了?   索霓目光愣怔起来。   怎么会,在现实生活当中她虽谈不上事业有成、名利双收,但她有着疼爱她的父母和对她又爱又恨的粉丝,纵使曾前遭遇过几次不同程度地险难,但她都是有惊无险地扛过来了……怎么会突然就结束了?   骆以熙修长的身影在她的瞳孔里越放越大,眼看指腹就要摁下扳机……   索霓惊魂未定,大脑一片空白。   不行,她不想死,她也不能死!不能死!   “慢着!”好一会儿,她捋顺了失序的心率,佯作镇定地朗声道。   骆以熙扣动扳机的手微微一顿,他没说话,近乎猎物者的双眸一直凝在索霓身上,眼神似霜冰般冷漠。   “杀了我,对你没好处噢。”索霓轻轻眨了眨眼,软着嗓音说,“毕竟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骆以熙的眼神蓦地一动,缓缓放下枪。   少女的话音出奇地冷静而理智,昔日的泼撒之气杳然无踪,白皙圆润的小脸上不见丝毫泪痕,神态沉稳而自持。   骆以熙似是对她的话来了兴致,“你是在威胁我?”   “并不是,我是在陈述事实——”   “很遗憾,我讨厌威胁,”他突地截断她的话,重新扣动扳机。   他居然能够罔视游戏规则!   他真的不怕项圈会被引爆吗?少女死掉了,那么他也会死,他不担忧这一点的么?   暗自存疑,索霓在明面上陡然笑出了声,顺着骆以熙的话茬说道:“那你杀了我吧,反正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反而还会拖累你,我如此弱小,本就该死。”   对方没有说话。   “杀了我吧,”索霓眸梢噙着泪,双眸湿漉漉,勉勉强强地笑了一笑,“反正我早两天死比晚两天死,结果都差不多,不是吗?”   “知道了。”骆以熙直接开了枪。   “砰——”   此刻,密林之中上少了一条生命体。   索霓心惊胆战地阖上了双眼,她的心脏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几乎迫近骤停状态。   耳鼓旁传了一声不带情感的话:“走。”   索霓缓缓睁开眼,脚下倏地多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原来刚刚那个被踹了要害的男人,趁此要偷袭她。   骆以熙没有杀她,真是有惊无险。   索霓承认自己刚刚那一场哭戏有豪赌的成分,显然可证,她赌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啾~(*  ̄3)(ε ̄ *) 第2章 第2夜 【怜爱值:0%】   眼见男子抬腿朝着前端方向走,索霓急忙跟上。   “别掉队。”男子的嗓音醇厚低磁,话语言简意赅。   骆以熙敛住枪支,抬起手中的腕表,林中的光线落在表盘的时针分针之间,折射出一个光晕的棱角,他根据光晕出现的位置分辨出了大致的东西南北方向。   骆以熙拨开一丛挡道的树枝枝杈,朝着南方方向行进。   索霓拿起袖口使劲儿地擦了擦脸上血,吭哧吭哧地跟在骆以熙身后,他走得很快,她差不多要用二倍速跑的才能勉强跟上他。   “叮咚!一个小时已到,宿主的异能已激活!”   索霓颅内响起原先那道冰冰凉凉的机械音,“据测定,宿主的异能为‘小可怜’,宿主可通过对男主卖萌、对视、聊.骚等方式,提升男主的怜爱值。怜爱值将在男主身外以具体数值显现。”   卖萌?对视?聊.骚?系统你特么是认真的么?!冒充这个少女的压力太大了,好想死回去!   “宿主反抗无效!宿主必须攻略男主,抱住金大腿,才能在逃生游戏胜利通关,否则将直接通往死亡结局。”   索霓旋即一个趔趄,刻意跌倒在地:“哎呀,骆哥哥,人家摔倒了,呜呜呜——”   骆以熙步履微滞,稍稍回首看她。   少女一脸梨花带雨地、黏糊地瞅着他看,脸上写着“要抱抱”。   两人的视线,一温一冷在半空之中碰撞。   索霓自诩自己演技在线,表情管理到位,卖可怜的功力算是强差人意,将身上糟糕的处境演绎到了极致,即使是钢铁心肠的铁树也会为之动容。   殊不知,当她的视线落在男子身上,瞳孔微微缩了一缩。   骆以熙肩侧显现了怜爱值:0%。   这、这怎么可能!   索霓反复凝着骆以熙的眼睛,对视四五秒,尔后再去查看他身上的数值是否会变动——   索霓一系列眼神魅惑的操作下来,骆以熙肩侧的“0%”一直按兵不动。   索霓楚楚动人的神态微妙地出现了一丝裂缝,这个男主竟然没对她产生丝毫怜爱之情?她的异能失灵了?还是系统出bug了?   “自己起来。”骆以熙话音惫懒而淡漠,直截了当地抛下两个字后,遂是朝前方踱步而去。 第一回 合,索霓自身的攻略行为完全失效,她的异能对男主完全没有作用,她失策了。   “垃圾系统,你玩我呢!”索霓暗自吐槽,“我给男主又是卖萌又是呜咽,怎么不见他升怜爱值?!”   “宿主如此不争气,系统表示也很回力乏天。”那道冰冰凉凉的机械嗓音道。   索霓:“*&%¥#@……”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索霓跟着骆以熙离开了树林地带,刚出树林,两人便看到了一家小型便利店,便利店前停开着一辆白色面包车,便利店背后又是深深树林和绵延山脉。   周围没有人烟,索霓找不到任何玩家的身影,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谲。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前进的空当儿,骆以熙已经将枪收好,抬腿去了便利店。   索霓“喂”了一声,前端的骆以熙没有应她,她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便利店里端的环境干净整洁,地板刚拖过,瓷砖上湿漉漉泛散着水光,货架所存储的各色食物和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而柜台前的老板娘和老板面目和蔼可亲,看着骆以熙入内,笑意盈盈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   老板娘和老板应该是游戏NPC。   他们没有看到索霓,因为骆以熙让索霓绕开前门,往便利店后门走。   索霓很快寻觅到了后门,后门是虚掩着的,她尚未入内,扑鼻而来的是一阵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血的气息。   她推开门,入目是便利店的仓库,仓库里躺着六具身体满是血窟窿的尸体,他们的脸上一致皆是死不瞑目的神态。   索霓一阵反胃,不禁用手捂住嘴。   这个便利店居然是个活生生的陷阱,前来此处的玩家无一生还。   老板老板娘两人有猫腻!   索霓思及此,赶紧朝着前面跑过去!   柜台前,骆以熙仅是买了一包香烟,掏出皮夹付款,随性地问了一句:“这里是哪?”   老板和老板娘不约而同地回答:“帝都北区。”   骆以熙掏出钱:“结账。”   老板娘拉开柜台下的抽屉找零,尔后,她将几枚十元纸币推至骆以熙面前的柜台,他扫了钱一眼,没有接过。   气氛渲染得剑拔弩张,老板察觉出骆以熙有所防备,遂是打算掏枪,但率先被骆以熙迅疾制服,他一手抵在柜台上,身体横空敏捷一翻,老板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老板的后脑勺倏地落下一个沉重的手刀,手起枪落“啪”的一声,他昏了过去。   只剩下一个老板娘。   骆以熙夺过了老板身上的枪,瞄准老板娘的脑袋:“北区的一盒香烟没有这么便宜。很遗憾,你露馅了。”   枪.声响起,老板娘的脸上出现了与藏在仓库里那些玩家们一模一样的,死不瞑目的神态。   骆以熙刚出便利店,就碰上了慌慌张张跑来的索霓。   少女担忧地揪住他的袖口,上下打量着:“骆哥哥你没事吧,我刚刚在仓库里看到了一些玩家的尸体,我想都是被老板老板娘迫害的。”   “嗯。”骆以熙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嗯”字简要地回应了索霓所说的两件事。   索霓检查他身上毫发无伤,舒了一口气,眼角刻意地翘了翘:“你没事就好。”   骆以熙的视线仅在少女甜糯的笑靥上驻留一秒,就转移了,他二话不说将索霓推入便利店:“找个药酒和止血贴整理脸上伤口。”   “诶,”索霓惊喜地眨了眨眼,“骆哥哥是在担心我吗?”   妈耶,是不是她刚刚那一抹浑然天成的笑容起作用了?男主终于对她心生怜爱之心了?   “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碍观瞻。”   索霓:“……”她压根儿就不该自取其辱。   不一会儿,索霓从便利店内出来,身体有口袋的地方都塞满了干粮零食,她抬起颅首,迎面一阵湿冷的风抽打下来,她抬起头看天,远空山脉处有浓墨积云,山雨欲来,好像要下大暴雨了。   索霓赶紧回便利店多拿了两把雨伞。   骆以熙正站在外边停泊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前,他身体微曲半蹲,伸出手撕开车牌号上的报纸,报纸一揭开,他看了一眼底下的车牌号:XX317。   看来这个地方是国外某座城市。   骆以熙站起身来,身后少女就扑腾扑腾地跟上来:“快下雨了,咱们撬了这辆车,在附近赶紧找个旅馆之类能落脚的地方。”   骆以熙邃深的视线落在了索霓鼓鼓囊囊的裤袋衣袋上面,眼角抽抽,有话在唇齿之间酝酿了一会儿,但碍于一些原因,最终没说出口。   索霓看到了骆以熙那隐晦的注视,以为他是饿了想吃东西,遂是从裤袋里摸出了一袋芝士面包递给他:“骆哥哥想吃东西就直说。”   骆以熙不接,默了一秒,坦白道:“便利店的食物可能有毒。”   索霓手中的芝士面包旋即“啪”的一声坠落在了地上。   她倒抽一口冷气:“你怎么不早说?!”   索霓规避瘟疫似的,气得跳脚奓毛,在一瞬之间将身上所有吃的喝的扔得远远的,“还好我没吃东西,否则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骆以熙的视线从她身上挪走:“啧,我以为你不算笨。”   他不睬少女咬牙切齿的面孔,绕着车身几圈,视线透过车窗落在了驾驶座和其他设施上,驾驶座内有什么东西悬在半空之中,借着外部光线的返照,那样东西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扔完所有那些可能含毒的食物,索霓遂是紧张兮兮地跟在骆以熙身侧,生怕又招来一系列飞来横祸。   系统说得没错,骆以熙果然是金大腿本腿,她抱紧他大腿,才有逃生的希望。   骆以熙观察了一会儿车子,没有去开启车门,反而绕到了车后箱,轻易地撬开了箱锁,不知在翻找什么。   索霓的手落在了车门上,刻意有些小殷勤地问道:“车门上锁开不了了吗?”她正准备拉开车门——   “别动。”车后箱的男子冷声命令道。   “啊?”索霓拉车门的动作僵窒了半空,她的手指与车门的门栓以一种极度微妙的姿态接触着,指节微曲,掌心渗汗。   “车内有一条银色金属线牵着,只要一拉开车门,便会引爆车子。”骆以熙像是看智障儿童似的看着索霓,口吻略显无语,“懂么?”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索霓欲哭无泪,“我好像拉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了。”   “缓慢地松开拉闸就好。”   索霓乖乖巧巧地如言照做,她的手指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松开门栓,一滴冷汗从她的鬓角处滑落,滴在地上。   当她的手指离开了门栓之处,过了好一会儿,没等来爆.炸的动响,索霓终于舒了一口气,她仿佛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小命,忽而发觉生命是多么的美好。   骆以熙从后车厢取出了两样东西,分别是窃听器和对讲机。   “有人在窃听我们的动态。”他一语惊起千层浪。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爱你们,么么啾~(*  ̄3)(ε ̄ *) 第3章 第3夜 【角色扮演游戏好玩吗?】   索霓恍若惊弓之鸟,小碎步跑到骆以熙身前,伸手揪住他的衣裾,四下张望:“谁,谁在窃听我们?”   骆以熙将窃听器的开关一键关闭,打开对讲机:“喂。”   那端马上有人应了一声:“收到,你那边怎么样?收割了多少人头?”   骆以熙回应:“刚刚多了两个人头,目前共计八个。”   索霓默默地听着骆以熙与对讲机那端的人对话,人头应该指的是玩家人数,对讲机那端的人应该是与便利店老板娘他们一伙儿的NPC。   “伙计,”谈话间,那人倏地阴笑一声,话锋一转,“角色扮演游戏好玩吗?”   骆以熙侧眸,树林过度地带的方向有一座无人机,它在四米之上的低空缓缓飘来,无人机上安装着一架监控器,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躲在远处窥探两人的一举一动。   “糟了,被NPC发现了。”索霓下意识紧紧揪住了骆以熙的衣袖,眨巴着眼,“骆哥哥,我们怎么办?”   骆以熙淡定自若地抬起抢来,朝着无人机崩了一枪,无人机一只如中.弹的大鸟,阴谋没得逞,满身狼狈地跌在了草丛中。   索霓赶紧飞奔上前,将无人机踩了好几脚,踩得它尸骨无存。   “你不该把无人机踩来踩去。”骆以熙企欲阻止她的举止,但他看了一眼无人机那架破碎的机体和折毁的机翼,脸上出现了“不忍直视”的意韵。   索霓颇感费解:“为什么不踩?踩坏它,它就无法监控不到我们了。”   “但你这样,反而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索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现在把无人机拼回去,还来得及吗?”   在这一瞬间,骆以熙可能觉得索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并且双商严重欠费,他懒得回答她,将对讲机扔在地上,接着径直向距便利店的东南方位走去。   “你去哪?”索霓跟上。   “那一头有铁轨线路,跟上去。”   两人穿过了这一带树林,树林背后的视野豁然开朗,骆以熙分析得没错,果真有一条冗长的铁轨横亘在前,铁轨两端没有安装任何防护栏与安全设置。   骆以熙和索霓沿着火车轨道行走。   须臾,骆以熙坐在轨道的枕木上,垂下耳畔,谛听着什么声音。   索霓注视着他的动作,他突然抬起颅首问:“你速度有多快?”   “什么?”   “火车在弯道时速度最慢,”骆以熙很快站起身,微微退开身体,朝前方疾步竞走,“你这种蜗牛速度,可上不去。”   “等等、等等我!”索霓迈着两条小短腿,亦步亦趋地跟上男子。   她的身后,蓦地传了悠长的火车轰鸣声,她忍不住回首,一辆绿皮火车吞吐着浓浓长烟,呼啸而来!   就在此刻,她感到鼻端一凉,几滴冷冽的雨珠从天而降,雨开始下了。   骆以熙朝前小跑好几步,火车赶巧从他身侧一米之外疾然驶过,他瞥到了一截空荡荡的车厢,瞬即把枪扔进了敞开着的车厢。   索霓也哒哒哒奔跑上前,但在某个瞬间,她忽感自己的身体一轻,回过神,她像个布娃娃似的被骆以熙扔在肩上。   男子健步抬腕扳住火车的拉杆,一个翻身,滚入车厢内。   索霓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给滚了好几遍。   待她回过神来,察觉自己正以一个暧.昧的姿态爬在骆以熙的胸膛上,身下的男子似是嫌弃地冷斥一句:“起开。”   索霓当然不敢贸然惹毛这坨冰山,赶忙翻身让开。   “哗哗哗——”车厢外围掀起了浓密的雨雾,滂沱雨势如注如倾,雨点纷纷靡靡地嗑砸在火车车厢上,声如蚕食桑叶,石击深潭,薄凉的雨雾裹挟着润湿的水汽从车厢的各个罅隙口渗透入内。   索霓捡了个雨风打不到的隐秘角落缩成一团。   很突然地,骆以熙把枪拿了起来。   吓得索霓蜷缩住身体:“骆哥哥你、你干什么?我记得我没惹到……”   骆以熙持着枪跨过她,朝着车厢内部走进去。   原本充血的心脏开始恢复平寂,索霓长舒了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吐出:“……你。”   她不敢在偌大的车厢里原地久待,忙站起身跟上骆以熙。   两人穿过这一截绿皮火车的车厢,抵达了末尾的另一截车厢。   在这里,她看到了一群难民。   没错,是难民。   之前,骆以熙通过审视车牌号得知他们所处的地方大背景是在国外的一座城市。   索霓看到这群难民拖家带口,面黄肌瘦,似是很久没吃过饭的模样,尤其有些女子还抱着尚还在襁褓之中亟待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因为骆以熙的枪口正直直瞄准着他们。   一霎地,索霓动了一丝恻隐之心,遂是连忙挡在他们身前。   索霓:“骆哥哥,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游戏玩家,因为这里有活生生的婴儿,玩家不可能拿婴儿来开玩笑。”   索霓讲得虽算不上声泪俱下,但至少是装得可是真情实意,身后的难民们唏嘘一片,似乎在感激她的帮助,她也都快被自己的演技感动哭了。   骆以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收住枪,像在看一个傻.逼似的:“我知道。”   这些难民无一例外都是NPC。   索霓通过询问了一位难民女子,才得知他们的国家开战了,他们流离失所,搭乘着的这一辆火车即将过境,前往异国城市,最终抵达一座难民集中.营。   【叮咚!现在是游戏时间正午十二点整,各位玩家玩得开心么?现在,由本系统汇报幸存者名单,名单如下——】   火车行驶途中,火车车厢的广播倏地响了起来,索霓原本准备阖眼小憩一会儿,听到这广播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她看了坐在她斜对面的骆以熙一眼,他正阖着眼小寐,薄唇微抿而起,下颔线略显绷紧,双臂环抱着,整具躯体处于半明半暗的阴影之中,予人一种温逸安和之感。   【目前幸存者人数剩下十八人,他们分别是——】   索霓敛声屏气,玩家人数原本有四十二人,几个小时之间,锐减了二十二人,这个数字很可怕。   幸存者名单开头的前两个人就是索霓和骆以熙,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字正腔圆的播报出来,索霓不仅没有感到丝毫兴庆,反而有些心虚与忐忑。   她恍若那一种舞台上靠替身假唱而走红的歌手,没啥真材实料,没啥硬核之处,靠着金大腿一路活到现在。   这样的行为,不知为何,居然让她感到有那么一丝可耻,这好像对其他拼死生存的玩家并不公平。   【陈遥,昕雪,林烨,晋安——】   陈遥是索霓的前男友,职业是文艺片导演,起初是陈遥追得索霓,后来两人确定关系,没过多久,索霓的粉丝就曝出陈遥跟一位女艺人出入酒店的照片。   没等索霓去质询,陈遥就主动坦诚他的罪状,他跟那位女艺人私交了大半年,连孩子都有了。   这特么是何其狗血,她居然被一个狗男人扣了绿帽!   听到前任还活着,索霓可谓是喜忧参半,喜得是他还没死,忧得是日后他居然也参与到末日逃生游戏里来了,他们必然会打交道,届时肯定避免不了一场厮杀。   只是,接下来广播播读的两个名字,倒是让她的好心情须臾之间跌至低谷。   【黄斌、戴维尔。】   这两个死缠烂打的家伙还活着,索霓心内自动预感不太妙。   在少女的前身记忆当中,两个人是最强悍的竞争对手,异能似乎都很强,黄斌的异能是控火,戴维尔的异能她暂时还不知道,但绝对不输于黄斌。   【以上幸存者名单播读就到这里。】   出于一种莫大的顾虑,索霓伸出一只小脚丫子戳了戳斜对面的男子,半是小心翼翼半是怯怯地“喂”了一声:“骆哥哥,你听到了广播吗?”   少女的脚丫子带着热温的触感,袭上了男子的脚踝处,骆以熙很快睁眼:“怎么?”语气慵懒,声调微微沙哑,眼神却噙着一丝微妙的惕凛。   索霓识相地将脚丫子缩回去,正襟危坐:“骆哥哥的异能是什么?”她居然在少女的记忆库存里搜索不到有关男主的异能。   男主既然是金大腿,那么他的异能一定是超逆天!   “你猜?”骆以熙的语气贼欠打。   索霓噘嘴:“我就是猜不出来才来问你的!”   “猜不出就没必要知道。”骆以熙不打算睬她。   索霓的脸色塌了下来,骆以熙这个人很难驾驭与控制。   他喵的,有个厉害的异能有什么好拽的!要不是老娘穿在这个作精的少女身体里,老娘保证把你打趴下!   正当她腹诽之时,颅内响起系统的声音:“攻略更新!宿主现在可以通过接触男主的肢体,这可随机获取一些隐秘信息哦!”   系统的潜台词就是,让索霓去触摸骆以熙,这样她指不定可以知道骆以熙到底是什么异能咯?   索霓翻了个轻蔑的白眼,心道:“你想让我开启颜色剧情?当心我去监管部门举报你!”   “宿主,这些都是剧情需要,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的人品——”   索霓显然不想听系统狡辩:“行了,姐知道了,你赶紧闭嘴吧。”   她驱赶走系统,就在思忖该以什么方式去触碰到骆以熙。   这坨冰山的边界感很强,甚至有点轻微洁癖,她刚刚伸出一只脚丫子碰他的脚踝,他就跟碰到瘟疫似的,脸上的恹嫌之色快要溢出来。   她细细思忖之间,火车突然来了一个刹车。   索霓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一个幅度剧烈的前倾,朝着眼前的骆以熙扑了过去。   ——呜哇,真是天助我也。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第4章 第4夜 【谁派你来的】   这一刻,骆以熙似乎没有防备,他适时伸出手接住了迎面扑过来的索霓,两具躯体在此一个瞬间肌肤零距离接触。   少女毛茸茸的小脑袋磕在了男子的胸膛上,男子两只劲韧结实的臂膀揽住了她细瘦的腰肢,彼此的温度一冷一热,在阒寂的火车车厢内,彼此给予彼此的官能触感格外强烈。   雨声从世界消退了。   索霓深嗅到了骆以熙身上的气息,薄薄淡淡的,像是森林植物的气味,微涩,沁凉,凉意之中裹拥着一缕沉温与安和,脑袋上方男子的呼吸恍若一根羽毛撩逗着她的发梢,引得她微微颤栗。   也就在这一刹,索霓身体仿佛遭受了一个隐微的电流,电流从骆以熙的掌心处出发,溜蹿在她的手臂上的肌肤,随后没入她的骨髓之中。   索霓知道骆以熙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了。   “可以免疫任何玩家的异能,”索霓的眸稍恣肆地翘了翘,粉唇轻启,“骆哥哥,这就是你的异能对么?”   在男子面前,少女俨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骆以熙揪起少女准备扔在一旁的动作在这句话落下以后,微微钝滞了片刻,尔后,他的黑眸稍稍敛起,眸心黯了黯,唇角抿起一丝危险的弧度,“看来你还不笨。”   “我本来就不笨——”   索霓尚未回答完毕,她的太阳穴上猝然传出一抹冰凉的触感,脑袋上方男子的嗓音出奇的冰冷:“谁派你来的?”   “啊,什么?”车厢气氛突变,男主换了一份神态,索霓没反应过来。   但她知道骆以熙起疑了,他现在拿着枪.口直直抵着她的太阳穴。   不得不谈,他真的很审慎,防备心重,说到底,他还没完全信任她。   “从一开始跟我组队,找机会靠近我,”骆以熙平淡的阐述索霓的种种行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索霓无辜地眨了眨眼,吸吸鼻子:“骆哥哥,人家跟你组队,还不是因为我跟你的号码是一样的,咱俩的命系在一个项圈上,你不怕死但人家怕死。另且,刚刚火车突然刹车,我哪能想到直接扑在你身上呀,如果这个行为冒犯到你,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好不好噢?”   少女好像真的很害怕,吓得委屈极了,整个人虽然是和和气气地说着话,但语调是隐隐抽噎着的,眼眶已经氤氲着朦胧润凉的水汽,热液堆砌在眼梢之处,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   骆以熙可以变脸,谁说索霓就不能随机应变呢?   “骆哥哥,对不起噢!”少女小小的一只,跟可怜的毛绒小猫咪似的,蜷缩在男子的身前,白皙的脸腮气鼓鼓,俨似瘪着一团委屈的气。   “……”面对此情此景,骆以熙本人处理看起来有点点棘手。   他牙关紧了紧,将索霓的后衣领拎起来扔到了一旁去,嘴唇欲动,正要说什么。   此刻,火车前端传来一阵聒噪的人声,人声之中掺杂着凶猛的犬吠,车厢末尾的那一群黑人难民开始躁动,有人问:“是不是到了集中.营了?”   骆以熙警觉地站起身来,去踱步至车厢门口检查外况。   不一会儿,他踅回来,对着索霓说:“车厢前有军队牵着猎犬在摸查。”他暂时就没去诘问有关她目的来历的事。   索霓赶紧切换回应战状态,困惑地出声发问:“为什么会有军队?还有搜车的猎犬?”   “一个国家要收留异国无家可归的难民,必须派遣军队在边境驻扎,搭建集中.营来安抚难民,”骆以熙难得跟她解释国情大背景,“现在我们已经抵达了集中.营附近,理所当然会有军队来搜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索霓脑中凌乱,她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场景。   骆以熙把枪丢在地上,吩咐她:“把枪扔掉。”   “为什么,万一军队他们袭击我们怎么办?”   “军队不会随便袭击人,”骆以熙揉了揉手腕,嗓音温沉,“你拿着枪,只会更快招致怀疑。”   “……噢。”索霓乖乖地如言照做,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人无情地踩了一脚。   两人丢下了武器,骆以熙带着索霓走出火车车厢,身后的难民们也陆陆续续跟着下车来。   雨是不知何时止住的,穹空阴翳,铁轨两道的砂路泥泞不堪,野草蔓植无序地沿着轨道疯狂滋长,一群荷枪负弹的黝黑军人从火车头的前端蔓延过来。   为首的白人军人看到了这两位黄皮肤人种,脸色肃穆:“你们是中国人?”   纵使知道这些军人是NPC身份,索霓仍旧被这种严峻的军人威严震慑不轻,骆以熙倒显得很淡定:“我们是被人从中国抓到这里来,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哪个国家,劳烦你们能让当地中国大使馆的人来接我们么?”   直觉告诉索霓,骆以熙这厮肯定是在演戏,他应对这种场合很有经验。   索霓四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一群难民们在军人的率领之下,进入不远处的集中营。   不经意间,她瞄到难民队伍背后藏着两个黄皮肤的男子,他们逐渐脱离队伍,朝着索霓俩人方向走过来。   他们不是机械的NPC,他们是活生生的玩家。   此刻,那两人从衣服里摸出了两只枪.杆子,锚点锁定索霓和骆以熙。   索霓瞳孔骤然一缩,她和骆以熙已经将武器扔在了车上,目前手无寸铁,得意让敌军有机可乘。   骆以熙也注意到了,他眸心一凛,遽地推开数步,伸手顺走了眼前军官的怀中的枪,朝着对端两人。   气氛剑拔弩张。   对端那两个玩家行将扣动扳.机之时,视线之中,不约而同对上了一双眸子,那是少女的眸子,眸心藏有万千引力,色泽浩瀚有如无垠的深海,引人深陷。   “放下枪。”少女出声,其声如魅如诡,犹若天籁。   两人心魄不受控制地被牵引,乖乖地放下了枪。   就在此刻,骆以熙扣动了扳机。   骆以熙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了两个玩家。   此刻距游戏开始时已经过了好几个个小时,索霓的异能完全恢复,目前她使用过一次,这一天还剩下两次的使用次数。   发生了这一桩枪.击案,在场的军队熟视无睹,也许这些纷乱在他们眼中已是司空见惯之事。   实际上,索霓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两个玩家潜伏在难民群体里,为什么我们察觉不到?”   她真的是太大意了,在火车车厢上她和骆以熙的互动和对话,这两位玩家岂不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开始仔细回忆在火车车厢上的种种细节的对话,噢,她想起来了,她曾在骆以熙身前亲口透露过他的真实异能。   这是很致命的一个纰漏。   异能对每一位玩家而言都是极为隐秘而防身的东西,当仅知己而不知彼的情况之下,异能在彼此博弈的游戏之中跻身为一张王牌。   除了骆以熙,几乎没有任何玩家可以知道索霓的真实异能。   因为这种把人穿成小可怜还会蛊惑人心的异能,它的设定足够变态和魔鬼,谅是索霓有通天的脑洞,也绝对想不出这种异能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而骆以熙的异能显然更胜数筹,他可以免疫所有玩家的异能,难怪索霓之前通过装可怜来魅惑他,他压根儿就无动于衷。   他无异于是罔视了游戏规则,也难怪会是金大腿般的存在,索霓跟上他,等同于跟着免疫所有玩家的异能和进攻。   但索霓刚刚就在火车上暴露了骆以熙的异能,隔墙有耳,伏寇在侧,那两个玩家就听到了。   目睹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两具同样是死不瞑目的尸体,索霓只觉得人心叵测,危险和算计似乎无处不在。   为首的军官带着骆以熙、索霓两个人绕开了集中.营,前往阵营背后一座钢筋水泥建筑的军用大楼。   “骆哥哥,”路途上,索霓心绪百感交集,“你是不是在火车上看到难民群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那两位玩家的存在?”   “嗯。”骆以熙面无波澜,仿佛在做一个稀疏平常的回答。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提醒我?”索霓略感愧怍,“否则,我在火车上多多少少也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提醒你的话反而会暴露。”骆以熙看了少女鸵鸟似的小脑袋一眼,她的脑袋埋得有点低,似乎真的陷入了愧怍的漩涡之中。   “为什么?”索霓不解地问。   “你演技拙劣,忽悠不了人。”   “……”   这坨冰山不毒舌一下会死啊!   不多时,军官捎着两人抵达军用大楼的三楼长官办公室,楼道里静悄悄,仅有军官的橐橐靴声在廊道上反复回荡,索霓一面走,一面不忘偷偷打量着这座大楼。   三人来到长官办公室,长官是个身着军装制服,肩颈处佩挂数十个熠熠勋章的秃顶白人,棕黑色的络腮胡将他修饰得更加官僚主义,骆以熙和索霓刚进门,他正在办公室的茶水间泡咖啡,满室的浓涩之香。   长官自称是谢尔曼先生,谢尔曼先生彬彬有礼地请两人落座,并且斟了两杯咖啡给他们俩。   那位军官适时离开了办公室。   索霓没敢碰咖啡,鉴于便利店的前车之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现在开始,除非是经过骆以熙亲自鉴定认证过的东西,否则她绝对不碰。   骆以熙端起咖啡小啜了一口。   索霓观摩片刻,也学着他拿起咖啡小啜一口。   谢尔曼先生热心询问了两人好几个问题,比如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今后有何打算之类。   全程都是骆以熙负责跟谢尔曼先生对谈,索霓乖乖在身侧当一枝沉默是金的绿叶,她经验匮乏,也不懂政.治话术,她想,万万不能给骆以熙添乱,这是她目前可以做得唯一可以彰显自尊的事情。   期间,骆以熙和谢尔曼先生两人的对话,让索霓深切地感觉像是在进行一场隐形的博弈,他们似乎在寻常的聊天,但每说的一句话都暗藏深意和锋芒;他们似乎在表达这一个意思,但实际上又在指涉另外一种意思。   索霓忽然觉得自己的段位还是太低了,简直低得可怜……   最后,谢尔曼先生同意派遣中国大使馆的人来这里接送他们俩,他拿起办公台上的固定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拨完电话,谢尔曼先生遣来一位原先的军官,让他领着骆以熙和索霓两人去大楼一楼的候客大厅等候大使馆的人。   等人的时刻,索霓看到骆以熙从裤袋摸出了一盒烟,他点燃了一枝烟,她忍不住就揪了揪他的衣裾:“骆哥哥,我能要一枝烟吗?”   少女语出惊人。   “要烟做什么?”骆以熙乜斜她一眼。   “废话,当然是抽啊!”索霓以前在压力很大的时候抽过几种牌子的女士香烟,烟感还算不错,但后来她抽烟的事被陈遥发觉到了,他直言对烟的恹嫌,索霓只好把烟戒掉了。   “不行。”骆以熙果断冷拒。   “为什么?” 索霓困惑。   “小屁孩不能抽烟。”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3)(ε ̄ *)! 第5章 第5夜 【因为每个人都在撒谎】   索霓直直翻了个白眼:“哥哥,我已经就不小了!”   “现在你是个小孩。”骆以熙修长的手指捻着烟,薄唇轻抿烟嘴,轻然一吸,须臾,一缕烟气缓缓吐出,“我说你是你就是。”   索霓遂是就去攀爬男人的身体,想要去抢那只烟。   但她没准备对他上下其手之前,她的后衣领已然被男子毫不客气地拎起来。   索霓以为他又要将她扔到一边去了。   讵料,她的躯体被缓缓拎到他眼前,他的黑眸在烟气缭绕得若即若离,深且邃,冷且魅,他的眸子仅据她的不足十厘米。   一股莫能言喻的压迫和侵略感,在此一刻攫住了索霓,她真的像个孱弱捂住的小鸡雏栽在了鹰隼手中。   “想抽?”他狭长的眸稍似乎敛起了一个弧度,清浅的笑纹牵起,随着烟气晕了开来。   “……嗯。”与男子贴得实在太近了,索霓反倒踌躇,她犯怂了,原想拒绝,但身体快过她的意识,飞快给出了答复。   “给你抽。”   下一刻,他的颅首微微一偏,薄唇凑到少女嘴唇五厘米之外的地方,唇瓣微微开阖,一缕烟气从唇齿之间溢出,烟气裹挟着烟草与尼古丁的气息冲撞上了她的鼻端和唇齿之处。   索霓没有丝毫防备,瞬间被烟气呛得不行,咳嗽不止。   甚至,她还被呛出了眼泪。   眼前的男子一副欣赏实验对象受难的戏谑模样,出声:“好吸么?”   “不,不好吸——”少女在他手上胡乱挣扎着,脸上一副“求哥哥放过”的可怜神态。   骆以熙松开了她,索霓双脚甫一着地,迅疾自动拨出与骆以熙三米之远的安全距离。   没想到骆以熙这厮居然有如此恶劣的恶趣味。   索霓本人的心脏一直砰砰乱窜,体内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刚刚她和骆以熙真的贴得太近了,她呼吸过度,脸腮滚烫,颅内宕机,眼前跳帧,意识恍惚。   之前陈遥都没对她如此放肆过。   索霓与骆以熙一直保持着三米距离直至大使馆的人遣了专车来。   接他们的人来了,不过出乎索霓意料之外的是,这辆专车是一辆黑色中巴车,车内有一个戴着口罩和短檐球帽的司机,中巴车最后一排座位中央坐着一个烫着银绿大鬈发的中年女子,女子正在嚼着口香糖。   车上两人穿着都是同样的制服。   索霓率先上了中巴车,骆以熙跟在她身后,他不动声色地审视车内环境一周。   司机拿出温度计给两人测了一□□温,测温计上显示“温度正常”,他才放两人入座。   索霓问司机:“我们现在去哪里?”   司机看着他们,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先将你们接去使馆附近的宾客旅馆,安顿好你们以后,我们才可以着手为你们订机票。”   这个剧情线似乎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索霓知道骆以熙打通了一条很顺利的剧情线,但关键问题是,她一路上很少会遇到玩家,除了潜伏在火车车厢难民群体的两位玩家,其他十四位玩家的身影,她还没见到过。   索霓拣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习惯性的想要开窗,但窗一直打不开,索霓问:“这窗怎么回事?”   司机好脾气地说道:“窗栓坏掉了,小妹妹是不是感到热?那叔叔现在给你开空调。”   车厢之内的空气就很快凉起来了,索霓发现骆以熙一直在站立着,他站在距离车门口附近不远的地方,她奇怪地看了这厮一眼:“骆哥哥不坐吗?”   骆以熙高冷地摇了摇颅首:“坐车会晕。”   索霓怀疑骆以熙又在演戏。   中巴车启动踏上征途,索霓靠在软皮座椅上不久,鬼使神差地,她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眼睑几乎要塌陷下去,说不清道不明地困意如潮水似的翻袭而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这么困……   索霓竭力想要保持清醒,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她心脏猛地一沉,这辆中巴车有鬼!   此刻,骆以熙对着司机道:“你会不会感到困?”   司机看了他一眼,后者神智依旧无比清明,司机遂是眼神古怪:“还、还好——”   司机话未毕,他的上半身陡然一侧,整具身体冷不丁翻出了左端敞开的窗户,骆以熙一手扳着拉杆,一手借力使力,一条腿把司机踹出了窗外。   司机被他踹下车去,身体滚落在柏油马路上,继而瘫在路面上不省人事。   就在此刻,后座的女子慌慌张张地起身,跑到索霓身前,拿出刀抵在索霓的脖子处。   索霓的心脏吓出了嗓子眼儿:“你这是做什么?”困意驱散了好几分。   少女的眼神柔柔弱弱,不设提防,那位持刀的中年女子看了她的眼睛以后,神色显著地怔松了一会儿,这一刻的怔松是极其致命的,那一端骆以熙已经持枪扣动了扳.机。   女人倒在了索霓脚边,血从中.弹的身体汩汩流出,像在地面上绽开的一枝血色花葩。   车内的气氛在一瞬之间悄然发生,索霓往后一侧首,蓦地察觉到公车的车厢背后的诡异之情。   仅一眼,她的呼吸猛地一滞,脸部筋肉迅疾痉挛,悉身血液如寒冰猝不及防地凝结在体内,孱弱的躯体险些站不稳。   不知何时,车厢背后出现了四五具尸体,都是戴着项圈的玩家,这些人瘫倒在早已干涸的血泊之中,推测看去,早已死去多时。   此刻,索霓颅内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这个女性玩家的异能是催眠术,她的催眠术时效长达十五分钟左右,使用范围是方圆五米之内。”   索霓了悟,难怪她之前目前莫名其妙地感到困意,原来是中了这位玩家的催眠术。   “那个司机是个废人,并不具备异能。”系统道。   司机应该是负责引诱玩家上钩的诱饵,坐在最后一排嚼口香糖的女性玩家才是真正的威胁。   车厢背后的那些死去的玩家,想必都是生前深受其害,他们身上都有致命的刀伤,刀伤生长在他们的心脏口处,凿出了一道道残忍的血窟窿。   虽然反复告诫自己这是个游戏,是个虚拟空间,那些人都是玩家,但索霓还是忍不住心悸。   她忍住反胃之感,她将视线收了回来,心内侥幸地暗叹一声:“有惊无险。”   骆以熙正在坐在驾驶座位上,娴熟地拉手闸,调转方向盘,行云流水般的操控着各种设置,避免中巴车因短促的失控而差点撞歪在防护栏上。   “骆哥哥在干什么?”索霓问。   “没看见么?”骆以熙没有看她,操控方向盘,“劫车。”   “你为什么知道司机在撒谎?”虽然她知道骆以熙能够完美免疫那个女性玩家的催眠术,但司机并没有异能,他是怎么识破出司机语言的漏洞的呢?   索霓当时完全听信了司机的话,她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劲,毕竟司机养着一张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和蔼可亲的面孔。   “因为每个人都在撒谎。”骆以熙瞥了她一眼,冷淡地回复一句。   索霓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饶是她想反驳这种有点荒谬的言论,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具有说服力的论点来怼他。   因她也对他撒谎了,她没法对他坦诚,她也对他设防。   索霓乖乖巧巧地坐在靠窗座位上不说话了。   她微妙纠结的神色逃不过男人的眼睛。   这辆中巴车飞驰行在公路之上,穿过一带接一带重重防护林和长河上的板桥,中途又下了一场雨,气温又凉了好几度,日光隐蔽在稀薄云层背阴处,半个小时以后,中巴车在一座哥特式风格的近乎学校办的贝壳粉建筑物前停下。   是索霓叫骆以熙在这座学校前停车的,因为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她看到两个人影在学校的校门们朝着她狂挥着手。   索霓跑到副驾驶座前,定了定神,视线聚焦起来,才能勉勉强强看到这两个人影具体的面部,待她看清楚后——   是林烨和晋安。   幸存的两个玩家。   在少女的记忆之中,他们两人从黄斌和戴维尔手中逃脱出来,竟会出现在这里。   索霓一方面颇感意外,另一方面感到蕴藉,她遽地吩咐骆以熙在学校门口停车,   骆以熙也没说什么,将手闸一拉,中巴车就在学校门口停下。   车门开启,索霓飞快地下了车,刚想走上前去,那两人看到她下车,却反倒朝着学校教学楼的方向跑远了。   这怎么一回事?   林烨和晋安跑到教学楼的门口,步履又停下,回首望着索霓,再度朝着她招手。   索霓:“???”敢情他们是要引她过去?   学校里是一片阒寂沉沉,楼与楼之间的中央有一座大型喷泉,几只灰脯白鸽从校门的匾额上振翮掠过,落在喷泉近旁,不一会儿楼内就传来了幽远的下课铃声,铃声是一首欢快而古老的英文歌曲。   索霓防备心登时就涌上来了,她不再前进,根据以往的前车之鉴,她断定这两个人如此诡异的行径,定是会给她招来血光之灾。   骆以熙依旧站在中巴车的门口,看着索霓缓缓旋过身,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小跑过来。   “不能让她给跑了!”索霓背后传了一记微愠的声音,她回过头去,一抬眸,就对上晋安略显扭曲的脸部,“小妹妹你给我回来!”   此刻,又有一男一女两位玩家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包抄索霓前后两路。   他们手上都拿着利器,气势咄咄逼人,呈夹击之势将索霓封锁在包围圈里。   索霓手无寸铁,她今天使用异能的次数还剩下一次,除非是关键时刻,否则她绝不能滥用异能。   索霓遥遥地看向骆以熙,投去可怜兮兮的眼神:“骆哥哥救我!”   骆以熙揉揉眉心,颇为无语,嘴唇翕动了一下,索霓眼尖,迅疾解读出了他的唇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起来她惹事太多,他简直不想理她。   眼看那些人要抓住索霓,索霓咬咬牙,借着身体优势转身逃跑。   那些人反应过来后,这四个成年人快速奔向索霓。   索霓速度并不是很快,她跑到最近的教学楼,整个人已经气喘吁吁,那些人就已经跑到了她两三米之外的位置。   “你给我回来!”   索霓哒哒哒快要跑到走廊上的楼梯,冷不丁,一阵诡谲的阴风从斜刺儿在她眼前呼啸而起。狂风恍若天罗地网瞬时裹拥住她,风势强劲,掀得索霓被迫朝后退步。   她龈牙紧扣,索性冲入近旁的一间教室里暂先避一避风口浪尖。   然而,就在她进入教室的那一刻——   “她进课室了!”   “进课室了!”   身后那些人的惊呼声如一盆冷水泼到了索霓颅首上,她不禁寒颤,心内一沉。   “中型多人副本游戏‘灭绝师公的超纲题’已触发,2020年7月9日14点14分,玩家晋安、林烨、萧邦、刘琪、索霓安全进入游戏时间。”   “教室场景载入完毕……”   “玩家数据载入完成……”   近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本空无一人的教室陡然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群穿着蓝白交间的校服的学生从教室外匆匆跑进来,他们各自在座位上落座。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穿过了索霓和其他玩家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飞奔到座位上,嘴里还嚷着:“完蛋了,这节课是那位灭绝师公的课!”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啾~(*  ̄3)(ε ̄ *) 第6章 第6夜 【鸡兔同笼问题】   “当——当——当——”正在此时,一道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不再是古老的英语童谣歌曲,而是中国数千万的学生非常熟悉的上课铃声。   铃声继续放着,同学们差不多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索霓发现自己也穿着一件干净的校服,她的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四年级的数学课本、一本草稿纸和一枝铅笔。   其他玩家也是同样的状况。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索霓身后传了一声苍老而枯槁的嗓音,“还不进教室?”   众人回头一看,是一位秃顶的中年男子,戴着黑框方形眼镜,手肘拿着陈旧的教具和厚重的教案本,身上是圆领深色衬衫和风格不搭的棉裤,脚上穿着黑色凉鞋。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仿佛是刻意拉高的面筋,躯体臞瘦凸显一种嶙峋之感,他说话语速缓慢,腔调带着中国北方的口音,那一双峻肃的黑眸在在场五个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他看了一眼索霓,然后踱入了教室,将教案和教具放在三尺讲台之上,道:“同学们,上课了。”   中年男子应该是数学老师。   索霓赶紧进入教室,在全班四十双NPC眼神的注视之下,找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其他玩家也陆陆续续落座。   偌大的教室里,中年男子坐在三米长的黑板前,他散发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魄,众人落座以后,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上课。”   第一排中央的女生瞬即道:“起立!”   紧接着,全班同学参差不弃地站起身来,教室内响起俨若二重奏般的椅子挪动声,摩擦声响从前排蔓延到后排,学生们朝着数学老师鞠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躬。   “老师好!”众人道。   索霓只好跟着站起来,嘴巴无声地张了张,做做样子。   这种上课的场景已经离她太遥远了,但又离她那么近,近在咫尺。   “同学们好,请坐。”数学老师□□地颔首,伸手摊开教案,翻至某一页,继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六个字。   索霓见后,差点大跌眼镜。   “鸡兔同笼问题?”其他玩家也开始交流起来,话语听来似乎不以为意。   索霓中小学时期的数学成绩不算差,她学过五六年的奥数,后来在初三那一年,因学业压力大就没再学下去,眼下,时隔十多年,曾前老师多讲授过的知识点她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只剩个轮廓。   “同学们,”数学老师道,“我们上节课讲过了鸡兔同笼问题,现在我们来根据这个题型做一次拔高训练。”   数学老师的镜片闪烁出一道微妙的光线,他罔顾全班同学的哀嚎,拿起教案在黑板上写下题目。   索霓心内也忍不住咯噔一声,老师一上课就开始讲题目,这是她学生时代的噩梦之一,她不喜欢这种上课模式,既枯燥又乏味,但她又反抗不了。   事已至此,她身为被那四个人拖入这场游戏当中的受害者,打击报复不是合适之策,她更需要关注地是如何通关。   如今最为莫名其妙地是这个游戏。   索霓暗自在想,这只是一个支线副本游戏,那么难度不会太大,而且题型是四年级的水平,那么她应该有很大的概率可以解题。   从某种程度来讲,索霓对自己所受过的奥数训练基础还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   她正思忖间,数学老师已经将题目誊抄完毕,她遂是放眼去看——   【从前,有5个海盗,他们在一次抢得100枚金币,他们按抽签的顺序依次提出分配方案:首先由1号海盗提出分配方案,然后5人表决,投票要超过半数同意方案才被通过,否则他将被扔入大海喂鲨鱼,依此类推,假定“每个海盗都是绝顶聪明且很理智”,那么“第一个海盗提出怎样的分配方案才能够使自己的收益最大化?】   “卧槽,这是什么题目?”   “又是分配金币又是喂鲨鱼的,我看不太明白……”   “我以前好像在大学逻辑学课上听过这种题,这种题怎么会给四年级的孩子来做?”   “杀千刀的,拔高题拔这么高!”   坐在索霓近处的林烨、晋安他们几位玩家面露难色,忍不住吐槽道。   三尺讲台上的数学老师露出一抹和和善善的笑意:“同学们,只要谁做出了这道题,谁就能获得你意想不到的奖励,并且我批准你提早放学哦。”   晋安煞有介事地举手提问:“老师有什么奖励?”   索霓看了他一眼,他是那位“以前好像在大学逻辑课上听到过这种题”言论的发言人,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推测他应该有很大把握解题。   “都说是意想不到的奖励了,老师又怎么会提前泄露惊喜呢?”数学老师略微不悦地瞟了晋安一眼,拿起教鞭敲了敲讲台,“这位男同学,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跟谁学的,这么惹人堪忧。”   全班同学心惊胆战,无一人敢接数学老师的话茬,课堂一度阒寂到了极点,彼此颤瑟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晋安讪讪地放下手,瞬即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   索霓镇定自若,冷声问道:“解不出题目的话,老师会有惩罚么?”   “那当然有,”数学老师原本和善的面孔倏然之间变得狰狞起来,“我可是恩威并行的好老师呢,我给能解题的聪明学生奖励,也必须给不能解题的愚蠢学生一些惩罚,这样才公平嘛。”   听到“惩罚”二字,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位长相平庸的高个头中年男子,一双显得早衰、色如燧石般的眼珠子看向课堂上所有的人,手上的教鞭缓缓扬起来,切换掉狰狞神色,他随之绽出一抹古怪诡异的笑容:“你们现在四年级了,还有两年小升初,你们的爸爸妈妈每天轮番催着我给大家加题,教导主任和校长也在催促我提高你们的学习任务和题量难题,我也同意这个道理,高分都是在题海之中训练出来的,但你们当中有人却因此厌恶我,无可厚非,老师又不是人民币,不能让每一位学生都喜欢。”   这一段话看似与“惩罚”没什么关系,但刚好交代了这个游戏的大背景。   数学老师在阐述这段话时带着一腹隐微的愠气,脸色又开始狰狞起来:“但老师是个天秤,对每一位学生都一视同仁,能解题的学生都是好学生,老师对好学生总是施加最慷慨的报酬和奖励,老师会给他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索霓眉心微蹙,她听出了一些端倪,她明白了什么,这些东西极可能囊括异能,或者武器,或者游戏道具。   其他人对游戏奖励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约而同双目放光,脸上溢着惊喜之色,难以隐抑地击掌叫好。   索霓一霎地冷静下来,不为这些喧嚣躁动的气氛所干扰,有奖励有惩罚,奖励的档次与惩罚的档次是正比的,照此看来,这么优质、惹人垂涎的奖励,所对应的惩罚也将会是——   “至于惩罚呢……”数学老师的视线落在了讲台桌面上的地球仪,他猛地抬起教鞭,鞭声而落,突闻“砰”地巨响,仿佛皮开肉绽般的裂响,地球仪在下一瞬四分五裂。   众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这个地球仪四分五裂。   索霓凝起眉心,冷然地看着数学老师近乎癫痫般的举止。   数学老师看向学生们的眼神透露着喷薄欲出的仇恶和恹嫌,“总有那么一些学生愚笨蠢呆又刚愎自用,不仅不乖乖做题以致拖累全班平均分,这也罢了,还到主任家长面前告我的状,害得我的辛苦备案化作一场徒劳无功!我辛辛苦苦给你们讲题、出题提高你们的分数,你们反倒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这一群生长在温室之中的学生,连这点题都解不出来,将来还怎么工作,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数学老师声若洪钟,越讲越激动,他又挥起教鞭,失控了般疯狂砸向讲台,“刺啦”一声巨响,三尺讲台顷刻之间被劈裂成参差不齐的两半,像是两座大裂谷。   余音尚在教室内回荡,索霓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这位数学老师所散发的戾气远远超乎他的想象,那根教鞭能造成这种近乎毁灭性质的影响力,就像是一件杀人利器。   数学老师仿佛没感受到大家对他所露出的忌惮惊惧的眼光,他仍旧自顾自地说道:“为了你们的未来更好的发展,现在先从拔高题做起。”   他低下颅首,看向讲台之下五个人:“那么同学们,游戏即将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当当当!中型多人副本游戏‘灭绝师太的超纲题’正式开始。游戏规则陈列如下——”   “第一,每位玩家仅有两次解题次数,若连续两次解题失败,即遭受一次教鞭惩罚。”   “第二,解题成功的玩家,奖品由狩猎世界提供,可带出游戏副本。”   “第三,解题失败的玩家将进入第二次游戏轮回阶段,玩家人数凑过五人即可开启游戏。”   “第四,玩家之间可以自主确定各自解题次序,但不能交流具体解题思路与题目答案,否则将视为舞弊处理,接受一次教鞭惩罚。”   “第五,游戏内死亡,即为游戏外死亡。”   “敬职敬业的数学老师最欣赏能解题的学生,但是对于那些蠢呆的坏学生,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苍老而枯槁的男子嗓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众人脸色如走马灯般迅速变幻。   这位所谓的灭绝师公正站在破碎的讲台之上,面露一抹诡怪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瞅着台下的五个人类玩家。   林烨一听数学老师说要开始游戏了,心里顿时一惊,看向旁边正奋笔疾书的晋安:“晋、晋安,我不太会做这道题,你教、教——”   “难道你没有听到游戏规则吗?”晋安脸色一变,话语明显不耐,他把自己的草稿纸遮得严严实实,“玩家交换解题思路或者答案会受到惩罚!”   林烨一听这话,吓得脸如土色,手足无措:“你大学学过逻辑学,但我大学是学幼教的,我没接触过这类题目啊……”   另一个玩家萧邦踌躇地说:“其实没接触过题目没关系,我们每个人都有两次解题的机会,第一次答错了题,我们都能从错题里汲取经验,就会增加答对的概率,争取下次解题过程里一次性答对。”   玩家刘琪接过话茬道:“这样算下来,我们一共有十次解题的机会,为了我们五个人都能活下来,我们必须在第六次解题过程得出正确答案,唯有第六次得出成功答案,其他四个玩家才可以100%稳赢。”   话至此,刘琪、林烨与萧邦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晋安。   晋安防备地扫视这三个人,身体朝后缩了缩,狡黠地道:“我还没算出答案,但我知道第一轮答题总得有个先后次序,那么我提议,我们这个游戏一共是五个人,按照触游戏的顺序,先反着来上讲台答题。最后一个触发游戏程序的,上一个上去答题,怎么样?”   众人刷刷看向索霓,只有林烨露出了担忧的神态。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第7章 第7夜 【男主拒接了你的呼叫】   索霓淡定地抬起眸子审视向他们:“我先来其实也没有问题噢,但我觉得哥哥姐姐你们似乎是互相不认识的,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刚才在外面,为什么你们要刻意地要把我拉进这个游戏里呢?”   听到索霓说愿意第一个上讲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林烨率先说道:“小妹妹,姐姐我也是对不住你,你真不知道这个游戏有多变态。当初我和晋安只想到这个教室避难,但突然被游戏系统告知,触到了一个什么副本游戏。但这个副本是五人游戏,要五个人组队才可以进入。系统告诉我们,如果没有找全人,我们就无法离开教室周围一百米的区域,要永远被困在这儿。而且对方一定要在游戏时间内进入教室,我和晋安都等了五六个小时了,才勉勉强强凑齐五个人。”   索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颅首:“所以哥哥姐姐你们俩是第三、第四个?”   她看向萧邦和刘琪。   “我是被他们哄骗进来的!”萧邦冷哼一声,怒视林烨和晋安,“凭什么要从最后一个触发游戏的人第一个上台答题?明明是你们两人把我们几个骗入游戏的,明明就该前两个触游戏的人先去答题!是你们俩害了我们三个人,把我们都坑入这个游戏!”   空气掠过一抹尴尬。   林烨顿时脸色煞白,无措地摆摆手:“但、但我……我又不想这样的,我和晋安也是想逃避追杀就藏到这里,谁又知道会变成这样,反正我……我不要第一个去,从后往前来!”   她求救似的看着索霓。   但刘琪和萧邦显然不想放过林烨和晋安两人。   “要不是你们俩触了游戏,我们其他人会被坑进来?我看就该从你开始。”刘琪指着晋安。   “你明明是因为你是第四个人,所以才不想从后往前掷骰子,对吧?”晋安收住草稿纸,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刚才和我们一起坑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很干脆利落嘛,现在装什么仁慈正义。”   “你……!”刘琪气急败坏地想要开撕。   “课堂之上禁止大声喧哗!”数学老师低沉而枯槁的声音骤然响起,瞬即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好学生从来不大声喧哗,难道你们都是不听话的坏学生,对么?!”   众人想起数学老师刚才堪比石破天惊的两道鞭笞,不由得心中打着巨颤儿,敢怒而不敢言。   自始至终都不想刷存在感的索霓,在此刻猛地朗声说道:“尊敬的老师,该开始上讲台答题了噢,我们五个人要玩游戏,肯定得有一轮先后次序。刚才进入游戏的时候,我听到系统依次报出了我们五个人的名字,我想,那就按那个顺序开始游戏,老师觉得好不好呀?”   索霓说话时的语速太快,交睫之间就说了大坨的话辞,其他四个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半分钟,晋安适才回过神,愤慨而不爽地死死瞪着索霓:“小妹妹你他妈是什么意思……”   “嗯,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学生,你说得有道理,是老师我没考虑好。那就按系统报名字的顺序开始。”数学老师拿起教案上的学生名单,“让我看看名单哈,嗯,第一个是林烨?林烨,就你了,上台来解答,其他没抽到名字的同学可以先想想思路。”   林烨脸色变得铁青,她肩膀颤如筛糠,没有往前走,她不可置信地凝视着索霓:“小妹妹,姐姐明明不想害你,你为什么反而要害姐姐……”   不想,数学老师又重复了一遍:“林烨呢,你在哪里,怎么还不上台来?是想让我亲自请你上台吗?”   老师说着,脸色增霾,手中的教鞭准备扬起。   林烨畏畏缩缩着往前走了一步。   很突然地,数学老师声音冰冷如三尺寒冰:“林烨同学,你难道不想上台答题吗?”   室内的温度骤降,一股逼人的寒意刺骨而来,林烨吓得差点跌坐在地,赶忙跑上讲台,拿起一根粉笔:“我答,我答!我现在就开始答题!”   讲台上那数学老师的视线俨若盘旋的鹰隼一般,锋利之中掺杂着骇人的锐度,林烨跟他对视了一眼,他的视线仿佛仿佛能在她的脸上凿出个大窟窿出来。   林烨心内毛毵毵,身体先于大脑迅速做出反应,三步两步奔上讲台,想都没想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列算式。   就在粉笔与黑板相触的一刹那,数学老师好像是刻意遗忘了什么,又似是有意而为之,唇角之中噙起了一抹不经意的怪笑,沉声地说道:“这道题一共是十分,你必须写出1号海盗的分配方法,答案占三分,另外你必须跟我解释你的解题思路,解题思路占七分。”   台下,索霓听到分数占比,人不由微讶,看向台上的数学老师。   推理思路比答案分值更高,这排除了玩家盲猜答案而侥幸答对题目的可能性,从而进一步增高了题目的难道。   数学老师脸上浮起古怪而波诡的笑,但深渊般的黑色眼珠子却未沾染上丝毫的笑韵。   “沙沙沙——”林烨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开始演算,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发颤,灭绝师太就站在她不远处,而台下四个人的视线又聚焦在她的身上。   这更加加剧了她的紧张情绪。   台上磨磨蹭蹭的十多分钟,小心翼翼地写写擦擦,林烨最终只写了一道公式:   【100÷5=20(枚),答:1号海盗的最佳分配方案是每人分到20枚金币。】   这种答法果然非常小学生风,她不愧是幼教专业的,深谙小学生答题模式。   在此刻,索霓察觉到,桌椅近处的晋安默默摇了摇颅首,低低地道了一声:“错了,不是这样算的。”   林烨哆哆嗦嗦地跟数学老师讲述自己的解题思路:“根据公平分配原则,每个人只有在分配到数额相等的金币,才符合公平原则,所以将一百枚金币平均分给五个海盗,也就是一百枚金币除五个人,等于二十枚金币,每个人分配到二十枚金币,才是1号海盗的最优分配方案。”   话毕,林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数学老师的反应。   只见数学老师拿起红色粉笔走到黑板面前,凝视了公式一会儿,继而毫不客气地戳下了一个巨大的叉号,接着在叉号旁写下了硕大的“0”。   数学老师笑道:“林烨同学,很遗憾,你这种分配方案其他四个海盗都不会同意,你也没有将自己利益最大化,加之你的解题思路完全悖离了我的题意,鉴于此,我判定你的得分是零分。”   林烨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像被掴了一把狠绝的耳光似的,疼得火辣辣,身体瘫软得差点站不稳。   第一位上台解题的同学在游戏里是最吃亏的角色,不仅要承担未知的风险,还要牺牲自己的解题次数让其他玩家当作反面教材、引以为戒。   不消说,林烨是这场解题游戏的头号牺牲品。   索霓没有怜悯林烨太久,她反而很期待第二位上台的晋安,看看他是怎么解题的。   晋安拿起草稿纸大踏步走上讲台,看来心中有底气与心中无底气完全是两码事,相较与林烨,晋安明显镇定太多,他在黑板上写下一大串端端正正的数字公式。   不到两分钟,晋安就答完了题。   “这也太快了吧!”台下的萧邦咽下了一口干沫,不自觉地惊呼道。   而他身旁的刘琪则在暗自拼命誊抄答案。   索霓托着腮,审视着晋安的公式:   【根据题意,可知100枚金币分配五位海盗为已知条件,为使利益最大化,1号的海盗的最佳分配方案是(97,0,1,2,0),一号海盗获得97枚金币,二号0枚,三号1枚,四号2枚,五号0枚。】   正当她推演晋安的答案之际,颅内响起了系统的嗓音:“宿主,你会解题吗?”   索霓明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倒是低斥道:“没把握,我要抱抱金大腿!”   她被迫进入这个游戏支线副本,骆以熙不在她身边,少了核心支撑,她其实压根儿没有底气,纵使有一定把握可以推算出正确答案,但没有信心去上台写。   “好咧!宿主,本系统立即为你呼叫男主——”   索霓的脑袋旋即响起一阵嗡嗡嗡的金属机械音,像是某个固定电话正在拨打当中,颅内回荡着忽高忽低的叮咚声。   讲台上,晋安正在跟数学老师讲授解题思路:“老师,我是这样想的,倘若1号海盗得到了100枚金币,那么其余四位海盗肯定不会同意,那么他得到了97枚金币,将另外三枚金币分给其三号和四号海盗,他们在那样的处境之下会同意1号海盗的分配,这样1号海盗可以获得三票,从而实现利益最大化。”   数学老师思忖一会儿,拿起粉笔在黑暗上打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勾号。   台下哗然一片,萧邦和刘琪抄答案抄得更起劲儿了。   晋安油腻平庸的脸上泛起一抹自信嘚瑟的笑容。   隐隐约约之中,按照剧情套路,索霓觉得下面肯定会发生一个大转折。   果不其然,数学老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晋安同学,你的答案完全正确,很遗憾,你的解题思路有生搬硬套与糊弄老师的嫌疑,鉴于此,我判定你的得分是三分。”   晋安脸上原本嘚瑟的笑容在一刹那塌了下去,脸色增霾,变得非常尴尬与窘迫,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他承认他记住了答案,但并不熟悉答案的推演过程。   数学老师拿起教鞭指了指黑板,笑意盈盈地面向全体学生,娓娓道来:“老师喜欢诚实的好学生,如果再有那些仅是一味记住答案而不懂解题过程的学生,老师也绝对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的噢。”   刘琪:“……”她蓦地滞住了抄写答案的动作。   萧邦:“……”他默默将答案在草稿纸上划去。   晋安悻悻地下台之后,轮到刘琪上台解题。   索霓还在颅内呼叫骆以熙。   数秒之后,系统跟她说:“男主拒绝了你的呼叫。”   “什么?”索霓心里奓毛了,“他竟然敢拒接我!”   索霓深呼吸一口气,再度颅内呼叫骆以熙,再经过第1001次拒接以后,颅内终于响起了一声慵懒的嗓音:“什么事?”   索霓秒变可怜兮兮:“骆哥哥,人家解不了题,要被灭绝师公那根教鞭打死了,人家死了,你也活不了。”   “噢,死了也好。”她以命相挟,没想到对方显然不是个惜命的。   骆以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索霓只好撒娇打滚,进行温柔进攻:“骆哥哥你最好的啦,人家现在遇到了小小的困难,要解出一道题目,但人家脑子笨,不太会做,你能不能手把手教教人家呀,爱你哦,啾咪!”   这招勉勉强强凑效,骆以熙的嗓音似乎暗藏着无可奈何:“什么题?”   索霓迅疾把海盗分金的题目完完整整地跟他复述一回,然后将灭绝师公的规则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   生怕骆以熙还听不明白,索霓又将林烨和晋安的解题思路和结果告知与他。   对方静默了一分钟,但这一分钟对索霓而言简直如坐针毡,因为在这个时候刘琪已经答完了题目,她的得分是一点五分,她只写了1号海盗应该分到九十七枚金币,其他海盗具体该分到多少枚金币,她聪明地没有写。   所以刘琪的答案答对一半,仅有一点五分。   现在到萧邦上台解题,下一位就轮到索霓上台。   索霓开始有点点紧张,骆以熙倒是非常冷静与淡然:“第一轮答题时,你写个‘不会’就好。”   索霓:“不会???” 骆以熙是认真的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第8章 第8夜 【这个少女脑子是不是有泡?】   索霓岔气了,竭力忍住掐死骆以熙的冲动:“骆哥哥,都节骨眼儿上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这是游戏策略。”骆以熙剖析道,“你看起来是目前五位玩家里死亡率最高的一位,因为你年龄和智商具有迷惑性,其余四个人都会觉得你有极大概率会死。”   没有谁会指望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女可以做出大学逻辑学课上才会出现的高难度题目。   索霓姑且当骆以熙是在侧面褒奖她的皮囊了:“你的意思是想要我让降低对手们的警惕性吗?”   “对,在第二轮是淘汰机制,因为死亡率最高,所以他们会让你最先上台解题。”   “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办?”索霓不由得汗颜。   “届时我手把手教你。”骆以熙似乎有了什么事,声音如飘远的纸鸢一般蓦地远去了。   呼叫中断。   “小妹妹,到你上台啦!”此时,近旁的林烨推了推索霓的胳膊肘,索霓像是神思恍惚的人刚从梦中惊醒,周遭的人以为她是吓傻了,就用一种既是无奈又是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只有晋安冷撇了她一眼,因为是她当初主动调换上台解题的次序,让他第二个上台,这坏了他的计划。   索霓纵使心理紧张兮兮,但明面上绝对是淡定的,天真无邪的,纯粹的,她故作迷糊地走上讲台,数学老师正和蔼可亲地瞅着她看。   索霓彬彬有礼地朝他颔首:“显然可证,你绝对是个好老师,出得题目太好了,好得人神共愤,好得惨绝人寰,作为一介学生,我能感受到老师对学生深深的爱。”   众人:“……”这个少女脑子是不是有泡?   这一招溜须拍马凑效了,数学老师原本堆了阴霾的脸瞬即变得笑容可掬:“一看你就是个乖学生,懂得替老师分忧,那你赶快解出这道题,让老师高兴一下。”   索霓点了点头,她拿起粉笔在题目下方一大片空白地带上,写下了一个巨大的“不会”。   写完,她拍了拍手,扭头看向老师:“我不会,这就是我的答案。”   哪想,数学老师赞赏地说道:“不错,你真是个诚实的乖学生,很有自己的态度,老师期待你下一回能够自己把题解出来噢。”   索霓点了点头:“下次一定。”   其他四人:“……”   索霓走下台去,林烨主动搭话:“小妹妹你也太勇敢了,我都不敢像你这样做。”   刘琪和萧邦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怜悯神态。   晋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仍在奋力推算答案的逻辑。   在第一轮解题环节当中,林烨得分零分,晋安得分三分,刘琪得分一点五分,萧邦得分也是一点五分,索霓得分零分。   数学老师对此感到不太满意:“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当中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把这道题解出来,老师真的很失望,鉴于你们都是第一次解题,那么老师就宽宏大量一回,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希望在第二次解题环节里,你们都能有出色的表现噢。”   数学老师话音甫落,台下的晋安率先举手说道:“请问这一次上台解题的次序可以反过来吗,就从小妹妹先开始上台,最后轮到林烨,就按这样的次序,这样对所有玩家都公平一些。”   索霓明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内已经暗潮涌动,卧槽,骆以熙推测的完全没错,果然有人想让她最先上台。   玩家答题的先后顺序,看似并不重要,因为每个人答题的机会都是公平的,不因为你是第几个上台答题的人而改变分毫。但在已经完成的第一轮、即将到来的第二轮的解题环节,她明显可以察觉到,顺序这回事儿其实非常重要。   解难题,并不完全倚靠你的个人经验和盲猜的运气。   在第一轮解题环节,次序越后的人,往往解出难题的概率越大,因为他有前面几位玩家的解题经验可供参考,后面的玩家可以在台下不分享任何解题经验的情况之下,光明正大地看着台上的玩家写出他们的答案和解题思路。   这无异于是大写的白嫖行为。   换言之,这也是这场游戏最大的一个bug(漏洞),数学老师表面上严禁玩家们交头接耳、严禁舞弊行为,实际上他以另外一种方式间接给大家一些解题思路的指引,比如林烨她的答案和答题思路是完全错误的,这种深坑绝不能踩。   比如晋安的答案是正确的,但他的解题逻辑是模糊不清的,亟需厘清思路和加强逻辑性。   故此,第二轮解题环节,越到后面解题的玩家,解出难题的概率更高,生存的几率也更大。   目前五位玩家里,晋安是生存概率最大的玩家,如果按照反过来的次序,他是第四个上台,那么只要他解出了题,唯一的受益者便是他的搭档林烨,两人就可以避免死亡,并且全须全尾地获得丰厚奖励,携手共同离开游戏。   ——只想让自己和搭档林烨获得丰厚的奖励,不打算与其他玩家瓜分战利品。   这是晋安打得算盘,他的算计其他四个人怎么可能不洞悉到呢?   萧邦是第一个不同意:“晋安你什么意思,之前咱们不是说过在第二轮解题环节里,唯有第一个上台的人答对问题,才能让所有人生存下来,你自主调换顺序,难道是想让我们死,好让你和林烨独吞所有奖励?!”   “就是就是,你不能那么自私,你的手上牵系着四条人命,”近旁的刘琪刻薄地帮腔道,“如果老娘活不成,你和林烨别想活!”   晋安没答话,一向好脾气的林烨瞬即动怒了:“你们俩不要道德绑架行不行?自己脑子蠢做不出题目还将脏水泼在我们身上,也不拿把秤称一称自己几斤几两,我们都是大学生,文化素质高一些,不跟你们计较,倒是你们这些高中还没毕业的人,果然没什么素质与文化,情急了只会乱咬人。”   “你说谁只会乱咬人!”萧邦额间青筋暴起,捋起袖子抡起拳头准备朝着林烨脸上招呼过去。   “都别吵了!”   倏闻讲台上一阵裂响,数学老师那根教鞭抡在了黑板上的左半部分,黑板登即皮开肉绽,墙缝开裂如干旱地皮。   “啊,你们这群学生真的是不听话,总是吵吵吵,要是你们把老师惹毛了,那么大家都不要做题,集体去罚站二十四个小时吧,二十四小时后你们再会来做题。”   在场四个人:“……”陡然惶恐地住了嘴。   索霓无语地摇了摇颅首:“……”啧,这群大人。   她这种略显鄙夷的眼神被不远处的晋安察觉到,晋安微微蹙了眉。   索霓旋即切换下了不符合年龄的表情,换上了一派萌萌哒的天真神态,茫茫然地回看着他   索霓这一招迅速变脸,让对方以为自己出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幻觉。   气氛正僵窒之间,晋安看了索霓一眼,迅速做出了一个决策道:“要不我们五个来投票决定上台次序吧,哪个上台次序的赞成率高,我们就决定用哪个。”   刘琪和萧邦马上投票:“从第一次触发游戏的人开始的次序,也就是从林烨开始。”   林烨当然也不甘示弱:“我和晋安两人觉得从最后一位触发游戏游戏的人开始比较好,我们赞成这样的次序。”   还剩下索霓没有表态。   索霓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东西,她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不安感。   不知何时,她居然成为了主宰这场局势的人。   倘若她赞成刘琪和萧邦,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是晋安成功解题,全员通关,奖励由五个人瓜分;第二种可能性是晋安解题失败,全员团灭。   倘若她赞成晋安和林烨,那么她是首当其冲,是第一位上台解题的人。   她第一位上台解题,这也正切骆以熙的下怀。   在场四个人的四道视线如炙热炽火,烧灼在索霓的身上,他们不约而同地出声发问:“小妹妹,你选哪个?”   “我先上台解题。”索霓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萧邦和刘琪大跌眼镜,惊得如鲤鱼打挺儿,倏地桌前跳起来:“小妹妹你疯了,竟然赞成他们!你这么想死的么!”   刘琪怨毒地补充一句:“你明明都不会做题,还逞什么能!嫌自己活得太长是不是?”   索霓尚未作反应,林烨倒是出来护雏儿般,护在索霓身前:“小妹妹做决策是她的权利,你们两个成年人逮着一个少女作人身攻击算什么本事?”   四个人又吵作一团。   索霓无心理会,因为颅内传来了骆以熙的低磁嗓音:“上台了么?”   她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笔直地站在黑板前,眼睫低垂:“嗯。”   “好,剩下时间交给我。”   “什么……”索霓的眼瞳猝然缩了一缩,体内陡然变得空荡荡,接着一抹冷流从颅内钻入,继而迅疾灌入身体里,充斥在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   索霓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执着粉笔,开始在黑板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台下的争执声很快消弭下去,化作一片无声。   【1号海盗的最优分配方案:(97,0,1,2,0)或(97,0,1,0,2)】   这是黑板上面的答案。   在晋安的答案的原本基础上添加了第二个答案。   索霓写完了答案,执着粉笔的手垂落在身侧,斜过身体,扫视了台下的四个人,每个人的情绪都微妙莫测。   其中,晋安的眼神是鄙夷而轻蔑的,他认为她在抄他的答案,但他的眼神又带着某种惊愕,索霓怎么可能会知道有第二种答案。   索霓的视线落在了近处的数学老师脸上,他的脸上带着惊喜:“索霓同学,你给了老师巨大的惊喜,你的答案完全正确,甚至还得出了第二种分配方案,老师惊讶于你突飞猛进的同时,也想听听你的解题思路。”   “其实这道题很简单,大家可以尝试用倒推的办法来解这道题,”索霓嘴角轻抿,“假设1~3号强盗都已经喂了鲨鱼,只剩4号和5号海盗的话,每个人的意见都占50%,5号海盗一定投反对票让4号喂鲨鱼,以独吞全部金币。所以,4号海盗惟有支持3号海盗才能保命。”   话及此,索霓再度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来,在黑板上另外一块空白的地方写下了一串数字——   【3号海盗的分配方案:(100,0,0)】   索霓解释道:“3号海盗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局势,就会提出‘100,0,0’的分配方案,给4号、5号海盗零枚金币,将全部金币归为已有,因为他知道4号海盗一无所获但还是会投赞成票,再加上自己一票,3号海盗的方案即可通过。”   台下的晋安视线深谙了一刻,其他的人都震慑住了。   索霓接着在黑板上写——   【2号海盗的分配方案:(98,0,1,1)】   索霓继续说道:“不过呢,2号海盗推知3号海盗的分配方案,绝对不会同意,故此2号海盗就会提出‘98,0,1,1’的方案,就是放弃3号海盗,而给予4号和5号海盗各一枚金币。由于该方案对于4号和5号海盗来说,比在3号海盗分配时更为有利,他们将支持2号海盗而不希望由3号海盗来分配。这样,2号海盗将拿走98枚金币。”   索霓讲话时语速偏快,台下的刘琪和萧邦一开始还没明白索霓的意思,缓了好几分钟,他们一个个明白过来。   惊愕的神态爬满了他们的面孔,嘴唇翕动着:“根据这样倒推的话,那么一号海盗将会分配……”   “同样,2号的方案也会被1号所洞悉,1号并将提出(97,0,1,2,0)或(97,0,1,0,2)的方案,即放弃2号,而给3号一枚金币,同时给4号(或5号)2枚金币。由于1号的这一方案对于3号和4号(或5号)来说,相比2号分配时更优,他们将投1号的赞成票,再加上1号自己的票,1号的方案可获通过,97枚金币可轻松落入囊中。   索霓的音量不大,音线温和,但字字句句却极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台下的四个人几乎都呆住了,晋安喃喃道:“怎么可能……”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啾~(*  ̄3)(ε ̄ *) 第9章 第9夜 【她的命都是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这无疑是1号能够获取最大收益的方案,”索霓将粉笔扔回讲台上的粉笔盒当中,总结道,“综上所述,答案是,1号海盗分给3号1枚金币,分给4号或5号海盗2枚,自己独得97枚。分配方案可写成(97,0,1,2,0)或(97,0,1,0,2)。”   数学老师原本严峻的脸上,陡然绽放出越来越大的笑容。   他亢奋地鼓起掌来:“索霓同学,你真是好学生的楷模!”   索霓甫一答完问题,身体内的冷流一寸一寸的流失了,她如梦初醒似的站在讲台之上,整个人似乎才刚刚拿起粉笔,眨眼之间,题目就神乎其技地做完了。   她心虚地接受数学老师的赞扬,心虚地接受台下四道视线的聚焦凝视。   她问:“我答完题,游戏可以结束了么?”   “当然,”数学老师主动为她打开了教室的门,“好学生当然可以提前下课——”   下一瞬,数学老师话锋一转,视线看向准备离开课室的另外四个人,语气变得阴沉,“还没答对题目的学生,不用着急哈,老师另外为你们精心准备了新的一道题,你们答对才能下课噢。”   在场四个人闻声,脸色皆是大变。   【当当当!外界通道开启!2020年7月9日14点34分,中国地区玩家索霓成功通关中型多人副本游戏‘灭绝师公的超纲题’,获得奖励‘永远写不完的草稿纸’一本。】   林烨瞪直了双眸,紧抿的嘴唇微微开阖,不敢置信地盯着索霓。   晋安也错愕地看着她,眼中全是怀疑和困惑。   刘琪和萧邦则是愠懑地怒视着台上的数学老师,萧邦怒吼道:“他妈的你什么意思?不是只要有个玩家解完题目就可以全员通关了吗?怎么刚解完一道,又来一个?”   “不不不,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性,有一道题目被解出来,那么老师就换下一道新题,”数学老师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伸手扬起了教鞭,大踏步踱下讲台,一个箭步迈至萧邦面前,“看来萧邦同学你的阅读理解能力不太行啊,还强词夺理,老师我最不想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学生了。”   数学老师说着话,脸上浮显著与年龄不相称的古怪笑容,惹人生畏,脊椎生寒。   在数学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手上的教鞭瞬即朝着萧邦的颅首上破空下劈过去!   萧邦顿时心生害怕之心,疾忙朝着教室后门逃过去——   近旁的晋安、林烨和刘琪几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萧邦整个人在下一瞬,张大嘴巴,胸膛鼓起,双目瞪得宛若铜铃,他猛地向前吐气,左半身与右半身均匀地分裂开来,血浆四溅,偌大的教室里掀起了一场名副其实的腥风血雨。   刘琪近乎癫痫般地嘶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萧邦死了,我怎么办!我也活不成啊啊啊!——”   不一会儿,她脖颈上的项圈,随着她的尖叫一起悲鸣起来,项圈蓦地闪烁起红色光亮,红光一闪一闪,她岌岌可危的生命线,俨似上下沉浮的心电路图。   刘琪想要抓住些什么,她的双手在虚空之中乱抓一气,林烨和晋安避她唯恐不及,她见状,破罐子破摔一般奔向两人:“我活不成,你们俩谁也别想活!”   林烨惊惶地跳跃起来,想要逃离这扑面而来的定时炸.弹。   一贯理性自持的晋安此刻也慌乱起来,他拉着林烨避瘟神似的四处逃。   两人还没逃到半途,忽闻剧烈地“砰”地一声,他们回头看,两米之外的刘琪,她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又深了一重。   索霓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经意间地,她察觉到周遭的背景正在迅速虚化,仿佛打上了一层高斯模糊,半空之中忽然降落下来一个薄薄的单行本,她单手接过——   【呜哇,恭喜玩家索霓获得了这本草稿纸,别看它很薄哦,其实它超厚的,你永远也翻不完!】   索霓试试翻了一翻,翻到最后一页,结果最后一页末尾还有好几页,她又信手翻了翻,原以为系统在吹水,结果这是真的。   索霓不屑地挑挑眉:“草稿本有什么用?”   系统道:“宿主,草稿本其实是一个类似于你们人类使用的U盘,是专门用来储存东西的,宿主真的是踩了狗屎运,获得了这么一个无限容量的空间容器。”   索霓眼角抽抽,道:“怎么存储?”   “草稿纸一面可以存储一样物品,一页可以存储两样,活物死物都可以存储,但必须有个前提,草稿纸不防水也不放火,所以主人不能存储液体状的、亦或者是易燃物品。”   说话间,索霓回到了学校大门之外,此刻太阳差不多落山了,天将近擦黑,起夜风,她一身血腥气,望见中巴车门前的男子,他正在慵懒的环胸,阖眸,浅寐。   夜风轻抚他额庭的墨发,墨发之下,细微跌宕的光泽扑打在他的眼睑上,髹染起一层朦胧的光泽,光泽沿着他的鼻骨一路向下,蔓延至他的薄唇,他的轮廓线条隽永而明朗,仿佛一笔一划细细勾勒而就。   他看上去是云淡风轻的调调,甚至有些玩世、不羁,但索霓在此一刻觉得他真有玩世的资格。   她的命都是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她的命是他的。   他进入她的意识操控着她的行为,一面让她细思极恐,能想出这种游戏设定的神还真的有点变态;一面又让她感激,尤其是他沉淡的那一句对白:“好,剩下的时间交给我。”   他让她安心地把她交给他。   好像是承诺……   索霓适时止住一些胡思乱想。   “骆以熙,你大学的高数和逻辑学成绩一定都是A+吧,”索霓走近他,不知该说些什么道谢的话,最后只能想起这么一句直白的开场词,“不然,以我那差点半桶水的逻辑思维,小命就早交代在教鞭下面了。”   骆以熙的深眸缓缓开阖,瞥了索霓一眼,那一张冰山俊容没有很明显的波澜,他仅是微微“嗯”了一声,“嗯”声捎了一点清轻的性感鼻音。   索霓看着他,不知为何,有些百感交集:“我忽然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灭绝师公在我解完题后,一定会出新题?”   换言之,骆以熙为什么会让她选择在第一轮写个“不会”、却在第二轮认真答题呢——   他一定是知道灭绝师公会出新题,所以利用这个隐藏规则,先让她在二次解题环节里答完题,其他玩家就只剩下一次解题次数了,而他们所面对的题目是新的超纲题。   殊不知,索霓这个疑问换得了骆以熙一个白眼:“你没有常识的么?”   索霓知道骆以熙是在讽刺她,她好脾气地眨巴着眼,伸出手晃着他的袖子:“哎呀,人家的确没有常识啦,骆哥哥你最好的啦,你就告诉人家好不好嘛!”   少女软软糯糯的嗓音像个刚拉好的棉花糖一般,捎裹着甘甜的气息和温度,细细软软的腔调恰到好处地撩拨入人心尖儿,字句圆圆润润,尾音仿佛从水潭里拖出来,湿漉漉地捎着水汽儿。   软音入耳,骆以熙似乎很轻微地怔了一瞬,他不着痕迹地抽开索霓扯着他袖子的那只手,“一道难题,如果第一个人做对,那么其他上台玩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游戏的竞赛本质已经丧失,灭绝师公一定会考虑到这种情况,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但一定会存在。”   话至此,骆以熙做出结论:“灭绝师公一开始就跟你们说过,每个人一定要解出难题才能通关,而且解题机会只有两次,那么关键就在于难题本身,它会误导玩家,让玩家以为难题只有一道,所以想着让会做的人先上台来做,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通关,这是盲区陷阱。”   索霓顿时了悟:“所以你让我在第二轮解题环节最先上台,是因为不想给其他四位玩家生存机会吗?”   正是因为这四个玩家所面对的题是新的超纲题,他们不能保证100%答对题目,意味着他们必须受到灭绝师公的教鞭鞭笞。   “你可以这么认为。”骆以熙回答得云淡风轻,但语气却暗藏着危险。   如果他想杀死索霓,那么索霓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骆以熙的视线落在了少女的怀中物,他问:“那是什么?”   索霓献宝似的拿起:“哦,是游戏奖励,听说是个空间容器,除了易湿易燃物品,其他的物品都可以储存噢。”   “那就储存食物,到饭点了。”骆以熙侧过身,上了中巴车。   索霓也赶紧上了车。   中巴车驰行在公路上,沿途皆是荒原郊野,人烟极其稀少,中途路过一个无人的破败便利店,索霓跟着骆以熙在便利店内取走了几块吐司面包和培根,接着继续上路。   傍晚六点的光景,骆以熙载着索霓抵达了一座小渔村,这里的渔夫渔妇像童话故事所描述的那样,盛情款待了这两位需要风尘仆仆的外人。   渔夫渔妇都是老实淳朴的NPC,性格憨厚条直,没啥心机,操着索霓听不出地方的乡音。   渔村靠海吃海,晚餐都是海鲜,索霓对海鲜过敏,只好吃腌萝卜配白米饭,坐她对桌的骆以熙倒是吃得慢条斯理,斯斯文文地剥虾蟹,优雅地蘸酱料,享用得美滋滋。   索霓吃得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吧?”她把萝卜条咬得咔嚓咔嚓响。   骆以熙正在给一只剥了壳的虾蘸酱,闻声,动作微顿:“?”   索霓嘟嘴:“骆哥哥,人家对海鲜过敏噢。”   骆以熙将虾肉渡入嘴中,细细咀嚼,深眸之中毫无波澜:“然后?”目前而言,他已经习惯她做着不符合年龄的事情,例如嗲声嗲气,例如撒娇鼓腮。   “劳烦你不要再用吃相引、诱人家好不好?”看看,小女孩又开始嗲声嗲气了,脸颊气鼓鼓地涨起来,像个红气球,随时准备飘起来。   “因为人家对海鲜过敏。”怕他误会些什么,索霓又赶紧补充道,说毕,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看。   她殷切希望这坨冰山的吃相在她的含蓄提示之下,能有所收敛。   “呵。”骆以熙笑了一下,笑得很假,很没有感情。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拿起碟子之中另一只拨好的虾肉,继续慢条斯理地嚼。   索霓:“???”   真是岂有此理!   她也依葫芦画瓢,拿起虾吭哧吭哧地剥了起来。   “不怕过敏?”对桌的男子饶有兴致地问。   “就算过敏,”索霓撩起眼睑,乜斜了他一眼,“好过骆哥哥挑衅我。”   “那好。”骆以熙撒开双手,“正好我累了,你剥虾给我吃。”   索霓的眉差点拧成了个“川”字:“敢情你挑衅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剥虾?”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偏不!”   “你的试用期还没截止。”对桌的男子眯起了深眸,语气既蛊惑又迷离,隐隐约约透露着危险。   “……”索霓吃了一瘪,她反复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容上的怨艾切齿切换成了如沐春风。   ——话说回来,她都没给陈遥剥过虾。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啾~(*  ̄3)(ε ̄ *) 第10章 第10夜 【虽然我没有成家,但我有个儿子】   今次就被骆以熙抢占先机,算是便宜他。   索霓小心翼翼用筷箸地剥出虾壳,指尖捻着虾肉蘸在酱料之上,接着放入对桌男子的碗内:“吃。”   骆以熙却恹嫌地瞟了碗里的虾肉一眼:“啧。”   索霓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有什么问题?”   “虾壳没剥干净,蘸酱不匀。”   “你还挑刺儿?”那她懒得伺候了。   一顿饭,竟然吃得满肚子火气,真是今生罕见,骆以熙不就是金大腿而已,有什么好拽的。   索霓思及此,将碗一搁:“骆哥哥您不满意,那您自个儿剥就好。”   话毕,她飒爽地回房。   渔夫渔妇给她和骆以熙备了两间客房,但浴室是公共使用的。   这有点尴尬。   因为没有新衣服换,索霓洗澡时只能小心翼翼。   浴室内的设计有点反人类,没有镶嵌门栓的砂门,只有一张薄薄的半透明帘子。   索霓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撩帘出来,她的身上仅裹着一条白色小浴巾,氤氲着水汽的气氛从门帘之内游曳而出。   索霓发觉骆以熙的视线看过来,她倒是毫不介意,她目前只有七八岁,没有发育的胸部一马平川,毫无看点,给他看也不吃亏。   哪知道骆以熙一双深眸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出声:“你怎么耍流氓?”   草泥马,他说她耍流氓?!   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居然对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女孩说她耍流氓!?   索霓不动声色地把衣服穿好,努力维持小女孩那天真无邪的单纯形象,娇滴滴地发问:“哥哥,耍流氓是什么意思呀?人家听不懂的啦!”   骆以熙轻蔑地“呵”了一声,一边放下刚刚擦拭好的枪具,一边掀开黑色上衣。   他身上的人鱼线和腹肌线条在衣裾之下,若隐若现。   索霓看着他,无动于衷。   待他在她眼前准备脱下裤子时,她终是破功了,辣眼睛似的,捂住眼睛怒吼:“他妈的你耍什么流氓?!臭不要脸!”   “你不是说不懂?”骆以熙径直脱掉了长裤,将衣裤扔进了近旁的洗衣机里,光着身体踱入浴室。   进入浴室前,男人侧首,似乎无奈地望她一眼,“我在身体力行地示范给你看。”   一时之间,索霓瞠目结舌,一切的牙尖嘴利在男子面前都缴械投降。   骆以熙将“身体力行”这四个字咬音咬得很沉,很深,很重,嗓音深哑,语调低磁如琢如磨,在光线昏淡的空间之内,他的音线仿佛丝滑的游蛇一般,稍不留神,就会钻入听者的心内去。   索霓真正领教了何谓真正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她脸上的温度不争气地抵达了沸点,忍不住捂住脸,手掌触着腮颊皮肤,触感烫乎烫乎的,不知怎的,她的左心房一直在跳,男子光着身体的场面持续飘荡在她眼前。   抵夜,九点多,还没熄灯,索霓在自己的房间听到了广播,广播播报了目前的幸存者名单。   【目前幸存者人数剩下十八人,他们分别是——】   【骆以熙,索霓——】   【黄斌,戴维尔——】   【陈遥,昕雪——】   【以上幸存者名单播读就到这里。】   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游戏世界里只剩下了六位玩家。   索霓心中五味杂陈,她在名单听到了陈遥这个名字,他依旧还活着,她说不出是幸庆还是焦虑,不知道他第二次听到她的名字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思绪桎梏在脑海之中,拧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搅得她难以入睡。   索霓只好去特意检查了一下房间,这座客房是在二楼,窗户砌得很大,窗身用竹篾编织而成,不能反锁,也不能抵御锋利攻击,如果外面有人要偷袭她的话,那人随时可以翻身入内。   加之还没超过十二点,索霓的异能使用次数仅有一次。   这有点点危险。   渔村的平民百姓们一向睡得很早,没过多久,渔夫渔夫们就熄灯睡觉了,整个屋子内阒寂安静得有些诡异。   索霓心里多少还是很害怕,她在客房内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顶多只有渔网、鱼干之类,都是很家常的东西。   情急之下,索霓咬了咬牙,抱着被子蹑手蹑脚溜到隔壁客房,先是侧着耳根儿伏在门边上儿,窥听里头的动静。   里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骆以熙这厮应该是睡了吧?   索霓又杵在门外边静立一会儿,反复确认对方真的入睡以后,鼓起了熊心豹子胆儿,一手轻轻微微地扭开门栓,贼溜溜的视线开始往门内钻入进去。   乌漆嘛黑的黑暗室内,弥漫着清清浅浅的气息,还有某人澡后残留的沐浴露的清香。   但,房间里怎么没人……   索霓的心提上来了:“他去哪里了……”   “你干什么?”   索霓右侧两米开外的地方,蓦地传了一个冰冰凉凉的嗓音,她仿佛被蛰了一下,提心吊胆地循声看过去,骆以熙本尊正坐在一张靠椅上,脸部沉浸在阴暗的光影之中,情绪难辨。   索霓被抓包,心虚得很:“那个,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睡。”   骆以熙没给她扯淡的机会,他似是猜到什么一样,嗓音带着些波澜:“你怕一个人睡?”   索霓原想死鸭子嘴硬,抵死不认,但忽而转念一想,死鸭子嘴硬对自己没任何好处,她计上心来,抱紧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床沿边:“对呀,人家怕一个人睡噢,骆哥哥你就收留人家一夜好不好呀?”   出乎意料地是,他没有对她下出逐客令,态度宽和:“别吵就行。”   索霓接过圣旨似的,赶紧踢开鞋子,翻身上床,她主动给床划分两个均匀的界限,然后对他说:“晚安。”   对方无响应。   过了半个小时,索霓毫无睡意,她发现骆以熙还是坐在椅子上,维持着坐姿不动,如禅定了似的。   “骆哥哥,你不睡觉的嘛?”索霓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睡。”男子慵懒地回复一句。   “那,”索霓拍了拍床铺,一吐虎狼之辞,“怎么还不上来?”   “在这睡。”   “啊?”起初索霓没有反应过来。   她从被窝里起身,抬起颅首,挑眸直直注视着黑暗之中坐在座椅上的男子,他深眸浅阖,神态微绷,他近旁的柜子上放着一柄枪。   骆以熙就这样坐着。   这算是睡觉?   索霓忽然想起一部老电影,老电影里的男主是个杀手,这位杀手也坐着睡觉,因为他没有丝毫安全感,身体处于随时应敌的状态   索霓又躺了下来,面朝着骆以熙,决定试图聊天以缓解心中的忐忑感与寂寥感。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她问。   “无业游民。”他慵懒地答。   索霓:“……”骗鬼呢!   她腹诽的同时,对方也抛来一个问题:“成家了吗?”   他问得很随性,状似不经意地出声发问,问这个问题像是在问“睡着了么”那样云淡风轻。   索霓微微愣怔住,明显地,她对骆以熙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没有丝毫防备。   在索霓的朋友圈里,她周围同龄的人几乎都成家了,这个年龄对女性并不是很友好,但对于男性却是极度宽容。   她下意识认为骆以熙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要拓展生活层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空气一霎地沉默了。   男人依旧阖着眼眸,语气慵懒之至,在开着暖气的房间捎着性感的清浅鼻音:“成家了?”   “未来几年没有成家的打算,”索霓闷声回复,她加了一句,“我是丁克主义。”   “丁克主义只是不要孩子而已,”骆以熙指出她言语的漏洞,“并不代表不成家。”   索霓似乎噎着了,反问:“你成家了吗?”   事实证明,索霓是故意的。   骆以熙:“同是天涯沦落人。”   “哈哈哈哈哈——”索霓忍不住笑,“诗句怎么可以这样用!”   她好像找到骆以熙可爱的地方了,他有些时候想要装作高深成熟,但是总会把一些很简单的词用错。   骆以熙没睬她。   索霓挑起了兴致,继续说:“虽然我没有成家,但我有个儿子。”   骆以熙抬眸看着她。   索霓笑嘻嘻地掩嘴:“儿子是一只柯基,孤零零的。我以前打算跟它过一辈子,但我发现几年前我养不起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1章 第11夜 【你眨眼了,你在撒谎。】   “为什么后来养不起?”骆以熙的声音从黑暗里飘转过来,他的音线跟窗扃之外的溶溶夜色一样沉绵,让人猜不透心绪波澜。   “因为穷,”索霓把脑袋缩入被窝里,翻了个滚,“我从帝都电视台辞职,来到棉城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穷,我养不起我儿子,就把它托付给了我妈。”   “来棉城为什么会穷?”骆以熙主动忽略后半句话。   不得不谈一句,骆以熙的问话是正切要害、一针见血,索霓是短瞬地沉默。   今年来棉城找到主播带货的工作,工作是她一位大学同学介绍过来的,那位大学同学正是干直播带货这一行业,同学说直播带货是当下的时代里最吃香的行业,于是乎,她热忱地怂恿索霓接了一份活儿。   实际上,主播带货的工资比她在帝都电视台工作的少了大半截,但她还算能勉勉强强能糊口。   当初,陈遥让她来棉城,就是一句圣旨,她什么都没考虑就赶过来了,在陌生的城市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工作的问题、落户的问题、医保的问题等等,这些问题陈遥都让她自己独自去解决。   甚至,两人在同居时,他个人的起居生活也要她来包揽。   陈遥不会叠衣服,他的衣柜总是杂乱无章,领带、袜子、衬衫各种身上穿的东西凌乱无序地搅作一团,每天他起床洗漱时,都需要她率先烫好一套穿搭适宜的衣服,然后亲自帮他穿上,他才出去拍戏。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索霓活成了陈遥第二个妈,生活方面事事皆需要亲自去操劳与伺候。   这些林林总总的私人记忆映像,在索霓的脑海里一晃而逝,她心脏没来由的浮起一丝阵痛。   她不是在为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感到黯然神伤,而是为那一段时光感到不值,在潜意识里,或许她还是没真正能做到释怀。   索霓凝着一张脸,一直静默地没作回答,骆以熙撩起眼睑,指节轻扣在靠椅的木质扶手上,扣起一连串节奏有致的音律。   “是因为某个人?”他的视线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身上,视线里裹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恍若一把刻度尺,在勘测她心内的心事刻度。   许是聊得话题触及到了索霓内心疆界某些隐秘地带,她适时将话题戛然而止,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困了困了,睡了。”   骆以熙没响。   索霓也只好装作他回应他了,她努力地闭上眼睛,卷着被子入眠。   被子上微微浸染着他的淡淡气息,索霓很快困意上头。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索霓被骆以熙毫不怜惜地拍醒:“着火了,快离开。”   “……什么?”索霓迷蒙的睡意一霎地清醒了好几分,“什么着火了?”   隐隐约约地,她嗅着了一阵不太自然的烟味,烟味有些熏鼻。   索霓定了定神,眼睛朝着门外的方向望过去,门缝里有浓烟陆陆续续钻入,与之携来的,还有三两星亮红色火舌,它们不怀好意地舔舐着门缝,再从地砖上蔓延过来。   “是谁大半夜的放火?”索霓半是警觉半是心慌。   骆以熙没跟索霓解释,也没给她缓冲与反应的空间,直接一把从她从被窝里捞起,爽利地扛在肩膊之上,径直朝着窗户外边翻出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二楼,目测高度仅有四米左右,骆以熙抛了一根实现备好的缆绳下去,缆绳的一端系在窗边固定位置,另一端落地,他扛着她攀住绳索一寸一寸朝着地面降落。   索霓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骆以熙扛在肩上,胃腑一阵翻江倒海,晚上吃的东西差不多吐出来。   两人着陆以后,骆以熙将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索霓适才看到了这座屋落的全貌,它已经被大火一口气吞噬了大半,浓烟徐徐从屋子的各个毛孔里弥漫而出。   她发现附近好几间屋落也是着了火,但没有无一人逃生的痕迹,那些渔夫渔妇就在睡梦之中被活活烧死。   是谁这么绝狠,敢在大半夜趁人之危,纵火犯会不会是知道他们来到了渔村,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肯放过一个?   索霓甫思及此,一身冷汗直下,倘若骆以熙没有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性,那么她的小命今晚肯定要交代在这儿了。   纵火犯的身份一定是玩家,索霓开始在心里排列嫌疑犯名单。   名列榜首的人一定是黄斌,黄斌的异能便是控火,纵火对他而言一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正在思忖间,骆以熙似是发觉了不对劲儿:“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什么?”索霓进入警戒状态,“是黄斌吗?”   骆以熙摇摇头,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口井,眯了眯眸,须臾,他抄起枪,咔咔上膛,指腹轻摁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击在了井身上。   索霓吓了一大跳。   她惊吓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骆以熙突如其来地开.枪动作,而是因为井身旁边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男子。   子.弹撞击在井壁之间,男子就在井壁旁几厘米处,他闻声吓破了胆似的,径直栽倒在地。   “该玩家的异能是变色龙,擅于根据环境来进行变色,一天使用时长达三小时,无攻击性。”索霓的颅内响起系统的解说。   难怪了,难怪她刚刚看不到他,原来他在“变色”隐身。   由于骆以熙免疫任何异能,所以他能看到那位男子,但索霓看不到,所以骆以熙就开.枪。   索霓定睛凝视着这个男子,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莫名眼熟,心中不自觉浮起了一个小小的揣测。   她不想看到那个男子,近乎回避似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但转念一想,索霓自己已经变成了十八九岁的模样,陈遥不太可能把目前的她跟二十六岁的索霓联系起来,纵使是同名,也可能是机缘巧合。   对,陈遥绝对认不出她来。   索霓给自己植下了定心丸,做好了心理工作,放在转过身去。   骆以熙已经踱步走上前去拷问陈遥了。   骆以熙把枪.眼直抵着陈遥的脑袋:“在这里干什么?”   陈遥被对方那一身凛冽的寒意摄得瑟瑟发抖,枪.眼如游蛇似的扎在他的脑门上,淡淡的硝石味仿佛即刻要挣脱而出。   陈遥哆哆嗦嗦地双手举过肩:“我和我的同伴路过,然后看到这里着火了,就过来看看……”   “你眨眼了,”骆以熙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口吻杀伐,“你在撒谎。”   他的指腹朝着扳.机微微下压。   索霓见状想说些什么,但身后一双手将她的后衣领拎了起来,索霓的脑袋上方面飘来一阵女中音:“火的确不是我们放的。”   骆以熙止住扣动扳机的动作,侧眸看过去。   女子身上是橘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皮裤,脸上是一副恹恹然的神态,她一只手揪起索霓,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盛满水的水桶。   索霓认得她,在宿主的记忆当中,她是游戏开端处蹲在小河边掬水解渴的人,她还拿着匕首威胁过少女,命令少女别跟着她。   女子身后有七八个与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几乎像是完美复制品,她们都提着水散落在屋落各处扑水灭火。   这一回不用系统提醒,索霓已经知道女子的异能,她的异能应该是分身术。   “骆先生,请你假设一下,”女子朗声道,“如果我们真要的杀你们,那么我们何必纵火呢,直接埋伏在渔村外的小树林里打开狙.击枪,这样效率岂不是更快捷?”   “骆哥哥,我觉得这位姐姐说的有道理。”被束缚住的索霓此刻出声,虽然她受制于人,但直觉告诉她,女子一定不会杀她。   骆以熙审视了女子一眼,眼眸不露丝毫情绪,但抵在陈遥脑门上的枪却微微挪了一个弧度。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女子将索霓放了下来,索霓如蒙大赦一般,赶紧趋步跑到骆以熙身侧。   陈遥也从骆以熙的抢下挣扎而出,三步两步跑到女子身旁。   不知是不是出于索霓的错觉,当她与陈遥错肩而过时,陈遥倏地侧过首凝视了她一眼,视线之中的意味难以言喻,像是揣测,像是猜忌,又像是在证实些什么。   大火一直在燎烤着渔村,浓烟被夜风拂得拐了个道,厚重的烟霾铺天盖地砸了下来,朝着四个人席卷而去。   渔村不是久待之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骆以熙和索霓只好另谋其他的落脚之地。   索霓困惑:“骆哥哥不去找纵火犯了吗?”   骆以熙敛起枪:“目前敌暗我明,夜间猛兽多,体力不足,不宜算账。”   近旁跟上来一道走的女子听后,提议道:“不如目前我们合作,互帮互助,相互有个照应,骆先生觉得如何?”   “跟你们合作,”骆以熙步履没停下,“凭什么?”   “就凭我们能够给你们提供黄斌和戴维尔的一些信息,”女子硬声道,底气十足,“与他们的异能和所存储的道具有关的信息。”   在整个游戏世界,信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再仅知己而不知彼的情况之下,信息的重要程度更甚。   骆以熙的步履微微滞了一会儿,索霓跟着停了下来。   昕雪笑了一声:“骆先生愿意跟我们合作了?”   “先说说你们的信息值不值得合作。”骆以熙道。   昕雪抿唇,思忖了一会儿,且道:“不出意外的话,黄斌和戴维尔是目前我们六个幸存的玩家里战斗力最强的一组,一个是会控火,一个是拥有亢奋的杀人能力,在不合作的情况之下,他们能直接把我们两组人干掉的几率会非常大,为了增大存活几率,合作是最优决策。”   显然可证,昕雪的逻辑分析缜密,她的推论完全没错。   索霓不由得暗自瞟了陈遥一眼,这个连衣服都要她帮他叠的男的,能存活下来真是多亏了昕雪这位神队友。   讵料,索霓偷瞟陈遥的时候,陈遥也赶巧在看着她。   索霓佯作高冷地把视线扭过去。   “对了,我叫昕雪,是一位律师,”女子开始自我介绍道,“他是陈遥,是一名导演。”   骆以熙已经得知昕雪已通过广播推知他和索霓的姓名,故此,他没自我介绍。   索霓原想也回避过去,但陈遥却主动询问起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2章 第12夜 【有人,大半夜热衷投怀送抱,像章鱼赖在别人身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索霓颅内短暂地飘过这十个字,她若是不搭理陈遥就显得心虚与无礼,若是搭理呢,她又怕自己说话时的情绪会露馅。   当做不出选择的时刻,索霓只好选择回避三尺。她揪紧了小手指,嘴唇紧咬,眉目深锁,圆润的小脸上一副纠结的小模样,她怯生生地退后几步,躲在骆以熙背后,看起来非常畏生。   陈遥的目光一直在追着索霓,恍若一头猎犬紧追着猎物不放,他的目光黏稠黏稠的,她被瞅得不太自然、不太舒服,小嘴一撅,揪了揪骆以熙的袖袂:“骆哥哥,你看这个叔叔,老是盯着人家看,好猥琐噢!”   陈遥听后一滞:“……叔叔?”小女孩还说他猥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伸在索霓的脑袋上,指节触碰着她的发丝,然后大手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似是有些无奈。   骆以熙的眸稍的凛冽弧度微微软化几许,他说:“我家妹妹,叫索霓,她还不太懂事,心里藏不话。”   骆以熙四两拨千斤似的,用三言两语把很多事就蒙混过去,一方面劝退了陈遥心内某些疑虑,一方面定义了他和索霓两人目前对外的身份关系。   男子的手指温度微凉,一下又一下抚触着她的发丝,他的揉力很轻很柔,触感温暖如细流,点点滴滴深入肌肤皮层,潜入神经脉络,惹得她的身体感到一阵微微颤栗,大脑呈现一片网络掉线以后的空白。   冥冥之中,小女孩仿佛某种小动物,被男子驯化了,她乖乖地窝在男子身后,一动不动。   索霓感受到了两种不同质感的视线,在同一时间降落在她身上。   昕雪什么话都没说,仅用一种勘测事物真伪的眼神勘测着索霓。   陈遥嘴唇翕动着,喃喃道:“太像了……骆先生,你的妹妹很像我的一位……”   话至此,陈遥梗住了什么,缓冲好几秒,温温吞吞地说道:“像是一位相识很久的老朋友,并且,你妹妹的名字,跟我那位老朋友的名字一模一样。”   索霓蓦地想要冷笑。   她跟陈遥谈得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头来她只是他口中一句虚伪之极的“老朋友”?   黑屏事件危机爆发之前,陈遥他可以冷淡地跟她不联系,甚至给她扣绿帽,现在危机爆发了,他倒是心心念念起她来了。   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可笑?   骆以熙没有睬陈遥,他带着索霓离开渔村,昕雪瞥了陈遥一眼,颇为不屑地摇摇头,锁定骆以熙的方位跟上去,并且道:“少在那里装惆怅,伪文艺当不了饭吃。”   四个人一行从渔村的北偏东方位行走,夜间猛兽有出没,此时又是人体异能最为薄弱的时间段,不宜长途跋涉。   骆以熙在距离渔村附近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农场,农场里坐落着一座枯败的木屋,他率先去探路,撬开木屋那早已生锈的门栓,在里面探查了一周,踅回来道:“没有埋伏。”   他的潜台词是暂时可以安心入住。   于是乎,四个人就在这里安歇下来。   木屋一共有客厅、一个主卧和一个仓库三个空间,客厅内安置有壁炉、沙发和毛毯,主卧有一张大床,仓库里堆砌着麦草和柴火。   为了防止有人再度半夜侵袭,昕雪主动提出轮班执勤制,每一组人平均执勤三个小时,目前是凌晨一点多,加上两组人的执勤时间,一轮执勤完毕,正好翌日的破晓时分。   骆以熙采用转酒瓶的方式,瓶口转到哪个组,就先哪个组执勤。   瓶口转到了索霓这一组。   因为是骆以熙和索霓先去执勤,所以昕雪和陈遥先各自去分配房间,昕雪觉得索霓还是小女孩,她将主卧的空间留给她。   遂此,昕雪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遥似乎还没有很浓重困意,他三番几次想要来前门找索霓搭话,但小女孩似乎非常不待见他,一见到他,她就径直地往骆以熙身后躲,小脸溢满畏瑟之情,人儿瞅上去泫然欲泣,连正眼不想给他。   骆以熙正在给枪.支上膛,见状,语气薄冷如冰地道:“请陈先生自重。”   男子说话时的气压沉得可怕,气氛一瞬之间将至冰点。   陈遥讪讪地挠挠头,道:“我就想跟你妹妹说说话,哪知道她怕我怕成这样,再说了,我长得不算可怕。”   擦.枪的动作微顿,骆以熙慵懒地掀起眼睑,视线落在陈遥那张卑琐的脸上:“有一些人,明明很普通,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话至尾稍,骆以熙唇角轻轻抿起:“我今夜算是领教过了。”   陈遥的脸色噌的苍白一块,铁青一块,赪红一块,脸色异彩纷呈,颜色切换得非常迅速,俨似一场活生生的人体灯光秀。   他被骆以熙怼得无话可说。   饶是陈遥想反驳,但对方的气势明显压他数筹,他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悻悻地离开。   等陈遥的身影消逝在了柴房门口,索霓方才慢吞吞地从骆以熙身后钻出来,她搬来一只小折叠凳,坐在骆以熙的对面,夜间的天气微冷,她身上穿得少,想要生个火。   但被骆以熙阻止:“火光容易招来野兽,还有黄斌他们。”   不一会儿,索霓的脑袋上方扔下来一块干净的毛毯,毛毯像是裹粽子似的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儿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男子的眼前。   索霓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只好闷闷地说了一声:“谢谢。”   “怎么不嗲了?”骆以熙的背微微靠在墙上,他额前的碎发稍稍曳动着,墨发之下深眸内的光也随之曳动。   “……”索霓的脸颊被毛毯裹着发烫,她的脑袋思绪一直晃荡着骆以熙帮助她怼陈遥的画面。   这坨冰山,貌似也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高冷……   索霓嗫嚅了一会儿,决定坦诚:“陈遥是我前任。”   出乎意料地是,骆以熙仅是如此道:“我知道。”他的嗓音很平静,没什么波澜。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索霓呆愕。   “你的情绪都写脸上,”骆以熙揉了揉眉心,“不用猜就知道你想什么。”   索霓旋即用被子蒙住脸。   骆以熙的洞察力很强,他似乎还会读心,她的一切好像都被他看透、洞悉,真是太羞耻了!   索霓蜷缩在毛毯里,像个蚕宝宝似的,她不敢再说一句话。   困意又不知不觉地涌上来了,她听到毛毯之外传了一句低沉的声音:“困了就睡吧。”   索霓就阖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已经是翌日破晓时分,索霓从毛毯里钻出脑袋来,发现身体所处的位置从门口转移到了卧室的床上。   麦芒色的朝暾,从窗外入内冉冉撒落一地,她抬手挡了挡光线。   不一会儿,身后有人淡淡地“喂”了一声。   索霓回首看过去,是骆以熙,他站在床边,递给她一块鸡蛋和一根火腿肠,她含笑接过,鸡蛋和火腿肠都热乎热乎的,她问:“骆哥哥吃过了吗?”   “一个小时前就吃了。”男子言简意赅。   “咦,”索霓微讶,她一边下床,一边找鞋子穿,“那你怎么不提前叫醒我?”   骆以熙撇了她一眼,似是在回忆一些不忍卒睹的记忆,“某人睡得跟猪一样,拱都拱不醒。”   骆以熙的脸色正经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索霓手上的鸡蛋火腿肠差点坠落在地上,她强忍住尴尬,故作镇定地说道:“那个某人一定不是我,我一向睡得很浅,一叫就醒。”   天杀的,她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死!天哪,她睡得这么死,会不会打呼,或者磨牙,说梦话之类?   骆以熙似是没有察觉到索霓脸上的微妙,他抵在门框上,双手环胸:“也有人,大半夜热衷投怀送抱,像章鱼赖在别人身上。”   索霓的脚趾尴尬得可以抠出一座后花园,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骆哥哥真会说冷笑话。”   天杀的,她为什么会像个章鱼一样赖在他身上!   索霓知道自己睡觉时有这种黏人习惯,以前大学时期跟她一起睡的同学就反应过这个睡姿问题,她也没太在意。   哪想,这次跟骆以熙在同一张床上睡,就发生了一系列“不良反.应”。   面对受害者的质询,索霓身为肇事者当然选择厚脸皮地抵死不认。   骆以熙也懒得再为难她,切换话题:“刚刚广播宣布了新的禁区。”   “在哪儿?”索霓舒了一口气。   “在这儿。”他道。   索霓舒下去的口气陡然梗住。   索霓:“那我们还不快离开!”   她手忙脚乱地一边穿鞋,一边嚼火腿肠,跌跌撞撞跟着骆以熙离开卧室。   昕雪和陈遥那边也早已收拾妥当,两人都在木屋的门外等候。   骆以熙在清晨时分去农场附近搜寻到了一辆越野车,他将车子开出来,索霓爬上副驾驶座,昕雪和陈遥齐齐上了后座。   四个人上路,离开农场。   陈遥问:“骆先生,我们现在去哪?”   许是昨晚被怼了,陈遥本人积了一些怨气,讲话的口吻多多少少冲了一些。   昕雪睨了搭档一眼。   骆以熙将一张地图扔给了后座的两人,道:“我以农场为圆心探查了几个地方,排除扫荡过的地点,还有几个地点未曾扫荡过,黄斌和戴维尔应该就在几个地点之中。”   两人粗略地看完地图,又将地图递给副驾驶座的索霓。   索霓摊开地图,地图是骆以熙手绘的,比例尺和线条画得非常精妙,地图上布满了红圈和叉号,红圈代表未曾扫荡过的地点,叉号代表扫荡过的地方。   那么,目前离农场最近的、未曾扫荡过的地方只有一个。   “农场东北角方向的大型防空洞。”她听到后座的昕雪替她回答出了正确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3章 第13夜 【呆在车内,别捣乱。】   循着昕雪的声音,索霓的视线从地图上的农场坐标,缓缓移动到东北方位的大型防空洞。   防空洞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很大,但也绝对不算小,防空洞三面各有一条细长的公路围绕其上,交通煞是便捷,但地势三面环以丘陵,海拔凸显崎岖之势。   不难判断,这是一个难攻易守的地理位置,若是黄斌和戴维尔从防空洞的高处地带远眺情况与防守,那么骆以熙他们绝对无法轻易进攻进去。   “防空洞的西北方位地势偏低,容易攻进去,但这肯定是他们防守的一个重要关口,”昕雪分析道,“我和陈遥可以负责佯攻这里,陈遥擅于掩护,我擅于□□,这样搭配人力,可以有效吸他们的注意力。”   “那我和骆哥哥负责做什么?”索霓回首看着昕雪。   “你和骆先生有枪,可以尝试从防空洞的西南方位潜入进去,”昕雪道,“因为西南方位地势偏低,与地下防空洞的地势比较契合,你们在这里做个突破,从背后狙.击黄斌和戴维尔。”   索霓没来得及搭腔,昕雪身旁鲜少发言的陈遥,此际蓦地出声:“话说回来,我们迄今而至还不知道你们俩人的异能,你们难道不打算告诉我们么?”   陈遥的问话带了一些惹人不悦的拷问色彩,索霓微微蹙了蹙眉,她心中开始踌躇,不知该是坦诚相告还是杜撰一个谎言搪塞过去。   索霓原以为只要昕雪和陈遥两人不主动问起,她也可以逃避一段时日,但现在局势直接撞枪口上了,她也没准备腹稿用以搪塞。   “我妹妹是废人。”驾驶座上,骆以熙音线跟冰镇过的没什么两样,腔调醇冷低磁。   此原本是一则不伤大雅的谎言,但在索霓听来却跟报丧似的,仿佛她身患不治之症,将不久于人世。   骆以熙说起慌来,说得天经地义,眼都不带眨一下,面不改色,沉静自若,搞得索霓都差点信以为真。   视线透过后视镜,她居然发现陈遥和昕雪两人的脸上——似乎飘荡着一抹凄凄惨惨戚戚的怜悯神色。   两个大人似乎真的为小女孩的废人身份默哀。   索霓忍不住有些心虚:“……”   “至于我的异能,”骆以熙话锋一转,“我想昕小姐已经知道。”   骆以熙的话让昕雪脸上的神色滞了一会儿,她眸中露出一丝惊愕,身体一手悬在胸前,一手的手肘抵在另一只手的手肘上,指尖摩挲着下巴颔,一副深思的状态。   昕雪凝眉反问道:“骆先生怎么就知道我知道你的异能?”   骆以熙抿唇,语气微哂:“若不知道,你会愧对你的职业。”   两人正在进行犀利的言语交锋,空气之中有一股暗流涌动,索霓不自觉敛声屏气,她知道昕雪的职业是律师,律师洞察人心、逻辑分析的能力比寻常人高出一倍。   但骆以熙认为昕雪已经知道他的异能?   昕雪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为什么索霓不知道?!   故此,陈遥本人也是同样困惑,他问搭档:“你们少打哑谜,骆先生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我个人判断,”昕雪颇为审慎地道,“骆先生的异能是一种类似于可以免疫其他异能的能力,也正因这种能力,他在玩家群体里有着堪比智脑般的优势,适合做策略与方案。”   昕雪的推论与布偶熊的解说丝毫无差。   “怪不得,”陈遥幡然醒悟一般,“我当初就藏在井口那里,小妹妹没看到我,他一眼就看见我,我那时觉得非常奇怪,还以为我的异能是不是失效了。”   “砰!——”   吉普车开至防空洞百米开外时,骆以熙陡然踩了刹车键。   全车的人的身体皆像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上半身齐齐朝前倾斜而去!   坐在副驾驶座的索霓,她的脑袋眼看快要磕在前端的车前玻璃上——   一只温润如玉的大掌,适时护住了她的额庭,并且有效缓冲了她身体的前冲力。   惊险的空气之中,一抹腥血的气息弥漫在她的鼻。   索霓的瞳孔微微一缩,她的眼睫毛轻眨着,触碰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掌心,男子的掌心背后是隐隐出现碎裂痕迹的玻璃。   她的视域之中,就这般看着,有一抔血,悄然沿着掌心上的肤层缓缓沿着玻璃的裂痕流淌而下。   “骆、骆以熙……”索霓赶忙起身,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显得有几分语无伦次,“你的手、手要不要紧——”   “车前好像有绊线,我下车看看。”骆以熙很快抽回手,一手来开车门,翻身下车。   情势突变,昕雪也跟变得益发警惕,她拿起枪掀开车门跟着下车。   索霓也想拉开车门,却见骆以熙陡然踅回来,他的身体低屈,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慵懒地若无其事的搭在车门上,另一手插.在裤袋内。   男子深眸阒寂无波澜,直直望入小女孩的眸底:“呆在车内,别捣乱。”   他的语气峻肃又冰凉,隐隐约约有一种宣誓主权的意味。   车内就小女孩跟一个男子两个人,车外男子这一番话明显是说给小女孩听的。   索霓愣愣怔怔地点了点头且“嗯”了一声。   骆以熙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在听,并听进去了以后,快速阖上车门,趋步到车前去检查些什么。   车窗前,昕雪似乎找着了什么东西,抬起颅首跟骆以熙说话。   骆以熙眉心微蹙,稍稍低下身,拨开了草丛。   日光高高升起,薄金色的光粒从树罅抛洒下来,空气里千万光尘成了一片浮动的海,光为男子镀上了一层金箔,他的侧脸轮廓虚幻却又写实,让索霓看不清真切。   她听不清骆以熙和昕雪的对话。   不知为何,索霓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喜还是忧。   车内就剩索霓跟陈遥两个人。   索霓没说话。   陈遥也没说话。   空气掠过一阵沉闷。   一会儿,陈遥启口道:“索霓……”   “!”索霓心漏倏地跳了一拍。   陈遥这厮是在用一种绵长的语调呼唤她的名字。   索霓不响,她不打算搭理他。   陈遥显然不死心:“我知道你是索霓,你看人的眼神骗不了我。”   索霓还是不响应。   陈遥又唤她好几声,但他的呼唤如抛掷入深谷之中的石子儿那般,毫无回响。   对方显然无响应。   陈遥眼神微黯,瞳孔之中有些光正在迅速陨灭,他脸上的神色没有出现一丝愠怒,但他的身体如抽干了所有水分的蔫菜,瘫倒在后座的座位上。   索霓听到后座的人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笑声凄厉又绝望:“我们是不是回不到从前了?”   索霓衣袖之下的手指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她觉得陈遥真的太假惺惺了,假惺惺得让她作呕。   她回过首,冲着陈遥甜甜地一笑,笑靥如花一般烂漫:“陈先生,的确回不到从前了呐。”   陈遥被小女孩的笑靥晃了晃眼睛,下意识问道:“为、为什么……”   索霓眼睫低垂:“因为原来的那个索霓已经死了。”死了个彻底。   一时之间,陈遥脸无血色,嘴唇苍白无比。   “啪”地一声响,外端的骆以熙拉开了车门,车内原本沉闷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近旁的昕雪用枪戳了戳僵化成石像的陈遥:“喂,下车,林间过渡带里到处都是陷阱,车子开不过去。”   陈遥木讷地呆坐不动,昕雪遂是将此人连拖带拽地拖了出去。   骆以熙察觉到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只问:“他把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索霓看着骆以熙的右手,眼神露出浅浅的忧戚,“你的手怎么样了?”   “无碍,”“咔”地一声脆响,骆以熙把索霓副驾驶座的车门解了锁,他吩咐道,“下车,我们要走过去。”   “等一下……”索霓飞快地不知摸出单行本,翻到第三页,小手从页面内摸出了一瓶药酒、一罐医用棉签和一只绷带。   少女空暇地一只手拍了拍驾驶座的座位:“你快坐下来。”一副老成的命令口吻。   骆以熙撇了那药酒和棉签一眼,微微摇首:“只是小伤,不足为意。”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往背后敛了敛。   “让你坐下来就坐下来。”在这一方面,索霓的态度就显得比较强势。   少女的身体倾了倾,莹白的小手从袖口伸出来,一举曳住男子袖口处的手指,拉着他往驾驶座的方位一带。   结果当然是带不动。   骆以熙的身体如木桩似的铸轧在车门口,少女的气力压根儿敌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索霓拉不动他。   索霓噘嘴,朝着他眨眨眼:“骆哥哥,人家要帮你包扎,你要乖乖听话,好不好噢?”   软软糯糯的嗓音,混糅着阳光木露的气息和棉花糖的绵润质感,一丝一扣地牵扯听者的心神。   拒绝小女孩的话,仿佛会让人心生罪恶感。   男子与小女孩对峙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似是妥协了一般,削薄的唇角牵扯出一丝浅弧,顺着小女孩的方向坐在了驾驶座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3)(ε ̄ *)~ 第14章 第14夜 【你海拔较低,吸入二氧化碳的浓度较高,我怕你中途阵亡。】   敷涂药酒,消毒伤口,缠绕绷带。   索霓为骆以熙包扎伤口的每一道工序,动作都轻轻柔柔,轻柔得仿佛棉絮与温风。   窄仄的驾驶座内部,男子与小女孩挨得很近,很近,近得男子可以明晰地看清楚少女眼睑睫毛的数量,浓黑纤长的睫毛恍若轻盈蝶翼,睫梢轻轻扇动着,弧度时动时静。   车窗外的淡金日光均匀地落在小女孩眉骨和鼻翼的地方,轮廓线姣美而娴淡,她的粉唇浅浅地抿成了一条细线,小模样凝练而专注。   少女身上气息很香,类似一种果花的淡香,温润的质感,香氛并不算浓郁,香度适宜,却似是容易惹人微醺。   男子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车内的空气极静,静得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   骆以熙的视线低敛垂落,视线从少女的小脸,逐渐挪动到她的身上。   少女有一绺墨发后束在后脑勺的地方,其余的发丝散落在瘦肩两侧,在墨发的掩映与修衬之下,她的脖颈显得皙白与细弱。   ——粗略观览之下,很有小女人的味道。   骆以熙嘴唇微抿。   包扎完伤口,索霓的眸梢弯成了两道月牙:“包扎完毕!”   骆以熙手上的温热滑腻的触感,在下一瞬消失了,少女叮叮当当收拾好药酒棉签罐,收拾好了就翻身下车。   骆以熙收回手,将车熄火。   林间过渡带上遍布绊线和陷阱,过渡一百米开外的地方便是防空洞,接下来,两组人决定兵分两路,分散黄斌和戴维尔的战斗能力。   昕雪和陈遥往西北方位。   骆以熙和索霓往西南方位。   西南方位的地势偏高,山路也变得陡峭起来,在骆以熙的带路与掩护之下,索霓爬上防空洞城墙边缘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城墙的高度粗略丈量起来,约莫有四米之高,但骆以熙很快三步两步攀了上去,他半蹲在城墙之上,从身上掏出一根绳索,往墙脚处快然一抛。   索霓拿起绳索绑缚在腰际间,接着朝上端扯了扯绳索。   骆以熙会过意,伸臂一拉,很快将索霓提了上来。   两人堪堪落地之际,索霓的颅内响起布偶熊的一句话:“以你为圆心,半径十米之内有巨大的异能能量波动。”   索霓瞳孔猝然一缩,刚想问具体的异能能量,身侧的骆以熙反应比她更为迅捷,他眉心蹙了蹙:“前面有情况。”   说着,将索霓往近旁一带,两人双双隐入墙缝的隐秘角落里。   须臾,一个高大的健硕人影出现在索霓刚刚落地的位置。   戴维尔双手持着两支枪,眼神阴骘地检视周遭的环境,一脸的嗜血成性。   跟在他身后的黄斌道:“老铁,你会不会太多疑了?”   “这里有人,他们肯定躲在这附近。”戴维尔一副笃定的口吻,手中机.关.枪的红外线如一头盘旋的鹰隼,扫过每一道墙缝与角落。   黄斌和戴维尔,与骆以熙索霓仅有一墙之隔。   “怎么可能……”黄斌道,“他们不是已经被烧死了么?”   “要是他们被烧死,那么游戏怎么还没结束?”戴维尔惕凛地道,“我今天听到早上六点的幸存者名单,幸存者依旧是六个人。”   “该死,他们怎么就这么命硬呢!”   只要戴维尔再走近两三米,他就能发现有一处不能受到光照的隐秘角落,这里藏着他想要找到的两个人。   听着黄斌和戴维尔的对话,索霓心脏砰砰直跳,心内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脸部充血,筋肉痉挛,手心发汗。   外边两人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索霓往骆以熙怀里缩了缩,相较于她的紧张,骆以熙依旧还是那么淡定。   索霓不方便说话,只好伸出手在他的掌心处写字:“打得过吗?”   骆以熙没响应。   索霓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少女细白如玉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刮擦着男子的手掌,男子的掌心温度微冷,掌上的肌肤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掌心温度仿佛一年四季都是冷冻的状态,小女孩以为男子是在不动声色地紧张,她遂是用双手搓了搓他的手指,把他的掌心焐热了。   骆以熙忍不住乜斜了她一眼,隐抑着拍掉她的手,示意她安分。   也就在这里,外头不知传了什么动静,黄斌机敏地道了一句:“他们在前门的位置!咱们快!”   戴维尔踌躇了一会儿,往墙脚处看了好几眼,实在没发现什么端倪,也只好跟着黄斌的传唤走。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逝在了城墙的尽头,骆以熙适才带着索霓从角落里走出来。   “走,防空洞的入口应该在那边。”巡视一阵子后,骆以熙捎着索霓走。   防空洞设计的建筑形式,与上世纪某场著名战争时期难民修筑的建筑类型肖似,索霓曾在高中时代的历史课本上见到过这种防空洞的老照片,如今亲自见到,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大。   两人循着方向踱了一阵,终于踱步踱到了入口处。   恰逢此时,入口处里头传了一个凶悍的人声:“外面的人是谁?”   有个人机警地出来查看情况,倒是看见了一位少女。   萌软的小女孩抱着一只小熊布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嗨,大哥哥,人家的布偶可爱不可爱呀?”   愣神间,那人的脖颈间闪过一刀寒光,避于长廊上方偷袭的骆以熙一刀解决了他。   依照此人的穿着,他好像是个负责看守防空洞的难民NPC。   骆以熙蹲伏身体,从难民身上搜罗一阵,半晌,才搜罗到了一柄镀银质地的钥匙。   他拿着钥匙带着索霓从防空洞的入口内部的隧道踱步下去。   隧道的台阶呈现潮湿而晦暗的螺旋形态,空气内部含氧量比地面上的要低,骆以熙把索霓抱了起来,将她的身体托高。   索霓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骆以熙面不改色:“地面上的二氧化碳浓度很高,因你的海拔较低,吸入二氧化碳的浓度会比我要高,我怕你中途阵亡。”   索霓:“……”听听,这还算是人话么?   这坨冰山摆明儿就是怕她出事,他特么就不能好好说句人话吗!   走到防空洞的底端,有一道上了锁的门,骆以熙把索霓放下来,拿起钥匙开门。   钥匙嵌入锁孔,匙身顺时针旋转半周,忽闻极清脆的“啪”地一声,大门缓缓开启。   一阵灰霾色的尘雾从门背后席卷而来,索霓没个防备,鼻端吸入少量的烟尘,人儿忍不住呛了一连好几声。   烟尘散尽,两人看清了里头的设置,里头算是一处简陋的住处,天花板吊着一盏暗黄色小灯,灯光一闪一闪浑浊得恍若死鱼眼,死气沉沉得凝视着地面上的这两位不速之客。   偌大的空间之内,除了几张简简单单的木板床,角落里堆放着大量的食物,还有几个未开封的木箱子。   “他们在这里过得真是够快活。”索霓走到食物面前,拣起了一只鱼罐头,左顾右盼,趁着黄斌和戴维尔还回来,一鼓作气把食物通通塞进单行本里。   反正单行本只占内存,压根儿不占重量和体积嘛。   骆以熙在洞内审慎地巡查一周,他撬开了那几个未开封的木箱子,放眼望去,里头皆是崭新的枪.支.弹.药。   这也难怪他们的战斗力如此之高,他们搜罗尽了游戏世界派发的武器装备,不愁防备进攻,只求尽快结束游戏。   相比于身侧某位贼溜溜偷窃食物的少女,骆以熙倒是对枪支弹药没有很大的行窃兴趣。   不经意地,他刨开木箱子内的一块绒布,在几柄枪.支的掩盖之下,他看到了一只玫粉色小手环,它的质料像是木胶,类似于哄小女孩玩的玩具。   骆以熙将其拣出来,对身侧的人道:“喂,有个好玩的东西给你。”   索霓刚把一带吐司面包塞进单行本里,眼前飘过一样粉不留丢的玩意儿。   她剜了骆以熙一眼:“这是什么?” 一边问着,一边将这样东西拾起来,困惑地道,“怎么会有手环?”   “戴上试试。”骆以熙的视线还在搜寻别的东西,话语显得随性。   索霓不明就里,手环上面弥漫着浅淡地果香味,她将手环嵌在右手上,手环的尺寸与她的手刚刚契合,仿佛手环是天生为她打造得一般。   【当当当,恭喜玩家索霓获得隐藏道具“天眼”,天眼是超好用超腻害的地图,游戏玩家居家必备良品,地图数据24小时实时更新,亲,用得满意的话记得打个五星好评噢!】   索霓:“……”   手环上有个按键,索霓轻轻按了一下。   顷刻之间,手环上折射出一道幽蓝色的三维全息投影影像,索霓晃了晃神,定睛一看,是游戏地图的虚拟投影。   幽蓝色的光将晦暗的室内照彻得灿若白昼,索霓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   “先别动。”骆以熙止住她那只戴手环的手。   索霓微慑,一霎地一动也不动敢动。   索霓仔细观察地图,地图上晃动着六个绿色生命点,皆是聚焦在防空洞内外。绿点代表的应该是幸存玩家的数量。   两个绿色生命点麇集在防空洞内部,它们代表的玩家是他和索霓。   另外四个绿色生命点主要集中在防空洞的西北方位,它们代表的是——   “怎么有个小绿点开始变成红色了?”索霓指着一个小绿点问道。   倘若绿色代表幸存,那么红色很可能是指死亡。   “有个玩家要死。”骆以熙道。   索霓心陡然一沉,她心里最先浮出一个身影——那个玩家会不会是陈遥?   她失神了一瞬,重心差点不稳,还是骆以熙扶稳她。   “他们好像有危险,”索霓嘴唇翕动着,她旋过身体,拔腿锁定门外奔去,“要去救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5章 第15夜 【现在,用你的食指,一点一点把扳.机摁下去】   鉴于索霓的两只小短腿跑不快,骆以熙遂是直截了当的扛起她,奔赴防空洞的西北方位战场。   两人赶到那里时,就撞见一通机关枪疯狂扫射的厉响,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石气味,以及浓烈的腥血气息,这些熏鼻的气味恍若粘稠黏腻的黑红色触角,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毛孔里蔓延开来。   此处处于地势较低的一带,身居海拔较高地方的人观看此处的战况一览无遗。   仿佛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戴维尔正持着枪支和昕雪七八个□□进行狂热交战,男子的脸上浮显出亢奋而诡谲的笑意,他的笑意随着昕雪的每一个□□中弹倒地而越放越大。   目前昕雪的□□还剩下不足四个,她们齐齐避入防空洞外十米之外的山坳深林间,戴维尔眸中晃过一抹深重的弑气,他一边疯狂地朝着昕雪奔逃的方位开.枪,一边死命地拔腿追上去。   索霓的视线从远处的昕雪落在了近处。   仅一眼,她的瞳孔缩了一缩,喉头梗住,心脏似是骤停。   陈遥身体瘫倒在一片血泊里,他的脖颈被人扭断,脑袋以一种极其畸形的姿态朝着索霓所在的方向拗过去,他的身上成了一道活生生的血窟窿,躯体遍布狰狞可怖的弹.孔,皮开肉绽,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观者的眼。   “老铁,你不是很会变色的么?”黄斌一边用脚踹着陈遥的身体,一边挑衅地道,“怎么现在不给老子变一个出来,嗯?”   陈遥被踢得闷哼一声,奄奄一息,眸间的光彩随着时间的流淌而逐渐黯淡下去。   “你不是很喜欢躲躲闪闪的么,现在给老子躲啊!老子看你能躲到哪去!”黄斌毫不客气地在陈遥身上啐了一口。   陈遥的视线变得浑浊而涣散,像是了无生气的一滩死水。   索霓看着这一切,她喉咙的声带仿佛被什么东西蘸住了,发不出声,吐不出音,此时,她听到一个近乎嘶吼般的声音:“黄斌你住手!——”   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个厮声源自于她。   索霓伸手摸了摸脸部,忽觉脸部筋肉极其冰凉,某些地方居然有些湿漉漉。   彼端,黄斌闻声一震,脸上扬起鸡贼的诡笑:“好,你们正好都来,一起陪这位老铁下地狱吧。”   骆以熙已然将枪上膛,锁定对方,扣动扳.机。   下一刻,一围凶猛烈火如天罗地网般,瞬间包抄住了骆以熙和索霓!   好景不长,等这一围烈火准备以漫天燎原之态阔增之际,黄斌身体中了一枪。   黄斌的笑就凝固在脸上。   围住骆以熙和索霓的火势,又熄灭得无隐无踪。   索霓的怀中陡然一沉,骆以熙将怀中的枪扔给了她:“给你报仇。”   少女略显木讷地往着骆以熙,举止无措,他只好补充道:“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仇,都一起报回来。”   她哆哆嗦嗦:“……不会用枪。”   骆以熙扯了扯唇角:“我教你。”   须臾,一双劲韧结实的臂膀从索霓的背后缓缓环了上去,独属于男子的气息盈鼻而来,两只温热宽大的手掌托着小女孩嫩嫩白白的两只小手。   “一只手托住枪柄,”骆以熙醇厚低磁的嗓音,随着一呼一吸喷薄在索霓的耳根处,“另一手稳住枪身把手,手指扣住扳.机。”   他的声音太磁,太欲,太酥,像一只小蚕,小口小口地啃啮着索霓的左心房,她原本有些低落沮丧的情绪被他的这个举止冲淡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不能抑止的心悸,还有不能平复的心率。   “稳住枪身,看着锚点器,锁定核心目标。”骆以熙继续谆谆教导。   索霓微微咬着嘴唇,竭力将心绪全部集中在射.击上,她紧盯着圆框锚点器,将圆框中央的黑色十字线对准了四五米开外的黄斌。   不知为何地,她的手时不时会发颤,掌心皆是冷汗。   “很好,已经锁定目标。”骆以熙的视线从远处落在被他罩在怀中的少女身上,她的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薄红,握枪的小手一直在颤抖。   他的掌心略微施力,手指开阖,如笋衣似的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很快稳住了她的发颤。   “现在,用你的食指,一点一点把扳.机摁下去。”   隐隐约约地,索霓仿佛感受到骆以熙的嗓音贴得更近了,仅咫尺之隔,近在耳根,又似乎离得更近一些,两人之间的空气升温升得很高。   索霓不自觉放沉了呼吸,甚至不敢轻易地吸气呼气。   她的大脑空空茫茫,脑中仅剩下了一个动作:用手指把扳机扣下去。   索霓如言照做,手指甚至快于她的意识,就这么轻轻松松将扳机扣下去了。   空气里撞入一声“砰——”!   黄斌的身体倏地朝后一倾,双脚趔趔趄趄地朝后推了好几步,重心失衡,身体缓缓地栽倒在了地面上。   索霓的身体也因为枪.支的后挫力,猛地朝后一倾。   她的后背撞在了一道结实温热的怀中。   骆以熙不动声色将枪收走:“吓着了?”   “没有……”开枪的感觉是如此不真实,索霓缓了四五秒。   不一会儿,返过神,索霓适才跑过去看陈遥。   陈遥似乎还有一息尚存,看着索霓来,他沾血的眼皮翕动了一会儿,满是血窟窿的手吃力地抬起来,似乎想要去触碰她。   索霓眼睫低垂:“别做挣扎,这样太累了。”   陈遥眼神蓦地一怔,伸出去的手如抽尽了所有力气,在半空尴尬地僵窒一瞬,最后,黯淡地耷拉在地。   索霓踌躇了一会儿,尔后道:“陈遥,谢谢你。”   如果是手无寸铁的她和黄斌直接对战,那么现在满身血窟窿的人极可能是她自己。   陈遥孱弱地笑了一笑,嘴唇张了张,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他没气了。   索霓伸出手,将陈遥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阖上。   她重新站起来,身后骆以熙静观已久。   他的眸色深深,但不置一词。   索霓刚想说话,不经意间,不远处死去的黄斌突然一记利落地翻身,身体匐匍在地,遽急抄起散落在草地上的枪.支,锁定她开了一枪!   ——黄斌居然是装死!他身上穿了防弹衣!   索霓悉身血液凝结在头顶,下一刻,她眼前蓦地一黑。   骆以熙拽住她朝一旁闪避,两人齐齐滚落在草地下坡处,万分惊险地避过一劫!   黄斌没有追至草地下坡处,他横圆的脸部因沾了血渍而狰狞,整个人近乎癫狂地道了一句:“你们别想逃,老子现在就用火烧死你们!”   话音甫落,一团潦烈的大火,凭借势不可挡之态从黄斌身后迅袭而来,恍若巨兽凶狠地朝着两人滚落地草坪方位吞噬而去!   骆以熙裹挟着索霓磕在了一块硕大的顽石底下。   少女蜷缩在男子的怀中,脑袋一时被嗑得头昏目眩,她听到头顶上方传了一句低沉的闷哼声,骆以熙的后背磕着了石头的锋利部分,他原本峻冷神态悄然出现了一丝丝微妙的裂缝。   “骆以熙你没要紧不要紧?!”索霓头脑瞬时清醒了好几分,迅捷地爬起身来,去检查骆以熙后背的伤势。   “没事。”骆以熙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他轻描淡写地阻住索霓搜查的举止,一举捞起她,敏锐避开黄斌火势进攻,隐入丛林。   鉴于骆以熙对异能免疫,所以黄斌的火是根本烧不进丛林之中的。   丛林里有一条澄澈如鉴的河流,骆以熙捎着索霓沿着河流下游的方向走,两人身上的血染了一路。   半途,索霓终是心里放不下:“陈遥死了,昕雪也根本活不了。”她不想就这般苟全保命。   骆以熙侧首,眯了眯眼:“你想回去救她?”这有点可笑。   “不,”索霓纠正,“我是死要见尸。”   在这个狩猎世界,讲人情道义就像是荒诞无稽的玩笑,但问题是,如果这回没有昕雪和陈作为引敌诱饵,那么她和骆以熙则很难深入敌营。   虽然这一回,他们与黄斌、戴维尔的实力差距还是比较悬殊。   索霓开启手环,手环开启了实时更新玩家信息的全系投影地图,半个小时以前还有六个绿色生命体,目前仅剩下了四个。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索霓亲眼看到了即将消逝的两个生命体,心内还是猛地一沉。   她实时追踪了昕雪的坐标,她发现昕雪的地理位置就离他们不远,也是在河流的附近!   待索霓真正寻找到昕雪的时候,后者的身体沉浮在河流下游的两块石头之间,悉身浸泡在水中,身上满是鳞伤与血,血很快染红了这片河。   索霓赶紧跑过去,她的两只小腿漟入清浅的河水里,吃力地走到昕雪身旁,想将她拖到滩涂上。   但少女的力气终究还是太小了。   骆以熙站在远处的林荫之下,一手负在身后,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地看着索霓在徒劳无功。   索霓知道骆以熙没有帮忙的打算,也没打算叫他一起。   似乎是感应到索霓的触感与存在,昕雪湿漉漉的碎发之下,一双眼吃劲儿地睁开,看着索霓:“小妹妹……”   “昕雪姐姐,”索霓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   事到如今,她对罹难者,词穷得只剩下了一句对不起。   昕雪毫无血色地嘴唇翕动着:“小妹妹,你把我右手上的戒指摘下来。”   索霓如言照做。   昕雪断断续续地道:“实际上,我有个跟你差不大的儿子,叫秦之韫,韫是谢道韫的韫,他在楠城的昭明学院读书,你能不能帮我把戒指交给他,因为、因……”   昕雪没来得及解释原因,项圈就引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6章 第16夜 【怜爱值由0%,瞬间上升到了5%】   索霓颤着呼吸,愣怔了好一会儿,适才从昕雪的手掌上取下戒指。   小女孩失魂落魄地从河水边趔趔趄趄踱回男子身旁。   骆以熙扫了她一眼,她的衣裾和裤脚都是湿透了,皙白孱弱的小脸上沾染着灰色烟霭,秀致的眉眼之间满是浓浓的倦怠之色,他没有开口,她却是先开口:“我们能活着撑到游戏结束吗?”   小女孩的眼睛空洞迷惘,问话很悲观,甚至异常消极沉闷。   骆以熙凝视着索霓,她无措得像一只无处可依的小动物,浑身都在发着轻颤儿,一对鹿眸湿淋淋透着浓润的水汽儿,鼻头泛着红,小唇紧抿,抽抽搭搭的泣声鲠在喉间,惹人心疼。   骆以熙缓慢地伸出手,似是想去摸她的脑袋,但最终手还是垂下去,侧过身,视线落在远空:“可以的。”   言简意赅地三个字。   索霓睁了睁水眸,她惊诧了,不是因为骆以熙的话,而是——   此时此刻,她竟然可以看到他对她的怜爱数值!   骆以熙的肩侧,开始有一串淡金色的数值若隐若现,如闪电般游曳不定,过了四五秒,数值才真正显现出来。   怜爱值由0%,瞬间上升到了5%。   起初,索霓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闭紧眼睛,再度睁开,骆以熙肩侧的怜爱值仍旧悬在那里。   不是幻觉。   怜爱值5%。   骆以熙好像是对她产生怜爱之情了。   索霓内心仿佛抵达波峰,整个人都要飘起来,她承认她刚刚在悲伤的同时,很大一部分实则是在演戏,现实生活中的她,面对有人死去,至多只会默哀,但绝不过度滥情。   但现在是特殊时刻,她必须装柔弱,节操什么的已经不值钱了。   索霓在三翻四次的险情里都差点把小命搭上,天地良心,这坨冰山终于开始对她心动,心生怜爱之心了!   索霓心中的狂喜,不亚于高考时蒙对了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题。   但,等一等,骆以熙不是能免疫任何异能的么,倘若他免疫她的异能,那么他怎么会出现怜爱值?   ——这不科学!   索霓在颅内狂cue布偶熊,困惑地问道:“系统是不是出了bug,我怎么看到男主身上开始出现怜爱值了?”   布偶熊道:“这不是bug,是主人的一些特殊行为触发了隐藏剧情,从而让男主身上的某些属性数值发生了微妙变化。”   “具体是什么属性数值?”索霓问。   “比如,男主异能的设定即对任何异能都100%免疫,但因为主人的特殊行为,导致男主对主人的异能似乎并不能100%免疫。”   索霓听后半是微愕半是窃喜,原来异能的属性还能因为特殊剧情和行为产生变化,亏之前她还以为骆以熙是降世谪仙,清心寡欲得很,所以才不会有怜爱数值。   看来是她错了!   只要节操无下限,脸皮够肥厚,日后男主100%怜爱值不是梦!   索霓心内可谓是春风得意,但明面上仍旧维持着如丧考妣的神态,她问:“骆哥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骆以熙观察了一会儿天色,穹空灰蒙蒙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他说:“你打开地图。”   索霓摁下手环的摁键,地图实时呈现。   “黄斌和戴维尔已经知道游戏世界只剩我们两人,”骆以熙凝着深眸,勘察着游戏地图的地理环境,“所以,目前他们一定会想法设法找到我们。”   地图上,索霓和骆以熙聚集在河流下游处,戴维尔距离河流下游四百米开外的地方,他杀死昕雪以后,全力靠近河流上游处的黄斌,毕竟两人之间的距离绝不能超过五十米。   “防空洞以北有一座废物据点,”骆以熙的手指滑至了地图上的某个地点,“我们先可以在那里暂先避一避。”   赶巧地是,两人刚刚抵达废屋之时,阴霾密布的穹空陡地响起一道霹雳般的炸雷,分明还是晌午光景,穹空已然暗若黑夜,空气的气压沉得惹人喘不气来。   紧接着,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砸落在屋檐上。   骆以熙朝着外边看了几眼,将门紧锁。   废物之内到处都是蜘蛛网,索霓拣了一处能勉强赶干净的地方坐下。   “咔咔咔——”没过一会儿,不远处的木桌上一台老旧蒙尘的收音机,莫名其妙地响了起来!   索霓一个激灵,遽地站起身来,骆以熙也循声看过去,破旧木桌上的收音机响起一句话:“索霓,赢得他的信任了吗?”   这个声音是黄斌发出的。   索霓:“???”她费解地和骆以熙对视一眼。   不知为何,一种诡异的紧张感瞬即铺天盖地撒下来。   “索霓?索霓!你收到请回答!”黄斌的声音显得焦急。   骆以熙拿起枪来指着索霓,黑眸内的情绪深不可测。   索霓不得已,只好双手举至脑侧,一脸无辜。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视。   瓢泼般的沛雨击中了屋檐,声如石击深潭,一圈一圈涟漪无声荡漾开去。   “等、等一下……”索霓看着骆以熙,示意他不要私自扣动扳机。   天杀的,骆以熙不是对她有5%的怜爱值了么,怎么还会随便对她扣动扳.机?!   “主人,我给你科普一下哈,”颅内的布偶熊适时对她解释道,“怜爱值0%~10%,代表男主并不讨厌你;怜爱值10%~30%,代表男主将你视作普通朋友;怜爱值30%~50%是你与男主的暧.昧阈值,怜爱值50%~70%是男主将对你产生心动感;怜爱值70%~80%是男主将对你死心塌地,沦陷于你石榴裙下……”   索霓越听越是绝望,她终是错付了。   攻略的道路太特么漫长,她跟骆以熙这么长时间,才涨了5%的怜爱值,系统认为这仅是男主对她并不讨厌的程度!   亏她之前特意为骆以熙包扎伤口,原以为会博得他的好感,结果这只是小女孩的一厢情愿而已。   索霓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收音机里继续传出黄斌质询的声音。   骆以熙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枪.眼牢牢锁定索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索霓的心口狂跳:“怎么可能?才不是!”   男子漠然地凝视着少女惶然的神色,命令道:“你过去回答它。”   他抬了抬下颔,指着收音机的位置。   索霓意识到这肯定是黄斌和戴维尔的离间计,他们肯定是想让她和骆以熙起内讧。   这不,骆以熙就轻易起了疑心,他的枪眼瞄准她的颈部大动脉,看起来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那一台该去杀千刀的收音机继续在假惺惺演戏:“索霓,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以熙眸色掠过一抹阴霾,音色寒冽:“快回答。”   索霓心内感到非常绝望,她近乎是气急败坏地朝收音机喊道:“你们神经病啊!”   收音机继续作精:“索霓,你不必在装了,他已经猜出来你跟我们是一伙儿的。”   索霓欲哭无泪地瞅着骆以熙,使劲儿摇了摇颅首:“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收音机唯恐天下不乱:“索霓,收音机后面藏有一个木匣子,匣子里有枪,你开枪打死骆以熙。”   与此同时,骆以熙也峻声命令一句:“回答我话。”   索霓大脑一片混乱,那台臭收音机还在说:“索霓,赶快开匣子开枪!”   “骆以熙,他们在骗你,想要我们之间相互残杀,”索霓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盯着骆以熙,“我跟你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永远都是。”   男人的冰山脸不为所动:“你跟黄斌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下一瞬,枪声便响起。   近处那一具娇小羸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地,那一台收音机兀自配合地发出了超级喜庆的胜利音乐,并且亢奋地说:“索霓,他中枪了吗?”   骆以熙敛住枪,拗了拗手腕,跨过地上的小女孩,抬起收音机,一字一顿地吐字:“她死了。”   喜庆的音乐蓦地戛然而止。   收音机先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不无狂热地说:“那你赶紧过来抓我们呀,快来!我们等你报仇,么么哒!”   “砰——”骆以熙把收音机的电源击碎。   确认收音机变成了一堆废铁之后,他返过身,看着地上的“摊尸”一眼:“别装了,起来。”   地上的人没啥动静。   骆以熙伸腿踢了踢索霓的小腿:“起来。”   索霓仍旧不响。   她还真入戏了。   骆以熙索性蹲下身,抬手捏住那具尸体的鼻子,十秒后,索霓憋不住气,赶紧把他的手扔开,捶着胸口气喘吁吁:“你要谋杀啊!”   “不继续装了?”他的手恍若揉面团似的,使劲儿捏着她的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7章 第17夜 【你的试用期结束了。】   “不装了不装了!”索霓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拍了拍身上的灰,一面回溯起刚刚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那该拿去斩首示众的收音机唆使她拿枪击毙骆以熙,她惶然无措之时,骆以熙对着她无声做出了口型示意,他薄唇稍稍翕动,微微开合,默默道了几个字。   索霓一秒读懂,骆以熙是在说:“演戏。”   原来他早就知道收音机的诡计是在使用离间计,只不过他佯作中计,诱敌放松警惕。   现在,黄斌他们应该是笃信索霓死于骆以熙的枪下,由此也认为骆以熙活不了多久。   “如果我推论得没有错的话,”骆以熙吩咐索霓打开地图,“黄斌和戴维尔会去最后一个新据点,这个据点将会开启游戏世界的逃生通道。”   “哪个据点?”索霓摁下手环摁键,全息投影地图显现。   地图之上,相较于停留在了防空洞以正北方位废屋据点的两个小绿点,另外两个小绿点则是不断朝着东北方位高速挪动。   索霓顺着黄斌他们挪动的方向看过去。   “山顶废墟。”骆以熙道出了答案。   山顶废墟是地图上七八个地点之中唯一一个,两人未曾抵达过的据点,那里的地势比防空洞自身的地势更为陡峭。   “如果逃生通道开启了,他们先找到,擅自关闭了通道,”索霓面上浮显忧色,“那我们岂不是要永远被困在游戏世界里?”   “不可能,”骆以熙看了她一眼,“起初系统就已经交代游戏规则,幸存者只允许有一组玩家,目前我们还活着,逃生通道不可能开启。”   “如果逃生通道不开启,那么黄斌他们肯定就知道我们还没死。”   “那么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上,”骆以熙清隽峻肃的面容出现了一抹极淡笑意,语气嘲谑,“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他们找不到我们,也逃不出去,挺惨的。”   索霓随之也笑,谁说冰山不懂黑色幽默?   她问:“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不知何时,她习惯于听骆以熙的行动策略和差遣。   “暂先休息一会儿,等雨停,”骆以熙拣了一处略微干净的位置,席地而坐,“雨停,我们就去山顶,他们会等我们。”   “好,”索霓想起了什么,“那你找到怎么对抗他们的办法了吗?”   “还没。”   “那你怎么还可以怎么淡定?!”索霓原想休息一会儿,这下子心又揪了起来。   “我想吃点东西。”骆以熙惫懒地倚靠在墙面上,语调懒洋洋,他不接索霓的话茬。   索霓:“……”此人果然就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她只好拿出单行本,翻至食物的那一撮页面,拿出一堆牛奶、面包、饼干、火腿肠出来,整齐码好,推至骆以熙眼前。   “骆哥哥,小女子这里的粮仓穷酸得很,没什么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招待你,你看后可别嫌弃。”   骆以熙拿面包袋的动作微微一顿:“你内涵我?”   男子语气阴森森。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索霓笑意盈盈地道,“骆哥哥何必明知故问呢?”   “试用期结束——”   “别别别,”索霓赶紧抱住骆以熙的金大腿,用小脸使劲儿地刮蹭着,“骆哥哥你宰相肚里能撑船,额间能跑马,大人不记小人过,肯定不会计较我的瞎话,对不对?”   骆以熙哂嘁了一声:“……”他伸手强硬地掰开索霓的小脸,“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大雨真正歇住寂止,是在三个小时以后,索霓打开一扇木板窗,敛目远眺,远空山脉废墟之上,隐约浮现了一道朦胧氤氲的彩虹,碧空如洗,霾云褪却,此似是某种祥瑞吉事的征兆。   地图上显示,黄斌和戴维尔仍停留在山顶废墟,两人原地不动,稳若泰山。   索霓感到不解:“他们好像没有四处找我们?”   骆以熙将枪上.膛:“他们在等我们。”   索霓颤声:“守株待兔?”她的双腿下意识发软。   骆以熙不禁蔑然,略带敷衍地扶稳住她:“走。”   两人走到半山腰,山脉之间开始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广播,广播播报幸存者名单。   骆以熙顿住步履。   索霓也跟着顿住:“怎么了?”   男子看着少女:“现在不是六点也不是十二点,怎么可能有广播?”   索霓一听,也觉得不对劲儿。   “目前幸存者名单有四个人,分别是骆以熙、索霓,黄斌、戴维尔。”   播读到这里,广播没有如往常一般消失,它话锋一转,道:“各位玩家,为了加快游戏进度,提升游戏效率,系统决定将你们强制进入支线副本游戏——”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什么意思?”什么副本游戏?   她忍不住扯了扯骆以熙的衣袂,骆以熙面色凝肃,没有出声。   “中型多人副本游戏‘四位火枪手’已触发,2020年7月10日15点04分,玩家戴维尔、黄斌、骆以熙、索霓安全进入游戏时间。”   “虚拟屠.杀场景载入完毕……”   “玩家数据载入完成……”   紧接着,庶几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山脉、湿润的雨林环境在索霓和骆以熙的周遭全部虚化、透明,如沙碛般迅速消失在虚空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虚拟异次元空间环境。   不知何时,索霓发现自己脚下的石梯瞬即演变成了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圆石,身侧的骆以熙离她越来越远。   不远处,黄斌和戴维尔各自出现在一块漂浮的圆石之上。   他们两人的脸上浮显著跟她一样懵逼的神态。   【当当当!这么隐蔽的支线副本竟然被你们这群可爱玩家随机抽到了,为了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和鼓励,系统决定,请求神赦免你们的一部分罪恶!】   只闻“哐当”一记轻响,参与游戏的这四个人脖颈上的项圈几乎在同一时刻拆解掉。   索霓的脖子仿佛获得了解放,她还没来得及兴庆,手中忽然多了一把枪。   她看到其他三个人怀中都多了一把枪。   【从现在开始,不受“同生共死”限制,请四位小可爱依次朝除自己之外任意一人开.枪,开枪此次数为两次,允许放空枪噢,最后将有幸存者1~2人胜出。】   ——什、什么,朝对方开.枪?!   索霓稍稍怔住,怀中的枪仿佛有千斤般沉重,她被唬得身心摄住。   黄斌和戴维尔彼此对视一眼。   索霓无措地去望骆以熙,这坨冰山脸上没什么显著的情绪,她摸不透他内心是怎么想的。   【游戏真正开始前,系统先播报各个玩家的真实命中率,玩家排名由命中率低到命中率高进行播读。】   【黄斌,开.枪命中率45%】   【索霓,开.枪命中率60%】   【戴维尔,开.枪命中率85%】   【骆以熙,开枪命中率96%】   在场四个人一听到各自的命中率,黄斌的脸色有了明显变化,质询道:“我的命中率怎么会这么低,连个少女都不如?!”   索霓遂是收到了来自黄斌的鄙夷和轻蔑,她瞟白眼,佯作没看到。   开枪命中率的高低,决定了这场游戏实际上只是一个纯粹的概率游戏的性质。   如果四人要依次开枪的话,索霓最不希望是戴维尔作为首位开枪者。   因为对戴维尔而言,相较于黄斌和她,骆以熙对他威胁是最大的,于是乎,戴维尔一定会对骆以熙先开枪。   如果骆以熙挂掉了,第二位开枪者会轮到黄斌或者她,如果是黄斌的话,他一定会朝着她开枪,她可能会死或者还活着。如果是她开枪,那么绝对不能冲着戴维尔开枪,如果她朝他开枪,有一定概率射.偏,此外,还会加剧戴维尔对她的仇恨,那么下一局她铁定活不了。   她只能对黄斌开枪,如果黄斌挂了,就只剩戴维尔和她,两人都还有一次开枪机会。嗯,这一轮索霓有很大概率活不了。   索霓越是推论下去,越是悲观。   这端,系统正在随机抽首位开枪者:“点兵点将点到谁,就选谁——就你啦!玩家戴维尔!”   “噼里啪啦”一声,索霓求生的希望全碎了。   “戴维尔,你快杀了骆以熙!他是全场命中率最高的人,不除掉他,我们就活不了!”黄斌在近旁使劲儿唆使。   戴维尔拿起枪来,咔咔上膛,枪眼直直锁定了黄斌。   黄斌震愕:“戴维尔你要干什么?!我让你对准骆以熙,不是我!”   “错了,就是对准你。”戴维尔扣下扳.机。   黄斌身体中了一.弹,他的惊愕与不解定格在脸上,随后,他重心一偏,身体歪倒坠入在虚空之中。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前还剩下她和骆以熙没开启。   接着,系统继续道:“点兵点将点到谁,就选谁——就你啦!玩家索霓!”   索霓咬紧了唇,将枪对准上空,放了一记空枪。   系统笑了:“你是目前全球里打过这个副本的玩家中唯一一位放空的。”   索霓皮笑肉不笑:“南无阿弥陀佛,我不能杀生。”   最后到骆以熙开枪。   戴维尔抢先道:“骆先生,咱们俩一块儿合作吧。”   他指着索霓道:“摆脱那个累赘的队友,跟我一块儿搭档。”   骆以熙没搭话。   索霓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骆以熙将枪抬起来,枪眼对着她。   她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你的试用期结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8章 第18夜 【阿sir,我没有喝酒,真没喝酒,我发誓!】   “砰”的一声枪响,索霓阖紧了眼,但预期当中的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   她缓缓睁开眼眸,结果是戴维尔中了一枪,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捂着拼命泵血的心脏,死死狠盯着骆以熙,他暴怒得啐了一句粗话,欲要拿起枪反攻回去,但他怀中的枪却自动消散成沙,很快消失于无痕。   戴维尔没在圆台上挣扎多久,须臾,因失血过多,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朝着虚空下端的深渊滑坠下去。   索霓不由得侧首凝视着骆以熙,她听到他说:“试用期结束,接下来到实习期。”   男子说话时嗓音绵长而醇厚,语调微冷如霜,声线低哑而温沉,尾调轻然上扬,恍若一根鸿羽,轻轻撩拨着听者的心。   索霓睫毛轻颤,呼吸忍不住轻了轻。   【当当当!外界逃生通道开启!2020年7月10日15点34分,中国地区玩家骆以熙、索霓成功通关中型多人副本游戏‘四位□□手’!游戏奖励为:玩家异能升阶1级!】   【恭喜中国地区玩家骆以熙、索霓在末日逃生世界F区第一主线副本通关成功!】   【玩家数据存档中……】   【现实世界通道跳转中……】   【玩家数据存档完毕!】   【现实世界通道跳转成功!】   周遭的虚拟环境瞬时消逝而去,索霓眼前一道炫目的白光戛然闪过,待白光消逝,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初时入睡的逃生舱里。   房间内的钟盘指向是凌晨五点零五分。   游戏世界里她渡过了格外漫长的两天,但在现实生活当中才过了五六个小时而已。   哪怕在现实生活之中,她仍旧保持着小女孩的躯体,身上的衣物跟游戏里的一模一样。   “亲爱的宿主,游戏奖励已发放至您的小可怜系统之中,”索霓刚想退出房间,颅内响起系统机械的冰凉嗓音,“据测定,您目前的异能等级升阶为二级,男主怜爱值为5%,成绩不甚理想,还请宿主继续加油!”   索霓步履明显一顿,她自动无视系统的后半段话,问道:“异能还能升级的?升级有什么用?”   “异能等级越高,则意味着宿主的异能能力将越强,每一次使用异能,男主怜爱值的增加概率将会升高。”   索霓问:“骆以熙现在在哪?”她是在游戏世界里遇到他,但不知道他会被传送到现实生活的哪个区域。   不等系统回答,索霓适才想到自己手上还套着手环,她遽地开启手环上的地图,地图正在用GPS实时定位她所处的物理环境。   【定位:棉城逃生舱】   【生存人数:两人】   索霓来逃生舱之前,逃生舱是人满为患,但现在偌大的逃生舱里,已经达到了人数寥寥无几的程度。照此看来,绝大多数人都未能从从游戏里幸存下来。   索霓走出自己的房间,一边听地图汇报勘测情况,一边锁定另外一个生存玩家的地理位置。   好巧不巧,房间的走廊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三秒之后,一片硕大的阴影笼罩住了索霓,索霓忍不住抬起颅首。   少女略微焦虑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撞入一对深潭般的黑眸之时,一霎地化为了欣喜:“骆以熙,原来你也在这里。”   骆以熙无意寒暄:“还有半个多小时,逃生舱就守不住,我们赶紧离开。”   索霓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逃生舱会守不住?”   骆以熙撇了她一眼:“跟我来。”   怀着半是心慌半是困惑的心情,索霓跟着骆以熙走到了逃生舱的走廊尽头。   隔着一扇防.爆超厚玻璃,朝外看过去,仅一眼,索霓悉身的血液瞬时凝结住。   这一座修筑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巨型逃生舱之外,建筑脉络尽显颓圮与破败之色,不知何时,有一拨脸色青白的人潮,时不时歪拗着脖颈,以一种极其僵硬的走路姿态,歪歪扭扭地聚集在逃生舱的外围。   这些人身上都带着鳞伤,森白的脸上眼球泛青而污浊,颧骨高凸,青筋爆裂出半边森森白骨,嘴中大大的张开着,露出锋利无比的獠牙和血渍涎液。   虽然隔着超厚玻璃,索霓依稀还能听到这些人口中发出的惨厉呵呵呵声,仿佛还能嗅到血腥腐臭的气味。   一个毛毵毵的名词自动浮上了她的心头:“丧尸?!”   “对,是丧尸,”骆以熙轻描淡写地道,“他们都是在末日逃生游戏里死去的玩家,一经死去,都会变成现实世界里的丧尸,它们虽不具备异能,但保留着原始攻击性。”   防爆窗外,只见一个又一个沦落为丧尸的玩家从游戏世界被传送到现实世界里,他们一个接一个从半空之中出现,接着跌落在地,仿佛感知不到丝毫痛苦,他们支起皮开肉绽的身躯,似乎嗅着了什么,调了个方向,齐齐踱向逃生舱的方位。   索霓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惊恐到空白,好不容易从末日游戏世界打通第一个游戏副本,在现实世界里特么为什么又会有丧尸潮这种骚操作!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索霓故作淡定,但她的手心皆是冷汗,“要不要准备桃木剑,或者糯米、或者盐粒?”   “他们不是僵尸,”骆以熙用一种无可救药地眼神睨了她一眼,“这些对他们无效。”   索霓隐隐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他踩在地上狠狠嘲弄。   现实世界里,网络通讯系统和交通运输线路已经完全瘫痪,索霓当初逃入逃生舱时,逃生舱的负责人说,国家会派人来营救他们到更安全的地方避难。   至于是怎么营救个法、更安全的地方是在哪里,负责人完全隐去不提。   骆以熙吩咐:“你打开地图。”   索霓乖乖开启地图。   “逃生舱开放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到凌晨六点,逃生舱消失,我们就没有庇护,”骆以熙手指划拨着地图的线路,口吻冰冷,不像是在分析战局,而是陈述没感情的事实,“为今之计,趁着丧尸潮还没完全集中,我们先从逃生舱东部逃出去,今天去楠城。”   楠城就在索霓所在城市棉城的隔壁。   并且,据地图上的大数据显示,在距离棉城最近的几座大城市之中,目前楠城的丧尸潮人数是最少的。   索霓完全同意,虽然骆以熙压根儿就没问她意见。   毕竟,金大腿说什么都是对的。   十分钟后,骆以熙从逃生舱地下御用车库撬走了一辆小轿车,索霓跟着他敏锐地避开丧尸潮,抄近道上了高速公路。   路上,索霓适才想起昕雪给她交代过的事情,昕雪的儿子在楠城的昭明学院就读,索霓需要把戒指代交给一位叫做秦之韫的男生。   索霓对能否找到这个儿子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世界如此动荡不安,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一个会先来,她只能算是尽人事听天命。   小轿车穿过长长的高速遂道,即将抵达楠城。   诡异地是,车内音响倏地播放天气预报,预报员说楠城今日有大雾。   播报完天气预报,索霓冷不丁看到前端的雾气里,出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穿着拖鞋的小男孩,他站在隧道口的中央,眼珠子是清明而干净的。   小男孩不是丧尸。   看到小轿车来,小男孩乖乖让道到一旁。   骆以熙没有停车,索霓多看了那个男孩两眼。   小轿车径直在小男孩两米开外的遂道上行驶而过,待小轿车离开十米之后,小男孩又返回遂道中央。   不一会儿,索霓看到前端又驶来一辆面包车。   小轿车与面包车相互擦身经过之时,那辆面包车的司机仿佛吃醉了酒,踩了加速器,眼看就要朝着小男孩撞上去!   索霓震慑地回首去看。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伴随着一声响亮刺耳的刹车声,面包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小男孩一米开外的地方,小男孩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索霓心脏砰砰直跳,差点吓死:“还好他没事。”   骆以熙唇角淡淡地抿起,不置一词。   那个小男孩的视线落在了虚空之处,他刚刚好像看到一位扛着镰刀的死神,死神准备来收割他的生命,但被一位中途阻住车辆逼近的大哥哥拦住了。   死神似乎很害怕那位大哥哥,悻悻地说自己只是路过,很快就扛着镰刀飘走了。   索霓想对那位大哥哥说声“谢谢”,但大哥哥也很快就消失了。   “砰”的一声,小轿车蓦地不动了,莫名其妙地停在了高速公路中央。   任凭骆以熙怎么发动车子,小轿车都跟死鱼一般开不动。   索霓做出官方结论:“应该是抛锚了。”她等待骆以熙自主儿去修车。   但这位似乎无所不能的金大腿此刻淡然出声:“我不会修车。”   索霓:“……”   啧,现在要修的话也来不及,她索性推门下车,一路小跑到后面的面包车近旁,那个小男孩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杳然无踪,索霓踮起脚敲了敲面包车的车窗。   车窗没降下来,只传来年轻男人哆哆嗦嗦的声音:“阿sir,我没有喝酒,真没喝酒,我发誓!”   索霓眼角抽抽:“我不是警.察。”车主似乎还真是醉得不轻。   年轻男人犹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将车窗降下来:“……你是?”   “大哥哥您好,我们是从棉城来的,打算先去楠城的昭明学院,但我们的车抛锚了,大哥哥您方便……”话至尾稍,索霓细细斟酌了一下词句,“载我们一程吗?”   少女的眸子润凉而饱满,瞳仁荡漾着一线柔绵水光,让人不敢拒绝。   男人的嘴快于他的意识:“当然可以,我刚好顺路的!”他麻溜地将面包车拐了一个180°的大弯儿。   就这样,索霓与骆以熙上了年轻男人的车。   男人热忱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杜汶,在大都汇酒店当采购员,你们怎么称呼?”   索霓告诉杜汶她的名字,至于她的真实身份和异能,刻意隐去不提。   杜汶问:“这位兄弟呢?”他看着骆以熙。   骆以熙没有说话的欲.望,视线冰凉地看向窗外。   索霓信口胡诌:“他是我表哥,叫骆以熙,他性格有点自闭,大哥哥见着别见怪。”   杜汶偏偏是个没心机的愣头青,信了索霓的鬼话:“噢,你表哥自闭啊,这也没什么,多跟人沟通沟通,这病就好了。”   骆以熙:“???”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19章 第19夜 【初入诡异学校】   杜汶原先已经采购完食材和物料,打算去回大都汇酒店,但因为昨夜从末日逃生游戏世界逃脱的幻灭感还残留在身体里,他回到酒店时,整座十楼建筑早已成了空巢。   世界末日来临时,新闻播报棉城遭遇特大海啸的灾难性事故,因楠城离棉城离得近,所以整座城市也进入战时状态,酒店被改造成了临时逃生舱,但也造成了酒店的老板员工对前来避难的人私自收取保护费与服务费的现象。   杜汶被迫进入游戏世界前,酒店还发生好几起员工与民众斗殴纠纷案件,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这些人全没了,这些破事也全不见了,杜汶不知该用心情来面对这种遭际,他还是照常工作,整个人遂是喝了不少酒提神,可酒精驱使着他不知怎的把车开到这儿,甚至他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撞到了人。   面包车莫名其妙就刹车,杜汶的脑袋径直地磕在了方向盘上,此后就遇到了索霓跟骆以熙两人。   能从末日逃生游戏世界里通关的玩家,绝非等闲之辈。   杜汶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想要去昭明学院?”   索霓拿出戒指道,“我们有位朋友的儿子在昭明学校读书,我们就想来找他。”   杜汶显然是个通情达理的社会人士,他一听索霓这番话,再瞅了瞅戒指,旋即就明白了什么,脸上一副默哀的神态,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   索霓看了他一眼,眉心微蹙:“杜哥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杜汶压下心中的原话,扬起嘴角道:“是这样的,你们那位朋友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没准儿我能帮你们找找看。”   “秦之韫。”   “啊,这个名字有点点熟。”杜汶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老半晌,却还是没能回忆出个所以然来。   面包车穿过被乳白色浓雾浸泡的城市厦宇,穹空阴霾密布,远空的山脉被大片浓稠雨色挤压,天气坏得很,地面上不知何时起了大型狂风,街边路道上的各种大招牌和装饰被掀刮得四分五裂。   面包车经过一栋摩登大楼时,有一块巨型广告招牌从四十层楼之高的高空,差点砸中了车身。   杜汶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捂着方向盘的手都握出了一掌冷汗。   相较于他的大惊失色,骆以熙和索霓倒是显得沉定淡然。   尤其是骆以熙,这位老兄的神态表情一直都寡淡的,无波澜无起伏,那个广告招牌就在咫尺之外的地方砸落下来,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车子很快到了昭明学院,杜汶趁着两人下车,摸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他们,诚挚地说道:“眼下就是个乱世,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你们还是外地来的,对这儿人生地不熟,你们在这里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什么帮助,随时来找我。”   索霓接过名片,看到了大都汇酒楼的具体地址,好像离昭明学院不远。   此刻,她的颅内传来了系统冰凉机械的声音:“经判定,杜汶本人的异能为疗愈术,等级二级,可修复一切东西,一天连续使用五次。”   索霓怔了怔,抬起颅首看了杜汶一眼,这个疗愈术有点厉害,虽然不具备攻击性,但对恢复玩家体力、治疗伤口却拥有显著帮助。   “杜哥哥,放心,”索霓笑了笑,“我们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但一根筋儿的杜汶没往深处想,他告别了索霓和骆以熙,很快就驱车离开。   两人走至昭明学院大门前,这是一座类似于农村乡土风格的学校,建筑外身的颜色是一片浓墨重彩的灰黄,校园围墙呈现一派枯败而颓靡的气息,油漆枯卷剥落,沿道种植的植物皆是枯萎。   索霓一抬头,就瞄到铁门上挂着一幅硕大的横幅:“庆祝被楠城教育局指定为最优秀的特殊教育学校”。   一刹那间,索霓知道为什么之前杜汶会对他们去昭明学院寻人一事欲言又止。   原来昕雪的儿子在特殊教育学校读书。   昕雪并没有跟索霓提起有关特殊教育的只言片语。   铁门那端有个中年保安在岗位值守。   周横原本正在打盹儿,看到陌生的一男一女出现在校门口,甚是警觉,从站岗亭上探出半截身子:“你们是谁,来干嘛的?”   索霓原欲回答,但肩膀被男子温热的手掌摁住,骆以熙从容上前:“来这里找个男孩子,叫秦之韫。”   “啊,这里没这个人,”周恒视线乱飘,潦草地听了听,顺带抠了抠鼻孔,似在避讳些什么,毫不客气地作驱赶状,“学校早就封闭了,你们快走快走。”   两人:“……”索霓与骆以熙相视一眼。   骆以熙抿起唇,眉眼皆是凛冽之气:“行,那我们自己搜。”   话毕,他无视周横古怪的神态与眼色,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率着索霓推开大铁门,径直闯入校园。   “他妈的你们两个人给我站住!”周横怒得将脸一横,抄起棍棒掀开站岗亭的门,打算拦截住两个人,“都说学校封闭了,你们听不懂人话嘛!”   眼看周横手中的棍棒就招呼在骆以熙身上,骆以熙凛眸一眯,偏侧过身体,轻易避开棍棒,三下五除二将棍棒夺过,顺带将周横掀倒在地。   周横正要怒喝,却撞上了一对飘曳着淡淡弑气的深眸,男子略显凌乱的墨发之下,情绪如深海般深不可测。   骆以熙执着棍棒,棍棒的一端直抵着周横的脑门:“带我们进去。”   话语轻若鸿羽,似乎没有任何杀伤力,言辞之下却潜藏着摄人凛冽的锋芒,那根棍棒仿佛随时以千钧之力砸落下来,让周横脑袋与身体分家。   周横直接吓破了胆,蛮横地脸上很快涕泗横流一片,哆哆嗦嗦地颤着声道:“好、好、好!我带你们进去!我带你们进去!”   骆以熙将棍棒漫不经心地扔在了地上,周横没敢去捡。   周横近乎是狗爬似的畏畏缩缩站起来:“教、教学楼就、就在前、前面,我带、带你们过去——”   三人刚走到教学楼一楼门口,门口就出现了一位身着卡其色双排扣西装的秃顶男子,周恒见了赶忙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教导主任好!”   李栋负手而立,和蔼地笑道:“这两位是?”   周横简要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主任,他们是来找个叫秦之韫的男孩。”   索霓主动作补充:“我们是代他母亲来找他。”   李栋脸上一副若有所思地神态:“哦,秦之韫啊,他现在应该在三班上美术课,我可以带你们上楼看看他,你们得先跟李校长打声招呼。”   没想到教导主任这么爽快地答应,事情的莫名顺利有点出乎索霓的意料之外,隐隐约约地,她觉得有哪里不符合常态,但眼下又寻觅不出来。   李栋让周横回去站岗,接着就带着骆以熙索霓二人上楼。   越往楼上走,楼道光线昏暗,楼梯扶手如溃烂的皮肤般呈现一片衰态,空气逐渐弥漫着一种腐臭酸朽的气息,似是血腥,似是某种食物变质的气味,这些气息如黑色而黏腻的触.手,搅弄着索霓的神经。   她不自觉揪住了骆以熙的衣袂。   上楼时,骆以熙直截了当地出声发问:“学校现在还在教课么?”   李栋似乎对他的发问感到意外:“当然一直在教课,我们这里的老师都非常敬业爱岗,不然也不会被评为市级优秀学院。”   骆以熙挑了挑眉:“学校从游戏世界存活下来的有多少人?”   李栋似乎被马蜂蛰了一般,脸上陡然出现了颇为忌惮的神色:“唉,别提了别提了,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上帝为什么要惩罚他们呢?”   李栋说着,并且煞有介事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就在这时,索霓抬眸瞥到两道瘦小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楼梯上方,是一个小女生与一个小男生,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手牵着牵手。   孩子们逆光而立,脸上的五官模模糊糊,仿佛裹藏了一团雾,但能人让看清他们是畏葸不前的神态,他们俩好像想要下楼,但看到了李栋,就蓦地止住了步履。   李栋脸上和蔼的神态顿然消弭,换上了一副严厉的神态:“商瑜、安子昊,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俩出现在这里干什么呢!快回去上课!”   李栋吼人的嗓音如一柄磨尖了的刀刃,每一个字句都犀利地砍在他们俩的身上。   两人都吓怕了,一霎地撒腿逃入黑暗之中的教室。   李栋吼完,阴骘的脸色在转向骆以熙索尼二人时,跟变花样脸谱似的,迅速切换为和蔼可亲的面容,“让两位见笑了,学校里总有那么一些学生不乖,老师总要辛苦去管教。”   骆以熙不置一词。   索霓紧跟在骆以熙身后,她觉得这座学校的气氛很奇怪。   很快地,两人跟着李栋抵达了四楼校长室。   校长室跟寻常电视剧里所看到了校长室一样,空间敞阔装潢,各种名誉证书和奖杯满满当当地对方在玻璃柜子内,墙面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锦旗。   室内除了入内的李栋,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跟李栋长得十分肖似的中年男子,叫李锡,李栋称呼他为“校长”。   李栋跟李锡是双胞胎兄弟。   另一位是教授数学的男老师,叫毛哲。   李锡和毛哲原本正在谈论些什么事情,一瞅到有不相识的外人来,瞬即停住谈话。   李栋简明扼要地跟校长李锡阐明骆以熙与索霓的来意以后,李锡笑意盈盈地道:“你们真是有心了,孩子们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很少有人回来拜访,秦之韫知道有人来看他,他一定很高兴。来,毛哲老师,你帮我带骆先生他们去三班。”   于是乎,骆以熙和索霓就这般跟着毛哲来到了秦之韫所在班级。   教室内的学生正伏在桌面拿着蜡笔涂涂画画,讲台上并没有任何老师,只有一个将近腐烂的苹果摆放在讲台中央。   毛哲老师抱着备案本道:“学校一直没有招到美术老师,所以只能暂先让学生们自行画画。”   “秦之韫在哪?”索霓开门见山地问。   毛哲指了指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嗯,他在那里。”   索霓顺着毛哲的手势看过去,座位上空空如也。   毛哲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显然可证,这孩子又翘课了。”一派老生常谈的调调。   破损的玻璃窗外陡地炸起一道响雷,闪电的光把教室劈裂成黑白两面,这些学生的麻木而僵硬的脸仿佛也成一道道模糊而诡异的脸谱,教人寒碜。   窗外猝然下起了暴雨。   这些学生似乎听不到雷声,也感知不到雨丝的飘零,自顾自儿地涂涂画画。   “特殊教育的学校的里,这些孩子不是哑巴就是聋子,”毛哲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们跟他们打交道也多担待些,对了我隔壁班还有课,我先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0章 第20夜 【我可以选择放弃副本么】   毛哲老师说完话,就抱着备案本匆匆跑到隔壁教室教课了。   骆以熙眉心微蹙,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送着毛哲的背影消失在晦暗的走廊上。   索霓斗胆走入教室内,教室里阒寂无声,大家都非常安静,空间之中徒剩蜡笔在画纸上摩挲的细微声响,夹杂着窗外豆大雨点叩击玻璃窗的嘹亮动响。   坐第一排位置的有些学生看见索霓来了,也淡淡地仅是瞄了一眼,僵硬苍黄的小脸上没有意外的情绪,继而复埋下头去,专注地涂鸦。   等秦之韫来教室的空当儿,索霓的视线掠过桌面上每一张画作,内容是不同风格的烂苹果,大家的笔触浓烈而用色稚气,皆是凸显出比较天真烂漫的格局。   下一刻,索霓的视线落在了一张画作上,紧接着,她的视线定格住了。   偌大的白纸上,近乎完全复刻出来的一只苹果,鲜活而饱满地凝立在画幅中央,形态圆润饱满,色泽鲜艳大胆。   索霓被惊艳到了,不自觉看向画画的学生,居然是刚刚她在楼梯上碰到的长发女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女生的名字好像叫做商瑜。   在灯光的照拂之下,索霓算是看清楚了商瑜的面容,她生得娴静温雅,穿着一条雪白碎花长裙,看上去只有十来岁而已。   索霓坐在商瑜前桌空白的座位上:“你的画很美!”   商瑜恍若未闻,漆黑的瞳仁了无生气,死气沉沉,俨若一个毫无感情的绘画机器。   ——她可是能听不到声音。   索霓曾前在帝都上大学时,加入过NGO组织,培训过一段时期过同伴教育的知识,懂得一些仅供日常使用的手语。   甫思及此,索霓伸手在商瑜眼前晃了晃,商瑜的视线有了微妙的动态感,后者麻木地抬起眼来看向索霓。   索霓开始摆手语:“你的画,画得很漂亮,很美!”   商瑜眼睫轻轻眨了眨,漆黑的瞳孔之中坠落了几率微光。   索霓得到了回馈,继续摆手语夸她:“你绘画很有天赋,继续加油哦!”   这一回,商瑜有了具体的姿态反应,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画笔,手指缓慢地比划起来:“谢谢姐姐……”   “咔嚓咔嚓——”在两人进行两种空间语言的交流时,索霓听到商瑜身旁传了一声清脆的食物咀嚼声。   索霓循声看过去,瞧见同桌的男生正在大口大口地啃食着苹果,如入无人之境,苹果就是摆放在讲台上那一只腐烂了一边的苹果。   这位男生生叫做安子昊,不论是性格还是举止,看上去都没有商瑜那样内敛与腼腆。   索霓对着安子昊摆手语:“你很饿吗?”   安子昊啃下一大口苹果,吧唧吧唧咀嚼完,才用手语回应她:“贼饿。”   索霓正想说什么,教室的后门处突然闪入一抹黑色人影,这个人的移动速度特别快,索霓几乎无法以肉眼看清他的身影。   这抹人影来势如龙卷风,裹挟着一身湿漉水汽,一路狼狈地冲入教室后门,一连撞歪了好几张无人的空桌靠椅,下一瞬,他气喘吁吁地站定在了一张桌子面前,   索霓失声:“他有异能。”不仅有异能,而且能力似乎很强。   打从进入这座学院之时,她就在暗自观察与感知每一人,老师和校长似乎没有异能,而进入这一间教室里,她感知到这里潜藏着一股隐秘的能量场,比如,她能从眼前的商瑜身上感知到轻微的能量波动,商瑜应该是有异能的,但她的异能没有被激活。   眼前这一位突然闯入教室后门的人,他的异能能量波动特别明显。   这个人可以高速移动,很适合逃跑跑路。   索霓看向了慵懒地靠在前门的骆以熙,骆以熙也看了她一眼。   索霓遽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朝着那人踱步过去。   这人是个身高一米七八的男生,全身都淋成了个落汤鸡,白皙的面容上却是鼻青脸肿,似乎跟谁拼死干了一架似的,眼角和唇角都带着猩红的血丝。   直觉告诉索霓,这个男生就是秦之韫,毛哲老师口中吐槽的那位时常逃课的问题学生。   秦之韫刚落座,毛哲老师就从隔壁教室跑进来,一把抬掌揪起他:“好小子,你终于知道回教室了,你知不知道——”   毛哲刚想对男生做些什么,但敏锐地看到骆以熙和索霓都在场,脸上愠怒的神态瞬即切换成了担忧的神色,动作改揪为扶,忧心忡忡地补完下半句话:“我们老师都很担心你!”   不知是不是出于索霓的错觉,她发现当毛哲把手放在秦之韫身上时,秦之韫的身体明显地颤瑟了一会儿,他眼神低垂,牙齿咬着嘴唇,整个人似乎有一种想要躲避的趋势。   教室其他同学安安静静,安安分分,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热闹。   仿佛老师教训学生已经成为日常常态。   毛哲将秦之韫推至索霓和骆以熙身前:“之韫啊,你看看,有人来找你啦,你开心不开心?”   索霓看着秦之韫,男生脸上都是伤口,悉身皆是水渍,躯体一直在发着颤儿,视线垂落在地,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   现在明显不是一个适合递交戒指信物的好时机。   索霓踌躇了一番,还是选择第一时间递交过去。   她从衣兜里摸出保存完好的戒指,双手递给眼前的男生。   秦之韫的视线落在戒指上,眼神出现了一丝丝费解的意蕴,他既没有接过戒指,也没有看向索霓。   秦之韫的脾性跟他的异能完全相反,他的反应这么那么迟滞?   索霓耐心地比划手语:“这是你妈妈的戒指,她让我转交给你。”   “听到没,这是你妈妈交给你的戒指!”一旁的毛哲使劲搡了秦之韫一下。   秦之韫适才如梦初醒似的,慢慢抬手,接过了索霓手中的戒指。   男生淡漠地反应,使得原本这个本该煽情的场景一时变得有几分尴尬。   毛哲老师又训了秦之韫好几句,训完又风风火火赶回去上课了。   索霓自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她的使命已经完成,该做的都做了。   这座学校的气氛是在太过压抑而古怪,她一刻都不想多待,打算拉着骆以熙离开这里。   她准备踱向骆以熙,骆以熙却眼神示意了一下:“看看他。”   “啊?”索霓蓦然回过首去,蓦然撞上了一脸湿乎乎的脸,秦之韫满脸都是泪。   泪无声地从他脸上蜿蜒而下,他紧紧攥着戒指,没有啜泣,没有大哭,他已经知道这枚戒指代表着什么。   一个男生的堕泪,足以完胜一大段冗杂的解释和言辞。   索霓心不由一软,她走到秦之韫眼前,比划手语,神态剀切:“好好活着。”   秦之韫一边抹泪,一边给她飞快地比划了一下,他的手比划得太快,索霓看不清楚,思绪追不上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索霓静默地看着他,不做声。   下午迫近放学时分,毛哲请骆以熙和索霓到办公室喝茶,毛哲提起秦之韫是一脸心疼:“这孩子的父亲很早因肺病过世了,他母亲常年在外出差打官司,我们这些做老师的给他母亲打电话,又一直打不通,其实很多的孩子的父母我们现在都已经联系不上了。有些顽劣的孩子就说秦之韫他妈妈挂掉了,秦之韫现在也是叛逆期,时常逃课打架。”   话至此,毛哲自顾自儿地啜了一口茶:“前段时间秦之韫他的爷爷心肌梗死,那是他唯一的监护人。”   索霓听罢,心陡然一沉。   “现在这个世界这么不稳定,又如此混乱,我们大家都图个自保,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只能尽可能守住每一个孩子。”   一旁惜字如金的冰山出声:“我感觉学生的气氛很奇怪。”   毛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摆了摆手:“你们可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特殊学校,可能把这些孩子当成普通学生,我告诉你们哈,身体残疾了,心理也多少会有些残疾,我与这些相处超过十年,他们压根儿就没对我敞开过心扉。”   骆以熙没有继续问下去。   因为保安来催促老师下班了,整座教学楼在傍晚六点准时熄灯落锁。   这一天夜晚,校长李锡殷殷勤勤地留骆以熙和索霓两人到教工宿舍住一晚,两人也没有推脱,李锡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在三楼一间双人宿舍,大开间,采光好,空间内部的空调洗衣机电冰箱一应俱全,基础设施比索霓在逃生舱待过的还要好。   索霓洗漱好就躺在床上,翻了几个滚:“我们下一站去哪?”代交戒指的使命已经完成,她开始筹谋下一站的去处。   骆以熙答:“你自己有地图,自己想。”   索霓撅起了嘴,遂是打开了地图。   刚想翻找下一站的去处,她的颅内陡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当当当!大型多人副本游戏“逃出恐怖学院”已触发,2020年7月11日21:04分,玩家索霓、骆以熙进入游戏时间!”   索霓:“???”这尼玛的怎么回事儿?   “报告宿主,恭喜你激活昭明学院的隐藏游戏副本,你可以选择打通游戏副本,倘若真正打通游戏副本,你将获得丰厚奖励。”   他喵的,她是踩了狗屎运么,昨天刚打完大逃杀副本,今天又来了一个副本!   索霓决意遵循本心:“我可以选择放弃副本么?”   “很抱歉,宿主,系统无法接收您这个选项,请宿主重新选择。”   索霓:“……”这特么简直是霸王条款!逼她入坑!   不过,这也侧面应证了索霓的猜想,这座特殊学校果然有鬼!   无论是刚开始接触过的保安,还是老师们,亦或是那些学生,其实都太不对劲了。   索霓并不算个好奇心浓烈的人,但论作死的能力,她绝对独占鳌头。   ——唉,既然来都来了,那只好玩玩呗。   骆以熙洗完澡出来,就见索霓全副武装准备出门,他挑挑眉:“你做什么?”   索霓:“去捉鬼。”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   么么! 第21章 第21夜 【有个跳舞的红衣女生,她刚刚飘过去了。】   月黑风高夜,索霓和骆以熙在宿舍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先去学校的办公室。   系统提示索霓,可以先从熟悉昭明学院的□□与档案入手。   索霓个人觉得,□□和档案肯定老师们都有备用一份,就拿毛哲老师来说,他在昭明学院教了十多年书,肯定已经掌握了学生们的资料,他的办公台一定存储有学生档案。   学校办公室的门仅是虚掩着的,索霓一推门就自动敞开了,好像专门为她欢迎光临似的。   正常的办公室一定都会上锁,而这间办公室居然不落锁,肯定有鬼!   索霓摸着黑,提心吊胆地探查四周。   “啪”地一声,骆以熙淡然自若地打开手电筒,偌大的办公室被笼罩在不算惹眼的微光之中,空间内所有的设置设施、物具一目了然。   办公室里连半个鬼影都没有,索霓悻悻。   “别作了,”骆以熙撇了索霓一眼,手电筒的光挪到了毛哲的办公台上,“快去搞□□。”   索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噢”了一声,乖乖巧巧地跑到毛哲的办公台上。   毛哲的办公台上各种物具书本码放得整整齐齐,他还养着一盆鲜艳的多肉植物和迷你型仙人球。   索霓在此四处翻找,翻找老半天,这里除了练习题、教案本、便利贴就没别的了。   “资料可能存在电脑里。”骆以熙走上前,娴熟地替她摁亮了电脑主机。   不一会儿,电脑屏幕传了一记清脆的开机声响,恍若某种呆滞的巨兽迟钝地发出了一记轻吼。   索霓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小小的一只,正坐在毛哲办公台前的摇椅上,身后的男子就这样倾身而来,他微微屈身,劲韧结实的手臂伸过她的颈侧,修长白皙的手指撑在了办公台的桌面上。   乍看下去,她像是被他锢在了怀中。   骆以熙清清浅浅的呼吸就在她脑袋上方,呼吸声轻不可闻,触感却恍若若即若离的冷感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刮擦着她的发梢和两鬓,惹得她不禁缩住了脖颈。   索霓也不敢呼吸了。   骆以熙本人似是没有察觉到少女的情绪,他专注地等待电脑开机,尔后,拿起鼠标开始在桌面的文件栏里逐一搜寻与浏览。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文件。   文件被命名为“第三届昭明学子档案”。   骆以熙双击鼠标,页面却是显示文件是加密的,需要输入密码。   他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长能耐了。”他用手轻轻抚了抚电脑。   电脑好像成了精,很畏惧骆以熙这号角色一般,方方正正的躯体微妙地颤瑟一瞬,接着,文件加密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桌面弹出了一份未加密的“第三届昭明学子档案”。   索霓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怎么还会有这种骚操作!   她眼睁睁地看着骆以熙把这一份文件打开,然后把鼠标交给了她:“查吧。”   她身上的那抹低气压和温热气息离开了,骆以熙到别处去搜寻。   索霓恍若一条在岸上窒息已久的鱼重归水中,她拼命地深呼吸一大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牛轧糖“卡扎卡扎”地嚼了起来,缓解心跳因加速过快的心悸感。   近处,骆以熙不经意一抬首,瞄到了躲藏在角落的黑色摄像头,摄像头的中心镜孔泛散着幽幽的红色光线,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看。   骆以熙四下看了看,走到毛哲的办公台旁,拿起他的多肉和仙人球。   索霓正在专心致志地一边嚼牛轧糖,一边看资料,没注意他在干什么。   她滑动鼠标,拣选一些她有印象的□□来看。   比如秦之韫。   索霓的视线落在家庭那一栏。   【父亲早逝,母亲目前行踪不明。因家庭原因休学两年,比同级生大两岁,实际监护人为爷爷。】   上午毛哲提到,秦之韫的爷爷前段时间因心肌梗塞去世了。   如果说感到难受又不至于太难受,如果说感到心无波澜,又太绝情冷血,索霓只觉得自己心情颇为复杂,秦之韫这个男生的模样迄今还历历在目,那带血的、阴冷的、防备的又容易脆弱受伤的少年面容,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真的是因为打架才脸上挂彩了么?特殊学校里的有些学生真的如毛哲所描述的那般,会以嘲笑他人家世为恶趣味么?这是一个疑团。   索霓继续滑动鼠标。   下一份档案是安子昊。   【智力残疾二级,精神年龄十岁,身体食欲过盛,亟需特别指导与培育。】   难怪,这个男生会在课上拿讲台上拿腐烂了一半的苹果来吃,也不怕拉肚子,此人食欲的旺盛程度已经能够抵抗住对拉肚子的恐惧。   索霓挑挑眉,她跟安子昊对话过一两句,发现他还蛮正常的,她问他为什么会拿苹果,他回答说“饿”。   智力是可以恢复的,只不过需要大量的耐心指导。   索霓又继续滑动鼠标。   眼下这一份档案是商瑜。   【五岁时,父亲因车祸死亡,母亲精神不正常,去精神病院治疗。因意外后遗症失去听力,在同龄学生中较为聪明伶俐。】   “她也是个孤儿。”索霓不自觉喃喃道。   索霓把背靠在了靠椅上,转椅旋转了一周,倏然看到毛哲的多肉和仙人球被摆放在书柜的最顶层。   她瞥到骆以熙在浏览其他的办公台,索霓问:“骆哥哥,你把毛哲的植物放那位置干什么?”   “抹杀行踪。”   索霓瞳孔微缩:“那里有监控摄像头?”她大意了。   骆以熙似乎发现了什么,从斜对面的办公台搜出了一沓杂志:这些杂志封面色彩非常丰富,拽住了索霓的目光:“你那些杂志是什么?”   “好像叫……”骆以熙拿起一本杂志,正儿八经地念出来,“《花花公子》。”   索霓:“!!!”她心中陡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她噌的立起身来,火速冲到骆以熙面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杂志,一看,仅一眼,她的眼睛就被戳瞎了。   杂志封面是超大尺度的裸.模写真,模特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风情万种,自捎风韵,正在对着读者搔首弄姿。   他喵的,索霓的世界观再一度破碎崩塌,她居然在这样一个特殊场合看到了这样一本严重少儿不宜的读物!   “你看了多少?”索霓幽幽地盯着骆以熙。   “我连封面都没看清。”骆以熙实话实说。   在索霓的注视之下,骆以熙又从办公台下拖出了一个纸箱,他屈身拨开纸箱,纸盒甫一被拨开,里面的内容简直震惊到了索霓本人了。   教鞭,戒尺,胶带胶布,绳索,皮具。   上面残留着斑斑血渍。   一股腥血粘稠的熏鼻气味从箱子里头散发而出。   索霓愣怔住:“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要死了要死了,怎么感觉像发现了作案凶器的赶脚?   “你有没有注意到秦之韫,”骆以熙淡淡检视着纸箱的一具一物,“上午他回到教室,见到毛哲,他浑身都在颤抖?”   “这一点我留意到,”索霓说,“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因为淋雨感冒了所以一直发抖,此外,逃课的学生回到教室,被老师抓包,认为老师会教训自己,秦之韫也可能是因为害怕而颤抖。”   骆以熙不置可否:“也可能是因为毛哲经常用皮具鞭笞他。”   索霓倒抽了一口凉气:“毛哲对秦之韫使用暴力的动机在哪?”   “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施虐,就如所谓的校园暴力一样,施暴者施暴时不需要动机,只是想从施暴的过程中寻找快.感。”   骆以熙恍若AI一般面无表情地复读出了一段冷冰冰的话。   索霓悉身颤栗,正欲反驳他,忽然之间,一阵呜咽般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办公室外飘了进来。   哭声似乎是个少女,幽绝惨凄,跟厉鬼叫魂差不多。   索霓激得一个颤栗,遽地躲到骆以熙背后:“好像……有鬼……”   骆以熙泼她冷水:“出门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来捉鬼?”   索霓:“呃……好像是我自己。”   骆以熙毫不留情地推她一把:“去捉鬼吧。”   索霓没个防备,身体趔趔趄趄地被推至漆黑的走廊上,走廊的声控感应灯坏掉了,空气稀薄冰冷,少女呜咽的哭声更加清晰了,愁断人肠,如泣如诉,声音似乎是从远处的楼上飘下来的。   索霓秒怂。   啊啊啊,她为什么现在要挖坑给自己跳!   她向骆以熙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骆哥哥,人家好怕怕诶……”   骆以熙肩侧5%的怜爱值丝毫没有上升的趋势。   显然可证,索霓这一波卖可怜的攻势用得根本不是时候。   骆以熙表情变得严肃:“你看看你身后”   索霓:“!!!”   索霓:“有什么?”   骆以熙:“有个红衣女生,她刚刚飘过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2章 第22夜 【你还能忍着疼,装得人模狗样,真让人敬佩。】   纳尼?!   索霓悉身血液拔凉拔凉,吓得连忙回头去看,结果她后端只有漆黑无垠的走廊,连半个基本的红色衣影都没有。   “那跳舞的红衣女生在哪?”索霓的眼瞪得有铜铃般大,心有戚戚焉。   “不是说了么,”骆以熙面不改色,“刚从你身后飘走。”   索霓:“……”麻烦你闭麦好不好?!   心虽然是多少有些害怕,但索霓在心内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前不论是跟朋友去著名鬼屋打卡,还是触碰到一些无法用科学定论的灵异事件,她就心内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一串价值观单曲循环一百遍。   默念完,索霓心内没有那么恐惧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是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悲壮神态:“走吧!”   索霓大踏步循声前进,骆以熙颇为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跟上去。   两人循声来寻找声源,最后索霓确定声源是楼上的一间女厕发出的。   空荡荡的阴暗走廊之上,索霓和骆以熙站在女厕的门口前,那一道如同少女凄厉的呜咽转为了声嘶力竭地哭喊,但这一截哭喊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捂住了,音调并不甚响亮。   索霓蓦觉奇怪,这种哭声怎么那么逼真,不像是鬼发出来的啊。   踌躇了一瞬,索霓给骆以熙示意了个眼色。   骆以熙将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微微侧身,伸手敲了敲女厕的门。   “笃笃笃——”   索霓借此鼓起勇气朝内询问:“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到有人在哭,你需要帮助吗?”   话音甫落,女厕里头的哭声登即停住了,仿佛掐下了静音键。   很不对劲儿。   索霓下意识想要去拉开女厕的门,但女厕的门被死死地反锁住,任凭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让我来。”骆以熙淡淡地道。   索霓认为他要发大招,整个人遽地闪退到一旁。   只见骆以熙款款走上前,伸手往女厕门把手一拧,忽闻“咔嚓”一声裂响,整扇女厕的大门登时四分五裂。   索霓的下巴差点跌在地上:“太强了吧……”   正当两人准备破门而入,走廊之外冷不丁传出一句低斥:“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低斥的到来,是一束亮白刺眼的手电筒光线。   索霓抬手遮挡住了光线,指缝之间,她辨识出来人是今早打过交道的保安周横。   周横吃过骆以熙的损人教训,所以不敢太嚣张,他只是匆匆忙忙阻拦住女厕的门,脸上一副严峻之色:“教学楼已经封锁住了,这里不能有人,你们识相点赶紧回宿舍。”   索霓蹙眉,道:“我听到女厕里头有人在哭。”   “你们肯定是听错了!”周横做出驱赶状,他盯向骆以熙,“再说了,你一大男人进什么女厕?”   骆以熙眸梢一凛,薄唇轻启:“你看起来是一副紧张心虚的样子,你打算掩饰什么?”   周横被他问得一噎。   也在这时,女厕的大门彻底裂开了,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裂响,索霓看清了厕所里的场景。   仅一眼,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呼吸不由得一紧。   黑魆魆的女厕里头,一个衣衫凌乱的女生歪歪斜斜地立在一个隔间门口,她披头散发,身上添了淤青和伤口,下.半.身没有任何衣物遮挡,颤若筛糠的身体就这般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之中。   索霓半是犹豫半是惊愕地唤了一声女生的名字:“商……商瑜?”   商瑜的小脸满是粘稠的泪渍,她不断地啜泣着,发出碜人的悲鸣。   骆以熙黑眸一眯,刚刚门裂开的那一瞬间,他察觉到有一抹人影翻出厕所的窗外逃走了。   他没有去追。   同样身为同性,索霓比在场两位男性更能感知到商瑜的无措和无助,她飞快地脱下外套大步走上前去,将商瑜遮罩得严严实实:“别哭,有姐姐在。”   商瑜的脑袋埋在索霓的胸口前,眼角的泪如崩了线的珍珠,持续朝地面上坠。   周横尴尬地挠了挠脖颈,见到此情此景,全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骆以熙冰凉凉地质询他:“学校的治安挺厉害的,可以让一些不法分子翻入校园内对学生为所欲为。”   周横登即换上一副无辜的口吻:“我完全听不懂骆先生在说什么,这里就只有商瑜一人而已,她本身就有精神方面的病,跑到厕所里脱衣服哭泣吸引人注意,本身就很正常。”   索霓明显地听出来了,周横在抵赖他渎职的行为。   怀中的商瑜一直在瑟瑟发抖,她俨若一只被拆卸掉棉絮的布娃娃,眼神空洞而绝望,她似乎很怕周横的视线和言辞,一直在往索霓的身后躲。   索霓看出了一些端倪。   她朗声道:“现在学生明显出事了,你们身为学校,绝对不能推卸责任,现在学生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我们先带她回宿舍。”   “我可以送她回去——”   周横话未毕,视线对上了眼前男子的凛眸,男子的气压极低,气势峻冽而肃穆,一股若即若离的弑气蔓延开来。   周横瞳孔微缩,不知是不是出于他的错觉,他感觉到男子身上弥漫着一种近乎死亡怠沉的可怖气息,无形而巨大的压迫感如罗网似的罩下来,攫住了周横的心脏,迫得他难以呼吸。   “滚。”骆以熙一个字怼回去。   周横的身体居然不听使唤的,滚出去了。   索霓和骆以熙带商瑜回到了他们的宿舍。   商瑜帮商瑜换上一套新的衣物,并悉心帮她包扎身上的淤青和伤口。   骆以熙先去教职员工宿舍那端走了一遭。   他敲了敲校长李锡的门,结果开门的是个敷绿豆面膜的女人。   女人的身份应该是李锡的妻子,同时也是昭明学院的教师,女人笑意盈盈地问骆以熙有什么事。   “李锡在哪?”骆以熙换上了经典的扑克脸。   女人脸上轻染薄怒:“你怎么直接称呼我老公的名讳?太没礼貌了!”   骆以熙余光浏览了宿舍一回:“李锡不在宿舍?”   “我老公可敬职敬业了,这个时间点还在办公室处理学校事务呢,”女人插着腰,高声道,“怎么了,你找我老公有什么事?”   “……”   骆以熙看也没看女人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女人在身后一脸“喂”了好几声,最后莫名其妙地摔上了门。   客厅,索霓已经将商瑜悉身的伤口和淤青用药酒涂抹了一回,再给她换上了一条新衣物。   商瑜的哭声已经止了,徒剩下了一连串刹不住车的啜泣。   索霓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啦没事啦,姐姐在。”   骆以熙看着两人的互动,欲言又止。   良久,商瑜的啜泣止歇,困意来了,就和衣睡在了沙发上。   骆以熙:“你为什么……”   索霓对着骆以熙做一个“嘘”声的动作。   骆以熙:“……”自动止住话。   两人来到主卧,索霓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让我去问商瑜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以及侵犯她的人是谁。”   骆以熙将唇抿了抿。   索霓看着他,道:“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小姑娘担惊受怕一整晚,我不想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骆以熙失笑,他最后回了索霓一句话:“听你的。”   翌日,索霓和骆以熙没主动找校长李锡,李锡倒是主动让李栋请他们俩去校长室喝喝茶。   骆以熙对索霓道:“你不用去,我一个人就行。”说着,他独自去了校长室。   商瑜已经主动去上课了,临走前,索霓询问她的心理状态。   商瑜孱弱苍白地笑了笑,笔划手势:“没事,请不用担心。”   索霓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但又不能强硬让小姑娘待在他们这里,只好先让她去上课。   校长室里,李锡见到骆以熙一人来,遂是热忱殷切地请他落座,并让李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瓶百年陈酿,推至骆以熙眼前,赔着笑道:“听我内人说骆先生昨晚找我,但我还在学校,是我招待不周,这瓶酒就当做给骆先生的谦礼,也算是我一些绵薄心意,还请骆先生见勿为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锡是想刻意讨好骆以熙。   骆以熙没接,抬眸审视着李锡:“你的腿还好么?”   李锡神色掠过一抹微妙之意:“我的腿一直都挺好的哈——”   “昨晚从二楼窗户翻出去,身体着地的滋味一定很难受,”骆以熙双手交叠,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还能忍着疼,装得人模狗样,真让人敬佩。”   李锡和李栋的脸一霎地黑了:“骆先生你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3章 第23夜 【他喵的,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欺负她的人?!】   骆以熙单独去了校长室以后,索霓一个人待在职工公寓里,百无聊赖,不知怎的,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消逝,她心中某种莫名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脑海当中晃过了昨夜办公室里出现过的带血的教具皮鞭,大尺度的人体写真,还有商瑜悉身是伤的可怜无措的模样。   它们俨似帝都穹顶之上的铅灰色阴霾,厚厚地淤积在索霓的心头,压得她神经绷紧,心神不宁,甚至是胸口堵得慌。   身体在沙发上实在待不住了,索霓遂是换上一身干净爽利的衣物,出了门。   她先是启用手环上的全系虚拟地图。   【当当当!地图实时更新定位中……】   【叮咚!地图实时更新成功!】   【定位成功!】   【定位:楠城-昭明学院】   手环之上,呈现出昭明学院的3D虚拟建筑分布地图,各个建筑分布着均匀的小绿点,这些小绿点集中待在建筑里,原地不动。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的光景,朝暾时分的大雾被日光冲淡了许多,索霓站在宿舍大楼的廊道之上,可以凭栏清晰地远眺学院的四百米米大操场和体育馆,操场的北面便是连栋教学楼。   索霓一点儿都不担心骆以熙,他是金大腿本腿,应付李锡那伙人,他准能应付自如。   她现在担心的是学生们。   尤其是商瑜,还有秦之韫。   索霓先是定位商瑜的地理位置,此刻商瑜正在教学楼三楼一间教室里,身体状态信息显示一切正常。   索霓暂先舒活了一口气。   接着她去定位秦之韫的地理坐标。   秦之韫本人好像不在教室里,他的定位竟然……定位在了办公室,好像就是索霓昨夜去潜入搜查过的那一间!   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秦之韫的身体状态居然显示异常!   代表他身体状态的小绿点,有20%的部分转变成了惹眼的腥红色。   一种黑暗的场景画面俨似幻灯片似的,簌簌簌晃过眼帘,转瞬即逝。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牙关差不多要咬碎了。   他喵的,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欺负她的人?!   “真是活腻了。”   索霓不顾一切地奔下教学楼,迅速跨越大操场,直直冲着秦之韫所在的教学楼跑去。   索霓刚气喘吁吁跑到办公室门口,里头就已经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闷响。   秦之韫的身体如沙包似的,被毛哲揪住衣领,紧接着,整个人被摔在书柜的铁门前。   秦之韫眼角、唇角上的伤口尚未痊愈,此刻又添新伤,他的脊椎骨拔凉拔凉,悉身的温度降至了冰点。   少年的眼神冰冷如霜,毓秀的眉拧成了一股死结,愤恨地怒视着毛哲。   “之韫啊,别用那种眼神看着老师,很不礼貌的噢。”毛哲笑盈盈地走上前,继续揪起秦之韫的衣领,径直甩给他一个耳光。   空气之中撞入嘹亮刺耳的巴掌声,秦之韫的脑袋歪向了一旁。   “挨打的时候要注意礼貌,我教过你的,对吧?”   毛哲殴打秦之韫的全过程,全办公室的四五位老师熟视无睹,自顾自儿地敲键盘、批改学生作业。   就在毛哲准备再度揪起秦之韫的衣领继续扇耳光的时候,两人身后传了一句凉森森地少女嗓音。   “毛老师,你为什么打学生?”   少女语气阴沉而惹人生畏,怵得毛哲扇耳光的动作慢了一拍。   眼前的秦之韫瞬间驱动异能高速移动,瞬间避开了毛哲的魔掌,堪堪躲在了索霓的背后。   一米七八的内敛少年,比索霓整整高出了一大截,索霓倒是将他紧紧护在了身后,恍若母鸡护雏儿似的,一扫平素刻意流露的娇弱幽怜之气,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威慑力和压迫感。   毛哲慢悠悠地收回手掌,温吞的转过身:“今天秦之韫又逃课了,他居然还打算翻墙逃校,行为恶劣,我抓他回来认真训斥一番,老师训斥学生,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毛哲脸上云淡风轻,依旧是和蔼亲和的面容,但今天的索霓看上去,胃囊直泛恶心。   眼见毛哲准备扑上来抓着秦之韫,索霓眼疾手快从单行本里摸出了一柄枪。   枪是她从上一个副本里在戴维尔黄斌的防空洞里窃走的,以防不时之需。   少女的冰冷枪.口直直怼着毛哲的额庭。   索霓摸枪的动作一霎地吓坏了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他们没办法再装作空气般坐视不管。   毛哲倒是非但不怕,反而扬眉揶揄道:“小妹妹,你拿玩具枪吓唬老师呢?老师看过的港片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这一招虚张声势对老师可是无效的哦。”   说着,毛哲目光咄咄逼人,步履一寸一寸朝前迈进——   索霓扣动了扳.机。   忽闻“砰”的一声近乎炸裂般的巨响,毛哲身后的书柜玻璃四分五裂,数以千计的玻璃渣子恍若漫天箭雨四下纷飞,玻璃柜的奖杯奖牌化作齑粉,重心失衡,歪倒在地面上。   毛哲老师吓得双手抱住脑袋瓜子,腰身如熟虾一躬,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瞬。   办公室老师有人惊声尖叫了一声,逃得逃,躲得躲。   毛哲也想逃,但被少女手中那黑毵毵的枪口阻住了去路。   索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殴打学生?”   毛哲双腿瘫软,跪倒在地:“小妹妹,我也没殴打学生啊,我真是冤枉,秦之韫这个孩子屡教不改,逃课也就罢了,还撺掇商瑜和安子昊两人乖学生一起逃课逃校,我这既当数学老师又兼任班主任的,甭提多担心这些孩子了,外面真的很危险,他们还死命往外逃……”   毛哲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偷瞄索霓的神态,见她的神态似乎放松了警惕,说时迟那时快,他扑上去夺走她的枪!   只是,毛哲的手尚未来得及触碰到枪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适时攥住他的手腕。   毛哲抬手一看,骆以熙横亘在索霓身前,他脸上一片漠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骆以熙不是被请去校长室了么,怎么这个时候踅回来了?!   毛哲的惊愕出现在他的脸上。   下一刻,他遽地吃痛一声,他手腕的手骨被男子拗断了。   骆以熙将毛哲朝着办公台一扔。   毛哲的额角磕碰到了办公桌的桌角,额庭直直淌血。   索霓特别的应景的鼓起掌:“骆哥哥好赞!”   骆以熙侧过了深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一分钟前,他刚走到办公室前,就看到了她护雏儿的模样,她今天墨发低束,身穿修腰白色V领衫和牛仔裤,两只藕白的手臂穿着皙白的冰袖,清新淡雅的打扮,在日光的照彻之下,她的眸子是纯粹的黑,樱唇粉嫩,神态沉定如水,一扫昔日的娇媚与怜弱。   少女开枪的一瞬间,非常女王。   她的眉眸熠熠生辉,晃了晃骆以熙的视线。   她看起来让他觉得陌生,但这又是她本人。   在索霓皙白娇软的小脸停驻一会儿,骆以熙的视线又挪到了毛哲身上。   男子对少女不冷不热的抛下了一句话:“枪里还剩六发子.弹,省着点儿用。”   不等少女继续装酷,男子大步流星踱到毛哲身前,毛哲如遇死神似的惊惧地手脚并爬朝后退。   骆以熙一记拎手,将毛哲整个人拎起来,削薄的唇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对待远客要微笑,不能弯腰驼背。”   在这么一瞬间,毛哲仿佛嗅着了死亡的气息,惊惧的阴霾爬上了他颤瑟的脸。   他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们到、到底是谁……”   骆以熙将近旁办公台下的纸箱拖出来,扔在毛哲怀中。   毛哲慌乱接住。   “抱着这些东西,去校长室请罪。”骆以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毛哲的心脏在一瞬间抽紧,他的躯体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离开办公室,径直踱向校长室。   经过这一场风波,秦之韫对索霓和骆以熙两人产生了信任,少年眼中的警惕和防备开始缓慢消解,许是索霓的护短气场和柔和神态感化了他,打从索霓救了他那一刻起,秦之韫就紧紧跟着她不放。   索霓也没在意,秦之韫身上有伤,她和骆以熙就先带着他去医务室巴扎伤口。   医务室在教学楼西北角的偏近植物园一带的地方,那端已经没人值班,索霓索性自力更生。   她先让秦之韫坐在一张木椅上,她搬来另一张木椅上,拿来药酒绷带碘酒之类的东西,细细帮少年上药。   少年一动也不敢动。   索霓觉得这没什么,秦之韫给她的感觉像是弟弟,弟弟本来就该让姐姐疼爱与保护的。   十分钟后,处理完秦之韫身上的伤口,索霓拍了拍手:“好啦。”   说罢,不经意间地,她的余光瞥到了一旁静立的骆以熙,他的脸色情绪未明,俊容隐匿在光影里,教人猜测不出他在想什么。   索霓随口问:“你有伤嘛,有伤的话我顺便帮你上一下药酒。”   她对秦之韫,与对骆以熙,完全两种不同的口吻。   一种是温柔体贴,一种率性随意。   男子蓦地心绪复杂,心中略显不悦。   他偏斜过脸:“没。”   索霓也遂了自己的意,收拾好自己的物什,从木椅上起身,对着秦之韫道:“之韫,咱们走吧。”   这声“之韫”似乎微微刺激到某人了,索霓正要走,一抹巨大黑影覆盖下来,骆以熙堵住她路:“有伤,你包扎一下。”   一副大爷似的指使口吻。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4章 第24夜 【啧,金大腿就是难伺候。】   索霓故作惊讶的模样,困惑地眨了眨眼睫,歪着脑袋看向眼前男子:“咦,骆哥哥刚刚不是说自己没有伤么,怎么这会儿又有了呢,”   骆以熙直截了当地坐在秦之韫刚刚坐在的椅子上,捋起长袖,劲韧结实地臂膀与手心手腕绽露在空气当中:“我说有就有。”   被挤在一旁的秦之韫呆怔地看着少女和男子的互动,这两人的语气平平和和,但他生性敏感,且擅于察言观色,察觉出那么一丝端倪。   他感觉当索霓帮助他包扎了伤以后,骆以熙的情绪似乎有点点微妙的变化。   秦之韫年纪其实还小,有些情绪他能隐约感知到,但又具体说不上来,说骆以熙可能生气了吧,他那张扑克脸上全无一丝表情,叫人揣度不出来   但秦之韫能保证一点,骆以熙似乎并不悦。   至于为什么不悦,他根本猜测不出来。   索霓好笑地看了骆以熙一眼,视线从他那张全无表情的冷脸,缓缓挪在了他的手臂手腕上。   的确有些一些伤,有些伤还不轻,应该是刚刚帮他们抵挡毛哲的进攻时擦伤的。   索霓垂下眼睫,指尖捻起一根棉签,轻轻蘸了一些消毒水,在男子的伤口上的轻匀细抹。   不一会儿,骆以熙闷“哼”一声。   索霓抬起颅首望着他:“疼?”她记得自己的力道很轻的啊。   少女此刻的嗓音软软糯糯,少了平素一丝装腔的刻意与距离,语调软绵绵得像是烤好的溏心蜜饯,嗓音添了一分憨态,婉转如啁啾鸟鸣,煞是动听。   男子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疼。”   索霓抿了抿唇,脑中有些困惑,但一时没多想,只好用更轻的力道帮他上药。   ——啧,金大腿就是难伺候。   上药的过程,两人挨得很近很近。   骆以熙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但不知为何,心内感到有点痒。   他的那只臂膀,被一根棉签撩拨着,少女温腻的清浅呼吸时不时扫过他臂膀的皮肤,顺带裹挟一阵淡淡的皂子香,香气若即若离。   男子的视线微微一动,顺着香气不动声色看了过去。   索霓姣好婉美的面容近在咫尺,黛眉如远山般清雅,一双鹿眸潋滟出一丝雾蒙光影,纤细浓密的睫毛时不时轻微扇动,投下一片阴影。她的樱唇微微紧抿,色泽与她的两腮般透着淡淡的红晕。   一副小女人的憨态。   日光从百叶窗散落而至,光泽为她的墨色长发镀上了金箔,有风拂来,少女身上些微发丝扫过骆以熙的臂膀,送上来少女的香气。   香气更浓了。   骆以熙喉头不自觉微动,视线从少女的小脸上收回来——她的脸像个苹果似的,想咬她。   索霓可不知道这一分钟的时间里骆以熙的脑袋想得是什么,她公事公办地包扎完伤口,就收拾好药酒,问出自己关心的事情。   索霓看着他:“校长找你去干什么?”   骆以熙脸上的情绪消弭无踪:“行贿。”   索霓微微一愕,一方面惊讶于他的直接,一方面惊讶于他话里的内容:“校长为什么要行贿?”   “他知道我知道侵犯者是谁。”   这话儿有点绕,但索霓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侵犯者是谁?”   “李锡本人。”   骆以熙没必要骗人。   索霓冷笑:“难怪校长会行贿。”他不想因此事把学校弄臭。   毛哲敢肆无忌惮地殴打秦之韫,李锡敢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去侵犯商瑜,这些老师都是一丘之貉,保安看破不说破,其他老师眼不见为干净反而助纣为虐,这座学校的人,除孩子之外,似乎没一个好东西。   思及此,索霓问:“你怎么应对?”   骆以熙:“没回答。”   索霓:“……”他是什么意思?   索霓挑明话:“你默认接受了李锡的贿赂?”她的话语微微扬了起来,表情凝固在脸上。   骆以熙乜斜她一眼,视线落在了近旁的秦之韫身上,少年的身影清臞纤瘦,看着身体虽弱,但里头潜藏着傲骨。   秦之韫似乎读懂了两人的面部表情,眼神之中很快地窜起一丝愠怒的情绪,死死瞪着骆以熙。   敢情秦之韫将他与李锡那一伙儿人对待了。   骆以熙的手指扣在椅凳上,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因为那时候我听到枪声,我就赶来了,没空应付他们。”   这回轮到索霓尴尬了,枪声因她而起,他闻声赶来救场,他若是没及时赶来,拿不定她手中的枪早已经被毛哲那个变态夺走,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学校的老师虐待学生,被他们俩外人撞见,遂是想行贿压下此事,这也难怪校园里的学生会如此奇怪了,学生被老师威胁、虐待得怕了,致使他们行为自闭而举止畏缩,不敢跟外人交谈,加之本身存在语障听障等缺陷,他们心中的疼痛和愁苦就更难发泄出来。   索霓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活菩萨,她能改变的事情很少。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   “秦之韫,从现在开始,”少女在高她一个头的少年眼前,比划手语,“但凡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他打你,你打回去,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这个人连老师都不例外。”   一抹震愕浮显在秦之韫的脸色:“不,不可能,老师永远是老师,要听老师的话……”   看着少年惶恐地笔划手语,索霓强势地比划了个“住嘴”的手语。   少年半是怯懦半是畏缩地住了手势。   “我们是对事不对人,”索霓的眼神犀利,语气却很温和,“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打你,连你的老师、父母都不准,倘若有人打你,你应该勇于维护自己的尊严,狠狠打回去,你要用你的力量告诉那些施暴者,你有尊严,你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让他们知道你不是能任人宰割的刀俎鱼肉。”   索霓想要表达的意思,以她当前三流的手语水平还远远不能完全翻译出来。   秦之韫也只能听个一知半解,知道眼前的少女让他要勇于反抗云云。   近旁的骆以熙的黑眸深了深,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这个看着瘦瘦弱弱如蒲柳般娇怜的少女,居然在教一个比她高比她壮实些的男生打人?   以前的少女绝不可能会做的出这种事,她只会泪眼汪汪地求帮助,等他过去救她,或者装可怜,撒个娇,卖个萌。   但此次他估错了,索霓远比他预料地那般要叛逆。   索霓看秦之韫愣呆呆的,似乎还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她也不急于过多阐释,跌宕的顿悟过程总比揠苗助长要强。   到了午饭的饭点,索霓没有从单行本取出干粮,她跟骆以熙协商了一下,决定去学院食堂看看。   路上,下课铃响,众多学生捧着不锈钢饭盒从教学楼冲到南面的小食堂,毕竟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他们吃饭比谁都积极。   好几个学生从三人身侧跑过,索霓好奇地问秦之韫:“你们中午吃什么?”   秦之韫:“咸菜干配白粥。”   索霓微愕,区区这种粗茶淡饭,为什么会让无数学生趋之若鹜奔向食堂?   其实,现在全国食物资源产业链早已断掉,粮食紧缺,能吃上一顿果腹的餐食已属不易,对食物的质量早已不做他求。   秦之韫在饭堂的窗口帮两人多打了两份餐,找座位时,索霓瞥到了安子昊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他捧着两个人的餐盒,餐盒里装着热气腾腾的白粥,他却不吃,圆脸上的眼泪却啪嗒啪嗒的落。   骆以熙也发觉到了,话音微沉:“商瑜没在他旁边。”   他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安子昊和商瑜是给予索霓较深印象的人,他们俩也是她的重点观察对象。   索霓颇感不妙,她脑中晃过李锡那张嘴脸,再联系起商瑜空洞而恐惧的神态,她不及多想,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本上前:“安子昊,商瑜去哪了?”   安子昊没有抬头。   索霓适才想起他听不见,只好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睛,迫得小男孩抬起眼看她。   索霓心急火燎地重申一回。   安子昊眼角的泪坠得更汹涌了。   他“噌”地站起身来,一手抓着索霓的手,一手抓着骆以熙的衣裾,扯着两个大人往食堂后门走。   临走前,索霓嘱咐愣愣地准备跟上来的秦之韫:“你,待在饭堂里,哪儿也不许去,等我们回来。”   秦之韫只好乖乖照做。   安子昊牵着索霓和骆以熙来到了食堂三楼,三楼是洗房,碗具餐盘、贴身衣物都在这里洗。   三楼光线昏暗,窗帘隐秘地遮着油腻的玻璃窗户,安子昊带着两人走到一间洗衣房的三米开外,接着,他陡然顿住步履,怯怯地推着两人的腿,想把他们推前一步。   索霓观察着安子昊的神态和举止,身侧的骆以熙得出结论:“他想让我们进去。”   “难道商瑜在洗衣房里?”索霓扫了不远处的洗衣房一眼,遽地上前启门,但门栓紧紧地:“门好像上锁了。”   隔着一道门,她仅能听到唰唰唰地冲水声,除此之爱,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骆以熙:“你退后。”   索霓认为他要发大招了,赶紧退后好几米。   骆以熙上前开门。   索霓亲眼看见,当他的手握住了门栓,下一瞬,门一霎地化成了四分五裂。   门开裂的同时,洗衣房里头骤然传了一声女人的惊声尖叫!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5章 第25夜 【大兄弟,你喝酒了么?】   饶是索霓已经做好了足够强大的心理准备,但就在她的视线落在了洗衣房里头的场景里,她的呼吸还是忍不住一噎。   昏淡的洗衣房里,有个穿职业套装、脚踩黑色高跟的鬈发女人,她将商瑜的脑袋摁入洗衣机里的水里。   恰恰洗衣机刚好就在高速运转模式的之中!   突然察觉到门裂开了,女人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商瑜的身体也趁此一滑,绵软无力地晕厥在地面上。   索霓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冲了上去:“阿姨,你特么在搞什么?!”   骆以熙先她一步,把晕倒在地的商瑜背了起来,借着从外面洒落而入的淡金日光,索霓看见少女脸上苍白而孱弱的面孔,她伸手探向商瑜的鼻息,还好,她还有气儿。   鬈发女人冷淡地看着冲进来的两位不速之客,觉得他们似乎不太好惹,同时她听毛哲说过这两个人,女的有枪,男的手腕狠绝,都是狠角色,女人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女人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你们没看到么,我在教育学生。”   这话讲得可谓是底气十足。   索霓蹙眉:“你谁啊,谁让你这样教育学生的?”   “我是学生的生活老师蔡橘,放学以后学生的生活就是我的管辖范围,”蔡橘轻蔑地扫了两人一眼,“不是你们两个外来人能管的。”   “把学生摁到洗衣机里还不让我们来管,”索霓差点爆粗,“你的脑袋脱线了?”   “你们两个从棉城来的外人,原来是个没个眼力见儿的粗佬,”蔡橘轻笑一声,“现在都是乱世,哪还有人会管我们,我们想怎么做都不会有人来管我们,你们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还来管我们,真是可笑。”   索霓又想怼回去,却瞥见骆以熙肩颈上的少女倏地抬起头来,一双带着血丝的杏眼死死瞪着不远处的蔡橘。   蔡橘回瞪她好几眼:“你看什么看?!”   商瑜小脸上的情绪添了一分阴霾。   就在此时,蔡橘脑袋上方的吊灯倏忽闪烁了几下。   下一瞬,“啪”地一声裂响,吊灯砸在了蔡橘身后十厘米外的位置。   蔡橘没个防备,抱胸惊声尖叫了一声。   灯尸碎了一地。   蔡橘脚下的地面也隐隐展露出一丝碜人的裂缝。   索霓侧过首,向着骆以熙道:“你干的好事?”   骆以熙摇首:“是商瑜。”   索霓讶然,视线从骆以熙挪向了商瑜,商瑜又昏厥过去了,仿佛她刚刚那一副阴沉的模样只是水中幻影。   “是她的异能干的。”骆以熙的嗓音放轻了。   “她是什么异能?”索霓的系统还没真正检测出来。   刚刚她居然感受不到异能能量场的波动。   碍于隔墙有耳,骆以熙抱着商瑜离开了事发现场,索霓留给瘫软跪地的蔡橘一个白眼抛下一个“好自为之”就抬步离开。   返回食堂的路上,骆以熙才索霓道:“商瑜的异能是崩坏。”   索霓颅内适时响起系统的冰冷嗓音:“崩坏,属于破坏性异能,检测到商瑜异能等级为三级,相当于六级强震,可摧毁半径一百米范围内的所有建筑,使用频次是一周两次。使用条件:极度愤怒之时。”   商瑜身上潜藏的异能远超索霓的预估,这种异能格外珍稀,几乎比索霓之前所接触的异能都要强悍,只要异能开启,玩家的生还率几乎无限逼近于零。   刚刚在洗衣房里索霓就感知到了,那突然坠落在地的吊灯,还有皲裂的地砖,虽然没有明显地震的倾向,但所带来的破坏性却是惹人生畏。   商瑜的异能没有完全激发,所以当时她的异能只发挥了不足百分之一的力量。   索霓心内只能感慨南无阿弥陀佛,如果可以,她希望商瑜身上的这项异能永远都不要被激发出来。   骆以熙洞察她的心事,淡声道:“只要别让她情绪激动就行。”   索霓觉得有道理。   下午两点多的光景,正在外边的杜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骆以熙索霓打来的。   电话里,骆以熙简明扼要地阐述他们所经历的遭遇,骆以熙话没讲到一半,杜汶就愤慨难耐:“打残疾儿童吗?太过分了!这本身就是暴行!”   杜汶心急火燎地驱车赶到昭明学院,骆以熙背着昏厥不醒的商瑜和索霓站在公路车站旁,三人上车,杜汶赶忙儿往附近医院赶。   上车前,索霓碍于之前的心理阴影,面带微笑地询问杜汶:“大兄弟,你喝酒了么?”   杜汶被调侃了,急得面红耳赤:“肯定没有!孩子都伤成这个模样了,我还喝酒我是个人嘛!”   索霓听罢,这才放心放人上车。   杜汶是个热心年轻人,天生喜欢仗义助人,孩子受了伤,还有了一连串梦魇般的黑色记忆,他觉得这个学校肯定是不能长久待下去了,他看着后座的骆以熙和索霓,心中敲定了一些主意。   烈日高照,一路通畅无阻,连半个丧尸的踪影都没有。   到了大医院,各种医疗器具都还算齐全,但大药房的药酒却被人抢光了,这有点伤脑筋。   杜汶寻着一间采光好的干净病房,骆以熙把商瑜放在了病床上,索霓正想从单行本拿出一些药酒先帮她处理伤口。   杜汶抬手道:“先慢着。”   索霓看着杜汶一会儿,适才想起他的异能是疗愈术,一霎地明白他要做什么。   十分钟后,商瑜从病床上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瑟缩地抱住身体,惶然无助。   商瑜看着索霓,第一时间扑上去,小手紧紧抓着她,拼命摆着手语。   商瑜:“姐姐,快放我回学校!”   索霓困惑:“为什么要放你回学校?学校这么危险,那些老师只会欺负人,我们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   索霓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征询骆以熙和杜汶的意见。   杜汶不懂手语,只能靠索霓来翻译,他听明白商瑜的意思之后,也感到大为不解。   骆以熙的反应倒是坦然淡定:“让商瑜继续说,她话还没讲完。”   索霓看着商瑜。   商瑜温吞地比划着:“校长在学校施加了诅咒,我们是学校的学生,离开学校都会死。”   索霓:“!!!”诅咒?   杜汶:“!!!”这个校长是个渣。   骆以熙起身:“送她回去。”   索霓拦截住他,向商瑜问出自己真正关心的事:“商瑜,学校的老师是不是都这样,都喜欢欺负你们?”   商瑜的眸眶很快就红了,眼泪随着鼻涕泡一同喷薄而出。   她没有答话。   索霓觉得她应该是默认了。   昨天被校长李锡侵.犯,今天就被蔡橘虐待,这座学校还真的没办法待了。   不过,索霓不明白一件事,当时蔡橘说她正在教育学生。   问题是像商瑜这样乖乖巧巧的孩子,又能犯什么错儿?   索霓不想去问商瑜,不想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送商瑜到学校之前,三个人临时分配任务,杜汶负责去送商瑜回宿舍,索霓跟骆以熙去校长室进行“讨.伐”。   三个人意见很快达成一致。   抵达昭明学院,已经是傍晚四五点的光景,天空变得半橙半红,烧云聚拢于远空山脉一隅,校园的各座建筑烧成了半透明的紫檀色,数朵稀稀落落的云霭凝在低空,一揽上去,仿佛是伸手可摘的棉絮。   商瑜进校时,看着天上的烧云静立数秒。   杜汶摸摸她的小脑袋:“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美好的,心情不佳,多看看云和天空,心很快就放晴。”   商瑜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杜汶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索霓和骆以熙已经走远了,他总不能叫人家回来进行手语传译。   情急之下,杜汶只好摸出笔纸,把自己刚刚讲的话抄录下来,递给少女看。   少女看后,眼眸儿亮晶晶,眼梢翘起,变成了两道月牙儿。   那端,索霓和骆以熙去了校长室,偌大的校长室里,只有李锡和李栋两个人。   当骆以熙向李锡叙述商瑜所遭遇的种种之时,李栋的脸色晃过一抹阴沉。   李锡倒是显得非常淡然,甚至笑意盈盈地道:“我们已经对蔡橘老师的所作所为进行严厉惩罚,保证她下次对学生所犯下的错误再耐心、宽容一些。”   李锡这番话说得狡黠,表面上是诚恳承认错误,实际上还是拿学生来当背锅侠。   索霓挑挑眉:“什么叫对学生所犯下的错误?老师光明正大地虐待学生,第一时间是要被撤职,蔡橘怎么可能还有下次机会?!”   李锡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这番话一般,继续向着骆以熙道:“唉,商瑜这个孩子,虽然长得可爱了一些,但有时油盐不进,惹得老师不知该怎么教育,所以有些老师操碎了心,爱极心切,就做了有些不太合理之事,作为学校这边,我们当然会给予老师处分,但也会包容老师的行为,老师又非圣贤,孰能无过?”   索霓:“……”   近旁的骆以熙显得沉静如水:“校长,你的腿还好么?”   李锡维持着笑容:“还好,很快就能康复。”   骆以熙笑:“知道么,其实小孩比大人还要记仇,大人对小孩做了什么事,小孩一定会加倍奉还。”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第26章 第26夜 【霓霓姐姐,我可以……画你吗……】   “骆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锡笑着反驳,“什么仇,什么加倍奉还,我真的听不懂。”   施虐者一直在装傻充愣,索霓表面上沉得住气,实际上早已气得咬牙切齿,她心内晃过一个胆大而疯狂的念头,就是把这些老师干掉。   干掉了这些十恶不赦的施虐者,学生们不就能得到解放了么?   但她的念头很快被系统果断拦截住了。   系统:“在进行游戏副本过程当中,玩家不能私自伤害非玩家角色,否则视作犯规处理。”   索霓牙痒痒,摩拳擦掌:“既不让我们把坏人干掉,难道只能让我们眼睁睁看着这些学生一直被虐待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纵使索霓知道这仅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游戏局势,但面对学生被欺.侮的场面,她的心就被揪着疼。   系统没有给予她游戏的攻略亦或者是任何通关提示,她一霎地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她只能做个作壁上观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这种场景持续上演么?   商瑜之前提到过一件事,她说校长李锡在这座学校施加了诅咒,任何学生但凡离开了这座学校,都会死掉。李锡真的是笑面虎,表面上和蔼可亲,实际上心狠手辣。   那么,是不是只要逼迫李锡解除了诅咒,学生们就能获得解放呢?   甫思及此,索霓正想提这件事,颅内猝然响起了一通来电。   索霓心内疑道:“谁打来的?”   系统:“杜汶。”   索霓:“接听。”   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传了心急如焚的嗓音:“索霓,这座学校好像设置了一道结界,我进入不了学校,商瑜却可以入内,我原想等你们回来的,但商瑜自己一个人不想让我担心,就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这番话信息量有点大,索霓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尔后,她反应过来。   学校设置了结界,那会不会与李锡施加的诅咒有关?学生可以进入学校,但外人不能入内,至于她和骆以熙,则因为骆以熙免疫一切异能,所以他能携着她入内。   眼下,索霓只关心一个问题:“商瑜去哪了?”   杜汶:“好像是去宿舍了。”   索霓正想吁下一口气,讵料,杜汶道:“对了,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算了,还是说吧,我以前听说过一些风闻,李锡是昭明学院第三代的继承人,蔡橘是学院创始人的孙女,李锡和蔡橘的关系一直很暧昧,像是情人关系,几年前,李锡的太太上学校闹过一阵子,要求领导部门辞掉蔡橘,但这件事被李锡压下去了,后来李太太得了病,去世了,这件正室抓小三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索霓眼角抽抽,心内一紧:“李锡和蔡橘居然存在这种关系?……”   慢着,李锡之前说他代表校方惩治蔡橘,那可能是一道子虚乌有的幌子,用来敷衍她和骆以熙罢了。   中午蔡橘在洗衣房欺侮商瑜这件事,蔡橘的“教育”动机,好像可以说得通。   因为商瑜前夜被李锡欺.侮,蔡橘因此事吃味,因而更加仇视商瑜。   中午她和骆以熙拦截住了蔡橘,蔡橘肯定嫉恨在心,一心要寻觅好时机再度展开报复,那么现在商瑜很危险!   索霓“噌”地站起了身,剜了李锡那张嘴脸一眼,拉着骆以熙就跑。   骆以熙看着少女攥着他的那一截白皙手腕,眉心微扬:“去哪?”   “宿舍!”   索霓在路上把刚刚杜汶的通话内容一五一十跟骆以熙讲了一遍。   骆以熙的步履慢了下来,伸手将心急火燎地索霓摁住:“你过于紧张了,蔡橘中午吃了一瘪,晚上定不会重蹈覆辙。”   事实证明,骆以熙的推测没错。   天空擦了黑,宿舍楼掌起了橘黄色的灯,两人赶到宿舍,索霓开启地图,不一会儿就按图索骥寻到了商瑜所在的宿舍。   天花板上开着电风扇,电风扇吹呀吹,凉暖的风贯穿空间的每一个毛孔里,底下,商瑜正在爬爬垫上和安子昊画画,商瑜拿着水粉笔在纸上勾勒窗外残云的形状,安子昊一边拿着面包啃,一边一心两用地勾出面包的线条。   秦之韫就在坐在靠近厕所的那一张床上,守着两个人。   索霓见后,心内悬着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她没有贸然进入宿舍打扰这三个学生。   里面气氛太温馨了,给她一种现世安稳的错觉。   “解铃还须系铃人,”身侧的男子陡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凡事瞎操心,没用。”   索霓颇为不解地看着骆以熙:“什么意思?”   “等他们真正学会反抗老师的暴行,李锡的诅咒才可能消弭。”   “但是,他们还很小,而且力量很弱,”索霓不太苟同男子的观点,“他们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们需要外人的帮助。”   “力量很弱?”骆以熙似是听着了一桩笑闻,哂道,“商瑜和秦之韫都有异能,这些异能足以保护他们。”   “……”   索霓不说话。   仔细想想,骆以熙其实说的有道理,学生拥有自我保护的异能,他们是该学会借用异能来反抗压迫,不能事事让她和骆以熙来救场。   救个三四次还好,但不能一直救下去。   毕竟索霓和骆以熙都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救这些学生一辈子。   当务之急,可能是让学生们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反抗压迫的,是有力量来反抗那些不正义的行为的。   这一夜,两人没有回到那一间教职工公寓。   他们跟孩子们睡在一起。   翌日,学生们还是照常上课。   索霓原想让商瑜待在宿舍里休息,但商瑜紧紧揪着她的衣角,比划着手势:“今天有美术课,我想上课。”   看着少女泪汪汪的眸,索霓一时之间竟不忍心峻拒。   索霓和骆以熙走在校园的走廊上,近乎所有的老师见了他们都避之唯恐不及,惶恐地绕路而行。   美术课堂上,今天的绘画内容是一串绿皮香蕉。   索霓循着习惯在教室里四下溜蹿。   商瑜画得专心致志,安子昊则在偷偷馋涎讲台上的那一串香蕉。   索霓走到秦之韫的座位旁,这位少年乖乖地待在教室里画画,没有再逃课。   索霓欣慰地点了点头,准备掠开他,走过去,讵料,刚抬起步,索霓的衣袂便被少年温热的手心揪住,索霓侧过眸去,撞上了少年希冀又羞怯的眼睛:“霓霓姐姐,我可以……画你吗……”   秦之韫略显无措地比划着手势。   索霓下意识抬起首看了不远处的骆以熙一眼,这坨冰山正半倚在窗户边沿,眼眸半阖着,似乎在休憩养神,又似乎朝着窗外观察着什么。   索霓垂下视线,看着秦之韫,神态温柔:“你为什么要画姐姐呀?”   “因为我从来没看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   少年的耳根儿染上了几分红晕,教室的气氛很静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少年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索霓也借过一张画纸和一枝画笔,坐在秦之韫的前桌位置:“嗯,画吧。”   秦之韫的面颊烧了起来,脑袋埋在桌面上,不敢去看索霓。   索霓一老姑娘了,心底的波澜很少,她瞄了骆以熙一眼,心中打定主意:“画他好了。”   半个小时以后,秦之韫希冀地交出画稿:“霓霓姐姐,我画好了……”   索霓接过画稿一瞅:“哇,真不错!”   画面上画得是拿枪的索霓,她的身上添了两道雪白的天使翅膀,脑袋上添了一道金灿灿的琥珀色光环。   秦之韫的画技虽然远不如商瑜,但他的画风天真淳朴,用色浓烈大胆,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很强。   秦之韫偷偷瞄了一眼索霓的画稿,很遗憾地是,她画得不是他,是骆以熙。   秦之韫嘴角的笑意明显地塌了下去,他眼中的光彩黯了黯:“霓霓姐姐喜欢骆哥哥?”   感受到了少年失落低迷的情绪,索霓也没刻意去遮掩:“嗯,我喜欢。”   她只喜欢他的金大腿。   秦之韫有点点不甘心,追问:“那霓霓姐姐不喜欢我吗?”   索霓失笑,忍不住身后给秦之韫一记摸头杀:“你是个既乖巧又坚强的好孩子,姐姐很喜欢你呀。”   “喜欢谁多一些?”秦之韫倔起来了,耍起了少年心性,偏偏要分出个胜负。   “当然是你。”索霓搬出了糊弄大法。   秦之韫的脸上又开始明亮起来,眼神有光。   此刻,索霓的脑袋后上方传了一句不凉不热的嗓音:“太丑了。”   骆以熙不知何时踱步过来,扫了她面前那张画像,不留情面地批判。   索霓老脸一红,遽地护住画纸,怼回去:“又没画你。”   “不想抱金大腿了么?”男子似笑非笑地威胁道。   索霓:“……”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想,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7章 第27夜 【一声软软糯糯的“骆哥哥”,酥甜得深如人心。】   趁着索霓被怼得哑口无言之时,骆以熙拣了近旁一处无人的空置座位坐下,从秦之韫那边借了一张画纸和一枝画笔。   索霓倏忽察觉对端的男子要画自己,心漏跳了一拍,遽地抬手遮住了脸:“干嘛画我?”   不知不觉间,她的言语之中捎了一些小女儿态的娇憨与赧然。   秦之韫身作清醒的局外人,清清晰晰地看见了索霓原本白皙的腮颊,水嫩的皮肤上以肉眼可窥见的速度染上熟红的晕儿。   好像,霓霓姐姐更喜欢骆以熙哥哥多一些吧,霓霓姐姐刚刚画看秦之韫他自己时,都没脸红呢。   骆以熙口吻平静如水:“把手放下来。”   索霓执拗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突然画我?”   “你刚刚不也画我了么?”骆以熙的后背慵懒地倚靠在木质靠椅上,神态惫懒,他眯了眯眼睛,审视着一米开外的少女,“礼尚往来,我补一张,对你才公平。”   大龄姑娘索霓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一刻会变得如此忸怩,她把别人当做静物来写生绘画,她全无感觉。   有人要让她当模特,循理而言,她也放得开才对。   但关键是,这个要她当模特的人是骆以熙。   索霓内心天人交战,她绝对不会相信骆以熙那番“礼尚往来”的鬼话,他如此反常,难不成因为他对她的怜爱值升高了?   于是乎,骆以熙眼中,对端的少女缓缓将纤手放下,此刻清风徐至,风曳动着她两鬓的墨色长发,她的鹿眸蘸染着几分剔透晶莹的光粒,翘鼻樱唇皆若上釉般精致皙白,两腮微鼓微鼓的,颈侧的发丝如黑帜朝前飘曳,一阵齁甜的清香盈鼻而来。   索霓浓纤密长的睫毛轻轻眨巴了几下:“骆哥哥,那你务必要将我画得好看点哦。”   一声软软糯糯的“骆哥哥”,酥甜得深如人心。   骆以熙手指执着的画笔,差点滑落下去。   他呼吸轻了轻,淡淡地“嗯”了一声,重新握稳画笔,在画纸上“沙沙沙”地画起来。   索霓的视线落在了这坨冰山的肩侧,那个“5%”的数值,好像轻微地发生了一定的波动与升降幅度,从“5%”跳转到“6%”,“6%”又升到“8%”。   唔,怎么升得这么慢,再升高一些!   不然怎么对得起她浪费这么多的表情和精力,   然而,数值最终仅是停留在了“8.5%”。   索霓明面仍旧维持着小女儿家的含羞神态,私底下早已恼羞成怒,杀千刀的,怜爱值居然只升了3.5%?!   唉,总比没有升好!   索霓暗自抚慰自己,数值有上升都是好事儿,说明男主对自己的免疫力愈来愈弱了。   那端骆以熙放下画笔:“画好了。”   索霓脸上阴转晴,兴冲冲地接过来:“给我瞅瞅看!”   少女满腔期待的接过去看,此后,她观阅完,神态一时冻结住了。   骆以熙拍了拍手:“画得好看么?”   索霓碍于他是金大腿,不好得罪,只好皮笑肉不笑:“……好看。”   骆以熙你特么画个火柴人算什么本事!   一天的课程排下来,几乎无事发生。   傍晚时分,杜汶约骆以熙和索霓两人见面,三个人约在校外一座废弃的大排档口见面。   一见上面,索霓便问:“这么急着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杜汶犹疑了一会儿,脸色添上了一层阴霾:“其实,商瑜她,被性.侵犯了。”   话至此,他顿了顿,“是被校长李锡侵犯的。”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索霓迟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虽然商瑜所遭遇的事情她是知根知底,但头一回被人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给予她内心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   骆以熙静默不语。   杜汶继续道:“校长想强行做那事,后来好像失败了,因为孩子还太小了。”   “太离谱了,”索霓蓦然捂住了嘴,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是该愤慨,“这些话是商瑜跟你说的吗?”   在索霓的印象当中,商瑜不曾跟她亲自讲述这些东西,索霓也不暂不打算追问她,不想给受害者造成二次伤害。   杜汶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一边打开手机聊天界面,一边道:“其实我昨天傍晚悄悄给了商瑜一部手机,这上面是她的聊天记录。”   索霓深深看着杜汶一眼,反应顿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骆以熙亲自接过手机。   他将手机页面放大,递给索霓。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了屏幕中央。   杜:“真的是校长吗?”   瑜:“是的。”   杜:“校长那一天在厕所将你怎么样了?”   瑜:“我跑到厕所,挂上门,坐在马桶上,校长就搬来一张凳子,站上去,从隔间门上爬进来……”   杜:“……”   瑜:“……”   剩下的对话几乎看不下去。   索霓越看越揪心,她攥着手机的手略微用力,手背上泛散出几条青蓝色的筋脉。   “被性.侵的不止商瑜一个人,”杜汶沉静良久,又道,“加害者也有好几个,那个叫毛哲的老师,甚至也□□过男生。”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听到杜汶这句话,她脑海之中头一回出现的人是秦之韫。   上午少年温和灿烂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脑海当中   索霓又回想起上一回在办公室里,毛哲殴打秦之韫的画面。   在那个场景当中,有这样的一个细节。   毛哲捧着遍体鳞伤的秦之韫的脸,眼神迷离又暧.昧:“为什么你不懂老师的心呢?”   眼下,手机聊天记录里。   杜:“是校长一个人对你们做这种事情的吧?”   瑜:“除了校长,还有教导主任李栋、毛哲老师。”   “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蔡橘老师,她是个嫉恨心格外强烈的女人,”杜汶沉声补充道,“她在把商瑜脑袋摁入洗衣机里时,说过这样一番话:‘胆敢继续勾.引校长的话,就会杀你’云云之类的话。”   “噌”的一声响,骆以熙站起身来,他捞起索霓踢开大排档的玻璃门,锁定学校的方位冲去。   杜汶被这个景象吓了一跳:“你们——”他也跟着过去。   有了骆以熙异能加持,索霓和杜汶顺利通过了学校的结界,拨开学生的人潮,三个人赶至宿舍大楼。   可他们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宿舍里,并没有商瑜的身影!   与此同时,蔡橘将商瑜拽入她的教职工专属公寓,趁着情.夫李锡还在学校办公,蔡橘眼中晃过了一抹狠厉,拿起茶几上的剪刀疯狂地剪掉商瑜的长发!   商瑜死命反抗,甚至张嘴咬了蔡橘的手腕一口!   蔡橘一记吃疼,怒得扬起手掴了商瑜一记耳光:“你还咬我?活腻歪了!”   商瑜恍若一只断线的风筝,孱弱的身体掀翻在地,身子骨差不多要四分五裂。   “我让你勾.引校长!你不是很喜欢装白莲吗,”蔡橘倨傲地踱着小高跟,踱至商瑜眼前,抬脚踹中她的肚腹处,“我让你装白莲!”   商瑜被踢得蜷曲起身体,脸色苍白了好几分,几乎没有挣扎得任何气力。   蔡橘怨毒的面孔在她的瞳孔之中越放越大,眼看她那一柄锋利的剪刀要攻击上来了。   蔡橘又踢了商瑜好几脚。   在某一个瞬间,商瑜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的眼神从柔弱变得戾气十足,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你还捏起拳头了?真是搞笑!”蔡橘揪起商瑜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挑衅地道,“你个死白莲跟我拽什么拽,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杀了你,别指望那些外人会来救你,他们不会来救你的!”   陡然,商瑜眼神蓦地空洞,身体崩溃了似的,她捂着脑袋尖叫了起来——   “啪——”客厅的落地窗和玻璃门的玻璃几乎在同一时间碎裂了!   地砖开始剧烈的摇晃,天花板上渗落出大片水泥沙石。   蔡橘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在地,手中的剪刀落在了地上。   她半是惶恐半是惊惧地丢开商瑜:“是、是地震了吗?”   这座公寓的墙体很快就坍塌下去,各种家具顷刻之间被压得四分五裂,天花板的电灯“轰”一声炸开,一块碎片出其不意划破了蔡橘的脸。   她吓得屁滚尿流,不顾上复仇了,连爬带滚地欲要逃出这座公寓!   可她晚了一步,脑袋上方的一块重物就在此刻砸中了她。   血液迸溅如注,蔡橘意识恍惚了一下,冥冥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商瑜的脸,那是一张被摧残的面容。   如今这张面容浮起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   ——蔡老师,你活该。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8章 第28夜 【骆哥哥立刻扳住我的脑袋,不准我看姐姐】   蔡橘所在的寓所就这般塌陷下去,墙倒地摧,建筑本身化成了一瘫惹人生畏的废墟,其他与之作为左邻右舍的教职工公寓多少也受到了这般影响。   这样突如其来的灾难事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就是崩坏?”   索霓看着此情此景,不自觉喃喃道,她看见平时只有电影电视剧新闻频道上才会出现的场景,大脑出现了一瞬的空茫,不知自己第一时间该去做什么。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问讯赶来的李锡、李栋和毛哲眼睁睁地看这极为荒诞的一幕,李栋和毛哲率先吐了一口气,他们的公寓好在,虽谈不上完好无损,至少保留了原型,勉勉强强还能住个人。   因李锡与蔡澜是同居关系,两人是住在一块儿的,蔡橘所居的那一间公寓坍塌了,代表着李锡无处可栖,蔡橘生死未卜。   骆以熙冷眼扫在这三个人脸上异彩纷呈的神态,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毛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畏畏缩缩地朝李栋身后避了避。   安子昊和秦之韫跑到索霓身前,安子昊揪住索霓的衣裾,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比划着手语:“霓霓姐姐,请救救商瑜!请救救她!”   近旁的杜汶看着这些学生湿哒哒的面孔,饶是想要安慰,也是有心无力,他咬了咬牙,道:“咱们去挖人吧!”   索霓与骆以熙隔空对视一眼,后者提示她道:“使用地图。”   索霓适才想起,她可以通过地图侦查出废墟的生命体状态,在这儿节骨眼儿上,她怎么把至关重要的道具给忘了呢!   她急急摁住手环,少顷,手环上方呈现出一张实时更新的学院地图。   在地图上显示,废墟里仅存在有一道绿色生命体,另外一道生命体已经完全变为红色。   当索霓的视线落在了那一道绿色生命体的身份上时,她心中悬着的石头悄然落地。   “商瑜还活着。”她捂着嘴笑出泪。   骆以熙问:“她的具体位置是?”   索霓仔细瞅了瞅地图:“是在废墟东南方位的一座衣柜里,她藏在这儿。”   骆以熙和杜汶当机立断,迅速爬到三楼去刨废墟,秦之韫也跟着去。   安子昊原想急匆匆跟着去,但他的后衣领被索霓眼疾手快地揪住:“你呆这儿,别给哥哥们添乱。”   安子昊大哭:“我要找到商瑜!我要找到她!”   小男孩圆润润的小脸上满是粘稠的泪。   索霓双手搭在他的肩膊上:“骆哥哥和杜哥哥和秦哥哥现在都在找商瑜啦,很快就会找到,子昊你身为男子汉,要坚强点哦,否则,商瑜看到后,一定会取笑你哒。”   小男孩听着索霓的蕴藉,适才温吞吞地止了哭,肩膊一颤一颤的,惹人心疼。   骨子里的母性在隐隐作祟,索霓垂下眼睫,伸出手揽住了小男孩的身体,将其拥入怀里。   “你们看到了么?”须臾,索霓乜斜了在场那三个呆滞在原地的成年人一眼,笑了一笑,“孩子们是会记仇的,谁曾经伤害过他们,他们一定百倍奉还。”   少女的口吻阴森森得碜人,神态也切换得波诡云谲,听得李栋和毛哲毛骨悚然。   李锡一脸严肃地盯着索霓,事态得发展远远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当初他将索霓所阐述的这句话弃如敝屣,如今此话一语成谶。   不愧是打脸真香系列。   “孩子们什么都不懂,”李锡佯作无所谓地抿紧嘴唇,后启口道,“没准儿这是一次意外呢。”   索霓淡然一笑,她稍稍侧过了身体,扫视李锡、李栋和毛哲一眼。   尔后,她抬手指着李锡:“你的异能是诅咒术,对固定空间内部的群体实行诅咒与绑定,恐怕是因为你对孩子们施加了诅咒,这也是孩子们迄今为止逃脱不了学校的关键原因。”   李锡闻后,如被人深掘了隐私似的,神态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这件事只有几位老师晓得,她一个外来人怎么会知情?   “真正向往自由的心是不会被困住的,”索霓道,“你以为对孩子们施咒,孩子们就会听话了么?当然不会,他们一定会奋起反抗,”她指着那一道废墟,“这就是他们的初次反抗,以后还会有更多次的反抗,直至他们亲自打破这个诅咒为止。”   李锡听出了弦外之音,脸色大变:“孩子们有异能?”   “知道怕了?”索霓眯着眼笑,“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此刻,骆以熙在废墟当中刨出了一块巨石,底下是一座矮木戗金衣柜,与杜汶合力拨开柜门,里头蜷缩着一道瑟瑟发抖的身影。   正是商瑜。   她在蔡橘罹难以后,机智地跑到三角区域躲入衣柜里。   当骆以熙抱着商瑜从废墟里抱出来以后,杜汶再次使用一回疗愈术,将她身上里里外外的的伤疗愈了。   安子昊见了商瑜赶忙儿扑上去,哇得一声又哭了,男孩紧紧搂着脑袋有点放空的少女。   营救完商瑜,索霓和骆以熙、杜汶就捎着三个孩子离开了现场。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三个人一眼。   只是,校长李锡抬手做了个手势:“秦之韫、商瑜、安子昊你们站住。”   出于某种条件反射,三个孩子不约而同顿住了步履。   “你们知道离开这里的下场是什么?”李锡的手语动作看上去很人畜无害,但姿势里头的胁迫之意喷薄欲出。   很明显地,那三个孩子开始发颤。   他们都明白李锡的话外之音。   “哎我说,你这种人渣败类就积点口德吧,”杜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护在孩子们身后,“人在做,天在看,当心遭报应。”   索霓一直很关注商瑜的情绪波动,她生怕商瑜又开始愤怒,届时后果不堪设想,她必须控场。   索霓正欲使用异能,却见骆以熙阻拦:“走吧。”   索霓想说什么,但看到男子严肃的神态,不好动作。   学院实在是没法待下去了,于是乎,杜汶做了个顺水人情,载着五个人去他的笙歌公馆歇脚。   笙歌公馆坐落于市三环之外的静穆位置,其实是一座十层楼之高的四星级酒店,建筑风格简单朴素,格调趋向于欧美轻奢简约风,安顿好每个人起居以后,本质是个厨房煮男的杜汶给他们开火烧了一顿饭,索霓也帮忙掌厨。   骆以熙遂是负责照顾孩子。   他看着三个孩子在客厅的爬爬垫上看录屏电视,商瑜和安子昊两人拥有一种绝妙的CP感,两人相处地非常默契,唯有秦之韫,他玩得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往厨房偷偷方位瞟去。   骆以熙一侧的轩眉微微扬起,顺着少年的视线望过去。   厨房里,柔和的橘黄色暖光之下,少女身着修身的玫粉色小围裙,乌木色的墨发精致的别在耳根后,露出她精致白皙的颈部线条,她的娇靥微微侧着,橘色光屑轻轻然落在她的桃腮上,衬得她肌肤胜雪,眸眉如绣,憨态可掬。   少女正一手扶着粘板,一手执着菜刀,专注而仔细的切黄瓜,近旁的杜汶拿着一握葱花过来,对她说了些什么,少女的眸弯成了两道细细的月牙,笑靥如花,晃了晃观者的眼。   骆以熙不动声色将视线撇开,瞅见秦之韫的脸,少年眼底的钦慕一览无余。   骆以熙轩眉微蹙,他将少年的脸掰回去。   秦之韫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骆以熙指着商瑜和安子昊:“认真跟他们一起看电视,索霓姐姐不喜欢不专心的孩子。”   一提起“不喜欢”“不专心”等词眼儿,秦之韫脸上蓦地紧张起来,他必须要当个讨姐姐喜欢的人才行。   以肉眼可窥见的速度,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正坐好,眼不再偷偷瞟着厨房,视线直直锁定电视频道。   解决好了这个熊孩子,骆以熙往厨房看过去。   杜汶正在试汤,他用一次性勺子舀了一勺,给索霓尝尝。   索霓看起来有些踌躇,鹿眸水光潋滟,粉腮微红,模样看来有些小小的无措。   骆以熙胸口没来由一堵,遽地站起身来。   这端,杜汶盛着一小勺汤,汤勺递至索霓嘴唇十厘米开外的位置:“我分不清这汤到底是咸了还是淡了,你帮我尝尝看。”   索霓怔了一会儿,旋即无所谓地笑开,准备接过汤勺,讵料,下一刻,一道身影挡在她与杜汶中间。   骆以熙接过杜汶的汤勺,一骨碌将汤啜了下去。   杜汶一句“小心烫”鲠在喉中,撞见骆以熙那一副捎着些腊月冰霜的俊容,他心内咯噔一声,把喉中的提醒憋回肚腹里。   “太淡了。”骆冰山啜完将勺子丢回给杜汶。   索霓瞅见骆以熙的脸色似乎有点点臭,难不成是秦之韫他们太闹了,糟了他的心?   她的视线不禁往客厅方向一溜。   诶,孩子们都还挺乖的,连讲小话的痕迹都没有。   索霓视线收回来,就见骆以熙一举摘掉了她的围裙,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出门外:“这里用不着你,你出去陪孩子。”   莫名其妙被推出门外的索霓:“???”   骆以熙将围裙扔在一旁:“我现在要做什么?”扫了粘板一眼,“继续切黄瓜么?”   杜汶咽下了一口干沫,镇定地道:“骆哥儿,你将把剩下的黄瓜切好,然后将其倒入油锅里,然后注点花生油儿和蒜瓣就成。”   索霓在门外偷听动静,蹲了老半晌,没听出啥猫腻,也就去客厅了。   秦之韫一见索霓来,登即诉苦:“霓霓姐姐,骆哥哥欺负我!”   索霓见他神态委屈,摸了摸他的脑袋,失笑:“告诉姐姐,他怎么欺负你了?”   “我刚刚想看看姐姐,骆哥哥立刻扳住我的脑袋,不准我看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29章 第29夜 【骆冰山莫不是吃醋了?】   索霓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你骆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情窦尚未初开的少年当然不懂得这其中计较,他委屈巴拉地把刚刚在客厅里所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索霓说了。   索霓联想到骆以熙不由分说将她推出厨房的那一举止,心内得出了一个比较荒诞的结论——   骆冰山莫不是吃醋了?   结论一诞生,立刻被索霓矢口否掉,骆以熙对她的怜爱值只有8.5%,按标准划分,骆以熙只视她为普通朋友,还没到暧.昧关系,对此,他又怎么会有吃醋这一说?索霓不愿意做这种一厢情愿的揣测。   但如果不是吃醋的话,骆以熙这番怪异的举止又怎么解释呢?   秦之韫是不可能说谎的,他心思纯粹,压根儿没有理由欺瞒自己。   思绪剪不断理还乱,索霓索性逃避似的不去作想了,她陪三个孩子看了一会儿电视,没看多久,她陡觉困意上头,原打算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讵料,眼皮一阖上,就睡过去了。   睁眼醒来时,已是夜间八九点的光景,索霓发现自己睡觉的位置换了个地方,从沙发切换成客房的双人床上,室内的光线温馨而昏淡,床头小灯泛散出一片橙绒绒而温薄薄的暖光,光影舒惬地罩在她的身上,亮度并不算惹眼,还算温馨。   索霓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给自己搽了一下风油精,舒活了一下精气神,她一记鲤鱼打挺儿从床上下来,走出卧室。   秦之韫他们几个早就睡下了,就睡在隔壁的大卧室里,房门是虚掩着的,里头传了浅浅淡淡的鼾声,看来几个孩子睡得很香很齁。   索霓把门轻轻带上了。   杜汶正在收拾着客厅被孩子们玩剩下的玩具,把爬爬垫一张一张叠整齐收入麻袋里码好,余光之中,他看到了索霓从客房出来了,遂是用一种熟稔的口吻道:“饭菜都在电饭煲里热着,你把电源关了,把饭菜取出来就好。”   索霓淡淡“嗯”了一声,顺带道了一声谢。   杜汶接过话茬道:“你可别谢我,这事儿是骆兄做的,我只是个传话儿的。”   阳台的夜风轻柔拂过悬梁上的幽兰色水晶风铃,风声轻扣铃铛,奏出一圈一圈清跃而隐微的涟漪,索霓的心率也如铃铛似的,被敲出一阵一阵粼粼波纹。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饭菜取出,将其摆上餐桌,一边抬首问:“他人呢?”   她从客房出来时,没有留意到他的身影。   “他说去附近侦查一下局势,因为今夜的丧尸活跃度比前三周都要高,加之校长他们随时可能有寻衅报复的可能性,他说要外出办些事。”   索霓打开了地图,果然,骆以熙的顾虑是没错的,楠城今夜的丧尸活跃度居然大大增高了,前几天丧尸的活跃度仅在0.01%~0.1%的范畴,今夜飙升至整整10%~20%的范畴!   原本是一条无人街,现在蓦地出十多只丧尸,玩家的生存率也存在着风险。   为什么丧尸的活跃度会增加呢?   索霓暗自推测出几个核心因素。   第一,楠城里的玩家从末日逃生世界副本打输了,变成了现实世界里的丧尸。   第二,临市的丧尸潮在城里找不到活人,就迁徙到了楠城。   这可真是大祸。   在棉城的逃生舱里,隔着防爆玻璃,那些发出“呵呵呵”尖利声、悉身泛散着朽臭气息、半张皮都被腐蚀掉的行尸走肉,迄今为止还历历在目。   索霓原本还有几丝食欲,这下全被惕凛和顾虑取而代之。   她突地起身问杜汶:“你知道骆以熙具体去哪了么?”   杜汶被索霓严肃的口吻唬了一跳,料想到她要去干什么,杜汶脸上的笑意收敛住,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骆兄让我转告你,你就在这屋内待着就好,少给他添乱。”   索霓微怔,这还真是骆以熙会说的话。   会不是她是敏.感多虑了呢?   骆以熙是金大腿,他肯定没事,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倘若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也不会跟她说的,就像以前,他的手受到了玻璃的磨伤,他仍旧面不改色地把伤收好。   怀着一丝复杂的心情,索霓心不在焉地吃晚饭。   收拾筷箸时,杜汶恰好进来,帮着她拾掇碗筷,他看索霓似乎不在状态,不自觉笑问道:“你很担心骆兄?”   “没有的事。”索霓下意识否认,“我只是觉得,现在外端情势危急,他大晚上出去不太安全。”   “那还不是担心他?”杜汶把晚饭放入洗碗机里,眉梢挑了挑,“我刚刚一说他出去,你的神态就变了,状态不安。”   索霓看了杜汶一眼,帮他在洗碗机里倒入两勺洗洁精:“真有这么明显?”   “你是喜欢骆兄?”杜汶揶揄道。   “瞎扯什么?”索霓的耳根微微赧红,但她的气场还在:“我跟他只是普通表兄妹。”   她跟骆以熙与杜汶初次打照面的时候,就跟杜汶说她跟他是表兄妹关系了。   杜汶是个明白人,看破不说破,也不打算去揭穿她的伪装掩饰:“行行行,你们表兄妹俩感情真好,表妹睡着了,表哥不忍心叫醒妹妹,贴心抱着表妹去卧房睡觉,还为表妹精心热饭,要是我是你表哥,肯定早把你踹醒了,管你爱吃不吃。”   索霓:“……”   一抹烫意,如飓风过境般,从耳根处直截了当地烧至脸腮处,烫意灼烈炙炽,烧得她成了一只半生不熟的蟹。   心脏扑腾扑腾直跳。   场景一度尴尬,她老练不禁一红,脚趾恨不得抠出了一座万里长城。   当夜,骆以熙回来时,发现客房无人,哦,不是无人,杜汶待在这里,他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鼾声如雷。   骆以熙眼角抽了一抽,悄然退出房间,在屋内四处搜寻了一会儿,没看到索霓的身影,他眼神微动,推开了卧室的门。   果不其然,索霓就睡在三个孩子的旁边。   安子昊和秦之韫睡在床的右侧,索霓和商瑜睡在床上的左侧。   借着橘黄色的床头灯,他看清了床上少女的清丽容颜,她的墨发绽放在枕襟之上,如一枝浓黑妖娆的葩莲,空气弥漫着清淡香气,暗香浮动,惹人眷恋。   骆以熙看着她身上换下一套新衣物,身上还飘着沐浴露的乳香,显然是刚洗澡完睡下不久。   少女身上的被子盖得歪歪斜斜,很大一部分被孩子们抢去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环抱着细瘦藕臂,身体微微蜷缩。   骆以熙踱步过去,从近旁的衣柜上拿下一床薄被,将被子熨贴地摊展开来,轻轻盖在索霓身上。   他微微屈下身时,借着柔和舒适的光影,瞅见了她的娇靥,细眉淡抹,端丽秀长的睫毛浓密如画,翘鼻晕着粉光,檀唇稍稍开阖着,微吐着气息。   空气里的软嫩香气更加浓郁。   少女穿着的是普普通通的夏季睡衣,睡衣料子很薄,领口开得很大很阔,她轻轻侧过颅首,肩颈之处,便绽露出大片雪白润腻的肌肤,肤色恍若上好的羊脂玉,诱人去采撷芳泽。   ——想咬她。   骆以熙近乎是下意识的喉头微动,嗓子紧了紧,他深深阖上眼睑,用薄被裹粽叶似的将索霓严严实实地过了起来。   尔后,迅速起身,大踏步离开了房门。   今夜,骆冰山在浴室里待了整整一个小时。   夜半时分,月黑星稀,秦之韫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被毛哲摁在冰冷的讲台上,毛哲狠厉地剥光他的衣物,使用教鞭凶骘地鞭笞他。   不要!——   秦之韫垂死病中惊坐起,悉身皆是冷汗,他看向白墙上的时钟,凌晨四点多,室内阒寂得仅剩下指针的滴答声。   秦之韫的心脏噗噗直跳,被毛哲欺侮的感觉异常真实,他庶几快要喘不过气来,想要找霓霓姐姐。   他转目一撇,瞅见索霓就睡在他旁边的旁边,她睡得很香,这让秦之韫望而却步,不敢扰她好梦。   秦之韫只好趿拉着拖鞋,温吞地下了床,走到了外边的阳台上,想要透个气。   笙歌公馆的阳台上没有安装防盗网,秦之韫站立在阳台栏杆边缘处,从七层楼之外远眺这座沉浸在夜色之中的小城。   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脑中的梦境残留得所剩无几,悉身的汗意被凉风轻抚,秦之韫的不安感方才缓缓消退。   刚准备翻身回去,讵料,他的耳畔边传了一抹冰飕飕的凉意。   “之韫同学啊……”极度熟悉的卑琐嗓音,如一根细长荆棘,顷刻之间扎入少年的心脏。   秦之韫循声望去,仅一眼,他的心脏与血液在此一刻凝冻成冰。   毛哲那一张蛮横卑琐的大脸,出现在阳台的晦暗角落里。   秦之韫惶急地想要逃跑,毛哲身影一晃,快他数步,身体直截了当地堵在阳台门口,从背后摸出把菜刀抵着少年的脖颈:“你逃不掉的。”   秦之韫死死瞪着毛哲,双手攥成拳。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跟老师走,二是老师直接进屋杀了你的哥哥姐姐。”毛哲把玩着手里的菜刀,神态诡谲至极。   秦之韫几乎是不假思索做出反应,他比划手语:“我跟你走。”脸上是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神态。   毛哲亲自挟着秦之韫,蹑手蹑脚地将他带出公馆,将他拽入附近一座空无一人的体育馆里,保安周横就在这里帮他把风。   既及将秦之韫拽入馆内,周横落了锁,毛哲一把抛下刀柄,开始报复似的,对秦之韫使劲儿拳打脚踢。   毛哲心中淤积了太多的气,所以他这次每一回殴打动作都捎了狠劲儿,几乎不给秦之韫一口喘息的机会。   秦之韫身上很快就遍体淤青,他的脸上磕着了地面,嘴角渗出了血丝。   不行,他要反抗——   要反抗!   霓霓姐姐说过的,毛哲老师根本没有资格殴打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高考啦!祝高考的各位小可爱锦鲤出征,高考必胜!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么么!) 第30章 第30夜 【他身上还有伤,你就不能体恤一下他吗?】   骆以熙听闻阳台有细微动静,原想去翻身下床检查,但他的大腿一把被杜汶死死抱住,杜汶砸吧着嘴肚囊道:“骆兄……你是大猪蹄子……”   骆以熙:“……”鬓间落下三条黑色竖杠,整个人眼角抽了一抽,他费了一些功夫,方才将杜汶蹬了出去。   三步两步踱到阳台上,遍寻一番,这里的情况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人员搏斗挣扎的痕迹。   缁夜与夜风凉飕飕地吹打在男子的身上,他深眸暗沉得几乎无法窥见任何情绪,周遭的气氛过于宁谧安逸,反而凸显出情况不对。   骆以熙大步流星跑到玄关处,略微施力摁下大门的门把手,只闻“哐当”一声,门轻轻松松就开了,门是没有上锁的。   ——大半夜,谁外出了?   ——亦或者是,谁撬开了门,不请自来?   一抹凝重之色掠过骆以熙的眉宇之间,他扫视玄关处的鞋柜,五个人的鞋履一双不多,也一双不差。   但最外端的鞋有被踩扁、被挤歪的痕迹,说明有人离开得匆忙。   一个近乎真实的猜测落在了骆以熙的心头,他迅速冲入卧房,仅一眼,眼前的景象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想去拿索霓的手环,但索霓的手藏在被褥之下,他轻轻揭开被子,敛住呼吸,小心翼翼抬起少女的藕臂。   正准备取下她的手环,索霓就被惊醒了,她甫一睁眸,就对撞了上男子平寂无澜的一双眼。   两人在黑暗之中对视了整整五秒,相视一阵无言。   索霓一霎地睡意全无,心内掀起万丈狂澜,表面却显得极其淡定,轻声问:“你做什么?”   骆以熙略显尴尬地起身,声音也掂得很轻:“借手环。”   索霓一听他的口吻,一边起身披上外衣,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之韫不见了。”   索霓呆愕地朝着身侧望过去,安子昊身侧的床位果然缺了个一人。   这个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的,干什么去了?!   “秦之韫不在寓所内,大门没有锁,他应该是出去了,”骆以熙眉心紧蹙,补充道,“我怀疑是有人闯入寓所里,秦之韫刚巧发现,那个人就胁迫他出去。”   索霓第一预感浮上心头,会不会是毛哲?   倘若真的是他,那么此人也真够变态,居然一路跟踪他们到笙歌公馆,   为了避免吵到熟睡的商瑜和安子昊,她跟骆以熙轻手轻脚溜出房间,两人离开房间后,索霓开启地图,很快寻找到了秦之韫的地理坐标:“他是在附近两百米开外的体育馆。”   骆以熙扫视体育馆周遭的环境,他指着体育馆坐标的东北方位:“这里丧尸的活跃度很高,群体逼近北门,我们出去时要小心。”   两人捎上了枪.支.弹.药,临出发前,骆以熙特意叫醒杜汶,杜汶的意识还是迷迷蒙蒙的,半是清醒半是迷糊:“怎、怎么了?”   局势紧迫,骆以熙没时间跟他解释,将一柄手.枪扔在他怀中:“我们出去一趟,你负责看家。”   杜汶没反应过来,骆以熙、索霓二人就急匆匆出了门。   体育馆内,毛哲老师的那一拳刚准备落在了秦之韫带血的脸上,少年咬紧牙关,身影刹那间猛然一晃,瞬时高速移动至五十米开外的篮球框之下。   毛哲的拳头扑了个空。   他的身心庶几不稳,步履趔趄了一下:“好小子,你还敢躲?”   秦之韫喘着粗气儿,死死瞪着毛哲,牙齿咬着嘴唇,脑袋掠过一瞬的空茫,不知是该为他的逃跑感到一丝兴庆,还是为自己的反抗感到一份恐惧。   眼看毛哲准备冲过来揍他,另一端,负责放风守门的周横不知怎么的跌跌撞撞奔过来,脸上半是惊恐半是惶然:“毛、毛老师!不好了!门外边有一大拨丧尸!”   毛哲闻后,动作明显一滞:“丧尸来了?!”   没等周横回复,他身后排山倒海般的“呵呵呵”声就已经替他回复了毛哲。   原本干燥闷热的空气里,倏地撞入一阵腐臭血腥的熏鼻气息,恍若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将馆内的三个人紧紧包裹了起来。   秦之韫身处于东门,尽管距离北门很远,但他依旧可以的清晰地感知到,由密密麻麻的丧尸组成的浩瀚巨潮,一波又一波地准备冲入馆内,体育馆内的整个地面都在颤晃,近乎一种地动山摇的崩裂感。   他所处的方位比较远,视角开阔,透过体育馆半透明的普蓝色玻璃,他可以瞅见丧尸潮,那些浑浊泛青的、露出半边骷髅脑瓜的行尸走肉,就在他的视野里以肉眼可窥见的速度放大。   秦之韫没见过丧尸,但这些丧尸让他感到颇为畏惧,他想要立刻逃离,但两腿恍若原地生了根似的,教他动弹不得。   “丧尸来了,毛老师咱们快逃!”   周横吓得屁滚尿流,他扶携着毛哲,两人朝着与北门对端的南门急急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身后猝然冲上来一只速度敏捷的丧尸,他劈手掐住了周横的后衣领,散发着腐臭的嘴巴一张,亮出森森獠牙,张口就咬住了周横的脖颈!   只闻周横惨叫一声,这阵惨叫没多久,便被前仆后继的丧尸给团团覆盖住了。   毛哲径直吓破了狗胆,他想要逃,但随着周横的倒下,他连人被掀倒在近旁,滚了好几滚,欲要起身,一抬眼,不巧对上了一张白森森而溃烂的丧尸脸。   不远处,秦之韫眼睁睁地注视着毛哲被丧尸潮一举吞没。   秦之韫心脏砰砰直跳,他手无寸铁,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他会不会像毛哲老师那样,被丧尸咬死……   少年越是如此作想,心内越是害怕。   刚刚咬下周横的脑袋的丧尸瞅见了秦之韫,脸上浮起了贪婪而诡魅的笑意,满是血的嘴长得大大的,不由分说就朝着秦之韫扑过去!   秦之韫两股颤颤,不行,要逃!不然会被咬死的!他还不想死!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双腿可以活动了,他疾忙驱动异能,瞬间闪开五十米,惊险地避开了丧尸的扑咬!   丧尸扑了个空,丝毫没感到讪讪,反而情绪益发亢奋起来,体力益发充沛,手脚并用地继续朝他扑咬而去。   秦之韫的高速移动异能一天仅能使用三次,目前他已经使用了两次,还剩下最后一次,他不能轻易浪费!   秦之韫拔腿朝着南门跑去!   可待他奔至南门,封锁的南门之外,却又有另一波丧尸潮正在逼近。   “……”   少年的脸倏忽苍白至了极点。   前有伏寇,后有追兵,前后双双夹击,他插翅难逃。   惶然无措之际,秦之韫的脑袋上方落下来了一根绳索,他困惑地抬起颅首,体育馆的天花板之上一块玻璃砖被扒开,探出两张人脸。   索霓脸上满是焦虑之色:“之韫,快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上来!”   秦之韫虽然听不见,但通过辨识索霓的脸色,他很快悟过意,双手牢牢抓住了绳子。   玻璃顶上的两人很快就将秦之韫将丧尸潮之中解救出来。   秦之韫劫后余生,早已经吓傻了,看到索霓那一张神态既是焦急又是温柔的脸,他没忍住,眼泪噼里啪啦砸落下来,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了索霓。   索霓知道秦之韫被人夜半绑走的无助,错在于她,睡得这么死,居然没发觉到他的异态,要不是骆以熙适时提出新的解救方案,恐怕秦之韫早已经……   怀中的少年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脸部埋在她的肩膊上,泪渍黏糊糊,索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之韫,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哪想,她话音甫落,骆以熙便上前不动声色将秦之韫从她怀里拎开。   “够了,”骆以熙冷着一张脸,话语仿佛在冰窟里冰镇过七日七夜,语调冷飕飕,“把眼泪擦掉,再哭,我把你丢下去。”   秦之韫脸上尽是费解,他看着骆以熙的嘴一开一合,他不晓得他说什么,但明晰地知道这个男子心情不太妙。   “骆以熙你吓着他了,”索霓护短心性爆发,她将秦之韫护在身后,“他身上还有伤,你就不能体恤一下他吗?”   在绛紫色的深夜照拂之下,骆以熙的脸显得更黑了。   他兀自哂笑了一下:“好,你体恤他。”   话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索霓满脸问号:“???”他是生气了咩?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生气?他吓唬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本来就不对,她说一下他,她错了?   索霓实在想不通。   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忖这些东西,此地不宜久留,她赶紧带着秦之韫离开了这里。   重新回到笙歌公馆,考虑到安全因素,她让杜汶换了一间自带双层门并且阳台附带铁质防盗网的公寓,把三个孩子转移到新的公寓以后,索霓再为秦之韫细细包扎伤口。   秦之韫这一次受的伤大多都是淤青,但索霓看着也很是心疼,她帮他上了药酒,就吩咐他快去睡觉。   但秦之韫眼睛亮晶晶的,有些话鲠在喉间,欲言又止。   索霓察觉到,抿起唇,末了笑开:“有话说?”   “就是,我学会反抗了,毛哲老师打我,我逃开了……”秦之韫激动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他笨拙的手势完全跟不上他那澎湃的心情。   索霓看了老半晌,才明白他具体想要表达什么,然后她听出那么一丝潜台词——原来少年想要让她表扬他。   索霓拿出老母亲的耐心脾性,认认真真地表扬了秦之韫一番,搜尽肚腹之中所有的褒义词、夸奖词,他才满意地去睡觉了。   索霓委实也有些疲乏,脑海之中晃过骆以熙那一张不能再黑的俊容,她原想起身去找他,但身体先一步做出妥协,沾了床就困意席卷。   翌日,还是由杜汶掌厨,索霓本人罕见地赖床了。   今日早餐餐桌上,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至少荤素皆俱,色香味俱全。   这是孩子们吃得其乐融融的一餐。   尤其是安子昊,一边吃一边笑得没心没肺,脸上出现了一种格外幸福的感觉。   商瑜看着安子昊笑着,原本压抑的小脸也出现了一丝丝阳光的神态。   秦之韫偷偷瞄了索霓一眼,索霓回望他,他赧然,恨不得把脸缩在饭碗里。   索霓下意识偷觑骆以熙——啧,这坨冰山的脸怎么还是臭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高考第二天,祝各位高考的小可爱锦鲤出征~高考必胜!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第31章 第31夜 【骆以熙他特么是狗吗】   一方面,为了弥补秦之韫昨夜所遭受过的事故,另一方面出于想让孩子们散心透气的念头,吃过了早饭,杜汶率先提议带孩子们出去玩,孩子们兴奋地全票同意通过。   杜汶征询完孩子们的意见,就将颅首侧向索霓和骆以熙,语气捎着一丝揶揄:“你们表兄妹俩的意见如何?”   一提起“表兄妹”这三个字,索霓尬囧得脚趾简直死命抠出一座万里长城,她略微忐忑地瞥向骆以熙,哪里知道,对方压根儿不care(关注)她的眼神,兀自起身漠然地离开餐桌,兀自抛下一句话:“补觉。”   餐桌上三个小孩一脸不解地看着骆以熙离开,商瑜最为心细敏感,她趋步至索霓面前,伸手揪了揪她的衣袂:“霓霓姐姐,你是不是惹骆哥哥不高兴了呀?”   “我哪有!”索霓一脸无辜,“你们的骆哥哥脾气真的是古怪,你们不要理他,今天只管出去玩吧,我和杜哥哥陪你们玩就好。”   吃早饭前,她特意检查过今日楠城的天气以及丧尸活跃度,天气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丧尸的活跃度明显比昨夜跌了十个百分比,可能楠城的丧尸比较畏光,热衷于昼伏夜出?   商瑜不太同意索霓的想法:“要出去玩就大家一起出去玩,独自扔下骆哥哥一人在这里,太不公平了。”   索霓:“……”没想到她一介二十六岁老阿姨,还被十多岁的少女给训得体无完肤。   安子昊显然是在商瑜这条战线上的好战友,他也帮腔:“对对对,霓霓姐姐你快去让骆哥哥回心转意。”   近旁的秦之韫赧着一张脸,没主动说话。   杜汶一直是一位称职的吃瓜群众,经过这一番对话,他可是听出一丝端倪出来,脸上洋溢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笑容:“不是我说,索霓,你跟骆兄莫不是闹别扭了?”   啧,怎么连杜汶都在问她是不是跟骆以熙这货闹别扭了?!   关键是,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骆以熙闹上别扭了,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他不愉快了。   打从营救秦之韫,从夜半伊始,骆以熙莫名其妙冷着一张脸,本就是冰山脸,这下子更冷了,悉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质。   索霓身为当事人,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商瑜和安子昊彼此对视了一会儿,确认过彼此的眼神,尔后,迅速一人拉着索霓的一条胳膊,强势地将她扯入骆以熙所在的客房。   “诶,你们俩拉我去干什么?”索霓有些心慌意乱。   “让你去让骆哥哥回心转意!”商瑜比划着的手语比摇纺车还快。   安子昊帮腔,一径地点头如捣蒜。   索霓想要挣脱,但她怕没控制好力度,会伤了两个孩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迫他们扯入房间里。   杜汶在客厅里笑得捧腹。   “啪”的一声,索霓被推入卧房大门,两个孩子逃之夭夭。   一阵散发着雄性的温沉气息盈鼻而来。   索霓原以为骆以熙已经准备睡觉了,哪知道他正在换衣物,换到一半,他正在衣柜前穿黑色T恤,手臂微扯着T恤下裾,隔着不足四米之隔,索霓明晰地可以瞄见他衣下的腹肌肌理和人鱼线。   腹肌好像有……三四……五六七,有八块。   骆以熙惫懒地把衣物穿好,淡然地乜斜她一眼。   索霓庶几慌乱了一下神,温吞吞地:“那个,我没想到你在换衣服。”   “有事说事。”他本人似乎没有耐心,言辞之间皆是一副逐客的恹嫌意蕴。   索霓也是个厚脸皮的,没被骆以熙那奇冷无比的态度劝退,反而在脸上挂起了职业假笑,身体靠在墙上,温声道:“孩子们说想让你一起去玩。”   “没兴趣。”骆以熙关上衣柜门,就去了浴室。   索霓毫不要脸地追上去:“对孩子们没兴趣,难道你对我有兴趣?”   少女软软糯糯的娇甜嗓音仿佛在热水里浸泡过,语速轻盈,尾调温跃轻轻上扬,如一尾游鱼从字词之间迸溅而来,曳住了听者的耳。   她不说话则已,一旦开口,便是虎狼之辞。   骆以熙关上浴室玻璃砂门的动作随之微微一怔。   索霓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他的神态,趁着对方愣怔的这几秒时间,她敏捷地反客为主,将一只脚丫子伸入门扉,娇小纤瘦的身体倾了上去。   骆以熙下意识后退半步,与眼前这号危险人物保持安全距离。   “嗯?骆哥哥怎么不回答呀?”索霓挑起细长眼帘,眸光如流光轻慢拨转,曼妙身影步步紧逼对方,语气若轻若重,“你是承认了么,你是对我有意思,害羞了,不敢跟我同去?”   少女口吻看似千娇百媚,实则咄咄逼人。   骆以熙牙关紧了紧,眼前的人将他逼在浴室的白墙上,她的眉眸在暖灯的照拂之下益显妩媚,红唇雪肤,憨态可掬,白皙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慧黠之色。   好想咬她一口。   他心里如被爝火燎烤,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个欲.念。   索霓倒是没察觉到骆冰山的心不在焉,只觉得她难得在与骆以熙的对峙上处于上风,心里偷着乐,不由得继续不怕死的步步紧逼。   骆以熙以为她要使用异能,心内升了一丝警惕。   索霓没走半步,眼前突然一黑,骆以熙大掌盖住了她的眼,紧接着,她的身体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后背被抵在冰冷的白墙之上,双手想要挣扎,但被男子一掌桎梏在脑袋上方!   等等?!不对劲!这好像是霸道总裁的路数,骆以熙这货这么会搞这种花样儿?!   索霓原本要害怕来着,但一想到骆以熙模仿的路数,她整个人遂是忍不住笑弯了眼,就连唇角也不能自抑地朝上狂咧。   “笑什么?”眼前的男子嗓音蓄着风暴,暗沉沉得欺压而来。   索霓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反正系统说过,骆以熙的怜爱值唯有达到50%以上,两人才会发生暧.昧关系,而今,骆以熙对她的怜爱值仅有8.5%,她一点都不慌,她确信骆以熙只是在吓唬她,虚张声势罢了,根本不会对她做什么。   索霓明显对自己的处境满怀求生的信心,话语上也不会多防备:“你果然对我有意思,但你壁咚我这招也太逊了,现在年轻人早不玩这种了。”   骆以熙:“……”   他好像被她的话噎住了。   索霓兀自在洋洋自得,气氛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她也是见好就收:“OK,骆哥哥现在你玩够了吗,赶紧穿好衣服,杜汶他们还在外边等我——”   “们”字尚未出口,索霓的脖颈上猛然一疼!   一抹湿热而炽炙的疼痛,伴随着男子温沉如水的气息,深深植种在了她的颈侧位置。   正当索霓反应过来,骆冰山就迅速跑路了,堪比哈雷彗星扫过天际的迅猛速度,交睫之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索霓一句“卧槽”如鱼刺儿般鲠在喉中。   他那一咬堪比晴天霹雳!   天杀的、天杀的、天杀的!   骆以熙他特么是狗吗!竟然敢咬她?!他凭什么咬她?!   索霓失策了,该不会是她火候控制得不到位,引得骆以熙狗急跳墙了?   眼下无暇顾及那么多,索霓快步踱至镜子前,查看自己的脖颈。   好家伙,她的颈侧左边位置红了一块儿,还添了一处深深的咬痕,看上去多少有些意.乱.情.迷的意味。   天哪噜,索霓杀死骆以熙的心都有了!   外边,只闻“吱呀”一声,骆以熙从卧室内出来,杜汶和孩子们早已等候他们多时,杜汶见了他来,发觉他衣衫不整,衣襟略显凌乱。   杜汶一脸姨母笑:“看来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呐。”   骆以熙置若罔闻,切回正题:“你打算带他们去哪玩?”   杜汶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去郊外的海边,那里丧尸活跃度极低,而城内不安全,就算有游乐设施,我也不放心让孩子们去。”   骆以熙问:“你开车?”   杜汶使劲儿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柄车钥匙,隔空抛给他:“骆兄你是江湖老司机,车技了得,还是你来。”   骆以熙费解地看了他一眼。   显然地,骆冰山没理解杜汶在内涵他。   不一会儿,索霓适才慢吞吞地从卧室里出来,只不过,她特意围了一圈围巾,质料还是毛绒加厚版的!   杜汶见之,多看了她的脖颈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不说话。   三个孩子见了,齐声问:“霓霓姐姐,你很冷吗?”   索霓偷偷剜了骆以熙一眼,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我发现我有点感冒所以多穿了一些。”   孩子们单纯,不疑有他,秦之韫还专门嘱咐她吃些感冒颗粒。   十分钟后,六个人驱车去往海边,一路通畅无阻,七月艳阳天,温度正好。   抵达了海边,孩子们如欢脱的鸟,一下子撒开蹄子往海浪当中扑过去。   杜汶跟脱下板鞋,跟着孩子们去玩水玩沙,气氛好不快活儿。   索霓不想跟骆以熙单独相处,一想到他咬了她,她就来气,她撇下了这人,赌气般大踏步走在烟灰色的湿润滩涂上,但她的速度始终是有限的,她一回首,就发现骆以熙在她身后三米开外的地方,他从容不迫地跟着她,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根本没有什么想要跟她道歉的意味。   索霓冷哼一声,回过神,加快了步履。   她很快就走累了,只好拣了近处一桩枯木坐了下来。   骆以熙也跟着坐下来,索霓阻拦:“这是给孩子们坐的位置,你一边去。”   骆以熙置若罔闻,脸皮厚得跟她有得一拼。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2章 第32夜 【想再咬她一口】   他一坐在枯木的左侧,索霓如避瘟神似的,赶紧坐得离他远远的。   骆以熙扫了她那一张龇牙咧嘴的小脸一眼,以及被围巾拥裹得严严实实的脖颈,少女白皙雪腻的肌肤,又软又凉又嫩又香,一口下去,容易惹人上.瘾,他心情稍稍见好,轻抿了抿削薄的唇角,懒得去跟她计较分毫。   索霓刻意不说话,骆冰山本身也没有说话的兴致,两个人就这么在一截枯木桩上僵窒着。   不一会儿,咸淡的海风携着浪潮轻抚而来,日头隐在积云之后,商瑜捧着满掌的贝壳小跑过来,一路跑到骆以熙眼前,她的杏眸盛满了星星般的光亮,满掌的贝壳在他眼前递呈上来。   骆以熙原地枯坐三秒,接着,他的胳膊肘被身侧的人轻然推搡了一下,他侧过首,瞅见索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轻声道:“小姑娘送你礼物,你快接,别拂了她的好心。”   在索霓那堪比老母亲督促有社恐病症的儿子去社交般的目光注视之下,骆以熙说不上被强迫,但也谈不上自愿地接过了商瑜手心里的贝壳。   他的脸部表情管理却是很到位,眉心舒展,眸稍浅浅弯下一个笑弧,薄唇一张一翕:“谢谢。”   商瑜读懂了骆以熙的唇语,喜上眉梢,接着想起了什么,小脸赧然一片,温吞吞地比划着一些手语。   骆以熙挑起一侧的眉,侧过眸看向索霓:“她什么意思?”   索霓暂时忘却了自己跟骆以熙是在冷战,她也紧紧关注着商瑜的手势,孩子比划完所有动作,她遂是理解了商瑜想要表达的话语。   但索霓没有立刻说出来,她踌躇了一番,不知此话当说不当说。   骆以熙幽幽望着她。   末了,索霓启口缓声道:“商瑜说,她希望你是她爸比。”   骆以熙:“……”   骆以熙闻后好像怔了一刻。   索霓被他那一双深眸盯得有几分汗颜。   实际上,商瑜原话是,“骆以熙哥哥的脸一直是凶巴巴的,很像她的爸爸。”   由于原话对骆冰山而言是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极高,索霓为了防止他的自尊心破碎起见,决定临时润色改编一下。   商瑜又跑到索霓面前,兴奋地比划着手语。   索霓笑弯了眸子:“商瑜说,她希望我是她姐姐。”   这一句话原汁原味,无润色,无改编,纯天然无添加。   骆以熙眼角明显抽了一抽,敢情她是在拐弯抹角嫌他老?   鬼使神差地,索霓十分好心情地伸手摸了摸骆以熙的脑袋,刻意软了腔调:“骆爸爸,不要一天到晚凶着一张脸,人家容易怕怕噢……”   骆以熙的暗眸深了一深:“把你的猪蹄挪开。”   索霓继续笑意盈盈地作死:“骆哥哥,你怎么能嫌弃女儿的玉手是猪蹄呢,太不友好!”   她一边说道,一边兴致勃勃地挠乱他的头发,罔顾他越来越沉下去的黑脸。   下一瞬,在她准备见好就收之际,一只大掌横空扛起了她的腰肢。   索霓的身体骤然悬空!   骆以熙这货居然硬生生将她扛了起来,他将她扛在肩膊之上,就大踏步朝着海边踱去。   索霓重心不稳,吓得两只爪子紧紧攀住骆以熙的身体:“骆以熙你、你要干什么?!”   “把你丢海里喂鲨鱼。”他说得云淡风轻。   偏偏索霓还真的相信他的鬼话了!   眼看骆以熙踱至浪潮附近,就要将她一举扔下去——   索霓呜呜迭声惊叫,两只藕臂遽地抓住骆以熙的脖颈,死死缠紧他,身体瑟瑟发颤,楚楚可怜地叫道:“不要!不要!”   温香软玉在怀,尤其是当海风扑面而来,少女的发丝香气缠绕在他的鼻端,香气如雾气般缥缈,气息若即若离,骆以熙稍稍放缓了扔人的动作。   索霓趁机挣脱开了他的桎梏,从他身上跳下来,撒开双腿,哒哒哒地跑出一段距离。   骆以熙的视线落在她娇俏的身影,少女的两条腿又细又长又白,应和着夏日暖光,晃了晃他的眼。   骆以熙往回走,一个转身,一掬海水迎面泼了上来。   海水透心凉,将他的头发和衣领悉数打湿。   骆以熙阖上眼,捋起袖袂胡乱擦干脸上的水,凉飕飕地再度抬眸,伴随着一阵落荒而逃般地笑声,安子昊立即逃得远远的。   骆以熙懒得去跟孩子计较,待他在抬步,身后又一掬海水泼在他身上。   骆冰山心内升起一阵凉飕飕的寒意,他没有回首,却听到索霓阴谋得逞的笑声,少女的笑音如环佩相扣,婉转悦耳,嘤嘤动听。   “臭骆以熙,叫你要把我扔海里喂鲨鱼,”索霓放肆地掩嘴笑,尔后,准备再掬起一握水,“这下遭报应了哈哈哈哈——”   讵料,骆以熙没给她丝毫可以故技重施的机会,他三步两步追上去,一举堵住少女的路,一霎地将她双手反剪在背,让她动弹不得。   索霓身体剧烈的晃了一晃,脖颈上的围巾摇摇欲坠,大部分围巾脱落开来,露出了一截皙白的颈部线条。   他的咬痕,在日光的照彻之下,明晰地展现出来。   海浪潋滟,少女的眸心也潋滟出一池清水,她嘟着嘴求饶:“骆哥哥,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每次她告饶或者有求于他,总会用上“骆哥哥”这种狎.昵的称谓。   不远处,孩子们瞅到了这一幕,秦之韫有点生气,想要冲上前去!   没走几步,人就被杜汶一举拦截住:“小子你干啥呀?”   秦之韫激动得比划手语:“骆哥哥在欺负霓霓姐姐!我要去救她!”   “救个毛线啊,”杜汶啼笑皆非,他这几天也加急学了一些手语,勉勉强强凑合着用,“骆哥哥和霓霓姐姐玩得正开心呢。”   秦之韫拧眉不解:“我不觉得霓霓姐姐很开心,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杜汶没想到秦之韫还较真了,少年的年龄还很小,对于一些东西的知识储备还不远远够,他该怎么解释海水上的那两个大人是在打情骂俏呢?   他正犯难之际,商瑜盯紧秦之韫,发问:“你喜欢霓霓姐姐?”   秦之韫没有防备,呆呆傻傻地“嗯”了一声。   安子昊倏地说道:“秦哥哥,你现在不能喜欢霓霓姐姐。”   秦之韫陡然红了脸:“为什么不能现在喜欢?”   安子昊道:“骆哥哥比你先喜欢上了霓霓姐姐,你如果要喜欢她的话你得排队才行,如果骆哥哥不喜欢霓霓姐姐了,你才可以喜欢她。”   商瑜对此表示同意。   秦之韫气鼓鼓:“好,我等骆哥哥不喜欢霓霓姐姐了,我再喜欢她。”   近旁目睹全过程的杜汶:“……”小孩的恋爱哲学还是妙不可言。   那端,索霓急急告饶,她的围巾禁不起折腾,一大半掉落下去,她急得要去拣拾围巾,但身后那货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骆以熙看着索霓的颈部线条,轮廓剪影姣美柔媚,尤其是在雪腻肌肤的烘衬之下,她的脖颈上的浅红色咬痕更加显眼。   少女的脖颈是身体当中最为脆弱的地方,借着光阳,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隐藏在肌肤底下的青蓝色动脉。   ——还想再咬一口。   这样一个念头猝不及防冒出来,连骆以熙本人也怔了一瞬。   他不自觉松开了桎梏索霓的力道。   索霓得了空,迅疾往脚底揩油,一溜逃得远远的,一边重新披好围巾,一边朝着孩子们跑过去。   等她回到孩子们身边,再去回首,陡然发觉到了什么,她的肉眼明显地察见,骆以熙的肩侧不知何时出现了怜爱数值。   原来的8.5%,瞬间上升至了15%。   索霓瞬即想到,怜爱值的涨幅强度,是否与她与骆以熙接触的亲昵程度挂钩?   这一次的怜爱值涨幅比前两次的涨幅都要大,上涨了6.5%!   会不会是与他咬了她的脖颈有关系?   天杀的,索霓一想到他咬了她就来气。   怜爱值哪怕上涨得再多也缓解不了她的愤慨。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在海边玩得差不多了,就驱车回家。   夜间晚饭时光,安子昊刚碰上碗,肺部和咽喉部位陡然一阵奇痒,他不知怎的开始拼命咳嗽,甚至还断断续续的咯出血痰来!   全桌人都吓坏了,其他两个小孩被安子昊的反应吓傻,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索霓疾忙摸出药箱,帮助安子昊止血。   杜汶快步抱起安子昊到沙发上,让他半躺着,对他展开疗愈术。   奈何,杜汶的疗愈术对安子昊压根儿不起任何作用,小孩一直在拼命咯血,嘴巴和咽喉部位很快红肿起来,鼻咽两部位仿佛两道失控的水闸,一口皆一口的腥血从他的嘴巴和鼻子咳出来,五脏六腑都快被他咳出来似的。   索霓心疼的拿着一个小水盆垫在安子昊的嘴巴下方,小孩咯血咯得小脸苍白无比,身体孱弱颤抖,嘴唇泛紫,呼吸很是困难,仿佛了中了剧毒一般。   少顷,空气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索霓的大脑都是蒙圈的,她急急侧过首,万分无措地看着脸上依旧淡定的男子:“骆以熙,子昊他是怎么回事?”   骆以熙蹙眉道:“这应该是李锡的诅咒。”   李锡把怨毒的诅咒施加在学校的每个学生身上,只要学生擅自离开了学校 ,诅咒就会随时降临在身上。   这件事他是有顾忌的,但碍于一直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付诸言语,眼下,安子昊是最先遭到诅咒报应的人。   索霓和杜汶都是知情,杜汶直接问候了李锡的祖宗十八代。   索霓问:“那该怎么破解李锡的诅咒?”   骆以熙:“杀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3章 第33夜 【商瑜自己一个人去找校长了!】   “……杀了校长?”   索霓踌躇了,她清晰的记得开始开启游戏副本时,系统提示过她,身为玩家,严禁伤害游戏当中的任何NPC,否则会视作犯规处理。   从进入这座校园伊始,索霓一直小心翼翼地遵循这项规则,做过差点违规的一次事件还是在办公室当毛哲殴打秦之韫时,她才忍不住拔.枪示威,但对毛哲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戕害,她只是将办公室的书柜打穿了一个洞而已。   虽然规定了玩家不能杀死NPC,但是NPC可以杀死NPC。   比如,昭明学院里第一位死去的老师是蔡橘,她因为彻底激怒了商瑜,遂是死在了崩坏的公寓废墟之下。   又比如刚刚死去的毛哲和保安周横,他们要殴打秦之韫,因而选择了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被丧尸潮围攻扑咬,故此丧生。   索霓得出了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   她扫视忧心忡忡的秦之韫和商瑜一眼,视线有些不忍,她轻声对着骆以熙道:“是可以杀了校长,但必须是孩子们亲自出马,我们不能亲自动手。”   帮安子昊止血的杜汶一听,有点费解,音量稍稍抬高:“为什么要孩子们亲自去?孩子们都已经被老师们伤害成这样——”   “不是,杜汶,你冷静一下。”索霓用安抚性的语言温声说道,接着把自己的结论娓娓道来。   “我不想让孩子们再去见那些人渣,”杜汶听后,立即搬出原则,口气强硬地道,“要杀校长,什么方法都可以,反正孩子就不行。”   索霓正欲辩驳几句,身侧的骆以熙适时拦截住她:“也有另外一种不需要孩子出面的解决方案。”   索霓一举刹住了话语,一瞬不瞬地瞅着骆以熙:“什么方案?”   骆以熙没出声,他的视线落在守在商瑜和秦之韫两人身上:“孩子的情绪不太稳定,先送这两个孩子回屋。”   杜汶只好先把秦之韫和商瑜哄回屋内,但商瑜红肿着一双杏眸,死死凝视着瘫躺在沙发上的安子昊,她满脸都是泪。   此时此刻,安子昊已经止住了咳嗽,但他底下的水盆已经积满了咳出来的血,小男孩脸色苍白若纸,双眼泛白,小唇呈现病态的青紫色,神智已经陷入严重昏厥状态。   小男孩那一副奄奄一息的病弱状态,让众人不忍直视。   索霓不忍心,大步踱至商瑜眼前,缓缓蹲下身体,伸出手一点一点揩掉她的泪。   商瑜顺势抓住了索霓的手,眼眶里攒蓄的金豆豆控制不住地朝下坠落,她抽抽搭搭地比划着手势:“子昊能好起来吗……”   索霓佯作轻松地摸了摸商瑜的小脑瓜,说道:“一定可以的。”   “姐姐你骗人,”商瑜的泪陡然止住,她深深凝视着索霓,“你们说要杀死校长,子昊身上的诅咒才能消除。”   索霓震愕,原来商瑜什么都知道。   一时之间,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略显无措地侧首看向骆以熙。   骆以熙冰山脸上是寡淡的表情,一副让人找不到任何光和热的恹嫌表情,索霓一点都不指望让他来亲自安慰小姑娘。   “骆哥哥想到了另外一个好办法,能让子昊好起来的好办法,”良久,索霓斟酌着措辞,道,“这种办法不需要杀死谁,你们不用担心。”   “真的?”商瑜黯淡的眼底浮起了一丝光芒。   “嗯嗯,真的!”索霓眼角含笑。   “不骗人?”   “不骗人。”   于是乎,在索霓的加持之下,杜汶成功安抚秦之韫和商瑜返回屋中休息。   等人走以后,索霓忧心忡忡地望着沙发上的安子昊,耳畔传了一句话:“我刚刚为他拭脉,他的脉搏还在动,应该不会死。”   索霓有些啼笑皆非,骆以熙一直不太会讲人话,从他嘴里吐出的任何一句话,绝大一部分都会气死个人。   索霓直奔主题:“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让李锡自动解除施加在孩子们身上的诅咒。”   “……”索霓眼角抽了一抽,就差掀桌了,就离谱,这是什么鬼办法?!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李锡这个人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好鸟,指望他主动解除诅咒,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李栋是李锡的弟弟,”骆以熙眯了眯眼睛,“我们可以在李栋身上下手。”   这倒是一个新思路。   “你打算怎么做?”索霓深思良久,尔后问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骆以熙言简意赅地道。   十分钟后,杜汶从客房里出来:“终于把他们哄睡了。”   接着,他举目看向外端的两人:“你们商量得怎么样?”   当客房的门关上的同时,房内的黑暗之中,原本该是睡着的少女悄然睁开了眼睛。   商瑜缓缓坐起身,她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她非常想知道骆哥哥和霓霓姐姐会使用什么办法让安子昊好起来。   甫思及此,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悄咪咪地蹲伏在门口边,微微拧开门把手,窥探外端的动静。   门外,三个成年人在商量他们的行动计划。   商瑜通过辨识唇语,大致知道了他们想要通过什么办法来接触安子昊身上的诅咒。   ——没有用的,李锡那种人,连情妇蔡橘的死活都可以不闻不问,更何况是他的亲弟弟李栋?   ——即使骆哥哥霓霓姐姐他们抓住了李栋,以此威胁李锡,李锡也绝不可能会解除诅咒。   ——是不是,只要杀死了李锡,安子昊就可以解放了?   商瑜慢慢地阖上了门扉,袖下的小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躺回了床上。   *   客厅内,索霓和骆以熙、杜汶商量好了计划,决定明天一早破晓时分就开展行动。   目前只能先等安子昊的病情稳定下来。   因为害怕诅咒不知是什么时候降临到孩子身上,随时会有突发情况,三个大人需要轮流值夜班。   夜半,轮到索霓值班时,交接班的骆以熙道:“回去睡吧。”他看到了少女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显然没有睡好。   索霓竭力逼自己清醒,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神智一时半会儿清醒了几分:“不用啦,我来吧,你回屋休息。”   阳台之外有风拂来,索霓鼻腔微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骆以熙眼眸深了一深,他回屋拿了一块毛毯,返回来,不由分说扔在她身上:“披上。”   一副不容她拒绝的强势口吻。   骆以熙扔毛毯的动作有些粗鲁,索霓从头到脚都裹上了毛毯,身体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恍若一只肉嘟嘟的小胖粽子。   待索霓把脑袋从毛毯里探出来时,骆以熙已经回屋休息了。   他拿的是他盖过的毛毯,毛毯上裹挟着他身上的清木气息,淡淡如晨雾缭绕在她鼻尖,很好闻,索霓不自觉深嗅了一下,唔,毛毯上残留着他的体温。   这就是当男主对她的怜爱值为15%时,她所能享受到的VIP待遇吗?   索霓披着毛毯,把毛毯的一半分给了沙发熟睡的安子昊,少年身上已经裹了一张薄被,但夜间风大气温低,她怕他着凉。   客厅里的狼藉已经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但为了怕安子昊旧疾复发,她重新备好了一只崭新的水盆和几包纸巾,还有止血药。   不知是不是处于安全感的缺失,当索霓把毛毯分给安子昊时,少年梦呓似的咕哝了一些模糊的音。   索霓去抚平小男孩蹙紧的眉,却被小男孩紧紧抓住了手指,索霓也任由他抓着。   夜半,阳台之外天穹陡然落起了瓢泼大雨,一派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调调。   索霓遽地起身去关上阳台的门扉。   也就是在她起身关阳台的门那一刹,一道娇小的黑影从客厅溜了过去。   半个小时以后,客房里的杜汶被秦之韫摇醒了,杜汶迷迷糊糊地揉着惺忪睡眼:“啊,之韫怎么了……”   秦之韫拿着一张折叠的纸给他看。   杜汶慢吞吞地接过一看,仅一眼,他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儿从床上谈起爱,睡意全无,他往床上一瞅,这里哪还有商瑜的的身影?!   杜汶匆匆忙忙爬起身来,连拖鞋也忘记穿,就冲出房门,迅疾敲开卧室的大门:“骆兄,大事不好了!”   索霓正在客厅里浅眠,她睡得很浅,一听到杜汶这么动静,也很快就醒了。   她瞅了安子昊一眼,小男孩睡颜安详,脸色开始恢复红润,她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垂下。   索霓披着毛毯跑到走廊上,走廊尽处,骆以熙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杜汶说道:“商瑜自己一个人去找校长了!”   晴天霹雳!   索霓遽地跑到玄关门口,发现商瑜的鞋不见了,去拧大门的门把手,一下子就拧开了,门没有反锁!   商瑜果然偷跑出去了!   骆以熙古井般的深眸毫无一丝波澜,面沉似水:“她怎么出去的?”   索霓一阵心虚,顿感自己倏忽了!   她在值班的全过程都睡得特别浅,只要有一些动静动响,她都会立刻察觉到。   商瑜自己一个人偷跑出去了,索霓本人居然没有察觉到分毫!   等等,索霓在值班过程当中,有一回去关阳台的推门,应该是那一回,商瑜趁着她分神就偷跑出去了。   索霓心内万分歉疚,心急如焚,骆以熙一边穿上外衣一边拿起车钥匙,稳定军心:“你先打开地图,查看她的地理坐标。”   索霓急急打开地图。   此一刻,三个人的视线聚焦在地图之上。   商瑜的地理坐标显示在距离昭明学苑的附近一百米处。   而校长李锡的坐标就正巧在学院正门口!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4章 第34杀【终于知道要回学校了?】   黑月高悬,长夜如绞索般漫长,世界沉浮在一片铁黑色的暴雨之中,狂风寒啸,游蛇般的阴翳闪电游弋在云层背后,浓稠雨幕当中,一辆面包车疾行柏油马路之上。   车内,杜汶开车,骆以熙坐在副驾驶座上,索霓和秦之韫还有被惊醒的安子昊坐在后排。   当初,骆以熙出于雨夜驾车不安全的顾虑,打算携杜汶出门,且让索霓守着孩子们在公寓里,但索霓死活都不同意,非要跟着来。   索霓临出发之前,右眼一直在狂跳,有一种即将发生大事的不祥征兆,她实在无法一个人待在寓所里守着两个孩子,让骆以熙和杜汶趁着雨夜去营救商瑜。   商瑜知道杀死校长可以解除安子昊的诅咒,所以她是打算启用异能——崩坏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种异能是损人又不利己,甚至会把自己的命给赔进去!   暴雨如注,疯狂叩击在车窗之上,如厉鬼的哭嚎,柏油路面隐隐浮显三两道黑色人影,是夜间游动的丧尸,杜汶原想绕道避开,却被骆以熙一句冷言命令道:“离合器踩到底。”   杜汶咬紧了牙关,干脆紧紧闭上了眼,这辆面包车遂是在瓢泼雨幕之中拉出了一道笔直的血色弧线,四五具丧尸的躯体被碾在车轮之下,大片黑红色粘稠的血渍溅在玻璃窗上!   一股子浓郁熏鼻的血腥味从玻璃的罅隙里钻入,丧尸的森白面孔倒映在浑浊的车窗之上,伴随着凄惨幽绝的“呵呵呵”声。   秦之韫看着这些丧尸面孔,害怕得缩在索霓的身侧。   安子昊病恹恹地躺在索霓的怀中,瞅到这些丧尸,小男孩的小脸益发苍白,索霓察觉到,迅疾捂住了他的双眼,不让他继续受惊。   杜汶一边握紧了方向盘,一边连忙拉开雨刷器,努力扫除路面障碍。   骆以熙沉默得一言不发,他身边的气压很低,几近冷冻成冰。   索霓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让他和杜汶来为她埋单,心中淤积着浓重的愧怍心态,她不敢擅自出声说话,脑中思绪如浆糊一般混混沌沌,又如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   安子昊突然揪住了索霓的衣袂,索霓垂下首。   依和着暴雨扣窗之声,小男孩慢吞吞地摆着手势:“阿瑜去哪了?”   索霓觉得安子昊一定是知道答案了,但他不敢去相信,索霓捶着眼睫,沉默了一会儿,道:“阿瑜非常担心你的病情,所以去找校长了,毕竟只有校长才能‘治’好你的病。”   一抹阴翳的影子出现在安子昊的脸上:“阿瑜会死的。”   一句话,却捎着最深的绝望。   而他偏偏看起来是如此冷静而淡然,实际上骨子里早已脆弱不堪。   安子昊不等索霓做出回应,继续道:“没事,我愿意跟她一起死。”   索霓陡觉鼻头酸涩:“你说什么傻话!”   安子昊无声笑了笑,近旁长久不做声的秦之韫看着他,问:“你喜欢商瑜吗?”   “我们是亲人,她是我世界的太阳,没有她我会枯萎。”   秦之韫忍不住抿了抿唇角,他没有接话,但眼上却表达出一句话:“幼稚的比喻。”   小屁孩讲着稚拙的情话,索霓却一点都笑不起来。   十五分钟,面包车抵达了学校的一百米开外的位置,隔着一段崎岖的路面和瓢泼雨幕,索霓一抬眸,遂是看到了少女的身影。   商瑜一身白色衣裙,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她站在学校大门的中央,李锡就在校门内,李栋为他的兄长撑起一柄巨大的黑色雨伞,两个中年男子脸上是油腻的笑容。   “终于知道要回学校了?”李锡笑着问。   此刻,天空又砸下来一道霹雳般的响雷,电光如一道利刃将这座城市劈裂成黑白两面,少女的脸隐藏在一片阴暗的光影里,情绪诡异莫测。   骆以熙和杜汶赶紧下了车。   仿佛收到了心灵感应似的,安子昊强撑着身体从索霓的怀里坐起来,一举推开车门,跳车跑入雨幕当中!   索霓没有去阻拦他。   杜汶想要去将商瑜带回来,但商瑜侧过了脸,满是愤慨之色的红眸划过了一丝戾气,忽闻“啪”的一声,她与两个成年人之间陡然出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地缝,地缝的形态恍若一张血盆大口,底下便是万丈深渊,将商瑜的活路硬生生淹没了。   “商瑜你快回来!”杜汶心急如焚。   商瑜充耳未闻。   骆以熙的袖口被一股微小的力道轻轻曳了一会儿,他低首,是安子昊。   “只要你们肯乖乖回校,”此刻,李锡的嗓音回荡在雨幕之中,“学校就庇佑你们一生。”   “这绝对不可能!”杜汶气急败坏,“我们是不可能将孩子们再送回到你们这群人渣手里的!”   “到底可能还是不可能,”李锡笑意盈盈,“还得靠孩子们来做主。”   他话音甫落,视线猝然落在了安子昊身上。   安子昊如罹雷殛一般,喉头一痒,血腥味陡然直逼口腔,“噗”的一声,他不自觉喷出一口血来,身体如虾般死死蜷缩住。   骆以熙瞳孔微缩,遽地将安子昊抱起来,小男孩的身体一阵病态的痉挛,血呕不止,骆以熙身上的湿漉漉衬衫逐渐晕开一大片腥血色的血渍。   “安子昊!”索霓在车内待不住,遽地冲出车门,奔至小男孩的身前。   雨注如瀑,索霓蹲伏在泥泞的地面上,手忙脚乱地拿出医药用品帮他止血。   秦之韫和杜汶都被这种突发场景吓了一大跳,呆愣愣地僵窒在原地。   商瑜猛地侧过首,隔着雨幕,她撞见安子昊那极度苍白的脸蛋,她的耳侧传了一记嘚瑟的笑声:“如果你们不回校,那么老师就会对不听话的学生施加惩罚了呢。”   商瑜袖下的拳头紧了紧,指甲直直嵌入了肉里,一丝血渍从指缝里缓缓流淌而出。   “他妈的,老子真想一枪.毙了他!”杜汶恨得咬牙切齿。   骆以熙正欲启口,脚下的地面倏然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他心下陡地一沉,是地震——原本绝不该发生的事情,在此一刻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一道蛛网般的裂缝从商瑜的脚下迅速延伸开来,尔后,裂缝以加速度之势朝四面八方无限延长,恍若一头巨型食人魔,从地底之下攀爬上来,一举要剿灭所有生者!   “商瑜!”索霓近乎失声地呼喊她的名字,“深呼吸,不要动气!”   但她的呼喊对于这场灾难的补救作用而言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少女压根儿没有回首看他们,她近乎癫狂地朝李锡他们长长嘶吼了一声,嘶声惨烈而凄绝,音线仿佛一根带刺的锥子,硬生生将人身上凿下了一道血窟窿。   校门在此一刻瞬间坍塌下去,门背后的李锡和李栋一刹那慌乱了神,事情的结局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原以为拿捏到了商瑜的软肋和命脉,可以进一步制服她。   殊不知,商瑜的情绪失控了,她的精神陷入了癫狂!   李锡和李栋脚下的地表开始里剧烈的晃动,铁质校门就迎面朝着他们狠狠砸了下来!   李栋吓得丢开伞先逃一步!   而李锡因为腿伤尚未完全恢复,饶是想要紧急避开这个大铁门,也是力不从心,他没逃几步,后脑勺陡然扎入一根细长的金属物件,大门上的荆棘镂纹尖刺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   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从李锡的后脑勺流淌下来,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身体已经被大铁门接踵而至的重量埋葬在废墟底下。   李栋看见自家老哥的悲惨下场,吓得双腿失禁,他不是不知道孩子们拥有异能,但绝然没有料想到他们的异能居然会有这种毁天灭地的作用!   他一路跑回宿舍楼下,想躲入公寓里,但他没上楼梯,忽然听到脚底下一声清脆的裂响。   一道裂缝如诡谲的游蛇般蹿到他的脚下,地皮一刹那皲裂开来,墙摧屋折,地面如失衡的吊桥开始上下沉浮,李栋重心不稳,脚底打了个滑,在地面上跌了一跤。   这一跤让他的膝盖骨陷落入地缝之中,教他动弹不得。   李栋惊恐万状,死命地想要把自己的膝盖拔出来,但下一刻,一抹巨大的黑色阴影瞬间笼罩住了他,李栋遽地抬起首,刚一抬眼,一堵白墙坍塌在他身上!   索霓从未经历过六级地震,但商瑜失控的这一瞬间,地表剧烈地沉浮和摇晃,以及以肉眼可以明晰窥见的坍塌建筑,让她深深领教了地震的巨大威力。   骆以熙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举捞起地面上的索霓和安子昊,三步两步往车内赶。   可安子昊死活要挣脱开他的桎梏!   他甚至咬了骆以熙一口。   索霓对骆以熙道:“你放开子昊,让他走。”   “……”   骆以熙费解地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都没问,直接松手,安子昊撒开了腿,朝着商瑜所在的方位温吞吞地跑过去。   “快上车!”骆以熙冲着杜汶喝了一句。   杜汶心有忧戚:“商瑜她……”   “你想坠入地表底下就待在原地。”   骆以熙话毕,不由分说地把索霓塞入车内,杜汶见状,踌躇了五秒,整个人也不敢有丝毫携带,迅疾捎着秦之韫返回后座。   即使坐在车内,他们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地表那堪比地动山摇般的剧烈浮动,此次骆以熙负责开车,他娴熟地后撤数米,接着,他锁定校外的方位,将离合器一足踩到底!   迎着雷电划亮的深夜城市,这辆面包车趁着地表彻底崩坏之前,迅捷逃离了昭明学院。   车后,是崩坏的校园,还有那几个体弱的身影。   车前,是黑色丧尸群,还有动荡不安的未知。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5章 第35杀【据测定,宿主的异能等级为2.5级,宿主棒棒哒!】   暴雨是在面包车冲出丧尸群的突围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夜尽天明,凄厉的瀑雨声与电闪雷鸣恍若小说收束仓促的结尾,在交睫之间杳然无踪,橘黄色的淡金日光撬开厚密云层,偏略地斜射世间。   世界仿佛正在度过一场浩劫,黑夜与白昼两个过渡带,在这一刻隔离得泾渭分明,索霓心绪惊魂未定,商瑜情绪失控那一幕和安子昊绝望地奔向她这个场景,迄今历历在目。   车前是无限向天边延伸的破晓光影,她忍不住往后车窗瞅过去,黑暗,依旧是黑毵毵的暗夜,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化为断壁残垣的学校建筑,却再也看不到商瑜和安子昊的身影。   【叮咚!恭喜玩家骆以熙、索霓、杜汶达成“逃离恐怖学院”故事副本Happy Ending结局:孩子们的复乐园】   一道雄雌莫辨的嗓音回荡在城市各方,声线幽远空灵,引人遐思不已。   楠城的城市上空,赫然浮显出一条大写加粗的字样,字样的出场方式就如古旧的老式打印机一个笔画一个笔画的敲出来一般。   索霓震愕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居然打通了游戏的HE结局?   这怎么可能……   “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他们心甘情愿选择的路,”在驾驶座上长久不做声的骆以熙转眸一撇,视线在索霓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是他们最好的安排。”   索霓对“孩子们的复乐园”探究了一会儿,忽然顿悟。   之前,孩子们没有逃离过昭明学院,这个学校对于他们而言是完全丧失了快乐的地方,此时的学校可以称作“失乐园”,一座失去快乐的学园。   而今,他们已经完全摆脱了一切的老师,抹杀掉了一切的暴力,挣脱开了原本梦魇般的生活,他们成功抵达了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甚至会进入一座美好的学院,重新开始新的校园生活,快乐对于他们而是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于是乎,此刻的学校可以称作为“复乐园”。   “嗨咯,亲爱的宿主,”已经下线很长一段时间的系统终于上线履职了,“因你在游戏副本表现卓越,系统奖励你的异能等级上升0.5级……”   “目前,游戏奖励已发放至宿主的系统里。”   “宿主异能等级正在更新,正在计算中……”   “据测定,宿主的异能等级为2.5级,宿主棒棒哒!”   索霓嘴角痉挛:“……”棒个鬼。   异能2.5级是个什么鬼!   异能等级居然还有小数点?!   游戏这是有多抠门,连四舍五入都不肯给她凑个整数!   待她再回头去望向那一座坍塌的学院时,一抹巨大的圣光从天而降,严严实实地笼罩住废墟,少顷,这一片废墟遂是消逝在索霓的视域之中,   昭明学院不见了。   系统对索霓道:“只有在这场游戏里幸存下来的、并且对宿主拥有好感度的NPC,将会恢复成玩家身份。”   索霓不由得看了身侧的秦之韫一眼,少年很疲惫,脸上皆是浓重的惫色,他环着双臂,眼睛内上下眼皮相互打架,快要阖拢,但少年似乎在跟谁较劲儿似的,逼迫自己强打精神。   少年的眸子显得微红,索霓蕴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还在为阿瑜和子昊难过吗?”   少年点了点头。   “阿瑜和子昊去了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里啦,那里没有伤痛和离别,他们可以与亲人们团聚,生活得开心了。”   “真、真的吗?……”少年的脸上充满着不可置信。   “嗯嗯,真的呢,”索霓刻意放缓了语调,“现在之韫你有什么打算呢?”   秦之韫面颊一霎地变得有点点苍白,垂下了眼睫。   索霓就这般看着他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恍若一架红绿灯在几个颜色来回切换。   驾驶座上的骆以熙道:“你跟我们一起离开么?还是要继续呆这儿?”   他问的人是副驾驶座上的杜汶。   杜汶摆了摆手:“我在楠城还有几个朋友,我想明天跑去找他们聚一聚,我还想把人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的呢。”   骆以熙空闲的一只手待在车窗边沿,修长的指腹叩击着车沿道:“可能没时间了,我们今晚就出城。”   杜汶微愕:“这么急得么……”   “嗯。”骆以熙回复得言简意赅。   十五分钟以后,骆以熙把停在了笙歌公馆门口,杜汶豪气地说:“酒店的地下车库还有几辆公家的车,这辆车就给你们用吧,”   骆以熙也不见怪,拿着车钥匙跟杜汶道了一声谢。   杜汶掀开车门一举跳下了车,离开前多看了索霓和秦之韫一眼。   杜汶拍了拍手:“之韫小弟弟就交给你们照顾了,我怕我这个糙爷们养不活他哈哈哈哈。”   骆以熙看向索霓。   索霓发觉前端两个大男人都在瞅着自己看,而骆以熙的视线是捎着一些征询意味,他在询问她的意见。   索霓伸手摸了摸秦之韫的脑袋:“我问问孩子的意见。”   索霓把少年垂下的脑袋掰起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比划着手势道:“之韫,我和骆哥哥要和杜哥哥分别了,我们想问一下你,你想跟谁呢?”   “当然是霓霓姐姐!……”少年眸子里晃过一丝赧然羞怯,他像是怕被人遗弃似的,手掌紧紧揪住索霓的袖口,不肯放开分毫。   “之韫跟我们。”索霓朝着眼前两个大男人做出决策。   杜汶笑嘻嘻:“我就知道。”   骆以熙的眼眸深了深,削薄的唇角沉了沉,情绪略显复杂。   “既然留下来,那就安分点。”骆以熙的视线拨转回去,语气捎得几分冰冷,甚至神色也有几分臭,仿佛秦之韫欠了他好几百万似不还的。   杜汶察觉出一丝猫腻:“表哥吃表妹的醋了?”   杜汶的嗓音不大不小,刻意压沉几度,音量刚好可以让驾驶座山过的男人听见。   骆以熙乜斜了他一眼:“没事的话把车门关上。”   杜汶了悟,这是骆冰山变相对他下出逐客令了。   偏偏杜汶是个脸皮厚到人神共愤的境界的,他不撞南墙不回头:“表哥你就别装蒜了,你暗恋表妹是不是?”   骆以熙蹙眉看着他,他继续道:“之韫小弟弟虽然年龄还很小,但会让你产生危机感,你也别老是装闷骚了,该上的时候就上,别让小弟弟有机可乘,不然我怕表妹就被弟弟抢走了哈哈哈……”   不等骆以熙做出表情反应,杜汶遽地关上车门逃之夭夭。   骆以熙透过后视镜,发现秦之韫已经靠在索霓的肩侧,少年既是舒服又是享受地将脑袋枕在少女的身上,眼眸深阖,悄然入睡,神态美滋滋。   骆以熙脸色似乎更黑了,车辆行驶在一个十字路口,他刻意做了一出急刹。   后座两人的身体差点磕在前座。   索霓率先反应过来,她支棱起身体,秦之韫晕糊糊双手撑在扶手上,定了定神,不经意间,撞入了一双邃深的眸子里,骆哥哥好像在看着他,神态不太友好的感觉。   但等秦之韫揉了揉眼睛,再度望过去看仔细时,骆以熙早已挪开了视线,不再看自己了,男子的神态恢复成一片冰山冷漠脸。   仿佛刚刚那一张稍显不友好的神态,只是个错觉。   索霓是个局外人,丝毫没有感知到骆以熙与秦之韫之间的锋芒对撞,她仅是揉了揉眉心:“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刹车了?”   ——自从有了秦之韫的存在,她已经好久没有称呼他为“骆哥哥”了。   骆以熙回想起杜汶的那一番话,牙关紧了紧,最终牙关松开。   他道:“我们下一站去翳城。”   索霓问:“为什么要去翳城?”   骆以熙扬了扬一侧的眉:“你说过你要去帝都找你的母亲,翳城是帝都的必经城市。”   索霓顿了好一会儿,心内塌陷了一片,糟糕了,原身的记忆里好像没有提及她的母亲居住在帝都、然后原身想要去帝都找她老妈的这个记忆档案。   索霓悉身的血液瞬间集中在心口,她是不是要露馅了?!   她脸上的反应可谓是异彩纷呈,骆以熙观察着她的神态,削薄的唇角轻然抿起,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索霓觉得骆以熙所提出的这一个问题可能是一个深坑,如果他是在试探她,刻意提出一个莫须有的人,如果她矢口否认,他应该不会怀疑她,但是,如果原身真的提到过要去帝都找她老妈这件事,那么她还装作不知情,这绝对会露馅。   一时之间,索霓陷入两难的境地,她不动声色地探查着骆以熙的神态,看看他的脸色有什么端倪和破绽。   刚巧,骆以熙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眼中。   古井般的深眸遇上了静水,击出了一线水花和潋滟涟漪。   索霓迟迟不答,骆以熙:“嗯?”   索霓心慌意乱,最终决定殊死一搏,故作柔弱地说道:“嗯,一切都听骆哥哥的。”   ——她每到底气不足或者有求于人的时刻,都会主动搬上这个亲昵称谓。   骆以熙算是摸清她的套路了。   不过,他现在偏偏吃她这一套了。   她有把柄捏在他手里。   骆以熙的心绪阴转晴,心情见霁,拉上手闸,踩下离合器,面包车直抵翳城方位而去!   后座的索霓暗自舒了一口气,心内暗道:“唔,还好还好,骆冰山没有察觉出她的身份,不然她就死定了!”   在她没有看到的背阴处,骆以熙唇角轻抿一丝慧黠的弧度。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6章 第36杀【骆冰山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翳城天气继承了楠城天气一个较为突出的地方,就是喜起大雾,天气阴晴不定。面包车驶入翳城城市地界之时,翳城就掀起了一阵冷锈色的浓郁雾团,雾气铺天盖地笼罩而来,让人看不清前方十米之外的事物。   雾气如一只诡异的粘稠触角,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舔.舐着车窗每一寸玻璃,在车窗上滞留之下一些诡谲莫名的腐朽印记。   一阵尖啸的“呵呵呵”声擦过车窗,一大群深青色的行尸走肉在柏油马路的边沿缓慢行走,丧尸数量无以计数,附近的街衢、巷道皆是丧尸的身影,他们如繁殖速度惊人的病毒,疯狂侵略与侵占这座二线城市的每一处毛孔。   城市建筑是千疮百孔,诸多车辆堵塞在交通要塞之上,面包车如果不是因为体型比一般车辆要瘦窄要纤长一些,还真的无法从瘫痪拥挤的死寂车流里脱出身来。   这种场景让索霓心里生畏,脊椎生寒,她来翳城之前先着手调查过翳城目前的大致情况和丧尸活跃度。   翳城是南方众多城市当中的高风险沦陷区之一,丧尸活跃度位居南方城市群落TOP 1,尸群活跃度高达77%,相当于在一百平方米的空间里,丧尸活跃的面积就霸占了七十七平方米。   丧尸的身影盘踞在城市建筑的各个毛孔和落脚,粗略放眼观望过去,他们几乎不见活者生存下来的踪影和气息。   索霓殊觉恍若进入了末日丧尸电影的场景里,世界塌颓一片,幸存者活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   “咕咕咕——”穿越城郊高速一带时,空寂的车内冷不丁传了一声肠胃的神吟。   因为骆以熙开车没有习惯放广播或者音乐的习惯,何况目前举国的电路系统也全面谈话,于是乎车内的气氛一直是针落可闻的状态。   骆以熙的视线幽幽挪向了后视镜,凝向了车内后座某个少女。   索霓感知到骆冰山在看着她,面无表情地以拳抵唇:“你看什么?”   “饿了么?”骆以熙视线淡然地收回去。   “是之韫饿了。”索霓决定甩锅给秦之韫,说着,她露出慈蔼的神态,温柔地伸出手缓缓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瓜子儿。   “……”秦之韫因为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能细细观察两人的神态和唇形,他对索霓颇为热忱的一记摸头杀感到莫名其妙,心却主动加速,脸阔冲血。   索霓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结果,又一阵“咕咕咕”声,响彻车厢内外。   骆以熙眼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食物应该存储不多,先去囤食?”   索霓惊愕于他没有调侃与戳穿自己,反而温声软语地来征询她的意见,她一时多少有些精神恍惚,不自觉侧首看向窗外,喃喃地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嘛?”   骆冰山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索霓没有用异能,骆以熙对她的怜爱值也没有丝毫的涨幅,怎么骆冰山会主动来询问她的意见?   对端,骆以熙没听清,眸光微微一敛,鼻端挤出一个简单的音:“嗯?”   男子的嗓音压得很低,音线低醇,尾调轻盈而勾人,音序悄悄上提,弥足摄人心魄,索霓稍不留神,心跳便被他的嗓音撩了起来。   索霓只好心猿意马地答:“好,一切都听骆哥哥的。”   骆以熙浅笑:“好,你先打开地图,先看看楠城哪些地区丧尸活跃度相对没那么高。”   索霓:“……”   此刻的心脏仿佛一瓶使劲儿摇晃的冰镇汽水,脉搏是汽水瓶盖,轻轻被拧开,大堆膨胀的雪色泡沫跌跌撞撞从瓶底涌上去,瞬间围满瓶口周遭,气泡酸酸涨涨,心绪的重心差点控制不住,要失衡,要狂飞起来,庶几又从泡沫之上深深跌落下去。   索霓按捺住突发的心悸,咬住嘴唇,打开了地图。   【实时更新地图中……】   【现在是帝都时间2020年7月15日早上8:45分,所在的坐标为中国翳城……】   索霓对地图系统道:“请显示翳城丧尸活跃度地图。”   【地图正在加载中……】   【地图生成加载完毕!】   少顷,一幅色彩缤纷的翳城城市地图浮现在索霓的眼前,她仔细观览翳城各个地区的丧尸活跃度,翳城北方已经基本沦陷,而南边边陲的几个郊区存在几丝绿色生命气息。   索霓决定去南方边陲:“去这里。”   她将地图上的导航系统同步在面包车的导航仪上:“这个地方有生命体存在,我们囤食的概率很大。”   骆以熙秒懂:“你们系好安全带。”   索霓立即帮身侧没在状态的秦之韫系好了安全带,再帮自己系好安全带。   骆以熙凉凉乜斜了秦之韫一眼。   “下次一定要让他自己事情自己做。”他心道。   骆以熙迅速规划出一条绿色通行路线,拉紧手闸,猛踩离合器,方向盘朝着右端旋了一圈,面包车恍若一道雪白色的箭簇,在十字路口怒拐了一道360度大弯,接着锁定南方地区疾驰而去!   索霓本人没个防备,她的后脑勺一下子磕在了后驾驶座上!   他喵的,亏她以为骆冰山转性变温柔了,结果这只是个假象!   面包车在一个小时以后,驶入了南区边陲。   边陲的低落并不算繁华,基本算是城中村地段,方圆几里仅有寥寥几座中型商超,绝大多数的平房已经是一片遗迹,枯树败石,断壁残垣,此刻的天穹被阴云厚厚地遮住,车身上覆盖下了一抹阴翳般的阴影。   面包车停在了一块商超门前一片空旷的停车坪上,商超斜对面有个人影儿,人影儿杵在雾气当中,若隐若现。   索霓降下遮阳板,透过车窗起雾的玻璃面,待雾气消散,她看清了那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身影胖硕且高大,妇女拉了一辆小型手推车,手推车上摊着一张铁锅,铁锅上躺着一张方形的金黄鸡蛋面饼,铁锅四遭,码放着一大碗豆腐泡、白葱、鸡蛋和网袋火腿肠。   妇女穿着桃红色单薄围裙,一种寻常大妈的打扮,手上戴着两只长袖套,手上灵活地打蛋、烙饼。   乳白色油烟从铁锅里“滋滋滋”地冒着气泡,面对此情此景,索霓清晰的听到秦之韫明显地咽下了一口干沫。   她自己的肚腹也咕噜咕噜嚷得更响。   现在居然还会有人卖鸡蛋饼,索霓下意识想到不是这个妇女不对劲儿问题,而是她本人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骆以熙爽利地掀开车门,准备下车。   索霓抬眸问:“你去哪儿?”   骆以熙:“去商超囤货。”   索霓希冀地搓搓手:“你身上有十块钱吗?”她伸手指了指马路牙子上斜对面五十米开外的煎饼馃子摊铺。   十块钱可以买两块鸡蛋饼!   骆以熙眼眸闪烁了一下,他扫视煎饼馃子摊位好一会儿,眸瞳之色深了深,一抹兴味浮显在他眸心深处:“你买鸡蛋饼?”   “嗯,对呀!”索霓朝他伸手,神态俨然一副小女孩向大人讨要糖果的期待神色,“你有十块钱咩?”   “等你买了,具体多少钱再结账。”骆以熙话毕,旋即转过身踱入商超的大门口。   “不给就不给,骆抠门。”   索霓吃了个闭门羹,悻悻地拉起秦之韫,趋步跑到斜对面的煎饼馃子摊子前,对着妇女道:“阿姨,来两个鸡蛋饼哈!”   殊不知,那个妇女的脸缓缓抬了起来,脸色是一片病态的白色,森然冲着两人笑了一笑:“好咧,要放血么?”   索霓被妇女白脸那一抹诡谲的笑容深深蹙了蹙眉,事情有点点不太对劲儿,她心内一阵惕凛,旋即打算捎着秦之韫离开!   可两人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原本阒寂的街头,冷不丁忽闻“哐哐哐”一阵车轮碾压路面的巨声,四下冒出来一大拨机车队,来人里三层外三层将索霓和秦之韫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一个人是个阔膀汉子,生得人高马大,一身黑色紧身披衣,外罩一件单薄夹克衫,脸上套了个金属鼻环,方脸盘上一副凶悍之相。   阴骘地扫了索霓,脸上浮起一丝淫.笑,朝着身侧的喽喽们大笑道:“这回钓了个前凸后翘的软妹子,把她跟那个小弟弟一同活捉回大本营,今晚开荤!”   周围的人旋即如饿狼瞅见肥肉油腥一般,双目都泛散着贪婪的绿光。   索霓第一直觉怀疑自己误入了西游记片场,自己是个女版唐僧,携着秦之韫这位沙僧,路过此地化一下斋,结果那个准备化斋的人是个白骨精。   眼前这堆人是牛魔王和他的小弟们。   索霓看到妇女撕下了伪装,那一个煎饼馃子竟是个虚晃,索霓适才意识到妇女的异能是伪装术,并且她的异能等级绝对在索霓之上,否则索霓的系统一定会提示她有关妇女的异能。   索霓也侦查不到为首那个壮汉的异能,仅能感知到一股子巨大的能量磁场在隐秘波动着。如果要单挑,索霓就绝对死的很惨,对方的异能等级差不多都在自己之上,如果单靠武力,那只能拖延时间,只能智取。   索霓暗自让系统去呼叫骆以熙,一边向他发出SOS信号,一边对着那些准备扑上来活捉她的人喝道:“慢着!你们是哪个部门,为什么要抓我们?”   为首那汉子道:“我叫曹征,这是我们组织的城市铁骑兵团,这座城市的管控一切由我们说的算。”   索霓冷然失笑:“大叔,你尼玛的是肥宅漫画看中毒了吧?人长得正儿八经的,脑袋却有大坑。”   曹征被索霓一张伶牙俐齿怼得七窍生烟,憋红了脸,旋即吩咐其他喽喽上前抓住她们俩!   这群牛鬼蛇神应该是趁着世界末日而趁机霸占了这座城,罔视法律道德,在这里横行肆虐,为非作歹。   索霓深吸了一口凉气,俗话说年轻人不讲武德,她一点都不想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他们展开武力斗争。   她将秦之韫护在身后,余光之中瞄见他们的那辆面包车就在西南方位十米之外,她的手.枪还剩下六枚子弹,应该可以撑过这十米。   她暗自朝秦之韫比划了一下,她倒数“三二一”,两个人就朝着哪个方位冲过去。   秦之韫悟过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生死时速,即将上演。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7章 第37夜 【告诉我,你是谁。】   “三——”索霓做出无声口型。   曹征率着一群人已经驾驶着机车火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堵死她和秦之韫的生路,他们一边开机车在索霓身外四米之外的地方兜圈子,一边嘚瑟地欣赏她变得肃穆的神态。   “二——”索霓牵紧了秦之韫的手,另一只手悄然摸出了手.枪。   曹征眯着眼睛勘测着索霓的一举一动,忽而发觉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样黑漆漆的金属物具,粗略凭靠外形,他识别出那一柄杀伤力极大的管制武器。   一个柔弱少女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武器?   “一——”索霓锁定了面包车方位,眸心肃然一凛,手腕快然一转,拇指与手掌锢住枪托,食指迅疾扣住了扳.机,开启了遇神杀神的模式。   曹征瞳孔一缩,正要吩咐大伙儿当心。   “跑!——”索霓低喝了一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如一道强硬的力量杀出了曹征所布下的战势包围圈,适逢一辆开机车的头盔男,迎面就朝着索霓所在的方位冲上来!   索霓牙关紧了紧,手枪咔咔利落上膛,抬手就麻溜地给了这个人一枪。   这一枪正切中要害,银色子.弹射入那人的腹腔部位,身体后仰,这个人离开了尚在朝前运转的机车,躯体迸溅出血瘫倒在地。   索霓心内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民主,要和谐,要友善,要自强。   那个人因为瘫倒在了马路中央,堵塞住了其他机车行进的道路,机车手们察觉情况发生了变故,一些眼尖的人失声道:“老大,那个小妮子有枪,一枪就打死了阿韭,咱们还上前抢人么?”   曹征阴着一张脸,脑袋朝四面八方拗了拗,拗得脊椎地带的骨骼一阵清脆的“咯咯咯”响:“抢,当然抢,绝不能让这些外来人骑在我们头上!”   这端,索霓堪堪避开了横冲直撞上来的机车,伸手捎着秦之韫有惊无险地返回面包车内部,正想用系统去call骆以熙,却瞅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此时点燃了一枝香烟,闲雅地吞云吐雾。   索霓不知道骆以熙已经待在车上了,她因为跑了一段路气息有些微喘,好不容易顺下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分钟以前。”骆以熙吸完烟,降下车窗,将烟对准先要冲上前来的一伙人扔了过去。   有人的脸上砸来了一根烟头,疼得嗷嗷直叫。   骆以熙从容淡定地发动汽车引擎,一边娴熟地倒车,一边唇角浅浅抿起,容然启口问道:“鸡蛋饼好吃么?”   “吃了个寂寞!”   索霓凉幽幽地扫视他,一时之间想通了什么事,气不打一处来:“等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煎饼摊子是个诈?”   “嗯。”骆以熙居然也没有回避,心直口快地承认。   “那你干嘛不提醒我,害得我和秦之韫差点被轧马路!”   骆以熙透过后视镜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少女的桃花眸是外翘内勾,眸梢斜斜上调,眸光冷锐,带着几分攻击性的灵动和漂亮,雪白的腮颊如金鱼腮般高高鼓起,粉唇撅起的弧度可以挂个油瓶儿。   男人平静的眸与少女的怒目相视三秒。   少女的脸一扫平常的可怜相,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张牙舞爪般要吃人的模样,骆以熙的视线朝上偏了几寸,忽地突发奇想,少女怒火到达了一定的数值,是否会气得七窍生烟。   秦之韫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在针锋相对,他原想帮着索霓,但索霓伶牙俐齿一副凶相,委实将他吓了一跳。   下一刻,倏闻“砰——”的一声巨响,后车厢陡然砸下来一块巨物!   索霓半是惊悚半是后怕地抬眼朝后撇过去,他喵的,大热天的,后车厢啥时候结冰了?!   她的视线从后车窗望过去,正巧对上曹征那一张蛮横的脸,他阴骘地笑了一笑,接着大手一挥儿,以他为圆心,方圆十米以内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冻上了一层厚冰!   冰如野蛮生长的水藻,以惊人的速度缠上了面包车车身,车身的玻璃窗迅速蒙上了冰蓝色的冰花,一股透心凉的寒霜冷气渗透窗格罅隙,直直逼入车内人的体肌。   “此人的异能是控冰,”骆以熙的脸上的神色很淡,视线平视车窗之外的冰渣子,“一般冰冻时间可以持续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索霓愕了,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她耳朵清晰可闻冰冻结车身轮胎的声音,“那我们今天是不是要被交代在这儿了?”   “谁说的?”骆以熙拉起手闸,踩下了离合器,将面包车猛地走了一出超速倒车!   冰块如柔弱的纸花,一触即碎,面包车开至哪儿,哪儿的冰迅速进入破冰状态,融化成水。   面包车走了一出大幅度倒车,这让围剿在后端的曹征等人简直是猝不及防,面包车超速倒车裹挟着一阵强劲巨风,巨风一连掀倒了七八个人,少部分人因为躲闪不及被面包车撞飞至一旁。   曹征士气顷刻之间就溃散零落,他恶狠狠地剜了面包车一眼,人家开车就差把大写的两个字挂在车门上:嚣张。   真的是无比嚣张!不仅破了他的冰,还撞飞了他的人!   曹征气得简直牙痒痒,怒不可遏,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赶紧从腰窝子里摸出一个跟手机差不多的东西,把天线拉至最高,接着摁响了警报器,他大发雷霆地道:“西五环路南轩商超附近有一辆白色面包车,老铁,你赶紧带着弟兄去拦截他们!”   另一端,索霓对骆以熙的飙车技之举可谓是敬佩得心服口服,叹为观止,她的心脏就差当场从嗓子眼儿里迸出来献祭给他了。   因为逃得仓促,一车人都没有识路的概念,很快这辆车就误闯到了北区市中心——丧尸活跃度极高之地。   这不,一群丧尸挤在大马路上,推推搡搡,堵在路中央拦截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脸上的神色泛散着空洞,但行为却带着些癫狂,他们似乎生着一只狗鼻子,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都可以嗅着了活人的生气,跌跌撞撞地朝着面包车所在的方位蜂拥而来!   索霓赶忙儿打开地图,火速替骆以熙重新规划安全绿色路线。   “快倒车,我们原路返回!”   索霓话音甫落,忽闻面包车后面驶来了数辆吉普车,吉普车上的人穿着是跟曹征一样的夹克衫,他们的呈车围堵之势拦住了面包车的去路。   前有丧尸侵袭,后有追兵围剿,险象环生。   这下子尼玛的玩完了,索霓觉得今日自己来翳城之前就该去看看黄历。   索霓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骆以熙身上:“骆哥哥,我们还有救吗?”   骆以熙的指腹叩击着方向盘,官方作出回应:“很悬。”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天哪噜,连骆以熙这个金大腿都不能保证能不能逃出生天,看来他们今天可能要真的交代在这儿了。   此时此刻,五百米开外一处废弃修理厂上,一众挂着二手转让标牌的废车之中,停泊着一辆雪白色拉风的大众腾辉。   驾驶座上的方肆伸出带着麂皮露指手套的手,搭在车窗上,慵懒咬了一口牛角面包,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妹妹方放:“要不要救那辆面包车?”   方放撕扯着一枝小白花的花瓣:“救,不救,救,不救……”   撕扯至最后一瓣,方放故作老成的喟叹一声,道:“救吧,不然怪可怜无助的。”   另一端,索霓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另外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列入了“怪可怜”范畴。   丧尸潮即将围扑上来了,隔着几十米,索霓都可以听到那血腥的“呵呵呵”声。   她瞅见秦之韫害怕地颤着身体,但又因为知道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把害怕的情绪绽露给外人看,他一路上都一直强撑着,惨白着一张脸,鬓间冷汗直下。   有这么一瞬间,索霓觉得自己不该带着秦之韫一起上路,不该让这样一个已经收到诸多挫折坎坷的少年再次陷入危难之中。   骆以熙不知道索霓在此一刻在感慨人生,他摁下左侧车门上的一个件,将所有玻璃都用遮阳板遮了起来。   “丧尸的注意力很短,只好不发出声音,一般他们不会停留太久。”   男子的嗓音跟冰片儿一般凛冽而寡淡,音线冷淡如霜,裹挟着浅淡的烟草气息,但说话时的神态却有几分安抚意味的柔和。   “……我勉强相信你。”索霓就当他是在安慰她了。   很快地,车窗之外传了一阵丧尸撕咬扑食的嗓音,窗户被无数双近乎骸骨般枯瘦的手扒弄着,玻璃之上传了一阵又一阵闷闷的“噗噗噗”声。   索霓循着骆以熙的建议,大气儿也不敢出,敛声屏气,静若处子,只想等着丧尸骚扰完快点走人!   讵料,她跟秦之韫长长地等了老半天,几乎要等到地老天荒,而车外的那一拨丧尸竟然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   而一股腐臭酸朽的气息开始从玻璃窗的罅隙处开始蔓延入内,直直冲入索霓的鼻腔。   她骨子以内的某种洁癖发作,抬手看向驾驶座上的骆以熙:“丧尸怎么还不走?”   “嗯,也许不走了。”男子的话陡然沉得很冷绝,但话里捎着笑。   索霓煞是惊愕:“!!!”   索霓几乎奓毛,压低着嗓音:“那我们怎么办?”   男人饶有兴味的通过后视镜欣赏着少女的慌乱神态,散漫地道:“那就,凉拌。”   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惧之感从索霓的内心深处席卷而至,她端详着骆以熙像是端详着一个陌生人。   她忽然回想起当初她穿到游戏世界里的那一个时日,少女原身非常欠打欠揍,后来少女因闯祸太多次被男主一枪.毙了,而男主也开枪自刎。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但索霓无论如何这种悲剧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骆以熙自从问她是否去翳城那一刻开始,他的行为有点点异常,他不会继续救她于水火之中。   难道是她真的露馅了?!   所以,骆以熙发觉被骗,决定不再救她,宁可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一起死在丧尸潮里?!   “骆以熙,”索霓倒抽了一口凉气,试图挽回最后一份情面,“我们不是好搭档吗?我虽然平时有点矫作有点绿茶,脾性也差,但不至于让你怀恨在心吧……”   “告诉我,你是谁。”男子的嗓音陡然带着审判的冷凛意味,声线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男子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直直凝向她,视线冷厉锋锐,仿佛要凿开她的皮囊剖出她的内核似的。   索霓咬着嘴唇,尔后道:“是不是只要我交代了,你就愿意救我和秦之韫出去?”   哪知道,骆以熙浅笑,笑意却不曾直达眼底:“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8章 第38杀 【我在现实世界里已经被洪水淹死了】   男子的话语仿佛刚从冰窟里拖出来似的,字里行间都是浓郁的寒霜,音调平静而摄人,气势冷凛,予人一种格外强烈的压迫性。   索霓牙关紧咬,一边是小命,一边身份被揭穿,她在二者之间权衡了三秒以后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没错,我不是什么十八岁少女,”索霓用自嘲地口吻,一字一顿地道,“我在现实世界里已经被洪水淹死了,死掉以后我魂穿到这个少女的体内,那个时候刚好是大逃杀游戏刚开始的时候。”   骆以熙听罢,眸色深了一深,清隽峻逸的容颜隐没在黑暗阴影之中,情绪莫测,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   “少女刚巧与我同名同姓,但性格却很糟糕,”索霓眼睫低垂,声线趋近平缓和淡然,“我穿在她身上时,看见了她的未来,在大逃杀游戏快结束之时,你开枪毙了她,然后你自刎了。”   骆以熙握方向盘的手力度紧了一紧,白皙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冷气十足。   索霓觉得骆以熙极可能会发怒,也对,她穿过来多长时间,也就欺瞒了他多长时间,以少女的身份骗取他的能力和精力。若换做是索霓本人,她也定会发怒,这种伪装成他人骗取队友战斗力的行为最为可耻。   索霓甚至在心中暗自敲定了一个小算盘,局势发生了大变故,金大腿对她生有嫌隙,极可能不再帮助她,那么她以后可能要单飞了,至于单飞的时间,至少要等到逃脱了眼下这一劫再议。   索霓看着身边的秦之韫,少年正满脸忧戚地望着她,手指揪紧她的袖裾,举止小心翼翼,像一只手足无措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小动物。   看着少年这般模样,索霓心中愧怍更深,她当初就不该捎他上车,不该让他承受如此多的磨难。   单飞以后她必须要把他带在身边,不能给那个危险的金大腿。   种种思绪在索霓的脑海之中盘亘了一回,这仅不过是三秒时间的光景,她已经做好了初步决定,系统的话她不想再去听从,她也没耐心去攻略那个金大腿,她已经取悦累了。   如果可以,她打算带着秦之韫去乡下,类似与农村僻壤的地方,拓一片荒田,栽种果蔬自力更生,她不参与这个游戏,任由那些持有异能的玩家自己去厮杀去吧。   如果她被迫参加游戏,那么她会尽力带秦之韫努力攻克卡关,或者努力逃跑。   已经把后半生细细规划得淋漓尽致的索霓,心中一直空悬在上的巨石此刻悄然落地,她抬眸看向骆以熙,再度启口道:“骆先生,我交代了我的身份,也请你务必遵守承诺。”   骆以熙脸色沉下去。   她对他立即改了称谓,不是骆哥哥不是骆冰山也不是直呼全名,而是生疏而客套的:骆先生。   三个字就将两人之间的种种纠葛撇开得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骆以熙牙关紧了紧,不置一词,拉下了手闸,踩下了离合器。   在丧尸潮的重重包围之中,白色面包车重新启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四翼无人机破空而至,凌空飞跃白色面包车的上头三米开外的高空之上,无人机上播放着一段重音炮电子混响音乐,超高分贝,肆无忌惮地横掠面包车,径直朝着前端吉普车方位飞速过去!   丧尸们闻声如嗅到了血腥气息的猎物一般,纷纷跌跌撞撞循着无人机的方向扑杀!   吉普车上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无人机停在了一辆吉普车的车身上方,丧尸潮随之跟着“呵呵呵”撕咬而来,森白的浑浊眼珠儿死死盯住吉普车上的人。   车内的人一阵恶寒与惶恐,想要拉手闸奔逃,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一大群丧尸爬上了他们的车身,尸群里三层外三层将吉普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吉普车里的人面露惧色,忽闻“啪”的一声玻璃碎响,车前玻璃被无数丧尸的身体碾碎成四分五裂,无数双血淋淋的手伸了进来……   这端,面包车很快脱离了丧尸潮的包围,骆以熙眯着眼睛打量了一架无人机几秒,接着发动车子,此时此刻,一辆拉风的大众腾辉开了过来,腾辉的车身与面包车在同一水平线上。   对端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小女孩的稚嫩面容,小女孩脑袋上反扣着棒球帽,手上拿着一个数控手柄,正在操控着什么。   索霓见了,暗自惊叹,刚刚那一架无人机原来就是她操控的,吸引丧尸潮引至敌军那端,救了他们一命。   腾辉驾驶座上坐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男人戴着渐变色墨镜,吊着一根棒棒糖,伽蓝色长袖夹克,黑色工装裤,神态有点玩世不恭。   方肆侧过首,与骆以熙相视了一眼,唇角抿起。   方放朗声说道:“大哥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车离开,我这辆无人机今早没充电,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话毕,腾辉的车窗便升了上去,迅疾驱车离开。   骆以熙也踩下了离合器,不紧不慢地调转车头,从容地跟随上去。   他开车时,视线透过后视镜落在少女身上,索霓的眉心微微蹙起,神态凝重,她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他嘴唇动了动,有些言语梗在喉间,但又因有些顾虑碍于启齿,最终没有说出来。   索霓是在思考“怎么跟骆以熙分道扬镳”这件事。   车内的气氛很沉闷,她心情差不想说话,而骆以熙又是个话不多的,秦之韫就更不用说了,少年性子内敛,三个人都不说话,车内处于一种针落可闻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两辆一前一后的车忽然被一阵寒冰凝冻而住。   曹征出现了十字路口的中央,一脸阴狠地堵住他们的去路。   索霓默默在心内道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这龟.孙儿咋就这么阴魂不散!   双方对峙不超过三秒,索霓忽地听到颅内响起一阵雄雌莫辨的嗓音。   【第二个主线副本程序解析中……】   【游戏进程加载中……】   【玩家人数计算中……】   【程序解析完毕!】   【游戏进程加载完毕!】   【玩家人数计算完毕!】   【亲爱的玩家,你还有五秒进入游戏世界,请做好准备!】   索霓蹙了蹙眉头,游戏加载的怎么这么突然?她甚至都没做好准备!   原本是明亮的世界,陡然钻入了一抹黑暗光影,覆盖住了她的视线。   少顷,黑暗恍若鸡蛋破碎的外壳,在短短几秒之间,四分五裂。   没想到游戏加载得这么快,感觉就是打了个盹的功夫,再睁眼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游戏世界。   索霓看见,周遭的环境已不再是她所处的面包车车内。   索霓的身下是硬邦邦的触感,起身一看,发觉自己躺在大厅厅堂的大理石砖面之上,秦之韫早已不在她的身侧。   大理石砖面的冷硬触感极其真实,堪比在真实世界之中。   索霓从大理石地砖上缓慢地爬起来,四处打量周遭的环境,这里好像是一处度假别墅的内部,装饰装潢富丽,趋向于欧美风格,室内光线明亮如昼,空气里飘散着好闻的薄荷味的空气清新剂,室内气温偏低,好像开了冷气。   索霓忍不住环抱手臂,站起身,慢慢地在这座别墅内走动。   别墅一共有三楼,一楼是客厅、厨房、侧间和阳台,地下一楼是KTV包间、烧烤台和游泳池,二楼是一排卧室。   索霓闲步逛完这一周,发觉这栋别墅没有一个人,除了她以外。   “有人吗?”索霓在每一楼都喊了一声。   她最先喊了骆以熙和秦之韫的名字,但接无人应答,她只能听到她的回声飘荡在空洞的室内走廊。   她打算去一楼寻找大门,在二楼的冗长走廊上没踱几步,她的耳侧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她的视线产生了严重的眩晕状态,后脑勺猛然一疼,似乎是有人抄起棍棒往她的后脑部位来了那么一下,力道下得极重。   索霓的身体晃了晃,重心失衡,她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索霓恢复了意识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别墅一楼客厅的软皮沙发上,骆以熙慵懒地环着手臂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看她醒来,眼中有什么情绪卸了下去,邃深的黑眸里一片淡色:“你刚刚恐慌过度,昏迷过去了。”   索霓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不想理睬他,转而抬眸朝四下看过去。   原本空荡荡的客厅,此时此刻多了七个人,其中的一个人便是曹征。   索霓心里某个地方塌陷了一大块,她的运气怎么这么背,她一点都不像看到曹征那张猥琐的脸。   七个人除了曹征之外,其余都是生面孔,有个满脸络腮胡的、身穿黑色衣袍的神父模样的中年男子主动站出来道:“咱们都是玩家,游戏似乎还没开始,咱们先轮番做个自我介绍吧。”   神父轻咳一声,朗声道:“我叫陶耶,是个基督教的忠实信徒。”   神父介绍完,眼神慈蔼的看向一对携手的年轻夫妇。丈夫打扮非常潮流,头发也打着发胶,神态散漫不羁,他伸出双手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一下,脸上带着清高的优越感:“我叫马柯,专门创作音乐。”   相较于丈夫的优越感,马柯身侧的妻子反而显得畏缩,她低声道:“我叫格桑,我在家里当全职太太。”   这一对夫妇介绍完,就轮到近旁一位女性,这个女人穿着高领宝绿色针织毛衣,翻卷的领口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的腰身笔挺,仪态从容雅致,不知为何,索霓觉得这个女人的脸有点眼熟。   女人道:“何钏,常年横店跑横店。”   索霓心中一动,她记起女人是谁了,何钏是她的大学同专业的同学,两人的关系虽然不是很熟稔,但也是知道彼此存在的程度。何钏毕业后签约了国内某个知名大牌工作室,近三年来演过不少青春电视剧的女一,事业有成,但后来她因为被爆与某导演发生潜规则,被全网吐槽泼脏水,何钏也就暂时被工作室雪藏了。   索霓今天看到何钏,说没有唏嘘是假的。   何钏介绍完,就轮到其他人作自我介绍。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39章 第39夜 【你们九个人里有一位玩家是非人类。】   在场绝大多数人再听完何钏的介绍之后,皆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好几眼,何钏那一张被高领毛衣所遮着的容颜之上,隐隐浮显出几丝恹嫌的神色,似乎很反感这群人的视线注视。   “我叫陈岚。”倚在客厅酒柜前的一位抹着艳紫色口红的银发女人道,女人脸上的神态跟她的口吻一样高调,她身上穿着宝毛色大衣,细长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熠熠发光的十字架项链,脖子底下穿着一袭黑色低胸露脐装,气质异常张扬而sexy(性感)。   陈岚率性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酒,自顾自儿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红指甲魅惑般的晃了晃杯身,烟视媚行,她啜了一口酒,尔后道:“名副其实陪酒女。”   陈岚介绍毕,视线散漫而迷离,眼神很散,没有什么落点,她罔顾众人看向她各种意味不同的视线,挑手指着靠在单人长沙发上的骆以熙道:“到你了,欧巴。”   说毕,陈岚恣肆地给他抛了个媚眼。   骆冰山的俊容之上毫无波澜,甚至他都没有看陈岚一眼,声音寡淡地介绍道:“骆以熙。”仅是介绍了个名字而已。   轮到索霓,索霓正想坐起身,却见骆以熙伸手将她身体轻轻摁回沙发上,动作却稍显强势,随后,她听到眼前这坨冰山如此道:“她叫索霓,我表妹。”   索霓眼角抽了一抽,她赌气似的甩开骆以熙摁在她肩膊上的手掌,自己坐起身来,身体主动挪得离他远远的,撇过脑袋去,不打理睬他。   众人看这两人的举止互动,友爱地笑了一笑。   何钏听到“索霓”这个名字时,视线微微亮了起来,抬起眸,看向沙发的那个少女,但一看到少女那张柔嫩如画的娇靥,与记忆之中那位老同学的年龄不符。何钏的眼神遂是又黯下去。   陈岚饶有兴味地欣赏着骆以熙,她的眼睛几乎都黏在了他身上,仔细听着他的一言一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止,半晌,她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A lier。(一位骗子)”   接下来到曹征,他把他在翳城那一套开场说辞搬了出来,并且威胁道,如果有人敢惹他,他就会用冰锥杀死那人。   曹征言语之间皆是戾气,有些人很怕,躲在一旁,有些人则无惧无畏,例如音乐创作家马柯,他亢奋地挑挑眉,搓着手道:“我对你的话很感兴趣,你能否为我们展示一下你凭空制作一块冰锥的过程呢?”   曹征被人赞赏了,鼻子翘了起来,开始启用异能。   众人就这样看着他,看了整整十分钟。   讵料,曹征愣是连个冰块都没变出来。   索霓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曹征这个样子不想是装的,他不能变出冰,说明他的异能失效了,等等,异能失效了,说明这个游戏空间可能屏蔽了玩家的异能。   如果在游戏空间里玩家不能使用异能,只能单手搏斗,那么男性女性数量同样均等的状况之下,男性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甫思及此,索霓忍不住汗颜,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从心中萌芽。   最后一位介绍的人的职业是服装设计师,他叫高鲤,头戴卡其色渔夫帽,身上穿着黑白格子衬衣和围着薄薄的黑白格子围巾。   待在场九个人介绍完一轮,客厅的一个角落里适时响起了广播。   “嗨咯,各位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九号禁闭室,下面由我来给大家宣读游戏规则。”   广播第一话话音甫落,在场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屏息凝视,静待新一轮游戏规则的宣布。   索霓脑中却自动想起了她昏迷之前在这幢假日别墅里转悠过后发现了的情况,原来这里是禁闭室,难怪她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窗户和大门,纵使找到了一丝类似于出口的地方,但这些地方也被封上了木板,捶了厚实的钉条,任凭她怎么去拆弄,也不能撼动这些窗格。   一桩没有窗户和门的假日别墅,无疑相当于密室。   她恍神之间,广播开始宣读了游戏规则。   “第一,禁闭室禁止使用异能。”   “第二,在游戏里你们当中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当然在特殊情况之下,也特许两个人活下来。”   “第三,这座禁闭室内很可能藏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安全逃生通道。”   “第四,你们九个人里有一位玩家是非人类。”   “第五,今晚一定有人死掉。”   索霓不知道其他玩家听到这些游戏规则是什么感觉,反正她越听到后面越是听得毛骨悚然,这些话似乎不像是游戏规则,更,更像是一种预言。   她禁不住去暗自观察近侧骆以熙的神态,讵料,他俊容之上是一片漫不经心,数秒之后,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也拨转了过来,与索霓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撞上。   古井深潭般的深眸遇上了静水眸瞳,擦出了一丝潋滟水花。   骆以熙的一侧眉宇轻轻扬了起来,鼻腔挤出了一个沉而哑的音序:“嗯?”   索霓心跳漏跳了一拍,她的耳膜擦过一截滚烫的声息和音序,纵使心绪紊乱,但她依旧装得高冷,索性无视他,目光拨转回去。   要是秦之韫在身边就好了,很遗憾地是,他被匹配到另一个游戏空间里了。   有这个小少年在身边,就能火速化解她和骆以熙相视无言的尴尬。索霓想把心肠硬起来,但骆以熙实在是有点狡猾了,他一个音一个挑眉,似乎都能触及她的软肋,扰乱她的军心。   这一会儿,广播说道:“以上五个规则,大部分是真的,少部分是假的,玩家们知道那几句是真的、哪几句是假的呢?答对题有奖,限时四分钟。”   广播登即给在场九个人来了个超级大反转,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每个人的面前忽然冒出了一张A4大小的白纸,纸面上分别罗列了广播刚刚所说的那五句话。   每一句话后面都带有一个“()”,题型的模式类似于中小学生经常做的判断题。   如果此句话为真话,就在“()”里填上“TRUE”,否则的话,就填上“FALSE”。   索霓和其他玩家一样迅速接过了纸,她看到骆以熙没有接,骆以熙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推敲什么,云淡风轻地说:“别担心,不答题也没惩罚。”   索霓觑他一眼,嘀咕道:“谁担心你。”   广播提前给了他们一分钟浏览题目的时间,一分钟过后,四分钟倒计时开始。   索霓看见,客厅的半空中央还真的凭空出现了一个倒计时的秒表,广播显然在刻意给玩家们制造一种紧张焦虑的气氛。   索霓的单行本没能随着游戏加载而带入游戏之中,所以说,她现在是手无寸铁可防身的状态,武器对于她而言真的弥足重要,这也意味她必须要把五道判断题全部答对。   有她这种想法的玩家不在少数,大家都想答对全部的判断题,个个各自做各自的,甚至还会把A4盖住得严严实实,不给其他人窥探的机会。   索霓深呼吸一口气,浏览完五个判断题,结合广播说过的条件“大部分是真的、少部分是假的”,那么真话与假话的数量比例应该是3:2 ,或者是4:1。   索霓开始审视第一道判断题。   【①这里禁止使用异能。( )】   这句话应该是真的,这种题非常检验,只要每个玩家各自使用异能,只要异能不发挥效果的话,那么就可以得出结论。   索霓在这句话后面的括号里写下了“TRUE”。   她接着看第二道判断题,   【②你们当中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特殊情况之下也可以两人。( )】   这个有点难推理。   索霓苦思良久,先跳过。   【③九个玩家里有一个玩家是非人类。( )】   索霓感觉这题有点玄幻,她下意识想写下“FALSE”,但她想到这种题会不会存在深意,她又顿住了笔头。   唉,又开始纠结了,先跳过。   【④这座禁闭室里内很可能藏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安全逃生通道。( )】   索霓心中冷笑:“绝不可能。”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话,那么第二道判断题的话不能成立。倘若真的存在安全逃生通道,在场九个玩家就都可以全部通过,那也没必要相互残杀。同理,没有必要残杀的话,又怎么会存在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惨况呢?   此外,逃生通道的设定不符合之前大逃杀那种游戏所对应的难度。   索霓填下了“FALSE”。   通过对比第四道判断题,索霓确信第二道判断题的答案应该是“TRUE”。   索霓看向最后一道判断题。   【⑤今晚一定有人死掉。】   第五道判断题是正确的可能性很大。   目前,在确保①②④三道题做对的情况之下,索霓开始钻研③和⑤。   但没思考多久,索霓就听到了六十秒倒计时。   索霓心内有些紧张,但她必须镇定。   她对比①②④的答案,进而推测出③⑤两道判断题,要么是“一真一假”,要么是都是“真”。   还剩下三十秒。   索霓不得已,飞快写下了答案,她赌一把,选了“一真一假”。   她写完,还剩下十五秒,此刻,骆以熙对她道:“把纸给我看看。”   男人脸上的神色有些正经,索霓也难得没有赌气亦或是峻拒,直愣愣地把纸递给了他。   骆以熙看了她的答案,提起笔在上面做了改动。   他改完,刚好到了收卷时间。   骆以熙代她把A4纸交了上去。   索霓按捺不住好奇:“你改了什么?”   骆以熙笑:“改了一道题。”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0章 第40夜 【还记得怎么开.枪么?】   索霓听后怔了一会儿,骆以熙改了一道题,她继续问道:“具体改了哪道题?”   少女的语气多少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蕴,男人闻后双掌十指交叠在膝上,眼皮慵懒地耷拉着,稍稍歪着颅首,视线漫不经心往她那儿一溜,口吻显得极度欠揍:“你猜猜?”   他的脸上似乎赫然悬着一行字:“你来求我,我可能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了。”   索霓凝视了骆以熙那张俊颜好一会儿,适才忍住奓毛的冲动,啊啊啊真是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她放下尊严丢下面子好声好气跟他跟讲话,结果他就这副德行?   她根本就不该指望骆以熙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索霓原地做了一组深呼吸运动,视线从那张欠揍的脸上挪开,不经意间,她撞见了陈岚颇具调侃流韵的目光,这位自称陪酒女的风月女郎正在一边闲然啜着威士忌,一边一瞬不瞬地看着骆以熙。   俨然一副饿殍已久的猎物盯上了肥肉、体内开始分泌哈喇子的既视感。   索霓不自觉幸灾乐祸,嗯哼,被此女缠上,骆以熙可有罪受了。   她的视线开始粗略地掠过在场其他六七个玩家。   神父从杵在客厅的无火壁炉旁,从袖口里摸出了十字架做无声祈祷,他在祈祷什么,向神祈祷他能做对所有判断题吗?抑或着,他是在祈祷他能从禁闭室逃脱?   除了神父,其他玩家都在相互认识,试图混个熟稔。   其实他们的脸色有些紧张,都在等待着广播宣布结果。   “嗨咯,小妹妹。”一抹雪白色身影晃着了她眼前,索霓视线由散变得聚焦,抬起眸子一望,是何钏,她居然主动跟她搭话了。   索霓原想道一句“好久不见”,但碍于自己目前的身份,她到嘴边的话临时改换成了这么一句:“你好呀,何钏姐姐。”语气彬彬有礼,刻意带着生疏的礼貌。   何钏并没有她表面上的那么高冷而又距离感,她坐在索霓身侧的沙发上,客套完就道:“你身体还好吗?”   索霓道:“没多大事儿,可能就如骆表哥所说的那样,我有点恐慌,然后一紧张,大脑缺氧就昏迷了。”   她回答完,偷瞄了骆以熙一眼,怕他回望过来,她又心虚地调转回视线。   何钏无声地观察这一切,尔后浅笑道:“你们之间有戏。”   索霓也没打算掩饰:“姐姐不愧是帝都表演专业的高材生,光凭一个眼神,就能窥破人心。”   何钏微讶,继而笑开:“你是我的迷妹吗,对我了解这么深入,连我在哪儿读书都摸透得一清二楚。”   索霓心内一塌,完犊子了,聊得畅嗨,忘记有所收敛了,她本就与何钏是大学同窗,对她是知根知底,但如果何钏向她问起她近些年演过是什么电影或者电视剧,那么她很有可能答不上来。   就在索霓左右为难之际,广播突然响起来。   “恳谢各位玩家参与本次热身答题,本次答题人次八人,交卷人次八人,答对人次一人。”   广播话音甫落,原本喧闹的客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大家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和扯淡,视线直直凝向了广播声源所在的方位。   八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答对,这个人是谁?   众人屏息凝神,索霓也跟着有那么一丝紧张,近旁的骆以熙见少女这般模样,黑眸微微翘起,无声地失笑。   “恭喜玩家索霓答对了全部判断题,该玩家可获得奖励——”   索霓倏然被点名了,甚至她没返过神魄时,她的眼前陡然落下来了一柄黑色的金属武器,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它,凭借触感,是一柄手.枪。   在她接过手枪的那一瞬,在场六道裹挟了情绪重量的视线瞬时灼灼地烧了过来,有惊愕,有妒恨,有费解,有不甘,有审视……   这柄枪如烫手的山芋落在了索霓手上,让她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索霓很突然想到了一句中国古话:“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实系统发放给玩家的奖励是枪或者是弹.药都无可厚非,但关键是如果奖励的数量俱备了稀缺性,在分配份额之时出现了严重不均匀的现象,那么那个独占优等份额的玩家很快就会被其他玩家嫉恨。   索霓回想起骆以熙主动帮她修改的那一份答卷,他是不是知道她一定不能全答对,所以特意帮她修正了错误答案,让她全对,以致于变成了在场全部玩家首要关注的对象。   屮艸芔茻!   他丫的这可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虽然凭私心而论,索霓的确想要得到武器,但当她真正夺到武器之时,反而心内升起了一丝被害的恐慌之感。   手上的枪仿佛有千斤般沉重,索霓的双手因为紧紧握着枪托,手心悄然渗出了汗。   在场除了骆以熙,其他玩家脸上的情绪都有或轻或重的变化,其中当属曹征最为明显。   曹征对着索霓手上的枪虎视眈眈,眼中的争夺之意庶几要溢出眼眶,他想起在现实世界之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就敢持枪狙.击他的一位同伙,还将他的同伙掀翻在地。   曹征越想越是愤懑恼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索霓,仿佛敲定了什么决心,继而不顾一切地大踏步冲上前去,厉声喝道:“把枪给老子!”   曹征一身煞气,在场其他玩家都唬了一跳,识趣地纷纷避开让道。   坐在索霓身侧的何钏款款起身,打算拦截住他,却被曹征一手狠狠推了开去。   “何钏!”索霓眼睁睁地看着何钏被曹征一举推倒至地面上,她牙关紧咬,此刻耳侧传了一句话低而沉的嗓音:“还记得怎么开.枪么?”   骆以熙淡然地看着她,漆黑色瞳眸被灯光渲染成浅褐色,他倾过身体,适时伸出了手,帮她固定住了枪.托,接着,男人修长白皙的指腹摁在她的手背上,助她上.膛。   索霓视线落在了曹征身上,眸心一凛,自己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巨响,一枚子.弹击中了曹征脚前的大理石地面之上,弹飞溅起了大理石破碎的碎片,在场女性玩家都差不多惊声尖叫了一声,抱头逃窜,陈岚因过度惊吓、手中的酒瓶不慎跌落在了地上,空气之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硝石火药的气息,糅合着靡靡酒气。   音乐创作家马柯和服装设计师高鲤看着这一切,一副看好戏上演的态度。   一身煞气的男人也因此刹住了步履。   “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索霓一字一顿地道,   少女的脸色沉静如水,话音铿锵低沉,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曹征原以为她不会开枪,结果她真的开枪了,并且是在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的襄助之下。   曹征的双掌紧紧攥成了拳头,太阳穴周围青筋暴起,索霓淡淡地看着他,身体一直维持着握柄开枪的姿态。   最后曹征悻悻地返身坐回原位。   风波过去,索霓遽地去扶起被推倒在地的何钏,何钏安抚她道:“没事,我还好。”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马柯主动上前,笑意盈盈地问道:“妹妹,你方便分享一下判断题答案么?”   索霓眼神闪烁了一下,耍起了滑头:“不好意思,我忘性很大,已经忘记了答案。”这相当含蓄的峻拒了。   实际上,索霓也不敢透题,因为骆以熙这货没有跟她说他改了哪一道判断题的答案,她怕分享的答案是错误的,反而误人子弟。   马柯也是个精明的主儿,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请问‘这座禁闭室里内很可能藏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安全逃生通道。’这道判断题是对是错呢?”   人家都问到这个份儿上了,索霓也无法再推脱,她略显忧心地下意识看向骆以熙,奈何骆冰山神色寡淡得很,她在他脸上找不到答案。   索霓只能按直觉来回答:“我个人认为这个判断题是**的。”   她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消音声出现在她话音的末尾,隐去了她的真实答案。   马柯没听清她讲话,眉心扬了扬:“妹妹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一抹困惑出现在索霓的眉心,她再度重复了一回:“我个人认为这个判断题是——”   话至尾稍,她刻意没有透露答案。   马柯问道:“是什么?”   索霓接着道:“是**的。”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消音声掩盖住了她的话音。   马柯脾性有点不耐:“妹妹,答案到底是什么?”他的音量不由得拔高,其他玩家也纷纷看过来,等着她的答案。   此际,索霓的颅首之中出现了系统的冰冷机械音:“亲爱的宿主,向其他玩家泄露正确答案是犯规的行为噢!系统为了维护游戏规则,会对宿主每一句话进行审查,是审查不通过即采用消音效果噢!”   索霓:“……”好家伙,这不是明摆着的“禁言”吗?还玩起乔治·奥威尔的“1984”来了。   收到系统警告,索霓困惑地道:“你说泄露答案是犯规之举,那骆以熙给我修改答案来着,他算是泄露答案,怎么就不犯规呢?”   系统油嘴滑舌地道:“因为该玩家并未参与答题,不答题也就没有犯规之说。”   索霓佩服得五体投地:“……”金大腿怎么做都是对的。   切换掉系统,索霓非常官方地对马柯道:“抱歉,恕我难以透露答案,因为我刚刚被系统警告了。”   望着马柯不可置信的眼神,索霓笑了笑道:“马先生您之所以听不到我的答案,是因为我的声音被系统屏蔽掉了,如果我继续选择罔视规则向大家透露答案,那么我们都算是犯规了,届时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少女轻轻盈盈一句话,却让人心生冷汗。   马柯遗憾地环抱双臂,脸上一抹阴翳晃过,他故作轻松地道:“没事,能跟妹妹你对话可是我的荣幸。”临走前,他不忘觑了骆以熙一眼,眼神之中意味不明。   马柯回到格桑身侧,附耳对她说了什么,格桑忧心忡忡地看丈夫:“亲爱的,你确定吗?”   高鲤也凑到马柯身侧,两人低首窃窃私语些什么。   不一会儿,马柯、格桑和高鲤离开了客厅,去了二楼。   凭直觉,索霓觉得他们应该是确信这间禁闭室拥有逃生通道,所以特地去寻找了。   此刻,陈岚晃着身体游走在骆以熙身侧,掐着嗓子道:“骆哥哥,喝酒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1章 第41夜【骆以熙,吃醋了?】   骆以熙对陈岚的话置若罔闻,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陈岚碰了冷钉子,含媚的视线滴溜溜挪向索霓,拗着腰肢,幽步轻挪过去,晃着酒杯踱至索霓眼前。   “妹妹,你表哥不肯接我的酒,这可该怎么办呢?”望着索霓,陈岚故作懊恼地道,继而她把酒杯递至少女眼前,如此道,“要不,你替你表哥喝了吧?”   索霓微微愣了愣,她知道骆冰山的异性缘似乎还不错,但没预料到骆冰山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岚这一簇火直截了当地烧到了她身上。   索霓原想冷拒,骆以熙自己招得一个桃花劫、一个不入流的烂桃花,干嘛让她来负责去挡?   但看着陈岚那秋波暗送的一颦一笑,索霓料到了什么,陈岚是想刻意用激将法,以退为进,故意将主意到了她身上,是算准骆以熙一定会因护短而答应喝了她的酒对么?   索霓没来由地心口一堵,左心房俨似被塞了一块柠檬,一股酸酸涩涩的气质顷刻之间溢满心腔,当她看着骆以熙那一张寡淡而有那么一丝玩味的脸时,她心内有个小小的坛子被掀翻了。   绝不能让陈岚得逞。   “好,喝就喝。”索霓表面上遂是爽朗地一笑,款款抬手接过陈岚递来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近旁的何钏几乎是立刻想制止她的,索霓看上去似乎没满十八岁,还是个未成年,未成年喝个屁酒!   对索霓而言,威士忌的酒精度数不是很高,但也绝对不低,不让在众多西方情侣眼中,它怎么会跻身于“调.情良品”之列呢?   穿到这具身体之前,索霓是个横扫千军的网红主播,平时工作之中没少去跟各种甲方应酬,一千种甲方有一千种酒品,她逐一都领略过,百战不怠,屡战屡胜,因此炼就了千杯不醉的酒品。   威士忌的酒液口感像是冰镇过后的姜撞奶,七分冰甜,一分沉涩,沉涩之中又捎有两份醺然,她的舌蕾上仿佛展开了无数朵小冰花,冰花啪的一声绽成汩汩气泡,从她的喉舌一路哗啦啦滚入肺腑。   一通酣畅且舒活地快感自然而然地送上门来,主动安抚了她躁动的意识,原本绷紧的神经很快放松下来。   心思素来缜密的索霓忽略了一件事,她现在的身体不是她本人的,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体酒量是不敢让人恭维的,几乎一杯就倒。   于是乎,强撑着半个小时,索霓近乎也是一杯就倒。   她倒下来时,一双劲韧的双臂适时接住了她,索霓的视线随着她的意识开始迷蒙,她知道是骆以熙接住了她,她想推开,但骆以熙那一双手臂跟铜墙铁骨似的,她挣脱不开,自己手指还酸痛。   刚刚她喝酒时,骆以熙好像是亲眼看她一口一口灌下去的,他深不可测的深眸好像掀起了那么一丝波澜,神□□言又止。   他扶起索霓,索霓却对他说:“先等等,我有话要对她说。”少女直指着陈岚。   索霓主动夺酒,这远出乎了陈岚的意料之外,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教撩汉经验丰富的这位陪酒女一时之间有些无足无措。   此刻,一柄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她的额庭中心位置,索霓噙着一抹浅笑的娇靥近在咫尺。   枪口如冰蛇吐信似的,搅得陈岚悉身颤栗,她有点结结巴巴地道:“妹妹,姐姐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你打我表哥的主意,可以。”索霓面无表情地对她道,“但别来招惹我,否则我会教你‘惨’字怎么写。”   陈岚仿佛听到了扳.机被扣动的声响,一霎地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上。   不远处,那一直再暗自祈祷的神父陶耶以为索霓要开枪杀人了,遽地赶过来劝阻,挥舞着十字架说“请上帝宽恕她,让她放下一切罪恶之源”云云。   索霓仅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此际收住了枪,视线对上了骆以熙渊海般的黑眸,他的眼神好像在酝酿一场风暴,准备把她吸进去似的。   先告别了何钏,骆以熙这位不称职的表哥扶着霸气侧漏的表妹,上了禁闭室二楼,   骆以熙帮她寻了一间客房,客房里有两张单人床,他将她放在一张单人床上,索霓的小脸泛起了绯红之色,嘴唇粉嘟嘟,唇形饱满而柔媚。   她半眯着眼瞅他:“骆以熙。”她声调悠懒。   酒精开始在她的体内发酵,多巴胺在四肢百骸之处四处游走荡漾,让她忘记了打算与骆以熙冷战的念头,索霓又变回了冷战之前的索霓。   “嗯,怎么?”他坐在她床边,把手.枪放在床头柜子上,且拉开了床头小桔灯,没看她的脸,主动弯身帮她脱鞋。   “我有话想问你。”   “说。”他帮她的鞋全部脱了下来,整整齐齐码放在床下。   “你到底改了哪道判断题?”索霓问。   骆以熙一瞬失笑,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惦记着这件事。   他捋起自己的袖袂,抬起她的脚踝,帮她轻缓地褪下袜子。男人指腹粗砺而凉薄,温度偏低,触上少女温热的脚踝皮肤,如电流袭过,引得少女体内一阵轻轻而绵长的颤栗感,他动作很慢,很轻,很温柔,力度放得很缓,似乎她软化成一块易碎的器具,他唯恐摔坏了她似的。   索霓见骆以熙没应,气鼓鼓地嘟起嘴,脚踝蹭了蹭他的腿:“你怎么不回答?”   骆以熙适时止住她的小动作,嗓音被小桔灯渲染得有几分嘶哑:“你为什么总是跟异性暧.昧不清?”   他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索霓缓了好久,才意识到他是在反问她,而且是一种偏向于质问质询的口吻,她斟酌了一会儿,顿悟过来,敢情骆以熙是在指责她?   怕她心生别的心思,骆以熙补充:“为保证公平性,你先回答我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索霓扬眉,歪了歪脑袋,眼睫轻眨着,思忖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我没有跟异性暧昧不清,我有边界感和分寸感。”   “你有。”他的语气很笃定。   索霓倒抽了一口冷气,酒劲儿似乎随着这口冷气驱散了几分,她的声音稍微有了几分力度:“你举个例子。”   “杜汶给你喂汤,你喝了。”   索霓:“……”咦,有这件事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忍不住去瞅骆以熙的脸色,唯恐他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他的神色很深沉,视线如一道X光专注地落在他脸上,似乎真的在等她的解释和答案。   索霓头疼欲裂,她揉了揉太阳穴。   她一直把杜汶视为哥们,从来没有往其他方向想过,骆以熙到底是怎么能够做到从她和杜汶之间如此纯粹的友谊关系揪出那么一丝莫须有的猫腻呢?   她可能真的喝过杜汶喂的汤吧,但这只是无心之举,这些动作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刻意、予人遐想的空间。   索霓暂先不打算解释,继续问道:“除了喂汤,我还跟其他异性有暧.昧吗?”   “有,”骆以熙看着床上的少女,一字一顿地秋后算账,“秦之韫也是。”   索霓愣怔,费解无比地道:“他丫的,你怎么连秦之韫都揪出来……”   隐隐约约地,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气息,一丝念头从心底最深处冒出了一丝苗头,这个苗头滑溜溜的,如泥鳅似的光滑,仿佛她稍一不留意,它就会滑走。   索霓直勾勾地凝视他,虽然这个苗头她不是很能确信,但它的确是目前唯一可以解释骆以熙为何有这般的异常反应。   一抹揶揄掠过索霓的秀眉之间,她莞尔一笑:“骆以熙,吃醋了?”   “啧,你想的美。”他帮她的袜子卷好,塞回鞋舌里。   索霓讪讪地撇了撇嘴,嘁,原来是她一厢情愿了。   良久,索霓道:“我一直把秦之韫当弟弟,仅此而已。”   骆以熙淡淡地“哦”了一声,他似乎对索霓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去追问,他拉过来一毯薄被,盖在她身上:“你先休息。”   索霓瞪圆了眼,眼疾手快揪住男人的袖袂:“骆以熙,我回答完问题了,现在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第三道判断题。”他的话言简意赅。   “啊?”   “不重复第二遍。”骆以熙微微挣脱开她的揪力,先去把客房的门关上,他原本想上锁,但发现客房的门是无法上锁的,因为门上根本没有安装门栓。   索霓:“!!!”卧槽,他又开始拽起来了。   温馨画风持续不足三秒。   不过,他刚刚说是改了第三道判断题,索霓微微忖度,很快回忆起来了。   【③九个玩家里有一个玩家是非人类。】   她当初在这道判断题填了是“TRUE”还是“FALSE”?应该“FALSE”吧,因为她觉得这道判断题有点扯淡。   如果她填了“FALSE”,那么骆以熙是帮她改成了“TRUE”?骆以熙是金大腿本腿,肯定晓得九个玩家的真实身份。   这说明九个玩家之中还真的有人不是人?   那,那是……妖魔鬼怪吗?   索霓甫思及此,一身冷汗直下,那她到时候对付鬼怪的时候要不要准备桃木剑、糯米或者黑墨之类的东西?   骆以熙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时,索霓的酒劲儿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但是她那一张小脸是惨白,她逮着骆以熙问道:“枪对鬼怪有用吗?”   骆以熙挑挑眉,觉得她这话没头没尾:“怎么说?”   “既然九个人里有人不是人,那他肯定是鬼,鬼是没有实体的,那么我担心鬼到时候袭击我的时候,我不能反杀它。”   骆以熙:“……”他从未如此惊佩于这丫头的脑洞。   夜间熄灯时分,索霓对骆以熙道:“那些玩家如果察觉出禁闭室并不存在任何逃生通道,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通过屠杀的方式,才能获取游戏胜利,我很担心他们半夜会闯进来暗杀我。”   索霓的担心不无道理。   骆以熙对索霓道:“你的枪借我一下。”   索霓对他一向信任,没做犹豫亦或是踌躇,就把床柜台上的枪给了他。   骆以熙持枪捣鼓了一阵,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五分钟以后,骆以熙把枪还给了她。   索霓疑道:“你弄了什么?”   骆以熙阖上眼,嗓音惫懒:“你很快就知道了。”   骆冰山又在卖关子。   索霓把枪垫在枕下,也阖上了双眸。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2章 第42夜【他踢我腹部,疼死了……】   夜间,索霓睡意正浓,睡梦之中,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掂轻了的步履声,步履声由远及近,声音的质地是皮鞋鞋底碾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有人俨然朝着她贴了过来。   索霓眉心微微蹙了一蹙,半梦半醒之间,她轻轻睁开了双眸,黑暗的房间内,有一个模糊朦胧的人形轮廓正晃荡在她眼前,她忍不住定了定神,眼看那人影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   那道人影在急切地翻找着什么,动作非常轻,就像小猫在私下窜动似的。   倏地,那人的视线往这里瞥了过来,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将手深入索霓的枕下!   卧槽,原来他想要偷枪!   索霓被这个心念吓醒了,身体如被冷水兜头泼醒,双眼突睁,冷声地道:“你要做什么?”   那人没想到索霓如此醒睡,他略显慌乱的神态与少女沉静的面容硬生生打了个照面,不过由于室内光线是在太暗了,两个人面前只够辨别出彼此都是个人。那人诡计被识破,动作不由得有些慌乱,呼吸一紧,加快了偷枪的动作。   他一只手甫一探入枕下,手指触及了枪.身,便被少女阻住。   索霓掐着嗓子尖声喊道:“救命呀!”   少女的嗓音划破了一室寂静,另一张单人床上传了一记沙哑的男子嗓音:“发生什么事了?”   索霓急急地道:“骆哥哥,有人入室盗窃啊!救命!”   那人眼中晃过了一抹狠戾之色,索性破罐子破摔,抬起一腿踹向了索霓,趁着索霓被他踢倒,他眼疾手快夺过手.枪,十万分火急地准备离开房内。   奔逃之中,一条腿横空伸了过来,那人没看清,被绊了一跤,身体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手中的枪凌空飞了出去,只闻“砰”的一声,不知滑到了哪个黑暗的角落里。   “骆以熙,你快逮住那个小偷!”索霓有气无力地喊着,那人的一脚下了狠劲儿,正中她的肚腹,她感觉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那人心中一阵惕凛,下一瞬听到了手.枪咔咔上.膛的清脆声响,骆以熙拣起了枪,准备瞄准他!   那人牙关紧咬,低咒了几声,狼狈地撞开屋门,逃出了出去。   骆以熙没有第一时间去追那个罪大恶极的小偷,先是摸着黑去开灯,“啪”的一声,桔黄色小灯驱散了室内所有的黑暗。   骆以熙看见少女抱着腹部,娇柔的躯体紧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恸楚,眸梢噙着泪,整个人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索霓并不装的,身体是真的疼,少女的身体本来就是娇花般的脆弱,压根儿禁不住什么折腾,刚刚那人下了狠脚,踹得她身子骨儿要四分五裂,几乎就要当场散架。   一抹高大的身影踱至她身前,骆冰山的神态似沉得骇人:“他踢你哪里?”   他的脸色虽然是暴风雨,但声音却平静得很,显得异常温柔,不知为何,索霓竟能感觉到他言辞之中包藏着一丝怜惜的意蕴。   索霓憋着嘴,哭诉道:“他踢我腹部,疼死了……”话毕,她生怕他不相信似的,主动撩开了衣裾。   他眸色深了深,喉头陡然一涩。   少女的腰肢细瘦,曲线姣美,盈盈一握,白皙雪腻的腰窝子上,也就是腹部地带,已经红肿了一大部分。   腹部是人体最为柔弱的地方之一,而那个小偷就揪着这个地方进行攻击,显然是蓄意为之。   男子的视线灼烫炙热,索霓被他瞅得心虚,匆匆忙忙放下了衣裾,却见他阻止她撩衣的举止,一双粗粝而温热的手掌缓缓伸了过来,轻触着她的肚腹的位置,然后,手掌以逆时针的方向慢慢揉动。   男子的动作轻缓温和,索霓为之惊愣住,忘记了挣扎:“骆以熙……”   “对不起。”骆以熙哑声道。   索霓一时有些懵圈,他为什么突然给她道歉?因为她被人袭击了,他因为没能及时救她而感到自责,所以他道歉了?   但这也不像是骆以熙平时高高在上的风格,他的视线、言辞和举止都给她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就跟几个小时前他突然问她“为什么要跟异性暧昧不清”一样奇怪。   碍于眼下形势严峻,索霓无暇深想,急于扳回正题道:“那人想要偷枪,但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气死我了!”   “没事,我知道。”他的回答笃定。   不一会儿,索霓恢复得差不多了,骆以熙带着索霓出了客房,没想到地是,客房之外其余七个玩家全部聚齐了,他们各自站在走廊廊道的房门前,视线都往两人那边聚集。   “出什么事了?”   “你们那边怎么半夜动静那么大?”   “刚刚是谁在喊救命啊?”   ……   索霓扫视这七个人玩家一眼,他们的脸色和情绪都异彩纷呈,但毫无疑问地是,袭击她的偷枪贼就在七个人中间。   只是,当她和骆以熙走向七个人时,一阵雄雌莫辨的磁性嗓音响彻走廊内外——   “中型多人副本游戏‘谁偷了我的奶酪’已触发,2020年7月21日03点14分,玩家马柯、高鲤、格桑、陶耶、曹征、陈岚、何钏、骆以熙、索霓安全进入游戏时间。”   “教室场景载入完毕……”   “玩家数据载入完成……”   透亮的走廊廊道之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两只大老鼠和两个巨型小矮人。   大部分的玩家脑中还存留着睡意,见了这四只庞然大物以后,纷纷吃了一惊,醒神不少。   两只大老鼠约有三米之高,一只是厚重灰蓝色皮毛,脖颈上挂着两只鞋子,另一只绛紫色皮毛,粗厚的脖颈上围着茶绿色围巾。至于另外两个巨型小矮人,则是一胖一瘦,身上穿着同款连体衣,一红一橙。   索霓深吸了一口冷气,正想让骆以熙逮着凶手,但居然无意之间触发了隐藏副本,她忽然觉得自己运气很背,她每次都不是心甘情愿参加副本游戏的,都是被别人拖着加入副本。   不过,她觉得这两只大老鼠和小矮人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在场其他玩家有打过支线副本的经历,所以看到大老鼠和小矮人也没有多惊愕,很快地接受了这一切。   其中有人惊喜地道:“咦,这不是嗅嗅和匆匆嘛!”他指着两位大老鼠。   两只大老鼠深感欣慰,相视一笑:“能够被友友认出来,真是幸甚至哉。”   索霓挑眉:“嗅嗅和匆匆?”等等,这不是《谁动了我的奶酪》一书的里人物么?   难怪她觉得这两只大老鼠的形象如此眼熟。   这本书几乎被每一个九零后视之为童年宝藏的寓言书,她小时候就读过好几遍,书中有四位主人公,每一个主人公都象征着不同的寓意。   比如,老鼠嗅嗅能够及早嗅出变化的气息。老鼠匆匆能迅速做出行动。   照此说来,两只大老鼠是嗅嗅和匆匆的话,那么小矮人应该是——   “是哼哼和唧唧。”身侧的男人替她答了出来。   小矮人哼哼,因为害怕改变而否认和拒绝变化,因为“变化”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小矮人唧唧,当它看到变化会使事情变好时,能够及时地调整自己去适应变化。   不过,眼下这两只老鼠和两个小矮人并没有大人跟玩家们叙旧的打算。   老鼠嗅嗅和匆匆怒目看着两个小矮人,齐声道:“我们弟兄俩好不容易在仓库里囤积勾勒足够的奶酪,哼哼和唧唧这两个家伙就想要不劳而获。夜半有人偷奶酪被我们发现了,但是仓库突然着火,我们不能亲眼看到纵火犯是谁,但我们可以确定,纵火犯就是哼哼和唧唧!”   哼哼和唧唧急了,竭声反驳道:“不是我们干的!”   嗅嗅和匆匆道:“如果不是你们俩个人干的,那么肯定是哼哼或者唧唧干的!”   哼哼指着唧唧道:“肯定是唧唧干的!唧唧这么狡猾灵敏,纵火对它而言太容易了。”   唧唧怒了,也指着哼哼道:“不对,哼哼在血口喷人,肯定哼哼干的,哼哼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一定是想要诬陷我。”   两只大老鼠压根儿不相信小矮人的鬼话,对着在场九位玩家说道:“这两个人小矮人一定在撒谎,请你们务必帮助我们揪出真正的纵火犯。”   两只大老鼠话毕,忽然露出了血盘大口,亮开了血淋淋的青森獠牙:“不然的话,我们就会把你们当成奶酪吃掉!”   一语惊起千层浪。   首先是曹征,他一脸不悦地睨向索霓和骆以熙,嗤声说道:“到底是哪个龟.孙王.八.蛋大半夜不睡觉扰民?现在我们全栽在这了!”   索霓眼角抽抽,曹征没有直接点名道姓,但视线直直锁定他们,一听就知道是在斥责他们俩。   在场其他人虽然附和曹征,但差不多都有同样的怨气,纷纷看向索霓和骆以熙。   但碍于骆以熙身上捎带的那一柄手.枪,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何钏踱至索霓跟前,忧虑地屈住身体,问道:“索霓,你和骆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索霓道:“有人夜半潜入我们的卧室,打算偷枪,我被小偷袭击了,幸好,骆哥哥没让小偷得逞夺回了枪,我们追出来以后,就看到大家都在这儿了。”   何钏看了骆以熙一眼,骆以熙颔首,以示索霓所言属实。   何钏回首看向众人,语气讥诮:“看来我们中间有人心术不正,干起了狗苟蝇营的行当。”   “你什么意思?”曹征发觉何钏的视线挪了过来,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声喝道,“你觉得是我偷了枪?!”   何钏抿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玩家们闹起了内讧,大老鼠嗅嗅和匆匆等得不耐烦了,伸脚跺地,亮开嗓门道:“够了!不要吵了!我们没耐心听你们吵架!”   何钏收住话。   曹征也老鼠那张狰狞的神态吓了一跳,讪讪地合上嘴。   索霓一边感动于何钏的信任和仗义,另一边去凝神听大老鼠的话。   “从现在开始计时,给你们30分钟时间,如果你们在30分钟以内找不出纵火犯,那么我们就不仅把你们做成奶酪,还榨成汁喝掉!”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3章 第43夜 【你家表哥明显是护短的,霸气侧漏。】   两只大老鼠的话如一根惊堂木,似乎只闻“砰”的一声,极为响亮地将气温拍向了死一般的沉寂。   神父陶耶率先站出来,他双手执着胸前的十字架,缓步踱至大老鼠眼前,语气诚恳地说道:“看在神的份儿上,请求你们宽恕我们一次,我们都是神的子民,我们生来虽然都带有原罪,但我们一升都在负罪前行……”   大老鼠匆匆和嗅嗅毫不客气地阻断了陶耶絮絮叨叨的言辞,两道狠厉的目光如淬了剧毒的利刃一般齐齐射向他,口吻凛冽:“这里没有神,你所谓的神早就死了!”   “你们不能侮辱圣洁的神!”陶耶庶几急红了脸,挥摆着十字架,据理力争地道,“一代又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世界更嬗万千,春秋迭代,但太阳长依旧照常升起,太阳和地壳都是神的化身,永恒的化身——”   “那好,既然神无所不能,那你和你的神能否立即告诉我们是哪个可恶的小矮人烧了我们的奶酪仓库?”大老鼠嗅嗅单手将陶耶衣袍的前襟揪了起来,铜铃般大小的黑色眼珠似笑非笑地凝着他。   陶耶迟疑了,手中捧十字架的动作迟滞了一会儿,他的额庭渗下了细密的汗珠儿。   “或者,你和神干脆替一个可恶的小矮人死去吧,”大老鼠匆匆的笑脸上露出了青森獠牙,兴奋地搓搓手道,“只要替一个可恶的小矮人去死,其他的玩家指不定可以获得解放呢!”   “对的对的,”嗅嗅挥舞着毛茸茸的手臂道,“神父啊,你愿意替其中一个小矮人死去吗?”   陶耶的脸涨得通红,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沉默不语。   玩家群那边的曹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觉,但因为游戏已经开始了,他遂是看那两只大老鼠非常不顺眼,越看越烦心,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冲着大老鼠怒喝一声:“去他.娘的,你们想把那个老头子吃掉就别叽里呱啦瞎扯一堆有的没的,赶紧吃掉他,然后赶紧滚蛋!”   曹征话音甫落,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噤声了,索霓冷冷撇他一眼,这个二货一定是没有刷过游戏副本的,没有搞清楚楚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现实场景当中他怎么得罪人都全无问题,也没有人有兴趣跟他去计较。   但游戏世界里倘若得罪了一个NPC就很成问题了,末日逃生游戏世界里每个游戏副本里,绝大部分的NPC都绝非善茬,一旦得罪,就非常难收场。   就如索霓之前被迫触发的“灭绝师公的超纲题”里的数学老师,就因为有的玩家不听从他的话,他怒得用教鞭把玩家劈裂成两半。   果不其然,大老鼠嗅嗅和匆匆的脸上悄然发生了变化,瞳孔一缩,一抹阴影覆盖在脸上,口吻阴沉至极:“从来没有哪一个玩家敢这样对勤勤恳恳的嗅嗅和匆匆说话。”   曹征也后知后觉气氛的微妙变化,意识到自己招惹了到了大老鼠,它们三米高的个头、肥硕的躯体以及一排青森獠牙,如果硬碰硬,自己绝非它们的对手。   曹征自知失言,他看了周围的玩家一眼,他们都离得他要多远有多远,曹征刚想说话,只见两抹高大的阴影下一刻死死笼罩住了他,四只怒气值到了天花板的黑色眼珠子,如死亡凝视一般凝视着曹征。   曹征是个名副其实的纸老虎,仗着控冰异能四处作恶,眼下他缺失了异能,根本不是两只大老鼠的对手。   他甚至尝试了挣扎,一记狠拳击打在大老鼠嗅嗅的肚腹处,但老鼠的肚腹如皮球般,被打回去的软肉部分又被反弹回来。   “不自量力的人类。”嗅嗅冰冷如霜的嗓音下一刻变作了狰狞的血盆大口,一遽将曹征踹倒在地。   曹征惨厉地嚎叫一声,这还没够,匆匆似乎要为嗅嗅报仇似的,大步上前,一句将曹征的左腿咬下了来,吞入腹中。   “啊啊啊啊——”伴随着男人的惨叫,空气之中倏然撞入一阵浓稠熏鼻的血腥气息。   曹征失去了一条腿,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滚,神父就在他的两米开外,但陶耶则选择沉默的退后。   索霓静默地着看着一幕,只想冷笑。   她并不是嘲弄神父陶耶所信奉的神,而是陶耶本身的行为举止。   曹征的惨淡下场给其他玩家打了一剂预防针,陈岚原想故作害怕地往骆以熙那边贴过去,但眼前陡然晃过之前索霓拿枪抵她额庭的场面,心里恐慌至极。   格桑跟在丈夫马柯身旁,瞅见了陈岚的举止,格桑嗤之以鼻,暗自嗤了一声:“臭婊.子。”   高鲤拍了拍身上的衣物,预防曹征的血渍溅到他名贵轻奢的衣物之上,随后,他看了索霓一眼,略显不悦地道:“小妹妹,你有枪,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保护我们呢?”   他这个提议很快赢得了其他玩家的赞同,马柯、格桑和陈岚,甚至是陶耶,都提议索霓持枪保障好大家的安全。   索霓觉得大家的脑回路有些清奇,明明现在是解题时间,怎么扯到她该拿枪保护大家了呢?   此时,骆以熙微微朝前走了一步,将她往他身后的方向一护,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最先做出提议的高鲤:“如果是你得到了枪,你会主动保护大家?”   男人的嗓音醇厚而低磁,但音色寂冷,如深冬风雪夜,口吻凌厉,甚至是咄咄逼人。   高鲤被他反问得微怔,反应过来时,略显心虚地道:“嗯,当然,因为我是玩家唯一有武器的人,我当然有义务保护大家。”   “那好,怎么个保护法?具体怎么保护?拿枪杀死NPC么?”   骆以熙一连抛出了死亡三连问。   高鲤的气势明显被撵下去了,意识被逼近,遂是口不择言地道:“肯定是杀死NPC啊!”   一抹哂笑浮显在男人削薄的唇角,骆以熙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柄手.枪,道:“巧了,我这里刚好有一把枪,安装了子.弹,可以借你一用。”   高鲤失声道:“你怎么也有枪?!”   旁边的马柯脸色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格桑惊惧地捂住了嘴。   何钏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一切,凝向索霓,索霓脸上的神色有些飘忽,似乎没有从情况之中反应过来的样子。   何钏:“你家表哥明显是护短的,霸气侧漏。”   索霓脸部微微发烫,骆以熙是在护短吗……   骆以熙大步踱至高鲤满面前,将枪塞入他手中,接着强硬地逼迫他拿枪枪口对准不远处的大老鼠嗅嗅,怂恿地道:“来,正义使者,杀死两只大老鼠。”   高鲤的脸色泛散着铁青,他的手渗透出虚汗,身体一直控制不住的瑟瑟颤着,手中的枪仿佛有千斤般沉重,他几乎快握不住了。   骆以熙冷撇他一眼,寒声命令道:“开枪。”   就在此时,高鲤忽然扛不住似的忽然挣脱开一段距离,反而将枪口对准骆以熙,空气之中忽然撞入一阵响亮的“砰”的一声。   众人再度尖叫了一声。   索霓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卧槽,高鲤这个杀千刀的怎么临时变卦!   高鲤开枪以后便失控了一般丢掉了枪,紧紧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他逼我的!”   硝烟散尽,骆以熙依旧地平安无事,颀长身影岿然不动。   马柯问道:“空枪?”   骆以熙拣起地上的枪:“这是仿真.枪,我在这桩别墅里寻到的。”   高鲤一听,适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妈的,你给老子的枪是假的?!”   “不然呢?”骆以熙似笑非笑地睨他,“等你临阵倒戈杀死我?”   众人一霎地明白了这原来是一场局,高鲤中计了。   索霓无声地笑开了,高鲤被打脸,真香现场。   何钏道:“高鲤自己过于理性,也用理性的道德绑架你,现在情况落在他身上,他表里不一的举止反而彰显出他虚伪的道德。”   “大家玩够了?”一直被当做工具人的大老鼠嗅嗅和匆匆显然不乐意自己被当成实验对象,“玩够了赶紧给我们抓出纵火犯!还剩下二十分钟了!”   经过这一阵扑腾,除了被大老鼠咬断了腿而痛不欲生的曹征,其他的玩家们开始正视这个所谓的“谁偷了我的奶酪”副本游戏。   高鲤和马柯夫妇率先去询问两个小矮人哼哼和唧唧。   几个人问:“你们是谁烧了奶酪仓库?”   哼哼和唧唧矢口否认:“我们没有烧仓库!”   格桑疑惑:“你们都没有烧仓库,那么为什么你们刚刚又指责对方烧了仓库呢?”   哼哼和唧唧相视一眼,立即改变了措辞,哼哼指责唧唧道:“是唧唧烧了仓库!”   唧唧又指责哼哼道:“不对,是哼哼烧了仓库!”   三个人仔细询问了老半天,但这两个小矮人的口径总是换来换去,一会儿说是两人是无辜的,没有放火,一会儿又指责对方放的火。   陶耶、陈岚和何钏也相继去问那两个小矮人问题,但遭遇都和高鲤、格桑夫妇相一致。   这两个巨型小矮人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实际上不老实,圆滑狡黠得很,玩家们拿他们根本没辙。   “还剩十三分钟。”此刻,大老鼠嗅嗅和匆匆恶狠狠地宣告剩下时间。   局势一时半会儿被搁置了,大家精神绷紧,都在紧急焦虑地想办法。   索霓扯了扯骆以熙的衣袖,轻声道:“我以前上大学那会儿,选修过逻辑学的理论课程,里面有个专门将这种博弈论的案子,有一种很典型的理论。”   一抹兴味掠过骆以熙的眉宇,他略带赞赏意味地看着少女:“你也想到了?”   “什么,你跟我想得一样?”索霓道。   难道是他对她的怜爱值升高了,所以两人也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似乎是能够洞察出索霓心里的小九九,骆以熙道:“明明是你在私自窥视我的idea。”   索霓:“???”   岂有此理了!   索霓揪紧骆以熙的袖子,压低嗓音道:“卧槽,这明明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哥哥你少一厢情愿。”   骆以熙浅笑不语。   趁着再无人主动上前询问,索霓先踱至大老鼠嗅嗅和匆匆眼前,和和气气地温声问道:“嗅嗅先生和匆匆先生,请问你们可给我们提供两个隔音效果上佳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嗅嗅和匆匆异口同声地道,“只是这位可爱的小姐,你为什么需要两个隔音效果甚好的房间呢?”   “我个人是打算将哼哼和唧唧分开来审讯,因为他们太狡猾了。”   索霓话音甫落,不远处的两个巨型小矮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又不约而同地彼此相视一眼。   骆以熙冷眼观察着他们,露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4章 第44夜【你骗我?!】   大老鼠嗅嗅和匆匆凭空变出了两道任意门,每一道任意门通往不同的隔音房间,索霓和骆以熙分别将小矮人哼哼和唧唧带入房间之内。   其中,索霓负责审讯的是小矮人唧唧,经过方才其他玩家与两位小矮人的对峙,她清晰地晓得如果她纯粹逼迫唧唧坦白交代纵火实况的话,唧唧只会耍滑头,搬出那一套被嚼烂了的说辞。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索霓对唧唧道:“亲爱的唧唧,你现在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坦诚,供出实况,要么继续撒谎,跟我扯淡。”   如果唧唧选择了坦诚,即背叛另外一个同伙哼哼,交代纵火犯是他本人或者哼哼,亦或者是二人共同为之,那么玩家通关胜利。   如果唧唧选择了扯谎,即与他的同伙哼哼沆瀣一气,这两个嫌疑对象都知道,如果彼此都保持言辞一致的话,玩家根本找不出破绽,那么两个小矮人都会被视为“无罪”。最后玩家通关失败,被大老鼠嗅嗅和匆匆全部吃掉。   唧唧听了索霓的话,委屈地搓搓手道:“唧唧说得的确是实话哦,唧唧已经跟你坦诚了,唧唧不是纵火犯,哼哼才是纵火犯!”   索霓听腻了他的说辞,遂是决定给这位不知好歹的小矮人来点刺激性的猛料:“唧唧如果坦诚真相的话,大老鼠嗅嗅和匆匆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把半座仓库里的奶酪都送给你。”   唧唧听了心神一动,但索霓却在下一瞬话锋一转:“如果唧唧不坦诚交代的话,大老鼠嗅嗅和匆匆不仅会非常生气,而且会把你关入矮人国的监狱里,服刑五百年。”   唧唧似是头一回听到有玩家提出这种方案,它的脑袋里没有与之对应的措辞,一时之间有些乱了阵脚:“啊这,请让唧唧认认真真地想一想。”   索霓笑弯了眼睛,看看,这位小矮人已经露馅了,它如果足够老谋深算的话,绝对不会说刚刚那一句话,而会如和稀泥一般说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或者“我本来就是无辜的,哼哼才是纵火犯”云云。   论心机论城府,小矮人到底还是逊色一筹。   索霓双手环臂,佯作冷漠地道:“已经没有很多时间给唧唧考虑了呢。”   唧唧有些着急,但它又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儿沉沉看向索霓:“你一定是在骗唧唧,你们明明没有证据,倘若唧唧说出了实情亦或者还在说谎,你们又如何辨别真伪呢?”   “证据的确不在我们手上,但未必不代表大老鼠嗅嗅和匆匆没有证据呀。”   “……”唧唧的呼吸明显放轻,这位小矮人倒抽了一冷气,“你说嗅嗅和匆匆掌握了谁是真正纵火犯的证据?”   “是的呀,我们刚刚跟嗅嗅和匆匆交谈时,他们就告诉了我们这件事。”索霓扯起谎来泰然自若。   “那嗅嗅和匆匆为什么不把证据直接亮出来,还要藏着掖着呢?”唧唧反问道。   “因为嗅嗅和匆匆是故意而为之。”   “为什么?”唧唧瞪圆了黑眼珠子,“他们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做?”   “就是为了试探你们是否有足够诚恳的态度认错,”索霓道,“现在他们故意放了一条生路,倘若你能识相点,就顺着这条路走,倘若你还故意装傻的话,那么这条路就被你的同伙哼哼走了呢。”   “不,不会的,”唧唧脸色有些涨红,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不会这样做的,哼哼不会做……”   “谁说不会的呢?”索霓笑着道,“哼哼又不是傻子,它一定会说出实情,然后得到大老鼠嗅嗅和匆匆的原谅和丰厚的奶酪,远走高飞,你呢,只能被关入矮人国监狱五百年。”   唧唧陡然额角青筋暴起:“不行!哼哼太可恶了!哼哼竟然想要让唧唧坐牢!太可恶了!”   唧唧向索霓道:“其实仓库的纵火案是我和唧唧共同造成的,我负责准备汽油和逃跑路线,而哼哼负责实施。我们对好了口径,要么否认自己纵火,要么相互指责对方,这样嗅嗅和匆匆就拿我们没辙了。”   终于破案了,索霓道:“待会儿你出去时就将刚刚你所说的话复制粘贴一回,让嗅嗅和匆匆都听得明明白白,知道吗?你讲得越清晰,他们听得越明白,对你的处境也越有利。”   唧唧一口说好。   索霓捎着唧唧离开了虚拟房间,回到了禁闭室空间里,廊道之上,骆以熙和哼哼及其他一众玩家正在等候。游戏时间还剩下十分钟。   其他玩家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有的人则是忧心忡忡。   索霓隔空与骆以熙交换了个一个眼色。   两人确认了眼神,索霓对唧唧道:“你可以开始讲了。”   唧唧冷冷看了佯作无辜的哼哼一眼,道:“其实,仓库的纵火案是我和哼哼共同造成的,我提前负责准备一桶汽油和逃跑路线,而哼哼负责实施。深夜趁着嗅嗅和匆匆睡觉之后,我们就开展了纵火行动,我们对好了口径,要么否认自己纵火,要么相互指责对方,这样嗅嗅和匆匆就拿我们没辙了。”   一抹震愕之色出现在了哼哼的脸上,它一脸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唧唧。它原本还不相信骆以熙对它所说的话,它不相信好兄弟唧唧会背叛他,但是现在打脸了,唧唧为了奶酪和自由而不择手段推它跌入深渊谷底。   看着唧唧那一张诚恳认错的脸,哼哼没来由地一阵恼火,也叽里呱啦地吐露实情:“哼,我本来是不打算纵火的,但因为唧唧嘴馋打算偷奶酪,但又怕留下蛛丝马迹,所以拉我一起跟他去纵火掩盖犯罪痕迹,唧唧胆子小,只会出谋划策,所以只好让我来负责实施计划。”   唧唧听了心里煞是心虚,冲着哼哼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哼哼不甘示弱反怼回去:“我说的话都是实情,你别想拿着奶酪远走高飞让我一个人坐牢,要坐牢我们一起坐!”   唧唧和哼哼就差撕起来了,大老鼠嗅嗅和匆匆很快将两个失控的小矮人控制住。   在场的绝大部分玩家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大老鼠嗅嗅和匆匆道:“原来是你们两个一起捣得鬼,我们要把你罚去奶酪工打五百年的工!”   唧唧疑惑:“咦,不是去矮人国监狱吗?”   嗅嗅和匆匆相视一下,狠狠拍了唧唧的脑袋一下:“谁说我们要把你关入监狱?那太便宜你们了!”   唧唧立即瞪向索霓:“你骗我?!”   索霓笑得人畜无害:“我又没强迫你相信我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上钩了我也没办法。”   【当当当!2020年7月21日03点44分,中国地区玩家骆以熙、索霓成功通关中型多人副本游戏‘谁偷了我的奶酪’,获得奖励‘巨无霸奶酪’两个。】   大老鼠嗅嗅从背后摸出两只一米高半米宽的纯黄色奶酪递给索霓和骆以熙,索霓甫一借过,就见奶酪虚化了,消失在她的手上,颅内传了系统的一句话:“叮,亲爱的宿主,游戏奖励已存入系统账户之中。”   索霓眼角抽了一抽,原来奖励是个破奶酪,奶酪有什么用,纯粹是用来补充体力吗?   这个副本游戏跟“灭绝师公的超纲题”那个游戏副本不一样,在这个游戏当中,只要有一位玩家通关,其他玩家皆可通关,只是不会得到游戏发放的奖励而已。   当大老鼠嗅嗅和匆匆与两位被押送的小矮人哼哼和唧唧准备离开,骆以熙淡声道:“慢着。”   嗅嗅和匆匆适时止步,他们俩似乎有些畏惧骆以熙似的,不敢正眼看着这个男人,男人一走上前来,两只大老鼠就直愣愣地打了个哆嗦,它们眼神闪烁,目光躲闪:“这位玩家有什么事?”   “吃东西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他话有深意,口吻凛冽,嗓音低沉,“浪费粮食。”男人的嗓音控制得非常到位,仅有他和两只大老鼠能够听得到。   大老鼠很快会过意,舒了一口气,原来男人指得是这个意思。   曹征自从失去了一条腿,起先挣扎着嚎叫了一阵,后来因失血过多昏迷在了廊道之上,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慰问他。   大老鼠嗅嗅狗腿地道了一声“好好,我们绝不浪费粮食。”   话毕,嗅嗅和匆匆遂是大步走到曹征身侧,匆匆把曹征扛到了肩膊之上,两只大老鼠跟骆以熙道:“我们把它扛回洞里慢慢享用。”   当两只大老鼠消失在走廊的廊道上时,索霓问骆以熙:“嗅嗅和匆匆为什么把曹征带走?”   “吃了。”骆以熙轻描淡写地说道。   索霓:“……”骆冰山就这样解决掉了一个玩家对手,下手狠绝。   近旁的何钏忍不住去询问两人:“让他们坦诚招供,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何钏的问题也正是在场其他玩家想问的。   尤其是高鲤和马柯夫妇,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索霓和骆以熙顺顺利利地打通了副本游戏关卡,还得到了丰硕的奖励,轻轻松松地扫除了曹征这样一个竞争对手。他们身为旁观者很是眼红。   索霓不想占风头,遂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骆以熙。   骆以熙仅是言简意赅地道了四个字:“囚徒困境。”   何钏很快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很厉害的一种博弈论。”   其他的玩家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博弈论,多少也听说过“囚徒困境”。   这反应了两人的一种博弈心理,它在心理学上被称作“囚徒困境”。   最早是由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家增克于一九五零年提出来的。   他当时创造出这样一个故事是为了向美国斯坦福大学的一群心理学家们解释什么是博弈论。后来,“囚徒困境”演绎出许多版本,成为博弈论中最著名的案例。   “囚徒困境”象征着在一个存在着相互作用的博弈中,最好的策略直接取决于对方采用的策略,特别是取决于这个策略为发展双方合作留出多大的余地。   骆以熙见大家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放松警惕,遂是关掉了廊灯。   偌大的空间之中一时半会儿陷入了黑暗之中,有人很恐慌:“又发生什么事了?”   索霓也不解,却见骆以熙走到她身侧,稳住她的身心,且道:“临睡前,我在索霓的枪上抹了少量荧光粉,那个人偷枪时肯定会有接触荧光粉。”   众人哗然一片。   索霓震惊,没料到骆以熙居然留了一手!   她和骆以熙都接触过枪,所以手上都荧光粉闪烁的绿光,不远处的地方也闪烁了绿色荧光,骆以熙不知从哪摸出了手电筒,照在了那一抹闪烁着绿色荧光的玩家身上。   然后,众人看清了那人的脸。   格桑大惊失色。   她发现丈夫马柯的手上满是荧光的亮光。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5章 第45夜 【睡得挺好的。】   看着马柯手上的绿色荧光,原本站在他身侧的高鲤似乎急于撇清关系一般,瞬间后撤好几步,离这位隐藏的小偷远远的。   其他玩家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脸色,他们怎么也无法将文质彬彬的马柯与夜半袭击索霓的窃枪贼联想到一块儿。   神父陶耶背对着众人,又在默默拿着十字架祈祷,作无声的祷告。   陈岚踱步至客厅的酒柜上,拿起一瓶新的威士忌,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哟,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格桑死死盯着丈夫手指上的绿色荧光,嘴唇如鱼唇般不停翕动着:“不、不可能的,马柯你告诉我你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她指着索霓和骆以熙,“你告诉他们窃枪贼不是你,你告诉他们你不是——”   “我是。”马柯淡声阻断了妻子的话语,俊脸上缓缓浮显出了一丝诡幻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夜半潜入房间的人是我,踹倒索霓妹妹是我干的。”   索霓一开始也绝然没有料到窃贼会是马柯,她一直以为是曹征,因为她与骆以熙跟在场所有的玩家之中,唯独与曹征有一些纠葛,所以曹征最有动机去偷枪还袭击她。   啧,一想到自己被人踹了肚腹一脚,索霓身体里四肢百骸又开始阵痛。   但马柯居然也没有一丝狡辩,痛快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脸上丝毫没有一丝忏悔亦或是心虚的神色,与寻常被人当场捉出来的嫌疑人想必,他表现得太过于镇定与坦然了。   不知为何,索霓居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视线落在马柯身上,马柯此刻也凝视着她,男人脸上噙着一抹笑,这种笑甚至可以形容为“儒雅”,但这与夜半那一个暴戾残忍的形象截然不符。   现在的马柯与黑暗之中的马柯,两者的人格仿佛进行着一种畸形的裂变与切换。   骆以熙把枪递给索霓:“选择权交给你。”   索霓疑惑地看着他,神魄没反应过来,身体快过意识一步,木讷地接过枪。   格桑瞅见这一切近乎尖声惊叫起来:“你们要杀了我丈夫?!”   “杀了他吧,这种人就最该死,表面上装得人模狗样,”陈岚阴恻恻地笑了一笑,灌了一口威士忌,“实际上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肮脏的勾当。”   “你这臭.婊子不要血口喷人!”格桑的嗓音削得又尖又锐,音量随着怒气值的飙升而骤然拔高八度,“你这种被千人.骑、万人.骑的野.鸡,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指责我的丈夫!”   陈岚似乎被格桑的后半截话刺痛了,眸梢一凛,一把将手中的酒杯砸到了地上,尔后冷笑几声:“我被人.骑,总比你独守空闺被丈夫弃如敝屣好啊。”   格桑怒得青筋暴跳,撒不住火气了,近前的丈夫冷不丁拉了她一把:“格桑你消停点。”   格桑看着马柯将至冰点的面孔,心内一涩,苦不堪言,讪讪地剜了陈岚一眼,闭了口。   何钏实在是看不下去,去陈岚那儿劝架。   马柯看着索霓手上的枪,视线波澜不惊,道:“动手吧。”   索霓看到马柯这副临危不惊的模样,忽然下不去手。   她觉得此人有待观察一阵时间。   于是乎,她收住了枪,把枪还给了骆以熙:“不杀他。”   骆以熙也没什么很惊讶的情绪,仿佛索霓的举止的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男人伸出大掌在少女毛茸茸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举止温柔:“表妹善良。”   索霓:“……”   半夜这一场风波就此草草收场,各个人回到自己屋内继续补觉。   骆以熙和索霓回到自己的房间,索霓出于浓重的防患顾虑,把床上两端的床头柜都挪到门前堵住,还是不放心,再打了一盆水过来安置在门边的某个角落,只消有人一推门,那一盆水遂是能泼到其人身上引发巨大的动响。   骆以熙看着她这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的模样,借着灯色昏黯,他温声问她:“肚腹处还疼么?”   索霓捣鼓完这些设置,尔后往靠窗那一侧的单人床来了一个大喇喇的躺平,听到骆以熙问她,她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玩笑:“还疼,骆哥哥你继续帮我揉揉?”   “好。”   索霓只闻身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不一会儿,她切身感知到单人床的一侧压塌下去,一抹高大的黑影覆了上来,她疑惑地看过去,视线不经意间撞入了男人深沉的眼。   索霓视线下撤,瞅见骆以熙额外打了一盆热水过来,他两只劲韧结实的臂膀从挽了半截的袖口之处露出来,袖口微湿,他的手指捏着一块被热水浸湿的软毛巾。   骆以熙的手指把毛巾微微一拧,毛巾的水稀里哗啦落在水盆上,索霓的心脏仿佛也被男人攥在掌中,时而轻时而慢的揉捏在掌中。   她微讶地坐起身啦,身体半靠在床上:“你还真揉?”她是开玩笑的。   男人正色地注视着她:“躺下,衣服掀开。”他音色稍哑。   鬼使神差地,索霓被他那喑哑的音色蛊惑了,仿佛她是航行在海面上船夫,听到了塞壬之声,她心旌摇曳,心绪与身体一同任之沉浮。   她一边乖乖躺下来,一边缓缓撩起衣裾,心悦诚服地接受骆以熙第二次温柔暴击。   因为有了第一次做铺垫,这一回索霓接受骆以熙的温馨服务格外坦然与沉静,以致于她的心思纯洁,毫无一丝一毫的偏离轨道的迹象。   不知骆以熙为她的肚腹揉了多久,索霓很快就睡入梦中。   呃,梦中还是骆以熙为她揉肚子。   此外,系统提示她道:“男主对宿主的怜爱值有大幅度提升,目前男主对你的怜爱值是20%。”   索霓见怪不怪,她自诩已经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境界,她豪迈地对系统说道:“你以后不必再时不时汇报骆以熙对我的怜爱值,我已经不太care(关注)这码事了。”   “呵呵。”系统表示一点儿都不会信她的鬼话。   翌日,索霓醒来时,骆以熙就坐在另一张单人床的床侧,显然他是很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等她醒而已。   门口的水盆是波澜不惊之势,半夜没有人再闯进来。   索霓对此感到颇为满意。   她很快洗漱毕,跟着骆以熙一起出了客房。   一楼欧式厨房的餐桌之上,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丰盛的食物,这是索霓昨夜不曾见过的景观。   餐桌之上有鱼罐头、吐司面包、土豆泥、培根三明治,份额足够让七八个人进行平均分配。   此时此刻,餐桌前只有神父一人,他正在对着食物做祷告,模样煞是虔诚。   其他玩家都还没起床。   神父瞅见两人来了,停止了祷告,慢悠悠地说道:“我刚刚听到了广播里,广播的原话是说‘这些食物专门犒劳我们的奖励’。”   索霓挑挑眉,与骆以熙相视一眼,她开一张靠椅,款款坐下,双手交叠在下巴颔下:“是犒劳什么的奖励?”   是破解了游戏副本?   还是有的玩家出局了,所以广播特意来犒劳他们?   神父嗫嚅着,嘴里呢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言语,没有很正面地回答索霓的问题。   “是杀人奖励。”骆以熙看着眼前的鱼罐头和吐司面包,淡淡地说道。   男人的言语如一柄利刃,一句捅裂了空气的静谧,神父的身体颤如筛糠,眼神惶恐地看着骆以熙,脑袋摇得像纺车一般快速,他脸上的白色络腮胡也随之曳动:“我没杀人,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无辜的,神一定要宽恕我……”   神父自己絮絮叨叨了好久,旁若无人般地与所谓的“神”进行对话。   索霓原本使用早餐的兴致全被剿灭了,兴致全无。   骆以熙的食欲倒是丝毫不受影响,拨开吐司面包的牛皮纸袋,执起配备的刀叉,慢条斯理地品尝热烤吐司。   索霓道:“这是杀人奖励。”她重复了骆以熙的原话。   骆以熙抬眸看她一眼,没停住手上刀叉切割吐司的动作:“嗯,怎么?”   “势必会激励玩家继续杀更多的人。”索霓正色地看着他。   骆以熙却觉得稀疏平常:“争夺食物资源,这是自然界基本生存法则。”   索霓默。   半个小时以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到了客厅,见到食物他们非常惊喜,但一听到是杀人奖励,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何钏坐在索霓的左侧空置的座位上,她没有碰食物,而是率先问她:“昨夜睡得怎么样?”   索霓道:“睡得挺好的。”骆以熙还帮她揉肚子呢,睡得更香了。   她甫一想起被人揉肚子此事,耳根不自觉发烧。   何钏看出了些端倪,正欲说什么,此时此刻,楼上猝然传了一声女子的惊声尖叫!   听声音是格桑的。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吓,几乎都愣怔了片刻。   骆以熙率先站起来,往楼上走去,索霓也跟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跟着他往楼上走。   来到了格桑夫妇所在的客房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骆以熙推开门门就开了,门内的场景下一瞬扑入众人眼球。   索霓的视线落入房内,仅一眼,她瞳孔缩了一缩,悉身的血液一霎地凝结在骨子里,喉头冻住。   马柯用一根领带缚住天花板的吊灯,上吊自杀了。   格桑披头散发地伏在他脚下大哭,哭得愁断人肠。   众人询问的话一时刹住了车。   发觉到众人来,格桑的视线如淬了剧毒的尖锥,怨毒地盯向了索霓和骆以熙两个人:“都是你们两个人害我丈夫死了!你们害死了我的丈夫!”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6章 第46夜 【这是你送给我的临别礼物吗?】   “你丈夫夜半偷枪还袭击我,也就罢了,我不作计较,但他去上吊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   索霓理所当然表示马柯上吊这个锅她不背,“格桑太太,倘若你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你丈夫的死来绑架我们俩,那你打错大错,我们不吃你这一套。”   格桑被索霓回怼得脸色苍白,原地失声痛哭。   此时,其他玩家皆是惊慌失措的脸色,高鲤和陶耶迅速冲入房内,帮助格桑将马柯悬吊在天花板上尸体放了下来。   何钏和陈岚两人有些发愣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安抚格桑还是去帮着高鲤他们抬放马柯的尸体。   骆以熙倒是显得最为坦然,他垂下眼睑,淡然地注视着马柯的尸体,有一个微妙的小直觉从他心腔里冒出来,他原本想付诸于言语,但碍于眼下的局势还有剑拔弩张的僵窒气氛,他没有直接开口。   格桑的丈夫马柯因为上吊而死去了,他的死为这个原本就见不到温暖日光的晨暾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影,高鲤和陶耶将马柯的尸体安置在地下一楼的KTV包间里,KTV包间内部的光线暗淡,一切设施和设备都断掉了电源,马柯的尸体就安置在沙发上,神父陶耶为他做了十五分钟的祷告,尔后,为他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布。   高鲤为了安抚好格桑,开启了客厅里的老式唱片机,选了一张大碟放在唱片机上,一曲经典的上世纪英国浪漫音乐飘荡在沉沉的气氛之中,众人脸上的凝肃之色稍微缓解了几分,有人听出来了,是《Careless Whisper》。   格桑就瘫坐在沙发上,披头散泛着,双目空洞无神,脸上满是黏糊糊的泪渍,高鲤就伴坐在她的身侧,高大的躯体很亲昵地挨着她,他甚至伸手揽着女人高挺的肩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摩着她,娓娓道一些蕴藉但不失礼仪的言辞。   这种场面有些黑色幽默。   明眼人都能窥探出高鲤对格桑持有什么样的企图。   何钏十分看不惯这样的场面,她主动上前将高鲤的咸猪手从格桑的肩膊上甩掉:“高先生,请你对格桑太太放尊重一些。”   高鲤被明面训了,眼底晃过了一抹戾气,但这抹戾气很快被他遮掩住。   高鲤没有说话,格桑却开口说话了:“小姐,你与那两个人是一伙儿,你摆明儿是来羞辱我的,对不对?”   何钏晓得格桑口中那两个人所指为谁,她咬了咬牙道:“太太,你想必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对事不对人,刚刚高先生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想轻薄你——”   “哎哟,是谁在这里如此臭不要脸地假惺惺关心人呢?”陈岚晃着一只盛着半杯威士忌酒液的酒杯晃了过来,蔑然地睨视何钏一眼,“一身狐狸骚。”   何钏一霎地冷了脸色,见到陈岚如看到瘟疫似的,压根儿不想跟她直接打个照面。   格桑原本是与陈岚有过过节的,但此刻陈岚这样为她说话,她倒是感到有点惊讶,也就没有吱声。   三个女人本就是一台大戏,女人是最擅长嚼舌根的动物,何钏敌不过格桑和陈岚两人的言语攻势,太阳穴突突直跳,气鼓鼓地回了二楼的房间。   这客厅颇具滑稽性的一幕,厨房里的两个人纷纷看在眼里。   索霓看着何钏上了楼,她有点不太放心这位老同学,遂是对骆以熙道:“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去楼上找一下何钏,去去就回。”   原本骆以熙打算跟索霓坦白那一件搁置在他心底的事情,但少女溜蹿得太快了,一下子没人影儿,他连语言都来不及酝酿。   索霓不放心何钏,骆以熙也不放心索霓,他打算跟上去,但陈岚这个人又阴魂不散、见缝插针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拿着酒杯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眉眸飘荡如烟:“哥哥,跟我喝杯酒么?”   骆以熙想离开,但陈岚堵住了厨房的门,浓妆艳抹的脸上写满了“难缠”二个加粗大字。   麻烦,糟心。   *   索霓飞快地跑上二楼,按照记忆之中摸索到了何钏的卧室,她伸手叩了叩门,屋内无人应答。   索霓继续轻轻地叩门:“何钏姐姐,我是索霓,你在屋内吗?”   冗长的廊道之上幽幽回荡着她的清跃声音和叩门声,声响循回荡漾,如一支单曲循环的轻音乐,廊檐之下的灯不知为何黯落下去,“嚓”的一声熄灭了。   索霓不自觉脊椎生寒,忽感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人正蹲伏在角落里一瞬不瞬地窥视着她,她蓦地回首回望过去,却只与黑毵毵的廊道打了个照面。   索霓牙关紧咬,深呼吸了一口气,单手扭开了何钏的房门,房门与所有的房门都一样并未安装门栓,她一扭就开了。   粗略扫视一阵,她微愕地发觉房内并没有人。   那何钏上楼是做什么,她去哪了?   一系列的揣测俨似带刺的毛毛虫蠕动在索霓的心尖儿,她打了个冷颤,恍神之间,她倏地听到阳台开外传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阳台开外是封闭的游泳池,游泳池池畔是一个空置的烧烤摊,从何钏的阳台上可以直观地俯瞰地下一楼的景观设计。   索霓遽地奔跑过去,昏黯的视域之中,一抹黑色人影恰巧从烧烤摊旁晃过,消失在了通往室内麻将台的入口处。   索霓粗略辨识了那道人影,按据身形,不像是何钏的身影,那这个身影的主人是谁?   一抹不太妙的预感开始从她心头野蛮滋长,找不到何钏的身影,她俯瞰地下一楼,却发现了一抹诡谲的人影。   索霓思绪有点乱,她第一时间是想到KTV安置着马柯的尸体,她想先去检查一下。   匆促地奔下楼梯,她潜入至地下一楼,地下一楼其实是氧气最低和亮度最暗的地方,但索霓不畏黑,她也不怕死人,她只是单纯想要确证一个事实:马柯到底死了没有。   之前是高鲤和陶耶替格桑放下了马柯的尸体,她观察到马柯并没有吐舌头的现象,而是唇边流血,这就是一个微妙的疑点。   她以前追过一段时间的古装剧,曾为一位上吊自杀的女主以殉国命黯然神伤,但一位医学专业的同学说一个上吊自杀的人,是不会有口吐鲜血,只会吐舌头。因为用于上吊着的绳子禁锢着下巴颔,导致牙齿齿颚和与舌腔紧密接触,舌头会失去控制从嘴唇滑出来,或者被牙齿咬断。   索霓当时听到如此解释还蛮震惊的,也就记了下来。   之前马柯上吊时,她没有仔细检查,单纯瞥到了嘴巴流血的症状,也就没往心里细想去。   “吱呀”的一声,索霓推开了KTV大门,KTV内的光线非常黯淡,她摩挲着打开电源开关,好不容易开了灯,包间内一瞬之间亮如白昼。   索霓的视线落在了沙发上,仅一眼,她悉身血液又凝结到了冰点,沙发上仅有一块薄薄的白布,马柯的尸体不见了。   倏然,身后覆上来了一抹凉意,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她身后幽幽晃了过去。   索霓遽地旋过身体:“马柯?!”   身后没有人,仅有被冷风吹开掀至一边的门。   索霓胸无鬼神,笃定那道人影一定是马柯,她因为一时意识绷紧,并没有选择去找骆以熙,而是去追上了那道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正往二楼客房溜蹿,索霓也飞速跟着追上去。   结果,当她刚跑到二楼时,后颈陡然一疼,那道埋伏在阴暗角落的黑色人影猝然跳出来,掐住了她的脖颈!   索霓也借此看清了那人的脸,冷笑道:“你果然是在装死。”   “小妹妹,我也很惊讶你有勇气追上来。”马柯皮笑肉不笑,高挺鼻梁之上的无框镜片反射着幽幽紫光,镜片背后的眼睛绽露出一丝狠厉的笑意。   索霓倏然觉得自己大意了,当马柯说出“你有勇气追上来”时,她就开始懊悔自己的鲁莽,她身上没有带枪,枪还在骆以熙的手上。   果然是帅不过三秒。   索霓想要挣扎逃跑,但一个少女的力度压根儿敌不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见索霓想要喊救命,马柯陡然一个大掌死死捂住了索霓的嘴巴,他的动作极其粗鲁,大掌的力度之狠,几乎要把索霓的脸给捏碎,她庶几感觉自己的颅骨要开始崩裂了。   她不能呼吸,只能用两只手死死抓住马柯的臂膀,用指甲在他的皮肤上抠出一道道抓痕和血印,打算挠疼他,让他送开她。   但马柯忍耐疼痛的坚毅程度远远超出了索霓的预估,他见她在他的手臂挠痕,男人清隽的脸上出现一丝病态而畸形的笑意:“好爽,亲爱的你抓狠点。”   索霓的胃囊一阵反胃,不过,这也让她进一步确证了马柯的确存在着人格分裂有精神病的事实。   易言之,马柯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疯子。   眼下,这个疯子就将她拽入了他自己的客房内,他将她双手用绳索反绑,接着将她摁入早已盛满了滚烫热水的浴缸里!   索霓的皮肤本就脆弱,这下被热水烫伤了,但烫伤不要紧,但马柯显然想要让她溺死在水中!   男人揪住少女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死死摁入水中,少女挣扎如脱兔,他就抡起巴掌抽她,直至把她抽得脸肿胀起一块,抽得她头昏目眩,没有力气再挣扎,孱弱的身体晕厥在了水中。   索霓的面容缓缓沉浸在了水面之下,身子骨散架了,悉身皆是遍体鳞伤。   她的意识尚还存有一丝清明,但身体实在是动弹不得。   不行啊,她不能死啊……不能就这么挂掉……   索霓的喉间奔涌起一抹近乎铁锈的血腥气,“噗”的一声,她干呕出了一抹血,血浸染在沸热的浴缸里,如万千鲜红的长丝绦,迅速扩散在水面之下。   骆以熙不在身边,她马上就死得这么快……   看来,她之前的选择并不是明智之举,她离不开骆以熙。   此时此刻,索霓忽然好希望能看到骆以熙能如神祗一般从天而降,把这位近在咫尺的疯子杀掉。   但骆以熙没有来。   索霓的梦幻泡泡都破灭了,马柯解读除了少女眼中潜藏的深意,遂是佞笑地站起身:“你的命还这么硬呢,看来我必须玩点大的。”   隔着水面,索霓眼睁睁地看着马柯从浴柜里拿出了一架吹风机,通了电,接着,他拿着吹风机朝着浴缸的方位优雅的踱步过来。   “亲爱的,我原不想让你这么快死的,”马柯蹲下身体,伸出手钳扼住的索霓下巴,将她的脑袋从水中抓了起来,忽然说了那么一段话,“但你热衷于破坏我的计划,你不乖,我讨厌不乖的女人,你明白吗?”   索霓的视线涣散,但脸上的表情管理一直非常到位,她一直用恹嫌的神色盯着他,视之如瘟疫蛇蝎。   “斯文败类。”她嗤了一句。   但马柯异常受用,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是你送给我的临别礼物吗?谢谢。”   索霓心内一惊。   此时,马柯松开了她,松开她的同时,他也松开了手中的吹风机,吹风机跌入了水中。   “滋滋滋——”电流从吹风机的机身导入了热水之中,浴缸通上了二百二十伏的电流,电流远远超过了人体该承受的范畴。   索霓的身体也通了电,她的身体一阵剧烈的痉挛,紧接着眼前一黑,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7章 第47夜 【你把索霓怎么了。】   时间拨回索霓刚上楼那一会儿。   别墅一楼的厨房,骆以熙一直没有搭理陈岚,她一边喋喋不休地跟他调.情,一边频频搔首弄姿,他直接屏蔽掉,懒得说一句话或者给予一个眼神,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楼梯处的位置,等待那个娇弱少女的身影出现。   陈岚见骆以熙一副心不在焉的冰冷模样,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见他似是不耐烦,轩昂凛冽的眉宇微不可察地轻蹙了蹙,视线没看她,口中却吐出一个寒漠的字音:“想死么?”   男人一身煞气,俨若演化为一台行走的人性冰冻制冷机,转瞬之间,便将空气冰冻成霜,气压骤减至冰点。   陈岚被他这一句话一刹地哽住了喉舌,骆以熙并不是绅士,也并不温闻尔雅,甚至谈不上彬彬有礼,他在九个玩家里是话最少的一位,但他的气场却没法让人忽视。   男人终于开口说话,话里有了一丝波澜,陈岚却有些后怕了,他话音里那一个“死”字音压得很低很沉,她听到那个字音的瞬间,心脏仿佛被攫住,一阵紧密的收缩,窒息感从身体深处幽然升起,她仿佛要窒息在此。   陈岚舌头打结,悻悻地晃着酒杯,让出了道,身躯晃到了客厅,逮着吃了格桑闭门羹的高鲤,对他热忱地进行身体相贴。   高鲤也没有拒绝,在柔美缓沉的音乐之中,他搂住了陈岚的腰肢,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客厅里两个男女很快交缠在一起。   何钏之前被陈岚气得不行,遂是上了楼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稍作歇息,但看到了走廊尽头看到了一抹黑色人影,判断衣着穿搭,像是死去的音乐创作家马柯。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打算回到楼下叫人一起,一个转身,却发现那道原本消失在尽头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马柯正在距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隔的位置,手中拿着一个酒瓶渣子,清颜是温和的笑容。   马柯甚至还说了话:“何小姐,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秘密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好好奖励你呢?”   何钏面容苍白如纸,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语气带着颤乎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之前是在装死?”   马柯但笑不语,他的脸沉浸在黑白光影的交界处,脸部一半是浓黑,一半是高亮,神情邪肆而诡谲,他不由分说直接抬起了手中的酒瓶渣子,一举朝她劈砸过来!   何钏呼吸一窒,心中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心律失序,大脑嗡嗡一片。   他要杀掉她!   何钏一个方面确定他是诈死,另一方面赶忙儿朝后面奔逃,马柯堵死了她跑下一楼的道路,现在她只能跑回自己的客房!   何钏之前拍戏学过三个月的柔术,深谙一些自卫之道,她动作敏捷,灵活地避开了马柯砸砍下来的动作,甚至还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得趔趔趄趄朝后倒。   趁着马柯失势,她赶忙跑过走廊的转角,随便选了一间客房躲了进去。   马柯再追上何钏,却在走廊转角处追丢了她,不知道她躲在了哪一间客房里,遂是按照记忆先去她的客房。   赶巧地是,此刻索霓也上来了。   接下来,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何钏在客房内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外边终于没有什么动静了,才斗胆从衣柜里爬出来,刚出门就看到了马柯,马柯身上都是湿漉漉,他衣衫不整地从他的客房出来,撞见了何钏,他脸上笑意益深:“何小姐,你可真幸运呀,刚刚有人替你去死了。”   何钏心中一沉,她尚未来得思考,马柯就朝着他踱步而来。   这一回,何钏借着地理优势,她躲藏的客房是神父陶耶的,房间比马柯的客房离楼梯更近一些,所以,她占据了地理和时间的先机,抢先冲下了楼。   而骆以熙刚好就准备上楼,他听着动静,微微抬起颅首,只见何钏独自一人慌慌张张地下楼来,她的身侧没有他预料之中的少女身影。   骆以熙截住何钏的道路:“索霓呢?”   何钏一脸懵圈,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小妹妹是上楼来找我了?”   “对。”   男人的回复言简意赅,但却让何钏悉身的血液瞬间拔凉至谷底,她的脑袋回荡了马柯刚刚说过的一句话——“何小姐,你可真幸运呀,刚刚有人替你去死了。”   那、那个人莫不会就、就是——   一楼楼梯口两人处于一种极度静谧的僵窒之中,但客厅那里陡然传了一声尖叫,是格桑的声音。   高鲤趁着陈岚酒醉忘情、意识尚未清醒,遂是顺势摘下自己颈肩上的丝巾,顷刻之间,死死勒住了陈岚的脖颈!   “啪”的一声裂响,陈岚手指之间的酒杯倏然滑落,玻璃酒杯跌碎在地面之上。   格桑原本是枯坐在沙发上,但当她瞅见高鲤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猛地抽出丝巾勒住陈岚的脖颈,她一霎地回神了。   楼梯之间,骆以熙看到了客厅的场面,但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仿佛这种场面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些玩家开始自相残杀与他毫无干系。   他从何钏慌乱的脸上察见出了一丝不祥的端倪,很快地,他听到了楼上传出一阵从容的踱步声,循着脚步声看过去。   是马柯。   马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骆以熙,十分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嗨,骆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骆以熙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沉静的脸隐隐添了一丝霾霜,他想要遽急上楼,但马柯一举将他拦住!   那一端,高鲤用丝巾把陈岚勒紧了一会儿,陈岚的动作从原来的竭力挣扎再到断气了般双手下垂,她的双眼瞳孔吐出,一脸的死不瞑目。   高鲤松开了陈岚,陈岚如掉了线的纸鸢似的瘫倒在地。   接着,高鲤看向了格桑,就如猎人看向猎物的眼神,他咄咄逼近她。   格桑尖叫了一声:“高鲤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惶惶急急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向正在壁炉近旁一直在做静默祷告的神父陶耶,殊不知,陶耶对身外事一直遵循视而不见的漠然态度,他不参与,他不杀人,他也不救人。   格桑万念俱灰,弃了神父又往楼梯处跑去,却撞见了骆以熙和马柯对峙的场景。   格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在诈死,当看到丈夫忽而生还地出现在眼前,她以为他是个鬼魂,短短几个小时之间连续收到了多重惊吓,她的心脏已经过载了,整个人完全呆滞在原地,不知所言。   马柯与高鲤相视而笑,马柯沉声道:“把骆先生的枪夺下来。”   高鲤旋即响应:“好!”   两个大男人眼看着要去夺骆以熙的枪,何钏原想去帮助,但高鲤一个臂力将她如碾小鸡仔似的连人拎起来,毫不留情且粗暴地扔开。   何钏的脑袋磕在地面上,脑袋一阵剧烈的震荡,一阵强烈的眩晕,她昏迷了过去。   骆以熙一直是波澜不惊的状态,仅是现在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两人都来夺的他身上的枪,千钧一发之际,他眸光一撇,视线的落点落在了客厅处正在熊熊燃烧的壁炉,他遂是抬起手将枪往那端精准一抛,手.枪以一个丝滑顺畅的抛物线飞了出去,接着它顺利越过神父秃顶的脑袋瓜子,枪身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壁炉当中。   高鲤和马柯眼睁睁地看着枪体消失在了火舌之下。   骆以熙一举断了他们想要制霸的道路。   马柯的脸色变得格外阴骘,他抄起拳头,欲要朝着骆以熙扭打过去!   就在此刻,格桑哭着上前死死拦截住了丈夫的动作:“马柯你不要动手,快住手——”   但马柯无视了妻子的言语,一举将她踹开,格桑没个防备,身体就从楼梯之上滚落下去,后脑勺磕在了楼梯的梯级上的尖锐部分,一抹血腥的气息开始蔓延的空气当中。   格桑后脑勺的血粘稠成一片,她的神色跟陈岚一样都是显著的死不瞑目,她脸上最后的神态定格在为丈夫杀人的忧伤与失落之中。   何钏惊惧地看着这一切,她自己做了一组深呼吸,在去查看格桑太太伤势和索霓实况两个选项之中,她略踌躇了一番,接着笃定地选择了后者。   饶是她想要绕过三个大男人跑到楼上,但没跑几步,头发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揪住!   高鲤揪住了何钏的头发将她往下一拽,何钏重心不稳,头皮发麻,挣脱不开,只得被迫顺着他的力道往回走。   现在,只独剩下马柯一人与骆以熙当面对峙。   骆以熙声无波澜:“你把索霓怎么了。”沉至冰点的陈述口吻,不像是在问一个问题,而是在索取一个答案。   马柯可以洞察在场所有的玩家,但唯独洞察不出骆以熙的心绪,这个男人很难搞。   马柯把酒瓶渣子藏在身后,笑盈盈地道:“我抽了她几个耳光,她遂是溺死了在浴缸里,水的高温烫死了她的皮肤,电吹风的电流电毙了她的灵魂。”   这一段台词如如歌词一般悦耳婉转,但落在骆以熙耳中,却已经像是听到了一则讣告似的。   “你想要跟她一起吗,那就下地狱陪她吧。”马柯说完,胸有成竹地抄起酒瓶朝着骆以熙的脑袋砸过去!   马柯一直信誓旦旦地以为他可以让酒瓶顺利地砸烂骆以熙的面容,但是他错估了敌方的真正实力。   对方并不是纸老虎,光有一张冷硬的皮囊。   骆以熙轻易地接住了马柯的酒瓶,接着他反手一拗,马柯那一只握着酒瓶的手腕被拗至了另一边,空气之中撞入了一声骨头脱臼的脆响。   马柯疼得要叫,但下一瞬,他的脖子被男人一掌卡住。   骆以熙清隽的容颜上没有丝毫一丝情绪,面无表情,甚至连基本的怒意也无,他现在甚至连眉也没有蹙一下。   骆以熙掌上的力度却沉了一重,掐住马柯的脖颈,力度收紧,马柯的脸一瞬涨得通红,后者拼命地挣扎,甚至不惜抓起酒渣子往他身上刺过去。   但骆以熙没有躲,酒渣子扎在他的手臂上,鲜血直流,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另一只空闲的手反而饶有兴致地夺过马柯手中的玻璃渣子。   “你是用哪一只手扇她的。”骆以熙问,他落在马柯的手臂上,一只手臂上满是抓痕,他了然,得出答案,遂是用玻璃渣子在马柯的手腕上划了一痕,犹嫌不够,他将整块渣子送入马柯的手腕腕骨内。   巨大的痛感让马柯的眼中陡然迸现了一丝惊恐,这是他参与这一场游戏以来头一回感到生冷的害怕,他以为这九个玩家里没有人会比他更变态更疯狂,但他错了,骆以熙是个名副其实的异类!   骆以熙没让马柯有更多的思考机会与时间,他掐的力度这一回下了狠戾的力度,马柯的脖子被扭断了去,整个人遂是断气了。   在马柯临死前的十秒钟,骆以熙幽幽地道:“如果她死了,那么在地狱里我把你做成包子喂忘川河的鬼。”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8章 第48夜 【骆哥哥,这是木头的回礼。】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抹浓稠的血腥气息,仿佛有千万个裂口在流血,骆以熙冷然松开了马柯,马柯如断线的木偶坠落在了地面上。   他快速抬步上楼,转身跃至二楼的楼梯口,廊道里的光影一片昏黯,仿佛幽邃的洞穴,亟待拯救的公主就禁锢在洞穴最深处,他的视线锁定住马柯的客房,三步并作两步,大步上前,一举踢开了房门。   马柯客房的一开门便能看到敞开了门的浴室,浴室里开着白炽灯,在亮色灯光的映照之下,惨白的地砖之上滴落着大片血渍,因时间的消逝而迅速凝固成团。   骆以熙的暗眸深深沉了下去,神态覆盖下了一层黑霾,他在下一瞬就看到了浴室浴缸里的少女,眸色便怔摄住了。   电吹风兀自还开在运作着,浴缸里的血水时不时冒出电流的“滋滋滋”声,少女沉浸在水面之下的面容模糊了他的视线。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骆以熙一举掐掉了电吹风的电线,飞快趋步前去,在浴缸前俯下身体,连袖口都忘了捋,一只手臂垫在少女的后脑勺下方,另一只手臂伸在她的腰肢下,双臂力度收力缩紧,伴随着浴缸水面“哗啦”的一声,他将浑身湿漉漉的少女抱起来。   少女的身上滚烫滚烫,不知是被沸水烫着的,还是因在水里浸泡时间久了着了凉,身体自动发了热。   骆以熙将索霓抱到自家客房的床面上,尔后他拭了拭她的脉搏和鼻息,少女的脉搏还在跳动,她还有一息尚存。   她还活着。   骆以熙原本添霾的眸色微微润亮了一些,他双掌交叠在少女的胸口前,经过一阵轻重缓急的摁压,少女的心肺缓缓复苏了起来,“噗”的一声,几口酸水从带血的粉唇涌了出来。   原本停滞的心率如春夜融冰,开始以缓慢的速率开始迸动,湿漉漉的衣物之下的孱弱躯体逐渐有了微弱的声息。   骆以熙继续手上的施救动作,可接下来索霓是老半日依旧不见苏醒的迹象。   一抹略显无措的意蕴掠过他紧促的眉宇之间,他脑中忽而晃过了什么,视线从索霓紧闭的眸落在了她的粉唇之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上挪,轻柔地捧住少女的小脸儿,手指捻开她的嘴唇,接着将嘴送过去。   一口薄冷的气从男人的齿腔滑出来,气流翻越少女的软唇,渡入她的喉舌之下,进而悉数灌入心肺。   索霓的脸色稍稍有了颜色的变化,从最初的苍白如纸,开始有了回升的血色,她袖袂之下的指尖隐隐动了动。   骆以熙见效果明显,又反反复复用嘴试了几次。   索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的意识从一片溟濛的混沌,缓慢地恢复成清明,眼皮很沉很湿,脸上残留下的巴掌痕很疼,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似的。   隐隐约约地,她又意识到了不太对劲儿。   嘴唇上覆下了一抹温冷的触感,质感软软的,可软中又带了一丝冷硬,还有吐司的麦香,糅合着极淡的尼古丁烟草气息,那抹温冷触感在她的唇面上缓沉地摩挲着,一抹冷气送入她齿腔里。像是薄荷叶掀起了辛凉风暴,她体内的气息千回百转,悸动和情愫齐齐涌上了她的心河,河面吹皱了。   看来是有人在给她做人工呼吸。   得出结论,索霓就这么唐突地睁开了眼睛。   赶巧,骆以熙又准备把第N口冷气输入她嘴里。   骆以熙看到她睁开眼睛以后,身体的动作遂是适时止住。   两人之间的唇近在咫尺,仅隔了一张纸片的距离,如果彼此再前进个几微米,唇就可以轻触相撞。   索霓试图从身上男人的深眸里寻找到他吃错药的证据,事到如今,她身体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快感,想不到自己复活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在纠结骆以熙的人工呼吸到底科学不科学。   怜爱值不是还没达到一定的标准吗,怎么男主就会对她做人工呼吸了呢?   骆以熙体察不到索霓在想什么,他看了她一眼,温冷手掌覆在她湿热的左胸肌肤上,隔着一层衣物的触碰与体察,他能感知到扑腾扑腾的心跳。   在少女惊愕的注视之下,他淡声地道:“还好不是回光返照。”   此刻,男性的嗓音醇厚悠扬,尾音噙着微不可察的笑,笑音偏哑且沉,似是从深海里拖出来似的,音序湿漉漉地淋在她的耳畔,气息微痒。   索霓下意识想斥出来的犀利话语,再看到他这样温柔攻势以后,一霎地折戟沉沙。   她的嗓音也有些哑:“你亲我是什么感觉?”   没想到他笑答:“跟亲木头没区别。”   索霓眯了眯眼睛,敢情她是被嘲讽了,眼见骆以熙准备从她身上起开,她抬起了细瘦的手臂,手指倏然揪住了男人的前襟,接着手指上的力度一刹地收紧,将男人拽了下来。   少女的动作很强势,骆以熙显然没有预料到,身体就跟着压在她身上,他双臂撑在了她身体两侧,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索霓伸手捧住男人的脸,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窒,她不管不顾地把嘴送上去,小嘴碾上了那个软中带了些冷硬质感的嘴唇。   当然,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像寻常的女主那样仅是蜻蜓点水一下就浅尝辄止呢?   索霓的唇瓣就在他的嘴唇上干脆停留了整整六十秒,前五十秒,她的牙齿在他的嘴唇上小口小口的啮咬,啃完上唇就啃下唇,临近尾声,她敛住牙齿,伸舌细细舔了舔他的唇角,接着嘴唇凑至男人的耳根旁,一字一句地说道:“骆哥哥,这是木头的回礼。”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按索霓的逻辑,骆以熙给她做了人工呼吸,那么遵照礼尚往来的惯例,她给他回馈一个亲吻也不为过。   骆以熙看着少女泛着潮红的脸,嘴唇濡湿,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浸湿的半透明衣物松松垮垮地撑在瘦弱的娇躯上,衣扣上的扣子松开了三粒,青涩稚嫩的躯体在衣物之下若隐若现。   简直是在诱人犯罪。   他喉头微动,不动声色撇开视线,暂先去了浴室,尔后回来时拿来了两块干燥的的大毛巾,一块包裹在她的身上,且让她起身半卧在床边,接着用另一块干毛巾帮她擦拭头发和身体。   索霓任他擦着她的头发,忽而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紧张:“对了,马柯没有死,他骗了我们所有人,我感觉他会反杀……”   身侧的男人帮她擦头发的动作没有停,他语气寡淡:“死了。”在阴暗的光影里,他的下颔线不自觉皱紧了一下。   索霓了悟,骆以熙把马柯杀死了。   少女原本僵硬绷紧的躯体稍稍放松了些:“现在外边情况是怎么样?”   “一团乱。”骆以熙高度概括了游戏局势,没说谁死了,也没说谁还活着,仿佛谁活着谁死了都与他毫无干系。   索霓察觉骆以熙的情绪不太对,自从她提到了“马柯”这两个字以后,他的声音就沉了,甚至擦着她头发的动作带着些情绪,乱了轻重。   索霓拉住骆以熙擦着她头发的那只手腕,她没有转过身去看他,而是略带埋怨口吻的撒娇地道:“骆哥哥,你刚刚的力度有点重,弄疼我了。”   不一会儿,索霓没有等来骆以熙的回复,却等来了他从身后覆上来了的劲韧臂膀。   地面上娇小的黑色人影被身后的高大人影覆盖住。   隔着两层大毛巾,他将她严严实实地揉入了怀中,像是刻意让她明白她是他所有物似的,他的力道沉了几分,她的里里外外都是浸裹着他的气息。   她的脑袋上抵着他的下巴颔,她听到他的清冷嗓音从脑袋上方飘下来:“发现马柯没死之后,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来找我?”   索霓闻后,不自觉舒了一口气,原来骆冰山在计较这件事。   她安抚性的说道:“当时情况有点突然,我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就栽了,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找你。”   “下不为例。”身后的男人做出纠正。   “好,下不为例。”索霓无声地弯了弯眼角。   “他伤了你哪里?”下一刻,他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男人的眸子温静如水,凝在她的脸上。   索霓无甚所谓的笑:“也没伤哪里,就掐了一下脸,被打了几个耳光而已。”她说这些就跟今天吃了鱼罐子一样轻松。   按照系统框定的人设,她此刻应该是要卖惨装可怜,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男人的脸,尤其是他那洞悉一切的眼,她一句“人家好疼”都说不出口。   骆以熙幽深的视线在少女的脸上驻留了一会儿,接着他去浴室的储备间拿药,她原本想峻拒,但看着他那副肃穆的冰山面容,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好乖乖坐在床上,等着他靠过来,任他拿着碘酒和棉签在她的脸颊和肩颈上涂涂抹抹。   骆以熙也不是那种会懂得说些安慰之言的人,实际上他在表达情感方面绽露得很含蓄,索霓发现了这一点,他的实际行动跟他的实际语言数量不成正比。   见她身上披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帮她上药。   语言在这种时刻成了单薄无力的东西,而温度正在节节升高。   少顷,她试探性地问道,“咱们下去看看吧?”   骆以熙帮她处理好身上的伤口,遂是松开了她,看着她好一会儿,两人适才一前一后下了楼。   此际,何钏正被高鲤拽着头发,高鲤扯着她的身体就往墙上撞!   何钏觉得这里的人都杀疯了,龈牙紧扣,她慌乱之中扯到了一个锋利的什么东西,就往高鲤的胸口上刺过去!   高鲤的身体在此一瞬就僵硬了。   他停下了拽住何钏头发的动作,不偏不倚扎入他腹部的东西。   那是鱼罐头的金属拉盖,何钏把拉盖蜷成了螺旋状,一举扎入了他的肚腹之中。   她顺势踹了高鲤踢一脚,高鲤仰面瘫倒下去。   何钏怕他死不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威士忌酒,将酒瓶在餐桌上砸烂,用尖锐的部分扎在他身上,直至他断气。   她干着这件事时,陶耶一直跪伏在壁炉旁做祷告,何钏丢下了满是腥血的酒瓶,冷傲地看着这位神父:“都出人命了,你为什么还什么都不做?”   陶耶额头处频频冒出冷汗:“我绝不杀生,这是神警示我的谕言。”   何钏冷笑:“那我可以杀掉你么?”   陶耶登即软了腿,慌不择路地从壁炉拿起了一根火把,一副提防的姿势:“你、你别过来。”   何钏甩了一下头发:“神是不是眷顾你这种虚伪的信徒的。”   索霓和骆以熙下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一楼的厨房和客厅遍地都是狼藉,玩家的尸体和血渍横在黏糊糊的地面上,索霓的视线在格桑、陈岚、高鲤和马柯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何钏身上。   索霓兴庆何钏还活着,但现在问题来了,只能有1~2位玩家胜出,那么接下来怎么玩?   就在此刻——   “游戏还剩下四个人啦,你们好棒棒!恭喜四位玩家于2020年7月21日13点04分激活小型多人隐藏游戏副本‘躲猫猫’!”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49章 第49夜 【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偌大空旷的客厅之内,陡然回荡起广播那一阵雄雌莫辨的嗓音,索霓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这种副本游戏的出现,就在她的情理之中。   抵今为止,她依旧十分清晰地记得在大逃杀的逃生游戏世界里,她和骆以熙去寻找戴维尔和黄斌的过程中,上山途中突然遭遇到了隐藏游戏副本的开启,那一种游戏规则非常粗暴简单,也效果异常骇人,四位玩家按次序依次朝某个玩家开枪。   索霓开始对这种隐藏的游戏副本有极强的心理阴影,她觉得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游戏设定的摧残和考验了。   不知是不是洞察到了她隐约不安的心绪,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伸在她略显湿漉的头发发梢之上,然后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男人雪松般的清凉气息透过手掌传达至索霓的发梢,索霓的思绪稍微回笼了一些,对男人报之以温和的笑颜:“没事,我就瞎紧张呢。”   听到广播的温馨提示,不远处,何钏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是镇静,但陶耶的脸色却显得不太淡定,他有些慌乱地出声发问:“怎么又有副本游戏……”   周围的场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仅是地面之上玩家们的尸体逐渐变得透明,继而完全消逝掉了,就连地面上的血渍和酒杯渣子的狼藉也随之消弭得无影无踪。   这一座禁闭室恢复成了出厂原始设定。   “喵呜——”此刻,忽然伴随着一声悠长绵转的猫咪叫,客厅的半空之中倏地跳落下来一只肥硕的杂色猫咪。   索霓仅瞅了一眼,忽而觉得自己真是误入了巨人国,为什么这座禁闭室里的动物是打从巨人的娘胎里出来的么,怎么都可以一律这么巨大,如果之前的小矮人和老鼠们的体型高达三米之高,可以够让她胆寒了,那么眼前这一只杂色大猫咪,它的过于肥硕的躯体已经把索霓心内深处的细思极恐逼迫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光是肥硕,也不足以去定它的罪。   但它的颜值委实是不敢让人恭维。   仿佛神在孵化这一只猫时,不慎手糙了一些,把它捏了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一边的脸腮胖,一边的脸腮瘦,一边的嘴薄,一边的嘴厚,一边的皮肤毛色是黑,一边的皮肤毛色是白,把这张猫脸整饬成了阴阳怪气的一张脸。   身高达近乎四米之高的胖猫儿慵懒地蹲伏在地面上,毛茸茸的尾巴扫荡着冰凉的地面,客厅的天花板有五米之高,所以胖猫的体积和行为举止不受束缚,它倨傲地扫视着眼前的四位玩家,粉鼻头喷出一口污浊的气息,短促的“喵呜”了一声。   寻常的猫咪叫是如此萌软而可爱,但眼前这一声“喵呜”就声如铙钹,引人振聋发聩,声浪之浩大,惹人悉身上下的毛孔细胞都快要吐魂而去。   胖猫儿舔了舔自己的前脚掌,接着漫不经心地道:“好烦哦,又要玩躲猫猫了,今天都不知多少次了呜,真烦。”   现场有一刹那的岑寂氛围,众人都很默然。   骆以熙的手指在沙发的壁沿上如弹琴键般轻轻击叩着,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胖猫儿的猫耳动了动,循声看了过去,半空之中对上了男人波澜不惊的黑色瞳眸。   男人的眼神裹藏着几分锋芒毕现,眸心微微敛起:“游戏规则是什么?”   胖猫儿似是有些畏惧骆以熙似的,那一个高傲的大脑袋微微垂落,乖乖巧巧地说道:“猫猫在客厅里倒数三十秒,玩家们要在三十秒内藏好,别让猫猫找他。如果玩家能撑过十分钟都不被猫猫找到的话,那么算是胜利啦。”   “就这么简单?”近旁的神父问道,脸上划过了一丝侥幸的意味。   藏起来不被找到不是一桩很容易的事情嘛?   胖猫儿眯起了眼睛,饶有兴味地看了神父一眼:“嗯嗯,很简单的呢,不被猫猫找到是一种多么容易的事情,虽然玩家赢得概率是1%。”   1%……   这相当于一百位玩家当中,只有一位玩家才会过关。   索霓听后,心里无不惊撼,这只胖猫简直是一位凡尔赛大师,嘴上说着游戏有多容易,却又不忘报出游戏副本的逆天难度。   她心凉凉的,索霓深知自己并不是玩捉迷藏的料,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菜鸟,小时候每次玩这游戏都会被小伙伴们找到,渐渐地,人家不让她藏了,直接让她找人了。   往事不堪回首。   索霓对这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并没有实质性的把握,甚至没有底气,因为被人搜找出来并嘲笑一番就是她的童年阴影。   不仅仅是被小伙伴找出来,还有记忆里那个时常闹得鸡飞狗跳的家,幼小的她畏葸地躲在床底下,看着大人的大脚在廊道上来回走动,物器被砸被摔的声音,母亲被父亲殴打,接着父亲要拿棍棒来寻找她,床底之下的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大脚从廊道的阴影处踱过来,一步一步皆是地震般的惊骇,她的心脏跟着被揪起来。   上小学之前,家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父母彼此相看两厌,她藏过衣柜,藏过床柜,藏过洗衣机,藏过水缸里,藏过橱柜里,哪里都藏过,但无一例外都被那个面容沉滞的男人连人带衣地捉起来,迎面便是一巴掌。   骆以熙察觉到索霓的的异态,少女不知回忆起了什么,脸色微微泛起了孱弱苍白之色,脸腮上的血色褪了去,徒剩下失魂落魄的颜色。   他将她的脸色视作一种害怕,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细瘦的手腕,他手掌温热,少女的身体皮肤凉透了,一热一冷汇聚交融,少女适才缓慢地神魄回笼,杏眸开始有了细微聚焦。   此刻,胖猫儿晃了晃起大喇喇的尾巴,摩拳擦掌:“嗷呜,游戏要开始了呢,你们准备好了吗?”   胖猫儿背对着玩家,两只胖乎乎的手掌捂着碧瞳,龇须颤颤:“猫猫要开始倒计时了噢!——”   神父率先开始拔腿离开了客厅,匆匆促促地寻找躲藏之地,索霓侧了过眸,发觉神父黑色衣袍消逝在了楼梯口,好像是往底下一层的方向去的。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猫猫慵懒地数数,喵音抑扬顿挫,“二十七,二十六,二十五,二十四——”   前三秒数数尚还非常均匀,但三秒过后,这只大胖猫的数数开始越来越快,如同一只毫无感情的AI,被上了机械发条一般,开启了疯狂倒数模式。   索霓而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玩家成功的概率仅有1%了,因为躲藏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就会被死胖猫抓起来。   何钏也准备躲藏了,她离开前跟他们说了一句:“两人最好不要躲在一起,因为怕‘连坐效应’。”   何钏话说完,就迅速离开了客厅。   索霓的脑子还是轰轰轰地乱成了一团粥糜,而转瞬之间,大胖猫已经倒数到了“十五、十四、十三——”   “骆以熙,怎么办……”她下意识揪住了身侧男人的衣角,言语无措极了。   她不知道该躲在哪里,反正她躲在哪都会抓起来的。   因为紧张和焦虑,少女说话时的嗓音捎着些极度细微的哭腔,她的眼眶泛着红,这一瞬,索霓是真实的索霓,不掺杂任何伪饰的成分,返璞归真,纯天然,无添加。   下一秒,她的眼前陡然一阵天旋地转,骆以熙把她扛了起来,捎着她往楼上走。   索霓也不敢有轻易地反抗与抵触,毕竟她的身家性命都交代在他身上了。   感知到肩上少女紧紧揪着他身上的衣物,她如擂鼓般迅疾的心跳声,透过衣物的纤维和布料,传递至男人的肩膊之上。   “索霓。”   奔跑匿藏的途中,索霓听到身下的男人唤了她的名字。   印象之中,骆冰山很少会直接叫她全名,而是直接一个“喂”音劈头砸过来,索霓在此时感到微讶,也跟着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索霓的瞳孔缩了一缩,她的眼前是男人宽厚结实的脊背,她看不到他说这番话的模样,他的话音如此平淡,尾调压平,像一杯波澜不惊的白开水,平淡得根本不像一句郑重其事的承诺。   但,这算是承诺了么?   是她误会了吗,还是事情就如她以为的那样子……   交睫之间,男人扛着少女摸准了某个客房,钻进去,关上门。骆以熙似乎摸透了这座别墅的格局设计,他把客房里的窗格上钉死的木板轻易拆了下来,在少女极度惊愕的注视之下,木板被叉开,外边是玻璃窗户,窗户之外是一个逼仄的小阳台。   骆以熙就捎着索霓掀窗而出,他扛着她跃入阳台上,接着三步两步地翻到别墅那七八米之高屋顶之上。   索霓不恐高,但她完全被骆以熙的逆天玩法震惊了,原来窗格上钉死的木板是可以拆的,金大腿果然是金大腿,干什么都可以成功,但问题是他拆了木板不就更轻易暴露了藏匿的踪迹了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只臭肥猫就可以更加轻易地寻找到她了。   别墅之外是一片混沌的夜色,整一桩别墅像是漂浮在一片虚空当中,天空和地面都是混沌初开的溟濛颜色,索霓被骆以熙捎着在肩,不一会儿,男人走到别墅的红砖烟囱近旁,放了她下来。   索霓双脚甫一沾地,登即问出自己心内的困惑:“你怎么知道窗格上钉死的木板可以拆开?”   骆以熙坐在她身侧的屋脊上坐了下来,劲韧结实的双臂慵懒搭在双腿上,凌冽精致的下颔线微微抬起,墨黑碎发下的双眸浮显一丝漫不经心的神采:“因为壁炉。”   索霓挑眉:“啊?”   她刚“啊”完,额庭便被男人伸指掸了一下,她捂额佯怒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笨。”他视线从她的小脸上挪开,平视前方,娓娓道,“如果有壁炉的话,说明有烟囱,这侧面说明别墅并不是完全封锁的状态。”   索霓细细斟酌着骆以熙的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有壁炉的存在就说明有烟囱,那么:“你是怎么判断刚刚我们翻入的那间客房可以翻出来?”   在少女求知欲旺盛的注视之下,骆以熙仅答了一句:“我随便选的。”   索霓:“……”   她在骆以熙的身侧坐了下来,没过多久,索霓感觉身侧有哈喇子落在她脚侧的地方上,她刚想抬头,骆以熙韧臂一伸,却把她揽入了怀里,她的小脑袋撞在他的胸膛上,视线无法抬起来,只能落在屋檐上。   骆以熙嗓音微沉:“刚吃完人呢,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索霓睫毛轻颤,烟囱的方向传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紧接着一口响亮的咀嚼声飘了过来,仿佛有什么物种正在吞咽食物般。   原来是那只死胖猫来了,它好狡猾,从壁炉的方向顺着烟囱的甬道爬上来抓他们!   胖猫儿吧唧吧唧地埋怨道:“那只老头就躲在KTV的电视后面,猫猫很快就找到他了……唉,他的肉不好吃,又硬又老,影响口感。”   没想到神父陶耶这么快就被找到了,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斗胆问道:“你吃了几个人?”   胖猫儿的龇须伸了过来,它浑浊湿热的热气触碰到了索霓的脸部,引得她缩了缩脖子,而骆以熙眸光凛冽,视线如刀扫过去,那只胖猫儿两股颤颤,只好讪讪地后退几步。   “啊,猫猫就吃了一个呜,吃完一个,就马上找到了你们啦,因为你们身上太香了……”   索霓悉身的神经绷紧在一个细弦上,她马上要被吃掉了,隐隐约约地,她好像听到了胖猫儿亮出血盆獠牙的声音,她觳觫一怔,伸出小手死死揪住骆以熙的手腕。   骆以熙反手握住她的手。   男人的大手如笋衣似的包拢住少女的小手,触感温热,仿佛一根定海神针,驻扎在少女的心中。   骆以熙抿唇勾起了一丝弧度,道:“是奶酪的味道,对?”   胖猫儿上一秒极度狰狞的面孔,在此一刻秒变萌软娇弱,碧眸之中泛散着星光:“呜哇,对!是奶酪的味道!猫猫最最最喜欢吃奶酪了!尤其是嗅嗅和匆匆的奶酪!”   骆以熙道:“我们认识嗅嗅和匆匆,他们恰好送给了我们两个奶酪。”   “喵呜!真的喵?!”胖猫儿的毛茸茸大尾摇得比纺车还快,道,“嗅嗅和匆匆的奶酪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奶酪,喵呜,我自从十年前吃过一次,就没再吃过了……”   那可能是这十年以来没有玩家刷出有关“谁动了我的奶酪剧情”的游戏副本,或者是破解了副本获取奖励。   经过骆以熙和胖猫儿的谈话,索霓仿佛看到那么一丝曙光,她嗅到了一丝猫腻,她从系统里调出了一个奶酪,巨无霸款的奶酪,满满当当,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递到胖猫儿眼前:“猫猫,你说的奶酪是这一款吗?”   胖猫儿看到奶酪那一瞬堪比热泪盈眶,它张开大嘴就叼起奶酪就原地转了三圈:“就是它!就是它!”   --------------------   作者有话要说:   孤荷开新文啦,新人新文,求评论~求收藏哦~   么么! 第50章 第50夜 【到了,咱们的大本营。】   胖猫儿如获至宝般,碧眸溢满了星光,它万分仁慈地看了索霓和骆以熙一眼:“看在奶酪的份儿,这一回猫猫就勉为其难地不吃你们啦!”   不吃他们,算是通过了游戏的意思吗?   索霓知道这个禁闭室游戏即将抵达尾声,但如果他们就这么通关离开了,那么何钏怎么办?她身上没有奶酪,势必会被眼前的胖猫吞吃掉!   甫思及此,索霓跟骆以熙磋商道:“你介意我把你的那一个奶酪献祭给胖猫儿吗?”   骆以熙眸光微微敛起,视线不凉不热地睨向胖猫儿,那只胖猫儿如罹雷殛一般瑟缩在一旁,俯下猫脑袋谦恭地说道:“不用给我另一块,猫猫不贪心的,猫猫有一块就非常满足哒!”   实际上,胖猫说此话是如此违心,它的视线时常不由自主地瞄向索霓身上,希冀还能从她身上搜掘到什么好东西。   索霓轻轻揪着骆以熙,视线低垂,浓密纤长的黑色睫毛轻轻颤着,清声地道:“能不能帮我救个人?”   骆以熙知道她指的人是谁,缓了一会儿,淡淡地道了一字:“好。”   他没问她为什么要救那个人,他直接答应了她的恳求。   索霓心漏跳了一拍,她以为自己还要和骆以熙周选几次,亦或者是骆以熙问她救人的什么,她已经准备好腹稿跟他解释,预期的结果可能是他不同意,因为骆以熙为人寡情、脾性冷傲,除了上一次在昭明学院她看他对孩子们还算温和了一些,除此之外,她基本看不到他有柔和的一面。   他人的死生与他毫无干系,这是索霓对他的初次解读,但这一回,他的回复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索霓按捺住心内的惊愕,维持着明面上的冷静和镇静,她将另外一块巨无霸款的奶酪从系统背包里调出来,交给胖猫儿,正色道:“这里还有一块,你要吗?”   胖猫儿猫嘴中的哈喇子也快垂涎三千尺,它亢奋地搓了搓掌心,偷偷看向骆以熙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动怒的预兆,它遂是放了心:“要的要的!”   索霓笑意盈盈地趁着胖猫儿准备夺走奶酪时,适时收手:“慢着。”   胖猫儿的掌心扑了个空,一时困惑:“喵呜?”   索霓眉眼挑了起来:“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只消你答应了,这款巨无霸奶酪就是你的。”   胖猫儿的白色龇须颤了颤,碧眸直直锁定奶酪,再无其他,它耐着性子问道:“什么请求?”   其实自古在游戏副本以来,从未有过玩家有如此肥的胆子敢跟游戏NPC提出要求之类的事情,索霓算是千古第一人,神奇的是,胖猫儿也没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亦或者是抵触。   索霓道:“你放了何钏一命。”   这一会儿,胖猫可谓是懂得索霓心内打着什么小算盘了,这可是违背了游戏规则的事情,如果它放走了何钏的话,那么这次禁闭室就有三个人成功通关,但规则里仅能容下1~2人。   在正常情况之下,胖猫儿绝对不会答应索霓这般无理的请求,但这是在特殊情况之下,对方手里还有一块它好多年没食到的奶酪,而且她手上的那一块似乎比它到手的奶酪更香,更酥,更抓胃。   胖猫儿内心天人交战,它踌躇了一番,先是对索霓道:“这是猫猫第一次听到这种建议,但猫猫并不是掌握规则的人,猫猫还是需要先跟本游戏副本系统的BOSS商量一下,如果BOSS同意的话,那么猫猫就可以放走何钏。”   “但是,”胖猫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如果BOSS不同意的话,纵使你准备了一百个奶酪给猫猫,也恕猫猫难以同意。”   索霓也不是强人所难之辈,胖猫儿能为她做到这份儿上,算是仁至义尽了。只见胖猫儿弯身纵入半空一个突然敞开的椭圆形虚空之中,身影杳然无踪。   七分钟后,胖猫儿回来了,一脸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对索霓道:“唉,不行哦,BOSS不同意噢,它脾气可坏了,猫猫怎么跟它据理力争都无济于事。”   讵料,索霓却眯着眼儿笑,对胖猫儿道:“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们的呢?”近旁的骆以熙听出了索霓话外之音,她果真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胖猫扳着胖乎乎手指道:“呃……猫猫找到神父是在一分半,猫猫吃掉神父是两分钟,猫猫在找到你们是在三分钟……”   索霓道:“如此看来,你再算算,屋内的林外一位玩家迄今为止躲藏的时间超过了多长时间?”   胖猫再掐指一算,算着算着,原本那一张惆怅彷徨的猫脸舒活起来:“已经十分钟了!”   索霓道:“那一位玩家也算赢了哦,对不对?”   胖猫老实巴交地道:“对的对的。”   索霓心满意足地把奶酪收回系统的背包里,拍了拍手道:“那不就行了,我们三个人都能通关。”   胖猫见她嘚瑟的模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原来被她给诓骗了,简直要气急败坏,她之前故意说要把第二个奶酪送与它,原来只是缓兵之计,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让另外一个玩家能赢!   胖猫原想发怒咬人的,但一来看到了少女身侧男人那一张阎王般的容颜,不知为何,它觉得他比它的BOSS还要可怕千百倍,不敢贸然招惹他。二来,它已经获得了一块世界上最最最美好的奶酪,它已经心满意足!   胖猫儿心内做着自我安慰,遂是放下心内芥蒂,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毛茸茸的猫尾巴,且道:“嗷呜,行吧行吧,你们都通关吧,看在奶酪的份儿上!”   话音甫落,下一瞬便响起了一阵系统音。   “恭喜中国地区玩家骆以熙、索霓、何钏于于2020年7月21日13点15分破解了小型多人游戏副本‘躲猫猫’,异能提升0.5级的奖励已经发放至各个玩家的背包里!”   【恭喜中国地区玩家骆以熙、索霓、何钏在救人禁闭室世界C区第二主线副本通关成功!】   【玩家数据存档中……】   【现实世界通道跳转中……】   【玩家数据存档完毕!】   【现实世界通道跳转成功!】   周遭的虚拟环境如流沙一般转瞬消逝而去,索霓眼前一道炫目的白光戛然闪过,待白光消逝,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初时对峙的场面里。   在现实场景还在加载当中时,索霓听到系统弹出了一句暌违已久的生机提醒:“恭喜宿主的异能升至三级,并且目前男主对您的怜爱值为20%。”   索霓马上察觉到系统的功能更新了,就是多了一项自动帮她更新骆以熙对她产生的数值。   索霓想起了什么,吐槽道:“在禁闭室里,我不能使用异能,我个人感觉在现实生活中的异能也很菜,除了刷数值,但基本没什么卵用。”   全部还是要靠金大腿的扶持。   系统耐心安抚她道:“亲爱的宿主,您的异能其实拥有强悍的精神控制能力,异能升级后,你的视力将会变得更加清晰。”   索霓问:“具体是怎么个清晰法,我又没瞎掉。”   系统举例子:“比如,宿主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枚子弹的流线走向。”   索霓愕然。   系统继续道:“寻常人眼中速度很迅捷的东西,在宿主的眼中,将变得如龟速般缓慢。”   索霓主动附和一句:“嗯,的确很强。”   此时此刻,现实场景加载完毕,按照剧情,她和骆以熙、方肆和方放他们是被曹征拦截住,在一条宽敞的十字路口上,后有丧尸狂潮,前有敌军围剿,场面局势十分严峻。   索霓定了定神,不知何时,她居然坐在面包车的副驾驶座上,骆以熙就坐在驾驶座上,身后的后座上只有秦之韫一人,这个小小少年似乎是第一次打游戏副本,有惊无险的幸存下来,传回现实世界,人还活着,但脑壳却是懵圈的。   索霓暗叹秦之韫有惊无险,禁闭室的游戏难度系数说大也不大,说小也绝不算小,但他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从九位玩家里脱颖而出,成功幸存下来,算是非常优秀的玩家了。   除此之外,索霓也有点遗憾,在禁闭室里,她原本想趁着游戏结束时与何钏叙个旧,至少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但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何钏想必被传送回现实世界里了,就在中国的某座城市里,指不定她们有朝一日可以碰上一面。   思绪回笼,索霓凉凉地看着身侧骆冰山一眼,这位爷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至少没有臭着一张谁欠他二百八万的脸,眉心稍稍舒展,脸上雨过天晴。   索霓不打算跟他计较分毫,视线落在了车外。   这个十字路口,仅剩下极少数的人幸存传回到了现实世界,邻近的大众腾辉车厢内,方肆和方放兄妹全须全尾地坐在车内,一派安然无恙。   这兄妹俩果然是实力派,索霓暗想,如果能和这样的人组成战友的话,那日后一定可以相互照应,提升现实生活的生存率。   前路的拦路虎曹征等一批人马已经消弭不见,他们应该都殒命于游戏副本当中了。   这一批拦路虎之中,只剩下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话,方肆对索霓和骆以熙说道:“他叫裴钱,是帮曹征管钱的小护法。”   眼看这位从游戏世界里侥幸幸存下来的小护法,从游戏里回过神来,见势不均,力不敌,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暗道不妙,眼看要驾车奔逃。   方肆眼睛一眯,舌头掸了一下上颚,口中发出了一声利落的脆响,脚踩猛踩离合器,这辆炫酷的腾辉迅疾急追而去!   索霓眼睁睁地观望着腾辉在十字路口来了一出丝滑流畅的一百八十度大漂移,腾辉旋即将那一辆裴钱驾驶的机车掀翻在地。   裴钱的身体被压在了机车之下,嗷嗷大叫,叫苦不迭。   方肆拉开车门,爽利地拍了拍手翻身下车,将裴钱从机车之下拎了起来,趁着对方意识尚还处于迷蒙状态,他将这位小老弟双手、双脚反剪进行捆绑,接着在其嘴上锁上了一层硬实胶布。   把裴钱俘获,并将他全身搜罗干净,方放就将她扔在了车后箱的位置。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摧枯拉朽,丝毫不拖拖拉拉。   尔后,方放上了车,驱动腾辉,且降下车窗,对着骆以熙道:“哥们,我们回大本营了,你们不嫌弃的话也跟上,我怕等会有另外一拨人来找茬。”   骆以熙悟过意,驱车跟上。   索霓透过窗外看着这座城市,此刻是下午一两点的光景,日头偏略地斜射而来,淡金日光落在路面身上。   方肆对这一带煞是熟稔,知道哪里不是丧尸潮的聚集地,就拣哪条路走。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遇到很多的丧尸。   十五分钟以后,四人抵达了一处地下废弃的车库。   “到了,咱们的大本营。” 第51章 第51夜 【垃圾系统,毁我人生】   地下车库的地理位置极其隐蔽幽深,远离市中心CBD商圈,坐落于翳城的市郊东北部,索霓与骆以熙跟着方肆方放的腾辉七拐八绕才跟上,只见他们跟着兄妹俩来到平房区一座封锁的卷帘门店铺前,卷帘门是一片腐蚀了的铁锈色,门身上喷满了红色油漆涂鸦,格调显得非常非主流。   方放下了车,前去解开卷帘门门底下的锁,接着卷帘门自动卷开,朝上开阖而去,一条仅容一辆车通过的窄仄甬道出现在门背后,甬道的尽头透出了细微的光亮。   “哥们儿,”方肆降下车窗,探出脑袋,朝后面跟面包车上的骆以熙道,“跟上来,我们大本营就在地底下。”   骆以熙敛起狭长眸梢,微微颔首,算作简约的回应。方放坐回腾辉的副驾驶座上,腾辉驶入甬道之内。骆以熙他握住方向盘,看着前端的腾辉驶入了甬道之内,他适才踩下离合器,徐徐跟上去。   索霓是第一回 跟陌生人打交道,现在准备进入陌生人的老巢儿,她心内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侧首跟骆以熙低声地道:“这对兄妹可靠嘛?”   骆以熙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方向盘顺着前方甬道的走向打了个一个转儿,他语气平稳低沉:“怎么说?”   “就是他们俩主动搭救我们,还将我们带入他们的大本营里,”索霓道,“我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顺利啊……”   “你觉得他们别有所图?”骆以熙一语道破索霓心中疑窦。   索霓虽然不愿意妄自去揣度他人,但在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拿血和命换来的经历告诉她,方肆和方放绝对不一般。   首先是方肆,她虽然没有跟这位打扮很潮的哥们儿近距离接触过,但是她从见到方肆的那一刻起,便能感知到一股巨大的磁场能量波动。方肆绝对是持有异能者。从方肆出场的那一刻起,索霓便默默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方肆车技极好,开车非常稳当,并且擅于利用地理优势甩开丧尸潮的围攻和敌军的扑袭,他看起来特别年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光景,但他的车龄应该也不小了,亦或者是,他的异能就跟车本身有关。   于是乎,索霓去求助系统,如果方肆的异能等级比她要高的话,那么系统是无法告知于她有关方肆的异能详情。   但此刻,系统真切清晰地告诉她了:“报告亲爱的宿主,据系统检测到,玩家方肆的异能为‘控制机械’,等级三级,一天控制时间为十二个小时,使用次数仅用一次。”   没错了,这个异能在索霓的意料之中,车辆本身就是机械的一部分,那么方肆的车技了得,有一部分是托了异能的福。   索霓继续朝系统追问:“那么那个萌妹子呢?”   操控无人机的方放也是索霓很好奇的对象,方放的年龄看起来非常幼小,也就与秦之韫的年龄相仿,她小小年纪就能操控无人机,身手不一般,但索霓没有感知到这个小女孩身上有任何能量波动。   系统适时告知于她:“很抱歉,亲爱的宿主,系统暂时检测不出这位小玩家身上有异能能量浮动的现象。”   咦,那就是无异能咯?   索霓微微讶然。   正愣神之间,自己的额头被人掸了一下,索霓轻轻吃了一痛,捂着脑袋下意识喊了一声“疼啊”,她思绪回笼,视线撞了了身侧男人的眼。   骆以熙收回手指,脸色没有波澜起伏,出声道:“到了。”   索霓适才看向车窗之外,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抵达了地下一层的车库。   其实说是车库,这种说法也并不算严谨,这一座车库是经过人为改装装修过后的,里中变成了像房车一般的设计,有厨房、客厅、卧室、浴室等各种功能性设计空间,空间的面积十分敞阔,并且通风设施很好,空气里有些明显的温凉之意。   索霓下了车,居然没有嗅到一丝预想之中的机油气息和其他熏鼻的气味。   美中不足的便是,车库的光线很暗,至少比地面上的光线要暗了一些,以致于索霓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勉强看清车库里的人。   当然地,其实车库里并没有什么人,索霓和骆以熙下了车后,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位看上去病恹恹的中年女人。索霓仅一眼,颇为震撼,现在值逢夏季时节,暑气很盛,女人居然把自己活生生地裹成了一位爱斯基摩人,身上套着极厚的夹袄和围巾,脸色及肤色如敷了一层面粉似的,苍白如纸,皮肤毫无血色,如被抽干了血似的。   卓悦手中稳稳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绿豆沙汤,看着新来的面包车一眼,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遥遥朝着方肆喊了一声:“阿肆,带客人来了?”   卓悦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停车库:“你们和客人都把车停那儿吧,我这绿豆汤刚煮好,禁不起汽油味这一折腾。”   索霓听着女人的话,女人对他们的到来既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任何过于明显的抵触情绪,仿佛自然而然的待客之道一般。   腾辉和面包车停在指定的停车库时,方肆下了车,跟索霓骆以熙二人解释道:“那是我们俩的妈,她是寒凉体质,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一年四季经常都是这种打扮,你们也别见怪。”   大人们彼此在对话时,方放就拿着无人机走到客厅沙发旁充电插座前,为无人机接上了电,不经意间,小女孩的视线一撇,瞄到了藏在索霓背后的少年。   一米八个头的人了,干嘛躲在人家背后?   方放吹了一声口哨,颇觉有趣,但脑袋被人用木勺子敲了一下,她妈妈卓悦就无声地杵在她背后,方放一回头,卓悦就塞了一叠粗白瓷碗给她:“你帮忙帮我打下手,你们带人回来又不提前说,我现在一个人忙不过来。”   方放又看了秦之韫一眼,秦之韫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略显内敛的视线仅在她身上停驻了一瞬,又飞快地把视线挪回去了。   索霓理所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她好脾气地将秦之韫往沙发的方位推了一推:“人家小姑娘看着你了,你绅士一些,跟她打个招呼。”   秦之韫不情不愿地去了沙发那边。   “你们是外来人吧,”方肆把裴钱从车内押送了出来,一边把人押入一个小黑屋,一边对索霓骆以熙两人说道,“所以你们现在可能还不太了解翳城的状况,甚至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大费心机要俘虏曹征他们的人。”   方肆将陷入晕厥的裴钱拷在一个类似于审讯犯人的木质桌面背后铁凳上。   骆以熙看着这一切,尔后淡然出声道:“你是要逼问这人问出他们老巢的具体坐标。”   方肆听后愣怔住,没想到自己的行事动机这么快就被一个外来男子识破了,他笑了一声:“对,是要问出他们老巢的下落,不然,这个死局没法破解。”   索霓眉心一挑:“怎么说?”   方肆把人拷住了,就有想抽烟的冲动,于是先止住话题,向骆以熙问道:“哥们有烟嘛?”   骆以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烟盒,准备给他,递给方肆之前,他问索霓:“介意烟味么?”   索霓没有掩饰:“嗯,很介意。”   骆以熙把烟递给方肆:“你干抽吧。”   方肆眼角抽抽,深觉骆以熙和索霓关系不一般,但没有去问,爽朗地道了一声“谢了”,把烟干巴巴地衔在嘴里,不一会儿,徐徐道来:“你们知道黑桃智造公司吗?这座公司是翳城最大的大数据控制商,末日危机爆发以后,权威的智能系统全线瘫痪,而这座公司是私人产商,就趁机控制住了全城的大数据和一切智能AI系统,你们今天在路上碰到曹征等人马的劫车之举,都是黑桃智造公司授意的,曹征他们就是公司内部的安保部门人员。”   方肆又道,“我和方放还有我们的妈,算是这座翳城最后一批幸存者,原本幸存者人数有几千多人,但因为曹征他们的霸凌还有丧尸潮的围剿,人数与日剧减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索霓困惑:“你们为什么不逃到别的城市去?”   方肆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颇为无奈地瘫了瘫手:“之前我说过了,这座城市已经被黑桃控制了,进入这座城非常容易,但要想逃出这座城市就非常困难。我们这近一个月以来一直在寻找黑桃智造公司的下落,但缕缕失败,我们无法寻找到它的具体位置。”   索霓刚要说什么,忽然眼前的场景顿住,系统那欠揍的机械嗓音从颅内弹了出来——   【恭喜宿主激活“翳城出逃计划”任务,目前游戏副本正式开启,宿主可以选择“YES,接受任务”或者“NO,放弃任务”。】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实生活之中也有如此之多的副本任务呢?前面她在楠城的时候,凑巧来到了昭明学院,就激活了一个十分糟心的任务,以致于她现在听到“任务”、“游戏副本”这几个词眼儿就分外感到反胃。   索霓怀抱着一丝希望,没待任何踌躇和迟疑地,对系统道:“我选择‘NO,放弃任务’。”   “很抱歉,宿主放弃无效,系统自动帮您选择‘YES,接受任务’!”   “叮咚,任务接受成功!祝宿主早日完成翳城出逃计划噢!”   索霓眼角直抽:“……”垃圾系统,毁我人生!   要是系统是她眼前的那个小垃圾桶,她早一脚踹出去了!   回到现实场景,方肆跟两人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遂是拎着一桶冷水直截了当地泼醒了裴钱。   裴钱即可就醒转了,他自己双手被拷,眼前杵着个三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方肆一个巴掌拍到裴钱秃顶的脑袋上,冷声质问:“醒了么?”   裴钱噤声,畏畏缩缩地道:“大爷饶小的一命吧,小的出来就跟着曹征混儿,也就是混几口饭吃……”   “别瞎扯些有的没的,”方肆手掌如蟹螯般钳住裴钱的脖颈上,“直接跟我说,你们公司在哪儿?”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都住在公司另外设置的员工公寓里,一般都是公司遣来的专人跟我们对接,公司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公司的事我们都不能过问,一旦过问,就会被开除踢出去。”   裴钱说得诚心实意,但他那一张贼眉鼠眼的脸,就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在瞎几把扯淡。   方肆问:“那个专人是谁?一般从哪里来?搭乘什么车,车牌号是什么?”   裴钱被问晕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知道,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那我肯定是公司上层,也就不会在这里被大爷你捉住了——”   “啪!”裴钱的脑袋瓜子被方肆一掌拍歪。   索霓忍不住笑了出来:“要不我来试试?”   骆以熙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黯了一瞬。   方肆没想到竟会有人主动提出审讯,而且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他问:“你来,确定?”   索霓回复:“我来,确定。”笃定的口吻。   方肆没抱多大的信心,双手插兜身体靠在门框边,伸手示意:“好,你来。”   骆以熙却主动将方肆从门边拽扯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不然她会紧张。”   方肆瞠目:“???”   骆以熙浅笑不语。 第52章 第52夜 【难道,她真的对骆冰山心动了?】   审讯室里很快就剩下索霓和裴钱两人。   裴钱见对方仅是一个面容和善的少女,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就下意识卸下了防备心,对着索霓吹口了一声清脆的口哨,用气声说道:“喂,小美人,你看看哥哥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你心肠软一些,把哥哥放下了吧,哥哥准保把你摁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这话还真的是像浸泡在地沟油里的那般,又是油腻又是惹人倒胃。   索霓虽然没跟裴钱正面接触过,但通过对方的三言两语,她可以明显地体察到对方显然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嘴皮子很利索,见人就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明在方肆面前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到了她面前,就变成了猥琐恣肆的油腻大叔了。   也由此可见,裴钱之前对方肆所说的话,话语的可信度就不得不惹人生疑。   裴钱还想再去用一些散发着恶臭意味的言语,来欺负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但他准备开口的下一瞬,视线撞入了一对翦水眸瞳之中,少女的眸瞳深邃纯粹,眸色不再是原来的漆黑,而是黑色的色泽之上,覆盖上淡泊的一抹髹金色。   裴钱仿佛跌入了一个引力失衡的虚空之中,他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即将溺水的窒息感,身体胸腔内的心跳在噗噗直跳,这一出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他颇感恐惧,他不想去看索霓的眼眸,但已经迟了,他的视线被她的钓线勾住了,她的眸中晃过一丝猎物上钩的得逞笑意。   索霓先试探性地出声发问:“你是什么公司派来的,任职于哪个部门?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裴钱被她的嗓音蛊惑了一般,乖乖巧巧地答:“我是黑桃智造公司派来的,目前是公司下层安保部门的安保人员,日常主要负责的工作室接受上级的指令,去翳城城市各处执行人员扫荡、食物搜刮等任务。”   索霓见有成效了,她问什么,对方就一板一眼儿地回答什么,她继续尝试性的问道:“你的上级是谁?”   裴钱没有丝毫的踌躇,直接道;“我有两个上级,一个是曹征,一个是彭文才。”   曹征这个人,索霓已经领教过他的实力了,现在他死于游戏世界,也就不在她的考量范畴以内。   索霓眯着眼睛:“彭文才是黑桃智造公司的高管吗?”   裴钱点了点颅首,道:“彭文才是黑桃智造公司二把手,是仅次于扶桑AI系统的大人物,此外,他在我们同事圈子的外号为‘小城主’。”   索霓了悟。   照裴钱说来,这个彭文才不简单,是公司二把手,那姑且也算是高管级别的人物,若是能抓到这个人的话,那么黑桃智造公司的具体地理位置也就自然而然能够水落石出。   “但你刚刚提起的那个扶桑AI系统,是什么玩意儿?”   “扶桑是黑桃智造公司创始人的千金小姐,千金小姐在十岁那年患了白血病不幸逝世,创始人为了祭奠自己的女儿,就把公司最核心的智能AI系统重命名为‘扶桑AI系统’,系统的穿搭、性格、脾性、声音等各种属性都与扶桑一模一样。”   噢噢,原来现在控制了翳城整座城市的智能系统就是扶桑AI系统。   索霓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你知道公司的具体地址吗?”   裴钱摇头摇成拨浪鼓:“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彭文才遣专车来找我对接任务,我从来没有去过公司总部。”   这货的回复与之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问你,你知道彭文才什么时候会来找你对接任务吗?”   “一般是深夜凌晨期间,”裴钱道,“如果我不出现在预期地点,他会通过定位来寻找我的下落。”   索霓被裴钱这一番话唬了一跳:“定位?”   “安保部门每一位安保人员,在进入公司第一天,都被植入一枚GPS装置芯片,通过这一枚芯片,公司就能随时随地获取员工的身体数据和地理坐标。”   索霓瞳孔缩了一缩,她终于明白在裴钱被异能操控之前,他为什么能如此淡定自若甚至是有恃无恐地吹水了,原来都是他体内的这枚芯片在庇护他,他被人抓走,公司能立即获取他的地理位置信息,尔后遣人来营救他。   索霓不自觉脑补出了一些画面,略显紧张地问道:“你如果没有成功获救的话,体内这枚芯片会爆.炸嘛?”   裴钱答:“根本不会,芯片也就指甲片般大小,虽然以前有一些人也这么怀疑过,但后来他们离职了,那枚芯片GPS系统会自动失效,不会占用公司的数据资源库。”   审讯得差不多了,索霓快步踱出小黑屋,骆以熙和方肆就在门外等候,看着她一脸肃穆,骆以熙眉心微微蹙起:“审讯得怎么样了?”   索霓将她审讯到事情一五一十得跟骆以熙和方肆说了,这些事情似乎早在骆以熙的意料当中,所以他脸上显得格外淡定,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格调,“倘若彭文才来找人,那正中下怀,我们就不必亲自去找。”   而方肆本人尚还处于一种困惑当中:“为什么你可以轻轻松松问道这么多重要消息,而我不能,难道是我的能力问题?”   索霓与骆以熙相视一眼,骆以熙代她答道:“嗯,可能是。”   方肆:“……”这位老大哥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啊!   晚上,卓悦用烤箱做了一桌小甜饼和酥脆面包,用来盛情招待骆以熙、索霓和秦之韫三人。甜饼和面包皆呈现素雅的金黄色,香气馥郁,外形美观,勾人垂涎,方放酸溜溜地说道:“妈妈真是偏心,平时都不用烤箱,现在却大费周章地烤着这么多好吃的人家!”   童言无忌,索霓和骆以熙仅是无声笑了笑。   而秦之韫原本打算伸手拿一块小甜饼,但被方放那强烈的堪比失宠般的敌意吓到了,他讪讪地松开了小爪子,规规矩矩地挺腰端坐。   索霓看着桌面上的美食,不知为何,颇感怀恋,她的体内很快涌现出了一批记忆碎片,是有关原身的,原身的母亲牧婳就是个名震帝都的甜点师,以擅长制作各式小甜饼和烤面包著称。   不过,原身和她都一个共同点,就是家庭常年发生争吵,父亲经常以暴戾之举虐待她和母亲。原身和她在童年时光唯一能够疗愈伤口的事情,便是吃吃吃,吃一切能够抵御苦涩的甜食。   甫思及此,索霓蓦地对卓悦有了不能言说的亲切感,她执起一枚小甜饼,轻轻咬了一口,舌蕾上迅疾绽放出了一朵小甜花,麦粉的浓香大开大阖一路碾过喉舌,直抵肺腑深处。   骆以熙看着她吃得颇为享受,他神色随之变得稍微温和几分,她察觉他在看着她,她低声道:“我想起原身的母亲了,她也是个烘焙师祖。”   索霓没有掩饰她的感受。   骆以熙的深眸闪烁了一下,沉声问:“那你母亲呢?”   索霓故意叹了一口气:“我妈是全职太太,她没原身母亲厉害,我妈除了会买一对堆吃的、保证让我不会踩雷以外,浑身上下就没别的优点了。”   索霓这番话带了一些凡尔赛文学色彩,但骆以熙似乎是理解得不太到位,正儿八经地道:“没事,你也一样,你除了会吃,浑身上下就没别的优点了。”   索霓:“???”骆冰山这是在褒扬她还是在贬损她呢?   饭后,索霓主动帮卓悦刷碗,她遣骆以熙去陪秦之韫跟方放俩个小朋友玩手柄游戏去了。   两个女人在厨房很快热络地聊起天来,经过一番聊天,索霓惊讶地发现卓悦与原身母亲牧婳居然是旧相识,并且,卓悦说她有一部老人手机,这一部手机是可以连上通讯网咯的信号的。卓悦每天但凡做了美食,都会拿起手机跟牧婳说自己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索霓感到颇为震愕。   卓悦还从围裙的口袋内摸出手机给她看,那是一部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老式砖头摁键手机,手机上面的摁键因为手指长期摩挲而出现了破损,卓悦说:“别看这部手机这么老,其实真的还可以打电话呢!”   说着,卓悦就拨了一个号码,兴致冲冲地拨打起来。   索霓正等着她电话接通,却瞅见方肆双手插兜,站在在厨房的门框边上,似乎芥蒂着什么,略显调侃地说道:“妈,你怎么又拿出那部破手机忽悠别人?”   “我没有忽悠人啊,”卓悦嗔怪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甚至还以手指抵唇,做了“嘘”声,“你别吵,哪边凉快就哪边待着去,别妨碍你妈给她老友打电话。”   方肆颇为无奈地摇了摇颅首,看了一脸疑惑的索霓一眼,他的脸上是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但因为某种缘故,又选择了缄默。   索霓跟着方肆出了厨房,两人走到了离厨房远一些的走廊上,索霓还没开始出声,方肆就率先开口:“我妈今年四十多岁了,但前年医院诊断出她有痴呆症,犯病时她就拿着一些不能用的旧物自言自语,又时常忘记东西放在哪了,所以对于我妈的行为,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都不要介意。”   索霓挑眉:“我个人觉得伯母挺健康的啊,精气神非常好,如果你没说,我是真的看不出来。”   方肆知道索霓在蕴藉他,他伸手摸了摸后颈,思忖了一会儿,才道:“行吧,刚刚我妈拿个破手机自言自语打电话的事,你能习惯就好。”   索霓正要回话,却见骆以熙正双手环臂靠在墙侧,不出声的沉默,黝深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嗯……怎么有一种被“捉.奸”的既视感?   方肆感知到一种略显微妙的氛围在空气之中漾开,他是个聪明人,不由几秒就已经窥见了端倪,毫不避讳地笑开:“哥们儿,淡定些,我保证我刚刚和你partner的话题范畴绝对是在安全领域之内,若有半分僭越或者逾矩,你就把我拖出去喂丧尸。”   讵料,骆以熙淡淡地问道:“你哪来的自信让我觉得你是个威胁?”   骆冰山说的这一句话很拗口饶舌,方肆是反刍了几回才反应过来,对方在怼人层面的段位显然胜他一筹,他输了。   索霓夹在这两人之间有点小小的心惊胆战,方肆离开后,她走到他身侧跟他解释:“我和方肆刚刚在谈论伯母,伯母跟原身母亲是老相识。”   至于方肆跟她提的有关卓悦的精神状况,她也言简意赅地跟骆以熙说了几句。   骆以熙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尔后,他轻叹了一气,道:“以后不用提她的事。”他不关心,也根本不感兴趣。   “她,哪个她?”索霓不解。   骆以熙看她一眼:“……原身。”   索霓迟缓地“噢”了一声,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幽幽晃过了一丝小失落,虽然失落的痕迹不慎明显,但它终究是存在的。   骆以熙说他不care原身,这算不算也侧面说明他,其实潜意识里是有点反感穿在原身身上的她的呢?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而她需要打通所有游戏副本才有可能穿回真正的身体里。   但骆以熙是存活在游戏之中的人物,名副其实的金大腿金手指,他并非真正的人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他是相互攻略与被攻略的关系,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也正因如此,索霓为自己平生头一回生出的失落之感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她真的对骆冰山心动了? 第53章 第53夜 【你是黑无常吗?】   客厅这一端,秦之韫打手柄游戏打得心不在焉,他的脑袋里一直循环播放着方放的无人机越过高空的场景,眼下,方放就坐在不远处另一张单人软皮沙发上,无人机已经充好电了,方放正在拿着机器遥控器调试无人机各个参数。   秦之韫心里痒痒的,仿佛被羽毛刮过一般,他从小到大,基本没玩过什么像样的玩具,也没有遇到过心动的款式,但今天见到了这一种玩具,他的心脏有一块温柔的小地方塌陷下去了。   正是因为心动,他这个人不自觉从沙发上慢慢挪到方肆身侧,想伸手去触碰一下那个无人机的酷炫机身。   “啪”的一声轻响,少年欲要越界去触碰机身的手,下一刻被一只纤白的小手怕掉。   方放的动作是毫不客气的,但秦之韫却红了耳根,因为刚刚他被拍打的同时,也间接触碰到了方放的手掌,她的手掌温软细腻,手掌的面积很小,掌心温度凉薄,每个指头细长,但有些指根上有些伤口,贴着止血贴。   迥然的视觉刺激和触感,让秦之韫感知到了一种格外不一样的体验。   察觉到方放不冷不热地抬起鹿眸来撇他,秦之韫有些心慌意乱,他局促不安地抬起手来,摆了一个“对不起”的手语。   方放看不懂手语,她从秦之韫的脸色和动作可以解读出他的正确意思,不知为何,她明明可以直接说一句“没事,你走开就好”来霸气回应,但此刻,她却拿出一张纸和笔递给他,秀丽小巧的下巴微扬了扬:“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你写下来。”   秦之韫会过意,匆匆接过笔和纸,“沙沙沙”地就纸写了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少年就写好了,垂着脑袋,视线没敢直视着方放,双手如递呈圣旨似的捧着纸,递给方放。   方放忍俊不禁,抽手接过去一瞅,就简单的一眼,她的视线定格在纸面之上。   这一位老哥的字,未免也太太太太——好看了吧,好看得人神共愤、惨绝人寰、山崩地裂!   他的字体与宋朝的徽宗赵佶创立的瘦金体一脉相承,笔划端庄,字身结构的骨架均匀等长,山钩银划,自成气韵风采,虽是用铅笔写就的,但每个横折撇捺皆是气度。   方放见着秦之韫的书法,她开始黯然神伤地写下:“我老师老说我的字写得跟狗啃了似的,让我在全班面前抬不起头来,要不,你教我写漂亮的字,我来教你玩无人机怎么样?”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会情真意切地称赞秦之韫的字写得漂亮,方放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存在。   秦之韫看着纸面上那些歪七扭八地汉字,口中咽下了一口干沫,行吧,方放的老师果然是实话实说,真没有诋毁她。   他原想拒绝的,毕竟他也不会教,他也没有特意练过,字写成这样,也只是天性使然而已。   但看到方放那一张散发着老大姐风范的小脸,他喉头顿住,一番拒绝的话语弹不出来,觉得太伤害人家了。   而且,她提出了能够教他玩无人机的条件,这个条件的诱惑力也足够强大,这是压死秦之韫游移不定的心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拿起铅笔,于纸面上在方放那一端狗刨了般的字段下面写下:“答应。”   他答应她了。   方放煞是满意地拿起纸来,端详着秦之韫的答案,一朵桃花般的笑绽放在她的脸上,她持笔写下:“成交,那你先教我写你的名字怎么样?”   秦之韫愕然,他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凝一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会有这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呢,一般来说,方放不应该先让他教她写她自己的名字吗,怎么她要让他教她写他的名字?   不过,那也行吧,毕竟管它三七二十一呢。   *   深夜十一点多的光景,方肆来告诉索霓和骆以熙两人一件事,他们和他需要轮流守夜,虽然他们这个蜗居隐藏的地方极其隐蔽,但因为今天抓了裴钱,他们自己的潜藏地点已经暴露给黑桃智造公司了,扶桑AI系统随时可能找麻烦来,扶桑可能会遣一批人来到他们的窝点来搅合。   索霓听罢,心中起了疑窦,对着方肆道:“等等,你的异能不是控制机械嘛?应该能够对付扶桑AI系统?”   一抹诧讶之色掠过方肆的眉宇之间,他正色打量索霓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   索霓失言了,正冥思苦想理由之际,却见骆以熙淡然出声道:“我告诉她的。”   方肆挑挑眉:“哦豁?哥们儿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骆以熙面不改色地扯谎:“我的异能便是能够勘测所有人的异能状态。”   方肆故作警惕地道:“那我得防着你一下了,你什么都能看穿。”   尔后,方肆又笑开:“开个玩笑而已,我的异能的确是控制机械,这可能源于我以前的职业是赛车手的关系,我天生就对车辆敏.感,所以我的异能就是控制机械,但扶桑是控制整座城市的网络系统,虽然跟机械沾点边儿,但绝不属于我异能能够操控的范畴。”   索霓了悟:“原来是这样,我个人觉得黑桃智造公司里一定有能控制扶桑AI系统的总电闸,只要将电闸切掉,这座城就能解放了。”   方肆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调侃道:“喂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干嘛总是说话老气横秋的,也不怕早衰?”   索霓愕住:“……”老哥,她真实年龄已经是二十六了,穿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上,的确会存在语言习惯与原身年龄不相契合的情况。   为了掩饰尴尬,索霓只好求助骆以熙,她揪起骆以熙的袖口,撒娇道:“表哥,方肆哥哥用语言欺负我,快去修理他啊!”   “别装了,你们不是表兄妹关系。”方肆毫不留情地戳破。   方肆从第一次与两人打照面开始,就明白骆以熙和索霓关系不一般,他们虽然看起来有年龄差,但他们之间的眼神和举止都不像是寻常亲属关系,所以他们压根儿骗不了他。   索霓正欲辩驳,讵料,下一瞬,一双劲韧结实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腰肢两侧,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捧了起来!   她的重心不稳,视线一阵天旋地转,等返过身来,骆以熙已经将她抱在了大腿上。   男人与少女十指相扣,男人接着对方肆道:“我们是这种关系。”   索霓一脸懵圈:“???”   方肆觉得眼前场面真是活色生香,他委实是不忍直视,捂着眼道:“唉,现在世风真是日下,这个年头,有人连平胸小娃娃也不放过。”   索霓:“!!!”   她,平,胸?   骆以熙的行为无关紧要,但方肆的话已经严重侮辱并伤害了她,虽然,她穿得是原身的躯体,但她多少会很芥蒂。   她不安地看着骆以熙一眼,好不容易等方肆离开后,她迅疾用澄清地口吻急促道:“我其实没平胸,在现实生活当中我的size是B,曲线和手感都很好的那种……”   慢着,她现在对着骆以熙胡说八道些什么鬼!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她的胸部尺寸问题!   索霓现在尴尬得脚趾可以抠出一个罗马帝国。   她很想挣扎地从骆以熙的腿上逃开,但男人的双手灼烫地禁锢着她的腰肢两侧,让她动弹不得,她不敢直视他的脸,只好死命装鸵鸟,埋着脑袋瓜子不说话。   索霓简直要自燃了,烦躁之时,一根冰凉的手指强硬地抬起了她的下巴颔,男人的沉淡的嗓音飘了下来:“在害羞什么?”   索霓的视线被迫撞入一对深潭般的眸子里,她听到他继续道:“害羞尺寸的问题?”   天哪,怎么开起车来了!不行,要打住!打住!   她可是非常纯洁的,不沾染各种带有颜色的话题。   索霓急得捂住他的嘴:“停,现在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停住!”   少女的小手掩住了男人的嘴,因着这个姿态,她的身躯几乎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彼此的面庞近在咫尺,呼吸声清晰可闻,彼此的眼中都倒映着对方。   骆以熙适时止住了言辞,狭长的眸梢浅浅翘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索霓的思绪跑马了,她倏地想起一件事情来:“那个禁闭室里,在九位玩家当中有人不是人类,对吗?”   索霓的话题切换得太快,骆以熙最初是微怔了一秒,接着答:“嗯。”   索霓眯着眼看着他:“九位玩家并没有鬼,我当时的猜想是错误的。”鬼在六合之外,无非是背后人为的搞怪罢了。   神色突然变得正儿八经的少女,在此刻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踯躅片刻,然后一字一顿地道:“骆以熙,你不是人类。”   她怀疑到他身上,语气笃定。   骆以熙笑着反问:“你相信?”   “有什么不能相信?”索霓翘起桃花眼,歪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不是人类,但也不太可能是鬼怪之类。”   “那你觉得我是神祗?”骆以熙淡笑,“你真的相信神的存在?”   “我告诉你一件事,”索霓敛下眼睑,语气微沉,“我以前见过撒旦。”   她说这番话时已经做好了被骆以熙嘲谑的心理准备,讵料,他仅是问了一句:“他什么样?”   *   索霓十五岁初升高前一天,做了一个梦,大家都以为她做梦,但她确认自己没做梦。在凌晨的时刻,她不知为何醒了,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的男人卓立在她的卧室门口,男人是银色短发,身上的衣服像是《圣经》上的图画那般缥缈而圣洁。   男人身后是一双收敛起来的墨黑羽翼,正是月圆皎洁的时刻。   一切都是像是美轮美奂的日本动漫,每一帧都可作为壁纸。   银发男人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到他身边来。   索霓可能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或者是对鬼故事还抱有几许信服,她抱着布娃娃,好奇发问:“你是黑无常吗?”   男人墨色的眸弯弯翘起:“我的颜值比黑无常高太多了。”   “那你是谁?”索霓没有留意男人的自恋,她绞尽脑汁,想不出合适的名字了。   “撒旦。”   “哪个撒?哪个旦?”索霓一副认真学生的模样。   “撒手人寰的撒,危在旦夕的旦。”男人的嗓音平稳,低沉有致,极有磁性,像是天间铮琮神乐,吐字清晰,却说着耸人听闻的话。   “你是好人吗?”索霓问。   “你觉得呢?”男人反问。   “我觉得你不是好人,”索霓说,“好人不会大半夜出现其他人的家里的。”   男人的眼眸危险的眯起,眼看就要展翅伸手将眼前的小姑娘抓起来,下一秒,小姑娘眼眸弯成了两道浅浅月牙:“不过,我很喜欢你,虽然你看起来坏坏的。”   男人陡然愣住,无形之中,好像被这个小姑娘撩到了? 第54章 第54夜【睡姿】   还是小姑娘形态的索霓,就这么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走近,再走近一些。   而她居然也没有丝毫的惧意,就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他收起爪子,藏在身后,半跪在小姑娘身前,视线与她齐平:“说吧,你想要谁死。”   小姑娘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   “你晚上被父亲用花瓶砸中了后脑勺,按照常理,半个小时后,会有死神来带走你。”   “可是你不是死神。”   “当然,”男人笑,“我在跟死神作对,让你一命换一命。”   索霓怔了怔,男人的嗓音近乎嗫喏般的呓语,字字句句皆俱音律,尾调轻盈却低磁性感,音色动听得俨似睡神在撩拨竖琴琴弦,不知不觉之间,她好像要被他的话蛊惑了,虽然这话的内容听起来如此扯淡和中二。   索霓认真思忖良久:“让我爸爸死掉吧。”   她出生在三口之家,如果真的要有人死,那一定是爸爸。她的妈妈曾是学会计的,后来嫁给汽修设计专业出身的爸爸,妈妈辞去工作来照顾索霓,但这偏偏就是噩梦的开始。爸爸那阴晴不定的情绪比极端天气还要可怕,他占据了家庭经济的制高点,动辄看她妈妈和她不顺眼,一怒之下就拳脚招呼过去。   例如明天要小升初了,今晚爸爸去应酬了,回到家酒劲儿上来,他开始又殴打妈妈,索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护身挡在了妈妈身前,那一瞬,爸爸就拿着花瓶砸在她的后脑勺上了。   花瓶没有碎裂,但索霓晕厥过去了。等她意识清醒时,就发现时间已是半夜了,一睁眼就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   “报酬呢?”男人问,“如果我真的让你的爸爸死掉的话。”   “那我把我最心爱的布偶熊送给你吧。”索霓正儿八经地思忖了一会儿,接着决定忍痛割爱,从枕头旁抱起那堪比成年一人之高的布偶熊吃劲儿地抱起来,把熊熊报到了男人的眼前。   “就这只布偶熊,它是我最最心爱的小伙伴了!”   “……好。”男人似乎嫌弃地接过了布偶熊,伸手在索霓眼前快然一挥,索霓蓦觉困意袭来,复昏睡过去。   翌日,考完试,她就听到了父亲出车祸的噩耗。   父亲开着一辆拉风的蓝色超跑从公司去汽修厂的路上,忽然被一辆失控的巨型货车碾在了车轮之下,蓝色超跑被车轮碾成扁平的烙饼,而父亲直接殒命。   索霓心里没有任何的痛感,仅是对这件事的发生感到不可思议,原来昨夜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男人还真的没有诓骗她。   她床头前那一米八左右高的布偶熊消失不见了。   而父亲是真的死了。   这个鸡犬不宁好多年的家终于安静了。   *   故事讲完,索霓看着骆以熙道:“后来撒旦真的让我爸死掉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不可以相信的,存在即合理。”   骆以熙没有接话,黝深的眸中缓缓蓄起了暗色潮水,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索霓没留意到他眼神的变化,兀自在揣测道:“骆以熙,如果你真的不是人,那你是神祗,还是妖魔?亦或者是说别的物种?”   索霓把自己平时在仙侠电视剧和玄幻小说里能想到的身份都一一道了出来。   结果,骆以熙只用一个瞟白眼作回应:“无可奉告。”   但这个回答显然让索霓亮了眼:“你还真的不是人?!”   骆以熙懒得跟她讲了,直接甩出一句话:“晚了,去睡吧。”   他这句话委实就是逐客令,索霓讪讪地闭上了嘴。骆以熙这厮在回避他的真实身份,但这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从都是把骆以熙当人来看待的,但有朝一日他说他的真实物种可能不是人,她心内所受到的冲击程度不亚于九级大地震。   卓悦收拾了一间小仓库作为临时客房,客房里有一张可供两个成年人卧躺的方形床,她对索霓和骆以熙道:“你小两口就睡这儿。”   索霓眼角抽抽:“……小两口?”   卓悦从衣柜里抱着一条毯子走过来:“对啊,你们不正是小两口吗,阿姨看你们还挺有夫妻相的。”   索霓:“……”   她身为当事人,万分惊恐地觑了身侧正在准备躺床上的骆以熙一眼,此刻他没有看过来,她私底下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听到,不然她真的要尴尬死了。   秦之韫没跟他们俩睡一块儿,他去睡方肆的房间,方肆在打地铺。   卓悦收拾行当以后,就退出了客房,临走前,她神神秘秘地朝着索霓眨了眨眼,叮嘱道:“深夜动静不要太大哦,方放的房间就在隔壁,给小孩听到那声音影响不太好。”   索霓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卓悦所说的“动静”是什么,直至看到后者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一抹炽炙的热意如爝火般从索霓的耳根处烧了起来,从头顶直接烧到了脚底,遍体通红,犹若熟虾熟蟹,悉身冒着滋滋滋的乳白蒸汽。   更关键的是,骆以熙也听到了,他的视线看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   这位反应迟钝缓滞的冰山淡淡地看着她道:“阿姨让你夜半睡觉别打呼或者磨牙说梦话,你脸红干什么?”   索霓熟红的脸一下子切换成了铁青色:“嗯,你说得对。”他喵的,是老娘自作多情了!   卓悦出去后,索霓迅速在床上画下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她用一个长枕搁在床铺中轴线的位置,尔后指着骆以熙道:“不准越界。”   骆以熙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但愿如此。”   索霓一听,骆冰山这话不对味,分明就是在指她不准越界。   人怼人能气死个人,索霓在嘴皮子方面的功夫不占丝毫的优势,所以不想逞强跟他做无所谓的挣扎,她裹上自己的衾被,把自己的躯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颗脑袋出来透个气:“我警告你噢,若有你任何非分之举,我会报警叫救命的……”   骆以熙颇为语塞地扫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那脑袋整天想得都是些什么。”   他拉下了熄灯拉绳。   索霓不认床,很快就困意上头,隔着那一个被视作楚河汉界的长枕,她瞄到男人坚实劲韧的宽厚肩膀,在她的印象当中,骆以熙很少会躺床上睡觉,他一般都是坐在靠椅上阖目休憩的。   这一次他破天荒躺床上来了,真是个奇迹般的存在。   空气之中弥漫着男人清淡的雪松气息,气息裹挟着对一定的温度从枕襟的轮廓上蔓延而来,幽幽扑至她的鼻端和神经末梢。   夜间的地下车库空间温度偏低,索霓觉得空气每一个分子都是冰块,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个人不自觉裹紧了衾被,腰肢稍稍弓起来,身体呈蜷缩状,往对方的方向忍不住靠了靠。   骆以熙是个很醒睡的,身后有了动静,他就在黑暗之中缓缓睁开了眼,隐隐约约地,他切身察觉有一具娇小的躯体慢慢挤了过来,眉心微微凝起,语气调侃:“不是说分界了?”   他一边说,一边翻过了身,一抬起眼来,他的视线就微微滞住,娇弱的少女依偎着长枕枕芯,姣好的睡颜绽放在他的面前,她的墨发盛开在雪白的枕襟之上,如山水墨画的写意在衾丝之间缓慢流淌着。   少女的身上弥漫着好闻的清爽香气,引人深陷而沉醉。额发细碎,掩盖下一双紧闭的眸,肤若凝脂,鼻翘唇红,奶白色的脸腮微微鼓起,俨似小巧鱼鳃正吐着气泡。   她的面庞就近在咫尺,淡粉色眼睑之下的睫毛浓密纤长,清晰可数,形态恍若墨蝶饱满而轻盈的翼羽,勾勒出婀娜的轮廓线和渐变光影。   “冷……”索霓近乎呓语般的低声呢喃从粉唇之中吐出,接着,她的小脑袋在他胸膛前的枕芯上蹭了蹭,身体蜷缩得更紧。   佳人楚楚怜弱,惹人不忍硬心。   骆以熙也许是出于这种心思,没有伸手将她推开。   他的视线从她的眉眼滑了过去,最后落在了她的粉唇上,他脑中一片记忆如飓风过境,还记得她那一双藕臂主动攀上他的脖颈,将软唇送上去,静默地六十秒,一句对白也没有,气温不断攀升,温度和气息在彼此肢体之间交融置换,有电流在刺激神经末梢,血液在血管里疯狂迸动。   还想再要一次。   冷不丁地,骆以熙心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眸色深黯了一瞬,丝毫没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可耻。   他伸出手,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长枕抽掉,扔在一旁。接着,他缓缓伸出手臂垫在少女的身体下,臂力收紧,将她的躯体搂至他的身前,掌心触感一片滑腻,清香更加浓郁撩人,她的小脸庞就贴着他的胸膛,呼出来的温湿热气如羽毛般,拂扫过他的颈侧。   骆以熙的喉头微动,视线低垂,锁住索霓的粉唇,颅首一偏,他的唇稍稍压了过去。   嗯,没错,他在偷亲她。   实际上,他也不是个会接吻的人,经验甚至为零,但他会模仿和借鉴。   回忆起上一次她亲他时的举止,他也依葫芦画瓢般,嘴唇轻轻地压着她的唇瓣,力度由轻到重。就像当两种介质的材料在此一刻碰撞在一起,擦出了化学反应的花火,他察觉自己体内就像安置了一架蒸汽机,汹涌的热潮从体内深处涌上来。   骆以熙感觉自己中蛊了。   中了她的蛊。   他不是贪杯的人,浅尝辄止,他松开了她,为了掩藏犯罪痕迹,他刻意拿起索霓的手臂揽在他的腰侧,将她的腿搭在他的腿上,营造出是她自己主动抱上门来的错觉。   做完这一切,骆以熙就阖上了双眸。   夜半,方肆刚值完班,去客房叫骆以熙,结果刚敲开门,眼前的画面香艳得他不忍卒睹,他嗓子眼里的那一句“卧槽”差点滑了出来。   方肆这动静有点大,索霓很快就醒了,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近侧男人的身上,竟然还抢了他身上的被子,而她自个儿的被子早就被踹到地面上去了。   原来的长枕分界线早已无影无踪。   索霓大囧,她看到近侧男人用一种面无表情的神态看着她:“怎么回事?”   索霓欲哭无泪,她的睡姿啥时候变得那么差劲?! 第55章 第55夜 【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大鱼终于来了。】   索霓当然不知道这是骆以熙在捣的鬼,她看到自己这样的睡姿以后,庶几快羞愤欲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如一条火烧屁股的鲤鱼般,一个打挺儿,睡意全无,身体从床上弹坐起来,双腿甫一沾地,她趿拉好鞋子就往客房外逃了出去。   真是社会性死亡场面。   骆以熙噙着浅笑看着少女狼狈出逃的背影,接着将视线落在门边的方肆身上,前者的神态恢复成一片沉寂:“值班时间是?”   方肆扰了人家的好事,或多或少有些尴尬,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后颈颈侧,原本想打的哈欠愣是生吞入腹,轻咳一声道:“就从这个时间点,也就是三点半开始,值班三个小时,也就是持续到六点半。”   方肆道完值班时间,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叮嘱完他就准备去睡了。   骆以熙叫住他,眉心的一层微微挑起,沉声问道:“就这么信任我们?”   方肆怔住,骆以熙这一句话问话没头没尾,但话语却显得意味深长。   方肆顿了一会儿,道:“我们没有信任你们,我们是合作共赢,倘若你们现在把我们坑了,去外面投奔黑桃智造公司的话,那么这将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一看你就是识时务之辈,不识时务的,早已从这个世界里出局了。”   对方剖析得还蛮有一套的。   方肆去补觉后,骆以熙就去了车库的巡夜室查看情况,说起巡夜室,那是一个跟保安亭差不多设施的窄小空间,亭内有一架望远镜,望远镜的体积很大,几乎占据了保安室的二分之一。   望远镜的上半身是呈长筒状态,直通地面以上,可以三百六十五度自由旋转方位,灵活地观测方圆五十米以内的丧尸活跃情况。   刚开始索霓看到骆以熙来,她简直不敢直视他,她颊侧的耳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一抹红晕烧在颊腮处,又从颊腮烧至耳根,从耳根烧至脖颈之间。   起初,骆以熙想要启口问些什么,但索霓一见他开口,捂着烫热的耳朵,虎着一张笑脸阻住他说话:“闭嘴。”   她觉得骆冰山要调侃她了,她太丢人,脚趾一直在呈九十度角朝下紧抠地面以缓解境遇的尴尬与窘迫。   骆以熙感受到了少女的情绪,她现在的心绪似乎与以前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按他对人类微表情的解读,她现在似乎多了几分憨态,还有几分……羞赧?   守夜的前一个小时,巡夜室里气氛十分沉寂,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彼此都没说话。   支撑着到后半夜,索霓是在是撑不下去了。   其实巡夜是一桩非常枯燥的活儿,外边丧尸潮突发异常情况的几率其实很小,但两人又不得不提起一丝精神,因为他们底下车库的地址已经暴露,必须要时刻预防彭文才趁夜入侵车库救走裴钱。   期间,骆以熙让索霓先待在巡夜室五分钟,他独自去审讯室实时查看裴钱的情况。   裴钱打从被人抓起来后,已经一整日没有进食,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昏昏欲睡之际,瞅见有人来,裴钱就打算耍诡计,死皮赖脸地向骆以熙喊饿,然后以自刎来威胁对方试图博取对方的同情和恻隐之心,尔后要趁着对方给自己递送食物,他再次要求揭开手铐才能方便进食,当手铐揭开的那一刹那,他就能摸出藏在鞋底的瑞士军刀一举捅向对方,完成一次漂亮的反杀。   嗯,当然,这只是裴钱脑中的计划,但当他真正实践起来,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也根本不会买他的帐。   裴钱喊饿,并以死威胁他,骆以熙就拿来了一快湿冷的抹布,揉成团,直截了当地塞进他的嘴里。抹布占满裴钱的这个口腔,卡死在他的喉舌之间,致使他被迫得既无法说话,也无法做到咬舌自尽。   抹布上有水,只消裴钱动动牙齿,就能将抹布的水挤入喉咙里,保证体内不缺水。   嗯,这种有些极端的手段,唯有骆以熙可以做得出来。   制服裴钱,骆以熙重返巡夜室,原以为会等到少女一句问话,至少一个眼神示意,但他什么都没等到。   索霓趴在望远镜的近侧,皙白的藕臂交叠垫在脑袋下方,她脸上是宁谧的睡颜。   请原谅她,她在巡夜室不说话,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看着望远镜,久而久之,她扛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眼皮越来越沉重,视线越来越模糊,就趴伏桌上睡着了。   巡夜室里开着一盏小夜灯,灯色温柔静美,将少女的睡颜打磨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的即视感。   骆以熙回屋找来毛毯给索霓盖上。   接着,他拿起望远镜侦查底下车库外端的环境情况。   望远镜开启了夜视模式,镜片之中的丧尸群和建筑都是绿莹莹一片,它们这些行尸走□□无目的地在街衢之上四处闯荡游走。因为露出地面的望远镜镜身是隐藏在垃圾废弃站的废铁之中,故此,隐蔽性极高,不必担心被丧尸潮发现异常。   骆以熙正准备将望远镜转个角度,就在此刻,他在望远镜之中发现了异常。   只见一个丧尸跟着一群丧尸游荡在名曰Family Part(全家)的便利店周围,前一群丧尸的肢体僵硬,目光空洞无神,嘴巴下张,走起路来身体左摇右晃。   但后一只丧尸,它的动作似乎是进化了一些,身躯的动作趋于人类正常走路的姿态,就连脸色神态,也是有了可以与人类相媲美的表情。   骆以熙仅观望了一眼,心中做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伪装成丧尸的人类。   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大鱼终于来了。   他的舌头顶了顶上颚,轻掸了一下齿关,他起身,瞅见身侧索霓的毛毯从她身上滑了下去,他重新将她的毛毯盖好,盖得严严实实,顺带趁着她睡着捏了她的脸腮,手感真好。   骆以熙按记忆中的路线走,从地下车库搭乘电梯抵达了地面。   地下车库的入口处是卷帘门,此刻的卷帘门是锁住的状态,而钥匙在方肆那里。   骆以熙遂是将整个地下车库通往外界的道路悉数走了一遍,终于寻索到了另外一个暗道,这是一个隐藏的密道,甚至可能连方肆方放和卓悦也不太知情,那就是地下车库的通风口。   骆以熙顺着通风口通往的方向走,他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宽,而积水越来越高。   翳城的有些基础设施非常奇特,通风口与下水道是相互穿插、交垒在一起的,所以,当骆以熙走出了地下车库的通风口时,他也就走出了地下车库,通风口的出口是在某条不知名的入河口。   入河口刚巧与全家便利店不远,骆以熙上岸,避开丧尸潮,径直踱至目标的丧尸三米开外。   眼下,这位目标丧尸就在他的眼前,丧尸背对着他,丧尸的眼睛时不时往地下车库的方位瞟去。   骆以熙眯起眼睛,打了个响指。   那个丧尸听到了,旋即转过身来。   与之而来的是另外一拨丧尸潮,它们听到了响指声,也挤挤挨挨地争先恐后涌上来!   出乎那个丧尸意料的是,丧尸潮围拢的不是骆以熙,而是这个丧尸他自己!   在绛紫色的暗沉天幕之中,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气和腐烂的酸朽味,劈天盖地的“呵呵呵”声仿佛要把这座城池撕裂成两半,那个丧尸猛然意识到自己被真真切切的丧尸潮包围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个丧尸爆发出一声属于人类的尖叫哀嚎,他心急火燎地想要从丧尸潮挣脱出来,他就如蚁潮之中陷落的饼干碎屑,顷刻之间被无数双手绷紧拉扯。   也正因于此,那个丧尸因此暴露了原来的面目。   一个仓惶而狼狈的、顶着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从丧尸躯壳的皮囊之下褪出身来。   伴随着“橐橐橐”的鞋履踱地之声,骆以熙倨傲地走到他的眼前,丧尸潮见到此人,如受到神谕召唤一般敬而远之地纷纷退让至一旁,态度毕恭毕敬,甚至神态和举止都有些畏缩卑怯。   “彭文才?”骆以熙一手慵闲地插兜,一手垂在腰侧,颅首轻轻歪了歪,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近处跪爬在地的男人。   彭文才是黑桃智造公司的高管,他异能非常好猜,就是复制术,他把自己复制成了一个丧尸的形象,企图掩人耳目,漫天过海,找到底下车库的入口。   那些牵扯住彭文才身体的白骨森森露出血肉的尸手,在骆以熙走近时纷纷松开,剧烈撕扯的力道消弭无形。   丧尸潮如朝庙之上的文武百官,默然肃立于街衢两侧,骆以熙恍若神祗一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跪伏在地面上的人。   “你到底是谁?!”彭文才瞳孔猛然缩了一缩,眼前的男人居然能让周遭的丧尸敬畏成神,不行,这个男人太恐怖了,不仅能识别出他的异能,还能控制丧尸!   彭文才必须把消息转达给扶桑AI系统,他刚准备摁下耳麦的收音器,讵料,下一瞬,几个丧尸扑围上来,两只长得壮硕的固定住了彭文才的胳膊,另外一一个捻住了彭文才耳侧的耳麦,将其一口搅碎吞入了胃囊之中。   彭文才泄露信息失败。   他看着骆以熙越踱越近,心中的恐慌随着双方每一处距离的缩减而成几何级倍数增长,他的身体忍不住颤瑟,两股战战,几乎要跪下来。   “大哥你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我是被迫派来这里抓人的!我没有带任何武器——”   “公司地址在哪?”一抹黑色阴影掩盖在骆以熙的俊容上,他的情绪莫测,声音毫无波澜,叫人听不出丝毫喜怒。   彭文才心惊肉跳地回答:“大哥,是不是只要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可以放我走?”   骆以熙哂笑,稍稍抬起深眸来,气势凛然:“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没等彭文才反应过来,骆以熙背过身去:“把他吃了,别留骨头。”   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仿佛一块从天而降的惊堂木,一举砸昏了彭文才的理智,他的性命被判了死刑,周遭的丧尸潮涨潮了一般迅速围拢上来。   “大哥,我告诉你地址!我告诉你地址!”   眼看彭文才的手臂要被丧尸咬去一块肉,他吓得屁滚尿流,什么原则和信用都用不上了,直接豁了出去!   踱步在前端的男人款款止步,深眸隔着大片结了冷雾的空气侧了过来,神色禁欲而幽绝,话音却是带着笑:“松开他。”   挟住彭文才的两个壮硕的丧尸适才缓缓松开了彭文才,饶是彭文才四肢获得了解放,但他也根本逃不开,毕竟他正处于丧尸潮的包围圈子里中心。   骆以熙返身走到了彭文才身前,彭文才正要说话,忽然对方一个手刀劈下来,彭文才昏倒了过去。   “在这里守住他。”骆以熙冷声命令道。   丧尸们俯首称是。   骆以熙起身,往回走,上空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将他的修长身影拖到了街衢河道的另一边。   丧尸可以清晰地看见,地面上的那个人影,莫名多了两个黑色羽翼形态的东西。 第56章 第56夜 【“待在这儿。”】   翌日,索霓一直睡到六点半,在昏暗的巡夜室里她缓缓睁开了眼眸,揉着惺忪的睡眼,身侧的男人倚在靠椅上,音色不温不凉:“睡得挺香,口水流了一地。”   索霓登时大囧,她朝着她的垫在脑下的手袖和桌面看过去,事实证明骆以熙的话是过度夸张,她只流了一丁点而已,仅是右手袖裾处有一点浸湿而痕迹罢了!   鉴于自己是“巡夜五分钟,睡觉两小时”的摸鱼状态,索霓没敢去顶撞骆以熙,毕竟下半夜都是他来守,他脸上的神态疏松如常,一派云淡风轻,只是眼部的卧蚕上方的惫色略显重了些。   方肆就在这个时候踩着点过来了,他拿了两块热乎着的馒头递给巡夜室里的两人,顺带道:“都辛苦了,昨天有什么新发现吗?”   骆以熙接过去,轻咬了馒头一口,机械地完成咀嚼和吞咽动作以后,说道:“昨夜有人打算混入地下车库,但被丧尸袭击,行动未遂。”   他讲述完这一番话像是新闻播报员一般,带着些轻描淡写的气质,相比于轻描淡写,方肆的脸上出现一抹提防之色:“彭文才?”   索霓听罢倒是显得泰然,问:“那人现在在哪?”   骆以熙拨转望远镜的方向,眯着眼观察了一阵子:“在全家便利店东门五十米开外的位置。”   时值破晓时分,黎明将近,丧尸的活跃度大大降低,方肆遽地捎上武器,骆以熙负责带路。索霓原想跟上去,但整个人却被男人摁在原地:“待在这儿。”   骆以熙的嗓音带着夙夜未曾休息的沙哑和低沉,索霓愣怔片刻,卓悦正在厨房里忙活儿,秦之韫和方放也相继醒来了,一屋子的人全醒了。   方放刷完牙,看到自家老哥提着枪准备出去,机警地问道:“哥,是出什么情况儿了吗?”   方肆将枪咔咔上膛,戴上了麂皮手套和护身装备,看了妹妹一眼,原本紧蹙眉头一时舒展开去:“就是发现个人在外边被丧尸袭击了,我跟骆哥去看看。”   “那我也要去。”方放也准备穿上装备,但下一瞬立刻被她老哥严厉制止:“别捣乱了,快去帮老妈打下手。”   方放噘嘴:“哥——”   方肆不吃这一套,麻溜地将自家老妹翻转个身,将她推入厨房里,方放不甘地回首看着老哥,方肆一气把门给阖上了。   近旁的索霓看到方放也是如此待遇,心理一霎地平衡了。   骆以熙和方肆出去了一会儿,没过十分钟就回来了,他们铐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中年男人原本是昏厥的状态,但当他被铐起来时,意识马上恢复清醒,哆哆嗦嗦地颤着音道:“大爷不要咬我!我是彭文才,我知道公司在哪儿,我可以带你去!”   方肆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他好像是昏迷之前受到了惊吓,身体一直在发颤,主动把老底都掀出来。相较之下,骆以熙从容许多,他有模有样地检视了彭文才一番,对方肆道:“他身上有丧尸的咬伤,随时有可能会变异,如果他真的是彭文才,我们必须赶在他变异前让他带我们到黑桃智造公司。”   原本只是方肆和骆以熙带着彭文才和裴钱二人驾车去公司,但索霓和方放都不放心,两位姑娘死活都要提出同行。索霓和方放都有个不知该值不值得褒扬的特性,就是脾气都倔得跟头牛似的,决定一件事,十头象都拉不回来。   骆以熙和方肆都拗不过了,只好同意带上他们同行。   问题又来了,其实地下车库并不安全,他们的老巢已经被扶桑AI系统获悉了,让卓悦和秦之韫继续留在原地并不是可靠之策。   于是乎,去公司变成了八人行,两辆车,一辆是大众腾辉,方肆开车,秦之韫、卓悦和裴钱随车。另一辆是面包车,骆以熙开车,索霓、方放和彭文才随车。   因为是彭文才识路,所以是骆以熙开车在前面领路,方肆开车居后。   彭文才被禁锢在副驾驶座之上,双手双脚皆呈反绑状态,悉身上下唯有一张嘴可以动。   不知为何,彭文才已经忘记昨天是谁攻击他了,似是被刻意地丢失了记忆,他对那个能够操控丧尸又能分辨出他的异能的男人耿耿于怀,但男人面容已经在他脑海之中模糊了。   彭文才咬紧牙关,透过后视镜扫视被其他人控制住的裴钱一眼,眼中隐隐划过了一声狠厉和阴骘之色,既然他栽掉了,那么就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吧。   车至中途,彭文才忽然开口道:“你们能不能松开我,我想打个电话。”   骆以熙没看他,视线平淡地落在前方,音色偏冷:“通讯系统已经瘫痪一个月了,你还能通电话?”   谎言被不留情面地揭穿,彭文才没有感到丝毫的尴尬和窘迫,反而嬉皮笑脸地道:“我们公司的扶桑可是掌控了全城的电信网络,虽然全国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但是我们城市的同城电话还是可以打通的。”   不知情的人,铁定以为这人在推销某电信公司的电话服务。   “打给谁?”忖度片刻,骆以熙睨了他一眼。   后座的索霓看向了彭文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的行为举止有点诡谲。方放的心思不在这里,她的心全在方肆开得那一辆车上。   彭文才回答道:“我打算要给看守公司的一个伙伴打个电话,提前通口气儿,让他放个行。”   骆以熙从衣袋里摸出一柄金属折叠刀,刀身锋锐,他在彭文才的手腕上轻划了一下,彭文才的左手边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彭文才果然没有多手多脚,他看起来很老实巴交地从袖侧的内衬里摸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像MP3的东西,他开机了,接着拇指指腹长按了一个红色按键。   当他的指腹松开之时,在面包车身后的大众腾辉车上。   原本静谧的空气里,裴钱的脖颈后侧隐藏的芯片开始“滴嘟滴嘟滴嘟——”的大肆作响!   裴钱就坐在后座的座位上,他一听到这个声音,俨若患了癫痫一般剧烈颤抖并翻滚起来:“啊啊啊啊老大饶命!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   “!!!”方肆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脚踩刹车键!   前端的骆以熙也迅速意识到情况生变,也紧踩刹车,面包车笨拙地体型在血迹斑斑的柏油马路上打了个轻盈的漂移!   索霓盯着彭文才的眼睛,幽幽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那彭文才对视上索霓的眼睛,他中计了,被迫乖乖交代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引.爆裴钱的芯片装置,让全车人一起丧命……”   骆以熙听罢一瞬之间掀开车门,朝着后面的腾辉车吼道:“方肆你们快把裴钱扔下去!”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炸.弹引.爆!   空气之中陡然撞入刺鼻的硝石气息,一团明火在顷刻之间呈几何级的倍数暴涨,沿着风向瞬即吞没了车身,就像美国史诗级大片那样的爆.破现场,车身恍若不堪一击的玩具被轰.炸得原地弹跳几下,紧接着四分五裂,仓红色火舌四下蔓延开去,玻璃和车前盖都被炸碎成齑粉。   爆破的声音异常震耳欲聋,在场每个生还的人的耳膜都齐齐嗡嗡作响。   裴钱被当场炸死,而坐在他身侧的卓悦被炸毁,死无全尸。   秦之韫是个机敏的人,他在即将爆炸的那一刻起,催动了高速移动的异能,因为一次性只能携带1个人,他卷走了方肆,两人高速瞬移至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人.肉.炸.弹的侵袭,但因为炸.弹的冲击力过大,其所携带的气流如飓风之势径直扑向他们俩。   两人在马路上滚了好几滚。   这一场灾厄突如其来,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神。   “妈妈是不是炸死了?!”等到了腾辉车身烧起了起来时,方放才返过神魄,匆遽地下车去翻找卓悦的身影,但遍寻无获,她失了控地想要扑入火海里,但被方肆死死拽住。   车身起大火,硝烟浓郁如灰色长剑直.插云霄,因此,它引来了大片丧尸潮,那些原本潜伏在暗处的丧尸闻着动响,纷纷从各个阴暗角落里爬了出来。   铺天盖地的“呵呵呵”声,如滂沱大雨般伴随着腐朽腥臭的气息,血渍颜色的身影挤挤挨挨犹若蝗虫过境,从几百米开外缓缓包抄上来!   这端,眼见着彭文才想要跳车逃之夭夭,骆以熙眼疾手快持一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哎哟,真是遗憾啊,居然只炸死了一个人。”彭文才故作懊悍的口吻,剩下的话准备说出来,却被骆以熙单手掐住了脖颈的脉络穴道,后者的力道缩了一紧,彭文才登时快要窒息,他的脸瘪得通红。   过了几分钟,方肆替声嘶力竭大哭的方放找到了卓悦的尸体,她已经人脑分家,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躯干成了炭色的骸骨,手心一直在护着她那总是打不通电话的老人机,方肆把它缓缓取了出来,红着眼眶垂视良久。   最后,方肆将老人机交给了索霓,索霓愣怔一瞬。   “因为你相信这通电话可以打通,母亲的遗物我交给你保管。”   方肆深吸一口气,接着红眸瞥向了被骆以熙控制住的彭文才,下一瞬,他一个拳头朝着此人的下巴颔招呼过去,彭文才被打落了齿吞,嘴角出血。   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方肆揪住他的衣领还要继续揍。   骆以熙止住方肆的行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留他半条命。”   但方肆完全听不进去,发了狠似的,把彭文才摁在地上一顿揍,他甚至想杀了这个渣人。   当方肆拽起小刀想朝着彭文才的胸口扎下去时,彭文才阴恻恻地说:“除了我,就没有人能够告诉你们公司的地址,那你们将一生都将困在这里。更何况,我已经感染了行尸病毒,你们这样吓唬我,只会加速我变异的速率,等我神智不清了,你们连求我的机会都没有噢。”   方肆举刀的动作在半空之中僵窒住。   不是因为彭文才,而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方放从方肆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哥,别打了!打死了这个狗.逼都换不来妈妈的命!”   索霓看着这个场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对兄妹,她默默把老人机放在衣兜内层藏好,接着思忖,裴钱和卓悦都死了,目前还剩下六个人,而面包车的座位刚好有六个,可以坐满。   这一回重新出发上路,骆以熙可以重新调整了顺序,方肆的情绪不太对,不能把彭文才跟他放一块儿。于是乎,改成了方肆开车,索霓坐副驾驶,后座那边,骆以熙和秦之韫分坐在彭文才的两端,严密放空这一号危险人物,防止他在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花样。   方放身形小,可以坐在后车厢里。   最后,两辆车先是前往市郊的别墅群落,这一带偏近市中心,翳城原本计划在此处近五年以来打造的科技村,后来因为资金问题和装修事故,公司合伙人讨债跑路,这一些别墅就成了烂尾楼,常年是流浪汉和失业者的栖居地。   彭文才说了句“到了,就是这儿”,骆以熙等人遂是下了车。   别墅群落上空的天穹格外阴沉,淤积着厚厚一层墨云,墨云压城城欲摧,远空的摩登厦宇与天际水平线的接壤之处游曳几道银色闪电,几道霹雳雷鸣响起,空气里的风骤降了好几度。   索霓不自觉抱紧了胳膊肘,眉心蹙起,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公司?   一众人跟着彭文才进入一栋别墅,彭文才走到了负下一层的书房,接着推开一面挂着梵高画作《向日葵》的高墙,高墙背后别有洞天,众人走入了地下室,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原本昏暗的甬道消失了尽头,两片萤火虫般的绿光由远及近,有一辆悬浮轻轨遂道出现在甬道的毗邻处,一辆悬浮电车挂着两盏车灯呼啸而至。   “我们的公司建造在地底下,”彭文才揭晓出来答案,“地底世界,才是黑桃智造的专场。” 第57章 第57夜 【我在,没事。】   彭文才正说间,伴随着一阵近乎鸣笛火车的长啸之声,悬浮电车刚巧到站,车头的车门自动掀开,一条云梯自车门处缓缓延展下来,梯脚稳稳当当地落在众人眼前三米之外的站台上。   “这是让我们去哪儿?”索霓心生一片惕凛之心,虽然是已经知晓了公司就建筑在地底下,但眼前格外不同寻常的交通设施,还是让她忍不住升起一丝防备。   “公司的门口在两公里开外的地方,电车会载我们到那儿,”彭文才瞄了索霓一眼,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地说道,“如果小妹妹你觉得远,你可以徒步走过……”   彭文才话未毕,他的脖颈便被身侧男人冷冷掐住:“闭嘴。”骆以熙脸色添了一层隐微的霾色,将其押上车,其他人也随之跟了上去。   电车内部有空调有连排式座椅,甚至还有水吧,六个人搭乘电车前往黑桃智造公司,电车的速度堪比内陆的高铁,这样先进的设计和交通倒是惹人称奇,黑桃智造公司的创始人肯定是个商业巨擘级人物,不然哪有这么多钱搞智能AI,还将钱砸在公司的建筑设计和内部交通上。   车至半途,车窗之外有大群蝙蝠掠过玻璃窗户,蝙蝠的黑色身影如蝗虫过境般,在幽邃深长的遂道里穿梭,这些小畜.生在昏淡的空气里亮着猩红的眸瞳,似是有些不怀好意地窥伺着电车之上的不速之客。   气氛开始变得诡谲,六人当中年龄最小的方肆有些惧怕,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她的小脸是一回比一回要苍白。   秦之韫留意到了,就用身体挡住了她眼前的那一扇玻璃窗户,神态温和,略显急切却又笨拙的笔划着手势道:“你别怕,我帮你挡着玻璃了。”   见少年如此照拂她,方放原本苍白的小脸开始浮显出一丝红润的血色,眉心微微舒展,她虽然看不出少年在具体表达什么,但是她能切身体察到他的关心和呵护。   好景不长,伴随着蝙蝠群落的掠过,悬浮列车的车灯不知为何突然坏掉了,灯影倏忽熄灭,电车内部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之中。   方肆觉得这肯定又是彭文才捣的鬼,他一气之下摸着黑踱到彭文才身侧,瞬即快准狠地揪住对方的领口,一拳招呼过去,将对方击倒在地:“说,你又在捣什么鬼?!”   空气之中只闻人体摔在椅凳上的闷响,索霓吓了一跳,她有点夜盲,她眼前真的是一片漆黑,因为惧怕未知,她的额庭惊出了冷汗,慌乱之下,她如一只蒙头苍蝇似的四处蹿,不知该去哪儿,唇中下意识滑出了一句捎着颤音的话:“骆以熙你在哪……”   此刻,一只温热厚实的手悄然握住了她的手掌掌心,她的身体似乎被人轻轻搂了一下,裹挟着清淡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过来,萦绕在她身上,与之携来还有男人的淡声温语:“我在,没事。”   他的话音很轻,近乎呢喃的耳语,嗓音沉哑而醇厚,声线撩人。   索霓仿佛植入了一枚定心丸,她没有松开手,而是率先侧首去喊人:“之韫?方放?你们还好吗?停电了不要慌——”   回复她的是方放;“霓霓姐,秦之韫他在我对面的座位上,我们俩都很好!”   忽闻“咔”的一声,索霓的眼前亮起了一片炽白色的灯盏。   “电车的储藏室有预备用的探照灯。”骆以熙空置的另一只手就持着一架轻盈的探照灯,灯色亮如白昼,须臾,灿亮的光线便游荡在整座电车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我刚刚去检查了一下,那个车灯的保险丝熔断了,所以才熄灭。大家不用感到慌张。”   他这一番话音量抬升了一些。他是讲给众人听的。   彭文才被方肆打落了一颗门牙,他满嘴是血,但他不以为意地擦了擦,自顾自儿地站起来:“你看,我就说嘛,这不是我搞得鬼,是保险丝的问题。”   方肆拽起他的衣领,见他摁回座位上,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早就杀了你。”   彭文才不甚所谓地笑了笑,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是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眼看方肆又要一拳朝彭文才揍过去,秦之韫和方放遽地将方肆拉住,两人连拖带拽地把人拉开,方放对自家哥哥说道:“哥,你冷静一下!冷静!彭文才那个狗逼是想激你呢,你千万别上当!”   彭文才是个诡计多端的狡黠之辈,他所说的话都别有用意,所以他的鬼话一句都不能相信。   骆以熙深眸一暗,之前能让彭文才轻易得逞,让这个危险分子成功引.爆隐藏在裴钱身上的炸药,他的大意与倏忽应该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他押住彭文才,将他的手骨朝内一拗,空气之中撞入骨折关节脱臼的声音。骆以熙挑断了彭文才的手腕经脉,彭文才疼得嗷嗷大叫,他两只手腕几乎都废掉了。   这辆电车一路通畅地达成悬浮轻轨直达地下一层,也就是黑桃智造公司的第一层,这座潜藏在地底之下的巨型公司一共有八层,最底层便是扶桑AI系统的的主脑主控台。   整座公司建筑呈现朋克简约风,半是亮紫半是高级灰的建筑外身,隐隐约约地彰显出未来科技风。   地下一层是智能迎宾室,众人甫一抵达了公司一层的大门门口,门口呈现玻璃门旋转设计,骆以熙将彭文才推到门闸前,人脸识别系统识用一秒钟别出了彭文才的脸,门口遂是自动开阖,主动放行,让众人入内。   一楼大堂光亮敞洁,众人徐徐入内,一路畅行无阻。   骆以熙问:“你有公司的地图数据么?”   彭文才尚还处于手腕脱臼的疼苦之中,他龇牙咧嘴地努努嘴,抬着下巴颔指了指前端不远处的执勤室:“执勤室那边有监控器,监控器里存有公司地图模型。”   为了预防彭文才又信口雌黄,索霓踱到彭文才眼前,双眸审视着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狗.逼,一字一顿地问道:“黑桃智造公司的地图在哪里可以获取?”   彭文才没有防备,视线跌入少女的眼眸之中,仿佛陷入了万千引力的巨大旋涡里。   仿佛收到了塞壬之音的蛊惑,彭文才眼神飘忽而迷离,他看着少女浮现着一丝的脸,徐徐吐字:“就在执勤室里的电脑当中,不过,想要获取地图数据需要密码,如果密码输入错误次数达5次,公司将迅速启用防盗系统,将盗取地图数据的人进行逮捕。”   果然,彭文才就在这里设下了一个深坑。   方肆看着这个狗.逼的脸就来气,但被方放止住:“哥,你等霓霓姐把话问完再揍他。”   近旁的秦之韫也点了点头,死命拽住方肆的胳膊肘,不让他伸手揍人。   索霓盯着彭文才的脸,放轻了声音:“密码是什么?”   彭文才如复读机一般报出密码:“HTZZGS8888888。”   索霓把密码再度转述给了方肆。   方肆撬开了一楼执勤室的门,启动了电脑,输入密码,顺利获取了一份地图数据。   “地下第二层是停车场。”方肆粗略浏览了地图而后说道,“从第三层开始是办公区域。”   索霓适才想起自己手腕上的手环可以录入黑桃智造公司的地图数据,她飞快地跑入执勤室,开启手环,在手环完成了实时更新以后,她将公司的数据地图录入了手环的数据库。   彭文才如梦初醒般,他扭头看见了在执勤室里成功破译了公司防护墙盗取了地图数据的两人,脸上划过了一抹震愕之色:“艹,这、这么可能……”   他明明没有告诉他们正确密码,他们是怎么能够破译的呢?!   骆以熙没有给彭文才太多的思索空间,他侧过首,视线的落点聚在了索霓身上:“地图的数据拷好了么?”   索霓重新启动手环,紧接着,手环传出了机械女音:“地图实时更新中……”   “地图实时更新完毕!”   “地点:翳城-黑桃智造公司。”   “您目前所处的楼层为一层公司大厅……”   彭文才听着,瞳孔一缩:“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第58章 第58夜 【禁止访问!】   “所以,你目前暂时没有利用价值了。”如宣判了死刑一般,骆以熙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手铐,将彭文才铐在大堂客用毛皮沙发上,手铐的一侧铐在彭文才脱臼的手腕上,手铐的另一侧则铐在沙发腿上。   彭文才就这样被铐在原地,他眼睁睁地盯着自己现下这幅处境,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原本的信誓旦旦如那被洪水冲垮了神庙一般,在一瞬之间轰然坍塌。   “这位老哥,你把我铐在这里,你一定会后悔的。”他恶狠狠地说道,似乎觉得语言的威胁意味不足,他又把话连声重复了好几次,“你把我铐在这儿,你一定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毕竟除了扶桑,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熟悉这个公——”   “司”字没说完,骆以熙一记手刀劈砍下去,彭文才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方肆显然不解,他袖口之中的匕首蠢蠢欲动,遂随时准备招呼在那个狗.逼的脑门上。   “他在后续部分还有利用价值,”骆以熙拗了拗略显酸麻的手腕,“如果直接杀了他,相当于我们自断生路。”   方肆一噎,低嗤了一声,冷冷瞥了晕厥在地的人一眼,不情不愿地接受了骆以熙的话,没再说什么。   看到自家哥哥肯退让一步,近旁的方放暗自舒了一口气。   他们需要穿过二层的停车场,在骆以熙的带领之下,他们从逃生通道出发,前往二楼。   二层的停车场非常庞大,面积敞阔,但光线异常阴森晦暗,一些叫得上名字的百万豪车分分散散地停泊在停车场四遭,整座停车场处于半明半暗的状态,那些车辆如一张张阴阳怪气的脸谱,让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车背后窥伺他们。   气氛阴森恐怖起来,众人的踱步声清晰可闻,仿佛置身闯入深邃的洞穴,踱步声在洞穴内来回徘徊,声浪往远处流淌,在墙上反弹回来,在空气之中撞出了一阵潋滟般的涟漪弧度。   索霓的视线粗略浏览这个停车场,方圆几百米似乎都没有人烟,那么,这家公司的人应该是集中在上层。   众人费了一些时间穿过了宏阔的停车场,其间,索霓眼尖,无意之间,瞥到了一间紧闭的密室,这间密室就建造在停车场角落里,被一辆酷炫拉风的特拉斯豪车和保时捷挡住了,如果不认真细看,还看不出来有这间密室的存在。   依照密室的门和墙身的装修设计,主色为暗沉的复古黄,它看起来似是某种生.化.武.器制造实验室。   索霓心下猛然一沉,外边那铺天盖地的丧尸潮已经够令人崩溃了,若是这个黑桃智造公司再自主研发生化怪物,那么她真的很可能hold不住。   不过,应该是她自己想多了吧,现实世界又不是狗血电影,怎么可能会有生化怪物这种东西存在?   但是,这个实验室里面究竟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索霓下意识想要去询问彭文才,但彭文才早已不在队伍当中。   索霓试图打开手环,看看手环的勘测仪能否检测到二楼停车场的有关这间密室的具体详情。   讵料,手环一旦开启,全息投影上便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三角形,三角形中央出现了一个红色加粗的感叹号,接着传来手环的机械声音:“禁止访问信息源……禁止访问信息源……禁止访问信息源……”   索霓挑眉,她刚刚在一楼的时候,这个手环还使用的好好的,怎么到了二楼,手环上的数据就不能用了,还“禁止访问”!   难不成那一间密室真的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猫腻?不然的话,怎么会被设定成“禁止访问”?   索霓按捺不住好奇心,中途离开了队伍,只身踱到那一间密室近前,密室的门上镶嵌有一块半透明的防爆玻璃,她的视线透过玻璃往内看。   众人快踱至消防门时,骆以熙后知后觉索霓没有跟上来,他蓦地刹住步履,返身去看。   其他闻着了骆以熙的动静,也陆陆续续停下了步履。   一抹峻色掠过骆以熙的眉眼,他的视线从少女的身上转移到她所关注的密室,语气微沉似水:“索霓?”   密室玻璃窗背后的雾气太浓重了,看不清真切,她自嘲地摇了摇颅首,应该是她想太多了,黑桃智造公司是做网络科技的,怎么可能会跑去做生物研究呢!   甫思及此,她旋即旋过身,朝着骆以熙那边跑过去:“没事,我们继续走。”   就在这一刻,四下的通风排放口忽然放射出铺天盖地的乳白气体,逮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索霓从乳白气流之中嗅到了一股子异味,她的眼眶甚至分泌出大量热液,糟糕,这个气体可能有毒!   她旋即捂住口鼻!   “这是催.泪.瓦.斯,有毒,大家快屏住呼吸,捂住口鼻!”骆以熙反应迅捷,赶紧警戒众人道。   方肆算是捂得及时的,但方放和秦之韫这些体弱的小盆友就还是昏迷了过去。   催.泪.瓦.斯排放的越来越多,逐渐堵住了前面消防通道的路口,情急之下,骆以熙只好改换战略,寒声道:“我们先带他们回一楼。”   他背起秦之韫就往楼上走,索霓跟上,方肆扛着自家老妹也随之跟上。   众人不得不返回一楼。   返回一楼的时刻,彭文才已经从晕厥之中醒转过来了,正好整以暇地瘫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地欣赏着大堂落地窗外的风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虽然黑桃智造公司处于黝黑的地底之下,但外边的景观却足以和外边的世界景观相媲美,这是扶桑利用全息投影和3D打印技术制造的人工天气。   此时此刻,落地窗外的天色呈现火烧云的壮烈而磅礴的场景,彭文才的脸也被映照得有几分亢奋,他闻着众人返回来的动静和步履声,“啧啧啧”地喟叹一声:“咦,你们怎么回来了呐?找着了扶桑了吗?”   那一副奚落之极的口吻真是欠捶,索霓原想再度使用异能控制她,但被骆以熙止住:“没必要为此人消耗精力,你的异能使用次数过多,你的身体也扛不住。”   骆以熙此话没有说错,索霓使用精神控制属性的异能极其耗体力,尤其是在异能升阶以后,她每使用一次,身体会陷入短瞬的虚空状态。   但索霓没有管那么多,她愤懑于彭文才恶贯满盈,但他们却不能压制他!   实际上,索霓的精神状态尚未从卓悦的死缓冲过来,卓悦是让她穿身以后目前为止感到有亲情关怀的人,但卓悦偏偏就成了彭文才扩张阴谋的牺牲品。   索霓心中也曾动过如方肆那般的疯狂念头,她要手刃彭文才这个狗逼,不然难解她心头之恨!   可是彭文才是目前唯一一个熟稔黑桃智造公司的核心人物,如果他死了,那么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破解扶桑AI系统的程序,逃离不出翳城。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恢复理智状态,缓声地说道:“既然不能控制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一边看着方肆把方放放平在沙发上,一边有些咬牙切齿地抬起手腕上的手环,“我的手环上地图已经是乱码状态,地图没法使用,我们不能入无头苍蝇样在公司四处乱撞。”   骆以熙将秦之韫也平放在了沙发上,说:“押他上去。”   骆以熙调整了战略,让方肆在原地守着秦之韫和方放,他和索霓携带彭文才下楼。   方肆起初是绝不同意,骆以熙道:“他们中了催泪瓦斯的气体,至少要一个小时才恢复过来。如果换索霓在这里守着,她一个人扛不住。”   方肆只好同意,在原地守着秦之韫和方放,并且叮嘱道:“你们一定要提防彭文才,途中注意安全。”   接下来,骆以熙挟着彭文才深入地下二层,索霓跟在后面。   下楼的时候,彭文才好奇地问道:“那俩小孩怎么晕倒了?”   不知他是不是在明知故问,索霓没好气地说:“托你所赐。”   彭文才挑了挑眉,道:“该不会还真是催泪瓦斯弄的?”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夸张,骆以熙睨了他一眼,眼神凛冽,锋芒如刃。   彭文才领教过他的拗手脱骨功,遂是有些后怕地摆了摆蔫掉了的手掌:“催泪瓦斯是防盗系统之中的一部分,如果二楼停车场真的释放出了瓦斯,那么绝对是扶桑已经锁定你们了,控制住了整座公司,因为目前只有她可以随时启动公司防盗系统。”   骆以熙看向了停车场一处角落的摄像头,摄像头上有几道红光在暗自闪烁,仿佛有个小女孩躲在摄像头背后朝他俏皮地眨眼。   索霓顺着骆以熙的视线看过去,差不多也感受到了骆以熙感受到的东西,身体一阵毛骨悚然,浑身起了细细麻麻的寒颤。   扶桑只是个人工智能系统,它真的能拥有人类的意识和直觉吗?它也有自己的思想吗?   这个问题,索霓想不通。   三人顺着消防通道下至第三层大楼,第三层是公司的商务办公区域。索霓原以为这里会有人,结果她跟着骆以熙浏览一圈,连半个人影都没发现。   索霓费解地问道:“你们公司高管层去哪了?”   彭文才喃喃道:“其实高管层原本是好好的,大家都在认真执行管理任务,但是……”   骆以熙察觉他话中有话,问:“但是什么?”   彭文才摇了摇头,换上了神秘诡谲的微笑说:“前几天,大家都突然死掉了。”   说话间,他们经过了一个巨大的柱形鱼缸,鱼缸之中浸泡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男人尸体,浑浊的水将男人的脸笼罩得朦朦胧胧,他的脸色铁青,嘴上淌着血,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彭文才指着那个男人道:“这个人是财务部门的部长,几天前还好好工作着,忽然凭空投缸自尽了。”   索霓是个从小听鬼故事听到大的人,她自是不怕彭文才的话,她轻描淡写地问道:“别人都死了,你怎么安然无恙?这是人为吧?”   她在影涉彭文才涉嫌杀人嫌疑。   彭文才道:“是扶桑干的,当它脱离了人为管控,她有了自己的想法,觉得人类无用,所以对人类起了杀心。”   索霓心中想起了不太妙的预感,她不由地想起停车场那个与生化实验室类似的密室。   骆以熙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想太多,跟上来。”他挟着彭文才准备下楼。   索霓 “噢”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上。   但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第三层,半晌之后,白衬衣男尸在水中睁开了猩红的眼睛,眼珠子转动了一个微妙的弧度,盯向了少女身影消失的方位。   他们三人很快抵达了地下最底层,也就是第八层,只是第八层的入口设立了密码锁。   彭文才飞快地输入密码,大门开了,扶桑的主控室近在眼前的走廊尽头,骆以熙走进去,索霓原本也想跟上,但她准备踏入门内的那一刹那,门倏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速关拢。   索霓心中警铃大振:“怎么回事?”   彭文才狞笑道:”里面这个走廊安置了千万条射线激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它们都是堪比杀人刀片,从公司创立到现在上百年,除了创始人,从没人能活着从主控室走出来。”   索霓:“!!!” 第59章 第59夜 【看来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索霓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攫住,体内汹涌而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在损人利己这个层面,彭文才从来都是毫无保留,他这一次绝不会扯谎。   她深知骆以熙是强大得可以逆天金手指,但她也知道他并非无所不能,他也会负伤,他也有自己的局限和弱势。索霓真的无法想象让骆以熙独自面对成千上万条的激光射线,它们如锐利的刀片从狭仄廊道的四面八方切割过来,别说是一个成年男人,就说是一只苍蝇,它逃生的概率也几乎微乎其微。   索霓的喉头有些哽住,瞬即拿从单行本里出枪来抵着彭文才的脑袋,在对方半是挑衅半是怔然的视线之中,她冷声地说道:“你赶紧把门打开!”   “妹妹息怒,我之前说过了,通往的主控室的廊道一次仅能通行一个人,而且通行时间是系统限定好的,五分钟,”彭文才如一根老油条似的,压根儿对她的枪故作很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现在进去,也只有等五分钟以后,门才能重新打开。”   “你大爷的,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索霓不相信彭文才的鬼话,她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摁在门边上的密码锁前,一字一顿地寒声命令:“输入密码。”   “喂我说妹妹,你怎么就这么犟——”   “我他妈叫你输入密码,没让你动嘴!”   彭文才扭扭捏捏想要挣脱开,但下一瞬,索霓把枪.管塞.入的他嘴里。   一股浓烈的硝石味在彭文才的齿腔里绽开,他甚至还能清晰而确切地听到少女指尖扣动扳机的声音,就那么轻轻的扣动下去,几乎要绷断了他的神经中枢。   他一直以为索霓握得枪是玩具枪,但现在他知道她玩真格。   彭文才缩了缩脖子,把手指摁在了密码键上:“好好好,我输入密码行了吧,你、你把枪放下,别滥杀无辜啊……”   就在他输入完密码,那道大门刚巧自动打开。   “唉,你自己进去看看,看看他还没有留个全尸……”彭文才略显幸灾乐祸地说着,接着视线往内一瞟,仅一眼,他的视线恍若打上了帧定格,明显地顿住了,喃喃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骆以熙安然无恙地从廊道之下走出来,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地神态,他拗了拗手腕的筋络,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的眼眶微微红着,仿佛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惊吓。   他以为她是害怕里面的激光射线,于是乎故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事,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跟我一起进来就好。”   索霓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先是伸手捏着他的脸,捏着左边右边两侧腮颊,捏了捏,确认他的颅首是完好无损的。   骆以熙看着她这般,没有阻止,仅是问道:“你做什么?检查物体完整性么?”   索霓点了点头,她的手把他从头顶检测到了腰侧,人和脑没有分家,四肢健全,躯干完整,没有一丝一毫损伤。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索霓心中一直悬着的磐石此刻终于落地,她踮起脚尖,伸出双臂搂住男人的脖颈,把小脸埋在他胸口前,语气开始如蘸了水般濡湿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要与骆以熙天人永隔了。   她是在无法想象骆以熙消失在她眼前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骆以熙察觉怀中的温软小人儿情绪有点点异常,他罔顾彭文才惊愕的注视,挑起指腹温柔地捧起少女的小脸儿,看着她眸梢噙泪,晶莹的眸瞳之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憨态可掬,娇媚软糯,惹人怜爱。   他笑:“我现在有事了。”   索霓抬起眼儿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眉心蹙着,语气担忧:“你有什么事?”   话音甫落,她的唇上陡然坠落下了一抹凉薄软意,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又被不轻不重地啮.咬了一口。   这些小动作仅发生在一瞬之间,紧接着,骆以熙松开了她:“现在我没事了。”   索霓的脸庶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红了,骆冰山特么的刚刚在在撩她?   骆以熙视线一转,原本眼神之中的温和转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如霜,他踱至彭文才眼前,将这个惊讶地下巴都合不拢的人拽了起来,一举拎过了走廊,接着将他扔到了走廊尽头的主控台前。   骆以熙皮笑肉不笑地道:“扶桑在哪?”   男人的气场已经完全变了,现在彭文才完全洞察不出骆以熙的心理活动,他更搞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在仅有两米之宽三米之高的廊道上,完美避过千万条如比刀锋还要锋利一百倍的射线。   据彭文才所知,他在几年前眼前亲眼见证过一个想要入侵主控台的窃贼被千百万射线切割成了数百块人肉的场景。   那不亚于凌迟,却在死去的时刻毫无痛感。   彭文才眼中升起了一瞬的惊惧,他一直以为骆以熙只是运气好,实力还不错,所以能在每一次的危难之中化险为夷。   但眼下面对这种十几年来从未有人能突破的关口,他却轻而易举的攻破了。   彭文才心中已经完全不淡定了,他耍的诡计在男人眼前就如过家家般可笑。   见彭文才没回答,骆以熙眼角眯起:“看来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侧过了首,看着索霓:“一枪崩了他吧。”   索霓也没犹豫一下的,准备向彭文才扣.动扳.机。   彭文才瞬即腿软了,他屈服地道:“我知道扶桑在哪!你们稍安勿躁!等我三分钟!”   他在地面上摁下了一块手纹按钮,地面的一块地砖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芒,接着地砖开始挪动,徐徐升起了一个圆柱形的显示台,显示台上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模糊身影。   扶桑以三维全系投影仪出现,她的形象是如马赛克般的虚拟幻灭,身上穿着红黑撞色的裙衫,一身火红色及腰长发,脸上是清丽跳脱的面容。   扶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你们可以走到这一步,我很惊讶。”   骆以熙没搭理她,问彭文才:“手闸在哪?”   彭文才指着扶桑投影前的红色开关:“这里。”   扶桑说:“关掉我,你们绝对会后悔的。”   索霓觉得扶桑话里有深意,她先止住骆以熙的手,问道:“怎么说?”   扶桑:“如果关掉了我,以为着这座公司的一切程序处于失控状态,那么你们从这里安全走出地面的概率低至0.001%。”   索霓觉得扶桑的回答没有讲到关键部分,她继续问:“关掉了你,那么这座公司就不会启动防盗系统,那么就意味着没有催泪瓦斯,我们可以安全通行。”   扶桑说:“我是想用瓦斯劝退你们,不要不自量力。”   索霓算是明白了:“小姑娘,你当我是你吗,无脑得很好骗、很好吓唬?”   扶桑想说什么,但在下一刻,索霓主动切掉了她的电源。   最终,骆以熙还是关闭了电闸,扶桑的全系投影在一瞬之间陡然熄灭。   *   半个小时以后,公司一楼。   秦之韫和方放两人体内的催泪瓦斯消散得差不多了,他们慢慢醒转。   方肆道:“你们终于醒了。”   方放从沙发上爬起,意识还是模模糊糊的,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不解地缓声道:“我们不是在停车场那边的嘛?”   方肆正环着手臂靠在落地窗前,他的脸被已经熄灭的火烧云色彩映照得晦暗不明,语气也平淡:“彭文才使用了诡计,你们体内吸入了少量催泪瓦斯,所以昏迷了。”   秦之韫醒来发现索霓不在身边,脸上出现了一抹明显的慌色,身体无措地站了起来,忍不住地东张西望,寻觅她的身影。   方肆察觉出他的情绪,慵懒的身体从墙边立了起来,踱到消防楼梯前:“走,我们去跟他们汇合。”   方放问:“他们去哪了?”   “第八层主控……”   “砰!砰!——”   此刻,地下二层蓦地传出了巨大的声响,这个声响如一柄锋锐猎刀一举将原本安谧的氛围戳裂了。   甚至整座一楼大堂都几乎震颤了一下,仿佛是地震的余波,天花板的吊顶水晶灯都颤了三抖!   方放原本坐直的身体因着这个震颤瞬间歪倒在了沙发上。   秦之韫赶忙去扶她。   方肆堪堪扶着消防栓稳住身形,他原本蹙紧的眉又拧得更紧了,他对那两人说:“你们现在这里带着别动,我先下去看看!”   “哥,我们跟你一起去!”方放站稳以后,迅速扯着秦之韫的手跑到方肆眼前,“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不行,你们俩个去只会给我添乱,”方肆把自家老妹掰转了个方向,把她推到秦之韫眼前,“乖乖地待在原地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恩泽。”   “不好不好!我们俩待在这里也很危险!骆以熙哥哥和霓霓姐姐先走了,现在我们再分开的话,就容易分散兵力!”   方放死活抱着老哥大腿,不依不饶地道。   方肆揉了揉眉心,把劝退老妹的希望放在了秦之韫身上。   哪知,秦之韫也帮着方放抱着他大腿,恳求他能带着他们一同前去。   两小孩软硬兼施,方肆拗不过他们,只好道:“你们必须跟在我后边,不能四处乱走,OK?”   “OK!”方放点头如捣蒜。   秦之韫也跟着点头如捣蒜。   方肆遂是带着两人去了地下二层看情况。   地下二层的停车场仿佛一道泄露气体的气球,墙面上出现了千疮百孔般的洞孔,无数乳白色气体从洞孔之中喷薄而出,仿佛干冰气化而成的雾气,充斥在停车场的每一个角落和边边隅隅。   “可能是瓦斯,大家捂住嘴巴鼻子!”方肆带着俩小孩后退回消防楼梯间。   隔着雾气,秦之韫看到了雾气后端走出来了一个人,穿着白衬衫,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秦之韫扯了扯方肆的袖口。   方肆:“怎么了?”   方放注意到了,指着前端某个方向道:“前边有个人!” 第60章 第60夜 【我会变成丧尸吗?】   方肆循着方放手势的指向看过去,那个穿着白衬衫和制服式西裤的人徐缓地从乳白色雾气之中走过来,他的体态有些僵硬,浑身湿漉漉的一片,泛散着水汽,仿佛是从深水里拖出来似的。   方肆辨识他的衣着,推测此人应该是黑桃智造公司的员工,跟彭文才是一伙人,遂是提防地说道:“你站住别动!”   那人恍若未闻,身体继续朝着他们逼近,那一张青白阴恻恻的脸在乳白色雾汽之中逐渐清晰。   方肆低声咒骂一句:“卧槽,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话未毕,那人突然狰狞着一张血色皆无的脸,血盆大口地扑咬上来!   “哥,他是丧尸!”方放失声尖叫。   “靠——”方肆倒抽了一口冷气,火速抡起拳头,拳心不偏不倚往那进化了的丧尸走了一记快准狠的左勾拳!   丧尸的脸重重地挨了一拳,身体剧烈地歪了歪,接着他又如不倒翁一般把身体直了回来,尸身感觉不到丝毫疼楚,继续朝着方肆等人扑咬过去!   方肆有惊无险地避开丧尸的撕咬,伸出长腿扫在了他的脚上,丧尸被绊了一跤,身体跌倒在地。   “大家赶紧跑!”方肆左手拽住自家老妹,右手扯住秦之韫,像是拎着两只鸡雏儿似的往一层冲上去!   “丧尸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里?”方放被老哥拖着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又感到十分不解,“这个公司隐藏得这么隐蔽,按理来说丧尸是不会找打这里的啊……”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方肆脑门上滑下黑色竖杠,人都被气笑了,他转头看向秦之韫,“小子,你的异能是不是叫那什么‘快闪移动’?”   秦之韫原想做出纠正是“高速移动”,但忽而觉得在这种火烧眉睫的情况之下这些纠正没什么实际性的意义,他顿了一秒钟,然后飞快地点了点头。   方放好奇地把眼睛快然眨了眨:“哥你问他异能做什么?”   “我拖着你们俩跑快断气了,我想他能不能把我们一瞬间移动到一层的大门口……”   方肆吐槽之时,原本猴急的步履忽然走了一出急刹。   被他拖拽着被动超速奔跑的两个小孩,差点因此被迫飞了出去,方肆及时将两人摁稳在原地,避免他们以头抢地的厄运。   “哥你怎么突然停下来?!”方放胃囊里的胃酸开始倒流,身体一时之间有些虚脱。   “神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你看前面。”方肆的舌头顶了顶颊侧,打了个响舌,视线盯着前端,将袖口捋至手臂肘处,抬手指着前方。   方放和秦之韫循着方肆的手势观望过去,仅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脸色苍白,不知何时,一楼的大门处被撞开了,丧尸潮从隧道口的电车处挤挤挨挨了过来,怂人悚然的“呵呵呵”声排山倒海般由远及近,空气之中嵌入酸朽难闻的腥臭味。   方肆陡然明白了什么,眉心微蹙:“绝对是防盗系统被关闭了,公司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门禁失控,丧尸就钻进来了。”   甫思及此,方肆又带着正在缓冲巨大信息量的方放与一脸一知半解的秦之韫沿着逃时的路跑回去。   “我们要去八层找骆以熙他们,必须让他们重启扶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放和秦之韫没能把扶桑跟防盗系统两者联系起来,俩人只觉得事态非常紧急,也没有没多问,匆匆跟着方肆跑到二层,刚刚那个穿着人模人样的丧尸就在原地守株待兔。   看着方肆等人前来自投罗网,这个丧尸两只空洞的瞳孔窜出青绿色饿殍光芒,急不可耐地朝着三人扑上去!   “给老子滚一边去,”方肆一脚踹翻了丧尸,“没时间跟你玩过家家。”   穿过停车场的重重迷雾,三人很快抵达了三楼的办公区域。   很巧地是,方肆他们刚踱入三楼的一个转角处,迎面就碰上了赶下楼来的骆以熙和索霓。   “我们刚刚把扶桑关闭了,”骆以熙看着方肆染上了血渍的脸,隐隐察觉出一丝微妙的不祥预感,扫视其他两个小孩一眼,“你们怎么上来了?”   方肆好不容易给自己顺了一口气,一把拧住骆以熙的肩膊:“哥们,不要关闭扶桑系统!千万不要!”   近旁的索霓不解地刚要问个“为什么”,但视线不经意瞥到了身侧紧随而至的丧尸,她瞳孔一缩:“这里怎么会有丧尸!”   “扶桑关闭了,防盗系统失效了,丧尸就能进来了。”方肆把那个不自量力的丧尸抡打在地,顺便接过索霓的枪,给它吃了一颗子弹。   丧尸适才消停。   骆以熙俯目审视着丧尸的衣着,摇了摇颅首:“不对,他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内部员工。”   索霓也觉得这个丧尸的衣着很是眼熟,对应了上了记忆中枢,道:“它是之前死在鱼缸里的员工,彭文才说前阵子公司里的很多人都莫名其妙死了,这个人应该是其中之一。”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以一种幽森的口吻演绎出来就格外阴骘可怖。   方放浑身起了冷汗:“别吧,这事情怎么这么像鬼故事,公司是不是凶气很重,还会闹鬼之类的……”   方肆为了避免自家老妹的思绪偏离轨道,遽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你在心里默背一百遍社会主义价值观,背完你就会发现你刚刚的鬼神论有多么stupid。(蠢)”   秦之韫一直没有作声,他看着索霓完好无事,心下舒口气。   只是,秦之韫发现了有个人缺席了,飞快地比划手势:“彭文才呢?”   索霓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从下楼时,他说他要解手,我们就让他去厕所了,结果他就顺着通风孔逃跑了。”   几人正在交换情报之际,与此同时,二层停车场。   隐藏在晦暗光影之中的紧闭密室的大门陡然开启了,一只与□□体色相类似的庞然大物,从室内以极度迅捷的速度爬了出来,很快消失在雾气之中。   越来越多的丧尸开始聚集在三层办公区域,身穿员工装的丧尸占据很大的比例,这群丧尸比外边寻常的丧尸似乎更加高级了,不论是造型外观的进化还是精神意识的进化,他们似乎会思考,甚至会有意识地进攻,血量也更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杀死的。   丧尸群体数量颇多,而索霓算了一下他们的阵营人头数,只有五个人,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胜算已经分晓,眼下就是逃为上上策。   骆以熙迅速做出决策:“我们往四楼跑,四楼没有人迹,我们到时候把消防门锁住!”   众人有了主心骨,遵照他的指令纷纷往四楼跑,只是方放一个不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被好几位新冲进来的丧尸为困住!   索霓恰好就在方放数米之外,她比方肆的反应快了一拍,遽地拿枪打死了两只丧尸。   “方放你快逃!”   方放获得了逃跑的空间,遽地飞逃到方肆身前。   索霓也准备□□跟着跑,但下一刻另外一个丧尸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扑杀在她身上!   索霓下意识抬起胳膊肘抵挡,那只丧尸接下来跟疯狗似的血盆大口撕咬在她的胳膊肘的肌肤上!   “嘶——”肌肤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索霓如罹雷殛,手肘上很快渗出了温热的一流血,她泪腺发达,眼角瞬间迸出了泪,她咬牙想踹倒那丧尸。   下一刻,扑她身上的丧尸被人凭空拎了起来,拗掉了脑袋。   索霓抬眼去看,骆以熙一身冷气压俯下身打横直接抱起了她,就往四层大步流星踱去!   索霓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公主抱,她的大脑还处于被丧尸咬是否会感染丧尸病毒的担忧之中。   其他三个人纷纷紧跟其上,身后是大片的丧尸潮,   情急之下,众人只能先去搭乘电梯。   此时此刻,电梯刚好停在了三楼。   方肆心急火燎地摁下了电梯键,吩咐大家:“快进去!”   在丧尸即将扑上时,五个人已经进入了电梯以内,电梯门适时关拢上。   方肆摁下了通往第四层楼的电梯摁键。   方放看着因自己失心大意才受伤的索霓,心中格外愧疚,把自己预藏好的药酒贡献了出来:“霓霓姐,我帮你上药!”   仿佛怕她笨手笨脚,骆以熙拦住她惶急的动作,语气肃冷:“药给我,我来。”   索霓浑身发冷,小脸苍白如雪,嘴唇开始泛紫,身体微微颤着,她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男人的怀中。   她的身体素质远远比她所想象的弱鸡,并且使用异能的次数过多了,导致她现在的体质远比寻常要羸弱。   这多少会加速丧尸病毒在她体内的扩散和传播。   饶是如此,索霓也下意识戳了戳骆以熙的胳膊肘:“你别凶人家小姑娘,别吓着人家,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   方放自然不敢说什么,她感觉骆以熙的气场与以往截然不同,以前他通常是很淡然很沉冷的那种冰山男,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现在她明显地听出来他动怒了,他生气了。   骆以熙动怒的容颜虽然不算骇人,但他的气压格外低,一种摄人且颇具压迫质感的气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惹人不敢忽视。   方肆把方放揽在怀中,自家老妹闯祸了,他没有护她,但做了无声的蕴藉。   骆以熙帮索霓涂抹胳膊肘上的伤口,索霓问:“我会变成丧尸吗?”   骆以熙没说话,而是把嘴唇贴在她的伤口上,把侵入她血液之中的毒血吸了出来。   索霓不可置信地一愣,千言万语想要吐槽,但最终隐忍地化作一句:“……这有用吗?”   骆以熙洞察出她的心思,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言简意赅地道:“有用,相信我。”   不一会儿,当电梯开始运行时,骆以熙发觉了不对劲,他看着方肆:“电梯怎么会自动运转?”   方肆没有反应过来骆以熙的话中话,自然而然地说道:“电梯本来就会自动运转不是吗?”   窝在骆以熙怀中的索霓,她听着这两个大男人的对话不由好笑,她有气无力地出声道:“扶桑AI系统已经关闭了,整栋公司停电,所以按理来说停电以后电梯是不会运转的……”   方肆:“!!!”   方肆口中滑出一句粗话:“卧槽……”   已经默背了一百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方放:“难道真的有鬼?!”   秦之韫尴尬地杵在两种立场中央,站哪一派都不是。   这辆电梯似乎真的中了邪一般,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如一个得了失心疯的跳楼机,做起了数百次上下蹲,从一层飞速坠落到八层,再从八层高速飙升到一层,循回往复,无限轮回!   电梯内的成年人差点顶不住!   秦之韫和方放这两个小孩可就真的、真的惨了,两个人头昏目眩捂着肚子吐了一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是不是要放暑假啦~预祝小可爱们暑假快乐呀~   (当然,假期快乐之余,不忘追文~么么!) 第61章 第61夜 【骆哥哥,我现在很难受……】   方肆心疼地看着自家老妹瘫在地上,脸色因身体过度虚脱而变得孱弱虚白,他把她扶起来,也将近旁的秦之韫拉了起来:“你们俩现在紧贴着电梯的墙壁站着,身体会好受一些!”   两个小孩乖乖地如言照做。   实际上,索霓的身体状况也没多好,这一位骨子里是老阿姨但游戏年龄为准成年人的少女胃囊里也是翻江倒海,她抓紧了骆以熙的袖口,双眸紧闭,嘴唇死死咬住,体内一半是被咬伤后的疼楚,另一半是极度晕厥与倒胃的二重奏。   待电梯准备新一轮疯狂升降之时,她主动从骆以熙的怀中挣脱出来,跟方放他们如爬山虎般贴在墙壁上。   骆以熙原不想放开她,但她反握住他的手掌,温软的手指与他冰凉的手指紧紧十指相扣了一瞬:“骆以熙,我相信你,把这座电梯控制住……”   不然,饶是淑女如她,也会当着他的面吐出来。   但她一点都不想损形象,打死都不想。   少女桃花眸氤氲着湿润水亮的雾气,鼻头微红,说话时的嘴唇缓慢翕动着,腮侧鼓鼓,看起来楚楚可怜。   骆以熙深深看着她好一会儿,眼睫低垂,沉深幽远的黑眸敛下了一片静漠的光,他哑声说道:“好。”   骆以熙站起身,看着电梯数控板上不断飙升的数字,他思索了片刻,对着方肆道:“你试试用异能,看看能不能控制电梯!”   方肆适才反应过来,电梯本身也是机械金属,恰好与他自身的异能有万分贴近!   骆以熙话音甫落,方肆便快速驱动起异能来。   不知是不是方肆的异能真的奏了效果,电梯疯狂飙升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运转的速度恢复如常。   电梯内那三只黏在电梯墙壁上‘爬山虎’逐渐松了一口气,原本疾速飙升的肾上腺素和失控的心率也趋于恢复正常的水平。   方放此刻不忘夸奖自家老哥:“奥利给,哥你真是太棒了!”   秦之韫应景地“啪啪啪”鼓起掌来。   索霓的视线从方肆身上转挪到骆以熙身上,她口中似是也藏着一些话,但尚未准备滑出来,这辆该死的电梯又倏地以无限加速度飙升上去!   她快吐了!索霓紧紧捂住嘴。   骆以熙叮嘱方肆继续使用异能,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三步两步攀到了电梯内部的顶檐,一举拆开了电梯的通风盖口,几丝灰淡的光线从外端渗透进来,伴随着腥臭酸朽的气息。   电梯内的“爬山虎”三人组体内的呕吐感更强烈了……   骆以熙手脚功夫敏捷,在方肆略显愕然的注视之下,他爬出了电梯,攀至电梯顶部的外端!   在幽暗深邃的电梯遂道内部,牵系着电梯的钢索在滑轮组上摩擦出一星两星的火花,和剧烈的磕碰声。   骆以熙堪堪稳住身体,镇静的视线由上而下垂落,不经意间,他的视线定格住了。   只见电梯通道的底部,不知何时爬伏着一头庞然大物,类似一只体态臃肿、肤色暗沉而身上满是密集水泡的巨型□□,它一边“咕咕”吐着黑舌,一边用前两只脚拉住维系着电梯的缰绳,不怀好意地拼命上下拉扯着,仿佛小孩正在玩游戏般。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它,□□的赤红色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细线,挑衅似的看着它。   正常人若是看到现实世界出现了这么一头怪物,早就吓昏过去。但骆以熙却是出奇的冷静泰然。   “找出源头了。”他半蹲在电梯外端的天花板上,朝里面的人说道,“不是鬼,是□□。”   “……□□?”方肆似乎是生吞下了一口苍蝇,脸色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铁青。   其他人亦是难以想象。   索霓堪堪稳住身形,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是那种类似生化怪物的□□吗?体型是原来的百倍,攻击性特备强的——”   她试图为骆以熙的话寻找一番契合实际的解释。   其他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孩一脸惊惧地盯着她看,其中尤以方放为甚,她的神态如被钛白色的墙漆滚过一轮似的,苍白到了极点:“霓霓姐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我又要吐了……”   电梯内部的人在说话间,电梯通道底部的□□开始新一轮的花式玩法,它将控制电梯的缰绳猛地朝上一松!   下一瞬,电梯失去了控制般,朝下方迅速跌落!   电梯顶部的骆以熙不得不半膝蹲伏在边沿,双手紧紧抓牢把手,一阵金属铁锈的浓烈火花气息掠过他的鼻腔,重物突降带起的狂风将他的衣裾舞得猎猎作响。   电梯内部的方肆严声命令:“你们仨深呼吸!身体贴紧墙壁!”   索霓的大脑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一直按捺住胃部的恶心,她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咬出了一丝血丝和浓烈的齿印。   耳畔是方放失了声的惊叫:“哥,你快控制一下电梯!不然我要吐得脱水了!”   方肆白眼一掀,不忍吐槽:“你让我控制就让我控制!有那么容易?”   “你的异能不是控制机械的嘛!快让电梯停下来啊啊啊——”   一抹酸水涌上方放的喉间,她的腰如虾蟹躬了下去:“噗——”   秦之韫抗压能力比方放强很多,他迅疾倾身上前伸手稳住了身心失控的方放。   眼前景象不忍卒睹,索霓摸出枪来,把它朝上扔给了天花板顶端的骆以熙:“快射杀它!……”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如棉花糖一般柔柔弱弱。   骆以熙飞快地接过了枪,打开弹盒一瞅,好家伙,还剩下不到三枚子弹。   他寒冷的视线锁定了电梯通道底部的那只□□,将□□麻溜地上膛,架上稳定器,枪.眼锁定了那只□□眯成一条线的赤红色瞳仁。   当电梯飙升至了最低点,那只□□奇丑无比的面容,在骆以熙的瞳孔里以高倍数无限扩大。   □□看到了电梯顶部的骆以熙,那挑衅的笑容切换成了狰狞血盆大口,一口青森獠牙从近乎朽黑色的皮肉里延展而出,榴莲色的长舌从满是倒刺的口腔里快速伸出来,几乎要卷向骆以熙!   骆以熙眸心一凛,侧身一掀,堪堪避开□□的长舌进攻!   紧接着,他一手抓牢边沿扶手,身体伏低,另一手悬腕硬是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伴随着浓烈的火药味沿着笔直的弧线激射而去!   一弹扎入□□赤红色的瞳孔之中!   一股血液如泉涌喷溅在电梯通道的四遭,骆以熙的脸和衣角也不能幸免。   □□发出了巨大而轰烈的悲鸣,悲鸣仿佛要把所有的空气都撕裂开来,气流震荡上升,电梯的梯身被冲撞得摇摇晃晃。   趁着电梯离□□还剩下不到五米,骆以熙喊来方肆爬上来,两个大男人双手遽地死死扳住了缰绳,将电梯的中轴线对准了那只□□的重心。   那只□□似乎是有点智商,它明白骆以熙是想利用电梯的重力加速度砸死它,于是乎,它双腿一缩,再是一屈,准备蓄力朝旁边奔逃!   骆以熙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他开枪将仅剩的两枚子弹都招呼在它两条腿上!   千钧一发之际,□□的腿被打瘸,身体满是血,速度因此缓慢了好几秒,也正是这几秒,让电梯以准确无误的方位顺利砸向了它!   这只巨型□□怪物毫无悬念地被三吨重的电梯碾成了泥浆。   跌跌晃晃地电梯终于稳定了下来,它朝着一侧倾斜了十五度角,“哐当”一声磕在铁道上,电梯里的人也顺势朝着那一端歪倒过去。   索霓处在电梯内部空间的最底下,此刻方放和秦之韫两人倾斜而来,俩小孩的重量顷刻之间压在了她的身上。   赶巧方放的身体还压在了她受了伤的那条胳膊上。   索霓倒抽了一冷气,伤口疼得让她冷汗直冒:“嘶……”   骆以熙和方肆纵身跃入电梯之内,将他们一一营救出来。   当方肆把俩小孩救出去以后,骆以熙单膝跪在索霓的身侧,他察觉她的神态很差,脸色比几个小时以前更加惨白。   索霓看着他那张清隽冷冽的面容,不知为何忽然装不起坚强说“我没事”,她的眼角开始迸出泪:“骆哥哥,我现在很难受……”   骆以熙微怔,缓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是在向他示弱撒娇。   那一声又软又糯的“骆哥哥”,恍若蘸了饴糖蜜饯一般,在出声的那一刻起酥化人心,音色柔软,捎裹着几丝不经意的小女人式柔媚。   骆以熙绷紧的脸部轮廓微微柔化,哑着声道:“是手臂上的伤口很疼?”   “嗯,好疼。”索霓把袖袂撩开,把手肘伸男人看。   少女细瘦的手臂上,伤口上的血渍已经凝固,但伤口周遭的皮肉微微呈现出一丝病态的乌青之色,血脉凸显,筋络突出,丧尸残留下的齿痕依旧清晰惹眼。   索霓心还是有余悸:“我会不会感染病毒?”   骆以熙捧着她的手肘,将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膊上,接着将她横腰抱起:“不会,相信我。”   骆以熙看着怀中的少女,道:“我先重启扶桑系统,接着带你去找血清剂。”   他看着那只□□时就一瞬之间顿悟了,为什么员工会莫名其妙的死掉,为什么会有类似于生化实验室的密室,为什么会有巨型怪物。   一切的答案都不约而同指向黑桃智造公司本身的地.下.交.易。   如果骆以熙没推测错误的话,近段时间以来公司内部一定是在进行生化实验。   虽然生化实验一事听起来颇为不可思议,已经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接受的承受限度,但骆以熙必须去适应这种实情。   索霓困惑地问:“什么血清剂?”   骆以熙道:“之前彭文才逃跑时,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他叨念着说要去寻找血清剂这种东西,我猜想是他也被内部的丧尸咬过,所以他需要寻找能抵御病毒的东西。公司内部进行实验,一定也会给自己人留一条后路。”   索霓瞳孔微微一缩,眸光亮了亮:“真的有血清剂?”   骆以熙看着她的小脸,眸色温柔,声音也放软:“嗯,我现在带你去找。”   一行人从电梯灾难之中劫后余生,第一层被电梯堵住了,只能朝着第二层走。   骆以熙和方肆合力扒开第二层电梯的出口。   甫一打开门,入眼之处,皆是游走在停车场四遭的丧尸群落。   方肆拗着手骨:“我们杀出去吗?”   骆以熙粗略观览一番:“不用,我们走另外一条阳关大道。” 第62章 第62夜 【28岁生日快乐鸭!】   骆以熙所谓的另外一条道路,既不常规,当然,也并不十分出人意料。   十五分钟以后,索霓攀爬在天花板顶上的窄仄无比的通风管道之中,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和准备,但语气依旧是掩盖不住的震颤:“这就是你所谓的另外一条阳关大道?”   索霓问出了秦之韫和方放的困惑,在场的这两位小孩就小心翼翼地跟在索霓的身后,身体伏在幽暗深邃的天花板顶上,同样是一脸懵然地看着在通风处前端领路的骆以熙。   负责押尾垫后的方肆心内倒是能勉强接受:“其实都还好,就是爬着路时得小心些。”   通风管道底下是成群结队的丧尸群落,浑浊而腐朽的气息如黑色粘稠的触角从通风口的各个毛孔之中渗透而出,与惹人作呕的气味一同携来的,还有大片大片尖锐酸朽的“呵呵呵”声,这些声音俨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严丝合缝地将天花板顶上通风口处的众人层层包裹。   骆以熙清冷的嗓音从前端幽暗的通风管道内传出:“现在这里是五楼的商务联合办公区域,丧尸的活跃踪迹会比之前要弱一些,大家再坚持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应该可以从顺利抵达八楼。”   男人的言辞如一根定海神针,不怒自威,瞬时铸轧入索霓和其他两个小孩的内心深处。   大家都一门心思地跟着骆以熙走。   一路上顺顺畅畅,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差错,众人进度很快,眼看胜利在望,破晓的曙光就要笼罩大地——   好景却是不长,在爬六楼的通风口时,不知是不是某一处天花板的瓷砖年久失修,亦或是通风管道的相接环节薄弱了,骆以熙和索霓经过都没事,但方放经过之时,却突发了一场意外!   方放爬过那一截通风管道之时,管道如一截脆弱的脊椎骨突然破裂了,方放没个防备,伴随着“咔嚓”一声孱弱的微响,她整个人惊声尖叫地从管道之中翻跌了下去,碾碎了底层那不堪重负的天花板瓷砖。   “方放!”方肆听到前端传了一声巨大的动响,心猝然漏跳一拍,心急火燎地打算爬前去,但却撞到了秦之韫。   秦之韫原本趴在方放的后面,少年心惊胆战地看着前端陡然被踩空的天花板,愣怔地顿住了身体。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兀和迅猛,在场几乎所有人甚至囊括方放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情况?”骆以熙察觉情况突生变故,遽地刹住步履,侧首往后一看。   索霓背后深幽的通风管道泄露出一眼亮白的光线,那是从被踩空的天花板之下挤入进来。   这一截通风道正对应着办公区的走廊,丧尸的活跃度很高,方放赶巧跌入了一群丧尸的中心!   小女孩跌入丧尸潮,无异于唐僧进入了盘丝洞,不多时,无数双森白露骨的手攀上了她的身体!无数张血红的嘴和青森的獠牙拼命地啃咬她的身体!剧烈撕扯着她的身体!   方放眼眶的热液夺眶而出,哭喊着挣扎着:“哥,救我!救救我!”   方肆额间青筋暴跳,眼眶都急得泛了腥红,他匆遽地挤开呆怔在原地秦之韫,没等骆以熙及时出声阻挡,就纵深跃入了丧尸群里,火速营救方放!   索霓趁势丢了一柄枪下去,思及枪的弹.仓里只剩下零枚子弹,她咬咬牙,把空间背包里的一包极度珍贵的子弹也抛了下去:“方肆!你接住!”   方肆接过了枪,迅速上膛,开始火力全开,朝着丧尸潮疯狂开枪!   很遗憾地时,他的枪虽然帮他抵挡住了丧尸潮,但没能阻碍丧尸已把方放彻底摧残的事实。   好几个身强体壮的丧尸分别裂开血盆大口,莹绿色的充溢着饿殍之色的瞳孔之中晃过贪婪和暴虐之意,他们死死啃咬住方放的手臂,继而咬下了一块肉!   “啊——”方放尖叫了一声,接着昏死过去。   “方放!!!”方肆看着妹妹如一朵小娇花饱受摧残和凌虐,心脏猛地抽疼,体内一阵极度偏近疼楚的痉挛,大吼一声,持着枪毫不犹豫地杀入了丧尸潮之中。   相比于秦之韫的惊撼,或者是索霓的震颤,骆以熙的脸色却很平寂,通风管道之中的幽暗光线覆盖在他清隽毓秀的脸上,他眼睫低垂,瞳仁的神采晦暗不明,使得他的情绪被掩藏得极好,让他的反应呈现出是一种过于冷静的漠然,仿佛对方放的死是在意料之中似的。   幽暗之中,索霓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生死未卜的方放和逐渐杀疯了的方肆身上,没有去留意到身前男人的神态细节。   “骆以熙,我们下去救他们吧?”索霓眉心紧蹙,方放已经被丧尸潮一举吞没了,饶是想要救,那人能被救出来的概率基本是很微乎其微。   方肆势力单薄,单枪匹马地杀进去,先不说能不能救出方放,单是他能否自保,也是很悬。   骆以熙伸出手紧紧摁住索霓,他看向秦之韫,语气凛冽:“你下去。”   这个被踩空的通风管道俨似一条楚河汉界,将骆以熙索霓与秦之韫之间的界限划分得泾渭分明。   对端的秦之韫看着骆以熙的嘴型,艰涩而缓慢地辨认出了他的话中意旨。   男人说话的态度和口吻都是绝对的强势和冷硬,几乎不容人抗拒亦或是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索霓愕住,接着是不解而微愠的质询:“骆以熙你让秦之韫下去救方肆,你是认真的吗?!”   感受到眼前人的不悦,骆以熙的视线垂落下来,看着少女的脸,语气微微放软:“我认真的。”   骆以熙没有等索霓的反应,他接着看向秦之韫,手指指着底下走廊的半开放式布局:“你从这个办公区下去,顺着茶水间的方位逃出去,那里是眼下唯一的逃生路线。待会儿,你驱动你的异能,将方肆转移到茶水间,你们就争取到了黄金十五秒逃生的时间。”   “不然,”他看着方肆的局势,微微摇了摇头,“不然待会子弹用完,他和方肆都会覆没,你也逃不过来,最后也会被丧尸吃掉。”   男人的音色冷清,如冰镇过的汽水,冷淡的音律在听者的心脉深处轰炸起万千气泡,又酸又涨。   索霓咬着嘴唇沉默了。   骆以熙的话看似有些扯淡,但细细想来,却是眼下乱局之中的最优方案。倘若是换骆以熙下去解救方肆,也不一定能救人出来,但必定面临着巨大的被感染病毒的生命风险,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而舍了命。   届时只剩下了她和秦之韫这两位虾兵蟹将,能否成功爬到八楼走入主控台都是个大问题。   眼下,秦之韫的脸色晃过了一丝挣扎之意,他有些踌躇不前,不知该不该听着骆以熙的话做一次豪赌。   骆以熙也没催促他,只是如此道:“你每迟疑一秒,对方的生还率便变少了5%。”   秦之韫咬紧了嘴唇,最终决定豁出去一把!   只见他纵身猛跳而下,迅疾驱动了异能,双臂紧紧捞住了方肆的腰杆儿,遽地从即将扑围而来的巨大丧尸潮之中脱离,一举锁定茶水间高速移动了五十米!   方肆猩红着一双眼,想要蹬开秦之韫:“他妈的放手,我要去救方放!”   秦之韫眼眶也湿漉漉起来,他有心腔之中也有一万个不愿意,于私情而言,他也想去救方放,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必须救方肆!   “放开我!——”方肆近乎大吼道,拿枪又准备冲杀进去。   秦之韫死命摇着头,双手死命地缠住他。   少年近乎费劲浑身解数将这个杀疯了的成年男人往后拖拽!   当方肆看见自家妹妹绝望地看着他,最后死不瞑目地陷入丧尸围剿的泥沼之中,他心中的某个光破灭了,他拿着枪对准自己,疯狂而悲楚的神态出现了一刻的怔松:“方放死了,方放死了,我不活了……”   秦之韫想要阻止,却听到骆以熙冷声说道:“任他去,你赶紧逃离。”   这端,骆以熙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捎着索霓继续赶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丧尸潮已经攻陷了六楼,那么它们势必将会很快攻陷七楼、八楼。届时饶是能启用扶桑系统,也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离开之时,突地听到了一记尖锐的枪鸣声,方肆开枪了。   索霓瞳孔骤而一缩,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不知为何,她的心沉了下去,眼眶迸出了猝不及防的泪,泪意来势汹汹,自然而然地从她眶底涌出。   她没敢爬回去看情况,双肩哆嗦着颤瑟着如风中无枝可依的筛糠,她梗着喉咙一直跟着骆以熙前进。   骆以熙听着她翕动鼻子的声音,眸色深黯了一瞬,没说什么。   *   彼端,方肆一枪崩掉了准备扑咬他的一个丧尸。   他到底没有对自己下手。   方肆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是一个刚从深海底下获得救援的溺水者,悉身皆是冷汗,丧尸的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衣褶处,额间被汗珠打湿的墨发贴紧额际,他略显烦躁地将袖口的扣子扯了下来,将黏糊糊的袖裾挽至臂肘之间。   秦之韫听到方肆来了这么一句:“往哪儿跑?”   秦之韫亮了眼,指着某个方向,方肆悟过意,再抡一枪打死另外一头准备扑前来的丧尸,接着拽着秦之韫的臂肘就跑。   两人爬上六楼,把门给锁上,七楼几乎没有丧尸的踪影,两人很快险象生还,把一大拨丧尸关在了六楼和七楼的楼梯口间。   少顷。   “休息一会儿,让我缓缓。”   方肆脸上近乎颓废糜然,他暗沉的眸色有些空洞而迷茫,怔松地靠坐在地板上,身体的后背倚靠着墙面,颅首埋下去,枪被扔在一边,双腿有气无力地瘫着。   秦之韫的心内也极不好受。   他对方放的某种潜藏的青春悸动也随着这一刻消亡陨灭,他坐在方肆的身侧,思忖良久,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片,塞在方肆的手掌里。   方肆颓靡地侧过眸,看过去:“这是什么……”   下一瞬,他的视线冻住了。   这是一张贺卡,更准确而言是一张制作简约的生日贺卡。   贺卡上用2B铅笔写着一行字:“老哥,28岁生日快乐鸭!”   方肆掀起眼睑,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方放还记得。   小女孩的字迹不同于以往的歪歪扭扭,而是出落得清丽素雅。   一笔一划,皆是情意,小女孩都写得格外用心。   秦之韫适时解释:“方放说她写的字不好看,但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她想写贺卡给你,希望你不再骂她的字丑。” 第63章 第63夜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方肆捧着这张贺卡,沉默了片刻,一个字也没说,尔后,他一手掬着贺卡,另一手狠狠揉搓着脸部,企欲将眼眶上汹涌而来的热液拭去。   然而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他越是去拭,热液反而流得更凶。   秦之韫在此刻伸出双臂,悄然搂住方肆,他道不出什么蕴藉的话,但他能切身感知到方肆失去至关重要的亲人的恸楚,他也有过,曾经有过,家中陪伴了他好多年的爷爷在一夜突然辞世,而母亲杳无音讯。   这恐怕便是别离了吧?   “方放今年才十多岁,我跟她约定好,在她十八岁的成人礼上送她一辆超跑,陪她考到驾照,让她开着这辆超跑环游全国……”   “现在她离开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肆手掌的收力一紧,将贺卡攥在了一起,仿佛要竭尽全力地挽留些什么,但命运变幻无常的速度过□□猛,常常让他感到措手不及。   秦之韫眼睫垂落下去,的确,这个俏丽可爱的女孩离开了,他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张贺卡上的祝福语是他一个一个笔划地教授方放写的。   方放的字虽然不敢让人恭维,但她确实是学得很虔诚,一个字写得有那么一点不如意,她就毫不犹豫地重写。   这样有些执拗的女孩谁不爱?   少年的臂膀虽然单薄,但天然又让人心生安全之感的力量,方肆在他的臂膀之间依偎了一会儿,忽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遽地打掉了秦之韫的手臂,摸了摸鼻子说道:“在这里不要耽搁太多时间,我们走。”   那些丧尸一部分是试图攀爬上天花板顶端的通风管道,另一部分正在四处游荡徘徊,试图寻找出他们俩人的身影。   秦之韫了然,站起身,跟着方肆走上了另外一条逃生道路。   与此同时,电梯通道底部,那个失控电梯瘫痪的废墟之中,忽闻“啪砰”的轻响,那一头本该被砸死的巨型□□从电梯底下钻了出来,它满身是血,身体被碾成烂泥般,脸部扁平,眼睛鼻子嘴巴都挪了个位,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整容手术。   巨型□□死而复生,它竖起耳朵听着电梯通道之外的动静,忽而踮起双腿,膀肿而肥硕的躯体在狭仄的空间里越过一个流畅的弧度,通道内的暗黄色小灯被震得晃了三晃,□□顷刻之间消失在了电梯通道之中。   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准备做些什么。   *   另一端,骆以熙和索霓顺利抵达了七楼,通往八层的通风管道刻意地被人为截住了,他们只好翻身离开了通道,临时改变战略方案,纵身跃入七楼的办公区域之中。   但,七楼并不是全都是办公区域,还有一座实验室,实验室是有十多面半透明的防爆玻璃围合而成的巨大空间,实验室的玻璃门没有上锁,但索霓凭着好奇心刚一进入,就踩了一脚的水。   “之前这里应该是起火了,”骆以熙闲懒地挽起袖裾,“这里成了一片鱼塘,可以养鱼了。”   真难为他在这样至暗的时刻,还能讲起玩笑来。   索霓也无声地笑了笑,听骆以熙道:“实验室应该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但也必须提防一下,我觉得彭文才可能藏在里面。”   索霓跟着骆以熙走入实验室,走至中途,她的意识忽然恍惚了一下,眼前陡然划过一片黑暗,她的身心不稳,下一瞬准备跌倒在地。   一双劲韧硬实的臂膀适时接住了她。与之伴随的是男子醇厚温润的音色:“是不是感到不舒服?”   索霓就着这一股力量重新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视线的黑暗消失了,继而视力恢复成一片清明。   骆以熙垂眸看着少女的脸色,他主动掀起她的袖口,皙白手臂上的伤口溃烂得有些厉害了,伤口周遭的血渍已经凝结,从最初的亮红深化成了暗沉的红色。   索霓做了一组深呼吸运动,想把手臂从骆以熙的手中抽开,缓声地道:“没事的,我们先去找血清剂。”   骆以熙没有放手,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既然觉得疼便不要逞强,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不等索霓反应过来,他将她打横抱起,一举抱入实验室内,实验室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水,他的靴履踏行在浑浊的水面上,橐橐靴声悦耳动听。   骆以熙将索霓抱在实验室的一个高台上,接着伸出手掀她的衣物。   索霓错愕地缠住他的手,他的手揪着她的衣裾,撩至她的腰肢上方的位置。   索霓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如夏风拂动了热燥的枝杈叶脉,她的心池大乱:“骆、骆以熙,你做什么?”   男人一脸理所当然:“你的衣服满是血,又沾过水,一直穿着容易感冒。”   似乎应证了他的话一般,他话音甫落,索霓便打了个喷嚏。   但她依旧不敢放手:“我把这件衣服脱了,我又穿什么?”   “穿我的。”   “啊?……”   索霓没来得及惊愕,男人的手已经有了进一步动作,她的衣物,也就是那一件白色套头T-恤衫被掀开来。   索霓蓦觉胸前凉飕飕,倏地抱住了身体,却听到男人失笑的一句话:“又不是没看过。”   索霓的脸烧红,一抹绯红好不争气地从她的耳根处一路蔓延至她的粉腮,又从粉腮处一路呼啸至她的脖颈间,不出须臾的光景,她俨然成了一只蜷缩的小熟虾,悉身都在“滋滋滋”地冒着蒸气。   但她骨子里都老大不小了,除了最初的一丝羞赧,其他都还好,她过的了心理这一关。   骆以熙的清眸没有丝毫的欲,看到少女的小身板时,他眸中徒剩心疼:“还是太瘦了,得给你多补点。”   索霓不知道他这是心疼,还是刻意隐喻她胸小屁股也不翘。   骆以熙拿出备好的药酒绷带,用剪刀把原先缠在索霓伤口的绷带重新剪开,进行新一轮药酒的涂抹。   他的动作清和温柔,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很温柔。   索霓看着他为她上药的那一只手,男人的手掌也刮擦出了血渍,他的手掌应该是控制住电梯缰绳时过于用力而擦破了皮肉。   他身上其实也添了很多新伤,但他没有绽露出来。   索霓甫思及此,胸口微疼,她伸出手摸着他的手:“你自己也受伤了,怎么不多想着自己一些?”   “这些都是小伤,不足挂齿。”男人说得煞是轻描淡写。   “可是……”   索霓有些忧虑地说着,但下一瞬她说话的嘴唇被他咬住了,他似乎是刻意地啄了她一口,牙齿下得力度有点大,让她微微招架不住。   骆以熙的鼻子触碰着她的,“如果你要补偿,这种就行,我喜欢这种。”   索霓大脑缺氧,就差原地自燃。   在这个空当儿,骆以熙脱下了他的衬衫,将其穿在了索霓身上。   一股雪松清木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如冬夜之下缠绵而悱恻的鹅绒大雪,纷纷扬扬飘落,索霓不自觉颤了颤眼睫,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骆以熙褪去白衬衣,里头仅罩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健硕的身材轮廓隐隐凸显而出,轩肩,宽背,窄腰,每一处都无不惹眼。   索霓看着骆以熙,真正领悟到了何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句话。   她略显心虚地撇开了视线,掩藏在袖袂之下的细长指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知为何地,她心头狂跳得厉害,甚至嗓子干哑得很。   “来,帮你卷袖子。”   耳侧传了男人的话,一双劲韧结实的手轻轻扶抬起她的步骤,小心翼翼地帮助她把袖口翻卷起来。   男人的衬衣对少女娇小的身体而言还是嫌大的,少女呆呆地望着眼前男人微屈身体,温温柔柔地帮她捋袖。   奈何,当骆以熙把索霓两只手臂的袖袂卷好之时,门外突地闯入几头浑身是血的猎犬,这些猎犬裹挟着狰狞暴戾的气息,朝着两人狂吠好几声。   索霓心头猛跳:“这里怎么会有狗?!难道都是中了病毒的吗?……”   她不自觉揪紧了骆以熙的手腕,把身体往他身后缩了缩。   感知到少女的畏葸和恐惧,骆以熙牢牢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作安抚蕴藉地口吻道:“别怕。”   男子低醇而浑厚的嗓音天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索霓心中的悬石悄然落地。   “我先抱你去干燥的位置,这里有点湿。”骆以熙双手将索霓打横抱起,将她抱入实验室的内部。   那些猎犬的赤红色双眸直勾勾地看着男人抱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它们鼻头喷吐着浊热的气息,身体准备追上前去。   但下一瞬,它们不约而同地收到了男人带着弑气和警告的眼神。   压迫感与摄人感十足。   男人的眼中仿佛在说:“想死的话,就来。”   猎犬面面相觑,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在原地打着转儿。   骆以熙把索霓抱到实验室内部的休息室里,他对她说:“我去对付他们,一会儿回来。”   索霓抓着他的手腕,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要硬抗,把他们赶走就好……”   “放心。”骆以熙眸梢翘了翘,安抚好少女以后,他重新步入实验室。   那几头失智的猎犬果然还在原地等着他。   猎犬们看着他来,赤红色的眼中迸现了一丝惶恐,它们不敢上前,迅速讨好般、殷勤地摇了摇尾巴,以示忠诚义胆。   骆以熙看着其中一头:“谁派你来的,去攻击他。”   猎犬A领命,迅疾撒开蹄子奔出了实验室。   骆以熙看向另外一头:“这附近哪里有新的完备药箱,拿过来。”   猎犬B领命,迅疾撒开蹄子奔入另外一座实验室。   五分钟以后,内间的门被推开,索霓亲眼看着骆以熙提着新的医药箱走过来,她惊讶于他速度之快,喃喃道:“骆以熙,我终算明白你是什么物种了。”   骆以熙眸光微敛,眉宇之间掠过一份凛然,他佯作随性地问道:“什么物种?”   “你是藏獒,犬类公敌。”   “……” 第64章 第64夜 【原来它没死成。】   骆以熙帮助索霓包扎完伤口,之后带着她上了八楼,重新启动了扶桑AI系统。   当扶桑AI系统启动完毕的那一刻起,扶桑重新以3D全息的形象投射的主控台上,她没有刻意用戏谑的口吻对两人说话,而是选择开门见山地道:“公司严重遭受丧尸病毒的侵袭,我将在一个小时之内对公司进行全面封锁,进行强力清洁处理!一个小时内,请所有人务必离开公司!一个小时内,请所有人务必离开公司!”   索霓听罢愣怔,喃喃地道:“清洁处理?”   她费解地看向骆以熙,骆以熙牢牢捂住她的手,沉声道:“系统应该是打算启用一种特殊手段,杀死公司内部所有的丧尸。”   索霓刚准备说话,下一瞬却被扶桑阻断:“另且,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禁止出楼!”   系统一语惊起千层浪。   索霓显得很心虚,她感觉主控台上的扶桑说这番话时,那一双圆溜溜的红瞳漠然而顽劣地盯着自己,仿佛她就是那一位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   事实上,她的确是感染了丧尸病毒,但被人直截了当地揪出来,她维持着明面上的冷静镇定,但心底下颇感彷徨,甚至有那么一丝无措。   骆以熙出声质询:“防控病毒的血清剂在哪?”   扶桑的眼珠子从从索霓身上转挪到了骆以熙身上,审视他一会儿,似是在考究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有血清剂?”   骆以熙乜斜她一眼,仿佛扶桑是一个重度智障,他掀眼皮翻个白眼:“彭文才也被丧尸咬伤,他也需要血清剂。”   扶桑了然,原来是公司里出了叛徒,无意之间泄露了   尔后,这位AI脸上出现了一丝思忖之中,一分钟以后,她徐徐说道:“血清剂在七楼实验室内部的一个黑匣子里。”   骆以熙蓦地有了印象,刚刚在实验室里的某个钢架上就放置着一个黑色匣子,他当时有留意到,但没把它放在心上。   两人迅速返回实验室!   骆以熙抬眸向那钢架的位置上一扫,结果那里的黑匣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骆以熙眸光一凛,他迅速往门外的方向撇过去,看到一个黑影匆匆忙忙撞开实验室大门,朝外边跑出去了。   “应该是彭文才,”索霓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刚刚扶桑跟我们讲话时,他应该就在窃听,现在他就趁机偷走了黑匣子。”   彭文才身体负了重伤,应该跑不了多远,骆以熙打算追出去,但当他准备抬步之际,这间实验室却自动锁上了各个方位的大门!   与此同时,一头庞然硕大的巨型怪物倏然来了一个虎扑,凶猛地冲撞在了实验室防爆的玻璃门外!   伴随着 一阵“砰砰砰——”的震天价响,那头怪物所制造的冲撞之力,将整座实验室都震颤得摇摇欲坠!   索霓重心不稳差点跌倒,骆以熙适时扶稳了她。   索霓惊魂未定,视线顺着声量来源循声看去,那是一头巨丑无比的□□形态的怪物,它满身都是血和已经溃烂的肉,眼珠子变成了两道黑洞洞的血窟窿,没有瞳孔,只有凸显在皮肤表层的森白筋络。   骆以熙凝眉,口吻压沉:“原来它没死成。”   索霓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微妙端倪:“这个怪物是在搭乘电梯时袭击我们的那个吗?”   骆以熙“嗯”了一声,脸色微微添上了一层霾霜。   血清剂被彭文才窃走了,现下他们又遇到了怪物的侵袭,身上没有任何枪.支.弹.药,若是要徒手搏斗,他们能弄死那头怪物的概率很悬,几近微乎其微。   正值两相对峙之际,实验室中央的录像电视突然开启,里头出现了扶桑的身影,传出了她幸灾乐祸而顽劣的童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俩应该是遇到了麻烦。”   骆以熙横了闭路电视一眼,他的视线在四处溜转了一周,寻找到了一柄钢捶,用以防卫。   他将索霓护在身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防爆门外的那头怪物所制造的动响也越来越剧烈,那一扇防爆门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索霓正想问“怎么办”时,却听此刻的扶桑来了一句:“实验室里有一扇逃生门,只要输入正确密码,就可以逃出去。”   索霓的视线在实验室内外瞟了一周,很快就发现了逃生门的身影,它就安置在实验室最里端,门旁安装了四位数密码锁。   逃生门的背后是紧急逃生通道,虽然不知道通达何处,但对于眼下火烧眼眉的两人而言,却是堪比雪中送炭般的存在。   扶桑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骆以熙对这个AI系统的殷勤帮助时刻保持警惕,他抬眸问:“你兑换密码的条件是什么?”   扶桑听后,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条件嘛,其实很简单,就是……”   扶桑的话音,从轻盈的高调陡然之间跌降成了阴骘的沉调:“你把索霓杀了,我就告诉你密码。”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   骆以熙也似是没预料到扶桑开出的条件会是这样,人也微怔一瞬。   扶桑继续怂恿他道:“索霓是病毒感染者,不注射血清素,不出三个小时,她会变异成行尸走肉,与其让她成为你的累赘,毋宁苟全自身,生还的概率跟大。”   索霓越听扶桑的话,越听越是不淡定,但她是那种越是害怕惶恐但脸色上却越是淡定的人,左耳是扶桑的怂恿唆使,右耳是□□怪物的疯狂撞门,她的心跳仿佛藏了一只白鸽,扑楞楞跳得飞速,大脑脱氧宕机,整个人坐上了跳楼机,肾上腺素急遽飙升。   “骆先生,把索霓杀了!”扶桑的口吻陡然变得狞厉,“快把索霓杀了!”   索霓颇为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黑色阴影,逆光而立,她几乎洞察不出他的情绪。   骆以熙背过身,视线落在了矗在实验室之外的几条猎犬上,他眸光微微眯成一条线。   那几头猎犬察觉到了男人的注视,飞快悟过了意,遽地撒起四蹄扑向了正在撞门的那头□□怪物!   猎犬的牙齿撕咬在□□溃烂的皮肤上,□□的喉咙里发出了堪比山崩地裂般的愤然悲鸣,刹住撞门的动作,反手裂开血盆大口吞咬那几头猎犬!   实验室现场之外一片混乱。   而实验室内,扶桑还在不断重复着:“骆先生,快把索霓杀了!快把索霓杀了!”   扶桑一直在催促骆以熙杀人,而索霓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她心里感到颇为复杂,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的确成为了拖累骆以熙后腿的人,她因精力过少,无法长期使用异能,战斗力也委顿下去,似乎帮不到骆以熙任何忙。   索霓胡思乱想之间,却听“砰”的一声裂响,骆以熙抡起钢捶将闭路电视给砸了。   扶桑的声音终结于“杀”这个字,之后只余下无尽的“哔哔哔”噪音。   索霓瞳孔缩了一缩:“你把扶桑砸了?”   骆以熙黑眸深黯,看了她苍白的脸一会儿:“对,免得你胡思乱想。”   骆以熙拿着钢捶踱至逃生门前,刚准备撬锁,门却自动开启了。   门背后是一张熟悉的俊脸:“我刚刚看到你们困在里面了,我稍微动用一下异能,这门就自动开了。”   骆以熙看后,拍了对方的肩膊,摇了摇颅首笑了笑:“方肆,你帮大忙了。”   索霓也看到了方肆,心中升起愉悦的心绪,原本沉抑地脸色绽出了一丝笑,她的视线顺着方肆的背影落在了背后的少年。   秦之韫押着彭文才静默地站在一旁。   十五分钟前。   彭文才刚刚溜到逃生门背后所在的通道时,赶巧就撞见了方肆和秦之韫两人。   没等彭文才开口耍起油腔滑调,方肆直截了当的飞了一腿上去,这一腿不偏不倚地击中彭文才的腹部病弱地带!   彭文才手中的黑匣子就顺势飞了出去,他原想抢回来,但下一刻他的手腕便被方肆狠狠踩住:“你想拿什么,嗯?”   彭文才疼得嗷嗷直叫:“大哥你放、放脚啊啊,我没拿什么——”   方肆当然不会相信彭文才的连篇鬼话,他借着走廊上昏暗的光线审视着彭文才的脸色,发觉这个衰仔脸色呈青白之色,眼圈乌青,且嘴唇泛紫。   方肆心中晃过一丝不妙地揣测。   “啪——”的一声轻响,空气之中撞入骨头碎裂的声音,方肆碾碎了彭文才的手指骨。   方肆抬起下巴,让秦之韫把那个黑匣子拿过来。   秦之韫乖乖如言照做,剥开匣子的匣盖,一揭开来看,是一瓶瓶萤光绿色的药剂,还有一管针筒。   方肆观看,似笑非笑地望着彭文才:“这是什么?”   彭文才闭口装死不答。   方肆也懒得去勉强他,猜测道:“是丧尸病毒的解药?”   彭文才的神色微动,但仍旧闭口不言。   方肆装作无奈的耸耸肩,从匣子里捻起一根药剂:“行吧,既然没有用的话,那好,秦之韫,你把它们都扔掉算了。”   彭文才登时装不下去了,急得搂住方肆的左大腿:“别别别,千万别!这些东西是血清素,能治愈丧尸病毒……”   方肆了悟,三下五除二将彭文才反剪且用绳索捆绑住,他把黑匣子收好,这些东西对索霓一定有用。   这不,没走多远,就听到前端的实验室里传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动响。   方肆大步踱前,催动异能将门解锁,就赶巧遇到了索霓和骆以熙。   两班人马重新汇聚于一处。   但现在显然不是寒暄的时机,方肆瞄到实验室之外那个□□形态的大怪物吞噬掉了好几条猎犬,怪物又拼命拿身体撞击防爆玻璃!   每一次撞击,防爆玻璃就填上了一条新的裂缝,很快,它即将顶不住而爆得四分五裂。   骆以熙蹙眉:“此处不宜久留,大家都离开。”   他揽着兀自还在发怔地索霓,迅捷离开了实验室。   当众人进入了逃生门背后的一刹那,防爆玻璃刚巧被怪物撞得四分五裂,万千玻璃渣子如鹅绒大雪纷纷扬扬,在血腥的空气之中翻飞飘舞,划出一个暴力残虐的弧度。   怪物看着众人进入了逃生门背后的通道,急得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前去!   而逃生通道的门刚好在下一瞬它准备扑上前来的前一秒稳稳阖上! 第65章 第65夜 【扔她下去吧。】   “大家快走。”骆以熙面颜峻肃,寒声说道。   鉴于一个小时以后,扶桑准备对全公司上下做出强烈的清洁处理,索霓遂是被骆以熙捎着和方肆他们一块儿飞快地沿着紧急逃生通道狂奔。   彭文才也是被方肆绑着一并跟着走。   方肆原本觉得彭文才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但出于某种人道主义原则,他决定带着这个狗逼一块儿逃。   但这个狗逼没有丝毫的悔悟与感激之心,既及骆以熙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穿过了丧尸潮,准备抵达地面之际,彭文才陡然抵死挣脱开方肆的桎梏,猛地扑到公司一楼执勤室里,双手捏成拳头,捶摁住一个红色按钮!   “彭文才你特么的在搞什么!”方肆爆了一句粗话,准备冲上前去揪住他,秦之韫也紧跟着上去。   骆以熙也跟着顿住步履,眉心紧紧蹙起,他视线的落点落在了彭文才摁下的那一块红色按钮上。   “砰砰砰——沙沙沙——”几乎在同一时间,索霓听到一阵近乎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声响,整座公司建筑都开始在剧烈地晃动,她脚下的地面正在颤动,是地震了吗,好像不对,她惶然地看着骆以熙,自己越发生寒发冷的身体几乎扛受不住这一出猛烈的震晃,几近要跌倒,骆以熙扶稳住她。   索霓刚欲说话,但余光不经意地一撇,她看到一楼大堂的落地窗外,那些绚烂的人工景致一刹地杳然无踪,取而代之地是翳城那残破枯败的苍凉建筑,厦宇巷衢从落地窗外由上而下的浮现出来。   距离他们进入黑桃智造公司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地壳之上的地面世界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晌午的日光被阴云渲染得有几分苍凉幽冷,光线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洒落进来,让一楼灰淡的空间一刹敞亮。   这座公司的建筑正在上升!   索霓平静的心内陡然撞入这样一个胆大而意外的猜测。   实际上,她揣测完全正确,这座公司的确正在朝着地面徐徐上升,公司的顶楼一举冲破了地壳的限制,纯黑色的建筑外身如一枝喜阴属性的背光植物,周身泛散着丝丝冷气。   这个变故突如其来,方肆和秦之韫都怔在原地。   直至整座公司完全升出地面,堪堪立稳以后,索霓蓦地听到子.弹“咔咔咔”上膛的声响,彭文才使用复制术复制出了她之前使用过的那一柄手.枪,接着朝她开枪!   索霓瞳孔一缩,完全没预料到彭文才居然还有异能这一回事儿,她的耳廓边擦过一句话:“小心!”   下一刻,她连人被骆以熙揽着,扑倒在地,滚了几滚。   那一枚子.弹射入她身后的柱子上,子.弹在柱子惨白的漆面上绽开了一朵肆无忌惮的蜘蛛网状的花。   索霓惊魂未定,心脏砰砰直跳,大脑嗡嗡一片泛起朦朦胧胧的白噪音,她看着把她护在身下的骆以熙,男人的面容隐没在暗沉沉的光线里,辨不出明显的情绪。   索霓的鼻腔之中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直觉告诉她,骆以熙铁定是受伤了。   子弹擦过了骆以熙的肩膊,他的皮肉缺了一小块,皮肤淌血,血流不止。   男人一声不吭,黝深的视线落入着她眸中,嗓音喑哑:“没事吧?”尾音微微失去了一些力道,显得乏力疲乏。   耳侧听着彭文才打算继续射.击的声响,索霓咬紧牙关,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攥紧了拳心,眼眶噙着汹汹怒意,深深看了骆以熙一眼,她道了一句:“没事。”   话毕,她从骆以熙怀中挣脱出来,不理会他的劝阻,她踱至彭文才的三四米开外。   索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彭文才狞笑地指了指秦之韫拎在手上的黑匣子:“把东西给我。”   索霓的眼睛眯了眯,淡然地望着他,装傻地问道:“什么东西?”   彭文才的枪直指着她的额庭:“少给我装疯卖傻,子弹不长眼,限你半分钟以内,把东西给我,不然我一枪崩了……”   彭文才话未毕,话语之中的“你”字还没出口,他的视线既及撞上了少女的眼眸,他的神魄遂是被勾走了。   少女的眼眸陡然从纯粹的漆黑,演变成为了烟波蓝,蓝色几近迷谲波诡,魅惑,游离,恍若一头深海里的鲸,曳着尾鳍从深海里,推曳出粼粼波光。   索霓缓缓踱步靠近彭文才,款款伸出手来:“把枪给我。”   少女的嗓音玉润温和,音色温柔如环佩相击,婉转动听,勾人心魄。   彭文才大脑空荡荡,眼中只有少女的眼睛,乖乖地把□□递出来。   索霓放心地再走近几步。   只是,许是她这一次耗用特殊控制属性异能,身体突然受到了反噬,一股血腥味蓦地涌上她的喉间,她唇角溢出了鲜血,紧接着,她的瞳孔悄然褪色,褪成了半是浅褐半是黑色的色彩。   但这一切索霓还不知道。   彭文才在索霓瞳孔褪色的那一刹那清醒过来,但他发现了是索霓的异能在控制他。   于是乎,彭文才不动声色地假装自己被控制了。   等到索霓走到他近前,彭文才猛地一手收住了枪,另一手忽地掐住了索霓的脖颈,并将她往他这边一带!   骆以熙看罢突地起身,但下一瞬彭文才一支.枪抵着索霓的太阳穴,恶狠狠地盯着骆以熙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娇弱的少女被彭文才锢在枪支底下,她苍白如纸的面庞,眼角噙泪,唇角渗下一丝血渍,身体如蒲柳般孱弱,弱不禁风,仿佛随时随刻都会瘫倒晕厥一般。   模样委实是惹人心疼。   骆以熙沉着嗓音道:“彭文才,你到底想做什么?”   彭文才嘚瑟得努努下巴,开枪打碎了身边落地窗的玻璃,伴随爆裂的炸.响,那5Mx5M尺寸的玻璃顷刻之间化作千万玻璃渣子,四下飞溅。   高空,那旋涡般的冷风大作,挂着旋儿从窗罅的背阴处刮进来,索霓的长发被风舞得猎猎作响,她的心脏也跟着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骆以熙的额际墨发也剧烈地曳动着,发丝掩住了他的深眸。   男人峻逸脸上的情绪深不可测。   彭文才命令道:“你把血清剂交给我,不然我就将她扔下去!”   索霓听罢瞳孔猛然缩了一缩,这里是黑桃制造公司的第八层,假设每一层的楼层高度都是四米的话,那么第八层就是差不多三十多米。   三十米,足够让一个人摔成一滩烂泥。   索霓心有戚戚焉。   在场的方肆和秦之韫脸色都非常紧张。   但他们俩又不敢上前行动一步,生怕彭文才这个狗逼走极端,将人扔下去。   又有狂冽的寒风袭上来,索霓哆嗦了一下。   “扔她下去吧。”眼前,不远处的男人此刻来了这么一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淡然冷漠,仿佛是在说“吃饭了么”那般随性率意,根本没把当事人的人命看作一回事。   方肆:“!!!”   秦之韫:“!!!”   彭文才:“!!!”   索霓:“……”   骆以熙的回复让在场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彩纷呈。   方肆满脸震愕:“骆以熙你吃错药了,你怎么能让彭文才把索霓扔下去?!”   秦之韫也是额角处青筋暴跳,牙齿磨得霍霍,几乎眼中要窜出火光来。   彭文才一脸不可置信:“骆先生,你确定你是认真的?”他的脸色冒出了无数小问号。   对方压根儿不按常理出牌,还反常规回答,真是杀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   索霓眼睁睁地看着骆以熙,她看着他那漠然岑冷的脸,她的喉头有些梗着,眼眶泛热,嘴唇欲动,但下一秒,她却被彭文才一个巨大的推力,她被推出悬空的落地窗外!   她的身体瞬间失了空!   墨色发丝如浸入水中的海藻一般疯狂舞动,衣衫猎猎作响,视线从水平线迅疾切换成了纵向线,眼前天旋地转,满世界都是呼呼呼的耳鸣声。   身体陡然发生的悬空感,如一双魔爪,迅速攫住了索霓的心脏,疯狂挤压,她的呼吸成了一条细线,神经绷紧无比。   她要窒息了。   半空之中攒聚的冷空气将她团团裹拥住,好冷,好冷,真的好冷……   骆以熙是不是不要她了?   就这么轻易地把人把她从高楼抛下来……   他一切的话都是谎言吗……   攻略男主失败,那她是不是这一回真的要挂掉了?   索霓心中酸涩无比,虽然吧,她与骆以熙之间存在互利共赢的关系,存在一种攻略被攻略的契约关系,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磨去一些棱角和锋芒。   何况,索霓的心是肉做的。   她动情了,对骆以熙这个男主动了情。但她身处当局之中,不知自己早已动情。   她以为她掌控了全局,殊不知,骆以熙才是真正掌控全局的人。   索霓咬紧了嘴唇,她闭上了眼睛,行吧,死就死咯,总好过为情所困,   只是,这位一心赴死的少女在等待故事落下“Bad Eedding”的同时,一双劲韧结实的臂膀倏地揽住了她的腰肢!   索霓的娇躯被搂入一个温暖硬实的怀抱之中!   她遽地睁开眼,鼻尖撞入一阵熟悉的雪松气息,视线上移,模糊湿热的视域之中,倒映着一张男人的脸。   “哭什么?”   罪魁祸首哑声问。 第66章 第66夜 【琥珀色的吻】   高空之上燥冷的风从索霓的颊侧和脖颈划过,迅捷的冷锋气流将她的墨发和衣袂吹成飘逸的风帆,她的视域之中撞进一抹暗色的人影,那一抹人影由远及近,朦胧的面容逐渐清晰。   男人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把她捂入怀中,力道强硬而霸道,几乎不容她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索霓扣紧牙关,一时气上心头,赌气地伸出手拼命地推阻他的胸膛:“你走开,走开!”   少女一边推着他,一边说着气话,眶中的热泪被气流切割成晶莹剔透的粉末状,朝着四遭飞溅开去。   骆以熙将薄唇轻抿成一条线,下颔线略显绷紧,他没有松开索霓,反而搂得更紧更牢,宽大的手掌护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娇小的她揉在他怀中。   “不是想让我去死么,”索霓两个腮帮子气得鼓起来,鼻头急得泛红,嗓音裹着浓浓水汽,“你还来掺和做什么?”   怀中的少女推不动男人硬.挺的胸膛,遂是开始改推为捶。   骆以熙任她捶他,他垂落眼睫,望着少女湿糊糊的浓纤睫毛和黑色瞳仁,她一直在说着气话,苍白的唇在一张一翕,她如一只破碎的布娃娃,小模样是被抛弃以后的绝望。   “我没有实力,就是你的玩.物,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让你戏弄让你逗弄一下你觉得很好玩,”少女的力气很弱,她的手指紧紧揪住他的黑色背心,脑袋垂下去,额庭抵着他的锁骨,细碎的呜咽声在风中零落成泥,“现在你不需要了,我就可以滚蛋了是不是?”   “索霓,事情不是这样。”骆以熙蹙紧眉,他沉默了一瞬,接着想把她的脸抬起来,但少女的脸一直死死地埋下去,赌气不去看他。   “不是的话那是什么?!”索霓讥讽地笑起来,苍白的笑容被她的湿眸衬托得格外明艳,“你的心是铁做的对么,你永远都可以淡定自若,你可以睁眼说瞎话,你不在乎任何的死亡,方放的死其实是你推波助澜对么?”   骆以熙怔住。   他没有否认:“她伤害了你。”   “骆以熙你真的是个疯子,方放伤害我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这个世界正在失控,正在失重,正在失焦,索霓声音也晕染成了一滩湿漉漉的水渍。   两人的身体陷入一片混沌的风之中,不断得坠落,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争分夺秒地奔向死亡。   她终于抬起眸来审视着眼前的男人,“现在,你以为跟着一起跳下来与我一起殉情能让我很感动?”   那风落在少女湿热的眼眶之中,墨发的发梢落在她的睫毛,像是颤抖的玄色蝴蝶,她忍受着身体异变的剧痛,牙齿碾在嘴唇之上,很快嗑出了血丝。   在骆以熙黝深而复杂的视线注视之下,索霓很轻地笑了一下,眼眸翘了起来,笑意却不曾直达眼底:“你错了,骆以熙,我非但不感动,反而我觉得你很恶……”   下一瞬,她的话未毕,他倾身,忽地开口:“觉得我恶心?”   男人的嗓音极沉极轻,仿佛夏日椰浪之下暴晒过后的烈酒,一经浅尝,便让人心生醉意。   “那我不妨再让你恶心一下。”男人话中潜藏着笑。   骆以熙忽然伸出手掌按住她的小手,一手抚触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嘴唇。   他的吻来得如此突然、暴烈,天地在一瞬之间悄然噤声。   十八米。   淡金色的晌午日光从云层后弹出来,星星点点,驱散寒风之中的些微冷气,取而代之地是绵长的暖流。   十七米。   骆以熙起初吻得很沉重,但此刻温柔下来,用牙齿一点一点、细细地、轻轻咬过索霓的唇,像是在她耳侧喁喁低喃。   十六米。   索霓妥协了似的,她闭上了眼睛,卸下了原始那强硬的姿态,身体软成了一团棉花。她和骆以熙都是沸点很低的易燃物,一经擦摩,便会把对方燃烧起来。   骆以熙看着少女长长的睫毛正在颤动,他轻吻了她的睫毛几秒。   十米。   骆以熙终于松开索霓,手仍旧护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凝视着她。   索霓心潮起伏,氧气重新灌入嘴鼻,仿佛死而后生。   五米。   两个人被打破了呼吸的节奏,说也没说话。   一米。   索霓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她不敢侧头去看身上的男人。   骆以熙用身体把她护入怀中,手上的动作坚决。   零米。   两人身体砸在了一辆废弃吉普车车盖上,身体落地的一瞬间,噤声的世界又开始拥入各种各样的声音。   索霓的身体被完整地包裹在男人的怀中,身体没有大伤,男人宽厚的身体帮助她缓冲了因重力加速度所带来的剧烈冲撞力,她相安无事。   她的后脑勺垫着骆以熙的手腕和手掌。   她身体都被骆以熙严严实实地护在怀中。   骆以熙用命护住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索霓心内有些发慌。   坠楼不过是十多秒之中的事情,但仿佛历经了整整漫长一个世纪,她的心路历程了一回巨大的跌宕起伏。   说好的“Bad Endding”,但现在她倒是没死成,全被骆以熙搅和了。   索霓这个劫后余生的悲惨女主角瞬即匆遽起身,去查看身下男人的情况。   “骆以熙,”索霓拍了拍他的脸,凝目盯着他,“你还OK吗?”   骆以熙垫下索霓后脑勺的手腕出血,手骨也可能拗断。   他的脸色与跌落下来之前没有明显的变化,他深呼吸一口气,略显吃劲儿从支离破碎的车盖上起身,侧眸看着她:“无碍,倒是你,身体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一边问着,一边伸出双手攥着她两条细长的胳膊,上下探看。   索霓心情格外复杂,脸色潮红益盛,她不太自然地抽开骆以熙的手掌,撇开视线,嘟着嘴道:“你到底是什么物种,这么高摔下来,都无济于事,牛顿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骆以熙挑眉:“你希望我有事?”   索霓也暗觉此话不对劲,怎么可以咒男主呢。   经历过那堪比生死时速般的一分钟,索霓不知该怎么面对骆以熙,眼下她是惊魂未定,整个人的思绪尚未完全回笼,她在骆以熙的眼前呆怔了好几分钟。   不一会儿,她听到骆以熙启口出声道:“撒旦。”   “啊?”索霓表示没有反应过来。   “曾经出现在你梦中的人,”骆以熙微微歪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是我。”   *   黑桃智造公司的顶楼之上,彭文才故作喟叹状的“啧啧啧”好几声,继而亢奋地拿枪朝着方肆和秦之韫疯狂射.击!   方肆低声咒骂了几句,拖拽着秦之韫迅速逃离到沙发背后。   大堂的空间很快遍布弹孔,彭文才也没真正想要杀死方肆和秦之韫的打算,他瞄到遗落在地面上的黑匣子,迅疾大步上前,抄起黑匣子,一路跑过消防栓背后的逃生楼梯,跑出公司的大楼,拉到他自己提前预备好的路虎车座上。   整个人持着黑匣子纵身藏入驾驶座上,拨开黑匣子,拿出针筒和药剂试管,开始在自己的胳膊肘上注射!   只是,注射的过程之中,忽地“滴答滴答”一声,砸起了轻微水声。   彭文才的脑袋上方蓦地一凉。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遂是没有在意。   紧接着,又有一坨粘稠温热的液体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彭文才一边摸着头发一边抬头看去,仅一眼,他的瞳孔迅疾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   那一头□□形态的巨大怪物,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了路虎车的车顶,肥硕臃肿的、冒着成千上万个小水泡的暗褐色身体蹲伏在车盖上,两只鼓腮正在无声咀嚼着什么,顶上的两只圆轱辘般的竖瞳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嘴微微开阖,散发出腐臭而血腥的铁锈气息,下唇如黄河泛滥般流淌着一流一流哈喇子。   彭文才悉身起了强烈的寒颤,手上的针没扎个稳,针筒被他当做自卫武器朝着怪物的皮肤扎过去!   但□□忽然裂开了血盆大口,无数青森獠牙从层层叠叠肥厚的嘴巴里亮出来,它一把吞掉了针筒,顺带将彭文才的半条手臂也咬裂开去!   “啊啊啊啊啊!——”   彭文才抱着已经缺了一条胳膊的手臂疼得在驾驶座上打滚!   他想要掀开车门逃跑!   但已经迟了一步,他空置的一只手刚碰上了车门,巨型□□已经撕咬上来,锋利尖锐的牙齿一举贯穿了他的脑壳。   彭文才的躯干和脑袋在一瞬之间陡然分了家。   *   顶楼之上,方肆准备秦之韫往外逃,秦之韫却在此时刹住步履,他似乎听到了机翼螺旋桨转动的风声,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远空之处,一个苍蝇般的小黑点出现了晦暗城市的上空,从天际线的另一头缓缓飞过来。   方肆似乎也听到了,他看着那个小黑点越来越大——   “是直升飞机!”半晌,他失声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放暑假了咩?暑假也不忘来这里看文和留评呀~爱你们~ 第67章 第67夜 【“你是喜欢我?”】   索霓自然是留意到了直升飞机,她的视线比寻常人都要敏锐很多,隔着几百米的远空距离,她清晰地看到了横掠城市上空的直升飞机的舱身,里面有好几位身着武.装制服的人,粗略看过去,他们像是来自国际救援部队。   骆以熙也循着索霓的视线看过去,他看到直升飞机停泊在了公司建筑顶楼,将方肆和秦之韫接了飞机。   他侧过眸去,视线迅捷收回,伸手横腰抱起索霓,飞速将她带离现场。   索霓人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硬塞在男人的怀抱里,她的脸腮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前的黑色背心,他身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还有一丝汗味,她抬眸的时候,只能看到男人绷紧的下颔线,以及冷峻清隽的面容,他的黑眸跟顶上的穹空一样黑,辨识不出很强烈的喜怒。   骆以熙抱着她在丧尸潮之中奔跑,索霓不知他要去哪里,整个人有点不踏实,搂住他的脖颈预防自己被跌落下去:“我们去哪?”   骆以熙低眉俯目看她一眼,峻肃的眉宇软化一下:“去找血清剂。”距离她异变还剩下不到十五分钟。   与此同时,距离整座公司建筑做清洁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二十分钟。   方肆和秦之韫被接上飞机的第一件事请,就是开口请求飞机上的人能够降落地面:“我们还有两位朋友在地面上,”方肆指着地面上正在缓慢移动的两个人影,“就是他们俩,你们能不能先降落到那个地方……”   “不行,我们收到了口风,”方肆话未毕,把他们逐一救上来的青年男人坐在机舱的副座上,严肃地拒绝道,“这座大楼不就将会爆炸,我们没有时间再去救其他人。”   “他们也是两条人命,你们为什么不争取救——”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我们不是救世主能做到救济众生,我们只能在可控制的安全程度内救人!”副座上的男人站起身来,稳住方肆,打算将方肆摁回座位上,帮他膝上安全带。   方肆却是挣脱开了男人的桎梏,身形灵活敏捷地跑到舱门处,看上去准备要跳下去。   “如果不能救我那两位朋友上来,那请你放我下去,他们要死,我会跟他们一起死。”   舱门的冷风如刃一般,扫刮着方肆的侧脸和墨发,他的话语听上去如此疯狂,机舱内的人无法想象这个看上去心智正常的男人,从百米高空坠落地面会被摔成什么样子。   其他三两救援队员迅速将秦之韫摁回临近的座位上,预防这位未成年跟着方肆学坏。   事实上,秦之韫也怔傻了,他觉得这个场面不太符合他意料之中的剧情发展,但他也没主意,大脑乱成了浆糊,傻愣愣地听任其他大人将他控制在座位上。   男人当然不会允许方肆做出这种傻事,他试探性地朝方肆靠前一步,态度妥协几分:“先生你不要到舱门这种危险的地方,救你朋友的事,我们好商量。”   方肆知道这一批可能是来自国际救援组织的救援队绝不会信口开河,他们说商量,那肯定是有商量的余地,而非随意忽悠人心。   方肆的手紧紧拽着舱门,视线落在男人诚恳的脸上,方肆断声道:“不用商量,赶紧降落地面救人。”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难色,他不能为了救其他两条人命,就拿全机舱的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方肆正准备说话,颅内陡然响起了一段电话拨号的声音,他正疑惑着,颅内的拨号声变弱了,紧接着传了骆以熙的声音:“不用让他们在地面降落,你让他们在前面那个筒子楼的顶楼停留三分钟,我和索霓随后就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颅内通话把方肆弄得先是发怔一瞬,紧接着他不管这个通话是怎么做到的,遂是紧急把骆以熙的诉求转达给男人听,男人和其他工作人员商榷了十秒,就答应了方肆的话。   这辆直升飞机就朝着公司大楼前方的筒子楼楼顶飞驰过去。   骆以熙抱着索霓很快找到了彭文才遇险的那一辆吉普车,那一个黑匣子果然在车厢内,只是彭文才的尸身已经消失了,车厢内发生过了一场剧烈的搏斗痕迹,座椅的皮座上都是打斗痕迹和血渍。   索霓被骆以熙抱在车后箱的箱盖上,她双手软软地撑坐在箱盖上,身体因为极度脱力而倚在车身的后玻璃上,视线里一半是直升飞机划过的痕迹和螺旋桨曳出的空气流,一半是枯败的建筑和柏油马路,那些丧尸三三两两地被困在公司铁栅栏之外,它们疯狂扒拉着门缝,打算冲进来。   骆以熙拿着黑匣子走到了后车厢旁,拿起针筒,给针管斟入药剂,他搞好了,就用拇指抵在针.筒的推阻器上,一手执针,一手托起少女的手肘。   索霓歪着脑袋看着他,他的眸色很冷,很干燥,但音色却在此刻异常温柔:“可能会疼,你忍着点。”   索霓的牙齿原本是咬着嘴唇,但松开了,她被骆以熙的话逗得挑了挑眉:“我不想忍。”   骆以熙准备为她注射,听到此话,动作稍稍顿了顿,正色看着她:“那你哭出来,我不会笑你。”   索霓垂落眼睫:“我不想哭。”   骆以熙看着少女怜弱的模样,光影打在她的孱弱苍白的脸上,她似是仕女图中的人物,神色很淡,情绪也很浅,娇躯乖乖巧巧地倚在车盖上,一动也不动,但她所说出的话确实格外惹人疼怜。   骆以熙没了脾气,他将针管放在一侧,好笑地看着她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跟小女人那一副脾气想比,他忽然觉得身外岌岌可危的形势压根不算什么。   索霓抬起眸来,原本晦暗的眸色亮度稍稍抬升了些,瞳仁落入几许光亮,她微红的鼻头翕动了一下,温吞吞地说:“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刚刚什么都没解释一下,就让彭文才把我推下楼,我尝试让自己释怀,尝试让自己理解你,但我发现我根本无法做到,你冒着如此大的生命危险去‘作死’,事先也不跟我通气,我很生气,真的很气,我现在很生气,你明白吗?”   少女咕咕噜噜吐了一堆话,没发现骆以熙已经帮针挤入她的肌肤之中,那个扎针的痛跟她心里的闷气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所以索霓说完话,骆以熙已经帮她扎完了针,他收好针管,帮她把这些东西收入单行本的空间背包里,以作备用。   完事以后,骆以熙双手撑在索霓身体两侧,把她堵个了满怀:“我明白,你就是想复仇,对么?”   骆以熙一句话就帮助索霓抓住了重点,她喉头梗住,故作冷声道:“你懂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骆以熙抿唇,伸出臂肘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当然是因为你不事先跟我通个气,我没有心理准备!”索霓差点岔气。   空气之中掠过一阵空白的沉默。   良久。   他问:“你是喜欢我?”   骆以熙的视线很暗,像深邃的洞穴。他的音色很沉很低,语气过于平静,使得让人听来这句话就像一句客观而理智的陈述。   男人的话很跳跃,索霓没有防备,盯着他看,喉舌却是打了结,迟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索霓跟骆以熙牵过手亲过嘴,睡过一张床,双方也裸.裎相见过,但这些肌肤之亲给她带来的感觉,居然都没有刚刚那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来的强烈。   她跟他之间暧昧了一段时间,她身为女方从没有真正审视过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也不想去刻意地审视,反正她唯一的能做的便是攻略。她会从攻略的游戏上寻找征服欲与玩乐快感。   看到骆以熙对她的怜爱数值上升,她会有莫大的成就感,她索求的便是这样一种征服欲。   她从没来想过“喜欢”这回事,“喜欢”这种东西是中小学生才会时时刻刻挂在嘴上的东西,显然不适用于她这个老阿姨身上。   她之前也偷偷想过她是否对骆以熙动心,但她是个从来不会认输的人。她可以在危难之际腆着脸皮撒娇服软向他求助,但在情感的原则上,她从来不会屈服,也不可能是主动的那一方。   她的性格并不讨喜,她有初恋情结,在第一个游戏世界里,哪怕她跟前任分手,她还对他恋恋不忘,因为那一段感情过于痛苦,她始终无法释怀。   正是因为痛苦,所以她放任自己沉沦在骆以熙这里,起初她会使用浑身解数来攻略他,但后来他发现了她的身份,她的攻势也随之慢慢减弱。   那么到最后,她到底喜欢了上骆以熙没有?   这个问题当然不可能让索霓来回复。   索霓慧黠地把问题抛回给骆以熙:“你觉得我喜欢你么?”   骆以熙笑着摇了摇头:“索霓,你记住,有一天会主动坦白心意的人,绝对不是我。”   索霓瞳孔微怔,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一定会主动跟他告白?   卧槽,骆冰山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罔顾怀中少女的奓毛,骆以熙侧过了眸,看向已经降落在前端筒子楼的直升飞机,他一举抱着少女沿着预计的路线跑过去。   没过多久,两人就抵达了筒子楼顶楼,顺利搭乘上了飞机。   看着骆以熙和索霓都各自相安无事,方肆激动得上前紧紧搂住骆以熙:“老哥你真是命大!”   骆以熙被他搂得简直要窒息,毫不客气地推开他。   秦之韫的眼眶湿漉漉,当索霓坐在他身侧静养时,少年的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实的实体。   索霓的脑海里还停留在骆以熙那一句论断上,没留意到少年的小动作。   当飞机上空的那一刹那,一头怪物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出来,后肢双腿猛地一蹬,攀拽住了直升飞机蔓延下来的白色软梯!   整座机舱有一瞬的失衡!   男人大喊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   驾驶员颤着声道:“有个不明生物在沿着飞机下方的白色软梯往上攀爬!”   骆以熙一听,了悟,他看向方肆:“你会开飞机么?”   方肆:“年轻时学过一些。”   骆以熙:“现在你来开飞机。”   机舱内所有的人都被这两位男人的话吓了一跳。   尤其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原以为方肆已经足够疯狂,没料到救上来的骆以熙比方肆更加狂。   国际救援队的飞机哪能随便让一个陌生人接手!   骆以熙看向男人:“方肆的异能是控制金属,他也有驾驶飞机的经验,你让他接手五分钟,把那个怪物甩下去。”   男人还在犹豫,忽然整座机舱又是猛地一晃!   机舱内的几个人跌在地上,差点翻出机舱之外!   驾驶员惊惧地说道:“老大,那个怪物准备爬上来了!他就在下方两米悬空的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最近三伏天好热的说,外出游玩时记得防晒哦~   (老话:每日记得来这里看文文,留评评噢~孤荷爱你们~么么!) 第68章 第68夜 【现在,宿主的异能是暗黑系小红帽!】   眼见那一头巨型□□怪物的前肢就要攀上直升飞机的机翼,整座机舱俨似悬置在木板桥上,机身拼命摇摇晃晃,锋锐冷厉的气流疯狂擦过舱门,差点把舱门口的几个救援队掀翻出去!   紧急时刻,男人神态不再有犹豫之色,沉稳的视线扫向骆以熙和方肆两人,尤其是方肆:“你的异能确定是控制金属?”   男人的口吻不像是在质疑质询,而是在寄托某种希冀。他们的驾驶员不是异能携带者,但却是在场所有救援队员里面唯一一位会驾驶直升飞机的人。刚刚当□□攀上了白色软梯时,那位驾驶员明显慌乱了片刻,手心直直渗汗,甚至握不稳控制飞机主控界面的手柄。   方肆没有率先回答,而是选择转目看向骆以熙,因为让他驾驶飞机的意见是骆以熙提出来的。   骆以熙抬腕摁住方肆的肩膊,将他往驾驶舱的方向一推,接着看向男人,沉声嘱咐:“给我们五分钟。”   有人天生就有让人信服信赖的气质,不需要大动干戈,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旁人全心全意把重担委托给他。   在一众救援队员的惊骇注视之下,男人登时吩咐驾驶员从驾驶舱上离开,方肆半是困惑半是无奈地坐上了驾驶座。   索霓就坐在机舱后边的位置,看不清驾驶舱那端的具体情况,气氛异常紧张与躁动,但她的心神倒是臻至平和沉浸,药剂被注.射入她体内的血脉之中,开始缓缓发挥效用,她感觉被丧尸咬伤的手肘,从最初的疼痛,到麻木,再到丧失直觉,最后是刻骨铭心的痉挛之感。   伤口疗愈过程的疼痛感异常猛烈,如洪潮袭来,疼得她几近求死,这是心理层面的感受。   现实场景当中,她的表情却很寡淡,很沉静,她的眼睑耷拉着,视线深深落在了指挥方肆操控飞机的骆以熙身上。   骆以熙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健硕的身材毕现于视域之中。他的神态格外矜冷寂然,举手投足之间极为从容澹泊,他一手撑在主控台上,另一手待在驾驶餐的靠椅上。   隔着几个人和燥热的空气,索霓听到他指挥:“看到前面建筑的玻璃,冲撞过去,再朝左拐弯45°。”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音色低沉,如磨砂滚在心尖,让索霓的心不经意地被揪起来。   跟索霓的心一块儿被揪起来的还有在场的救援队队员,帮索霓包扎伤口的女人手中的药酒面前差点坠落在地,她低咒了一声“shit”道:“这位伤患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飞机还能这么开的?!”   女人没骂完,整座机舱骤然开启疯狂加速模式!   “啊啊啊——”   除了坐在驾驶舱前的两个大男人,整座机舱里的其他人都差点飞前去!   “回座位系安全带。”骆以熙没有回头,抛过来不冷不热的一句话。   在某一刹那,他成了主控所有人生死攸关的存在。   周遭的人都心有余悸,居然都没有反抗或者怨怼,而是各自飞快地做回座位上,紧紧系好安全带!   索霓也系好安全带,顺便也帮身侧的秦之韫系好,秦之韫的脸色一直是青灰色,感觉他快忍不住要吐了。   索霓好心拿了个黑色塑料袋给他。   飞机加速前进,底下那个怪物也差点被掀飞了出去,但它意志力却是顽强无比两只前肢死死抓住软梯,依旧一鼓作气地朝上攀爬,后两只后肢缠住云梯,以稳住自己的身体。   乍看一下,怪物就如牛皮糖般黏在云梯之上,怎么摆脱也摆脱不掉。   直升飞机驰行到了一座CBD高楼高空十米开外,马上就要撞上去!   方肆其实有点踯躅:“哥们,真要撞上去?——”   骆以熙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摁住主控台的手柄,手腕猝然施力,直升飞机凭借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直直冲破了大厦建筑的玻璃!   “哐哐哐!——”   空气之中撞入堪比山崩地裂的巨大裂响,万千玻璃顷刻之中化成齑粉碎末!   整座机舱剧烈地颤晃了一下,机身磕碰着建筑内部的大理石地面,机身所及之处皆撞出巨大火花和滋滋电流声。   那个巨型□□被万千玻璃渣子刺穿了身体,身体一阵强劲的颠簸,尔后血渍飞溅如喷涌。   纵使如此,它仍旧拽着云梯死死不松开。   机舱内的人,已经身上都系着安全带方才免受机舱的震颤之苦。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不知骆以熙又吩咐了方肆什么,方肆一脸震愕,但同时脸上划过一抹亢奋的神色:“真确定这么做?”   “对。”   在飞机穿过了建筑那一层楼的落地窗以后,骆以熙低首瞥向了机舱之后,他的视线落向了索霓。   少女身上已经系好了安全带,她的脸色由原始的苍白开始有了血气,慢慢恢复了一些精气神,鸦黑纤密的眼睫低颤着,瞳仁的色泽给风和日光髹染成浅浅的淡色。   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少女缓缓抬眸,甫一抬起,空气之中仿佛掀起了潋滟涟漪,静水遇上了深潭。   索霓眯了眯眼睛,歪着脑袋看着前端不远处的男人。   纵使身处于危机之中,她脑袋里居然回荡了他之前所讲过的那一番话——   “索霓,你记住,有一天会主动坦白心意的人,绝对不是我。”   这句话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索霓一直在将这一句话单曲循环,循回播放。   她深陷在这一句话里,越是回味,她的身体就烧得越热,火烧火燎。   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撩。   索霓溺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忽而觉得死生不那么重要了,那个怪物到底有没有被甩开也没那么要紧,眼下要紧的事,便是他的那一句话。   因为她深陷得如此专注,以致于让她盯着骆以熙的眼盯了很久。   当直升飞机驶至数百米的高空,陡然来了一出360°大旋转,机舱里的所有人恍若陷入高速运转的洗衣机里,眼前天旋地转,胃囊齐刷刷一片翻江倒海!   机舱里有人忍不住倒胃道:“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   骆以熙没有回首,倒是方肆解释道:“我是新手,力度有些过猛,各位大哥大姐海涵一下啊!”   这样开飞机,先不说会不会摆脱掉怪物,至少已经让很多人都损失了半条命了。   索霓扶稳了座椅上的把手,思绪勉勉强强地回笼了一些,飘久了的思绪返回躯壳里。   她刚想侧首透过机舱的玻璃去瞅瞅那个□□被甩下去了没有,却听“轰——”的一记裂响,时间已到,黑桃制造公司陡然发生了爆.炸!   爆.炸的气流如过境的龙卷风瞬时扑咬上来,卷住了飞机,飞机一时失控,被气流推着跌向了无尽的远空——   这种变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索霓只看见火光卷着锋锐的气流咬上了机身,她看到火扑倒了她的身上。   接着她没有都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片黑暗混沌,意识再度陷入昏迷晕厥状态。   *   “亲爱的宿主,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恭喜宿主打通了翳城副本!”   一片黑暗之中,索霓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无比欠揍的机械声音。   嗯,她想起来了,是她那渎职已久的系统!!!   索霓淡着一张脸,语气颇冷,无不讥嘲地说道:“哦哼,亲爱的系统,我也很想念你呢。”   对方有长达整整三十秒的停滞,似乎被她的声音和内容吓住了。   良久,对方才道:“求宿主别折煞系统……”   索霓立即截断这货的话:“这段时间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到这个时间点才出现,说,你特么的去哪里鬼混去了?!”   “本系统没有鬼混!分明是宿主与男主越来越恩爱了,本系统哪敢打扰你们的美好时光——”   “放屁!”索霓奓毛了,“骆以熙那货那我当实验对象差点弄死我,我难道还对他要感恩戴德了?”   “亲爱的宿主,据本系统检测,你与男主接吻的次数为**次,牵手次数为**次,同床共枕次数为**次……”   话语越到后面,就让索霓越是细思极恐,越是羞耻,她慌乱地打住系统,转移别的话题:“打住,我现在就想问一件事,打通了这个副本,我有什么奖励没有?”   “系统奖励异能0.5级,男主对你的怜爱值上升10%!”   “嘁,这么少。”索霓毫不客气地掀白眼。   “迄今累计为止,宿主的异能等级为3.5级,男主对你的怜爱值为30%。”   不一会儿,系统又道:“鉴于宿主在游戏当中获得了卓悦的老人机,激活了隐藏异能,小可怜找到了外婆,成为了暗黑系的小红帽!”   “现在,宿主的异能是暗黑系小红帽!”   系统话音甫落,索霓悉身的衣物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换上了一身矜贵的洛丽塔洋装,脑袋上披散下来一个红色丝绸般的斗篷,斗篷丝滑如水,完美罩住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   索霓觉得自己的装备都换了,看上去好有逼格的样子。   她问核心问题:“我的异能升级了,然后有什么更厉害的能力了么?”   系统回答:“基于装可怜异能的基础上,宿主的精神控制技能更强,消耗的体力更少,控制的人头数从一个变成了一个固定范围内,这个范围是随即变化的,不固定区间值。”   好家伙,小红帽果然不同凡响。   没等索霓要说几句,她的脑袋陡然一疼,原本混沌的光线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嘈杂的哭声。   待她完全清醒时,赫然发现自己身穿蓝白竖条纹的病号服,坐在某间医院的急诊室里,左手手上打着吊水,空气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眼前乍然探出了一个赛博朋克风的电子显示框,界面极其高级风——   【欢迎宿主进入第三游戏世界副本:丧尸屠城】   【游戏参与人数:五十人 ,幸存者人数不得超过五个】   【一切武器和弹药均可在游戏世界当中凭本事自取。】   【游戏限时:翌日破晓前必须离开此城,否则,神会清理掉这座黑边城!】 第69章 第69夜 丧尸屠城(1)   索霓定了定神,费了一些时间来接受眼前汹涌而至的信息量。   这次游戏世界加载得太过于突然了,她甚至都没从飞机失事的事故灾厄里缓冲过来,黑桃智造公司发生大爆炸,爆炸的冲击波与锋锐气流如排山倒海般,朝着飞机冲撞过去,飞机就此陨灭……   索霓就不记得飞机失事以后的具体情况,飞机是坠毁了,还是在半空之中发生爆炸呢?方肆、秦之韫他们还活着吗?骆以熙,他还安好吗?他们是否跟她一块都进入了这个名曰丧尸屠城的游戏世界?   这些思绪如缠丝似的纠缠在她的脑海之中,剪不断,理还乱,搅得她心烦神燥。   “霓霓,你还好吗,不舒服要说出来啊。”身侧,一个中年妇人坐在金属靠椅上关切地看着她,温和的言语之间皆是担忧。   依据妇人简朴的穿搭和神态用词,索霓粗略推测她自己的游戏角色应该是妇人的女儿。   “……还好。”索霓不知该用什么语气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重病,竟然进了急诊室。   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中年妇人慈爱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霓霓别怕,你只是感冒了而已,今晚打完这个吊水,我们就回家哈。”   索霓配合地乖乖点了点头。   急诊间空气湿热而闷沉,钟盘上的分时针慢悠悠地转,时间指向深夜十一点三十六分,一堆病怏怏的穿着病号服的人各自瘫坐在金属座椅上,一边打着吊水,一边痛苦地疼吟着,咳嗽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是痛楚,而为他们扎针的医护人员则是满脸疲乏。   夜间的气温有些冷,索霓用红色斗篷裹紧了自己。   不远处的几位大妈倒是显得很精神,压低声音在讨论着什么事:“最近是不是有一种怪病,蛮恐怖的,比十几年前的那一场瘟疫还恐怖!”   “说白了,就类似于狂犬病,被咬了一口,但这种病怎么治也治不好,据说还有让身体变异呢!”   “你们别吓唬人啊,我刚刚就听到医院门口来了一个被咬伤的男人,我看他还好好的啊……”   妇人们正讨论间,急诊间之外好几位护士,把那个被什么东西咬伤了胳膊的男人抬到了移动病床上,准备推他进入电梯。   没几秒,男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儿从并床上弹跳起来,全身筋骨都拗了一圈,肩胛部位的骨骼被拗得“咔咔咔”作响,他一张脸苍白如纸,瞳孔赤红如炽,颧骨高高凸起,瘦骨嶙峋,毫无血色的嘴里发出“呵呵呵”的尖利嗓音,一刹地亮开獠牙,猛地朝眼前的医护人员扑咬过去!   空气之中陡然撞入一阵人群惊声尖叫,电梯门前的局势乱成一锅粥,有的人想要帮助那位被男人咬伤的人,有的人害怕得逃开,有的人愣怔在原地手足无措,尖叫声给急诊间捎去了恐慌,这种恐慌如一团火,顷刻之间烧遍了整座急诊室!   那些原本在咿咿呀呀痛苦□□的病患,大多数都从自己的病床上弹坐起来,惶恐地询问发什么事,最靠近案发现场的伤患则大吼大叫地道:“有人被咬伤了,变异了!袭击了医生和护士!”   “啊啊啊——”   “大家快逃!这里也不安全!”   整座急诊间乱作一团,大家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把大门的出口塞了个水泄不通。   索霓淡淡地看着这些奔逃保命的病患,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张报纸滑落在她的脚前,她拣起来看,标题用黄色加粗体:“The Dead Walking. ”   活死人现身。   索霓心下平寂如水,讥嘲:嘁,不就是丧尸么?有什么好怕的。   骆以熙不在她身边,没法靠金手指金大腿保护她。   索霓在颅内呼唤了一下系统,唤了好几次,都毫无回应。破系统关键时刻总是在摸鱼划水,她也不想指望它能给她带来什么有用的线索和游戏攻略。   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报纸上刊登了一张这座城市的照片,俯拍视角,大远景,这座城市千疮百孔,跟打过仗没什么区别,堪比世界末日之下的乱世。   索霓放下报纸,察觉身侧的母亲已经拽起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跟着人潮往外奔逃。   索霓没跟上几步,一个已经被咬伤过的女人陡然变异,反向朝着她和母亲扑咬过来!   索霓刚想自卫,却见母亲牢牢抱住了她,替她挡开了女丧尸的袭击。女丧尸咬住了母亲手腕上大动脉,母亲痛吟一声,不忘叮嘱:“霓霓你快逃!”   索霓怔了一秒,眼前的女人与她记忆深处的某个人自动对契上了,不经意间地。哪怕这个女人只是游戏世界当中的NPC,但索霓从NPC的身上好像寻觅到了一个能被命名为“亲情”的东西。   女丧尸咬死母亲,紧接着就锁定索霓扑上来!   也许异能升级了的缘故,索霓的精神控制力更加强悍,视力也更加敏锐,丧尸迅捷的扑咬动作,在她眼中却是慢之又慢,几近成慢倍速播放,她甚至能在视域之中无比清晰地捕捉丧尸的动作趋势。   趁着丧尸没有咬上她,索霓眼疾手快地拿起近旁医护工作台上的针.管,照准女丧尸的眼球扎进去!   女丧尸捂着眼睛嗷嗷直叫!   索霓搞定了女丧尸,这会儿又有另一个男丧尸扑咬上来!   医护工作台上没有针管了,索霓的身高也没有优势,她侧首瞥到了死角,遽地抬腿跑过去,当那男丧尸追上前来时,她借住两侧墙角,双脚敏捷地攀上墙身,身体一瞬之间腾空翻转一个360°的空翻,目标锁定男丧尸,紧接着一个扫堂腿横掠过去!   丧尸的脑袋被踹飞,脑浆如泉涌般超速四溅。   这一套防身术,自然而然从索霓的身体里迸发着,仿佛是角色天生自带的逆天能力。索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病弱的躯壳,也能迸发出如此强悍的身体能力。   这种感觉,简直是爽炸了。   索霓又连番解决了几个没眼力见儿扑咬上来的丧尸,接着,她从病房里拿出一块白布罩在了被咬死的母亲身上,母亲很快发生异变,索霓垂落眼睫,轻声道了一句“抱歉”,就伸手将她的脖子拗断了。   走出医院大门,穹顶之上是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晨昏莫辨,无数黑鸦振翮掠过城市上空,远空有银色雷电游弋在淤厚的云霭背后,城市塌颓,柏油马路上处处皆是破碎的车辆,狂风肆虐过境,绿化带的树已是枯萎之态,丧尸三三两两在街衢上晃荡。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腐臭的气息,让人窒息。   索霓看到近处就有一辆吉普车,驾驶座上的人倒在血泊里,颅首与脑袋分了家,脖子以上的部位已经失踪不知方向,但此人的怀中却躺着一支油光滑亮的□□。   索霓干脆利落地将此人的枪夺过来,拆开弹舱,里面装有七发子弹。   “叮叮叮——”就在此刻,她手腕处的手环蓦地焕发出幽蓝光芒,利落地弹出。索霓眼眸一眯,迅速开启手环:“我现在在世界哪个位置?”   须臾,她耳侧传了一阵系统的机械嗓音——   【远程登录丧尸屠城游戏世界网络,授权玩家索霓GPS地理坐标……】   【世界网络登录成功!】   【世界网络加载中……】   【亲爱的宿主,您目前所处的地理位置为西区贫民窟!】   索霓:“……”这真是一个贫富等级森严的游戏世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有贫民窟!   索霓按捺住心中的不适,勉强接受自己的角色出身的事实。   索霓接着问地图:“骆以熙在哪个位置?”   系统那赛博朋克风界面上的搜索框自动输入“骆以熙”三个字,接着开始自动查询对方的地理位置。   不一会儿,系统冷冰冰地无情回复:“目标对象已被屏蔽。”   索霓忍不住:“靠。”   靠!!!   骆以熙的地理位置为什么会被屏蔽?被谁屏蔽了?   似乎感知到了索霓的费解和满脸的小问号,系统解释道:“随着游戏难度的增高,男主的攻略程度也会加深,从接下来的每一个游戏副本当中,宿主初次抵达游戏世界,有50%的概率不会与男主处于同一个地理区域。”   索霓了然,她可算是明白了,骆以熙想跟她玩捉迷藏,他藏在暗处,她身居明处,她的任务之一是要找他是吧?   岂有此理,真难搞。   索霓把一口寒气憋回去,接着输入“秦之韫”这个名字。   系统很快回复:“在北区城市出口。”   索霓然后输入“方肆”。   系统秒回:“在北区城市出口。”   索霓微讶:“这两人怎么都在北区城市出口?”   算了,也许是随机传送的问题,系统把他们俩人自动传输到了同一个地理位置。   索霓闲懒地扛着□□,视线瞄到了近旁的一辆摩托车上,好家伙,钥匙恰好就插.在了锁孔上,表明它可以启动。   索霓开启摩托车,去北区与队友碰面,而手环上的地图开启了高智能的自动导航模式。   *   与此同时,北区雾城出口。   泱泱挤挤的人潮,如海啸一般,争先恐后地朝城市外边跌跌撞撞挤过去。这是一群打算躲避丧尸病毒和丧尸的市民,他们脸上都是惶恐的神态,“快放我们出城”之声此起彼伏。   一队披坚执锐、全副武装的军人,气势森严峻肃,封锁住了这座城市的所有外向路口,他们专门在城市各个路口设置了检测站,专门派医护人员拿体温计和药剂为每一位出城离地的市民检测体温和身体情况。   为了维持人群的秩序,军方特地派遣了三架直升飞机,悬在半空之上循回检查队伍情况。   检测人群的队列之中,有一对父子,父亲忽然变异了,开始乱咬人!   人群一刹地爆出惊声尖叫,火烧了一般,乱成一锅粥 第70章 第70夜 丧尸屠城(2)   方肆和秦之韫被传送到了北区雾城的城门口,他们双脚甫一沾地,正值深夜十一二点的光景,天色极黑极沉,远空有雷电交汇在云间,他们被眼前浩如烟海般的人群吓着了。   “啊啊啊啊——快让我们过去排队!”   “队伍这么长,什么时候能排完呐!”   “城里活死人这么多,很快就侵袭到这里,军方这么还不放我们出去!”   “挤死了挤死了!”   “这位大叔你别插队!这个位置我排了很久!”   ……   人群的气氛异常浮躁惊慌,空气被渲染得极度燥热,惹人心沉窒息。   两人尚未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方肆身侧一对父子刚想撞过方肆,挤入检测队列时,那个父亲陡然把脖子一拗,眼白忽掀,亮出了青森獠牙,随着一阵“呵呵呵”的磨牙声,交睫之间,父亲就朝着身侧一米之外的方肆扑咬过去!   方肆右眼眼皮剧烈地抽了一抽,在人群惊惶地尖叫声中,他轻轻松松劈手地把这个突变的丧尸给拗断了脖子。   虽说如此,方肆解决丧尸一事对镇压住民众的惶恐情绪只是杯水车薪,原本整齐排列等待检测体温的队伍一下子全乱了,人群异常躁动,如失序的蚁团四下奔涌,毫无秩序地四处乱撞,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地踩踏朝着城门方向涌过去!   方肆因为解决掉了一个丧尸,众人畏惧他存在被感染病毒的风险,纷纷以他为一个圆心,形成一个半径为三米的圆形,大家纷纷避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方肆:“……”他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虽然没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依着城市市民的面部表情和言辞,以及刚刚那一个突变的丧尸,他心中慢慢得出了一个结论:城市里爆发丧尸病毒,市民打算连夜离开城市,去异地避难。   秦之韫伸出手晃了晃方肆的胳膊,少年温吞吞地指着那个失去父亲而大哭的小男孩。   小男孩因为父亲变成丧尸,毫无意外地他变成众矢之的,沦落到千夫所指的境界,大家看着他的目光似是要窜出三丈之高的火焰来,一时之间,指责声、怒骂声、讥嘲声、哂笑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排山倒海般倾倒上来!   “真是晦气,怎么可以瞒报病情,都有病了怎么还不去医院!”   “做父亲的真是自私自利,顾着逃命连累众人,当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肯定也瞒报了病情!”   方肆没听几句,就觉得人言可畏,他下意识想要护住这个小男孩,但那小男孩担惊受怕地盯他一眼,笃定方肆要伤害他,小男孩惊惧地朝城市方向跑了,离开人群,饶是方肆出于好心想要追上他,但他没走几步,追逐的道路便被后边汹涌而至的人潮堵住了。   与此同时,在城门背后的军方营帐里,一个披着墨黑色抓绒宽厚军装的男人站在了望台的顶端,男人的神态是沉挚而冷淡的,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十米之下的人头攒动,如俯瞰万千刍蚁般,眉眸之间溢着倨傲与掌控人命死生大权的残虐。   不一会儿,男人叫了下属来,吩咐:“把城门关了。”   下属有些踌躇:“可是百姓们还在城内……”   男人狭长而寒的眸侧过去,不温不凉地睨他一眼:“这是上级命令。”   下属领命而去。   十分钟后,原本大开的城门如滩涂上绝情的蚌壳似的,飞快地收敛起来,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沉重的大门一刹之间开始有阖上的趋势。   人群几乎是沸腾了,有人在队伍里咆哮:“靠,怎么关门了!老子刚做完身体检查!”   其他的市民也在死命扯着嗓子吼闹这件事,要求军方给个说法。   一分钟后,城门上出现了几位持枪的特种兵,为首一位披着黑色军装,他就是方才命令关门的男人,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市民闹腾,接着,他说:“放广播。”   广播适时响起:“这里是生化隔离区,因为这里存在病毒传染的高风险,所以请雾城各位市民原路返回自己家中!”   地面上,方肆和秦之韫盯着广播,只听广播继续敷衍地说道:“我们正在采取一切恰当的措施,请各位市民稍安勿燥!”   “稍安勿燥个屁。”方肆低斥了几声,现在索霓和骆以熙都不在身边,缺了这两个朋友,他心中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他们俩个会在城里吗,如果在城里,他就应该返身去营救他们。   但如果骆以熙带着索霓已经逃出城外了,那他和秦之韫岂非是自动送死?   何况,现在他们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根据周遭市民的脸色神态和举止可以推测,城里的情况应该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了,不然也不会惊动到军方。   加上现在自己手无寸铁,倘若他们贸然返回城中,就算不救人,那生存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雾城与方肆之前身居的翳城是有相似之处的,丧尸潮、塌楼、暴.力斗争是一样都不会缺席。   方肆看向秦之韫:“好小子,你的异能还能用么,从这里到城门那边不足三十米,城门预计还有十五秒会完全阖上,咱们俩做个冲刺如何?”   秦之韫点点头,刚传输到异世界里,异能的使用次数会恢复到原始数值。所以,今天他有三次使用异能的机会。   秦之韫揽住方肆,少年迅疾催动异能,伴随着一阵烈风拂过,两人从原地走了一出时空穿梭,周遭的人群裂变成了模糊朦胧的剪影。   眼看两人就要抵达城门之外,就差十米,下一秒,一枚子弹打着阴风儿从了望台上激射而来!   “有埋伏!”方肆瞳孔一缩,陡然顿住步履,带着一脸蒙圈的秦之韫朝右侧伏倒在地!   在这个空当儿,城门已闭。   方肆和秦之韫歪身卧地之时,不巧撞着前端的排队的人,那些人一个暴怒朝着城门处死命推挤,有人被推倒在地,人群也不管不顾地踩踏上前,一股脑儿顾着逃命去了。   “让我们出去!”人群里的人咆哮道。   咆哮声此起彼伏。   了望塔上,男人拿过枪指着地面上的人:“限你们五秒钟掉头,回家去。”   人群不听,扔在继续疯狂地推阻!   男人狭眸一凛,舌头顶了顶牙关,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转眸扫视身侧的特种兵:“授权使用武器。”   地面上,方肆拉着秦之韫从地面上坐起来,隐隐约约地,他听到了子弹“咔咔咔”上膛的声音,惊愕爬满了脸,他猛地侧首看向了望台上,一派全副武装的特种兵整整齐齐地在宽大的城门之上,黑洞洞的枪.眼如凶兽漆黑深邃的悍眸,冰冷的锁向地面上的人。   秦之韫害怕地抓住方肆的手腕,少年的唇色苍白无比,眼睛直视着那枪.眼,额庭冷汗之下。   方肆心生怜意,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他们不会对我们开枪的,军人不会随便乱开.枪。”   其实方肆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是在扯淡,倘若了望塔上的军人不会乱开.枪的话那么刚刚那一枚子弹是怎么回事,军人不可能擦枪走火,一定是蓄谋已久。   其实真正让方肆感到微讶的是,了望台上竟然有人可以识别出秦之韫的异能,并进行杀伐般的狙击行为。   有点细思极恐。   方肆自知他自己的异能控制金属,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异能似乎削弱了许多,顶多只能控制枪.头不对准他扫射来扫射去罢了。   方肆正思忖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堪比穿云裂石,他听到了一阵浓烈的爆鸣声,一阵炽白的探照灯从了望台上如银河瀑布砸落下来,砸落在人群里!   世界一刹地亮如白昼,天地间有那么一刹的寂静。   方肆和秦之韫皆抬手遮挡住眼睛,秦之韫耳侧又传了方肆的几声低咒声,秦之韫的耳朵动了动,他耳根微红,表情微妙地看了方肆一眼。   方肆察觉到秦之韫的注视,以拳轻咳几声:“我不是骂你,是骂那些狗.逼。”   秦之韫的耳根似乎更红了。   而这座巨型探照灯正在疯狂地扫射来扫射去!   一系列枪鸣和子弹声接踵而至!   须臾,地面上的人群爆出惨叫!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有好几人纷纷中弹倒地。   尖叫声此起彼伏,仿佛空气里充满了无数张牙齿,在啃啮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皮肤,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大家都疯了,都狂了,要么不顾枪林弹雨死命奔向城门处,拿拳头死命叩打着城门;要么是携家带口返向城中;要么是冲着军方一阵暴骂。   场面早已失控。   *   了望台上,男人对一排特种兵嘱咐了什么,吩咐完毕,他就离开了了望塔,不疾不徐地踱入军方某一个营帐里。   营帐两侧都各有两位持枪的兵在把守。   这两位兵看着男人来,俯目低眉,恭谨地换了一声:“沈长官。”   沈约淡淡颔首,搴开营帐一侧的襜帘,踱步入内。   营帐内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他被两个特种兵双手戴上了镣铐,固定在一张铁质椅子上。   沈约见到男人就说:“Z先生,镇压手段已经失败了,已经控制不住了,传染的速度比任何预料得都要快。”   Z先生抿唇不言。   两个特种兵齐手拿了一张靠椅摆在Z先生近前两米开外,沈约优雅落座,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长腿上,双手交叠在膝上,他继续说:“我收到了命令是将你和其他研究病毒的科学家带离雾城这个隔离区。”   “我的女儿不在我身边,我不走。”Z先生克制着怒气,字音从齿间里一个一个迸出。   一抹兴味横掠沈约的俊挺眉心,他似笑非笑地看着Z先生,颇感兴趣地“噢”了一声,上扬语调:“你是说那个把自己打扮成小红帽的金刚娃娃么?”   在Z先生的怒视之下,沈约故作无奈的耸肩:“非常抱歉,整座城市已被封锁,也许她躲得过丧尸的攻击,但是生存几率微乎其微,我们的人也找不到她,即使她还活着,也不能让她出城,你必须明白,病毒传染的风险太大了。” 第71章 第71夜 丧尸屠城(3)   “你守好你的本分!我一定要留下来!”   Z先生语气斩钉截铁,在沈约深不可测眼眸的扫视之下,他又重申了一回自己的决心,“我一定要留下来,见不到我的女儿,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离开的。”   “哈,随你性。”   沈约懒得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从腰身摸出一个黑色对讲机,低沉着声线吩咐一些下一步的工作指令,其中一个指令即是:“清洁队去扫荡一遍城市。”   男人话音甫落,营帐之外几百米开外,五架直升飞机从广阔的荒草地上冉冉升起,螺旋桨裹拥着巨大的气流声,在深邃得如同泼墨直泻千里的缁夜之下,载着机身朝着雾城上空缓速飞掠而去。   沈约打完电话,挑衅地看着Z先生,他的舌头顶了顶齿关,发出一记脆响:“祝你女儿好运,能躲过清洁队。”   Z先生瞳孔骤然缩了一缩,他自然是晓得军方御用的清洁队是怎么一回事,此“清洁”非彼“清洁”,清洁的不是城市生态环境,而是清空城市里所有活人的性命。   沈约离开之前,带走了营帐里看守Z先生的两个特种兵,“让先生在这里黯然神伤一下,吊唁一下你的女儿,这是军方给您留有的最后一份体面。”   于是乎,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了Z先生一个人,沈约觉得他是强弩之末,但Z先生却不这么认为。   Z先生等了五分钟,确定沈约真正地走远、不会再杀回来以后,他把椅凳调转了个方位,正对着一张办公台,办公台上摆放着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Z先生双手被铐着,勉强能够着电脑的键盘。   他的十指如纺车般在键盘上翻飞起来,不出十分钟,计算机专业博士出身的他,登陆了军方的网络,成功翻越防火墙,黑入了军方电脑。   Z先生开启了智能人员搜索模式。   他在引擎搜索框内飞快迅捷地输入了“小红帽”三个字,这是她女儿的名字。   Z先生看着正在比例尺不断扩大的翳城地图,喃喃地道:“肯定有幸存的玩家能够找到我的女儿!”   很快地,电脑屏幕上显示:“小红帽的地理坐标为:阿茨伯格中学!”   接着,接着上面那一行字,陆陆续续浮显新的一行字,光标不断闪动:“当前搜寻到拥有生命体的玩家人员有三位,分别是:玩家_方肆、玩家_秦之韫、玩家_粥粥。”   电脑屏幕左端出现了一个画面,似乎是在城门不远处的一个监视器的监控之下,一个男人携着一个少年避开慌乱的人潮,准备劫车离开。   Z先生的无框镜片上反射出一抹蓝色的幽光,胡茬之下的厚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   彼端,北区城门附近,又有雷电之声自远空持续响起,峻亮的银色闪电将天地划分成黑白两色,燥热的空气糅入了一丝湿漉漉的风,城门之上,一排军兵持枪疯狂扫.射,城门之下的人潮就此分崩离析。   方肆带着秦之韫四处逃窜,方肆想在附近找一辆车,但还没找着,空气之中撞入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酷炫的迈巴赫倏地刹至两人近前半米开外,轮胎因刹力过猛而溅起了无数尘埃。   迈巴赫驾驶座上的黑色车窗迅速下降了二分之一,露出一个女孩精致的上半张脸,口吻拽,足以证明:“上车,快。”   方肆眼眸一眯,粗略打量了一下女孩,她的眼睛有点眼熟,好像是现实世界当中在直升飞机里救援队人员的一员,但当时他没有听过她说话,所以不敢确信她是否是他预期之中的人。但当他确认女孩并无坑人的恶意,只是纯粹要救人以后,他迅速掀开后座的车门,先让秦之韫钻进去。   后座配有一箱枪支弹药,足以证明女孩资历不浅。   方肆一沾上后座的皮椅上,没坐几秒,他忽地又掀开车门,跑到驾驶座门前,一把掀开驾驶座的车门。   在女孩费解的眼神注视之下,方肆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插.在裤兜里,眼眸深沉,语气严肃:“把车给我开。”   方肆并没有给这个女孩耍帅的时间,她开着迈巴赫能把刹车刹成这个鬼样,让他实在不敢恭维,让女孩自己开车绝对是放任他们在死神的镰刀下跳舞,啥时候人头被收割都不知道。   女孩也没推让,将开车这个烫手的任务扔给了方肆,迅速钻入了后座。   逃回城市的路上,方肆跟女孩互相交换了名字和异能。   方肆道完自己的名字,正准备道出自己的异能,讵料,女孩很平静地说道:“控制金属机械。”   方肆微愕,女孩视线拨转,看了身侧正在打瞌睡的秦之韫一眼:“他的异能,则是高速移动。”   “好家伙,你什么来历?”方肆问。   女孩自我介绍:“名字,粥粥,何不食粥糜的粥,异能是CIA之瞳,异能等级是三级,我能够一次性能够获悉每个人的异能、等级,数量上限七个,一周使用三次。”   粥粥看上去非常柔弱的亚子,她的话音如水雾般轻盈,语调却显得有点拽。   方肆通过后视镜打量了粥粥一眼,女孩,哦不,应该称她为女人,她窄腰长腿,碎兰裙子裹着细高跟,倘若有风拂来,裙褶轻曳如绽出一朵小白花,煞是动人。刚刚他看到粥粥,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的脸——黑玉石般色泽温润的眼睛,幽远细长的眉,翘鼻薄唇,皮肤娇嫩无纤毛,真正的吹弹可破。   当车窗完全降下以后,她的面孔露出以后,如一道暖光罩入狭小空间,微微的,柔柔的,却十分夺人眼球,那双湖水般的眼睛玉莹莹地望着方肆。   方肆心口一滞,被惊艳的感觉让他身体发麻。   车内,男人被女人的美丽惊艳的一瞬间,却看到那湖水酷拽地道:   “不是会开车么,看到我连车也不会开了?”   的确,方肆坐上驾驶座后,停滞好一会儿时间了。   方肆:“……”他不动这么漂亮的一汪湖水,怎么会生着这么一张欠揍的嘴,   三个人驱车逃回城市,先是一路驱车逃到了一座教堂避难。   此刻已经下起了大暴雨,墨云淤积得更低更厚了,城市陷入一片瓢泼潮湿的雪白雨幕之中。   三个人进门,教堂内部一片溟濛的晦暗,只有从十字架形态的玻璃上透露出几丝细微的雨光,光打落在阴森森的空气里,忽闻一声什么金属器械转动的声响,下一瞬,有个满脸络腮胡的肥胖男人拿着枪对准了他们,细小的眼睛满是傲慢的警惕:   “这是老子的地盘,我躲在这里,你们去别的地方!”   方肆拗手骨,想上前这位不识抬举的利己主义者用武德讲讲道理,粥粥却拦住他:“我来。”   粥粥信步踱至男人近前两米开外:“这个地方足够大,我们都可以躲在这里。”   男人愤怒地大吼:“别跟我说!”   语罢,他拿枪直怼着粥粥。   方肆适时挡在粥粥身前,神态凛冽,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老兄冷静,把枪放下。”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着男人迫近几步。   男人准备开枪,但方肆明显快了一步,他劈手三下五除二把那男人给双手反剪,男人的胳膊骨被麻溜地一拗,疼得嗷嗷直叫!   方肆的声音贴着男人的耳侧:“老兄,乱世之下,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懂?”   男人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沉默着算作默认。   方肆松开了男人。   男人如蒙大赦般,拿着枪迅速逃开了。   剑拔弩张的空气重新臻至平静。   三个人各自找了安静的地方待着,方肆犯了烟瘾,遂是从衣袋里摸出一盒烟,修长的手指捻着烟,但他没有打火机。   方肆看向旁侧的粥粥:“借个火。”   男人的态度自然而然,粥粥瞅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就有火呢?”   “你没有?”   粥粥:“……”她原本想说没有,但她事先犹豫了好几秒,现在再说没有的话,就已经有撒谎的嫌疑了。   方肆也没放过她,一双狭长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看,似乎有得不到她的答案就不善罢甘休的趋势。   男人唇角微微抿起,颅首侧了过去。   两个成年人因此挨得极近。   身为路人的秦之韫深吸了一口气,颇为震愕地瞪向方肆:这位大哥真不要脸!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撩妹?!   女方是一片沉默,长久地、未知地沉默,长到方肆以为她会拒绝。   下一秒,粥粥抬手,从衣裙的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在男人瞠眸时,凑到了男人薄唇上的黑色烟嘴。   玻璃窗外的冷色雨光照着两个人,女人俯腕摁亮了打火机,空气里撞入“嚓”的一声微响,一簇苍蓝色的小火苗绽露在潮湿的空气里。   “把烟嘴伸过来。”   方肆:“……”   方肆: “好。”   苍蓝色小火焰凑近干燥的烟嘴,细如沙声,当火焰触碰上烟嘴之时,声如蚕食桑叶,石击深潭,音律的节奏错落有致,烟草被燃烧着的气息缓缓升降。   不知为何地,粥粥明明是被迫的那一方,但她的脸却不自觉染上了一丝绯红,指尖发痒。   火光很亮地照落下来,近距离之下,呼吸若近若远。   方肆忽而撩起了眼皮,两人的目光对上了,他看到粥粥浓密纤长的睫毛,她眸中的湖水似乎更为澄澈了,仿佛随时要溢出来。   含情脉脉,动人心魄。   很遗憾地是,烟嘴被点燃得太快,粥粥点燃完,就收起了打火机,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方肆微微觉得有些遗憾。   此刻,秦之韫扯了扯他。   方肆转过头去,秦之韫比划了一下手语:“霓霓姐姐他们下落不明,你居然还有心情撩妹!!!”   少年眼中满是质询和指控。   方肆伸手摸了摸少年脑袋上的呆毛,道:   “这两人从几百米高空摔下都无济于事,这点丧尸对他们不算什么,你姑且放宽心。” 第72章 第72夜 丧尸屠城(4)   安抚好少年情绪,方肆呷了一口烟兀自放空了一会儿,窗外雨声稀里哗啦地拍打玻璃,雨丝潋滟得要沿着窗溢出来,如玉掠水般的冷光打落在不远处女人的侧脸上。   粥粥的眼眸向下垂落差不多十五度角,眸梢与眼褶得弧线却是好看的出挑,瞳仁澄澈明洁像是晕染着重墨油彩,油彩之下,倒映着星辰湖川的剪影。   方肆与这一片星辰湖川隔了几米之远的距离,支棱起耳畔,仿佛就可以听到湖中细波裹挟风浪,从远处翕张而来的声音。   她是周遭一片暗色之中唯一的亮色。   越看越好看。   越看他越是移不看眼。   方肆忽然心中升起一丝罪恶感,母亲和妹妹尸骨未寒,他这个当儿子的当哥哥的却心猿意马,居然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起了撩拨心思。   大不孝,大不敬。   “粥粥。”方肆心头缭乱,倏地不疾不徐地唤了她一声。嗯,她的名字像是一片提子吐司,被他嚼在嘴里,齿腔里萦绕一股绵长的甘。   粥粥转过眸,面无表情地瞅他,嘴唇没有动,那上扬轻微幅度的黛眉和眼神已经足够完美表达她的意思:你有何贵干?   方肆想,她无意是冷艳类型的女子,冷而不媚,艳而不俗。   他又把一些旖.旎心思往体内摁压回去一些,思绪回归贤者时间,就在此时,他猝然听到一阵“吧唧吧唧”地类似于咀嚼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教堂里头的屋内溢了出来,声音在潮湿温冷的空气里格外碜人,让人毛骨悚然。   “你帮我照管他一下,”方肆拿着一柄枪迅捷站起身来,视线凝着粥粥,微抬下颚指了指近旁的秦之韫,“我进去察看动静。”   没等粥粥回应,方肆已经走出了雨光映照的范畴之中,他消失在教堂光线的明暗交界处,纵身跃入黑暗的潜渊里。   粥粥不温不凉地看着方肆的背影被黑暗吞噬,她心内机敏,其实打算循声过去看情况,结果被方肆没头没脑地抢先一步,算了,他想出风头就任他去。尔后,她看向一米之外的秦之韫,少年抱着膝盖缩成鸵鸟模样,就差把颅首埋进膝盖里。   察觉一大美女在看着他,秦之韫不仅没有脸热,还拿眼瞪着她,只是这种“瞪”没有任何攻击性,而是出自一种怜悯。   少年的视线表面上锋芒毕露,但实际上纯良无害,粥粥身体没有动,她的视线也没躲他,嘴唇却出声道:“小孩,你怎么盯着姐姐看?以为姐姐是坏人,会把你怎么了?”   秦之韫心内“啧”了一声,前脚刚走的那个喜欢自诩“哥哥”,现在留下的这个喜欢自称“姐姐”,这两个人果然避不开成为CP的无常命运。   秦之韫为粥粥默哀数秒,接着,秉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壮志,他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纸,圆珠笔在皱巴巴地方格本上写了一行字,写毕,颇为恭谨地递给她。   粥粥接过纸,一摊开,仅一眼,她直直被笑乐了。   纸上:“方肆是个渣男,快逃!!!”   他是个渣男,快逃。   快逃。   逃。   彼端,教堂后院晦暗的走廊上,方肆还不知道秦之韫已经坑害了他,随着他的步履的跃进,那个“吧唧吧唧”地咀嚼声越发清晰。   最后,方肆在一个房间的门口止步,经确认声源乃从该房间传出以后,他手中的枪.眼缓缓抵开了虚掩着门。   扑面而来一股子熏鼻浓臭的血腥气质,似是肉食腐烂的气息。   方肆的视线扫过去,落在了眼前的一个场景上,怔滞了三秒。   房间里只有一个神父扮相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神父看到方肆来,颇为友好地笑了一笑:“是不是我的动作打扰到你了?”   神父的话有点古怪。   很不经意地,方肆看到了地面上的一滩血骨头,视线上挪,他盯向了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女人背对他而坐,闻到他的动响,蓦地跟扭麻花似的扭过脖子!   一张满是血的白脸僵硬扭曲,脸部干枯如树皮,墨绿色的失神瞳孔中只残留下对食物的狂热。   女人是丧尸,她的身体被绑在了太师上,满嘴是血,口中只有狞厉的“呵呵呵”声。   方肆扬起了一侧的眉,一种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旋即盯着神父,沉声道:“她是丧尸,你居然给丧尸喂食,你是疯了么!”   神父脸色惨淡,他避开方肆的视线:“请先生不要管我们之间的事。”   就在此刻,那个女人忽地挣脱开了太师椅上的桎梏,身体变速般由缓及快,双脚并用地朝方肆猛扑过去!   方肆适时扣动了扳机!   另一端,教堂大堂内,粥粥收住了纸,刚准备跟秦之韫说些什么,忽地听到一阵尖哨般的枪声!   伴随着枪声落下,空气里还响起一阵男人的尖嚎声!   粥粥蓦觉这声音有几分耳熟,想起来了,是刚刚那个威胁他们不要闯入自己地盘的男人。   粥粥站起身来,只见不远处,隔着几排七人座椅,她撞见那个男人被一头怪物困住。   这头怪物的体型堪比巨无霸大猩猩,膘肥体壮,骨骼狰突,悉身青黄色的筋肉就如细胞薄膜般露骨碜人,经脉与血管黏附在皮肤表层,一看这外观和造型,就像是某国末日电影里的生化怪物。   男人大喊救命,突然他又像着魔了一般,跑出了教堂的大门!   人刚奔入骤雨之中,他的脖颈以上的位置蓦地一疼,整颗脑袋蓦地被一张血淋淋的獠牙啃掉!   男人奔跑的速度追不上怪物的速度,怪物很快追逐上他,裂开血盆大口,一举将男人吞吃入腹!   瓢泼大雨之中,血丝在泥地上散乱成一团花。   方肆解决掉了女丧尸,撂下了神色空茫茫的神父,迅疾赶回教堂大堂处,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他看到了粥粥和秦之韫。   但他们俩俱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屏息凝神。   方肆:“你们被点哑穴了?”   粥粥慢倍速做一个“向上看”的手势。   方肆掀眼皮,不自觉上向看。   呃,刚抬起头,就有一颗重物砸落在他的脚前。重物滚了好几滚,在数米开外停落下来。   方肆看清后,牙关微微紧了一紧。   那是一颗男人的头颅。   不巧地是,男人的脸就正怼着方肆的眼睛,男人的脸被扯下来一半,露出了森白森白的骸骨,男人另一张未被撕开的脸写满了死不瞑目。   一时之间,方肆有一股反胃恶心的冲动。   方肆抬起颅首,看到一头怪物如壁虎似的攀附在天花板上,倒着一双莹绿的竖瞳盯着他,口中涎水滴答滴答,疑是银河落九天。   怪物盯着方肆,是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   眼看怪物竖瞳缩成了一道细线,张牙舞爪朝他猛咬过去!   那端,粥粥心头漏跳一拍:“方肆!……”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枪声掩盖住。   方肆一言不发开.枪射.击,子.弹仅击中天花板,那怪物迅速逃开!   一头怪物走开,另外两头怪物又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方肆不紧不慢地踱至粥粥他们身侧。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女人一眼,语调散漫惫懒:“刚刚担心我?”   粥粥看着对方欠揍的神态,觉得自己礼让一尺,对方就放肆一丈。她后悔了,刚刚干脆闭麦算了。   三个人很快被三头怪物紧紧包围,方肆的枪在攻击怪物阻挡它们前进时,子弹几近浩劫。   方肆拨开空荡荡的弹仓,看向粥粥:“你身上还有弹药么?”   粥粥眯着眼:“教堂外边的车内就有一沓。”   方肆吹着额前一绺斜发:“你觉得我们出的去?”   粥粥留个眼白给他:“你可以光荣牺牲,为我和之韫弟弟铺好通往光明希望的大道。”   方肆:“?”   方肆:“你叫他弟弟啊,这么亲昵。”他看了身侧的秦之韫一眼,话音尾调拖长,升了个调,音色雅痞。   粥粥:“这不是我说话的重点。”   秦之韫秒变路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互动,他心里又是气愤填膺又是瞎着急,淦,都什么时候了,两人还在公然谈、情、说、爱!   眼下,三个人被怪物围困得死死的,饶是想要逃出去,也是极为棘手。   正犯难之际,忽闻“轰”地一声裂响,数十米开外的巨大挡雨玻璃蓦地被撞碎!   伴随着万千玻璃一刹那碎裂的声响,空气之中撞入轮胎引擎驱动的转轮声,一辆哈雷黑色摩托破空从骤雨之中冲刺入内,雨丝如注泼撒,摩托车在半空之中驰骋出一个流畅的弧度,紧接着拐了一个绚丽的大弯儿,停在了三头怪物的身后。   机车上的少女长发烨烨如光如幻,眼神带着几分狂,她身上是罂粟红连帽雨衣,衣裾之下两条白皙的腿踱着同款红色雨靴。   秦之韫一看着少女,晦暗的瞳孔“噌”地亮了:霓霓姐姐!   雨珠顺着雨衣的帽檐的弧线,渗入索霓额前的墨发,墨发黏成一绺覆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前,她从哈雷机车纵身下来,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持着一把机.枪。   三头怪物都被这个动静震慑了一瞬,下一瞬,它们森绿的竖瞳之中倒映着少女娇俏的身影。   索霓朝着它们比了一个中指,脑袋歪了歪,檀唇一张一合:   “有本事来搞我啊。”   少女的脸色娇弱,但气势却极具挑衅性,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这三头怪物迅捷改换阵型,弃下方肆三人,锚点锁定索霓,一个接一个都裂开了血盆大口,前仆后继地撕咬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台风,小可爱出去玩的时候多注意安全噢~   (嗯,每日要来孤荷这里看文留评呀~爱你们~笔芯!) 第73章 第73夜 丧尸屠城(5)   在旁观者的眼中,三头巨型怪物的行动速率迅捷无比,堪比风驰电掣,他们行动时躯体如重影一般,踪迹难以以寻常人的肉眼捕捉与锁定。   但在索霓的明眸之中,眼前的视域陡然切换成了一片三维网格形态的黑白世界,每一头怪物的行动速率、行动轨迹和行动的趋势都已有明确的数值浮显出来,它们的行动落在她眼中就俨似蜗牛缓慢爬行。   此外,她的视域之中会有生物弱势点的数据分析,比如,眼前三头怪物的弱点均是脑神经。   ——攻击它们的脑神经。   索霓伸手将雨衣的帽檐往后脑勺方向利落一推,墨发飘飏,雨雾的水珠在空气里结成丁香般的小水花,她精致的白皙小脸完全绽露在空气之中。   粥粥的视线盯着少女,神态渐渐变得严肃,她检测到少女的异能了,罕见稀有的精神控制能力,但她好像检测不出她具体的异能等级。   粥粥身侧的方肆倒是不关心索霓的异能等级如何,他被索霓的新装惊艳了好几秒,记忆之中柔弱的小姑娘居然变得这么飒,让他叹为观止。   当三头怪物就要扑在索霓身上时,方肆和秦之韫都纷纷捏了一把汗,他们想要去帮忙,但下一瞬,他们不约而同顿住了动作。   索霓眸色一凛,瞳仁处的漆黑开始晕入一丝诡谲的烟波蓝。   她敏捷地避开怪物的撕咬,身体趁着下一轮进攻之际走了一出后空翻,拗着腰,袖口之中陡然滑出一柄长刀,第一头怪物的脑袋就出现在她的下方,她猛地伸腕斜掌,手起刀落——   伴随着筋肉撕拉的惊骇声响,怪物的脑袋被一刀切割开来。   脑袋如足球一般在半空当中划出一个弧度,在血漉漉的地面上翻了好几滚,滚落在不远处三个人的眼前。   索霓见着了,脸上淡漠的神态有些了一丝软化,她朝三人抱歉地眨了眨眼,瞳仁之中的烟波蓝微微褪去一些,如荔玉般的粉腮微微鼓起,檀唇微启:“对不起友友们,手滑。”   索霓看着另外两头,歉疚的补充:“我不割它们脑袋了。”   方肆:“……”   秦之韫:“……”   粥粥:“……”   两位男性震愕得面面相觑、不知所言。少女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太欲,太强,太飒,太A。   粥粥眯着眼睛打量着索霓的格斗术,具有审度意味地打量着。   还剩下两头。   少女不需要费太多的气力,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它们。   第二头是被索霓用十字架一举贯穿身体。   第三头是嘴里被索霓塞.了一颗手.榴.弹。   解决掉怪物的过程时间极短,就一杯茶的时间。   解决完毕,索霓拍掉麂皮手套上的血迹,先是跟方肆和秦之韫粗略寒暄一会儿,方肆也介绍索霓和粥粥彼此相识,交换了一下彼此处境的信息以后,索霓正色说道:“我刚在外边看到,东方山岗头有丧尸潮,它们不久一定会包围这里,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四个人没在原地多待,一行人搭上停靠在教堂外边枯树下的迈巴赫,迈巴赫一路驰行,穿过颓圮的市郊危楼,转眼之间抵达了市中心的商圈街。   路途上,方肆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索霓,好奇地问:“士别一日,即更刮目相待,你变成手腕狠绝的小红帽,真不戳。”   索霓无声地笑了笑,她跟大家交代了她穿到这里的的行踪,先是离开恐怖医院,接着去商店找衣服换,顺便抢了几个NPC的武器和交通工具,途经教堂,她赶巧听到有巨大的动静,就赶过来,碰巧与大队伍遇上。   方肆舔舔干燥的嘴唇,笑着吐槽:“如果你不来,指不定咱们仨今日就交代在教堂里了。”   秦之韫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索霓笑,手指叩击着车窗,眼睫微垂:“这些怪物虽然是越来越强悍,但它们都有自身弱点,只要找到它的弱处,能很快干掉。”   “弱点?”后座的粥粥看着她,主动搭腔。   索霓指了指后脑勺和小脑的位置:“就是这儿。”   粥粥若有所思道:“难怪,你解决三头怪物,致命的攻击都集中在脑部。”   方肆看向索霓:“怎么发现的?”   “实践次数多了,自然就总结出经验。”   “嘁,老凡尔赛了你。”   不一会儿,粥粥开口:“我感觉游戏副本里的丧尸设定跟现实生活当中有相似之处,都具有传染性与变异性,弱点可能如你所说的那样,都集中在脑神经中枢。”   索霓是熟谙游戏规则的人,当然也懂这些。   她看着粥粥:“可不是,在这个游戏副本里,有个跟黑桃智造公司差不多一样性质的组织,研究出了病毒,生化人员粗心大意,没有控制住病毒,就造成了活死人现世。”   聊了一会儿,话题又绕到索霓本身。   秦之韫比划着:“骆以熙哥哥呢?”   索霓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似是被草尖挠了一下,视线瞥向车窗之外,懒懒地看着雨珠叩击在窗沿间,语气平淡:“我找不到他,但我相信他没事。”   她思及什么,又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就是不要被丧尸咬到,这里暂时找不到血清剂。”   雨势渐弱,迈巴赫驶至一个路口,路口似是已经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十几辆车撞在了一起,机毁人亡,横尸遍地,血流成河,在细雨之中,大火在已经扭曲变形的车身上幽幽起舞,仿佛死神就拿着镰刀静守在侧。   交通堵塞至极,迈巴赫根本驶不过去。   众人只得下车。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熏鼻的硝石气息,大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火舌燎烤沥青与车体,雨幕森白如骨,路灯的光影忽明忽暗,一行人途径车祸现场时,非常突然地,一只手斜刺刺地从伸出来,一把拽住了粥粥的脚踝!   这突如其来的手吓得粥粥一跳,她忍不住低声惊叫一声!   走在前边的人迅速转身!   居然是活死人从沥青马路之下钻出来!   一具腐臭酸朽的丧尸从地底下钻出,那一只攥着粥粥脚踝的手越攥越紧,几乎让粥粥悉身温度跌至冰点!   方肆赶忙踅身去救粥美人。   随着这一场变故的生发,越来越多的丧尸从铺着沥青的马路上钻出来,秦之韫准备去帮忙,讵料,脚底下陡然钻出一颗脑袋,脑袋上爬满了蛆虫腐肉,眼球露出森青的白肉,狰突地死盯着他看。   秦之韫过于呆愕,大脑空茫茫,想起索霓的话,遂是照准它的脑干一脚猛踹了过去。   索霓在近旁看着这颗丧尸脑袋被踢飞出去,尔后,她颇为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膊:“活学活用,好样的。”   *   此时,雾城城外主控营帐之中。   沈约的下属恭谨地掀帘入内,恭声禀告道:“BOSS,Z病毒感染已经达到临界水平,现在的时机非常合适。”   沈约伸出手摩挲着指腹的尾戒,神色淡淡:“确保记录及下所有的数据。”   下属颔首,吩咐身侧的一人:“现在启动‘Fallen Angel(堕天使)’计划。”   *   彼端,东区一座中心医院顶层,一间密闭的高级单人病房里。   广播适时响起——   【镇静剂供给:自动关闭】   【静脉注射供给:自动关闭】   【肌肉松弛缓剂:自动关闭】   随着广播声落,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缓缓睁开深眸。   病房光线极度昏暗,几乎看不到光觉,骆以熙拔掉插.在身上的各个管子,起身之际,他隽冷的眸落在了玻璃上,玻璃是上好的反光材质,完美而清晰地反照出他的脸部轮廓。   骆以熙看着镜中人,下一刻如罹冰冻般,视线死死凝住。   他的瞳孔颜色、发色,甚至是肤色,蜕化成了创世纪时的堕落形态。   瞳色幽绿,发色银灰,肤色冷白,皮肤粗糙成粒,唇带青森獠牙,五官狰狞可怖,几乎不成人样。   骆以熙单手遮着一侧眼睛,手指渗入发梢,五官陷入长久阴影之中,沉默地接受自己退化回了堕神形态的事实。   真该死。   他变成这幅样子,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   骆以熙已经在心中列出了几个嫌疑人选。   过了一会儿,意识完全恢复清明,他的脑中不自觉浮显出一个娇俏的少女身影,假令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会被吓到么?   她会怎么想?   骆以熙心中没有答案,他也没有去揣测。   他的意识刚清楚些时,即刻仿佛有一条钢丝贯穿了他的脑髓,他的大脑震荡了数回,意识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被操控在他人手中。   脑海深处,传了一声嘲谑的、而又虚伪的问候:“骆先生,好久未见,甚是想念。”   那个声音是沈约的,骆以熙一听即辨识出,他冷着一张脸,没有出声。   “哦不,或许现在我该改口了,应该叫你的真名,路西法?”   路西法,即撒旦的别称。 第74章 第74夜 丧尸屠城(6)   缁夜的笼蔽之下,城区街头,一片破败车骸之上,凛风与烈火齐齐大作,成百上千的丧尸从地底下钻出来,咆哮般的“呵呵呵”之声不绝如缕,马路上的沥青千疮百孔,索霓一行人寡不敌众,惊险地避开新一轮的丧尸潮,朝着前端一座CBD摩登大厦转移阵地。   四人奔逃的过程之中,渐渐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方肆对此颇为敏.感,顿住步履,朝身后看过去,此刻,一辆黑色直升飞机从他们头顶上方四五十米的位置横空直掠而过。   飞机驰行的速度似乎并不是很快,慢悠悠地在天上晃,跟大爷大妈在中心公园散步似的悠游自得。   索霓和其他两人也随之注意到,粥粥问:“会不会是城市救援队?”   方肆听罢,大长腿连贯跑到前边,朝着那一辆直升飞机招招手,大喝道:“嗨——老兄——我们在——这边——这边有——幸存者!——”   直升飞机上的驾驶员似是听着呼救声,侧着眼睛扫视他们一眼,没几秒,接着又漠然地把视线转回去,一阵惕凛,自顾自儿地开着自己的飞机,径直朝着前空的摩登厦宇疾驰而去。   直升飞机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方肆挥动的手臂微微抽筋,眼角也抽了一抽,一时之间无语凝噎:“……”卧槽,白白浪费表情。   自始至终,人家压根儿没有想要搭救他们的意思。   沉默已久的索霓不疾不徐地开口:“他们应该是军方的城市清洁队。”   粥粥和方肆等人闻声看了过来,索霓下颔微微敛着,视线寂然地目送着远去的直升飞机,解释道:“我看到了飞机上的驾驶员穿着严备军装,他们的飞机外身也有标注着一些专用名词,例如‘Army(军队)’‘Cleaner(清洁员)’之类的词,那时候我推测他们应该不是救援队。”   方肆回想起之前,和秦之韫在北区雾城城门内看到的那一幕,军方的兵朝着市民乱开.枪,峻声勒令市民滚回家去,尤其是城门上军方首领那一种看刍狗的眼神看着地面上的人的神态,更是惹人心寒。   方肆慢慢摸清了一些门路:“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军方是反派?我们真正要攻克的敌军,不是丧尸而是军方,这样才能从这个世界里逃生出去?”   这话有点危险,秦之韫颇为紧张地看方肆一眼,用胳膊肘推搡了他一下,眼睛拔凉拔凉地审判他:老哥,你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要被禁言的啊!   索霓对方肆的话不置可否,并且交代出了一句核心之语:“我们必须赶在明天破晓之前,离开雾城,否则我们就随时可能OVER(挂掉,出局)。”   粥粥微愕:“游戏限时这么紧张?”   但她很快缓过劲儿来,飞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道:“如果要离开雾城,我想我们唯一可靠的交通工具就是——”她指了指在远空之中缩成一个小黑点的东西,“军方的直升飞机。”   目前,雾城的病毒感染极快,整座城市以及全线沦陷,军方将各个城市的出入口都进行全面封锁,军方戒备森严,一个寻常的普通人是绝不可能突围军方的封锁线成功逃离雾城。   若想逃离,必须争夺一些主动权和自主权。例如,把刚刚那一架直升飞机抢过来。   只见那一架直升飞机,依据它的飞行路线,速度又开始放缓,它看起来似乎要在摩登大楼的一楼处降落——   “不对,不是降落,”索霓的高倍视力发挥了作用,“他们是打算隔空投放武器物资。”   方肆摩拳擦掌:“武器和物资也挺好,雪中送炭。”   粥粥乜斜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给我们送的,这座城里应该有一些人与军方打过交道,军方会遣物资救济他们。”   秦之韫困惑:“救济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人拉上直升飞机,偏偏要投放物资?这样显得很多此一举啊……”   索霓:“去看看就明白了。”   索霓一行人赶忙埋伏过去。   只是当他们纷纷赶至摩登大楼的一楼时,那些装盛着物资的麻包袋已经无影无踪,阒寂的大楼一楼,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都是寻常的市民扮相,现场有非常明显的搏斗痕迹,显然刚刚发生过一次异常血腥而激烈的械.斗。   为了争夺武器和食物资源,人性可以蜕化成原始兽性,不惜一切代价残杀同类。   场面有些狰狞,粥粥捂住了秦之韫的眼睛。   方肆看着地面上的尸体一迭“啧啧啧”了几声:“对方友人胃口很大,看来是没有东西剩下给我们的。”   索霓蹙眉,扫视了这些尸体,且踱步至一具尸体前,蹲下身体,伸手在此人颈脖脉搏拭了一番,淡声下结论:   “他们都穿着同种LOGO的衣物,应该是同个地方或者同个组织里的成员,此外他们身上还残留余温,应该是刚死不久。这伙人争夺物资时发生了内讧,鹬蚌相争,给其他人渔翁得利,所以我们来晚一步,虽没有拿到什么,但也算是大幸。”   索霓刚要转身去别的地方查看,很突然地,她的后背猛地袭过一阵凉飕飕的风,如芒在背,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冰锥般刺戳在她尾椎骨上,惹得她脊椎生寒,如罹冰殛——直觉告诉索霓,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索霓眸心一凛,遽地转过身,回望过去!   ——是谁?   入目只有空寂晦暗的大厅,大厅里的灯已经烧坏了,人尸遍地狼藉,仿佛历经一场浩劫,里头的光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被黑暗吞噬,惹人身心袭上一阵毛毵毵之意。   不知为何,索霓乍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如梦如幻,如泡似影,气息渗入她的皮肤,潜入她的神经末梢,在她的血管之间来回跳跃溜蹿,搅得她心律不安。   心中,不自觉浮显出一个暌违已久的名字。   索霓瞳孔微微缩了一缩,她盯紧了一楼大厅内部的黑暗空间,在旋转门外踱近了几步,尝试性地看过去。   方肆察觉出索霓的异常,视线循着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视线又落回她身上:“你在找什么?”   粥粥和秦之韫也看过来。   索霓如梦初醒一般,神魄回笼,自嘲地低喃了一句:“他怎么可能在哪……”接着,她调整回最佳状态,一脸云淡风轻:“我刚刚以为那里有埋伏,是我看错了。”   在这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与收获,他们又往别的地方走。   *   与此同时,在这座大楼背面,一个街区的转角口。   破旧店铺的立体招牌背后,埋伏着一个市民模样的男人,他争夺到了物资和武器,身心俱是亢奋不已,他以招牌为遮掩板,身体匍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狙.击.枪的枪.口锁定每一个路过街口转角的人。   见一个他就射杀一个。   杜汶刚巧经过这个路口,那个男人见了用锚点瞄准他,马上开枪!   “啪”的一声,子弹不巧击中了杜汶背后的丧尸。   杜汶可谓是险中求稳,他颇为欣慰地朝招牌背后的那位老兄笑了笑,伸手摆了摆:“谢了。”   杜汶自诩没有战友队友,但他的自我疗愈能力和运气一直都非常不错,在这个逃生世界闯了这么多关卡,虽然不能说成绩优秀,但至少是中规中矩,不会拉其他顶级玩家的后腿。   那个他口中的“老兄”气急败坏,他从招牌背后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杜汶离开的方位,低咒了好几句:“算你走运。”   杜汶踱到不远处的一座银行大厦,那里聚了一群人,黑衬黑裤,衣服上的LOGO如出一辙,应该是来自同一个组织。   那群人看到杜汶手无寸铁,脸上的警惕之色卸下几分,那一群人当中为首的一个男人从自己的行囊里摸出了一把手.枪,隔空抛给了杜汶:   “喂,小老弟,这样在外行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拿点武器防身。”   杜汶接过枪反把枪跑回男人怀中,笑着摇摇头:“不用。”   在一众人的注视之下,杜汶撩开自己风衣的两侧,里端挂满了各种型号的枪.支.弹.药。   男人:“……”   杜汶轻描淡写地道:“我不缺武器,只是我这个人吧,比较低调。”   正说间,外头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头儿,有事情不好了!”   那人心急火燎地道:“外边来了一头怪物,已经碾死了我们的一个弟兄!”   众人没反应过来,只闻一阵堪比山崩地裂地步履之声,由远及近,由此及彼。一道巨大的阴影覆盖住了杜汶,他倒是没慌,悠悠然转过身去,瞅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说他是怪物显然是夸张了,他身上保留有人体的基本型。只不过,他一头凸显的银色短发,瞳孔是幽绿之色,身形清隽瘦削,皮肤却是长满了倒刺。   他的气质冷峻肃杀,惹人胆颤生寒,望而生畏,且外,他身上全副武装,携带高能长身金属炮弹,更是让人两股战战。   杜汶到底还是认出他来,心中微微下沉,不可置信地出声问:   “骆……骆兄?”   他没来得及跟这位老友寒暄,其他的人已经进入严峻的攻击状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开火,把火力炮弹输出值拉至顶峰,把手头的武器都向骆以熙招呼了过去。   现场很快掀起了一阵浓郁硝烟,杜汶太阳穴突突直跳,按捺住心中的一系列疑窦,他竭力阻止众人过激的行为,但众人陷入自卫的疯狂热潮之中,饶是阻止也已经迟了,待硝烟悉数散去,尽头,那一道庞硕的黑色影子依旧屹立不倒,骆以熙身躯完好无损。   寻常的枪.支.弹.药对他基本免疫,子弹未能伤他分毫。   众人皆是震愕,为首的男人低声咒骂几句,又准备开.枪。   彼端,骆以熙有了进一步动作。   他的视线扫描着为首的这个男人,眼前弹跳出一行分析结论:   【玩家:虎煞】   【武器:X型号狙.击.枪】   【危险程度:中等】   分析完毕,骆以熙将虎煞列入刺杀范畴,从身后摸出一杆.枪儿,锁定虎煞,扣动扳机。   虎煞虽然穿了防弹衣,但居然被一枪致命。   其他人缺了主心骨,全场哗然,不知该继续进攻,还是该逃之夭夭。   骆以熙没有给他们考量的家机会,不出十分钟,他团灭了这个组织。   杜汶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好友把身边这些玩家全杀了,在一片血粼粼的血腥氛围之中,尸骨遍地,他看到骆以熙杀完人以后,莹绿色的视线锁定了他。   最后,骆以熙在杜汶近前十米开外停下步履。   杜汶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打趣道:“骆兄,你啥时候审美突变了,染了头发又戴起美瞳,我都快认不出你哈哈……”   --------------------   作者有话要说:   暑假快乐~小可爱多来看文,留评呀~爱你们!   在河南郑州的小伙伴挺住! 第75章 第75夜 丧尸屠城(7)   凛夜的过堂风打着旋儿,从横尸遍地的腥臭空间之中拂扫而过,其如一段长着倒刺的绳鞭一般,暗中鞭笞着杜汶的躯体,他在骆以熙面前堪堪站定,说完话,对方毫无响应,只是那一对幽绿眸瞳晃过一丝危险而冷酷的气息。   对方的视线落在了杜汶的风衣两侧上,举起手中的枪直指他的心脏地带。   杜汶悉身血液拔凉,三秒以后,他终是晓悟对方在警惕些什么,飞快地把风衣内侧所有的枪.支.弹.药扔在了地板上,双手举至脑袋两侧,好脾气地说道:“骆兄,咱俩谁跟谁,你看看,我为表诚意,把武器全扔了。”   骆以熙冰冷的视域之中,开始重新扫描杜汶。   【玩家身份:武装平民】   【情况:身上无武器】   【危险程度:极低】   在杜汶心惊胆战的注视之下,骆以熙徐徐收住枪,转过身,视线撇开他,躯体踱向另外一个方向,踏过一众人的尸骸和血粼粼的地面,离开了银行大厦,身影消逝在了无垠暗夜的尽头。   骆以熙离开之时,杜汶遥声唤过他几次:“骆兄,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之前在翳城见过面的——”   很遗憾地是,对方自始至终未回过头,留给杜汶一个倨傲而冷酷的背影。   *   另一端,索霓与方肆他们已经离开之前那一栋遍地狼藉的摩登大厦。索霓心中存有一些疑点,那道如芒在背的冰冷视线是怎么回事,她的感知力是不会出错的,也不可能是幻觉,直觉指向那个熟悉的名字,但又让她望而却步。   如果真是他的话,为什么他不主动来寻她?为什么他要避她而不见呢?   种种思绪淤积在心腔里,让她心情不虞。   他们途径一排已经废弃的公用电话亭时,其中一架电话陡然“嘟嘟嘟嘟”的响了起来!   电话嘹亮至极的铃声,如一柄锋锐的刀子一举戳破周遭的阒寂,气氛愈显诡谲而迷幻。   众人都一霎地停了下来,因索霓离电话是最近的那一位,索霓迟疑地与方肆对视一眼,方肆微蹙眉,没有说话,粥粥也是神色略微绷紧,秦之韫显然已经吓得懵圈了。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原想对这个电话置之不理,一方面是怕有诈,但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怕疏漏掉重要的线索或者机遇,百感交集之下,索霓决心赌一把,三步两步踱至电话面前,劈手接起电话:   “喂,你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抛出一句重点:“我能领你和你的队友出去,但前提是我们要订立一个小小的协议。”   方肆与粥粥都注意到附近的摄像头都在朝着这边运转。   那人交代了自己的条件和协议,尔后问:“你们准备好做这个交.易了吗?”   索霓哂笑:“我们有其他的选项?”   那人付之一笑:“如果你们想活过今晚的话,就必须选我给你们提供的必选项。”   话毕,话筒传了一阵忙音,那人挂掉了电话。   索霓挂下电话,对上方肆他们困惑的视线,她解释道:“对方是研发了丧尸病毒的Z博士,是这个游戏世界的病毒研究院的高管。”   方肆没被这一长串的头衔吓着,平静地直奔主题:“Z博士要我们做什么?”   索霓往四下看了一眼,用手指抵住嘴唇,用气声道:“隔墙有耳伏寇在侧,我们先上车再说。”   十分钟以后,方肆在附近公交车总站撬来了一辆中型公交,四个人逐次上了公交车,落座上路以后,索霓才道:“Z博士是要我们救他的女儿瑰珀,她被困在城里的一座中学。”   索霓自己说完,不由得失笑一会儿。   她还真有学校缘,每次做副本游戏都会出现学校的场景。   看着众人,她继续解释道:“军方原本打算把瑰珀带走,但她没走成,她现在躲在学校里,我们找到她再去跟Z博士指定的地点汇合,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粥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一会儿轻拍腿侧,道:“我明白Z博士为什么今晚如此紧急地要我们这些玩家救出他女儿,因为在明早破晓之前,城市就会被清理掉,就如索霓说的那样。”   成年人的一小部分对话超出秦之韫所能理解的范畴,他费解地比划手势:“清理?”   粥粥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用一个高精度的战术武器,相当于有核.裂.变那般威力的武器,来把城市夷为平地,一了百了。”   “靠……”方肆忍不住爆粗。   秦之韫更困惑:“为什么非要使用‘清理’这种方式?”   他低首思忖了一会儿,又道:“清理方式是像黑桃智造公司那样的嘛……”   索霓耐心解释:“清理掉城市,这将意味着它能阻挡病毒大肆传播,并摧毁军方在雾城作恶的一切证据。”   方肆冷笑:“哼,军方能对平民开.枪,真的是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最后,索霓做出精辟结论:“综上所述,救出Z博士女儿才是关键,因为我们必须在日出破晓之前离开雾城,才能通关。”   “这种游戏规则有够变态。”粥粥嘲讽。   方肆是全队伍当中比较有方向感的人,他开车,索霓做辅助,她主动打开手环,开启导航装置,瑰珀所在中学的地理位置很快浮现出来,距离他们所处位置也不远,四五公里的距离。   粥粥看着索霓的手环,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行车中途,索霓的视线落在了前方,不知看到了什么,她遽地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趋前:“停车,前面有人!”   “什、什么?”方肆被她强烈的反应唬了一个心悸,他看着前边的路段,“路面太黑了,我看不到。”   索霓的视觉比寻常人要厉害,她道:“那也不能改变前面有人的事实。”   因这一出变故,粥粥和秦之韫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辆中型公交车被迫走了一出刹车,伴随着刺耳的磨辙之声,车身堪堪停在了十字路口的中心点位置。   隔着一团厚重的溟濛雾气,骆以熙冷眼看到了迎面驶来的公交车,绿色眸子逐一扫描公交车上的人。   因公交车离路面前端那人近了一些,索霓也看清了对方。   仅一眼,她的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速,她的视线一错不错地凝向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她感觉“它”是骆以熙,但“它”的面容和身段煞是可怖。   它的气势极其具有侵略性,如一座冰山似的,破空压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甚至有些窒息,又似是一根荆棘直直扎入她的心脉,让她呼吸困难。   少女晶莹的视线与男人的眼神对撞上,不经意地,擦出了一星半点的火花。   骆以熙摸出枪来,开始朝着公交车的方向开枪!   驾驶座上,方肆率先反应过来,他没认出对方,但却知对方有备而来,他额角青筋暴跳:“大家快跳车——”   “砰砰砰砰!——”   一排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车前玻璃!   玻璃一刹地化成万千碎片,因剧烈的后挫力,纷纷撒向车厢内部!   四个人翻出玻璃窗,狼狈地纵身直跃!   骆以熙扫描到索霓跃出车身的娇俏身影,紧接着,他的视域弹出了一系列信息:   【玩家姓名:索霓】   【玩家情况:未携带武器】   【危险程度:极低】   然而,这是他的主要目标。   他听到颅内传了沈约调笑的声音:“亲爱的路,我们期待已久的时刻到了,于深夜23:18分确认——”   “——Fallen Angel计划启动。”   沈约话音甫落,骆以熙的眼神冷凉地锁定了索霓。   少女正站在公交车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眸雾汪汪氤氲着雾气,视线灼灼,白皙的脸容沾染了几分灰尘,身上穿着的桃红色连帽斗篷,帽檐之下,墨发飞舞如画,裙褶猎猎翻飞作响,她看起来那么姣美娇弱,身子骨脆弱,恍若夜间的一簇火焰,好像可以听到咔嚓一声,她将会瞬时燃烧起来,照亮他的黑暗之心,将他焚烧得尸骨不剩——   但,少女此刻整个人却看起来有些狼狈。   “骆以熙,我是……”   少女刚想说话,骆以熙没有给她机会,已经持枪疯狂扫.射过去!   索霓翻了一个侧斜身,子弹击穿了马路上的沥青,留下了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弹.孔,她惊无险地避开了他的攻击。   粥粥带着秦之韫跑到安全地带,而规避到后端的方肆瞅见索霓还往火坑跳,瞬间气得肺疼,匆促地小跑上去,想要拉回她:“你是魔怔了,那个怪物哪里是骆以熙,它都要把你杀死!”   “他是。”索霓固执地挣脱掉方肆的手臂,准备看向骆以熙的位置。   方肆却把她的脸和身体掰回来:“就算他是,但他现在要杀了你,你总不能任由自己死吧?”   “……”   两人对话间,骆以熙又开始新一轮进攻,一个轻量级的炮弹沿着危险的弧线直击而来!   瞬间让索霓和方肆眼前的沥青马路直接坍塌!   两人双双被强烈的炮火所附带的气流掀翻至数十米开外!   索霓与方肆各自被掀倒至一端,索霓在地面上滚了好几滚,肺部吸入一些烟尘,她被呛得拼命咳嗽,身体也被摔得极度疼痛,尤其是四肢和下.半.身仿佛要碎裂了。   索霓喉间一股血腥的气息准备涌上,她捂住了嘴,听到了又是一串脚步声,骆以熙在硝烟之中徐徐朝着她踱过来。   男人逆着火光,面容一片模糊。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哦~么么哒~ 第76章 第76夜 丧尸屠城(8)   索霓侥幸逃过一劫,身体没遭受到重创。   但方肆可就惨了,被轻量级炮.弹炸飞,他的身体震落在数十米之外的沥青马路之上,整个人如纺车般一连翻了好几滚,手骨和胳膊在坑洼崎岖的地面上擦出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最后,他右胳膊上的手臂成功骨折。   方肆疼得眼前泛起稀薄的黑,意识几乎要脱离肉.身而去,陷入昏迷。   躲在公交车车后的粥粥见状,遽地拉秦之韫去救人。   他们都认为索霓魔怔了,居然不惜拿队友的命开玩笑。   而索霓认为骆以熙疯了,居然会拿武器攻击她。   男人逆着火光,不疾不徐地朝她踱步而来,橐橐靴声扣动地壳心脉,每一声皆冷狞而肆狷,他身后是建筑物坍塌的残骸,烟霭与火光彼此交织共舞,火舌裹拥灼炽的光冉冉升起,缓缓直插云天,空气里尽是熏鼻的焦味和硝石气息,让索霓的咽喉如塞了一团抹布似的,难受无比。   她从地面上扶膝站起,不自觉咳嗽了好几声,抚顺心口,她重新盯向骆以熙,厉声:   “他喵的,你给我停住。”   逆着火光的男人:“……”   他还真的原地站住,停驻在距离索霓七八米开外的地方,脸上的阴影稍稍褪去少许,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狰狞面庞。   “骆以熙,你现在要杀我我不拦你,”索霓脸上的薄唇如被火光映衬得如火如血,眼眸深沉而湿漉,“但我总得死个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   男人:“……”   索霓:“你不回答是吧,好,那我来猜。”   索霓思忖寻常的杀人动机,好一会儿,道:“财杀?”   男人:“……”   索霓意识到不对,自从世界末日降临降临,钱币的地位一落千丈,逐渐退出世界舞台,钱从万能沦落至无能之境,她既没欠骆以熙钱,也没跟骆以熙产生过钱财纠纷。故此推论,骆以熙财杀的动机微乎其微。   索霓撩起眼皮:“仇杀?”   男人:“……”   索霓也思忖不对头,她跟骆以熙没有深仇大恨,也没吵过什么架,只有一些小磕碰小矛盾,但两人很快就说了开去,何况,她仅是一介弱女子,何德何能让骆以熙记恨?故此推论,骆以熙仇杀的动机也微乎其微。   索霓挑挑眉:“情杀?”   她陡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一锤定音。   索霓:“骆以熙,是因为你变成这个鬼样了,担心我嫌弃你、抛弃你,所以你要杀我以防后患?”   男人:“……”脸部筋肉不受控地痉挛。   索霓扶额,故作无心一笑:“别担心,你现在虽然长得的确辣眼睛了一些,但我绝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招惹了你就不会渣了你,我会……”   她说着,微微垂落眼睑,声音变得很轻,音色很柔,质感轻得如鸿毛一般:“负责到底。”   少女语气温温和和,嗓音轻轻柔柔,神态深情款款,一副标准女友的姿态。   男人:“……”   他似是懒得跟她废话,径直抬起枪来。   索霓的眉心蹙了蹙,一边挪步后撤,一边幽怨地瞪着对方:“我跟你深情告白,你特么直接给我塞.枪.子,骆以熙你真是个渣男!”   少女话音甫落,男人已经不留情面地扣下金属扳机。   索霓低咒了几句,拖着身体敏捷避开进攻,体内的精力开始回血集中,她不想拖累方肆他们,遂是刻意地朝着附近的公寓寓所跑过去。   骆以熙的目标是她,也大步跟着踱过去。   索霓跌跌撞撞跑到公寓的楼道,在昏淡的光线之下,几只丧尸如幽灵一般在前端晃荡漫游。   丧尸压根儿就没骆以熙可怕,索霓甩腿轻易把他们的人头给收割了,推开消防门,身体沿着狭仄的逃生楼梯往上攀爬,身后七八米开外,那沉重而杀伐的橐橐靴声紧逐不舍。   如鬼怪索命。   索霓不想跟骆以熙硬碰硬,以她目前的状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她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养精蓄锐方为上策。   爬了三层楼梯以后,索霓的体力很快不济,她气喘吁吁地扶着楼梯转角处的扶手,额前的湿发黏成一绺,冷汗划过额庭,她眼前有些犯晕,她赶紧稳住身体,定了定神。   橐橐靴声越逼越紧。   她还没歇上五秒,余光之中,那一道黑色的健硕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楼梯转角处的下方。   楼道的光线近乎混沌状态,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楼梯白墙上的铁栅窗,外端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稀薄零落的光散入进来,撞入浓郁的黑暗当中。   索霓也只够看清楼梯下方有个人影。   她喘息了一口气,对男人摆了摆手:“喂,你能不能让我歇一会儿,等我有体力了你再……”   没等她话毕,空气里飘来“咔咔”的上膛声。   狗男人准备朝她开枪。   索霓咬牙切齿地喟叹了一口气,返身扒开了身侧一扇消防楼梯的门,钻入了所在的楼层。   钻入进去,她顺带把消防门飞快地反锁住,可以趁机拖延一些时间。   索霓的视线飞快地浏览各个户区,这些户区差不已成破败衰朽之势,她轻易翻身撬开一扇住户的门,挤身进去,但人没走上几步,身后门外的消防门门栓陡然传了一阵震耳欲聋地爆.裂.声。   索霓瞳孔微缩,她知道骆以熙会撞开门栓,但没想到他速度如此迅猛。   她捋顺呼吸,此处不是久藏之地,她瞄准厨房有个汽油管道,油管的管口差不多可以容纳她这般大的躯体,此外,油管似乎是直通地面!   “砰砰砰——”门外的橐橐靴声冷不防逼近,下一瞬,红木大门便被粗暴的撞裂开去!   敌军已然兵临城下。   索霓心脏砰砰直坠,没来得及多想,整个人瞬即纵身钻入油管之中,蜷缩着身体,拼命往油管下方钻去。   她的“蠕动声”很快引来了男人的注意。   “笃——笃——笃——笃——”   油管之内,索霓听着那靴声不疾不徐地逼迫而来,每一次踱步声,就像是切磨在她神经脉络上的锋刀,把她的神经意志削得更加薄弱。   蓦地,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侵袭上了她的脊椎,一丝惧意如游蛇吐信般扫荡着她的脑海,她加紧了爬动的速度!   但已经迟了,对方已经踱至油管的管口面前,幽绿的视线凝着她的身影,接着,他朝管道毫不留情地丢下了一个手.榴.弹下去。   “砰——砰——砰——”   这个管道一刹地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紧紧席卷住索霓,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油管内的火流把她从高层直直逼入地面,在抵达之前,她的身体在管道内高速翻滚,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大脑宕机,意识眩晕,咽喉卷入烟尘几近窒息。   索霓在心内把骆以熙凌迟了个千百遍,她压着滔天的汹汹怒意,十五秒以后,身体被迫冲入管道的另一端。   管道另一端是整间寓所背阴处的大花园里,占地百十平米,她正巧滚入一丛枯萎的灌木丛间,身体被长刺儿的藤条划了几道,旧伤上又添了几处皮肉伤。   索霓的脑袋磕在了一块硬石上,眼前又掀起一片黑雾,她疼得眼角泛泪,抬起手腕挡住了眼睛,龇着牙梗着一口闷气。   ——不行,真得撑不住了。   骆以熙不知是耍哪门子疯,一言不发就来杀她,她跟他关系直接清零,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算什么?整她玩的么?   索霓惫懒地阖上眼睛,任由悉身的伤痛在体内群魔乱舞,她一概不管了,大有任死神收割生命的胆魄。   ——不行,还是要撑住。   索霓眉心微蹙,她还有几个队友,她不能擅自离队。   秦之韫,方肆,粥粥。   她因为固执而连累了方肆。她心存愧疚。   索霓揉了揉太阳穴,从单行本里摸出几瓶药酒给自己的伤口处胡乱擦了擦以后,又在原地躺了个十分钟。她不想这么快出去打草惊蛇,既然骆以熙想让她死,那么她姑且先装死给他看好咯。   另一头,粥粥和秦之韫分别扶起方肆,三人先是迅速躲了起来,中途,方肆喊了一声:“哎呀疼——”   粥粥眼尖瞥到方肆的手臂骨折了,她学过一些医理和接骨之术,遂是淡定自若一手托住方肆的手肘,另一手扶稳他的胳膊,悬腕将他的手肘往他的肩胛上一推。   空气之中撞入一记清脆的骨骼推响。   方肆闷哼了一声,粥粥凉凉地睨他一眼,抵达隐蔽处,她翻出备用药酒棉花和绷带帮他进行快速包扎。   秦之韫还处于巨大的悲恸之中,慌乱地比划手势:“为什么那个怪物要杀我们,为什么要针对霓霓姐姐?”   方肆没好气地道了一句:“你的霓霓姐姐对骆哥哥相思成疾,把那个怪物看成了以熙哥哥——嘶,疼啊。”   粥粥在方肆手腕上的伤口不轻不重地施了一下力:“那不是怪物,那是变异后的人类。”   方肆呆怔:“?”   粥粥撇他一眼:“索霓的判断是准确的,那的确是骆以熙。我从怪物身上能感知到他的异能能量波动,与骆以熙身上如出一辙。”   这一会儿,秦之韫大恸,脸上更是悲伤:“为什么骆哥哥要伤害霓霓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   多来看文多留评~笔芯~ 第77章 第77夜 丧尸屠城(9)   方肆包扎完伤口以后,在秦之韫的搀扶之下,巍巍然地站了起来,堪堪稳住身形,见少年一副如丧考妣的衰样,他一巴掌呼在秦之韫的脑袋瓜子上:“哭什么哭,男子汉该有个男子汉的样子,整天蔫不拉几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秦之韫被男人的巴掌拍得脑壳疼,温吞吞地收住泪。   粥粥看这一大一小俩爷们的互动,不知为何,她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CP感,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视线在外边巡视一会儿。   原先的那一辆中型公交车已被炮.火击成粉碎,饱受炮.弹凌虐的车身褪化成一片灰蔼色的残骸,凛风卷着漫天烟尘,漂浮在半空之上的交错电线上,远空起了闷雷,在城市水平线的尽处,淤积的湿沉厚云变化莫测,仿佛在酝酿一场不怀好意的沛雨。   粥粥确认骆以熙已经离开以后,她问道:“还没看到索霓,现在我们是不是只能先去学校找那个孩子?”   方肆倒是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视线落在侧端的一个方向:“看,她来了。”   只见一个浅红色的娇俏身影从一栋公寓的背阴处,徐徐踱了过来,索霓看着队友们还在,蘸了些灰的小脸上惫色稍稍褪去,绽出了一个笑容:“友友们,我没事。”   秦之韫的眼眶早已逆流成河,一见着她,飞快地给她一个熊抱。   四人没在原地多做停留,先是去附近公寓的地下车库撬了一辆骄车,尔后出发上路。这一趟依旧是方肆开车,索霓坐副驾驶座,粥粥和秦之韫坐在后座。她特意打开了手环,启用导航,选择一条丧尸数量最少的捷径路线。   去学校的路上,轿车的车身刚绕过转角处,迎面的沥青马路上就出现了一道男人身影,男人杵在马路的左侧,见着有车经过,就热忱地晃了晃双臂,凑前几步:“喂——哥们——搭个顺风车呗——”   因男人挡在了路中央,方肆不得不踩下刹车,车内其余三人没个防备,身体纷纷向前倾斜过去。   索霓手肘撑在车窗边缘,她把身体直回来时,男人已经踱至方肆的车窗前,将双手高举在脑侧:“哥们,我浑身上下都没有咬伤。”   索霓听着声音,不自觉耳熟,隔着一扇遮阳车窗,她的视线偏了过去,视线的落点落在了男人脸上时,她眸瞳微微怔住:“……杜汶?”   听着索霓一副老熟人的口吻,方肆微讶,他一边降下了车窗,一边道:“你们认识?”   “以前在一块儿完成过任务。”   车窗降下去以后,杜汶也认出了索霓,看到了后座的秦之韫,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声:“真巧真巧,缘分让我们相遇在乱世之外。”   方肆放杜汶上车,杜汶就坐在后座上,坐在秦之韫的身侧。   索霓简明扼要地跟杜汶交代了一下他们的行程和规划。   杜汶也很快接受,他跟索霓寒暄一阵子以后,想起了什么,困惑地道:“我刚刚看到骆兄了,但他高冷得没有睬我。”   原本热络的气氛,一刹地变得僵硬闷窒,车内的人都没有出声说话,气氛极度静谧,近乎针落可闻。   索霓眼神微动,心底却沉下去,她刚刚被骆以熙连番炮.火袭击,差点连小命也不保了,现在她实在没心情跟杜汶聊他的事。   索霓不说话,其他人明显也不想说话。   杜汶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他适时收住话题,自己也跟着沉默。   但不一会儿,他又打破沉默问道:“骆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索霓袖下的指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缓缓松开,她抬起眸,平视前方:“你看见骆以熙是在什么地方?”   “就在附近的银行大厅里,”杜汶回忆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一批像是组织的人,骆兄把那些人都解决掉了,我个人觉得他不杀我的原因,是我放下了武器,让他觉得没有威胁感。”   索霓又陷入沉默。   须臾,粥粥主动开启了一个话题:“杜先生,你的异能是疗愈术么?”   杜汶摸了摸后颈:“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异能?”   粥粥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自己的异能情况,且道:“正好你来了,今后队内有人受伤,你就可以发光发热。”   杜汶看着粥粥明艳如画的脸靥,朗声笑开:“好,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秦之韫不太自然地杵在两位成年男女的中间,他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方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位老哥脑袋瓜子上有些发绿。   轿车很快抵达了学校,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巴洛克式建筑,外围修筑了一围长墙,镂空雕花上漆的黑色围墙上爬满腐生植物,围墙里头是一圈花坛,校门大刺刺开放地敞开,门上的校名牌匾塌了好几块,校名已经难以辨识。   一行人踱入校门,校门内杵着几栋教学楼,教学楼的布局成一个规整的倒“U”形,楼前置有一块亮黄色不规则理石,石面上以朱笔錾刻几句手写体的英文名句。楼后是八百米塑胶跑道,跑道内圈着四个篮球场,球框已经从球场上脱落在地,几个篮球孤零零地躺在球场上。   “你们看这。”索霓指着一处。   其他人看过去,停泊在校门一角有一辆废置的警车,这辆警车似是遭遇了严重的火殛,车体严重变形,警车的车门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雾城警察局Z9分队】   “Z博士之前说过,他让警长去寻找过他的女儿,”索霓粗略打量了一下警车,警车上躺着几具黑色尸骸,“不过,警长他们运气可不太好,一进入学校就遭受到了一些特殊事故,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   其他人看着警车,若有所思。   目标是寻找到Z博士的女儿,一行人决定分头行动。   主教学楼楼外,索霓浏览着手环上投射的全息地图,开始分配任务:“学校主教学楼一共有三层,外加一个大操场,我去搜大操场,之韫你去搜一楼教室,方肆哥搜二楼,粥粥姐和杜汶哥搜三楼。”   听着安排,起初反应最大的是秦之韫,他梗着鼻子,不舍地捏着索霓的袖袂,神态恋恋,似是不想跟她分头行动。   索霓微蹙着的眉心此刻柔化几许,少年明明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但心性却仍是稚儿,她摸出一支枪打算递至他手上。   少年不愿意接过,青黑色眼睫低垂,睫毛轻颤,嘴角无限下瘪,固执地把手藏在背后。   索霓唇角轻抿,小男孩怎么还闹上脾气来了?   她眯着眼睛扫向近旁的方肆,眼神充满了质询,方肆挑眉,摆了摆手表示不背这锅:“别看我,我可没宠坏他,我这人老严了。何况,这小子跟你比较亲,他在你身边总是聚少离多,这不,你要分头行动,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方肆这番话引得杜汶深思,他对索霓道:“当初在翳城,我们准备分道扬镳那一会儿,之韫还是很瘦很弱的一个小男孩,很久未见,他个头更高了,可就有一点没变,他还是有点黏你。”   方肆和杜汶的话不无道理,索霓一方面对秦之韫心存愧怍,当时是她将少年带离苦海,将他带入社会,但她没有尽到义务护他周全,另一方面她觉得少年是迟早该独当一面的,她现在必须得该磨磨秦之韫那黏人的性子。   她:“之韫。”   听着眼前少女温声唤他的名,秦之韫抬眼看过去。   索霓强硬地拉着他的手,用了一些力气把他的手掌摊开,少年原想要挣扎,但被她的眼神制止住。   她:“乖,不要跟我倔脾气。”   少年听话地把手掌张开。   索霓把枪放在他的手上,柔声但坚定地说道:“小男孩终究是要长成男子汉的,这是生活对你的考核,勇勇敢敢地去吧,拿这枪照着丧尸的脑袋打就行。”   秦之韫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缓慢地点了点脑袋,神色颇为凝重,仿佛一位行将断腕慷慨就义的壮士。   一行人分开行动之前,粥粥有意无意看了方肆一眼,方肆察觉,煞有介事地吹了一下自己的额前墨发,语气雅痞:“你想跟哥哥走?”   粥粥:“???”   粥粥眼眸之中湖光反射出流光溢彩的暗芒,粉颊上晃过一丝浅浅的酡红色,遽地拖着杜汶走:“跟你有什么用?跟着杜汶哥,我还能享受全程疗愈服务。”   方肆冷哼:“嘁。”不甚友善地睇杜汶一眼。   被当成工具人的杜汶:“……”眼角抽搐。   *   学校主教学楼三楼,是一间阔敞的画室,遍地是画板和白色石膏像,成堆的颜料堆在各个画板的脚架旁,教室北面砌有两扇大窗,宝蓝色绒质的纱帘半掩,稀薄的光从外倾泄而入,仿佛一条蓝色多瑙河,半明半暗的光影间,光屑和油画交相辉映,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颜料气息和白石味。   杜汶和粥粥一人打着手电、一人拿着枪在此处搜寻了一圈,最后粥粥得出了一个结论:“瑰珀没在这。”   “不对,”杜汶杵在一个画架背后,语气凝肃,“她是不是在这儿?”   粥粥心头一凛,急得抬步上前去看。   结果,她在杜汶身前看到了一个画架,画架的绢白画布上是一个戴着淡色圆顶蕾丝宽边帽的半.裸.女人,女人眼神妩媚而妖娆,姿态却是优雅含蓄。   粥粥无语地揉了揉眉心:“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杜汶拍了拍手掌上的灰,道:“我们现在可是拍档了,生活多点笑,生命才能可可爱爱嘛。”   *   主教学二楼,是多功能教室,在堆得乱七八糟的桌椅之间,方肆没寻多久,就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席地而坐的小女孩,女孩穿着宽袖白衬衣,衬衣之外穿着黑色无袖连身长裙。   女孩的背影细瘦清臞,看上去很像他的妹妹方放。   方肆先把枪放下,悬置在腰侧,初次判断这个女孩可能是他要寻找的人,当然,也可能不是。   他潜意识觉得背对着他坐的人一般都是丧尸,就如上次他闯入教堂内部,看到背对着他而坐的女人就是丧尸。   虽是如此,方肆依旧用很温和的嗓音询问:“小妹妹,你是这里的学生吧?”   女孩没应他,也没转过身来,躯体如入定老僧一般一动不动。   方肆试探性凑前一步:“你别慌,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   下一瞬,女孩猝然转过身,满嘴是血地朝方肆笑了一笑,她的笑容与她碧绿色的眸子一样诡谲和不怀好意。   方肆被吓着了,后退两步,打算逃离,结果那女丧尸就裂开血盆大口朝他撕咬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来追文文~多留评~比心!爱你们! 第78章 第78夜 丧尸屠城(10)   方肆故作懊恼地“啧”了一声,轻易避开了女孩的笨拙撕咬,他无心恋战,转身朝教室外边逃去。   殊不知,人没趋几步,他便愣怔住,不知何时,教室门口已然聚拢了一堆学生丧尸群,他们的眸子森绿森绿,恍若暗夜之中的簇簇鬼火,眼神赤.裸.裸而饿殍地一并瞅着他看。   其中一位丧尸还煞有介事地把大门反锁住,空气里除了碜人的“呵呵呵”声,还有撞入一声极其清脆的落锁动响。   “Oh,my god。”方肆扶额,为自己的倒霉运气感到一阵无语凝噎。   原来这是个陷阱。   窗格外昏淡的光影洒落在桌面上,地面上的人影开始朝着中心位置的身影迅速挪动,学生丧尸群呈前后夹击之势,灵活地包抄住方肆,让他无路可退。   方肆也不慌,不疾不徐地催动异能,让那些嵌有金属构件的桌椅瞬间移动,为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城池营垒,阻挡住了丧尸的进攻,短暂地护住他。   丧尸群疯狂而拼命地扒拉着堆叠起来桌椅,桌椅因被巨力压挤而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方肆虽然有一个城池营垒可短瞬地庇护他周全,但桌椅遭受侵袭而坍塌的速度,要远远快于他思忖抽身逃跑的策略的速度。   他的视线在教室内部飞速浏览,遍寻无获,他的后背贴在玻璃窗的窗格上,触背一片凉飕飕的冷意,他侧过身,推开了玻璃窗,一阵凛冽的湿冷之风遂呼啸而来,宝蓝色窗帘迅疾被吹成一浆起褶的风帆,他身上的衣服灌了风,衣袂被吹拂得猎猎作响。   方肆低首往下张望,目测了一下二楼跟一楼的距离,眼底下,所对应的位置是一片人工绿化带,绿化带近前是通往大操场的一个敞阔的林荫道,他现在的位置距离绿化带大概四五米左右。   方肆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赶在城池营垒彻底坍塌、丧尸即将伸手抓住他之前,屏住呼吸,纵身越窗翻下了窗户!   操场那端,索霓没发现丧尸的踪影和瑰珀的身影,巡视一周毫无所获,她准备回到主教学楼,却听东北方向传了一声巨大闷响,她心内惕凛,循声望去,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自二楼跌入了一楼外围的绿化带之中。   二楼窗台上,登时伸出无数双惨白的手,拼命扒拉着窗台,看样子也打算跟着坠楼。   索霓瞳孔微怔住,视线的落点锁定在绿化带,心中弹出一个名字:“方肆!”   方肆从二楼摔下来时,赶巧撞上了绿化带近旁的一棵生得壮硕的狐尾椰,他的身体借由此树巨大的阔齿叶得到了一些缓冲之力,致使身体跌落至绿化带时,他不至于摔了个半残半瘫。   “老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索霓适时赶到,眉心微蹙,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有门不逃,偏偏跳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方肆不甚所谓地笑了笑,伸手阻开索霓的手:“我不是瓷娃娃,不可能一摔就碎,我耐摔得很,没事!”   “真没事?”索霓视线在方肆周身浏览一遭,确认他身上没有明显地大伤或者出血口,才放心地直身起开。   “没事,就是二楼有事。”方肆指了指头顶上方的二楼窗户,“我虽然没有看到瑰珀,但我觉得她很可能在二楼。”   “我去看看。”索霓拍了拍方肆地肩膊,嘱咐道,“你在一楼等粥粥姐他们,务必注意安全。”   告别方肆,索霓持着枪飞快越上一楼的楼梯,在楼梯口,她碰到了踅返而归的秦之韫,秦之韫周身安然无恙,只是气息有点喘,显然他是跑着过来的。   索霓打量着少年一眼,顿住步履,眼睛弯弯地翘起:“有什么发现吗?”   秦之韫摇了摇头,抬手比划着:“一楼没有幸存者。”   “那跟我上楼找人。”索霓留给他一个飒爽而娇俏的背影。   秦之韫乖乖跟上。   在原想方肆翻窗的那一间多媒体教室,此刻门是虚掩着的,索霓轻推开门,门内没有传出一丝一毫的动响,只有门身与金属转轴发出的“吱呀”磕碰声,她候了一会儿,与秦之韫确认过了眼神,下一瞬迅速持枪钻入教室内。   两人没有发现丧尸。   丧尸群不见了,教室里那被堆叠得乱七八糟的书桌椅凳前,蜷缩着一个肥硕的身影,细看过去,是个头戴红顶宽边帽的男孩子,圆润的脸上涂抹着粉色腮红和玫粉唇釉,身上穿着粉色系清一色短袖T恤和长裙,乍看上去,像个胡乱涂粉抹胭脂的八戒。   索霓微愣,不自觉出声:“大红帽?”   男孩似是听着了有人叫自己的外号,惊得抬起脑袋,视线撞上了索霓的,男孩红扑扑的、可跟猴子屁股媲美的脸上又是害臊又是惊喜。   大红帽忍不住捂脸:“姐姐,你是爸比来救我的人吗?”   一旁,秦之韫差点惊掉下巴颔,他倒抽一口冷气:“你怎么可能是大红帽?Z博士要找的人是他的女儿,你分明是个男的……”   大红帽赶紧起身解释:“我爸比特别想要一个女儿,结果我妈咪生了我,生了我之后妈咪就戴上了节.育.环。我爸比特别不甘心,就经常把我打扮成女孩的样子,此外,爸比对红色粉色情有独钟,让我戴红色帽子、穿红粉色系的裙子,我不照做,爸比就会非常、非常不开心。”   索霓:“……”   秦之韫:“……”   索霓钦佩地竖起大拇指:“显然可证,你是个极其听话的好儿子。”   秦之韫默默捂住眼睛,画面太香艳,他简直不敢看。   索霓找到了大红帽,就不打算在原地停留太久,她踱至瑰珀面前,让他跟着她走:“我们必须赶在丧尸群回来之前离开。”   瑰珀也配合地点点脑袋,起身跟着索霓离开。   索霓和秦之韫带着大红帽下了二楼,穿过一楼,没见到方肆粥他们,索霓想着他们可能在别处汇合了,遂是没有停留等待,直接穿过大堂,刚踱至走廊中央,大红帽却是停了下来。   大红帽指着廊道的出口:“丧尸群就经常在这端徘徊,姐姐要小心为好。”   索霓安抚地拍了拍他脑袋:“它们行动迟缓,我们可以跑过去。”   三人有朝着走廊的出口踱了几步,刚刚追逐方肆的那一群学生丧尸群就刚巧徘徊在走廊的出口,它们肢体僵硬,拗着脖子,幽绿的瞳眸在黯淡的光影里泛散着饿殍的光,正在伺机等待误入此地的活人猎物。   “之韫,”索霓视线收回来,将枪上.膛,“你一次高速移动能携带多少人?”   秦之韫不太自信地想要比个数字“1”,但思及索霓之前对他的叮嘱,他咬咬牙,半是忐忑半是迟疑地比了个数字“2”。   索霓拍了拍少年清瘦的肩膊,眨眨眼:“我相信你噢。”   只是,当秦之韫携带索霓和瑰珀从走廊中央,高速移动至走廊出口之际,异能在半途之中却莫名熄火了,效率不是很稳定,所以,三人就这般阴差阳错地处于丧尸群的中心位置,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丧尸群视觉的重心和聚焦点。   秦之韫愧怍地想要道歉,但索霓没有给他致歉的机会,她机敏的拎枪扣动扳机,抵挡住前仆后继的丧尸。   三人的动静太大,很快又引来另外一大拨丧尸群!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硬碰硬绝非上上之策。   索霓以一支枪.杆.子,硬生生在丧尸潮之中撬出了一道细小的豁口,她携带着秦之韫和大红帽逃了出去!   走廊之外并非通往校园正大门,而是通往食堂的方向,三个人逃到了食堂去。   三个人逃窜到了食堂的后厨间,迎面便是银光闪闪的烘焙台面和刀叉锅灶,一股食物的油腥味弥漫在偌大的空间,索霓对两小孩说道:“从现在开始紧跟着我走。”   大红帽有些手足无措,肉墩墩的身体忸怩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小胖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小胖墩话音甫落,只闻“砰”的一声巨响,后厨深处蹿出来好几头满身是血的狗,它们形销骨立,皮肉干瘪,悉身泛散出一股浓重的腐臭味,血淋淋的嘴上亮出青森獠牙,磨牙霍霍,空洞洞的瞳孔直直盯着三个大活人。   索霓用袖袂捂住了口鼻,见那疯狗冲上来,她旋即开枪一通扫.射!   疯狗的移动速度比她之前在黑桃制造公司所看到的疯狗要快上好几倍,但这丝毫难不倒索霓,在她的视域之中,一切生物的行动皆有规律的轨迹可循,疯狗的行动虽然极为敏捷,但依旧快不过她的视线。   她的枪口在几头疯狗准备轧上来之前,不偏不倚、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它们的脑袋中枢!   空气里甩出几道喷射状的血渍,地面血淋淋成了尸骸河。   索霓的颊侧上也蘸染了一星半点的血渍,与此同时,她也发现她持枪的手腕上莫名一疼,白皙纤瘦的皓腕上,添了几道血色抓痕——应该是她跟疯狗对战的时候,不慎被它们挠到所致。   她刚刚杀死了这几头疯狗,后续又有十多头疯狗从后厨深处扑了上来!   索霓懒得再耗时间,从单行本里摸出了一枚备用的手.榴.弹,朝着疯狗方向抛了过去,紧接着,就捎着两小孩掏出了食堂!   刚出食堂,拐过一条校园林荫大道,身后就传了炸.裂般的震天巨响。   此际,方肆、粥粥和杜汶也闻声赶至现场,他们瞅到被救出来的大红帽,彼此面面相觑,一阵无言,俱是惊愕,缓了好一会儿才扶衬着三个人逃离了这座校园。   返回轿车上时,粥粥眼睛尖,瞅到了索霓腕上的伤痕,肃声道:“霓,你受伤了。”   索霓淡淡地瞥了自己的伤口:“是跟疯狗交缠时不慎被抓的。”   杜汶在这个时候开始发光发热:“莫急莫慌莫紧张,我现在来帮你疗愈。”   大红帽看着索霓负伤,眼中添了几抹愧色,他不知从哪拎出来的一个黑色小皮箱,翻出药酒、一个针管和一瓶绿色试剂给她。   索霓瞥到绿色试剂,人微微怔住,盯向大红帽,唇角抿起:“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因为我是深度感染者。”大红帽语出惊人,“我天生就有病,爸比就研发出这种病毒来救我的命,后来病毒变异了,爸比又不得不研发血清剂来预防我变异。我每隔三日都需要注射一针,所以爸比特意为我准备了一个小皮箱,皮箱内有一个月的量,预防我不时之需。”   车内其他人都有些警惕。   索霓倒是无甚所谓了,她安抚地摸了摸大红帽的帽子,道:“现在我跟你一样了。”   她清晰地记得,在上一个副本游戏当中,她也是被感染的角色。   大红帽眼眶红红地看着她:“这种病毒是变态的,一般来说,需要在感染后的一个小时以内注射血清剂,才有可能获救。”   说话间,杜汶已经麻溜地把血清剂注射入针管以内,他捋开索霓的袖口:“忍着点痛。”   索霓眨眨眼,刚想说话,下一瞬,车内的收音机蓦地响起了起来,一通电话从内部打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呀~我最近更新的时间都会很早~方便你们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不用等~   感谢昨天小可爱们的评论~很有爱~今天继续保持哦~期待你们的评~我都会回复的~   爱你们~暑假愉快!比心! 第79章 第79夜 丧尸屠城(11)   索霓听到电话铃响,淡哂了一声,轻笑:“还来得真是及时。”   坐在前座的方肆帮她接了电话,电话开启了扬声器模式,不一会儿,电话那一头传了一阵清晰而粗砺的男子嗓音:“汇报你们任务的进度。”   大红帽一听,是爸比的声音,他惊喜地想要说话,却被索霓似笑非笑的凉洌眼神制止住,大红帽瞬即乖乖地捂住了嘴巴。   索霓把背倚靠在后座的皮椅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们已经救了你的女……哦不,是儿子。”   电话里的Z博士似是早已预料到这样的事情,故此,他的声音也没有太激动或者太愉悦,而是平淡地说道:“把电话拿给我女儿,我要跟我女儿说话。”   “那很抱歉,”索霓与车内的队友们相视一笑,“我们这里只有你的儿子,没有女儿。”   电话那头的男人明显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一定是知道了索霓他们已经熟谙他把儿子打扮成女孩的奇特癖好。   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Z博士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面对一般,硬着口气说:“把电话给瑰珀,我很想念他。”   索霓朝近旁早已迫不及待的大红帽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必再禁言,大红帽这才兴奋地扑至电话近前,跟他的老父亲拼命地说话,就像大漠之中行将渴死之人久旱逢甘霖一般,拼了命地喝下水以续命。   大红帽跟自家老爸聊完,老爸又道:“瑰珀把电话给索霓姐姐。”   大红帽听话地把位置让给了索霓。   索霓这才倾身近前,慢条斯理地问道:“博士,我们现在怎么才能出城?”   Z博士安抚她道:“别急,我看到军方遣了一辆直升飞机,都准备好了,三刻钟以后起飞,那将是城市清洗队清洗城市之后,最后一班离开雾城的飞机。”   Z博士一语惊起千层浪。   队友们纷纷看了索霓一眼,确认过眼神,最后一班离开雾城的飞机的确是他们逃生的最后希望。   索霓淡笑一下,语气微微凛冽:“我猜,这辆直升飞机肯定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当然不是,是军方为了达到其他目的,”Z博士正儿八经地道,“但是这最后一辆飞机的看守兵力应该不会很严格。”   “飞机停在哪里?”索霓的喉头有些干哑,她舔了舔嘴唇。   “靠近海域的朝暾塔,我建议你们赶快。”   这一端,Z博士刚挂下电话,他刚转过身去,便被身后杵着的一片浓郁的黑色人影吓着:“……沈长官?!”   沈约长身玉立在他的身后五米开外,他立在阴影之中,背后是营帐的襜帘,遍身杀伐肃杀之气,那种气势最可怕,英俊的脸容上没有情绪,无喜无怒,也无风雨也无晴。   见Z博士与外敌通完了信,沈约也只是抬起军靴,咄咄迫近轮椅上的Z博士,深邃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眼神却阴骘冷戾。   踱至中途,沈约从腰间摸出了枪,提枪走向Z博士,眼中的森寒没有褪去,好像下一瞬,就要杀了他一样。   沈约的确会杀掉Z博士。   毕竟,向未知的外敌泄露军情,乃是重罪一桩。   Z博士脸色如白漆滚过了一轮似的,煞白无比,他因为下.身瘫痪而无法临时后退或者左右挪动,身体动也动不了,心理压力极大,快要把他压垮。   沈约走过来,一步一步,阴影挡在了Z博士的面前——   “我不会现在杀你,你还有利用价值。”   Z博士非但没有松口气,心内反而戒备起来,他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沈约,沈约眸中饱满暴戾情绪在Z博士眼前,徐徐平息了下去。   他兀自诡笑了一瞬,倏地飞起手刀,快准狠地一举抡向Z博士的后颈部位!   Z博士眼睛一刹地瞠大,瞳仁缩成了一个细细的点,他再没有承受住身体的压力,晕了过去。   *   朝暾塔地处于雾城东南方向的沿海区域,东海岸毗邻大西洋,海岸线绵延如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此刻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的光景,海岸上起了浓厚的绛紫色大雾,如梦似幻,如纱胜雪,远空虚化成雾气,雪浪轻拍滩涂上的礁石群落,溅起涛声阵阵。   在清一色的晦暗水天背景之下,朝暾塔遗世而独立,军方派遣的直升飞机已然降落在塔身之侧,塔楼门扉处设置有三位持枪士兵,气派森严。   索霓一行人已经各自分工,各自出击。   只见索霓借住身形娇小的优势,迅疾而敏捷地避开官兵视线审查,绕至塔身背后,锁定塔顶射.出起一根笔直的利落钢线,钢线在凛寒的空气致中国泛散着森冷的光,紧接着,索霓借力使力,身体一掀一跃,顺着钢线腾空飞升至塔顶,她一举翻身跃入栏杆内侧,堪堪立稳。   纵目朝下俯瞰而去,底下的人成了刍蚁般大小,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既视感。   索霓朝着十米开外的车内人挥了挥手,示意进行下一步计划。   方肆适时掀开车门,从车内插着裤.兜散散漫漫地出来,晃悠着地踱着步,踱至朝暾塔前,那些士兵机警地持枪对着他,呵斥道:“你做什么?”   “你大哥我今日惨遭女友劈腿,想去塔顶透个气,”方肆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顺便来个百米纵海潜泳,好让我忘掉悲恸,重新做人。”   士兵面不改色,冷声驱逐道:“不行,闲杂人等滚一边去。”   方肆眯眼看他,那个士兵的枪支陡然不听使唤了似的,倏忽挣脱他的手掌心,飞落至方肆的手中。   方肆摸着枪支,笑意盈盈:“小弟,你怎么这么客气,怕你大哥我出意外,还送枪给我,真是热心。”   三个士兵一阵惕凛:“!!!”   眼看其他两位持枪士兵要对方肆开枪,却见半空之中一阵刀光戛然晃过,索霓顺着绳索从塔上直逼而来,手中匕首如死神镰刀,见人索命,见鬼索魂。   那两个士兵皆是后颈中刀,撕裂颈脖大动脉,惨叫了几声,倒地昏死过去。   被夺枪的士兵突见情况生变,欲要掏出腰线侧端的对讲机汇报情况,却被方肆一枪击中了腕部大动脉。   对讲机因之“哐当”一声跌落在地,飞出数米之外。   那人手腕甩出了一条喷射状血液,血液泉涌如注,那人可能是晕血的,看到了,没来得痛,便死死地晕厥了过去。   索霓和方肆三下五除解决掉了这些士兵,返身大步踱至直升飞机的舱门口。   粥粥、杜汶和秦之韫也随之赶到。   杜汶率先进踏入直升机的机舱,机舱驾驶座位上的飞行员是一脸懵圈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闯进来,他心间警铃大作,欲要把.枪,杜汶眼疾手快顺走他的枪,顺便伸手卡主对方的脖颈,和和气气地道:   “小老弟,别激动,咱们都是人,都有一样的人权,你赶快起飞。”   驾驶员掀白眼,似是对这一伙人早有防备一般,机械地说道:“包围圈设立完毕,所有区域已封锁。”   众人尚未对这一番话做出及时反应,下一瞬,一道犀利而冷峻的黑色身影拿着枪诡谲地出现在机舱门口,男人持枪挟持着一个中年男子:“不想让他死的话,你们就下飞机。”   索霓闻声遽地回首刚看过去,近侧的大红帽失声道:“爸比!——”   沈约一手拿枪抵着Z博士的太阳穴,一手撑在机舱的门上,神色阴骘森冷,他手上的那一柄枪,仿佛随时会扣下扳机。   索霓牙关紧了紧,看了众人一眼,他们也神色凝肃,将双手举在脑侧,气氛剑拔弩张。   “下飞机。”沈约寒声重申道。   三分钟以后,方肆、粥粥、杜汶和秦之韫和Z博士父子俩皆被持枪士兵双手用粗绳反绑在背,桎梏在冷硬的数座礁石旁,至于索霓,沈约则是吩咐“不用绑她”。   索霓淡眼看着这一切,脑中系统自动弹出了一个银灰高级风的提示框:   【Z博士与大红帽重逢,父子相聚,恭喜亲爱的宿主成功完成支线副本任务!】   【奖励:宿主某些奇奇怪怪的属性又增加啦!】   索霓:“……”靓女语塞。   她正思忖对付沈约的对策之际,身后,倏地传了一阵近乎地震般的余响,一股熟悉的能量场如山洪般袭来,她的体内感受到了一抹巧妙的共振,心脏不知为何开始剧烈跳动,悉身发热,体温飙升了好几度。   感受到一道视线的聚焦,索霓缓缓转过身去,视线一侧,便撞上了一眼莹绿深潭的眸,深潭般的瞳仁深邃,仿佛聚敛万千引力,只消她再看几眼,仿佛就能深陷其中,为之沦陷。   隔着一团绛紫色大雾,骆以熙的身影就立在她身后数十米开外,如一块凝结的雕塑,孤影茕茕孑立,一身戾气,男人神色藏在暗夜深邃处,辨不清真切。   沈约叫好地拍了一下手掌,看向索霓道:“索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和路都是被神选中的子民,你们二人的对决将正式开始,为了确保对决公平,请索小姐放下任何武器。”   一抹惑意掠过索霓的眉间,她一脸看中二病的眼神看向沈约:“长官,青山精神病院了解一下?我有个朋友刚好在那里上班。”   沈约对索霓的嘲讽丝毫不以为意,他阴骘的神态变得有几分狂热:“索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堕神和人类的对决,是本世纪最吸睛的一场游戏吗?对,我要弄一场直播,让游戏全服务区的玩家们一起来观看。”   索霓自动省略了沈约的后半截话,她的注意力在“堕神”二字上。   索霓看了骆以熙一眼,接着看向沈约:“堕神?什么意思?”   沈约故作讶然,这一回他径直看向骆以熙,咂舌地道:“啧,路,你还没告诉你的小情人嘛?”   索霓蹙紧眉,抿唇,心中缓缓得出了一个猜测——沈约知道骆以熙的真实身份,骆以熙是堕神,同时,又是沈约这个死扑街把骆以熙变成了这幅模样。骆以熙现在这幅样子,不像是变异。反而像是蜕化了。   这难道是骆以熙在堕神时期的模样么?   索霓没有追问下去,袖袂之下,指尖紧紧攥紧,她如此问道:“长官,你让我和骆以熙对决的目的是什么?”   沈约摊开双臂:“索小姐,你在这场游戏的表现异常出色,你的速度、力量都远超寻常玩家,你的游戏前景非常光明,只是现在,你遇到了一个重大考核,你需要代表人类玩家去消灭你眼前这个堕神——”   在索霓微愕的注视之中,沈约长笑了一声,狞厉的笑声惹人毛毵毵,“路蛰伏在你身边很久了,我替你把他揪出来,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哦。”   讵料,索霓道:“不,长官,我觉得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小可爱们来追文时多留评好咩~嗷呜,谢谢~ 第80章 第80夜 丧尸屠城(12)   “跟路决斗,”沈约的模样是假模假式的笑,眼神却捎裹着几抹阴骘之色,口吻添了威胁式的霾意,“不然你的小伙伴都得下地狱。”   索霓撩起眼睑,冷然地看着他,语气寡情薄意:“我对着这些人的死生不在乎。”   她一点都不想让沈约威胁到自己,拿捏住她的软肋和命脉。   哪想,下一刻沈约径直从军大衣外侧的口袋摸出枪,没等索霓反应过来,他拿枪朝着不远处的秦之韫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裂响,秦之韫的肩胛处中了一.弹,他没有惨叫,而是闷哼了一声,身上很快淌血,他痛得昏迷过去。   空气之中撞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周遭的队友都吓了一大跳,方肆和杜汶巨力挣扎着,想要查看少年的伤势,却被临近的齿腔士兵强硬地用枪抵着脑袋:“别动!别耍花样!”   索霓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停顿了十秒,接着她拨转视线回来,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阴谋得逞的沈约,眸中攒起一线沉沉火色。   沈约当然不会错过她眼中戛然晃过的一抹担忧和顾虑,轻抿起唇角,他自得其乐地抛出一道必选题:“要么团灭,要么跟路决斗,今天你只能选一条路。”   “我不是杀人怪物,你们的游戏世界也在最开始的时候跟玩家定下了规矩——”   一身红色斗篷的少女眸光咄咄,凛冽如寒芒的眼神直直逼视着沈约,一字一顿地启口道:“杜绝玩家过度沉迷游戏攻略副本。”   沈约云淡风轻地“呵”了一声,拖腔带调:“别忘了,我也是制定这个游戏世界的神祗之一,游戏规则也是可以随时篡改。”   这一回索霓没看沈约,也不想接他的话,跟一个脑子有点毛病的中二疯子讲道理,无异于是对牛弹琴。   索霓决定换个话题跟沈约斡旋,换话题之前,她看了骆以熙一眼,骆以熙也在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眼神却是莫得感情,尽是狞戾和肃弑之气,看她就像是看十恶不赦的女魔头,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类型。   一见着他,视线一旦对撞,索霓喉头遂是微微梗住,她和骆以熙像是两块容易产生共振的铁,她一看他,情丝如蛊虫侵身入骨,漫身遍体的疼楚。   此刻,索霓颅内那跑去摸鱼划水已久的系统幽幽地响了起来:   【呜哇,亲爱的宿主,恭喜你居然能够激活‘堕天使的绝对领域’板块,奥利给!】   索霓挑眉,什么叫“恭喜你居然”?狗.逼系统是在质疑她么?   索霓顾及系统的同时,也抽一部分精力兼顾游戏世界,但这个游戏世界似乎被摁下了暂停键似的,眼前的人一动不动,沈约想要开口讲话,但他的嘴唇定格在了开启的弧度,眼睛半敛着。   远处滩涂之外的海浪准备冲上岸来,但也定格在准备冲上岸的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就此停冻住,定格在系统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先是玩网页游戏时,摁下的“暂停”键。   平时跟系统对话根本不是这样的状况。   【全球只有不超过0.001%比例的玩家才能够激这一绝对隐藏界面,激活此页面时,会开启“游戏时间定格”模式,方便玩家获取各大游戏世界BOSS的绝密信息,获取信息完毕,“游戏时间定格”模式随之关闭。】   索霓淡淡地:“哦。”   【宿主,你怎么不震惊?你怎么不为此感到激动?Amazing!淦!】   索霓没时间跟系统贫嘴:“骆以熙和沈约都是堕天使,也就是堕神吗?”   【按目前的情况而言,是的。】   【首先,需要跟宿主交代各大游戏世为何会有堕天使的隐藏BOSS设定。游戏定义当中的堕天使,原是神的护法,因犯了一些不可饶恕的罪咎,被贬谪放逐至地狱,也就是现在的七大游戏世界里。每一个游戏副本一般都会出现一位堕天使,作为该游戏世界的守门人。】   【守门人的职责便是全力阻挠玩家通关游戏副本,一般而言,守门人阻挠玩家的常规路径是通过开启特殊支线副本、释放凶兽等方式。】   索霓想到了,在第一游戏世界,她跟骆以熙与戴维尔、黄斌便是通过一个有点变态的游戏副本来通关游戏。   变态游戏副本的名字,迄今为止她还记得——“四个火枪手”。   至于释放凶兽,她倒是想起了一个,在九人禁闭室里,在最后一轮游戏支线副本里,有一只肥硕无比的大胖猫儿,是个胖橘儿,她能吃人,吃起人来的时候模样凶佞。   【守门人一般情况不会亲自出现,会以该游戏世界存在感比较低的路人或者NPC的形象出现。玩家识别概率极低,也就是“堕天使的绝密领域”激活率为什么如此之低的主要原因。】   按照这个逻辑,索霓细细忖度了一会儿,出声发问:“那么沈约是当前这个游戏世界的守门人?”   【不完全是,沈约只是这个游戏世界当中一个数值设定的角色而已,堕天使亚伯罕才是这个游戏世界的守门人,只是,亚伯罕以沈约这位NPC的样子出现在你眼前。】   【现在实时解锁“扭曲天使-亚伯罕”的绝密信息!】   【叮,绝密信息解锁成功!】   索霓只听像是一个类似于锁链解绑的音效划过耳侧,她的眼前弹出了一块信息界面板,一如既往的赛博朋克风。   她点开“确认接受信息”按钮。   【扭曲天使-亚伯罕,九大堕天使之一,第三大游戏世界“丧尸屠城”守门人】   【简史:创世纪时期,亚伯罕用他的力量报复了神,让神的世界发生了“扭曲”,因之遭致流放。由于他和妹妹的力量可以轻松建立一个“异世界”这个世界和神的世界没有不同,这个世界的力量等同或高过于神。一旦亚伯罕在世界中使用扭曲,那么人类的灵魂都会死于梦中。】   【异能:扭曲时空(宿主可能不理解这个异能的真正用途,系统举个例子,目前宿主所处于的游戏世界,就是在亚伯罕所复制的另外一重游戏世界里,这个游戏世界是扭曲的,一旦宿主死掉的话,那么就连拥有金大腿金手指的男主,也就无法救回你)】   索霓:“……”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缓冲。   她的视线接着往下看。   【真实形态:……】   描述太多,过于冗赘,她姑且略去不看。   【软肋:脑袋(脑袋是亚伯罕扭曲力量的来源,脑袋没了,一切扭曲力量也就无处遁形。)】   【……】   索霓看着看着,倏地起了一些别的心思,她忽然很想看一下骆以熙的信息,骆以熙也是堕神之一,那么他可能是某个游戏世界里的守门人,   索霓指尖滑动信息界面,她可以看到前面两个游戏世界的守门人,那两个守门人的名字她没听过,当然也不感兴趣。   指尖往后滑动,后五个游戏世界信息界面都是上了锁的,并未解封。   呜呜,她不能提前看到!   索霓接收信息完毕,游戏定格时间的模式也就随之关闭,静谧的滩涂上重新续上海浪怒拍礁石的清声,咸腥海风与朝暾塔在雾气里飘摇,夜色正浓,她的红色斗篷在翻飞的风里吹成了一枝妖冶的花。   当然,沈约,哦不,应该是守门人亚伯罕也开始发话了:“索小姐,你考虑得怎么样?”   索霓乜斜他一眼,换做一副正色:“你跟骆以熙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你这样对待你的同僚?”   沈约没了耐心,深目看着腕上的手表,徐缓地漫声道:“我现在设定城市清洗队,将在十五分钟以后清洗这座城市,索小姐,你和路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   他眼角牵起来,压低嗓音道:“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一语既出,仿佛启动了骆以熙体内的某个开关枢纽,他开始朝她开.枪.射.击!   弹火之声灌入于半空之中,子弹在索霓身后的滩涂发生巨大碰击,一弹接一弹,砰砰砰,沙滩上溅起一束接一束的砂之花,如尖叫撕裂耳膜,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人一边翻身躲避一边急寻避身之地。   她呼吸紊乱,原想拿枪反抗一击,但她的眼前的瞄准器抖晃,难以把握!   索霓一点儿都不想跟骆以熙正面对战,一看到他,她就分神,会心不在焉。   现场除了两个人,其他人的气氛宁静。   方肆、粥粥和杜汶、秦之韫一脸紧张地看着这一切,沙滩演变为硝烟弥漫的战场,气氛值拉满。   索霓好不容易寻着了一块足以挡身的巨大礁石,她翻身跃至礁石背后,她口干舌燥,喉间一股铁锈的血腥气息,她忽然有点想吃点糖来缓解这种焦躁感。   趁着三秒缓冲机会,她从单行本里摸出了一袋糖,冰酸青柠味,是她在贫民窟的医院附近便利店搜刮来的,   撕开包装袋,蘸了血的细长指尖捻出一小颗青柠糖,扔入口中,齿牙尖端慢悠嚼糖,一味细腻辛涩的凉顺入喉舌。   此刻,一抹黑影行将逼迫上来。   索霓缓过劲儿来,身体匍匐在礁石背后,微侧着颅首,一只眼睛眯起,锁定瞄准器,稍微食指渐发力。   “砰!——”   从枪眼伸出的一隅震响,子弹迅捷出膛,划破了空气,撕开尖叫,带着让众人惊怔的威力,咻的一下!   打掉了骆以熙手中的枪支!   “啪!——”   男人的枪支掉落在地。枪支一下子甩摆,骆以熙神色微微有了一抹阴影,他抬头看她,毫无迟疑地抽出第二把枪对准。   “砰!——”   这是同时发出的两声枪响!   男人的子.弹在半路被少女送出的第二颗截住!   看戏的三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看得胆战心惊,粥粥是个技术流,她之前原以为索霓一定会输,但参照眼下的局势,索霓的武力值好像不在骆以熙之下。   并且,从直升飞机这端到远处的礁石,差不多两百多米的射程,半速风,再精准的技术也难以把握!   疯狂,骆以熙一边咄咄迫近,一边接连几发子弹皆打到礁石上,旋转擦出了几簇火星,礁石背后少女被风舞乱的墨发长发,几乎要被火星映彻得似魔似幻。   这时,骆以熙已踱至礁石数十米开外,他的身姿肆野,竟从身后拿出一管威力最强大的火.箭.筒对向了索霓!   他特么的要炸.死她!   真不带这样玩的!   索霓以最快速度丢枪,随着轰的一声火.箭.炮出膛声,身后火光蹿起!   她被气流冲入海浪之中,被燥热涌出的气流猛地刮伤脸颊!   整片海浪的浅水域,一时之间火烧原野!   --------------------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开撕现场.jpg   你们要不要下个注,看看谁能征服谁~(开玩笑 第81章 第81夜 丧尸屠城(13)   鼻腔灌入咸腥的海水,索霓的身体在海浪之中反复冲刷涤荡,衣物湿漉漉得挂在身上,脸上有伤,五脏六腑火烧火燎,四肢百骸几近散架。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晃荡,聚不了焦,墨发粘稠成绺,像一团黑藻,湿哒哒披散在额前,她伸手拂去,视域又重新开始定焦。   一团黑影逐渐逼近,逐渐霸占了她所有的视域,一抹冰凉的触感在半空之下斜抵着她,凭感觉,是一只手.枪。   索霓湿淋淋的眼睫轻轻颤动,如一只颤瑟的蝴蝶,飘扬起舞,枪.眼近在咫尺,持枪的手也是,她甚至可以清晰瞄到男人后背上的青蓝色脉络,她感觉那是被死神亲吻过的手。   纯漆的枪眼与咸腥的海蓝两色彼此碰撞,天地之间徒剩下海浪翻卷之声,她瞳仁里倒映着两团黑影,一个黑影是他,另外一黑影也还是他。   “骆以熙,你是不是真要杀我啊?”   少女半跪在海水之中,双膝之下是滩涂泥沙,海浪淹没至她的大腿处,红色斗篷在她身下绽开又凋谢,像一朵盛开又凋零的血色玫瑰。   眼前的男人居高临下,下巴颔的线条桀骜乖戾,身影倨傲,那一双碧瞳骇人悚然,兽一般的,深锁住她整个人,咬定青山不放松。虽然他的形态发生了变化,但他的眼神她铭记,他的唇形轮廓她铭记,他的每一部分她都暗自收藏。   远处,沈约的声音好像响了起来,但被海岸上的浪声拍碎,索霓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骆以熙没有回答沈约,可能距离有些远。   骆以熙也没有回复索霓,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但他的枪依旧抵在她额心之处,   索霓抬起颅首,眼神澈冽如水,对着男人歪歪地偏了偏脑袋,薄粉色眼睑下垂,敛住一片光影,喟叹道:“行吧,你要杀我,我也不拦你。”   “只是,我死之前,你能不能……”   有风拂来,少女眸中掉落了几许碎钻般的辰光,她的瞳仁缓慢地漾起了一丝烟波蓝,蓝影缥缈,浮光摇曳,晃人心神,男人的视线似受牵引,垂落,与之对视。   与此同时,她的嗓音顺着海风送入他耳侧:“让我亲一下?”   少女嗓音是魅惑,眼神是挑.逗,粉唇是妖冶,人似是罂.粟,有声无息地荼毒他。   骆以熙:“……”   索霓添把火:“就亲一下下好不好,骆哥哥?”   下一瞬,她看到男人的喉结,似乎,上下隐隐升降了一下。   索霓掀起眼皮,眉眸翘起了一个妩媚的弧度,看吧,他对她有感觉。   留作杀手锏来使用的异能,果然没让她失望。   索霓从海水之中站起身来,朝着骆以熙踱近几步。   对峙之局一刹地改换了主宾,他成了被动,略显无措,她主动,步步为营。   她细润的指尖触在了他的枪身,雪白的皓腕跟臂肘如游蛇般,顺着枪身滑至他持枪的手掌上,她粉唇一张一翕:“喂,你不说话,那我当做默认了啊?”   远处,沈约似是明白了索霓的计谋,她不选择跟骆以熙硬碰硬,改换美人战术,沈约有点气急败坏地想要阻止,但已经迟了一步。   一双皙白手臂缠在了骆以熙的脖颈上,少女的足踝高高踮起,她的身体贴近了他的,幽香萦绕在鼻,男人的唇上,逐渐地,轻缓地,覆上了一抹融雪般的温热触感。   两人之间的唇,如有电流流窜而过,一经接触,便引起一阵酥麻的共振。   骆以熙的原始形态,嘴上有尖端獠牙,舌头上有倒刺,索霓亲得时候小心翼翼,却是深情,小手捧着他的脸,唇舌小口小口地啃.啮着他的,轻吮,慢啄,缓啃。   男人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惊怔,没错,是惊怔,少女的触碰,仿佛让他体内有种意识缓慢的苏醒,那一股被操控的感觉被逐渐劝退,他手中的枪原本是僵窒地指着前方,此刻猝然下垂在地。   骆以熙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微微敛下的眸,烟波蓝,她用异能蛊惑他,他一时失言。她明明看到了。她明明看到了他这幅样子。为什么她不害怕,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他明明要杀她了,她还亲他。   索霓还不知道骆以熙已经恢复清醒,她还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用一些肌肉记忆,撬开的他的甲胄,唤醒他的神智。   两人之间的温度在升高,炽炙如沸水,呼出的气息如水.□□融一般,纠缠不休。   良久,骆以熙似是忍受不住,他轻咬了她的唇,尔后,松开,沙哑的声音以一种特有的腔调道出:“你赢了。”   索霓眸中的烟波蓝褪去,眸色转暗,她松开了他的脖颈,眼角微湿,卧蚕微红,似是哭过,她拭了拭眼角,先是对他的神智恢复了,感到一丝老母亲般的蕴藉,接着对他的话感到疑惑:   “我什么赢了?”   这小两口仿佛片场在拍对手戏的男女主角,咖位都是奥斯卡影帝级别,身与心完全入戏,全然不顾场外还有大BOSS与亟待被解救的队友。   相较起气急败坏的沈约,被捆缚的那四人,方肆、粥粥、杜汶和秦之韫,倒是看得滋滋有味,尤其是粥粥,看得特别带感,几乎都要嘤嘤嘤咬小手帕哭出来。   海边,夜渐深,起大风。   骆·奥斯卡·以熙:“以前,我说过要坦白心意的人绝对不是我。”   男人的手落在了索霓发梢处,手指轻捻她的耳垂,指甲微长微凉,刮擦着她晕染的耳根儿,她听到他说:“但现在,我打脸了。”   索霓呼吸蓦地一滞,一阵心悸,讶于他的话如此耿直。   不愧是活见久系列。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眼角的湿意却更浓,她说:“骆以熙,我回去以后再找你算账。”   她捧着他的脸,啵了一口,“你在游戏世界里欠的每一次帐,我都一一讨要回来。”   他也淡淡地抿唇,一抹笑意直抵眼底:“欢迎随时来讨。”   本来这个两人同框镜头该打一个“Happy End”字幕,但沈约强行拆台,他手指摩挲尾戒,面孔沉骘:“路,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旋即吩咐停驻于机舱之外的一排机.枪.手,命令他们朝海边那一对CP开枪!   饶是索霓视力极佳,也抵挡不过这漫天的枪.林.弹.雨,枪.弹出膛,子弹撕碎空气,风声如唳,朝两人激射而来!   索霓眼前一黑,骆以熙已将她揽入怀中,背身一屈,替她挡住了子弹。   她的额抵在他温凉的胸膛上,隔着缭乱心跳,她还听到了他一声闷哼。   骆以熙背部中了一弹!   索霓的瞳仁怔了一怔,她从骆以熙怀中挣脱开来,不由分说查看他的伤势,果然,男人的后背血渍浸湿了一块,一枚子弹嵌在皮肉里,但男人不甚在意地把子弹□□,扔在了一旁。   索霓心疼,但她只是抱了他一下,神色变淡,语气很沉,道:“你在后面打掩护,我去打前锋。”   骆以熙舌头舔了舔尖牙:“好。”   索霓血槽值又重新恢复,对付一排机.枪.手,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沙滩之上弹.火纷飞,近处礁石群落千疮百孔,她跟子弹赛跑,在每一发子弹抵达身体之前,完美规避,她的斗篷在风中零落成红,如妖似幻。   交睫之时,这抹妖红已然迫近这一排人,这些人的视线追不上少女的身影,一刹地心中警铃大作,欲要上飞机奔逃,下一刻,半空之中滑落一抹大弧度的森然刀光,一字型走位,近乎一气呵成,力道卯足,一排人的脖颈上,纷纷添了一道笔直裂口。   颈部大动脉如水管爆.裂,血涌如注。   反杀成功。   杜汶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道了一声:“哇哦,酷毙了——”   结果遭来秦之韫的白眼,少年挪着靠近他,袖中藏着一块石头,石头尖端磨捧着绳索,好一会儿,杜汶身上的绳索就松开了。   趁着沈约没注意,杜汶帮方肆和粥粥解开了绳索。   粥粥附耳跟方肆说了些什么,方肆了然,眨眼消失在了机舱里。   杜汶和秦之韫迅速帮大红帽父子松绑。   沈约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他计划毁于一旦,目眦欲裂,额角青筋狰突,不打算在原地多停留,转过身快步上了飞机,他大步踱至驾驶舱,冷声命令:“十五分钟已过,准备开飞机!”   那驾驶员没个动静。   沈约急躁,仪态微失:“你耳聋了,怎么还不开!”   驾驶员的脑袋转了过来,却是方肆的笑脸:“因为我以前是开赛车的,不会开飞机啊。”   说着,趁沈约发愣,方肆一拳朝准他面门招呼了过去!   沈约挨了一拳,身体被打得背后抵在舱门上,他头昏目眩,晃了晃脑袋,按下了尾戒上的红色隐藏按钮。   刚摁下,一个女人的身影袭了上来,粥粥一个侧空翻,一脚甩在沈约的后脑勺上,只听他脊椎骨“哐当”的一声裂响,脑袋猝然移了个位。   外端,不一会儿来了两家军方增援的飞机,机身打着巨大的探照灯,如照射死.刑.犯似的破空扫来,利亮光束如剑似锋,将晦暗的朝暾塔和海岸照彻得亮如白昼。   高空之上,在躁动的螺旋桨转动声中,飞机里的士兵开着舱门,用广播道:“快投降,不然我们开火了!”   他们一边恐吓,一边吩咐狙.击.手开.枪.射.击!   地面上,骆以熙无动于衷,他拿起了火.箭.炮,瞄准飞机所在的方向。   炮.火出膛的一瞬间,那两架直升飞机旋即被震烈得粉碎,破空斜斜得跌落下去。   海面上很快燃起了一片汹汹火海,火光映照着男人的面庞,不一会儿,他的手被另外一只小手牵着。   索霓:“我们快走。”   三分钟,所有人上了直升飞机,起飞之前,沈约手脚被捆住,骆以熙揪着他的衣领,沈约却是笑:“你一枪杀了我吧。”   骆以熙神色寡淡,徐缓出声:“我会杀了你,但绝非这种低级方式。”   话毕,他径直将沈约连人提起,一举扔在了机舱之外。   当飞机起飞之际,朝暾塔附近涌来了一批丧尸潮,沈约惶恐地看着这一切,他想要起身逃,但没来及站起,无数双牙齿已经扑倒了他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追文时可以留下些小脚印~比心~爱你们~   准备换世界啦,后边有高甜剧情~小可爱们做好准备哈~ 第82章 第82夜 盐城之行(1)   地面之上,传了一声惨叫,沈约被成千上万的丧尸分剥吞吃,他如一只刍蚁,在黑色的活死人浪潮里沉浮,挣扎,沉浮,循环往复,最终消弭。   大BOSS惨死在自己制造的异世界内。   伴随着螺旋桨划破长夜的声响,直升飞机离开地面,飞往城市高空,凛风驰行在机身之侧,无数硝烟和残败颓圮被碾在雾气脚下,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这座城市即将遭受清洗。   机舱内,骆以熙自然是没能少了方肆和杜汶两人的轮番拷打,这俩男人先是好声指控骆以熙“残害队友”之举止,继而是追迅骆以熙的身份。   对于“残害队友”,骆以熙直接承认,任由众人□□。   只是有关“身份”,他只说:“就是你们想得那样。”   他的马甲掉了,他的人依旧那么稳定自若。   而众人似乎很快地接受了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索霓身体疲乏地瘫在软皮座椅上,仿佛没了骨头似的,她一沾着座位,困意就上头,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掌稍稍一凉,乌眸看过去,是一双巨大的手掌如包笋衣似的,包裹住了她,男人似是怕伤着了他,银色长甲微微收敛。   少女掀起眼皮,散漫地凝着眼前男人,视线俨似一枝蘸了墨的画笔,描摹他的碧色瞳仁,描摹他的银色发丝,描摹着描摹着,她不自觉地歪着小脑袋,自己的指尖在他的手指上轻蹭慢磨。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那一双眸,染了几分湿漉漉的情愫,仿佛能将她揉湿似的。   “你原来的样子,”索霓翘着鸦黑眼睫,撮着唇,软着声,语调近乎调.情,“还挺可爱。”   眼前人,是她十多年前夜半遇到过的那个男人,模样未曾发生变化,深情眼,薄唇,七分野,三分狂。   她话音甫落,周遭的场景忽然掀入一片白色时空里,那一座丧尸屠.戮的城市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迅速坍塌,如倒带的胶片一般,从她的视域里褪色。   游戏时空又开始定格。   【叮叮叮~亲爱的宿主,恭喜你打通了异世界副本!】   听着那摸鱼划水的声音自颅内响起,索霓按捺住掀白眼的冲动,上下睫□□互闭合的一瞬间,她眼前的男人倏地消失,周遭的人也没了踪影,整座偌大的机舱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索霓的指节轻拢慢捻般叩击着,跟她的darling调.情调至一半,被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破系统那么一搅,她兴致大跌,兴致缺缺地环抱着臂,背部倚靠皮椅。   【系统正在结算游戏奖励当中……】   【游戏奖励异能升级1级,目前,宿主异能等级为4.5级,依旧是暗黑风的小红帽噢!】   【男主对宿主的怜爱值增长15%,目前,男主对宿主的怜爱值共计45%,即将抵达特殊临界值!】   【温馨提示:当怜爱值达临界值时,恳望宿主做好安全措施,请勿在*事方面操劳过度,影响正常游戏攻略进度。】   索霓:“???”   她心内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个系统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事”是什么鬼,“*”肯定是个敏.感词,怪不得会被屏蔽。   索霓明面上颇为淡然,心内却遗存有别的疑窦:“哎,我有个事问你。”   系统原打算为索霓转换现实世界的界面,听到她有疑问,适时止住界面。   【宿主请问。】   索霓斟酌了一下语句:“请问每个游戏世界的大BOSS,也就是堕神,他们是可以攻略的吗?”   系统:“……”一番罕见的沉默。   索霓戳了戳它:“你死机了?”   她似乎能听到系统电流吱吱作响的细微声响,良久,系统道:“亲爱的宿主,你还有男主这么强大又专情的堕神还不够吗?”   索霓没听明白:“……什么?”   “干嘛又去招惹其他游戏世界的堕神,纵使宿主当有海王的潜质,也不能这样公然霸占公共资源,请给别的玩家留点活路吧。”   索霓眼角抽了一抽:“……”这系统开启怼人模式了?   索霓好声好气:“你特么误解我意思了,我其实是想问你,如果堕神是不能够攻略的话,那么骆以熙身为堕神之一,为什么他能够攻略呢?他难道不应该是某个游戏世界的守门人吗?”   这是真正困扰索霓的疑惑。   原来她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与骆以熙见过一面了,骆以熙早就认识她,那么她当初穿入第一个游戏世界里,系统就让她攻略他,那么这是阴差阳错的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另且,骆以熙为什么会以玩家的身份出现在第一世界里?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是金手指,能力逆天,在之前几个游戏场景里,索霓也能隐隐约约感知到,一些NPC、凶兽,甚至是丧尸群,都很畏惧他,这也使得他能藐视游戏规则。   撒旦,连死神也为之让步。沈约称他是“路”,路应该是堕天使路西法的简称,而路西法与骆以熙的拼音恰好相近。   索霓思及此,又对系统道:“你之前提到过,每个世界的堕神被识别出的概率极低,近乎微乎其微,也恰好佐证他们几乎不存在被玩家攻略的可能性,既然如此,你当初对我说要攻略男主不然会挂掉,这句话不成立,就算不攻略男主,纵使我体弱了一些,靠着团队和战略,我也一样可以存活下来。”   系统底气显然不足:“亲爱的宿主,你说的真有道理……”   索霓音色幽幽:“呵,你当初怎么威胁我来着?”   系统汗颜道:“宿主,你就不要难为我了,我也就是个听命办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索霓“嘁”了一声,神色很淡,语气又散漫起来,随性挥手:“你退下吧,我回现实世界。”   这一口吻,非常女王。   系统默默按下了界面切换键,索霓眼前一黑,身与心仿佛做了个过山车,忽上忽下,跌宕了一阵,末了,终于稳下来。   *   眼前的光线渐变成了暖橘色调,索霓的眼皮有些沉,她感觉自己躺在一张软绵绵的东西上面,凭感觉,是床,床的被褥质感像是她之前睡过的席梦思。   终于,她微微睁开了眼,一睁开,便是一张精致如画的脸,粥粥朝着她微笑,湖光般的眸潋滟出水花:“霓,醒啦?”   这里是一个小房间,空气弥漫着清淡的稻穗气息,房间内的设置较为简陋,布置和格局却很唯美,索霓躺在一张棉被上,她的手上扎着针,床侧有个一个吊架,吊架上挂着几瓶药液袋,空气内,可闻药水滴答滴答砸落在水液当中声响。   索霓忽而想起来,他们在逃离黑桃智造公司时,飞机失事了,应该是发生了坠毁事故。   索霓扫视自己一轮,悉身满是绷带,可见是伤得不轻。   索霓又抬眸扫视一圈:“这里是哪?”   粥粥弯弯眼睛:“TOA组织的营地。”   索霓挑了挑眉:“TOA?”   粥粥在床前的小推车上拿起一个血压仪和温度计,先是帮索霓量血压,解释道:“就是私人组织而成的救援队,专门募集落难玩家和持有异能的人,目前组织里有七个人,装备有三辆越野车和一辆巨型货车,之前那辆劫来的直升飞机已经坠毁。”   帮索霓测量完血压,粥粥看着血压框,道了一句“血压正常”,就继续道:“组织每一回迁徙,会利用无线电向全国进行‘幸存者呼唤与物资支援’。”   最后,粥粥把温度计甩了甩,让索霓去测,补充道:“我也是TOA的成员。”   索霓看出粥粥有些想拉拢她加入组织的意思,但她淡着一张脸,视线落在他处,只道:“其他人呢?”   粥粥是个明白人,看得出索霓对TOA兴趣不大,她也不强求,指了指门口道:“放肆他们也受了伤,在其他房间休养。”   索霓想去看骆以熙,所以打算下床,但粥粥眼眸深黯了一瞬,微微阻住她的动作:“霓,你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你的小腿处韧带拉伤,贸然下床,只会加重病情。”   “我想去看骆以熙。”   “他好着呢。”粥粥笑了笑,“现在跟我们的成员在外边探查情况。”   索霓一侧的眉扬了起来:“是吗?”   粥粥正欲回答,却见眼前的少女身影倏忽一闪,斗篷轻掠她的臂肘,一阵疾风扫过,交睫之间,少女已经踱至门口,她的身体因有异能的加持辅助而疗愈得非常快,速度和力量惊人。   索霓撇下打算追上前来的粥粥,她踱步在廊道上,穿着TOA黑色劲装制服的人三两分散在走廊各处,她要去开其他房间的门,被他们止住,索霓就掀翻他们。   巡查了各个房间,索霓只找到了方肆、杜汶和秦之韫。   这三个爷们躺在床上倒还算享受,伤势还算轻,基本能下地,不消多久就能痊愈,   索霓唯独没有搜寻到骆以熙。   她打开手环开启了定位——   【定位于2020年7月27日8:34分实时更新中……】   【定位:帝都北六环城乡结合区】   索霓:“骆以熙在哪?”   这一回,不再是所谓的“目标对象已被屏蔽”,而是出现了一条绿色线路图,盘亘在帝都的平面地图之上,骆以熙的位置一直在朝西南方位移动,时速超过留68千米。   索霓袖裾之下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身后的粥粥跟上来,准备说话,却被少女那乖戾的眸色惊怔住,少女侧脸过身,长发飘摇,神态寡淡,音色寂冷:“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此刻,廊道上一个面容清隽的男人踱步过来,挡在粥粥身前,看着索霓道:“索小姐,请你先冷静一下,我们TOA并没有把骆先生如何如何,骆先生现在很安全。”   此人一看就是在和稀泥,索霓的舌头舔了一下牙关:“好,你不回答把他带去哪了,那我自己去找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觉得这文太冷啦,打滚求收藏和评论~   (不想留下小脚印的话,那留个小小的营养液好不好咩~) 第83章 第83夜 盐城之行(2)   “亲爱的宿主,因为扭曲之神亚伯罕恶意篡改了游戏的时空程序,导致他的异时空病毒外泄在真实世界,目前Z病毒在数周之内就会蔓延至全国,病毒不只会毁灭人类,还会是湖泊、河川干涸,森林草野变成沙漠,片草不生的荒漠……”   “如果不加快攻略游戏副本,那么地球的衰亡速度会加快,少数游戏幸存者必须不断迁徙,在任何地方待太久,就会病毒感染亦或是被丧尸吞噬。丧尸队一开始只有几个,但然后会越来越多。”   这是索霓在追回骆以熙的公路上,系统冷不防禀告给她的讯息。   她坐在一辆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方肆依旧是坐主驾驶座,杜汶和秦之韫坐后座,车上无人说话,只有手环上导航的冰冷机械声音:“现在进入变道路段,请往右侧行驶,目前车辆时速已超速……”   方肆一路都猛踩离合器,车身如离弦的绿箭一般,迅捷驰行在空无一人的郊区大道上,轮胎与沥青路面彼此磕碰厮磨,溅出漫天飞尘。穹空之上尽是浓重阴霾,雾气淤厚如尘垢,方圆数百里不可见一眼明媚日光,昔日的摩登厦宇,早已颓靡成残败建筑,荣光与华丽皆不复。   衰草连天,枯絮遍地,尸骨满目,她看着窗外,心中浮显出了“生灵涂炭”四个字。   病毒已经让地球病入膏肓,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亚伯罕泄露的Z病毒彻底改变了现实世界的气候环境,城市逐渐荒漠化,城镇沙地化,加速地球衰朽的速度,丧尸病毒的异变,让不仅包括她在内的很多玩家都措手不及。   病毒异变这件事没在索霓心内停驻太久,她的脑子里大部分都是骆以熙的身影。   TOA组织八成有鬼,劫走她的人一定没好事。   索霓想起,原来粥粥是TOA成员,在丧尸屠城的任务当中,她跟他们一起行动,她和骆以熙每一次互动她都看在眼里,在队伍里她也就是个友善温柔的人,所以索霓没对她多想。   粥粥隐瞒了自己是TOA成员一事,对骆以熙的去向也作了隐瞒,索霓与其感到愠怒,更多是失望。   这辆车是索霓劫来的,她在TOA营地的走廊上把自己的态度挑明,粥粥没再拦着她,而那个叫沉郁的年轻人依旧想要阻住她,她三下五除二把那年轻人掀翻在地,听着她要去追回骆以熙的消息,病房内的方肆他们也纷纷下床跟着。   起初,方肆想帮粥粥说话来着,但他也是个理智之人,觉得TOA绑走骆以熙这个行为委实是不太道德,后来他也沉默,忽而感觉自己错付了什么。   劫走停靠在TOA营地前的一辆吉普车前,索霓重新回望营地,粥粥在营帐门帘处静默地看着他们,她身侧是几位跟她同穿黑色劲服的成员,成员觉得他们有点嚣张,企欲动手,被粥粥拦着。   粥粥放他们离开,显然是有隐情。   索霓一行人离开以后的半个小时,郁沉拖着被少女一记过肩摔后疼痛不已的躯体,慌忙跑到营地的通讯室,他们组织里的每一辆交通工具均安装了先进的定位装置,索霓他们劫走的那一辆也不例外。   通讯室摆放着数十台型号不一的电脑,郁沉踱步至一台电脑前,十指在键盘翻飞如花,经过一阵捣鼓操作,他调出了GPS定位线路和遥感地图,很快在地图上追踪到了索霓他们的追人路径,他们的车就正好朝着骆以熙被劫的那一辆军.防.车挪动过去。   粥粥也跟了过来,她扫了地图一眼,看向郁沉:“你跟老大汇报情况。”   郁沉拿起卫星电话前,不解地凝视粥粥:“粥姐,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凭你的智脑,本可以拦住他们的。”   粥粥笑着摇摇螓首:“没用的,纵使留下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信任我们,有些人注定有缘无分,不是一路人,强行捆绑也是徒劳。”   郁沉愤愤不平:“开始当初还是粥姐亲自一一把他们从飞机残骸里救出来,你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此刻,一只纤瘦的手放在年轻人凌乱的墨发上,很轻很轻地拍了拍,粥粥的眸中泛散着湖光,嗓音却是微微压低,语调凛冽:   “郁沉。”   郁沉喟叹了一口气,把后半截“他们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倒打一耙”闷闷地咽回肚腹之中,主动打通了首领崔承钺的电话。   郁沉先是汇报:“目前营地无人伤亡,但帝都范围内受到Z病毒的玩家人数正在增加,我们正在竭力寻找异能人士与打通副本的快捷通道。”   崔承钺沉吟一会儿,问道:“食物供应剩下多少?”   郁沉看着电脑上的数据饼图:“只剩下28%,预计够七个人连续撑上半个月。”   “那水源呢?”   “鹿寺一直在维持水源的可食用比例,据目前情况下来看,比例正在小幅增长,营地存储的水资源维持小半年全无问题。”   郁沉又陆陆续续向首领汇报了其他方面的情况,最后,崔承钺终是提起了一个问题:“粥粥救下来的那一伙人,现况如何?”   “……”   郁沉有点不敢贸然回答,整个人兢兢战战地看向近侧的粥粥,粥粥做了个口型给他:“如实照说。”   郁沉心里有了底,按捺住闯了祸时的不安感,沉定地向首领报备了此事。   听闻索霓劫车事件以后,电话那一端的男人一笑而至,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郁沉觉得首领似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可是他们劫走了我们的车,还要去逮人……”   “押送骆先生去生物隔离所的人,是你们的副营长,你们难道对新泽的实力半点信心都没有么?”   崔承钺的口吻听上去是在温和,实际上却是不怒自威,字字句句皆含咄咄深意,摄人心魄,迫得年轻人郁沉不敢乱说什么,应承几句以后就挂了电话。   “粥姐,原来老大是派了新泽哥去押送骆先生,这一点咱不用怕。”   看着郁沉一脸天真,粥粥眉心紧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那是什么?”   “我是觉得,霓、方肆他们会和新泽打得两败俱伤。”粥粥双手撑在桌沿,光影打在她的脸靥上,晦暗不明,“这个局面才会是老大真正想要的。”   *   路途之上,吉普车刚要拐上高速公路,道路中央,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她抱着婴孩瘫倒在地上,好像已经不省人事。   索霓虽然是想骆以熙想得心急如焚,但看到眼前有人救急,她只好先掀开车门去救人,秦之韫也打算跟着下了车,杜汶适时摁住他:“小老弟在车上待着,你腿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让大哥我去。”   方肆看着车窗前少女踱向老妇人的清瘦背影,他对准备离开的杜汶道了一句:“你留点心眼,当心那个老太太有诈。”   杜汶下车的身体顿住:“碰瓷?你觉得我们像是碰得起的么?我们现在穷得连辆车也买不起。”   方肆被气笑,想要打爆他的狗头:“你多长点心眼就是了,反正我觉得躺着的那两人有点古怪。”   杜汶关上车门,跟上索霓的步履,天气灰阴,长空一派冷暗之色,夹道的荒漠上阵阵燥风侵袭而来,如滂沱大雨,将她的墨发和红色斗篷的下衣裾卷成浪花。   “老太太?”索霓在老妇近前蹲身,伸手试探性地触碰她的躯体,一股腐臭腥臊的气息扑鼻而来,索霓微不可察地凝眉。   只见那老妇凌乱斑白的银发之下,一双污浊的眼缓缓睁开,她看着索霓,忽而诡谲地扯了扯嘴角,一阵枯槁的嗓音从喉咙中吐出:“好心人,请救救我的孩子……”   老妇说着,把襁褓之中的孩童轻轻地递呈了过去。   索霓俯身接过,孩童原本是蜷缩着躯体,背对着她,当她翻转过来时,仅一眼,悉身的血液一刹地跌至冰点,就连跟上来的杜汶,人也是跟着一愣。   这居然是一个满脸是血的木偶娃娃,木偶上一对死白的死鱼眼,因为没有瞳仁,眼白被无限拉扯大,让它感觉是在直勾勾地看向索霓,又像是在看着杜汶,血淋淋的眼中晕染着诡异之感。   索霓:“……”   她冷然扔掉了木偶,迅速站起身来,地上的老妇笑得煞是张狂:“哈哈哈你被吓着了——”   身旁的杜汶觉得方肆的话灵验了,一语成谶,他一边返身迅捷地将索霓往车里带,一边苦口婆心道:“这老太婆一看就是没安好心,妹妹你以后把善心多收着点,免得被人糟蹋……”   讵料,两人刚没走几步,四面八方的荒漠上倏地蹿出七八个人,他们皆是手持锋锐利器,恶狠凶煞地前后夹击包围住了他们!   车内,方肆眼见事生异况,急得要营救,却被索霓一个淡然的眼神制止住了,少女淡淡地审视这一帮人,他们的穿着打扮极为质朴,脸上都是风霜,差不多都了年纪,身份可能是外来务工的中年农民。   那个老太太支棱起驼背的躯体,蹒跚地踱步至这伙人里,跟为首的一个男人道:“老娘猜的没错吧,他们开着车,穿着也是牌子货,一看就是能碰的。”   老太太话音甫落,杜汶跟索霓挤挤眼,喟叹一声,耸肩:“看来我们被碰瓷了啊。”   索霓看着这伙人儿,他们在荒漠城市开了一辆车跑,的确招人眼球,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思及此,她直截了当地朗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小妹果然是个爽快人,”为首的中年男人贪婪地看着她,舔舔皲裂的嘴唇,搓搓手掌道,“俺们要得也不多,只要你们车上所有的水和食物就足够。”   “这还算要得不多?”杜汶挑起了一侧眉,哂笑道,“大妈大爷们,你们明明有手有脚,肢体都算健全,干嘛不去自力更生,反而干起了抢劫的营生?”   “你一小毛孩说的是什么屁话,”老太太气急,跺了跺脚插着腰怒骂道,“你没看俺们都上了年纪,体力都怎么好,争夺食物的自然都拼不过你们这一届年轻人,到超市拿个面包,都被你们年轻人抢走,追也追不上,被人撞了,骨头疼了一宿,你们被人撞了还可以活蹦乱跳,你看看,你他娘的还有理说俺们了,你们怎么不反省反省你们自己?!”   老太太说得一脸怨气,目光如冰锥一般,庶几快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凿出了个血窟窿出来。   杜汶被老太太的话心口发堵,快要心肌梗塞,索霓却莞尔一笑:“老太太,我对您所有的遭际深表同情,刚刚这番话你应该对那些年轻人说,而不是对我们,我们可不背这一锅。”   “再者,您倚老卖老强制我们把水源和食物都给您,这可是道德绑架呢,”少女狭长的眼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个亦正亦邪的的轮廓,“道德是用来束缚自己的,而不是来绑架他人的,老太太懂否?”   见招拆招,话锋犀利,绵里藏针。   索霓的伶牙俐齿登时让对方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杜汶都差点忘了索霓是个怼王潜力股,他忍不住为她击节称赞:“太飒了妹妹!”   他没夸完,周遭那一伙人登即挥舞着利器,相互彼此使了个眼色,确认过眼神以后,迅疾缩小战圈围上来:   “你们不给食物和水,俺们今天就跟你们没完!”   跟这帮大爷大妈讲道理,但他们偏偏又不是讲道理的人。   索霓心内还想着营救骆以熙,看着眼前这帮碍事的人,她心头微微地一燥。   想着把食物给他们,息事宁人,但觉得一旦屈服,他们肯定会得寸进尺。   正当她思忖的空荡,眼前为首的男人挥着一柄匕首朝她身上刺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喜欢潜水,我变得佛系一些好啦,你们对我不离不弃,每天来看文,我就很开森~我会努力把文写得更好~不辜负小可爱们的美意~   这文的确有点冷,我们一起抱团取暖~ 第84章 第84夜 盐城之行(3)   见那位大爷想来一出偷袭,索霓也没让他得逞,她的腰肢轻然一侧,颅首一偏,轻易地避开了他的刀锋,顺带捉准了他动作之中的破绽,抬肘往他手腕撞过去!   大爷没个防备,手上的虎口被少女震得发麻,指节似的颤了一颤,那匕首就从虎口处溜滑了出去。   索霓敏捷地反手抄住匕首,眼梢上挑,电光火石之间,一阵旋风疾扫而来,她一刀横抵在了大爷的脖颈之上。刀锋如冰冷游蛇,游走在大爷的身上,惹得他脊椎生寒,双腿几乎瘫软,他脸色发白,告饶地说道:“别杀我啊、别杀我,这整件事情都不是我策划的,我就是个负责动手执行的,那婆娘才是主脑,这事情是她一手策划的……”   老妇看到索霓的实力强悍,不像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却又听同伙在泼自己脏水,一刹地急红了脸,急于辩解:“癞皮狗你瞎说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威胁老娘,我会心甘情愿跟你做这档子丧尽天良的事?想屁吃吧你!”   索霓没心情也压根儿没时间听他们内讧吵架,她屈肘抬腕,匕首从大爷的颈脖处收回,刀柄在她手掌之中转了一圈,紧接着,她把匕首扔回大爷的手中。   “如想偷袭或者还想碰瓷我们,我们就不是讲道理那么简单的了。”索霓拗了拗腕骨,跟杜汶交换了一个眼神,罔顾那伙人异彩纷呈的脸色,两人返回车上。   只是,返回的路途上,索霓正在踱步间,身后传了一串急切的步履声,有人不甘示弱,挥刀朝着她劈砍过来。   杜汶心漏跳一拍,正想提醒她,却见少女不耐地“啧”了一声,一个利落的四十五度左侧移,皙白的手摸出腰间枪.支,瞄准那个男人的脚就是来了一枪,枪弹迅然出膛,子弹撕破阴霾空气,伴随着恍若尖哨般的犀利声响,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男人的右腿上。   只听男人惨叫一声,腿上腥血迸溅如注,他整具身体歪歪扭扭地瘫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抱腿嚎叫着。   那一伙人听到枪声时吓了一跳,看到男人的惨状,一刹地心惊胆战起来,看到少女手中那黑洞洞的枪眼,他们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你们怎么一个接一个的都不讲道理,”索霓轻抿了一下唇角,鬓间的墨发微微随风曳动,音色微冷,“都说了,我不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公民,你们不跟我讲道理,那我也不跟你们讲道理。”   杜汶忍不住笑出来。   那老妇怨毒地剜了索霓一眼,索霓察觉,抬枪直指着她:“老太太,您是不想讲道理吗?”   老妇脸色煞白如纸,身体一直发着颤儿,哆哆嗦嗦地道:“讲,我讲道理的……”   “那不就得了。”索霓微抬下巴,示意,“你们把同伙抬走吧,不然挡着车道。”   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人,这伙人拨出几人,抬走昏厥在地面上的人,之后纷纷狼狈地作鸟兽散奔逃。   索霓收住了枪,跟杜汶回到了车上,方肆继续驱车前进,后座的秦之韫对索霓亢奋地道:“姐姐好棒,这么快把人给赶走了!”   杜汶附和一声,竖起两个大拇指:“姐姐好棒。”   索霓失笑,摇了摇头,对秦之韫正色地道:“姐姐刚刚那些举动不好,好孩子不能学,懂吗?”   索霓看着少年:“正确的措施是跟对方讲理,讲理不成就报警,等警察叔叔来处理这些事情,正确地维护自己的名誉不是靠武.力,刚刚姐姐那一种属于武力,武力上不的台面,之韫,你以后若是被碰瓷了,要以智力取胜,而非武力。”   秦之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车辆途径那一伙人时,驶出一段距离以后,索霓不经意间地瞥到了后视镜处,那一伙人离开的位置,蓦地被一大团浓皴黑影覆盖住,仔细一看,是赤瞳乌鸦,它们疯狂地扑倒那伙人身上,杏黄色的长喙使劲儿地啃咬!   索霓心内发怔,遽地回头去看,夹杂在城市荒漠中央的公路上,烟渚与日霭缓缓移动,成百上千只的乌鸦如浓稠的沼泽深潭,一瞬之间湮没了那些人,他们的身影转瞬消逝在了后视镜的水平线上。   直觉告诉索霓,那些食腐肉的乌鸦已经是感染了Z病毒的变异物种,它们现在连活人的肉都下得去嘴,估计那伙人是活不了多久了。   没行驶多久,路面前端的一侧有一辆被戳爆了轮胎的小轿车,一只丧尸正在吞吃昏死过去的司机,行尸吃完,察觉到有一辆绿色吉普远驰而来,丧尸遂是朝着吉普车慢悠悠地晃过去。   “前边有丧尸。”杜汶提醒。   “莫急莫慌,莫紧张。”方肆舌头顶了顶上颚。   路况生变,方肆空闲地一只手拿食指抵着嘴唇,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猛地将离合器一踩到底!   “砰——”的一声裂响,吉普车顷刻之间把丧尸碾轧在地上,齿状轮胎溅起了漫天风尘,车身微微轻震了片刻。   车身在震晃了一刹那,后座的秦之韫正扶稳车把手,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座椅下坠落在车厢内,发出了一记闷响,他循声看过去,是一本约莫半指之厚的硬皮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字:   【TOA逃生手札】   秦之韫好奇地将笔记本捧在膝盖上,一抹苏合香的气息扑鼻而来,极淡,不算浓,煞是好闻,秦之韫下意识觉得这个笔记本的主人是个女性,他粗略地翻了一翻。   手札是日志体,日期从七月一日到昨日,每一日的日志都存储有庞大、体量较大的信息点,例如TOA组织从发起到募集成员再到成立的全过程,每一个游戏副本的全攻略、各种属性异能的优劣、世界游戏战况的幸存人数等等。   秦之韫翻得入迷,杜汶见了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几眼,他了然:“这是粥粥写的东西,CIA之瞳果然名不虚传,看东西都跟看显微镜差不多,除了不会读心,其他什么都瞒不住她。”   他话里掺杂着一个敏.感词汇,方肆的视线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眼神拔凉拔凉的:“你们说什么呢?”   索霓也看过来。   杜汶简明扼要地解释了手札的事情,顺带把手札传到了前面去。   方肆仅是扫了手札的封面一眼,没看的心思,仅道:“干什么碰人家姑娘的东西?”   正准备观阅手札的索霓:“……”噢,她懂了,她阖上了手札的第一页。   后座两人:“……”面面相觑。   索霓让秦之韫把手札放回原位,接着,她听方肆道:“抽枝烟。”他降下了他那驾驶座边上的车窗,车窗降至一半,阴冷大风倒灌入内,车内的空调瞬即散了,空气分子全是黄沙干燥的气息。   方肆的手在大衣口袋摩挲了一阵,老半晌,找不到打火机,他看向索霓:“有打火机么?”   索霓挑眉反问:“你觉得我会有么?”   方肆看向杜汶,杜汶识趣地扔了一只打火机给他。   方肆点燃了一支烟,烟草气息被大风吹散,此刻,导航适时响起:“目标车辆在前方五百米处,车身状态是匀速行驶,时速达67km/h!目标车辆在前方五百米处,车身状态是匀速行驶,时速达67km/h!……”   “坐好。”方肆的手捻着烟,伸向窗外,掸灭了烟头,接着把烟衔在唇中,嗓音含混地朝着车内人叮嘱一声。   车内三人系好了安全带。   方肆猛踩油门,吉普车超速前进,车体如利刃削破长空,轮胎重重碾压路面,车辙甩出一道利落弧度,不出几分钟,前端那一辆军防车辆近在眼前,方肆走了一出弯道超车,吉普车压了黄线超速飙车,飞快擦过了军防车,横抵在了前端的路面中央。   在弯道超车的途中,索霓看清了近侧的军防车,这辆车估计也是TOA劫来的,驾驶座上有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后座是个方形车厢,里面铐着一个人,影影绰绰,索霓知道骆以熙就在里面。   甚至在此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某个磁场的心率共振。   挡车成功,那军防车估计是没料到对方可以这么拦车,堪堪刹住了车。方肆爽利地下了车,他的控制机械金属的能力升了一级,目前已经能长时间的控制固定范围的机械,眼前这辆军防用车没一个小时的冷却时间是绝对发动不了的。   军防车下蹿来了七八个身穿TOA制服的护卫模样的青年,他们手持枪支,为首一人是个刺头儿模样,向着方肆喝道:“没看见这是军方用车了,你们还敢拦,开车不长眼,活腻歪了是吧?”   索霓下了车来:“你们把人还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刺头儿抠抠鼻孔呸了一声:“不可能,车里的可是生化怪物,我们任务危急,你们识相点就赶紧滚开。”   索霓“嘁”了一声,她的视线落在了军防车的驾驶座上,那个一直不曾路面的男人估计是这伙人的上级,擒贼先擒王,她必须要跟他讲讲道理。   解决这些喽喽,委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们虽然持有枪支,但在速度、体力和战略方面远不能企及索霓这一支队伍,四个人三下五除二,不消五分钟,就已经把人给干扒下了。   索霓踱至驾驶座的车门前,不轻不重叩了叩车门:“这位先生,出来,我们跟你谈谈。”   车内的男人没有吭声,车窗是遮阳板,他的情绪如蒙上了黑纱一般,晦暗不明,难以揣测。   很突然地,索霓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能量场,这股能量势如竹破,如排山倒海般从四面八方朝她挤压过来,穹顶之上瞬间阴云密布,凛风大作,刹那间,一道银雷至云间破空纵劈之下!   雷速极快,索霓的肉眼近乎追不上,她堪堪斜身避开雷电,眼前一阵刺眼的银光电闪,雷电就劈砍在她近侧数米之外的位置,沥青马路上被雷劈中的那一块面积,登即化成了灰。   索霓惊魂未定,脚心几乎能感受到了被雷殛的酥麻感,鼻端飘来一阵沥青烤焦的刺鼻气息。   方肆和杜汶、秦之韫就在她身后四五米的位置,他们也惊怔了片刻,对方的异能好像很强大,居然可以操控雷电!   此时此刻,车窗缓缓降了下来,索霓看到了一张英俊的混血面孔,男人不苟言笑:“索小姐,我从不对女人动粗,请你自重。”   索霓咬了咬嘴唇,男人是在威胁她,若她真的硬碰硬,男人指不定来几道天雷劈死她。   若搁在平时,索霓可以为了保命而畏葸不前、退缩让步,但这次不行,对方劫走了骆以熙,触了她的逆鳞,她绝对不可能退让。   索霓好整以暇地环着双臂:“大叔,你把我男人还给我,我就自重。”   邱新泽似是被少女的话噎了一下,他破防似的微微扯了扯嘴角,伸手指了指车厢内的人,不可置信:“那头怪物,你男人?”   “对,你不给啊,搞种.族.歧视?”   “……”   “我们俩是真心相爱、如胶似漆,我男人神智正常,不偷不抢,也不做烧杀劫掠的事,除了面目不太像个人,其他都正常,活脱脱一个国家好公民,你凭什么侵.犯他人权?”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呀~ 第85章 第85夜 盐城之行(4)   “……”邱新泽微微噎住,表情处于一种“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的僵窒状态,他细长的眼睑如断线的风筝,一时停驻在索霓身上片刻。   少女的音色温缓如水,语速不疾不徐,语调深情款款,字里行间全是真情实感,但眼神却是恣肆张狂,纵使她处于弱势下风,但她的气场就摆放在那里,像一枝盛绽的荒漠玫瑰,悉身长着荆棘状的刺,三分妖冶,七分嚣张。   据说每一枝生得妖娆的玫瑰都有剧毒,一旦跟它对上了视线,你便会被轻易蛊惑,灵魂不问东西,躯体乖乖就范,尔后,在你甫一卸下心防的那一刹,它会给你献上猝不及防的毒杀。   趁着邱新泽怔神的空当儿,方肆作掩护,而杜汶已经快刀斩乱麻一般掀开了副驾驶座上的车门,顺着车厢麻溜地爬了进去,待邱新泽发觉车厢内部有人入侵的时候——   “砰砰砰!”——晨晓的一缕飒风快然拂起,墨发摇漾成海,少女乌眸微动,突地抬腕伸肘,枪.弹出.膛,一连好几枪打破了他车窗上的防.爆玻璃!   子弹一举穿过这片防爆玻璃,巨大的爆破力震得玻璃碎裂,邱新泽紧急俯身,欲要腰间摸枪,但对方明显不允许给他拔枪的机会,驾驶座上的车门一瞬间被打.爆,种下了数十道弹孔。   枪弹与金属器物疯狂碰撞之声,仿佛一支盛大而炽烈的死亡交响乐,让整辆车每一颗金属零件都在陷入癫.狂,浓重的硝烟味在窄仄的空间开始弥漫,邱新泽的身体翻至副驾驶座的位置,趁对方喘息的片刻,他适时摸到了枪,旋即一脚蹬开车门,锚点锁定少女,开枪反击!   在一片“突突突突”的枪.击声浪之下,索霓敏捷地矮身避开子.弹,快步逃到后车厢外端的位置,她眯着眸瞄向前端车座的后视镜,邱新泽没有追杀她的打算,他没紧追而来,而是朝反方向离去。   他是要逮杜汶和方肆。而那两人还在营救当中。   索霓的气息微微紊乱,整个人稍稍喘气,她捋顺呼吸,迅速与从车辆背阴处逃出来的秦之韫汇合,他们俩必须拖住邱新泽。刚刚经过与邱新泽短瞬的一分钟交.火,索霓慢慢摸出了一些门道。   她分析邱新泽的异能优劣势,这个男人是控制雷电,掌控气候的异能,看上去逼格极高,一道霹雳闪电,稍不留神就能杀人于毫秒之间,说明他擅长强度远攻。至于在近身搏斗方面,他的速度和力量反而显得不那么灵活,甚至是逊色于她。   索霓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克制他,遂是凝了凝眉眸,她吩咐秦之韫在车身之外守着,翻身钻入车厢。   车厢之内,邱新泽刚一入内,昏淡的囚车空间里,兜头就是一个硬邦邦的钢板砸落下来,他抬枪欲要抵挡,脚下却被侧边的人绊了一跤,他下盘失衡,屈膝在车上,那钢板不偏不倚砸在他脑袋上。   “嗡嗡嗡——”邱新泽的脑瓜与钢板一同共振蜂鸣许久。   方肆和杜汶前后夹击把他的脑袋摁在地上,将其双手反剪在背,索霓一进来,就是看到两个大男人死死压住一个男人将其碾在地上反复摩.擦的场面。   索霓的视线很快挪开,落在更加吸引她注意力的位置上。   车厢空旷的远处有道人影,晦暗的光线抽去了他的实质,但她能辨识他的轮廓和气质,他一直没有说话,一言不发,恍若一只沉默的羔羊,静待她来救赎一般。   眼瞳不再是碧色或者其他颜色,同色褪回成了最原始的漆黑。男人的眼瞳不再像是情绪的容器,瞳仁里没有杀伐,没有冷戾,甚至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好像是空洞无物,又好像是因为情绪承载得过满,导致她暂时无法分辨他此刻的思绪。   “骆以熙?”索霓尝试性地唤他的名字。   他听到了,颅首有了轻微弧度的抬起,接着,他听到她继续说:“喂,你欠我那么多账,打算什么时候还?”   说话时,少女已经踱步至他的眼前,在黑暗之中,他感知到少女的体温和盐奶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窜进来,俨似湿漉滂沱的一场沛雨,要肆无忌惮地闯入热带沙漠,他感受到了一种暌违已久的温存,它不受约束地,正在他的躯体内萌芽滋长,很快,很快要长成参天大树。   少女的纤柔手指贴着他的颊腮,顺过了他的头发,动作温柔而轻盈,皙白的手肘屈起,指尖恍若蝴蝶停栖在他的后脑勺,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她的容颜近在咫尺,她的嘴唇微微开阖,绵软芬芳轻轻拱在他的鼻端上。   他的喉结上下升降,干裂的嘴唇想要言语,但身体刚刚被邱新泽注.射了一管强效的镇压剂,他悉身陷入乏力麻.痹,而声带系统因长久的停滞,造成了他短瞬的失语,他的话堵塞在喉舌之间。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但这关键的一点,索霓并不知情。   听闻“咔嚓”一声响,索霓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解开了骆以熙的手铐。   彼此的气温与呼吸正在交缠,犹若两条共生的藤蔓,纠缠着,缠绵着,紧紧盘缠依附,她的呼吸很烫,很烫,烫得几乎要烧灼他,他一时有点耳鸣,他听不到除了她之前的声音。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替他解开了手铐,索霓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回应,一时之间,各种困惑、各种费解齐齐交杂在心间。   少女的脑袋歪了歪,一错不错地瞅着男人看,雾汪汪的眸子划过了一丝考究式的兴味,她为他的沉默感到有那么一丝举棋不定。   “你,是不想还债,还是想抵赖?”少女的嗓音有轻微起伏,她看着眼前的羔羊,他是罕见的而持久的沉默。   “……”   男人垂下眼睑,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他的间歇性失语,当两人视线产生交集,语言好像成了一种苍白乏力的附庸,他与她之间,只消一个简单的抬眸、一个抿唇、一个凝眉,便能熟谙对方心内的细枝末节。   “之前不是说好的啊,你会弥补我的。”   少女的嗓音,起初像一只柔软的海绵,细细一挤,能掐出水分,因为与时携进的游移不定,而陡然冷下了来:“骆以熙,你不说话,难道这就是你的诚意?”   索霓本可以步步相逼,步步为营,但一想到自己委曲求全的姿态,她蓦地觉得不符合自己,她不强求也不强扭,她好像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可以如此咄咄逼人,追问对方的姿态,俨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因为怕对方反悔而反反复复地求证求证再求证。   终于,骆以熙发现自己的语言系统缓慢地恢复了,他道:“索……”   “你不想还,那就不用还了。”   说话时,她的唇好像要亲上他的,但即将触碰到时,她冷淡的铩羽而归,岑寂的口吻是冬夜枝杈上砸落下的一团雪,闷闷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男人的眼眸猝然抬起,沉骘地凝视她。   索霓行将起身,下一瞬,一双劲韧结实揽住了她,一举揽她入怀中,他不由分说地捧着她的脸,薄唇狠狠压着她的,深深吮.吻起来。   因为是保留游戏世界时的形态,他的齿腔里完美保留着獠牙,接吻的时候,他的獠牙被释放了出来,肆意倾轧着少女唇舌,她努力地想要挣扎,却被迫迎合,口中开始发出类似于幼兽被欺负时的柔弱呜咽声。   她一副弱者的姿态,更加刺激了他的官能神经,体内远古的兽性就是这样被缓慢唤醒的,他想揉她入怀,想压她在身.下。   索霓的太阳穴几乎是要突突直迸,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车厢,是公共场合,他罔顾其他人吻她,遂是狠下心来,张口咬住了他的下唇,用力过猛,双肘一推,便轻易地把他推开了。   原来骆以熙根本没有桎梏她的气力。   他的躯体被她一推,后背磕在了车厢的壁沿处,撞出了一阵闷响,他整个人闷闷哼了一声。   索霓站起身,手背轻微拭了一下嘴唇,口腔之内一股近乎铁锈般的血腥气息,仿佛两人刚刚经历过一场拼杀角逐。   她没再看骆以熙,而是走到邱新泽眼前,抬抬下巴颔:“他,我带走了。”   邱新泽没说话,索霓当他是默认,命杜汶搜刮尽了他身上的所有枪.支和武器,方肆适才松开他,跑去车厢末端,抬起骆以熙一条胳膊,将他连人搀扶了起来。   四个人从车厢内出来时,秦之韫正在车前等候他们,看到了他们都毫发无伤地出来,他遂是松了一口气,跑上去迎接。   五个人上车时,骆以熙刚要被扶上后座,此刻倏然传来了一声雷鸣,天降一道天雷,银光倏忽晃过,如一道利刃一般,眼看要劈向他!   众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一抹妖红的娇俏身影瞬即扑倒了骆以熙,骆以熙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撞了满怀。   少女紧紧地抱紧他,脑袋搁在了他怀里。   结果,那一道雷自然而然地在两人的头顶上消失,周围安静地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目睹这一切的队友,他们都惊怔住了,没想到邱新泽会耍阴招。   索霓亦然死死地抱着骆以熙。   仿佛此刻孱弱的他真的会被雷电劈死而一去不复返一般。   天空开始飘起了雨,雨丝冰凉如注,骆以熙低头,少女娇小得像个孩子,刚刚还在跟他怄气,现在却愿意用性命护他。   他的薄唇轻抿成一条线。   他的姑娘啊,真傻。   虽然他被注.射了镇压剂,但异能依旧凑效,他依旧能免疫一切异能,纵使天雷,也不能奈何他。   但索霓恰恰忘却了这一点。   启动车辆出发前,邱新泽见自己任务失败,也没急,他淡淡地看着索霓骆以熙一伙人离去,“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下一站,众人决定将目的地选择在盐城。   经过手环上大数据分析,国内的绝大多数城市已经进入荒漠化进程,而有一座西北城市迄今为止未曾收到荒漠化的侵扰,它就是盐城,此城未曾受到丝毫环境污染,当地的土地依旧平旷肥沃,食物补给充足,只不过它的地理位置极度偏远,鲜受外界的影响,在天涯的某个山旮旯角落里,原生的居民人数稀少得堪比珍稀动物,生活得像是元谋人。   经过集体调研,众人决定将盐城作为下一站的歇脚点。   但在出发之前,索霓猛地想起一件事。她还没找到原主的母亲。   原主的母亲就定居在帝都,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跟原主没有任何的联络,那么母女俩重逢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索霓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卓悦的那部老人机,老人机里存储着原主母亲的电话号码,这部老人机索霓一直保存得很好。   眼下,她从单行本的空间背包里摸出了那一台几乎要蒙尘积灰的老人机,开了机,一阵颇有年代感的开机铃声适时响起,响彻整辆吉普车。   驾驶座上,方肆听着铃声心神微动:“你忽然拿手机做什么?”   “我妈在帝都,我打电话慰问我妈。”索霓拨下了通讯里的第二号联系人。   骆以熙看了过去。   索霓原以为电话会传了熟悉的电子嗓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讵料,下一瞬——   “喂,阿悦?”   手机里,传了一个女人的慈蔼嗓音。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第86章 第86夜 盐城之行(5)   走入这栋虽是残破但依旧不改风华的别墅楼时,索霓的心其实有点点忐忑,步履踯躅不前,踱步在她身侧的骆以熙伸出手,缓缓将她的手包拢在其中。索霓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在之前的手机里头,原主母亲牧婳说她住在这里。   别墅楼在帝都豪华楼盘圈的中心位置,集所有名奢顶流于一处,交通通达度极高,却也赋予人一种小隐隐于市的既视感,别墅楼的荒漠化程度并不高,放眼看过去,曲径通幽,碧潭花木,浦树扶疏,数条堪比羊肠的鹅卵石径道纵横错落,夹道皆有绿植环绕在侧。   楼区极其静谧,不曾有过人烟或者人声,丧尸群落倒是不少,它们盘踞在楼心公园和各处主干道、人行道上,游荡着,视听进化了,听到极其轻微的动响都能迅速做出反应。   别墅区里户很多住户家家养的宠物,全是名贵品种,主人一夜失踪,它们便不知该如何安放,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但无一例外,都成为丧尸眼中虎视眈眈的对象。除了啃啮动物,丧尸甚至也不惜啃噬同类。   楼区虽有绿化,但依旧掩盖不住熏天刺鼻的腐臭气息,丧尸所栖住之处,皆是尸骨腐肉,蝇蛆遍地。   索霓不想跟丧尸发生正面冲突,就提前做好了路线攻略,择取一条僻静之道,下车前,骆以熙说他要跟着她,她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只道:“随便你啊。”   吉普车暂时停滞在别墅区的地下车库里,车库的安保设施极其严密,需要刷户主的车辆的车牌号和户主的脸才能放行。这对方肆而言没有丝毫难度,他的异能也进化了一圈,可以轻易破译pc端任何有密保设施的机械物体。   吉普车驶入地下车库,偌大的停车库遍地是名车,停车位也不少,杜汶看后,笑着调侃一声:“这里可是阿肆的伊甸园。”   方肆的视线浏览一周,确认没有丧尸踪影之后,适才放下心,一边给车门解锁,一边反怼回去:“我是伊甸园的主儿,那么还缺一个亚当和夏娃,你是亚当的话,那么你的夏娃什么时候出现?”   杜汶困惑:“你问我,说得好像你也有一样,”   方肆熄火,依旧开着车内空调,摸着打火机在手中把玩:“我本来就有。”   杜汶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你哪有……等等,你的夏娃,该不会说的是……”   杜汶顿了几秒,不可置信地道:“——是粥粥吧?”   方肆动作微滞,把打火机锁上,掀开了车门:“我去找新车,这辆吉普太旧,很多零件都生锈了。”   “卧槽你别走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人家姑娘甚至都不知情……”杜汶也拉着秦之韫一同跟着下车。   两人互怼之间,索霓和骆以熙已然行走在地面的僻静小道上,两人一路无话。   如果索霓没记错的话,原主的母亲牧婳出身于顶流世家,二十岁年纪轻轻的她便是一位名震帝都的金牌甜点师,后来应父母之命嫁给了京圈一个阔绰太子爷,从某种程度来看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商业联姻,不过,在世俗之人的眼中,这反倒像是一个童话故事,女方姣美贤惠下得厨房,男方英俊多金商业巨擘,多么完满的组合。   但原身知道,母亲和父亲并不相爱,父亲在人前谦逊温和,但在家里脾气很大,喜怒无常,动辄有不顺意之事便会随手砸东西,他指责母亲的蓬勃事业心,指责母亲的时髦穿搭,指责母亲的精致妆容,指责母亲的一切。   牧婳虽然脾气温雅,但也有一身傲骨,自然不容人欺.侮。   在原身的视角当中,父母时常发生争吵,母亲常常遍体鳞伤,但她不哭不闹,也提出不离婚,离婚意味着她服输,也意味着丢了家族的脸,母亲就这样撑了下去,依旧经营她的甜点事业线,她没向丈夫拿过一分钱,她根本不依靠他。   这也使得父亲指责母亲薄情寡义。   父母之间每一次相处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鏖战,原身拥有这样的父亲,也是够让人唏嘘。   索霓思绪回笼,不知不觉之间,她走到了牧婳所指定的别墅大门前,就像是回家见到自家母亲一般,她多少会有些近乡情怯之感,心里忐忐忑忑,手心出汗。   她又变回了那个害怕回家的小女孩。   骆以熙在她身侧候着她,察觉她不敢,他俯落眼睑,朝前踱了一步,拉起她的手,劲韧的手肘托着她细瘦的胳膊。   索霓微讶,向后微退一步,撞入了他怀中,他怀中并不算温暖,却很安全。   他的修长手指覆在她的细腕上,接着,他的手有了动作,驱使着她的手以一种坚定而平时的力量,摁下了檀木门边的门铃。   门铃一响,大门很快被打开,一个身着白T恤、下搭卡其色休闲裙的女人出现在了门背后,空气之中裹挟着浓郁醇厚的面包气息,女人面容的神色很淡,看到索霓,她寡淡的神色适才鲜活了起来:“来了啊?”   像是日常里小孩放学归来时,母亲从厨房里拿着一只锅铲探出脑袋来,温柔的说道:“回来了?”   索霓的鼻头蓦地有些涩然,她压下心头一些微妙的情感流动,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妈,我回来了。”   牧婳将大门打开了一些,她站在玄关处一边帮索霓找拖鞋,一边道:“我刚刚做了炸吐司,一会儿去煎烤肠鸡蛋,晚些时候做三文治给你吃。”   “来,把鞋换上。”牧婳把拖鞋递给索霓时,看到了她身侧还有个男人,但她的眉心仅是淡淡地挑起来,嗓音似乎含着浅笑,“还带了人来啊,挺好的。”   索霓怕骆以熙的形态吓着了牧婳,但此刻牧婳又拿了一双大码的男士拖鞋递给骆以熙,道:“你们年轻人我懂,喜欢cos角色。”   索霓:“……”   骆以熙:“……”   男人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拖鞋,谦和而礼貌地朝牧婳微鞠身体,语调忱挚:“谢谢伯母。”   牧婳笑,让两人进了屋。   整栋复式别墅充盈着醇厚香气,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地面铺着整齐的大理石瓷砖,地面明显是被拖洗过,瓷砖的面上澄亮如鉴,倒映着光。   屋内的主色是简约的暖色调,采光极佳,家具不多,显得屋内很空旷,除了厨房,厨房里不亚于一座顶级高配的星级厨房,各种烘焙道具、食材和餐具应有尽有,把小资情调发挥得淋漓尽致。   牧婳让索霓和骆以熙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她给他们端来了两杯调整的红茶。索霓喝茶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后院处种植了一片人工菜地,菜地上各种菜物盎然生长,她恍然了悟,牧婳出门,就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   “妈,你真的很厉害。”索霓不由地感慨。   “少溜须拍马,”牧婳拿手拍了索霓的脑袋,“这栋别墅区已经基本没人了,外边超市商城的东西也被抢走,上网购物也行不通,我一个月前在菜市场掏到了一摞种子,我拿到后院姑且试一试,没想到还能发芽,我就这么种了。”   母女俩就这样聊起了近况。   牧婳其实还不知道老友卓悦已死的事情,索霓怕她接受不了,所以在电话里也没有刻意提起。   眼下当索霓提起了自己与方肆一家人相识的过程时,牧婳突然问:“阿悦是死了吧?”   索霓一怔,没料到她这么直接,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肯定,她沉默了。   牧婳端起檀几上的咖啡杯,浅抿了一口咖啡,声似呓语:“也好,免得活受罪。”   说着,她清笑了一声,眼神空阔悠远,俨似在缅怀着一段消逝已久的岁月。   听完索霓前前后后经历完了三个世界副本的简述,牧婳起身去厨房把加热好的三文治端了出来,递给每人一个,递给骆以熙时,牧婳问道:“对芝士过敏吗,面包片上放了芝士。”   骆以熙可能不懂什么叫“芝士”,人有些怔然地接过食物,含糊地“嗯”了一声,语气又不太自然,索霓见到后发笑,对牧婳说道:“他对什么都不过敏的,妈你放心好了。”   骆以熙顺着她的话讷然地点了点头。   牧婳开始对索霓身侧的男人颇感好奇:“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女子的视线终于以一种考量、考究、审视的意味落在了骆以熙身上,骆以熙的肩脊上仿佛压下来了一些重量,他拿着三文治的手指不由发紧。   索霓听出了牧婳的话外之意,她带男人来见家长,这种事情非同寻常,至少对家长而言非同寻常。   牧婳是在侧面试探她和骆以熙之间的关系,试图下一个准确的定义——这大概是中国式家长们都有的通病。   索霓当初去找牧婳时,显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想着如果能联系上,就带母亲离开这座城市,跟着大队伍一起去盐城。她去的时候,骆以熙要跟来,她当时赌气,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就甩了一句“随便”。   让他跟着就让他跟着呗。   哪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带着骆以熙去找牧婳,被牧婳解读成了“带男人见家长”。   她根本还没做好这一层心理准备,甚至,她跟骆以熙之间都没有正正经经地谈过一次。   索霓静默的反应落在了牧婳的眼中,却自动解读为小女儿家的“羞涩”,她通情达理地笑了笑:“看来你们处得不错。”   不知是不是索霓的错觉,她瞥向骆以熙,男人的耳根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两位当事人们都表示有点点小羞赧。   牧婳做出点评:“可以的话一直保持下去吧,别让我看到年底过年时,你身边又换了一个。”   “妈!——”索霓脸色随时准备要烧起来了,腮颊绯红似火。   经过与牧婳的一番对谈,她知道原身一定是个渣女,这张清纯的脸具有欺骗性,实质上又浪又渣,身边的男人换得勤,还会带回家吃饭,丝毫不顾忌什么。   可她不是原主,她虽然也浪了一些,但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找男人一定是要称心如意、踏实稳重的。   索霓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骆以熙身上,她想起了车厢上的那个腥气过浓的吻,想起他捧着她后脑勺、扶着她腰肢的手掌,想起他沉落在她颈上的呼吸。   索霓的手背拭了拭脸,脸几乎都是烫的,此刻,她听到身侧一直沉默是金的男人出声:   “霓霓很好,伯母不用担心。”   这句话如惊堂木似的一下把索霓的心给震落下来,她几乎要拿手挡脸。   牧婳先是怔,继而笑开:“你们能为彼此负责就好。”   吃过了三文治,索霓在慨叹牧婳的烹饪技艺之妙,之外含蓄地向牧婳表达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牧婳起身,寡淡的脸色一直未曾发生变化:“我跟你们走。”   索霓惊讶于自身母亲的干脆爽快:“妈,不用考虑一下的吗?”   “我要考虑什么?”牧婳拿起一个行李袋,淡然反问,“考虑我坐车上,会不会影响你们俩?”   索霓:“……”   骆以熙:“……”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迟了一些,因为赶通勤的缘故,等文的小可爱很抱歉~   看文多留评哈~爱你们~眼熟你们~比心! 第87章 第87夜 盐城之行(6)   方肆和杜汶等三人在底下车库里转了一周,打算找一辆能容纳更多人的车型。   因病毒蔓延、荒漠化大肆侵袭的缘故,帝都绝大部分的片区停水断电断网,就连城市内部的公交车系统也严重瘫痪,地铁基本报废,四周铁路网上列车被迫停驶,丧尸倾巢而出,路面上险象环生,一些道路原本正在施工当中,因为病毒侵袭和极端天气的损害,不堪重负而严重塌方。   从TOA营地劫来的那一辆吉普车,在初次抵达帝都时抛锚过一次,经方肆快速修理,它勉勉强强还能上路,但二手车的弊端和缺陷早已暴露无疑。   把车停放在别墅区的地下车库时,方肆发现吉普的手闸已经与车身当场脱臼,就连刹车系统也当场瘫痪罢工。   他牙疼地看着这辆车,抬眼扫视偌大敞亮的停车库,心底微微一动,杜汶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他的伊甸园。   细细搜揽了一圈,观摩数以百计的豪车名车之后,方肆终于在一辆车前停下了步履。   别墅区安置有超智能而强效的自动发电机,纵使整座城市停电断网,别墅区的供电设施依旧自行运转,源源不断的电是万能的造物主,它赋予很多东西更多存在的可能性。   例如方肆眼前的这辆庞然大物,一辆超大型号的房车,外观是普鲁士浅蓝,车身线条流畅姣美,极度整齐的方形棱角,在天花板橘色炽灯的照彻之下,恍若一位优雅矜贵的女士,静然地与众多车辆保持距离,自成一派,独领风骚。   杜汶和秦之韫看到这辆房车也惊怔住了,杜汶咽下了一口干沫:“老哥,你确定开这辆?”   方肆想都没想:“我看上它了,一眼难忘。”   这辆房车不需要加机油,只消充足电变能连续跑个三天两夜,杜汶和秦之韫撬开车门上车去检查车内的基础配置。   房车的空间面积很大,可使用面积达四十多平方米,地面覆了一层幽兰色木板,材质结实硬韧,车内安置有空调、可供小酌的冰吧、四张床和餐具餐桌和小型卫浴。   完满的度假风格,杜汶和秦之韫甚至都拣了一个二架床瘫床上,不想再起身。   索霓、骆以熙带着牧婳下到停车场时,方肆已经完美驯服了这辆房车,牧婳看到这辆房车时,俨然失笑,说这是辆车原本是某高层业主集资买来的,已经买了有好几个月,打算在七月月底来一趟全国自驾游,但因为末日灾难的突然爆发,这辆车就废置在停车场。   这辆房车就这般,为这一群劫后幸存的玩家们做了顺水人情。   在出发去盐城之前,索霓重新规划了路线,避开各种已经瘫痪的交通要塞,拣取丧尸活跃相对较低的路线走。   盐城距离帝都有整整一千多公里,以房车时速一百千米,至少还有连续走上个五天四夜,若想熬过这五天四夜,必须要有充足的食物储备和水源供养。   牧婳离开时,没带走家中的烘焙工具,只带走了所有的蔬果种子和所存储的食物,还有一小盆大地落叶生根。牧婳将这些食物平均分配给大家,但也只够熬过一天半。   因此,在帝都各大菜市场、商超、便利店搜寻食物成了众人眼下迫在眉睫的任务。   只是,上车前,杜汶眼尖,率先看到了骆以熙的怀中莫名多了一只一米多高的布偶熊,布偶熊脖颈上系着桃红蝴蝶结,眼珠圆溜溜,模样蠢萌搞怪。   峻肃冷淡的男人形象,与一只萌萌哒的呆软公仔搭配成一对,居然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有点点……反差萌(?)。   方肆见了,吹着口哨低声起,油腔滑调哄:“啊,骆兄回家见岳母,不错哟,还有得到了女方的定情信物……”   骆以熙拧眉,径直瞟个白眼给他。方肆勉强敛住笑,拿手放在方向盘上,驱动了房车的引擎。   车辆行驶中,杜汶坐在骆以熙近侧的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他,此刻索霓在忙着帮牧婳把食物放入冰箱内和储物架上,秦之韫也殷勤地跑过去帮忙。   趁着索霓不在,杜汶问:“骆兄,今日俘获岳母好感度且抱得美人归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骆以熙:“……”眼角抽搐。   杜汶原以为骆以熙会让他滚,结果——   骆以熙唇角有了小幅度的轻抿,皙白的颊侧笑肌牵起来,他的手陷在布偶熊的软糯毛发里,视线落在了少女娇俏身影上,他绷紧凛冽的下颔线温和了几许。   万年不曾融化的冰山,忽而有了一簇冰雪融水。   男热温柔的眼神,让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   临走时,牧婳问索霓有没有自己想带走的东西,索霓被问住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她回家的次数跟工作秃掉的头发一般,越来越稀少,家在脑海之中蜕化成了一种远古而生疏的存在,仿佛隔着一层暗质地的毛玻璃,让她看不清具体轮廓。   她踯躅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地感到鼻头微涩,许是牧婳的话很不经意地戳到了她心里那一块很柔软的地方,又许是气氛太温柔,她觉得婉拒的话是如此难以出口。她微微点头,答应了。   骆以熙原本是顾忌着什么,没有跟着索霓进房,但很快被牧婳批评通报:“愣在这做什么,万一她要拿什么重的东西提不动怎么办,你快进去,好帮着她拿。”   牧婳的口吻显然没把他当做外人看待。   骆以熙略显尴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在原地怔了数秒,接着在牧婳幽幽的注视之下,趋步趿拉着拖鞋,跟着索霓进了她的卧房。   卧房是每一个少女装满诗意与梦的容器,经年无法向外人道也的心事,那些无处安放的小物具和小公崽,都会以盛大的仪式出现在卧房各处角落。   索霓在原主的卧室,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香水味,成堆的化妆品垒在梳妆台上,衣柜里的衣物从春季到冬季从JK到洛丽塔,各种国际品牌的包包随意地点缀在置衣架上,满目奢华,一场物欲的视觉盛宴。   房间的每一处毛孔每一处肌理里,仿佛也镶嵌着碎钻颜色,人工暖光从落地窗撒射而至,质感轻盈如虹,均匀地覆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切爱意上的匮乏,都会在物质层面得到过满的慰藉。   索霓了悟,原主是个被物欲不断饲养的孩子,她看向卧室门口那一堆未来得及拆封的快递纸箱,哪怕末日来临之前,原主依旧在网购平台上释放消费所带来快感。   索霓无奈地笑了笑,视线不经意地撇过去,她身体猝然一怔。   那是一只约一米五高的布偶熊,皮色棕灰,皮色略显毛糙,鬈毛之中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它一瞬不瞬地瞅着索霓看,隐隐约约地,索霓仿佛感知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   迎着光,她踱步,微微俯身上前,触碰了布偶熊——   【叮!恭喜宿主获得了特殊物品-被遗忘隐秘角落的布偶熊!】   【当当当,解锁与男主的隐秘支线剧情!】   【剧情支线副本加载中……】   【剧情加载成功!】   索霓一脸懵圈,她与布偶熊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良久,老半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脑袋上方,然后很轻很轻地揉了揉,身后斜上方传了男人的低哑嗓音:“你要这个?”   男人的手仿佛带了电流似的,缓沉地摩挲着索霓的墨发,她骨子一阵酥麻,不太自然地避开,拍掉了他的手,言不由衷地道:“不,小女生的玩意儿不适合我。”   “是吗?”男人的语气有些微妙的失落,“我看你小时候挺爱玩这个的。”   “嗯?”索霓微惊,遽地侧过身抬首去看望,“我什么时候玩过这个……”   哪想,少女一侧过眸,薄软的唇不经意地触碰着了男人的下颔,彼此在对方的眼眸之中都看到了无措和怔愣。   索霓脸不争气地烧起来,欲要推开,推拒在他胸膛上的手腕反而被他轻轻握住,男人一个借力,将她往他的怀中一带,双臂圈住了她的腰身,把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揽入怀中。   “那天,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抱着这只布偶熊睡觉。”他话音噙着笑。   索霓的耳根和脸腮撞在了男人硬实的胸膛上,他出声时,沉哑低醇的音色透过胸腔和皮肤,一声一声扣入她的耳侧,侵入她的神经末梢。   索霓再度推拒了几下,没有推开,也就任他去了,闷闷地道:“哪一天?我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骆以熙话音微微上扬,视线垂落,眼神落在她的发梢上。   索霓忽感男人的气息沉降了下来,他的嘴唇覆在了她的发梢上,一路往下,末了,如一只蝴蝶停落在她左侧耳根处,情根深种,弄得她身体颤栗,骨子酥麻如遭万蚁啃噬。   在她躲开之际,左耳耳侧传了一句话:“算了,跟你讲个故事。”   索霓的睫毛轻颤,一时忘了躲开。   “百年前,因为罪咎,我被放逐人间,因为身份的关系,我被分配到了跟地下的死神一同共事,”骆以熙的声音很沉,语气却很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百年说上不长,说短不短,眨眼间就能过去了,我的任务是确认每一周将死之人的名单,并且护送他们到黄泉路一段时间,确保不出岔子。”   “我一共护送过两万多个死人,每个死人对自己要死的事情接受程度都不一样,他们有时会歇斯底里,有时陷入癫狂,有时狂躁致郁,但对我而言,人类都一个样,都是怕死的软弱动物,我不在乎他们,他们的情绪丝毫不能侵染我,这或许也是死神能够跟我和平共事的原因,我们都对死有着偏执的信仰。”   “只是,十多年前,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让我和死神关系决裂。”   “什么错误?”索霓的眼睫抬了起来,从骆以熙的怀中抬起颅首,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看。   “我故意放走了一个小女孩,想依据小女孩的意愿,让那个小女孩的父亲代她死去,”骆以熙眼睫轻垂,邃深的视线落在了怀中少女的眼眸之中,“但后来我发现,小女孩的父亲其实也在死亡名单里。”   索霓的呼吸滞住了,在某一瞬间,她的大脑宕机,思维跳闸,脑袋乱如麻。   男人的眼落了下来,“我之所以救那个小女孩,我得承认,是有点自己的私心。”   “但她当时还太小,什么也不懂,我也不想说,不想让她把我当成变态。”   “不过,她一定会发现,她的布偶熊不见了,永远找不回来,其实没有不见,是我拿走了,我想把它当做物证。一方面,让小女孩记得那一夜是真实存在的,而非幻梦。另一方面,我也想让我自己记得,我可以耐心地等她长大,长得再成熟一些,我好可以冠冕堂皇地靠近她。”   “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女孩?”索霓出声发问,甫一出声,她适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喑哑。   “自从她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时,我跟了她一个多月,”骆以熙轻咳了一声,“跟了完一个月,我忽然觉得不太想让她这么死去,不值得,我想护住她,但我不太明白自己想要护住一个人的情感是什么情况,直到有一天,我亲自跟那个小女孩对话的时候,我陡然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能是——”   索霓听着,颊侧覆上来一抹温凉触感,眼前的男人捧起了她的脸。   “喜欢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多留评~ 第88章 第88夜 盐城之行(7)   他从她还小的时候,便惦记上了她,悄悄目睹她从稚嫩生涩的小女孩,蜕变成娇俏姣美的女子,他酝酿了十多年的欢喜,从萌芽到生长,从生长再到成熟,终于可以采撷而下。   这种欢喜,拥有强大的光和炽烈的热,他不知道那个当初列在死亡名单的小女孩,可以成为他生命的光,坐井观天地即可仰望到的光,那怕他自己并不知道,哪怕他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光。   实际上,十年以来,他们还见过很多次很多次,只是每一次,都是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一个是懵懂,一个是蓄意,一个是被仰望,一个仰望的。   十六岁那一年,她考上本市最好的一所高中,高中三年过得像是一块拼命缩水的海绵,把时间都挤压在一间不到六十平米的教室,王后雄薛金星五三等各大硬核考册致力于把书桌之上堆造一座珠穆朗玛峰。   她不是孜孜矻矻的好学生,但实力也绝对不逊,只是懒而好玩,每次发下考卷看不都看直接塞抽屉睡大觉,最后等老师讲试卷时才想着要订正,但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份试卷了,抽屉仿佛会吃掉所有试卷似的,每一次她一扔,那试卷都不会再让她找到。同桌调侃她生得精致,但书桌却跟修罗场似的跟一场浩劫灾难没什么两样,直白一些,就是乱脏。   她当时讪讪地嘀咕了一句:“要是有人能够帮我收拾书桌,顺便帮我订正一下试卷,该多好啊。”   讵料,翌日,她的书桌真的变得光洁如新,桌面上的习题册和各册笔记变得整齐划一,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黑皮文件夹和一个文件袋,她从高一开学以来所做的每一份试卷都被分类到里面,并且试卷上面都做了规整的红笔订正。   她当初那一句话绝大部分都实现了,唯一没有实现的一小部分是,那个为她实现愿望的不人,是个堕神。   十七岁,她因家里的原因,从住宿生变成了走读生,每一天都会骑自行车回家,回家的道路上必然经过一个施工道路,那个施工道路常年盘踞着外来务工群体,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索霓骑车经过时,他们有时朝她起哄或者吹口哨,甚至有的人会朝她扔石子儿。   当时索霓的性子还没现在那么飒那么狂,看到这么多戴着工帽且赤膊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她难免会害怕。她想着要寻找别的道路,但不知从何寻找起。有一天,当她再度骑车经过那个路口,出现了跟她骑着单车的青年,青年戴着口罩,似乎病怏怏的,眸色和头发都有些非主流,刚开始,她认为他住在附近艺校的学生,毕竟搞艺术的人,他们的外在形象多多少少都会与寻常人有些不一样。   他跟她竟然是同路的,两人时不时会攀谈起来。青年虽然羸弱,但却让她不自觉心生安全感。看到那个青年,那些男子便没有起哄与调笑。   那一年每一段夜路之下,她每次骑到路口,青年修长清隽的身影都会适时出现。两人之间交谈不算少,也不算多,既不算活络,也不算疏冷,她从不主动问他的名字,也不问他的其他信息,他也没主动介绍。路上,一般是她主动说话,他默默听着,时而会给予回应。   两个陌生人就像两个同胞,很能体现出一种人民与人民之间不需要理由的互爱、互助。当然,并不是所有与陪伴有关的故事,都需要一个圆满的结尾。   十八岁,她升了高三,从走读生又恢复成住读生,升高三的第一天,晚自修就开始有任课老师突击考试,班上哀嚎一片,她原想逃,但班主任就在课室后面死死守着,她根本逃不出去。等到孜孜矻矻终于熬完了考试,她却发现外面已然下起了大雨,她心内不太好受,迅疾向同桌借了把伞,飞快地离开校门,借来路面一辆小蓝车,一路跑到当初的路口。   青年果然还在等她,他的手上执着一柄黑伞,大雨稀里哗啦地打在他的伞檐上,他的眉目掩映在雨色和雾霭之中,朦胧不清。她从街角跑过,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眼前,她局促地收住自己的小伞,跑到他的大伞下。   “那个,对不起啊,”她穿得很单薄,身上仅有一件校服白T恤,风一扫,她打了个寒噤,“今天晚自修要考试,我来晚了……”   “怎么穿得这么少?”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她到底有没有来迟这个问题上。   那时是暮冬初春的夜晚,地面上还有残霜结冰,路边绿树尚未抽枝,远处有几位披着雨蓑的环卫工在清扫街面,雨雾凉出透,近处几乎没有任何路人,街头长颈路灯的光晕染一片。   青年把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来,披挂在眼前少女纤瘦的身上,他俯下身,帮她细心地扣好大衣上的每一粒扣子,把她校服的衣领敛好收在大衣之下。   鼻尖完全萦绕他的气味,犹若乔木的扶疏清逸之气,好闻舒服。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一句话,衣服是拥抱爱人的另外一种方式。他和她明明都守在安全的界限之外,现在他主动给她衣服穿,无异于是破戒,他的举止,也似乎不再像是当初那一位陌生人。   她的心神完全震愕得手足无措,等到青年道了一句“走吧”,她才堪堪如梦初醒。   “等一下。”她揪住他衬衫的袖口。   青年侧过身,略显苔绿色的邃眸一瞬不瞬地凝她。他没有说话。   “我今后一整年都是住在学校,”她斟酌着口吻,口中呼出了一丝白色寒气,面容淡然,心底下却砰砰直跳,“可能不能跟你同路了。”   空气里只剩下了瓢泼雨声,雨声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推远,远得她看不清他的眉眸之间的情绪。   “所以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过去一年谢谢你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揪紧,很认真地看着他。   到底是,还是忍住了问他要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念头。   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她人生的关键时刻,不想因为一个男人而分心。   说着,她把身上的绒大衣脱下来,踮起脚,披挂在他的身上,笑了一笑:“我体魄强健,没有你想象的那个羸弱不堪,你还是自己穿上吧。”   话毕,她不等青年的回应,自己返身骑车撑伞离开。   往后,她没再那个路口见到过那个青年。   十九岁,她考上了帝都电影学院。往后七年的青春岁月,都是跟师兄陈遥一同度过。   二十六岁被陈遥劈腿那一天,她大醉了一场,但醺至深处,她的脑海深处却想起了那个修长清隽的身影。   心底莫名涌上懊憾的情绪,她记不清他的脸了,但他给她带来的感觉却一直存在,恍若陈年贮存依旧的精酿,越是在时光之中积淀,越是能让人回味。好想重返回那个时候,好想问他叫什么名字。那个时候,她就不应该把大衣还给他的啊。   他成了一道白月光,难以企及的,被她裱在心河深处,任何人都触碰不得,就连前任陈遥也不曾知晓。   白月光,正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才是最最美好的。   她认为自己这辈子和白月光注定是bad ending。   讵料,她的白月光一直在筹谋着,和她重逢。   他的小姑娘如此没自信,走过一段曲曲绕绕的路以后,又踅返回来。那么这一回,让她倒追他,让他成为可攻略对象。   让她慢慢地知道,她可以追上他的。   她可以与白月光有个happy ending。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   这么多年了,她变化很大,但有些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下来了。   比如,她笑得时候会翘眸,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她的睫毛还是那么长,恍若鸽子的羽毛,轻颤着轻颤着,能绽成一枝花。   比如,她喜欢穿冷色系的系带长裙和高翘高跟,对一些小众牌子的衣物情有独钟。   比如,她对海鲜过敏。   比如,她睡觉时依旧会蜷缩成婴儿姿态,且爱踢被子,睡姿让人难以恭维。   比如,还是那么爱逞强当大姐大,哪怕会让人误会,还是会默默去把一些事做好。   比如……   还有成百上千个“比如”,细细描摹她的轮廓。   这就是他的女孩,他的小姑娘,他捧在掌心里的幼鸟,亦是要悉心呵护的珍宝。   他在时光深处终于等到了她。   她从他目光的角落里一步一步走到他世界的重心位置,一张一弛自安好。   *   【亲爱的宿主,特殊支线游戏加载结束,接下来为你跳转回主线界面……】   【主线剧情加载中……】   【现实场景生成中……】   【主线界面跳转成功!】   【主线剧情加载完毕!】   【现实场景生成完毕!】   从骆以熙视角经历的十多年,恍若一张张黑白电影胶片镜头,在索霓的视域之中飞快切换过去,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她适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的太多了,那个男人精心策划了这么长时间,而自己全然被蒙在鼓里。   索霓抬手捂着脸,很突然地,她不知道该这么整理情绪,这些情绪就像她高中时代那个被塞得乱七八糟的抽屉,无处安放,无枝可依。眼眶攒着湿重的雾气,鼻头很涩,喉头梗着,她捶男人的胸口,一连就是捶好几下。   骆以熙也纵任怀中少女打他,每捶他一下,他搂她搂得更严实,放在她腰肢上的手逐渐敛紧,恨不得将她揉入怀中。   终于,少女不捶他了。   她高高踮起了双足,双手捧住他的脸,直截了当地把唇怼上去,牙齿霸道且用力地撬开他的唇舌,一通近乎风卷残云式地猛亲乱咬,她的动作很大,骆以熙不得不接住她,她朝前一步,他微微后退,最后,他的身体靠在了衣柜的柜门上,任着她亲,任着她咬,任着她啃。   她一边吻他,不知怎么的,一边眶下泪直直滑落,气息紊乱之间,整个口腔都是咸湿咸湿的气息,他把她的泪一点一点吻净,等待她没有气力了,他顺势反客为主。   一时之间,两人陡然换了一个位置,她的纤背紧紧贴着柜门,他倾身上前,把她压在身下,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温凉的薄唇停栖在她的唇瓣上,彼此气息交缠,体温灼烫,几乎要将彼此点燃。   他缓慢地亲吻她,唇舌一点一滴描摹着她嘴唇的轮廓,同时,他也垂落着眼睑,深邃的视线,贪婪而眷恋地凝着她。   少女浓纤密长的睫毛上,悬着几抹泪渍,眼褶处晕染着一抹情动印色,鼻尖粉红,颊腮湿哒哒地缀着粉晕,粉晕从颊腮一路途经耳根,再从耳根处烧至脖颈间。   气氛正浓,两人缓缓松开了彼此,他看着少女被他欺负到哭的娇软模样,还有濡湿的粉唇,他甚至想把她托起来,再吻一次。   却不想,外边想起了敲门声,传了牧婳的一记轻咳声:   “你们……收拾好了没?”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又有些晚了,很抱歉哈~今天这一张趋向于回忆,把羁绊讲清楚,然后我们又能愉快地继续剧情啦~   (追文时,留下你们的小脚印哦~爱你们~) 第89章 第89夜 盐城之行(8)   两个人迅疾面红耳赤地分开,尤其是索霓,她悉身恍若一只熟虾,白嫩里透着红,她捶了骆以熙的胸口好几下,又是微愠又是羞臊地道了一句:“都怪你,害得我被我妈说了。”   骆以熙双手半悬在肩侧上端,规规矩矩地作检讨状:“都怪我。”   他略显碎乱的墨发之下,一双邃眸微微耷拉着,狭长而薄的眼睑半撑着,黝深的视线敛着光,语调轻慢而慵懒:“都是我见色起意惹的祸。”   索霓又捶了他一下,没再跟他闹下去,把床前那一只半人多高的布偶熊抛给他,命他一路抱着。除了那一只毛绒公仔,索霓没有再碰原主的任何东西。   他们跟牧婳一起下楼,搭乘上了方肆顺手牵羊而来的房车,众人迫在眉睫的任务是寻常足量的食物,食物至少要能维持六个人五天四夜的生存。   遵照索霓提供的导航路线,房车驾驶至帝都市中心最大的商圈,此处盘踞着众多大型商超,店面敞阔,便利店鳞次栉比,菜市场就在商超背阴之处,交通瘫痪以后,路面变得不太容易行驶,众多无人车辆横亘在车道中央,遭受丧尸们的暴烈侵袭与大肆洗劫。   房车停靠的位置趋向于隐蔽,在商圈东北处最为偏僻的位置,那里绿植早已枯萎,泛散着一团腐朽的死气,植物硕大的躯体却能为车型作掩护,交通的道路也煞是通达,周遭没有出现诸如商圈其他位置的道路堵塞现象。   众人下车,兵分两路,分别在菜市场和商超两处地方进行搜寻。   牧婳自然是去菜市场,索霓也自然是要跟着的。一对母女俩去菜市场,骆以熙自然是有义务去保障她们的安全。于是乎,不言而喻,剩下的三个男人自是要去商超。   临分别前,方肆特意把骆以熙拉到另一边,胳膊肘搭在他肩膊上,状似无意地开玩笑道:“骆兄,再见面,我们仨已经是外人了。”   骆以熙没跟上对方的思绪,脸上只有一个淡淡的问号。   杜汶作补充:“左手娇妻在怀,右手护着岳母,苟富贵,勿相忘。”   “乱说什么。”骆以熙眉心微微一凝,一张扑克脸几乎没什么表情。   近侧的秦之韫表示对方车速有点快,他没跟上。   男人之间的话题不外乎游戏、 事业和女人,谈及女人时,讲的话也一般很直,男生视角这些话也许没什么,但搁在女生那儿也许就成问题了。   撇去牧婳,全队伍也就只有索霓一个女生,她看着那几个大男人聚成一团,悄悄讲着小话,她神色淡淡,没过去瞎凑热闹。牧婳是过来人,倒是看得了然,微微一笑。   没过一会儿,骆以熙过来了,索霓看他一眼,骆以熙解读出了她的眼神,双手插兜,薄唇噙着很淡的笑意:“他们没说什么。”   “嗯?”索霓眼神微妙地歪脑瞪他,趁着牧婳走远了些,她嗓音轻飘而缠绵,“骆哥哥没骗人家噢?”   少女深谙示弱之道,懂得以退为进,软软糯糯一句“骆哥哥”,裹挟了几许撒娇的意味,仿佛一只软绵绵的小宠物在对方的心窝子里轻拱几下,魅惑又撩人。   骆以熙看她的眼神深谙了一瞬,将她微微鼓腮的神态纳入眼中,眸含着散漫谑色,话里却有些无奈:“毫无营养的话,你真要听?”   索霓微怔,她仿佛一个解读不出考题题旨的学生,瞬间被老师点拨了,脸上是幡然醒悟之色,她面颊微赧,摆了摆手:“民女很惶恐。”   *   两批人马分头离开以后,索霓和牧婳走在前端,骆以熙一路跟在后端,三个人很快抵达了菜市场。   菜市场里丧尸活跃度并不算高,每四五十米处差不多只出现三两头丧尸,很快就被骆以熙轻易地解决掉。   牧婳不吝赞叹:“小骆身手很不错。”   索霓刚想吐槽,殊不知,牧婳后半句:“所以你能活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   索霓:“……”显然可证,她不是牧婳亲生的。   菜市场的廊道上光线昏淡,只有外边的日光作为唯一的光源,一行三人走得很谨慎。索霓忽然想起单行本里可能还有存储的照明工具,遂是在单行本里搜掘起来,不一会儿,一束亮光从身后徐缓地打过来,炽白的光线撬开了黑暗,开辟前方一片光明。   菜市场一刹那间亮如白昼,昏暗被白光冲撞得几无容身之地。   索霓回过头去,瞅见骆以熙从附近零售杂货铺里淘出了几只手电筒,他嘴里咬着一只细颈的小手电,劲韧结实的手臂拿着几只手电,逐一安装上对应型号的电池,安装毕,他抛了一只给她。   索霓适时接过。   菜市场虽然之前遭受过玩家的大肆洗劫,但还是剩下不少的食物鲜蔬滞留在保鲜柜里,三个人没转悠多久,便在一处货架上发现了满满当当的罐头食品,货架旁杵着四五台中型保鲜柜,保鲜柜虽然已经停了电,但残留的冷气仍旧能让食物的保存期延缓上好几天。   牧婳在保鲜柜里挑了好几袋速冻饺子,尔后,看到索霓推了一辆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购物车过来:“妈,你把挑好的东西放在这儿,方便搬运。”   牧婳的视线一直落在保鲜柜里,看也没看,道:“车是小骆找来的吧?”   索霓点点头:“嗯。”   话至此,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骆以熙一眼,他正在蔬果区搜刮东西。   牧婳不吝吐槽:“看看人家多能干,你除了接受人家的好意,还能干什么?女孩子可不能当个花瓶,被人供着养。”   索霓:“……”显然可证,她不是牧婳亲生的。   其实,她的实力也不差啊,但被骆以熙这厮这么一衬托,就势必显得黯然失色。   牧婳视线慢悠悠抬起来,落在了购物车里,满眼的各种腌制罐头,还有一堆某某师傅代言的塑装泡面、膨胀零食。   牧婳挑挑眉:“都是你挑的?”   索霓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牧婳的眼神落在了索霓脖子以下的部位,细细地打量片刻,道:“老是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你平胸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索霓脸色酡红:“妈——”   这一回,她不是针对于牧婳,牧婳对她的吐槽根本不算什么,而是牧婳吐槽时,骆以熙刚好走了过来,他手上拿着还算鲜亮的雪梨苹果,走到距离购物车前三两步的距离时,碰巧听到了这一截对话。   索霓切身可以感知到男人的视线,也以一种颇具质感的温度,搭乘不算快捷的速度,考究地落在她身上,继而落在她脖子以下的某个部位,驻留数秒。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等牧婳拣好东西,走到前边时,她故意落后几步,局促地绕过购物车,踱步走到他身侧,指腹勾住他的手肘侧边的购物车扶手,眉眸上挑,似笑非笑地问道:“骆哥哥刚刚在看什么呢?”   她话音压得很低很沉,近乎碎碎念式的呢喃耳语。   骆以熙敛落视线,把水果放进了购物车里,察觉她语气微妙,薄唇轻抿:“明知故问。”   讶于他如此爽直的承认,索霓胸腔里一顿心闷气燥,两人之间开始有了距离,他注意到,不经意间地,他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微微收力,把她揽入身侧。   男人的掌心温度灼烫,与之携来的话音也是微微炽炙:“你的确很瘦,今后多吃点,肉会长回去的。”   索霓费解:“瘦得有骨感,做个骨相美人不好吗?”   男人幽然顿步。   索霓也跟着顿步,此刻,她似乎听到了身侧的男人低低地喟叹一声,接着,他的手一伸,她的身体扳向了他,视线直直撞入他邃深如夜的眼睛,他的温凉指端开始落在她的额庭上方,指端如火,一路描摹着她的眉骨,眼,卧蚕,鼻梁,腮颊,卧蚕,嘴唇,下颔。   男人的力度轻柔缠绵,使得索霓的身体有些轻微地颤栗。   “你有骨。”他低哑的音色如冬夜的雪絮,一点点砸在她心尖儿上。   男人捧着她的脸,端视片刻,道:“你也有相。”   末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腮颊,话音如切如琢:“美则美矣,不过,至于是不是人有点难定论,毕竟你有时候会作妖,难以招架。”   索霓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时间俨似悄然凝固。   最后,他下了结论:“骨、相、美兼具,姑且算半个人,你也没瘦的理由,我把你养胖点好。”   “……”   骆以熙今天应该是吃了过量的蜜饯,她都快甜度超标了。   他们在菜市场搜寻了近一个小时,还算小有收获,离开菜市场时却突发了一场意外。   途经西门时,三个人不慎遭遇几位已经感染尸毒而变异的菜主和几头血淋淋的疯狗,丧尸和疯狗团团围住三个人,疯狗狂吠不止,龇着满口血牙,不由分说地冲着三人撕咬过去!   索霓骤然一枪崩掉了其中一只准备袭上身来的疯狗,骆以熙那边很快解决掉了其他几头疯狗,丧尸似乎是成了精,趁着他们两人打狗分神之时,转而伺机去袭击牧婳,牧婳没有异能加身,看着危难近前,她没有很慌,只是快速溜到附近的菜摊上,随手拿到什么,就拿什么朝丧尸一股脑砸过去。   有一只丧尸被砸她拿着个烂西瓜砸破了脑浆。   另外数只丧尸不想重蹈覆辙,决定绕着牧婳打转儿,趁着牧婳左支右绌,丧尸群里其中一只瞄准了她攻势的纰漏,遽地杀上前去!   “砰砰砰砰——”   适时出.膛的枪.弹猝然撕裂了血腥空气,那几只丧尸人首分家,直截了当地血溅当场。   骆以熙打掩护,索霓飞快地奔至牧婳身侧:“妈,我们快走!”   牧婳捂着右胸口,丧尸的血飞溅到了她的衣物上,她刮蹭了几下,没刮蹭干净,神色煞是拘谨,跟着索霓逃跑的步履也变得缓慢了些许。   因为西门口发出的枪响引发了巨大动静,分散在商圈其他地方的丧尸群落温声,如嗅到了腥味的鲨,纷纷朝着西门方向聚拢过去!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返回到商圈北边的碰面地点,赶巧方肆、杜汶和秦之韫也搜罗东西搜罗得差不多了,几个大男人正在把东西轮番搬入房车上。   索霓让牧婳先上车,她去帮骆以熙的忙。   牧婳上了车,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儿,她的右胸口一阵近乎痉挛踌躇般的疼,一股血流不断在她的胸腔上翻涌,她趁着车下那些年轻人们没有注意到,背着光,暗自解开了开襟毛衣的纽扣,右胸口上赫然一块被丧尸抓伤的伤口,伤口有些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溃烂皮肉底下的森白血管。   “没救了。”牧婳喃喃地叨念了一句,神色依旧寡淡,仿佛死生二字对她而言如空气般稀疏平常。   等索霓他们搬用好了食物,上了车时,牧婳已经收拢了衣物,她看到秦之韫手上拿着几个蒙了灰的苹果,主动站起来道:“我去洗。”   秦之韫原想推阻,但牧婳已经走到他身前,把苹果都接了过去。   此际,方肆启动了房车,其他的人正在提防丧尸入侵。   秦之韫看着牧婳洗着苹果,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少年有些担忧,想要上前,却被牧婳驱走:“老毛病了,小弟弟你去沙发那边坐会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 第90章 第90夜 盐城之行(9)   房车从帝都离开,驶向千里之外的盐城,为怕驾驶员方肆操劳过度,骆以熙和杜汶商量了一下,决定施行司机半天轮班制,方肆开完半日车,接着轮到骆以熙开车,开半日,时间一到最后轮到杜汶。杜汶开完又轮到方肆。   跑长途,尤其是运输这么多人,司机通常是最苦又最累的活儿,白日开车还好,在夜间就难度很大,需要切换成猫头鹰时差,不仅要抵挡汹涌而来的困意,而且时时刻刻注意路面情况,一旦发生危机需要叫醒众人。   骆以熙就是通常轮到在夜间开车,所以他的生物钟倒过来,索霓看他白天窝在沙发角落里补觉,晚上六点才醒起来活动,这样一来,她跟骆以熙的相处时间就大大减少,她活动的时候他补觉,他活动的时候她准备睡觉。   第二夜,索霓想着要倒时差,把体内的生物钟的节律频率跟他保持一致,但晚饭以后,她心内的小九九被他知晓后,反而几句话把她激得劝退:“你就这么想跟我,做?”   他说话时巧妙地用了引人遐思的短句,索霓脸颊绯红炽炙,心神皆被撩倒,心旌摇曳,忍不住想要爆锤他:“你想哪去了?”   “孤男寡女,夜间相互拱着还能有什么事?”他说这话时唇角勾着浅笑,嗓音漫不经心,语调却是慢条斯理,仿佛是占理的。   “你怎么脑子尽想着这些事?”索霓羞臊,轻戳了戳他的后脑勺,被他的话气笑了。   骆以熙挑挑眉,抓住她手,松散地扣在掌心里:“难道你不想要,嗯?”   男人一脸无辜而纯良地看着她,眼神温驯安然却是最为致命,仿佛她一旦说出个“否”,就是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索霓看着他的眼眸后,体内有些晃晃荡荡,差点招架不住,嗯,这狗男人有些犯规了。   就这般,索霓因语塞而被成功劝退,老老实实地按时作息。   第三夜,房车驶入某个大城市城郊处,因电量不足而停泊高速公路之上,赶巧附近有个知名的野生充电加油站,骆以熙和杜汶就接了一根韧实的充电线过去,房车充完电需要六个小时,于是乎,众人将计就计今晚就先在充电站附近停留一会儿。   为了避免被TOA侦查或者遭遇其他丧尸的围剿,骆以熙为房车划定了安全区域,把之前从TOA劫来的视野探测仪和监视器安置在房车的车盖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所有追踪动作进行感应联机,摄像机百分之百正常运行。   晚上七八点左右的光景,天色才开始真正暗下来,远处荒原建筑之上斜月横挂,疏星炯炯,夜色之下的银河纷纷明明,暑气从荒原尽头拂扫而来,泠泠凉风裹挟着沙粒风尘声,近处似是可闻幽虫聒絮之声,远处可窥星河运转。   杜汶在加油站发现了一台烟草贩售机,不过,中国本土贩售机上却用洋气的“cigarettes”作为醒目标题,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他看着柜台里的各款香烟,相中一款,从裤袋摸出钱夹子,对照着价目表,准备摸出钱币,身侧突地搭上来一条胳膊,方肆走过来纠正他:“现在这个时期哪还有人付钱的?”   说着,在杜汶微愕的目光注视之下,方肆直接朝贩烟机的侧端踹了一脚。   只闻“砰——”的一声闷响,贩烟机的出物口一刹地掉落出数十包香烟。   方肆拣起两盒,一盒给了杜汶,另外一盒给了他。   杜汶:“……好家伙。”   杜汶看向房车的方向:“要不要给骆兄拿过去一盒,他经常开夜车,吸根烟会提神一下。”   方肆摆了摆手,拿起打火机打着了火,帮好友点燃了烟嘴:“那可不行,女方和岳母都在车上。”   泠泠之风裹挟暑气一同刮蹭在两人身上,杜汶身体直直冒着热汗,他指端的烟点着了,遂是渡至口唇里轻呷了一口,呷完:“那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们看了可能会给眼色,我们可不能让骆兄被扣印象分。”   帮杜汶点燃了烟,方肆也给自己点燃了一根。   两人在风中沉默地抽了一会儿烟,没多久,一道颀长的少年身影悠悠地蹭了过来,好奇地瞅着他们抽。   方肆没抬眼,烟味在肺腑之中溜蹿一周,接着从口鼻之中徐缓浮出,他中指和食指掐着烟身,视线落在前方:“小老弟,看哥哥们抽烟做什么?”   秦之韫看着眼前两个吞云吐雾的成年人,在他的认知当中,在刻板的近乎教条似的肌肉记忆里,抽烟是不良之人才会做的事情,抽烟对身体有害,抽烟是陋习,抽烟是戒不掉的瘾。   但是当他看到方肆和杜汶两人抽时,他忽然觉得抽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可怕,甚至,他觉得能从两人身上寻觅一种“借烟浇愁”的既视感。   秦之韫索性直抒胸臆,他流畅地比划手势:“我,也可以抽一根吗?”   杜汶看后,原想峻声拒掉,下一瞬方肆阻住了他:“可以。”   秦之韫拿到了烟,笨拙地拿到了打火机点火——结果被烟呛得完全不像话,呛得肺疼,那两大男人就笑了他一晚上。   与此同时,房车内。   牧婳心血来潮地想煲一锅玉米绿豆芝士汤,汤料粘稠粘稠,味感像西式罗宋汤那种调性,她说骆以熙和其他两个年轻人开车太劳累,体力不绌的时候可以盛一碗来喝。   索霓没有说什么。   骆以熙弄完视野探测仪以后,又去周遭查探情况,查探完情况回来开始补觉,睡觉的位置还是房车角落里的沙发,他一米八左右的身量,蜗居在不到一米五左右长的沙发上,居然还能睡得如此自洽,这让索霓心内有些隐隐作疼。   她缓步走到他近侧一张空置的沙发上,坐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仔仔细细地凝视他。   房车的车内打着几盏橘色睡眠灯,光线并不甚明亮,在静谧的空气里,她看到男人微蹙的眉翼,薄软细长的眼下卧蚕饱满,底下却有微深的惫色。   男人睡得极浅,但凡听到了些脚步声都醒过来,睁开眼,察觉是她,他没有动身,仅是慵懒地半撑着眼睑,道:“给我抱抱。”   他说着自然而然地撑开双臂,敞开怀,迎接她。   索霓稍稍翘起了眼睫,身体扑了过去,如雏鸟归巢似的,躯体轻轻盈盈拱在了他温实的怀里。   男人的下颔窝在少女的颈窝里,两只手臂搂着她的腰肢,胸膛紧贴着她的纤背,他的鼻唇蹭了蹭少女的耳根,时而浅吻,时而轻咬,时而呵气,耳根是索霓敏.感的地带,她体内一阵绵长颤栗,体温越烧越高,根本抵挡不住男人的轮番攻势,她扛不住,没过几分钟,就从他怀里作势欲逃。   结果骆以熙揪了回来,强势地搂入怀中。   索霓烧着脸颊,埋着颅首,紧紧握着两只耳朵不再让他亲,她不知道因着自己的动作,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悄然绽露出来,宽松的衬衣领斜在了瘦肩之侧,黑色内.衣.带.子从领口稍稍滑落,一块滑嫩细致的肌肤在墨发掩映之下若隐若现,泛散着小女人的柔媚气息。   佳人在怀,娇躯香软,仿佛一场无声邀请,一回情爱的礼赞,纵使是擦.枪.走.火,也能够被宽宥和鉴谅。   骆以熙眼眸深黯了片刻,呼吸有些沉沉。   索霓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鸦黑色睫毛轻颤,侧眸,看到了他的眸。   下一刻,他倒是主动把她滑落的衣物拉回原位,并帮她把衬衣上方松落的纽扣扣回去。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但他的指尖却是滚烫,隔着单薄衣物,她都能感知到他的沸腾。   扣完扣子,牧婳的声音颇为应景地从沙发之外响了起来:“汤熬好了,过来喝,顺便叫阿肆他们回来。”   骆以熙主动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应了一声,就到车外去,索霓默默地目送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她感觉那背影有些狼狈。   索霓笑了笑,主动去帮忙拿碗添汤,但被牧婳用勺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瓜子。   索霓故意嘟嘴:“妈,疼啊……”   牧婳敛住勺背:“你还知道疼?”   牧婳还想吐槽她几句,但体内心脉之处陡然一疼,她的呼吸一滞,伴随着痉挛的抽搐感,牧婳的身体跌撞地靠在了墙上,手中的木勺不慎衰落在地。   索霓见状,遽地上前扶住她,神态紧张:“妈!”   她觉得牧婳的身体反应不太对劲,忧心忡忡,扶着她缓缓坐在沙发上,顺便斟了一杯热水给她,牧婳接过,喝了一口顺气,淡淡地道:“不打紧,老毛病了。”   索霓深深地看着她,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可信。她在记忆里搜罗几下,原主的母亲是否有隐疾,这一点系统未曾向她提及过,她也不曾接收过类似的信息。   索霓不敢妄下定论,她不是原主,她并不熟悉牧婳的身体健康状况。   但同为子女,为父母身体健康担忧的心是能够同频共振的。   牧婳浑不在意似的,在沙发上没坐多久就准备起身,索霓把她摁回原位:“妈,今后家务事我做,您歇着点,不要逞强。”   索霓说完,就拣起掉落在沙发一角的木勺,拿到水槽里冲洗,尔后再拿抹布擦拭被油渍溅到的地面。   牧婳看着女儿,暗自擦了擦眼角。   *   翌日凌晨五点左右,天色霾云密布,索霓被暴雨声吵醒了几次,窗玻璃外是厚重的白色雨幕,檐雨如注,雨势颇凶,有一种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的摧毁感。   依和着时缓时急的滂沱雨声,她从上铺的床上懒懒地坐起来,车厢已经熄了灯,几乎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她视线拨转过去,看不清沙发上睡着的男人。   她想,他应该是醒着的。   这辆房车仿佛是雨中一叶扁舟,车身被雨水反反复复地冲洗,此刻,索霓听到了一句:“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   男人的嗓音低哑而沉厚,音色糅合在雨雾声响之中,缥缈朦胧,音量很轻很轻,不影响其他人,却能让她准确地接收。   一说一听,恍若卯榫机构,完美契合。   隔壁有人翻了个身,似乎说起了呓语,她一时忘记了是谁睡在下方了。   索霓朝男人眨了眨眼,盖上被子,又睡了回去。   她再度醒过来时,雨已经停歇,车内的人都已经醒了。   历经一夜的暴雨,天色湛蓝透亮,但透过玻璃,索霓发现了一道异景。   一只赤瞳乌鸦停驻在不远处荒原上电线杆上,视线锁定了他们。   不一会儿,铺天盖地的乌鸦如蝗虫过境般,从远空越过沃野,朝着房车劲袭了上来!   方肆睡意全无,从隔壁的下铺跳下来:“一大清早看到乌鸦,有点邪门。”   话音甫落,突闻一声“啪啪啪啪啪啪”地裂响,那些乌鸦纷纷撞击在车窗玻璃上!   赤瞳如血般,长喙拼了命地啃凿玻璃窗,似乎要将其凿破!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 第91章 第91夜 盐城之行(10)   “这些乌鸦都是吸食了被病毒感染的人血和人肉,身体和生理已经变异。”   在大片乌鸦冲撞玻璃的噪响声之中,骆以熙冷静而沉淡地说道,最后得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总之,很危险。”   乌鸦在神谕之中并非吉兆,反而是一种捎来噩耗与灾厄的象征。   乌鸦数量之繁茂,已经远超众人的想象,当方肆欲要踱至驾驶座上开车逃离以引开乌鸦时,发觉驾驶座前端的那一扇大车窗已被一团巨型墨浪吞没,乌鸦铺天盖地来势汹汹,身体几乎要长在玻璃上,它们发了疯一般地拿长喙啃凿玻璃。   且外,那滴血般欲流未流的赤瞳,庶几有成百上千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车内众人看,虎视眈眈,俨似在盯着盘中餐。   方肆有些无措,而骆以熙迅捷地代他操纵了驾驶座,猛踩离合器,扳上手闸,横移方向盘,整座房车一刹那走了一出三百六十五度左斜后华丽转圈,轮胎与湿滑地面辗轧出一记拉长且刺耳的擦磨声,整座车厢跌跌宕宕,恍若切换入高速洗衣模式,所有人几乎要随着重心卷甩出去!   这一招有点凑效,伴随着车身而跌落甩飞的乌鸦不计其数,车身两侧近乎三分之一的窗玻璃恢复了自由身,几缕残雨的微光撒漏入内,把车厢内笼罩得半明半暗。   索霓三步两步跳下了床,为了不摔个不雅的狗吃屎,她双手紧紧扳住床沿扶手,纵身双脚沾着地。   她随手在床侧的挂钩上扯下了外衣,匆匆促促地披上,随意地拉上了拉链和纽带,手中的发圈一滑,在失重的空间里如翻花绾结一般,灵巧地束起了高马尾。   牧婳欲要下床,索霓把她摁回床上,用被窝把母亲罩得严严实实:“妈,您待在这儿就好,我们来抵挡那些牛鬼蛇神。”   杜汶穿着一件紧小的粉红围裙走进前,一身浓重烟火气,左手端着一盘焐熟了的馒头,莞尔地示意索霓和牧婳拿两个吃,另外一只右手弄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同时杵着五盏盛得满满当当的豆浆杯。   纵使在如此颠簸的车厢内,他手掌之上的豆浆液体竟然片滴都未曾溢出。   索霓忽地想起杜汶的职业是做酒店管理和跑采购运输,这也勿怪他拿东西可以这么稳当。她一边替牧婳拿了一个馒头和一杯豆浆,一边挑眉揶揄道:“形势危急,真难为你还能闲情逸致地准备如此具有仪式感的早点。”   杜汶眼睛笑着勾起,眉目舒展开去:“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吃的不饱,哪还有体力和心情保命?”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一刻有些许缓解,方肆和秦之韫也随手迅捷地顺了几个馒头过去。   甩脱开一部分乌鸦以后,前端的玻璃除了沾了几根墨色鸟毛,也逐渐明净清晰,前方的道路在烟渚之中昭然隐现,骆以熙眼眸一敛,拉下车闸,将车身调了个头,猝然踏下离合器。   一瞬之间,房车如一颗出.膛的子.弹,呼啦地疾驰而去,撕裂烟渚微光,气流风疯狂刮卷着车体,如一柄卷利的锋刃,两侧黏缠的乌鸦经受不住,鸟毛狂坠,身体也渐次撑受不住,自窗玻璃之上扑跌在后方。   骆以熙一开始飚速,眼下待情势逐渐好转以后,慢慢松开离合器,将车速放缓,缓神之际,他的右颊骤然一热,他侧眸看过去,撞上一双笑意盈盈地鹿眸,少女拿着一杯豆浆碰在他脸上。   “吃点。”索霓捧着馒头送至他唇边。   男人启唇轻咬一口,慢慢咀嚼,索霓怕他噎着,执着那杯豆浆伺候在侧。   骆以熙很快吃完馒头,把一大杯豆浆灌下去后,视线落在了后视镜上,不知何时,那一大坨乌鸦又开始死皮赖脸地袭攻上来!   只是,这一回袭攻的方向和位置不是针对车前窗,而是锚定车后窗!   他眸色一暗,旋即侧过身体:“方肆杜汶,当心后面!”   话音甫落,突闻“砰”地一声,车后窗整一块玻璃骤然被撞裂!   数块玻璃渣子伴随着强劲风力溅落在车厢内,巨大的气流声裹挟着晨雾席卷而来,整座车厢都在颠簸震晃,近乎所有人都被逮了个措手不及。   方肆低声咒骂了一句“靠”,眼看那一整块玻璃就要被冲破,他瞬即和杜汶齐齐上前去,随手拿了一张木板,覆盖住窗户,合力顶住那一块玻璃!   秦之韫也跑过去帮两个大男人的忙。   “乌鸦畏火。”火烧眼眉之际,静坐在床上的牧婳似乎有了精力,她的双手撑在床沿之侧,对索霓道,“火乃吉兆之物,乌鸦这等凶物正好与火相克。”   索霓听到了,趋步跑过去问:“那车里有什么是可以烧火的设备吗?”   牧婳掀起眼睑,指着不远处冰吧下方的柜子:“那里有火枪,原是用作烧烤用的。”   索霓顺着牧婳指着的方向去揭开冰吧的柜门,果不其然,那里赫然躺着一支火枪,金属外身,一身高级灰,枪身看上去恍若很沉,她遽地执起火枪,触感却是轻盈质地。   索霓踱步至车后窗,秦之韫见了认为她要放大招,瞬即局促地扯了扯方肆和杜汶的手肘,俩男人侧眸看到了索霓手上的枪,均是微微一滞。   索霓拉动火栓,拨开闸上的金属丝:“你们先让开。”   方肆直直低呼了一声“好家伙”,跟杜汶纷纷侧让开去。   木板缓慢地降落,那一块行将千疮百孔的玻璃就近在眼前,刺耳锥心的穿凿声越发清晰,索霓将枪眼锁定了玻璃的重心,食指扣在了扳机之上。   精确瞄准,一眼锁定,整装待发。   此刻,索霓的体内微微涌起一股能量的脉冲,如电灌身,火烧般的痛感辗转在皮肤上,但这一层痛感迫使她精确而冷静。   “砰砰砰——”地裂响,墨浪挤破了桎梏,成百上千双赤瞳钻涌入内,窗玻璃完全破裂!   索霓扣下了扳机!   硝烟烈火一刹地沿着枪管一路向外冲刺,沿着既定轨道,无比精确地投向了窗外,交睫之间,漫天燎原!   那股能量继续在索霓的体内四处溜蹿,她执起枪连反扣动了四五发,火枪势力倍增,猩红烈火裂开血盆大口,亢奋而焦灼地吞噬那些乌鸦,乍看上去,仿佛半空之上漂浮着一片炽炙而盛烈的火海,火海所及之处,皆沦为一片灰烬。   乌鸦肉身几乎抵挡不住火光,势不均,力不敌,势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下去。   远空天穹漫上了熊熊火光,火光与雨色相依交缠,半是湿凉,半是灼烫,天地为之噤声。   终于解决掉了乌鸦,索霓似是虚脱,额际渗下一层冷汗,体内那一股能量徐缓地自体内消逝。她每次摧用异能,都有些耗体力,事后都跟蔫了的白菜几无二致。   秦之韫来扶她休息,杜汶和方肆去修补玻璃。   骆以熙仍旧稳当开车。   下午六点,房车离开了旧城,距离盐城还有不足三百公里,他与方肆交班,车内其他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索霓倒是的精力恢复过来,骆以熙走到她身侧坐下来,她看着他的脸,觉得他嘴唇有些干,遂是给他斟了一杯热水。   骆以熙喝过水,看着少女恢复血气的脸,温声道:“你撑不住就不用逞强,可以跟我说。”   索霓的手被他紧握着,男人身体的温度微凉,掌心的温度却很烫,索霓隐约感知到他身上有一股暖流蔓延在她身上,她身体如浸入春日暖雨之中,颇感舒适。   “我不想总是什么事依赖你。”索霓抬眸看着他笑,声音却很正经,“不然,总显得我很弱。”   却不想话毕,她的头发便被男人的手掌毫不留情地薅了一把。   “你阅读理解有些不过关,”骆以熙失笑,指端缠着她的发丝,“我的前提条件是‘你撑不住’,如果你自己能应付过来,我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索霓的手指绞在一起,骆以熙察见,把她的手指摊开,少女娇弱的掌心似雪白花瓣,皙白掌腹处有几块通红的地方,他薄唇轻抿成一条线,音色微沉:“被火烫成这样,怎么不说?”   “就是故意不说的,”索霓眨了眨眸子,眸心秋水流转,微微荡漾,“想让骆哥哥自己发现,心疼一下人家。”   她在他耳侧落下了一句话,后半截话声音极轻,状似呢喃,撩人悱恻。   房车高速行驶在国道上,雨霁雾散,傍晚以后,霾云初散,穹空天际难得放了晴,夕光朗照而下。   盐城,那一座不被荒漠化的城市,差不多就在眼前。   *   与此同时,帝都TOA营地内部。   主控室内,郁沉观察到一股强大的异能能量波动,迅疾喊来了粥粥。   郁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花,飞快地调出画面:“在帝都西北部方向一座城市边缘,在上午九点三十分时有巨大的异能能量波动,是呈几何级倍数暴涨。”   粥粥吟思片刻,命郁沉将异能能量场的扩散图放大。   当看清楚异能的属性以后,粥粥揉了揉眉心:“巧了,是之前我遇到过的那个小妹妹。”   郁沉对她口中所谓的小妹妹还有些印象:“穿红色斗篷的那个小拽妹?”   “是的,这个妹妹异能是精神控制属性,升了一级以后,添加了物理性伤害,能数倍扩增寻常武器的爆发力。”   郁沉咽下了一口干沫,眼睛盯着屏幕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屏幕上的这种能量场好像是火?”   “对,她应该使用了与火相关的武器,才致使武器爆发出难以企及的威力。”粥粥眯着眼睛,“想来,他们也是遇到麻烦了。”   须臾,主控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郁沉接过,一听声音,他对粥粥做了个口型,把电话递给她:“是老大,找你的。”   粥粥心底微沉,接过电话:“老大。”   电话那端,崔承钺:“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索霓和骆以熙两人的地理位置了。”   粥粥:“知道,在迫近西北城市群落那一带,按照行驶路线,我猜测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盐城。”   崔承钺低笑:“你跟他们一起执行过任务?”   粥粥的眉心微微蹙起,但语气依旧寻常:“在第三个游戏副本‘丧尸屠城’里,我跟他们组过队,有过合作。”   “嗯,所以你是接近他们的最佳人选了。”   粥粥听明白了:“潜伏吗?”   “你们的副营长邱新泽惨败,据此看来不能跟那帮人正面对锋,只能走情怀路线,你懂吗,粥粥?”   崔承钺的话是个反问句,但口吻却是不容置喙。   粥粥迟疑了,他摆明儿是让她当卧底。   思量良久,粥粥道:“我懂的,老大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92章 第92夜 盐城之行(11)   历经五日四夜的舟车劳顿与路途颠簸,大队伍终于抵达了盐城,那是在一个既无风雨也无晴的傍晚。   盐城孤高而原始,小城地界上一片萋萋绵草和漠漠水田,阴阴绿木之下,蹲居有一块巨大顽石,顽石上錾刻有灵动而鲜活的一句话:“欢迎来到盐城之都!”   西北小城的黄昏与夜晚非常暧.昧,没有明显边界与距离感,眼下时值六点的光景,夜幕降临,西隅山脉上还能窥见盛烈的黄昏,拂过窗角的风是磨砂质感,不算温柔但上头,房车在略显坑洼的路道上颠簸了一阵子,除了开车的骆以熙,全车厢的人都伏在车窗上看外边的火烧云。   索霓却是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发现这两天牧婳的精神状态一落千丈,不食饭,整夜失眠,面容苍白若纸,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下去,近无血色,身骨开始嶙峋支棱,一种形销骨立的病态感逐渐凸显。   起初,索霓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路程太赶,所以导致牧婳身体扛不住?又或者是她要准备全车人五个人的一日三餐,一天三班连轴转,不得片刻的休息?还是从中国华北到西北的城市气候过渡差异过大,致使她没有适应过来?   无论是以上哪种原因,都让索霓颇感愧怍与心疼。   她有意不让牧婳继续掌厨,做了一个掌厨轮班表格,大家每日轮流两三个人来做饭,不论好吃与否,只消能入胃即可。   不让牧婳碰厨灶,无异于是要了牧婳的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自己闲着,而让年轻人去忙活。   即将抵达盐城的前一个凌晨,适逢五点多的辰景,趁着方肆杜汶他们尚还在熟睡之中,牧婳把索霓叫醒,索霓揉揉睡眼,看着牧婳一脸沉静的清醒模样,她心下一沉,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出车外。   彼时夜色微霁,晓星与残月尚悬在远处的疏木枝杈上,东方有露白的征兆,房车停泊在一片针叶林绿林里,穿过这一片阔敞浩瀚的绿林,便是盐城。   林间幽寂稀声,弥漫着湿漉的露水气息,偶尔深处可闻到啼鸟三两声,索霓和牧婳走到离房车约莫十多米以外的地方,牧婳在前,索霓跟在后边。   树林里徒剩下两人的鞋履碾着林地的窸窣声,气氛格外幽谧岑寂。   “霓霓。”前端的牧婳悄然止了步,侧过身唤她的名字。   索霓预感牧婳有话要对自己说,她体内残留的睡意瞬即消散全无,正色地应了一句:“妈,怎么了?”   “我被丧尸咬了,病毒感染,”牧婳面色淡如水,语气平静地讲述一件事实,“所以,我变成这样都是病毒在作祟,你不用很担心。”   索霓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她心内仿佛缓冲了一会儿,牧婳被咬了,肯定是大前天在菜市场那一天被丧尸咬着了,但那会儿她和骆以熙都在应付那些疯狗,也就大意了,没有分神顾及到牧婳的身体异况。   至于牧婳熬到现在,一直没有倾诉病毒感染的情况,索霓有些生气,甚至有点愠怒,但她很快顺过了气,为人父母者不想让子女为其担心,也不想成为包袱或者累赘。   索霓虽不能共情,但可以理解。   索霓拉着牧婳往回走:“妈,我带你去注射血清剂,车上就有——”   “不用,血清剂也就三两管,必须用在刀刃上,”牧婳伸手摁在索霓的手腕上,轻轻挣脱开,“我也没多少活头了,自且安乐就好。”   “能不能不要说怎么不吉利的话?”索霓眼眶仿佛在冰镇青柠水里浸泡过,开始泛酸,“妈,我现在就是把东西用在刀刃上!”   “但我就是不想用。”牧婳的话音很轻,但异常笃定,“你从小到大就没听过我的话,这一回就不能听我一句?”   “你一句‘不想用’就能糊弄我吗?”索霓又气又笑,“再说了,你什么话我都可以听,但偏偏这一回,你剑走偏锋,恕我绝不能听。”   她话毕,拉着牧婳朝房车方向走。   “松开我。”牧婳没有说服索霓,语气和态度没有之前温和。   索霓没应声,拉着牧婳手腕的手力度略紧,与牧婳的对话和博弈都让她心燥,不知该怎么说服,也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合适的语言来进行沟通,原主与父母关系一般般,她也与自己的父母关系一般般,甚至走向恶劣,当发生意见冲突时,脑中只剩下攻击性言语和攻击性行止。   但牧婳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来自母亲关怀的爱意让她既幸福又眷恋,牧婳给予她做女儿的权利,享受被呵护着的权利,但发生了矛盾和冲突,她这个做女儿反而表现一般。   索霓不想用语言伤害对方,她克制而隐抑地,单纯用行动试图从牧婳那里扳回一局。   两人在树林间博弈拉扯,一个人竭尽全力把另外一个人从死亡线边缘处拉回来,另一个人却一心向死,不再回头。   末了,索霓没有耐心,情绪如狂潮涌上她的神经脉冲,一个念头迸上了她的喉舌,刻印成话,付诸于言语,她对牧婳道:“行啊,妈你想死,那我也去死,我现在就去路边找个丧尸咬一下,反正你不在,我照样没什么活头!”   话毕,她撇开牧婳就朝着反方向踱步过去,但人没走几步,胳膊肘被人抓着,索霓刚刚侧眸,一记犀利的掌风直截了当地劈了上来。   “啪——”她的脸歪向了一侧。   眼前的视域是那么模糊,颊上热辣而滚烫,疼痛用电冲发射了被人掌掴的事实,沿着神经一路向脑,产生了精确而炽烈的痛感。   “我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牧婳看女儿的眼神很淡,但语气已经有了显著起伏,“不打一下,你就是一直是个死脑筋。”   “对啊我就是个死脑筋,我就想让你活着!”索霓吸了下鼻子,“我们才刚刚见了多长时间,还有好多事没做,你就这样一人默默走掉,什么都不说……”   索霓眼角湿漉漉地看着牧婳,一字一顿:“妈,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   牧婳的瞳孔震颤了一瞬,很快地,她垂落眼俭,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她没有回答索霓的问题。但,她的确很自私。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哪怕病毒感染了,也不想吭声,不是为了苟命,而是看着女儿,想要陪伴她更长久一些,争取多一秒是一秒。   至于那血清剂,纵使她注射了又如何,并不能改变她会成为队伍累赘的事实。纵使活了下去,将来又被丧尸咬了怎么办,还要再注射一支血清剂该怎么办?假设那时跟她共同感染了病毒的还有队友们,那么索霓该如何抉择?   千万不要试图挑战道德。   牧婳不打算让女儿难堪,也不打算让她面对道德窘境。   这场母女对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以牧婳的一句话作为收场:“等我变异,你一枪杀了我就好。”   索霓捂着脸不想说话。   牧婳离开后,索霓独自在林间消沉一会儿,半个小时以后,天真正亮了,林间下起了太阳雨,索霓刚准备起身,她的脑袋上方出现了一隅黑色,骆以熙打着黑伞出现在她身侧。   索霓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你都听到了?”   骆以熙空闲的一只手臂伸出去,将她揽入怀中,下颔抵在她的脑袋上:“只听到伯母的最后一句话。”   骆以熙应该是知情了。   男人怀抱温实而暖热,萦绕着雪松清气,索霓在他怀中轻拱了拱:“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根本劝不动她。”   骆以熙沉吟一会儿,道:“我尊重伯母。”   *   傍晚,房车驶过层层叠叠山路,兜兜转转,终于深入盐城腹地。这一座三线西北小城空气质量上佳,诸多建筑趋于镇村结构,城中矗立一座电路高塔,以高塔为圆心,所有屋落围绕着高塔构成了一个同心圆的布局。   方圆几百里皆无人烟,但梯田却是一碧千顷,庄稼作物纵使无人施肥呵护,也能倚靠光热野蛮生长。   一条长河自远处山脉流荡而来,贯穿整座小城,河溪迢迢,流水潺湲,河面澄澈如鉴,水下多虾蟹肥鱼。   这是国界尽头未被侵袭的净土。   第一夜,大队伍随意地把房车停在一座农舍门口,拣了几间相对干净整理的房间作为暂栖之地,晚餐之前,杜汶方肆带着秦之韫去河中抓鱼,计划来一场全鱼宴,牧婳在厨灶间淘米,骆以熙帮忙搬柴生火。   索霓原想帮个忙打下手,但被她阻止:“小骆开了很多天的车,很累,你去陪他散散心去。”   骆以熙刚生完火,因动作不太熟练,皙白清隽的脸上沾染了些灰蔼,他还没注意,只顾着听牧婳的逐客令,他从灶膛前站起身,手有些局促的拭了拭衣角:“伯母,索霓是担心您过度操劳了,这一顿饭让我们来,您去休息,不然光让您一直忙碌,我们心里也不舒服。”   牧婳看了骆以熙一眼,这位准女婿的眼神煞是剀切真诚,她心一软,卸下了倔脾气,默默允了。   牧婳在厨事上叮嘱了好几句,见俩年轻人真能应付得过来,也就安了心,离开厨房回屋休息去了。   一锅正在烈火上烹饪的白米饭,三十分钟以后就冒着蒸气,骆以熙原欲去掀锅,被索霓阻止:“拿着一块布去,不然会烫手。”   骆以熙接过布,一边掀锅,一边遵照牧婳的叮嘱,用个小勺子舀饭,送到索霓嘴前:“尝尝看。”   索霓稍稍咬住勺根,轻舐一下:“其实饭煮稠了还是稀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下次教你怎么看——唔,这饭味道不错,不愁不稀,米粒有点甜。”   骆以熙看着少女伸出小粉舌,舌尖卷住饭团,在贝齿慢慢咀嚼的小模样,一时之间,他眼眸黯了黯,音色微哑:“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索霓闻声,挑挑眉:“我妈啊。”   骆以熙:“对啊,我妈。”   索霓了悟,反应过来,颊边一绺长发被蒸汽吹得飘摇,她的嗓音也是飘摇:“你还没过门呢,瞎说什么。”   当是时,秦之韫捧着一条大肥鱼刺溜地跑进来,满脸亢奋,但由于他跑到太急,如龙卷风一般跌跌撞撞,甫一入门,脚下踩着了地毯,那地毯一滑,他连人带鱼都摔飞过去。   那鱼一径地滑倒至骆以熙脚边。   鱼尾扑腾扑腾甩着水渍,彰显著生鲜活泼的气质。另一边,杜汶和方肆分别提着一只大箩筐回来,箩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鱼虾蟹。   【今晚的全鱼宴get√】   厨间五个人重新进行分工,一人负责清理鱼鳃秽物,一人负责调料,一人负责热锅调味,一人负责下锅煎炸清蒸,一人负责出锅端盘且包揽添饭事宜。   全鱼宴一直捣腾至晚上八九点,方肆还从农舍的老窖里搜刮出了几瓶二锅头,为每个人都斟了一小杯酒:“今晚为庆祝喜踢新居所,每个人必须把酒喝,不醉不归。”   索霓、牧婳喝不了烈酒,只能以茶代水,而骆以熙这种非人类,自是没沾过酒,也不知酒品如何,但却成为了在座男人们轮番炮.轰的对象。   索霓眼看着骆以熙被一杯接一杯地灌,有些担忧,但看这位当事人神色沉淡,面色稀疏如常,眼神邃深清醒,她遂是慢慢放了心,嗯,堕神的酒量应该比凡人要厉害些,不求千杯不醉,至少酌上十几小杯也全无问题吧?   九点半,这顿饭终于散了,大家喝得醺醉,也不知是谁最先醉的,瘫睡在近侧的折椅便不省人事了。   牧婳唠嗑了几句,起身收碗,命索霓把其他人抬送屋。   索霓看着一桌醺醉的男人们,一阵酒气之中,倏觉脑壳疼。 第93章 第93夜 盐城之行(12)   索霓纠结良久,决意先将秦之韫扶入房间内,今夜是秦之韫第一次喝酒,出于审慎心理,他只喝了三四杯,虽然身体本身有了醺醉之意,但脑袋多多少少还是保留有四五分清醒的意识,他感知到索霓要扶他起来,遽地站起身,脸上生热,推阻地摆了摆手:“霓霓姐我自己来,我自己能走……”   索霓尝试性地松开了少年的胳膊肘,少年还真的立起来了,身体摇摇晃晃地,恍若一座危楼,扶着墙自顾自儿地爬回二楼上的房间,但没过一会儿,他自己又踅回来了,无措而迷茫地指了指房间方向:“方肆哥哥和、和杜汶哥哥不在房间……他们,他们消失了……”   索霓手指抚着下唇,一时忍俊不禁,她一手撑在桌面上,指了指瘫睡在桌面边沿的两个大男人:“看看,你的方肆哥哥和杜汶哥哥在那呢。”   “谁要找老子?”杜汶的脑袋从桌前抬了起来,手肘支棱在桌沿之前,身侧的方肆也跟着睁了睁眼睛。   索霓给两人各自斟了两杯凉开水,略显强硬地命他们喝下,然后道:“你们和之韫上楼回房洗洗睡,他那个房间是个大套间,有三张床。这里我和我妈负责收拾就好。”   方肆和杜汶喝过了凉白开,酒劲儿不知不觉冲淡了几分,原本混沌的眼神也恢复得有几分清明,陆陆续续站起身来,身体还是晃晃荡荡,步履虚浮,恍若踏在棉絮之上,他们一手扶着墙面,扶携着秦之韫,一边缓慢悠然地上楼去。   途中,这三个人差点撞翻了桌面上的碗盘杯盏,索霓心惊胆战地一一把那些易碎物品拯救于水火之中。   “那,这里就交给妹妹咯,”临上楼前,方肆大着舌头跟索霓说道,话语俨似含着水,语音含含糊糊,“哥哥们要就寝了,不要想念哥哥啊……”   索霓眼角显然地抽了一搐,旋即毫不客气地挥手去驱赶状。   杜汶眯着眼睛接过方肆的话茬道:“今夜是良辰美景,索霓妹妹和你家骆哥哥务必要珍惜,那个俗话怎么说来着,哦,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哥哥期待妹妹的春宵哦……”   俩男人公然开车,车速过快,索霓作为女方有点招架不住,心底可谓是万丈狂澜、波涛汹涌,但她在明面上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她瞟了坐在不远处靠椅上的骆以熙一眼,他是在场被灌了不少酒的人,他似是没醉,眼神一如既往地湛明清醒,神色惫懒,薄唇轻抿,轻挽手臂无声地看着他们在闹。   男方可以表现地如此坦坦荡荡,索霓作为女方还羞赧个什么鬼?   她轻描淡写地对那楼梯上的人说:“承蒙哥哥们的关照与厚爱,作为妹妹,我定不负哥哥们的期望和美意。”   方肆他们听了,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适才真的上楼回屋洗漱洗洗睡去了。   这时,牧婳把桌面上所有的碗盘都端走,顺便扔给索霓一块布:“你帮忙擦个桌子。”   索霓顺手接过,蘸了些许洗洁精,一边用抹布去擦拭桌面上油渍,一边朝骆以熙撇过去。   好巧不巧,男方也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脑袋歪歪地偏着,略显凌乱的银发之下眼眸敛入了一抹光,眼神炽烈而灼烫,侵略又压迫,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暴,潦烈烫意弥漫在醺醉的空气之中,渐而让索霓的身体慢慢地热起来,手中的抹布有些握不稳。   情人之间很多次的对视,犹若天气,让彼此慢慢热或渐渐冷,待到温度臻于常温,恍然发觉身体已经历经了一季的漫长悸动。   又像是易燃物与易燃介质之间的隐秘联系,她燃点低,沸点低,他是一簇微火,不需要过高的温度,便能将她点燃。   索霓用手背掩着嘴,两侧脸腮的温度都很烫很烫,手中的抹布在桌子上的同一块区域反反复复擦拭了很久。   牧婳洗完了碗,返身喊了索霓一声:“擦碗桌子没有,快擦了几百年还没擦完,你赶紧过来擦碗。”   索霓如梦初醒,轻咳几声,撇开视线,有点狼狈地逃入厨房里。   她擦完碗、把碗晾干并把碗放入槽柜里,也已经是三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牧婳把一楼其他地方的灯都熄灭,在厨房又叮嘱了索霓几句,就准备上楼。   索霓试探性地揪住她的袖子说:“妈,我今晚跟你睡一个房间叭?”   牧婳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我只想我自己一人睡。”   索霓瘪了瘪嘴:“为什么?”   牧婳毫不客气地做出点评:“你睡相太差,手脚不老实,夜半可能还会踢被子,为了不折寿,我决定放过你来保全我自己。”   索霓:“……”死亡微笑.jpg 。   母女之间没必要再度互相伤害,大家都在分房睡这个问题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放过彼此,各自安好,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   牧婳回屋睡了,索霓刚刚收拾好厨房剩下的碗具,她拾掇完出来时,借着室内唯一一盏油灯,光线微弱得照彻着,骆以熙还靠在那张椅子上,一动不动,如被点穴似的,五官凝立如塑。   昏黄的光色一点一点伴着水波般的空气,爬上他的面容,他的眸子因为逆光微微眯着,原本的碧色,变成了浅浅的琥珀色,在一片黯淡的物具之中,毫无难度地脱颖而出。   酒精似是在骆以熙体内发酵,酒劲缓慢上沉,他疏朗白皙的面容上晕了一抹浅浅绯色,之前炽烈的眼神冷却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温驯,柔和,纯良,甚至有一分脆弱感。   堕神褪去了一切锋芒,此时此刻他是个普通男人。   索霓深深舒了一口气,看到他这副收敛含蓄的乖乖模样,她感到那么一丝安全,但不知为何,心内也有些小懊憾。杜汶那一句春宵之语晃过耳侧,让她的确有点期待和希冀,骆以熙会对她做点什么吗?   之前在房车上的腻歪,都止步于肌肤之上,更准确而言,是脖子之上,至于更深的情感交流,都碍于众人而未能达成。   气氛幽谧,索霓缓缓走过去,轻轻握着他的手:“要我扶你上楼吗?”   “嗯。”他的鼻字发出一个闷闷的短音,敞开双臂,却是一个想要抱抱的姿势。   “……”   看着男人有点羸弱感和温驯的眸,索霓一时无法拒绝。   她将他扶起来,他全身的重量自然而然地倚靠在她身上,很沉,他身上的酒气糅合的雪松气香,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她也被熏得有点醺,心神迷蒙,肩上扛着他一条胳膊,她的双臂都紧紧扶着他的身体,预防他像方肆杜汶他们那样跌跌晃晃。   扶着骆以熙缓慢地爬上楼,她心无旁骛,一心只想将人送上床,哪想,身侧的人就开始作乱。   他的脑袋枕在她的肩上,温热呼吸喷薄而出,她有点痒,觉得他是故意的,遂是凝眸睨他:“不要捣乱,你把头侧那边去。”   他当然不听,脑袋就搁在她身上里了,嘴唇在她颊上蹭了蹭,似是在宣誓某种主权,微微吐声:“不要。”   这一声有点奶,奶中还带一点凶,简直了……简直是犯规。   索霓定了定神,默背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敢凶他了,就忍辱负重地扶他上楼。   没跨上几个台阶,他的手也不安分。   索霓呼吸紊乱,心绪失重,大脑宕机,把他的手丢开。   男人好事被阻断,脑袋使劲蹭着她,语调低沉而委屈巴拉的:“你干嘛抛弃我?”   “我没有抛弃你啊!”索霓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不容易扶他上二楼。   “那我为什么不能摸你?”男人抬眸直直瞅着她看。   “就是不能摸啊,你经我同意了吗?”索霓反瞪他。   “看看,你就是抛弃我了。”骆以熙垂落眼俭,神色黯然,他有点赌气似的,挣脱开了索霓的手,“我自己走回去。”   索霓又是气又好笑,不给摸就等于抛弃他,这是个什么清奇的逻辑?   她还真的松开了骆以熙,看着他自己走,看着他那不成一条直线的行走轨迹,看着他自己找正确的房间。   酒精驯服了堕神,把他驯成了一个双商欠费的小孩,如果不是索霓亲眼所见,她几乎无法想象高冷如斯的骆以熙,还会在找不到房间以后,别扭地返回来找她。   他温吞吞地走到她眼前,俯身而来,在距离她肌肤一寸的地方停住,醺醉的呼吸浅浅,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暗沉沉,口吻却有些无措:“房间在哪?我看到都有人睡。”   她忍俊不禁,指着尽头:“房间在那边。”   他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他还没找过那里,他去尽头那一间房间推门一看,尔后对她说:“就是这里。”   索霓摇了摇颅首,按捺着笑意走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房间。   她刚想开一盏灯,身体却在下一瞬被人抵在门板上,双手被束缚在脑袋上方,男人的吻急切而狂乱地覆盖下来,吻她的脸,吻她的鼻,吻她的眉,吻她的唇,攻势势不可挡,强势而霸道,之前一切羸弱都是伪装,只为引她入瓮。   索霓没有挣扎,任他横行霸道,只是,当他准备往下进行时,她语声微冷地劝阻:“不行,不准,不可以。”   少女的连续三个“不”恍若一块冰锥子把他扎醒,他双臂撑在她身侧的门板上,彼此的嘴唇近在咫尺,只消讲话便会触碰到。   骆以熙开口出声:“为什么?”   他低哑话音裹挟淡淡酒气触在她唇上,她唇上恍若过电一般,神经脉络颤栗酥麻,他正在试图蛊惑她。   索霓的声音依旧冷:“我从不跟酒鬼上.床。”   男人神色怔住。   索霓抬眸凝视他:“你喝醉了,酒精让你不清醒也不理智。你现在想跟我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酒精催情,而不是因为我。”   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她咬着嘴唇,见他迟迟不说话,她忍不住说:“骆以熙,等你完全清醒,想跟我zuo,那时候也不迟。”   闻言,骆以熙总算开了口,他话里含着笑:“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他似乎是真的觉得索霓的话很好笑,肩膀微颤,喉咙里发出细碎笑音,掺杂这浅浅的气息,他的琥珀色眸子深深翘起来,笑起来夺目耀眼。   两人距离不过几厘米,索霓嗅着他身上的醺醉气息,觉得不自在,她勉强地憋出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的脸具有欺骗性,几分钟前我觉得你已经醉了,但你现在又像是清醒的模样。”   骆以熙点点头:“嗯,让你感到没有安全感。”   索霓:“我没有这种意思。”   男人松开了少女,后撤好几步:“我知道了。”   索霓不知道骆以熙知道了什么,她还想说什么,骆以熙侧过身,拿着几件备好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关上门前,他正色地对她说:“等我半个小时。”   索霓费解:“什么?”   骆以熙:“半个小时的冷水能让我恢复清醒。”   索霓微愕。   骆以熙看着她:“开始有点信心了吗?   ——不是酒精,只因为我想zuo的那人,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最终还是被举报了呢,如果觉得该文有问题,那请那位举报我的小可爱把我的文点×,我们各自放过彼此,各自安好,可以嘛?   我的文很冷很冷,几乎每天都在掉收藏,能把我的文住下去的小可爱都是真爱,我真的很感动!笔芯~么么哒~ 第94章 第94夜 盐城之行(13)   索霓没答骆以熙,她被他瞅得脸红心燥,心神荡漾,牙齿有一些些发痒难捱,想要咬人。她抱膝坐在床单上,后背闲懒地倚着靠枕,翘着眼眸地看着他阖上了浴室磨砂门。   男人真的去洗浴醒酒。   不一会儿,“沙沙沙——”稀里哗啦地水声响起,从砂门背后隐隐约约地溢出来,仿佛一支唱片机上正在播放的CD,悠柔多情,依和着她心脏的活动节律,水声准确无误地敲打在她心尖的鼓点上,身体俨若随时随地都会沉溺,随时随地都会沦陷。   索霓悄悄尖着耳廓,谛听着水声在颅内单曲循环,她担心半个小时流逝得很快,让她尚未及时做好心理准备,她又顾虑半个小时流逝缓慢,将她酝酿好的情绪逐渐稀释得一干二净。   她开始紧张,膝上的两只手指,如缠丝一般忐忑地绞在一起,脑袋放空,思绪恍若滩涂上的字,每隔一次回风起浪,便重新被推翻一回,心情每分每秒都还更新。她想要看下电视,聊以缓解一下枯等的气氛。   拿起床柜之侧的遥控器,点开了电视,线路接通顺畅,居然没有白屏或者雪花,第一个频道便是少儿频道,播放的是二十年前的动画片,主人公遭歹人陷害,从一高中生侦探变成一小学生开启新身份破案的故事。索霓小时候追过一段时间,没有换台,就这么托着腮一瞬不瞬地看下去。   等骆以熙洗完澡时,她已经抱着枕头看完了上半集,原本羞赧而亢奋的心情随着恐怖剧情的逐帧渗入,而慢慢消散,她看剧情看得有些上头,见骆以熙出来时,她指着电视机示意一下,满眼小星星:“我再看完下半集哈。”   骆以熙只裹着一条浴袍出来,他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悉身上下氤氲着水汽,看着少女专注看电视的娇俏小模样,他一时失笑,边擦头发边坐到她身侧的床沿边,她全神贯注看电视,他就只专注看她。   下半集是主人公带着几个小学生在林中一个机关墅屋探险解谜的故事,有一个桥段是一个小学生不慎踩着了阶梯上的机关,接着阶梯陡然悬空,他被迫坠落下去,坠地时一片漆黑,他打起手电筒一看,周遭皆是一堆森森人骨。   当满屏幕皆是骷髅头的那一瞬,一霎地,索霓被吓着了,抱着枕头躲在了男人温实的怀里,纤细的背无意识蹭了蹭他的胸膛,一边躲一边道:“呜呜呜太吓人了!”   骆以熙上本身是赤.裸着的,被少女娇柔的躯体拱了一拱,肌肤磨蹭生热,一簇花火电流瞬时沿着神经脉络触达了临界值,她个体娇小,肤色被小床灯渲染成奶白色,躯体猫儿一般蜷缩在他怀中,他几乎一敞双臂,便能将她完全抱在怀中。   想抱她。脑中思绪晃过,骆以熙的动作远远快于他的思绪,双臂缠上去时,他几乎是听到怀中少女很轻很轻地轻.吟了一声:“在看电视啊,你突然来个熊抱干什么……”   音色是捎了些羸弱感,娇憨,有点小反抗的质感,恍若一个恣肆的喵爪拍在了他心尖,他下意识将缠在她腰肢上的臂膀收力,将她搂得更牢,而她刻意微微挣扎了几秒,力度渐而轻盈如棉花,丢盔弃甲,最后乖乖巧巧地任他抱着。   少女的身体出乎意料地柔软,柔若无骨,恍若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温度偏凉,肌肤软香,床灯的光影如蝴蝶般扑在了她小小的脸上,她的头发被皮筋盘了起来,两绺鬈曲的耳发散在微粉的腮颊上,乌发之下,露出了纤柔白皙的脖颈,线条明艳而姣美。   看着看着,他视线愈发深黯,很想放肆rua她一下。   索霓还在沉浸剧情当中,但很快,身侧的男人将她熊抱在怀以后,她开始不争气地分神。他全程都在看她,时而把下颚埋在她肩膊处,凉唇细细轻吻着她颊腮上的乌发,时而把她的手指放在他掌心里把玩,时而捏捏她的手臂和腰窝,时而摸摸她的下巴和后脖颈。   这一系列动作,恍若小孩子瞅到了心爱的玩具,忍不住在各个地方都玩一下。   虽然说他忠于恪守她的底线,一直在安全区域辗转徘徊,但时而久之,索霓谅是铁树也要抵挡不住,她很无奈地用枕头挡住他:“别闹,还没看完电视呢……”   这句话底气很虚,他会心一笑,却是听话收住手,脑袋埋在她颈脖之间,动作往内收敛了一些。   索霓想着他终于安分了一些,欲看完剩下不足十五分钟的剧集时,讵料,她的左耳耳侧低低地传了一声:“骗子。”   男子嗓音低哑,如磨砂磨在她心上,她心有些痒,忍不住侧眸看着他:“我骗你什么了?”   “之前都说好的,”男人挑眸似笑非笑地看她,口吻正经,“你都忘了,算不算骗我?”   索霓眯眼睛,鸦黑的睫毛颤出一个暧.昧弧度,她笑了一声,摇摇颅首:“人家没忘,只是人家还在缓冲当中。”   骆以熙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眼角牵起一丝笑纹:“现在缓冲到哪里了?”   “百分之九十。”她说着,眼眸勾起一丝潋滟阴影,眼神纯真而无辜。   两人的眸近在咫尺,气氛悄然升温。五秒后,她听到他说:“那我们只进行百分之九十。”   她瞳眸微怔,眼中只有他。   世界其他的声音如退潮,慢慢遁去,消磨殆尽,电视如默片无异,近处白色墙面上,两道黑色身影缓缓交叠,继而纠缠在一起。男人伸出手掌捧起了少女的小脸,他掌心发烫,粗砺的手指从她的脸腮游弋在她后脑勺处,只听轻微地“嚓”了一声响,他轻柔地解开了她的皮筋,盘起成发髻的墨发,在一瞬之间,如盛夜之中的黑瀑直倾而来。   少女含羞的俏模样,和笑起来的小梨涡,在橘黄色的灯光之中,在他眼前绽放。她美得不可方物,让他挪不开眼,深深看着她,他倾身过去,手指如电流蹿过,想要解开她身上的屏障。   索霓上身穿着一件T恤,见他想从这一步开始,她略显羞臊,犹豫了片刻,僵硬的躯体放松开来,朝他亲昵地挨过去。   他如剥掉橘子瓣似的,剥开了她。少女皎白而娇小的身体曲线毕露。   她含笑地垂落眼睫,憨态可掬,她指着身上的遮物:“这个你也帮我解开。”   他喉头梗着,音色益发喑哑:“好。”   虽嘴上说着好,但他实际操作起来却如此笨拙。   解了老半天,这一位未曾尝过人间情.事的堕神,也弄不懂少女身上衣物那一处的金属搭扣是如何设计的,有点反人类,有点磨人。但他很有耐心,也带了一些学习的心理,他虚心向她请教这个搭扣的解法。   索霓微讶:“不会解?你是第一次解女生的内.衣吗?”她说着,倏地觉得自己这句问话不太对,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怎么能揶揄骆以熙呢,她略显歉疚意味地侧过眸去。   紧接着,她瞥到骆以熙的耳根似是飚红了,她的话触到了他的熔点。   他喉结微滚,气息微乱,很诚实地淡“嗯”了一声:“第一次。”   索霓反手指着背后搭扣上某处:“你顺着这里把金属扣往下压,它自己就会松开。”   骆以熙听得认真:“我试试看。”   显然可证,他是个悟性很高的学生,没过数秒,少女身上遮障便滑落在了床上。   墨发映衬雪白滑腻的背部,蝴蝶骨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腰窝可爱。   下一瞬,少女眼前一黑,男人把她压在了床被上,她略微抬头,便能看到他的眸,他凝视着她,眸中有风暴,她微微咬唇,一手攀上他的脖颈,勾着他朝他靠近。   他双手撑在她肩头两侧,嗓音沉哑:“我可以摸你吗?”   索霓掀白眼,凉凉地瞟他:“你不是已经摸了吗?”   他低低地笑开:“我忘记向你拿许可证。”   索霓又气又笑,在他臂弯处捏了一下:“允了。”   他这才开始亲她,动作缓慢绵长。这种一点一点被人吃掉的感觉,比囫囵吞枣更让索霓羞涩。   当他的吻往下继续攻略城池时,她的脑袋里炸开了一朵花,他只是亲了她,触摸她,她便全身都几乎化成水。   他压着她,动作从最初的生涩继而缓慢熟练,近乎无师自通,她小手无力抓着他的头发,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在深夜的浪潮翻波之中沉浮数回。   骆以熙针对进度条的“百分之九十”,当真说到做到。   他没有突破她的最后一道屏障。其实当气氛进行到最高点时,如果他想要,她是会把全身心都交付与他的。   但他说,这对你不公平。   完事以后,她湿漉漉地躺在他胸前,枕在他的胳膊上,问了一声为什么不公平。   他说了三个理由:“第一,没有安全措施。第二,游戏还没结束。第三,他们不是夫妻。”   索霓觉得第三个理由很多余:“现在的人非常open,对婚前发生关系这件事包容度很大。”   骆以熙帮她盖好被子,搂着她,嗓音凉洌如水:“很遗憾,恕我不能包容。”   索霓这才知道,原来堕神骨子里的爱情观也很传统的嘛。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传统”是个很美好的形容词,因为过于稀缺,所以彰显出其背后的美好品质和纯良道德。   例如,专情,忠诚,深情,沉稳,克制,尊重,平等。   也许没有花哨而浪漫的撩妹技巧,不会撒糖,不擅于甜言蜜语,不善于打造罗曼蒂克的氛围,但他会把所有的温柔都囤积起来,在每一个细水长流的平淡日子里,只把这一面对你专属开放,你是他的秘密花园与独家记忆。   她想着想着,掩嘴笑起来,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一口:“很遗憾,我也不能包容。”   两人腻歪到后半夜,漫无边际地聊着一些话题,有时她故意说一些没有营养但很衬托气氛的话来撩他,然后遭到他压床报复。时间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流淌而过,末了,两个人玩累,他抱起她去浴室洗澡。   索霓头顶着热毛巾,身体浸在水中,泡在温热的浴缸里,他在她身后,双手蘸着洗发露,徐缓地帮她洗头发。   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和缥缈泡沫,她托着腮懒洋洋地闭着眼睛,他力度很轻,怕弄疼了她。   洗完澡,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透过竹窗,远空那一隅墨绿山脉上残夜稀淡,微微露出一抹白。   索霓眼中盛了星星,晃着骆以熙的手,说:“爬楼看出日怎么样?”   骆以熙帮她擦干头发,道:“好。”   他都听她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嘘声——嘘——嘘——   感谢看文的小可爱~爱你们~早安~   今天以巴勃鲁·聂鲁达一句诗为开头:   “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当剧情进行到了一定的程度时,男女主角关系会进行升华,镜头会变得唯美。   我希望能把自己眼中的这一份独有的浪漫和唯美,与你们共享。   浪漫永远至死不渝。 第95章 第95夜 盐城之行(14)   盐城没有源自外城的水力、热电,并且它的下水道系统并不是很发达。这是众人来到盐城持续栖住了一周,所发现的一些共性问题。   盐城自身的环境资源虽然足够丰沛,但毕竟是有限的,短期利用并非长久之策,必须采取可持续性发展战略。   盐城的地势多为盆地,梯田随处可见,是以夏季常常迎来漫长阴雨季,地上水源和地下水源的容量都很可观,骆以熙和方肆杜汶几个男人就商量了一下,一起新建了一个储水工程,工程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块领域用于搜集地上水,地上水用于浇灌菜地、地下水则为人所用,属于家中用水、储水方面。   解决用水问题,另外是饮食问题。此城的盆地小,白昼日光照射时间较长,田地升温较为缓慢,甫至黑夜,则热量散热慢,据此,盆地温差并不算大,索霓、秦之韫跟牧婳在梯田上种起了水稻、玉米和红苕。   为了让众人在一日三餐后能吃上些暖胃小菜和风味小吃,索霓几人又特意找了一些种子,平地上特意额外开辟出了一块田,种上了甘蔗和油菜。   各种农作物的种植期和收获期都不一样,但盐城常温常雨的天气包容了这种多元,牧婳预测,一旦田地里粮食到了收获季节,它们的产出量足够养活六个人。   八月份刚来,男人们在盐城狭小的城界边界上,在数百米开外发现了丧尸活动的身影。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丧尸,这是所有游戏世界亘古不变的定律。哪怕玩家逃到了天涯海角,丧尸必然也会闻风而至。   骆以熙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盐城外围筑起一圈铁丝网,类似于城墙城郭,铁丝网达三米之高,铁网上镶嵌一排密密麻麻的锋锐箭头,在铁丝网外围掘凿了一围两米深坳,防止丧尸攀爬铁网侵袭。   但不知为何,八月份月末的时候,盐城城界外围的地带,丧尸越聚越多,人数麇集数量约莫几百个,乌泱乌泱的阵势,恍若一个庞大的黑洞沼泽,它们纷纷蔓延向盐城地界,有的跌入坑坳之中,有的踩着坳中丧尸躯体借力攀爬着铁丝网。   铁丝网很抗压,韧度和硬度都是上佳,这些丧尸撞不过去,也爬不上去,急红了眼睛,开始走极端,用牙齿疯狂去啃那些铁丝!   盐城北边的一处铁丝网还真的被几个丧尸给啃烂了,他们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以狗爬的姿态,钻入盐城之中,在田地和阡陌小路上游荡一阵子,没见着人,瞅见着了油菜和玉米,遂是饥不择食,抓起几根玉米狂啃。   这一幕被巡夜的杜汶撞见,他初时只听着田地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什么夜行动物成精了,来偷食,遂是蹑手蹑脚地挑灯照过去,却照出几张白森森的、满嘴是残渣的鬼悚面孔。   一人三尸大眼瞪小眼良久,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在长达十秒的沉寂之中,杜汶自知敌不过那三头成功进化得要吃食物来续命的丧尸,他默默把灯挪走,恭谨而不失礼貌地道:“丧尸先生你们慢用哈,我是路过,路过,你们继续。”   杜汶一转身,就往脚底揩油,撒蹄逃之夭夭,手肘撑着那一盏晃来晃去的油灯,暴露出了他惶急的情绪。   三个丧尸登时丢掉啃到一半的玉米,紧紧追着他而去!   打从发现丧尸有侵袭之势以后,队伍除牧婳以外,每一人都需要进行守夜轮班。这一日的上半夜由两个人守夜,杜汶是负责盐城北边和东边,骆以熙是负责南边和西边。后者在巡视南、西两处,皆无异常状况。   但在西部外围迫近北部边缘的偏僻地带,他发现铁丝网内添了几处诡异的裂口,裂口大得能容一个成年男人钻进来。骆以熙在裂口之外没有丧尸的身影,却在裂口对应的方向发现了数处鞋印,鞋印凌乱。此一刻,骆以熙几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丧尸闯进来了,数量还不止一个。   他紧急顺着脚印去寻觅丧尸踪影的同时,杜汶正在被三位丧尸追杀。   杜汶悉身上下都没有武器,不能正面跟丧尸硬碰硬,村内的阡陌小道上,上演了一场整整长达十五分钟的生死时速。   最后,杜汶累得气喘吁吁,停在一口枯井边,扶着壁沿略作小憩,但那三个丧尸却不嫌累的,锁定他就冲上来!   眼看它们要抓着杜汶的胳膊扑咬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钉耙从斜空之中竖劈下来,裹挟了一阵劲韧的旋风,于电光火石间,一举收割掉了丧尸们的三颗脑袋,剩下三具无脑尸体纷纷倒在了地面上。   骆以熙来及时救场,杜汶惊魂稍散,拍着胸脯倒抽一口冷气,道了一句:“卧槽,吓死爷了,这些丧尸是怎么爬进来的,我记得铁丝网上安装箭簇了啊……”   骆以熙凝眸审视丧尸的情况,尔后,蹲屈在地,虎口掐住一颗尸脑上的嘴部,端视一会儿:“他们是咬断了铁丝网钻进来的。”   杜汶怔怵了片刻,良久才反应过来:“他们进化得这么迅猛的吗?变成狗了,连铁丝都能咬断!”   骆以熙抬眼看他:“它们的牙齿上尖牙数量变多了,而人类一般而言只有四颗尖牙,尖牙的锋锐程度不算高。但它们现在均有八颗以上,尖牙变长,尖端部位也变得利锐。”   人类文明一直在更迭演变,生物也一直在进化,不论是人类还是丧尸。   历经这惊魂一夜,两人连夜将铁丝网的漏洞修补好,接着在第二天跟众人开了个会,复述昨夜所发生的突变情况,众人皆惊,开始商议对策。   经过多轮方案的探讨,最后他们决定修建两层防护墙和四座了望塔。   这一项工程费时费力,历时整整两个半月,一直进行到十月份下旬,两个月内大家差不多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外加倒班,一批人马需要负责修筑水泥城墙,另一批人马需要继续守夜。   防护墙和了望塔修好之际,已值秋冬交替的光景,气候转冷,到了需要穿上长袖和夹袄的时候。伴随着气温骤降,空气转寒,丧尸的活动数量也大大减少。   十一月份上旬,立冬这一日,盐城掀起了一轮寒潮,天空下起了长达三日三夜冰雹夹雨,索霓等人提前拿了一块宽大的防雨布帘,把梯田里的庄稼作物纷纷覆盖住,把它们遮得严严实实。   另外,晒在农舍庭院晒谷场的稻谷、玉米和各式杂粮,也陆陆续续被纳入粮库内,索霓粗略估算了一下粮食收成的产量,这些粮食足够让他们撑过这一年的暮冬季节。   前来袭城的丧尸数量已经骤跌至原来的百分之一,也就是每两百米出现三两个左右的比例。   丧尸惧冷,尤其是迫近深冬时节,它们准备进入冬眠阶段,减少活动的轨迹,至少在春日回温的日子抵达之前,它们不会大肆造次,而在这个冬天,众人的性命倚靠气候得到了保障。   虽说丧尸不再侵袭,但索霓隐隐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从九月份开始,牧婳身体的尸变病情一直在加重,她身体每一处都密集布满了枝状般的血丝脉络,深夜是尸毒的旺盛活跃期,毒素在体内溜蹿,如万蚁噬心一般,予人无尽痛楚。牧婳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已经失眠了整整几个月,身体益发消瘦清臞。   这些病况,牧婳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甚至连索霓也不曾提起。   牧婳发生变异,是在十一月份下旬的一个落雪之夜。   那时候是方肆和秦之韫在了望塔里守夜。方肆守在西北,秦之韫守在东南,天空飘着鹅毛雪絮,将四野烘衬地幽寂而苍茫,方肆在西北两方位没发现什么异况,雪潮一来,气温跌至零下四五度,丧尸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方肆百无聊赖,爬下了望塔,溜到东南方位的了望塔上,他一爬上去,就见少年匆促地藏着什么东西。   秦之韫似是没有察觉方肆会来,他心虚地把东西藏在背后,没给他看。   方肆眯了眯眼睛,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好小子,背着哥哥在干什么勾.当呢?”   秦之韫剧烈地摇了摇脑袋,把东西藏得更紧实了。   方肆挑眉,轻佻地“啧”了一声,朝他走过去,作势要抢东西,秦之韫如惊弓之鸟一般遽地往后退,但他身上穿着厚重的橘黄色棉袄,粗厚的袖圈和衣料把他撑得臃肿,一切挣扎的动作也显得笨拙。   秦之韫准备扭身逃,方肆已经晃到他身后:“小子,让哥哥看看你鬼鬼祟祟在搞什么名堂——”   既及方肆的视线落在了那一个物具上时,仅一眼,他的视线一霎地凝滞住了,仿佛被大雪冰封。少年的手被雪风冻得通红,泛红的手指上,紧紧拿着一辆破败的无人机。无人机损毁的灯光两极管道被重新焊接上,泛散出近乎玛瑙蓝的优雅色泽。   这一辆无人机过于眼熟,以致于让方肆的大脑在此一刻陷入某种空白。   少年咬着嘴唇,见东西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只好规规矩矩地把无人机放置在近旁的小马扎上,看着方肆,略显局促地摆着手语:“它、坏掉了,我想修理一下它,让它能重新飞起来。”   方肆的手微微攥成拳,掩在口唇上,他看到地面上,适才看到有一盒精微的小工具箱,螺丝刀和几个螺丝钉横七竖八地摆放在地面上,还有几个散开的机翼和螺旋桨。   方肆身体歪歪地靠在塔上的扶手,语气促狭:“修我妹的东西,你喜欢我妹啊?”   对方一开口,就直截了当地打了个直球,根本不容秦之韫打太极或者转圜的余地。   秦之韫的脸原本没什么血色,但一听这话,脸腮瞬即充血,整个人呆如木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肆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枝烟和打火机,点燃了烟,手指捻着烟,吸一口,嘴上吞云吐雾。   他第一次正色打量秦之韫,脸上肃穆而冷静,不一会儿他道:“别想了,我妹看不上你的。”   秦之韫:“……”   方肆的语气很平静:“你做事有优柔寡断的毛病,反应不灵敏,人容易害臊,行为举止也不算沉稳,光是我这一关,你就OVER了。”   秦之韫大囧,不知道该摆这么样的表情。   “其次,我妹喜欢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会打篮球,要有阳光热血的气质,”方肆撇秦之韫一眼,“你看看你够格吗?”   秦之韫牙关紧了紧,心中挣扎了片刻,比划手势道:“我的身高会再长的,篮球我会打一些,气质我会后天培养……”   方肆无声笑了笑,吸完烟后把烟掐灭:“你还挺沉得住气。”   秦之韫:“……”   他不懂方肆的笑意味着什么。   方肆似是洞察出了少年的心理,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前方:“方放虽然死了,但她还是我妹妹,我当哥哥的,自然是要护着她,所以我面对有关方放的事情,自然会严肃。”   “但是,往者不可谏,”方肆拍了拍秦之韫的肩膊,“来者犹可追,你还是需要向前看。有些人和记忆,可以追溯,可以眷恋,但不能耽溺,因为耽溺意味着对当下生活的不负责任。”   “我觉得,方放知道有个男孩喜欢她,她绝对表现得很拽很不屑,但实际上她至少会暗自窃喜,觉得被人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她的心爱之物被人惦记着,被人精心呵护着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否会喜欢你,结果并不重要,至少这一段过程足够美好,你培养了正确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以后的将来,你遇到了一位心动的姑娘,你就会自然而然地明白,喜欢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但正确喜欢是一种能力。”   方肆说完这一番话,看向那位少年,莞尔一笑:“你懂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小可爱们等急了,今天更新晚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96章 第96夜 盐城之行(15)   雪一直在下,融融雪粒砸在塔檐边沿,东南处了望塔上的人在说话时,西北处的长墙之上,悄然掠过两道诡谲黑色人影,两人轻而易举地利用吊绳吊钩,潜入至盐城之中。   若此刻方肆在此,借着塔上的望远镜和探照灯,会清晰地看到那两人身上所穿着的黑色衣物,衣物之上有一个醒目的logo:TOA。   那两人如墨入海了一般,身影很快消隐在了夜色之中。   而在东南处的了望塔上,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秦之韫从望远镜之中发现了异常情况,他看到了一个人,极为眼熟,起初他怀疑是雪给他带来了错觉,但并没有,镜框之中,那个人清晰而具象地出现在视域中央。   似是察觉有人正在窥探自己,那个人也抬起颅首,视线隔着鹅毛雪絮和清寒冷风眺望而来。秦之韫无措地挠了挠脑袋,脸色出现一丝踌躇。   方肆说他准备回他自己的塔上,但被秦之韫紧紧揪住袖口。少年把男人推至望远镜前,让他看向镜框。   “你想让哥哥看什么啊?”方肆好奇,微微屈着背,一手撑在膝上,一手负在望远镜的支架上,单眼微微眯起,视线通过镜头看向远方,“这么大冷天的有什么好——粥粥?”   最后两个简单的叠音字,揭晓了最终答案。   粥粥出现在镜头处的中心位置,她墨发如瀑披散在肩上,一身单薄的黑锻皮衣短打,手上戴着麂皮手套,脚蹬黑色马丁短筒靴,气质干练飒爽,神态却是隐藏在雾凇的阴影深处,看不出什么情绪。一身黑的女子,从浓厚夜色的深处走来,在皑皑白雪铺就的天地之间,格外惹眼。   方肆“嘶”了一声,颅首从望远镜的镜框之前抬起来:“她来干什么?难道是TOA待遇不好,想跳槽来我们这儿?但这理儿不对啊,我们这儿更穷,还有昼夜倒班,一周无休,像她要求那么高的人,应该看不上啊。”   秦之韫:“……”尽管扯淡吧他。   少年想说什么,却又听男人话锋一转:“既然不是来跳槽,莫非是来找哥哥我的吗?”   秦之韫:“……”他果然没猜错,方肆内心深处果然还惦记着那个女的。一看着她,方肆的言辞和眼神都发生了隐微的质变。   粥粥周围的雪地上,零零星星活动着三两个丧尸,森绿的眼睛锁定她,对着她虎视眈眈。可她身上好像没有枪.支.武器,只有一柄匕首,一只丧尸扑咬上去,她就一刀利落地手刃它的喉管,人脑分家,脑.浆喷溅如注,些微的液体喷溅到她身上,但她仅是漫不经心地用麂皮手套擦掉。   粥粥踱步至城墙之外十米处的距离,她的脸色从沆砀的雾凇之中,缓缓绽露出来。   她抬起黑眸,好巧不巧地,隔空与了望塔上的方肆对撞上。   方肆的眼瞳微怔,她的脸上带了伤,一块疤从眉心蔓延至鼻梁骨上,疤痕不浅不深,色泽偏暗,看上去,像是一个程度较轻的刀伤。粥粥的眼睛仍是一片荡漾着粼粼水波的湖,五官让人惊艳,雪肤在雪絮的烘衬之下益发白皙。   但那一道刀痕还是太显眼了,也应景地让她显得几分羸弱,她看到他了,眼眸之中的湖水有了波澜,微红的鼻翕动了一瞬,启唇欲语,但囿于什么,她最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淡然地朝他挥了挥手,唇角抿了一个弧度,唇畔漾起了两个小梨涡。   她的笑让方肆的心差不多都要化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她进来——禁止来历不明的人入内,这是团队铁律。而粥粥属于TOA,TOA之前与团队发生过局部热.战,这让双方的关系演变得更僵硬。   方肆看着粥粥,虽然知道她来自敌营,但他就是无法升起该有的防备。看着她,他总会回忆起与她在教堂的那一夜。   那时,在昏淡的光线里,世界只剩下了滂沱雨声,危险尚未迫近,气氛是如此温和,他烟瘾犯了,她帮他点烟,两人的眼神、呼吸、心跳声和肌肤碰撞在一起,一份瞬间的、意想不到的情感,攫住了他,女子的容颜在火光的照彻之下格外绚烂。他看到她的嘴唇,忽然想吻上去,不用去管两人是否会有后续,不去管未来,只注重当下这份妙不可言的心悸,抓住它并全心全意释放它就足够。   但当他放下烟枝,刻意离她近些时,两人的眼睛只有一寸之隔,彼此都能在彼此的眼睛里找到自己。他的情绪正在酝酿,嘴唇即将撞上她的,但就要干坏事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她淡声问:“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廉价?”   这个问题让他如遭冷水攻袭,她的话语是在典型地轻.贱他。   这个对峙的瞬间很隐秘,一侧的秦之韫甚至没有察觉到。   方肆思绪回笼,接下来,在秦之韫惊愕的注视之下,他爬下了了望塔,尔后三下五除二翻出了城墙。秦之韫倒抽一冷气,摇了摇颅首,方肆真是疯了。   雪地上,粥粥看着方肆从城墙处朝着她走来,她遂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知道他会来的。   方肆在粥粥一米之外的距离停住步履,刚想说句话热一下场子,但粥粥显然不需要,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当卧底的。”   对方默了两秒。   方肆索然失笑,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脸,他朝她微微踱近一步,她没避开,他把外套摘下来,略显强势地裹拥在她身上:“你们那边待遇这么差的吗,BOSS没给你们配置冬装?”他说着,顺便帮她将大衣系上了扣子。   粥粥的睫毛颤了颤,深吸了一口冷气,冷气入肺,她道:“崔承钺的目标是索霓和骆以熙,他要杀了他们俩,所以派我来卷走你们的注意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刻应该有两个人已经在西北处翻入墙内,你们需要提防。”   方肆眸色沉了沉,帮她扣上了最后一枚扣子:“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一阵冷风拂扫了过来,粥粥的发丝间落下了几枚雪粒,她的话音几乎没有温度:“丧尸屠城的游戏副本里,你们队伍救了我一命,我才得以逃生,我不能忘恩负义。”   方肆喟叹了一句:“原来是报恩啊……”   他有点无奈地扶了扶额,不知不觉后退几步,神色掠过一抹挣扎,末了,他云淡风轻地背过身去,无甚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粥粥看着他,大衣裹在她身上,男人的气息萦绕在鼻,她的眉间晃过一抹极浅的忧色,补充道:“对了,忘了跟你说,崔承钺的异能是控制丧尸,你们下半年所遭遇的绝大部分丧尸,都是他一手布下的局。”   方肆没有再回答她,他仅微微顿下步履,表示他听到了。   不一会儿,他翻上了城墙,身影消逝在了墙后,粥粥视线下撤,落在他的足印上。   他的足印,很快被风雪覆盖了过去。   *   几乎在同一时间,队伍的大本营内。   尚在浅眠之中的索霓,听到了屋外传了一阵轻微的动响,她刚要起身,骆以熙摁住她,他披上外套,在窗沿推开竹窗,视线落在外端,语气微沉,道:“有两个人闯进来了。”   索霓睡意全无,心内惕凛,她问:“是附近幸存下来的玩家?”   骆以熙锁上竹窗,拿起枕下的枪,嵌入子.弹,将枪上膛:“是TOA。”索霓不放心骆以熙一个人行动,她跳下床,穿上行装,拿上武器,整装待发。   他们走到门外,索霓打算先去看牧婳的情况,但她准备去母亲的卧室时,却发现其卧室的房门是敞开着的——牧婳并没有在卧室里。   索霓在卧室内找不到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壳瞬间疼了起来,就在这时,楼下陡然传出一阵惊声惨叫!   声音不是牧婳的,而是来自一个陌生男性。   她和骆以熙赶到一楼时,在客厅处,索霓仅一眼,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牧婳已经变异了,她死死咬着一位年轻男人的肩膊处,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了一块血肉,空气里弥散着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男人经受不住滔天疼痛,开始剧烈地挣扎,开始对牧婳一阵拳打脚踢!   他的匕首被牧婳掰断了,他手无寸铁,气急败坏地对同伙喊道:“鹿寺你快开枪打死她!”   但那个同伙准备开枪的一刹那,骆以熙一枪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她的枪柄,“啪”地了一声,鹿寺吃痛,虎口被震得发麻,她的枪被子.弹击中,枪被气流甩飞在一旁。   “你跟她玩会儿,”骆以熙摸了摸索霓的脑袋,“我去救伯母。”   鹿寺欲要去夺枪,索霓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她款款踱步过去,把那一只枪拾起来,反向将枪.眼对向鹿寺的额头:“是想吃子.弹吗?”   鹿寺被索霓脸上沉骘的神色吓着了,后者话语带笑,但脸上是阴霾密布,几乎毫无一丝笑意。   刚刚这个女的,准备杀了她母亲。索霓思及此,悉身都是拔凉之感,如罹冰殛,心脏几乎要降至冰点。   “小妹妹,如果你的目标是我,”索霓放下了枪,朝鹿寺迫近两步,眼瞳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口吻凛冽如刀,“那么你冲着我来就OK,你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把自己堕落成一个滥杀无辜的杀人机器,明白?”   鹿寺被索霓咄咄逼人的话斥得脸色发白,身体颤了颤。   另一端,骆以熙喊来了杜汶,两个人把牧婳和那个已经被咬得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分开来。   鉴于牧婳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骆以熙不得不先用绳索把她绑起来。   而那个男人已经昏厥过去,身上有大面积出血的伤况,杜汶有点犹豫,救他吧,怕他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儿,治好后会来报复他们。不治好吧,在道德上和良心上却又过不去。   犹疑良久,杜汶还是决定救治。   这时,方肆和秦之韫回来了,看到屋舍内一片狼藉,尤其是看到那两位TOA成员,方肆心中悬着的巨石终是放下了。   骆以熙看了方肆一眼:“人是从西北那边翻进来的。”   方肆愧疚地举起双手,道:“我的错,我的锅,我玩忽职守,愿意领罚。”   骆以熙把枪抛给他:“也不用领罚,你明天负责审讯他们就好。”   方肆一口应下。   杜汶治好了那个年轻男人,方肆和秦之韫遂是把两人一同关押到地窖里。   屋内重新臻至平静,骆以熙把屋内的狼藉都拾掇了一遍。   而索霓坐在牧婳近前的座椅上,她看着牧婳的面容良久,牧婳一直在挣扎,那一双空荡荡的眼白盯着索霓,想要扑上去咬她。索霓神色很平静,她甚至想把手腕放在牧婳的嘴前,让她咬,是不是只要让她咬着,就能减缓她尸变时的痛苦呢?   但理智迫使她做一件事。   索霓很深很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抬起枪,枪.口锚定牧婳的脑袋。   她咬紧了嘴唇,手指一直在渗汗,扳.机扣不下去。   闭上眼,她想起牧婳几天前对她说过的话。   ——“等我变异,你一枪杀了我就好。”   当扳.机终于扣动下去的时候,索霓的眼眶几乎湿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呀~ 第97章 第97夜 盐城之行(16)   翌日破晓时分,天穹依旧是落着鹅毛大雪,雪势凶猛,天地皆是苍茫一白,气候没有返晴的预兆,西山山隅悬着一轮晓月,缀以疏星,结束了一夜的纷争以后,索霓把牧婳安葬在了盐城城郊处的山上。   接下来,连续三天她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甚至连水也喝不进去,一灌入喉咙里,便会反射性的呕吐出来。她也无法静心做任何事情,不想说任何话,每天醒来颇觉煎熬,眼眶总会情不自禁地滑泪,感觉是世界是苍白而无味的,没有丝毫活头。随着牧婳的死去,她体内仿佛也有一部分跟着死去。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颓唐,索霓想不通,她的身体被抽干了水分和气力,拿不起任何带有些微重量的物品,随身携带的枪也拿不起来。   悼念把她折磨得形销骨立,她与牧婳唯一的联结只有一部老人机,那一部老人机收藏着牧婳的生活痕迹,她每天都会花费七八个小时去回溯那一端消逝的时光。   因为深入地沉浸疼痛,致使她在那长达三天的低潮期里,几乎没有跟骆以熙真正交流过一句话。他一日三餐都会送到卧室里,第一天,他让她自己动手吃,她的手在颤抖,根本拿不动筷箸,于是他握着她的手,用筷子夹起一块饭团,让她试图从食物之中获取些蕴藉和能量,很遗憾地,她几乎吃不进去,连机械性进食也做不到,任由那些饭菜馊掉在盘盏里。   第二天晚上,骆以熙不让她动手了,他自己亲自喂她吃,像个碌碌操劳的长辈忧虑后辈一般。男人亲自捧着碗盏坐在少女的身前,一手舀起一勺粥——是的,她连饭都吃不进去,那喝粥更容易一些——骆以熙似乎把他平生所有的耐心,都献祭在与少女喂饭上博弈之中,他眉眼柔和,嗓音低低道:“张嘴。”他做了个张嘴的口型。   索霓没有张嘴,视线也没有看着他,她在观阅老人机上的信息,对骆以熙的话置若罔闻,仿佛灵魂神魄已经脱轨,游离天外。   骆以熙重复了一遍,手依旧维持着端碗与舀粥到她唇边的姿态。索霓仍旧没有听,神色空茫。   骆以熙一侧的眉扬了起来,眸色暗沉如夜,晃过一抹隐抑的思绪,声音沉沉:“不听饭是吗?”   他的视线落在了少女手上的老人机上,一边把碗搁置在床柜上,一边劈手夺过她手中的东西:“好,那你这个东西我没收了。”   索霓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她原想去抢,但她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抢不过他的,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她抱膝而坐,继而把脑袋深深埋在了膝盖里,肩膊一直在颤着,须臾,一阵近乎弱兽般的鸣泣声,断断续续地从膝盖下溢出来,声量很轻很轻,有一种摧人心折的羸弱感。   少女的反应,不在骆以熙的预料范畴之内,一抹既愣怔又心疼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他发现自己这种夺他人之物的方式,似乎并不太正确,并不能起到良好的蕴藉作用,少女哭得更伤心,也更不愿意进食。她骨子里执拗的一面流露出来了。   骆以熙无法理解人类,他不懂失去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本身也没有亲人这种概念,他无法达到感同身受,毕竟人与人、人与神之间本身的悲欢,并不相通。   骆以熙把老人机轻手轻脚地放回索霓的身侧,留下碗盘,默默离开了卧室。   他决定向杜汶请教一下这个问题。   至于为何不请教方肆,因为他领罪,审讯TOA成员去了。方肆对队伍有很深的歉疚之心,如果不是他那一夜玩忽职守,那两位TOA成员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潜入进来,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难堪的事情。   骆以熙刚走出卧室门,就看见杜汶的身影,这位老兄倚靠在走廊的墙边上,看着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她怎么样,吃了吗?”   骆以熙眼睑下垂,缓缓地摇了摇颅首。   杜汶喟叹一气,眼前这一位堕神也有点点丧啊,他走上前去,问:“你怎么哄她吃饭的?”   骆以熙看杜汶一眼,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奇怪,但也回答:“就让她张嘴,她不张嘴,我拿了她的手机。”   典型的直男式做法,杜汶眼角显著地抽了一抽:“我赌一毛钱,你最后一定是成功惹哭了她。”   被人揪出来,骆以熙没有什么情绪,摸了摸后颈,仅道:“我想让她吃饭。”   杜汶环着手臂,语重心长:“但不能故意去刺激她,女孩子遇到难受的事,都是要靠哄的,并且,尤其是失去至亲,安慰和陪护都非常重要。”   骆以熙决心当个不耻下问的学生:“你不妨教教我。”   杜汶也自是乐于倾囊相授,他说:“人的悲伤时期是会经历五个阶段,依次是否认、愤怒、祈求、沮丧、接受。那么,对应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方法论。”   “在第一步,应该先帮助对方面对情绪,并且主动倾听对方倾诉。   “第二步重在陪伴,帮她度过困难的悲伤时期,   “第三步,她就会慢慢走出来了。”   骆以熙暗自记下,待他返回至卧房时,忽然发现碗盘里的食物已经剩下二分之一,他看向了床上的少女,少女背对着他,依旧是抱膝而坐的姿势,她明显是动过了。她的背影娇小而瘦弱,病恹恹的,委实是惹人生怜,当真像个小可怜一般,他心底一软,踱步过去,数步上.床,稍稍敞开了双臂,从她的身后牢牢地环抱住了她。   索霓的身体娇软而温腻,在感受他空降而至的温实怀抱之时,先是微僵一瞬,接着往他怀中靠拢过去。两个人在拥抱之中达成了一种和解。她嘴唇欲动,但却吐不出丝毫音节,她垂落眼皮,拿起他的手,纤细的指在他的掌心上开始落下一笔一划。   骆以熙亲吻了她的耳发和耳根儿,接着颅首抵在她肩颈处,音色温雅如玉:“写什么?”   索霓没说话,自顾自儿地写。   最后,骆以熙猜出了谜底,那是三个字——对不起。   第三天天微亮,骆以熙醒过来,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饭。自从牧婳走后,庖厨之事落在了四个男人身上,自从他们入手厨房,便开启了一系列的炸厨房骚操作,每一种食物都能堪称是食物界的艺术之最,色泽、口感已经远远突破了常规的形态,往抽象领域一路高歌猛进。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这些男人每新的一天都会从厨房里端出些什么黑暗料理。   也正是这一天,索霓实在是忍受不了。她昨夜跟骆以熙对峙,事后她懊悔非常,虽深陷于疼楚沼泽,但以那样的颓唐形象示人,实在是糟糕透顶了。存了些想补偿骆以熙的心思,她趁着骆以熙离开以后,挪到床侧,拿起那一碗粥,没喝几口,她的喉舌已经控制不住要叫嚣得晕厥过去了——   尼、玛、的,为什么这粥又咸又甜又酸又辣,还有点苦?!   还有上次他烹煮得那一碟水煮鱼,开膛破肚、千刀万剐,鱼脸死不瞑目,满是鳞伤的鱼身浸泡在黑糊黑糊的汤料里,足以窥见它生前遭受到了多大的折磨。这一种菜相,成了索霓那一夜的梦魇。   悲伤逆流成河,为了避免夭折于男友的菜上,索霓决意从失亲之痛抽出身来,亲自下一趟厨房。此际,骆以熙正在厨间捣鼓,没多久,她也下了楼来,看到他打算煲砂锅粥,正在执行调味的工序。   索霓环着手臂,倚身在门框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   厨间的光色并不甚明亮,偏橘色的光线之下,骆以熙穿着修身的黑色微领毛衣,身量颀长玉立,毛衣袖口一路挽至臂肘处,露出劲韧结实的手臂,他立身在锅炉前,拿起了一小瓶盐罐,拨开了罐盖。   接着,在索霓惊怔的凝视之下,他舀了一大勺盐,准备扔入粥料之中。   索霓瞬间凛然汗颜,抽吸了一口冷气,遽地上前阻止:“盐不要放那么多。”   她命令骆以熙让到一边去,自己亲自上首操刀。   骆以熙乖乖听话,主动让到一边,双手撑在了灶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少女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之间来回穿梭。他脑海之中还反刍着杜汶的陪伴法则。   第一步,是纾解对方的情绪,让对方直面情绪,并倾听对方的倾诉。   骆以熙斟酌了一番言辞,缓步踱至索霓身前,在不干扰她做事的安全区域里站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索霓正在切葱段,甫一闻声,执刀的手微微滞了滞,抬眸看了骆以熙一眼,她看着他的眼神带有一种考究的意味。   骆以熙被她看得不太自然,伸手摸向颈部,眸出一丝窘态,犹疑了一阵子,适才下定决心启口:“你有什么想要倾诉的,都可以跟我说。”   他看着她,“我一直都在。”   这番话有点点煽情,索霓嗅出了一丝端倪,她的视线落在了粘板上:“你的台本在哪?”   骆以熙怔住:“没有台本。”   她一边把切好的葱段顺入砂锅之中,一边深深打量他一下:“那么,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骆以熙指了指楼上:“杜汶。”   此际,索霓忍不住掩嘴笑出来:“他怎么能带坏你,你那矜贵清冷的人设可万万不能崩啊。”   骆以熙见她笑了出来,自己也遂是舒展着眉:“我只是不懂怎么安慰人,就去问了他。”   索霓摇了摇头:“这些话太油腻了,不适合你。”   骆以熙不懂“油腻”,但他觉得这个形容词不好,他走到她身边,边帮着她切菜,边问:“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情好一些?”   索霓思忖了一下,想起昨夜他那爱的抱抱,很是眷恋,她抬眸眨着睫毛:“你抱一下我。”   骆以熙如言照做,敞开双臂,把娇小的她牢牢地揽入了怀中,下颔抵在她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刮蹭着。   得到了抱抱,索霓的心情又好了几分,继续切菜。   须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帮她散落在颊侧的耳发别在耳后,他说:“别让头发沾着菜了。”   被他手指接触过的肌肤,恍若过电了一般,让她有片刻的失神,他果然很细心。   索霓唇角轻抿,把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递给他:“你帮我把头发扎起来。”   他接过:“好。”   男人走到少女背后,双手掬起散落在她肩膊之外的墨色长发,橘色的光薄薄打落而来,为她的发丝几近髹染上了一抹栗色的腻顺光泽,发丝之上,萦绕着一阵淡淡的清芬,若即若离,撩人心魄。   他一手捧住她的乌发,一手捏着的发圈,视线顺着光线降下去,乌发之下,露出少女的一截细白脖颈,颈下是柔美的蝴蝶骨。   骆以熙眼神深黯,情不自禁在那蝴蝶骨,种下了一个吻。   少女嘤.咛了一声:“你别闹。”   他的眼睛翘了翘,帮她将头发轻绾而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七夕节快乐呀~   鹊桥已搭好,牛郎织女已于桥上相会。   生活不只有书中的CP,还有你身边所爱着的人。   去向你暗恋的人告白吧,去向喜欢已久的人发射爱的信号吧。   对视,牵手,拥抱,亲吻。   看电影,压马路,漫无边际的聊天……   最后,分享让我一段让我记忆深刻的深情对白。   “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原子来自不同的恒星。这是我所知的关于物理的最有诗意的事:你我皆是星辰。”   ——物理学家 Lawrence M.Krauss   祝小可爱们七夕快乐~你我皆是星辰~?( ????` )比心 第98章 第98夜 盐城之行(17)   十二月的上旬,盐城历经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夹雪的凛风暴烈而凶猛,天地之间除了白还是白,一围城墙内外的积雪达到了几乎及腰身的高度,雪势汹汹,几近势不可挡,好在整个队伍击攒的食物、水和热量足够抵抗整一场暴风雪。   经过连续七日的审讯,方肆终于从那两个TOA成员的嘴里撬出了一些东西。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叫鹿寺,男的胡昆。两人当中只有鹿寺是异能持有者,她的异能是液化术,三级,能将指定的非生物对象液化成水,转化时间视转化对象具体材质而定,有了鹿寺在,团队不必费力寻找水源。   至于TOA组织究竟如何寻找到队伍的踪迹的呢?那两人说,只消队伍逃到任何有网络信号的地方,他们都能寻找到。原来盐城还能发送网络信号,队伍开始在盐城内部四处寻找网络讯号的发.射之地,后来是骆以熙在城中心的高塔之上发现了一个电路接收器,他将它的线路悉数关闭。   整座盐城彻底进入远古洪荒时代,与世界悄然脱轨。盐城的地理坐标在地图上消失,它成为了一片与世隔绝的息壤,外人再也发现不了它,盐城内部的新居民也势必难以出城。   经过一番审讯,方肆所获知的信息线索有价值的没多少条,他原想将两人丢出城墙外,但碍于遭遇暴风雪,大雪顷刻之间封城,他跟骆以熙、索霓他们磋商了一下,出于人道主义,队伍决定暂时把两人留下来,当做壮丁和苦力。留人栖住,自然是要消耗额外两份食物成本,索霓提议让两人包揽了家里约莫近一半的家务事。   鹿寺和胡昆倒是没什么意见,恰恰相反,他们都有些惊愕,起初他们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骆以熙和索霓两人是队伍之中最不能惹的硬角色,尤其是索霓,胡昆私以为她会一枪解决掉他,毕竟他用枪殴打过她母亲的脑袋。但索霓没有找他麻烦,还给他注射了血清剂,帮助他驱散病毒。   胡昆忽然感到非常愧怍,他丢失在乱世的良知,在这座农家小筑内寻找了回来。同理,鹿寺也是。几天之前他们对彼此兵戎相见,她原以为审讯完毕,她就会死,但他们对她的惩罚只是出卖劳动力、做些家务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一国人,兵戎相见本身并不是目的本身,求生才是。   索霓也不怕那两人会对TOA通风报信,因为她和骆以熙已经把他们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搜罗走,加之盐城最核心的网络线路已经熄停,他们根本无法朝城外发射电波。如果他们逃跑,在没有任何导航的情况之下,那也是死路一条。   打从那一夜方肆发现了粥粥出现在城墙之外,他刻意不去东南方向的了望塔执勤,但每一回,他都会去问守在东南了望塔的人,粥粥是否还城墙附近,她今日气色如何,巴拉巴拉巴拉。   刚开始,大家都还能稍微耐心地回答他:“她没有离开,就待在城墙墙角处。”“我之前让她上来,但她婉拒了”“怕她饿着,会给食物给她,她会吃一点,不至于饿死”“一连几天都待在那个位置,也不知图什么”……   方肆听后,胸口微沉,近日都有大风雪的侵袭,气候趋于恶劣,气温直接骤降至零下十多度,而粥粥身上穿得单薄,身子骨也很弱,加上吃得少,体内热量很少,哪能扛得住这一场暴风烈雪?   他让守塔守夜的人帮他带些御寒的衣物和热食给粥粥,一两次还好,但四五次以后,大家直截了当地说:“你干脆自己带给她算了。”   但方肆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夜,他与粥粥不欢而散的场面。他拿东西给她,她也不见得会待见啊……   索霓建议方肆去问鹿寺,毕竟鹿寺跟粥粥都是TOA成员,并且女人最懂女人,指不定鹿寺就能提供攻略呢。   方肆将信将疑,拿此事去询问鹿寺。鹿寺喟叹了一声:“粥姐啊,你把这些东西给她,她肯定觉得你是在施舍,定是不收的。”   在TOA,鹿寺其实跟粥粥相处不多,接触也不多,但她是个心细如发的,在跟粥粥为数不错的几次接触下来,总结出以下两点。   其一,粥粥喜欢正话反说(实际上,很多女生也会这样)。   其二,粥粥是情感回避型人格(如果没有男人追她,她可能会孤独终老;有男人追她,那么她也可能孤独终老,因为她那慢热性格和一张爱刺人的嘴,容易耗光男方的耐心)。   综上所述,鹿寺对方肆的建议就是,把粥粥所说的话都反着听,并且脸皮要厚,耐心要足,不能玻璃心,太过强势。一言以蔽之,就像是方肆要养一盆珍稀的植株,它不能在太热或者在太寒的地方里生存,也不能浇太多水、施太多肥,它所需要的光照、水分、热量、湿度都需要在一个严格控制好的阈值之内,否则,它不会生长得很好,甚至只能走向枯死。   听完鹿寺的建议,方肆只记住了两个指令,把粥粥的话都倒着听,并且脸皮足够厚。   这一夜,雪势增大了,他跟秦之韫换了班。方肆站在了望台上,携带了一件大棉袄和一个毛绒围巾,还有一盒热饭热汤,他双手撑在了望台的台沿处,俯着眉目往下看去,粥粥就背倚在城墙墙角之处,鹅毛大雪的雪絮砸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发丝衣衫皆被雪打湿,整个人蜷缩着一团,深深闭着眼,下颔深深埋进衣物内,纤瘦的双臂紧紧抱着膝盖,隔着一段距离,他几乎能感知到她的剧烈颤瑟,无助,脆弱。   方肆心疼,呼吸跟着一滞,几乎没有丝毫踌躇犹疑,他拿着御寒衣物飞速翻下了城墙,在漫天风雪之中,大步走到她的身前,蹲住身体,将棉袄裹拥在她身上。粥粥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动了一下,她缓慢地抬起眼来看着他,他的脸近在咫尺,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睫毛上。   方肆把粥粥的手臂伸入棉袄的棉花袖套里,察觉粥粥看着他,他说:“今晚恰好我值班,顺手拿了几件衣服,挺适合你的,你穿上就不怕冻着。”   男人温热的音色融化在极寒的雪气里,他顺带把她发丝上的雪给弹掉。   出乎方肆意料之外地是,粥粥很顺从,她没有如他预期那样说她不冷、说她不需要之类,恰恰相反,她像个一只温良驯服的小兽一般,乖乖任他摆布,他让她抬起胳膊,她就抬起,他帮她围围巾,她把身体微微前倾一些,方便他的动作。   大雪天和酷冷气候,好像真能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不知是不是出于方肆的错觉,他觉得粥粥畴昔的锋利感和棱角都钝化了,恍若滩涂之上的贝类,悄然张开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柔弱的一面。当然,也可能是她的求生欲在作祟,她知道他对她的情意,所以当他愿意救她时,她准确无误地利用了他这一份善意。不然,其他人愿意助她时,她反而峻拒呢?   方肆不想去深究这其中的计较,他已经放宽了心,他想对粥粥好,就对粥粥好,不管粥粥对他心存什么心思,他觉得,喜欢和爱,两者本身就都不是一场平等的交易。他愿意做亏损的那一方。   帮她穿上了大棉袄和围上了镶绒围巾,她成了一团绵绵的糯米粽子,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方肆适才想起自己忘记给她带棉绒手套和防风口罩了,看着她被风霜摧残得泛红的鼻尖和脸腮,嘴唇也是干裂着,他摘下了自己的手套和口罩,帮她戴上。   粥粥微愣,想要推阻,但他拦住:“我还能顶住风雪一些时候,但你受不住,你看看,你的手和嘴唇都脱皮了。”   趁着她踌躇之际,他已经有了行动,动作温柔却坚定地帮她戴上了手套,顺便帮她戴上口罩,怕她顾忌些什么,他补充了一句:“我值班前刷了牙,口罩也做过了酒精消毒,你不要怕。”   粥粥:“……”口罩的内侧,的确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方肆帮她御寒工作做足,接着站起身,扶她站起来:“我在塔上带了些食物,我正准备吃,但食物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跟我一起?”   一句邀请被他说出了陈述语气。但他的确在照顾她,他明明知道她的任务,但他不顾忌。   粥粥没有摇头,口罩上方的那一双眸子,湖光粼粼,水波摇曳,瞳心被雪气氤氲得起了大雾,她裹藏在袖内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心内盘亘良久。   终于,她把手从袖内缓缓伸了出来,试探性地牵住了他右手手腕,力道很轻很轻,三秒后,似乎怕他会觉得唐突,她又松开了,声音轻轻弱弱:“一起。”   方肆看着她的反应,蓦觉好笑,这一下轮到他牵住她的手,包笋衣似的抱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哪怕戴着手套。   冷风怒雪仍在天地间肆虐,逆着雪势风浪,他带着她翻越了城墙,翻上了了望塔。   热饭热食使用保温盒盛装的,方肆揭开了盒盖,最顶层是干炒瘦肉牛河,第二层是番茄炒蛋饭,最底层是一大碗肉丸子枸杞汤。方肆一边拿碗帮她添瘦肉牛河,一边道:“我之前听鹿寺说过,你挺喜欢吃干炒之类的面,我就尝试做了这个。”   粥粥闻声,抬眸看着他,视线从他俊朗的面庞,徐缓地落在了他为她添盛的面碗上,面条色泽并不甚明艳,瘦肉也切得不散均匀,面条上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咸味,想必是盐放多了。   粥粥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碗,拿着筷箸:“我尝尝。”   品尝完,她道:“进步空间很大。”   方肆笑:“劳烦你以后督促我进步啊。”   粥粥看他一眼,脸有点烧。   了望塔里安置着小火炉,火炉里的火旺盛燃烧,把塔内的空间烘烤得暖融融,两人开饭,一人吃面,一人吃饭,吃饭时彼此极为默契地没有说话,塔外的风雪声一时成了背景音。   吃完了饭,两人一起收拾碗筷。   饭后,方肆从大衣里摸出一袋冰糖,问她:“你要吃吗?算是饭后小菜。”   粥粥看着那袋冰糖,垂着眼睫:“我没有吃糖的习惯。”   方肆拨开了糖袋,扔了一颗冰糖到嘴里,舌头与上颚含着,眼尾翘了起来,眯成了两道上弦月:“糖的味道也超现实,你要不要试试?”   粥粥将信将疑地看着方肆的脸,反复确认他眼中的诚意。   末了,她妥协了似的,朝着他伸出手。   他给了她一块糖,她照他的方式含着糖,冰糖衔在唇舌之中,甜度与冰感碰撞在味蕾之上,一通劲凉之感从肺腑之中升起,喉间仿佛历经了一遭冰镇,裹挟着一团凉气,直直逼上齿关。   粥粥很轻地笑了笑:“的确很超现实。”   似是被眼前女子的笑晃了晃眼,方肆看着近在眼前的她,忽然很想做些什么事情来衬一衬景。可他又担忧粥粥会被他吓着,继而缩回去了。   方肆只好借烟浇愁,他从大衣外兜摸出了烟枝和打火机,捻着一枝烟衔在嘴里,等待糖融化在齿腔的空当儿,他听到粥粥对他说:“打火机给我。”   方肆觉得她也要抽烟,下意识调侃:“妹妹要学乖才行,不能学哥哥抽烟。”   粥粥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她轻咳一声,不太自然解释道:“帮你点烟。”   方肆反应过来,一边笑,一边递给她打火机:“这是妹妹对哥哥的犒赏?真让哥哥意外。”   粥粥没接话,这时,方肆的身体倾斜而来,她的身上压下来他的身影和气息,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她能清晰地看清他眼睑处的睫毛。   粥粥的手指摁开了火,苍蓝色火焰在她的手上翩然起舞,火光映照在她秀挺的容颜上。   方肆没有把烟嘴伸过来。   粥粥听到他说:“现在哥哥不想抽烟了,能不能要别的犒赏?”男人嗓音喑哑。   粥粥抬眸看着方肆,他的眸中藏着几颗希冀的星星,视线既诚挚又温柔。   粥粥掐灭了打火机,打算后退:“不能。”   “噢,能啊?”方肆欺压上来,“那哥哥恭敬不如从命。”   粥粥:“???”   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双温热的大掌捧住她的手,下一瞬,她的眼睛上,悄然覆下了一抹温柔的触感,如蝴蝶刚刚栖落她的睫毛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 第99章 第99夜 盐城之行(18)   男人在亲吻她的眼睑,薄凉的唇上,溢出一缕冰糖的劲凉气息,又裹挟着一丝风雪的薄温,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住她,他的吻来的过于突然,让她猝不及防,甚至忘记了防备和警惕。   缠绵,温情,专注,克制。   在大脑长达十秒的空白时间之中,粥粥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四个字词。   漫天雪絮敲打在塔檐上,溶溶的夜色正浓,小火炉烧得正旺,她听着雪声和火炉炙烤柴火的呲噗声,脑海里持续绽放出了一簇接一簇的烟火。方肆亲她,她全程都呆愕地睁着眼,看着阖目吻她的男人,她看得清男人脸上的绒毛,还有他的五官轮廓。   “这块伤怎么弄的?”半晌,那一抹温柔触感消失在眼睑上,他的嗓音喑沉了些许,粗砺的手指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眉间处的短疤。   粥粥任他抚弄她的伤口,稍稍定了定神,道:“赶路太急,不慎掉进了个冰窖里,脸就被划了。”   方肆摩挲着她伤口的指腹微微一滞,他徐缓地起身:“我回去一趟。”   粥粥没问他回去干什么。   方肆临走之前,拾掇好饭盒,另一边,也将她身上的棉袄和围巾再裹紧了一些,将她身上棉袄的拉链从底端一直拉到最上面一端,再将围巾裹紧,把她的下半张脸敛入围巾之内,最后把棉袄的大兜帽给她的脑袋罩上。   又是一只小糯米粽子。   方肆准备要走,没走几步,袖口便被小糯米粽子揪住了,他听到她问:“你会回来吗?”   方肆失笑,她似是担心他会一去不复返。   他侧过身道,看着那一双湖光粼粼的眸子,一时起了玩心,好整以暇地反问,语气贱兮兮:“如果哥哥不回来了,妹妹会怎样啊?”   粥粥好像没有考虑到方肆会这样问,她缓缓松开了揪在他衣裾上的手,裹藏在围巾之下的脸晃过一抹怔色。方肆就算不回来,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怎么做他说了算,她没有资格说他什么。   吃穿用度全是人家提供的,他还救了她一条命,她自是没有立场对他求全责备。   粥粥的眸中浮现起一抹无甚所谓的笑,这一抹笑有点自嘲的意味,并不直达眼底,她朝着方肆眨了眨眼,一字一顿:“你会回来。”   方肆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屈膝蹲在了她眼前,在距离她肌肤几寸的距离停住,语气近乎呢喃:“妹妹对哥哥这么有信心?”   “你值夜班,凌晨三点才交班,现在才十二点多,”粥粥淡然道,“你去而不返,便是怠工渎.职,你的partner会有意见的。”   方肆佯作受伤,单手捂着心口,仿佛受了一箭:“在妹妹眼里,哥哥是这么不爱岗的人?”   粥粥凝了凝眉,无奈地扶额:“你阅读理解有问题。”   “对啊,我阅读理解本就不过关,”方肆居然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那么,在妹妹的眼里,哥哥到底爱岗不爱岗呢?”   两人的眼睛近在咫尺,一旁火炉的火光光影,摇曳生辉,塔顶上淡橘色灯光顺着雪风,一寸一寸爬上两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   明明是在说一些没有营养、毫无内容的话,但却在此刻极为应景,粥粥看着方肆,他像个小男孩似的,发丝被风拂扫得微乱,但却是神色认真地征询她的答案。   粥粥答不上来,对方凑得太近,神色过于温柔,她的攻击性一下子折戟沉沙,心脏微微跳动得厉害。又再次嗅到他身上的冰糖气息,超现实,几乎不真切,好像置身梦中。   隐隐约约地,她感知到他微微偏首,温凉的唇在她的伤疤上又亲了一下,这个情不自禁的、又带点疼惜意味的吻,让她通身过电。   最后,他交代了:“我是回去拿药膏,很快回来,你放心。”   粥粥一错不错地盯他:“你为什么不在讲第一句话时就交代清楚?”   方肆的是舌头顶了顶上颚,眯着眼看她:“交代清楚,那你就不会来问我‘会不会回来’,也就不会有下文。”   粥粥瞳孔怔了一怔:“你是故意而为之?”   “对啊,”方肆无比坦诚,“妹妹太美,哥哥就还想跟妹妹腻一会儿。”   若换做其他男人说出这种话,粥粥定会恹嫌,觉得对方油腻。但这番话从方肆身上演绎出来,却完全恰到好处,他总能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准确无误地用言语,一举攫住她的心脏。   看着方肆那一张挂着温和笑意的脸,粥粥根本气不起来,原本说出的一声“get out(滚蛋)”,一时之间更换成了缴械投降般的言辞:“随你。”   于是乎,以这一夜作为一个微妙的楔子,粥粥算是在盐城里栖住下了。   她跟鹿寺、刘昆都是TOA阵营那边的人,来到盐城,困在一场暴烈大风雪里,不得不跟名义上的敌军共同栖居在同一屋檐下。双方都暂时卸下了立场和斗争,回归至最原始的身份,也就是回归为一位普通人,回归至最为本原的生活。   粥粥无法得知这种情况的优劣。   这些未知的情况就如七八月份天气,一切都是不固定的,搅得让人心难安。   在某一个风雪夜,索霓陪骆以熙值守夜班。大魔王和魔王夫人不在家,杜汶的胆子就瞬间肥了起来,他实在是闲得发慌,就怂恿大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经过长达数个月的相处,大家彼此熟络起来,也放下了相对的戒备和敌意,没有拘谨,能放开手脚来玩。   算上杜汶本人,还有方肆、秦之韫、粥粥、杜汶和刘昆五个人,一共是六个人加入游戏。   杜汶拿来一个酒瓶,道:“我把这个酒瓶放中央,转几圈,酒瓶停下来时,酒口所对着那个人就要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酒底所对着的人要根据那个人的选择出题。如果大冒险的具体内容太过于惊险,要放弃,就必须自罚一杯酒,同理,这个罚酒原则与真心话一样适用。”   规则非常简单,游戏很快就开始。   杜汶作为东家,率先开始转酒瓶。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三二一——”他把酒瓶一拨,酒瓶开始如纺车一般高速转了起来。   大多数的人都盯着这个酒瓶,敛声屏息凝视。   最后,酒瓶停了下来,酒口对着秦之韫,酒底对着杜汶。   方肆手指抵住唇,笑了出声,胳膊肘捅了捅杜汶:“可别为难之韫。”   杜汶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会刁难他。”   杜汶看向秦之韫:“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秦之韫成为第一位要做出选择的人,他的表情很懵圈,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很紧张,脸色涨得通红,犹疑了一会儿,略显笨拙地比划着手势:“真心话……”   杜汶好像料到他一定会选真心话,是以没有思忖地就问道:“小子,你的初恋是谁?”   秦之韫的眼神很困惑。   方肆悟过意,跟杜汶道:“他可能不太理解‘初恋’是什么意思,你换个问法。”   杜汶遂是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在一片瞩目之下,少年轻缓地点了点脑袋,但他看了方肆一眼,不知是什么想起了些什么,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方肆察觉他肯定又否定的样态,心下了然,秦之韫这样的反应,想必是自己与那一夜跟他的对话有关。   杜汶却倒是看不明白了:“你怎么点头又摇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能既有又没有?”   秦之韫再次摇了摇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他这番样子反而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杜汶拍了他脑袋瓜子一下:“别诓人,你看看你那脸和耳朵都烧成个什么样,识相点,快给我从实招来!”   秦之韫缩着脖颈,拿起眼前的小酒杯,给自己斟了满杯啤酒,接着扬起脖颈,一阵牛饮。   杜汶颇感无趣地撇了撇嘴:“小子,这样就没意思了。”   秦之韫闷闷地不开嗓,死活都不愿意说。   杜汶也不强迫他,继续转酒瓶,又玩了好几局。   但大多数人都颇为谨慎地选择了真心话,让游戏不痛不痒。   第N局,杜汶继续转酒瓶,并且补充了一个条件:“现在由我来规定题目。现在这一局,抽到的两人,必须亲一个,无论男女,OK?但罚酒规则同样适用。”   他这一句话似乎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大多数人紧张兮兮地盯着酒瓶开始转。   在长达整整五秒的既焦虑又煎熬等待之中,酒瓶终于停下。   鹿寺低声惊呼了一声:“粥姐……”   秦之韫和杜汶也齐齐看向他们身侧的男人。   酒瓶的酒口不偏不倚对准了粥粥,而酒底对准了方肆。   杜汶开始起哄,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拼命朝方肆挤眉弄眼:“老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要把握好哈——”   方肆看向对端的粥粥,女方是被队友拉着被迫进入这场游戏的,她在这场游戏当中的存在感很低,但现在突然成为了焦点,她脸色有些怔忪,也看向了他。   仿若石子儿被抛掷入了深潭,打出了一星半点的水花儿,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潋滟涟漪。   已经有人在拍掌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屋内的橘色灯光被声浪震得发颤,风雪肆虐的声响慢慢远去,在暖融融的氛围之中,男人翘起了眼睑,眸色被光髹染成淡淡的金,视线落在对端的女人身上。   “亲一个,亲一个!”杜汶和秦之韫纷纷推搡着他。   鹿寺被气氛渲染,也鼓舞着粥粥:“粥姐,别怂,咱们也上。”   粥粥轻咬着嘴唇,在一片起哄声中,她看了方肆一眼,他笑盈盈地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她眯了眯眼,心口蓦然发堵,愣是拿起了近侧的啤酒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我自罚一杯。”   看着粥粥满不在乎地灌酒,方肆笑了笑,也执起酒杯,跟着自罚一杯。   周遭的人见此,不自觉兴致大减。   杜汶蹙眉,看向方肆:“喂,你们俩是串通好了吗,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这让游戏怎么玩?”   “对啊,”其他人也应和道,“不就是亲个嘴而已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留评噢~我很需要你们!QAQ 第100章 第100夜 盐城之行(19)   被众人调侃,方肆的容颜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并不在意。   在酒气熏腾的热烘空气之中,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粥粥,她的面颜也染上了三两分酡红,似是酒精在无声发酵,她回望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回避,也逐渐开始胆大,眼下,她正微微歪着脑袋,鹿眸轻敛,眸光溢出一抹光泽,有点点放肆地睨着他。   双方对视之间,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而明面之上,彼此都是客套而疏离的朋友,在众人眼中,他们俩连个基本的水花也打不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没劲儿,”杜汶把酒瓶搁在一边,懒懒地起身,顺带扯了方肆一下,“去一枝抽烟吧。”   方肆应了一声好,视线一转,没再看向粥粥,跟着起身离开,不忘叮嘱近侧的秦之韫:“哥哥们抽烟,你可就别想跟着来,好好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秦之韫瘪嘴,闷闷地点了点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上楼。   两个大男人慢悠悠地踱步至玄关处换鞋,他们俩喝了些酒,话里也多多少少掺杂了一些醉意。杜汶低首看到自己脚上的鞋,然后又瞥视方肆脚上的,指道:“喂,你穿了我的鞋。”   方肆浑不在意地拧开门栓:“那你穿我的。”   甫一拨开门,便是漫天风雪夜,无数纷飞的雪絮跌跌撞撞地蔓延入内,侵骨冷意倾巢而动,他们就这般迎着风雪出去了,临行之前,方肆微微顿步,朝屋内道了一声:“我们去去就回,留个小灯就好。”   他这番话没有主语,好像是在对屋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说,但他的视线,却凝在了屋中的某个女人身上。坐在屋中的粥粥,乌眸稍稍一抬,正巧接住了这份视线的重量。   她嘴唇欲动,但其他人已经快她数拍,纷纷应下了声,须臾,只闻“吱呀”的一声,大门重新阖上,无数风雪被抵挡在外,方肆的修长身影已经跟着杜汶消失在门背后。   随着这场游戏结束,其他人也嘀咕了一句“好累”,也跟着离开,陆陆续续地上楼去。   鹿寺原想拉着粥粥上楼,但察觉粥粥的眼神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一直落在虚空的某一处。鹿寺顺着她的视线瞅过去,视线的落点正巧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对面的一个位置。   此则方肆刚刚的位置。   鹿寺沉吟了一会儿:“粥姐?”   粥粥的意识还是在线的,她一边低首收拾地面上的酒盏,一边拿着抹布擦着地面:“嗯?”   鹿寺斟酌了一下词句:“上楼休息吧,这儿我来收拾就好。”   粥粥没有看她,只道:“不用了,我很快弄好,你先上去。”   鹿寺推阻不过她,有些话鲠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踌躇了一会儿,只好妥协地道:“好,那我们先上去了。”   鹿寺就和刘昆上楼去了。   客厅只剩下了粥粥一人。   当她把所有的酒杯拿入厨房的水槽里擦洗干净,再把客厅的地面擦洗干净时,视线再度落在客厅的玄关处,门口还是紧闭,没有丝毫的动静。   粥粥挑挑眉:“抽烟抽那么久?”   她话音甫落,门就适时被推开了,一个人钻入屋内。   粥粥看到那人,却是杜汶一个人,方肆还没有回来。察觉到粥粥看着,杜汶一边哈气搓手,一边抖着腿,道:“外边雪太大,我实在扛不住了,就打算回来。方肆那位老铁还想在抽烟,自己想呆一会儿,我也就自己回来了。”   杜汶说着说着,耷拉着眼皮,走着醉步,一路歪歪晃晃地踱至楼梯间,看了粥粥一眼,她正把酒杯分门别类地放入橱柜里。杜汶在楼梯间堪堪立稳,凝眸看向窗户,雾蒙蒙地窗扃之外,雪势更加狂凛,大片大片的雪砸在窗沿上的声响,像是敲击在耳鼓之上,教人振聋发聩。   “雪下大了,”杜汶醺醉的声音带着些担忧,自顾自儿地说道,“可方肆只穿了毛衣出去啊,扛不住冻的,怎么办?”   粥粥闻声,视线落在客厅沙发的毛毯上,那处的确摊着一件驼色毛大衣,方肆的确是忘了穿。   杜汶从楼梯间下来,歪歪扭扭地踱步至沙发上,拣起方肆的那一件驼色毛大衣,就要往玄关处走,但没走几步,重心不稳,几欲要歪倒在地。   粥粥不忍看下去,动了恻隐之心,收拾好酒杯以后,一边穿上自己的外套,一边走到杜汶身前:“我去拿大衣给他。”粥粥把方肆的大衣挽在了臂肘之间。   杜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雪很大,你能行吗?”   “没事,”粥粥把外套的绒帽扣在了脑袋上,走到玄关处穿鞋,“他现在在哪儿?”   女人的嗓音裹藏在暖融融的空气里,地暖把她的音色熏得暖和又温柔,恍若刚烧好的暖酒精酿,温度刚刚好。   杜汶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就在农舍背阴处,那里有个小院,院中有些柴稻,他就坐在柴根上。”   粥粥略微颔首,以示明白,抱着大衣把大门拨开,随着沉重的“吱呀”一声,门又阖上了。   外边的雪整整堆积了有一尺之厚,雪深及膝,围在农舍周遭的篱笆几乎要被凛风掀起来,夜色被漫天的皑皑之色覆盖,无数雪粒扑在粥粥的脸上,她艰难地抗住大风,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上前行着。   粥粥按照杜汶所指的方向来到了小院子,借着院落的一枝灯盏,她不需要花费很多气力,便看到坐在柴根上的男人。   天地之间,伶仃一人,形影相吊。   粥粥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身影很单薄,茕茕孑立,俨似一张薄纸,几乎要被风雪掀倒。   几乎毫不犹豫地,粥粥快步走上前。   男人高大清隽的身躯半倚在柴根上,手上捻着一根已经熄灭的烟,他的身上落满了雪絮,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粥粥朝他“喂”了声,方肆缓缓地抬起眸来,看见来者是她,岑寂的脸上绽出了个轻漫的笑:“才十多分钟没见,这么快就想哥哥了?”   粥粥面不红,耳不赤,直截了当地把大衣丢给了他:“穿上。”   方肆懒懒地接过大衣,却没穿,只是温声叮嘱:“这里雪有点大,妹妹赶快回屋。”   粥粥凝眉:“你呢?”   方肆敛下眼睑,歪着脑袋看她:“关心我?”   粥粥原地掀白眼:“……”   粥粥显然被他看得很不自爱,她不想跟他搭话,几乎是扭身便走,这一个大雪夜,她给他送大衣,算是偿还他上一回在了望台送她衣物的恩情。   至于他自己穿不穿,则是他自己的事。   粥粥毫不留恋地返身离开。方肆也没有进一步追上她的预兆。   粥粥踱至半途,不知为何地,她心口漫上一阵绞痛,她的脑中依旧回荡着男人孤坐在院中的岑寂身影。他对她种种的好,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方肆对她的确很好,他也不打算从她这里索取些什么。他从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纠纷和困扰。   但他之前所对她做的一些事,又让她军心大乱——那个落在眼睛上的吻。   粥粥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裹藏在棉袄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终,她还是放心不下,踅身回去院落之中。   方肆依旧待在原地,大衣未曾穿在身上,落在他身上的绒毛雪絮更多了。   粥粥走到他眼前,一举劈手夺过他的大衣,以一种不容分说的强势姿态,托起他的两个胳膊肘,帮他穿上大衣。   方肆有些怔然地看着这一切,女子的馨香萦绕在侧,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粥粥帮方肆穿上了大衣以后,再度帮他把纽扣一颗一颗地细细系好。   “你干什么?”末了,他哑声问。   “驯服小男孩。”粥粥虎着一张脸瞅着男人。   起初方肆没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时,突地笑起来,一对深眸翘成了上弦月。   他抓着了她的手:“万一小男孩不愿意被你驯服呢?”   男人的掌心极冷,力道微紧,让粥粥几乎打了寒颤。   粥粥又是气又是笑,自己的手任由男人握着,她眯着眼看他,不接这茬,另起个话题:“小男孩是不是有了小情绪?”   她问话之时,音色比寻常都要温柔许多,甚至有几分诱哄的意蕴。   方肆眸色流转,他攥着她的手力度又是紧了紧,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嗯,也许真有呢。”   粥粥借由他的力道,身体顺势跌坐在他的腿上。   方肆自然而然地敞开大衣,把娇小的她牢牢实实地裹在了他的怀中。   地面上的两道人影,一刹地,渐变成了一道大粽子般黑影。   粥粥轻轻眨着深眸,一瞬不瞬地瞅着男人,精致秀挺的五官之上,晃曳着一抹浅笑:“该不会是刚刚的游戏里,我喝了酒,小男孩不高兴了?”   方肆把双手伸进她身上大衣口袋里,眼中露出了赞许:“Bingo,妹妹真聪明。”   粥粥看着方肆的眼睛,反复确认他的意识是清明且清醒的。方肆的确是清醒的,酒精对他而言不足为训。   粥粥佯作困惑:“那该怎么让小男孩高兴起来呢?”   方肆舌头顶了顶上颚,眸中笑意益盛:“方法很简单啊。”   粥粥看他:“怎么个简单法?”   方肆的手在她大衣口袋里摩挲着:“要我示范给你看?”   他的语气既危险又迷人,笑意和唇角抿起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这明明是个冠冕堂皇的陷阱。   他就是在请君入瓮。   粥粥却是沦陷,不再说话——算作一种含蓄的默认。   方肆低低笑了一笑,双手从她大衣口袋里伸出来,被焐热的掌心,一手挑起她的下颔,一手伸向她的后脑勺。   下意识,她的瞳孔之中,覆盖下了一个蝴蝶触感的吻。   他吻了她的眼,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极为克制。   “看见示范了吗?”他看着她,笑得很坏。   “现在轮到你实操。”   --------------------   作者有话要说:   原地360度旋转求评论~小可爱们~爱你们!   近几章都是副CP的支线,给主CP一些缓冲时间,他们很快返回战场! 第101章 第101夜 盐城之行(20)   漫天风雪的夜,天地之间只剩下怒雪烈风的声音,小院落里,粥粥被方肆用大衣严严实实地裹着,拥入怀中。   两具躯体的触碰,仿佛两块炽炙的铁,灼烫而悱恻,彼此不断升温,气息如藤蔓般紧缚交缠,心率同频共振,一颗心脏的加速,敲打着另一颗心脏。   粥粥坐在方肆的腿上,后背紧贴他的胸膛,她的个头在女性当中不算矮,但是跟他相较起来,她显得格外娇小,整个人被他搂抱在怀,就像个布娃娃似的。她的鼻唇之间皆是他的气息,尼古丁与酒精正在不断发酵,不知道是他醉了,还是她醉了,彼此看彼此的眼神变得朦胧而迷蒙。   明明风雪如此酷寒,但粥粥却恍若置身于三十多度的熔炉之中,悉身滚烫,历经那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她几乎浑身脱力,身体如棉花似的绵软无力地窝在他怀里,视觉的官能被无限钝化,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的神经脉络无限延展,她谛听着男人的心跳声,还有沉沉的呼吸声,它们从她的身后沿着她的肌肤,渗入骨髓,一路抵达心脏。   被他吻过的那一块肌肤,如烈火烧灼,如通了静电,让她骨身酥麻颤栗,心内如盛装了七彩泡泡机,心悸,如铺天盖地的彩色泡泡沿着血管迸溅,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粥粥侧过了眸,静静地看着方肆,他的眸距离她的眸不盈三厘米,鼻子和唇几乎要碰上,若即若离,似触未触。   他的眼神微微痞坏,眼尾翘起了个细长弧度,笑纹隐隐绽现,撩人,蛊惑,他在跟她调.情,一颦一笑都是精心策划,气氛的演绎是如此恰到好处,既不让她产生抗拒,也不让她感受到被冒犯——   粥粥了然,不得不承认,在情场上,他无疑是个优秀的猎人,熟谙猎捕心理,他想要获得她,但一行一止温柔似水,进退有度,如温水煮青蛙,慢慢把她的甲胄磨化,丢盔卸甲,把她的最脆弱的一面,在他眼前独自绽现。   面对方肆那个温良无害的眼神,粥粥无法抗拒。   察觉到她的犹疑,方肆低低一笑,嗓音喑哑:“如果你不喜欢,或者不适应,可以提出来,我们随时可以停下。”   粥粥微怔,他是指接吻这件事吗?   刚刚他在邀请她,他让她主动,但是她温温吞吞,优柔寡断,被动地接受他,一行一止都被他掣肘,他好像把选择权交给了她,但暗地里,他才是真正掌握了选择权的人。   真的是,狡猾死了。   粥粥终究还是迈不出那一步,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主动的人,还死倔,也慢热。因自己这张精致脸蛋招致来的各种桃花不少,甚至有些疲于应付,与她接触过的各种男人们各怀目的,但无一例外终究被她的性格劝退。   她厌恶肢体接触,也是出于职业习惯,她有轻微洁癖,曾经被一个从事投行的男人牵过手,结果引发了她近乎灾难性的联想,他手上触碰过数以万计的钱币,她洗了整整长达三个小时的手,以消解这种恐怖联想。   但面对方肆,她的一切联想都杳然无踪,她甚至是,有点点渴望他的触碰。   他对她总是极有耐心,循循善诱,假设一段感情是两个人彼此相向而行,她只用迈一步,剩下九十九步,他来替她走。   粥粥的脸颊热乎热乎,缩着脑袋,把脸埋在大衣里,娇软的躯体蜷缩在他怀中,就像鸵鸟遇到了未知的危险就把脑袋埋入沙中,她不落荒而逃,已经是她最大的倔强了。   眼下,她几乎不敢直视他,袖中的手不安地绞着,时而抓着他身上的毛衣,让他感知到她的紧张、她的忐忑。   方肆无声地观察怀中小女人的反应,她的耳根烧红,裹藏在围巾之下的皙白颈脖,也是微微泛起了红晕。   他的黑眸之中落入了一丝深黯的光,低下首,唇凑至她的耳侧,轻轻呵气,哑声道:“干嘛躲起来,这么怕我啊?”   “才不是怕。”粥粥声如蚊蝇,被他撩得缩了缩脖颈,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她越是躲,他越是不放过,嘴唇触着了她的耳根,缠缠绵绵地亲吻上来,牙齿轻咬她耳垂,修长手指抬起,潜入她耳侧的滑顺长发,缓慢摩挲抚.弄。   “那是不喜欢,嗯?”直至把她亲得颤颤,他适才松开了唇,手指揭开毛大衣的领口,把她的下巴轻抬起来,迫得让她直视他的眼。   躲也躲不得,粥粥的羞窘无处遁形,湿眸攒起了雾,嗓音也轻极了:“……也不是不喜欢。”   女人的嗓音在夏夜凉水中浸泡过似的,带着些沁冽,又带着些凉软,娇憨,赧然,滴滴答答敲在男人心上。   方肆视线垂落下来,喉咙发出细碎笑音,得出结论:“不适应?”   粥粥不说话,不想承认,但又不想扯谎。他的洞察力如此敏锐,她心中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方肆把她的沉默视为默认,他很宽容地笑了笑:“别怕,我们慢慢来。”   话毕,他抬首看了看夜色,雪势不知何时削弱了几许,他道,打算收尾:“雪快要停了,回去吧。”   说着,他打算抱她起身。   “……先不回去。”粥粥咬着嘴唇,终于抬起眼开始直视他,眼神之中带着某种行将慷慨就义的神色。   方肆弯了弯眼,“还想跟哥哥多待一会儿?”   论嘴皮子磨人的功夫,粥粥自是比不过方肆。所以她聪明地避开了她的弱项。   在方肆微怔的注视之中,她从他的大衣之下伸出了两只胳膊,两只温热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动作小心而谨慎,她垂着眼睫,微微倾身过去,嘴唇亲在了他的眼睛上。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粥粥吻方肆之时,也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吻毕,她今夜所有的勇气已经透支光了,整个人复缩入他的怀中,脑袋藏在大衣里,一动也不动。   俨然贝类生物,初次涉险探索美丽新世界,刚一触碰到别的生物,便立即缩入壳中,不复出焉。   方肆怔了片刻,尔后反应过来,低喃:“还有这等好事。”   粥粥心脏狂跳着,本想缓冲片刻,但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便如失控的水闸,一发不可收拾。   没过一会儿,他把她的身体托了起来,她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她的蜷缩姿势变了,变成了一种典型的跨坐姿势。   彼此的肌肤几乎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知到身体上每一部分的微妙变化。羞耻感进一步升级,粥粥不能再继续躲在他的大衣里,不能装鸵鸟,也能不装死,为了预防自己跌下去摔在雪地上,她只好伸出胳膊紧紧搂住方肆的脖颈。   方肆看着她,眼中露出一抹笑,轻轻凑前。   此刻,两人的鼻子悄然触碰在了一起。   他的唇在她的唇一厘米的距离之外顿住:“可以吻你吗?”   男人歪着脑袋,话音吊儿郎当,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她。   一切前戏做足,猎人只待猎物上钩。   粥粥眼睛湿漉漉,眼瞳之中的湖光潋滟如画,   而他眼中,有大漠荒烟,有星辰坠落。   粥粥微闭着眼,能感知到方肆的眼睛盯着她。他的脸,眉目,气质。全部都在幽暗雪夜里看她。粥粥在一片沉寂之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紊乱的声序。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强过一声,她心里麻麻的,不自觉脸红。   粥粥倚在方肆身上,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挨住她微热的脸颊。   一绺发丝含在口中,她微闭着眼,不太舒服,下意识想要吐掉,然而,贝齿和唇舌就嗑上了他的唇瓣。   雪夜里,仿佛有密密蛛网,蛛网收缩,网中男女唇齿相依,混沌恍惚。   这么美。   这么媚。   这么狂。   浮着一层滑冰,欲要泅入深海之中,欲要用她揉入身体之内。   热意在两人体内躁动,女人甜美而乖顺驯良,不知反抗也无法反抗,方肆托着粥粥粉腮的手指微屈。他与她唇齿生津,听着她因招架不住,而濡湿的红唇溢出的一串细碎嘤.咛。   唇齿缠绵,芳香满怀。   男女唇舌之间的角逐,俨似一个危险游戏,容易沉浸,容易忘情。身体内的野性被无意召唤,热血在体内沸腾,想要靠得更近,更近,更近一步。   粥粥贴着方肆的胸膛滑下去,方肆也跟着屈身,一个轻易换位,她被他压在了柴根上,继续亲吻。两人呼吸错乱,心跳混在一起已分不清谁是谁。那种心跳如擂鼓的奇幻感觉在体内催促着他们。   粥粥伸出手,微微环住了方肆的脖颈。   方肆的脖颈被女人摸住,他的眼神颤了一下。   她无意识地前倾身子,与他更加贴近。   他低下眸,看着她,粥粥的眼因亲吻而明亮,那亮澈之中,星光淋漓熠熠,如浸在水中一般。   吻至深情处,他的手开始自行探索。   今夜她的外套大衣之下,肌肤触感如羊脂玉般温腻滑顺,香肤柔软,惹人眷恋。   粥粥下意识地要阻住男人的进一步侵入,她咬了他的唇一下:“那里没有解锁。”   方肆翘了翘眼睛,乖乖地收回了动作:“好。”   但随后,他的吻一路滑下,温热唇舌落在了她的下颔。   粥粥的眼神迷离而雾蒙蒙,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似的,她抱着男人的脑袋,细长手指穿着他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既是意乱,又是情迷。   根本不想停下。不想停。   最终,他只是在她的颈上种下了一枚玫色烙印,用以宣誓主权一般。   作为今夜的完美收尾。   归途之上,粥粥伏在方肆的宽背上,脑袋缩在大衣之下:“小男孩开心点了吗?”   方肆平视前方,把粥粥背紧了些:“很开心,你呢?”   粥粥抬手戳了戳他的脸:“跟小男孩一样很开心。”   方肆侧眸看着她,笑了笑,步履未停。   他的姑娘啊。终于愿意朝前走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副CP线算是暂时结束啦,明天我们到下一刻世界看看~   小可爱们多留评噢~我需要你们~爱你们!比心! 第102章 第102夜 鬼屋惊魂(1)   寒冬漫长,怒雪烈风差不多在盐城整整盘亘了三、四个月,一直维持至明年三月份,大地之上的冰雪适才有消融的迹象,值残冬初春之际,气候开始回温,消失已久的丧尸从冬眠状态苏醒。   毫无疑问地,盐城又开始面临新一轮丧尸潮的侵袭,一轮接一轮,丧尸的数量比去年暴增了数倍。队伍虽然加紧了守卫巡夜与提防措施,但依旧无法抵抗丧尸的侵袭。   经过多轮巡夜以后,索霓发现了丧尸明显地进化了,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它们比畴昔那些丧尸更耗子.弹,防御能力更强,它们的攻击力、速度也与之水涨船高,并且更可怖地,它们似乎拥有了足以与人类匹敌的智慧。   它们懂得利用调虎离山之计,混淆巡夜人的视听,一批丧尸在了望塔的附近明处佯作徘徊,另一批在暗处的丧尸就暗度陈仓,趁着巡夜之人不注意,敏捷翻墙入内。吊诡地是,它们不会大肆侵袭,会无声地躲藏在草棚或者庄稼地里,如草蛇灰线般擅作潜伏,尔后给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扑杀。   变故就是出现在这一夜,索霓和骆以熙负责巡守东南方位,杜汶和刘昆负责巡守西北方位。深夜乃是丧尸活跃度较高的一个时间段,大家不得不集中更高的注意力来应对丧尸侵袭。   上半夜一切顺利正常,丧尸异常安静,并不躁动,索霓发现它们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觉得事出有妖,于是亲自去西北的了望塔察视尸情,结果还是一切正常。   临抵下半夜,索霓和骆以熙遽地听到了一声惨叫,是从西北方位不远处发出的。骆以熙让索霓待在塔上,他去看看情况。   索霓颇为不安,但明面上儿相较淡然冷静,她心里有个可怕的预想,早在上半夜,可能是丧尸已经潜入进来了,它们一直在蓄势待发,只为在下半夜一举给人类一个措手不及的见面礼。   事实上,果真如此。   那声惨叫是刘昆的,下半夜的温度又降了几个度,他回屋拿多余的衣物,结果途径梯田庄稼地,被潜伏在庄稼里许久的丧尸们一举扑咬吞吃。   等骆以熙和杜汶赶过去救场时,刘昆已经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整个人早已断了气,不省人事,扑咬在他周侧的丧尸见着又来了两个人,空洞洞的森绿眼睛里晃过一道贪婪而亢奋的蕴色。   骆以熙旋即抬手朝它们开枪,一边击溃丧尸,一边道:“快去叫醒屋内的人!”盐城怕是守不住了。   随着枪声撕裂了夜晚的阒寂,更多的丧尸自四面八方纷纷然涌上来,城墙之外,数以千计的尸头拼命攒动着,乌泱乌泱一大片覆盖在雪地上,如黑色蚁潮般麇集于食物周遭,教人胆寒与惊惧。   索霓看到它们以暴烈之势撞翻了一侧的城墙,身体熙熙攘攘地奔涌入内,她心底倏地一沉,骤而翻下了望塔,一面朝袭击自己的丧尸开.枪,一面心急如焚地朝着跑回农舍。   原本安分的丧尸,一时之间如相互密谋好了那般,打算在下半夜倾巢而出,如一张大网将人类的巢穴彻底侵.占。   冷夜如霜,夜黑得仿佛能掐出稠墨来,空气稀薄无比,奔跑在路道上的她仿佛即可就要窒息。   慌乱之中,奔逃之中,索霓跑回了农舍,农舍的门前停了了一辆吉普车,车前,杜汶正把众人叫醒,逐一把他们塞上车。   索霓的视线扫视一圈,没看到骆以熙,语气微喘:“他去哪了?”   杜汶额际滑下了热汗,一手扶着腰,一手攀着车门:“可能还在梯田那边,刘昆刚刚就被丧尸群咬了——”   车内的粥粥和鹿寺听了,面色皆是微沉,鹿寺急着想下车:“我要去救他——”   “别想了姑奶奶,我们赶到时他被大堆的丧尸围住了,”杜汶把人摁回去,“你这样贸然上去,无异于是给丧尸送人头!”   鹿寺还想说什么,她的身体也被粥粥摁住了,粥粥神色凝肃对她摇了摇头:“我理解你担心刘昆的安危这个心情,但今时丧尸战斗力非同小可,敌众我寡,敌暗我明,我们贸然行事,可能不仅保不住他,连我们自己也护不了。”   粥粥是智脑担当,连她也发话了,鹿寺无话可说,埋着脑袋捂着脸不想说话。   索霓开启了手环,手环自动根据盐城情况开始生成安全路线,方肆准备开车时,骆以熙赶巧回来,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身上沾了些血渍,神态寡淡,气势略显凛冽锐戾,索霓坐在最后一排,他看后,也跟着坐在最后一排。   索霓帮他查看伤势,骆以熙淡淡的脸上笑了笑:“它们不伤害我,你别担心。”   索霓当然是不会听他这番话,她如一道X光射线,把骆以熙从头扫到了脚,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身上没有任何一道可疑的伤口,才安下心来。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丧尸推翻了城墙,如洪潮一般漫入盐城,疯狂地啃啮庄稼作物,继而朝着有人烟活动迹象的农舍蔓延过去。   方肆让所有人都系上安全带,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拉上了手闸。   后视镜里,眼看那些丧尸乌泱乌泱地要覆压上来,他遽地调转方向盘猛踩离合器!   吉普车如一道过于强劲的旋风,原地启动了三圈定圆漂移,这个劲烈的速度和眩晕感,让车内近乎所有瞬间人都心跳加速,如置身于洗衣机的高速转筒内。   车尾在高速漂移的瞬间,车辙溅起一道尖哨般的利锐声响,吉普以潦烈之势将七八个丧尸撞飞而去。   方肆很快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撬开寒夜的天光,裹挟一路星光月色,踏着血与尸魂,这辆吉普沿着安全领域疾驰而去。   索霓经过刚刚那三次连续漂移,胃囊可谓是翻江倒海,她很快就晕车,骆以熙抱着她,让她枕在他的膝上,让她阖目睡一会儿。   索霓不放心地问道:“盐城是最后一片净土了,没有它,我们能去哪?”   骆以熙摸了摸她的脑袋,宽大温厚的掌心抚住她的眼帘,平和地道:“总会有去处的。”   他的话天然有惹人信服的力量,索霓安然地阖上了眼睛,陷入了短促的休憩之中。   须臾,眼见她要成功入睡了,颅内陡然想起了一声冰冷金属机械音:“Hello,亲爱的宿主,久疏通问,时在念中,你没有想我呀?”   索霓听到这声,知晓此则准是要进入世界游戏的征兆,她习惯成自然,自动忽略系统的口嗨,开门见山地道:“这次游戏副本是什么内容?BOSS难攻克吗?”   遭受到无视的系统:“……”瘪了瘪嘴。   系统切入工作模式:“这一回游戏副本,跟前三个都不一样,这一次是影视剧COSPLAY的玩法,系统会随机选择一部恐怖影视剧,让玩家魂穿至该影视剧中任意一位角色里,玩家需要在遵守该角色的人设的前提之下,在剧情线之中努力存活下来,完成剧本进度,并且进行反杀。”   索霓挑了挑眉,这种副本就是像是剧本杀的玩法,她以前玩过几次,战绩中规中矩。   她问:“如果真的是影视剧,那么角色少则十多个,多则上百个,你们系统的服务器和程序不会瘫痪吗?”   系统:“宿主顾虑到了的这一点,系统当然也考虑到了,经过上级评审会决议,恐怖影视剧内,固定只有六位玩家。”   易言之,这个游戏副本里,她只需要跟其他五位玩家进行battle。   索霓对系统道:“那么大BOSS呢?”   “游戏尚未开始,BOSS信息暂不对外开放。”   索霓语塞。   系统又补充道:“这一回游戏副本,任何玩家对玩家使用异能均是无效,而玩家对影视剧里的NPC使用的异能,效果将削弱70%~100%。”   索霓唇角显著地抽了抽:“你不妨说,在这个游戏副本里,玩家无法使用异能,只能徒手搏斗。”   系统却道:“宿主这样立即不算全是对,但我也不能说你错。”   索霓摆了摆手,口吻略显不耐:“行,开始游戏吧。”   *   【游戏世界加载中……】   【场景地图生成之中……】   【角色形态随机分配中……】   【游戏世界加载完成!】   【场景地图生成成功!】   【角色形态分配完成!】   【亲爱的宿主,恭喜您抽中了《鬼屋惊魂》,您抽中的角色是乖乖女安洁。】   随着这一声的坠落,索霓的灵魂和意识也仿佛跟着坠落下去,眼前一黑,待她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敞亮的女寝里,空气充斥着浓郁的脂粉气息,有人拿着音响外放某男团的歌,整座寝室又炸又open。   索霓的每一寸身骨都在震荡,她心有不适,好不容缓冲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她的周遭有几位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浓妆艳抹,穿着凸显身材的热辣衣裙。   寝室特别喧闹,糅合女生的唱叫和狂欢,仿佛是一家迪斯科舞厅。   索霓正坐在自己的桌前,桌面上放着几本达一指厚的词典和书籍,她伸手拿起压在书籍底下的小圆镜一看,镜中的女生剪着齐顺的刘海,黑直长,长发及腰,长相温婉柔美,皮肤雪白腻滑,甚至有些脆弱感,她的身上穿着圆领绀色碎花长裙,形象拘谨且保守。   安洁果然很乖,好学生的那种乖顺,内敛且呆板,   索霓在心里有个初次判断,在惊悚片里,像安洁这种设定的女性角色绝对是送人头的典型炮灰,而酷拽痞气的女生,差不多才是称霸惊悚世界的王牌设定。   “安洁,你待会儿一块出去吗?”此刻,一个绑着脏辫儿的女生走到索霓的身边,把她的桌面上的书推开,一屁股坐在她的桌上,晃着双腿道。   脏辫女生穿着黑色低胸装,下衬阔腿哈伦裤,面容上勾勒着烟熏妆,姿态有点像拽姐。   索霓抬眸看着女生,脑中自动涌入了一些信息。   今夜是万圣节,她们一寝室的人打算扮成各种鬼怪,先去酒吧混夜场,玩完夜场,再转战去一座郊外的鬼屋历险。她眼前的这个女生叫安黎,除了同寝舍友的关系以外,她是安洁的表姐。安黎只比安洁大三个月,两人的性格却有霄壤之别。   眼下这一段剧情,是同寝室的人打算一同前往酒吧。   索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场各位室友。   这是一件四人间寝室,除了她和表姐艾黎,还有两位女生,一位是扮成了女巫形象的红发女,另一位是身着白衣性感护士装的黑发女生。   据说,在这个剧中,安洁有个有暴力倾向的酒鬼男朋友,跟安洁吵完架,闹不合就动手打人,或者到女寝闹事。   男朋友反对安洁去酒吧度过万圣节,两人就在前一夜发生过一次争吵,不欢而散,男朋友还揍了安洁一顿。   眼下通过镜子,索霓刻意看到安洁的脸上,右眼眼下眶有极淡的青紫淤青,索霓摸了摸,感到很疼。   现实当中,安黎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索霓依照安洁的软弱性格,半是娇滴滴半是怯弱地答:“我很想跟你们一起去,但我怕男友不同意……”   话音甫落,寝室的门外陡然传了一声巨大闷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砸裂在门上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呀~我们这一回来到了新世界~   不知道大家去过鬼屋没有呢,剧情在后边可能会有些小恐怖,大家系好安全带噢~   爱你们,笔芯! 第103章 第103夜 鬼屋惊魂(2)   寝室内的人几乎都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动响吓了一跳,安黎和另一位女生画眉开门去查看情况。   索霓的视线跟着她们俩的身影,她们把门一拨,门外是一滩被砸碎的南瓜,遍地狼藉,黄澄澄的汁液从门上直流而下,而肇事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今夜是万圣节,校园恍若浸泡在冰镇的青柠气泡里,整体气氛非常亢奋狂欢,遍地都是镂刻有笑脸的南瓜,女生宿舍的廊道上时不时经过戴着鬼怪面具的人,气氛闹嚷喧嚣,人影憧憧,那个肇事者如一滴墨汇入人海之中,匿迹无形。   安黎伸手耙疏着额前头发,低斥了一句“靠”,扭身歪着脑袋看着索霓,口吻带了几分质询:“该不会又是你男朋友搞得吧?”   索霓注意到了关键词“又”,看来安洁男友侵扰女生宿舍似乎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听到画眉拍着胸口道:“没事没事,前几天你们吵架,他抓了几只蜥蜴扔在宿舍门口,这次扔南瓜可比上一回优雅很多。”   索霓:“……”安洁的男友确定不是变态狂魔附体吗?   不得不谈一下,安洁这个人是柔弱娇怯的,并且泪腺极度发达,被两位舍友说了几句,她感觉她眼眶里湿热之物已经要顺着地心引力朝地面作自由落体运动了,她喉头一梗,几乎是原主本身下意识的反应,索霓不自觉地揪紧手指,泪睫湿哒哒,鼻头酸涩,视线模糊地落在地面上:   “对、对不起,对不起,万圣节给大家打来了困扰,你们本该快乐地去玩,却不想,想因为我的缘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娇弱室友忽然哭起来,安黎和画眉彼此面面相觑,颇为尴尬地杵在原地,上前安慰也不是,转头继续去化妆也不是。   索霓明面上在哭,在内里却在煎熬地掐着秒数,这个安洁要哭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啊,人设不符合她,她之前好不容易摆脱了小可怜的人设,现在又要重演一回,真是糟心。   哭泣间,一张纸巾递了过来,伴随着一记低沉沙哑的烟嗓女声:“别哭了。”   这是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纤手,索霓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泪眼模糊间,看到那位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曾出声过的第四位室友,也就是身穿性感护士装的那位美女室友。   美女眉间之间皆是英气,眉眸俊挺,翘鼻薄唇,姣好的身段把护士装演绎出冷艳而禁欲的气质。   索霓的颅内并没有自动弹出一些有关这位人物的信息。   她低低地道了声谢,正想接过那一张纸巾,讵料,美女却主动帮她擦起了泪,一手挑起她的下颔线,一手辗转在她的眼眶周遭,动作轻缓温柔,美女看向索霓的视线也一样的温柔。   安黎和画眉舒了一口气,抚掌笑道:“路泽,估计也只有你对安洁这么有爱了。”   索霓眼睫轻颤,美女是叫路泽吗……   路泽帮她擦完了泪,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耳根,手指在她的耳垂上摩挲几下:“你跟我们一起去,我现在帮你化妆。”   路泽有点强势,索霓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上妆之时,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路泽帮索霓打好了粉底液,接着帮她描眉之时,索霓居然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多巴胺在体内不断分泌,止也止不住。   须臾,她心中升起了可怕的猜测——安洁该不会是一个同性恋吧,她暗恋路泽,对路泽的仗义一见倾心,但不想让路泽知道,于是乎随便找了个男友以掩饰自己的性.取.向。   帮她涂口红时,看着索霓的朦胧泪眼,路泽眼眸深黯,执着唇釉,偏着颅首,一点一点地帮这位小可怜描摹唇形。   每一次描摹,就像是每一次深情款款的偷吻,蜻蜓点水,索霓内心几乎要哭出来,路泽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要弯了……   殊不知,路泽真的吻上了来。   那两位室友已经走到阳台外的水房里换衣物,偌大的寝室里只剩下了她和路泽。索霓的脑袋里炸开了漫天绚烂的烟花,眼睛因过度惊怔而睁大,嘴唇之上触感温腻如蝴蝶停栖,一个同性NPC的吻就能把她弄得心旌摇曳,真的真的完蛋了。   路泽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娇弱少女的脸,他一边把眉笔扣上了盖帽,一边随手拿起了一根皮筋,帮索霓略显凌乱的长发亲手扎起来。   “不认得我了?”身后的路泽如此问道。   索霓在发现这是一出恶作剧之前,脑袋还是懵懵的,陷入自责的泥沼之中,但一听到那个熟悉且散漫的口吻,她的脑中极快寻找了对应的人。   “骆以熙?”索霓侧过首愣怔地看着他。   “别动,头发乱了。”骆以熙把她的脸挪回镜子前。   还真的是他。   他穿到了一个冷艳美女身上,竟然毫无一丝违和感,性格与角色本身完美契合。   索霓捶了他一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他眼角翘了一丝笑纹:“就想看看你的反应。”   索霓两腮气鼓鼓:“那你干嘛动嘴?”   他眼神无辜而纯良:“你不也没抗拒吗?我以为你同意了。”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追加一句:“何况,我看你也挺享受。”   索霓倒抽一口凉气,因为角色自身性格的问题,致使她在这一场男女博弈之局中,注定要落败而归。按照安洁的性格,她是不抗撩的,也几乎没有城府心机,有什么情绪都几乎写在脸上,还容易被人欺负。   啊,真是太惨了,索霓到底抽了个什么角色,她所有的有利属性都被压制了,还不能使用异能。   从宿舍化完妆,索霓从衣柜里换上了小红帽的斗篷裙,就跟着室友们去了附近的一间酒吧。   至于那个被砸在门上的南瓜,安黎和画眉无甚所谓,说会有清洁人员来清扫。   一行人先去了酒吧,酒吧里光影迷醉,衣香鬓影,震天价响的迷情音乐游荡在每个边边隅隅,灯色缤纷流转在每个人身上,舞池里人满为患,每个人都画着万圣节浓妆,穿着各种奇葩衣物,肢体狂扭,恣肆蹦.迪。   索霓有点不适应这里,她的耳膜被高分贝音乐震得几乎要脱臼,下意识往骆以熙的怀里躲了躲。   骆以熙适时伸臂将她揽住。   前边两位室友刚想把朋友们介绍给她们,却不想看到了这一幕,她们起哄了一声,彼此挤眉弄眼,笑得花枝乱颤。   索霓见后,身体从骆以熙的怀中微微退了些,倒被表姐安黎安慰:“亲爱的,我们对拉.拉也是很欢迎的。”   索霓:“……”靓女语塞.jpg。   索霓佯作无措地看向骆以熙,骆以熙淡撇了安黎一眼,口吻淡淡:“不是要介绍朋友吗?”   安黎指着后边在吧台上喝酒的那一群男生:“喏,他们在那儿呢。”   画眉已经坐在男生们的侧旁,与一位男生打得火热,还彼此交换了酒杯。   索霓和骆以熙跟着安黎走到吧台前。   约莫有三四个男生在吧台上喝酒,其中相貌最为惹眼的是个坐在中间位置的人,他棕褐色头发,皮肤泛着淡淡的奶白色,五官立体且温柔,身上穿着白蓝交间的棒球服。   男生看向了索霓,温和地笑了一笑,笑容恍若一枝太阳花,暖和且明媚,索霓几乎能听到身后周遭一些来自同性的惊叹声。   几乎是在第一眼,索霓就确认了这位盐系男生是本剧里的男主。刚刚复涌入脑海之中的的信息提醒她,这部惊悚片主角团一共是四个女生和两个男生,除了眼前这位,还有个胖墩。   这种阵容全无问题,但关键点来了,这部惊悚片并没有女主,因为在鬼屋开杀的时候,不论是拽姐还是别的,女生们毫不意外地全体阵亡,胖墩也沦作挡枪炮灰,而全剧唯一的男主,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存活下来,活着逃出了鬼屋。   让人觉得狗血的是,男主对娇柔的安洁有那么点暧.昧情愫的,不出意外地话,在全剧的开头三十分钟内,他会主动和安洁搭讪,向她表露自己对她感兴趣,安洁也是半是羞臊半是尝试性的跟他搭话。   原剧里,本以为男主可以是金大腿,结果安洁还是被鬼物杀死了,并且还是男主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的。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既然男主对安洁有那么点意思,说明安洁还算是半个女主咯?   甫思及此,索霓心里多多少少平衡了一些。   她回神的空当儿,一盏酒杯被一只白皙的手递上来,她一抬眸,就撞上了男生好看的眉眼:“喝一杯?”   索霓正想说什么,双肩倏地被路泽一带,往后边的方向一退,在她及时后退之际,一只盛了些许酒液的酒杯从天而降,掠过她刚刚所站着的位置,直截了当的洒向男生。   男生一头棕褐色头发一霎地湿哒哒,成绺粘稠在脸上,活像是落水的金毛。   变故太过于突然,全场的人几乎是愣怔住了。   “Sorry,布里顿!”此刻,人群后边一个胖子逆着人潮挤了过来,“我刚刚尝试用你的棒球棍,看看能不能把酒杯正准瞄准红色靶心,结果失手了哈哈哈哈……”   “靶心?”安黎不解地看着胖墩,“虎鲨你的靶心原本在哪?”   虎鲨指了指索霓:“就她啊,我看着红色就忍不住手痒哈哈哈哈。”   红色靶心,也就是索霓。毕竟她今天穿着是鲜艳的红色斗篷。   画眉从另一个男生怀里探出头来:“你想给咱们的小安洁这么一个热情浪漫的见面礼?她可能吃不消啊。”   索霓此刻对骆以熙颇为感激,要不是他动作敏捷,此刻她早已被酒水兜头淋了个彻底。   在原剧里,她的确是被虎鲨恶意地戏弄过,被酒水淋了个狼狈。   但此时剧情逆转,虎鲨误伤了男主布里顿。   然而布里顿的脸上毫无怒色,只是淡淡地笑着,他接过酒保递来的一块干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尔后,拿过一杯酒液,“你把球棒给我。”他看向虎鲨,眼神笑着,笑得漫不经心,但气质开始凛冽。   最后,虎鲨也被兜头淋了彻底。   索霓无声地观察着这一切,直觉告诉她,布里顿这个人不简单。   当她开始揣测人性时,布里顿却主动站在她身前,视线与她平视:“小姐,介意跟我跳支舞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哦~我需要你们~   笔芯! 第104章 第104夜 鬼屋惊魂(3)   偌大的吧台上,灯色旖旎而迷离,音乐每一个躁烈的音序在身体血管里横冲直撞,酒香游荡在空气的肌理之中,趁着身体之中的不适感稍稍淡去,索霓眯着眼重新打着眼前的男人,布里顿。   不得不承认,布里顿既年轻又英俊,温和的面庞上有混血感与少年感,因为常年练习棒球的缘故,他的腹肌肌理在球衣之下若隐若现,宽肩窄腰,肌肉劲韧硬实——完美的一.夜.情对象。   很遗憾地,索霓对年下小奶狗完全无感,当布里顿的手以邀请的手势伸在她面前时,她几乎是处于下意识地躲在了骆以熙的背后,并且用手悄悄在他的掌心画圈圈:   “路泽,你代我去跟那个小男孩跳个舞好吗?”   骆以熙现在是女装,让他去跟布里顿跳支舞,全无问题。   舞厅的冷色调光线照彻在骆以熙冷艳的面容上,他的脸色半明半暗,语音也含糊不清:“可他只邀请了你。”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小小的东西掀翻了,索霓忽而觉得他的话有点酸。可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尝试着凑前而去,双手扶着他的肩膊,脸微微抬起,鼻子几乎要挨上他的,举止既是亲昵,又是暧.昧:“你是吃醋了?”   她打量着眼前男人的神态,他的眼中晃过了一抹不自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目前的状态是如她所说的那般,遂是后退一步,走向布里顿,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布里顿微微愕住,但他很快掩去一丝微妙的失落,换上了温和宠溺的笑意,牵着路泽的手漫入舞池之中。   安黎有点担忧地端着酒杯,坐在路泽刚刚做过的高脚凳上,凑近安洁:“路泽有点过分了啊,竟为了争个小奶狗就欺负你。”   索霓挑起了一侧的眉,无声地笑了一笑,笑意隐藏在黑暗的光影里。在旁人的眼中,刚刚她和骆以熙的近距离对视,她们都误以为她们俩在为了布里顿而争风吃醋。   索霓不作任何解释,明面上只是露出担惊受怕而又委曲求全的模样,既是羸弱又是温静,楚楚可怜之色,惹得众人心疼。   虎鲨为刚刚打算偷袭安洁的事情感到愧疚,他坐在索霓左侧无人的高脚凳上,胳膊肘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的,脑袋挨过来:“小美女,你想喝些什么,我请。”   男生之前对她的敌意与恶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怜惜与心疼。   这让索霓刷新了一种新的认知,在惊悚世界里,娇白莲的羸弱人设才是yyds(永远滴神)。   索霓又羞又惧地看着他,迟迟没有出声。   少女双手忐忑而不安地绞在一处,视线低敛,红色斗篷之下,温顺飘逸的墨发掩着纯漆色的眸,眸色潋滟如画,受惊了般,有一团薄薄雾气攒着,这一双幼兽般孱弱的眼神,仿佛是在对虎鲨刚刚那一种行为,是一份无声的抵触和抗拒。   虎鲨心中的愧疚更加强烈了,眼下,安洁不说话,他马上遭到了来自周遭朋友们的嘲笑,他想要安慰一个受惊的小妹妹而不得,尤其是画眉和安黎,两个女生各自窝在男伴的大腿上,一边与男伴们亲昵,一般朝他嘘声与抛白眼。   在虎鲨的焦灼之中,小可怜终于启口了,她纤弱白嫩的手从红色斗篷之中缓缓伸出,细白的手指指了指某处:“蜘蛛形态的酒。”   索霓对酒过敏,也几乎不接触外国的酒,她瞄到吧台上的酒款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什么图案的都有,为了保持清醒,她拣选一款偏向果酒形态的酒款。   虎鲨喊来了酒保,酒保把那一款她所钦定的酒端了过来。趁着酒保为她撬盖调酒、斟酒入杯的空当儿,她用余光看向了酒的瓶身。   高级色泽的酒瓶上,有一行斜体花式英文字母。   Spider Vodka。   意即,蜘蛛伏特加。   好奇怪的名字。她眯着眼打量着,英俊酒保兑好了酒,将酒杯轻柔地递给她,她没有接过,眼神胆怯迟疑地看着酒杯,拘谨地没有看人。   少女这番柔弱的模样,特别容易激起异性的保护欲。   虎鲨替她说话:“小美女是第一次喝酒呢。”酒保被安洁娇赧又无助的模样逗乐了,吹了声口哨,道了一句“Happy Halloween(万圣节快乐)”,接着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口吻轻快:“美酒配佳人,伏特加很适合你。”   气氛拿捏得恰到好处,索霓适才温吞地接过了酒,用很低很轻的嗓音道:“谢谢。”   头顶上的缤纷灯光还在飘摇晃荡,冷色调转成暖色调,不一会儿,索霓喝过了一口伏特加,酒液浓烈腥甜,仅一口,给予她的后劲儿十分凶猛,她差点招架不住。索霓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虎鲨问她要去哪里,索霓使用万能答案:“人家要去洗手间呢。”   规避掉了虎鲨的纠缠,索霓经过舞池,在人潮之中很快找到了那一对跳舞的男女。骆以熙穿着性感护士装,跳起舞来,真是太欲了,他的气场完美掩盖住了布里顿,周遭的男女都纷纷朝他看过去。   索霓感慨一番,正想要去穿过人潮去找他,但酒劲把她的脑袋晃得很晕,显然地,伏特加一点都不适合她,索霓决定临时跑到酒吧的后门去透一口气儿。   后门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色益深,一道铁丝网将酒馆与街面切割出来。远处的街面亮起了花哨的霓虹灯,各路熠熠发光的英文招牌沉浮在雾气里,马路上车水马龙,近处的地面上积了几处清浅水洼,刚刚她在酒吧待着的时候,外边下起了雨。   现在雨刚刚停下。   就在她准备舒一口气时,倏地,一道冰冷如霜的视线砸在了她的身上。索霓顷刻之间如芒在背,脊椎生寒。   她侧过了身,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仅一眼,她悉身血液几乎凝结至冰点。   一个身穿红色斗篷袍衣的男人,看不清脸,阴寒地站在铁丝网背后,一动不动,悉身发散着诡谲而又不太友好的气场。   索霓看着他,心尖儿有些发毛,刚刚铁丝网那边还没有人的,他怎么突然出现那里。   斗篷的帽檐把此人的脸遮了一大半,他的脸隐在晦暗之中,情绪莫测。   直觉告诉索霓,伴随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出现,游戏主线要开始了。   这个人一身红衣站在铁丝网背后,一瞬不瞬地瞅着她,也不说话,行径极其古怪。他是谁呢?索霓思忖着,难道是她那位变态男友吗?男友因为不满女友去参加酒会,就穿着一身红袍特地来恐吓她。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索霓定了定神,情绪臻至平静,那她现在要干什么呢,要走上前跟他说一声“嗨”?   “嗨,安洁。”此刻,她的肩膊忽然搭上来了一只手。   索霓惊颤地返身,一连后退好几步,抬眸一看,那人是原本该在舞池上跳舞的布里顿。   察觉少女受惊惊惧的模样,布里顿的语气有些受伤:“我就这么可怕吗,你刚刚对我也是这样。”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对你,”索霓指了指铁丝网那个位置,“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   她的视线侧过去,下一刻,心神俱是怔住,那个红衣男不见了。   他消失在了雨天里铁丝网的背后。   布里顿顺着她指着的手势一看,只看到一座空荡荡的铁丝网,不解地道:“你看到了什么?”   索霓颅内的酒意一霎地清醒,她咽下了一口干沫,摇了摇颅首,恢复惯常的笑意:“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   布里顿看着她娴静的脸,问道:“你有发生过什么害怕的事情吗?”   索霓敛着眸,轻声道:“没有啊,过得挺好的,”不知是不是这个问题戳中了原主,她不自觉补充了一句,“与父母相处得挺融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就回到了酒馆里。   吧台旁,安黎和画眉已经在讨论要不要去鬼屋探险,路泽倚身在吧台上,逆着光看着索霓和布里顿走过来。   他自然而然地伸臂揽过索霓的肩膊,索霓悄悄把自己方才的发现告诉了他,他递了一块薄荷糖给她:“很害怕?”   索霓跟他咬耳朵,鼻头微红:“是有一点。”她接过了薄荷糖,放入口中,酒意又清醒了几分。   骆以熙轻抿唇角,牢牢捂住她的手掌,接着,他的唇轻吻了她的手背一会儿:“有我在。”   近侧的布里顿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妙,在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被眼前两个女生给戏弄了。   不一会儿,在酒吧喝够了酒,六个人驱车前往鬼屋。路上,虎鲨开车,路泽要求坐在副驾驶座上,而索霓、安黎、画眉和布里顿坐在后座上。   车至中途,不知为何,那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重新找上了索霓。   她忍不住朝后看过去,在漆黑的公路上,数十米外,有一辆车在跟着他们。   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以为只是个巧合,但接下来,不论他们的车是往右拐,还是往左转,那一辆车都不紧不慢地跟上来时,她变得警惕凛然。   此刻,坐她右侧的安黎拿着手机道:“大众点评上,玩家说咱们要去的这座鬼屋很水,不好玩。”   画眉拿过她的手机,看后说道:“我看五星好评挺多的啊。”   安黎拿回自己的手机:“我只看那些打一星好评的人怎么说,我就怕刷高分的人大部分是雇来的水军。”   虎鲨是负责开车的,听到两个女生在争论,愁着美,举棋不定地道:“所以我们到底去哪里?”   画眉道:“就去我们之前提到的那座鬼屋。”   安黎将手机灭屏,不说话。   车辆很快抵达了鬼屋,而索霓看到那一辆车最后消失在了树林背后,她盯了车身好一会儿,暗自舒下了一口气。   鬼屋是一座城堡模样的建筑,屋前是灰色的皲裂地面,一位穿着戏服的小丑先生矗立在屋门之前。   小丑先生看到有人来玩,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勾勒出了一个诡幻的笑。   但他的笑意隐藏在浓厚的妆容之下,并不甚显明。   屋门是一道紧闭的卷帘门,没有可直接通过的路口,众人不能直接进去。   小丑先生开始给大家变魔术了,他拿起一枚钥匙,攥在手心里,接着向走在最前方的安黎伸出两个手背。   安黎惊喜地道:“你是让我猜钥匙在哪儿吗?”   她指了指记忆之中小丑先生攥着钥匙的那一只手。   小丑先生摊开了手掌,掌心处空空如也。   “那是另外一只手吗?”   小丑先生同样摊开了另一只手,掌心处依旧空空如也。   鬼屋的钥匙,莫名其妙地从他两只手上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哦~么么哒~我需要你们!笔芯! 第105章 第105夜 鬼屋惊魂(4)   “好神奇啊!”安黎惊叹了一声,转身看向众人,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下一刻,小丑先生走至画眉的近前,在对方惊怔的注视之中,他脸上露出一抹顽皮之色,绅士地从她的大衣口袋上摸出了一柄钥匙,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捏着金属钥匙,在众人的眼前晃了晃,但这还没完,接下来,他复从画眉的另外一只大衣口袋里,摸出了六张入场券和一张纸。   借着鬼屋大门口的牛角壁灯,灯火照在了半明半暗地纸面上,不远处一言不发的索霓看清了那一张纸之上的内容。   那是一份《鬼屋免责声明》。   布里顿从小丑的手上接过纸,细读一会儿,朗声念道:   “鬼屋免责声明如下所示:   1、禁止玩家触碰工作人员;   2、任何时候只能在标记的路径上行走;   3、玩家将被要求做一些特定动作,请一一如言照做,这是为你们的生命安全着想;   4、请所有人再进入鬼屋之前,将一切通讯工具放入储物柜里,直至鬼屋之旅结束。”   念毕,布里顿的炯炯视线扫视众人一圈,有点嘲哂地说道:“呵,简直像把命签在了这里。”   不知是不是要故意衬托鬼屋恐怖诡谲气氛的缘故,在布里顿刚刚念完这一份免责声明的下一秒,鬼屋之内一刹地传了一记惊声尖叫,声音凄绝惨厉,既绝望又可怖,索霓听罢心里微微发毛,感觉这根本不像是在历经一场正常人的试胆游戏,而是一场抓人屠.杀。   屋中的尖叫声仍在持续,一浪翻过一浪,后一声强过前一声,每一节音序几乎都碾在众人的神经末梢上。   此时,小丑低低地掩唇笑了起来,它浓墨重彩的脸因笑容的加深而益发诡幻,他徐缓地出声道:“请大家在签名栏处签字。”   它的嗓音粗犷沙哑,枯槁阴沉,仿佛上了年纪一般,透露一股衰朽腐烂的气息,让大家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但安黎和画眉显然都被那屋中的尖嚎之声给震撼到了,脸上出现了亢奋和希冀,她们俩率先签了字,接着向众人道:“这很潮酷,不是吗?”   虎鲨也上前签了字,其次是布里顿。布里顿签完字,团队之中就剩下索霓和骆以熙二人没有签,布里顿温柔地看向索霓:“安洁是第一次来玩,所以会感到害怕吗?”   索霓当然不是对区区一座鬼屋感到害怕的,她是知道鬼屋内一定埋藏着屠杀现场,所以感到很无奈,明明这就是一个坑啊,她还非得装作很弱智地一起跟着众人跳。   虽是心内腹诽着,她的明面上却维持着娇怯而畏葸不前的模样,她一手把颊前被风撩乱的发丝拢在耳后,一手不安地揪着身侧路泽的袖袂,低声柔弱地道:“的确是第一次玩,我怕玩不好,拖了大家的后腿……”   随着话音甫落,她的手便被身侧的手包笋衣似的包拢住。骆以熙知道她在装,知道她在飙戏,但也懒于揭穿,脸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缓缓地牵着她上前去签字。   签字之时,安黎和画眉、虎鲨一直在安慰她,但索霓什么也没听进去,她握着签字笔,一笔一划在纸页上写下自己角色名时,突感一道阴恻恻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一抬眼,便撞上了小丑先生的视线。   小丑先生笑盈盈地看着她,眼中好像裹藏着内容,但他不松嘴,她无法解读他眼中的内容是什么。   索霓签完,轮到骆以熙执笔,出乎索霓意料的是,小丑先生没有再笑盈盈地看着他,神色仿佛是被什么震愕住,他感知到对方似是来历不浅,遂此,他的行为举止和言辞都较以往都谦恭了许多。   待众人签名毕,小丑先生又吩咐他们分别把所有通讯器具都放在鬼屋门前那一个铁皮信箱里。   安黎和画眉不约而同地道了一句:“真是他.妈.的刺激。”   不一会儿,小丑揭开了鬼屋门口的卷帘门,伴随着“刺啦”一声,卷帘门翻卷上去,屋门口一片黑毵毵的光景,丝毫透不进丝毫的光线,近乎伸手不见五指,气氛格外压抑和暗沉。   众人鱼贯入内,就在那一扇卷帘门复准备阖上之前,索霓却听那位小丑先生叫住了自己。   小丑先生依旧是笑盈盈,只是这一回的笑意有点点收敛:“安女士,你忘了把你的手环摘下来,”他指着门口边的铁皮信箱,“请按照规矩放在信箱里。”   索霓眼神微微凛然,小丑先生看出这是一个地图工具了,真是慧黠。走在不远处的骆以熙见状,稍稍止步:“怎么了?”索霓没答话,倒是先按照吩咐把手环摘了下来,依次放入信箱之中。   最后,她走回至骆以熙身侧,跟着前端的队伍一同前进。   屋内弥漫着一股腥气,似是有什么糜肉腐烂的酸臭,众人穿过黑暗的走道,转角之处,开始隐隐约约地有了光线,光线是暗沉的血红色,屋中各个角落都密布着蜘蛛网,前边的虎鲨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斜刺儿里一个骷髅头就自动弹了出来,怼在他的眼前。   虎鲨被那森白的骷髅头唬了一跳,走在近侧的安黎和画眉也跟着被吓了一瞬。   布里顿急着上前,一看是个骷髅头,不以为意地把骷髅头摁回机关内:“至于被吓成这样?”   虎鲨抚平胸口,脸色微红,把布里顿朝前边的方向推了一把:“OK,你行你上。”   俩女生贱笑地藏在两个男生的后边。   安黎朝后边叮嘱了一声:“安洁、路泽,你们俩最后啊,快点跟上大队伍!”   拨开重重的血色光线,走完长廊和走道,到了一个圆形隧道,大家都走过去时,索霓走在上边,却发生了晕船效应,她两只手扶着隧道的两侧的扶手上,欲要抬腿朝前走,但隧道却如巨型毛毛虫般时不时蠕动着,弄得她重心不稳,遂是准备要跌下去。   索霓的弱势恰恰就在这里,她的平衡感极弱,所以她从不参与任何与考验平衡感的游戏。   索霓攥着扶手的双手青筋凸露,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心率一直在狂跳,这个隧道就像是在过铁索桥一般,不,更准确地来说,就像是人的肠道,又软又长,路程达十多米,她每跨一米,都怕自己随时跌入隧道的中空部分,即刻万劫不复。   队伍已经走完了隧道,准备进行下一个项目了,但她还滞留在这里,而她们几乎都没有注意,只顾着自己玩得开心,有人还嫌弃她玩得慢。的确,安洁在剧情当中拖了大队伍的后腿,她的性格、人设和缺陷,造就了她在这一场惊魂游戏里的悲剧性。   此时此刻,眼看着队伍的身影在眼前逐渐缩成了一个细点,索霓心中升起了一阵感觉,这种奇异的感觉像什么呢,就像是,好像是自己被队友们遗忘了,被抛弃了,自己对队伍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是生是死都与她们毫无关系。   相信天底之下,对友谊有过渴望的人,可能都感受过这种被人漠的经历,它是何其难受。   身后的黑暗越逼越近,刚刚走过的灯都一盏一盏熄灭下去,光线被黑暗吞没,她好像就要就此侵蚀掉。   眼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骆以熙的声音适时响起:“深呼吸,抓牢我的手,我带你过去。”   索霓的视线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俨似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毛玻璃,但眼前人的嗓音天然让人有安然定心的力量,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把左手从扶手处松开,抬腕伸出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仿佛是无枝可依的雏鸟,终于寻到了可供休憩的枝杈。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是一团火包藏住了她的无助和脆弱,他牵引着她,一步一步接一步地,缓缓踱过这一个隧道。   终于穿过了这个隧道,骆以熙没有松开她的掌心,握着她的手继续走了一段距离,直至要跟上大队伍时,他适才松开了她的手,索霓却揪住了他的衣袂,在黑暗的隐秘角落里,轻轻拥抱住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被心思细腻的人照顾着的感觉,真的太美好了。   等两人跟上了大队伍,安黎看着索霓一眼:“怎么这么慢啊?”话毕,画眉接着道:“我们等你们好一会儿。”虎鲨去前边探路去了,而布里顿则是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地瞅着她们俩。   索霓刚想说话,却见前端陡然响起了一记拉铁链的脆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掀开。   一束白炽灯猝然亮起,把偌大的空间笼罩得亮如白昼,一道铁丝网横亘在众人四五米前的空地上,前边探路的虎鲨正好撞在了铁丝网上。   突然之间,一位戴着茶绿色面具的老巫婆出现在了铁丝网背后,她一头枯黄色及腰长发,面目狰狞,身着黑色长袍。眼下,她正从铁丝网背后红色遮帘处拖出来一个女人。   老巫婆把晕厥的女人拖至铁丝网中央,这个位置光线最佳,众人正好能清清晰晰地看清楚她的一举一动。   “她要做什么?”安黎问众人。   “那个女人可能是闯关失败的玩家,没能逃出鬼屋,”虎鲨揣测道,“所以可能要遭受到来自老巫婆的诅咒,或者惩罚?”   大家揣测之间,老巫婆又从红帘子背后拖出一个火罐,自火罐之中拿出一只被烧炙得高温冒气的火钳。   紧接着,在众人几乎没有眨眼的功夫,老巫婆一举挥起了火钳,迅疾地砸向了女人的脸上。   砰——砰——砰——   铁丝网上,一霎地血沫飞溅!   索霓的视线几乎在同一时刻顿住,老巫婆手中的火钳沾满了粘稠的血,血滴答滴答地砸向地面上,女人的脸已经溃烂。   索霓悉身的血液凝结至冰点,呼吸因失序而几乎要骤停。   “哇哦,”画眉很是惊叹,“这是你们为我们准备的惊悚节目效果吗,太逼真了!”   “是啊,这个人体模具还会自动喷血,你们是有心了哈哈哈。”安黎也付之一笑。   其他人也跟着乐呵。   索霓费解地看着众人,直觉告诉她,这不是节目效果,地面上的女人虽然没有任何挣扎,但她显然是被迷昏过去的,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老巫婆当着一众玩家的面,残忍地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骆以熙握住索霓的手,沉声道:“这是个示范。”   每个逃不出的鬼屋的人,最终下场都是这样,把昏迷的躯体展示给下一拨玩家,当众处死。   索霓心有戚戚焉,在玩家的异能被禁止使用的惊悚世界里,唯一保命的地方就是金手指金大腿。   老巫婆杀人女人,便把红帘子重新拉上,那一幕极其血腥的场景顿时消弭在帘子背后。   但在接下来,血却如河流般从红帘内流淌了出来。   最后,血自动形成了一串英文。   “The game is officially started.”   游戏正式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哦~爱你们!比心!   ——————————   隔壁预收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求收藏啦~   ↓以下是文案~   1、   景桃是风靡法医界的“枪.炮玫瑰”,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一次刑事意外她一朝穿书,   成了衙门里人人可欺的炮灰小仵作。   小仵作自小是个弃儿,业务能力奇差,见到尸体会胆寒,见到血会晕厥,连基本的验.尸也检查得漏洞百出。   小仵作吃不饱穿不暖,还即将面临失职危机,生存环境非常恶劣   原只想咸鱼躺的景桃:……是你们逼我的。   剖、尸?验白骨?破悬案?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识一下何谓“满级玩家屠新生村”。   2、   小仵作第一年度考评业绩吊车尾,州府衙门想让她走人   衙门里的人都在看笑话,却不想在第二年,就等来她一手剖尸验骨之术名震京华。   名流显贵求她为死人发声,王侯将相请她为活人平冤昭雪   而小仵作的身后,站着令整个大熙朝闻风丧胆的男人。   ——————   3、   上掌天子上勤,下摄提刑司狱   腹黑妖孽的顾淮晏权倾朝野,却也风流多情。   初见之时,虽见景桃是微末之身,但容颜娇俏淑美,他动了玩弄之心。   顾淮晏:没错,就是玩儿。   后来,看她一身月白衣影,   从白骨上一个蝇蛆,准确推测出被害时辰;从一处硅藻,成功搜寻第一犯罪现场;从一处血迹,破解嫌犯的不在场证明……   顾淮晏:打脸……真的很香。   入坑指南:   1.主业破案推理,副业宠妻撒糖,HE   2.文中背景全架空,轻考据,会涉及现代法医知识   3.男女年龄差9岁,半养成系 第106章 第106夜 鬼屋惊魂(5)   地面上血色粘稠而沉骘,预示着游戏正式开始,空气之中的气氛陡然变得诡谲而阴森,安黎和画眉却惊喜地笑出了声:“这太有趣了,不是吗?”   虎鲨和布里顿凝目看着地面上的血渍,彼此的脸色均是异彩纷呈,对姑娘们的话不置可否。   索霓怯弱地朝骆以熙身后躲了躲,面色是过度受惊的苍白,原主的情绪如洪潮般涌上来了,搅得她意识有些恍惚,伸手下意识揪住了骆以熙的手腕。   众人继续朝前边的方向走,骆以熙扶着索霓不紧不慢地跟上,布里顿察觉到了索霓的异态,神色似是有隐忧,刻意放缓了速度,落后了好几步,跟索霓肩并肩,“安洁,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是感到害怕吗?”   索霓尚未开口,身子倒是被路泽揽入了怀中,她的面部随着后者略显强势的动作一偏,眼鼻唇腮蹭在了路泽的胸前,一双皙臂揽在她的肩膊上,宣誓主权一般。   她的脑袋上方传了骆以熙不温不凉的凉薄音色:“管好你自己。”   布里顿对此感到颇为尴尬,路泽的眼神锋芒过于犀利,甚至潜藏着些许敌对之意,犹若一柄锋刃扫过,他只好讪讪地说道:“我见安洁脸色不太好,想聊表关心一下。”   骆以熙没接茬,重申一句:“管好你自己,OK?”口吻俨然凛冽如冰霜。   布里顿悻悻返过身向前走,原本严肃冷鸷的气氛被两个男人的对话一搅合,索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恐惧感反而淡化了许多。   下一站是一个迷宫的路口,迷宫分有两个岔道,左边的岔道用红色颜料标注是“safe(安全)”,而右边的岔道则标注的是“unsafe(不安全)”。   “这样标记的意思是说左边没有那么多鬼,而右边很多鬼,很惊险刺激吗?”虎鲨问,他的一只脚在说话间已经迈向了左边的岔道口。   画眉和安黎也有想去左边岔道口的倾向,不远处,索霓冷淡地打量着她们脸上的神态,这两位女玩家未必有她们所说的那般勇敢与胆大。在原剧之中,安黎和画眉就是擅于作死,盲目胆大,在鲁莽的迷宫闯关之中断送了性命。   迷宫的右岔道,的确是送命的断头台,当初安洁也跟着布里顿走上了这一条路,结果全员几乎阵亡,也只有布里顿侥幸逃脱。   在眼下的游戏情况之中,也是如此。扮演画眉和安黎的两位玩家肯定是熟谙两个角色在剧中的下场,对岔道的选择出现了犹疑。毕竟,在没有异能保障的情况之下,她们谁也无法笃定自己一定能够从右岔道之中逃出生天。   在众人尚还在迟疑踌躇的空当儿,骆以熙已经闲步踱入了右岔道的路口内,一脸云淡风轻,索霓见后,心种某种负担忽然悄然卸下,人也随之跟上。   彼端,安黎和画眉见状后,舒下了一口气,她们跟虎鲨结伴,接着问道:“咱们去左岔道口,布里顿你呢?”   布里顿的视线一直锁定右岔道少女离去的背影,他抬步踱入了右岔道,不假思索:“右岔道。”   团队被分成两批,分别进入迷宫左右两个岔道。   索霓甫一进入右岔道,仿佛就此步入了盘丝洞,洞内的光线益发晦暗,墙壁质感如棉絮,蛛丝盘结于各个角落边隅,蛛丝参差,壁沿上时不时攀爬着好几只成人手掌般大小的蜘蛛,索霓对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是特别忌惮和敏.感,,一时见之颇感汗颜,拉上了斗篷的帽檐遮住脑袋,低着颅首跟着骆以熙向前走。   走了一会儿时间,骆以熙瞥到了她的手腕,蓦地停步,握起她的手腕:“你的腕上沾了些血。”   索霓凛然,沉声道:“我没蹭到什么,怎么会有血?”   骆以熙从护士服的口袋里摸出面巾纸,给她的腕子轻擦了擦,“应该是刚刚不慎触碰到了道路的壁沿,壁沿上有血残留。”   一行人复持续了五分钟,眼前陡然一阵豁然开朗,盘丝洞的尽头出现了三道棺材。   棺材垂直竖立在墙面上,悉身皆由檀黄色木板钉就,高约两米,宽达一米,能容一人立进去。   “怎么会有棺材,里面该不会躺着死人?”阴风来袭,布里顿抱着双臂道。   “应该不太可能,这三道棺材应该是三扇门,”骆以熙淡然地逐一掀开每一只棺材的棺门,“其中一扇门是活通道。”   结果,三个棺材都是死通道,棺材的背后均是一堵厚实的高墙。   骆以熙又再度开启了三扇棺材门,结果如第一轮一致。   索霓抱着双臂观察着骆以熙的动作,听着棺材的动静,直至当骆以熙掀开了第三扇门时,她耳朵动了动,似是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好像是,好像是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被轻挪开启的磨蹭声。   “路泽,你再把第三扇棺材门掀开一回。”索霓吩咐道。   骆以熙深深看了她一眼,如言照做。索霓再度听到了那个轻微的磨蹭声。   她自行走上前,道:“第三扇棺材门是个活通道,只有棺材门闭上,下一个关卡的门才会自动打开。棺材门打开,那个下一个关卡的门就等同于自动闭上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进入棺材里,把门关上,就能通过?”布里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按我的理解,应该是这样。”索霓道。   布里顿率先踱步在骆以熙的身前,他对这位一直保持冷艳神态的女士道:“让我先来吧,如果我那边遇到了什么事,你们至少可以逃。”骆以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体侧了过去,把C位让给了布里顿。   布里顿自告奋勇把棺材门掀开,健硕的身躯挤了进去,关上棺材门之前,他看向了索霓和路泽:“我先尝试,如果我没回来,请两位可爱的女士主动呼唤我的名字。”   接着,“啪嚓”的一声闷响,布里顿就把棺材门阖上了。   十秒以后,棺材门的背后传了布里顿亢奋的声响:“这里果然有通道,你们快过来!”   骆以熙原想让索霓先进去,但当她打开了门时,他眼尖,忽然看到棺材门顶端不知何时露出了一个细微的孔洞,孔洞背后露出一只充血的人眼,放大的黑色瞳孔——好像有个人匍匐在通道的上面,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视线卑琐而诡谲。   索霓正准备进去,下一瞬却被骆以熙拉住,他淡声道:“我进去。”   索霓的步履微微一顿,眨了眨眼,喉头梗着,缓声:“……好吧。”   骆以熙直截了当地进入棺材内,把门一掀,通道却并未如预期那般开启,一时之间,整座棺材如电脑宕机了一般,毫无响应。   正在新关卡的布里顿问道:“你们谁进来?快点啊——”   棺材的索霓听着布里顿这句话,心头顿时一颤,骆以熙明明进入棺材内,但通道却没有自动开启,说明他被困在了里面。   甫思及此,索霓猛地捶门又拉门,却发现根本拉不开:“骆以——啊呸,路泽,你把门锁住了吗?我怎么开不了?!”   棺材内,一片幽暗之中,骆以熙抬起颅首,邃眸与棺材顶上那一只人眼赫然对视。   那一只人眼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蕴。   但五秒后,人眼笑不出来了。   骆以熙脱下了黑色高跟鞋,把高达十厘米的高跟猛地朝那人眼扎过去,那人几乎反应不过来,眼球便已被刺出血!   一抹汩汩血流,蔓延着高跟鞋的流畅线条,一路蜿蜒而下,淌在他的皙白手指上,枯朽的空气之中撞入一阵浓郁腥臭的血腥气息。   骆以熙迅捷把高跟抽了出了来,藏在通道上面的那个人捂眼痛嚎,疼得在打滚。   “啪嚓——”一声,新卡关的门开了,一片光亮撒入棺材门的内部。   骆以熙重新把高跟鞋穿上,一脸云淡风轻地踱入新通道,出来之前,他顺手找了个石头把那个空洞狠狠堵住了。   最后到索霓进去,她只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寻根溯源,抬眸便看到了那个空洞,想要探查一番,但棺材背后的门很快就开启了,她无暇他故,便走出了棺材,踱入了新通道。   借着稍微亮洁的灯光,索霓清晰地看清了骆以熙的手和脚。他的右手沾了血,而左脚的高跟鞋鞋跟处,则满是鲜血,血还滴答滴答的蔓延了一地。   趁着布里顿在前边没察觉,索霓暗自抓着骆以熙的手,低声问:“怎么回事?”   骆以熙把棺材内部的事情简略交代了一下,索霓一番惊悸,惊悸过后,胸口却缓缓涌上了一阵暖流。   一行人没走几步,通道的道路变得了一个冗长的隧道,隧道的道口更加狭仄,只能变作一个人趴着,缩着身体爬过去。   依旧布里顿在前,骆以熙让索霓第二个,他负责垫后。   隧道内部光线又变得昏暗,且弥漫着一团绛紫色的雾气,索霓捏起一块布料捂住口鼻。隧道的材质与棺材的质地是一模一样,均是由木板所制,人体的重量压在木板上,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亮辗轧声,让人感觉隧道的木板随时随地会破裂,让人坠落下去似的。   不知爬了多久,前路又出现了一条岔路口,分左右两个方向。   按照原剧的剧情,此时该走右边,因为左边是个死胡同。   布里顿识趣地朝右边爬去。   索霓也跟着准备爬去,下一瞬,她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些许呜咽声。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声音是从左边岔路飘出来的。   呜咽声雄雌莫辨,声音很模糊,不知那个究竟是人是鬼的东西在哭些什么。   索霓把耳朵伏在隧道的木板边缘,那个东西的哭泣呜咽声逐渐清晰起来,它一直在呼救:“谁能救救我……救救我……帮我一把……”   其声恍若塞壬的迷情之音:“快过来吧……”   索霓的手环被锁在储存柜里了,她暂时无法看清楚整体隧道的布局,遂此,看不清那个东西的具体形态。   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个送命陷阱,但良心在谴责她不能坐视不管。   她看着身后的骆以熙,嘴唇微动,但最终往岔路的方向爬了过去。   骆以熙适时制止它:“朝左边做什么?”   索霓:“有个东西在喊救命,我去看看情况。”   骆以熙闻声,也听到了那个东西的呜咽,唇角忽而扯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好啊,你去看看。”   左边原本是一个死胡同,但此时却听到了莫名的呜咽声,这是原剧未曾出现过的剧情。   骆以熙守在原地,索霓顺着座岔路口爬过去。   越往左岔路口,光线愈发黯淡,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   那一阵呜咽声愈逼愈近,索霓在一个适当的距离止住步,问道:“你是谁,遇到了什么困难了?”   哭泣声陡然停止,前方近处的黑暗之中,猝然浮现出了一张幽怨的猫脸:“嗷呜,终于有人来了。”   滴答——滴答——   索霓看到猫脸下方,弥漫着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渍,血渍上都是森白人骨。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呀~我需要你们!QAQ   对啦,忘记祝小可爱们中元节快乐(有点点迟)~鬼节玩得开心吗~ 第107章 第107夜 鬼屋惊魂(6)   看着这满目的森白人骨,索霓强制地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白骨的主人应该都是被怪猫吞噬掉的玩家,他们可能是误闯了此处,或者做了一些惹怪猫不愉悦的事情,致使怪猫对他们下了狠手。   现在索霓假若贸然返回去找骆以熙,定是会惹怒它,她身上没有异能加持,论速度,她绝对逃不过一只猫,论战力,她徒手与它搏斗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刚刚听到你在求救,”索霓老老实实地伏跪在原地,试图让自己的神色和音色都温驯而亲近一些,“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   原主安洁是个娇弱的姑娘,嗓音轻轻柔柔,音色俨似棉花糖,她所说出的言辞天然拥有让人感到温暖蕴藉的力量。只见她话音甫落,那只怪猫情不自禁地又开始呜噜呜噜地抽泣,它用大茸尾缓缓把那一堆人骨扫回去,将刚刚准备露出来的血色獠牙敛住,接着点燃了一盏小小灯火,随着光线亮度的增升,索霓逐渐看清了怪猫的模样。   怪猫悉身都是蓝棕与雪白交间的绒毛,两只扇形的小耳无力地塌在脑袋两侧,墨绿眸犹若瑜玉晶亮剔透,四只粗短的肢体蜷缩在身体里边,而脑袋上的粉鼻一直在冒着涕泗。   乍看之下,怪猫似乎是羸弱的小可怜模样,既是纯良又是娇软。它露出了和善的一面,作为回礼,索霓也朝着它前进了四步,在他两米之外的距离微微止步。   这是人类表达出信任的微妙信号,怪猫注意到了,心中的戒备卸下了几许,粉鼻儿又“呜噜呜噜”了几声,奶声奶气地道:   “我是一只拥有过很多主人的猫,我在前世曾是国王、水手、马戏团、小偷、孤独老太太的、小女孩的猫。只不过,每一世我都死了。   “死了一百万次之后,我不再是别人的猫,我没再有主人,头一次成了自己的猫,我太喜欢自己了,于是乎,我成为了职业单身猫,也以此身份一直引以为豪。   “后来,我打脸了,我喜欢上了一只可爱的白猫,永远待在了白猫的身边,生了很多可爱的小白猫,很遗憾地是,有一回我带白猫来到这座鬼屋里玩,她被老巫婆杀死,而我也没有再活着出去。”   索霓听着,虽然觉得这个故事无比扯淡、荒唐与荒谬,但她袖下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内侧,刻意让眼眶微湿起来,嗓音变得哽咽,道:“很抱歉,听到这么让人感到遗憾和难受的事情。带着妻儿来这里玩,原本该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但是就被人摧毁了。我也有一个朋友,她也被老巫婆杀死,我对此也感到很难受。”   怪猫只接收了索霓所讲述的前半截话,他对她的共情能力和情绪反应感到颇为满意,它从身后摸出了一对东西放在眼前的木板上,尔后,用粉鼻儿一寸一寸地拱至她的眼前。   索霓略显怔然地看着地面上的东西,借着橘黄色的灯火,澄亮的光线打在东西的轮廓上,借此她清晰地看清楚了东西的实质,那是一对蓝宝石指环,分有女款和男款。   “请你帮我把这一对戒指保存好,如果可以,把它们带离鬼屋,埋葬到我们的墓前。”怪猫深情款款地盯着指环看,跟索霓交代了它们的墓地地址。   虽然不可置信到觉得对方在扯淡,但索霓脸上是一份极为信服而诚挚的模样,她轻微点了点颅首,用忧伤但依旧有点阳光的口吻道:“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宝石指环带离鬼屋,让您和白猫夫人的亡灵得以安葬。”   “作为奖励,我、我……”没说完,怪猫就没声了。   索霓眼睁睁地看着在灯火之中,眼前的怪猫骤然化作了一团黑雾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剩下不远处的森白人骨,颅骨黑洞洞的两只眼隔着腥气与她隔空对望。   所以,奖励到底是什么呢?   索霓先不打算多想,慢条斯理地将戒指收入怀中,返回原路。   骆以熙还在岔道口候着她,索霓把刚刚所遇到的事情简述了一回,骆以熙是“一切均在意料之中”的神态,他道:“把戒指放到口袋里,免得招人惦记。”   他刚说完话,布里顿就刚巧从右岔路口探出一个脑袋:“两位女士在悄咪咪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跟上来?”   索霓不动声色地把指环纳入斗篷的内侧口袋里,眉心蹙了蹙,脸上是受伤的委屈神色:“我刚刚听到左岔道有奇怪的声音,就去看看,结果看到了一堆人骨,好吓人,就返回来……”   骆以熙适时补上了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还好这一回有惊无险。”   两人的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就把布里顿糊弄过去了,三人继续爬隧道中。   *   另一端,选择走迷宫“safe”区域的安黎、画眉和虎鲨,轻轻松松穿过了隧道,抵达了下一关卡,也就是名为“The Body Parts(身体器官)”专场。   这个关卡非常简单。有三个跟冰箱体型差不多般大小的柜子,每个柜子没有拉门,正面只有一个窄小的洞口,这个洞口仅容一只手臂伸进去,玩家伸进去时会随机触摸到一只身体器官,可能是脑袋,可能是胰脏,可能是膀胱,可能是心脏之类。   画眉是第一个试验的人,她首先将胳膊手臂深入窄仄的洞口内,不出四五秒,便摸出了一块血淋淋的脑髓。   安黎尖叫了一声,感到有些倒胃:“天哪,这是真的还是其他动物身上的?”   虎鲨见怪不怪,也伸出胳膊到第二个洞口内,结果他摸出了一只葡萄。   他举起这个葡萄,往空中一抛,接着张开嘴,葡萄准确无误地落入口中。   虎鲨一边咀嚼,一边鼓励安黎:“也可能摸出食物也不一定,放宽心,这种惊悚体验的难度系数不大。”   安黎尝试性地把右手伸入至第三个洞口内。   过了十多秒,她还是什么都没摸到,而其他两位小伙伴已经在催促她了:“你摸到了什么?”   安黎摇了摇颅首:“没有啊,我手上还什么都没有……”   虎鲨走到她身前,提议道:“要不你把胳膊再朝洞内伸进去一些?”   安黎如言照做,再把胳膊往洞内伸进去一些,但结果还是什么没有摸到。   她正想说“没有什么东西”,下一刻,她的手腕倏地被一种冰冰凉凉地金属物体卡住了!   凭感觉,像是两把锋锐的铡.刀从上下两端死死夹住了她的腕脉。   “我的手被夹住了!”安黎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   她剧烈地挣扎着,想要把那只手从铡刀内侧挣脱出来,但无济于事,她越是挣脱,那刀反而夹得越紧。   虎鲨和画眉都被安黎惶然惊骇的反应吓到了,纷纷上前帮忙。   “这怎么回事?”虎鲨奋力踹了那个柜子,“工作人员,我们的人被夹住了,你赶快放开!”   画眉也附议道:“吓人也要有个限度!”   这一招恐吓似乎起了作用,洞内的两侧铡刀很快松开,安黎的胳膊安全从洞内受了回来。   但是——   “我的戒指怎么不见了?”   安黎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她戴过戒指的无名指添了一处诡谲的伤口,伤口的血渍如蛛网般崩裂,血蔓延了整只手,伤口处的血一直在流。   安黎差点吓昏了过去。   *   索霓这一端,当他们终于穿过了窄仄的隧道时,前边是一条昏暗的直长走廊,光影凛冽如锋,缓而沉地游弋在走廊的光滑通道上。   走廊的廊道上弥漫着红色粘稠的雾气,将走廊的尽处笼罩得若隐若现。   一行人刚走了几步,索霓的脊椎处掠过一道冷飕飕的暗芒,她视线落在了地面上,不知何时,一道诡幻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背后,无声无息,如影随形。   索霓顿住步履,侧过身去,仅一眼,她的心脏几近骤停。   身着红色衣袍的怪人又出现了,他一直跟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凛风将他的袍衣吹拂得猎猎作响,人的气势阴森而极具压迫性,犹若夺人性命的鬼魅,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执着一架沾了血的三叉铁耙,那铁耙随时会戳上来似的。   察觉至少女的异态,骆以熙和布里顿也跟着止步,循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当红袍怪人与骆以熙对上视线的那一刹,索霓看到,那位红袍怪人有那么一瞬间,微妙地哆嗦了一下子。   索霓明面上是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布里顿想要把她护着,结果骆以熙伸手将索霓一揽,将她一句搂在身前,转过身去,持续朝前大步走:“看前面。”   布里顿瞅着这位隐隐透着保护欲的cos护士套装的女生,路泽的眉宇之间的神色皆是“姐又飒又刚”的气魄,悉身都是不同于寻常女人的凛冽硬气。   三个人快步朝前走,而那红袍怪也是快步跟着众人。   三人停步,他也停步。他一直和他们保持五米的距离。   索霓有时会怀疑红袍怪究竟是不是她那个变态男朋友扮演的,但这种真相已经不太重要了,她心里早已把那个红袍怪人列为头号公敌。   红袍怪人一直紧紧跟着他们,但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种未知敌情的情况往往最为致命。   毕竟,你永远都无法知道他身后的那个三叉铁耙会何时朝你的脑门上挥舞下来。   终于,三人穿过走廊,穿过浓稠的红雾,尽头出现了一个跟洗衣机转筒般差不多粗的滑梯。   那应该是通往下一关的出口。   三人止步,那五米之外的红袍怪人也跟着止步。   为了防止通往下一道关卡时一出去就遇到什么危机,布里顿自告奋勇当先锋,他先从直筒内滑了出去。   这个空当儿,索霓一直觉得红袍男在一瞬不瞬地瞅她,瞅得她身体发寒。   红袍怪人戴着小丑面具,小丑诡谲的笑极其扭曲,十分碜人。   她跟他有仇吗?为什么他要揪紧她不放?   惶然间,索霓的视线被骆以熙挡住,他摁着她的肩膊,将她往滑梯处内一推:“到你了。”   索霓疑惑,眨了眨眼:“按顺序,不是轮到你了吗?”   “我说到你就到你。”骆以熙将索霓的后领拎了起来,不由分说将她嵌进了直筒内部。   唔,果然小女孩的身体,做什么都不方便,任人摆布,她还无法反抗!   等一下,剩下骆以熙一个男人,哦不,是女生,跟红袍怪人独处在一块儿,没什么问题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哦~   爱你们!比心! 第108章 第108夜 鬼屋惊魂(7)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钻入滑梯之前,回望了骆以熙一眼。   那个红袍怪人就静立在距离他们三米开外的地方,那一张小丑面具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间,浓厚的光线在面具之上,折射出一个诡幻莫测的弧度。   借住这个角度,她仿佛能瞅到他藏在背后的那一根三叉铁耙,滴答滴答地淌着腥血。   它可能之前在上一批玩家到这里玩时,已经大开杀戒。   有恃无恐地出没在酒吧后门的铁丝网后边,有恃无恐地出现在当下的眼前,也准备有恃无恐地开启新一轮屠杀。   索霓身上没有任何武器,骆以熙也是如此,倘若她一旦离开了此处,就只剩下骆以熙和红袍怪人在一起,红袍怪人会先选择骆以熙下狠手吗?   但现实不容索霓多想,骆以熙已经强硬地把她塞.入滑梯的圆筒内部,手在她的后背上缓然一推,索霓的身体就从滑梯的顶部一路天旋地转,轱辘轱辘地滑至底部。   新一轮关卡是一片人工树林,林间弥漫着一团乳白色雾气,枝杈影子参差,索霓颤巍巍地自地上立起身来,举目细细四望,却不见布里顿的身影,他是最先滑下来的人,难道自己先跑路了吗?   “布里顿,你在哪儿?”索霓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连呼唤了好几声,但她的呼唤声俨似一粒脆弱的石子儿坠落至深渊,毫无响应,林间无人回应她。索霓也不敢贸然跑远,骆以熙还没有滑下来。   “刺啦——刺啦——刺啦——”   下一瞬,空气之中倏地撞入一阵刺耳的电锯声,索霓先是心颤,接着定了定神,循声凝目过去,一个拉着电锯的、戴着鬼脸面具的人猝然晃荡在了她眼前,电锯的刺啦声像是电焊工,教人震耳欲聋。此人身上满是腥臭的血,那一个电锯上还沾着血色皮肉的肉沫,煞是骇人。   索霓有个侄女,喜欢看《熊出没》,动画片里光头强拉着电锯还怪可爱的,怎么现实生活当中,这电锯这么阴森可怖呢?   鬼脸怪身量约莫一米九左右,身宽体胖,魁梧健硕,索霓一个身高仅一米六七不到少女,清臞瘦弱,要徒手搏斗的话,她根本敌不过他,更何况,对方还有电锯,那么她的胜算更是微乎其微了。   索霓注意到电锯上残留着粘稠的血渍,血渍还是新鲜的,看起来很是热乎。   看来布里顿可能是给鬼脸怪送人头了。难怪她找不到他,他也没回应。   气氛一时颇为静谧,偌大的树林里,针落可闻,索霓盯着鬼脸怪,气息微微紊乱,鬼脸怪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锋利电锯也在吱吱作响。那电锯的噪声仿佛锯在她的心尖上,将她搅得心神不宁。   可能是已经解决掉了一个玩家,鬼脸怪的心情甚好,见索霓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没有什么显著的攻击性,不足为训,于是乎,他只拿电锯恐吓了一下她,便大大咧咧地放她离开了树林。   索霓原想等着骆以熙一块儿走,但鬼脸怪见她杵在原地不动,那一张鬼脸遂是狰狞沉骘起来,冲着她挥舞着电锯,大喝了一句:“Get Out!(滚蛋)”   眼下,倘若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索霓一颗心鲠在了嗓子眼儿里,咬紧了嘴唇,凝了滑梯的出口一眼,继而飞快旋过身,飞快地穿过的人工树林,一团阴冷的风如天罗地网般紧紧裹拥着她的肢体,期间,她扯坏了无数蛛网,踏过了几具森白的人骨和几具尸体,她来不及看清楚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当中,哪一具是布里顿的。   树林的尽头是一扇木门,想必此处应该就是出口了。   索霓趋步奔至木门的门前,喉腔里奔涌出一团铁锈般的腥气,她冲得太猛,一边抬手扶着门框,一边扶着胸口,不断给自己顺气。   她蜷缩在门边,双臂抱着膝盖,不打算提前离开,也不打算再度闯入树林,她等骆以熙的出现。   在长得惹人心焦的三十秒,她终是看到了树林的扶疏木影之中,逐渐淡出一个男子的修长身影,她慢慢站起身,看清了预料之中的人以后,心中悬石悄然落地,心内如释重负。   索霓起身,一举扑入路泽的怀中。路泽看后,敞着双臂接住她,因为是女生的躯体,他的重心差点不稳,庶几要顺着她力道朝后倒去。   索霓在他的怀中使劲儿得蹭了蹭,接着从他怀中探出脑袋来,瞄到他的脸上蹭到了一些血渍,她抬指帮他拭了拭,听着他问道:“他人呢?”   骆以熙是在问布里顿。   索霓指了指不远处那个鬼脸怪手中的电锯。   骆以熙了然,寡淡的脸色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仿佛布里顿的遭遇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索霓关注的重心还在骆以熙身上,她捧着他的脸,问道:“红袍怪人把你怎么样了?你的脸为何会有血?”   骆以熙不甚所谓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血是他的。”   索霓听罢,长长地舒下了一口气。索霓现在不担心骆以熙的战斗值了,他虽然穿成了女性角色,力度变弱了些,但敏捷度和速度更高,实力依旧在线,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推开这一扇木门,便是迷宫的终点。他们俩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原点,就是老巫婆砍杀玩家的那个地方。   赶巧的是,安黎、画眉和虎鲨都平安无事地从左岔道的迷宫逃出来了。   两批人马再度汇合。   安黎的手受伤了,伤口严重化脓,她脱力地半倚在墙角处,脸色发白,嘴唇泛青,仿佛中毒了似的。   看到只有路泽和安洁两人,画眉不解地出声发问:“布里顿呢?”   索霓正欲回答,忽闻“啪”的一声,原本晦暗的空间之内倏地亮起了大灯,灯光亮如白昼,使得索霓抬腕遮了遮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过来。   众人四五米开外的地方,红帘悄然拉开,那一架铁丝网重新出现,老巫婆出现在了铁丝网背后,这一回她拖出来一个玩家。   玩家是已经陷入昏迷晕厥状态的布里顿。   “布里顿!”虎鲨颇为震愕,几乎要扑上前去撕扯铁丝网!   奈何铁丝网太过于坚硬,他根本扯不断,也推不倒。   老巫婆歪着脑袋打量着虎鲨的鲁莽举止,似乎在嘲讽他那不自量力的行为。接着,她从黑暗深处拖出了一只火罐,从罐内摸出了一只炙烤地红里透黑的火钳,接着,就麻溜地将火钳伸到半空之中,接着,恍若鹰隼腾空接着就要展开俯冲一般,火钳飞速朝着布里顿的脸上劈砍过去!   “不要!——”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索霓瞳孔骤缩,心神几乎崩成了一条细线,骆以熙包拢住了她的掌心,手掌牢牢捂住了她的眼。   眼前晦暗,索霓只能听得到重物砸穿皮肉的暴裂声,还有周遭人的惊声喊叫。   空气之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血腥气息,搅得她胃囊翻江倒海,几乎要生理性反胃。   “接下来,每隔一个小时,便会有人死掉。目前你们团队人数剩下五个人,请继续加油,要加油噢。”   老巫婆愉快地舞着火钳在尸体周遭蹦跶,她音色枯槁沙哑,像是久未说过话的人突然开口言语似的,带着硌人的质感,并且她跳起了一种诡幻的舞蹈,跳完,她轻盈地拖着火罐走入黑暗的尽头,消失了踪影。   铁丝网内的红帘重新散落开去,遮挡住了布里顿溃烂的尸体。   “他妈的,你给老子站住!”虎鲨气急败坏,复冲上前推搡着铁丝网,铁丝网仍旧坚硬如铁。   画眉试图去打开其他的活动门,但大门均是紧闭,不论她怎么扭摁,那门无动于衷,愣是打不开——   他们好像就此被困住了!   索霓看着这一切,众人陷入慌乱之中,她反而淡定镇静了下来,她先是踱步至铁丝网前,先让虎鲨不要乱碰铁丝网,她道:“你乱碰,指不定会让那个老巫婆给铁网通电也不一定。”   虎鲨闻声,整个人震慑住,很快松开了双手。   索霓在铁丝网很快寻找到了一个纰漏,首先,铁丝网的两道门是由铁链束缚住的,而铁丝网的底端有个不规整的破洞。   破洞之内,老巫婆刚刚弑人的火钳就瘫放在不远处,假令他们能争取拿到这一柄火钳,那么遂能用作武器,一方面用来熔断铁链、撬门,一方面来自我防卫。老巫婆消失的那个方向可能是一个逃离鬼屋的出口。   索霓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破洞,宽十厘米,高十厘米,唯有手臂比较细的女生才能把手伸进去。   索霓自己先尝试了一下,结果手肘卡在了破洞中央,再也伸不进去。   她让画眉试了一下,后者遭遇到了与她同等尴尬的境况,虎鲨自然是更不可能的了。安黎受了伤,心神恍惚,索霓自然是不太可能让她来冒险尝试一番。   最后,她看向某人,温柔地唤了一声:“路泽,你来试一下。”   骆以熙微妙地扬起了一侧的眉,虎鲨附议道:“来吧,小姐姐,贡献一下你的手。”   骆以熙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踱步至铁丝网的破洞跟前,俯下身体,将手伸进去。   路泽的手臂纤细,竟然轻而易举地伸入洞中进去。   不出一会儿,骆以熙遂是顺利地把火钳自破洞之中取出。   利用这柄火钳,索霓先是去撬门,很快便把左右两扇门栓给熔断了。   “安洁……”此刻,倚靠在墙角处的安黎倏地喊住了她,前者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串钥匙抛给索霓,“这是存储柜的钥匙,你若是逃出去,就赶快报警。”   “对了,说起逃生,我刚刚和安黎虎鲨他们从迷宫里逃脱出来时,”画眉适时补充道,“就看到了一扇逃生通道,但它大门紧闭,需要钥匙才能开启。”   “我跟你去探一下路,”索霓一边对画眉道,一边把钥匙抛给了骆以熙,“路泽,我们兵分两路,我们去看看逃生通道的情况,你去按着原来的路径走,看看能不能回到原点。如果不能回到原点,那就看看能不能把铁丝网的铁链烧断。”   虎鲨的任务则是负责照顾好安黎。   众人各自领到任务,各自整装待发,重新出发。   索霓临行前,骆以熙悄然与她的手指相握:“注意安全。”   索霓眨了眨眼:“好的呐,骆哥哥。”   索霓和画眉顺着左岔道出发,起初先由画眉领路,一路领着索霓前往她话中的逃生通道门。   路途之中,两人需要穿过一个密闭的房间。   这是一座人偶屋,一群齐人高的纸扎白脸人偶,画着一模一样的眼妆,眸黑唇红,穿着一模一样的宽领交襟素馨裙衣,一动不动,诡立如塑,屋内弥漫着樟脑丸的气息,光影黯淡,气氛极度安谧。   索霓甫一入屋,便是一阵毛骨悚然,感觉屋内有千万道视线聚焦在她身上,每一张白脸背后似乎都藏着不怀好意的笑。   画眉也惧怕这些纸扎的人,她道:“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两人正准备快步穿过屋堂,却不想,下一刻,身后悄然飘来了一阵鬼魅般的笑音,索霓往后看去——   一个纸扎的白面人偶,俏生生地从人偶群体里走了出来,它离她们俩只有短短的半米,它的白脸几乎要怼在索霓的脸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多多追文呀~多多留评~   我会继续努力的!   爱你们!比心! 第109章 第109夜 鬼屋惊魂(8)   人偶一张白森森的脸近在眼前,几乎要霸占索霓视域的全部,紧接着,她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气息似是从人偶的脸上飘出来的,它脸上的眼唇均用朱砂红一绘而就,这些血淋淋的眼唇都飘荡着诡谲笑意。   “呼啦——”的一声裂响,索霓和画眉两人身后忽然喷出了一团猛烈而强劲的蒸汽,蒸汽劲袭在她们身上,两人几乎被蒸汽迫得后撤转身,待蒸汽消散,两人转身回去看,那个人偶消失不见了。   索霓敛起眼睑,“它一定是躲在了屋中的人偶堆里。”它拥有与周遭人偶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服饰,一模一样的脸,她们若是真要搜寻起来,那定是费力费时,但眼下的上上之策是找到逃生通道。   索霓平定刚刚稍显紊乱的气息,拉着惊魂甫定的画眉飞快地穿过了人偶屋,一路上,两人扶携着按照指定既定路线走,很快就抵达了逃生门所在的地点。   画眉惶急地拉住逃生门的扶手,时而朝外拖拽,时而朝内推搡,但都一律推不动逃生门,索霓止住她,有些哭笑不得:“这门需要钥匙。”   画眉放弃挣扎:“我当然知道啊,但我们身上没有钥匙,之前安黎就用那个储物箱的钥匙试验过,没有用。”   此刻,后方倏地传出些微妙的橐橐声,索霓察觉出动静,蓦地回首,发现那个会动的白面人偶正跟着她们俩,距离保持在五六米开外,后边是晦暗的光景,人偶立在阴影的半明半暗之处,脸上的朱砂眉和朱砂唇被照彻得鲜红欲滴。   “喂!”画眉忍不住叫了那个木偶一声,“我的朋友都被困住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木偶顿住前行的步履,身上裙衣飘飘若白莲盛绽,它歪了歪脑袋,脸上虽然没有生动的表情,但索霓却能感知到它脸上露出一份思忖和苦恼的模样,鬼屋里的NPC也就是工作人员,按照条律是不能帮助玩家救人的。   但现在问题是,玩家被鬼屋的工作人员杀害了,这个鬼屋是非法经营,里面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凶犯,画眉向杀人凶犯觅求帮助,无异于是飞蛾扑火。   画眉继续与木偶交涉,眼中露出了一丝求生的希冀之光。   木偶歪着脑袋,朱砂眸钉在了索霓身上,猝然出声开口:“是你寻找到的逃生通道吗?”   一串清脆如银铃般作响的童音,自白面面具之后幽然响起,滴滴答答地落在听者心上。   索霓欲出声,画眉主动抢过话茬道:“是我找到的。”   索霓接着问道:“你有逃生门的钥匙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话时,她看到木偶的白面之上,那朱砂眸,以显著的姿态朝下弯了弯,弯成了两道血色下弦月。   木偶原地自转了一圈,裙带回风飘扬,最后微微一笑道:“当然有钥匙呀。”   画眉喜不自胜:“那好,你赶快跟我们走,我们有个朋友受了伤,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   彼端,骆以熙朝着原路返回一周,结果是一条死路,应该是鬼屋的迷宫通道被篡改了,归途上连半个鬼影都没有,他安全地又重返回聚集地。   安黎痛得快要昏迷,而虎鲨焦虑地在原地打转,他见着骆以熙回来了,便急着逼前问:“找到出口了吗?”   骆以熙摇摇头,反观那一柄被扔在地面上的火钳和那一串尚未被敲断的铁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虎鲨:“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虎鲨啐了一口气,插着腰,道:“铁链太硬了,我搞不断。还有,我耗了这么多气力,有点饿了。”他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肚腹。   骆以熙吝于给个白眼予他,下一瞬,他听到了什么声音,整个人很快蹲伏在地,耳朵贴着地面,“笃——笃——笃——”,的确是有声音,是高跟鞋轻扣地面的余响,从铁丝网背后的红帘之内传出来的。   应该是巫婆要回来。   骆以熙心生一计,蓄意将火钳重新塞.回铁丝网内,还原半个小时前的现场。在虎鲨惊怔的注视之下,他假意伸手深入铁丝网内,打捞着那一只火钳。在他的手触碰到了火钳的那一刻,火钳旁猝然出现了一双高跟鞋,骆以熙只消抬眸,便能和老女巫那一张愤懑的面孔打个照面。   而虎鲨早已被吓个半死,慌慌张张地从骆以熙身前退开了身体。   骆以熙先发制人,敏锐地抓住了火钳的手柄,老女巫气急败坏地想要用高跟鞋踩烂他的手,他手肘微曲,完美避开了高跟鞋的冲撞。骆以熙挥动手指,火钳遂是在地面上自转了一周,接着被他迅疾抄起来,尖端部分不偏不倚地戳入了老女巫的脚心!   “啊——”空气转灌入腥血之气,老女巫痛得龇牙咧嘴,惊声怪叫了一声,死命要挣脱那个火钳!   骆以熙麻溜地将火钳从女巫的脚心处拔出,老女巫身影颇为狼狈,一瘸一拐地逃之夭夭,隐没在黑暗之中。   “你为什么要去碰工作人员?”虎鲨记起布里顿之前读过的鬼屋声明,心有余悸,不自觉开始指责肇事队友,“你已经惹怒那个巫婆了!”   骆以熙从地面上立身起来,很轻蔑的“嘁”了一声,虎鲨被他的神色挑衅到了,正要开骂,下一刻,骆以熙手中的火钳直截了当地直抵虎鲨颈脖大动脉。   虎鲨颤瑟地高举双手:“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快去撬锁,懂?”骆以熙手中换了动作,将火钳一收一敛,直接把其扔在了虎鲨身上,虎鲨堪堪接过,被对方行云流水般的行止唬得心惊胆战。   畏缩在不远处墙角的安黎也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全然没有料到路泽会这么飒这么猛,气场如此震慑人。在她的记忆之中,本剧里,路泽是开篇最先送人头的玩家,路泽的性格虽然冷艳,但并不张扬恣肆,她的战力值其实很弱。   可眼前这个路泽,战力值惊人,能从老女巫手中脱险生存,还能重创对方,难道路泽并不是玩家操纵,而是一个NPC?还是说,她的存在是系统的一个bug?   安黎百思不得其解。   她正偷偷思忖间,索霓和画眉已经带着木偶返回聚集地,画眉跟众人道:“援兵来了,这位工作人员愿意帮我们开启逃生通道。”   骆以熙看了木偶一眼,不置一词。   画眉把安黎扶了起来,大队伍跟着木偶走,走向逃生通道。   在逃生通道的门口,木偶刚刚拿出了钥匙,却被虎鲨马上夺走,他拿着钥匙去开门,随着“吱呀”一声响,逃生大门打开。   门的背后却是一堵石墙。   一股诡谲的阴云笼罩在大队伍的头顶上,木偶倒是笑嘻嘻,朱砂眸翘成了一个包藏祸心的弧度:“你们干嘛不继续前进呀?”   索霓很是坦然道:“看来逃生通道行不通,那原路返回,我们还有一丝希望。”   骆以熙接过她的话:“我刚刚走了一会,路线被工作人员篡改了,需要恢复成起始出厂设定。”   一时之间,众人都纷纷看向了木偶。   木偶只是歪着脑袋,笑嘻嘻着不说话。   虎鲨有些愠怒,他伸出大掌剧烈地推搡了木偶一下:“别在装腔作势,我们现在只想原路返回!现在!立刻!马上!”   木偶还是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般。   此刻,骆以熙幽然出声:“把你面具摘下。”   木偶登时有了应激性反应,白花花的双手死死捂着白脸:“不要嘛,人家会害羞的啦。”   骆以熙下了个结论:“是没有脸吧。”   木偶身形一滞。   “鬼屋内的每个工作人员都戴着鬼脸面具,”骆以熙掀起眼睑,散漫地道,“是因为你们受了死去玩家的诅咒,永生无法拥有一张脸。”   众人听完这一段话,又是一滞。   木偶抬起白脸,面具背后的嗓音陡然阴沉枯槁:“你是谁?”   骆以熙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木偶:“……”   论语言欠揍的水准,骆以熙可谓是独占鳌头。   众人押着木偶原路返回,沿着左岔道的安全路线,穿过一片人工荒林,接着踱入一个空荡荡的屋内,又重新回到滑梯处,滑梯的洞口链接着上一个关卡的通道,而滑梯的洞口仅容许单人爬进去,所以只能一个人接一个人的爬。   “这个滑梯通道一次性只能承载一个人的重量,”木偶补充道,“否则会出发活板门的机关。”   虎鲨率先爬进去,接着是画眉。两人爬完以后,原本该轮到安黎,木偶此刻忽然强硬地说道:“我要爬上去。”它不等众人是否同意,就猫着身体,独自爬进了滑梯的洞内。当她的身影消逝在洞内时,她又补充了一句:“千万别钻进来噢,否则会出发机关。”   话毕,它碜人地轻笑了一下,那一张白脸消逝在了洞内的黑暗之中。   骆以熙谛听着木偶爬梯的吱呀声响,声响由近及远,由低及高,待他判断木偶要抵达爬梯的重点时,索霓倒是让他先爬:“你上去有个照应,防止木偶作妖,我怕虎鲨和画眉根本镇不住它。”   安黎对此也表示同意,她怕自己一上去,等待她的不是前途光明,而是木偶的杀害。   索霓的态度很是坚决,骆以熙勉强妥协了,他看着她一会儿,接着把房间的铁门锁上了,防止在爬梯期间,外边有什么鬼怪闯入进来作乱。   骆以熙刚爬入滑梯的洞内之时,索霓听到了门传来了沉重的步履声,紧接着,猝然一记“砰砰砰——”的撞裂之响,那扇铁门之外便砸来了一阵巨大的撞门声!   外边的人似乎陷入疯狂,拼命地撞门,一时之间,把门撞得变形!   这近乎惨烈的一声几乎撞击在了索霓的太阳穴上,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她和安黎杵在原地,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骆以熙想要返回来,索霓回过神,严声阻住他:“朝前走!快!——”   骆以熙牙关紧了紧,迅速爬至滑梯的尽头,讵料,尽头却被一块木板封住了!   那个杀千刀的木偶用木板把洞口堵住了!   底下那端,撞门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更为激烈!砰——砰——砰——眼看,那门被那人撞得成了畸形,门身快要抵挡不住!   索霓心脏砰砰直跳,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气息微微紊乱,滑梯已经没有声音传出来,她觉得想必是骆以熙已经出了洞口,她旋即吩咐安黎开始往洞内爬去!   安黎心惊胆颤,前半身钻进了滑梯的洞口内。   砰——砰——砰——砰——   门要被撞开了!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赶忙儿去堵门!   讵料,待她准备堵门的那一刹,门适时被撞飞,她的身体随之被撞飞在门板底下,整个人飞至门框内侧。   接着,她看到了红袍怪人执着三角铁叉,出现在了门背后。   “亲爱的,又见面了。”他朝她微微一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来追文,多来留评~爱你们~ 第110章 第110夜 鬼屋惊魂(9)   红袍怪人执着三角铁叉,小丑面具在头顶光的照彻之下格外阴戾狰狞,他的身影从铁门背后的阴暗之中徐徐踱步前来,“嗒——嗒——嗒——嗒——”,他所穿着的铁靴扣在大理石地面上,他每走一步,索霓和安黎几乎要下意识朝后退一步。   恐惧如虿池里的蛇蝎,倾巢而出,冷飕飕地爬上两人的脊椎骨,一寸一寸啃啮着两人的肌肤,空气弥漫着浓稠的血腥气息,气味呛鼻而惹人胃腑生寒。   索霓的身体因遭受过铁门的冲撞,整个人被弹飞至门侧的死角处,五脏六腑都是侵入骨髓的疼,她的眼前不自觉晃过了一抹黑色眩晕,气息紊乱,太阳穴突突直跳,哪怕是在神识遭受损伤的情况之下,她终究还是定了定神,冲着滑梯洞口的人喊了一句:   “安黎快跑!快钻进去!——”   原地呆若木鸡的安黎被索霓这么一吼,适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遽地返身钻入滑梯的洞口内,讵料,那红袍怪人直接掠过了索霓,直截了当地冲着她挥叉而来!   “砰——”   索霓瞳孔几乎骤然一缩,安黎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她听到了安黎的惨叫声,那三叉铁耙先是扎入了她的脚踝,接着,红袍怪人抓住她的头发,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拎鸡崽似的从洞内拽出来,将安黎拖到血淋淋的地面上。   “啊啊啊——你他娘的赶快放开我!放开我!”安黎死命挣扎着,因过度的惊惧,她迸出了眼泪,而鼻子上也疯狂分泌涕泗,脸上都是湿乎乎的液体,她的左脚踝被铁器全然贯穿,皮开肉绽,皮肉底下的森白骸骨尽显。   索霓扶着墙颤巍巍地从地面上站起来,她想要帮忙,她想要说话,但肢体和语言系统随着时间的淌逝而瘫痪宕机,她捂着心口,眼睁睁地看着安黎一步一步被铁叉弄死。   待宰的羔羊已经落入狼亲手布置的血色陷阱,一切挣扎都成了徒劳。   “靠,你放开我!我还不想死!”安黎抬脚欲往红袍怪人的裆.部瞪去,但到底慢了一步,她的脚被他及时抓住,尔后他暴戾地拗断了她的脚骨。   断骨之声让动荡不安的空气更加不安,索霓几乎是生理性反胃,她的身体不稳,重新瘫坐在地,双手捂着嘴。   红袍怪人抓住安黎的两只手臂,朝外扭麻花般的一扭,伴随着安黎的惊声尖叫,他锁定了她的胸腹之处,亲手挥起了三叉铁耙,乘着预定的完美一百八十度弧线,三个尖叉完美地没入她的身体,安黎惨叫迭声,肢体踌躇痉挛,她肌肤上的血液如豆腐花般凝结喷溅,血液汩汩地从她身上绽放,从身体浸湿了衣物,接着滑向地面。   慢慢地,安黎不再挣扎了,她的极度恐惧的神态定格在了沾血的面上,瞳孔狰突,视线涣散落了一层灰,上下颚扩张至最大的弧度。   哪怕她刚刚死去,但红袍怪人依旧非常敬业地使用三角铁叉,再在她的身上其他地面补上了几次攻袭,让她的身体遍地绽放血窟窿,让她随着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   与此同时,因为安黎爬入过滑梯的遂道,而当时骆以熙尚还在滑梯内部,所以滑梯内部的活板门被成功触发。   骆以熙身下的木板几乎在安黎被拖出去的那一刹那,突然松开,骆以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他重心不稳,身体已经掉入了隧道之外的空间里。   索霓还不知道骆以熙坠落至活板门的陷阱里,待她的生理性反胃稍微缓解了一些时,她的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红色身影。   红袍怪人解决掉了安黎,现在朝她咄咄逼来。   五米。   索霓扶着墙站起身。红袍怪人挥起了三角铁叉,铁叉尖端皆是粘稠的血液。   四米。   索霓看到了安黎那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浑浊而泛白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三米。   索霓清晰地看清楚了红袍怪人的小丑面具。红袍怪人明显是受过伤,面具上有一个眼睛是结了血痂,眼珠子空洞洞一片,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厉地扎戳过。索霓想起之前在棺材门的那一个桥段,骆以熙曾经用高跟鞋扎过一个人的眼睛。那个人,可能就是……   两米。   红袍怪人的鬼面朝索霓裂开了巨大的微笑,紧踵而至的是,他架起了三角铁叉,一举锚定索霓的脑袋,劈砍而去!   一米。   索霓的心脏跳出了嗓子眼儿,浓烈的求生欲如闪电般劈中了她,整个人遽地翻身跑出铁门之外!   她跟着红袍怪人究竟隔着水面深仇大恨,为何每次他都能这么阴魂不散!原剧根本没有提及这一点!而且她手无寸铁,对方有着致命武器,她又不能使用异能,势不均,力也不敌,这种游戏规则怎么能够这么变态!   红袍怪人也挥着三角铁叉追了出去。   另一端,成功攀爬上了滑梯出口的虎鲨和画眉二人,一路上顺顺利利地跑出了鬼屋,天色完全暗沉下来,远空山隅之处响起了阵阵雷声,黑云压城城欲摧,虎鲨搓着双手连忙跑到了门口前的储物柜前,但定睛看去,墙面上的储物柜早已不见了踪影。   “可能是被人撬走了。”画眉抱着手臂,紧皱眉心。   嗒——嗒——嗒——嗒——   两人身后传出了步履声,虎鲨和画眉心中机警惕凛,转过身去,发现来人却是那个白面木偶。   但白面木偶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虎鲨紧盯着木偶的朱砂眸,厉声质问道:“我朋友们呢?”   “他们在我身后呐。”木偶歪了歪脑袋,朱砂眸和朱唇几乎是诡幻地翘起了一个弧度,仿佛是恶作剧的孩童在偷笑。   画眉被木偶的笑靥弄得毛骨悚然,她指着空荡荡的不见踪影的墙面:“储物柜去哪了?那里存放着我们的手机。”   木偶依旧巧笑倩兮地笑着:“会有人拿来的。”   *   鬼屋,主控台。   小丑先生伏在桌面上,正在仔细检查所有玩家的手机,绝大多数人的手机都设置了密码,这让小丑先生感到无聊。但没过一会儿,其中一部手机吸引到了小丑先生的注意,这是一部没有密保的手机,手机上还不断有人给手机的主人发送信息。   山姆:“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吗?”   山姆:“我为我之前所对你们宿舍所做的一切事情道歉。”   山姆:“今天是万圣节,我特意订了一间房,那里有玫瑰和香槟,都是你所喜欢的。”   山姆:“亲爱的,你吱声一下好不好?”   ……   小丑先生可能是被短信的话给油腻到了,它不屑一顾地将手机灭屏,扔在了一旁的手机堆里。   *   这端,索霓如无头苍蝇似的,在整座鬼屋里四处逃窜,眼下她奔步跑到了一座房间里头,把门关上,杀千刀的,这门居然没有安装门栓,她只好死命用身体抵着门。   非常遗憾地是,安洁的身体太轻了,吨位明显不够,那一扇门很快便被红袍怪人的三角铁叉绞烂!   索霓及时躲开,那一扇门被砸得木屑纷飞上半身坍塌下来,露出了红袍怪人的狂狷身影,他一脚踹开了门板,执着三角铁叉款款朝她踱来。   索霓眸心凝了一凝,她身后是一堵墙,而此房间内唯一的出口是在红袍怪人的背后。若想逃出生天,她不能正面跟他硬碰硬,只能智取。   眼见红袍怪人就要挥叉砸向她,她倏地心升一计——   索霓飞快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内侧,她的泪腺极其发达,这么一掐,她的眸角很快迸出了泪滴,粘稠而冰凉的泪顺着她的腮颊一路朝下。   她必须哭。   她也真的哭,真.枪.实.弹的哭,慌不择路的哭,理直气壮的哭,惨绝人寰的哭。   即将砸到少女颅首的铁叉,随着少女的呜咽声,而一霎地猛然顿住。红袍怪人停住了动作,小丑面具背后的面容上,深眸微微垂落下去,落在了安洁的娇靥上。   少女飞红长衣,丽眉连娟,因为他的暴行,她的眸瞳瞠大,浓纤睫毛上沾着水雾,香腮胜雪,满满的娇怯和脆弱,她的眉眸清澈纯美,眸光粲然,蓦然睁大之时,有一种欲让人摧残的病态美。   红袍怪人几乎看得恍神恍惚,他的呼吸不知为何变得急促。   他略显怔忪地将三角铁叉放置在地面,半跪在少女的对面,藏在小丑面具背后的眼,直直盯着她的娇靥看。这般的小美人,垂着眼睫低低地呜咽,面颊绯红,胭脂一般动人,玲珑小巧的耳珠隐埋在黑瀑般的发丝之下,隐约能看到通红的耳垂。   红袍怪人空置的一只手撑着下巴,放肆地、无所顾忌地打量眼前的少女——   索霓埋着颅首,几乎能感觉到对面的鬼怪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是一动都不敢动,唯恐刺激到他。   此外,她的余光瞥到红袍怪人的面具和举止,他好像没有进一步要伤害她的举动,既然,他没有率先伤害她,那意味着她的招数凑效了呢?   “山姆,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说完这一句台词,索霓尚还在思忖,安洁的男友应该就是叫山姆吧,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   忐忑不安之际,她听到鬼怪开口:“山姆是谁?”   随着这个深沉沙哑的嗓音落下,索霓的呼吸也是跟着停滞——   眼前,红袍怪人徐缓地摘下了他的小丑面具。   剔除了恐怖元素,不得不承认,这位怪人生得极为英俊,继承了北欧男人的硬气俊挺,肤色白皙透雪,虽然他失去了左眼,且容颜上绘蓦着鬼怪妆容,但仍旧不能掩饰他精致深邃的五官轮廓。   只见这位英俊的男人伸出了手,轻柔地挑起了索霓的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道:“谁是山姆?”   此时此刻,真正的山姆正在距离鬼屋十多公里以外的大学城附近,他一连给安洁发送了一百多条信息,安洁都没有回复。积攒了一定的情绪之下,他打了一通电话给安洁。   很快地,电话被接通,山姆怒不可遏地问:“安洁,你怎么现在才接我电话!我们非要闹到这一步你才善罢甘休吗?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小丑听着山姆的叫喊,阴骘地笑了笑:“你来晚了呢。”   话毕,他将这一部手机连同其他手机扔入了微波炉里,高温炙烤。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哦~ 第111章 第111夜 鬼屋惊魂(10)   眼前的少女眼眶雾蒙蒙,眸光之中攒着一团雾气,浓纤的睫毛蘸着湿漉水渍,俨似跌落陷阱的小羔羊,巴掌大的小脸上瑟缩在斗篷的竖领内,墨发成绺的黏在白皙的额上,无助,孱弱,彷徨,忐忑,她纤瘦的背如猫儿般蜷曲在一起,紧紧抵在墙角,眉目皆是央求之意。   红袍怪人更是逼近了一步。   索霓白着脸后退,视线几分仓皇又警惕,又努力镇静,央求他道:“能不能放过我……”   红袍怪人笑了,脸上的暗色鬼妆如墨莲般绽放,他伸出手指挑起了索霓的下颔:“你的脸真漂亮,可以让我摘掉吗?”   男人的手指低温冰凉,指腹粗砥硬厚,音色附带磨砂质感,如蛇蟒侵袭一般,在猎物的心内嚣张地滚过一周,接着吐着冷凉芯子舔.舐着猎物的恐惧和凄惶。   索霓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对美男的超厚滤镜,在此一刻全碎了。   不过,刚刚红袍怪人所说的这一段变态台词,是一条核心线索贯穿了原剧的后半场。在这座鬼屋内所有的鬼怪,它们本不具备脸和五官,它们的脸都是从玩家那里借来的。遂此,索霓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张英俊的面容,极可能是红袍怪人从上一批玩家里劫取而来的。   见索霓没有说话,红袍怪人当她是默认了,脸上晃过了鬼魅一笑,接着拿起了三角铁叉,锁定索霓的脸,铁叉最为锋锐的部位直直戳向她!   “砰——”   千钧一发之际,索霓身后的白墙倏地被凿穿,一道巨大的大窟窿绽放在墙面上,骆以熙峻冷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窟窿的背后。   他眉眼冷凛如霜,手中的火钳在掌心处转了一周,那红袍怪人被墙灰炮.轰一阵以后,迅捷地反应过来,指着铁叉要刺向他!   索霓从危险区域迅疾抽开了身,与骆以熙交换了个眼色,接着伸出一条腿绊向了红袍怪人。   红袍怪人没有防备,身体重心不稳,整具躯体就这般硬生生轧向了骆以熙手中的火钳!   “刺啦——”金属武器贯穿了皮肉的声响,在空气里节节绽开,污浊而闷噪的音序蹦跶在每一个人的耳郭处。   红袍怪人身上溅了喷射状的鲜血,血涌入注,骆以熙的衣物也蘸染了一抹红,他的视域也是一片猩红色。   索霓上前想要接应他:“骆以熙——”   讵料,纵使被刺穿了躯体,红袍怪人依旧能活动,他眸色划过了一抹极沉的暴戾之色,龈牙紧扣,眼球狰突充血,倏地把火钳从身体内拔出,手中的铁叉随着火钳被拔出的动作而袭向了骆以熙!   骆以熙邃眸一凝,敏捷闪避,但他慢了一步,那一根铁叉就这般刺入了他的肩膊处。   “靠。”他低咒了一句,抬起眸,余光之中瞥见索霓想要近前来帮忙,他遽地低斥道,“快走!别添乱!”   俨似一副长辈凶后辈的口吻。   索霓几乎没有反应过来,骆以熙已经和红袍怪人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索霓袖下的手攥成了拳,什么也没说,怔了三秒,就返身往回跑去!   另一端,鬼屋门前,闷雷大响,霾云蔽拢,山雨欲来风满楼。   木偶一错不错地盯向了虎鲨和画眉,笑了一笑,咄咄逼前:“你们还想看到我的脸吗?”   虎鲨斜眼瞥到了木偶藏在身后的一柄匕首,匕首泛散着锐亮的寒光,倒映着缁夜和诡幻莫测的风云苍穹。   一抹未知的惧意袭上了虎鲨的脊梁骨,他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摇摇颅首:“随便吧,无所谓。”   他话音甫落,木偶陡然逼近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虎鲨瞳孔骤然缩成一线!   身后的画眉惊声尖叫起来,捂着嘴。   虎鲨看到木偶正在用匕首,一寸一寸地挖开了他的脸,冷厉锋面深入他的肤脂皮层,浓烈而强劲的疼痛骤而侵袭而来。   他想要挣扎,但四肢百骸犹若凝冻住,让他丝毫动弹不得,恐惧在体内每一个毛孔内不断叫嚣惨嚎,鲜血从刀口刃面悄然渗落。   当木偶抽刀之时,一手捏住了他的脸皮,另一只手的刀柄往虎鲨的躯体一推,他踉踉跄跄数步,失血过多瘫倒了下去。   画眉见状,脸容已然失去了血色,她趔趔趄趄地步步后退,护着自己的脸,尖叫道:“我们并没有招惹你,我们只是想通关而已!”   说着,她立即旋过身体,拔腿欲逃。   一抹劲风袭上了她的后颈,地面上狼狈的逃窜身影,在顷刻之间被一个游离的黑色影子牢牢的覆盖住。手起刀落,数秒之后,另一张人脸从画眉的脸上剥落,落在了木偶的手心处。   木偶笑嘻嘻地看着手掌上获取的两张人脸,一手摸着白脸,一声失落地喟叹:“唉,虽然人家这张脸完成度不高,但还是很期待你们的肯定的啊,哪知道你们这么没眼光。”   她蹦跶着,裙衣在雨风之中起褶,漾出了一片涟漪,它兴冲冲地捂着两张人脸返回鬼屋之中:“啊,还有多少张人脸没被我收割呢?好期待啊!”临行之前,它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继而遽地趋步踱至鬼屋的背阴处,那里储放着控制整座鬼屋的电源系统。   “唔,老大交代过的,要掐断B区的电源……”   木偶的视线在一排红色小闸门前来回晃,晃了数秒,她找准了一个,伸手把小闸门朝下一掰!   这端,索霓正在往回跑着,突然听闻“啪”的一声响,眼前明亮的道路一霎地陷入一片暗沉之中!   视域陡然变得极其晦暗,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呼气稍显紊乱,他喵的,是谁把电闸关闭了?!   这样一路跑着,她大脑空荡荡,毫无次序地四处乱折腾,鬼屋的迷宫路线一直在发生变化,前阵子她走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大变样儿,让她生出一种自己跑了好久但感觉自己一直在绕圈子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索霓想要踅返回去,接应骆以熙,但以她目前的状况,回去接应他,似乎真的只会给他徒增麻烦。他刚刚明显负了伤,她贸然跑掉太不够义气,但回去似乎只能添麻烦。   怀着既复杂又忧戚的思绪,索霓顺着直觉朝前又走了一段距离,前边的近处似乎漫散着一阵微黯的亮光,她缓步踱过去,再走进前,终于看清了——   光亮所笼罩之处,是一个被麻绳悬挂着的铁皮水桶,水桶内部满是猩红血水,血水之中浸泡着什么东西。   亟待她伸手取出。   索霓忍受着腥味和恶臭,捏着鼻子伸手浸入血水之中,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   从血水里拎出来看,是一个手电筒。   索霓借住微弱的光线,手指细细摸索着手电筒的开关电源位置,不对,位置好像不在这里,手指往下摸索过去,终于摸着了,手指在开关处摁挤下去!   “啪”一声细响,手电筒燃放出了橘黄色暖光,光束撬开了黑暗的重量,游弋在鬼屋的边边隅隅,她眼前的视域也逐渐清晰而明亮了起来。   鬼屋的电源熄灭了,她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光源便是手电筒。   索霓单手持着手电筒,一边徐缓前进,她好像是走到了一个走廊上,走廊上有四五个房间,房门均是紧闭的状态,她无心窥探究竟,沿着走廊的方向一直前行。   此刻,在她即将走至走廊尽头之时,“吱呀”一身,身后一座房间门被打开了。   索霓惊怔一瞬,转身一看,房门半开半阖地敞开,阴风袭扫而至,搅得她脚边的裙裾曳动着,房门里边空荡荡得俨似一张黑色的嘴,朝着她嗷嗷待哺。走廊已经走到了尽头,索霓无路可走,想来,看来出口就应该藏在这几个房间里。   索霓没有先进那一间敞开了门的房间,而是先搜寻其他几个房间。其他几个房间都是紧锁的状态,现场也没有钥匙线索,索霓心想,线索应该是藏在那一间唯一敞开了门的房间里。   怀揣着镇静的心态,索霓蹑手蹑脚地迫近那一间房间,身体紧贴在门侧的墙面上,手电筒往黑暗里头一照——   视线看过去,索霓一时有些胆颤。   房间里的天花板悬挂满了锋锐剑刃,地面上也布满了七零八碎的玻璃渣子,现场一片狼藉,仿佛某一处大型凶案案发现场。天哪,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空房间布置成这个样子?!   房间好像根本无处落脚,索霓深吸了一气,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数步,身体刚刚进入房间十分之一的领域,她骤而瞅到对面白墙上,她的身影后背悄然飘过了一抹鬼影。   “是谁!”索霓猝然侧身,手电筒朝外边照了一照,“谁在那儿?!”   她动作的幅度有些剧烈,一只脚不慎踩中了地面上的一块玻璃渣子。   神奇地是,虽然玻璃渣子锋锐得可以贯穿她的脚背,但她丝毫感受不到痛意,脚背处也没有流下鲜血。   索霓袖口内的一枚蓝宝石指环,在此时泛散出了一簇幽蓝微光,紧接着,微光飞速地黯落下去。   彼端,骆以熙将红袍怪人弄残了以后,怪人惧畏地落跑,不打算继续招惹这位大尊,他倒是落得清闲,信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鬼屋的主控室近在眼前。   主控室里没有人,但他看到了尚还在微波炉里加热的手机,他疾步过去,把微波炉的电源掐停,掀开炉盖,炉内的手机绝大多数几乎都被炙烤得通红,机器金属零件几近融化成粘液。   他目光一扫,视线的落点落在了被搁置在高温边隅的一部玫粉色手机,还有一只手环。   手机一直在持续震动当中,屏幕上信息“biu biu biu”地响彻不短。   骆以熙拿起手机,这部手机应该在场唯一一部能够联系上外界的通讯工具,聊天界面上,联系人为“山姆”,安洁最新的一条信息显示为半个小时前——   【通话时长:01:23】   下边附上了山姆的数百条信息,骆以熙懒得去看,直接把手机的定位发送了过去,且道:“记得报警。”   不知这部手机是什么品牌的,发送定位时,突然发出了巨大的金属音效声响。音量之大,足以贯穿整座静谧的主控室。   主控室的帘子外走出来一个人影,骆以熙看去,是对他耍过阴招的木偶。木偶身边没了虎鲨和画眉,从滑梯洞口逃生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那两人想必已经遇害了。   骆以熙把手机和手环齐齐收纳在了护士服的兜袋里。   木偶的朱砂眸之中划过一丝阴毒,直截了当地亮开了凶器,朝着骆以熙扑杀上去!   【紧急预案启动,逃跑路线实时更新中!】   兜袋里的手环陡然响起一阵机械音,骆以熙眼前的视域陡然变得了三维结构图,木偶的进攻路线变得极其缓慢,而他的眼前自动出现了一条绿色逃生路径,他沿着这条路线走,爽利地避开了木偶的进攻,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战圈。   【目前,您与宿主的距离为三十米,请按着绿色路线持续直走,您将在五十秒以后与宿主汇合!】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哦~爱你们~比心! 第112章 第112夜 鬼屋惊魂(11)   骆以熙在朝着索霓的地理位置赶过去的同时,索霓尚还深陷在那一间布满刀器的房间里。   她发现房间的地面上居然沾满了胶水!杀千刀的!   自己的一只踩中了玻璃渣子的脚,虽然是毫发无伤,但鞋底被胶水死死地黏住了,任她怎么抬脚挪脚,拼尽浑身解数,那鞋底就是与胶水狠狠咬合住,非但没有松开一丝罅隙,反而黏合得更紧了。   “哐当——哐当——哐当!”   脑袋上方三四米之上高悬着的数千柄利剑,此时此刻开始摇摇晃晃,索霓闻声微颤得循声抬眸,那些利剑似乎重心不稳,随时准备要砸落下来,剑心不偏不倚地正直指着她的身体,只消那悬系利剑的粗绳一松开,那些利剑砸落下去,便能把她刺穿成个刺猬。   索霓额角渗落些微冷汗,龈牙紧扣,必须想个办法,噢,想到了!   她蹲下身把安洁所穿着的两只鞋子纷纷解开系带,她准备弃鞋了,解开了所有鞋带,她头顶上方的哐当声更加嘹亮,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形成了巨大的死亡声浪,利剑摇摇欲坠,她若是再不适时逃脱,性命便是岌岌可危。   “砰——砰——砰——”   牵系着千百柄利剑的粗绳一霎地绷断,千百柄利刃如滂沱大雨直射而下!   索霓丢开了两只已经沦陷在胶水泥沼里的鞋,纵身往房门之外一跃!   在利剑即将刺穿她的身体时,她及时翻身滚到了房间之外,心脏砰砰直跳,伴随着房间内传了极其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吱呀”一声,她听到了不远处一间房间门徐然开启的脆利声音。   下一条新线索开启,应该是最终关了吧?不是的话,她的体力耗尽,真的要歇菜了!   索霓重新起身,堪堪扶墙站稳之际,余光之中瞥到了一抹诡幻的红色衣影,她悉身怔滞,那人执着熟悉的三角铁闸伫立在走廊的尽头,不知是待了多久,他的小丑面具已经摘下,一张满是血的俊容隔空朝她微微一笑,衣裾猎猎作响,俨似一曲死亡的乐章,行将把她的性命收割。   骆以熙没杀死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还活着!   索霓的求生欲前所未有的高涨,她已经来不及恐惧和害怕,遽地撒腿奔向下一个房间。   房间门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个木牌子,木牌子上髹染着一行斜体花式英文:Room Break。   原来是密室逃脱。   索霓在末日之前跟闺蜜团在线下几个网红体验店打过几次卡,也体验过一把玩密室逃脱的感觉,玩得不多,但有七八次实战经验,勉勉强强可以应付一下。   索霓进入房间,第一件做的事便是先找个大宗重物堵住门口。   这里好像是一个小女孩的闺房,一派梦幻粉色系布局,屋内被一片橘色暖光所笼罩着,空气里弥漫着某种不知名香水的馨香,一张梳妆台,一张公主床,一间衣柜,一台电视机,皆是粉色梦幻系,与鬼屋那些血腥的设计有霄壤之别。   闺房内,与外门相对的位置,一座墙面上有一扇紧闭的门,这里应该是真正的逃生通道。   索霓看向了梳妆台,那个梳妆台又沉又重,她飞奔上前,推着这个台子一寸一寸地挪至门口,完美地把门抵住。   赶巧地是,当她把梳妆台挪开之时,梳妆台所遮挡的那一部分墙面露出了一行血字,应该是破案的核心线索。   这些血字全是反方向的,索霓必须找到一面镜子。   她在梳妆台上寻到了一面圆镜,正怼着墙面,墙面上的血渍是:找到钥匙,逃离鬼屋。   要找到钥匙,钥匙能够解开那一扇紧闭着的门。   索霓在闺房之内快速兜转一圈,视线飞速在屋内各种物件上浏览一周,身体高度绷紧,心神高度集中,这一回全然没有外援,得钥匙则生,不得则死。大门之外,红袍怪人的橐橐步履声正在逐步逼近。   他的鞋音一声皆一声地扣在大理石地面上,激起一串震慑的音序,直直迫向闺房内的少女。   索霓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凝神专注,她翻遍了所有的抽屉,甚至连公主床的床罩也掀开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钥匙的线索。   不对,依照密室逃脱的套路,它是不可能让你直接找到钥匙的,一定还是别的间接线索。   她不能那么短视,应该在耐心一些,遂此,她的视线落在了墙面上,墙面上铺了大面积的蓝白条纹印花墙纸,其中,好像有一处墙纸有脱落的迹象。   嗯,那里可能藏有古怪。   索霓快速走上前去,将那一层墙纸迅疾揭下,定睛看过去——果然!又是一行血色字迹!   只是,他喵的,怎么字迹又是反过来写的!   索霓拿镜子一照,文字适才显形:布娃娃能看到一切。   索霓去翻找布娃娃,床头边竟然没有布娃娃,真让她头大,索霓掀开了被子,还好,布娃娃藏在被窝与枕头的交接之处。布娃娃穿着黑色俏丽洋装,一片珠光宝气,仪姿华贵,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向发现了她的索霓。   啊这,布娃娃不是很可爱的嘛,怎么这一只这么诡异!   索霓一把抓起了布娃娃,将她上上下下来回看,没有什么异态,思及墙面上的一个关键提示字眼“眼睛”,她眨了眨眼,怀揣着尝试性的心理,伸手触碰布娃娃的眼睛,下一瞬,它的脸便如一个面具般飞快脱落下来,面具里端藏有一张白纸。   索霓揭开了纸,纸页上写道:“有东西藏在床底下。”   索霓猫着身体,将上半身探入了床底下,逼近床心的位置,那处搁置着一个纸箱子,她艰难地匍匐着爬过去,伸手触碰到了纸箱,手指一勾,纸箱便到了她眼前。   拆开纸箱,里边是一个音乐宝盒。   音乐宝盒有点像是中国传统八音宝盒的设计风格,既是朴素又是古雅,纹路是白鹤缠枝之态,索霓摁下了音乐播放键,便有清脆的清铃之声悠悠扬扬地飘来,轻扬悦耳,极是动听。   很遗憾地是,索霓眼下全无欣赏雅乐的心情,当音乐盒弹出了一柄钥匙的刹那,突闻“砰——”一记巨大的裂响,那一扇大门被铁叉凿开了!   被挡在门边的梳妆台也跟着四分五裂,木屑纷飞四溢,梳妆台上的饰物瘫倒了一地。   一抹红色衣影幽幽地出现在了门背后。   索霓瞳孔微怔,她的身体下意识往床底下缩了一缩。   衣裾之下一双着铁靴的脚,从门外踱步至了屋内。这双靴子先是走到了衣柜前,她听到了铁叉刺入了衣柜里的暴烈声响,衣柜跟着梳妆台一同四分五裂。   心脏一直在砰砰直跳,索霓的气息有些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为何,她觉得这种躲在床底下的场景似曾相识。   记起来了,她以前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父亲,每次与母亲起了争执时,她都会躲在晦暗的床底下,或者避藏在阴暗的衣柜里不出来。   索霓的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抖,恐惧好像在要淹没了她,心脏遽急狂跳,悉身都在发冷,甚至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了。   忽然之间,那一双铁靴又踱向了床头这边。   索霓能祈求他不要发现她吗?当必是不太可能的,神不会照拂她如此天真而烂漫的想法。   当那一张脸出现在床沿下端之,那一双血淋淋的眼与索霓打了个照面时,她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   横竖都是个死,那不如破罐子破摔吧!   她越是恐惧,脸容上反倒越是坦然和镇静,红袍怪人的脸伸进了床底下,她直截了当拿起钥匙往他一只眼戳过去!   刺啦,金属异物快准狠地刺入了对方的眼球,随之而来的血液须臾之间溅了索霓满手。   飞快地把钥匙拔出来,趁着对方痛苦嘶吼,她飞速滚身朝另一端滚出了床底下,扑通起身跑到对端的逃生门口处,拿起钥匙嵌入锁孔处,顺时针一转,门开了一条黑色的裂缝。   “F、u、c、k!”身后红袍怪人捂着流血的眼,阴毒地咒骂了一句,起身挥起三角铁叉朝她劲袭过去!   索霓把门一掀,路面是黑毵毵的长廊,事态紧急,她只好硬着头皮朝黑暗的走廊疾步奔走!   红袍怪人的速度比她快上很多,她刚跑三步,他的步履声已然迫近她身后,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污浊的呼吸声落在她后颈上,眼看,那个铁叉要砸在她脑袋——   “砰——”   黑暗的前方传来了一通犀利暴戾的枪.击.声,枪.弹快然出膛,堪堪掠过索霓脑袋上的呆毛儿,撕开空气的旋风裂口,随着一记闷响,她身后的那一道嗜血的红色身影,颤巍巍地瘫倒了下去。   走廊上亮起了响应灯,索霓赫然发现在走廊五米开外,一座高脚凳上架着一柄长.枪,枪是自控状态的,只要有人闯入了长廊里,它便会自动发起进攻。好在枪的位置在一米六五以上,子.弹的射击水平线也在一米六五以上,而安洁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八,所以她处于绝对安全领域。   索霓回头一看,子.弹击中了红袍怪人,但不是要害部位,子.弹只是击中了他的手臂而已。   索霓撇了撇嘴,撒开蹄子沿着墙沿方向朝前跑!   身后红袍怪人也跟着不管不顾地追上来!   不出意外地,索霓又被逮住了!   她的后衣襟被他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安洁的身量之于红袍怪人而言,犹若鸡崽儿之于鹰隼,一个身量是一米五八,一个身量是一米八七,少女的力量根本抵挡不过他,只能被他全然掣肘。   “这位哥哥,”死到临头,索霓决定说些风凉话,以乐景衬哀情,“你怎么总是对我恋恋不忘,我跑哪,你就抓我到哪?”   说话时,红袍怪人已经将她身体的心脏地带,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枪.心,他双臂牢牢地抓着她的身体,掌心似乎带着滔天的恨意般,掐入她的肌肤里,索霓吃痛,虽然是在游戏副本里,但痛意是十分具象化的,她的眼眶迸出了泪。   身后的男人似乎“呵”了一声,淡淡地蔑笑着,他两只眼睛都瞎了,眼部一直在淌着血,纵使世界是一片黯然无光,但他的怀中是她温热娇软的躯体,如此熟悉,又那么陌生,但他也算是终于被人温暖过一回的了。   “你是忘记了么,安洁,”不经意地,红袍怪人掷下了三角铁叉,下颔抵在了她的脑袋上,“数年前,你抛弃了我,找了另外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山姆,你说,新的山姆施.虐.欲更强,让你更享受。于是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施虐别人,我想有那么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实力,一点都不比那个山姆差。”   “呃???”暗黑系画风突变,索霓怔愣住,这啥情况,怎么还有翻转,受害者安洁居然本质上是个抖.M?   “砰——”一记巨响,远处的枪开启了新一轮攻击!   雪白的墙面上,一道子.弹,蓦地贯穿了两具躯体。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来追文,多多留评哦~   最近迎来开学季,祝小可爱们学业顺利噢~   比心!爱你们! 第113章 第113夜 鬼屋惊魂(12)   索霓从未觉得死神如此迫近自己,子.弹完全贯穿了她的左胸,刺破了她的左心房,戳穿了她的后背,也跟着刺破了身后红袍怪人的心脏地带。   随着子.弹剖开了两具躯体,它尖啸着一路刺向了不远处的房门之上,白墙之上两具躯体失去了重心似的,歪歪地瘫倒在地面之上。   索霓气息微微紊乱,伸手捂着心口的位置,满手皆是粘稠而腥腻的血,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感如闪电般瞬时狙.击了她,剧烈的痛感占据了她的四肢百骸,疼得她无法呼吸,身体正在一寸一寸的泛起寒冷之意,眼前漆黑一片,朦朦胧胧俨似罩了一层毛玻璃。   红袍怪人的情况比她更是惨烈,他瘫倒在地血泊里,身上一直在汩汩地淌着血,几近失去了意识,纵使如此,他的手依旧牢牢地搂着安洁的腰肢,如缠枝般咬定不放手。   索霓连骂一句“靠”的力气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破剧,为什么安洁的人设会如此病态,那个为了她而苦心孤诣修习虐人之术的第一任男友山姆还要跟她一起殉情,死也要拉个当垫背的。   心中攒着一口闷气,索霓愤懑地扔开了红袍怪人搭在她腰肢上的手,自个儿翻转了个身,她想要重新站起来,要和骆以熙汇合,他一定还在等着她呢。   甫思及此,冰寒空荡的心脏内俨似有一涓涓暖流轻淌而过,撕裂的疼痛感减缓了少许,她龈牙紧紧扣住,扶着冰凉墙面缓缓地坐起身来,猝然地,喉间涌上了一股子铁锈般的血腥气息,她几乎扛受不住,捂着嘴干呕一阵。   索霓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羸弱,意识也隐入了迷雾之中,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愈发沉重,她这一回好像是真的要挂掉了,他喵的,真是好遗憾啊,她还没和骆以熙过上日子呢,她的命就干脆交代在这儿了?   好不甘心。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想想在别的影视剧里,但凡女主角死去,哪个不是前呼后拥、披星戴月的,而她呢,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只能望着墙面上自己落寞的身影独自怜惜。   索霓绝望地阖上了双眼,心中忽然攒起了一个念头,话说回来,骆以熙与死神乃是相识,她被死神带走的时候,如果报上骆以熙名号的话,死神会稍加对她宽容些吗,至少再放逐她在人间一二十年之类的——不对哦,骆以熙之前提到过,他与死神关系决裂了,那她可就不能报上骆以熙的名号了,唉。   少女的思绪在漫无边际地飘摇之时,她衣兜内的第二枚蓝宝石指环,于一瞬之间泛散起了强烈而炫目的光,光粒子自衣兜之间溢散而来,如水一般,迅速汇聚形成一股温柔且馨暖的力量,捂上了少女空荡荡的左心口。   几乎是在交睫的功夫,索霓殊觉她思绪又聚拢了,低首一看,身上居然毫发无伤,那心脏地带毫发无损,意识清晰,身体轻盈,她死而复生,好像又从鬼门关活回来了!   她看着自己的衣兜泛散着幽蓝的色光,思及那是之前怪猫托付给她的两枚指环,她拿出两枚指环一看,一枚指环之上,镶嵌的蓝宝石早已褪色,转成了黯淡无光的灰淡漆色,而另一枚亦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原来是多出来的两条护命符。   她每死一次,就会消耗一次护命符。之前被玻璃渣子贯穿了脚背的那一刻,如果没有护命符,那么她的行动力将会大大的衰弱,而守在走廊尽处的红袍怪人将会轻而易举地把她解决。   现在被枪.击了一回,消耗了第二个护身符,索霓又重新捡回了一条命。   索霓在心内重重地感激怪猫,一面感激,一面迅捷站起身来,快步跑过去,将固定在三脚架上的长.枪取下来,打算用作杀出去的武器。   “刺啦——刺啦——刺啦——”   近处,一个黑暗的房间门被利落撞开,一个持着电锯的鬼面人冲了出来,看着地面上倒在血泊里的同伙,他似是怒不可遏,低吼了几声,挥着电锯锁定索霓,遽地劈砍上前——   “砰——砰——砰——”   索霓眼不眨一下地朝他连开三枪。   这位持电锯的伙计,跟着地面上那位一同去了阴曹地府。   索霓没有在原地做过多的停留,持着枪沿着走廊的路径一直朝前走,走至尽头,有个双推门,伸手一推开,是一个露天的小阳台。空气之中的雨雾湿气沁凉无比,渗入索霓的肺腑各个角落,这就是自由的空气。原来外边已经下起了雨,她扶着楼梯,刚准备下楼,忽然肩膊处搭上了一只手。   索霓心中一凛,直接甩一个枪.心怼过去,条件反射一般,手指就要瞬即扣动扳.机,但入目却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骆以熙?”索霓瞠着双目,手中的枪差点因震颤而掉落在地。   骆以熙看着眼前少女过激的自我防范之举,无声地失笑,她的枪抵在了他胸前,他遂是佯作缴械投降的样子,双手半举在脑侧,温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的确来晚了。”索霓放下了枪,数步上前,双手揪住了他身上的衣物,脑袋紧贴着埋在他的胸膛处,沉默着不说话。   不一会儿,骆以熙察觉他胸前的衣物浸湿了,少女正在无声地堕泪,他心底一块柔软的地方塌陷了下去,伸手捧起了她的脸旁,略显缭乱的墨发之下,少女雾蒙蒙的星眸里,泪水无声地分泌、涌出、滑落,她没有可以隐忍,泪就自然而然地汹涌而上,泛滥成灾。   骆以熙垂着眼睫看她,她也抬眸看着他,她浓纤狭长的睫毛攒着氤氲雾气,轻颤了颤,她忽然道:“你是不是早就在场了?”   在她玩完密室逃脱,寻找到出口时被被红袍怪人桎梏住,被枪击时的全过程,他是不是都看见了?   骆以熙居然没有否认,他“嗯”了一声:“我的确在场。”   索霓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你没有出手。”他没有救人。他没有救她。   骆以熙也直视着她:“因为你能够自己解决这些NPC。”   索霓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她退开一步,重复着他刚刚说过的那一番话:“自己解决?骆以熙,你是在以恋人还是队友的身份跟我讲这番话?”   骆以熙牙齿紧了紧:“二者皆有。”   湿冷的雨风叩击在房檐之下,滴答滴答,雨雾拂动着少女的墨发,凛冷雨珠凝在她鸦黑的睫毛之上,轻轻扇动,娇弱可怜,红衣裙裾亦随之飘飏翻飞,绽成花葩红莲,在漫天雨色里格外惹眼。   人冷,心却是更冷。   索霓点了点颅首,自己消化了情绪:“你确实可以不用救我,我不会用道德绑架你。”   骆以熙上前一步,想要启口说话,但索霓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捂着眼睛,又把手放开,视线抬上去,神态却是落下了一层灰黯的阴影,原本颤瑟的嗓音变得冷淡许多:“我知道你想让我明白什么事,你不过是想让我养成不要诸事依靠你的习惯,毕竟在游戏世界里,物竞天择,适者才能生存,这一点我再是清楚不过。”   骆以熙启唇欲语,但索霓继续道:“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受,当你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要被杀了的时候,你不出手,神态冷静,头脑客观而理智,因为你知道我已经获得了两道护命符,你知道我一定不会死,所以你表现得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话至此,索霓眼睫垂落了下去,嘴角扯了一个哂笑的弧度:“但是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情绪发泄完毕,少女既不会过于愤懑,也不会歇斯底里,相反,是把自己脆弱而温和的一面剖开来给对方看,不控诉,不责骂,不批评,不强求,不生气,仅是如实陈述心境。   索霓话毕,旋即转身踱向了逃生楼梯,她扶着梯沿一路麻溜地滑了下去,很快抵达了地面,骆以熙也跟了下来。   两人刚刚越过一片外围的湿软草地,便能看到一扇门扉,门扉背后应该是通往外界的出口,骆以熙没让索霓动手,他主动拿起了一块铁锹,掀力往门板上一砸,门板很快被劈成两半,两人刚要出去,斜刺便倏地冒出一抹白晃晃的身影。   木偶挡住了两人的出路。   而那个象征着逃生通道的门尚还劈至一半。   索霓其实正瘪着一团闷气,看着木偶觉得颇为碍眼,抬枪朝她扣动了扳.机,木偶甚至没来得及进攻,心脏就瞬时被子.弹击中,整个人瘫倒了下去。   索霓觉得有点不解气,但她明面上仅是淡然地抬了抬下巴,环抱着双臂,示意骆以熙继续撬门。   骆以熙看着她有些赌气但又要装作淡然的神态,一时失笑,不作揭穿,却也是心疼,但此刻不论他说什么,她皆是听不进去的,他也需要等到恰当的时机才能皆解释清楚。   门很快被撬开,门背后又是逃生楼梯,楼梯的结构与纪念碑谷十分肖似,两人又是费了不少气力攀爬楼梯,一路无言。   唯一的小岔子便是攀爬至中途,那个专门负责宰人的老巫婆出现在楼梯中央,她手中也有一柄枪,刚要朝两人开.枪,但很快被骆以熙顺溜夺走,他顺走她的枪,反倒朝她开了一枪,漂亮的完成了一道反杀。   即将攀爬至楼梯的尽处,尽处背后是一道铁丝网,铁丝网背后便是公路了。尽处,两人又遇到了一个鬼面人,只是,那位鬼面人见着两人手中的武器,吓得跪在阶梯上,非常无辜地说:“我是个新来的,是个帮个忙的廉价苦力而已……”   骆以熙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用枪.柄往他的后颈处招呼过去,那人就地晕厥了过去。   骆以熙带着索霓终于穿过了楼梯,抵达了铁丝网处,铁丝网高达整整三米,并且铁网顶端处安置有锋锐箭簇,难度系数增大。   骆以熙鼻端翕动,在索霓面前背过身,蹲下身来:“快点上来,我嗅到了石油的气味。”   索霓一路都克制着不跟骆以熙说话,但此刻有点破防,她太阳穴微跳:“他们不会是要防火烧了我们?”她想起了只见过一次面的小丑先生,他们杀了这么多NPC,而他单独不出现,未免太过于诡异。   骆以熙已经等不及索霓做选择,他有点强硬地把她背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攀爬上了铁丝网,索霓为了怕自己跌落下去,不得不伸出双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双腿也依附着他的腰侧。   骆以熙爬至铁丝网的顶端,将索霓放了下去,在她双脚甫一沾着外端湿软的草地上,突闻“砰”地一记枪响,旋风破空而至,她过于熟悉这个声音,惊怔地循声望去,仅一眼,悉身的血液冻结至了冰点。   一颗子.弹,从远处的阶梯上劲袭而来,小丑先生笑得淫.邪狂狷,持着一只步.枪锁定此处,子.弹沿着笔直的线条撕裂了雨雾,延续着精准细致的射程,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骆以熙的左胸。   血液很快浸染了索霓的视域。   她眼睁睁地看着骆以熙从铁丝网上堪堪跌落下来,他没倒下去,仅是半跪在地面上,跪在了她眼前,身上皆是血,她听到自己失声惊叫:“骆以熙!”   骆以熙看着扑至近前的少女,他一手安抚性质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手漫不经心地把子.弹从心脏处拔了出来。   “请帮我一个忙,”骆以熙重心不稳,歪倒在她怀里,但他的话音扔在持续,“拿着枪,把那人击溃。”   索霓吸着鼻子,红着眼眶盯着远处那个欠揍的小丑先生,她咬住了几近出血的嘴唇,飞速地拿起长.枪,怒意几乎要喷薄欲出,将枪重新上膛。   神挡杀神,鬼挡杀鬼,无所畏惧。   在枪.弹出膛的那一瞬,她耳侧传了一声微弱的声音:“索霓,对不起……”   “今后咱们可能要换个位置……”   变成他要依赖她保护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追文~多多留评哦~我需要你们~   鞠躬!比心心! 第114章 第114夜 鬼屋惊魂(13)   穹顶之上闷雷滚动,不一会儿,遂是就下起了沛雨,男人身上的血腥气息,直直冲得索霓鼻腔发堵,而他的话,更是让她泪盈于睫,视线似是开始变得模糊了,骆以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孱弱,居然连一颗子弹都挡不掉了。   大雨瓢泼,漫天惨败的雨幕之中,她缓缓伸出手去抚摩他的伤口,子弹正巧击中了他的心脏,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剧烈的发颤,自己心脏几近骤停,忽然觉得,两人之间一切的怄气、争执,都已经不再重要。   小丑已经被她一枪打死,整个人横尸在草野之上,那一座晦暗斑驳的鬼屋开始起了火,滚烫炽烈的火舌从他们攀爬过的阶梯开始冉冉升起,继而飞快席卷整座建筑,房倒屋塌,浓烟四溢,火烧之声在急雨之中惨烈悲鸣。   雨珠如箭簇一般两人的衣物悉数打湿,索霓的心也跟着一块烧灼,她把骆以熙搀扶了起来,把他一条胳膊扛在的肩膊上,彼此扶携着,朝外边的高速公路上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路边正巧停泊了一辆白色轿车,不是他们之前出发前驾驶的那一辆,索霓一看车身的颜色和车牌号,便知道这辆车是她那变态前男友的,应该是有谁半途拿着她手机给他发了地址,他就赶来了,现在车内空空,而他人也不见了,想必是潜入鬼屋里反而被送了人头。   索霓心内替无辜的山姆默哀了三秒,继而把骆以熙扶上了驾驶座,帮他扣好了安全带,接着她坐上了驾驶座,此时此刻,在滂沱的雨声里,她瞅到了不远处的公路近处,闪烁起了一片熟悉的红蓝交间的光影,还有传了一阵高昂起伏的警笛之声,应该是警.察要来了。   索霓扶着方向盘,准备踩下离合器,伸手摸了摸湿漉漉的脸,揩掉水珠,用稍微镇静的口吻道:“我们去医院,骆以熙你给我扛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游戏副本内中了致命伤,在医院急救的话,是有很大的几率抢救回来的,毕竟游戏副本并不等同于现实世界,很多在现实世界走不通的原理,在游戏世界却是可以走得通的。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原本阖着双眸,听闻她的话,没精打采地半睁开,略显虚弱的问道:“考驾照了没?”   索霓微微怔住,却是直截了当地踩下了离合器,车身猛地驰骋出去。   “科目一、科目二、科目四都过了,就科目三没过。”   “……”男人伸手揉了揉眉心,重新阖上眼,少女的话似是不忍卒听。   “你考驾照了?”索霓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挑了挑眉,余光看着他。   “一上手就会。”骆以熙直了直身体,提议道,“要不换我开车。”   “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伤患开车!”索霓死活不交出方向盘,雨刷器在拼了命地扫刷车前玻璃,她一径地将油门直直踩到底,系统开始提醒她超速行驶。   她嫌烦,就索性摁着音量键,掩耳盗铃般,将声音调到最小。   “快向左拐弯!”半途上,骆以熙忽而硬了声音。   索霓“啊”了一声,这才看清眼前五米前是一个超大的马蹄形大拐弯,前端就是一棵树,树的背后是黑毵毵的山林。   雨太大了,简直影响了到她的飙车水平,她遽地拉下手闸,狂挪方向盘,整辆车伴随着一阵剧烈地刹车声打了个漂移,往左边顺溜地拐过去——   车身十分晃荡颠簸,索霓坐在主驾驶座上基本没什么感觉,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骆以熙可就惨了,他的身体如果不是系着安全带,差点可以以一种颇为圆润的弧线从车内漂移到山林内。   这辆车就如颠簸在马背上,随时在交通事故和交通罚单的灰色边缘处来回横跳。   他差点就要被他家小姑娘那拽炸天的车技给送走。   小轿车与那几辆警车飞快地擦身而过,手环开启了实时导航,规划了快捷通道,往距离最近的医院疾驶而去。   小轿车很快抵达了中心医院,骆以熙被数位医生用移动病床抬进了紧急电梯,转战入手术室。在他被推入手术室之前,索霓握紧了他的手:“你要给我好好的。”男人纵使很是虚弱,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她:“好。”两人勾了勾手指。   一整夜,索霓都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等候。   昼夜流逝的光影在她身上漂移,空气里一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她看着百叶窗外的落雨,落雨与街衢上的霓虹灯交相辉映,赤橙黄绿青蓝紫,行人撑着各色伞在雨潮里沉浮,伞翼张开又蔽拢,人们熙来攘往,匆匆而行,沥青公路间一直上演着车水马龙。   清净,光明,纯真,安谧。   思忖间,索霓的胳膊肘被一个小小的力道戳了一戳,她偏首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姑娘,小护士捧着一杯水给她,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此之前,请喝杯热水暖暖胃吧。”   索霓正巧也感到喉咙干渴不已,她不知不觉在金属靠椅上连坐了三个小时,滴水未进,片语未说。   她下意识是想拒绝护士的好意的,她实在没有心情进食,一心系在了骆以熙身上,但看着小护士温暖的笑容,她不太忍心峻拒这一份善意,也顺水推舟一般,接过了对方的热水,道了一声谢。   小护士坐在了她身侧,抱着病历本,轻声笑了一笑,道:“你应该对这次手术有点信心才是啊,这家医院在整座逃生世界里的救活率是90%,医生们会全力以赴的,你也要给自己打气,也对那个他有信心。”   索霓放下了热水杯,看了她一眼,眼睑耷拉下去:“我连累了他很多次,这次的事故便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要救我,他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小护士摇了摇头,道:“我反而不这么认为噢。”   索霓看着她,神态出现了一丝费解。   小护士眉眼弯弯地看着手术室的门,“被送入手术室里的那个他,一定很幸福吧。”   索霓怀疑自己出现幻听:“啊???”   “每一次,这个世界被重新启动的时候,医院里都会被送入很多重伤的玩家们,其实,他们最后都会被抢救成功,但是,最后他们反而没有那么高兴,也很难感知不到生命复活的喜悦。”   索霓摩挲着热水杯,没有说话,听小护士继续。   “每一次从手术室里出来,没有人等待,也没有人会迎接,一会儿又要独自重新去再战副本游戏,或者去下一个世界,没人期待,没人陪伴,无论自己是生是死,都不会有人挂念。”   小护士轻眨着眼,娓娓而道,“这就像是劳碌了一日,下班回家后只能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一样,纵使实力再是强大,也是落到无人惦念的境遇,此刻,很多人会觉得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可言呢,纵使战绩加身,纵使是顽强地活了下去,为的又是什么呢。”   摩挲着热水杯的动作一滞,索霓微微怔住。   “但是呢,你看看,你的那个他,他是被你需要的,他是被你呵护、被照顾的,他一醒来,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你还在等他,这一种有人一直陪护、一直陪伴、一直需要着的感觉,会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其实十分美好,十分值得活下去。”   “纵使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场面,但现在,他不会为未来忧虑,也不会为过去惋惜,你的存在,会让他珍惜这一刻,毕竟人就是永远活在这一刻的,这一刻十分美好,会感觉生命被充分灌浆的麦穗一般,饱满而充实。”   “所以,我才会觉得你的他,会很幸福啊,你让他感知到了活下去的一种真谛,”小护士歪着脑袋看着索霓,“所以,你会觉得自己拖累他,这可能是你赋予自己的一种枷锁吧,是妄念,也可能是庸人自扰,总之,要对自己有些信心才行啊!”   有什么一瞬间,索霓感受到了某种不真实,眼前似是经历了一场美的赞礼,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她周遭的一切都是毫无感情的NPC,都是数据的产物,但为什么,这个小护士……   不远处有一间病房叫铃了,小护士款款起身,抱歉地对索霓道:“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抽空来偷个闲而已,现在我又要去忙了,很抱歉,失陪啦。”   索霓颔首,小护士遂是匆匆离开了。   翌日,经过连续七个小时的抢救,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激动地握住了索霓的手,说这真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病患能在死神的阴翳之下逃生,并且心率、血压等一切都开始恢复正常。   一日以后,骆以熙被转送至普通病房,索霓刚进去看他时,她便被他拉入了怀中,她听到他蹭着她身体时,来了这样一句:“我有点怕你忽然离开。”   “但是看到了你在这里……”骆以熙捧着她的脸,剩下的话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他遂是以吻封缄。   她眸心怔了怔,继而紧紧回抱住他。   她和他指间,不仅仅需要情.爱、情.欲、欢愉的时刻,还需要两个灵魂指间的能量互动。   伴侣之间的爱恋关系,也是一场漫长的修习,她尚未入门,骆以熙可能也是如此,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入门程度比她更深。   后来,他问她,她那次在手术外是不是跟什么人接触过,索霓说是啊,骆以熙笑了一笑,说,我嗅到了你身上有其他物种的气息。   他解释,跟索霓接触的那个人,便是这个游戏世界的BOSS。   索霓愕然,问:“但我感觉这个BOSS很温暖,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与其他大BOSS不太一样。”   骆以熙翘起笑纹,道:“她不属于堕天使阵营,是一位智天使,名曰棉曳,负责掌司光明和爱,时常跟丘比特抢饭碗。”   索霓了悟,随之笑开:“难怪了,你是给了她多少钱,让她在我面前讲了你多少好话。”   少女过于聪颖了,他差点招架不住。   骆以熙出院以后,索霓遵循承诺,按照怪猫所给的地址,将两枚蓝宝石指环葬在了怪猫和他伴侣的墓碑上。   那一日碧空万里,晴云朗照,两人刚祭完两只猫,索霓便听到了系统的机械嗓音——   【恭喜中国地区玩家骆以熙、索霓于2021年3月15日成功通关“鬼屋惊魂”副本!游戏奖励已发送至您的系统背包之中,请注意查收哦~】   【现实世界跳转中……】   【现实场景生成中……】   【玩家数据更新中……】   【现实世界跳转成功!】   【现实场景生产完毕!】   【玩家数据更新完毕!】   伴随着一片稍微刺眼的白光,周遭的场景飞速消逝,索霓抬腕遮了遮眼,骆以熙不知何时从她身旁消逝了,她来到了一片黑色的虚空当中,系统的声音飘来:“亲爱的宿主,你目前的异能等级为5.5级,男主对你的恋爱值为50%。”   系统刚宣布完毕,场景迅速切换,只是这一回索霓的着陆地点不是在盐城,而是在——   “哗哗哗——”天空何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独自一人如梦初醒般,雨幕之中,伫立在一条巨大的十字路口中央,人潮涌动,无数行人从她周遭撑伞走过,人影憧憧,朦胧而又迷离。   此刻,她眼前不远处的摩登建筑前,那一个巨大液晶显示屏上,显示出了一行字。   “据媒体报道,樱国的北海道岛上,遭遇大片丧尸侵袭,死伤人数高达XXXX人,请居民近日少量外出……”   此际,一只冰冷黏腻的手猝然搭在了索霓的后颈上,她听到了一声涎水滴答的清脆声。   转眸一看,铺天盖地的丧尸群杵在了她的背后。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   九月快要来了!一起迎接金秋九月~ 第115章 第115夜 诺亚方舟(1)   这一座如历经了末世浩劫一般的国度,颓靡的城池之中,穹空阴翳密布,雨一直在下,下在闪烁着霓虹灯市的商圈上,下在了敞阔的十字街道上,下在了索霓的身上。   雨珠侵入索霓的肌肤,寒意如芒刺一般扎在她身上,她深呼了一口凉冷的雨雾,异能的力量如一股暖流回溯在体内,刚刚返回现实世界,这么快便是遭遇了大批丧尸的围剿,委实是有些舒爽,她不给对方反应之机,劈头盖脸抓着那一只丧尸的手,朝斜刺里一滑,顺带麻溜地拗了它的脖颈。   漫天接踵而至的雨汽之中,突地怒撞了一记响脆的骨折之声,音色俨似奏起了一支华丽而顺畅的乐章序曲,在铺天盖地的白噪音里格外显著。   意图侵袭索霓的那个丧尸,就这般断送了性命,脑袋被拗了个一百八十度,顷刻之间便断了气,整个人跌倒在了地面上。   她轻轻松松便解决掉了一只。因异能再度升级,索霓的力量、速度成几何倍数的增长,跟丧尸打交道也越来越顺手。   那些丧尸瞠着空洞洞的眼球凝视着这一切,一时似是不敢轻易上前,有些忌惮地审视着索霓,全员矩阵就这么愣怔地杵在原地。   索霓欲要上前一步,那些丧尸似是畏惧了她一般,连连后退了三大步,不敢接触她——见此情状,索霓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隔着一层雨雾,她打量着樱国所特产的这些丧尸,它们都长得很有特色,实际而言,气质都不算恐骇可怖,甚至可以算是温和,没有很浓烈的攻击性。   “趁着姐姐心情还算不错,你们就趁机滚吧。”索霓冲着它们摆了摆手,这雨下得有点大了,她抱着双臂急于寻个避雨之地。   丧尸们一时如蒙大赦般,树倒猢狲散一般,各自散了开去。   索霓一边到附近商圈地便利店内避雨,一边粗略地观览着这附近一带,此处曾是樱国北海道最为繁华之地,一遭末日侵袭,商业街便是一个接一个地倒闭,众多店铺都拉下了卷帘门。   在这一带兜了一圈,索霓暂时没有发现有任何生存着的玩家,易言之,便是没有幸存者。   恰恰相反地是,她看到了丧尸们霸占了各大商城的主要地段,他们渐渐地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主意志,会为生存下去做粗略打算,会审时度势,会看人眼色,例如刚刚那样,他们根本拼杀不过她,他们随时识趣地退开了。   整一座荒废的城,似乎是被神遗弃了般,独自在岁月深处自甘堕落,丧尸们却在此处自主生长出了自己的文明国度。   索霓感到颇为不可思议。   她到便利店想找些食物,然而便利店里已经先前被人洗劫一空了,货架上食物的存储量微乎其微,嗯,搜罗了大半圈,只剩下了一袋豆沙提子馅的方包。   与此同时,与索霓一同发现了这袋美味方包的,还有一位丧尸。   索霓正想直接动手开干,讵料,那位丧尸却十分绅士地后退数步,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空洞洞的一对眼睛里似乎藏着那么几分烟火气,乍看上去,整张脸似乎有几分人模狗样儿。   索霓怔愣住,啊这,这位老兄这么彬彬有礼的吗?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位丧尸绅士去别处寻找食物,反倒烘衬得她像个蛮不讲理的大土匪。   索霓颇为郁闷地取下了方包,啃啮下了好几口,不过,她也只是郁闷了一会儿,便又去商圈内部找服装店,搜寻到一套干燥且合身的衣物,便迅速换上。商场内的那些丧尸各自占地为王,不过,看到了她,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态势。   索霓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刚换完衣物,商场外边便有了一阵巨大的动静。   走到外边一看,在她原先着陆的那一个巨大的十字街街衢上,此时此刻,停泊着一架黑漆机身的直升飞机,螺旋桨缓缓停下,无数雨雾瓢泼震乱,舱门缓缓地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后。   是骆以熙。   索霓看后,拿着从商场内顺来的一柄伞在大雨中撑开,一步一步朝直升飞机走去,走到机舱前,骆以熙朝着她伸手,将她拉上了机舱之内。   舱内没有其他任何人,一派轻奢简约的设计,双人座,看起来像是一架私人飞机,索霓见后,遂是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准是又顺手牵羊去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当她询问起时,骆以熙说这辆私人飞机是他从附近的航飞俱乐部借来的。   堕神但凡讲述黑色幽默时,还真是不需要脸皮。   搭乘私人直升飞机,无异于是装备升级,不用再在陆地上跟那些丧尸争夺地面资源,既是省时又能省力。   飞机起飞以后,骆以熙负责主驾驶,飞机打了前后四盏远程灯,螺旋桨在黑夜之中撬开了沉重的雪色雨幕,机身腾空扶摇直上,在斜风大雨之中越过这座荒城,悉数繁华建筑相继倾覆,逐渐缩成一张简陋的版图。   索霓坐在副驾驶座上,先是小憩一会儿,继而打开了手环地图导航,先让它独自更新一会儿,接着开始定位。   索霓尝试着联系上方肆、秦之韫还有粥粥他们,现在游戏规则已经发生了显著的更改和变动,不论是开始游戏亦或是结束游戏前后,他们开始被分散到各个地点,这些地点还是随机分配的,不具有基本规律性。   在通讯工具如此稀缺的年代,索霓若是想联系上他们,简直上难上加难。   不过,她眼下有个办法。   直升飞机目前所处的地理位置是樱国北海道一座城市上空,她开启了全世界地地图,观览起来,全球几百个国家,只有为数不多地国家版图上,闪烁着鲜活的小绿点。   绿点意味着有幸存下来的玩家。   方肆、秦之韫、粥粥他们,就可能在这一堆小绿点之中。   索霓伸手在显示屏上拉大全球版图的比例尺,找找距离他们最近的小绿点是在什么位置。   找到了,是在樱国南部的本州岛,西南地带的一座沿海城镇上。   “骆以熙,咱们下一趟去这儿。”   “好。”   地图开始实时导航,直升飞机直截了当地拐了一道,俨似一头跃出水面的黑鲸,自雨幕之中沉浮着,朝着既定目的地游弋而去。   飞机开到了半途,索霓后知后觉地问骆以熙:“噢,对了,你有飞行执照吗?”   “不用考,”显然,某位堕神对自己地驾驶技术成竹在胸,“驾驶任何工具对我而言,都如呼吸一般简单。”   索霓:“……”靓女语塞.jpg。   就这般,两人开启了漫长无期的寻人之旅。   *   七个月以后。   “这里是诺亚方舟,以紧急频道广播,我们提供安全、食物和庇护!这里是诺亚方舟,以紧急频道广播,我们提供安全、食物和庇护!此处是一个没有尸毒侵染、没有血腥与杀戮的庇护所!”   这七个月以来,索霓和骆以熙二人飞遍了整个亚洲,一直试图寻到方肆、秦之韫的身影,也一直尝试寻到其他幸存的玩家们,但不知为何一直徒劳无功,他们循溯着小绿点的位置感到想对应的地理位置上,却发现那些玩家不是被当地的丧尸吃掉了,就是饿死了,或者是意外失踪。   除了在找人方面徒劳无功以外,两人反而有了一个收获,那便是他们开始发现了诺亚方舟的存在。   所谓诺亚方舟,顾名思义,乃是一艘巨船。根据《圣经》记载,此船是诺亚依据神的嘱托而建造的一艘巨大船只,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让诺亚与他的家人,以及世界上的各种陆上生物能够躲避一场因神惩而造的洪灾,   易言之,诺亚方舟是最理想的避难所,船上有丰沛充盈的食物和生活用品,供养人类生活一辈子。   眼下,在七个月的航线巡查之中,两人发现了来自以诺亚方舟之名义的无线广播,在世界各地循回播放。   索霓用手环对广播的地理位置进行快速定位,发现广播的起源地,来自南太平洋中心位置的一块海域,照此看来,方肆、秦之韫他们会不会在太平洋对岸的国家里?   世界日渐崩坏,签证和护照已经沦为无用之物,诸多国际通行条例已经不再适用,国度与国度之间的边界变得更加模糊朦胧,幸存的玩家可以自由通行。方肆、秦之韫他们在大洋彼岸的国家,即使语言不通,凭借着基本生存技能和好身手,也能很好地存活下来。   骆以熙重新规划了飞行路线。   索霓说全亚洲的绿色生命体即将清零,他们现在可以尝试着飞去大洋彼岸的拉丁美洲,找人的同时,顺带能不能寻找到那一座所谓的诺亚方舟。   趁着还有时间,索霓先把视线放在了北美洲,在几十个国家矩阵内,美国的绿色生命体征较多,他们可以率先去那。   飞往美国地航途之上,他们一边存储食物,一边也在探索诺亚方舟的具体位置。   历时七天,他们成功抵达了美国西海岸一座海滨小城,在飞机盘旋在破碎的海岸线上空时,索霓手环上的地图显示屏,倏地有明显的绿色生命体在不断蹦跳闪烁!   “骆以熙,快降落——”七个月以来的单飞模式终于要告破,索霓终于找到了第三个可以找到的活人,心情简直如中了天价彩票般亢奋。   骆以熙笑着摇了摇颅首,轻车熟路地将直升飞机停泊在沿海的滩涂之上。   两人很快下了飞机。   沿海的滩涂上,搁置着众多已经死去的杜蛎和蕨类植物,索霓走到了不远处的几块礁石背后,此处有几块石头垒成的窑洞,窑洞内有火烧过的污痕,说明有人在此间生活过。   索霓把这些蛛丝马迹给骆以熙看了,他眼角微微一挑,似是觉知到了什么,眼中沉下了一抹光,他看向了滩涂背后一丛椰林后的某处,缓声道:“那边有情况。”   索霓眉心一跳:“快跟上去。”   两人循着方向走到椰林背后,海风拂扫,鸥鸟投林,浓密林间并无人烟,却只见一桩巨大断木上,散落着一个记事本。   索霓走上前,试探性地将记事本拿起一看,微微愕住,把它拿给骆以熙看,他看后,唇角轻抿:“看来是熟人了。”   记事本的封页上,赫然写着“Isolated”字样——这是粥粥的笔记本。   索霓执着笔记本,刚想四处寻人,殊不知,下一刻一阵劲风劲袭而来,簌簌簌,一个黑色身影劈头盖脸将她手中的东西夺走,速度之快,让她肉眼根本捕捉不到来人的具体面目!   那人夺走了记事本,便匆遽地朝林间钻入进去!   索霓反应过来时,骆以熙已经追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各位小可爱们,今天是不是开学了呀~   祝大家新学期学业进步~   新的阶段,我们依旧携手共进!   爱你们,比心!鞠躬—— 第116章 第116夜 诺亚方舟(2)   高深幽谧的椰浪之中,那道黑色身影如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似的,飞速地在林间穿梭来穿梭去,利用地形优势敏锐地藏身并躲避,而骆以熙懒得跟他玩速度比拼游戏,没有贸然追前,而是悠然地坐在原始那一截断木上。   索霓在断木里边发现了一些存储的食物,全是刚刚猎捕上岸的生鱼生虾生蟹,还有一些杜蛎,这应该是刚刚那道黑色身影遗留下来的,身处乱世,食物是稀缺资源,纵使那人跑那么远,他也一定会回来取的,他们便在这守株待兔。   事实上,没五分钟,那人也果然回到木桩这边,又是一阵劲风袭面,索霓仍旧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他移动起来的身影还附带有七八个重影,晃得她眼花缭乱。索霓虽是擅于近身搏斗,但速度、防御、力气都有大幅度的显著提升,但眼下看来,对方的速度比她更胜数筹,走路带风,她的肉眼居然难以跟上他移动的速度。   但骆以熙对异能免疫,显然地,那人自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见那人刚刚要迫近木桩之际,骆以熙便大步上前,快准狠地劈手揪住了那人的后衣领,那人害怕地要挥刀反抗,骆以熙见招拆招,三下五除二卸下了那人的武器,一手将他的胳膊反剪在背,一手摁住了他的后颈。   那人彻底被掣肘,身影丝毫动弹不得,身上的七八道重影逐渐消失,真身开始毕现。   当索霓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时,那人也正巧看清楚了她的面孔,四目相对——   “之韫?”   秦之韫也先是怔然,接着亢奋地抬手比划着:“霓霓姐?”   如果他能开口说话的话,那么此一刻两人几近能异口同声。   骆以熙早已经是知情人,他徐缓地松开了秦之韫:“以后看清楚对象再使用异能。”   秦之韫挠了挠脑袋,颇感愧怍,脸上出现了一片赧然之色,略显羞窘地比划着手势:“对不起,我几个月生活在这里,每次远远遇到敌人,我几乎都是先跑了。我异能升级以后,也就这一点不太好,跑得太快,我便不能看清楚对方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到一大片马赛克。”   两人解释清楚了误会,索霓细细观览着这一带,忽然感到心疼,问道:“你这几个月便是栖住在这儿吗?”   骆以熙看着远处破碎的海岸线,道:“近几月潮汐浪潮挺活跃,小孩捕猎到吃的应该不难。”   听了两人的话,秦之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颅首微微低着,不知为何,此番让他感觉就像是被阿爸阿妈温馨问候着,独自一人活在这片土壤上,好几个月没人来了,无人关心,无人陪伴,世界荒寂如斯,感觉自己要行将抛弃——   可现在霓霓姐和骆哥哥终于来接他,这使得他眼眶一时泛热,冷寂久矣的心中,种下了一株太阳树,开始不断分泌光和热,热量如暖光团团包裹着他,周身泛散着温热暖意。   索霓看着秦之韫眼眶通红的面容,立即晓得了什么,上前微微拥住他,伸手他的发丝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安抚道:“我们来了,我们都在。”   秦之韫稳住了情绪后,就告诉索霓和骆以熙,他的老窝在三百米外的一辆废弃的轻轨车厢里边,七个月以前,他通关游戏以后便被传送门传送到了这里,附近的商圈商城和便利店里的食物全被他搜罗光了。   海滨小城有诸多繁华地段,那一带会有大片丧尸出没,为了避免和丧尸干上架,秦之韫刻意将觅食次数减为每半个月外出觅一次食,而吃穿用度等都在轻轨内解决。   今日赶巧是轮到他外出觅食的日子,才撞上了索霓和骆以熙。   七个月不见,索霓发现少年又是成熟了不少,身量又拔高了几厘米,肩膊和腰板更是□□,脸部轮廓亦是被时光出落得更加俊朗,一些曾前的锋芒棱角被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益加沉稳的气度。   索霓和骆以熙先跟着秦之韫到他的窝点看了一番。具体而言,那一辆轻轨车厢是发生了事故以后因无人打理而遗留下来地一片废墟残骸,铁轨之上,车厢九十度侧躺在枕木上,周身是一派苍灰色的废铁色调,秦之韫带着两人踱到一截车厢面前,他上前一步揭开了废门。   索霓跟着秦之韫进去,入目皆是逼仄的环境,空气里没有弥漫着她预想之中的机油酸臭,取而代之的是沁凉辛薄之气,一抬眼,她看到摆放在破碎窗沿上的几盆植株,淡粉色泡泡形态的花葩,枝繁叶茂,好像是在花市里常见的天竺葵。   车厢里面的各种座椅和设备,悉数被秦之韫拆卸改装,有的拼成了床架,有的是用围帘遮住的淋浴设备,有的是地窖,还有一条极长的阔道水管通往地下暗渠,与海岸的水域悄然相接,可在长时间内供他使用。   见至此处,她不得不喟叹一声,小伙子还挺会经营日子的嘛。   索霓和骆以熙当夜在秦之韫这边住了一宿,夜间,三人又到附近百米外的楼镇商圈内粗略溜达一遭,看看还能不能发现幸存下来的玩家。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海滨小城跟樱国北海道的那一座繁华之都,荒凉景致相差无几,一个人可以活成了一座城。   翌日,两人带秦之韫离开了海滨小城,下一站一路往南,应该是纽约城,纽约城的绿色生命体活跃度较高,从海滨小城到纽约城,目测有一两日的飞行时程。   第二夜,直升飞机停泊在了华盛顿州和爱达荷州边境,一片树林里,三人原地生火做饭,秦之韫所猎捕的海鲜生食这时候派上了用场,骆以熙负责放血烹饪,索霓负责调料和煲饭。   三人准备恰饭时,突然有个男子持刀从树林深处蹿出来,愤怒地看着他们:“这是老子的领地!谁允许你们在这里生火的!”   男子一边怒视着三人,一边以刀恐吓,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嘴中还冒出了一些不太友好的言论,诸如针对三人的肤色进行辱骂等,并且又道:“如果你们再不马上滚蛋,那老子就割了你们的喉咙!”   索霓原打算拉他入伙,毕竟她第一眼看到男子,便觉得他已经饿成了皮包骨,应是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但此刻她听到这些言论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即起身,在骆以熙和秦之韫的注视之中,她道了一句:“你们都别动,让我来。”   她从单行本内摸出了一柄扫荡得来的猎.枪,咔咔上膛,“砰——”的一记巨响,子.弹划破树林静谧安稳的气氛,枪声撕裂空气,一枪打在了男子的脚前!   男子是个典型的纸老虎,外强中干,一打就瘫,他的脚前飞溅起了一片泥沙,闻着了硝石的刺鼻气息,他整个人吓得踉踉跄跄,重心不稳跌在地面上。   男子吓惨了脸色,觉得索霓一行人根本不好惹,也不是可供他捏的软柿子,决意见风使舵,一刹地跪地求饶:“姑奶奶对不起!是老……是我没有眼力见,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放过我的吧。”   索霓横眉冷眼撇他,不欲跟他废话:“滚。”   男子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树林深处。   骆以熙审视着这一幕,淡寂的脸上浮起了一片若有所思之色。   夜间三人搭建营帐,轮番值夜班,上半夜是索霓值班,夜间情况一切正常。下半夜是骆以熙值班,这一回,他发现了树林深处的猫腻,闻着了一连串窸窸窣窣地步履声,虽然那脚步刻意放得很轻很轻,但在这岑寂的树林里,依旧格外明晰。   步履声绕过了他背后,径直朝不远处的直升飞机挪过去。   骆以熙唇角轻抿而起,原来那人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劫机。   为了不吵醒帐篷里的人,骆以熙离开了戍守岗位,漫步走到那飞机近前,将枪敛入大衣内侧兜袋里,身影敛入黑色阴影之中,待那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掠近,即将要迫近飞机机舱之际——   骆以熙眉心一凛,伸手照定来人的脖颈处一劈,那人防范不及,瞬即被他锁喉,吃痛一声,身影跌跌撞撞地晃了晃,不得不跪伏在他眼前。   看清脸部,果然,是之前来寻衅滋事的那个男子。   今夜月黑风高,远处帐篷之外仅有一盆火,火光远远映照着骆以熙的面庞,他逆光而立,脸上的神态晦暗不明,让男子压根儿拿捏不住他的态度。男子遂是求饶道:“大哥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只是路过而已……”   他一面说着,一面漆行着朝骆以熙迫近,似乎察觉到对方没有刻意防范,他眼中划过了一分骘毒,旋即摸出身后藏着的匕首,照准骆以熙的的肚腹之处猛然划去——   殊不知,他的刀刚要落下去的一刹那,骆以熙已经适时捏住了他的腕骨,略微施力,空气之中撞入了一通骨头碎裂的声响,男人因腕骨碎裂而痛得嗷嗷大叫。   “我求求你了,大哥,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要偷你飞机的,”男子立刻用悔改的口吻道,“我已经好多日没吃上一顿饱饭了,人也病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骆以熙听出了一丝端倪,冷声问道:“你是打算劫机去哪?”   “是去诺亚方舟!”男子眼中晃落了几分希冀,“我听过空中广播很多回了,诺亚方舟会提供你一辈子也吃不完的食物,还有提供安全,我想要去那里!”   ——又是诺亚方舟。   骆以熙想起自己和索霓在过去的七个月以来,听闻过这个广播无数次,它没有具体的发声源头,但声量却能传遍全球,在索霓手环上的地图显示屏上,却是根本找不到诺亚方舟在海面上相对应的地理位置,只知道它曾在太平洋海域上出现过。   虽是抵今为止,无人能寻到诺亚方舟的半个影子,但它的存在,却是所幸存下来的玩家们为之趋之若鹜的地方。   思及此,一抹兴味掠过了骆以熙的眉间,他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而那男子以为骆以熙是打算放过他了,也尝试着抽开手逃之夭夭——   “砰——”   骆以熙摸出安置有□□的枪,一枪抵住了男子的心脏,扣下了扳.机。   男子瞠着双目,眼球狰突,身体歪歪地瘫倒在了地面上,面上是一派不可置信的惊骇神色。   骆以熙把他拖入了林中掩藏掉,娴熟地清理现场血渍,很快便把案发现场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翌日,索霓醒来,忽然发现手环上传了一阵异响,她打开拉看:   在全球版图上,在大西洋的西北海域一带,突然出现了一抹金色的定位坐标,金色光点一直在海面上不断闪烁,地理位置从海域不断向陆地靠近。   “是诺亚方舟吗?”索霓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喃喃道。   骆以熙看后,伸手薅了她头发一下:“找到了其他人以后,可以去看看。”   索霓点了点头,比了个手势:“OK。”这一夜她和秦之韫都睡得格外安稳,但不过,那一位寻衅滋事的老哥却没有继续来肇事,倒是不太符合她的预判。   索霓也没往这方面想太多,和骆以熙、秦之韫很快收拾好行当,上了直升飞机。   飞机从两州边境交接地带起飞,开始飞往纽约城。   一路畅行无阻,三个小时以后,直升飞机越过了纽约城的城市边境线,索霓得空朝数百米高空之下的地界一看,嗷,天啊,这是一座被炮.火和灾厄席卷的城市,断壁残垣铺满了整座城,黄沙蔓延在街衢巷弄,丧尸的活跃数量极其高昂,它们攒动着的人头挤满了城市的边边角角,这让直升飞机几乎无处落地。   当直升飞机掠过一座大本钟之际,钟楼的顶楼上,突然开始敲钟!   索霓看向钟楼的顶楼处,瞅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正在朝他们挥手。   她凭借着超好的视力,看清了那人——   是杜汶!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   新的学期,新的征程,也要多多来追文、多多留评哦~   爱你们!比心!鞠躬—— 第117章 第117夜 诺亚方舟(3)   纽约城万顷颓圮的建筑之中,厚厚的铅灰色硝烟游弋街区巷弄,如污浊的千疮百孔一般,依附在地表之上。   大本钟原是这座城的城市地标,如鹤立鸡群般矗立在这座城地心脏地带,顶楼之下,是数以万计的丧尸大潮,他们团团围剿在钟楼四遭,发出犀利的“呵呵呵”之声,血腥味充斥在钟楼内外。   顶楼之上,震浑钟声开始悠然响起,杜汶一抬眼,便撞见了驰骋在穹空一角的直升飞机,这简直是大漠之甘露般的存在,他旋即告诉顶楼上其他队友,方肆、粥粥等人也看到了,与杜汶一同帮忙,几人合力在敞阔的天台上,拉起了一面黑底白色的巨大旗帜。   索霓确认了那挥手的人是杜汶,紧接着,她看到了杜汶和顶楼上的其他人有了新动作!   一面旗帜被四个人各自牵着一脚稳固在天台边沿,大风掠过旗帜,旗帜之上的文字如波涛般涌现沉浮,她看清晰了——   HELP!(救命)   经此一瞅,确认是老熟人老队友无疑了,索霓吩咐骆以熙道:“大本钟上边有人,你看看能不能试试在顶楼上着落?”   骆以熙点点头,目光锁定在钟楼顶层之上,迅速拉下手闸,整座机身徐缓地调转了一个方向,如鹰隼般放缓了飞翔速度,开始振翮做低空降速飞行。   飞行一周以后,飞机渐渐地放缓驰行速度,机身低空盘旋在顶楼上空四五米处,机身桨翼与空气气旋彼此撕扯与相撞,牵扯出了巨大的气流,嗡嗡嗡嗡的气流声震天价响,顶楼上的人悉身都被巨风震得朝后规避。   机身下端驶出了两个滑轮,滑轮带动庞硕的机体在顶楼上做直线滑动,顶楼上的位置仅有寻常的停机坪三分之一的大小,要让一辆直升飞机真正停下并非易事。   眼下,纵使骆以熙已经操纵飞机得当,但受到了重力惯性一系列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不能人为控制,导致机身在着地以后,不受控制地飞速滑行一段长距离,接着跌跌撞撞地要滑出顶楼之外!   顶楼约莫有百米之高,底下便是如蚁潮般密集攒动的丧尸群落,乌泱乌泱的人头顶着一双猩红而空洞的眼,双手癫狂地朝上空乱舞抓狂着,饥饿,贪婪,杀气腾腾。   他们跟着这一辆飞机跌落下去怎么得了!   是粥粥发现了异常,她吩咐方肆拿了两条鹰爪绳钩,借用机.枪将绳钩发射出去,正巧那两道绳钩咬住了机身尾翼!   眼看着那辆飞机要在顶楼边沿滑落下去,顶楼上的所有人都跑过来,齐齐拖拽住了绳索另一端,竭尽全力将飞机朝后拉扯——   即将滑坠下落的沉重机身剧烈晃荡了一阵子,继而维持了短时间的稳定,舱身之内的三个人因有安全带维系着,身体遂是紧紧系在了座位上。   “砰——”   顶楼上的队友继续源源不断地持续输送助力,将整一辆机身全须全尾地拖向了顶楼安全地带。   为了方便队友,骆以熙催动机身调转了个航向,将飞机头朝内划过去,让飞机安全地停泊在了顶楼的遮雨棚下。   三个人转危为安,骆以熙将飞机熄了火,索霓带着两人走出了机舱舱门。   虽然是大半年未见了,但阔别已久的好队友此刻重逢于斯,索霓的视线转了一圈,方肆、粥粥、杜汶,原班人马都在。   方肆穿着一件烟灰色T恤,而粥粥也是穿着烟灰色帽衫,两人身上的衣物不论是是从色调还是款式上,都十分相似相近,索霓看出了些端倪,笑而不语,也就不出挑明什么了。   杜汶是放哨人,他们已经被困在这座钟楼有七个月的光景了,每一个夜晚,他会专门放出信.号.弹,来请求外界的支援。   索霓的视线落在了杜汶身侧的女子身上,仅一眼,她便是微微一怔。那个女子也是有些微怔地看着索霓,似乎很惊讶于此刻的重逢。   杜汶并不知情,反而热忱介绍那人跟索霓认识:“霓霓,她是何钏,她也是被传送到这里的;钏钏,她是我上一回跟你提过的BOSS夫人,团队里的主心骨,人小鬼大,霓霓后边那位是骆以熙,真正的大BOSS,亦是主心骨。”   索霓看着何钏,何钏也看着索霓,两人刚开始都是严肃脸,何钏主动伸出手:“又见面了。”   索霓破防了似的笑出声:“又见面了。”她伸手与老友的手紧紧交握。   通过这次握手,她适才得知了何钏的真实异能,她是隐身者,目前异能四级,能一天之内持续隐身十二个小时。   杜汶见索霓和何钏口吻熟稔,关系似是非同寻常,有些呆愕:“你们俩……认识?”   索霓道:“之前在打游戏副本组过一次队。”   近旁,骆以熙看向方肆:“你们听过了诺亚方舟的广播么?”   方肆点了点头:“半年前我们到这里时,城市上空就能听到广播,据说方舟是在海上,几个月前我们救过几个玩家,他们都是冲着方舟去的,在我们这儿待了一阵子,偷了些食物就离开了,嗯,离开时顺带把一些丧尸引了进来。”   粥粥觉得骆以熙会问诺亚方舟的问题,凝了凝眉,问:“骆兄,你和霓找到这艘船了吗?”   骆以熙摇了摇颅首,虽然漂洋过海势必会横跨过太平洋海域,但他们走的路线并不能全覆盖住全部洋面,何况,之前索霓已经感知到了来自大西洋的能量波动,诺亚方舟在太平洋上消失,出现在了大西洋,说明它的行踪可能不是固定的,变化无常。   因此,那些冲着它去的玩家可能会扑了个空。   他们寒暄完毕以后,方肆和粥粥举着火把带着归队的三人去下楼参观他们的窝。   钟楼内部的房屋结构非常敞宏,但透光程度很低迷,为了防止丧尸爬窗爬阳台,方肆杜汶几人合力将这些窗户用木板死死封住了,遂此,房屋内部的可见度低得可怜,加之钟楼内部电源供给不太足,串联结构的电灯耗电量有些大,众人决意省电为先,这也是为何方肆和粥粥要举着火把入室的原因。   先去参观厨房。   厨房的重修风格类似于古代屋舍,一派古朴的暗沉梨黄色砖墙之中,墙壁上挂着用竹线串好的谷类食物,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灶台上澄净整洁,纤尘不染,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整理过的。   何钏想着三个人路途迢迢,还没吃饭,她遂是娴熟在厨房内找了一块吐司,滚刀切,用长刀精准切片,接着分别在每一面包片上撒上备好地椰奶番茄酱、培根、黄瓜和鸡蛋,粥粥也过去帮把手,帮忙拼叠好面包片,不出多时,三块巨无霸款式的三文治大功告成。   “厨房虽是简陋,”方肆走过来给三个人递上了餐盘,“但粥粥、何钏的手艺都极其好,人间一大幸事。”   粥粥面色赧然,微微竖起小粉拳捶了方肆胸口一下,而何钏面上倒没什么显著的表情,性子趋于清冷,素来不擅客套之辞。   而索霓是知情的,何钏的厨艺一直都很不错,曾前大学时代,她串何钏那一间宿舍,舍友们都夸何钏是个宝藏姑娘,厨艺造福一方懒癌晚期的宅女,近几年以来,何钏偶尔接过几档真人秀综艺节目,在节目里秀过一手厨艺,相较于只会靠脸的当红流量小花,何钏靠着厨艺却是征服了不少少男少女观众的胃囊。   当然,这是另话。   三人用完了餐,继续参观了卧室、卫浴等空间。   继续下楼参观,在厨房所对应的下层楼位置,是一间简约的临时看守所,看守所内有一架两米高的铁笼,铁笼内关押着一个披坚执锐的男人。   索霓看清了那位囚徒以后,有点愣怔:“……邱新泽?”咦,他这个擅于操纵雷电、控制气候的大佬级人物,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骆以熙也顺着索霓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是个熟人,一抹兴味掠过了他的眉宇之间。   同理,邱新泽也从铁牢的罅隙处瞅见了骆以熙和索霓二人,他晦暗的眼中落入几丝光来,他已经被关押在这里足足三个月,被传送门送到这里来,身上还带着伤,暂时无法释放雷电,方肆这伙人就找准了他的命脉,一举把他活擒了。   尤其是粥粥,TOA的智脑,现在临阵倒戈投靠敌军,更是让他咬牙切齿,哀其不幸而怒其叛逃。   邱新泽把逃生的希望寄予在归队的索霓和骆以熙两人身上,他们俩在团队里拥有绝对话语权,也比较能主事,他若能说服他们,逃生的概率也能大大增加。   思及此,邱新泽对那两人说道:“你们以这里为中继站,但这样长期待下去并不会长久,全球的情况只会越变越糟糕。”   索霓闻后,与骆以熙相视一阵,思忖了一会儿,提出关键了问题:“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TOA其他人呢,他们不来救你一把?”   邱新泽陷入一阵沉默。近侧的粥粥略微回避了这个场面。   他接着说:“我在上次游戏副本成功通关以后,就降落到了这里,通讯器不见了,而这里抵抗丧尸的玩家人数少之又少,想要击溃它们的概率是微乎其微,三个月之前,躲藏在这座钟楼的玩家其实很多,我想要组织他们,但被人误会为居心叵测,所以我就被关押起来了。”   话至此,邱新泽扫了众人一眼,“我的确说过我们再次见面会是敌人,我也没打算把你们当做友军,但至少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可以不相互敌对。”   索霓乜斜他一眼,而邱新泽则是看着骆以熙道:“你们务必信任我,把我放出去。”   明白了,恐怕他逃生才是真实目的。   索霓无奈地摆了摆手:“大家都已经困在了这里,放你出来,便是徒增威胁。”   邱新泽双拳攥紧了铁栅栏杆,道:“是的,没错,但是我能帮助你们。倘若你们能放我出去,我就帮助你们。”   许久不出声的骆以熙,此刻幽然开口:“具体怎么帮?”   身后的方肆拍了拍骆以熙的肩膊,补刀道:“骆兄,你别看他胸有成竹,他这话在过去三个月天天都说一遍,除非是放了他,否则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粥粥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身为TOA组织一员的她,对此场景感到矛盾,每次遇到与自己组织冲突的情况,她几乎都想回避。   索霓也没兴趣跟邱新泽继续贫嘴下去,她没能做到完全信任他,况且,他是囚禁过骆以熙的人,攻击力和威胁性都很大,让她听他的话将人放出来,绝无可能。   参观完整座屋楼,很快进入夜晚。   夜间还是依旧实施轮班制,这一夜原本不需要骆以熙和索霓坐班的,但索霓有话要跟骆以熙商量,所以两人申请了轮班。   其实,邱新泽开口跟索霓所述的第一句话,便如一根针,刺入了她体内,她把这句话确乎是听进去了,这座钟楼虽然防御力极高,从短期来看,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但从长远角度观之,此处又确实并非长久宜居之地,电源会耗竭,食物会耗尽,一切都是有限的,都将走入资源匮乏之境。   眼下唯一的一条线索,便是寻找到诺亚方舟。   诺亚方舟目前在大西洋上出没,他们可以驾驶直升飞机去寻找,但关键问题是,直升飞机载座有限,一次性顶多载四个人,而他们去寻找诺亚方舟时,抛弃下几位队友在钟楼不管。   如果抛弃直升飞机,选择其他交通工具,但眼下丧尸潮非常汹涌,仅凭借七八个玩家的力量,敌众我寡,委实是难以在狂潮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所以,真的要去放出邱新泽吗?”索霓口吻略显踟蹰。   骆以熙没有率先给她答案,而是把食指抵在了唇上:“嘘……”   索霓右眼眼皮跳了一下,警惕起来:“怎么了?”   两人安静了下来,继而在阒寂静谧的空气之中,陆陆续续传来了某种声音,似乎是挖凿之声,循着声源,好像是从……楼层地底下传出来的。   楼层底下空无一人,是一座废置的仓库。既然没有人,那是……谁?   骆以熙让索霓待在原地别动,他去探查情况。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隔壁新文开啦~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城团宠》新文求收藏和评论哦~   如果能顺便收藏一下作者君的专栏就更好啦!   爱你们!鞠躬!比心! 第118章 第118夜 诺亚方舟(4)   窸窸窣窣的神秘声响,的确是从地底之下传来的。   骆以熙穿过了厨房、卧室,掂轻步履来到关押邱新泽的下一层楼,此时邱新泽正倚靠着铁笼的栅栏而休憩着,他素来睡得很轻,闻着步履声便速速睁开了眼。   “突发了什么情况?”邱新泽的审度视线隔着一道铁栅渗透而出,一错不错地盯向他。   骆以熙没有搭理他,举着火把掠过这一道铁笼,径直走向黑暗之中。   “噢,伙计,你是不是在找那个声音的源头,”邱新泽丝毫不芥蒂骆以熙的态度,自问自答地道,“我被关押在这里的最初两个月,这一层楼基本是没什么动静的,但最近一个月,我也时常听到北边的澡堂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骆以熙步履一顿,火光幽幽地照彻在他冷淡的面容上,他几乎是没有什么表情地凝了邱新泽一眼,“继续说。”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出来,”邱新泽晓得是骆以熙对他的话感兴趣了,遂是环着双臂,有意打蛇随棍上儿,“放出来我跟你继续说。”   骆以熙掀起眼睑,给了对方一个纯正的眼白,懒得再置一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凭邱新泽怎么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   这一层楼南边是关押邱新泽的临时看守所,北边是一间大澡堂,东西两方位的其他空间皆是处于弃置状态,骆以熙循声过去,慢慢弄清楚了声源,的确如邱新泽所言那般,奇怪的声音是从澡堂的地砖底下飘出来的。   只是,待他刚拉开澡堂的浴帘,伴随着“倏——”的一阵清音,那一阵诡异的窸窣声响倒是自动消失了。   地底之下,那什么东西仿佛聪颖灵敏地很,一见着有人察觉,便立即停止了活动。   骆以熙晓悟到了什么,薄唇轻轻勾起一条弧线,看来有东西跟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把戏,那东西现在势头还不大,还不足以为惧,他姑且先佯作未曾察觉,让那东西放松警惕先,不打草惊蛇,以免投鼠忌器。   骆以熙抬步幽幽地离开,他没离开几步,那澡堂某一块地砖底下,又悄然奏起了窸窸窣窣的……挖凿声。   *   翌日朝暾时分,穹空灰蒙蒙一团,霾云聚拢在城市上空,虽是晨早,但穹顶之上连半些暖融融的日光也无,仅有大片凛冽阴凉的风吹过钟楼,在这新一日里,钟声有一次奏响,声响幽远而空灵。   到了供应水源的光景,方肆、粥粥带着骆以熙和索霓二人下楼去澡堂,鉴于秦之韫还在熟睡之中,方肆也就没叫他先起了。   在浴帘外,粥粥一边给了两人各一套崭新的合身衣物,方肆额外作补充:“每天早上六点半到九点半是热水供应,你们注意把握好时间,另且,水源极其珍贵,要节约使用哈。”   两人叮嘱毕,便很快上了楼。   须臾,澡堂内传了沙沙沙的水声,热湿雾气随着那阵阵清跃水声游曳在浴帘内外,骆以熙很快洗好,而索霓还要洗头,故此洗得比他要慢一些。   女孩子洗澡,向来就好像比较不着急。   骆以熙眼观鼻鼻观心,视线垂落在地面上,擦干身体换好衣物,正准备离开,但索霓唤了他一声,吩咐:“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洗发乳?”   少女的嗓音裹挟着潮湿粘稠的乳白雾气,音色滴答滴答地敲击在他心上,澡堂没有分男女,故此,她就在他的隔壁浴间,空气缥缈如梦幻如露珠,骆以熙嗅到了一阵青苹果的沐浴之香,殊觉自己的面部筋肉有些痉挛,心脏的节奏不一会儿就缭乱了起来。   骆以熙镇静平视前方,一边把毛巾搭在肩膊上,一边哑声问道:“洗发乳在哪?”   索霓思量了一下道:“就在外边橡胶架子上有的,你找找看。”   骆以熙搴开了自己隔间的浴帘,走向了索霓所指定的木架,浏览了一圈洗浴用品,很快找到了洗发乳,刚要拿给索霓,此时此刻,那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又传了来。   郎朗白日,那东西如此冠冕堂皇地又开始了。   骆以熙眉心微微一挑,他大步上前,先把洗发乳隔着门板递给了索霓,尔后便循声走过去,临走前他嘱咐了一句:“你先待在里边,我去外边看看情况。”   许是他的声音并不是很沉,糅合在了沙沙沙的水声里,索霓也就没有很细致地听清,也就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骆以熙从大衣口袋内摸出了枪,一步一步地缓慢迫近澡堂门帘外一处浴池外侧,那端似乎有一团黑色人影飘过,他眼眸一凛,大步追上前去,一句揭开了门帘,抬枪直指而去:“别动!”   那一团人影蓦地刹住了挪动的步履。   他是个穿着咖啡色格子衬衫的秃头男人,体态有些中年发福,他背对骆以熙而歪歪地站着,双手高举在脑侧,做出缴械投降的屈服举止,但这一举动在骆以熙眼中,可谓是没有丝毫的认错诚意。   中年男人徐徐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骆以熙,突然之间,他的脑袋裂变了一个长满了獠牙的食人花,裂开了血腥的血盆大口,飞快地朝骆以熙吞噬而去!   进化以后的丧尸身体发生了异变,攻击性、速度、力量都比曾前涨幅了不止一倍,骆以熙侧身一倾,堪堪避开了食人花男的吞噬。   而骆以熙身后的那一团沐浴用品,在顷刻之间被食人花男嚼碎成了齑粉,这一阵动静有点大,浴帘内的索霓听到了,疑惑地关停了水,冲着外边道:“骆以熙,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洗完穿好衣物,等我。”   骆以熙话毕,瞬间避开了食人花男的第二轮攻袭,这一会儿,从澡堂外边又冒出了四五团黑色身影,往仔细了点得看,都是已经发生了异变的丧尸,可能变异体都是食人花。   浴间内的索霓听罢,心尖儿一沉,觉得骆以熙定是遇到麻烦了,她迅捷地一面拿浴巾拼命擦头发,一面从吊钩上扯下衣物换上。   这空当儿,外边又传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仿佛是什么重物被砸的声响,还有一阵让肾上腺素飙升的肉.搏声,索霓听得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地换好衣物,双足湿漉漉地趿拉着一双人字拖鞋,整个人就赶快揭开帘子跑了出去。   在一阵氤氲着的白色热潮之中,她急匆匆循声趋步赶来,这端,骆以熙这边的战火已经熄停,满是血渍的地面上蓦地添了几具无头男尸,还有几颗食人花脑袋。   骆以熙身上毫发无伤,也没溅上半丝血渍,只是他的气息微微乱了些。他看着索霓前来,刚想交代刚刚的情况,却倒是被她脑袋上的那堪比阿拉伯人扮饰的浴巾镇住了。   几绺发丝黏在索霓光洁皙白的额庭上,她的发尾尚还在滴着水,她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这几个丧尸哪来的?”   骆以熙带着索霓走到了澡堂的一个死角里,索霓看过去,呼吸一顿,不知何时,此处多了一个地洞,粗略看上去,这个地洞的地穴还很深,照此推测,应该是挖凿了很长一段时间。   “丧尸已经寻找到了钟楼的攻破口,”骆以熙眸心暗敛,“此处不宜久留——”   说着,他看向索霓,话音顿住,她来得急,衣领的领口滑落了一枚纽扣,露出了高翘纤细的锁骨,春光乍.泄,他心中有什么东西梗着,喉结滚滚,继而飞快地抬手把她的扣子扣好,一直扣到了最顶端。   索霓差点喘不过气,嗔道:“快呼吸不过来了。”她有些小情绪地拍掉了他的手,解开了衬衣最上面那一粒纽扣,解放了绷紧的下颔。   与此同时,楼上的卧房内。   方肆把杜汶身上的被子一举掀开:“老兄快起床!粥粥听到了厨房的墙后面有声音,我们俩看看情况去。”说着,他又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杜汶的臀.部。   杜汶已经被方肆吵过几次了,此际略微迷糊地起身,伸手挠了挠脖颈和后脑勺,睡眼惺忪道:“你刚刚说什么?”   方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方才粥粥在煲粥时,说是听到厨房的墙面有挖东西的声音,我怀疑丧尸是挖个地洞钻上来,如果这种时候不加以防备,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杜汶一听悉身都是疙瘩:“这丧尸是地鼠成精了吧,还能打地洞?”   他睡意全无,跟着方肆走出卧室,秦之韫也是醒了,听闻此时是忧心忡忡,另一端骆以熙和索霓也匆匆上了楼,全员在客厅碰了个面。   骆以熙把刚刚在澡堂内所遭遇到的事跟大家说了,大家皆是心有戚戚焉,他说:“这样待下去并非长久之计,诺亚方舟是个重要线索,我们现阶段的任务是去找到他。”   杜汶打了个哈欠,道:“要是诺亚方舟上能有人派来救我们就好了。”   索霓摇了摇颅首:“外界不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只能自救。”   方肆指了指楼顶,有些不可置信:“倚靠那一辆直升飞机吗?”那只能坐四个人。   骆以熙道:“它承载不了所有人。”也不可能抽签轮谁上去,要走大家必须一起走,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何钏给每一个人都添了一碗蛋花粥:“吃饱了再议事。”   吃完早饭,骆以熙看着碗,道:“可以把邱新泽放出来,我想知道他怎么想的。”   *   十五分钟以后,方肆解开了铁栅的门锁,邱新泽遂是全须全尾地从铁牢里重获新生,他舒活了一下筋骨,略微抬了抬下颔线:“终于肯信我了?”   骆以熙面无表情地瞅着他,用眼神示意他闲话少说。   邱新泽拗了拗手指,起身道:“那就赶紧上路吧,在钟楼后边有一辆镇.暴.车,是之前军方为了震防丧尸暴动时特地准备的,可乘坐二十多个人。”   杜汶听着开玩笑说:“那可以威风地开出去碾扁尸潮。”   全员闲话少叙,跟着邱新泽下了钟楼,绕到了钟楼后边,此处果真有一座仓库,仅是卷帘门处于紧锁状态,邱新泽道:“锁坏了,或许可以直接开门。”   方肆和杜汶遂是尝试去开门。   索霓凝视着那一扇门,问道:“除了镇.暴.车,里面还有什么武器,如果我们到了海边,可能需要更多武器。”   邱新泽看了她一眼,道:“在钟楼的地下室,设置了一间庞大的武器库,那里便有我们想要的各种武器。”   “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前边两个男人已经轻车熟路地把卷帘门推上去了,方肆转过身问他,话音迷惑。   “都说了,我已经摸查过这一带了。”邱新泽一边解释,一边从背后腰带内摸出了一张图纸,“库内的武器数量比活人还要多,不过,地下室用水泵抽出了地基里的水,后来电力中断,部分较低的地下楼层开始进水,那边的情势可能有些严峻。”   索霓问:“军方的武器库具体是在哪?”   “军方库就在最底层。”   也就是地下第三层。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   爱你们!么么哒! 第119章 第119夜 诺亚方舟(5)   确认好军方的武器库藏在了仓库的地下,众人兵分三路,杜汶、何钏和秦之韫去负责堵住钟楼外围铁栅大门,大门之外丧尸潮益发密集,大门即将被捅破。   方肆和粥粥去解锁军用防.爆.车该如何运行起来,目前这一辆堪比巨型甲壳虫的军用车辆,身上还缠满了各种铁链。   索霓、骆以熙则随邱新泽潜入仓库地下几层的武器库。   地下数层的武器库,果真如邱新泽所说的那般,因为抽水的水泵系统发生了崩溃瘫痪,所以地下楼层全进了水,三人抵达地下一层时,那污浊的水面就已经漫上了台阶梯级上,武器库就藏在水面之下。   索霓借住着火把的光,定睛向水面看去,暗黄色的污浊水波浸透着一股血腥腐朽的死气,似乎在岑寂的死水之下,暗藏着波涛汹涌的危机。   整座地下楼道极其昏暗,外边的光几乎透不进来,邱新泽拧开了照明灯,悬在嘴上,接着对后边两人道:“跟我来。”   话毕,他“扑通”一声就投身一举投入了水中,没了踪影,骆以熙把枪悬在了腰侧,挽袖袖口,露出了结实劲韧的小臂,回头看着索霓,抬手摁住她肩膊:“你待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索霓摇了摇颅首,“不行,我跟你们一起去,武器说不定很沉,你们二人搬运不过来,我还能帮你们照照路。”   火光熠熠,光线将少女的轮廓投射在近侧的墙面上,少女的身影虽是看着纤瘦孱弱,但娇靥之上眉眸都是澄亮之色,话音温柔而坚定,俨然一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性,骆以熙熟谙她的性格,嘴唇微不可察地轻抿了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薅了一下她发梢上的呆毛儿:   “下水时务必跟我身后,手拉住我的袖口。”   按这口吻,他当她三岁小崽崽呢,会迷路走丢的那种。   骆以熙投身纵入水中,三秒以后,他从水中探出小半截身体,似乎下半截身体立在了最底下的一层阶梯上,他要看着她下水,确保她不会在投身纵跳时磕到了脑袋或者身体。   索霓目测了邱新泽和骆以熙两人的跳跃路径,摸着了些许门道,遂是把身上的斗篷脱下,系在了腰肢上,露出了浅墨色贴身紧身衣,她挽起了发丝,随性扎了个发髻,整装待发以后,深吸了一口气,也投身纵水。   邱新泽是第一个潜入水面之下的探路人,水面之下几乎都是黑咕隆咚的景致,他拧开了照明灯的开关,一抹并不算湛亮的明光,须臾之间照亮了眼前的世界。   索霓和骆以熙随后很快跟了上来,骆以熙察觉水中的氛围有些诡谲,他往邱新泽怀中塞了一柄手.枪。   邱新泽感知到了骆以熙的举止,语气微微讶然:“这算是信任我了?”   骆以熙话中含笑:“有何不可?”   地面之上,杜汶他们三个人戍守在钟楼外围的铁墙大门内边,无数丧尸拼命挤破了脑袋想要从门缝内进来,数以千计的手透过铁门栏杆的罅隙,癫狂地伸进来。   铁门被丧尸潮推挤得摇摇欲坠,门外沉骘碜人的“呵呵呵”声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门内的杜汶听得头皮发麻,铁门门身的所有零件几乎都在哐当作响,随时准备大罢工。   他和秦之韫共同从仓库侧旁的角落里迅速移动了几块铁板,进一步堵在铁门,打算夯实铁门的牢固程度。   结果,两人都被何钏扯了一下袖裾,何钏怔怔地指着铁门之外:“你们看那——”   “怎么了……”杜汶刚抬眸,看到了铁门之外的那一个移动物体,情不自禁地瞎掉了下颔:“卧槽!——不会吧——”   身后,秦之韫的惊讶程度也自是不输于这两位。   不知何时,铁门之外那塌毁的街角处,出现了一抹极其壮硕高大的庞然身影,目测起来像个身高海拔在两米以上的巨人,当这位巨人朝着铁门一步一步踱过来时,砰——砰——砰——砰——,三个人切身都能深刻觉知到地面正在剧烈地震颤。   来者不善。   巨人在铁门之前停下,周遭的丧尸自动为它让出了一条路,似乎极其畏惧它似的。   巨人身着一席灰暗的斗篷,它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气势杀气腾腾,手中执着一根差不多跟它身高等长的铁质板刀,板刀看起来锋锐无比,能削铁如泥一般。   杜汶尚未从震愕之中翻过神来:“这究竟是个什么鬼?”   下一瞬,巨人倏地拎起了那一柄板刀,武器高高悬在了上空,刀身泛散着凛然森寒的光,紧接着,刀身一低,骤然朝门扉猛烈劈砍而去!   是秦之韫率先反应过来,身体的温度骤跌至了冰点,它这是要砸门!   他催动高速移动异能,两只胳膊抓住了杜汶和何钏的手肘,在刀身与门扉相互接触的那一刹,迅速带着两人撤离!   “砰!——”门身猝然折裂了一大半,铁屑如冬雪狂乱纷飞!   这三个人正惊怵之际,地下仓库水底下,索霓和骆以熙随着邱新泽,三人刚刚抵达了地下三层的武器库。   索霓前脚刚踏入库门,还没游走几步,殊觉自己身后凉飕飕一片,如芒在背,她回身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当她返回身时,那一种凉飕飕的阴冷之感又出现了。   仿佛黑暗的水中有什么不明生物蛰伏在深处,正在不怀好意地窥伺着她。   索霓定了定神,咽下了一口干沫。身前的骆以熙察觉到了异况,稍稍侧过身,走近前来,准备把她带到了前边去——   此刻,一张阴骘的白脸忽地出现在了骆以熙肩后,深绿色的竖瞳深深锁定了两人!   是个变异成鱼怪的丧尸,它的脖颈还有层层叠叠的鱼鳃!   索霓心脏骤跳,根本没来得及害怕,几乎处于下意识的惯性,她抬首摁住了骆以熙的肩膊,身体在水中轻盈地腾空,细瘦的腰身麻花般的灵捷腾空——   两只脚麻溜地夹住了那个丧尸的脑袋瓜子,趁着他要张嘴咬人时,索霓小腿重重施力,脚踝一转,水中传了一阵“咔”骨头断裂地闷响。   鱼怪丧尸的脑袋被拗断了,脑袋无精打采地悬在了身体后边,随后身影一瘫倒,消失在了晦暗的水底下。   危机暂时解除。   骆以熙伸手扶稳了索霓的腰身,将她揽入了怀中,索霓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他捏了捏,紧接着,她嘴唇上一热,他的唇如羽毛覆了上来,张开嘴唇,松开齿关,他口中的热气朝她源源涌来。   噢,天哪,是氧气,他在给她补充氧气。   索霓因为刚刚费了些体力,心脏速率加快,体内的氧气存储量有些不足,虽然有异能的加持,她比寻常人的闭气时间多了三倍。但索霓非常享受此刻,她甚至闭上了眼睛,趁着他在给她渡气时,舌尖有意无意地舔了舔他的薄唇。   危难之中,简简单单的浪漫倒是成了一种奢侈之物。接吻既浪漫,也能有利用促进生命体的鲜活,抱着此想法,索霓捧住了骆以熙的脸,把这个渡气时间延长了整整一分钟。   骆以熙的唇角轻扬,一手扶着她的腰,任着她啃着他。   不远处,邱新泽的手电照亮了整座武器库,武器可谓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你们看看这里——”   侧眸一看,身后空空如也。那两人没有跟上来,邱新泽剑眉深锁,吐槽着怎么又掉队了,他迫不得已踅回去,手电的灯光往远处一照,照出两个缠绵悱恻的人。两人近处是一具无头鱼怪丧尸。   邱新泽瞳孔差不多都快要瞪出来了:“……”靓仔语塞.jpg。   地面上的仓库,方肆和粥粥还在忧愁着怎么拼装这一辆镇.暴.车。   镇.暴.车实质上是个四轮坦克,但这一辆坦克目前尚未拼装完成,很多零件散落在车身四遭。   粥粥对武器拼装方面是个外行,看着方肆一直在捣鼓零件,她有点忧色:“拼装完这辆车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方肆把一个零件放下,看着她道:“在持续有异能加持的情况之下,至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粥粥计算着时间,前门那边,不知道杜汶他们还能挡多久,也不知索霓、骆以熙和副营长他们在水下搜寻得怎么样了,这一个小时实在是太紧张了。   的确,要撑过这一个小时,对于守在前门处的三个人,简直是过于艰难。   巨人的攻击性非常强大,杜汶他们差点被他刚刚第一刀所泛散出的气势所掀倒,巨人不满足于劈下第一刀,又紧接着瞄准铁门劈砍下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铁门摇摇欲坠,连连发出弱兽般的悲鸣,门身行将撑不住,即将坍塌。   何钏预感不妙,对着杜汶和秦之韫道:“守不住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可是……”秦之韫看着巨人,打算开枪朝着它射击。但一弹既出,打在了巨人胸膛上,就如鸡蛋撞在了石头上,粉身碎骨,巨人压根儿毫发无伤。   秦之韫此举似乎是在挑衅巨人,它顷刻之间动怒了,手中挥刀的力度增幅了好几成,双脚猛地跺地,“啪”地一声巨大裂响,以他为圆心,方圆十米内的地皮几乎开始皲裂,恍若地震了一般!   “咱们快走!”   何钏眉心一跳,近乎强硬地姿态,推着两人快速离开了前门处。   前门失守,杜汶赶忙儿跑回仓库门前,十万分火急地拉住方肆和粥粥:“别拼了,巨人来了,咱们快走!”   正催促间,仓库地下室的水面突地“啪”一声,三条湿漉漉的身影钻出了出来,三个人全副武装,悉身都是武器。   邱新泽看着杜汶方肆他们,晓悟到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迅捷地把武器分发给他们:“别慌,军方的武器火力很足,给丧尸一枪爆头一个不成问题。”   杜汶欲哭无泪:“现在不是丧尸的问题了……”   众人重新聚集,旋即一道庞大的黑影覆盖住了众人,在一片倒抽冷气的气声和注视之中,骆以熙的视线微微一滞,似乎对此人的出现感到意外。   索霓的手环一旦连接上了信号,此刻放出了全息投影——   周遭时间开始凝冻,游戏场景进入时间停冻状态。   【光明天使-帛曳:九大堕天使之一,随机出现在现实世界。】   【简史:帛曳原身的力量可以消除人们的恐惧,让人们充满希望。但是,遗憾的是,她是天使中唯一一个公然背叛上帝的天使,目前她的身体已经被昔拉撕碎,她没有了形态,她在天使中只不过是一道光而已。原来的她传言是一位女性,但不知怎么变成光后被人认为“他”了。】   【异能:血厚】   【软肋:无】   索霓的视线落在了“血厚”二字上边,这是指血槽量很厚的意思吗?   系统提示:“宿主,帛曳血槽量为1000000,一枪掉一个血点。当前,帛曳血槽量为999999。”   索霓眼角剧烈抽搐:“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射击它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子.弹,才能把它搞死?”   系统:“理解正确。”   索霓:……   索霓:我*你大爷。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呀,小可爱们~   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重要事情说三遍呀~我真的真的真的需要你们!QAQ 第120章 第120夜 诺亚方舟(6)   索霓刚骂完系统,这端时间停冻状态便瞬即结束,那端的现实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全员的枪战已经开始,全员都杀疯了。   “爆他的头。”   不知是谁率先开枪,战线一刹地全线点燃,大家拼命朝帛曳开枪狙.击,在一片战火之中,它却是挡也懒得挡,躯体固若金汤一般毫发无伤,枪弹对它而言似乎毫无用处,帛曳先是享受漫天的弹.火洗礼,接着才熟络筋骨,手腕突沉,它执着掌中板刀开启了屠.戮模式,一步一步朝着众人踱步过去,板刀所及之处,皆沦作粉身碎骨的下场。   索霓眼睁睁地看着它脑袋上方血槽量的999999,虽然一直在下降,但下降的速率是极度的龟速,战火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适才缓慢地跌了100多点,这说明头部不是它的弱点,刚刚系统说它没有弱点,但唯一的优势却是血槽量极厚。   帛曳步步紧逼,战圈一直朝钟楼大幅度后撤,大家不仅要顾及帛曳的进攻,还有亟需提防来自四面八方进攻的变异丧尸,丧尸已经全然破门而入,它们几乎要呈里三层外三层的态势层层剿灭人类。   千万不能上了它们的当!   索霓拉住骆以熙的袖袂,示意他停止射击:“让大家先停枪爬到顶楼去,地面近搏战没有优势,不要浪费子弹,子弹对帛曳毫无用处,我们先到顶楼,占据制高点,再接着想办法!”   这番话无疑是一根镇海神针,将有些松散混乱的局面稍微平顺了一下,骆以熙眼眸晃过了一抹深色,“好,听你的。”   他执行力极快,纵使场面一度混乱,丧尸群落混糅在队友之间,但他依旧轻而易举地爆了它们的脑袋,顺带准确无误地跟每一个人都交代了新的战略方针。   全员表示毫无异议,方肆负责冲前锋,杜汶负责维护队列秩序和数人头数,邱新泽负责垫后,索霓和骆以熙手中武器较多,先拖了丧尸群落一段时间,等大家悉数开始爬楼以后,他们适才上楼,顺便把钟楼的小铁门掀上了。   索霓原想着在顶楼能霸占制高点,但她预料不及地是帛曳的行动速度,当全员吭哧吭哧爬上顶楼之际,帛曳却是已经在天台候着他们了。   方肆低咒了几句:“靠,它是七星瓢虫长了翅膀飞升上来里的吗?”   结果,就因为他率先diss帛曳,帛曳记仇了似的,遂是率先拿他开刀,方肆话音甫落,对方那一柄千斤般沉重的板刀直截了当地劈砍而至!   “方肆当心!”粥粥失声。   骆以熙、邱新泽二人遽地捍卫在前线打掩护,杜汶和秦之韫打两个侧锋包抄它,现场又再度交火,如不是还有秦之韫的高速移动瞬间转挪方肆的位置,方肆差点保不住人头。   索霓远远低估了帛曳的行动速度,这位大BOSS的实力过于彪悍,皮糙肉厚比诺基亚手机还能抗打,除了用枪.弹治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在楼梯道内听到了几层楼下方的丧尸潮涌上来的声音,乌泱乌泱的人头如丰巢般挤占慢了整座楼梯,前头有血厚大BOSS板刀索命,后有丧尸潮紧追攻袭,敌众我寡,彼盈我竭,队伍绝不能硬抗,只能智取。   而智取之计……   索霓的视线落在了停落在角落的直升飞机上,不行,这辆交通工具容量有限,与需要助跑时间,根本抵挡不了帛曳的进攻与炮.轰。   她的目光继而落在了飞机旁的一墙门上,门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塑料防雨遮帘,她顿了顿,暂且离开了战圈,大步走到了遮帘面前,抬手将帘络一掀!   帘络掀开,隐藏在背后的是一架电梯。   电梯三面皆是由铁丝网围就而成,另一面是电力遥控和一排数字按钮。索霓切了切电源,伴随着“咔嚓”一记轻微声响,那电路板上的一排数字按钮悉数亮起了晶莹的绿光。   奥利给,这辆电梯能用!   索霓隐藏着幸喜,赶忙启动电梯,此刻,顶楼紧锁的消防门却是倏地被撞开,她最为担心的丧尸潮攻袭而至!   要是让大家被帛曳和丧尸呈夹心饼一般两侧包抄,那大家可能就被碾成了饼干碎,真真有去无回了。   索霓强迫自己务必镇定,她一边朝着丧尸群落迅捷地开枪,一边朝着大队伍做S形防御走位:“大家快进电梯!快!我们转移阵地,我设置了时间,还有半分钟!”   大家听后纷纷领命,一边抽离并缩小战圈,一边快步朝着电梯处挪动。   帛曳看出了索霓的计策,人类并不打算跟它正面交锋,隐藏在斗篷兜帽之下的面颜晃过了一抹异样情绪,它看向了近处为大家垫后的骆以熙,手中板斧倏地停住,另一只空闲的手将脑袋上的兜帽一拉。   露出了它原始的一张脸。   众人在看到那一张脸后,近乎有一秒的呼吸静止,隐隐约约地,索霓感觉帛曳在看她,她循着那一道冷感视线望过去,那是一张如凋零玫瑰般的绝美面庞,妖冶之中裹挟着浓烈的腐烂气息,五官都是黄金比例,拥有能让人一时雄雌莫辨的一种美感。   只是,怎么她感觉帛曳看她之时,目光里潜藏着微妙的火焰……凭直觉,好像是情敌之间才会出现的妒火?   目前形势极为严峻,索霓暂且无法细究帛曳的眼神意涵,她带着众人迅速撤离,骆以熙见势也一边拿枪防身,一边朝后撤退。   杜汶在测试这辆电梯,发现电梯门并不能阖上,而且虽然有电源,但电梯内在运作的系统似乎是供电不足,电梯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懒懒地吊在滑轮上咸鱼躺。   “老天,这辆电梯想要来点刺激的,”杜汶抓耳挠腮,“不然咱们的命就要交代在他这里。”   众人正焦虑之时,邱新泽大步上前,伸手放置在电梯裸.露在地表上的线路板,众人听他缓缓吐出二字:“雷切。”   “轰轰轰——”方圆半里以内的乌云悉数聚拢在钟楼之上,天穹骤地攒起了霾色阴翳,下一瞬,电闪雷鸣,云层之间有闪电游弋,雷电将天地劈裂成了黑白两面。   天地之间混沌混黑无比,原本是上午八、九点的光景,此刻却如幽暗深夜,暴烈的白色电光从云间竖劈而至,雷电划亮了所有人的脸,瓢泼暴雨于一瞬之间轰然而至!   电梯遭了一阵雷劈,被伺候得马上不咸鱼躺了,电力源源不断直线飙升,系统开始重启。   秦之韫星星眼,仰望着邱新泽,下颔都要掉到了地面上,手势极其亢奋:“新泽哥不仅能召唤雷公电母,现在还能召唤雷霆雨神!好厉害!我也好想学!”他已经忘记自己是那家的人了。   但索霓此刻湿漉漉地冲进来,哭笑不得:“邱新泽,你导个电,怎么还私自下起雨来了啊!”   雨天作战,对众人作战形式极为不利,在漫天大雨里彼此认不清谁是谁,行路开车也都很危险,   邱新泽先是被喂了一口蜜糖,现在被当头棒喝,整个人心情颇为复杂,语气温吞:“我放电下雨两个技能现在都是串联的,放电必须下雨,下雨也必须放电……”   话至此,外围有丧尸打算冲入来,杜汶和方肆各用枪爆了它们的头。   一切准备就绪,骆以熙也趁着半分钟的倒数最后一秒,翻身滑入了电梯,电梯门在丧尸即将扑进来之前紧紧阖上!   一切的暴.乱和不安,悉数被封锁在了铁丝网之外,暴雨之中,隔着一阵瓢泼雨声和滂沱雨幕,索霓与帛曳遥遥对视了一秒。   特么的,它的血槽量怎的这么厚!迄今为止,还没掉够200点!   此刻,骆以熙得空再往外围投了三枚手.榴.弹。一枚伺候丧尸群落,另外两枚伺候雨中独自零落的帛曳本尊。   于是乎,在电梯迫降之时,手榴弹引.爆了,索霓亲眼看见帛曳的血槽量的数值亲自从999799,变成了599799。   它被扣掉了整整四十万点血!   索霓整个人都惊诧住,手.榴.弹的威力这么猛的吗?亦或者是瓢泼大雨对帛曳有大幅度削弱防御的作用?   “去淋浴室那一层楼。”   骆以熙嘱咐,邱新泽摁了相对应的电梯键。   索霓拿眼瞄着骆以熙扣在腰间的手.榴.弹,再瞄着邱新泽的手,若有所思。   “为什么要去那一层?”何钏问。   “因为那里有地洞,”粥粥主动解释道,“我们上路下路都被围剿,只能趁着有丧尸挖洞的便利,从洞口逃走。”   “大家从地洞逃生时,一定要跟紧队伍,”索霓交代,“洞口内的丧尸潜伏率不算高,但也不算低,我们都把武器带上,不能放松警惕。”   众人纷纷应声,忽然觉得少女身上多了几分leader的特质。   电梯很快抵达了淋浴室所在的那一层楼,大家很快寻找到食人花丧尸所刨掘的洞口,开始钻地洞。   邱新泽先开路,接着是方肆,然后依次是粥粥、何钏、秦之韫,再者是杜汶。   索霓当倒数第二,骆以熙垫后。   趁着队伍还在爬地洞,索霓有问题刚想问骆以熙,他却主动拿起了一条干毛巾,走到她身后,帮她轻轻擦拭头发和身体:“刚刚你淋了雨,容易感冒。”   男子的嗓音和他为她擦头发的举止一样温柔暖和,湿漉漉的刘海成绺黏在她的额庭处,他温热的掌心捧起她的刘海,细细用毛巾擦拭,仿若她是他掌心上的珍宝,让他贴近悉心呵护。   徘徊在脑中的那个困惑,忽然之间不再重要,不论骆以熙是否还处于堕神形态,他与帛曳之间存在过什么样的过往,对于当下的索霓而言都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她深爱着的眼前的他,他将她视若珍宝。   两个人都在携手成长,共退共进,向彼此汲取养料、光照、热量还有爱,成为更好的自己。   甫思及此,索霓的唇角不可自抑地轻抿了抿,藏在毛巾下的小脸上,眼角弯了弯,趁着男人还在凝心专注为她擦发之际,她足尖轻掂了掂,在他的喉结处送上了一吻。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轻.吮住,仪姿缱绻又温柔。   骆以熙差点她挑.逗成功,手扶稳她的腰肢,啃了她下唇一下,哑声:“别胡闹。”   倒数第三个下洞的杜汶同志,全程一直在眼观鼻鼻观心,竭力把自己电灯泡的瓦数放低到最小。   轮到他们俩下洞时,却闻“砰——”一记裂响,淋浴间一侧的瓷砖墙突地被撞了个粉身碎骨!   在漫天粉尘碎砖背后,出现了一抹黑色身影。   帛曳拎着板斧破墙而入,一身血腥雾气,冷冰冰地盯着两人看,杀气腾腾。如果眼神也能杀人的话,索霓感觉自己能在帛曳的冷锐注视之下死个百万次了。   骆以熙将索霓往背后护着,看着帛曳:“你先入洞,我随后跟上。”他对索霓说。   索霓刚想说话,却见帛曳虎口大震,那柄板刀锁定她朝她砍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呀~祝你们今日开开心心的上学/上班~   打滚求评论~求收藏嗷嗷嗷~爱你们!!!   鞠躬——比心———— 第121章 第121夜 诺亚方舟(7)   帛曳来势汹汹,第二回 近距离打照面之际,就朝索霓放了大招。   骆以熙眸色一凛,伸手搂紧了索霓,将她往怀里一带,两人一连朝后撤退了数步,那板刀就堪堪与索霓的耳侧猛然擦过,森冷刀光掠起了一阵劲厉旋风,将她的墨发悉数拂起,犹若缥缈的黑色风帆。   二人退至洞穴口,杜汶发现了异况,脑袋如土拨鼠般从洞穴内钻了出来:“骆兄、霓霓,你们俩刚刚没事吧,我现在来帮你——”   “们”字尚未出口,索霓一手把杜汶的脑袋瓜子重新摁回了洞穴之中:“别添乱了,快走!”   扑了个空的板刀重新回归入帛曳的手掌之中,澡堂内光线暗淡,它脸上的神态也跟着晦暗不明,视线如冰锥子般凿在索霓身上,欲要将她这个少女身上凿出个深窟窿来,结果她自是被骆以熙护在了背后。   “你跟着杜汶下洞,”骆以熙摸了摸少女起了呆毛的发梢,安抚性质的在她额间亲了亲,“乖,听话,这里我一个人来应付就好。”   索霓当然不吃这一套,她是绝不可能扔骆以熙独自一人挑战大BOSS的,她也就杵在原地不动:“不行,不可能,我身上还有很多武器,不过你来负责进攻,你容易让它掉血,你知道吗,你刚刚那一枚手.榴.弹就让它掉了二十万点血,不妨你再来几枚。”   在骆以熙略微怔然的凝视之中,索霓一脸正色,把腰间腰带上的几枚手.榴.弹地递交给骆以熙,举止郑重其事,脸色大义凛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骆哥哥加油噢!”说着,眸心还应景地泛散着bling bling的光。   骆以熙:“……”委实是拗不过她了,只能默默把她手心里的武器都接过去。   男人和少女公然在危难之中进行了甜蜜互动,一抹无明业火如蠹虫般,几乎腐蚀了帛曳的心脏,帛曳没有任何喘息地,锁定了被男人藏在背后的索霓,手紧紧地攥住了板刀,又准备开始进攻——   “帛曳。”此刻,骆以熙唤住了它的名字,语气没有什么明显波澜,但却叫帛曳身形一滞,它的攻势硬生生停滞在了半空之中,近乎人类形态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看。   “不知你出于什么原因,会出现在这里,”骆以熙淡淡看着它,“但这算是对神的一种背叛了,你摒弃光明,把自己逼入绝境,这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局面。”   在上古时期,帛曳的躯体因罪咎而被撕碎,因此堕入炼狱魔道,不断犯下新一轮的罪咎,它的罪咎越大,身体的形态也益发怖陋。   一抹阴潮之色掠过了帛曳的眼,它曾在堕入魔道之中差点死在了阎王手中,但后来被阎王抓去当了一名贴身文吏,整日濡墨书文,养出一身脊椎病,还腰间盘突出。那一会儿,骆以熙也在阴曹地府掌司一职,他官位不大,掌司之事却也不小。   有一回帛曳的文书出了纰漏,导致当日整一条送魂儿踱上孟婆桥的队列秩序出现了差错,阎王大怒,意欲重罚它,但当时骆以熙不咸不淡地说,犯错事小,罚它也无济于事,关键在于亡羊补牢。   阎王素来视骆以熙为左右护法,在骆以熙假公济私救了一条亡魂之前,阎王还是颇为器重他的,遂是让骆以熙去孟婆那儿补救此事。好在队伍很快就正确通畅了,孟婆也不来气了,黑白无常也不同增加额外工作量,一切皆大欢喜。   帛曳当时不论是年岁还是形态都还很幼小,如果换算人类的年龄,算是十三、十四岁,是容易挑事生事惹麻烦的年纪,却也是最容易情窦初开的年华。   骆以熙与阎王关系熟稔硬铁,他时不时回去阎王殿串一下门,定点不定时地汇报送魂情况。它躲在一堆小山般的文牒案牍背后,常常拿眼偷瞧骆以熙。   每偷望他一回,帛曳就心悸一次,蕴蓄在心脏深处的眷恋和仰慕,就如时间酿下的酒,越发浓郁盛烈,遂此,帛曳一直酝酿着写一封感谢信给恩人。   它晓得骆以熙时常在人间走动,遂此也曾偷偷潜入人间,他熟谙人间语言,它爱屋及乌,也拼了命地学习人类的文化和语言习性。她也偷偷观察着人间,看看如它这般年岁的小女孩们,是如何偿达恩人们的。   她发现,小女孩们会给倾慕的小男孩送上一个红细绳,那个红细绳会戴在小男孩的手腕上,宣誓主权一般。   以及,小女孩们还会给小男孩写一封长长的信,字迹密密麻麻,通篇累牍,虽然小男孩们压根儿就可能不会看得完,但他们会非常具有仪式感地收藏起来。   年岁尚小的帛曳看这些,看得心口小鹿乱撞,也去依葫芦画瓢般,依法模仿炮制了一个红细绳,还有一封情意绵绵的感谢信。   一切万事俱备,它还特地专门看了看黄历,拣哪一日大吉,就拣哪一日把礼物送出去。   千辛万苦终于选中了一个大吉之日,盼星星盼月亮候着那一日,直至那一日,却听闻阎王在政务堂内朝骆以熙发了一通火,原因好像是他故意放走了一个亡魂。帛曳不懂他为何会故意放走一个亡魂,它也未曾往亡魂那处多想,它仅是单纯的以为这是骆以熙的失职。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堕神呢?   当骆以熙从政务堂内出来时,静守在角落里的帛曳屁颠屁颠地跟上了他,跟了他差不多约莫有一刻钟以后,他似是察觉到了,返过身问它,态度有些漫不经心:“小鬼,跟着我作甚?”   骆以熙的辈分和咖位都比帛曳大太多,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他当时已经二十四,长了它七八岁左右,也难怪他称它小鬼。   看着男人莹绿色的眸瞳,帛曳忘词,心跳缭乱,手比脑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直截了当地递呈上了感恩礼物。   骆以熙没接,仅是淡淡地看着她:“这什么?”   帛曳温温吞吞地交代了自己言谢的心意,手心渗出汗来,送将礼物又往他眼前送了送。许是出于拒绝一个小鬼或许太无情的心理,他有点无奈,收走了它的礼物,道:   “今后把心思都用在公务上,阎王可不收礼。”   它看到了他脸上出现了极淡的笑意,也就没心思去斟酌他话中的真意,反而是那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是跳动得更快了,遂是央求他打开看看。   骆以熙也打开看了看,里边是一封信札,一条红丝绳。他一霎地明白了什么。   尺牍信书,暗诉情意。红丝细绳,情意绵长。   但他藏得如此深,故作不懂,先拿出那封信札,拆开锡封,观阅了一遍全文。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被他那一声笑搅乱了心河,双手绞紧,躯体益是局促不安。   “小鬼,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放下了信纸,嘴唇轻轻抿起,眼角似是牵起了隐微的笑纹。   当然是想着恩人呀。帛曳心内如此作想着,明面上却是双颊泛红,不敢望他了。   骆以熙看着信纸某一段话,温声念起:“‘为了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小女甘愿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今世今生的话,甘愿成为大人的小女佣,侍候大人左右’……”   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信上字词过于露骨,或者过于青涩,无法再念,只是拿着信纸笑了一阵,笑毕,“阎王平时让你读四书五经,你倒好,跑去读禁书了?”   帛曳一阵冷汗直下,自己也暗自晓得,“小女佣”是禁书之中的高频词汇,但在人类的言情小文里,却是浪漫的角色象征,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写错了,她的确甘愿成为他的小女佣,服侍在他左右,这般,就能天天望到他了。   但他似是不打算接受她的心意,把信纸收起,纳入纸袋之中,道:“你这样写,阎王晓得不?”   帛曳汗颜地摇了摇颅首,面色却是一副壮士断腕的惨烈神态。骆以熙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他的视线似是聚焦到了某一处,神色有了情意,他看着她,又不像是在看着她,似乎透过她看向遥远虚空处的某个人。   当时她年幼,不懂他的眼神是在看别人,遂是心生欢喜,以为他亦心牵系着她。   殊不知,末了,他喟叹了一声:“今后不能再这样,否则阎王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话毕,他便离开了。她的礼物后来被他交给了阎王手中,他特地嘱咐,等她在阴曹地府完成了期限磨炼,再将东西还与它。   他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绝了她的心意。   眼下,从回忆泥沼之中拨出身来,帛曳恶狠狠地盯着立在他身后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真正匹配得上他?她看了一眼,极为失望,对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人类。   帛曳是什么都没说,一不做二不休,板刀接着又朝两人挥劈过去!   骆以熙眉心一凛,身影虚晃,一手执起了枪,不打算跟它缠斗下去,打算速战速决。   现场很快起了战火,枪.弹.声不绝于耳,淋浴间不出多时变成了千疮百孔的马蜂窝,失了控的水管在偌大的室内喷溅出漫天水花,硝石味与血腥气息彼此紧紧纠缠相依,气氛剑拔弩张。   帛曳一直在疯狂进攻,虽然她的血也在狂掉,但她一直没有停止进攻的征兆,把板刀一直往骆以熙身上疯砍,虽然一次也没砍中过。   后来,帛曳收住了板斧,索霓看到她的血槽量仅剩下10000点。   就差一枚手.榴.弹的距离了。   索霓正打算给骆以熙助威打气,讵料,帛曳在下一瞬与骆以熙交战的一刹那,它突然调转了方向,猛地朝着她攻袭而来!   索霓始料未及,一边拔腿逃跑,一边拔枪朝它全点狙.击!   但来不及,她的速度拼不上它,整个人尚未迈出数步,她后颈一冷,帛曳一掌掐住了她的脖颈!   如一只布娃娃似的,她被帛曳一掌掐住了脖颈,整个人凭空被拎了起来。   骆以熙停住了进攻,嗓音冷鸷得厉害:“放开她。”   男人话音平淡,但语声是前所未有的寒冷,恍若数九寒天的冻雪,字字句句都是冰渣子,戳死人不偿命地那种。   不熟悉的人和熟悉他的人,此刻都知道,他动怒了。   观察着他的反应,帛曳反而陷入了更加肆虐的狂欢,它紧紧掐住了少女细瘦的脖颈,把她掐得满面满面涨红,少女的脖颈是如此的纤细啊,只消它再用力些,那么她的喉骨便能轻轻易易的碎掉了。   “放开她。”男人重申,音色冷到了极致,话语反倒显得过于平静。   此则暴风雨前的宁静。   索霓被帛曳死死地扼颈掐喉,氧气极度匮乏,她竭力要挣扎,但对方的掌力固若金汤,她越是挣扎,帛曳反而肆虐般掐得更紧。   索霓挣扎得力度越来越小。她的脑袋微微垂落。   骆以熙眼眶深得敛不入丝毫的光线,他扔下了枪,枪砸在了地面发出一阵闷响。   索霓迷糊的视域之中,看到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帛曳手中的板刀即将招呼在他身上。   她想要喊一句“当心”,但帛曳扼颈力度太大,她喉咙涌上一片铁锈般的腥味。她什么也说不出。   当板刀即将落在他身上时。索霓听到他说——   “用我换她一条命。”   帛曳动作一滞,它嗓音颤了颤:“你确定?”   索霓想要极力劝阻他,殊不知,他说:   “我爱她。”   索霓身心一滞。   ——我爱她,用我换她一条命。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呀~感觉最近天气转凉了,大家注意添衣和保暖~   今日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呀,对不对(把话筒递给你——)   多多评论~多多收藏哈~爱你们!鞠躬——比心—— 第122章 第122夜 诺亚方舟(8)   帛曳的躯体有一瞬的怔滞,也正皆由它这一秒的分神,索霓蓄力将腰身勉力一拗,双腿扳住了帛曳的脖颈,身骨软如棉花,腿脚两处齐齐施力,一刹之间,她从腰侧内摸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塞入它的斗篷之内!   帛曳反应过来旋即拎动板刀,可它到底还是慢了一步,骆以熙摸出藏在腰后的枪朝它腕部连续射.击七次,射程极近,子弹划破了僵窒空气,撕裂开了死亡气息,一径地都射中了关键脉门,帛曳的腕骨迫近断裂之势,吃痛,不得不松开了索霓。   索霓自半空之中堪堪跌落,骆以熙双臂敞开,稳稳接住了她!   眼看帛曳那板刀要朝着他们上方劈裂下来,索霓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骆以熙搂紧了她,接由地面上的水潭和力道,他带着她侧着身体,堪堪避过了帛曳的那一刀,两人从帛曳身侧的水潭迅速滑了出去——   “砰砰砰!——”潜藏在帛曳身体里内的手.榴.弹适时引.爆。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庶几要炸裂耳膜的爆破之声,偌大的淋浴间震颤了整整三回,所有隔间的水管都一刹地裂开,漫天水花喷溅,在一片朦胧粘稠的雾白水汽之中,索霓亲眼看到了帛曳头顶上方的血槽量:10000变成0。   它手中的板刀脱力了般砸落在被毁得参差不齐的地面,满地血色,它左半身毁掉了,血流成河,那一张阴白阴白的脸上,似乎荡漾着一种既是哀戚又是绝望的神态,它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尤其是骆以熙,它看着他的神色,从他略显漠然的神色可以进一步解读与确认——   他对它确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一切都是它一厢情愿。   帛曳阖上了眼睛,庞硕的身躯重心不稳,重重倒在了地面上,最后,它在血泊之中幻化成了千万道金白色光点,飞往了窗扃之外,与暴雨那雪白雨幕交织在了一起。   索霓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跳从缭乱臻至恢复平静,耳侧却是回荡着三分钟前他所说的那一句话——“我爱你。”   不知为何地,她的腮颊如抵达沸点的热水,热乎热乎,心河也是热乎热乎,心脏仿佛一只温暖的手按摩了一回,熨烫了所有焦虑不安的思绪,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鲜少绽露心绪,但在死生存亡的那一刻,他愿用自己一命换她的一命,他常常说她傻,但此际她觉得他怎么比她还傻呢,人几乎按捺不住地——   “索霓——”男人刚要开口,伸手去查看她的伤势,但下一刻,他的脖颈缠上了两条皙白手臂。   娇弱的少女躯体贴近前来,馨软娇香抱了个满怀,他的唇上,也随之覆上了一抹软软温凉之意。   他眸色深黯了几许,少女的鸦黑睫毛悬缀着潮热水雾,眼眶与鼻头红红的,他揽在她腰肢的手渐而收紧,此一刻反客为主,轻咬了她的下唇,她略微吃痛,他顺利地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头伸进去,她在他进一步的攻心侵占里全面沦陷,鼻腔与齿隙皆是他的气息,情与爱如蛛网逐渐收缩,彼此体温升高,俨似两块烧红的铁,彼此的心跳在彼此体内共振出眷恋痴缠的弧度。。   当他隐忍着松开她时,两人的鼻抵在了一起,她的鼻磨蹭着他的,尔后,她含情脉脉凝望他:“骆以熙,我也爱你。”   他微微怔住,她这一句话是对刚刚他那一句话的回应。   他的傻姑娘啊。   索霓的脖颈上都是惹目的猩红抓痕,青一道,紫一道,在皙白雪肤的映衬之下,更加彰显出她的娇怜和孱弱,他心中的愧怍益深,本该呵护着的珍宝,却被外人恣意蹂.躏和摧残,他如此作想着,心脏某处柔软的地方塌陷了一块。   骆以熙找出备用的药膏和酒精棉签,半蹲在少女眼前,悉心为她涂肤上药。   “对了,骆以熙,”上药半途,索霓垂落着眼睫,语声微沉,“以后不能再说那种话了,就类似于拿命换人的这种,今后不许再说。”   看着少女格外凝肃的眸,骆以熙薄唇轻抿,刚要说话去,却听她继续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自苟活。”   他眸心一滞,喉间涌上来了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简单而纯粹的:“好。”   处理包扎完索霓脖颈上的伤口,骆以熙带着她潜入地洞,全员还在略显晦暗的洞穴通道上候着他们,灯火忽明忽暗,众人的面容也忽明忽暗,邱新泽沉定的嗓音从最前端传出来:“我在前面寻到了一个出口,通道直接通往地面排水管,我们快走。”   骆以熙打着手电筒,将索霓护在身前,两人跟着前边的队伍一步一步蹒跚前进。   这个通道在攀爬之际需要途经一个岔路口,往左岔路口为正确方向,右岔路是通往钟楼大门,那处丧尸麇集,情势险峻,邱新泽在经过之时边提醒大家在此处攀爬经过时务必当心。   前几个人爬过去还没什么时,尚还安全无虞,但当秦之韫经过之际,极为突然地,一只丧尸倏地从右岔路钻出来,一口扑咬到了秦之韫身上!   洞道之内旋即响起了剧烈的搏斗和挣扎之声,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未曾预料过,索霓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之韫!”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加快了攀爬速度,想要去救人。   其他人也很快返回来救场,那个丧尸似乎是个鬼精,知道自己在洞内没有多少获胜优势,遂疯狂拖曳着秦之韫的身体往深渊处爬!   索霓赶到那个洞口时,洞道在一瞬之间剧烈颤晃,洞壁发生了坍塌,那个右岔路口顷刻之间被大石块砸了下来,秦之韫的身影消失在了右岔路口!   索霓想要救人,但洞壁一直在猛烈摇颤,眼前不断有砂石坠落下来,骆以熙伸出手臂将她护在怀中:“只能朝前走。”   “可是秦之韫还在里面——”她心脏在抽疼,嗓音跟着洞壁一起颤烈。   “我去救他。”爬到最前端的邱新泽踅回来,气息微乱,他跟骆以熙对换了一个眼神,“你们必须一直朝前走,这里交给我。”   邱新泽看向索霓:“交给我,我有地穴救人的经验,我把他救出来。”   索霓看着他,尔后,艰难地点点头。   杜汶和何钏踅回来给索霓引路,一人负责引路,一人负责安抚,方肆在前头替代邱新泽打前锋,骆以熙垫后,他看着邱新泽在飞快地刨掘泥土,一直在打通堵塞住右岔路口的通道。   很快,滑堕而来的砂石堵塞住了他的视线,邱新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后边。   十分钟以后,钟楼五百米开外一处河堤岸畔处,澄澈的河面上冒出了六个脑袋,大队伍终于逃出生天。   河畔处停泊着几艘快船,索霓缓缓地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之中回过神来,在骆以熙搀扶下,她湿漉漉地走上岸畔,看着大队伍各个成员,她肩膊上重担很沉,不能因为方才的事情而沉浸情绪过久,她咬了咬牙关,迅捷打开了手环。   ——她相信邱新泽。   地图上显示,他们目前所处的地理位是距离大西洋西南黄金海岸不远,沿着目前这一条大河乘坐快艇,至多两个小时可以抵达大西洋。   一行人没有在原地做过多的逗留,方肆负责掌船开船,其他人陆续上艇,手环适时重新导航规划新路线,众人很快出发。   雨已经停歇住了,穹空透亮如洗,江河面上长风清爽沁人,快艇如飞燕翦水般,咻咻咻地剪波开去,剪碎了这一座荒城的荒颓和长叹。   一个半小时以后,江河汇入大西洋,船艇一路朝着西南方位驶去,不出多时,大西洋西南海岸线出现在了众人眼中,绵长的海岸线上,滩涂岑寂却极为缭乱,似乎刚刚发生过一场暴.乱一般,无数脚印和狼藉堆积在沙面上,现场甚至存在一些血渍。   方肆没有停下快艇,在海上雾蒙蒙的大雾之中,深蓝色的天幕之下,一个白色的斑点大小的影子出现在了水天相接之处。   索霓和骆以熙也一同看到了,对端的粥粥说:“那应该是诺亚方舟,根据沙滩上的痕迹,它刚是泊岸不久。”   “跟上去。”索霓淡声道。   “OK。”方肆迅捷加大马力,快艇在在海面迅捷地转了个圈儿,溅起了千层雪白海浪,紧接着,快艇如利刃一般直线追击。   那一座巨轮在索霓的视域之中越来越明晰,船影由浅至深,由渺小到庞大,由远及近,每逼近一步,不知为何地,好像是感知到某种强烈召唤和引力,她心跳越来越快,她握紧了骆以熙的手掌。   骆以熙也反握住索霓的手掌,彼此的手掌如藤蔓一般紧紧交缠依附,他看着她说道:“刚刚我观察过船上,船上无人把守,诺亚方舟应该是无主之船。”   索霓凝眉:“无主之船?”   船上其他人听到此话,也纷纷看了过来。   骆以熙解释道:“滩涂上有火.拼械.斗过的痕迹,可能是有队伍想要上船,但内部有内讧,胜利的人就乘船独自离开了。”   索霓微讶:“但这座船不就是给所有玩家来避难的场所吗,又怎么会有人想要独霸?何况,如果船是无主的,那么之前那些广播是谁弄的呢?”   骆以熙似是被索霓的正儿八经逗笑,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上了船你可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有那么一瞬间,索霓感觉骆以熙是不是在做新题时提前参阅了□□,有些未卜之事胸有成竹。   当快艇迫近这座诺亚方舟,骆以熙起身放出了吊钩绳,吊钩勾住了船身壁沿,他先让杜汶、何钏先船,其次是方肆和粥粥,最后他搂住了索霓的腰肢,带她上了船。   甫一上船,船上果真如骆以熙所说的那般,甲板四处无人把守,也没有见到什么船员或者其他玩家。   船上静悄悄一片,静谧地只剩下一团咸腥海风。   众人四处走动时,索霓和骆以熙先去了船长控制室。   看着控制室六面屏幕上的各种数据和显示图,索霓挑挑眉:“油料和电力全都正常运作。”   骆以熙拿起了桌面旁一个厚厚册子:“还有航海日志。”   索霓接过来,摊开来看,说是航海日志,还真的是海航日志,每一张页面上都标记有日期、星期、天气还有几百字日志内容。   她翻到最新的一页来看——   【2021年 X月 X日天气微阴 我们组织乘坐上了求生快艇,终于进入了诺亚方舟。但后来我后悔了,请玩家快逃!】   这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索霓看了骆以熙一眼,骆以熙眉心微凝:“看来这船有古怪。”   方肆和粥粥也正好来到了船长控制室,方肆问:“你们在看什么?”   索霓把日志递了出去,哪想,粥粥看后有点惊讶:“这是郁沉的笔迹。”   “郁沉?”索霓瞠目,照此说来,“TOA组织在一周前就登上了诺亚方舟,但他的记录却止步于那一周前,他为什么要让我们快逃呢?”   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让他们逃,他们又能逃得到哪里去?   “你看看这里。”骆以熙直指着一处屏幕。   众人看过去,呼吸一滞。   屏幕上显示,加上他们新来的六个人,目前船上的玩家数量一共是一千零一位。   诺亚方舟,顾名思义,便是救济人间世的最后一根希望稻草。   索霓算是明白什么意思了:“我们去搜索船上的每个角落,救出那些玩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呀~各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来啦~~   多追文~多留评~爱你们~   我会继续努力的!鞠躬——比心—— 第123章 第123夜 诺亚方舟(9)   几个人在诺亚方舟上开始分头寻找玩家。   诺亚方舟的甲板之下一共有三层,杜汶和何钏巡视第一层,方肆和粥粥巡视第二层,索霓和骆以熙巡视第三层。索霓见到船长控制室内一处暗格内还有几个微型对讲机,测试过后发觉居然能用,遂是拿出来逐一分给大家:“一有什么情况,对讲机联系。”   大家领过对讲机,接着很快分散到各个楼层找人去了。   索霓和骆以熙来到了甲板第三层,初次扑入眼帘是巴洛克风的古雅走廊通道,走廊细长如曲折羊肠,廊下空无一人,镂雕长槛之外则是大片大片的温室菜棚,菜棚里中种植各类鲜蔬菜品,放眼过去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这种超大规模的粮食种植规模,可以预期起成熟期的产量,的确可以满足近千人玩家的温饱问题。   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薄荷清香,索霓循香看过去,走廊上的角拱之处,每个一段固定距离皆是安置着一盆薄荷绿植,薄荷叶子迎风飘动,显得娇俏可爱。   骆以熙走到温室大棚之内,兜了一圈,返回来道:“温室内的土有被人掘过的痕迹,菜蔬也有收割的现象,但痕迹和现象都不是很明显。”   一种可能性浮在了索霓的心尖儿:“我有一种很大胆的猜测。”   骆以熙看着她:“什么猜测?”   索霓拉着他就继续前进:“我们先继续找找。”   原以为可能要寻找很长一段时间,殊不知,他们甫一走至长廊近处,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磨挤声,尽头两扇锦门遂是缓缓地轰然洞开。   两人走进一看,里边萦绕着一团亮度极高的白色光线,索霓的眼睛适应了这么高亮度的光线,渐而稍稍看清了白光之外的景致,她首先被室内一大堆胶囊般的舱体震住了。   这一层楼是一个巨大的胶囊舱,类似于一个巨型蚁族巢穴,敞阔恢弘的空间之内,整整齐齐摆放满了各种胶囊舱,舱内都是被白色电线缠住手脚的人。   索霓走到最前边的胶囊舱前,隔着一层半透明的亚克力玻璃罩,她看清楚了胶囊内的人:“他们果然被囚禁起来了。”据此,她的猜测实锤了。   索霓与骆以熙对望了一眼,她道:“千人玩家陆陆续续登上了诺亚方舟,他们所需要的食物数量却与温室大棚内的收割情况根本不匹配,这些人根本没有享有食物,反而被进一步困住了。”   一抹深色横掠骆以熙的眉宇之间,他抬眸扫了一圈胶囊舱:“有人成为了这里的霸主。”   “看来是不好对付。”索霓凝肃地道,眼下,她仔细观察眼前胶囊舱内的人,一位玩家,他尸白色的躯体上仅着一件极薄的白色单衣,身上毫无血色,五官亦是毫无表情,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僵硬感,仿如一枚完整的生物标本。   这些人好像陷入昏迷了,索霓兜了一圈以后,近乎每个玩家都是这般死气模样,她观察着他们的胸腹部,胸腹上的衣物微微动了动,他们有呼吸现象,但呼吸极度微弱。   “他们是被人操控了,”骆以熙站在另外一处胶囊舱前,看清了里边的人以后,他脸色有些微妙,“并且,这个人可能跟我们打过照面。”   索霓眉心一跳,察觉到骆以熙发现了什么,遂是快步踱至他身前,待她看清了胶囊舱内的人以后,脸色一滞,她打开了对讲机:“大家来三层集中一下。”   五分钟以后,那几个人很快就赶到,他们无一例外都被胶囊舱内的壮观景致震慑住了,索霓看着粥粥,面色凝肃地招了招手。   粥粥心下一沉,赶忙走过去,循着索霓手势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仅一眼,她的瞳孔缩了一缩,悉身的血液冻结至了冰点,无意识地喃喃:“怎么可能……”   隔着亚克力玻璃,被桎梏在这个胶囊舱内的人,是TOA的郁沉,他是TOA组织负责电脑硬件和大数据管控等一系列理工操作的成员。   粥粥又在郁沉隔壁的胶囊舱内发现了鹿寺,她也是以同样僵窒的姿态停冻在胶囊舱里。   除了郁沉和鹿寺,粥粥没再发现其他TOA成员。   此下,到底是谁控制了整一座诺亚方舟,那人的身份不揭自晓。   与诸同时,操控舱的另一端,方肆看到了一个主控台,在主控台上散布着一些形形色色的按钮,这些按钮底下都没有明确的功能标识,他的视线落在了中央一个红色按钮身上,数十个未知按钮之中,就它最显眼,方肆也有不太确定地推了推身侧杜汶的胳膊肘:   “这个按钮是打开胶囊吗?”   杜汶乜斜他一眼:“老兄你掌控金属机械,难道你不会使用异能将这些胶囊打开么?”   “这些管控台和胶囊舱并非金属机械,都是系统电路在暗箱操作,”说话时,方肆的手指无意识在红色按钮上轻按了一下,“邱新泽是控电的,这个操作还不如让他来……”   “砰!——”   下一瞬,伴随着震天价响,一阵巨大的齿轮挪动声如浪潮般,瞬间席卷了整一座胶囊舱!   不远处,几个人闻着了突变的动响,脸色一阵惕凛,骆以熙眼色凉凉地看向了主控台上的两个人:“你们摁到了什么?”   索霓和粥粥、何钏也视线幽幽地瞅过去。   杜汶抓住了方肆抚在主控台上的手腕:“老兄你看看你自己摁到了什么不该摁到的按钮?”   方肆颇为无辜地举起双手到脑侧,旋即指了指那个红色按钮:“我好像刚刚摁到了这个,但我哪里知道哪些不该摁,哪些该摁啊?”   杜汶怒拍了方肆的脑袋一下,把他拉走:“叫你手贱,什么都不该摁。”   此一刻,所有的胶囊舱门倏地打开,一团白色雾气从胶囊内挤出来,所有人的躯体都在雾气之中鲜明的显形。原来,那个红色按钮果真如方肆所猜测的那般,是用来打开胶囊的,也勿怪这个按钮如此显眼。   这一回,轮到杜汶的脑袋被方肆大力敲了一下:“叫你脑残,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这端,索霓和骆以熙将眼前胶囊舱内的鹿寺解救出来,何钏和粥粥去另外一个舱内把郁沉解救出来,四个人都发现,郁沉和鹿寺体温均是极低,已经低于人体常温范畴,人尚还处于意识昏迷的状态。   索霓分别为两人拭了拭脉搏和颈脖大动脉,渐而宽舒了心:“两人都没事。”   在两人之中,郁沉是最先醒转过来的,他甫一见着粥粥,便痉挛抽搐般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粥姐……快逃!……快逃……”   索霓想到了之前在船长控制室内所看到了航海日志,郁沉在最新一页也是写着“快逃”之类的语句,她扫视着这些迹象,它们悉数串联在一起,心内那个可怕的猜测更如沉石砸在了她心上。   骆以熙问出了索霓心中那个猜测:“崔承钺是不是在守株待兔?”   郁沉艰难地点了点头,心有余悸:“我和鹿寺都被老大控制住了,其他玩家也被他关了起来……老大的一切行为,都跟我们想的不一样,这也太可怕了……”   索霓敛着眸色问:“崔承钺在哪儿?”   郁沉瞠着双目,温吞地问:“你要去找他?”   粥粥倒是替郁沉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刚刚在船长室观摩了地下三层的平面俯瞰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穿过这一间胶囊舱,抵达最里面的方舟核心空间,崔承钺便在里边。”   郁沉也点了点头。   索霓比了个OK的手势,飒爽的起身:“我现在去会会他。”   骆以熙摸着枪对索霓道:“我跟你一起去。”   原本粥粥和方肆、杜汶几人不放心索霓俩人去,打算偕行跟上,但索霓对他们道:“你们先将这些玩家转移到安全地带,他们处于晕厥状态,不能没人照顾。”   几个人只好作罢,先去救人。临行之前,索霓思及了什么,转身问粥粥:“方便告诉我崔承钺的异能吗?”   抵今为止,她都未曾见过这个传闻之中的TOA首领,开战之前,必须先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   粥粥凝眉忖度了一会儿,徐缓地道:“他没有异能。”   一语既出,举众皆惊。   亏索霓还把她能脑补到的所有可能的异能都脑补一回,结果,粥粥告知她,TOA的首领是个普通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明明没有异能,却能操控千军万马,霸占整一座诺亚方舟,将千位顶级玩家玩弄股掌之间,将他们囚禁于此。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索霓对这号素未谋面的人物更是好奇。   如此看来,之前在钟楼决战帛曳,帛曳只是血槽量极厚,攻击力也特别强,但并不存在战术谋略之上的考验,虽说索霓差点栽在它手上,但遇到那种只会凭靠武力值制胜的大BOSS,她早已见怪不怪。   她倒是对这位连异能也没有的首领有了好奇感。   粥粥继续补充:“崔承钺提到过,他之前是在国际某组织当雇佣兵,有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组织领导能力,他的体力也极好,光是这些基础条件,他虽然没有异能,但他也能在每一个逃生世界里存活下来。”   粥粥看着索霓道:“从某种意义而言,崔承钺是千位玩家里,唯一一位无异能的、但成功连续打通了四个游戏副本的玩家。”   索霓瞳孔地震,接着反应过来,忽然察觉出了一件事,崔承钺能从四个游戏副本里脱颖而出,强悍的武力值是一个方面,但他可能懂得权谋之术,权谋是制霸之前提,并非头脑简单的玩家所能拥有,精于算计的玩家才可能在一轮一轮的厮杀里增大存活几率。   杜汶听粥粥这么讲,很困惑:“这怎么可能,在游戏副本里遇到了solo环节,比如邱新泽找崔承钺solo(单挑),邱新泽那雷电瞬劈下去,崔承钺没有异能加持,根本就赢不了。”   一个毫无异能的正常人,他自身的速度哪怕是人类体能的极限,但是不太可能快得过雷电移动的速度的。   “别人不会找他solo。”一直保持沉默的何钏此际开了口,“他有让别人信服信赖的力量,别人根本不会对他动手。”   索霓品味着这句话,嗅出了端倪:“何钏,你跟崔承钺参与过同一个游戏副本?”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何钏点了点颅首,“在丧尸围城这个游戏副本里,就是他带领着所有人逃出生天,我当时是队伍里能力比较弱的,他一直很有耐心的帮助弱者,教我们用枪,鲜少给我们分配重活儿,有时还会详讲一些野外求生技巧之类的知识,我们对他的印象其实很不错,队伍里没有人想要solo他,也不太可能。”   话至此,何钏看向了粥粥,又望着索霓:“我不知道在你们眼中,崔承钺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再跟他有短暂的接触以后,觉得他人蛮不错,所以我不太能够相信这些囚禁玩家的行为,是出自他手。”   粥粥微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郁沉亦是沉默不语。   索霓把一切都看在了眼底,起身和骆以熙携手穿过了胶囊舱。   两人很快就到了尽头,当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里面穿了一句低磁的男性嗓音——   “Hey,欢迎来到我的丧尸乐园。”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早安呀~今日又是元气满满的一日~   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好不好呀~(顺带收藏一下文文就更好啦~)   么么啾,爱你们嗷!最近好像有台风登陆,住在南方沿海地区的小可爱们出行要注意安全噢~ 第124章 第124夜 诺亚方舟(10)   男人的音线干净澄冽而简约纯粹,如一块毫无杂质的温润玉石,每一个音序放仿若都是细敲慢磨而就,音色很轻,语速不骄不躁,但质感却是坚实而硬挺,予人一种幽深莫测之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对方可谓是先发制人。   索霓眉心稍稍一凛,心下陡然一沉,再去品味男人开口的那一句话,就觉得颇为不对头了,什么叫欢迎来到我的丧尸乐园?   她与骆以熙对视了一眼,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发丝儿上的呆毛儿捋顺,接着他伸手将半开的大门往外一推,伴随着一记金属转轴的清声,核心空间里端的光景景致扑入两人眼帘。   俨然闯入了一座气度恢弘的皇家宫殿,核心空间之内,雕梁画栋,深远的壁顶将视域推得极度敞阔,一派四遭皆是灿白色的铺色之中,他们恍若两只初闯入巨型王国的小人儿,初来乍到时人都有些发怔。   一条铺着毛绒毡毯从门口径直沿着一条阶梯,层层递进蜿蜒向上,越过了绝大部分的空间,在约莫三米之上的阶梯平顶处走到了尽头,尽头修筑有一个素银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男人,此时此刻,他身居高处,居高临下地冷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皮衣,雪衫黑袖绾金扣,戴着一副墨镜,脑袋之上耙梳着油光滑亮的浪奔头,眉眸掩藏在墨镜所投射之下的阴影之中,仅露出下半张不苟言笑的肃容,看着索霓和骆以熙,他肃穆的脸漾开了一丝诡谲笑色:   “见了王,怎不屈身行礼,三跪九叩?”   话毕,他煞有介事地抬了抬下巴颔,眯着眸子傲然睨视地面上的两个人。   数十层阶梯底下索霓闻言,满脸黑人问号:“???”特么的,崔承钺还以为这是在横店拍戏呢,还念起中二对白台词来了。   索霓跟一只奓毛了的小奶猫似的,随时准备挥起爪子上去挠死那个二货,骆以熙适时将她护在了身后,敛着深眸对崔承钺道:“打算把这一千个玩家都当成你的试验品么?”   假令他没有推测错误的话,崔承钺是掌控了从第三游戏世界里泄露出来的Z病毒的病原体,控制了Z病毒,无异于了掌控了全体丧尸群落,还能将Z病毒注射入千人玩家体内,那么皆是这些玩家都将听命于他,随时恭候他的差遣。   刚刚那个胶囊舱,便是一个一个巨型人体培养皿,尚未进行病毒注射,仅是在玩家体内注射了麻醉,麻醉计量不算很大,所以郁沉能很快从晕厥状态里恢复过来,但身上存在有抽搐麻.痹症状,但他没有明显的尸变倾向。   崔承钺不需要异能,也能轻松通过层层卡关,也让玩家丝毫不敢对他动杀心,大部分原因应该是玩家忌惮他对Z病毒的控制。   骆以熙话音刚落,便迎上了崔承钺的眼神,对方眼神变得阴骘可怖,仿佛骆以熙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他的遮羞布似的,暴露了他那不能见光的内核。   “骆爱卿此言差矣,寡人无意将百姓们变作试验品,”崔承钺长笑连声,眼神松了松,洁儿话语一沉,“而是将其变作寡人的复乐园。”   两人没从“复乐园”三字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崔承钺的王座背后倏地跳蹿出来数十只豺狼!   豺狼肆虐地立在殿阶之上,都是已经注射过Z病毒的变异物种,眼神杀伤力比寻常豺狼要锋锐上数倍,它们模仿主子儿般连声嘶吼了一番,紧接着撩起长尾,锁定前方,撒开利爪四肢,冲着地面上两人撕咬过去!   豺狼身上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骆以熙眸色轻敛,之前反抗过的玩家应该都被崔承钺喂了豺狼,下场惨不忍睹。   “寡人现下打算撕烂你们这两张自以为是的嘴脸。”崔承钺阴骘地扫了骆以熙一眼,又盯了一眼索霓,“叩首谢罪已经晚了。”   “老哥,青山精神病院了解一下。”索霓听对方那蹩脚的台词,脚趾抠地的尴尬症都犯了,“我刚好有个朋友在那上班,需要我帮你引荐吗?”   “杀了他们两个!”崔承钺冲着豺狼们怒喝一声,他扶在扶椅上的手倏地攥起成拳,手背处苍蓝色青筋狰突。   豺狼们悉数嗷嗷嗷地应了一声,其中三头的赤眸瞄准了骆以熙,另外两头锁定了索霓,各自纷纷甩尾自殿阶之上猛扑直下!   就单凭这几头豺狼,压根儿是无法对骆以熙和索霓两人造成大威胁,他们俩纷纷敏捷地避开了进攻,整装待发准备就绪,继而是开.枪反攻,现场很快迸发出了尖哨般的枪.弹之暴烈声,   两头豺狼扑咬上了索霓,呈前后夹击之势,眼看它俩同时要撕上来,索霓龈牙紧扣,将腰肢一拗,身体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借力使力从两头豺狼身下滑了出去——   趁着两头豺狼悉数扑了个空,她旋即逐一给了它们俩个各一枪!   子.弹划裂静谧岑寂的空气,拉高了射程,裹挟着一团遽急翻滚的泱泱气流,一举戳裂了豺狼的头颅,血腥气息一霎地弥漫开去,裂开的颅首喷薄而出的血渍,瞬时溅满了索霓的视域。   弑与被弑,均已带了血。   她原地喘息了三秒,继而遽急起身,捋顺气息,骆以熙解决完了那三头豺狼,近前扶稳了她,她冷望着殿阶之上的那个死扑街。她利落地抬枪,枪.眼直指着王座上的男人:   “崔承钺,你知道你的TOA为何会一个接一个背叛你么?”见着男人因这句话而脸色阴沉,她笑了笑,“民心失散,失民心者失天下,你在逃生游戏里对玩家们表现得如此笼络,但又有何用?最后TOA不再听命与你了。”   末了,索霓综上所述,做了一个结论:“你除了眼前这名不副实的殿堂,已经一无所有。”   她的语气如此怜悯,以致于让王座上的男人坐不住了,他几乎是即刻弹坐而立,怒然道:“不,寡人现下有了新的部下,还有新的远大前程,只消让Z病毒控制住你们,制霸诺亚方舟,这世间锦绣山河,唯有寡人才能真正尊享!”   索霓“啧”了一声,摇头纳罕地道:“你这中二病有点难治啊,已经病入膏肓,都开始胡说八道不眨眼不脸红了。”   “寡人不屑与尔等刁民浪费口舌!”崔承钺气红了脸,但显然不打算让敌方看清他的弱处,他又自王座背后召唤出了数十头豺狼,纷纷朝着殿阶之下的两个人,发起第二轮嗜血进攻!   豺狼的数量是之前的近两倍,索霓显然不能把子弹浪费在那个该死的中二病上边,但一味处于被动的防御状态也并非长久战略,她求救似的看着骆以熙,骆以熙倒显得镇静了。   他冷霜锋锐的气势缓缓泛散而出,那些豺狼眼看要屠.杀他,但却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急匆匆刹住了爪爪,凶戾的赤色瞳仁在转瞬之间变得呆萌怯畏,狼头乖乖伏在地面上,一派伏低做小之势,殷勤地朝着骆以熙猛摇尾巴,摇得比纺车还要迅捷!   殿阶之上,崔承钺:“?????!!!!!”   索霓如看儿砸般看向豺狼:“摸摸头哈,儿砸真乖!”   数十头豺狼如敬守君王一般跪伏在骆以熙两侧,骆以熙穿过狼群,开始一步一步登往台阶:“崔承钺,你控制Z病毒这招儿还挺聪明,不过你有个大bug。(纰漏)”   崔承钺预料势头不好,他完全忽略了骆以熙这一号人物所拥持的特殊异能,还有他背后的潜能身份!   崔承钺死瞪着他,从王座之上立起:“什么问题?”   骆以熙身影虚晃,一个瞬移,遽地近身出现在崔承钺三米开外,“你那征伐江山的名单上,可没有我们的名字。”   “什么——”   未等崔承钺话毕,骆以熙骤而抬枪,咔咔上膛,一枚子弹扫风劲袭而来!   崔承钺也并非可供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敏捷避开了枪弹,一举翻身跃至王座背后,口吻气急败坏:“胆大刁民,你竟敢觊觎寡人的江山,还妄图谋害寡人!岂有此理!”   殿阶底下的索霓直接笑出鹅叫,干脆盘腿席地而坐,与一众敬仰君王的豺狼,好整以暇地观望着真君王与伪君王之间的博弈。   实际上,崔承钺自知实力根本不及骆以熙,对方同样没有异能加持,但经过一番近身搏斗以后,崔承钺自诩的速度、防御、格斗和计谋,在对方面前却被彻底辗轧。   崔承钺藏在墨镜背后的一对丹凤眼悄然凛冽,决意耍诈,趁着前一轮刚跟骆以熙交完手,下一秒只皮衣口袋内摸出了一管试剂,正要朝着骆以熙身上砸——   骆以熙快准狠攥住了他手腕,顺走了那一瓶试剂,也正因于此,崔承钺侥幸获得了逃脱之机!   他挣脱开了骆以熙的桎梏,借力来了个大幅度后空翻,一连后退了七八步,推到了四五米开外,信手摸出了一个控器按钮,下一刻,他周遭升起了灿亮的光柱,殿堂天花板顶上乍然张开了一道巨大裂缝,一辆直升飞机从海外降落船心,深入裂缝,迫降至崔承钺身前。   他飞快地进入飞机,飞机瞬间进入全副武装的状态,螺旋桨与机翼齐齐滑动滚卷,掠起一阵堪比飓风般的旋涡,飞机直升而去!   索霓看明白了:“那狗君王还打算逃跑了?!”   “砰——”   此时此刻,身后的大门被踢开,粥粥和方肆等一众人马闯了进来,看到了遍地狼藉,以及坐在豺狼堆里的索霓,还有殿阶之上的骆以熙,Z病毒的试剂在他手上。   方肆循着索霓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崔承钺打不过他们,还果真留有后手,打算乘飞机奔逃了!   “我看看能不能用异能拖着他——”   “没事,”骆以熙宽声止住他,“我在船长控制室将航行程序调控了一下,将开始启动航行净化程序。”   “净化程序?”方肆没听过这种名词。   “是机体自毁设置,”粥粥跟方肆解释道,“先将机体恢复至出厂数值,接着分散机体零件,俗称是‘净化程序’。”   崔承钺给自己留了后手,但全然未预料地到骆以熙的谋略远比他要长远。   在他搭乘直升飞机逃离了诺亚方舟以后,机体主控屏幕上很快弹出了一系列红色警报,“机体异常!机体即将启动净化程序!”   *   没过五分钟,诺亚方舟上被解救出来的玩家们,他们分散在甲板上,能够在白蓝苍穹之上,亲眼目的了一辆直升飞机变作了一场极度绚烂的烟火,他们还赞叹此则神为了庆祝他们逃出生天,特地为了他们筹备一场暌违已久的烟火昼会。   碧波荡漾的海面之上,随着烟火一同坠落下去的,还有一具灰黑色机骸。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方舟之上几乎无人察觉。   索霓和一众人离开了底下三层,她重新回归到穿着控制室,思及了什么,拿起了广播麦克风——现在,由他们来救济这个世界上还未登舟的幸存者。   “这里是诺亚方舟,以紧急频道广播,坐标(118°W,34°N),这里没有感染——”   她轻眨着眼睫,看着近处的队友们,她再重复了一回:   “这里没有病毒感染,我们提供足够的食物和庇护,如果你在世界各个角落,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早安呀~接下来准备换世界啦~~~   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多多收藏嗷~   爱你们,今日又是元气满满的一日,比心~鞠躬———— 第125章 第125夜 黑暗侵袭(1)   当夜在骆以熙在诺亚方舟值夜班时,索霓无意打了个盹儿,再一度睁眼之时,发现自己周遭又是一片虚白的空间。   历经如此数回的逃生游戏,猝不及防的空间跳跃转圜,索霓早是已经心无波澜,得,自己肯定是即将进入第五个游戏世界。   她这么思索着,系统也适时发话:“亲爱的宿主,这一期的游戏副本仍然是恐怖电影的角色COSPLAY,所有游戏规则均是承袭上一个游戏副本。”   索霓一听,微微地蹙了蹙眉心。   不是——   她怎么感觉系统是在偷懒摸鱼划水呢,是将上一期游戏的模式和规则全部照搬找这一期吗?   系统面部表情地轻咳几声:“这场游戏极为考验CP玩家们的默契程度与协作能力,因为你绝对想象不到你的另一位partner会穿成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索霓想起上一回《鬼屋惊魂》那个副本,骆以熙就穿成了一个cos冷艳护士的女大学生,上演了一回制服诱惑,纵使女大学生看起来羸弱不堪,但玩家本身有多少硬核实力,就能赋予这个角色多少力量,实力够打的永远都够打。实力是个菜鸡的,纵使穿成了强大的主角团,也依旧会被NPC送人头。   “游戏时间:遵循恐怖电影里的世界时间。”   “游戏提示:因所有玩家都是被随机分配至任意一个恐怖游戏副本当中,每一个恐怖游戏副本的玩家参与人数极其有限,此回副本的玩家人数上限体量为3位,全力杜绝大型集体抱团现象。”   这条提示让索霓眉心不可察地跳了一跳,在丧尸围城那一个副本当中,她好像,的确存在那么一丝抱团通关的现象,因为团队里所有的玩家都是现实生活里很熟稔的朋友,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会选择组队。   只是这一回觉悟这种可能了,每个恐怖游戏只剩下至多三个玩家能够参与了。   “游戏奖励:异能+1级。男主怜爱值+??%↑”   索霓:这个怜爱值故意打两个问号特么的是节目效果吗?!   【游戏副本随机分配中……】   【游戏场景跳转中……】   【玩家数据载入中……】   【游戏副本随机分配完毕!恭喜宿主抽中《黑暗侵袭》这一恐怖游戏副本,您所抽中的角色为“丧母小可怜-福气”!】   【游戏场景跳转完成!】   【玩家数据载入完毕!】   随着视域之中漫入一片铺天盖地的虚光,索霓眼前一片眩晕,的身体浸泡在了一团触感温柔的雾气之中,待她缓缓掀开眼睑之时,耳畔突地漫入一片稀里哗啦的清跃水声,她的身体是飘摇沉浮的,紧接着,她听到“扑通”地一记巨大水花声,仿佛身侧有谁落水了。   慢着——   落水?这不是狗血宫斗文惯有的情节吗?是谁落水了?是她吗?还是别的嫔妃或者丫鬟?   索霓悉身血液贲张,在大学时代就浸淫了整整四年宫斗文的她,早已对接下来要发展的剧情无比激动亢奋,在睁眼前的短促三秒之中,她已经把惯常地宫斗套路都默诵了一回,她不是丧母小可怜吗,那么她该如何步步为营在后宫之中称霸,进而赢得皇帝宠爱……   很遗憾地,索霓这一回阅读理解做的不太到位,她忘记了这是一个恐怖游戏,并非玩心计的宫斗游戏。另且,她也不知道地是,前几夜的天界游戏副本审查组委会内,的确有几位来自东方的神明提过意见:   神明A:“不能总是将游戏副本的风格和剧情锁定在国外,前几个游戏风格不是丧尸、枪.战,就是开颅爆脑浆,欧美的个人英雄主义气息太重。”   神明B:“这一回游戏副本的游戏内容可以瞄准东方国度。”   众神颇觉有道理,遂是让在场所有东方神明写下可供参考的游戏,最后“宫心计”以234票的辗轧优势从一众泱泱游戏里脱颖而出,但其他来自文化地域的神却又异议了:   “宫斗多不健康啊,而且据我所知,这款游戏对东方玩家有巨大优势,对其他大陆的玩家都不友好。”   “是啊是啊,宫心计里有杀生情节、恶意伤害他人情节、性别对立情节,还有一夫多妻情节,我担心其他文化背景的玩家无法很好地理解东方宫斗文化,从而没过十秒,言行一个不慎,就莫名其妙被哪位嫔妃杖毙了。”   “总之,宫斗不行。”   ……   组委会为了这个问题吵了整整一夜,最后,整合组委会又重新选定了欧美一部恐怖电影作为游戏副本的故事模型,根据东方神明的强烈要求,加入了一些格外有特色的东方元素,进而成就了   索霓正在攻略的这一款《黑暗侵袭》。   索霓终于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橘红色救生衣,和一个黑发碧眼的成熟女性共坐在一个划艇之上,划艇正在一条怒浪拍卷的大江之上,划艇迎着雪白的涛涛江浪激流勇进。   这不是她预想之中的场景,说好的某条不知名的水池或者小溪呢?还有那些丫鬟、嬷嬷呢?都去哪儿了?   “福气,抓稳了船桨哈。”黑发女子对她温柔一笑。   这不是她预想之中的对手,说好的善妒毒狠的艳美嫔妃呢?   索霓无意识抓稳了湿漉漉的船桨,救生衣底下是一条碎花百褶裙,一系列信息自觉拥入了她的颅内,她的名字的确叫福气,因为她有一对热爱中国文化的父母亲,福气是中产阶级家的千金,今年才十三岁,却是家有千顷葡萄酒庄园和赛马场。   这一天是风和日丽的晴日,福气一家带着她母亲的闺中密友安婕妤来户外进行冒险。父亲正在浪江的沙滩岸上摆弄烧烤架,母亲带着福气和安婕妤一同在江面上划皮艇。   故事剧情就发生在一刻,伴随着那一记刚刚的落水声,索霓有了意识,发现皮艇上只剩下了她跟母亲那位闺蜜安婕妤,她的母亲没了踪影。   在朗日的淡金日光照射之下,安婕妤姣好的面容恍若上好的釉瓷,质感玲珑剔透,颦笑之间自捎风韵,她薄唇噙笑,笑得很浅,笑得有几分心机。   方才那落水声不是幻觉,索霓眉心蹙了蹙:“婕妤阿姨,你把我妈推下水了?”   安婕妤点了点螓首,侧首看向刚刚落水的河面:“我跟你妈妈打闹呢,福气不要这么紧张哟。”   仿佛是印证了安婕妤的话,皮艇数米之外的河面上很快冒出了个人头,一个金发蓝眸的女人从水面上里漂浮起来,爽利地游向皮艇:“婕妤别吓着福气了,看看福气好严肃的面容啊……”   母亲重新爬上船以后,听着她跟安婕妤地一番激情似火的对话,索霓才真正确信了她们刚刚的确是在打闹,安婕妤跟母亲开了个玩笑,把她推下了水。母亲也似乎是很享受的样子,面容之上没有丝毫愠怒之色。   原来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不知为何,当划艇滑到终点时,母亲上了岸,安婕妤想要抱福气上岸时,福气却敏.感地躲开了安婕妤伸过来的两条皙白手臂。   安婕妤脸上故意露出了极为受伤的神态:“福气干嘛躲阿姨?阿姨好难受噢!”   母亲脸上是淡淡地笑,摸着福气的脑袋:“福气啊,婕妤阿姨对你这么好,你干嘛这么没礼貌?之前来这里时,也没跟婕妤阿姨打招呼,现在婕妤阿姨要抱抱你,把你抱上岸,你也不领情,你这样是不行的的,没有礼貌哦。”   “躲开抱抱”这个行为,并非索霓本意,而是她身体的无意识行为。   她隐隐约约地料到了什么,这可能是原主的意识和在作祟——只是原主为什么要躲开安婕妤呢?   在接下来的烧烤环节里,安婕妤一直在问她想吃什么,索霓说要什么,安婕妤便给她拿什么,将她想要的食物用竹签细细串好,烤好,蘸好酱料,再递与她。   福气的母亲都没安婕妤对她这么好,母亲在一边吃一边和父亲聊天,两人时不时来一些举止亲昵的亲密互动。   不知是不是处于索霓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的父亲跟母亲在互动时,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安婕妤身上看过去。   索霓的心内蓦然有了一个很胆大的猜测。   此一回,她认认真真打量了安婕妤一眼,这个脾性温和的女人其实极为年轻,肤白貌美,皮肤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似乎才二十岁出头,刚刚她母亲让福气唤她为“阿姨”,感觉好像把她喊老了。   在原主的信息之中,福气的母亲是个派对动物,原本家境就极好,她的身影时常活跃在各个顶级名流的上层派对之中,夜夜笙歌是她Facebook里的常态,安婕妤便是她母亲在某个派对里认识的,两人之间年龄形同跨着一座喜马拉雅山脉,索霓委实是无法想象两个人能聊到一块儿的。   吃完烧烤,三个大人准备带着她回家。   鉴于安婕妤不是和福气一家是同一个方向,所以她率先开着她那辆路虎先离开了。   回家归途上,吉普车穿过树林马路,天空下起了雨,索霓看着挡光玻璃外的阴霾穹空,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偷偷酝酿着。   正在和父亲聊着天的母亲,不知是聊到了什么,突然cue到了福气,问:“福气,喜欢婕妤阿姨吗?”   索霓刚想说“一般般”,但想到原主的性格,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越是抵触,她越是要违背一下常规套路。   甫思及此,索霓脸上绽放开了一个小太阳:“很喜欢啊,婕妤阿姨对我好好噢。”   正副驾驶座的父亲和母亲似是都对她的反应十分诧异,父亲眼中有光,而母亲的笑容好像是微微僵住了。   母亲继续问:“那么想要婕妤阿姨来参加你下周的生日派对吗?”   按照常规套路,原主一定会说“只想要爸爸妈妈给我庆祝生日”云云。   这一回,索霓依旧反常规,道:“好呀好呀,太棒了,我好期待婕妤阿姨会给我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话毕,她还煞有介事地鼓起掌来。   母亲不是喜欢婕妤这个闺蜜吗,不是喜欢事事都带着她吗?不是喜欢在闺蜜面前跟自家丈夫面前秀恩爱吗?   那么她得遂母亲的意不是吗?原主不喜欢婕妤,那么她喜欢啊。   经此一言,母亲脸上的笑容似是更僵硬了。   雨下大了。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挡光玻璃上,原本澄亮的树林一刹地灰蒙蒙一片。   吉普车终于穿过了一处拐角,雨刷器拼命挂刷着玻璃,此刻,前端驶来了一辆白色轿车。   主驾驶座上的父亲刚想转下方向盘,讵料,前端那一辆白色轿车蓦地突撞上来!   一架钢叉“砰”地一声巨响戳列了车前玻璃,猛地扎入了副驾驶座上!   车厢之内血液飞溅,索霓眼睁睁地看到了母亲被钢叉贯穿了身体。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多多留评,多多收藏呀~爱你们嗷   比心心~鞠躬! 第126章 第126夜 黑暗侵袭(2)   “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甫一开局便死人,索霓心内默默掠过这一句话。某一个瞬间,她严重怀疑这是不是系统在恶搞她。   车前的大片玻璃支离破碎,玻璃渣子四下飞溅,连绵的瓢泼阴雨钻了进来,打湿了她父母冰冷而僵硬的身躯。那一柄突飞而来的冷硬钢叉,沿着精准测量过的笔直弧线,完全贯穿了她母亲的心脏,缓缓地,猩红的血浸湿了她后背上的波西米亚长裙,车厢内雨雾和血腥彼此碰撞,车厢内的气息陷入了极度窒息。   索霓坐在后座上,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带,她那瘦小娇弱的身躯还真能直接飞出车前窗。   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索霓的视线很长时间停滞在她母亲身上,待她返回神来时,这才想起要报警,但她身上并没有电话,也没有其他的通讯设施,她下意识要向驾驶座上的父亲求助——   可是。   索霓刚刚解开了安全带,爬向了主驾驶座,却是看到了男人的颅首磕在了方向盘前,面容瘫倒在一片玻璃渣子之中,躯体松垮如坍塌的危楼,车厢之内血流成河,她一声对父亲的呼唤,如跟鱼刺硬生生卡在了咽喉里。   索霓深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分别两个人拭脉和拭颈,脉象已经残存一丝余息,但心跳已经停止了。   索霓强迫自己冷静,她迅速在车厢内翻找通讯工具,很快在父亲的毛大衣内侧的兜袋里摸出了手机,拨打了“999”,很快电话通了,她飞速地汇报了地址和车祸全况。   当警方问起肇事车辆现在什么情况时,索霓适才注意到了刚刚撞上吉普车的白色轿车。   “稍等一下,警官。”冒着势头渐渐大起来的沛雨,索霓推开了车门,纵身跳下了吉普车。   越是靠近那一辆肇事车辆,索霓心内反而越发忐忑,它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从撞上了吉普车的那一刹那,它便一动不动了,车身横亘在柏油马路中央,车主既没有试图引祸逃逸,也不打算下车看情况。   索霓摁下了录音键,悄悄把手机藏在了长裙子口袋内,信步走到了车门主驾驶座的位置,伸手叩了叩车门,“笃笃笃——”。   她身上唯一的武器,是刚刚在烧烤架上头顺过来的剔骨小刀,倘若车内的人要害她,她必须快准狠地制敌先机。   雨还在下,冰凉雨丝如注,长靴踢踏在泥泞的水地上,粘稠雨雾渗透在少女发丝和后颈之处,脊背漫上了一片湿漉漉凉飕飕,尾椎生寒。公路上的刹车车辙溅起了片片泥沙,痕迹狼狈而凌乱。   索霓敲了好一会儿,车门背后居然无人响应。   轿车的车窗上安置了遮阳挡光材质的玻璃,车内的人看够看清楚外边,而外边的人却无法看清楚车内什么情况。   索霓一时琢磨不透肇事车主的心思,头一回碰上这样的特殊剧情,她的脑子里也丝毫未出现相对应的剧情脉络,系统压根儿没有告诉她车祸是谁搞的,她具体该去做什么,是原地待命,还是主动出击?   车主自始至终都毫无响应,仿佛司机了一般。索霓轻咬嘴唇,心内划过了一丝荒唐的念头,念头一出,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手指蜷曲,紧紧扳住了车门的门把手,“啪”地一声打开!   仅第一眼,她的瞳孔几乎震颤了片刻,心脏庶几快迸出了嗓子眼儿,心内那个荒唐的猜错坐实了。   主驾驶座上根本就没有人。   索霓切身感觉自己是不是被戏弄了,她倾身往白色轿车内一看,副驾驶座和后座也没有人,空无一人,这就是一辆空车。   藏在衣兜内手机里的警方:“喂小妹妹,你还在吗?”   索霓把手机拿出来,却是一时语塞,她要是跟警方交代肇事车辆里根本没有人,警方会不会觉得她是在kidding(逗弄)他呢?   索霓站在滂沱雨幕之中,举着手机,但迟疑着该如何斟酌措辞。   就在她打算从实交代之际,背后一抹庞大的黑色阴影如羽翼般,顷刻之间劲袭上了她!   后颈之处倏地砸落下来一个钝器,剧烈的钝痛感瞬时侵入四肢百骸,大脑一片激烈的嗡嗡耳鸣,索霓的身体明显地朝前倾倒,她心内突沉,倒下之前想要往身后过去,看清那一片黑色阴影,它来临之时,她居然毫无感觉!居然也没个防备!   卧槽,她失算了。   下一瞬,少女眼前被大片沉郁的黑暗色调填满,躯体瘫倒在了公路中央。   她这,这就这样……提前出局了吗?   索霓返回到了神识之海,意识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她还是搞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死了呢?到底是哪个情节出错了?那辆无主之车究竟是怎么撞上来的?是谁在偷袭她?目的是什么?   种种疑绪盘亘于心头,让她坐立难安。哦不,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是鬼了,所以连正常人的坐卧都难以实现了?   一直蛰伏在远处的系统:“宿主其实没死。”   索霓被吓一跳,作西子捧心之状:“……我通关了?”   系统暗自扫了一眼剧情进度条:“宿主想得倒挺美,才完成5%进度,就想着痴人说梦了。”   索霓挑了挑眉,切回了正色:“按你的意思,我在游戏中还没死?”   系统解释道:“在第一个情节点上面,宿主赢过了90%的玩家,这个桥段是死亡概率最大,但目前仅有宿主活了下来。PS.在原剧当中,福气是个女配三,开局便会死掉。”   索霓眨了眨眼睛,哦豁,原来她还活着啊,真是有惊无险!照此看来,福气这个角色是个炮灰女配,开局该领盒饭的人是她才对,但现在游戏里,是她父母双双替她领了盒饭。   那么,她可能是在刚刚的第一个情节点上,做了些什么特殊动作,以致于触发了特殊概率的剧情,以致于她没有死。   车祸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但至于是谁因此丧命,就成为了关键。   索霓思来想去,可能是跟那位安婕妤有关,原主好像很是排斥她的存在,但在游戏里,索霓刻意反其道而行之,会不会因为提升了安婕妤的好感度,所以得以让她免于一死?倘若真是如此,那安婕妤是幕后操盘手了,车祸是她安排的,只是不杀索霓,杀了她父母。   索霓一时心有戚戚焉,忽然觉得,这剧情真特么有点宫斗剧的韵味在里边了。   看来,安婕妤是个触发线索的关键人物。   索霓捋好了线索,既然有点宫斗的倾向,那么站队也是至关重要,目前在第一个情节点内,还没有其他人物出现,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对了,话说回来,进度条都5%了,怎么她还没有见到男主呢?   系统:“本剧是大女主戏,没有男性角色。”   索霓:“……”靓女语塞.jpg。   索霓:“骆以熙呢?他跟我在同一个游戏世界内吗?”   系统:“攻略对象有70%的概率穿在即将出现的另外五位女性角色其中之一,宿主必须尽快寻找到他,并和他一同携手逃脱黑暗侵袭。”   索霓乜斜着眼:“这还不简单吗?我直接问角色本人是不是他就OK了。”   系统隔空翻白眼:“一旦发现宿主询问NPC身份等问题,本系统会自动消音,及采取其他预警措施。”   索霓:“……”   待她再度醒过来时,甫一睁眼,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病床上,她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宽松病号服,左手手背上正在打着点滴,她在昏暗的光影里抬起眸来,这里是一间单人病房,出了车祸以后,她是被送往了医院里。   但此刻的病房里除了她,却是没有其他人。   索霓扫视了病房一周,最后的视线落在了病历本上,病历本上显示最新的巡查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以前,她的伤况是中度颅骨性损伤,在三个小时前刚刚完成了缝骨手术,从重症看护病房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看着“颅骨损伤”四个字,索霓还真的感知到了一阵隐隐的钝痛从后脑勺上袭来,她伸手摸了摸,触碰到了一圈接一圈的棉质绷带,绷带之下,是她做过缝接手术的颅骨裂口。   索霓继续翻阅病历本,视线逐次掠过自己的档案,最后落在手术同意签字人上边。   “安婕妤。”   索霓在这个名字上长久地注视了一会儿,自己的爸妈都死掉了,应该是自己的家族直系亲属来签字,怎么会轮到母亲的派对闺蜜呢?很奇怪啊。   索霓阖上了病历本,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气息,悬缀在白墙的钟盘上,分针已经走过了近乎半个小时的刻度。   空气静谧得有些过分了。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索霓复从病床上坐起来,拔掉了枕头,双脚下地,随性穿了双一次性棉质拖鞋,就出了病房。   乍出病房,长长走廊的廊道之上,灯影极度晦暗,前台处没有小护士守职,廊下的家属金属座椅上亦是空无一人,气氛幽谧得针落可闻,索霓一度怀疑这家医院是不是半个小时前破产了,所以医生和护士都走光光。   索霓走了几步,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   有人在后边跟着她。   后背如芒刺在背一般,又蹿上了一股熟悉的飕飕冷意,惧意如寒蛇吐信袭扫她的后颈。   她旋即转身,后边的廊道上却是空无一人。   索霓返过身,继续朝前走——   来了,又来了,它又跟上来了,它跟在她后面,这种跟踪她的,不像是人,反而像是某种模糊朦胧的、不具备实体的生物,就像是——黑暗,黑暗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索霓止步,她身后的一盏灯被黑暗吞噬了,陡然熄灭了!   她心跳开始乱,朝前走三步,每走一步,那黑暗就明目张胆的跟上来,灯紧跟着灭一盏。   黑暗俨似血盆大口的凶兽,她走到哪,它就肆意破坏到哪里!   索霓开始朝前跑!   她身后的灯接连疯狂地熄灭了!   黑暗在疯狂追她,索命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早安呀~祝大家周末愉快哦~~~   多多追文,多多留评论,多多收藏噢~(搓搓手,渴盼地瞅着你们.jpg) 第127章 第127夜 黑暗侵袭(3)   索霓的呼吸都急急乱作了一团,她越是朝前端跌跌撞撞地狂跑,后边的黑暗就愈是追得凶。   灯在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医院的整一座长廊越发昏暗晦暝,黑暗如细细麻麻的触角,侵蚀廊道上的每个边边隅隅,黑暗所及之处,一切似乎都在腐烂崩坏,前台和家属金属靠椅都被抽去了实质,徒剩下了一片模糊朦胧的剪影。   索霓惶急地将视线扫向各个病房,但各个病房都是房门紧锁,里边也没有人。   拖鞋哒哒哒飞奔在空寂的地面上,鞋声应和她剧烈起伏的呼吸,整个人既是清脆又是无助,少女的身影划过白墙,身影在墙面上转瞬即逝的一刹那,一道庞硕无比的黑暗影子旋即霸占了整一面墙!   怎么办,她似乎还听到了黑暗的呼吸声,它的凛冽气息快要迫上她的后脊椎,它快要缠上她了,她根本跑不过它的,怎么办——   身下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索霓重心失衡,双腿无力瘫软,后脑勺骤然一疼,娇弱躯体跌坐在了地面上。   她身后的那一盏灯旋即“咔嚓”地一声熄灭了去,阴风肆虐,黑暗如饕餮凶兽一般猛烈侵袭而来,她的长发与衣袂猝然飞起,似乎要被拖拽入某一种巨大的黑色旋涡之中!   索霓再也忍受不住,此际宿主的潜意识之中的自我防卫被成功激发,她捂着耳眸跪在地面上,突然撕心裂肺地长声尖叫!   “啪嚓——”她耳侧仿佛传来了大片玻璃碎裂的声响。   宿主可能是个巨肺小天后,索霓掐指算了一算,她连连“啊”了整整一分钟,尖声仿佛具有穿云裂石的恐怖力量,待她再度睁开眼,眼前不再是诡谲魔幻的黑暗走廊场景,居然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医院的走廊上,一片暖黄色灯光敞亮,前台上的护士医生和待诊的病患家属们,此时此刻都分散不同位置,一众人都直直看着她,脸色均是异彩纷呈,但他们的眼神之中无一都韫藏着唯一的意涵。   ——索霓可能是精神有问题。   “福气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脑袋上前方飘下来一个柔软的女子嗓音,索霓湿着眼眸看过去,一位小护士抱着巡房病历本急匆匆赶来,而护士的身后跟着她母亲的闺蜜安婕妤。   “姐姐,我、我好害怕……”索霓嗓音梗着,两抹清泪自然而然地从她眼眶处悄然滑落,她甚至都没有酝酿情绪,但眼泪就这么涌上来了。   小护士把索霓从冰凉的地面上抱起来,一边摸着小女孩的发辫,一边心疼地道:“没事啦没事啦,一切都没事啦……”   索霓拿眼偷偷看向安婕妤,这个女人在不远处的暗色角落里立着,身上穿着简约轻奢的连身吊带咖色长裙,外边罩着一围白色绒毛披肩,看上去既是时尚又是柔媚,她好像刚从某个时尚派对里赶过来,除了衣装尚好,做好的头发都乱了,唇上的口红也被吃花了。   暗处的安婕妤脸色很是冷漠,但没过一会儿,索霓在她眼中发现了荧光漂动,安婕妤捂着嘴背过了身去,毛绒披肩之下的肩膊一直如筛糠帮颤动。   小护士带着索霓回病房,并且告诉她,福气一家在发生了车祸以后,是一位经过的路人报了警,经医院抢救以后,她的父母依旧没能救活,只有福气存活了下来。   安婕妤是在四个小时前知道了这件事,马上赶到了医院,当时情势十分危急,福气父母两方的亲属都联系不上,只能联系到母亲的闺蜜,所以安婕妤也就帮福气的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索霓术后稍稍了有了意识那一会儿,小护士把安婕妤唤了出去,给她讲述福气的病况,以及告知目前警方会着重调查这场车祸事故。   听到“车祸事故”,安婕妤眼底上掠过一片微妙的霾色,但明面上仍旧维持着和煦的笑意和忧色。   病床上的索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安婕妤,没错了,这个女人才是罪魁祸首。   安婕妤沉声问小护士:“刚刚福气从病房里乱跑出来,最后还捂着脑袋尖叫,这是怎么回事?”   小护士忧心忡忡地看着病床上的索霓一眼,道:“这可能是车祸所致使的PTSD症状。”   索霓眨了眨眼,她了解PTSD症状,这种病灶也称为创伤性后遗症,每当遇到了与车祸相关场景或者人和事,身体都会催生一系列过激的反应征兆。   如果她真的患了PTSD,那么她刚刚所看到了黑暗,刚刚看到了廊灯一盏接一盏的泯灭,都是出自她的幻觉?但问题是,她是真实地看到了!   很显然地,小护士和安婕妤都不约而同地将福气当做有PTSD病症的患者来对待了,任凭她怎么解释刚刚那个场景,都无济于事。   最后,随着索霓的解释,原主的身体还越来越激动,甚至是安婕妤欲要安慰她,都被她抬手推搡了一下。小护士不得不喊来医生,医生给她开了一支镇静剂,那个细长的针管扎入了她的手臂上,索霓被强硬地沉静下来,眼前一黑,又昏睡了过去。   索霓又返回了神识之海,眼白一掀,一身郁气:“这什么辣鸡游戏,怎么现在我侥幸活下来了,可被人当做精神病患者?”   系统啪啪啪地鼓起掌来:“被当做精神病患者,表明宿主成功通过了第二个桥段。”   索霓:“呃?????!!!!!”   索霓:“如果没有通过呢?”   系统摊手:“那就被黑暗吃掉了,只有坐以待毙的玩家,才会被吃掉。”   索霓眉心剧烈地跳了跳:“卧槽,这种游戏还真是……牛批啊。”哪个犯了中二病的神设计出来的,看她不寄一箱刀片给他。   索霓也没来得腹诽,眼前很快弹出了一系列游戏剧情信息。   【福气因为父母遭遇车祸一事,患上了中度PTSD症状,休学半年,同时她被小叔一家好心收养。在小叔一家的悉心关爱和呵护之下,福气的病情逐渐好转,看见黑暗梦魇的次数大幅减少,情绪逐渐稳定,性格变得开朗而阳光,也慢慢地从痛失双亲地阴霾之下走了出来。】   【半年以后,福气重返校园,变回了一个正常的小学生。只要她不提及那一端在医院狂奔尖叫的晦暗经历,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可爱烂漫的小女生。】   【一年以后,福气考上了重点中学,小叔一家奖励福气去北方舍伍德森林旅游一趟,于是乎,福气背着行囊踏上了舍伍德森林之旅。】   【在这趟旅程之中,路途之上与福气相伴的有大嫂珊姆,学园好友贝丝,以及母亲闺蜜安婕妤、几位素未谋面的朋友】   这一系列信息介绍完毕,索霓又被迫从神识之海拽了出去。   甫一睁眼,她人已经坐在了一辆越野车上的副驾驶座位置,她的大嫂珊姆一个质朴纯粹的女子,正在主驾驶座上转着方向盘。音响正在播放音乐,好像是The Beatles(披头士)乐队的《Revolver》,曲律摇滚而放荡。   这辆越野车也在林间放荡而摇滚,山姆的车技不是很稳,没过几分钟,索霓切身感知到自己胃腑内已经翻江倒海。   当值夏季,越野车上穿过一片蓊郁而浓密的橡树林,日光是饱满的湖蓝色,从树林罅隙穿透而来,光影与鸟鸣齐齐砸在遮光玻璃上,一片惠风和畅之境。   “福气,你帮我看看,前边是不是有一座度假别墅啊?”   珊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导航仪:“怎么我在这里转悠了老半日,还是没有看到了婕妤所说的那栋别墅呢?”   原来,这次旅程是安婕妤主动福气来的,度假别墅也是安婕妤主动寻找的。   索霓先不去管安婕妤的目的,她先是去打量山姆和后座上打瞌睡的贝丝。   山姆和贝丝,骆以熙有可能会是两人中间的一个吗?   据目前情况,索霓已经把大嫂珊姆剔除在外了,骆以熙说话可没有任何语气助词,也不喜欢拖腔带调。   那么正窝在后座打瞌睡的贝丝呢?   借着后视镜,索霓亲眼看到了贝丝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接着用手颇为妩媚的撩了撩头发,朝她抛了个如丝媚眼:“喂,辣妹儿,看我做什么?”   索霓:“……”   骆以熙不可能做这么骚气的事情。   贝丝也被排除。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大家早安呀~   今天是元气满满的周一~祝大家上学上班愉快~~   请多多追文,多多收藏和评论哦~爱你们的哇,MUA—— 第128章 第128夜 黑暗侵袭(4)   军绿色越野车在橡木林内兜兜转转了好几圈,适才寻找到了那一栋度假别墅。   此际恰值晚夕,落日余晖袅袅,光色匀抹在别墅斑驳的墙体上,爬山虎与篱笆周遭的薰衣草相映成趣,从远处的停车棚粗略看过去,这一座别墅仿佛是在蜂蜜罐子内浸泡着的方糖,悉身都是髹染着蜜饯的甜色。   索霓下车时,别墅里边正好开门,一道高挑纤瘦的女子衣影拿着电话走出来,女子与珊姆和贝丝寒暄了好几句,珊姆以开玩笑的口吻埋怨她度假别墅太远,女子也只是报以愧怍一笑。接着,女子适才把视线落在了索霓身上:   “福气,经年未见,你长高了。”   索霓看着安婕妤,她话语柔媚而温和,脸上的神情依旧充溢着关切之意,虽然游戏时间已经晃了一年过去,但她没什么明显的变化,皮肤和身段曲线依旧保持得保持非常好,索霓无法想象安婕妤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她看上去只有十八岁。   索霓正在思忖该怎么回复安婕妤,却在此时,一只纤白细长的手伸在她的脑袋上方,然后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安婕妤继续问:“这一年来,福气过得还好吗?”   索霓凝着眸看着安婕妤,悄然间,索霓泪盈于睫,抬首以四十五度忧伤的弧度仰望落日苍穹,不让泪液滑坠,她的话音捎了哭腔:“……我很好,让婕妤姐姐操心了。”   旧事不堪重提,而少女触景生情,安婕妤更是心疼福气了,纤臂一敞,揽她入怀:“没事,来这里好好放松,姐姐带你玩。”   这一次舍伍德森林之旅,不仅有福气这边的家属、同学参与,安婕妤也带了她几个派对姐妹过来玩,索霓拉着贝丝与山姆,跟着安婕妤进了别墅。   里边传了一连阵女生们的嗷嗷大叫,夹杂着粗俗俚语和气急败坏的笑声。   别墅一楼的客厅里,弥漫着一阵清淡的脂粉香和香水味,索霓看到了两三位跟安婕妤差不多同款精致的女生,衣香鬓影,她们围聚矮桌上在一起玩牌,看着有新人来,女生们纷纷来起身来,十分友好地向她们打了个照面。   珊姆两只爪爪往索霓和贝丝的背上一推:“快去跟她们一起玩!”她看着索霓,语声仅是关切和呵护,“尤其是福气,要多多交朋友才行。”   安婕妤一遍去厨房拿芝士蛋糕和果酒,一遍朗声附和了一句:“福气别怕,大家都非常友好的。”   索霓坐下来跟几个女生一起玩时,女生轮番自我介绍了一回,名字都很花里胡哨,一个叫赫莉、一个叫莫妮卡,索霓听了一遍,心内有个初印象。   不过,她偷偷算了一算人头数,贝丝、山姆、安婕妤,还有围坐在客厅沙发上两个女生,算上她自己,刚好是满足系统所说的“原剧主要的六个女性角色”,果然是大女主戏,除了开场她的父亲,迄今为止,她不曾遇到过一个男性角色。   芝士蛋糕和果酒端上来时,叫赫莉的女生颇为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脏辫,她生着一张玩嘻哈的拽姐面相,描摹黑色哑光眼影,身上是缠有金属缎带的铁钉皮衣皮裤,身影利落又飒爽。赫莉给每个人都斟了大半杯酒,接着道:   “听说有人会把二十六岁以后的生活过得一团糟,唉,我先敬自己一杯!”   索霓幽幽地扫了这位嘻哈女孩一眼,她也同样二十六岁了。索霓默默拣起一个酒杯,也给自己敬了一杯。   嘻哈女孩等同于骆以熙的概率为零,可以排除了。毕竟,活了上千年的堕神,是没有人类所谓的年龄焦虑的。   另一个女生是莫妮卡,她话比较少,人也比较静,玩牌的时候,全程几乎都是赫莉独自一人在嗨。   索霓默默把关注点都聚焦在了莫妮卡身上。   ——她会是骆以熙吗?   很快到了夜晚,吃过丰盛的焗意面晚餐以后,安婕妤采用抽签制为每个女生分配房间,索霓被分到和赫莉一起睡。索霓心中暗自祈祷赫莉不要大半夜得弹吉他或者打贝斯,她就南无阿弥陀佛了,因为赫莉在晚夕玩牌时说过她参加过中国的一档综艺节目,玩嘻哈的,还取得了不错的名次。   索霓表示:自己有被震惊到.jpg。   索霓睡前,赫莉刚洗完头,这个嘻哈女孩从包里摸出了一盒烟,摸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又用手指掐住另一枝:“小妹妹,抽烟不?”   索霓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在第一个逃生世界时,骆以熙抽过一枝烟,她那时也想学着抽,结果他一吐烟,她旋即被烟呛住了,咳嗽不断。   陈旧的记忆如浪潮席卷全身,索霓不自觉有些伤感,重新躺回床上,对赫莉摇了摇颅首:“不了,我怕呛着。”   “妹妹怕什么,这是电.子.烟,不呛鼻的,”赫莉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踱至她的床前,把烟硬塞给她,“别这么乖啊,乖女孩容易被人欺负,坏女孩才能走四方,一支烟罢了,怕什么?”   索霓拗不过赫莉,只好爬起来,学着她的模样,把烟点燃了,学着她的样子抽,吞云吐雾之间,果然没有预想之中的那样呛鼻,她对这种烟味有些着迷了,一时犯了瘾,看了看标签,是薄荷味的。   索霓掐着烟枝,问道:“舍伍德森林有什么好玩的吗?”   赫莉把拖鞋踹飞,瘫在床上,懒散地道:“就是地下洞窟,行程都规划好的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索霓挑起了一侧的眉,她的确什么不知道,系统只告诉她这一回是要去舍伍德森林度假,没告诉她要去洞窟,路上也没有人告诉她行程,安婕妤也没有告诉她。所有人似乎都知道,唯独她不知道,她是现在才知道。   想至此处,索霓殊觉背脊掠过一阵凉飕飕的刺骨寒意,她心下已经波涛汹涌,但明面仍旧是无措而懵然:“地下洞窟是什么?我不知道……”   赫莉略微惊愕得看她一眼:“婕妤没跟你说吗?就是这次咱们这次去哪儿,你都不知道的吗?”   索霓迷惘地摇了摇颅首。   赫莉怂了怂肩膊,用颇为怜悯的眼神看了索霓一眼:“妹妹,你好像被组织遗弃了,别怕,有姐姐在,姐姐罩着你!”   接下来,赫莉耐心地跟索霓科普了一回这一趟的行程,所谓的地下洞窟,即坐落于舍伍德大森林的西北角,以刺激险峻而著称,历年以来引得无数玩家竞相奔赴打卡,最后无一通通折腰陨灭。   “陨灭?”索霓心下微沉,“是指失踪还是死掉的意思?”   赫莉满不在乎地道:“这些都是新闻报纸上说的,舍伍德森林的地下洞窟相当于死人谷的存在,说死亡率高达100%,无人生还,都是噱头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玩家去玩,也没见到过想对应的失踪报道。”   索霓凝神思索,新闻报纸所述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噱头,但死亡率如此之高,足以窥见这一座地下洞窟的险恶。忍不住地,她又追忆起了之前在医院被追杀的那一幕,心有戚戚焉,身体蜷缩在被窝里,出了一身薄汗。   赫莉以为索霓是在害怕,安抚道:“妹妹莫怕,everything will be well!(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赫莉主动说:“我之前攀登过博莱翰岩洞群,那个洞群有围栏,钻洞也特别滑稽,我很快就爬完了,几乎是一溜烟儿的功夫哈哈哈……”   正说间,卧室门倏地被推开,安婕妤静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背后,她背后是昏淡无光的走廊。   赫莉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儿从床上弹坐起来:“卧槽,婕妤你有事敲门,干嘛无声出现吓我们!”   索霓表示:自己也有被惊吓到.jpg。   安婕妤也是刚洗好澡,身上裹着一席宽松浴袍,盘着湿漉漉的发丝儿,面上扶着透明水晶面膜,她看向赫莉,接着看向了索霓手指上掐着的电.子.烟,秀致的眉心显著地蹙紧:“福气怎么抽烟了?”   安婕妤的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福气抽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事情。   索霓微微一怔,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我快成年了,提前体验一回抽烟的快感不可以吗?”   “福气你快成年了,确实如此,但不能否认的是,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安婕妤款款踱步上前,一抬臂,将索霓手中的烟抽了去,“时间不早,赶紧熄灯睡觉。”   赫莉觉得安婕妤对待福气有些凶了,遂是打圆场道:“姐妹,这烟是我给她的,不是她的错。”   安婕妤无奈地扶了扶额心:“我就真不该把福气跟你分到一组,噢,上帝,看看你现在把她带坏了。”   赫莉掀了个白眼,好像是被气笑了,瘫了瘫手:“行行行,咱们福气是个好闺秀,她跟我是近墨者黑,跟你是近朱者赤?”   安婕妤顺着她话杆子打蛇随棍上:“赫莉,贵你有自知之明,以后别总是跟福气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或者教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understand?”   赫莉“啪”地一声把灯熄了:“请安婕妤小姐圆润地走出我们的房间——”   这一闹剧结束以后,索霓重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意全无,精神十分清醒,隔壁床铺的赫莉跟她吐槽了一句:“今晚的婕妤真像你的老妈子,管你吃穿用度还管你抽不抽烟,看来她真的是老了哈哈哈……”   赫莉自嗨完,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一句不该说的,又爬起身来,向索霓致歉道:“嗷抱歉,我嘴贱了,对于你的父母,我感到很抱歉,我不该这么作譬喻的。”   索霓摇了摇颅首,想示意她自己没事,但在黑暗之中,赫莉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只好轻咳几声,道:“没事,都过去了。”   赫莉舒了一口气,又躺回床上睡了。   方才安婕妤与赫莉对峙的场景,历历浮显在索霓脑海之中,安婕妤的举止和言辞都蕴含太多信息量了。   安婕妤对福气抽烟一事感到神经紧张,突然凝肃起来的声音,还有警戒赫莉时的一系列口吻,都不太符合寻常温柔的人设了。   以及那一句对白——   “以后别总是跟福气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或者教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索霓心间几乎颤了一颤,她跟赫莉在房间里的对话,全都被安婕妤听了进去吗?难道安婕妤在敲门之前,就一直守在门外偷听她们的对话?   得出了这个猜测,索霓悉身皆是冷汗。   在目前这个游戏里,福气委实是太被动了,小小的一个女孩子,一举一动都像是被被人推着走,她不明白车祸是怎么回事,被人当成精神有问题是怎么回事,而刚刚安婕妤对她这般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必须拿回自主权才行。   索霓和衣躺在床上,在黑暗之中缓缓阖上了眼,试图让自己入睡。在入睡以后的梦中,一直单曲循环播放着她在医院被黑暗追杀逃匿的场面,不知循环播放了多少次,索霓从噩梦里惊醒,热汗粘稠地沾湿了睡衣,赫莉在隔壁床上打呼噜,声音仿佛是火车经过隧道时的呼啸声,不愧是玩嘻哈的。   索霓心脏一直在狂跳,她捂着胸口,试图让自己回复冷静。墙上的钟盘才过去一个半小时,此际是深夜一点半。   索霓从床上蹑手蹑脚地下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面板。耳侧传了系统的提示声:“夜深人静,宿主可以自由探索别墅小屋啦!”   面板上是别墅的平面图,平面图上标注有各个地点,每个地点都有小光标提示状态。   “探索一些的特定地点,有一定概率触发特殊剧情噢!”   索霓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探索厨房,获得了三片奶酪和两块培根。   她太饿了,晚餐的焗意面压根儿不对她胃口,所以胡乱扒拉几下就不吃了。   索霓正从厨房出来时,走廊上幽幽然晃过了一抹纤影。   是安婕妤。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早安呀~~~   多多追文,多多收藏和评论哦~(期待地看着你们,搓搓小手)   爱你们,鞠躬——比心—— 第129章 第129夜 黑暗侵袭(5)   索霓心尖漏跳了一拍,黑暗之中,她遽地返身躲在厨房推门后边,手中还拿着一块奶酪,她一边咬下一口慢慢咀嚼,一边眯着眼睛偷偷观察外边情况。   都深夜这个点儿了,有觉不睡,安婕妤出现在长廊处显然很可疑。   索霓的视线一直目送着安婕妤的背影,走廊内没有开夜灯,廊道极其昏淡,她悉身笼罩都被裹浸在黑暗的膜里,空气里只有她棉鞋趿拉着大理石地面的摩挲声,应和着客厅钟盘的分秒针滴答滴答的转轴声,她目送着安婕妤的背影消失在了卧室门背后。   卧室的房门并没有关紧,里边泄露出一下片橘黄色的暖光,安婕妤还没睡。   索霓又在厨房里独自立了一会儿,原初,她并不打算跟踪安婕妤去探究她深夜在做什么,只想啃完奶酪就走人,但耳旁的系统却是传了一记提示音:“恭喜宿主触发特殊剧情支线任务(1/2):请探赜安婕妤深夜失眠的原因。”   索霓:“……???”人家深夜失眠关她什么事,好八卦啊,她又不是深夜电台情感主播,不是知心小哥哥,还能根治人家失眠不成?   索霓不打算完成剧情任务,但系统道:“若宿主未能完成任务,将会直接打通死亡结局。”   索霓步履一顿:“什么死亡结局?”   系统道:“因宿主对剧情了解程度不深入,导致宿主必将会在接下来的剧情探索之中做出2~3个错误选择,一旦错误选择数量达到2个或2个上,将直接打通死亡结局。”   索霓白眼一掀,撩起眼皮,她刚刚听清楚了,剧情支线任务一共有两个,她现在刚好触发了一个,也就是说,她必须完成两个剧情支线任务,才能在接下来的主线任务探索之中闪避错误选项,以免打通死亡结局。   索霓内心深处对这种偷偷摸摸的任务颇感不耻,但生存压力如大山一般挤压在她肩膊上,她收回回屋的步履,蹑手蹑脚地踱步至安婕妤的房门前,身体半蹲下来,藏在门背后的阴影里,视线混入卧室内的灯光,轻轻地看了过去。   安婕妤另外一位的舍友,也便是索霓的同学贝丝,她已经呼呼大睡了,还在磨牙梦呓着,不知在嘀咕着些什么。   视线掠过贝丝,直抵另外一张床上,安婕妤就半靠在床沿旁,柔顺的长发如匹缎倾泻在肩,她五官轮廓如上釉般的白瓷似的,妩媚动人,她此刻正在执着一份东西在看,眉眸皆是凝注之色。   索霓暗自摧用异能,把视力调控地更为清晰一些,逐渐地,她看清了那份东西。   那是一封信物,奶雪色的封皮,四四方方,信札的表面躺着一行斜体花式英文:Love Each Day。热爱每一日。   索霓对这个信物有些印象,在她跟母亲和安婕妤滑皮艇的那一会儿,噢不对,时间再靠后一些,是在福气一家三口和安婕妤烧烤的时候,她见过这一封信札。   当时她因为划皮艇,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父亲陪她去车上拿备用的衣物,到了车上,父亲在后备箱拿衣物的时候,她就在后座上等着,说自己有点渴,父亲便让她去主驾驶座的下拉箱内拿矿泉水,她甫一拉开箱子,拿到了矿泉水的同时,不经意间地,视线扫了一个白色信札上。   信札上躺着一行斜体花式英文:Love Each Day。热爱每一日。   信面上没有邮戳的戳痕,也没有收信人的名字。但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索霓觉得这一封信应该是情信,是父亲打算写给母亲的吧。她那个时候还感慨过父母婚后感情依旧如胶似漆。   但眼下看到了这一封信,索霓当初的感慨碎了一地,没想到这封信原来是父亲送给安婕妤的。   父亲是婚内出轨吗?虽然他一开局没过多久领便当了,可她身为女儿依旧难以置信,这什么情况啊,安婕妤不是母亲的闺蜜吗,难道父亲与母亲的闺蜜有一腿?   这种猜测之前索霓不是没有想过,毕竟身为曾浸淫狗血言情小文七八年的少女,这种对狗血情节的敏锐嗅觉和洞察力还是要有的。   但眼下真正代入进去,她是父亲的女儿,她亲眼看到那个信赖仰仗的女人原来跟自己父亲有一腿,索霓捂着钝痛的胸口,一时难以接受。   索霓还在门外独自凌乱,房间内,安婕妤半倚靠在床沿旁,视线深深落在了信札之上,手指温柔缱绻的摩挲在纸页之上,红唇喃喃:   “贾斯汀,今天我又看到了福气,我很开心,但她学会了抽烟,明显是跟着赫莉学坏了。”   “一年未见,福气又长高了好多,脸蛋越来越漂亮精致,眉间和鼻梁都继承了你,她的下巴继承了我。”   “我真高兴她能接受我的邀请来这里,我没想到她会来,她准备上中学,中学离我们的家有三英里的距离,好远哦,我打算在她开学第一日亲自去送她去报道。”   “贾斯汀,愿你在天上一切安好,我会好好照顾福气的。”   ……   贾斯汀是原主父亲的名字。   索霓一直听着安婕妤对着信纸喃喃自语,心中越发揪紧,心脏也跳得更快。   于是乎,索霓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对系统道:“我有一个想法。”   系统觉得索霓但凡有个想法都没有好事,装作没听到。   索霓问系统:“安婕妤的身份是不是一位代.孕母亲?”   系统:“!”卧槽。   索霓继续道:“福气的母亲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生育,所以寻了一位代.孕母亲,这位母亲便是她在派对上认识的好闺蜜安婕妤。福气是安婕妤与贾斯汀共同孕育而出的孩子,这也说明了为何安婕妤看福气的眼神总是满含深意,不允许她做这儿做那儿的。”   系统:“!!”卧槽卧槽。   索霓指了指卧房中的那一封信纸:“安婕妤可能是在与贾斯汀共同哺育了孩子以后,才爱上了贾斯汀,贾斯汀同样也是如此,不然两人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根据之前滑皮艇的剧情来看,毫不知情的福气是有些察觉到自己的父亲和安婕妤有什么关系,这小姑娘遂是排斥安婕妤,认为安婕妤是小三。而母亲是知情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与安婕妤暗生情愫,但不能竭力阻止,她感受到了女儿对安婕妤的敌意,明面上是呵斥女儿要对安婕妤有礼貌的,但实质上她也是有妒心。”   系统:“!!!”卧槽卧槽卧槽,少女好脑洞!   索霓问系统:“我猜中了吗?”   系统:“居然全中,宿主是怎么做到的……”   索霓嘚瑟地拍了拍胸脯:“我可是读者界脑残言情小文骨灰级忠实拥趸,这点脑洞还是要有的——”   因为过于嘚瑟,她不慎身体后仰,肩膊一端撞了房门一下,房内的人迅疾察觉到:“外边是谁?!”   索霓身体瞬即拔凉拔凉,心脏庶几快跳到了嗓子眼儿,趁着安婕妤收拾好信纸的功夫,索霓迅疾逃开了去。   就在安婕妤拨开房门查看之际,索霓非常惊险地钻入了厨房橱柜后边的阴影之中。   安婕妤面色阴骘,锐冷的视线凉凉地扫过走廊,继而掠过客厅,不知是瞥到了什么,眸瞳眯了一眯,缓步踱过去。   藏在橱柜后边的索霓,听着那棉鞋与大理石地面的摩擦声越来也近,由浅至深,由彼及此,她的呼吸都僵窒住了,脸部筋肉都在抽搐痉挛。   索霓在颅内问系统:“要是被安婕妤发现了,会怎么样?”   系统:“仍旧打通死亡结局。”   索霓:“???!!!”   索霓来不及去问,那拖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已经越逼越紧,仿佛一根细线逼迫在了她的命脉,一种掐喉扼颈之感越发明晰,她牙关紧咬,思忖着要不要交代实况或者蒙混过关——   “吱呀!”客厅隔壁厕所内突然发出了一阵马桶冲洗的水声,紧接着是赫莉揉着睡眼,披散着头发游魂似的从门内走出来,不巧撞在了安婕妤身上,她堪堪后退了一步,也认不清眼前人是谁,就大呼了一句:“Hi ,guy,so sorry!”   安婕妤看见来人是赫莉,原本蹙着的眉心稍稍舒展了几许,松了一口气:“你上厕所怎么不开灯?”   赫莉摇摇晃晃地摸索着墙壁回房间:“习惯了独自一人撑开黑夜独自前行,我就是光我就是热纵使长夜漫漫也不所畏惧……”   安婕妤:“……”   橱柜内的索霓:“……”不愧是玩嘻哈的,说个话都能即兴free style。   索霓在心内感谢赫莉的救场,感谢这位室友拥有梦游技能,因为她,安婕妤放松了戒备,成功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内。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松弛起来。索霓滑出了橱柜,身子因为高度紧张,已经渗出了一身薄汗,她问系统:“为什么被安婕妤发现,就会通往死亡结局?”   系统道:“因宿主剧情进度未达到想对应的情节点,系统无法对宿主进行详情解答。”   索霓无甚所谓地摆了摆手:“你的评分系统在哪,我可以给你打个一星恶评吗?”   系统继续装死。   索霓也懒得折腾它了,还有一个剧情支线任务没有解锁,她接下来必须继续探索别墅。   去探索浴室,获得蹲厕所次数X1次。   去探索阳台,获得赏悦星空次数X1次。   去探索客厅,获得啤酒半罐。   ……   一轮探索下来,索霓还是没能触发第二个剧情支线。踏马的,系统是不是在玩她?   系统友情提示:“宿主,就剩下一个阁楼还没探索。”   索霓撇了撇嘴,把手指拗得咯咯响,旋即上了阁楼。   阁楼是一座废弃的小仓库,各种旧物堆满了粉尘灰蔼,不远处内嵌有一扇小小的落地窗,如水般的宝蓝色月华倾斜而下,这些旧物就像是裹藏在蓝色琥珀里的东西,悉身上下玲珑剔透。   索霓觉得可能是要找东西,才能触发剧情支线。   她回溯了一番剧情,尔后,视线粗略浏览了一番这些旧物,最后,她的视线在一本书上停落了下来。   《地下洞窟实战手册》 。   索霓想起赫莉说过的线索,她们本次的主要任务便是去舍伍德森林西北角探索那个堪比死人谷般的洞窟。   索霓眸光宁静,走上前去,把那一本手册拿了起来。   此刻,耳旁响起第二轮提示声:“恭喜宿主触发支线剧情(2/2):请务必认真观阅《地下洞窟实战手册》,为明日的探险打好坚定的知识基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大家早安呀~   最近掉收有点厉害,呜呜呜,我自我反思一下了,这一个世界的游戏副本是不是太平淡了,导致你们不喜欢,但我会继续努力改进的!(捏捏小拳头)   抱抱你们,希望我们一起走到这篇文的结局,这篇文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能完结啦,希望这篇文能陪你们再共渡一段美好时光~   最后,大家多多追文,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哦~(希冀地看着你)   爱你们!鞠躬——比心。   最后的糖,会是高甜的,大家的福利不少好的哈~~~放心~~~ 第130章 第130章黑暗侵袭(6)   索霓翻开了这一本手册,仿佛高中时代翻开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般神圣,带着忐忑不安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前几页介绍了舍伍德森林地下洞窟的地理情况还有气候概况,索霓粗略看了几眼,居然还能从文段上看到了蓝色数字脚注,她戳了戳那些脚注,脚注上空就自动弹出了一个皆一个超链接,索霓颇为无语,对系统道:“敢情这几页都是给我从百度百科上copy下来的注水内容,你特么还好意思拿给我看?”   系统自动装死成咸鱼,不言不语。   索霓对系统的那日渐精进的划水摸鱼能力感到叹为观止,也懒得去揪它的小辫子了,继续往后翻页。   直至翻至第十页,到了洞窟生物板块,她不自觉“啧”了一声,内容这才变得有意思起来。   地下洞窟生存着一种常年不见光的生物,它的面容是被打了马赛克,可能是因为长相过于惊世骇俗,不忍心荼毒玩家的眼睛,所以先打码了。生物的身体进化得跟人类十分相近,蓝白色皮肤,比电影中那个阿凡达的肤色还要深上几度,养着一颗橄榄球大小的脑袋,运动方式是高速爬行。   此外,这种生物因为常年见不光,所以它们的感官跟蝙蝠相似,在听声与辨味能力极佳。   这种生物攻击力极强,攻击方式跟丧尸差不多,都是用牙齿咬人。   没错,这本手册上写着,洞窟生物身体进化了,牙齿也跟着进化,它们拥有跟人类一般模样的牙齿,但牙齿的锋锐程度更高,齿隙且含有剧毒,亦是更容易致人死亡。   索霓微微凝眉,毫不留情地翻页吐槽:“怎么这种生物的设定还这么花里胡哨,形态像阿凡达,又拥有蝙蝠的感官,又像丧尸咬人,又像蛇一样牙齿还有毒素,游戏审委会弄反派设定时脑子注水了是不是?设定七拼八凑,尽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   系统:“……”   此际,天界游戏审委会,负责策划反派任务设定的小组内,三位神齐齐打了个莫名的喷嚏!三位神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喝了半杯枸杞菊花茶来压压惊,接着不约而同问道:“是哪个人在背后念叨我?”   索霓继续往后翻页,她吐槽归吐槽,但把刚刚所看过的信息都往脑子里装了,这些生物很难搞,听声辨音能力极好,攻击性也比丧尸高了一筹,她终算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些奔赴地下洞窟探险的人为何有去无返,可能小命都是葬送在这些生物身上了。   这一个游戏世界内,玩家的异能又被禁用了,纵使不被禁用,异能的效能被削弱了90%以上,异能全然无用,只能靠徒手搏斗和武器加持。   地下洞窟果然是死人谷。   不过,这些生物有如此强韧的攻击性,那么想必也是有弱点才是。   索霓翻到了后边一页,终于寻到了有关生物致命弱点的讲述。   【地下洞窟生物的弱点是**********】   等等,为什么后边的话还打码了?!   索霓百思不得其解,系统又在玩她呢这是?   系统解释道:“根据后续剧情线的触发,才能解锁地下洞窟生物的弱点信息。”   索霓挑了挑眉,她跟大队伍潜入地下洞窟时,总不能随身带着一本跟五三那么厚的手册,很容易招人起疑。索霓细细忖度了一会儿,她干脆利落地将这一页撕了下来,揣进了兜里。   反正触发了特殊剧情线,这一页的信息便会自动解锁,那么她便只需要这一页便够。   迄今为止,两条支线都触发了,索霓干脆利落地返屋睡觉。   翌日,天光自混沌夜色之中初开,日光如一蓬一蓬蔓草似的从窗格上蔓延而来,光影游曳恣肆,安婕妤提早了一个小时起床,眼下刚从外边晨跑完回来,顺带在厨房烘烤的吐司都烤好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敲开了所有人的卧室房门,吩咐大家起床吃饭。轮到敲开在索霓和赫莉所在的屋门时,安婕妤的力度变得极为温柔。   索霓刚醒来,就见安婕妤蹲伏在她床前,索霓捂着胸口吓了一跳,如鲤鱼打挺儿般弹坐起来,小姑娘如受到了惊吓般往床脚处缩了一缩。   安婕妤眸光温柔,纤纤素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捋顺她发上的呆毛儿:“福气,现在是六点半,记得按医嘱吃药。”   吃……药?   索霓心底下掠过了一阵迷惘,此际,她的颅内涌出了一些零碎信息,原来是原主的父母自从出了车祸以后,原主患了PTSD创伤后遗症,其精神在住院以后就一直不太稳定,需要靠药物治疗维持情绪正常。   纵使现下原主跟同龄的少女一样天真活泼,能够正常交流,但原主一直在私底下有持续服用药物,稳定情绪,易言之,她身上的PTSD创伤后遗症并没有全然痊愈。   安婕妤显然是知情人,所以她说话时的口吻才能如此自然而然,这说明她经常嘱咐原主按时吃药。   似乎感觉福气有些抵触,安婕妤眉眼弯弯地捏了捏她的腮颊,颇为有耐心地说道:“吃早餐前要吃药才行噢,乖,听话,早餐我做了你最喜欢的培根面。”   索霓将自己的背包从床头柜处拿了出来,拉开拉链,果然在书包内层翻找到了一袋药物,她扫了一眼医嘱便条,当着安婕妤的面乖乖巧巧地把药吞服了进去。   安婕妤眸中忧色褪去:“福气真乖。”   大家陆陆续续洗漱,吃过早饭,安婕妤特地在出发前在别墅的正门前,组织大家用拍立得拍摄了一次大合照,作为行程前的纪念。   大家按照安婕妤的安排,各自穿戴好徒步历险时必备的护身装备,装好了足够的干粮和水。   从度假别墅前往舍伍德森林西北角,分别有两辆车,一辆是黑色吉普,一辆是白色保时捷,索霓被分配坐在黑色吉普,吉普是安婕妤在开车,车内除了两人,还有同学贝丝和大嫂珊姆。   赫莉和莫妮卡开了另外一辆保时捷。   索霓坐在车上,没过多久,又开始思索“骆以熙到底穿在了谁身上”这一个世纪难题。昨夜光顾着去打通剧情支线了,没有去想骆以熙,索霓心中委实是愧怍不已。   她拿着大合照的照片,悄悄避开后视镜,拿着铅笔勾勾画画。   珊姆明显不是。   贝丝也不是。   两人在这之前已经排除过了。   新认识的嘻哈女孩赫莉,神经大条又有些自恋,夜半上厕所还不开灯,呃,综合以上种种,她也不太可能会是骆以熙。   铅笔在这些人的脑袋上逐一画下了小小的浅色叉号。   六个女性角色之中,还剩下莫妮卡。   索霓下意识朝着跟在吉普后边的保时捷看了一眼,保时捷安置了挡光护膜,索霓根本看不清车内人的面容。   索霓暂时难以细细揣测莫妮卡,很遗憾,她对莫妮卡接触不太多,没有什么印象。昨夜的剧情有点多,她无暇深究每一个人。   这也给了她一个很可怕的猜测,莫妮卡之所没给她留下太多印象,是不是侧面说明了一件事,莫妮卡其实也不是骆以熙本尊?一个人的气质和言辞其实都藏不住的,例如在鬼屋惊魂这个游戏副本内,骆以熙穿在了cos护士装的角色身上,但依旧难掩其冷艳风华和矜贵气度,纵使骆以熙开局没有主动提示,索霓也能很快发觉护士便是骆以熙本尊。   但现下,还没能出现一位角色,能让索霓生出一种“这就是他”的心灵共振。   遂此,骆以熙也有可能不在这六个角色之中。   当初系统是说过,骆以熙有70%的概率穿在六个主要女性角色之中,那么也有30%的概率穿在了其他角色身上,其他角色又是指谁呢?   经过约莫四十五分钟的车途,穿过片片橡木树林,吉普和保时捷很快抵达了舍伍德森林的西北方向。   下车时,索霓原打算去近距离观察一下莫妮卡,却被安婕妤叫了过去。   晌晴的日光很晒,气温有些高,一群人都在喊热,安婕妤从后车厢拿出一顶遮阳帽扣在了索霓脑袋上,对那些人道:“等到洞窟底下去,你们就不会感到热了。”   话毕,安婕妤又拿出了一系列装备,例如皮绳、背包袋、手电筒和吊轮之类,她逐一把这些东西安置在索霓身上,她对她的偏袒和爱护都是敞开天光的。   赫莉看后,捂脸吐槽:“安婕妤老母亲又再度上线了!为什么福气就能享受到这么好的福气,我们自己的护膝护腕都是自己穿戴上去的!”   珊姆道:“婕妤素来就疼爱福气,毕竟福气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赫莉指了指不远处把脑袋深入洞穴内部的贝丝:“贝丝也招人喜欢,这么就不见婕妤给贝丝这种待遇呢?”   贝丝被cue了,缩了缩脖颈,乜斜赫莉一眼,满不在乎地道:“我是大人了,我自己能行。”   其他人都在吵闹,但索霓这边的世界开始安谧,安婕妤近在咫尺,这位母亲简直温柔得不像话,像一枝向日葵似的,不断分泌阳光和养料,福气如灌了浆般的小麦穗逐渐茁壮成长。   索霓看着安婕妤,喉咙紧了一紧,不知该说些什么。   整装待发以后,安婕妤负责领路,索霓跟着大队伍,队伍首先要走过一段陡峭的山路。   这一会儿,她刻意走在了莫妮卡身侧,同行几步,她嗅到了对方身上喷散的香水味,不是她所熟悉的雪松,而是趋于柔淡气质的蕨类植物气息。   莫妮卡刚刚被赫莉笑骂了一声“矮矬子”,这位遭骂的当事人仅是宽和的笑了一笑,并不以为意,没有反驳回去。   索霓得出结论,莫妮卡脾气真好。   看到了索霓跟她同行,莫妮卡主动侧过身:“小妹,你走内侧,外侧太危险了。”   索霓应了一声。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莫妮卡看了索霓一眼,道:“福气,我很遗憾听到你父母的事情,婕妤一直在组织一次超棒的旅行,是很想修复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你这几年都没有待见过她。”   “不过,”莫妮卡很淡地笑了笑,“你这两天适应得特别好,跟她相处得也愉快,对不对?”   索霓心下微沉:莫妮卡好像对安婕妤与福气二人之间的关系是知情的。   这下子,她对莫妮卡的身份界定开始模糊了,她不敢笃定对方究竟是不是骆以熙。   许是莫妮卡这个角色本身是矜持而柔静的,所以某些气质与骆以熙的一小部分重叠了,才造成了她无法准确判断的局面。   过了十五分钟,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在重峦叠嶂、飞翠高岭环抱之中,一座庞大的地下洞窟坐落在深山内处,此下,索霓亲眼见识到了这一座洞窟的磅礴。   众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今日的更新迟了一个小时,非常不好意思!   希望大家多多追文/评论和收藏噢~~~   爱你们,抱抱! 第131章 第131章黑暗侵袭(7)   地下洞窟俨似一头黑暗巨兽的血口,姿态狞厉而狂狷,赫莉刚想把颅首探往洞窟,大喊了一声:“啊——依——哟——”   洞窟内部旋即飞掠出一大片赤目蝙蝠,蝙蝠振翮而出,簌簌簌剪裂了空气之中的宁谧氛围,把赫莉吓得节节待退,还是莫妮卡将她拉回了安全线以内。   安婕妤看了赫莉一眼,旋即拿出了一份探索声明,对众人道:“潜入地下洞窟的全过程,不允许擅自离队,不允许变更计划,不允许脱水。”   山姆表示疑惑:“脱水是什么?”   安婕妤从后车厢拿出了六大瓶矿泉水分发给每一个人:“水资源有限,每个人适量饮用,但探险是个体力活儿,要是体内水分供给不足,也会影响进程。”   安婕妤最后一瓶水没有递给索霓,而是道:“我帮福气拿着,你下去时务必跟在我身后,不准乱跑。”   索霓反驳不得,只好乖顺地点了点颅首,而其他人早已对安婕妤对索霓的那偏袒之心见怪不怪,赫莉无奈地耸了耸肩博:“婕妤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现在心思都放在了带娃身上。”   安婕妤浅笑了一笑,没去接赫莉的话。   接下来,安婕妤迅速把岩钉结实地凿在地面上,固定了一个滑轮,放了吊绳下去,吊绳一端近系在岩钉上面,另一端滑入了深不见底的洞窟之中,日光几乎无法洞照洞窟,黑暗浓密深邃,黑黢黢的一片暗影,看着格外怂人。   安婕妤率先打着手电筒,顺着吊绳划入了地下洞窟之中,索霓看着她一点一点消失在了洞窟入口,身影逐渐在吊绳之下缩成了一个小黑点,赫莉吊着嗓子嘶声吩咐安婕妤注意安全。   贝丝走到索霓身侧,拍了拍肩膊:“福气,你先还是我先呀?”   索霓看着贝丝一脸亢奋,小孩子就喜欢在某些小事上问出个先后顺序,她无所谓地做出了好姐姐的姿态:“贝丝先吧。”   待安婕妤真正抵达了洞窟的地面上时,就使劲地摇晃了一下绳索,地面上的赫莉很快看到,她扭头对众人道:“下一个谁上?没人上就我咯!”   索霓将贝丝推上前:“让贝丝上,她得过过瘾。”   贝丝深入了洞穴内,接着就到了赫莉,再度轮到珊姆。还剩下索霓和莫妮卡,理所当然地,莫妮卡让索霓先下去,这位宁谧的姐姐很害怕索霓抓不牢绳索,特地告知了她很多吊绳技巧,如何借力使力平衡自己的重心。   索霓点点头,按着莫妮卡的嘱咐抓着吊绳潜入了地下洞窟之中,其实她腰肢上悬系着与岩钉滑轮上绑定的绳索,安全已有保障,但面对此情此景,她仍不敢掉以轻心,一寸一寸地往洞窟内部的黑暗之中滑去。   双脚终于沾地时,一个温实的拥抱便如冬夜的围巾,裹在了她身上,她听到了安婕妤道:“福气真棒,刚刚我还担心你会哭闹着不想下来。”   出于投桃报李的习性,索霓的躯体虽是微微僵硬了一瞬,但还无意识地回抱了一下安婕妤:“姐姐不用担心我啦,我很勇敢的。”   等莫妮卡下来时,安婕妤当前锋,像个导游似的走在了队伍的前端,索霓和赫莉她们三人都齐齐跟在了她后边,索霓看着安婕妤轻车熟路带着大家攀爬石壁、潜入洞穴内部,偷偷问了珊姆一句:“婕妤姐姐是不是经常在外边探险,看起来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珊姆笑着摇了摇颅首:“那倒不是,这次出游是她第一次组织的,所以她说她要全程做攻略,例如这个洞窟,她自己是先前来考察了一番,了解了洞窟的地形,所以才这么熟。如果她不熟悉这里,我们当然也绝对不敢来。”   洞窟深处极为黯淡,阴风与湿凉的空气彼此交缠,索霓走路时,总感觉后脊椎一片冷飕飕的寒意,稠湿的风如冰蛇似的缠上她,搅得她一直打寒颤,安婕妤一次回首发觉以后,旋即把自己的备用大衣如裹粽子似的,裹在了她身上。   赫莉佯作嫉妒地说:“婕妤姊姊,人家也冷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也要你的爱心外套噢!”   结果被安婕妤一巴掌护在了脑门上:“得了吧你,你就当锻炼。”   洞窟透不进丝毫的光线,众人只能打着手电筒和探照灯,虽是如此,手电筒那一束束微光对于洞窟内浩渺的黑暗而言,形同杯水车薪,手电筒所照射出去的光,至多只能让大家看到了三四米开外的地方。   行路过程,许是气氛有些拔凉阴骘,赫莉为了给大伙壮胆,前半程一直在疯狂地讲述冷笑话,索霓也随着其他人笑了一阵。   众人的声音回荡在幽绝空旷的洞窟之中,不一会儿,还能听到三四趟回音,每一趟回音都相继削弱开去,缠缠绕绕,百转千回,音色犹似鬼怪在尖啸,反复徘徊在她们的耳鼓之处,凄厉惨绝,一时之间,听多了也就容易让人生出毛毵毵的悚然之感。   不知是走到多长时间,赫莉起了玩心,率先越过了打前锋的安婕妤,抛下了一句话:“我先冲为上!”   “赫莉!”安婕妤肃声喊住她,意图阻止,但毫无作用,随着一阵窸窣匆促的踱步声,赫莉已然顺着光线照亮的方向,奔到了前边去了。   安婕妤急得揉了揉眉心:“我之前提过,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队,因为这里洞口岔路繁多,如果你走失了,我们很难找到你!”   但赫莉没有回应她这一番话,反而大呼小叫道:“你们快过来看看!我有新的发现!”   安婕妤刚想说什么,被莫妮卡安抚地揽肩:“婕妤,你原谅赫莉吧,她一直都是这么莽撞,本性难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索霓随着贝丝和珊姆前去,走了好一段路,才看到了赫莉的身影,她杵在一个洞口面前,指着一块地方惊声叫道:“快来看快来看!”   贝丝是第一个走上前,看了一眼,有些悚然地捂胸,藏在了索霓背后:“有点吓人……”   索霓看了过去,只见坑洼崎岖的岩石表面,黏附着一个巴掌血痕,血呈暗红之色,血渍粘稠,却是已经干涸,乍看起来,似是很久之下留下来的,但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难道说,三个小时之前,有人来到过这个洞窟内吗?   索霓不自觉看向了走近前来的安婕妤,她看到了这一处血色手印以后,面色亦是有些愕然,但很快臻至平静,对赫莉说道:“你不要吓着孩子们,你看看她们的脸色都煞白了,开恐怖玩笑可一点都不有趣。”   赫莉被冤枉了,无奈地瘫了瘫手:“亲爱的,我是想营造恐怖氛围,但这种恐怖玩笑并不是我开的,是留下了血色手痕的人的主意。”   索霓眯了眯眼睛:“这些血好像已经干涸了,并且有浓重的腥味,是真血。”   珊姆拍了拍胸口,道:“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弄的红色颜料!”   安婕妤摇了摇颅首:“我两天前还来过这里踩点,那时候这个地方可没有血色手痕。”   莫妮卡出现在了贝丝身后,掂轻了嗓音:“难不成这两天内,有人偷偷来过这里?”   贝丝径直吓哭了,抱住了索霓的肩膊:“啊啊啊不要吓人家好不好!”   虽说贝丝之前那么亢奋,但胆子还是小的很。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多么威勇,但实际上是个纸老虎,越是容易害怕。   众人争执不下,不一会儿,赫莉刚欲进入洞口探赜,突地伴随着一阵狰突的簌簌簌声,又有一群赤目蝙蝠戛然冲出来,如漫天罗网,扫了赫莉满面阴风,她挣扎了几下,退缩到了队伍之中。   经过这一场风波,安婕妤已经给赫莉挂上了一张红牌警告,勒令去往垫尾的位置,赫莉撇了撇嘴,却是主动走到了后边去,安婕妤额外嘱咐:“莫妮卡,你看着赫莉一些,她太不让人安分了。”   安婕妤走到了前边去,率领大家走入其中一个洞窟之中,不知是不是走到了一个比较窄仄的环境以内,众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清晰可闻,声音在洞岩四壁来回晃荡。   索霓手中的照明灯照在了一侧墙面上,照射在坑洼墙面上,光仿佛融化了一般,悄悄地淌着水花。   “墙面会渗水……”索霓喃喃道,忽而想到了什么,她快步走到了队伍前边,对安婕妤道:“姐姐,能不能用一只火.焰.弹,把前边都照明一下呢?”   索霓指了指被明光笼罩的墙面:“那里有水花渗透的声音,我猜想附近应该有瀑布或者水塘之类的水流,跟着水流走,就会寻到正确的出口,我们也就不容易偏航了。”   安婕妤温和地笑了一笑,不吝夸奖:“地理学得不错。”   珊姆和贝丝循着索霓所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岩壁内传了一阵若即若离的缥缈水声,水声听闻上去乃是遽急而剧烈,足以一窥水势之凶猛。   安婕妤从背包之内摸出了一颗火.焰.弹,点燃了引线,紧接着就将其朝前抛掷而去!   通透的火光巨亮而明烈,撬开了黑暗硬韧的躯壳,众人前的视野陡然清晰明洁起来,偌大的石洞一霎地豁然开朗,在洞壁的岩顶之上,悬缀着怪状嶙峋的钟乳石,石列并不规律,群像的色泽黯淡而滑润,滴答滴答好像要渗落水花。   光明大道平铺在前,一直蜿蜒向其中一个岔路口,在这个洞口内,水声更甚更加明晰。   安婕妤摸了摸索霓的脑袋,趁着火.焰.弹的光线尚未消散前,遂是挑灯率领着队伍循着小道跟上了去,直捣黄龙一般,长驱深入那个洞穴。   索霓跟在了队伍之中,潜入洞穴没多久,遇到了一个转折拐角,她鞋带松了,遂是先让垫尾的赫莉先过去,她俯下身来系鞋带。   赫莉嘱咐了一句“系完就快跟上来”,手不忘在索霓的发梢上薅了一把,接着就蹦跶着绕开她,踱步上前了。   索霓麻溜地系好了鞋带,刚欲直身而立,冷不丁地,她后脊椎一霎地冷凉起来,背脊之处如芒附在背部,冷飕飕的一阵峻寒之意,似是有什么东西正蛰伏黑暗深处,一瞬不瞬地直直观望着她。   索霓猝然转过身去。   一抹深蓝色诡谲身影掠过后边的洞穴,她仅凝一眼,身体陡然跌至冰点!   慢着,她好像瞅到了那个出现在了书页上的生物。   拥有堪比阿凡达的蓝皮肤,常年蛰居地底之下,视力严重退化,只能依靠听觉和嗅觉。   遂此,刚刚那个生物掠过洞窟之际,速度之迅猛,让她的视线仅能在它的面容上驻留一秒。   它并没有眼睛。   是的,视力退化以后的洞窟生物,它们居然没有眼睛,只有类似于眼睑似的东西覆在眉毛之下。   纵使它不具备眼睛,但刚刚那一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却是毛骨悚然,感觉那生物真的能看到了她似的,视线阴骘而冰冷,仿佛猎人盯上了猎物一般,血腥而狂凛,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股一般。   索霓呼吸微乱,系好了鞋带,赶紧拿腿就跑。   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温实的怀里。   安婕妤察觉索霓掉队了,遂是急急踅返回来,见到了索霓面色煞白,以为她是迷路了找不到队伍,遽地将她揽入怀中。   “福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索霓指了指后边洞窟的方位:“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怪物,肤色是蓝蓝的,没有眼睛,身上也没穿衣服,它们看起来会攻击人。”   但安婕妤却是不以为意,抱着索霓朝前走:“你应该很喜欢蓝精灵,对不对?晚上我给你讲它们的故事。”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一直落在洞窟后边的方向,抓着安婕妤的袖袂:“姐姐,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   话音堵在了喉头,她视线又是一滞。   刚刚那个她离开的地方,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蓝色而粘稠的脑袋,那个生物正在朝她阴冷地笑了一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   请小可爱多多评论、收藏哦(你们的收藏对我很重要很重要QAQ   爱你们嗷,鞠躬!笔芯! 第132章 第132夜 黑暗侵袭(8)   “嗯嗯,我知道福气看到了,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朝前继续走。”   安婕妤将索霓抱回了前端的队伍阵营之中,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妥协,捏着她的鼻尖道,“我知道你喜欢想象一些既可爱又充满奇幻色彩的生物,回去后我听你慢慢说好不好,现在呢,大家都在等你,宝贝。”   索霓心下微微一沉,看来安婕妤并不相信她,一直以为她在扯淡,一个幼龄小女孩的玩笑。   赫莉和珊姆贝丝她们听闻福气发现了蓝精灵,笑得乐不可支,她们手上的探照灯因此在偌大的洞壁之上晃来晃去,扭来扭去,以证她们也不相信她。   相较其他人,莫妮卡倒是不太一样,她半蹲在索霓眼前,温静的面庞上充盈着肃色,正色地问她:“别慌,福气,我知道你看到了,那个怪物有可怕吗?有没有攻击性?”   索霓又是完整地复述了她刚刚所遭遇到的一切,莫妮卡虽然是肃色,但索霓终究还是发现了她隐抑在唇角的一抹极淡笑色,瞧瞧,她还是把福气当做小孩对待了,只是多了些尊重,终究还是不信她。   队伍里的人都有些掉以轻心,这是大忌。   索霓缓缓回忆了原剧,原主福气是开局就死了,但现在被她逆天改命,奇迹生还,还取代了她母亲的C位加入了主角团,但现在的剧情实质上一切都按正轨在发展,第一位发现了地下生物的存在,原本是福气的母亲,这不,刚刚就被她发现了。   发现了潜藏在洞窟深处的怪物以后,全员起初基本不信,然后在下一站被三两只怪物包围突袭,尔后,突袭之争愈演愈烈,队伍一个人接一个的陆续死去,最终只有安婕妤和福气她母亲生存活下来。   但在原剧的结局之中,福气她母亲会与安婕妤有一场女人之间的决战,安婕妤最后取胜,她割破了母亲的脚踝,迫得后者无法行走,最终只能被一大堆怪物围剿吞吃,命丧洞窟之中。   按这结局,索霓可谓是一个脑壳两个大,她现在取代了她母亲的位置,那么在不远的未来,当死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必须面临着与安婕妤决斗的局面。   对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她委实是下不去手,但安婕妤为了存生,是不是也会在她脚踝上扎下一刀?亦或者是,念在她是她亲生女儿,放她一马?   索霓无法笃定最终结局会如何。   安婕妤是不确定因素,同理,眼下一直尚未出现的骆以熙也是。   赫莉大咧鲁莽,珊姆话痨沙雕,安婕妤柔媚坚定,贝丝装酷胆小,莫妮卡宁静温和,五个女性角色各有所长,但经过索霓的反复斟酌和考量,她们都绝不是骆以熙。   索霓以为还会有其他NPC出现,但没了,主角团已经聚齐了,也没有多余的女配男配,她几乎无处可查,系统也吝啬得不想给任何线索提示,   索霓适才想起自己衣兜内还揣着那一份洞窟手册的撕页,刚刚她撞见了一头怪物,不知会不会解锁一些与之有关的信息呢,可此下碍于人多眼杂,她只能先按捺住好奇心。   安婕妤将索霓身上的外衣牢牢裹了裹,拉链滑落下来一大半,她捻住链条重新给福气拉上,一直将链条拉至最顶端,将小姑娘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且道:“福气,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是啊,嘴唇都是白白的。”贝丝走过来,揽着索霓的肩膊。   一行人又继续沿着洞壁的方向,陆陆续续走了一段路程,接着,走至尽头,又有新的洞口出现。   大家走得有些气喘,安婕妤遂是吩咐先在洞口前休憩十五分钟,吃水用食以补充能量。   索霓也是饿得慌,吃了几口三明治,饮下了小半瓶苏打水,人虽是安分了些许,但手偷偷地从衣兜内摸出了那一张撕页,接着明灯一照——   标记着“怪物弱点”的信息还是一片该死的“**********”,踏马的,还是什么都没有解锁。   索霓决心四处探索探索,看看能不能触发特殊剧情。   她跑去问安婕妤:“姐姐,我可以现在四处溜达一会儿吗?”   安婕妤正在从保温杯内斟水,斟了一杯枸杞香茗给她:“可以,你先把这茶给喝了,洞窟气温低湿潮寒,加之你的胃一向都很虚弱寒凉,喝杯茶可以暖暖胃。”   索霓微讶:“哪来的枸杞?哪来的茶包?”   中国年轻人的佛系养生学已经火到了欧美国家了吗?   安婕妤把茶杯递到了福气手中,缓声解释道:“我跟中国朋友打听的,中国的茶还有很多中药材,有利于养胃,也利于养神,我觉得对你有裨益,就让朋友带回来几包试试。”   索霓心尖微微发涩,胸口仿若被塞了一块冰镇柠檬,漫身遍肤都是春风拂面的暖意,受人照拂的感觉冰冰凉凉,又是凉中带酸。安婕妤果然在什么事情上,都把福气放在了考量的第一位,这等偏爱昭然若揭,也引得在场其他人的羡慕。   赫莉和贝丝简直是羡煞了,也纷纷来抢枸杞香茗,最后抢到了,但也仅分得了小半杯,喝完咂了咂舌,“又苦又咸,还不如冰镇可乐呢。”   索霓撇了撇嘴,把大半杯的枸杞香茗都喝光了,看看,她为中国养生学代言。   安婕妤看了看表,嘱咐她:“还剩下八分钟,你哪儿都可以去,但千万别走远。”   索霓比了个OK的手势:“好。”   小姑娘就这般蹦跶,蹦跶得远了。   珊姆把吃剩下的三明治包装袋收拾好,看安婕妤还在凝视着福气的俏身影,一时失笑:“婕妤,不能这般老惯着她,你把她惯坏了,她母亲都没这样宠她。”   一抹深影轻轻掠过安婕妤的眸心,深影漾曳如水,却不曾抵达眸底,她侧首对珊姆淡然笑了一笑,“我对福气她母亲有愧,我一直在试图赎罪。”   那一位有些恃宠而骄了的索霓,蹦蹦哒哒地四处闲逛,走到了东北角,此一处四遭洞壁皆是参差斑驳之状,仿若巨兽体内千疮百孔的肠道,潮气低低地弥漫在地面上方,让她的两条小腿脖子凉飕飕的。   索霓一直在试图寻觅到被人盯着的感觉,但逛来逛去,都是无效,那头怪物就这般消失了。   索霓讪讪,心有微疑:莫不是这厮盯上了其他猎物吧?把视线放在了其他队友身上?   三分钟内,索霓又赶紧回归到了队伍之中。   这一回的新洞穴,比之前的洞穴更为窄仄,每个人仅能矮身匍匐着钻入洞穴内,洞壁也极为挤挨,只能容下一个人的体量。   安婕妤先进去探路,接着是贝丝,其次是珊姆,然后是莫妮卡。   莫妮卡非常疑惑索霓为何要把自己放在最后的位置,这样很危险。   索霓拍拍胸脯道:“我就是需要这样的刺激。”这般作死,指不定就能触发特殊剧情。   莫妮卡:“……”少女好威武。   莫妮卡拗不过索霓,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掉队,且须紧跟上来。   等莫妮卡匍匐着钻入了洞穴深处,索霓也跟着矮身钻进去,当双手触着了冷凉壁沿的那一刹,不知为何,首先袭上身来的不是如芒在背的侵略感。   这一回仍旧没有怪物在盯着她。   而是莫名其妙的胸口疼,索霓捂着心口,感受到了心脏没来由地剧烈疼痛,仿佛硬塞了一柄钢锯,锯齿刮磨在她心腔的边边隅隅,疼痛如针脚似的,密密麻麻眨遍了四肢百骸,被疼痛扼颈掐喉了似的,她疼得几近窒息!   索霓万分艰难地喘息了一口气,瞳孔缩了一缩,该不会,该不会是原主的PTSD症状犯了吧?   疼痛如一根绷紧的细弦,勒紧了她的心脏,敛力一收,痉挛感在黝深潮黑的洞穴内扩展了无数倍,索霓眼前晃过了一抹黑色眩晕,捂着心口庶几陷入了晕厥。   原来,逼仄感,潮湿感,黑暗感,侵略感,幽闭感,都会激发宿主PTSD症状的突袭。   “福气,你怎么了?!”匍匐在中端的莫妮卡发觉索霓没有跟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遽地返回身去,仅一眼,就察见小姑娘眉眸深锁,脸色极度苍白,瘦弱的身躯如幼兽般痉挛抽搐着,悉身皆颤。   “福气怎么了……”前边听着莫妮卡呼喊的人纷纷停住了动作。   “福气她晕过去了!”莫妮卡有些失措,“她好像是说心脏很疼……”   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一下子手忙脚乱,索霓耳旁尽是嘈杂人声,它们如风声掠过耳鼓,惊起了涟漪阵阵,但又很快的平复过去。   “福气!”很快的,安婕妤急躁的声音如潮水翻滚前来。   索霓吃力地撑开眼皮,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下意识地喊:“姐姐,我胸口好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姑娘的话音又是孱弱又是娇软,无措的,彷徨的,无助的,不安的,听者皆是心摧力折,想不心生怜爱之意都很难。   迷蒙的意识之中,安婕妤从索霓身上的下背包摸出了药瓶,拧开盖,倒出一定粒数的药,放在索霓的手心处,再给她斟了一杯水。   “乖乖,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安婕妤的嗓音又是急,又是温言软声地安抚道。   索霓安分的如言照做。   吃过药以后,心脏的绞痛感果真没有那么强烈,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安婕妤摸了摸福气的脑袋:“现在感觉如何?”   索霓点了点颅首:“可以呼吸了,心脏也舒服了。”   说话时,索霓不经意地看到了安婕妤的眸子,后者的眸心攒着雾气,好像有什么水分要溢出来,但安婕妤只是抬起颅首,吸了吸鼻子,尔后,对她道:“那我们走吧。”   意识缓过了以后,索霓跟着安婕妤往前爬去,但没爬几步,索霓再次顿住了。   她身体被洞壁死死卡住了。   刚刚退潮的恐慌感卷土重来,索霓又开始喘不过气,她猜想宿主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然后留下来很糟糕的记忆,以致于她第二次来,身体上的每一处细胞和毛孔都在颤栗尖叫、抵触反抗。   索霓试了好几次,都无法顺利地将身体从那窄仄的洞穴口拯救出来。   安婕妤返回来,温声蕴藉她:“亲爱的,调整呼吸,深呼吸——我过来帮你,请务必放松。”   索霓眸眶也是湿漉漉一片,跟着深呼吸一口气,但身体还是忍不住在剧烈地发颤。   “应该是书包带子卡在了某个豁口,我帮你看看。”   安婕妤探过了身子,将手臂从极度逼仄的洞缝罅隙处伸进去,抓着索霓的背包袋子,挣了狰——   “哐当——”一记石裂的脆响。   索霓身上的洞壁突地摇摇欲坠,几乎要坍塌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周六快乐!   马上就是中秋啦,祝大家中秋快乐~   请大家多多追文、收藏并评论哦~你们的支持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   爱你们,鞠躬——笔芯—— 第133章 第133夜 黑暗侵袭(9)   索霓感觉自己出门之前,应该看看黄历,不然算个地下洞窟,也不会突发PTSD创伤后遗症,也更不会爬到一半的路途,身上的洞窟石壁就突然砸落下来。   眼下,她卡在了洞窟的逼仄穴道之中,身上的洞壁一直剧烈摇晃着,随时都有泥砂灰蔼扑腾腾地砸滑下来,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安婕妤适时将福气的书包上被洞壁卡住的那一根长带给揪出来了,长带一松,索霓的身体也失去了桎梏。   在地动山摇的剧烈颤晃之中,安婕妤带着索霓如亡命之徒一般的,一路朝前拼了命地匍匐而去。   待两人成功转移了至了安全地段,后边那一大段的洞窟甬道,已然完全坍塌,猛烈而振聋发聩的巨响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之上,仿佛一簇微晃明亮的火被瞬时掐灭了,后路遭堵,大家都是心有戚戚焉,   一行人都是爬至了洞道的尽处,尽处以后又是一大片敞阔的空地,安婕妤把索霓带到一处空地上喘气。   打从PTSD初次犯了以后,索霓的身体素质仿佛一落千丈,容易眼前泛黑,容易头晕目眩,容易抚胸喘息。她简直无法想象,原来原主的健康状况如此让人堪忧。   她刚一瘫在地面上喝水压惊之时,眼前又是一黑,旧时的窒息感卷土重来,眩晕感前所未有的明烈,几乎如重锤似的砸在她身上,毫不意外地,索霓就这般又昏迷了过去,在一片忧声叫唤之中。   仿佛是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魇,梦中都是黑魆魆的黑暗色泽,她一路朝前奔跑,又跑回到了一家医院,她在廊道之上,黑暗侵袭而来,从身后角落锁定了她,廊上的灯盏一盏接一盏的熄掉明灭,她因极度的畏惧,心脏几乎要蹦跶至嗓子眼儿处,不得不一路朝前趋步狂奔。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被追杀感,熟悉的恐惧,熟悉的黑暗。   待索霓终是恢复了清醒时,首度扑入眼帘的,即是洞壁内高达四五米之上的一排不甚规律的青色钟乳石,她躺在地面上,身下铺了一张薄薄的毯子,她身前罩着安婕妤的那一件外衣,衣物温暖柔和,似是一阵暖流,涌入心间,她拔凉冰冷的身心微微有了一丝明朗温度。   醒来的身体,那悉身的筋骨都如被拆散重组了一般,遍身满骨都是酥软疼麻之感。   索霓抬手拂了拂太阳穴,揉眉心,稍稍定了定神,发觉自己还处在昏迷前的空地上。   耳鼓之侧,却是传了一阵嘈杂争吵的声音,声音隐隐约约地,好像挪至很远的地方,不想刻意叨扰到她似的。   索霓侧过眸,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处迫近悬崖处的断层洞壁边缘,她的那一群朋友就麇集在那边。   “婕妤,你知道这个洞窟叫什么名字吗?”赫莉的嗓音十分着急,甚至带着隐约微妙的愠意,“之前有人来过这个洞窟吗?”   “福气爬过来时,上边的岩壁为何会坍塌?现在我们走的路塌方了,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返回!”珊姆的语气也是急躁了些,索霓能想象的到这位大嫂心急如焚时使劲挠头发的奓毛模样。   “呜呜呜,我现在就想回去了,我们能不能回去啊?能不能call警察叔叔来?”贝丝好像是哭了,嗓音粘稠,语气尽显无助迷茫。   “大家现在要冷静,不要慌张,我们坐下来仔细思考对策,镇静一下,也不要互相谴责对方。”相较于其他人的失控,莫妮卡倒算是较为泰然不惧的一位了。   “行行行,那我们都冷静,”赫莉试图把颤晃的音量压平稳一些,“婕妤,你来这个洞窟考察之前,是否去登山救援队登记过?如果登记了,我们在无法出去以后,他们会派人来营救我们。”   “没有,这个洞窟是当地开放的景点,”沉默已久的安婕妤适才缓缓开口,“不属于登山救援队所管辖的景点名区。”   “啊?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救不会去了?!”赫莉暴脾气上来了,几乎想要手撕掉队友。   气氛十分剑拔弩张,其他人纷纷上前劝和拉架。   索霓忍不住从原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队伍中间,且道:“姐姐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少女的音色虽是娇弱软绵,但是态度平和而安然,举止沉稳而从容,如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浇洒在众人心头,熄灭了众怒,安抚了人心,大家居然一时都忘记争吵为何,住了嘴,纷纷看向了她。   安婕妤率先反应了过来,急得上前捂着索霓温凉的双手:“你身心好些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索霓浅浅地笑了一笑,蕴藉了安婕妤几句,不知为何,历经了刚刚那一场变故,她发现安婕妤姣好的皙白面颜之上,一下子添了几道皱纹,细眉上尽显忧虑之色,鬓发居然也添了霜,面容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似的。   ——福气应该是安婕妤的软肋。   不知为何,索霓心内突地有了这般猜测。   她没有加入这一场孰是孰非、相互推诿的争吵旋涡之中,反而是不疾不徐地拿眼扫视四遭,在这一片固有的空地之上,已经没有了其他洞窟入口,倒更像是一处断崖,断崖的不远处,约莫五六米中空地带开外的位置,还有另外一片崭新的空地,空地上有几处未曾探赜过的洞窟。   索霓指了指断崖崖口的位置:“我们不妨继续朝前走,指不定前路就有出口。”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觉得索霓的言辞最具执行力,因为眼下电话打不通,滞留在原地也无济于事,此际谁也没有丝毫异议,也就背起行囊陆陆续续地循着断崖方向走。   断崖与另外一个断崖之间隔有一个长达五六米的真空地带,真空之下便是万丈深渊,安婕妤扔了一块石头下去,隔了整整半分钟才能听见细微的回声。   赫莉道:“不慎失足摔下去,估计比粉身碎骨还惨。”   其他人都抿唇肃容不说话,纷纷静穆以待。   安婕妤先是嘱咐大家:“待在原地,谁也不要动,也不要去碰任何东西。”   此处洞窟的气氛格外阴凉,凛风好像是从深渊之处徐徐吹拂上来似的,风啮着每一个人腿脖子,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一阵寒噤颤栗,缩了缩脖颈,紧紧抱着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安婕妤沉声吩咐完,她率先从硕大背包里拿出了几个凸轮、岩钉、花绳以及其他攀岩惯常使用到的一系列固定工具。她很快使用这些工具,在断崖与断崖之间固定了岩钉和滑轮,轻车熟路地安置了可自由滑动的吊绳绳索。   安置完毕,安婕妤对众人道:“只消将绳索捆绑在腰肢上,双手扳住洞壁上方的岩石凸起,一寸一寸往前挪,应该就能过去。”   如此高端度的攀岩,身体必须完全悬空,悉身的重量都依托的两只手掌上。稍有一丝的不慎,身体失衡跌下去,虽说会有绳索加持,但一旦岩钉固定地不稳,或者滑轮处出了纰漏,就随时容易置人于死地。   这么腾空跌落下去,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但一行人当中,总有一个人必须先过去。在无法预测的未知局面之中,这般一来,总一个人必须承担最大的风险。   索霓原本想说自己先来,但被安婕妤阻断:“我先来,大家看一看我示范。”   接着,安婕妤握了握索霓的掌心:“一定要盯紧我是怎么爬过去的,OK?”   再重复一回,索霓比了个OK的手势。   安婕妤给自己捆绑上了绳索,紧接着,纵身腾空往头顶上方的洞壁一跃!   很快地,她双手敏锐地攀爬住了洞壁的凸起部分,双腿盘起,稍许减轻了双掌上的支撑重量,众人就这般盯着安婕妤一寸一寸往对岸挪过去。三十五秒以后,安婕妤顺利抵达了对端的悬崖之上。   虽说安婕妤成功着陆,但队伍之中还是没有一个人敢于轻举妄动,一行人只能探险爱好者,但并不算真正的探险家,身体素质和专业素养都不及应付这种高难度的攀岩动作。   索霓又想举起小手手,但这让赫莉脸上挂不住了,她摁掉索霓的小手:“让姐姐来!”   赫莉自告奋勇,且对面的安婕妤道:“我还需要三个凸轮,牵个绳索过来,帮我一把!”   安婕妤爽快地应了一声,从行囊里摸出了几个凸轮,抛出了一条绳索到此崖之上,凸轮很快送了过来。   赫莉给自己腰肢上捆上了求生绳索,下一瞬,模仿安婕妤的动作,纵深一跃,双掌很快攀住了洞壁之上的凸起部分,身体麻溜地朝前一送!越过了大片惊险的钟乳石,她顺顺利利地抵达了对崖,所耗费的时间甚至要比安婕妤要少上几秒。   珊姆和贝丝亢奋地起哄了几声,鼓起了掌来。   贝丝是第三个过去的,她捋起袖袂,执起了瘫躺在地面上的绳索,对面赫莉朗声指导她:“亲爱的,别往下看!平视前方!”   贝丝如言乖乖照做,身心一直在失衡与半失衡之间来回徘徊,没爬上三四米,她额际已经因极度吃力而渗出了细密汗珠,小脸也涨的通红,两只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赫莉开始鼓舞她,珊姆和莫妮卡亦复如是。   大人们的鼓励素来都是强而有力的镇心剂,如定海神针一般驻扎在了贝丝心内,她很快爬完了这个惊心动魄的长途,在体力耗光之际成功抵达了对岸。   众人又是一阵鼓掌欢呼。   接下来是珊姆。   珊姆攀爬得也算跌跌撞撞,但命儿还算四平八稳地揉攥在手掌之中,没出个岔子,很快地她也爬到了对岸。   这一个崖面上,还剩下索霓和莫妮卡两人。   莫妮卡让索霓先来:“如果我过去,就留你一人在这里,不安全。”   索霓没有强让,也执起了地面上的绳索锢在了腰杆上,一个轻微助跑,借力使力,身体很快地纵深迸跃,双手顺利地攀住了壁沿凸起部分。   莫妮卡适时鼓掌:“开局完美,妹妹加油!”   对崖处,安婕妤也给予了响亮的鼓励声。   当索霓屈肘抬腕,寻索下一处凸起部分时,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又是猛地一个抽搐!   她掌心庶几不稳,腕脉倏地酸疼无比,身体堪堪地半悬在顶壁之上,几乎要跌坠下去!   其他人都都抽了一口冷气,纷纷为她的境遇着急。   “福气,深呼吸——跟我做,深呼气,再深吸气——你可以的!”安婕妤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眶微红,气息也跟着乱了,双眸直直凝视着近空之处几乎要掉落下去的少女。   一抹熟悉的黑色眩晕纠缠在索霓的眼帘之处,她闭紧了眼,又使劲地睁开,眼前还是迷蒙的混黑一片。   石壁都是模模糊糊的景致,仿佛打上了一片高斯模糊。   她好像看不清东西了。   手腕也是极疼无比。   忽然之间,手掌之上的钟乳石陡然脱落,索霓的身体也陡然朝下方一倾!   要跌落向深渊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周日快乐呀~   中秋佳节,请大家多多追文、收藏和评论嗷~(期待地搓搓小手)   大家的支持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QAQ   爱你们,鞠躬——比心—— 第134章 第134夜 黑暗侵袭(10)   当你在俯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俯视你。   身体堪堪半悬在了峭壁顶檐之上的索霓,看着脚底下约莫千仞之高的悬崖,如是作想。   她的身体重量完全押注在那一截即将陨落的钟乳石上,颤颤巍巍的、摇摇晃晃的身体如陀螺一般,让对崖之处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千钧一发之际,索霓眼疾手快,腰身一拗,空置的另外一只手赶紧攀住了下一块稳固的钟乳石。   当她寻找到了稳当倚靠之际,前一块钟乳石刚巧支撑不住了从顶壁之上脱落了下来,伴随着细碎飞沙走石,从她掌上滑坠下去,落入悬崖之下。   “福气,你做的真是好样的,别往下看,乖乖!”安婕妤蹲伏在对崖的崖面边沿,一只手撑着稍稍前倾的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了支撑索霓腰肢的那一根绳索,“你很棒的,干得不错,把手给我。”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索霓适才完成了攀岩,将手递交至了安婕妤手中。   当两人掌心相握的那一瞬,全队伍半悬着的一颗心,适才堪堪安稳落地,安婕妤眼眶都已然微红湿润了,牢牢地拥索霓入怀,老半晌不撒手。   全员顺利共渡攀岩难关,原是沉甸甸的心绪,一下子都轻快不少,赫莉已是按捺不住地往前边的洞窟继续探索去了,没过一会儿,她将大伙儿喊了过去:“快看这里!”   索霓和安婕妤她们拾掇好行囊,撤走岩钉吊轮和纤绳,齐齐跟了上去,只见赫莉蹲在离崖面不远的崖壁之上,索霓循着赫莉的视线看了过去,那里插着一根黑色岩钉,岩钉身上依附有赤血一般的铁锈之色,岩钉本身色泽与崖面相似,不仔细看,还真瞅不出来。   赫莉试图将岩钉拔出来:“这里有一颗很旧了的岩钉,是不是早有人来过了?”   安婕妤走上去观察了一番,做出定义:“这颗岩钉是一百年前的才有的样式。”   赫莉瞠着眉目:“你是说一百年前就有人来过了?”   众人都看了岩钉好几眼,没有去敢问那个一百年前来过此处的人究竟成功攀岩了没有,是否成功走出了地下洞窟。   赫莉又在其他相近的崖面上,发现了好几处相同样式的岩钉。   索霓看着岩钉,心中早已有了笃实的结论,那个一百年前的探险家,应该是坠崖而亡,他攀岩打算渡过悬崖之时,许是发生了突发意外,没有撑过去,那牵系在身上的绳索和吊轮随着他一块去了深渊,至于岩钉,由于稳定性较强,仍是韧实而顽强地留在了原地。   众人撇下了岩钉,此地不宜久留,继续朝前探路,这一回赫莉又是罔顾军命,大大咧咧地冲在了最前面。   行进途中,莫妮卡许是没有看清路,整个人不慎跌了一跤,膝盖划破了一层皮,还崴了脚踝,珊姆很快为她上药包扎,安婕妤将莫妮卡那一层偏移的踝骨复位,莫妮卡疼得热汗直淌。   因为莫妮卡的负伤,众人因此减缓了行进速度。   洞穴内的甬道又是昏黑,又是幽暗,安婕妤使用了第二柄照.明.弹,明烈而盛大的火光燃放着,很快将洞内的四遭笼罩在白昼般的璀璨光泽之中,贝丝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底亮晶晶的,对大家道:“这里有壁画!”   索霓循着贝丝的手势看过去,果然,有一侧的洞壁满墙都是暗色的图纹纹路,她听到赫莉问道:“这会不会是前代探险家留给我们的出口讯息?”   “有这种可能。”安婕妤朝着照明灯往墙面照过去,定睛看了一会儿,“上边这些图纹应该是这个洞穴的平面图,我们……应该在这个位置。”   她指了指图纹之中的某个部分。   索霓也观摩了一番,指着最右端的一部分:“这座洞窟有两处出口,这里应该是出口,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应该不会错。”   她刚说这话,安婕妤手中的照明灯突地明显黯淡下去,仿佛是衰而竭的士兵,气息羸弱不已。   安婕妤眉心突跳:“遭了,手灯快没电了,备用电池还在车上。”   珊姆和莫妮卡都安抚她:“没事,我们俩的灯也没用多少,待会儿用我们的。”   确认好了接下来的行径方位,赫莉又开始朝前路跌跌撞撞地冲刺前锋了,但人没跑几步,就遭遇到了两处洞穴,安婕妤拿出了打火机在各个洞穴找了一下,依据火苗蹿动的方位,她指了指右边:“这里有风声。”   看来第二条路是个活路了,一行人纷纷走上了右边的洞穴。   赫莉急急冲前,其他人都严声吩咐让她慢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前边传了赫莉地一句惊呼:“我看到了日光了!”   索霓刚巧就是走在第三位,勉强能看到了赫莉地处的位置,前面大片的黢黢黑暗之中,确乎泛散出了一簇皆一簇腻白滑顺的光点,光点飘飘摇摇地笼罩入内,但依据索霓的判断,那些并非自然太阳光。   安婕妤也辨别出来了,心中一番惕凛,低声喝道:“停住,赫莉!那根本不是日光!——”   但她劝阻已是晚了,赫莉冲入向着光亮前进,遁入了黑暗之中,众人跟上去没多久,就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震天价响,仿佛是洞壁坍塌了的破碎声,接踵而来的是赫莉的惊声尖叫:“我掉到了一座地洞内了!”   珊姆和贝丝一时之间都吓得有些不敢上前。   赫莉的惨叫还在继续:“这里好黑,真的根本没什么光,他丫的,我腿不能动了,你们快来啊,快救我上去!”   莫妮卡还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听到了赫莉的尖叫声,她有些紧张:“我们快下去救人!”   安婕妤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阻住莫妮卡的动作:“先晾她一会儿,让她吃点苦头,为自己的莽撞之举付出些代价。”   莫妮卡觉得安婕妤说得有道理,也就顺着她意去了。   约莫可以等了整整五分多钟,众人才慢腾腾地走过去,半亮的照明灯堪堪打照在黑暗之中,她们才看清了具体状况,黑暗之中蛰伏了一座小地洞,赫莉没看路,不慎踩中了地洞,人也就掉落地洞之中。   地洞约莫有四五米之深,安婕妤先安置好岩钉和吊轮,原想让赫莉自己爬上来,但赫莉嘶吼她的双腿根本不能动了,安婕妤蹙了蹙眉心,只好亲自翻下了地洞内。   索霓和珊姆也跟下去,贝丝和莫妮卡留在地洞上边。   在灯光的烛照之中,赫莉的伤势一览无余,她的腿骨严重骨折,右膝盖处还扎入了一块碎石头。   安婕妤不温不亮地看了一眼,蹲下身摸出药箱:“断骨支出来了,也没法缝上伤口。”   珊姆在近旁帮忙打下手:“也不能上夹板。”   安婕妤拿出小刀,撕开了赫莉的裤线,给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药。   接着,每个人都抬着赫莉的胳膊或者是小腿,齐心协力将她抬出了地洞。   好不容易将赫莉救上了地洞,这一会儿,珊姆和莫妮卡各自搀扶着赫莉一条胳膊肘,队伍行进得更慢了,安婕妤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她素来都很冷静自持,但索霓都知道她心情似乎不太好,的确,前有莫妮卡跌跤,这还不要紧,现在又被赫莉拖累了,不怕瘦弱队友,就怕时常生事的队友。   赫莉对莫妮卡卖惨道:“集美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   莫妮卡嫌弃地松开了赫莉的胳膊肘,语气不甚友善:“去你的天涯沦落人。”   索霓看着赫莉,淡淡地摇了摇颅首,继续走路,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倏地感知到一种突兀的侵略感,有人又在她后背偷偷窥伺她!   索霓视线朝身后瞟过去,入目皆是一片昏淡的暗色。   一道冷峻的视线蛰伏在阴暗潮湿的黑暗洞窟之中,让她不禁心生如芒在背之感,心内一阵毛骨悚然。   索霓逐渐放缓了步履,众人穿过了一处拐角处,她刻意地止步,余光朝着自己刚刚所走过的那一条道路看过去。   持在手中的小探照灯一打过去,在微弱的光亮之中,那一头浑身都是蓝白色的怪物出现了,它匍匐在贝丝刚刚所指的壁画底下,没有眼睛的人面,毛毵毵的面容阴骘可怖,它正对着索霓的方向,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纵使不具备视觉观感力,索霓却是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被人深深注视着感觉。   她也静静地观望着它。   它的体型比较庞大,约莫有三米之高,身体前倾偻着,似乎没有很强烈的攻击倾向,只是单纯的面目狰狞,让她下意识感到害怕惧畏罢了。   它为什么总是盯上她呢?   福气并不是主角团的C位,存在感也比较弱,但柔弱无助的东西,总是有一种会被坏人盯上的潜质,就如上一个副本,乖乖女安洁,她总是避免不了被红袍怪盯上的厄运。   那头怪物似乎想要朝她爬前一步。   “福气你在那儿干什么?”   众人行在前头,安婕妤检查人数时,第一眼就发现福气没有跟上来,以为小姑娘是出了什么事,立即心急火燎地马上返回原路去检查。   索霓刚想指着那头大怪物,但当安婕妤出现的那一刹那,那头大怪物就遁迹了。   索霓:“……”它溜得好快呀,怎么可以那么有心机!   许是安婕妤要顾及的事情特别多,这一回她的语气也带了些愠意:“福气,我说过多少遍了,不允许擅自离开队伍!”   看着一脸忧虑之色的安婕妤,索霓顿感委屈,指着壁画的位置:“我刚刚看到了那头怪物了。”   但是,从安婕妤那一股怒色来看,索霓在这种时候说这一番话似乎并不甚恰当。   安婕妤一定以为索霓又在胡闹,果然,安婕妤竭力按捺住不耐之色,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屈下身体,双手抚在了索霓的肩膊处:   “等我们离开洞窟以后,再来讨论蓝精灵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   “福气,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小姑娘眼前的姐姐陡然变得凶怒彪悍,话声满是薄怒。   接下来,安婕妤没有给索霓说话的余地,双手径直扳过了小姑娘的肩膊,强势地将她扯到了队伍的前端位置。   其他人听闻索霓又看到了蓝精灵,脸色各自异彩纷呈,只有贝丝说:“说不定真的有蓝精灵呢?它就是洞窟的主人,我们闯入了它们的地盘,它们会不会发火……”   贝丝话未毕,便被珊姆拍了一下肩膊:“把这编故事的精力,都放写作文上边好啦。”   索霓心内感到颇为失望,安婕妤不信任她。   就连队友们也不信。   可她是真的看到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周一快乐~今日份更新奉上~   大家追文追到这里,我觉得非常不容易,我先鞠躬为敬!   希望这本文还能陪大家一个月多的时间~ 第135章 第135夜 黑暗侵袭(11)   新一座洞窟之内,队伍继续朝前出发,因莫妮卡和赫莉均是负伤,脚程可谓是龟速慢了,当索霓与一行人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安婕妤又让大家休息十五分钟。大伙休憩养神,索霓被下了限足令,只得盘腿坐在了原地,先扭开保温杯的瓶盖,仰首灌了几口温水。   余光之中,很意外地,她再度看到了那一头怪物。   它静静地蛰伏在洞口尽处,光影交错勾勒出它磅礴身躯,黑暗将它狰狞的面相笼罩在昏暗参差的气氛内,因为索霓见的次数超过了两次,所以这一回她有所免疫,毛骨悚然之感也比之前淡化了许多。   索霓搁下了保温杯,拖着鼓鼓的腮帮子,一错不错地瞅着它凝视。这一回她不打算傻呆呆地又指着它,对大家说她看到了蓝精灵,反正大家也不会轻信。   说句话,这个家伙的颜值委实让人不敢恭维,狰狞,狂狷,潦烈,仿佛可以轻易撕咬、摧毁、吞噬一切。   它的面部又有些异形电影的科幻感,投射在钟乳石侧壁的暗光,静悄悄覆在它侧颜上,四官凸显出丘壑,立体而又狷魅,没有侵略的锋芒,亦无摄人的压迫。   怪物总是在每一站都会出现,看到其他人就会消失,让她单独看到它,它也会继续冠冕堂皇窥视她,它对她似乎没有明显的攻击性和敌意,甚至也没有恶意。   它会交流吗?懂人类文明吗?   说不定她上前去问一下它,它没准会告知自己呢?   正思忖之时,肩膊被人轻拍了一下,她略一侧首,对撞上了安婕妤那一对微微质询而又忧虑的视线,安婕妤挑挑眉,看着索霓那一副恍惚的模样,忧心问道:“福气,你在想些什么?”   索霓毫不避讳:“想蓝精灵呀,姐姐你看到了蓝精灵吗,它又出现了嗷。”   安婕妤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循着索霓的视线看过去,根本没看到什么,语气沉了一沉:“福气,我什么也没看到。”   这句话话音刚落下,索霓的背包遂是被安婕妤抽走,后者翻找她的背包:“如果我没推测错误的话,现在应该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我给你装了培根意面便当,还有中午份量的药,要按时吃。”   索霓见至此举,心中谈不上失望,只是觉得原主一定又要被当做精神病病人了,开始出现了臆想症,看到了大家看不到的东西。   索霓朝着洞窟深处方向看一眼,撕开了便当保鲜膜,用不锈钢叉子舀了几口烫面,接着对那一头怪物很是无奈地怂了怂肩膊,怪物圆轱辘一般的脑袋也偏了一偏,似乎在思考她耸肩的动作意涵。   这端,赫莉仍在坚持自己看到了日光,希望能为自己卑微处境多少挽回一些尊严。   安婕妤佯作冷淡地回应道:“那只是岩石反射出来的磷光。”   安婕妤指了指近处的岩石群落:“你看看,其实这边也有光,只是光度较弱一些,没有那么明显,我们瞅不见,磷光很多,所以要细加甄别。”   赫莉悻悻地撇了撇嘴,继续啃三明治。   午饭时间很快结束,安婕妤执起打火机在洞口处转了一圈,旋即确认了行将方位:“右隧道。”   刚巧是那一头怪物所蛰伏着的洞窟。   索霓乖乖锁上了嘴巴,沉默地跟着一行人深入洞窟,攀爬上了岩石顶层,不知过了多久,爬到了高处,安婕妤殊觉气氛颇为诡异,手电筒照明灯的电量即将告罄,她只得对队伍说:“谁有附带红外线光线的工具?”   珊姆很快给她递送来了莱卡相机,安婕妤用红外线往岩石的地面一照——   仅一眼,她悉身血液都是凝结了,躯体仿佛跌落至冰点,身体还忍不住痉挛几下。   赫莉问:“你看到了什么?”   安婕妤放下了相机:“遍地尸骸。”   其他人几乎都剧烈地颤瑟了一番:“什么?!……”   不错,这一座岩石环抱的顶层,里端就如一个闭塞的巢穴,苔藓与霉菌遍地开花,其上遍地皆是白森森的尸骸,仿佛某一个食肉族群的栖居地,此处便是族群的用食之地,而她们这些人类居然不自量力地闯到了此处。   一行人仿佛被某种滔天的寒冰给贯穿了,惧意就如锋锐的牙齿,生长在了凉飕飕的空气每一个毛孔内,肆意地啃啮着众人的肌肤,扫荡着众人的脑海。   “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安婕妤强自保持镇静,对众人下了进一步命令,“这里不是正路,也没有明显的风口,另外一条道路才是正确的!”   对于安婕妤的误判,众人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计较太多,只能匆匆忙忙地原地返回!   珊姆和莫妮卡搀扶着赫莉刚要滑下岩石之际,一颗蓝白色的脑袋出现在了晦暗的钟乳石的上方,赫莉见了,惊声尖叫:“卧槽,那是什么玩意儿?!”   珊姆和莫妮卡见后也明显被吓了一跳,差点瘫坐在地,脸色煞白煞白,明显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问询赶来,贝丝一见到那头怪物,就问索霓:“这是不是你看到了的蓝精灵?”   索霓点了点头,颇为天真烂漫的道:“对呀,我们每一次休息,我都能看到它呀!”   珊姆忧虑地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莫妮卡也看了过来,眼中似有责备之意。   索霓颇为委屈地鼓起金鱼腮:“我告诉你们很多次了,你们都说没看到,还让我吃药呢。”   一行人瞠目结舌,被福气怼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暗自咬牙饮恨。   那头怪物已经不太安分了,身体如壁虎一般,轻盈而敏捷,它半悬在钟乳石群落之中,接着迅速围着众人打着转儿,似乎在打量它们。   安婕妤气息也是不稳,让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指不定怪物围着它们溜达了一圈,觉得她们是团死物,就离开了。   讵料,结果并不是这样,差不多围着众人兜了三圈以后,它倏地裂开了血盘大口,冲着她们怒嚎了一声!   嚎声如毒蛇似的攀沿上每一个人的脊梁,整一座岩石石壁都在震烈地晃动颤抖,开始有些许泥沙滑塌而至,砸在了几个人的脚前。   怪物显然是动怒了,对她们偏激贸然的闯入之举感到颇为不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自己还可能让它的午餐和晚餐有了着落。   安婕妤认准了一条路:“大家快往这边来!”   一行人跌跌撞撞朝那条路跑去,索霓也关闭了照明灯,这一头怪物体型很小,并非她之前看到的那一头,这一头显然具有极强的侵略意识和攻击性。   一行人爬回原先的洞窟,怪物一直在后边穷追不舍,赫莉因为伤了一条腿,悉身的重量皆依仗在另外一条腿上,行路也就比寻常人慢上很多,需要搀扶她跑的莫妮卡和珊姆,自然而然也会被她所拖累。   不知是跑得急了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途中,赫莉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瘫趴在地面上,莫妮卡和珊姆想要立即扶她起来,但时间已经远远来不及了,怪物已经追至在她们一米开外的位置!   一只冰冷的爪子扳住了赫莉的脚踝,往黑暗之中猝然一拽!   赫莉吓得脸色涕泗横流,一手抓住了珊姆的衣裾:“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了,我好不想死!啊啊啊啊——”   赫莉另外一只手还想要抓住莫妮卡的手,但莫妮卡已经远远避开了她的纠缠,拿出剪刀果断的剪掉了珊姆的衣裾!   赫莉满面惊愕地看着莫妮卡:“你丫的!……”   粗话没骂完,她就迭声尖叫起来,躯体被卷入了旋涡般的黑暗之中,惊惶交错的脸消失在了晦暗内。   很快地,黑暗里响起了赫莉的惨叫怒斥声,但她的声音,很快便被粗暴地巨大啮咬声取而代之。   莫妮卡收好剪刀,拉起呆怔的珊姆继续往前跑,珊姆一跑三回头:“你干嘛刚刚剪短我的袖子,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救活她的……”   莫妮卡道:“这种拖油瓶死有余辜。”说话时,语气陡然变得阴骘冰冷。   珊姆似乎才第一次重新认识莫妮卡。   安婕妤适时跑回来,见之此况,雨声肃沉:“你们俩刚刚干嘛不救人?!”她明显是听到了刚刚两人的对话,她气着了,额角处青筋狰突,眼神亦是格外可怖。   莫妮卡闷着不说话,安婕妤撞了她肩膊一下,旋即冲入黑暗之中救人去了。   跑在前端的索霓,在幽谧的洞窟甬道上,她很快跑得气喘吁吁,一听到那颇为惊心动魄的进食声,仿佛人的皮肉被撕裂开来,骨头被拧开,一副皮开肉绽的画面迸现在眼帘,她胃中一阵没来由的恶心,就连心脏地带也在隐隐作疼,窒息感卷土重来。   扼颈掐喉之感,前所未有地剧烈。   她疾忙翻出背包的速效救心丸,打算拨出两粒一口兑水吞下——   恢复了几丝元气,前方又出现了变故,贝丝跑回来藏在她背后:“呜呜呜,福气,前方出现了好几头怪物!好恐怖啊啊啊——”   索霓手中的药物被撞翻在了地面上,保温杯也倒了,她心脏的绞痛感更是强烈,强烈得几乎让她就地晕厥过去,但她明面上强装镇定泰然,稍稍定了定神,眯着眼睛朝前端走了几步,打开了照明灯,灯光所及之处,的确出现了几头新怪物。   嗯,后有追兵,前有伏寇,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贝丝、福气快过来!”莫妮卡的声音出现在后方,“这边有个路口,好像是通风的,快过来!”   贝丝想拉着索霓,但索霓已经捂着胸口缓缓躺下了:“……药,我需要药……”   贝丝哪有时间去找药,她连自己都不能自保了,但她出于同学情谊,又不能弃索霓于不顾,只好飞快拣起药片药瓶和洒了大半杯水的保温杯,交到索霓手里:“你快吃!快走!”   但已经没时间了,那几头怪物已经逼迫上来,徘徊在两人三两米开外。   贝丝咬了咬牙,拉不动索霓,眼中不自觉露出了一丝隐晦的怨毒,只能说:“你这么多病干脆就别来参加这次历险了,别像赫莉姐一样当个拖油瓶!我救不了你了!”   话毕,她就独自跑了,跟着莫妮卡钻入了另外一个洞穴内。   索霓意识有些迷蒙,原来,这个队伍早已是树倒猢狲散,人心各怀鬼胎。   索霓的视线逐渐被浓郁的黑色侵占,看不清东西了,但身体的触感仍旧明晰着,她的手胡乱在四处摩挲了一下,摸着了,是金属质感的保温杯,掂了几下,杯中还有一点水。   耳边,却是逐渐响起了怪物嘶吼的声响。   索霓心内砰砰直跳,压抑着气息,敛声屏气,蓦地停止动作,一动不动如瘫躺的咸鱼。   “福气!”珊姆的声音急急传来,紧接着,她手头的药被人执起,“福气吃药,吃了药就没事了啊!……”   但下一瞬,旋即传了珊姆的尖叫,一头怪物好像是扑倒了她。   那个药重新落在了地面上。   一抹巨大的阴影覆盖住了索霓,她忍不住睁开眼,噢,是之前一直盯着她的大怪物,在她默默的注视之中,大怪物竟然拣起了药片,摸出三粒,然后尖爪扒开了她唇齿,强硬地将药片塞入了她嘴中,还兑水灌给她!   索霓明显装死不成,还被呛着:“咳咳咳咳——”   大怪物好像有些心疼,徐缓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直觉告诉索霓,这一头大怪物通人性,有人类智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祝你们中秋节快乐呀!QWQ   (请多多追文、评论和收藏嗷~) 第136章 第136夜 黑暗侵袭(12)   大怪物的动作强硬而粗鲁,带着一股子蛮莽野气,一只冰凉粘稠的爪子钳住索霓的下颔,硬生生扒拉开了她的嘴,另一只爪子捻着锡纸板,挤出了三粒药片往嘴里兑了水地灌下去。   索霓瘫躺在地面上,被迫仰着螓首去承应它的动作,那水又急又凶地滚入她口中,一部分水自口齿之中溢了出来,不慎滑淌过了颈窝,沾湿了衣襟。   原本如纸鸢般遁入云霾之中的意识,继而拨云见日般重新清晰明朗了起来,身体重新恢复了元气,她视域之中的黑暗褪去,大怪物的面容如皎月似的倒映在她眸心位置。   鼻腔之中尽是血腥刺鼻的气息,耳侧充溢着心惊肉跳地惨叫声和啃啮声。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呼吸却是稍微平静了些许,从地面上缓缓爬起来,去看珊姆的情况。   已经啃下了珊姆脑袋的怪物正一边咀嚼着血淋淋的颅骨,察觉索霓的注视,一边悄然扭过了颅首,沾血的獠牙勾紧了嘴巴,牵扯出了一个诡谲而贪婪的笑。   索霓胃腑之中升涌出一片恶心,她捂着口鼻转过了身躯,恰好近前大怪物那一截粗壮的蓝白色手臂揽住了她腰肢处,往它的方向一带,索霓的脸瞬时蹭在了大怪物胸腹处,那是它身体最为柔软、最有温度的一部分。   羸弱娇小的少女,就这般被凶猛沉挚的大怪物摁在了怀中深处,仿佛在宣誓了某种主权,亦或者是划定了猎物的归属权。   原打算与大怪物一同分赃索霓这块肥肉的怪物,瞅清楚情况以后讪讪地退后几步,大怪物又朝它嚎了几声,音色之压迫摄人,令整座洞窟几乎都在剧烈地颤栗发抖,怪物接连退了十多米,举止之中是畏惧与忐忑,更是不敢与之争食。   索霓听着大怪物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有了猜测——   这一头通人性的大怪物,似乎是这座地下洞窟的主宰者。   正思忖间,索霓的身体忽而腾空,大怪物两只爪爪握住了她的细腰,一举将她扛在肩膊处,开始载着她高速飞跑,迅速离开了这一座窄仄的洞窟,朝别的方向跑去。   索霓耳侧颊侧都是飕飕的凛冽狂风,眼睑光影变换如万花筒,足以窥见怪物移动速度之惊人。   它庞大的身躯比寻常的怪物都要健硕,她在他身上就如一只轻量的洋娃娃似的。   刚刚猫藏在其他洞窟处的莫妮卡和贝丝,眼睁睁地瞄见索霓被大怪物架走了,她们俩不约而同为福气的命运默哀数秒。   莫妮卡原先还想救下福气,她对福气初印象还算不错,虽然后来时而会发病,但她的性格和人品都还算OK。但贝丝这一回显然格局小了,弃下队友独自逃跑,看见队友被怪物绑走,心内非但没有半丝愧怍,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作为福气的朋友兼闺蜜,她已经忍受福气很久了,福气在学校几乎是万丈光芒般的存在,而她呢,自然而然成为衬托红玫瑰的绿叶,不论是学业成绩还是在异性缘方面,福气都远胜她数筹——一个原本有着精神病的病弱小女生,到底有什么资本跟她争?   现在这一枝红玫瑰被拔除了,贝丝阴骘的心内释放出了极大的快感,她解气了。   现在各怀鬼胎心思的大人和小孩,各自举着探照灯,一步步扶携着,朝所身处的洞窟深入走去。   两人走得路途较为深了的时候,此刻,在洞窟入口处,钟乳石群落陡然滑落下一颗蓝白色脑袋,怪物身体倒悬在岩壁之上,面向着莫妮卡和贝丝两人离去的方向。   紧接着,怪物从岩壁处无声地降落下来,瞬时高速追向了那两人。   ……   这端,索霓不知被那大怪物扛着奔走了多久,途中她因为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   待索霓再度意识醒转,这一回梦里不再是那个恐怖医院走廊,所谓的噩梦,此刻就矗立在眼前。   大怪物已经把她放了下来,它的面庞离她仅有不足半米的距离,托着腮帮子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纵使它无法看见她。   不知是不是出于索霓的错觉,她好像感知到大怪物抿紧唇角轻翘而起的一抹笑容,这种笑容的份量很细微,拥有人类情绪的质感,几乎让她错愕。   因为是怪物的脸正怼在她面前,她可以十分清晰地看清楚它的眸子,大怪物是所有怪物之中拥有眸子的存在,不得不谈一句,它的眼窝深邃而立体,薄蓝色眼睑牵出狭长眼尾,夹翘的鸦黑色睫毛根根分明,为瞳仁投落下半明半暗的一线光影。   唯一地遗憾在于,大怪物的瞳孔是迷蒙而涣散的,黯然无光,邃深如无尽宇宙,又似是蛰伏着的黑洞,随时准备把人吸敛进去。   怪物常年生存在地窟之下,视力已经完全退化,只能依靠气味和声音来甄别方向、鉴别外来生物。   “你的眼睛很漂亮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对它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夸赞它的眼睛。   甚至,她还手贱地抚摩了一下那一对纯天然的眸子,大怪物身子微僵了一瞬,也没有挠她,也没有躲避,脸上也没有很抗拒的神态,就这般纵容她抚触它。   索霓所身处的地方遍地皆是森白骸骨,她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之前她和安婕妤她们探索到这里,安婕妤说这个地方是怪物屠宰场,专门用来食用猎物的。   大怪物之所以要保卫她,莫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   心中有了如此一个毛毵毵的念头,索霓喉咙紧了一紧,唇舌变得干燥,默默缩回了犯贱的那一只手。   不远处,从某个顶处的洞窟,陡然掉落下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被砸在地面砸出了一阵轰然闷响,索霓瞅清楚了,那个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人是赫莉。   此时此刻,早已失血过多而休克的赫莉,正在被两头体型较小的怪物给疯狂地拆骨弑咬。   索霓胃腑之中悄然升起了作呕之感,跟前的大怪物察觉到了,他那巴蕉叶般大小的手掌适时挡住了她的眼。   索霓的队伍四分五裂,赫莉遭袭,也只有安婕妤胆敢上前救她,虽然也没有救成功,由此安婕妤的人品可见一斑。   珊姆也是为了救索霓,牺牲了自己。索霓思及此,心中泛起微微的钝痛。   至于莫妮卡和贝丝,在关键时刻,两个人的真实脾性便是显山露水,一览无余。   两人在队伍之中的存在感并不算高,性格也很模糊,但最后玩阴招玩得最厉害最顺溜,就属于这两个人。   那些小怪物吃完了赫莉,又将下一个矛头锁定了索霓,阴森森地攀爬过来,好像要向大怪物恳请共享食物。   索霓只好小心翼翼地往大怪物怀中缩了缩身体,猫儿一般,后背轻拱在了大怪物温软的肚腹处。   大怪物低下首,看向娇弱幼小的小姑娘躲在了他怀中,似是无助的幼崽寻求庇护一般。   眼看那小怪物们有恃无恐地越凑越近,索霓紧张得手心冒冷汗。   不出意外地,大怪物直截了当地撩起大掌,长臂一伸,抓住了跑近前来的一头小怪物,将它如手撕鸡似的拦腰撕裂开来,接着扔到了其他小怪物们眼前。   气氛有一瞬地凝滞。   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益发熏鼻浓郁,这些小怪物阴恻恻地舔了舔獠牙,对索霓虎视眈眈,围绕着大怪物爬了几圈,紧接着四散开去,悻悻地逃开了。   一时之间,索霓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金手指,外挂就这么开上了,大怪物护她左右,她就能横行洞窟,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向她摇旗呐喊。   索霓忽而思及了什么,系统之前提醒她的那一条线索,她眼下忽然记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大怪物一眼。   她抱起了他的爪爪,迟疑了一会儿,在它的掌心处写下了一个字。   谢。   “你是不是他?”索霓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大怪物,征询他的答案。   大怪物感知到了掌心深处的温柔触感,唇角似乎抿起了一个笑弧,似乎在赞许她的小聪明,哦不,应该是戏谑她反应迟钝,两人邂逅了这么长时间,她现在才认出他来。   纵使怪物面庞狰狞,但他是骆以熙,一切东西都因为他而活泼生动起来,索霓忽然觉得大怪物格外温柔亲切。   鼻尖猛然一阵强烈的酸涩,她一把搂住了大怪物的脖颈,身体不管不顾地黏在了他身上。   “找了你很久,我没想到你穿到了怪物身上……”少女娇靥埋在了他颈窝处,狠狠地蹭了一蹭,“去他妈的狗.逼系统!把我男人穿到这种角色上面,我要差评!”   抒情画风急转直下。   骆以熙:“……”   在外端的小怪物看来,这种美人与野兽的组合如此诡异,却并不甚违和。   给爱人一个拥抱,仅是出于索霓的潜意识。她感知到大怪物的爪爪也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力度也逐渐地收紧,想要搂她搂得更紧,而他的掌心逐渐发烫,几乎要点燃她。   这一刻,索霓耳侧传了系统提示音:   “叮~因宿主触发了特殊剧情,解锁所有怪物档案!”   索霓松开了一只胳膊,摸出了那一张被她揉得皱巴巴的纸页,上写那一排惹人憎恨的“********”果然消失了。   “洞窟怪物的弱点:火。”   这个设定,索霓之前也有猜过,但觉得火是如此大众普遍,万物生灵也怕火,人也怕火,请问谁不怕火?这个写怪物弱点是畏火的设定,是不是有点浑水摸鱼的嫌疑了?   趁着小怪物爬走了,索霓适才走到赫莉跟前,她的躯体早已千疮百孔,死不瞑目。索霓心底微沉,轻轻掩上了赫莉的眼睑。   此刻,洞窟的另外一端,贝丝和莫妮卡正摸索期间,走了一会儿,莫妮卡倏地阻住了贝丝的步履,她用气声道:“嘘,前边有个怪物。”   贝丝心跳哽到嗓子眼儿处,拿眼去看,果不其然,前端有一头怪物正在慢悠悠地倒悬在岩壁上,似乎在休憩养神。   她们两个人千万不能惊扰到他。   正准备静悄悄地原地返回,此刻,不知是谁的手表陡然响起了滴答声,声音格外清跃嘹亮!   那倒悬在洞壁上怪物躯体倏地一震,猛地回头,莫妮卡急得将表掐掉了。   并一径地把表遥遥扔到了远处。   怪物竖起尖耳,谛听着表身坠地的声响,确认了声源,遽地如壁虎似的迅疾攀爬过去!   怪物的脑袋与两人之间,仅隔着不足半米。   贝丝惊恐地捂住了口鼻。   ……   又一端,安婕妤为了营救赫莉,独身与两头怪物鏖战,最终她拨刀砍死了两头怪物的脑壳,但赫莉也没救了,她被突然激进掠来的怪物扔入了巢穴之中。那巢穴太深了,安婕妤压根儿潜入不进去。   安婕妤浑身是血,照明灯已经不太能用了,她只好原地寻了几块燧石,钻木取火,终于点燃了一根木桩,举着火把,她开始四处寻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中秋玩得开心吗?今日份更新奉上哦~   希望小可爱们能多多追文、评论和收藏哦~   爱你们,鞠躬!笔芯! 第137章 第137夜 黑暗侵袭(13)   安婕妤的嘶声叫唤之举,让藏匿在洞窟另一端的莫妮卡和贝丝听得惊心动魄,莫妮卡拧了拧眉:“她这么大嗓门,是会把怪物都吸引过来的。”   原先那一只被钟表声吸引的怪物就在蛰伏不远处,一听闻安婕妤那嘹亮无比的声音,旋即抬起颅首,猝然弃下钟表,大步循声追上前去了。   贝丝毛骨悚然捂着胸口,用气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莫妮卡扶稳贝丝的肩膊,把小姑娘往后摁了摁:“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看看能不能寻到出口,寻不到的话,再考虑和安婕妤合作,提示是安婕妤这一回能活下来的话。”   这两人在暗自计策着小九九,另外一端,在怪物屠宰巢穴之中。   索霓恍回神,她劫后余生,与队友走散了,但阴差阳错之下寻到了骆以熙,此刻她开始收拣自己仅剩的道具,她的背包里落在了之前的洞窟里,现在若是想拣回,风险可谓是太多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做个断舍离,摸遍自己悉身上下的兜袋,只能找到一个还有几格电的照明灯,幸运的是,能摸出一盒干燥的火柴。   不过照明灯对于骆以熙而言,几乎是无效的,在黑暗之中他也照样“看”的清地下洞窟的路况。   至于火柴盒嘛,索霓先擦着了一根火柴,火柴燃放出微弱的光火,照亮了巢穴内一个小小的隐秘角落,有趣地是,她发现骆以熙对火和光格外敏感,他似是感受到了火柴的光和余热,有些惕凛地后退半步,离火柴远了一些。   索霓吹熄了火柴上的火,用一副慈爱的口吻:“熙熙别怕,妈妈护你。”   骆以熙唇角显然地抽搐了一下:“……”   不跟他闹了,索霓问骆以熙正事儿:“对了,你知道这一座洞窟的出口在何处吗?”   骆以熙点了点颅首,他的反应是索霓预料之中的答案,开启了金手指,抱上了金大腿,果然一切都会顺畅许多。   骆以熙他屈住庞硕的身躯,再度把索霓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左肩膊之上。   索霓脸颊微微烧起来,解锁了一种新姿势,她半是赧然半是希冀地坐在了骆以熙肩膊上,双手扳住了他的肩脊,他确认她坐稳了以后,就载着她飞快地穿过了巢穴,纵身投入了一个洞窟之中。   一路上,骆以熙带索霓寻找逃生路线,在他的一步一步指引之下,索霓看到了诸多岩钉、吊轮还有纤绳,此些皆是百年前攀登者们遗留下来的线索,例如,有人用一颗续一颗岩钉来标记路线。   路途之上,索霓忽然想起了什么,倏地说:“停下。”   骆以熙适时止步。   “先不急着找出口,我们先去找安婕妤,”索霓微微侧着颅首,话声凝肃,“她是关键人物,如果我们贸然出洞,可能会任务失败。”   骆以熙素来相信索霓的判断力,他依旧是点了点颅首,载着索霓按原路返回,索霓则是记下来了那些岩钉所标记着的洞窟和路线。   彼端,安婕妤在寻找失散队友的道路上,斩杀了不少前来作恶的小怪物,久而久之,她身上已经沾满了血,创伤无数,整个人毕竟筋疲力竭的程度。就在刚刚,又一头怪物从她身后的钟乳石横空吊下来,她疲惫地闭上眼,随身侧过去,一刀劈砍中他的脑瓜,把火把塞.入怪物的嘴里。   如漫天燎原地烧灼感贯穿了怪物的五脏六腑,它很快放弃了进攻,整一张脸卸下了固有的狰狞,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和惧怕。   他的身体很快如不堪一击的薄纸一般,被那火烧成了灰烬,他死去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捷。   这简直出乎了安婕妤的意料,噢,原来怪物怕火啊。亏她之前都是近乎殊死拼搏般的肉搏战。   她笑了笑,心中悄然有了胜算,原地又是一通钻木取火,   此刻,莫妮卡和贝丝从身后的黑暗之中出现了。   偌大的洞窟之中,充溢着熏鼻浓烈的火烧熏烤之气,但依旧掩盖不住曾前的血腥味。安婕妤近身蹲伏下去时,就看到了身后两道略显鬼祟的人影,她仅一眼,便猜到是谁了,手中钻木取火的动作没有停下,扔在继续中。   贝丝战战兢兢地伏在洞窟背后,与莫妮卡相视一眼,接着拿手揩着地面上的血渍往脸上摸了摸,乔装成也曾和怪物拼搏、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狼狈状态,她抹着眼泪跑到安婕妤身侧,用忐忑地语气问:   “婕妤姐姐,是、是你吗?……”   安婕妤宽和一笑:“你自己一个人吗?”   贝丝指了指身后的洞窟:“还有莫妮卡姐姐,她腰部受伤了,好像被怪物……抓了好几下,所以走路也会慢些。”   安婕妤凝了一凝眉,举起了终于燃了火的火把,飒爽起身:“我去看看,我还有碘酒和药膏。”   贝丝有些心虚,步履也走得不是很稳,刚刚那些台词是莫妮卡授意的,现在她也不好阻止,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安婕妤。   莫妮卡都躺倚在近处的洞窟之中,一边抚摩着腰部,一边抬另一只手松垮地撑着洞壁,见着安婕妤来,心中一喜,忙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贝丝,你怎么找到婕妤的?”   被莫妮卡演技吃了一惊的贝丝:“……”   安婕妤把药膏和碘酒递给她:“你自己处理一下,待会儿我们要继续寻找出口。”   此处不确定因素过多,那些怪物随时都有可能会搞突袭,安婕妤独自一个人应付倒还好,但捎上了这么两个人,要顾及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莫妮卡很快处理完自己的伤口,道:“我们现在就去寻找出口,你还记得出口字在哪个位置吗?”   安婕妤看了她的腰部一眼:“现在先去找福气。”   她话音甫落,空气陡然掠过了一抹压抑的沉骘,洞窟之中针落可闻。   莫妮卡看了贝丝一眼,贝丝格外悲戚的道:“婕妤姐姐,福气她,她已经……”   一段话还没说完,贝丝眼眶之中就很快氤氲着一团雾蒙蒙的潮气,湿漉漉的泪液在眶中打转儿,她鼻头酸涩,抬腕擦了擦泪,双肩颤瑟,泣不成声。   安婕妤眉心掠过一抹霾色,眸色深深,她的视线从贝丝脸上划过,接着落在凝肃的莫妮卡身上:“福气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妮卡悲声道:“当初赫莉遭遇突袭时,你去救她以后,我们就原路返回跑,突然有一天特别庞大的怪物从斜刺儿钻出来,一把抓住福气就跑走了,那一头大怪物比我们所见过的怪物都要庞大,都要狂狷可怖,我们根本敌不过。”   从莫妮卡悲戚的话声之中,福气的结局昭然若揭。   她肯定是被大怪物吃掉了。   但安婕妤表情很淡:“那个大怪物往哪个方向走的?”   一语既出,莫妮卡和贝丝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贝丝的鼻涕泡还挂在脸上,莫妮卡则是不可置信,愕然道:“你要去找她?可是她……”   “没有找到福气,我绝对不走。”安婕妤话声决绝,“哪怕她确乎是死了,但定还有尸骨。”   好了,她摆明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莫妮卡全然没有意料到安婕妤对福气的执念如此深重,她又与贝丝默默对视一眼,一时感觉自己做了个极度荒谬的决定。   两人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洞窟了。   洞窟的另一端。   骆以熙载着索霓原路返回,返回到之前赫莉遭遇突袭的地方,她很快找到了她的背包行囊。   以及,找到了死去的珊姆。   珊姆的尸骸就搁置在她背包所遗落的地方不远处,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瘫躺在一片已经凝固的血泊之中,索霓见后心中格外沉重,在各怀鬼胎的一行队友之中,唯有珊姆待她最为真诚,珊姆真的很良善。   她跪坐在珊姆跟前,默默哀悼了十分钟。   对不起,珊姆,我没能及时救你。在我即将被病痛送走生命地那一刹,你也面临着道德窘境,你原本可以明哲保身,独自逃跑,但你冒着生命风险前来救我,试图把药片塞入我嘴中,也正因于此,你为我送命了,本该死去的人是我。   从现在开始,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更好地活着。   曾经索霓是单枪匹马,但现在她现实生活之中有了可以生死与共的队友,她是千军万马,队友的死生交情弥足珍贵。   虽然她与珊姆交集不多,隔着辈分和血缘,但这位嫂子愿意牺牲她自己,护她周全。   默然哀毕,索霓垂落眼睑,视线落在了珊姆手腕上,那时一根红色绳结,她记得小叔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   索霓将绳结拆了下来,安置入背包之中,接着就对骆以熙道:“我们走吧。”   ……   此端,莫妮卡和贝丝跟随着安婕妤寻人,途径洞窟内的一处岔路口,人尚未迫前,她们就齐齐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嘶嚎之声,安婕妤往前一看,那个岔路口如蜂巢一般,蠕动着密密麻麻的小怪物。   数量至少成百上千只。   一阵毛毵毵的细思极恐。   贝丝也跟了上来,一见此况,吓得不自觉尖叫了一声,那些怪物一闻着尖声,一颗颗蓝白色脑袋旋即齐刷刷地扭过来!   安婕妤捂住贝丝的嘴:“快跑!”   下一瞬,成百上千只小怪物铺天盖地攀爬而来,原本晦暗而静谧的洞窟一下子地晃山摇!   莫妮卡阴沉地看了贝丝一眼,按捺住微愠之色,在奔逃过程之中,刚要途径拐角处,她刻意地屈了屈脚,绊了贝丝一下!   贝丝顺势跌倒,磕破了膝盖,膝盖骨一阵剧烈地疼痛,她爬不起来,“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摔倒了,姐姐们救救我!”   莫妮卡装作没听到似的,沿着岔道跑,那安婕妤眉心凝了一凝,只好迅速返回去,但她终究是迟了半步。   三两只小怪物已经侵占了贝丝的半截身体,疯狂地啮咬和啃噬起来!   偌大的洞窟之内传出了贝丝的惨叫声。   贝丝惶然无助,一边胡乱踹蹬,一边朝前爬着,看着近处的安婕妤,她脸上鼻涕眼泪交缠在一起:“救、救命!婕妤姐姐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讵料,安婕妤没有真正救她的打算,仅是环着双臂作壁上观。   贝丝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牙齿几乎要咬出了血:“姐姐救我!”   安婕妤话语冷冰冰:“你不救福气,我又为何要救你?”一字一句如冰锥一般,差不多可以扎出个窟窿来。   贝丝瞳孔缩成了一个点,脸色一霎地煞白了,“我、我……”   可还没待她辩解,她的一条腿被其他紧追上来的小怪物给掰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呀,今日份更新奉上~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希望大家多多追文、收藏和评论呀~QWQ   爱你们嗷,鞠躬~笔芯~ 第138章 第138夜 黑暗侵袭(14)   看着贝丝被极度疼痛地给小怪物吞拆入腹之时,听着她的嘶声尖叫,看着她面上因忍受着莫大苦痛而扭曲的面容,嗅着她身上愈发浓重的血腥气息,安婕妤半阴半暗的容颜之上出现了一抹泄愤的快意。   等小怪物快解决完她之时,安婕妤适才安闲地大步离去。   莫妮卡还在前路等着她,看着她回来,莫妮卡忧心忡忡地从某一块隐秘的石壁背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婕妤,贝丝没、没跟你回来吗?她是遭遇不测了吗……”   安婕妤深眸淡扫了莫妮卡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这个阳奉阴违的家伙的脸上,这个时刻,家伙脸上满是浓重的一片忧色,忧中带惊,且黛眉深深地紧锁,檀唇轻轻抿成一条线,甚至眸眶之中攒着漉漉雾气,雾气若即若离。   撇除贝丝,队伍之中最为深藏不漏的一员,也绝非莫妮卡莫属了。   安婕妤就这般一直冷淡地扫视着莫妮卡,后者被她那洞若观火般的凛冽眼神打量得颇为不自在,莫妮卡抬手想揽住安婕妤的肩膊处,却被安婕妤侧身避开,莫妮卡的手遂是扑了个空。   莫妮卡尴尬得用手摸了摸后颈:“婕妤你是怎么了?因为贝丝她……”   “你绊了赫莉一跤,陷害了她,”安婕妤此际冷声开口,“看不出来啊,莫妮卡,你平时挺安分的呢,怎么现在婊里婊气阴阳怪气尽给我装盛世白莲扮可怜呢,你扮猪吃老虎,当我这人眼瞎脑残什么事都不知道?”   莫妮卡脸色明显一霎地煞白了,皙白的靥容之上青白交加,她颇为不安地挠了挠后颈,用很无辜的眼神看向了安婕妤:   “我,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有这层看法,如果事情真是我做的不对,我会致歉,但问题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曾绊过赫莉,更谈不上所谓的陷害,赫莉嘴巴虽不太友好,但我仍一心善待她,我跟她关系同样是很亲密无间。此外,我对赫莉的事情感到很抱歉,她也的确太不谨慎了,我对她的事情感到很难过。”   莫妮卡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眸子上雾气益发浓郁,而安婕妤脸上的神态则是更加寒冷。   安婕妤道:“我已经听赫莉说过了。”   莫妮卡闻声,眼睫轻颤,身躯陡然一滞:“……什么?”   安婕妤背过了身躯:“赫莉被丢入巢穴之前,跟我交代了一切,不论是今天你绊了她一跤,还是曾前在公司里她背后四处嚼舌根、在BBS上散布她与上司流言,你所做的一切,赫莉都一清二楚。”   听到后半截话,莫妮卡半身的血液都拔凉拔凉,她脸色晃过了一抹挣扎:“婕妤,我真的听不明白你说这些事,什么嚼舌根,什么流言,这些我都不知道。”   安婕妤冷笑了一声,她对莫妮卡道:“你所有的嚼舌根、所有的留言在互联网都是有痕迹的,赫莉让人调查过你,她的邮箱里就有一份有关你的所有的罪证,文字聊天记录、视频、帖子等等。”   安婕妤:“赫莉把邮箱账密都告诉我了,只要我一公布,你觉得你逃得了法网吗?纵使是逃得了,你觉得你还能在原公司混下去吗?你大可以辞职,但你在金融圈可谓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莫妮卡瞳孔震颤,身体仿佛跌入了冰窟之中,周遭的空气如生长了锋锐尖齿,一寸一寸地啃啮在她的肌肤上,漫天惧意寒飕飕掠过她脊椎,就连呼吸也凝住了。   她一错不错地看着安婕妤,试图从她的脸上寻觅出一丝破绽,来验证她刚刚所讲述的那一番话是假的。   但她根本寻觅不到,安婕妤面容肃沉而凝穆,唇角噙着一抹冷冽的笑,这抹笑就如悬置在莫妮卡颅首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近乎完美地拿捏住了她的命脉大穴。   莫妮卡嘴唇泛白:“你开玩笑的吧,赫莉怎么可能,可能有这些东西,邮箱是你编造出来的吧?”   安婕妤挑了挑眉,迫前一步,语气咄咄:“慢着,你这是承认你做过那些事情?”   莫妮卡盯着她,隐隐约约地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你刚刚给我下套?”   莫妮卡抬腕死死掐住了安婕妤的肩膊,细长指尖微微发力:“婕妤,你根本就没有邮箱对吗?邮箱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对不对?”   安婕妤伸掌打掉了莫妮卡的手,凛然地背过身去:“原来你真的做过这些事,莫妮卡,我对你太失望了。”   这一会儿,莫妮卡拿捏不住安婕妤的立场和意图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赫莉的确告诉我账密,她觉得你会玩阴的,所以为了预防不测,她告诉我这些事情。”安婕妤的视线落了洞窟之外,罔顾身后莫妮卡身后益发苍白且阴骘的神色,“起初我是不信的,但刚刚假意试探一下,我未料到你这么快不打自招。”   安婕妤回眸看了莫妮卡一眼,她摇了摇颅首:“念在曾同栖过一个房檐之下的交情,这一回我不会跟你撕破脸皮,但唯一的条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在看到你。”   安婕妤话毕,便大步离开。   独留莫妮卡一人在风中凌乱飘零。   莫妮卡袖下的手紧紧攥起,罔顾安婕妤之前的话语,腆着脸皮跟上了她。   开什么玩笑,安婕妤说不想再看到她,那么潜台词便是两个人得分开走,那意味着莫妮卡只能单打独斗,她手中可没有武器,也并不熟稔洞窟地形,她能活着走出洞窟的概率微乎其微。   且经过刚刚贝丝被无数小怪物咬死的那一幕,她仍是心有余悸,她一个人去跟那些怪物斗,无异于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甫思及此,莫妮卡加快了步履,很快走至安婕妤身后一两米外的距离。   她不紧不慢地跟着安婕妤。   安婕妤瞬即就察觉到了,顿住了步履,微微侧过身:“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莫妮卡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道:“你现在是不是要去找福气,我跟你一起去找,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安婕妤似是听到了一桩盛世奇闻,讥诮地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说她被大怪物扛走了吗?你认为她都死了,那你现在他妈的给我装圣母,你找什么?”   莫妮卡喉咙一紧:“……”   莫妮卡按捺住被羞辱的愠气,脸上维持着宽和的笑:“我是说过她被大怪物扛走了,但我没说过她死了,这个洞窟很大,危机四伏,你一个人可能照应不过来……”   “是你自己照应不过来吧?”安婕妤眸光冷淡地扫视过来,“跟着我,生存概率大,遇到变故,你还能拿我当挡箭牌,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莫妮卡舌头打结,被戳中了真实意图,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指尖紧紧攥着衣裾,“婕妤,我没有这种意思。”   安婕妤扫视莫妮卡全身行当,尔后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柄带鞘匕首,横空抛给了她。   莫妮卡差点接不住。   安婕妤摆了摆手:“你现在有了武器,可以自我防卫,我也就一柄匕首,逃生机会都是公平的。”   莫妮卡道:“可是你熟稔洞窟……”   安婕妤:“如果我真的熟稔这洞窟的一切,那么队伍不会走散,并且,你和贝丝陷害福气和赫莉这种事也绝对不会发生,那么我也绝对不会看清楚你庐山真面目,有的人美丽的衣袍之下尽是一堆虱子。”   安婕妤罔顾莫妮卡苍白如纸的面庞,“若再让我发现你跟着我,那么这一回我不是动嘴那么简单了。”   是直接动手。   看着安婕妤那离去的身影,莫妮卡静立在原地之上,整个人又是气又是急,差点气得吐血三升。   安婕妤刚刚那一番,跟索命有什么区别?   她跟上安婕妤,是死路一条,没准儿对方会将她打成残疾。   她不跟上安婕妤,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她不会没有任何防卫招数和自御手段。   虽然两个人都不熟悉洞窟,手中也有着一模一样的武器,但莫妮卡打心眼儿里认为跟上了安婕妤,就如溺失在大海之中的人绑上了游泳圈,尚还有一丝活下去的生机和曙光。   现在这一抹曙光就这般从她眼前飘走了。   莫妮卡死死盯着安婕妤逐渐缩成了小黑点的背影,再度看着她手中的匕首。   既然同样都是个死,那么她为什么不干脆拉安婕妤一同下地狱呢?   想至此处,莫妮卡黑眸之中晃过了一抹阴毒。   呵,如果她不能活着,那么安婕妤也别想着活!   她将匕首暗自裹藏在了袖中,紧接着快步穿过了洞窟,渐而跟上了安婕妤的步履。   两个人的差距又是进一步缩小。   安婕妤很快察觉到了莫妮卡的动作,她眉心明显地拧了一拧,口中低咒了几声,加快了大步前去的步履。   莫妮卡也跟着加快步履。   结果一分钟以后,安婕妤停住步履。   莫妮卡亦是跟着顿住步履,她停驻在安婕妤三米开外的位置,不算远,也不算近,手心的腕肘处紧紧捏着匕首的柄鞘,手心悄然渗出了细汗。   莫妮卡眸中晃过了一抹精光,继续朝着安婕妤抬步而去。   步履声在空洞的洞窟之下格外清跃,每一步都扣在了安婕妤的耳鼓旁,她侧过身,冷冰冰地看着差不多走近前来的人,手上同样摸出了匕首,直指对方。   安婕妤已经对莫妮卡针锋相对了,她已经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莫妮卡暗自掐了自己大腿肉,眼眶很快堕泪:“婕妤,我错了,我对不起赫莉和福气,很对不起……”   安婕妤看惯了对方服软的态度,连眼皮都没挑一下:“识相点就滚。”   莫妮卡点了点颅首:“我知道你已经完全不待见我,我现在唯一能弥补的事情,便是告诉你福气被怪物扛往的方向,这样你说不定很快便会找她。”   提及“福气”,安婕妤神色微动,她道:“方向不是在这边么?”   莫妮卡抬腕指着前端:“那不具体,我给你细指一下。”   话毕,她走近前来,而安婕妤如她所料的那样,收敛住了匕首。   莫妮卡领着安婕妤走过来临近小怪物巢穴的地方,指着下边的方向:“你细看,大怪物就把福气带到了这里。”   在安婕妤欲要蹲伏身体俯望之际,莫妮卡突地一个匕首杀了过来!   安婕妤就在巢穴边沿,莫妮卡狠厉地推了她一把,她躲闪不及,坠入了巢穴之下的泥沼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和评论嗷~QAQ   爱你们嗷,比心!鞠躬! 第139章 第139夜 黑暗侵袭(15)   “扑通”一声,安婕妤被推落入洞窟之下,身体正好渗入了泥沼之中,泥沼内赶巧钻出了一颗蓝白色的、且又湿漉漉的脑袋,闻着了声,怪物瞬时锁定了安婕妤,掀开了獠牙,一举扑杀到了她眼前!   安婕妤躲闪不及,遂是只好抽出匕首独身应战。   她下半身皆是陷落在泥沼之中,双腿连着紧身裤衣皆是沾染了泥泞沉甸的泥块   洞窟之上的莫妮卡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晃过了一分报复的快意,在阴森森的洞窟照耀之下,半明半暗的光拂照在她阴骘的面容,她卸去了平素的一贯温静,取而代之的是沉狠与毒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莫妮卡转过了身,拍了拍手就要走,既及视线一偏转,陡然撞见了少女微怔的面容。   “福气?!……”莫妮卡陡然失声。   索霓就立在了莫妮卡身后五米开外的位置,她亲眼瞅见了一向温雅的莫妮卡,亲手将安婕妤推入深渊的全过程。   少女的身后矗立着那一头庞硕无比的大怪物,大怪物劲韧结实的长臂撑在少女两侧,几乎是对少女形成了一个保护包围圈。   莫妮卡喉头如被卡了一根鱼刺儿一般,老半晌才艰涩开口,语气温温吞吞的道:“福气,你、你怎么在这里?……”   索霓淡淡地笑了笑:“你以为我死了么?”   莫妮卡立在了原地,原本阴骘的面容很快卸了下去,变作原来那一副温润宁谧的模样,她担忧地看着索霓,又瞅了瞅那一头大怪物:“不,当然不,我当然希望你能好好的,只是你,你和这头大怪物是怎么……”   ——这死丫头怎么没被大怪物吃掉?   莫妮卡按捺住心中疑窦,看着少女指挥大怪物道:“把婕妤救上来。”   大怪物听话地点了点颅首,身影虚晃了一瞬,紧接着风驰电掣驱动身躯,疾然遁隐在了地下洞窟之中。   莫妮卡见状,整个人简直是呆怔住了,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侥幸,不知能不能利用福气,来获取逃脱洞窟的正确路线呢?   甫思及此,莫妮卡遂是尝试性的朝着福气凑近几步,对她说道:“福气,我正想着去寻你,现在正好,我们去寻找洞口吧?”   她又补充道,替自己刚刚那个推人行为开脱道:“刚刚婕妤是无意之中跌落洞窟之下的,她是想下去寻你,我觉得危险,欲阻拦她,她却不慎跌落下去了。”   索霓冷撇她一眼,“我都听到了。”   莫妮卡身躯一僵:“你听到了什么?”   索霓轻轻抿唇,勾起一抹讥诮地弧度:“都这种时候了,还装盛世白莲花呢?”   一听到“白莲花”二字,莫妮卡面色明显地煞白一分,启唇欲辩,却不想下一刻,那一头大怪物衔着安婕妤,从泥沼之中挣扎而出。   原先那一头怪物见到了这座洞窟真正的主人以后,吓得可谓是两股战战,避之唯恐不及,瞬即弃下了口中的人类猎物,撒腿逃得远远的。   安婕妤被救上来,见着了福气第一眼,心中悬石陡然落了地,她扫了一眼那头大怪物,很快接受了福气驯服了大怪物的这一事实。   安婕妤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斩草除根。   她执着匕首指向了莫妮卡,局势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莫妮卡恐惧的后退了好几步,大力地摇了摇颅首:“不,你们不能杀我!”   她再次试图为自己开脱:“这可是违法的!违反游戏规则!玩家不能杀死玩家!”   索霓淡笑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你刚刚把婕妤姐姐推下去,算不算谋杀?”   莫妮卡咬紧了苍白的嘴唇,舌头打了结一般,说不出半句话。   索霓扯了扯安婕妤的袖袂,且道:“姐姐,我们走,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只会损伤肝火。”   安婕妤微微凝眉:“可是——”   索霓扫视了莫妮卡一眼:“若真要一般见识,你就使些手段,把她腿砍断,但也不至于让她丧命,但能让她终生逃不出这一个迷宫般的洞窟,只剩下等待着被怪物吃掉的命运。”   安婕妤:“!!!”   莫妮卡:“???”   莫妮卡原以为福气是打算放过她,但未曾料到,这个少女小小脑袋之中居然能盛装着如此狠辣的报复念头,心内不由得一沉,整个人连连后退了数步。   安婕妤倒是异常赞同这种方案,就准备要抽匕首对莫妮卡付诸雪耻之行。   殊不知,莫妮卡眸中划过了一丝癫狂的狠骘,倏地从衣袖兜袋之内摸出了一只打火机,道:“好,很好,既然你们诚心让我去死,那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吧!”   话毕,莫妮卡就将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衣物,紧接着猛朝安婕妤扑上来!   这个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阴冷湿潮的空气里很快撞入了一阵布料烧焦的浓郁气息,烧成了一团火的莫妮卡,双眼烧得通红通红,奋力扑向了安婕妤。   安婕妤躲闪不及,眼看那火烟要波及到她身上时,眼前陡然矗立起了一道劲韧结实的臂章,如一个结实的屏障将她抵挡在了危险区之外。   骆以熙微微俯住身,用背脊和双臂形成了一道安全屏障,将索霓和安婕妤护在了怀中。   但索霓马上想起一件事,洞窟怪物的致命弱点是畏惧火。   待她反应过来时,火焰已经烧到了骆以熙身上,他的背脊之处如不堪一击的薄纸,很快化成了一片雾霭般的灰烬。   索霓眼睁睁地盯着骆以熙身躯冒烟,接着他被烧焦的躯体那一部分,先是变成了灰烬,紧接着逐渐变得一片透明。   他正在遭火殛,在一阵呛鼻的烟味之中,她的躯体逐渐消失。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气息几乎紊乱,她挣扎着逃开他的荫蔽般的巨大庇护,凝视着那个浑身着火的疯子,莫妮卡死志已决,扑向了骆以熙,虽未伤害到索霓和安婕妤分毫,但她仍是紧紧扑上来,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个坚实屏障!   索霓牙关紧咬,拨出了匕首朝莫妮卡身上撬了一刀!   莫妮卡吃疼,堪堪后撤了一步,盯紧索霓,又要作死地扑上前来!   千钧一发之际,安婕妤替索霓挡在了身前!   索霓眼前一黑,安婕妤将她一举推入了大怪物怀中。   她冷声斥道:“福气你们赶快走!出口应该就在这附近!快走!”   呵斥之间,安婕妤身上已经着了火,莫妮卡身上的火,如蛇般蔓延到了她身上,   索霓瞳孔震颤,“不可能,要走我们一起走!”   安婕妤额角青筋暴跳,见她准备前来,复伸手推搡了她一把:“福气,听话!”   索霓被推入安全区域,不知为何,她体内没来由地升起了一阵极度悲愁之感,就这般地,眼泪纷纷滑堕在颊面上,脸上一片湿糊糊的感触。   她牙关紧咬,惶急地四处探勘一阵,她瞄到了那个近乎水沼般的泥潭,忽而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拔腿奔向了莫妮卡,骆以熙甚至都没的及阻止她,看到少女揽住莫妮卡的衣襟,莫妮卡顺带拉着安婕妤一起,三个人齐齐从崖上跌落,坠入了泥沼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周六快乐~今日份更新奉上~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收藏嗷~QAQ   爱你们!比心!鞠躬! 第140章 第140夜 黑暗侵袭(16)   索霓跌入了深深泥沼之中,喉腔之中灌入了一派呛鼻的涩意。   经烟火烧灼过的咽喉,唇齿之间泛散炙炽的灼烧之意,她身体陷入了虚浮的泥潮之下,重心失衡,身体几乎寻觅不到可以支撑的点。   她胡乱挣扎着,眼前皆是一片湿漉漉的晦暗,世界也随之陷落在一片失声的静默之下。   下一刻,她感知到了一股温润而有力量的拉力,将她不住地往上拖拽。   自己的身躯瞬时如棉絮似的,蘸染了大片泥沙,时而轻盈,时而又如飘萍般漂浮着,待她挣扎着出了泥潭的面时,毫无意料地,看到了安婕妤的面庞。   女子姣美的发丝沾染了大片泥沙,黑色发丝成绺地黏附在脸上,身上衣衫浸湿,满身皆是不堪的狼狈,衣褶之间亦是烈火烧灼过的灰色痕迹。   安婕妤使用悉身的力气,将索霓推至到了泥沼的边缘,语气沉和:“福气,抓稳了,快爬上去!……”   安婕妤话未毕,身后的泥沼之中蓦地伸出了一只泥泞的手,猛地拽住了她的头发,往后一扯!   “我死了,你也别想着活!”声嘶力竭地口吻,裹挟着最深的阴骘和怨毒,字字句句如淬了剧毒的悍刀,一刀皆一刀地锯在了听者的心口上。   是已经被盛炽的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莫妮卡,她死也要拿安婕妤当个垫背。   意识到那燃火自焚的莫妮卡拖着她和安婕妤,索霓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反握住安婕妤伤痕累累的手,也想将她往岸上拖:“不,拉着我的手,快上来!”   安婕妤温和地笑了一笑,轻而缓地松开了索霓的手腕。   索霓的指尖因为蘸了泥水,一时之间抓不稳也握不牢,指尖一寸一寸地颤着痉挛着,指腹紧贴着安婕妤的手背,继而滑落至腕部,滑落至掌心之处。   莫妮卡尚还在疯狂地拖拽着安婕妤头发,将后者癫狂地往泥沼深处拖拽而去,力图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安婕妤双手都支撑着索霓的悉身重量,让少女活得了得意逃向岸边的生机。   她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没有去回握少女从岸上伸过来的小手:“福气,好好活着。”   “不行,不可能,”索霓语气变得潮湿,裹着一团湿润的雾气,“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活着,我们要活就一起活!”   看着少女滴答滴答地追泪,安婕妤眼眸之中浮出了一丝心疼,她看着蛰伏在不远处阴暗角落里的大怪物,大怪物没有亲自插手三个人厮杀这一回事,静默观之。   有大怪物在观摩着,蛰伏在其他边边隅隅的阴暗角落的小怪物们,并不敢肆意妄为,一律散得散。   安婕妤隐隐约约地晓得了一件事,她觉得这头大怪物能一路护送福气抵达安全地带,大怪物不仅不会伤害她,反而会将她守护得好好的。   甫思及此,安婕妤眼睫微颤,看着泪盈于睫的少女,她忽而喟叹了一声,道:“福气,我对不起你。”   “……什么?”索霓瞳孔微颤。   空气微微掠过一霎地沉寂,有什么表面上维持好的岑寂,在一刹那之间轰然破碎。   按捺住身后人撕扯着她头皮的剧烈疼痛,安婕妤缓声道:“我杀了你爸妈。”   这一句话,既在情理之外,又在预料之中。索霓咽下了一口干沫,手指又重新抓住了安婕妤的手腕,咬定青山不放松。   见着少女并不甚震惊的面庞,安婕妤微微愕然,她仔细凝视着少女的神态,重申了一句:“我杀了他们。”   索霓眼睫颤了一颤,道:“我知道。”   她看着安婕妤:“从在度假木屋卧室看到了你拿着我爸写给你的情信时,我就知道了。”   这一回轮到了安婕妤是满面惊色。   她嘴唇颤着:“……你都知道了?”   索霓淡淡地笑了笑,身体微微倾了倾,手指抓牢了她的手:“嗯,妈,我都知道了。”   泥潭之中的炽烈火光,烛照着幽晦暗深的窟壁,光影被火光无限的推长、伸拉,两个人的神态都被光影柔化,两道剪影游曳在了泥潭上方,恍若一场无声戏,正在悄然演绎之中。   听到了“妈”这个词,安婕妤倏地眸眶泛了红,眼中迸射出了柔情和蕴藉,甚至,她整个人有一刹那的失神,直直地看着索霓的面庞,不知所言。   福气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福气的抚养权并不在她手上,是在福气的母亲身上。福气的母亲不孕,遂是与贾斯汀找到了安婕妤,借用贾斯汀的精.子让后者为他生出一个孩子。   任谁也没有想到,随着福气的顺利出生,安婕妤亦是与贾斯汀擦出了爱情的花火。   贾斯汀英俊绅士而温柔多金,生着一双浪漫而多情的宝石蓝眸子,而他被温静却是知性淑美的安婕妤所吸引。   安婕妤看在贾斯汀是个已婚男人,遂是拒绝了他的示爱。   不论是喷了香雾珠露的蓝玫瑰,亦或是百克拉沉的手链钻戒,又或是诸种高端时尚服装、大牌奢侈品和百般示好,安婕妤未曾做出进一步妥协和退让。   但她确实是对英俊潇洒的贾斯汀动了心,随着他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句情深意切的言辞,她逐步逐步地开始沉沦了。   贾斯汀也曾答应过她,他会跟福气的母亲离婚,跟她重组家庭。   她居然还傻乎乎地信以为真了,信得格外痴狂,细数着分分秒秒,只是渴盼着那一日能够快些到来。   殊不知,这一相信,就是八九年的光景。   她亲眼看着福气逐渐长大,婴儿肥逐渐从她细滑的瓜子脸褪去,取而代之的亭亭玉立,气质欢脱而善良。   但是,她能看到福气,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近看,否则会招致福气母亲的起疑。循理而言,在代.孕一事上,商家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严实严谨,想要孩子的母亲不需要跟代.孕妈妈见面,只消让丈夫贡献出精.子便好。   所以,福气的母亲并不是认识安婕妤。   而贾斯汀在贡献出了精.子的过程当中,无意地看到了安婕妤的东方古典长相和出众的温柔气质,他居然有一种一见倾心的感觉,仿佛心脏被狙.击了,失措和心慌、悸动如浪潮似的将他紧紧裹了住。   这八九年以来,贾斯汀暗中找过安婕妤无数次,示爱无数次,购买礼物讨她欢心的次数亦是不计其数。   贾斯汀所做的种种举止,由于事后所存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被他给完美擦除。   福气的母亲亦是未曾怀疑过他。   于是乎,安婕妤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想要看看福气,所以她故意设计了派对,专门接近了福气的母亲,跟她成为了朋友,且顺利赢取了对方的信任。   贾斯汀这时候也才猛然察觉到安婕妤越过了他,泊近了福气母亲,他知道安婕妤惦念自己的女儿,甚至还想拿回抚养权。   这一点他是如何都不会同意。   甚至他也背叛了他当初对安婕妤所答应做到的事情。   这几年以来,他不仅没有跟福气母亲离婚过,两人反而过得益发恩爱和谐,鲜少争论吵架,生活一直处于平平静静、细水长流之感。   安婕妤见后,在某个瞬间嫉妒得要发疯。   嫉妒的同时,她打算玩弄心计弄一场车祸,来间接杀掉贾斯汀和福气母亲。   结果她成功了。   眼下,在地下洞窟之中,当福气开始开口喊她“妈”的时候,安婕妤热泪盈眶,她这个称呼足足等了将近十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周末快乐呀~   希望大家多多追文和收藏嗷~   爱你们嗷!比心!鞠躬! 第141章 第141夜 黑暗侵袭(17)   忽然之间,安婕妤觉得自己死而无憾,她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她的眉眸唇鼻继承了贾斯汀的硬挺,腮颊与下颔线则是继承了她。福气娇美的面颜之上的每一寸,无一不是她与贾斯汀共同完美缔造而成,   而今,涕泪从安婕妤的眼眶之中无声地攀爬而出,她贪婪而蕴藉地注视着福气,视线仿若一根钓线,钩住了对方,对方一旦纠缠上,也再也逃脱不得,福气也在深深地回望她。   双方的视线成为了一座桥梁,以血液为纽带,桥梁之上走过两个女性短暂的和解。   “福气,谢谢你,”安婕妤弯了弯眉眼,声音内浸满了浓郁水汽,道,“谢谢你给我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在索霓怔愣的注视之下,安婕妤彻底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的指尖就这般交错而过,她的手指滑过了福气的指尖,随后“砰——”一声轻响,安婕妤跟随着莫妮卡一同沉入了深渊般的泥沼之中,两个人的面庞消逝在了泥泞之下。   莫妮卡身上的火光烧及了泥潭边沿,边沿的碎块似乎是燧石质地,拥有明显的可燃性,泥潭和石列协同烧灼了起来,炙炽的火势愈发燃烧得凶猛,很快要烧到了索霓这端!   千钧一发之际,她身体被一只劲韧结实的胳膊给抬了起来,她的躯体落入了一个微凉却是温实的怀抱之中。   骆以熙单只手臂将少女揽入了怀中,另一只手臂硬是撑着被大火烧着的灼烫滚烈的地面,驱动旁硕的身躯很快逃离了火场!   不出多些时刻,大火俨似灼热岩浆一般遍及了整座石洞,浓酽而熏鼻的气息席卷了洞窟之内,洞窟的筋骨开始摇摇欲坠,顶壁的钟乳石群落纷纷坍塌,砸在洞窟地面,粉身碎骨,诸多小怪物因躲闪不及,而纷纷被钟乳石的尖端部分给砸死。   骆以熙移动速度极快,裹携着索霓朝着极近的近道一路奔向洞窟的出口。   索霓看到了洞窟就近在眼前,她能看到一模橘黄色的温软日光,透过橡树的罅隙之孔,柔和地照落在洞窟之下的地面上,那是晚夕时分真正的太阳光,暖和而让人倍感充实,安全,光明。   眼看,两人就要抵达洞窟之上——   倏地,洞窟边沿的岩石群落一举坍塌了下来,“轰”地一声堵住了前方去路!   那一抹柔和日光就这般被隔绝在外。   一直有大片沙石从顶壁不住地渗落下来,它们悉数砸落在了骆以熙的背脊之上,被护在了怀中的索霓,她靠在了骆以熙的胸膛上,视线被他的身体阻隔住,一片黑暗之中,鼻腔之间尽是他身上的松木雪气。   隐隐约约地,她听到了他身上了一阵闷哼,有些利石砸在了他身上被烈火烧灼过的部分!   索霓咬着嘴唇,握住了骆以熙的一只爪子:“骆以熙,你要不要紧?   骆以熙摇了摇颅首,思忖了片刻,带着她往来时的路疾奔而去。   索霓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逃生办法,她没有去问,她的命是他的,哪怕他没有逃生出去,她也没有任何遗憾。   不多时,他载着她来到了洞窟的一处悬崖,索霓睁眸看了看,这一片悬崖便是她们之前攀爬过的悬崖。   她看着骆以熙,而骆以熙则是将她全然护在了怀中,紧接着,纵身一跃,跃入了悬崖之下。   他抱着她一同跳崖。   耳畔是近乎湍急如激流的大风,索霓心脏反复揣着一只白鸽,它在心脏地带扑棱扑棱得直跳,随时准备蹦出了嗓子眼儿!   索霓缓缓闭上了眼睛,晓得这一摔下去,便是直达万劫不复之结局。她温声说道:   “骆以熙,我这一生有个最大的遗憾。”   骆以熙看着怀中少女,微微偏了偏首,挑了挑眉。   索霓用腮颊蹭了蹭:“相爱的恋人,倘若这一生什么都没留下,便不足以证明其相恋过。这句话不知是谁说过的,那时候我嗤之以鼻,觉得这句话特别扯淡,但现在,我被打脸了。”   骆以熙身躯微微一怔。   “我忽然觉得,一个没有成为母亲的女性,这一生注定是会存在缺憾的,她也不会成为最终完整的人,恰如一个未曾身为人父的男性,他终此一生也难以成就生命的完整性。”   在湍急的泠泠凌风之中,少女的手温柔地覆上了骆以熙的面庞,藕白而细瘦的纤臂揽住了他的脖颈,下一刻,将他的脑袋往下一压。   少女温热的唇渡了上来,贝齿咬住了他薄凉的嘴。   “骆以熙,”少女的吻是浅尝辄止,光洁的额庭仅仅抵着他的,言辞温柔得不像话,“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要跟你生猴子。”   骆以熙这才反应过来,少女原来是误会了,她以为他是带她一同去跳崖赴死。   也难怪在这如此紧要的光头,她这一番话简直过于柔情,俨似在交代临终遗言。   骆以熙宛然失笑,他的爪子在少女的脑袋上狠狠地薅了一把头发,把她的头发弄得缭乱。   她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索霓却将骆以熙这一项举动视为他也默认了,她心中益发伤感,脸部紧紧贴在了骆以熙胸膛上,纤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胸膛,狠狠得蹭了蹭。   她脑中回忆起了刚刚安婕妤那一段话。   “福气,谢谢你给了我一回当母亲的机会。”   说这话时,安婕妤脸上是安然和娴静的神态,纵使死神带走了她,她亦是无惧无悔。   索霓对安婕妤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她不能将她归咎为绝对的坏人,亦是不能将她归咎为绝对好人。   安婕妤处于善与恶之间的灰色边缘地带,她给过福气予光明,也曾将福气推入极深的黑暗当中。   让福气倍感绝望的人,是她。   真正救赎了福气的人,也是她。   索霓原以为结局会是她要手刃安婕妤,让她替自己的父母报仇。   但眼下,是安婕妤与莫妮卡共同赴死,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她另外一条生路。安婕妤觉得活得足够了,死而无憾。   索霓正思忖之时——   “扑通”一记落水声起,她和骆以熙共同坠入了一片湍急的河流当中。   原来此处是一片地下暗渠,她身躯浸入了灰暗的水中,骆以熙抱紧了她,顺着河流一路往下游游曳而去。   原来不是赴死。   十分钟以后,索霓和骆以熙共同从河面探出了颅首,顶头是一片盛烈而炽炙的火烧云,晚夕的羽翼覆盖满了整一片苍穹,两人已然置身于洞窟之外的一池河流之中。   索霓捂着胸口,正向跟骆以熙言谢,却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   索霓两只手被摁在了脑侧,身上的人很快吻了下来,吻咬着她嘴唇,吻咬她的下巴,吻咬她的肌肤。   两人俱是湿漉漉,身躯却如两块同频共振的热铁,几乎要烧熔在一起。   “等等,你现在是干什么?”索霓被吻咬得几乎窒息。   说话间,她身上衣服被解开。   “想跟你生猴子,在这里。”   大怪物用不太标准的人类语言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明天换世界啦,先撒点糖糖给你们呀~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追文、收藏和评论嗷~QWQ   爱你们,鞠躬!比心! 第142章 第142夜 幻想乡(1)   滔天的灼烫热意,如燎原烈火,一寸一寸地烧灼着两个人,他和她的躯体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俨似紧紧相依的藤蔓,彼此交缠和卷搅。   她如一颗鸡蛋,在他撩拨之下褪去了坚硬温实的外壳,少女的娇弱躯体足够玲珑剔透,悉身皆是瓷白之色,滑腻而柔美,恍若一枚上好的羊脂玉,只供对方一寸寸抚摩和占有。   索霓眼底倒映着漫天火烧云,天边烧透了的橘黄色,在她眸心深处肆意绽放,大怪物的重量很沉,半压在她身上,劲韧结实的双臂支撑在她身躯两侧,他的唇覆落而来之时,她只能被迫仰首去承应着他。   啮咬,慢啃,柔吻,吮啄。   他带着倒刺的舌,大肆侵占她的唇齿,舌头所及之处皆是疯狂扫荡,他仿佛实一座沉睡了百年的死火山,忽然有朝一日,重新苏醒,体内的热意奔涌直上,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换气,少女几乎要被他啄吻得窒息。   她衣衫半褪,纤白而圆润的肩头从衬衣之下绽放,颈线线条极为娇媚,如炭笔一蹴而就勾勒而成,衬得她稍稍仰首时,乌木色发丝飘扬,一绺鬓发从肩侧滑落了下去,露出了一截纤白的脖颈,既是滑腻秀丽,又是无声撩逗。   他虽然看不见,但温凉的薄唇开始一寸一寸探赜下去,仿佛要即刻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事实上,他亦是正有此念。   情至深处自然浓,他感知着少女的躯体在他怀中如娇花般恣肆绽放,尤其是在刚刚坠崖之时,她捧着他的面,说她要跟他生个猴子那一段,哪怕知道这一番话可能是玩笑成分居多。   但必须承认的是,这句话的确点燃了他。   她躺在芊绵的草地之上,鹿眸萦绕着湿漉漉的水汽,媚眼如丝,粉颊已经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潮红,漆色发丝在她后背处绽放而出,如一枝墨莲一般,馨香摇曳而妖冶,勾人心魄。   “好呀,”她顺下了一口气,捧着粉腮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就在这里,我们一起。”   她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少女软糯的音色如春夜一场润雨,潜入了他心脏,她每一个眼神和言辞都是前戏和铺垫,两人的姿势是伏笔,只待对方能够揭起幕布,大戏就正准备开场。   骆以熙抚摩着她濡湿的红唇,气息逐渐变得缓沉而粗重,他再度重重吻了下去。   少女伸出了藕白双臂,揽住了他的脖颈。   娇软的身躯缠上了他的,他是操桨的风帆,指着她抵达未知领域的彼岸。   他的节奏几乎是为了跟她同步,每一道工序都是缓慢而遵循规律,让她感知到温柔和舒适,让她安心地,将她交付予他。   当身体深处传出了近乎拆骨般撕裂的痛感之时,索霓眯着眼,看到了漫天苍穹的烧云,都在为她绽放,橘黄光色从西山一隅漫游而来。   以天为衾被,以地为枕席,他们在衾被枕席之间渡过了一场盛大的生命仪式。   当她逐渐能够承受住痛楚时,体内又开始如虚空的广野一般,她双臂抱紧了他,双腿轻蹭着他,向他索求光和热。   他是她光和热,他重启了她。   后半个过程,他的节奏加速了,她跟不上,就疼得昏睡过去了。不得不谈,这样够刺激,够野,风险也很高,索霓感觉躯体已经被摧残得不像样儿,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昏睡过去的。   逐渐地,耳侧穿了系统的金属提示音。   【恭喜宿主顺利打通《黑暗侵袭》游戏,游戏奖励已经发放至背包,目前宿主的异能等级为6.5级,男主对宿主的恋爱值为80%(死生相随级别)。】   【现实场景快速加载中……】   【玩家异能数据录入中……】   【玩家体能快速补充中……】   ——体能?   索霓眼角抽搐,心内坍塌了一阵子,在游戏里做那些事,居然会比搏斗攻略还容易掉血,她不由得捂住老脸,看着眼前半透明的屏幕上,她的血槽量由负值升至了满值,她心脏在扑腾扑腾直跳。   问了系统一句:“在游戏里面做那些事,真的会生下猴子吗?”   系统:“……”卡顿了整整五分钟。   它还是史上头一回遇到这种问题,机体和数据都在发烫。   它冷静而理智地道:“游戏是神构建而出的虚拟环境,但为了游戏体验臻至极佳,组委会也会竭尽全力还原游戏世界的真实环境,提高玩家的体验感。故此,宿主刚刚在游戏内能够拥有如此真实的体验感,只能说达到了神和组委会想要的冲击力和效果。”   索霓:“唉……”   不由得喟叹一声,心内懊憾。   系统提醒道:“宿主正在事业上升期,即将打通所有副本的关卡,成败在此一举,决不能轻易松散懈怠。”   得了,这个没有感情的智能AI在拐着弯儿呵斥她呢。   索霓心内若有所思,她有自己的选择权和看法,这一条路怎么走,她心内早有定论。   【现实场景加载完毕!】   【玩家异能数据录入完毕!】   【玩家体能补充完毕!】   再度睁眼醒转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黑暗侵袭的逃生世界,跳转回到了现实世界。   是诺亚方舟的船板上。   她几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远处的蟹青色天穹忽然变得极为灰暗无比,海浪开始波涛汹涌,狂躁的涛浪如逼至沸点的热水躁动不安,搅动着方舟四处飘摇,几乎要掀翻至海上。   海上掀起了强烈的风暴,远处可闻电闪雷鸣,近处可见风帆在狂躁舞动,船上的人几乎都站不稳,纷纷伸手扶稳甲板!   方肆和粥粥、杜汶与何钏各自指挥着船上逃生的玩家往船舱内疏散,并且开启了诺亚方舟上的防御机制和防卫系统。   骆以熙抬首凝视着远空一个位置,眉眸稍稍凝肃。   索霓握住了他的大掌,视线跟着他的一同看过去。   在聚焦的浓密乌云之中,迫近上空的位置,出现了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身影周遭自带电闪雷鸣般的圣光。   “神改变主意了。”骆以熙肃声道,   “改变什么主意?”索霓挑眉问。   “神现在不打算拯救人类,”骆以熙视线落在了远处正在逐渐升高的海啸,“它让昔拉这一堕天使发起了海啸。”   索霓眸瞳震颤,神怎么会突然变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是对昔拉这一堕天使有印象的,并且印象还不错。昔拉应该是在鬼屋惊魂那个逃生世界里,乔装成小护士,温声安慰着她静候爱人手术完毕。   昔拉堕天使的人设分明是给人带来光明曙光、温暖和爱,觉不应该是带来毁灭和崩坏的啊。   毁灭和崩坏,那不应该是骆以熙的人设吗?   虽然这位撒旦的人设已经崩塌很久了。   此前的紧急而严峻的情况,已经不容索霓多去思忖去这其中的疑点,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漂浮在乌云上方的昔拉,已经催动了远处蓄势待发的海啸,海啸旋即如排山倒海一般,驰骋而来!   “砰砰砰——”   不出毫秒的光景,海浪已然冲撞上了诺亚方舟!   接连漫天的海水如巨兽的血盆裂口,顷刻之间,吞没了船体。   索霓下一瞬被骆以熙搂在了怀中,两人跌入了海水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另起。   她躯体被海水吞没得一刹那,颅内响起了一记轻快的“hello”。这一句声音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脑内,一记陌生而热忱的嗓音,雄雌莫辩。   极有辨识性。   但索霓此下却是颇觉惊悚:“?”   那个声音继续道:“索小姐您好,我是番尼,亦是是九大堕天使之一,我与你家那位平时在天界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索霓淡声:“然后呢?”   番尼道:“这一次你们即将进入现实世界的逃生副本,没错,是现实世界当中的生存游戏,而我原本是这一场游戏的大BOSS,但鉴于来者是你们,我就不必不自量力,我决定先来营救你们从海啸之中逃脱出来,然后你们作为对我的报答,必须通关这一场生存游戏关卡才行。”   索霓挑挑眉:“为什么你急于让我们通关?按理而言,你这位大BOSS巴不得我们全员阵亡才好。”   番尼道:“当然不是,如果你们能够通关,我就能申请年休了。我向神界人事部提交的《请批准在神界休假一年申请书》一直没有申请通过,人事部说我今年业绩还没达到指标,这个生存游戏需要有至少两位玩家通关,我才能达标,申请也就能批下来。”   番尼噼里啪啦讲了一堆,接着道:“索小姐你和骆先生都是顶尖精英,我切身相信你们能够通关,所以我也就不在初始的海啸关卡里难为你们了,直接放绿色通道,希望你们一定一定一定要通关。对了,为了不让你们芥蒂,我一定也会救下你们的队友。”   索霓终是算是明白了番尼的目的,他救下她和骆以熙,摆明儿就是冲着休假去的。   索霓揉了揉眉心:“这一次游戏副本名叫什么?”   番尼道:“幻想乡,一切是由人的梦境和心念构成的故乡。”   --------------------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糖吃~QWQ   希望小可爱多多追文,收藏,和评论嗷~   爱你们,鞠躬!比心! 第143章 第143夜 幻想乡(2)   “幻想乡?”索霓拧了拧眉心,“是人幻想出来的地方么?”   “你还有十秒即将进入幻想乡,祝你在幻想乡旅途愉快~”   番尼的话很快就消散在了她脑海之中,这位堕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答非所问,他交付予她的大部分信息还是如处于迷雾之中,让索霓倍感云里雾里。   诺亚方舟被万顷洪水顷刻之间淹没,远空一片电闪雷鸣,她被骆以熙牢牢抱住,二人齐齐坠海,她眼前很快一黑,甚至未能适时感知到海浪冲刷躯体的冲击力,整个人便陷入了晕厥之中。   不知昏迷持续了多长时间,待她缓缓睁开眼时,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绵软暖和的kind size大床上,身上仅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睡衣丝带慵懒地垂落在肩侧,及腰的长发懒懒地垂落在瘦肩背后,索霓定了定神,拉开领口朝里边看去,差点没晕过去,里边居然是真空。   她躺在大床的内侧,而外侧部分显然是睡着一个人的,但那个人已经起床,遂此大床外侧是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哪里,她为什么出现在在这里,索霓极快切回到了戒备状态,警惕的视线开始打量四遭。   这是一座充溢着淡金色日光的卧室内,一室一卫,入目皆是黑白两色简约设计风格,一切物具陈列皆是井然有序,床侧的衣帽架上挂着女人男人的衣物,索霓扫了几眼,女人的衣物都是她寻常的穿搭,而男人的衣物,比较严谨自持,都是清一色白衬衣和定制西装。   床头柜开了加湿器,薄荷气息的湿润气体喷薄在干燥的空气之中,让索霓紧绷的思绪稍稍纾解了一些。   正扫视之间,房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修长的黑色人影。   “醒了?”   男人音色醇厚,如磨砂似的磨在了索霓心上,她定睛看过去,当视线落在了男人的面孔上,却是明显地怔了怔。   “骆以熙?”   乌色而有层次感的利落短发之下,他一双慵懒的淡眸正噙着笑意看着她,眸色邃深似冬夜银河星辰,挺鼻薄唇,下颔线略微敛紧,投射出了山川沟壑的立体弧度,日光浅浅的阴影投射在了他发丝和眸心处,她仿佛能看到他眸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流动,无声的喷薄。   骆以熙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索霓双臂撑在了床上,心中惕凛卸除,取而代之地是一抹兴味,她支着衣装单薄的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越走越近。   骆以熙穿着白色衬衣搭墨色定制西装裤,宽肩窄腰,腰线利落而迷人,衬衣袖口一路轻挽至臂肘之间,展露出劲韧结实的手臂,手臂上的薄薄肌肤,隐隐有青蓝色静脉,若隐若现,静脉纹路就跟他笑纹一样性感撩人。   索霓并非西装控,但她从来没想过骆以熙能把一件西装衬衫驾驭得如此淋漓尽致,行走的荷尔蒙,明明眉眸如此冷淡薄情,举手投足之间释放出无可掩蔽的禁欲感。   但他看向她时,她差点溺死在他眸心的深情里。   原来眼神真的可以抓人,她与这样的他对视了几秒,心跳的速度便悄然加快,他营造的氛围感太强,她有些顶不住。   不知不觉间,少女身上覆落下来一抹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影,索霓忽而想起,这是幻想乡,是她潜意识和意念拼织出来的世界,眼前的男人或许并不是真实的,只是她期待骆以熙变成的模样,像个正常的人类男人一样,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好好生活。   她的粉唇很快被男人啄了一口,他眸色深谙,看着少女如桃花似的招摇,他捧起她的脸,一番唇齿撕咬,少女乖驯地迎合着他,纤纤细指深入他的发丝,手指摩挲着他硬实的背脊,动作似在挑逗。   与诸同时,索霓的腰肢被一条臂膀紧搂而住,她看到骆以熙颅首一偏,加深了这个吻,他空闲的一只手臂扯了扯领口,衬衣顶端的一粒纽扣开始松落,精整的衣衫开始微乱。   索霓评判,这男人简直像个斯文败类。   他的性感是披着斯文外衣,却处处霸气侵略,像头具有狠蛰暗处的狼,伺机潜伏,随时准备将她吞拆入腹。   晨暾的骆以熙是自持而克制的,他给予了索霓一个漫长而灼烫的早安吻,又在她细白的脖颈处轻咬了一下,适才有些眷恋地放过了她,他从衣帽间拿起一件毛绒玫色大衣披在她身上,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随后道:“你先下楼,我去叫儿子起床。”   索霓怔然,他们居然还有了孩子?   她按捺住好奇,先洗漱完毕,下楼去餐桌处等待父子俩。   桌面上的早餐可谓是琳琅满目,骆以熙为她做了减脂早餐,水果沙拉和蔬菜三明治,她笑了笑,又去一楼的厨房和客厅逛了一圈,客厅的爬爬垫上放有一架钢琴,琴架上放有几份被翻烂的琴谱,索霓看后,最新的那一页是《梦中的婚礼》,她点了点脑袋,看来他们的孩子音乐素养还不错。   她听到楼上传出了动静,遂是很快回到了餐桌旁。   父子俩很快下了楼来。   索霓看到了一个初长成的小男孩,约莫是七.八岁的年华,眉眸鼻唇皆是完美继承了骆以熙的硬气俊挺,不过,他的气质倒是没有学到。   小男孩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跌跌撞撞地扑到了索霓怀中,张口便是诉苦道:“妈咪,老爸他又在我耳边放《大悲咒》!”   索霓笑意盈盈地凝向骆以熙,骆以熙颇为无辜:“我叫了骆小玺十次,他九次都蒙被睡去,我也只能这么做。”   说着,他看骆小玺还黏在索霓身上大倒苦水,遂是大步上来,拎起儿子后衣领,将他放置在一个位置上,“作业本都放在书包里了没有?有哪些还需要家长签字?”   骆小玺脑袋晃成了拨浪鼓,有点怕骆以熙,他只好正襟危坐的椅子上,开始拿刀叉切荷包蛋。   骆小玺把蛋黄切了出来,分给了索霓:“妈咪给你,你最喜欢的蛋黄。”   索霓看着餐盘里被切得很多参差的蛋黄,与骆以熙相视了一眼,她笑了笑,把蛋黄切了一半,给了他:“儿子的爱,我们有福同享。”   骆以熙笑,他看了看腕表:“还有十分钟就送儿子去学校。”   索霓凝眉:“这么快?”她看了看客厅的钟盘,现在才七点十分,还很早。   骆以熙放下腕表,一边帮索霓把三明治切成块,一边道:“沪城一向是堵车早高峰,上一回我们迟了五分钟,便在路上堵了近半个小时,我便让小玺下车跑着去学校了。”   索霓眸色微微亮了一亮,他们从棉城搬到了沪城,沪城一向是她理想之中的栖居地,虽然堵车情况严峻,但这座城市潜藏着诸多发展机遇,娱乐产业也高度发达,影视城遍地开花,诸多对镜头有渴盼的素人趋之若鹜。   索霓不知道自己的现在从事什么职业,喝了一口牛奶,她打开手机看一眼,助理小C在五分钟给她连发了近百条信息,全是与直播带货的产品物料有关,在一个小时以后,她必须赶到公司的直播间,助理、妆发师和造型师正在等她。   近日索霓推销的一种台式丧茶销量暴涨,诸多专攻于快消品和谷类食物的甲方爸爸找上门来,品牌联名和代言直播接连不断,由此,索霓对自己目前的职业状态可见一斑。   这种职业状态,谈不上最佳,但也谈不上最糟糕,只是在她所擅长的领域里,她将业绩做到了头部而已。   索霓正准备回复信息,却见门外“砰——”的巨响,门倏地被撞裂开去,一大波丧尸从门外大肆侵占而来。   变故突生,索霓下意识就要腰间摸枪,却伸手摸了个空,踏马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于幻想乡里,一切都是由幻想和欲念诞生的精神产物,她不可能有异能加持。   丧尸涌向了玄关,跌跌撞撞地朝着餐桌的地方奔涌而去。   骆小玺畏惧地跳下了凳椅,“这些人是在演戏吗?怎么闯入我们家里来了?”   索霓太阳穴突突直跳,骆以熙已经挡在她和骆小玺身前,吩咐母子俩:“带着小玺上楼!”   索霓齿关紧了紧,她和骆小玺留下来只会给骆以熙添麻烦,她嘱咐骆以熙注意安全,便快速抱起了骆小玺上了楼。   骆小玺还在问:“妈咪,那些人为什么长得那么恐怖,他们会不会伤害老爸?”   楼下兵荒马乱,楼上,索霓将骆小玺迅速抱到了她的卧室里,返身锁上房门。   “小玺,那些人是丧尸,他们会咬人,被咬的人都会被传染,最后变成了像他们那番模样,”索霓在骆小玺面前蹲住身躯,双手搭揽在他的肩膊上,温声哄道,“但你别担心,老爸很厉害的,这些丧尸对他而言不成问题。”   只是待她话音刚落,却听见门外传出了一阵撞门声,声音震天价响!   那些丧尸还是冲上来了!   骆小玺虽是害怕无比,但此一刻挡在了索霓身前:“妈妈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骆小玺还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球棒,故作硬气地朝空气上下挥舞了一番。   索霓十分蕴藉地看着儿子,他虽是年岁尚幼,但心智算是成熟的,她抱紧了他,道:“我们还没有到跟丧尸硬碰硬的地步,我们钻天花板上边去。”   在骆小玺稍显怔滞地注视之中,索霓敲开了内浴天花板的排气窗,抱着他一举跃入了天花板里端!   索霓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的光,两人一路小步探车,顺着隧道爬到了不知是什么地方。   在一处排气扇之下,她踹开了挡板,纵身一跃,她返回到了初始的客厅。   把骆小玺也抱了下来。   刚准备寻找骆以熙,背后倏地覆落一大波黑色阴影。   丧尸们正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看到了幸存下来的人类,便伺机而动!   索霓遽地抱起了骆小玺,先是拽起球棒,猛然朝着丧尸脑袋招呼了过去!   击溃了几个丧尸,她抱着儿子越过沙发,打碎了落地窗,伴随着一阵支离破碎的爆裂之声,她带他跑到了露天阳台。   阳台之外的世界是一片狼藉,警察在四处追着丧尸跑,不远处有一栋居民楼起了大火,无数人被丧尸啃咬,瘫倒在血泊里。   满世界的疮疤,仿佛到了末日。   索霓拧紧了拳,她不放心骆以熙一人应战,她带儿子离开前必须返回去!   哪知道,骆小玺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拖拽:“妈咪,你快跑!我去找老爸!”   索霓眼眸湿润,拉住了儿子道:“我们一起去找!”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QWQ~~   这篇文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完结了嗷~、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和评论~爱你们!   鞠躬,比心—— 第144章 第144夜 幻想乡(3)   母子俩重新翻入屋内,一楼是遍地狼藉,尸血遍地,索霓把骆小玺护在身后,在屋内进行地毯式搜索,搜寻了整整一周,在厨房、客厅和书房都未曾寻到骆以熙,只有被拗了脖颈的无首丧尸。   “小玺,”索霓指着摊躺在地面上的丧尸,用故作轻松的口吻道,“这些丧尸可都是老爸干掉的噢!”   “老爸好厉害,”骆小玺面上一片崇拜向往之色,左顾右盼了一番,“但是老爸现在在哪儿?”   “老爸可能是去楼上找我们了,我们去楼上找找看。”索霓捏了捏骆小玺的面颊,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慌。   许是女性天生具有母爱,未曾身作人母的索霓在哄儿子这一方面居然能无师自通,她揽在骆小玺的肩膊上,带着他执着球棒,缓缓朝着楼上走去。   母子俩上了楼,卧室门前忽而晃过了一抹修长的人影,索霓眼尖,带着儿子走过去,轻声安抚道:“是老爸,老爸在那里。”   骆以熙正在寻人,主卧门外忽而想起了一连串节奏有秩的步履声,他刚一出门,就被骆小玺扑了个满怀。   小男孩眼睛满是忧色,拽住他袖袂:“老爸,你没事吧?”   骆以熙把他扶正,摇了摇颅首:“这些丧尸不足为训。”他看向了索霓,自然而然地敞开双臂,想抱她。   索霓失笑,他系好的领带微微乱了,白衬衫松了几粒扣子,锁骨若隐若现。臂肘上的袖子挽至臂弯,露出劲韧结实的小臂,小臂上微微沾了些血渍。   男人眉眸温柔,西装诱惑,气质俨然一翩翩佳公子,名副其实的斯文败类,刚刚的杀戮场面被他完美掩盖,原有的痞邪和弑气杳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温润沉静的形象。   能够自由在斯文败类和狩猎鹰隼两种角色自由切换。   索霓把骆小玺一同抱起来,贴在他怀中,“来,一起抱抱。”   骆小玺开始撒娇:“妈咪爸比,要抱抱,要举高高,要亲亲。”   加了个儿子进来,骆以熙敷衍地抱了一下,接着旋即让索霓放下儿子,他独占了她,按照儿子刚刚所说的,对索霓又是熊抱,又是举高高,又是亲咬啃吻。   索霓简直不敢相信骆以熙可以当着儿子的面,对她这番肆意亲热,但是当他放下她来,骆以熙对儿子一本正经地道:“学着点,以后才知道怎么追妹子。”   骆小玺:瞠目结舌.jpg。   索霓气得要捻起小粉拳捶骆以熙胸膛。   气氛正融洽,一楼门外忽然又闯进来一个庞然大物,它踏在了屋内,整一座独栋复式别墅都在剧烈颤抖,房梁水泥要即刻瘫痪,锅碗瓢盆都噼里啪啦摔在了地面上。   索霓循着声源定睛看过去,视线落在了那个庞然大物上边,她怔然片刻,来者是帛曳。   气氛一霎地不太妙,几近剑拔弩张。   骆以熙亦是预料到了,他对索霓道:“你和小玺先藏在这里,我去应付它。”   索霓抓住骆以熙的手,摇了摇颅首:“不行,你一个人可能应付不过来,我跟你去。”   骆以熙凝了凝神色,捏了捏索霓的粉腮:“你要守护好我们的儿子,小玺需要你。”   “可是……”   没等骆以熙说完,他再度抱住了索霓,连带着骆小玺的那一份儿。   男人埋在少女柔软的颈窝内,啄下一个深吻,静静喘息着,音色沙哑迫近呢喃:“等我回来。”   卧室门很快被外锁上,骆小玺抱住了索霓:“妈咪,老爸很快会回来的,对吗?”   索霓拥住骆小玺,把下巴抵在他脑袋上,“嗯嗯,我们要对老爸有信心。”   毕竟,他可是我们家的超级英雄呀。   但索霓却没再等到骆以熙,那一扇外锁的房门一直未曾解开过,外边的搏斗声仍在持续,逐渐嵌入了背景乐里,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的心尖儿上。   索霓无法做到完全按兵不动!   她咬了咬牙,在撬锁外出之前,必须先把骆小玺藏起来先。   举目四望,她的视线掠过了梳妆台、大床以及卫浴,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衣柜里。   她对骆小玺道:“小玺,妈妈跟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呀?玩完这个游戏的时候,老爸就回来啦。”   没有一个小孩能抵抗得住玩游戏的诱惑,骆小玺虽是有心中有忧虑,但听闻玩完游戏,老爸就能回来,眼底亮了一亮:“玩什么游戏?”   索霓温声道:“玩捉迷藏好不好?”   她宣布游戏规则:“妈妈主动当抓人的那一位,小玺要在卧室内找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把自己好好的藏起来。如果妈妈能找到小玺的话,那么老爸便能回来。如果妈妈没有找到小玺的话,那么小玺不能从躲藏的位置出现哦!”   宣布完游戏规则,索霓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妈妈说明白了吗?”   骆小玺奋力地点了点颅首:“我明白了!”   索霓点了点头,立在房门前,捂着双眸,开始倒数十五秒。   待她话毕,小男孩赶忙儿四处寻觅位置。   藏在床底下,容易被发现。   藏在衣柜里,衣柜的柜门是镂空的,妈妈从外边很容易看到里边的情况。   藏在窗帘背后,那个身影容易被太阳光照射出来,更是容易被发现。   到底该藏在哪里好呢?   年仅十岁的骆小玺颇为严峻地思考着这一件事,妈妈已经倒数了九秒,还剩下了六秒了!   时间紧迫,骆小玺的视线落在了主卧的内部卫浴里了,卫浴最里端的位置放了一台洗衣机,直筒型号的,他恰好可能钻进去!   甫思及此,骆小玺敲定了注意,飞快拔起腿丫子溜入了卫浴内。   “三。”索霓进行三秒倒数。   骆小玺已经扒拉开了洗衣机的筒门。   “二。”   骆小玺纵身钻入洗衣机里。   “一。”索霓放下了遮住眼的手。   骆小玺把洗衣机门阖上。   “小玺,你藏好了吗?妈妈要开始找你喽?”索霓一边试探性的朗声问,一边悄悄地拿起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球棒。   骆小玺如她所意料的那般,没有吱声。   “妈妈开始找你啦!”   索霓拿起了球棒,一边说,一边挪步至房门之侧。   洗衣机内,骆小玺把身体蜷缩得更紧,心脏砰砰直跳。   与诸同时,索霓很快便撬开了房门,临走前,她轻声说了一句:“小玺,妈妈爱你。”   说完,索霓轻轻阖上了房门。   小玺,妈妈会回来找到你的。   *   索霓在一座庞硕的鸟笼里醒转过来,适才发现刚刚那堪比家庭剧的温馨场景,不过是一场南柯幻梦。   在鸟笼里,骆以熙并不在身边。   而骆小玺,这个可爱萌软的乖儿子,是她在幻想乡里的产物,他并不真实存在。   不知为何,她忽然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索霓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鸟笼之外的世界是赛博朋克风的,五光十色的霓虹交相闪烁,入目皆是极致的科幻感,几乎要将她的眼戳瞎。   这里不像是现实世界。   但是索霓却能感知到她身上的衣物是湿漉漉一片,仿佛从深海之中打捞出来,透着一股子咸猩的气息。   此际,鸟笼之外出现了一个类似于蝴蝶形状的女子,人首,蝴蝶身体。   女子的脸是模糊,没有头发,但悉身泛散着厌世而阴郁的气质。   昔拉问索霓:“中国地区玩家-索霓,你为何要违逆游戏规则,与撒旦狼狈为奸,扰乱世界秩序?”   对方居高临下的口吻让索霓明显地感到不爽,她不接这一茬,不答反问道:“骆以熙在哪儿?还有我的其他队友呢?诺亚方舟上的其他玩家怎么样了?”   昔拉具有较强的崩坏能力,少女的不驯让她怒红了眼,登时飞身直下,她一手掐住了索霓的脖颈,掐得索霓压根儿无法呼吸。   等索霓涨红了脸,快要岔气了,昔拉这才松手。   昔拉重新居高临下地发问:“中国地区玩家-索霓,你是选择继续打通副本,还是继续破坏游戏规则?”   奈何,索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直直与昔拉抬杠到底。   索霓擦了擦嘴角的血,轻笑一声:“你在神界是什么咖位,有什么权利审问我?”   昔拉眸色晃过了一抹阴毒,她忽而直线飞升,掠出了鸟笼,道:“开启屠戮模式。”   忽然之间,整一座鸟笼倏地变成了一座热带雨林,气候变得溽热潮湿,数头豺狼从丛林间跳蹿而出,冲着索霓龇牙咧嘴,露出了腥臭的血盆大口。   索霓冷冷乜斜这些畜生一眼,竖起了中指,脸色仿佛再说:“有本事来搞我。”   那些豺狼成功被挑衅成功,一头接一头扑杀上前!   昔拉刚刚评判了少女的异能和实力,就依凭她那的实力,压根儿连一头狼都杀不死,她是压根儿走不出这座鸟笼的。   哪知道,一分钟后,数头豺狼乖乖被少女驯服,如小狗一般摇着大尾巴蹲伏在少女身前,求抱抱,求投食。   索霓指着鸟笼:“那这个鸟笼给我毁了。”豺狼们如接圣旨,殷勤地撩起獠牙狂啃鸟笼的金属栅栏!   昔拉:“……”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和评论嗷~QWQ   爱你们,鞠躬!比心! 第145章 第145夜 幻想乡(4)   索霓一觉醒来,从一个似梦非梦的梦境之中逃脱出来,紧接着就遭受到群狼围剿,但她发现随着异能的升级,她似乎拥有了更加强悍的能力,视域益加高清,攻击、速度都大幅度增生,她甚至拥有了能够轻易驭服丧尸的能力。   当昔拉命令豺狼前来撕咬她时,她不仅不惧,反而环抱着双臂冷视它们,既及对上了视线,它们似是能识的她的眼色一般,纷纷顿住了身躯,讨好般地蹲伏在她身侧,拼命摇着尾巴,一派驯服乖巧的模样,唯恐她发了大火将它们都团灭了。   索霓指使它们去撕咬鸟笼的时候,笼外,昔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下去,正要开展下一步行动,整一座鸟笼的防护系统忽然拉响了警报:“非法计算入侵!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索霓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原以为是豺狼撕咬笼子触发了防御系统,结果她又听警报继续道:“安全系统失效,计算机云平台将于1分钟30秒后重启。”   昔拉的攻击行为僵直在半空之中,面目与躯体僵硬如泥塑,一动不动,似乎被人摁下“暂停键”的AI一般。   索霓算是明白过来了,安全系统失效,致使整一座计算机将要重启,重启便意味着所有算法和数据暂先不能运行,昔拉是算法之一,算法处于停滞状态,那么她也势必无法进行任何行动。   那么,这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索霓一不做二不休,豺狼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撕开了金属栅栏,纷纷为她开辟了一条阳关大道。   索霓摸了摸豺狼的脑袋,柔声道:“嗯,真是小乖乖。”豺狼闻声后,大绒巴摇得更是欢快了。   踏出了鸟笼,索霓仿若置身于一个未来科技风的大基地内,整座基地皆是简约的白色,她信步走到了一间能源室,里边全是各色装备,她很快为自己配了枪.支.弹.药,顺带披上了双层防弹衣。   走出能源室,一切整装待发,索霓这才想要去找人。   骆以熙去哪了?她的队友们又都去哪了?他们也都在这一座基地里吗?   以及,那一位自称“番尼”的堕天使,他究竟是什么情况?在她脑袋里搁了几句话就甩包袱走人了么?   从诺亚方舟到梦境,再到这一座鸟笼,事情发生得太快,饶是索霓再是身经百战,她也不太能搞得明白所谓的“幻想乡”,具体是指什么地方。   是她梦见自己已经与骆以熙成家生子的家庭场景吗?她的确之前跟骆以熙说,自己想跟她生个猴子,那个梦里的确是什么都实现了,她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现在梦散了,她又该怎么做呢?   索霓刚刚走入一条细长的笔直长廊之中,1分钟30秒刚好结束,安全系统重启完毕,鸟笼外的昔拉恢复了正常的意识,她看到了原处于笼中的少女逃脱了,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阴鸷的神色如同藤蔓一般,爬满了她整一张扭曲的脸。   她划出了一条半透明的屏幕框,在屏幕框上飞快地输入一连串代码,并道:“镭射网刀清除模式启动,定位X区第十二条走廊。”   索霓刚落下第五步,走廊的尽头忽然闪烁起了一片红光,数百道激光射线拼成了一张精密齐整的网格,从走廊的近处速速直逼而来!   每一道激光射线都堪比一柄锋刀,削骨如泥,弑人于毫秒之间,索霓在第三逃生世界里就见识过一回,只是那时候是骆以熙被关在了走廊内,大家都以为骆以熙会被射线大卸八块,哪只他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   索霓眯着眼扫视网格一眼,在她眼中,走廊被切割成了三维分析图,网格移动的速度、攻击性和空间破绽都以数据标明在上。   她很快寻觅到了一条逃生路径,在网格即将逼迫前来之际——   她拗着腰肢,一个垫步助跑,细瘦身躯堪堪与天花板擦平,网格掠起了一阵风,就在她腰肢下方堪堪晃过,索霓的细微碎发触着了射线,顷刻之间断落而下。   “笃——”的一声轻响,索霓身躯轻若鸿羽,单足稳稳落地,趁着第二轮网格再度侵袭,她飞快跑出了走廊。   走廊近处,是一扇门,她推开,里面传出了电子金属声音:“欢迎进入第一个幻想乡,日本北海道。”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索霓刚踏入这个幻想乡,背后的门倏地消失了,换若一片水汇入江海之中。   眼前猝然泛散了一片亮光,亮光刺眼,索霓不自觉抬腕遮了遮眼,待亮光散去,她耳侧听到稀稀落落的雨声,空气之中撞入了一片潮湿而阴冷的气息,她放下了手腕,入目皆是一片灯市霓虹闪烁的不夜城,街道处处皆是流光溢彩的招牌,夜色深深,她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位置。   周身是湍急的人潮,伞逐一撑开,雨淋在地面上,击打在伞上,时光与夜色划过了伞面,晃过了每一张疲惫而麻木的面容,湍急流动在偌大的城池下。   索霓身上的衣物和头发也跟着湿了一块。   趁着还是绿灯,她急忙穿过十字路口,跑到一家便利店。很神奇地是,便利店店主主动招揽她,给了她雨衣和雨靴,不需要付钱。其他顾客也没说什么,他们的面容与街区上的上班族一样麻木僵硬,疲惫是主色。   索霓穿上了雨衣,换上了雨靴,跟店主道过谢以后,刚出门,就有一辆大货车失控地撞在了一杆红绿灯的柱子上,车身成了螃蟹一般翻倒在地,货车车内的货物散落了一地。   货车的车位部还着了火。   索霓觉得不妙,第一时间是去查看货车的驾驶座上是否有幸存者,先把人从车里救出来再说。   哪知道,当她走过去驾驶座位上查看时,车厢内空无一人。   无人驾驶?   索霓微微发怔,后脊梁一片凉飕飕的寒意,她忽然想起了在黑暗侵袭那一游戏副本里,那一辆无人驾驶却自动撞上来的轿车。   霓虹灯熠熠发光,但被大雨笼罩的街区上,周围无一人上前来查看,他们都默默走着自己的路,似乎一桩车祸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大事。   纵使是要报案,也无从报起,毕竟货车内居然没有人。   揭开了驾驶座的车门,雨丝打落在皮座上,索霓借着光线看到了一柄手.枪,她拿起手.枪拨开了弹.仓,里边子弹全满。   她正愁武器不够,看来这是天赐。   索霓抿了抿唇角,遂是将□□取走。   行走在雨雾之中,她耳侧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这是昔拉的模拟场景,一切皆是幻像,宿主需要打通一个副本。”   索霓停住了步履,不知为何,她又站在了十字路口中央。   系统的冷凉声音晃在耳侧:“幻想乡-北海道支线屠杀试炼,即将开启。”   雨越下越大,红灯转成了绿灯,又一波行人从马路迎面走过来,景桃在雨幕当中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窈窕身影,待身影走近了,她看得清晰了些,那是一个喝得烂醉的女职员,白衬衫与驼色中裙,穿着鱼嘴低跟短靴。   女职员的面容藏在乱遭遭的发丝背后,发丝蘸了雨水成绺的黏在她脸上,使得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女职员与索霓擦肩而过。   下一瞬,女职员却是一举撩开了墨发,朝着索霓身后一位正在打电话的男子撕咬过去!   现场就有人惊声尖叫,场面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索霓开枪打死了那个女职员。   哪里知道,当她打死这个女职员,在场其他人悉数直直看向了她,视线幽深如冰锥,恨不得在她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索霓一脸困惑地回望过去:???   她做错了什么?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些人悉数变脸,亮出了青森獠牙,肤色退化成惨白色,径直朝着索霓攻袭而去!   索霓:!!!   我艹尼玛的。   原来她被阴了,这些人都是丧尸,请她入瓮呢。   小丑居然是她自己。   索霓一边开枪击溃丧尸,一边迅捷地后退,用余光扫视四方,寻找可以庇护藏身的地方。   这一届丧尸的攻击性有大幅度提升,光靠一枚子.弹不足以致命。   才打死了十多个丧尸,索霓的手.枪就没弹了。   她望着排山倒海般接连朝着她扑杀而来的丧尸潮,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把枪放在雨衣外兜,扭身便逃。   在霓虹灯市的近处,出现了一扇门,门背后便是白色基地。   索霓眉心挑了一挑,那里应该就是出口。   她“哒哒哒”地冲着出口跑过去,翻身入内,大门适时关上,裹挟一身水汽,她瘫坐在门背后休息喘气,系统跟她道:“恭喜宿主通过第一个幻想乡这一试炼。”   索霓想爆粗口,但忍住了,平心静气地道:“在幻想乡,我是不是无法使用我的异能?”   系统道:“宿主当然能够使用你的异能,并且非常强大,你需要学会使用它。”   索霓挑眉:“我的异能进阶到哪一步了?”   系统道:“宿主现在继承了撒旦的异能,拥有异能:带来灾厄与崩坏。”   提及骆以熙,索霓来了精神:“骆以熙现在在哪?”   系统:“在昔拉所编织的一个幻想乡内。”   索霓忧心忡忡:“我拿走了他的能力,那他怎么办?”   系统:“现在的阶段,你们俩是交换使用彼此的异能。”   索霓:“!!!”   索霓:“你的意思是,骆以熙拥有我的异能?”   系统:“对。”   索霓星星眼:“他变成小可怜了?”   是那种养着吹弹可破的牛奶肌、眉眸红红的,总是用求饶的可怜眼神瞅着对方的、又奶又萌的小可怜?   系统:“……”   索霓一个鲤鱼打挺,“噌”的站起来:“那还等什么,我现在要去rua他!”   宿主,你的节操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国庆节快乐呀!   希望大家多多追文,评论嗷~   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第146夜 幻想乡(5)   索霓在系统指引之下,成功穿过了死亡率极高的长廊,继而踱入了一座大殿之中,大殿内部气派森严,磅礴恢弘,宽敞的大理石地面之上,矗立有九个堕天使的雕塑,索霓初次一见,就被那一尊尊雕塑给震慑了一番。   每一尊惟妙惟肖的雕塑成众星戴月之势,群集在大殿的重心位置,雕塑近前都镂刻有一座名字金碑,索霓最先寻到了骆以熙的雕塑,他是被其他八位堕天使供奉的月亮,处于中心位置,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仅一眼,她便能很快寻到他。   虽然他本人是白石雕塑而就,但雕塑上的每一处肌理、每一寸情绪都是如活了般,几乎让索霓觉得他就站在她眼前。   雕塑形态的骆以熙,是创世纪前的原始模样,身上完美保留着兽的野性和狷魅,微微蜷曲而颇富有层次感的发丝,微长,披散在肩颈与耳廓后,斜长发丝之下,半遮半掩着一双微微眯着的凛眸,眸色如描摹,如墨染,如点星,桀骜而不驯,稍显压迫感与征服感。   创世纪前的他,差不多还是个青涩少年,锋芒与棱角保留着最初的模样,宽肩窄腰,腰线迷人而修长,那禁欲而又神秘的身体轮廓,几乎是神亲自錾刻的线条,此不自觉让她想到了被米开朗基罗雕刻而就的大卫,但骆以熙的身体与比例,可比大卫壮观很多。   索霓情动,踱步近前,抚上雕塑,在它的薄唇上啄下一吻,在它身上打下宿主的烙印,它是她的,谁也不许夺走。   看完了骆以熙,索霓继续浏览其他堕天使的石像。   一些是眼熟的,在前几个世界副本里打过照面,另外一些也格外陌生。   在某一刻,索霓在一座石像眼前驻足,这一座石像的名字刻碑上赫然写着:番尼。   索霓的视线从刻碑上挪至石像面前,与骆以熙又A又欲的神仙颜值相比,这位爷就非常逊色了,虽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就是不出彩。   正思忖间,索霓猝然发现石像正在朝她眨了眨眼睛,给她抛了个自诩风情万种的wink。   索霓挑了挑眉,一枪抬过去,枪.眼锁定了这座成精的石像,正准备扣下扳.机——   “索小姐,别误伤队友!”忽然之间,石像用可怜兮兮的语声求助。   “你谁?”索霓抿了抿唇,收住枪,明知故问道。   “我就是番尼啊!”石像一番蛇形扭动,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这刻碑上不都写着嘛!”   索霓看着他,言辞依旧警惕:“跟昔拉是一伙的吗?”   “不不不,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怎么可能跟那位穷凶极恶的老巫婆是一丘之貉?”   啧,中国成语用得这么顺溜。   索霓笑了笑:“我该怎么相信你?”   石像哭丧着脸:“就凭我也昔拉限制在了这一座石像里,我都自身难保了,骗你有饭吃?”   索霓敛着眼睑,示意他继续说话。   番尼道:“你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就是与骆以熙有关的梦,梦境里,你已经与他组建了家庭,你们还有了个孩子?”   索霓微微赧然,拳头痒了:“你他妈的偷窥我的梦境?”   番尼正色解释道:“我有个能力,是帮住CP感数值较高的玩家制造出类似于梦想成真的梦境,你的潜意识里是想和骆以熙组建家庭,不是吗?”   索霓深吸了一口凉气:“你跟我说这些,目的何在?”   “目的当然就是想让你信任我,然后我们可以愉快地合作、实现双赢啊!”   索霓扫视石像一眼:“怎么合作?”   番尼道:“我帮你组建了一个营救队,营救队里的人就是你的老队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们掐准了时间点,就会按时行动,把你和骆以熙救出去。”   索霓环着手臂,仔细打量番尼一眼,想起它之前救她时所诉说的前提条件,番尼之所以帮她肯定也有自己的私人目的。   索霓看着番尼:“说说你的条件吧。”   番尼也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和营救队务必通过昔拉这一关,我便可以荷罪立功,成功申请假期退休。”   索霓暂时答应与番尼合作,她问番尼幻想乡的具体方位,因为跟营救队碰面的地点,需要途经数个幻想乡。   番尼说:“实际上,幻想乡并不属于人间用经纬度可以丈量测算的地理位置,但幻想乡非常接近神界的入口,在入口处也有一定的概率开启最后两个副本。”   它说着,往索霓的手环实时传输了一些数据,“现在我已经更新了与幻想乡有关的地图,你按照地图指引去走,就不会迷路。”   索霓问:“北海道岛的霓虹灯市是模拟出来的实验场景吗?”   番尼道:“是的,我给你展示一下刚刚你所通过的那个简单试炼。”   手环之上,立即投射出3D全息投影地图,活灵活现地还原出了索霓刚刚所参与试炼过的城市街景。   【Location:Simulation Environment,Tokyo,Japan】   除此之外,番尼还提示索霓,“与营救队碰面以后,必须尽快逃离幻想乡,神界的大门在破晓时分会自动关闭,你们必须趁着这个时间点逃进去。”   逃进……神界吗?   索霓继续问:“现在世界范围内的玩家,有谁已经打通了昔拉这一关?”   问话的时候,索霓自己心里也有些微的困惑,在现实世界当中,鲜少会掺杂有副本的元素,但半途杀出了一个极具杀伤力的堕天使是怎么回事啊!   番尼摇了摇颅首:“目前进入幻想乡内且成功通关的玩家数量为0,在3个小时以前曾经有一个团队进入幻想乡,全员阵亡,他们死在了幻想乡的第4关,也就是最后一关。”   索霓不自觉心生警惕,居然是全员阵亡的程度,这幻想乡的攻略系数该是有多难?   索霓舔了舔嘴唇,压下心下的不安感:“你有什么闯关建议吗?”   番尼:“少作死,多合作。”   六字金言,赫然奉上。   番尼又说:“在你的手环里,我已经为你绘制了一副逃生线路图,你的营救团队会护送你穿过所有幻想乡的试炼环境,当然,你们也要必须要有团队协作意识才行。   “务必记住,在破晓时分,也就是天亮之前,务必直达神界入口!”   索霓点了点颅首,按照番尼的指点就准备去往约定好的碰面地点,临走之前,她忽而思及什么,踅回来道:“……你跟骆以熙很熟吗?”   番尼用颇为敬畏的口吻道:“他可是神界数一数二的大佬,排辈论位的话,他在未堕落前与创世的神是近乎同等的地位,对我们这些小天使而言,他算是始祖级别的人物,我在他面前只能勉勉强强算个龙套,打酱油的那种!我不敢跟他说话的,容易害羞……”   番尼提及骆以熙,是一番迷弟般的敬畏与崇仰。   索霓:“……”番尼把骆以熙捧那么高,她怎么从来就没觉得呢?   可能是骆以熙在她面前,比较低调吧?   与诸同时,在幻想乡之外的人类常居地境,一支队伍如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一般,缓缓出现在了幻想乡的入口之处。   方肆对其他人道:“我们只有两个小时救出索霓和骆以熙,否则,便可能遭遇昔拉的袭击和屠.杀。”   其他人点了点颅首。   邱新泽和秦之韫已经安全返回到了队伍之中,眼下,邱新泽对方肆道:“进入幻想乡,首先便需要破译入口处的密码。”   “这不成问题,”粥粥从背包里拿出了破译器,“这是番尼给我们准备的东西,将破译器的切换为旁路模式,就能破译密码。”   过了一些时间,众人抵达了幻想乡的入口处,那是通往地下城池营垒的一道铁门,铁门之下,便是幻想乡。   方肆将破译器安置在了门栓上边,放入了引.爆.器。   紧接着带众人后撤四五米开外。   伴随着一阵震天价响,铁门上的门栓便被成功炸开。   众人顺利潜入幻想乡的入口处。   正式开启了营救模式。   *   另一端,索霓从神殿离开之后,来到了第二个巨型房间,她身处于一片夜色下的车水马龙之中,远望数百米之外的自由女神像,手环上的全息投影显示此处是美国纽约。   索霓穿过了车流,这是一个堵塞路段,所有的车都停滞在原地,索霓不经意地看向车内,呃,驾驶座上没有司机。   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知走至何处,她的身后远处,赫然传出了较大的步履声,声音沉沉如山崩地裂,每一步几乎都要把柏油公路造出一个地窟似的。   整个路面都在颤抖,车辆发出羸弱的“嗡嗡嗡”蜂鸣声。   来者不善,索霓甚至感知到了一种莫名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   她转过身去,抬眸一望。   来者执着一柄铁质刀斧,斧身削铁如泥,泛散着凛冽寒光。   这是一个颇具标志性的武器,索霓几乎不用猜,便知道来者何人。   帛曳就停驻在她十米前的马路上。   慢着,它的身后怎么还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纵使知道这是一个模拟的环境,这些东西都是假象,但看到两尊庞然大物盘亘在眼前,索霓还是有些后怕。   她抬眸寻找摄像头和广播,瞄准了路杆上的摄像头,知道昔拉藏在摄像头后边看,索霓露出一抹讽味浓浓的笑:“啧,两个大铁头欺负我一个病弱少女,这种失衡的游戏规则已经违背了正常的规定,信不信我到神界游戏组委会投诉你?”   昔拉冷哼一声:“小妹妹,等你先活过这一关再说,神界入口在幻想乡的尽头,可你连四分之一都没过完,还想投诉我,痴人说梦呢这是?”   索霓不卑不亢地朝摄像头竖起了中指。   如此挑衅的一个手势。   昔拉恼怒,指挥两个帛曳:“马上动手,宰了她。”   帛曳领命,挥起了大板斧,锁定索霓的位置,旋即冲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逢更新奉上~   希望多多追文,评论和收藏嗷~QAQ 第147章 第147夜 幻想乡(6)   “开什么国际玩笑,帛曳不是已经被KO掉了吗?”   索霓一边往后逃跑,一边气急败坏地cue系统,愤愤切齿的语气,恨不得把系统掐碎了喂狗。   系统用颇为无辜的口吻道:“宿主,这是模拟环境,这是模拟环境,这是模拟环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帛曳是被系统算法设计出来的NPC,它不是真实的,他模拟出来的,只是系统算法会尽量还原出他的攻击性和其他一切属性。”   我艹尼玛的。   狗.逼系统说了等于没解释!   她在北海道的那是第一关,轻轻松松就通过了,甚至不需要怎么动心思。还以为幻想乡的困难系数也不过如此,在第一关赢了个开门红,结果在第二关就给她杀出个帛曳!   帛曳是什么咖位的BOSS,还给她弄出两个,系统是觉得她能单枪匹马一个顶俩,单凭这身上的武器就能手撕血厚怪,这么会给她整活儿搞事情,未免也忒抬举她了吧?   从第一关到第二关,这难度的跃迁也太巨大了,倘若是一场考试,那么第一关是考卷上的第一道题,也就是送分题,不用费脑筋就能拿到手,而第二关绝对是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题,打死她都做不出来的那一种!   索霓气得磨了磨牙,对帛曳硬碰硬绝非上上之策,她必须得智取。   帛曳对索霓发起第一轮进攻时,索霓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朝他们一边疯狂开.枪,一边灵活后撤,寻到庇护点,借着车辆掩盖突袭。   铁斧撕裂静谧空气,裹挟着一席凛冽狂风,斧面泛散着点点利落粼光,找准目标劈削而去。   索霓身体灵活,一回又一回敏捷地避开了他们的进攻,那些铁质板斧就砸在了车辆上,无数车前箱就硬生生凹陷下去,被砸了个稀巴烂。   现场很快交起火来,弥漫起一股浓稠的硝烟气息,索霓知道帛曳血槽量极厚,骆以熙是他们俩的克星,并且只有用手.榴.弹、火.箭.筒等诸如此类的伤害性较大的武器,才能让帛曳拼命掉血。   现在骆以熙不在身边,她手头的手.榴.弹不多,让她单独拿它们伺候帛曳,不知道有没有显著的效用。   果不其然,她枪.管里的子弹悉数招呼在帛曳那铜皮铁骨上,就如二缺拿肉包子打了狗,有去无回,反而激起了对方的挑衅欲和胜负欲。   这不,这俩血厚得罄竹难书的双胞胎跟她对战得更欢乐了。   隐隐约约地,索霓忽然料到了什么,她先是翻身跑到了一辆特斯拉背后,躲入帛曳的视线盲区内,一边猫着身体,一边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她看到了处在前端的一辆红皮巴士,她遽地翻身入内。   两个帛曳瞬间锁定了索霓的去向,踹飞了几辆名牌跑车,横冲直撞地沿着直线朝她汹然而来。   索霓一边把巴士的车门锁上,一边朝内部走过去,对系统道:“我有一个胆大的想法。”   系统:“?什么想法”   怎么感觉它后背凉飕飕的,忽然觉得这位人类少女的嘴里不会吐出象牙。   索霓拿起了被搁置在车尾的灭火器,拔了铁栓丝,道:“其实我不用杀死帛曳,只要我安全抵达了出口,我也就照样能通关,”   索霓抿唇笑了一笑:“人家讲得对是不对呀?”   系统:“我无法回答宿主的问题。”   索霓罔顾系统的心虚,继续道:“幻想乡因为是模拟场景,游戏的真正精髓在于躲藏、收敛和识破,杀死这些NPC没有多大意义,就等同于你杀死了一堆数值,根本不会对这个模拟环境造成多大的影响。何况,游戏规则也没框定我们必须杀死幻想乡的NPC,NPC想杀死我们,我们懒得跟它较劲,它杀它的,我们逃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安全抵达了幻想乡的出口,不就完美撒花了么?”   系统:“???!!!”   它的速效救心丸呢!   索霓道:“你看看,一味打打杀杀多low啊,还不如讲究和平共赢,现在已经是法制社会的时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已经深入我心,我想,我手上已经沾血这么长时间,也是该看淡胜负输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系统:?????!!!!!   它日常维护游戏副本世界,每日检视千万个bug,但它千算万算,就没算出索霓其实是一个最大的bug!   系统几乎要哭出来:“宿主……阿不,老佛爷、姑奶奶,您行行好,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您再撑一撑,如果没有达到及格线上的戏剧效果,闯关环节过于平淡的话,人家也会遭被其他系统diss,神界爸爸也会给人家扣奖金的。QAQ”   索霓气派地摆摆手:“与我无瓜,你也就使劲装傻充愣吧,这么多个副本,你从和我和骆以熙身上捞着多少奖金油水了,你也不自己扳指头算算,还真当我们是无脑韭菜任你宰割呢?”   系统装不下去了,静默片刻,旋即满面严肃:“谁给你充值了智商,宿主脑袋啥时候便那么灵光了?”   索霓温柔的笑了一笑:“打从有了小玺,我作为妈咪,肩上扛起了教育的重任,得给他经营阳光开朗的妈咪形象,我不想儿子以后学妈咪随便拿枪打打杀杀,好好学习和做人才是王道。”   系统:……   喂喂喂,跟骆以熙八字都没一撇呢,现在扯这些,还为时过早了吧!   两个帛曳已经踱步至巴士的车头和车尾处,呈前后夹击之势,那千百斤沉的板斧说抡就抡,说砸就砸,顷刻之间,整座巴士的玻璃就变成了齑粉,千万道玻璃渣子横空纷飞,仿佛雪夜里的一道凌乱的风景线。   索霓趁着这个时机,拧起了灭火器就冲着窗户一顿狂喷!   巴士很快起了大雾,大雾完美阻隔住了帛曳伸向巴士的视线,索霓的身影转瞬之间消逝在了大雾背后。   待大雾散尽,帛曳适才疯狂挥动板斧继续朝巴士里砸,当半截身体钻入车厢内时,可巴士早已是人去楼空,目标并不在车厢内。   索霓从附近便利店摸出了几把打火机,指头摁住,一簇簇火苗在星夜之下窈窕晃动,她单手插兜,另一手将几个点燃了的打火机,沿着计算好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朝着车厢内扔过去!   “轰——”的一声裂响,大火如巨兽苏醒般嘶吼轰鸣!   火光伴随着炸.裂的巨响直冲云霄,浓烟滚滚,整座巴士悉数付诸一炬,火舌肆虐地勾缠住了两个帛曳,钢铁容易导热,它们此刻被大火殃及,虽不会致死,但也是暂时插翅难逃。   索霓拍了拍手,扭身便朝着幻想乡的入口出去。   但没走几步,她身后陡然掠来一阵极冷的寒意,冷风疾掠而来,她暗道不妙,堪堪拗身侧腰一避,那飞转过来的板斧与她飘逸的长发交错而过——   板斧击中了不远处的电线杆,而她的一绺墨发断了截,从半空之中飘落下来。   索霓刚要侧身,但后颈处旋即穿了一阵锥心之疼,一个帛曳不知何时晃至她身后,劈手拎起了她,他拽住她的后衣领,猛地朝柏油马路砸过去!   索霓一身格挡,在马路上翻滚了几周身,手脚不慎磨破了皮,鲜血直淌。   “……嘶。”   索霓疼得轻吟一声,视域之中,以大火为背景,两道庞硕的黑色身影一前一后来到了她眼前,震颤的板斧被大火烧灼得泛红,斧刃之上滴着鲜血般的红光。   帛曳的手指朝上仰起了一个弧度,板斧斧面稍侧,半透明的斧面映照出了她孱弱的身影。   浓稠的死亡仿佛近在咫尺。   索霓的身体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板斧就要劈砍下来!   她的眸瞳怔着,口腔之中掀起了一抹腥郁的血腥气息,手指紧紧攥紧,指甲掐进了肌肤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做个遵纪守法好公民不行吗?   非要,非要让她走到这一步吗?   索霓庶几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与诸同时,身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车辆和建筑物随之开始剧烈摇晃。   一道细微的裂缝从两个帛曳的脚下绽开,继而裂缝仿佛血盆大口一般,顷刻之间猛然张开!   车窗俱碎,玻璃渣子四处纷飞,扎在了帛曳身上。   而车辆随之起大火。   帛曳的板斧甚至没有挥坎在索霓的身上,他们的身下已经沦陷,一道巨大的地洞朝他们幽然开张,如沼泽一般将他们吞没其中,他们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也陷落在地洞之下。   火势滔天,几乎把数公里长的柏油马路烧成了十里红妆,索霓仰面躺在了公路路面上,火势却是未曾烧及她分毫,但她却不费吹灰之力把半座城市都摧毁了。   灾厄的异能在她体内流动,热意覆满全身,让她支撑着立起身来,继续缓慢前行。   这种异能也太好用了,简直就是逆天的作弊神器。   她之前很少看骆以熙使用过这种异能。   慢着,她几乎不曾知道骆以熙掌控了这种异能,她以为骆以熙的异能便是免疫所有异能。   未曾料到,他不仅免疫,还有带来灾厄毁灭的能力。   他一直都是慎用。   索霓记起来,在第一个世界副本结束以后,他们去寻找秦之韫的学校时,在学校里,看到生活老师虐待商瑜,那时候那一座洗衣房就开始有崩坏的预兆。索霓起初认为是商瑜情绪失控,所以造成了洗衣房的坍塌。   但那时候商瑜还没开蒙,异能的能力还远不到这种程度,所以那时候有些东西坍塌了、玻璃破碎了,原来是他一手所致。   骆以熙一直都很克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是压抑的。   索霓现在回忆起来,忽然觉得格外心疼,这种事情他未曾跟她提及过。   现下她肩负着这个近乎逆天的异能,倒是觉得似是背负着一枚定.时.炸.弹,如果她与队友们回合,她没控制好情绪或者力度,在刺杀敌军的同时,也让队友受到了牵连怎么办?   说到底,这种异能适用于个人战,如果是团战,最好是尽量少用,最好别用。   索霓做完了复盘,便通过了这一关,开启了下一关。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恳望大家多多追文、收藏和评论嗷!!QAQ   爱你们,鞠躬!比心!抱抱! 第148章 第148夜 幻想乡(7)   第三个幻想乡的地理位置,有些出乎索霓的意料之外。   此处是她在梦境之中与骆以熙组建家庭的城市,坐标中国沪城。   这也是一座不夜城,东方明珠塔隔着浩淼大江与她遥遥相望,闪烁的各色LED广告充斥在摩登厦宇之中,她刚走入幻想乡的入口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与骆以熙栖住的那一栋复式别墅。   别墅群落是富人区,也是众多一二线艺人的常居地,索霓走入荆棘玫瑰花墙,一路按着记忆走到自己的独栋别墅前,看到了不少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面孔。艺人们看到了她,还跟她打了声招呼。   “霓霓姐才刚刚下直播间了吗,这个时间点才回来?要多注意休息啊,你直播间东西我都买了一千多份,给你捧场!”   “索老师,家庭事业两不误,我可太羡慕了,前几天的萌娃综艺上边,我看到小玺给你梳头发还有煮饭,你儿子可真听话懂事!”   “阿索,你好久没来咱们家串门了,咱家的宝宝都想死你家小玺了,啊对了,我过两周要去棉城开演唱会,还要先拍一支先导MV,我想跟你合作,你不会不答应吧?”   “索霓,我和我家老公最近都在追那个职场剧,你倾情出演的那个小律师,好飒,A爆了,我家老公问你有意准备进军影视圈吗,他公司最近刚好重磅推个项目,刚巧缺个女一,就你这种气质的,你有兴趣试试不?”   ……   索霓受宠若惊,职业假笑地逐一应答,步履都有走得些虚浮。   这些人都是幻像,但多少也代表了她心中对娱乐产业的憧憬和向往。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在追梦之前,她还是得先完成任务再说。   回到了别墅,见着与记忆之中一模一样的景致,早餐还全须全尾地摆放在餐桌上,索霓上前去触碰碗壁试温,食物的温度还是热乎热乎的,但一楼没有任何人。   偌大的空间内,岑寂得只能听见墙上钟盘的指针转轴声,滴答滴答,一丝不扣地敲入她的心脏,气氛不知为何有些诡秘。   索霓的第一件事便是上楼,摸索到她与骆以熙的主卧室,里头适时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   动响声并不大,却足以引起索霓的警惕,回忆起梦境里的场景和情节,窝藏在卧室里的东西会是丧尸吗?   索霓不敢妄自笃定,她从后腰处摸出了一把手.枪,接着一步一步挪至主卧房门口,缓缓推开了房门,定睛往房内一看,里面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没见着半个人影。   索霓持枪翻身进入房间搜寻了一会儿,临时忽然记起她在梦境中把骆小玺藏到了衣柜里,她转眸瞥向了衣柜。   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也是从这里边传出来的,没准儿衣柜里藏得不是她预想之中的人,而是丧尸呢?   为了减缓未知危险所带来的压迫感,索霓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柜门顶端开了一枪!   伴随着“砰”的一声,一扇柜门被子.弹击溃,轰然脱落!   索霓赫然看到了衣柜里一排衣物之下,窝藏着一只丧尸,丧尸已经人脑分家,以一种极为蜷曲的姿势断颅死去,衣柜内弥漫着一片血腥的气息,满柜子都是血渍。   “是妈咪吗……”   此刻,另一扇未曾击落的柜门背后,传出一声弱弱的男声,稚嫩的,不安的,忐忑的,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索霓甚至能想象的出小男孩红着眼睛蜷缩在衣物背后,满面的无助和孤独,瘦弱的背影茕茕孑立,看着终于有人来了,小男孩仿佛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忍不住哭了出来。   甫一思及此,索霓心脏更疼了,遽地快步上前,扒拉开柜门,一个满是血污的小团子,畏畏瑟瑟地蜷缩成一团,小团子见着她来的第二句话是:“妈咪,饿饿,抱抱。”   稚嫩而带着湿热水汽的童音,如小火炉,炙烤得索霓的心脏几乎都要当场化开了,她急身上前,拿起一件绒大衣,包裹住了小男孩:“小玺,妈咪来了,妈咪在这儿噢,别怕别怕,有丧尸伤害你,妈咪就把它脑袋拧抱给你当球踢!”   小男孩生着一张极为标致而温润萌软的面孔,小奶音、小奶身、小奶脸,差点把她萌得心旌摇摇,小男孩甚至比梦境之中的骆小玺还要可爱百倍。   小男孩把萌软的小脸埋在索霓的脖颈间,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软声控诉:“妈咪怎么来这么晚,人家等了好久。”   索霓一边拿湿纸巾帮他轻轻擦去脸上血渍,一边跟他耐心解释:“妈咪是要去做任务,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她说着,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儿。   这个丧尸是怎么被窝藏到衣柜里边的呢?是谁下如此利落的狠手,能把它脑袋掐掉?在她来之前,整一栋别墅里除了藏在衣柜里的骆小玺,还有其他人在吗?   心念电闪,一个可疑的猜测浮现在了索霓的心头。   骆小玺还在卖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地蹭着她颈窝,身体几乎赖在她身上:“妈咪抱抱,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好累哦。”   索霓饶有兴味地扫视骆小玺的面庞,两只手捏了捏他软嘟嘟的腮帮子,鼻尖挤出两个气音:“嗯哼?”   装,使劲装,继续给她装。   骆小玺继续用无辜的小眼神瞅着她看,眼眸雾蒙蒙的,眼眶微红,浮着莹莹润润的一线水光:“妈妈干嘛这样看人家,是不是不要人家了?”   他小奶音里的哭腔更浓了,任凭是个妹子都几乎把控不住。   讵料,索霓笑出了声:“骆小玺,妈咪昨天教你背了八荣八耻,你背下来没有,背下来了妈咪就给你抱抱。”   近乎显而易见地,她看到骆小玺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抽搐的痕迹极其明显,他打算耍赖:“呜呜,背不下来,那篇课文太长了……”   “八荣八耻是口诀,哪里是什么课文?”索霓隐抑住笑意,继续虎着一张脸道,“骆小玺,平时让你多读书长点心,你偏偏喜欢给我玩PS4,语文课本是反着念的么,你语文老师见你这样肯定要气得心肌梗塞,到时候妈咪又要每月大几千大几千块钱塞给她,免得她上课不关照你。”   骆小玺:“???!!!”   她这些戏是怎么来的,怎么剧本没有?!   小男孩眸色之中的水雾淡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困惑而懵然的神色。   索霓看着他:“怎么了,妈咪说的不对吗?你脸上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是嫌妈咪说的不对吗?也对,你长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了,也不会跟妈咪按时沟通和交流,但凡有什么事情就自己藏着掖着,你看看你上个月成绩下滑得这么厉害,掉出了年级前三,妈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够了,”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捂住了索霓的嘴,“别说了。”   索霓一本正经地看着小男孩,她眼睛倒是翘成了两道上弦月牙。   小男孩咳嗽了几声,沉着眸子看她,彼此对视了整整七秒,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眯了眯眼睛:“索霓,把我当儿子训,很好玩儿?”   索霓笑了,一脸无辜:“你不也玩得挺欢乐的嘛?”   她伸手用虎口捏住小男孩软软的嘴唇和脸腮,“刚刚是谁拼命蹭人家的颈窝,尽占人家便宜,得了便宜还能卖乖呢,然而你呢?就一小没良心的戏精。”   说完,她的锁骨处就猝然一疼,骆以熙脑袋蹭在上边,还真轻啃了一下。   少女皙白的肌肤上,俨然烙下一个暧.昧的莓色牙印。   索霓吃疼:“骆以熙,痛啊。”   骆以熙学着她的手势,揉搓她的腮颊,她的肤质触感极好,让他又忍不住捏了捏,末了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敞开胳膊:“要抱抱,不想走路。”   索霓松开他,让他一边去:“不是有脚嘛,自己走。”   骆以熙瘪嘴,语气幽怨:“等你等得腿酸。”   索霓瞪他:“这事儿还能怪我咯?”   说着,她往楼下一看,忽然看到了一个石像,活的,能动的,仔细看面孔,居然是番尼。   索霓对骆以熙道:“你一个后辈来找你玩了。”   她把遇着番尼的整一桩事件的来龙去脉,跟骆以熙逐一交代了,骆以熙乜斜着眼瞅那尊石像,回忆了一会儿:“小孩儿还挺勤,心地也善良,就是脑筋进了水,一天到晚想得都不是人事。”   敢情将她和他身上的异能对换,这档子事儿就是番尼这小伙子才能想出来的事情。   两人与番尼回合后,番尼差点在骆以熙眼前跪下来个三跪九叩,见到了神界数一数二的大佬,番尼腿都发软了。   番尼拿出小本本递上前去:“前辈您、您好,能给我签、签个名吗?”   骆以熙看他一眼:“会用大框裱起来放在墙上的那种?”   番尼激动得点头如捣蒜。   骆以熙笑了笑:“可以签,前提是你把我和索霓的异能换回来。”   番尼搓搓手:“难搞啊,幻想乡副本搞完以后,我就帮你们俩换回来。”   骆以熙点了点头:“那好,副本搞完我再给你签。”   番尼欲哭无泪,眼睁睁地拿着本子,看着骆以熙和索霓的背影渐行渐远。番尼也紧急跟上,索霓好奇地问他:“你不是被困住了吗,怎么逃出来了?”   番尼答:“昔拉只能困住我半个钟,半个钟后她的诅咒失效了,我就赶忙逃出来了,跟你们会合,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嘛。”   三人一行,中途没少遇到丧尸,这一关的丧尸数量虽多,攻击力很中等偏上,但绝没有第二关的两个帛曳那般难对付。   这一回,三个人配合得极为默契,索霓打前锋,番尼负责掩护,骆以熙开路。   当看到这三个人准备冲关,在监视器上看到这一幕的昔拉,银牙都差点咬碎了,她的五官扭曲在了一个点上,这些人的战斗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行,她决不能轻易让他们过关。   那个该死的番尼,居然敢跟骆以熙和索霓里应外合,公然违逆游戏规则,简直是活腻歪了!   必须让人把这个该死的叛徒抓起来!   昔拉怒着眼眶,拉着闸门,把模式级别从“中等”一路推至了“炼狱”级别。   监视器之中,原本晴空万里的沪城忽然之间下起了大暴雨,飓风过境,大拨丧尸从城市尽处来袭,它们侵占了每一座城市的毛孔,气势汹汹地朝着城市中心的那三个人直袭而去!   丧尸数量之庞大,单凭索霓手上的几支枪,是根本杀不完的。哼,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妮子有本身逃出去。   却不住,此刻,索霓收住了枪,对骆以熙和番尼道:“我有一个胆大的想法。”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大家上午好呀~周一快乐~   爱你们嗷,这文应该很快就完结了吧~估计在10月月底~ 第149章 第149夜 幻想乡(8)   每次听到索霓说她有一个“胆大”的想法,系统和神界组委会的众神们不约而同都是一阵心惊胆战。   索霓是幻想乡这个游戏副本里最大的一个bug,她历经了四五个各式各样的游戏世界副本,从最初的青涩早已经蜕变成得既是沉稳又是慧黠,他们一不留神,她就会剑走偏锋,最后莫名其妙的就通关了。   第一个幻想乡设定在日本北海道岛,在第一关不知死了多少玩家,死亡率高达60%,但索霓居然不到三分钟就通关,一言以蔽之,她直接就是躺赢了。   当初负责她的系统传送出数据,索霓杀掉丧尸的数量是目前所有玩家里垫底的。   一个破纪录通关的极短时长,一个杀死丧尸数量垫底的极低成绩,神界组委会可谓是弄明白了,这小妮子压根儿就不打算跟个拼命三郎似的跟丧尸们硬碰硬,她每到一个幻想乡,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到出口。   神界组委会们在设计游戏之前做了个测试,测了三组玩家,每一组玩家每到一个幻想乡,第一件事便是自保,第二件事接着就是杀丧尸,会越杀越上头,越杀月尽兴,进而导致体力下降。玩家们以为他们可以凭一支枪屠.宰整座幻想乡,所以压根就没往怎么破解幻想乡的方向去思考问题。   索霓是第一个很早就看穿了神界组委会把戏的玩家。   之所以安排如此之多的丧尸,无外乎暗示了一个灰色的线索——   幻想乡的出口很好找,若是没丧尸阻隔住玩家的话,那么玩家就可以直接通关了。   偏偏索霓不是个走寻常路的人,她才懒得跟丧尸拼死拼活呢。   看着监视器里小姑娘一脸拽上天的模样,神界组委急的发际线疯狂后挪,只好疯狂的cue昔拉,让它给这一组爱躺赢的玩家多些障碍。   昔拉已经尽最大程度去阻碍他们了,神界组委的各界元老,您老没看见沪城的东方明珠塔都快被暴雨给劈下来了吗?   整座城市水位大幅度升高,几乎要淹到正常人的腰间上,堪比洪灾的去世,加之大波丧尸侵袭,谅是索霓有崩坏带来灾厄之异能,此下亦是插翅难飞。   昔拉胸有成竹地看着索霓他们被淹死在洪灾之中。   而神界组委会是喜忧参半,有些较为保守的神略显惶恐说:“这样不太合适吧,没必要刻意去提升游戏难度,何况那小妮子能破解出幻想乡的卡关设定,是她的本事,我们理应鼓励才是,怎能又去刻意阻挠人家呢?”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都第三关了,没准这个队伍能成为第一支通过幻想乡考验的呢?”   其他神也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   神界组委会为一个少女吵得不可开交的动荡儿,沪城的雨势从急变缓,穹空之上打了个响雷,眼下,索霓正在堤岸边找来了一艘旧船,拉上了锚,招呼骆以熙和番尼逐一上船。   她对骆以熙和番尼道:“天要打雷丧尸要杀人,我们没办法阻挠,但这是一个好天时,我们遭殃,丧尸也遭殃,但我们比它们有先机。”   一行人从陆路改走水路,那些丧尸群不懂水性,骨子里都是旱鸭子,也惧怕深水淹没,一时之间都不敢不要命地往河里瞎折腾。   它们一个接一个恶狠狠地磨着牙,红着眼眶死死盯着江面上的人,喉咙里挤出一连串惨厉狰狞的“呵呵呵呵”声。   于是乎,索霓就带着一小孩和石像泛舟渡雨前行,一路风雨无阻。   索霓打开了手环上的地图,幻想乡的出口就在前方三百米开外,他们目前的位置距离出口还有二十分钟,在坚持下去撑一会儿,就能通关了。   骆以熙身上淋了些雨,头发湿哒哒地粘稠成绺在额际,衣物也紧紧地贴在身上,凸显出婴儿肥的轮廓,他打了个喷嚏,鼻子被风雨冻成了萝卜干,纵使身陷这般狼狈,他的表情仍是清沉,难得没去跟索霓撒娇,沉声嘱咐她:“江面上波涛汹涌,但你也别太累,把船调成自动驾驶模式。”   看着小团子这番懂事的模样,索霓心中颇为柔软,先按他说的那样做,其后,便从空间背包拿了备用毛巾,对小团子勾勾手指:“过来。”   骆以熙笑了笑:“这么急的在这儿?有人看着呢。”   索霓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把手上的毛巾拧成团朝他脸上招呼过去:“……骆以熙,你脸呢?!”   番尼马上捂着眼睛背过身:“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骆以熙也没躲,伸手接过毛巾,往自己身上随性擦了擦,没过一会儿,一双温软的纤手覆在了他小手上,他身后覆上来了一片温暖的热意,清香铺天盖地如热雨倾洗而来。   “看你擦成什么样,还是我来。”索霓咕哝了一声,双膝半跪在他身后,双手接过了毛巾,很轻很轻地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擦拭。   骆以熙等她帮他擦完,他发现她头发也湿了一部分,接过毛巾:“我也帮你擦擦。”   索霓一脸恐惧地后退:“别吧,你以前帮我擦头发跟扯拖把似的,我怕你还没帮我擦呢,我脑袋上发量就不保了。”   骆以熙故作受伤:“这么不信任我?”   “嗯,不信任!”   索霓可不吃这一套,接过他的毛巾自顾自儿地擦起来。   骆以熙往她纤白的脖颈处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眸深了一神,情不自禁上前啄下一吻。   索霓被吓了一跳,但没急得逃,刚想问他发什么情,却觉知他在她耳侧轻咬了一会儿:“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索霓挑挑眉,把毛巾扣在他脑袋上:“是啊累死了,你也不主动体贴一些,整天就闷着一张脸,也看不懂人家的暗示。”   骆以熙眼底笑意增深:“你想我怎么体贴你,要不下次换你在上面?或者姿势任你挑?”   索霓原以为自己够open了,没想到骆以熙真能接她这一茬,还接得这么顺溜,这一会儿换她脸膛烧红,喉咙似乎咽下了一块烧红硬铁,嗓子眼儿都是干哑的,心脏亦是如失控的氢气球,摇摇欲飘。   索霓嗔了一句“流氓”,骆以熙也笑了笑没再打趣她。   索霓感觉骆以熙心中有事,但他刻意没有说,她也不去追问。   不一会儿,雨停了,江面却是明显地颠簸一阵子,很忽然地,一只巨大触手的黑色影子戛然晃过,径直从船板底下翻了上来,一把圈住了番尼的脖颈,把它带到了江水之下。   番尼连呼救不曾喊过,甚至连挣扎的时机都没有。   黑色触手将他拖拽入江面之下时,溅起了几丝不小的雪色水花。   索霓眼尖儿,太阳穴突突直跳,持着枪拉开船帘跑到了甲板上,那个触手的身影不见了,番尼也跟着不见了!   对方明显是针对番尼,并且是有备而来。   索霓脑中冷不丁晃过了一个冰冷的名字。   “是昔拉。”   骆以熙回答了她心中的答案。   他对索霓道:“昔拉抓走番尼,可能是因为怕盘尼给我们提供线索,但它不可能会杀了他,番尼对昔拉还有利用之处,这一点你放心。”   恰在此刻,索霓的手环上显示:他们已经抵达了幻想乡的出口。   “我们走吧。”骆以熙拉住她的手,“没准儿在下一个幻想乡,我们跟它还能碰面。”   索霓心内挣扎了一会儿,适才跟着骆以熙弃舟上岸,雨停风歇,丧尸群都没跟上来,他们推开了幻想乡的大门,径直离开了沪城。   刚进入了第四个幻想乡,索霓扫视了一眼,这里的坐标显示是中国以北的地方,莫斯科。   时间点是,冬夜暴雪时分。   此时此刻,他们正处于一个寻常的地铁站,地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通知列车进出站的电子广播,以及黄线开外呼啸而驰的列车,大雪从地铁口的楼梯外飘落进来,夹雪的飕风如刀刃似的扫刮在大理石地面上,碰撞出尖哨般的音响。   索霓脑子里晃过了番尼的声音:“索小姐,营救队已经抵达了莫斯科,具体的地理位置就在手环上,你快去搞一辆车接应他们!莫斯卡街头上的丧尸非同小可,你务必要提高警惕!”   索霓微惊:“你不是被昔拉抓走了吗?”   番尼:“抓走就抓走呗,我心还是向着你的啊!”   索霓扳回正题:“这一关的死亡率是多少?”   番尼不假思索:“好像95%以上。”   索霓瞳孔震颤:“靠,这么难顶?”   番尼还想跟她说什么,但似乎被昔拉发现了端倪,对话就这般被硬生生地掐断了。   索霓迅速在脑子思考战略,敲定了主意以后,她对骆以熙道:“现在你呆在这儿,藏好自己,我去接应方肆他们。”   骆以熙当然不会同意:“你跟番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这一关危险系数极高,放你一个人在外边接应人,我不放心。”   索霓蹲住身体,薅了薅小团子的头发:“乖,听话,你现在还是个孩子,跟我去了,我还得照顾到你的安危。”   骆以熙鼓腮:“索霓,你之前说过,不会随意丢下我的。”   索霓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骆以熙一脸受伤:“看来你真会丢下我啊,觉得我变弱了,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想一脚踹开了,对不对?”   索霓眼角抽搐:“不是,你想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一瞬之间,她心中有个猜测浮现上来,极其细微的猜测,她几乎不敢笃定,但眼前骆以熙这番话,以及他之前问她“是不是很累”之类的话,串起来,都让她感到不安。   骆以熙眸色黯淡:“你不用解释——”   “够了。”索霓双手捏在骆以熙的肩膊上,平视着他,眼神灼热而湿热,磨了磨牙,道:“骆以熙,你今天是不是抽风找打呢?你再这样说这些风凉话,真要挨打了!”   索霓话音冷厉,真的跟长辈训斥后生似的,满面肃色,脸上毫无笑意。   骆以熙抿唇不语,良久才道:“你现在很多事都自己扛着,也不需要我了,自己有打算也不跟我说,什么事都提前计策好,我想帮忙都嫌自己多余。”   索霓深呼吸了一口气,岔气:“就这?你就为这些事跟我闹脾气?”   她捧起他的脸,恶狠狠地在他腮帮子和嘴唇吮啄一口,最后又在他脖子上种了个草莓痕,在对方微怔的注视下,说:“骆以熙,我先盖章了,这一辈子你不能不要我。”   骆以熙被她孩子气的举止逗笑了,不知为何,感觉她怎么那么傻。   又听她说:“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总喜欢当leader吗?因为我不想总躲在你的荫蔽之下,我想让你看到我独当一面的样子,这样我才能拥有跟你比肩的资本和能力,我不是吃软饭的。之前都是你罩我,这一会儿换我罩你,护你周全。”   看着少女一脸认真的模样,骆以熙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心河都要塌陷下去了。   他的傻姑娘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爱你们嗷~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和评论呀~QAQ   鞠躬!比心! 第150章 第150夜 幻想乡(9)   莫斯科郊外的雪夜,地铁站口,夹雪的风大肆灌进来。   索霓的鼻尖被雪粒冻得微红,她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忽然问道:“骆以熙,你知道我做过什么梦吗?”   在对方深沉的注视之下,她徐缓地开口:“我在梦里看见,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孩子,是个小男孩,他懂事又乖巧,善良会体贴人。”   骆以熙眸色深沉,身体却是怔然,幻想乡会折射出潜意识里的执念,他的姑娘说,她潜意识里拥有跟他组建家庭的渴盼,甚至,她已经梦见了孩子。   这是骆以熙不曾预料到的,毕竟他并未拥有窥探他人梦境的能力。   他忽然失笑:“这梦你还真敢做。”   哪知,少女登时虎着一张脸:“我怎么就不敢了?我还梦见咱们滚.床.单了呢,你在下面被我压得死死的,我第一回 占山为王,翻身做主人。”   骆以熙挑挑眉,饶有兴味地道:“噢,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怎么不早告诉我,那一次我就可以让你尽兴。”   “滚!”   索霓粉腮轻染红晕,脸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拍了他脑袋一下,原本煽情的气氛被他越带越偏。   她轻咳了一声,强行把这一场严重偏题的对话做了个了断:“骆以熙,之前都是你保护我,这一回能不能就换我来,真真正正地护你一次?”   骆以熙敛住了笑容,“那你务必要给我活着回来。”   他回溯着她刚刚那一份慷慨激昂的趁此,回敬道:“否则,我就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索霓,你要记住你所保证的话,你说好不会丢下我。”   他脸色正经,但说的话,怎么就这么萌吐奶呢?   索霓心里被骆以熙萌得土拔鼠尖叫,她感动得举起三根手指在肩侧:“我发誓,我会回来,全须全尾地回来。”   话音覆落,小男孩眸色沉降下了一抹极深雪色,他上前几步,小手捧住了少女粉颊,在她光洁皙白的额庭上啄下了一个深吻。   “我在这里等你。”   雪夜里的冷意越来越浓,索霓裹着毛大衣从地铁口出来,她把脖子缩在了竖领绒毛之下,搓热了手掌心,打开了手环上的地图。   营救队正在市中心的百货商街,她距离他们的位置不到十公里。   索霓又发现百货商街的位置聚焦了大量的灰色能量体,灰色能量体代表值丧尸潮,纵观整个世界地图,只有百货商街这个地方是灰色能量聚集的高发地。   ——“这一关的死亡率是多少?”   ——“好像95%以上。”   自己与番尼的对话历历在耳,索霓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此处丧尸的战斗力绝不简单,她凝神观察了地图好一会儿,出现在百货商街位置的营救队,没有丝毫挪动位置的迹象。   方肆他们果然被丧尸潮困住了。他们遇到了麻烦。   地图上,也有越来越多的灰色能量往百货商街缓慢移动的趋势。   不行,她得马上去支援他们!   索霓搓着掌心走到了附近一处跑车俱乐部,不出五分钟,开走了一辆特斯拉。   如索霓所预料的那般,此时此刻的营救队在百货商街的亚克力橱窗内部,正在遭受来自外边四面八方丧尸的枪.击。   没错,是枪.击。   此些丧尸穿着肃穆的警服,头戴警帽,手持着机.关.枪,呈包抄之势包围住了整座百货大楼,子.弹发出尖哨般的利落声响,如漫天热雨似的迎面兜头砸下!   原是静谧的雪夜被子.弹顷刻之间戳裂,枪鸣不绝于耳,雪絮纷乱飘飞,每一扇橱窗都被击了个粉碎。   初次跟这种持器械的丧尸打照面,营救队每个人差不多都傻怔了,之前就压根儿没见过丧尸还能手持武器的,这武器还特么的比他们所手持的还要强!   丧尸潮如一个巨大庞硕的黑洞,顷刻之间将营救队所有人都包围住,敌众我寡,敌盈我竭,敌强我弱,他们几乎毫无胜算。   纵使使用异能进攻,也只能杀掉一小部分的丧尸,另外一大部分的丧尸仍在疯狂地持枪进攻。   他们使用异能锁定丧尸时,还得去顾忌那些无眼的子.弹还有丧尸的进攻。   进而逐渐有些左支右绌。   营救队历经了一番苦战,百货一楼早已沦陷成为了一片废墟,烟渍木屑玻璃渣子齐齐纷飞,硝烟弥漫,每个人跟丧尸潮鏖战,多多少少都有些疲乏了。   邱新泽避开了数枚子弹,翻身避在了一根粗柱后边,对大家说:“这样硬战下去只是死路一条,丧尸数量极为庞大,我们杀不完的,一定要寻找逃生出口!”   方肆乜斜他一眼,笑岔气:“这还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要找出口啊,关键是怎么找、怎么逃!”   杜汶头疼地看两人一眼,方肆和邱新泽似乎看对方都不是很顺眼,气氛极为微妙,他歪身避开进攻,挡在两人中间,出来当和事佬,道:“都别说了,现在赶紧弄出一个逃跑方针战略!”   邱新泽已经有了想法:“我、方肆和杜汶是营救队最强的战斗力,我们仨负责跟丧尸潮周旋,秦之韫移动速度较快,负责跟我们打掩护,粥粥和何钏负责寻找出口!”   时间很紧急,迫在眉睫,邱新泽的战时计划暂时没有人提出疑议。   计划很快便落实了下去。   粥粥和何钏在众人的掩护之下,很快寻找到了在百货商超的后边寻找到了一个丧尸较少的马路,她们吩咐众人:“这边!快来——”   冒着身后是一片枪林弹雨的风险,众人在粥粥和何钏的指引之下,很快绕到了商超的后边侧路上。   一行人冒着大雪跑出不远,前方忽然传出了一阵急刹的巨大声响,轮胎在马路牙子上咬出了两道深深浅浅的辙痕,粉尘漫溅,足以窥见来人开车有多么疯魔。   红色跑车在纷飞的皑皑雪夜里格外招眼,遮阳车窗利落地降了下来,索霓飒然开口:“快上车。”   一行人见到了这张暌违已久的俏丽面孔,一霎地都是又惊又喜,但没再原地怔神多久,赶快逐一爬上了车座。   秦之韫坐在了副驾驶座。   方肆和邱新泽挤在了后车厢,杜汶、何钏和粥粥挤在第二排。   丧尸潮很快攻袭至了百货商超后街。   漫天子.弹雨劲袭而至!   索霓看了一眼后视镜,道:“方肆你把头侧过去一些,我看不到后边。”   方肆乖乖把脑袋低下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索霓,你考驾照了吗?”   问话之间,索霓已经把离合器踩到了地,特斯拉如一头迅猛的猎豹在雪夜之中急冲朝前,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气派,迎面包抄而来的丧尸,还没及时开枪,遂是纷纷被车轮黏在了地面,脑浆和枪支皆化作齑粉。   索霓闲懒地握着方向盘,一车人都提心吊胆等待着她的答案。   索霓看着后视镜,与方肆对视一眼:“就差科目三没过。”   她现在是无证驾驶。   特斯拉敏捷地避开了所有丧尸潮的高发麇集地段,专拣又偏又宽的马路开。   这头红色猎豹被索霓驯服得极为乖巧,但又像个狠厉残忍的暴娇美人,见到丧尸,看都懒得看一眼就冲撞上去,整个血腥的过程索霓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丧尸潮骑着摩托车在身后持枪追杀,特斯拉在一个路口处缓速变道行驶,指使身后那些丧尸纷纷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皆一个装上了公路上的栅栏里。   丧尸潮很快被甩在了后边。   不出多时,索霓便凭她那疯魔的车技征服了众人。   方肆笑着赞赏一句:“车技不错。”   索霓笑了笑:“那当然,这里可是莫斯科,大展身手的机会多多。”   她看了后视镜一眼,继续道:“我十五分钟前就听到枪.声,就猜你们遇到了困难。”   秦之韫激动地比手势:“霓霓姐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索霓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少年此刻介乎少年和成年男子的过渡期,喉结凸出,鼻翼下边开始冒出了青涩胡茬,索霓暗中生出如老母亲一般的慨叹,才几周不见,她曾前救下来的少年,不知不觉之间长大了。   邱新泽直奔主题:“我们是受番尼之命来救你和骆以熙的,他们俩人现在在哪,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这事说来话长。”索霓简明扼要地把她在前三个幻想乡的一番经历说了一遍   她挑挑拣拣地说,众人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骆以熙在地铁站等我们,”索霓拐过一个路段,道,“番尼被昔拉抓走,昔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货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等着狩猎我们。”   话音刚落,特斯拉忽然被一抹庞硕的黑影覆盖住。   索霓抬眸朝车前窗看了一眼,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一头约莫整个奥运会鸟巢大小的生化怪物,硬生生地横亘在了特斯拉车前,一双赤色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车内的人类看。   怪物体型前所未有的巨型庞大,如金刚泰坦,一般几乎是通天蔽日,它挡住了月光,天地之间为之一暗。   人类在怪物的眼前,是如此的渺小,如蝼蚁之于巨象,如沙丁鱼之于虎鲸,如陨石之于整一片全银河。   索霓看到了怪物蛰伏在公路上的爪子,她完全相信这一只爪子能轻而易举地把整辆特斯拉举起来,一口气从莫斯科扔到南太平洋的中心。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这一关死亡率如此惊人的原因。   原来真正的BOSS在这里等着她呢,它比帛曳还要可怖万倍,枪.弹对它而言可能只是隔靴搔痒。   怪物开始流哈喇子,哈喇子粘稠得如大暴雨似的砸在了车前,索霓从那一对炽瞳当中寻觅到了痴缠和贪婪的意味。   隔着一扇车床,众人仿佛能嗅到哈喇子的腥臊之气,捂着了口鼻。   犯恶心,很变态。   秦之韫打算朝怪物开枪,旋即被索霓抬手摁住:“别试图激怒它,它发起火来,我们唯一的下场就是提前出局。”   秦之韫默默把枪收好,比手势:“那我们该怎么做?”   索霓直接握住方向盘,狂踩离合器,特斯拉径直从怪物的胯.下悠然滑过。   众人瞠目:“……”   怪物可能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盯着特斯拉钻到了它裆.部之下。   索霓能屈能伸,打不过这个大boss,咱逃还不成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打滚求收藏和评论嗷~QWQ   爱你们嗷,比心!鞠躬! 第151章 第151夜 幻想乡(10)   那堪比泰坦巨猿的生化怪物,哪里会如此轻易的放过索霓一行人呢?   当红色特斯拉奋不顾身朝前奔命之时,生化怪物遽地翻过身来,双脚跺地,整座公路差不多都因之震颤,一道明显的裂纹出现在了柏油公路的中央,继而以势不可挡的力量飞速朝前蔓延而去!   高速公路正在朝两侧无限的断裂开去,百丈深的裂谷出现在了沥青路面之下,索霓通过后视镜看清楚了,倘若裂纹蔓延的速度超过了特斯拉的速度,那么特斯拉就会深陷在裂谷之下,继而万劫不复。   “靠,这究竟是什么变态关卡!人家怪物一个动作,差不多便能把地壳给毁了,这力量差距未免也太过于悬殊了吧!”杜汶扒拉卡车窗,一顺不顺地观察着后边的局势。   “别慌,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邱新泽口吻显得很镇静。   “少说一些有的没的风凉话,你倒快想出一个来。”方肆的眉心很明显地蹙了一蹙。   车内的其他三位女同志默默看着男同志们吵嘴。   何钏只能拉着杜汶帮着两人劝和。   粥粥无意卷入他们那幼稚的口角纷争,冷汗直下之余,她探身到驾驶座前,发现少女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攥紧,骨肉匀称的皙白小手泛散出一层薄薄的粉晕,索霓在紧张。   少女有点害怕身后那道裂缝会追上来,尔后特斯拉掉落入千刃裂谷之下,再无咸鱼翻身之境。   粥粥感知到了索霓身上不同凡响的能量场,忽然说道:“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索霓通过后视镜看她,感知到了对方安抚的眼神,心内颇感蕴藉,面容上的紧张之色多多少少也卸下了几许:“什么事?”   “你身上的能量场发现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意味着你的异能发生了变化,”粥粥凝神感知了一会儿,缓声道,“你的异能和特斯拉的能量场简直一模一样。”   索霓怔然,看着粥粥,没有回答。   粥粥继续道:“灾厄,崩坏,毁灭,这是你身上的能量场所告知予我的事情。”   “这是撒旦的专属异能,目前只有这位堕天使才拥有操控灾厄的力量,”粥粥又道。   索霓扶稳方向盘,坦白道:“我在进入幻想乡之前,番尼便把我和骆以熙之间的异能调换了,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我的异能不对劲这回事儿。”   粥粥拿纸巾给她擦热汗,且道:“要不要试一试一个办法?”   索霓的视线平视前方,避开了一道裂缝,驶上了另外一条飘雪公路,充满了血腥与危险的夜色远远被甩在后边。   但始终有一道庞硕无比的巨型黑影,阴魂不散地跟在后边。   索霓头疼地阖眸深呼吸了一口冷气,接着睁眼便问:“是去对抗生化怪物的办法么?”   粥粥点了点颅首:“对的。”   听闻粥粥有办法,车内其他人也默契地止住了声音。   索霓好奇出声:“粥粥姐有什么办法?”   粥粥左右手各自竖起了一根食指,比划了一下手势道:“同极相斥,你的异能与生化怪物的能力是一致的,按理而言你们会相互排斥,所以,我觉得倘若你使用异能的话,可能会对生化怪物也会产生显著的影响,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索霓眼底一亮:“有点道理,没准儿我可以试试。”   莫斯科的寒夜,大雪一直在飘飞,夜朝着深邃处持续走去,生化怪物一直视那一辆红色特斯拉为掌中猎物,无论它怎么跑,怎么逃,铁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下一刻,一桩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以红色特斯拉为圆心,方圆一百米内倏地涌现出了一团强劲的墨色气流,泱泱之气转而凝聚成团,聚沙成塔了一般,渐而汇聚在特斯拉车顶的百米高空之上。   生化怪兽的步履蓦地一怔。   墨色气流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那人面容模糊,但眉眸却与骆以熙全然一致,冷隽硬气,气度不凡,它冷眼看着皲裂的地表,冷冽的眼神晃过一丝不耐,一派居高临下的桀骜之势,犹若至高无上的神祗,它随手一挥,那原本山崩般的地面一霎地平稳。   雪继续在下,生化怪物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把它所犯下的灾厄悉数复原。   地面不继续塌陷了,裂纹凭空消逝了,公路之下的裂谷也不复出现。   生化怪物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轻而易举地把它的力量给压制了!   在那人的眼中,它就如蚍蜉刍狗一般,渺小得不值一提。   生化怪物想去追那一辆特斯拉,却被那人轻易地一掌摁在了地面上,它丝毫动弹不得!   那人摁着他,就如摁着一只蚍蜉那般轻松简单,只消力度再重一些,指不定便能把它给碾死!   一丝惊恐的惧意爬上了生化怪物的脸,它从未生出过如此强烈的颤意,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曾前这里的玩家不是给它玩死,便是坠落被它所砸出的裂谷,它从来没有被这般羞辱过,被这般掣肘过!   特斯拉已经跑出了很远,那人适才放开了它,似乎非常嫌弃生化怪物,那人特地跑去北冰洋洗了一把手。   洗完手回来才不过是一分钟的光景。   那人冷冰冰地对生化怪物说:“下回再让我看到你,我就把你剁碎了喂鲸。”   言辞之间,毫无开玩笑的成分。   生化怪物吓得匍匐在地,脑袋重重磕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片闷响。   那人道:“滚。”   生化怪物真的是连滚带跑。   特斯拉跑到前边,自然是没看到撒旦训人的名场面。   索霓还处于在云雾之中,见那生化怪物果真如粥粥所说的那般,没再追上来。   难道骆以熙的异能真的是镇压住生化怪物的威压?   寻找到了生化怪物的弱处,索霓也不再紧张,绷紧成一根细线的神经瞬时纾解开来,心情从霾云转至晴空万里。   特斯拉就这般一路安全无阻地回到了当初的地铁站。   她的小男孩还在那里等着她呢!   下了车以后,索霓一行人顺着自动扶梯走到了地铁安检入口,索霓朝空荡荡的大厅喊了一周:“出来吧,我们回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萌吐奶的小男孩从取票窗内钻出来,一鼓作气扑入索霓怀中:“回来了。”   邱新泽、方肆和杜汶看着这一场景,最初没反应过来。   秦之韫看着小男孩窝蹭在索霓怀中,眼角抽抽,但看到了小男孩的眉眸唇鼻,与记忆之中的某个男人极为肖似,此念头从心腔里蹦跶出来以后,他一脸不可置信。   何钏和粥粥俩女生心思较为细腻,已经猜出来了:“骆兄。”   男生们则是一片震愕,瞅着小男孩好一会儿,面上一片不可置信之色,良久才道:“这是骆以熙?”   他们纷纷向索霓确认眼神。   索霓护犊子似的,将骆以熙护在了身后:“怎么着,看不起我家崽崽了吗?   骆以熙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三位男士,接着牢牢抓着索霓的袖袂,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势以后,才安心,小脸蹭了蹭,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加紧行动。”   索霓点点头,看向了众人疑惑的眼神,她之前向大家交代事情的时候,忘记交代骆以熙变小的事情。   她说:“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走。”   邱新泽道:“我们来的路没法走,已经被那生化怪物堵死了。”   骆以熙出声:“我有办法。”   在索霓去与营救队碰面的时候,他私自去地铁站溜哒了一周,把地铁线路都摸清楚了。   他说:“我们可以搭乘地铁,去一个名曰‘大泽坞’的站口,那处是幻想乡的尽头,亦是通往神界的入口。”   众人适才缓回神来,他们怎么忘了通勤交通工具还有地铁这一茬!   一切设计都是有存在的道理的。   一辆新线路的地铁很快到站,一行人随着骆以熙达成了打铁,花了十五分钟抵达了大泽坞,在真正进入大泽坞之前,还需要爬二十米楼梯,再攀爬一个铁丝网,最后搭乘圆形镂空电梯。   众人经过这番折腾,差不多累得气喘吁吁。   广播的机械金属音适时响起:“各位玩家请抓稳扶手,下一站是大泽坞。”   广播又用了英语与俄罗斯语把刚刚那一句话重复了一回。   电梯正在上升的过程当中,索霓的手就被骆以熙牵着。   不一会儿,他发现了不对劲,沉声说:“你受伤了?”   索霓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自己的右手手掌一眼,那处有割伤,不知是被什么割到的,可能是刚刚外出时弄到的。   她不自觉把手藏在背后:“小伤罢了,不足为意。”   讵料,骆以熙把拿出了备用的棉签、药酒和消毒液,当场为她包扎起来。   其他的人都恨不得捂眼睛:“还不能不能让人活了,这也能撒狗粮。”   索霓笑了,摸了摸骆以熙的毛绒脑袋:“乖崽崽。”   骆以熙脸颊微红,“别用这称呼。”   包扎完伤口,索霓原想抽手,却被他摁住,小男孩薄凉的唇落在了她伤口处。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却是深情又温柔。   索霓的心差不多都要化开了。   完成这个任务以后,她想把这个崽供起来养着。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我呀~   爱你们嗷!鞠躬!比心! 第152章 第152夜 幻想乡(11)   伴随着“哐当——”一声轻响,电梯门徐徐打开,广播用机械金属音通知:“大泽坞一站到了。”它整整提示了三遍。   索霓一行人走出了电梯,放眼观望过去,眼前是数不清的阶梯和管道,漆色管道如巨木的气根似的,紧依交缠在了一起,阶梯盘亘在其间。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骆以熙的视线循着阶梯一路往上,看到了阶梯尽头的一扇门,抬手指了指,“那里可能是幻想乡的最后一个出口。”   邱新泽扫视眼前的场景:“好,一定要争取在那头生化怪物赶过来之前,逃到出口那儿。”   方肆颇为审慎地摸出枪,道:“这个关口死亡率极高,纵使没有生化怪物的侵袭,也可能有那些穿警服的丧尸潜伏,不能掉以轻心。”   邱新泽微微凝眉,刚想说什么,却见粥粥走过来道:“方肆说的有理,从此处到阶梯尽头有十分钟的路程,按照以前游戏套路的惯性,的确会有潜伏着的危险或者游戏副本,大家都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把手上的武器都检视一遍,差子.弹的赶紧补上,武器坏掉了赶紧换新的,避免到时候出娄子。”   粥粥是智脑,在队伍里具有威信力,说话时比较有权威性,大家都很信服,其他人当场原地开始整饬武器。   杜汶拆掉了枪.支组件,一边重新拼装,一边不忘朝方肆竖起大拇指:“方肆,你看看粥嫂实力护夫,这一波狗粮我可还没磕够!”   方肆把杜汶那浮夸的手势给拍打下来:“你别这样说,粥粥会害羞。”   杜汶身侧的何钏看向了粥粥,粥粥脸色倒是显得轻描淡写,后者暗自伸手在方肆腰上掐了一把:“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你,以后不要老是去跟邱新泽抬杠,你多大的人了,跟他过不去不对付,显得幼稚。”   方肆自然而然地反握住了粥粥的手掌,贱兮兮地道:“我这不是有危机感嘛,他跟你一个组织里的,还是压你一筹的上司,你在组织里可能没少受他压榨,我现在不是帮你讨回公道吗?”   粥粥拍他一脑袋:“讨什么公道,邱新泽的为人其实是不错的,曾前是立场不一样,他会跟你们为敌,但眼下是在一个同团队里的人了,我们应该扭成一股绳儿,同仇敌忾,一心对外。”   方肆帮她把子弹给安置上:“嗯嗯,粥粥大人说的都对,我明白的啦。”   在场其他人都给听yue了,粥粥脸红羞臊得又往方肆身上掐了一把:“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呢?”   方肆摸了摸她脑袋,继而走到不远处的邱新泽近前:“喂,老兄,我知道你刚刚有话想说,你想说什么来着?”   邱新泽正在教授秦之韫如何上膛,听到此言,脸色浮起淡淡的哂笑:“被训了一顿,现在拐弯抹角打算跟我道歉呢?你诚意在哪,我怎么看不到?”   方肆眼角抽抽,盘腿坐在他对面:“你有意损我,但我现在不跟你抬杠,为了团队和谐、士气振奋。”   邱新泽敷衍地“啧”了一声,没打算接他话,摸出一个组件递给秦之韫,“来,阿韫,尝试把这个安装上。”   秦之韫打从被邱新泽救了一命以后,就一直信服这个男人,全队里除了索霓和骆以熙,就属于邱新泽跟他交集多了一些。   秦之韫乖巧地接住组件,熟稔地将枪.体拼合完整,再逐一把子.弹上.膛,动作还算流畅,邱新泽摸了摸他脑袋:“很棒。”   不知为何,方肆突然察觉秦之韫的眉眸唇鼻,与邱新泽的五官有些肖似,尤其那一对眉眸,眉形眉骨和眼梢上挑的轮廓,几乎是继承了邱新泽的硬气和英挺。   方肆刚想问,但邱新泽先了他一步:“是不是觉得阿韫很像我?”   说话,邱新泽又替自己回答:“其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方肆看着他:“你怎的这么自恋,这么不说你像他呢?”   邱新泽并无愠意,忽然遥声将索霓招了过来。   索霓走过来,身后跟着骆以熙,就像某种亲子组合,骆小盆友捏着索霓的衣角不松开。   索霓问:“什么事?”   邱新泽看着索霓:“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从初次劫车那一段开始,我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秦之韫见着索霓来,又看了看邱新泽,忽然觉得整个场面变得有些严峻。   杜汶他们看到这一幕,也好奇地挪来视线。   索霓淡淡地看着邱新泽:“别瞎做铺垫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邱新泽缓缓地放下了枪支,抬眸看着她:“你们当初是怎么跟阿韫接触上的呢?”   索霓思忖了一会儿,道:“在第一个世界副本,有个女人她受了重伤,可能不能活着走出关卡了,就委托我给一个指环钻戒,让我去找她儿子,后来去了昭明学院,我认识他了,他当时浑身都是棱角和锋芒,时常受伤,可把我吓得提心吊胆。”   邱新泽眼底微微一暗:“那个女子她,她的指环戒指,能不能给我看看?”   索霓蹲住身体,给秦之韫比手语:“之韫,新泽哥想看看妈妈给你指环,你可以给他看看吗?”   秦之韫稍稍一怔,转而看向邱新泽,男人的眼底藏着少年难以读懂的深蕴。   秦之韫无法解读,只好半是犹豫半是思忖地道:“……嗯,可以。”   他解开扣得严实的纽扣,从把脖子上的红绳拎了出来,红绳所系的指环随之绽露在空气当中。   邱新泽深深凝视住那一枚指环,光色常年与少年的肌肤相触,而被磨得益发玲珑剔透。   仅一眼,他便是怔住,亲手捧起了那一枚指环细细凝视起来。   索霓察觉出了一丝端倪,但没有多问。其他的大人也嗅出了一丝不对头,视线往邱新泽和秦之韫两张脸上来回逡巡。   不一会儿, 邱新泽问:“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索霓道:“昕雪,左边日右边斤的‘昕’,雪是轻鸿踏雪的雪。”   邱新泽眼眶微微红了,那一枚指环的力道仿佛有千斤般沉重,再也让他拿不稳。他指腹处既是冰凉又是温热,冷热互参,秦之韫接回了他的指环,手掌无意地与邱新泽触碰上,被他手指上的凉意吓了一跳。   少年有些慌乱地比手势:“新泽哥你怎么了?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索霓见状,迅速回忆起当初在昭明学院,自己所翻阅的秦之韫的家庭背景资料。   【父亲早逝,母亲目前行踪不明。因家庭原因休学两年,比同级生大两岁,实际监护人为爷爷。】   秦之韫的父亲状态是“早逝”。   慢着,邱新泽不姓“秦”,不太可能是秦之韫的生父。   似乎洞穿了索霓的心绪,邱新泽苦笑了一番,说道:“我是秦海的弟弟,我自小是随母姓。”   秦海便是秦之韫的父亲。   按照邱新泽的那一句话,他算是秦之韫的小叔了,也难怪两人会长得肖似。   同理,昕雪算得上是邱新泽的哥嫂。   邱新泽话音刚落下,一行人皆是岑寂不言。   方肆没参与过昭明学院那一个副本,但多少还是了解秦之韫的身世所在的,刚想说话,却见杜汶上来,把秦之韫护在怀中:“早不出现迟不出现,偏偏这节骨眼儿上你就出来了,小孩被人打被人欺负饿成皮包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护着,等小孩被养得懂事乖巧了,你现在来个认亲大会,想把他认领回去,你这是碰瓷呢?”   邱新泽手掌微微攥紧:“那几年我都在海外部队服兵役,家里也很少有消息来,我那时候不太了解阿韫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他家里具体发生的变故,等我真正发现了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变天了。”   杜汶思及秦之韫所遭受过的种种创伤,替秦之韫鸣不平,但思及眼下形势严峻,不容他跟邱新泽继续争。   索霓倒是把之前的邱新泽救下秦之韫的一些记忆线索联系了起来,秦之韫落难之时,邱新泽会第一个冲上前护住他,她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如今想来,适才了悟。   邱新泽藏得也真是够深,现在才把这件事捅出来。   索霓没有杜汶那么愤怒,谴责毫无意义,对于秦之韫而言,他真正需要的不是有人替他控诉,而是能够陪护在其身旁的关爱和呵护,他太缺这些东西了,这样的年龄,在这样变化多段的残酷世界里,原是伶仃一人,连选择理想生活的权利都没有。   索霓口吻冷静地对邱新泽交代一件事:“邱新泽,你知道之韫在昭明学院的家庭背景资料是什么吗?”   邱新泽抬眸看着她:“是什么?”   索霓一字一顿地答:“父亲早逝,母亲目前行踪不明。因家庭原因休学两年,比同级生大两岁,实际监护人为爷爷。”   在邱新泽惊怔的注视之下,索霓继续道:“我们受昕雪的委托,到昭明学院找到了之韫,当时他爷爷已经因病去世了,这座学院是个虿池,食人不吐骨的那种,之韫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我们去他家里找过,没人了,没有其他亲属出现。我们也不曾听之韫主动提起家人。”   似乎已经暗中察觉到了什么,秦之韫的眼眶也有些红,但他抬起下巴硬是憋住了,伸手制止这一场对话。   “不,不用再说了。”   在略显局促的手势之中,少年面容上一片落寞。   “阿韫……”邱新泽想去摸他的脑袋。   却被秦之韫躲开了。   少年认为男子接近他是别有用心。   因此,秦之韫起身转头之际,错过了邱新泽眼中寂然晃过的黯然神伤。   杜汶想说什么,却被前来的何钏阻住:“你少说几句,你爱打抱不平不是坏事,关键是还不是时候,你看看之韫,人家心理承受不住。”   杜汶觉得何钏有道理,也就没往下说。   方肆是最懵圈的,也最无辜,他起初只是想跟邱新泽和解,但没想到挖出一个惊天大瓜。   他被粥粥拖走时,眼神还在秦之韫和邱新泽两人身上逡巡。   这一件事先暂告一段落。   索霓可就心累了,她是队伍里的leader,需要分别给秦之韫和邱新泽做心理辅导工作。   她怕两人因这一件事影响了战斗状态,幻想乡最后一关,在这节骨眼儿上,谁也不能出岔子。   她像个老母亲叮嘱儿子似的,对秦之韫说:“之韫,你现在先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这一关过了,神经绷紧些,不能松懈,明白吗?”   接着,她又像个宽慰长兄的妹妹一般,对邱新泽道:“哥,我敬你一声仗义,我知道你很担心之韫,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通过这一个关了,你和他在同一屋檐下好好敞开心扉谈谈,他这孩子外硬内软,其实还是很渴望家人的,但你这会太突兀了,人家一时接受不了,你总得给人家一些时间不是?”   于是乎,在索霓的调解之下,秦之韫和邱新泽暂时达成了短暂的和解。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希望大家多多追文和收藏嗷!QAQ   爱你们嗷!比心!鞠躬! 第153章 第153夜 幻想乡(12)   稳定好军心以后,时间也是所剩无几,索霓开始飞速拾掇自己的武器,检查枪.支内部子弹的数量以及质量。   她一边整饬武器之时,一边回溯刚刚从生化怪物爪牙之下逃脱的剧情,载着众人驱车奔逃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听粥粥的意见驱动了异能,原以为是意料之中的山崩地裂,但这种现象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路面开始愈合,裂谷开始消失,绵延千里的裂纹也相继衔接而上。   变毁灭为愈合。   索霓完全想不到骆以熙的异能还能起到反效果,她不自觉想到了一个词,“否极泰来”,毁灭与灾厄的另外一个面,即谓之希望与疗愈,她看着身侧的小男孩,忽然伸手摸了摸他软绒的发丝儿。   ——心内不自觉浮现一个胆大的猜测。   这一种异能,指不定可以重建这个秩序坍塌的世界。   世界可以毁灭,当然也可以重建。   索霓之前一直以为骆以熙身上的异能颇具有破坏力,遂此一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十分注意情绪的把控,但刚刚与生化怪物的对峙和博弈当中,她发现自己好像寻觅到了另外一种打开方式,她不仅可以带来毁灭,好像也可以带来希望和治愈?   呃,这种想法好像有些异想天开了……   这个猜测的想法不是很成熟,可能连骆以熙自己也没察觉到,索霓暂先掩住不提。   骆以熙抬眸看着少女把他额前的刘海压扁,些微的墨发发梢儿遮住了他的眼帘,少女的纤容影影绰绰,仿佛蒙上了一层毛玻璃,五官都是朦朦胧胧,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她差不多是半透明的状态,他心下一沉,伸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索霓被骆以熙突如其来的举止弄得微怔,停住为他顺毛的动作:“怎么了?”   他掌腹之处是一片温实细腻的触感,少女的腕节被他牢牢扣在了掌心处,她没有变得半透明,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象吗?   骆以熙暂时卸下心中的疑念,松开了索霓,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   索霓薅他头发的动作更厉害了:“哈哈哈,骆以熙你是担心我吗,是我担心你还差不多。”   骆以熙眼角抽抽:“……”   他的姑娘一脸老母亲看崽崽的慈爱模样看着他,他心里不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变回来?!自己眼下被压制得很厉害!   原地休憩的时间很快过去,索霓准备起身时,隐隐约约地,可以听到不远处电梯自动运转的细微声响。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方肆和杜汶迅速将枪.支上.膛,把粥粥和何钏护在身后。   大伙心里都有数,这个幻想乡里全部的玩家都集中在此处了,而这个电梯却自动运行起来,原本停顿在这一层,此刻开始朝下跌降,铁定是丧尸捣得鬼。   空气忽然凝肃静谧,情势十分诡异,索霓看着显示牌上不断下降的红色数字,与骆以熙静距离对视了一眼。   骆以熙面色微沉,对她摇了摇颅首。   须臾,显示牌的数字停留在了数字“1”的位置,电梯跌降至了底部。   而索霓他们所在的楼层在八楼。   邱新泽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招呼大家:“情势不妙,可能是丧尸坐电梯上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快走!”   每突升至一个游戏副本世界,丧尸的智力和行动力都会升一个档次,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但索霓怎么也没预料到,丧尸大潮这么快就寻上门来了!   她习惯性把骆以熙护在身后,双手摁在他肩膊上,拉着他手腕把他奔向阶梯:“快走。”   “簌簌簌——”伴随着金属铁链转动的沉闷声响,电梯又开始缓缓上升。   数字“1”变成了“2”。   “大家现在快走!”邱新泽提起了枪,他忧虑地看向了秦之韫,少年此刻也在看着他,两番视线接触,邱新泽没再犹豫,大踏步走到少年身前,握住了他细瘦的腕节:“走!”   撞上了少年略微惘然的眸色,思及秦之韫根本听不见,邱新泽复笨拙地比划了一下手势,秦之韫垂下眸睫,看着小叔握着的他的手腕,微微抵抗挣扎了一下,没有显然挣脱开,男人握着他腕心的力道很重,他半推半就也就随着小叔去了。   电梯一直在持续上升,数字“2”升至了“3”,从“3”一直上升至了“6”。   即将升至“7”,距离“8”还剩下不足十秒。   逐渐地,漫天污浊沉哑的“呵呵呵”声,伴随着一阵腐臭血腥的熏鼻气息,一寸一寸地自下方蔓延而上,气息和刺耳声响,渗透到了这一层楼。   一行人开始上阶梯,加速跑外带百米冲刺。   跑到了不足五分之一的路程,“叮——”的一声巨响,电梯两侧大门洞开。   众人不忘往身后瞟一眼,仅一眼,场面却是让人极为震愕——   电梯里空空如也。   “……这怎么回事?”方肆微怔,堪堪停住了步履,杜汶其他人也缓缓停住了脚步。   索霓感到颇为不妙,刚刚那些丧尸呵声和熏鼻气味都是幻象,敢情是系统故意给他们制造出来的假象!   就在此刻,这一层楼的天花板之上,忽地垂落下来一抹巨大的阴影,众人不禁抬眸。   堪比泰坦巨猿的生化怪物,仿若一只壁虎悬挂在了一隅阴暗边角,不知蛰伏了多久,漆色竖瞳蒙了上了一层垂涎的馋色,一瞬不瞬地盯着众人看。   不知为何,索霓总感觉生化怪物的视线一直在咬着她不松,晦暗不明的眼神极具压迫感,视线粘稠如胶状,黏糊糊地黏在她身上。   索霓浑身不自在。   生化怪物开始朝墙壁下攀爬而去,一行一止皆是诡异地轻盈,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其他人遽地朝上方的台阶撤离,一边撤,一边齐齐抬起了枪.支,黑洞洞枪.眼的枪眼直指着它。   索霓的枪亦是对准了生化怪物,渗出细汗的食指紧紧扣住了扳.机。   但生化怪物似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一直在保持匀速移动,并且它的目标和意图极为明显,分明是针对于索霓。   这不,它正朝着索霓的方向一寸一寸移动过来。   气氛剑拔弩张。   骆以熙眸心一凛,欲要挡住索霓身前,却在此际,队里不知是谁突然朝怪物开了一枪!   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生化怪物了身上,就如羽毛击打在了石头上边,不疼不痒,但它的庞硕躯体陡然顿住,竖瞳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细线。   显而易见地,它被惹火了。   索霓暗道不妙,拉住骆以熙的手朝队伍喊了一声“快跑”,就冲着上边的台阶奔跑过去。   她的音色几乎是剧烈地发颤着的,音序粘稠在一起,几乎不成全音。   下一瞬,近乎没有一秒的时间,庞硕黑影瞬即牢牢覆盖了她,她的后颈处传了一片湿冷的黏意,紧接着腰肢之处传了一阵疼痛!   索霓殊觉自己身体一轻,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地面,身体腾空,被怪物的长舌紧紧卷缠而住,她看到了地面上的队员们,心内感到欲哭无泪。   她的枪支被怪物的獠牙咬碎了,身体毫无反抗之力!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呼救一声。   地面上,骆以熙眸色添霾,夺过了邱新泽身上的枪支,朝着怪物连续射.击!   方肆和杜汶也相继开.枪,企图把怪物击落下来。   但连番的枪支对拥有铜皮铁骨的怪物而言,压根儿是隔靴搔痒,对它本身丝毫构不成巨大的威胁。   一片枪.声战火之中,怪物叼着索霓消失在了硝烟之中,往与大泽坞背道而驰的方向去了。   眼下,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行人即将抵达幻想乡的出口处,骆以熙没有丝毫的犹疑:“你们先走,我先去救她。”   说着,就持枪欲行。   但他人很快被一行人硬是拦截住,秦之韫给他打手势:“骆哥,我可以给你打掩护!”   邱新泽也说:“你一个人solo单挑怪物过于冒险,我们跟着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骆以熙面无表情地扫两人一眼。   就在此刻,原本停顿在这一层的电梯又开始下降,不一会儿在一楼处停下。   方肆捂着心口:“电梯怎么又下去了,唬人呢?!”   粥粥警惕了起来:“这一回电梯上来,恐怕真的是丧尸大潮。”   骆以熙面色霾云更深:“等电梯上来,就真的没有时间跑,你们快走。”   杜汶担心:“可是骆兄你——”   骆以熙直接下楼:“她就是我的命。”   索霓死了,那么他继续攻关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死,他也陪她一块儿。就像是从幽暗处生长出来的种子,好不容易在适当的光照和热度之下生长,现在突然没有了光和热,他无法呼吸,甚至无法思考,生命褪了色,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失色,黯然无光。   众人一听,皆是怔然,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两人就如签了生死契约似的,一活俱活,一亡俱亡。   “叮!——”电梯抵达了八楼。   正如粥粥所叙述的那般,一大波丧尸潮正在从电梯内部狂涌而出,乌泱泱的脑袋裹挟着腥臭的气息,充斥在这一层楼之中。   下楼过程之中,骆以熙朝丧尸潮之中扔了两颗手.榴.弹。   顺带他也朝电梯内部扔了一颗。   电梯与牵引的吊轮轰然炸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电梯失控地朝下狂降下去!   丧尸潮与玩家们硬生生隔出了一道巨大鸿沟,鸿沟横跨三米,丧尸过不去。   骆以熙为他们争取了充分的逃跑时间,他把自己留在了丧尸所在的那一边。   此际,排山倒海般的丧尸潮接连锁定骆以熙,朝他扑杀过去!   血腥的场面,引得粥粥和何钏几乎惊呼出声,其他人也神经绷紧至了极点。   “逃出去。”   被无数利齿吞没之前,这是骆以熙最后对他们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打滚求收藏和评论嗷嗷嗷嗷~你们快出来冒一下泡啦~   爱你们!鞠躬!这个世界快要完结了,下个世界是倒数第二个世界了,糖马上给你们安排上! 第154章 第154夜 幻想乡(13)   铺天盖地的丧尸潮侵袭而来,争先恐后地往骆以熙身上扑杀过去,它们腐烂的面容上充溢着憎恨和贪馋的目光,腐臭的躯体之上挤出“呵呵呵”的磨牙声,死白死白的手抓住了骆以熙身上的衣物。   丧尸潮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顷刻之间将骆以熙瘦小的躯体吞没而去。   他的视野受阻,逐渐看不到方肆、杜汶、邱新泽他们,但隔着一段距离,他依旧能听到他们的呼喊声。   骆以熙举着枪,硬是在这一个巨大深渊当中开辟了一条血路,加持在他身上的异能,很快将场景切换到了三维环境里,为他亲自规划出了一条营救路线。   他感知到了索霓的生命气息残留在自己身上,她的速度、敏攻、力量,如一涓涓暖流淌入了他的体内,让他的躯体逐渐如灌浆的麦穗,饱满而充盈,他得心应手地去逃生,从丧尸潮当中脱出身来,仅用了不足五分钟。   他用一只鹰爪钩,利刃般的钩爪子不偏不倚地咬住了天花板的一截斗拱,骆以熙腾身抓稳绳索,飞身腾空而去,身心悬空的一瞬,他在半空打了一个漂移,紧接着翻身落在了电梯的顶层,他抓稳了滑轮铁链,身轻如鸿羽,躯体贴着铁链,迅速下沉滑去。   互换了异能的两个人,能感知到了对方使用异能时的能量波动。   能量场的波动与起伏,俨似心跳和脉搏的速率一般,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状态。   骆以熙飞跃攀行的过程当中,感觉索霓的能量场越来越弱,他心内打了个突,一抹异样的不安陡然涌至心上。   她千万不能有事!   他循着生化怪物所奔逃的路径一路摸索了过去,加快了移动速度。   过了不知多久,他攀爬上了一个黑色通道之中,沿着掉漆的金属爬杆一路往上,他看到了数十米之上悬着十几颗巨大的人形蛹状物,蛹状物外端呈半透明的黑色,隔着一层细细密密的蛹状物,他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里边的人影。   视线扫视一圈,生化怪物并不在附近。   骆以熙深呼吸了一口气,沿着管道一路攀爬上去,那几个人蛹很快近在眼前。   空气弥漫着淡淡的一股腥稠气息,仿佛生物分泌出的咸猩粘液,骆以熙哽住呼吸,伸手率先撕开了一个蛹,蛹丝坚硬如铁,费了他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撕开了第一个,凝眸一眼,结果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悉身皆被如丝的粘液包成了厚厚的一层膜,肤色是尸白色,双目紧闭,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骆以熙看了一秒,心中迅速有了猜测,这人应该是被生化怪物抓来的玩家,男人冷硬的躯体还残存有一抹余温。   骆以熙伸指在男人脖颈处拭了拭,两秒以后,他摇了摇颅首,此人救不活了。   他又挪至别的人蛹面前。   费了一些时间,才终于在众多的黑蛹之中寻到了索霓的身影。   索霓陷入了昏迷,但身上尚未被分泌的粘液包裹住,头发成绺地黏在额际,人还有一丝薄弱的呼吸。   骆以熙红了眼眶,速速把人从黑蛹内拖出来,过程极为吃劲,他用一根吊绳缠住了索霓的腰肢,费了半天功夫才真正把人给救出来。   不巧地是,黑色管道的深渊处此刻传了一声轻吼,那头生化怪物察觉到了有人入侵它的巢穴,继而从飞快回巢。   骆以熙心中凛然,加快了速度,将索霓悬在了绳上,继而借助滑轮,一路朝黑色管道上边滑上去。   系统此前提示它:黑色管道的上空,便是抵达幻想乡的第二条隐秘通道。   索霓在奔逃中途终于恢复了意识,她微微睁眼,看到了眼前的小男孩。   以为是幻觉,她翘了翘眉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紧不慢地道:“诶,到了天堂里,手感还这么滑腻,真不错。”   骆以熙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番,咬牙切齿地反捏回去,还用了些许力度:“索霓,不准乱说话。”   察觉到男人微红的眼眶和低哑的声音,索霓后知后觉自己被救了出来。   而那一头生化怪物此际正好抵达了巢穴之处,看到了自己的众多人蛹被人撕了了个底朝天,怪物怒不可遏,朝上空怒吼了一声!   吼声如海啸一般直冲而上,裹挟着一阵利落狂风,索霓的墨发发丝被腥风搅成了飘逸风帆,她悉身一阵轻微的颤栗。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我们快走!”   整个管道都在颤抖,颤晃得极其厉害,空气里满是牙齿,充满了损毁性的张力,几乎要把管道咬碎了。   这一回轮到索霓炸毛了,她拎住了骆以熙后衣领,把小男孩搂在怀中,继而飞速朝上滑去。   “话说回来,你怎么一个人来救我!这多危险!”逃跑时,索霓不忘数落小男孩,她话里的愠气藏也藏不住,似乎真动了怒。   骆以熙抓住她的手腕:“危险总好过去死。”   “什么?”索霓没听明白。   “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你给我盖过章,说我是你的,”骆以熙语声平淡,恍若平寂无澜的水面之下,在每一个字句之下,暗藏着风暴,“同理,你也是我的,你被抢走,我能不夺回来?”   “这跟去死有什么关系?”索霓看着小男孩表情稀少的脸容,心脏突突直跳,“好端端的,你干嘛说这些晦气话?”   “……”   骆以熙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跟索霓正确地袒明自己的思绪。   在她被怪物卷走的那一瞬,他心底的城池营垒差不多悉数塌陷,难以保持理智,情绪如失了控的水闸,几乎要把他溢死。   无法忍受她从他身边消失,无法忍受别人把她带走,更无法忍受她缺席的分分秒秒。   她是他的氧气,没了她,他会死的,那种极为痛楚的感觉形同有人对他掐颈扼喉,他体验一回从窒息到死亡的全过程,循此往复,每一分秒都在历经一次死亡,痛苦扎入皮肉,难以承受。   为了终结痛苦,他会亲手了结自己。   撒旦的骨子里藏有极深的偏执欲和忠诚,他爱一个人,便是上千年,对一个人是从一而终的忠诚,他看着珍爱的姑娘从幼崽长大成人,她带着他沉沦,在情爱的沼泽之中越陷越深。   曾前,他也意识到自己这种病态,一旦暴露,可能会给他的姑娘带来窒息感,也想退后拉出距离,但她却主动前进一步,在他身上戳下了盖章。   —— “骆以熙,我先盖章了,这一辈子你不能不要我。”   他没有不要她。   她不知道的事,他更不能不要她。他也不能离开她。   眼下,因为生平第一回 口拙,毫无疑问地他被索霓训了一通。   他们这一端在上升,另一端的电梯铁链也随之下沉,生化怪物注意到了端倪,察觉出了两人的逃生方向和位置,即刻张牙舞爪地朝着两人方向攀爬上来!   整一个管道口都在剧烈地震颤!   索霓眼眸一凛,抱紧骆以熙往上奔逃。   管道的终点是一片白光,当两人的身体穿过了那一道白光之时,生化怪物反而硬生生被白光劝退回去。   它懊恼地剜了两个人类玩家一眼,抓狂地在管道内打转儿,最后只能悻悻而返。   幻想乡的尽头,仿佛也是世界的尽头,天空前所未有的深邃,半是暗蓝半是绛紫,仿佛神秘的海,云层处居然飘着大雪,细碎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了他们身上。   雪势很大,但天气一点都不冰冷,索霓说话也没有吐出寒气,她暗想,这应该是一场假雪,只是为了衬映景色和剧情。   ——啊,冬天都来了,生命的春天还会远吗?   索霓掐算了一下时间,看着天光和云色,此际应该是破晓黎明前的光景。   索霓和骆以熙先是瘫倒在地面歇了一口气,紧接着相互扶携着爬起来,索霓:“方肆他们人呢?”   骆以熙拂落她衣袂上的雪粒,说:“他们从另外一个逃生通道地方出来。”   索霓不放心他们,起身打算去附近寻找一番。   却在此刻,数道黑色身影从她身后不远处冒出来,索霓返身一看,是昔拉。   啧,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昔拉身后有两个分不清是人还是神的部下,分别左右押拷着番尼。   番尼不再是石像的凝固状态,而是活生生的恒温生物,他身上还残留着河水的水渍,鬈曲的发丝披散着额前,衣裳尽损,尴尬地看着索霓和骆以熙,“对不起两位大佬,我好像又拖累了你们。”   索霓牙疼地看着他一眼,懒得接话,对着昔拉直奔主题:“我们已经通过了幻想乡的全部试炼,按理来说我们成功晋级了,你该放了它。”   在还能谈判的基础上,索霓能不动手便不动手,能用嘴解决的问题,那就不需要依靠武力。   昔拉冷笑了一声:“番尼若是死了,你们这一关就会重置,进入无限死亡循环。”   索霓眉筋突突直跳,“你若是杀死了番尼,你这是扰乱游戏规则你明白吗?神界组委会会惩治你,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又何必呢?”   昔拉闻声微怔,她厌恶极了索霓,恶狠狠地道:“撒旦私自帮人类玩家作弊,也是扰乱游戏规则,神界组委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的下场也很难看。”   索霓磨牙嚯嚯,挑眸冷视昔拉:“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无中生有,弯的说成直的、青的说成白的,亏你还是神界工作人员,却热衷于徇私枉法,真够掉价,神当初把你从烂泥里捏出人形,怎么就不给你少捏一张嘴呢?”   这段话伤害性不强,却是侮辱性极高。   昔拉的眼登时就被气红了,她箭步冲上前去打算掐住索霓的脖颈!   索霓侧身一挡,却中了计,知道她晃了个虚招,下一刻被她的触脚缠住了身体!   骆以熙心下陡沉:“昔拉,你松手。”   昔拉红着眼盯他:“呵,撒旦,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昔拉触脚拧住索霓的脖颈,微微收力,少女纤细的脖颈很快被她勒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和血伤。   “你松开她。”骆以熙牙关紧了紧,眸色跌入晦暗之中,“你有什么条件就提。”   昔拉嗤笑了一声,眸色滑过一丝怨毒:“我喜欢爽快的神,那么,现在我想让你死,你能做到吗?”   索霓瞳心缩成一个点:“骆以熙,你别理她的疯话!快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QWQ   打滚求收藏啦,本文月底会完结,希望大家能陪索霓和骆以熙一起走完这个秋天呀~   爱你们嗷,比心心~ 第155章 第155夜 幻想乡(14)   索霓也是当真气急了,草,她一个昔拉在神界算什么咖位,腕儿不大,长得既没人样也没个鬼样,派头倒是挺足,居然敢让骆以熙去死?!   她不配,她有罪。   索霓冷冷一笑,视线如冰棱,张嘴猛地在昔拉的触脚上猛咬一口:“我去你大爷的。”   索霓这一口下去可是下了猛劲儿,直接将昔拉触脚上的一块肉给咬掉了下来,昔拉猝不及防,面容上晃过了一丝疼楚和狼狈,疼得直接将索霓掼在了雪地上!   少女在雪地上翻了好几滚,溅起了阵阵飘雪,最后被骆以熙揽入了怀中,他因是小男孩躯体,承受不住索霓的重量,最后两个人一同磕在了一块巨石后边。   索霓口齿之间充溢着血腥的气息,她啐了一口血沫,迅捷起身把骆以熙扶了起来,替他掸掉他身上的雪花,少女面容上刚刚的泼辣劲儿转瞬消失,变作满面关切:“你有没有事?那石头很硬的,磕着哪了?”   确认骆以熙身上无伤以后,索霓双手摁住他的小肩膊,对他嘱咐道:“你在这儿待着别动,别轻举妄动,不要听昔拉的鬼话。”   骆以熙暗着眸色,目光如海,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唇角,指腹带着浅浅的温度,动作温柔又是小心翼翼,低声说道:“傻不傻啊,你。”   索霓磨着牙摩拳擦掌:“只要是谁敢觊觎你的命,我第一个就弄死谁。”   她说着,眼眶都红了,似是在闹脾气,执拗地说:“反正有人想对你不利,牵扯到了你,我就冷静不了。”   她solo一人遭受了那么多次围剿和危机,从来没有一句抱怨,她对每一个游戏副本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对于伤害自己的人也可以微笑以待,她可以冷静处事,带领所有人突破危机,顶峰相见。   只有他,会让她方寸大乱。   她爱着他,更是爱护他。   好半天,她才听到他说:“你放心,我不会死,百年以来想让我死的人不计其数,但我依旧活得好好的,此次昔拉的目标是我,但凭她的能力还不至于杀死我,你跟她正面硬碰硬的杠上,不仅得不偿失,甚至还让团队担心。”   身为leader,倘若索霓负伤,整一支队伍势必会元气大伤,这般两败俱伤不划算,骆以熙深晓这一点,此一回合,他不打算让索霓动手。   就凭区区一个昔拉,德不配位,她还不配与他的姑娘交手。   这里是游戏世界,昔拉她自己心里也有数,倘若真下了狠手,届时神节组委会追责,不仅会剥除她的神籍,还会取缔她的权利,神界的牢狱也会为她敞开狱门。   昔拉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触脚,面容上的痛苦很快被滔天怒意取而代之,也不管什么颜面和前戏了,“好你个作.精.婊,看谁下弄死谁,我原还想念在你通关的一面,留你一分薄面,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索霓一边把骆以熙护犊子似的护在身后,一边挑衅地朝昔拉竖中指,“有本事你就来搞我啊。”   昔拉一阵怒不可遏,龇牙咧嘴地挥动带着倒刺的血腥触脚,冲着索霓杀过去!   骆以熙深眸看了索霓一眼,把她牢牢护在了身后,把少女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的荫蔽之下,戛然之间,两人互换了个位置。   “你快去找方肆他们。”骆以熙淡声抛出了一道嘱咐,“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逃出幻想乡了,你快去与他们回合。”   “那你呢?”索霓抓住了他的手腕,“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听话,快去找人。”骆以熙的音色沉了下去。   索霓察觉他的气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整个人的气场也变了。   她睫毛稍稍颤了一颤,静默了一秒,下定了决心:“好,我去找人——”   “那你跟我保证,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在,指腹带着一丝清浅的温度:“好,我答应你。”   她不知道,两人此次一别,意味着什么。   *   索霓眼眶微热,不再留恋,快速返身奔跑在冬夜的雪地上,她在寻找方肆他们可能会出现的出口,这一切都似曾相识,曾前在某个游戏副本里的场景。   身后的场景和人事,随着她的奔跑而逐渐飘渺模糊,昔拉似乎对骆以熙说了些什么,她想要好奇地回头,又怕自己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必须径直跑下去。   索霓忽然想起来了,在上一年的纷飞大雪之中,她和他便是在风雪肆虐的深夜里,把自己交付予了彼此,那一夜他把她折腾到很晚,他把她翻来覆去地亲吻和啃咬,他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侧落下了缠绵一语:“索霓,你是我的。”   仿佛是在嫌一句话的分量不足,不足以征服她,他含着这一句话把话里每一个字都吻在了她心尖儿上。   触景生情,索霓的眼眶更热乎了。   她擦了擦眼,满手心都是泪,满手心皆是粘稠的温凉触感。   眼下索霓不太想把回忆当成浇愁烈酒,让自己一径地堕落在过去的泥沼之中,她攥紧了拳心,深吸了一口凌冽的风雪霜气,意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利刃般的风磨在索霓的面容上,她咬了咬齿关,牙关紧了一紧愣是把眶中的泪意憋了回去。   穹空离她是前所未的近,破晓的光薄如蝉翼,明澈且澄洁,覆照在她眼前的雪地上,雪色俨然一席盛妆素裹于千里,她稍稍抬眸,看到了神祗的天门轰然中开,明烈而炙炽的光自门内倾斜直射而来。   神界已经开启了通道。   她必须加快寻人的步履了。   不出多久,她很快便在不远处的泛散着点点金光的雪地之上,看到了一众熟悉的人影。   她好像看到了方肆他们。   索霓跑过去时,方肆他们同样也看到了她,两拨人马重新会合。   秦之韫一见着索霓,就下意识想要抱住她,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但他看见索霓眼眶红红的,遂是手忙脚乱的递纸巾。   方肆和粥粥察觉出端倪,杜汶和何钏亦是看到骆以熙不在索霓身边。   邱新泽问:“他呢?”   索霓吸了吸鼻子:“被昔拉拖住了。”   粥粥嗅出一丝不对劲:“昔拉对骆兄是有什么纠葛吗?按理而言,我们已经完全通过了幻想乡,纵使没有杀死大BOSS,大BOSS也不应该死命纠缠,这样本身就是违逆游戏规则的。”   索霓道:“昔拉拿番尼威胁我们,不按她的条件办事,她就会杀死番尼,导致整个幻想乡重置,届时我们又将回到起点。”   粥粥蹙眉:“重置游戏的权利是归属神界组委会所有,易言之,只有神才有可能重置游戏。纵使昔拉能力通天,神界也不可能把重置游戏的权利给她,她不过是一个堕天使,权力本身非常有限,因为‘重置’牵涉的权力和关系面太多,就凭昔拉一个人,她根本就办不到。”   在索霓微愕的注视之下,粥粥继续道:“番尼与昔拉同为堕天使,在创世纪时,神在贬谪天使入罗生堂之时,就已明文禁止堕天使之间相互残杀的行径,唯一能摧毁堕天使的,也只有神。”   索霓闻之,心下骤然坍塌,倘若粥粥所言不虚,那么昔拉便毫无使唤他们的权力!   呸,还他么的重置游戏!   重置个鬼!   居然敢忽悠她,还敢觊觎她男人的命,她现在就去弄死这个狗东西!   亏她之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唯独怕昔拉把游戏给重置了,她不想再带着骆以熙受一回折磨。   索霓撂下一句“等我十分钟”就飞步离开了,一身杀气腾腾,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杀伐架势。   神挡杀神,鬼拦杀鬼。   原先秦之韫还想跟过去看轻快,人没走几步,便被邱新泽揪住了后衣领:“别跟过当电灯泡,呆在这儿。”   秦之韫困惑地眨了眨眼。   邱新泽道:“你的霓霓姐要去救骆哥,你就别过去凑活了,省得给他们添乱。”   秦之韫比划手势:“可是昔拉很强,似乎不太好对付。”   粥粥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其实霓很有爆发力,她爆发起来,连神也挡不住,都要让她三分。”   秦之韫星星眼:“真,真的吗?霓霓姐原来变得这么厉害了!”   *   当索霓返回到被昔拉拦截的那个地方时,她看到了地面上散步着大片的血渍。   原以为是骆以熙把昔拉杀掉了,但当她看到昔拉一脚踩在少年的胸膛上时,索霓的拳头已经完全硬了。   索霓面无表情地踱步过去。   昔拉仗势欺人,她以索霓的命做要挟,那骆以熙也没有反抗,他身上已经受了重创,短时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被押住的番尼一直在用几国语言变着花样儿骂她,什么脏话都用上了。   结果,番尼下一个脏话尚未出口,押着他左右两个人半人半神就被两个子.弹崩掉了脑瓜。   番尼获得了解放,朝着来人看过去,惊喜道:“索霓?!你回来了!”   昔拉也看过去,全然未预料到索霓会去而复返,少女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她踩在骆以熙身上的脚上边。   索霓音色清冷:“松开他。”   昔拉当然是不会松脚:“你回来送人头的嘛?来,我成全你们,给你们留下一对全尸——”   话声未毕,昔拉的脖颈之上骤然被一只手掐住。   少女鬼影迷踪,猝然闪现在她眼前,一只手公然掐扼昔拉的喉,将她提了上去,那一只踩着骆以熙的脚也随之悬空。   昔拉瞳孔骤然一缩,索霓的身上气息弥漫着滔天的阴影,她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堪比泰坦般的半透明身影,气压凛然如钟罩似的压迫在昔拉身上。   “你怎么,怎么可能……”昔拉看到那道身影的面容之后,顷刻之间嘴唇走苍白了,她不会看错那个面容,神界首位只手遮天的神祗,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这篇文估计在月底的话就会完结啦~   希望大家能继续追完嗷嗷嗷QAQ 第156章 第156夜 复乐园(1)   索霓没有理会昔拉极度错愕的神态,她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草,老子要搞死她!   于是乎,接下来,因她情绪失控加之用力过猛,整一座藏匿在地下的幻想乡于顷刻之间骤然坍塌,幻想乡崩坏了,过于霸道强大的精神力亦是随之牵涉到了神界,游戏副本程序和数据系统当场瘫痪,就连他们脚下的地面亦是皲裂开来。   甚至是,整一座神界的殿堂都在摇摇欲坠。   正在审核游戏进度的程序神慌慌张张冲入了组委会办公室,“不好了不好了!游戏系统全线崩毁了!系统蓝屏,游戏死机,游戏场景正在崩坏,就连神界的网线也在濒临高危的状态!”   正在摸鱼划水的组委会一霎地警惕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近旁几个神去看监视器,这才发现了端倪:“有个玩家居然跟昔拉打起来了!”   坐在审核席位上的神道:“打起来很正常啊,昔拉是幻想乡的大BOSS,玩家攻打她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监视器前的神默默咽下了一口干沫:“玩家是索霓。”   大BUG的象征,最会搞事,组委会现在才真正看清楚这个玩家的人设,外表又萌又软小可怜,实际上骨子里是个暴娇的疯批美人,一旦不顺,就会崩毁一切拿其他人都来陪葬的那种。   她远比骆以熙更可怕!   办公室里的一众神即刻都不淡定了,坐在主席位的神扫视监视器,发话问道:“索霓和她的队友明明已经通关了幻想乡,为何还要跟昔拉打起来?”   其他神道:“是昔拉主动找索霓麻烦,昔拉让索霓把骆以熙交出来,不然就威胁说要重置游戏程序。”   那主席位上的神“啧”了一声:“呵,没想到昔拉还会公报私仇呢,是谁让她负责这个副本的?这下好了,玩家把副本全毁了,现在谁来担责?!”   组委会面面相觑,一阵无言,彼此都用眼神把责任推诿到其他神身上。   那主席位的神又往监视器上看了一眼,一瞬之间,发现了不对头,索霓的异能的能量场好像有些异常,忽强忽弱的,她的躯体也逐渐变得透明,好像要消失了一般。   神暗觉不妙,这是神隐的征兆,是自我防卫的一种能力,通常只有神职人员才能拥有,她一介凡人,又怎么会操纵这种能力?!   整个组委会精谙神隐之能的神,都不一定有。   现实的场景没能给组委会很长的思考与疑虑的时间,再是拖延与迟疑,恐怕索霓真要把游戏世界给摧毁了。   在监视器上,此刻,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了索霓和昔拉的中央,昔拉的脸色从最初的嘚瑟,到惊愕,再到惊惧:“你这个疯子,你松开我!你不要命了吗?这样下去,你连你自己的命都搞没了!”   索霓倏地朝昔拉笑了笑:“我的命算什么,把你搞死才真的,昔拉你千不该万不该动的一个人,就是骆以熙,你动了他,我现在就拿你替他下葬!”   昔拉:“!!!”她前所未有地察觉到,自己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此际,组委会办公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家都薅秃了脑瓜,一个个绞尽脑汁思量对策,终于有个神说:“当下唯一可行性较大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直接传送下一个副本,我们越过昔拉送他们通关。”   大家一听,这一招有点操之过急,玩家都没缓过来,直接送他们通往下一个副本,也就是第六个游戏副本,这对玩家本身有些不公平,他们都没有恢复血量。   但为了保障整个神界的和平,当下他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于是乎,这一条建议全员通过,最后程序神在操控室内摁下了全员传送键。   *   那一端,索霓刚威胁了昔拉一番,正想送她最后一程,忽然之间,她的躯体变得透明,仿佛是有人把她的透明度拉倒了0%,她成了一团魂魄陷入了无边的虚空之中,眼前的景象切换成了一团黑色混沌。   其他队友已经消失了。   甚至是男孩版的骆以熙也不在身边。   变故如此之大,索霓心内也没多大的震愕,她心里已经云淡风轻,这是游戏副本与副本之间过渡的征兆,看来是组委会也看不下去她和昔拉之间的纷争,亲手把她通关了。   哼,算那些神有自知之明。   【亲爱的宿主,你与骆以熙默契值为65%,异能已经切换为小可怜。】   【因本次游戏副本为异能交换,并无升级奖励。】   索霓:“嗯哼?游戏代练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呢,何况我和骆以熙这回拼死拼活,差点死在了昔拉手上,你说没有升级奖励,你糊弄叫花子呢?脸呢?要不要我帮你糊一个?”   系统:“……”   嘤嘤婴,妈妈咪啊,这个女魔头好可怕!   索霓骂完,也不想继续为难系统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下一个游戏副本是什么?”   系统战战兢兢地道:“当下宿主已经进入了神界,这一回宿主将进入三个小世界,每一个世界皆是神依据宿主的经历所建造的,游戏的主题与立意也不一样,世界副本没有起点与终点之分,因此,宿主必须自行寻找任务来执行,唯有完成了任务才能自行通关。”   索霓了悟:“噢——这次你们不给我钦定任务了,让我自己来找?万一我找不到怎么办?”   系统默默散下虚汗:“宿主要对自己有信心。”   索霓点了点头:“这一回骆以熙会跟我一起吗?还是我一个人?”   系统道:“他会随机出现在其中两个小世界里,注意,他的年龄、性格和人设可能会因为时期的不同而发生变化。”   索霓听出了潜藏在系统话语之下的微妙之意,“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看到过去的他?”   系统咕哝了一声:“你说的不算对,但我也不能说你错。”   索霓乜斜了虚空一眼:“游戏奖励是什么?”   系统道:“打通了第六个副本,所有异能会全部清零。”   索霓:“!!!”   索霓:“你是认真的???”   系统:“第七个,也就是最后一个游戏副本,不需要使用异能(算是提前剧透了?)”   索霓点燃了好奇心,但出于职业操守,也就没有多问,拍了拍手:“闲话少叙,赶快传送。”   【小世界随即抽取当中……】   【游戏世界的副本正在加载当中……】   【游戏场景正在生成当中……】   【玩家数据正在加载当中……】   三秒以后。   【小世界抽取完毕!】   【游戏世界副本加载完毕!】   【玩家数据加载完毕!】   【系统正在为您跳转至“复乐园”——】   虚空一晃,索霓周遭的混沌骤然散去,眼前忽然撞入了一片青森火光,阴风飘散而来,她睁眸一看,赫然发现在自己处在了一片山林之中,恰是月黑风高的溶溶夜晚,几些村民打扮的村人执着火把团团围着她,面容被火光照彻得有几分凛意:   “这个女人忽然出现在此处,铁定有古怪,会不会她就是那食人的妖怪?”   “你看看她那身装扮和妆发,离奇古怪的,有腥重的妖气!”   “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你看她嘴唇鲜红,莫不是人血吧,她刚刚又食了个人,该死!”   索霓一脸懵然地听着他们说着古话,想让自己立身起来,却不想被他们拿刀直指脖颈:“妖女别动!此回捉住你,就别想再逃!”   此些村人怒声高涨,旋即一前一后把索霓牢牢给架了起来,将她双手以麻绳反剪在背,索霓连抗争的余地都没有,她身上的异能已经消失了,力气和速度都远不如之前,几个粗野莽夫把她捆缚起来,一路从山林架到了数里之外的一处村落。   被绑的同时,一些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入了索霓的脑海之中。   原来,她穿越过到了数百年前,在这个朝代里,陛下娶一狐媚为后,而致使妖怪横行肆虐天下,则一群妖怪昼伏夜出,而在一处名曰桃坞的村落里,村民时常遭受鬼怪侵袭,于是乎,村长和村长之女鼓舞村民们拿起武器跟妖怪们抵抗。   眼下,索霓所穿越到的这个时间节点是,有个妖怪打算偷吃一户村民的女婴,但被村民拿起了武器赶了出去,肇事妖怪已经逃逸,而她成为那个妖怪的替罪羊。   村内的村民已经在苦苦等候,见着派去的几位壮士抓了个妖怪来,纷纷相拥而泣,壮汉们正打算将索霓打入牢狱之中,却被村长阻拦:“女妖阴气过重,不能进入牢房!”   于是乎,索霓就接着被绑缚在村长家门前的枣树之下,接着由村长之女负责审问。   萧扬生着一张矜冷而俏娇的美人面孔,虽穿着寻常裙衣,但仪容极好,端坐在索霓半丈开外的位置,一双凤眸掺着仇恨和火,索霓知道,萧扬的娘亲是被妖怪杀死的,萧扬恨极了妖怪。   萧扬扫视了索霓一圈,继而摇了摇螓首:“你不是妖怪。”   其他村民震愕:“怎么可能不是?大小姐,你看此人的妆发和衣物,她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山上,她可能就是妖怪变的!”   萧扬眼神一凛,其他人受到了镇压,也就不敢做声。   索霓听到她问:“你不是栖住在附近的人吧,从哪里来的?”   索霓佯作泫然欲泣般地点了点头,“我是从外地来的,家乡发大水,加之妖物食了我爹娘,我走投无路之下原想投奔城里的姑母,讵料姑母不认我,我不知该去何处,行在路上,人忽然昏了,醒来便在山林上,衣物都变了个样……”   柔弱娇软的嗓音,搭配上楚楚可怜的容貌,少女的言辞让人不相信都难。   萧扬冰冷的面娇靥上有些动容,“你叫什么名字?”   索霓:“姓索,单字讳霓,你唤我阿霓便好。”   萧扬呢喃着她的名字,且道:“阿霓,近些数日你便在我屋中住下,你生得人美,亦是容易被妖怪惦记,尤其是庆州城内那些个妖怪。”   索霓疑惑:“哪些个妖怪?”   萧扬一见她迷惘地模样,解释:“你可知道堕妖?他们不仅是喜欢食人,还喜欢将容貌艳丽的女子捉去欺弄,庆州城内就长年住着三四个堕妖,其中一只堕妖的妖力最是可怖,动辄便可摧城,就连陛下的御林军亦是无法奈他何。”   索霓心脏一沉,“那只堕妖可有名讳?”   萧扬看她一眼:“这个我不曾知晓,只是城中之人皆称那妖怪为‘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天换了新世界啦,霓霓穿到古代去了~后方剧情更高能~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QVQ   爱你们,手动画了颗大大的心~ 第157章 第157夜 复乐园(2)   索霓听到萧扬提了个“骆”字,喉头直接扼住,这个堕妖的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莫不是它便是骆以熙吧?   索霓喉头紧了紧,问萧扬这堕妖的面貌,萧扬细细思忖了一会儿,道:“我未曾真正见识过,但城中之人皆曰,此妖面容柔媚妖冶,养着月白色缎发,眸如温冷翡翠,尖耳薄唇,有国色祸城之姿。   此妖善蛊,见者无一不为其美色倾倒,亦是在倾倒过程之中,遭遇罹难与屠害。”   索霓心内咯噔一下,萧扬所述的这些面容细节,跟骆以熙的堕神时期的模样完全契合,她心内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骆,应该就是骆以熙无疑了。   嘤嘤婴,她接下来的任务,亦是会与他有关吗?   啊啊啊这不是废话嘛,当然会与他有关啊!   之前系统不是跟她提了一嘴,有两个小世界的游戏副本皆是与他息息相关的,并且每个副本里的他皆是不同时期的他。   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他了!   照此而言,索霓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目前所穿到的这个古旧的朝代,所遇到的人是数百年以前的骆以熙,这个时期他尚未进化成人形,依旧保持着堕神的原始模样,但庆州城内的百姓说他有蓝颜祸水之姿,还传他屠害人,搅得天下可谓是民不聊生,索霓对这一段传言持保留态度。   她不了解堕神时期的骆以熙,实打实的一点都不了解,在之前与他相处时,他提及自己的过往甚少,就算有话题扣到他身上,他也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字字句句毫无破绽。   他的过去,他的历史,他的青葱岁月,他的堕神时代,对索霓而言是个迷,而她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她对他唯一了解的一桩事体便是,骆以熙被神贬谪下凡时,他很快就到阴曹地府任职去了,在阎王身边做事,干得还算不错,得过好几年的地府最佳员工奖。   索霓咬咬牙,心内呜成一团,她的男人什么时候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物了呢?   踏马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经过审讯,萧扬不再对索霓生疑,决意暂先将她安置在村内,那些壮汉和前来观戏的村们也是虚惊一场,趁着夜色已深,也就各自都散了,但村的八方位置每隔三个时辰便有村人来守,一旦发生任何风吹草动,便立即拉铃做出警报。   萧扬先去那自家孩童受了惊的农妇家做出安抚,继而回自家瓦舍内,将杂物房给清理了出来,换上一席新的枕席褥垫给索霓。   索霓道了声谢,草草洗漱过后便歇下了。她原以为自己躺在异乡的枕席上,会睡不安稳,没想一阖眼,径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一夜无梦,她在梦里寻觅不到骆以熙的影子。   窗扃之外已经响了数声鸡鸣,渐而传出窸窸窣窣的走动声,索霓慌里慌张地起身,匆促地洗漱毕往朝外走去,赶巧碰上准备去鸡舍喂鸡的萧扬,索霓一脸歉疚地十指合十交叠在胸:“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萧扬宽和笑了一笑,脸上的冰冷之意淡了淡:“跟我致歉作甚?不过你刚巧醒了,不如跟我去干些轻活儿,好打发打发时间,一整日闲坐在庭院里,难保你不会无聊。”   索霓是个闲不住的,当然不可能闲坐庭院里偷闲,她心中还惦记着任务,想着跟萧扬去干一遭活儿,会不会触发特殊任务呢?   如此想着,她便雀跃地跟上萧扬,萧扬让她拿个干盆子,她便乖驯地拿了一个,接着萧扬就往她盆内斟倒干玉米和番薯皮,指着不远处的猪圈:“昨夜母猪产下了十个猪崽,母猪正饿着呢,不可多耽搁,你快去喂喂它。”   索霓没喂过猪,端着沉甸甸的的喂食盆,白净的纤容之上掠过一丝后怕:“那个,猪会咬人吗?”   萧扬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笑岔了气,觉得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越看索霓越是觉得娇怜,不自觉摸了摸她小脑袋:“你去试试便知。”   索霓拿出一副壮士断腕地气势去了,一脸悚然地立在猪圈前,从盆子里抓了一掌玉米棒,扔在了母猪眼前,母猪懒洋洋地乜斜她一眼,那些袖珍小猪崽一直供着它的肚腹之处,让它起身不太方便,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将缓缓把身挪至栅栏前,慢腾腾地啃玉米棒。   三秒钟一个。   索霓似是发现了新大陆,叹服于母猪的进食速度,居然以秒为单位!   一整个上午,索霓都在喂猪和惊叹猪猪各种生活习性当中渡过,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分,村长处理完卒务,回到了瓦舍,桌面上是三菜一汤,炖香菇、清蒸滑蛋、萝卜烧木耳以及一盅排骨黄豆汤,菜色在全村当中算是最为丰盛的,菜样儿皆是出自萧扬之手。   村长盯着那个汤里边的排骨,心疼万分,这是他屯来明年新岁用的珍品,眼下这年尚未过到一半,便被萧扬拿去招待客人了。   当听到母猪产了十个崽崽,并且是索霓喂了一上午的猪,村长肉疼的心又软了下去,看索霓也不是再那么觉得碍眼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渡过了一整日,很快到了夜晚,索霓一个筋儿都绷成了细线,夜晚是妖怪夜行最为猖獗的时间,全村人都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全员进入前线警戒状态。   萧扬在村内的八个方位都安插了壮汉和男丁,各配钉耙等武器若干,人人都是摩拳擦掌,整装待发,每个人皆执着一根火把,严守在了望塔上,火光在淄夜烛照得熠熠若白昼。   索霓原想去前线帮忙,但被萧扬劝退在瓦舍内好生待着,村长是一村之长,当然也去前线帮忙了,眼下瓦舍内就她一个人。   枯坐在榻子上不是个办法,索霓心中仍是惦记着任务,今天一整日都在忙活,但似乎没有触发到什么关键线索和任务,会不会线索在妖怪身上,不是在人身上?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枯坐着不行动也就是大忌了!   索霓一不做二不休上了一条披风就往外走,不走还好,一走就不得了,可能是今日不吉,她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鬼影从她眼前不远处的谷仓飘过,那鬼影似是有目的,径直飘向了某个地方。   顶着溶溶夜色,索霓借着烛火循着方向一看,是前阵子刚刚诞下了婴孩的农妇家。   敢情那妖怪没吃着食物,心内一直死死惦记着呢?!   这个妖怪道行不浅,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全村人的眼线,并且看它那个样态和面貌,好像是一只骚里骚气的狐狸精?   索霓信步跟了上去,顺手抓住了近侧廊檐之下的一根锄头。   只见这只狐狸精一路飘至了农妇家的窗前,小心翼翼地扒拉开了窗扃,狡黠的眼珠子贪婪地盯着不远处小床上的婴孩,那农妇也是刚刚歇下。   恰是大好时机,狐狸精舔了舔津.液,刚想撂起爪子,却不想身后有人拍了拍它脑袋。   狐狸精一个回眸,索霓登时一个锄头招呼了过去。   循理而言,道行有百年的狐狸精不太可能被小姑娘的一个锄头给搞昏,但当小姑娘那锄头真招呼下去时,狐狸精仿佛被千百斤沉的巨石压在了地面上,砸了一下脑袋,眼前冒金星,顷刻之间被掀到在地。   这个过程整整不到三秒。   索霓揪住了狐狸精的脖颈,拎鸡雏似的,将它拎了起来,罔顾狐狸精一路上的告饶,她将狐狸精五花大绑,交到了萧扬手中。   萧扬、村站和全村人见到了这种被活捉的妖怪,再看一眼身上毫发无伤,面色上云淡风轻的索霓,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狐狸精对村人极为凶猛狰狞,但凡有人敢近身,它就会撩起青森獠牙,悉身的皮毛都竖起来,一副警惕狂狷的模样。   但它对索霓可就不同了,模样委屈巴拉的,一行一止皆是兢兢战战,爪子和獠牙都收了起来,狐狸尾巴摇得比纺车飞梭还要快,看起来十分怕她。   全村人都被这反差给惊怔得说不出话来,那狐口逃生的农妇知晓此情以后,拉着索霓的手千言万谢,   萧扬让人把狐狸精先关入牢狱之中,接着对索霓道:“你可是练过捉妖之术?”   索霓迷惘地摇了摇颅首:“不曾。”   萧扬一脸不可置信:“你是用何物击溃那妖物的?”   索霓指了指地面上的锄头,萧扬遂是命一壮汉执着锄头去牢狱之中镇压那狐狸精,讵料,那锄头尚未来得及近身,便被那狐狸精一爪子给拍裂了。   壮汉:“……”   萧扬:“……”   索霓:“……呃,我真的是用锄头!你们听我解释!——”QAQ   萧扬不会再信索霓的话了。   村内的百姓们渐渐发现了索霓不寻常之处,接下来的一个月,每个夜晚几乎都有妖物出没,小到兔子精,大到老虎精,无论它们如何凶猛,无一不被索霓收服在掌中,它们见着索霓就如见到了什么崇仰的东西一般,一改平素狰狞面目,完全乖驯得不像话。   索霓对这些妖物说:“乖,以后别来侵扰村人们,大家都是好妖,好妖就改多多益善,助民为乐,争取多积善德早日飞升。”   妖物们俱是信服的点头如捣蒜,气势汹汹地来,继而乖乖巧巧地离开了。   这一座村开始恢复了安宁,没有妖物再敢深更半夜去偷农妇家的小孩,也没有妖物敢肆意去侵害人命,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索霓跻身为全村人的福星,各家各户每日往萧扬家送鸡蛋送菜送肉,萧家的门槛都被人踏裂了,来人络绎不绝,不到几日,送礼已经堆满了晒谷场。   原先那些把索霓从山林处抓来的壮丁们,亦是轮番上门送上了歉礼,表示自己当初对她的恶劣之举。   索霓驯服妖怪的美名,如一道纸鸢,从一个偏僻的村落,继而跌跌撞撞飞入了庆州城内。   秦楼之中的一处雅间,空气之中暗香袅袅,丝竹乐声靡靡,当一只老鼠精禀告了此事,散坐在各处的堕妖们都淡笑成一片。   在座一共有四位堕妖,皆是拥有万千年修为,他们在凡人的尘世之中肆意横行惯了,觉得凡人如刍狗蝼蚁一般,轻易便可碾死,何时听闻过有凡人能轻而易举驯服妖物之事?   缠依在堕妖身侧的优伶美人,觉堕妖大人们面色不虞,遂是斟上了葡萄美酒,侍奉他们在侧,温声软语地蕴藉着:“大人,何必为一介凡人忧心至此呢?世俗之中流言颇多,以讹传讹者比比皆是,大人莫要为此扰了自己的兴致。”   一位优伶的美酒送至上首座的一位堕妖之上,那堕妖养着雪发,雪肤薄唇,宽肩窄腰,一对碧眸如孽如魔,瞳心潋滟着酒色,似乎潜藏着万千引力,勾人沉沦其中。   优伶晓得,这位堕妖便是骆。   陛下的御林军恨不得让他去死,而凡人们亦是避之唯恐不及。   但骆的一张妖孽面容,却是极为蛊惑人心,女子见之易动凡心,而男子见之亦是容易倾倒。   眼下的骆与传闻之中的骆不太一致,他性子冷,话不多,对凡人无甚好感,也不喜杀伐,他之所以常驻庆州,只因赴阎王之命,来庆州收尸了罢了。   忽然之间,一只青鸟打远处飞来,停住在骆的肩处,这不,来收尸任务了。   他今夜要收一具尸体,是在桃坞。   恰好,是在那个索姑娘所栖住的村。   在场的堕妖们忧心忡忡地凝着他,“骆兄,你可千万要当心,据闻那姑娘驯妖之术异常可怖,你近日又是堕劫在身……”   骆淡淡抿唇,慵懒地披衣起身,狭眸眯了一眯:“区区一个凡人,不足为惧。”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嗷~爱你们~ 第158章 第159夜 复乐园(3)   索霓开启了每天吃饭睡觉养猪鸭的悠哉田园生活,每天不是床榻上咸鱼躺,就是在猪舍鸭圈里泡着,如果不是知晓自己是有任务在身,她甚至都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来到桃坞村的两个月后,便是深秋送爽时节,村内蝉鸣稍歇,到了一年一度的赶集日,寻常这个时候村民可是不敢到城里去,毕竟城里盘踞着四位堕妖,人家是地头蛇,下面又领着一众牛鬼蛇神,个个都是难缠不好惹的主儿,村民们哪敢在堕妖的地盘上动土?   但这一年有了索霓这么个宝藏姑娘,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鬼杀鬼,手腕杀伐,没有妖怪不畏惧她,所以在这天的赶集日上,索霓就被村民左右架在了骡车上,如一尊大佛供养着,萧扬笑意盈盈地坐在她身旁,骡车其他位置皆是坐满了人,那车夫扬起鞭子打了那骡子下,桃坞的村民就这般喜气洋洋的上路了。   其他村的村民们见到了这辆骡车,又是惊诧又是欣羡,待骡车近了,忙招招手:“得闲的话,把索霓姑娘借咱们几日呗!”   萧扬护犊子似的护着索霓:“不借不借,咱家霓儿并非货品,哪能随意租赁,你们自个儿去寻另外一个!”   骡车又远去了,索霓听到身后边一片哀鸿遍野之声,其中传出了一道尖酸刻薄的嗓声:“冬祭很快就开始了,到时候没准儿就是你那什么霓儿抽中了,被送到堕妖那儿去,你还当心肝似的护着,有什么用?堕妖要弄死一个凡人,芝麻大点的事儿。”   萧扬面色微沉了沉,欲要掐着腰与那村妇对骂,但被索霓摁住了,索霓劝她道:“你若是急了,那便是遂了那妇人的意?凡事淡定,总有解决的法子。”   少女音色柔和徐缓,从容不迫,仿若天穹近处的一朵出岫游云,予人以镇静宁谧的力量。   萧扬面容之上的冰冷很快淡了几分,取而代之地是一片心疼,她摸着索霓的脑袋,道:“刚刚那妇人的话,都是信口胡诌出来的,你莫要往心里去。”   索霓摇了摇颅首,她早已对一些刻意为之的闲言碎语习惯了,左耳听右耳出便是。   但索霓仍有疑虑:“刚刚那妇人所提及到的冬祭,乃是何物?”   萧扬深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庆州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逢入冬时节,皆是堕妖的沉郁期,妖力最为狂狷,脾性亦是最为恶劣,易动杀伐之心,极为可怖,为了安抚堕妖的郁气,整个庆州各县各村的未婚女子皆需要摇号抽签,抽出一个女子,献祭到庆州城内堕妖那处,用以安抚堕妖沉郁之绪。”   索霓瞳孔微怔了怔,心下微沉:“这些被抽中的女子被送到堕妖身前……会如何?”   萧扬没回答,周遭的其他人村人皆是回答了:“还能怎么着,吃掉呗,若是生得俊俏些,没准就还能多活几日,给堕妖赏个眼福。”   索霓蹙眉:“可有人活着回来?”   萧扬摇了摇颅首:“不曾有,被献祭出去的女子,便如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之理?在历年以前,庆州陆陆续续献祭了十多个女子送给堕妖,悉数是有去无回,据很多人说,有人在女子被献祭出去的第二天便能见到血淋淋的尸骨。”   索霓不自觉攥住萧扬那发冷的手心:“桃坞村可曾被抽中过?”   萧扬轻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就在索霓准备舒下一口气时,萧扬凝声道:“正是历年未曾被抽中过,今年便是轮到了桃坞村。”   在索霓微愕的注视之下,萧扬喟叹了一声,道:“庆州内所有的村县都必须轮过一回,而今仅剩下桃坞村未曾轮过,遂此今岁毫无疑问地,纵使我们这般未曾抽到号,但人依旧会从我们这边拣选。”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肃穆凝沉。   索霓正想说什么,脑袋又被人摸了摸:“放心,霓儿不是桃坞村的姑娘,我不可能把你交出去。”   索霓反问:“你要把你自己交出去吗?”   萧扬一噎,缓缓过了眼:“我已有婚约。”   索霓听出了言外之意,献祭的少女必须是未婚,而萧扬亦有婚约,此则说明她是半只脚踏入了婚宴门槛的人了,自是也不能算在献祭女子的队列之中。   索霓看了萧扬一会儿,忽然觉得任务来了。   她觉不能让桃坞村的儿女去献祭给那什么堕妖,哪个人的命不是命?少了一条生命,便意味着又一个家庭终生无法团聚,这个家中的每个人都背负上失亲的痛楚和对堕妖的极大仇恨。   索霓需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这应该就是她在本次小世界的任务了,但目前她仍是未曾见过堕妖们的本尊,城内盘踞四位巨头,骆以熙是其中之一,不知她与他打照面之时,他是否会记得她呢?   应是不太可能,数百年前她未曾出生,他又是堕神形态,两人自是不太可能有联结。   原来,她返回到了一个她与他未曾相见、亦是不曾相识的时刻。   索霓对萧扬道:“放心,我们村的姑娘,都会安安稳稳的留下来。”   萧扬看着她,深黯的眼底稍稍一亮。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少女深邃的鹿眸之中漾曳而出的光,光亮如白昼,又俨似初春的阳,照彻了每个晦暗的角落。   萧扬回握住索霓的手掌,点了点头:“好,我们村的姑娘,都会安安稳稳的留下来。”   入秋深了,夹道皆是黄金麦浪的沃野,周遭恰是橙黄橘绿之时,连路撒下的日光煞是温暖,光粒撞入了眼帘,让人觉得昏昏的,索霓经不住颠簸,遂是在骡车上睡了一觉,再度睁眼,骡车已经到了城镇上的集市,此处车马骈阗,市列珠玑,好不热闹。   她陪萧扬购置了些衣物及日常要用的器物,萧扬又给索霓买了冰糖葫芦和糖糕甜点,顺带特地去最好的一处布庄,为索霓量身裁了一身新衣裳。   “霓儿,你生得俊俏昳丽,这樱粉之色适合你,凸显清秀跳脱之气。”在店家为索霓量身之时,萧扬还拿着粉色布料往她身上比了一比。   索霓欲哭无泪,她像个俎上鱼肉似的,任由店家和萧扬摆弄,那店家说:“樱粉之色素来难以驾驭,寻常姑娘穿,会嫌俗气,而索姑娘穿上,则是一番天仙面貌,端的是国色天香。”   索霓当然不会相信店家那一张嘴,何为卖家秀、买家秀,现在请了解一下。   但委实是按捺不住萧扬对她的偏爱,索霓只好接受了这一身樱粉之色的新设定,店家已经量好了她的尺寸,说新衣最快后日便能做好,届时会遣人送到桃坞去。   欢欢喜喜的购置完所需之物,亦是到了晌午时分,两人又与村人们搭上了骡车回村去。   今日又是平平淡淡的一日,索霓赶集回来又是照常喂猪鸭,溜大鹅,啊,躺平的日子真是太美妙了。   持久的躺平,好像是会让脑子退化,所以一直到了深夜,索霓依旧未曾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既能保住桃坞的儿女,又能稳住堕妖的沉郁期,不让它们大开杀戒。   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之际,在桃坞半里外的阡陌之上,倏然淡入了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玄色衣影烈烈如云帆,来人是一对深邃狭长的碧眸,在皎洁月色的遮蔽之下,眸色益发深幽,如古井似的幽深莫测。   骆前来给收尸了。   他冷眸淡视着不远处燃有火光的桃坞,桃坞村的八方皆有村人严谨把守,这些凡人对他而言自是如蚍蜉一般,渺小而脆弱,根本毋需入他的眼。   他对凡人不感兴趣,他只想早日收尸完成任务。   今夜村内有一位鳏夫会突发脑血栓,死在床榻上,他只消把鳏夫的亡魂纳入魂壶之中便可。   此际,他身侧的草垛之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两道村人的身影藏在了草垛之下,两人悉身都是褪了衣物,光溜溜的缠在一起,时有奇怪的吟声自草垛之下溢出,原本肃穆阴冷的气息,不自觉染上了几分旖旎淫.靡之气。   骆以熙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伫立在草垛后边,那一对偷情男女看见了一个诡异的人影,吓得尖叫了一声:“谁、谁在哪啊!你做什么?!立在那儿别动!”   继而空气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匆促穿衣的声音,两人手忙脚乱地出来,一撞见那一对儿森绿的碧眸,骆以熙朝两人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我来收尸。”   他当真是面无表情,只是削薄的唇角扯出了一个妖冶的弧度,那女的旋即被他诱引得眼神都迷离了几分,但旋即又被他那阴森的话给砸昏了脑袋!   她的情郎吓得拉起她的手便往村口逃去,一边狂奔,两人一便呼嚎:“救命啊救命啊!堕妖来了!是骆!骆来收尸了!——”   两人的呼声如一张泄了火的纸,顷刻之间烧遍了整座桃坞村,一时之间,守夜的男丁壮汉们顷刻之间提起了十万分警戒,那些睡着的村人们也被惊醒,听闻有堕妖袭村,纷纷执起钉耙武器冲向了村口。   萧扬刚守完夜准备歇下,突闻门被推开,村长从外边跌跌撞撞跑来,说:“刚刚大牛和香雪在外边亲热时,看见了堕妖!堕妖袭村了!听闻是骆!”   萧扬太阳穴突突直跳,睡意即刻全无,一边披衣束发起身,一边执起杀猪刀往外走:“这冬祭都没来,怎么堕妖就先来了呢?这不太符合情理……”   村长冷汗直下,堕妖袭村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村内边边隅隅,那些未婚女子都吓得寝不安席,纷纷跑出来,躲藏在萧扬背后,求救地问道:“萧姊姊,这可怎么办呀?那堕妖是不是来村中抓我们?怎么办?”   恰值芳龄的少女们一脸梨花带雨,哭哭啼啼,吵得萧扬脑壳极疼,她随手拿起一些农具逐一分发给少女们,道:“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奋死抗争,要么就被堕妖抓走,你们自己选。”   少女们犹疑,看向了萧扬的屋舍,其中一人道:“那索姊姊呢?索姊姊不是能降服妖物吗,让她出来——”   那人话未毕,萧扬冷声阻断:“不行,霓儿并非桃坞村中人,我们不能因此事牵累于她,何况,这个把月以来,我们所遭遇的妖物侵袭危机,哪次不是她着手解决,让全村化险为夷的?我们报恩都来不及,又怎能在临危之际把人推出去,恩将仇报呢?”   少女被萧扬训斥得脸都红了,只好咬了咬嘴唇,伸手接过了农具,其他人也认命了似的,与其被堕妖糟蹋,还不如背水一战,没准儿还有一线生机。   一行人拿着农具前去村落抗妖之时,索霓刚刚沐浴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穿衣,隐隐约约地发现屋内氛围不对,她发现村长不在,萧扬更是不在。她信步走不出去,发觉村中屋落空了一大半,索霓见状以后瞳孔微震,出事了。   这一回是什么妖怪,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   奇了怪了,萧扬居然没叫上她。   索霓跑到前边,即将快到村口之时,前方忽然传出几阵吼声——   “堕妖跑了!快追!”   “往溪河的方向去了!跑不远的!”   “呵,还说什么收尸,今夜是我们给他收尸吧!”   ……   索霓听闻“收尸”二字,顿感不妙,急忙揪住前边一个看戏的村人问道:“堕妖来了?是谁?是骆吗?”   那村人被她死亡三连问砸昏了脑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对对,是骆!咱村的大牛和香雪在外边看着他了,雪白头发还有绿色眼睛,好是瘆人呢!……啊,小霓你别冲动啊,别去!有人去抓那堕妖了!……”   索霓撂起脚丫子便跑,如果那堕妖真是骆以熙,那她不能让他被村人抓住!   与此同时,她也怕骆以熙动了兽性,一下失手把人给杀了,那么她这一局可就要BE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爱你们嗷,鞠躬! 第159章 第159夜 复乐园(4)   夜色朝着深处走去,骆以熙逃到喜河河畔之时,体内的痉挛之感越发强烈,他百年一度的堕劫突如其来,这是他百年之中最为羸弱的至暗时刻,他身体陡然元气大伤,此刻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基本连一只鸡都抓不起来,更遑论收尸了,那个患了脑血栓的老叟,只能再让他多活几些时日。   远处的穹空隐隐有天雷响起,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疼得倒在了芦苇丛中,刚刚好在踱步至桃坞村的村口时,他就临阵逃脱了,那些高高举着火把的愚蠢凡人,还一个径地朝他放冷箭、扔臭鸡蛋。   他身上还捱了肮脏的锄头和镰刀好几下,后背处多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划伤,血逐渐浸湿了后脊背处的衣衫,空气之中的芦苇木草香,渐而撞入了一股血腥的气息。   他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死。   在窸窣的草虫和蝉鸣声中,骆以熙牙关紧了紧,吃劲地从地面上爬起来,讵料在下一瞬,他看到了不远处阡陌小道上的火光。   火光之下,勾勒着一道窈窕瘦纤的人影,人影正在朝他这个方向趋步移动着。   骆以熙警惕地眯了眯眼睛,深邃的视线循着光火的方向凝视来人,那人的月白色衣袂如云如雾,裙裾纷飞翩翩,她皎洁的面容晃动在他的眸子之中。   ——好像是个人类少女啊。   骆以熙视线落在了自己的生了利爪的手掌上,那个少女的脖颈那么细又那么嫩,自己应该一掌可以握住并掐死吧?   随着那一道少女倩影愈发奔近,不知为何,骆以熙又摒弃了刚刚那个血腥的杀念,自我告诫地道,此刻是堕劫,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好。   眼下他必须暂先欺瞒过去。   那就,姑且先变成小孩的形态……   不一会儿,原是静谧的芦苇丛飘过了一阵氤氲迷雾,在阵阵河水拍岸的声浪之中,索霓看到了血渍滴落在地面上的痕迹,她猝然心头一紧,急匆匆地循着血渍滴落的方位急寻而去!   当她拨开了迷雾和芦苇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玄衣少年,少年鬓发和身上衣物一大半被河畔的水花浸湿,后背处皆是粘稠的血,苍白面容之上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少年身上的血,泅染了周遭的一片河水,   索霓殊觉自己眼眶微热,遽地趋步过去将少年揽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小脑袋,且用袖袂擦了擦他面容上的血污和水渍,动作极尽轻柔。   她的宝儿受委屈了呜呜呜,都退化成小孩了QAQ!   被她揽入怀中的骆以熙,却是悉身皆震,四肢僵硬无比,震愕如利刃一般贯穿了他,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鼻端撞入一抹淡淡的馨香,是人类少女身上的气息,她身体好温暖,如天边的一朵软绵绵的云,扑到了他身上,他的面部抵在她锁骨之下的位置,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人类少女的身体,如无骨动物似的,那触感……娇软得不像话啊。   ——人类少女怎么会如此软,软得他好像掐住她。   骆以熙正在思考自己获救后,如何处置少女的种种死法,他骨子的兽性占据了一大半的部分,他不懂何谓知恩图报,他心中所谓的良善和道德观念都是滥竽充数的摆设。   不然,又怎会配上一个“堕”字呢?   好了,少女似乎已经放松警惕了,她正在擦拭他面上的伤处和血渍,他趁此已经悄悄地抬起爪子来,试着去攀上她的蝴蝶骨上,顺带掐住她的脖子——   “骆以熙。”忽然之间,少女唤出了他的名讳。   嗓音柔软,又氤氲着一丝浓稠水汽,如春夜融冰一般温温柔柔地倾斜而来,悠悠缓缓,天边河汉都为之噤声。   世界无声了,草虫歇鸣了,河边的晚风不吹了,芦苇不动了。   骆以熙瞳孔震颤,伸出去的爪子僵直在半空之中,她唤了他的名字,她,她怎么知道……   还有。   少女唤他名字时,他的心脏,突然之间猛地漏跳了一拍,是前所未有的心悸之感。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话,那就是,他的心好像被夺走了。   骆以熙连自己的爪子何时放下都不知道,就任由少女抱起了他,少女往桃坞村的小道跑去。   骆以熙困怏怏的,少女带他离开之后,喜河下起了大雨。   月黑风高夜,索霓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带回了村,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村民更是闹成了一锅粥。   那些没有追捕到堕妖的村民们对少年的存在,感到异常可疑,纷纷冲到萧扬屋舍,钉耙锄头一径地对准内屋正在处于索霓照料之中的少年,他们厉声问道:“这人你到底从哪儿救来的?”   索霓面不红耳不赤地回嘴:“你们从什么地方发现我,我就是从什么地方发现他的。”   那些人皆是齐齐地愕住,“你干嘛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轻易地把他带回来,万一他是妖怪扮的呢?”   索霓仍旧面不改色地答:“啊,照你这样说,那时候你们干嘛轻易地把我带回来,你们不怕我也是妖怪扮的吗?”   有些人被怼得节节败退,有些不服气:“就在堕妖出没的这个夜晚,你刚好把一个身份未明的人带回村,明显就很巧很可疑不是吗?”   “呵,真是把我逗笑了,”索霓眉心一凝,轻笑出声,捏了捏骆以熙的脸:“你见过有如此萌死人的妖怪吗?你见过堕妖长这样的?传闻之中的堕妖皆是白发碧眸尖耳利爪,但少年是墨发漆目,耳朵和手亦是常人,你把你对堕妖的怨念撒在一个孩子身上你算什么君子?”   那些人:“……QAQ”人家只是警惕了些,你要不要那么凶地对人家嘛!   真真扛不住索霓的死亡三连问,村人们只好悻悻而返。   骆以熙就这般被她暂时保住了,接下来的三日时光之中,她不离他左右,帮他擦身洗浴,帮他亲自下堂厨烹饪,帮他敷伤疗愈。   这三日,村中太平无事,萧扬也就任索霓去了。   渡劫的至暗时刻里,骆以熙的意识一直是混混沌沌的,但他能够明显地感知到那个人类少女,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她好像对他没有什么欲念或者其他企图,甚至连基本的敌意和提防也没有,循理而言,她是村内唯一晓得他真实身份的人,为何她偏偏不揭穿他?   她难道就不怕他一旦伤势恢复了,就会抡起爪子杀了她吗?   似乎为了怕他受寒发烧,她时常把她的额庭贴在他的额上,一日昼夜两回。   真的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另外一处他弄不明白的地方是,每当他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准备睁开眼时,总会听到“砰”一记阖门声,人类少女总会适时离开。   好像,她不太想让他见到她一般。   明明救下了他,她却不想让他见到她。   明明如此悉心照顾他,感觉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仿佛早已相识千年,但她为何要避他避之唯恐不及呢?   第三日夜晚,索霓正准备为少年擦身,执起刚刚拧干的布条,行将褪却他的衣物,却被少年抓住了腕子。   “喂。”少年忽然睁开了眸子,眸色是深不见底的晦暗。   他刚想侧过眸去,看清少女的面容,讵料,下一瞬,那个宽大的布条倏地罩在了他的脸上,视域一片灰暗。   索霓心内陡然打了个突,挣脱开了骆以熙的桎梏,起身匆匆忙忙地逃到了帘子外。   屋堂内,骆以熙重新把遮在了面容上的热毛巾挪开,刚刚少女落座的位置是空空如也,他眯了眯眼睛,轻喃一句:“她这么胆小的么……”   刚刚抓着的少女的腕子,又细又软,温腻触感,俨然一棉花糖似的。   他手心处还残留着少女的温度,不欲让它消散,不自觉放入衾被之中回温。   此时此刻的帘子外,索霓心口直跳,还好她眼疾手快得很,不然就让他看到她的模样了。   她和骆以熙不能在这个时候见面,这是违逆历史秩序的。   这个时候的他还处于堕神时态,性子较为野蛮,骨子里还保留有一些原始的兽性,她不能公然去改变他的命运走向。   那么,避免了堕妖和村人们的正面一战,接下来她该做些什么呢?   噢,对,是冬祭!   她的任务应该是保护桃坞村之中的少女,避免她们被献祭出去,成为堕妖的盘中餐,而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堕妖放弃吃人呢?   啊,这该死的难题,致使索霓坐在屋舍的廊檐之下打坐了一个时辰。   她心思焦灼不已,脑袋上还煞有介事地长了个一棵草。   屋内的少年何尝不是呢?   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与墙面上的黑白光影对视片刻后,他缓缓起身,踱步至院落的推门前,少女就打坐在门扉之外,与他仅有一门之隔。   少女的纤影在烛火的照彻之下,柔和的轮廓线细细密密落在门扉的糊纸上,线条分外朦胧姣美。   骆以熙原是伸出去的手,忽而缓缓落下,他模仿着她的坐姿,亦是坐在了推门底下。   他以拳抵唇,煞有介事地轻咳了一声。   那门扉之外的少女听闻此声,如惊弓之鸟一般欲要起身便逃,讵料,下一瞬门扉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少年的掌心不偏不倚捉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地攥住了。   索霓有些无措,欲要用力挣扎。   “坐下跟我说话,我不看你。”他嗓音带着久病初愈的喑哑,音质滚了砂般的微烫。   索霓绷紧的心神一霎地安稳了,好好好,他不看她,那就好。别让他记住她的脸,仅是说个话而已。那还是很简单的一桩事。   察觉到了少女的松懈和妥协,她乖驯地坐在了门扉背后,很听他的话,骆以熙嘴唇微抿,很自然地松开了她的腕子。   庭院处种植下了几株枣树,索霓托腮看着枣树,脸颊烫乎乎,只听身后的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索霓大脑有一瞬地宕机,她信口胡诌了一个:“梨花。”   身后传出一记低哑的轻笑声:“诓我很好玩呢?”   索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还真叫梨花呢,你可以歧视我的出身,但就别歧视我的名字。”   身后人不笑了,“可他们叫你霓儿。”   索霓被他那一声低磁的“霓儿”搅得心旌摇摇,嘟着嘴说:“那是他们乱说的。”   “你为何救我?”他另起一个话题,这话锋转得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收藏和评论嗷QWQ 第160章 第160夜 复乐园(5)   是不是那些狗血言情里,获救的人都喜欢向施救者问一句:“你为何要救我”?   躲藏在纸门背后的索霓焦灼得几乎薅秃了头发,她想救他就救下了呗,哪来那么多七拐八绕的心思?   但她知道骆以熙肯定不想要这种敷衍的答案,刚刚他问出这一句话时,语声听着漫不经心的,尾音很自然地拖长,带着若即若离的散漫,话声喑哑仿佛近在她的耳侧,裹挟着他独有的雪松气息,仿若在人心尖挠痒。   不知为何,索霓听出了些惕意和提防在里边。   索霓忽然想起,这个时候的堕神骆以熙,按照人类的年龄算法,其实才二十岁起步,恰值意气风发少年时,他看起来轻狂不羁,妖冶放荡,但究察其心性,还是个没长成熟的小毛孩啊。   小毛孩被神贬谪至此,人人畏惧而恨不得诛之,他的心性常年生长在阴暗灰淡的寰宇里,他根本接触不到善意,不知它为何物,遂此,当她救了他时,他一定是以为她这老阿姨对他心怀鬼胎,意欲对他图谋不轨。   索霓心下喟叹一声,双臂微微抱着膝盖,语调微微放轻:“你觉得我为何要救你呀?”   两人虽是一门之隔,但隔着一扇纸门,索霓能明显地感知到骆以熙的身子微微滞了住。   一阵空白色沉默。   反应了良久,他垂下眼睑,音色微缓:“刻意博取我的信任,赢取我的好感,打算让我放过桃坞?”   这回轮到索霓怔忪。   一猜即中,不得不提一句,这小毛孩脑袋挺灵光的嘛。   但这只是所谓的游戏答案,充满了利用和算计。   索霓心中的答案绝不是这种版本,此际,背后的少年却是话音带着淡淡的一味哂笑:“我可是猜中了?”   索霓摇了摇颅首,笑出了声,道:“少自以为是,你答错了呢。”   骆以熙眸心凝了一凝,耳侧是少女如环佩相扣的清越笑音,他不自觉地侧过眸心,视线从那窄窄的罅隙里伸过去,落在了少女纤细的背影上。   她灵秀飘逸的墨发,如洗濯过的匹缎顺垂在细腰处,肩若削成,腰若流苏,一小绺发丝鬈在了粉腮处,露出了纤细娇美的颈肩,那细腻如雪的线条几乎晃了晃他的眼。   少女的侧颜生得淑美柔媚,在烛火的照彻之下,稚嫩的颊面上小绒毛软乎乎,眼底揉碎着漫天星夜的光,小红唇轻轻抿起笑弧,神态温柔又宁谧。   犹似画中仙子,五官皆是工笔描摹,美得不近真切。   少女身上的馨香漂泊而至,骆以熙的喉不自觉紧了一紧,哑声问:“那答案是什么?”   索霓没察觉身后人的小动作,她唇角轻轻抿起,徐缓地说道:“当然是你值得呀。”   ——这种答案好像说了等于没说似的。   可是,骆以熙心内某个隐微的地方骤而塌陷了下去,不经意间地,他甚至都听到了它塌陷的声音伴随着紧促的心跳声紧钟而至。   但他又是不解,“你不怕我吗?”   索霓不自觉追溯起她在前几个副本里看到了初次遇见他的堕神模样,那时候的确是蛮骇人的,遂是实诚地答:“第一眼看到了,的确很怕。”   骆以熙的唇瘪了下去,袖袂之下的拳微微攥紧。   “但第二眼瞅过去时,就是如惊鸿招眼,终生难忘。”   闻言,他遽地吃惊地看着她。   她这是,在向他倾诉衷肠?   骆以熙从未有如此猝不及防的时刻,一时手脚有些无处安放,喉头有些口干舌燥,就那寂止已久的心脏,微微有了狂跳之势。   他眸色微微压暗:“你所说的这番话是受谁指使?”   索霓心下陡惊,却又听身后人轻拢了拢衣服的窸窣声,他且道:“抑或者是,你是受谁派遣来接近我?”   原本缓和的气氛倏然之间变得紧张,索霓没有预料到这个翻转,她失策了,原以为自己打感情牌,或许很快就能赢得他的信任,但他好像……没有信任她的打算,她的言辞反而更是招致了他对她的怀疑。   “是陛下遣你来的?”少年话音带着玩味与轻慢,“美人计用得很妙。”   索霓气恼得几乎想要咬舌自尽,她感觉悉身都在发抖:“我不是陛下派来的。”   “噢?那是哪个宰执或者丞相?”似是感知到了她的无措,他反而更是自得,似乎为刚刚的心悸扳回了一局似的,“你老实交代,没准儿我就答应了呢。”   “……”   索霓:简直是气到模糊.jpg。   迎着穹空远处的微冷月色,少女从门扉背后径直站起来,就在少年以为她要交代实情时,讵料少女踱步向古井周侧,用木勺舀了一勺水,紧接着,向少年大步走来。   少女的面容逆着月光,落在纸门之上仅有一个清冷的黑色淡影,“哐当——”一声,门被推开。   骆以熙微微抬眼,正想去问她打算做什么,却不想下一瞬,他被兜头泼了一勺冷水。   “骆以熙,我对你太失望了。”   少女留下了这一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原是清越的嗓音此时被渲染得又冷峭又寒凉,独留一个被泼水的少年僵硬在原地。   骆以熙微微蹙着眉,俊挺妖冶的面容,因蘸染了冷水而显露了几分狼狈,他抬袖轻轻揩去了水珠,原地怔滞了许久,他面容上并无丝毫恼意,只是有些无意识地喃喃:“失……望……吗?”   他重复了一回少女刚刚所述之言。   刚刚听时,还觉得没什么,不打紧。   但此刻细细品味,不对劲啊。   话中每一个音辞,带起了微微的气流和温度,都仿佛缓慢荡起来什么。   少女那隐秘的心事,仿若就藏匿在字字句句的褶隙处。   那盘亘在骆以熙心口处,那只纵横天下、捭阖八方的所掌控着一切的铁腕,就在此一刻,产生了细细的断裂,很细小很微不足道,甚至是察觉不出来。   但裂纹还是实实在在的产生了。   ——当然是因为你值得呀。   ——第一眼看到了,的确很怕。但第二眼瞅过去时,就是如惊鸿招眼,终生难忘。   ——我不是陛下派来的。   ——骆以熙,我对你太失望了。   庭院里的少年,枯坐了一整夜。   翌日索霓醒来时,骆以熙已经不在了,他甚至连一封道别的信亦是未曾留下。   索霓忽然心生懊悔,天哪,她就不该泼他冷水,她就应该忍住暴脾气,等他承诺不来侵扰桃坞后,再骂死他算了。但她昨夜的确是气急攻心,小毛孩那一番话的确是太过于欠揍了!   眼下,骆以熙这里行不通,被她意气用事给搞砸了。   索霓颇为痛苦地捂着脸,只能另谋别的出路。   只是,是不是昨夜她的谈判起了一丝效用,整一个夏秋两季,都未曾有妖魔鬼怪再来侵扰桃坞村。   游戏副本里的时间一向流淌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初冬,初冬都来了,整个庆州马上就要筹备冬祭的诸项事宜,原是在屋舍里咸鱼躺了几个月的索霓,又不得不思考出路。   骆以熙没有答应她不举行冬祭,冬祭仍旧照常进行。   抽签的话,桃坞村是内定的,于是乎村长便是没有去县城去抽,而是把百户人家的名单逐一列出来,把拥有女儿的人家名字捻出来,一个名字一根竹简,放在了一个木箱里,选了个黄道吉日,当着全村人的面摸竹简。   全村人都十分紧张。   索霓也很紧张,虽然她是不可能被抽到的那一位,但不论是哪一个女儿家抽到了,她都必须想办法拖延住,一旦让堕妖杀死了村人,那么她的任务可能就失败了。   村长随手摸出了一个竹简,当他看到了竹简上的名字时,是久久的沉默。   村长抽到了萧扬。   当晚,村长喝了很久很久的酒,萧扬倒是很放松的,一个径地安抚他说:“无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算我不去,桃坞村里总有一人会去的,我会些武功,那一夜入了堕妖的洞府,指不定就能为民除害,也替娘报仇雪恨。”   萧扬素来极为厌恶堕妖,她的娘亲便是死在了堕妖手上。   索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知道,萧扬此行一去必死无疑。   且外,萧扬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按常理而言,她是无法参与冬祭的。但今岁不知为何,那该死的县令改了规矩,说不论是有无婚约在身,少女皆可参与冬祭。   萧扬好巧不巧地就被抽到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索霓为此失眠了一整夜,冬祭是在大后日举行,祭期在即,她决不能静观其变了,必须主动出击。   翌日,下起了漫天飞雪,全村银装素裹。   索霓亦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她找到萧扬道:“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住你的性命与婚约,又能保住桃坞村的法子。”   萧扬眼底微亮,她素来信任索霓:“快快说来,什么法子?”   索霓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替你去冬祭。”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早安呀,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希望大家多多追文和收藏嗷~QWQ   爱你们嗷,比心~鞠躬—— 第161章 第161夜 复乐园(6)   没错,就是索霓替萧扬参加冬祭。   一则萧扬有婚约在身,她又是全村的主心骨,她一走,整个桃坞几乎就是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若是以后再是有堕妖或是寻常妖怪侵村入犯,那村长,威信力没有萧扬那么高,业务能力也不强,怕是难以带领桃坞村的村人们,协同反抗住妖物们的侵袭了。   索霓私以为,任务完成的前提是,保住萧扬和她的桃坞村,萧扬必须留下。   二则索霓有与堕妖和妖怪接触的经验,妖怪们畏惧她,哪一个不是被她驯服得服服帖帖的?至于堕妖嘛,索霓眼下虽无异能和外援道具,但她有精密的战略方针,不慌不急不紧张,堕妖不外乎是由在前几个游戏世界副本里的大BOSS演变过来的。   索霓目前所接触过的堕神有,骆以熙,沈约,帛曳,昔拉,番尼等几个。   除了帛曳的血槽量惊为天人以外,其他堕神都比较好对付一些,她数月前便跟骆以熙打过照面,他实力强悍,但没有明显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他暂时对她没有很显著的敌意,何况她还在他渡劫时救了他一命,他念在恩情上,应该不会马上杀了她。   沈约是扭曲之神,名称虽听着霸气了些,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纸老虎,外强中干,本身的战斗力委实不咋地,索霓跟他交过一次手,便摸了个底。沈约胸有城府,但业务能力不算强,在几个她所接触过的神当中,算是比较靠后的。   帛曳是血厚怪,不论是防御还是攻击力,都是跻身顶尖之流,在索霓心中的排位,它仅次于骆以熙之后,为了不在此次小世界里遇上此号妖物,她特地去镇上的寺庙虔诚地拜了个菩萨,捐了一吊香油钱,还特地求了几张镇妖的符箓和一串佛珠。   昔拉是个违规NPC,在上一回幻想乡里,那些评委会的神已经看到了一切。如果索霓没预估错误的话,它应该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于BOSS团位里,目前索霓不用担心。   番尼是个沙雕中二老干部,一直叨叨念念着早日退休,虽位属于堕天使老干部之列,但实际上他比骆以熙年轻了几千岁,这个未老先衰的少年啊,索霓感觉他一座沙雕,想要拥有杀气、攻击应该很难,番尼在她心中的实力排位是吊车尾。   她觉得幻想乡一关过了以后,番尼已经成功拿到了休年假的批准,光光荣荣过着颐养天年的老年生活。   综上所述,索霓是不慌的,堕妖固然可怖,但还不至于全无胜算。   针对于索霓的计划,萧扬起初是抵死不同意,这个手腕强悍的女子不忍心看着少女独自涉险。   但索霓跟萧扬交代了她的考量,“寻常普通的妖怪畏惧于我,而堕妖们,则不至于真正伤害我,你看,是上苍怜悯、佛祖庇佑我呀,我身上有很多很多的气运,每一回都能化险为夷。”   少女笑容温和灿烂,萧扬一时居然想不住拒绝她的理由。   但萧扬又不肯松嘴同意,摇了摇颅首:“霓儿,你是从北方落难至此,无依无靠,现下又为了冬祭,让你委身于堕妖,此事我实在是干不出来。”   “姊姊莫要这样说,我虽落难至此,但是桃坞生我养我,是因有姐姐的包容和接纳,这天地之间才有了我一方可栖之地,桃坞和姊姊的恩典我一直铭记在心,我一直想着报答,如今有了冬祭,我的报答才算有了着落。”   索霓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她死死抓着萧扬的腕子不松开,“倘若姊姊今日不答应我,那我便是长跪不起!”   说罢,她当真在萧扬面前跪伏下来,嫩弱的双膝磕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阵闷响。   不仅是萧扬震愕,就连躲藏在屋舍外边紧张兮兮的女子们,手中的瓜,亦是都摔烂在了地面上。   天哪,这是何等伟大的报恩之情!   女子们纷纷含泪说道:“萧姊姊,你看霓妹妹都做到这等份儿上,你就答应她吧!”   萧扬:“!”   索霓:“?”   诶,怎么这番话有点点不对?   看在索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要去参与冬祭,萧扬无奈之下只好勉勉强强地同意,但她又道:“霓儿,若让我同意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索霓拿出一副行将慷慨就义的气魄,以壮士断腕之势道:“姐姐但说无妨。”   萧扬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的清丽面庞:“你必须活着回来,否则我便带领全村人杀入城中,与那堕妖们拼命,哪怕是死,也再所不惜。”   索霓忽然之间有些感动,若是放置于现代,萧扬可谓是真够仗义的姐们。   索霓马上举手指发了一次誓,保证自己会安安全全回归桃坞。   萧扬斜斜瞄了少女的手指一眼:“……发誓应是四根手指。”   索霓抿了抿嘴唇,又举着四根手指发了一次誓言。   这一趴算是翻篇了。   索霓代替萧扬去冬祭一事,不出一日便很快传遍了全村,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皆是在清理之中,全村人对索霓的爱戴又是深了好几分,好感度蹭蹭疯涨,接下来是马不停蹄地冬祭筹备事宜。   冬祭之日定在了腊月的大雪时节。   整座庆州城都是处于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大雪次日,便是冬祭。   冬祭礼仪极为繁琐,从早到晚,索霓身边都站满了人,喜娘为她对镜贴花黄,点染唇脂,轻蘸蔻丹,梳绾青丝,且佩戴上凤冠霞帔,那凤冠约莫有几斤之沉,压得索霓脖颈肩胛之处微微酸疼。   那喜娘见着索霓的仪容姿态,少女眼瞳晶亮,长眉秀目,唇色嫣红,细抿而笑,仅一眼,却犹似惊鸿照影来,恍若花之初绽,一种独特的风情流转开去。   那喜娘眼底一亮,看得恍神,旋即又被懊憾取而代之:“姑娘貌容与骨相皆是极美,有天人之姿,但就是可惜了啊……”   偌大的闺房内,萦绕着不算是喜庆的气氛,每人皆在强作欢喜,但拧着眉却是攒着哀伤之意。   就连萧扬亦是面色添霾,起初打算观揽索霓的姿容,但还没看几眼,就背过身子擦了擦眼。   透过昏黄的铜镜,索霓瞅见了萧扬泛红的眼尾,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好笑,也随之笑出了声。   周遭的人皆是惊怔地盯着新娘子,新娘子眼眸光波流转,红唇胭红似火,道:“明明是在办喜事,但总感觉大家皆在给我送丧似的。”   说着,新娘子又兀自笑了一会儿。   大家都有些搞不明白索霓的笑点,但原是沉肃静穆的氛围经过她笑容点染,多多少少缓和了些许,萧扬终是转过了身来,她很沉默,但走上前去,与索霓双手紧紧交握。   喜轿上路的时辰定在了夜间酉时一刻,行将启程之时,桃坞全村的男女老少,皆是相扶着争相跟索霓言别,等索霓真正上路时,已然是将近三刻时分。   深冬夜色暗得快,漫山雪霁风霜,深一道素白,浅一道暗黄,天地界限飘虚,寥寥一架喜骄,顶着灰色云霭与大雪,在进城的官道上蹒跚前行,行路却不算缓滞,倒是算是提上了脚程。   轿子内铺着茱萸纹银丝绒厚毯,索霓跽坐其上,怀中抱着一只小暖炉,冷雪裹挟而来的寒气被暖炉驱散了几分,此行漫漫,桃坞村的人未曾跟随,身边无相识之人,轿夫皆是城内派来的人。   索霓捏紧了袖袂之中的符箓和桃木剑,其实她当初信誓旦旦地说替萧扬去,但眼下倒是一点底气都也无,万一皆是堕妖过于强悍,她打不过怎么办?   到时候逃还来得及吗? QAQ   索霓又自右侧绸袖之中摸出了一只短匕,此则萧扬趁喜娘不备,偷偷塞给她的,让她做御敌之用,索霓亦是捏紧了短匕,默默将它收好。   喜骄就这般不疾不徐地行进着,不知是行了多久,她渐而有些困顿,下巴磕在了矮几之上,一下一下,冷不丁,喜骄剧烈地晃了一下,少女身行不受控制地随惯性往轿门方向倒去!   索霓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止住了摔出去的势头。   而喜骄之外,随性的队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有武器磕碰的声音,高昂混乱的男子惨叫声,伴随着侍卫们“堕妖来了,快逃”的颤瑟声,索霓不自觉捏紧了袖中的匕首,心下一咯噔,这都没入城门,是哪个堕妖亟不可待地寻上门了?   下雪天行路难,事故的时辰提早了,索霓困意全散了,伸手稍稍搴开了一角幨帘,夜色已是全暗了,那些轿夫贪快,便专门拣了小路走,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居然遇到了正在觅食的堕妖。   在一片慌乱声之中,那些随行之人逃得逃,几乎已是顾不上那轿内的新娘子,那原是安置在新娘子身前的贴身丫鬟也逃了,索霓至始至终都未曾看过她露面。   索霓不紧不慢地拎起了小暖炉,让澄黄的火光照向了那堕妖的方向,寒风凛冽,大雪铺面,一片雪花滑坠在她睫毛上,她徐缓地伸出手,擦却睫上蘸染的朦胧水雾,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来者。   在官道不远处一处山石上,斜坐着一道紫衣妖影,眉眼熏浓,白面红唇,索霓没扫几眼,就认出来:“哦,沈约?”   沈约闻声起身,自山石之上身影一晃,在少女一丈开外站定:“小姑娘,识得我,那怎还不跪下?”   索霓挑挑眉:“你怎么自己咒自己?”   沈约:“?”   索霓:“跪礼大都是用来跪死人的,你咋这么想不开,想让我跪你呢?”   沈约额角暴跳,新妆少女的清凉嗓音,冲散了大雪之夜的寒意,她眉眸之中的散漫和骄矜,亦是与寻常的人类少女不太一样,她是冬祭的少女,大红霞帔托着长长裙裾,衬托出少女婀娜腰身,皑皑飞雪覆照之下,她黛眉轻扬而起,如画如绣。   沈约看得微怔,雪簌簌落下,他径直走前,离少女又近了些。   “我今夜改主意了,我不劫命,劫色。”   索霓敛起眼睑,凉飕飕地反问:“你配吗?”   沈约被呛得一噎:“?”   今夜这新娘子的画风怎么不对?   索霓不待他反应,瞬间翻身撂起脚丫子便逃之夭夭!那沈约反应过来,瞬即抽腕沉掌,速速施展妖力,一瞬之间,一张黑色落网如利刃一般疾然朝索霓身上罩过去!   小姑娘,想逃?想得美。   正在慨叹索霓不自量力的沈约,只见那落网快要笼罩住少女之时,却见少女拗身一避,拿了一个东西朝罗网一挡!   那罗网怔了下,予以少女可逃之机,少女麻溜地逃入山林之中,那罗网自是扑了个寂寞。   沈约整个人都不好了,走上前去拣起那东西一看——   是一张皱巴巴的符箓。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QVQ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和收藏啦~ 第162章 第162夜 复乐园(7)   沈约整个人都不太妙:“???”   少女居然拿驱鬼辟邪的东西来防他?还居然防着了?甫思及此,沈约攥紧了那一张符箓,符箓很快在他的掌下被捻为了齑粉,青筋暴跳的手指稍稍松了开,那齑粉便是消弭在了凛风飞雪之中。   漫天风霜雪夜之下,沈约的眸心由暗转红,他舌头舔了舔獠牙,抬头看了看夜色,戍时已到,恰值百妖最为猖獗之时,纵使少女能逃,亦是往死路绝境的方向逃,他盯上的猎物,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被少女丑拒的沈约,身上泛散着一种迷之自信,正如是作想。   不知此刻是戍时亥时的索霓,此时此刻正在深树林里小步狂奔,林内枝叶繁密,拢不入丝毫月光,窄仄的林道上毛毵毵一片,她看不清路,跑着跑着就气喘吁吁,她又怕沈约那狗皮膏药会紧追不舍,不敢妄自停下。   又跑了一阵子,她听着潺湲溪水的流动声响,喉咙正干涩得紧,她遂是捋顺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循声赶至了溪边,挽起云袖,伸出皙白皓腕,轻轻掬了一口水来喝,唔,入口一片暖热,索霓对此感到颇为惊喜,此溪乃是天赐的温泉啊,也难怪大雪夜此泉未曾结冰。   那脑袋上的凤冠委实是太沉了,几乎是她逃命的绊脚石,索霓的脖颈和脊椎几乎亦是疼得厉害,掬了几捧水喝了后,她心急火燎地将凤冠卸了下来,搁置在一旁。   解放了脑袋,索霓身心一片轻松,身子骨暖融融一片,也不觉得寒冷,只是待她起身寻路的片刻,忽地那树林里却传出了几些尖酸肆笑之声,此些笑音迷离而鬼魅,忽暗忽近,若即若离,索霓听了心里一凛,一边起身拿眼探寻觅避身方向,一边用余光扫视来者。   定睛看去,帛曳,昔拉,还有身后一众张牙舞爪的小妖喽喽。   帛曳与昔拉虽然都是身着翩翩古装,生得人模狗样,但皆是粗野蛮莽之徒,心智仍旧滞留在堕神时态。   索霓一边战战兢兢地退后一边倒抽了口冷气,啊啊啊,怎么都是熟面孔!气运这么衰,这让她怎么活儿!   索霓攥紧了袖袋之中的桃木剑,刚刚用去了一张符箓,现下还剩这柄剑,还有另外一柄匕首,得省着点用。她凝神想着,那浪荡的笑声愈发近了些,她遂是悄咪咪地背过身去,见着有棵瘦高的树,她咬了咬牙关,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捋起霞帔的云袖快速爬树!   爬上去,如此一来,那些堕妖便是抓不着她了!   索霓是个手脚皆勤的主儿,不出片刻便飞快上了树,瘦弱的身子刚刚避藏在幽谧的枝叶后边,帛曳和昔拉便亦是踱步至了溪畔。   昔拉眉心一凝,眸色掠起兴味,舔了舔血红色嘴唇:“此处有凡人的气息。”   帛曳笑呵呵地“噢”了一声,“刚刚我便听沈约兄说,那祭祀的人类女子往这个方向逃了,我今生还是头回见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过是祭品罢了,弄死祭品不过是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沈约兄也竟捉不住她,真是稀罕事儿。”   帛曳话一出,那身后的小妖们纷纷附和称是。   昔拉峭翘的鼻尖翕动着,眼睛眯了一眯:“那个人好像在……那儿。”   昔拉倏地抬眸,如霜刃般的眸子掠风直去,拨开了重重雾霭,犀利眼神直往那近处的一株高木看去。   视线赶巧地与藏在密叶背后的索霓相触。   双方的视线就这般对峙上,昔拉的视线如利刃般一举扎入了她心口处,她一个不慎,重心不稳,就这般硬生生地从树上跌了下去。   昔拉虽是见着了少女,但没料到那少女会乖乖的自投罗网,它和帛曳眼睁睁地盯着大红嫁衣自半空之中直掠而下,少女径直跌倒在了溪畔的古井背后。   晦暗的空气里砸出了一阵闷响,老半晌,古井后边都没有反应。   昔拉眸心一凛:“该不会是摔死了吧?”   帛曳亦是如惊弓之鸟般捂着心口:“天哪,如果真摔死,那被骆兄发现,我们就死翘翘了!”   倘若把少女视作一锅粥,每一位堕妖皆可有份,只是骆以熙会是占比份额较大的那一位。且外,每岁冬祭有个铁律,人必须是活的,这是骆以熙亲自声明,祭品不论美丑妍媸,皆必须是活物,死是最大的一个忌讳。   眼下,昔拉和帛曳彼此互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心惊胆战,昔拉招呼道:“你上前去看看她死没死。”   帛曳推搡对方一下:“人是你吓出来的,你又怎能将包袱甩我身上,要去也是你去。”   昔拉咬牙切齿:“咱俩去,不然我就把那些你暗摸摸看得禁书捅出来!”   帛曳太阳穴突突直跳,遽地捂住了昔拉的嘴:“你瞎扯淡些什么呢,损我清白!”   因此昔拉那一番话,帛曳那苍白的面颜微微轻染上了几分薄红,最后实在是招架不住,他们遣了几头小妖前去古井那边探看一番。   那几头有些不幸的小妖遂是领命而去,它们探头探脑地绕过溪畔,走到古井近前,眼看那就要看到古井后边的情况——   猝然,一抹飞红衣影掀身而起,那些小妖看过去,看到了一张披头散发的少女,少女面容极度苍白,毫无雪色的脸上唇上淌着血,而眼上已然没有黑瞳,泛着死气沉沉的眼白,模样诡谲而可怖。   饶是身作妖物,但那些小妖仍旧是被吓了个半死,嚎叫着返身便跑:“啊啊啊啊啊诈尸啊,有鬼啊!——”   前头探路的小妖吓得屁滚尿流,后边的小妖亦是格外躁动,受到了惊惧的气氛感染,抬眸也跟着惊喊,逃向四方!   帛曳:“???”   昔拉:“???”   索霓双手平身前方,煞有介事地朝前跳了好几步。   那帛曳是个看志怪小说看得有些走火入魔的小盆友,当下见索霓这般模样,吓得两股战战,扯住了昔拉的袖袂道:“是厉鬼索命!”   昔拉不迷信,被帛曳扯着走,它挑挑眉:“何谓厉鬼索命?”   “我听闻身着红嫁衣的人类女子,在至阴时辰死了,将会化作怨气最深的厉鬼,向那些生前曾屠害过她的人寻仇!”帛曳说得栩栩如生、绘声绘色,它害怕地盯着一跳一跳的索霓,嗞着牙忍住颤意,“别傻站在原地了,我们快逃!你瞧那女鬼,戾气凶得很呐!”   但昔拉显然不吃这一套:“凡人才会畏惧鬼神,我们是妖,从不做亏心事,那鬼物何惧之有?”   帛曳几乎要吓哭了:“我们把祭品吓死了,这不算是亏心事嘛???!!!”   昔拉原是镇静的面颜之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你说得好像有点点道理。”   但昔拉又说:“但我们也不能把祭品搁在在这儿吧不管。”   帛曳哪管三七二十一,遽地扯住昔拉的胳膊肘便逃:“若是骆以熙发现了是我们将祭品便作了厉鬼,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别剔除妖籍!”   帛曳说地有道理,前几年的确发生过有个祭品被妖怪们戏弄而死一事,那祭品未曾进入洞府,便已流血过多死去,骆以熙知晓此事以后,不仅处死了那些肇事的小妖,还将涉事的堕妖剔除了妖籍,让它贬谪去畜生道。   帛曳和昔拉当然不想被剔除妖籍,亦是更不想被贬谪去畜生道。   一面是捉住已然化作厉鬼的少女,一面是肇事逃跑,俩妖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后者。   就这般,索霓淡眼看着帛曳和昔拉领着一众小妖们落荒而逃。   索霓遥遥朝着他们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趁着堕妖们尚未察觉出破绽前,她赶忙揪起了霞帔两侧的裙角,垫着步子快步跑出了树林。   又是一阵寒风凛冽,大雪铺面,索霓悉身筋骨皆在作疼,刚刚从那么高的地方衰落了下来,她的臀骨盆骨都差不多磕碰着,奔逃起来,整个人皆是一瘸一拐的。   她顺手用一枝雕花簪子将散落的墨发轻绾起来。   索霓不熟稔这一代,自己跌跌撞撞绕出了树林,又不知自己往何处逃了,不经意间地,雾霭深郁了起来,她撞见了不远处的喜骄。   索霓悉身皆滞,她怎么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   气氛过于静谧,雪片落在了她皙白的后颈处,仿佛是毒蛇吐着芯子在舔.舐着她的肌肤,索霓心下惕凛,局势诡幻又危急,身后一抹黑影一掠而过,她骤地旋过身去,赶巧地,撞见了沈约肆邪的面孔。   他早已守株待兔多时,话声吊儿郎当:“好巧呀,小姑娘,又给我投怀送抱上来呢?”   索霓冷眼后撤几步:“我已经死了,现在是厉鬼之身。”   沈约凤眸敛了一敛,朝她步步紧逼,一抬手,便捉住了她的腕子,虎口与利爪掐住了她的下巴颔:“冲你这般面貌,就算是厉鬼,我亦是喜爱得紧。”   索霓听罢只觉反胃与恶心,心中划过一念:“沈约,你看,骆以熙!”   沈约听了了这个名字,觳觫一怔,遽地往身后看过去。   索霓适时挣脱开他的桎梏,旋即朝着远处跑。   但索霓究竟还是失策了,人没跑几步,又被沈约捉了回去:“敢诓我!你好大的胆子!”   索霓翻着眼白:“你之所以被诳,可能是智力可能还没开化。”   沈约:“!”   生平第一回 被怼得瞠目结舌,简直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沈约的视线落在了少女胭红的唇,喉结处紧了一紧,獠牙痒痒,作势就想要咬下去!   索霓袖袂之下划出了一柄桃木剑,剑光忽闪,皓腕侧悬,剑尖直指沈约脖颈命脉大穴!   沈约早已料到有这一出,当下拗断了那一根桃木剑,紧接着将索霓双腕反剪在背,少女疼得“嘶”了一声,余光之中,她看到了不远处一道玄色衣影。   骆以熙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少年的面容隐匿在雪夜之中,表情莫测,他正在缓缓朝着她踱来,仪姿却是慵懒而散漫。   索霓怔了怔:“骆以熙。”   那沈约嗤笑了一声:“还来,你以为我会在重蹈覆辙?”   说着,眼看他就要咬她,索霓却怔得没有反抗。   下一瞬,玄影飞忽,骆以熙一记手刀劈砍在沈约后颈处,沈约瞳孔瞬时缩了一缩,悉身僵硬到了冰点,不可置信地松开了索霓,旋身望去,仅一眼,他几乎吓得双膝跪地:“骆,您、您怎么来了?”   虽然私下里它们一众堕妖轻狂又放荡,但在手腕通天、掌舵杀伐之权的骆以熙面前,他们丝毫不敢放肆。   骆以熙面无表情,仅道:“你刚刚是不是碰了她的两个手腕?”   沈约汗毛颤颤,如被长辈逮到了小孩似的,心虚得点头如捣蒜:“那姑娘闹腾,极不听话,我就、我就管教一下她——”   “我的人,还需要你来管教?”骆以熙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沈约,你妖力不太够,腕儿挺足的。”   沈约自掌了嘴巴子一下,欲要道歉,却听骆以熙道:“来人,把沈约带回去领罚,挑断腕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估计月底文就完结啦,文荒小可爱们可以去隔壁看看《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哦~   爱你们嗷,鞠躬! 第163章 第163夜 复乐园(8)   骆以熙话音一摞下,那沈约可谓是吓得面都白了几分,吓得双膝一软,俯跪在地连连求饶,但最终还是被骆以熙身后的妖物随扈给架走了。   待这一闹剧结束以后,骆以熙的视线终于放在了近处的少女身上,飞红云袖霞帔,丽眉连娟,小小的皙白脸盘儿上,她的眉眸因是震愕而稍稍瞠大了些,瞳心纯澈而甘洌,仿佛养着一泉潋滟春水,敛着光雾,有些发怔地瞅着他看。   寒风凛冽,她墨发直瀑而下,脖颈皙白如天鹅颈,袖袂之下的小手被雪冻得白里透红,纤洁,细长,指根如春日初生的芦笋似的,玲珑可爱得很。   又有雪片落在了她的眼睫之上,她款款伸出手,拭去氤氲在眉睫之上的所沾着得雪雾,邃眸光波流转,抬眸看他时,香腮胜雪,花鬓玉容,大红嫁衣烘衬出她娉婷婀娜的腰身,天地间的飞雪以皑皑之势落了下来,她俏身立于光亮之处,仿佛就是等着他来。   少女面容之娇艳,让男子喉头紧了紧,有一瞬的窒息。   当初她不让他看她的面容,他还以为她生得平庸寻常。   但今下看来,是他会错了意。少女是国色天香,他仅是凝了一眼,就连呼吸亦是被夺了去。   骆以熙眉宇稍稍扬了起来,眸底掠过了一抹浓郁,有些玩味地看着她,走近前去,不等少女反应,他直截了当地把人给扛了起来!   漫天霜雪之下,索霓视线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自己恍若一只小鸡崽似的任人拎了起来,他臂力很足,拎她一个绰绰有余,待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已然被骆以熙扛在了背上,她下一瞬伸手捏住了他肩膊上的衣物。   “你、你这是做什么?”重新遇见的场景过于突然,索霓大脑有些宕机,话语一时温吞,又是羞窘又是娇恼,“放我下来!”   “这就是人类报答恩人的态度?”骆以熙侧过眸去,定定地望着索霓,眼神之下有暗潮汹涌。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骆以熙。   这是数百年前的那个堕妖。   野蛮,粗横,杀伐,邪肆,嗜血成性。   此际,她和他之间还并不真正相识,彼此还是陌生人,但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依旧是她所熟悉的,雪松木香,标记着她嗅觉的印记。   索霓不敢直视他那一双眼,身子僵硬如木,人倒是立刻乖顺了很多,嗫嚅着道了一句:“……谢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恩公大恩大德,小女概莫能忘,来世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恩公的恩德……”   话讲到后边,索霓蓦地觉得不对头。   脑子终于灵光了一些,她转念一想,不对啊,骆以熙根本就没有救她啊,她本是祭品,从沈约手上被骆以熙夺取,现在人落在了骆以熙手中,不过是从一个虎口落入了另外一个虎口罢了!   她都被骆以熙拐了,还在感恩言谢他呢?!   甫思及此,索霓又想挣扎。   但已经晚了,眼前掠过了一阵劲风,骆以熙扛着她七拐八绕,两人拨开重重雾霭,很快到了深林之中的这一座农舍之中,农舍里并无人烟,但屋内有炕头和地暖,空气十分暖和。   甫一入屋,索霓一被扔在那地暖之上,便有一道黑影强势地覆落下来,那一双粗糙大手撕裂了她身上的红嫁衣,男人动作急不可耐,索霓惊了一瞬,急的伸手死死阻住那渴盼的动作,捉住男子的手腕之时,她赶巧撞上了男人深邃的眉眸。   浓郁的碧色之中,他眸底的深海沉浮着夜色,夜色深处,裹藏着浓重的欲。   骆以熙的视线格外炙炽,如星火落在她躯体上,她感知到了他的烧灼和凶猛,他对她是势在必得。   “不,不要,骆以熙,求求你,不要这样做……”索霓推阻着他,但他罔顾了她的无措与求饶,丝绸外衣被粗鲁地剥了下来,紧接着是中衣,最后是薄薄的一件里衣。   骆以熙已经揭开了里衣上的合襟,当少女大片雪白的细腻肌肤展露在空气之中时,他行将吻下,此刻,却听到身下的人一阵轻轻的啜泣声。   此声如冬夜里的一盆冷水似的,陡然之间,一举泼醒了他。   骆以熙怔然,稍稍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身体猛地僵了一僵,从少女娇软的身子上撑起双臂,抬眸凝向了她。   小美人发出弱兽般的嘤嘤呜咽,垂落的鸦黑眼睫之上皆是雾沉沉的水露,原是泛红的桃腮,此刻尽显苍白与脆弱,耳珠与脖颈皆红。   覆压在她的身上,骆以熙能明显地感知到她在颤抖。   是的,她一直悉身发颤。   “骆以熙,求、求求你,不要这样做。”见他动作收敛了些许,小美人咬了咬嘴唇,呜咽得更大声了。   呜咽声几乎把骆以熙的心脏都揉碎了,他眸色划过了一丝隐忍,少女衣衫半褪,粉嫩削肩之上,遍布着他指爪的抓痕,她的模样怯弱又无助。   骆以熙缓缓松开了原是桎梏着索霓的手腕,一旦松开了去,索霓旋即侧过了身去,无措地那衣物遮身,小脸掩藏墨发之下,眼尾泛着一抹桃晕色的泅红,神色是掩藏在昏暗的光线里,他只能听到她嘤嘤的哭咽。   “骆以熙,求你。”少女泪眼朦胧地凝视着他,恍若一枝初绽的娇花,瓷做的,稍碰即碎。   仿佛是雨做的云团拱在了心尖上,骆以熙的心在此一刻彻底塌陷。   “为何哭成这样?”墙上两道人影,在下一刻交叠在一起,少年有些无所适从,生平遇到了这种情况,他为了安抚她,只好粗鲁地将她揽入了怀中,常年苍冷的妖孽面容之上,一时红了腮,红了耳根——   “见你这般,我有些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骆以熙的嗓音放轻,在漫天雪夜的浸染之下变得暖和,小美人在怀,她的躯体又香又软,触感温腻,但却是让他不再忍心欺.侮,他伸出爪爪,顺着她的墨发,在她的小脑袋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小美人没有死命挣扎,见他举止温柔,也就乖乖顺顺地依靠在他怀中,任他抱着。   在昏晦的光线里,索霓疲惫得缓缓阖上了双眸,那个啥,苦肉计和哭戏真是太难了,她也被自己的演技折服了,刚刚那一番宁死不屈的哭劲儿,应该可以让她冲个奥斯卡影后了。   屋落之外,雪又下大了,屋舍之内,暖和的火炉烘烤着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今日冬祭,全庆州的妖物们都知道骆以熙怒发冲冠为红颜,他命人挑断了沈约的手筋,只是为了那个人类新娘子。   今日冬祭,今夜是全庆州格外惊心动魄的一夜,尤其是桃坞村的村民们,每个人皆在为索霓祈福。   翌日一大清早,冬祭已过,萧扬便领着全村的壮丁们杀入了城中,却是听闻城中人说,昨夜那个新娘子不曾入府,堕妖们都被骆以熙训了一顿,不敢在对人类轻举妄动。   萧扬与其他人没有见到血腥尸骨,索霓一定是还活着,遂是四处打探索霓的下落,但不论是那些城人,还是堕妖们,皆是一问三不知。但现在全庆州的人都晓得了有这么一位奇女子,神通广大,让堕妖们皆是闻风丧胆。   索·神通广大·霓,不知自己已然成为了全庆州们的巾帼,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时,感觉身上格外沉重,身体动弹不得,似是被什么给禁锢住了。   她试图挣扎了一番,脑袋上方传了一句低沉沙哑的话:“别乱动,就这样乖乖别动。”   索霓睡意全无,瞳孔在一瞬之间缩到了最小!   身后的堕妖从身后紧紧搂着她,她的小脑袋枕在了他的一条胳膊上,他另一条胳膊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的后背紧紧依偎着他的宽厚胸膛,两条腿被他的衣袍藏在里边,两人之间毫无空隙,躯体缠在一起,犹若相爱已久的眷侣。   鼻腔之间满是他的雪松气息,俨似他强势而霸道的烙印,錾刻在她身上。   “骆以熙……”索霓想挣扎起身。   但她腰肢上的大手不松开,反而略微使了些劲儿,将她摁回怀中,男人音色磨砂了一般,带着浓重的睡意,又沉又哑:“别动,睡到我醒为止。”   索霓身体僵硬了一瞬,微微侧过了颅脑,鼻子赶巧触碰到了他的下巴,抬眸看去,骆以熙的妖孽面容近在咫尺,浅浅阖上的眼眸撑起了一抹深郁阴影,鼻若悬胆,薄唇与凛冽的下颔线,在火光照彻之下显得没那么有冷薄。   他的呼吸缠在了她面容上,索霓心脏即将失控,旋即抬腕拍掉了他的手,身体旋即一连退开了一丈开外。   意识逐渐清醒了几分,索霓揉了揉眉心,将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回溯了一回,意识到自己被骆以熙劫走,继而被拐入了这间山屋。   剩下的事情索霓简直不敢往下想,在迷糊的记忆之中,她好像被他压倒了,嫁衣也被撕裂开。   索霓赶忙起身来回走步,双腿毫无痛感,她检查了一番里衣,里边没有落红,骆以熙没对她做那些混账事,索霓舒下了一口气。   正在近侧凝视着少女一举一动的骆以熙:“……”面色有些暗沉沉,小美人把他当成什么?   晨时的眠觉被侵扰,他一时竟然没有发怒,沉静地走过去,一把将她扛在肩上:“雪停了,到我栖身之处那里去。”   索霓微愕:“此处不是你的屋落吗?”   骆以熙轻哂了一声:“不知是谁的。”   他随性的应答着,便将少女带出了屋外。   但索霓义正词严地道:“不行,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骆以熙步履一顿,淡淡地侧眸看她一眼,尾音轻扬而起:“为何,嗯?”   最后一个单字音节危险又迷离,仿佛她再是反抗,他就能撕碎她似的。   索霓心里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既保住了桃坞村的少女们,又堕妖止于杀戮,我做好了份内之事,我滞留的时日无多,不可能跟骆以熙相处太久。   何况,这是数百年前的他,她是从未来而来的,与他贸然相识,可能会扰乱这个时空秩序。   但明面上,索霓正儿八经地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跟你走。”   骆以熙当然不会同意,他脸上浮起了轻佻的笑色,虎口掐住索霓的下巴:“你的想法对我而言无关紧要,你可知道,若是我想,我随时都有能杀了你。”   此刻男人的眸色只有欲,还有残忍杀伐的血意,完全与刚才那番温存的暖和形象截然相反。   本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话,索霓听后,倒是轻笑出声:“你这般说来,你留我性命,我是不是该对你感恩戴德?”   小美人牙尖嘴利,骆以熙听后觉得没什么破绽,撩牙点头:“你想好怎么报恩了么?以身相许可好?”   索霓乜斜他一眼:“不好,一点都不好。”   骆以熙眉心一凝:“为何不好,难道你是因为那一夜生气,仍旧对我失望?”   索霓记得那一夜,骆以熙用言语羞辱她,她甩了他一盆水,那时候她的确对他非常失望。   但现在,为了任务,她硬了心肠,冷声道:“不,我已经对你没有失望了,现在我希望你离我远些,不要让我对你心生厌离之心。”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月底文会完结,隔壁已有新鲜出炉的文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欢迎追文和收藏嗷~ 第164章 第164夜 复乐园(9)   “对我心生厌离之心?”骆以熙喃喃地重复这一句话,唇边仍是噙着幽幽笑意,但眸心却逐渐转赤暗之色,气息骤然如霜雪似的冷鸷下来,一举揪住了少女的后衣领,将她如拎鸡崽似的拎起来,拎到他眼前。   “若不是我,你早就被那些堕妖玩死了。”他敛着獠牙,一字一句地强调出尊卑关系,“现在居然摆脸色说厌离我?你爹你娘就是这样教你对待恩人的?”   少年咬牙切齿地说着这番话,因是微微动了气,他两腮一鼓一鼓。   索霓不自觉觉得好笑,骆以熙现在这幅模样简直像个跟长辈闹别扭的小孩子,也对,数百年前啊,堕神时期的他心性尚未完全发育成熟,故意乔装小大人,但真正在一些关键时刻,反而暴露出了稚嫩的一面。   故意激怒她的那一番话,就很幼稚。   因自己以公谋私救下她,他就总拿恩情可压他一筹,明明自己是个妖,却偏偏要越俎代庖教她学做个人。   明明自己该生气一番的,但见着骆以熙这番稚拙而偏执的模样,索霓忍不住笑场。   但明面上她仍旧强装镇静自若地对他道:“你救了我,的确是我恩人,但我的确不能跟着你,我还有要事要去做。”   骆以熙危险地眯了眯一眼,看着少女晕红的眼尾以及娇红的软唇,觉得牙尖痒痒,“你眼下体弱多病,外边如此多妖物环饲在侧,你如何出去?”   索霓颇为淡定地答:“世间妖物皆是惧我畏我,而堕妖们,昨夜骆大人惩罚过他们了,他们有眼力见儿,自是不敢再来打我的主意。”   小美人牙尖嘴利,脑子又颇为灵活,一时让骆以熙哑口无言。   他显然有些被气着了,冰冷硬实的手抚上了少女的蝴蝶骨,继而抚上了她的细嫩脖颈,颈部的肌肤如剥去壳的嫩滑鸡蛋,脆弱不已,只消他用力一掐,便能让她窒息死去。   得不到她,那便毁了她。这样她永远都逃不走了。   骆以熙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少女的眸子,少女亦是在凝视着他,眸心湿漉漉的烟波荡漾其间,轻轻咬着唇瞪他的模样,既是脆弱,又是勾人,   许是索霓的视线过于坦荡又有些不顾一切的倔强意味,骆以熙跟她对视了半刻钟,半刻钟以后败下了阵来。   索霓看到,傲娇又野蛮的少年,皙白面颊之上微微泛起了红晕,避开了她的视线,默默垂下了眼睑,眼褶处撑起了一道晦暗而迷离的光影。   他忽然想起那一夜在庭院之时她所说的话。   ——“为何要救我?”   ——“当然是你值得呀。”   ——“你不怕我吗?”   ——“第一眼看到了,的确很怕。但第二眼瞅过去时,就是如惊鸿招眼,终生难忘。”   她之前话音又娇软又温柔,她好像是喜欢着他的吧,但现在,他好像断送了她对他的这份喜欢,他对她,似乎委实过于粗暴了。   原是缠捏在索霓后颈处的大掌,此际亦是松缓地撤了下去。   骆以熙松开了少女的后衣领,将她放在了地面上,接着背过身,语气冷淡:“那你就走吧。”   说着,“吱呀”一声推开了农舍的木门,他负手离开:“若是被妖怪抓了就别哭。”   索霓知道骆以熙是在用激将法激她,想让她对他求饶和服软,但这必是不可能的。   待骆以熙走后,索霓也想收拾包袱走回桃坞村去,萧扬和村民们都在等着她,她必须加快步伐了。   任务应该很快便结束了吧,她收拾好一切的行当便推开了门,门背后是漫天的晓光,雪的确是歇止了,但屋外的密林一派雾凇沆砀之色,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索霓朝密林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四顾扫视周边有无妖物邪祟,只不过刚走了不足半刻钟,她便是发现了猫腻,她往后看去,数丈开外之处,有一道玄色衣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咦,这个少年不是说不管她的吗?怎么还跟上来?   似是察觉到索霓打量的视线,那一道玄色衣影骤而消失在了密林之中,顷刻之间便是杳然无踪。   “啧,死傲娇。”   索霓回过头去,笑着摇了摇颅首,加快了回村的脚程,如果她没预料错误的话,她马上就可以结束任务了,嗷嗷嗷太棒了,可以马上赶往下一个小世界,赶完这剩下两个小世界,还剩最后一个游戏副本世界,到最后她就可以获得解放啦。   甫思及此,索霓心绪便是雀跃了好几分,踱着欢快的小步子走呀走。   只是好景不长,不一会儿她就遇到了一众山匪。   此些山匪皆是身负各色财物木箱,见着她一俏生生的小娘子独行于密林的阡陌小道上,各自纷纷止了步,为首一人阴森森地笑道:“噢,大雪日的,怎么会有个小娘子在此?”   那人视线如淬了毒的毒蛇一般,不怀好意,又阴鸷又贪婪。   索霓忽而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她自袖囊之中摸出了一只短匕,此则她身上最后一个用以御身的武器了。   那些山匪逐渐咄咄迫近她,她提防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此处有堕妖,你们最好谨言慎行。”   山匪俱是不以为意地笑了开去:“你诓谁呢?冬祭已经结束,堕妖便不会再出来肆虐。”   另一人舔着舌头又道:“小娘子是迷路了对吧?让哥们带你回家啊。”   其他人纷纷复议:“不错,有臀有胸,床上的那活儿应是很不错!”   索霓一听陡觉反胃,作势要逃。   但她所穿着的嫁衣委实是过于沉重,限制住了她奔逃的速度,人没逃几步,便被那群山匪团团围截住。   为首的山匪头子一把揪住了索霓的头发,将她往地面上一摁!   索霓疼得“嘶”了一声,袖袂之中滑出了一道短匕,且朝那咸猪手狠狠地划了一刀!   空气之中蓦地撞入了一声惊天霹雳般的嘶吼,同时,空气之中亦是撞入了一阵血腥气息。   那个山匪头子没个防备,手掌被少女猛地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豁口直直躺着鲜血。   那山匪头子怒得低声咒骂了一句,瞬间揪住了索霓的衣领,眼看就要掴她一掌!   索霓寡不敌众,手中的匕首很快便被其余山匪夺了过去,她牙关紧咬,眸色敛入一抹霾色阴影。   她阖上了双眸,等待那个巴掌落在了他脸上。   却不想下一瞬,眼前陡然传出了又道霹雳般的惊吼声。   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句:“堕妖来了!!!”   剑拔弩张的空气之中突地撞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杂沓步声,山匪惊惧的嗨声此起彼伏。   索霓缓缓睁开了眸子,两米之外的男子漠然而立,他的面容逆着雪光,看不清面容之上的思绪:“妖物不惧于你,但今日倘若无我,你是不是又要被此些山贼欺.侮了去?”   那些山匪见着骆以熙,皆是如见瘟神般,可谓是吓得屁滚尿流,避之唯恐不及:“是堕妖!咱们惹不得!快逃!”   除了被斩了手腕的山匪头子,其他山匪皆是吓得面如土色,逃得逃,散得散。   索霓眼睁睁地看着骆以熙走近起来,他的手上拿出了一柄不知从哪儿捡拾而来的长剑,长剑蘸染着血淋淋的稠血,血滴答滴答地砸在了雪地上。   骆以熙走进前,冷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断腕嗷嗷直叫的山匪头子。   那一柄长刀准备作势砍下那个人的脑袋。   此时此刻,一只如雪般柔弱的皓腕适时抓住了他执刀的手。   “骆以熙,住手!”   少女吓得扑上前来,抓住了骆以熙手腕的同时,娇弱的身体前倾,顺带从他身后环住了他。   大红嫁衣缓缓滑落,两只皙白滑腻的胳膊绽露在了冷丝丝的空气之中,它们紧紧贴着骆以熙的腰部,倾诉着少女的惶急和忧虑。   后背感知到了小美人的温香与柔软,骆以熙下剑的动作遂是僵直。   剑尖硬生生停滞在须虚空之中。   “别杀他!”索霓心下惕凛,呼吸都不稳了,担心骆以熙意气用事,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骆以熙垂下了眉眸,嘴唇轻轻抿起,但很快掩藏住,漠声问道:“为何不杀他?”   索霓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吓出去的三魂七魄一霎地汇拢,她感觉自己眼睫湿漉漉,说话时都捎了些鼻音:“骆大人,您与其他堕妖都不一样,不是吗?”   少女音色柔软,骆以熙心脏仿佛又被大片的绵朵拱了一下。   “从骆大人昨夜救下了小女,骆大人虽是堕妖,但并未真正侵薄小女,而今小女落难,骆大人又施手相救,小女觉得,骆大人本心是善良的,与传闻之中的卑恶性子不太一致。”   索霓说着说着,话音哭意更重,双膝缓缓跪伏在地,小手手攥紧他的衣袂。   而那个被斩断了腕的土匪头子早已被其余两位喽喽抬了出去。   偌大的林道上,重新剩下了一片岑寂。   骆以熙眸色蓄起狂潮,有什么情绪不断从体内奔涌而出,他垂落眼睑,视线落在了少女毛茸茸的脑袋上,喉结紧了紧,哑声道:“那么,就说你没有不喜欢我。”   话一出,他感觉自己耳根烧了起来,他究竟在说什么?   想要撤回这番话,但为时已晚。   索霓已经听到了,她缓缓抬起雾蒙蒙的眸子,眸色如远山淡影,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看。   她模样无比乖巧。   “我没有不喜欢你。”   娇娇软软的一声轻响。   “砰——”的一声,骆以熙手中的长剑轰然砸落在了地面上。   索霓看到,骆以熙的脸颊与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了。   堕妖害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更了些,系统出现了延宕,QAQ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追文~ 第165章 第165夜 复乐园(10)   少女的话音俨似冬夜的大雪,纷纷扬扬地砸落在心头,骆以熙本是冷血杀伐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试问第一次情窦初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试问第一次喜欢的小姑娘,她说没有不喜欢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骆以熙盯着索霓胭红的唇珠,心脏乱成了一锅沸烫的粥,胸腔一直滋咕滋咕地冒着小气泡,他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紧了一紧,佳人在坏,春阁香浓,他的碧眸亦是越来越深沉,他想吻她。   讵料,嘴唇还没贴近,便被索霓一掌冰冰冷冷地抵在了脸上:“别过来,别随便碰我。”   一人一妖又是大眼瞪小眼一番已久。   少年的骆以熙被索霓盯得气焰输了一截,他认命似的低叹了一口气,识相地后退半步,半跪在她身前,却是有些郁闷地问:“你是不是怕我?”   索霓淡眼看他,摇头:“小女不惧骆大人。”   骆以熙气得鼓成金鱼腮:“那为何不让我碰你?”   索霓跟他讲道理:“小女只说没有不喜欢骆大人,但也是仅此而已,并未答应让你碰,也并未答应跟你走。”   天哪噜,她现在只想回到桃坞村不让萧扬担心,早日离开这个世界赶紧去完成下一个任务啊QAQ   时间如此紧凑,她哪有闲情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在一个错误的地点跟一个不可能的人谈感情啊!   她怕骆以熙不信似的,又补充一句:“骆大人,小女眼下只想回到桃坞,跟村人们报个平安。”   但下一瞬,骆以熙虎口捏住了她下巴,那她扭过去的小脸扳回来:“你莫不是心里在惦记着哪个小情郎吧?”   索霓:“呃???”   她感觉脸上停顿了诸多小问号。   骆以熙眸色深黯地凝视着她的娇靥:“照你这个年龄,怕是已经及笄,及笄一至,你怕是也要嫁人了,家中可有人为你安排亲事?”   索霓正想羞愤地说“不曾有”,但骆以熙没有给她解释的时机,继续往下道:“凡人皆是蝼蚁之躯,既脆弱又易摧折,倘若你真要成亲,你要嫁给那种人的妻子吗?”   就这般,话题扯到谈婚论嫁方面去了。   索霓也自然是臊得慌,赶紧挣脱开骆以熙的桎梏,把脸搁到一旁去,伸手捂着面颜,怎么这么烫啊,她捂脸含羞不敢看人了,嘴中不客气地怼回去:“要你管。”   骆以熙淡淡哂笑了一番,手中举起一只手环:“此物亦是那个蝼蚁之躯的凡人送与你的么?”   索霓见后,太阳穴突突直跳,忙看自己的腕子,果然空无一物,这分明是她的地图导航仪,极为重要,她作势要夺回来!   骆以熙盯着她看,仗着身高优势不让她拿到此物。   纠缠了好几回,索霓仍是争抢不到,先是愤愤,继而不愿同骆以熙这个仍是少年心性的小屁孩置气了。   她正色道:“此物不是他人送与我的,但对我而言是极为重要之物,那是我自己的东西。”   说着,她抓住了骆以熙的手腕,把手环抢了过去。   接着赌气了一般背过身躯,懒得管他什么情绪了。   骆以熙观摩着少女的背影,抬起手肘,手掌执支着额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低喃了一句:“跟我相处,你不是在哭,便是在发怒。”   接着,他眸中晃过了一抹神色,没等近侧少女反应过来,他一把扛起了她的腰肢,一举将她揽在了肩膊之上!   “走,我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索霓戴好了手环,视线就是一番天旋地转,待返回神时,这个少年已经扛着她腾空越上了树梢,连跳带纵地朝着庆州城急掠而去!   索霓咬牙气得捏起小粉拳捶打骆以熙的肩背:“放我下去!我才不要跟你同去!”   骆以熙当然不是可能放她下去的:“为何?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   索霓又羞又急:“不是喜欢的问题!是——”   “那你还是畏惧我么?”   这少年又将老问题重问一回。   耳侧掠过了碎屑的雪花和呼啸的风声,少女的大红嫁衣与墨发飘成风帆,一黑一红,火树银花一般,她娇美迷离的娇靥,犹若自淤泥之中盛开的芙蕖。不经意间地,她撞上了那一双碧眸,少年专情又希冀地凝视着她。   他在渴盼一个答案。   索霓眼睫轻颤,轻轻咬唇:“我不怕,我不怕你。”   相反而言,是非常非常喜欢你,甚至是爱,我爱你胜过自己,我可以把命交给你也在所不惜。   但眼下,这个骆以熙,是数百年前的他。   她也本不是该出现在他这个生命时间点的人。   一切都是错位的。不应该的,要竭力避免的。   但这些话,她根本对眼前的少年说不出口。   交睫之间,他带她到了一处山间,山间之上,虽无芊绵的雾草,但入目之处,皆是漫山遍野的桃花,此处仿若人间四月天,芳菲既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夹雪的风缓缓抚来,触感少了平素的冷厉,添了一丝柔和。   索霓极为惊讶,“此处怎么会有桃花?……”   骆以熙放她下来以后,她在桃花林里四处溜达了一番,不自觉笑出声来:“感觉自己像个捕鱼的武陵人,误入了桃花源。”   骆以熙不知这个典故,但看到了少女纯真的笑,一时柔了心脉,走到她身后,伸手从背后环住了她:“可以在此处建造一个亭子,往后,你便可一生皆在此处赏桃花了。”   索霓心中蓦地添了份愧怍,“桃花亦是会零落成泥碾作尘的。”   身后的男子动作微僵。   索霓松开了男子的双臂,对他道:“骆大人,小女该回去了。”   话毕,她又转过身,巧笑倩兮地看着他:“骆大人,能否方便送小女回桃坞村呢?”   空气之中掠过了片刻的空白色岑寂。   桃花瓣脉在风中的翕动之声,清越又灵动,一声续一声地叩入耳中,音律悠扬如嘈嘈切切错杂谈的筝音,圆润悦耳。   “说什么傻话呢?”很快地,一只手在索霓左颊上很轻很轻地捏了捏。   “索霓,做我的人吧。”   此声一出,索霓怔住,抬起眸,一脸愕然地看着骆以熙。   骆以熙被她盯着不太自然,他侧过眸子,等等,刚刚那种话,少女好像不会太喜欢……   又是一片岑寂,岑寂过后,少年跪坐在少女的眼前,碧眸之中漾起了朦胧的雾和轻淡的光,他的话音亦是轻柔:“你可还记得,那一个夜晚?”   “那一夜,我为了渡劫变成了稚童的模样,前处有天雷闪过,后面则有村人追杀,但当我看到有人,我原有杀意,但后来晓得是一个小姑娘前来将我护住时,我对那份温柔,是每每相逢,每每念及,愈发强烈地想要感知到那份温存。”   “被你救起,每日夜晚,你悄悄地来,为我更衣洗漱,我都知道。”   最后,他捧起少女的面颊,音色沙哑至极:“索霓,我感觉,我喜欢上你了。”   我喜欢你,仿佛我们之间相识已久。   索霓听着,蓦觉眼眶湿漉漉一片,他的眼中,只有她啊。   泛白的指尖忍不住掐紧了他胸膛上的衣物,她的脑袋埋在了他的怀中。   骆以熙又听到嘤嘤婴的啼泣,忍不住头疼,他的指尖从她雾蒙蒙的眼睫划过:“你为何又哭?”   索霓终是抬起眸子,含笑着凝视他:“谢谢你,骆大人。”   说话间,她与他手指紧紧相扣,“其实,我早已经心系于你。”   真的,好喜欢他啊。告个白,仪式都可以如此隆重,选在了漫天桃花始盛开的地方。   骆以熙抿紧的唇角展露出了一丝笑意,刚欲言语。   但下一瞬,少女却道:“但并非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索霓看着骆以熙,泪盈于睫:“我必须要离开了。”   骆以熙微怔,“为何要离开?”   索霓笑了笑:“为了我们的将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但是,”她话锋一转,她伸手抚住骆以熙的薄凉面庞,“我向你保证,在未来,我们一定会再相逢,我们一定会重新认出彼此。所以……”   索霓搂住了骆以熙的肩膊,小脸很乖地在他颈窝间蹭了蹭:“你也要答应我,未来的那一日再度来临,你要认真对待,莫要糊弄过去,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说与我听。”   听闻此话,骆以熙眸色裹了一层淡淡的霾云:“未来是在何时?”   他挑起她小巧的下巴:“且外,如此敷衍而又随性的理由,我怎能接受?”   索霓原想说话,但不知为何,她忽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变成半透明了,耳侧倏然传出系统的一句话:“叮咚,恭喜宿主成功获取男主的心意,圆满完成第一世界的副本!”   耳侧又传出一系列的金属运作声,索霓知道,世界即将跳转,她即将离开了。   变故发生得如此唐突,让她猝不及防。   而眼前的少年啊,还在等待她的答案。   骆以熙也看到了她身体的变化,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却是扑了个空,他的手穿过了她的手腕,摸不着实体。   天青色的穹空又落下了大雪,少女眉眸含着泪:“骆大人,我真的要走了呀,我们未来再见。”   骆以熙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腕:“如此,你把手环给我,作为凭证,不然我怕你毁约。”   索霓眸心震颤,忽然料到了什么。   他又道:“不然,我是不会松开你,放你走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可爱多追文和收藏嗷~QVQ 第166章 第166夜 忘忧谷(1)   昼晨的风势渐渐歇止了,那漫天霜雪正在纷纷扬扬地飘。   那些鹧鸪从桃枝瓣脉上略过,乌雀轻盈地踏在枝节上,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交接仪式。   桃枝上一捧一捧的桃花,枝色由绿转青,变作秋日里重瓣李麦。   夹雪的风声是柔和又专情的背景音,那些雪粒,是连篇累牍的音序,一个续一个地扣在两人身上。   这一刻,索霓情不自禁地将手环交付予了骆以熙,她忽然相信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她唯一能给他的,仅是和挚爱着的他之间的回忆。   画面就停滞于骆以熙轻吻她手心的那一瞬间,他的吻缠绵又深情:“快点把事情做好,到了你所说的那个未来,我一定回来接你。”   说着,他眼睫稍稍下垂,眼褶之处撑起了一丝晦暗的阴影,唇角却是稍稍地抬起,歪着脑袋,朝她痞雅地笑了一笑。   索霓被少年的笑容晃了晃眼,温情,温柔,专情,克制,自持,又有一些缠缠绵绵的魅惑,这些笑汇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勾缠住了她,让她挣扎又窝心。   尔后,少年背过了身去,身影一步一步地踱远,当他的玄色身影消隐在了索霓的视域之中时,她的身体赶巧也变成了全透明。   她忽然感觉面颊有些发冷,伸手触摸过去,满手皆是涔涔的泪。   周遭场景飞速进行转变,她的身体很快飘入进一片虚空之中,宣告着复乐园篇章的结束。   系统叮咚上线的声音甫一响起,她马上掐断它那客套的言辞,道:“马上,立刻,迅速!我要快点进入下一个世界!我答应了骆以熙,我要早些见到他!”   系统却道:“万事随缘,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南无阿弥陀佛,宿主你辛苦了。”   索霓何德何能可以获得如此宽仁的问候,她眯了眯眼睛,一脸严肃地拷问系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快说,你背着我搞了什么事情?!”   系统呛了一口气,作汗颜擦额状:“有那么明显的嘛……”   索霓眸色转冷,凉飕飕地问她:“你特么还真有事儿啊???”   系统也就不闲话了,干脆利落地直奔主题:“因为宿主在第一个小世界当中成功完成了任务,接下来两个小世界的时速将分别变成2倍速和4倍速,宿主也必须在更短的时间内寻找线索并完成任务,才能顺利迎接接下来的最后一个大副本。”   “PS.因为宿主将重要道具-手环交给了百年前的骆以熙,两人羁绊值发生了变化,命运线的属性也发生了细微变化。”   一系列的巨大信息量直截了当把索霓给冲蒙了,她听到系统的第一段话,差点惊掉下巴:“游戏还有2倍速和4倍速呢?!游戏里的人原本是走着,现在改为跑着,我还得跟他们赛跑是不是?还有,说话这么快,这都是绕舌头了,我得跟他们比谁的嘴快?”   话至尾梢,索霓冷眼盯着系统:“这到底是节目效果还是系统原定的任务?!”   系统兢兢战战:“……原定任务。”   索霓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指着虚空,一脸冷漠:“好啊,真是节目效果,敢情我是常驻MC呢,那其他MC在哪儿?我怎么见不到他们人呢?还有飞行嘉宾,怎么不见你们给我请来几个助兴?”   系统自动忽视她的吐槽:“宿主体力值与生命值均回血完毕,进入剩下两个小世界之一,目前小世界随机分配中……”   就这般,索霓很快被系统扔入了游戏小世界。   第二个小世界游戏副本名字叫“忘忧谷”,索霓被传送入内的场景是在十五年前的家里。没错是她的家,是一栋建造在废弃飞机坪上的筒子楼,常年斑驳陈旧的马赛克墙砖,窄街矮楼,白墙灰瓦,各家各户人手一盆爬山虎与常春藤,此则市五环的低产阶级麇集地,年轻人逐渐往市中心最为捞金的位置靠拢,这外环的地带,时而久之剩下了老幼病残和工薪家庭。   那时候索霓才十一岁,爸爸还没发生车祸,妈妈也没跟爸爸离婚,家里的一切演变成支离破碎的样貌。   索父常年跑运输,路怒症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置在他的头顶上,这是潜藏的隐患,也让他的脾气素来阴晴不定,心情好些的时候可以跟对妻女又亲又抱,带她们下馆子。但心情差的时候,砸东西有之,殴打妻女有之,怒吼相向有之。   而母亲是个有傲骨的独立女性,她靠烘焙发家致富,吃穿用度自是不用索父给的钱,她有傲骨,但并不代表她可以事了拂衣去,毕竟霓霓还在这里,她不想让霓霓自小成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儿,遂是一直忍辱负重。   尚还是十一岁小学生的索霓开始默默回溯这些记忆。   眼下的场景是在十一岁的她放学以后,她因等一期《GQ》时尚杂志而耽误了回家的时间,结果是刚回到家门,等来了父亲的一巴掌,父亲会指责她为何会那么晚回家。当时父亲的工作出了些应急状况,供货商的货物涉险某种元素超标,遭到客户的投诉,作为中间的运输户随之受到了牵连,运输公司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赔了一些钱过去,客户和投资商气昂昂地撤资,父亲就摊了这趟浑水,任职公司目前让他现在家里避风头,比较工商局和监察部门核查货物比较严谨。   家里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囊中经济有些吃紧,父亲没有业务跑,只能整日看电视抽烟,时而对着报纸招聘栏找其他工作。他就像一座活火山,在身心日渐发霉腐烂的情况之下,看谁都不太顺眼,蓄势着一场血暴血雨。   索霓当时所买的那一本杂志便是导.火.索。   其实当时年纪还很小的她,心中藏着一个神颜爱豆,这如花似玉的花季雨季,哪个少女心中没做过烂漫的梦、没追过星星呢?她的同桌还非常迷某个韩流男团呢,天天蹲守在电视机前好几个钟头,只为看爱豆那长达三十秒的矿泉水广告,反反复复看个三十遍也不嫌腻。   爱豆拍摄的杂志封面实刊是千金难买,索霓蹲了好多个地方才买到,这不就把回家的时间给耽搁了,一回到家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目前,已经二十六岁的大姑娘索霓淡眼看着手中的《GQ》,忽然觉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比起爱豆,她忽然觉得家人们更为重要些。父亲寻不到工作,在这样寅吃卯粮的情况之下,他的脾气变得很差其实是在所难免。   索霓立在家门口,当下做了一个决定,马上沿着记忆之中的路线跑回刚刚那个报刊,把杂志给退了,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四十多块钱,索霓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不够懂事。那些钱是妈妈给她的,她向妈妈要钱时理由说要买些口算心算练习册,马上要小升初了,老师叮嘱她要加强训练。   给钱时,敢情妈妈牧婳是懂得她那些小心思的,但没有揭穿,而是默允,又道:“买来练习册也要藏着掖着,不然会被你爸爸说。”   索霓蓦觉鼻子酸涩无比,妈妈明明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隐忍,但仍旧保持着一颗良善和温柔之心,在尘世的泥沼之中,在日常的烟火气里,她一直是以上下兼容之心对待爸爸。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希望可以缓和爸爸妈妈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让爸爸重新振作起来,让妈妈不再受委屈,让他们一家三口都要好好的,莫受他人之冷眼。   眼下,索霓拿着钱,掐算着日期和汇率,很快跑入了一家餐厨连锁店里。   十五分钟后,她拎着一袋热乎乎的东西敲开了家里的门,是父亲开的门。   索父没让女儿进门,他冷淡地扫了一眼客厅的钟盘,六点半,比寻常放学时间迟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索父拿起一截被拧成麻花的晾衣杆子持在手上,而牧婳一脸担忧地从厨房出来:“霓霓你回来了,有些晚哦,你看看,爸爸和妈妈都好担心你,都等着你开饭饭呢。”   但索父丝毫没搭理牧婳的言辞,逆着光看向眼前的小姑娘,音色无比平静:“大晚上不回家,你踏马的去哪鬼混了?”   这是暴风雨莅临前的宁静,哪怕是经历了一世的索霓,重新体验这一回历史性的场景,她仍是心存忐忑。人要重新应对恐惧,真的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   “老子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见少女露出怯意的神态,索父很快不耐烦,语气加重了几个度,说着视线落在了她背后,“你两只手断了是不是,怎么藏在背后,是不是又背着老子偷买什么东西?!”   “孩子他爸!”牧婳见势不妙,忙上前拉住索父的胳膊,打算将他拉至餐桌那个方向,“有件事我的确没告诉你,我的确给了霓霓钱,但她都把钱用在了正确的地方——”   “好啊,偷偷背着我把钱给女儿花,牧婳你看不起人是不是,嫌我挣不到钱穷光蛋一个?”索父的嗓音陡然凌厉,声音都高了八度。   小区走廊的附近一些用户都把门给悄悄开了,几个好奇的脑袋探了出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态度。   眼看父母又要吵起来,不知为何,索霓眼眶微微红了,但她很用力地抬起脑袋,把眼泪憋了回去,紧接着凝向索父,嘴唇轻抿,绽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爸爸!其实你误会了啦——”   她说着,把藏在身后的东西如珍宝似的,拎到了他眼前:“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下一瞬,索父和牧婳视线落在了索霓手上的食物上,仅一眼,两人俱是愕然。   根本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而是一大袋盐椒酱肘子。山椒与酱醋的香味,裹挟着肉味,大开大阖地从半透明袋子内泛散出来,一时之间萦绕满整个玄关内外。   “爸爸,妈妈觉得你最近非常辛苦,压力又很大,照顾一个家庭并不容易,你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索霓说着,有热液从眼角滑过,但她不甚在意地揩掉,正色地说道,“所以妈妈昨天特意和我商量了一下,爸爸非常喜欢吃酱肘子,妈妈遂是让我去附近的商超看看有没有酱肘子卖,我今天放学以后跑了很多地方,商超的酱肘子很多是不大新鲜的,所以我最后只能跑去快餐店买了。”   在索父惊愕而沉默的视线之中,索霓脸上一片愧怍之色:“对不起,爸爸,我回家的确有点晚了,是我不对,让爸爸和妈妈都担心了。”   牧婳眼底亦是惊愕,她原是知道女儿会去买些明星杂志,这无可厚非,但她委实没有料到,女儿最后会去买来一盘酱肘子,居然还是以她的名义。   但牧婳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女儿是在圆场了,她赶忙推搡了索父一下:“你看看你那么凶,把女儿吓哭了,给你买酱肘子你还不乐意呢?”说着,赶忙把索霓护入门内,一边帮她提书包,一边拿湿纸巾帮她擦泪和汗,顺便把那酱肘子拎给索父,见他人还愣在原地,有些不悦:   “你脸盘那么大,要我直接把肘子装你脸上呢?”   索父理亏,脸上一时臊得慌,一切皆在预料之外,看着乖巧的女儿给奔波自己买来爱吃的菜食,又是妻子特地叮嘱的,他连日以来累积的郁气,不知为何消弭了大半,甚至有些暌违已久的愧怍。   女儿没做错什么,但他刚刚还开嗓骂人,顺带说了些重话。索父抬眸看着女儿仍是红红的眼眶,还有牧婳贤淑的身影,一时之间,心情颇为复杂。   但明面上他仍旧绷着一张脸,把晾衣杆子扔至在旁,闷闷地接过食物袋,进厨房端盘子之前,丢了一句话:“往后回家晚的话,提前跟大人说,省得让大人操心!还有,别买这些有的没的,得把心思花在学习上。”   索霓乖驯得点头:“嗯嗯,我知道啦爸爸。”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牧婳略显困惑的神色,母亲一边把门给关上,一边压低声线对她说:“霓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买了酱肘子,那些明星杂……咳咳,那些练习册怎么办?”   索霓眨了眨眼道:“老师今天跟我说了,我成绩很不错,不需要再拔高训练,小升初照常发挥变好。”   牧婳看了她好几眼,算是相信她了,不过不知为何,她感觉女儿的气质有些不太一样了,以前那个有些小任性的姑娘似乎一夜之间懂事了。   牧婳摸了摸她脑袋道:“幸亏你机灵懂事,不然你爸那脾气,就冲着这四十块钱,就有一顿架要吵。”   索霓笑着看着牧婳,“妈妈,以后这个家不会再吵架了,我们可要好好地一直相亲相爱下去。” 第167章 第167夜 忘忧谷(2)   吃完了晚饭,索霓主动当起了乖女儿,没像往日那般直接扔碗回屋写作业,而是在厨房里刷碗,那时候厨房还没有添置洗碗机,手动洗碗比较耗时间,但索霓洗得可谓是甘之如饴,她已经好久没进过厨房,触碰过那一种人间烟火气了。   牧婳见后又惊又喜,夸了她好几句,索霓洗完碗把碗晾干以后,郑重其事地对牧婳道:“妈,其实我掌握了一个真理,其实真理并不是在课本上和作业上寻到的,而是人间烟火和柴米油盐里捕获的,以后我帮您多多做家务,少做点作业行吗?”   牧婳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脑袋,“以前没见你这么有深度了,怎么买个酱肘子回来就变得那么懂事了,我告诉你哈,一切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你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小升初了。”   索霓一面乖巧地点点头,一面看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索父,又特地帮他切了一盘他最爱吃的火龙果,顺带把烟灰缸给撤走,她可是清晰地记得,索父在待业期间嗜烟如命得很,在出车祸之前就已经有患上了肺气肿,家里买不起万元价位的氧气机,索父也就硬是把病撑着,没去治疗,车祸那一日,病情刚好复发了,这也可能是导致他出了车祸的原因之一。   这一世重来,索霓必须盯着他点,这一周必须先带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若是查出了什么,必须趁早防御与治疗。但问题是,执拗好面子的索父,不一定会认真地听她的话,乖乖做体检。   必须有个契机才行。   甫思及此,索霓在进入房间写作业前,往那招聘栏上的报纸溜了好几眼,记下了被圈起的所有公司的单位和联系电话后,她快速折回了房间。   在牧婳的心中,索霓一直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公举,房间的风格是温馨的甜系粉色风,索霓看了一眼,躺在床头的布偶熊,一只一米多高,布偶熊脖颈上系着桃红蝴蝶结,眼珠圆溜溜,模样蠢萌搞怪。   索霓看了几眼布偶熊,忽然记起了什么,在初升高那一年,也就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会在夜半见到骆以熙一回,他原本是来给她收尸的,但他说要一命换一命,她当时对索父怀恨在心,所以让他去取了索父的性命。而此后消失的布偶熊,便是骆以熙曾经来过的象征。   索霓自掌了嘴巴子一下,她那时候任性妄为又不懂事,一心只想着让索父离开这个家,但牧婳不可能跟索父离婚,牧婳一离开的话,索父就可能一蹶不振了,但是那时候的小女孩却不这么想,她想着既然离不开索父,干脆让他去死算了。   现在想来,索霓忽然对那时候的自己感到细思极恐,小女孩的心腔里装得都是些什么歪主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白背了吗!   索霓先是在桌前的台历上标记下小升初、初升高的日子,以及骆以熙出现的日期,这是她人生三大关键的日期,牢牢记下!   索霓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任务小本本,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任务要一个个踏踏实实地完成,生活才能一点点地朝着美好地方向行进!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索父身上的问题,索霓必须要帮助他找到好工作,原公司是个吸血不眨眼的民营企业,四百个员工的规模虽然不小,但是很老式的运输公司了,而且在十年以后,这个运输公司还惹出了几桩客户跑单的官司,债务纠缠不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还捐款跑路了,那拖欠了整整一年公司的老员工上诉无望。   索霓捏紧了小拳头,更加坚定了让索父跳槽换份新工作的念头,她快速在笔记本写下刚刚索父圈起的几个求职单位,写到了最后一家公司,她忽然忘记了那公司的联系电话了。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没有手机,索霓捂着眼,只好把那桌面上剩下半杯牛奶喝完,又在一课一练习题册上做了一半的口算题,遂是端着空杯子出了房间。   客厅里,索父看电视看得心不在焉,余光一直往厨房的方向有意无意地瞄,牧婳正在烤箱前做麦香曲奇,等候曲奇发酵的空当儿,牧婳就拿起账本和计算器在计算这一日的支出。   在澄黄的光影之下,女人娇瘦窈窕的纤影倒映自索父的眼中,他忽然心疼起来,自己在家待业已久,而家中一切财政和吃穿用度皆是落在了牧婳的肩膊上,她本是千金之躯,就该当个珍宝供着养,不该跟他一块儿受苦的。这些年来,她承受了太多他的坏情绪,她从没怨过一句苦,索父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争点气了,他电视也没心思看,拿起遥控器关上,就拿起报纸在求职栏上重新观摩起来。   索霓出来斟牛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生出了些许蕴藉,看啊,只要妈妈和女儿真正的热爱生活,爸爸也会重新开始振作了呢!   索霓没去厨房,刚刚为索父挑工作的主意忽然发生了变化,她与其为他挑,还不如去引导他去挑选一份适合他自己的工作更为恰当。   索霓把被子搁在餐桌上,走到沙发前在报纸上探探脑袋:“爸爸在看什么好看的东西呀?”   索父一见她来,旋即想要厉声赶她走,但想想女儿这一夜乖巧的举止,他刚欲斥声出口的话一霎地被抑住,不太自然地把报纸压住:“没看什么,就打发时间。”   没想到,索父一把报纸压上,索霓赶巧看到了那一栏招聘信息,豆腐块底下一栏恰好是运输类公司的招聘页面,索霓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LOGO,可可爱爱的海蓝色,公司名叫好饱呀,咦,这不是以后达千亿市值的上市公司吗!   好饱呀专注于做面向客户端的外卖跑腿订单,虽然亦是属于运输类的公司,但关键在与,索霓已经从这个小公司身上看到了未来几千亿的市场蓝海了,大数据、智能算法、互联网!   在未来一年后,这种专注于做外卖跑腿订单的公司,将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崛地而起,遍地开花,互联网进军百姓生活,为无数餐饮行业提供更大的发展机遇。借助这个市场红利,在第二年还有产生千禧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千.团大战”,几千个外卖跑腿企业厮杀竞争,残酷的经济市场重新洗牌,无数企业倒闭,最后只有不到两个企业公司稳居高位,其中一个便是好饱呀。   眼下,索霓并没有在好饱呀身上看到画圈圈的的痕迹。   纳尼!索父居然没有选它!!怎么可能!!!   索霓正儿八经地坐在索父身旁,故作不经意地看到了这个招聘栏,她指着好饱呀的LOGO说道:“咦,这不是的老师们经常在谈论的一个公司吗?”   索霓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一脸疑惑的索父:“据说这家公司是国内第一家采用‘互联网+外卖’运营模式的跑腿公司,我们老师经常中午忙不过来,就点外卖。这家公司的外卖员待遇很不错,升职前景也非常大,工作时间也很灵活弹性,工作时间与工薪是成正比的。”   索霓说完,发现索父眼中的疑惑更浓重了,索父问:“你怎么清楚这么多?”   索霓自知有些露馅了,忙圆场道:“这些都是我们老师上课给我说的,人不能死读书、读死书,还得与时俱进,跟上市场发展前景,只消把握住了时代的风口,猪都可以飞起来!”   饶是索父再严肃,此时也被女儿的话逗笑了,他不是没有听出女儿话里的意思,但他是念老公司的旧情,去接触新生事物有点避讳的心理,怕自己跟不上新时代的脚步,他前几天才跟几个老同事取得联系,那几个老同事都是操着老本行,在新公司里干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活儿,拿着稍微高一些的薪水。   人是有趋易避难的心理的,一般没人推他一把,他就会在舒适圈里躺着不出来。   索父亦是不例外,他捏着报纸,含糊地说了一声:“嗯,我知道了,我再看看。”   说话时,他的眼睛仍是朝着那些老运输公司的名字瞟。   但索霓不容许他含糊不清,一把揪住了报纸:“爸爸,你就去试一试好不好呀,命运总会眷顾第一次开辟新疆图的勇者,难道爸爸不想再拼搏一下吗?”   索父怔住,那在厨房里听着父女二人对谈的牧婳也适时出来,看了丈夫一眼,又看女儿,她虽然不太清楚女儿讨论的那个公司,但女儿所说的“互联网+外卖”这个名词,她在财经电视频道上听过,一些专家就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创新模式,在未来这的确是一块非常宏达的市场蓝海。   牧婳忍不住也把自己的所想所思跟索父说了,索父被母女二人唆使得有些心痒痒,心思也产生了动摇,最终应声下来:“行行行,听你们俩的,我看了眼招聘时间,就在本周四,我去碰碰运气,行了吧?”   听到索父无可奈何的声音,索霓与牧婳双击了一掌,欧耶,爸爸要开始去应聘啦!   索霓很快返回房间继续去写作业了,她相信索父一定可以获得这份工作,好饱呀目前还处于创业初期,公司规模团队仅有十多个人,目前正在拉投资的阶段,还没有开发APP和V信小程序,索霓眼珠子转了一转,当夜便快速做了一套APP设计方案书出来,顺带也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进去。   第二日一大早,背书包上学前,她就把方案书放在了索父的书房里,爸爸一定知道她的意思。在“互联网+”大时代,劳动力在前期会很吃香,但后来真正拼杀的,是人才和核心竞争力。   她主动制作出这一套APP方案,也算是提前帮索父了解“互联网+外卖”跑腿公司的业务。   吃过牧婳做得燕麦粥,索霓高高兴兴地跑跳着去上学了。刚到学校,放下书包,同桌便马上塞来一本时尚杂志,说:“快看看我家哥哥的专访!还送了海报筒还有蓝色应援灯,嗷嗷嗷嗷我好幸福啊啊啊!”   索·心里早已是个老灵魂·霓敷衍地摸了摸同桌的脑袋,闲兴地扫了杂志几眼:“哦哦,哥哥好帅哦!好棒棒!”   同桌已经深刻感知到了索霓的敷衍,撅起嘴把杂志夺了回去,问:“你的杂志呢?怎么还不拿出来看看?”   索霓撑着额头,把一叠练习册拿出来,故作哀叹地说:“钱被小偷偷了,我追了好几条街,是不是很惨?”   索霓演技过关,同桌已经为她担忧,这年头四十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她又把杂志推送给索霓眼前:“你看看,这一期的内插是你家爱豆哥哥的,很多高清路透美图,都是向日葵女孩们的福利!”   索霓再度默哀一声:“嘤嘤婴,我已经不是向日葵女孩了。QAQ”   同桌: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同桌:“爬墙了你?新墙头是谁呀?”   索霓笑了笑:“是个活了几千年的堕天使,傲娇腹黑攻气十足。”   同桌一脸懵然的摸了摸脑袋:“你墙头演得是什么电视剧,怎么这人设我没见过,你有他剧照吗?”   索霓:“……”   她怎么就忘记了同桌是个追星狂魔呢。   索霓煞有介事地道:“我墙头活在二次元世界里,我已经不混三次元了,二次元你了解一下,就是动漫角色,我墙头是个动漫角色,很古早的那种,像素风,我不太意思拿出来给你看。”   同桌信以为真,那就没追问下去,继续埋首于杂志里边给自家爱豆舔屏去了。   很快就上课,班主任进来,课前十分钟准备听写昨天的生字词,索霓赶紧提醒同桌把杂志收起来,两人齐齐拿出了田字格听写本。   一个上午的课很快就上完,中午放学,索霓和同桌准备携手去学校附近买些关东煮,等候食物的空荡儿,同桌一直在四处瞟些什么,索霓察觉有异常,问:“你看什么呢?”   同桌道:“我在提防那个老变态。”   索霓眉心一凝:“什么老变态?”   同桌抱着双臂道:“你不知道吗?就是最近学校门口周边,总徘徊有一个老头,有事没事就借着走路路过的时机,侧身撞女生,低年级的女生可能只是觉得他走路没长眼睛,没去注意,但我们都快毕业的人,当然是看出来了,那个死变态就是在袭胸啊,前几天做我后边的思彤就说了,那个老头撞了她一下,手臂还往她胸部狠狠蹭了一下,思彤一直犯恶心,好几天没来上课呢!”   索霓没经历过,但一听此事也觉得颇让人倒胃。   同桌愤愤说:“这种变态就该让警察叔.叔抓起来!”   索霓点点头,一边接过了刚煮熟的关东煮,一边寻求解决方案,与同桌刚走几步,同桌忽然顿住了脚步:“那个老变态他来了!”   索霓抬眸看去,忽然亦是一愣,不是因为数十米外迎面走来的那个行装猥琐的老变态。   而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青年。   穿着黑色卫衣与长裤,带着黑色窄沿球帽,一双黑色球鞋。   青年瘦而有劲的身量,长腿宽肩,迎着晚夕偏略斜射而来的光影,他碧色的眸心反射出晦暗不明的锋芒,面容笼罩在阴影里,肤色恍若透明的薄纱,予人一种非现实的幻感。   索霓瞳孔发生剧烈震颤,眼下眶的筋肉一阵痉挛——   是骆以熙。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隔壁接档文《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娱乐圈)》新文求预收啦QVQ   ——————————   蒲葵是游戏圈顶咖,凭一手疯批输出惊憾全网,恃靓行凶,吸粉百万。   傅修是病弱练习生,被队内霸陵,被公司欺压,被瓜分资源,成为顶流前备受欺辱。   某天蒲葵下载了一款明星养成游戏APP,发现游戏男主眉眼深邃沉郁,生着一张厌世的祸害脸,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她立刻为哥哥大开杀戒,开启神挡杀神模式:   “那个练习生居然偷泼哥哥一身水,拽什么拽!弄残他!”   “公司居然逼哥哥背负千万债款,岂有此理!无良公司倒闭吧!”   “对家粉丝居然网.暴哥哥,拳头硬了!给姐全站解散!”   疯批女王玩养成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而傅修自小在泥沼里摸爬滚打,他以为活着不过是撑过一天是一天。   直到他心情复杂地发现——   一直暖气供应不足的宿舍被偷偷送来了地暖。   他被队友弄坏的打歌耳机被悄悄换成了新的。   欺负他嘲笑他的那些练习生不知被谁教训一顿,从此消失在了他眼前。   气运女神降临在他身上,一发不可收拾——   经纪人:傅修,公司让你C位出道!   傅修!有个大型音乐综艺让你当常驻嘉宾!   傅修!这些全球时尚超奢广告代言指定要你!   傅修!张导陈导李导的新戏剧本都来了,都是一番咖位,你想接哪个?   傅修:???   这些资源都踏马的哪来的?   逆风翻盘,强势挽尊,向阳而生,加冕为王   【模拟养成,救赎与被救赎】   【颓气值MAX百女斩的钓系神颜爱豆VS疯批又暴娇的超A大佬粉丝】   ◤入坑指南◢   1、没有原型,拒绝任何代入与YY,每天早上九点更新   2、前期男主事业线,后期男女主恋爱线   3、存稿丰厚,坑品有保障 第168章 第168夜 忘忧谷(3)   “扑通——扑通——扑通——”   索霓被轰鸣的心跳debuff控在了原地,难以动弹,几近窒息。上一世才刚刚分别,没料到这么便能见上一面,相较于同桌的全身警戒,她比较像是无头苍蝇一般,随着时间每一分秒的逝淌,她的心脏很快被拎到了嗓子眼儿处。   此刻是晌午时分,梧桐树的婆娑树影正在铺砖的道路上,仿若玩弄着一处无声的皮影戏,日光均匀而温暖,空气里裹挟着喈喈蝉鸣,大自然的声浪犹若天籁,店铺过往的学生人影成了天籁上的音符。   她的梦中少年,就在白石路面的尽头,她即将穿越人海与他相见。   过了几秒,索霓的第二反应是迅速整理着装,掏出小镜子朝自己找了找,确认自己的仪容仪态完美,才道嗞着牙同桌道:“快看看,我的发辫有没有乱,我的牙齿有没有沾上菜叶?”   准备拎起雨伞开始打架的同桌:“???!!!”   同桌看了看如高压锅自热的索霓,又看了看不远处迎面走来的猥琐佬,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索霓费劲地均匀呼吸,又过了几秒才找到了自己的心智——等等,骆以熙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来干嘛的?是帮那猥琐佬收尸的嘛?   索霓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到了,今天是星期二,大晴天,人行道上都是接送孩子的家长,纯粹而天真的笑容,在每一张稚嫩的面孔上绽放,女孩子们对被猥琐佬侵犯一事毫不知情,年岁尚小的,被撞了以后也就瞥了几眼就匆匆走掉。   而高年级的女生,懂得那猥琐佬一肚子坏水,懂得怎么规避,但也无法真正奈何他,数十年前的她们自我保护意识相对薄弱,这些花儿们还不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而猥.亵与犯罪的恶龙,就从世界的气孔里悉数钻出,总需要一个屠龙少年,以英勇无畏之势,去亲手除掉恶龙。   但这一位屠龙少年,绝不可能是骆以熙。   也许索霓可以装作看不见,看着猥琐佬当场暴毙,但关键是她无法昧着良心视而不见。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各有归处,这个社会对待每一个恶人总有一套处理机制和审判程序,一言以蔽之,除了法律和猥琐佬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擅自剥夺他的性命。   索霓如此作想,更深的层次是,她不想让那猥琐佬的血脏了她少年那矜贵的手。   她拿出了小灵通,打开了录像设备,虽然像素和清晰度真的太渣了,但保证勉勉强强看清人物的脸。   索霓把手机递给同桌,在摁下“摄像”键之前对同桌说道:“你跟在我侧边,我走过去,你就一路跟拍,他撞我的时候,你要盯住镜头给他来个特写。”说着,还把蓝白校服外套给脱下,把衣襟罩在了小灵通上边打掩护。   同桌理解了索霓的意图,瞠圆了眼睛:“你要当小白鼠?不行——”   索霓没给她反应时间,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前方,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拯救十一小的任务就担在我们肩上了!”   两个小女孩就这般达成了一致协议,索霓假装与同桌互为陌生人,两人双双走到那猥琐佬的右侧,走几步,索霓忽而瞅见少年就要拿出吸魂容器,要给那猥琐佬收尸,她唇线陡然绷抿而住,心脏跳得如同赛跑!   那猥琐佬见到了两位盐系小甜妹,污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淫腻的暗光,那粗犷的胳膊故意抬了起来,快要撞上索霓的胸部——   在镜头当中,因为侧拍机位的关系,此时已经是胳膊已经触碰到了索霓的胸部,形成了一个视觉的错位。   同桌赶忙朝索霓挤挤眼睛,索霓顶住笑肌,忽而朝前迈了一步,逆时针方位四十五度角转身,故作脚滑了一步,把手中的关东煮汤汁泼洒了出去!   空气之中很快撞入了猥琐佬一记尖叫咒骂!   索霓径直立身站在骆以熙身前,挡住了少年的视线,她非常歉疚地看着猥琐佬的胳膊肘,大片黝黑的皮肤上灌了汤汁,是一片深红色烫伤。   猥琐佬咬牙切齿地骂声道:“TMD的你走路不长眼睛是不是!”   索霓脸上是非常标准地小学生范儿,温声道:“老爷爷,撞到您是我的不对,我不知道你的胳膊得了多动病,所以在你胳膊要碰到我身体时,我有点害怕的挡了一下,结果就碰到您了,真是对不起呀!”   被称呼为“老爷爷”的猥琐佬,脸上尽是抽搐与痉挛:“你他妈骂谁有病呢?”   少女一脸歉疚,却是说着最为犀利的言辞,字句皆是锋芒,引得周遭的学生和家长纷纷驻足来看。   而少女身后的少年,也稍稍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浅碧色眸瞳淡淡地看着少女的校服衣影。   索霓被凶了一顿,有些委屈地道:“老爷爷,我从不骂人,我从刚刚买关东煮开始,就看到你的胳膊每次看到女生都是抬起来,去撞她们肩膀以下的部位,我还数了一下,老爷爷你刚刚一共撞了七个女生,您的这种胳膊病已经会伤害到别人了,而且伤害得都是同一个位置,影响也不太好,我建议您赶紧去治一下!”   话音甫落,换若一颗大石头砸入了平寂无澜的水面,全场哗然,周遭的家长们脸色都一霎地变了,赶紧护住了自家的孩子,而其他路人们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纷纷加入了声讨战。   猥琐佬被群众劈头盖脸地指责,脸色如走马灯似的一阵青一阵红,喉间梗着一口恶气,道:“一切都是你的诽谤,小小年纪就学会泼人脏水,还不尊老爱幼!你和那几个女生都挡着老子的路,老子抬胳膊想要让一让怎么了,怎么被你说成是有病了,你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居然开始信口胡诌,这就是十一小的校风校级吗?教出来一个没大没小的学生,这个学校还真是让人寒心!”   猥琐佬不分青红皂白指责索霓也就罢了,居然群众也有几个男家长指责索霓:“诶我感觉他说的没错,他的胳膊不小心碰你一下怎么了,你又何必小题大做呢,惹事生事,还咒人家有病,啧啧,现在的小女孩真是,念的是什么书,还好咱小孩不像她,可千万别向她学习。”   同桌气得可谓是磨牙霍霍,她发现群众舆情开始动摇,原本声讨猥琐佬的声音开始淡化下去,吃瓜看戏的群众更多一些。   索霓却是不急不躁,脸上不仅没有委屈,反而有些担忧地问道:“老爷爷,我看您年纪也不小,应该也有孩子吧?养得是女儿吗?难道您不担心自己的女儿被一些怪叔叔碰胸部吗?”   猥琐佬面部青筋暴挑:“!!!”   紧接着,索霓又打量了一下其他男家长:“看到这里,我相信各个叔叔心里都有数了,这个老爷爷到底犯没犯法,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各位叔叔如果纵容一些人在这个社会作恶多一些时间的话,那么你们的女儿或者儿子,将会因你们的恶意纵容而得到报应。”   在场的各位叔叔,被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经受不住其他女家长考量的目光,纷纷拉着自己的孩子狼狈地离开了。   男家长离开的同时,已经有其他家长按捺不住报警了。   不一会儿,就用警笛声响起,警车出现在街头,那索霓见猥琐佬想要逃逸,遽地大喊:“大家快抓住他!坏人要逃了!”   她预料之中的无一人上前的场景并没有实现,这个年代的群众们战斗力极高,几个身体矫健的青年飞快冲上前把猥琐佬摁在了地面上,索霓认出了一个,还是教她的体育老师。   警察上前,索霓口齿伶俐地交代了事情的原委,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一字不落都交代上,甚至还把小灵通里的偷拍录像和录音给交上了,搞得警察如不是因为她年岁小,差点以为她是潜伏在小学的卧底记者。   那些被侵袭过的女生女孩们,也因为索霓的正义,纷纷跑来感谢她,非常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去警察署做口供,纷纷替她作证。   这到底有什么值得羞耻呢?她们是在替天行道啊!她们从未想过自己遭遇了这档子事儿,就算遇到了也没有勇气说出去,直至出现了索霓这样的一个师姐,率领她们高举法律大旗,除恶扬善,结果因这件事,她们全员上了一回法制频道,还上了一次地方卫视,十一小还受到了央媒报纸的钦点表扬。   十一小的校长对这一届的学生们感到非常满意。   在下周一的升国旗仪式上,索霓受到了来自校长和教导主任的助人为乐大奖状,一时之间,全校都知道有这么一号强悍的女生在,十一小的杠把子,酷拽乖戾,学习成绩却好得上天,更关键地是颜值还非常能打,纵使是贴在校园宣传栏蓝底免冠证件照片,也够一众小迷弟和小迷妹舔屏了。   索霓在新的周一的早读课前,刚一坐下,看到了一桌屉的情书、小零食还有各种小玩件。   同桌在等候索霓的惊叹,讵料,索霓仅是把这些东西都撞入一个小包包里,然后一脸云淡风轻地拿起语文课本。   同桌:“你都不感到surprise的嘛?在一百零八份信件当中,我看到了校草的信!”   索霓扯了扯嘴角,把小包包抛给同桌:“那正好,你帮我回个信,内容是‘已阅,谢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同桌:“……”   先是默了三秒,少顷,她娇羞地拿起铅笔,率先在校草的信件上写下回信。   索霓心中还有别的事要管,其中一项便是索父去好饱呀公司的招聘。   索父是顺利通过了面试,谋得了快递员一职,不论是提成和分红都很高,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问题是那座公司的CEO收下她的APP设计书后,要亲自面见她是怎么回事啊!   索霓可谓是心虚不已,今日一整个上课都有些不在状态,在犹豫和迟疑二者之中来回做往返横跳,最终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好饱呀公司,我不入地狱,谁入狱?   时间很快定在后天,也就是周三上午十点钟,她向学校请了假,跟随索父一同去了好饱呀公司。   公司是坐落在市二环科技园的一栋摩登厦宇,现在看起来门可雀罗,人不多,气氛也有清冷,但在未来五年以后,它将成为最受各路房地产投资商们最为眼红的地皮,是各路IT男、程序大佬们的争相朝圣的金融圈。   公司在写字楼的十七层,门口没有小秘引见,但公司巨大醒目的LOGO就贴在了门上。   创始人和其他合伙人都非常热忱,公司文化是亲民的,把这里当成家,虽然好饱呀创业才到初期阶段,但每一位员工脸上都是斗志昂扬,索霓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青春与热血。不自觉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他们见到索霓时,脸上是纷纷的愕然,尤其是身为创始人的高黎,他把APP设计书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与市场营销部门商讨实施的可行性,也与技术骨干们核对过APP的技术利弊,结果出来了,这一款APP不论是页面UI设计,还是每个版面的功能区,里里外外的设计逻辑和结构都非常缜密。   目前的市场上不是没有相似的竞品APP,但都是有一些致命的BUG,在用户商城的好评度都很低,但能做到细密规划、完全面向客户端、从售前到售后一条龙在APP完全实现的方案,目前而言,高黎只看到了他手上的这一份。   而制作出这一份方案的人,居然是个五年级的小女孩。   品牌总监、技术骨干还有其他各大部门的经理坐在了会议室上,他们完全不相信这份方案出自一个小女孩,高黎托设计人员把项目书做成了比稿性质的PPT,投放在超大液晶显示屏上,他把数控笔交给了索霓,说:“小妹妹,这份方案是你亲自做的吗?”   索霓点点头:“嗯,我当初做这份方案,只是想你们给爸爸加印象分,他太需要这份工作。”   高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你的爸爸很优秀,他明天就可以上班。但现在呢,叔叔和其他小伙伴看了你的方案,觉得非常出色,想用五百万买下,但顾虑这份方案的原创性,哥哥姐姐们都想听你深入聊一聊你的方案。”   索霓了然,高黎他们觉得这方案不是她的,所以对她的能力产生了质疑,这当然很正常。   索霓拿起了数控笔,点了点头:“我知道啦,是不是像老师站上讲台,把方案当做知识点,把它给哥哥姐姐们讲明白?”   高黎赞赏地看了索霓一眼:“没错,小妹妹真聪明。”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QVQ   隔壁预收文《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娱乐圈)》,欢迎小可爱的支持与收藏嗷~ 第169章 第169夜 忘忧谷(4)   会议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此也是人体注意力集中的黄金时间,索霓亦是只花费了半个小时,便将自己的方案讲得清清晰晰、真真切切,除去在高黎和在场各位高层部门的股东与负责人,就连那负责清洁的阿姨也听了个明白。   索霓一讲完,高黎便与各位高层进行投票表决,十五分钟后,高黎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伸出手与索霓相握:“小妹妹,恭喜你的方案被我们采用了。”   如不是看着小姑娘还是未成年,高黎都想重金挖人了。   索霓眼中:$_$.jpg。   脑海之中,就如大富翁的转盘,猛然砸下了响当当的钱币声!   高黎写了一张支票给索霓,接着带她到财务部门处做了些登记和手续,最后送她走出写字楼之前,有心问了一下她对未来的打算和规划,索霓刚刚在高层面前秀了一把好口才,当下却是有所收敛,中规中矩地说自己要考上重点中学、重点大学然后找个好工作云云,专门应付长辈拷问未来规划的万金油答题模板。   高黎点了点头,对静候在侧的索父说:“你教了一个很乖很懂事的女儿。”   索父含蓄地摸鼻子笑了笑,索霓即将走出公司之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复踅回去,叫住高黎:“哥哥,我有个小秘密想要告诉你!”   高黎含笑止步,小女孩哒哒哒跑到他眼前,他微微俯住身体,与她平视:“什么小秘密?”   索霓附耳对高黎说:“我昨夜做了个梦,在未来一年内,哥哥和团队们只要但行好事不问前程,一年以后市场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哥哥的公司将从上千家公司的角逐之中脱颖而出,在未来五年以后,哥哥的公司将会成为上市公司,市值千亿。”   毫不意外地,索霓在高黎眼中寻觅到了愕然,但紧接而来的是浓深的笑意,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你是宅急送的小魔女吗,专门派送好运和幸福的那种?”   索霓恬不知耻地说:“对呀对呀,现在小魔女要走啦,哥哥再见!”再见之前,高黎给了索霓他的联系名片。   中午,索父带索霓回到了家,牧婳早已准备好了饭菜,一端上桌,便擦擦手问,有些紧张地问:“方案怎么样?通没通过?”   索霓快乐地扒着米饭,把回答的权利交给了索父,果然索父夹了一个大鸡腿到女儿的碗里,说道:“高总的要求有些严苛,还让女儿去讲PPT,不过女儿特别争气,方案很快就通过,这是高总开的支票。”   索父把藏好的支票从布袋深侧拿出来,已经被捏皱了,手指反复摊平,接着推至牧婳眼前:“这钱呢就交给你支配,我不太懂管账,脑子也不灵活,还是你来管这些比较经济。”   牧婳到底是财阀千金出身,见惯了大支票,对这种金额早已是见怪不怪,但是看拿着这种支票的人居然自家的女儿,忍不住赞赏道:“这样看来,咱家的女儿好厉害,这些钱是你挣来的,你想要什么礼物?”   啊啊啊啊啊啊她们家突然之间有了五百万,可以做好多好多事情呀!可以给妈妈买性能更好的烤箱,也可以给爸爸砸钱看病了,嗯,没错,是要做治疗。   索霓一脸浩然之气:“女儿的钱便是这个家的钱,每个家庭成员都可以做主,目前爸爸的工作解决了,明天就可以上班了,但是今天下午我回去上课,希望妈妈可以陪爸爸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好端端的,做什么检查?”索父是第一个不同意,“咱挣钱又不是给那医生花的,没必要花这些冤枉钱。”   “爸爸!”在身心健康方面,索霓保持绝对的严肃,她对索父道,“你忘记高总定制的员工条例了吗?在正式上班之前,配送员要去医院进行全身检查,向人事部门提交体检报告,而且公司给你买了医保呢,就算是去做体检,也有报销的啊。何况,爸爸你常年吸烟喝酒,早就该去医院看看了,发现险情就要趁早!早知道早治疗!”   索霓一脸义正词严,这一番话可把索父和牧婳唬着了,索父没来得及反应,牧婳便给索父一个眼色,“女儿担心你身体健康呢,何况那员工条例也这么明文规定着,你赶紧吃饭,下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索霓打蛇随棍上道:“妈妈你也去做一个,让我好放心。”   索父看了牧婳一眼,筷箸点了点碗沿:“你听到没,女儿也让你去做一个,咱俩下午一起去做。”   牧婳笑了笑,她看着索霓一眼,不知为何,感觉自家女儿真是长大了,开始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想着她。她刚刚还非常担心女儿受到那么大的一笔钱,会诱惑砸昏了脑袋,但没料到女儿居然如此清醒和理智,率先让他们去做个体检。   是呀,这个时间还有什么比健健康康的身体更为重要的事情呢?   很快地,下午索父送女儿回学校以后,便带着牧婳是去中心大医院做体检去了。   索霓回到教室,刚好准备上下午第一堂课,只是教室里没人了,这咋回事呀,此刻同桌的脑袋出现在了门背后,猛朝她挥手:“索霓你终算赶回来了!体育课呢现在,你赶紧下来,就差你没报数了!”   索霓一拍脑袋,对哦,现在是体育课,她忙得都给忘了。   十一小的体育课比较有特色,四百米操场上不仅有篮球场还有足球场,附近还有游泳馆、乒乓球台以及羽毛球场,各色场地应有尽有,大家热身完毕再跑了两圈四百米,做了三遍广播体操,就是自由活动。   同桌拉着索霓赶快去场馆内的羽毛球场抢场地,很遗憾地是,场地早已被男生们霸占了,索霓也没觉得有多失望,想拉着同桌去小卖部买五洋雪糕。只是索霓人还没走几步,忽然瞅见了一个瘦而有劲的黑色身影。   她猛地顿住步履,侧眸看过去,在场馆内的观众座椅上,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开衫卫衣的少年,慵懒地坐在高处,他劲瘦的背斜靠在椅背上,叠着长腿,姿势痞雅又放荡。   午后的淡金色日光片略斜射而来,穿过场馆之上的厚玻璃,稀释在少年正扣着的黑沿球帽上,他清隽俊逸的五官笼罩在阴影之中,他的姿态是居高临下,隔着一段距离,处于下方的索霓仅能看清他下半张脸,他唇线绷抿成一线,凌冽的下颔线轮廓流畅得恰到好处,日光给着完美的线条镀了金。   这是众生与神祗之间的距离。   然而,索霓完全无法做到沉浸式体验少年的钓系神颜,她脑中只是蹦出了一个十万分火急的问题:天哪噜,骆以熙又要来收谁的尸?!   同桌察觉索霓脸色有异,见她看着观众席上方的位置,遂是循着她视线一看,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同桌困惑不已,抬手在索霓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索霓煞有介事地指着其中一个场地:“那个场地的人很快就要把球打完了,我们坐着等等。”   同桌看了那个场地的人一眼,忽然做西子捧心之状,狂揪着索霓的校服:“啊啊,是校草哥哥耶!”   索霓一惊,看了那个场地上边的男孩们一眼,在一众小嫩鸡里很快找到了一个面容较为清秀的男孩子,他生着一张所有小女生心中公认的初恋脸,明眸薄唇,鼻梁高挺,面容荡着暖暖的笑,打球的姿势也很帅气。   但是,在颜值和气质方面,相比于她的少年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个所谓的校草哥哥,看到了索霓在朝她看,有些赧然,尔后打球打得更卖力了,球拍的花样也更多了。   引得在场内一众小女生们尖叫不已:“刚刚哥哥是不是在看我!哥哥是在看我!哇唔,哥哥好帅!哥哥好酷!——”   吼完的一刹那,索霓几乎也看到了坐在观众席高处的少年款款走下来,索霓心内顿时升起了十万分警戒!   SOS!骆以熙要去哪?!目标是谁?!   索霓也随之站起身来,眼见骆以熙朝着校草男孩所在的那个场地走去,她打了个激灵,跑下了观众席,同桌也跟着娇羞地跑过去。   索霓心脏已经被女生欢呼尖叫声拎到了嗓子眼儿里,骆以熙的目标莫不是那个校草,她忽然记起来了一件事,在以前,她的确听到过校草曾在打羽毛球时忽然暴毙而亡,家长交代出来的死因是心肌梗塞。   校草身体的确是潜在的病患,可以接受后天的治疗,医生曾经叮嘱过他,不能做剧烈的体育活动,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哪个不好面子,他不想让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自己,所以一直瞒着老师同学家长,把这个病强撑到现在,纵使是体育课,也在所不惜。   剧烈运动之下,也难怪会突发心肌梗塞啊。   但索霓秉持着能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她不想让这个悲剧上演,在如花似玉的年华里,有治病的资本为何不早早利用呢?面子又不是面包,在命运面前根本不值钱好嘛!   骆以熙已经来到了校草三米开外的位置,索霓看到他已经打开了纳魂器。   而羽毛球场上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场上的每个男孩都拼尽全力,而校草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惨白之色,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神了一下,左心室处传出了巨大绞痛般的撕裂感,喉头如被扼住,他几乎难以喘息。   心梗即将来了!   索霓不敢怠慢,赶忙冲上前去:“陆隽森!——”   少女噼里啪啦一声大吼,带着高分贝的超高哨亮尖音,几乎将所有人的耳膜都穿透,那些打球的男孩子们都被这股声浪震了一震!   一个皆一个都忘记了动作。   校草也被迫停住了动作,球拍有些拿不稳,他微微愕然地看着少女哒哒哒跑到自己面前,递给他一瓶农夫山泉,然后主动拿过他的球拍,“陆隽森,下半场我替你打,你给我休息去。”   话音甫落,近乎全场起哄,球网对端的男生纷纷吹起了口哨,观赛的男生:“我的妈呀,拽姐要替校草打比赛——”   那些女生居然也没有愤怒,居然一个一个捂着脸,似乎看到了偶像剧一般,嚷嚷着齁甜!   陆隽森有些费劲地喘息着,正想笑着拒绝,却看到少女眼眶微微红着,索霓走近他,用气声说:“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陆隽森怔然住,怔然之间,少女已经夺走了他的球拍,走到了场地上的踩点位置。   准备发球之前,索霓特地用余光去留意了一番骆以熙的动向,他已经收起了纳魂器,这固然不错,但问题是,他不是该离开了吗,怎么该颇有兴致地坐下来看她打球呢???   少年的眼神带着微微灼烫的温度,沿着热光落在她尾椎骨之上,面容依旧被阴影罩着,情绪莫测难猜,不知为何,索霓陡然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下一位被骆以熙收尸的对象。   嘤嘤婴,毕竟她截胡了他两次啊。   这一场球索霓打得格外煎熬,最后她为了给那个男生留些面子,以两球之差输了比赛,过后她扔下球回眸看了那个陆隽森一眼,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面色也有几分血气,索霓舒下了一口气,也就拉着一脸花痴的同桌把腿就跑。   那个观赛的少年也款款立身起来,他漠冷的眉眼目送着少女的背影,眸底落下了一抹黯色。   ——躲的过出初一,她能躲得过十五吗?   毫无悬念地,索霓下午放学以后就看到了静守在校门口的骆以熙,索霓仅一眼就很想躲!   嘤嘤婴,她的少年要来收她的尸了!QAQ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   本文预计在11月份初完结~   届时欢迎大家打分嗷~对啦,隔壁接档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与《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娱乐圈)》欢迎大家收藏和支持嗷~QVQ 第170章 第170夜 忘忧谷(5)   今天是周三,时间是在下午五点零五分,到了放学时间,十一小的放学等候区已经等了不少家长,老师一把学生队列牵出去,学生们就如投林的鸟儿一般,投向了家长的怀抱里,然而,像索霓和同桌这种高年级的学生,自是不用家长来接送的。   但索霓看着坐在等候区座椅处有近乎十五分钟的骆以熙,都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对她动手的迹象,搞得有那么一瞬间索霓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   下午她替陆隽森打篮球的事情已经在全校传开,一路上周遭的男生女生几乎都一脸姨母笑地在绕着她看,眼神藏着八卦和吃瓜的熊熊火焰,甚至连班主任刘老师都特地找过来问她跟陆隽森是不是早恋,索霓满脸黑人问号:“???”   不可能!我没有!!不是我!!!   她不就是救了陆隽森一命,让他免于心肌梗塞,啥时候事态居然变成了她跟陆隽森早恋了呢?   放学前她就被抓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那个陆隽森也被六年级的级长抓到了办公室里,教导主任围着少年少女俩人拼命灌输早恋的危害性,索霓就这般被迫与陆隽森同框,成为了无数小女孩们写小说的狗血素材。   可不是嘛!看看那个办公室门外上挤了多少颗吃瓜的脑袋!   索霓心内如被闷油煎过一轮,她不想把这种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态发酵壮大,更不想让她的少年和家长知情,根据公关危机5S原理,她必须立即澄清事实并做出诚恳道歉。   趁着教导主任念完了那个长达万字的学生守则,准备换气时,索霓马上煞有介事地朝教导主任深深鞠了一躬:“段主任,对不起!我错了!我应该把努力读书作为核心要务,刻苦学习,天天向上,禀记八荣八耻,与男生们保持纯良友谊,共造和谐阳光的校园学习生活!且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正当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栋梁!”   教导主任觉得索霓道歉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少女说话的神态坦荡又冷静,眉眸之上漾曳着一股正义的浩然之气,他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地中海脑袋,看看索霓,又看了看陆隽森,语重心长地又叨叨了一堆,叨完又将两人各自扔给年级组长,年级组长又是一阵长达三十分钟的慷慨激昂地陈辞演说,在索霓眼皮快耷拉下去时,组长才将两人又扔给了各自的班主任。   班主任只对索霓交代了一件事:“其实早恋也不是不行,你们这如花似月的年级,谁没有喜欢过人呐,但就别让那主任抓到,毕竟你们俩小孩被抓到,第一个遭殃的人便是我,主任和组长都会来找我兴师问罪,我就又得给你们开会,到时候教学进度就被延宕了,课上不完了,你们的体育课音乐课科学课就又被占,哎呀,总之你们干这些事,小心点啊。”   索霓知道班主任并不会担心她的成绩,所以当她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格外感动,她的班主任可能是她遇到所有老师当中唯一不反对学生早恋的人了。   陆隽森是个好学生,不仅成绩优异,长居榜首之位,在老师面前他一向都很乖,颜值也在众多男生之中算是足够出挑的,所以学校把他当做冲省重点中学的种子选手来看待,对于重点班的班主任而言,早恋是禁忌,他看着一言不发只乖乖听训的男孩,哀叹了一口气:   “隽森,你也别光顾着听,你也要给我一些反馈,老师所说的都是为你好,你年纪还很小,根本不懂感情的事情,你现在呢,就该做些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六月份就要去校招了,你要去考省重点,咱十一小就全指望你一个人,校长和媒体都看着呢,我昨天吩咐你的那几套卷子你今晚务必写完,明早早读课你直接来我办公室,我当场给你改……”   索霓听到这些训话,忽然陆隽森这个孩子真是实惨,她看他还是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他脸色一直挂着礼貌的笑,只是校服袖子之下的手早已拧紧,关节都泛白了。   他好像在承受与忍耐。   索霓遂是对班主任道:“老师,您能不能让那个老师别再训斥陆隽森了?我感觉他状态不对。”   少女的口吻很凝肃,班主任也有些犯怵,去打量了一下陆隽森,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索霓偷偷跟她说道:“老师,在下午我经过球场时,我就发现陆隽森状态不太对,他的脸色非常苍白,打球时会有些哮喘,甚至是呼吸不畅,会不会是老师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的身体状况似乎让人很担心。”   班主任马上立起身来,大步走到那个还在训斥陆隽森的老师跟前,附耳跟他说了些什么,那个老师用极为愕然的视线打量了陆隽森一会儿,尔后便停止住了训斥,只道:“隽森啊,老师知道你非常努力,但你也要多多注意休息,最近天气有些热了,你多喝些凉茶,也要早点睡,注重劳逸结合!身体是最重要的!”   陆隽森原是一副礼貌的听训模样,一听此言,一条裂缝出现在了他平静的脸上,他微微怔住,继而飞快地视线钉在了索霓的脸上。   索霓俏皮地给他做了个鬼脸,紧接着拉起书包跑了。   同桌还在门外等着她,索霓忙拉着她的手便跑。一路上同桌还在犯花痴:“嗷嗷嗷,刚刚陆隽森跟你隔空对视了,哇唔——好甜呐!”   索霓:“……”甜个peach啊,她若是再不把他的压力释放出来,那小孩差不多快心梗或者快猝死了!   她刚刚真的是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直接提醒班主任,班主任又去警醒那个老师,那个老师适才罢休。   倘若索霓没猜错的话,那个老师应当对陆隽森的病情是知情的才对,陆隽森不能上体育课,不能承受过多的压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教学成绩和人命哪个更很重要些,索霓不相信那个老师心中没有权衡。   两人跟随着小学生人潮走出了校门,然后索霓就看到了开头那一幕,骆以熙慵懒地坐在家长等候区,正在守株待兔呢。   索霓观察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又没有新的目标,他不可能在一天在同一个地点收好几条人命,陆隽森在短时间保住了命,骆以熙暂时不能使用纳魂器,索霓也便放心下下来。   索霓跟同桌过了大马路,买了些关东煮,又去报停看看有没有自家爱豆新刊杂志。索霓挑选杂志的时候,用余光细瞟身后,嘤嘤婴,骆以熙果然跟上来了,但他不紧不慢的,与两人保持数十米之远的距离。   他双手慵懒地插在黑色卫衣的兜里,蓬松的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帽子遮住了他上半张脸,他步子走得很悠闲,不急不缓,但对索霓而言就是有一种心理上的折磨,他锁定住她了,但他就是没有率先动手,只是处于漫长的观察期。   就像猎人一般,在猎物上钩之前,总要摸清楚猎物的弱点。   索霓只想用杂志挡住他的视线,她背过身去,快速拿起了一本《时尚先生》挡住了她的脸,结果很快便被同桌抢了过去:“你怎么拿我爱豆的专刊!这期杂志还附送了他的海报筒呢!呜呜,索霓你都有了陆隽森哥哥怎么还跟我抢爱豆呢!”   索霓:“……”靓女语塞.jpg。   敢情她跟陆隽森的关系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是吧?!   两人溜达完报亭子,很快走到了公交车车站,同桌的家有些远,每次要搭半小时的公交车回去,她率先和索霓作别,每次索霓跟同桌作别,都没有什么情绪,但这一回她脸上写满了依依不舍。   索霓问:“我可以跟你一起上车吗,我去你家写作业?”   同桌星星眼,搓搓掌心:“你帮我写吗?帮我写完作业我就给你审批去我家的资格。”   索霓瞬即变作一脸冷漠脸,把手摇得像招财猫:“宝儿,再见。”   同桌:“无情!再见!”   三秒后,公交车“哐当”地一声阖上了门,绝尘而去。   索霓捂着心口,回眸望去,骆以熙这时就坐在了车站的一张长椅上,路边的车水马龙反射出流光溢彩的光,缤纷光色落在了他的脸上,更加烘衬出他脸廓弧线的清隽与俊逸,下颔线稍微绷紧了些,薄唇轻抿出一条线。   索霓似乎能看到少年与那路边纷乱的尘世之间,隔有一个隐形的壁垒,少年此处是不染尘埃,风花雪月,柏油马路那一端是人间烟火,喧嚣息壤。   就像正在进行拍摄一支时尚大片的即视感,索霓忍不住拿出了她那小灵通,对准她的少年,摁下了摄像键。   “咔擦——”一记巨响,随着照片的定格,骆以熙亦是适时侧过了颅首,帽衫之下稍显漠冷的视线看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正好看着镜头。   索霓看着镜头内那一对碧色的眸子,先是暗叹了一声造物主的偏心,紧接着就开始心脏失控,她匆匆忙忙收住手机,马上转身逃跑。   她自个儿没跑多远,就瞅见了一家肯德基,这家肯德基很大,她赶忙逃进去,不等那营业员招呼进去,她装作是客人的小孩,逃到了儿童专区,躲在了球球池内,球球池内有个黄色滑滑梯,好几个熊孩子正在玩得不亦乐乎。   索霓就钻在滑滑梯的最角落,把自己藏在池内,用大堆的黄色球埋住自己的身体,心内默默祷告:“啊啊,他发现不了我!”   索霓不打算让骆以熙发现自己住在哪里,哪怕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但她不想让把麻烦带给牧婳和索父。   索霓不知道在球球池内藏了多久,身体因为蜷缩而麻痹不已,当她重新把脑袋弹出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了,她看到了黄色墙面上的钟,SOS!已经六点半了吗!她还没回家!!   索霓胸腔之内心急火燎,她忙打开被刻意关机的小灵通,刷开了列表,果然,里面挤进来十几通未接短信和电话,最新一条是牧婳的:   “宝贝,你到底去哪儿?妈妈问过班主任了,班主任说你和同桌在五点多已经出校门了,你快回来好不好?不然妈妈要报警了。”   索霓一边忙打个电话回拨过去,一边遽急地起身,但由于双腿持续长时间蜷曲,导致肌肉抽筋,她一旦支棱起来,重心旋即不稳,整个人眼看就要跌倒——   一双劲韧结实的手适时扶住了她。   索霓感激涕零:“谢谢你——”   一抬眸,与那位好心人对视了一眼,索霓手中的小灵通差点摔在了球球池里。   骆以熙松开了她,他的卫衣帽子已经放了下来,露出了颇有层次感的墨发,碎发之下的一对眉眸敛着暗色的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小灵通那端已经接通,传出牧婳心急火燎的声音:“喂,霓霓!是你吗!”   索霓咽下了一口干沫,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硬着头皮跟牧婳报备平安,她说:“刚刚小灵通没电了,我找插口充了店,我在书店挑练习册挑得有些晚了,那书店老板刚刚才跟我说,没货了,让我明天过去拿。”   听了女儿的解释,牧婳适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就好,练习册啥的可以明天再买,不急,你赶快回来啊!饭菜都快凉了!”   索霓安抚了牧婳几句便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在裤兜里,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刚想绕过少年走一步。   毫不意外地,索霓如鸡雏儿似的被骆以熙揪了回去。   骆以熙将小姑娘摁回自己眼前,眸色深深,偏了偏脑袋,语调漫不经心地:“你躲什么?”   索霓的心脏拎上嗓子眼儿:“人家想回家,骆哥哥您就行行好,让人家回家好不好?”   那一声软糯的“骆哥哥”,似乎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凝滞了片刻,索霓看到少年的眼睛有些黯,深邃的眸色之下,潜藏有一份危险而迷离的压迫,他眯了眯眼睛:“你刚刚叫我什么?”   索霓装失忆:“啊,我有叫你什么吗?”   骆以熙很浅地抿弯唇角,忽然欺身押了上去,将人堵在了墙角处,小姑娘想逃,却被他捏住了下巴:“小孩,你打算跟哥哥装到什么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QVQ   希望大家多多追文呀~隔壁接档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和预收文《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娱乐圈)》欢迎大家多多支持和收藏嗷~ 第171章 第171夜 忘忧谷(6)   这一声,仿佛暗夜之内的长灯灯塔,索霓掀起眼睑朝着声源看过去,视野之中,骆以熙的面容几乎是逆着光,她的大脑嗡了几下,原来他已经认出她来了,只用“惊讶又惊喜”很难形容她当下的这种感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与夜色无关,与肯德基里的音乐无关,与推门反射出来的光线无关,只跟他的样子有关。   骆以熙身量修长又高大,反衬得她苗条又娇小,她的下巴还被他轻轻地捏住,她不得不仰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仰视他,瘦肩连著书包被控制在光滑墙面上,她原想蹲住身子逃窜,但被他另一条胳膊撑墙拦截住。   索霓欲哭无泪:“我想要回家!”   他眸色深深,说:“可我想跟你说说话。”   随着沙哑音色的迫降,他黑色睫毛覆落下来,视线垂下看着她,这一幕是个极长的慢镜头,不知为何,他身后的光线变得柔和,她变成了他画面里的焦点,她感受到了成为中心位置后的压力。   完全是韩剧男主的脸部杀,为什么他的台词也可以说得那么好!   索霓感觉自己被一杀了,被轰鸣心跳控在了原地,难以动弹,整个人几近窒息。   “索霓,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不像在确认对方的身份,而是他们本来就认识已百年。历经百年的等待,他的嗓声发育得比之前的音色要更为成熟,索霓能听出细微的差别,这一个时期里,他褪下了堕神形态,介乎一个青涩少年与一个成熟男人的过渡期。   更低磁,更温沉,仍旧是那么悦耳。   他从一位鲜衣怒马少年郎,即将演变成一位益发沉稳而成熟的男子。   索霓忍不住笑了笑,最后干脆缴械投降,眨巴着眼问他:“骆哥哥,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他亦是笑了:“你堵截我两回,我想不认出你都难。”他伸出手掌,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从来没有人类敢这么做,你是第一个。”   索霓故作楚楚可怜状:“骆哥哥,我没耽搁你工作吧?”   骆以熙却是“嗯”了一声,鼻音是有点认真的用力,继而他揉了揉鼻梁,轻咳一声,正色地说:“你觉得呢?”   问话完毕,他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审问小孩的口吻。   说起这档子事儿,索霓自觉不必在隐瞒了,主动伸出了手臂揽住了骆以熙的脖颈,在他干净白皙的颊面上啵下了一口浅吻,“不要生气,人家下次再也不这样做啦。”   在她的吻刚落下,索霓就清晰地看到一抹红晕,正在骆以熙的耳根处疯狂滋长。   她见证了他燃烧自热的全过程,或者说她就像个烘烤机,在她的眼神烘烤之下,他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一次自热自燃仪式,他像前世那般后退了几步,然后拿起了襟前衣服挡住了脸,或者说,他把脸藏在了被提起的衣襟背后。   他好像大脑宕机,言辞系统当场瘫痪,一个十一岁人类少女的吻,就把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堕神撩得神魂颠倒。   索霓饶有兴味地看了几眼,感慨:啊,他居然在害羞,这该死的少年感。   索霓看了看时间,提起了书包:“是不是只有我才能看见你?”   羞臊的少年这才抬起脑袋:“应该是,哦不,你应该唯一一个可以看见我的人。”   索霓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好极了,骆哥哥,今晚要不要来我家做客呀?”   骆以熙大概没想到索霓会主动做出邀请之举,卡了一下:“你家?”   索霓依旧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想看看我日常的生活吗?亦或者是说,你想带我去你日常生活的地方,也可以呀。”   骆以熙很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索霓,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消化她话中过大的信息量,十五秒后,他忽然伸手在她额际弹了她一下,索霓捂额吃痛。   骆以熙一边主动拎起了她的小书包,拎在肩膊上,一边护送她出了肯德基,正色地道:“小朋友,你才十一岁,老师有没有教你‘矜持’二字该怎么写?”   索霓瞪他一眼:“我才十一岁,老师怎么会教我写这么生僻的字?”   骆以熙微怔,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讲道理,还敢跟我顶嘴呢?”   索霓:“我是小朋友,怎么讲道理?”   行吧,骆以熙在扯嘴皮子的方面成功被索霓一杀,他舔了舔嘴唇,在车水马龙之下带着她穿过了几个马路,在等绿灯的空当儿,他忽然道:“禁止早恋啊,小朋友。”   索霓抬眸看着被光色照亮的他,问:“骆爸爸,您还管得真宽。”   骆以熙很浅地抿弯唇角:“看来,你真对那个陆什么森的孩子有意思?”   索霓眼角抽搐:“……”   没来由有些郁气,她从他身上抽出的书包,趁着绿灯就一径地朝前跑,不想搭理他。   但她人还没跑过一条马路,人就被抓住了,骆以熙跟在她身后问她:“怎么突然跑起来了?嘴还撅起来,你生气了?”   索霓露出招牌微笑:“我怎么可能生气呢?我的家就在前边,我自己走回去就OK啦,骆哥哥不要送,骆哥哥拜拜!”   骆以熙掀起眼睑,饶有兴味地扫她一眼:“刚刚不是说好请我去做客的么?”   索霓如招财猫一般挥手:“开玩笑的啦,夜色很晚啦,骆哥哥早点回去吧。”   骆以熙却没走,走到索霓跟前,在她眼前蹲下,视线与她平视,“小朋友,你生气了对不对?”   笃定而微微带着笑的口吻,语声皆是笑意,又有些漫不经心的试探,他抿唇之时,笑涡就漾曳在他唇角的肌肤上,在晚夕下柔光的映衬之中,他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白昼内的冷戾和淡漠杳然无踪,仿佛他不是给人收尸的堕神,而只是一个夏日里年轻而阳光的大男孩。   他的神情专注,帽檐之下的刘海松软,浓密的睫毛也很松软,微微抬眸,便将人心撩动了风暴。   索霓移不开视线,干巴巴地说:“我没有呀。”   骆以熙:“只是因为我说了你喜欢的陆隽森?”   索霓破防,翻了个白眼,扭身就想走,结果被他拽了回来:“小朋友,在你这个年龄,那个男孩可能是你比较喜欢的类型,但你该做一些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比如专注学业,比如发展纯粹的友谊。”   索霓敷衍地点了点脑袋,她垂落下眸子,回溯起前世她与骆以熙相别的场景,桃花林下,他在那个时候说过,他会以手环作为信物,在今生今世与她互诉衷肠,若是有缘相见,他便是绝不会放开她了。   但现在,他却是对她说着这些风凉话。   这些话就如冰霜一般锥刺于她心尖之上,亏她刚刚还明示过她对他的情意,那个吻是白亲了嘛?!   不想把自己的失望表现得太过于明显,索霓只好故作轻松地道:“嗯嗯,我明白了,骆哥哥说得都对。”   索霓面容之上的出现一抹淡淡的疏冷,骆以熙原欲还有话想说,但此时不得不收住话,想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她背过身,语调轻快:“哥哥再见啦。”   骆以熙也顺势对她挥了挥手:“再见。”   索霓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筒子楼,跑了几步,很快就到了六楼的家门口,走到家门口前,她下意识回眸看过去,楼梯上整个楼层的灯一直是亮着的,她知道骆以熙还在跟着,她原本瘪落下去的心,又不自觉复苏了。   就连那唇角,也不经意间地弯了弯。   她推开了门,那早已等得心急火燎地牧婳和索父飞快地围住她,上前便是一阵嘘寒问暖,索霓逐一安抚了两位长辈,很快便主动带话题,问起两人的体检情况。   牧婳体检单是一切指标正常,而索父的体检单子上,胆固醇与血压皆有些高,肺部与胃部都还算正常,医院给他开了一些药物,让他每一个月都过去医院复查一回。   见过了体检单子,索霓终算是舒下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暂时平稳落地,她忍不住多说了索父几句,让他把烟酒都戒掉了。   索父被女儿训,一时也恼不起来,反而乐呵呵地应声,拿起筷箸给她夹了个大鸡腿:“今日女儿是大功臣,来吃点,长身体,看把你瘦得。”   一家人吃饭,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饭桌之上,牧婳并没有对索霓刻意问起什么,仅是忧虑地问道:“这才五年级呢,就要买一大堆练习册,学业压力那么大,到了六年级可怎么办啊?”   索父道:“要报班吗?一对一指导的那种?”   索霓差点笑岔气,对两位二老道:“爸爸妈妈不用担心我啦,我抗压能力很强的,何况,其实学校的学习氛围非常活泼,大家都在学习中寻了乐趣,我们会很愉快地走到毕业季的。”   两位二老反复确认索霓的神态,确认她是真的很轻松,对学习真的抱持一种乐趣心态,这才松了一口气。   吃完晚饭,一家三口抢着刷碗,最后都被牧婳劝退了,索霓乖乖巧巧地回到卧房写作业,不知为何,写着写着,思及骆以熙说她在意陆隽森一事,她心中忍不住又蹿升了些许郁气。   思绪缭乱,她把铅笔搁在了习题册上,托腮,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的天穹,啊好烦,为什么她喜欢的男孩子会认为她喜欢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啊?   她又不想直截了当地挑明,这样显得她很主动,段位很low。   她不自觉走到了窗户前,窗户下边是一堵墙,墙上背后是一个窄街,窄街之上人烟寥寥,月色从远空的屋脊缓缓升起,月明星稀,乌雀难飞,索霓再度回身,却发现那一堵墙之上,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少年。   他连坐姿都是如此赏心悦目,五官轮廓优越而俊朗,搭在膝上的手指瘦长却有骨骼感。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在皎洁的月色里,他拉开了帽衫,偏着脑袋朝她勾唇,散漫地笑了笑。   这一笑,正中靶心。   笑在他的脸上似乎不单单是笑,更像是一种温煦而无声的语法,索霓透过这种语法,仿佛能谛听到他无声之下暗涌着的情愫。   索霓马上了拉上了窗帘,身体紧紧贴着墙面,缓缓滑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她捂着心口,扑通扑通。   不是已经互道“再见”了吗,他为何还要返回来?   简直逮得她措手不及。   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索霓起身去书桌前拿起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接着将其叠成了纸飞机,拉开了窗帘,锁定少年把纸飞机飞了出去。   顺着风,纸飞机恰巧扑入了骆以熙的手上,他展开一看——   骆骗子,人家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需要一杯关东煮才能解锁怒气值!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嗷呜~啾!今日份更新奉上啦~(希望小可爱们多追文和收藏嗷~QVQ   快月底啦,那个营养液什么的可以投起来啦~ 第172章 第172夜 忘忧谷(7·完)   骆以熙从来没有过为了一个人,而连续跑了两趟街只为了买一杯三块钱的关东煮。   然而看着小姑娘坐在窗台上,轻荡着脚丫子,一脸幸福地捧杯吃东西的样子,他忽然觉得一切值得了。   数百年前的她,可是个爱哭包啊,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一向都是红着一张眼眶,脸腮和鼻头亦是红彤彤的,他好像鲜少见她笑过。   月光洒落,庭院内的蔓草随风轻曳,绿色浪涛与少女白色裙裾一齐摇曳,骆以熙仍旧斜倚在长墙之上,看完小姑娘呜咂呜咂地吃完了,适才起身道:“小朋友,还生气不?”   索霓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今夜就不生气啦!”   骆以熙眼中开始露出了一种真实的困惑,掀掀眉:“你明天还会生气?”   索霓耸了耸肩膊,把窗户拉了起来:“明天的事儿谁知道的呢。”然后她今夜就没再搭理骆以熙了。也是啊,小姑娘还有一年就要小升初了,必须为重点中学而奋战才行!   于是乎,骆以熙就这般开启了为期一年的漫长赎罪之旅,从盛夏到严冬,再从严冬到盛夏,每个夜晚小姑娘的窗户都会飞下来一张纸飞机,纸飞机上边的食物基本都不会重名,他基本都会跑一些地方,每次小姑娘开开心心地都会说:“今夜不生气啦!”   骆以熙已经变得很佛系了,小姑娘今夜开心他也就会很开心,这就足够了,至于明天的事儿,谁会去管它呢。   索霓家中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在近一年以来,父母之间几乎很少吵架了,索父自从做了快递员,几乎每一天都是斗志满满,元气十足,索霓特地为增加索父的萌点,在他的快递安全帽上制作了两只蓝色的兔子耳朵。   每次索父一经过一条中心食物街,街道之上的回头率基本是99%,那个年代外卖配送员这个行业才刚刚兴起,外卖员的工服、头盔、电动车等设备都没有完全统一,也没有人会往行装方面动心思,但大家皆是头一回看到外卖员的头盔上居然有两条兔子耳朵,觉得分外新奇,又觉得特别软萌,都好奇去问他是哪家外卖公司的,一问才知道是好饱呀。   那些定外卖的人看到配送员那一身软萌的装扮,颇觉新奇又好笑,家中有小孩的更是了不得,小孩会跑到索父面前说:“叔叔,您的耳朵可以借我摸摸吗?”   时而久之,这条蓝色的兔子耳朵已经成为了索父送外卖的标识,大家一见到这只兔子,就说:“是兔子叔叔送外卖来啦!保证让人吃得饱饱哒!”   那时候渣浪和企鹅才刚刚兴起,年轻人们都喜欢在两个社交平台上冲浪,有什么新奇事都会第一时间分享,于是乎,索父头盔上那个软软萌萌的兔子耳朵,很快便在全网刷屏,冲上了渣浪的热搜整整三天,甚至还破壁与出圈。   转赞评一律破万,各路吃瓜的网友们都在评论区求问兔子耳朵同款。   更多的是夸赞好饱呀外卖的员工行装,同时也纷纷抱着一探究竟的心理,在好饱呀的APP下单,看看那个脑袋上长着可爱兔子耳朵的派送员到底会不会出现在家门口。   那三天,高黎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办公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无数的广告商和赞助商、投资商和各路商业人纷纷找上门。   广告界的朋友:“高总,你们公司是时候拍摄一支广告大片了!我脚本和摄制场地都为你们找好了!”   时尚界的朋友:“老弟,你们那一套工作装的设计创意可以授权给我们设计师吗,非常中国又非常萌软,在明年的秋冬两季时尚秀台上展出!”   娱乐圈的朋友:“黎哥,最近有个慢热美食综的MC人设形象非常契合你们的员工装,你们的员工服可以卖吗?或者这么着,我把冠名权给你,在综艺镜头也拨十分之一的位置给你们!”   ……   不仅如此,并且刚推出的好饱呀APP系统涌入了成千上万的订单量,达到了有史以来峰值,并且还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在技术部门发际线疯狂后挪的同时,高黎在热搜那一夜便到了索霓家作登门拜访,高价买下她那兔子耳朵的设计图纸,那一阵子索霓正忙着期末考试,鲜少上网,也不知道索父这一对兔子耳朵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一听高黎说要用斥巨资买兔子耳朵的设计和创意,她吓得连忙摆手:“这只是我给爸爸随便弄弄的,哥哥你喜欢的话,这款耳朵你直接拿去批量生产就好。”   但高黎是个版权意识很强的青年人,拥有自己的原则,坚持要索霓以授权的方式卖出她的设计创意,并且还说:“索霓,我们未来可能还会有合作,起始的路那地基有多夯实,未来的路才有多稳。”   索霓听出了高黎话中的真诚与剀切,也觉得颇有道理,没再推阻,但她对创意产品估价一事素来并不熟稔,也只好虚心请教高黎了。   高黎也并不会因索霓是个五年级学生就会刻意压价,恰恰相反,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诚意,在索霓答应转让授权的第二日,他便带着合同与一位律师登门拜访。索霓看到了这番阵仗,心里也自然是有了定数。索父不懂这些事,但牧婳对商业领域是稍微涉猎一二的,她当初有些怕女儿年岁还小,那高黎会刻意压价占便宜。   但眼下她陪索霓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合同,最后视线落在了价格上,高得有些出乎牧婳的意料,这已经是高出了寻常同行设计的费用近乎半倍了。   索霓:$_$,哇,有好多个零啊!   她这算是躺赢了吗?   在律师的见证之下,索霓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夜,她又听到了爸爸妈妈的账户里哐哐当当砸落大把钞票的声响。   这一年,索父因零缺勤率、五星好评100%,成为了好饱呀年度快递之星,上过好饱呀年度人物期刊,敬业爱岗,心中有党,让无数求职来公司的年轻人们争相学习,甚至是官媒也来点赞过,支持互联网新兴行业的发展。   与此同时,每一个月牧婳都会带索父定时去体检,且严格戒断他的烟酒,叮嘱他按时遵医嘱用药,时而久之,索父体检单子上的各项指标数值趋于正常,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好,人亦是越来越有活力。   年底考完期末考试以后,索霓看了一眼索父最新的体检单,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按这样的趋势,肺气肿这项疾病应该是找不上索父了。   目前索家根本不缺钱,索父年薪是以前交通运输公司的好几倍,那些坐着老本行一味嘲笑他的同事们现在看得眼都红了,甚至那原来的运输公司的上司,屁颠屁颠打电话给索父,低声下气地问好饱呀公司目前还缺不缺人。   索父笑道:“缺不缺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好饱呀目前用不起你,公司只招那些肯吃苦的肯在外边跑的人,陈哥儿你吹惯了海尔空调,坐惯了那电脑椅,要让你骑个小电驴每日跑十几公里,你吃不消的。”   那上司被内涵到了,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颇具盛名的老国企一朝变成了夕阳产业,公司连月亏损造成财政赤字,公司领导层不仅没有按所承诺的那样支付薪酬,反而开始大幅度裁员以削减用人开支,一时之间工人下岗潮泛滥不已,全国无数工薪家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牵连。   那些默默墨守成规不愿接受新兴企业的人们,此刻不得不从井口探出脑袋,方才发现,这不再是一个垄.断的传统时代了,铁饭碗也容易化为泡影,那些原是混得最好的同一辈们,此时此刻不得不重新开始找工作,他们悲痛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们已经到了一个这样尴尬的年龄,拼脑力拼不过正牌大学的大牛们,拼体力又拼不过年轻人。   而年岁四十的索父,自然而然地成为同一辈人眼中的黑马,他原是失业待工,但在一年之内居然实现了逆风翻盘,在第二年后,他居然在好饱呀公司升迁成了管事层的经理了。   无数同辈都在慨叹自己早知道就像他那样做就好了,目前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他们老一辈根本无法对抗,为了养家糊口,他们不得不认清现实,并且去拥抱这个变化。   在同一辈还在为寻觅工作四处奔波之时,牧婳则正在考虑换房子的事情。   他们目前所栖住的这一桩筒子楼年久失修,没有电梯没有泊车坪,楼梯窄得既能两人并肩而过都很困难,安保工作其实也不太到位,上个月住在三楼的住户还发生过小偷入室盗窃的案子,警车一来将小偷当场拷走的场景,迄今为止还在牧婳眼前上演,她觉得索霓一个人上下学委实过于危险了,就不仅承担起了接送的工作,也顺带在房产中介处看起了房价信息。   殊不知,索霓每天上下学,都有一个少年在身后默默护送着,少年自动为少女屏蔽掉了所有风险。   第二年,索霓考上了省重点中学,云一中,牧婳也在浩瀚的看房信息里把锚点锁定了云一中附近的学区房。那个年代还没有学区房这种概念,没有炒房炒楼这等营销手段,地盘房价还蛮实惠便宜,在初一开学前一个月,索霓一家就租掉那套旧房,非常顺利地开始了新屋入住阶段。   说起来,陆隽森原是也要一起考入云一中,但考场上他发挥失常,只考到了普通的三中,据同桌说,是陆隽森没有填那张英语答题卡的后半部分,故意考少分。这个举动倒是有些出乎索霓的意料,那年暑假她特地给陆隽森发了一条短息,是问候语。   结果陆隽森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潜台词,说:“一直要追赶一个父母的目标,心很累,其实我很想做音乐来着。【叹息】”   索霓忽然想起来,三中虽然是普通的中学,但却有开放音乐生专业与相应的唱片公司训练通道,国内乐坛内很多天王级别的唱作人,他们就是从三中对接的唱片公司走出去的。   包括她同桌的爱豆也是。   索霓就编辑了一条百字鼓励短息过去,结果陆隽森说:“谢谢你,你是第一个鼓励我去追梦的人。”   索霓笑了笑,没有在回复。   初中的生活其实也就那样,三年很快一晃地就过去了,云一中实行封闭住宿制,只有寒暑假可以回家,也就是说,索霓在三年之内见到父母的次数不到十次,就在牧婳和索父偷偷为女儿的生活而掉泪时,索霓却在学校里重新当上了云一中的一姐。   不仅常年轻轻松松地稳居年级前三之位,颜值够打,态度居然也拽!   她很少会乖乖听老师的话,不写多余的作业试卷,不搞题海战术,老师想让她当学习标兵、在国旗下讲话、参加奥林匹克学科比赛等等,全被她冷拒。   按时睡觉,按时给家人报平安,按时吃饭,按时作息,从不开夜车早车。   这就是咸鱼躺少女的日常,别人打鸡血内卷,她佛系养生。别人从不参与的课余活动,例如话剧、心理剧、拍摄短片、广告电影云云,她全都参与个遍,还拿了不少奖。   何必去参与他们的竞争呢?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香吗?虽然这需要付诸足够大的勇气,当周围的人都在为考入重点高中而拼命努力,而你却逆道而行,你便会被当成一个异类,索霓就这般活成了一个异类。但云一中没有人看不起她,反而觉得她就是一个无法复制粘贴的神话。   初二时,好饱呀公司CEO受邀来到云一中发表讲话,索霓这时候才知道高黎是她的校友兼师兄,高黎的演讲稿是经学校修改过的,套路就是要让高黎突出强调学习的重要性。   但那一天,高黎没按照演讲稿的来,他第一眼看到了站在前排的索霓,笑了一笑,问:“大家知道好饱呀的APP,还有蓝色兔耳朵是出自哪位设计师之手吗?”   大家面面相觑,都是摇头。大家关注鸡蛋,却很少关注那只下蛋的母鸡。   高黎笑:“设计师就是你们这个学校这一届初二生。”   一语惊起千层浪,老师学生校长都纷纷在猜那人是谁,高黎并没有点出名字,只是道:“这个小设计师很爱玩,很有胆识和谋略,视野也极为开拓,但这些都是课本上所学习不到的东西,如果这位小设计师只是一味把视野局限在课本上,那可能便没有今日的好饱呀。”   这一番话,把索霓表扬得面红耳赤,高黎又说:“中考固然是万分重要,但它只能占据你们生命的万分之一读不到,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课本,还有诗和远方。”   全场掌声雷动。   事实上,高黎也帮索霓解决了那些老师们的问题,如果不是索霓成绩足够优秀得人神共愤,恐怕那刻板迂腐的班主任早已拿起电话打爆牧婳的手机了。   这一趴过去后,很快到了中考。   那一年是关键的一年,索霓顺利升入高中部不在话下,但当中考来临的那一天,她却是无比的忐忑。   但最终,那一场车祸并没有来临。   中考完回到了家,还是在窗台上,月明星稀,她打开了窗户,少年还是等候在那里。   索霓飞了一架纸飞机下去。   骆以熙平展开来,这一回纸页上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食物,纸页上是一句话。   ——骆哥哥,我不生气啦,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还有一周啦~小可爱们,暴风求营养液嗷呜~   隔壁接档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欢迎大家收藏和支持呀QVQ   还有《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娱乐圈)》也不错der,欢迎大家提前收藏呀!   爱你们嗷嗷~鞠躬!比心! 第173章 第173夜 伊甸园(1)   这句话让骆以熙一时有些破防。   他捏住纸的手微微紧了一紧,嘴唇上笑肌不自觉朝上翘了一翘,眸梢缓慢地抬起,一抬眼,他看到了正侧坐于窗台之上的少女,她悉身浸裹在月色之中,皙白脸颊之上的笑色,比月色还要动人。   索霓朝着他轻轻勾了勾纤指,他遂是身影一晃,转瞬之间,身体便已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长臂一揽,将她牢牢地拥入怀中。   索霓贴在了他结实而有力的胸膛之上,谛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她双手尝试着回抱着他。   讵料,她的手触碰着他的身体时,手心却是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索霓瞳孔震颤,呼吸一滞,应该是任务完成了,又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   骆以熙也察觉到了异常,看到了索霓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他眼瞳一怔,紧踵而来的是沉而重的低声:“你又要离开了?”   索霓微微一笑,肯定口吻:“是呀,我又要离开了。”   哪怕是她的身子变得透明,骆以熙丝毫没有松开手臂,依旧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为何你又要走?”   索霓看着他的眼睛,男人被风拂乱的墨发之下,高而险的山根之下,眼褶撑起了一片沉郁的阴影,他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情绪:“小朋友,你才是真正的骗子。”   索霓忽然心生一种极为强烈的负罪感,不知为何,她的眼眶也湿热了。   骆以熙已经等她等了百年,在这一次任务之中,她只专注于搞事业去了,反而冷待了他,他一直默默陪护在她左右,夜宵一直就没断送过,上下学接送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间断。   她的少年啊。   索霓踮起了足尖,在他的腮颊旁轻吻一下:“再等我十年,十年后我们一定会再见。”   如蝴蝶轻吻花瓣一般的触感,骆以熙耳根顷刻之间便烧红了,一片沸炙的烫意,呈漫天燎原之势,从耳根烧至了耳廓,再从耳廓烧至了脸颊。   索霓轻轻地笑了一笑,朝他伸出了小拇指。   骆以熙看着她的手势,眸色黯沉黯沉的,但嘴唇绷抿,似是竭力在压制住什么,闷闷地道:“这是什么?”   索霓嘟嘴:“快把你的小拇指伸出来!拉钩钩!”   骆以熙虽是有些困惑,但看着少女一脸认真的模样,他遂是如言乖乖照做,双臂微微松开了她的腰肢,抬起了右手,模仿着她的手势,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索霓的小拇指很快勾缠住了他的小拇指,指节微微一曲,她认认真真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她的小拇指抵在骆以熙的拇指处,很用力地戳下了一个印章。   索霓:“这是契约印章,表示我说话一定会算数,倘若我爽约了,那么我就是猪。”   骆以熙唇线绷抿,空闲的一只手抵在了嘴唇,视线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一日四顿,一年无阻断,你不是猪是什么?”   索霓瞠目,差点炸毛了,啊啊啊好端端的煽情气氛全被他一句话搅乱。   索霓如招财猫一般冷漠无情地晃了晃手:“噢,再见。”   骆以熙:“等等。”   索霓:“?”   骆以熙:“你戳下了你的契约印章,我还没戳下我的。”   索霓撑起眼睑,正想说什么,眼前倏地欺压下了一大片暗色阴影,正欲后退,一只劲韧而结实的手臂抚上了她的后脊处,箍住了她的身体,与此同时,她的下巴被人抬起,下一瞬,她的唇一凉。   男人对她以吻封缄。   他的吻来势汹汹,浓烈而炽热,牙齿反反复复厮磨着她的嘴唇,攫取了她所有呼吸,既是意乱而又情迷,并且食髓知味,男人仿佛要将那百年以来所欠下的空虚在此一刻尽数填补,索霓感觉自己像个柔弱的小白兔,快被他这头大灰狼吃干抹净,他的动作并不算温柔,恰恰相反,反而有些粗鲁。   趁着他松开牙齿,索霓飞速换了一口气,道:“哥哥,等等!我现在才准高一,我才十六岁!”   骆以熙看着她在强调年龄。   索霓以为他会就此放过她,哪里知道,他的手指幽幽摩挲着她的唇形,那粗粝而冷糙的质感几乎磨在她心尖上,男人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侧,哑声:“在古代,十六岁刚好及笄,能嫁人生子了。”   索霓:“!!!”   我屮艸芔茻,骆以熙,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走高冷禁欲路线的嘛!怎么现在居然在逼婚呢!QAQ   骆以熙额际抵着她的,音色如一颗青柠滚落入冰镇气泡水里,又欲又哑:“你什么时候嫁我?”   索霓哭唧唧:“都说是在十年后了!”   但此话一出,她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抬眸却看见他唇角的笑,他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小朋友,这一回不准失信了啊,我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就这般,索霓莫名其妙就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他松开了她,学着她招财猫挥手的姿势,朝着她做出了告别的手势:“索霓,再见。”   索霓刚想说话——   殊不知,下一瞬她如一颗尘埃般,被抛掷入了黑暗虚空之中,周遭的环境已经化作了过眼云烟,系统机械金属音响在了耳侧:“恭喜宿主成功缓解了家庭纷争与矛盾,顺利让家庭进入了小康状态,并且保住了索父的性命,顺顺利利完成了中学学业,‘忘忧谷’旅程到这里便结束了,接下来为宿主跳转至最后的小世界……”   索霓正时刻准备着,结果没过多久,系统却是话锋一转,“因宿主极为顺利的完成了第一、二小世界的任务,成功抵消了第三个小世界,遂此,现在将直接送宿主前往最后一个游戏世界。”   索霓挑挑眉,举手问:“为何会抵消第三个小世界?”   系统解释道:“第二个小世界的任务其实难度较高,当初神界组委会原以为宿主不太可能完成,于是第三个小世界就是建立在宿主第二个小世界任务失败的前提下建造的。   “倘若宿主第二个任务失败,也就是意味着宿主家庭仍旧是一地鸡毛,索父依旧是死于车祸,那么车祸发生以后,任务宣告失败,第三个世界任务便由此开启,第三个世界是一道抉择题,此处有一位堕天使,名字叫切茜娅,她是希望女神,她会给宿主一张复活符,宿主必须在索父与骆以熙之间做出选择,倘若宿主要复活索父,那么必须用骆以熙的命来相抵,那么宿主即可使用复活符。   “倘若宿主不复活索父的话,那么复活符将会变成催命符,反噬于宿主,宿主便会中咒,有很大的几率殒命,而骆以熙对宿主的怜爱值倘若高于80%,那么骆以熙便会替宿主抵命,倘若低于80%,那么宿主的殒命概率会大大增加。”   索霓: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索霓的幻肢都硬了: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设定?!   系统作无奈耸肩状:宿主顺利完成了第二个小世界的任务,所以既是保住了索父的性命,也顺利保住了自己的命,所以宿主可以直接跳转至最后一个世界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赶紧冲呀!”   不知为何,索霓感到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现在游戏副本的进展如此迅捷,几乎没有中场休息的时间,她连队友的面都见不到,更见不到骆以熙,索霓担心地问:“骆以熙现在在何处?”   系统:“他在未来等你。”   索霓愣住,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最后一个副本,该不会是让我穿越到未来吧?”   系统:“Bingo!宿主真是聪明!”   索霓还想在问些什么,突然之间,她的眼前忽然晃过了一抹白光,周遭的虚空忽然之间切换成了实景。   【未来世界正在跳转当中……】   【游戏世界的副本正在加载当中……】   【游戏场景正在生成当中……】   【玩家数据正在加载当中……】   三秒以后。   【未来世界跳转完毕!】   【游戏世界副本加载完毕!】   【玩家数据加载完毕!】   【系统正在为您跳转至“伊甸园”——】   【目前,宿主异能归零,身体状态:健康】   索霓在一片灰淡的光线里,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随着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四肢百骸似乎传来了刻骨的疼楚,她好像从高处跌落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一直模模糊糊的,她闭眼晃了一下脑袋,再度睁开眼,景象终于清晰了。   索霓赫然发现自己躺倒在了一处废弃的火车隧道里,她上半身斜倚在隧道的墙下,而下半身瘫在了冰冷的铁轨上,她身上的小红帽衣服已经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素色雪纺连身裙,脚上没有穿鞋,光溜溜的脚丫子在冷凉的风中保持着素洁。   ……这里是哪儿?   索霓刚想站起身来,而不远处忽然传出了一阵稚嫩的童声:“爸爸快来,我好像看到妈妈了!”   伴随着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以及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射,索霓被光晃得抬腕遮了遮眼睛,这个声音好耳熟啊,似曾相识,好像是骆小玺的声音。   索霓看到了隧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黑色身影,小男孩似乎看到了瘫倚在铁轨旁的她,异常兴奋,忙不迭地一径跑来,一边跑,一边朝身后喊“爸爸快来”“妈妈从云国下来了”……   索霓眼睁睁地看到了那一抹敏捷的身影由远及近,小男孩的面容扑入眼帘,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她仅看一眼,身心俱是怔住,小男孩正是骆小玺。   索霓张口欲言,骆小玺旋即扑在了她怀里,又哭又笑地说:“真的是妈妈!妈妈有实体!妈妈身上有温度!妈妈真的从云国下来了!”   骆小玺抱着索霓,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索霓身子微微僵硬,伸出手缓缓回抱了骆小玺,尔后,她抬起眸,视线从骆小玺的肩背看过去,看到了一道修长的男子身影,男人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   虽是看不起面容,但索霓在此一刻确信,他是骆以熙。   她眼睁睁地看到男人走到她眼前,半跪而下,他没说话,但一双眼一直在凝视她,似乎是在确认她是真人还是鬼魂。   一分钟后,骆以熙拉着骆小玺走,语声淡漠:“她不是妈妈,只是面容肖似了些,但她不是妈妈,走吧。”   骆小玺死活不撒手:“呜呜呜,爸爸她就是妈妈啊!”小男孩的胖小手一直揪住索霓的小手不松。   索霓思忖了一番,这是未来的世界,她回握住小玺的手,看向骆以熙:“如果我不是他妈妈,那么妈妈去哪了?”   骆以熙扫了地上的女子一眼,似乎被她那有些恬不知耻的言辞怔住了。   沉默良久,他把骆小玺的手从索霓身上拽开,将小男孩抱在怀里,缓缓出声:“他妈妈一年前赶通告,发生了意外事故,去世了。”   索霓大脑宕机,骆以熙的意思是,她和骆以熙未来生下了骆小玺后,她会因变故而死去,三口之家变成了两口之家。   而现在的时间,是在她去世一年后,索霓穿越到了这个时间点。   难怪骆以熙会像看鬼一般看着她。他不相信她是索霓。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本文估计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结束啦~   喜欢破案的小可爱们,可以去看看我的接档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   喜欢看娱乐圈事业文的小可爱们,可以去关注我的预收文《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哦!   爱你们,鞠躬!比心!QWQ 第174章 第174夜 伊甸园(2)   骆以熙原欲抱着骆小玺离开此地,但骆小玺偏偏揪住索霓的袖袂不松开。   小男孩的眼睛巴巴地盯着索霓看,小嘴撅得高高的,差不多能悬挂一个拖油瓶儿,且他的语声捎了一丝哭腔:“妈妈,爸爸不相信你是妈妈!你快证明给爸爸看!不然爸爸不带妈妈回家了呜呜呜……”   骆小玺如幼兽般呜咽般的哭声,哭得差不多索霓心都要化开了,她从隧道的长墙之下艰难地爬起来,有些举步维艰的意味。   她离骆以熙近了些,这个男人已经身为人父,他脸廓之上的五官历经岁月的锤磨而益发俊逸出尘,一行一止皆是成熟与沉稳,气场趋于温和,曾经的桀骜、犀利和恣肆已经淡化了不少,他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背心和深色长裤,外罩一件宽松的浅色短袖夏衫,夏衫的扣子仅粗略系了三分之一,往上三分之二的部分微微敞开,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锁骨与肌理曲线。   似是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骆以熙眸色淡淡却有些锋锐:“你看什么?”   被抓了个现形,索霓赶忙背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耳根微红,大脑却是在飞速运转。   索霓这才回溯起一些未来的剧情背景,她与骆以熙的结合,本身是存在着物种差异和生.殖隔离,当两人结合之时,意味着女方和男方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代价,比如女方吸收了男方的一些灾厄力量,她会把这种灾厄力量反噬给自己,气运会大大下跌,甚至会发生人身意外。而男方则会退化成脆弱的人类之躯,不再拥有堕神时态的诸种力量。   遂此,在两人结婚后的第十年,索霓所反噬的灾厄力量积累到了临界点,她在通勤途中途发生了车祸。   而骆以熙就此陷入了长时间的自责与心里压抑之中,他学人类开始健身与参加体育活动,每天下午在骆小玺放学后,他会接儿子去附近篮球场打上半小时篮球。他的职业是去市中心游泳场馆当救生员与维修工,常年身兼数职,鲜少休憩,他的眉眸一直浮着浅浅的惫色,但身体与精神状况一直还不错。   每周的周六,骆以熙都会带骆小玺去牧婳索父家里吃饭,这个时候牧婳已经创办了她的个人甜点品牌,凭借精良口感、精致包装与亲民受众定位,成功在年轻一代们出圈与疯狂种草,她在全国开了三十多家烘焙连锁店,成为了无数网红们争相打卡拍照的美食圣地。   而索父已经在五年前晋升到了高管层,与高黎的办公席位距离了不到十个工位,索父实质上并无很大的晋升之心,在这个年纪他反而跑去沉淀自我了,先去恶补商学课程,在短短两年内便考取了帝都一所高校的EMBA学位,在学府内又静修了两年,其后重新返回好饱呀公司,转而迷上了编程与运营,经常与技术们与市场营销部门沟通,改善APP的页面和设计,也经常帮好饱呀营运一系列平台号,因运营的不错,转赞评都是10W+。   二老现在都已经实现了阶级迁跃,周围的人差不多是在各自业界内喊得出名字的人物。   时代在不但朝前滚,每个人都在不断进步与追赶,但骆以熙就显得有些异类了,他按部就班地干着普通工作,按时接送骆小玺上下学,几乎没有社交圈,日常里辅导骆小玺写作业,陪儿子打篮球锻炼,等等,一切都与骆小玺有关。   有时牧婳看着很心酸,会旁敲侧击问他最近有没有跟哪些姑娘接触,骆以熙从来都只是沉稳而温和地笑笑,说他有骆小玺了。   婉拒之意,不言而喻。   时而久之,牧婳也就没再问过这种问题了。   回溯至此,索霓的心口俨似被塞了一颗酸柠檬,心腔五味杂陈,她忽然觉得脸很冷,伸手一碰,忽然碰触到了满掌的泪。   变回了人类的骆以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啊。他为她放弃了太多,就像是从神祗之位跌落到了滚滚尘世,他不再有任何光芒与特权,他与众生平等。   而她已经出了车祸死去,那么她穿越回来的意义在何处呢?倘若是穿越到车祸前,她没准能挽救一下,但现在时间点居然是她死去一年后。   索霓悉身充满了一种颤瑟的无力之感,悲伤难受的情绪充斥在她的胸腔之中,不断发酵着,不断膨胀着,她忍不住啼泣了一声。   身后是骆小玺吃惊的声音:“爸爸,妈妈哭了!”   骆以熙似是也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变成这样,看她的视线带着几分僵硬,甚至有些无措,骆小玺推搡了他一下:“爸爸你太凶了,把妈妈惹哭了!!”   骆小玺挣脱开了骆以熙的抱抱,遽地跑至索霓身前,抱着她的腰肢,急忙从裤袋里摸出了纸巾,递给她:“妈妈不哭,好不好?都是爸爸的错!”   索霓拿纸巾擦了擦眼睛,且轻柔地摸了摸小男孩毛茸茸的脑袋:“对不起,小玺……是妈……是姐姐想到了一些难过的事情,不是你爸爸的错。”   说着,索霓有些歉疚地看了骆以熙一眼,微微垂下了脑袋,鼻音很重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既然他没有认出她来,她也没必要执意将自己跟他捆绑在一起,他的时间已经停滞在了一年前,她主动去与他相识,反而会适得其反,遭到他的抵触与排斥。既是如此,倒不如先保持陌生人的良好关系。   更何况,索霓迄今为止还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她一向胸有成竹,但现在思绪却是一片盛大的迷惘,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回到了她与骆以熙初次相识之时。   有冷风从隧道罅隙的入口吹来,索霓穿的单薄,鼻涕吸溜一声,还打了一个喷嚏。   骆以熙看了她一眼,那骆小玺就道:“爸爸,妈妈好冷,都快感冒了都,你赶快把外套脱下来给妈妈穿!”   索霓:“……”啊,儿子真好,儿子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但在现实当中,她有些畏惧地后退了几步,如招财猫般疯狂挥手,“不用了,我不冷,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骆以熙看到了她这个手势,眸色沉落下了一抹黯意,他的视线从少女冻红的鼻端扫过,手掌微微解下了夏衫的纽扣,淡声问道:“你住哪?”   索霓不假思索地指了指铁轨:“我就住在这儿。”   骆以熙听此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底掠过了一抹荒唐,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但索霓能从他眼中辨析出一个意思:你是在逗我吗?   索霓还想再解释,但脑袋上方一黑,一件裹挟着雪松清气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索霓有些受宠若惊,小脑袋从衣服里探出来,看见骆以熙身上仅有一件黑色背心,宽肩窄背,紧臀窄胯,轩挺的身量把一件简单的背心渲染至极致,马甲线与肌肉肌理若隐若现。   索霓不着痕迹地把视线挪至骆以熙的面上,他抬首看了看天色,远空响起了一道闷雷,他背过身去:“先走。”   有这一句话做衬托,骆小玺马上牵住了索霓的衣角:“妈妈,大雨好像要来了,我们快回家吧!”   索霓就这般被这一对父子俩先带回了家。   父子俩住在城五环的独栋公寓里,三房两厅外加大平层,还有附带一座常青小花园。刚一入屋,骆小玺便马不停蹄地将悬挂在玄关墙上的全家福照片取下来,双手递呈给索霓:“妈妈快看,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索霓接过一看,的确是一个三口之家的照片,好像是在附近照相馆拍的照片,红底,她和骆以熙并肩坐在了一起,骆小玺被他抱在了膝盖上,三个人都穿着萌萌哒的亲子装,每个人的笑容灿烂程度是:骆小玺大于索霓大于骆以熙。   给索霓看完了全家福,骆小玺又拉着索霓的手往客厅的方向去了,骆以熙驻留在玄关处,看着地毯上多出了一双女士鞋,他默了片刻,弯腰把这双鞋放置在鞋架上。   放完鞋,他起身看到了索霓的眼睛,少女正俏生生地站立于客厅中央,看着他的举动,她似是有些惊喜似的,面颊微红,夹翘的鸦黑色睫毛轻轻扇动着,阳台上的风铃随风敲动,她的眸子似乎也有些湿漉的涟漪。   骆以熙喉结一紧,撇开了视线,踱步走向厨房烧水去了。   骆小玺从自己的小卧室里拿出了一张水彩画,蹦蹦哒哒地跑到了索霓面前:“妈妈,这是我为了欢迎你回来而画的!”   索霓鼻腔微涩,画中是一个穿着粉红色长发的女孩,敞开双臂作迎接状,女孩周身是“欢迎回来”四个歪歪扭扭的蜡笔字。   索霓刚想接过这一幅画,讵料,骆以熙直接从厨房出来,把骆小玺连画带人挡在了后边,骆小玺不满地道:“爸爸!你挡着我跟妈妈说话了——”   “骆小玺,你现在回你的房间写作业。”骆以熙音色很淡,但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峻意。   骆小玺瘪了瘪嘴,整个人像是被扎破了气的气球,眼眶湿漉漉的,拿起小拳头捶打了骆以熙一下:“爸爸是坏蛋!爸爸不要妈妈了,我还要妈妈呢!”   说着,骆小玺就气呼呼地拿着画跑到了房间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原是热闹的客厅一霎地臻至平寂,骆以熙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视线落向了索霓,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道:“去尽头那个房间,换件干净的衣服。”   接着,他头也没回,去了骆小玺的房间。   索霓看着骆以熙的背影消失在了房间门背后,她则是去了尽头那一个房间。   骆小玺还在房间里生着闷气,骆以熙刚刚开门时,就看到儿子在画本上写了十多个“爸爸是坏蛋”的铅笔字,他看后一时失笑,拉来了一张椅子在骆小玺的书桌前坐下:“还生爸爸的气呢?”   骆小玺红着眼眶说:“爸爸对妈妈好冷漠,妈妈好不容易从云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爸爸就是对妈妈这种态度,真是太糟糕了!”   骆以熙默了一会儿,摸了摸鼻梁:“她没有承认她是妈妈。”   骆小玺噘嘴:“也许是妈妈失忆了呢?”   骆以熙看了一眼门缝,少女已经走入尽头的房间了,他舒了一口气。   骆小玺对骆以熙道:“妈妈从云国下来,不小心撞到了头,所以她丧失了一部分记忆,但有些记忆还是在的,例如她知道我是小玺,还有知道爸爸,跟我们回家也没有很抗拒,说明她就是妈妈啊!”   骆以熙冥思片刻,尔后说:“先看看这一段时间吧。”   骆小玺认为是有希望了,马上道:“那爸爸千万不能凶妈妈,不能把妈妈吓走!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让妈妈恢复记忆的!”   骆以熙妥协似的,点点头,骆小玺还让他父子俩击掌为誓。   骆小玺还扯住了他的衣角:“爸爸,你有没有发现,妈妈变得更加年轻和漂亮了?”   骆以熙默然,视线不自觉又落向了门缝之外,少女已经换下一身干净素洁的T恤衫和素色长裙出来了。   她的发丝如墨缎似的随风飘扬,皙白的面颊微微透出一丝红润,眉眸含光,就是行止有些拘谨。   父子俩重新走出了房间,索霓看向了他们,有些试探地说:“请问一下……”   父子俩如惊弓之鸟一般,停住了脚步。   索霓指了指卧房:“我刚刚进去房间时,发现房间里有一张与我很像的照片,对于很多物具我都感到熟悉,”她垂落眼睑,“感觉自己曾经生活在这里一样。”   骆小玺马上答:“对啊,妈妈,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说着他扯了扯骆以熙的袖子:“是吧,爸爸?”   骆以熙眸色偏暗,哑声说:“嗯。”   索霓眼中更是困惑:“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什么云国……而且,小玺好像是很高兴能再见到我一样,还说欢迎我。”   “更何况……”索霓抿了抿唇角,视线落在了屋内各个角落,地板没拖,衣服没洗,碗盏没刷,一片狼藉,她有些好笑又有些头疼,“我应该不会让屋内乱成这样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   欢迎小可爱们可以看我的接档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收藏我的预收文《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嗷呜~   爱你们嗷~鞠躬!比心! 第175章 第175夜 伊甸园(3)   听完索霓的问话,骆小玺马上开始收拾爬爬垫上的乐高积木,骆以熙见后,也去收拾沙发上随便乱放的衣物,两人如犯错事欲要将功补过的孩子,想要在归来的女主人眼前增加印象分。   骆以熙将沙发上的衣服逐一叠好后,便迅速进入厨房刷碗,他一边刷碗,一边有余光留意索霓的神态,而那骆小玺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道:“妈妈,家里之所以有些乱,只因为你前阵子生病了。”   索霓眼中露出了一种真实的困惑,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骆以熙不着痕迹地帮腔道,面色一本正经,“你病得并不轻,在医院住了一阵子。”   此话一出,骆小玺马上接茬:“是在云国医院。”   骆以熙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再去观察索霓的脸色。   索霓虽是知情人,但此刻只能装作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眼中尽是迷惘之色:“云国医院?”   她问骆以熙:“那我怎么会躺在火车的隧道里,不是在医院里吗?”   骆以熙刷碗的动作微微僵怔片刻,似是在斟酌措辞,骆小玺是个机灵的鬼精,旋即答道:“妈妈昨天病好了,便出院了!”   索霓眨了眨眼,有些忍俊不禁,但她这幅模样落在这一对父子眼中自动被转译为质疑。   骆以熙与骆小玺交换了一个互帮互助的眼神,骆以熙道:“小玺说的对,你昨天出院了,所以——”   骆小玺顺溜地接腔:“出院后,妈妈说要玩捉迷藏。”   索霓忽然觉得这父子俩越编越扯淡,她一直用幻肢将嘴角往下扯,竭力将自己装得故作平淡而沉静些,但实则已经憋笑瘪出了内伤。   骆以熙没有察觉索霓的异样,他一边将碗上的泡沫刷净,一边煞有介事地道:“你很喜欢玩捉迷藏,也很会躲。对吧,小玺?”   骆小玺将手中的乐高积木逐一放入收纳箱内:“是啊,妈妈很厉害的!”   索霓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抬眸看了骆以熙一眼,又看了骆小玺一眼,一脸“我怎么感觉你们所说的一个字都不敢相信呢”。   少女的视线近乎凌迟一般,在骆以熙和骆小玺身上逡巡,骆小玺心里瘆的慌,她非常害怕遭致妈妈的怀疑与不信任,他忧心忡忡地给骆以熙递了个眼色,但骆以熙面色毫无惊惶虚惊之意,一如既往地从容自若。   父子俩的言辞其实讲得滴水不漏,索霓不信也得信了。   索霓非常配合他们的戏,最后点了点头:“嗯,好像的确是如你们所说的这样。”   于是乎,骆以熙与骆小玺算是把索霓留了下来。   晚饭后是骆小玺的作业时间,但索霓发现骆小玺几乎不用怎么辅导,他虽然才五年级,但已经顺利通过了剑桥英语五级证书考试。骆小玺学业上的语言天赋格外显著,他的语文成绩与英语成绩永远是满分,数学成绩也不错,骆小玺五年以来的成绩排位从没低于全年级前三。   索霓幸甚至哉,恨不得歌以咏志。   辅导完作业,原本是到了户外打球的时间,但父子俩极为默契地没有出门,妈妈回来的太突然了,他们就这般把她带出去,那些与他们相熟的邻里街坊一定会极为震愕。   骆以熙觉得先视察一段时间。   夜深以后,当然是分房睡,是骆以熙主动提出,骆小玺跟她去睡主卧,他去睡客房。   索霓颇感遗憾,但明面上仍旧是非常乖驯地听话,抱着自己的被枕跟骆小玺去主卧去了,她还给骆小玺讲了一些睡前童话,一个小时后,母子俩便安然入睡了。   但是客房内的骆以熙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床上咸鱼躺许久,他站起身来朝着主卧的方位走去,卧房内索霓和骆小玺正在安然熟睡。   骆以熙立在床前看了她良久,接着微微俯住身体,一只手臂撑住床沿,另外一只手缓缓地伸过去,纤长的手指探了探少女的鼻息。   有一缕温热的气息,触感温腻,如蝴蝶一般扫过了他的指腹。   他确认她还活着。   接着,他又去触碰索霓那瓷白的面颊,触感柔软而温腻,没有变得透明,是实体。   骆以熙眼眶微热,她真的活着。   他的少女,她回来了。   自此以后,市中心游泳馆的经理发现了一件事,骆以熙比往常要工作得更为拼命,他悉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除了骆以熙这个情况,骆小玺亦是如此。   日常的晨早,骆小玺高高兴兴地起床穿衣服系红领巾,他前所未有地觉得今天的日光是如此美好,索霓见着他,朝他招了招手:“小玺,你过来。”   小玺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索霓视线落在了少年微乱的校服衬衫上,上一个扣子系在了下一个扣结上,她见后失笑,忙帮他纠正了扣子的顺序。   恰逢骆以熙也要出门上班,顺便去骆小玺上学。骆以熙看了索霓正在帮骆小玺系扣子,淡淡地摸了摸小玺的头:“以后自己认真要穿好衣服,别让妈妈操劳。”   骆小玺鼓腮:“爸爸是在嫉妒我!”   骆以熙挑挑眉,察觉索霓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就这般在低空之中产生了碰撞,有花火碰擦,有冷热交替,他不自觉调整了一下衬衫衣角。   索霓垂下眉眼很轻地笑了一笑:“小玺要多向爸爸学习一下才行,爸爸穿衣最为整洁呢。”   骆小玺朝骆以熙吐了吐舌头。   骆以熙摸了摸鼻梁,指着厨房的高压锅,说道:“冰箱里有蛋炒饭,中午的时候要热来吃。还有,不要太累,在家里多休息。过于勉强自己,可能会跟昨天那样——”   索霓唇线绷抿,眉眸翘了翘:“我会看着办的。”   骆小玺适时补刀:“对哦,别老管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唠叨了!”   说罢,骆小玺瞬即在索霓滑腻的脸蛋上啵了一口,就跑了。   骆以熙看着索霓粉嫩的脸蛋,以及薄薄的唇,喉结微紧,视线很快撇开:“我出门了,照顾好自己。”   骆以熙送骆小玺到校门口,骆小玺下了车跟他挥手告别,在那一辆普通商务车消失在十字路口以后,骆小玺又偷偷跑出了门口,那原是与他随行的同学不解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跑回去了?”   骆小玺当然没应他。   家中,索霓自己吃过了早餐,坐在了自己卧室里的梳妆台前,她在一个第三层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橙黄色钱包,钱包里有一枚钻戒指环,她尝试着戴上。   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就在此刻,骆小玺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兴冲冲地喊了她一声,索霓有些慌乱地把手背过去,转身看他:“小玺你怎么回来了?”   骆小玺面不改色:“今天老师要去外校实训,所以没来上来,我们就提前下学了。”   索霓:???   索霓看出了骆小玺藏着什么心思,她笑着:“好呀,那妈妈今天陪你玩乐高。”   于是乎,母子俩就这般愉快地玩起了乐高……   玩完乐高,索霓又陪骆小玺玩起了扑克牌。   输了的人要被掸额头和捏耳垂,索霓素来就不太擅长玩这些,所以她就被骆小玺掸了数十次额头,捏了十多次耳垂。   最终索霓缴械投降,两人又跑去后花园去玩一二三红绿灯过马路。   当学校老师打电话打到了骆以熙手机上时,骆以熙正在给游泳馆换灯管,他半悬在长梯上,一手执着灯管一手摸出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老师心急如焚的说:“小玺爸爸,骆小玺今天怎么没来上学?”   骆以熙眸色微黯,他懂儿子的脾性,骆小玺不可能旷课逃学。   骆以熙回溯起今早他接送骆小玺去学校,骆小玺貌似连校门都没进,敢情是等着他把车开远了,这小子就趁机逃回家去跟索霓玩去了?   骆以熙对学校老师说:“小玺今早有些不舒服,我忙着带他去挂号,忘记在家长群提前告知老师一声,见宥。”   好在学校老师是对骆小玺一向是放心的,缺一天两天的课,对骆小玺的学业影响根本不大。   挂了电话,骆以熙继续换灯管,下午的时候他特地去了一趟菜市场,买完菜以后回家,索霓正在抓住骆小玺的手脚,让他在低空之中荡来荡去。   母子俩见着骆以熙,马上原地立正站好。   尤其是骆小玺,他心虚地看向骆以熙,但骆以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道:“澡洗了没有,洗完就来厨房帮忙。”   说着,他就提着大大小小的菜袋子进厨房去了,索霓也想去帮忙,但被他峻拒了:“去沙发上看电视。”话毕,他顺带拿了个零食袋子给她,里面装了些桃子和圣女果,还有一袋热乎着的炒板栗,全是她爱吃的。   索霓对肥宅的咸鱼生活毫无抵抗之力,她兴冲冲地接过这份恩泽,一溜烟儿跑到了沙发前看起了芒果台的选秀综艺。   巧了,她的爱豆在这档综艺里当金牌导师,爱豆已经三十岁了,当初她小学追他的杂志封面时,他才二十岁出头,一晃十多年过去,索霓看着坐在顶流之位的爱豆,见证着爱豆一步一步披荆斩棘走向顶峰,她不禁热泪盈眶。   骆以熙默默把索霓在沙发上扭成蛆的模样牢牢记在了心里。   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索霓发现骆以熙往自己的饭倒了三勺陈醋。   索霓困惑:“你以前好像不吃醋的,怎么现在吃醋了?”   骆以熙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好像不追星,现在追星了?”   索霓秒懂,她捂嘴笑:“骆以熙,真看不出来,你吃我家爱豆的醋啊?”   骆以熙又打算往饭内倒醋。   索霓心疼,阻住他的动作,很轻声地道:“你怎么连你自己的醋都吃啊?   骆以熙动作一滞。   索霓眨了眨眼:“在小学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换墙头了,这十几年来我的墙头一直没变过,还遗憾,我的墙头现在还在吃醋。”   骆以熙唇角微微勾起,但他又不想让笑意呈现得过于明显,他帮索霓剥了一只虾,骆小玺嘟嘴:“爸爸也帮我剥一只虾!”   骆以熙扫他一眼:“你多大的人了,没手没脚?”   骆小玺瞠目:“妈妈也是大人了!”   骆以熙柔声:“在爸爸眼里,她永远是个女孩。”   骆小玺:“……”   行吧,男人的本质也是个双标狗。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嗷呜~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追文呀~这篇文估计在一周之内就完结啦,到时候希望大家多多浇灌营养液QVQ~   隔壁接档文《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预收文《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大家也阔以多多收藏和支持~QVQ   爱你们嗷,MUA! 第176章 第176夜 伊甸园(4)   晚饭过后,依旧是骆小玺的作业时间,但因为他今天“生病”了,老师已经发了作业校讯通到家长手机上,骆小玺很快做完,然后跑到书房里,索霓正在看他看过的绘本。骆小玺喜欢读外国的绘本,其中以宫西达也的恐龙绘本系列居多,索霓给他念过了七本绘本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的光景,骆小玺不再缠她,跑去睡觉去了。   索霓从书房里出来,骆以熙正在收阳台上的衣物,见她出来,他从沙发上拿起已经叠好的衣物给她:“不早了,洗澡去吧。”   索霓抬眸看着他,看到了他手臂上有伤,上前一步问:“这怎么弄的?”   骆以熙不甚在意地收下衣物,摆放好晒衣竿,道:“回家时匆促了些,上楼与楼梯刮蹭到的,不要紧。”   索霓没追下去问,也就先去洗澡了。   她洗完澡时,骆以熙已经叠好了衣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电视是处于暗屏状态。骆以熙看到浴室的门开了,一阵乳白色水汽从内氤氲而来,空气陡然变得湿润而黏稠,沐浴露的香氛飘荡其中,少女穿着单薄的浅粉色睡衣和热裤走出来,一个白色毛巾轻轻绾着她湿漉的发,发梢滴着水儿,淌入锁骨,接着滑向了幽谷地带。   走廊的灯是昏淡的光线,光影均匀地覆照在她的娇靥上,深眸挺鼻,粉腮红唇,她的肌肤瓷白而润透,睡衣衣裾之下的两条腿又细又长又白,线条流畅而圆润她经过他身侧,那一行一止,仿佛一副淡素的水墨写意,不需要着墨过多,便能轻而易举地撼动人心。   骆以熙有片刻的恍神,看着索霓一边擦头发一边从他身侧走过,这一切仿佛慢镜头一般,没有对白,仅有暌违已久的眼神对视,他攥遥控器地动作紧了一紧,待索霓走入房间后,骆以熙适才返回神来,瞬时起身跟上。   索霓擦着头发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骆小玺躺在她床上睡得正香,此刻骆以熙正好跟上来,他见状后眉心微蹙了蹙,一边掠过她,一边走入床前将小玺抱起:“跟他说了不行,但他还是坚持要跟妈妈睡。”   他回首看了索霓一眼,道:“我现在带他出去。”话毕,他便将骆小玺抱起。   索霓拿起纸巾擦了擦发梢,对他道:“没关系,让小玺睡吧。”   骆以熙抱骆小玺的动作稍稍一滞,动作停顿在低空之中,侧眸深深凝视着索霓,他似乎想通过她面上的神态确认些什么:“真的可以吗?”   索霓闲散地将头上的白色毛巾摘下来,一边走至梳妆台前,一边道:“嗯。”   “好,那晚安。”骆以熙嗅着空气之中弥漫着湿软馨香,心旌稍稍摇曳地起来,他撇开了视线,转身就走。   “等等。”索霓低声唤住他。   骆以熙的步履停顿在门扉之前,转身看他:“怎么了?”   索霓看了他手臂一眼,擦头发的动作缓了缓:“你要睡了吗?”   少女的模样格外娇软,音色也软糯软糯,骆以熙喉结紧紧,看她一眼,又看向客厅:“我等一下洗完澡才会睡。”   “那洗完澡后脱掉好了。”索霓想着骆以熙其他被遮掩的地方会不会也有伤口,她去梳妆台下寻找药膏。   但她的话和举止在骆以熙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   骆以熙看着少女寻东西时的小蛮腰还有光洁的腿,还有在柜台下找东西,她找那样东西,他眸色黯了黯:“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看了一眼床上:“但小玺在这里。”   索霓随口道:“那去客厅好了。”   骆以熙点了点头:“我洗完澡后去沙发上等你。”   索霓做那事时不喜欢开灯,他遂是把沙发一侧的竹枝台灯光线适度调弱了些,顺带将阳台上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把地面上的乐高玩具和扑克牌顺带放入收纳箱里。   将客厅拾掇完毕,骆以熙适才去洗澡。洗澡的过程他洗得飞快,唯恐让索霓久等了似的,他从浴室出来后只穿了黑色黑心和黑色长裤,索霓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看着他这惊人的洗澡速度,有些惊讶。   骆以熙一径地走到了索霓身侧,然后开始先解开长裤的系带,还自顾自地想着待会儿动作必须轻一些,不能让她太累。还好,骆小玺已经睡了,两人才能放心地做那事。   但索霓好像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躯体朝沙发背后缩了缩:“你在干嘛?”   骆以熙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去。   索霓歪着脑袋困惑看他:“你的腿也受伤了吗?”   骆以熙看到索霓掌心处的药膏,适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不知为何,索霓听着他的语气,感觉他有些微微失落与气馁。索霓嗯哼了一声,赧然地解释道:“我帮你擦药。”   骆以熙悻悻地重新把长裤穿好。   索霓先帮骆以熙擦拭他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力道放得很轻很轻,就如羽毛轻掠水波纹一般柔软,细腻的指腹刮蹭着他的皮肤,引起了一阵绵长而久远的共振。   骆以熙听到索霓缓声说:“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我觉得我好像是个妈妈,也是个妻子。”   骆以熙垂落眼睫,“不用太担心,很快会恢复记忆的。”   在骆以熙看不到的暗处,少女薄唇轻轻翘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帮他擦拭完手臂上的伤口,索霓顺带掀开了他的背心,后背处亦是有几道显明的伤处,她的呼吸轻了一轻,问:这些伤都是在工作中弄到的吗?”   骆以熙笑了笑:“这就心疼了?”说着伸过手去薅了薅她脑袋上的湿漉墨发。   索霓沉默着任他摸头发,神态专注地继续为他上药,不一会儿,房间传出了骆小玺的一记呢喃呼喊:“妈妈!”   客厅里两个大人齐齐回头看去。   骆小玺推开了房门,揉了揉满是困意的眼睛,脑袋上支棱起好几根蓬松呆毛,他看到了索霓,急忙跑过去,脑袋枕在她腿上:“吓我一跳,我以为妈妈又去云国了。”   索霓听着“云国”二字,眼神颤动。   骆以熙察觉异样,解释说:“他说是在医院。”   索霓没说话,低眉俯目凝视着骆小玺酣睡的面庞,小男孩似是做着了什么香甜的梦,憨憨地笑了起来。   索霓亦是笑了,看着骆以熙:“小玺做美梦了。”   骆以熙却是伸手掸了二字脑袋一下:“口水都流出来了。”   *   翌日是照常的作息,骆以熙在市中心游泳馆维修水管电路时,回忆着昨夜那一幕,嘴唇不自觉轻抿了抿。   游泳馆内其他女性员工见之,殊觉是铁树开花了,有个女员工脸红心跳地斗胆上前问道:“骆哥,你最近有什么开心事吗?”   骆以熙嘴角的笑很快淡去,恢复成惯常的扑克脸:“没有。”   那女员工是个鬼精,拿着救生圈在不远处充气:“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骆以熙没有否认,只说:“自己猜。”   话毕,他也修好了电路,拿起了工具箱就离开了。   那女员工脸上的笑意很快坍塌了下去,刚做好美甲的细长手指死死掐在了救生圈里。   偌大的棉城下了连绵的大雨,家中,索霓正提着一篮子刚洗好的衣物,站立在院子,抬起忧伤的四十五度角,惆怅地望着穹空雨天:“下雨了,怎么晾晒衣服啊?”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衣服重新放入了烘干机里。   此时此刻,另一端,骆以熙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名字,是杜汶,近几年来他在美食酒水餐饮行业创办了个人品牌,在棉城算是小有名气。杜汶也是跟骆以熙联系较为频繁的故人,但每一次联系杜汶不是在相亲就是在催婚,当然,这些事他是近半年以来才开始做的。   骆以熙按捺住想把电话掐断的冲动,一滑屏幕接了:“又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颇为热忱地道:“骆哥,你快来夹竹桃清吧!有大事!是万分火急!”   骆以熙识破套路:“别往我这儿塞人,别去残害良家女子。”   杜汶摆摆手:“当然没有!你快来!”   骆以熙挂了电话,放缓了离合器,手中的方向盘打了个大幅度的转儿,轿车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大弯,紧接着就光速驶向市中心的夹竹桃清吧。刚推开清新雅致的店门,骆以熙走净店内,一个转角处,便看到了杜汶在朝他疯狂挥手。   骆以熙看到了坐在杜汶对面的陌生女人,知晓自己上当了,他冷漠地头也没回便离开。   杜汶急忙追上前去,“骆兄!骆兄!骆兄!等一下,等等!”   杜汶抓住了骆以熙的胳膊。骆以熙适时停下,嘲讽地看着他:“不是说有急事吗?”   杜汶反问:“那还有比你寻得良人更急的事吗?”   骆以熙一脸冷漠:“不劳你费心,再见。”   说毕抬腿就走。   杜汶当然不会轻易松开他:“骆以熙!你刚刚有看到那个小姑娘的长相吧?连个性也跟索霓一样略微娇纵……”   骆以熙眸色一沉:“她不娇纵。”   杜汶扫他一眼,抱紧他的胳膊不松开:“你今天好像有些怪怪的噢……”   骆以熙正想推开他,他却是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骆以熙轻笑了一声:“没有又怎么样?有又怎么样?”   杜汶秒懂,一脸标准的姨母笑:“那看来是有了!你装什么禁欲高冷啊,那个女人是谁?有索霓漂亮吗?”   骆以熙顿了一会儿,伸出手腕将杜汶的爪子从他身上挪开:“没有女人,有也不关你事。”   杜汶死活不松:“你把答案都写在脸上了,你肯定有女人,说,是谁!——”   杜汶又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快说啊……”   骆以熙挣脱开手:“放开。”   杜汶讪讪地松开胳膊:“干嘛要藏着掖着!我又不会跟你抢!”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奉上啦~嗷呜~   昨天忘记祝大家万圣节快乐啦~大家有领到糖糖吗QVQ 第177章 第177夜 伊甸园(5)   骆以熙眼神里的漠冰略微松动,他喉咙一松,朝杜汶踱近一步,说道:“其实是——”   “你若是敢说索霓回来的鬼话,那还是算了吧!”杜汶看着骆以熙,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骆以熙面容微微一怔,口中意欲言出的话微微哽在喉中,他静默了整整一分钟,他想说杜汶一语成谶。   但杜汶显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吐槽道:“你的套路已经被我识破了,你拒绝我的理由就只有这个借口吗?”他闲然地挽着双臂,继续道,“你怎么不干脆说索霓还是穿越过来的呢?”   骆以熙眸色之中怔意更深,他呢喃道:“是穿越,不是失忆,的确有点道理。”   他拍了拍杜汶的肩膊:“我先走了。”话毕,就迅疾翻下了阶梯的脸栏杆,发动引擎,车影一晃,绝尘而去。   杜汶吃了一脸车尘,挠挠脑袋:“我胡说的啊,骆兄别真信啊,话说回来你到底在搞什么?!——”   结果回应他的只有那车飒爽的黑色迅影。   又到了晚上的亲子时光,骆小玺洗完澡后一直在掏耳朵,然后跑到书房对索霓说道:“呜呜呜,妈妈我好像听不到了!”   索霓急急放下了绘本,让骆小玺在枕在她的腿上,她拿掏耳朵的小棍和绵签给他倒腾了一会儿,很快地索霓小心翼翼地用小棍挖出了一大团:“挖出来了,小玺可以听得见吗?”   骆小玺站起来,原地转了一个圈圈,欢呼雀跃地道:“嗷呜,我真能听见了,妈咪好厉害呀!”   此刻骆以熙刚洗完澡,听着了书房的动静,刚推开门,那骆小玺就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道:“爸爸,妈妈掏耳朵好厉害的!你也赶快来试试!”   骆以熙看着索霓,少女轻绾着墨发,脖颈修长如瓷,身上仅着禾绿色长袖衬衣,皙白的双腿优雅的盘起,膝盖上铺着一张薄薄咖色毛毯,听着骆小玺的话,她也要顿住了动作,眉眼狭了狭,眸心轻转,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他,粉唇轻启。   骆小玺罔视了大人们微妙的眼神戏,迫不及待地在骆以熙背上推了一推:“爸爸,躺平!”   骆以熙欲推阻:“这种事我自己可以做。”   但骆小玺委实是盛情难却,骆以熙只好被迫着枕在了索霓的膝上,索霓双膝之上落下了重物,身子轻颤了一颤,受惊了似的。   骆以熙躺得位置似乎不太对,他的面部朝向是索霓的胸口,迎面一大团粉晕馨香扑面而来,他眸色黯了黯,遽地起身与索霓拉开了一米距离,整个人都略显狼狈。   索霓僵硬如木,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   骆小玺颇为不解地看向两位大人,他们的视线都看向别处,尤其是骆以熙,根本就不主动把握机会!   骆小玺噘嘴:“爸爸!——”   骆以熙舔了舔嘴唇,偏首转眸看着索霓,少女含羞地偏着脑袋,眼尾微微红,耳根与脖颈亦是粉红,小身子一动也不动,两只小手执着掏耳朵的小棍子,悬在胸前,似是在无声地等待他。   骆以熙喉结紧了紧,把身体换了个姿势,然后缓缓地躺在了少女的腿上,这一回姿态总算对了,他面部朝向往外。   不一会儿,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触碰他的耳廓,有一根细细又绵软的东西深入了他的耳里。   索霓的动作轻柔如水,甚至他还听到上方低低地轻笑:“小玺,爸爸的耳朵也不太干净呢……”   在澄黄温婉的光色里,骆以熙缓缓阖上了双眸。   又听索霓道:“小玺原来是像爸爸,耳朵的形状很好看,小耳垂,耳廓还有点尖……”   骆以熙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待自己再度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客厅仅开着一盏睡眠灯,屋里里极为安谧,索霓和骆小玺都不在客厅里,怕是已经进入主卧睡觉去了。隐隐约约地,他听到窗外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骆兄!”   “骆兄!——”   “骆以熙!”   是杜汶的声音。   骆以熙眉心蹙了一蹙,匆促地从床上爬起,揭开了阳台的窗帘,果不其然,一只肥硕胖墩的企鹅套装蹦跶在外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外廊檐之下的感应灯悉数亮起。   见到骆以熙出现,大企鹅热忱地朝他挥了挥手:“骆兄你终于醒了!赶快给我开门!”   骆以熙去给他开门,一边走至玄关给他拿拖鞋,一边开灯:“你怎么突然来了?”   杜汶哭唧唧地说:“骆以熙,我是来给你加油打气的,我不想让你们家这么冷清,所以来暖场子了!”   大企鹅还拎了一大袋热腾腾的小龙虾和各色烧烤,穿上拖鞋便往里冲:“小玺啊!企鹅妈妈来看你啦!——”   骆以熙觳觫一怔,旋即揪住大企鹅的脑袋,紧接着便把杜汶往外推,摁住他的嘴:“你是喝醉了,小声点!小玺已经睡了。”   此时此刻,主卧室里,索霓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房门外的哄闹声,骆以熙似乎在和谁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在说:“我要去看小玺!他肯定想念我了!”   骆以熙音色听着极冷:“滚回去睡觉。”   那个声音委屈巴拉地说:“小玺,妈妈从云国回来看你了——”   索霓觉得有些不对劲,缓缓从床上起身,与此同时,骆以熙已经把杜汶踢出了门外。   见索霓醒了,骆小玺也跟着醒了,这个少年旋即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马上用身体挡住了门板:“妈妈,不能出去!”   索霓挑了挑眉,问:“为什么?”   骆小玺把脑袋晃成了个拨浪鼓:“不能就是不能,反正就是不可以出去!”   索霓笑了笑:“让妈妈出去看看都不行吗?”   骆小玺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行,因为那个杜汶叔叔很奇怪。”   索霓眼神微动,原来外边的人是杜汶,剧情自动给她补充了个前情概要,杜汶因为是想要前来安抚骆以熙父子俩,但此下便被骆以熙踢出了门外。   索霓故作不知情,看着骆小玺:“杜汶叔叔?他哪里奇怪啊?”   骆小玺:“他嘴太大了,是大声公,吵死人了。”   玄关处,骆以熙把杜汶赶出去了,忽然又想起阳台的门没锁,这人很可能从那里翻进来。   果不其然,当骆以熙正准备转身,就见一只庞硕无比的大企鹅已经在阳台内蹦蹦哒哒着了。   骆以熙眸色一敛,抬步上前,想要将此人扔出去。   那个杜汶一边疯狂朝主卧奔去,一边逃脱他的追逐:“骆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知道你深情专一,但按理来说,索霓的容貌也不能说倾国倾城的那种,身材也不是能辣出鼻血地好——”   杜汶逮着主卧的门,然后一脚踢开。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索霓正淡淡地笑,一脸贤淑地看着来客。   骆以熙感觉自己悉身血液都要凝结于冰点处,他僵硬地将大企鹅扯出去,对索霓道:“这是杜汶,你认识的。”   他想要救场,又补充道:“他喝醉了,有点不清醒。”   索霓听明白了,微微颔首:“那要不要喝点水?”说着,她便往厨房走去,又问:“不过,为什么要穿企鹅装呢?”   杜汶听后简直吓得吐魂,以为自己是看到了鬼,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上,那索霓从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然后递给杜汶:“水给你。”   杜汶吓得脸色极为苍白,连忙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别过来!”   索霓止住动作。   杜汶连忙说:“我们在天上的神父啊,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杜汶惶恐地看着索霓,此时此刻,她的后背处的天青色穹空处,忽然吓起来一道惊雷。   惊雷把索霓的面部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她的眉眸与身子皆是陷落在黑暗之中,面目莫测。   杜汶的大企鹅装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认为这是索霓的鬼魂前来索命,连忙磕头认错道:“我错了,我不该来,我以后再也不让逼迫骆兄去相亲,所以请你原谅我!”   索霓好整以暇地看了骆以熙一眼,骆以熙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以示无辜之状。   杜汶趁着索霓分神的空当儿,赶忙一咕噜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掉了。   索霓不忘说一句:“慢走噢。”   原是喧闹的院落又恢复成一片岑寂,骆以熙摸了摸鼻梁骨,又冷风袭来,她又穿得较为单薄,他遂是把身上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把她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就在他为她裹好了衣物之时,索霓忽然牵住了他的手掌。   少女的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粉嫩娇软的手指仅是牵住了他的腕骨,视线落在了地面上,不敢去看他。   晚风拂扫了过来,她的墨发轻曳起来,发丝的尾梢掠过他的下颔,如猫爪轻轻挠了一下,他的心尖泛起了一阵痒痒的细腻触感,暖意绵绵密密地缠上了心窝,他看向索霓,反客为主,大掌反握住了她的手,如包笋衣似的,掌心与她的掌背相触。   索霓低眸看去,发现骆以熙手背处有伤,应该是刚刚不经意刮蹭到了什么,她急得想把手抽开:“你的手背有伤,我去拿点药膏——”   “不用了,”他长臂一揽,将她拉了回来,“就这样待着。”   索霓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去了。   两人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尔后,骆以熙问道:“明天是周四,想出去玩吗?”   索霓说:“我想看棉城的日落,你骑车载我。”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可以吗?”   看着索霓湿漉漉的眸,骆以熙情动,伸手在她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好。”   于是乎,索霓心中非常雀跃,没想到可以在任务里提前实现婚后约会自由!   今晚先把那些化妆品翻出来,明天早起好好化个美哒哒的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完结啦—— 第178章 第178夜 伊甸园(6)   翌日天色黎明之前,露霜微重,骆以熙很早就醒了。   他从院落里推了一辆山地车出来,这辆山地车是经过改造的,原是无座的后轮胎此刻安置上了一个淡粉色座椅。   索霓正在厨房里准备水和食物,骆以熙站在花园里的这个位置,恰巧能看到厨房内的少女。   她今日轻描淡妆,栗色飘顺的墨发留出一小绺在后脑勺的位置绾了一个盘花结,两小撮耳发均匀的垂落在颊侧,一身品红色开襟薄毛衣与印花素色长裙,衬得她瘦肩纤腰。   晨曦破晓前的气温稍微低了些,残夜的风掠过推门,轻抚着她肩膊上的发,发丝轻轻漾曳,她将吹乱的发丝撩至耳廓后,她将准备好的盛满水的保温杯与三明治放入书包里,紧接着蹑手蹑脚地小跑出来。   索霓坐在山地车的后座上时,骆以熙顺带将她的书包正向背负在胸前,他准备踏下脚蹬之时,腰腹之处适时有两根细白柔润的小手臂缠了上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骆以熙嘴唇轻轻抿了一抿,原是绷紧的下颔线松了一松,当山地车疾驰在那一条开往山间的小路上,仿佛一路开满了花,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   半途之中,山地车驶向了一座大桥,在大桥之上,索霓看到了有一抹淡金日光,它从远空的山隅徐徐喷薄而出,光束偏略地斜射而来,质感如轻纱般梦幻而飘渺,数缕青云缭绕期间,凉风拂扫,眼前男子的衣袂猎猎作响。   索霓搂他的腰搂得更紧了。   山地车很快便抵达了祈山的山脚处,祈山是棉城农区最大的一座神山,在山顶处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小温泉,人们朝着温泉里抛洒下硬币,并许下祈福与愿望,祈山之上的山神便会记住你的祝福,你的愿望也定会仙灵。   当然,温泉是真是存在的,至于那祈山之上有山神,可能只是世人流传下来的愿景罢了。   索霓跟着骆以熙走了很久的山路,她的异能已经被全线清零了,不论是速度、力量还是体能,都已经大不如前,连续爬了近乎半个小时的山路,她的双腿已经软麻软麻,今天穿得是凉鞋,此际凉鞋上已经沾染着泥泞。   她不由的抬眸看向骆以熙:“还很远吗?”   骆以熙因是常年在外跑,爬山对他而言是轻如反掌,听着索霓的问话,走在前端的他缓缓止步,回眸看去,少女有些气喘吁吁,额际渗出了细密的薄汗,脸颊也因过热而微微泛着红晕。   “快到了。”他说着,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索霓看着男人的手,宽厚干净的手掌,似是天然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她喘了一口气,接着就抬手与他的手悠然相扣。   又陆陆续续爬了二十多分钟,两人终于抵达了山顶。   顶峰之上的山穹仍是疏星残夜,黎明的光与水露揉和在一起,索霓跟着骆以熙甫一来至山顶,她遂是马上听到温泉水花的细微声响,抬步去寻,费了不少功夫,在一处梧桐树背后寻到了它,泉里的水果然是温热温热的,池内躺着诸多硬币钱帛,水声涤荡之中,硬币历久弥新。   “要许愿吗?”骆以熙跟了上来。   索霓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一副颇为虔诚的姿态,骆以熙就这般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看。   索霓被他微烫的目光烫着,人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脊:“你也跟着许愿。”   骆以熙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也不戳破,照着她的模样,阖上双眸,双手合十,仅是那一抹随性散漫的面容并不怎么虔诚罢了。   两人许完了愿,索霓正想走,骆以熙问她:“你许了什么愿望?”   索霓吐了吐舌:“说出来就不灵了。”   骆以熙一副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继续问下去了。   在山顶那一棵梧桐树下,山风清荫,他铺上了一个薄薄的黑色毛毯,把书包里的水拿出来,拧开瓶盖,递给索霓,接着那食物放置在了薄毯上。   索霓喝完了水后,骆以熙拉着她一块坐了下来。   似是此刻,恰是真正的破晓时分,云光大开,一轮炙炽的红日在云海之中,缓缓滚动,天地之间为之添了一抹亮色。骆以熙拿出了望远镜递给了索霓,让她去看。   索霓受宠若惊一般接过了望远镜,在微观的世界里,太阳的颗粒度无限放大,日出仿若被无限放慢的长镜头,那匀密而薄软的光,被切割成一帧一帧的胶片,投射在视网膜之上,光粒由远及近,由淡及浓,在镜片光影的世界,她仿佛能清晰的听到光的声息,一起一伏,跟她的心跳奏成了二重奏。   日出是前所未有的壮观而炽烈,她将望远镜递给骆以熙,让他看。   她捋顺了有些失控的心率,将三明治的包装袋逐一拆封,用备用切刀切成两份,其中拿起了一份递至他唇边:“啊。”   骆以熙身子有些微怔,微微松开了望远镜,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光就如火烧云过境一般,指使她的身体也有些微烫,但她的视线颇有些直冲南墙的意味,“吃不吃呀?”   骆以熙当然不会拒绝,他稍稍俯住了身子,微一偏头,那流畅利落的下颔线牵动着颈部肌肉,露出了精致出尘的好看侧颜,他的眸色噙着受宠般的笑,他的身体朝着她前倾过来,他身上的松木清气代替他,朝着她继续欺压而去。   一时之间,索霓身上皆是萦绕着他的气息,仿佛他正在她身上占山为王,入侵,剥夺,抢占高地,标下记号,一气呵成。   索霓呼吸微微滞了一滞,他俯下眉眼,薄唇轻启,就着她的手咬下了一口三明治,他咬啮的动作既温柔又有实质的重量,离开的时候,嘴唇若有若无地轻碰着她的指腹,如过了电似的,索霓感觉自己的尾椎已经酥软。   嗷,上帝,这该死的性感。   索霓看着骆以熙的嘴唇,因为正在咀嚼食物,他的薄唇是微红,唇瓣之上泛散着既是甜美又是温润的色泽,他在吃三明治,她却倒想啾咪他一口了。   嘤嘤婴,她到底在YY些什么啊。   为了掩盖这一抹不纯之念,索霓心虚地拿起了望远镜,又装模作样地观赏起日落来了。   少女在看日落,而骆以熙正在看着看日落的少女,她装饰了他的梦。   他眸色沉黯,忽然不想吃三明治了,想吃她。   于是乎,他就这么靠了过去,眸心锁定那一张樱桃小口,距离一步一步缩短,他轻挪着身体,刻意减少与她的距离,手肘撑在了她的身侧,就这般,她在无形之中被他隐隐圈在了怀中,他眼中落下了一份势在必得之色。   嘴唇即将贴了上去。   讵料下一瞬,他的脑袋却被索霓一手拍了下来。   她困惑地放下了望远镜:“镜片前有团黑黑的影子,是什么?”   骆以熙在她发现之前,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面色淡淡地看着她:“镜片有黑色的影子?你再看看?”   索霓拿起望远镜继续看,而骆以熙则是悄悄地抬手捂住脑袋,她下手的力道有些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索霓又放下了望远镜,骆以熙再次若无其事地放了手腕,一脸平淡地看着前方。   索霓看了他一眼,眸色略微泛起了一抹隐晦的失落之色,复又拿起了望远镜。   骆以熙在凉风之中兀自零落了片刻,侧眸去,看了索霓好几眼,接着微微抿唇,将自己的身体又与她拉进了些许。   他看着少女微微颤跳的眼睫,以及逐渐泛红的耳根,瞬即知道了怎么回事,他扯了扯了嘴角,俯低了身体,脑袋一偏,嘴唇朝着她粉唇的方向一送。   索霓悉身的动作僵硬了。   那一只握着望远镜的手被男人硬实的手掌牢牢握住,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想让她搂紧他,她招架不住他的强势侵略,只好乖驯地照做。   两人鼻子捧着鼻子,嘴唇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迫得她撬开嘴唇,舌头描摹着她的唇形,吮啄她的唇珠,扫荡着她齿腔里每一寸,她嗅到了他身上的烟草气息还有松木清气,它们如罗网一般紧紧缠住了她,下巴被他抬起,嘴唇上的力度更沉更重,仿佛是一次清算,要将近一年以来的爱意悉数在此刻释放。   他搂着她的细瘦腰肢,盈盈一握,他的手指在她的蝴蝶骨上勾勒着圈圈,一圈又一圈,缠绵,悱恻,缱绻,那世界寂声了,远空抵达破晓时分,人籁俱寂。   少女手中的望远镜掉落在了毛毯上。   漫天的日光晴雨正在迎接她。   *   看完了日落,回家后,索霓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那个钻戒戴在指上,不必再心虚地遮遮掩掩,她可以光明正大。   这周的周末,天气颇为晴好,两人又带骆小玺去郊外远足。   在一处澄澈的小河边,骆以熙正在河畔边搭帐篷,骆小玺忽然跑来,肉嘟嘟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爸爸你看那边!”   骆以熙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骆以熙!”   小溪中心的索霓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骆以熙微微怔住,刚欲起身,讵料就被兜头泼了一身水。   看着男人颇为狼狈的样子,索霓非常开心地漟过水位仅及小腿的水,欢快地与骆小玺互击一掌:“欧耶,小玺,我们成功泼到爸爸了!”   骆以熙身上的衣衫湿了个彻底,他抬起手拿起一块大石头,往小溪的远处一抛,激起了漫天水花,索霓和骆小玺纷纷往一条战线上避让过去。   骆小玺知道大事不妙,拉着索霓后远处跑:“妈妈,我们快跑!”   骆以熙拿起一个水瓢,舀水抛向了两人,只不过都没使太大力,直至水花互泼游戏结束时,那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燥的,而他恰恰相反,索霓和骆小玺简直是耗尽了浑身解数,那水花泼得又大又远,他悉身皆湿了透彻。   打完水仗,三个人去了山间上的孝觉寺进行焚香祭拜,孝觉寺并没有方丈主持或是其他沙弥,它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空寺,仅有一位常年不出户的老僧人管着,香客们可以捐些香油钱,若是要祈愿,必须要佛像前堆石头,将石头堆砌成一座宝塔,且许下祈愿,便能显灵。   一家三口动手能力皆快,不出多时便搭好了石头塔,双掌合十,阖上眼帘,虔心祭拜。   回家的一段路上,骆小玺不知是想出了什么主意,敞开双臂:“妈妈,要抱抱!”   在索霓背住了骆小玺后,骆小玺又对骆以熙道:“爸爸,妈妈要抱抱!”   索霓微讶,没等骆以熙开腔,道:“爸爸要抱两个人,这样爸爸好像会很累耶。”   骆小玺瘪了瘪嘴,又道:“爸爸怎么会累,爸爸每年都能在我们学校的校运会上勇夺长短跑冠军,我同桌说他是big power king kong legs呢!”   索霓闻声憋笑憋得直抽筋,转眸看向了骆以熙:“真有此事?”   骆以熙:“后一周是校运会了,我带你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高甜~QVQ 第179章 第179夜 伊甸园(7·大结局)   索霓在这个家当中逐渐寻回了生活的节奏,但有一天打扫房间时,她发现了一本日记,那是她自己写给自己的私密日志。   日志外壳是素色硬皮,索霓摊开日记来看,那是十年前的自己写的日记,记录下了在跟骆以熙结婚以后的点点滴滴,怀上了骆小玺以后的各种心路历程,以及一路呵护骆小玺长大的过程。   每篇日志不超过百字,字字句句精简而凝练,高度浓缩一天之中最为有趣的部分。   索霓一直在托着腮帮子看,直至翻至了最后一页,忽然没有日记了,日记中断了,那一日的时间刚巧是发生了车祸的时间。   索霓翻页的手指微微一僵硬,忽然之间心脏猛地抽搐与痉挛疼了起来,那一天到底为何在通勤的路上会发生车祸呢?难道真的不可以避免吗?   以及,骆小玺之前所提到的云国,到底是什么东西?“云国”二字会不会就出现在日记里面?没准儿云国就与那一场车祸有关。   索霓认认真真再次翻阅了这一本私密日记,翻了老半日,终于在日记本之中偏后的一页发现了“云国”二字。   这一篇日志是这样写的:   [四月十八日天气晴今天给小玺读了一本绘本,是有关一对企鹅母子分别的故事,企鹅母子住在雨国,一年四季常年下雨,小企鹅的妈妈说她要离开了,小企鹅问妈妈要去哪儿,妈妈说她要去天上的云国了,要等每年晴朗的日子才会回来。事实上,企鹅妈妈也确乎信守承诺了。]   索霓的握着日记纸页的手忽然硬生生的顿住,“天上的云国”想必指的是天国,原来是企鹅妈妈要去世了,所以它才会对小企鹅编出了这么一道谎言。   但日记之中最后一句话又是何意?企鹅妈妈信守承诺是指在每年难得的晴朗日子里,它真的从云国里来至尘世,与小企鹅见上了一面吗?   等等!这该不会是隐喻……   索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遽地起身打开了桌面上的电脑,查起了棉城近一年以来的天气预报,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是在去年夏季离世的,她看到了降雨量的数据图,也就是从那一个夏季开始,棉城连续一年皆是罕见的雨季,全城的降雨量达到了百年以来的最高峰,除却城区,其他村镇辖区的局部地域出现了洪涝灾难。   但在今年的夏季,雨季罕见地停歇了,棉城终于迎来了晴朗日光,而雨季消失的那个时间点,恰好是索霓穿越到这里的时间,那一天好像是准备下雨的,但最终没有丝毫雨点落下。   [企鹅妈妈从云国来到了尘世,也就是每年的晴朗日子。]   索霓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天气预报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神的诅咒吗,还是别的什么?   会不会是与她在完成所有通关副本后所许下的愿望有关?还是说,在当初她许下了愿望之时,还与什么神做了一场交易,代价就是会遇到灾厄,死后仍旧会给棉城带来洪涝灾害。   此念一出,索霓已经是坐卧难安,她一整天几乎都是心不在焉,她无法去询问系统,她目前唯一能问的人是骆以熙,对,就是要去问他。   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亲子时光后,索霓先去哄骆小玺睡觉,待小男孩睡着了以后,索霓就轻轻关上了主卧室的门,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客厅,骆以熙正在洗澡,索霓也就坐在沙发上,一直等他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骆以熙终于洗完澡出来了,他身上只穿着一条棉质长裤,敞着上半身,在一片稠湿的水雾当中,他的面容显得清隽而矜冷,一边拿着毛巾擦着湿头发,一边走出来,见着沙发上的索霓,他有些微讶,顿住脚步,旋即返身回了浴室,把黑色背心重新穿上。   索霓见他这般举止,一时有些忍俊不禁,拿过一个枕头搂着,盘膝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思及了什么,又重新站起来,走到浴室里,拿起吹风筒对他道:“我帮你吹吹头发。”   骆以熙穿好衣服后,见着自家小姑娘拿着吹风筒眉眼盈盈的瞅着他,一时之间,他的喉结稍稍紧了紧,没有拒绝,乖驯地背过身去,配合她的动作还半屈着双腿,俨然一只听话的大金毛。   索霓给吹风筒接上了插口,摁开了开关,一手指着吹风筒,一手缓缓渗入他的发丝,指尖随着热风气流轻缓地拨弄着他的发梢,她触指一片半温半热的湿滑,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发鬓,这是她的男人啊。   吹完了后脑勺的头发,索霓一边将吹风筒的热度档数稍微调低了些,一边让骆以熙正过来,顺着这般动作,他的眼神一霎地撞上了她雾蒙蒙的眸子,有些发怔,顺手接过了她的吹风筒,关熄,哑声问:“怎么哭了?”   索霓有些情难自已,伸出手背捂着眼睛,然后吸了吸鼻子,她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帮他吹下头发,然后顺带套话,问骆以熙,她在十多年前到底许下了什么愿望,但那一番问话行将出口之际,她却是破了防。   眶中的湿热就这般自然而然的流落而来,来势汹涌,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它们就这么来了。   索霓极想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但她的面部表情管理失控了,趁着她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骆以熙眸色沉黯,陡然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下颔。   索霓被迫仰视他,贝齿咬着粉唇。   骆以熙侧了侧脸,垂下眼睑,吻了上去。   索霓的大脑几近于麻痹,直至骆以熙真正吻住了她,她的脑子里的鸣笛才陡然清醒。她试图推开,却适得其反,骆以熙的手抓得更紧,他的舌尖几乎是霸道地侵略进来,□□与攻占完美糅合一体。   纠缠,吮吸,缠绵,缱绻,他贴得越近,越是渴求更多,越想把她揉入身体里。   无论索霓如何推着他的肩膊,他都不愿舍弃,反而更想要靠近。   女人与男人之间的拉锯,一场根本决不出胜负的战争。   最后索霓也丢盔弃甲,双臂揽住了他的脖颈。彼此的温度在呼吸交错之间急速上升,将他身上松木清气烘衬得跟沉。   她被他抱在了盥洗台上镜面前,彼此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骆以熙开了热水,并且关了灯,黑暗之中他在索霓的身体里探赜索隐,在肌肤每一处都打上了标记,情至深处,她轻抚着他的脸,忽而问道:“十多年前,我在最后一个副本里,许下了什么愿望?”   身上的男人动作稍稍地滞了一滞,索霓沉默着等待他的答案。   静默了很久很久,他喟叹了一口气,适才道,“在十多年前,你通关了最后一个副本后,你许下了一个心愿,想要重启世界秩序,并且跟我在一起。”   索霓屏息听着。   “人类跟堕神的结合本身存在极高的生命风险,倘若结合,那么堕神身上的附加异能会转移到人类身上,堕神也会自己变成人类。你跟我的结合,代价是我身上的灾厄转移到了你身上,你的命途会变得多舛,副作用是给所在的地方带来灾厄。”   索霓眸心怔了一怔,原来她的愿望是这个。   “索霓,我一直希望倘若有重来,你能换一个更好的愿望,”黑暗之中,骆以熙温柔地捧起了她的脸,“所以我重启了整个游戏副本,并把你的记忆删去,重新与你再认识一次。而你现在在整个副本里所经历的,恰是你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   索霓震愕地说不出话来,她喉头哽住,骆以熙话中信息量过大,她甚至都来不及消化。   她反握住了骆以熙的手腕,但大脑一团乱绪,搅得她脑壳疼。骆以熙的潜台词是,是在让她不要选择他吗?选择了他的话,她一定会死,会在未来之中某个时间段死去。   这到底该怎么选?!   倘若天灾人祸无法避免,未来的灾厄一定会存在,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要启用它吗?   沉默了良久,索霓在黑暗之中摩挲着骆以熙的轮廓:“我不会用你这次机会,如果有重来,我一定还会许下同样的愿望,只不过,在未来,我会带着你们去隐居,去无人区,这样就不会祸害到其他人了。”   骆以熙音色益发沉哑:“怎么这么傻呢……”颇为无可奈何的口吻。   “因为我爱你啊,骆以熙。”   索霓揽住了他的脖颈,含着所有的泪意,吻住了他那冰凉的嘴唇。   ——纵使我知道自己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丢下了骆小玺和你,独自离去。   ——纵使我也有想过,若是此生没有遇到你的话,我就会跟别人结婚,过不同的人生吧。那就不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死掉。   ——我的确有权利通往不同的未来,但这样我就会更幸福吗?   ——但我明白了,我现在之所以没死于“未来”的车祸,还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未来的你,骆以熙。   ——还有骆小玺渴盼我回来的缘故。   迷蒙之间,她耳边忽然响起了系统的金属音。   【恭喜宿主顺利打通了‘伊甸园’游戏副本隐藏通道——】   【请宿主接收隐藏任务:请于十年内认真工作、坚持锻炼身体,身体素质达到满分,帮住骆以熙进化成一个人类,完全适应人类社会,才能祛除所有灾厄值,才能真正解放棉城。】   【异能数值清零,怜爱值清零】   【宿主唯一的奖励,获得一个闷骚又傲娇的撒旦】   【获取期限:生生世世】   他因为心悦于她,所以每一个轮回都想要找到她,每一个平行时空也要跑去找到她。   现在轮到她了,轮到她跑去十年后找他。   任务不再有异能奖励、怜爱值提升。   然而每一个轮回的我都不再怀疑,她还会再遇到骆以熙,还会再遇到秦之韫、杜汶、方肆、粥粥、邱新泽、何钏他们。   每个人的未来早有安排。   年轻的她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追文追到这里的你们,这篇文从春末初夏的时节开坑,现在落下了尾声,已经是秋末初冬的时刻了,感谢你们一路的鼓励、陪伴与关照!QVQ   第一次写无限流,各种人物设定、情节梗、节奏都相较生涩,甚至有很多bug,感谢你们的捉虫和鼓励,我会全力以赴把文写得更好看。   感谢37704902小可爱为我投雷,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地雷,原地飞升转圈圈,真的非常惊喜!   感谢每天都来踩一下小可爱的互动,你温暖了我的评论区!太有爱了!   感谢iria小可爱,你是第一个发评的人,感谢你鼓励我把这篇文写下去!   感谢雪银舞小可爱,非常感谢你对前三章的评读,我会努力把前三章的节奏、人设写得跟到位!   感谢一贫如洗王道长小可爱,感谢你的捉虫的鼓励!好感动嗷嗷嗷!   感谢梓芓籽小可爱,你的“好烧脑”三个字一直是我心头大患,谈到“海岛分金”的解题过程,籽籽看到我的回复了吗?希望你能在解题过程里找到快乐!   感谢神说祂值得小可爱,谢谢你撒过来的花花,我已经珍藏好啦!   感谢知晚小可爱,感谢你的捉虫和建议,我会努力把主角团的人设写得更好!(比心~   感谢给我送营养液的小可爱,感谢收藏文文的小可爱。   感谢一路以来给我支持和鼓励的你们!   我在隔壁开了《我靠破案成为了全京华团宠(穿书)》连载文,欢迎喜欢破案的小可爱们追文和收藏嗷!   对啦,还有一篇预收文《我氪金养成了个病弱顶流(娱乐圈)》,预计2022年1月份开坑,欢迎喜欢看娱乐圈事业文的你们收藏支持哦QVQ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