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攻略偏执奶o[女A男O]》作者:言不患   文案:   双重生互救赎/追夫火葬场]   痞气少女alpha二世祖 * 娇冷疯系omega校草   十六岁的苏玫瑰比二十六岁,更炽热、更顽劣,更死缠烂打。哄着,骗着让柔弱omega少年一次次飞蛾扑火、重蹈覆辙。   【1】   上辈子,梁髓之是苏玫瑰的所有物。   胆怯单纯的少年跟了她十年,alpha的桀骜与肆意让少年一点点被乖戾、失望侵蚀。   二十六岁那年,帝都商界最负盛名的alpha大亨苏玫瑰被发现死于郊外别墅。   法检结果:毒杀。   案件惊动市监察属,目标犯人名为“梁髓之”。   据知情人道:   两人为未婚同居关系。   【2】   时间重新回到那年夏天。   十六岁苏玫瑰把目光落在少年白衬衫下窄廋一握的腰上,楞了楞。   少年坐在角落,捧着一本破旧厚重的书,窗外的光影落在他眼睫拉长了线,皮肤透着苍白死寂的气息,他抬起眼皮冷冷看着她。   十年的时间。   少女的喉头滚了滚。   眼里满是血色。   “同学,交个朋友吗?”   【3】   毕业后十年,同学聚会上苏玫瑰成了围观对象,众人眼红:“靠!你还真是行,能把粱髓之给骗回家给你生孩子,还生了俩!”   苏玫瑰眨眨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穿着笔挺西装、眉眼漂亮的男人身上:“那可不,我就是拯救了世界!”   又走近含笑夸上一句:“他才是我的全世界。”   粱髓之瞥了一眼,耳后害羞泛红,声音虽冷却有一丝理智。   “我要回去了。”   苏玫瑰看了看时间确实到那两个崽子晚餐时间,靠近低语:“喂孩子?”   男人眼皮轻动,有点别扭“嗯”了一声。   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娃等着他。   苏玫瑰欠打好奇问了句。   “疼吗?”   男人在暗揪了她一把,清冷嗓音闷闷。   “哺乳期,你说呢?”   【一个傲娇,不懂表达的alpha少女把软乎乎的omega纯情少年养成疯娇后,重生追夫抱俩娃的故事。】   1.abo私设,双重生救赎,女主本体拥有未来一半记忆。   2.男生子,生几个?生两个!!!   3.上辈子,这辈子都是双洁!!!   4.未成年不逾矩,好好学习。   一句话简介:分裂性格omega从良生崽   立意:对喜欢的人,记得别太傲娇。   内容标签: 女强 星际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玫瑰、粱髓之 ┃ 配角: ┃ 其它:女攻,女A男O,gb, 第1章 送票(捉虫) 我们的友谊啊   “晚上跟我看电影?”   “你最喜欢的那场《tan90°》。”   Alpha少女站在镜面前列出了个别扭的笑容,一遍遍重复这段话。   她看着自己有点可笑,alpha居然能产生害怕情绪,嘴角的笑一点点收拢最后淹没在alpha的骄傲中。   少女一头浅色头发梳成老实马尾辫,衣服却松松垮垮。上面还有很多不属于一个十六岁少女高中生的涂鸦,甚至沾了点血迹。   镜面映出她的容貌,浓颜系的桃花眼微微挑起痞气,鼻尖小巧却不秀气,她的五官属于女性深邃那一挂,在素颜的年纪里已经足够吸引人眼球,耳后钉了颗银色耳钉足够痞气。   苏玫瑰皱眉,手抚了抚校服的一角。   “什么时候沾上的?”她的食指将血迹晕染成淡淡的粉色在白色的衣尾。   身上的血,苏玫瑰已经见怪不怪,从小跟着狐朋狗友到处打架沾点血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这个的年纪的孩子大多把这叫做英雄的血迹。   像是徽章,像是荣耀,也像是无形的炫耀。   苏玫瑰想了想还是把校服外套脱下,又看了看镜子里人的模样。她不太习惯自己这样的打扮,像个......呆板的坏学生?   “算了。”少女扯了扯皮圈,将头发散落。   敷衍道:“明天再试。”   苏玫瑰从厕所走出,门口站了黑皮少年,咧了口大白牙直喊:“玫瑰,二次分化成为alpha以后是不是那玩意不太好使,上个厕所这么半天!”   少年遭遇一拳暴击,捂着肚子哭唧唧:“靠,玫瑰你过分......”   “我不帮你追omega了!”少年委委屈屈。   在这个六性推导的世界,alpha依旧占有最高的社会领袖地位,omega地位不高大多为社会照顾的力量弱者。因为弱者需要保护,所以极少有alpha会为了获得omega的欢心,做小伏低。   少女刚分化了第二性征,在上厕所的时候,摸自己大香蕉解决问题还是不习惯,她瞪了一脚街边的楼梯,远眺两眼。   灯红酒绿的街道,肉食男女,西装革履的精英地带混了一群校服学生。   方茧咧嘴走近捂着肚子,嘀嘀咕咕靠近:“什么啊,不是说了约架在这吗?”   “这不是精英街吗?胆子都挺大的啊。”   少女笑一声,拍拍少年,后靠路灯。   仰着头,发尾垂到肩:“缪狗那东西,哥哥在街尾开了间酒吧。”   “隔着整条街都能闻到缪狗一家子的骚狐狸信息素。”   方茧瞬间睁大了眼:“我靠,耍炸啊,怪不得约这。”   “玫瑰,这架可不能打,我怕到时候被我老子一巴掌拍死,他最近跟缪氏好几场官司呢……”   苏玫瑰偏偏头,指节点点周遭闪烁不停的招牌:“是不能打,但不代表……”   少女眼尾瞬间一敛!   “不能把他给做了。”   桃花眼蓄了玩意,也蓄满了年轻的暴躁。   方茧见状抖了抖,心里直呼糟糕,玫瑰最忌讳别人耍着她玩,缪狗抢了玫瑰定的票放话说用拳头解决,谁能想到把他们约这。   用他哥哥成年alpha的压制力来摆了他们一道,方茧平时机灵可不上这个当:“玫瑰,其实也没什么,那个……那个数学家的电影票要不还是不抢了吧……咋们就躲一次缪狗,换点别的也能追omega吧……”   上周玫瑰才坠楼,这身体恢复一半,再弄出什么事。她家那alpha的母亲估计得把她打个半死,方茧可不想去医院看望好友。   少女推开方茧,扬扬下颚。   嗓音低垂:“阿茧,我不喜欢别人耍着我玩。”   ……   酒吧被砸得粉碎,炸出不少大人物。   “玫瑰!你先走!别被缪狗他哥哥抓到!!!”   方茧推了一把少女,咳了两声:“这特么下手太狠了,我跑这边去我家老爷子律师事务所躲躲!”   “我们分开跑,你走那边。”   少女蓝白相间的校服扯得皱巴巴,上面抹了不少血,不是她的就是别人的。   苏玫瑰望着不远处红灯区,嘴角咧了咧血迹。   像是满足,勾出了笑意。   “缪狗,老子让你死。”   方茧又推了她一把:“好了,你这暴脾气也不知道跟了谁,快跑!!!”   “他们在那-------快追!!!”拐角一群低等alpha打手寻找味道追了过来,少女呸了一口血。   “真特么是狗!”   单手咬开手里的腺体阻隔贴,反手贴上。   穿过层层街角,alpha上流社会的红灯区将她的身影一点点吞噬又包裹,少女循着躲避气味的速度跑了十多分钟,身后身影越来越小。   雨却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砸在肩膀,被噬菌针孔注入伤口的延化让人不适,噬菌附着似的隔断了皮肤内的骨节,最后表现在她摔倒街边的结果。   苏玫瑰喘着气,她伸手蜷紧右肩的伤口。   浅金色的头发湿淋淋贴在额头,一到下雨天处于分化期alpha的瞳孔会渐渐转变为灰魄色,一眼就能望到底。   她靠着冰凉的墙,咬牙忍住。   伸手到校服口袋,蜷了蜷,像在检查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丢。”   她撑着墙勉强站稳,环顾周围。   这是个贫民窟,平方、没一丝精神力存在,空气中弥漫的只有湿糟糟的泥土味。精英区一条街之外居然是整个社会最低廉的存在,足够讽刺。   少女摸着墙根,走了两步,手里的电话响起。   接通:“玫瑰!我到躲到老爷子这了,你跑哪去了,我让娇哥去接你。”   “不用了,让娇哥给我送辆超摩,我从贫民窟后街走。”她揉揉脖子,房檐顺着滴了一颗到指尖,被碾成水膜。   那边少年有点着急:“缪狗被爆头,他哥疯狗一样到处咬人,你躲好点明天学校见。”   “玫瑰,票你收好了吧。”   她又伸手摸了摸口袋。   还在。   “嗯。”反手将电话挂断。   苏玫瑰捏紧口袋里抢到的两张《tan90°》,这两张票她从缪记华手里抢过,就是为了给那个少年,那个满眼怯生生少年,那个她始终放不下的少年。   等待的时间让雨声越来越小,最后只逆着空气薄薄黏在脸上,苏玫瑰靠着墙等了好一会,空气划破死静归为沉默,她慢慢闭眼彻底接受这一切。   一周前生日宴会,彻底分化成为alpha的夜晚,十六岁苏玫瑰的alpha身体属于人类身体最虚弱的状态。   意外发生,她死了。   被莫名其妙从二十三楼推下,摔成了个见不得人的肉酱。   她醒来后,原本在学校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在十六岁分化后多出了九年的记忆。苏玫瑰的记忆自动衔接到了未来九年,也就是她的二十六岁。   她遇到梁髓之的那一年。   他们遗憾的十年。   -   帝都一中门口,方茧远远勾着手跑得跳脱。   “玫瑰!”   黑皮少年咧了口大牙,脸上一块青一块红淤血。   “今天啊?”他扬了扬下颚。   少女挎着书包,校服换了件干净的,衣角还是有一片淡淡的血迹。   “嗯,就今天。”   苏玫瑰靠着校门外不远处拐角,眼底一遍遍滤过来往上学的高中生,两人打着谜语一样。   方茧小声附耳:“是不是一班,最后一排?穿校服穿得特清纯那个?”   苏玫瑰眼皮一搭,瞥了眼。   “屁话多。”   方茧摸摸下巴:“玫瑰,眼光够高的,不枉为了娇o去抢票。”他伸手竖了个大拇指:“兄弟挺你!”   少女勾唇一笑,踢了少年一脚。   “滚吧。”   黑皮少年咧嘿嘿,边躲边笑:“猛A在线娇羞!!!”   苏玫瑰收了脚,懒得跟那臭屁打闹。   这天温度正好,初夏的太阳暖暖照在身上,十六岁的年纪就该仰着头肆无忌惮、义无反顾地望向人群一眼就能锁定的人。   即便千万次,也会这样耐着性子从喊出这三个字。   “梁髓之。”   她就斜斜靠着拐角的墙,眉眼懒懒放下手里累赘的书包。   “你过来。”   来往交集的人群,只见一道身影停住脚步,堪堪停在原地。少年浅乌的短发被风吹起划过眉尾,露出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光影下的长睫垂着,他的脸白皙得不像话,甚至有点纤细的骨骼显露了出来。   少年校服穿的很宽松,拉链拉到胸前,洗的泛白的衬衫规矩地扣好。他背着同样陈旧的书包,手里一本厚重的书,指节修剪的很干净。   她拿着书包朝他走近,眼尾敛了敛,她只知道呼吸已经占据了自己所有胸腔,她要爆炸、要轰轰烈烈死亡了。   “给你。”   对于少年来说,她不过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tan90°》的独票。”alpha的少女的声音连她都未察觉颤了颤,她竭力保持着镇定。   “我请你,月底30号。”   人群渐渐聚拢,都是少年少女的年纪,校门口约人大张旗鼓模样只有一中臭名扬扬的扛把子苏玫瑰才做得出来。   他们路过一连看上好几眼,却不敢停下围观。   苏玫瑰已经完成alpha的分化,惹怒一个顶级alpha的后果很难承受,精英们不愿浪费力气,而alpha以下的性征不敢竞争。   少年垂着眸子,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抻直手:“你喜欢的教授,第一排。”   电影票递过的时候,少年冷白的眼皮微动。   他生了一双娇态清冷的丹狐眼,眼下有一颗极小的痣。   不是常见的黑痣,而是血色的赤痣。   少年没有接过少女手中的票,盯着她像在分辨。   至于分辨什么,苏玫瑰也不知道。   梁髓之没说话,她甚至怀疑他会不会说话。   苏玫瑰伸了伸:“你一直想去看的教授,我给你……”语气过于熟稔,她换了一种语气。   “听说你喜欢,我找关系买了票。”   少年没动,她干脆靠前一步,就要塞票!   苏玫瑰靠近的动作让少年后退。   票划过少年干净的衣角,轻飘飘落地。   从没关心过别人的苏玫瑰耐心被挑战,她薅了一把头发,眉眼轻皱。   “我不认识你。”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像羽毛,落在地上也没有声响。   “我知道。”她极快接过他的话。   眼皮慵懒露出玩味的表情,周围无数眼神盯得认真。   她有点拉不下面子。二十六岁的苏玫瑰喜欢他是一回事,可十六岁的苏玫瑰本性是另外一回事。   十六岁的身体没办法彻底容纳二十六岁的耐心,有的只是无限精力。   “苏玫瑰。”   她指尖点了点胸前的校牌,嘴唇一张一合压制性靠近omega少年。   “现在认识了吧。”   梁髓之的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交织却冰凉的可怕,少年的眼神像无底的深渊,恍惚间要将他吞噬。   但一晃眼,他还是人畜无害模样。   擦肩而过。   他离开了,校服上熟悉的皂角味也擦肩而过,连带着让苏玫瑰积压的潮涌瞬间轰塌。   少女嘴角勾了个笑,抽着手里的书包带,反手一覆。   斜跨着懒懒喊了声。   “梁髓之,认识一下啊。” 第2章 公车 招蜂引蝶啊   夏日午后,放学昏沉沉空气爆破一般。   将这个轰炸性绯闻传遍了食堂的各个角落。   方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叼着鸡腿跟一群好友探讨着最新的游戏通关情况,一时聊得起劲。蜂拥而至的学生眼尖看见往常跟在苏玫瑰身后的好友,急匆匆凑了上去。   “方茧!那事你知道不!”   咬着鸡腿的少年大白牙咧了一半:“什么呀?”   好事者齐刷刷凑近:“天哪?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故弄玄虚的模样让方茧更无语,他狠狠咬下一大块肉:“有屁快放。”   “苏玫瑰在追人耶了!还是跟一班的好学生!!!”   方茧一副见怪不怪,大咬一口鸡腿肉:“玫瑰看上了呗,有什么奇怪的,她刚分化完求偶期正常。”   那样眼睛亮亮又大喊:“她还扬言要标记梁髓之”   这谣言传得没边,送张票能传成这样离谱。   “噗!”   方茧一口没吞下,全都吐了出来,瞪大眼靠近问道:“什么!”   “标记什么……”   那好事扎着小辫的omega少年八卦精神即刻上涨:“看样子是真的了,方茧你可装的够像啊,谁不知道你跟苏玫瑰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这话让方茧给噎住了。   他俩都是alpha性征,从小就是干坏事同甘共苦过来的,但不代表他未成年去勾搭omega,他可是五好少年。   黑皮少年放下鸡腿,一脸震惊。   玫瑰不是说要追梁髓之成为她的omega吗怎么变味了。   强制禁忌?强行标记?不至于吧……   不过为了兄弟的脸面,方茧狐假虎威道:“不就一小omega吗?给点信息素还不拿下。”   其他人纷纷赞同:“是啊是啊,苏玫瑰已经分化成了顶级alpha了。”   “信息素还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方茧默默放下鸡腿。   呵呵……   -   午间下课铃一响,帝都一中门口排起了长队送饭,都是社会顶层精英家庭保姆将做好的饭送到校门口分餐机器,因为这个门口被一群保姆和送餐机器人簇拥其起来。   侧门溜出两人也就不显眼了。   苏玫瑰靠着公车的围栏静静站在他身后,却要将少年看出个洞。梁髓之离她不远不近,刚好一个把手相隔的位置。   帝都一中的校服外套是蓝白相间,薄薄的衣衫将少年的轮廓勾彻底勒出来,他的脊背骨头像耸起的一条纹路,撑着这副漂亮的皮囊,没什么生气。   公交车刹车!少年的身影有点不稳,靠着把手晃了晃。   浅乌色短发贴着后颈,苏玫瑰只瞥了一眼。   他的腺体,闭合的。   像个含羞的花骨朵,小小的。   任意一个alpha看见都会忍不住期待这个腺体分化,狠狠留下自己的标记,让omega的属性彻底触发。   这是alpha的本性,少女也无法控制的天性。   梁髓之的书包洗得发白,拉链规整拉好,只是布料的书包鼓起一个小小弧度。   装了个盒子,书包底部空档部位,在公车晃动的瞬间即刻扩出一个轮廓。   装什么?   少女想着,眼前的画面被挡住。   身材魁梧大概四十岁左右的beta男人隔开两人距离,身上伪A信息素香水味过于劣质,空气刺激似的传感到苏玫瑰昨晚受伤肩膀。   伪A信息素里有分化期alpha厌恶的迷迭香味。   苏玫瑰退了一步。   车厢摇晃,中年男人的手上下好似插在裤兜里,上下耸动。   少女眼尾骤眯。   “喂。”她拍拍男人右肩。   右腿一绊,跨步一抓!   结结实实攥住大叔朝外掏的手!   “干什么!”被吓得浑身颤的男人大叫。   这一声,引起公车上人群异动。   以为有小偷,纷纷睁大眼朝苏玫瑰二人的方向望去,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包。   “怎么了......”   “这小孩在干吗?这男人一看起来就像个alpha……”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人群骚动渐渐趋于平静。   “再动一个!?”   苏玫瑰扬扬头,眉眼锋利得厉害,小狼不再伪装露出利齿。   少年的书包微偏。   梁髓之转头了,他薄薄的眼皮泛着青色,他的眸子漆黑又清澈。   漂亮的小兔子。   苏玫瑰脑子一下子想起这个形容。   三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圈,围起来的地方只有三人看见。   苏玫瑰瞪了少年一眼:“回头。”   omega能看的吗?   又不大,这么小还好意思掏出来。   大叔因为被苏玫瑰抓住,朝外掏了一半的手停住。一脸横肉,又理直气壮:“小屁孩,关你屁事!”   苏玫瑰嘴角弧度泛着嘲笑,偏偏头:“你说呢?”说着手里用劲更大,就要攥着猥琐大叔的手将他那命给揪出来。   “大白天的,想断子绝孙?”   “玩得还挺带劲,我发发善心帮你看看beta的东西够不够厉害!?”   苏玫瑰眼皮懒懒搭着:“浑身上下一股伪A的信息素香水,还真以为自己……谁特么都敢勾搭?”   这说着,手已经开始使劲,竟然要硬生生把这个大汉的手折断!   “哎哟哎哟~”   看上去百来斤的肌肉男脸刷白,没想到面前这少女力气这么大。   他的手……要断了!   “你这是违反帝都公民法,你要杀我……”他黑脸叫嚷起来。   “我要报警!”   大汉被个学生控制实在难看,他不过上车看见前面omega不错,跟着后面来一发,纾解一下中年男人的积蓄。   谁想到……   苏玫瑰手一拽,将人抵到身后栏杆!   “公民法?老子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公民法!”   Alpha的精神力可以用于压迫等级较为低的一切性征,很可惜她只有力气,没有想象中的精神力压迫。   苏玫瑰怔住。   转头看了眼梁髓之,笑了起来。   “叫司机停车!”   ”非特么把这变态送到警察局!”   男人僵持着软了:“我错了,跟这个小同学道歉好不行吗?”   Alpha的不容置喙,把控全局的暴怒是没有退路的。苏玫瑰抵制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你说呢……”   话音未落,公车僵硬严肃的声音播报:“回巷港。”   少年回头,迈开脚步。   梁髓之下车了。   男人被攥住,却嗤笑一声:“都说你多管闲事,原来这货色住这,怪不得一副sao样。”男人的眼神油腻打量看着少年的背影,瘦窄的腰,风一吹又将那小小的腺体遮住。   就住这……   苏玫瑰透过打开的车门看见男人口中的瞧不起的地方,昏暗的小巷子交横,梁髓之走了进去,干净的校服一点点被昏暗吞噬,虽然是中午可那地方交叠的房子黑压压有一片,让人觉得压抑。   这个地方,苏玫瑰是有记忆的。   她只是没想到。   十六岁的梁髓之对她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即便她也不知道两人应该是什么关系和态度。   男人见面前这个小alpha没说话,嘴上越来越得寸进尺:“低贱的omega,看他两眼都是……”   “啊!”   空气中划过男人因为手腕骨折痛苦的口齿颤音!   “放屁!”   Alpha少女飞快的速度将人扑倒在地,车厢只剩拳头跟骨头的碰撞声。   等车里乘客反应过来,刚才沉默的少女已经红着眼圈压着男人打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她迷了眼。   她觉得心里怪难受,只想着。   凭什么……说他。   -   苏玫瑰从警察局走出,局长点头哈腰:“苏小姐,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改天再去拜访梅老先生……”   苏玫瑰嘴角一片淤血,   舌尖抵了抵伤口。   “这事别跟老爷子说,我会找机会还您人情的,不然……”苏玫瑰停下,偏偏头看了眼中年beta。   局长微楞,很快反应过来少女的承诺多重要。苏家梅家那档子事复杂的要命,这苏家的小alpha听说痞气难管教……把人打得半死不活送到警察局……   “好的.....好的......”   “这不算什么大事。”   解决完这件事。   苏玫瑰没兴趣坐公车,靠着警察局墙脚低头喝掉手中矿泉水,抬手。   “哐当”落地。   离垃圾桶一半距离,还是没有越线。   少女走近,将矿泉水捡起,随手丢入垃圾桶。   站稳一瞬眼前恍惚半天,她伸手摸摸心脏,缓了缓。   她所关于梁髓之的记忆乱七八糟,不健全的记忆让她像个傻子。   十六岁的少女按照现在的阅历,没办法猜测九年后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她不耐烦薅了一把头发。   “麻烦。”   她目前确是对梁髓之没什么坏印象,加上后面九年的好感记忆加成,等她成年以后跟他生孩子也不太厌恶,但是她不舒服梁髓之对他这么冷淡。   即便两人还处于陌生人关系。   说实话梁髓之怎么样,苏玫瑰不太清楚。   Alpha嘛,性征绝对了一切。   家族给予她的观点过于不忠诚了,过于敏感了。   看了看时间只有一小时就该回学校,苏玫瑰打了个车在梁髓之下车的站台停。   太阳刺眼的热,蒸得空气里一滴水分也不剩,她把校服外套随手脱了丢车上,刷了200星币给司机。   “等着。”   顺着这条窄窄的甬道,苏玫瑰凭借记忆找到那间小房子,门是个普通得不行的铁皮门,人类社会发展到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这样的装修。   但这是贫民区,住在这的人劳动报酬多半用于吃饭,对这样日常的生活无暇顾及。   敲了半天门,敲到旁边一个烟熏火燎大黄牙的男人跑出来泼了盆水:“大中午敲什么敲!”   “住这家的主人呢。”苏玫瑰又敲了两下。   男人拿着盆,开始上下打量少女。   嗯,有钱人的样子。   环手不怀好意笑了两声:“找梁家那小子吧?”   “对,找梁髓之。”苏玫瑰扬扬头。   “知道,找他的人挺多,不过一般都是来讨债的,像你这样的呀有钱人嘛~”   男人意有所指:“也不是没有。”让人觉得含糊不清。   苏玫瑰脸色不好,压着脾气:“他不在家?”   男人收回盆:“抱着个骨灰盒出去,可能火化去了。”没多说,又打着哈欠回屋子里。   “火化?”苏玫瑰皱眉,抬头看了看这生锈泼皮铁门。   ……   苏玫瑰终于知道少年书包轮廓显现出的是什么了。   火化的木盒。   装着有分量的骨灰。   如果不装在那仅有布料的书包里,确实很难带上公车,别说乘客不同意,司机第一个觉得晦气!   苏玫瑰上了车,恶狠狠把车门关上!   “砰!”一声。   司机忍不住将两句:“小姑娘,你生气也不能摔门,这门摔坏了算谁的?”   “滴。”   刷卡器一响。   “一千星币”   司机闭了嘴,握着方向盘嘀咕两句。   “去哪啊?”   盯着窗外巷口发愣的苏玫瑰,伸手揉了揉眉心:“银行。”   提了个新背包走在校园路上的少女很快被她的损友方茧逮到,少年远远一身麦色皮肤,咧着大白牙跑了过来。   “玫瑰!玫瑰!”   苏玫瑰提着这书包一面觉得丑一面觉得烦。   烦什么?   觉得他疏远自己?   觉得自己继承了未来九年的记忆,像个傻子去抢票讨好他?   还是觉得他可怜?   开玩笑,alpha最不耻的就是懦弱还有同情心。   她安抚自己,保持属于alpha的矜持。   “玫瑰,你一下午去哪了?找你半天。”少年显然刚打球回来,满头大汗。   苏玫瑰拎了拎包,掂量一下里面的重量。   “取……”她想想换了个词。   “找乐子。”   方茧见怪不怪,擦了把汗:“那个,刚刚有件事,你知道不?”   苏玫瑰瞥了眼黑皮少年:“外面回来,你说呢?”   方茧一脸纠结的模样。   “就是……”   苏玫瑰拎着包朝前走,好不容易找了个梁髓之书包的同款,里面放了几万星币应该够办个葬礼,她得趁没上课把钱塞他座位。   “一班的班长周真心,就是缪狗的表堂姐什么的。”方茧快步跟了上来,扯开了嗓门。   “放学后要跟梁髓之表白!!!”   苏玫瑰拎着包停住。   眼睛眯了眯。   脸色骤然巨变:“omega还真招人喜欢,人人都要来咬一口,妈的。”   昨晚精英街受伤的肩膀却抽着疼。   “祸水。”   “腺体都没分化……”   少女抬头,看了看天台。   “就招蜂引蝶的。”   “也不知道好好学习。” 第3章 天台 埋了个仇人?   天台的风吹过少年的肩膀,梁髓之的目光落在阳台生锈的围栏上。   如果剖开少年的大脑,他一定在想怎么在想用利落方式解决面前的beta,梁髓之极度厌恶别人讨好谄媚模样。   “你可以考虑考虑……”周真心手里捏了一根黑色小皮圈,藏在黑色镜框后的眼睛渐渐将目光落在少年校服的拉链末端。   Oemga少年看着她,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真心满手都是汗,黑色的镜框黏糊糊搭在鼻梁。   “要不然她还是会纠缠你的……”   花时间去辨别一个人并不困难,尤其是对他有别样想法,或者对他皮囊有欲望的人。   “你认识苏玫瑰码?”   他开口。   周真心握紧手里的绳索,甚至声音有点颤抖。   “不认识……”她的眼珠转了下。   “但她不是好人,她对你不礼貌,早上她说……”   周真心的话到嘴边又停下,早上那句惊天动地的话全校都知道了,她从初中就对梁髓之有好感,同一所初中上万的学生……只有他拥有天才的光辉,少年冷白的皮肤侧脸轮廓逆着光一点点落在纸上。   排列规整简介的解题步骤,从小获得数不尽的奥数奖牌,十四岁跟一群大学生参加数学竞赛,获得了极高领域的奖章,因为这个得到了帝都一中全额免费入学的机会。   周真心何尝不是一直在追随少年的脚步。   “alpha的伴侣选择有局限,她……她的喜欢会让你受伤。”周真心急着一时脱口而出。   “你家里……”   少年逆着夕阳,淡淡看着她。   “贫民窟。”   “你想说这个吗?”   周真心意识到潜意识对阶层的鄙夷,一时尴尬站在原地:“苏玫瑰刚刚分化alpha性征,她平时招惹的omega不少,都只是为了自己找点乐趣,我不想她纠缠你,我想帮你……”   “你愿意的话,我会保护你。”   周真心同时在心里暗暗坚定。   说要单独谈谈,选择了放学最安静时刻,周真心是个有点小心思的beta,她对梁髓之有好感,却不会因为好感接受损害自己的机会。   即便被拒绝,也有退路。   孤O寡B,营造在别人眼里两人已经在一起的谣言,挽回她的面子。   道貌岸然的劝告在周真心这里变成了笃定的正义幌子。完全忘了自己看上梁髓之的原因了,他很漂亮,甚至很精致或者他很……好咬。   不止alpha,beta即便没有信息素易感的加持也会对温顺外貌的omega动心。   “她对你图谋不轨!”周真心咬牙又说了一遍。   “她想……”   周真心想到早上传的那个污秽的谣言,一时说不出口。   “一班的好学生,叫我好找,原来在天台。”   这一声,将周真心彻底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她猛地一怔,少女斜跨着背包,咀嚼着口香糖,手半枕依着上天台的栏杆。   吹了个泡。   轻轻“啪”又咬回嘴里。   “你……对我很熟……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个好人。”   苏玫瑰一步一步走近,刚才的话听了一半。   眼神在周真心身上打量:“有点眼熟。”   爬着楼梯追上的方茧接嘴:“切,做小五金生意的周家,小破暴发户。”   苏玫瑰手一提,那书包翻转了个面,斜斜从周真心头上“擦过”,混着少女自由的笑声。   “原来是周家。”那双桃花眼上下掠过周真心,意味深长。   马尾斜了,周真心看着狼狈不堪。   捂着自己的头发。   敢怒不敢言,她当然知道苏玫瑰指的是什么。   是啊,她是周家。   一班好学生高傲的穷酸劲,她根本不谑。   带着分量的书包一把塞给到梁髓之手里。   轻轻挑眉,一双桃花眼到底几份正经。   “找你半天。”   “给你这个。”   不容拒绝的语气。   沉重的书包。   里面一叠厚厚的纸币,叠叠交层。   “下午……”她忽略了大概直接道。   “我知道你的事,就像这没骨气的beta说的,我确实看上你……”   苏玫瑰难得耐心又耐心,她面对刻意远离她的梁髓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靠近。   少年拿着跟自己书包一样,却新旧程度不同的书包。   抬头。   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像是云,又像水。   “买我?”   苏玫瑰眸子轻敛,只是一晃刚好跟他那双漆黑淡薄的眸子对视。   “什么?”   她不懂。   他的唇色很淡,是浅樱色,薄薄的。   语气却很凉。   “像馆所的omega一样。”   他手里提着书包,那些前顺手展开,一叠叠钱显露。   再然后没等苏玫瑰说话。   少年纤细白皙的手腕一转。   “好啊。”他偏偏头,眸底清澈。   语气却轻娇,似乎在嘲讽。   一道弧线。   装满钱的书包高高从阳台丢下。   空气只剩“哗啦”划过钞票的声音……   “梁髓之,你特么疯了。”   望着少年冷漠的眼神。   苏玫瑰没管那钱,而是怒梁髓之。   十六岁的孩子就算有二十五岁的记忆,也没有九年后的沉稳,只有年少的骄傲跟脸面。   “你想标记上我。”   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凉凉的声音只是在陈述。   混子说点荤话没什么的,不过就是难听罢了。   但是梁髓之说荤话,说得一本正经又轻描淡写与厌恶。   阳台的风大,把整整一袋子的钱吹得到处散。   两人就这样僵持站着。   方茧见气氛不对,赶紧旁边解释:“早上你那话确实说得是过了点,被王方给听见到处传梁髓之整个娘娘腔模样勾引你。”   他瞪了一眼旁边的周真心:“估计这大嘴巴也说了。”   王方有钱人家的omega,这大嘴巴对苏玫瑰爱而不得,就到处说是她的人,把她好好名声搞得臭气熏天。   苏玫瑰摆摆手:“方茧,清场子。”   好友应了一声,麻溜把人给提溜走了,周真心被捂住嘴,没挣扎几下给揪走。   阳台又恢复安静,苏玫瑰朝少年方向走了几步。   他窄瘦的肩,冷白透着淡淡粉色的皮肤将少年衬得……   又疯又理智。   她跟梁髓之的距离遥不可及。   少女的鼻尖很高,眉眼已经足够显露出浓颜的优势,她看了一眼落了几张在天台边上的钞票,突然笑出了声。   “觉得自己就值这么点钱?嗯?”   少女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却不贪婪,只是压制。   一个omega再怎么能耐,本性里还是懦弱的。   吓吓就完了。   梁髓之看着她。   “我不值?”   他的语气太过安静,苏玫瑰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少年跟她印象的逆来顺受模样大相径庭。   “哈哈哈哈~”苏玫瑰突然大笑,捂住肚子微微弓腰。   她仰头,浅金色的头发伴着身体晃动的投下几缕光影。   “梁髓之,你脑子里装了什么。”苏玫瑰勾出了一个弧度,手轻轻捏住少年的脸,她俯身靠近。   因为这个突然的举动,两人顺着身后阳台急促了两步。   少年的腰抵在冰凉的石头角。   他轻轻皱眉,眼前一片恍惚,等他睁眼。   苏玫瑰捏着他的脸用了劲。   “刚刚在公车上,为什么不理我?”alpha总是霸道的,少女手劲很大,他很快能感到疼痛。   “我帮你,你凭什么不理我!”   苏玫瑰有点暴躁了,突然大声。   她的头发顺着低头垂了一缕在他脖颈。   异样的触感,被风吹得到处移动。   苏玫瑰眼里只剩生气,她不小心又加了劲。   “我让你去警察局,为什么不去?”她的指腹紧紧贴着少年光滑的皮肤,离他的浅浅的唇瓣只剩一点距离,红印渐渐晕染开。   “你真以为我不敢标记你吗。”少女忍不住,她的本能想看看他被吓哭的模样。   声音变得恶狠狠。   粱髓之丹狐眼的弧度淡得无法区分,脸几乎没什么肉,苏玫瑰一手捏得狠,苍白得可怕。   他睁着眼,声音淡淡的:“你是狗吗?”   几乎就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恨意,深入骨髓的恨意。   苏玫瑰被那句话愣住,并没注意少年的表情。   他冷笑:“我求你对我摇尾巴了吗?”   衣襟被扯了一点弧度,透着青白色的锁骨露出小半。少年太脆弱了,漂亮的小白兔如果被徒手捏……会死的……   苏玫瑰又将人扯得靠近,两人距离近到呼吸声都听得见:“梁髓之,你很高傲啊。”   少年被她揪着,后颈像漂亮的天鹅自然下垂。   她没生气,声音反而很缓:“不过,老子就喜欢你这副臭屁模样。”   苏玫瑰松手,让少年站稳。   咀嚼口香糖最后一点甜味。   “你说的对,老子就是狗。”   她退了两步招招手,阳光下艳丽的五官太张扬太炙热。   “你的舔狗。”   “只舔你啊,梁髓之。”   -   高一才开学一周,帝都一中已经掀起极大的风波。一是高一学生苏玫瑰从阳台撒了十万星币钞票,二是高一学生梁髓之获得帝都高中生数学竞赛第一名。   两件事,一好一坏。   却让两人名字并排出现在学校宣传栏上。   左边是苏玫瑰龙飞凤舞的检讨书,右边是梁髓之那道获得竞赛的题目解析,整整齐齐的符号完全是碾压与对比。   “啧啧啧,玫瑰,你压力挺大。”方茧环手抱着篮球,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少女扎着高马尾,身上穿着球衣,仰头咕噜喝下大口矿泉水。   瞥一眼梁髓之的题目。   “他成绩确实不错,就是这字写得太板正了,没意思。”   方茧无语,就您狗啃的字还好意思嫌弃别人没意思。   苏玫瑰把水丢给少年:“放屁。”   被水瓶砸了个正着,少年咧着大白牙:“切。”   “我看人家对你根本没意思。”   苏玫瑰靠着栏杆,仰头看烈日。   肆意的发尾落在袖口。   “他会喜欢我的,他就该喜欢我。”   方茧凑近:“听过自恋,没听过你这么自恋的人。”   “切。”   少女掏了掏口袋,掌心一展:“缪狗出院没?”   皱巴巴的纪录片票《tan90°》的孤零零出现她手心,方茧一看切了声:“你不说我都忘了,从人家那抢来的票没送出去,还惹得缪狗半身不遂。”   苏玫瑰站直了,摆摆衣角。   挑眉:“叫他耍我。”   今天是第三天,她算起来已经三天没去找过梁髓之了。   同样的公车站台,苏玫瑰早早等着。   没等上十分钟,巷口走出少年,穿着校服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书,指节笔直又瘦长,握着书页,有点承受不住书重量的样子。   苏玫瑰跟着他上了公车。   公车行驶着,摇摇晃晃。   今天他有个位置,苏玫瑰就站在不远处,挎着手里的栏杆,校服被她扯的乱七八糟。   梁髓之垂着头,眼睫很长投出阴影在眼下,淡淡的晕染。   他看的很认真。   如果不是天台上那番话……她以为少年应该是温顺模样。她以为距离拉进梁髓之应该不太困难,她的身体、记忆重复着宣告。   她应该喜欢梁髓之。   而alpha一向对漂亮、乖巧的omega都不太抵触。   下了车,门口大大咧咧竖着几个大字【常青藤墓地】。   墓地周围都是松柏,初夏的时候葱葱郁郁,风一吹过让人觉得凉飕飕的,跟踪的人只能推迟好几步跟上少年。   远远看着墓地。   少年弓腰将手里书放下,接着摸了摸封面。   站在原地好一会。   墓地管理员很快发现苏玫瑰这个嫌疑人,抄着一口方言:“你!到这干啥呢?”   苏玫瑰拉住管理员,面露难意。   “我跟他是同学。”   管理员循着看了好几眼:“所以咋了?”   苏玫瑰一本正经胡诌:“他亲人去世了,我代老师看着他……”   少女手示意了下脑袋:“情绪问题。”   管理员在墓地多年,知道这些人情世故。   “哎哟,那你别鬼鬼祟祟地嘛~”   管理员说完顿了顿,看看梁髓之方向,又回头看看苏玫瑰。   一口大葱味:“嘛?你刚刚说嘛?,那孩子的亲人去世了么?”   苏玫瑰顺着示意。   管理员摇头,抱手开始打量少女:“那啥也不对呀,嘛孩子上周买的墓地,我问过他呀~”   管理员手指指。   “嘛呢~他说……”   “埋滴那可是仇人呐~” 第4章 墓地 喜欢就要强取豪夺   仇人,这墓地埋的确实是仇人。   还是折磨他半个人生的仇人,是侮辱他的人,是囚禁他的人,是他亲手解决的人。   她的血滚烫落在他脸上、充斥着alpha信息素的身体上。   她不标记他,又折磨似得将自己的信息注射他体内,让他成为一个奇怪的omega。   她要做什么,到她死的那一刻。   梁髓之都不明白。   少年掀开手里书本的首页。   小小的书签中央囚着一束开得耀眼炙热的玫瑰。   他的面前一块无名碑,他甚至懒得在石头上留下她的一丁点痕迹,反正这个世界的她还是存在的。   她死了,又没死。   或许是重来一遍,他们又相遇了。   同样上学的路,同样的街道,同样来往的学生,同样的共处的一切。   她张扬得没了边际地说喜欢。   仿佛是世上最荒诞的笑话,将他完全侵蚀的笑话。   少年漆黑干净的眸子沉寂了许多岁月,他漂亮没生气的皮囊里活着一个二十六岁的灵魂。   梁髓之重生了,重生到了遇见苏玫瑰的前一晚。   十六岁纤瘦的少年身体让他面对分化过后的苏玫瑰还是毫无招架之力,他想过杀她,也去做了,不过二十三层还是没砸死她。   跟着她的那十年,他渐渐疯魔、不可理喻地麻木活着。   而这份恨意全部转移到十六岁少年心里,因为重生、因为活着,因为恨。   只是……苏玫瑰不一样了。   那个肆无忌惮、从不退让的alpha少女变得殷勤靠近、莫名好意、黏腻眼神……无时无刻的出现……   梁髓之清楚的记得,一周前他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她分化那晚,亲手把她从二十三楼推下,高耸的酒店顶楼,风划过他脸颊,他耗尽了这辈子所有力气。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但她没死。   墓地的寒气从下自上,一点点将少年吞噬,他透过墓碑前插花的玻璃瓶清楚看见少女的身影,她站在原地安静看着他。   从公车站台到墓地,她一直跟着自己。   她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想折辱他,大可像上辈子一样各种强制威胁他,或者利用顶级alpha的能力强行控制他,或者轻而易举囚禁他。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反而送了他一袋钱。   要帮他?   讽刺。   用她的钱给她自己买骨灰盒吗?   合上手中的书,玫瑰书签一点点合上,被少年的指尖封尘。   “苏玫瑰。”   他的声音很轻,冰凉又荒漠。   “一点也没意思。”   -   墓地祭拜完,一般都要去墓地管理员那里确认一下每期的管理费是否缴纳,主要为了些后期没人缴费的墓地着想,因为很多后代去世无人管理的墓地成片报废,墓地只能人性化加强管理。   看着梁髓之跟着管理员确认墓地最后签约付费。   苏玫瑰还现在原地。   她记得……梁髓之是没有亲人的,他在孤儿院呆过一段时间,十岁被外婆领回家,外婆在十一岁去世。   他埋了个仇人?   踉跄了两步走到墓碑前,苏玫瑰怔住,活动了活动手腕。   “没意思。”   鼓胀起来气球般的好奇,“揪”被针孔戳破了。   黑斑石块的墓碑上比她的脸还干净。   什么字也没有。   她瞥了两眼:“连名字也不给刻,看来还真是仇人。”   给仇人买墓地,一班的天才都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垮着书包,懒懒抬脚就是朝那墓碑踹两脚。   “浪费老子时间。”   走出墓地,没出两分钟。   远远见少年温顺坐车台。   苏玫瑰一步一移的靠近,最后停留在站台两步的距离。   坐下。   墓地在郊区,整个站台只剩两人,空荡荡的。   风一吹,耳边飒飒声还有蝉声聒噪,好在天气不太热,介于分化适应期的alpha还是能保持稳定。   “这周我没去找你。”   “去年的竞赛得了第一名,恭喜啊。”   二世祖保持了自己最大的耐心,说着说着手一撑,并不在意少年对她的不理会。   她没转头,望着面前不远慢悠悠搬家的蚁群:“之前那些谣言都散了,不会有人乱说,你放心。”   这周她忙着跟方茧打游戏通关去了,也是为了避免王方大嘴巴到处乱说,苏玫瑰不傻,在学校里怎么混都行,一旦触及她那薄情alpha母亲的生意底线估计得脱一层皮。   再者,家里还有个后爹、一个beta妹妹时刻找麻烦。   所以……   比起这个,逗梁髓之似乎更有意思。   她急于验证大脑记忆的正确性,还有心理这份感情的正确性。   “所以你别害怕呀。”苏玫瑰将书包放下介于两人之间,隔开一定距离让oemga少年队他戒备心减弱些。   少年翻着书页,脖颈白净又光滑一点点覆在阴影下格外好看。   “这是你跟踪我的理由?”   他的指尖停再书页,脖颈覆直。   像是想到什么。   转头。   表情正常,仿佛面前不过是个正常同校学生。   “苏同学,很闲?”   小没良心。   苏玫瑰嘀咕两声,咧嘴笑。   “当然不是。”   她耐心哄着omega少年,手大大咧咧撑得两人靠近了些,她试图认真辨别omega的心思,可惜梁髓之未分化,她不能依靠高阶alpha对他的信息素传递感受。   “你知道的。”   俯身眼尾敛了敛,鼻尖轻挺:“我喜欢你呀。”   她说得没正经,像个玩笑。   回忆一点点在少年脑海重叠。   少女的眉眼靠近,五官轮廓他一点点勾勒重合。   上辈子,她也是这样恬不知耻逗弄他,把他拉到角落,禁锢墙角。   “玩你啊,不然呢?”   “你以为我这么闲?不许哭。”   本性单纯的omega属性被吓住了,他透过少女的肩膀看见后面一圈看热闹的学校小混混们的嘴脸,瑟瑟发抖。   梁髓之眸底微沉,书下掩盖的十指紧紧拧结,只可惜他已经没那么蠢了。   “是吗?”   嘴角勾了勾,语气轻飘飘。   苏玫瑰眼尾眯了眯,很快给予少年答案:“我跟你呆在一起很舒服。”   少女眼角弯弯,眉峰微微上扬。   “我们契合度大概很高。”   苏玫瑰说着发现梁髓之表情有点不对劲,回味了下刚才的话有点歧义,她的意思是两个人在一起磁场对了相处会很舒服。   “当然,你别多想,老子还没这么流氓。”她瞟了两眼,撑着椅子的手朝回收了收,并不吝啬让omega有过多的安全感。   一个柔软的omega不太经得起吓。   小兔子也是,很容易被惊吓。   她得收敛点。   听到契合度三个字的少年,心底冷笑一声。   是啊,如果不是这可笑的契合度。   上辈子,苏玫瑰也不会发了疯的纠缠只自己。   帝都一中这么多人,她苏玫瑰偏偏纠缠个贫困生。   “车呢?”   苏玫瑰没注意少年逐渐冷漠的眼神,左右环顾。   车为什么没来,她当然知道。   刚刚错过最后一班车,为的就是这个,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当然,梁髓之也知道。   心照不宣错过公车的两人坐在站台等一辆不会到站的车。   都是为了试探。   一个为试探自己,一个为试探重生。   “看来我们还得再等会了。”苏玫瑰踢了一脚旁边的小石块。   很自然坐在少年身旁。   没有动。   苏玫瑰是出生就确定alpha属性的,对看顺眼的男孩子可以很快就可以说出喜欢,喜欢对于alpha来说是个很轻松的词,对于omega来说却残忍的有点廉价了。   对伴侣的始终如一。   苏玫瑰没学到,周围的alpha长辈大堆情人堆积起的爱实在不是好的教育经验。   及时喜欢。   是她的座右铭。   Alpha少女突然扭头,浅金色的头发肆意飘在耳廓,很利于显示她的优点一双冽倦的桃花眼,逆着光透出一层灰魄的薄雾。   “梁髓之,不知道为什么……”   “说实话,你很容易吸引我的视线。”   少年唇形薄薄,他没有说话,浅乌色的发尾安静掩盖闭合的粉色的腺体。   他只是不轻不重翻了一页书。   只盯着书里的数学符号。   苏玫瑰接着说:“像上辈子喜欢你。”   “你很容易让人产生独占欲。”   她说着一笑,肆意模样又张扬又炙热美丽。   “喜欢就要占有?”少年指尖停住,不轻不痒开口。   她怔住,想想。   撑着身体后移:“我觉得,我应该会占有。”   “不过……”   “到了占有那一步,大概是求而不得,就算喜欢也会藏得很深。”   “比如折磨,比如……”   苏玫瑰将垂肩的发尾覆到耳后:“强取豪夺?”   她不经意开了个玩笑,像深水炸弹坠入酒中,他那颗小心翼翼掩埋的芽被戳的无地可容,酒里沸腾,心里湮灭。   少年握着书页的手顿住。   强取豪夺。   在他十六岁遇到苏玫瑰后,人生的阴暗都是她给的,她像私有品一样对他占有,控制他,这不就是强取豪夺?   但她捏着他下颚,清楚告诉他。   对他,只是为了好友赌注。   [难道是喜欢你吗?]她的眼里只有alpha的绝情还有alpha的强占。   一个赌注。   所以占有他。   现在她轻描淡写说求而不得。   爱?   藏得深?   可笑。   “自大。”他淡淡回答。   眼下微颤,手也抖得不像话,他不断告诉自己别当一个从前那样愚蠢的omega。   凭什么。   少女仰头靠着站牌,桃花眼一展盯着天:“是了,我就是个自大鬼,反正随心所欲,谁也别管。”   “不过呢……”   少女一笑:“你得小心了,我盯上可不会放手。”   理所当然没有回应。   少女修长的腿交叠,伸了个懒腰。   “死也缠着。”   她鼻尖耸耸,笑得纨绔:“是吧,梁髓之。”   梁髓之翻了一页,却没办法看进一个字眼,这些交错的数学公式成了外来物,成为了他不理智的标志。   空白纸张上大大标题-----tan90°。   一个空想的符号在大脑里盘旋,然后遏制,宣告这是场笑话。   手里的书已经无声回答了一切。   在tan的范围取值内,人们最喜欢45°,tan45°=1。   它的绝对简单比不存在的90°好上很多,是永恒的。   但tan90°。   数学家都知道是不存在的。   他跟苏玫瑰的纠缠就是来源于那张《tan90°》的电影票。   不存在的纠缠。   上辈子,苏玫瑰的声音已经深深刻在他骨髓里。   “是啊,梁髓之。”   “我特么就喜欢缠着你。”   “偏偏你还逃不掉,你说是谁贱?”   梁髓之垂着眸,目光渐渐迷离,后颈如同火烧,几乎要将他撕裂。   是谁犯贱……   他吗?   少年眉心轻皱。   只是一瞬间倒在栏椅上。 第5章 独处(捉虫) 初次分化啦   站台旁滚落一本厚重的书。   书里掉落一张透明包裹的书签,书签里的玫瑰栩栩如生,热烈的璀璨。   少年渐渐失去意识。   他攥着衣角,头轻埋。   牙都要咬碎。   模糊的视线却虚无定格在地上的玫瑰书签。   他伸出手……   却有滚烫着收回这个愚蠢的念头。   脏了就脏了吧,它就该脏   ……   预分化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少年没来得及预判,愚蠢的将自己跟一个已经分化的alpha困在郊外荒芜的公车站台,他究竟是蠢还是故意蠢。   苏玫瑰的靠近,铺面而来的几乎是她的信息素味道。即便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让分化期的omega痛不欲生。   他的后脊越疼,她的信息素味道就越浓,是刀片刻入皮肤掰开外表的注射性洗礼。   “你怎么了……”苏玫瑰抬手,就要触及少年。   很快停住。   少年白皙透着粉色的脸颊像晚霞烧得通红,暧昧地从脖颈蔓延到衣领遮掩的锁骨下,他的指节又细又长攥紧衣领,将眼底所及的一切断绝。   她承认。   这一瞬间。   被梁髓之惊艳到了。   他太那个了。   骨子里透着……吸引alpha的味道。   这一幕……   在脑中似曾相识,直到这一刻十六岁的苏玫瑰才意识到她获得的记忆不完整。   她一定忘了什么。   是的,她比自己所感受到的还要对梁髓之影响深刻。   少女很快恢复常色,她“腾”的站起。   “还能忍吗?我去找管理员借辆车送你去医院。”   她手盖住少年额头,又回来大大咧咧探探自己温度:“太烫了,先去医院。”   分化挺痛苦的,她经历过一次,知道浑身被火烧得感觉是什么样。   “苏玫瑰……你能不能滚……!?”   少年用劲浑身力气推开她。   梁髓之的动作太激烈了,他咬着牙,额头细密的汗渍顺着淡青色的眼皮落在眼下那颗痣上。   不顺毛的小白兔。   苏玫瑰一把攥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将人控制住。   “别废话,你浑身味道这么浓,不去医院等着腺体猎人抓吗?”少女怒声,痞气又暴躁。   梁髓之再能耐不过是个分化的omega,能有什么力气。他睁大漂亮的丹狐眼,眼尾泛着红,眸底只有厌恶。   “别碰我!”   苏玫瑰才意识自己力气大了,松手后,腕间环绕一圈的红淤。   怪娇气。   她忍了忍鼻尖轻嗅。   这里只有他俩是不错,但刚才梁髓之去墓地管理员基地时,就没闻到很浓郁的诱导剂吗?诱导剂这东西她没少见家里那些玩乐的alpha叔叔婶婶用过,刚刚在树林里遇到管理员的时候她就嗅到了。   不过这东西alpha经常用来“玩”的,苏玫瑰也没多想。现在想了想,大概是这小白兔长得太漂亮了。   管理员起了歹心?   好家伙见梁髓之这咬牙切齿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多禽兽。   苏玫瑰薅了一把头发,露出一双玩味的眼睛:“就是你想的那样,再没礼貌,我就在这把你给……”   她想吓吓他,让他安静点。   没想到才一晃眼,他安静了下来,唇角渗出血。   一把钳住少年的下颚,拇指一捏!   将他的意图给控制住。   “你特么疯了吧!咬舌自尽!!?”   梁髓之的血一点点从嘴角渗到她指腹,血是温热的,他突然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碎发落在少年额头,尽是破碎感。   “梁髓之!!!”她大喊。   苏玫瑰一个翻身,将人控制在长椅上,她咬着牙,眼底满是怒气。“老子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以为是她下的诱导剂,以为她跟踪他就真是为了……睡他……   她是这么不堪的人吗?   梁髓之眼皮已经很沉重了,他的唇半张,笑渐渐平静。   “对,恨不得把你碰过的地方都割掉……”   “那些腐肉……我自己都恶心……”   “认识你最恶心。”   苏玫瑰楞了好久,手渐渐松缓。   她几乎听不见自己声音。   “你……”   再看,少年已经因为分化疼到晕了过去。   -   很疼,疼到要将他融化,从皮囊到骨头到五脏六腑一点点打碎了再用最劣质的502胶水粘合起来,粘合成苏玫瑰喜欢的omega。   他有多想活着,就有多恨她。   就有多想杀她。   上辈子,他确是做到了。   他用了最烈的毒藏在舌下,小小的一颗。   那天,他……   这场梦戛然而止,少年猛然睁眼。   眼神空洞,迷迷糊糊,周围的环境,一股熟悉的、劣质的皂角味。   不是医院。   白墙上歪歪扭扭的涂鸦提醒了他,这是他家。   是十岁被接回的外婆家。   梁髓之突然想起那个老人,脸上纵横的皱纹,他只跟她相处了一年,她就死了。   身体僵硬躺在他现在躺的这张床上,直到发臭发烂,因为贫穷他也躺在了这张床上。   梁髓之撑起身体,只是轻轻耸动了一下,后颈带动神经即刻让他不支前倾颓倒在地。   “嘶……”已经疼到难忍地步,望着大大打开的房间门,梁髓之不得不忍着疼痛爬起,他必须走到门边。   这里是上等人口中的贫民窟,他的味道浓郁到充斥整屋子。等他分化结束,估计也被破门而入的那些流氓玩死了。   撑着手走到门边,房间外一声怒吼传入耳中:“看屁看,没见过alpha是吧!”   “都给劳资滚。”   少女手里拿着杯子,恶狠狠瞪了两眼墙边趴着的beta男人。   “再看,劳资把你眼睛给挖了。”   暴躁,痞气。   那男人赖皮脸得逗了两句:“这味也太大了,小梁身子弱啊,细腰细手的,别给玩坏了。”   苏玫瑰饶是打得架多,对这种二皮脸也少见,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们哪不要脸多说这种话。她捏着杯子脸铁青:“这味也是你能闻的。”   男人吧唧吧唧嘴,一口黄得恶心牙漏出来。   “小女娃,说不准我们俩谁是前辈,说不定你玩得都是我玩剩下的……”   “砰!”   梁髓之只听见玻璃杯落地的破碎声。   还有男人大叫声,混作一团。   伴着少女怒气冲天骂咧:“特么前辈,别特么用你那臭嘴跟劳资相提并论!”   “呸!”   “不能说好话,劳资就给你把牙都卸了,张着臭水沟的味!”   “小梁,劳资让你喊小梁!”   “梁髓之是你这脏东西能喊的!劳资今天非把你给打废了!细腰细手!你特么平时没少偷看吧!!!”   “看!让你看!让你特么惦记!”   她骂的发疯,手上也没停。   男人叫声越来越惨烈,后面几乎没声了。   那拳头声砸在身体上,一下!接着一下!一次接着一次!   好像没有尽头。   他摩挲着走到门口,能看见院子。   少女松了手,朝后一仰,就那样躺在地面。   缓缓起伏呼吸。   她……   他见她睁着眼,就那样静静躺着,像及了他下毒的那天。   她就那样静静躺着。   安静得不像话,其实苏玫瑰生的很好看,是异于alpha的硬朗模样,她或许更多的继承了omega父亲的明艳,即便是侧脸轮廓流畅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曾经,也这样看着她。   单纯又可笑,以为她喜欢自己。   “苏玫瑰。”   他突然开口,声音声音虚飘的到她耳朵。   他的眸子安静的像没有底的深渊,垂着、看着少女。   她喘着气,眼皮耷拉了一下。   抬起手,摆了摆示意自己还活着。   “别怕,都解决了。”   别怕……   她让他别怕,这个词……   滑稽。   梁髓之轻轻的重复了这两个字,无声的、没有感情,可他手微颤了一下。   他靠着门框,没有力气。   少女又迎着夕阳晒了一会,呼吸渐渐平缓,她站了起来。   迎面走过来。   少女浅金色的头发有点细软,却蓬松修饰脸型,眉眼像炙热未开的玫瑰,属于alpha的艳丽开始出现在这个十六岁的少女身上,只是那张原本张扬自豪的脸上多了点淤青,就在颧骨,弄得一张脸像水彩画。   苏玫瑰动动手腕,抬起眼皮。   看着梁髓之忽然咧嘴笑了。   “老男人说你……我就没忍住。”那样张扬的人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她肋骨有点疼,一下没站好朝前踉跄了两步。   两人的距离拉近。   苏玫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omega正在分化的味道,想起刚才那男人调笑得话,脸“唰”红了,被满脸的水彩伤痕遮住。   十六岁的alpha,再肆意妄为、再暴躁、也会有毛头的时候。   “嘴臭,我一个不留都打了。”   像是在邀功。   少女抬头,一双眼黑漆漆的、亮亮的,她的眼里有光。   “梁髓之,你好的很,别听那些人胡说。”   “我觉得你最好。”   苏玫瑰说着薅了薅头发,她突然有点局促。   按道理这不像她的做法。   她现在朴实得像个情窦初开表白妹子的……庄稼汉?   她偏头,又嘴硬起来:“反正就是,你不错。”   梁髓之看着她,抿唇瓣。   他很好……   她说他很好……   以前她也说他很好,好欺负得很。   那双漆黑清澈的丹狐眼一动不动盯着洗苏玫瑰,他在辨认、也在呼吸。   “我自己知道。”   少年冷冷留下这么一句话。   转身进屋。   他走得很慢,背对着苏玫瑰也能通过窸窣的声音察觉到少女生气了,上辈子她生气的时候就会在他背后砸东西,不过她很少砸得准,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砸到他额角。   现在,苏玫瑰耐心多了,他冷嘲热讽的也没气得跳脚,身后传来窸窣声,她两步并做三步跑了出去。   梁髓之撑着腰,艰难朝卧室走,冷笑一声。   她走了。   果然,还是一样的坏脾气。   自大的alpha,永远等着别人给她服软。   梁髓之走到屋子里,躺了下来,他只能侧躺,不敢平躺触及后颈。   分化的腺体在以万单位计数在皮肤下撕裂着,他盖着被子,用手紧紧攥着,指节拧得泛白,只要完成三次分化,他可以安心准备p星军方研究所的数学竞赛。   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梁髓之没过多久开始睡迷糊,房间门被推开。   “一会喝粥还是煲仔饭?”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但说的事却荒诞至极。   或者说,   这种关心人的话。   苏玫瑰那样自大的人会放下身段去问?   少年睁眼,眸底微动。   苏玫瑰越走越近,她见梁髓之没反应,又因为背对她,俯身靠近像看个仔细。   少年阖眸,纤长的睫毛安静垂在皮肤上。   她呼吸悄悄落在少年脖颈:“喝粥还是煲仔饭……” 第6章 煮粥 小腰真细。   六性的驱使下,alpha作为社会构造顶层人群,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至少不会下厨房做饭。好比现在苏玫瑰站在厨房,弄得乒乒乓乓一团糟,如果让她家里那alpha总裁母亲看见,估计会自大到觉得她不止玩世不恭,甚至被omega勾了魂,是个好色没主张的继承人。   一直从下午琢磨到晚上,看着锅底糊黑的粥。   苏玫瑰皱眉。   “一碗粥而已,就这么难做?”   少女又咕哝了一下,没耐心了,勺子一丢。   薅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叹了口气。   小心打开梁髓之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简单得要命,除了书柜里堆得整齐的书本,只有一张床,床是蓝灰的,被子将少年紧紧裹成了一团。   充斥的omega信息素的空气扑面而来,苏玫瑰从头到脚抽楞一下,她很清楚自己很难抵御这感觉,梁髓之的味道像嗑药一样。   怪好闻的……   少女蹑手蹑脚走近,被子里少年突然转身。   “谁!”   他没什么力气,即便是防备的声音也带着虚弱,那双丹狐眼在聚焦她身上,一闪而过的恐惧,瞳孔细微收缩。   他退了退。   本能的身体有些害怕。   是在……避她?   她想着,拿着格子相间的围裙顿了顿。   “刚刚没回我,我了粥,煮不好糊了。”   “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   苏玫瑰有点心神不宁,她一面努力回忆以前是怎么对梁髓之。   一面担心面前对他警惕过分的少年。   只是越想越模糊,关于梁髓之的生活轨迹她都记得,她……只是记不住跟梁髓之的互动,他们说过的话、甚至他们一起发生过的事。   一件也记不住,实在不正常到了极致。   如果她喜欢梁髓之,怎么会相处的场景一点也没印象?   难道是……暗恋……?   苏玫瑰深度怀疑自己真是爱而不得,死不瞑目才有了现在这个挽回遗憾的机会。   此刻,梁髓之才缓过呼吸,静静看着她。   正如下午在墓地公车站说的。   他们信息素契合度很高。   苏玫瑰进来,后颈腺体分化的痛苦松缓不少,比起墓地前初次分化接触好了很多。   而omega第一次分化传达信息过于暧昧,就傍晚那群人出现频率,到了晚上他如果加剧信息素分泌,结果大概被玩死。   少年半阖眸,缓缓攥紧被子。   轻重缓急,对苏玫瑰不太排斥。   “白粥。”   苏玫瑰点头:“那你等会,我买完马上就回来。”   少年伸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我自己做。”   他的声音那么轻,原本唇线苍白得没了形状。   “你……呆在这。”   少年的话让苏玫瑰愣住,她大大咧咧拿着围裙站在原地,有点滑稽。   看着梁髓之站起,从床头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他的手细长白皙,透过卧室暖色灯光一点点擦了额发的汗渍,他乌褐色的头发安静垂在眉梢。   像被顺毛的小兔儿,一幅画一样好看。   好一会少女才反应过来,她重复了一遍。   “你做?”   梁髓之没有理她,径直要朝外走,但是他步子浮,每走一步都事虚飘的。   才两步,开始晃。   苏玫瑰顺手要去接,少年朝外扑要避开她,还是重重摔了地面,他咬着牙看了少女一眼:“我自己起来。”避开苏玫瑰的搀扶。   梁髓之性子烈,脾气又古怪,而且冷冷的,最重要是不喜欢她。   拥有绝对理性的数学思维的少年。   怎么就分化成了个omega,如果他是alpha……   想起傍晚那些寻着他味道找来的beta们,直接破门而入的不遵守法律对oemga的保护,也不遵守帝都公民的保护法规,嘴里全是荤话和调戏的话。   记忆力梁髓之是十岁被领回来,后来十一岁养他的外婆死了,到现在十六岁,五年都住在贫民窟,整日忍受那些狗东西的惦记。   苏玫瑰只觉得下午打了还不够重,想着那天再去补两拳。   想到这些,也就对梁髓之多了点怜惜,alpha的那些自大收了点。   “哎!围裙在我手里,我帮你系。”   苏玫瑰走上前,被少年拽了围裙,他压根没让她帮上忙。   顺着少年的的手,指腹透着淡淡得粉。   想起阿茧跟着一群alpha坐球场调侃的帝都一中顺口溜:摸一摸校草小细腰,三晚睡不着。   少女目光竟然跟着少年校服遮住柔软无骨的后颈朝下移,风正好吹过,像无形的手勾勒出少年一手握得住的细腰,围裙的腰带系好。   这腰,怕是一只手都握得下。   他警惕性得转头。   苏玫瑰即刻转了眼神。   理直气壮道:“怎么。”   “把米给我。”他没力气,说话也朦朦胧胧,莫名有点软和。   苏玫瑰心里舒服多了:“行!”   转身嘀咕:“一直说话这么软就好了,平时跟吃了枪药。”   梁髓之拿着米,用水洗了两遍,放入电饭煲,加了三大碗水。   盖了盖子。   转身走回房间,他走的很慢,也很认真。   似乎怕她扶他起来,就那样杜绝她一切接近他的机会。   很快,梁髓之拿了本书坐椅子上看了起来,他低头颔首,穿着学校夏天的短袖。   “这粥就这样煮好了?”   少年没理她。   苏玫瑰吐了几口气,耐着性子,估计方茧那小子见她这模样笑掉大牙。   “那天我说话不好,天台上给你钱也不是那个意思……”   她说着,梁髓之抬头。   “站台你自己承认的。”他顿了顿,语气讽刺。   “也不正常?”   又转回她站台钳制他的事,苏玫瑰借此干脆一口气说个清楚。   她搬了个板凳,岔腿大大咧咧坐少年对面。   “我哪知道你反应这么激烈,我就吓吓你……”   “天台上,我说喜欢你……”   苏玫瑰捞捞头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她以为他困难,想帮帮他?可怜他?还是因为自己二十六岁的记忆暗恋他,就是犯贱忍不住对他好点?   这怎么说。   要么离谱,要么施舍,梁髓之怕是一样都不想要。   少女扣扣手:“我以为你家里人去世,怕你急用所以想帮你。”   “跟踪你也是怕你有麻烦。”   “那管理员说,你是帮仇人买的墓地。”   “我才知道做得不太对。”   “我是不该跟踪你来着。”   说着觉得不太靠谱。   抬眼见少年淡淡的,苏玫瑰撑着椅子,脾气开始上来。   她又加了一句:“都说了不是施舍你,不是羞辱你。”   梁髓之漆黑的眸子里冷得可怕,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戏谑。   少年突转话锋:“没死。”   苏玫瑰寻声抬了头跟他对视,   他又说了一遍:“墓地是空的。”   “公车上的骨灰盒也是空的。”   没等苏玫瑰说话,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厨房柜子顶:“骨灰盒。”   是棕褐色的骨灰盒,雕着盘旋凸出的花,看上去繁琐又华丽。   苏玫瑰桃花眼蓄敛:“你去墓地为什么?”   他轻轻开口:“选风水,埋仇人。”   昭然的谜底又尘封。   少年指尖翻过书页,他甚至没有动容,依旧安静看着手里的书。   她看着他,被话头给噎住。   把骨灰盒放厨房,为仇人提前买墓地。   真是又疯又理智。   “仇人是谁,好心给它买骨灰盒?”越来越觉得梁髓之有趣,她手覆在少年书上,阻止他看书。   少年指尖停在书面,竟然答了他:“一个alpha。”   这含糊不清的回答莫名让人不舒服,alpha……   等于她还有竞争对手?   少女一点点靠近,问道。   “我死了,你会不会也这么好心?”   Alpha的信息素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包裹他。   少女的灰魄色的瞳孔蜷满了笑意,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苏玫瑰,久到他快忘记她的模样。   他一晃神,将自己书手了回来。   “不会。”   两人坐一起,没什么多说的,气氛降到这个点,无厘头的对话不太有拉进的作用。   她瞥了一眼院子外面,透过几个漏洞瞄见一群混子的烟气在墙角飘得厉害。   她伸手摸了一把口袋,两张票的触感提醒了她跟踪梁髓之的目的。   约他看电影来着。   她拍拍手站了起来,对刚才梁髓之说的“不会”很烦躁。   于是垮了脸故意道:“你粥也煮了,恢复的不错。”   “我走了,不打扰你和你仇人亲密……”   苏玫瑰选这个时候走,就是希望他能给自己服个软,门口这么多嗅到少年分化信息素味道的流氓,她只要一离开,下一秒梁髓之就成了他们嘴里那不干不净的念想。   还有她就是不舒服,她死了居然不给她买骨灰盒!!!   梁髓之眼看着她起身,指尖覆在书页停滞不动。   上辈子,第一次分化就被苏玫瑰看见了,把他给拽到alpha厕所,关了他一下午。   果然,她的本性还是一样的。   就希望随时进入厕所的alpha群饿狼扑进羞辱、弄脏他。   少女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梁髓之看着手里的玫瑰书签,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都为了折辱他,出现。   看见他脏得生蛆,才开心。   傍晚也不是为了他打架,只是为了她的占有欲。   他真是可笑自己……   没过五分钟。   “梁髓之。”   “你真是有够倔的。”   少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玫瑰环手靠在窗边,眉心轻轻皱。   少年愣住,恢复了常态。   手里翻了一页。   她手一撑,从桌子旁的矮窗跳了进来。   利落、干净。   “门外这么多流氓,你真让我走!?”她有点气,大大咧咧拉开座椅。   “偏不让你顺遂。”   逆着窗,厨房的粥“咕咕”响。   门外的昏黄的等迎在少女脸上。   她又回来……   少年不懂,他不懂她想出什么别的方法……   只见苏玫瑰手一展,把手心的票递到他面前:“omega有三次分化,你需要一个强大的alpha保护,当然了……”   她点点桌子。   “目前就有现成的alpha。”   少年手心覆在书签上,对她的表情淡淡。   “所以呢?”   冷白皮的手腕搁在桌面。   “刚才出去,越走越觉得心里不顺畅。”   “今天白白护了你一次,什么也没捞到,现在全校都知道我要泡你,给我点面子。”   苏玫瑰见少年没有生气模样,得寸进尺道:“跟我在学校约会三次,你下面两次分化我护着你。”   她扬着下颚:“像今天一样,帮你打架。”   她蹲墙角好不容易想出接近梁髓之,等半天没见他出来,只好灰溜溜翻墙回来。   “不需要”少年飞快拒绝。   他收书,起身。   “原定的预测分化不是今天。”   “今天你跟踪我,导致分化提前,我没有理由相信你。”   说话的意思就是她诱导的分化,她居心不良。   少女伸手一把攥了那软白的手腕想解释:“诱导剂……”   她还没触到少年的皮肤,反被甩掉了。   她什么时候被人接二连三拂了面子!   苏玫瑰怒气上头,一把攥住少年,占着力气上风,将人给抵到桌面钳住。   “都说了不是老子!”   梁髓之挣扎,她像拎兔耳朵,把人给固定住。   不小心摸了一把腰。   真特么细。   “说了不是我,你从墓地管理员那出来没闻到诱导剂味道吗!?老子书包都没带,去哪装诱导剂!”少女怒声道。   梁髓之渐渐静下,缓了缓头晕的神经,alpha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给予了他不安分的因素,他不想跟苏玫瑰擦枪走火。   少年声音轻像棉花:“松手,你先……放开我……”   苏玫瑰身上的信息素已经有些干扰他,omega分化引起的软化反应没了力气。   她也很清楚,她被这引力罔住了。   她想再待会。   “不放,你不信我。”   “今天下午还帮你打了好几架,梁髓之,你是不是狼心狗肺怎么都捂不热。”   她声音有点失落。   梁髓之睁眼,少女的鼻尖离他很近,她眼尾轻轻下垂。   像失落小狼狗。   [梁髓之,你是冰块,老子还要怎么对你好。]   苏玫瑰上辈子喝醉了就喜欢这样对他大呼小叫,就好像她是受害者,可笑至极。   苏玫瑰见少年没大挣扎了,趁机哄了一句。   “你跟我在学校装模作样约三次会,给我找回点场子,我保证不占你便宜。”   “真的,我什么都不做,就跟你散散步。”   她又靠近了点,呼吸落在他下颚。   寻找他那双轻敛的丹狐眼。   “梁髓之,我也是要脸的。”   “你帮帮我,我也帮帮你,行不?”   “当我求你,得了吧。”   “我想跟你当好朋友。”   她的脸越近,他就越难受,骨头像要炸开一样,又犯贱得因为匹配度缓解了分化的空虚感,他被逼到桌角差点要摔。   “梁髓之。”   她把他名字咬得暧昧,好像两人真有什么似的。   他看着她,眼尾有点湿润。   也不知道是被气红还是什么,竟然没再逆着反驳。   少年抿抿唇瓣,避开她的目光,后颈却砰砰连着血液烫得厉害。   微微偏头:“知道了。” 第7章 收票 她也重生了吗   “哟,玫瑰心情不错啊,校服穿得挺规整的。”方茧挂着个书包,喝了口牛奶,另一只手转着篮球。   马上就是高中生的alpha机甲竞赛,这场比赛有通往星际训练场的机会,方茧不喜欢学习,又有个检察官世家的背景,如果能进入星际队就不会被父母逼着以后当个法官或者检察官了,因为这个少年还挺重视的。   苏玫瑰靠着栏杆,咬着吸管:“票送出去了能不开心吗。”   方茧转的球差点没接住,噎了一下。   “淦!梁髓之收票了!?”   少女瞥了一眼好友:“废话。”   方茧嗅到一股难以察觉的八卦味,左右环顾:“追到手了?”   “放屁,老子纯洁友谊。”   方茧翻了个白眼:口试心非。   苏玫瑰吸完最后一口,单手抛了个牛奶盒,被路过的人影挡住。   “啊!”   牛奶盒砸了人,苏玫瑰耸耸肩。   大白天的,这么晦气。   “谁!”说话的是抱着一叠厚厚卷子的周真心,她眯着眼摸着地上的眼镜。   “喏,不好意思。”有人递。   周真心一面接一面道:“谢谢。”   戴好眼镜再看。   苏玫瑰……   “就算我俩是情敌,你也犯不着用这种仇人眼神看老子。”少女不悦,俯身瞥了两眼面前的beta。   周真心冷哼一声:“砸了人还有理。”   苏玫瑰支着眼皮:“对,有理”   她转身看了眼方茧:“阿茧,是个beta。”   狐朋狗友很配合,转着球就走过来:“还真是个beta……?”   方茧咧大白牙,眼神一瞄:“哟,这不是一班家里卖五金的周小暴发户吗?”   “吸着家族血的二世祖,算什么东西。”周真心低头规整卷子,不服气。   方茧伸手从她手里把卷子抢了过来:“你再说一句?”   转头就大喊:“玫瑰,一班的乖学生没事找事。”   周真心可能是被方茧刚才那句暴发户给激到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瞪大了眼:“给我!”鼓起腮帮子就要去抢!   方茧长得高,一米八几大个子,手一扬逗小鸡仔一样。   “小小一个beta,敢挑衅alpha,今天就教教你社会性征分化法制。”   少女倚这围烂只盯着乐,由着阿茧给个教训就行。   瞥眼见地上卷子首面用红笔标出大大的零分。   顺着零分朝下看,一个镌刻端正梁字。   “阿茧。”   少女喊了一声。   从方茧手里把卷子抢了过来,拿起卷子找到侧面姓名一栏,端端正正写着“梁髓之”三个字。   果不其然。   怎么是零分?   数学……,卷面写着《帝都高中数学竞赛杯》。   没等她问,卷子被周真心抢了过去。   “看什么!”   “你开心了吧,要不是你上周一找梁髓之,他一下午没来,会错过这场考试吗?”   周真心愤愤然,那天考试没看见梁髓之,她虽然获得了这场竞赛第一名,但是她不甘心,像是平白被施舍的。尤其梁髓之那么好,那么不可攀,她从初中就喜欢他了,一直小心翼翼守护这段感情。   “苏玫瑰同学,我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周真心支了支黑框眼镜。   “难道你们有世代用不完的财富,上大学对你们来说可有可无,就可以这样耽误别人的人生吗?”   周真心说着一腔热血,她自诩自己难得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这些人:“梁髓之同学家庭困难,当初能被学校录取也是靠数学特长,其中的每一步都很艰难,跟你们这样丢点钱,打个电话轻轻松松上学的二世祖完全不一样。”   “你们要腐烂,不要拉着别人。”她越说越真切。   周真心瞪了一眼,抱着卷子转身离开。   方茧皱眉看着苏玫瑰没反驳,放下球。   “玫瑰,虽然我们有钱……”   “但是她说的也不完全对啊。”   “再说了,梁髓之不去考试跟你什么关系?什么屎盆子都朝你脑袋上扣。”   苏玫瑰楞楞,刚才眼前一闪少年苍白哭泣的脸,他站在天台,表情害怕:[为什么欺负我,我……什么都没做过……]   空旷的天台划过她的有些颤抖的声音:[下来,不许哭。]   方茧推了苏玫瑰一把,   少女一时没反应,晃了晃一头染得金色的头发,才回过神。   少女拍拍好友肩膀,没所谓笑了笑:“老子知道。”   “财富是世代积累起来的,虽然我们混,但这本质跟家族有钱没多大关系,你总不能要求月亮跌入泥潭吧。”   方茧两眼亮晶晶:“哎哟,玫瑰,你今天说话挺有道理的。”   苏玫瑰瞪了黑皮少年一眼:“不过,我还是得去看看。”   好不容易跟他熟点,别被讨厌了。   苏玫瑰踢了一脚面前挡路的球,要朝教学楼走。   “玫瑰!下周的运动会你不训练了?”方茧急忙喊两声。   少女摆摆手:“你先应付。”   少年大白牙收敛,憋了个气。   “靠!早知道不帮你了,重色轻友。”   ——   “梁髓之!”苏玫瑰趴在窗边,勾了勾手。   午休时间,整间教室二十多人,这些学习触手怪各自手里拿着自己擅长的竞赛题,整间教室只剩空调制冷机器发出的声音。   因为她开了窗,有点热气扑入,才引起一小片学生回头。   不过看见这二世祖的脸,懒懒散散玩世不恭,自动识别过滤。   一班的位置轮流转,上次梁髓之还坐靠风景的窗边,现在坐第一排,好巧不巧旁边是黑框眼镜的周真心。   苏玫瑰手一撑,干脆跳起来坐窗边。   手做扩样:“梁髓之,出来。”   周真心显然气鼓鼓,也扭头看了她好几眼,手狠狠落在作业本上。   少年像才听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朝外走。   苏玫瑰没意思,跳下窗台。   “砰!”一声关上窗子。   “怎么都不回头看我,谁喊你你都应?”   alpha少女也不知道哪来的歪理,朝前走了两步,泛了点痞气。   梁髓之穿着校服,蓝白相间的长袖刚好遮住了少年一把细腰。   “狗叫我,我一般都应。”   少年比起第一次对她随意多了,虽然还是不轻不重的讽刺。   苏玫瑰一双桃花眼晕着乐趣:“是,我就当你对我别有不同~”   见少年要冷脸,不逗他了。   补救询问:“分化还疼?”   梁髓之瞥了她一眼:“看不见你,会好很多。”   他不确定苏玫瑰会耍什么手段,在他足够强大前只想潜伏。   脾气挺娇,尤其是在她面前。   “哎,别走。”   苏玫瑰顺手抓了一把少年的手腕,给攥紧了。   等他那双丹狐眼紧蹙时,讪讪然松了手,双手举起表示不碰他了。   “我有正经事说。”   苏玫瑰眨眨眼,眼底又亮又有一股子韧劲,就跟那没被驯养的小狼狗一样。   “我听说你那天没参加数学竞赛考?”   她顿了顿,鲜少露出正经模样:“因为那天我在校门口接近你,你觉得不好意思才下午没回学校?”   那天公车上又有流氓盯着他,他肯定不开心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他们这种好学生脸皮一班都比较薄。   而且王方那张大嘴巴还到处传她花钱买他,他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   梁髓之盯着她,因为处于omega三段分化期,冷白的皮肤显得虚弱,柔软的嘴唇露出了淡淡的冷漠:“所以呢,你能怎么补偿我。”   苏玫瑰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了当,反而乐了。   手撑着他旁边的墙弯了唇角:“以身相许?”扬着挑眉。   Omega少年脸色一冷。   这下被少女截住回去的路,她哄着:“知道了,知道了,不逗你。”   “见我塞你抽屉的电影票没?”   她提醒了一句:“数学家沃克教授的纪录片《tan90°》。”   看见了,一早就看见了。   只是电影票上用黑白交替的tan90°字眼让他不舒服,飘了一眼就把电影票塞到书里夹起。   上辈子,被苏玫瑰带到身边的第二年,沃克教授巡回纪录片到了p星上映,因为给这个他存了好久的钱买了一张票,被她看见撕成了碎片,将他关了一个星期。还挂掉了重要的主修课,间接给了后面她强制他退学的理由。   梁髓之真的看不懂,他不明白同样是十六岁遇见的苏玫瑰,为什么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先是说喜欢她。   又守着他分化。   现在,拿着她自己当初看不上的纪录片票讨好他……   一定阴着什么坏水。   她分明只是对他有占有欲,她分明只是喜欢高高在上折磨他而已。   被逼疯不该只有他一个人。   “票丢了。”   少年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漠然,他在校服下的手暗暗收拢。   “可能被丢进垃圾桶,倒出去了。”   他撒着慌,面不改色。   少女先是一惊,没生气,反而从口袋翻出另一张票递了过来:“喏,我把我这张给你。”   “还好买两张,不然差点错过,这可不比那个竞赛还要有价值吗?而且你一直都想看。”   少女自顾自说,没意识到少年渐渐转变的表情。   苏玫瑰对数学没什么兴趣,买两张也只是为了跟梁髓之跟近一步接触而已。   票在被她拿着,顶端露出黑白的90°字眼。   “拿着啊,之前你不收就算了,现在当我赔礼道歉。”   她拿着票又晃了晃。   少年眼尾泛着蕴气,眉眼温顺又宁静,一双漆黑的眸子蓄了点看不清的血色。   他是一直都很想看《tan90°》,但这件事他从没说过。   他也从没有过朋友。   她怎么会知道……   苏玫瑰见梁髓之看着票面出神,悄悄俯身靠近。   打算逗逗他。   “喂,你不收我可亲你了。” 第8章 寡淡 让梁髓之给我生孩子   “给我。”   票是梁髓之扯过来的,他的手白白的像泡软的糯米,骨节分明又修长得漂亮,总让人想多看两眼。   数学竞赛是他没去参加的。   题目太简单,竞争对手很弱。   上辈子,梁髓之高中毕业后,读了两年的大学,读的也是数学系,目前的竞赛题对他来说已经属于浪费时间的存在,他需要的事就是让自己的高等数学水平尽快达到p大研究所数学室的录取标准。   苏玫瑰见梁髓之收下票,心情好多了。   桃花眼一挑:“月底30号的票,晚上九点结束,我送你去。”   少年还没开口,她又不厌其烦凑了上去:“不答应,我只能跟着你。”   “谁叫我闲得很,不过……”   “我要是一直跟你。”   “全校都知道我们关系不一样,你是我的了。”   她厚脸皮到了极致,梁髓之真是无话可说,他的身体确是足够弱,也不是完全曾经懦弱的被他完全控制模样,只是大庭广众他还没办法对她做些什么。   少年捏着票,退了一步。   偏过头不去看她:“要来就来,没人拦着你。”   像是揪到把柄弱点的少女眼睛都亮了,她喜欢看着梁髓之欲说还休的模样,omega天生果然容易吸引alpha。   他即便皱皱眉,敛敛眼尾。   她都觉得有趣的很。   少年偏着头,流畅的颈线顺着衣领掩盖,白皙又柔软。   又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朝周围环顾一圈,朝少年走了两步,走廊的风让额前碎发拂过眼尾,少女的眼睛又亮又明艳。   她声音放低,突然有点狡黠。   “梁髓之,你真漂亮。”   “我刚才真想亲你。”   ……   很奇怪,从前她是夸过他漂亮,却不像十六岁少女炙热真诚的模样。   她像是摸着一件古董、或者一件艺术品那样冷淡。   可面前少女的语气有血有肉,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欣赏,或者是他是听得有点魔怔,一时忘了反驳。   任由少女一连看了他好几眼。   又忘了说话讽刺她。   让她一副小人得志模样。   她嘴欠又逗了一句:“漂亮的等你长大了给我生孩子啊!”   没等少年说话,一溜烟跑了。   梁髓之站在原地,捏着手里票眸色渐渐暗沉。   他原本只是想刺激苏玫瑰,没想到她掏了另外一张票。   靠近自己的机会就这样大大咧咧拱手。   苏玫瑰究竟是不是“她”。   如果她活着,到底想做什么……   可如果她活着。   他会做什么……   -   方茧打完球,一连灌了几大瓶矿泉水,他那爽约的好友才讪讪来迟。   “给,快乐水。”   迎面丢了一瓶,少年撇嘴接住:“玫瑰,一瓶快乐水就把我打发了,你当我是什么。”   苏玫瑰拿过他手里的球:“阿茧,缺钱吗你?”   少年哼了一声,一口大白牙派上用场:“我是吐槽你见色忘友,玫瑰小姐,你才十六岁竟想着十八岁才能干的事。”这还越说越起劲了:“我就不明白了,梁髓之是校草不错,长得在omega当中嘛确实也让alpha心动。”   方茧伸手一把搂过好友:“可我记得你也也就开学前在网吧门口见过他一次,怎么像是现在才认识一样。”   苏玫瑰搬动着机甲的模拟操作舱,做了个远距离瞄准,长发薅到一边。   “什么?我开学在网吧前见过他?”她转头一脸疑惑。   方茧捞捞头:“没错啊,我记得……那个时候他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在隔壁餐馆打工吧。”   “一脸弱不禁风样,还怯生生的,瞧着怪清纯的。”   方茧回忆着:“我那个时候指你看,你说……”   “寡淡。”   方茧又重复了一遍:“对,你那个时候还觉得寡淡来着,怎么一转眼变口味了?”   “我见过他,觉得他寡淡?”她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抽离。   方茧点头:“对啊,我记得可清楚了,他当时端了杯柠檬水不小心沾了点给你,你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实在想不起来,不过那应该是她从二十三楼坠落的前一天,那天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苏玫瑰放下球,拎了书包朝好友瞥两眼:“去我家,打电动?”   “好嘞!”   方茧性格大大咧咧,又从小跟她玩的好,她拐弯抹角还是能很轻松从他嘴里套出坠楼前一晚在网吧的事。   她坠楼前一晚确是跟方茧去网吧包夜了,包完夜大概晚上10点左右去隔壁餐厅喝了碗粥,遇到隔壁桌逗戏少年,她就搭了两句话把梁髓之叫过来,后来他不小心撒水,后来就像方茧说的。   她觉得梁髓之“寡淡”。   表情还很臭。   两人电动结束,方茧临走前还咀着口香糖:“玫瑰,你不是一直懒得管闲事吗?好好的,居然管服务员的事,我以为你看上他那张脸,哪知道你又嫌弃寡淡。”   这事苏玫瑰自己都说不清,含糊了两句:“欲情故纵呗。”   “赶紧走吧,你老子没找你?”   黑皮少年猛得一拍桌:“淦,别说了。”   “缪狗那事就差把我吊起来一天抽三顿。”   送走方茧,刚好遇到停车坪降落飞行器,苏玫瑰只好又耐着性子站了会。   飞行器开门,走下一身束腰高定连腿裤裙的女人,女人生了一双含情眼,难让人看出是个四十多岁alpha。   女人旁边站了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飞行器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奶油甜腻味,男人的omega信息素味道,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俩人刚刚在飞行器干了点什么苟.且。   “母亲。”少女勉强站得端正,懒懒抬着眼皮。   她一直看不上这个靠自己omega父亲发家,满嘴道德正义,等原配伴侣去世飞快跟小十岁男人混到一起的“母亲”。   苏珺看一眼女儿,尤其是那张脸,哪里都不舒服。   “嗯。”   白西装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靠着苏珺眨眨眼:“玫瑰小姐吧,是顶级alpha啊。”男人手不规矩挽着苏珺手,眼睛却没闲。   “跟您一样强大.”   男人不忘拍马屁,可惜拍到马尾上,苏珺对于她像她没什么可高兴的。   苏珺勉强敷衍:“回房间去。”   挽着男人细腰进别墅。   对于经常带Omega回家的苏珺,苏玫瑰早就见怪不怪,连苏珺养在家的omega都无所谓,又何必阻止alpha的天性。   苏玫瑰走回大厅,喊了一声:“林姨。”   保姆林姨很快端了杯草莓果汁,却没走反而小声示意:“玫瑰,李立先生在一楼花园。”   李立是她那花枝招展的“家养omega”,美名其曰是个画家,不过也是个靠艺术献身的omega,年近30多岁,早就比不上20多岁omega的柔软,对于依附的alpha伴侣早无吸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苏珺带omega回家的事实。   “知道~什么时候我还得避着他。”   苏玫瑰一面伸手结果草莓果汁,一面抱怨被强行留在这个早已存亡的“家”.   一切源于他那暴躁脾气去世的omgea生父做出的规定,未满十八岁之前无法继承他留下的全部遗产。   林姨是看着苏玫瑰长大的,属于她生父梅屿笙的家族里的人。因为有她的看护,苏玫瑰才不至于未分化前在讨厌自己的母亲“名义养育”活不下去。   “玫瑰,还有两年,你多点耐心。”   苏玫瑰经常听林姨唠叨,一般这个时候都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不过拥有二十五岁记忆的好处让她对林姨的安慰表示深度的赞同。   少女端着草莓果汁喝了一大口,起身拍拍林姨。   “以后整个公司都是我的,我急什么呢,您说是吧!”   林姨皱纹褶得她疑惑,不过见少女一脸认真,还是很欣慰。   “玫瑰,月底要不要去参加外公家里的聚会,梅老爷子让我问问你。”   梅老爷子是梅屿笙的alpha父亲,从商又从政,目前定居p星,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叱咤风云,没想到自家的儿子被苏珺这个女人给带走了,年纪轻轻去世后少有往来。   苏玫瑰对外公其实没什么感情,不过这梅老爷子真惦记她,从小她生日的礼物就没缺过,苏玫瑰想了想:“这月不行,下次吧。”   这周她得送梁髓之去看纪录片。   林姨有点失望,抹了抹围裙:“那我去说说……”   “对了,把厨房里的燕窝寄去老爷子那,就说我下次自己去看他。”她想了想昨天秘书送回的燕窝。   林姨不可置信瞪大眼,一脸喜色:“哎!好好好!!!”   这些年,玫瑰都没主动跟那边联系过,今天头一次主动送礼物,老爷子收了燕窝一定高兴!   没什么事,苏玫瑰回房间。   别墅很大,几乎占了普通三栋别墅的范围。   她、苏珺、李立和他那beta女儿有各自的电梯上楼,为了彼此不打扰,上了楼就听不见那些聒噪声,譬如苏珺经常带omega男人回家解决alpha的需求,譬如李立时不时带着孩子吵架哭得可大声。   只要上了楼,一切都安静。   随便踢了两脚,崭新的鞋被少女随意丢到一旁,她忙着抽出日记本顾不上关门。   翻了两下床底,套出那晚被她睡着不小心给藏起的日记本。   第一页:让梁髓之给我生孩子。   她找了支红笔,敲敲本子,将“梁髓之”三个字圈了起来。   薅了一把碎发,想起少年那双漂亮的丹狐眼,还有那天不小心摸了一把的窄腰,想着想着莫名觉得热。   “靠。”她拍拍脑袋。   拿着笔即刻在旁边标了三个字------“男妈妈”。   Omega会孕育生命不在于男女,男性的范畴并不局限于omega,这是个大类。繁衍怀孕的男人不一定全部都接受成为家庭中养育后代的责任,他们不一定愿意喂奶、拥有照顾孩子的耐心、或成为家庭里照顾的角色。   但男妈妈会,他们已经坚不可摧成为承受伴侣需求、照顾后代的光辉。   不由得想起少年系着围裙的小细腰,她指尖隔着布料划过少年细腻的皮肤。   苏玫瑰“啪”合了书,抱着平躺下。   指头黏腻腻的,她真的挺热的。   “明明挺好看。”少女嘀咕,她觉得自己眼瞎了觉得寡淡。   估摸就是餐厅那天对他不太友好,导致梁髓之越来越讨厌她,总一脸视死如归样子。   找到愿意,苏玫瑰已经想好更近一步的友谊计划。   在这躺着,觉得口渴。。   按了下电话。   几声等待,楼下传唤铃一串接起。   林姨有声音急促却不是对她说的“李立先生,这是玫瑰小姐要送梅老先生的燕窝。”   男人带着清冷鄙夷的声音响起:“所以我吃不得?”   男人威胁:“这个家,林姨你是主人吗?” 第9章 暗街(捉虫) 有爹生没爹养   “不过,你好像也不是主人。”   少女的声音带着厌恶,眼神里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瞧不起,尤其是那双桃花眼跟她母亲苏珺一模一样,给人薄情的感觉。   李立脸色从刚刚的趾高气昂变得柔和了点,omega男人到了三十岁,唯一的有点大概就是温柔了,他声音低了点。   “这燕窝花的是你母亲的钱,敏敏身体不好得补补身体,她同样是你母亲的孩子。”   言下之意,这是也轮不到苏玫瑰管。   少女摸摸下巴,从电梯走近:“也对,花的都是母亲的钱,可是……”   苏玫瑰挑眉:“我不乐意啊。”   她伸手提起那盒燕窝,径直打开,抖抖。   “哗”   全部倒入垃圾桶,一点不剩。   苏玫瑰张扬无畏的模样,彻底激怒了李立,这本来不是一盒燕窝的事,他住进这个家十多年,从苏珺到苏玫瑰,没有一个人把他、把敏敏当做主人。   李立在掩盖不住自己柔和的模样,他即刻抢了那盒子,哗一下撕成两半。   “苏玫瑰!”   “看来今天我该好好告诉你什么叫礼貌。”   三十岁男人保养得体的手想去揪少女的胳膊,反被一扯,身体没站稳砸到餐桌一角,他紧紧皱眉大叫了一声。   “啊!”   苏玫瑰避开这晦气的男人,后退两步。   眸底满是笑意:“叫吧,一会你那花心的alpha伴侣会带着二十多岁的男人下楼,她的眼里只会对你跟厌恶,你连最后的温柔滤镜也没了。”   十六岁少女的话,让李立一惊。   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从前叛逆的少女性格易怒,是他能够好好拿捏受委屈给苏珺的工具,只要她对自己不尊敬,苏珺就会多关心他。   现在被她揭穿自己心里想法,李立心慌一下不知该反驳什么。   少女端起一杯水,直立立从他面前倒下,水溅了男人姣好的面容。   弯腰低声:“先生最好别把自己当我继父,毕竟没有进行婚姻登记是不受继承法保护的。”   少女像是想到什么,眼底一亮。   痞里痞气道:“这家里什么都是我的,你讨好母亲,不如讨好我。”   她那双眼上下瞟了瞟男人,嗤笑一声。   “太老了,我看着也没兴趣。”   李立还停留在震惊中,他几乎想想不到三言两语中苏玫瑰跟外头小混混一样,眉眼又高高在上的瞧不起他,话里话外将他保持的温柔omega形象给挑破。   “你……你……”   “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   这话一说出口,一直站旁边着急的林姨大声“哎呀!”一声,她瞪了李立一眼。   “您说这个干什么呀~”   赶紧去劝苏玫瑰:“玫瑰,厨房里炖了鸡汤,快跟我去喝一碗……”   “林姨。”少女出奇的安静。   “回房间吧。”   说完,只是一瞬!   苏玫瑰扑了上去,她一把攥住男人的脖子,指节力气遏制到极点。   一个alpha跟omega的力量悬殊与是否成年毫不相关。   “啊!”   李立蹬着脚,想挣脱少女的“力气”。   “苏……玫……瑰……”   苏玫瑰低着头,她咬着牙,眼底渐渐被红血丝布满,被不理智替代,一个十六岁的alpha力气能有多大,至少她再使劲点手里这个三十岁的omega男人会死。   记忆翻滚着涌入大脑,很多年后她确是找到了关于当初omega父亲死的原因。   梅屿笙是身体不好的omega,怀上她足够困难加上难产,加上……alpha苏珺出轨……二十岁后李立怂恿苏珺将她扫地出门……   “说到底,我有爹生没爹养……”   苏玫瑰喘了口气:“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少女的眼底可憎到底,她恨不得咬碎李立的骨头,她恨不得……   “苏玫瑰!”   大厅远处,属于苏珺的电梯,女人穿着浴袍搂着男人皱眉。   苏珺是成年alpha力气远比她大!   对她下手,远没有尺度。   被她的母亲驱逐,像一个敌人,像一个厌恶者。   狠狠撞击大厅壁石!!!   少女捂着肩膀,咳了两口血。   随既倒地仰头混着血腥笑:“母亲,您来得很及时。”   “来晚点我就帮你解决一个老男人了。”   苏珺扶起李立,omega男人受了惊吓,脸刷白靠着alpha女人:“玫瑰,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李立先抢了弱者的角色,买惨一把好手。   少女歇了好一会,撑着地板半站了起来。   林姨急忙去搀:“苏女士,玫瑰只是有点急……”她忙着解释。   “让她自己说!”   苏珺那双桃花眼蓄着alpha的严厉跟冷漠,她低声怒道。   “你有什么解释的。”   少女顺了口气,唇角勾了勾:“没什么可说,如你所见我想杀了他,如果这有把刀,那母亲……”   她缓了一会站起来。“你得去监狱里找我问责了。”   苏珺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她怎么会生了苏玫瑰这么个东西。   “看来我平时对你确实疏于管教,养成你这么混子脾气,过来……今天……”   苏珺这才意识到自己作为母亲的意义,教训后代,尤其苏玫瑰越来越找她茬,她一遍遍找茬像一遍遍重复提醒自己是个依靠omega上位的alpha,像是人生的黑点,像洗不掉的黑点。   苏玫瑰松开林姨的手,一双眸子满是倔强。   “来吧,反正我就像您的omgea所说的……”   她瞟了黏在苏珺身上柔弱无骨的男人,嘴角满是讥讽。   “我确实有爹生没爹养。”   这句话又让苏珺将涌到胸口的怒气给咽了下去。   ……   林姨心疼,给她肩膀上了好些药,再贴上药膏已经十点了。   “下次不要再惹苏女士生气了。”中年女人哽咽着嘱咐。   刚才玫瑰好似没心没肺说出那句话“有爹生没爹养”,让她仿佛想起自己头一次被梅老爷子送到苏家照顾小玫瑰的时候,她还只有三岁饿的只剩皮包骨,一双大眼睛单纯看着她。   “姨姨,饿。”   那是李立住进来的第一年,如果不是梅老爷子一直以来都压制着苏珺,估计小玫瑰活不到这么大,体质本该强壮的alpha在分化前应该好好照料的……   想着林姨摸摸眼泪:“真是有后爹就有后妈。”   苏玫瑰怪见不得她哭,这十多年,来来往往的事她到没哭,林姨全替她哭了。   “好了,苏女士好歹没打我。”   “我刚分化,确是抵挡不了成年alpha的力量。”   因为刚刚她那句话,苏珺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在她背后那个旁观的小情人面前拉不下脸,瞪了一眼李立:“你跟我上来。”   就这么结束了一场李立挑起的闹剧,这样的闹剧在以往的十多年乐此不疲的发生,却从没有哪一次,苏玫瑰发了狠得对他下死手。   也就是这一次,林姨意识到,那个三岁无依靠的娃娃已经长大了。   “可是你还这么小,哪里能承受得了成年alpha的攻击。”林姨摸摸眼泪。   苏玫瑰一躺,手撑着脑袋。   “不小了,过两年十八岁搬出去,到时把您也带上。”   见林姨还是难过,她握了握林姨的手安慰:“放心吧,十六岁的苏玫瑰以后不会再那么鲁莽了。”   伸手摸了摸林姨眼里:“以后我结婚拥有后代,omega生了后代你还得帮我照顾。”   林姨的破涕为笑,看着面前一点点看着长大的alpha少女:“只有十六岁,还想着做大人的事……”   少女撑着头,点头:   “我喜欢了一个omega,想成为更好的大人照顾他。”   大小姐晃着脚,吊儿郎当。   却喜上眉梢。   林姨没看出十六岁的苏玫瑰渐渐变得不一样,她溺爱笑着:“那得对人家好点,别太傲气了,不然心冷了就来不及了。”   她平躺,手一展嘀咕:“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他不好呢。”   懒洋洋哼了一声:“那得看他听不听话。”   Alpha本性总记得嘴硬。   躺了会,像想到了什么。   起身拿了件外套,林姨急忙问:“怎么了?”   苏玫瑰穿上外套,顺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这伤可不能白受~”   她得去找梁髓之,不都说omega母性光环都是泛滥的吗?   远远踏了几步从窗台跳了下去,顺利溜走。   那边被苏珺带到书房质问结束的李立将门“砰!”一声关上,从书房走出,满脸的泪水。男人瘦弱的身体看上去更苍白,脖颈一圈死亡的红痕。   回到房间,李立脸冷了下来,咬牙切齿:“苏玫瑰,我迟早让你滚出这个家。”   他抹了会眼泪,走到窗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三十四岁了,即便用再昂贵的护肤品,吃再好的补品都比不上那些二十出头的omega,他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苏珺不再进他的房间,即便在他的易感期也未曾施舍一点点信息素,任由他一次又一次注射抑制剂。   他受不了了,他受不了没有名分带着一个没有未来的beta孩子生活,他要把苏珺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的敏敏,就算敏敏是beta也是她苏珺的血脉。   李立将被扯得变形的衣领理好,打开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那端长延几声,很快少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这里是周真心,请问……”   他低声质问:“真心,我想问你一些苏玫瑰在学校的事。”   那边先是安静,迟疑着询问道:“是……舅舅吗?”   —   昏暗的街灯扑闪两下,彻底熄灭。   少年的身影一点点在月光下拉长,他手里抱了只老黄狗,老黄狗喘着粗气没有节奏的艰难,这是第三次将老黄带回来。   它的生命要到尽头了,他知道。   原本冷漠坚硬的心开始动容,他有些厌恶被抛弃。   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现在,连只狗都要抛弃他。   他的手缓缓落在老黄狗喘息的脖颈……迟迟没下手。   少年又走了两步,停在不远处还剩些微光的路灯下,像是看见什么怔了怔,又觉得自己恍惚发了疯,他心里可笑自己。   直到那片影子传来少女懒懒的声音:“一脸这个表情,怎么?”   苏玫瑰从墙头跳下,步子轻松朝他走了过来。   “想我了?”少女不轻不重的逗着他。   梁髓之抱着老黄狗的指节蜷了蜷。   少年眼下那颗痣在夜色由冷白的皮肤衬得格外妖冶,他眼睫轻轻眨了眨,等着苏玫瑰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又像个温顺的布娃娃。   Omega少年几乎能嗅到空气中致命吸引的alpha信息素。   淡淡的、入骨的玫瑰味。   “喂,梁髓之。”   少女靠着贫民窟的砖瓦,慵懒一笑。   “你……不会暗恋我吧。”分掠过她发尾,扬起一片涟漪。   只是没有声音回应,空隆隆的心脏再大的海啸也无所适从。   苏玫瑰没见过梁髓之这样乖巧的模样,心里小小吃惊。   她勾起唇角正要逗逗他时。   听见少年清泠的声音,像招魂的旗帜,像蚀人的毒蛇。   “苏玫瑰。”   他的眼底一时侵满了各种情绪,满是怨恨血丝的眼底,掠一缕难以察觉的委屈。   声音缓了下来:“一起死吗?”   少年站在阴暗处,唇红齿白,眉眼温顺。 第10章 试探 我讨厌玫瑰味的信息素   “好啊.”   少女先一楞,眼底很快映出少年模样,他的身影小小的锁在瞳孔中竭力缩小、再缩小、再缩小……   却收了笑:“要殉情吗?”   听到这句话,少年在暗处睁大了瞳孔。   不是害怕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而是铸造的坚硬心墙被狠狠击碎。   是她吗?   她还活着……不得不承认一个没有安全感的omega精神状况会有多糟糕,譬如他一开始发了疯得想杀死苏玫瑰,但真的看她将毒药吃下去、真的从二十三楼伸手推下她……   一次又一次,复杂交错的感情一点点将他包裹。   两人站在长了青苔的巷口,   她走近一步,他就避开一步。   躲得再快,alpha少女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还是毫无征兆充斥着周围的空气,大脑神经像是麻痹一样,一时让他走不过几步腿就软了。   苏玫瑰跟得紧,在少年摔倒之前眼疾手快给接住。   少年抱紧手里的老黄狗。   掌心握住少年平衡力点的瘦腰。   好细!   心里直呼,却不敢露出窃喜。   只靠近一点,像无数蚂蚁攀爬,梁髓之的骨头又疼又贪瘾一时竟然酥麻,试图掌控身体的大脑又疼得要紧。他极度厌恶这样的omega身体,指尖狠狠攥入手心,眼底一时闪过飘忽的念头。   “标记我吗?。”   梁髓之语出惊人、确实他能想到最快的验证方法。   少年浅乌碎发,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到了一定柔弱的地步。风缓缓吹过两人的之间的缝隙,带了短暂的清醒。   “什么?”   苏玫瑰看着少年,心里像枯井被灌溉,像干骨重结身体,她几乎是罔顾住。   梁髓之眼下的赤痣带着血色,微微偏头。   后颈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那天炎日公车里看见的、小小的、花骨朵一样的腺体,属于omega的腺体由于第一次分化在人类的眼中细微分裂,却不是能镶嵌利齿的大小。   “标记。”   他看上去又疯狂又瘦弱,说着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   他甚至朝前局促的走了几步,眼底满是血丝:“我让你标记我!”   少年清冽的声音突然变得狰狞,他松手任由手里的老黄狗跳下,另外一只手攥住了少女的衣角。   苏玫瑰疑惑的眼神里看见疯狂的自己,他心里“咯噔”沉了下去。   ‘她’不会任由自己在面前耍脾气,不会讨好的靠近,自傲的人不会低头……   如果是上辈子的少年,大概会害怕到哭,因为本身性格的软让表面站得镇定的梁髓之手抖到顺着指缝滴落一滴又一滴的血痕,他疯了一样想摒弃这种兔子胆怯。   他的试探成了一个人可笑的独舞。   他重生了,苏玫瑰未必不会重生,而真正的苏玫瑰是不愿意标记他的。   像上辈子那样,她不喜欢自己,只享受玩耍的乐趣。   望着性格大变的梁髓之。   苏玫瑰的心跳太快,快到像地裂山崩,叫嚣着要划开胸口撕裂逃出。   这样的心跳声,少年也听见。   她握住少年腰的手蜷了蜷,呼吸屏住,是小心、贪念、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   她收紧了手里的距离。   只是一下。   抱住了梁髓之。   简单的、没有任何含义的拥抱。   他好香、她想亲他、想让他染上自己的信息素……   苏玫瑰松手了。   梁髓之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茫然表情,那样暗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点点……一点点微弱的光亮……   “好啊。”少女唇角带笑,轻轻俯身。   但是她后退了,离开了浑身已经僵硬的少年。   苏玫瑰摆摆手:“只是我利齿还没长好。”她唇角勾出弧度,只能看见一点尖锐的模样。   “我可不想标记一半无法镶嵌。”少女神情自然,却一本正经。   昏暗的巷子,少女站在原地,老旧灯光散着映入她灰魄的瞳孔。   “你还小……”   少年静静看着她,眼神又露出分辨的模样。   那双眸子很快冷下来,掌心缓缓湿润,没有听接下来断定事实的话。   决绝转头,   消失在巷口。   怀里的老黄狗喘息着最后的呼吸,少年脚步没有停下。   一样的脸、一样的人、一样的alpha少女、一样的十六岁……   一样的在他灵魂都烙印的人,一样他恨之入骨的人。   凭什么这么说,她……凭什么用这样好像为他好的理由。   他突然停下。   “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所以现在的苏玫瑰不过是个陌生人。   她不是梁髓之认识十年的少女,不是他曾经那样小心翼翼仰望的alpha,也不是他在心里已经成为执念的玫瑰味信息素。   他站了很久,久到呼吸声渐渐平缓、久到回忆起上辈子因为易感一次次祈求她标记的模样,回忆小心翼翼因为她送出的人人有份小礼物欣喜若狂的模样、回忆起怯生生躲在窗帘后哭泣懦弱的omega少年。   他告诉自己,   她死了。   他梦寐以求、求之不得……   心里却突然空了,空到抽完了身上所有的骨髓填满一个无底洞的窟窿。   明明是恨,却因为重生变得复杂和绝望。   ……   睁眼。   梁髓之躺在床上,床头是老黄狗急促喘息的声音。   是无力、衰老、死亡的气息。   还能记得自己上辈子生命尽头的模样,骨瘦如柴,狼狈不堪,他的听力渐渐丧失,昏暗的地下室不停重复的话。   [苏玫瑰不要你了。]   [你以为你还能活几天,被玩腻的omega连一点标记都懒得给你。]   [告诉你,关在这里就是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人说着,也不动他,只是唾弃他。   所有人都知道梁髓之是苏玫瑰的所有物,但从没有一个所有物omega不会被alpha标记。那些人的嘲讽像刀一点点刺伤他,他听着听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流血了,但是浑身都完好无损。   只是疼,却也说不上哪里疼,只是疼到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错了!   是他不要她!   是他先不要她的!!   渐渐镇定。   周围的一切都寂静得可怕,他浑身出了汗黏腻腻贴在皮肤上。   看了一眼旁边的老黄狗,它正咕噜眼睛盯着他,用尾巴最后的力气在讨好面前这个十六岁少年。   梁髓之摸摸   它的头,一时出了神。   像跟老黄狗说,像跟自己重复,他淡淡开口:“我讨厌玫瑰味的信息素。”   -   “omega说讨厌就是喜欢,说喜欢就是更喜欢。”   物理课代表,一个精明的alpha少年翻开自己笔记本记录起来。   树荫下研究化学的beta小胖子,放下模拟试剂一本正经道:“是吗?Omega的性征这么不稳定?难道不是只有分化期才会口是心非?”   物理课代表摇头:“这不一定,毕竟omgea在六性征中过于特殊,而且……”他说着看了不远处跟着体育老师活动脚腕的omega少年。   一副画儿一样,看着就让人有占有欲。   小声道:“信息素是他们释放心情讯号的唯一辨别途径。”   这是体育课,两人偷懒请假坐一边聊起天。   听着两人话,低头奋笔beta少女停住。   周真心拿着笔悄悄看眼不远处的omega少年,梁髓之垂头,身体纤细皮肤白皙映着点被太阳晒出的红晕。   周真心不免陷入沉思。   昨天舅舅打电话过来,她吓了一跳,不过这么些年家里的生意都是靠着舅舅在苏家获得的一些资源才慢慢做起来的,周真心不得不对李立亲近些。   李立问她苏玫瑰的事。   像父亲说的那样,舅舅想把苏玫瑰扫地出门,把家产都夺给表妹。因为这两天苏玫瑰经常靠近梁髓之的事,她心里不是滋味,撞上舅舅问转念脱口:“苏玫瑰最近在学校追一个omega……”   迟疑了一会定神道:“是个贫困生。”   苏玫瑰的性征是顶级的alpha,无论如何,苏家都不可能让她跟一个贫困生omega纠缠不清。周真心暗想,即便是他们这样小生意的家庭也很难会接受生长在贫民窟的omega。   但她是真的欣赏梁髓之,她想跟他谈谈,捏了捏手里的笔。   下课铃声响起,她放下验算本,起身朝自由活动的少年走去。   “梁……”   “梁髓之!”半路插出少女略有alpha分化后的磁泠声。   寻声望去,球先丢了下来。   少女一头金色长发随意捆了半缕,穿着校服松松夸夸,耳后戴了颗显眼的银色耳钉,撑着手从看台上跳了下来:“想好怎么殉情了吗?”   苏玫瑰问得暧昧,一半下课没散开的学生像炸了锅的蚂蚁,纷纷朝远处走近的alpha少女望去,只见她随手把书包丢给身后的黑皮少年。   “阿茧,等我会。”   苏玫瑰俯身靠近:“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梁髓之看了她一眼,表情晦暗不明。   这一句倒是噎住苏玫瑰了,昨晚说着让她标记的少年还是梁髓之吗?她给眼巴巴打脸?   环手抱起:“这是把昨晚都忘了?”   “撩玩就跑?”少女摸摸下巴。   “是。”   少年弯腰捡了一个球,没有过多的回复,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状态,语气平和连厌恶也没了,只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陌生人”。 第11章 警告 他是我的!   梁髓之冷漠的样子。   苏玫瑰头回束手无策。   给身后的方茧使个眼色。狐朋狗友接受信号,急忙遣散:“人家说话,你们隔这碍什么眼,还不赶紧去食堂抢饭。”   八班的方茧,从高三学长手里把学校篮球队队长给抢了过来。黑皮白牙,一米九大个子学校也没多少人敢惹。   方茧一说话散了不少人。   对此毫无异样梁髓之,正常捡着球。   捡到树荫下。   见动身的少年,周真心攥紧了笔终于能靠近喊了一声:“梁髓之。”   少年转头。   周真心一脸担忧,先顾忌望了苏玫瑰两眼,小声询问:“你最近是不是有麻烦,年底就是p大的数学研究所招生竞赛。”   她又捏了捏笔:“不要被她影响发挥。”   这里的她,当然是指旁边一双凌厉桃花眼将她盯死的苏玫瑰,气压低到尽头的alpha总能够让beta觉得渗人。   少年抬头看见周真心,还没开口就被苏玫瑰一声给掐断:“梁髓之,这还有球!!”   周真心看着少年回头的背影,嫉妒心促使她渐渐红了眼。他这是……对苏玫瑰不一样吗?凭什么对苏玫瑰言听计从的样子,凭什么对她这么温顺,就因为她是高阶alpha?就因为她家里有钱?   他凭什么不听自己的?   “苏玫瑰。”嫉妒的心促使,周真心上前几步,扯住少女的手。   “你凭什么缠着梁髓之。”   “你以为凭家世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苏玫瑰颔首,眉眼里只剩不耐烦,仿佛刚刚面对少年的嬉皮笑脸一闪而过:“凭他属于我。”   甩开周真心,灰魄色的眸子轻轻上挑。   低压遏制住面前的beta,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力量:“凭他是我的!一开始就是我的!”   苏玫瑰推了她一把。   “就算我死了,你们……”   “想都别想。”   小狼狗一样咬着不放的苏玫瑰让人觉得既厌恶又羡慕,明目张胆的靠近,明目张胆的喜欢。   是很多本性内敛平凡十六岁想都不敢想的青春。   一班中alpha聚集少数beta、omega,苏玫瑰出现不会引起太大的占地攻击性,尤其现在是午饭时间,该走的都被方茧给赶走了。不过既然是天才,平时学习生活无趣,对八卦气息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树下躲阴的物理课代表摸摸下巴分析:“果然omega都是口是心非,讨厌就是喜欢啊……”   “胡说什么!”周真心猛地扭头大声反驳,吓人一跳。   一向安静的班长生气,alpha的性征让物理课代表理直气壮:“我说错了吗?难道梁髓之会不喜欢力量强大的alpha吗?他要是不喜欢也不会任由去玫瑰靠近了!”   物理课代表起身:“omega都是口是心非的,想要拒绝和远离一个人的方法数不胜数,谁知道梁髓之怎么想的。”   看着周真心臭脸,他又道:“你告白失败的气撒我身上也没用!!!”   一提到告白这事,周真心就红了脸。   “谁跟你说的……”   物理课代表哼了一声:“全班都知道的笑话,还需要谁知道?”这一声引起从教学楼经过的学生纷纷望了过来,周真心环顾只觉得心里咯噔:“没有……这回事……”   小胖心底善良点,赶忙安慰:“班长这也没什么,梁髓之长得好看喜欢他的人多都正常,而且这事是八班的方茧传出来的……也不关课代表的事……”   物理课代表瞥了眼周真心:“梁髓之聪明是不错,但alpha本就拥有优先占有omega的权利,至于beta……就应该考虑跟beta标记,念头最好不要打到omega身上。”   “omega天生就是属于alpha的。”   听完少年的话,她也无法反驳。   所有性征对alpha天生就该有臣服吗?   周真心只恨自己是beta,六性中最平庸的平凡人,她埋着头,眼中是手里划得乱七八糟作业本,只觉得心乱如麻。   不由得想起昨晚舅舅跟自己说的话。   “帮舅舅好好盯着苏玫瑰,随时联系。   苏玫瑰盯了梁髓之好一会,直到他捡完操场上最后一颗球,静静放入篮筐伸手要拉着装满球的车要走。   少女眼疾手快给抢了过来:“我来拉。”   这跟绳索怎么也拉不动,少年攥得很紧,他不松手,她也不松手。   两人脾气固执得不肯放。   苏玫瑰叹了口气,语气有了点耐心:“梁髓之,对我软和点行不,以前总觉得你脾气比我还臭。”   “现在你不理我,我挺难受的。”   梁髓之手用了点劲想抢绳子,没抢动。   偏过头淡淡道:“这就受不了。”   那双丹狐眼上下打量少女,开口。   “你的喜欢真是一文不值。”   苏玫瑰受不了,她确实是受不了,从那天不小心摸了一把少年的腰开始,她晚上老做那少儿不宜的梦,或许是alpha的性征占有欲彻底在她身上验证了。   她渴望靠近梁髓之,骄傲的alpha性征难得委屈。:“你不理我,我就受不了。”   梁髓之没理她。   少年眼尾泛着晕,眼下赤色痣点缀衬得脸色越发苍白,太阳又晒得厉害,手腕又细又红。   苏玫瑰盯了一阵:“昨晚没睡好?分化信息素不稳定?”   想伸手自然摸摸少年的脸。   梁髓之退了一步,眼看着他:“离太近。”   他的眼神陌生又伤人。   她楞了楞,手还是上了。   捏了捏少年的脸,然后眼疾手快钳住少年挣扎出现的手:“不许动,再动就真亲你。”   她靠近,攥得紧。   “别动了,梁髓之。”   Alpha少女的语气软和了点,她甚至勾着唇角破天荒凑了个笑脸,硬是拿捏住少年的软肋:“也不许哭,哭的话真的咬你了。”   少年被钳制,手挣扎几下一时放弃,冷言冷语:“做梦。”   她就喜欢梁髓之这一副憋屈模样,平时脾气真是娇。   “喂,怎么跟在我面前……”   “和别人面前不一样,总是跟我娇里娇气的。”少女眼尾敛了敛,靠近:“我看你是软柿子捏。”   少女说着,只听见被接了一句。   “你是软柿子吗?”   没等她反驳,梁髓之又开口。   “你是烂柿子。”   就这么骂她,她都没多少气,人也捏了一把,靠着少年身上衣服淡淡清香的皂角味,心里就是畅快。   “行,我心甘情愿给你捏得了吧。”   “让我帮你拉车,我就松手。”她打着商量,语气软了点。   少年没应她,靠的太近,他脖颈弧度漂亮像天鹅。   Alpha少女只怕自己把持不住,勉强松了手:“算我怕你了。”   想起找梁髓之的目的,她马上参加学校机甲竞赛,她挺想梁髓之来看她。   苏玫瑰踌躇了一下问道:“下周运动会,你报名什么项目了?”   梁髓之被她攥得紧,越近越难受只想赶紧离开苏玫瑰,偏头淡淡道:“拔河。”   一班这种天才班级,大多用脑不用力气,有天赋的alpha主挑大梁,没什么力气的omega就象征性参加必败的“拔河”项目。   “噗嗤~”少女乐得慌,一下没憋住。   “拔河?”微微拔高声调。   少年抬头,视线落在少女灰魄瞳孔,少女含笑看着她,一时忘了反驳。   苏玫瑰勉强收了笑意。   “挺好的挺好的。”   手腕只动了动,少年手挣脱开反手推了她一把。   转身要走。   没走出两步,出乎意料苏玫瑰没追上,少女在身后却叫了起来:“疼!……”   他顿了顿,又迈出脚步。   “才帮别人打架,伤口好大一块,今天就不管不顾……omega果然都薄情……”苏玫瑰叫嚷着,半捂着肩膀,靠着墙盯着少年的背影。   他还是没回头,只留了一抹让苏玫瑰魂牵梦绕的小细腰。   “小没良心。”   嘀咕了一句,抄起球车的少女拉着绳子跟了上去。   ……   球室将球给整理好,落锁上钥匙。   苏玫瑰午饭也没去吃,就跟着少年:“去吧,给个面子?给个面子,那天你答应了。”   “这次运动会我去干架呢,alpha机甲竞赛听过没?”   “给我送个水?”   梁髓之从书包拿出正正方方的饭盒,一打开并不如苏玫瑰想象中有许多美食,仅有的是几块胡萝卜、几颗小青菜,还有小鸟胃几口米饭。   “就吃这点,怪不得一手都握得下。”苏玫瑰一把将少年手里饭盒抢了过来。   梁髓之手一空,眼色一冷。   还没开口。   少女拿着他的饭勺乘了一大口,硬是塞到自己嘴里,边咀嚼边乐:“嗯,做的不错,我喜欢。”   苏玫瑰吃得模样很香,但上辈子少女垂眸的模样印在他脑海里。   从前她见自己吃得饭盒,只会伸手打掉:[吃这么寒酸,没长多少肉,摸着都不舒服。]   再甩两张钱:[这周得长五斤,再摸着不舒服就不许去学校。]   上大学之前,苏玫瑰就带着他了,他以为她喜欢自己,以为两人是互相喜欢,以为他们是在一起了,但是……   “得了,我吃了你的饭。一会请你食堂解决?”少女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回忆。   梁髓之望过去。   她是她,又不是她。   梁髓之没回答,把苏玫瑰手里饭盒给抢了回来。收入书包,拉开拉链里面缝缝补补又洗得发白,布料都薄薄的。   苏玫瑰凑了上来:“害怕了?我又不会毒死你。”   她也曾经这么说过:[害怕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上辈子,考上大学那天,苏玫瑰拉他去了间小公寓,把钥匙塞他手里。   [以后就跟我住这]   [做饭给我吃,知道吗?]   [不许哭,再哭就不许上学。]   [过来!给我抱,不要咬你!]   [你身上怎么一股别人信息素味道,干净去洗了!不然真咬你!]   十六岁的苏玫瑰一样的张扬、耀眼,一样的霸道……   可苏玫瑰不是她。   不是理论上的她。   如果没有重生。   只是披着皮囊的另外一个人。   少年拿起书包顿了顿指尖,像想到什么竟然点头:“好。”   苏玫瑰一时高兴。   少年抬头望了过来,淡淡道:“后街干锅,我要吃那家。”   “行!”   梁髓之随她意,难得出乎意料的提出要求,好像两人之间关系跟进了一步,她靠她的少年又近了一步。 第12章 干锅(捉虫) 他杀了她,第二次……   午休时间不过两小时,走小路十几分钟到后街。处于帝都一中后门,中午开小灶的学生数不胜数,这个点正是人火爆时候。来后街吃的学生都是附近家属区的工人。   这学校原来占了矿石研究厂的一半位置,间接导致厂矿缩小、裁员,所以后街凭空多了一条小吃街,就是资本家给给这些人一点活头。   这地方帝都一中的学生基本不会来,更何况食堂对这些二世祖有特殊照顾。但不知道为什么苏玫瑰对这总有种熟悉感,她努力想从自己继承的记忆力搜寻,寥寥无几的,大概就是好几次打架约在后门,之后再没印象了。   “老板,上菜单。”   跟着梁髓之进了一家简单装潢的店,抬手招人。   本来想给梁髓之补补的,小身子骨也太瘦弱了,尤其是……一把握得住的小窄腰。   不过昨晚上莫名其妙像哭了一场,今天对她又陌生又娇气的稀奇古怪样子,   今天难得跟她近一步,苏玫瑰心理高兴,可得好好把握拉进关系。   “吃什么?”把菜单递了过去。   少年好似随意点了点桌面招牌菜:“这个。”   没露出什么喜怒。   老板娘一看苏玫瑰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又急忙追问:“就一个干锅?再来点别的?”   没等苏玫瑰大刀阔斧点起来。   梁髓之淡淡道:“还有一小时上课,没时间等。”   Alpha少女手一夹上菜单:“就这个吧,快点上。”   干锅炒得确是够快,一把香麻的花椒、一把翠绿的香菜撒上热油一烫算完事,端上来连着两碗米饭,就算一顿饱腹的午餐了。   “热锅的菜,两位同学趁热!”老板娘够热情。   苏玫瑰戳着米饭,望着干锅感叹两声:“不错啊。”然后看了梁髓之一眼:“你喜欢的肯定好吃,是不是经常来?”   少年垂着眸子,握着筷子没回答。   只是吃了一口小小的米饭。   是经常来,不过不是顾客。   高中之前都在这里打工,这家干锅的所有油腻味道他光看着配菜就能知道点的什么。   可吃,梁髓之是第一次吃。   老板娘吝啬,包的餐都是残汤剩菜,这样新鲜的菜倒是鲜少有。   看着干锅冒着热气上面浮了一层薄薄的葱花,辣能激起人的食欲和回忆。   “给!”对面少女说着夹了一筷子叉烧。   “多吃点,瘦成什么样了,怪心疼的。”   看着碗里香辣的肉块,梁髓之握住筷子的手动了动。   竟然没驳回那块肉。   温顺的把肉夹起来吃掉,少年的唇瓣小而薄,张开不足以完全塞下肉块。   一连咬了好几口才吃完。   “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经常带你来,行不?”   苏玫瑰这断断续续的记忆,就记得点大众事件,不过她好像记得梁髓之不怎么喜欢吃肉,顺手又扒了个虾给他,二世祖哪会扒虾弄得这虾仁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虾递到他碗里。   “嗯。”   淡淡的,没什么感情但始终是温顺的omega模样,竟然破天荒夹了一块肉给苏玫瑰。   忽略少女小狼狗猛地放大瞳孔惊喜的模样。   “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苏玫瑰支着手,看着少年温顺的模样。   琢磨怎么喂胖点。   却没有意识到少年温顺下的异样,拔掉毒牙的蛇也还是会分泌毒液的。   ……   少年站门口很久,握紧手里的塑料袋,袋子上印着嘉禾药店。   他将药盒取出放入校服兜里,丢掉塑料袋。   他环顾整条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每晚凌晨两点才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最吵闹的时候,因为街上的座位多,很多顾客都窜着坐,一份食物需要找到它的主人有些艰难。   十多岁的少年忙碌在油烟中端着各式各样的超乎自己重量的食物,而且梁髓之是omega力气本来就很小,每晚下来他都精疲力竭。   凌晨四点收工,可以回家休息三个小时,再去学校上课。初一到初三,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低头看看自己,很瘦,虽然身高抽条了,可还是很瘦,是容易让alpha产生保护欲的omega。   “同学,还不进去?”老板娘端了一份饭恰好走到门口,看见少年的模样总觉得很眼熟,顺口闻了一句。   熟悉的声音像压制他一样,梁髓之条件反射了一下。   “马上。”   少年缓缓松弛了身体,他已经不在这打工了。   Omega赋予的畏惧感像刻在骨子里。   等看清,老板娘早就进去。   梁髓之推门进来,刚才苏玫瑰坐的位置旁站了个男人,一身黑色皮衣高瘦的身材,浑身alpha的凛冽信息素。   他们说笑着,苏玫瑰像是注意到他。   “梁髓之!”她挑眉示意他过去。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男人转身。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一双眼狭长又轻佻,胡子很久没刮却显得不邋遢。   张娇。   他上辈子见过他几面,是个富二代alpha,却每天神叨叨到处算命。苏玫瑰没事喜欢跟他出去喝酒,每次回来脾气都会好些,语气都会对他温柔很多。   她会抱着他睡觉,钳着他的腰。   一遍又一遍说:[梁髓之,你听点话行不行。]   [过来给我抱会儿]   咬着耳垂任由他敏感,说自己不信的笑话:[你听话,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听话吧,我的阿髓啊~]   “那我先走了,让你找的东西回家赶紧找。”张娇瞥了梁髓之一眼,话确是跟苏玫瑰说。   “保命的。”男人挑眉似笑非笑。   少女点头:“行,天天装神弄鬼的。”   “对了,机甲好了组装联系。”   张娇大笑:“得,被你吃死。”   梁髓之靠近,两人擦肩而过。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玫瑰。”他闷闷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苏玫瑰应了一声。   张娇转头,视线恰好跟梁髓之对视,意有所指似的盯着少年。   “吃不了辣就少吃点。”   梁髓之朝苏玫瑰望去,少女拿着筷子,表情很自然夹起一块肉朝嘴里塞。   “得了吧。老子吃得。”   张娇提了一把手里的头盔懒懒带上:“小心保命呀~”   说完推门离开。   苏玫瑰一面咀嚼一面含着笑,灰魄色的眸子却朝少年望去:“买饮料这么半天,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   油腻嘈杂的街巷,晃着老铁门干锅店,苏玫瑰坐在不远处眉眼浓颜,懒懒搭着手,脊背却格外挺直,她笑得开心,是年少时喜欢的张扬模样,是能在暗处将他拉出的光,也是自伤800的飞蛾扑火。   少年停住脚步,蜷了蜷校服口袋的手。   他再试探最后一次。   ……   下午的课是英语,外语老师邹倩是个胖胖的beta女人,一双精明鹰钩眼扫射整个一班学生斗志昂扬。   “你们班是学校的竞赛班,同学们的智商经过精密仪器测试确实是平均220以上……”   “不过!”女人声调提高。   “这并不代表什么,整个宇宙这么多行星聪明的学生数不胜数,要想进入p星研究所大学学习除了竞赛最公平的只有高考!!!”   邹倩说到这,意思很明显了。   一班的学生外语成绩不够优秀,起码达不到他们智商的优秀。   邹倩走下讲台,高跟鞋哒哒哒。   指尖重重点了点桌子。   “有的同学,不要以为数学优秀,别的的语言就落下。”   “上课发呆是不可取的愚蠢行为。”   周真心捏着笔正在勾画外语竞赛题,被不远处邹倩点响的课桌吓了一跳。   转头望过去。   却是梁髓之。   上午体育课结束到少年中午回来,眼神一直游离,知道刚刚桌面被老师敲响才打开笔袋拿出笔,翻开英语练习题第一页。   周真心盯了少年一节课,无论讲台上的外语老师邹倩口若悬河。   少年始终淡淡的表情,手中的笔也未曾勾画。   保持着这样的安静的模样直到下课。   后座物理课代表高松年耸耸肩:“我的天啊,终于结束了,我宁愿上十节物理课也不上一节英语课啊~真是折磨人。”   他戳戳旁边小胖:“喂,刚才忙着偷演算了,英语卷订正借我。”   小胖摇头,举起自己手里的化学竞赛题示意。   “我也。”   手里一张空白卷子。   高松年赶忙拍拍前座梁髓之肩膀:“数学小天才,借张英语卷子。”   梁髓之跟这个班级其他的同学不一样,别人或多或少是做小公司生意,或者父母是政界要员,他们的特长可以毫无顾虑发挥,所以对其他马马虎虎的科目都不大放心上。   可梁髓之不一样,他几乎可以说是十年以来唯一一个在贫民窟学校考上帝都一中的omega,还有极高的数学逻辑能力。他如果想进入p星的研究所大学只有高考这个公平的途径,以至于所有科目梁髓之必定有干净的订正答案。   前面递过一张卷子,高松年看了。   “啊~”   白的,没订正。   太阳西边出来的!   还没问上一句,前座的梁髓之突然起身。   朝门口垃圾桶走去,掏出口袋里的一盒什么东西径直丢了下去。   转身出了班级。   高松年跟小胖对视一眼摸摸鼻子,一面把卷子还回去,一面疑惑:“我怎么觉得梁髓之最近变得有点多?”   小胖摸摸鼻子:“怪了,omega的情绪都是这么变化多端吗?”   周真心听着两人讨论的话,瞥了眼门边模糊不清的垃圾桶。   拿着手里的水杯起身。   走出教室。   帝都一中确保每层楼都有干净可饮用的矿泉水,走廊的尽头就可以接到水,这一栋楼一栋楼五层,一层楼间教室。而五楼为一班独居的楼层,除了一间教室外剩下的三间都是老师办公室。   周真心摸着水杯没在五楼接水,反而跟着去了一楼。一楼也是独处班级,无他原因,只是因为八班都是些家里显赫塞进来读书的学生。   经过二楼拐角,周真心看见熟悉的身影,少年站在一楼扶手旁,眉眼安静。   目光却盯着八班门口,少年微微抬头,下颚流畅的曲线落在一楼飘窗阴影上,手攥在扶梯泛白。   “让开!我靠,赶紧的呀!”八班冲出个黑皮少年,是方茧。   “有人过敏休克的!”   “淦!赶紧给我让路!!”   他背着个人疯跑,背上的人一头浅金色头发,垂着手……   周真心再定睛一望。   苏玫瑰!   周真心没来得反应,脚上灌了千斤坠。   刚才出门经过垃圾桶时,她清楚的看见梁髓之朝垃圾桶丢的盒子是什么。   【氯雷他定片】   过敏急药。   周真心相信这一切跟梁髓之肯定有关联,五楼到一楼的距离,一百来的楼梯。   毫无征兆下楼。   丢掉的过敏药。   梁髓之到底是恨苏玫瑰,还是……喜欢她……   周真心回想起酒店生日宴会那晚,窗边二十三楼的身影……只觉得浑身泛凉。   他杀了她第二次…… 第13章 自由 究竟是讨厌,还是……不敢喜欢……   “已经开通双管静脉通道补液,这位同学的情况缓解了不少。”校医丢掉针管,扒开手里的橡胶手套。   “这位同学有什么过敏源吗?”校医打开药库查看。   方茧满头大汗一个劲挠头:“这个……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过敏,我不知道啊。”一米八大个子直跺脚。   苏玫瑰是上小学才跟他认识的,两人是铁,但他还真没见过玫瑰过敏休克。   今天过敏得也是奇怪。   “校医校医,这是不是得送大医院!”   校医清点了一下柜台里的药,摇摇头:“一来一回太远了,现在需要氯雷他定片。”   方茧点点头:“那快给她吃啊。”   “学校的储备药没了,同学你去后街的药房买一盒。”   校医这么说了,方茧抬起腿跑得飞快。   “好!”   去后街买药不难,还得先去找班主任签字就有点难,方茧这一找给找到了五楼。   黑皮大个子从一班教室飞奔而过。   一班这节课恰好是竞赛自习课,每个天赋异禀的学生都沉浸自己世界,只有刚结束一套刷题的物理课代表高松年伸个懒腰瞥见方茧的身影。   他怼了怼旁边同样完成刷题的小胖子:“喂,你看八班的方茧跑得急冲冲。”   小胖子在对答案缩缩脖子:“哎呀,这不正常嘛,八班的人都奇奇怪怪,这方茧就是个猛力大汉!干什么都情有可原。”   小胖子低头擦了擦错误答案,橡皮屑用手朝前规整了点。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胖子伸手虚晃一下,橡皮屑不小心给薅到前面梁髓之袖子上。   “我给你拍拍。”小胖的手还没伸到梁髓之袖子上。   前面一直安静少年突然起身。   “我去倒垃圾。”   教室门旁的垃圾桶基本属于傍晚自我消化全自动,剩下不可分化的垃圾才需要由当天的值日生倒掉。   小胖手楞住,只听见一旁高松年摸摸下巴:“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问题……”   小胖乐呵呵拍了几张卷子给他。:“是不寻常,你英语卷子还没做完,下课前得交。”   高松年痛苦抱头再次投入题海战术。   少年提着垃圾袋经过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   “老师你章呢!快找啊!人命关天啊老师!!!”方茧喊这一嗓子让座位上的老师满头大汗翻墙倒柜。   老师一面问一面找:“她到底吃了什么,过敏成这样……”   方茧满头大汗:“谁知道呢,玫瑰总不能知道自己过敏还下口吧。”   梁髓之攥紧垃圾袋,眼神渐渐离散。   如果……   她知道自己花椒过敏,还吃下去。   那么意味着什么?   -   医务室校医用恒温温度枪测完:“嗯,缓解不少还好没发烧。”   收了温度枪对床上满脸通红的alpha少女道:“再忍忍吧,你同学马上就买药回来了,知道你痒,可别挠啊……”   校医扭头刚好见苏玫朝自己胳膊下魔爪。   “哎!留疤的!”   病床上的苏玫瑰下了手感叹一声:“呼~舒服~”   随后不在意朝校医笑笑:“我是alpha可不靠脸吃饭。”   校医无奈,吓唬少女:“现在omega也看重颜值了,你要长得不好看人家以后也瞧不上你。”校园里谈恋爱的小孩校医见多了,吓唬这小alpha,没想到苏玫瑰还真的停住了魔爪。   是啊。   忍。   万一人家看中的是她的皮囊呢,她垂头看看自己胳膊满是红点的过敏状态赶紧把自己一头扎入被子里。   捂着头,哼了两声。   “还痒吗?给你打针生理盐水补补,你睡一觉估计你那小同学也回来了。”   校医说着整理了档案和样品,听着窗外叽里咕噜叫喊声皱眉嘀咕。   “这疯子怎么又来了?”   苏玫瑰撑着手看了一眼窗外:“疯子?学校里还有疯子?”   校医无奈:“学校后街看门大爷的女儿,一个beta前几年的了病精神不太好,经常逃出来……”   “那是挺可怜的,那门卫怎么不看着她?”她远远看了几眼,那女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扎了个小辫子站在花园玩水。   校医脱下白大褂:“疯子疯起来,谁都看不住。”说完就要朝外去抓那女人。   “你先休息,目前不会有什么问题,等药回来再治。”   一面走一面朝外喊:“别打她啊,她不伤人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都大,没过多久苏玫瑰竟然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挺浅的,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就在旁边,她以为她睁眼了,却发现侧面躺了一个人……   少年纤瘦白皙的脸上都是泪,她想伸手去帮他抹掉。少年却像惊吓的兔子颤抖着睫毛,泪水滴一下落在指腹。   [为什么哭……]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眼前的一切是她造成的。   她的手机械地开始抚摸少年的脸,她听见自己说:[为什么害怕我,是我对你不好吗?]胸腔疼得厉害,是左边间接的心脏在一点点顽化。   少年缓缓睁眼,一双漂亮的丹狐眼,眼下赤痣蓄了一滴小小的泪花。苏玫瑰从没见过omega能这么温顺和安静,就连呼吸她都觉得动人。   他跟她对视,眼眸却扑闪着避开。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整个空间只剩omega轻轻的声音:[可是……你不喜欢我啊。]   [我有些难过。]少年的声音软软的,委屈兮兮。   无数呐喊的声音在耳边:不是。   比所有人都喜欢你。   所有。   只是脑中的声音再大,再喧嚣,她都没有开口说。   少年听不见,依偎着低头。   她只看见浅乌色头顶。   头顶有一个浅浅的漩,松软的碎发遮住眼睛,像一只受伤的小灰兔。   她很无力,像被困在剧本里的木偶,永远无法违背剧情的本性。   -   睁眼!   周围一片洁白,什么都没有。   苏玫瑰呆滞了两秒,   刚刚是梦。   “玫瑰!你醒了!”黑皮少年凑了过来,方茧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满是喜悦。   苏玫瑰再不醒,方茧都要哭了。   “差点以为你嗝屁了。”少年擦着头上的汗。   苏玫瑰缓解了一下,环顾四周:“除了你没人了?”   方茧耸耸肩:“不然呢,你以为你家的苏女士会来看你吗?”   苏珺肯定不会来的。   她问的当然也不是她,她问的是……   “我是说学校别的人有没有来医务室?”她手掩在床单下直直僵硬,苏玫瑰甚至觉得刚才不是梦,她觉得自己手心湿湿的像是眼泪……   可就究竟是谁的泪。   方茧切了一声:“你觉得呢,我哪知道你问的谁。”   苏玫瑰靠着枕头躺了下去:“谁也没问,我自作多情。”她手枕着头,晃着望向窗外。   有一搭没一搭问:“后街也没多远,跑这么半天才买到药,等死老子了。”   方茧靠着椅子喝一大口水:“你别说,后街还真的一盒药都买不到。”   “奇了怪了……”方茧嘀咕。   少女扭头,桃花眼拧得严肃:“药哪来的?”   方茧摇头:“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校医已经给你用药了,我还准备给你送医院去来着呢……”   方茧见少女表情复杂,挠挠头安慰。   “放心吧,这药总不会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你就放心吃吧……”   -   老黄狗喘着最后一点粗气,前爪艰难拨了拨面前的碗,碗里还剩下中午留下的羊奶,一下午过去早就被苍蝇蚊子围在一起,老黄狗眼睛老到褶皱已经艰难睁不开,它将脑袋趴在前爪。   想喝一口羊奶。   每移动一小步,黑色磨砂的鼻子都重重喷出粗气,在狭小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黄狗像听到什么,回光返照一样竖起耳朵。   用了点力气站起来。   它望着铁门口,尾巴轻轻扫过。   “咯吱。”门被打开,老黄狗张口“旺!”了一声。   艰难朝门口的少年跑去,它的尾巴加快了一点频率,顺势又无力“旺”了一声。   少年蹲下身,摸摸老黄狗的头。   浅浅的唇线抿成一条线。   少年白皙的指节从校服露出斑斑红点,手里拿了一封泛黄的信封,从封面看出经历了不少挫折才到少年受手上,为了找到那个死去老人埋下的信他确实花费了不少力气。   少年起身离开老黄狗,老黄狗安静回到自己窝,趴着喘粗气。老旧的钟表上转过七点,门外完成一天工作的人们来往。   屋子里离开门口老黄狗的粗喘声,却听见了少年细微加快的急促声,是压制着的一点点声音,因为安静所以能够听见。   梁髓之从书包拿出一板没有盒子的锡纸版【氯雷他定片】,打开,吞下,又浅浅喝了一口水。   顺势拿出书包几张空白的英语卷子开始刷题。   等到老旧钟表转过八点,放下笔。   呼吸渐渐平缓。   起身。   走近卧室,再出来时候只穿了件校服短袖。   开灯。   进厨房乘了一晚粥,拿着粥很慢、很慢的吃起来。   梁髓之的嘴很小,只能含下半个勺子,所以喝粥的时候一勺需要分作两勺才能吃完,如果仔细看能透过昏黄的等看见少年短袖露出的一节藕白色手臂上未退掉的密集红点。   花椒过敏是偶然发现的。   梁髓之出身时候养他的那个女人住在南方给他吃的都是带甜的食物,很少涉及辣的。后来回到帝都孤儿院住了一段时间,孤儿院的伙食只是用水煮熟能吃就行,也涉及不到辣的。   再后来他上了大学,大一第一次得了奖学金5000星币,存了大半到贷款里,分了一小部分买了一直舍不得买的螃蟹和虾。那天他做的手忙脚乱,跟着美食视频做了好久,一把香菜、一把花椒爆炒,结束后急急忙忙洗了个澡。   因为是周三,她每周三都回公寓,她不喜欢油烟味。一顿忙下来,坐在餐桌等,八点、九点、十点……到了十二点门终于被打开了。   她浑身醉醺醺,一看见他就抱了上去,语气格外又耐心。   她嘴里一直说:[娇哥说他难受……]   她抱了上来,声音哑哑的:[难受个屁……]   她摸摸他的脸:[你不听话,我才难受……]   他一躲开她的酒味,她就故意钳着他的腰不放,最后还是醉醺醺把爆炒的螃蟹和虾都吃了,硬要他在怀里剥了喂她。   他要是害羞,她就大笑,笑到他局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知道害羞剥虾。   奈何又抵不过,满满凉透的虾和螃蟹两人都吃了一干二净。   第二天一早,他醒了却在医院,满身的红点子。   旁边病床也满是红点的苏玫瑰看着他:[花椒过敏]   [梁髓之你可真是要跟我殉情啊~]   [梁髓之,有这么喜欢我吗?]   他害羞的满脸通红……一面觉得“殉情”这两个字不吉利,一面又小心翼翼念了这两个字。   那次之后,两人再没碰过花椒,这事也就只有他们俩知道。   ……   梁髓之舌尖卷过最后温热的粥,起身回到厨房清洗,数了数老旧钱包里最后的零钱,倒了一杯羊奶回院子喂给老黄狗。   它喘着气,十分享受将头伸到少年的手心蹭起来。   梁髓之摸着它粗糙的毛,指节安静为它理顺。   “她死了。”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的,没有谁回应他,他似乎也没有期待谁回应。   想起办公室里黑皮少年的话:“谁知道呢,玫瑰总不能知道自己过敏还下口吧。”   干锅店里苏玫瑰夹着肉大快朵颐……   “她”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她”如果重生总会知道自己花椒过敏,总会不愿意吃下那份干锅的。   少年的表情有些淡,淡到不知道他想什么。   他只是垂着头,忽然轻飘飘开口:“她帮我打架。”   这句话好像成为掩盖他最后把药给校医的借口,他在为自己下手的最后一刻后悔找借口,他不想自己瞧不起自己。   老黄狗舌头上的倒刺卷过碗里最后一滴羊奶,用头顶了顶少年。少年只是清晰又理智的重复着:“苏玫瑰不知道自己花椒过敏。”   “所以‘她’死了,活着的只有我一个。”   他做出了这个决断。   这是他最后一次试探她,本该觉得开心或者释然……   可“她”死了,似乎讽刺宣告他做的一切都是潜意识希望她活着,她在嘲笑他,看吧你还是犯贱、看吧你还是飞蛾扑火,还是一次一次用拙劣的方法试探,你究竟是讨厌我还是……不敢喜欢我。   少年轻轻仰头,长长吸了一口气,眼尾轻轻颤栗。   “她死了啊……”   老黄狗嘤了一声,抬头迷茫看着主人。老黄狗不知道主人怎么了,只是觉得他有点难过,用自己的力气朝他怀里轻轻蹭。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她”跟“苏玫瑰”是谁。   “她死了。”   少年轻轻重复了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它以为主人因为自己陪伴心情好了点,过了一会靠近幽幽听见少年声音。   “我自由了吗。”   不是陈述,而且疑问,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第14章 保存 火坑也跳? [跳。]   机甲训练室连续训练一上午,训练服里混着汗和一些压力促使崩裂的伤痕,苏玫瑰确实有点头疼,过敏休克不是小事。   虽然过敏原还是她原本是知道的。   花椒过敏,小时候误食用过一些,林姨来了之后格外注意才避免。   苏玫瑰以为少吃点,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更何况她不会产生梁髓之故意杀她这种念头,只单根筋想梁髓之太薄情。   休息这几天,全校都知道八班的二世祖苏玫瑰过敏休克,他也没联系过自己   说实话,苏玫瑰很生气,不太能够自我解决的那种生气。从昨天接到学校教练通知训练开始,到接连训练到现在,发了疯一样在机甲训练营周而复始的折磨,alpha的耐力一向都很强,爆发力也是纾解愤怒的一中方法。   方茧推开机甲停滞的门,内外气压导致轻微耳鸣。   少女皱眉,覆了耳廓。   挑眉朝黑皮少年望过去。   方茧丢了瓶水过来:“吃饭了,别练了。”   接过水打开,仰头喝了好几大口,水的冰冷划过肠道给予一点清醒,让人从这种训练的呆滞还有想不通的烦恼中抽离。   眼尾瞥了瞥操作屏,关掉。   若无其事问道:“这两天,有人找我没?”   方茧挠头想了一下:“没有啊,你怎么老问……”   黑皮少年手一顿:“是不是想着……”   “没有。”   苏玫瑰回绝的很快,生怕被看穿心思,守着自己的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少年呜呜呜,推开苏玫瑰捂住的嘴,喘了两口猛A粗气:“什么呀,我是说你是不是想着林姨给你开小灶!”   苏玫瑰才意识到俩人说的不是一回事,烦躁拿起水灌了两口。   “对,就是想着林姨的汤……”   一瓶水一口解决,不是真渴,纯粹缓粗糙心思。   苏玫瑰推了方茧一把:“走,取汤。”   总觉得哪都不太对的黑皮少年,挠挠头像是想起什么:“玫瑰你是不是……刚才想说……”   “后门林姨带了老鸭汤!”她紧跟着锤了朋友一巴掌,再次打断。   方茧脱口而出的话一下被老鸭汤诱惑给咽了回去,两眼放光:“好啊!赶紧的,我饿死了~”一米八几黑皮少年宛若饕餮,双腿一瞪朝机甲舱外就是一跳。   被经过的教练看见,两眼一眯:“方茧!出舱不规范,过来加训一小时!”   “啊!教练!”   ……   深受托付的苏玫瑰总算摆脱大白心眼方茧,从后巷体育馆溜出,顺路朝后门。从过敏回家那天开始,林姨不放心总是炖好了送学校后门。   爱心餐不得不取。   “嗯,马上就到。”挂掉电话,穿过后巷。   alpha少女双手撑着后脑,慵懒着朝前走,没走两步,一道健步如飞的身影从巷口朝里窜。   跑得倒是挺快,隔着体育馆有人喊了一声:“别跑!”声音很熟悉……   一个反向擒拿手,接着alpha的莽力给撞到巷子墙边遏制住!   “偷东西,撞上你祖宗算你倒霉,今天心情差得要死……”苏玫瑰没想到对一个小偷能断断续续发泄点心里不畅快,话也噼里啪啦多了点。   女人混乱的头发将脸给遮了大半,被抓住以后没叫反而摇头晃脑听着苏玫瑰抱怨。   还不停乐呵。   少女一把抢过这beta女人手里的信封:“抢了什么……也不见值钱……”   那想到这“小偷”回她话了。   “情书……嘿嘿嘿嘿嘿……情书……”女人说话神志不清断断续续,才让人发现这是个不太正常的人。   苏玫瑰拿着手里泛黄的信封低头嘀咕:“情书?”挑挑眉。   “你的?”   靠近一看,女人是前几天校医帮忙抓的“疯子”———门卫女儿。   将信抽过,正拆着封。   被突然出现一只软乎乎手制止。   “别动……”少年跑得满脸通红,额前的碎发沾了点汗渍在眉眼,他低喘着气,热气落在苏玫瑰握着信封的手背上,痒痒的。   一看见梁髓之,仿佛前几天的阴雾一散而逝。她缩了缩手,避开带着淡淡omega味道的呼吸。   “哦,你的?”alpha少女掂量掂量手里信封,灰魄色的眸子掩盖不了喜悦。   少年抬头,看见她也是一楞,眼底稍纵即逝的复杂表情。视线很快转向还剩一角未拆的信封。   悬着的心静了下来。   “嗯。”语气太过平静和陌生,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alpha少女转而脸拉得老长:“哦,给你。”   随手把信给了少年,见他小心收到校服口袋,联想起刚才女人一口一个“情书”的就格外不爽了。   “情书?”原本是藏着想的话,脱口而出了。   给两人微妙的关系加了点无法言说的尴尬,别扭的年纪,别扭说不出的话,还有少女没意思到别扭的吃醋。   见少年眼底一片清澈,显然这尴尬似乎只有苏玫瑰感受到,她咳了两声放开钳制住的女人:“这人家在哪?”   “家~家家~”显然一个神志不清的人除了重复是不会回答。   女人薅一把毛卷发型,咧嘴笑得口水淌,看着苏玫瑰就皱了眉,朝梁髓之手一展:“给点纸帮她擦擦,满脸的口水都糊臭了。”   在这二世祖记忆里,omega出门应该都会带点纸巾吧。梁髓之难得温顺有耐心,从校服一块方方正正的帕子要朝女人脸擦拭。   她盯着那帕子一把抢了过来!   “这……用这个擦……”对着少年望过来莫名的表情,胡乱从身上扯了一块训练布:“用这个!耐脏。”   价值上万星币的机甲训练服布料成了擦口水的毛巾。   梁髓之看着女人的脸擦的认真,似乎想从她脸上辨别什么。   而苏玫瑰攥着小方帕子,视线出奇的被少年轻垂后颈露出小小缝隙的腺体吸引,似乎能通过手感受到omega未成型的信息素味道……   暗暗咽了咽口水。   -   校医没在,这人只能多点善心送回门卫。   一路上苏玫瑰给少年找了无数过敏后没“问候”她的理由,她偷偷看了两眼少年,满意了点。   他应该是想和我单独呆会?道歉?   但梁髓之的本意就是送这女人去门卫,有关于这女人的事,他需要确认。   “嗯,你放门卫吧。”   “不用了……”   “好吧。”挂了电话,林姨不听劝还是得等她到门口取汤,好在要找的门卫就是后门的曹大叔,顺路一块把汤给取了。   体育馆到后门距离不近不远,确实能留给两人沉默时间,beta女人站在中间左恍恍右恍恍,还流着口水乐呵,悄悄看了梁髓之一眼,被少年有点冰凉的眼神给打了回来。   缩缩脖子,小声嘀咕:“好凶的漂亮omega。”   苏玫瑰刚好听见,没忍住乐了两声。   心里腹诽,这omega不止凶还薄情的要死。   “她怎么会抢你的信……”苏玫瑰提了个开头,这事稀奇古怪,很容易成为两人话题开启。   少年捏了捏口袋里的信封淡淡道:“路上遇到,可能好奇。”   没有要告知的意思。   alpha少女没意思走了两步:“哦,情书确实容易让人好奇……”表面大大咧咧,满身醋味。   梁髓之没理她。   信是死去外婆留下,上辈子到二十五岁才知道的消息。重生后信凭借记忆刚挖出来,信里说留东西在学校东边的杂物房,顺着信里的消息到杂物房,被突然出现女人抢走,才恰好跟苏玫瑰偶遇。   过敏的事,确定苏玫瑰没有重生。   而他既然最后放了她一次,就决定不再有瓜葛了。   面前这个人只是披着“她”皮囊的另外一个人,少年知道:人再蠢也不会周而复始的朝一个火坑跳了。   他不想给自己造成。   杀她,   是后悔选项的想法。   因为少年没说话,苏玫瑰也秉承着自己alpha的骄傲,仰仰头忍住没理他。两人走着一言不发,那老汉从远处跺着脚跑了过来。   “哎呀!女子,你咋乱跑哩。”门卫老曹满头大汗,但见到找回的女儿还是开心的。也可能是开心掩盖了悲伤,老曹虽然急但不太难过。   “我这女子头脑不太好,哎,谢谢同学们啊。”老曹是外地的,一口方言只知道赶紧说谢谢,扯了女儿过来,上下看了一遍,不检查他是否受伤,似乎掏了掏她的兜找她装了点什么东西。   老曹见两人奇怪,赶紧解释:“我这女子喜欢到处跑装点什么东西回来,上次是些玻璃块、还有点乱七八糟的盒子……我怕她偷别人的东西。”   苏玫瑰点头:“怪不得上次校医抓着她,怕她到处跑。”   老曹脸上是老实人的局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曹女儿手腕一串红痕,扭扭曲曲露了出来。   “这是……”一直没说话的梁髓之视线落在那红痕上。   老曹赶紧给她薅下来:“哎,家里瘫痪的老太太没办法关住她,只能用绳子先捆着,家里经济来源就我一个。”   苏玫瑰平时是倔了点,这种小事不太在意,只是附和了一句:“总关家里也不是事。”   老曹点头:“我在这还能抽点时间看着她,就是没办法看住……下班了就送她回去。”   他们在这说着,老曹的疯女儿笑呵呵又乱跑,只让老头跺脚追着无奈。   “女子哟~赶紧回来哩。”   老曹跟着女儿一个劲跑,苏玫瑰转头见梁髓之的目光跟着那女人渐渐缩远……   少年的肩膀瘦弱,似乎承受了很重的力道,她看着心里酸酸。   这边结束,那边门口林姨刚好下车只朝苏玫瑰喊:“玫瑰!玫瑰这!”   苏玫瑰看了一眼旁边垂眸不知道想什么的梁髓之。憋不住想问,这两天不找我,我就在学校……   “梁髓之。”   苏玫瑰缓和了一下,把刚才他的帕子递给过去,少年闻声抬头,脖颈白糯柔软的线条一下子冲击入alpha少女的眸底,视线交合,像陷进去一样。   苏玫瑰心“咚咚”直撞,撞得胸口地震山摇的。   “那天……”二世祖的痞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耐心代替,话还没说完,肩膀一勾!   浑身汗味的黑皮少年出现。   “玫瑰!林姨等你呢!”   转脸是方茧,这哥们特么没眼力见。   “哦,梁髓之啊。”方茧咧了大白牙乐呵,丝毫没有意识好友眼底装满了另外一个人。   ……   “哎呀,林姨你这汤也太绝了!完全星际no.1”黑皮少年拍着马屁,仰头就是喝了一大口。   喝完汤的黑皮少年看看旁边全程低压的alpha少女,像想起什么问道:“林姨,玫瑰什么时候花椒过敏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姨见有人捧场心里畅快,笑着应:“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苏珺女士带了西南的辣子鸡,玫瑰吃了几口,当晚就过敏了……”林姨转头宠溺看着alpha少女:“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自己过敏还能吃得下去,我平时也没少嘱咐她。”   方茧重重点头表示同意:“是啊!这么大一花椒……还能看不见!也不知道跟谁去吃的……”   黑皮少年若有所指,又顺手把好友的汤给一碗干尽。   这边苏玫瑰因为刚才未问出的话难受,划着手机没胃口,指尖停住,留在学校网络页面……   第三排第二行,赫然写着【高一(一)班--------梁髓之】   少年比起页面一排的人都要白,是透着淡粉的冷白皮,一双安静漂亮的丹狐眼。   她点大照片。   长按页面。   那边方茧大笑她过敏糗事,朝着抛了一句:“哎,玫瑰,你这是不是叫……”   “知道是火坑还往里跳--作死。”   页面在少女指尖停滞片刻。   接着显示【保存相册成功】   苏玫瑰抬头,挑挑眉:“放屁。”   “老子愿意、乐意、喜欢……”   少女声音渐渐小,垂眸。   看着页面【保存相册成功】。   “火坑也朝里跳。”   她低喃着,眼神渐渐舒缓。   说的这样斩钉截铁。   不知道是继承未来十年记忆,还是继承了未来十年的感情。从一开始只是无聊试试看,到为少年打架,到心烦,再到刚刚一眼……就一眼所有生气都烟消云散的奇怪感觉。   十六岁的年纪总是对未知感到迷茫。   梁髓之这火坑……   像自己为自己准备的。   飞蛾扑火,重蹈覆辙。 第15章 宣泄 你就是没良心   “你们班今天不上晚自习?”方茧投了个篮,咧着大白牙。   八班的alpha混在一起打球,大家淋漓尽致,满头大汗都是青春的气息,一班的物理科代表高松年抢了个球偷袭成功,三分得球!   “得!”少年绕场一周,汗水挥洒。   篮球场上的alpha们挣得不亚于世界大战,高松年咬牙打红了眼,跟这方茧不相上下臭味相投。   这打着中场休息,高松年喝了水摆摆手:“不行了,下局我估计不太成。”   “别啊,什么事磨磨唧唧,不是不上晚自习吗?”黑皮少年跟了过来。   高松年耸耸肩:“一班明天晚上摸底卷竞赛,老师叫我跟着去搬卷子,才逃出来打一场。”   他看看手表示意。   “这不,时间要到了。”   方茧打球跟命似的,脸色当下就不好了:“非得现在?”过明天就要机甲集训了,连续几天一直到决赛都不能出来,现在打一半缺个人总是不得劲的。   高松年无奈:“可不,王大痣叫的,我哪敢啊……”   一说起这教务主任王大痣,方茧也蔫了。这人四十多一alpha理智教书育人,教物理的,脾气停暴躁。嘴角长了颗媒婆痣,不过是说媒不厉害,棒打鸳鸯很厉害,校园人称-----王大痣。   黑皮少年捞捞头:“这,哪怕叫人帮你搬呢。”   高松年摆手:“得了吧,这个点都回教室了……”视线一扫刚好胆大包天把目光给落看台上表情凝固认真思考的金发少女身上。   众人齐刷刷安静望向方茧。   目的很明确。   嘿,可帮忙搬卷子的人来了。   黑皮少年一哆嗦:“得了吧,你们怕是看我活得好吧,我哪敢啊~”   众人失望,刚才那怂恿高松年留下的人可不是你吗?   “那……我……”   高松年也知无望,这苏玫瑰脾气不好圈子众所周知。   方茧薅了一把头发,他实在想打完这场啊。   “等会……”   一脸赴死:“我问问?”   心里默念三遍:对不起了,玫瑰!   众人视线飞快齐刷刷转少女身上。   苏玫瑰坐的不远也就四五阶距离,方茧心里准备硬着头皮喊了一声:“玫瑰!”   众人屏住呼吸,考试的时候都没这认真过。   这边苏玫瑰刷着论坛,琢磨着梁髓之怎么就不主动联系她。   脸色不太好,铁青。   一抬头,好兄弟方茧小黑脸露出一大白牙:“帮个忙呗。”   “别想让我跑腿。”她是低着头刷手机,还不是聋子。一句话把方茧想好的千言万语给塞回去,吃了个瘪。   高松年怂了,放下球。   “那个我还是自己去吧,还有同学等我搬呢,梁髓之是omega也没多少力气……”   少年转头要走。   听到这三个字,少女猛地抬头:“等等。”   苏玫瑰起身,收了手机跳下看台。   把球捡起丢给高松年,一脸不耐烦:“勉强帮你一回。”   人不找她,她找人得了吧。   -   过两天就运动会,一班竞赛摸底的卷子一批批从教务处印刷出来,叠在一起跟堆小山似的不一会就把胖乎乎一米七几的中年男人淹没,王大痣皱眉看着面前卡壳的机器,用着惯用拍机器手法朝那印刷机就是两巴掌!   “咚咚!”这机器冒了个烟。   彻底罢工。   王大痣挪了挪身材,有点尴尬看了眼旁边整理卷子的学生。   轻描淡写咳了一声。   “现在还差几份数学竞赛的卷子,你先跟同学一块把卷子给搬回去,下了晚自习再接着搬。”得找人来修机器,估摸着怎么也得到九点。   少年回头,王大痣才认出是一班的数学天才。   “哦,梁髓之啊。”   “跟你一块搬卷子的学生呢?”   少年还没说话,门口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这儿!”   苏玫瑰从门开进来,跟王大痣来了个眼神对视:“主任,我。”   “你不是八班的吗?”别人要不认识就算了,两三天给他触头写检讨的人跑这好心?”   苏玫瑰接过他手里卷子,破天荒乖巧:“帮助同学,人人有责。”   王大痣“哼”一声。   “别给我一天天耍花样。”   “哪能,高松年他拉肚子,我帮帮他。”少女瞥了一眼地上堆成小山的卷子,顺着王大痣的话:“不过搬这些,应该需要一个身强力壮alpha,omega怎么可能搬得动。”   早说整个学校最头疼苏玫瑰还是他,王大痣头疼看着印刷机,瞥了少女一眼,当然老师嘛还是不愿把自己学生想的太坏。   “嗯,快搬吧。”   “今天这卷子你和梁髓之一块搬,打印机坏了,数学卷子放学再来取一趟。”   教务处在教学楼后面,来回1000米经过操场再加上一班五楼的距离,omega确实有点吃力。苏玫瑰搬了大半,到梁髓之手里也没多少重量,但重量终究还是压在手里,少年只能用手肘和身体做撑力低着身体缓解。   搬几份卷子,在晚自习时期的操场过分安静,两人一前一后,因为路灯问题后面的梁髓之反而影子落在她身边,梁髓之走的慢,就跟在苏玫瑰后面。   少年的影子刚好落在她脚边。   她移了移。   不想踩他的影子,因为透过影子几乎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少年的模样。   两人沉默着走,一场过敏休克带走了两人之间原本微妙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苏玫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她的感情目前很复杂,慌乱没有支点。   二楼、三楼、四楼依次递减的安静,越安静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是奇怪。   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奇怪。   熟悉又陌生。   到了一班,苏玫瑰走进去,随手放卷子。   按道理这个点各种学科学霸都忙着刷题或者研究乱起八糟的兴趣,会安静许多。没想到一班竟然跟楼下八班的氛围相抗,热闹的厉害。   学校惹祸的二世祖来了都没发现,班级同学直直在中间围了个小圈在探讨什么竟然一时引起接连的轻呼声。   “哇~真的吗~”   “这个研究彻底纳入了吗~我还没从p星研究所的杂志看见呢~”   “天哪。”   一声接着一声,直到少年进门,周真心才眼尖喊了一声:“梁髓之!这里有p星数学研究所最新的课题题目!!!”   周真心挥着手里的杂志,有点兴奋。   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杂志被抢了。   越过头顶,随便翻了几页。   少女懒懒的声音响起:“两本破杂志。”   周真心正要反驳,扭头还没开口,圈子里一直被围着的人出声。   “是……苏玫瑰吗……”少年温柔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小小惊讶。   苏玫瑰拿着杂志瞥了一眼。   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米白色的衬衫,眉眼舒缓温和有着轻轻一笑的丹凤眼,浑身上下一副有修养的模样。   苏玫瑰放下手里的杂志上下打量这个人:“我们认识?”   得到了少年的浅笑的答复:“看来你忘了。”   “不过不要紧,现在认识也来得及。”   少年伸出手朝她递过:“段峤。”   段峤这名字要说不熟的话,就是故意的了,他们这个圈子里段峤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过分优秀还有……叹息……   可惜是个omega。   没握手。   把杂志递给到他伸过的手里:“哦,是你啊。”   “好久不见。”   段峤弯了眼浅笑,浑身满是自信的模样。   旁边围着的alpha们都偷偷动了懵懂的心。   苏玫瑰被围着怪透不过气,顺手指了指他手里的杂志:“刚才说的最新数学题是这本杂志里的?”   段峤含笑点头:“是的,我从p星研究所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   “玫瑰对数学也有研究吗?”   已经很自然喊起了玫瑰,所有人却毫无异样。   苏玫瑰硬着头皮答:“勉强吧,这书很难买?”   一群人围着段峤课桌上三四本杂志跟捡到宝贝一样,也不知道梁髓之是不是喜欢,刚才还听周真心喊了一声里面有数学题还是什么的。   段峤还是笑了笑:“外面没有售卖,只是p星研究所内部购买权益。”似乎很能看懂人心递到苏玫瑰面前:“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借你。”   杂志递到苏玫瑰面前不仅仅是杂志了,是正当靠近梁髓之的机会,她刚才似乎听到周真心介绍什么题目来着。   她收了杂志点头:“谢了,过两天还你。”   杂志收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苏玫瑰还是拿着杂志出退出这知识的海洋,一群人又将段峤给围了起来。   苏玫瑰经过靠窗第三排,脚步变缓。   停下跟早已回座位开始刷题的少年说:“放学操场等你……”   她想了想又接了一句:“王大痣说还有卷子没拿完。”   她有话跟他说,又怕他不来。   梁髓之握着笔在白纸上落下整齐的演算,点了头“轻嗯”一声,脑中却是段峤的那张脸……   苏玫瑰眼尾上扬,一时笑都掩不住。   “哦,那记得来。”   拿着杂志出了一班,心情好了大半。   教室里,段峤被围着,耐心讲解桌上杂志的题目,抬头见穿着校服少年单薄的背影微微一楞。   “怎么了,段峤?”听他讲题的同学对赞停表示疑惑。   儒雅的少年摇头笑道:“没什么”   又漫不经心问:“那位同学是谁啊?看起来好认真……”   有人嘴快答了一句:“哦,难得一遇的数学天才梁髓之,免了学费进帝都一中读书的,可惜是个omega……”   那人说完就后悔了,段峤也是个omega来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omega也挺好的……”赶紧解释。   段峤表情依旧笑吟吟:“没关系的,大家都是同学。”   “我不会介意的。”   段峤又看了一眼梁髓之:“梁髓之同学好像跟八班的苏玫瑰很熟?”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哦,他们那群人跟随熟跟谁不熟都是看心情,谁知道呢~”   -   晚自习结束,操场人不多只剩不远处篮球场打球的学生,少女垂头靠着路灯,金色的头发像渡了一层浅浅的光影,慵懒的下颚慢慢抬起依着灯杆。   视线找到依托。   “梁髓之。”桃花眼微亮。   alpha少女老实穿校服的模样难得像给顺了毛的小狼狗,他好像靠近就会被吸引,梁髓之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少年走了两步停下。   站在原地,穿着长袖的校服将手腕也遮了大半。   九、十点的学校,剩些夏天蝉叫,omega少年看向路灯下alpha少女时,还是会有十年前被惊艳的心境,还会有忌惮克制的理智。   “前几天我过敏了,所以好几天没找你。”   苏玫瑰朝他走近,她的脚步声落在操场橡胶跑道上,从路灯走到光圈外,像划破了安全距离,划破了身为alpha的骄傲。   他没说话,却垂着头。   视线落在刷的泛白的鞋尖。   于是她接着道“过两天是alpha机甲竞赛,教练一直关着我训练,明天就集训。”   说着竟然有些兴奋,除了方茧所有人都觉得苏玫瑰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其实她一直想去星际机甲战队,身为alpha的最高荣耀奉献者,这次训练第一名可直接获得军衔。   少女眼底闪着期望和光:“这次竞赛过后……”   看见她的脸,总是一遍又一遍想起她。   “所以呢?”少年有些冰冷的需要打断了热烈。   他的渐渐屏息,又缓缓呼了一口气。   眼皮抬起,眉眼蓄着漠然与漂亮。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下一秒冷漠的回答截住了苏玫瑰短暂的喜悦。   “所以跟我说这些……”   omega少年泰然处之,攥了攥校服颤抖的手,声音冰凉:“有什么意义?”   苏玫瑰的话噎了回去,她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我想跟你分享……”   “可我不想听!”   他似乎耗尽了全身力气,只为了说这句话。   梁髓之的话像冰将她浑身充斥,但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无法丢脸。   缓了一会才开口:“梁髓之。”   少女的声音混着低懒有些认真,表情艰难保持慵倦无谓模样。   梁髓之楞住。   这样漫不经心含混的模样……   又像“她”。   但她确是死了。   “过两天运动会,你会来的看比赛吧。”   “我参加了alpha的机甲搏斗赛,之前跟你说过的。”   忽略刚才戛然而止的对话,苏玫瑰转头,嘴角展了弧度,灰魄色的眸子映出安静的少年,她在等这个答案,这个答案不止于表面。   像“今晚月色真好”代表“我想你”一样词不达意。   梁髓之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异样。   “不会。”带着决绝的斩钉截铁。他蜷了蜷指头,似乎第二句是给自己听的:“我不会去的。”   这样冷漠的拒绝像是导火线,让苏玫瑰切实的感受了方茧口中的“火坑”。   “为什么……”她咬牙,未被驯服的狼狗怒意。   看着梁髓之的模样,她下意识收敛了怒气。   语气松缓在寻找一个可以判决的正义:“你食言了。”   他盯着她。   少年薄薄淡粉的唇缓缓的展开了弧度,眸底却似乎通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是。”   “我食言了,我不愿意去了……”   他顿了顿,换了一种语调像在模仿别人:“说好也可以改变,没什么是不能变的。”他浑身都在颤抖,无法掩盖声线还有可以掩盖的手腕。   “而且……”   他走近,靠近他眼中熟悉又陌生的alpha模样,他眸底完全映出她的脸。   像突然被按了开启键,宣泄一样控诉:“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跟你靠近,也没有义务配合你骄傲自大的面子工程。”   出乎意料,这句话没有引起二世祖的暴怒。   少年偏过头淡淡道:“你是alpha,你可以跟踪我,可以力量逼我臣服。”   少年轻轻冷笑一声。   “反正,在你眼里反抗不了……”   “就是愿意。”   对着十六岁的少女,对着意气风发的alpha,他的语气冷漠到了极致。   一句一句像尖锐的刀子。   十六岁少年的皮囊下灵魂早就千疮百孔,他只觉得很解气。   “你惯用的自以为是……都是让我厌恶的导火线。”   拐角外学生的喧哗声似乎无法进入两人之间。   苏玫瑰楞在原地。   不远处操场的打球传球声都让她觉得胸腔火迸发得分崩离析。   少女一双桃花眼敛眯,指节却攥紧得发白。   她语气僵硬:“恶心……”   “反抗不了,就是愿意……”   她重复了这些话,每一个字每一句从梁髓之口中说出的,无疑在右肩伤口上撒盐,跟缪狗打架得到的票、嘴臭惦记他的beta们千万遍难听的话都抵不住梁髓之的一句“恶心”。   她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呼出。   “对!”   苏玫瑰似乎没多少底气,却又怒着嘴硬指尖戳着自己肩膀冷笑:“我自以为是、我自大、我一无是处!”   “在你眼里,我特么就是犯贱!”   “我特么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   她从书包扯了一本翻印的数学杂志,甩到少年瘦弱的肩膀。   “给你!!!”   少年因为杂志落在肩上力道晃了晃,页面散乱叠合的数学竞赛题落了一地,她在路灯下查了一晚资料的可笑杂志。   少女恍手想扶他,又自嘲笑似的收了回来。   红了眼。   “梁髓之,你就是没良心。”   她摇摇头:“小没良心。”   十六岁的苏玫瑰永远不会明白,十六岁的梁髓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她就不行,她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像个傻子,像个被嫌弃的傻子。   天知道alpha的脆弱会让人这样无力和疼痛。   少女后退了半步,眼尾敛了敛,肺腑疼痛要窒息。   她无能为力:“老子真是掉入无底的火坑了。”   她突然慌了……   慌了她跟二十六岁的苏玫瑰有了同样的感情。   慌她……   发了疯、着了魔的没了底线。 第16章 回航(入v通知) 他等着我   “苏玫瑰!集中注意力!左侧机翼等着别人给你毙了吗!?”   教练麦奇双手撑着控制室大屏,骂骂咧咧,女alpha中的暴烈脾气。   脾气不好踹了两脚旁边椅子。   一场训练结束,麦奇气压很低早就候在降落坪,苏玫瑰一下航,揪起alpha少女的衣领以成年alpha的力量压制,少女额头混着血还有机油味咬牙坚持。   “还想不想第一名!”麦奇大吼。   苏玫瑰抬头,少女眼底是坚韧:“想!”   麦奇手一甩,少女身体朝后,脚步后侧半跪才支撑住身体平衡,她低头喘着气,一缕缕凝成结的金发被薅到耳后。   “训练!!!”教练麦奇看看了一眼,冷哼。   方茧赶紧去扶好友:“玫瑰,别练了吧,再练就废了。”   说起来,方茧是真后悔,那天要不让玫瑰帮高松年搬卷子哪有后面这一串幺蛾子,也不知道跟梁髓之说了什么气得她这两天发疯一样耗在训练上。   “阿茧。”苏玫瑰慢慢抬头,眼前被血糊了大片。   她侧身呸了口血。   “我是不是挺招人烦的。”   ……   训练持续到晚上,教练麦奇点了根烟朝外吐了两圈,见机舱打开少女扯了一把扶手从舱上跳下、   “苏玫瑰!跳舱不规范!”   夹着烟的手抖了抖,吼了两声!   ……   “给,牛奶补充营养!”麦奇拍了一把少女肩膀,递过一罐牛奶。   苏玫瑰靠着栏杆望着一片空白的停机坪,得了牛奶。   “谢谢。”因为连续呆在压力不定舱声音有些哑。   麦奇又吸了口烟,看着alpha少女噗嗤笑了几声粗汉大笑,他吐出烟圈:“苏玫瑰,你是我麦奇见过最自大的alpha……”   听到“自大”这两个字,她顿了顿。   握着牛奶罐的仰头喝了一口。   又听麦奇接大笑:“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最不缺的意气风发。”   麦奇吸着烟,眼底迷离。   “自大下所想给别人的,不一定是别人想要的。”   麦奇前倾身体,整个人沉侵染在烟雾中,她抖了手里烟屑:“说说吧,怎么了。”   成年人总是能很看穿这些孩子心理的想法。   一罐牛奶盒被攥在手里划过抛物线落在垃圾桶,少女眼角一片红青淤交织:“教练,人有上辈子吗?”   麦奇嘴角叼着烟,转了个身靠着栏杆后仰,像想起了什么。   声音缭缭绕绕:“有吗?”   “有吧。”   苏玫瑰敛了敛眸子,心里一片翻滚:“上辈子喜欢,这辈子也会喜欢吗?”   麦奇瞥了一眼:“小屁孩。”手怼了怼少女肩膀。   朝不远处眺望,眯了眯眼。   “年纪轻轻谈个屁的喜欢。”   静了一会还是答了苏玫瑰的话:“机甲没了导航会离飞吗?”   麦奇手指向不远处夜间起飞的机甲。   苏玫瑰懵了懵:“不……”   麦奇抽掉手里最后一口烟,斜靠着栏杆:“为什么呢?”   见面前苏玫瑰摇摇头,她点了点栏杆手一撑跳至机坪,双手一撑声音阔至整个平米的训练场:“因为总有人在原地等你!”   教练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场地回旋,一点点步入苏玫瑰的大脑。   “他等着你……”   “你就得回航。”   麦奇唇角轻笑   “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只看着一片噬人的夜空,苏玫瑰勾着栏杆眼前一片模糊,浆糊一样翻滚着记忆,她的浑身冷,冷到极致,似乎血液都要凝固。   似乎听到了娇哥的声音:[真的要这样吗?]   [本来自己就要死了,还得演戏给他个畅快?]   [苏玫瑰,你就是条疯狗,不,你们俩都是疯狗……]   她喘着气,声音已经嘶哑:[他等着我,我就得回航。]   -   “好吧,明天开始运动会,大家都做做准备。”   班主任赵京刚要走,像是想起什么指了指中间第四排的段峤:“你才转学,以后就今天跟着梁髓之值日。值完日以后顺便去教务处把校服给领了。”   段峤眼角弯弯,少年满是温和:“好,谢谢老师。”   一班人都走得差不多,梁随之才停下笔,慢慢一页A4纸的演算结束,关键的几点他很快解决了,这道p星研究所的竞赛题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完成。   “梁髓之同学,你在算刚才老师给的题目吗……”段峤靠近话还没说完,“啪”一声,少年盖上了自己的演算纸。   少年越过段峤,拿起吸尘器开始清扫。   段峤一双丹凤眼轻轻眨了眨,依旧保持友好的微笑。   一件教室通过工具打扫完全不需要太多时间,大概十分钟。   解决垃圾桶里不能自动分解的垃圾就可以了。   提起垃圾袋,梁髓之又背起自己洗得泛白的书包。   “同学,我来倒垃圾吧。”   段峤赶忙追上。   “给。”梁髓之竟然停下脚步,手里垃圾袋就直接递过。   “你倒。”   段峤微微一楞,笑容渐渐凝固,拿着垃圾袋看着消失在拐角的少年。   “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段峤低声,唇瓣抿成一条微妙的线,少年笑容没有减少却以一种柔和到底的声线朝窗边道:“班长,梁髓之已经走了……”   段峤却没有离开,而是等了好长一会温和笑两声:“班长,梁同学已经走了。”   他转头,丹凤眼视线扫直窗角。   周真心从教室走出,有点局促尴尬,显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怎么察觉的。   “我回教室拿书……”苍白的解释。   事实是李立一直催促她找到苏玫瑰的把柄,显然梁髓之贫民窟身份并不足够,李立还想要更多。   “你喜欢梁同学吗?班长?”段峤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周真心愣住,还没回答,段峤手轻轻捂住嘴:“可是您这样暗地里跟踪不太合适呢~”   周真心涨得脸红:“我……”话还没说完。   段峤摇摇头,提着垃圾袋走近:“班长,梁髓之同学真的很聪明呢,让人可望不可及……。”   “喜欢这样的人负担吧。”   段峤唇角露出温和的笑:“听说梁随之同学家里环境不太好,好像有个奇怪的亲人……”   ……   少年站在门口,老人穿着极其体面的燕尾服,即便满脸皱纹还是保养得当模样,胸前一块小小的徽章上面写着【段】,字眼不大不小足够让人看清楚。   是个执事的模样。   老人一脸急色:““您好,我想找住这的林春莲女士。”   听到林春莲三个字,少年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异样,他淡淡开口:“她死了。”   老人执事精明的眼睛猛地一缩!   “什么!”   他有点激动,但很快又掩盖下来,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你说这房子的主人……死了……?”   “五年前12月23日。”少年重复了一遍。   老人浑身微微一颤:“那她有个女儿……”   “不知道。”   梁髓之出门,“咔”一声落上锁。   书包泛白的痕迹落在老人眼里,莫名让人一股心酸。   老人想跟着再问一声,杵着拐杖却跟不上只在原地直跺脚!!!   老人留在原地被门声震得晃了晃,他擦着汗,声音喃喃:“林春莲真的死了?”   “死了!”   早八百年就死了!”隔壁男人叼了根草,脸上红一脸青。   老人抬头望过去:“你怎么知道?”   那男人见老人有钱笑了两声,手把着钱的姿势:“这个……”   老人掏了几大张星币,男人一面数钱一面乐呵:“当然知道,林春莲嘛,一个老太太养着个漂亮的omega外孙,才养了一年就死了,这条街谁不知道这家住的小克星,专门克亲人。”   那男人想起上次隔壁打他一顿的少女气就不打一处来,又道:“这小外孙也是够浪荡的,没少招你们这些有钱人……呸!”   “老子看一眼都不行,就特么是贱命。”男人骂骂咧咧回屋。   老人执事拿着帕子,心里抖了抖。   他记得十多年前,这事处理的很好,林春莲说好了活着就不会把事给说出去,这也是这老太太当年的保命手段,怎么就突然死了呢,那她那个女儿呢?   望着铁皮生锈的大门,老人叹了口气。   这事还得回去跟主家说一声。   老人走到拐角被迎面而来的周真心撞了一下,扶起老人周真心一脸惊诧:“您好……您是不是认识林春莲女士……”   -   周真心走出贫民窟,到马路之外一墙之隔的大厦。   信息量太大了,她有点没办法接受,初中开始周真心就羡慕梁髓之的数学天才解题智商,即便他的家庭再贫瘠,即便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即便他那个时候软软弱弱的。   可她是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她突然觉得自己跟梁髓之没距离了,他就算再聪明,未来也……   周真心背着书包,觉得整个世界观都塌了,恍恍惚惚间被揪住书包,身体朝后一滞。   “哟~这不是一班的班长吗?跑这?”   缪苟从哥哥酒吧走出,几个无所事事少年叼着烟一眼就叮住人群中看见帝都一中校服,刚出院心情本来就不好,一见是周真心更来了兴趣,捉弄一班的天之骄子能让他们感受短暂的快乐。   周真心只是个beta,被揪着连退了两步。   一看是缪苟,刚才的思绪全然被打断。   “周真心,来这干嘛?也来红灯区玩儿?”   缪苟是个低阶alpha生平跟苏玫瑰最不对付,刚开学打的那架人全校皆知,他是个十足十家里卖黑的混混。   看见缪苟的那一刻,周玫瑰发现自己能做出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缪苟跟苏玫瑰不对付,如果他知道苏玫瑰很在乎梁髓之。   如果将梁髓之的天才光环拉下,那他不过是个普通的omega,不!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   她也可以随意占有他。   -   体育馆内,赛场上学生们挥洒汗水。   麦奇点了根烟站在围栏抽。   大屏下是星际联盟军队的上将,这次挑选第一名进入战队是板子上钉钉的事,麦奇很快抽完一根,瞥了两眼体育馆休息区难得安静的少女。   叹了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   广播响起:“8000米急速竞赛选手请上跑道,下个项目alpha机甲竞赛。”   方茧叼着冰棍,递了根给苏玫瑰:“玫瑰,别紧张啊。”   少女扯过冰棍:“老子紧张个屁。”   方茧嘿嘿嘿笑:“我就怕你被影响,那事……”   “老子不是那死皮赖脸的人……”苏玫瑰偏头,侧过眼尾添了几份失落。   “随便吧,等进了机甲战队去了星际联盟,谁还记得谁呢……”   方茧抽了口冰棍冷气,直咧牙:“对啊,你说着两天腿的omega哪里找不到。”   “对了。”方茧扣上训练服抬头道:“缪狗出院了,他哥在学校门口放话说打断你两条腿。”   啃了口冰棍的苏玫瑰怂怂肩:“随便,让他把他全家都放出来咬人都行,老子要是退一步……”   “叮咚”   “叮咚。”   “叮咚。”   整个体育馆鸣响的不是800米竞速赛的枪声,而是层起不落的手机信息声。   先是寂静瞬间,引起怦然喧哗。   方茧滑动手机猛地大叫:“玫瑰!”   “你看!”手机递了过去。   上面赫然印着【污点“天才”---疯子基因】   网页的标题下的照片少年透着淡粉的冷白皮,一双安静漂亮的丹狐眼。   是她那天在教务网刷了很久才找到的照片。   “这是梁髓之吧……”   “他妈妈是精神病啊……还杀过人……”方茧瞠目结舌。   落差巨大在某种程度上给旁观者相信的念头。   “咚!”枪声响起,800米竞赛起跑声像落下的枷锁重重扣在苏玫瑰脑海。   她抓起手机,屏幕骤亮。   陌生的号码,接通。   “苏玫瑰,看见老子出院送你的大礼没……”   “赶紧给老子过来,别怪老子弄死他。” 第17章 漂亮 【二合一】   “玫瑰!你去哪!”方茧急忙扣着自己的训练服, 跑了两步扯住少女。   苏玫瑰抓着手机:“缪狗抓了梁髓之!这新闻也是他弄出来的,他想搞我……”   “什么……”   缪苟确实这两天刚出院,之前就跟苏玫瑰水火不容的, 因为抢票的事又被爆头,两人之间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方茧拽住苏玫瑰:“别呀, 别呀, 再等等要不。”   两人看了一眼赛场上800米即将到达终点的选手, 方茧道:“马上就是我们上场了,要不告诉一班的班主任,让他们班自己去解决……”   苏玫瑰推了一把方茧, 不可置信:“阿茧,梁髓之因为我被缪狗盯上。”   “我特么能当缩头乌龟吗?”   黑皮少年却瞪大了眼:“可是这是决赛啊,你看何思上将都在评审席!”方茧手一指,大屏幕后端坐了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黑发半挽眉眼冷冽。   方茧上前攥住苏玫瑰的衣领,低声:“我家老爷子说这次星际战队为了挑选独一无二的军士,何思上将也来了,你认为以后还有这种机会吗?你觉得以后还有可能吗?你想被梅家和苏家一辈子缠着当一个傀儡?”   黑皮少年的热气落在衣领,他的眼睛盯得很紧。   苏玫瑰抬头, 眸底一片平静。   她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频闪的记忆侵占了所有的思绪。   少年坐在窗边, 窗帘吹起一片拂过他的下颚,一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睁大, 抿了抿唇瓣, 风拂过两人耳廓鼓起了声音,她靠近很轻、很轻……看着他。   少年怯生生扑闪了眼睫,声线软软的:[你, 也……喜欢我吗?]   她的声线像风、像呼吸一点点包裹少年,然后她说:[嗯,很喜欢]   苏玫瑰一下下掰开方茧握住的领子。   “他会害怕的,阿茧,他会害怕……”   alpha是不会有软肋的,除非她暴露了自己的软肋。   或许是记忆错乱造成的感觉,或许产生这种感觉的原本就是她自己,无论如何苏玫瑰就是疯了、颠了没了底线,她觉得自己不只是继承了记忆,她好像完全跟记忆力的二十六岁融合了。   就在昨晚的停机坪,就在那吞噬的暗色的夜空。   或许,她本就是“她”。   “方茧抓住她!”麦奇皱着眉直接从栏杆跳下,手里夹着烟朝她的方向跑,一把揪住少女的肩膀。   “这是什么比赛!你充什么年少义气!苏玫瑰你还想不想赢!”麦奇怒气冲天破口大骂,她扯着苏玫瑰的不肯松手,扳正她,像是依靠执着的动作在板正另一个人。   “你还想不想进星际联盟!”   想不想……   苏玫瑰愣住。   她望向教练麦奇,思绪有点紊乱,只是轻轻说。   “教练……”   “我要回航。”   麦奇怔住,手上的力道全然消失。   她挣脱麦奇松开的手,眸底闪过坚定:“他等着我。”   “我得回航!”   -   缪苟人如其名,很会挑场地。   学校鼎盛楼,备用飞行员训练的天台,整个学校最高的楼层,三十二楼。   他故意停了电梯,让苏玫瑰从一楼顺着爬上来,等到二十三楼力气已经耗尽大半,时间也耗尽大半,就是笃定了让她今天彻底无缘星际战队。   她想要什么,敌人知道的最清楚。   二十三楼的天台似乎很高,不知道是天气愿意还是什么,似乎伸手就能抓到云,似乎让人产生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幻觉。   少年穿着花衬衫,抹了个大背头,手里随便甩着校服:“哟,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   一双大眼睛满是得意,从破旧的座椅跳下。   苏玫瑰出现,他可真没想到。   但这会让他觉得非常非常非常有意思,譬如抓到了死对头的软肋,抓到了可以羞辱她最大的尺度和限制,譬如可以让她也破个头。   苏玫瑰瞥了两眼缪苟,提起旁边废旧的木棍就朝前走。   “人呢!”她急促环顾四周。   “老子问你人呢!”   那棍子“咚”一声重重敲过天台的水箱。   断了半截,声势浩荡。   缪苟不以为意,摸摸下巴:“苏玫瑰,你觉得我们现在是谁在求谁?”   花衬衫手一展,耸耸肩。   “整个天台我谁都没带,你说我给你留面不?”   缪苟眼角的笑一时肃然:“我们俩的帐一笔一笔算清楚!老子这个头你拿什么赔!?”   花衬衫少年指指自己头上扭曲的疤痕:“那棍子朝老子头上敲,跑得倒是快,怎么为个omega现在不跑了……”   缪苟话还没说完,被猛力冲击的少女揪着领子连连退了好几步。   “老子问你!梁髓之在哪!?”   苏玫瑰大声怒吼,手里力道用着劲几乎要将对面的少年给揪起来,alpha之间的力道相抵,缪苟瞪大眼睛不甘示弱。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你特么以为你是谁!”   缪苟也攥起苏玫瑰衣领,两人混着打到一起,地上滚了几圈因为刚才爬二十三楼的缘故,苏玫瑰力气明显占下风,没一会让缪苟找到弱点,只朝她脖颈试试掐住。   缪苟不知道哪摸出的小刀想吓吓苏玫瑰。   “呸!”吐了口血水。   “苏玫瑰老子今天割了你腺体。”   割腺体也只是吓吓,缪苟知道低阶无法越级打过高阶alpha,要不是苏玫瑰属于分化虚弱期,哪里轮的到他今天狠狠出口气。   瞄准腺体,下刀!   苏玫瑰看准了,硬生生接住他手里的刀,借力翻抵。   怒红了眼直接将那刀抵到缪苟脖颈。   咬牙:“老子先割了你。”   alpha少女握着刀,血一点点顺着滴在缪苟脸上。   “别别别……”   缪苟猛得闭眼,连连喊停。   苏玫瑰这么拼,他是真没想到,却觉得该干正事了,周真心那没用的废物也不知道消息准不准。   刀尖落在缪苟后颈,他僵着一动不动。   “梁髓之在哪!”   “他在哪!!!”   少女的声音几乎是泛着嘶哑和怒嚎。   缪苟眼神上下飘忽,转了一圈,见刀在脖子上又因为alpha性征不得不□□起来:“你求老子还是这个口气。”   哪晓得苏玫瑰手里刀飞快割了一道。   缪苟尖叫,手捂住后颈:“你他妈来真的!”   疼得直咧嘴。   “老子不说了,你有本事把老子杀了。”缪苟也是娇生惯养的,眼看着苏玫瑰这么在乎那omega,更是赌气自己打不过,甩手当掌柜。   alpha少女抵着他,垂下金色半缕头发,眼圈红了大半。手里握着刀反手抵着缪苟,眼底略过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   “那就把你杀了……”   缪苟用半只手抵着那刀的利刃,划破衣服露出大半血:“靠!苏玫瑰你特么疯了吧。”   他猛地乘机推开看上去不再理智的少女,连着在地上滚了两圈:“你敢杀我……”   缪苟急忙举起手,手腕嵌了一张芯片,捂着伤口,皱眉叫嚣:“看看你后面水箱,你要杀了我,五分钟后你要找的人就给我淹死在里面!”   闻言转身,偌大天台离边界最近的高耸水箱如果仔细听就能发现……   属于训练时给飞行器加水的水箱正在悄悄运行,水速不大以短暂耗时的时间在加入……   缪苟扯着伤口,只觉得疼得要死。   十六岁的少年不知轻重,只知道有仇必报,苏玫瑰爆他头了,他非得爆回来不可。   苏玫瑰奔着朝外扩的水箱使劲拍,只听到空档距离的回声,没有人回应。缪苟的话真不真她不知道,但是她不敢赌,她确实不敢赌,她产生了不属于alpha的畏惧感。   如果梁髓之真的在里面……   焦急得环顾四周,通往最上面的梯子早就被锯断。整个水箱可容纳十架大型飞行器来回的加水量,几乎是她的三倍高度,外圈都是光滑的表面,没有梯子根本爬不上去。   “咚咚咚!!!”一阵又一阵拳头敲在水箱的声音荡起水箱中水的纹路。   梁髓之虚坐在水箱箱底,水已经完全侵湿他的衣服,贴身的校服将少年窄细纤瘦的腰窝轮廓露出,靠着箱体一阵阵震动传到大脑,虚晃睁开眼,迷迷糊糊中全是水已经淹到了脖颈,如果不是被水箱拍击声音吵醒估计不到一分钟水就能完全将他浸没。   “咳咳咳……”被呛了水,omega少年泛白着脸直咳嗽。   外面听到咳嗽声的苏玫瑰顿了顿,更加剧烈拍起来。   “梁髓之!梁髓之!!梁髓之!!!”   “你是不是在里面!!!”   沾着刚才刀划伤的拳头,满是血的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环体水箱上。   “轰隆!”“轰隆!”   即使苏玫瑰耗尽力气,那水箱只是稍稍凹陷不足以让她敲出洞。   “梁髓之!梁髓之!!你回答我!!!”   少女的声音带着嘶哑却又激烈透过高耸无盖的水箱口一下又一下撞入少年心底。   [梁髓之!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就这么讨厌我!]   [梁髓之,你可真没良心,我瞎了眼。]   [梁髓之,那也别想去,就给我乖乖呆在这,这辈子都给我乖乖呆在这。]   [梁髓之,如果这么想杀我,我等着。]   他撑着光滑的箱体,想要站起来,手上却打滑。   没一下就跌倒,没一下就跌倒。   “梁髓之!梁髓之!!!”   少女的声音很大一下接着一下穿透整个箱体。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   苏玫瑰转身,   飞速抵制旁边看的乐呵得的缪苟,没等他反应手就钳制住缪苟的脖颈,一连拉扯刚才缪苟被划伤的腺体,疼得花衬衫少年直叫。   “你想要什么。”苏玫瑰抵得近,汗水混着血腥味。   “你特么到底想要什么!”   缪苟被晃的头晕想吐,苏玫瑰这样他真没想到。   皱着眉:“老子要的不多,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少年勾唇笑得厉害,又疼又笑。   两人以前是朋友,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   缪苟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他必须也让她也选一选,到底是命还是前途。   缪苟的眼尾咧着刚才被苏玫瑰打疼的眼睛,又笑:“苏玫瑰,你他妈被omega勾了魂吧,老子听说你这次冲着机甲竞赛第一名去的。”   花衬衫少年突然止了笑,表情有点复杂:“你不从小就想去那狗屁星际联盟吗?”   “别废话,你到底想我还你什么。”   她听着那水箱里的淌水声之觉得心颤。   缪苟收了笑:“老子从不干阴事,这次这事老子说的都是事实,那梁髓之一家都有精神病。”   他顿了顿道:“老子以前跟你特么当过兄弟,不毁你。”   “从这走,去参加决赛。”   “回来我爆你头,这事算完。”   缪苟直盯着她,他只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看苏玫瑰为了个omega这样就特么觉得孬。   血将校服混的乱起八糟的少女笑了一声。   朝后薅了一把头发。   “砰!”   手里那棍子直直朝自己脑袋就是一棍。   缪苟睁大了眼。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选,这一幕似乎在嘲讽他当年为参加比赛导致朋友丧命,似乎在嘲讽他是个胆怯者。   血从额头渗出,她晃了晃。   “那件事,我不会忘的。”   “以后别特么说我们当过兄弟。”   “我俩是仇人。”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轰隆在缪苟耳边回放。   他瞪了眼,抄起手里的刀朝背后怒气给苏玫瑰背后腺体划了一大刀!   划破alpha刚分化的腺体,腺体上成万的分化细胞破裂。夕阳印在她的背影,突然倒下的苏玫瑰半跪。   “啊~啊!啊~!!!啊~~~!!!”带着嘶哑绵延的声音吼叫。   她垂着头,指节都泛白扭曲。   疼吗?   人类分化后的第二性征器官,是alpha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不亚于分裂了五脏六腑。   “咣当!”   刀掉到地上,缪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没搭对,看着半跪的苏玫瑰浑身颤抖。   他拔腿就要跑。   那知道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给……给我把梯子打开!”alpha少女咬牙咬得青筋都要爆出来,仰头发丝一缕缕粘在耳廓,那双灰魄色的眸子布满了血丝。   缪苟心慌,脑子一片空白,伸手动了手下的芯片。   踢开苏玫瑰。   “开了……我开了……”   转而逃走,打架吃喝玩累不是从来没见过血,但是他……是那次以后再没再没这样见过……   苏玫瑰满身都是血,她满身都是血。   她不要命了。   -   水箱一点点蔓延到下颚,冰凉带着锈味的水浸泡少年的全部身体,他好冷、冷到记忆力停留在上辈子被关押死亡最后几秒。   他告诉自己。   苏玫瑰死了,她真的死。   那晚他躺在她旁边,他想等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也可以死。   他们卧室有一个大大的玻璃落地窗,如果没有窗帘早上第一缕阳光会直直的落在床上。因为他怕冷,他不想自己冷,所以他自私的想等等,再等等。   没等到第二天早上的阳光,迎接的是无尽冰凉的地下室,有人关押了他,留给他的只有冷、阴暗、还有无尽的黑夜。   如果不吃饭会被强塞,如果不喝水也会被强塞,有人强行留下那个没有生气的躯壳。   后来,他还是死了,在最害怕的、无尽漫长、冰凉的冬天死的。   “梁髓之,梁髓之……”   耳边混着水声总有人在喊他。   他其实真的有点累了,他不服气、他不喜欢、他不愿意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明明已经适应了黑暗,被带入光芒之后又让他怎么在回去,让他又怎么成为一个正常人。   模糊中想起十六岁那年的夏天。   单纯胆小的omega走在街边,开心看着路边的玫瑰,平生第一次大胆的想摘一朵带回家。   少年左右环顾了一下,小心翼翼怯生生的伸出了手……   书包从墙边甩下来,重重砸在地面。   [偷花大盗啊~]   一瞬间,少年的目光投向她。   少女穿着懒懒散散的校服,桃花眼轻轻上挑,鼻尖高耸,一头金色的头发逆着树荫扬扬下颚打量,手一撑跳下。   少年很快收回了手,眼圈都红了:[我……我只是……]   起了乐趣的把怯生生的少年抵在墙边。   [你只是什么呀~]   少年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小的像蚊子:[很漂亮。]   [花很漂亮。]   害怕极了,像个抖着耳朵颤颤巍巍的小兔子。   少女从沾了血的衣角掏出一颗歪歪扭扭的大白兔糖塞到少年嘴里。   少年惊诧着抬头,甜味顿时在舌尖化开,睁大红彤彤眼睛。   少女笑得更大声。   靠近,挑挑眉。   [我也叫玫瑰。]   [漂亮吗?]   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那样冷的水,将空的地方填满。   那双丹狐眼缓缓闭上。   “很……漂亮。”   ……   “扑通!”   水花溅起大片,几乎是潮湿着扑在梁髓之的脸上,他倚在水箱边上,呼吸都能侵到大半的水,这样生了锈的水在舌尖一点点软化。   奇怪的混着舌尖有一股奶糖味,他一定是疯了。   被缪苟抓到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挣脱的机会,而是不想挣脱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梁髓之!”   “梁髓之!!”   “她”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穿过胸腔一点点侵占了所有的肺腑。   少年被托起,失去了水浮力跟衣服之间的压力感,因为失去水压重重咳了好几声:“咳咳咳!!!”   缓缓睁眼,一片模糊中。   少年湿润的瞳孔映出她的脸,那样耀眼的金发湿漉漉凌乱,她一脸焦急,不停晃着他。   “梁髓之……”   少年泛白了小脸,眼下赤色的痣敛了敛。   他开始分辨眼前的少女,记忆开始重合。   [我也叫玫瑰。]   [漂亮吗?]   少女蹙眉,扶着他拍他滑掉下去。   她试探问了问:“梁髓之,我是谁?”   他的眼圈渐渐泛红,眸底映出她的模样,一点点模糊。   声线清软哽咽:“玫……瑰……”   这两个字混着委屈和不甘还有失落,年少的心动真的会持续很久很久……   久到成为了一种无法掩盖的习惯。   少年扑上来的力道不算大。   可受伤的苏玫瑰还是踉跄了两步。他的手圈着她脖颈,整个脸都埋到她肩窝。   这个拥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飞蛾扑火的力气,重蹈覆辙的力气,不要命的力气。   水箱淌水回响像重锤狠狠砸在她耳边,少年浅乌色发顶轻轻颤巍,除去整个空间的声音那么他在哭,在小声啜泣。   泡在这样冰冷的水里,梁髓之的眼泪划过她的后颈,像要灼伤一样。   苏玫瑰托着他,水位一点点上升,两人手脚都冰冷的不像话。   没有梯子无法上升距离的箱体,依靠水位的填充上升,他似乎睡着了一样,从没这样乖巧靠着她,水位上升让人全身几乎浸泡到水槽里。   “别怕,梁髓之,别怕……”她手小心翼翼拍了拍少年纤瘦的脊背。   掌心带着最后一点点温度从后颈安静拂过。   不过十分钟,两人已经浑身冰冷,因为失血过多体力渐渐不支。   她抬头看了看几乎就要够到的水箱顶。   还有透过箱体折射到身体的夕阳,一点点温暖足够了,足够了……   苏玫瑰晃了晃少年:“梁髓之,梁髓之,醒醒。”   他额头有些热,浑身开始滚烫有发烧的迹象,迷迷糊糊睁着眼望向她。距离靠近,少女周身的信息素落在鼻尖,少年眼底松动有些软化,他鼻尖轻耸。   似乎在嗅。   玫瑰味的alpha信息素。   嗅到信息素才安静下来,抬头。   “你……”   少年的声音很轻,像被警报驱逐的羽毛。   “你活着吗?”   这个问题似乎耗尽了少年浑身的力气,他下意识攥住苏玫瑰的衣角。   她楞了楞,扶正他。   她看着他,眼尾渐渐缓和。   “活着。”   “坏人长命百岁呢。”   她的回答似乎不是正确答案,却是他想要的答案,少年的睫毛在映过来的夕阳的下拉长。   梁髓之眼圈红红,眼神既怨又委屈,甚至还有难过……眼下赤痣红得可怜巴巴。   “那你为什么欺负我……”   他问。   苏玫瑰没听懂,她看着渐渐上升的水位,只觉得梁髓之有点烧傻晕了。   又觉得好笑。   伸手捏了捏omega软软柔柔的脸,帮他板正。   “我是坏人,所以要欺负你啊。”   少年白皙糯米一样的脸被她捏出了红印,他还抖了抖,很不满意。   苏玫瑰垂眸看着他,也觉得眼底渐渐模糊。   她的视线像画笔重重勾勒他的轮廓,是记忆里、也是现在。   梁髓之闭着眼,嘟囔了一句:“坏人。”   她心的心脏被重重撞击,直直坠落。   猛地抱住少年!   鼻尖酸酸的。   “梁髓之,老子因为你去不了星际联盟,只能高考了。”   她抽抽鼻尖,手蜷紧。   就这样用力将他揉到骨骼里。   “你特么得负责……知道吗?”   少年迷迷糊糊抬头,露出一双单纯的丹狐眼,靠近她轻轻呼了呼。   “负责……”   “大白兔。”   就这一下苏玫瑰真是受不了了。   十六岁的肆意妄为、自傲全部烟消云散。   她突然只觉得自己死的太早了,真的太早了,这样的水箱这样的上升速度,她只有最后推梁髓之上去的力气,腺体的伤口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血都耗尽了。   她要死了……   可她怕了,十六岁的年纪想着的只是。   以后就看不见他了。   水一点点上升,最后   伸手捂住少年的耳朵,像在阻止他能听到她说的话。   少年轻轻偏了偏头,脸颊在她手心蹭了蹭,阖上的眼睫轻颤。   “梁髓之……”她试着喊了一声,却颤抖的厉害。   少年没有回应。   她缓缓呼了很长的一口气,指节也跟着颤巍。   “再不欺负你,小没良心。”   “傻子。”   ……   梁髓之冷得浑身僵硬,他觉得自己渐渐脱离了湿腻腻的水,有人推着他。   “梁髓之,梁髓之……”   睁眼,苏玫瑰浮在水面,她一面推一面喊,声音都嘶哑。   “扶着楼梯!下去!听到没有!”   苏玫瑰见他睁眼,露出庆幸的表情。   他被她推出水箱。   “你……你呢……”   他眼前一面漆黑,想看清她的方向。   只听到水混着嘈杂的声音。   她顿了顿。:“放心。”   “坏人啊,都是长命百岁的……”   只感觉腰间重重一推!   接着是水箱重重混着水的抨击声,像是下沉!   “苏玫瑰———!” 第18章 负责 【三更】   苏玫瑰十岁的时候遇到张娇。   张娇是个怪讨人厌的不学无术榜样, 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算些乱七八糟的空间缝隙,别人都觉得他像个神算子。   一个alpha男人取了个“娇气”的名字,吃喝玩乐什么上手玩什么, 没少被家里的人打,即使这样还是特立独行, 那个时候张娇全家举家迁徙到p星, 留他一个人住帝星的大别墅, 没事就开点聚会。   苏玫瑰十岁认识张娇以后,常跟着他厮混,该玩的不该玩的也都见过, 但该玩得不该玩得张娇都没让她碰过,只笑她是个小屁孩。   到她十三岁那天,娇哥消失了。   像从没到过这个世界一样,人间蒸发的消失了。   干锅店那晚,娇哥拿着头盔站在街角,半长的头发到肩有点凌乱湿润,抬着头似乎在等谁,他转头对她一笑,像六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招招手。   “小屁孩。”   “你回来了?”   ……   睁眼。   苏玫瑰一头浅金色头发被汗水侵湿, 额前紧紧贴起来,她的脸苍白的不像话, 脖颈被包裹的很严实,甚至阻止了转头的动作。   空气中刺鼻福尔马林味道再次让她头脑清醒不少。   “医生,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林姨的声音在门外, 她的视线环顾四下最后停在手心握着的一颗小小的,已经化了大半的大白兔奶糖。   糖果?   门被拉开,林姨见床上人醒了直抹眼泪:“玫瑰……你总算醒了。”   林姨一掉眼泪就知道每法停下, 她赶紧道:“我渴了,林姨。”   端着旁边的温水也不忘哭几句:“你呀你,那水箱这么大也朝下跳,还有……”喂上几口,接道:“你小时候不是最怕水了吗?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哎哟~我站在旁边看那水箱简直要吓死了!”   她不会游泳?   她记得她会的……   林姨喂完水,低头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大了还想着吃奶糖,这还生着病呢……”说着像从她手里将糖给拿出来,没想到被她一缩。   林姨无奈摇着头:“你这孩子。”   “好在医生说伤口不深,养养就好了,我先去收拾一下办出院手续。”   看着奶糖,纸包外壳露出糖衣已经化掉大半,黏糊糊在手心。   记忆潮涌一样冲击大脑!   [我也叫玫瑰。]   [漂亮吗?]   [奶糖甜吗?]   [有多甜?]   [梁髓之你可真是要跟我殉情啊~]   [有这么喜欢我吗?]   越想这些记忆越贪婪吞噬着她所有的大脑,她一瞬间混乱到不知道那个才是自己,所以她到底是谁?   想着这个,抓起外套。   冲出医院。   -   水箱事件被校园运动会闭幕式画上了句号,但关于水箱事件的遗留谣言才刚刚开启。   全校的人都知道当晚何思上将把人都带走了,缪苟原本躲在自家哥哥的酒吧后厨,被抓出来的时候浑身发抖,只念叨:“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梁髓之被缪苟绑架,被放出全家精神不正常,母亲杀人的消息越演越烈,甚至导致一班的原本安静探讨学术的学生开始惶恐。   人们不愿意相信,   精神病、杀过人的基因能造就天才。   但人们就很愿意相信,   这样的基因可以造就新的精神病。   人类心底黑暗的一面总是在嫉妒的加成下悄然增长的,譬如大部队形成排挤的趋势,那么另外一部分人自然而然将靠近大部队。   梁髓之回到班级时,整间教室都安静的不像话,原本第三排的座位消失不见。   少年的视线很快能够锁定后窗角落的最后一排。   涂满涂鸦的桌面,还有缺少靠背的椅子。   无声的排挤总是会让人很快察觉到不被欢迎的原因。   周真心抬头看见少年的身影,她又飞快的瞥开了,那天在梁髓之家门口从那老执事嘴里套出来的话全部一股脑的跟缪苟说了,她原本以为只是通过这事让梁髓之离自己不再那么远,可没想到缪苟会去绑架梁髓之,还将这件事广而告之。   全班这样的排挤行为,周真心却扭曲产生了一种快感,一种自己俯视梁髓之的快感。   似乎这样,她才会成为少年的唯一依靠。   周真心动了动唇角,还没张口,少年背着泛白的书包穿过班级走到最后一排,将书包放下,安静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妥协了吗?   周真心看着梁髓之,扭曲的心理越发吞噬自己,她戳了戳笔。   高松年抱着作业本从班级外走进,扫眼一看皱皱眉,走到梁髓之旁边:“好些了吗?听说你受伤了。”   顺手将作业递给梁髓之。   少年点点头。   从书包抽出一本厚重的书,刚翻开一页,作业就搁置在上面。   高松年靠近:“咦?这书签好漂亮,你自己做的?”   梁髓之顿了顿,指尖落在书签上却像滚烫的火一样,缩了回来。透明包裹的书签,书签里的玫瑰栩栩如生,热烈的璀璨。   “她送的。”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轻到窗边的风一吹就被带走了。   高松年没听清,只是挠挠头。   “对了,班主任让你中午休息去办公室找她。”将正事说完,接着发放其他同学作业本。   发完全部作业,高松年回到座位伸了个懒腰,抽了本竞赛题准备刷。   旁边的小胖急忙凑上去。   小声嘀咕:“你怎么都不怕啊?”   高松年刷着题,皱眉:“怕什么?”   小胖急了:“怕……”使了个眼色朝最后一排望,声音压低:“就是梁髓之啊……”   “怕他干什么?”高松年停了笔,有点不高兴。   小胖被问到,别扭睁大了眼:“他家里有精神病史……”   高松年彻底放下笔:“他咬过你吗?”   小胖摇头。   高松年:“他用刀砍过你吗?”   小胖摇头。   高松年:“他杀过你了吗?”   小胖摇头。   高松年耸耸肩:“那你怕什么呢?”   小胖挠挠头:“可是以后万一呢……”   高松年抓起笔开始刷题:“你都说了以后,现在不是还没以后吗?别人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还有没有独立人格了。”   小胖缩缩脖子。   “那我不是怕吗?”   高松年瞥了一眼,觉得很无语。   “受害人都能被排挤的,才可怕。”   ……   班主任赵京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少年。   “别担心了,好好准备竞赛,上面的事我会去解决的。”   赵京的表情即便掩盖的再好,还是诧异梁髓之的家庭情况,在遗传史上精神遗传很常见,但确实极少能遗传出天才。   赵京握着文件也有点难堪,校长让她做着事,她也不能违反。   赵京看着面前安静温顺的少年,叹了口气。   “梁髓之,老师呢还想了解一下关于你家里的情况,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梁髓之抬眸,轻轻点头。   赵京松了口气。   正在想措辞,结果少年从手里递过一份文件。   “这是户口,户主是外婆林春莲,已逝。”   文件很干净,左下角只有一个公印,上面印着帝都临惜孤儿院。   赵京拿着文件惊讶:“被外婆领养的吗?”   梁髓之摇摇头:“血缘关系的外婆,十岁带回家。”他说的那样安静,甚至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该表现的镇定。   赵京终于知道少年开学第一天背的书包为什么洗得泛白,为什么身体这么瘦弱。对于梁髓之,她这个班主任只知道他很聪明,在数学方面甚至超过了自己,只要有竞赛绝对能拿回让自己骄傲的奖项,却不知道他过得很艰难。   赵京被校长和学生夹在中间,只觉得干脆去校委会闹一通算了。   干脆不干算了。   看了看少年,赵京攥紧手里文件。   咬牙道:“你先回去吧,好好准备考试。”   赵京想着干脆就去找校长先闹闹,拿着这么一份文件实在是太侮辱人了,她真的没办法违反自己的底线。   梁髓之没走,他坐在椅子上,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清楚知道这场鸿门宴是为了什么。   透过赵京手里的握紧的牛皮纸袋,少年的瞳孔缓缓收缩。   或许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   真的继承了那个女人可怕的基因……   伸出了手。   “老师,给我吧。”   少年漂亮的丹狐眼轻轻敛了敛。   “我会去测试的。”   测精神病。   -   拿着文件回到教室,午休时间一班走廊外廓都站着一群“放风”聊八卦的学生,因为一夜之间爆发的新闻大半都蜂拥到了五楼。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梁髓之!”   目光像利刃齐刷刷扫过。   少年的校服拉链规矩到衣领蓝白交界,浅乌色到额前的碎发露出淡淡泛着安静,唇红齿白,眉眼漂亮,怎么都不像一个疯子。   但太过正常往往让人产生恐惧感。   那样淡的眼神,似乎多看一下眼都能被漆黑的眸子吞噬。   学生之间无声的交流,视线的交换是最无形的刀,冷暴力像一碰就倒的水,顷刻就淋了上来。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他是不是想上来打我啊……”   小声的嘀咕也足够刺耳。   十六岁皮囊里的omega少年不再懦弱、不再单纯、不再胆怯、不再畏惧……   走过回廊,从这头到那头。   回班级的路不长,别人异样的眼光只是一瞥就消失。   一班的后门是最近的路,可他偏偏要走前门,似乎是一种执拗或者执着。   手里牛皮的文件袋才是真正扰乱他心思的源头,如果,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他……   拿着手里的文件经过前门径直回了最后一排。   看着文件袋封面的【富康精神研究医院】,小腿碰撞到了桌椅……   梁髓之抬头,视线却落在少女脸上。   她搭着松散的校服,懒懒宽窄的双眼皮挑了挑,伸手靠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涂鸦座椅,指节展开又收回,偏头。   灰魄色的眸子逆着光影,朝少年伸手一展。   “喂,你不是要对老子负责吗?”   掌心   ----是他在医院留下的糖。 第19章 同桌【一更】 缝隙中唯一一抹光亮……   苏玫瑰手心一手, 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负责的人得主动点吧。”   alpha少女的眼睛是坚定的,没有退缩,两人的眸子相互对视, 一点点晕染开晚水箱里几乎生死一刻的瞬间、她推自己上岸的一刻、拥抱的那一刻、玫瑰味的信息素完全浸没她的那一刻。   很多东西都悄然变了,无论如何梁髓之在黑暗牢牢抓住了一块浮木, 一块能够将他完全托起的缝隙中唯一一抹光亮。   少年垂了眸, 避开了那双影响中熟悉的灰魄色眸子。只有面对她的时候, 原本那些已经成长起来的坚韧一一破功。   “我不知道怎么负责……”   视线只能看见脚尖,看见苏玫瑰站了起来,朝他靠近。   然后唇齿间被塞了一颗软黏的糖。   梁髓之轻轻颤了颤, 阳光透过窗帘撒在长长的睫毛上颤着阴影,舌尖的甜味像是冲击力一瞬间将所有的苦涩都冲淡了、冲化了。   他迷茫抬起头。   苏玫瑰咧嘴一笑,脸上全是五彩斑斓的疤痕,是只属于十六岁年纪的幼稚和无畏。   “得了,等着。”   “我知道怎么负责。”   她走出教室,驱散大片围着后门的学生,皱着眉:“看什么看,这是你们班吗?”   学生们伸着脖子,只能透过窗边看见少年的背影, 可他们实在是看不清梁髓之现在的表情。   胆子大的回了一句:“你也没在自己教室。”   “是啊……”   “是啊……”   一群群人小声嘀咕起来,他们既有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指责感, 又有对苏玫瑰一直以来看不惯。   目光直接朝她身上落去,似乎她跟梁髓之混在一起, 原来那些痞气、打架令人害怕的因素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只是被梁髓之笼罩的黑暗和令人害怕的精神病。   苏玫瑰笑了一声,走到门口径直拖了张桌子。   桌子长长划着地板拉出声音,所有人盯着, 盯着她将桌子跟梁髓之涂鸦的桌子对换,并列成为一排,自己伸腿就径直坐上椅子。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班的人。”   话音刚落,众人先是诧异还没开口反驳,周真心竟“腾”站了起来。   “你凭什么!”   这一声太过尖锐,带着质问和不谑。   可能说出来大家的心声,反而没有人觉得周真心怪异了。   “对啊……她凭什么……”   “平时成绩也不见多好,不过是八班的学生而已,就因为家里的关系就能进一班吗?”   质疑声蜂拥而至,甚至胆子大的也喧哗起来。   苏玫瑰环顾四周这样可笑的嘴脸,不紧不慢站起来朝第一排的周真心走去,视线一点点盯住她,将她盯得心里一阵发毛。   “班长,一班对外招生的时候写的应该是特长班吧。”   周真心缓了缓,迟疑答道:“所以呢。”   苏玫瑰一笑,扯出一张调函。   “砰!”   重重拍到她的座位上。   “所以,我的特长是机甲运动……”   “应该不比你帝都数学竞赛四等奖差吧。”   周真心脸一下刷白,她知道苏玫瑰说的事什么,高一开学才半个月,一班学生的荣耀大多都是高中之前的各种竞赛以及一些其它的奖状。   高中唯一的竞赛就只有开学前的那场帝都数学竞赛,整个班级只有她跟梁髓之主攻数学,那场比赛梁髓之还没参加,她都才拿了第四名。   第四名说是好听,其实跟最后一名一样没有奖项、没有任何的荣耀。   苏玫瑰将手里的调函递到周真心面前,一字一句念道:“苏玫瑰同学因帝都机甲联盟竞技赛第一名转入一班,理事长梅屿闵。”   其实依靠梅家进入一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没办法,既然身上流淌着omega父亲梅屿笙的血脉就不可能完全脱离梅家。   关于这些事,没有成长起来什么都做不了,苏玫瑰已经看清了,借力也不是愚蠢的举动。   理事长都发话了,学生纷纷无话可说,校长的调函在某种意义上只是理事长的授权者。   “班长,请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调函彻底堵住了周真心郁闷不安的反抗。   只有权利才能更大的压缩权利,周真心很清楚,苏玫瑰也很清楚。   “没有。”   “只希望你能对得起一班的成绩,不要靠你一个人拉低了全班的平均分。”   周真心闷闷反身坐下,却不忘记最后在鄙视苏玫瑰一句。   “大考的时候达不到均分的人总会被刷掉。”   “只有真正的成绩才能立足一班。”   这句话是挑衅,也是事实。   一班的学生渐渐停下手里的笔,支着耳朵开始听接下来一中打架扛把子的暴怒的瞬间,出乎意料很安静。   就连周真心也觉得下一秒苏玫瑰估计砸起板凳就要朝她头上打。   结果,她收回了手里的调函。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窗边最后一排的少年,是导航、灯塔。   少女的脸上一片青一片红,脖颈还贴着滑稽的医用纱布,如果仔细看能分辨出后颈渗出的血渍来源于腺体。   她的目光缓缓抬起,看着梁髓之。   嘴角勾了勾。   “怕什么,有人会负责我的成绩。”   教室外的学生交头接耳:“负责……负责什么……”   少年的瞳孔轻轻颤栗,浅肉色的唇瓣轻轻抿了抿。   苏玫瑰递了调函,笑着望向少年。   “负责教我过大考吗?”   “同桌?”   ……   这个阵仗,真是不止一班的学生没想到,教室外围观的学生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如果没记错几周前学校门口那一糟全校都知道的,梁髓之对苏玫瑰厌恶至极。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错过了什么新闻联播吗?   一班都是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今天算是看了一场好戏,接连天才和精神病质疑的暴击,小胖盯着最后一排的二人,忍不住直晃高松年的手。   “完了,完了,苏玫瑰来了会不会找我麻烦啊~”   高松年瞥了一眼:“想屁呢。”   小胖委屈巴巴:“早上没理梁髓之来着。”   “早干嘛去了,你就是欺软怕硬。”高松年抽回手,手握着笔回头往像二人,耸耸肩若无其事翻开另外一页。   插曲结束就是赵京进教室,下午第一节课大刀阔斧搬了几大本资料书朝教室,皱眉喊道:”都围着干什么,不上课了吗!?”   班主任的威严总是余悸的,特殊的语调拖延的长度足够驱散一群少年少女,再加上赵京本身的成年alpha压迫性征实在是想不安静都难。   唯一高阶不受影响的alpha少女盯着面前被理顺毛乖巧的“小兔子”心情大好,梁髓之什么时候这么顺她意了,看来昨天在水箱找到原因了。   她不逗他不欺负他,是不是他的脾气就好点。   那以后真不能这样了。   赵京上了讲台拍拍桌子!   “砰砰砰!!!”   透明眼睛下双眼一冽:“上课了!还不回座位!等着我给你搬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吗?”   赵京这句话瞬间给班级有点低压的氛围来了点缓解,都是十六七岁的学生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都是跟着大流。   赵京只觉得头疼:“苏玫瑰赶紧给我坐下,转到一班就得给我有个一班的样子!”   苏玫瑰看了一眼梁髓之,因为刚才赵京的话头回局促,这……什么呀……   “那个,你坐里面吧,我喜欢乱动我坐外面。”   原来属于梁髓之被划着涂鸦的课桌被苏玫瑰给占了,她大大咧咧坐下,因为习惯没有靠背险些给倒了,脊背被少年柔软的掌心轻轻撑住。   “小心。”   梁随之的声音清咧又很轻,像棉花糖一样。   苏玫瑰“刷”一下朝前靠了靠,肋骨抵在桌沿。   “哦。”   莫名有点热,脊背刚刚和少年手心的距离,像是火炉一样接连着后颈到受伤的腺体。   这应该是alpha跟omega的天生吸引吧。   “知道了……你快坐吧,你们老师上课了……”   alpha少女一面翻着书一面掩盖自己跟烧热的沸水的心态:“数学题真是有点难。”   赵京在上面一连串列出大刀阔斧的数学题目,没有解题步骤,只有几个答案,一个题目五六个答案,点点黑板问:“给我三种简便解题步骤。”   连续翻了几页,没什么兴趣。   更听不懂上面赵京的分析步骤,苏玫瑰不止是差,她是完全没基础,知识储备就那点想上升着实困难,听课也着实困难。   想了想,手肘弯折,就势趴下。   先睡一觉再说。   头疼的事不止一件,她的脑子跟浆糊一样被医院里冲击的记忆搅成了酱泥。   这一觉连着睡到了下午。   周五的一班教室格外安静,没有晚自习的放学时间,剩下的人没几个。   只有高三隔两周回家一次,他们高一、高二走读的要么收拾收拾行李回去、要么去外面混一顿饭,校园安静的不像话,打扫卫生的也寥寥无几。   苏玫瑰枕着手肘,指节轻轻松动,在桌面无意敲了两声。埋在肘弯的头抬起,浓颜阴影的部分落在透着窗边玻璃的火红光影,小狼狗似的“呜”了一声。   梁髓之停下笔,演算本上满篇的公式推到停在了最后的tan。   omega少年侧眸,眼下赤色的痣闯入了阴影中,落在了她的鼻尖。   “你……”   他颤了颤。   “活着吗?”   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大到希望全世界都听见。   少年唇齿间还在感受奶糖的味道,这样的甜似乎就能化解一点点的难受,只是一点点……   梁髓之承认了。   他再一次……   又一次的……   跌了进去。 第20章 光棍【二更】 不知道持不持久…………   她睁眼, 看见眼圈红红的梁髓之。   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苏玫瑰环顾四周,睡眼惺忪。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   梁髓之扭头,笔尖落在演算本上, 掩盖刚才的失落感:“题目太难。”   苏玫瑰视线顺着大串演算的公式,将少年的笔拿了过来:“太难就不算呗, 别学傻成了个小傻子。”   握着笔的食指被碰了一下, 两人都有些尴尬, 苏玫瑰放下笔,手一推滚回他的桌面。   看了看周围:“好家伙,你们一班人集体上厕所”   她伸手要抽桌肚里的书:“下节课上什么……”   桌肚空荡荡, 书面也只有一本数学书。   苏玫瑰大眼蹬着小眼。   她给忘了这学期本质上她就没买过书,这数学书都是从方茧那打家劫舍给带过来的。   梁髓之收了桌上的书本装入书包:“今天周五,已经放学了。”   周五放学。   她给忘了。   看着收拾书包的梁髓之,苏玫瑰突然靠近笑道:“放学了,全班都走了哈~”   少年关上书包点点头。   苏玫瑰又道:“嗯,那这位同学你留着干嘛呢?”   少年握着书包拉链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停滞在原地,漆黑的眸子透着安静的模样,他看了苏玫瑰一眼,见她憋着笑。   背书包起身:“关门。”   苏玫瑰含着笑的脸一下给僵住了, 一双桃花眼变成了冰块眼。   得,自恋了。   看着梁髓之关门不带任何技术含量, 她靠着围栏有点好奇。   一班不亏是一班,就连关个门都得专人。   两人关了门, 苏玫瑰只看着omega少年的小细腰, 咽了咽口水直朝着追。   梁髓之走的不快不慢,快到校门苏玫瑰提出:“那个都是同桌了,我还没课本, 你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明天陪我去买点……”   她一转头就能看见少年淡粉色的耳廓,想记忆力软软的样子。   真想摸一摸。   梁髓之没回答,垂着眸子。   苏玫瑰见状以为他又不答应了,赶忙到:“昨天在水池里,你不是说得负责嘛~起码的负责我到高考吧。”   少年眼睫颤了颤。   苏玫瑰乘胜追击:“你不会又食言吧!我为了你腺体都被割了!”   瞪大了眼:“刚分化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下半辈子不知道还……”   有点难受,   想着这个。   小声嘀咕:“还不知道持不持久……。”   “就教个学习,又不让你以身相许……”   就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听到了梁髓之耳朵里,原本握着书包的手攥了攥,鼻尖耸动的时候又嗅到了属于alpha的信息素,软软的睫毛颤的更厉害了。   生怕又听到乱七八糟,只答:“知道了。”   还沉浸在就算是石头也该焐热难过里的alpha少女,猛地眼前一亮:“那可说好了!你可别再骗我了,就跟上次一样……”   “我是会生气的。”   只听着苏玫瑰的话她都觉得自己哪根筋没搭对,梁髓之攥紧书包加快脚步消失在学校大门。   -   见苏玫瑰从外面回来,林姨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有着落。   “哎~玫瑰,我就办个出院手续你怎么就不见了。”林姨在那边着急的直接跺脚,赶紧迎了上去。   远远的苏玫瑰就答道:“回学校找阿茧有事。”   苏玫瑰今天心情不错,但进了大门意外发现停机坪上多出几架刻着【段】的飞行器,段家来了,很奇怪,除了段家还有一架【梅】。   段家和梅家一块出现,总归让人心里容易不安。   林姨早就站在大厅口等着她,顺手把苏玫瑰书包接了过去。只道:“段家来人了,还有段家回来的小辈段峤。”   段峤?   苏玫瑰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问:“梅屿闵是不是也来了。”   林姨微微一楞,笑道。   “是啊,玫瑰的舅舅也来了。”   “他们找苏女士?”   没什么理由能让段、峤同时出现。   记忆里梅、段两家一直没有联系,她努力想了想,似乎这段时间三家准备一起开发红灯区对面的贫民窟,苏郡手里除了握有自己名下10%的地皮,还代理着梅屿笙留给自己30%的地皮。   这次,应该为了这个。   少女看了一眼大厅又问:“他们有没有谈些别的事?”   林姨摇摇头:“说是拜访,应该就是平时的正常应酬吧。”   林姨只是负责照顾苏玫瑰,很多时候家里的事情苏珺忌惮着她是梅家的人不太让她靠近,所以即便整天守在家里对于这些家族之间“涌动”的事还是不太了解。   “嗯。”苏玫瑰点点头。   这些年因为她跟苏珺有彼此都不交流,要么跟着娇哥混、要么跟着方茧那一群到处去玩乐,这些道道她确实不敢兴趣,现在像是拔苗助长一样通过短暂的记忆拔高了一个少女的思想总是需要慢慢来的。   譬如她想到了。   三家做生意为了掌握牢固关系,总要做出一些交换的,至于交换是什么,她还没想到。   “林姨,我上去换件衣服,你去前厅透露一下我回来的消息。”   上楼,再下楼。   换掉衣服,将脖颈的固定套圈解开。   咬着牙“呲~”了一声。   脖颈处晕染开血的痕迹一点点延伸到能看见的锁骨位置。   从药箱取上几片消毒巾盖上,简单处理一下,苏玫瑰侧过身透过镜面看见自己后颈被砍伤的腺体,只是淡淡的呼了一口气。   眼尾轻轻垂末,有些失落。   跟缪苟这几年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没想到他下手真他妈狠。   苏玫瑰知道缪苟心里不爽的是什么,当年那件事永远都会是两人之间横着放不下的鸿沟,永远都是一根梗在喉头的鱼刺。   贴好一块腺体纱布,清理干净脖颈的血渍。   放下垂到肩的金发遮住纱布。   一切都变正常,这个伤口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起码在苏珺眼里可以从未发生过。   苏珺唯一教给她的就是,alpha不应该露出软肋。   下楼。   前厅放着最新的爵士古典乐,来往的佣人端上沏好的茶。   苏珺原本是不爱喝茶的,但是茶能体现高贵的alpha身份,所以在外人面前她很会善用这个“茶”的特质,跟她原本喜欢善用“梅屿笙”一样。   茶跟梅屿笙都是她能彰显自己地位的象征。   “母亲。”   当苏玫瑰在外人面前称呼她为母亲时,苏珺总会下意识皱皱眉。   一个身上淌着她和梅屿笙血液的高阶alpha无时无刻提醒她靠着omega才有今天。但当苏玫瑰低头时,她才会有一种优越感,一种哄抬出成就的优越感。   苏珺今天心情不错,薄唇抿了一下。   “嗯,放学了?”   难得的亲近询问。很显然对于她在学校跟缪苟之间弄出来的事情她不太想外漏,毕竟段家在,苏珺的脸面很重要。   苏玫瑰却也超乎她想象的温顺了不少,像被驯服的狼。   “嗯,周五休息。”   母女两之间的对话很快戛然而止,这样微妙的氛围不可能不会让段家成了精的段钰敏感受到,段钰敏是段峤的omega母亲,也是让alpha入赘成就的现在航运线大头的段家独生女   段钰敏很清楚也很明白苏珺忌讳的是什么,反而避之不谈,只是站起来似乎亲近的寒暄:“啊,这是玫瑰吧,这么大了呢,很多年没见了。”   转头望向苏珺:“当年我们搬走的时候还是小小的,像个豆丁一样,现在已经分化成为高阶alpha了吧,不像我们段峤只是个omega。”   少年坐在沙发上穿着短袖的马甲衬衫,一双雪白的长筒袜套着黑皮鞋,含着笑:“难道是omega母亲就不喜欢了段峤了吗?”   知进退会撒娇的小辈omega总会引起长辈的喜爱。   男人的声音过于清晰冷静,又带着一时清冷:“你母亲不止喜欢你,应该会为你感到骄傲。”   苏玫瑰回头,五官立体,梳着背头,带着无框的金丝镜框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茶盏,一双跟她十足十相像的灰魄色瞳孔蓄着疏远。   段峤没想到梅屿闵会突然说客套的话,只是含着笑报以感谢。   “舅舅……”苏玫瑰楞了楞,像是很惊喜的样子。   她走到梅屿闵旁边:“您怎么来了。”   梅屿闵放下茶盏,没有喜悦也没有亲人的感情。只是道:“听说你想去一班,觉得好奇,来看看。”   “一班?”段峤弯弯眼角,露出笑容。   “玫瑰,你也要去一班就读了吗?”   梅屿笙简简单单一句话,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的身上,修长得指节敲击着杯盏,一下又一下。   像催命的钟。   苏玫瑰没有将视线转移到苏珺的脸,不用猜也能知道梅屿闵成功羞辱了她。   苏玫瑰还是要依靠梅家。   苏玫瑰随便一坐,靠到了梅屿笙旁边的坐垫上,大大咧咧道:“舅舅,你知道的,老爷子希望我上点进,没办法老人的心愿还是要努力的,虽然我真的不怎么合适学习吧……”   把梅老爷子当工具人搬出来勉强平息了这场引火上身,即便她还是不太明白梅屿闵为什么热衷于找苏郡的麻烦。   这位舅舅跟她死去的omega父亲梅屿笙,感情似乎没那么好。   见羞辱不到去郡,梅屿闵显然没什么兴趣,很快离开了。段钰敏见梅屿闵离开,只是再寒暄几句带着段峤离开,临走之前段峤又一次表达了善意。   “如果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   少年笑容得体,温和,一头浅棕色的卷发是上流社会血脉的代表。   oemga的性子也够温柔。   哪都很不错。   但苏玫瑰还是会想起梁髓之被困到水箱里的样子,软软的像只任由摆弄的小兔子。   就好像,别人再怎么完美,只是单纯的欣赏。   但他脾气再怎么臭,还是觉得可爱。   所有人都走了,苏珺出乎意料没对梅屿闵的出现不悦,破天荒拍拍苏玫瑰肩膀。   “去了一班,好好学习。”   完全不可思议,似乎今天的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了,像暴风雨的前夕,让人觉得心慌。   苏玫瑰躺在床上想起跟梁髓之还没约好时间,摆弄了几下手机才想起她没梁髓之联系方式。   林姨端着果汁上楼,刚开门只见抓起外套从二楼窗户“越狱”的alpha少女。   干嘛喊:“这么晚了去哪!?”   没有回应只留下了床上撕开一层厚厚的纱布。 第21章 买书 你该是胆子小小的、爱笑的ome……   她出现在巷口不是偶然, 拿着外套站了一会还是觉得有点傻。买个书而已,大不了明天早上再找梁髓之得了,何必非得大晚上眼巴巴来问时间, 苏玫瑰怎么都觉得自己面子有点过不去。   但来都来,不进去又显得过于小家子气。   她靠着巷口吸了两口气, 顺便捋了一下头发, 找了根皮筋就给扎起来。后颈露出足够能让人看见纱布伤口的位置。   自己矫情, 都不太像个猛A了。   手段有点像……像那个处事过于矫情的舅舅梅屿闵。   过了拐弯点,经过一条暗长的街道就时梁髓之家了,生着深红色锈体的大门远远就能看清。   没走近, 有人先她一步敲开门。   那人穿着考究的执事燕尾服,一头白发竖着上流社会的三七背头,杵着拐杖弓着腰,远远看是个老人。   门敲几下,生了锈的门总是安静的。   又几下。   在安静的地方格外清晰,指节扣过门板的空洞声。   “咯吱”拖长的大门被打开。   老人脸上表情明显出现了变化,或者可以说是喜悦。   “你好……”   “砰!”门被关上!   一句话也没说完的老执事有点失落,直着嗓子只喊:“哎~”   靠着拐角,看着这一幕真是乐了。   总觉得这小兔子会咬人, 脾气也大得很,以为就只针对她。   这下心里平衡多了。   老人又站了会, 这次没敲门,只是从怀里掏出方干净的丝绸帕子写上什么挂到门口, 摇头背手在昏黄的巷口离开。   苏玫瑰走到门口, 扯下那块手帕。   可能是alpha天生的敏感性,又或者她处于完全分化的脆弱期。   扑面刺鼻的铃兰花信息素。   这味道,腺体难受至极, 身体的直觉告诉她,她是真不喜欢这味道。   咳了两声,伸手拍拍门。   声音足够大,半天没人理会,苏玫瑰只好扯着嗓子喊:“梁髓之!梁髓之!”   好在他住的偏,附近也不扰民。   隔壁酒鬼拎着瓶子又骂骂咧咧出来:“喊什么喊!”   那酒鬼眼睛一眯:“哟,是你啊,年纪轻轻的,大晚上知道偷情了?”   这话足够难听。   “放你的屁!“   弯腰捡了块石头直朝上砸!   只听男人“哎哟!”一声,趴着墙就倒了,骂骂咧咧要爬出来!   “咯吱”门打开。   苏玫瑰攥紧的手臂被一扯,个踉跄着扯了进去。   等她站稳,看见站在面前的少年。   皱着眉:“拉我干嘛,老子非得跟他打一架,放的什么屁。”少女偏头盯着门外,有种蓄势待发的冲动。   “苏玫瑰。”梁髓之的声音很轻。   却有些不悦。   “别幼稚了。”   少女楞了楞,气从胸口涌出来要炸开。   “他不尊重你,他骂你,我帮你出气,我幼稚!?”   “你……”   少女灰魄色的眸子瞳孔放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盯着梁髓之,似乎想在他脸上看懂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少年看了她一眼,丹狐眼敛了敛,眼下赤痣也跟着微动。   还是没说什么。   转身进了屋子。   外面酒鬼还在骂骂咧咧,听到她耳朵里刺耳又难听,想到梁髓之平时坑定没少听这些,觉得又气愤又憋屈。   整理了一下心情,还是没走。   就站在院子里跟老黄狗大眼瞪小眼。   这狗子是那天晚上,梁髓之让她标记时候手里抱的,一看就年纪大了,靠着垫子虽然没睡但是双眼惺忪。   生气是生气,不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一会苏玫瑰开始趴在少年卧室的窗边露了双桃花眼。   “那个……我脾气是暴躁了点,但也是生气嘛。”   扯着窗边的草根,杵着头没脸抬头。   “再说了,他说话这么难听,凭什么让你也给听见。”   演算本上流畅的笔迹停住,少年握着笔顿了顿。   “习惯了。”   苏玫瑰随既抬头:“凭什么习惯,你又不是天生就由着他们欺负,凭什么!”   两人视线交织,少年漆黑的瞳孔轻轻收缩。   “那你为什么欺负我?”   话就脱口而出了,梁髓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句话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似乎没有准备却又准备了很多很多年。   苏玫瑰以为是指她之前老没脸没皮跟他说喜欢,也是omega是不能太过随便。   “我……”   她不是个容易服软认输的人,可看着梁髓之难过,突然的这些都不重要了。   “对不起。”   说完着三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能透过梁髓之的眼睛看见顷刻间被崩塌的执念。   少年随即低了头。   手上的笔又飞快而迷茫的在演算纸上落下。   窸窣的写字声,   安静的夜晚。   这一刻总觉得似曾相识,她看着梁髓之总忍不住想保护他,忍不住靠近,认真的感觉像漫长又耐心的蜘蛛布下了无法逃离的网。   可她又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想到那些记忆,苏玫瑰挣扎了一下。   敲敲他面前的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在网吧旁边餐厅欺负你,或者后面在学校过于鲁莽靠近,我知道你不太开心,也不喜欢我离你太近。”   “但是我就……”   挺喜欢的。   这句话还是没敢说,因为喜欢似乎是感觉,是无法控制的吸引力。   纯粹就是想离梁髓之近点,想保护他来着。   也不太有过分的想法。   苏玫瑰的话落在嘴边顿住,换了个词:“我就很想跟你做朋友。”   “本来今天是想问你手机号,明天陪我去买书……结果遇到门口那个……”   她有点失落,十六岁,可惜她只有十六岁,不是二十六岁。   在以往的人生里,没有人教导她如何收敛性子,如何表达善意,又或许alpha的本性就是骄傲的,没办法无时无地低下头,没办法永久的表达成年人该有的耐心。   “算了。”   她垂了眸子。   “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缠着你。”   “我走了。”   苏玫瑰觉得浑身都被抽离了,难受加上悲伤还有……空落落的,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也没了想探究的欲望,可能就是一场梦而已,或许只是一场梦。   梁髓之的笔尖一下又一下戳着演算纸,他停下来了。   排列整齐的公式像从中撕裂一样,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或许是那个女人留给他的精神上的压力,或许从上辈子开始到这辈子一直以为自己是正常人,或许是加深了疯狂的筹码。   他停在原地,被永永远远的停在了原地。   “我没有手机。”   这一声,让迈开脚步的苏玫瑰停下。   回头。   “什么?”   少年蜷了蜷桌下的左手,抬头眼尾红红的。   “明天几点。”   -   梁髓之其实有的时候挺软的,尤其是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常常让人忍不住逗弄,外表安静乖顺,脾气臭点也能够忍耐。   安排好时间,两人干脆直接在书店见面。   大老远的,她又没忍住。   “这位同学,可是在等有缘人?”端了杯豆浆从背后戳戳omega少年的肩膀,瘦瘦软软的。   梁髓之手里抱了本厚重的书,回头的时候夹着的书签掉落。   苏玫瑰弯腰捡了。   “嗯,这书签很漂亮。”   梁髓之接过。   随意夹回书里,飞快看了一眼少女的表情。   苏玫瑰没在意,递了杯豆浆。   “喝吧。”   “喝完了好去选书。”   挑挑捡捡就根据一班的现有的课本给配套齐全,小一摞店员用牛皮纸袋给包起来,系了个漂亮的粉色蝴蝶结递给少年。   “您的书。”   苏玫瑰给接了过来:“书是我的……”   低头看看书上系着的粉色蝴蝶结,皱皱眉:“这个包装是不是太花哨了点,我一个alpha拿着不太好吧。”   那店员有点抱歉:“不好意思,原本以为是给您旁边学生的。”   他看着梁髓之,又介绍了一下这个系着的蝴蝶结:“上面这个可以拆开系到书包带上,很漂亮的颜色。”   店员演示了一下,几下灵活的丝带变成了个粉色小娃娃:“这是限制售卖的,很多omega都喜欢,不过……”   “如果您不需要的话,可以为您重新包装。”   店员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娃娃,表示歉意。   却眼看着少年抱着手里的书,视线却被那个娃娃吸引,粉色小小的软软的……有点像梁髓之的耳朵,忍不住想摸一摸。   “想要吗?”   苏玫跟着问了一句,又没忍住想逗逗他。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视线不对,偏过眸子见苏玫瑰盯他盯出了笑。   被看穿了总让人不舒服的。   抱着书隆了隆。   收回视线:“不想要。”   小孩子才需要这些。   “哦……那好吧。”   “麻烦换个包装。”   苏玫瑰促狭着把书又送回去重新包装成简单得牛皮纸袋,两人拿着书往回走。   八九月的夏天总是让人热得黏腻,少女提着书跟在少年身后,两人不近不远走过书店回廊。   “梁髓之……”   想了一晚上,还是想问清楚。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熟悉。”少女的话让他愣住,脚步落在倒影里一点点停滞。   苏玫瑰抱着书,微微抬头,下颚被透明玻璃留下一圈阴影:“就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或者更亲密一点……”   他的手心都是汗,却凉得可怕。   等待的这几秒大概比得上接近死亡喘息的瞬间。   书店回廊的滴答声一点点碰撞频率。   少年抿了抿唇瓣。   “没有……”   听到回答的苏玫瑰长长呼了一口气。   两步并做三步。   梁髓之身后书包似乎被扯住有些耸动,他回头只见苏玫瑰垂着的碎发。   上辈子她喜欢圈着自己,然后长发就卷到他脖颈,被他环在手里跟自己的系成小小的、小小的结。   alpha的手是用来打架、开机甲。   第一次用来系蝴蝶结。   淡粉色的绸带像刚才店员的举动,灵活穿过几下变成了软软的娃娃,她直接穿过他的书包带系好,又指头摸摸那小娃娃的耳朵。   抬头。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把你欺负哭了,总觉的自己上辈子是个坏人。”   “如果刚刚你说对我熟悉……”   少女顿了顿。   “那怎么样?”   少年脱口而出。   苏玫瑰楞了楞,没想到梁髓之这么大反应。   拍拍娃娃,嘴角弯起弧度。   “那我就离你远点,不欺负你了。”   “让你这辈子开心点。”   少女松开娃娃。   视线刚好跟梁髓之交织,像被搅动的波澜,一点点,一点点缓解。   苏玫瑰伸手揉揉少年浅乌色柔软发顶。   “很奇怪。”   “总觉得你该是胆子小小的、爱笑的omega。” 第22章 二合一 铃兰信息素他也有?   “omega都是这样。”   少年眼底掠过一抹别扭, 苏玫瑰的掌心落在发顶,抬手嗅过属于alpha的信息素似乎是安宁的,他动了动手, 没有避开。   垂眸:“90%的omega性格是胆怯的,温和的信息素不会给予他们反抗的本性。”   关于信息素的解释基本大同小异, 梁髓之照搬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刚刚的波动的心思。   少女的手没收回反而又放肆揉了揉。   “但是你不一样……”   苏玫瑰俯身一笑:“你还带了气急败坏。”   见少年白皙的俩多了局促的表情, 苏玫瑰咧嘴笑出了声:“气急败坏也很可爱。”   “omega脾气乖张点也好, 有人疼。”   苏玫瑰真是,她就忍不住逗梁髓之,好好说人话也不是不会, 关键就想逗他笑笑,逗他开心点。   趁着少年还没生气之前,赶忙道:“我这成绩估计买两本书也不够吧,要不我再买基本辅导书跟着学,好歹这才高一,再学两年总能考个大学吧。”   梁髓之转头朝书店走。   她急忙走上去:“怎么了……”   少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得先把初中的教辅书也买了,据我看来你的知识储备只有初中水平。”   “……”   正如梁髓之嘲讽的,苏玫瑰水平确实很烂, 数学应该只有初一水平,其他科目马马虎虎跟着吊车尾。   后来怎么继承苏珺的公司也让人让人匪夷所思, 自己未来究竟怎么做到的。   随手又挑了好几本初中教辅,大多是数学。按照知识点以及梁髓之认为的重点基础全部都买了, 结账时, 刚才的店员小哥见梁髓之书包上的丝绸小娃娃,露出标准八颗牙笑容。   朝梁髓之问:“这还有另外一款是alpha佩戴的,请问需要吗?情侣限定……”   “不要!”   “要!”   异口同声, 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苏玫瑰摆弄了一下书本解释:“哦,那个……我们只是同学。”   又怕梁髓之觉得自己又在欺负他,只得硬着头皮:“先给我吧,我带着以后也可以给别的omega……”   偷偷瞥了两眼少年。   店员小哥楞了楞,利索包装好。   “嗯,好。”   买个教辅一趟下来,将近耗费一小上午,提着两大摞书的猛A少女觉得前途迷茫连连叹两口气。   “数学也没什么,就是没人教着学头容易疼……”   “也不是我不学,关键这个知识它不进脑子,一个人好难认真学……”   苏玫瑰只在后面念叨,少年就在前面走,书包后面系好的玩偶一一晃动影子落在地上伴着脚步。   “下午开始初中课程。”   梁髓之听得耳朵都起茧,从早上见面开始,苏玫瑰的言外之意他都听懂了,现在她提出来,加上他已经忽略“她”是否重生,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简单起来。   “呀,我们数学小天才上课?”提着书跑得飞快的猛A少女麻溜跟了上来。   梁髓之看着地上晃动的小玩偶影子:“想上就上,不想上就算……”   “想想想!”   苏玫瑰一靠上来,属于alpha的信息素就本能性的让他很舒服,也很大一段程度控制了他三段分化的第一段难受感。   天生的契合度。   “既然中午到了,我得请我家教老师好好吃一顿补充营养。”梁髓之身上的校服有点宽大,少年的肩膀还是很瘦弱,得好好补补。   “不用。”   少年退了两步,避开扑上太过浓郁alpha信息素,鼻尖轻轻耸动,眉头轻蹙。   信息素太近也会造成不必要的依赖感,两人的契合度太高,他不想跟上辈子一样成为苏玫瑰的禁虏,他……该有些自己的底线。   “中午有事要做,下午一点带上辅导书找我。”   梁髓之过于决绝,不给一丝余地。   她拎着书,也知道太急不是好事。   梁髓之还是有些抵触。   提着两摞书,猛A委屈:“那我下午去找你……”   得了,omega乖张点惹人疼。   -   餐厅里吊着高亮剔透的玻璃,每个座位之间保持着社交安全范围。   “娇哥!”   拎着书,一趟就是风风火火坐下。   “给我杯水。”   将水喝下才缓了口气。   男人手里叼了根烟,没有烟雾的味道只有缭绕的烟气,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去当苦力了,渴成这样。”   苏玫瑰瞥了眼旁边两大摞书:“别说了,以后从良学习。”   张娇“嗔”的笑了一声。   “就你。”   眼神里耐人寻味,像是透过她看什么笑话。   少女靠着椅背:“得,小看我了。”   拍拍手里书:“您等着,高二我就年纪前十!”   张娇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摇头:“我赌你年纪第一。”   不像讽刺倒像个笃定似的,让人觉得心里发麻。   苏玫瑰敲敲桌面,眼尾挑了挑:“拿我当乐子呢?玩什么不好,嘲笑别人上进的心。”   “噗嗤。”男人笑得妖冶,纤细的指节点点烟头。   “我这是笃定你的上进心。”   “笃定你被omega吸引的心。”   这话一说,猛A少女楞了。   “靠,别乱说,我们这叫互帮互助知道吗。”   自己觉得一回事,被人戳破一回,高阶alpha要什么omega得不到,有必要跟个什么似的……死去活来的。   张娇吸了口烟,眼尾敛了敛。   “说吧,今天想问什么。”   点入正题今天这顿饭。   昨晚苏玫瑰回家躺床上,医院之后奇奇怪怪的梦不免多想。坠楼前晚餐厅遇见梁髓之、继承记忆忍不住靠近梁髓之,本能不顾一切去救他……   在干锅店让娇哥她找的笔记本。   当晚翻出后,第二页添了一行字。   【保护髓之】   字迹是她的,但她没写过。   之前亲手记下的【男妈妈】全然消失,   翻了五遍依旧一样。   没想过离奇发生自己身上,她有些拿不稳了。   鬼上身?   这世上唯一可信任的娇哥听后毫不惊讶,只是懒懒让她明天见面再问。   奇怪的笔记本,奇怪的娇哥、奇怪的记忆。   一切都没理由的奇怪起来,甚至可以说让她一时找不到北。   “为什么会这样?”苏玫瑰提出字迹,即便是模仿也没有她如此精确的。   像通关的游戏指引,   每一步都有依据。   张娇笑了,笑得颤巍,到肩的长发耸动。   他一笑的时候,原本暗色的瞳孔会反映出异瞳的光泽,一只黄褐色,一只朱雀赤色。   “你觉得呢?你怎么想?”   男人指尖落在桌面重重点了点。   她怎么想?   她……   “我是不是……”   张娇的表情有些奇怪,盯着她,期望着从中得到想要的答话。   少女嘴角扯了扯。   “我是不是鬼上身了?”   张娇大笑,声音引来周围顾客纷纷瞩目。   他手里眼没忍住带着红烟抖上三抖,手心落下个小疤。   伸手给抹掉。   “玫瑰……”男人笑得眼泪都出来。   “老子都忘了你十六岁这么天真。”   “哈哈哈哈哈哈!!!”   娇哥肆无忌惮、无拘无束像风一样,说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收了笑,手一掰将烟给丢掉。   “你确是鬼上身,得病了。”   “来,我看看。”   男人表情认真,扯了她手指指掌心纹路线:“得了……”   抬起额头望向少女一本正经。   “舔狗病。”   “……”   “放屁。”   -   离开餐厅,娇哥刷卡刷得厉害,这才利落像个有钱人:“既然这么不信我,就信笔记本好了,你娇哥不骗你。“   “就当上辈子遗憾一点点补回来,至于那些涌现的记忆……你坦然点,说不定哪天看见彩票告诉娇哥。”   男人食指并拢在眉心朝外一挑!   “得病要认命。”   反手长腿一跨骑上超摩又不见踪影,留下街道一串音响。   拎着两摞书,眼看着快12点。   正准备带回家收拾收拾去找梁髓之,转身撞上一股刺鼻铃兰花信息素,这味道即刻让人眉头紧蹙!   “啊~”   少年揉揉肩膀,丹凤眼露出一抹红。   段峤……   两人撞上,她受伤的肩膀也撞得挺疼。   “是你啊,玫瑰。”   段峤疼得委屈还是挤出了微笑,理好衣角的点点褶皱。   她也挺疼,估计伤口又崩开了。   “嗯,挺……巧,来这有事?”   段峤一看就精心打扮过,白色短袖毛衣,雪白的长筒袜一尘不染小皮鞋,柔软omega的标准礼仪外表,他低头看表:“对啊,我约好了游泳……啊~快迟到了。”   少年抬头一脸无辜:“怎么办啊,我第一次来这个商城还不太认识路……”   言下之意很明显。   “第一次去上课,如果迟到了……真是太没有礼貌……”段峤很懊悔,揉着撞疼得肩膀几乎要哭出来,鼻尖也红红的。   当街来往人群过多,又到了中午饭点,一个omega少年站在领着两摞书的alpha少女面前很容易浮想联翩。   苏玫瑰额头黑三根线。   “哪个游泳馆,我帮……”   段峤眼尾弯弯,即刻拿出手机:“谢谢!”   脸颊泛起红晕:“玫瑰,你真好。”   “……”   三楼又四楼,一路上铃兰花信息素真的很让人头疼,尤其段峤露出后颈,让已经二段分化的腺体露出大半,她又难受了。   “你是不是快分化结束了?”   苏玫瑰想起后天上课不止她一个人进一班,连带这转学的段峤也进一班。如果他整个夏天都处于分化阶段,自己坐教室不得吐死。   段峤楞了楞,抿唇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母亲说omega的二次分化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好在铃兰花的味道很香,玫瑰你应该也喜欢吧。”   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但“铃兰花”这句话从段峤口中说出,她脑中一闪。   昨晚梁髓之家门口老执事留下的手帕就透着铃兰花的味道,是让她觉得抵触信息素的开始。   苏玫瑰想想问道:“铃兰花是你们家族遗传的信息素味道吗?”   其实越高阶的性征越容易产生自己的独特的信息素,其他的性征大多依靠基因遗传家族信息素。   段峤摇头,依旧笑的温柔:“不是呢,铃兰花是母亲喜欢的味道,我分化为铃兰花信息素后,母亲就将在家里摆放了很多铃兰花,家里很多东西都覆上了这个味道。”   苏玫瑰假作不经意道:“那你母亲、家里的仆人什么的都是铃兰味道?”   段峤认真点点头。   得到验证,疑惑又被放大。   段家的执事为什么半夜敲梁髓之的门,还留下联系方式的手帕,而且那块手帕还在她这,昨晚忘记给梁髓之顺手给塞包里。   两人又走了几步,苏玫瑰伸手:“应该就是这。”   段峤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侧身朝少女表示感谢:“还好有玫瑰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底微微一惊:“啊?是梁髓之同学。”   听到段峤的话,她飞快转身视线越过玻璃门,不远处少年拿着牛皮纸袋站在门口,垂眸安静盯着纸袋封面。   “梁髓之同学在神经医疗科门口站着干什么……”段峤捂住嘴感叹。   放下书,她推了一把段峤。   “管他呢。”   “你快去上课,得迟到。”   段娇进去后,苏玫瑰攥着两摞书躲到招牌后。   没有打扰,没有撞破。   学校的事闹的很大,全校人都开始站在道德高点上制裁梁髓之骨子有精神病的问题,杀人、精神病的母亲不是个好选择,但不是他可以选择的。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少年还是没进去。   任由一个正常人突然某天被告知:你有精神病的基因,为了周围人的健康希望你去检查一下。   都会动摇。   梁髓之眼睫轻轻颤动,他缓缓抬头。   面前盲目不清的牛皮纸袋,除了疯子基因……还有记忆……   如果说爱一个人是本能,他那么恨“她”,怎么这辈子还能继续接受她,忍受她的一次次靠近。   这样的本能究竟建立于正常的厌恶……还是疯了以后的厌恶……   如果他真的有疯子的基因……   是不是意味着那些笃定的“事实”成为“虚假”,他的恨也是“虚假”,而爱是本能。   少年晃晃头,没有得出结论。   他永远无法跟自己验证,因为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名义上的“正常”。   时间快到了,少年放弃了。   他要回家给“她”上课了。   躲广告牌后的苏玫瑰见梁髓之飞快看了一眼广告牌上时间,将文件袋放回书包,转身走了。   没有进精神科在她看来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   乖张的omega,很理智。   -   “咚咚咚!”   敲门声音很得劲,少女领着两摞书笑嘻嘻在门开个缝就滑溜挤了进去。   “累死了,搬这些书。”   看着苏玫瑰大大咧咧就朝屋子里走,少年顿了顿,顺手又将门给关上。   “只要初中数学书。”   明明说好从数学书开始,他不喜欢没有计划。   alpha少女靠着桌子干脆坐下,直觉给自己倒上大杯水:“嗯,我知道,但是我成绩真是很差。”她站起来分了几类,分别指。   “这,数学。”   “语文。”   “外语。”   “理综。”   苏玫瑰抵制桌子站:“我就外语勉强能自学,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那科我能自学?”   少女抓了一张卷子递给少年,挑挑眉。   “你看,上次成绩……”   少年视线很快被卷子上一连串大红色叉叉吸引,瓷白安静的模样也紧紧蹙眉,表情复杂的变化多端。   omega少年突然觉得,   这辈子“她”好像有点笨……   少女走近,直直戳戳卷面:“这,这,这,都是基础分,都不会。”   不知不觉靠近,发尾轻轻耸动。   后颈露出大片被医用纱布包裹的腺体。   “所以啊,我以后就把书放你这,以后放学都来你家学习,学完以后再回家。”   “这些科目,你都得顺便给我带带。”   将少年盯着卷子蹙眉。   苏玫瑰扯出卷子,转身盖住。   瞪大眼鼓起来:“看什么看,还不兴老子成绩差点?” 第23章 家庭 捏捏耳朵,软软软……   跟着学习没什么困难的, alpha的本性只是贪玩而已,并不愚蠢。   梁髓之划了几个重点,丢给她几套初中知识公式, 让跟着选题一套做下来,第二天周日就已经又了狠明显的进步, 尤其是在理综方向。   大概是喜欢机甲的原因, 对机械运动等题目格外感兴趣。   两人在院子的树下摆了张桌子, 不知不自觉就能写上一下午,alpha咬着橡皮冥思苦想好不容易给解决一道,抬头想朝梁髓之炫耀一下。   见少年垂眸认真思考,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沉浸数学的世界。   少年糯白修长的手一点点握着笔,在演算纸上不厌其烦留下数字验算。   他真的很热爱数学,从开始到现在没停过。   梁髓之不再只是平凡漂亮的omega,他更多的像是一个独行者在黑暗无光的领域一步步摩挲,没有厚实的背景,没有优质的老师引导,只是这样一点点发着属于自己的光。   透过少年的皮囊,看见了一个完全独立坚韧的灵魂。   不居于omega的软弱, 不羡于alpha的强大。   又看了几眼,见少年的笔停下。   这次竞赛题所有类型已经解决, 他只觉得内心很充实,甚至觉得一瞬间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 简单的、平凡的。   “题目写完了吗?”抬眸恰好跟苏玫瑰视线撞了个正着。   少年只是一恍惚。   眼前出现懒懒躺靠椅上发呆的苏玫瑰, 仰头喝一口果汁朝他弯了弧度。   伸手:[过来,给我抱会]   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很好。   “写完了?”视线重叠, 苏玫瑰点点他面前的演算纸。少女凝狭蓄笑望向他:“做个题太认真,我都不敢打扰你。”   伸手将一下午慢慢成果递过去。   “喏,看看大爷的辛苦结果。”   梁髓之接过,红笔划过卷面一笔接着一笔,只是标出重点跟直接错误。   “50%”   少年很直接了当:“只是50%的正确率,太低……”   急忙扯了卷子回来:“哪了,哪了?”   一顿扫视下去,一道接着一道的半截错误不忍直视。   “淦~我炸了母雷了,这也太……”   硬着头皮:“刚才挺有感觉来着。”   少年抚平她手里的卷子,泛着淡粉色的指腹落在红映交织的错误点上:“这里,还有这里运用点错误,还有这里计算错误,都很简单。”   少年的声音难得有着omega的温柔,泛着淡青色的眼皮垂下。   “这里……刚才是对的……”   “对自己答案的不坚定,概念不熟悉。”   一遍认真捋下来,试卷上布满了少年的笔迹,omega的足够柔软第一次被苏玫瑰窥见,像是打开匣子的宝藏,她小心翼翼并贪婪的汲取。   “这些题目,我弄得八九不离十了,要不以后每周三晚上你都给我出套卷子让我考考?”   昨天梁髓之对让她每天放学到他家上课完全不同意,他所能接受的只有周末。   少年摇头:“不,我有自己的事。”   被拒绝习惯,反而没那么难过,alpha嘛谁没在omega身上跌倒过,爬起来就是了。   娇哥都给她批了个病,跑都跑不掉。   “哦,那周末再测试也行……”   苏玫瑰戳着笔根据梁髓之画下的重点,难得又算了一遍错题。   临走前,少女迟疑了一下。   校服慵懒搭在手臂,眉眼像是掩盖着轻轻忪缓。   停下脚步。   “梁髓之,明天……”   明天周一,需要上学,还有未完成的检测报告,还有学校异样的眼光。   他以为她会说这些。   没想到少女转身,朝他走了一步。   脖颈的纱布被碎发缠绕,视线落在他清澈的眸底,她飞快的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耳廓。   只是一下。   白糯泛红的耳朵条件性得颤栗了一下,像受惊的小兔子。   不可置信睁大了眼。   不过只是一下,胆大妄为的苏玫瑰又收了回来。   挑衅跑得飞快,一面回头招手一面笑:“早就想揉揉了,今天得偿所愿!!!”   “明天见!”   她跑在暗长的巷道,跑过一块又一块拼接不到底的石板,一头金发像多年以前一点点、一点点的包裹他生命的全部,如果那个时候有光的话,应该是落在她身上的……   -   回家。   上电梯,回房间。   一气呵成。   苏玫瑰拨通了梅屿闵的电话,那边响了大概五秒,接通。   “喂……”   男人嘶哑嗓音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   苏玫瑰:“舅舅,是我。”   那边迟疑一秒,轻笑一声:“你?”   “什么事。”又恢复正常,梅屿笙性格谁也琢磨不透。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手帕,想起段峤说的话,还有刺鼻的铃兰花香。   打起了太极:“想您。”   “嘟嘟嘟……”挂断,不留任何客套。   电话拨通又五秒,接通。   “明天下午放学后,想约您吃个饭。”苏玫瑰飞快表达意愿。   这次梅屿闵留了个:“知道了。”   挂断。   无论是梅家、还是苏家,都是利益至上的商人。她知道,对于梅屿闵来说,没必要跟她浪费时间客套。   将下午跟着梁髓之捋的两套题给拿上桌子,苏玫瑰又凭着记忆力的算法又捋了一遍,刷上几套题,觉得手感不错。   看着旁边列齐一排排演算纸,手撑着下颚靠着桌子笑了笑:“得了,跟着梁髓之演算纸都打得这么排整,真是得了个省钱贤惠omega。”   晚饭不免还得下楼解决,苏珺很在意上流社会家族的利益,可惜她是个半道子出家,只能恪守于用餐、祭祀这些表面规矩模仿,麻雀再怎么改变,骨子里也不是凤凰。   苏玫瑰从电梯出来就感受到了,还有一个比起苏女士更在乎浮表利节的人。   “这些东西别放这,这花瓶是我托人从w星买回来的,就是为了苏珺看的。”   “你放着这哪都瞧不见!我是买回来生灰的吗?”   男人今天穿了件淡灰色的收腰衬衫,从肩膀到臀部完美的弧度,翘起来的地方足够让人浮想联翩。李立最近不走气质挂,或许是被苏珺带回来一个比一个年轻的oemga给气到,开始追求带点诱惑风格。   苏玫瑰接过林姨递上的草莓果汁朝桌边走,懒懒道:“花瓶从不上餐桌,花香会扰乱食物本身的味道……”   李立身体一僵,脸色立马从夏天变成了冬天。   他总觉得苏玫瑰明里暗里瞧不起自己,他的自我卑微简直跟苏珺如出一辙,靠着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总是害怕被别人戳着脊梁骨的。   李立攥紧了手里的餐布:“谢谢你的提醒啊,玫瑰……”   十分艰难的扯出了个笑脸。   上次差点被苏玫瑰掐死,他就开始从娘家筹谋侄女给他找苏玫瑰的把柄,好让她一点点失去苏珺的信任,彻底从这个家滚出去。   因为跟苏珺一样骨子里自卑,所以他最知道一个成功的alpha最怕的就是丢脸。   事情已经进行了一半,只要再等等、再等等……   “父亲!”女孩从后花园跑进来,抓了一套撕裂的执事装,跟着她身后的是个有点拘束的beta少年,燕尾服后面被女孩撤掉急得脸红扑扑。   “敏儿小姐……”执事很着急,想拿回衣服又没办法。   “父亲……他不听话,他不听话……”苏敏敏乐于看执事少年手足无措模样,拿着他扯掉的衣服倒打一耙。   李立皱眉,虽然不喜欢苏敏敏这个样子,但从心底还是溺爱她的。   “怎么回事?”   执事少年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本来就害怕,现在主人家这个局面更让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衣服……衣服被……”   李立一见年轻的孩子就觉得恶心,尤其是这种看着楚楚可怜的,他会发疯的像个嫉妒的omega。   “够了。”   “什么事都做不好,雇佣你有什么用,赶紧滚出去吧。”   执事少年觉得天都要塌了,都要碎了,他就是因为这里工资高,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工作机会,他要上大学交学费,没想到被一个六岁的小孩恶作剧给毁掉。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先生。”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李立不想苏玫瑰看他的笑话,赶紧招手:“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苏敏敏拿着手里的碎步笑嘻嘻,也一直重复父亲的话:“赶紧滚吧,离开我家!”   “滚……滚……”一面说一面伸手重重推了一把执事少年。   “砰!”桌面重重砸上杯底。   众人目光被餐桌上挑眉不悦的少女吸引,她随手丢了把叉子。   “哐当”   苏玫瑰点点桌面:“给我捡起来。”   alpha处于高阶制压,不怒而威,苏敏敏缩缩脖子抬头看眼父亲脸都白了。   看着执事少年上前弯腰捡叉子。   迈开步子上前冲用劲全身力气推了一把少年!   “啊~”   执事少年颤颤巍巍弓着身子,捡叉子没站稳被推的朝前重重撞上桌子,额头瞬间红了大半。无奈趴坐地面,红了大半眼圈。   “好啊!叫你不听我的话!活该活该!”   一个六岁的孩子拍手嘲笑。   苏敏敏只觉得可以为李立报仇,却不知道哪里惹到苏玫瑰不顺眼,她站起来,手一伸。   推!   苏敏敏随既摔了个屁股。   “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又哭又抬头看着扑过来着急的李立:“父亲……打她,打她,有爹生没爹养……”   原本前面那一句确实能站有立场,可后面那句让李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地上的执事少年也惊住了。   李立是经常说这种话,都是跟娘家的哥哥抱怨的,没想到竟然被敏敏学了过去。   上次因为这句话,已经惹苏珺不高兴了。   现在……   李立蹲着抬头,苏玫瑰站着垂眸俯视望着他,灰魄色的瞳孔一点点收拢更多的冷漠让李立觉得她就是瞧不起自己。   “谁叫你推了敏敏,她还只是个孩子。”   李立低头不敢在看苏玫瑰,上次她掐自己留下的痕迹现在还有,可是他服气苏玫瑰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盯着他。   “她还只是个孩子?”   alpha少女蹲下,伸手朝苏敏敏……   李立警惕性尖叫:“干什么!你要做什么!”   急忙将苏敏敏搂到怀里。   “哈哈!!!”少女仰头笑了笑,手收回。   笑渐渐凝固。   一面对这些人,alpha少女总是异常的冷静。   “你说呢,你不是知道吗?”   李立瞪大了眼:“你别想伤害敏敏,别想伤害敏敏……”男人将孩子抱紧,自己缩到前面,一副慈爱无畏的模样。   “做什么!”苏珺不知道什么时候恰好从大厅外走进。   见面前一片混乱,就头疼。   李立刚想站起来告状,只听见苏玫瑰懒懒答了一句:“叉子掉了,我捡个叉子,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大惊小怪什么。”   “要是有外人看见还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教养。”   随便两句话给李立堵了回去。   男人惯会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可他没想到自己年纪大了,眼泪已经不会引起alpha的怜惜了。   “敏敏不知道做了什么对不起玫瑰的事,她对妹妹下这么重的手……”   苏珺将外套脱掉,不耐烦:“整天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说完朝站在旁边的执事少年招招手:“不知道拿外套吗?”   执事少年原本就含着泪花,现在强忍着走过去接了苏珺手里的外套,小声的说:“是。”   苏珺瞥了一眼少年衣角。   “那怎么回事?”   执事少年急忙用手掩了掩:“没……没什么……”   苏珺听着少年声音委屈巴巴,又见少年皮肤白皙,多说了一句:“抬起头,胆子小成这个样子。”   执事少年缓缓抬头,一看见苏珺没忍住泪花冒了一半。   反将苏珺怒气给逗散开了。   苏珺饶有兴趣敲敲桌面高脚杯:“过来给我倒红酒。”   苏玫瑰看着桌面端上一道道精致的餐食,高脚杯跟红酒碰撞的哗啦声,敞亮堂皇的水晶灯晃得人头疼。   坐在地上哭泣的李立。   因为年轻楚楚可怜能得到母亲高看一眼的beta执事。   原生家庭的一切都让人不耐烦。   呆在这里,觉得窒息。 第24章 厌恶 “你的信息素契合的完全勾住了我……   回房间又看了一遍笔记本, 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只有【保护髓之】这四个字。   苏玫瑰有抽了几张卷子做起来,刷完已经晚上。剩几道题错得离谱题目和不会做的题, 都撕开贴上明天带到学校问问他。   距离得到记忆已经半个月过去,很多事情像归位一样安全填补了她空荡荡又搅乱的大脑, 现在因为遇见梁髓之发生了改变。   如果, 她没有好奇去抢缪苟的电影票。   如果, 她没有为了验证跟踪梁髓之去墓地。   如果,没有靠近,没有忍不住, 没有后面越来越自然的相处,大概他们会从彼此的人生彻底抹去。   娇哥以前在自己家别墅差点掉水池里淹死的时候,爬上来就跟她说过。   “你看里面玩乐的人,平时跟我呼朋唤友的。”   “我这掉了,进来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信我不是玩疯了。”   娇哥仰头靠着水池,眼底有她看不懂的落寞:“谁都不懂我,谁都不信我,谁都无法靠近我……”   “这就是我们高阶的在外人看起来强大的无奈, 没人信我们也会受伤,难过。”   “也会放不下……”   因为没人靠得太近, 高阶的alpha在成长的阶段总是自傲和孤独的。   譬如,依靠混迹玩乐的娇哥。   譬如, 忍不住靠近梁髓之的她。   她靠着枕头, 没过多久睡了个好觉,可能好觉都短,半夜下楼倒了杯冰水的距离都能嗅到从厨房外窗户透进的“发.情”黏腻的信息素。   “您……您轻些……”   “我, 承受不了……”是个少年已经迷离软黏的声音。   女人低哑着像是轻吻又将话给堵住,安抚了两句:“beta是比omega要难接受些,多弄几次就好了……乖……”   “你的信息素契合的完全勾住了我。”   恶心的声音交横在花园的寂静中。   显眼至极。   仰头喝下一杯冰水,苏玫瑰清醒了些。   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少年执事跟苏珺相互依附而已,一个需要钱、而一个需要年轻刺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苏珺的花心了,但这样刺耳的入目却没有过。   厌恶,恶心到肠胃都要呕出。   她不喜欢这样的接触。   可以说是抵触。   -   第二天照常,李立的脸色却苍白的不像话,往日一早回去后花园整理他的画师,今天却迈不出一步,甚至视线也避开花园。   昨晚那样浓郁的信息素交融味道,不会没有人闻不到。beta的信息素原本该是淡的,可那执事少年偏偏浓郁得能勾人的魂。   “我要吃蛋卷,我要吃蛋卷……”苏敏敏揉着眼睛,见早餐没有自己喜欢的开始大喊大叫,喧哗吵闹得让人头疼。   李立心乱如麻,被女儿这样一吵。   手里丢了筷子!   “别哭了!吃什么吃,有的吃就不错了,让你饿死算了!”   苏敏敏被这样一骂,先撇了嘴,干脆哭的更大。   手脚并用嗓门直冲天。   慢条斯理喝完手里最后一杯草莓果汁,苏玫瑰瞥了两眼,实在是感叹这小屁孩的战斗力,挂着泪点子挥舞手臂还能准确保持着不掉下椅子。   李立见状,干脆伸手揪了一把苏敏敏的耳朵。   看得她心情大好。   只是等来一阵又一阵哭喊。   这声音终于等来了苏珺,她穿着体面的高定裙子,挽了个垂发,即便要近40确实有得天独厚的容貌,不然当初也不能凭借穷姑娘的身份抱得未婚先孕的梅屿笙,麻雀变凤凰。   苏珺旁边搂着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年依旧穿着执事装却显得有些褶皱,脸上泛着红晕。   似乎早上又刚经历一场。   “又怎么了。”苏珺的目光望向李立只有冷漠,还有厌恶,还有……不耐烦。   李立就这样抓着苏敏敏的手,心凉了半截。   当年他也是这样靠着苏珺出现在梅屿笙面前的,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   苏玫瑰在旁边冷眼看着,又不得不让他重新打起精神。   “没什么,孩子早上有点调皮。”李立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只是一件衬衣却让他觉得自己在大家面前裸.露的可怜。   苏珺勾着执事少年坐下,递了盘子给他。   表示从今以后这餐桌上多一个他的位置。   只是第一次、也是李立最控制不住的一次:“他怎么坐在这!”   苏玫瑰提起自己的书包,反手套上校服准备离开,苏珺点点桌面开口了:“我有事需要通知。”   停下。   转身。   苏玫瑰给予了苏珺所有她想要的尊重,其实这也没什么,十多年前苏珺带李立回来的从未通知过她,所以今天通知她与否并不令人期待,不过如同往常一样。   “从今天开始,小申是我的贴身执事。”   -   “说真的,玫瑰你真放弃机甲训练以后不走这一步了?”方茧从大门进来一路跟着苦口婆心,一个黑皮少年饶是练成了老婆婆架势。   苏玫瑰挎着书包,耸耸肩:“天无绝人之路,老子说要学习就好好学习得了。”   撞了撞方茧:“你也别给我丢脸,好好弄,早点参加比赛以后去星际赛场上看你。”   黑皮少年拿着球有点失落。   “唉,别说了,家里想办法给我弄到二班去,让我好好学习以后考法律专业……”   “我是真不想跟着老爷子事务所干一辈子。”   少年颓了,挎着书包直叹气。   苏玫瑰勾了一把好友脖子:“少晦气了,好好学习怎么了,你还瞧不起好好读书了。”   少年勉强咧口大白牙:“不是,关键我喜欢打球嘛,我就想打球来着。”   “喜欢不一定能得到啊,阿茧。”   alpha少女顿了顿,想起今早苏珺的样子。   “我们不强大,想要什么都得不到的。”   方茧被好友这一顿鸡汤给弄得不知所措:“那我……是不是得……”   “别灰心,中午哥们陪你打球啊。”两人一如既往乐呵,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似相处,到了楼梯口方茧依依不舍,直挠头。   “玫瑰,等我,我马上就搬二班了……”   苏玫瑰摆摆手:“得了,赶紧的吧,瞧你那个没出息样子。”   回教室,一班氛围依旧安静,早读时间经过别的班级大多都是郎朗背诵别的诗词什么的,一到五楼变成了安静的“飒飒”笔落纸声。   一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绝对自由,或者是十分自由。   昨晚醒来后被苏珺恶心到了,一晚上没睡着,先到到了教室反而有睡觉的冲动,靠着桌子眼皮都要耷拉下来,更多的时候撑也撑不住,竟在一片笔落飒飒声中失去意识。   梁髓之进教室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演算纸。   月底就是p星的研究室竞赛,他的复习卡在最后一道题目上,从早上到现在没有思绪。   不过因为对这道题的在意,学校一路上异样的目光少年都忽略了。   小腿又不小心撞上苏玫瑰的椅子。   少年轻轻蹙眉,有点疼。   椅子上的苏玫瑰也被晃醒,眼皮上下打架,手枕着脸侧目懒懒抬眸望着梁髓之。   “来了。”   不自觉的嘴角多了抹笑,看见他,那些厌恶减少大半。   每次见他,原本的烦躁总是烟消云散。   仿佛,这才是归属。   “等你半天,好多题都不会,等着你呢。”她没起身,只是懒洋洋看着他,手里捏了只笔转起来。   因为两人坐最后一排,回到座位其实也可以不用她让位置。   从后面拖出来椅子,再从两人之间缝隙走进去,拉回椅子就能完成。   苏玫瑰头偏了一面,看着梁髓之从缝隙背着她搬开椅子挤了进去,椅背刚好刮住了校服一侧口袋,勒出若隐若现的小细腰,她偏了视线没再看。   多看两眼都挺……挺不好的。   “题目呢?”梁髓之放好书包,照例从书包里搬出那本熟悉厚重的书。   只等着她递上题目,手里握着黑笔动手写了一串起点公式,戛然而止。将题目移到两人中间,苏玫瑰靠着椅子前倾了点,认真回忆解题步骤。   他讲解一句,没想到自己也能连上。   到最后,每做一道题都变得快起来,讲解也不费劲。   因为做题和讲题的认真,导致讲完最后一道题两人的距离拉近,甚至变成了手肘隔着校服抵到一起。   “这几道题的解法涉及了tan的公式,初中是短暂的涉及,到了高中会搭配积分运算……所以这几个特殊的数值是重点记住的。”   少年低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花骨朵一样探出头的腺体,小小的、伴着呼吸的裂缝……   苏玫瑰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   脑子里是昨晚花园里苏珺那样疯狂的、着迷的声音“你的信息素契合的完全勾住了我……”   契合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alpha少女还未嗅到过,接触所有的关于“xing”的,都是苏珺带给她的厌恶、不谑。   可现在,时间像是暂停了。   透过那不足针孔大小的腺体缝隙,似乎能得联想到“勾住了”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愣住了。   只听见梁髓之轻轻的声音:“sin和cos都有45°和90°,但是tan只有一个45°的值。”   “tan45°是等于1……”   “tan90°……”   少年顿了顿:“在限定的概念……不存在。” 第25章 红豆 他看着书,她看着他   “但tan90°为什么不能等价于tan(45°+45°)呢?”   苏玫瑰从梁髓之手里接过笔, 飞快在演算纸上留下自己龙飞凤舞:tan(45°+45°)=tan45°+tan45°=1+1。   “喏,1+1是不等于2。”   苏玫瑰手肘动了动,分别指向自己跟梁髓之。   “我, 你,1+1, 怎么可能不存在。”   她逗逗梁髓之, 每次见他看这个公式, 表情都不太好。   少年看着演算纸上荒谬的演算步骤,拿起了旁边的红笔,横向在上面划过。   刚才留下的步骤被红笔划上了“否定”。   “tan90°不等于tan45°+tan45°。”   omega少年的语气过于认真, 一时苏玫瑰觉得她有点较真,朝少年道:“开个玩笑……”   梁髓之看着刺眼的红笔。   眸底晃过虚无,垂眸淡淡道:“错误是需要被纠正的,只要被纠正……”   “下次就不会错了。”   少年握着笔在刚才“否定”的公式旁边,留下一段:tan90°,不存在。   红色的水笔,跟旁边的×成为了对比。   刺眼又明显。   梁髓之的执着远远高于她所没讲过一切,少年放下笔,手肘又转回了自己桌子。两人之间的相隔拼接的桌子像放在中间演算纸上红笔公式一样, 成为一段鸿沟,一段两人之间最大的鸿沟。   苏玫瑰收回演算纸, 还有卷子。   闷闷盯着让人不舒服的红水笔。   一班的学习氛围很浓,上课大部分听得都认真, 既然是天才自然有自己学习得法子, 要么是拿着笔晃晃悠悠的大脑记忆天才者、要么是放弃均匀做别科目题的偏科者、要么是捏着笔奋笔疾书的。   邹倩这节课上的是关于古文化语言篇,外语高一主要修古文化,高二修星际语言, 高三选修自己大学定居的星球语言。   目前古文化大概就是几万年前人类在地球生存时候用的交流文字,以前中学时期也学过,不过涉及大多浅薄。   “罗带惹香,犹系别时红豆。泪痕新,金缕旧,断离肠。”邹倩手指指投影上的第一段,视线环顾一周。   “哪个同学给我们解释第一句罗带指的意思?”   邹倩一个微胖的beta女人,对文字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喜欢揪伤春悲秋的古文化引这群理性主义孩子浪漫共鸣。   邹倩手一指朝坐第三排位置的段峤示意。   “这位新来的同学解释一下吧。”   少年今天领了校服,蓝白相间一副较好娴静温柔的模样。   “老师,我只是偶然看见过这类似的古文化,说的可能不太好。”   邹倩这种浪漫主义的老师最喜欢是温顺乖巧的omega,她十分耐心道:“没关系啊懂得一点就很不错了,我们主要是分享,分享其中的感情。”   段峤也就大大方方答了:“第一句里,说了罗带惹香,大概就是随身的东西刚好碰上了香味,香味估计是已经分化过后的信息素吧。”   邹倩听了倒是笑了。   “说的很有想象力,八九不离十了。”   “先坐下吧。”   邹倩指了指投影,落出一小颗红豆的模样,点点图像。   “大家知道红豆吗?”   高松年抻了腰,插了一句:“红豆粥米吗?学校食堂宵夜老做来着。”   对于这理科性的学生,邹倩竟然哑口无言,哭笑不得。   “除了吃,在古人类的浪漫感情色彩里还有不一样的意义,有谁知道?这可是你们这个年纪最容易犯的错。”   邹倩的视线扫视一周,还没开口。   周真心“腾"的站起来。   “老师,刚才既然问了新来的段峤同学,是不是也应该问一问另外一位八班上来的同学。”   邹倩微楞:“既然是班长的建议,就请那位新来的同学谈谈你的见解。”   全班开小差刷其他科目的学生纷纷停笔齐刷刷朝最后一排望过去,少女转着笔后靠背椅盯着面前一连串乱画的红笔印子,回过神。   几种听课的情况,苏玫瑰大概属于第一种。   转笔靠脑子型。   扫过投影仪一连串的古文学,她大概知道要问的是什么了。   撑着桌子站起来,顺便瞥了一眼旁边攥笔已经演算大半数学题目的少年,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小气、矫情、每个alpha的气概。   人家不过给你的玩笑划了个幼稚的“否定”。   “嗯。”   “罗带是指古老omega人类腰上系的绸带,大概是一种类似于现代皮带的作用,omega嘛一般都喜欢在身上擦点香水什么的。”   邹倩听着觉得有意思接着问:“那红豆呢?”   苏玫瑰瞥了两眼:“学校宵夜?红豆粥米?”   教室不知道是谁先“噗嗤”一声,接着全班都没忍住笑了起来,高松年回头:“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是学校的红豆粥~英雄所见略同。”   邹倩只觉得这群孩子难得兴趣,正要寻一个omega来答下这样浪漫伤感的句子。   看了一圈,除了段峤,大概就是梁髓之。   前几排没找到,还以为这孩子今天没上课。   结果视线落在最后一排。   当即知道那些传言导致对这孩子的伤害,不免想改变一下。   邹倩大大方方点了梁髓之:“让你旁边那位同学来回答红豆究竟在古文学里有什么样的意思?”   梁髓之正演算着重要的公式,聚精会神没反应。   苏玫瑰垂在桌下的手悄悄越过两人之间分界线,捏了捏少年的手肘示意。   少年垂着眸子,眼下赤色痣映着窗边光影格外漂亮。   太过沉浸,只垂着声音答了一句:“别弄我了~还有很多步骤……”   omega的有点软糯的小奶音,竟然被她听到了,好在声音小却像自然而然的撒娇。   苏玫瑰先是一惊,又推了推少年:“梁髓之,老师让你起来回答问题。”   少年的思绪还沉在刚才那道题里,被打断思绪缓缓抬头,丹狐眼眸子异常清澈,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刚刚……   刚刚他以为。   是以前。   “老师让你解释那首古文学里‘红豆’的意思。”苏玫瑰疑惑,又觉得好笑。   她眼睁睁看着梁髓之耳廓红了大半,也没站起来,也没松笔就楞了楞。   抬头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又垂了眸。   邹倩咳嗽两声:“红豆的意思呢在古文学里是情人之间寄予相思定情……”   “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分化信息素,彼此的感情依靠的是心的传递。”   老师在台上讲话,苏玫瑰站着没动,耳边只剩嗡嗡一片。   早晨的光影透过玻璃落在两人身上。   他看着书,   而她看着他。   一首诗闹了个小插曲,想让别人出丑的周真心、坦然获得劝全班同学好感的段峤、怂恿着只知道学校夜宵的高松年,还有距离上次在水箱再次发现梁髓之软糯的样子苏玫瑰。   各有所获。   邹倩的古文学课算是大获全胜。   苏玫瑰光记得这“红豆”深刻的意义,这一记给记了很多年。   下课之后,没等苏玫瑰说话。   少年搁置下手里的笔,朝外走。   “哎~干嘛去?”   没回答,怪郁闷的alpha少女看着手里的转溜的红笔,想起早上梁髓之那一本正经纠正他玩笑的话,又有点闷了。   笔又给转了回去,一溜圈题目没写两道。   转笔速度练习的不错。   突然一本厚重笔记本落自己桌上。   抬头,周真心拿着看了她一眼,怪不高兴的:“500块星币。”   “什么?”苏玫瑰挑挑眉,手里的笔没停。   周真心声音大起来:“500星币的班费,苏大小姐你不会还要赖账吧!”黑框眼镜下一脸疯疯癫癫的挑衅。   “啪!”笔杆不轻不重朝桌上拍。   她后靠背影,脚蹬着座位下的横杆。   “什么?”苏玫瑰微微偏头,灰魄色的瞳孔淡淡的。   周真心忍不住的有点狂,又一想到她上次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羞辱自己“第四名”,抢了原本该自己靠近梁髓之的机会,现在跟她一个班才是真的羞辱她。   她摆正了笔记本,推到苏玫瑰面前。   “全班都交的班费,就差你了,你说呢?”   alpha少女弯了嘴角的弧度,从书包抽出钱包,那了500星币递过去。   又在周真心接手瞬间。   抽!   回来。   苏玫瑰晃晃手里的纸币,手肘收到后面靠背撑着弯了唇角:“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周真心拿着收钱的本子,感受班级来往人渐渐堆积的视线。   “我叫你交钱。”他硬着头皮。   苏玫瑰笑了:“哦?刚刚不是还叫我苏大小姐吗?”   “怎么,什么时候去过我家了?”   周真心皱眉,不知道苏玫瑰几个意思,又见前座一班调皮捣蛋的赵骏翔也跟着回头看热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愚蠢的闹剧。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到底交不交钱?”   赵骏翔跟着起哄:“班长,你又欺负新同学了?那天还不丢脸啊?”   周真心气急败坏。   “交钱……”咬着牙。   苏玫瑰将纸币伸手朝她递过去:“家里刚来几个年轻的执事,我以为你去兼职了,喊我大小姐倒是挺顺溜的……”   “给,500,好好数数差不差。”   “少了,大小姐给你。”   明明就一张纸币,明晃晃500数值落在眼前。   周真心攥了钱扭头就走:“大考快到了,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赵骏翔见状,乐呵得直拍桌子:“我去,苏玫瑰你可真厉害,以前光听说你道上名号,今儿才是难得一见啊。”   伸手递过来:“原来奇川初中升上来的,三阶alpha,赵骏翔。”   少年属于肌肉男孩,跟方茧一类“哈士奇”类热心肠。   苏玫瑰伸手一握。   “校友,奇川初中,目前五阶。”   赵骏翔握了手乐着开玩笑:“哎哟我去,还目前呢,我知道你是高阶alpha没有定数分阶,你好歹也不用报着出来让我眼红啊。”   这人投她兴趣,苏玫瑰怂怂肩:“你这答话内容,我以为你们一班都得这么自我介绍。”   赵骏翔摇头,含笑:“非也非也。”给使了个眼神。   “喏,我旁边这个高阶alpha就是个沉默至上的人。”   赵骏翔这一说,苏玫瑰才注意到他旁边坐着埋头摆弄模型的少女,黑短发,浑身雪白,冷冷道了一句:“赵骏翔,一天不说我坏话,你会死?”   少年明显耸了:“哪敢啊~这不介绍新同学认识认识你。”   那少女反手朝后一伸冷冷道:“柏雪,目前4阶。”   这手比面粉里堆出来还白,苏玫瑰伸手握了,只觉得这一班真是卧虎藏龙。   没等她开口,那柏雪突然停了手里机械模型。   转头。   看着她:“帝都的机甲比赛我看过,你上次左旋二十°偏移螺旋3s,机甲调试有问题。”   赵骏翔及时搭上话:“柏雪跟你一样,靠着别的竞赛进来的。”   视线瞥过她桌上一堆机械:“喏,机甲机械修理师p星研究所第一名。” 第26章 卫生间【二更】 我是omega,我处……   “怎么不去p星研究所, 在这呆着?”苏玫瑰疑惑,考上了研究所直升学习得了,耗费什么时间。   柏雪冰冷冷的脸终于露出了微妙不爽的表情。   赵骏翔解释:“哦, 研究所说最低她得拿到高中毕业证,否则不收她。”   柏雪脸垮的更厉害了。   “得, 我俩同命相连, 同为报销星际之心, 不得不参加高考……”遇到个比她还不情愿学习得高阶alpha真是乐了。   柏雪抽回手,冰块脸道:“不一样。”   “我为了机甲事业,你为了omega, 立志决心不同。”   赵骏翔怼了怼旁边的少女,打起圆场:“别介,这都同学,哪有什么的……再说那天梁髓之也是被绑架的,苏玫瑰放弃竞赛去救同学也是热心。”   柏雪瞥了赵骏翔一眼:“我是不会被男人的信息素勾引的。”   话说的硬邦邦、冷冰冰。   赵骏翔被看的发毛:“那你别盯着我啊,我是alpha才不勾引你呢!”   柏雪血红的唇瓣动了动没说什么,又转头扭回去自己摆弄。   赵骏翔抖抖胳膊:“哎呀妈呀,浑身发麻,她就跟个鬼一样, 从小到大弄语出惊人,认识她十多年越来越恐怖了。”   赵骏翔将目光朝向苏玫瑰旁边:“哎, 传闻说你喜欢梁髓之,是不是?”   苏玫瑰抓了桌上的笔又开始转:“你觉得呢?”   “那必须的必啊。”   谁知道这位alpha少女摇头:“不是, 我俩纯粹学习互助关系。”   梁髓之不喜欢她欺负他, 她就不欺负了呗,谁问她都一本正经说“学习互助”。   赵骏翔蔫了,没什么八卦兴趣。   “那你开学那天还……”   苏玫瑰手里笔转了几圈停下:“哦, 开学那天,看中他学习好了呗。”   赵骏翔“切”一声:“当我傻也不是这么傻的,跟你说我主修物理,透过黑夜洞察你的那颗被omega吸引的心。”   两人又怼了几句,熟悉不少。   上课铃一响,赵骏翔倒是怪了:“怎么你学习互助伙伴还没来,这节课可是我们探索物理奥秘的大门哦~”   上课了,梁髓之刚才冲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她手里转着笔,打开教材。   耳边是老师在投影演示模型的讲解,一班的课虽然很快,但是认真听还是能听懂七八成,不过大概十五分钟后她就没办法认真听课了。   梁髓之还没回班级。   加上今天班级的氛围,还有上周围观一班的人群,很难不让人朝哪方面联想。   “好了,先把今天的小测写了。”   物理老师扭开保温杯喝了一口:“高松年,将上周的作业卷子收上来。”   卷子收到最后一排,高松年问:“怎么只有你的?梁髓之呢?”   桌面依旧只有他那本厚重的笔记本。   “他还没回来。”苏玫瑰递过卷子,忐忑不安,越想越心里越急。   高松年看了一眼:“嗯?去厕所了吗?刚才我见他好像去厕所了……”   “你从他书包把卷子抽出来给我,我先交了。”   想着没什么事,打开梁髓之的书包,乱七八糟,卷子几乎卷成一团,或者卡在某本书里,除了数学习题,其他的都随便乱堆。   将卷子抽给高松年后,刚好见他书包里放着黄色的牛皮纸袋,纸袋上印着【富康精神研究医院】,想起那天跟段峤在精神治疗所门口看见的那一幕。   握住书包的手抖了抖。   梁髓之该不会真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信了体育馆里乱七八糟的谣言。   “老师!”她猛地站起来。   吓到喝温水的物理老师呛了一口!   “咳咳咳……怎么了?”   苏玫瑰推开椅子就朝外冲:“请假上厕所!”   穿过五楼最右边直冲冲朝四楼厕所奔了过去,最近五楼的厕所都堵了正在维修,梁髓之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四楼。   由于六性不同总不能弄六个厕所,所以干脆依照三性omega、beta、alpha,每个厕所弄了男女隔间、也就避免了第一性征跟第二性征的冲突。   “梁髓之!”   “梁髓之!”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径直闯进了omega卫生间。   她一间间推开,力道有点大,把门晃得直响。   终于推到一间没推开,悬着心像是有了着落,赶忙推着门使劲拍!   “梁髓之!”   “你是不是在里面!”   “梁髓之!梁髓之!”她喊的激烈,没有回应就越心慌,几乎要一脚踹开门了,没想到里面终于传来了少年有些哑软的声音:“是我……”   他原本是不想回答的,抵着卫生间的门没有力气,浑身不太舒服。   苏玫瑰总算放心:“你怎么了,我找你半天你怎么不回答我,刚才急死我了,还以为你!……”   那话又咽了回去,他不说,她也不想提起。   隔着门,里面的少年慢慢才开口:“有事……”   “什么事你呆这让人着急!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一起解决!”苏玫瑰发觉自己情绪有点激动,缓了缓接着道:“你能不能别老让我着急,我真的很担心你,梁髓之……”   少年在里面默了一会。   “我知道了,谢谢。”   他第一次很平静的跟苏玫瑰说谢谢,不带有其他的意味,就是简单的谢谢。   苏玫瑰靠着隔间小声道:“你能出来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厕所里少年声音也变小了:“我……不太方便。”   “是拉肚子了吗?还是那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alpha少女又提高了音量,着急起来。   隔着门,梁髓之脸一阵白一阵红。   “苏玫瑰!”   他攥紧了衣角,大声制止她的话。   外面静了一会,才听见少年很轻很轻的声音:“我是omega,我处于一段分化期……所以……”   -   跑到超市门口排了长串的队伍,老远黑皮少年咧着大白牙就招手!   “玫瑰!玫瑰!”   方茧抱着球满头大汗,这节体育课太热了,打完球八班的学生排队跟着买上冰棍,一见原来上了半个月的老同学纷纷给让了个位置:“来来来,买什么呢,你先。”   “哦,那什么,笔没墨了,来这买两支笔芯。”苏玫瑰薅了一把头发,脸色有点不对劲。   方茧排着队朝苏玫瑰道:“哦,笔芯是吧,等着我帮你买。”   这眼看着就排到他,缺心眼的alpha总是格外仗义的。   苏玫瑰想着厕所里梁髓之,一咬牙朝方茧道:“阿茧……”   两人地里咕噜交流半天,黑皮少年眼神逐渐投去赞赏的目光:“玫瑰,我果然没小看你……"   “别废话,帮个忙。”苏玫瑰低声,只觉得自己略略发热。   方茧点头:“是了,这忙必须帮……哎!到了。”   黑皮少年眨眼,拿着球一个空飞:“信哥们!”拍拍胸口。   苏玫瑰认识方茧十多年,最不该的就是这次信他。   “玫瑰!这个日用夜用!买哪个!?”   黑皮少年趴着窗口露了个头,手里抓着粉嫩嫩的棉花包装,嫌不显眼高高举起来,另一只手也是:“哎!牌子挺多的,还有……草莓味的?”   “买哪个!?”   alpha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   “全买了!”   ……   天知道她怎么蹲着四楼拐角面对下课一趟朝厕所冲得一群omega少年伸出了抵挡的手!   打架、闯祸、恐吓,流血的事干了千万遍。   堵厕所的事只做了这一次。   独独为了梁髓之做了一次。   少年在里面弄了半天,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有点白,苏玫瑰听见声音偷看了一眼,少年正对着她,从耳廓到后颈却一连串露出粉白的皮肤。   “还……”   “还好吗?”她靠着外面的门,却盯着梁髓之的脸,一句话说了半句。   少年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阴影落在眼下,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只手攥住了校服外套想朝下扯。   “哎,传闻说你喜欢梁髓之,是不是?”   赵骏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脑子循环,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只等着倒计时的宣判。   门外是嘀咕抱怨的omega少年门,她抵着门跟抵着自己的内心一样。   抵挡着自己的嘀咕声。   卫生间里,两人隔着一个内门却格外安静,静的厉害。她视线也垂了下来,只是一眼、一眼看见了少年校服裤子上的红色……   轰隆!   脑子里的思绪瞬间炸开了浑身。   苏玫瑰反手脱了校服外套丢给梁髓之。   就算穿着短袖也热得额头起了细密的汗,拿着她校服外套的少年有些迷茫,他不懂她的意思,迷惑的眸子里透出十六岁年纪omega的单纯。   “把外套系上。”   少女偏过头难以启齿:“裤子……遮一遮。”   苏玫瑰看着梁髓之的眼睛,看着他拿着校服,薄薄淡粉色的唇瓣疑惑抿了抿。   她接着开口:“有红色……”   这句话一出来,几乎是瞬间,梁髓之的表情很复杂,他耳廓从淡粉色一点点烧得火红,最后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站在原地。   苏玫瑰朝他走过来的时候,梁髓之甚至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有任何的举动……   她拿过他手里的校服,伸手从他的腰边穿了过去。   呼吸一点点落在喉咙,是温热的。   只要垂眸就能看见alpha少女耸起的鼻梁,还有颤抖慌张的睫毛,玫瑰味的信息素像温柔的风将他包裹,校服从腰后面系到前面,不轻不重系上一个结。   这个结系了好几遍,她的手在颤……   苏玫瑰低着头,手指落在前面系结的地方,灵活穿过的两个校服袖子系在一起像是围住了少年的腰,一点点带有安全的包裹。   “有别人……给你系过校服吗?”苏玫瑰冷不丁的问上一句,让梁髓之眼睫颤了颤,不知道是话里的声音还是落在他身上的呼吸。   梁随之觉得怪怪的……哪里都怪怪的……   沉默的呼吸、安静的环境里。   他像是个奇怪的人,这样……这样的站着……   却没移开脚步。   由着她靠的太近。 第27章 做操 我代替梁髓   什么别的人帮他系过, 什么乱起八糟的。   他……他……   梁髓之手攥着校服衣角,瘦白的指头拧在一起恰好是苏玫瑰系在腰上校服的两个袖子,她也没有松开手, 还在那个节上。   抬眸,视线刚好跟少年交融, 那样悸动轰炸的定时器、微妙奇怪的问话。   “梁髓之, 我……”苏玫瑰只觉得嘴唇都干了,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近的距离,还有她刚才那都是什么问题!!!   手还放在围腰的校服上, 隔着自己的衣服。   煎熬的沉默。   “以后……让别人看见……”少女觉得自己要枯竭了,只是舔了舔唇。   “你这样的。”她说。   梁髓之似乎表情不怎么高兴,垂着眸子:“你也是别人……”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个棉花糖惹人跌了进去。   苏玫瑰即刻又反驳,攥着打了结的校服:“我怎么算别人,我们俩……”   灰魄色的瞳孔在撞见少年闻言轻慌的表情里缓缓收缩了一下,话转了个样子:“我们俩是同桌,是学习互帮互助的朋友……”   偏了个头嘀咕:“那怎么能一样。”   苏玫瑰转变的话没有给少年太多的压迫感,他不太讨厌面前十六岁的苏玫瑰, 只是觉得自己奇怪,在她面前总一直像个被拿捏的omega。   他只攥着校服角, 将自己从她包裹的玫瑰味信息素里抽离出来。声音小小的:“都一样贪着别的心思。”   卫生间的洗手池只有两个人,加上上课铃声, 苏玫瑰没听清楚。   看着刚才系校服的手空空。   难得没吃到梁髓之的冷眼, 笑这指洗手台上的纸袋:“这个用完了跟我说,下次还帮你买。”   少女好认真,反而让梁髓之脸红了大半, 都不知道会跟苏玫瑰说这些东西,慌乱提起那纸袋要走,憋了气:“下次……下次谁让你买。”   -   回教室,两人逃了一节物理课,那物理老师倒是没什么察觉。   一是梁髓之乖巧omega的形象估计深入人心了,二是苏玫瑰说拉肚子冲得也快一晃眼就给下课没逮到机会。   回位置坐上的时候,大半人活动活动筋骨。   周真心站在讲台上催促着下楼做课间操。   她越喊,这些刷题狂魔们越沉浸自己世界越不理睬,恰好赵骏翔完成了自己手里最后一套题伸个懒腰,手肘超后面线被苏玫瑰手给拍了回去。   “我去,你俩约好的吧……下课了才回来。”赵骏翔除了刷物理题,最大乐趣就是八卦,推推鼻梁上镜框,一脸笑意先看看提着东西回座位的梁髓之。   “提的什么……”   没等他多看两眼被一把推转过回去,苏玫瑰:“下楼做操,别等人家班长扯嗓子一直喊你!”   “做操?”赵骏翔笑着看了两眼苏玫瑰,话题转了。   “你真是高阶alpha吗?骨子里那年轻放荡的不羁呢?”赵骏翔视线瞥了周围:“跟你说吧,一班的潜规则……”   赵骏翔压低了声音:“可以只注重学习。”   “你看看,这个教室的哪个人没点怪癖,大脑认真到一定境界都不会在乎外界了,所以整个班40多人只有几个凭死学均衡每科考上来的,听话的也就那几个了。”   赵骏翔双手一滩:“班长也是因为没人闲着,才是周真心,不然她凭什么的呢~”   少年有骄傲的资本和不喜欢死学自负官架子的人。赵骏翔一说,苏玫瑰才看清,一班确实冷漠很多。   比起喧闹打架得八班了来说人情味淡不少,也并非是孩子们过于功利,而是各自心里的挚爱科目占据了生活的所有,没有兴趣再考虑班级凝集力。   只剩下以周真心为首的几个学生一群上蹿下跳。   这也就是为什么梁髓之的座位被拉到最后一排,涂满涂鸦却无人站出来说一句话的原因。   并非所有人都惧怕他拥有精神病的基因,而是那一群上蹿下跳的小群体受人指示在抵制、侮辱、pua他,让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   想起少年书包里未解封的牛皮纸袋,精神诊所门口的徘徊,还有呆在卫生间半节课没有人在意的孤独,苏玫瑰只觉得不太公平。   好像世界上所有不好的事都堆积到了他身上。   她不高兴梁髓之这样。   “下楼做操,老师说过没有事情的同学尽快下楼。”周真心那这边笔记本认真勾画名字,视线落到最后一排,攥紧了笔。   她喉头轻微滚动,呼了口气喊道:“梁髓之,你也要下去,今天做操排到你。”   一个周末过去,因为缪苟那件事周真心一直都心虚,连续几晚失眠后。决定劝劝他,在她看来开学前的苏玫瑰宴会、开学后过敏事件都表面,他也没那么喜欢苏玫瑰。   所以她还是有机会。   梁髓之刚坐下,显然因为体力不支脸色过于苍白,安静靠着背椅。   少年没有答话。   周真心拿着笔记本站讲台上,脸色从平和转变为难堪:“最近我们班已经成为了学校考勤人数倒数第一了,为了班主任也该按批次去楼下做操吧……”   梁髓之抬头,另外一个手在桌下捂肚子。   似乎现在才听见讲台上周真心的声音。   苏玫瑰一面看梁髓之一面皱眉瞥讲台上周真心,手里笔越转越快。   见他要起来,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   苏玫瑰只是顺手而已,少年的指节却轻轻颤了颤,只听见她说:“别动。”   梁髓之奇怪的安静留下来。   有点听话   赵骏翔撑了个懒腰,喜欢找茬:“班长,班级里这个轮换做操的制度谁定的,你跟我们商量过吗?”   周真心竟然格外淡定,黑色镜框下的眼神闪过狐假虎威的眼神:“当然跟班主任报备过,还有班上同学抽查询问过。”   赵骏翔笑了:“抽查?估计是你那一小片‘好同学’吧。”   周真心一直都觉得这班上的天才们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这些老实读书的人,现在赵骏翔这话无疑是加重了周真心幻想的卑微感。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班主任提,如果对我的工作看不惯,我可以辞去班长这个职位让给你。”   这是明晃晃给赵骏翔扣上个大帽子。   他耸耸肩急忙说:“别介,我不可不想当班长。”   又放大了声嘀咕:“麻烦死了。”   周真心见将赵骏翔给噎回去,又朝梁髓之催促:“希望大家配合,完成自己的义务,不要给班级再抹黑了。”   周真心这个“再”别有所指,又是看向梁髓之,话里话外又扣了个帽子。   “点到名字的同学请快点下楼,是个正常人应该都能听的懂。”   梁髓之没回应她,梁髓之在羞辱她,一旦某种仰望变成了厌恶,那么心底那些肮脏邪恶的语言都会顷刻倒出。   高松年活动着手腕,听到这句话不太高兴。   正要开口。   “做操只要分批次人数够了就行,对吗?”少女的声音懒懒从最后一排传来,苏玫瑰挑挑眉站起来,直视又轻眯了一下。   高松年回头,以为苏玫瑰又要挑事,没想到她唇角多了点嘲讽。   “班长,我代替梁髓之下去。”   周真心站在讲台上,只能僵硬着点头:“随便你们!”   甩手下楼。   苏玫瑰推推赵骏翔:“借我件校服外套。”   赵骏翔疑惑:“哎,我不上节课才见你穿吗?”   这话问的,怪难回答的。   “不小心弄不见了。"   把校服扯出来的赵骏翔总觉得今天后面氛围不太对,究竟哪不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校服还没借手上,旁边柏雪手一抬!   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校服稳稳当当丢给苏玫瑰。   “借你。”冷冰冰没点感情,却莫名多了点不想赵骏翔接她校服的嫌疑。   上节课还瞧不起她的放弃机会的柏雪,这节课莫名其妙变得善良了?   她拿着校服胡乱套上,朝靠着椅子的梁髓之伸手:“给我水杯。”   他捂住肚子,唇色苍白得发冷,一时被面前伸过的手弄得迷茫,他一这样看的时候,眼皮就会有点倦,眼尾的弧度会轻轻弯曲……   完全是能激起alpha保护欲的柔弱模样。   苏玫瑰一把薅了自己头发,干脆从梁髓之书包熟门熟路掏出杯子。   “等着。”   一顿小跑下了楼。   ……   omega的分化期实在有些久,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三段分化,或许这辈子体质更弱、精神更衰竭,导致分化带来的疼痛高于以往所有时刻。   梁髓之趴在座位上,手捂着小腹。   长长的校服裹着身体,窄瘦柔弱的肩膀垂着,一阵接连着一阵疯腹痛实在是出了一身冷汗。   就这样迷迷糊糊伴着外面的课间操口号睡了一会。   等他醒来的时候,手腕松动了一下,明显被压麻了,碎发都沾在额头变得有点黏腻,指节也黏腻,浑身又像从冷水里拖出来一样。   旁边人见他好像有动静。   喊了一声。   “梁髓之……”   他偏了头。   却不是少女的一头金发,高松年坐在她的位置上刷题,放下笔。   “哦,你醒了。”   “喏,让给你带的。”顺手给递了他的水杯。   脸颊离着水杯都冒着热气,暖暖的、只是看着都能缓解一点。   想起给他拿水杯的人,少年唇瓣耸了耸。   “她呢?”   明明是问,却心照不宣不提那个名字。   高松年收了笔,一脸自然:“哦,苏玫瑰啊,在教务处呢喝茶呢~”   前面的赵骏翔听到了,一脸兴奋转头。   “我去,你醒了。”   “我告诉你,苏玫瑰不亏是我认定的老大啊,刚才楼下做操的时候当着全校把周真心打了一顿,可惜我没下楼亲眼看见。”   “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第28章 答案 所以我说我也是疯子   大块人心的事干起来容易, 结果往往要付出较为惨烈的代价。   譬如她是高阶alpha,这个身份就不太占理。   还譬如她家庭条件不错,这个身份也不太占理。   还譬如王大痣从心底就不太瞧得上八班的学生, 这也不占理。   “苏玫瑰!你知道自己现在这是个什么行为!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王大痣一说话,激动的嘴角的大痣弧度朝上扬, 几乎是带了点惨烈的情况、或者说上次运动会弄出那大事憋的气也一块给撒出来。   “你这完全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完全不该是一个帝都高中生该做的事!”   “殴打同学, 众目睽睽下, 苏玫瑰你是想坐牢啊!”   王大痣一口一句气急败坏,教导主任最惯用的就是恐吓学生已达到管教的作用,王大痣惯用的就是匡扶弱小, 找到正义之门。   其实王大痣本性有股侠气,不过当主任久了这股侠气都给用到了好学生身上。他比较不能忍受苏玫瑰上周从运动会离场的事件,这股气一直憋到现在。   周真心眼镜腿都歪了,脸上却一点伤也没有,苏玫瑰是掂量着动的手,留了个心眼。   伤都在暗处,看不见的地方。   “主任,我不知道哪里得罪苏玫瑰同学,她转到一班开始就处处跟我作对, 今天也是两句话不对就动手,我根本没有力量抵抗高阶alpha。”周真心低含着头, 也不说什么,只陈述自己很弱的事实。   王大痣将视线转移到毫无愧疚感的苏玫瑰身上。   心里憋的气消了大半。   “为什么打同学, 为什么不遵守校规?”   苏玫瑰站在原地, 整个办公室老师、主任目光里都带着刀子的盯向她,好似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她是个已经定了罪的犯人。   所以, 在此之前。   梁髓之得到那份精神报告文件提倡时,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是,我动手了。”   对此,她从没想过逃脱,即便她知道周真心那话就是故意激怒她、故意让她愤怒。   即便这样她还是动手了。   忍不了,所以做了。   王大痣气得:“你还有理了,你打人还给我整有理了?”   苏玫瑰不服气偏了头:“打就打了,处罚吧。”   教导主任一向吃软不吃硬,苏玫瑰这顶了他,他下一秒脸给跨下来:“你觉得我单单是为了处罚你才找你来的吗!?”   “我是在解决问题!你要是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罚你一万遍也是一样的!”   “周真心!”王大痣喊了一声。   “你给我说清楚,操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墨迹半天,周围做操的学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有人说先是吵起来,才打起来,有人又说先打了,两人才骂起来。   至于其他的有目击证人看见打架,却没人说究竟怎么回事。   周真心也是支支吾吾,至于苏玫瑰更不可能开口了。   周真心被王大痣逼着问,原本以为只要达到处罚苏玫瑰目的就行,谁知道王大痣还要探究前因后果。   她哪能说出个前因后果来,更何况她激怒苏玫瑰就不是什么光彩的话,还涉及老师和学校……   王大痣被气得厉害,越不知道越想知道。   拍了板!   指着目击证人段峤:“叫你们班主任给我过来!”   这事扯上赵京,更让周真心慌得发麻,她原本底气就不足,现在更是站在原地瞪眼……   王大痣端着茶喝上一口,扫视一眼:“有什么话,最好赶紧交代,到时候牵扯出别人,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些主任个个都修成了人精,学生那点心思几乎不用猜,到了这个情况多半又是早恋那点事。   ……   赵京收到通知的时候,正批改卷子。都是月底p星研究所竞赛的模拟题,放下红笔。   说实话梁髓之真的很聪明,对于高等数学以及一些空间研究都很扎实,不出意外是该考上p星研究所的。   但是学校为了名誉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真的不能容忍。上次被给他精神检测所的挂号报告就很……很没师德,这次学校更改推荐的事就更……   唉!这话让她一个班主任怎么说。   “报告。”段峤敲了桌子从外面进来,脸色有点为难。   听完转述后,赵京也是一脸懵。   “你说课间操的时候,苏玫瑰把周真心打了一顿?”   少年认真点点头,迟疑着道:“主任找您去了解情况,说……可能跟梁髓之同学相关。”段峤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温柔的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漠。   赵京听后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班级让梁髓之同学来一趟。”   跟着赵京去教务处的路上,赵京的高跟鞋登登直响,甚至踩的很用力才能保持自己在学生面前的面子。   经过操场,第三节课已经上了。   师生两人之间很沉默。   赵京终于没忍住开了口:“这次数学竞赛的模拟题,你做的很好,没有错误。”   喝了苏玫瑰托人带回来的热水,omega少年小腹的坠疼减轻大半走在路上只微微呼气都觉得嘴里很热,表面听赵京说话,心里却一直想刚才赵骏翔的话。   苏玫瑰在操场打人了。   他想到有一次。那次是他生日,守着菜冷了又热好几次,等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回来。他第一次对她生气,也是第一次没由来胆子大。   那次她脾气格外好,可能是打架打开心了,只抱着他哄。每次哄人的手段都很下作,他受不了就破功了。   见她肩上到背都被血浸湿,他害怕哭了,害怕、慌张、无措的情绪第一次涌上心头。   她抱着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笑她:[傻子。]   现在,她又打架了。   他不太高兴。   当他意识自己拥有这种感情,是畏惧的、是敏感的、是……矛盾的。   这一切才是真正让他觉得可怕的。   难道他的潜意识,已经将苏玫瑰跟“她”重叠了。   “这次竞赛的名额,学校可能会再考虑……”赵京的踌躇了很久,才开口。   赵京说着很惭愧,转头一看见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他那样站着似乎风一吹就要跌倒,额前浅乌色碎发一点点拂过眉眼。   “梁髓之,老师知道对你不公平,但学校的决定……”   少年穿着校服,腰上却系了另外一件校服,那个结不太精致甚至松散得奇怪,只是牢靠的像要将他圈住,禁锢。   赵京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当谣言成为模糊不清的消息,人们会选择相信、选择抛弃谣言的主角,学校这个地方也一样。   “老师,我知道了。”少年的表情没过多的变化。   他轻轻点头:“走吧。”   他的步伐快了很多,甚至经过赵京旁边也没停下,而是朝着心里一个既定的方向走。   -   “如果再不说,就给你们俩人一人记一个大过,从今时候任何竞赛都不要想参加!还有高考的审核全部影响!”王大痣面对两个闷葫芦,干脆猛地双手拍桌!   这话把周真心下了个惨,她把黑框眼镜颤颤巍巍摘下,紧紧抓在手里。   她怎么敢说,课间跟苏玫瑰说的那些话虽然都是真的,可这些话要是跟王大痣说一遍,记大过是不会有,但老师肯定会……   “苏玫瑰,你可真是了得。”王大痣视线落在她身上冷哼了一声,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   “初中的时候是不是因为打架导致同学死亡,今天还想再来一次吗!?我告诉你帝都一中不是什么问题学生的包庇之地,少拿你以前在初中那副德行来高中……”   “我看跟初中一块打架致死的同学也是不是什么善茬……”王大痣说的口干舌燥,一面说一面拿着杯子喝水。   “善茬!?”   不知道哪根弦被触动的苏玫瑰猛地怒喊了一声。   再望去,她攥紧拳头,咬牙:“什么是善茬。”   她突然生气的模样吓王大痣一跳。   “孤立!”   “排挤!”   “谣言!”   “侮辱!”   每说一句朝前走一步,灰魄色的眸子一点点冷厉。   “这就是帝都一中学生的善茬吗?”   “还是你们为人师表的善茬?”   她离王大痣太近,近到他都能感受到属于alpha天生暴躁。   “您不是想知道操场上我为什么打人吗?”   “对!我就是疯了!我就是精神不正常!我不是善茬!我故意的!我特么故意的!”   苏玫瑰拿着手指指自己,一面冷笑一面嘲讽。   “批判我吧,老师!”   “千万别区别对待。”   王大痣还沉浸在面前学生突如其来的异样,手里水杯颤了颤:“你……你……”王大痣手里指着:“又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这个“又”彻底宣告了周真心在操场上激怒她的话。   是的,所有人。   所有打心底都觉得梁髓之是个疯子,所以对他不公平!对他歧视!   苏玫瑰攥紧了指节,她几乎要气炸。   “苏玫瑰!”赵京从办公室喊了一声,算是掐断了这场不该存在的怒火。   少女回头,见梁髓之站在门口。   他那双丹狐眸子蓄着复杂的表情,有不解、疑惑、还有难过。   她站在原地,那样怒气不顾、自傲的模样彻底、是彻底的变成了那个人。   “怎么回事?”赵京还来不及问上一句。   苏玫瑰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从门口冲了出去,她走的很快,所有的脚步落在地上,极长的走廊影子留在梁髓之眼里。   他也没想到自己是怎么迈开的脚步。   竟跑着追了上去。   伸手。   攥住苏玫瑰的衣角,她后颈裹着纱布混着凌乱的碎发在回廊风中掀开一半。   “为什么?”   声音像是停留了很多年的滞压。   疑问、试探、或者……期望。   他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他觉得会有答案,一个在漫长无声的回响中、在十年纠缠的感情里一个结束、开始的答案。   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她为什么……   苏玫瑰停住了脚步,回头。   “他们说你是疯子,所以我说……”   碎发又被风吹到眼尾,她的声音低哑绵长:“我也是。”   那双灰魄色的眸子,跨越一切黑暗在二十六岁的苏玫瑰心里一遍又一遍无声揭穿那个不可能听见的答案。   喜欢你啊~   小傻子。 第29章 谈话 她也是疯子,让她一块腐烂好了……   王大痣冷着脸, 手接连重重拍桌子上!   一是为了他那无处可去的侠气,二是他觉得自己挽救走上错误思想道路的孩子而惋惜。   王大痣绝对是个理想主义的教育家,在他眼里从来没有绝对好坏的学生、只有不愿意成为好学生的坏学生。   为此王大痣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侠客, 而跟他叫板的苏玫瑰是个十恶不赦的□□。   “怎么回事?”长期堆积的肚腩已经让他肥胖油腻,生气的时候后腮边的肉可劲的抖动, 成为中年男人的标配。   赵京看了周真心一眼, 语气缓和了些:“究竟怎么回事?”   周真心性征是个beta, 被性征处于alpha的赵京长期盯着不是那么回事,缩缩脖子有点退缩,又者她是班长, 大概是天性的工峰属性,那点社会劳动力着实容易对班主任产生畏惧感。   “我只是在操场跟苏玫瑰说了几句话而已……”周真心说着低了头,又飞快看了一眼站在赵京旁边的少年。   王大痣刚才就意识到那几句的重大影响,现在冷哼一声:“几句话,谁还敢跟她再说几句话,她不得搬着炸药来把学校给炸了!”   赵京就比较理智了,一者她在学校呆的时间挺长,从学生转变为老师的状态过度段,二者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能跟梁髓之牵扯在一起的事……   又难以启齿。   赵京咳嗽几声对周真心道:“你回答老师,课间操的时候是不是跟苏玫瑰说了学校对梁髓之同学竞赛推举的事?”   赵京这话一说出来, 整个办公室安静的尴尬。   梁髓之就站在旁边,对他的推举参赛决定确实很……很……   就连王大痣也愣住了, 没想到跟这事牵扯起来, 手掌还拍在桌面蜷了蜷,掌心烫得害臊,这侠客的唯一那点骨气完全蔫掉。   上周运动会的事根本没解决。   爆发在论坛上的新闻引起了帝都所有高中的关注, 如果只是个普通学生就算了,但梁髓之是帝都一中第一个完全减免学费收进来的天才学生,当初还占了官网报道过的。   突然说他有个精神病的家族史,还有个杀人的母亲。无疑在给帝都一中的招牌,还有那篇报道打脸。   学校的商讨会议他参加了,当然知道下达的命令是什么。   原定推举给p星数学研究所的竞赛名额本来是从高三特地拨给梁髓之的,谁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将天才送进研究所,一直都是帝都各大高中的竞争的目标。   梁髓之像个随时会爆炸的□□,学校选择了放弃他,将名额收回给高三名义上更稳定的学生。   一是梁髓之考试出意外将会浪费名额。   二是即便考上了,p星研究所知道这件事,也未必录取他。   学校不一定是高尚的教育基地,很多时候还要衡量生源、教育部门考察问题。   ……   周真心当着梁髓之将前因后果说完,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突然庆幸眼镜被苏玫瑰给打折。   如果看见梁髓之的表情,她一定会疯得。   赵京听了也哑然,她在某种不干涉的情况下,沉默的站在了学校的那头。她回头看了一眼梁髓之,少年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异样。   赵京跟王大痣对视一眼,王大痣现在才意识到刚刚苏玫瑰一句接着一句的怒火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刻,学校也在孤立这个孩子。   而他们是共犯。   王大痣艰难吞咽着缓解:“这件事都有错,周真心你跟苏玫瑰扫学校后花坛一个月!”   处罚的事不轻不重,这事经不起再折腾。   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很难想象那个二世祖还要再做些什么不可控的!   王大痣摆摆手:“出去吧,我跟这位同学再谈谈。”   本就是瘦弱白皙的omega,抬头一面迷茫的表情,空洞的眼神里似乎被耗尽了什么,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心里想着刚才苏玫瑰说过的话。   他们说你是疯子。   所以我说,我也是。   再也没有明知你深陷泥沼,也要跳下来陪葬的愚蠢行为了。   “她”一如既往是“她”,或许一直没死,或许一直……一直在被禁锢在少年为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只是现在他有点清醒。   -   周真心没走,她一直等着梁髓之从里面出来。   她跟着他的脚步,从教务处三楼一直到操场,这件事处理到午休时间才结束,整个学校静悄悄的,周真心多希望此刻还是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跟在梁髓之的后面,一点点、一点点的看他获得更高的荣耀、走上更好的道路。   可是这一切都变了,当她意识到梁髓之是个omega,他总有一天会成为alpha的所有物时就慌乱了,苏玫瑰的出现打破了一切,打破了她一直在心里勾画美好的场景,打破了她仰望少年的模样。   也引起了她不甘心。   “梁髓之。”周真心喊了一声。小跑着靠近,她已经无所谓了,已经彻底无所谓,成为一个彻头彻脑的时候恶心人。   “你是不是讨厌我?”周真心攥着手里的黑色镜框等一个答案。她也像要一个答案,这么多人想要答案,可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周真心没等少年回答,反而有些哭笑:“你肯定讨厌我了。”   “从我站上天台告诉你离苏玫瑰远一点、从我提出自己可以帮助你被拒绝的时候,从我看见……”周真心想了想,瞳孔在眼眶里无神找焦点。   她没开口,   周真心没说曾经亲眼见他要杀苏玫瑰的两次场面,大概、不想自己他知道自己看见他的污点。   周真心手心掩住自己的脸,泪水一点点糊在一起,她觉得可耻又难受:“你知道吗?我课间跟苏玫瑰说,学校挤掉了你竞赛名额,让你去检测精神疾病,学生在论坛上讨论你话题变爆,成立让你滚出帝都一中的投票会……我说你完了……你彻底腐烂了……”   周真心说着说着又哽咽蹲了下来。   她淅淅沥沥的哭着,好像在哭仰望、靠近、小心翼翼的这些年。   一个永远钉在第一名、一个永远单纯清澈的少年。   周真心松开手,抬头。   她看见梁髓之站在面前,那个少年依旧干净如昔,眉眼安宁。   周真心满脸都是泪水,她几乎在嘲笑自己,咧了嘴角:“苏玫瑰冲上来打我,一边打,一面说……她也是疯子,让她一块腐烂好了。”   或许是梁髓之从没见过、又或许是时间太久远他已经忘了,又或许他的基因里确实存在者不稳定性,总之他没有说话,贫瘠的语言再也无法表达他的感情。   像闭塞的泉眼被疏通了郁结,缓慢的缓和着畅通了一些,一些他不太讨厌玫瑰味信息素的原因。   -   少女坐在体育馆的引体向上栏杆,眯了眯眼远眺机甲起飞的场地,那些技术差的扑腾一骨碌烟又掉下来,总是惹人忍俊不禁的。   她撑着手,手背却有些冰凉被覆上。   垂眸,扯了唇角。   “怎么找到这的。”   结果那瓶冰水,拧开没喝递给梁髓之,又弓了腰把他手里那瓶那过来拧开顿了顿。   两瓶都薅了过来。   “冰的,你别喝了。”   苏玫瑰说了,也没打趣的意味,只是抱着那两瓶从栏杆跳了下来。   朝少年道了一句:“等着。”   值班大爷那拿了杯热气的水递给他:“喝这个吧,干净的。”   梁髓之手捧着纸杯,热气从杯口冒出飘了点到鼻尖,很暖和,比太阳照在身上还要暖和,omega体凉,夏天也怕冷。   少女靠着栏杆,开了冷水仰头喝了两口。   喉头轻轻滚动。   苏玫瑰侧脸轮廓很深邃,大概是容易让人陷进去的好看,比alpha的硬朗更多了漂亮的意味,是能让omega被吸引的漂亮。   喝完水,手背揩了嘴边的水。   她呼了很长的一口气,望着不远处又重新起飞的机甲,突然笑了一声。   不是嘲讽、嗤笑。   只是简单的多了苦的无奈。   “梁髓之。”少女偏了头。   视线望向他:“我跟缪苟以前是朋友,你知道吧。”   他楞了楞,握着水杯没想到她要说这个。   安静点点头。   苏玫瑰嘴角扯着弧度,眉头却难过屈了一下,眼圈只是一瞬间、一瞬间红了大半。   只是盯着他,就觉得所有防备卸下大半。   她很快扭头,仰着。   后脑勺靠着栏杆,又笑了两声。   “我说我稀罕你,你也不信,一看你这心里就揪着疼,疼的要死了都,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她手抚了抚胸口,终于岔开了话题:“我跟缪苟是朋友,所有读过奇川的人都知道,那个时候我俩轮流全校第一,要么是我粗心了点让他给占了先机,要么是他外语没发挥好,总之我们关系很好、成绩也很好。”   苏玫瑰望着远处起飞划过天际大半的机甲:“那个时候阿茧被家里人带去p星读书,我跟缪苟还有……”她顿了顿。   “还有一个朋友一起在奇川上学,家里都是来往做生意,我们也来往玩,一来二去关系铁到不行,赛车、跑马、玩机甲都是一起,我们三走在奇川基本没人不知道,别的学校omega一下课就朝我们学校门口冲,那个场景真想让你也看看……”   苏玫瑰说着说着语气自豪起来,她望着不远处,笑得乐呵。   却好像想起什么,嘴角滞住。   淡淡道。   “可是后来,他死了。” 第30章 靠近 他们只为彼此发疯   体育馆训练场上机甲起飞一片, 接连迭起,直耸冲入云层。   后座力的声音嗡嗡震得栏杆抖动。   梁髓之握着手里的纸杯,低头看着杯子里水震荡波纹, 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的一切总是让人迷茫的,迷茫关于面前的一切, 关于苏玫瑰的难过、无奈……十六岁的苏玫瑰远比记忆力还要再脆弱些, 还要更无助些。   跟他一样像浮萍, 随时没有落地的点。   “你知道缪苟为什么把你带上顶楼要挟我?”少女靠着栏杆,开了水又喝上一口,这一口有点急呛了两声。   梁髓之摇头:“不知道。”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 跟他整个人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苏玫瑰头偏着栏杆,露出纱布包裹的后颈:“他在逼我,逼我跟他当年一样处境是不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苏玫瑰说完,看了一眼梁髓之,蓄着低落的眼神。   “你说,我的选择是什么?”   很明显,她来救他了。   即便这件事原本的仇恨就是苏玫瑰跟缪苟的,即便梁髓之只是一根导火线,可是她还是来了不是吗?   她来是为了证明自己, 还是为了他。   梁髓之别开了眼。   他知道,omega最怕的就是对别人产生同情, 柔弱的本性会叫他们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   他口是心非,他短暂的避开了。   苏玫瑰笑了, 嘴角上扬, 眼底却昏暗摩挲着眼前的一切。她手撑着栏杆爬了上去,双杠的杆子中间坐着原本张扬耀眼的alpha,她金色的长发落在肩头, 长而缓慢的呼了一口气。   “梁髓之,我很难过啊~”   视线望向握着纸杯,垂眸乖巧的omega少年。   “你不哄哄我吗?”   毫不退缩的眼神,弓了身体,掌心反覆伸到他眼前。   这只少女递过来的手,他曾无数次在夜里悄悄的握过,她会放在他的腰上钳着他睡着,明明很近的距离、却让他觉得两个人很远。   她会说惹人脸红的荤话、会关了灯就这样哼哼着胡乱摸一晚上,会点过他的鼻尖。   可唯独不会牵他的手,像爱人一样牵着。   苏玫瑰半垂着眼睫,灰魄的眸子混混暗暗,此刻什么自大的、骄傲的alpha形象全然轰塌,只有他从未触及的脆弱。   在无数次夜晚,梁髓之都在询问自己。   重生是为了什么,如果是让苏玫瑰也疯一次,让她死了又死,那么毫无疑问他做到了。   根本不需要布下再多的阴谋诡计,她几乎是冲着陷入了这一场假面温柔乡。   重来一次吧,他真的想重来一次。   就当是愚蠢的选择,可他原本就是个愚蠢的omega。   握住了少女的手,掌心的纹路熟悉的叠合。   抬头,视线交合。   距离了十年,只是握着……   就已经难过到心碎了。   -   “钟离死了!他死了!”   少女穿着奇川初中的校服,抵死压制着满脸泪水的少年。   周围的学生都知道这是alpha之间的打斗,没分化的精神力压制在拳头碰撞中爆发,两人头破血流,到了后面几乎是分不清谁的血。   缪苟推了苏玫瑰一把:“钟离死了,我不难过吗?!我不难过吗!?”   “全天下只有你难过吗!!?”   苏玫瑰被他推坐地面,咬紧了牙。   “难过……”   “缪苟,如果你……”她哽咽了一下,昔日的朋友,幼稚的年纪对责任的负担更较为退缩,她发了狠拽起少年,从一楼直直朝顶楼!   案发现场的围线还在原地,手一抓扯散了这一切。   两人站在顶楼的歪斜的围墙边。   “钟离从这里跳下的时候,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所有人因为他基因变异排挤!羞辱!折磨!唾弃!你在哪?你到底在哪!!?”苏玫瑰拉着缪苟俯着胸口抵在冰冷的围墙上,这样的冷意从骨头传遍了全身。   缪苟只是无声的痛哭,只是被苏玫瑰一遍又一遍晃动着质问。他也害怕,他颤栗着站在原地接受朋友离开的场面。   “我……我那个时候忙着竞赛……”   苏玫瑰被学校推举去参加机甲竞赛,集训时间近三个月,这三个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缪苟一面摇头一面朝后缩:“我以为……我以为钟离他可以的、我以为他熬得过去的……”   缪苟推得脚下踉跄,反被苏玫瑰揪住了衣领。   “你知道他基因变异的问题……”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好友。   她大声质问:“你明明知道……你知道那些!”   “你抛弃了他!你抛弃了我们最好的朋友!”   缪苟退缩,她朝前步步紧逼:“钟离是后期三段变异,alpha虚弱期谁都抵挡不住,你不是不知道!”   “他生病了,缪苟……”   “那些人,用屈辱、用嘲讽、用看待疯子的眼神对待他……”   “你知道!你沉默了!”   “你跟着全世界一起背叛了他!”她怒吼。   苏玫瑰眼圈泛红,肺腑都要炸裂:“缪苟,你就是压死钟离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可置信摇头后退,松开了手。   “竞赛这么重要,比得了钟离的一条命……”   “我真的,看不懂你。”   没有omega父亲的照顾,可有可无的alpha母亲,在苏玫瑰世界感情太脆弱了,她觉得无力,她觉得抓不到能抓到的一切,她觉得缥缈,她觉得可怕。   睁眼!   浑身浸湿的汗,心脏空洞的没有着落。   “嗡!”训练场响烈的震动抖了抖整个场地,一次又一次机甲起飞的瞬间,一次有一次回响。   她才想起刚才是个梦,也是她告诉梁髓之后的梦。   口述跟重现是不同的折磨。   苏玫瑰耸了一见脖颈,才发现视线能看见的地方是少年瘦白纤弱的指节,他握着刚才手里纸杯,手指摩挲着杯壁。   她突然觉得自己靠的地方过于瘦弱。   侧眸才看见。   她靠着他。   少年校服嗅着干净的洗衣服违味道,他垂着眸,浅浅的唇瓣薄窄又软。他温顺的像被抚平毛发的小兔子,藏在头发下的软耳几乎要支棱起来一样。   她轻抬头,偏了侧脸。   少年似乎感受到肩膀重量减轻。   惯性偏头。   泡得发软糯米似的脸颊缓慢蹭过苏玫瑰金色的碎发,最后一点点蹭过她鼻尖。   两人视线交织成一条线,在起飞呼啸的风中。   有什么像一掰就断了。   紧绷的自傲、还有那发了疯一样的恨意。   他们都是凶手,推对方陷入泥沼的刽子手。   靠近,   是彼此唯一救赎的光。   ……   “我们翘课了,一下午。”苏玫瑰的嗓音有点哑,语气有点低。   梁髓之看着她,点点头。   “我知道。”   苏玫瑰跟梁髓之并排坐,偌大的体育馆,高高吊起的塔灯没有一缕是照向两人的。   她突然笑了,轻声又缓和,难得的正经。   “梁髓之,你跟我逃课了,傻不傻?”   苏玫瑰伸直了腿,手肘撑着后面更高的台阶,望着远处塔灯照射下的反复训练的机甲,震动声嗡嗡落在两人耳中。   真是要命了,她没想到梁髓之会一直留到现在。原本以为听完故事,当是她帮他打架的“善意”,可他留下来,还跟她逃了课,真是要了她的命。   少年手里转着杯壁第三次顺时针。   终于开口。   “打架,因为我和钟离处境像吗?”   这个重要吗?   梁髓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个重要吗?可怜、同情还是喜欢对他来说有区别吗?   苏玫瑰楞了楞,望向他。   知道他的意思。   靠近、对他好、救他、帮他打架都是因为曾经好友去世的原因?   “不是。”   只是脱口而出,不需要思考。   她盯着梁髓之,少年的瞳仁是黑色的,像无尽的深夜,像吞噬的深渊。   “因为你是梁髓之。”   她喉头滚了滚,自我嘲弄:“所以就做了。”   一生中太多的情话,太多的誓言,太多的不可预料没有主语,只是这三个字。   因为是你,所以做了。   这句话击碎了梁髓之所有的破防,即便她不是“她”,仅有的那么一点温存也被他在脑海,小心翼翼又可笑。   他鼻尖轻轻耸动,偏了眸子。   手里的纸杯几乎要握不住。   “没有学校的推荐也可以。”   猝不及防的话像决堤的洪水,他像活了过来,像真真正正得到了自己的灵魂。   “什么?”苏玫瑰问了一句。   少年望向她,唇瓣抿成一条淡淡的线:“没有学校,我也能得到第一名。”他攥着袖口,指节颤栗,浑身都在不可抑制的微抖。   他不明白这句话意味什么,他又凭什么跟她说这句话。   她又不是谁。   苏玫瑰撑了坐好,她看向他:“你说什么……”   omega少年轻阖眸子,沉默了一会,睁开眼。那双漂亮的丹狐眼一点点、一点点覆上光:“没有学校,只有我也能考上第一名。”   梁髓之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要划破了、要撕裂了、要……疯了。   突然一个踉跄。   整个人被抱住,从肩膀拦了过来!   跌入了玫瑰味的信息素,没有抗拒的接受了一切。   “我以为你……”苏玫瑰哽了哽,钳住了他肩膀。   低声:“你被我毁了。”   这句话才是炸.弹。   她那样自大、骄傲,因为他被诋毁打架、跟教务主任闹翻、懊恼难过就是因为怕毁了他。   梁髓之大脑一片空白,他看见被贴上纱布的后颈,只是低喃:“我们不是疯子。”   他们不是疯子,他们只为彼此发疯。 第31章 我疼 信息素的碰撞   赵骏翔朝后传两套卷子, 感叹两句:“哎哟我去,每次转头看见你认真学习样子,我都心里慎得慌。”   从他手里抽了卷子, 咬着笔头又勾了两道题。   苏玫瑰懒懒抬了个眼皮:“那你就多慎会,以后有的是机会慎得慌。”   把卷子扯了一张给梁髓之。   最后一排总是异常的氛围, 两个人乍一看各学各的, 仔细一看又有协同关系。   譬如一直写数学的梁髓之, 桌面上竟然也跟着出现了别的科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赵骏翔怕觉得自己眼花, 撑着手靠近瞥了两眼少年。   “喂,你俩昨天翘了课一下午课,跑哪去?”   苏玫瑰飞快演算的笔顿了顿,抬头。   “想知道?”挑挑眉。   赵骏翔一脸八卦:“那肯定的,跟我说说……”   苏玫瑰手勾勾:“我跟你说了,别说出去。”   绝对狗仔似点头:“绝对!”   苏玫瑰低声:“我俩昨天……去……”   她一开口,赵骏翔就支起耳朵,窗边的少年眼睫也轻颤了一下。   “学习了。”   赵骏翔表情一每秒飞速停滞:“淦!”   “耍我!”   苏玫瑰端着笔敲了几下桌子:“学习伙伴不好好学习,等着干什么呢?”她说的心里打了个结, 实话昨天熬到半夜才睡着。   她抱了梁髓之。   真是要命,她胆大包天, 她肆意妄为了。   主要他还没反抗,也没……生气。   分了点眼神瞟了两眼少年, 垂着头认真演算的模样, 鼻尖泛着点点粉色。   真是要命。   赵骏翔撑着手无语,耷拉着鄙视:“切,你俩是好好学习小组, 我就默默当把小伞得了。”手里抽了本物理习题准备刷会缓解心情。   想到什么似的,手朝后一抻。   “今天柏雪下去做操,把她校服还回来。”   校服这事昨天借的给忘了,苏玫瑰握着笔这下给彻底停了:“校服……”   她昨天有点懵还有点迷茫,一激动那校服给林姨洗了,就给忘了。   赵骏翔手薅了薅。   有点震惊:“你别告诉忘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宣告事实了。   “得了,给你找件,等着。”去八班找阿茧借件衣服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一直在旁边写题的少年突然停笔。   从书包拿了件校服出来。   “这里。”   梁髓之身上整整齐齐穿着校服,那桌上这件是……   苏玫瑰盯得认真,越盯他越不太舒服,偏过头有点不开心:“昨天你借我的。”   好像她忘了。   赵骏翔左右看看,时候发现什么秘密:“等于你把校服借梁髓之,自己借了柏雪的校服,我去,行啊~你俩到底在弄什么!”   看着叠得整齐的校服,几乎能透过校服嗅到他身上的干净洗衣服味道。   昨天那样安宁的味道。   那个拥抱……   没人理他,赵骏翔伸手要薅:“那先把你的借柏雪,我俩今天得下去做操呢。”   没抢到校服,被苏玫瑰给截了。   少女猛地站了起来,攥着校服:“不行!”   赵骏翔蒙蔽抬头:“怎么就不行了!不就借个校服吗?”   “赶紧的呀,我们猛A玫瑰。”   苏玫瑰心慌瞥了一眼梁髓之,不知道想什么,手拿着校服有点小气:“校服老子得自己穿。”反手套上。   从拉链串上,一滑路给拉到顶。   蓝白的校服到立领,遮住了alpha少女张扬抬起的下颚。   赵骏翔:“柏雪呢?”   觉得面前这人哪根筋没搭对:“你这过河拆桥啊。”   苏玫瑰撑着桌挑眉:“我帮她做操,走吧。”   这校服她得自己穿。   有人给她洗的!   薅了一把赵骏翔:“走吧,屈尊陪你做操,就受着。”   赵骏翔一面扯着后椅的校服外套,一面吵:“疯了吧,一天天的又是奋发图强,又是下楼做操。”   “你这是alpha发.情了吧。”   最后赵骏翔还是回来了,校服外套被柏雪的抢了,穿着短袖莫名其妙回教室。   “她俩高阶alpha去做操了。”没好气抱怨一句。   赵骏翔干脆回头:“喂,梁髓之,你说她俩是不是瞧不起我,把我校服给抢走跑去做操。”   少年趁着下巴,靠在苏玫瑰桌子。   “奇奇怪怪。”   “喂,梁髓之,你说这俩人是不是有奸情,这年头俩A之间产生感情的不少……”摸摸下巴赵骏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梁髓之听到这句话终于停下笔。   他将试卷收回抽屉。   赵骏翔以为他认同自己,赶忙凑了上去:“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我就说柏雪第一天就看苏玫瑰不顺眼,后来又是借她校服、今天又是……跟她一块下去做操,绝了!我第六感简直了!”   “我真怀疑我上辈子是个omega!”   “我俩上辈子姐妹吧!”   赵骏翔越说越起劲,手给不小心压住了梁髓之桌角。   少年皱了皱秀气的眉毛。   “碰到了。”   梁髓之手背推到桌边,将赵骏翔过界给抹掉。   少年没太在意,一面退手一面道:“你说是不是,我刚才分析的对吗?她俩高阶alpha绝对有一腿。”   手又没注意给过线。   少年鼻尖轻轻耸了耸,唇角抿成一条线弧度微微向下,不太高兴。   “你应该注意自己。”   他原本是懒得说的。   赵骏翔楞了,一脸懵:“什么?”   梁髓之翻开手里的书,被赵骏翔给双手挡住:“什么意思啊?你得跟我说清楚,不然我老惦记。”   停了书,丹狐眼多少蓄了点难以察觉的不乐意。   或许是上辈子真的被养的有点娇。   少年只道:“她不喜欢柏雪。”   一本正经,又义正言辞。   抚开赵骏翔的手,又伸手拍了拍刚刚被压着的玫瑰书签。   就差抖抖灰了。   他不喜欢书签有别人的气味。   看着表情怪认真的,赵骏翔缩缩头,反而被一个omega气势给压制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叫我注意自己算怎么回事……”   得了没人理他了。   柏雪做操回来脸也拉得老长,跟活泼乱跳的苏玫瑰完全不是一款,做个操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给。”   一板旺仔,一人一瓶。   递给赵骏翔的柏雪给收了,递给柏雪的她也给收了。赵骏翔直嚷嚷:“给我留点啊,柏雪你是我爹啊跟我抢牛奶。”   抢不过可怜巴巴朝后伸手;“爸爸,再给我一瓶吧。”   一共四瓶,她干脆伸手一推。   “得,全拿过去。”   大方至极。   赵骏翔乐呵了,刚才在这说的那些话全给喂狗了,咬着吸管直呼:“好人一生平安,不过你这大热天的进教室就把校服给脱了吧,热不热。”   “宝贝这校服跟什么似的。”   谁知道她还给拉得老高:“要你管,老子乐意。”   等把那好事者给赶走,苏玫瑰套着校服靠近旁边的少年,却估摸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人现在相处方式有点尴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昨天那个拥抱本质也不代表点什么。   她就是心痒痒的。   洗校服……   “这周就小考,还有两个月大考,我们学习进度是不是得拉快点。”   学习,目前学习当头才能摒弃一切杂念。   梁髓之翻着笔记本。   “你想怎么加快……”omega的声线本来就是软和的,加上他脾气好像好不少听着总觉得怪惹人胡思乱想的。   苏玫瑰扯了卷子过来:“我外语是有点底子的,数学和理综就差了点,我想刷题就是有些地方基本没怎么学过,一下子公式也没法理解,所以……”   她一下子凑得太近。   他手滞在书页上轻轻一颤。   信息素的碰撞,omega最敏感的距离。   “你想怎么……”说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艰难,太契合的信息素匹配值让他陷了进去。   苏玫瑰朝后退了点,她有点迟疑。   加上穿着校服是真的热,热得满头大汗也不脱。   试探问了一句:“你……”   这句话想引了线的呼吸直朝他皮肤上颤。   “放学加补课。”   少年说的飞快推开了椅子,朝外跑了出去,耳廓淡粉色烧得火红。   梁髓之通过镜面看见后颈又裂开一段细微的痕迹,腺体肉粉色一点点扩开,这个行为是很微妙的,omega的三次分化很难熬,尤其身边还有一个分化完成的高阶alpha。   他捂着自己蓝白短袖的衣领。   呼吸都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他……到底怕什么。   心悸的厉害。   回教室恰好是踩着上课铃,回到座位,可能是信息素的包裹,没有以往想象的舒适而是有点疼,后颈到骨髓的抽离疼痛。   他没忍住轻轻弓了一下腰。   “是那个疼?”苏玫瑰很快注意到,她一靠近。   信息素又开始包裹,梁髓之有点迷离。   这下彻底坐不直了。   “怎么了?疼得厉害?”少女低声有点急,她一急就伸手要试了试少年额头。   手背才触上。   烧得滚烫,一瞬间的。   梁髓之越来越迷离,眸底神色分开大半,浅粉色的唇瓣被咬住,弓着腰,后脊背成弧度,单薄的校服外头依稀能看见凸出的蝴蝶骨。   他攥住苏玫瑰的手背,脸颊不经意蹭了一下。   苏玫瑰瞳孔放大。   她的指尖也烧得滚烫,alpha的虚弱期过度的差不多,她现在已经是个完全分化的高阶alpha……   现在几乎是……   她真的是个alpha,她怎么能……   苏玫瑰偏了偏眸子,不敢再看下去。   梁髓之手肘枕着自己的头,睁开眼看见她,皱了皱眉。   声音绵延含糊:“你的信息素太浓……”   “我疼。” 第32章 醉酒 别推开我   她拿着扫帚在后花园清洁, 算是付出跟周真心打架的处罚。   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梁髓之的omega二段分化大概要提前了,她已经竭力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 还是挺让他不舒服,放学后每讲题几道她都得避开一段时间。   最近她安分不少, 家里也安分不少。总之一切都朝着苏玫瑰奋发图强好好学习的步调前进, 按照这个进度大考前完成知识的消化不是什么问题。   手机在校服口袋里震动好几遍, 有点不太耐烦接了。   “嗯,知道了,尽量吧。”   说是尽量, 那边似乎脾气更不好。   她才嘀咕:“你们聚会拉我做什么垫背。”   好一会才回:“会回去的。”   挂了电话,呼了口气:“真是晦气。”   晦气什么?   苏珺让她回家,回家准备好事,就拿她当苏梅两家之间联系的纽带,是苏珺的耻辱同时也是她生意场上的通行证。   环顾四周,好在是夏天,没多少掉的叶子。   也难得听话去扫地,多少有点新鲜感,很快就结束一片区域。   小小堆了垃圾, 去清洁区找个铲子铲垃圾,自从跟缪苟彻底闹翻, 她大概就不是个好学生的样子。   叛逆这事像历险记感受,苏玫瑰感受够了被抓到软肋了, 于是收了手。   找了一圈, 学校学生走得差不多,铲子也不知道丢哪去。   找保洁问下来,还得去杂物室拿一趟。   花园后坛有个小杂物室, 迎面撞上的beta-----周真心。   周真心看上去迷迷茫茫,撞到苏玫瑰先下意识唯唯诺诺道了句:“对不起……”再抬头,看清她的脸又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扫帚。   苏玫瑰瞥了一眼:“怎么,还想再来打一架?”   嗤笑两声:“这可没有监控,别怪我把你给打残了。”   周真心眼下一片乌青,精神状态不太好,脸上接连冒出血多痘痘,攥着扫帚狠狠盯着苏玫瑰:“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咬牙说得阴郁,像个贪婪的饕餮。   “你以为你站在梁髓之那边你就是他的光了吗?你以为你跟他是相依为命吗?你以为整个世界只有你们俩才是正义吗?”周真心一连三问,咬着嘴皮,几乎要渗血。   苏玫瑰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并不大好。   她皱了眉,脾气却不再暴躁。   打一个人可能只是一分钟的事,但打了的后续麻烦一天都难解决。   她得去教室找梁髓之做题,所以很忙。   “滚开。”alpha少女难得冷静,推了一把周真心。周真心以为她要动手,被朝后推的实收颤了一下,结果苏玫瑰进去拿了个铲子走了,连多看她一眼也没兴趣。   周真心浑身通红,她不甘心,她气愤,可她也觉得丢脸。只咬牙:“你等着,舅舅总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玫瑰刚拿着铲子回花坛,刚扫好的一小堆给冲散,气得她随手丢了铲子。   “淦!谁特么看都不看喜欢踹垃圾!”   她脾气不太好,尤其是控制自己忍耐的时候,丢了扫帚干脆一屁股坐到那花坛上。   “我去,倒霉死了。”   刚要坐下,薅了一把校服堆到腰上。   免得给弄脏。   “玫瑰!”黑皮少年招着手就是热气大喊!   说着朝这跑,快跑近了,两腿一瞪。   “轰!”   鞋给结结实实踩原本就被踩散的树叶堆!   苏玫瑰脸一黑。   “玫瑰,你托哥们带的东西,哥们给你带来了!”方茧嬉皮笑脸,完全没意识刚好解决了好友的怒气沙包。   苏玫瑰反手勾了一把少年。   “不管了,先让我打你一顿再说。”alpha易怒、易散,没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方茧从好友魔爪里逃脱。   “你下手太狠,我干什么了。。”   苏玫瑰不管不顾,耸耸肩:“刚才你踩我垃圾堆的时候,劳资就想打你了。”   方茧滑溜一下给缩出来,求饶。   “别别别,你会后悔的!”   苏玫瑰瞥两眼:“怎么了就。”   方茧从书包扯了包信息素阻隔贴:“喏,给你找到了。”   一把拿过来两面都看看:“阻隔贴?”   方茧点头:“你刚刚不问我吗?八班的罗京要去p星参加竞赛了所以手里留了挺多盒的阻隔贴,我就找他拿了一盒。“   方茧提起罗京其实有私心,他就想问问……   苏玫瑰果然听到罗京这个名字微楞,还是打开了阻隔贴。   罗京原来跟他们一块训练的,也是高阶alpha,主修机甲飞行,原定苏玫瑰是最可能的第一名进入p星的星际联盟战队。   她弃赛,这个机会就给了罗京。   方茧凑上来有点着急:“玫瑰,我真的不明白,你之前还跟我说财富是世代留下来,总不能要求月亮也跌入泥潭,可是你就这么放弃了进入星际联盟的机会吗?”   苏玫瑰扯了一片阻隔贴,淡淡道:“我没有放弃。”   “可是你放弃了最好的机会啊……”方茧有点失望,他知道玫瑰想要什么,彻底摆脱苏梅两家之间的自由。   而这份自由只有军方能给她。   苏玫瑰放下阻隔贴,抬头。   灰魄色的瞳孔一片宁静:“阿茧,你希望我跟缪苟一样吗?冷眼看着钟离死吗?”   方茧怔了怔,有些难过:“可是梁髓之不是钟离,你也不是缪苟,为什么要这样比呢?”   “错了,阿茧。”苏玫瑰表情一点点凝固。   她直视方茧:“你不会对知道我的身体来说……”   苏玫瑰顿了顿,摇头:“不,我来说。”   “梁髓之有多重要。”   她伸手到脖颈,撕开了纱布,将阻隔贴贴上,因为疼痛皱眉“嘶”了一声,苏玫瑰安抚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面前缓和了一下疼痛。   她转身拿起扫帚,淡淡道:“进入星际联盟我不会放弃,跟梁髓之站在一起我也不会放弃……”   方茧见耐心扫地的好友,叹了口气   那个张扬无畏的alpha被抓住了软肋,她彻底被抓住了软肋。   ……   苏玫瑰扫完最后一点,收了垃圾。   环了一圈检查。   回头见少年坐在花坛下,花坛不高,坐上还是有点距离,蓝色的校裤被无意拉长了一小节,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   九月的天气,热气的秋老虎总容易让人热的。   学校里这个时间彻底没人了,梁髓之依旧抱着他那本厚重的笔记本,瘦白的指节一页一页翻着,浅乌色的碎发阴影落在眼下,大概是刚才在教室睡的时间久了,鼻尖有点泛红。   像个软和的小兔子。   他耸了耸鼻尖,像嗅到了什么。   抬头刚好跟alpha少女无处躲藏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大概是被顺了毛,他乖的不像话,只是看着都容易让想逗一逗:“我的信息素又浓了?”苏玫瑰拿着扫帚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像个厚脸皮的流氓。   也是因为被外貌给迷惑,大概没记得梁髓之有点顺不平的娇气。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讨嫌。   眼看着少年丹狐眼不高兴了:“狐狸都没有你的浓。”   怼她自讨贴上来,娇气的让苏玫瑰大笑。   她撑着腰,笑得喘不上气。   又拿着扫帚上前:“梁髓之,你怎么就这么娇呢,你不说了omega的本性是温柔吗?”视线靠近的时候没忍住就看了两眼他靠着花坛的脚踝,雪白的不像话。   苏玫瑰的视线炙热的,少年的脚朝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收了收,抵在花坛壁上再退无可退,只得偏开视线不去看苏玫瑰,他也不知道一个脚踝有什么盯着看的……   总是看的让人太羞耻。   梁髓之憋了点气:“我说的是90%的omega。”   苏玫瑰凑了上去,一本正经:“那你是那10%?”   靠得太近,他却坐在花坛上避无可避,手抚在笔记本上攥都没地方着力。   “初中数学还需要我教吗?”梁髓之又不想出声了,颤巍的睫毛抖了两下,眼睛又给闭起来了。   怎么避都避不开苏玫瑰逗,少年扭了头,从鼻尖到脚踝都透着淡淡的肉粉色。   ……   她非得跟着他一块回去,就去他那个小小贫民窟的房子。   苏玫瑰嘴里说那个是“家”,梁髓之楞了一下背着书包却没回答,他其实也没住上多久,大概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每天回来唯一的牵挂就是家里的老黄狗。   “你都说了要加课,我们又不能在学校留太久,只能去你家了。”苏玫瑰一本正经,老气横秋的加了一句:“我俩是学习伙伴,得互相帮助不是。”   梁髓之知道苏玫瑰现在是惯用了“学习伙伴”这个名头,到哪都一本正经念叨。   心里想怎么定义这四个字还真是不好说。   苏玫瑰熟门熟路,早就老实站门口等着他开门,凑着脸笑了两句:“要不钥匙也给我一把……”   被瞪了一眼,少女收了话:“学习伙伴嘛~”   知道不敢在吱声了。   梁髓之这只小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学习这事是真的提上日程,梁髓之有自己的竞赛题要做,一道题琢磨不准时间,总之他会先把知识点给苏玫瑰捋一遍,等她理解以后再做自己的题。   毕竟初中能在奇川竞争一二名,明显智商不低,加上alpha分化完毕的成熟鼎盛时期给了苏玫瑰方便。   刷起题目不吃力,很快就能按着知识点把整个初中数学体系学习完毕,梁髓之给划的重点,这周小考前认真巩固几遍应该不成问题。   梁髓之准备竞赛过于沉浸,少年基本都是去自己房间的,苏玫瑰留在院子的石板桌上。   旁边躺了个喘气嘘嘘的老黄狗,也安然自得。   刷完题,手机响连续响了无数遍。   反手挂了。   -   刚进门,林姨就出来了。   脸色不太好,大概家里又出了点什么幺蛾子,要么是李立、要么就是苏珺新收的那个beta执事。   接过苏玫瑰手里的书包,林姨面露难色:“玫瑰,你还是等会再进去。”   校服外套脱了一半,顺手要给林姨的想到什么又给收了回来自己抱着,苏玫瑰瞥了一眼侧厅,只听见男人指责的声音:“这个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你给苏珺当执事吗?”   林姨嘀咕了两声:“李先生看小罗不顺眼,最近总找他麻烦,小罗这孩子也是可怜好端端的怎么就被……”   “唉~”林姨叹了口气。   这点事,苏珺从小就毫无顾忌摆在她面前,从记事开始李立不满意的各种仆人、执事、beta、omega甚至alpha早就数不胜数了,这样的环境她确是不喜欢,不过也早就自动忽略。   “林姨,帮我准备一杯草莓汁,我先回房间。”   林姨应了一声伸手要接校服,少女避开了,有点不自然道:“这衣服还不脏,再穿两天。”   苏玫瑰赶忙进了电梯。   林姨手落个空,楞了楞:“今天挺热的……”   “这孩子。”   ……   换了衣服下楼,该准备好的、不该准备好的都等着她。   譬如再次撞上偏厅李立数落罗钰,男人又换回了自己气质的衣服,虽然年纪大了线条还是在的,如果不用恶毒的语气说话大概还是个风韵犹存的omega,勉强能够得了上流社会末班车。   但男人嘴脸越发难看,只像市井里骂街的omega。   苏玫瑰上次见过的。   贫民窟拐角有个死了beta的omega,大概是年纪大了还要拉扯一个孩子,没事喜欢占便宜装个软弱,便宜占不了的时候就露出真面目了,那次扯了个人死活不让走,说是靠了他家土墙,墙倒了得赔钱。   后来赔了钱,omega收拾收拾又把那墙给堆起来,等下一个骂街对象。   李立现在的状态就像那个泼辣的omega,而苏珺就是他的墙,乐此不疲。   “你别跟我装模作样,执事就该做执事的事!别想着爬上主人的床!”   打开冰箱,端出林姨准备好的果汁顿了顿。   关上冰箱。   只听见罗钰的啜泣声,大概也只是二十岁的大学生,又不敢反驳只能低头任由李立冷言冷语。   “哭,你只会哭吗?我看你在床上的时候也哭得大声,怎么你是在嘲笑我吗?”李立简直没有理智,他红着眼越看面前青年楚楚可怜越觉得自己人老珠黄,声音大了起来,几乎忘了今天是苏珺宴请的日子。   他反手就要朝罗钰脸上打!   这一巴掌真的带着嫉妒还有怒气。   被攥住了,一个没站稳给跌了到桌角撞上,尖叫了一声。   “啊!”   李立捂着腰,一脸不可置信。   抬头却看见了苏玫瑰的脸,那双跟她母亲一样薄情的桃花眼,几乎带着漠然的厌恶。   “你推我父亲!你推我父亲!”苏敏敏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看着李立跌靠着桌面一脸惊恐,只朝苏玫瑰冲了个头撞上去!   苏玫瑰避开了,分化完成的alpha不至于被一个beta的六岁孩子骑到头上。   她垂眸,虽然有不悦,但比起从前暴躁的脾气来说多了些耐心。   “管好你的孩子。”   这句话是对李立说的,即便她根本不屑参与,刚才并不是看罗钰可怜,她只是头疼。   罗钰或是李玉于她而言没有区别。   苏敏敏在家被李玉养坏了,脾气大、却大不过苏玫瑰,只是张嘴大哭。   李玉勉强站了起来,或许腰是真的撞上了,脸色有点苍白跌跌撞撞跑到苏敏敏那:“苏玫瑰!你怎么能伤害敏敏。”   alpha少女坦然拉开座椅,坐了下去。   点点桌面:“给我倒果汁。”   目光确是递给罗钰的,青年还沾着泪水勉强抹了抹,小声应了:“是。”   李玉见苏玫瑰几乎忽略了自己,那些怨气一下子都出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李立颤抖着手,拉着怀里哭泣的孩子竟然凑了上来。   这句话每十天都要说上一次。   “苏玫瑰,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敏敏也是你母亲的孩子,她也是你妹妹!”李立说的义正言辞,苏敏敏是他最后的底气,也是他一直站在这里的底气。   少女微转了头,眸底厌恶好不掩盖。   没等她开口。   就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我记得我哥哥梅屿笙只生了一个孩子,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男人一身体裁的蓝黑色西装,根根分明的指节夹了根褐色的雪茄,金丝镜框下丹凤眼翘起了个不悦的弧度,高阶六段的alpha气场一向是十足的。   梅屿闵只将目光递给身后脸色已冷的苏珺,递了个字:“嗯?苏老板?”   疑问不过是做实罪证。   苏珺家里养了个omega整个上流圈子里都知道的,梅家当然也知道,只是今天面对面撞了个正着会让苏珺脸面难堪。   苏珺冷着脸朝李立望去,淡薄厌恶的桃花眼。   “你怎么出来了。”   她说过,梅家在的时候让他和苏敏敏老实呆着,但李立今天被罗钰气晕了,胆大妄为想试探自己和苏敏敏正大光明的存在。   李立拉着苏敏敏,一个没拉住竟然挣脱着朝苏珺跑了过去。   “母亲!母亲!”   “她欺负父亲和我,就是她!”   苏敏敏一面大叫着哭,一面指着苏玫瑰甚至还道:“有爹生没爹养……”   “啪!”   清脆的耳光,划破空气就咋样在李立的眼底打在苏敏敏脸上。   苏珺颤抖着手,却没看梅屿闵的表情,因为即便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的场面是极为难堪的,难堪到了几点,还要丢脸、还有梅家的生意。   李立上前抱住苏敏敏,脸上都是泪水:“您怎么能打孩子呢,她也是童言无忌。”男人梨花带雨,吵得人头疼。   喧闹、恶心的场面每隔几次都会出现在眼前。   以前,也是。   现在,也是。   苏玫瑰皱着眉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她确是多了很多耐心,譬如不是个愚蠢掺和进去的人。   梅屿闵开口了,声调依旧冷清,现在还带着更多的厌恶。   “苏玫瑰,什么人都能跟你攀扯点关系吗?”   梅屿闵坐到了餐桌少女的对面,他手里夹着雪茄,烟雾缭绕的时候后浓颜英俊的脸多了不谑:“哥哥生你的时候可没这么窝囊。”   梅屿笙吸了口烟,却不挑破话。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依稀能从她的脸上看见梅屿笙的样貌,他点点指尖。   突然觉得可笑。   -   梁髓之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外面院子已经黑了。   他想,她确是回家了。   桌子上留了张草稿纸扯下的纸条:家里有事,明天上学见。   纸条上还压了颗大白兔奶糖,纸做的包装纸在院子有点热依稀被晒化了点,少年拿起来没吃。   回房间从桌子上腾了个玻璃罐。   “咚”   糖体砸在罐底的声音,回响起来清脆而绵延。   少年颤了颤眼睫,像给吓着。   他缓了一下,又晃了晃罐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收集的习惯,他总喜欢收集点什么东西。以前她送自己的东西,他都会细心的收起来。   梁髓之想到这里,楞了一下。   觉得这样的举动很愚蠢,他抱着罐子倒了过来,那颗大白兔奶糖就这样径直掉到他的演算纸上。   其实可以吃掉的,留下的收藏的东西永远都是抓不到的。   苏玫瑰也是、他也是、未来总是抓不到。   他已经不想限定了。   留下空洞的罐子,他有些不舒服离开房间透透气。   化了一碗羊奶到院子里准备给老黄狗,它已经年纪很大了,陪他的时间也没多久,他从前是个害怕分离omega,因为软弱胆小,现在想来大概也是,对于分离他还是害怕。   omega总是不希望自己被抛下。   是会生气的。   老黄狗一嗅到羊奶的味道就赶忙凑了上来,少年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老黄狗也不忙着喝羊奶只靠着梁髓之,觉得主人不是很难过了,起码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少年抿了抿唇角。   鼻尖轻轻耸了一下,像是嗅到什么。   又摇摇头,淡淡道:“应该不是。”   他伸手将羊奶推了推:“喝吧。”   老黄狗摇着尾巴,低头一面喝一面喘气,又突然犬吠起来!   门被敲响。   “咚咚咚。”不是很重,却很绵延没有节奏。   梁髓之又轻轻耸了下鼻尖,眸底淡淡的有点忐忑,低喃:“这个时候……”   他去开门了,带着疑惑。   “我的小白兔!”少女摆着手,露了个大大的笑脸。   苏玫瑰朝前走了两步,径直给扑倒omega少年肩上,她的重量都压在梁髓之肩膀上,晃了晃脑袋:“你家天怎么都在转。”   扑面而来的酒味,虽然还有淡淡的玫瑰味信息素。少年皱眉,他没有力气扶着分化完成的苏玫瑰。   偏了偏头:“你喝酒了。”   苏玫瑰恍惚抬了个头扒着少年的肩膀:“哦,我那个倒霉舅舅逼我喝的,就一点,其实也不多……”她轻轻打了个酒嗝又笑起来。   不经意很难发现,其实她眼尾泛了点红。   “我想找你补课!”她摆摆手,靠着梁髓之:“走!我俩进去补课!学习第一!!!”   没走两步又倚着少年纤瘦的肩膀差点跌了。   她靠着他。   少年缩了缩,她的呼吸都落在脖颈腺体周围,他有点难受推了一把,没推动。   她靠着他,抱着他。   声音有点哑:“我有点难受,梁髓之。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   她却道:“我贴了信息素阻隔贴的……”   她的声音有点委屈。   他得身体都僵住了,听见苏玫瑰混着鼻音抱紧了他,很紧真的紧,几乎将他当做了深水里的浮萍牢牢攥住。   “别推开我。” 第33章 私藏【一更】 睡了一晚   她靠着他, 抬起了头。   伸手捏了捏少年的粉色的耳廓,轻声笑:“梁髓之,你乖一点, 乖一点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这话从苏玫瑰嘴里说出来,   比起誓言还要致命。   他的心原本就是软的, 这下彻底毫无保留的摊成了泥, 只是避开alpha的本能侵略性的呼吸,抿抿唇声音细微到几乎不辨:“可你不会标记我。”   这句话越过十六岁的苏玫瑰径直通往了未来,他有点不高兴。   苏玫瑰眯了眯眼睛, 捧着少年光滑白皙的小脸:“说什么……”   她脸上浮着酒色,干脆没力气倒在少年肩上:“你乖乖的,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我娶你啊……”   一个酒鬼的话。   才不会当真。   梁髓之敛了敛眸子,因为苏玫瑰彻底将身体靠着他,朝口跌了两步。   少年轻轻抱怨着:“把你丢出去才对。”   口是心非,   还是将人给带回房间。   苏玫瑰靠着枕头眼尾泛着红,一面靠着一面难受嘀咕,少年平复了下呼吸确实很累了, omega能将她搬进来体力就透支大半,这熏人的酒味他皱了皱眉, 脾气真的娇了很多。   “不推开你,我才是有病。”少年垂眸低语。   他要起来, 校服外套却被苏玫瑰给抓住。   她手上拉了拉!   没站稳给跌了下来, 少女手一横只干脆蜷在他腰上,一收拢。   竟然将人给拉近了。   苏玫瑰不舒服“昂”了声,却闭着眼难受。   梁髓之以为她又要说什么, 睁着眼看。   很安静,整个屋子都安静的不像话,依稀能听见院子里老黄狗喝羊奶舔食的声音还有外面路过人争吵声,太过烟火气息重容易让人心里安宁。   以为她无话可说,没想到她又突然开口:“我有爹生没爹养……”   苏玫瑰睁眼,眼皮褶皱的地方慵懒搭着,可她眼尾是泛着红的,眼底还有血丝像难过了一场。   她就这样看着他,这些话只想跟他说。   梁髓之的心扎了一下,有点疼。   他只听到她这句话就有点疼。   她以前是不会难过的,也没跟他说过这些。   “他们都这么说……”   苏玫瑰勉强咧了下嘴角,很难看,比哭还难看可她是alpha本性是不容软弱的。   少年垂着眼睫,眸子收拢了一下。   安静了。   他却靠近了一点。   他主动的。   两个人靠得太近像要从对方获得一点点的温暖、一点点的安慰、一点点的存在感。   两人鼻尖都要碰到一起。   但只是温暖,只是想得到一点点的光。   “梁髓之,还疼吗?”   她好像有点清醒又不太清醒,眯了眯眼尾带了点酒气:“我的信息素贴上了,你还疼吗?”   他摇摇头眼神避开,却很单纯。   “不太疼。”声线也轻飘飘。   她放在他腰上的指节动了动,一下伸手给勾了过来。   只是抱着。   下颚靠在他肩上。   他先是有点僵硬、然后变得急了,慌乱叫了两声:“苏玫瑰………苏玫瑰……”想推却推不动,手都软化了、没力气了。   完完全全变得柔弱、变成了雌伏的omega。   她抱着自己是用力的,耗尽了许多力气,重重得将他揉碎了。   “梁髓之……”   她一开口,他就没法再说话了。   声音混着鼻音落在耳垂,热气也是。   他却纯情的真的像个十六的少年,只是含糊着答应了一声:“嗯……”,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缩在这个拥抱里像个胆怯的刺猬。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以为苏玫瑰睡着了。   她突然开口。   “快点长大吧。”   “长大了就跟你结婚……”   下颚蹭了蹭,声音低哑。   “是世上最亲近的人。”   -   顶楼酒店的金碧辉煌,大理石的地板上塌过青年柔软的脚,他端了一杯红酒从池边伸了一下,反被一只瘦长的手给抓了下来。   “扑通!”   掉了下去,又仰面从水里伸了出来。   青年抚了抚自己深棕色的短发,轻声抱怨了一句:“您很过分……”   镜面露出了钟钰的脸,几份俏皮几份可爱几份beta的难得的味道,跟在苏家那张胆怯的脸完全不是一个人,他撇了撇嘴。   顺着水浮了过去,手里端着高脚杯,红酒在等下神秘韵味。   “梅先生,您可真是薄情。”   不过他不敢靠太近,钟钰只是颗可有而无的棋子而已,如果不是为了弟弟高额的学费,他更愿意在大学里跟一位漂亮的女孩谈恋爱,也不愿意顺从着撅着屁股给苏珺玩弄。   梅屿闵不耐烦接过了他手里的红酒,仰头喝了两口:“让你找苏珺手里地皮的股份占比,做的怎么样了?”   钟钰修长的腿划过水面,朝岸边去靠着扶手眨眨眼:“您今天看见了,苏家乱成了一锅粥呢~”   “梅先生,你想我得到苏珺的信任也确实很难,怎么说的……”   钟钰靠着扶手仰头想了想,水从下颚线一路朝下划:“苏珺是个冷血的女人,她的眼里利益最大,轻而易举信任我可不是我跟她上几次床就乐意的。”   梅屿闵端着酒,眉间冷:“所以呢?不然我找你干什么。”   钟钰讨笑:“先生,我的意思是要慢慢来,我好像发现了李立最近在弄小动作,等他先助我一臂之力……”   钟钰顿了顿,站了起来:“但我觉得可能会伤害到您的侄女,所以。”   梅屿闵丹凤眼掠过冷笑,伸手一把扯过青年的脚踝!   在他尖叫声中拉了过来!   声音阴郁:“别告诉我,你母亲和女儿都想爬上床。”   这是警告,钟钰颤抖着很清楚。   他确实被苏玫瑰几次解围有好感,他也做出过试探。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被梅屿闵戳破只能缩着脖子承受:“我……我不敢的,梅先生。”   梅屿闵冷哼着推开钟钰:“该怎么做你知道,我不需要你做出多余的举动,别忘了你那个要去参加竞赛的好弟弟。”   梅屿闵一把推开钟钰,青年浑身湿糟糟的抵着泳池边:“我听说……”   钟钰的迟疑引起的梅屿闵的注意。   他站稳了接着道:“我偶然听见李立打电话说,苏玫瑰在学校认识了一个omega,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李立想用这个当做把柄在苏珺面前将苏玫瑰赶出家门。”   梅屿闵眼尾一敛,厉然望了过来。   表情晦暗不明。   “我不喜欢听说,我喜欢听到事实。”   钟钰不敢在开口,只垂着头乖巧:“是。”   这件事他回去还得再侦查一下。   梅屿闵端着酒杯一口饮尽,冷笑了两声:“哥哥,死了才真是什么都没了,看看你这不要命生下的孩子被欺负成什么模样……”   -   苏玫瑰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她酒量不怎么好,梅屿闵让她多喝了几杯大脑就一片空白,本能的朝温暖的地方钻,晃晃悠悠才发现自己躺的地方熟悉又陌生。   她睡得倒是挺安宁的,揉了揉眉心。   昨晚的事想起大半,双脚一着地又想起大半。   门“咯吱”被推开,仰头就被丢了件校服盖着头,被校服蒙着只听见少年的声音:“吃早餐。”   隔着校服,她都能想到梁髓之有多气急败坏或害羞,本来就经不起逗,昨天还被她抱了一晚上估计像个河豚都要气炸了。   该怎么给她这咬人的小兔子顺毛很难。   就着院子里的水洗漱一下,墙头哼着小曲尿尿的隔壁男人一个晃睁大眼!!   笑起来:“看来小梁可真是喜欢你,都给让回家了……”   一双黑咕噜眼睛上下打量:“啧啧,刚分化完的alpha,大可真是大哟~”   苏玫瑰攥着手里杯子头回被盯着乱七八糟调笑,反手就朝墙那头丢了个杯子:“我去你大爷!”   头回脸红到耳根,往往是越没什么越无所谓,越有点什么越炸毛。   走到屋子里,厨房也就跟着桌子一个空间,抬头就能看见omega少年站在灶台前的背影,上次的围裙依旧绕了一圈系在腰上,细腰的轮廓被蜷了出来。   苏玫瑰知道,正常的家庭就该是这样的。   omega在厨房的背影总会让一些从未感受的温暖进入人心。   昨晚窒息的生活环境每每一到梁髓之这,就烟消云散,她是真的稀罕他,是真的在乎他。   梁髓之端了两碗白粥。   “只有这个。”   没被顺毛的小白兔,果然还是被昨晚抱着不舒服露了眼色。   苏玫瑰很给面子,端着粥就干翻。   喝得心满意足,抬手要放厨房,站起来经过少年又给停住了。   俯身摸摸浅乌色柔软的发顶。   “梁髓之,真的很好喝。”   “什么……”   少年拿着勺子,抬眸一片迷茫,一瞬间单纯的不像话。   苏玫瑰又摸了摸,一本正经:“哄哄你,摸摸毛,不生气了。”alpha学个宠溺也学不像,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想起刚才在厨房听见院子里那两人的话,少年耳后红了大半。   梁髓之唇瓣抿着勺子一半,视线飘离:“才没生气,幼稚。”   苏玫瑰看着他。   觉得又娇气又可爱,还喜欢装个老气横秋的模样。   这个少年,是她最后的港湾,   这个少年,是她自私想藏起来的。   梁髓之他……   她心里重重呼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梁髓之……”   “我们快点长大吧。”   长大就好了。 第34章 捏手【二更】 她手感,满足了……   上课一周, 周六是周考。   一顿考试下来,按照上一次全年级排名分的考场,梁髓之留在一班, 苏玫瑰回了“老巢”,一整天考试下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方茧坐在最后一排耷拉着没精神:“我家老爷子又得指桑骂槐了。”伸出笔戳了戳苏玫瑰:“怎么样, 看你考的不错。”   苏玫瑰还是个二世祖的脾气, 本性依旧是张扬的, 笔如同收鞘:“势在必得,估计也就进步个几百名吧~”   有资本的时候两眼都放光。   方茧颓废的厉害:“别说了,我看我还是回去修炼个厚脸皮功能才能抵挡得住这群铁齿铜牙。”   他玫瑰小伙伴转头送了他几只笔:“自戳双目吧, 你那律师事务所和检察官的家人为为寻找清白的。”   方茧灵机一动:“玫瑰!要不你让梁髓之也给我补补课吧!好歹朋友一次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被少女反手薅起的书包带了一脸。   黑皮少年咧着一口大白牙得到冷漠两个字:“做梦。”   只一个劲扯住苏玫瑰书包带:“玫瑰……你别见死不救……”   “方茧,你属狗的……”   “哗啦~”   布料被撕裂,露出块绸布的手帕。   黑皮少年捡起,鼻尖嗅了嗅:“这帕子哪来的,一股子铃兰信息素……”   苏玫瑰伸手要抢。   方茧嬉皮笑脸给缩了回去:“玫瑰,你四处留情啊,这信息素一闻就知道是omega的味道,柔得跟什么似的。”   少年一想,拍拍脑袋:“不对, 梁髓之还没三段分化结束,那这味道是……?”   手帕被扯回来, 少女瞥了一眼:“路上捡的,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方茧追了上去:“这都考完试了, 好久没去找娇哥玩车了, 最近进了一批AGF8的赛车,晚上去玩玩?”   “再说吧。”苏玫瑰反手将那手帕塞回书包。   方茧郁闷:“考完试了还不放松一下,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 总觉得读书读傻了比起你的信息素太娘了还羞辱人,苏玫瑰瞪了一眼:“晚上是吧,等着!”   考完试还是得回一班一趟,因为上次在教务处的事。这次考试结束赵京想借故换个班长,无论如何周真心是不能当了,侮辱自己班的同学、挑起事端都不合适当班长。   “所以想竞选的同学先上台说下感言,同学们无记名投票。”   赵京不是没给周真心面子,只委婉道:“班长身体不太好,所以先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一段时间是个客套话。   全班都知道因为跟苏玫瑰打架、背后说梁髓之坏话,加上之前告白过梁髓之,一场狗血爱恨情仇版戏剧迅速走红。   台上赵京说她的,台下苏玫瑰照样开小差。   “我觉得我这次考的还不错,大概率会进前100名。”   谦虚似花样求表扬。   就差把这张开花的小脸给梁髓之凑上去:快夸我!快夸我!   少年还在演算,不过腾了个眼神给她,迷茫的看了一眼:“我应该是前五。”   苏玫瑰蔫了。   倒还真不是梁髓之炫耀,人单纯小o只是以为苏玫瑰需要汇报一下学习进展,简单给面子交流一下。   赵骏翔一听只差哈哈大笑,探了个头:“梁髓之,这位朋友等着你的夸奖呢,你说你辅导别人功课怎么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梁髓之闻言,丹狐眼眨两下,手里的笔停下来。似乎要做什么,却在赵骏翔的视线下顿了顿。   她知道这只炸毛的小兔有点害羞,但她也知道这只小兔是温柔的,所以即便不说出来。   她也能准确脑补。   快点长大吧,真想把梁髓之娶回家。   太可爱了。   推了一把看好戏的赵骏翔:“一边呆着去,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怎么不去竞选班长。”   “我说,你可别小瞧我,我还真要去竞选。”   整日里嘻嘻哈哈的赵骏翔还真上去把名字给写上了。   苏玫瑰乐了,只听他那竞选誓言就朝梁髓之拐拐手肘:“你看,赵骏翔他这是竞选居委会大妈还是竞选班长,不如柴米油盐酱醋茶都给包了……”   苏玫瑰乐于跟梁髓之分享,几乎是惯性靠近、惯性肢体接触。   他有点手足无措。   大概上辈子两人关系再近,也总是最后一步没完成,没标记过,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只是苏玫瑰逗着他玩,他怯生生的单纯承受。   现在接触总是需要习惯的。   昨天之后,他不太排斥。   “反正我可不投他,你呢?”   苏玫瑰扭头一问。   两人刚好又对视上,梁髓之软乎乎的。   苏玫瑰视线又转了。   该死,太纯情的omega会被吞掉。   “我投给他。”   总有人不厌其烦打破尴尬,柏雪像个鬼,阴飘飘给转了个头,手里还拿着她宝贵的机甲模型鄙夷的瞪了苏玫瑰一眼。   “我投给赵骏翔。”   两人楞了楞,默默的从中间桌子拼接的地方手肘移开。   苏玫瑰有点不自然薅了一把头发:“哦,你投就投呗……”   投就投,关她什么事……   脑子里又想:他刚才好香,家里是换了洗衣粉?   班长投票无记名,最后随便写了几个人名字交了上去。   谁能想到最后杀出一匹黑马----段峤。   同样跟苏玫瑰进班不足两周的转学生,已经能在班级四十几个人里得到大面积的支持,简直出乎意料,出乎意料最严重的就是赵骏翔,他哭丧着脸哭诉:“我怎么就两票!”   “老弟,我以为我俩已经是一班的猛A组合了,你怎么不投我!”   苏玫瑰挑挑眉,若有所指:“两票呢,你怎么知道我没投?”   “柏雪一票、我一票。”赵骏翔瞪了一眼,好似在说:你当我傻子?   “怎么就不是我一票、你一票?”苏玫瑰继续混淆。   赵骏翔耸耸肩:“不可能。”   一本正经:“柏雪绝对投了我,好歹我俩两小无猜来着。”   忽悠没结果,放弃。   逗谁都没有逗她家小兔子有意思。   “唉,郁闷,这考完试还得接受一波打击。”彻底趴苏玫瑰桌子上颓废自我。   “今天回去做点什么?”苏玫瑰收着手里卷子。   梁髓之:“学习。”   “题目刷太多是不是变笨了。”收了书包就撑着手肘盯着梁随之。   少年端着一脸正色:“刷题少了才会变笨。”   赵骏翔拍着大腿直笑:“梁髓之怼人功夫一流,娇里娇气的,跟谁学的。”   被苏玫瑰瞪了眼:“我惯着的。”   梁髓之收了书包,桌面那本厚重的笔记合上。   被苏玫瑰伸手给截住:“晚上我想玩车放松一下。”   像跟他汇报行踪一样,梁髓之垂了眼睫:“哦。”   他才不想奇奇怪怪的。   哪晓得她又道:“跟我一块去?”   “方茧缠着我开太久,到时候你就说要回家帮我挡挡……”苏玫瑰真是不知道哪来的无师自通,截了他的书,还想把人给截了。   梁髓之还没答,那边赵骏翔探了个头:“玩车!叫我!我去啊!”   苏玫瑰一把给他别回去。   “梁髓之,我又难受了。”   自己给把脸送上来,离得特近,几乎是昨天晚上拥抱的距离了。   “陪陪我。”   “只想跟你一起玩。”   -   到了山顶,赵骏翔几乎是尖叫式感叹。   “我去!”   “AGF8全型号!苏玫瑰你这朋友家里开矿的!”   苏玫瑰慵懒扫了一眼,从头到尾眼尾平淡没有波澜的惊喜,摇摇头:“这还不是最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孩,眼睛可是真毒。”   张娇还是一身皮衣,高瘦的身材,一张几乎妖冶的脸,从身后走了过来。   他惯性的略过眼前车型:“最好的A69,我改装过了,今晚一定是最佳!”张娇张扬肆意,跟风一样无畏一切。   “谢了,娇哥。”   苏玫瑰一开口就是老厚脸皮了。   张娇推开这位小朋友:“话说在前面,选车还是要靠运气的,所以说得靠你们的lucky star。”说着视线就落在一旁的梁髓之身上。   “嗯?看你你有所准备。”张娇的眼睛狭长而轻佻,落在梁髓之身上却没有任何轻浮的意味,反而是一种探究,或者一种检查。   他点了根烟靠着一辆亮眼的黄色赛车引擎盖:“很多小朋友啊~介绍介绍。”   她能感受到娇哥有点奇怪的眼神,朝梁髓之身前挡了一下。   指着旁边两人:“柏雪,赵骏翔。”   张娇吸了口烟,语调拖长绵延:“嗯,军方设计师柏长晏是你父亲。”他伸手指了指依旧阴冷冷的alpha少女。   “供应机甲材料的赵眠是你家……”   赵骏翔很自然接了:“爷爷。”   张娇吐着烟雾:“嗯~是的,小朋友们好啊~”转了一下眼眸,又将感兴趣的视线落在梁髓之身上,眯了眯眼。   “这位小朋友,不是第一次见面。”   苏玫瑰回头跟少年对视了一眼,知道他不喜欢人多的场景,伸手去后面摸索着少年的手。   “对,那天我俩吃干锅后街遇到过你。”   梁髓之有点茫然,不知道想什么。   被她抓住。   交叠着轻轻捏了一下。   这手感,满足了。   大概是趁人之危的狡黠。   兔子总要被吃掉的。   猛A少女得意洋洋。   这高兴,那却听见张娇似笑非笑:“是啊~那天你吃个干锅吃了条命进去……”   他站起来,朝梁髓之走过去,眸底一片笑,探究着、打量着。   “一起吃的这个小朋友呢,身体怎么样?”   “有没有过敏?” 第35章 对撞 做我的lucky star!!……   这是第一近距离接近张娇。他靠的很近, 浑身上下却没有来自成年alpha的逼迫感。   “嗯。”   梁髓之点头,又加了一句:“我也过敏。”   苏玫瑰捏了捏他的手心,   只听见他又道:“花椒过敏。”   有些茫然。   这个孩子坦然的让张出乎意料, 他眉头一展,笑得跟张扬了:“哈哈哈哈哈哈!!!小玫瑰, 你这个同学真的……”   收了笑, 手撑着引擎盖站了起来。   “很有趣。”   张娇没再问下去, 认识人的事到此为止,他看上去对梁髓之感兴趣,实际上似乎又不太感兴趣:“OK, 无论如何各位小朋友今天来了这,都是我们小玫瑰的朋友,大家要玩就得玩个开心。”   勾了手:“come!!”   张娇到肩的狼尾发卷到下颚,一张既阴柔又俊朗的脸总是容易给人好感的。   此时此刻,对张娇没有好感的只有梁髓之。   他始终是警戒的、防备的或者说是紧绷着一根弦。   整个赛车场地修在山顶,因为上山到现在已经是傍晚,再加上山风大的原因吹得人衣服鼓起一个风包。   苏玫瑰站在他面前,回头。   伸手放他校服拉链,“哗~”一下拉到顶。   她站在逆风的地方挡了些风, 吹得衣服鼓起大半,苏玫瑰低声:“是不是看傻了, 被alpha迷住了?”   在长身体的alpha身高趋向长高,两人之间差不多, 可她站风口是会让人有安全感。   梁髓之回过神, 恍惚了一下。   视线才落到她脸上,高耸浓颜的五官,轻敛的桃花眼。   玫瑰, 艳丽。   总是漂亮的。   “自恋。”梁髓之瞥开,干巴巴的狡辩。   山顶开了一盏射灯,直直照在车库中心,周围的范围都变得黯淡无光,苏玫瑰一把抓了少年白白嫩嫩的手给握住。   这些给反应过来的小兔子发现了,缩了一下没拽动。   “做什么……”梁髓之问,手心却蜷了蜷,大概是觉得自己奇怪,又说不上来。   苏玫瑰只是抓紧了手,然后给放口袋里,手心握着手背,腕间轻轻摩擦了一下:“晚上风大,你不是来了那个……我帮你捂捂,到时候你生病没法教我数学,还得大考呢……”   其实越说越没底气,反而像个愣头的流氓。   手里只是握紧了,怕这个小兔子呲溜一下给钻跑了,他的手真滑,就跟商店里泡发的糯米软软嫩嫩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心。   “现在是夏天。”   他又干巴巴说了一句,毫无震慑力,也没有挣脱、也没气愤,根本没拒绝这个厚脸皮的举动。   根本不冷。   苏玫瑰没说话,还是握得紧,像把他的手全部握到手里。   没有什么意义、关系、承诺的。   是年少心里发着烫的靠近。   “小玫瑰,来晚了就没车了!”张娇喊了一声。   苏玫瑰一恍,   被这小兔子缩回手:“别弄了……”   瞪了一眼,又小声埋怨。   选车正如娇哥说的,靠运气。不是靠开车的运气,而是靠旁边领航员的运气,在这个年纪二世祖圈子里通常将领航员演变为lucky star,一种变相的玩伴交集。   车库分为内外两处,外面的AGF8全型号完全比不上里面任何一台的价值,赵骏翔一进来救开始欢呼:“wow!娇哥!你收藏的也太全面了!”   伸手朝这车饶上一圈才是流口水的正确示范。   张娇扬扬下颚,手里的烟吸了两口:“小朋友,这里最两眼的在那……”   食指顺势一凛。   几个扩亮的大灯在二楼展开“哐当!”一下亮起来。   就这么一下,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   明艳亮黄的流线,从车身到尾几乎就是价值不菲的,改装过后只听见试架人员发动引擎的声音,着声音在空旷设计能回响的圆弧形车库听的让人激动,移不开眼。   “娇哥,今天这台A69我势在必得。”苏玫瑰朝前走了两步,旁边暗滑的楼梯顺着手一撑轻而易举跳了上去。   敲敲玻璃窗。   试车员很恭敬下车让位。   就在大灯下,alpha少女的一头金发,眉眼肆意无畏。   “wow!~”兴奋跟着引擎发动摩擦响声叫了一声!山风将校服外套吹散。   alpha兴奋至极,就在光下面耀眼至极。   握着方向盘,试着轰隆的离合响彻,既疯狂又张扬。   赵骏翔激动跟旁边梁髓之急急道:“我的天那,从没见过苏玫瑰这个样子,看上去真是好A啊,原谅我给alpha丢脸了。”   少年抬眸。   透过领航员的窗口看见少女。   是啊,她原本就是张扬的、明艳的、不可一世的高阶alpha……   她原本就是该这样耀眼。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这样。   一旁靠着栏杆笑意的娇哥,缓缓呼了口烟雾视线望向梁髓之,眼尾轻敛了敛:“小玫瑰啊~我一手带着玩长大的……”   低语却只故意让少年听见:“看着无拘无束,又是高阶alpha什么都有,实际上……”   “呵呵。”娇哥点点烟灰。   一笑的时候,那双异色瞳就显露出来。   他看着梁髓之:“可怜小屁孩一个。”   “这些年过的挺难的,别看呼朋唤友的,心里却很孤独。不过你大概觉得她对你见色起意?”娇哥说着一笑。   又抽了口烟:“感情这回事,谁说得清呢。”   “现在你怕是让她为你去死,大概也是愿意的。”   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掷了哪里的地,基本是掷到上辈子这辈子的反光镜,因为模糊而被别人戳破的玻璃纸,因为不同视角而看见、接受的画面。   总是跟以前相似又背道而驰。   “梁髓之!”   两人对视。   少女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库,她站在平台上招手。   “做我lucky star!!!”   ……   “别紧张,只是蒙眼看着刺激,娇哥后台会做好紧急制动。”   苏玫瑰安抚,一脸兴奋。   竞争对手基本没几个,柏雪做对手时赵骏翔当领航员,赵骏翔做对手原本想找娇哥给当领航员的,谁知道被柏雪一拐手给拐了回来。   “我给你当。”   阴森森的强制行为,奈何这赵骏翔alpha阶级比不上,混着血吞了回去。   小声嘀咕:“你这么小心眼,肯定一会坑我。”   两人分别也上了驾驶位跟领航员位置。   选车前的“小预热”---对撞。   车里空间狭小,苏玫瑰先顺了一遍操作方向盘再解释道:“这原本是娇哥青葱岁月时候赌车玩的,各选两亮车对从不同出发点直线对撞。”   “赛手蒙眼,领航员睁眼。”她指了自己跟梁髓之的位置。   苏玫瑰侧眸望向少年:“对撞中心有一条黄线,领航员叫停的最后一秒刹车,距离短的赛车胜。”   梁髓之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黄线:“车前盖越过一半的时候,基本看不见黄线……”   “是的,所有我们叫这个为天选。”   苏玫瑰弯了弯唇:“比的是信任,还有幸运。”   “有的时候要么赛手不信任害怕相撞制动停止,要么领航员不信任赛手提早喊停,所以呢……只有最信赖的人才能将命交出去的,梁髓之。”   少女指节扣着方向盘,一双桃花眼挑了挑:“我的luck,我可是把命都给你了。”   灰魄色的双眼蓄着笑意。   俯了身。   靠近。   “怎么了……”   少年长长的眼睫扑闪着,又露出一脸单纯惊慌的模样。   “梁髓之,你大概上辈子是个小处o,总是露出这副要被吃掉的表情。”苏玫瑰忍不住轻笑了两声,伸手从他肩上顺了安全带。   “我离你近点,又不是流氓。”   视线落在上面:“小luck,难道不系安全带吗?”   车里空间很小,苏玫瑰只是靠近就将少年整个人给蜷到一起。   “咔”   安全扣的声音清脆。   苏玫瑰又回到安全距离,从旁边抽出一条丝巾系好,蒙住了那双望向他炙热的瞳孔。   “梁髓之……”这三个字被她咬在唇齿已经透了。   她伸手:“把手给我。”   梁髓之楞了楞:“这只手要控挡。”   她没太听懂。   沉默了一会,苏玫瑰“噗嗤”笑了一声,却准确抓住了少年的手,给带着顺到蒙着眼的丝巾上:“是要给我幸运。”   手心覆在丝巾上,透过温热的温度就这样近距离的靠近那双眼。   他无数黑夜都偷偷看过的眼睛。   只是这段距离隔了苏玫瑰十年。   少女低喃了一句:“这只手捏了我们俩的命,捂手回去给你捂。”   苏玫瑰看穿,他刚才是以为她要一直牵着。   “谁要捂……”梁髓之反驳又低语,他刚刚虽然真的以为。   看不清梁髓之的表情,也知道他多纯情。   少女不逗他了,攥着他的手可没让这娇气的小兔子溜掉:“别动了,luck可是不能逃的。”给摩挲着放回了他腿上。   松手。   却突然抓被住,   是猛的一下,   是让人僵住的一下。   他抓住了她。   omega的手心软软的覆住她手背,车里安静却能听见窗外对面的引擎急促声。   少年有些小声:“信我。”   就这么一下牵着,似乎用光了苏玫瑰所有的运气。   她转过脸,不知道哪个视角是望向梁髓之的,鼻尖却酸酸的,正如所有孤身孑然的黑夜、正如生死相依的时候,一颗丢入黑洞的石子有了回应。   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   也足够给她窒息人生的温暖。   “梁髓之。”苏玫瑰只觉得眼尾湿湿的,像个被安抚的孩子。   她回头,反手发动了引擎。   比起对面打动的引擎声更加盖过了对面,急促又疯狂。   “嗯。”他应了。   “小傻子。”   话音刚落。   控挡挂推。   引擎离弦,不过百米的距离对撞没有余地,没有迟疑   ---只有信他。 第36章 赛车 用脸颊极度眷恋的蹭了蹭她的脖颈……   射灯对脚线中段, 就是那道横线。   落在梁髓之眼底,逆光反射的眼下赤色痣伴着眼尾轻轻收敛轻微上移。耳边是隔着玻璃呼啸而过的风,鼓在耳膜上停滞判断。   少年浅色唇瓣轻抿。   视线微垂。   10,   9,   8,   7,   6,   5,   已经越过黄线,剩下的距离只考引航员的指令。   苏玫瑰手上的动作从未迟疑, 少女逆着光影的轮廓蒙眼的丝巾遮住了大半的侧脸。   ---3、   2,   油门离合器配合的发动机带动整个底盘轻微震动,就是这样切身震动给人灵魂冲破的感觉。   光影掠过四周。   少年回头,眼尾蜷了蜷,眼前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重影。   [今天晚上吃的什么?]   “她”从卧室外回来,满身的雨水,外套湿哒哒的丢在地板。   他侧身躺在床上,并不想看她。   一言不发。   “她”洗了个澡,整个房间都是alpha浓郁的信息素。   不是她身上的, 是他身上的。   后颈被强行注射了“她”的信息素,不是标记、是占有。   [还疼吗?]   或许是雨天或许是刚洗完澡, 她的声音带着点湿气。   疼,确实很疼, 几乎超过了三段分化的疼痛, omega的腺体根本不可能承受打量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注射进去……   不亚于撕裂身体重塑。   他将自己蜷做小小的一团,脸也埋到枕头里。   床陷下去一些, 她伸手从背后环住他:[很快就不疼了,很快就好,你相信我。]   相信她……   无数光影透过,少年的眸底一片混乱。   相信她,相信她……   信我。   这句话是他跟苏玫瑰说的,他说的----   1!!!   “制动!”   梁髓之眼底急速收敛,大喊。   尾音刚落,安全带惯性将少年强力扯回座位,瘦窄的肩膀衬着后椅晃了晃。   呼吸声在瞬间安静的空间清晰,他被眼前的碎发遮住,一片模糊……   只听见安全扣锁的声音。   鼻尖嗅到清新的玫瑰味信息素,安宁,从没有这么安宁过。   被突然紧紧抓住了手。   “我们赢了!!”少女的声音格外兴奋,她抓住了他的手一个劲晃悠。   猛的要靠近他,却停住。   她停在离他极近的距离,混着未熄火的引擎声。   “我们赢了。”   降低了声调,声音低缓。   只是那双手,那双相同的手扶开了这片“模糊”,苏玫瑰的那双桃花眼逆着光影,彻底融化在少年的眼底,她弯了唇角。   “梁髓之,我们赢了。”   这是两人之间的不约而同,只是一种其妙的吸引力。   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嗯,我们赢了。”   omega原本就有浑身对alpha致命的吸引力,他即便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能让她觉得舒适。   “我们”这个词被连在一起的时候,就代表了我和你。   苏玫瑰刚刚是想抱他的大概是喜悦的激动、大概是不理智的疯狂,可她停住了。   小心翼翼往往是最不敢言的暧昧。   这样的委婉她也学会不少。   ……   下车的时候,赵骏翔愤然瞪柏雪好几眼:“我就说,这个人绝对会坑我,绝对的!”   这位猛A少年甩了手直接坐上领航员的位置,从窗口探了一个头:“喂,苏玫瑰,你们俩别客气努力朝我们撞!我绝对坑死这狗东西。”   史上坑队友第一名的赵骏翔如愿以偿。   柏雪经常鼓弄她那些模型,玩起车也是厉害,不过即便算得再精密,今天第一次玩对撞也是吃了亏,败在第二次配合越发默契的“他们”手下。   按照娇哥的玩法,热身正式结束。   苏玫瑰如愿以偿获得优先选车的机会,那改装过后的A69,她势在必得了。   再次进入车库,张娇正靠着引擎盖笑,面前手舞足蹈开玩笑的黑皮少年道:“娇哥,星际路上有一只雪白的狗,我差点爱心大爆发给它带回家,谁知道那是挑白狐呲着牙对我,我差点就动手……”   “所以,没动手?”张娇狭长的眼尾伴着疑问上挑。   方茧急忙摇头:“还好没动手,这狐狸是段峤家里养的,听说是他母亲宝贝的宠物,我要是动了手,估计回家我家老头子给把我腿敲断了给段峤家里送过去。”   穿着背带西装短裤的少年微微一笑,声音温柔:“怎么会呢,我会帮你的。”   方茧捞捞头:“嘿嘿,还好及时遇上你,不然真是……”   “嗯?小玫瑰你们一绝胜负了?”张娇的视线转移,径直越过段峤望向远处进车库的一群人,从引擎盖上跳下。   “怎么样,这次……”视线反而落到梁髓之身上。   “第几?”   这话是问他的。   少年没有差异,而是平常道:“第一。”   抬眸,与张娇对视。   漂亮的丹狐眼一片平静,比起刚刚面对张娇的迷茫而言放松了很多。   “哦?是吗?”   张娇扯了个笑,伸长手勾住苏玫瑰:“嗯,看来两个人很有默契啊,小玫瑰。”   张娇笑着,退了两步手一展,大方展示自己的所有品,突然道。   “小朋友们,今晚我们要不要玩个大一点的。”   男人轻微俯身,阴柔俊朗的脸上肆无忌惮,一笑的时候映着光的异瞳摇曳生辉。   “怎么玩啊,娇哥?”方茧是个典型二愣头,碰上力量对抗最感兴趣,还有刺激最能激起alpha的热血。   张娇偏偏头,指节落在唇瓣。   “嘘~”眼尾敛了敛。   手一指!   车库后“哗啦”自动卷帘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一片无尽头暗夜。   “哐当!”又是一声。   所有灯霎时落下,环形弯曲四十二窄道的赛车公路,投影路标图已经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梁髓之只看了一眼,   皱眉。   他大概知道张娇要玩什么了。   ……   “这个游戏,全凭自愿,无论是谁玩我们按照老规矩得签一张生死契。”张娇手里散了几张纸:“你们这些小朋友,年纪不大,我不负责任。”   赵骏翔跃跃欲试,第一个站出来。   “我签!”   柏雪似乎像拉住他却迟了一步,赵骏翔接过张娇手里的生死契,讨了个笑:“娇哥,能让你把那台A54给我一会开吗?”   赵骏翔家里是提供军方材料的,那个一家之主老爷子最崇尚军人管理,对他抠门之外再抠门,导致现在他一辆赛车都买不起,今天一来口水都快流完了,刚体验完“撞车”的刺激感,这下脑子里全是眼前这个能激起alpha热血的赛车道。   张娇点头,笑道:“当然没问题。”   “小玫瑰,你不会怂了吧?”男人狭长的眸子里全是笑意。   苏玫瑰朝张娇微扬下巴:“A69给我留着。”   她不会退缩的,刺激的事,张娇从小就教她玩,带她打架的时候就算腿给打折了也没教过她“退缩”两个字。   段峤站在旁边,有些忧心忡忡。   他靠近梁髓之:“这是四十二窄道,高速拐弯磨合到极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一股很难闻的铃兰花信息素,大概是梁髓之一段分化的柔弱期对所有同性omega的靠近都很排斥,他朝苏玫瑰那边靠了靠。   “我不知道。”   简单明了回答。   段峤却总是一脸温和、善良的模样,睁大了眼掠过她望向苏玫瑰:“不会很危险吗?”   omega的温柔、段峤大概都有,露出惊讶表情的时候还会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角。   苏玫瑰想了想,答道:“还好,以前玩娇哥另一座山三十八窄道的赛道消耗了80%腺体能量。”   斟酌了一下,先看了眼梁髓之的表情,见他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不高兴。   又道:“不过我现在分化完全,属于恢复期,四十二窄道也就十分钟左右的事。”   段峤想了一下:“那我也可以参加吗?我已经完成三段分化,目前属于高阶omega应该有一些能量可以玩一下。”   他小心试探,又看向梁髓之。   不知道想什么。   娇哥给旁边这三只alpha签完之后,抽着手里的白纸就拍过来:“当然可以,我的赛道欢迎所有的性征。”   段峤接过白纸,弯弯眼睛,很有礼节:“谢谢您,张先生。”   张娇无所谓,却不太听得惯这种称谓,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最讨厌老气横秋。   将手里的纸拍给苏玫瑰催促:“喏,快开吧,十分钟解决的事弄这半天,我得早点收工回家休息……”   手里生死契还留一张,顺手递给梁髓之。   “喏,小朋友。”   “你要不要玩?”   挑挑眉。   ……   [十分钟解决的事拖半天,我得早点回去睡美容觉……]   [喏,小朋友,你玩不玩?]   梁髓之看着这张纸,跟从前一样的对话。   听见苏玫瑰挡住:“他不过一段分化期,玩不了这个……”   “我玩。”   梁髓之不再看向alpha少女,从她手里拿了那张纸。   低头咬一口指头,血从拇指渗出。   一个血印利落改在生死契上。   苏玫瑰的视线从那张白纸到带有血痕的盖章,再到梁髓之侧脸,少年的白皙的脸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   赛道从三十八窄道至四十窄道的最后两个弯道是最急最险的。   大概是alpha信息素给予的天生暴躁跟热血,苏玫瑰开红了眼,不愧是娇哥改装过后的A69,就连引擎拐弯留下的漂移划破声都让人觉得畅快。   苏玫瑰握着方向盘,眼底掠过最佳拐弯刺激弧度。   急打!   划过!   “轰隆!”   突然!车后座被猛烈撞击!!   连带这车轮底盘被反控出方向,火星带动底盘在青沥路上留下一串烟火味。   被安全气囊弹出护住了脑袋,一片模糊。   不远处从车上跳下的梁髓之,他就在后车,刚刚撞击逼停的是他。   耳麦音廓传来娇哥总控的声音:“所有人停车!”   “四十一窄道出现路面断裂,停止!”   “玛德,也不检修好就给我完工!!!”   苏玫瑰看向即将接近的四十一窄道,眼底一片昏暗,原来是个空道……   梁髓之打开了车门,伸手想将苏玫瑰拖出,却因为omega力气过小而咬紧牙关,她的肩膀很沉,梁髓之俯身将她搭在自己脖颈,用身体的力量拖她出来。   拖到一半,他靠着她的肩窝。   鼻尖嗅到的玫瑰味信息素给予了极大的安定。   omega少年轻轻阖眸,用脸颊极度眷恋的蹭了蹭她的脖颈,不知不觉像上瘾一样。   蹭了几下,   低喃小声抱怨:“都说不要玩……” 第37章 之之 便宜你,让你当个亿万富翁。……   “她教你玩的车, 这么多年了还记得。”   张娇站在走廊,一口又一口抽着烟,整个人靠在阴影里, 烟雾从旁边飘散开。   梁髓之在原地,手里握着水杯, 单薄的校服不太贴身, 松松垮垮穿着。他停下脚步, 淡淡道:“也没有很久,五年。”   张娇从阴影里走出,掐灭手里的烟头。   “是啊, 小玫瑰二十一岁生日那天第一次带了个胆小的omega参加聚会……”   张娇冷笑一声,有点嫌弃看了一眼梁髓之:“那个时候看起来算是个漂亮的omega,没想到十六岁的年纪像个瘦不拉几的幼崽。”   张娇摇摇头:“小玫瑰把你带身边这么多年,我猜大概也不是见色起意……”   梁髓之楞了楞,大概知道张娇想说什么。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宽松的校服,抿抿唇瓣:“你也重生了。”   话题转开,张娇理所当然:“不然?你觉得站在你面前的是鬼还是人,或者你认为这是你的一场……”   男人异瞳轻敛,似笑非笑。   “梦。”   唇瓣缓缓吐出这个字。   “这不是梦。”   他很清楚。   梁髓之的回答总是能让张娇感到兴趣。   这个omega究竟得到了多少记忆, 他也不知道。   “是了,这确实不是梦。”他走近这个少年, 原本以为这张单纯的皮囊里囚禁的灵魂让人窒息,没想到在他看来, 这个孩子信息素分化的很……愉悦。   “所以, 你想过重生的不止你一个。”   “所以,你用花椒试探小玫瑰。”   张娇低头望向梁髓之,眯了眯眼:“或者说你想再杀她一次, 不过既然动了手怎么要后退呢?”   抬眸。   少年坦然的望向他,握紧手里的保温杯。   “她要醒了。”   选择不谈论这个话题,因为被知情的揭穿,比起对自己的背叛还要煎熬。或者张娇是一个见证者,将原本已经用胶布贴好的窟窿的可笑见证者。   他不喜欢这样   越过男人,   梁髓之打算打开这扇门。   少年的手放在门把,身后张娇突然笑起来:“小朋友,重生不是用来复仇的。”   “眼睛是用来看上辈子不知道的事。”   “咔”门锁被拧开。   视线落在病床上,苏玫瑰薅了一把额头的碎发,露出被包扎的伤口,拧着眉头看手里的饭盒。   听到开门的声音。   抬头,两人对视。   “刚才去哪了?”   “你不在,娇哥就给我喂草,这草是给猛A吃的吗……”苏玫瑰高举手里的饭盒表示抗议,絮絮叨叨开始抱怨。   这是这么一瞬间,记忆总是蜂拥而至的。   那个从围墙跳下的alpha少女,提着书包带朝后一扯,伸手拧着眉头:[赶紧下来,哭什么,我接着你呢]   一面长大掌心控制的范围,一面抱怨:[我去,这围墙纸板做的吗?要倒了……]   [梁髓之,快跳下来!]   她大喊,见墙上怯生生的omega少年,伸手拉了他的手。   顺势抱了下来,他躲在她的肩窝吓得不敢说话,被少女刮刮鼻尖:[都一段分化了还这么弱,以后估计被所有人欺负。]   少年颤着眼睫睁眼,靠着她身上让人舒服的alpha信息素,脸颊轻轻蹭了蹭,怯生生睁着丹狐眼小声道:[我害怕……]   少女颠了颠怀里的“小傻子”,吓他。   [那我也欺负你。]   少年缩缩脖颈到她颈窝,小声嘟囔:[不要……]   被揪了一把痒痒。   听见少女大笑:[跟我都有脾气了,胆子真是大了……非得让你听话!]   她一面挠,一面纵容omega少年逃。   两人嬉笑从街头到街尾。   画面渐渐模糊在眼前。   “所以我说,娇哥忙着休息是最不靠谱的,怪不得我说怎么每次都框我签生死契,就不想对我负责,哪天要真跟娇哥玩车给丢了小命,手里还有一堆“父亲”留下的遗产没继承……”   苏玫瑰的声音落在耳边,将一切拉回了现实。   过于执念,往往将很多事都给忘掉。从前的画面或多或少开始堆积起来,温暖像微弱的光,像一点点汲取的烛火。   太渴望了,以至于健忘。   苏玫瑰伸手朝少年:“给我递笔跟纸。”   梁髓之看向十六岁的苏玫瑰。   她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张扬又热烈的。   少女把手里饭盒丢到桌上。   “得立个遗嘱,以后玩车的时候心无旁骛。”   低头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推过来。   挑挑眉:“签个字。”   少年声音轻飘飘的:“什么?”   因为有些迷茫,瞳孔微微睁大。   苏玫瑰上下环顾一遍刚刚写的内容。   慵懒搭着桌面:“便宜你,让你当个亿万富翁。”   -   环形车道的事,没什么大碍。   方茧满头大汗抱着球顺便蹭了娇哥的车回家,刚上副驾驶偏头望向后座拧着眉头演算的alpha少女“我去,你在做题?”   伸手揉揉自己眼睛,感叹“娇哥快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眼瞎了。”   一个小缓冲!   抱着球的方茧先朝后离心,又重重摔回坐垫。   男人嚼着口香糖:“清醒了吗?”   方茧老实点头:“嘿嘿,清醒了,确实没瞎。”   手里的笔因为缓冲在演算纸留下长串划痕,苏玫瑰抬头有点小暴躁:“娇哥!这题就差个演算了!”咬牙干脆把笔甩一边,仰望车顶。   “怎么?要不要我帮你算算?”娇哥伸了只手朝后,两根指头晃悠。   苏玫瑰瞥了两眼:“得了,我觉得自己算快点。”   方茧伸了个头接:“那可不一定啊,玫瑰。”故作神秘道:“昨天我发现娇哥一个秘密,你估计得吓一跳……”   娇哥她十岁就认识了,吃喝玩乐倒是带她去过。   至于秘密……   收了梁髓之给的习题册,懒懒问了句:“娇哥又跟哪个明星谈着呢?”   方茧一本正经摇头:“不,是你绝对不相信的秘密。”   这话让张娇也起了兴趣,他嚼着口香糖吐了个空气:“怎么,发现我有私生子?”   方茧疑惑:“啊?娇哥你有私生子!?”   黑皮少年被苏玫卷了手里的卷子使劲一敲!捂着头:“玫瑰,你好狠的心!”   “我在敲傻子。”翻了个白眼,苏玫瑰撑着朝前坐了坐,望向开车的娇哥“什么秘密连娇哥自己也不知道?”   方茧被绕回来,理直气壮道:“昨天玩车你不是出了点状况吗?我跟段峤一块去娇哥办公室找信息素稳定剂,娇哥放稳定剂的桌子上摆了个毕业证,我一翻开原本是不认识的。”   “结果……”   “段峤说是p星物理研究大学的毕业证!”   方茧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惊叹:“娇哥吃喝玩乐!还能去p星上大学!!!”   齐刷刷目光望向开车的男人。   张娇指节搭着方向盘:“嗯?p星是个人都考的上吧……”   高度凡尔赛。   “娇哥,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叫什么吗?”苏玫瑰放下手里的卷子,没忍住瞪了两眼。   男人狭长的眼尾上挑:“什么……”   被拍了拍肩膀:“带领弟弟妹妹不学无术,结果自己考上了好大学。”   “……”   把两个小屁孩放下,娇哥依旧不学无数开着车浪荡海洋。   方茧拿着手里的球拍空投两下,没掉头反而跟着好友走,苏玫瑰回头瞥了一眼,停住脚步“阿茧,你家不是这一区吧。”   方茧:“蹭饭。”   黑皮少年咧着标准大白牙,乐呵乐呵。   娇哥十分心疼这两位“弟弟妹妹”,停别墅区外,让这俩将自己成绩糟糕原因归结于别人身上的小屁孩点教训。   苏玫瑰手里拿着习题册,嗅到一股淡淡的绵软的信息素。   微微一楞。   好温和清新的味道。   想起什么朝方茧问:“阿茧,刚才你说去娇哥办公室是为了拿信息素稳定剂,谁的信息素不稳定了?”   黑皮少年拿着球就了自以为帅气的空投。   “啊?”   随便答道:“你说这个啊。”   “你被梁髓之拖下赛道的时候,脸红到耳根,大概是信息素阻隔贴脱离的原因,跟omega的信息素交叠的时候有点紊乱……”   苏玫瑰伸手摸了摸后颈,只有温热的腺体。   确实没有阻隔贴。   “omega信息素交叠……”她小声低喃。   又拿着手里习题集靠近,耸耸鼻尖嗅了嗅。   灰魄色的眸底微亮。   “一段分化产生的信息素……”   梁髓之分泌信息素了!   方茧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啊,跟打了鸡血似的!”   昨天梁髓之拖着玫瑰下赛道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现在玫瑰也是神叨叨的,所有人都神叨叨,就他一人跟个二傻子,方茧同学很不服气,抬眼一瞟又发现新大陆。   眯着眼定神一看。   “玫瑰,这不是你家苏女士的新欢吗,怎么抹着眼泪就来了?”   再一看。   “那后面的不是罗京?他不应该在训练室准备下周p星的选拔赛吗?”   不远处别墅区后门,钟钰眼圈红红的一个劲要朝罗京手里塞东西,被少年避开了,罗京脸色苍白朝后退了两步,随即露出个决绝厌恶的表情,扭头就跑了。   被避开的大概是钱。   散了一地。   “给。”   听见少女的声音,低头捡钱的钟钰楞了楞。   抬头看见苏玫瑰手里递了刚刚撒一地的钞票,脸色的尴尬的表情挂不住只是低声说了:“谢谢。”   ……   食堂里,面对餐盘的午饭,苏玫瑰哈着打了个喷嚏。   从书包扯了块帕子擦了擦。   得,喷嚏打得更猛!随手丢了这满是铃兰花信息素的手帕!   “怎么了,玫瑰,信息素紊乱的后遗症应该不是感冒吧。”方茧塞了一大口鸡腿吐槽。   被苏玫瑰瞪一眼,alpha从不承认自己信息素容易被搅乱。   理直气壮:“放屁!老子是猛A!没感冒!!”   鼻尖抽了抽。   方茧已经顺利解决大鸡腿,不理会面前的猛A少女。朝着打菜区招手大喊:“小梁朋友!过来!!一块啊!!!”   小梁朋友?   回头一看,少年白皙软糯的脸出现在人群,单薄的校服安静规矩拉到衣领,露出一点点校服领子下的锁骨。   梁髓之。   这个称呼有点亲近,不太高兴。   看着靠近的omega少年,猛A玫瑰暂时忍耐,轻轻耸耸鼻尖。   有点失落。   没嗅到omega信息素。   她大概是鼻子堵了。   “小梁,好歹我们也是玩过赛车的朋友了,一块吃吧,给!一个大鸡腿!”方茧小黑皮最不吝啬的就是用鸡腿交朋友。   梁髓之空空的白米饭上立即出现了又光滑水的鸡腿子,漂亮的丹狐眼眨了眨。   鸡腿子被从中截了。   猛A握着鸡腿啃了两口,丢回自己餐盘。   “没胃口……”   苏玫瑰皱眉,看着无精打采,抽抽鼻子打了个喷嚏,灰魄色的眸子半垂。   方茧直呼:“喂,我给小梁的,你没胃口别吃啊!”   被猛A玫瑰瞥了两眼,似乎哀怨幽幽。   “不能吃?”   抬头。   视线飘渺,定格到少年浅粉色咬着米饭的唇瓣。   若无事情轻飘飘道:“感冒的人看来只能喝白粥了……”   说完顿了顿,   视线飘回面前的餐盘,失落的桃花眼敛了敛,一脸可怜兮兮。   猛A玫瑰,   眼巴巴盯着omega少年。   轻飘飘道。   “之之,我感冒了……” 第38章 腺体【一更】 得寸进尺靠近那块小小的……   之之……   这个称谓让空气停滞三秒, 方茧跟鸡腿面面相觑,倒吸一口凉气。梁髓之只是楞了楞,被苏玫瑰慢吞吞盯着, 耳后泛了一圈浅粉色被耳边的碎发遮了耳尖。   轻轻敏感颤抖一下。   本质还是个软软的omega,时而胆怯, 时而娇气, 时而……被逗得脸红。   “真的感冒了, 你试试。”苏玫瑰仰着头凑近,将自己脑门贡献似得递上,对刚刚喊少年“之之”已经免疫。   食堂来往学生越来越多, 正是饭点。   苏玫瑰一动不动,僵持着等梁髓之“自投罗网”,额头还有昨天赛车包扎留下的纱布,只看着这双桃花眼就开始心虚,赛车那天没忍住本能靠近她信息素的举动已经很奇怪了。   “快试试……”她催促。   少年鼻尖嗅到alpha属于玫瑰炙热的信息素,鬼斧神差放下勺子,白瘦的指节蜷了蜷覆上那片温热。   指尖像被烫了一下。   苏玫瑰的额头很温暖,额角的纱布落在手腕轻轻蹭了一下。   她像得逞一样蹭了蹭他的手腕。   记忆的锐角收拢,眼前是年少第一眼就看见的少女, 十年的时间几乎让他将这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忘记了。   他觉得很可怕,想抽手。   被抓住。   “烫吗?”苏玫瑰睁着眼, 一脸无辜,手上力气大根本不让他抽离。   少年的眼睫在颤, 他一害羞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不逗了。   松手。   “梁髓之, 我得喝粥……”   抽抽鼻子,苏玫瑰将厚脸皮进行到底。   没理她,再委屈巴巴也没用, 梁髓之软硬不吃,该害羞就是害羞,关键时刻还是保持自己的娇里娇气,偏了眸子:“也不是很烫……”   她又凑近:“之之,很烫的,再试试?”   “下午卷子写完了再说。”omega少年拿着勺子低头轻轻咬了一口米饭,耳尖红了大半。   得逞的苏玫瑰,满意将靠近的危险距离拉远。   后颈腺体早就因为距离感受契合度极高微弱omega信息素,什么味道,梁髓之是什么味道。   她急切想感受,却耐心潜伏。   ……   “周考成绩出来了。”   方茧是第一个打通苏玫瑰电话的人,两人看了一遍成绩单,正如一开始预料的。   苏玫瑰总成绩横跨200多名,以及成功挤进前100名的行列。   而梁髓之正如前五预计,第一名。   由于错题需要整合,两人又测试了一遍周考题目。   梁髓之早帮她完成了初中数学跟高中数学串接,加上最近上课听到的,很多知识一旦连接起来做题像开阔视野。   一张卷子花不了多少时间。   “正确率百分之90%,10%的难题可以忽略不记。”少年拿着手里红笔勾画错误,轻描淡写。   苏玫瑰皱眉凑近,顺着少年笔尖扫视一遍:“怎么就忽略不记?”   梁髓之放下红笔,揉了揉沾上红笔液的指腹,晕染开一片像温柔的淡粉色。   “因为这些内容你还没学过。”   少女扫视一遍,恰好是两人进度未到的知识点,点点头,视线最后落到他手指,晕染开的淡粉色总是格外禁欲。   “所以说,我算100%的掌握知识点?”她挑眉。   梁髓之感受到来自alpha略带侵略性的视线,将手指蜷起来,用手背盖住那片羞涩。   “嗯。”   收回视线的苏玫瑰,弯弯嘴角。   懒懒靠上少年单薄的肩膀:“那得休息了……”她鼻音有点重,也有点累。   肩上一沉,少年抿抿唇角,垂下眼睫。   “回你家休息……”少年微耸肩膀,想将这股悄无声息将他环绕的信息素避开。   苏玫瑰蹭了蹭少年肩角,得寸进尺靠近那块小小的花骨朵的腺体,已经开了一眼就看见的缝隙“家里没人喜欢我,呆着难受……”   她的呼吸轻轻落在肩颈,omega少年缩了缩耳尖。   “这里也没人……”脱口而出,却想到醉酒那天苏玫瑰难过的样子。   小声埋怨:“没人喜欢你。”   苏玫瑰睁大灰魄色瞳孔,下颚抵着少年校服衣领,声音落在他耳廓:“我好可怜,之之……”   厚脸皮真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梁髓之偏了头“别叫这个。”有点抱怨,声线却因为慌乱拉长得绵延。   偏头,映入眼帘的有些泛红的omega腺体。   小小的,这么近在咫尺。   只是一丝……一丝淡淡的吸引力。   就窒息了。   空气凝固,她一时没吱声,只是盯着觉得浑身移不动了。   “咕隆”   咽口水的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再厚脸皮也被自己给吓到了。   靠着梁髓之都能感受少年身体僵硬了,他伸手推了一把,就轻轻的一下给把人推倒坐地上发呆。   “我……我……”   话都要说不出,苏玫瑰睁大眼还盯着少年用手捂住后颈的手,那只手拢得紧紧的,似乎她的视线能透过指缝再扒开那一片雪白。   目光在转移到少年脸上,他一阵青一阵白,抿着嘴角就是一个胆小的omega,语气有点急。   “你看什么……”   急得害怕,也觉得自己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像刚刚苏玫瑰对他做了什么。   苏玫瑰被质疑得心慌,也觉得自己干了什么流氓的事。   她唇瓣动了动:“只是……”   她想说只是看了一下,就一眼……   脸涨得通红,被胆小慌乱的少年给搅乱了思绪,脑子里全是浆糊,伴随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的alpha信息素释放,退了两步。   “我,我回家!”   扭头跑了。   离开前很能听见隔壁男人大叫:“这是夏天!不是春天!!哪来的alpha到处放信息素!!!”   捂着从头惹到脚的罪魁祸首---心脏。   靠着墙。   少女仰头静了会。   笑了。   纯情大概也会被传染,梁髓之传给她,让她连碰一碰他手指都罪大恶极一样,真想敲开他脑袋看了一看里面装了多少禁忌,一股脑给他都倒出来。   -   “玫瑰小姐。”刚到门口,被钟钰叫住。   他今天没穿执事燕尾服,只是白t加牛仔裤妥妥一个大学生模样,远看因为皮肤白所以很容易被认为是omega,不过靠近就能分辨出是个普通的beta。   钟钰上次被苏玫瑰看见跟罗京见面,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虽然他是为梅屿闵做事,但如果不是为了罗京学校的高额学费,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如果罗京的参赛的事因为他有牵连。   现在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所以,您可以忽略我跟您母亲的关系吗……”钟钰语气缓和,他在求她。   苏玫瑰看了一眼钟钰,并没有看出青年的脸跟罗京哪里像“你害怕我在学校找罗京的茬?”,少女敛了敛眸子,惯性挑眉。   钟钰赶忙道:“不是的。”   “我只是希望您能装作不知道罗京是我弟弟……”迟疑了一下,青年道:“您知道……他月底就参加p星的星际战队的选拔……”   苏玫瑰运动会上弃赛的事,家里都传遍了,钟钰也听弟弟罗京说过。   他害怕苏玫瑰因为厌恶母亲风流加上失去机会的原因,将他得事告诉阿京,阿京知道会影响参赛的。   “所以你找我,到底为什么?”少女垮着书包,思绪飘渺。   钟钰低头,眼里就淌了几滴泪:“我跟罗京说是您的执事,没有说……是您……母亲……”   比起跟弟弟同龄的孩子,   上了年纪的alpha的执事太明显了。   “你怕他多想?”苏玫瑰算听懂了,也知道那天钟钰塞钱为什么被丢。   罗京是个正直呆板的低阶alpha,这次能进星际战队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不懈,知道自己的哥哥去照顾同队的同学,确实不高兴。   不过要知道是上了苏珺床得的这些钱,才是彻底不高兴。   “嗯,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挎着背包,一双淡泊漠然的桃花眼轻弯。   “让他好好准备比赛。”   释然这回事,她基本可以做到,既然选了一条路,另外那条路也有机会可以走,没必要去盯着辛苦的坚持的人努力成果。   钟钰展颜,立马道谢:“谢谢您,谢谢您。”   望着摆摆手离开的少女,钟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手机猛得震动,接通。   “嗯,好。”   看着面前这幢华丽的大别墅,总是格格不入,弟弟阿京的话还在耳边:“你之前跟着梅家的先生,我以为哥哥是真的有了依靠,现在连我同校同学也要利用吗?”   “哥哥,我不喜欢你脏。”   阿京的话像利刃将他伪装的面具剥离,再狠狠插上一道。   如果能干净,谁喜欢脏。   回到别墅,苏珺早就换洗好,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了杯红酒,远远看过去很难觉得是个四十岁的alpha女人,毕竟在床上的时候很强壮。   “您好。”早已换好执事燕尾服的钟钰又是一脸怯生生。   苏珺晃了晃红酒,仰头喝了一口:“你好像很怕我。”   钟钰结结巴巴:“没……没有……”心里早就厌恶alpha女人的口味,她喜欢软弱的omega,喜欢让她能有大主义的征服感。   苏珺伸手栏过钟钰,低头嗅了嗅。   “洗澡了吗?”   钟钰抬眸,眼神迷离:“嗯~可是还有点疼,您昨晚太用力了……”   苏珺笑了笑,指腹缓缓抹过钟钰嘴角,一点点像个怜惜的爱人。   这个孩子跟梅屿笙的眼睛太像,有时候让她觉得自己在跟梅屿笙做,因为这个最近常常在想,如果娶了这个omega,是不是能完全代替梅屿笙。   代替他占据自己记忆的全部。   苏珺那双眸子一点点淡漠下来,手上力道越发用力,让钟钰觉得疼到轻哼了一声。   “您弄疼我了。”   苏珺挑起钟钰的下颚。   手里勾近。   虎口一拢。   女人的手不再温柔。   “跟苏玫瑰说了什么?”女人的声线低,是上位者的逼近跟冰冷,眼底一片厉然。   钟钰瞳孔收缩!   刚刚,苏珺站在窗边…… 第39章 加更 生病了   苏珺下楼的时候, 李立已经漠视她身旁的钟钰,正抱着怀里的苏敏敏喂粥。   苏珺照例坐下,由钟钰倒酒, 只是今天这酒倒的很不稳。   摇摇晃晃砸在杯面,溅了一些出来, 钟钰赶紧伸手去擦:“对不起……对不起……”   显得很惶恐。   苏珺拉了青年的手, 用餐巾帮他擦干净, 宠溺道:“今天回去休息,看看你,别吓坏了。”   此刻的苏珺多正常, 刚才在房间的苏珺就有多疯狂,掐着他的脖子抵在玻璃上,红着眼逼近:“你看上我女儿了!?你想勾引她!”   钟钰才意识到,这个四十岁的女人大概在某方面有什么癖好,而且对自己床上的人极度没有安全感。   乖巧取得信任才是最基本的,钟钰点头:“好。”   转身离开。   毕竟白拿钱,不做事。   何乐而不为。   他总觉得苏珺是察觉到了什么。   瞧着小狐狸精离开,李立心情大好。   坐等着,总有一天苏珺还是会厌恶这些男人, 最后在她身边的只有自己。   手里盛着勺子高高兴兴喂苏敏敏,女孩扭捏着难受, 大喊:“我不吃!不吃!”   “难吃死了!”   苏珺一向对这种做派看不上眼,皱眉:“闭嘴。”将指责却递给李立:“一个孩子都教不好, 还能做什么!”   李立也知道omega的温柔乡比较有效, 并不气,反而委屈道:“那天您打了敏敏一耳光,好大的力气, 敏敏生病了才吃不下饭的。”   那天的事一提,苏珺心里又种下了烦躁的种子。   梅屿闵咬着手里的地皮,非要占足够的股份在段家手里拿到大头。   她一直想办法要从梅屿笙遗产里得到股份的使用权,但目前这份遗产文件放在哪?   她不清楚。   梅屿笙死前藏得很好,大概是为了报复她。   苏郡也不想问苏玫瑰。   自己的女儿,遗产的监护权本就是她的。   问她,显得自己被死去的梅屿笙摆了一道,还是狠狠的一道。   她不甘心,也拉不下脸。   苏珺望向苏敏敏,眼里大概多了点alpha母亲的血缘感,竟站了起来走向苏敏敏:“发烧了?”   李立受宠若惊,牢牢抱紧怀里的孩子。   “那天被吓到了。”   苏珺伸手摸摸苏敏敏的额头,女孩不乐意想偏开,被李立抱着的手揪了一下,憋屈着安静让苏珺体现自己的“难得”的母爱。   “那天梅屿闵也在,敏敏说那些话,得给梅家一个交代。”苏珺掌心一下下抚摸着女孩,算是解释了。   这个解释让李立大喜。   急忙道:“也是我平时没想到,说了那些话让敏敏听到才说出去的……”   李立委屈巴巴,最懂得怎么得到alpha女人耳朵怜惜:“我也是经常被玫瑰气到,才那样说的。”   他抬眸,见苏珺没有异样又道:“玫瑰一直不太喜欢我,可是有的时候真的太过分了,上次您也看见了,她要杀我……”李立说着有点激动又蔫了下来。   “我从她三岁就进来的,跟了您这么多年,也有了敏敏,她也要看在您的面子尊重我的。”李立很清楚知道苏珺的弱点。   苏珺不喜欢梅屿笙的阴影笼罩着自己,所以不喜欢跟梅屿笙有血缘的苏玫瑰,所以不喜欢苏玫瑰在各种情况下对她的“不尊重”。   她会觉得是梅屿笙在瞧不起她。   苏珺低头,抚摸苏敏敏的手却停了下来,她不动神色回到座位。这一系列动作都让李立屏息,女人下一刻究竟做什么都让人忐忑不安。   苏珺给自己倒了被红酒,摇摇晃晃。   盯着高脚杯:“又爹生没爹养的东西,你指望什么呢?”   李立楞住,脸上一喜。   拿着汤匙低头抿笑。   林姨站在厨房门口,端着手里准备送上楼的热水,捂着嘴直叹气:“造孽,您也这样说,玫瑰该多难过……”   回头。   少女站在门口,神情晦暗不明。   林姨睁大眼:“玫瑰……”   刚刚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苏玫瑰唇角弯了弯,伸手朝林姨道:“热水呢,有点渴。”   -   走在昏暗的街道,记不清这条路有多熟悉。   苏玫瑰站在街角的红路灯口,左边是整个帝都最繁华的商业红灯区,右边是平方簇拥的贫民窟。   说实话,娇哥离开那几年,她常来红灯区。   一开始跟着缪苟去他家里的酒吧玩,后来梅家老爷子给了她一份地皮所有书,她就常常来这看这块地皮,这大概是那个早死的父亲留给她的。   第一次用眼睛能看见的东西。   那样稀薄的父爱。   敲了敲生锈的铁门。   门开了,少年站在原地。   风拂过额前浅乌色的碎发,那双娇态清冷的丹狐眼蜷了蜷。   她生病了。   脸色很苍白。   ……   苏玫瑰捂着手里老式花印的玻璃杯,从中汲取热气,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   梁髓之站在厨房煮粥,围裙系好,omega姣好的腰臀在这个年纪就能看出来。锅里冒着热气,直接用了剩饭的碎米煮的,加过量的水一点点搅开。   用水冲开冻肉。   一块小小的肉,不知道冻了多久。   其实他也很少吃。   解冻后,利落切了大半,切碎加到粥里。   做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回头看了看苏玫瑰,她还是低头看着手心的玻璃杯,第一次安静模样。   瞥见旁边菜篮里的白菜,梁髓之掰了一叶。   切碎,加进去。   “她”生病的时候很挑,只喝粥,只喝白菜肉糜粥,盐也不加。高三毕业那年,“她”很高兴,带着他去了一趟海边。   第一次见少年大开眼界,两人玩着玩着吹了一晚上海风,那天早上“她”没从床上起来,烧了一晚。   只含糊着说要喝粥,抱着他,又将他用被子裹好:[别被我传染了,拿卡去前台再开一间]   他拿着卡下楼,没开房借厨房做了碗白菜肉糜粥,开心端上楼。   “她”将粥打翻了:[我不喝有盐的,出去。]   第一次做粥被吓到了,委屈跑到海边晚上也没回去,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早上发现躺在酒店,“她”看着他很生气:[到处跑,警察送你回来的]。   他也发烧了,趟了整整三天。   醒来,照顾他的护工说:[苏小姐已经回去了]   因为这件事,两人有一个多月没联系,“她”也没找他,后来想想那晚不一定是警察找到的,因为警察是不会在他后颈留下咬痕,一道浅浅却不标记的齿痕。   粥在炉灶上熬煮,沸腾得“咕咕”响,梁髓之回过神。   将粥盛到碗里端了过去。   “你生病了。”   推到苏玫瑰面前,少年淡淡的表情。   想起以前的事总是会让人不舒服,尤其是标记这件事。 第40章 依赖 今晚的月色很美。   “之之, 你知道我有个短命的父亲吧。”   苏玫瑰盯着面前的粥,突然开口。   梁髓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关于“她”的事上辈子几乎没提过,重生之后见过无数次属于“她”的脆弱, 或许……   他想,   或许……她有苦衷。   苦衷, 这个词太伟大了。   “她”死后, 被关在地下室的那几年已经将苦衷这个词想了上万遍, 她大概是有什么苦衷……   她大概也不想这样的,她大概只是没说……   可是伴随着这些,他又会想:她大概不喜欢, 所以不说。   没有标记、没有结婚。   两个人就是那样而已,算什么?   同居者吧。   关他的地下室有个小小的窗口,窗外种了一大片的玫瑰,花期时会透过昏暗的窗,可能是最炙热艳丽的红玫瑰,连花香都跟“她”的信息素一模。   有一天,他搬了箱子堆起来。   堆到足够爬到窗口的距离。   只是来不及爬上去。   因为死了。   所以看不见窗外玫瑰的品种。   那是一种无言的苦衷。   梁髓之伸手搅动碗里的粥,热气从粥地冒出在两人之间连成了模糊的一道雾气,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少年手有缓缓动,眸子半垂。   “粥里没有盐, 可以喝。”   这句话让苏玫瑰惊讶。   她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喝粥不放盐的。   少女定神看了看面前的少年。   他给予自己的一点点温暖,她都会伸手竭力的抓住。   因为喜欢、因为想要。   苏玫瑰接过那晚粥, 冒着热气的粥。   低头。   一言不发喝着, 脑袋昏沉沉的凉,粥却很热。   “梅屿笙是家里唯一的omega,年纪小的时候喜欢笑, 每次笑起来声音跟银铃一样爽快,因为生得漂亮,脾气不太好这个缺点也就容易被忽略。”她突然说起自己的父亲。   “他死的时候太冷,抱着我到海边。”   她顿了顿。   “海水很冷,很咸。”   “梅屿笙死了,或许那是他最后一次展现父爱,或许突然清醒……”   “用最后的力气将我推回岸边。”   “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苏玫瑰一面喝一面安静的叙述,她搅着粥淡淡道:“我不喝加盐的粥,可能是阴影,可能是某种忌讳。”   少年漆黑的眸底滞住,紧紧收缩。   她很少会这样,这样的轻描淡写,可偏偏成为最可怕的解释,一个迟到多年的解释,像紧扣的夹子,拉扯松开……   那年,他因为这件事生气。   父亲在海边死去,“她”还陪自己玩了一整晚的海,只因为他喜欢。因为嘴硬、因为大概是继承了梅屿笙的暴躁,她才气愤对他说:[到处跑,让警察送你回来]。   想起张娇说的话:“小朋友,重生不是用来复仇的,眼睛是用来看上辈子不知道的事。”   所以……   他看见的都是不曾接近的一切。   “梅屿笙应该属于笨蛋美人那一类。”   苏玫瑰抬眸跟少年对视。   抿抿嘴角笑的有点苦涩:“所以会被坏女人骗到手,跌了进去。”   她又低头喝了一口粥。   梁髓之不知道她今天发生了什么,却能通过信息素感到少女的难过,他试图避开这种低潮,偏过头:“在学校说让我煮粥,现在却不喝……”   “梁髓之。”她喊他。   苏玫瑰放下手里的汤匙,搅动碗里的粥,一下又一下,闷声:“我不是坏女人。”   这句话很让人郁闷。   他楞了楞,小声道:“我没说你是……”   “我的意思是……”   她的眼里有光,灰魄色的眸子里从死气沉沉到亮起来,苏玫瑰捧着手里的粥,掌心的温度总是适当的给予家的感觉,她依赖梁髓之,她将一个alpha无法言说的软弱毫无遮掩的透漏在他的面前。   少女缓了口气。   弯了嘴角:“今晚的月色很美。”   -   那天生病后,苏玫瑰像变了一个人,   大概是不爱玩了,大概是努力学习,大概是脾气变好了。   放学后学习依旧在梁髓之家进行,每周三的一次小测,总能达到让人意料不到的水平。第一次周考前100名、第二次周考前50名。越往后原本越难上升,她都离奇的做到了。   “这节课上到这,大家月底大考好好准备。”赵京视线落在最后一排空荡的位置,像想到什么,整理手里的卷子递给段峤:“作业大家按时完成。”   等段峤接过又低声嘱咐两句。   段峤将作业卷子发到最后一排,露出温柔的笑容:“梁髓之的卷子还是给你带回去吗?”   “嗯。”红笔勾画最后一个正确选项。   抬头,接过。   塞入书包。   苏玫瑰的动作一气呵成,有几道难题需要去找梁髓之解决,这几道题会占用他一些时间,她需要快点。   段峤没走,又问:“月底大考梁髓之应该不会参加?”   接近月底,p星研究所的竞赛越近,从上周开始梁髓之已经没来学校了,他需要大规模整合自己的知识,挑战未知的的题目。   跨上书包,alpha少女的校服还是松松垮垮的,她不太喜欢系得规整:“大概吧,你不是也参加吗?不请假回家?”   段峤拿着卷子晃了晃示意:“因为要完成班长的责任。”   “嗯。”   对段峤,苏玫瑰没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家族之间需要认识的人,学校里教作业的班长。   苏玫瑰要走,段峤伸手小心扯过少女校服一角,因为后作力而停下,她回头,皱眉:“怎么?”   段峤还是标准温和的omega微笑:“你知道晚上有一场需要你跟苏珺女士参加宴会吗……”   “在我家。”   段家……   苏玫瑰想了想:“贫民窟地皮的事?”   段峤点头:“对,你父亲留下的地皮占比较大所以这次开发需要共同讨论……”   “我知道了,母亲会通知我的。”苏玫瑰的表情不太正常,一口回绝了段峤对宴会的解释,挎着书包离开。   段家要跟拥有地皮的苏梅两家共同开发贫民窟。   因为梅屿笙的死,母亲告诉过他可以尽力试探苏玫瑰跟苏珺之间关系底线,那块属于梅屿笙的地皮使用权大概会成为他们段家吞噬苏家产业的第一步。   段峤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不太喜欢机械的微笑。每一块肌肉都不太知道自己的记忆点,笑起来不够亲和。   他需要比较亲和的微笑才能以omega的性征征服alpha都无法站上的无人之巅,段峤松乏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这次试探,有收获。   “你喜欢苏玫瑰?”身后传来一声阴冷的女声。   这个声音她比较熟悉,因为班长位置阴魂不散的beta。   周真心走到段峤面前,眼神阴冷里又透着鄙夷,她看着面前的人,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喜欢她?”   段峤一脸无辜,笑的得体:“周同学,你说什么?”   周真心冷哼一声,拿着手里的电话,睁着发红的眼睛,突然咧嘴笑起来。   “我说,你盯着她,像在盯猎物。”   周真心每时每刻都汇报着苏玫瑰在学校的场景,她像个私生饭、偏执狂,她一遍遍询问李立什么时候才能给苏玫瑰好看,李立都不耐烦的糖塞了。   舅舅是个见识短的omega,只有做小三的命。   而她不一样,她是那样的渴望成为p星数学研究所的一员,她是那样渴望跟梁髓之比肩,她是那样渴望……   “周真心同学,是不是临近竞赛,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段峤打断了她的畅想。   周真心回头用瞪了她一眼。   “你别指望跟她回家当少奶奶,我好心告诉你,她迟早是要被赶出家门的。”   赶出家门……   段峤表情有点难堪,小声道:“周真心同学,你胡说什么呢……我没有那样的想法。”跟蠢人同流合污,段峤没有兴趣。   “被动”赶出家门的苏玫瑰站在巷口打了个喷嚏。她难得将校服拉链给规矩拉上,拐个弯那扇生锈铁门外压了一条土黄的尾巴。   “老黄!”   她老远喊了一声,那条尾巴窜一下给跑出来,一条气喘吁吁的老黄狗蹒跚的步子朝她走。   打开随身携带贿赂罐头。   “给。”   老黄狗摇着尾巴,脸色看上去好很多,最近她都在喂它肉糜罐头,尽可能在门外喂,别打扰梁髓之。   他不喜欢给他花钱。   喂完罐头,摸摸老黄的额头。   “怎么,今天好好看门没?”   老黄摇摇尾巴,在后面绕圈的打转,挺兴奋的,主人也很喜欢这个人,它也喜欢。   “走吧。”随手收了罐头就要朝门口走。   到院子,   苏玫瑰总算知道老黄刚刚为什么压了一条尾巴。   不是欢迎她……   是在赶人。   ……   老执事额头一个劲的抹汗,从袖口掏出帕子擦,他挺怕狗的,又不得不在这等那个孩子。   直到那狗被喊了出去,老执事才缓过气。   他今天来,还是为了主家调查那件事,林春莲死了,她的秘密并不一定会跟着她进坟墓,隔壁男人说这里住着林春莲的孙子。   那么就是说。   当初那个疯女人生了孩子。   老执事越想越冒冷汗,直到看见那条老黄狗进门,颤着抖了一下。   再看。   门口站了个皱着眉的金发少女,过于高阶的alpha信息素让人本能的后缩,少女挎着书包伸手朝他扔了过来。   “啪”稳当落在座椅上。   老执事擦擦汗。   只听见少女慵懒带有敌意的语气:“滚。”   “一股恶心的铃兰花信息素。” 第41章 摸摸 奖励我弱小的心灵   那天在这喝碗粥, 她就走了。   有时候苏玫瑰觉得自己挺累的。   苏珺对她的厌恶不仅限于自己的自卑,还限于对梅家的屈辱。苏珺会觉得自己不够强大,觉得不得不依靠苏玫瑰进行资源置换而耻辱。   贫民窟开发的项目, 三家之间微妙至极,而苏玫瑰就属于其中制衡的关键, 但这种三方的虎视眈眈, 总挤压的恶心人。   其实所有人都有资格说:苏玫瑰有爹生没爹养。   但苏珺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有血缘关系的母亲,说话的字眼像刀一样刻了下来,没有防备。   她能听见苏珺说那句话大概是一个契机, 促使苏玫瑰彻底跟苏珺分割继承的关系,而苏玫瑰继承了苏珺的心机,比起笨蛋美人的父亲总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娇哥将面前的文件递给苏玫瑰时,狭长眼尾慢条斯理挑了挑:“把地皮使用权转给我?不怕我把这块地给卖了?”   苏玫瑰拧开瓶盖,仰头喝上一大口。   扭头瞥了一眼,嘴角弯起弧度:“别把我给卖了就行。”   娇哥将文件收回,睨了被汗渍浸湿额头的alpha少女:“小玫瑰,我特么上辈子欠你的。”用文件夹拍了拍少女金发:“特么什么都管,都快当你爹了。”   苏玫瑰仰头, 咧嘴:“娇爹?”   “滚”娇哥无语,。   “老子才二十五正值青春年少好时光!”   男人眯了眼看旁边大小包的衣服:“怎么, 已经做好被赶出家门的准备?”   地皮转让,苏珺绝对大发雷霆, 少不了找苏玫瑰麻烦, 保险起见她十分理智准备了行李。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行李上,少女淡定又喝了口水:“嗯,赶出家门得找地方住。”   “帮你酒店开间房?”娇哥伸手要提那旅行袋, 半路被截了。   旅行袋抢回来,少女手压身后的阶梯,懒懒伸长腿:“娇哥,无家可归的人哪也去不了的,我看我得去投靠朋友,免得连累你。”   “我于心不忍。”   男人俯身从侧面用修长的指节抽出已经开封的盒体,弓着腰近看:“嗯……投靠朋友需要带信息素抑制剂吗?”   “我看你是要去干点别的吧。”   男人抖了抖满盒的抑制剂。   -   从强行住入梁髓之家……院子开始。   苏玫瑰像狼狗圈地一样,已经将老黄对面铁皮床,将周围的一切规划为自己的拥有的范围,对浑身是铃兰花信息素的老执事侵入领地。   她有点暴怒。   老黄已经早她一步龇牙咧嘴,匍匐着低吼。   “你是段家的人。”她烦躁。   少女虽然校服勉强拉好,却站得松垮,一头明亮金色的碎发搭在肩头,下颚轻扬,是个攻击性很强的alpha。   是高阶很轻易就能让老执事感受到压迫感。   老执事用手帕抹了抹汗,声音颤颤巍巍:“咳咳咳……是的……”   “请问你是?”老执事不清楚面前的少女是不是林春莲的孙女……他明明记得上次看见的是个少年,而隔壁的邻居也说是个男孩子。   铃兰花的信息素味道,苏玫瑰不耐烦:“这家的主人。”   环手靠门口,窄宽的眼皮轻敛打量了一下:“我见过你”   苏玫瑰想起这个老头。   那次他留下一块写着号码的丝绸手帕。   她随手塞口袋,前段时间又随手擦了个鼻涕,现在那块沾满铃兰花信息素的手帕估计随手塞回书包。   这老头,来者不善。   “段家找我,为了什么?”她在试探。   这老头不受梁髓之待见,而且目的不纯。   老执事一听,以为苏玫瑰是林春莲的孙女,这就是主家让找的人!激动的立马站起:“你知道了?你外婆去世前是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你……”   这些日子,不断走访。   他得到了一些消息。   林春莲照顾的疯子女儿死后,又将那疯子女儿留下的种从孤儿院将接回来。明明一开始就说好了丢弃那个孩子才会一直给林春莲足够治病的钱。   哪想到这精明的老太太在女儿死后,用从主家诓来的钱养这个孩子。如果不是这些年主家入赘段家被忽视,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疯子前妻生过这么一个孩子。   老执事杵着拐杖试图从苏玫瑰脸上找到一点属于主家的五官:“孩子,你可以跟我走一趟吗?”   这个老执事,不认识她,他以为她是“梁髓之”,却露出一幅补偿慈爱的表情。   段家,跟梁髓之什么关系?   苏玫瑰没动,却渐渐安静。   见她没回答,老执事看上去很激动,这把年纪能“弹”起来,骨头大概都松乏,只是一个劲道:“孩子,我找了你很久,上次给你留下的手机号,你怎么一直不打……”   老执事明显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来,急忙接通:“先生,是是是……我已经找到了……”   “啊?”   那边说了什么,老执事微微迟疑:“那这边……嗯……好……”   挂了电话后,老执事明显缓和起来,抬眼皮望向苏玫瑰:“孩子……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老执事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小可怜虫,杵着拐杖叹气,从门口离开。   这种被站在原地的抛弃感一下子侵蚀心底。   在别人眼里的“梁髓之”。   是这么容易被抛弃。   那晚林姨听见苏珺说的话后,望向她的眼神也是这样,觉得她可怜。   她不喜欢随意被抛弃的感觉,老黄也感受到低落感,垂着尾巴回自己的窝蜷缩起来。   -   等到日落,少年才从房间走出,端着杯子站在客厅,夏天太热只穿着蓝色夏天的校服短裤,笔直雪白的腿露了小半截。   因为院子里有人所以不习惯,但苏玫瑰将他手里的水杯拿走接了一杯温水递回来。他又习惯了,是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   “刚才有个老头找你,把我认成你,我糖塞了几句。”苏玫瑰靠着桌子却一直朝书包里找什么,埋头没看梁髓之的表情。   少年端着水仰头喝了一口,喉咙里却燥得厉害,刚刚解完一道题,头很疼。   选择性忽略。   “嗯。”   苏玫瑰没问下去,在书包抽动的手一滞,献宝一样从包里掏了张成绩单:“全校50名!”   “喏!”将成绩单塞给梁髓之。   凑近:“是不是进步挺大,下次……再下一次大考我绝对不会被刷下去。”苏玫瑰满脸写着夸夸我、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成绩单上周考打印体正中写着:苏玫瑰-50   这串数字不是凭空得来的,能进帝都一中的学生除了八班都是极致聪明的孩子,而且alpha占多数,从前100名开始就很难再进步,能在一周内急速进步50名,他已经看到了属于高阶alpha的天性优势了。   “月底大考完再说。”   大概是十六岁的年纪,梁髓之有点嘴硬,旁边眼巴巴等着夸奖的小狼狗,他就是不说。   alpha少女脾气有点急,她俯身靠近少年:“好歹进步了这么多,怎么也得给个奖励吧,难道你在否认自己的成果?”   因为梁髓之坐着,她站着。   一低头,似乎能透过校服短袖的领口看见粉红色敏感的皮肤跟锁骨,她承认自己是贪,就贪多看这两晚。   其实omega虽然本性胆小,但有时候也很容易被激。   少年抿了抿唇瓣“那你想要什么奖励?“他清楚的知道,如果那句话不说,她就得天天黏着,永远不要嘀咕一个未成年的alpha精力,像薅毛的狼狗摇着尾巴。   “也没别的。”苏玫瑰搬了个板凳坐旁边,大言不惭的真诚:“我就想摸摸你……的手……”   看着少年刚刚脖颈血管的粉红色“蹭”的一下红,眼睫跳跃的颤巍,可能她说想摸他的手,他拿着成绩单白瘦的指节缩了缩。   苏玫瑰很实诚:“上次开车的时候,你还给我摸……然后我就……我有点想……”厚脸皮把摸手这事说成一日三餐一样,还想……   “不行。”梁髓之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啊?……”苏玫瑰有点失落,垂头“好吧,不摸就不摸……”分了个眼神悄悄看过去,其实梁髓之的手纤瘦却软软糯糯的,摸起来……   注意到某人浮想翩翩的眼神。   把成绩单拍给她,丹狐眼轻轻睁大质问流氓。   苏玫瑰收回眼神“那不摸手也行,那我考这么好,我们俩去外面庆祝一顿总行了吧。”   退一步海阔天空,总有机会摸手的。   苏玫瑰站起来,直推少年朝房间走:“去换衣服,洗把脸,我们出去吃大餐!”   到房间门口。   “等等。”   梁髓之手心被塞了个东西,等他展开是一颗软化的大白兔奶糖。   “快点,我门口等你。”苏玫瑰走之前,得寸进尺勾了一下omega少年的手心,真特么软!   房间周围都是散落的演算纸,这个时候梁髓之才有点清醒,将演算纸捡起来收好。他想了想从柜子上拿下那个玻璃罐子,里面安静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咚”   清脆响声,奶糖砸入罐底。   现在有两颗了。   -   “梁髓之,你是落难小公主吗?”苏玫瑰切了一块面前的惠灵顿牛排,伸手递到少年的餐盘。   垂着眼睫,认真切牛排的少年,举止矜持有礼节,因为问话迷茫抬眸“什么……”   她咬了一口牛排“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参加了omega名媛培训班……”那双桃花眼眯了眯,眼角微弯:“之之,吃的真好看。”   西餐,他原来是不会的。   后来跟着“她”时间久了,很多没学过的用点心也会了,毕竟十年的时间,只是吃而已,很多普通omega没见过的,他大概也见过。   “看电视学的。”梁髓之咬了一小口肉,确实像个矜持娇气的男孩子。   “还有什么想吃的?今天可得好好宰我一顿,再过几天我可能就得破产……”苏玫瑰招手示意服务员拿菜单过来。   破产?他记得她没破过产。   梁髓之抬眸“为什么?”   苏玫瑰接了菜单递给他,靠着椅背有点懒洋洋的:“因为被赶出来了,有个不靠谱的母亲,你也看见了。”   见梁髓之微微动容的表情,撑着把手靠近可怜巴巴:“所以说……”   眨眼:“奖励我弱小的心灵.”视线落在梁髓之握着叉子的手。   伸出手心:“让我摸摸……” 第42章 晚宴 她大概会很爽   将人送回家后, 确保老黄精神不错能守着院子,苏玫瑰打车去了段宅。   就像段峤下午说的。   为了那块梅屿笙名下的土地,苏珺已经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梅屿笙的遗书里说了, 他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都要保留到苏玫瑰十八岁成年后继承,在此之前法律的苏珺拥有监护权, 也有一定的优先使用权。   不过很遗憾, 苏珺没有找到梅屿笙留下的地皮原件。   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苏珺手里10%加上梅屿笙手里的30%。在外人看来苏家一共占了40%, 而梅屿闵跟段家不过各占30%。   生意场上都是人精,利益这方面都想着跟苏珺谈。可这找苏珺谈的人越多,她心里就越没低。   苏珺不知道,   那句话被苏玫瑰听见了。   这些天,苏珺只以为这个不学无术的女儿到处鬼混而已。不过连续两周没出现,苏珺只能硬着头皮找到苏玫瑰参加签约的意向晚宴。   苏玫瑰从车上下来,远远就能看见苏珺的飞行器降落,她将校服拉链扯开“哗啦”一声顺着到底,夏天到了最热的时候,但段家的绿化做的好,风吹过能感受几份凉意。   今天这件事,她大概会很爽。   手机震动, 苏珺拨通她的电话。   她的母亲不耐烦了。   太急于求成。   “母亲。”   苏玫瑰走近喊了一声“我到了”   伸手示意震动的手机,那双跟苏珺相似淡薄的窄褶的眼皮微微上挑。   苏珺一个人来的, 出乎意料的没有omega的伴侣。她果然很在意这场晚宴。   为了这个项目,这几天硬着头皮提前预签了所有项目案子承包, 苏珺并不把苏玫瑰会背叛这件事当做防御情况提前准备。   “嗯”苏珺颔首, 因为是晚宴挽了头发,一丝垂在后颈,四十岁的alpha女人总是有一定的力量和压迫感, 她眸子不冷不淡的看向苏玫瑰,视线落在她贴着纱布的后颈。   “伤口还没好?”   难得的关心。   苏玫瑰微楞,顺着她的视线大概知道苏珺一贯的打个巴掌给颗枣。自己伸手摸了后颈的纱布,竟“呲~”得撕开,露了个笑偏头将后颈露给苏珺“您看看,好了吗?”   alpha不会像omega的本性将腺体贡献似的递给别人,alpha露出腺体近似于一种示好,而这种示好只会在亲人面前。   苏珺放松警惕,只是个孩子而已。   女人靠着飞行器,暗黑的眸子在段家的路灯下显得微亮,瞳孔轻轻收缩倒映出那片平缓完成分化的腺体,腺体旁是一条被刀划伤的裂痕。   大概会疼,   苏珺觉得。   而苏玫瑰的靠近示好让她一瞬间胸口闷闷的,她想起梅屿笙。   那个omega男人很讨人喜欢,也很漂亮、她是喜欢他,喜欢他的家世、他的身体、他的信息素。   梅屿笙将她的手覆上自己肚子,垂眸眼底都是温柔告诉她:[我们有宝宝了]。   这样的喜悦和幸福那一瞬间苏珺是感受到的。   男人的脸跟面前苏玫瑰渐渐重叠,又一点点消失在眼底。苏珺将视线转开,轻描淡写“应该好的差不多,有问题去看医生。”   话音刚落,苏玫瑰利落的将后颈纱布包上,刚才的笑依旧保持:“那就好,我以为有什么问题,医生让我跟家人商量一下。”   苏玫瑰口中“家人”这个词,让苏珺眸底一片沉静被打破。苏珺忘了,这个孩子不仅是梅屿笙的孩子,原来还是她的孩子。   “不过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前段时间停机一直没接到您的电话。”苏玫瑰拿着手机示意了一下,眼神却很真诚,也就是这样的真诚让苏珺放缓不适感。   alpha女人从飞行器提两袋礼盒递给苏玫瑰,不欲多谈:“一个晚宴,没什么事。”   礼盒交给苏玫瑰的时候又道:“卡给你恢复限额,少在外面鬼混。”   合同今晚就签,将限额解开类似于一种补偿。   “真的吗!”alpha少女有点兴奋,提着礼盒凑近苏珺,睁大了眼:“真的吗?母亲?”   一个孩子确实该高兴就高兴,尽量得体的接受大人的给予,她很满意。   苏珺:“你少给我惹事就行。”   -   晚宴开始,刚进门扑鼻的铃兰花信息素足够让人头疼。   梅屿闵从进门开始表情就不大好,钟钰没有如愿得到他想要的文件,潜伏在苏珺身边似乎也失去了价值,今天这场晚宴达成了协议后,他再想挖坑实属不易。   大厅水晶吊灯,欧式建筑,回响机里还转着古典乐,段峤跟着仆人一起端了茶走进。   少年是马甲衬衫,短西装裤加白袜,棕色的卷碎发安静垂着,一双温柔得体的眸子含着笑:“母亲去找父亲了,各位稍等片刻。”   梅屿闵接过段峤递过的茶水,修长的指节轻屈点了点桌面。   “铃兰花?”   段峤点头,笑道:“是铃兰花,家里一贯都喝的这个茶。”   “不喜欢,给我换了。”梅屿闵将茶推开,表情淡淡。   苏玫瑰看了一眼梅屿闵的表情,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铃兰花排斥,可能是遗传梅家的基因……   “我也换一杯。”苏玫瑰将茶推了退。   苏珺看了一眼,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段峤楞了楞,嘴角笑的幅度始终没有改变:“好。”保持一个得体omega的态度。   大约过去十五分钟,段家的主人只出现过段峤,段钰敏还有那个入赘段家的alpha了无音讯。   这不太正常,很显然梅屿闵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始不耐烦。   “舅舅。”苏玫瑰试图拉快进程。   梅屿闵丹凤眼里蓄着灰魄色的眸子,手里夹着雪茄抖了抖:“嗯?”男人的声音带有磁性。   苏玫瑰随意问道:“听说外公想将产业转移一部分到帝都?那外公也会来帝都居住吗?”   这句话苏珺很在意,一旦梅家将产业转回来,苏珺占据的这些产业大半会受打击。   梅屿闵看了一眼这小丫头,轻笑一声。   很聪明,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今天这趟似乎来得不错,母女俩内斗。   “产业转移30%,地产,娱乐先打头阵。”他要看看这个孩子有什么好戏,顺势说了苏珺正在经营的产业。   “这样的话……”苏玫瑰端着茶懒懒喝了一口,转头看了一眼苏珺。   “母亲可以跟外公一起做生意。”   生意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我嘴里的肉被抢走。   苏珺对这句话很忌惮,听见梅家准备到帝都发展的消息,对今晚的贫民窟改造项目更势在必得!   “可以。”苏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父亲请各位前往饭厅。”段峤出现,身上却没了一开始的铃兰花味,十分讨巧的岔开话题。   -   落座后。   主位坐的男人皮肤白,十分英俊,这位入赘段家的alpha男人算是揭开神秘的面纱。   这个人,苏玫瑰见过。   准确来说是在段峤给她的那本杂志上见过,说是p星研究所出版的竞赛数学题,限量不售卖,她就哪去翻印了几页数学题给梁髓之。   那期的杂志封面上就印着这位男人,p星著名的金融家----贺国。   幼时家庭破产,十岁因为穷,父母带着住进了贫民窟,十八岁考上p星研究所数学系,二十岁成为金融所最年轻的投手,二十七岁入赘段家成为上门女婿,三十八岁岳父去世掌握了段家的大部分权利。   贺国算是个传奇人物,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个善茬,举手投足看来却格外慈祥。   贺国举杯道:“十分抱歉,刚刚投所出了点问题,让各位贵客久等。”   仰头喝尽,十分老练,以示歉意。   既然有人抛出橄榄枝,而今天的目的又是签约合同,几杯红酒下肚,就此揭过。   一旁的段钰敏保养得当,眉眼弯睫望向苏玫瑰:“玫瑰,听你母亲说你喜欢盐焗虾,今天这个手艺你可要好好尝尝。”顺势给她夹了一只。   看着碗里的虾,色泽火候不错。   但苏玫瑰觉得可笑。   段钰敏的话可笑。   她从不吃虾。   贺国剥着虾一笑:“怪不得,傍晚的时候峤峤在厨房忙半天,原来是为了这盘虾……哈哈哈……那我也得多吃点……”   段钰敏睨了贺国一眼:“瞧你,还跟孩子们抢。”两人之间氛围轻松,完全看不出刚刚楼上争吵的剑拔弩张。   贺国无奈:“峤峤真是养大了,也不关心关心父亲……实属难过……”   少年含笑剥了只虾递到贺国碗里:“玫瑰是客人,父亲可不要乱吃飞醋。”   少年笑得温柔,将话题一转:“对了,父亲下午不还说过有一瓶好酒要送苏珺阿姨吗?”   贺国恍然:“看我,差点忘了。”将视线转向苏珺与梅屿闵“前天有人送了一瓶好酒,我记得苏珺喜欢喝就留下来哪天拜访时送过去,今天凑巧不如……”   话题到了关键点。   “签约后,由这酒的主人请我们喝一杯?”   苏珺手里占了40%,贺国将面子全部给她,看来私底下段、苏两家已经抱团了。   苏珺端起酒杯并不客套,两人碰杯,清脆的杯面声像是礼炮心照不宣完成初步协议。   梅屿闵见状觉得没意思,看着项目成定局,冷笑一声:“将协议拿上来吧,这酒我就不喝了。”   贺国原本想打个回转,没想到苏珺竟也道:“那就先签约,下次再请屿闵喝好酒。”刚刚的听闻梅家要转移产业,既然将成竞争对手,那些面子上的事苏珺也懒得敷衍。   协议一式两份,三方签。   苏珺刚要落笔,一旁的苏玫瑰用叉子挑了挑盘中的盐焗虾,灰魄色的眸底掠过一丝凉意。   突然道:“母亲。”   声调冷冷的。   苏珺鼻尖刚落下一个苏字,没有停下继续签完,转头望向苏玫瑰:“别惹麻烦……”   少女将叉子插上虾壳,松手“哐”一声,金属叉子砸在餐盘上!   这个举动众人哑然,纷纷愣住。   靠着椅背,少女眸底轻敛,淡淡道:“母亲,你们是在签贫民窟的那块地皮?”   她微微偏头,眼神接近无辜却又道:“您的签自己名字应该是无效的。”   苏珺握着笔渐渐收拢,低声:“什么意思。”   “文件标错了。”她嘴角弯了弯。   起身,指尖落在A4纸上。   与女人对视。   眸色闪过一抹郁色,属于高阶alpha的力量瞬间暴涨!骨骼的筋脉开始凝结,压迫式的接近成年alpha。   低语:“这里……”   “您只是10%啊~”   “我的30%~”   “卖给别人了。” 第43章 签约 光看她今晚的脸色,我能吃三大碗……   顷刻间,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来自成年alpha的力量。   只是一瞬!   少女被苏珺钳住后颈,猛烈转移撞击!   不远处的宴厅大理石柱!   “咔嚓”   身体跟大理石的贴合朝里凹陷,骨骼咯吱作响, 血从少女嘴角渗出,金色的碎发垂到眼尾, 她轻轻挑起眼尾, 笑了一下。   “母亲, 为什么这么……生气?”苏玫瑰道。   苏珺眼里满是愤怒,她的视线一点点将这个孩子碾碎。她很少会没办法压制的怒火,起码在外。   只有alpha的力量刺激才会挑起暴涨的力量, 苏珺真是小看梅屿笙的孩子。从一开始段宅门口让她放松警惕,梅家转移产业促使她想签约,当着所有合伙人的面告知她----你的占比是最低的。   刚刚还发动了alpha性征的压迫感刺激她。   苏珺从整个项目的牵头人,   到一杯羹分不了一口的小喽啰。   苏珺恢复了理智,手钳着苏玫瑰,那双梅家天生的灰魄瞳孔似笑非笑盯着她,仿佛梅屿笙在嘲讽。   “我试试你的力量,都完成分化了……”   “还是不堪一击。”   苏珺收手,却气得颤抖。   那双薄情的桃花眼缓阖, 梅屿笙真是留了一步好棋,当初她就该将这个孩子弄死。   苏玫瑰受了成年alpha控制的力量, 靠着石柱,后脊几乎承受了十倍的力量, 她强撑着支撑了下来。   疼点换苏珺狼狈一面, 真是爽快。   苏玫瑰咬牙,站稳。   嘴角弯了弯:“我到母亲这个年纪……应该不会不堪一击。”   “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力量。”梅屿闵端了杯酒, 慢慢晃悠到苏珺面前,丹凤眼若无其事瞟过,他很满意现在的局面。   径直到苏玫瑰面前,将酒递给她“既然把股份投比卖给别人,这个项目也不可能搁浅,叫那人来把合同签了吧,项目是不变的……”   “都是一家人,占比还分这么清楚?”   梅屿闵开口,无非将制衡局面分为四份。   把一开始最得意洋洋最占优势的苏珺,   彻底成为10%的苍蝇肉。   自己这个小侄女果然继承了苏珺的心机,竟让在商场上闯了多年的苏珺着了道。   他手里递过红酒不过为缓解气愤,谁想苏玫瑰竟真的伸手接了。少女混着嘴边的血就喝了下去,因为伤口苦辣,皱皱眉。   红酒化瘀,后脊被猛烈撞裂的疼痛缓解大半,苏玫瑰接着道:“母亲没告知最近要签那块地皮,所以我将地皮代理权卖了……”   苏玫瑰端着空荡荡的酒杯走到苏珺面前,缓缓吐了一口气:“母亲应该早说。”   “难道我还能故意跟母亲对着干?”   苏珺满脑子都是梅屿笙的模样,还有他望向自己鄙夷的表情,苏珺依附omega发家的自卑感又一点点让她失去理智,她望着面前的红酒杯。   眸底一片怒意,但只是回答:“项目的事,小孩子没必要知道。”   “你舅舅也说了,项目还要推进,签约照旧。”这个时候将视线转向梅屿闵,若有所指。   苏珺的算盘早就打好,准备补救:“明天叫人来家里一趟,先解决代理权的问题。”   瞥了苏玫瑰一眼:“要是缺钱就开口,用不着卖你父亲的遗产。”   苏郡的道德廉耻已经完全撕破。   她提前签署了后续项目推进的工程,如果拿不下梅屿笙名下的30%,这10%的苍蝇肉根本不够赔偿款。   她需要先下手为强,才能后续推进。   贺国算是看了清楚,不过圆滑很是本性:“贫民窟开发本来就是政府一直关注的大项目,多次商讨下来后期还需要检查,不如签约我们改天……”   苏、梅两家的斗争,段家只要在适当的时刻保持中立,坐收渔翁。   “为什么改天呢?”苏玫瑰放下酒杯,拉开座椅,椅子在光滑的地板拉出刺耳激烈的响声。   少女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抬眸“母亲不用担心。”   “代理人您也认识。”   少女指腹摸过唇角的血,晕染开。   同样单薄的桃花眼轻敛。   “不会耽误签约。”   -   张娇带着个头盔就进门,皮衣高瘦模样,到后颈的半长卷发摘下头盔散开。   叼了支笔:“签约吗?合同呢?。”   贺国算是看清楚今天这一场到底演的什么,还未成年的alpha扮猪吃老虎。他既觉得苏珺愚蠢,也为原本制定好的份额比感觉不利。   目前比例就是均等30%,苏珺手里10%成了无关痛痒的份额,梅屿闵一向狡猾从他手里获利更困难。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   看来是苏玫瑰这边的。   “请坐。”贺国示意仆人准备餐盘,伸手以示礼节。   而段峤起身为张娇引了座位,并未表露出惊讶的模样,礼仪得当,少年从仆人手中接过茶杯递过“请慢用……”   而很会看眼色的段钰敏,不是个蠢女人。身为段家的独生女,招了入赘的alpha却懂得在幕后掌控大半的局面。   omega女人挽了挽耳环,温柔笑道:“后花园有几株段峤养的昙花,我带孩子们去后面看看。”   留下这几个人“认真”谈项目。   ……   段宅后的别墅,有个玻璃房小花园,遵循了段家的习惯。   四处都是铃兰花的味道,经过长廊四处都摆放小巧精致的熏香,这个味道阴魂不散,苏玫瑰现在不仅胸口疼,嗅到这股味道腺体也疼。   “玫瑰,你可能需要处理下伤口……”段峤将玻璃房中的药箱拿出,沾了碘酒想帮少女擦擦伤口,大概是脖颈被嵌得勒出了血痕,看着触目惊心的。   苏玫瑰皱眉朝后避开。   “我自己来。”揉了一团棉签胡乱沾了碘酒朝脖颈摸,蓝色的校服衣领被弄成褐绿色,黏腻腻就朝外翻了一下解决。   只想着回去得装疼,   让梁髓之帮她洗校服。   顺便再摸一把小手什么的,伤口也就不疼了。   段峤拿着棉签放下,静静看着少女,唇角还是保持温柔笑意。   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到这一步。   母亲说过,苏玫瑰跟苏珺之间有嫌隙,原本是段家制衡这次开发项目最重要的关系。   但今天苏玫瑰弄得苏珺以10%的占比签合约,这样一来吞噬苏家名下的产业还很困难。   “给我吧。”   少年用铁盘接过用废的棉签球,顺手打了个火,将废棉在铁盘中烧烬。   顺着这团火,苏玫瑰映着火光,眉头缓缓舒展。   段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十分讨喜得转移话题:“月底就是决赛,没有学校的推荐,梁髓之参加竞技赛应该会从初赛开始,大小估计有几十场……”他将医药箱的盒子盖上。   “每天都很累吧。”他问。   苏玫瑰眸色转回,靠着座椅远眺不远处昙花花圃,懒懒的:“不知道,很久没找他。”   段峤将医药箱放回玻璃房抽屉,若无其事道:“下午的卷子你给他了吗,老师说多练练应该有用,很多是父亲从p星研究所托人带回的题目。”   身后的少女没答,好一会才道:“嗯,托人给他带了,我挺忙的。”   “懒得去。”   没精打彩,好像对梁髓之失去兴趣一样。   段峤不清楚究竟是alpha幼稚的隐藏手段,   还是天性凉薄,对梁髓之不感兴趣了。   “那就好。”他答。   少年放好医药盒。   转身。   晚上的月光透过玻璃瓦落在他瘦弱的肩上,段峤眸色深冷,棕色的小卷发耷在耳边继承了段钰敏的温柔的容貌,是十分让人舒服的长相。   他找了最合适的光线,浅笑:“不过,梁髓之不做那些题应该也有能力考第一名的。”   “我也是多操心了……”   -   娇哥从段宅出来,将文件丢给苏玫瑰。   “这些人,都不好糊弄……”靠着墙角,娇哥点了根烟吸了两口,舒缓不少。   文件打开,合同签好了,占比不变。   苏珺手里可怜巴巴的占拥10%,留下一串草写的签名。   “苏珺恼羞成怒了?”   苏玫瑰收了文件,抬头。   男人眯眼:“这倒没有,不过你这样一来贺国跟苏珺撇清关系,地皮开发的事她几乎说不上话。”   娇哥又道:“小小年纪就玩阴的,难怪长大了……”张娇环手靠着墙,欲言又止。   “长大?”苏玫瑰挑眉疑惑。   娇哥指指自己的眼睛:“通天眼,一眼看出你以后非凡人生。”   “得”少女瞥了一眼,揉揉后颈。   “上次问你前世今生,跟我说我是个舔狗命,还真被你说准……”   苏玫瑰环着脖子舒缓绕了一圈,接着道:“娇哥,你信吗?要不靠这断断续续的记忆,我真不敢跟苏珺对着干。”   少女打开手机拨了几下,递给娇哥:“之前梅老爷子说近期会到帝都,希望见我一面,我估摸着他是准备将产业搬过来,原本只想炸一炸,我那舅舅反而给了个顺水人情。”   张娇叼着烟,从少女手里把文件抽出来。   “胆子倒挺大,就没想过你母亲攥死了那块地皮,再顺便把你赶出家门,一不做二不休把你父亲的遗产都给吞了。”   苏玫瑰却出奇的镇定:“想过。我还想着万一被揪回去,大概被苏珺打死?”少女顺势靠着墙一笑。   “那你还敢,也不知道哪根弦不对,非去招惹她。”娇哥整张脸周围都弥漫着烟雾,视线去离散得慵懒。   少女跟着,后颈又个支撑点,舒服阖眸。   “看不惯。”   她说:“看不惯梅屿笙的东西被她霸占。”   “光看她今晚的脸色,我能吃三大碗白米饭。”   十六岁的孩子,还是会想父亲的。   张娇想起原来别墅区隔壁的omega叔叔,那个时候他大概才上小学,男人大着肚子幺妹坐院子里晒太阳,要么弄点别的心血来潮。   他放学经过,叔叔脸上都是泥,撑着自己的肚子在松土,一面挖土一面道:“我得种大片的玫瑰,看着多浪漫……”   他觉得奇怪,家里的父母平时都互相送花,他就没见有钱人自己种花,于是问:“您喜欢浪漫,不如让你alpha天天给您送花。”   梅屿笙垂眸,摸摸肚子   眼底都是温柔:“这才是她送我最大的浪漫。”   那个时候叔叔眼底都是幸福和自信。   谁能想到生下孩子不到三年,尸体却从海底捞上来的,冰冷冷不再会笑。   张娇又抽了口烟,缓缓吐雾。   “记性太好的人,才最受罪。”   “记不清的你也没必要去深究,深究到头反而成自己的错。”   苏玫瑰不认同,偏头望向张娇,灰魄的眸色却缓缓收拢:“总觉得要是连那些也记不住……”   “活着,就没意思。”   “好比我跟你说,我觉得自己上辈子就喜欢梁髓之,谁都不信。”她嘴角咧了咧。   “我自己记得,就不受罪。”   “他要记不住了,我也不深究,只觉得我俩都活着就挺好。”   苏玫瑰顿了顿。   “要是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真的就没意思了。”   张娇伸手把烟拿下,狭长的眸子盯着面前十六岁的少女,瞧她一本正经那个犟的样子。   将烟头按在墙面。   “噗嗤”一声笑弓腰:“活着没意思就去死,老子不拦你第二回。”   娇哥拍拍手里文件:“这项目先帮你盯着,分账再联系你……”娇哥顿了顿想说什么,又給咽了下去。   “少鬼混了,给老子考个第一名玩玩。”揉了一把少女的碎发,乱起八糟给乐起来。   娇哥揣着那份文件忙着玩车,留下一串的滚烟。来无影,去也是无踪迹的。   靠着外墙缓了会筋骨,苏玫瑰站直,准备回去。但段宅外墙混着一股味猛的传出来,不似铃兰、多少带点荷尔蒙的气息。   不一会从那墙推了一道暗门出来,男人身影十分熟悉,后跟了个杵着拐杖的老头,苏玫瑰顺势躲进外墙攀着树枝的草堆后,扒了个小缝隙。   老人穿着燕尾服,转身关了暗门。   回头一看。   找梁髓之的老执事!   这老执事果然是段家的人。   不过段家的人找梁髓之外婆做什么……   男人回头,再看。   是段峤的父亲,贺国。   老执事跟着男人,忍不住就开口问:“主家,林桃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您怎么就突然说不见了……”   他是一直跟着贺国原本家里的老人,破产以后还跟着,所以在偌大的段家两人之间近似亲人。   贺国英俊的脸上表情复杂,不再似刚刚晚宴上的大气模样,利眉拧结。   在思考。   老执事又道:“林桃给您生了个alpha,我见过看着很健康……”   “不像段峤少爷。”老执事欲言又止。   叹了口气。   “腺体缺失,又不姓贺……还是个omega……”   “您要不还是见见,起码这孩子会有用。”老执事再三劝道。   贺国踌蹴片刻,沉吟片刻。   他踱了两步,停下。   第一句话竟是。   “那孩子看着……”   “不疯吧?” 第44章 爆破 那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连续比赛一周, 最后的决赛的通行证总算拿到手。   少年推开门,院子里老黄狗支气耳朵一个劲朝主人跑,一面跑一面用脑袋蹭, 老黄被旁边的“铁床邻居”教了“拜年”,支棱着爪子接连亲昵。   梁髓之半蹲摸了摸老黄的头, 老黄发现主人手里没有小零食, 收了爪子。   “嘤嘤”两声扭头走跑回窝。   院子里过于安静, 梁髓之习惯性的坐到院子里那棵老榕树下面,他第一次从孤儿院被林春莲接回来的时候就坐在现在相同的位置,一个石板桌子, 周围三个石凳子,一个靠里门、一个靠树、还有一个靠大门。   十岁的孩子选择坐在靠大门的位置。   因为他不确定这个地方,他能住多久。   只是单纯的希望不要被送回孤儿院,大概所有的omega天性都是安定,他们比较喜欢能够被保护、拥有安全感、或者拥有稳定的生活范围。   榕树被夏天最后烧得火热的秋老虎晒得干瘪,风一吹起来,飒飒的响。   晚上有点累,靠着石桌就迷糊睡着了。   等他睁眼,却发现躺在院子里那张属于“苏玫瑰”的铁床, 床单是柠檬味洗衣粉的味道,却混着玫瑰香, 契合度太高是会极度依恋的。   少年盖着薄毯,轻轻埋头。   “这么喜欢我的信息素?”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梁髓之抬眸寻声望去, 苏玫瑰支着树干靠在榕树上, 眸色清亮,笑得促狭。   梁髓之松了手里的毯子,耳朵颤了颤, 只觉得被看见了本性依赖信息素,她大概又喜欢抓这事逗他。   急忙从铁床上坐起来,掀开毯子小声抱怨:“都是汗味……”   她手一撑,从树上跳下来。   却有点踉跄。   梁髓之发现,视线又落到她胡乱涂了碘酒的脖颈,又一串明显的红痕。   嘴角还沾了点血渍。   “受伤了?”他问。   她说要被赶出家门,所以是被苏珺打了。   梁髓之跟苏珺不太熟,或者他跟苏玫瑰之间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苏珺大概也只当他是女儿的情人,跟他没什么接触。   梁髓之知道苏玫瑰不太喜欢她的alpha母亲。   因为父亲的死。   少女坐到铁床边,扯开衣领,露出碘酒的涂抹的伤痕,看上去确实怪触目惊心的。   见少年盯着,一时出神。   结果被见缝插针,抓了小嫩手就她朝衣领薅:“你摸摸,都快疼死,拿那个皮鞭抽的,抽的这一条条的……”   她一摸心满意足了,浑身都上天了。   那手的主人怎么也挣不脱,想避也避不开,一双丹狐眼睁大了颤:“看见了……我看见了……”又想挣脱又被蛮力抓着放到少女脖颈,指腹沾着碘酒晕开黏腻腻的。   “别攥了。”他气急败坏,偏开头。   “哎,等等……还有后面……背也疼!”她心急得把自己背给转过来,眼看要薅衣服。   梁髓之抽了手,又给苏玫瑰强行扯住。   她就薅了点腰上露出来,就这么一点梁髓之都避得跟什么似的。   苏玫瑰是想的梁髓之心疼心疼自己,猴急的跟什么似。想给他看看自己后脊骨多疼,估计红大半了,oemga总该泛滥点同情心,让她摸摸缓解缓解。   一个已经分化的alpha是本能想靠近omega的。   梁髓之不给薅衣服,她就将背朝后给他,胡乱后面抓了手,朝脊背放。   “这。”她指着。   “是真的疼……疼的时候都想着你,想着回来你给我吹吹……”   如果方茧在这估计得呕上几大口饭,alpha厚脸皮苏玫瑰是做到了十成十的,是个饥不择食的lsp。   少年的指头软得不像话,好说歹说才愿意隔着衣服帮她揉揉。   他能隔着衣服感受到脊骨肿起来的地方。   “撞柱子了?”他问。   苏玫瑰舒服的哼唧,闭眼“嗯”了一声:“没撞脑子,记得回家。”   苏玫瑰一说到“家”这个字眼,脊背的轻按就顿了顿,她弯了弯嘴角,就知道这小兔子还是养的熟的,她得仔细养着、捧在手心里养着。   “梁髓之,今天我可高兴,被打也高兴……”她说。   “苏珺气得跟什么似的,我从出生到现在头一回见她丢脸。”   苏玫瑰说完静了一会,又有点憋屈:“就是看着解气,以卵击石就算了……”她卸了力气朝后靠,就靠着少年,还是没睁眼。   她知道她眼圈红的没法看。   除了自己,她还听不得贺国的那句话。   [那孩子……看着不疯吧。]   梁髓之没动,只是由着她将头枕在自己,这些事像什么呢?   像个没底的洞,他也掺和不进去。   少年发现,这辈子跟上辈子总归不一样的。   十六岁的时候,“她”会抱着他。   不说话,只安静抱着一晚上,“她”难受但不会多说。   可现在,她真的很难受,   而他现在才确实的感受到了这份难受。   她扯着少年的手,从手背到指尖都覆着。   夏天的夜,烫得人发昏。   alpha少女金色的碎发落在他腿上,她找到安全感松缓:“家里的亲人去世,你会难过吗?”   难过吗?   梁髓之摇头。   发现她看不见才答:“还好。”   苏玫瑰睁眼,看了看他。   夜里静悄悄的只剩蝉叫。   好一会道,她问:“那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说罢,她混着笑了一句。   “我怕哪天给苏珺打死了。”   -   只觉得自己脑袋抽筋了,才问那句不着调的话。   像谴责梁髓之太凉薄,可她偏偏没那个意思,是他的“还好”范围太广,她不喜欢自己也在那“还好”里面。   一想到把她跟贺国那老东西划一边,   是不太舒服。   气憋着没忍住问这句话是有原因的,苏玫瑰还记得厨房那顶上的骨灰盒都舍不得给她。   还说她死了,也不给买个骨灰盒。   她就给记上了。   赵骏翔顺手扯了张卷子捞着半空也没人给抓一抓,赵骏翔闪得卷子直响:“物理卷子!接旨啊!”   苏玫瑰回神,扯了过来。   “马上大考,紧张?”看热闹第一名赵骏翔绝对眼力见。   苏玫瑰抻平卷子,抽了只笔一写,发现是红笔,又给搁浅。靠着椅子有点懒:“紧张这俩字,老子就不会写。”   “好家伙,依旧意气风发!”赵骏翔给竖了个大拇指,瞥了两眼旁边“喏,你家清纯小o不在,没心情上学?”   赵骏翔“你家”这俩字过分安慰了。   对,她家的小o,宠着就行。   但贺国这事,她还是想知道多点。   放学回去,接了娇哥电话。那份协议签署之后,苏珺公司前期签出来的承包公司纷纷找上门,她赔了点钱,不多大概20%的收益比,也算是大吐血。   奇怪的是苏珺咬紧牙关,也没找过她。   “一开始跟苏珺一伙的贺国转了风头,好像准备跟你舅舅合作,你手里股份准备放出去?还是中立?”娇哥那赛车嗡嗡直响。   她捂着耳朵:“先留着股份。”   “对了娇哥,你帮我查查贺国以前住贫民窟哪?”   张娇问:“查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怕他弄小动作。”梁髓之的事,还不清楚,苏玫瑰不想多说。   那边电话挂了。   她才放下。   旁边的拆迁的工地也“嗡嗡”直响。   经过贫民窟外街的站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远点!”   “轰隆!”一声猛得炸了过来。   拿着手机,炸裂声过大!   苏玫瑰没站稳,摔了一跤。   手机摔出去,成两半。   脑子嗡嗡搅成一团,眼前闪过模糊片段。   她愣了愣,一片空白。   -   房间的钟摇摆,少年拿着笔在演算纸上飞快完成一道又一道运算。   秒针最后停留。   收笔。   梁髓之想起昨天苏玫瑰问的那句话。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没答,是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死过,他难过了吗?   那种感觉已经不想记起来,因为那不是难过,是疯癫,这样的基因大概来源于母亲。   这是他最怀疑自己过去精神状况的原因。   拉开抽屉,从里面抽了封泛黄的信封。   这是他试探苏玫瑰过敏下药那晚,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想解决林春霞留下的信。信里说给他在学校杂间留了东西。究竟留了什么没有挖到。   原来他不太清楚,自从段家的执事找到家里。   他大概能推断出来。   段家的入赘女婿贺国,年少生活在贫民窟,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家里房子卖了供他读书,他背井离乡去了p星。   而他那个疯子母亲也是十八岁跟人私奔跑的。   私奔的对象很明显。   是贺国。   后来攀上段家的独生女,要结婚。   为了掩盖,要求林春莲将女儿生下的孩子丢弃孤儿院。   证明一开始他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这一年却派人来找,只能说他还有利用价值。   上辈子,苏玫瑰在校外租了间公寓。   把他带过去住,很自然避开了贺国的寻找。   他的利用价值也不了了之。   这辈子,   他一直住这,按照时间来说。   贺国会找到他。   理所当然。   看着抽屉底部牛皮封面的【富康精神研究医院】几个字,少年将信封放了回去。   抽屉关上。   找一个疯子生下的孩子,   贺国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梁髓之突然很好奇自己的价值是什么。   他有点迷茫。   “砰!”一声院子大门被推开。   接着。   房间猛地打开。   少年回头。   门口站了个人。   她似乎是跑回来的,胸口还在起伏呼吸。   苏玫瑰浑身是灰,漂亮的金发嘈杂混着,那双灰魄色的眸子里蓄着生冷,望向他的时候却深不见底。   她盯着他,   唇瓣缓缓动了一下。   想说什么。   很久。   久到……   眼里的光熄灭。   只是一眼。   颓然倒下…… 第45章 套娃 不会也搞大肚子了吧~   她养了个胆小的omega, 脸像糯米泡出来的,胆子比兔子还小点,偏偏长了双狐狸眼, 笑的时候嘴角有个很浅很浅的梨涡。   如果不是偷偷亲了他一口,还真没看出来。   毕竟娇哥告诉她:爱笑才长梨涡。   但他多半容易哭, 眼圈红红的又憋住, 忍得满脸都是泪珠子。   一副受不得委屈的样子。   实在让她刮目相看。   她一直知道omega都是爱哭的, 但没想到他这么爱哭,哭的小皱巴巴脖颈通红一大片,她吓他。   [不许哭了, 再哭老子可就亲你了]   他憋住了,小脸通红,仿佛下一秒就得打个奶嗝,睁大了眼,生怕她亲他。   说实话,她挺想的。   但碍于面子,恐吓着摸摸他的头:[给我笑一个。]   她讨嫌。   自己也知道。   吓得他缩了一下,惊恐的抖了抖耳朵,跟小时候养的小兔子一样。她很喜欢, 又多喜欢呢,大概不限于玩机甲这么喜欢。   起码她不会有毛病去抱着机甲睡觉。   omega都是纤细的, 或者混着浑身都是奶香   。   可老天都不太偏爱他,他瘦的营养不良, 腺体皱巴巴的没张开。她抱他的时候都得嫌弃二两肉, 觉得他挑食,又不愿意吃肉,起了念头就强迫她:[下周长不了五斤, 就别去上学了]   营养不良,瘦成什么样了。   随便狗屁的段峤都比他有肉,凭什么。   她苏玫瑰养的,   还能输了那狗屁谁不成。   肉什么大盆喂,他吃不下就哭,一哭她觉得……   要不算了。   后来他长了点肉,腺体也开始分裂,她将他推翻过去。   抱着,从后面仔细看他的脖颈。   小小的,骨朵一样。   可算养出了点效果。   抱着手感不错,她顺着锁骨摸索着朝下那儿,就捏了两下,嫌弃:[好小,生了孩子以后也长不大吧……]   惹哭了。   哭得好凶,整个脸都埋枕头里。   扒也扒不出来。   她承认,被阿茧说对了。   这小兔子被他养娇了。   娇得说不得,一说就哭。   一哭……   她就不忍心。   后来这兔子胆子大了点,有一次她每没回公寓。家里被苏珺抓着看他们一家三口给苏敏敏过生日,后来去楼下买了几罐啤酒,阴阴就给喝了。秋天的风挺冷的,刮起来朝脖子钻,她喝的有点醉,想她家小兔子了。   爬上楼,谁想到这小兔子做了一桌菜。   她一开门。   他就坐在哪,眼里渐渐亮起来。   比特么苏敏敏那生日蜡烛还亮。   怯生生抱怨:[还知道回来……]   她没忍住,哄着把他抱在怀里。   咬了一口耳朵。   他躲,   她抱得更紧。   把脸埋到他肩窝,呢喃。   [梁髓之,你听点话……]   [不然我难受……]   难受这个世界这么多人   没有一个人爱她。   -   她醒了,心里空落落的。   病房里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做成“大体老师”了,她尊敬这职业,却只想自然老死后再发挥个人魅力。   “醒了!醒了!”护士正打着点滴。   急忙喊道,却没冲过来。   只是朝卫生间喊:“小同学,小同学,这床醒了!”   护士会点家乡的吴侬软语,喊的时候总是轻呢的,少年端了一小盆水从卫生间跑了出来。   他有点急,脸上的还有刚刚溅到脸上的水。   那双丹狐眼收拢又缓和。   不是。   他以为……   他原本以为,她重生了。   跟他一样。   重生了。   那个眼神,是不会变的。   他几乎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如果是“她”,“她”会笑他,然后说:[看什么,过来,给我抱会。]   霸道又自大。   而病床上的苏玫瑰揉着头,对发生的一切都很模糊。   除了刚刚的梦,还有现在空洞的感觉。   她的视线落在梁髓之身上,一秒也移不开。   过了好一会开口:“我想回家。”   -   他跟她从围墙翻了进去。   苏家侧门有个高低墙,常年被踩,苏玫瑰拉他进来的时候找准几块砖,爬山虎下面挡得深,爬得不费劲。   她站在墙下面,伸手:“下来,我接着你。”   她一喊,他就跳了。   不只因为墙下有人,   只是莫名的,她一喊他就跳了。   苏玫瑰伸手接着他,险些没站稳朝后缩了两步,牢牢攥着少年,低头闷哼了一声。   她颠了颠:“轻得不像话。”   掌心交横蜷着少年的腰。   苏家静悄悄的,   后院无声息得开了几朵玫瑰。   逆着路灯。   梁髓之顺势朝她望过去的时候,   松手让他站好:“没人,我们挑了个好时间。”   少女的视线已经偏开了。   刻意避开他。   她今天怪不一样,哪不一样。   梁髓之说不清楚。   但他是有话要问的。   “走,进去。”   她走在前面,拉了他一把。   刚进大厅,就听见林姨惊呼。   “怎么下来了,没满三个月是不能走动的。”   厨房背对两人站了个青年,夏天穿着宽松的长袖,却让人不太相信的扶着细腰,青年坐了下来:“林姨,还是你最关心我。”   钟钰苦笑。   林姨从汤盅里盛了碗汤:“别说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说为了钱就算了……”视线盯上钟钰的肚子,叹了口气:“怀孕可不是上上策。”   少年轻笑了两声:“这孩子生就生了,讹上一笔钱,无债一身轻。”   钟钰的声音轻佻:“小京要马上就进星际联盟了,生个孩子给他攒学费,我还愁没办法愁钱呢,这孩子来的正巧。”   林姨看了一眼钟钰:“你这样,我总后悔当初将你介绍给梅先生。”   “别啊,林姨……”钟钰伸手拉住她“这都是我自己选的路,当初跟小京饿得都没饭吃,要不是遇到梅先生,我哪能今天舒舒服服坐这。”   “不怪谁,本来就是贱命,我依附alpha难道不是天生的吗?”   钟钰这句话让梁髓之听到了。   他愣了一下。   “上楼。”   她今天话挺少的。   回了房间。拉了个行李箱出来,随手收了几件衣服,塞了大半空间,又抽了几张卡丢回桌面,上面都是不限额的黑卡,写着【苏】的都被挑出来。   她扒拉了两下,俯身到床底。   掏了出个牛皮纸袋,掂量一下朝梁髓之勉强扯了个笑:“这个,全部身家帮我收着。”   丢给少年,他接住只拿着没拆,将它蜷在怀里,看着她。   突然道:“下午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他指尖轻轻攥紧,手里的牛皮纸袋被攥出褶皱。   下午的时候。   他指的是他突然推门进来,她站在那……   她那样看着他,   她想说什么。   他几乎就要听见她出声,   却还是什么都没听见。   他问出这句话,苏玫瑰手里摸到了笔记本。   翻柜子的手突然停住,眼底有些空洞。   低声道:“梁髓之,相信人有上辈子吗?”   -   李立脸色不太好,他没想到今天这一遭让她头次在娘家丢了脸。   苏珺被苏玫瑰拌了一跤,跌惨了。   这一查才知道提前找他签约的好几个都是梅屿闵挑来的,赔偿金翻倍滚,滚了一遭,手里的流动资金早就耗尽,今天跟李立回家就是为了从李家手里移一部分流动资金。   李家是做金属外贸的小生意,流动资金常年备着。哪知道,他那个beta哥哥突然转了风头,直叫苦说生意难做,短期也只能凑出100w星币。   100w星币。   打发叫花子呢。   李立脸红了,问他哥哥:“平时苏家的外贸生意没少给你做,这次你出点血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看着苏家倒了,我跟敏敏都去街上要饭!!!”   李立无论怎么说,他那个哥哥都一言不发,后来他干脆坐在地上哭,直呼他怎么这么命苦,亲哥哥凉薄成这样。   还是只要倒了200w星币。   李立抱着怀里的敏敏,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冷漠的女人。   苏珺肯定生气了,他也不敢说话。   从进门开始,李立就战战兢兢的,他真怕这个女人不要他了,他都三十岁了还生了个孩子,除了苏家哪也没法去了。   跟何况……   钟钰嘴甜早就凑上来了,什么也没说就老老实实端了杯咖啡。   李立眼尖,看着这男人燕尾服腰上的纽扣没系好。只挑刺:“在家里也不穿好衣服,一副浪荡的样子。”   钟钰摇头,躲到苏珺旁边:“不是……”他摸了摸肚子“我今天想说,但是您心情不太好……”青年小心拿捏着语气,他当然知道苏珺心情不好。   不过梅先生说过。   让李立闹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钱到手就行,手段他无所谓。   钟钰摸摸肚子:“我怀孕了,基因检测是个alpha……”   这句话足够了,李立瞪大了眼,抓着苏敏敏肩膀收拢,孩子忍不住大叫:“父亲!!!”   转头瞪了李立一眼仿佛在抱怨,父亲你有病吧!!!   苏珺正烦躁,情人怀孕她花钱打掉不少个,但这是个alpha。出于对苏玫瑰的厌恶,苏珺竟然有种另眼相看的感觉。   alpha……   “检查过了?”女人的眸子掠过青年的肚子。   钟钰点头:“嗯,前两天检查的,说一个多月了……”   李立看着苏珺的眼底的稍瞬即逝的温柔,只是这么一瞬间足以让他崩塌,他看着钟钰的脸,渐渐扭曲。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朝钟钰肚子上踩一脚。   就这样,彻底压倒了他心里平衡的稻草。   他伸手了,几乎就完迈出去。   “李先生……”   旁边新招的小保姆轻喊了一声,将这愤怒从边缘拉了回来。   那保姆小跑着靠近,附耳低声。   李立盯着钟钰的肚子,恶狠狠的眼神渐渐舒缓。   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钟钰手覆着肚子,正朝苏珺撒娇。   他突然插了一句:“还有个好消息呢。”   这话吸引苏珺目光,女人皱眉,对李家的不悦都移到他身上。   李立脑子疯了。   露了个笑。   视线朝楼上看,若有所指:“我们家的玫瑰小姐也带了个omega回家。”   “不会也搞大肚子了~。”   眼神恶毒。   “母亲和女儿一块搞……” 第46章 暗门 别忘了,你也是个小三。   少年攥着手里的文件袋, 看着她。   瞳孔剧烈收缩,他试图让自己理智一点,可他发现很难, 他很难将这个件事理清楚。   “上辈子……”他顿了顿。   “你相信吗?”   还是小心翼翼、还是惴惴不安。   还是不敢做结论。   少女没说话。   窗外的风吹过,带了一片楼下的盛开的玫瑰味。   苏玫瑰唇角弯了弯:“不相信。”   将柜子里的笔记本又推了回去, 藏到衣服下。   多此一举。   她怎么就不相信呢。   她只是不太想梁髓之将她当成一个疯子, 什么是疯子?盲目相信鬼神之说的疯子, 他本来就胆小,说了估计也觉得她脑子不正常。   又逗他玩。   “好了,拿着我的身家走吧。”   她抽身将行李箱理好, 这行李箱是她当初跟娇哥玩车经过一家商场大甩卖买下的,当时就想着十八岁提着潇洒的跟这家脱离,一个行李箱装过去十八年的东西,足够了。   谁知道,现在根本用不上行李箱。   她没什么东西拿,唯一的就是梅屿笙给她留下的那点财产。   推开门,他有点失落。   无力感确实是会到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期待她能回一句:“过来, 给老子抱会。”   还是自大又傲气的模样?   不现实的东西,少年总会控制自己的。   他告诉自己, 她没重生。   不是早就确定过了吗?   门口。   原本单用的电梯,没道理有上升趋势。   她回过神, 拉了梁髓之一把。   扯回房间。   “有人上来。”她压着声音, 皱眉。   单用的电梯,不是林姨打扫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还有个人……   很明显。   手将少年扯近, 梁髓之踉跄两下被抚稳:“怎么?刚才逗你玩呢。”   “你想什么呢?”   他站稳,捏着手心的文件。   “没想什么,下周决赛,在想题目。”   苏玫瑰将他拉到窗边,麻溜扯了根绳子要系在窗台边上,扯了扯:“下周大考,跟你决赛刚好是一天……”   这样的不清不楚不是她想要的。   苏玫瑰扯着这绳子,楞了一下。   开口:“梁髓之。”。   手里的绳子扯到结实,扭头道:“决赛结束,那场tan90°的纪录片是晚上……”   两人目光对视。   “我送你去电影院……”   “我有话跟你说。”   她想说什么,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她还是想郑重挑个时间跟他说清楚,那些深刻的记在脑子的记忆,那些关于梁髓之的所有,她都想说。   但是从哪里开始,她不知道。   只是很乱。   门外电梯“叮”响了一声。   李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看,门都开着,说不准做了什么亏心事……”   梁髓之还没回答。   她伸手一拉,少年的细腰搂着过来。   指节收拢。   低声:“闭眼。”   带着梁髓之从窗边垂头倒下。   另一只手拉着绳子“嗦”的一下掌心拉扯的摩擦力,划出道道血迹渗着从指节渗出。   少年看着接近的alpha少。   她身上有他能安宁的信息素。   “两张票都找到了。”他说   风划过耳边,少女低眸。   “什么……”她问。   他看着她那双桃花眼,眼尾敛窄,鼻尖微耸避开视线。梁髓之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动摇。   落地,苏玫瑰沾着血的手心将绳子以一个弧度扯散,顺着掉了下来,四楼的高度都能听见李立的尖叫声:“不可能!!!保姆明明看见她了!!!”   绳子塞进行李箱的侧袋。   松开的少年早已站稳,他抱着她的全部身家看了过来。   “你知道有人会上来?”他问。   苏玫瑰将行李箱捡起拉好,朝上瞥了一眼:“那保姆是我的人,不久前她被李立收买,我看见过。”   “是不是从窗户跳下去了!”李立的声音暴躁,传一楼格外清晰,男人这样探头看了一眼。   苏玫瑰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扯过梁髓之的手臂,连带着滚到怀里,他惊恐睁大了眼,被一个温热的掌心探过来覆着后脑。   “别动。”少女低声。   两人贴着墙,靠得很近。   他的下颚贴着她的颈窝,即便楼上男人说的再难听,他也只听见了属于她的心跳声,只是这样已经能在脑海中形成电波图。   “你刚刚想说什么……”她的呼吸落在耳边。   梁髓之耳尖敏感的颤了一下,他站稳。   被以为要推她,腰上又被拢回,两人靠得更紧:“别动,这里是死角,出去会被看见。”   两人头顶有一处二楼的小花台,靠得紧刚好遮住彼此。隔着夏天的校服,汗都要浸湿了,薄薄一层布料。   “我没动……”   他一说话,就要贴上她耳垂,因而避开。   李立还在上面四处张望:“明明有人……绝对在楼下,我不相信!!!”这个男人已经没有理智了,准确来说他已经被执拗冲昏了,他爬在窗边如不过是旁边的苏敏敏拉住,估计下一秒就仰头倒下去。   “才十六岁,也不知羞耻……”李立将视线落在钟钰肚子上冷哼一声。   “就知道包.养情人。”   这句话明里暗里讽刺苏珺。   “今天非得把家里的大小姐给找出来!”   “关键时刻吃里扒外。”   四楼到一楼,清楚的不行。   他能感受到面前的少女轻笑:“养情人?高看我。”   “梁髓之。”她靠近。   “我养情人了吗?这钱都在你手里,你包养我得了?“   她想让他放松点。   李立很快下楼,人又不见了,楼上没有、楼下也没有,刚才的信誓旦旦变成了笑话。   “小米,你不是说……”李立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他收买盯着钟钰的小保姆消失了,什么小米……   被人摆了一道。   苏珺盯着他,并不掩盖自己的厌恶。   “林姨。”   她道:“打电话给精神病院,让他们来拉人。”   林姨好不容易将悬起的心放下,手抚了一下围裙:“拉人……?”   面露难受“拉谁?”   苏珺伸手搭过钟钰的腰,冷冷瞥了一眼面前疯狂的男人,十多年前出淤泥不染的气质早消失殆尽,面前的男人让人厌恶至极,相处了二十几年,最后一眼都不愿意再给她。   “要么让李家把人带走,要么叫医院拉人。”女人眸子冷,冷到李立战栗。   他即刻淌了眼泪:“苏珺!我十八岁就跟着你,多少年了,生了孩子还没名分……来了这么个小三,你就……”男人站不稳,撑着女儿苏敏敏才不至于倒下。   “小三?”女人眉间轻佻,上下盯了一遍男人。   李立像被脱光了衣服,站在原地被他的alpha打量。   货物一样。   苏珺的声音冰冷,   眉眼的弧度都让人窒息。   “难道不是吗?”他抱着苏敏敏却是连眼泪都落不下来,他的腺体还有苏珺的标记,他全身上下都依赖着她,无论如何他……   苏珺环着钟钰,一字一句。   “别忘了,你也是个小三。”   只这一句就够让人死上百回。   -   后花园的墙侧,通了个门。   摸着暗道一路朝下走,这条路很长,他没想到苏玫瑰会带她走这条路,苏家这房子原本不是信修的,是梅屿笙怀孕后用名下财产买的。原本是一家皇族搁置的屋子,买来以后梅屿笙原定重新翻修一遍,正屋翻修后很快发展怀孕,地下室翻修项目也搁浅了下来。   “梅屿笙想把这地下室翻修当酒窖,说要放那瓶他结婚时弟弟送的红酒。”她淡淡道。   苏玫瑰拿出手机拨亮,台阶不深,一步接一步,她一只手提着行李箱一只手帮梁髓之照明。   这片地下室的布局由光一点点落在少年眼底,他停了脚步。   “从这里出去吗?”   尾音轻轻颤了一下。   这个地方,这个潮湿的地下室。   他住了两年。   熟悉……再熟悉不过。   少女停住脚步,   她回头,抬眸。   灰魄色的瞳孔一点点逆着光影:“这里有个暗门。”   她抬手。   手机背面的光束顺着落在不远处,那抹光亮落在窗边,一道细微裂缝的位置,一片小小的凸起。   是暗门。   看到的这一瞬间。   是什么呢?   心里沉到底似乎拉不动什么上来了。   梁髓之看着这片空地。   被囚禁了两年的地方……他的尸体大概在这里已经腐臭了、他靠着那块墙。   而那面墙后有暗门。   或许是不想离开、或许是命不该离开。   梁髓之突然自己可笑。   被逼疯、囚禁的地方。   竟成了逃生的路。   那窗外大片的玫瑰花   那样接近的信息素味道。   是路上唯一的指路牌。   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坐在原地,几百个日夜也没发现。 第47章 处理 那只青蛙在温水里久了就不会太冷……   “那颗药, 你知道。”他站在墓地。   已经快到初秋了,墓碑旁的柏青树依旧挺拔,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变。   梁髓之站在墓地前想着重生的事。   他重生的第一晚,   倒在饭店后厨。   水满到腰际,他迷迷糊糊醒了。眼前无法看清。那一瞬间, 他只记得地下室最后一轮月亮。   后来他死了。   有活过来。   厨师长发现他晕倒, 只心疼后厨的水骂骂咧咧道:“洗个碗都洗不好, 去去去……”   “去前面端菜。”   他被推搡着出去,麻木端着手里的菜。   放下。   “玫瑰,我家老头子可说了, 明天让我备份大礼庆祝你完成分化,说说你想要点什么……”   这两个字几乎让他机械的愣住。   手里的盘子“哐当”砸落桌面。   这一桌的客人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是听见隔壁少女的声音:“什么大礼,分化而已。”   慵懒微调轻垂。   这个声音已经刻在骨子里了,拿出来的时候会剖开骨肉疼得长记性。   他抬眸。   她坐在那里,懒懒的跟她对视一眼:“伸手敲了敲水杯……”   挑眉:“你。”   “过来倒水。”   两年。   他才意识到,面前苏玫瑰是十六岁的模样。   她的眉眼,声音在地下室安静潮湿的磨灭中慢慢耗尽。   大概像温水煮青蛙。   他原以为,   那只青蛙在温水里久了,不会太冷。   没想到丢到冷水里才是彻骨的清醒。   那天他混入苏玫瑰十六岁的生日宴会, 推她下楼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输了。   或者他的恨在地下室那两年已经消磨殆尽。   他甚至给自己准备了一瓶毒药。   墓地的柏青不会掉下它的最后一片叶子, 而梁髓之也不可能等到面前空旷的墓地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这辈子的回忆结束。   他开始想上辈子的死亡。   “我藏了一颗药在舌下, 你那天亲了我很久……”   少年看着无字的墓碑:“我以为你想折磨我,后来进地下室的每一天,我都在脑子里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   “你疯了。”   梁髓之眼尾轻轻松乏。   “我想你死, 你就真的送上来。”   他好像想通又没想通。   墓地管理费用必须按时结算,以前确实太穷,重生后用脑子里的记忆写了几篇研究的论文寄给杂志社,多了一些费用。   不过这些费用大多都用在了墓地的维修费上。   十六岁的梁髓之,买了一块墓地。   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影子。   “哎呀,这块墓地的钱你上个月不是才交过吗?”墓地的管理员是个beta女人,胖胖的身材贴了贴口水翻着面前的页码,手指顺着指到那一页:“喏,4500星币,三个月的都交满了。”   女人翻着皱眉嘀咕:“上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记的,乱七八糟我弄起来真的不方便。”   少年从泛白的书包掏出一叠现金:“我想先预付一年的。”   “一年?”女人狐疑盯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年,一本正经道:“我先说好的,我们这是有规矩的,只能三个月三个月的交,最多交一年,要是逾期不交管理费是会把墓地给挖了的哟。”   女人刚接管这片墓地,小心翼翼的,毕竟埋下去的人要是没人管,就成了遗忘了一块有名无实的碑。   梁髓之点头:“只是先托管一年。”   “理由哩?”女人记下,顺口一问。   少年楞了楞。   “出远门。”   女人不情愿收下现金,又道:“我跟你说,我和上一个管理员可是不一样的,他进了牢子啊就是不遵守规矩!”   “我可是不一样的,一年后你要是没来续费,这墓地多一秒我都会挖的。”   少年低声:“不会很久,我会回来交钱的。”   女人最后扯了张单子给梁髓之,顺势道:“我可是会干很久,下次你要是不来我记住的。”单子递过,又道:“上次那个管理员你应该也见过的吧。”   女人八卦道:“因为非法用诱导剂被抓了,你要是看见哎哟哟……他柜子里哟,就是这……全是诱导剂哟。”   -   他去星际邮局寄最后一份论文文章。   转身准备去红灯区的大厦,那天从苏家逃走,她帮他打了个车。   似乎想抱抱他,又停住。   “我会找你的。”她说。   少女提着行李消失在巷口,她去哪儿了,做什么了,都无处可知。直到一周后,他的桌面堆满了无数演算纸,不是竞赛扰乱了他,而是她彻底扰乱了他。   院子的大门被敲开。   柏雪的脸冷冰冰的,垮着对他道:“明天中午十二点,青玉大厦二十四楼703,那朵臭花找你。”   身后的赵骏翔冒了个头。   “别听她的。”   “是苏玫瑰找你,她不方便跟你联系。”   梁髓之攥着门框,指节都泛白;“你们见过她?”   赵骏翔笑得有点勉强:“嗯……算是吧,反正听我爷爷说这次苏家亏损有点大,苏珺放话说跟苏玫瑰断绝母女关系,她挺出乎意料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母亲手里10%的股份也给吞了下来……”少年挠挠头看向柏雪。   “喂,你那天去了,怎么样?”   少女的脸白,脾气古怪瞪了刷宝的少年一眼。   却见omega少年眸底满是担忧,轻轻咳了一下:“不太好……”   回去的路上,赵骏翔转着手里的赛车钥匙,一面转悠一面兴奋:“玫瑰也太大方了,传句话就给A58玩,小雪子,我们这次值了!”   少年跳着拐了一把沉默寡言的少女。   柏雪转头慢悠悠:“这赛车是给我的。”   赵骏翔心里直喊苦:“哎,别啊……”将钥匙收回来,鼓着腮帮子:“你又不喜欢玩车,放着生锈啊……”   那钥匙收回自己胸口。   少女伸手要掏:“谁说……”攥着那钥匙又缩了回来,她刚刚摸到了少年的手。   掌心一展,继续冷漠:“少废话,还回来。”   赵骏翔瞪眼:“哎哟我去,我俩谁跟谁,你的不就是我的……”撞了一下少女“我俩共用哈。”   “不过……”赵骏翔靠近柏雪,细细眯了一下。   “你刚刚撒谎了吧,苏玫瑰瞧着也不憔悴啊……”   alpha少年直觉性的靠近alpha同类,一本正经:“柏雪,你说谎的时候脖子会红哎。”   赵骏翔摸摸下巴:“为什么骗梁髓之?”   盯着柏雪,试图从她冷淡的表情里分析一二,他只道:“哦~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喜欢梁髓之……”   “我去,听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   少女冷了脸,头也不回。   说实话,她并不想理这个蠢货。   如果不是因为……   少女眼皮耷了一下,淡淡道。   “蠢。”   -   敲门的时候梁髓之有想过面前的人是个什么样。   alpha少女搭了一件睡袍,脖颈露出一片alpha的熟悉感,随意散落的金发被薅到耳后,露出一双惺忪的眸子,眼底满是血丝。   “来了。”   她拉开门,侧了个身让少年进来。   梁髓之刚迈进,被他扯了手腕。   反手。   他靠着门,被她蜷在中间。   “好累啊,之之。”苏玫瑰垂眸,勉强扯了个苦笑,浑身卸掉力气靠着他,就陷入了少年的颈窝。   她蹭了蹭,发现他耳后有一颗红痣。   “之之,你的痣好性感。”   她的声音有点哑,忍不住伸舌头舔了一下。   少年颤了颤,苏玫瑰笑了。   撑着肚子笑得大声,却持续了很久,她走到床边,张开手以大字倒在床上。   “好累,我好累。”   她没什么力气,alpha的信息素淡到到不行,阖眸指节蜷了一下。   “之之,过来。”   他靠着门,小声道:“别喊这个。”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五步。   苏玫瑰却是算准了时间,睁眼。   灰魄色的眸底掠过几乎看不见的笑。   伸手,   纤细的手腕。   梁髓之结结实实被拉到床上,席梦思足够软,几乎要陷进去。她侧身环了少年的腰,一只手就握得下,腰窝有个地方只要抱住了,他就不会动了。   “别动,我困了。”   梁髓之不习惯,却见她额头泛红的伤口,还是软了心。   “这几天我在演算竞赛题。”他说。   “嗯。”她答。   “竞赛题的笔记本很厚。”   “嗯。”   “另外那张票在笔记本里找到了……”少年从口袋将票拿出来,被苏玫瑰截住,反手放身后。   低头靠着少年的颈窝。   声音越来越飘离:“那就一起去看……一起去看你喜欢的这场……”   她将他收拢:“困了,睡吧。”   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他醒来的时候,苏玫瑰刚出浴室出来,身浴室的水汽落在额前的碎发上。   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面前十六岁的少女长大了,起码她有成熟的腺体,也足够有手段去对付自己的母亲,他记得苏玫瑰十六岁过的是星际日,如果按照传统来……   大概冬天跨年的时候,是她十七岁的生日。   “饿了吧。”她揉了一把碎发,将毛巾递给少年。   “去洗个澡,去楼下餐厅吃饭。”   青玉大厦三十二楼是个旋转的高级餐厅,比较有安全和私密性。苏家刚解决那件事,谁看见苏玫瑰都想知道梅家在背后出了几分力,好站队。   老执事将贺国从酒局里拖出来,两个主仆四十年多年感情。因为这个,老执事才能一直留在贺国身边,他点了一杯蜂蜜水,见贺国全喝下才道:“主家,您对段家的生意这么拼命做什么……这些最后都是姓段的啊。”   贺国45岁了,依旧是个英俊的alpha男人,他笑老执事:“如果不是段家,怎么才能收拢人员全部进用?”   “可是您都签了婚前协议书,不是说有了孩子就划40%的家产给您吗?”老人叹了口气。   贺国摇头:“峤峤是个omega,腺体缺失,段钰敏不满意。”   老执事蹬着胡子:“那您也不能跟段家一直耗着,我觉得您应该……”   老执事微楞,顺贺国身后的视线望去。   金发的alpha少女跟浅乌色校服的少年从餐厅外走进。   “主家!”他有点激动。   手抖了抖。   贺国顺着老执事的视线望过去,看见苏玫瑰带了个清秀的男孩子,贺国道:“你认识?”   老执事直点头:“那就是我跟您说过林桃生下的alpha。”   贺国看着梁髓之,   眸底微掠。   这孩子,不像alpha。   有点娘气。 第48章 认亲 基因是会遗传的   “这餐厅最难吃的就是拿破仑, 蜂蜜放了很多,太甜。”苏玫瑰皱眉,将这一项从菜单上化掉。   一旁的服务生热烈推荐:“您可以试试这个, 奶糖慕斯……”很会使眼色将目光移到穿着校服白皙的oemga少年身上。   “这是店里的热销产品,很多omega网红都到这打卡, 味道刚好是oemga们喜欢的味道。”   服务生算是拍马屁拍到正点上了, 面前的少女看了一眼菜单又看了一眼梁髓之。   “来两份, 再配两份今天的主推。”   合上,递还给服务生。   休息够了,那双桃花眼不再懒散.   靠着椅背。   “好饿~”   这几天每晚都睡得不太好, 大概几个小时的觉让她延伸的记忆到了十几个小时。   断断续续的画面一直到了大学时期,关于上辈子,她确是想跟梁髓之说清楚了。   她告诉自己,竞赛结束后就说,起码他们要完成各自的约定。   譬如他的竞赛,譬如她的大考。   是彼此努力的进步。   “这几天在家里,老黄有没有想我?”看向少年,她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梁髓之喝水,不理这嬉皮笑脸。   只答:“不想。”   少女撑着手, 意味深长疑惑一声:“咦?不想怎么笃定就来了?不怕是坏人?”   她得意挑眉。   “那是因为你喊……”少年开口,才意识到苏玫瑰偷换概念, 即刻止声。   眼下赤痣因为眼睫轻颤而松缓。   苏玫瑰不逗他了。   指节撑着手里的玩味的小盒子转:“给你看个东西,绝对开心。”那盒子四四方方, 系着绸带像个包装精致的礼物。   “这次因为娇哥帮我, 攒了一笔不少的提成……”苏玫瑰将盒子顺着桌布推过去:“这东西你我都用的上。”   “看看。”她道。   盒子的绸带是淡粉色的,梁髓之看了一眼。   只觉眼熟。   伸手去接,   却被老人缓慢苍老的声音打断。   “真是好巧!”   见那盒子原本要打开, 结果被中途插了个不长眼力的人。   这老人……   那块铃兰味的手帕。   老执事身后站了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贺国朝她微微点头,苏玫瑰脑子只浮现晚上那句:[看着……疯不疯?]。   男人的脸皮到极致,舔着在她准备惊喜的这晚弄个狗血亲情相认。老执事很激动,贺家总算要迎来一个高阶的alpha血脉了!   而贺国跟苏玫瑰打过照面后,视线望向背对他的少年,瘦弱的模样即便是alpha估计也是最低阶的……   “什么事,贺先生?”苏玫瑰挑眉,已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贺国诧异,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个苏小姐,从她能从自己母亲手里抢过股份开始,贺国就不敢小看她,更何况见她……似乎跟林桃的孩子……   “关系匪浅。”   这个结论解释了少年为什么会娘气。   贺国只觉得这孩子估计被苏玫瑰看上。   强行给……   这txl要是多弄几次,alpha当做omega弄,又才是分化时期的孩子不知节制的,难怪……   贺国浅笑:“没想到能在餐厅遇到,不如一起用餐,今天凑巧有些话想说。”   老执事看着苏玫瑰,却想:看来主家是真的想通了,这不……刚见面就能开门见山,他们贺家总算是有血脉继承了。   “是的是的,您听一听主家的话再决定。”老执事老泪纵横。   将她当做“梁髓之”,   贺国却知道梁髓之是自己孩子。   这两主仆大海闹了个乌龙。两人一唱一和,今天这事他们是非要跟梁髓之掰扯清楚。   正好她也在。   黑心的亲情相的乌龙只会为戳破谎言的破局。   苏玫瑰站起来,眼尾轻敛,意味深长盯着贺国,一笑:“贺先生还用开口吗?既然遇见当然得共进晚餐。”   苏玫瑰换了个位置,干脆坐到梁髓之旁边。   掌心一指对面:“贺先生别客气,跟同学一起吃饭比较随意……”   她伸手搂了一下少年的腰。   梁髓之一个没稳,几乎要跌靠着她,苏玫瑰明目张胆钳紧她的腰窝,低声靠近:“别动,来看场好戏。”   梁髓之虽然好奇自己对贺国的利用价值,但不明白这件事跟苏玫瑰怎么能扯到一起。   他安静等待,总觉得有什么在暗处一触即发。   老执事比起这个亲生的父亲贺国还激动,一连多点了经典的菜系并意味深长:“这都是家主……”   老执事感慨得哽咽:“这都是贺先生小时候喜欢的食物,你们应该喜欢……”   “不喜欢。”   少年清冽的声音打断了老执事的煽情。   贺国望向少年,依稀能从这个孩子脸上看见林桃当初的倔强的模样,当初……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孩子像刺一样横在胸口。他试图掩盖,却没想到这些年过后,需要这个孩子达到目的。   贺国早已成为一个商人,   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贺国夹了块焖鸡肉递给梁髓之:“尝尝,是走地鸡,用糯土豆炖出来味道不一样。”   老执事不明白主家怎么去哄这个omega,反而忽略了自己亲生的alpha血脉,有点抱怨,也夹了一块土豆给苏玫瑰,附和道:“是的,是的,赶紧尝尝,整个帝都就这家做的最正宗。”   梁髓之看着碗里的鸡肉,漆黑的眼眸一片宁静:“我不喜欢吃鸡肉。”   再三避开。   贺国看向少年。   很快反应,这孩子多年养在孤儿院,脾气古正常,跟alpha厮混估计也是小时候没教育好的缘故,只要施以他想要的,总是很好养的。   贺国和蔼:“可以尝尝其他的肉,总有一个是你能接受的。”   这孩子很聪明,既然当初林春莲能将他从孤儿院带回来养,关于身世,他大概也知道。   知道去不主动找上门。   贺国想。   事情总不急于一时的。   聪明人总归会有利益相互利用的,贺国也知道可笑的亲情是唯一不能打动的筹码,所以他更喜欢利息交换。   夹起其他肉类的筷子被横插,苏玫瑰手里的筷子一穿,那块肉掉地。   她瞥了眼:“贺叔叔,平时都用几万星币一克的牛排养着他,他养得娇气,你说你夹这些走地鸡给他吃,是不是看不起我?”少女的自大竟让人哑口无言。   贺国笑僵在脸上:“换几道你喜欢的菜……”   苏玫瑰环手,靠着椅子挑挑眉:“贫民窟开发地皮已经定稿了,我收了母亲10%的股份,目前的40%加上舅舅的30%应该是大股东了,以后地皮的开发虽然是你跟我的代理人一起坐,不过……”   少女伸手落在桌面,轻轻点了点:“有句话我一直挺想跟贺叔叔你说……”   贺国彻底做实了林桃的alpha孩子不正常的观念,一个疯子果然生了另外一个疯子。   alpha跟alpha搞到一起。   “段家大半的资产,您打理着段家,舅舅找人一查……”苏玫瑰靠近低笑:“你猜什么让我大吃一惊。”   “您名下居然一份段家的资产也没有。”   “看着,倒也不疯,只是蠢而已。”   贺国脸一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   老执事见状,觉得父女两人没什么隔夜仇急忙道:“小姐,贺先生也是为了您好,当初是你母亲非要离开,非要回贫民窟……要不然……”   “唉!都是段玉敏横插一脚造的孽。”   老执事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话说的贺国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向苏玫瑰解释。   “老于叔……”   老执事给予贺国一个放心的表情,拍拍他的手对苏玫瑰道:“被丢到孤儿院也是你外婆的意思,她为了找贺先生要钱主动提出来的,那个时候贺先生刚和段钰敏结婚不知道你母亲怀孕,而你母亲原定就是要带着你回去找段家,你母亲要毁了贺先生。”   老执事一句紧接着一句,   都是看着苏玫瑰,声泪并下。   他要老死了,只希望贺家能传承下去。   不要他死了以后怎么见贺老爷子。   他只道:“你母亲精神不正常,生下你之后就胡言乱语,以至于你外婆觉得是贺先生是凉薄人,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母亲林桃十分喜欢玩乐,将贺先生在研究所的奖学金都赌输了,想接怀孕这件事从贺先生手里拿钱。“   “知道贺先生拿不出钱,就隐瞒了你的存在,想先回帝都把你打掉,之后听说贺先生会跟段钰敏结婚,大着肚子去找贺先生结果看见段家的富贵于是想把你先生下来,生你的时候得了癫痫,犯了疯病……”   老执事说的一板一眼,他含糊编了个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谎言。知道这件事的林春莲已经死了,而贺国是不会揭穿自己的。   “这些年,贺先生一直在找你,就是为了补偿你啊~”   声泪并下,却面对错了对象。   但让人理清了思路。   苏玫瑰看了一眼贺国,男人原本被激怒的表情一点点淡化。   两人的谎言搭配的天衣无缝。   “十七年前,林桃从p星回到帝都,坐的是偷渡飞行器。”梁髓之突然开口,那双淡淡的丹狐眼转而望向贺国。   贺国已经镇定:“因为她没有钱。”   “一个没有钱的omega女人,不可能付得起高昂的偷渡费用,而一般需要偷渡的都是没有身份证的通缉犯或者其他星际的外来者。”   梁髓之不放弃这个漏洞,   他的语调慢而清冽。   贺国一笑:“她的身份证一直放在我这里,她想离开当然要避开我。”   “为什么扣押她的身份证。”   少年盯着他,语调逐渐冰冷。   贺国端起水喝了一口,依旧耐心:“她赌钱,我需要控制她。”   “你的学费,也是她赌出来的。”   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老执事一句话吞咽在喉头,他混沌的眼珠看看苏玫瑰再看看梁髓之……   杵着拐杖不可置信,又不得不正视现实。   “你是……”   梁髓之看了老执事一眼:“在你去贫民窟第一次找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是谁,而不是为了家族的遗传盲目选择性的相信贺家会有alpha的血脉力量。”   老执事倒吸一口气:“你才是林桃的孩子……”   “我……”老执事迷茫望向贺国:“主家……我……”   贺国拍拍老执事的手,却对梁髓之露出了一个耐心和蔼的微笑:“孩子,你似乎对我很鄙夷,我已经确切的相信了血缘这回事,你很聪明,跟林桃一样……”   贺国似乎在回忆,他眸底一片灰雾:“她当初的数学天赋并不亚于我,但她用她的天赋去赌博,越赌越深,最后疯掉是取决于她原本的精神状况。”   贺国永远喜欢保持洁净,   他喜欢利落的一针见血。   “当然,你继承了天赋,必定也会继承一些不好的存在……”   贺国的笑容渐渐冷淡。   “基因是会遗传的。”   他似笑非笑:“而到时候,旁边的这位苏小姐又会有多少耐心去面对一个疯子、面对一个随时轰炸的炸弹弹……提心吊胆一辈子……”   “孩子,你用在数学上的理智并不代表精神的正常……而你所窥探到的不正常才是显露的事实……”贺国话音未落。   突入起来的拳头!   将男人口中的话混着血水吞了回去。   “去你妈的!”   苏玫瑰起身,几乎是扑了上去,将一个成年的alpha扑倒混着椅子。   贺国的西装革履瞬间崩塌,这个带着狠劲的小狼狗撕咬着,苏玫瑰用手肘压制他呼吸的气管。   少女暴怒,眼底混着血丝。   咬牙:“你特么算个屁!什么狗屁基因……”   “老子养,养特么一辈子!”   “老子就是疯子!” 第49章 房子 你还有机会后悔   贺国踉跄着站起来, 抹掉嘴角的血,年近四十的皱纹在眼尾布上了岁月的痕迹,曾经他也是自负盛名的天才。   他不是没办法还手、也不是没力量还手。   贺国望向少年, 露出了个极其瘆人的温柔模样:“孩子,欠你的, 这些年的恨你该释怀了。”   贺国的抽了一封信置于桌面。   “无论那些你是否相信, 我理智告诉你, 年少的意气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贺国点点桌面的信封。   “这是林桃当初p星离开时给我留的信,你很聪明,看了之后该知道一切。”贺国说的话像导火线一样本该轰塌这个omega少年建立的所有信念。   但事实不是这样。   梁髓之伸手拿起那封信, 眸底微垂。   这或许是他跟林桃……   那个老人床头压着小小怀表里omega女人,最近一次距离。   她的皮肤白皙,眼尾泪痣上挑,照片是撕裂的,少女偏着头依着的另一边是空白,她嘴角有个梨涡,笑得很幸福。   “哗啦”   展开。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纸张撕裂的声音宣告了这场喧闹结束。   没迎来激烈化的情绪失控,   没迎来拥有亲人的感动。   贺国算错了。   少年瘦白的指节拿着信封碎片,丢入桌下的垃圾回收空间, 瞬间透过地下的搅碎系统。   “哎!”苏玫瑰诧异,伸手要去捡。   回头。   “不看?”她有点惋惜。   对啊, 怎么不看。   贺国楞在原地,这封信他已经尘封多年, 今天从箱底拿出来的时候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信封上的传导码早已模糊,林桃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这封信。   昔日的恋人彻底恩断义绝。   他却打算将这个当做诱导孩子的筹码。   “林桃的文字很有感染力, 你看了之后会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不看?”贺国忍不住追问。   十多年前,金融危机的时候。他在投行驻守了100多天,瘫痪的系统,通货膨胀的虚拟货币,大半离开的投员。   贺国没有开口问过一句,只是专注自己的股市,那个年轻有魄力的alpha已经成为了四十岁经营段家财产也不动神色的中年男人,贺国还是回归了这世界最大的俗气。   他是林桃的孩子啊,   真的就一点也不好奇林桃说了什么……   对于绝对好奇来说、   毫不在意才是最大的羞辱。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领口洗得泛白,肩颈格外纤瘦。   那双丹狐眼掠过他的时候,停留了一瞬。   淡淡道。   “贺先生,我只是个孤儿。”   -   餐厅的事算是个小插曲,餐厅的老板是个有手段的,很快就摆平并引人带贺国去包厢休息。   推开包厢,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   是贺国的今早出门,   贴心为他准备小蛋糕的omega儿子。   段峤。   少年穿着温水的米色马甲短袖,白皙的指节握着茶杯。   慢条斯理的转动。   少年那双杏眸一片温柔,抿着跟贺国一样的弧度,从小到大。   已经完全复刻。   段峤抿唇:“父亲,您算计的真的不太对。”   -   两人从餐厅回苏玫瑰的房间,她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也拢了拢自己准备送出去的小盒子塞给梁髓之:“帮我拿好。”   苏玫瑰翻到行李箱底的笔记本。   那天两人分别后,她还是偷偷回苏宅将笔记本偷回来。   里面一行行记录还未消失,苏玫瑰用这笔记本记了挺多的梦里的情节,断断续续总是要理清楚。   上辈子的记忆力全是关于梁髓之。   他胆子小、爱哭、似乎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她。   苏玫瑰大概也不能体会住在孤儿院的艰难,可她的小兔儿确实过的很不好,儿时的孤儿院,长大后的拮据生活,对omega来说极其不安全的贫民窟。   这次之后,苏玫瑰真的明白。   长大真的太久了。   如果不做些什么,她大概会后悔。   “梁髓之。”   苏玫瑰收了笔记本压到行李箱的底部,用衣服盖住。反手扣上箱子:“如果我让你跟我走,你怕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   alpha少女的眸子坚定不移,灰魄色的瞳孔印着少年的模样,一点点舒缓平静,她长呼了一口气:“我是说……”   “离开贫民窟,跟我走。”   ……   指纹生物锁,打开第一道门禁。   两人走进电梯。   苏玫瑰提着行李按到了23楼,一户一梯,进去她放下行李。   对少年道:“把钥匙给我。”   少年有些迷茫:“什么?   苏玫瑰指了指他手里的小盒子,挑眉:“那是钥匙,我们房子的钥匙。”   “我们”这个词总容易让人措手不及的,他握着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盒子上淡粉色的绸带没有解开。   他展开手心……   乖巧温顺。   看着这个盒子,总算想起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上辈子,“她”打球回教室。   随手丢了个盒子。   [收着,晚上打包行李,我来接你。]   高中的时候她租了个小房子,安保系统却很严密,她把他打包带了过去,只是说:[老子容易失眠。得抱着你睡。]   “如果你想后悔,现在还来得及。”苏玫瑰见他迟疑,以为他在拒绝。   其实得到股份后,被苏珺打了一耳光。   她熬了一整夜,有些颓。   直到刚才他跟自己走。   她以为……   他们是能够相互依靠的关系。   或许……   alpha少女支着行李箱,碎发落在肩阔,碎发下却是跟苏珺一样天生薄情的桃花眼。   她看着梁髓之。   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谁是谁的光,只要彼此靠近,就能让她温暖些。   分明是做出克制的询问,   但答案早就被自己禁锢。   “房子怎么来的?”他问。   苏玫瑰看了一眼,白乳漆干净的装潢。   她攥着行李拉杆:“娇哥投资代办的。”她抿了抿唇角,心里却揪了一下。   alpha面对omega是不会胆怯的,   但会患得患失,天生的占有欲会有。   少年抬眸。   两人目光交织。   他打开了盒子,   将拇指指纹印上。   “地咚”   “欢迎回家。”   机械播报声想起。   少年站在大门,回头。   丹狐眼轻敛,小声:“不是这么开?” 第50章 脸面 伸舌头了吗?伸了……   一中大考在即, 二班的学生竞争最激烈,虎视眈眈盯着一班的学生,拉下一个算一个。正如周真心说过的:一班最终考察以大考中全年级排名为主, 特长奖状不过只是个敲门砖。   要想在一班读完三年不仅要取得特长奖项,还要获得特长奖项。   “老爷子天天把我按家里学习, 我都快闷出病了~”黑皮少年趴着桌子, 占据了苏玫瑰的位置哭丧。   赵骏翔刚完成最后一道物理题计算, 伸了个懒腰,收一抬钢好反手跟方茧来了个臭味相投的give me fine。   “得了,快解脱了, 这周五就是你升仙的日子。”帝都一中的学生一直将每次大考的上升下降转换班级一概统称为----升仙。   升仙升的好,一路青云。   不好的那一批大概就是直接坠八班的结果。   八班没什么不好,   就是有钱人太多不容易适应。   方茧支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转:“别说了,我能升到二班都谢天谢地了,”   瞪大眼:“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让我这周把法律条规都背下来,否则停掉我所有的卡!!!”   “要是考不是二班,就赶我出门!!!”   方茧抱怨,扭头看了一眼认真做题的苏玫瑰。   梁髓之在家准备竞赛, 方茧刚刚上来是想蹭一班学习氛围,结果被好友一脚踹开:“一边坐, 去去去……“   盯着整个教室唯一一个空位。   方茧同学迷茫了……   哎,我走!   好朋友还是好朋友, 把自己卷子扯到梁髓之空位, 十分妥帖将自己位置让出来。   “坐这。”   方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友纯粹不想他坐梁髓之座位。   苏玫瑰开始刷题,   之后方茧的埋怨都被赵骏翔陪伴收尾。   赵骏翔拍拍方茧肩膀安慰:“我这么跟你说吧, 看看苏玫瑰这几天是不是干劲十足,成绩扶摇直上。”   方茧点头。   赵骏翔一脸意味深长:那都是omega的功劳,alpha被男人勾了魂了~”   少年说的头头是道,眨眼:“只要omega够带劲。”   “好好学习什么的,那都不在话下。”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方茧直溜一双大眼,猛拍大腿!   “我就说我怎么学不进去!”   “原来是差个omega……”   方茧摸摸下巴:“那你说这omega是信息素重要、还是腰细屁股大好……”   黑皮少年彻底将“差生文具好”贯彻到底。   赵骏翔难得臭味相投,开始分析:“我跟你说,alpha跟omega之间最重要的是……”   少年左右看看,低声比了个手势。   “打啵……”   两人瞟了一眼苏玫瑰,   少女半垂顺着光影朝下,嘴唇……   有点红。   “我去,不会真是亲出来的。”方茧小声嘀咕。   赵骏翔意味深长:“你说呢~”   两人对视一眼。   牛逼。   柏雪一把揪过赵骏翔衣领,将人给揪了回去,少年鼓着腮帮子:“干嘛!物理题早做完了……”   前面两人嘀咕,后面方茧已经确信赵骏翔的话。趴着桌子磨磨蹭蹭靠近,盯着alpha少女的嘴唇。   再看做卷子刷题的速度……   方茧轻咳一声:“玫瑰……我想问……”   “亲了。”   少女慵懒,手腕转了一下,比在指节利落划过圈,停住。   扭头。   那双灰魄色的桃花眼敛了敛。   她一字一句道:“老子又不是怂蛋。”   方茧震惊了!   五官的三观分裂了:“淦~什么感觉。”   好奇宝宝上线,方茧他们虽然吃喝玩乐,碰omega这件事娇哥管的严,倒也没真的发生点什么。   赵骏翔也凑了过来:“什么感觉……”   一张垮白的脸也默默回头,柏雪一本正经望过来。   苏玫瑰随便转溜了下笔,朝椅子后背靠:“就那样呗,omega都软软的,嘴嫩。”   黑皮少年啧啧两声:“伸舌头没?”   前排又是齐刷刷两双眼。   少女攥紧笔头,硬着头皮。   “伸了。”   三人瞳孔放大,又收拢,互相对视:“伸了!”   -   刚才撒了个善意谎言。   这几天住公寓,比在贫民窟的时候还规矩。   一是她让梁髓之跟着她,总不能做一个流氓,天天惦念人家小嘴。   二是……第一天搬行李的时候。   搬家公司将他东西放客房了。   苏玫瑰扶额。   睁眼在自己房间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差点错过周考。   两人就这样真成为纯真的学习好友。   周五自习结束,七点钟一响。少女反手将书塞回书包,一甩上肩,准备回家。   半路杀出只小黑手,拐了玫瑰一个踉跄,方茧道:“玫瑰,我去你家打游戏吧,最近出了那个机械新盘,看你发朋友圈买了……”   去她家。   少女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还没开口。   方茧就道:“玫瑰,我俩好久没一块玩了~你可是我最好朋友啊!”   这句话将万语千言都给塞了回去。   苏玫瑰拽了拽书包,瞥了两眼方茧。   黑皮少年双眼放光。   赵骏翔环手扯书包凑近,一脸坏笑:“你知道你好朋友跟谁住吗?”   伸手指指嘴,做了个吧唧动作。   眼睛直眨。   方茧浑身一激灵,机械转头:“你跟……”   瞠目结舌。   好友又是含混:“不住一起,怎么打啵。”   又给自己埋了个坑。   alpha好累,脸面真的很重要。   alpha不能说不行。   三人又投去羡慕的目光,苏玫瑰撑了撑脊背,轻轻扬下颚:“搬家还没请过大家,今天他集训休息,晚上家里吃火锅,要来的赶紧……”   少女利落留下个潇洒背影。   三人面面相觑,方茧先拍了个大腿:“不行,我得去看看!这真的是学习进步的方法?”   赵骏翔溜着跑,被柏雪揪了衣领。   一脸讨好:“哎,同样是alpha,瞧瞧人家,我还是个童子鸡,想去学学……以后怎么对omega的时候也不能太粗鲁不是。”   赵骏翔扯开衣领:“柏雪。”   一笑。   “你也是个alpha,学学以后用得上。”   拍拍少女肩。   眉眼笑意落在苍白少女眼底,   她抿抿唇瓣,点头。   “是,能用得上。”   -   将一次性钥匙授权丢给方茧。   “机械游戏在柜子第三层,除了客厅厨房,别的地方少乱进。”到校门口,苏玫瑰准备去图书馆找梁髓之,他们说好的每天放学后在那见。   梁髓之没有手机,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   苏玫瑰怕那小兔子害怕,急着赶。   方茧接了钥匙:“哎,去哪?”   少女一边跑,面转身后退,一头耀眼的金发张扬荡起:“去接我的小兔子!”   方茧拿着钥匙,跟赵骏翔对视。   “她什么时候养那玩意?”   赵骏捞捞头:“可能是梁髓之喜欢?”   “癖好不同。”   ……   帝都的图书馆有整个星际最全的书籍,一些p星研究所的杂志也会定时送过来,关于竞赛的题目他全部演算结束,只是有个漏洞题目需要找原题对照。   停下笔。   少年缓了下脖颈,纤弱白皙的皮肤露出粉红的血管。   桌面递过一杯咖啡。   少年眼睫颤了一下,眼下赤痣因为微动敛了敛,他眸底微亮。   转头。   一个黑色短袖的少女,腼腆的笑:“你好,我刚刚一直在观察你,发现你也喜欢p星数学研究题,我是p星研究所的学生回帝都探亲。”   黑衣少女看着面前清纯少年,   只见他眸底的光渐渐暗下。   有点疑惑。   少女递过手机:“可以留一个电话吗?你是帝都一中的学生,应该是要参加p星研究所竞赛吧……”少女将眼神掠过少年桌面的演算纸。   “这是研究所出的一道故错题,你发现了?”   黑衣少女很诧异,想靠近看一看。   衣领被一揪!   遏制住命运的喉咙。   不受控制朝后踉跄好几步才站稳。   站稳看清。   一个炸毛的alpha少女对她敌意满满,眼神凌冽。   挑眉:“图书馆搭讪?”   黑衣少女抚了一下鼻梁眼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只是对这位同学的解题步骤很感兴趣……”   自家的小兔子就被别人惦记上,她不高兴。   伸手扯了两张演算纸丢给那人。   “题目可以惦记,人……”   狼狗侵略的占有,她一骨碌将少年书给收了,反手拽肩上。   薅了一把少年细腰。   “别惦记!”   抓着梁髓之出图书馆,   还恶狠狠瞪了一眼那人。   在线河豚气鼓鼓。   松开少年腰,帮他把书包跨好,一面道:“跟你说,这种alpha都是居心叵测,先打着当朋友的幌子、再打着保护你的理由靠近,让你逐步信任,最后把你拐回家给吃了。”   苏玫瑰伸手,将少年书包带中间两杠系结。   故意扯了一下。   “居心叵测。”   她暗暗讽了一句。   少年被肩上书包带拉得扯近。   眸底清澈,微微弯了弧度。   十六岁的苏玫瑰像个占有欲极强的小狼狗,宣示地盘一样。   恨不得在这地盘撒泡尿。   “听见没,是为你好。”苏玫瑰见少年发呆,恨铁不成钢嘱咐,伸手捏了一把少年脸。   小兔子疼了。   一揪。   惯性软软的红了一片。   梁髓之伸出瘦白的指头揉揉脸,小声道:“你就是这么做……”   苏玫瑰一听,睁大眼。   “什么!”   梁髓之掰着指头:“做朋友幌子、诱导分化三次保护靠近、拐回家……”   少年低头,纤细的脖颈由于低头弯曲,后颈的碎发软软糯糯。   苏玫瑰没想到兔子急了还真咬人。   被噎得话卡在喉咙。   嘀咕反驳:“我也没居心叵测,流氓想吃干抹净。”   “连打啵也没过……”   这话一说。   两人都愣住。 第51章 匹诺曹 我的鼻子长不长(二合一)……   “本来就没……”苏玫瑰理直气壮。   亲过。   图书馆越安静, 苏玫瑰越觉得自己真不要脸,流氓的胆大妄为除了打架,全用到梁髓之身上了。   避开少年漆黑清澈眸子, 她伸手扯正少年的书包肩带:“书包都旧了,我给你买一个新的好不好?”   苏玫瑰抬眸, 眼里亮亮的。   她乐意哄着小兔子。   低头把刚刚系好的结解开, 指节绕过穿插然后收拢了一下。   梁髓之轻轻抿了抿:“这个, 还能背。”少年有点别扭,浅粉色弧度微屈,刚刚被捏红的脸越来越热, 大概是真的捏伤了,他觉得好烫。   因为书包肩带被苏玫瑰扯开,她手上一用力。   人又被拉近一步。   少女靠近,眼底蓄了点坏笑:“之之……”   “给你买个书包,你让我亲一口,行吗?”   这个时候,已经不只是脸面问题。   而是她看着少年,就本能的想靠近。   再近一点。   苏玫瑰每次这么喊他,他都像惊恐的小白兔颤栗, 接着就是小声埋怨:“别喊这个……”   少女左右看看,两人站在图书馆拐角边, 她背对着外面,将梁髓之给挡了个严实:“那我不喊了, 给亲吗?”   苏玫瑰桃花眼敛了敛, 灰魄色的瞳孔映出少年的模样。   透过她的眸子。   自己依旧是十六岁的模样,白皙稚嫩的脸,清澈漆黑的眸子。   他依旧是那个omega。   而他们,   一切都向着更好的方向进行。   “不给……”少年垂眸,声音软软,脸却发烫。   他能感觉自己腺体开始分泌信息素,这样炙热的烧了起来,烧到他浑身,还有那颗滚烫的心。   苏玫瑰有点失落。   他悄悄看了一眼,alpha少女还是有耐心,将他的书包取下反手提着:“那今天你休息,晚上吃火锅好不好?”   苏玫瑰乐意哄着他,他越娇气,她就越惯着。   惯得他只属于她。   梁髓之点点头:“昨天,说好了的。”   从昨天开始,苏玫瑰就缠着他。   因为梁髓之做了碗面,自己吃了两根,剩下的被苏玫瑰席卷后,她就开始惦记。   从娇哥别墅里薅了个鸳鸯锅,   也不说拿回来做什么。   只葛优躺沙发。   快到半夜还在沙发发呆,梁髓之出来喝水才听见苏玫瑰做沙发上叹气:“唉~娇哥在家吃火锅,也想吃……”   “这世界上真的有田螺omega吗?要是能给我做一顿就好了……”   公寓只有两人,而omega也只有梁髓之。   少年仰头喝了一口牛奶,指腹摩挲杯面,小声道:“明天下午图书馆结束后可以去超市……”   被拐骗的纯情omega。   是苏玫瑰现在对梁髓之的定位。   少年……容易心软……   两人从图书馆出来,上了出租车。   “帝都华联超市。”   车开起来,苏玫瑰顺势靠着座椅到梁髓之旁边,一个三人的后排,挤成一人位。   alpha少女看着椅背,挠挠头发,手臂一展给搭椅背上。   只等着少年从窗边回头,   小肩一靠。   一搂。   电影院的狗血筹码,   她也没想到自己用上。   无师自通的lsp本性。   安静看窗外的少年。   逆着玻璃窗,弯了眼角。   他都看见了。   好一会,苏玫瑰手都空荡荡。   窗子光影里alpha少女晃了晃金发。   疑惑着皱眉,眼神一转见窗内少年嘴角弯弯,正在偷笑。   直呼:“好啊。”   那只手径直就搭上少年肩。   “梁髓之,是不是学坏了!说!跟谁学的……”伸手挠起少年腰窝,总摩挲那一块,少年就受不了。   红着脸朝后缩:“别,别……别挠了。"   omega的声音在分化后都会偏向软,尤其是梁髓之很少跟她服软,苏玫瑰很受用,挠了两下:“说,你是不是早看见……”   靠近   “我想搂你。”   苏玫瑰的鼻梁很挺,眉眼轮廓顺着阴影,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omega少年透着粉色的脖颈因为挣扎露出大片肌肤,他缩靠着座位。   “玻璃本来就反光……”小声反驳。   偏了偏头。   苏玫瑰攥着少年挣扎的手给他钳到身后。   “你故意的……”   忽然顿住。   耸耸鼻尖。   “你的信息素……”   少女满是惊喜:“我感受到了。”   “不过……是什么味道……”苏玫瑰想靠近再问问。   干脆靠到少年肩窝,用下颚摩挲起来。   不怀好意:“梁髓之,你长大了……”   他被她攥着手指头,还被把玩着。   廋白的指节缠着,挠了一下。   少年小声呜咽,埋怨:“你好重……”   一说到超市,重色轻友的苏玫瑰才想起家里嗷嗷待哺的“吃瓜群众”们。   看着梁髓之尴尬笑了两声:“那个,之之,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   刚进电梯,苏玫瑰就道:“给他们这群人弄什么肉,他们不配吃,就给我一个人偷偷吃就行。”   梁髓之看了少女一眼。   书包肩带有点滑下去,他伸手给自己抽了回去,但一碰这书包带就想到图书馆里……   “你一个人怎么吃……”他问   苏玫瑰提着超市购物袋,懒懒的:“送到房间,偷偷吃……”说着笑了笑。   “就我俩。”   信手拈来让人害羞的话。   这个“就我俩”让梁髓之又忍不住捏了捏书包带。脑子里全是刚才苏玫瑰说的“给你买的新书包,给我亲一口。”   少年垂眸。   他才没那么随便,怎么可能问两遍就给……   开门的方茧拿着手柄:“怎么买个菜买半天……”一看站门口的是omega少年,方茧一个劲盯着梁髓之嘴唇看。   没红……   视线转移到少年耳垂,黑皮少年大大咧咧道:“梁髓之,你耳朵好红啊。”   少年耳尖颤了一下。   他耳朵好红,因为刚才想了一下。   苏玫瑰插进来:“干嘛,赶紧的呀,不做事的人过来提菜!”   方茧接收招呼一声:“都出来啊,玩什么呢!”   赵骏翔放下手柄,一脸惨兮兮冲了出来:“柏雪好凶!打不过!”   “帮我报仇!”将手柄塞给苏玫瑰。   柏雪盯着一张苍白的脸从客厅走了过来,朝梁髓之礼貌点头示意,顺手将苏玫瑰手里的手柄抽出:“你技术差。”   赵骏翔惨烈叫嚷:“啊!!!不活了!”   可怜巴巴。   “梁髓之!我要吃你的火锅!!!”   都是些公子哥,娇生惯养的鲜少下厨房,这会都排排坐盯着omega少年准备食材,一副羡慕的模样。   方茧戳了一下苏玫瑰小声道:“玫瑰,我突然意识到我妈叫我找点找媳妇的原因了……”   旁边两人纷纷转头。   赵骏翔唏嘘:“唉,别少儿不宜~”   “屁。”方茧感叹道:“长大以后,每次在外面工作回来,能有个omega做好食物放到你面前……”   “你那是缺保姆。”赵骏翔一言点破。   方茧反瞪了一眼:“屁。”   “我是说……”黑皮少年想了想。   苏玫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记忆像被断截的阻碍线,拉长再拉长。   [我家小omega这么贤惠呢~只是十天,你做了好多,累不累?]   少年软软的声音响起:[我怕外面的食物你吃不惯,你有胃病……]   [那我要是忘吃了怎么办]有人在笑。   少年小声:[吃不完,不许回来……]   软软的、毫无震慑力的威胁。   方茧拍头突然想起来:“家!”   “对,就是家!。”   “你说我们这个圈子,见过太多为钱互相残杀的伴侣了,这些怎么像个家呢,说是一家人,只有利益纠葛什么的……”方茧说的头头是道。   苏玫瑰收回断断续续的视线转到厨房。   少年低头准备食物,淡蓝色的围裙系在腰上,眉眼竟然透出一股温柔。   没忍住,   喊了一声:“之之。”   少年迷茫抬眸。   厨房到吧台,距离光影。   那双清澈的丹狐眼。   软化了,柔和了。   或许早就感受到了那种温暖,从无条件靠近,无条件想依赖他。   梁髓之是她上瘾的药,再没办法戒掉。   无论记忆、还是现在。   少女嘴角弯弯,起身:“之之,我饿了。”   第二声之之才彻底让少年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放大。   似乎有点不愿意,又有点害羞。   “菜好了。”   少年抬眸,浅乌色的碎发在眉间,去掉棱角的温柔是omega分化会无意显露的模样。   苏玫瑰弯弯唇角。   “嗯!来了!”   -   一顿火锅吃得大汗淋漓。   尤其这个年纪的alpha正是涝饿的时候,几大盒肥牛卷刚下锅就被席卷而空,只要这群人一混到一起就孩子气争抢。   苏玫瑰一个劲给梁髓之碗里捞肥牛。   赵骏翔一直给自己捞,最后还席卷了柏雪的。   而方茧看着自己空落落的碗,是左右防备,最后捞了一片小肥牛乐开了花:“我去,你们太残忍了,欺负我一个人单身狗不是。”   赵骏翔赶忙塞了一块肥牛:“滚犊子,纯正alpha将来是要娶媳妇的。”   柏雪对他是有那么点意思,少年也不是没想过这方面。   但两人性征相同,又是青梅竹马……简直……   误入歧途啊!   他忌惮、又恐慌这样禁忌的青涩苹果。   方茧塞了口肉,心情好多了。   看了苏玫瑰一眼,眼巴巴道;“玫瑰,你呢?孝敬爷爷的肉呢~”   少女赶紧给梁髓之护着:“去你大爷的,没看我家之之瘦得很吗?得多补补。”   方茧感叹:“重生轻友没人性!!!要是亲个小嘴也能多吃……喏……”   黑皮少年翘起自己的翘唇,讨打展现的淋漓尽致。   方茧指指自己的嘴:“我也能……给你亲。”   黑皮朝安静着低头吃肉的少年看过去。   露了一脸笑:“是吧,梁髓之。”   众人吃瓜,一脸笑意。   少年围着围裙迷茫,软绵绵的。   大事不好,眼看败露。   苏玫瑰抄起筷子就朝孩子脑袋上一锤,低声压制:去!你嘴嫩吗?不是一个价。”   转头低声跟少年笑。   “他最贱,别理他。”   ……   “干杯!”   “贺,乔迁之喜!”   “贺~得寸进尺!”被敲头的方茧意味深长,已经看穿了好友忽悠的手段,伸手戳戳苏玫瑰,晃着手里冒起跑的可乐。   “玫瑰,你真的亲了吗?”方茧仰头喝了一大口,气泡还在嘴里哈溜。   愣头愣脑朝梁髓之看。   苏玫瑰正好喝了一口汽水:“啊欠!”差点给呛死。   推了一把好友;“苗根正红的年纪,你脑壳有毛病啊,全是些AV……”   方茧撇嘴。   “玫瑰。”   “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特别理直气壮吗?”   朝嘴里塞了颗滚烫的丸子,才咬了一口又给咽下去,顺着肠道滑下去,苏玫瑰艰难得朝旁边少年:“水……水……”   梁髓之站起来朝饮水机跑,踉跄跌了一跤。   又站起来。   接了满满一罐温水。   “慢点喝……”他伸手拍拍少女的脊背。   苏玫瑰仰头扇着自己嘴,接过水杯一口饮尽,扇着嘴:“疼。”转眼就看向少年:“起泡了,你看。”   伸出舌头,舌苔上确实起了好几个大泡。   她一面扇一面朝少年,让他看。   少年白着脸,认真凑近看。   旁边赵骏翔戳戳柏雪,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全校第一的天才变得傻敷敷,这么烫的丸子吃下去能不起泡吗?这么认真看,能盯出花来啊~”   冷脸少女瞥了两眼,夹了两根蔬菜。   “是盯出花,还是朵臭花。”   方茧大喊:“烦死了!!!”   “今天是来放松的,别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赵骏翔彻底放弃:“你觉得这……能玩什么……”   三人视线转向客厅大排书柜,原本放体感游戏的桌子被拆下来,放了个写题板,全是数学的奥秘天文公式,方茧直哭:“我去,玩踩雷得了。”   一行五人,最后绝对一块玩个身心健康小游戏。   方茧扯了张纸巾,摆手招招:“别小看这个……”他抬手扬了扬:“前几天。”黑皮少年眼底满是笑:“我去找娇哥的时候,见他跟别人玩得可起劲了。”   赵骏翔很给面子:“玩啊!这才七点,再玩一会,马上大考大家放松放松……”   视线转向梁髓之。   “是吧,你今天也休息哎。”   少年扯了扯苏玫瑰的衣角,见她转头,小声道:“那就玩一会吧……”   最近也不知道谁黏谁,反正两人互相都挺黏糊,苏玫瑰十分应和:“那就玩一会,你晚上是不是想早点睡,一会我去楼下给你买牛奶,喝了牛奶再睡。”   梁髓之点头,白糯的脖颈又从衣领那露出小半截。   “就一会会。”他声音娇软。   可能是快接近二段分化,最近他容易困。   方茧高举纸巾开始演示:“很简单很简单的一个相信互助小游戏,输的人……嗯……”看着面前嘈杂的锅碗瓢盆,黑皮少年摸摸下巴。   眼睛一亮:“洗碗!”   赵骏翔捧场,吃喝玩乐他也不在话下的。   从没见过柏雪做家务,每次跟她一块值日他都得承包擦桌子、摆凳子……等繁琐简单的工作,而这位天赋机械师告诉他:“我是alpha不做omega做的活。”   赵骏翔直想跳脚。   呸!老子也是alpha。   “玩!必须的必!”   瞥了两眼柏雪,跟方茧交换了个眼神,今天非得把这大alpha主义的柏雪拍在地板碾压!   来之前就跟方茧通过气了,方茧眨眼表示接受信息。   举着手晃晃:“这是一张简单的纸,平常只是用来擦擦嘴……”黑皮少年演示得眉飞色舞,将手里的纸巾一展。   明晃晃放到嘴里。   抿了一小口。   “看。”   纸朝里收了点。   对苏玫瑰道:“玫瑰,你接……”方茧咬着纸巾对苏玫瑰晃晃,挑衅。   alpha少女伸手给他扒拉下来,被“啪!”伸手给打下。   方茧大叫:“用嘴接!我的哥们!”   赵骏翔也愣住了,什么……用嘴对嘴接纸巾,这个……他只去酒吧见大人玩过,现在他们玩就跟偷吃禁果一样刺激,柏雪也来了兴致。   “你简单说一下游戏规则。”   方茧又抽了张纸,用自己的一只手模拟嘴撕掉一部分纸巾。   又撕掉一部分。   那纸巾一点点收拢,被手撕掉,另外一只手接过。   方茧大大咧咧道:“就这样啊,游戏规则如此简单,就看你胆子大不大了!”   一张纸被少年手给揪完全揪回来,两只手的指节相碰。   苏玫瑰盯着心里一颤。   我去,这……   慌乱下回头,眼神擦过少年浅粉色的唇角。   烫得一脸温热。   “给,玫瑰你们先示意一下转一圈。”   方茧又抽了张新纸,越过少女的金色发顶,递给梁髓之:“就从你开始,跟我刚才一样含着就行,然后递给玫瑰,再接着递过来。”   大家都有点蠢蠢欲动。   尤其是某位心里滚烫的alpha少女,攥得手心满是指甲印。   梁髓之接过,找了四边形的一角,先看了一眼。   然后张嘴。   咬住。   牙齿轻轻的,像咬不稳一样。   眼神漆黑单纯,望向对面的苏玫瑰,认真遵守游戏规则眨眨眼示意她可以接了。   少女喉头滚了一下。   热的可怕。   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少年眼下的赤色痣敛了敛,他动了下舌尖。   纸微微颤动。   苏玫瑰含糊开口说了一句:“那……我接了。”   他们都看着,她像掀开新娘子盖头一样,触碰这遥不可及的悸动。   黏糊的靠近也不是没有,但这样直视着确实很容易让人陷进去,陷到骨髓里,陷到深渊里……   舌尖触碰到纸的另外一端。   透过纸巾颤抖的频率,能够感受到少年的声音,眸子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却感受到舌尖的纸在收拢,苏玫瑰顺着那张纸的一段到另外一段将纸含进舌尖。   卷席如同海啸。   禁忌的果实格外诱人。   这个时候呼吸都变得粘稠。   赵骏翔忙着整治柏雪,没头脑催促:“快点!到我了!到我了!!!”   梁髓之回过神,脸颊红红的,清秀白糯的脸避开。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   后颈却烫得要将他焚烧至尽。   苏玫瑰跟赵骏翔明显哥们情节,接得飞快,脑子一片空白还在想刚刚少年的嘴唇,软软的、嫩嫩的。   却泛着滴血的红,唇红齿白。   跟个   两人都心不在焉,想得出神。   “啊!”   少年一声尖叫打破了这场安静的回想,顺着声音望过去。   赵骏翔捂住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   “你……你刚刚干嘛!”他一脸震惊、惶恐、还有害怕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柏雪。   柏雪含着那张被卷了大半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抽出来。   淡淡道:“亲你。”   那张纸巾就这样被碾碎,赵骏翔一时大脑慌乱,推开柏雪:“你……你……”alpha的本能是不屈服、还有愤怒,可他奇怪的是他感受不到恶心。   通性征的接近总是违背人伦的。   柏雪却那样平静,她撕破了朋友之间最后一道防线。   -   人都走了,留下一堆碗筷。   苏玫瑰跟梁髓之开始打扫,整理出大部分要收的垃圾,剩下就只有洗碗了,她本来想帮着洗,结果摔了一个,或许是刚才两人的氛围太奇怪,及时被柏雪及时打断,也剩大半的心思在里面。   少年像伸手拿她旁边的围裙。   似乎是分化中oemga信息素的引导,苏玫瑰变得有点敏感。   她伸手将围裙给少年。   避开不看,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下楼去买牛奶。”   塞到少年手里,破门而出。   “咚”的一声。   关上门。   少年垂眸看着手里的围裙,缓缓呼了一口气,眼底软软的陷入了温柔的边界,他有点忐忑。   心脏从刚才到现在都要穿破皮肉直接划破蹦出来。   过了半天,碗也洗干净了。   苏玫瑰还没回来。   少年去卧室洗了个澡。   坐在阳台的软沙发,伸长笔直纤细的双腿,揉揉刚才摔倒的淤青,因为疼轻轻皱眉。   门开了。   苏玫瑰回来。   她提着塑料袋有声音,喊了一声:“之之。”   这边少年应了一声:“嗯~”因为洗澡过后的沙哑绵延小半。   苏玫瑰提着牛奶到阳台,少年站起来,伸手揉了一下腿。   小腿纤细,能看见粉嫩的皮肤有一块小小的淤青。   “怎么了。”   她靠近,却愣住。   少年低头看伤口,原本被后颈碎发遮住的腺体一览无余,那个缝隙已经开口了,已经是能感受到明确的omega信息素,大概是天生的本能。   少年抬眸。   丹狐眼轻颤。   他小声说:“我想喝水。”接着想避开alpha少女的目光。   太炙热了。   要将他吞噬。   “之之……”苏玫瑰的声音有点哑,她突然攥住要逃跑的少年。   一把将人扯过来,抵着他身后的玻璃。   将人围在里面,她手里提着牛奶袋:“喝牛奶……”又哑又燥,本能嗅到了那股幽香,有点淡淡的腥味,却极具吸引力。   “我不渴……”   梁髓之垂眸,他轻轻咬了一下唇瓣。   她抓着他的手顺着带上来。   “可是我渴。”她打断了他的尾音。   抓着少年的手摸摸自己的鼻尖:“你看看我的鼻子长不长……”   少年抬眸,眼睫颤得不像话,指尖却滚烫。   “我不知道……”他想缩,缩不回来。   少女靠近,呼吸有点重。   “我骗他们说我亲你了,我撒谎了,之之……”   再近一毫米。   “鼻子没长成,我不是匹诺曹。”   梁髓之单纯看着她,小声道:“那是什么?”   她俯身。   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柔软,浅尝辄止。”   小兔子瞳孔放大,轻轻呜咽了一声。   她喉头滚了滚。   “因为是真的。” 第52章 书签 含糊不清也很好,何必什么都要说……   “还好你找到票了, 考试结束我去接你。”   票面印着《tan90°》,从梁髓之那本笔记本抽出一张崭新的,另一张有点凌乱夹在末尾。   苏玫瑰分配的时候恰好从书里掉出书签。   少年在沙发上揉药, 跌打药混着手心的温度揉开,因为触碰淤青的地方轻轻皱眉。   “这张书签好眼熟, 你从哪买的?”   苏玫瑰将书签连着笔记本带到沙发, 书签递到少年面前晃了晃:“你看上面写着……嗯……”她凑近看了一眼:“2298年。”   少年揉着小腿, 指腹混着黏腻的药膏化开。   突然顿住。   “什么……”   梁髓之怀疑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哪一年……?”   苏玫瑰翻着反面,又翻回。   认真道:“2298年。”   梁髓之这么一问, 她也觉得时间不太对。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又认真看了一遍:“哎,不对啊,怎么是两年后。”   视线转移到书签,点头:“没错啊,今年是2296年。”   将手机递过:“你看。”   手机屏幕上大大的四个数字,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少年满手黏腻的药酒伸手接过那张书签。   “2298……”   少年的记忆停留在那一年,高考结束后,"她"说要带他去海岛,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梁髓站在站台等了一晚上, 人也没来,后来在公寓找到人, “她”浑身是酒气, 想抱抱他,笑得无谓:[小兔子,过来……]   淋了雨, 感冒加上二段分化,梁髓之发了三天的烧。   醒来以后有点别扭,好久没理“她”。   后来,“她”抱着他,递了个硬邦邦的书签,抓着他的手逆着公寓的落地窗看。   “你天天看书,拿着这个让我跟书也争个宠……”   “别生气,乖。”   梁髓之的视线渐渐聚拢,回过神。   望向苏玫瑰。   “这书签怎么啦?”她问。   那双清澈的丹狐眼缓缓收拢:“没什么,可能印错了……”   书签上时间的差距,远没有这么简单。   她亲手做的,玫瑰梗最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兔子印,晚上放在灯下就能显露出来。   苏玫瑰家里的地下室、窗外大片的玫瑰、暗门、提前两年出现的书签、没有重生的“她”,一切堆积起来……   苏玫瑰十六岁分化完成那天,是这个世界的第一相见。   那么夹在他惯用笔记本的书签是谁放的……   梁髓之很迷茫。   离开平民窟跟着她,   因为舍不得,因为断不掉。   因为可以会重新开始。   所以他想试试。   但概念转化,现在的苏玫瑰是“她”,那么一切的重蹈覆辙似乎变了意义,他们本该结束的,从他下手的毒药开始。   苏玫瑰帮少年扣好药瓶,从他手中抽出书签,抽了好几张湿纸巾混着摸着小手擦药酒:“今天考试还发呆,别到时候考砸了回来哭鼻子。”   苏玫瑰一面说一面想。晚上两人去看电影是坦白记忆的最佳时机,无论梁髓之是否觉得她异想天开,无论记忆的那些事是否成立,她都清楚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坦白、只要说清楚、他们会好好的。   然后快些长大。   擦手的时候很难说清楚是指节的贴合,还是黏腻的药酒被擦拭后的软和。   他渐渐收拢指节,握着她。   梁髓之看着书签发呆。   她见小腿上的淤青,伸手帮他揉,掌心混着温热,很快就能化开。   因为热气,药酒会化开。   “都好几天了,还没化瘀。”苏玫瑰嘀咕。   梁髓之反应过来,缩了缩小腿。   “我自己揉。”   刚擦干净的手又覆上去混着药酒,黏腻腻。   没头脑揉着。   “怎么这么娇呢~”少女一笑,就着少年手给握住,梁髓之被抓了个完全。苏玫瑰得寸进尺:“亲都亲了,还怕我帮你揉药酒。”   少年本能反驳:“你力气大,我躲不开……”   他其实告诉自己,不该这样。   但那天alpha的信息素太强烈,分化期的omega实在抵抗不了,大概是天性。   或者他不想躲。   就这样含糊不清的也很好,何必要什么都说清楚。   苏玫瑰握着少年的手揉着小腿,得寸进尺靠近:“啊~你把我吃干抹净就跑了……”少女的声音混着笑“是不是该应该复习一下……”   梁髓之朝后缩着,抵到沙发靠垫。   丢了个靠垫抵着她。   “流氓。”那双漂亮的眼睛皱了皱,表情丰富。   趁苏玫瑰一脸愕然,光着脚呲溜一下跑了。   留下细细品味这三个字的少女,捧腹大笑:“真是不让碰啊!再商量商量……”她仰头靠着沙发笑得眼尾都是水光。   -   落笔,收鞘。   从考场出来,方茧早早靠着花坛栏杆,仰头叼笔。   晃眼见苏玫瑰,摆手:“玫瑰!这!”   少女反手将准考证收回考试袋,扬扬下颚:“怎么?吃饭?”   方茧一脸颓废:“我完了,回家吃竹笋炒肉了。”   “不至于吧。”苏玫瑰将考试袋揣兜里,单手划丝从衣领落下到尾,校服外套潇洒的敞开,她想了想将外头口袋拉链拉上。   方茧愁眉苦脸:“刚才科学理论我一看,除了数学,其他物化生都只能抓到基础分……”他仰头望天:“家里老爷子指望我升二班,放话我要是考不上就把我卡给停了~”   少年抓住苏玫瑰,可怜巴巴:“玫瑰,你会养我的吧。”   少女甩手,瞥了一眼。   “我的钱都在梁髓之那,你要不自己问问他。”   方茧不可置信:“怎么就把钱给他了,你们还不是什么关系吧……”每次出门刷卡都很厉害的玫瑰也会让人管住自己。   少女耸耸肩:“不然呢。”   其实她硬塞给梁髓之的,现在他不是很抵触,也可能是处于omega分化期比较本能不抗拒她,但她很清楚这样的依赖不会持续太久,一但他分化完成……   方茧嘀咕:“还学习伙伴呢,学习伙伴会交卡吗?”   “哼。”   苏玫瑰靠过栏杆,手薅了一把碎发,露出眼尾,桃花眼敛了敛。   “学习伙伴……”   扭头。   意味深长:“要看是学习什么。”   方茧伸手:“不管,老子要是被赶出家门,就去你家住。”黑皮少年死皮要脸:“给钱还是住你家,你自己掂量吧。”   打蛇打七寸,方茧这是拿捏住苏玫瑰敏感。   偷乐。   苏玫瑰环手,懒懒道:“晚上发卡号,先给你打点。”   收获丰富的黑皮少年拐了一把少女,笑嘻嘻:“走吧,玫瑰,让你最亲爱的朋友请你最后一顿……”   食指晃晃手里饭卡,手一飘!   飞转到别人餐盘,正立米饭中间插着。   少年身上米色的马甲被翻出的米粒粘住,方茧一脸歉意:“啊!段峤!”   ……   方茧开了瓶牛奶递过去:“给,赔礼道歉。”   饭卡飘人家饭里了,实在有点过。   “真不用再来一份?”   段峤笑得温和,眼尾弯弯:“不用,刚吃完准备走。“omega总是能保持最适宜得体的回答,让人不尴尬。   “那你喝点牛奶,当我道歉了。”黑皮少年本来就大大咧咧,别人说没事他也就放心。   段峤低头轻抿一口。   眸色透着温柔的茶墨色。   “真好喝。”声音也是绵长柔软的,让人觉得舒服。   苏玫瑰戳着面前的饭,面对的段峤不太感冒。   之前觉得只是个简单的omega,不过记忆告诉她,段峤后期控制住了段家所有的势力。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董事会愿意让omega继承集团主权,alpha的本性就不会屈服于omega。   这也是苏珺看她不爽,又迫于没有alpha后代不得不养着她。以防家业无人继承,被董事会的外姓人接受的原因。   她记得跟着贺国的老执事不只一次提过,段峤是没有腺体的。段宅里随处可见的铃兰花信息素的香薰,老执事身上手帕的浓烈铃兰花味道都很好的解释了。   段钰敏真的要她儿子继承位置。   一个omega,还是没有腺体的omega。   段峤远比看上去要奇怪,甚至……   “最近还去游泳吗?”突然插话的苏玫瑰引起少年注意。段峤握着吸管,杏眸轻眨:“你说上次的那个游泳馆吗?”   “老板卷款逃跑,真是遗憾……”   段峤苦笑,举动自然。   段峤没想到苏玫瑰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已经保持得体。   他只是想将话题移到梁髓之头上。   先瞥见方茧随后放的准考证,然后道:“这次大考的题目出的有点偏,大概率总分会下降。”   方茧嚼着饭:“再降也降不到我的分数。”又气愤着给自己塞了两大口。   然后朝段峤投去艳羡的目光。   “你就好了,这次大考免试名单。”   薅了口鸡腿,又问:“对了,下午你们不是要参加p星研究所的决赛吗?你怎么还不去?”   段峤吞下一口牛奶,微笑。   “早上回学校帮王主任办点事。”   苏玫瑰也塞了一口饭,不轻不重:“王大痣能有什么事让你去做?”   段峤依旧笑不露齿:“档案,王主任说有些班级同学的档案需要整理。”   整理档案只是一个契机。   但这句话需要给苏玫瑰带到。   段峤朝方茧道:“午休的时候可以帮帮我吗?还剩一些档案太高,我有些吃力。” 第53章 裂缝(微改,记得重看) 少年只愿意活……   山顶的赛车联盟赛举办的火热, 一直监管大门的艾米扩了下耳麦,远远看过去双眼一眯:“我去,张老板什么时候请了个这么清纯的omega。”   旁边的保安也多看了两眼, 只道:“这次联盟赛不是老年组吗?已经丧失性趣,今天的omega引导员都是上了年纪韵味的omega啊……”   艾米将耳麦那端关掉, 毫不在意:“我也是个年轻人, 大叔。”   梁髓之穿着校服, 凭借记忆从山底爬到山顶,浅乌色的碎发湿了小半,却越显得丹狐眼更大, 占据了脸的大半,用道上的话来说就是纯欲巅峰。   艾米微笑:“嗨,通知你来领路的小钟呢?”很显然,梁髓之校服上的标志提醒了她,这孩子不是介绍来的引导员。   可艾米就是故意问,想逗逗这小朋友。   长得可真漂亮,   再过两年要是入这行绝对是个头牌。   她想。   梁髓之语气淡淡的:“我找张娇。”   艾米诧异,这小朋友胆子到底是大,敢直接喊boss的名字, 艾米摸摸耳环,一脸笑意:“学生, 还在上高中吧,这可不是好学生该来得地方, 知道这是干嘛的吗?”   梁髓之抬头, 略过女人,远眺不远处看台。   男人穿着皮衣马甲,戴着墨镜懒懒撑着栏杆。   张娇……   他既然跟自己情况一样,   就必定知道现在的情况。   在梁髓之的死亡的记忆里,他下药的前几个晚上,“她”整宿整宿不回来,回来后满身酒味就抱着他不肯松手。   她吃了那颗药,是故意的。   即便他后来想通。   到现在。   留下的书签,相差的时间。   是故意的。   只是,谁故意的。   “把这个给张娇。”少年从泛白的书包拿出那本极厚的笔记本,打开笔记本抽出书签。   那支漂亮得玫瑰书签栩栩如生。   递给艾米:“他看了,就知道。”   这个少年阴冷冷的,眸子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捉摸,跟刚刚远处看起来的清纯模样截然不同,廋白的脖颈轻仰,透明的皮肤能渗出血管的颜色。   艾米知道这人来头不小,即便看上去不是上流社会圈子的,也少不了跟boss有关系。   ……   张娇站在风口,视线却停留在赛车道的alph女人身上,女人穿着红色的赛车紧身衣,冲过终点的时候。   张娇吹了个口哨,   墨镜摘下,食指在眉尾打了个手势。   朝女人做了个口型。   “等我。”   艾米打断了张娇的兴奋:“boss,人带来了。”   梁髓之的视线落在看台下女人的身上,只是一眼,他似乎能猜到些什么。   他攥着自己的手,缓缓收拢,攥得发红。   这人是麦奇,   苏玫瑰的教练。   以前,“她”跟他说过,娇哥十八岁的时候有个女朋友,原来是开机甲的退役军人,后来去世了。   而麦奇就是近几年机甲战队退役的军人。如果说到了年纪该死,那么能挽回这一切的,只有提前知道一切的张娇。   所以,张娇告诉他。   重生不是用来复仇的,是用眼睛看以前从未看清的事。   所以,张娇明明知道。   那天的赛车窄道存在问题也要让苏玫瑰上窄道,故意用“她”来试探他,试探他现在对苏玫瑰的底线,如果他救了她,就意味着他的恨意不值一提。   “拿去玩吧。”   男人随手丢了手里的墨镜给艾米。   奢侈品经常从boss手里得到,艾米感叹工作幸福,十分贴心的将门关上。   张娇转了转脖颈,转身靠着栏杆。   那双异瞳微转:“都知道了?”   男人修长的指节划过下颚,   原本含笑的唇角渐渐抚平。   这一切,梁髓之早该知道。   他一直等他来问。   少年的丹狐眼混着血丝,今早他去了一趟帝都科学院,上辈子物理决赛竞赛遇见的一位物理领域的大拿。   他研究的课题是《空间的裂缝》,那位大拿最近在帝都科学院巡演,今早刚好有他一场演讲会。演讲结束后梁髓之在休息室门口拦住他。   大拿对感兴趣他课题的学生十分友善,尤其是梁髓之这样的学生,一早上下来,空间理论被这位大拿说的很清楚。。   “在上百年以前,人类并还没从地球逃亡前,就有科学家提出过超光速达到时间倒流,但当初的科技屿研究领域并不成熟。”   “后来直到人类移局各个星球,这项领域才被单独规划出来,尤其是近几年帝都有位企业家一直投入大笔经费以供研究……”   “我们的超过光速已经在试用中,大概几十年的时间技术会变成熟。”   几十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未来。   他代替了十年前的自己,   梁髓之就是梁髓之……   而,苏玫瑰就是苏玫瑰。   她……还活着……   一路上,少年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正如早上想的那样,   这次的重新开始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他没有把握让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让苏玫瑰想起是他是凶手后,还会跟之前一样。   明明是浮萍、被水击散的时候还是会疼痛。   两个浮萍绑得太死,会纠缠窒息的。   可他开始眷恋,   这让他不能接受。   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能从彼此身上感受到温暖的时候,大概是她毫不掩饰自己软弱的时候,大概是她用力将托他出水面的时候、大概是那天光线正好,她从围墙上跳下。   一头金色的长发,眼睛明亮。   他从没见过将校服穿得这么乱的学生,也没见过耳朵上打这么多洞的alpha,也没闻过这么好闻的信息素,也没睁大眼这样认真看过一个人。   十六岁的年纪。   一眼就够了。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上辈子,   只有十六岁的苏玫瑰和梁髓之。   像野草一样肆意挥霍自己的感情。   张娇的碎发被风吹得飘起,   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他的视线盯在少年身上,冷笑一声:“感觉怎么样?一次又一次杀了她。”   梁髓之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他不是现在苏玫瑰对他好一点就能忘记曾经的十年。可他现在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一直跟自己相处的是伪装的“她”,还是十六岁的苏玫瑰。   他明明……   明明觉得含糊的相处就够了,   可事实给了当头一棒。   永远没办法含糊过完一生。   “是空间裂缝的项目,你们撕裂了空间用超光的速度改变身体带动时间。”少年竭力保持自己冷静,却红了眼眶。   张娇手一展:“是与不是,你看不出来吗?”   男人微偏头,唇角弯起弧度:“如果不是本人,在你避开她的第一次,你们之间就不会存在交集。”   “永远都是陌路人。”   张娇的话一针见血。   而少年只愿意活的混沌。   -   “这几份档案归纳起来,还有这两份……”段峤伸手想那柜子顶端的档案盒,被一只手接过递了下来,少女将档案转给他,视线却落在少年的后颈。   被浅棕色发尾遮住的后颈,还有校服衣领的保护,如果不是偶然听见,很难有人知道段峤是个缺失腺体的omega,浑身浓郁的omega信息素,还能拥有六性的本体能量,段家究竟想怎么治他……   “档案就这几份?”苏玫瑰抬头看了几眼书柜。   教务处打印卷子的地方干净的不像话,王大痣似乎刚刚清理过一遍。   段峤摇头,手腕有些承担不住这几份档案,但苏玫瑰的没在意,只是转头环顾这间小房子:“在哪?我去取……”   少年将档案抱到办公桌上开始梳理,微笑推脱:“还是不要了,你们下午还要考试呢,整理这里就可以了。”   黑皮少年擦着腰,因为刚刚弄脏了段峤的饭,他现在还这么温柔实在过意不去。   “没事,先帮你把这弄了,你下午也要去参加竞赛。”   段峤展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那可能需要去后门拿一下,因为柏雪的档案今天送到了后门,她没来上学……”   这话一说出来,苏玫瑰跟方茧都惊讶了。   那天在家里,柏雪跟赵骏翔的事足够尴尬了,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谁都没想过alpha跟alpha能在一起,柏雪揪当着大家亲了赵骏翔,没见过才更禁忌、更容易被世俗不容。   “柏雪怎么了?”苏玫瑰问。   段峤诧异,眼睛微微睁大:“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前天听柏家的伯伯说,柏雪要转学了,转学去w星球,所以这次档案收集柏雪说只能放到学校后门门卫。”   见两人都惊讶,段峤才道:“原来你们不知道……”   苏玫瑰掏出手机想打赵骏翔电话,没打通,转而问:“柏雪说了她几点送过了吗?”   “几点?”段峤看了一眼腕间的石英表。   “还有十分钟。”   苏玫瑰推了方茧一把:“你去找赵骏翔,让他快来后门,我先去后门拖住柏雪,无论如何先见一面再说。”   方茧迷迷糊糊,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好,那你快去……”   段峤见两人一脸急色,将手机拿出来,伸手抓住苏玫瑰:“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我把柏雪的号码发给你……”   ……   从教学楼跑到后门,是横穿整个学校的距离。   门卫室的人在站台上立柱,苏玫瑰到的时候,门口那辆车已经开走。   门卫将档案递到她手里:“是来那同学档案的伐,给。”   牛皮的档案盒轻飘飘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大概不会超过三张纸,柏雪就这么走了,青春的年纪最无法承受的就是离别,刚混熟又离开、刚接触又远离。   每一次的离别都在当初钟离的死上添上重重的一笔,她不太喜欢在意的人不辞而别。   已经到夏末初秋的日子,中午的太阳不会太热不会太冷,风吹过学校旁的梧桐树飒飒响,苏玫瑰站在树下看着街边一辆辆车离开,只觉得有种凄凉的感觉。   她告诉自己,   不是这样的。   她还有她的小兔子。   好好养着,养大了、养娇气了。   就能生一窝小兔子,她就不是一个人,梅屿笙也会很高兴。   苏玫瑰低头,她握了握手里的档案盒。   准备离开。   “玫瑰!”   少年的身影混着风的飒飒传接到耳边。   她微微愣住。   “苏玫瑰!!”   “苏玫瑰!!!”   回头。   少年穿着宽大不妥帖的校服,衣领规矩的平方,拉链到胸前蓝白分界线的位置,脖颈锁骨微微露出半截,一头浅乌色安静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   那双漂亮的丹狐眼满是血丝。   在阳光下长睫微颤,他喘着气从街角跑过来。   跑到最后脚一瘸一拐的。   “你怎么过来了……”少女刚开口,被冲撞着朝后踉跄两步。   少年扑了过来,他抱住了她。   很紧、很紧、紧到无法呼吸。   他第一主动抱她。   毫无章法又热烈。   少年似乎不会拥抱,就算是这样也抱得奇怪。   她伸手像揉揉他的发顶,耳边却听见少年颤了颤,轻声低喃。   “考试结束后直接去电影院。”   他混着鼻音,阖眸。   “我们……”   “路不一样。” 第54章 同意 这个世界只有她。   少年下颚抵着她的肩, 手却蜷住了alpha少女的脖颈,他身上有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服味,是薰衣草味的。那天两人去超市买东西, 她想买玫瑰味的、少年有些害羞转身拿了另外一包就走了。   现在想想,   原来是薰衣草。   这个味道还是不能掩盖alpha情动的信息素。   年少的肆意烧得炙热,   是刻在DNA里的味道。   “你怎么了, 不是说结束后去接你……”苏玫瑰楞在原地。   少年的拥抱太紧, 让人很奇怪。   他松手了。   站好,视线却从未远离,一直盯着她。   像看着一个失散多年的爱人, 那样漆黑的眸子里甚至有怨、有不甘心、还有……无尽的深渊……   梁髓之垂眸,将视线收回。   “比赛很晚,电影时间是7.30,你在城南我在城北。”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睫一直在颤栗,长长的睫毛因为弧度遮住了眼神的落寞。   “电影院门口见,会比较快。”   是“她”,   梁髓之告诉自己。   “她”就是“她”,他们还是原来的自己。   “为什么啊?我可以去接你的,大考结束可以找娇哥借车……”苏玫瑰不解, 今天不止为了圆梁髓之想看那场电影的心愿,她还想跟她坦白关于未来十年记忆的事……   她的那些记忆。   她希望他也知道。   “不用!”少年猛得抬头。   打断了苏玫瑰的话。   她愣愣看着梁髓之苍白的脸, 还有眼尾的红晕。alpha少女轻声:“你怎么了……”   面对最近软和的omega。   今天的梁髓之的异样她很不安,属于alpha天生的自信也瞬间轰塌, 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怀揣着愧疚。   苏玫瑰朝前一步,少年退缩了一下。   梁髓之大脑一片混乱,他根本不明白苏玫瑰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张娇是为了救麦奇才撕裂空间,   以本体代替本体。   那苏玫瑰……   是因为想重新开始,还是想再折磨他一次。   这是个游戏,还是场深情。   从没有人将他当做主角告知。   梁髓之平复下来。   他很清楚他们已经不再是十六年纪的孩子,无论是十年前空间,还是十年后空间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有出入。   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   有些话也必须要说出口。   少年蜷了蜷指腹。   “刚才晕车,很难受。”   苏玫瑰凑了上来,很自然覆上少年的额头,她用掌心抚开额前已经浸湿的碎发,格外有耐心:“要不要去医务室。”   “你等等……”   没等梁髓之说话,   苏玫瑰跑到门卫室要了杯热水。   门卫老曹一看是上次送自己疯子女儿回来的学生,急忙拿杯子问:“同学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老曹朝窗外探了个头,一看同行的是梁髓之。   倒是熟悉了。   一面倒水一面道:“嘿,是小梁啊,他身体不太好确实容易生病,同学你等等我去给你接,水刚刚烧开。”   苏玫瑰将视线落在窗外少年微垂的脊背上,   一片叶子拂过他边。   他轻轻踩了一下。   “大叔,你跟梁髓之认识?”   老曹将水接好,见苏玫瑰跟梁髓之同行,也没把她当外人,只到:“哦,上次多亏你跟小梁把我家女子送回来,小梁心好后来还去家里看过女子,可能是女子上次拿了他什么东西,他来问问……”   水递给苏玫瑰嘱咐:“小心烫。”   又接着道:“小梁多来几次我就有点印象了,我才想起来上个暑假,就是初中升高中那个假期。”   “这孩子一直在后街那一家店打工干活,我每次晚上回家的时候都见过几次。”   老曹感叹:“是个辛苦的孩子~”   苏玫瑰拿着手里的水杯,掌心滚烫,心里却不是滋味。门卫的工资也不富裕、带着个精神异常的孩子。   人与人比起来如果产生了怜悯,就一定是被怜悯的那一方过得更惨。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仿佛她出现的太晚了些。   “他以后会好的。”苏玫瑰小声说。   老曹微楞,老实人搓着手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道:“小同学,看着你家里环境应该不错。”   “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你一直过的不错,可能不太知道穷人心里莫想的。”   “穷人其实更敏感点,反正我在这学校见过,听过不少你们这些孩子跟‘灰姑娘’的事。”   “最后那些穷人家的娃都转学,回家了,还有几个后来过的……”老曹面露难色。   “不太好。”   老曹就是见小梁一个孤儿,好不容易考上帝都一中,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成为有钱人手里的玩意,整个人生就毁了。   自家的女子成了那样,   总是不忍心年纪轻轻的孩子……   门卫是一番好心,   却像锥子炸破鼓胀的气球。   “砰”一声破了。   这个年纪的肆无忌惮,   在大人眼里看起来像玩笑。   是连承诺都没有的小孩子“办家家酒”。   苏玫瑰握着热水,脑子里那些翻滚的画面过场一点点抚平思绪,最后停在眼前凝固的一点。   卷席而来的记忆,让她清醒。   少年站在校门口,低头绕着书包带。   手里提着保温盒。   [梁髓之。]   听到声音的少年抬头,满眼都是单纯的喜悦。   最后一点点消散。   她跟着一群alpha单手挂着书包。   旁边的玩乐公子哥们笑:[哟,玫瑰,小媳妇又来送吃的,你苏小姐也不缺钱啊~]   不良少年门的话总是会拂去少女的自尊,她会觉得在朋友面前丢脸,扯了扯书包瞥了少年一眼,淡淡道:[走吧,他喜欢等就让他等着]   这个小跟屁虫,兔子小的胆子竟跟着一群混着的富家子弟去了红灯区。   灯红酒绿,这个年纪追求刺激,苏珺说下个月要跟李立结婚,她又因为没成年不能离开,每日不上学就跟着这群纨绔混,吃喝玩乐,日夜笙歌。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有人突然冲了进来。   [玫瑰!你小媳妇被萧哥盯上了!要拉他去酒店呢……]   她眯了眯眼,眼前一片混沌:[老子什么小媳妇……]   [胆子小爱哭的那个!]   妈的!   酒醒了大半,惹了这条街的萧哥,带着那小兔子跑了八条街。   最后倒在墙边。   小兔子哭的厉害,漂亮的眼珠子挂着泪。   颤巍着伸手帮她堵住腰上的血。   她看着少年,只觉得好笑。   [为什么跟着我……]   小兔子怯生生看着他,抹了抹眼泪,露出眼下那颗清纯的赤痣。   低头小声道:[那天,你帮我……]   她见过这只小兔子,学校的光荣栏上。   他一边,荣誉榜。   她一边,检讨榜。   后来翻墙遇见,看他胆小,又逗了一次。   那天阿茧跟她去后街打架,收工回来,几个无赖缠着这小兔子,他被几个恶臭的beta堵着,帮他赶走了两个小流氓,这小兔说谢谢,她看了两眼街边的烟火味,随口道。   [谢谢的话,就给我送一个学期的饭。]   谁会想,他当真了。   她靠着墙,虽然伤口疼,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是小傻子吗?]   少年睫毛还挂着泪花,眸底清澈。   她叹了口气:[让你送饭,你就跟到这……]   小兔子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小声道:[在这……]视线却落在她腰上的血上,又胆小哭起来,伸手像帮她遮住……   她从没见过这么胆子小的omega,   只是点血而已。   却因为他不忘逃跑还带着饭盒而觉得好笑。   等娇哥来救他们还有一会,   她来了兴趣逗他。   [我要死了,小傻子。]她说。   少年愣住,眼泪大颗大颗朝下掉,落到她手心烫得厉害。   第一次有人会因为她哭得这么厉害。   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她想她有点眷恋。   她哄了小兔子喂她吃饭。   饭盒不是保温盒,就是最劣质的塑料盒,是那种洗洗还能用很多次的盒子,小兔子小心翼翼用旧布缝了一个罩住盒子布套,上面有一只歪扭的玫瑰。   [为什么缝了那个?]   她吃不下去了,伤口真的很疼。   她觉得头也疼的厉害。   小兔子收拢遮住,只是避开垂着眸子。   他的睫毛真的长啊,像把小刷子,扑闪的时候楚楚可怜。   难怪萧哥能看上他,   天生的omega。   她看着少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喂,小傻子]   [你是不是想跟我当朋友。]   年少的时候对陌生的出现有好奇眷恋。   对唯一感触到的温暖也眷恋。   而这种眷念几乎是本能。   小兔子楞了楞,漂亮的眼睛写满迷茫。   很明显,   他本意只是遵守给她送饭。   她突然抓住少年的的手,   像抓住无限黑暗冰冷中唯一的柔和。   她说:[我同意了]   小兔子的手是那样暖,掌心的温度让她从窒息中一点点缓过来。   他的眼睛太干净,看向她的时候……   这个世界只有她。   所以,她陷进去了。   ……   “小同学,小同学……”老曹喊了一声。   苏玫瑰从记忆闪回,晃了晃神。   端着热水的手撒了些到地上。   “小心啊,小同学。”老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帮她稳住手。   苏玫瑰攥紧手里的水杯。   阖眸,又睁眼。   不是梦。   自从上次在贫民窟爆破让她震了震,这些记忆就格外频繁,频繁到是不是就蹦出一段。   但感觉是切身体会的,就像刚刚。   像一个未知的题目突然被解开。   这是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感觉。   喜欢的感觉是不会遗忘的。   “晕车的话,多喝水。”苏玫瑰将水杯递给少年。   少年仰头将热水喝尽。   两人相视无言。   对彼此都有千言万语。   “7.30的电影,7.15就要检票,记得来。”   苏玫瑰不知道梁髓之究竟在想什么,总之她希望晚上能看见他,能够……说清楚。   少年喝完热水,缓了一口气。   看着脚尖。   轻轻“嗯”了一声。   他会去的,他会去说清楚。   只是去之前他需要找一次那位教授,关于这些、关于人的记忆、关于……是不是当初的“自己”……   这些都很重要。   学校铃声响起。   苏玫瑰回过神,勉强扯了个慵懒的笑:“去吧,马上考试了,我也回去了。”   记忆涌入,实在需要花费时间缓解。   她朝后退了两步,面前的少年缓缓抬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散。   他看着她。   他的眼睛太干净,整个世界只有她。   所以,她很清楚那种感觉。   “等一下。”   少年眼睫都在颤抖,他攥紧了手里的书签。   上面的纹路不止千万遍抚摸,两步化做三步。   梁髓之停在她面前。   其实两人差不多高,少年还是轻垫脚尖。   他的脚踝那样纤细只停留了一瞬。   那片柔软停在脸颊。   只是一瞬间。   omega的呼吸混着淡淡的信息素,   难以分辨的感情。   “我走了。”   少年说。   她停在原地,   梁髓之的主动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   而是是一场无声的海啸。   平静又汹涌。   -   “本场地为第五十二届研究所数学杯竞赛决赛现在,请各位参赛选手尽快进入考场,考试即将开始。”   广播加快最后的推动环节。   在帝都军校研究分所举行的决赛,参赛的学生都是各个学校推举出来。自负盛名的天才大多都眼高手低,等待入场的时间休息闲聊。   有个军校十二中的学生突然道:“听说这次有个从初赛一路考上来的学生,这是第一次有人能通过海选一路到决赛。”   周围这些学生都是主攻数学的,从小一起参赛久了,也都混了个脸熟,一来二去勉强熟悉。   军校十二中的人一说,也都来了兴趣。   “有人能从初赛考上来,不知道是凭运气还是凭关系,不过这的人都是真刀真枪,靠的脑子……”那人的视线转溜一圈到了梁髓之身上。   “靠脸。”   眼尖的少年,耸耸鼻子:“我就说刚才怎么闻到一股omega的味道,原来这次决赛真的来了个omega。”   他走到少年旁边:“喂,你是哪个学校的,怎么考上来的?”   梁髓之坐在角落,手里握着书签。   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冰冷冷的。   少年的外表安静,这alpha见他好欺负于是道:“看来真的是靠脸……”   “赵军。”穿着毛衣马甲的少年从门外走进,他轻轻皱眉,有点不高兴。   “你很不礼貌。”   这名叫赵军的alpha在看见段峤后瞬间蔫了,他脸色有点苍白,回了个:“哦。”   灰溜溜的离开。   似乎不太想招惹段峤。   段峤大家都认识,之前还去p星研究所进修过一次,他都说话了,赵军都没吱声,大家也就各做各的不再找梁髓之麻烦。   段峤走到少年面前,从口袋掏了一块方巾。   递了过去。   “同学你好像生病了,脸色不太好。”段峤温柔,眼尾含着笑。   那块手帕僵僵立在两人面前。   他的手没有收回,也没有递过去。   只是看着梁髓之。   等着他。   少年缓缓抬头,将手里的书签收拢遮住。   声音轻飘飘的却很冷,对这段峤的表情甚至露出一丝厌恶和不悦。   他说。   “不要向我,投石问路。” 第55章 文件 记忆重涌   面对梁髓之锐利的模样。   段峤微微一楞, 嘴角的标准笑容依旧保持完美,他收回方帕,很自然坐到少年身旁。   “关于你与父亲的关系……”段峤垂眸, 表露出一副omega纠结的模样,他攥了攥手心的帕子:“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段峤急忙摇头:“不是父亲告诉我的, 我是偶然听见家里的老于说。”   少年露出一副想辩解的模样。   老于就是一直跟着贺国的老执事, 梁髓之知道他姓于, 却不认为段峤说的都是真的,段峤这个人太假,就连微笑的弧度都是计算得恰到好处, 完全遗传了贺国的小心翼翼跟做事谨慎。   或者说更甚一筹。   梁髓之起身,他准备避开他。   十年前,他跟着苏玫瑰的时候就上过一次他的当,到事情发生后才反应过来,那个时候他当段峤是他在那个环境里唯一的朋友。   那次,苏玫瑰很生气。   她告诉他,段峤是条毒蛇。   咬到人后一定要看见毒性发作才会松口。   他胆子小,就再不敢跟段峤来往了。   回到十六岁的年纪,以一个成年人的视角来看, 段峤小小年纪性征又是omega能够接触到家族的实权实属不易。   刚才同为上流家族的赵军又对他避之不及,他所掩饰的比能感受到的还要恐怖。   段峤想做什么, 他未必猜得到。   可段峤偏偏利用了他跟在苏玫瑰身边的胆怯和上流社会的距离,来靠近他产生好感, 成为他那个时候想依赖的朋友。   “无论你听到了什么, 我只会告诉你……”   “我是孤儿。”   梁髓之淡淡的,将书签放回书包的笔记本里,刚好看见其中一张电影票。   眸色微暗, 他们的事还没解决。   他不想牵扯别的事。   段峤竟伸手拉住了梁髓之,他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还有抱歉的意味。段峤道:“可是你现在是一个人,我们本来也有血缘关系……”   真是个善良的人。   听起来。   梁髓之停住,校服的宽阔罩在身上,他看上去是那样的瘦弱,几乎有点营养不良的模样,加上最近这些事的干扰,苍白的小脸就被眼睛占据大半。   “把你的父亲给我吗?”   梁髓之像什么?   在段峤看来,他比起自己这些天看见的,接触的,还要感到意外。   这个孩子没那么怯弱,他很坚韧。   段峤依旧保持那副善良的面孔,他缓缓松开梁髓之的手,有些歉意:“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   让梁髓之光明正大出现在上流社会不是个上上策。   当然他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梁髓之对他来说确实有用,有非常大的用处,他不得不走这一步棋。   “你今天要不要先跟我回家住。”段峤看着梁髓之,一脸好心:“因为贫民窟的项目启动……所以……”   梁髓之背好书包:“段峤,我说过了,不要向我投石问路。”   梁髓之是第一次这样的在外人面前表露决绝,他的本性不是这样的,大概是年岁的增加又或者偶来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已经能够很好的表达自己的厌恶。   段峤想说什么。   广播再次响起打断:“请各位考生入场,按号入座。”   休息室的学生散开,朝考场走去。   研究所的题目保密性很高,没到考试的前一秒是不可能知道考试题目的类型、题型、难度。因为含金量很高,所以成为了所有富人靠近政界、军事界最好的跳板。   也是段峤的跳板。   -   考完最后一科,苏玫瑰认真检查了一遍。   外语这科又以前的底子在,重新复习上来不是什么问题,她选修的是星际混语,考点也比较简单,大概一小时后就决定交卷。   监考这个考场的老师刚好是邹倩,收完卷子后,让苏玫瑰去办公室找她一趟。   考完试是五点,离电影七点三十还早,加上邹倩欲言又止的模样,苏玫瑰打电话先问了方茧一句:“帮我找娇哥借的车,借到了吗?”   方茧那边有点嘈杂,心情似乎也不太好:“玫瑰,娇哥没接电话。”   “你在哪?很吵。”苏玫瑰皱眉,时不时传来几声挥拳头打架声。   方茧捂着耳朵,托了一把谁,心情也是惆怅:“柏雪转学了,赵骏翔中午没赶上,现在跟我在红灯区呢……”   “你们没去考试?”她问。   方茧那醉熏熏的说话也有延迟:“玫瑰,说实话我有点难受,看着赵骏翔这样我就挺难受的,就是……隔……”   “就是我们明明都快成大人,还是要被家里人当做牵线木偶一样……双A怎么了,柏雪她家里的人非要把她给带走……上不了二班怎么了,老爷子就瞧不起我……考不上司法大学怎么了……”   方茧说着,电话那头传来赵骏翔迷迷糊糊的声音附和:“对啊!我就胆小怎么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这坏柏雪就不能等等我……隔……”   “明明只要……我就……就能想通……”   “我明明也会害怕的。”   方茧还是把电话抢了回来。   他抱着电话扒开赵骏翔,抽了抽鼻子:“玫瑰,是不是变成大人也一样难受……”   “我突然想钟离了,你说……”   电话那边静了静,苏玫瑰突然握紧了手机。   她知道方茧的沉默为了什么,钟离的死一直都是……都是那根刺,没办法去除的刺,比起缪苟没有伸手帮朋友一把,还怨恨她们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们不能改变所有人的看法。   方茧突然清醒。   “玫瑰,我们要永远是小屁孩就好了。”   苏玫瑰隔着电话,眼圈却红了大半,却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小屁孩,阿茧,别傻了。”   电话挂了,苏玫也走到邹倩办公室。   敲门。   “老师。”   邹倩低头正改着试卷,抬头看见alpha少女,露出了个和蔼的笑。女人比较瘦,也是个alpha,放下手里的笔朝她招招手:“进来吧,大考结束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帝都一中分三个学期,两个大学期,一个小学期。   这个大考结束要休息一段时间,才开始下个学期,更多的是针对有钱人家孩子外出拓展眼界提供机会。   因为今天大考结束,等成绩出来,再回学校分析一下成绩跟选修下学期的课就能放假,这也是邹倩急于找苏玫瑰的原因。   “随便坐吧,办公室今天就我一个人。”邹倩倒了杯水,鼻子习惯性的挑了挑眼镜。   接过水杯,环顾四周。   苏玫瑰很耐心等着邹倩开口,因为上次的事,对整个学校、包括老师她不太指望他们能说出什么好事,到现在她都能记得梁髓之站在精神检测机构前徘徊的样子。   邹倩踌蹴了一下,低头笑了笑。   “苏玫瑰,说实话你转到一班我挺惊讶的,毕竟你看着是个自由的孩子……”   alpa少女一双桃花眼,毫不避讳盯着她。   盯得她心虚。   到底还是为了上次将那份检测文件给梁髓之的事。   苏玫瑰道:“老师,一班不是牢笼,也不是困住自由的理由。”   “因为你还小,不明白太多的人情世故……”邹倩突然脱口而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说这个,跟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邹倩握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叹了口气:“你很像我读书时的一个同班同学,肆意叛逆,追求自由无所畏惧……”   她笑了笑:“不过后来人家去p星的物理研究所上学去了。”   苏玫瑰听着耳熟,也顺口接道:“我也能。”   邹倩被逗笑了:“好吧,我希望你也可以。”   两人说了这几句,氛围好起来不少。   邹倩进入正题,从抽屉抽出一份报告单递给苏玫瑰:“看看吧。”   牛皮纸封面写着【富康精神研究中心】,她心头一震,打开只看见上面写着:诊断基因序列异常,不排除精神异常遗传。   “这是从王主任手里得来的。”邹倩放下水杯,双手交叠。   “梁髓之的检测报告。”   苏玫瑰从上到下又看了一遍,她脑子一片混沌,眼前的一切像叠片,一下又一下叠加起来……   [这是检测报告。]   [让他去检测一下。]   [不是什么事,只是看他最近经常生病是吧。]   手里握着文件,焦距却已经模糊。   那些熟悉的人接二连三出现,他们面露难色。   [你看,这是检测报告,段家送来的。]   [玫瑰,明天的求婚还是暂停吧,消息要是传出去,你没法跟苏珺抢你父亲的遗产,我帮你问问老爷子……结婚这事,也不急吧。]   [基因序列异常不一定是精神问题,只是无法排查而已,先推一推……]   [把他送去梅家吧,起码你舅舅会因为这个放心借你筹码]   [在医生的角度还是建议还是不要标记,序列异常后颈腺体不能产生太大的波动,需要多观察。]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可以很乖很乖的……]   手中的检测报告“哗啦”一下全部掉地。   苏玫瑰猛地站起来,她看着地上的牛皮纸袋,眉头紧皱。   “别说了!”   她大喊着后退两步!   灰魄色的眸子深凝,逐渐喧嚣然后放缓,她环顾四周,呼吸渐渐平静。   她将视线转移到邹倩身上,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她站稳。   “老师,我知道了。”   邹倩被吓到了,看着苏玫瑰,急忙走到她旁边:“你怎么了……”   alpha少女蜷了蜷指节,眸色恢复一片平静。   抬眸。   “考试压力太大,产生幻觉……”   苏玫瑰的声音足够冷静,   以至于冷静的能够骗过邹倩。   邹倩点头:“学习也要有个度,平时要注意多休息……”邹倩的视线落在地上的文件,她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文件,因为特殊性所以有必要问一问梁髓之的同桌。   邹倩捡起文件,两人坐下。   苏玫瑰安静喝了一口水,一言不发,期间没有让邹倩看出异样。   “这份检测报告既然是从王主任手里得来的,那么真实性不用质疑,只是……”邹倩将文件收入牛皮纸袋。   “老师想问问你,梁髓之同学的三段分化是否出现异样?”   -   “这个空间撕裂技术因为需要超光速,所以目前存在一些无法消磨的副作用。”大拿教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下的乌青厚重,进来做实验让人实在头疼,因为这项技术的停滞实验室已经连续加班好几个月了。   梁髓之看了一眼教授递给他的模型。   大拿教室笑道:“很少有你这样年轻的学生对这么深奥的技术感兴趣,刚好我的实验室却一个数学算手,不如你可以高中毕业后可以报我名下的实验室。”   “以前待遇一般,不过自从我去研讨会遇见我那个同门师弟,被他投了一大笔钱,现在的待遇可是很好哦……”教授并不只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想留住这个孩子。   梁髓之勉强露出了微笑,却攥紧手里的模型。   “谢谢您,如果有机会的话。”   大拿教授也不勉强,反而对梁髓之道:“放轻松孩子……”   交叠了腿,问道:“孩子,你还想了解些什么?”   他眼尾轻敛了一下,眼下的痣缓缓上移:“教授,请问……这项技术的副作用是否会造成极大的记忆紊乱……”   他顿了顿,呼出一口气。   “或者。”   “光速加快后……是否……”   “导致死亡。”   “导致不贴合本体。” 第56章 电影 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空间撕裂项目其实本质存在危险, 在任何一项研究总都有无穷大或无穷小的危险,我们所研究的不过是优化……或者保证危险后的可逆性。”   “人类短暂的生命中,大多数的危险都是不可意料的, 正如你刚刚说的情况,确实是目前比较难以攻克的副作用。”   “由于六性的不同, 加上体质问题这种代替本体的情况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被本体完全吞噬……”   大拿教授食指蜷了一下。   鼻梁上的镜框反射出光。   “当然也就是你刚刚说的导致死亡。”   他能感受到面前的少年在颤栗, 他似乎在消化这个结果。   大拿教授又道:“不过比较好的情况就是,完全占据本体,只是损失小部分的记忆。”   教授无奈:“到这种情况在我们看来比起死亡还要失败……”   少年原本柔弱恬静的眸子剧烈收缩。   梁髓之几乎是瞬间站起来, 这个少年太弱小了,只是一个omega,再过坚韧也只是枉费的,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完全是凭借着力气传到耳朵里。   “为什么……”   大拿教授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这样,解释道:“其实直接死亡并不难,但是撕裂空间项目的死亡才是直击人心的,失败的例子很多,失去记忆的话99%是很难按照原本的时间顺序重复发生, 也就是毫无交集。”   毫无交集。   梁髓之不明白自己对这几个字是怎么想的,他只是记得上午张娇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 在你避开她的第一次,你们之间就不会存在交集。”   少年缓缓垂眸, 他大概真的觉得自己过于束缚。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想, 她给了他什么,是绝对的偏爱、还是范围内的宠溺,像圈养的宠物, 假如他从未露出尖锐,一生就是这样度过了。   同居未婚人。   毫无交集这四个字为什么对他而言会这么意义重大。   苏玫瑰通过撕裂空间项目来到十年前。   他当初下的毒药……   成了笑话。   地下室那两年,他就要疯掉的几百个日夜。   昏暗窗外盛开的大片玫瑰。   她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梁髓之一直从十六岁想到了二十六岁。   玫瑰都凋谢了,   还是没有答案。   ……   看着少年离开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大拿教授沉思了片刻。   拨通电话。   “喂,学弟,你让我解答的我可是一字不落的回答了。”   那边说了什么,大拿教授笑了笑。   “别说这些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会找我问这些问题?”   从上周开始,这位张娇学弟就开始联系他,平时只是按时打过一些项目费,一年难得出现一次的人居然让他去帝都做专题演讲。   遇见那个孩子并不是碰巧,   但欣赏那个孩子的天赋他是真的。   电话那边道:“学长,我记得你从来不是个八卦的人啊。”   大拿教授一笑:“被你引的八卦了。”   有钱人想做什么他不感兴趣,他只忠诚并热爱自己的研究事业,一次偶然的聚会遇到当年轰动一时的物理系学弟,毕业三年未见,陆陆续续也听过这学弟的事。   学物理的人在某种程度都是极度浪漫的,   他们探索的是信念。   这个学弟探索的是爱情,十八岁的女朋友去世,为了才学的物理专业,在学校的时候肆意又潇洒,留了一头到肩的长发,整日泡在实验室,原本以为他会研究出什么轰动全星际的发明……   结果,毕业就消失了。   大拿教授转了一圈杯壁,想起学弟如今成熟的模样,不禁感叹。   “最近项目有推进,我们再传导空间中找到70%的媒介,你有时间可以来看一下。”大拿教授提了一句。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   很快挂断。   -   走到大剧院门口的梧桐大道,初秋的天气,有些不经吹的叶子早就掉干净了,人都被吹的凉飕飕的,却混着一股铃兰花的味道。   去电影院的路会经过大剧院,这个地方常年是有名的演奏家驻场的,那年他二十岁的生日,三段分化完成,那天她带他看过一场。   那天是演奏诗歌会。   配着竖琴念的是一位已故诗人的诗集。   少年对一切都怯生生又好奇,一双漂亮的丹狐眼被诗歌吸引,台上穿着长袍的年轻人手握厚书,微微仰头,下颚的流畅线跟苏玫瑰很像。   只是没她好看。   那首诗是这样的,少年脚下踩过一片落叶,发出“咔嚓”一声。   “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   “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人的悲哀……”   少年缓缓回头。   不过十步大剧院的街道隐约能听见此刻剧院内响起的诗歌。   他停住了脚步,缓缓回头。   竖琴温柔波澜的声音混着朗诵者的声音。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的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少年白皙被六点剧院亮起的昏黄的灯光笼罩,浅乌色的碎发在眉眼松散,少年漆黑的瞳孔渐渐迷离,朝大剧院走近。   现实跟记忆逐渐重合。   少年越走越近,抿抿唇角,眸色里破碎大半。   十六岁的alpha少女靠着剧院门口的路灯朝他招招手:“小傻子,过来。”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梁髓之低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   少年哽咽了一下,喉咙是无法抑制的滚烫。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他眨了一下眼,少女的影子有些恍惚,他两步化作三步走近……   一切戛然而止。   少年用尽全力却朝着那片幻影跑去。   她……要消失了……   只是这一瞬间,还是难过。   只是难过她于他太重要。   这样的重要彻底扯掉了少年的遮羞布。   所有场景消失,只是人来人来人往的大剧院,他退了两步,迷茫着环顾四下像一个走失的小孩,剧院里绵延漫长的竖琴声像警戒线给了他远离的机会,他回到了原地。   “同学,同学……”   不知道哪里跑过一个omega少年,他上前抚住了梁髓之:“你还好吗?”   梁髓之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小声问:“还好……”   少年抚着梁髓之:“要不要去洗手间。”   梁髓之头晕的厉害,点点头。   那少年抚着他走进大剧院。   ……   插着口袋的黑发alpha少年,长了一狐狸眼,头发却很乱,颓废的胡子也没理。   “给,你要是没事就去约约会,给你哥我减轻负担。”   缪巡把手里的剧院票给缪苟:“这次诗集演出不比上次你跟苏家那小A抢的票好一万倍。”缪巡比较忙,一时间没关注又让自家弟弟在学校惹了祸,为了让弟弟心情好点特意给他弄了票找回面子。   缪苟刚出少管所出来,眼睛雾蒙蒙的。   插着兜没接。   缪巡把手里的票塞给缪苟:“赶紧给老子收着,那些屁事就别想了。”缪巡忙着回去看打理生意,弟弟都快十七岁了也该自己经历点。   “去看吧,你哥我先回酒吧,有事再联系你。”   缪苟拿着票,没什么心情,周围的来往的人群都让他烦躁,环手将线衫冒罩上。迎面而来的小屁孩手里冰淇淋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追上来的母亲连忙道歉。   缪苟转身去了洗手间,清理好那些冰淇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邋遢,他不断想起那天用刀划伤苏玫瑰的场景,还有苏玫瑰的最后一句话。   “你才是压死钟离的最后那颗稻草。”   缪苟薅了一把头发,他用水狠狠洗了一把脸。   低头笑了一声,很惨烈。   “稻草……”   从洗手间出门,拐角一个红色路标挡住了去路,路标上写着[卫生间维修,前绕行。],缪苟没放心上,看了一眼冷清的大厅,这一场表演应该开始了。   拿出哥哥给的票,一直关在家里,   他也想摆脱自己。   抬腿就要朝检票口走。   后背被踉跄撞了两步,少年皱眉,只听到对面说:“对不起……对不起……”   跟撞他的人对视一眼。   缪苟回想,猛地一把揪起beta少女的衣领:“老子找你好久……”   他咬着牙,恨不得将周真心咬碎,那天如果不是遇见她将那小omega的事说给他听,他能想出以一个omega威胁苏玫瑰的事吗?   他能一气之下割伤苏玫瑰的腺体吗?   他会彻底跟她决裂吗?   周真心明显在躲什么,她颤抖着道:“我不知道、不知道……都是他让我干的……”鼻梁上的黑色镜框摇摇晃晃直接掉落。   缪苟揪着她,一个不防备被周真心咬上一口!   人溜走了。   缪苟捂住手臂:“你他妈属狗的!”   少年被咬了一个激灵。   他一直都是记仇的,险些就要追上去。   鼻尖轻嗅……   停下脚步。   回头。   打开卫生间的缝隙露出一股属于omega的信息素……   -   [我给你,]   [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   [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台上诗人包涵感情念着这首诗,少年回家还在想,他抱着抱枕睁着眼亮亮的。   真好听啊。   怎么有这么好的诗歌。   “她”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快睡觉。]   “她”习惯抱着他睡,抱着她就睡得很安宁,可是今天怀里的omega太兴奋了,他简直兴奋的在“她”手心眨着眼睫,眨了好一会才软软的说:[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小omega太兴奋,被她抱着埋在肩上也不安稳。   他轻轻问:[玫瑰……]   “她”懒懒答了一句:[嗯~]   [我想再听一遍]   omega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概是他今天真的很开心。   好一会“她”都没吱声,知道他有点失落才道:[这是首情诗,也要念给你听吗?]   少年有点慌乱,他其实不知道他们……   属于什么……   只是小声:[我觉得很好听……]   “她”手搂上他的腰,附耳:[你亲我一口,我就念给你听。]   少年有点纠结,他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可是……可是……,他微微偏了一下头,飞快擦过“她”的脸颊,自己却通红的像煮熟的虾。   “她”轻声笑了,将他抱好。   [小傻子]   “她”的声音有点低哑,却又绵延,在黑夜里像一舟平稳的船。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   “她”顿了顿,将头埋到少年肩颈。   露出利齿在他肩上咬下一口。   少年有点疼,想挣扎又被抱紧。   [别动]“她”抱住他。   [我抱抱你,小傻子]她的声音渐渐朦胧。   可他就是想知道后面诗。   迷茫问:[然后呢……]   ……   惊醒!   睁开眼睛,浑身都在疼,尤其是后颈疼的厉害,被火烧过一样,要将他的身体彻底分割。   梁髓之回想一切。   看见旁边的缪苟,他挣扎坐起:“我怎么会在这……”   缪苟见他醒了,只道:“老子在厕所把你捡回来的,被周真心注射了高浓度诱导分化剂……”他救了梁髓之,却很别扭,只装作坏人。   “你的alpa呢,一个人到处乱跑。”   “她呢?”缪苟其实想问问苏玫瑰伤怎么样了,还是绷着一张脸。   她……   少年大脑一片空白。   猛地抓住缪苟手机:“几点了!”   缪苟被吓一跳,慌忙打开手机,愣愣回答:“9点20……诱导剂促使你睡了很久……”   “9点20……”梁髓之就要从床上站起,一下跌倒地毯。   摔得手腕红肿。   这一下很结实,缪苟看的目怔口呆。   “你要干什么,一会医生会给你打信息素抑制剂,你别乱走……”   梁髓之从地毯爬起,眸子里都是血丝   “帮我打了个电话,求你。”   缪苟愣住,他见过这个omega。   虽然安静胆怯却不懦弱,骨子里一股坚韧,现在这样……   “打给谁……”   -   缪苟一面拽住梁髓之,一面道:“外面下大雨,电话打不通也不一定在那等你……”   “我问过了,电影已经散场了。”   梁髓之安静的将校服外套拉好,露出雪白瘦弱的手臂递给医生:“麻烦您给我注射50%浓度抑制剂。”   医生看了看缪苟,为难:“你快被诱导二段分化,50%太高了。”   梁髓之看了一眼缪苟:“我要出去,如果不注射,不出2小时,我会被街上的alpha撕碎……”   omega少年即便竭力保持稳定,手却在颤抖。   诱导分化的疼痛比普通分化还要剧烈上万倍。   缪苟咬牙:“非要今天去?”   “说好了。”梁髓之垂眸,声音轻的要被吹散。   缪苟转身:“妈的,你真跟她一样,都是疯子,老子被你俩缠上了……”   “给他,让他打死算了。”   医生见发话,拨动针管。   “你忍忍,半小时后会很疼。”   少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关门离开,缪苟靠着玻璃坐了下来:“这么大的雨,那傻子不会还在等……”   少年打着伞,裤腿却早已被浸湿,风很大要将他手里的伞吹散。   电影院门口大钟敲响最后“十点”的散场。   关门的工作人员被散进的雨水弄得脸色不太好,抬头看见少年苍白的小脸,觉得可怜也没发脾气,只问:“同学,要关门了。”   少年从口袋掏出被雨水沾染的票。   上面《tan90°》已经被磨得模糊。   他的眼睛湿漉漉:“请问这场,是不是有人没进去……”头发都垂在眉尾滴着水,校服衣领全都湿透了,少年脊骨都在发抖。   那个工作人员走近看了一眼,点点头:“哦,晚上7点30那场……好像有个学生在门口等了很久,我记得她是最后一场进去的时候离开的。”   梁髓之攥紧手里的票。   “刚刚……”   omega少年心里第一瞬间就是小心翼翼,胸口闷闷的,票面的tan90°像个可笑的符号,本来就是不成立的,本来就是……   火坑。   她走了,她走了……   她是不是要消失了。   omega少年眸底渐渐暗沉,他推开大门朝外跑,那工作人员看着地上的伞赶紧喊:“小同学,你的伞!”   -   麦奇睡得很香,张娇无数次看着她的脸,他靠着枕头心里满满,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最爱的人还是活着,他们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张娇俯身在麦奇眉心落下一个吻。   他起身去客厅倒了杯红酒,看着窗外的雨,一言不发。   “叮咚!”   “叮咚!”   男人皱皱眉,门口领进来一直湿漉漉的小兔子,张娇确实不太看得惯小玫瑰这么没出息,他不喜欢这些,当然他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你找我?”男人狭长的双眼敛了敛。   梁髓之捂住后颈,他猛烈咳了好几声。   站稳,苍白的小脸几乎没一点血色。   “她是不是活着?”   张娇微微偏头,笑了一声:“她一直活着,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omega少年眼下那颗赤痣挂着水珠,丹狐眼占据了半张脸:“她,十年后的她,她是不是当初没死……”   张娇脸色一冷:“你自己动的手,问我?”   “你的毒是什么样,自己不知道?”   他垂了眸子,声音很小:“我不想她不再喜欢我……”他受了折磨,觉得自己对她的爱消散,可这种执念掩化为他想这种喜欢永远停留在记忆里,他也自己准备了一颗的……   恨还是喜欢。   自己也说不清,   张娇淡淡道:“所以,她陪你吃了那颗药。”   男人仰头喝了一口酒。   “那些仇恨能消散了吗?”   omega少年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脊背信息素抑制剂麻痹了半个身体,   少年大概大脑也麻痹了。   梁髓之攥紧了手里的票。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少年声音轻得要碎掉,他指节扣过上面的90°,竭力想改变这种既定。   张娇看着曾经软软的omega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皱眉道。   “你觉得她会在哪?一醒来就去找你的地方。”   找他的地方……   少年楞了楞,他鼻尖泛着红。   [小傻子,你说你怎么在哪都睡不安稳]   [我会认床……]   [回你家睡就不认床了?]   [嗯~]   [就去那吧,我觉得最舒服]   那年夏天,他认床,她陪着在贫民窟住了三个月。   [这真的舒服,以后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来这]   [因为我故意睡着,不想理你.]   屋檐的污水将青苔冲刷下来,omega少年在跑,瘦弱的力气跑不了两步就停下呼吸,雨水打在脸上。他走得很艰难,抑制剂浓度太高正如医生说的产生了排异,本来十六岁少年的身体就营养不良。   雨水把眼睛都遮住了,   拐过这个街口……   少年的耳边只剩雨水打在房檐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愣住。   瞳孔收缩又缓和。   一步、两步、三步……   alpha少女蹲在生锈的铁门前,一头金色的头发遮住了分明的眉眼。   她缓缓抬头。   灰魄色的眸子蒙上一层薄雾,看向少年的眼神平静。   平静到波澜在这个十六岁的身体里海啸。   只要一眼。   他就看清了。   压着的话有很多,少年唇瓣蠕动。   却道:“那首诗……”   “后来呢。”   他攥紧了手心,就要攥出血。   呼吸渐渐屏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少女渐渐站起。   望向少年。   十六岁的身体,再炙热也将她烫得疼。   她说。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一步。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两步。   二十六岁的苏玫瑰拥有十六岁的皮囊,   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苍老、是否喋喋不休。   她的眸子甚至湿润。   她回答了十年前的答案,   还有那首诗。   后来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   “来打动你。” 第57章 腺体(微改) 属于omega的信息素……   “我回来了。”   “梁髓之。”   这三个字念得很漫长。   苏玫瑰的声音混着雨声过于嘶哑, 少女浓颜的相貌锐利被时间磨平,如果是十六岁的alpha少女,她的眸子里大概不会这样深不见底, 波澜已经被岁月掩盖。   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能够足够心狠手辣将舅舅完全制衡, 那个时候属于年少的耀眼、无畏已经见不到踪影。以至于她后来不太喜欢笑, 只是靠着他的时候才缓和些, 只是他们被磨平的棱角对彼此锐化过深。   所以疼。   疼的厉害。   少年惊叹自己。   一起相遇的十年,地下室的两年。   他还能清楚记得那些。   那些……   “回来……”少年的声音虚无。   雨水划过脸颊,冰冷的刺骨, omega的二段分化进入了高潮阶段,他的皮肤即便被雨水跑着也如同火烤,他攥紧了手心,血从指缝一点点渗透。   他抬眸看向她。   他们生气的时候谁也不会避开谁,视线交合。   “回来做什么……”   轻飘飘声音。   他苍白的唇瓣轻轻蠕动,眼里都是血丝,视线依旧没移开。每一寸目光都盯着少女,从眉心到下颚,几乎每一寸骨髓都被他看过上万, 再熟悉不过。   她低头,雨水落从金色的发尾落在他肩上。   她看着他。   “你在这。”   她说。   灰魄色的眸子里的水光逆着街边忽闪的路灯, 苏玫瑰伸手带过少年的肩,他几步跌倒她的拥抱里, 那样安静的模样, 少年挣扎要推开她,手揪在她的衣领,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   “放开……”   “放开!”   “苏玫瑰!!”   少年的声音宣泄着, 他大声喊,这样的声音像刺破耳膜的针,一下又一下的让少女清醒。   “谁叫你回来的!!!---”   她任由他的手上用疼痛让她清醒,她突然愣住。   手上力道大了起来,她钳着少年腰。   就要让它碎掉,她俯身,哑声笑得凄凉。   她弯腰的频率,呼吸都在颤抖,雨水混着在眼尾,她弓着笑了好一会。   少年已经没了力气,他无力钳着她的脖颈。   呼吸因为骨髓的疼痛在颤抖。   这样的难过在宣泄,他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他在喊她的名字,似乎咬紧了那三个字,血跟骨头都在疼,但怎么办,他就是飞蛾扑火了。   他就是重蹈覆辙了。   “你真是很坏的坏人……”   他最后哭倒在她的拥抱里。   她轻轻低头在少年额头留下一个谨小慎微的吻。   因为是下雨,混着的还有血的铁腥味。   “我知道。”   她说。   从进入空间撕裂项目的时候,她就知道。   坏人才会他永远绑在身边。   他喜欢的那种肥皂剧,主角大多是隐忍的。   能隐忍到能各自两欢。   可笑她既肆意、又吝啬。   她的慷慨,只是坏人的慷慨。   -   段家。   段钰敏刚从姐妹的慈善晚会回来,女人一下车脸色瞬间变冷,车后走下男人伸手要去抓段钰敏的手,贺国实在受不了段钰敏的无理取闹,这个女人既聪明又愚蠢,在宴会上为了所谓的面子工程准备花大价钱拍下一副毫不起眼的画册。   “你想清楚,那副画我们并不一定需要!”贺国皱眉,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段钰敏彻底厌恶贺国,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小家子气,女人眼里不再是年轻时羡慕的目光,她鄙夷的看着面前这个还算保养的不错的alpha中年男人,秀气的眉毛微挑:“那副画是父亲当初留下,辗转多年我不认为买回来存在什么问题。”   贺国对段钰敏的行为无语,他攥住女人不让她走:“贫民窟的项目要开发,今天你花700w星币去竞拍,难道不怕资金周转存在问题!?”   段钰敏甩开贺国,冷眼相对:“这是段家的钱,与你无关。”   女人冷哼一声转头进了别墅。   贺国被甩开手,站在原地却看不出异样,他眸色偏冷。   老执事在一旁不敢说话,只等着段钰敏离开后才小声劝慰主家:“先生,段家……这样,您还留恋什么……”   贺国看了一眼段家偌大的宅子,淡淡道:“我不是留恋,只是还没拿到该拿的东西。”   他足够冷静,也足够冷血。   在利益面前当然会选择最有利的一条路,一如当初他选择让林桃离开他一样,同样是等待潜伏,段钰敏这样的蠢女人却十分棘手难以对付。   段钰敏回到房间,解开盘得高雅的头发,她伸手拢了拢。   镜子里的女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如花似玉的年纪,她突然通过镜子想起了当初在p星讲过的那个叫林桃的omega女人,也是那个时候心气高,不然比贺国还要天赋异禀的人都见过,她何必非要靠近贺国。   大概是因为林桃虽然没上大学,却意外的聪明,这这样的聪明是容易让人产生的嫉妒心的。   “这世界上就没有后悔药。”段钰敏无奈。   虽然她越来越看不起贺国,但她并不打算履行合约放他走。峤峤天生没有腺体,如果贺国跟她离婚,段氏的一切很快会被董事会其他人盯上。   起码得等峤峤恢复,再等等,等到合适的腺体。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段钰敏将视线从镜子里收回,拆下发饰上的珍珠。   “进来吧。”   进来的是段峤,少年穿着叠边的睡衣,棕色的头发柔软垂着。   段钰敏的眼神即刻柔和下来:“峤峤,过来。”   大概是omega天生的母性。   段峤将手里的牛奶端给段钰敏:“母亲,早点休息吧,今天很累了吧。”一个乖巧听话的omega孩子,总是能让人怜惜。   段钰敏拉着少年做到身旁问:“房间的熏香点了吗?”   那是薰衣草信息素的熏香,段钰敏特地从高级研究所定制的,为了养着孩子的腺体,看着会不会二次发育,也因为这一点点的希望,段钰敏才能支撑到现在。   段峤点头:“点了,刚刚检查过了。”   段钰敏放心:“那就好。”拿起孩子准备的牛奶,准备喝下睡个美容觉,今天很累,同样也很丢脸。   女人摸摸少年的额发:“峤峤放心,母亲会帮你早日长好腺体的。”   段峤微笑给予段钰敏足够的温和。   却突然开口。   “母亲,您有没有听说父亲有私生子。”   段峤的眸子镇定,柔和的模样几乎看不出破绽。   段钰敏楞了楞,放下杯子,脸色有些不好。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当初贺国一笔笔前朝外打的给林桃看病的钱,她是知道的。   段钰敏并不打算跟一个疯子争,但她偶然听见一直跟贺国的老执事说:“主家,钱已经按时给了,那个孩子也按照约定丢入孤儿院……”   贺国的表情,她第一次看见。   很冷漠。   他转着手里的笔,对这件事是毫不在意,只道:“孤儿院不用打招呼,自生自灭。”   从那个手开始,段钰敏就知道这个男人是靠不足的。   “嗯,知道……”   女人有些难堪,毕竟被孩子问这样的问题。   “别问这么多,快去睡觉……”她嘱咐。   段峤缓缓蹲下握着段钰敏的手,胎眸。   那样掩藏温和的眸子里却又无法掩盖的细微兴奋。   他看着段钰敏道。   “母亲,可是他跟我有血缘关系啊……”   -   贫民窟的房间关得紧避,窗户也封死。   少年的身体浑身都在滚烫,他艰难的在床上弓着脊背,背部的脊骨透过被雨水跟汗水浸湿隐约能看见瘦白的蝴蝶骨。   梁髓之被诱导二段分化了。   一段分化距离二段分化的时间过于接近,加上空间撕裂的身体磨合。此刻的分化几乎是将骨髓抽干的,将身体的所有零件拆分、捣碎,重塑。   少年攥紧被褥,骨节抓得泛白,整个房间留下从口中溢出的细微尾音~   原定二十岁的二段分化提前了。   “水……”   omega少年的嗓子已经发哑,他艰难的抬起眼皮,只是想喝水。   门被推开,混着门外的雨水的湿气让人短暂清醒。   但被褥被扭成了条状。   注入的50%浓度抑制剂压迫着二段分化的进行,腺体红肿的厉害。   苏玫瑰刚推门进来,眉头紧皱。   少年已经开始伸手去抓自己后颈的腺体,那块娇嫩的皮肤被抓起了暧昧的红印。   “水……水……”少年像干涸的井水,手脚并用。   她一靠近,他就本能的贴了上来。   “水。”她端着杯子。   送到已经迷糊的梁髓之嘴边:“喝吧。”   托着他的腰,抚着他坐好,分化的少年黏糊糊的就圈住了她的脖颈,生的信息素契合度吸引,信息素支配了身体还有意识,或者还有本能的依赖。   “给我……”断断续续。   她端着水。   不耐烦的omega却伸手扒开了她的校服的衣领,露出大片皮肤。   他撑着半坐,想直起身体,因为没力气“砰!”一声撞到了床后的栏杆,额头的疼痛让少年半睁着眼睛,丹狐眼下的赤痣轻轻敛了一下。   “你……”   他似乎在辨认。   又耷拉将头垂了下去,安静搭在少女的肩颈,脸颊贴着她的脖颈轻蹭:“好凉……”   呼吸落在耳后,却在艰难的扭着身体。   能感受到属于alpha的信息素,他轻轻咬了咬唇角。   轻轻蹭了好久。   哑着声音长叹了一下,像纾解短暂。   一瞬间,在少年迷离的眸子里。   封闭的屋子。   属于omega的信息素大爆发--------   充斥着……   腐败玫瑰混   苦杏仁潮湿的腥味。 第58章 十六 二段分化后   混着整间封闭的卧室, 雨声滴答打在玻璃上,老旧的痕迹从上划到下。   还有轻喘的声音……   因为呼吸不上来。   二段分裂太过刺激,几乎刺激的让人无法接受, 太年轻的身体经历了爆发和抑制的冲破点。腺体就像被堵住的洪水,猛得撞破了拥堵的地方, 泄洪一样将两人包裹。   他身上是腐败又艳丽的玫瑰的信息素, 混着的苦杏仁味让苏玫瑰心弦根根紧绷。   属于omega天生该带的奶味, 淡得就嗅不到。   撑着少年,她端着水杯的手被他打翻……   水溅撒满床,热水落在手腕却比不上少年烫, 他攥着她的手腕,爬到她身上,眸之缓缓舒展,白皙瘦弱的脖颈早就被自己扯开了衣领。   “闻到了吗……”   omega都有天生致命魅力,再瘦弱的无骨的少年都有绝对漂亮的地方。   他的鼻尖抵在她鼻尖。   长长的眼睫扫过脸颊,就连睫毛都带着温度,呼吸从鼻子到唇瓣,唇红齿白的模样还有那双丹狐眼睁开了,就没合上。   他跨坐着。   “我的信息素……”   少年的尾音轻叹了一下。   苏玫瑰看着少年,   两人交换着呼吸。   灰魄色的眸子映着他浅乌色的头发,她抱着他, 像十年前那样,紧得能将他捏碎。   她抵着他的鼻尖,   眷恋的轻轻摩挲。   他揪起alpha少女的衣领, 要够她的唇瓣去亲她,可是omega的力气太小了,或者他的手太无力了, 苏玫瑰的后颈因为衣领托了起来。   他突然松手了。   眼泪“吧嗒”烫得她眼睛没办法合上,她的兔子哭了,微弱的呜咽声埋在脸颊。   委屈、挣扎、厌恶混成了一种感情。   侥幸。   这样隐晦苦涩的感情成为一座牢房将他死死困在原地,他常常在想……   万一呢。   他们靠得太近,疼得太厉害。   疼得太难忘。   苏玫瑰托着少年的腰,一个翻身。   她抱着他,像十年前那样,像二十六岁的那晚。   窗外的树叶沙沙加速了她的死亡时间,而现在雨声加速了他们靠近的距离,苏玫瑰像小心翼翼的珍宝,护着她的小兔子。   她吻了他。   是再浅不过的亲吻。   他抬着眼皮,泪水蓄在眼尾红红的。   被她握着下巴。   他仰视着。   她突然垂了眼眸。   已经喑哑的嗓音清晰落在整个房间。   “你记得。”   她俯身摸了摸他少年里的脸颊。   “违背时间爱你……”   她喉头滚了滚。   “是我唯一的本性。”   -   “帝都二十台报告,昨日是r星本年度最后陨落时间,已经固定星系,下一次陨落在半年后,此次陨落导致星际磁场转变,气象台提醒大家雨季减少出行。”   男人睡得头昏脑胀,这几天喝酒多了。   抬手关上家里破烂的电视机。   老式电视闪了好几下,最后支撑不住给闭掉了,贫民窟要开发了,人人手里都能签下一笔不少的钱,男人早就没去上工了,天天在家睡大觉,昨天一高兴多喝了点酒睡到现在。   抬起眼皮看看窗外,太阳早就透过家里破旧的漏洞的玻璃窗射进来,男人肚子咕咕叫,不得不起床去外面摸点吃的,叼了根墙角破旧的牙刷跑到外面刷牙。   今天就能去开发商那领钱,男人难得刷自己一口大白牙。刚站稳墙根,就见对面小院站了人。   男人叼着一口泡沫:“不是搬走了吗?又来偷偷搞情趣?”   老黄趴在树下耷拉了一下耳朵,慢吞吞睁眼看面前的少女,嗅嗅味道很熟悉,拖着尾巴到少女脚边,用脑袋蹭蹭少女的裤腿。   见对面那小屁孩没理他,男人有点生气,很久之前这小屁孩揍他的事他记得可清楚了。   男人抬手朝那背影扔了一块石子。   “小屁孩!”   这块石子结结实实砸到少女脊背,她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反应,只是微朝前晃了晃。   树荫下,一片薄雾。   她缓缓回头。   桃花眼只剩凉薄,眼尾骤然一凛。   稚气被冲散大半。   “什么?”   她的语气微冷。   明明是前不久在这院子住了很久的人,好几个星期没见就成了这个样子,男人觉得自己不至于怕一十六岁的孩子。   硬着头皮:“又来找姘头?”   这个词不是很好。   苏玫瑰听到耳朵里隐约不舒服,她惯性的皱起眉头。   这是哪?   破旧的平房,长满青苔的围墙,还有……   苏玫瑰低头,脚边喘气的老黄狗。   昨天……   她记得自己在举办十六岁的分化party,酒店顶楼,半夜狂欢,阿茧派人跟她说去三十二层阳台有话要说,一睁眼……到了这……   “贫民窟。”   这些特征能够很快让她反应过来,从party到贫民窟。   阿茧在玩什么。   还有,刚刚……   苏玫瑰的视线多了alpha不可忽略的压迫感,她看着一墙之隔外的男人,下颚轻轻扬起:“姘头……”她咀嚼这两个字,眸色渐渐深暗。   男人被看的发麻,塞在嘴里的牙膏泡沫。   牙刷一掉。   “嘴瓢了……”   男人知趣,呵呵顶着脸笑了两声:“小梁是你的oemga嘛~你的omega……”   “小梁?”   少女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在记忆力难找到与名字贴合的长相,是个omega……   除了学校那个大嘴巴。   苏玫瑰的头很疼,记忆混乱的卷成一团。   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记得什么。   男人以为这暴躁的alpha少女要翻墙锤他,只得附和:“前两天你们住这的时候,我就觉得小梁配你绰绰有余,虽然平时也有不少你们这种富家子弟来缠他……”   “但让人住到家里,我还是见到第一次。”   “别说之前你还住了快小半月……”   男人滔滔不绝,说着让人难懂的话。   老黄狗在脚边蹭,她竟然惯性走到狗窝旁,伸手……   一滞。   可怕,她手朝向的竟然是一袋羊奶粉。   这个习惯验证了那低阶beta男人的话,不是普通的玩乐……或许也不是阿茧的玩笑……   她不会真的……   两三疾步。   推开卧室的门。   扑面而来混合的信息素味道冲击了大脑,契合度竟然高得可怕,甚至还混着属于她的信息素。是腐败的玫瑰,有失落感的混着苦杏仁,但因为契合度太高,荷尔蒙的捆绑一下子让她停住了脚步。   她只听见小声的啜泣呜咽。   视线落到房间的木床上,角落缩着一个浅乌色柔软的发顶。   少年雪白的胳膊露了半截在被子外颤抖。   “喂!”少女不太耐烦的口气却在少年露出那双怯生生的丹狐眼软和了下来。   她微楞。   漂亮的omega。   眼睫眨着,光影投过玻璃窗落在少年眼睛里。   她想起刚才男人“姘头”两个字,在看这个场景,这个场地,哭泣的少年。   她真的开始相信……   苏玫瑰用手随意挽了金黄色的头发,露出浓颜侵略性的眉眼,靠近床边,手一撑问道:“叫什么……”   视线落却在少年的身上。   omega少年感受到目光。   伸手扯了扯被子,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去。   刚刚二段分化,腺体敏感的要命,低头的时候衣服不小心摩挲了一下,他害怕的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释放。   小声回答:“梁髓之……”   分了眼神偷偷看面前的少女。   他觉得好害怕……   没忍住轻颤了一下,耳尖红红的。   苏玫瑰看着面前的少年,胆子小得跟兔子似的,伸手扯他手里的被子,可少年看起来没安全感,扯着被子却很紧,指节都扯得泛白还不松手。   于是她只能看见他一双清澈单纯的丹狐眼。   估计是真的犯事了,可惜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越想越烦躁。   难得耐性子问少年:“你记得什么?”   可躲到杯子里的少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又缩一下到被子里,颤栗几下,肩膀单薄的只剩骨头,瘦瘦弱弱的模样。   往日里跟她们几个跳“仙人”的不少,   往往敲几笔钱就完事。   但今天,   分了个眼神望向角落的小兔子。   无论如何,苏玫瑰都没办法随手甩上几张卡解决,这事跟她十分有关,他们关系匪浅。   她头回觉得无奈,无奈的无力感可怕涌上心头,烦躁掏出手机接连打了十多个电话给阿茧。   没通……   这边少年怯生生望向她的眼神惹人心疼,苏玫瑰大概觉得她自己是疯了,莫名其妙来贫民窟,莫名其妙诱导omega二段分化,无亲无故陪着分化完成。   所以少年的信息素才有她近似的味道?   她问自己。   于是。   拨通电话   “娇哥,问你件事。”   ……   那个alpha在房间外面打电话。   他听见了。   少年蜷在角落,将被子轻轻扯开。   秀气的鼻尖轻轻抽动。   空气中混着淡淡带有侵略性的玫瑰信息素。   是那个人的吗……?   他仔细想,眼睫轻眨。   那个人……的信息素好好闻啊,alpha的信息素都这么好闻吗?   少年闻了一会,有点头昏,   像醉酒一样脸颊泛着通红。   他轻轻埋头,鼻尖又嗅了嗅被子。   胆怯的眼神一闪而过的惊喜。   他也有信息素了。   他问到了自己的味道。   有点高兴,又有点害怕。   瘦白的指节梳理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的时候少女从门外进来。   手里的电话还开着,将电话摄像头对准他。   他抬头看了一眼。   又害怕的缩到被子里。   “是他吗?”   她在问手机里那个人,梁髓之悄悄看了一下。   少女的眉头舒展,眉头轻轻上挑。   他抿了抿唇,也很紧张,攥着手指头。   电话那边男人慵懒的声音伴着电流声传来:“嗯,就是他,你都养了好久的小o,说喜欢他来着。”   喜欢……   这两个字烫耳朵。   omega少年怯生生瞳孔微缩,   耳朵微不可见的抖动着害羞。   怎么可以随便说这两个字……   好可怕。 第59章 回家 你……是不是不太能控制信息素………   “嗯, 你俩出车祸了,撞失忆了。”   张娇将肩上的狼尾发揉了一把,勉强揉干, 狭长的眸子使坏眨了眨。   伸手将香水一喷,凑上去闻了闻。   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一会, 男人已经拢好自己身上的睡袍, 露出胸前的肌肉。想起外面等着的麦奇, 只想对这小玫瑰速战速决:“自己闻闻那小o身上的信息素,熟不熟悉,自己干的破事自己不知道?”   电话那边的少女还是迟疑。   “我咬他了吗?”   张娇噗嗤笑得直不起腰, 是真没想到小玫瑰十六的时候能这么纯情,不过他一直没带他们玩过这个,实属正常。   他笑了好一会才止住:“咬没咬自己看看不就知道,没事少麻烦你娇哥……”   少女的声音超乎这个年纪的冷静。   “他住哪?”   张娇收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个由头忽悠小玫瑰。   “你今天去的贫民窟,那块地被梅屿闵跟苏、段两家一块征收,他现在没地方去……”   “小玫瑰,我可没教你当负心汉, 看人家穷小子便宜占了就跑……”   “哪有!”电话那边猛地辩解!   alpha少女躲在自家公寓厕所,盯着厕所脸红了大半。   “老子什么时候退缩过……”说话吞吞吐吐。   她其实很心虚, 从记事开始到完成高阶分化,就特么没这么紧张……   苏珺那些破事、加上阿茧是个愣子, 玩的时候都是人情世故, 正儿八经碰omega,她是一次也没碰过,突然冒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哭包容易让人手足无措。   电话那边娇哥笑了两声。   “以前怎么养的, 现在就怎么养着,没差。”   苏玫瑰握着电话,扣大理石洗脸池边:“哦……那个……”   “你嫂子回来了,晚上别跟哥打电话,她小气。”娇哥那边打开门声说着什么:“要没事,挂了。”   “嫂子?”苏玫瑰眼底一亮。   “十八岁的初恋?”   娇哥含糊两声:“什么初恋,大把年纪了……”   苏玫瑰想到什么:“还没见过嫂子,娇哥介绍认识认识。”从十多岁跟娇哥一块玩,就知道他有个喜欢的人,为此经常甩掉她跟阿茧偷摸出去玩。   娇哥叼了根烟。   “嗯,哪天的吧。”   电话那边女声响起,有点绵延低哑:“十点了,抽什么烟。”   最爱自由的娇哥竟然陪了笑:“得,不抽。”   电话那头像是把烟给掐了。   声音是从未听过属于alpha的柔情。   “过来,给抱会。”   娇哥挂了电话,苏玫瑰放下手机,看着镜子里的湿润凌乱的一头金发,随手抽了浴巾朝头上擦……擦一半,想起……   佯装一副慵懒的模样,走出去。   客厅空落落……   “人呢?”苏玫瑰奇怪,刚才她是让那小哭包进来的。   公寓不小,从客厅到玄关隔了一个隔层,等她走到玄关看到人,才呼了口气。   梁髓之抽了抽鼻子,小声打了一个喷嚏。   低头扯着自己的湿漉漉贴在身上的校服。   他好冷。   “怎么不进来?等什么……”她声音大了点,有点生气,少年瘦弱弱的站在玄关,打电话这半天都没挪位置,穿着校服都能滴水……   怯生生抬头,那双漂亮的丹狐眼。   苏玫瑰一对视上,话又给咽了回去,放低声音:“我是让你去沙发等,你在这站十多分钟算怎么回事?”   他低头又看看自己衣服,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身上有水,会弄脏……”   她哭笑不得,觉得这人一说话,颤的耳朵都能抖起来。   干脆伸手拉了少年手腕,要领他过去。   一蜷,微微惊叹。   好细。   食指跟拇指就能圈起来,皮肤细得不像贫民窟长大的孩子,苏玫瑰有点明白自己的口味了,摸着真舒服,原本还有点迷茫,一下想通不少。   原来alpha悲喜都是相通的。   “先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将人推到卫生间,丢了块浴巾。   梁髓之站在洗手台前,手里拿着浴巾,上面还有温度,少年看着陌生的环境,觉得很奇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着她回……回她家。   他们是什么关系……   自己明明在餐馆干活太累,回家倒头睡着,醒来怎么就……   她说,他们出车祸都记不住了。   是这样的吗?   梁髓之有点害怕,磨蹭磨蹭洗了半天才出来,穿着架子上白色的浴袍,光着脚踩在米白色的地板上,初秋是有点凉。   少年浅乌色的湿发微微卷起,安静垂在额前,眼睫长长的还沾了点水汽。   他局促站在客厅前,不知道该往哪走,刚才那个浴室就比他家的小平房还大,梁髓之不是很习惯,心里很迷茫,如果他们是那种关系……他应该怎么做……   苏玫瑰从卧室出来,已经换洗干净,随便圈了头发,剩下一戳在耳边垂着。   她看了一眼梁髓之,少年穿着浴袍也撑不起来,衣领露出锁骨。   alpha的视线总是直白的,更多的时候直白的没有遮挡。   “衣服大吗?”她问。   少年抿着唇,轻轻点头,飞快偷看她一眼又摇头。   她一看见他小动作就觉得好笑,原本有点烦躁的心情都自然而然平静下来。这大概真的是她的小o,她像娇哥一样到底是多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耐心。   “过来,给你找件衣服。”   最后翻了件长衬衫,也不知道谁塞这的,梁髓之穿着这个衬衫只能挽起袖子,然后长长拖到大腿遮住,omega少年晃着笔直又细长的腿,坐下来的时候遮了一下腿,腿交叠并在一起。   这衣服……   苏玫瑰也尴尬,勉强才能装无所谓。   指了一下客房。   “你今天晚上先睡着,其他事明天再说……”   她有点乱,很多事不记得就得问清楚,娇哥说不清、还得再问问阿茧。   梁髓之的表情太单纯,他扯了一下不合身的衬衫,小声说:“我想回家。”   待了半天,也清醒了。   他在这里很不舒服。   这里太大,房间也太大,没有安全感,而且他后颈的腺体有点疼,麻麻的很奇怪。   苏玫瑰觉得有点累,今天的事还没弄清楚,她也不是那种吃干抹净就溜的人,怎么可能让娇哥说中,传出去还混不混……   她走到床边,低头打量少年。   “头发没干,吹干了再睡。”   选择性忽略少年刚刚的话,去浴室拿了个吹风机。   拍拍落地窗的躺椅:“过来。”   梁髓之楞了楞。   她想给自己吹头发?   苏玫瑰低头试试手里的吹风机温度,嗡嗡的吹风机在房间响,她望向少年。   像很有兴趣一样。   见少年没动,桃花眼轻轻眯:“我抱你过来?”   她头回试着吓吓这小兔子。   不经吓的omega乖乖坐了过来,他侧坐在躺椅,腿又长又笔直屈在旁边,膝盖都透着粉色,伸手想那吹风机:“我自己来……”   声音太小完全被吹风机掩盖。   吹风机暖暖的,风落在发顶转起一个小漩。吹到后颈,刚好热气敏感落在少年的腺体,少年突然一个激灵颤了一下,迷茫抬头望向苏玫瑰。   他抬头只能看见她的下颚,一个很小的痣。   藏在脖颈连接的喉咙上面一块小小骨头,他看的出神伸手碰了碰,大概是太出格了,少年自己也吓到了,手缩回来又紧紧攥着。   指头却烫。   原本嗡嗡的吹风机声音也停了下来。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梁髓之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觉得身体软软的、很舒服,像陷入了棉花里一样,他低头都要坐不稳了,只是扯自己的衬衫,一件本来就这么长的衣服,怎么也不能再长了。   苏玫瑰想走,却移不开脚步。   她也是很艰难才开口:“你……是不是不太能控制信息素……”   都溢出来了。   刚刚完成二段分化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再刚刚害羞的时候早就充斥了整个房间,他踩着地毯,睁大了眼扑闪:“我……我……”   小兔子一样,光着脚缩回床上。   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闷头小声说:“我要睡觉了,你……你……”   omega大概没这么乖的,或者没这么傻的,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住。   她放下吹风机其实也像快点离开,脚却跟灌了铅一样沉:“别蒙头,到时候憋不上气。”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身体本能舍不得走。   那被子里钻出来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跟下午在贫民窟看见的那双眼睛一样。   又漂亮又亮。   声音软软的:“露出来了……你……你快出去。”   他其实很害羞,他明明是想回家的,然后就吹头发……然后就……   omega的信息素好难控制。   梁髓之告诉自己,一定要认真控制。   苏玫瑰要走了,却突然认真盯着他,像在想什么,好一会才道:“明天……”她想了想道:“明天,去看一下娇哥。”   少年脸上是天真的疑惑,还是认真点点头。   小声重复像在努力记住这个名字。   “娇哥。”   ……   在手机上下单,让人送了一套衣服。   下车后,少年的小脸就有点苍白,他看见门口的牌子不想进去,伸手扯了扯面前少女的衣角,有些为难的问:“娇哥,娇哥是医生吗?”   他害怕去医院的、垂着眸子颤了一下。   苏玫瑰回头看了一下,见他是真的害怕。   但今天的检查又不能不做,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还有这小O看着也懵懵懂懂的,又控制不住信息素,万一……失忆前擦枪走火的……   不行。   她也害怕。   苏玫瑰想了想指着医院广告牌上的大白兔奶糖旁的小秃子卡通人物。   一本正经道:“喏,那是娇哥,在三楼。” 第60章 医院 说有小宝宝。   “衣服掀起来。”   男护士西溪伸手套了手套, 拿着耦合剂没精打采,昨晚上蹦迪到一点,今天又来上早班, 那个晚上一直钓他的alpha到现在都没联系过他,生活真是无趣又无趣。   检查床上的男孩子车子自己的衣角, 西溪一眼就瞟见了那衣角的牌子。   我去好几w的星币, 豪门小少爷?   “衣服掀起来, 给你涂耦合剂,不然怎么做B超?”西溪声音尖尖的,说起话又快又伶俐。   可他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句, 让检查床上的少年憋的脸红。   仔细一看。   我去,皮肤吹弹可破呀。   梁髓之扯着衣服,一点点掀起来,指节颤颤巍巍,浑身害怕跟只被逮了的兔子,柔软的头发里能冒出抖立的耳朵一样。   掀开衣服。   平平摊摊的肚子,肚脐那小巧可爱还透着粉色。   西溪见这男孩子这么可爱,勉强帮他分散一下注意力:“有人陪你来吗?”   耦合剂黏黏腻腻涂在肚子上,要铺平才好, 滑滑的滚珠一滑过肚脐旁就痒得缩了好几下,他第一次检查这个, 刚刚说是来见娇哥的……   “有……”   梁髓之的声音软软的,又小声又可爱。   西溪滚好, 就拿着探头开始在耦合剂上划过:“准备留还是准备打掉……?”一般快放假这段时间都是omega产科高峰期, 年纪轻轻犯错的人数不胜数,有人来陪那都是有良心的。   西溪看着显示屏,左边转了转, 右边转了转。   今天值班的老师也没在,他一个实习生按道理拍出个能看的片子给主治医生看就行。但难得遇到个这么害羞的omega,他有点好奇究竟种没种下。   西溪棕色半弯卷发整个凑到屏幕前盯着。   小声嘀咕:“有还是没……”   “医生……”少年怯生生抬眸,手扯着衣角推到肚子上面。   “我生病了吗?”   西溪抖了抖遮自己美貌黑框眼镜,一本正经道:“我看你化血的hcg指数超标了,看来是真的有小宝宝了。”   少年白瘦的小手推在肚子上,攥了攥。   睁大眼,瞳孔缓缓放大。   咬了咬唇角:“可是……”   他有点语无伦次,原来原来是到医院检查的……缓缓垂眸,盯着自己平摊的小肚子,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   小宝宝……   会长在自己肚子里。   可是……   梁髓之看了看年轻的医生:“我只有二段分化……腺体都……都没长好……”越说声音越低,说着竟然避开不好意思看西溪,他好像记得没有完全分化的omega,不具备生育能力的。   西溪一听脱口而出:“没标记也能会中,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盯着屏幕,总算抓到个小黑点,按了一下拍下来   拿着打印出来的底片给梁髓之。   “喏,这个小黑点点就是你的崽。”西溪靠着桌子觉得自己倍有面,虽然才实习三天已经觉得自己彻底掌握了影像科的技术。   梁髓之被塞了底片,低头看着黑点点。   “这个……”   他,他应该做些什么呢?   可是……可是他什么都不会,还有钱,他也没有钱。   西溪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怎么,留不留?”   原本觉得打胎没什么没的,但从他手里出来的小生命,眼看梁髓之没回答,他有点急。   我去,不会真的不要了吧。   “这,别啊。”西溪把底片抢过来。   “多可爱,小小的……”西溪一本正经胡扯,顺手递了张餐巾纸给少年“喏,擦擦肚子,耦合剂那东西黏答答的怪不舒服的。”   梁髓之拿着纸巾擦了擦肚子,偷偷摸了一下平摊的小腹。   好平,好小。   这里真的能装宝宝吗?   “喂,刚刚还没问呢,你年纪多大,看着怪小的,是不是才上大一啊?”西溪把验血单子跟底片都装袋,他还有好些话想跟自己得意的“作品”说呢。   梁髓之把衣服捋好,漂亮的丹狐眼轻轻眨了一下。   小声说:“高中……”   西溪手一顿,扭头。   盯着少年好一顿环顾:“妈呀~妈呀~妈呀~”   他几乎是兴奋着叫出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太……太敢玩了。”   西溪的眼神有点热烈,梁髓之垂眸避开:“我,我不知道……”   西溪凑了过来,一脸八卦:“你看着怪单纯的,但是长得好看,是不是有钱人家的alpha故意玩你的,我跟你说,就算要打掉,也得多分点钱,还在上高中是吧。”   西溪一脸颇有丰富经验的模样:“跟你说,最好分个房子、车子、钱什么的,这一趟下来,你也成了个小富O了。”   什么钱,他……   梁髓之摇摇头,还是很迷茫:“我,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什么?失忆了?”西溪随口问。   少年迷茫抬头,手指指脑袋,软软的发顶转出个小窝:“这里,好像撞到了。”   后脑勺很疼,像撞到什么。   可能真的是出车祸了。   西溪感叹:“哎呀~瞧你这可怜的小脸蛋,是不是懵懵懂懂就中了,还不知道怎么抓紧alpha的心,看着我都心疼~”   他笑嘻嘻揪了一把梁髓之白嫩的笑脸,眼珠转溜一圈,靠近少年。   “过来,我教你。”   ……   医院走廊,苏玫瑰一直拨通方茧的电话,都没回应。   半个小时过去了,影射检查按道理应该结束了,梁髓之怎么还不回来,说着苏玫瑰去咨询了一下前台的护士:“请问产科影射在哪?”   刚才一系列检查的医生带着梁髓之走,苏玫瑰想打个电话,却翻遍手机通讯录都没关于他的名字,她还甚至不要脸的输了个[那三个字],输入的时候咳了两声,确定周围没人才在拇指上快速点击。   一看,没。   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苦涩。   想她苏玫瑰竟然连号码都没要到,就跟人家……   淦!   他觉得自己没出息。   苏玫瑰找到梁髓之的时候,他站在腺体科门口发呆,盯着上面的指示牌。   搓着白瘦的指头。   “不是跟你说检查完去诊科找我吗?”   跑得苏玫瑰气喘吁吁,alpha大小姐不耐烦脾气蹭蹭往上蹿,她找遍了产科区,吓得满头大汗。   梁髓之懵懵懂懂回头,一看见苏玫瑰,眼睛都亮起来。   见她生气又有点害怕。   搓着手指头,手里的诊件袋捏了捏:“我,我不认识路。”   他原本刚刚在看路标,但是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不知不觉就跟到这了,刚才那个人身上好香……是……梁髓之想了想。   铃兰花。   她脾气不太好,她自己也知道,因为这个没少跟阿茧去打架。不过她奇怪的是,一看见少年的眼睛,那火气就跟灭烟了一样,蔫了,刚才火冒三尺,现在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烟气。   omega少年拿着诊件袋眼神单纯,又怯生生的。   苏玫瑰将诊件袋接了过来,声音软和了点。   “检查结果?”   omega少年点点头,像个乖宝宝等着苏玫瑰拆文件。   苏玫瑰看着抽血报告单。   “hcg指数异常,什么意思?”   梁髓之想了想刚才那个男护士的话:“说有小宝宝。”少年说的很自然,简简单单的回答足以让苏玫瑰晴天霹雳。   她睁大了眼。   “什么!”   梁髓之看着她,似乎在辨别她表情的意思。   “不喜欢吗……”   其实他也没准备好,就是很奇怪,明明腺体都……都没有分化完。   苏玫瑰对自己表露的模样表示尴尬,她伸手摸摸鼻子:“我,我不知道。”偏过头心虚不敢看omega少年,这算什么事……   说实话,她是个童子鸡。   那些事,以前又没人教她没干过,不过听说alpha都有本能。   但她又记不住了,典型便宜占了,忘了味道,百搭个娃。   而且,她们还这么小,想着未来竟然会觉得害怕。   两人拿着报告朝诊科走,苏玫瑰一路上攥着袋子,心里复杂,她走了两步又怕旁边这小O给迷路,将报告移到左手,伸出右手朝梁髓之递过去。   “过来,牵着。”   少年看着她,又看着她的手心。   小脸红红的,她看着也觉得好笑,刚才的恐惧的心里瞬间烟消云散。   苏玫瑰道:“不牵着你,到处跑,我去哪抓你。”   她在说刚才他乱跑,梁髓之眨了眨眼,睫毛长长的:“没有乱跑,看见熟人了……”他小声辩解,其实少年虽然看着温顺,骨子里还是有倔脾气的。   苏玫瑰薅了一把少年的袖子,紧紧攥住。   刚才本来想抓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怪上头的,暖气红扑扑朝脸上蹿。   刚过拐角,一个穿着米色衬衫,擦着程亮小皮鞋的omega少年从腺体诊断室走出,他手里拿着报告,表情不太好,甚至有种阴郁的感觉。   梁髓之停住,晃了晃自己被苏玫瑰揪住的袖子:“是,是那个人,刚刚,看见他。”   小声解释:“好熟悉……”   顺着梁髓之的视线望过去,少年穿着得体,脊背挺直,却伸着手背摸了摸眼角,原本很难分辨,但他拐角的时候从衣服里拿出印着【段】的钱包一下子叫人猜了出来。   段峤……   十岁就去p星交换,怎么回帝都,还一个人来看病。   苏玫瑰定睛一看。   腺体科。   ……   “打掉是吧,左边预约科预约。”护士忙着对每个从诊室出来的小年轻说流程,忙了一上午头晕脑胀。   苏玫瑰跟梁髓之坐在诊室外,表情都有点紧张。   那护士说完流程,旁边的小护士递上杯水问:“刘姐,今年夏天来的小孩可真多。”   刘姐喝了水喘口气:“不止今年,往年也一样,都是信息素发育早造成的,契合度太高难免擦枪走火的,这些孩子又不知道去买套,真是……”   小护士连忙附和:“是啊,是啊,遭罪的可是omega,尤其我看见好几个男孩子,原本子宫就小,刮宫之后,薄薄的一层以后估计遭罪……”   刘姐叹口气:“得了,早点发现也好,月份大了才遭罪。”   两人说着转移了话题,刘姐问:“那个西溪分哪个科室,一早上没见人。”   “嗯,好像是影像科……”小护士回答。   刘姐眼冒火气。   “什么!谁分的,那小屁孩会什么,别又给我胡诌惹麻烦!上次人家只是吃多了,他竟然开诊断书说得了胃癌!”   刘姐气得火冒三丈:“我先把他揪回来,你看着这。”   小护士懵了,是真不知道这西溪是何方神圣。   乖乖点头。   开始清点挂号名单。   好一会,医生指示灯亮起。   小护士才道:“23号,梁髓之!”   “ 23号,梁髓之!”   “omega产科诊室!” 第61章 咬你 “要么长度不够,要么……能力不……   “腔都没打开, 怀什么孕!?”产科诊断的医生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眼睫颤了颤有点迷茫。   医生将视线转移到旁边陪同的alpha少女,从上朝下移:“分化完成了?”医生握着笔开始在诊断书上谁便龙飞凤舞了几笔。   苏玫瑰也不懂医生这视线:“什么意思?”   医生笔停下, 手指了指底片阴影的部位:“看这个,小黑点, 闭合的升职腔。”   指头在屏幕重重点了两笔冷淡道:“omega男性受孕需要撞开才行, 简单来说……”医生将视线又转移到苏玫瑰身上。   “要么长度不够, 要么……能力不够。”   苏大小姐不是个傻子,她楞了楞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谁特么长度不够……”结结巴巴,又没底气。   回头看了一眼梁髓之:“你说呢!”   她不知道, 这小兔子该知道,苏玫瑰笔记乱投医几乎转移到omega少年身上,他迷茫看着苏玫瑰又看着那个小黑点,脸刷得通红:“我……”   少女瞪大了眼。   医生见状,脾气也上来:“在医院少喧哗,年纪不大,干的‘好事’倒是不少。”   “你们这个年纪,家里没人教用抑制剂吗?腺体都没长好,倒是要是真的有了, 刮宫都要去掉半条命。”医生朝诊断书上记药扯下上传到网页。   “赶紧去开药。”   梁髓之听半天什么也没听懂,就被红了脸的苏玫瑰硬着头皮拉走。   抱着一堆抑制剂出了医院。   少年拿着那张小底片, 低头认真看……   这个小黑点……真的不是宝宝吗?   午饭是去找娇哥吃的,接了电话娇哥说让去最新的火锅店找他, 于是两人又转战来到火锅店。刚站门口, 梁髓之就不动了。   苏玫瑰回头。   “怎么了?”   少年抬眸,眼睫眨了一下,有点别扭:“不想见娇哥……”   他以为又要去医院检查, 刚才也不知道哪来的小失落。   想到刚才欺骗这单纯小O的手段,苏玫瑰在医院憋的一肚子火,怎么也没法发出来。   经过早上医院差点找不到梁髓之产生的焦急感,苏玫瑰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接受‘这是自己omega\'的设定。   只看一眼,她就知道。   他怕又去医院,于是指着店门口的招牌:“看。”   “麦买火锅店。”   梁髓之支起薄薄的眼皮,视线落在招牌上:“娇哥不是在医院吗?”他小心翼翼的问,其实自己有点怕她,刚刚她在诊断室的时候反应好激烈。   苏玫瑰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正他现在是这的老板……”   苏玫瑰没多想,只是走到梁髓之面前接过抑制剂,刚才……太丢脸了,还是在她的‘小O\'面前,alpha不能说不行。   “我们俩不是记不得了吗?娇哥对我最了解,让他说说我们的事……”   苏玫瑰的视线停在梁髓之脸上,昨天晚上她离开后,客厅听见“咔嚓”一声锁门的声音。   小兔子警惕性还挺高的。   “你不是不信吗?”她一靠近,鼻尖嗅了嗅。   挑了挑眉,那双原本淡薄的桃花眼蓄满了笑意:“我一靠近你,你就释放信息素,我们之前是不是你勾引我的啊?”   原本有点生气,   被当做色狼。   被医生那句“要不是就不长,要不是就没能力”给气到了。   这瓜就算是强扭,也得给她把名给正了。   少年退缩了两步,脚下刚好是火锅店的台阶。   鞋底落空。   苏玫瑰眼疾手快给拉住了,手腕圈着少年的小细腰。   她开始认真打量这小兔子,浅乌色的碎发遮住轻皱的眉头,少年惶恐的丹狐眼下一刻赤色的痣格外让人印象深刻,他的脸是真的白,白的有种病态瘦弱的模样,腰也是细,一直手就轻而易举能蜷住。   估计,她先看上人家的。   强买强卖?   反正,苏玫瑰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就说你两句,跑什么啊……”   她觉得好笑,她跟个狼外婆一样追了一嘴的毛。   梁髓之咬了咬唇角,觉得有点委屈:“信息素,控制不住,才没有,勾引。”   他也很讨厌自己控制不住信息素,每次一靠近她,还没等反应就已经完全释放了,像动物的本能,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本能,他才不是那种……   苏玫瑰低头,扶他站好。   “那是我勾引的你?”   alpha少女声音低低的,靠得太近他又没惹住释放了信息素。   两人都感觉到了。   苏玫瑰轻笑了一声。   梁髓之很窘迫,今天天气大好,太阳晒着脸很热,心里也轰隆隆的直跳。   他觉得这样不好。   他们应该好好学习的,他不想早恋。   苏玫瑰揪了一把少年的脸:“红成这样,再说否定的话,估计也是撒谎。”   她下了定论,少年多少有点急,他推了苏玫瑰一把。   “我不信。”   梁髓之不是傻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面对alpha的挑衅毫无震慑力。   “我都不信你说的。”   “我才不会撒谎。”   他才没有勾引别人,他不会做哪些事的。   苏玫瑰提着抑制剂,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不对,可苏大小姐哪服过软,只会硬碰硬,看着梁髓之红彤彤的眼睛又下不了口。   “那你昨天晚上跟我走干嘛?”   她急于找一个理由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点理直气壮的大小姐脾气。   如果不是本能的相信,怎么会跟陌生人走?   梁髓之不知道说什么,他气自己最笨,睁大了眼:“我……”   他当然是因为相信苏玫瑰,他相信才敢的。   alpha少女的侵略性很高,她对自己的感受到契合度极高信息素的沉迷,她撑着眸子:“你觉得我好骗?整个帝都这么多omega,我看上哪个了?”   “还有,刚刚在医院遇见、你觉得熟悉的人……”   苏玫瑰觉得自己说话攻击性太强,瞥了一眼少年:“那是段氏的omega小少爷,如果不是因为我带你出去认识他们,你怎么会觉得他熟悉。”   “要说我们以前没关系,你也不信吧”苏玫瑰句句紧逼。   见少年害怕。   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发,语气放缓。   “其实,我是相信感觉的,你一靠近,信息素契合度的吸引……”   “总是让人本能的……”   她扬扬下颚   故意笑道。   “想咬你。” 第62章 火锅 因为救你   少年那双眼睛睁得很大, 脸都红了大半截,一紧张耳朵就直打颤。   真是胆子小。   苏玫瑰心里想着,不逗了。   称称手里的抑制剂:“不愿意算了, 抑制剂虽然没打过,将就将就也行。”   从完成分化以来, 苏玫瑰是真的没打过抑制剂, 契合度极高的易感她是没感受过, 估摸手里的信息素也能行。   “走吧,进去。”   苏玫瑰一推门,少年静静垂下眸子。   alpha少女回头:“走了, 小傻子。”   他怯生生嘀咕:“我不是……”   他捏着手里底片小心翼翼收到衣服的口袋里,掌心慢慢抚平……   刚进火锅店的包厢,正坐这了一个黑色衬衫的男人,瘦高,半长的狼尾到后颈,眉眼狭长又极有alpha的天生的凌厉感,那双轻敛的异同又添了几份阴柔。   梁髓之刚进来,这个哥哥的视线就盯着他。   他好像……好像不太喜欢他。   “小兔子,过来。”   苏玫瑰一顺口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见少年楞了楞。   又赶紧圆了回来:“坐我旁边。”   手一指张娇。   “这是娇哥……”苏玫瑰想了想。   “你就跟着我叫娇哥吧。”   少年紧紧坐在苏玫瑰旁边,他胆子小面对张娇像勘察一样的打量, 还有属于alpha对omega天生的压迫感,他轻轻抬眸看了一眼张娇。   又飞快的垂下。   “娇……娇哥……”   声音小得听不见, 他有点害怕这样的环境、还有这样的人, 从进火锅店开始,梁髓之就意识到他跟她好像不太一样,她的生活环境比他能想到的最好……还要好……   男人抖了抖手里烟:“嗯。”   还没说什么, 门被推开了,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又抽烟!”   刚刚还一脸摆出个生人勿扰的模样,立马掐了烟。   将烟头给藏起来。   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刚才模样。   娇哥露了个笑脸:“没呢,就点了两口,你一进来,我就不抽了……”   女人虽然只是简单穿了运动服,脸却格外精致,眉眼还有一丝英气。   “说过几万遍,一次都没记住。”   娇哥将手里的烟都递给麦奇:“你收着,这能表达我决心了吧。”   苏玫瑰看着,自家娇哥什么时候被别人拿捏过,撑着手笑得毫不留情:“娇哥,这嫂子?”   麦奇刚回头,盯着苏玫瑰愕然。   “真不记得了?”   手晃了两下。   “嫂子,我又没瞎,你不用晃,我也看得见。”   她幸灾乐祸,娇哥总算有人能治了。   麦奇摇头。   “不对。”   “你是真不记得了。”   麦奇又将视线转到梁髓之身上,火锅店的灯光暗又暖打在脸上格外柔和,少年单纯无辜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麦奇感叹着摇摇头:“难怪,原来这就是梁髓之同学。”   “也难怪……”   麦奇退役到帝都一中任教后,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就是苏玫瑰。运动会那天她听说上将会到学校挑选进入她战队的机甲军官,没想到……   “嫂子,你老盯着他看什么?”   说实话,神经再大条也能感受到麦奇跟娇哥对梁髓之异样,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这确实也是今天到这的目的,两人什么关系,她真养着这小兔子?   如果她真养着,怎么可能让他住贫民窟去。   娇哥拉了拉麦奇,示意她坐下。   看了少女一眼:“怎么,看不得?\"   娇哥从小带她玩,跟亲人一样,这世界上她记忆力最信任的要属他了。看娇哥这么宝贝嫂子的模样,又是初恋情人,苏玫瑰讪讪然:“没,他胆子小,不禁看。”   移了两下,遮住少年在两人视线。   梁髓之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觉得倒是有种英雄主义感觉。护着这小兔子能让她形象升华?平白的产生了奇怪的举动。   “点菜。”   少年看着装在精巧盘子的娃娃菜,小小的几片。   包装好了,身价就上升了很多。   旁边的服务员倒了杯水递给梁髓之,他低头仔细看着杯子上的图案,是个很雅致的小凤凰。梁髓之双手接过,小心露出礼貌的微笑。   “谢谢。”   他局促端着杯子,想喝。   那服务员提醒:“不是饮用……”   少年楞了楞,漂亮的丹狐眼单纯的眨了眨,还是有些尴尬。   将杯子放下。   “嗯……好……”   他按照印象里到后街餐馆的模样,那些来吃饭的客人都是……   少年端着茶杯将水倒入碗,手腕着这烫了一圈,他低着头很认真、很仔细……   “噗嗤”旁边突然传来笑声。   梁髓之转着碗的手顿了顿,他看了下那位服务员,从女人的脸上看见了嘲笑、鄙夷。   他……   他没做对……   “这是过杯茶气的……”   “本地的餐具经过消毒,不像外面的小餐馆。”   服务员像在这高级火锅店里,接待的都是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哪见过用过茶气的水来烫餐具,跟那偏僻的贫民窟里出来的一样。   服务员的语气高高在上,看着他的时候,让他觉得握着水杯的手格外烫。   “啊……”   “对……对不起……”   梁髓之有点紧张,本能就开始道歉……   这边的小插曲引起了跟娇哥说话的苏玫瑰注意,娇哥刚说道:“嗯,学校认识的,那天苏敏敏过生日……”   苏玫瑰推了一把面前的餐具到少年面前。   “给我烫烫,就用那个。”   她扬扬下颚,视线却落在服务员身上。   “我这人就有癖好,喜欢标新立异,规定好的,不乐意做。”   看着面前的餐具,少年端着茶杯楞了楞。   用茶水很认真帮少女烫了一遍茶水,他知道她在帮自己解围,却因为这一点点温暖感动,好像从在孤儿院开始,就……就没有人站在他那边过。   即便是……强词夺理。   她对自己真好。   女服务员脸色不太好,急忙帮着梁髓之开始烫餐具。   硬着头皮:“其实这样更卫生……”   梁髓之脸很烫,他小声应了。   一顿火锅吃了半天,娇哥一面吃一面说,还一面道:“那天街角遇到之后,你把这事忘了,没想到过了好几天学校分了大扫除区域,你们俩班级的区域分到一块,你偷懒拖着扫把烫人家班级区域的花坛上,从下午睡到傍晚,留到最后只剩他……”   娇哥将视线落在梁髓之脸上,少年像个认真的乖宝宝,就差拿出笔记本。   他的眼里似乎有光,听到过去这些事的时候从眼底亮起来。   “然后呢?”alpha总是比omega更理智,剧情堆积起的感情更能让她们切身体会。   而omega更在乎情感,苏玫瑰捞了两块牛肉。   娇哥这些事能记得,完全是参加项目之前,她躺在病床上非逼着跟他讲以前的事。   那个时候小玫瑰说:[娇哥,你记得……我才觉得,不像一场梦。]   [也就值得了]   “他就被你欺负了呗。”张娇帮麦奇下了几块虾滑,轻描淡写。   苏玫瑰停下筷子,扭头看向少年,表情有点复杂:“我这么没人性?”   突然发问,少年小口咬着菠菜。   呛了两口:“咳咳咳……”眼睛都红了。   将水都递上去:“瞧你这出息,我能吃了你不成。”苏玫瑰手拍了拍少年的脊背,既瘦又薄,她掌心都是骨头。   “谢谢……”少年呛得憋红了脸。   接过水喝了好多口,才缓过去。   梁髓之去了卫生间整理,没过多久麦奇也跟着出去。   人一走,包厢只剩两人,娇哥开了一瓶红酒,倒上一小杯,酒杯悠悠晃晃:“怎么,觉得不对劲,今天来证实?”   苏玫瑰唰了几块牛肉:“没。”   她咬了几口牛肉,觉得口感一般,又松开.   筷子一置:“信息素契合度太高,哪这么巧……”少女瞥了两眼玻璃窗外,灰魄色的瞳孔轻微收敛,朝后的椅背慵懒靠着:“你这么说,我倒觉得自己都是故意的。”   张娇喝着红酒,晃了两下。   之前的事他没添油加醋,不过当事人有新的见解,他也来了兴趣:“说说。”   alpha少女端了杯果汁,懒懒抬了个眼皮:“娇哥,你教我的,自己忘了?”   她笑了笑,眼尾上挑。   “超过三次的巧合,都是人为制造的。”   “我还真的挺没人性。”   -   水哗啦朝下淌,少年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   有些哒哒垂在眉尾,他眼下的赤色痣也挂了水珠,睫毛轻颤就掉了。   水的冰凉总是给人清醒的,梁髓之轻轻抿了抿唇角,刚才听到娇哥说的那些,他都没印象,却自然而然将自己代入那些,他有点慌乱。   “听小玫瑰说过你,不知道同学你也是帝都一中的。”   洗手间,麦奇眼尾敛了敛。   从口袋随便掏了支口红对着镜面补妆,末尾她扭头看了一眼这小学生:“我是帝都一中的体育老师,星际战队23号退役军士。”   梁髓之看着麦奇,又礼貌小声道:“老师……老师好……”   麦奇是爱惜人才的人,原本对打扰苏玫瑰没办法参加决赛而对这小孩没什么好感,但少年太乖巧,让她将话又咽了回去。   “嗯。”   口红涂抹到尾端,麦奇突然停下,看着镜子。   还是想说。   “运动会的时候星际战队到学校招生,决赛第一名的学生有机会到联盟参加挑选,小玫瑰那个时候就是我训练的。”   麦奇生了一双属于alpha的凌厉的眼睛。   她望向镜子里单纯的少年时,军人的本性不会让她产生过多的怜悯。   “后来,她错过了运动会。”   少年的安静的小脸渐渐讶然,甚至有点急:“为、为什么……”   麦奇回头。   看着少年,一字一句道:“因为救你。” 第63章 帮忙 “我们这样……是,是早恋……”……   “嗯, 后面那个,就它了。”   手机是淡蓝色的,上面有个支着耳朵的小兔子, 苏玫瑰把玩转了两圈。   手机递到少年面前,少年却没接。   两人走在繁华的街道, 街边有一排秋天的梧桐, 因为是商业街, 种了很多看不出品种的花围着花圃人流来往的高等alpha并不拘谨自己的信息素,他们宣告领地一样将花香都遮掩大半。   少年鼻翼轻轻收拢。   “拿着。”苏玫瑰靠近,弓腰笑了笑。   “看看, 这小兔子跟你是不是一模一样,就连这耳朵都都一样容易红。”少女说着视线落在少年紧抿的嘴角,哄了一句。   “不喜欢?”   她问,少年就摇摇头,额前的碎发就遮住眼睛,揉揉软软的垂下来。   “那就拿着,我教你。”   梁髓之退了一步:“不,不要……”   苏玫瑰硬塞到少年手里,被他避开, 手机“咚”一声掉地。   被拂了面子,她手里空荡荡。   “对, 对不起……”梁髓之只是避开,没想到那手机就这样掉下去。   苏玫瑰看了他一眼, 木着脸, 甩手就走了。留下地上手机跟抬眸慌乱的少年,丹狐眼里急得转了好几圈,他赶紧捡起那个手机, 心里慌得发抖。   从商业街走了大概十分钟,少年站在身后跟着,一句话也没说。   离公园越近,那快谢了的桂花就越香,这越香就越能遮点什么。   苏玫瑰眼尖,还没隔几步路就看见前面小树林里的野事,走半天气也消了大半,像个不理智的模样,冷了个脸等着小兔子解释。   她一停住,脊背就撞上。   omega少年捂着额头,摸了摸。   “对……对不起……”   苏玫瑰原本还有点气,一块全消了。她就不太想得通自己喜欢这小o什么,胆子小、唯唯诺诺的、还总喜欢跟人道歉,本来眼睛挺漂亮的,整天挂着泪珠子再好看都没兴趣,她能用那些手段频频制造偶遇,非得跟这小o来个命中注定?   脑袋真是撞傻了,出个车祸又全利索回来。   “对不起什么?”她站在他面前,逆着路灯的阴影,光落在她后背。   她低头只能看见少年的低垂的眉眼。   安静又柔和。   公园有颗大梧桐树,长得挺拔从地朝上长,秋末静悄悄的。   苏玫瑰小的时候听过一句话,叫做自尊能养人,这小兔子再懦弱都是有自尊的。   梁髓之抬眸。   “你运动会、参加,比赛……”   她勾了勾笑:“所以呢?”眉眼慵懒。   少年拿着手机,攥了攥,他有点难过:“你为什么,没去决赛。”   少女笑渐渐凝固,像被冰瞬间冻结。   刚才娇哥说过这个,她偏过眸子扯了弧度:“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从奇川离开后,颓废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完成分化后监测能力的爆发力很强,才开始捡起机甲运动。   “你,你骗人。”   少年移着到苏玫瑰面前,他睁大了眼小声反驳。   苏玫瑰被一个omega逼问,已经不太耐烦。   她的视线对接到少年身上:“是,我骗人,那都为了谁好?你怎么就这么不领情?”她声音有点大,树林里颤了颤树叶,惊走树林野鸳鸯。   少年轻轻颤了颤睫毛,缓缓低头:“对……对不起……”   “就会说对不起!”苏玫瑰有种恨铁不成钢“医院检查道歉、烫个碗道歉、干什么都道歉,你真是觉得自己欠别人的是吧,把自己弄这么低!?”   她走近一步,大声道:“抬头,看我。”   少年低头,肩膀都在颤抖。   她伸手捏着少年下巴:“我说,抬头。”   在看见少年红彤彤丹狐眼瞬间,再大的气都散开,漆黑的眸子几乎能印出她的表情,alpha自己都没察觉的压迫感总容易让人害怕,看着小兔子眼里的她。   苏玫瑰收了手,指腹顺着少年下颚划到眼下。   “哭什么,我又没骂你……”少女皱皱眉,碰到挂着的泪花子。   觉得刚刚自己有点过分了。   她知道额omega都是要用来宠着的,尤其这种一说就掉珠子的,委屈巴巴。   她又抹了一把泪珠子:“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害怕我因为你失去前途,对吧?”   少女挑挑眉。   梁髓之呜咽着咬着唇角自己不哭出来,哽咽点了点头。   从小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后来被外婆接回来,也短暂享受过亲人的感觉,虽然那个外婆冷冷的,对他从没笑过,但是他还是很珍惜很珍惜这种感情。外婆死了之后,他又什么都没了,苏玫瑰对他的好,他都小心翼翼藏起来,像一颗被纸包好的糖果,只是舔了一舔,有点甜味就放回去。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到这样的甜味。   她长得好看,眉眼介于alpha的浓颜跟女性的精致,鼻梁高耸侧面看过去还能看见上扬冷淡的桃花眼,笑得时候不用心又格外慵懒炙热,梁髓之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   苏玫瑰的手放在少年白皙的小脸上,轻轻摩挲。   “不过,是我要死了,你也会放弃前途救我,对吧。”她随便说说安抚他,也没把这话放心上。   梁髓之点点头。   暗暗告诉自己会的,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觉,可是他认为应该要这样。   “那就行了,没事了,不想了。”   “来,我们玩会手机。”   路灯下面,苏玫瑰从少年手里接过手机,打开鼓动起来。   梁髓之心里乱得不行,虽然被少女糖塞过去,但是他还是鼓起勇气拽了拽苏玫瑰的衣角。   少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   他觉得不能这样,想了想斟酌着说:“我,我们……不能这样……”   正把自己手机号存好,苏玫瑰低头:“怎么样?”   “我们这样……是,是早恋……”   “不好。”   胆子小,规矩倒是挺多的。   苏玫瑰把亮起的手机屏幕关上,觉得好笑故意问:“那怎么办?想抛弃我……?”她像个孩子逗着少年玩,懒懒支着眼皮只看着梁髓之笑。   他有点慌:“没有……”   手机锁屏递给少年:“嗯,那怎么办。”   少年抿了抿唇瓣:“你要好好学习,考,考星际军士……我们,我们可以先当朋友……”   “脱了裤子,又给抽上?”   苏玫瑰这样一说,少年脸都红了大半,耳朵烫得厉害:“什么……”   她支着手:“嗯,我是说,我已经分化完成了,总不能守着个高契合度的omega……”少女低头,头发垂了一缕在少年的脖颈,痒痒的,他想退。   结果给抵到梧桐树下面。   脊背抵着树干,凉凉的,还很梗人。   “闻到没?”她笑了笑。   梁髓之微楞,小声道:“什么……”却一个劲缩脖子。   “我的信息素。”她说。   看着梁髓之的小脸,还有周遭围着的属于她信息素的递进味道,颓废又凉凉的玫瑰混着苦杏仁,苏玫瑰有点诚恳:“不早恋,我答应你去军队。”   “但……你得答应帮帮我。”   契合太高,几乎要沉迷进去。   少年没有察觉的眼底朦胧,他的声音软软的:“什么……”   苏玫瑰含着笑,手机按了几个键。   她拿着自己的手机靠在耳廓。   铃声响起,少年手心颤起来,铃声的频率在掌心连通血脉到达心脏,也跟着砰砰撞。   “接电话。”   她说。   少年迷迷糊糊,举起手机放在耳边。   却像溺水瞬间被无限侵袭的alpha信息素包裹,他还没来得及呼吸就被缠绕到腺体,少年几乎要站不稳,他的脊背靠着苍老的树皮带来了清醒感。   她带着他的另外一只手,引导着到该去的地方。   袖口摩挲着布料。   透过电话的电流声,他清她的眸子越发迷离。   少女声音渐渐低哑:“这样帮……”   “小傻子。” 第64章 酒吧 “我家宝贝来接我了,没有我他睡……   从外面回公寓, 苏玫瑰把贫民窟的老黄给接回来,梁髓之因为害怕会弄脏她的公寓,将狗狗放到阳台养了起来, 他顺便打电话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账户,发现剩下一笔还算客观的余额,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梁髓之想问问苏玫瑰, 可晚上在树林里, 她让他帮她……   怎么是帮呢,明明她的表情很奇怪,额头上还有汗。   最后靠着他的肩窝才站稳的, 他有点害怕,又觉得手湿湿的,最后被她用纸巾擦干净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太松散了,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没帮什么小忙……   但alpha笑得太慵懒了,她靠着树,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苏玫瑰接了个电话,然后回房间换了衣服,看上去心情很好。   一出来, 就对他招手:“过来。”   她帮他带大黄回来,他很感动, 于是无条件相信alpha少女,踩着白米色的拖鞋, 因为是夏天露出了瘦小的脚踝。   “我, 我想问你,一件事……”   梁髓之鼓起勇气,却被苏玫瑰截断。   “等会, 宝贝。”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靠近就能嗅到alpha淡淡的玫瑰味,刚才还很滚烫,现在柔和了很多。   “宝贝”这两个字让少年心微微一颤。   立刻就能让人将话给吞了回去,少年丹狐眼轻轻蜷了蜷。   她接电话,靠着沙发一脸笑意,手里顺畅的转了只笔。   “嗯,知道。”   “几点?”   “废话,我是那种人吗?”   “开什么玩笑,准时。”   电话挂了,苏玫瑰看上去心情不错,她抻了个懒腰,才想起什么似的将视线转移到少年身上,他穿着昨天她给他翻的白衬衫,笔直修长的腿露了出来,被衬衫长度遮得若隐若现,两只手攥在衣服前面,还是有点拘谨。   她一看见少年那双小手,就想起树林里……   苏玫瑰晃晃脑袋。   疯了吧。   本来她挺恶心苏珺那些事,但这次稀里糊涂。   一定是信息素的原因,苏玫瑰告诉自己,本质上她还是不喜欢那种事,跟人那样只会加速她想麻痹自己的心。   苏玫瑰最后捏了两下少年的脸:“乖,朋友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你早点睡。”   少年眨了眨眼,那些原本想说的话又给沉下去了。   声音软绵绵的:“明天,学校,领成绩单。”   苏玫瑰:“知道。”   学校那些事,她早不在乎了。   还是逗了逗这小兔子:“宝贝,你怎么跟个小管家一样,还说不想早恋。”   梁髓之有点急,耳朵颤了颤:“没有,我……我没有……”挣扎着从苏玫瑰手里挣脱出来,眼睛里都是焦急,揪着指头。   一看见这憋红的小脸蛋。   “那你以什么身份管我呢?”苏玫瑰一脸认真,后靠着客厅的摆柜。   她走后,梁髓之躺在床上,侧翻了好几次都没睡着。   “小傻子,我们这样不是很开心吗?”   “别多想了。”   苏玫瑰出门的时候安抚了一下,顺便给他留了一点空间可控的信息素,二段分化后的omega总是需要一些契合度极高的alpha来安抚的。   少年光着脚从房间偷偷走了出来。   客厅黑呼呼的,他点了一盏落地灯,有些贪婪的享受刚刚苏玫瑰留下的信息素。   灯是鹅绒的,秋天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梁髓之蜷在小毯子里,露出光滑的脚踝,他想起什么,不是很顺畅从毯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手机,很薄,以为差点握不住,没想到在在手里自然而然能有记忆力的控制。   “小肉,小肉。”   他轻轻喊了一声手机智能。   智能很快给出回忆:【小肉在,请问您需要什么?】   少年楞了楞,眼里都是好奇,他将手心的底片抽出来,下面有一串很小的数字。今天在医院那个影像科的医生给他留的,他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请问,添加聊天框怎么添加?”梁髓之想了想。   还是在手机智能的指导下完成了添加好友跟聊天框,一开始的模拟键盘会让他有些慢,通过添加后,梁髓之安静的抵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打。   梁髓之:【你好。】   少年低眸,眼睫在灯光下轻闪。   过了一会,那边回了过来   跳舞的小妖艳:【你是……emememem……】   少年想了想回复。   梁髓之:【今天影像科您给我留的电话。】   这次,那边很快就回了。   跳舞的小妖艳:【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你呀……我跟你说因为今天给你拍片,我都被我们领导揪耳朵了。】加上一个气鼓鼓的表情。   少年低头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又停了下来。   屏幕上写着【对……对不起……】,他想到她今天有点生气他说对不起,拇指停在按键上又飞快的删除,咬了咬手指头,重新打下几个字。   梁髓之:【我很遗憾。】   跳舞的小妖艳:【emememe……什么老干部语气】   跳舞的小妖艳:【算了,我也乱说了,还真以为你怀孕了,没怀就好,小小年纪的得注意防范措施,跟你说我们男性omega在整个帝都都是最金贵的,身体可随便造作不起的。】   好一会,梁髓之都不知道回答些什么。   阳台老黄汪汪叫了两声,少年将手机放在沙发,裹着毯子走到阳台那边。   老黄狗还是不太适应这里,一看见主人才有了安全感,因为老黄会掉毛,而梁髓之又不确定公寓里老黄的合适活动的范围在哪,他摸了摸老黄的头:“你要乖一点。”   “明天我问一问,再放你出来。”   面对老黄的时候,梁髓之才放松不会紧张,他缓缓呼了口气,看着客厅小暖灯:“这里好大、好亮,可是空荡荡的,我也会害怕。”   贫民窟的时候,他晚上都用阻隔贴贴住腺体,才能隔绝那些循着气味来找他麻烦的人,在这里不用贴阻隔贴,而少女的留下的alpha信息素足够让他本能有安全感,可梁髓之还是害怕。   omega的本性容易产生畏惧感,情感或者心里上的不满足。   电话响了。   少年摸着老黄,却一下顿住了。   他跑得挺快的,接通电话,轻轻喘了一口气。   “回来了吗……”   红灯商业街区在贫民窟对面的那条街,每次从后街打工结束后少年总会经过,只是他没去过,今天第一次踏入了这条街,梁髓之有点吃力的找到街角的酒吧。   刚拐角就被揪住了后衣领。   缪苟原本出来吃饭,遇到梁髓之很稀奇,加上上次那事还没说清楚。   但梁髓之回头,眼神却单纯的陌生。   “不记得我?”   少年点点头:“我们,认识吗?”   缪苟插着兜,点了支烟,脸上一条半长的疤痕,逆着光的时候才能看清:“剧院那天,周真心给你下药,诱导你omega二段分化……”   缪苟抽了一口:“你非要打50%的抑制剂。”   “医生后来跟我说,抑制剂跟诱导分化冲突,会产生副作用。”   少年楞了楞,面前这个alpha说的一切,他都听不懂。   “我……我记不住了。”   然后非常有礼貌的鞠了个躬,面露歉意:“我……”道歉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缪苟微楞,却难得笑了:“我这人最欠不了人情,那次运动会,我伤了她腺体,那天救你就当老子不欠她的,算了。”   梁髓之虽然听不懂,却默默点头。   “好的。”   缪苟瞥了少年穿着的校服外套:“这是酒吧,你穿校服来酒吧找谁?”   “她让你来的?”   少年点头:“她说喝醉了。”   这个脸上长刀疤的alpha好像没有看上去那样吓人,带着他左右转悠,在一个卡座找到了苏玫瑰,她依着卡座靠背,手里晃了杯酒,灯红酒绿的光落在她脸上,有一种疏远的清冷感。   他们走的时候,卡座的那些男男女女开始起哄。   她的手搭着他腰窝,轻轻捏了下。   “别动。”   似乎是清醒的口气,少年怀疑自己听错了。   再抬头,苏玫瑰面对卡座里的人却迷迷糊糊:“我家宝贝来接我了,没有我他睡不着……”   她的话像是炸弹一下子在这群人中炸开了花,尤其是有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孩撇了撇嘴:“玩不了,就别出来,出来了还找没趣。”   这男孩一说,她搂着自己更紧了。   旁边人起哄:“王方,你那嘴巴别撇了,都能挂壶了,人家这叫正宫娘娘,你两个小偏房都算不上。”   男孩瞪了说话人一眼,狠狠拧上一把。   她靠着自己,从回来的路上都是酒味,蜷着少年的腰像能汲取安全感,阖着眸汲取安全感,司机一个刹车,alpha少女没稳住朝前惯性晃了一下。   就这一下。   少年的眸子轻轻拢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   她腺体上又一条半长的疤痕。   将人搬回沙发,苏玫瑰都没说话,只是依着他最后倒在沙发上,眼睛睁开逆着光看着少年的模样,她缓缓眨了两下。   “小兔子,过来。”   “我看不清你……”   聚焦的距离在他身上,他轻轻抽动了一下鼻翼。   想起酒吧遇到的那个人说的话。   和刚才好长的疤痕。   安静乖巧的靠近,手腕一转忽然被苏玫瑰一把扯到沙发剩余的空间,他侧着想缩一缩,被她控制住了腰窝,长长的睫毛颤了两下,少年抬眸眼神沾了点水光。   “不是让我早点回来吗?”   “我装醉厉不厉害……”   他没说话,她就用手遮住照在两人侧脸上的光。   少女慵懒的桃花眼蜷了蜷,视线与少年交织。   她低头落在他肩上,刻入骨髓的深吸一口气,腹腔都在涌动,再长长的舒缓开。   “抱着你很舒服。”   “像家……” 第65章 回校  “怪膈应人的。”   “大学期结束, 我们现在过的是小学期,为期一个星期的特长训练。”邹倩将这周的训练时间投影到黑板,眼神简单掠了一遍班上同学。   “我们班上的同学alpha居多, omega跟beta偏少……”邹倩说这话没什么反应,跟着投影上的内容念下去:“本周三下午大扫除前有一场关于xing知识的讲座, 卫生部委的老师会到每个班级巡讲。”   话才说出。   班级学生跟打了鸡血, 嗷嗷起哄。   邹倩拍了两下桌子, 轻咳两声:“好了好了。”   这些孩子到这个年纪有点起哄想法也是正常的“我知道很多同学已经完成了初阶的性征分化,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邹倩故作严肃吓唬这些孩子:“在家里或多或少接受过家人教导,但性征问题是打架成长大路上的必修课。”   邹倩今年二十八了, 从研究离开的那年……   她的视线落在这些孩子身上,抿了抿唇。   语气温和不少:“我们学习只是为了更好保护自己,还有防止坏人做出更坏举动……”   有调皮的alpha道:“老师,我们要是学了这些就变坏了怎么办?”   邹倩将手撑在课桌,回了那孩子一句:“我们不能控制坏人变成坏人,但我们可以控制自己在陌生人遇到困难时可以伸出援手,让自己不是个坏人。”   一班的学生虽然大半又个性,家庭环境也好。   但终究还是善良的年纪,刚才短暂取笑的小尴尬也就没了。   这节数学课上了大半, 门口才懒懒散散靠了个人,邹倩一看表情复杂不卡高兴:“我刚想夸夸你这段时间认真学习, 怎么才休息几天又回到原来的态度。”   苏玫瑰睡眼惺忪,她伸手将教室门旁的少年拉了出来。   少年踉跄两步, 怯生生的没站稳。   “梁髓之……你怎么也……”   听见班主任这么一说,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抬头,低头一直写物理课代表高松年也从题海战术里抽身,视线落在门口少年身上, 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同桌化学小胖小声嘀咕:“梁髓之第一次迟到呢,他以前早早的就坐着刷题了,果然那句老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高松年拐了一把小胖:“有本事大点声,让苏玫瑰也听见。”   小胖就好一口八卦,缩缩脖子。   “我哪敢啊……”   小胖总觉得哪不太对劲,摸摸自己小肉下巴:“唉,你说,大家都知道苏玫瑰是高阶alpha,但是高阶的特征到底显露在哪呢?”   恍惚间,少女的视线越过教室的宁静跟小胖撞了个正着。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慵懒的瞳孔,眉眼却带着疏远的味道。   小胖赶紧扯了扯高松年:“松年……”   声音都颤了起来,alpha少年抬眸,刚好跟苏玫瑰对视,他轻轻拧紧眉头。   戒备心好强,占有欲也……好强。   alpha之间能直接感受的对击质控感,邹倩也是个alpha,她咳了两声:“先回座位,下课到我办公室。”   算是将这场莫名其妙的两个热血青年给压制下来。   苏玫瑰挎着书包,校服拉链松散,眼皮慢条斯理半挑,露了个近似微笑的弧度:“老师,我们俩原来坐哪?”   其实这句话梁髓之也想问,但被苏玫瑰先问出来。   邹倩无语:“要不要我亲自送你去,再给你放个鞭炮。”   手一指:“最后一排。”   苏玫瑰回头,声音却变缓:“走吧,最后一排。”   声音懒懒的,却格外让人心安。   昨晚到今天,梁髓之的心情像在坐大型过山车。   原本有些孤僻的少年,变得有点胆战心惊的,怯生生扯着苏玫瑰的书包角,低头看着鞋朝前走……   就这样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将两人身影照在课桌角落,被分割的光影像无声的宣告,划过同学身边蓝白校服的衣角。   风划过少年的眼尾,碎发被吹起。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心脏进行了一场盛大的宣告。   -   梁髓之坐在老师办公室,双腿并拢,手安静的垂在膝盖。   浅乌色的头发垂着,一双漂亮的丹狐眼楚楚可怜,邹倩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回响刚才到现在她统共就问了两句。   “就你一个人?”   “苏玫瑰呢?”   邹倩一直都很愧对梁髓之,一是为了之前给他递了一份报告,二是考试之前收到的王主任给的检车报告结果,还有学校剥夺原定推举他参赛的名额……   从到这所高中教书以来,邹倩都觉得自己背离了最初的理想,教书育人本不该是这样的。   “梁髓之,老师其实很高兴你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参加决赛,后天出结果,老师也相信你能取得很好的成绩……”   “学校决定下学期给你东令营的名额。”这是王主任跟她私人补贴的,仅仅是为了邹倩为人师表的自尊。   少年有时候真的像个缓慢的小兔子,抬眸的时候鼻尖晕了点粉红。   眼睛却亮了起来。   “老师,谢谢您……”软糯的声音总是对alpha致命的。   邹倩虽然按时回去学校注射易感试剂,但梁髓之这个表情完全是物理攻击,又嘱咐了两句,让他注意身体,将孩子给放走了。   “苏玫瑰回来让她来办公室找我。”邹倩嘱咐。   少年微楞,踌蹴了一下。   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刚拐角就遇到了刚才班级收作业的物理课代表高松年。   大概是信息素的原因,分化的omega格外敏感,接受不了其他身上带有自身信息素的alpha靠近,高松年抱着作业本停了下来。   觉得奇怪:“你躲我这么远干嘛?”   梁髓之摇摇头:“我没……”他还没说完。   高松年举起手里的作业本示意:“你的我还是老规矩从桌肚给你掏了。”   少年有点诧异,还是乖巧点头。   “好的,谢谢你……”   高松年突然上下好一顿的把少年打量了一遍:“你是不是受到惊吓了?怎么胆子变这么小……”最近家里在办理移民,等他高三的时候就会正式转学去其他星球考试,毕竟跟梁髓之还是相处了几个月,关于那次运动会的事……   高松年有些歉意自己没站出来,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另类的施暴者。   梁髓之摇摇头,他记不得清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模样。   “我没有……”   高松年没太再意,却想到了些事,于是道:“对了,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来着,就是没你联系方式。”   少年微微疑惑。   alpha少年站好了道:“考试前两周,我跟段峤一组值日,有一次大家都收拾好回家了,我留了作业在家忘拿了。”   高松年迟疑了一下道。   “回教室后,我站在窗边看见他蹲在你座位……”   高松年回想,都没忍住打了个寒颤:“用镊子在收集你的头发。”   那天少年半侧的脸轻扬,看着镊子里的发丝露出了怪异的微笑,高松年就一声鸡皮疙瘩。   脱口而出。   “怪膈应人的。” 第66章 垃圾 “别把你恶心的信息素弄脏了我的……   挂掉电话前, 娇哥说了最后一句话。   “苏珺买了段家一半的股份,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钱,总之你最近想办法换个地方呆呆, 避避风头。”   初秋的天气比较清爽,天台吹过的时候还是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苏玫瑰提了一脚旁边的木桶, 反身背靠围栏, 轻轻仰头。   那双桃花眼轻轻眯了一下。   嘴角的弧度淡淡的, 像笑又像疏远。   “老东西,真的心狠手辣。”   从贫民窟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开始调查失忆前的那些事。   偷换地契所有人, 摆了母亲一道,设了陷阱让她直勾勾朝里跳,这些事早八百年就想干了,苏家,苏家的一切,还有苏珺的那些烂桃花她从心里觉得厌恶至极,他们像腐烂的蛆无时无刻爬在梅屿笙的名声上吸血。   帝都的商业帝国,苏家借着梅家留下的大笔财富跟地皮占了不少,还有p星的背景当靠山, 从她记事这位alpha母亲多得到的,比苏珺说起一个死人坏话的次数还要多。   “既然釜底抽薪……”alpha少女微微收拢下颚, 灰魄色的吗眸子里装满了戾气。   “不如就再疯狂一些。”   她手微扬,伸手似乎就能抓住太阳。   从天台下楼的杂物间, 烟雾缭绕到了顶, 少年靠着墙角抽了一口缓慢吐出来,看见天台下来的苏玫瑰,指节弹了两下, 烟头被杵到墙角,火星扑腾几下灭了。   缪苟的这样脸,从两年前就没见过。   即便两人在同一所学校,苏玫瑰知道,在记忆力两人都在竭力避开对方,无论处于什么情况。   钟离的死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两人心里。   “我出来了。”天台又一扇小窗朝下落了一抹光打在少年头顶,带了点偏红的头发格外刺眼。   缪苟靠着墙:“从少管所。”   他的视线在苏玫瑰脸色,他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遗憾……或者可怜他……   不过没有,alpha天生不会露出软弱的表情。   苏玫瑰冷笑一声,靠着楼梯扶手。   挑眉:“时间有点短。”   缪苟脸上逐渐僵硬,他却能品出苏玫瑰的意思,他后脑靠着墙,眼皮窄褶。   “如果杀了你,时间才足够长。”   空气中撕裂着碰撞的榛子酒和玫瑰的信息素火药,充斥压迫着老旧的墙皮。   高阶alpha的力量已经伴随着分化完成,呈上升的趋势已经完全伴随着少女的身体,缪苟明显体力不支,间隔差让人瞬间感受。   突然!   手一撑。   “砰!”半跪在地面,掌心青筋暴烈蜷紧了。   还是能感受到高阶alpha的骨骼压迫。   只是瞬间。   苏玫瑰的身影“闪”到楼梯角,她缓慢蹲下,手捏着缪苟的脸,两个指头捏在骨髓上咔咔作响。   少女低了眸子。   “杀我,也要有自知之明……”   两人对视。   缪苟额头全是细密的汗,他紧咬牙关,以为会听见她重提钟离的事,没想到她却慢条斯理道:“别把你恶心的信息素弄脏了我的东西。”   她的指腹从小摸着机甲长大,食指中间有个茧子。   磨在alpha少年的下颚上,像凌迟的苦刑。   缪苟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很快想到了能令苏玫瑰生气的原因,他喘了两口气,有些吃力的笑:“你闻到了,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砰!”   捏着下颚的手力量将他重击到身后的墙上!   苏玫瑰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alpha暴怒的信息素毫不在意的压迫着整个空间,再持续的压迫也抵挡不住高阶能量的消耗。   苏玫瑰轻描淡写:“我不喜欢别人……”   “耍我。”   缪苟脊背撞在墙上骨头都要碎了,他咳了两声:“你的omega……味道很好。”   原本就是挑衅,大概是酒吧那晚偶遇,那个小omega沾到了自己的信息素,被她给嗅到了。缪苟根本不准备解释,他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满都想宣泄出来。   他又挑衅了一句:“你标记他了吗?”   缪苟咧嘴都是血:“那他谁也不属于。”   谁知道苏玫瑰收了手。   缪苟失了力气颓坐在地。   只听见苏玫瑰的冷漠的声音:“就算是捡垃圾,也得等我玩腻。”   看着苏玫瑰远去的背影,他实在想不清楚那个小o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之前能为他放弃这么多,现在看来不过是一时兴起,到了时间还是会玩腻……   -   宣讲会刚刚结束,最后一排的omega少年听得脸红扑扑的,尤其是在他知道了那晚树林里……   他……他帮她,是为了……   纾解。   捏着手心,汗渗了满手都是黏腻的。   少年咬了咬唇角,有点生气,他好像成为了一个坏、坏学生……   巡讲的老师看了一眼整个班级遍布的alpha,觉得自己刚刚对omega的事情讲解的虽然足够深刻,但是还需要再加深一下这些小屁孩的记忆力,于是道:“接下来是只有提问环节。”   教室一阵小喧哗。   巡讲老师却道:“不过……不是你们提问……”   老师的视线转溜,最后定格在最后一排道:“而是你们回答。”   手一指:“那么第一个问题就由最后一排的omega男同学回答吧。”巡讲老师笑了笑:“要怪只能怪你周围太过空旷,同学你太显眼了。”   前排的同学听说请假回家,苏玫瑰从上节课结束后出去就再没回来,只剩梁髓之一个乖宝宝坐着认真听讲,少年白皙的小脸腾一下红了大半。   “好……”他默默站了起来。   周围却小声喧哗,纷纷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其实学校里对梁髓之和苏玫瑰的传言版本多得起飞,一班的学生们都算两耳不闻窗外事,八卦起来也不输食堂的大妈们,纷纷将一切勇夺第一贯彻到底。   老师见梁髓之太紧张,安抚道:“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   少年安静点了点头。   “请问在omega一生中存在几次分化,第几次分化能分泌信息素?”   梁髓之蜷了蜷手,看向讲台上的老师,声音很清冽又柔软:“高阶omega存在四次分化,普通omega只有三次……一般第二次就能分泌信息素。”   老师满意点点头。   又道:“一般情况下,omega允许alpha标记自己的时间应该为第几次分化?为什么?”   梁髓之回想了一下,眼下的赤色痣轻轻耸动。   “完全分化后才能、才能允许伴侣的标记……”他漆黑的眸子怯生生的颤了一下,想起苏玫瑰说的那三个字。   “很好咬……”   她说完,他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春水里。   迷迷糊糊的。   梁髓之回过神,刚好与老师对视。   缓了缓神。   扯了扯手指头:“因为二次分化是omega信息素最不稳定的时候,所以、所以这个时候的标记无关于爱,只是……只是信息素和xing行为的冲动。”   明明是照搬宣传手册上的原话,却燥热的厉害。   老师很满意,而听到这些答话的同学们纷纷直呼无聊。   “好了,好了。”巡讲老师安抚道:“大家的注意力都很集中,而刚才这位同学也说的很对,在某些时候我们omega呢,要很好的保护自己,也要正视关于爱与xing的问题。”   “在人类短暂的一生中,拢共会释放两亿次信息素,但关于爱释放的信息占比仅占10%左右,剩下的90%都在释放无谓的信息素,寻找伴侣的雷达机器,终究只是冰凉的生物系统。”   “而爱是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跟灵魂的。”   “不止单纯喜欢你的信息素……”   “信息素终究会被替代的,而爱是永恒的。”   老师说的很对,每一个字都让梁髓之打开了新的大门。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苏玫瑰站在门框,这次她拉好了校服,只是衣领的位置只到蓝白交接处,没有死板的拉到适应的位置,alpha少女的眉眼看着淡淡的,其实很疏远。   浓颜而冷冽。   “老师,下课了。”   从早上第一节课开始,到放学的最后一节巡讲课,苏玫瑰神出鬼没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时间长了这些一班的学生也就见怪不怪。   放学的时候,需要留下来打扫卫生。   苏玫瑰刚站起来,他就拿着扫把跟个小跟班一样追在她身后。   两人到花坛,梁髓之手机接连震动了半天。   “手机响了。”她提醒他,却没什么过多的感情。   苏玫瑰拿着扫帚,先手顺了一遍,垃圾丢成了个小山丘。   梁髓之看见屏幕上陌生的号码,匆忙接通。   “是小可爱吗?”那边少年的声音有点尖锐跟自来熟。   梁髓之摇头:“您打错了。”   那边又大叫:“不不不……没错……我是医院影像科的那个护士西溪,昨天晚上我俩还聊天呢。”   “是,是你……”梁髓之有点小惊喜,他没想到那个护士哥哥会打电话给他。   西溪抱怨道:“我就说嘛,我这样的角色,谁能忘……”   梁髓之握着手机,视线追随着花坛上扫树叶的苏玫瑰,她腕间转了一下,扫帚就像通灵气一样转起来,格外随心所欲。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苏玫瑰身旁。   穿着铮亮小皮鞋的段峤含笑走了过去。   “护士哥哥……你,你有什么事吗?”梁髓之有点急,他看着段峤的身影,催促着西溪。   电话那边道:“这么慌。”   “遇到情敌了?”   梁髓之长长的眼睫直眨,眸子却默默垂下。   “没有。”   西溪感叹:“哦,没有证明你最有魅力嘛。”   “差点忘跟你说正事了,那天你的抽血化验单有点问题,护士长让我联系你,一会放学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吧。” 第67章 交易 一个alpha不可以对两个om……   段峤赶紧修长的指节捋了自己耳后的碎发, 棕栗色的卷发将脸衬托的格外小巧,脸是标准的omega温柔模样,微笑弧度始终没有改变。   “苏阿姨手里的7.5%用了交换, 抵押的是苏家的别墅。”   苏家的那幢别墅是梅屿笙当年花了手里大半的钱买下的,那个时候梅老爷子并不允许他跟一穷二白的苏珺结婚, 以至于梅屿笙卖掉了原本属于他母亲财产的一颗小行星, 后来梅屿笙怀孕, 梅老爷子脾气才好些,这才把原来准备给他的嫁妆送过来,并且在生意场上帮扶苏珺, 日子才一点点好起来。   这些事,只要是当年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   而段峤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想做个交易。   因为他明白那幢别墅,苏玫瑰是不可能让出去的。   少女撑着手里扫帚在花坛的落叶尾巴扫了一把,眼尾懒懒抬起:“几个星期前,你母亲在一场拍卖会上豪掷重金,我想你也做不了这幢别墅的主。”   扫帚的杆子掠过少年干净铮亮的皮鞋。   段峤没有移开脚步,软皮的鞋在被扫帚上的根根分明的笤帚掠过留下了些许的痕迹,苏玫瑰停下脚步, 抬眸眼底掠过笑意:“对不起啊。”   表情却不是这三个字。   段峤虽然不明白苏玫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有点顽劣, 甚至顽劣不着边际的同时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猜透的心思。   他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别墅是不动产,目前段家需要的是流动资金。”   段峤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同样是omega, 但她看着段峤这么模样, 却想到了那只怯生生的小兔子。   “你手里肯定有打量的流动资金,而你也想彻底成为你母亲抵押的债权人,如果苏家没有钱还债, 那么这幢房子将彻底归你所有……”   段峤的声音偏柔,甚至有一种在回荡的感觉。   “到时候苏阿姨看见债权人变成了自己的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狠的语言。   段峤在揭开自己的面纱,他看见了新的希望,所有他想牢牢抓住,上一次从手中溜走的机会,他不会再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苏玫瑰手中的扫帚一顿,笑却更甚。   那双桃花眼淡得敛成了弧度:“你想我出钱换段家手里苏宅的债权?”   段峤盯着alpha少女,没有说话。   “哈。”她笑出了声,将扫帚一丢。   走了两步靠近段峤,视线在他的脸上打转,挑挑眉:“只是得到这个,我还要花费大量的力气去截苏珺的资金链,如果她还得上钱,那我依旧什么都没有……”   段峤轻轻皱眉。   苏玫瑰俯身鼻尖耸动:“好浓的铃兰花信息素……”   她的举动让人诧异,尤其是段峤,他不明白苏玫瑰有什么把戏,但这场拉锯他不会是loser。   少年的杏眸与他对视,他也靠近一步。   “你喜欢吗?”   声音带有别样的邀请。   他脑子里突然迸发了一个想法,一个刺激的想法,余光掠过不远处拿着扫帚的少年,少年的丹狐眼轻轻颤抖,那样无辜的表情刺激了段峤。   段峤偏过头,缓缓凑了上去。   在合适的角度看来。   像在亲吻。   而透过苏玫瑰冷漠的眼神中,他道:“一个omega无条件会服从的只有标记他的alpha~”   段峤没动。   抬眸看了一眼,依旧保持着微笑:“玫瑰,我想我们都是共赢的人。”   “如果你想万无一失,我并不介意被你标记。”   段峤的表情是那样的自信,因为家境因为底气、还因为……   他的表情落在梁髓之眼里,颤巍着被睫毛挡住,他拿着扫把像个失落的小丑从远离离开,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在震动。   梁髓之拿着扫帚放回了杂物间。   少年缓了缓,不太明白刚才、刚才的意思。   手机还在震动,少年打开手机,攥得很紧:“喂……”他慢慢呼了一口气。   那边的声音有点不高兴了,西溪通过手机都能表达她震耳欲聋的声响:“大门口等你半天了,怎么还不来,站得脚都疼……”   “对,对不起。”   少年道歉,却突然意思到什么声音渐渐小起来。   西溪懒得跟着这小孩闹:“赶紧出来吧,还等什么呢,太阳可要把我白白的皮肤给晒黑了。”   梁髓之垂眸。   “嗯……”   学校门口,西溪穿着初夏最流行的露肩短袖,露出一小块雪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上架了个墨镜,在原地就是能引得不少人搭讪的时髦omega。   看见梁髓之,西溪摘下墨镜晃了晃。   “嗨,这儿~”   一直缠着他要手机号的beta挡住了去路,西溪睨了一眼:“手心给我。”   指尖在人家手心飞快写一串号码。   那人高兴又疑惑:“可是没有墨……”   西溪的脸一挎:“就这个号码,爱要不要~”   踩着精致的小皮鞋就朝梁髓之登登登走了过去,感叹:“小朋友,你们学校的臭beta好多……”西溪伸手扇了扇面前的风,一脸娇气。   “看见个漂亮的omega就来搭讪,真是讨厌~”   西溪低头一看,大声道:“哎呀,你眼圈怎么这么红……怎么了啊……”   少年背着书包,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没忍住抽抽鼻尖。二段分化太过敏感容易感染泪腺,漂亮的眼睛里都在打圈。   西溪越问,他越答不上来。   西溪一生气,攥着梁髓之的手:“走,哥哥带你去玩好玩的,玩了就把那些臭A给通通忘掉!”   梁髓之背着书包有点迟疑。   西溪回头瞥了一眼:“快点,是不是不敢?”   “我……我……”   少年声音轻颤,眼神却像被鼓舞:“我敢的……”   “敢就走。”西溪手一挑,墨镜带上,大长腿一迈开。   将人带到了平时常来的momo酒吧,酒吧算个半清吧,到了午夜一点后才会开始蹦迪,在此之前就是唱点小摇滚的地方,西溪是熟客,墨镜一放,酒保就过来了。   手一摸青年小腰,两人耳磨厮混,西溪轻叫了一声,推了那男人一把倒吸凉气:“去你妈的,还想咬我,一边去……”   伸手捂住自己腺体,一摸旁边出了点血。   瞪着眼:“去!”   “烦死了!来两杯秋日落叶!”   那酒保被推开虽然也扫了兴致,但见西溪流血,还是不情愿去调酒了。   西溪朝着面前的乖宝宝埋怨:“都是些臭人,都想占我便宜。”   见梁髓之有些拘谨于是问:“小朋友,你今天下午在学校门口怎么眼圈红红的啊,到底怎么了……”   西溪是个八卦的omega,活到22岁,感性一直都是他最大的有点。   还有得理不饶人。   “那个男孩,亲了她……”梁髓之扯着手指头,怯生生的抽了抽鼻尖。   整件事听下来,西溪直呼:“我去,在向你挑衅呢~”   然后八卦凑到梁髓之面前:“是那天带你去医院的alpha吗?她拒绝了吗?她推开那个小贱人没……”   少年眼圈又红了一圈。   他想到刚才看见的,沉默了。   酒保端着酒上来:“两杯秋日落叶……哎……”   酒刚端上来,少年就抓着仰头喝了,两只手捧着酒杯,喝完紧皱眉头,又觉得辣得厉害眼圈里只打转着泪珠子。   “这么急吗?快……快喝点水。”西溪赶紧把水地上。   嘟囔:“高浓度的酒哪能喝这么快。”   “挺贵的呢……”   缓解之后的少年,泪珠子彻底挂不住了。   委委屈屈吧嗒掉了下来,丹狐眼轻轻敛了敛,抱着杯子打了个小酒嗝,他已经迷迷糊糊抓住了西溪的手:“哥……哥……”   “一个,一个……”   “一个alpha不可以对两个omega好的。”少年的睫毛眨啊眨,颤栗着。   小嘴撇了撇。   “我、我不、不喜欢。” 第68章 喝酒 别人亲、你也亲啊,主动点…………   “都两杯了, 别喝了,本来就是带你出来散散心的,一会喝得醉醺醺的……”西溪精致的眉皱了皱, 又用手摸了摸后颈的腺体。   另一只手将梁髓之手里的果酒杯给抢了过来,赶紧递给酒保, 眼神示意。   快端走。   少年委屈巴巴的丹狐眼皱了皱, 伸出小手去勾:“果汁……甜甜的……”   西溪赶紧拖住这倒霉孩子:“什么果汁, 那是果酒,用鸡尾酒特调的,小口小口品的, 那让你喝上这么多……而且……”   西溪扭着靠近小声道:“小溪哥今天可没带这么多钱,你……你悠着点。”   就医院那点实习工资什么还不够买瓶香水呢,西溪手里紧得很。   少年趴在桌角,迷迷糊糊睁眼看着西溪:“钱……”他想了一下,从书包掏了个皱皱巴巴的钱包递给西溪:“小溪哥……钱……”   梁髓之记不住后发现自己银行卡多出的钱取了小部分为了还苏玫瑰的给他买的手机钱,只是还没来得急给她就遇上,就看见……   他只是、只是不明白、他以为、以为……   想起吃火锅的时候娇哥说了,他们、他们是有关系的、他们……   她怎么可以、可以这样。   西溪眼前一亮,从少年手里接过钱包:“小朋友, 小溪哥可是从来都不占便宜的,尤其是你这种小朋友……”   梁髓之靠着吧台, 小脸通红,眨巴着大眼睛看西溪。   仿佛在要回钱包。   西溪手一收, 得意道:“就这一次啊, 下次小溪哥带你去玩更好玩的。”好久没喝酒了、西溪也有点馋,尤其是那天看出这小o穿的一身名牌,这点钱应该不算什么吧……   西溪安慰着自己, 把皮甲打开。   随手抽了张黑卡递给酒保:“再来两杯玫瑰苦杏。”   酒保一看那黑卡,表情都不对了:“西溪,你攀高枝了?”   “去你的,没看见我这小朋友家里上道吗?”西溪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睨了两眼。   酒保摇头:“不对啊,上道的话,这校服领子都洗白了……”   酒保这么一说,西溪的眼神随既就跟了上去。   视线落在怕在吧台少年衣领,从蔓延到锁骨的衣领,西溪眼尖,一眼就能看出手洗很多遍。   酒保道:“我就说。”   “哎,西溪,我们都是穷人家出来的谁不知道手洗衣服多少遍会变成这个样子。”   西溪伸手挡了一把酒保的视线,用手帮梁髓之拢拢衣领:“先刷卡,关你屁事。”   拿着钱包,西溪一眼就看见放相框的位置   --那天医院影射的底片。   西溪第一次接受新生命感觉,这底片他可忘不掉,也没想到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底片,这小朋友保存在钱包里。   看来……   “喏。”酒保刷完了卡递了回来。   顺便惊叹了一句:“无限额的黑卡,也是奇怪了,这种卡我只见老板还有平时那几个股东刷过……”   卡被西溪抽回,放好。   又将钱包塞回少年书包。   那酒保接着猜测:“西溪,这小孩脸长得是真不错。”酒吧抽抽鼻尖,眼底有点兴奋:“好像还是个omega,味道就是有点怪……”   酒保臆想:“你说,是不是干那个的。”也就刚才那一小眼脖子,白花花的真叫人兴奋。   “怎么,你想?”西溪瞪大眼,语气不大好。   酒保赶紧摇头,伸手摸了摸西溪的手:“哪儿啊~有你就够了……”   西溪抽回手,眼里都是嫌弃:“王大巧,我就是寂寞了找你,别以为我俩有什么关系。”   酒保讪讪然:“知道~”   “哼,还不去调酒,臭男人。”   刚才酒保的话,西溪也听进去了,他支着下巴招招手:“王大巧,给我拿点信息素阻隔贴过来。”   盯着迷迷糊糊趴着的少年,西溪贴好腺体阻隔贴,心里才舒畅不少。   这小朋友自己的信息素还掌控不好,才有点醉酒开始无声息释放,要不贴着估计一会整间酒吧的alpha都要被招惹过来。   西溪推了推梁髓之枕着小脸的胳膊:“喂,小朋友,不是想喝酒吗?酒来了。”   梁髓之迷迷糊糊,上下眼皮打着架,他努力睁开眼:“小、小溪哥……我、我在哪……”少年撑着桌子,左右环顾了一下,觉得后颈不太舒服,伸手去摸。   被西溪给拦住了。   “小朋友,自己都控制不住信息素,还是贴着吧。”   说得梁髓之脸红扑扑,一双漂亮的眼睛也难以置信睁大,扯紧了衣角:“我、我……我没有帮、帮别人……”   上次信息素控制不住就、就帮了她。   少年今天听完课后不敢了、他觉得那样不好、是……是坏孩子……   西溪听得乱七八糟,把面前的小酒杯递到少年面前:“什么啊,别胆心了,我给你贴着阻隔贴呢……”   梁髓之又伸手摸了摸,才放下心。   指腹透过胶布摸到自己腺体。   “给,这酒可甜了,最合适你这种小朋友喝。”西溪托着脸,搅合杯子里暗红色的酒冰。   少年垂眸,盯着酒却不像刚才那样着急。   而是试探用鼻尖闻了闻,耳尖软软的微微耸动。   “酒精度挺低的,你喝慢点就行。”西溪这次敢让这小朋友喝了,用手抚了抚耳后的卷发。   梁髓之在小溪哥的视线鼓励下,伸出粉嫩的舌尖浅尝辄止。   “甜。”少年丹狐眼眯了一下,眼下的赤痣被酒色衬得格外有味道。   西溪搅着酒道:“这酒叫玫瑰苦杏,是一种w星传来的酒。”   少年楞了楞,小声跟着重复:“玫瑰……苦杏……”   “对啊,是w星一种因为战争才长出的新植物,据说是一个偏僻小星球里一个独居人种的,他比较爱护自己的玫瑰,可是他的玫瑰生活的太难了,好在有种花人一直悉心照料,但是战争让种花人死了,玫瑰不再开花,枯萎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天,它悄然活了过来。”   少年听故事听的认真,西溪笑了起来,声音像铜铃。   “小朋友,你喜欢这个故事?”   梁髓之咬着吸管,小声道:“我认识一个人,也……也叫玫瑰。”   西溪一眼看穿,却不揭穿。   只道:“那朵花活过来,盛开的时候却不是自己的味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少年摇摇头,揪着衣角。   西溪没忍住捏了捏他小脸:“因为它复刻了种花人的信息素,它盛开的时候将他的信息素刻在骨子里绽放。”   “这是爱呢,无言的爱。”   梁髓之点点头,听得似懂非懂。   “那人也能复刻伴侣的信息素吗?”   西溪手一枕高脚椅,咬着吸管:“这就说不清楚了,毕竟科技这方面小溪哥也没什么经验……”   西溪托着下颚,盯着少年,试探道:“怎么,你想复刻信息素?”   “没、没有……”蜷起的手心,又缓缓松开。   梁髓之心里乱乱的,他只是个刚刚二段分化的omega,就像、就像老师说的,他……他还分不清楚爱跟xing,可能、可能他跟苏玫瑰应该只是、只是信息素的吸引,因为太契合了,所以在看见那一幕的时候……   会难过吧。   酒精上头,人总是迷迷糊糊的。   西溪将酒喝了小半,抚过自己发尾:“不过,小溪哥其他经验可是很丰富的……”西溪眨眨眼尾。   “你……”憋了半天的八卦总算问出口。   “跟那天陪你去医院的alpha是不是……那种关系?”西溪含糊道。   少年眼神单纯,喝着这杯“玫瑰苦杏”,舌尖卷席着淡淡的玫瑰味,他小小咬了一口唇瓣:“什么……关系……”   西溪挑挑眉:“就是……就是……”   包.养   两个字,西溪没好意思说。   万一不是,可把他想成什么人。   “哎呀,你们学校老师应该又提醒过的吧……”一个这种事有omega的学校或多或少都会提一提。   少年闻言,原本被酒精上头的浅粉色红晕直接晕染到耳根。   唇红齿白的……   他怯生生看着西溪,像个被戳穿的无处藏身的小兔子。   缓缓点头。   他们确实是信息素契合过头的关系……   西溪伸手一拍大腿!   “我去,小朋友,你怎么上了这一行……”西溪有点惋惜,又道:“怪不得那天什么去医院,问你得到什么,什么也没要到。”   西溪一把抓住梁髓之:“是不是alpha外面有人了!刚刚我就听见你说一个alpha怎么能对两个omega好……”   少年本来就有点醉,现在跟听不懂。   微微歪头。   “我、我不喜欢,她、她这样……”缓缓低头,手指都绕到一起。   “我会……会难受。”   西溪感叹:“看来动了真心……”青年拍拍自己,信誓旦旦道:“这种事,小溪哥经验丰富,我跟你说,以前我就被骗过,一开始吧哄到手,后面才知道是骗我去卖腺体给一个没腺体的有钱人的小孩,好在小溪哥我聪明……挎着包就溜了……”   一说说跑偏,又拐回来。   “虽然小溪哥这是失败案列,但是跟你说,像你这样遇到真有钱人的也有个,我原来那个巷子里住了兄弟两人,哥哥是个beta长得怪秀气的,成绩也不错考上大学,后来攀上了个老女人……啧啧啧……”   西溪抓着少年道:“现在都怀孕了,这才是成功的。”   “那alpha都四十多了,精力不错,年纪是大了点,但是会疼人啊~”   梁髓之小脸戳着酒杯,跟着喃喃了两句:“疼人……嘿嘿……”   西溪板正了少年:“小朋友,我这可是忠言逆耳,你这要真喜欢就多学点omega那些惯用的手段,别太……太单纯了。”   少年搭着眼皮,睁着。   手指绕在一起:“我……我……”   西溪靠近小声道:“这omega得主动,还有契合越高,只要释放一点点信息素就完全吸引alpha了。”   “关键就是,你不能让得逞啊。”   “这alpha一得到就不珍惜了,咋们omega得多为自己着想……”   梁髓之被西溪板正肩膀,表情有点束手无策,眼睫搭着长长的眨:“可是那个人亲、亲了她……”   西溪听到拍着腿大笑。   “小朋友……怎么这么清纯呢……别人亲、你也亲啊,主动点……”   “怎么人家就敢,你就不敢。”   西溪刚说完。   舞池那边音乐放了起来,西溪来了精神,嘱咐了两句:“不敢就喝点果酒,酒壮怂人胆,omega不能怂……”   “喝、喝酒。”少年看着面前的几个空杯,摸摸胸口。   好像……跳得更快了。   西溪拍拍少年肩膀:“哥先去玩会,你乖乖坐着,一会哥就来看你。”   梁髓之软软糯糯点头。   “王大巧!看着点。”西溪嘱咐酒保。   酒保干脆利落答:“绝对办到!”   西溪一走,那酒保就端了杯酒过来,带着笑意:“小朋友,再来一杯,这酒不错的。”   原本就已经睁不开眼的少年不太想喝了,但是垂眸盯着圆角挑杯里炙热混着砖冰的果酒,少年抿抿唇瓣:“这是……”   酒保答:“玫瑰苦杏。”   这次,是一口喝完的。   红色的果酒顺着唇瓣朝下滴,少年白皙的脖颈滑到衣领里。那样炙热的颜色像火烧一样在一片雪白中燃出了耀眼的颜色……   喝完,少年就倒到吧台。   酒保看见乐呵呵地:“小朋友,酒量也太浅了。”   梁髓之做了个梦,他赤脚走在地板上,空荡荡的屋子让人害怕,那个房子好大……大到他找不清方向,他想喊喉咙却火辣辣的,要将他烧哑……   他跑了好久,脚都跑出血,最后在回廊的尽头看见一道身影。   alpha少女穿着蓝白的校服,斜挎着书包,坐在窗边……他想伸手去抓,跑到脚都疼了、还是没抓到,他想喊,他想她回头看看自己。   他使劲捏着喉咙,艰难发声。   她好像要跳下去,他突然大喊:“---玫瑰!”   她回头了,淡薄的桃花眼轻轻敛了敛,朝他伸手……   唇角带着弧度:“小傻子,过来。”   少年缓缓睁眼。   是、是个梦。   酒精的冲缓将头脑都炸开,他似乎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脚下也是软软的,旁边喧闹的舞池,喧哗的街道。   明明那样热闹,他却觉得失落。   脚下一个浮步。   被人托住了腰脊,少年受惊一样想挣扎着离开,手腕却被紧紧攥住。   这个人力气太大,要将他捏碎一样。   身后的少女的低哑声音传来。   “长本事了,学会到酒吧喝酒……” 第69章 酒后 alpha的床不能乱爬。   她攥得他疼, 一疼就哼哼唧唧,醉着酒小脸红扑扑的。   站也站不稳,一个劲推苏玫瑰。   “你是谁……我、我不认识你……”少年气急了, 他使劲缩着自己的手,奈何被alpha少女的力气大大的嵌住, 拧得手腕都红了。   拉着手腕将人扯了过来, 看着托着脸哭唧唧的omega。   气散了大半。   原本跟段峤去段家转接股份问题, 话没套到,手机黑卡消费金额消息弹出来,谈判一结束, 账户一查,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身家全转给这小傻子,不是一半、而是全部!   合约的事、苏珺的事、所以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牵扯了一个omega。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信息素再契合,再怎么怜惜一个omega,都不至于将全部身家都凑上去,当一个彻底的空壳。   “谁带你来的?”   少女微皱眉头,如果没有消费短信,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梁髓之没站稳踉跄了两步, 还在剧烈挣扎,伸手就朝苏玫瑰攥紧的虎口“嗷呜”咬了一口, 还是没松开,直到嘴里能尝到血腥, 少年才颤颤巍巍松口……   血的味道让人害怕, 勉强都能睁开眼……   浅金色半挽的头发,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眼窝深入, 灰魄色的眸子里有一种近似凉薄的情绪,像海风的蓝夜吞噬最后一丝月光的沉静。   梁髓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声音含糊小声:“血好腥……”   omega少年其实是害怕的。   苏玫瑰将人攥到吧台边,扫视了一遍桌上的酒,声音过于低沉:“酒好喝吗?”她将手换换抬起递到少年面前:“有我的血好喝吗?”   alpha近距离的俯身,像潜伏的猎豹让兔子察觉到危险性。   小兔子颤着睫毛,不敢说话。   直到被拉出酒吧,还在颤,浑身都在颤,他垂眸迷迷糊糊看着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渗出的血色已经渐渐凝固,但是他走慢点,被攥紧的时候伤口又崩开,导致虽然还醉着,梁髓之还是小跑着跟上去。   梁髓之已经在出租车上睡得迷瞪,下车的时候跟蜷缩角落里没安全感的幼崽一样,她拉了拉少年纤细的手腕,大概是酒精开始作祟,少年没有要醒的意思。   司机通过后视镜道:“一共56星币,刷卡还是现金?”   赶人的意思,虽然这是高档公寓小区,但是大晚上的两个学生醉醺醺的,司机可不想惹事……   从梁髓之钱包里抽出那张黑卡,“滴”刷了一声。   还没来得急收起来,少年突然开门下车蹲到马路花坛边干呕,一遍吐一遍涨得小脸通红一直到被衣领盖住的脖颈,顺着下去有些果酒的酒渍……   梁髓之歪歪扭扭回了头。   看见苏玫瑰,他眼圈红了一圈,眼尾失落耷拉着。   两步都没走稳。   乖巧的走到苏玫瑰面前:“一个alpha不能、不能同时对两个omega好的……”唇瓣抿了抿,又有点委屈撇起来,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朝下扒拉。   她没伸手接住这泪珠子,却觉得好笑。   食指落在少年细腻的皮肤上,下颚轻轻抬起。   少年的视线由苏玫瑰手上干涸的血渍到alpha少女逆着灯光模糊又浓颜精致的脸,她的眉头缓缓舒展,似笑非笑,眸子里的写满了……   占有欲。   指腹落在少年的下颚,接住了一颗泪珠。   “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像无数次空间的回荡一点点在少年心头抚平又折叠。   苏玫瑰产生了一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除了趣味更接近于一种……一种难以控制的舒适感、她很不喜欢自己沉迷于近似于“家”的感觉,这会让她失去对苏珺的恶心的恨意。   少年丹狐眼挂着泪珠,想起小溪哥的话。   他扯了扯手指头,果然是酒状怂人胆。   少年鼓起勇气,眼尾却半眯着昏昏沉沉:“段峤、段峤他亲你,他故意……”   可能是喝酒了,任督二脉也打通不少,梁髓之倒是想到了段峤看向他的眼神,他、他……   omega少年伸手薅住了少女的脖颈,他缠着扑了上去,软软的小骨头酥酥麻麻的一贴上来,脖颈都是果酒的味道,少年呜咽:“我走不动了,背、背我……”   这句话倒是出乎意料。   苏玫瑰因为这个拥抱没站稳退了两步,腺体却呼着热气,omega醉沉沉的奶音。   脸颊像找支架,在皮肤上蹭来蹭去。   双手模模糊糊环上去:“我、我走不动了……”   少年委屈巴巴的,就开始抽泣,一面哭一面打嗝。   她站在原地,却没上手。   看着远处黑漆漆的一片,苏玫瑰突然道:“我去哪,你都跟我吗?”从喉咙里压抑的声音一点点化开。   梁髓之蹭了蹭脸颊,鼻子涩涩的。   “可我是孤儿……”   少年想起今天的新闻,声音渐渐小起来,他很受伤:“贫民窟拆了,你、你让我跟你走的……”   这个意思像吃定她了一样,少女灰魄色的眸子轻轻弯了个弧度。   她觉得好笑。   在苏珺冷血的基因里,她应该也遗传了薄情才对,对一只奶声奶气的omega感兴趣,让她诧异。   苏玫瑰伸手托住少年的细腰,仿佛刚才的阴郁都是一扫而过的,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仿佛只是机械的完成这个动作,从前面抱住了少年的腿。   他环着自己的脖颈因为醉酒很快睡着。   从小区大门到公寓不是很远,彻底完成分化的高阶alpha体力远比想象中还要有精力。   将人放回他的房间。   今天算是结束了,关于财产转移、关于以后……   苏玫瑰洗澡的时候看了一眼右手上的整齐一排的牙印,楞了楞。   用水冲掉了血渍。   洗好以后,只是随意裹了一件浴袍,系带在腰间松松垮垮的。   浴室的湿气落再开门的瞬间都贴在额前的碎发上,刚刚吹干的头发带着薄薄一层的雾水,苏玫瑰灰魄色的瞳孔轻轻敛了敛。   本该在自己房间乖乖躺好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床。   她走了过去,伸手拉开被子给梁髓之挡上。   白花花笔直纤细的大腿就躲在褶皱的白衬衫下面,她原本以为这件衬衫原本当睡衣长度是足够了,但现在看来,哪天她得让这小兔子给自己买套睡衣。   梁髓之躺着,突然睁开眼。   眼下赤痣跟着眼睛眨巴在颤动:“我、我渴……”   喝了水之后,少年才安静下来。   床足够大,而且她认床,给少年裹着分了一半,苏玫瑰准备自己睡一半……那些事明早再处理。   刚躺下,床晃了一下。   裹在被子里的少年三下五除二给自己挣脱出来,就是不盖嘟囔着呜咽:“热、热……”   梁髓之大概喝的不是酒,   是熊心豹子胆。   睡得迷迷糊糊,又用手将两人中间的被子给扯开,像一条滑溜的鱼从中间串了过去,靠着舒服的感觉,鼻尖轻轻耸动,在寻找那股味道……   一路循着,呼吸在苏玫瑰衣领钻,朝后颈去。   又觉得自己脖子难受,扭来扭去,衬衫在被子下面都翻了个盖。   “好闻、你、你好好闻……”   少年的声音像有蛊惑的回声,手攥着浴袍的带子,不知深浅朝上靠,又想蹭掉自己后颈贴得黏腻的东西,眼圈红红的看向苏玫瑰。   她的表情过于淡然,让人难得看穿。   他拉着她的手一个劲朝自己脖颈带,有些急小声道:“难受……难受……”   指腹落在少年细腻的皮肤上,她眸底暗了暗。   突然!   将人翻了个面!   钳住了少年的手腕,两只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挡在床板上。   梁髓之害怕又刺激得小声叫了一下。   像挠痒的猫儿。   “今天的安全教育课没上吗?”她的声音有点喘。   丹狐眼睁大了看着少女,透过落地窗照下的月色,看见耳根泛红的位置。   “听、听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栗。   少年不敢动了,却还是难受腺体,脖颈轻轻扭动了一下。   那块胶布被蹭掉了小半。   属于omega的信息素瞬间释放,在足够距离像无形的手将两人推进,她的喉头轻轻耸动。   呼吸变得很响,在房间里。   “课上应该教过……”她的眸子越来越近,要将少年吞噬。   他的手腕被订着头顶,眼尾轻颤。   “alpha的床不能乱爬。” 第70章 醒后 契合度高,就这么舒服……   梁髓之的豹子胆到了极致。   酒壮的不止是怂人胆, 还有一说话就结巴的毛病都利索了,小脸黏糊糊皱在一起,他舔了舔舌头觉得又渴又干, 双手被嵌固住也不恼,眼巴巴看着苏玫瑰。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逆水的星星, 依稀能分辨出长大后多么摄人心魂。   omega本能的鼻尖轻嗅, 眼睫却一个劲颤着。   “信息素, 很舒服……”   乖顺的小兔子成了只撒娇慵懒的猫儿,后颈迫不及待蹭着枕头,腺体都被蹭红了, 还在扭动,下颚舒服的轻佻,长长缓着气。   少年一面蹭脖子后面的枕头,场面总是走火入魔的。   苏玫瑰板正了少年心猿意马小细腰。   故意威胁:“舒服成这个样子。”指节轻拧了一把,盖着被子,衬衫早就被瞪得掀起来,少年像溺水的模样头抬着挑起来,小叫了一声。   伤害不大,羞辱性极高。   控制不了自己信息素的omega在alpha的床上毫无畏惧。   “疼……”梁髓之不敢动了, 可是腺体又很难受。   只敢悄悄移一下脖子,依靠布料摩擦腺体。   掩耳盗铃一样。   想起刚才在小区门口少年的话:“段峤……段峤他亲了你……”她觉得好笑, 段峤的手段在她看来有些拙劣,苏玫瑰未必看不出来, 但没想到是故意做给梁髓之看的。   当她意识到自己笑。   眸色渐渐暗下。   在别人眼里, 这小傻子于他而言这样重要?   缓缓松开少年的手,平躺到一旁,呼吸渐渐缓和, alpha的信息素让她给收了回来,像个可笑的做贼心虚,苏玫瑰不知道在想什么,抿了抿唇。   被看穿,不是令人舒服的事。   她想着,脸颊突然凑上软绵绵的呼吸。   湿润的热气落在侧脸。   少年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缩了回来。   苏玫瑰偏过,桃花眼微楞。   “亲你……”原本就底气弱,鼓起腮帮子,手又不安分薅了上来,永远不要低估omega的反转大胆的能力。   少年靠着她的肩膀,用脸颊蹭了蹭。   脸却被捏了一小团,嫌弃皱着眉头,苏玫瑰用掌心托着他的脸:“契合度高,就这么舒服……嗯?”   她觉得好笑,指节转动着逗迷迷糊糊的少年。   他的呼吸就缠着她的指尖。   突然   顿了顿……   暗处,灰魄色的瞳孔轻轻收拢,她将手收回来。   侧身。   淡淡道:   “别靠太近……”   “会受伤。”   落地窗外月色撒了一地,也落到她眼底平复成了寂寥,那些滋生的孤寂在无数个苏家的夜晚,成了怨恨,怨恨会吞噬人,将人吞噬得一干二净。   最后没了灵魂。   -   一觉好眠,大概是alpha跟omega的契合度真的太高了,omega依赖于alpha信息素,身体就像泡在软和的棉花上,四肢都泡软了。   等到闹铃响起,梁髓之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一看时间。   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衬衫褪到肩膀。   酒精让头疼的厉害,梁髓之迷迷糊糊走近浴室,他想洗个澡浑身上下都黏腻腻的,好不舒服……   推开浴室门,却看见洗漱台上空荡的针管。   排排整齐的药剂上贴着“alpha信息素抑制剂”,梁髓之脑子腾一下清醒,左右看了一遍卧室、浴室、还有床……   不是他的房间啊……   镜子里的少年脖颈红了一圈,衬衫扣子松散着散开。   锁骨露出半截。   少年盯着镜子静静发呆。   梁髓之扯了扯衣角,抿抿唇瓣,深呼好几口气拨通了手机,他的手机只有一个人的号码,等待声像漫长的前奏,没有止境的螺旋梯。   直到换好校服,准备出门。   电话还是没打通。   反而接到了西溪的电话:“小朋友,昨天被结婚去有没有霸O硬上弓!”那边话音刚落,又尖叫起来,西溪在手机里埋怨几句。   才接着跟少年道:“烦死了,医院让回去,好不容易休个假……”   梁髓之安静收着书包,今天最后一天去学校领成绩单,接下来就是长达一个月的秋假,他想快点去学校,关于昨晚、还有房间、还有抑制剂的事情,他都想问清楚。   西溪见没人回答,嚷了两句:“喂,小朋友,你怎么了。”   少年拉好书包拉链,坐在玄关换鞋椅子上。   手安静放在校服裤上,蜷了蜷。   小声问:“小溪哥……我、我亲,亲她了。”   西溪大笑:“哈哈哈哈~就亲了个嘴,瞧你这样,又不是大肚子了。”   “可是、可是……”少年低头揪了一下指头:“可是,她不见了……”   “什么!”电话那头青年大叫,吓得梁髓之颤了颤。   西溪感悟:“我去,小朋友,你不会被吃干抹净了,被抛弃了吧……”   上过安全健康课的梁髓之已经能听懂“吃干抹净”这四个字的意思,攥紧书包带:“小溪哥……昨天、昨天你说要告诉我的检查报告、什么事……”   拙劣的转移话题。   西溪也顺着不再问,直到:“本来要给你的,谁想到又给忘了。”   “你等会啊……”   电话那头,西溪像躲到储物间,好久声音才传出:“咳咳……”   “小朋友,你是不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事了。”   ……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梁髓之还在想刚刚小溪哥的话。   “你不是来医院检查吗?抽血报告什么的按道理存到系统里,纸质报道病人带走,留下来的只有数据库,统计这些事那些医生都不会干的,都留给我们这些见习生……”   “我,我犯了点事,统计那几天的报告。”   “有人掉你的腺体血缘报告,还要sss级详细报告,废血都被翻了出来,重新化验……我就偷了一份报告出来看,就发现上面写着99%的吻合度,吓我一跳。”   “喂,小朋友,你是不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子?”   少年握着笔在白纸上胡乱划了几道,讲台上邹倩喊了一声:“苏玫瑰!”   “苏玫瑰!”   少年抬眸,视线跟老师撞了个正着,邹倩原本笑着的脸渐渐凝固。   目光落在苏玫瑰空荡的位置:“梁髓之,苏玫瑰呢?”   语气不太好。   少年看了一眼旁边空荡的位置,脸都憋得通红,才小声道:“她、她生病了……”   “生病不找老师请假,找你请假?你是医生吗?”邹倩有点生气。   少年垂下眸子,没说话。   邹倩生气的拳头像打在棉花上,悄无声息,抖抖手里的成绩单:“算了,今天小学期最后一天懒得管她,你上来把她大考的成绩单拿了。”   梁髓之伸手接过的时候,邹倩轻描淡写道:“四十名。”   教室像炸开的锅,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小胖拉着高松年:“完了完了,有人挤入一班排名……会不会有人要刷下去……”   一班定额班级,有人上来,就有人会下去。   十六七岁的天才年纪,   永远不会认为八班有人超过自己,代替自己位置。   当这样的定律被打破,无疑于颠覆三观。   邹倩拍拍桌子:“叫嚷什么!叫嚷什么!”   “眼红就自己考,也不看看自己考了个什么样子,看看你们数学,简直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拿起讲台上的一张红展纸抖了抖!   大红章格外显眼。   邹倩道:“看看!p星研究所竞赛决赛一等奖……”   众人视线落在下角的署名,又倒吸一口凉气。   ---梁髓之。 第71章 合同 喜欢我吗?   那天后, 再没联系上苏玫瑰。   等他再看见的时候,alpha一脚瞪在车上,手里把玩收缩着离合器, 声响震耳欲聋。   傍晚的时候,云都烧了大半, 一直从天边烧到悬崖边烧得人心里怪怪的。   “你的成绩单……”少年将手里的纸张递过去时, 引起了周围人突然小声的喧哗, 想是嘲笑一样,几句笑声就够让少年局促。   靠着超摩后座的苏玫瑰,仰头微偏。   将头盔摘下, 半长的金色头发分到一遍,她的视线落在那张纸上,语气有些淡:“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拿着纸张的梁髓之有点失落,他本来想告诉她自己被p星研究所录取的消息。今天早上一确定的时候,他就想说来着。   “你……你考了四十名……”   梁髓之在班上的时候,听到班长段峤说,说她是因为他才努力考试留在一班的,可是目前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苏玫瑰好像对整个成绩无所谓……像遭显对他、他也无所谓……   “是啊,玫瑰, 全校四十名了,成绩恢复巅峰时期了~”   在场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视线转过去, 少女那双灰色的瞳孔敛了敛。   竟有些凉意。   那人原来是奇川的学生,见证过占全校一二名时的辉煌, 现在这句话于苏玫瑰而言像解开钟离死去的疤痕, 苏玫瑰过于敏感、敏感到了极限就厌恶这个。   手里的头盔朝那处一丢!   “砰!”   似乎是故意,头盔狠狠砸到了那人肩膀,那人闷哼一句。   却敢怒不敢言。   “过来。”苏玫瑰横跨下车, 将竖起衣领的赛车服解开,眉眼微凛。   梁髓之虽然有些害怕,还是老实跟了过去。   售卖机“哐当!”掉了两瓶水。   苏玫瑰拿了一瓶丢了一瓶给omega少年,山顶风大,吹得少年漂亮的丹狐眼都红彤彤的。   靠着售卖机,苏玫瑰道:“找我就为了这件事?”解开手里的水,仰头喝了两口。   梁髓之捏着换手里的水瓶,期期艾艾的,却暗暗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眼睫一个劲颤。   苏玫瑰环手看着,以为这小傻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谁知道少年突然闭眼,攥得水瓶塑料声作响,突然道:“你说帮你,就、就去考军官的!”   少年闭着眼一面说一面眉头紧蹙,耳朵都红了大片。   说完都不敢睁眼。   这句话出乎意料,按照往日在这个圈子里的那些omega大概会哭着说:我们什么关系,给我个交代,你别想抛弃我……   诸如此类。   第一次新奇的有人让考军官的。   最近苏珺依靠那从段家换来的股份混的风生水起的,她看着不太舒服,也同时因为转给梁髓之所有身家,在跟段峤谈判问题上受到很大的限制。   苏玫瑰挑眉,淡淡道:“上次?”   走了两步靠近少你:“上次你帮我什么了?”   情不自禁的事,处于alpha本能的事情,苏玫瑰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好滋味确实是好滋味,她的视线低垂到梁髓之小手上。   梁髓之震惊得睁眼。   小嘴圈起来能吃下一个拳头:“就是、就是……”   低头憋着脸红憋了一个字:“摸。”   帮了什么,如果说他没上过健康课只是觉得那种事不太好,可是现在他觉得快羞死人了……   “喜欢我吗?”   苏玫瑰低眸,她的视线很直接,毫无旁骛。   这句,让人猝不及防。   梁髓之还未迟疑,被苏玫瑰拉到了一间休息室,刚进门“啪!”一声被她反手关掉。   反手,腰就抵在门上。   昏暗的窗帘布,让光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   她将他蜷在门后,呼吸虽然平稳,却在胸口开始起伏。   “你、你……”梁髓之缩缩下颚,却退无可退,他小声道:“我、我害怕……”   “唔。”   是侵袭略微粗暴的卷席,侵略性太强,让人挣无可挣,只能垂下手任由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被顺了毛的小兔子,耳根一路颤。   缩到了角落。   苏玫瑰品尝完后,却用眼尖咬了一口,血渗了些出来。   梁髓之要站不稳了,他轻轻喘气,却也因为嘴上的伤口清醒了些,抬眸看着少女:“你、你咬我……”   “疼吗?”她的声音太清醒,语气还是淡淡的。   信息素的契合度,omega大脑会本能分泌一些无条件的依赖感,梁髓之声音软软的,抿了抿唇:“疼……”   她眸子渐渐深凝,嘴角有毫不可查的弧度。   “记住了吗?”   小兔子乖乖点头,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记住。   她伸手扣了他眉心,少年疼了,用手捂住额头。   她道:“疼才长记性。”   她却不知道究竟在告诫谁,消失的这几天并不能让她从这种奇怪的感情中挣脱出来。   契合度太高的依赖高,她不太喜欢。   而梁髓之不明白,苏玫瑰想让他长什么记性。   却总是觉得她怪怪的,亲吻的时候过于热情、信息素的释放让omega接受到的是舒适的信号,而说话的时候又冷冰冰的。   错误奇怪的信号总是容易让人不知所措。   “哗啦!”一声   在oemga少年想清楚之前,窗帘被拉开大半,透着光亮落在梁髓之眼底。   苏玫瑰就站在那,山顶的雾多,俱乐部的休息室修得高。   逆着光的时候,她看上去会有点孤独。   她突然回头。   视线交织。   “最后帮我个忙吧。”   声线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而少年也不知喜怒,只是靠着门搅着手指。   从抽屉拿出一份厚厚的转让协议,看着表面薄薄一小层灰,能让人知道是早准备好的,只是一直没拿出来过。   少年拨开钢笔的盖子,笔尖刚落在纸上。   “这里价值百亿。”苏玫瑰突然开口。   她望向少年,却觉得自己足够愚蠢,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问。   梁髓之眸底疑惑,眼神很清澈。   他微微偏头。   “但这不是我的啊……”   “名字记了你!”苏玫瑰突然有些激动,声音提高。   又意思到自己异样,缓和:“以前,送给你的……”   筹码要回手,没有意向的喜悦。而是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   梁髓之点点头,落笔。   很快在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抿了抿嘴角的伤口,似懂非懂的上下扫视了合同,才盖上笔,眼尾弯弯:“现在,送给你……”   少年额前的碎发安静垂在眉心,望向她的时候无条件信任。   苏玫瑰想起段峤的话,眸色晦暗不明。   “虚假的订婚宴而已,彻底扳倒苏珺唯一的机会。” 第72章 利己 用那个私生子腺体帮助峤峤   段钰敏站在花园浇水, 晃晃悠悠,长长的裙子拖地。   周围的佣人只是看着,一个年近40岁的omega女人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已经非常难得了, 段家的钱不久前因为她高价拍卖,资金链断裂。   只是最近段钰敏不愁了, 这笔钱有人填上补缺。   “先生……哎……先生……”佣人挡也挡不住贺国那张气势汹汹的脸, 尤其他手里拿着厚厚一叠资产评估报告。   贺国去别的星球调研, 一去就是好几周。   这一回来就收到集团资金断裂的消息,就知道自己当初警告段钰敏的问题出现了。   佣人挡不住,有些试探的望向段钰敏。   段钰敏放下, 转身却很平静看着这个男人,既然已经做了,就不怕破罐子破摔,这么些年跟贺国那点破事她也受不了。   英俊男人即使到了一定的年龄还保持帅气,可两人从心底的龌龊事无法磨平。   “断裂了7天!缺口断裂了七天!”   贺国手里的评估报告一甩!地上散落一片。   佣人们纷纷屏息,慢慢低头。   段钰敏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纸张,轻轻笑了一声,摆摆手:“我跟先生有事要谈。”   聪明的女人总是会在适宜的年纪做适宜的事。   贺国脸色渐渐平复,但怒气依旧未散, 他盯着段钰敏,只觉得最愚蠢的应该是自己。   跳入了段家的火坑, 一辈子都跳不出来。   贺国咬牙:“这笔资金链你准备怎么办!”   段钰敏摸摸耳坠上的钻石,慢条斯理看着贺国, 觉得他像个跳梁小丑。   时间让当初如此爱慕的人在心底彻底腐烂, 成为蛆一样在扭动。   她道:“放心,我已经找到解决资金链的方法……”视线落在贺国的脸上轻蔑笑了一声:“倒是不用担心你要分走的那一半家产会蒸发。”   将近二十年的夫妻,段钰敏彻头彻尾看清贺国这个利己主义的人面孔。   贺国悬着的心放下, 被看穿并不恼,也不掩盖自己争夺利益的事实,而是看着面前的段钰敏低声:“什么方法。”   他只关心这个方法是否可靠,而这个女人是都依旧愚蠢。   段钰敏手落在大片的铃兰花上,仔细挑选最漂亮,开的最艳丽的一朵。   “苏珺用别墅抵押我们手里一班股份……”   吧嗒。   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摘下一朵。   段钰敏轻轻嗅了一口。   转头看向贺国:“谁会是最大的阻力?”   贺国并不意外贫民窟地皮的股份被分走一半,可他没想到间接利用了苏家的独生alpha,苏梅两家最后划分连接的血脉。   “将苏宅给苏玫瑰,我们能得到什么?”   “里外不讨好。”   贺国一想到苏家的小女孩,不免想到那个孩子……   段钰敏掰了一朵花瓣,轻飘飘落地:“可以帮助峤峤。”   “帮助峤峤?”贺国皱眉。   段钰敏望向贺国冷笑:“对啊,用那个私生子腺体帮助峤峤……”   私生子这三个字从段钰敏口中说出,贺国脸色微冷,却像避开一样:“别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段钰敏大声喊!   她最见不得贺国这副和稀泥的模样,好像她是个恶人!   段钰敏也顾不上什么家教礼仪、她恶心、她最恶心这件事,在她过往高高在上段家大小姐的人生中,像是吃下整整一桶苍蝇,她只要一想起林桃就……就……   段钰敏上前推了一把男人:“你敢说那个omega不是你跟林桃的私生子!”   贺国被推得烦躁,他用手扶开段钰敏,眼底看着这个女人像个泼妇。   “林桃比你先怀孕,你说到底谁是私生子?”   贺国这句话无心,但听到段钰敏耳中无疑是深水炸弹,她不可置信睁大眼:“好啊!贺国!你既然看不上峤峤,就去找林桃的孩子去!”   “找那个小贱种!”   贺国听着这些难听的话皱眉:“乱说什么,一天到晚乱想。”   段钰敏仰头笑了两声:“哈哈哈哈……贺国,是不是烦了……”女人指甲涂着蔻红上前死死拽着贺国领带:“是不是后悔抛弃林桃跟我在一起。”   贺国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可他不敢想。   根本没有后悔药,而走上这条路不止因为当年段钰敏死命追求,不止因为装作不知道林桃去赌场是段钰敏布下的局。   贺国只想恢复自己贺家的一切,他只想完成自己、完父亲的愿望。   他可以抛弃青梅竹马的情人、可以抛弃结婚的妻子,当然也可以抛弃一个没有感情的孩子。   “你想让他……”   贺国指的是梁髓之。   他顿了顿。   “你想他怎么帮助峤峤?”   段钰敏一想到这个就恢复了正常,她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视线渐渐平和:“移值腺体。”   “私自倒卖腺体!?”贺国突然提高声调。   段钰敏并不意外贺国的样子,她只是用最恶毒的话在挑衅贺国:“舍不得?”   “你舍不得那个小贱人?”   贺国知道段钰敏什么意思,语气也不太好:“五年前,在黑市你也买到过一次腺体活体,结果换腺体的时候那个孩子跑掉了,还跑去报案……”   “这件事你忘了!?”   段钰敏若无其事抚抚耳垂:“不一样,这是我们峤峤的‘亲哥哥’啊,当然不一样!”   她看着贺国笑得瘆人:“自愿给从小缺失腺体的‘弟弟’,报答父亲偷偷养育之恩,难道不是很感人吗?”   哥哥弟弟。   段钰敏咬得很重。   不过是相差一个月,相差的让段钰敏不舒服。   贺国知道段钰敏查过他账户了,当初以丢掉梁髓之为由,每月都会定期转一笔治疗费给林桃的母亲,没想到现在倒成了段钰敏认定养育那孩子的证据。   “随便你。”贺国不想再胡搅蛮缠下去,更何况这个孩子于他而言,没什么用处了。   段峤要是换上腺体,说不定更符合他心目中继承人。   贺国回到房间,老执事早就站在门口等他,一见到贺国就急冲冲上前:“主家……主家……”杵着拐杖又着急又高兴。   贺国扯开领带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我一定要告诉您一件事……”老执事手里拿着一张纸颤颤巍巍朝贺国递过去。   “您看。”   纸上是p星数学研究所的公示入学名单。   贺国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梁髓之。   表情有些复杂,却不是老执事觉得应该会看见的兴奋。   虽然他很惊叹,这个孩子达到的成就。   “您……怎么了……”不愧是从小看着贺国长大的人,老执事一眼就瞧出异样,按道理梁髓之小小年纪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已经十分令人诧异了,还是贺家的孩子,只会让人高兴啊~   贺国打开酒柜里一瓶冰酒,指节扣着玻璃杯。   仰头喝了一口。   坐了下来,男人的脸上除了沉稳还有嗤笑。   贺国将杯子放下:“很好,是个聪明的孩子。”   老执事还是没懂,却听见贺国道:“将我存在梅屿闵手里的钱取出来。”   老执事疑惑,主家跟梅屿闵交易是谁也不知道的事,这笔钱算是个保命钱,也算是贺家重回辉煌的很重要的资金。   也是贺国愿意被梅屿闵操纵的把柄。   老执事问道:“如果将钱取出来……梅家二少生气……”   贺国手指交叠在一起,眉眼依旧是alpha的帅气,他是个足够有魅力的男人,此刻聪明的知道了未来的下场。   “告诉梅二,答应拖垮苏家的交易不会结束。”   贺国沉吟片刻:“段家的家产也不需要他干涉了,拿回这笔钱,交易结束不要再有瓜葛。”   梅屿闵跟贺国的交易是暗地的,从晚宴、开发地皮占股划分、还有故意挑起苏珺的自大提前签下招商协议拖垮赔款,都有贺国跟梅屿闵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成分。   梅二是个天生的阴谋家,心狠手辣,连哥哥留下唯一的血脉也在利用。   却不明白他究竟要报复什么,只是无形中加重了苏家那个孩子的仇恨值。   两人的交易都是各取所需,他既然中止了,就该继续付出代价。   老执事点点头:“那这笔钱……”   明明放的好好的钱,怎么会突然想到拿出来用。   贺国看了看窗外,突然道:“贫民窟拆完了吗?”   老执事楞了楞:“今天全部拆结束……”   贺国走到窗边,拿起冰酒晃动里面的冰块,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男人像在回忆、又像在思考。   他突然道:“林桃家里的那棵老槐树今年秋天的槐花,刚好可以蒸米糕……”   -   那份合同被塞回了抽屉,苏玫瑰一眼也没看。   这样的利益纠葛,她不太想跟梁髓之牵扯。   手一靠,就躺回到休息室的大床上。   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一片空白。   梁髓之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将带给苏玫瑰看的成绩单、还有p星研究所的公示函收到书包里,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公示函,这样的喜悦原本是想分享的。   或者他也只能跟她分享。   少年在以往漫长的生活里,简单的过分、像一张纸。   亲人、朋友,都没有。   “我想休息一会。”alpha少女的声线淡淡的,眼底薄薄一层雾。   少年起身,有些局促:“我……我先出去……”   “过来。”   陈述语气,不带疑问。   alpha精准修长的指节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却还是盯着天花板,声音却软和得像妥协一样,呼了很长的一口气,有些累的模样:“过来,让我抱会……” 第73章 生命 两个人太近,鼻尖似乎就能碰到对……   昏暗的窗帘布又一抹光透进来, 梁髓之眨着眼看着那束光,小心翼翼不敢动。   少女从身后环住,懒散搭在他腰间.   二十分钟过去了。   梁髓之觉得她应该是睡着了, 可这抹光一个劲的朝眼睛里照,闭上眼遮着眼膜还是红彤彤一片。   呼吸声过于均匀, 少年轻轻动了一下。   他想去把窗帘拉上。   一只手遮住了光, 原本搭在腰上也轻了很多, alpha的掌心有一条很长的纹路,少年逆着光却能看清,他眨了眨眼。   “能长命百岁呢……”   开始小声嘀咕她的生命线。   身后传来轻笑, 带着倦意的低哑。   苏玫瑰的手覆在少年眉心,遮住了大半的脸:“小迷信。”   梁髓之不太好意思,睁着眼,睫毛在她手心一个劲眨,触在掌心痒痒混着温热。   “今天怎么来的?”   她呼了一口气,懒懒的。   梁髓之静了一会,小声道:“坐出租车……”   额头没轻被弹了一下。   梁髓之轻叫了一声,因为疼。   “撒谎。”少女的声音淡淡,却让他心虚。   梁髓之在身前搅着手指头:“想让你看成绩单……”   苏玫瑰不以为然, 以为少年说的是她考40名的成绩单,没想到听见小兔子小声道:“我、我考上了p星的研究所实验室。”   苏玫瑰缓缓睁眼。   看着少年的乌黑柔软的发顶, 灰魄色的眸子轻轻敛了一下。   “恭喜你……”她的声音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缓和。   omega总是容易满足的,尤其是缺爱的孩子。   梁髓之窸窣着小心转身, 而苏玫瑰也放开盖住他眼睛的手, 他靠着枕头递,是抬眸看她的,他的眼睛干净又清亮, 让人莫名吸进去。   他脸红了红,小声说。   “谢谢。”   软糯又认真。   苏玫瑰缓缓阖眸,淡淡道:“别动,睡会。”   既然伸手将人拉到怀里抱着,不太紧不太松,梁髓之也不挣扎,像只温顺的小兔子垂着耳朵被她拉靠在肩上,两个人太近,鼻尖似乎就能碰到对方的腺体。   但信息素的气味很淡,只有留在衣服上的一点点。   梁髓之想起在酒吧,小溪哥说过的“复刻信息素”,其实仔细闻闻,他们俩的信息素气味好像啊……   只是他的有点苦杏仁的潮湿味。   丹狐眼轻轻眨了眨。   “你怎么知道……我没坐出租车……”omega少年鼓起勇气,开口问。   心里却忐忑,他不敢说自己的钱包丢了,是走路上山的。   好一会苏玫瑰都没有给他答案,少年以为她又睡着了,小小抬眸,轻轻动了一下。   却被一手撑着后颈环了回来,没有反应额眉“咚”一下刻在了少女肩上,后脑被柔软摸了摸:“不说话……”   她的声音很淡,淡到没什么力气说。   好几天都没看见过苏玫瑰了,她最近在忙什么呢,好像总是很累。   隔着衣服能感受到alpha有些热的体温,梁髓之想不同,脸颊悄悄蹭了一下肩,闭眼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休息室暗沉沉的。   最近总是容易口干,从前天学校饮水机换了一个厂家开始,听说是校友捐赠,免费提供学校的饮用水,梁髓之平时都自己带着被子去学校喝水的,喝了三天觉得越喝越想喝,尤其是睡觉都睡得昏昏沉沉。   打开了灯,窗外早就暗下来。   手机时间是晚上九点。   从7点到9点,三个小时过去了。   手机屏幕是一条短信:“山顶车库,饿了就暗服务铃。”   一看这个语气就是苏玫瑰。   梁髓之偷偷撇了撇嘴,又偷偷小声低喃:“醒了、不喊我。”   上休息室的时候,早就有人跟他介绍过五楼是个旋转餐厅,二十四小时供应食物,梁髓之觉得躺得昏昏沉沉,还是自己去餐厅吃饭,顺便可以问一下山顶车库从哪去。   到五楼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少年穿着校服。   显得瞩目。   眼尖的领班却早就听了风声,巴巴得赶上:“请问是苏小姐的朋友吗?”   整个山顶豪门赛车俱乐部唯一穿校服的也就这个,其实可以不用问,但这学生校服是挺普通的,脸蛋却长得不错,白嫩嫩得能掐出水来,一双有点偏向狐狸的小圆眼又格外清纯,占了小脸大半。   眼下还有颗赤色的痣,真的很漂亮。   还真是这些有钱人家的alpha才享受得起的omega。   梁髓之轻轻点头。   “是的……”   开始局促起来,刚才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眼神就钉在他身上,像是……像是在欣赏一个玩具,或者觊觎别人的玩具。   他有点不安心搅了搅手指。   领班微笑:“是来用餐吗?”   “嗯……”   少年眼睫轻颤。   领班伸手示意:“好的,请走这边,已经为您准备好了vip包厢。”讨好苏家的alpha,不得先讨好她的omega不成,领班很懂。   少年却小声问:“是她准备的吗?”   领班以为梁髓之是害怕被骗,于是自作主张道:“是的,苏小姐嘱咐过,您来的话准备软糯好消化的餐食。”   眼看着少年小脸扑通软软红起来。   领班感叹:这么单纯,也太好骗了点,以后在这有钱人的圈子里混,估计被拆骨吞腹。   领班带着穿过大厅才能到包厢。   经过窗边一处年轻男女交谈的座位,突然青年喊了一声:“小朋友!”   “梁小之,之之~”   青年有点尖锐娘气的声音,梁髓之一下就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是西溪,在陌生的地方能看见熟人总有安全感的,他看了一眼领班。   领班很快就明白过来:“是遇到朋友了吧,我先去忙,如果还需要安排包厢可以叫我一声。”   梁髓之有点不太好意思,认真点了点头。   歉意笑了笑:“好。”   西溪将人扯了过来,跟自己这群“小姐妹”介绍。   “我们小朋友,之之。”   梁髓之第一次接触这种omega聚会,男男女女都是白白软软的,眨着眼睛跟他这个最小的小朋友打招呼。   “今年多大了?”   “分化完成没有啊~”   “是不是也来这钓金龟婿,小朋友哥哥跟你说,omega最要懂得的就是矜持……”   才十几分钟,少年就被问了二十几个问题。   都是omega前辈的倾囊相授。   西溪喝着果汁直笑:“之之,多听听,免得被臭A给渣了,看看你这小脸多单纯。”   伸手揪了揪少年小脸蛋。   梁髓之有点手足无措,伸手悄悄扯了扯西溪,小声求助:“小溪哥~”   西溪见状,不闹了。   拍拍手道:“姐妹们,我们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可是这次赌车的有钱人,今天这次是赌命的,越刺激他们就越兴奋。都打起精神,现在赛车到了高潮,一会赢的那一队肯定需要解语花,我们就……”   大家都露出个“我懂”笑容。   突然拿着手机一直刷的omega男孩小声叫道:“天哪~”   用手捂住了嘴。   旁边人凑到他手机屏幕上一看,表情也不太好,小声道:“赌车悬崖出了事故,好像死人了,被碾到赛车下面……”   梁髓之咬着吸管闻言。   心里咯噔一声。   急忙翻出手机。 第74章 主动 “梁髓之,跟我吗?”……   赛车的断崖, 人围了一圈,梁髓之跑上来的时候急得泪珠子掉得吧嗒,却被一群群人给挡住挤不进去, 西溪看不过眼,拉着少年的手就朝里挤。   “让一让, 人家omega来了, 你们挡什么挡。”   围观玩的要么是富家子弟, 要么是玩伴娇气的omega,这话开了口。   敏锐的视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瘦瘦弱弱的少年,小脸挂着泪珠, 看着倒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看着校服,众人又开始猜想了,帝都一中的,没钱没势可是上不了的。   除了……   那个人。   挤进人群的少年朝车底去看,身上的校服直接扑到地面,手背沥青路上的粗糙给划伤破皮,车底好大一滩血,梁髓之心里慌急了。   他越慌越难受, 心口闷闷的想要撕裂一样。   眼前却出现了一幕幕场景。   【想走吗?我放你走。】   【一直以为关你这几年是苏玫瑰的意思吧,可惜啊, 今天我就发发慈悲告诉你,不是她的意思, 是我, 是我要你死,要你彻底消失……】   【你不是犯贱喜欢她吗?下了这么狠的手,那药吃了七窍流血呢……】   “我……我……”梁髓之看着自己手心的血, 他害怕、他特别害怕,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他从没听过,这些、这些场景真实的像梦,让人从内到外的撕碎。   “你见过苏玫瑰,你见过她吗?”   “你呢,她在哪,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   西溪震惊,满脸的无奈,梁髓之到处抓了一个人的手,就开始问:“苏玫瑰呢……”   “你要是看见、看见她,就告诉她,我……我在找她……”   少年的指节攥得紧,生怕错过一个机会。   “玫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靠在不远处红色赛车上清理伤口的alpha少女皱了皱眉头,眉眼冷冽缓缓看了过来,车库是射灯,只要一眼就能看见浅乌色碎发拂过眼尾的少年,原本干净的校服上沾满了血渍,显得他既可怜又狼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是大喊才能听见足够远的距离。   段峤的酒精棉球落在苏玫瑰胳膊上顿了顿,镊子松开,棉球远离了伤口。   而段峤抬头。   视线越过苏玫瑰落在梁髓之脸上,少年的眼睫在颤栗,那双丹狐眼里有难过、还有后悔、还有……欣喜……   是让人难以琢磨的表情。   但段峤只对他的腺体感兴趣。   苏玫瑰浅金色的头发被风拂过大半,甚至落了几缕到眉心,她单手撑着引擎盖。   靴子从上面跳了下来。   落地。   她看着他,淡淡道。   “过来。”   没人知道这三人是什么关系,只是最近传了点段家和苏家的消息出来,段峤一向是别人家的孩子,能来俱乐部玩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少年的肩骨被风一吹,校服贴着衣襟,瘦弱得要被风吹倒。   他脚下帆布鞋踩着沥青路。   手里是血。   在无数暗黑的场景,远处车库高高举起的吊灯射了一道光在脚下,他在跑……跑得心都在颤栗,却觉得太难了,难得心要碎开,这样短短的距离就连跑也耗费了好长的距离。   alpha少女站在引擎盖前,风带过一只满脸泪水的小兔子。   蜷着她的腰,她没站稳。   朝后踉跄了两步。   唇角却淡淡弯了弧度,眉头缓缓舒展。   “我、我以为,你死了……”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很小声。   苏玫瑰想到了“死”这个词,其实刚刚……并不是没放弃过,弯道进位,窄道超车靠的是决绝,还有无畏,有了顾忌,总不够恨。   可跟秦良的赌约,又不得不遵守。   他出的价格,无法拒绝。   梅屿笙留下的百亿财产中,大多是不动产跟股份,如果突然变现会引起苏珺的注意,流动资金缺乏,要想拿下苏家别墅的抵押转让款,却的就是这笔赌命钱。   看着满地的血渍,苏玫瑰眼底淡淡的凉薄。   伸手摸了摸少年的碎发。   缓缓道:“这次,死的是别人。”   下次,未必不是她。   梁髓之抬头,漂亮的眼睛挂着眼泪,轻轻咬着唇角,像在压制自己的哭声,又颤巍。   苏玫瑰伸手盖住他的眼尾。   用自己才听见的声音低哑道:“别这样,我看不得。”   有时候,奔溃只是一瞬间。   而带有仇恨的人只会将那根弦拉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那天是晚上十点,俱乐部的山顶赛道上出意外,而一身暗红色赛车服的alpha拉着个蓝白校服的omega少年从人群中离开,而那个名义上的绯闻对象段峤只是安静收拾医疗箱。   ……   她丢了块糖给少年,山风到了晚上会冷。   苏玫瑰捏了捏眉心。   “给你发的短信没看?”   梁髓之裹着小毯子坐在背风的地方,蜷了蜷指头。   低着头。   小声:“看了……”   “我听说,听说山顶有人出意外了、死了……”少年踌蹴了一下,还是结结巴巴说出来。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苏玫瑰只是缓缓转头,指节慢条斯理掠过少年的耳廓,碎发被她抚到耳后。   像个温柔的恋人。   “我需要钱,所以去赌车。”   苏玫瑰的话是回答,也是解释。   梁髓之低着头,闷闷嗯了一声。   指头却在一个劲搅,将小毯子裹好。   苏玫瑰淡淡弯了唇角,小兔子总该是害怕的……   “需要、很多钱吗?”   梁髓之这句话打断了一切,眼尾红了大半,无辜看着梁髓之,似乎不太喜欢她做这个。   她笑了。   逆着月色,没有声音。   少年不知所措,苏玫瑰止住了笑,那双灰魄色的眸子里生了光亮一点点蔓延开,视线一点点化开,像掉入了永远无法挣扎的深渊。   看热闹的人不少。   说实话,他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   她心动了,是介于依恋与喜欢的之间的感情。   那天醉酒后,少年钱包里小小的影射照片,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   像秘密藏在钱夹的最后一层,一点褶皱也没有。   从山低到山顶的距离,走路坎坷需要整整五个小时。   只是为了张卷子。   有时候,温暖是无数个瞬间。   而感受到只需要一瞬间。   她看着他。   突然道。   “梁髓之,跟我吗?”   少年楞了楞。   眼圈红红的。   alpha少女不厌其解释了一遍:“上学、毕业、谈恋爱、结婚、标记、生子、死亡……”   没一个人生的阶段她都说的很淡然,人生于她来说好像没有意义一样。   只是现在她顿了顿。   站了起来。   灰魄色的眸子望向少年,手心朝向他。   “我是说……”   山风的簌簌声,落在耳廓蔓延一圈又一圈。   夜下的十六岁将心事藏了起来。   少女眼尾轻敛,她能看见自己手心长长的生命线还有少年瞳孔的清澈。   递了手。   “我是说……”   “忠于契合,忠于放肆。”   这些事,如果是跟他。   有了意义,大概就不平庸了。 第75章 怕吗? “害怕也……不能离开。”……   西溪靠着洗手台, 垂眸接了个电话。   “那你也得准时点,我顶多告诉你这个,也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情分了, 再多就不可能了。”   镜子里omega青年为难的表情,视线不停朝里间瞟。   水声响起, 西溪赶紧低声道:“别说了, 你一会直接来就行。”   门推开, 西溪刚好将手机关上。   表情恢复正常,赶紧递了张湿纸巾,胆心到:“小朋友, 你晕车还跟他们玩什么赌车……领航员也不差你一个。”   “这不是找罪受吗?”   梁髓之小脸白惨惨的,刚刚在里面吐了半天,拿着西溪手里的湿纸巾擦擦嘴。   撑着洗手台,低头缓了缓。   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眸,小脸却倔强得很:“我要帮她的……她、她说只相信我。”   西溪叹口气:“说起这事,我还纳闷。”   西溪将手机顺手塞口袋,靠着墙感叹:“你说山顶这俱乐部,从前只有流星6月,寒冬12才有聚集的赌车玩法, 平时这些有钱人家孩子管的可不松,这次一下子聚集二十多场, 我真是见也没见过。”   洗了脸的少年,鼻尖滴了几滴水珠。   他盯着水池旋转下落的距离, 小声道:“娇哥发的消息……”   西溪想了想, 也知道梁髓之在掩盖什么,他跟个人精似的帮少年拍拍脊背:“是啊,大概是看苏玫瑰一个人赌, 没有以前总一块玩的朋友来撑场子,想欺负她来着。”   抽了两张纸,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   梁髓之缓了缓。   “走吧,小溪哥,下一场马上开始了。”   西溪无奈摇摇头,这两周他算是看清楚了,苏玫瑰缺钱,每一场都抱着必赢的架势去的,好几场玩到最后差点车毁人亡,就是不停。   梁髓之也是够倔强的。   硬是熬着,也不喊停,一定要到心里计算的最佳距离。   赌注也越赌越大,甚至后来筹码都不放到题板上,成了令人猜想的异样,而整个俱乐部还有个omega也成了这些玩乐alpha们感兴趣的对象,好几个乘着苏玫瑰不在就说着荤话调戏梁髓之,后来他害怕就找了小溪哥来陪自己。   ……   鸣笛声在整个赛场上停滞。   每一次极其激烈的对撞都造成不服输的alpha受伤,而鸣笛声是为了宣扬抵抗彼此的压制。   梁髓之小声喘着气,赛车车厢小小的。   安静隔音的环境下。   他的声音格外清晰,alpha少女指节落在方向盘顺着纹路转了几下,眉眼淡淡的,看不穿表情。   “还,还差几场……”   少年的声音软软的,因为害怕还有些颤抖。   苏玫瑰扭头,视线落在少年脸上,小脸苍白的不成样子,少女的指腹一点点覆上他脸颊,掌心的温度给予拉omega足够的温暖贺安定。   梁髓之顺着她的手慢慢回头。   只是一瞬间。   她的手覆过他柔软的脖颈,将他拉到足够的距离。   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时,视线对视,窗外是喧闹的胜利声,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这样喧闹的世界啊,让人平庸又疯狂。   “怕?”苏玫瑰的声音既低哑又冷清。   他的后颈是她的指节,就在脊背连接后颈的第二根骨头,她放的很松,却像猎豹下一面就会扑上来。   少年的眸光虽然单纯却很坚韧。   他小声:“怕……”   两人离得那样近,几乎就能感受到苏玫瑰的冷意。   他轻轻仰头。   覆了上去。   嘴唇的柔软,轻轻触碰。   小心翼翼、又胆大妄为。   呼吸渐渐小声急促,少年眼睫轻颤。   “怕,还敢。”   就算怕,还是敢,omega的性格里带着坚韧不退缩的因素。   不知道哪根弦断了,不知道哪个字触到了。   看着少年,覆着后颈的指节渐渐收拢。   她抱住了他。   几乎是肆意带着强制的吻,舌尖卷席每一处。   缓缓放开。   声音低哑却清冽,有些迷迷茫茫的雾感。   “害怕也……不能离开。”   “答应了。”   “不能失约。”   苏玫瑰抱得很紧,引擎的发动声刚熄下,心跳的活跃程度一点点缓解。   少年被抱得紧固,轻轻挣扎了一下。   “怎么了。”   她环着他,颓掉浑身尖锐的刺,将所有的柔软都暴露。   “赢。”   她低喃,她近似汲取的蹭了蹭少年的脸颊。   “我会赢。”   从那晚上开始,对于oemga的依赖感,对梁髓之的依赖感。   沉迷到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因为他握着自己的手,因为他选择了,谁都能离开她,梁髓之不能,死也不能。   这是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越缠越深。   她深陷在对苏珺的厌恶中,戾气让她变得执拗,甚至占有这一点点灰暗人生的渴望。   -   少年在五楼旋转餐厅吃了午饭,没几口就没胃口。   西溪晃了晃手里的红酒:“多吃点,本来一场就吐、这样下去你得额饿成皮包骨……”西溪想起什么又多说了两句。   “回去休息了?”   梁髓之点头。   西溪撑着桌子赶紧拦住梁髓之,踌蹴了一下道:“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梁髓之脸色不太好,看见小溪哥模样。   安静坐了下来。   西溪端着红酒,仰头一口喝掉,打了个酒嗝,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   他踌蹴着看向少年,想了想还是开口:“那天,我跟你说有人去医院调查你的血检报告,你还记得吗?”   两周前,小学期的时候。   那天梁髓之看见段峤亲了苏玫瑰,他难过的第一次去了酒吧。   少年点点头。   “我、我记得。”   西溪将手机跳出了监控,递到梁髓之面前:“我拖了我跟你说的那个跟着老女人的朋友调查,他抽到医院监控,想抽你检查报告的人……我想我应该给你看看。”   “这个人挺有名的,你不是考p星数学系的研究所吗?他……是你们领域很出名的企业家……”   监控调了出来,男人手里拿着他的报告。   认真比对,视线似乎停在最后结果上。   小溪哥说过,那份报告最下面写着99%的近似法律关系。   ……   “咦,这不是我们小玫瑰的缪斯omega吗?”   车库几个alpha对最近这几场比赛都虎视眈眈,他们玩得就是个面子,从最先的秦良,后面一个个alpha都输了,这次苏玫瑰彻底招惹了一身腥,偷鱼的猫纷纷试探。   梁髓之拿着手机,却因为刚刚的视频而恍惚。   没发现面前的一群alpha在用信息素挑衅苏玫瑰的omega,因为输了面子,加上后面无人排上,又因为梅家的势力和张娇不敢明目张胆。   脊骨从尾椎被信息素压迫侵袭,少年站不太稳。   差点摔倒。   “玩不过就欺负omega吗?”   少年被扶稳,alpha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股温和的信息素稳定了这场不平稳的“欺负”。   几个alpha冷笑:“许薇,不在研究室呆着,怎么来凑热闹?“   梁髓之站稳,缓过信息素压迫。   回头。   大概二十多岁的alpha女性,一手拿着文件袋,长相平凡却很温和。   被叫做许薇的alpha笑了:“你们都凑的热闹,不见得我凑不上。”   彼此能忌惮的,除了强大家世再无其他。   几个alpha冷嘲热讽了几句,不再为难,讪讪离开。   许薇将视线转移到梁髓之脸上有些惊喜,她先安抚了几句:“还好吗?需要休息吗?”   “谢谢……”   梁髓之站稳,就避开了许薇的手。   许薇收回手,礼仪并不会让她觉得尴尬,她始终保持着惊喜的模样:“还记得我吗?”   见少年迷茫的表情,许薇十分妥帖自己回答:“你有一段时间在图书馆准备考试吧,我……”许薇低头笑了笑:“我还给你递了纸条,问可不可以做朋友。”   梁髓之轻轻晃了晃脑袋。   车祸后的事,大概是有一段他记不住了。   许薇非常有礼貌,并不为难:“没有关系,只是现在遇到了,我想我们应该算是认识了吧。”   因为是好人,刚刚还帮了他,梁髓之的警惕性不太高。   轻轻点头:“好的、我们……认识……”   许薇非常高兴,想到今天来帮教授送撕裂空间项目的研究成果给投资人,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她从口袋递了张名片。   “你好,我叫许薇。”   看着米色名片,少年伸手想接。   结果名片被指节给夹走。   “许薇……”   alpha大概天生都不太对付,声音不太友善。   垂眸看了一眼名片上的介绍。   “p星研究所空间项目科……”   梁髓之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挡住了视线,alpha少女已经换了件慵懒白色的T恤,拉长的工装裤跟靴子,眉眼冷淡。   名片还给了许薇。   “还不太熟悉的关系,或许不需要交换联系方式。”   许薇却将视线落在梁髓之身上,她依旧保持温和的微笑:“梁同学,我在p星研究所明年的入学名单中看见了你,非常为你高兴,希望明年可以在研究所见到你。”   “我应该算是研究所的学姐。”   苏玫瑰眼尾轻敛。   回头看了一眼少年。   小脸才一会,已经有些红润,气色比在赛车的时候好了许多。   时刻保持单纯的笑容。   “谢谢您……”   将人给拉到了过来,手撑了一下少年瘦弱的肩。   一下给环到了亲近的距离。   她看着许薇,表情让人难以猜测。   语气淡淡的:“我会标记他。”   这句话有些突兀,陈薇的笑容渐渐凝固。   “您什么意思……”   少女嘴角弯了弧度。   灰魄色的瞳孔轻抬。   “离他远一点。”   无声的口型。   陈薇似乎被激怒了,攥着名片盒。   蔑笑:“下周请帖上的宴请人好像不是这个名字……”   “我是不是需要问一下段峤。” 第76章 结束 “我很喜欢你。”“但我会订婚。……   许薇像个低劣的小人, 用这样的话语在威胁,不过这也是她头一次这么低劣。   大概只是看不下去,成绩优异的omega葬送在不学无术的alpha手中, 这算什么呢,算是她的好心。   苏玫瑰的脸色很快变了。   alpha一向一沉稳或者强大的内心为主, 很少会波动让别人看出心思。   但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再成熟能成熟到哪去, 不过是“穿大人衣服”一样,略显稚嫩。   许薇这样想,也这样低估了两人的关系。   她好心看向梁髓之:“既然你即将成为我的学弟, 我想我还是有义务提醒你……”   许薇将视线落在苏玫瑰那张浓颜冷冽的脸上,她的眸子渐渐暗沉。   许薇:“站在面前的alpha即将订婚……”   “提醒什么!”许薇的话被衣领的窒息感遏制。   苏玫瑰的手紧紧攥住她。   只是一瞬间,苏玫瑰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逼到角落的畏惧感。   她何止害怕,她彻彻底底的抵触这种感觉。   甚至没有看旁边omega少年,她大概知道他回有什么样的表情,眼睛里都是泪珠子,挂在脸上吧嗒像珍珠一颗颗朝下掉,没有收回的地步。   alpha暴涨额力量对抗,许薇不是吃素的, 看着普通其实也是个完全分化的高阶alpha而且不亚于苏玫瑰的段位,很快反手制住了苏玫瑰。   两人抵在车库的灰墙上。   许薇依旧是温和的模样, 微微喘气:“我说的不对吗?苏小姐,难道您订婚名义上的omega不该是段家的段峤吗……”   “请柬都发出去……”   许薇的话像轰隆的潮水, 席卷少年眼底的泪花, 彻底让他“轰隆”被击打。   “苏、苏……”梁髓之的声音软软的,甚至说不全。   鼻音带着哭腔。   苏玫瑰身体一僵。   揪着许薇的领子甩开,踢了一脚墙边。   “妈的。”   alpha天生不该被束缚的、或者不该畏惧, 应该一条黑路走到黑……   她回头。   看见梁髓之挂着泪珠的小脸,他死命咬着唇角才忍住没哭出声,那双漂亮的丹狐眼却只是盯着她,他在等她回答。   “你、你要订、订婚……”   哽咽的声音怎么吞不下去,梁髓之觉得脑海出现了无数念头,可是没一个念头都不成立。   从一开始两人就是模模糊糊的,有人告诉他,车祸了,他原本是跟着她的,是跟着他的alpha的,他就认真去喜欢她,去靠近她……   靠得越近,就发现她真的很孤单、有的时候会半夜站在窗边,就安静坐着什么也不做,手里拿着一块银色的玫瑰怀表,一看就是一整晚,她会想她的omega父亲,就像他有时候会想起接他回家的外婆一样。   当两个人越靠越近。   有人告诉他,只有你一个人是小丑。   梁髓之很伤心,可这种感受是蔓延的,不太激烈却让人呼吸不上。   苏玫瑰看向他的时候,脸上没有慌乱,她似乎早就想好跟他说什么。   她伸手攥住他的时候,还保持着淡淡的冷静。   “跟我走。”   被拉着离开,像他的人生一样。   总在被推着走。   车开的很快,甚至比他们赌车的时候还快。   只是这次无人喊停,领航员不再辨别方向。   山顶有个高高的悬崖,悬崖下面是海,远远望过去一片漆黑,空洞得要将人吸引。   苏玫瑰将梁髓之拉下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alpha的力气很大,而omega像个依附者,被拉到悬崖边,海风带着咸咸的海腥味,到鼻尖确是苦涩的。   少年的肩膀无疑是瘦弱的,白色的衬衫被风吹得贴合,最后在海风中衣领最上安静的扣子在梁髓之挣脱苏玫瑰手的瞬间蹦掉,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落到悬崖深不可见的地方。   她从未见过梁髓之这个样子,或者说从未见过他反抗的模样。   或是害羞、或是胆小、或是做着胆大的胆小事。   梁髓之红着眼圈:“你……要订婚……”   他问她。   不是质问,而是明知答案还想想问。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   她看着少年,解释的话就在嘴边。   她或许有一万个理由、一万个借口、一万个能哄omega的话,但她都没说。   “你要离开我?”   她声音有些低哑,甚至急切的让步子朝前了两步。   以一种难过的表情看着少年。   她的反问很有杀伤力,或许是点题的杀伤:“如果我订婚,你要离开我?”   梁髓之伸手抹掉自己眼尾的泪水,颤抖:“我们算什么?”   少年不明白未来的事,他只是、只是知道他不是不道德的人,他不能……不能当那种人。   他痛苦得蹲下,双手捂住脸。   哽咽:“我、我……不是那种人……”   刚刚得知自己可能是私生子,还是段家、段家的入赘男主人贺国的私生子,那他跟段峤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加上苏玫瑰,这样的打击对少年来说太大了。   山风很冷,冷得人心发抖。   苏玫垂眸看着少年。   “梁髓之。”   她的声音低哑。   “抬头,看我。”   绝对的冷静的语气被衣袖下的颤抖的手暴露了情感,恐惧的感觉像袭击的导弹,将人筑好的信念轰塌大半,她突然不安。   她缓缓蹲下,掌心揉了揉少年的发顶。   灰魄色的眸子淡到极致,看不清心里想了什么。   逆着月色,突然开口。   “我们殉情吧。”   这句话卷席了少年大脑的一片空白。   他来不及反应,抬眸。   她伸手捧住了少年的脸。   指腹温柔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原本淡淡的唇瓣弯起一个近似安静的弧度。   “这样,在一起,永远。”   海风的悬崖山顶。   将人的神经推到一个极致,而站在十字路口的苏玫瑰只有两个选择。   活着,仇恨戾气围绕她。   死了,永远宁静。   -   引擎盖还剩一些暖气,靠在上面,少年围着毯子。   将整个脸都埋了进去,只漏出红彤彤的一双眼睛,他耳朵颤了颤,没有说话。   苏玫瑰看上去还是那样正常,她靠着引擎。   指节扣着一块精致雕刻着玫瑰的怀表。   视线远远看向悬崖。   开口。   “你相信过喜欢我这件事吗?”   这是苏玫瑰第一次正式跟他谈起两人失忆后的事,梁髓之想了想鼻尖轻轻抽动,声音因为刚刚哭过有些哑:“相信。”   “为什么?”她又问。   少年缓缓闭眼,抿了抿唇:“因为喜欢是不会骗人的……”   “喜欢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现象。”   苏玫瑰楞了楞:“梁髓之……”   她转头看了一眼少年。   “我很喜欢你。”   没有意义,只是想说。   “但我会订婚。”   像天堂地狱,一句话前后的差距足够让人难受到心里。   少年小脸都埋在毯子里,眼尾红得颤抖。   “我知道。”   梁髓之难以承受,他攥紧了毯子,拧得指头泛白,却还是认真说了这句话:“我们结束,在这里,结束……”   她指节“啪”将怀表扣上。   转身走近梁髓之。   她伸手攥住了少年肩膀,握得是那样的紧,紧得少年的骨头要碎掉。   “不会结束。”   这句话成为定局,她大概会受不了。   “会结束!”   少年突然大叫,伸手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苏玫瑰。   他叫着后退两步,眼泪又夺眶而出:“你知道我跟段峤是什么关系吗?”   梁髓之摇头,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总觉得无法承受太大的刺激,可omega天生注定的性格就是软弱的,他努力想结束这样的优柔寡断。   他大叫:“我母亲是别人的小三,我要当别人的小三吗!!!”   私生子这三个字,梁髓之受不起。   少年眼前一片模糊。   看不清苏玫瑰的表情,可他不想看清。   因为刚刚,只是她说出那句。   “我们殉情吧。”   他就输得彻底。   这样黑的山路,少年柔软又坚定。   不再回头。 第77章 牛奶 只是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穿,将……   “通知书下来了吧?”西溪推开门, 随手丢了一筐水果给少年,少年穿着长长的衬衫,腿白皙又修长笔直。   他接过水果, 轻轻蜷了蜷眼睛。   熬了一晚上,那篇论文总算写完, 将水果拿到冰箱。   挑了几个熟透的水果放出来, 剩下的仔细擦好放入冰箱。   西溪伸手从冰箱掏了罐, 一看嫌弃:“又是牛奶,什么都不喝就会喝牛奶……”   梁髓之不好意思,小声解释:“我, 我也喝水的。”   “切,瞧你捏得出水的小脸,简直不让我们大龄omega活了。”西溪打开玻璃盖仰头喝了一口,细细品味,表扬了一句:“不错,奶味挺浓的,哪买的?”   将水果放好,少年又到水池边开始清洗刚才挑出的水果,少年的指节一点点认真清洗, 眼睛涩涩的惯性蜷了蜷:“牛奶罐放门口,每天晚上都有人送的。”   西溪明白了:“哦, 就是那个专线送鲜牛奶的?”   西溪看了看牛奶瓶:“怎么我那个小区就没这个服务,这年头新鲜牛奶难买又死贵……”   水果洗好了, 梁髓之答了一句:“不是很贵、3星币一瓶、每天。”   西溪又看了一眼:“我去, 划算啊,我喜欢。”   “小溪哥,给。”   梁髓之将手擦干净, 又回到窗前的桌子上整理稿纸。   少年一面整理一面听着西溪唠叨:“好几天都没来了,我们医院可忙死了,我头都要疼死了……”   西溪顺势盘腿坐到小沙发上:“小朋友,你买的这个小房子还是不错的哈,前几次来都是醉汹汹的,没怎么仔细看……”   西溪像想到什么撑着手到少年面前,挡住他收拾稿纸的动作。   笑嘻嘻:“从苏家那个alpha手里得了多少钱,我听说她可继承了那个omega父亲一大笔遗产,百亿呢,既然分手了,起码也能赚点吧……”   梁髓之指头缩了缩,眼眸轻轻垂着。   “没有分手。”   西溪睁大眼:“啊~她不是要订婚了吗?就下周,大概是十七岁的周岁生日上,那你们……”   梁髓之对“小三”两个字有点敏感。   虽然西溪没说,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   不过是还没长大孩子,只是觉得不好,却不知道怎么面对。   “没有、没有在一起过。”   少年的手收拢了手里稿纸,将它插入了不合时宜的颜色分类里。   转身拉开窗帘,光“哗”一下照了进来。   让人觉得暖暖的。   这也是他从公寓搬出来,找到这个老小区的原因。   西溪更诧异,他转到梁髓之旁边,觉得不服气:“什么!没在一起过!是不是苏家那个alpha说的,我跟你说这些臭A都是吃干磨尽的!我看她没少抱你、摸你来着……便宜倒是占个全,怎么到了什么都不给!”   梁髓之脸色有些苍白,他制止着:“小溪哥、不是、不是这样的。”   西溪气鼓鼓,很铁不成钢,蹬着梁髓之。   “那你说!是怎么样!”   少年避开西溪有点犀利的目光,回头捆好窗帘:“我们、本来就不清不楚……”   “只是……”   梁髓想起那晚的话,她那样平淡的表情。   “我也喜欢你,但我会订婚。”   喜欢这件事大概出于omega的本性,就像小溪哥说的,陷入感情的omega有点“贱”的本质。   梁髓之却想理智摆脱这种共性。   他张了张口,嘴边的话像灌了铅水花费很久才说出口:“只是、只是我不喜欢她了。”   是的,少年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他当头晚上从山顶走了下来,摸着黑,一步一步没有回头。   十六岁的少年给了自己一份年少的自尊。   贫民窟的赔款不少,刚好打入账户,梁髓之在一个安静的老小区买了这个小房子,一室一厅一卫,生活基本够了,剩下的钱他准备去p星学习的时候用于生活。   西溪算是看透了,虽然不明白两人怎么回事还是嘀咕:“反正我就觉得你亏了,什么也没捞到,人家要订婚了,要走上人生巅峰了,毕业结婚,标记,生子,过完一生,跟你梁髓之没任何关系。”   少年小声喊了一句:“小溪哥……”   西溪瞪一眼:“算了,反正你也要离开这个是非地。”   “多久走?”   将桌子收好,厚重的笔记本被堆到最下层,梁髓之的视线定格在那里却顿住。   “两周后。”   笔记本夹了张书签,他那天搬走的时候才发现,是一页栩栩如生炙热的红玫瑰标签。   西溪又觉得恨铁不成钢:“两周就要走了,你还在这买个屁的房子,你以后不会再p星生活吗?还回来干嘛?破房子还得一直想着怎么处理。”   少年没说话,但西溪明白。   留个理由嘛,留个回来的理由。   出门的时候,西溪靠着沙发闭眼:“你去吧,我在你家沙发躺会,晚上还得上夜班。”   老黄被带回来的时候,因为年纪大了,原本衰竭的器官几乎不运作,这几天在宠物医院治病,梁髓之每天都要去宠物医院一趟,来来往往的太远得早点出门。   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再去宠物医院待会,买点菜又要坐一个小时回家。   老黄年纪大了,梁髓之心里隐约会觉得害怕,从小到大,老黄狗大概是陪伴他最久的“亲人”,看着亲人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总会伤心。   选了几样老黄喜欢的小零食,坐在围栏旁喂他。   老黄狗的喘息声很大,能呼吸的空气却很少,每一下都想凌迟的钟表,一点点消失。   前爪扣着零食,只是伸舌头舔舔。   耷拉昏黄的眼珠没办法看它的主人。   离开的时候,医生告诉梁髓之:“大概就是这两天了,你先做个心理准备。”   看着少年紧咬唇角,隐忍含着泪花的模样,医生实在于心不忍,最怕看见omega来宠物医院,于是嘱咐了护士两句:“多看看那只老黄狗,快不行了记得打电话。”   然后摇摇头。   “omega重感情,伤心也会透支生命线。”   宠物医院门口护士递了药给梁髓之看:“这是这两天用的药,你先确认一下。”   拿着一排排药的少年,垂着眸子。   安静得可怜。   “你好,我来取kitity。”alpah女性的声音温和打破了这场沉静。   护士转身:“啊,你好,许小姐,kitity正在保养,马上就送出来。”   许薇是这家的宠物医院和的常客,家里养了一只无毛猫,是这家宠物医院的常客,每周闲暇都抽空来保养,没想到今天遇到了梁髓之。   许薇没有掩盖自己的喜悦,也没有掩盖自己的好感。   梁髓之要回家,当即就提出:“我送你吧,刚还开车。”   梁髓之会拒绝,许薇也意料到,可她是个聪明人,很容易把握到omega的善良屿单纯,有些沮丧:“虽然车不怎么好,也是花了我大学一整年的论文发表钱买的,希望可以顺道帮帮朋友……”抬头看向少年。   “你那天不是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许薇的是alpha没错,但外貌过于平庸,以至于往往会给人一种“老好人”的错觉。   她不介意,因为她如果不面对喜欢的omega。   的确是个绅士的老好人。   梁髓之最后点头的时候,许薇觉得这是个好的开端,譬如他们很合拍。omega很聪明,也对学习很认真,养宠物的omega心地一般都会很善良,还有很多优点,就是让许薇忍不住觉得梁髓之很合适她。   车上,许薇递了一杯热牛奶。   “家里的宠物生病了?”   梁髓之握着热牛奶,轻轻点头,他其实有些局促。   许薇虽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她在试探,像试探领地一样,一点点逼近他的范围,温和而犀利的。   许薇不在乎梁髓之的沉默。   一路上她都很健谈,甚至能够让人放下忌惮,跟她聊上两句。   到楼下的时候,梁髓之握着满满牛奶的纸杯,小声道谢。   许薇还是老好人语气:“你到研究所后,我们就是学姐学弟了,就当提前照顾你,大家以后互相有个照样挺好的。”   梁髓之想了想,觉得好像也对。   点点头。   “好……”   许薇对自己的靠近尺度很满意,温和朝梁髓之笑了笑,耐心道:“对了,你不是说宠物生病有可能会急,到时候需要帮忙就叫我,刚好我也住在附近。”   梁髓之虽然单纯,但是不傻。   这小区就不是高档小区,许薇只是客气而已,又怎么可能真的住这。   “谢谢学姐……”   许薇将手机递过:“留个联系方式,刚好我那里有你们大一的课程电子版,我回去发给你,研究所的课程挺难的,你又是跳级进去的,得好好准备。”   许薇的理由过于正当,梁髓之乖巧得按下几个键,又还给她。   许薇看着车灯暖黄下漂亮的omega少年,实在心动,很久都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她原本只是觉得合适、现在只觉得更合适。   “学姐……”梁髓之轻轻喊了一声。   许薇回过神,接回手机,脸色有点尴尬。   “好,那……那我就不送你了。”   梁髓之下车,背影小小的走进楼道。   许薇没走,她站在楼下,一直到五楼左边的灯打开,才收手打开车门。   淅淅沥沥下起大雨,许薇拉开车门看见车里有点宠物零食,眼前一亮,装好提了出来朝楼道走去。   楼道有点昏暗,确实是个老小区。   还有几个闪烁昏黄的老灯,许薇大概走到三楼拐角,手里的零食袋响了响。   许薇脖颈突然被紧紧卡住,反手一扣!   颈椎最脆弱的地方被快狠得抵在背后掉着墙皮的老墙上,许薇疼得闷声,原本腺体精神力大涨要反抗,alpha最柔软的地方,腺体架了一把小刀。   许薇再看清的时候,面前一双沾着雾气的淡淡的桃花眼。   “苏玫瑰……”   -   梁髓之洗了个澡,揉了揉湿湿的碎发,窗外的雨下得大“啪嗒”打在窗上。   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先是一闪而过的白昼!   紧接着跟上“轰隆”的雷声。   最后那盏年纪大的落地灯晃了晃,整个屋子电都断掉……   雨下得很大,梁髓之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整个小区都停电了,雷雨季节天气经常会这样,他以前住贫民窟的时候就习惯了。   拿起手机,还有些电。   小溪哥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去医院上夜班了,你晚上记得把牛奶拿进来,明天早上我要宠幸它。”   手机放好,摸了根蜡烛点燃,放在鞋柜上。   又是一阵白昼跟雷声。   门被他打开,把牛奶拿进来他想再演算一下昨天的那道题……   门外站了一个人,衣服湿哒哒的,金色的碎发在眉眼,一双清冽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却泛着雾气,朦胧让人看不清。   她站着,视线望向他。   却没说话。   只是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穿,将他看透。   她孤孤单单站在门口,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总容易让人动容。   梁髓之看着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呆呆站在原地,丹狐眼轻轻敛了一下。   心底却掀起了海啸。 第78章 留宿 “我想跟你说说话。”   “只有校服了……”   少年刚刚从卧室走出, 手里拿着往日帝都一中的校服,递到苏玫瑰面前。   没有看她,而是垂着眸子。   “只有这件你能穿……”   他的话还没说完, 苏玫瑰伸手将校服接过,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原本只是穿了一件衬衫当做睡衣, 刚刚进卧室穿了条宽大的灰色休闲裤, 遮住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防着她……   她在想。   梁髓之不知道苏玫瑰在看什么,却被无形的目光盯得难受。   好几周了,原本以为要消失在对方的生活中。   “卫生间在那边……”少年伸手指了指拐角划分出的小房间。   转身朝厨房走去, 想烧一点热水。   看着梁髓之瘦弱的背影,还有衬衫下窄瘦的细腰,这个omega太弱了、弱到没有脾气却又骨气。   那天他从山顶下山,走了三个小时。   她跟在身后,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她以为他会发现、或者以为他会回头。   后来,苏玫瑰才发现,没有骨气是她,她从踏出下山的那步开始,就输了, 彻彻底底输了。   但她从不后退。   梁髓之站在灶台前发呆,液化气上的壶烧得滚滚响, 因为没有电只有烧水的蓝色焰火,映在少年侧脸, 轮廓落在冰箱上。   “咚”   玻璃瓶放在桌面的声音, 冰箱上的光影交叠在一起。   少年侧眸,看见换着蓝白的校服的alpha少女。   她很少将拉链扣好,到规矩的位置, 金色的头发垂在耳边,眼尾还有些刚刚的雾气。   苏玫瑰看着他,瞳孔轻轻收拢。   手放在玻璃瓶上推到他面前:“刚刚你想拿的牛奶。”   梁髓之接过,有些拘谨:“好……谢谢……”   打开冰箱,想将牛奶放进去,却想起停电又放下。   将牛奶瓶放到冰箱旁靠好,小溪哥说他明天想来喝的。   苏玫瑰眉头轻轻皱:“怎么不喝?”   梁髓之将液化气关上,咕嘟的水壶被他提起灌入暖壶,哗啦的水声顺着少年软软的声音:“我、我今晚不想喝。”   苏玫瑰没答话,只是侧着眸看少年。   他双手握着水壶,才勉强稳住。   倒水的时候又十分认真。   最后梁髓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洗得温热的水杯握在手里,她打量这件小屋子的视线才收回,喝了两口热水。   少年搅着手指,表情却不太对。   他等苏玫瑰将杯子放下。   像是做出决定一样抬眸望向她:“你、你找我、什么事……”   总算做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样,苏玫瑰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可悲,她坐在沙发,两人之间隔了一张小小的桌子,却像无法跨越的鸿沟。   “下雨了。”   她开口。   眸子轻轻敛了敛,看向少年的时无奈笑了笑:“避雨。”   这句话完全击碎了梁髓之准备的所有拒绝话术,他顿了顿,小声道:“雨……雨很快就会停……”   他还是想让她走,小溪哥说她、她要订婚了。   他们、他们不合适。   小溪哥说,他、他应该有新生活。   “梁髓之。”   这三个字从苏玫瑰口中说出,念着淡淡的、又沉重道不明的难受。   他也觉得难受,在想:怎么、会这样……   明明就、明明就不、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喜欢不喜欢,应该不会这么难过才对……   omega少年在艰难的抵抗着自己的天性。   他告诉自己:不要、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你。   “我想住这一晚。”   苏玫瑰的声音有些雾气的喑哑,眉骨连着鼻梁的阴影有些凹陷,原本的五官更加立体,让人能一眼看出属于alpha带有侵略性的五官。   她看着他,   弯了一个近似自嘲的弧度,淡淡的眸色。   “被家里人赶出来,无处可去。”   ……   梁髓之站在卧室找毯子的时候,有一次告诉自己。   不要、不要被人看不起。   他、他也要有自尊。   苏玫瑰接过毯子,表情缓和了很多:“谢谢。”   梁髓之收回手,站在原地有些艰难,还是开口:“明天早上你记得走……”   原本温顺的小兔子艰难驱除她的模样,艰难的过分。   苏玫瑰拿着毯子,迟疑片刻。   “好。”   见苏玫瑰答应了,梁髓之搅着指头。   “那你休息……”   屋外的闪电一道道接着拍打在窗边,白昼一样的混沌的窗外,梁髓之推开卧室的门,身后沙发上却又一双沉静的眸子,她看着他。   他能感受到。   “梁髓之。”他的名字总是很利落从她口中念出来,全名总是足够有距离感。   也是给omega少年的安全感。   他停住脚步,手握着把手上紧紧攥住。   “怎、怎么了……”   长长的眼睫轻颤。   身后人接近请求的语气,缓了口气。   “不关门。”   “好吗?”他从没听过苏玫瑰有这样语气。   alpha如果温柔耐心的时候总是对omega有足够的魅力,梁髓之指节扣得更紧,他生怕自己沉沦、或者成为一个不自尊自爱的人。   苏玫瑰的声音却致命的打碎了他所有的想法,她的声音孤单又冷冽。   “我想跟你说说话。”   ……   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刚好足够声音传出。   这件小房子本来就不大,床与沙发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床。   少年将脸埋在被子里,安静又沉默。   “公寓里有几本书,是你的吗?”屋外苏玫瑰的声音传来,她像在陈诉一个漫长又古老的故事。   梁髓之将脸从被子里抽出,轻轻缓了口气。   “是、是你的,我上课、没有书,借你的用……跟你、跟你说过。”   屋外人轻轻“嗯了”一声。   再无音讯。   梁髓之有些累了,可是他也难受。   屋外毯子传来窸窣声,像是翻了个身。   苏玫瑰不知道自己上来做什么,留下做什么,明明将楼下那个许薇处理就行,她一开始告诉自己的是,看一眼;后来告诉自己,留一会;再后来,她告诉自己留一晚。   她从手心展开一块怀表。   拨开表面。   里面一圈又一圈旋转的指针,滴答声一遍遍传到耳廓。   两人近乎只听见彼此的声音。   少年平躺着,丹狐眼睁大看着天花板,他听着指针的转动,缓缓攥紧手心。   今晚像是诀别,比起山顶的离开还要煎熬得折磨,仿佛将你的心剖开放在铁板上煎,一面煎完换另一面……   让人无法呼吸,但这步再无人踏出。   他们都是鲜少放下的年纪,总觉得矜持是最好的保护伞。   “梁髓之。”   她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少年混着鼻音轻轻答应,攥紧手,脑中却是万千的想法几乎摈弃了她不断提醒自己的尊严,他想无论什么,他大概、大概都会回答。   但结果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好一会,小房子沉默下来。   再没有声音。 第79章 破产 苏珺瘫痪了(一更)   梁髓之发现桌子上又多出一瓶牛奶, 罐子跟昨天的一样。   可是他昨天的牛奶还没有喝完放出去,怎么又出现一瓶……   少年想了一下,大概是送牛奶的忘记了吧。   敲门声响起, 少年赶紧去开门。   西溪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就要朝梁髓之靠:“小朋友, 值夜班好辛苦啊~下辈子可不当护士了, 昨天晚上我那个一起长大隔壁家的beta, 就是我跟你说跟了老女人的那个beta,流产了。”   “照顾了他一晚上,看着就可怜。”西溪说着顺手捏捏梁髓之小屁股。   “咦, 保养啊,跟你小溪哥的屁股差远了。”   omega青年自恋看看自己屁股,臭美扭了两下,手里拎了一罐牛奶塞给少年:“喏。”   梁髓之看着又冒出的一瓶的牛奶瓶。   西溪薅了一把头发,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问:“敲个门,怎么半天都不开,藏臭A了?”   握着牛奶瓶的梁髓之像是心虚,转身去开冰箱的门,将三瓶牛奶都放进去。   “没有……”   卫生间的西溪哼哼, 洗好脸薅到沙发上,扯开毯子:“小朋友, 你对我也太好了吧,还给我提前准备好毯子……”   “嗯?怎么有股玫瑰花味……”西溪轻轻皱眉, 低头要仔细闻闻。   毯子被少年抽走。   梁髓之拿着毯子有些着急的解释:“是、是我的味道。”   “晚上、在沙发睡着了……”   西溪没怀疑, 伸手去接:“哦,你的就你的呗。”   “我不嫌弃,快给我盖盖, 困死了……”   那知道往日乖巧的小O将毯子缩回去转身回卧室:“这床要洗了、我、我再帮你拿一床。”   看着梁髓之背影,西溪耸耸肩。   打开电视嘀咕:“小朋友就是洁癖。”   抱着毯子到卧室的少年站在床边停了下来,他楞了楞,想起早上空荡荡的房间和空荡荡的心底,突然意识:“结束了”,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他让她走的,他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喜欢。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一整晚怀表时钟的声音,仿佛隔着的那句话没沉默下来。   但,应该重新开始了。   他也要离开了。   ……   西溪接过毯子的时候,顺便指了指桌上的那瓶牛奶:“喏,给你留了的。”   少年指节摩挲了一下,轻轻喝了一小口。   西溪视线却瞟了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少年握着牛奶瓶,摇头:“什么……”   西溪拍了拍大腿,笃定道:“我去,是不是味道一样,我就说自己没记错。”   然后从手里又送了一瓶牛奶。   “你喝这个试试。”   梁髓之喝了,味道还是一样。   西溪睁大眼指着第一瓶:“这是医院给我献殷勤那个臭A医生送我早餐,给了两瓶说是其他星球纯天然的牛奶!100星币一瓶!”   西溪摆弄了一下。   “我喝着跟你三星币的散装一个味嘛。”   梁髓之拿着牛奶瓶看了一圈。   指腹在玻璃瓶底部摸到短短雕刻的一串,很小难以辨别的一串英文,仔细看是“forever”,这大概是贵牛奶的牌子。   西溪也跟着看自己手里这瓶便宜的。   突然惊诧:“看!这有个标记。”西溪低头看过去,眯了眯眼尾:“好像是forever……”   牛奶瓶被少年抢过去,少年脸色微楞。   西溪不知情,看着少年:“你……怎么……”   梁髓之拿着两瓶牛奶,有一瓶还没盖好,他朝厨房走盖子掉了下来,牛奶洒了满手……   “哎~”   西溪赶紧拿着纸跟着赶过去,一路擦着地板的奶渍。   等他走到厨房。   少年拿着两罐牛奶瓶盯着冰箱里那瓶静静放好的瓶子,像在验证什么。   “怎么了……”西溪问。   梁髓之手微微颤了颤,指节拧得泛白,手腕微沉。   “咚!”   手里的牛奶瓶掉了一地,滚了两圈缓缓停下。   西溪被吓到了。   “小朋友……你怎么了?”   厨房的百叶窗投了些光影,少年的轮廓落在冰箱上,却在颤栗。   少年视线看向冰箱里那罐孤单的牛奶瓶。   底座刻着微不可见的“forever”。   “小溪哥……”   西溪听见梁髓之喊他,莫名觉得难受,应了一声:“嗯……”   少年缓缓蹲下,抱住自己。   他没说过自己定牛奶,也没说自己晚上拿,她怎么就将牛奶拿到他面前。   100星币的牛奶怎么可能跟三星币的牛奶味道一样。   他只是、只是不明白。   她为什么这样做。   可两人沉默无言的一晚告诉了他。   结束了。   少年手紧紧捂着脸,浑身颤栗告诉自己:“结束,结束了、结束了……梁髓之、结、结束了……”   几乎是哽咽艰难喘不上气:“你、你要有自尊、要有自尊……”   紧紧捂住胸口:“不、不要难过。”   眼泪却夺眶而出。   “不、不难过……”   -   苏宅外最后一批佣人离开,李立抱着苏敏敏领着自己的密码箱回头看一眼,周真心有些不耐烦喊了一声:“舅舅”   李立眼底掠过一丝难过,很快被讥讽代替。   转头讨好似得望向自己这个侄女:“真心,多亏你来接我和敏敏,东西太多了……”   周真心已经难得敷衍这个小叔叔,苏家败落了,苏珺瘫痪在床上。   要不是父亲还有些把柄在李立手里,是不可能把在别人家当多年小三的李立接回家住!还带个姓苏的拖油瓶。   李立扯着还在玩手机的苏敏敏:“过来!叫表姐!”   苏敏敏被扯得不耐烦,瞪大了眼珠子看周真心:“烦人精!”   周真心脸色一冷,黑色镜框遮住了大半阴郁的表情,自从在学校里被孤立,周真心就没去上学了,她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   李立有点难堪,揪了一把苏敏敏:“说什么呢!”   又朝周真心笑笑:“孩子不懂事,开玩笑呢……”   周真心现在见人就怼,像疯狗一样:“孩子不懂事,不用一般见识。”   李立脸色好点。   周真心又道:“舅舅,听说你私奔以前住在家里三楼房间,现在被改成保姆间,你回去就住顶楼那个小隔间吧,也清净。”   李立脸色更臭了,却没等他说话。   周真心扭头就上了车,把门重重关上!   小隔间……   以前保姆都不住的杂物间,现在让他住……还私奔……   李立气得颤抖,不过现在能依靠的就是自己家了,李立又忍了下去,一看苏敏敏还在玩手机,就心烦!伸手一把揪了她一把。   大骂:“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晚!”   “连家都没了还玩!”   苏敏敏被揪疼了,仗着嘴就是“哇”大哭!   声音吵得传回了别墅,空荡荡的房间隐约听见哭声,女人躺在床上,混沌的眼珠转了转,原本几天前还是有魅力的alpha,现在躺在床上忍受着自己无能,听着越来越安静的房间。   苏珺嘴轻轻张开,艰难喊了一声。   “阿笙……阿笙……”   “孩子哭了……”   苏珺说着顿了顿,眼尾落了两滴泪水。   又小声低喃:“孩子哭了……” 第80章 对话 你放任他们用一次次大起来的肚子……   苏珺最后一次睁眼是晚上。   苏玫瑰站在窗边, 她看着窗外一片光秃花园,还有僵硬的玫瑰梗。   快到初冬了,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 人在窗边站久了也就容易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站了一会, 指尖在雾气的位置写了三个字。   结束了。   她大概是有些愚蠢, 听着少年昨晚的小声呢喃, 这三个字刻在了心上。   小傻子这话不知道在提醒自己……还是提醒她。   房间里响起了被子的窸窣声,像是什么掉了地。   滚了好几圈,在木地板上哗啦滚到脚边, 最后直接掉到玻璃窗上。   是个红色的蛇果。   少女弯腰捡了起来,指腹轻轻摩挲着苹果表面像打了蜡一样光滑的表皮。   背影被窗外薄一层的银色渡上光芒,以至于苏珺抬头看的时候,瞳孔微微动容,那双往日过于淡薄的桃花眼一时竟然变得格外温和。   “阿笙……”   苏珺已经不能下床了,她用仅能表达感情的声音,颤抖得望向苏玫瑰。   梅屿的笙的脸一点点跟越来越近的少女重合。   太像了,尤其是瞳孔的颜色。   苏珺看清苏玫瑰却笑了,她笑得惨烈, 已经四十岁的高阶alpha现在跟走狗一样躺在床上,浑身的药膏围绕, 连呼吸都要喘很久。   “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又嘶哑又干涩,却骤然收了笑。   望向苏玫瑰。   混动的眼珠子不转了, 细细眯了一下。   “跟你的父亲长得很像……五官……还有……性格。”苏珺想在竭力回忆, 大概生病总容易勾起人的脆弱,她此刻竟然最想的……是梅屿笙。   苏玫瑰坐到窗边的椅子,没说话。   淡淡的拿起床头柜上一把水果刀, 手指捏着刀柄,刀刃落在苹果上一点点削开鲜艳的外壳,微黄色的果肉露了出来。   “想吃苹果?”苏玫瑰手里的刀一点点划过果肉。   苏珺安静看着那把刀。   静了好一会突然道:“想……想杀我?……咳咳咳……”   女人一下子接近苍老的声音在客厅响了起来,她痴痴看着天空,呆滞道:“如你所愿,你成功了,我现在生不如死……咳咳咳……”   苏玫瑰手里已经削好苹果,一块块被划开。   递了一块到苏珺嘴边。   苏珺冷哼一声,笑得惨烈:“你跟阿笙一样……喜欢用这样的手段留住一个已经没有良心的人……”苏珺的视线落在苏玫瑰脸上:“你从小,我就不喜欢你……”她说着喘了两口气。   那双接近冷漠的眼珠落在少女脸上。   “你父亲生你时候,你就哭了一整晚,差点死……那天晚上他就不见了……”   苏珺说着顿了顿,将视线又转回天花板,眼尾竟然有些湿润:“从山脚……到山顶,一面跪一面拜就为了你活着,他……他是个……咳咳咳……是个傻子!”   “傻到落下一身病,还知道去海边……”   苏珺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抨击梅屿笙的死亡。   “他确实是个傻子。”   寂静的空间突然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苏珺抬眸,刚好与苏玫瑰对视,她的表情格外冷漠,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不该是这个年纪的沉静模样:“傻到死的时候还说喜欢你。”   无数的耳鸣灌入了苏珺的大脑。   那天,她在酒店的顶楼,怀里搂着一个柔软的omega,是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玩omega了,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阿笙。   不过她很快挂掉,梅屿笙就是事多,多到她有时候真的很烦。   秘书敲开酒店门的时候,她手里的酒杯碎了一地。   梅屿笙死了,他死了。   无数次将厌恶跟恨意全部转移到他们的孩子身上,仿佛这样足够麻痹自己。是的,阿笙是因为这个孩子死的,她只是个失去伴侣的alpha,阿笙离开她,证明不是真的喜欢他。   十多年的自我麻痹到了一定境界成为了自己也相信的事实。   现在她告诉她,梅屿笙喜欢她……   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笑的……   苏珺看见那双灰魄色的眸子,想起那个漂亮的男人,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是……   女人脸色渐渐狰狞,她抚开一切能够得到的东西!   头发散了一地,往日利落精英的模样全然消散,此刻她就是个四十岁的女人,一个疯狂的alpha。   “谁让他喜欢我!谁让她喜欢我!”   “我求他了吗!!!”   女人竭力大喊,似乎这样就能掩盖自己几乎承受不住的内心。   “谁让他喜欢我的……”苏珺眼前一幕幕掠过,她瞳孔紧皱最后落在苏玫瑰脸上:“你就不该生下来……”苏珺的手在张牙舞爪的抓,可惜苏玫瑰站着,她瘫在床上手再怎么抓一片衣角都抓不到。   她试图推脱着最恶毒的语言。   “阿笙的死!阿笙的自杀都是因为你……咳咳咳咳咳……”   “你就是、就是个扫把星……”   苏珺看着少女淡淡的眸色,像是哪里被激到,反手拿了旁边的枕头砸到她身上!   原以为她会躲。   但没有……   苏玫瑰的灰魄色的眸子越来越冷,直到她听见苏珺的那句:“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去海边!”   “够了!”   苏玫瑰的声音越发冷冽。   猛地视线盯上。   那样深长的眸光几乎要将她淹没,苏珺避开了她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想在审视,像在宣判死刑。   苏珺想逃离,可她成了一个残废,被自己女儿复了仇,破了产。   交易桌上崩盘的一切,抵押的房子……   苏珺输得彻彻底底,更加没有底气去面对自己麻痹的过往,她手努力推着被子,想推开苏玫瑰,但挣扎到最后只是像个可怜的老疯子!   “扫把星……”   苏玫瑰突然攥住她的手,苏珺疯狂大叫!   她应激一样叫喊,甚至最后瞪大了眼。   因为耳边是一句又一句揭穿的话,一根又一根深深的刺。   “他是坚定的无神论,上山拜佛是为我,但早的产原因你比谁都清楚,躺在别的omega床上到的医院,沾了别人的信息素看他生孩子。”   “第二年,有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打着肚子找上门。”   “后来,每个月几乎有不同的omega,你放任他们用一次次大起来的肚子侮辱他。”   “他死前的最后一个月,你带了一个omega躺在他的床上,用他的衣服,睡他的alpha!”   苏玫瑰越说眼底的血丝越红,她几乎是颤栗的攥着尖叫着的苏珺。   苏珺睁大了眼。   “我没有!我没有!”   她艰难得否定这些事实,因为她本就无法否定,她是故意的、她在极限的一次次挑战梅屿笙的容忍度,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因为生意场上背后鄙夷她靠着omega爬到地位的眼神,因为梅屿笙姣好的存在,因为她开始自卑……   因为什么呢?   “你不爱他。”   苏玫瑰的话让女人彻底愣住,她混沌的眼珠不再动。   眼泪从眼眶哗得落下。   苏玫瑰声线低哑又艰难,她看着她可笑的母亲。   “你不爱他,没什么不放走他……”   苏珺浑身都咯噔了一下,她的眼神渐渐迷离,最后成了一个焦点。   她发疯一把推开苏玫瑰。   “梅屿笙!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不会跟你离婚!”   “你死了这条心吧!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整个空荡的别墅不停的回荡着女人又笑又哭的声音,苏玫瑰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表情淡淡的,眼尾却红了一圈。   林姨拉着行李箱看了苏玫瑰一眼。   长长叹了一口气。   “玫瑰,别太难过。”   苏玫瑰将视线转移到林姨身上,缓缓点头。   林姨想了想,将手里的信递过去。   “这梅老爷子给你的,他说下周就可以去了,军队的整合离开不知道什么回来……听说北边有战争……”   苏玫瑰接过信封。   “谢谢。”   林姨看着面前的少女,仿佛哪里变了、但哪里又没变,从三岁到如今近似十四年的时间,即便她是梅二派来的,也对这个孩子有了深刻的感情。   可现在,她明显被当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林姨还想说些什么,但少女握着信件转身上了楼,不再说话。   偌大的别墅,现在……   “唉~”   女人拖着行李箱在门外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最后消失在不远处一辆黑色低调的豪车上。 第81章 公车 “活你原来的人生。”……   收到研究所寄来的机票, 梁髓之回学校办理离校手续。   这属于档案转移,跳级直升大学。   按道理还有几个月17岁,在一定程度上接近成年, 学校也有自己的奖励手续,尤其是邹倩在通知文件下达第二天就联系梁髓之, 让他快回学校领取学校的奖金。   邹倩在办公室踌蹴了一下, 拿着奖金想给梁髓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却顿了顿。   一咬牙:“恭喜你啊髓之~我们学校已经很久没有跳级去研究所的学生了,学校和老师都以你为傲。”   邹倩一想起之前档案的事,就……   勉强微笑:“这是学校奖励你的奖金, 你可以用于今后去p星的生活费,大概足够生活一年……”   “不用、老师……”梁髓之有些惶恐朝后退了退。   少年拒绝的动作让邹倩有些难堪。   从到这所学校教书以来,她就足够厌恶学校的官僚主义,现在梁髓之的拒绝更让她开始质疑自己当初从事老师这个行业的决定。   手里的奖金卡额外烫手。   “哦……好……”邹倩将卡手了回来,关于学校的讲座演讲事情只字未提。   她看着梁髓之,温和的笑了一下。   “好好学习,以后可以看见更宽阔的平台、遇见更温柔的人。”   大概是离开的最后一次到学校,小学期假期学校静悄悄的,老师的办公室也空荡荡, 梁髓之办理学籍的时候经过体育馆,一架架练习的飞行器“轰”地离开直入云霄。   有人喊了他一声, 他站在体育馆门口楞了楞。   “梁髓之。”   麦奇靠在体育馆门前高耸的看台上,她大概天生也是个军人的模样, 脊背依旧挺拔。   “回来办离校手续?”   递了瓶水给少年, 麦奇仰头也自己喝起来,却让人意外的发现她的小拇指有断掉的一小节。   麦奇注意到少年的视线,笑了笑。   梁髓之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赶紧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他只是觉得眼熟,却记不清楚。   麦奇不以为然,她将自己残缺的小指头漏出来:“你说这个?”   十分坦然的露出自己的缺点。   麦奇看着不远处起飞的飞行器,眼睛眯了眯:”这不是残缺,是个荣耀。”   梁髓之不解。   从侧面看见麦奇高耸的鼻梁,想到她跟娇哥在一起时开心的模样跟现在完全判若两人,此刻的alpha更多的坚毅,有着强大内心的坚毅。   “战争时候留下的伤,后来退役了。”麦奇轻描淡写。   “小玫瑰第一次看见我这小拇指的时候,不是你这个表情。”麦奇手腕晃了晃。   她回头望向少年:“她说,很独特。”   梁髓之从王大痣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耳边还在回荡麦奇的话。   “理论上我不是第一次见小玫瑰,第一次见她是十岁,那个时候我跟张娇谈恋爱,坐在他卧室的阳台上看见隔壁花园里的孩子,瘦瘦的、很小一个,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衣服漂亮,但养得不太好。”   “后来,张娇对这孩子照顾几次,她就像摇尾巴的小狗儿眼巴巴想跟着玩。”   “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跟我们年纪差大着,哪能玩到一块去,张娇想跟我约会就逗小玫瑰让她等着,结果那天雨下得挺大,我们等到雨停了半夜才回来,小孩就蹲在花园的围栏边上,浑身湿透了抬头看着我们。”   “那天之后,张娇开始带着她玩了,也不是玩什么。就是看她怪可怜的,别人对她好点,嘴上不说,眼巴巴的跟个小可怜蛋一样,后来娇哥带着她到处去玩,胆子也大了点,不怕生了,反而追求疯狂,大概是跟她那个舅舅有关系,梅二是个有点偏执的人。”   “后来我去军队,就很少知道关于小玫瑰的事,这次回来机甲训练的时候,看见她那一副认真的样子,是有点欣慰,原本以为孩子算是走上正途了,谁想到从离开训练队后,这孩子性格逐渐趋向从前,像是既定的规律,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那天……我对你生气……也是因为,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喜欢你。”   麦奇笑了笑。   “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你。”   梁髓之站在学校的站台等着公交车,回小区需要坐28路,时间来往不是很快。   站台的座位因为放假有些寂寥,甚至有些过于平淡。   28路到站的时候,少年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这所学校了。只是上了一学期而已,短暂的时间里他的记忆模模糊糊的。   少年叹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年纪太小,总是想不通很多未来的事。   “滴!学生卡。”   这是足够买最后一张公交车票的余额,少年摸索着朝后走,跟站台一样空荡荡的车厢,没几个人。   但最后一排坐着熟悉的人。   苏玫瑰穿着那天他给她的校服,鲜少规矩的扣好。   梁髓之楞了楞,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开动了,司机喊了一声:“赶紧坐好!”   少年才有些局促得摩挲着座椅坐到了苏玫瑰特意留出的空位,白皙的小脸红了大片,因为司机的话他是有些局促的,还有些惶恐的不敢离少女太近。   车开动了,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下午三点的时间。   懒洋洋的速度在爬行。   公交车司机已经熟练的打开了收音FM。   买菜的老人也在昏昏欲睡。   梁髓之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档案袋,轻轻摩挲着。   “什么时候走?”苏玫瑰突然道。   少年微微诧异,漂亮的丹狐眼侧眸,在与alpha那双淡淡的眸子对视时又避开:“这周六……”   他要走了,不知道多久。   未来的事,少年还太小,什么也说不准。   能承诺对方的,微不可及。   后排的窗是对流的,风一点点拂过来,鼻尖总能嗅到属于alpha的信息素,是玫瑰、强势炙热的信息素。   司机的FM在播放。   MC的声音像午后的懒洋的猫:“秋天要结束了,很多该走的、不该走的缘分也要结束了,但人们往往想竭力的去留一留,为此能给彼此什么呢?”   “大概是无言的喜欢,还有无知单纯的本能靠近……”   “接下来为大家带来一首古人类的诗集---《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流畅的纯音乐,像在剧院。   耳边是那首诗集的声音。   梁髓之攥了攥了手心,心里乱乱的,却想着刚刚麦奇老师的话。   “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喜欢你。”   她明明要跟段峤订婚的、她明明……   车轮压在马路上,两人的目光落在彼此身上,一缕窗外的光落在中间像撕裂的距离。   [I offer you the loyalty of a man who has never been loyal.(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FM中沉重而缓和的声音只击少年那样胆怯又畏惧的心。   少年眼尾轻轻颤栗。   长长的睫毛透过光影落在脸上。   [I offer you the memory of a yellow rose seen at sunset, years before you were born.(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额前的碎发一点点被风抚开。   少年眉眼那样单纯又真诚,眼下赤色痣蜷了蜷,缓缓张口:“你喜欢我吗?”   少年是那样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颗胆怯的心。   又胆大妄为做着违背本性的事。   她看着他。   光影略过少女灰魄色的眸子,只是一瞬间。   她收回了视线。   “到站了。”   她下车了,仿佛刚才只是梁髓之离开帝都的一个小插曲。   耳边是FM里最后一句[I 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I am trying to bribe you with uncertainty, with danger, with defeat(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车开走了,该下站的人离开了,少年坐在原地。   缓缓垂眸。   车摇摇晃晃过了一个又一个站台。   不知道是车上的哪个老人突然喊了一句:“唉哟!司机!司机有人追车!”   像是泄洪的水,少年浑身一僵。   直觉性得到窗边,看着车后追车的alpha少女,她伸手的蓝白校服将肩膀蜷了起来,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本就是炙热的年纪、本就是……   “司机!停车!停车!”   梁髓之又急又害怕,他一面拍着车窗一面颤栗。   她的头发有些细碎,眉眼依旧是浓颜的五官,那双桃花眼微敛。   细细喘着气。   “梁髓之。”   动容了,在刚刚少年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大概就动容了,稳固的大厦顷刻倒塌。   她伸手小心翼翼抱住了少年。   他瘦弱的脊背在掌心格外单薄,踉跄了两步。   她将下颚埋在少年的颈窝:“我要走了,去边境当兵……”   少年闻言瞳孔收拢。   她的手轻轻揉了揉他后脑勺的碎发,像是释然、像是难以隐忍的克制。   苏珺大概是对。   喜欢一个人,极致到骨子里,就难以割舍了。   而此刻。   她说:“我放手了。”   “梁髓之。”   她顿了顿,语调都变得艰难,逐渐喑哑:“过你本该过的生活……”   上辈子,   这辈子。   “活你原来的人生。”   没有苏玫瑰的人生。 第82章 隔离 “你们学校盛产暗恋啊?”……   p大实验室。   柏雪发消息来的时候, 梁髓之刚刚换下实验服,他原本的工作是负责基本演算,偶然一次机会遇到了实验室教授在招人, 于是专攻了特殊方向,数据演算。   去年爆发的w星战争问题, 许多系统的演算功能都达到了负荷, 实验室方教授的研究也到达了从未遇过的瓶颈, 好在迎进了不少实验人员,大家都是各个领域的杰出着,临时凑成的实验小组竟有模有样, 瓶颈到达了一定境界也有了些小小的突破。   梁髓之正要出门,在p大待的这两年生活习惯也渐渐熟悉,他本来就是南边的人,生得细皮嫩肉的,又吃不胖,在实验室里不止最年轻、还最显嫩。   就连实验室扶着代码的十七岁omega少年都看着比他大。   许薇从实验室外进来,手里抱了一叠厚厚的资料在看见梁髓之的时候表情微楞,还是选择性的避开。   总让人莫名的奇怪,其实梁髓之刚来p大的时候, 这个大两级的学姐在追他。   所有学院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双眼睛都要长在少年身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许薇开始避着梁髓之。   他因为跳级,课程多, 也繁忙。   对于许薇的疏远其实不在意, 但终究还是年纪小,总会奇怪。   “学姐,我帮你……”少年白皙的小手就要去接那些资料, 许薇避开了。   抱着书朝敲代码的小盛走过去。   资料重重置在桌面!   许薇道:“这是学院分发的近五十年军舰资料,你们实验室记得分析数据上报院办。”   小盛年纪虽然小,但是额前渐渐脱离的发际线以及开始彰显他成熟的一面,代码声在实验室热火朝天,勉强分了一个眼神给许薇。   有点臭脾气。   “小之哥负责统计数据,你眼瞎吗?”   看了一眼,又埋头回到计算机的知识海洋。   许薇有些尴尬,也对这臭脾气的学弟没办法,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点……   小个性。   -   抱着资料回寝室的路上,刚好遇到了柏雪。   她依旧脸色苍白,脾气阴阴的,在整个学校大概只有遇到梁髓之的时候语气才有点人味,大概是高中同学的缘故,梁髓之觉得。   “给我一半。”柏雪伸手,表情还是酷酷的。   梁髓之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资料,露出婉拒的微笑:“不重……我可以……”   被抢了过去,不过柏雪说一半就是一半,绝对不会多拿。   到了寝室楼下,资料又堆回给梁髓之。   原本以为柏雪要走,没想到她站在原地眼神凉飕飕得看着他。   “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   梁髓之想了想放在实验室的手机,微楞。   看着柏雪挺有压迫性的脸,有点歉意:“不好意思,手机在实验的柜子里,一早上都在做演算……”   “赵骏翔在哪个连队?”   柏雪打断了梁髓之的解释,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眸底才微微有了温度。   “啊……”梁髓之脸色露出了诧异,他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存在。   柏雪却鲜又耐心道:“他参军了,边境,跟苏玫瑰一起。”   简洁的表明了她的问题。   柏雪依旧认为梁髓之跟苏玫瑰在一起,所以他肯定也知道赵骏翔在哪个连队。   梁髓之的丹狐眼轻轻垂下,看着手里的资料。   轻轻道:“我、我跟她,很久没有联系……”   他原本想说,结束了。   可是又发现,没有开始过,那个时候,他、他还太小,加上什么也不记得,只是凭着本能去喜欢,可是她说,放他走……   梁髓之始终不明白,哪怕是现在都不明白。   但他似乎不用明白了,因为苏玫瑰彻底从他的人生退出了,彻彻底底退出了。   哪怕他曾努力去打听一些消息,都无任何收获。   柏雪离开了,alpha大概本性都是这样的,离开的时候不会眷恋。   打开宿舍的门,同寝室的富家小O,乔小叶正摆弄着小脸蛋。   一看梁髓之抱了一叠资料就开始叫唤:“啊……怎么这么多,小可怜,怎么都没人帮你抱,简直欺负人。”   乔小叶性格有点小娇气,但是心也不错。   为梁髓之打抱不平,只是娇嫩的小手还在摆弄手里的香水。   梁髓之将资料放好,温柔笑了笑:“有人帮我搬到楼下,不是很累……”   嗅到八卦气息的乔小叶扭着小腰,将椅子蹬了一脚,朝梁髓之方向滑过去:“谁呀?”   知道乔小叶心里想什么,梁髓之眨着眼:“是柏雪,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高中同学。”   乔小叶无趣了,蹬着小腿朝自己位置滑回去,一面挑选香水一面道:“高中同学怎么了,高中同学就不能又关系吗?说不定她是喜欢你呢……”   梁髓之顺着资料,随口道:“她有喜欢的人了,今天就是问我那个人的消息……”   乔小叶回头:“好家伙。”   “你们学校盛产暗恋啊?”   乔小叶掰着手指头:“先是你、然后是你同学、我看之前追你的那个……那个许薇也是暗戳戳的单恋……”   梁髓之看了乔小叶一眼,有点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乔小叶也知道别在宿舍说这个,他这小室友简直纯情又认真,一说那个人,晚上经常偷偷哭,眼看着梁髓之小脸有点晴转阴,乔小叶赶紧道。   “我有个消息,你绝对会高兴的。”   梁髓之回头,眸子轻垂。   安静整理着资料,心里却有点难受,因为什么?   大概是真的被乔小叶看穿了,他有点、只是一点点想她了。   乔小叶见梁髓之兴致不高,摆着手里的香水一喷:“看来有的人要的消息是一辈子都不想要了……”   果然一说,梁髓之即刻转了头。   “你说什么……”   乔小叶摆摆耳垂,一脸小娇气:“你以前不是拖我在部队打听一个叫什么苏玫瑰的高阶alpha吗?”   他一脸得意小表情:“我这次回帝都去相亲,对象就是军队毕业的机甲军官。我问过家里人,这个军官之前就是那个部队的,我好心约会的时候帮你多问两句吧。”   看着梁髓之投过来期望的眼神,乔小叶有点沾沾自喜。   虽然这个军官家境是平民,不过当初能参加p星机甲飞行赛并进入星际联盟成为军官,必定前途不可限量。是个beta就beta吧,先约了再说。   乔小叶走之前,再三保证过。   人他会打听的。   但是走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楼下的宿管阿姨突然要锥血检查,乔小叶怕疼折腾了半天才离开。   走的时候一面哭一面抱怨。   “什么病啊,人家好好的抽什么血……”   梁髓之耐心的安慰了一下,才回宿舍整理资料,教室早上被学校紧急抽去开会了,目前资料这边的问题由他负责。   从中午一直到下午,才敲定整合。   发了个邮件给教授。   梁髓之肚子也有点饿了,准备下楼先去实验室拿手机再去食堂买饭。不过刚到一楼,看见汇聚吵闹的学生,还有守着大门的宿管。   宿管拿着棍子敲了敲桌面,好不容易让人安静下来。   喘了两口气。   “都说了,是w星研发病毒从边疆军队里传染过来,p大所有的学生从现在开始全部隔离,直到警报解除为止,所有学生回到房间,不能踏出一步!”   宿管已经重复了好几遍,但还是压制不了这些拔尖的天才们。   梁髓之微微楞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了边疆这两个字。   急忙问了一遍旁边的同学:“边疆的军队怎么了?”   这同学挠挠头:“好像是w星之前被上将袭击了,w星落魄的皇室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烈性病毒通过食物传到军队,试图拖延战争时间。”   梁髓之心里咯噔一下,却不知道还该问些什么。   他回到宿舍,刚好桌面弹出了教授的邮件回信。   没有手机,只有计算机可以连接外部。他想到了早上召集教授开会的紧急文件,想联系一下方教授。   邮件内容很简单。   方教授知道了病情传播的问题,与此同时他宣布暂停实验室计划。另外他前两天刚刚去过才从边疆回来的军官办公室,他被紧急隔离了,希望梁髓之能及时注意自己的身体,有异样赶快联系他。   梁髓之很快通过计算机接通了方教授的视频,他好像在酒店,脸色却不太好。   “嗨,梁。”方教授表情有些调皮。   梁髓之很快跟他交谈起来,方教授最后都归结为:“你不要担心,我并不是生病了,只是前两天去游泳感冒了,所以被当做疑似在观察。”   梁髓之点点头,其实他想问……   方教授又道:“不过你还是做好心里准备,如果我有问题,那么你大概也……”   “教授。”梁髓之踌蹴了一下,还是开口。   “可以问一下,这次边疆被感染的军队是……”   方教授摇摇头:“很多,而且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你放心有一批特效药会从边疆的军队研究所送过来,到时候情况缓解一些,你们就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研发。”   方教授以为梁髓之是害怕,想安慰两句,不过轻松耸耸肩。   “放心吧,军队在,人民是安全的。”   梁髓之缓缓点头,他接了一杯热水,小口小口却喝了很久。   安静的看着桌面那本厚重的笔记,中间横着一张小小的书签,书签尾部有玫瑰带刺的梗,他看了很久,一直到深夜。   -   这一次被关,没有想到竟然关了将近一周。   直到刚刚从宿舍送出去第一个确诊人员开始,每个宿舍都贴上了封条。   梁髓之的手机被困在实验室,他每天唯一能接触外界的途径就是宿舍那个内部电话,除了内部还只有外面的舍友才能打上一两个。   铃声响起的时候,梁髓之头有些混沉。   托着难受的身体摸到门边接了电话,刚接起来,乔小叶就开始哭诉:“今天他来我家,就带了一张银行卡,他说、……他说这是他所有的积蓄,如果我愿意,他马上跟我登记,如果不愿意他马上也能走……人家就迟疑了两秒,他就走了……”   乔小叶哭的伤心,梁髓之昏昏沉沉,他有点迷糊。   “那你同意吗?”   乔小叶哭起来:“我也没说不同意啊!……现在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他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愿意跟我结婚了……人家好不容易喜欢个人,还不给我矜持一下……”   梁髓之靠着墙壁,头轻轻扬起。   因为迎着窗边,初冬的月亮格外的亮。   乔小叶又开始后悔起来,他一遍大哭一遍自责:“我老问他喜不喜欢我,我就是、就是没安全感,他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就有点怕……”   “但是我也没说不喜欢他啊……他这就走了,我乔小叶也不是个孬种。”   “但是,我好难受啊,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才走的啊……我哪都找不到他,我怎么就这么可怜啊……我想找他……”   “你说,他到底喜欢我吗?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放手啊……”   冰凉的墙靠在脊背上,乔小叶的抱怨声。   昏昏沉沉的感觉给人无法控制的幻觉和迷离,他大概是生病了,应该是发烧了。   想去抽屉边拿两片药,但是看不清服用说明。   梁髓之摩挲着到窗边,丹狐眼里蜷了蜷:“一日三粒……”   宿舍的窗子会漏风,初冬的风晚上往往才是最冻人的,梁髓之拉了一下窗帘,却在眸子轻垂的瞬间楞在原地。   大概是风太冷。   大概是手里的药提前的副作用。   窗外,树下阴影处笔直的身影,还有那双灰魄色淡淡的眸子。   无数个夜晚的梦里。   梁髓之没有动,期许着幻觉长一会。   两年了,已经被掩盖在记忆的最后一层,竭力的掩盖,像生锈的开关将事情永远的停滞在两年前的公交车上,却在一瞬间充斥了出来!   房间的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   的确是打破沉静的罪魁祸首。   他将自己从这个“幻觉”中抽离,两步跨一步跑过去。   乔小叶挂了电话,而打进来的这个。   在漫长的电流声中沉默了很久,就到呼吸的频率梁髓之都能感受到,可无言的通话却在最后一秒破防了。   她说。   “梁髓之。” 第83章 出现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逼出一个躲着……   梁髓之醒来的时候, 浑身都冷得发抖。   但他发现自己盖了两床被子,乔小叶那床带着蕾丝花边的粉色被子也盖在他身上。   喉咙很渴,头也很重。   寝室还是空荡荡的, 时间却已经到了早上的7点。回想昨晚的那些事情,梁髓之仰头呼了一口气, 大概是天气降温加上没来得及开地暖的原因, 热气在空中形成一片薄薄的雾。   “咳咳咳……”   咳嗽了好几声, 还是选择下床,他不记得自己怎么爬上来了。   但是脑子里还是昨晚楼下有些瘦高的身影,以及最后那句:“梁髓之……”   晃了晃脑袋, 拿花茶壶烧了点热水,原本想泡一些颗粒药剂,但是寝室的药箱因为前段时间乔小叶感冒用了大半,只剩两颗消炎药。   面前混着水吞下去,坐在椅子上的梁髓之才勉强缓过了来。   他又一遍确认了寝室。   是只有他一个人。   空荡荡的,不是很容易让omega有安全感。好在乔小叶平时的床加上桌子都是粉色的,总归有点温馨。   梁髓之缓缓垂眸,轻轻低喃了一句。   “原来,是梦啊……”   两年以来, 大大小小的梦不是没做过,却没有昨晚那样真实, 真实的让人心慌。   打开学校的官网购买网址,他想买些药剂, 头脑昏昏沉沉的总是不太便于分析数据, 及时教授暂停了项目,他还是想突破一下。   刚登录账号,官网的邮件一连发了十多封。   标题都是[各学院教授皆出现不良反应, 如有接触过以下教授的同学,自行隔离并上报学校邮箱,学校会派专人照顾,并投入第一批疫苗注射。]   打开教授名单,并没有发现方教授。   梁髓之排除了自己的感染情况,可他的现象实在是跟学校宣传的情况相似,所以也并不能排除在宿舍被传染的,想了想他还是用邮件向官网上报。   登录了大概的网络联系方式、寝室位置,以及需要的物品。   梁髓之还是有点头晕,他想了一下爬回床上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时间比较久。   他梦到了一大片的玫瑰,还有明亮宽敞的落地窗,窗前摆了斜斜的躺椅,不过是老人竹藤的样式,看上去怪硬的,视线一转,他常躺在那儿,一趟就是一下午。   敲门声吵醒,已经是中午了。   梁髓之这场梦睡得不错,依旧还是有点困,但精神比起早上好了很多。   敲门声很有规律。   梁髓之迷迷糊糊回了一句:“谁……”   敲门声音传来是个男孩子,年纪似乎很小:“是志愿者,送您需要的生活用品,还有午餐。”   梁髓之下床,刚想开门。   门却被抵住。   小男孩道:“您不能出来……”   “可是……我需要拿这些东西……”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梁髓之披着小毯子鼻音有点重。   小男孩敲了敲他旁边空空的墙壁:“已经凿好了临时交界窗,您一会只要顺着墙把他板子拉开就可以了……”   梁髓之半蹲下来,确实摸到了一块简易的板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   他低头,透过玻璃窗看见一只有些晒黑精瘦的手。   那只手递了一个简易的袋子。   可是小男孩的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您收到了吗?”   两个人……   楞了楞,梁髓之缓缓回答:“收、收到了……”   大概是他有点魔怔了,拿起那袋生活用品和午饭的时候,鼻尖轻轻耸动。   有淡淡……玫瑰花的味道……   学校会定时送餐,加上一些生活用品,日子不算太难过。   梁髓之喝了强效冲剂,睡了一觉,捂出一身的汗也就病去入抽丝了。   只是没力气而已,头疼的这件事缓解大半。   醒来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在上床看见了下面玻璃小窗放了盒未取的饭菜,梁髓之又缓了一会,爬起来。   就这那盒饭,热了一下。   顺便解决了宵夜和晚餐。   他原本想解决整理数据,可是乔小叶的专线电话准时通往寝室,如果可以他有点像把藏在墙里的电话线偷偷拔掉,乔小叶哭诉的本事有点大。   “宝贝!!!我要哭死了!”   “今天我联系上那个人了,我才发现原来他不是beta,他是alpha!”乔小叶有点感叹的欣慰,又有点小脾气抱怨:“虽然是低阶,但是我也没有瞧不起他,他为什么连跟我说句话也不愿意,我就问他‘有那么讨厌我吗?看见了都装作没遇见’”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逼出一个躲着你的人!?”   乔小叶总是能若无其事的说着点醒他的话。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乔小叶又哭唧唧起来:“啊!!!!你不理我!”   有点虚弱,梁髓之靠着墙上电话下的小沙发躺了一会:“没有……”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乔小叶那边撇撇嘴:“想什么呢?是不是那个到学校的军士队?”   乔小叶的话总是出人意料。   他攥了攥电话的话筒,屏息了一会。   “你说什么到学校的军士队……”   -   楼梯间很快传来急速跑步的声音,甚至有人在楼梯间大喊了一声。   “疫苗明天就能注射,多等一晚上,你不置于等不起。”   青年的声音有点耳熟,梁髓之将自己裹在毯子里,他看着手里笔记本屏幕上的官网联系邮件。   很快,几乎有点喘不上气。   “我想看看。”   女性低哑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屏息的寂静。   梁髓之抱着电脑,手指有点苍白。   门被敲响,似乎有要开门的迹象,他脑子一闪而过慌乱,赤脚握住了门把手,门在开门屿不开门之间拉锯。   外面似乎急了,她伸手敲门。   依旧是中午的节奏,不过更加的急促。   “不……”   他有些费力开口,但他一开口,隔着门那边的力气就搁浅了。   梁髓之的手缓缓从门上垂下,这一次,用了这样的方法,却真的逼出了她,也昭示了那一场不是梦……   昨晚,   楼下的影子。   电话里的沉默。   两层的被子。   晒黑瘦节的手……   隔着一扇门,两人都没说话。   仿佛这样静静的……   就好。 第84章 第84 章 “温度是否达到38摄氏……   “温度是否达到38摄氏度以上。”   门外alpha的声音太过冷漠, 像一个十足的陌生人。   梁髓之站在门内,对自己上报联系系统的方式表示歉意,可只是他唯一能想出逼她出现的方法, 但人真的出现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声的声音带着跑了两步, 靠近。   “玫瑰, 我说你, 之前在军舰上吃的亏还不够?差点又得挨一顿……”   这两个字几乎是让人寒颤的。   梁髓之握着门把手,一门之隔,他努力想拼凑她原来的模样, 大概是在赛车的时候,他偷偷在休息室拍过一张照片,昏暗的光打在她脸上,眉眼舒缓。   不过照片在手机里,而手机在实验室的柜子里。   “赵骏翔。”她喊了男性一声。   那边啰嗦才停住。   苏玫瑰低声对旁边的人交代了什么,男声有点不情愿,还是道:“我就在门口等你,你得快点,明天派发的疫苗还没分完……”   说着嘀咕就走了。   人一走, 梁髓之赶紧开口。   “等等……”   攥了攥手里的毯子。   他怕晚一句,她也走了, 但说得急,又捂着嘴咳嗽好几声。   “每天有药剂药包推送。”   “记得喝。”   隔着一扇门, 除了苏玫瑰僵硬的声音, 梁髓之什么表情都看不见,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气,还是激动于他们的重逢。   梁髓之看了一样自己桌子上堆得高耸的药包, 皱了皱眉。   “混着糖包,不苦。”   alpha略微哑的声音传来,梁髓之眉毛才缓缓舒展。   他踌蹴了一下。   “我刚醒,一会喝。”   门外又是安静,梁髓之心里凉凉的,盯着门发愣……   “又走了吗?”   他低声,裹紧身上的毯子。   时间是十一点,如果是往常,大概整个宿舍回混着不同alpha味道的信息素,因为谈恋爱的omega回来了,他们身上带着不同的标记,也带着属于alpha标记的侵略性气味。   而现在,空气中仅剩消毒水的味道。   还有安静过分的一门之隔。   “没走。”   门外的声音淡淡的,可这样的淡总能透过走廊应急灯落在灰魄色眸子的光。   闻言。   猛得抬头,头昏无力也缓解不少。   omega漂亮的丹狐眼到底是藏了点在p大这些年各种人身上学到的私心,他轻咳了两声,只是道:“我的手机在三天前落在7号实验楼203,麻烦你可以帮我取一下。”   门外安静了一会。   答了一句。   “好。”   直到快十二点,梁髓之还靠着小沙发发呆,被子蜷着他,但只蜷了一半,穿着白色的衬衫当做衬衣,腿屈起的时候大半都藏不到毯子里,一大片百花花的皮肤很惹人注意。   但宿舍只有他一人。   梁髓之睡不着,想了想伸手拿药包,挂在旁边小小的红糖浆晃了晃。   梁髓之放下药包,用墙上的电话打通了小溪哥手机号。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早餐无疑已经摆在透明隔离柜里。   是热腾腾的小馄饨,很小又很精致,omega的嘴小,这种却能一口吞一个,而且三食堂的小馄饨他一直都吃不腻,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食堂的窗口还能开得健全。   梁髓之取早餐的时候,顺手就看见了馄饨旁边的手机。   刚吞下一口小馄饨,充上电的手机爆炸似的短信蜂拥而来,一条条筛选过后,除了乔小叶就属柏雪的未接来电最多。   他有点奇怪。   按照他不记得来说,柏雪说是他高中同学,可他明明只上了半个学期,二柏雪又说自己转过学……   那么柏雪跟他应该只是几个月的同学关系。   柏雪咬定找他问赵骏翔的消息……说明他们两个这些年都没有联系,看柏雪的性格,朋友应给很少。   那她是怎么知道……   赵骏翔去军队,还是跟苏玫瑰一起……   梁髓之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里的汤匙一滞。又急忙拨通小溪哥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   西溪慵慵懒懒的:“怎么了,刚下夜班睡着……”   梁髓之急忙问:“小溪哥,昨天晚上我问你有没有听说过苏玫瑰结婚,你跟我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西溪靠着枕头,撑了个腰含糊:“嗯,记得,我不是回答你说,订婚宴之后段家就变得低调了吗?没过几个月听说全家移民到其他星球去了,估计两人是黄了,我那个时候还幸灾乐祸来着,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   小溪哥发的消息,他看了。   却不知道怎么会回答,她当初让他走的,她大概是真的不喜欢他,所以即便梁髓之不断提醒自己两人没有联系,但还是会格外在意。   “我……”梁髓之总觉得自己忽略了哪一环。   他攥紧手机:“小溪哥,你能帮我去打听一下,段峤现在在哪吗?”   “还有,段家的贺国,他……他是不是已经离婚。”   西溪一头雾水,却已经清醒不少。   声音有点迟疑。   “小朋友,你……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你不是说你跟段桥是……同父异母的……”   梁髓之越想越乱,脑子里一片浆糊一样。   他有个念头,却觉得渺茫。   “小溪哥……”   西溪赶紧应了:“怎么了到底。”   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馄饨:“段桥……她跟段桥订婚,好像不是因为喜欢他……”   在一个数学研究者常用的公式中,总有不一样的反射弧存在。可梁髓之不知道,自己的反射弧怎么能长达两年、或许更久……   久到他好像还忘了些什么。   -   赵骏翔穿着一身墨绿色笔挺的军装,肩上擦得铮亮的小星星。   刚进大楼,原本严肃的脸就开始揪起来。   “我去……”将军帽脱掉。   凑近系统旁统计海蓝色军装的alpha女性,抱怨:“玫瑰,你也太狠心了,整整五个大楼疫苗注射都让我去干,我腿都得断了……”   “好在这些楼层都排除患病,缓解了一点压力。”赵骏翔呼了一口气。   苏玫瑰指节扣在系统键盘,眼皮淡淡搭着。   “有人早上听说南区接近3栋楼的omega住宿,自告奋勇。”   食指刚好完成最后进入键。   整个屏幕顷刻出现了控制网略。   赵骏翔有点怂了,抱着手有点埋怨:“我为什么去omega住宿楼,你不知道?”   “3栋omega,2栋beta楼层,剩下那7栋都是alpha楼层……”赵骏翔顿了顿。   “我才不想去alpha那……”他缩缩脖子:“谁知道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的。”   苏玫瑰起身,从资料柜抽出一叠资料,毫不留情拆穿了赵骏翔:“p大没有妖魔鬼怪,只有机械系的柏雪。”   柏雪这两个字不外乎成为让赵骏翔立马就蔫了的存在,十六岁那年窗外一个轻描淡写的吻,离开前未见的那一面。   都成了后来长大后不能触碰的刺。   赵骏翔瞪了苏玫瑰一眼。   “你还说,当初要不是你联系上柏雪,我至于暴露自己去参军吗?”   “我至于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些年一句话也不敢跟她说嘛?”   苏玫瑰指节落在键盘上流畅打下一连串数字,安静听着赵骏翔抱怨,知道他说出:“你不就为了打听梁髓之消息吗?就把我给出卖了……”   她的指节顿了顿。   大概是这长达三秒的停顿。   空气都停滞了。   人类大概最贪婪的就是情感。   达到p大的第一个夜晚,电流的长鸣,以及电话那头omega安静的呼吸声,窗外接近霜冻的温度成了她唯一冷静的提醒。   当初撕裂空间的目的,不是这样。   苏玫瑰很清楚,自己不是娇哥,没有他那样好的运气。倘若一直拥有十六岁年纪的记忆,那她会再一次将梁髓之绑在身边。   再一次,又一次。   重蹈覆辙。   即便是痛的比起晚上能抱一抱他,都变得微不足道,但事实就是这样,原本的人生大概跟合适他,他能过得更好。   看着苏玫瑰安静,赵骏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在军队这几年,苏玫瑰像个大人,是那种思想上真正的大人,跟他已经不是一个年龄的了。   不过,赵骏翔不太明白。   他用手戳了戳苏玫瑰:“既然遇到了,你这么不去找他说清楚呢?反正以前跟段桥订婚也是因为,收集段桥买卖腺体器官的证据,抓他坐牢……”   苏玫瑰的视线近乎冰冷。   赵骏翔将话收回来,避开:“本来就是嘛……”   “你怎么知道?”她问。   在处理完苏珺手里最后股份的时候,段家这份大礼才完全送上,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恢复记忆,或许是山顶那晚,风吹得太大,迷了她的眼睛。   她问,梁髓之要不要跟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结局。   上辈子,让娇哥在她死后,送他去读书。   明明应该在p星大学读书的梁髓之,在撕裂空间之后带来的本性怎么会如此阴郁,这样沉浸的性格一步一步都在复刻她后半的人生。   明明已经扫平了段家所有的追踪,明明已经遏制住了段桥的命脉,可她好像还是输了。   所以这次,苏玫瑰选择了将段桥扼杀字摇篮里。   一击毙命。   可听见赵骏翔的话,现实似乎还是有披露。   赵骏翔左右看了看,有点迟疑。   小声道:“你也知道,我爷爷是买军火的,在他送我到军队之前偶然遇到过一次,你舅舅……”   “你舅舅在宴会上交际,将段家这些事当做个笑话说了出来。”   赵骏翔有点不自在,为难道:“我爷爷就说,梅二好像在玩一样,逗着向他求饶的段家,也逗着自己亲侄女。”   这句话像无声的重击。   苏玫瑰眸色渐渐暗沉。   梅屿闵……   是他……   她来不及多想,系统即可响起了警报声,冲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医生,一脸急色:“omega3栋疫苗注射观察出现异常……”   -   梁髓之脑袋是撕裂的疼痛,除此之外还有后颈已经接近成熟的腺体,无数的张力似乎都砸在了腺体上,既疼又痒,蚂蚁的撕咬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喉咙干哑,又疼得厉害。   他踉踉跄跄跌坐浴室门口的地毯上。   从中午完成接种到现在,或许是药力的原因,或许是其他原因,梁髓之的病情加重了,比起昨晚更严重。   他不太确定,却能模糊听见门外来往的声音。   可能是处理人员,一间间处理。梁髓之住在顶层左边,如果按照顺序处理,到他的时候,他大概会难受死。   缓了一下。   摸索着到乔小叶冰面膜的小冰箱取了好几块冰放在后颈,刺骨又清醒的感觉点击大脑。   总算挣扎睁开了眼……   他迷迷糊糊,将整个身体都搭在小沙发上,靠着门的沙发扶手垫了个蕾丝花纹的小毯子,梁髓之缓慢摩挲着毯子,仰长了呼吸……   潮湿又迷雾的空气,让人瞳孔渐渐迷离。   脚步声很近,门外的小男孩似乎喊了一声:“军官……钥、钥匙给你,我就、就不进去了……”   女声很低哑。   “为什么?”   那小男孩明显说得结结巴巴:“这里的这个哥哥,副作用不、不太一样……”   门被打开的时候,锁孔大概转了三圈。   紧扣门卷席而过的omega信息素几乎让人避无可避!   颓废慵懒的苦杏仁玫瑰,   接近她信息素的味道将她死死的、嵌固着缠绕了一起。   依旧是白皙的小腿露了半截出来,说不上什么,估计是热气的原因,透着淡淡的粉色。如果这样是致命的,那么梁髓之靠着沙发扶手摩挲的后颈,吞也几乎吞不下去的声音和唇瓣成为了旖旎画面。   这张脸哪里变了,可哪里又没变。   只是一面,都见的这样艰难。   苏玫瑰转身要走,即便是高阶alpha也无法抵抗三段分化发情期的omega,或者说,她无力抵抗。   契合度高的可怕,任何一步都是咬碎了牙在离开。   突然!被拉住了衣角。   心底轻颤,alpha灰魄色的瞳孔收拢。   无声的迟疑、或者说无数次的迟疑在这一刻瞬间轰塌……   梁髓之缓缓睁开漂亮的丹狐眼,眼尾泛红,他颤栗着攥紧她,仰视她,细细轻喘。   后颈在布料上蹭得红肿。   “我、我已经……”   他声音像被火烧过得暧昧,脸颊又有种易碎的脆弱感“十八岁了……” 第85章 春色 利齿划过后颈皮肤,刺破那片娇嫩……   对于alpha致命的大概是本能的驱使。   还有几乎要命的占有欲, 贪婪、卑劣、欲望几乎揉成了一团。   十八岁……   算什么?   是个邀约,是个梁髓之想不敢想的大胆的邀约,两年前去医院检查时, 他偷偷留在钱包里的那张影射照片,成为他心里禁忌一样的事。   长大后才知道。   那是omega的生殖.腔。   里面那个小黑点是接壤点, 小溪哥那个时候就指着说:“恭喜啊, 有小宝宝了……”   他天真以为在树下摸了的傍晚, 会有小宝宝。   那只是单纯的、期许的向往。   可现在坦然的邀约,三段分化的邀约,易感期的胆大妄为的邀约……   成了omega打破沉默、软弱的最后一道防线。   梁髓之就这样看着, 他的干燥的舔了舔嘴唇,即刻变得湿濡又娇嫩,omega并不是这个举动别有用心,而是偏偏是他,就对苏玫瑰有吸引。   他喘着气,眼尾有点委屈。   扶着沙发就要站起来:“你、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梁髓之哪里来的气,艰难咬着嘴唇要朝门口走,突然被她攥住了手腕, 倔强的omega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依旧克制这疏远。   “宿舍封闭。”她冷冷道, 指节却已经拧地泛白。   omega用了全身力气在挣脱,他一甩。   整个身体不支都重重撞击到身后的门!   脊背都隔得疼, 瘦弱的肩膀套着白色的衬衫都敞开大白雪白。   梁髓之说不上的难受, 腺体、易感发情的痛苦、还有……   他缓缓抬眸,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她的脸,五官多了许多艳丽与冰冷, 长年轻蹙的眉头有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疏远,可是那双灰魄色的眸子凝固再凝固,瞳孔里映出他的模样。   赛车场张扬的风,离合嚣张的声音、山顶的风呼啸……   公交车上眷恋的广播声。   还有那首诗。   “起来……”   苏玫瑰叹了口气,她伸出手。   他觉得够憋屈,打掉她的手!脊背抵着门:“你不上!又不要别人上!你以为我还是两年前的梁髓之吗,就活该让你说结束就结束,开始就开始!?”   眼泪说着就夺眶而出。   梁髓之说着,手就开始挣脱。   力气终究是不够大,苏玫瑰厉声:“梁髓之!”   只是反扣就抵着门,牢牢将人蜷在中间,她抵着,呼吸落在两人中间。   如何都动了不了,他一面哭一面颤抖:“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犯贱,我偷偷去打听你的消息,我就想再看你一次,你都躲着我……”以这种屈辱的方式以这种勾引的方式。   梁髓之哭得厉害,手腕也被攥得疼。   她低头看着他,他比以前肤色均匀了,从前是苍白瘦弱,现在是有气色的雪白,营养不良大概也好了很多,可还是爱哭。   十六岁到二十八岁,二十八岁到十六岁。   她的手颤巍附抚上他的脸颊,他睁着眼含着泪,紧咬唇瓣,没出息的克制呜咽声。   她额头低着他眉眼。   逆着窗边的月色,alpha温柔得不像话:“不是两年。”   是二十年啊。   舌尖带着温热落在眼下。   梁髓之瞳孔收缩,她额前的碎发落在他睫毛上,呼啸的风声在窗外,她安静地舔舐少年的泪水。   “你……”   他几乎被吓到了。   长达三秒的寂静。   猛地踉跄了两步,腰被钳住,身体前倾投入一个拥抱。   alpha信息素是激励的猛烈的!将他碰撞!   这样凄凉的黑夜,窗外的风挂得响,像一股股涌入人心的冰水,最后化了、化得无处可寻。   他想动,他想伸手也抱抱她。   可在指节轻轻松动的瞬间。   只能听见。   “梁髓之……”   低哑又克制的绝望一点点渲染在她的瞳孔,最后倒映出少年的模样。   “我想你了。”   四个字几乎让心脏停滞,他没来得及开口,仿佛喉咙都烧得喑哑。   她埋在颈窝,在背影里耸动,亲昵的呼吸遍布全身上下。   少年却被钳住手,猛地仰头!   丹狐眼猛然睁大!肩膀哆嗦得骨头裂缝都在迸裂。   “啊-------”   omega嘶哑声穿过声带最后停滞在心脏。   标记。   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利齿划过后颈皮肤,刺破那片娇嫩,薄薄的粉色渲染开大片!   咬破它,贯穿它。   执念在一瞬间突打破,玻璃坠地般的粉碎。   柔弱无骨的omega在她怀里痉挛着仰吸,契合度疯了一样地荣融合导致她站不稳,梁髓之靠着她的身体却在一片喑哑噙着泪,低声笑得微弱。   只是互相抱着,标记的疼痛、alpha信息素流淌到身体每处血液的占有都变得微不足道。   手像点火的药,疯狂一样的燃烬彼此。   他发了疯一样缠着苏玫瑰,双腿缠着她。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最后淹没在拉锯的沙发中,地上瘦弱穿破皮肤的脊背阴影,吞咽不下去的叫声混着满屋的信息素,腺体的颜色艳丽的盛开。   他攥着扶手蕾丝的搭套,掌心被蹭得大红。   越攥越紧,越紧越红!   他叫的急促,说不上的风情,几乎完全沉浸在这一场春色,一场寂静的夜晚中。   -   持续了三天。   苏玫瑰站在床前,注射稀释的抑制剂,他呜咽了一声。遮着被子只露出半截青红的手臂。   有些过于用力了,苏玫瑰看得耳后红了大片。   这些事从前苏珺留下不少阴影,以至于她并没有跟omega尝试过,一是膈应、二是……她没想过……   可这种事太沉迷的结果就是,梁髓之疼得出血了,还缠着。omega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易感发情,在特定的时候多半需要alpha引导控制。   但苏玫瑰也是初尝,又不清楚自己尺寸大的惊人。   一来二去太持久,总会伤到。   抑制剂注射结束,梁髓之才勉强露了双雾水的丹狐眼,他耳朵颤了两下,清醒过来对于自己的热情害羞的过分,竟然缠了她三天。   虽然她会出去,但是只要回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其余的时间都是干熬、或者夹着被子熬……   一看苏玫瑰又要走,少年腿屈了屈。   “你还回来吗……”   他知道自己一定像个欲求不满的omega,可太难控制了,契合的信息素,被开发的身体,填不满的一切。   苏玫瑰放下手里的药箱,递给少年。   抚了抚遮住脸颊的被子,将一张完全蓄着另外欲滴模样展露出来。   “疫苗排除,开放部分领域需要很久。”   梁髓之眼尾有些失落耷拉起来,眼下的赤痣衬托的楚楚可怜:“你还回来吗?”   他又问了一遍。   苏玫瑰发现他变聪明了,很会利用自己的优点。   将手里的药箱打开:“每隔3小时注射一次,会缓解。”   梁髓之偏过头。   原以为他要闹小脾气,可是他缓缓垂眸。   “你不要我了。”   这句话说不上多难过,可终究是击中了苏玫瑰最柔软的位置,他以为她不要他了,所以缠着她……   苏玫瑰灰魄色的眸子收拢。   附身环住了少年。   “这次换你不要我,我才走……” 第86章 臭情侣 “很显然,你被标记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情最终控制了下来, 军方医疗研究室的绝对药剂研发成功,大面积城市星球消毒,星际联盟以及一些小星球都恢复了安宁。   w星将这场病毒看做休停整顿的喘息, 也是w星最后挣扎的时间。   派往各个星球驻扎排查疫苗的军队接到命令停滞了一段时间,不长, 两个多月, 但这两个月p星多了另外一项任务, p大研究室项目系统的推进,高阶计算的系统需要足够的负荷量。   实验室忙了两天两页,方教授将数据演算彻底倒入系统。   进行初次的排查。   整个近800平的实验室, 十多个p大百里挑一的天才都盯着实验室的排查屏幕,代码的原始演算程序在屏幕一遍遍进行自我循环,进度条拉到了90%,方教室白胡子耷拉着,所有人都在屏息……   95%……   97%……   99%……   进度条跳跃至……100%……   静滞了几秒,系统机械的声音:“初次排查演算完成,排查率100%,进度率90%……”   方教授一把年纪就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   其他系的学生离开,留下三人亲传学生。   收拾实验室排查初次的大堆资料, 方教授感叹:“只要研究进度率提高,再加上运转周速, 系统就没什么问题了。”   方教授看着一群年纪轻轻的孩子们,咳了两声。   “既然这样, 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我决定……”   环顾四周。   “放假一周!”   出乎意料的惊喜,方教授可是从不轻易在研究中途放假的,大概是这次病毒侵犯身体的原因, 也开始想着多陪陪家人。   方教授看着一群孩子高兴的模样:“谈恋爱的,快去谈恋爱,没谈恋爱的就别放假了,回来给我守实验室。”逗着这些孩子玩玩,他都乐。   实验室的大师兄瘦高瘦高的alpha,就喜欢贫嘴接方教授的话。   “哎,老方,你这样对我们实验室的两个omega师弟不太好吧……明显歧视单身狗哈……”大师兄交了个隔壁医学院的女朋友,平时就喜欢秀恩爱。   方教授睨了他一眼。   “就你废话多。”   然后慈爱的看向最小的两个学生,臭脾气的小师弟和安静软白的梁髓之。   安抚道:“没事,我让师母给你们介绍,有什么喜欢的?”   梁髓之闻言,正在搅碎纸机的手顿了顿。   脖子不知不觉红了起来,没说话。   大师兄插了一句:“对啊,快让师母介绍,师母机械系的,alpha可多了,都是高质量alpha……”   方教授又瞪了大师兄一眼。   那晓得脾气怪臭的小师弟敲着键盘停下。   看了方教授一眼:“教授,我喜欢眼睛的大的alpha。”诉求说的很准确,但是……语气总让人觉得不太耐烦。   方教授习惯这小孩脾气了,又侧了脸去问收拾东西的梁髓之。   “小梁,你呢,喜欢什么样的alpha?我回去让师母给你介绍介绍……”   梁髓之手里刚好搅碎最后一份文件,有些推辞:“不用……教授……”   “嘿,别害羞啊?”大师兄凑了脸过来打抱不平:“我跟你说,那个隔壁实验室的许薇总来骚扰你,我就看不惯,要不是看她是个高阶,我一手就是一拳头!”   大师兄朝方教授投去视线:“教授,你可得给小梁找个结实点的alpha,我看隔壁实验室还敢惦记师弟不!”   方教授也点头,深表了解。   语重心长拍拍梁髓之肩膀:“小梁,我马上给你介绍……”   “他有alpha了。”   小师弟敲下最后一行代码,麻溜关机,眼皮抬起。   梁髓之略微吃惊看着小师弟,谁知道他坦然道:“你在更衣室贴腺体隔离贴的时候,我问到了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   小师弟挑挑眉:“很显然,你被标记了。”   “而隔离之前,你还是微弱的omega同类味道。”   三人的视线将梁髓之围了起来,尤其大师兄拍了一把方教授:“我去,小师弟不声不响脸标记都做了……一条路完成度……100%啊~”   方教授摸摸胡子:“小梁,你小师弟说的、是真的吗?”   梁髓之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憋着耳廓红了起来,艰难憋出一个字:“嗯。”   “我有alpha的……”   这句话像承认盖章。   小师弟一脸:我就知道。   大师兄一脸:我去……   方教授一脸:完了,那小徒弟的个人问题怎么解决……敷衍不了……   最后被逼着拿着手机拨通了电话,眼尾都漾气一片:“嗯……对,他们说的……”   “那,一会在学校门口见……”   梁髓之握着电话赶紧小声道:“等等……”   然后用手轻轻遮住。   “我、我就是想说,我想你了。”   大师兄拍拍挂电话后少年的肩膀,一脸正经:“二师弟,我们还在这呢……”   “……”   -   “在这!”   大老远,少年高高举起手,小跑着朝门口。   白色的衬衫被鼓起一小片,他胳膊就勾住了苏玫瑰的脖颈,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拥抱的很自然却很主动。   苏玫瑰也回抱了他。   他就开始小声道:“教授跟师兄弟想跟我们一块吃饭……”还有点不好意思,情侣见朋友这种事,梁髓之还是头一次经历,更何况他就像抱抱贴贴他的alpha,像上瘾一样。   苏玫瑰或许刚刚从空管大楼出来,还穿着海蓝色的军装,只是帽子没戴。   梁髓之瘦瘦的挂身上,像个小挂件。   “应该见一见。”   苏玫瑰垂眸,视线落在他脸上。   梁髓之圈着她,脸贴了贴她肩上的徽章:“可是、可是我想那个……早点结束吃饭好不好……”   一开始提这种要求,还会不好意思。大概是标记后心里和生理的愉悦度太高,梁髓之有的时候会悄悄小声的提一下要求。   苏玫瑰撑着他的腰,轻笑。   低声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他有点迷茫抬眸:“什么?”   然后听到:“没有犁坏的田,只有耕坏的牛。”   梁髓之蜷着手,有意拍了她后颈,有着撒娇意味的脸红:“啊!你胡说~”然后用手遮住自己小脸。   ……   吃饭的时候接连应对了很多问题,尤其是进餐到了一半的时候,总会有人提出那个必问的问题。   大师兄戳着牛排,视线意味深长盯在两人身上:“你俩,谁先喜欢谁的?” 第87章 听他的 “等他想结婚了,我听他的。”……   “我先喜欢他。”   alpha的声音缓和有力, 却让梁髓之微惊,漂亮的丹狐眼睁大。   用脚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苏玫瑰。   仿佛再说:你说什么……   苏玫瑰并不意外,她眼尾轻扬, 侧眸看向梁髓之:“一见钟情。”   娓娓道来的声音格外引人入胜:“那天天气很好,我逃课翻了学校的围墙, 围墙的砖块不太牢固我头回失手掉入了路边的一片玫瑰花圃里……”   梁髓之像个听故事的孩子, 眼睛亮亮的。   大师兄忍不住推进度:“然后呢?”   就连一向对八卦不敢兴趣的小师弟也投来了目光。   苏玫瑰回眸, 低头切了盘子里的牛排,刀叉在瓷盘碰撞的声音混着她娓娓道来。   “然后有个穿着校服的omega站在花圃旁,我掉下去的时候, 他吓的像只颤栗的兔子,抿着唇就那样呆在原地。我挂不住掉下去的面子,看他胆子小就吓他‘偷花’”   “他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只能小声答我……”   苏玫瑰停下手里的刀,侧眸视线与梁髓之交织。   唇瓣轻张。   “玫瑰、好看……”   这两个字含混的让人害羞,梁髓之刷一下就红了脸。   苏玫瑰将手里切好的牛排换给他,然后环顾众人笑笑:“大概是他哭的太可怜,我不忍心,就一见钟情了。”   故事听完了, 大师兄直呼:“苏小姐,那你输了。”   苏玫瑰指节轻敲:嗯?”   大师兄用手做假意遮掩状:“我们二师弟小脸就是委委屈屈的, 你……”   “啧啧啧……”   大师兄谈笑:“估计要被二师弟吃定了。”   大师兄一说,众人都笑起来直盯着梁髓之。   他戳着手里的牛排, 小脸从脖颈一路红到耳后, 桌子下面用脚踢了踢。   谁知道方教授瞪了大师兄一眼:“皮痒了?”   大师兄无辜:“我……怎么了……”   梁髓之埋头塞水果,头疼看泰然如山的苏玫瑰小声抱怨:“你……你别说这个~”   瞄准了她的鞋,伸腿想踩, 接过膝盖被温热的手掌接住。   他脸更红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膝盖的手顺着骨骼朝上涩青的摸了一把。   触感让人吞不下声音,舒服的哼了一声~   梁髓之赶紧握住嘴,没再看教授们。   吓得都整顿饭不敢乱动。   ……   “谢谢我们二师弟的家属请客,本来应该是我们老方请客的,不过你第一次见面,总该让你出出血的,下次就轮到老方了。”大师兄十分自来熟,付钱的时候搬出了方教授。   方教授摸着胡子,露出了和蔼的模样。   “小苏啊,这次我可放了一周的假期,记得带我们小梁去好好休息休息。”   苏玫瑰坦然:“好。”   方教授又道:“对了,小梁按道理分化结束,你也标记了。”   “小梁是孤儿,我是他的导师,按道理老师代父亲了,我可得好好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刚好今年小梁完成本科学分、明天攻读我名下的硕士,不止学业,家事也要尽快。”   这话梁髓之没想到,他鼻子酸酸的,方教授真为他着想。   他偷偷看了一眼苏玫瑰,只见她微楞没答,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但是下一秒她答了,   是足够的坚定和温柔。   “等他想结婚了,我听他的。”   牵着苏玫瑰的手被收拢,她看了他好几眼,梁髓之看不透苏玫瑰想了什么,但透过灰魄色眸子倒映的影,梁髓之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刚刚的小低落也就消散大半。   两人对视。   梁髓之眼睛弯成弧度,指头轻轻蜷了一下,勾勾小指头。   不好意思道。   “那……得等我毕业。”   -   回家的路上,初冬的风到晚上就足够冷了,梁髓之围着米色的围巾,小脸一半都遮了进去。   两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手被握好塞到苏玫瑰口袋里。   看着她的军装,梁髓之靠了过去:“冷不冷、风好大……”   苏玫瑰知道他的意思,轻轻笑了一下。   “衣服是特殊材质,冬天不大冷,类似冲锋衣?”眉惯性上挑。   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也不行,好冷的……”然后把一半给她围上,自己的白皙的脸捂得红扑扑的。   围着脖子,梁髓之盯着认真看。   她伸手捏了捏口袋的手:“看什么呢?”   少年撑着围巾靠近,长长的眼睫在路灯下直眨,鼻尖堆了点雾气。   笑出了声,然后抬眸。   “你黑了,脖子好黑……”   他笑着刚好跟她对视,苏玫瑰大概头回被人笑黑。   梁髓之话又给吞了回去,缩缩脖子,表情可是一点都不怕。   眼看着苏玫瑰,凑了小嘴亲了亲。   安抚性用围巾围好,抱着就勾上alpha的脖颈,小声道:“我想……”   “那个。”   然后道:“想去你住的地方……”飞快看了苏玫瑰一眼,然后埋在她颈窝不好意思起来:“宿舍、不隔音。”   苏玫瑰撑好他,觉得好笑又惊叹。   “你真的上瘾一样。”   梁髓之并着腿,自己蹭蹭。   埋着:“你又不是易感期……就知道笑我……”   苏玫瑰知道,三段分化打了抑制剂可控范围也是微乎及微,笑他也笑自己,她都上了瘾。不过还是板正了梁髓之小细腰:“不能去我住的地方。”   他有点失落,眼尾耷拉起来。   “啊……”   见梁髓之这个样子,总觉得他像损失几百个亿,伸手揉揉他浅乌色的碎发,低头:“就这么想?”   孩子太真诚了,讷讷点头,让人想捉弄几句都没机会。   苏玫瑰实在好笑,却为了正经伪装成一个游刃有余处理的alpha。   “不逗你了。”   正经起来:“今晚送你回宿舍。”   梁髓之小脸不掩饰的有点失望,搅搅口袋里的手:“可是……我真的想……”涨红了脸邀约,信息素就像黏着她一样。   苏玫瑰让他自己站好,围巾也解下帮他围好:“有指令下来,明天要去帝都办事,你不跟我去?弄一晚明天你起得来?”   听到帝都,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梁髓之有点怯怯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但是……”他想了想,有点不高兴。   侧眸避开。   “去那是不是会看见段峤……”   然后伸手环着苏玫瑰:“我不想看见你和他一起,就会、会……嫉妒……”   苏玫瑰显然没意思到梁髓之会这么想,尽量的释放一些他会舒服的alpha信息素安抚。   揉揉他的脊背:“可是我一个人去,你不是更胆心吗?”   这话果然有激励,他猛然抬头。   “啊~”腻腻的惊诧。   然后更用力抱着苏玫瑰:“你、你明天早上来接我,不许、不许忘。”   ……   回到宿舍的时候,梁髓之走得有点虚。   推开门,脚下浮了两步。   被乔小叶抓住:“你偷情去了?两条腿都站不稳?”   梁髓之颤了一下,想起刚才摸得差点要去开房,脸就红扑扑的避开道:“爬楼梯……”   乔小叶也是心大。   点点头。   生怕这人有说出什么,梁髓之才道:“你怎么回来了?”之前打电话,都说要下周……他突然庆幸没有一起回宿舍,到时候乔小叶又得连番问。   乔小叶兴致不高,爬上他的公主床。   “相亲对象不理我,我烦死了,就回来了。”   一说起这个相亲对象,梁髓之还没问,乔小叶就道:“对了,刚才你那个小溪哥打电话来了,说是要结婚了,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第88章 看见 “匹诺曹鼻子……很长……”……   提着东西上飞行器的时候, 梁髓之还有点小惊喜。   摸着飞行器外壳:“我还没坐过飞行器呢……”当初从帝都来p星上学,坐的是公交飞船,私人的飞行器只在电视里见过。   苏玫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袋:“那今天多坐坐。”   掂量掂量手里重量。   “带了什么, 像砖头……”苏玫瑰视线顺着垂眸望去。   梁髓之赶紧拢好拉链,推了推:“没什么、就是一点点虾酱……”早上出门的时候乔小叶千叮万嘱, 他准备好的东西一定要记得给那个相亲对象带过去。   因为像分手礼物一样, 梁髓之压在衣服底下, 不想让苏玫瑰误会。   将行李放上飞行器,梁髓之顺着领了一大包零食抱着坐上副驾驶,拆开一瓶牛奶:“给, 早上喝牛奶会变白。”   看着牛奶,苏玫瑰哭笑不得。   还是为了她黑的挽回?   将牛奶托回给大着眼睛的梁髓之:“自己喝,我不愁变白。”   他一见小心思被拆穿,低头喝了一口牛奶,抿抿。   小声道:“我也不愁变白。”   小腿晃晃悠悠在副驾驶上。   窗外透着雾气的朝阳落在少年脸上,侧眸弯睫,比起十六岁来说,十八岁的独自求学的梁髓之更有朝气、底气、还有自信。   飞行器到从p星到帝都需要3个小时,一开始新鲜兴奋到最后都演变成了困倦。   握着打开的薯片袋, 耷着眼皮小声跟苏玫瑰说话。   “小溪哥……说要我当他的伴郎……”   苏玫瑰指节扣在飞行器操控盘上,十分有耐心听梁髓之说着说着断掉的话。   “小溪哥?”苏玫瑰不太记得这个人。   梁髓之蹭蹭靠椅缓缓侧了身, 绵绵昏昏的声音:“医院……误诊……宝宝……”   说起这件事,苏玫瑰记忆才回到两年前。   那个时候她断了记忆, 仿佛按照上辈子的十六岁性格, 带着梁髓之去医院检查,那天有一张小小的影射照片……   苏玫瑰指尖轻顿。   侧眸望向阖眸迷迷糊糊的梁髓之,那次将他从酒吧拖回来, 抖落的钱包……里面小小被塑封好的影射照片,仿佛响起少年扯着衣角坐在诊断室怯生生问:“医生,这里、是宝宝吗?”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记得苏玫瑰。   还是因为一瞬间梁髓之给她感受到的温情而跌了进去,大概是本性、本性都刻在骨子里……   “梁髓之……”她空出一只手抚抚他眉前的碎发。   靠着靠垫的少年,将脸垫了上去。   像懒洋的猫儿,脸蹭蹭。   腻着声哼了哼。   苏玫瑰指尖刮刮他下巴:“盖着毯子睡,别感冒了。”   下巴痒痒的,梁髓之抓住她的手,迷迷糊糊:“没睡……要跟你说话……”   话音未落又睡了过去。梁髓之昨晚一直被乔小叶折磨,不停的听他抱怨的相亲史,乔小叶今早又是千叮万嘱得帮他把分手这些东西都带过去砸那个alpha脸上,他被闹腾久了困得不行。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伸了个懒腰。   环顾四周,鼻尖轻嗅,因为能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梁髓之微微睁大的丹狐眼缓了缓,撑着坐了起来。   陌生的房间,很空、很大。   床头柜上摆了一张照片,背景是游乐园,男人长了一张明艳的脸,金色的头发散在耳廓,含笑侧靠,怀里抱了个孩子,照片像被中间撕掉,旋转木马的南瓜车一半被截掉。   梁髓之摸黑开灯,从床上赤脚踩到一片柔软的垫子。   顺着声音,能听见悠长的古典乐从从窗外传上来。   推开阳台的门,声音醇厚越发清晰。   少年垂眸,顺着阳台朝小看,一个精巧的玻璃房,苏玫瑰穿着休闲服靠着门端了一杯红酒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眉眼线条近似冷冽还混着成年人的漠然平淡。   好一会苏玫瑰视线落到了阳台上,眉头轻轻皱了下。   “穿件衣服,外面冷。”   梁髓之穿着卫衣,外套脱在里面,手撑着阳台的围栏随口说了句:“从上面跳下来,你接我……”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苏玫瑰像听到什么,刺激一样朝窗下走。   厉声:“别动!”   他被吓到了,楞在原地。   谁知道下一秒,她就从楼下跑了上来,一把将发愣的梁髓之拉到怀里抱着。   腰收拢的很紧。   梁髓之鼻尖蒙着雾气,他能感受到苏玫瑰的小心翼翼,是那种怕他易碎的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举动一句话都成会成为拉断她紧绷哪根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刚那一瞬间,苏玫瑰浑身都僵硬了,她还以为……   她伸手揉揉他的碎发:“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梁髓之缓了过来,他伸手环住她:“我原谅你了。”他想了想轻轻拍拍她的脊背,然后手心微蜷,一下又一下安抚。   然后两人缩在床上,梁髓之悄悄用指尖勾勒苏玫瑰鼻梁。   “匹诺曹鼻子……很长……”   指节被她握住,梁髓之痒痒的。   苏玫瑰侧眸低声:“嗯,骗你了。”   梁髓之睁着眼靠上去:“我才不是傻子……”omega少年下颚蹭蹭她的肩膀,是一种示好的举动“你喜欢我,超级超级喜欢我……”   苏玫瑰侧身,攥着他的手。   呼吸缓慢而延长,在房间格外清晰:“所以……”   梁髓之会回抱苏玫瑰,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眼睫轻眨:“所以骗我,我都原谅了。”   唇靠近亲了一下。   小声:“这是盖章。”   两人互相拥抱着,苏玫瑰的隐忍不堪一击,鼻尖蹭蹭梁髓之颈窝:“好,谢谢你。”   梁髓之勾着她的头发,想了一下。   “刚刚床头的照片是你父亲吗?”   听见苏玫瑰答了一声,突然挣脱她的拥抱,侧身到床边小心翼翼将相框扣上,又缩着脖子回来扭扭捏捏脸红:“我们睡一起……”   “被看见了。”   笑得苏玫瑰靠着被子停不下来,最后梁髓之说要自己睡才将她的笑声给压下去。   梁髓之圈着她的腰,享受着信息素带来的吸引。   迷迷糊糊开始打算第二天的事:“明天,我要跟小溪哥去挑婚纱……” 第89章 遇见 “我喜欢你,远比你知道的……还……   “这件婚纱是不是紧了点?我总觉得太紧了。”西溪抽着手里的婚纱, 又用手比比自己的腰,有点懊恼:“烦死了,肚子都大起来了……”   梁髓之握着店员送来的蜂蜜柚子茶, 微微诧异。   左右环顾一下。   赶紧靠近西溪提示:“小溪哥,你……”睁大了眼满是疑惑。   西溪仰着自己精致小脸, 一脸见怪不怪的:“怎么了……像是个小童男子, 未婚先孕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结婚……”   童男子这话确实有点到梁髓之, 他是跟苏玫瑰那个了,自己还上瘾了。   可是他……他就没想到这一层面上……   赶紧把柚子茶放下,拉着小溪哥到试衣间。   看着西溪欲言又止。   “小溪哥……你……”梁髓之心一横道:“你是因为孩子才结婚的吗?”   西溪微楞, 以为这小孩又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脸上扯了个笑:“你这不是问废话吗?不然我这么早结婚?”   梁髓之小脸更愁了:“小溪哥,你以前跟我说……”   “说要找到喜欢的才结婚……不喜欢就不结婚,还说爱情至死不凋谢……”   “你说你不会动摇原则问题……”   他看了两眼西溪:”现在这些都……”   西溪看着为难模样的梁髓之,用手撑着腰,扯开拉链,靠着沙发坐下。   拿着水杯喝上一口。   “那都是年轻时候幻想的了,我又不是灰姑娘哪来的王子拯救。”   西溪挠挠头发:“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都这么久了还能遇到喜欢的人,很多人分开了就不会再遇见……”   握着杯子转了转。   嘀咕:“生活又不是小说。”   “我只是跟大家一样, 遇到合适的人……”   梁髓之听到一向无畏的小溪哥都变得被生活蹉跎,有点失落, 原本以前一直都坚定小溪哥的那些话才等苏玫瑰到现在……也是因为坚定自己的喜欢、坚定自己……结果……   西溪捏捏梁髓之小脸。   “别想了,小朋友。”   然后拉着梁髓之的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眼里有点宠溺的光:“你来, 是不是能感受到小宝宝的胎心……”   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梁髓之楞了楞。   缓缓垂眸。   “宝宝……”   看着肚子,西溪道:“其实有了孩子, 好像是会有点不一样,总之我不像以前那样了,我还是比较趋向现实一点,所以哥的爱情观没有凋谢,凋谢的只是激情而已啦……”   试好衣服,小溪哥请他去隔壁奶茶店坐了一会等他伴侣来接。   西溪明显比前两年刚毕业当小护士的时候多了点成熟,搅着奶茶,见梁髓之心不在焉,叹口气。   “小朋友,我结婚,你挎着个脸可不好。”   梁髓之收回视线,小声歉意。   “对不起啊,小溪哥,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变了……我有点难受……”   西溪无奈笑了笑。   “其实……”手里的玻璃杯晃动着珍珠。   “她也没你觉得的那么不好吧……”西溪道,竟然真的耐心回忆起来:“虽然跟她也只认识三个月,但是想起来比跟王大巧在一起的8年好很多……”   西溪摩挲着自己无名指的戒指。   “怎么说呢,虽然我平时嫌弃王大桥没车、没房,但是该吃的苦,我西溪一次也没吭过,只是没想到这8年的青春都喂了狗,说实话啊。”西溪笑得有点苦。   “我现在都还有点喜欢王大巧……”他伸出小拇指比比一截:“只有这么点,一点点……”西溪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伴侣。”   小溪哥低头摸摸还是平坦的肚子:“她会按时下班,会陪我去逛街,会忍耐我的小脾气,会每天送我一束花……”   “这样让我觉得,我好像跟她结婚会幸福。”   “幸福是我现在唯一想抓到的,再不然我也想抓到孩子……”   西溪低头摸摸肚子,眼里都是温柔。   西溪的结婚对象来的时候,梁髓之正低头回苏玫瑰的信息。   刚好她那边的事也办好,问他的地址来接他。   梁髓之发了个定位,还有个有点郁闷的表情。   “小朋友。”西溪伸手晃了晃,梁髓之抬头。   然后递过一张请帖:“给,后天的婚礼,记得来啊。”   接过请帖,才看清西溪旁边beta女性的模样,呆呆板板的,像个普通的小康上班族,望向梁髓之的时候亲切笑了笑:“你好,谢谢你帮西溪挑选婚纱。”   梁髓之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跟王大巧……截然不同。   “你……你好……”他点点头。   女人很自然,也很客气:“吃晚饭了吗?跟西溪也难得见一次面,不如我们晚上一起用餐,西溪也很想你,你是他的朋友也算是娘家人了。”   西溪挽着女人的手,脸上的表情却很幸福。   幸福是装不出来的,他看着梁髓之:“对啊,一起吧,刚好我想看看你那个小玫瑰现在成什么样了?”西溪眨眼。   梁髓之有点局促,他想了想。   摇头。   “她晚上带我一起约了朋友,所以……”   女人很快给了台阶:“这是遗憾,只有下次了。”然后看了看西溪,有对梁髓之笑道:“看来下次只能请小梁去我们的新家做客了。”   西溪点头,有点依依不舍。   “那好吧,你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后天早上你早点来,我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觉得却异常的温馨。   大概是真的像小溪哥说的,他会幸福吧。   -   上车后,梁髓之递了杯奶茶给苏玫瑰,是芋泥的波波奶茶。   苏玫瑰接了个措手不及,刚拿稳就听见梁髓之叹了口气。   放好奶茶,侧身看了一眼:“怎么了?”   见梁髓之小脸表情不对,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谁惹你生气?”   梁髓之手扯着,突然转头望向苏玫瑰:“小溪哥怀孕了……”屈了屈小嘴。   ……   听完,苏玫瑰嘴角弯了弯弧度。   “所以,你因为未婚先孕结婚难过,还是小溪哥结婚对象不好难过?”   梁髓之抱着奶茶,自己喝了一口。   “我、我就是……”   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苏玫瑰:“喜欢了很久的人,真的会突然不喜欢了吗?”   抱着奶茶垂下眼眸,睫毛长长簇成阴影:“就是觉得喜欢好像是件很脆弱的事情……”   “分离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害怕自己也想小溪哥那样。”   omega的想法很单纯,或者他预料又或者他多想了。   “梁髓之。”苏玫瑰突然喊了他一声。   用手抚抚他的脸颊,原本浅色的瞳仁渐渐收拢,声线低喃:“我喜欢你,远比你知道的……”   她的指腹蹭了蹭他嘴边的奶茶。   “还要久。”   俯身吻了上来。   唇齿之间是急切、是侵略、是攻驰、是占有……还有比喜欢还要炙热的爱意……   亲得他差点憋过气去,最后小声轻喘,丹狐眼敛了敛。   蹭蹭她的鼻尖。   竟然喘了呼吸又抱住,耳廓红了大片,搅搅手低头:“还想、再亲会……”   -   下车的时候,梁髓之把喝了一半的奶茶准备丢到垃圾桶。   跟苏玫瑰道:“你先去停车,我一会过去。”   听说他们回来,娇哥今天请吃饭,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过了,这也是刚才没跟小溪哥吃饭的原因,其实刚才他有点难过,不过已经被哄好了。   梁髓之先分类丢了液体和杯子,用分类垃圾桶旁边的手池洗了洗手。   一根杵着的棍子突然到脚边,他楞了楞。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是百丽酒店吗?”青年柔弱的声音传入耳中,熟悉又……恐惧……   梁髓之抬眸。   映入眼帘omega的模样让他攥紧了指节,那青年又道:“我看不见,所以想问问这是百丽酒店吗?”   杵着盲杖的omega,温柔的五官淡淡的。   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   梁髓之从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段峤。 第90章 记忆 记忆像老旧的长廊拉了光影……打……   段峤瞎了。   梁髓之心微微一颤, 他从没想过会这样遇见他,或者说遇见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两年前,贺国联系过他。   内容是: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移居w星。   他虽然渴望亲情, 却不傻,梁髓之明白自己是对贺国有了必要的作用, 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亲情……   但万万没想到, 两年后。   段家破产成为现在的模样, 两年前发生了什么,梁髓之一无所知。   两年后发什么了什么他也无法预料。   “很抱歉,打扰您了吗?”段峤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盲杖杵着地面努力在寻找方向。   是想要离开的举动。   看着段峤侧面的百丽酒店,梁髓之伸手握着他的盲杖,掌心的温度接触让他有种别样的触感,大概……这样奇怪的关系,梁髓之承受不了……   他帮段峤整理了方向。   段峤此刻的方向刚好是进入酒店的正门,梁髓之抿抿唇瓣,掌心轻轻拍了拍示意。   段峤似乎感受到。   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谢谢您。”   手里的盲杖杵着朝里走,才走了两步,似乎有人来接段峤, 那人是个高个子的alpha,一头利落的寸头, 浓眉大眼。   “怎么自己走?在门口等就行了嘛。”   段峤轻轻咳了两声。   “已经麻烦你很多,多走两步路不想打扰你工作……”   那alpha男人表情似乎有点失落, 却说出了令人轻快的话:“我们是同学, 互相帮助很正常……”   “阿茧。”   苏玫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梁髓之真盯着段峤手里的盲杖,他眼尾颤了颤。   抬眸正见那男人的视线越过他, 脸上有些无措。   像是,心虚。   梁髓之回头,苏玫瑰表情不太好,眉头紧皱。   眼底却冷得可怕。   ……   直到带着梁髓之上楼的时候,都没有缓和冰冷。   他看了看苏玫瑰,想问的话又安静吞了回去。   “阿茧是我们高中的同学。”苏玫瑰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他,伸手摸摸他的碎发。   靠着回廊侧面的阳台,忘向他的眼神到底还是化了不少。   梁髓之的丹狐眼轻轻阖了一下。   点点头:“我、觉得熟悉。”熟悉的人,但是记不起来了,大概是从前车祸的后遗症吧。   苏玫瑰的手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   顺过他的耳廓理了下:“以前的记忆还没回来?”   看着她的眼睛,梁髓之竟然看出了很淡很淡的难过,还有虚渺的等待折磨感。他一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从前的记忆,是好还是坏。   他摇摇头,有点懒懒的靠近她。   用下颚轻轻蹭:“一点点。”   大概真的是敏感,他感受到苏玫瑰的停滞。   “做梦的时候,一点点画面……”梁髓之说完,选择抱住她,没有看她的表情,他大概又些不想看了,总怕会难受。   苏玫瑰又恢复正常,反手抱着梁髓之。   向往日一样,释放他能满足的alpha信息素。   好一会,突然道:“阿茧在照顾段峤。”   她避开了刚刚的问话。   有些低哑,还有迟疑。   “我刚刚不太高兴,吓到你了。”   梁髓之闷闷鼻音,摇头。   却又抱得更紧:“参加完交娇哥的婚礼,我们就回p星,好吗?”   “你的生日的时候,我们能看见p星的第一场雪……”   帝都的变数太多了,他不喜欢,也不想跟段峤再有交集。   苏玫瑰揉揉他的发尾,轻轻点头:“好。”   -   第二天,西溪约梁髓之去育婴店买一些婴儿用品,他刚好收到方教授的邮件,需要紧急处理,拿着笔记本先到咖啡馆等西溪。   正在处理数据,突然接到方教授的电话。   “小梁,休息的怎么样?”   方教授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梁髓之很快感受到不对劲,停下处理数据的运行系统,拿起手机。   “教授,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方教授好久才道:“学院刚刚下达一个指标……”   ……   西溪握着杯子突然大喊:“去O星?”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梁髓之轻喊了一声:“小溪哥……”   西溪放下杯子,朝四周点点头:“抱歉、抱歉……”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道:“研究所建造需要去这么偏僻的地方吗?哪里……都是荒漠啊……”   梁髓之握着手里咖啡,中心拉花因为晃动晕染了一下。   “只是询问而已。”   西溪睁大眼,替梁髓之打抱不平:“你们教授别人不联系,偏偏联系你,你觉得只是询问吗?”   其实他也明白,O星的研究所建造很重要,需要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才,也就是因为地势偏僻才能抵挡间谍窃取,而方教授的意思是,希望他去。   只是这次去的O星系里一个查无可查的小行星,偌大的O星,没有确切引导定位,加上星系运转,是不可能找到的地方,既然是秘密建造,地址除了研究员,无人能知。   苏玫瑰也不会找到他。   其实两人都是极乏安全感的人,梁髓之突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   西溪赶紧拉住梁髓之手:“小朋友,你不是说昨天看见段峤了吗?谁知道他憋着什么坏心思,万一又像以前一样让你的alpha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又有个什么订婚仪式……“   西溪有点急,脱口而出。   “两年前的事,苏玫瑰不是也没跟你解释过。”   这句话几乎是直击要害的,梁髓之恍惚颤了颤眼睫,蜷紧手心:“我、我们不需要解释,我、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就够了……”   其实他很心虚。   又弱弱说了一句:“她标记我,不会欺负我的。”   可这不是事实,段峤的出现将标记给予的安全感都一一积塌。   梁髓之思绪揉成了一团乱麻。   西溪表情有些微妙,看着梁髓之,仿佛像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   静了一会,突然道:“比起含糊不清欺骗自己,说清楚不是会好很多?”   “一定要自我感动吗?”   ……   梁髓之站在帝都军方指挥中心大门口,他领着手里的纸袋。   抬眸看了两眼门口的指示牌。   手心蜷了两下,凉凉的指尖。   值班室的少年朝他敬了个礼,接着走出道:“梁先生,你好。”   “刚刚苏中校说我先带您去飞行队找罗京上校,大概一个半小时后结束工作,她会去飞行馆找您。”   梁髓之点点头,手里的纸袋拉得跟紧:“谢谢你。”   乔小叶给相亲对象罗京的东西,其实是给了地址以及联系方式。但是他今天突然联系苏玫瑰到指挥中心找罗京,主要想跟她好好谈一下,他想问……段峤的事……   还有两年前他们订婚的事……   他、还是她,都不该自我感动。   带路的警卫员很负责,一直到飞行馆都还在联系罗京下航。   梁髓之坐在飞行馆高高的看台上,来往呼啸而过的飞行器以风一样的速度划破空气,直耸云端,机甲飞行器像一种使命战斗机,飞行军官都是星际每年挑出的寥寥无几的高阶alpha。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麦奇教练说过。   “她只要参赛就一定能进入星际战队,但是她放弃了。”   “因为救你……”   此刻这样飒飒的机甲飞行器落在梁髓之眼中无疑成为巨大的沉重力,尤其这样的沉重在看见罗京的瞬间又加重了。   罗京的脸,他记得。   在梁髓之失去那段记忆之前。   初中后街同样打工的孩子,是个隐藏自己身份的alpha。   他竭力收敛自己信息素,竭力装作一个平凡的beta,直到一次的人生反抗成为了他最大的转折点,罗京抓住机会成功进入了帝都一中。   而那一年,罗京的入学是全额缴费。   “好久不见。”十九近二十的青年,戴了个黑色的墨镜看上去挺拔许多,因为飞行员训练这两年身份给予的自信,罗京不再是畏畏缩缩的少年。   罗京摘下眼镜。   “没想到是你。”   梁髓之好似认真看了看罗京肩上沉沉的徽章,楞了楞。   将手里的纸袋递过去。   “我也没想到。”   随既抬眸,与之对视。   好一会道:“这是乔小叶给你的东西。”   罗京接过纸袋,只是看了两眼:“嗯,谢谢。”罗京脸色明显多了些血色,视线落在纸袋一角被乔小叶贴上生气的表情贴纸,有些好笑、无奈。   “乔小叶是……”他问。   “我室友。”梁髓之飞快答了这句话,似乎想说什么,飞快又压了下去。   受乔小叶的托付,握着手机缓缓收拢。   问道;“乔小叶问,你还跟他结婚,还喜欢他吗?”   罗京没想到多年前后街干锅店打工的柔柔弱弱的少年,会有一天站在他面前替别人询问这样大胆的问题。   罗京仔细看着梁髓之,缓缓说了一句。   “你变了很多。”   梁髓之白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往常那样柔弱的一面只露给过亲近人,于别人而言。   他实在惯于保护自己。   “你也是。”   罗京将墨镜重新带上,他眼底在想什么总让人难以琢磨。   靠着栏杆视线落在飞行场地,突然道:“我有东西带给乔小叶,可是我第三场要飞走,麻烦你跟我下去拿一下。”   两人从看台到备飞场,地下十五层电梯。   一路过来,梁髓之一一看过作为一个机甲飞行军官应该走过的路。   到备飞场,罗京一跃上了自己的机甲。   提了个小口袋,一跃而下。   递到梁髓之面前:“上次乔小叶回来,原本想给他。”   罗京顿了顿。   低头笑得有些苦涩:“我哥哥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我申请了战飞……”   罗京的视线落在那个口袋。   “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墨镜下是一个成年alpha青年无法掩盖的落寞。   “小叶是个好omega,我不会耽误……”罗京想了想,叹了口气。   “还是别给他了。”   罗京伸手想拿,却被梁髓之缩了回去。   罗京眼皮轻轻敛了敛,表情仿佛在说:为什么?   梁髓之握紧这口袋,退了两步:“如果他愿意呢?”   “什么?”罗京疑惑,觉得梁髓之有些激动。   梁髓之觉得心里堵得慌,耳边是阵阵机甲发动引擎的声音,他的大脑仿佛被撕裂好几半,握紧口袋,嗓音在喉间哑了哑:“为什么不把决定权给他,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   这种打着对彼此好,而产生遗憾的情节总是令人不舒服的。   罗京还想说什么,耳边是突如其来的警报声。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紧急集合,依次备飞!”   罗京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留一句:“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他这样。”alpha的声音总有隐忍的感情。   青年的厉色背影消失在机舱,还有一架架上升的消失的机甲尾。   无数年轻人跨上机甲飞行器,引擎连连后座力震动震得上升电梯直直震动,警报声无休止的回荡在窒息的空气,梁髓之有些站不稳。   他扶着电梯,攥紧手里的口袋。   电梯突然震了几下!   一下!   两下!!   亮起的13层骤停!!!   -----回落三层   强烈的下坠重力压迫着他的身体骨髓,高速的压迫最后停留在喘息的8层!   omega青年跌在电梯。   扶着胸口,试图长大呼吸突破那双无形的手。   跌落的口袋,滚出了一只银色的戒指。   漂亮的丹狐眼缓缓细敛。   他眸色渐渐模糊。   8层的停滞,齿轮的拉锯声。   无数下降的楼层中……   他看见了一片光影,记忆像老旧的长廊拉了光影……打在那个人身上。   少女满身血痕,缓缓回头。   颤巍的手心展出一只老旧的戒指。   她说:“小傻子……”   “长大了结婚吧。” 第91章 曾经 “杀了苏玫瑰的感觉怎么样?”……   他今年十九岁了, 开始注重omega的打扮,总是想试试不一样的风格。   但是苏玫瑰说他穿白衬衫最漂亮,他虽然心里小小高兴, 却不露出来,却日复一日穿着白色衬衫, 衬得小脸越发精致。   从学校毕业开始, 他就跟着她住在一起。   他总是会害怕的颤栗, 却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因为性格有些敏感,在孤儿院长大的童年让他对风吹草动都害怕。   她却总因为这个, 故意逗他。   “一看我就抖,怕我把你吃了?”   她一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容易脸红,再者被猜透了心思只能可怜巴巴的逃避。   “才、才没有……”   虽然,他已经十九岁了。   omega的性征让他开始被她吸引,是那种偷偷藏在心底的喜欢。   谁也不知道,他谁都不让知道,这是个……秘密……   十九岁这天,不像去年。   她没有无限限制的黑卡, 没有昂贵的赛车,也没有高耸宽大的别墅……   这一年, 她被母亲赶出家门。   他跟她就住在一间小小的出租房,这个房子租在他大学旁边, 她将手里的钥匙丢过来, 靠着小小的双人沙发,仰着头:“喜欢吗?”   看着小小客厅的满是夕阳的台子,折射在她伸手的暖色给予的温柔一点点让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有家的感觉,他喜欢家的感觉……   “喜欢……”   他走到阳台拉开米色的窗帘,风拂过耳廓。   他小声:“这是家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在他心底无疑已经将这一切变成了肯定句。   那天夕阳正好,整个人都跌入了光。   他们好像伸手就能抓出彼此。   她靠在沙发,灰魄色的眸子阖了阖,风柔柔拂过她的脸颊,他偷偷看了看,视线柔和又安静。   她的目光微侧。   与他交织。   “我们结婚吧。”   十九岁说出的话肆意、炙热,几乎将他融化,偏偏是神明给予耀眼也掩盖不住的。   ……   他二十岁生日那天,她去赌车了。   她早出晚归,每次都会塞他一大把钱,笑着说:“包养你啊,小傻子,哪都别想跑……”然后圈着他睡着,有的时候是凌晨、有的时候几乎是第二天早晨,又的时候不回来。   她不喜欢他去学校,可是没有阻止他交学费上学。   很矛盾。   从门口信箱抽出的第三封信左上角的梅家徽章露出,他将那封信默默放回了信箱。   这个月的第五封。   从找到她开始的第五封,也是继她撕掉后的最后一封。   她不说,他也没有问。   只是窗外的雨下得很大,热气腾腾的汤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油浮在表面凝固成薄薄一层。   屋子小小的都是潮气。   他拿了一把伞,第一次踏足那个赛车场……   所有人都面露难色,那个她信任的alpha哥哥站在指挥台,一遍遍重复回响的对讲机……耳边的雨声冲刷了泥渍还有慌乱,他只觉得窒息,心口砰砰直跳。   所有人的慌乱声中,他打着伞颤颤巍巍顺乌黑的雨夜朝赛道走。   最后消失在黑夜。   大概摔了好几跤,膝盖让人一瘸一拐……他摸索着越来越高的赛道,丢了伞,在漆黑入寂的荒郊爬到了山顶。   山顶一辆赫然显眼的黄色赛车摔了粉碎,只剩半截悬在边崖。   他滞在原地,雨水模糊了视线。   却咬紧了唇,连哭也哭不出一声。   心好像空了,一只无形的手从剖开了骨肉,然后掏了出去。   雨没有停一点点砸在身上,他颤了颤朝车走去。   那天雨将他浑身淋湿,骨骼都在疼痛,她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将他的胸口僵滞。   他慢慢回头……   少女浑身的血,雨水湿润了额发。   桃花眼凌厉的柔和   朝他展开手心:“抢来的戒指……”   血渍粘在嘴角弯得艰难。   “小傻子。”   “长大了结婚吧。”   再没有那一瞬间让他刻在骨子里,再没有这样糟糕又刻苦的求婚,再也没有雨水潮湿能熄灭两人不曾隐藏的爱意。   -   半坐在电梯的梁髓之,捂着头。   痛苦低嚷:“啊——”   记忆被四分五裂,全部一一展过又停滞,塞入了小小的海马体,然后巨大的无助感侵袭了全身。   ……   他靠在地下室,一滴水也没喝。   这是第三天了,门口看守他的人苦恼的厉害。   小声嘀咕:“在这样下去,会死吧……”   另外一人抽了根烟:“没有吩咐,别让他死。”   她死了三天,他被人从卧室带走的时候环着她的腰,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一团,像无数个夜晚的拥抱,竭力去感受一个死人的体温。   他时常在想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变,喜欢也会变吗?   他就没有变,他一如既往的喜欢她。   就连她死了,都喜欢。   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毒药被取走,他麻木坐在地下室窗边,一点从窗外透进的光将温暖着他冰凉的骨髓,心空荡荡的怎么填也填不满。   后来,定时会来医生。   或是灌水灌饭,或是强行输入营养液。   他都不反抗,却没有求生的欲望。   直到第三年的春天,他嗅到了玫瑰味的花香,身体像回光返照。   开始主动吃饭,惊诧到守卫时长摸不着头脑。   医生来的时候,也指指他的脑袋。   示意有问题。   临近夏天,玫瑰花味越来越浓郁,越过低压的围墙浸染全身,那样微弱的味道一点点填满了缝隙,胸口大大的缝隙。   第三年的夏天。   那天是早晨,来了个男人。   他生了一双看上去温柔的杏眼,嘴唇却很薄,他笑了两声。   “想通了?”   omega男人没有信息素,空荡荡的。   他拿出一把刀丢到他面前:“我说了的移植腺体,考虑的怎么样?”   他看着窗边支着脚的鸟淡淡道:“你想要,自己拿……”   男人没有想到将一切都告诉他,他会这样安静,大概从一年前开始,他就越来越安静,视若无睹的站在窗下,一站就是一天。   原本以为极度气愤会让他彻底精神失常。   以便不排斥的移植腺体。   但他越来越清晰,甚至让男人出乎意料,男人等不下去了。   今天只想彻底刺激他。   “我为什么取你腺体,你应该会怀疑吧?”   他没说话。   男人接着道:“贺国、跟你那个疯子母亲一样是贫民窟长大的青梅竹马,所以他在外面生了你……”男人不再掩饰自己高中时期的野心。   “我该叫你什么呢?”男人笑了笑。   伸手落在他肩上。   吐了吐气:“哥哥?”   omega男人摸摸自己腺体,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生来救没有腺体,这阻碍了我继承家业呢……”   “我不是个心狠的人,但你对我很有用,所以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布下了局……”   “你是我最好的奖励。”   男人顿了顿,声音却像刺耳的刀。   一把把戳在那颗满目疮痍的空荡的胸口。   “挡路的人都得死……”   他的眼尾不可掩盖颤了颤。   看着窗外的光。   耳边是段峤的声音:“杀了苏玫瑰的感觉怎么样?” 第92章 真相 一更   他死了, 死在一个冬天的早晨。   吊了足足三天的气。   死在她二十九岁生日那天。   十六岁花圃、十七岁的赛车场,十八岁的海边、十九岁的出租屋,二十岁的山顶的求婚……   一幕幕掀开了那掩盖腐烂的疤痕, 执拗阴冷的三年、颠覆本性的复刻。   “玫瑰……很漂亮……”   “我也叫玫瑰,我漂亮吗?”   他恍惚看着窗外, 眼前逐渐浮现那双灰魄色的桃花眼。   她敛了敛, 皱着眉, 故作嘴硬。   “怕什么?到我这。”   “胆子小成这样……”   他缓缓伸手挡住透过窗边的雪光,缓缓敛开眸子。   “才……不怕……”   -   空旷的飞行馆,无数警报声盘旋而过。   闪烁的黑暗一点点卷席了夜空。   梁髓之提着罗京给乔小叶的戒指, 站在偌大的起飞场,他蜷了蜷指节。   从下午到傍晚,火烧到了夜空。   梁髓之的表情缓缓平和,他站在原地仰头就是宇宙无尽的天空。   风拂过耳廓,一点点掩住心底的海啸。   手机震动让他黑色泛红的眼睛逐渐收回视线。   “还在指挥中心吗?”   电话那边女性低哑又熟悉的声线,将无数阴暗潮湿的夜晚给予的填满。   握着手机的掌心缓缓收拢。   他没说话。   “怎么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可她依旧保持着成年以后的镇定。   这个声音在她成为一个生意人开始,在各种餐桌上运筹帷幄开始。   他就时常听见。   只是在漫长的记忆里。   生命逐渐缩短,最后停滞在两人最疏远的那一年。   “什么时候见面。”他的声音过于冷清,苍白的脸几近透明。   梁髓之克制不住的眼眶泛红。   他觉得胸口闷着堵上了一块大大的石头, 然后在胃里翻涌。   那边顿了顿。   似乎意识到什么,安静了一会。   警报声还在两人耳边回响, 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兀。   她说:“你先回家。”   ……   苏宅的大门空荡荡一片。   梁髓之的记忆完全复位,可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凭着记忆苏宅的大门朝下走……摸索着暗门, 昏暗潮湿的场景一遍遍重复眼前。   死亡或许可怕。   但生不如死的发疯才是最可怕的。   他原以为疯的是自己,却没想到疯的是他们两人。   为彼此成为世上彻头彻尾的疯子。   地下室的大门生了锈,寂静到腐臭的味道, 水滴一点点沉浸,脚踩在水泥地上,然后沉浸,每一步走走的漫长。   呼吸声越来越清晰。   而地下室大门里同样以缓慢频率在喘息。   梁髓之透过月色逆过光打在地面,看清了蜷缩躺在角落的人。   在一片黑暗中,那人睁开了眼。   骤然是一双半睁的桃花眼,然后激烈起来,晃动着刺耳的铁索声想朝他扑来!   慌乱中。   梁髓之脚步停住。   ----苏珺   她的脸几乎被泥渍覆盖,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额头。   女人只是四十多,却看上去像个60岁的老人。   喘息着像激烈,却瘫着腰半倒在石板上。   “你……你……”   她竭力想要拽住梁髓之,但太远、远到无能为力。   梁髓之眸色坦然,几乎看不清什么表情,苍白的脸一点点平展,他攥紧了手将地下室的门关上。   竟然开口:“是她吗?”   一个正常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该报警,或者……大叫恐惧。   可他很正常,正常到没有一丝波澜。   并且关上门。   苏珺定神死死盯着梁髓之,将他看了个遍。   笑了起来,混着喑哑混着嘲哳。   卡在嗓子的氤氲。   “你……你……是她养的……omega……”   在几乎两年未开口的嗓子里,说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   梁髓之因为这句话走近了两步,却因为这两步给了苏珺可乘之机,她一把死死的抓住梁髓之,想人生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枯瘦的骨节膈在他白皙的手腕,像瑰丽的玫瑰盛开在枯骨上,诡异又艳丽。   他没有挣扎。   苏珺像是觉得怪异,又将他死死抓紧。   她这下睁开了那双混沌无光的眸子,一只已经瞎了,一只有些白:“畜生的伴侣……也是畜生……”苏珺张嘴在咒骂苏玫瑰。   两年前开始被移到这个地下室,往日那些灯红酒绿,酒宴交错的人生早就被她的亲生女儿全部亲手埋葬,她成了自己女儿的阶下囚。   他垂眸,对苏珺的谩骂却完全不在意。   长长的眼睫逆着月色的光影。   “你做的事,活该。”   这句话像钉子,彻底让苏珺爆发生命里的着火点。   咬紧牙关:“没有你这个……小贱人,你认为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苏珺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镶进他的皮肉。   说完重重的咳嗽起来……气鼓着收拢的脸颊……   “不过把你卖给了段家,设局引钱……我以为你只值一半的钱,谁知道那小畜生抵下全部财产框我入局,是计中计……咳咳咳咳咳……”   苏珺咳的空气都是混沌的。   但他睁眼试图寻找梁髓之的方向:“段峤手里你值钱,小畜生手里你值钱,我成了你的衬托……咳咳咳……”   “反被逆局……”   “畜生!借刀杀人,借了段家的道,杀了苏姓的人……”   苏珺喊得双眼充血,几乎要背过气去。   苏家……   段峤上辈子的话一遍遍在耳边重复。   [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找了你很久……所有人都说苏老板的秘密情人死了……她身边流连的那些莺莺燕燕……甚至那些廉价的omega信息素都是为了藏你啊……]   [我找很累,不过就是要你的腺体……用刀割掉给我……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不标记你,却给omega注射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苏玫瑰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再多的手段都让她忘了,你是omega,缺了爱就活不了的omega……哈哈哈哈哈哈……]   [保护你的手段不过是加速你离疯的时间!]   苏珺的指甲将他的胳膊扣出了血痕,再大的力气也无法让梁髓之清醒。   可他明明一直都是清醒的。   他……是知道的……   -   躺在卧室的厚软的大床,omega的骨髓像一个弯曲的小弓。   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过于习惯。   时间的指针悬在头顶,声音滴答……滴答在旋转……他安静看着床头那张照片。   少女还是个婴孩被梅屿闵抱在怀里,她笑的那样开怀。   那一年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   这一年,苏玫瑰开始从商。   他在学校安静的过完了大四的最后一个假期,拿着p星研究室的研究所office想跟苏玫瑰商量一下,他想接着去上学,他想说他会自己去赚学费……   那天,他经过一家omega服装店。   橱窗的一套黑白相间的兔子围裙女仆套装,他小心翼翼的买了下来。   晚上,她格外热烈。   甚至将他抵着窗台,风呼啸吹过裙底的空荡,他脸上一片绯红。   他在一片安宁的迷糊中提及了上学的事,腰上却被别得紧。   半垂的腰仰在阳台边,单薄的腰肢被板着摩挲着扶手,又痒又疼,可就是碰不得,一碰就松不了手。   只是没有侵入的摩挲就让人迷失了自我。   [标……标记……我……]   几乎是本能的祈求,他几乎将所有的尊严都碾碎了捧给她。   她用唇瓣亲吻每一处,落在他的腺体。   [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   从上辈子,等到这辈子,重蹈覆辙一样过了荒唐的人生。   梁髓之伸手颤颤摩挲着后颈。   “标记了……”   他喃喃。   窗外是各样喧嚣的警报声,整个城市颠覆了它的爱还有生存。   -   从天黑到天亮。   他安静将自己冲洗干净,带着雾气的镜面划过他的指尖,一点点清晰的模样显露。   脖颈甚至还有前天两人的痕迹。   他眼睫弥着雾气,最后抚平眼尾将自己额前的碎发抚过,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已经……开始活了他的人生……   坐在军方科技馆的公交站台门口。   青年眉间平和,脖颈被雪白的围巾围了一圈,他手里的豆浆是温热的。   手平稳放在膝盖。   来往飞行器,大门口高层的军官的车辆一架架朝内驶去,整个帝都沉浸在慌乱中。   昨天,w星突然攻击了帝都边疆的守卫塔。   罗京离开了,西溪的婚礼推迟,乔小叶被家人接回家。   梁髓之就那样坐在原地,唇瓣被雾气冻得起了雾气,眼睫颤了颤。   “梁髓之。”   这三个字在耳边回荡。   大概是太久、久到他已经忘记怎么去看她,怎么呼吸,怎么平静,怎么……成为一个……过于安静的人。   他微微侧眸。   她穿着蓝白色的军装,脊背挺直。   五官棱角在漫长的记忆力被磨平,即便是二十年,他依旧像夏日窗边的少年,蜷着手……   等着飞蛾扑火的一场爱恋。 第93章 吐了 二更   “整晚的军事会议……”   苏玫瑰刚开口, 面前递了一杯温热的豆浆,她楞了楞。   看着他苍白瘦弱的指节,塑料袋上因为热气的散发而扑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的话梗在喉头。   低头接过豆浆:“抱歉……”   梁髓之神情看上去太过正常,正常到褪去了十八岁的稚气, 正常到拥有了二十六岁的安静, 是她一眼就能认清的模样。   “你爱我吗?”他抬眸。   那双丹狐眼轻轻敛了敛, 声音轻的被风吹倒……   苏玫瑰拿着豆浆,身体停滞在冷风中,风将思绪吹散, 掌心的温度几乎……   “哗啦”   豆浆杯坠了一地,洒在结霜的地面。   她抱住了梁髓之,是那种跌跌撞撞、那种不可一置的疯狂。   无言在风中彻底成为了消散的烟。   “爱。”她说。   他的指尖滞了指,却克制着没有回抱,但他的眼尾已经彻底泛红,空洞的目光渐渐找了光聚。   “你说过,长大了结婚。”   他的嘴落在她衣领后,张口狠狠落下了痕迹。   alpha的腺体被一个omega落下了痕迹。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没有闪躲。   这一切无数遍在她脑海中上映, 但是无数次被现实打破了痕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苏玫瑰和梁髓之, 是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的飞蛾扑火,落在颓废的死亡中盛开的玫瑰。   他缓缓松口……   盯着那个印记, 眼眶滞住。   “我们分手吧。”   梁髓之手推开了这个拥抱, 十年的岁月似乎在这个拥抱里消散。   他站稳,鼻尖是红晕。   冷气混着声音重重落在心底,他看着她, 过于平静。   “你说的,换我……”   那晚,她抱着他:[这次换你不要我了,我才走。]   梁髓之攥了攥手心。   开口:“我不要你了。”   这句话深刻印在苏玫瑰脑海中猜想无数次,她无数次放他离开,无数次远离,无数次克制,最后都成为了笑话,被梁髓之击垮的笑话,两人相爱的笑话。   她一次次接近他。   她一次次跌入了这场爱意,任谁也无法将爱意私藏。   这天是冬至,风落在两人肩头。   中心警报声一遍遍成了分别的警号,公交车远离的距离在显示屏上淹没一个又一个红点。   “哗啦”   梁髓之上车的门,最后关紧。   苏玫瑰心脏停滞。   那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肩头薄薄的一小层。   三天前,他蜷在怀里小声撒娇。   “你的生日的时候,我们能看见p星的第一场雪……”   生日……   苏玫瑰伸手接了一片,眼前一片模糊。   ……   公交车上舒缓的音乐和暖气一点点将车外的冰雪融化。   梁髓之坐在最后一排。   雾气将玻璃窗爬满,FM里是标准的英腔:[I 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I am trying to bribe you with uncertainty, with danger, with defeat(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车晃过一站又一站。   一片雪从窗外的缝隙落了进来。   他伸手展开,蜷住。   指节缓缓在车窗写下   ------生日快乐。   他们远比曾经的自己更炙热、也远比曾经的自己更克制。   不是十八岁的年纪,没有十八岁之炽烈。   没有停站的公交车。   没有停滞的人生。   -   将口袋邮寄给乔小叶,梁髓之躺在宿舍整整一整晚,他浑身都卸了力气。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他睁眼,看着白色一片的天花板。   大概像西溪说的一样。   [比起含糊不清欺骗自己,说清楚不是会好很多?]   [一定要自我感动吗?]   一开始就没有说清的事,到最后也没办法说清。   譬如他杀了她,譬如她让他在希望中消磨凋谢。   譬如他们彼此相爱。   譬如这件事太糟糕。   方教授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他摸摸额头。   接通。   “小梁,你回来了?”   他将脸埋在枕头,沉沉呼吸一口。   “是。”   “生病了,怎么声音不太好。”方教授那边有点担忧。   梁髓之将脸露出。   “只是一点点小感冒……”   方教授放下心,才说起另外一件事:“对了,这边前往O星系的时间已经定了,事情都给你伴侣说了吧……”方教授因为这件事让人家小情侣分割两地还有点不好意思。   梁髓之安静了一会。   好一会小声道:“说了。”   方教授:“那就好,那就好,你放心这次研究快的话会开放亲属权限,到时候可以……”   “教授。”梁髓之打断了方教授的话。   下秒意识自己越界。   小心收回自己的情绪,小声道:“我想回实验室整理一些文件。”   方教授也是神经大条,迟疑了一下。   “哦,好……好……你先去准备,明天我跟你师兄弟都去送你……”   躺在床上,梁髓之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嗜睡到了一定境界,再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   整理好一些简单行李,准备带着笔记本去实验室带走一些重要处理数据。   到实验室的时候,小师弟依旧在甩代码。   看见梁髓之的时候抬了抬眼皮。   手上键盘还未停滞,飞速处理。   数据处理得头疼,他倒了一杯冰水。   想灌下去。   “热了水,在保暖壶。”小师弟突然开口。   等人视线望去,依旧在敲代码。   梁髓之拿着杯子走到暖壶边。   灌了两杯热水,才缓和过来。   小师弟敲完手中最后一行代码,进入运行界面。   视线转到梁髓之身上,上下打量。   “给。”   他将拷贝好的界面递给梁髓之。   小师弟满脸的看淡人生冷漠:“系统修改模板,我加了辅助功能,你可以随时调节。”   梁髓之接过。   眼底渐渐融化。   一个系统所有人要修改都要耗费很久,更不要说从他要去O星到今天不过4天时间,小师弟挂着的黑眼袋贺冷漠的表情总让在人在被遗弃的人生钟找到了一点点温暖。   “谢谢……”   梁髓之垂眸,暗暗收拢握紧。   小师弟见不惯这些感触,刚想开口。   梁髓之却伸手抱住了他。   “谢谢。”   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师弟似乎愣住,却也不似乎往常那样冷漠。   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你,照顾自己。”   这世上总有一些温暖让人活过来。   方教授跟大师兄互相搀扶着,泪撒当场。   “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联系我……”大师兄咬着手套,心里难过额要死,尤其频频蹬隔壁系的许薇,悄悄扯了扯方教授。   方教授蹬着胡子瞪了好几眼隔壁系的教授。   “看好你们系的alpha,别骚扰我们!”   那教授也不甘示弱,跟方教授舌战群儒。   差点打起来。   最后大师兄一面假装拉着,一面伸手扯隔壁教授胡子。   送行的场面混成了一团。   许薇最后上飞行器的时候无奈对梁髓之苦笑;“我对你没有恶意,学弟。”   “你身上的alpha标记已经让我明白了,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许薇提起标记,梁髓之靠着窗边没说话。   许薇自识无趣,安静了好一会。   飞行器飞远了。   她突然道:“两年前,我送你去宠物医院那晚你还记得吗?”   见梁髓之没回答。   许薇却接着道:“想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我对你没过近吗?”   许薇自嘲。   “那第一次被打了一顿。”   “后来每一次靠近你,都会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被打。”   “我听说她后来去军队了,能抽出时间在学校打我,真是看得起我。”   苏玫瑰是去军队了,但仔细想想就会知道。   在学校的柏雪无疑是她留在p大最好的打手。   梁髓之靠着椅背,望着窗外越来越冷的寒夜。   他紧紧裹围巾。   指节攥得泛白。   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颠簸过后。   撑着座椅扶手冲了出去。   倚着水池从胃开始翻滚,最后成为胃酸的干呕。 第94章 产检 “帮我记一张下周去p星的飞船票……   O星的发射信号悄无声息饶了一圈, 最后停滞在既定轨道。   靠在实验所的演算系统前睡了一整晚,等睁眼的时候。   桌子上已经摆上一杯热好的牛奶。   他伸了伸腰,手腕依旧有些酸疼, 靠在桌面活动两下。   只是重重呼了一口气,旁边演算的老头看了过来, 挑挑自己的鼻梁上的眼镜:“小梁, 卫生所有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吗?”   梁髓之揉揉肩膀, 搭在肩膀上的毯子划了半截,露出一片雪白。   眼底的有些消瘦。   他伸手拉了毯子盖好,指节又重新落在键盘, 演算星系军方系统,丹狐眼轻轻眨了一下。   “两月后。”   老头演算的手停下。   表情严肃:“怎么还不打报告申请回p星生产?这里条件这么恶劣,你还天天熬夜睡实验室!”   老头是数学组的老教授,也是个omega,因为爱人去世了才申请来到O星组建研究院,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个操心命。   也是梁髓之来的第一天晕倒在实验室,老头立马就送卫生院。   怀孕的事,整个研究所无人不知。   好在大家都是各个地方抽调的研究人员,只对梁髓之在某些地方照顾, 其他的也不多问也不多聊。   许薇却说了。   梁髓之有alpha。   老头原本紧皱的眉头才松缓下来。   从几个月大开始天天催促他打报告申请回校,一直到八个月大梁髓之都没申请, 他只是安静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演算奔溃的系统,时间一天天过去, 老头也看着梁髓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他实在是忍不住, 这个月无论如何都得把梁髓之送回p星。   一上午结束,既定三个月运行的系统完全成熟。   梁髓之松手收手休息了一下,手里一下又一下捏着舒缓压力的尖叫鸡, 原本是这里幼儿园小孩门口卖的,不知道哪个小孩丢了一个在他车的引擎盖上。   他顺手玩一玩,竟然陪着他缓解了块6个多月的压力。   老头见梁髓之收手,又开始念叨:“我跟你说,下次系统出现信号,我就打报告给上面调你回去!”   老头这次看起来有点决绝,梁髓之点点头。   “谢谢,赵主任。”他的眸色淡淡的,视线无意下垂的时候却有柔意。   收了毯子,他穿上外套。   站在换衣服的落地镜面前滞了滞,手缓缓摸在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大概他本来就瘦弱,肚子再大平时穿着宽大的运动衫也能遮住。   回到研究所分好的宿舍,打开灯。   用热水壶热了一壶水,烧开了在耳边咕噜咕噜滚。   梁髓之走到柜子,从最上面挑了一罐奶粉。   刮了三勺混了一杯高钙牛奶给自己喝下,喝的时候皱眉还是忍着喝完。   到这个不知名的小星球已经快7个月,星球贫瘠,虽然政府配备了一些简单的生活机构,但是资源匮乏,需要等到每月的夏天统一运半年的资源食物进来,原因是小星球在星系上运行不稳定,只有短暂的一周停滞在固定的点接受信号。   而用于军方战争的系统信号是不能连接其他线路。   因为一周前的那场大战争,他跟团队一起熬了三天的夜,修复系统维护运行速度。   战争烟火短暂停止,才能休息下来。   梁髓之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本该是他原本的、正常的轨道生活……他低头……眼尾敛了敛。   除了这个孩子。   刚到这里。   躺在卫生院的时候,他有些发愣。   惊喜和无限的恐惧朝他袭来,大概真的是狗血,梁髓之十八岁的身体里住了二十六岁的心智,他很快接受了一切。   其实,他清楚的知道。   这个孩子,他是期待的。   无论是否跟苏玫瑰“分手”,或者分道扬镳。   他都有一个足够健全的心智、尊严。   复刻了她的信息素还有性格,足够让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是喜欢的。   但梁髓之明白。   他们应该更好,应该不约束彼此。   成为独立的自己,才会显得不廉价。   当离开那晚的雪落在窗边,这场安静的告别成了时间裂缝中无声的宣告。   tan90°,确实没有解。   到食堂的时候,最后一点鸡蛋羹都散成蛋花了。   “帮我盛一些浇在饭上,谢谢。”   梁髓之手里的饭盒,盛了小小的一晚。   打菜的大妈啧啧两声:“领导,你吃的也太少了,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大妈朝旁边盛了一大勺红烧排骨盖上去,蛋羹也浇在米饭上,给梁髓之压实点。   他吃不了这么多,又没来得急开口。   大妈就叫道:“下一个!”   端着慢慢一盒红烧排骨走到餐桌坐下,好一会许薇就凑了上来。   一见那排骨,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气了。   “给你的排骨也太过了,我就个大骨头!”alpha女人将饭盒里的菜是挑了又挑,自从许薇到这个星球开始,从前学的那些好脾气,礼仪全成了烟。   这几个月在O星跟隔壁化学研究所的omega趁热打铁,渐渐地跟梁髓之关系不再有以前的尴尬,反而开始展示自己略微出色的喜剧色彩。   梁髓之将盒饭递过去:“你挑吧。”   示意红烧排骨给她。   接过那排骨刚盒饭,许薇也不客气,挑了几块又给梁髓之送点回来。   “下周,有信号……”   咬掉一块骨头道:“再买东西还你。”   许薇一连把那小半盒的红烧排骨啃尽,两人在走回宿舍的路上许薇又恢复自己原本礼仪:“真的不打报告?”说的话跟实验室老头语气一样。   他摇头,顺便走到卖石榴的小贩旁挑选起来。   “在这生。”   一面选一面道,声音安静泰然。   许薇显然不诧异,顺手也挑了几个小丑橘:“还记得在图书馆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她感叹:“没想到你会有一天胆子大成这样,偷偷生孩子……”   将石榴给小贩称重。   梁髓之坦然道:“不是私生子。”   许薇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大概是平时研究所总有想入非非的人。   梁髓之接过石榴提着塑料袋付了钱,摸摸肚子:“我是被标记的,我有alpha。”   其实很多谣言也是止于梁髓之腺体的标记,这个小星球的人大多八卦度降低了不少。两人走到宿舍楼下,许薇原本是要等她现在的omega,随手塞了个橘子到梁髓之塑料袋。   “帮我喊个人。”   他早就习惯了,提着塑料袋上楼。   其实在这个小星球的生活的坦然总让人生活缓和不少,起码这里的时间过的很慢,慢到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里消化还有接受所能记起来的一切。   梁髓之脚下停滞。   他想了一下,突然回头道。   “帮我记一张下周去p星的飞船票。”   生产前,他需要去做个全面的产检。 第95章 释怀 “她说,我们长大了结婚。”……   打了报告, 从o星系特定的飞船下来的时候。   乘务长嘱咐道:“诸位研究人员,本次星系停留时间为7天6小时5分,我们飞往o星系的最后时间是7天后的下午三点, 诸请位不要迟到。”   打了报告回家的人,大多是探亲、或者其他原因。   但无论理由是什么, 都必须在7天之内结束。w星系发起的战争过于长, 上将莫都家族年轻的alpha新婚三日就上了战场, 负责军方战事系统的o星系研究所能在半年腾出这7天的假期已经很不错了。   梁髓之领着黑色的旅行袋,刚是初夏还有点春天的寒气。   宽大的风衣穿好挡风,也难让人看出来怀孕。   他脖颈系了薄薄的纱巾, 不女气,只是安静的漂亮,就算遮住了大半脸依旧能让经过的路人回头看一眼。   “梁工。”   梁髓之在研究所算是评职称,因为这个专业只有他一人来了,所以职称升的也快。   很快就到了工程师。   梁髓之停下,回头看。   那人提着袋子,褐色的头发衬得小脸精致,跑着朝梁髓之笑:“梁工……”   “小张。”点头示意。   梁髓之放下旅行袋,手腕有点疼轻轻晃了晃。   小张是许薇到o星系后偶然看上工会会计的omega, 这次也跟着回来。   小张很有眼色,赶紧提起梁髓之旅行袋:“我帮你提吧, 梁工。”   从p星离开快七个月,十八岁多到现在十九岁多, 只有几个月就二十岁, 梁髓之年纪轻轻就成为工程师,十分让小张佩服,他平时就想多多接触一下梁工, 但是他好像有点疏远人,看着不像爱生气的,就是不太敢让人靠近。   梁髓之没有拒绝,因为小张出来是为了买婚纱回o星跟许薇结婚,研究所宿舍紧张,就让小张先跟他一起会学校住几天。   “谢谢你。”   梁髓之的声音总是客气的疏远。   小张就提着旅行袋走在梁髓之身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就到了p大,刚进学校就开始检查指纹跟芯片,小张年轻吐吐舌头小声:“梁工,好严格啊……”   检查的保安听见了,有点不高兴。   “w星最近流窜到这很多不法分子,p大是所有理工研究所人才的摇篮,校长前几天在家才被砍了两刀!检查也是为了大家好!”   保安一面说一面伸手粗鲁扯着梁髓之袖口。   小张鼓着腮帮子,挡在梁髓之面前。   “你轻点!”   保安又气了,蹬着胡子:“我说你们这些搞研究的人就是弱不禁风……”   梁髓之接过小张手里的旅行袋,望向保安:“请问检查好了吗?”   青年的丹狐眼过于冷清,保安楞了楞。   “哦,好了。”   梁髓之提着旅行袋朝宿舍楼走过去,步伐缓慢却温和,小张看了保安:“检查就检查,动作这么大,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才是危险人群!”   保安脸色不好:“唉你!”   小张提着行李赶紧追上梁髓之。   从校门口到宿舍不算太远,放下行李打开门,看见的确是乔小叶,学校这一年还是那个娇气的omega,带着粉色的头箍。   “啊!-------”   大叫一声,敷着面膜就抱上了开门的人。   “梁髓之!”乔小叶兴奋的嘴角面膜裂开,他一把扯开面膜:“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电话也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快一年了都要!!!”   自从七个月前帝都的那场警报,动荡的战争算是彻底打响。   乔小叶从家里逃出来赶到学校,没想到梁髓之被分走,他问系里的人一问三不知,又打不通梁髓之的电话,因为战争,因为罗京送的戒指,性格也变了不少。   烧了一壶水,梁髓之泡了带回来的奶粉。   他太瘦了,八个月左右,除了白毛衣显出的弧度,四肢依旧纤细。   拉开了抽屉,那个老旧的手机被他上锁留在了学校,披着毯子到阳台。   他小心的开机,像打开珍惜的宝盒。   他想,他大概是希望能看见什么的。   开机的页面停滞了几下,阳台上的风吹到衣领里,梁髓之裹紧毯子,手心还是温热的。   接着是一连串的震动。   塞满信箱的消息,点开。   最后一封是半个月前,她发的。   [安好。]   只是短短两个字,不进不退,没有打扰他。   每隔一周就会有一封,有的时候会提一些别的事,不由让他想起二十二岁的那段时间,她开始混迹商场,有的时候会挑些自己觉得烦的故事当笑话抱怨给他听。   那个时候他偷偷去学校,两个人都是独立的。   生活虽然平凡却也能品味出“幸福”两个字。   后来……   他成了一个情人,一个生了病的情人,大概是绷紧了神经,不像从前在意她的话,而产生了逃离的念头。   “喜欢”两个字像捆绑的笑话。   太轻。   “爱”又像无形的枷锁。   太重。   那个时候他是知道苏玫瑰跟段家的来往,段峤收购贫民窟后,利用苏珺跟苏玫瑰的间隙从中获利,越做越大。   段峤也成为背后真正掌权的人,可他的腺体是空的,一个没有腺体的omega连拥有入赘alpha,借口继承财产的资格都没有,没有腺体意味着孕育后代的可能性为零。   苏珺跟段家合作,苏玫瑰被打压的很死。   商场上尔虞我诈,就算有张娇帮助也极其艰难。   那天晚上,她抱着他。   他虽然在哭,但眼泪都被她舔干了。   她说:[你喜欢我,那都不能去。]   生活太平淡了,十几年如一日。   像个囚徒。   囚徒却不知道,画地为牢的人也将自己死死钉在原地。   风将人吹的鼻尖酸酸,梁髓之关上手机,拢了毛毯。   没再看下去。   宿舍楼下一棵年老茁壮的梧桐树,攀了枝头到了夏天绿色掩了一片。   像帝都一中后街的那条路,十六岁的年纪偷看的光影落在侧脸,那个时候的喜欢简单,是年少轻狂的靠近、是小心翼翼的触碰,是没有遗憾的曾经。   有的时候梁髓之在想,如果那天没捧着饭盒跟着苏玫瑰去后街,如果没执拗想谢谢她,如果没本能靠近、如果……   他靠着栏杆,将整个人蜷在毯子里。   “你什么都是对的,我就是不喜欢你跟隔壁化学实验室的omega说话,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骗我!”小张推开阳台的门,一面抹眼泪一面朝手机那边许薇喊。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张啜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我……我也、也不知道你压力这么大,你对我好,你要说出来,你不说如果我生气了说分手,你就真的跟我分手吗?”   两人又说了半天,小张好像被哄好了。   说着说着,鼻涕泡都破了。   靠着栏杆嘟囔:“嗯,那回去你要哄我,现在才没哄好呢……”   电话挂了之后才发现梁髓之站旁边,小张却不害羞。   哭丧着脸就道:“梁工……”   许薇在小张没分来之前,隔壁化学实验室的一个omega一直在追她,小张来了以后两人确定关系,表现上就没什么传闻,现在小张出来买婚纱,办公室一起工作的小姐妹跟他说,那个omega最近天天跟许薇一块食堂吃饭,小张气不过就打电话质问。   结果因为许薇跟小张的看好的那颗结婚戒指被买了,许薇想找那人要回来,才闹了这个乌龙。   梁髓之握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刚化好的奶粉。   转头看向小张:“所以你想分手?”   小张摇头,睁大眼:“怎么会呢?我就是……”他说的着急后面低语。   “我就是生气……”   omega总算说出自己心里话。   热水的雾气落在鼻尖,梁髓之顿了顿。   “所以……你想她哄你?”   小张捣蒜一样点头:“当然!我又不是不喜欢她,而且她是为了我们结婚的戒指,不告诉我也是怕我担心、乱想,我只是心里不利索……”   “生气。”   小张撇撇嘴嘀咕:“我就说这次打报告申请,怎么就让我一个人出来……”   梁髓之摸摸小腹,额前有些长的浅乌色碎发拂到一旁。   眼下赤色泪痣衬得人多了点气色。   “如果你气的……不想见她……”   小张闻言,鼓起腮帮子:“那!那我肯定就是在气头上!我……我就是等着她哄我!我要是真的不喜欢她,才、才不会难过呢!”   小张青春年少,但是拎的很清。   梁髓之靠着栏杆,垂眸,重复了一遍小张刚刚的话:“等她……哄我……”   小张每太听清,问:“梁工,你说什么啊?”   梁髓之摇头,将杯子盖好:“没什么。”   “回去睡吧,你睡我那张床,我跟乔小叶睡。”   躺在床上的时候,灯都关了。   乔小叶转着黑噜噜的眼珠,翻了好几次身,最后跟梁髓之对视。   他从枕头地下掏出一枚戒指,小声道:“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连上将的伴侣都在守寡,我也要守寡了吗……”   梁髓之将粉色蕾丝边的被子折阻了中间的空气。   没说话。   乔小叶凑近,突然道:“你跟那个谁真的结束了?”   omega的丹狐眼敛了敛,安然自若:“哪个谁?”   乔小叶伸手到他肚子,轻轻摸了摸:“播种的人啊~”悄悄笑起来,原本有点难过的表情都消散了大半。   手被轻轻打开,梁髓之伸手自己护住肚子,翻了个身平躺:“我不知道……”双眼看着天花板。   上一次,这样躺在宿舍的床上。   还是……   标记那天。   她说:[不是两年。]   梁髓之瞳孔聚拢,手心攥紧……   所以,   是二十年。   [匹诺曹鼻子……很长……]   [嗯,骗你了。]   [我才不是傻子……你喜欢我,超级超级喜欢我……]   [所以……?]   [所以你骗我,我都原谅你了。]   后面种种的……小心翼翼……   他不再选择细想,阖眸只有想逃避的举动。   乔小叶托着下巴枕着,小声嘀咕:“你离开这段时间,整个星际都动荡,军舰每天一艘艘从头顶过,我有的时候真害怕会死……我都还没等到回来的人……”   “梁髓之,你说……人死了以后还有没有来生吗……?”   有没有?   梁髓之没回答,他手心一下又一下摸着小腹。   掌心似乎能感受到胎心,给自己带来安静的镇定感。   乔小叶盖着被子又窸窣动了一会,叹了口气。   “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在想男女主一定会幸福在一起,只要说清楚就好了,反正说清楚了在一起就算、不在一起就分手呗,大家潇潇洒洒的有必要折磨对方吗?”   乔小叶叹了口气,用被子蒙住自己。   鼻音带着哭声。   “可是……说清楚了,是不是意味着、没有纠缠了,如果我还喜欢,只是不知道怎么解决,只是……不想太清楚……”   这一晚,乔小叶哭到半夜都没睡。   梁髓之背过身,看着里墙上的阴影,咬紧了唇瓣。   -   大道上人影少了很多,因为是初夏的儿童节,街上来往的幼儿比起平时多了点。   p星来往排查也很森严,家长一放心咖啡馆都吹着卡通人物的气球。   角落坐了两人,跟这个咖啡馆格格不入。   贺国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一身昂贵的西装袖口轻轻别起,他的视线落在梁髓之身上,那双耷拉衰老的眼皮沉重又无力。   “这次见你,我想问你……”   大概是年纪大,自从段家破产,自从通过离婚抽丝剥茧离开,记忆力时长出现林桃的模样。   贺国扯了个苦涩的笑:“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咖啡屋里放着童真的歌曲,小孩在海洋球里玩得嬉戏大笑,梁髓之表情依旧没有波动,他眉眼平视:“今天是儿童节。”   贺国楞了楞。   只听见梁髓之接着道:“我拆开了外婆留下的信,是一个铁盒子,在帝都一中的老房子废墟里。”   “林桃给我了一句话……”他坦然看着贺国,只见这个中年男人一向泰然模样缓和下来,脸上竟然露出紧张……   贺国看着梁髓之,只听到梁髓之重复林桃最后留言:“抱歉,孩子,我爱你,可我更爱你的父亲。”   林桃不是为了他的钱,将刚刚出生的孩子丢入孤儿院只是因为……   因为,保护他在段家想得到的一切。   所以,从一开始,林桃的离开就是自愿的……   整个咖啡馆的喧闹都变得了安静,贺国的脸色唰一下苍白,有点无措,仿佛急了。   “孩子,战争快到这了,我想带你走,去避一避……”   梁髓之缓缓转头,视线被旁边玩闹海洋球的孩童。   声音清冽,慢条斯理的叙述:“我过的第一个儿童节在孤儿院,那里都是漂亮的孩子能得礼物,我吃不饱又瘦又小,看着黄蜡蜡营养不良,从记事开始就没得到过礼物。”   贺国脸色滞住,他记得每一次儿童节。   峤峤都是昂贵的酒店,比小人还高的蛋糕,漂亮的衣服……   “后来,被外婆接走。那一年10岁,外婆给我买了一个小书包,是蓝色的,上面还有一串数学公式,真好那天是儿童节,我收到了人生第一个礼物,我真的很开心……”   梁髓之手本能性摸了摸风衣遮挡下的腹部。   “外婆说,明年儿童节可以给我买一个小蛋糕,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到明年,我想尝一尝蛋糕的味道。”他说着视线落在两人桌上精致小蝶的抹茶慕斯,嘴角微微弯了弯。   “只是一个5星币的小蛋糕。”   他说着突然伸手用叉子,叉了小小一块,轻轻含在嘴里。   以为会甜,但是有点苦。   贺国心里仿佛被万千的愧疚袭击,他无力的嘴唇都苍白一片,想起了林桃刚刚怀孕的时候,两人躺在小小的出租屋,林桃摸着肚子笑:[孩子以后出生叫什么呢?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又漂亮又聪明……]   贺国温柔摸着林桃的脸:[叫……髓之……]   骨之你我。   这个孩子一开始,是他们骨血被赋予希望的。   后来,成了孤儿。   “我……”贺国开了开口,却被截断。   梁髓之表情轻描淡写,放下叉子:“后来外婆去世,我去上学,家里穷付不起学费,我也上不起学,十一岁的时候捡过垃圾,被学校老师找回去因为成绩好减免了学费,再后来到了十六岁勉强可以在餐馆端盘子,生活好了一些……”   贺国接话,手却在颤:“你后来去了帝都一中上学……?”   梁髓之点点头,这次视线却朝贺国望过去。   那双跟林桃一模一样的丹狐眼,贺国只是看着就觉得心虚。   “贫民窟里只有最普通可低阶的beta,omega或者alpha都是异样的存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学生喜欢叫我娘娘腔,上了高中也不能摆脱,段峤为了打压我,将这个称呼让别人肆意辱骂……”   贺国摇头:“他,他不懂事……”   他笑了,轻轻嗤笑。   “所以,他毁了我。”   梁髓之眸色太深,深到叫人觉得像无底的深渊,执念太深。   这里的记忆确实是这样的,但他在说……说上辈子的记忆。   那段……难以承受的记忆。   贺国苦笑:“孩子,你现在上了大学,还留校……段峤、段峤依旧瞎了……”   “我能上学是因为谁!?”梁髓之因为微微生气,提高了语调。   他呼吸都觉得很苦、苦到肺腑。   看着贺国这张脸,他攥紧手心,呼了一口气。   “她喜欢我、她保护我、她让我抬起头!她让我别怕!!她……”因为这句话,梁髓之停住。   “她说,我们长大了结婚。”   说出这句话,仿佛卸了力气,梁髓之眼尾湿湿的。   声线却格外冷静。   “但都毁了。”   “你要对林桃有歉意,为什么怂恿段峤知道我跟他的腺体……匹配……”   这才是他今天见贺国的目的。   明明知道不是一个世界,明明知道那段事情成了……无解……   贺国愣住。   “我、我没告诉过他……”   梁髓之拍了桌子站起!   “你有!”   那年,贺国居高临下看着台阶下的他,轻描淡写:“峤峤,他很合适你,有血缘。”   如果不是这句话,大概不会有后来那些……   段峤就不会起念头。   他也不会被爱折了翅膀,以活着的名义圈禁保护在一片尘埃中。   每一天、每一夜。   精神跟爱意交织,最后崩了那根线。   周围人的视线都朝角落望。   梁髓之只是扣好风衣,下颚线流畅,他将视线落在贺国脸色。   “后来……”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他的指节落在桌面敲了敲,笑了笑。   “我杀了她,然后杀了自己。”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大概是长呼了一口气,大概是……他渐渐释怀……   他在寄托仇恨,譬如找到一个人,将仇恨推到他身上。   譬如这样,他的负罪感就能少一些。   譬如这样,他就……   抬头看了看太阳,掌心缓缓展开。   “好暖。”   -   “孩子很健康,就是有点瘦小,比起同样月份的孩子好像小一圈。”   医生用探头在耦合剂上滑动,指着影像:“你看,小腿很有力气……”   拿着产检报告,梁髓之收回口袋。   就像医生说的,因为孩子小,在肚子里看上去也很小,侧面看过来如果不认真大概是看不清,怀孕还这样轻瘦的omega很少。   手机那边方教授打了个电话。   他刚上公交车,撑着手找了个后座:“教授。”   方教授很高兴:“早就知道你回来的时间,一会晚饭到我家,我喊了你大师兄和小师弟,师母给你们做红烧肉。”   “好……”他的声音也缓和了点。   方教授说着迟疑了一下道:“对了,我想问问你跟哪个军队的alpha……”   “教授。”梁髓之打断。   声音淡淡的:“晚上几点?”   方教授也知道他不想谈,但是碍于这几年苏玫瑰频繁问他梁髓之的地址,只好叹一口气。   “6点,你坐车过来差不多了。”   “小心点,最近w星恐怖分子很多……”   “啊!-----”   公车来了一个骤停!   系着悬空安全带也嘞了一下手臂,因为疼轻轻皱眉,手机没拿稳朝前滚了两圈到前排座位地。   等缓过神。   看了四下。   窗外寂寥的可怕,衬着夕阳的一片,红的烧了半边天。   后排旁边小孩张嘴就开始大哭。   混着孩童的哭声,这个公交车乘客都混乱起来,谁能想到公交车会被人恐怖分子盯上,今天这一车的人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   “够了!”   “不许哭!”   司机拿了个铁棍子重重朝栏杆敲!重得回声在脑子不停回响!   吓得小孩都闭上了嘴。   很快从既定的郊区草丛跳了几个大汗上来,是alpha,有点像w星的军士,互相对视。   “就这几个?”   大汗门不太满。   司机无奈耸耸肩:“今天人少,什么狗屁儿童节。   其中一人道:“算了算了,几个人也算人,不过是炸公交车给星际一些警告,几个人都行。”   这话一说,整个车上不知道谁先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无数恐惧的尖叫声。   最前排的女人大叫着朝后排跑!   前面的司机以为她要逃跑,拿着铁棍就追到后排!   女人刚碰到自己儿子脸……   血!   呲一下!   从脑子爆开,梁髓之脸颊也沾上了热腥味。   鼻尖的神经让人骨骼一颤。   “妈妈——”   小孩睁大眼,大叫……   却被蒙住了眼,梁髓之小声喘息,手心捂住了旁边孩子的眼睛!   女人倒在两人脚下,血渗了一地。   “求着死!”司机手里铁棍戳了两下女人,冷冷的。   然后鹰眼一样的目光落在梁髓之身上。   “谁要想先死,就早说!绝对满足你!”   司机的踢开女人,朝最后一排走去。   小孩颤抖着哭。   眼泪浸湿了梁髓之手心,可他还是握得紧。   司机用沾满血迹的铁棍挑起青年omega的下颚,他单薄的脖颈露出大片。   慢条斯理看了看:“你,杀了这个孩子。”   这话一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亡一样落在他身上。   “先死和晚死有区别?”   这个omega竟然敢坦然盯着他,语气没有颤栗,十分坦然。   司机一下来了兴趣。   “你觉得呢?”语气还是恶狠狠的。   梁髓之另外一直握上那根铁棒,手心沾满了血:“我选择晚死。”   眸色渐渐沉下。   ……   离开的飞船上,被捆紧的孩子紧紧靠着梁髓之。   他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小声问:“哥哥……你,你不怕吗?”   梁髓之手都被反手扣着,手后轻轻摸了摸孩子手:“不怕。”   飞船大概已经飞出p星,想起刚才轰炸一片的公交车,那些惨死的乘客,他并不知道拖延短暂的时间有什么区别,就像那人说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飞船很小,除了前面驾驶的几人。   就是最后角落被捆好的两人。   几人不知道嘀咕什么,司机拿着摸摸下巴朝两人走来。   “你们俩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知道吗?”   孩子抖着朝后退缩。   梁髓之苍白的脸也露出伪装害怕的模样:“不、不知道……”   司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于是笑起来,将手里的手机举起朝着两人拍:“星际战队的孬种们,看看你们的公民……一会我就选一个天坑,将他们丢入宇宙,成为废物垃圾!”   梁髓之瞳孔轻轻收拢。   他攥紧了手心,盯着朝他们拍摄的摄像头。   ……   飞船截胡的时间并不长,一点驶出界限。   就算是军队的人赶到,他们也必然成为太空垃圾。   漫长的二十多分钟,在失重感渐渐加强的过程中,梁髓之从没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安静,是心底的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的波澜。   又要……死了吗?   上一次,她早他三年死。   这一次……   司机看了看时间,将两人领起来,那孩子大声哭,哭得整个空间乱糟糟的。   靠着舱门外的浊气,他却本能想避避肚子。   侧身可笑等待最后一刻。   “我……”喉头滚了滚,鼻尖却很酸。   或许是旁边孩子的哭泣,或许是太难过了。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模糊了一切。   “先死,就不会难受了。”   她,应该会……   他就自私一下,自私一点点。   浊气拂过他的耳廓,掀起宽大的风衣,他摇摇可坠。   一枪!   子弹从肩旁穿过,肩上那股力道松开,划破了那司机的心脏!   睁眼……   大概是个野人吧,又黑,衣服都划破了。   只有那双灰魄色的眸子越过无尽的宇宙盯着他。两人之间是飞船之间的鸿沟,舱门外是无底的宇宙,她的喉头滚了滚,眼底都是血丝,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   没有迈出一步。   她知道,他不喜欢。   就站在原地安静看着他,直到她军舰上所有队员都上了他的那艘军舰,她也没动一步。   梁髓之踏上苏玫瑰那艘军舰的时候。   晃了晃。   她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稳住。   又讪讪松开。   侧身让他进去,小声道:“对不起……”   依旧是alpha的声音,似乎含了风沙,似乎被浸染了血,克制又荒唐。   梁髓之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   好一会,她端了热水。   他伸手捂着热水,整个人都裹在毯子里,露出苍白的脸。   垂眸。   苏玫瑰没走,站在旁边。   想说话,却滞住。   像想讨大人欢喜,无措的孩子。   “好久不见。”他鼻尖捂着热气,酸酸的感觉才缓解。   下一秒却到了头。   她闻言顿了顿。   “嗯,很久了,6个月23天……”   两人又是沉默。   苏玫瑰坐到他旁边的椅子,手交叠在分跨的腿上,低头,金色的发丝垂在耳边遮住了表情。   好一会,她道。   “罗京死了,这是送遗体的军舰。”   梁髓之一楞。   转头。   苏玫瑰低着头,肩上却沉了很多。   被划烂的军装,可微弓的脊背都让他……难受。   她的声音很低。   几乎是哑的。   “看见视频的时候,以为……来不及了……”   “梁髓之。”   无尽的恐惧袭击她全身,   只有她知道麻木的战争和日益死去的战友挖空的心脏,在军方通报的通缉视频上那张苍白的脸出现瞬间停滞了多久。 第96章 结局 ……   乔小叶异常安静, 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洁白又纯洁的颜色在omega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小张站阳台, 看看落地镜前的乔小叶。   看看梁髓之。   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战争带来的死亡总会让人沉默。   “我第一次相亲的时候, 罗京板着一张脸像个古板的人, 我想想都觉得烦死了, 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想的,给我介绍个这么讨厌的人。”   “后来,我又一次我们去散步, 一个很远的湖瞪脚踏船。”   “上岸的时候脚崴了,罗京背了我一路,跑着朝卫生院,天气热又晒,郊区到卫生院很远,那天我就在想,这人也不错。”   “我故作勉强说,可以先处处……”   乔小叶笑了。   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头哽咽起来:“罗京说‘我是个低阶alpha, 当初能考上星际战队也是因为同学弃权,这样平凡又普通的alpha……希望你认真考虑’, 眼睛看向我的时候很亮,我这辈子再没见过这样坚毅的眼神。”   乔小叶抱紧自己, 缓缓蹲下。   “不普通, 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   “星际战队53号飞行员--罗京因公殉职,特追为少将,予三等奖勋。”   葬礼格外冷清, 除了护送回p星的军官,只有寥寥无几的空荡追悼会。战争在边界很激烈,这次葬礼也只有两天的时间,校长因为这次爆破事件表示感谢,特地抽空参加了葬礼。   校长看了看梁髓之,再一脸感谢望向苏玫瑰。   “这次危险分子事件多亏您,如果梁工出了什么问题,军方的维护系统……我真是没办法向组织上交代……”   校长叹口气:“都是为了母星做出贡献,系统需要人,边界也需要人,这个社会的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苏玫瑰的视线掠过校长,落在他脸上。   缓缓道:“战争会结束的。”   校长又寒暄了两句,赶去开下一场会议。   空荡散场的葬礼,苏玫瑰靠着墓碑,端着手里的酒杯朝地上撒了一道。   水声哗啦。   寂静没有回响。   “罗京一直都挺努力,他努力活着,很多时候有些像蚂蚁王国的工蚁,永无止境。”苏玫瑰盯着墓碑一时出了神。   梁髓之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几个字。   “你后来也活成了,罗京的样子……”   她的眼神突然滞住,一点点颓靠墓碑坐下……   嘴角苦笑。   “梁髓之……”她抬眸,视线一点点凝固。   长长呼了一口气,消瘦的脸颊贴着颧骨:“你生气了吗?”   他摇摇头,却没有蹲下。   安静的眼神渐渐收拢:“为什么这么问?”   她唇角弧度淡淡的,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   靠着墓碑声音喑哑,从下颚到脖颈都是晒黑的一圈:“你不理我了,我惹你生气了……”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声哗啦落在陶瓷上。   “一开始,小小的、软软的、害羞的样子,后来……”她眼底迷离了一下:“我养娇气了,你……”   “你喜欢哭,我一逗你,你就躲被子里掉眼泪……”   “那次,没让你上学,你一个月没理我……”   她抱着酒瓶隐隐的有点醉,撑着手站起来。   走两步靠近他,一身酒气。   俯身。   “小气鬼。”   “你把我当做宠物,我不喜欢那样。”他的声音有波动,却偏眸避开。   她颓靠着他的肩膀,下颚抵住。   脊背弓起来,却单薄的没有依靠。   好久,都是沉寂的安静。   他以为她睡着了,却听见她几乎是无法控制的颤栗:“他们觊觎你,所以……我容忍不了。”   “整个世界……我希望只有我拥有你……”   苏玫瑰松开了他,退后两步。   她眸色有些朦胧:“那年你考上大学,我跟苏珺争夺父亲留下的遗产……”   她顿了顿。   “苏珺曾经派很多人暗杀我,很多……多到数不清……”   “你在学校,我派人保护你,幸运的是苏珺没对你下手”苏玫瑰微微仰头,伸手薅过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冷泠的桃花眼:“段峤盯上你……”   过于尘封的事件被揭开,像一道道刺眼的疤痕。   梁髓之或许从没听过这样一句话。   大概是上辈子两个人逐渐疯魔也执拗没有说过的话。   “在我昏暗无光的日子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梁髓之……”   “希望是不能破灭的。”   所以,她容忍他杀了她。   所以,她残忍的先死了。   而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永远坠到了最后一层。   大概是他的恨太浅,又大概是他不太能坚持,就像小张说的。   他只是难过……只是等她来哄他……   而恨早就烟消云散。   ……   将人送回宿舍的时候,苏玫瑰一起回来的军官刚好洗了澡回来,看见梁髓之顺口喊了一声:“啊,家属啊?”   军官小脸也是黑乎乎的,说话的时候露出个小虎牙。   梁髓之有点累,腰不能久站。   坐到她的窗边,用外套拢拢风衣,遮住肚子。   “你好。”   军官敬了个礼:“你好!”   然后笑嘻嘻坐下:“你比相片上还好看,怪不得我们苏上校天天日思夜想的。”   梁髓之楞了楞:“照片……”   军官颔首:‘对,之前边界的时候是放在床头的,基本上我们军寝里都知道,她虽然不说,但是谁都知道苏上将喜欢你。”   军官挠挠头,有点迟疑。   “不过……现在……你的照片应该被缝到了衣服的里衬。”   “苏上校代替罗京上校,去了机甲星际战队。”   “下一批前往w星前线的军官……就是她……”   -   回宿舍的时候,乔小叶已经走了。   来接他的是家里的父母,他走的时候抱了抱梁髓之:“希望你好,你们都好……”   小张还年轻,听不懂这句话的分量。   叠着买回来的婚纱,心情却不好,他一面叠一面小声说:“梁工,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房间里烧水的咕噜声掩盖了梁髓之心跳声。   他的手停在泡奶粉的陶瓷杯手柄,被子在桌面划过一道刺耳的声音。   清醒了。   水声停止,指示灯亮起。   “很快……”   其实他也不知道,可心里想得就是这两个字,很快……真的会很快,他从苏玫瑰的桌上拿回了一个老旧的笔记本,悄悄的放上了床   晚上,梁髓之依旧躺在乔小叶的床。   昨晚,他还拿着那枚戒指嘟囔:“罗京什么时候回来……”   乔小叶等到了罗京,只是一个小小的……窄窄的骨灰盒……   他侧身看着墙面自己的阴影轮廓,伸手摸着腹部,一下又一下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安抚孩子,呼吸声过于缓和没有波澜。   他悄悄打开了扉页。   他骗了自己。   也骗了她。   飞船上的鸿沟,录视频的那最后一眼都是看向她的。   从贺国身上释怀的一切用于救赎他跟她,那朵小小的枯竭的玫瑰到什么时候才会开放。   小张睡不着,偷偷问了一句。   “梁工……”   他眸子轻轻盯在墙上,缓和:“嗯”了一声。   小张侧身看着梁髓之的背影,眼睛轻轻眨:“今天参加葬礼的苏上校,是不是你的alpha?”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一切。   看着墙,看着他自己。   他对自己道。   看吧,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相爱。   -   第三天,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是老手机。   早上6点,她说: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初夏的早餐有些雾气,落在脸上总是润润的,他生的白,脸上没多少肉,又因为张开了五官精致的在雾气里也能看清。   穿着一件毛衣开衫出现在校门口。   保安对军官都有心底的敬畏,在看见梁髓之后道歉:“原来是苏上校的亲属,那天检查的时候真是不好意思。”   梁髓之摇头。   保安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溜溜回到守卫室。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是alpha高于常人的温度:“怎么不多穿点。”   “我不喜欢太厚。”他有点小声反驳。   这样平静的对话,让他们恍惚都觉得没有嫌隙,或许是真的没有嫌隙。   时间在见面的那一瞬间。   就重重的将“分手”那句话给粉碎。   苏玫瑰帮他拢好衣领:“平时多穿点,厚的话就穿羽绒的,轻一点,等冬天的时候我带你去娇哥的店里买……”她说着突然停住,视线望向梁髓之。   艰难弯了弯嘴角。   “记得多穿点,别生病。”   他看着苏玫瑰,突然觉得喉头很哽。   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有些猝不及防,苏玫瑰退了一步,手环住他的脊背。   好一会,很久一会。   “怎么了。”她说。   脖颈落下了一个不清不重的咬痕,他的唇瓣渗着她的血,眸色映得有些绮丽。   因为大动作,还是体力不支会小声喘。   他说:“只缝我的照片,还不够认……”   “如果是收尸……”   他又重重咬了一口。   苏玫瑰眉头轻皱,却竭力的抱紧了梁髓之。   耳边是他的声音:“这里要留下痕迹,才能认出来。”   ……   雾蒙蒙的散了,苏玫瑰松开她的少年,却又认真的将他的脸刻画在记忆里。   她摸摸他的脸。   “梁髓之,我吻一吻你。”   “好吗?”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军人离开的背影大多是潇洒的,那样挺直的脊背被理性与现实压积着,梁髓之步伐却不自觉的跟上,他的脚程不算快,可能是她走的慢。   在她踏上军舰的最后一步,他突然开口。   “苏玫瑰。”   她的背影在原地成了一副禁锢的画。   她没有回答。   大概是不舍。   风将碎发垂到眼前,他喊了一声:“你回头!看我!!!”   白色的毛衣被风吹贴在身上,苏玫瑰的视线缓缓落在omega隆起的小腹上,她的暗沉的眸色一点点亮起来。   喉头滚了滚。   “什么……”   梁髓之眼尾泛红,只是看着她。   “战争会结束吗?”   耳边的哨声在急促,她的视线一点点融化,最后定格在原地。   她说:“会。”   “你会爱我吗?”   “永远会。”   ……   苏玫瑰笔记本扉页有一段话。   【他们是彼此的囚徒,十指紧扣是唯一的枷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