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题名:宙斯计划   作者:落花成河   文案   某乎提问:变成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后会怎么样?   安蕊:泻药,人刚出游戏,九死一生,如果要形容感觉,那就是操蛋吧!   娱乐圈“平平无奇”倒霉见习导演安蕊在写分镜睡着的一瞬间被拉入“宙斯计划”的魔鬼第十关,以新人的身份与七个宙斯计划顶尖玩家斗智斗勇。   结果获得了两边领头大佬的认可,纷纷抛出橄榄枝。   安蕊十动然拒:骚欧瑞,我已经抱紧了宙斯计划里最粗的那根大腿了~   某嚣张大腿:不是我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后来她发现,顶级大腿尹承晞画画“出神入化”,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他画的是什么;   制霸西城的张程宁就爱拖着人字拖,穿着荧光沙滩裤跟楼下大爷大妈交流养狗心得;   著名叛逃者林豪本体居然是究极毒唯粉,就爱自己手下那个装清纯的辣妹明星玩家;   至于她本人,呵呵,每次抽奖励都抽到0.1%可能基础包的非洲玩家是没有发言权的。   安蕊:人类没救了,大家一起躺平被宙斯研究等死算了。   *****   他们以侦探的身份揭露古老山庄底下掩藏的血色秘密,在无尽的航海中寻求生命的真谛,末日来临时互相依靠度过难关……   他们超越人类的极限,打破思维的界点,在寂静中深拥,于欢呼中重逢。   马仆之死-【已完成】√   逃出监狱-【已完成】√   无尽航海-【已完成】√   雪域苍狼-【已完成】√   帅府新婚-【已完成】√   末日逃生-【已完成】√   坠楼疑云-【已完成】√   大道成神-【已完成】√   星际明星-【已完成】√   鬼影迷踪-【进行中】   人类最后的火种女主(安蕊)x宙斯半身男主(尹承晞)   大概是疯狂解题的过程,作者不断虐杀自己的脑细胞想出的故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内容标签: 强强?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蕊,尹承晞 ┃ 配角:张程宁,李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来拯救地球!   立意:男女主通过宙斯计划参与游戏不断进步,最终证明众神之神依然只能是人,而不是机器。 第1章 马仆之死   像被神明或恶魔选中,沐浴着光明与黑暗,在两界之间游走,是伟大的存活还是无声的消亡,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开发者忠告   “这是哪儿啊?”   一道瑟缩的女声将尚在浅眠中的安蕊唤醒,入目便是典型的欧式三根银铸蜡烛手持灯,一张棱角分明年轻男人的脸在蜡烛摇曳的灯火中透露出几分危险气息。   长期独处的安蕊几乎是立刻绷紧了神经防备眼前人。   “两个新人?”她的戒备被眼前的男人一眼看出,他意外地挑眉。   说话期间还不忘将安蕊左手边的蜡烛点亮。   随着每个人身旁的蜡烛都被点亮,寂静的长夜终于不再灰暗难明。   眼前最清楚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加上她,一共九人在席。   九个人神采各异,大多镇定,唯有一开始发声的那个女孩缩在座椅上惊惧得发抖。   从圆桌向外扩散的圆形房间内,九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自九分之一的位置内,屋顶镂空一枚小洞,独属黑夜的静谧月光撒在圆桌中央。   桌子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层红丝绒软垫,一切诡异又平静,亟待某些祭奠。   这好像是仿造欧洲18世纪的屋子,对此安蕊并不确定。   她是做导演的,对中外各种建筑多少有过研究,以她浅薄的经验来看,这间屋子中的物件完全是18世纪的建造工艺,并不像是仿造。   建筑就算了,最不能以常理解释的就是她身上这件深紫色礼服,纷繁琐细的宝石装饰,一层叠着一层华丽精巧的裙摆,以及侧向一边的绒制礼帽,明晃晃的洛可可风格。   洛可可艺术是法国十八世纪的艺术样式,发端于路易十四时代晚期,流行于路易十五时代,恰好是1715-1774年间。也是18世纪,是巧合吗?   更何况她睡眠很浅,很容易因为一点微小的响动惊醒,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有人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穿上这么复杂的衣服。   如果这是一场恶作剧或是综艺,那么这番行为,已经称得上是违法。   排除各种不可能,难道她真的穿越到了18世纪的欧洲?   那也太扯了。   衣服内紧绷的束腰勒得她不得不缓缓喘气,缺氧之下带来的头晕使她不能分心再多想,只能闭上眼睛让身体慢慢适应。   相比之下,早就暴露新人身份的另一女生则是被当做什么珍稀动物似的周围围上了一堆人。   “还真有这么倒霉的新人啊?”看着十分跳脱的年轻男人惊讶不已。   “我也就是新人时期听别人说起过,没想到,居然让我碰上了!”老成沉稳的男声自安蕊右手边传来,她睁眼一看,发现他金丝眼镜后冷漠的眼神中未完全消失的一丝悲悯。   “行了,人家小姑娘够倒霉的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呢?小妹妹,吓着了吧,来姐姐这儿。”   在一众男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中,一头栗色卷发装扮火辣声音爽利的女人声音显得尤其突出,那新人也许是出于同性的原因,几乎立刻小跑到她身旁。   “嘁,吴涟娜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保护新人,有那本事吗?不会这次又要低头求张哥吧?”头发长得几乎遮住半边脸的阴郁男人看不惯地说道。   “我乐意,跟你孙靖城有什么关系,你也配教我做事?”被叫做吴涟娜的女人果然脾气火爆,拍桌子就要起来干架。   安蕊右手边的男人又一次开口,却透出一股熟稔又无奈的感觉。   “行了,游戏还没开始,又打什么?活着出去再打。”   听到这话,两人皆是沉默,吴涟娜回头看向另一个深锁眉头的国字脸男人,没得到回应后像个哑炮似的再次坐下。   安蕊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互相之间应该是熟悉的,所以才能这么快速地辨别出新人。   可令她倍感不适的是这几人在看向那名“新人”时无意识间流露出的轻视和自傲,哪怕是最先向那新人示好的吴涟娜也不例外。   而且活着出去时什么意思?在这里会死吗?   “怎么没见过你,你也是新人吗?”温和的男声自右边传来,仿佛邻家哥哥般亲切,让人不由得放下戒备。   安蕊紧绷的心也有片刻松懈,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强的警惕。   因为过去不断被合伙人背叛的经历,她对别人一直抱有很强的戒心,但是这人居然用仅仅一句话就快速渗透她的戒备,这根本不合常理,难道这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右边的男人愣了一瞬,突然笑着说道:“你别担心,这是宙斯在每个人游戏胜利之后给的点数,由玩家个人分配属性,因为个人喜好,我放在人格魅力上的点数还是挺可观的。”   “你好,我叫张程宁,你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安蕊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尽管仍有戒备,但还是伸出手与对方相握。   “安蕊。”   “那么,安蕊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知道游戏规则吗?”眼前温和笑着的男人笑容不改,但安蕊却觉得有一丝凉意顺着脊背一路上窜到后脑,冷得她牙齿打颤。   圆桌上剩下的所有人不知何时都停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安蕊,就在等她开口。   游戏是什么,为什么能给人增加“人格魅力”这种反人类的点数?   “新人”,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眼中暗藏的冷漠,明晃晃地昭示着恶意。虽然不清楚他们口中的游戏究竟是什么,但是职场法则在哪里都是通用的:绝不能让这帮人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新人”。   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这帮人以为她知道游戏规则?   大脑高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骗过眼前这帮不知秉性和喜好的人。   是个死局。   她的心不断下沉,犹如落入无边冰窖。   就在她万般无奈之际,左手边替她点灯后一直沉默的男人将一枚银质硬币式的东西精准扔进红丝绒软垫中央,低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至少玩了十场了,还对新人这么感兴趣?”   “唉,我就不一样了,我就喜欢玩游戏。”   “游戏开始了,我的朋友们!”   六人眼神落在圆桌上的硬币,个个眼神骤变,其中一个男人立刻面露凶光,厉声呵斥:“尹承晞!我们根本还没开始探查地形,你这个疯子想死别拉上我们!”   “胡哥,我看他的那些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他就是一心求死。咱们哥几个干脆今天就把他做了,既了却他一桩心愿,也不让他继续害别人。说起来,咱们这是做了两次好人呢!”面容被长发遮住一半的孙靖城突然抬头恶狠狠地望向尹承晞,更是不知从哪里迅速拔出一把匕首,刀锋在幽黄的烛光下也泛着冷色。   这一次张程宁也没有出声做好人,其他人更是作壁上观。   这是要动手?   在莫名其妙的18世纪欧洲?   要不要帮这个替她解围的男人?   安蕊作为被解围者,有些尴尬地想。   照理说她现在应该帮着左手边这个叫做尹承晞的男人,可是她看着对面孙靖诚手上的刀和圆桌上的硬币,怎么想都觉得能引得这帮人如此愤怒的东西,一定不是普通的硬币。   尹明晞很可能是引入了一个更恐怖的东西来转移这帮人的注意力,或许如他所说,他无聊了,想要提早开始游戏。   于是所有人的性命都被放在了火架上烤,包括她。   这是解围吗?   安蕊疑惑   剑拔弩张之际,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悠长的梵铃音,被称做胡哥的凶猛男人嘲讽撇嘴。   “杀人游戏还用梵铃,专门恶心玩家的吧?”   他话音刚落,那边铃声急停,一道童声自屋顶传来,字句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   “暴雪山庄是远近闻名的庄园,这里盛产玫瑰。在风雨的培育下凝结出盛开的白玫瑰,顺着马车的车痕,香味飘满巴黎。庄园的女主人最近在准备自己的四十岁生日派对,为此她请来了有名的歌唱家,没想到派对将至,新招来的马仆却离奇死亡了。她很生气,究竟是谁在她的庄园中作祟?距离派对开始还有七天,希望各位侦探发挥聪明才智,帮助这位可怜的女伯爵解决困扰她的难题。”   “帮助这位‘可怜的’女伯爵解决困扰她的难题——”孙靖城拉长语调阴阳怪气地重复童声说的话。   “要是我们不能解决难题,这位女伯爵要杀掉多少人才足够平息怒火呢?”张程宁无奈地扶眼镜。   童声并未作答。   “真正困扰的该是我们吧?!为什么我会突然在这里,还要去解决别人的难题,我想回家了,呜呜呜……”新人被孙靖城恶意十足恶心人的语调带动情绪,突然崩溃了。   “你是不是想要钱,我叫庄月新,你知道的吧,我爸是庄氏地产的董事。我是独生女,我家里很有钱的,你让我跟父母沟通一下,他们一定会把钱给你打过来的。”   然而她的希冀在下一秒就被童声击碎。   “鉴于提问人是新人且参与的第一次游戏危险程度过高,宙斯可以免费为新人解答一次问题:宙斯计划并不缺乏资金来源。”   庄月新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击中,情绪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为什么她能有一次提问机会,我们当初做新人的时候怎么没有?”被称做胡哥的中年男人对此愤愤不平。   “显然是因为我们当初的游戏难度不够。”张程宁忍不住叹一口气,谁都没想到高难度的游戏里新人还有这种优惠,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   说不可惜是不可能的。   毕竟从“宙斯”那里得来的线索,一定是正确的。   自称“宙斯”的孩子一句也没回应这两人,神奇的是,尽管那孩子并没有说话,安蕊却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   是因为她作为新人还没有提问吗?   很快,所有人都感觉到“宙斯”并没有离开,几乎所有人都欣喜地望向安蕊,安蕊深呼吸一口气,扬起笑脸。   “我想,我这个问题应该挺值钱的,是吧?”   “那我们就来谈谈条件吧!” 第2章 马仆之死   “我现在完全可以询问宙斯游戏规则是什么,这样做可以避免你们这些有经验的人坑害我,不是吗?”安蕊合拢双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极其强势地质问着在场所有人。   几人表情讪讪,庄月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欺骗了,恨恨地瞪着吴涟娜,将自己往阴影处更深地团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游戏规则。”比起其他人,张程宁老练许多,尽管刚被安蕊点破心事,依然能端着笑脸回答她。   可惜安蕊并不想给他面子。   “可是我不相信你,你所说的属性点数显然可以点在其他地方,你却偏偏用在人格魅力上,不难想象你是个很喜欢利用人心的人。很可能我问完问题,你就给我一份假的游戏规则,或是干脆不告诉我,你的话对我来说不可信。”   “想让我问问题的人,就把游戏规则写下来,我会挨个去收,在你们互相不交流的情况下,我可以信任这份答案。”   张程宁的笑容挂不住了,暴脾气的孙靖诚更是又玩起了手中的匕首,似是玩笑地问道:“张哥,我看这新人不是很懂规矩啊,要不要我帮忙教教她?”   谁都明白他口中的“教”不是什么好事,那把匕首带着能放血的凹槽,被扎上一刀可不是玩笑。   张程宁收起满脸的笑容,对于孙靖城的话不置可否,他也想看看,这个看似强势的新人,面对死亡的威胁,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不说话,便不会管。   孙靖城嘴角的弧度骤然拉大,鲜红的舌头像是喝过血一样泛着粘稠的色泽,他立时站起,匕首划过每个人的座位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割裂着人的神经。   安蕊深吸一口气,手狠狠地抓住座椅的把手,利用尖锐的痛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没有一个人与她相识,没有任何人会救她,他们并不是能够结盟的盟友,而是敌人。在他们看来,她刚刚的行为显然触犯了他们的地位。   她想用利益交换利益,对方却只想不劳而获。   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更何况这帮人欺人太甚。   安蕊没有挣扎多久,对着头顶高声喊道:“宙斯,游戏……”   “安小姐!”一道更高的男声压过她,男人沉肃的面容下望向安蕊的目光暗藏怒火。“我们答应你。”   那是从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话的国字脸男人,从他出现到现在为止,他眉间的川字就没有消失过,而且他和张程宁之间的暗流涌动,连安蕊都看得出来。   “这位安小姐显然天赋异禀,说不定将来也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张哥,往常你也很聪明,这次又何必为了一时意气结下仇?”   “你当然说的轻巧,游戏规则又不是你们那边儿拿命试出来的。”被称做胡哥的男人撇嘴不屑。   “胡成,有本事你别掺和,那这个问题也不关你的事儿了,林豪和我决定不就行了?”吴涟娜无聊地弹指甲,“要我说,这新人想知道游戏规则怎么了?谁没当过新人呐,你们是新人的时候也就是没这机会,要有人家安蕊这机会,你们说不准干得多过火呢!”   “你……”胡成抖着胡子,显然气得不轻。   这回不等其他人掺和进来,安蕊立刻拍桌道:“好,那就两个人。你们想问宙斯什么?”   林豪脸上的怒火尚未收回,就被安蕊突如其来的决定搞得愣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吴涟娜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她:“你就不怕我们俩也跟张哥一样骗你?”   安蕊笑着摇头。   她不是信任林豪和吴涟娜,而是信任自己的判断。   张程宁老练,林豪沉郁,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甚至两人之间还有种奇妙的相似感,但是两边对待规则的态度则完全不同,林豪这边显然不那么看中规则的重要程度,她拿东西交换也心安理得。   而且在场的又不止林豪他们一批人,他们要真敢骗她,她也有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   吴涟娜一改之前懒洋洋的模样,坐直身子,盯着安蕊忽然笑了起来。   “我帮过不少新人,你是其中最有意思的,我现在都开始忍不住对你感兴趣了,你很不错。”   吴涟娜和林豪两人私下嘀嘀咕咕大约两分钟,最后还是由吴涟娜出来说话。   “我们想问的是:玩家中有叛徒吗?”   安蕊愣住,她以为他们会问与游戏有关的问题,比如说“马仆是怎么死的?”   没想到他们想问的居然是这个,玩家中居然还会有叛徒?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作为条件交换给对方,她自然不能多做质疑。   这些想法都是一闪而过,安蕊抿唇后再次抬头问道:“宙斯,本次游戏的玩家中有叛徒吗?”   无机质的童声很快响起。   “鉴于本次游戏中有两位新人,为避免对立玩家利用规则漏洞简单屠杀新人降低游戏难度,所以宙斯非常人性化地并没有设置叛徒呦!”   “那么,新人问题解答到此结束,请各位侦探先生开始解题吧!”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那种如影随形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   宙斯走了,只留下沉默的玩家们。   安蕊认真阅读手中两张纸上的内容,片刻后将纸收回,深呼吸平复心情。   根据林豪和吴涟娜所给的信息,目前能够知道的是:“宙斯”是由高等文明星球创造的一个主脑系统,由于地球文明程度过低,对方在探查资源后甚至完全没有入侵欲望,直接将地球作为贫瘠资源分配给了一个实验室用作试验基地。   实验室第一次接触人类,疑惑于人类渺小的战斗力和发达的脑力,便启动了“宙斯计划”。   宙斯——就是刚刚给他们发布任务的那个如同孩童一样的声音的主人,是整个“宙斯计划”的成长型主脑系统。   它没有生命和情绪,一开始只知道按步骤让人类进行任务,一旦失败就给予抹杀。但是在进入游戏的人类越来越多之后,玩家们惫懒于无穷无尽的生存游戏,不断有高级玩家选择自杀。宙斯计划的投入逐渐多于收益,这使得它渐渐开始具备与人类相似的思维能力,它学会用“奖励”诱惑玩家更加积极地参与游戏,甚至偶尔还会流露出浮于表面的感情。   它一方面冷酷无情地执行着开发者的命令,将无数人类投入这项伟大又繁华的“宙斯计划”;另一方面不断地将人类的喜怒哀乐输入主脑,学习人类的聪明才智甚至七情六欲。   宙斯是众神之神,看来这个实验室是想要造出一个可供他们使用的完美无缺的不会背叛的人类之神。   那显然比教化七十亿人类轻松得多。   “宙斯计划”成功之日,或许就是人类灭绝之时。   而这些人口中的“游戏”,其实是由“宙斯”从地球上挑选各式各样的人类进入他所创造的世界中,并在其中完成“宙斯”交给玩家们的任务的过程。   能够完成游戏的即是适用品,不能完成的便是废弃品。   废弃品会被抹杀,不论是游戏中还是现实中。   曾有玩家尝试向现实世界求助,但是他求助过的人会在下一秒立刻遗忘他的话,无处不彰显高等文明的能力,让他们倍感绝望。   百般尝试无果后,玩家们只能像待宰的猪羊一般在游戏世界中厮杀沉沦。唯一可作慰藉的,是每完成一场游戏后,就能够在现实世界中收获一部分世人眼中的成功。   宙斯像是神明一样赐予他们超乎常人的能力,这些能力却不能让他们反抗宙斯。   而宙斯将他们当做养料,还在不断成长中。   越是成功,越是荒谬。   “蕊蕊姐……”骤然响起在耳边的细弱女声将安蕊的思绪打断,安蕊悄然折叠两张纸,不动声色地收进手心。   原来是庄月新不知何时摸到了她身旁,小声地哀求她:“能不能让我看一看游戏规则?或者我不看,你愿意告诉我多少就告诉多少,我信你的。”   安蕊歪头看她,庄月新实在长得很好看,像是一株随风飘摇的蒲苇,带着美丽的易碎感。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自己一定会答应她,可惜……   “抱歉,这是我用命换来的,我不想分享。”   庄月新哀求的目光一顿,抿唇道:“蕊蕊姐,只有咱们俩是新人,他们都不可信。你告诉我规则,我们两个一起商量着行事,比单独一个人或者相信别人不是更好吗?”   左边传来嗤笑声,尹承晞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们二人,伸手指向远处擦拭匕首的孙靖诚,却是面对庄月新说话。   “人家都说了是用命换的,那是从他手里换的,那会儿你没说话,现在过来要规则,哪能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啊,庄大小姐?”   庄月新的脸骤然爆红,正要还口,那边六人似乎已经讨论出结果了,招手让他们过去。   除她之外的两人立时起身,她顿时没了说话的对象,只得憋了一口气气冲冲地往人堆里走。   还未等他们走进其中,吴涟娜已经爽快出声:“我们刚刚讨论了,既然这场游戏并没有叛徒,那就不用互相防备,但是同时也证明这一次游戏的难度非同小可,咱们尽量一起行动,哪怕要分组也只分两组或者三组,最大程度地保证生存,你们觉得行咱们现在就出去。”   三人自然都对此毫无异议,一行人便纷纷拿起桌边的蜡烛,自大门走出。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安蕊突觉周遭温度骤降,甚至蜡烛火光都左右摇晃险些熄灭。她及时伸手护住烛火,抬眼望向其他人,发现除了庄月新外所有人都有提前护住烛火的动作。   她甚至看见了胡成投来的隐秘目光,尽管一触即走,但还是让她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游戏内,负责引渡剧情的环境和npc也是可以杀人的!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游戏杀人的理由和规则是什么,所以需要“出头鸟”,像刚才一样,如果烛火熄灭,是否没有烛火的人就会死亡呢?谁也不知道。   现在看来,她和庄月新作为一无所知的新人,就会被这帮人一次又一次地当成出头鸟。   握着蜡烛的手心慢慢地渗出汗珠,这才只是开个门,在这场游戏里,她不仅要努力解决难题,还要防备着这群人的冷枪暗箭。   能够不互相防备的,只有那些老人。 第3章 马仆之死   “看来这里就是马仆的房间了。”走在最前方的张程宁将蜡烛对准一扇打开的木门,照亮一方小天地。   “马仆房就在马房隔壁,挺合理的,就是这味儿……”吴涟娜捏紧鼻子,嫌弃不已。   “现在谁先进去?”孙靖诚不耐烦地迈前一步,质问众人。   无人应答,他似乎也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所以朝着后面的方向努努嘴,恶意满满地笑道:“大家都不愿意吗?我看不是啊,咱们这儿不是有个一心寻死的吗?”   尹承晞抬眸看他,暗沉的目光将孙靖诚吓了一跳。   “谁要为你们这帮才玩了不过十次游戏的废物死?”   明明他是将所有人都嘲讽上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声反驳,场面顿时很尴尬。   安蕊看着不知何时溜到尹承晞身后的庄月新,嘲讽地笑笑。在收回视线时突然看见马仆房门口的一处异样,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   这一走,却给了其他人一个借口。   “看来安小姐是最有献身精神的人啊!真让人感动,是不是?”张程宁如同笑面虎般引火烧人,经由他开口,孙靖诚也从刚刚的尴尬中缓过神来。   治不了尹承晞,还治不了个新人吗?   却没想到这一次没等他威逼,安蕊抢先开口说话了。   “我可以先进去,但是没有每一次都是我的道理,总是这么试,我迟早会死。别用杀了我做威胁,死在未知下和在外面跟人打,选哪个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跟你们打完,你们还是得选一个人进去试,何必这么麻烦呢?咱们一共九个人,轮换着进,凭运气看能不能活着,我觉得挺公平的。”   林豪捏了捏眉心,应声道:“她说的对,咱们现在只有七天的时间,内斗不是好选项,就这么办。”   张程宁几欲开口,听见林豪这话似笑非笑地应好。   安蕊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迈步踏入马仆房中,靴子踩在入门处的稻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但是还好,没有出事。   将胸中的那口气慢慢吐出,顺势把手中的蜡烛往前送半臂,昏暗的烛光下,倒地不起的一道人影落入眼帘。   马仆尸体居然还没被收殓?还是说,又有第二人被杀害了?   没等她想个明白,林豪等人在确认房间安全后已经瞬间越过她走向尸体,林豪更是简单粗暴地直接将尸体翻了过来。   由于动作太快,即便周围人有闪避动作,却还是避免不了地被甩了一身水珠。   安蕊下意识地往后跳两步,生怕这又是什么触发机制,却恰好对上抱胸站在人群后方张程宁的不屑目光。   他在看林豪?   这尸体整张脸被泡的肿胀发皱,翻过来时硬邦邦的手臂打在地面上,“砰”地一声响在众人的心头。最无法理解的是,尸体身上居然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   既然打捞出来了,又为什么放到了马仆房里?   以及,他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究竟是马仆死亡后多久?   众多问题压在安蕊心头,她却不敢轻易开口询问。仅凭自己想就能完成这个游戏,安蕊还没有这么自大,她需要一个暂时的同伴。   这个同伴最好不要和其他人走得过近,不然很可能他们两个人会联手背叛她,这群人中……   眼神扫过众人,无奈落在尹承晞身上,安蕊忍不住头疼起来。   对方确实跟其他人不对盘,可是人家也未必跟她对盘啊!   难搞啊!   懒散靠墙站着满脸戏谑看着众人的尹承晞突然靠近安蕊,在她耳边轻语:“想知道什么?”   安蕊忍住想要后退的脚,她实在是不习惯与异性的近距离接触,压低声音放低姿态:“大佬,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尹承晞轻笑一声,不知是真觉得好笑还是在嘲讽,不待安蕊分辨其中意味,他就开口告知她,是嘲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磨了磨发痒的后槽牙,将国骂吞进肚子里,安蕊笑脸相迎,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你想告诉我的,不然就不会来问我了。”   面前的男人表情突然充满了怜爱,甚至伸出手来像是摸什么不具备攻击力的小动物似的拍了拍她的头。   “傻孩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   “你们俩,”吴涟娜回头指着他们两人,“别在那儿说悄悄话了,过来帮忙点蜡烛。”   安蕊明白这是吴涟娜忌惮尹承晞,不想让她和他联盟,于是应声走去。   尹承晞没那么多顾忌,慢悠悠地跟在安蕊身后,走到人群中又讨人厌地发问:“说起来你们也算是宙斯计划如今的高级玩家,怎么六个人挤在一起看个尸体也要看半天?说你们是废物都算抬举了。”   这一次,安蕊确信了,其他人确实很讨厌尹承晞。她都看见孙靖诚又把刀拿出来了,张程宁都不笑了。   但是他们始终没有与尹承晞产生争执,她甚至从张程宁眼中看到了犹豫。   能让这帮人犹豫的还能有什么呢?   安蕊轻轻叹气,当然是她现在怎么都不可能拥有的“能力”。   无论武力或是脑力,尹承晞必定有一样让这群人忌惮不已。   想到方才尹承晞避开众人视线,在她耳侧拿食指轻敲的六下,安蕊下定决心:   这个大腿,她抱定了!   屋内用于照明的蜡烛被挨个点亮,众人终于得以窥见马仆房的真貌。   九人加上马仆的尸体将将好占据着这间狭小屋子的空间,只有一处单独用木板隔出的大约一平方的地方没人站着。那里面摆放着一条高至人腰际的木桶,桶中放了半桶水,水渍呈长条状从桶边一直湿漉漉地蔓延向尸体处,显然是有人将他从木桶里拖到了地面上。   “他这是洗澡把自己淹死了?”庄月新难以置信地从尹承晞身后冒出头来。   林豪从尸体的怀里扯出一只湿漉漉的丝绸手套,不确定地说道:“情杀?还是栽赃嫁祸?”   张程宁不断摇头,“女人不可能有力气将一个溺死的男人从木桶中抱出来,应该是栽赃。”   林豪沉吟片刻后说道:“看来我们所在的时间,距离马仆死亡并不久,这是件好事,凶手很可能没走远,现场也不可能被布置地完美无缺。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沿着走廊向两边查看,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一路继续在马仆房找线索。”   “总之就是脑子好的留下来,体力好的出去。”吴涟娜拔起腰间的□□,利索地拿枪托砸身旁的孙靖诚,往门外扭头。“咱们就别跟他们在这儿扯了,出去吧!”   孙靖诚嘴角抽搐,还想嘴硬两句自己脑子还行,扫过现场的其他玩家,突然泄气。   看着孙靖诚放弃挣扎,吴涟娜伸手点向庄月新和胡成,“你们俩也来吧!”   庄月新从林豪说完话后面色就惨白如纸,吴涟娜这下点到她,她险些魂飞魄散,眼含热泪不断摇头拒绝:“我不行的,我体力特别差,吴姐姐,你让我留在这儿吧!我出去万一碰到什么就是死啊!”   相比之下,胡成虽也面露不忿,却还是听安排走到了门边,此时听着庄月新对着吴涟娜百般求饶不肯出去,烦躁地一拳砸向木门,吼道:“你他妈脑子不行,体力也不行,能做的只是个探路的石子,要是连这点用都没有,干脆现在把你杀了得了,免得在这儿哭哭哭,哭得老子头疼。”   他这一吼,把庄月新的三魂七魄吼得四散飘摇,彻底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你他妈……”   吴涟娜拦下欲上前动手的胡成,眼中的怜惜也渐渐冷下去。   “这一次你可以不跟我们去,但是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毕竟新手礼包也有拆完的那一刻。”   “走!”   三人渐渐远去,还能听见胡成骂骂咧咧地说什么“新人之间差得太多”之类的话。   安蕊垂眸敛神,果然,张程宁那边的人都知道她刚刚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敢第一个进马仆房。   如果没有林豪开口说话,张程宁这帮人根本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为什么林豪当时没看出来,他不也是高级玩家吗?   安蕊心中不断思索,手上也一下没停,差点把这张床翻个底儿朝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塞满棉花的枕头里找到了几张印有红章和手印的纸。   花体英文就看得安蕊眉头紧皱了,更别说里面还带有没见过的地名人名和地方俚语。   “这说的是什么?”一名长着娃娃脸的青年凑到她旁边来,偷瞄她手中的纸,只看两眼就痛苦地揪头发。   “苍天啊!我这辈子最恨学习,怎么到这儿来做游戏还要考英语,这破游戏还有人性吗?”   安蕊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叫李望,不怎么过来跟她们新人说话,远远看着的时候好像就挺活宝的。   玩过十次生死游戏居然还能保持这么活泼的性格,大概这就是天赋异禀?   “上面的大致意思是,有人以暴雪山庄的名义向赌场借了五百银币,限期一月后归还五千,七天后便是归还日期。”安蕊将自己理解的意思说给众人听。   林豪拿起纸张,颇为奇怪:“这是在借高利贷!如果是马仆借的高利贷,那高利贷没必要在归还日期前动手杀他;如果不是马仆借的,那他为什么把这几张纸藏得这么严实?”   “而且,一个马仆,为什么会有暴雪山庄的红章?”张程宁拿出眼镜布擦拭眼镜,不动声色地补充。   “也许……”林豪眸光一闪,有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角落里的庄月新此时骤然尖叫,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动了!我看见那个尸体,刚刚动了一下!” 第4章 马仆之死   安蕊听见这话,试图靠近的脚步骤然一顿,视线死死地落在身前三步远的“尸体”身上。   马仆房太小,尸体正好堵在门口不远,他们为了探查环境,现在全都在逼仄的屋内。   如果尸体现在暴起……   安蕊感觉嗓子干得冒火,眼睛也酸涩不已,可眼神却还是一刻也不敢离开那尸体。   “你们以前也碰到过死者复生的游戏吗?”   面色凝重的林豪缓慢摇头,再看见如临大敌的张程宁和李望,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他、他、他又动了……你们看见没有?快打死他啊!”庄月新因为魂不守舍,一直没有越过尸体进到屋内,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腿软地摊在木门旁,整个人都在哆嗦。   这一回不只是她看见了,在里面的四个人也全都看到了。   那个仰面躺在地上的尸体,手臂慢慢地抬起,眼睛同时睁开,浑浊的眼珠缓慢转移到面前四人身上。   “嗬、嗬、嗬——”   看见活人后,“尸体”像是陡然迸发了活力一样起身速度骤然加快,甚至伸出早已肿胀不堪的手企图抓住离他最近的林豪,却被林豪一闪身躲开。   一抓不成,他口中的叫声骤然低沉,昏黄的烛光霎时摇晃不已,似乎下一秒就要全部熄灭。   安蕊心中一抖,来不及做出反应,“尸体”就已经趁着她抬头望蜡烛的一瞬间转而扑到了她脚边,眼看着那双抽搐着的手就要抓到她的脚踝,她却因为刚刚紧张太久动不了脚了!   她为什么要去看那该死的光!   电光火石之际,已经容不得安蕊分心,既然脚动不了,那就用手!   两只手并拢抓在一起猛地朝大腿捶去,由于猛烈的外力,脚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   可也正因为这一外力,她的下盘不稳,眼看着就要跌下去……   左臂突然被一双男人的手箍住,狠狠地向后一拉,撞进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还没等安蕊反应,又被他一甩甩到了身后。   待她稳住身形着急地回头望去,只见尹承晞脚踩马靴,马靴下还有只不断扑腾的青白色的手。   安蕊面无表情,心想自己的担心真是喂了狗。   另一边早就退到门边严阵以待的林豪等人顿时尴尬起来,张程宁干咳一声扭头不言。   被尹明晞制住的马仆挣扎力道逐渐变小,眼睛也渐渐合上,只是在合上前他都一直将头扭向安蕊,暴躁地“嗬——嗬——”叫着。   一分钟过去,马仆依然像死去一样躺在地上,尹明晞拿另一只脚踢了踢马仆的脸,对方依然毫无反应。   “又死了。”   说完从马仆尸体旁退开。   即使这尸体没有再次暴起,几人还是迅速地缩到了门口,便于紧急情况时逃脱。   安蕊斟酌一下语言,暗戳戳地走到尹承晞身后说道:“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只是没等她把腹稿说下去,尹承晞就不赞同地伸手制止她,他眼神掠过安蕊和庄月新,假装不在意地解释着:   “我救你是因为觉得你还算聪明,而且你们新手进我们这些人的游戏,宙斯一定会安排有利于你们的游戏状况,与其跟我说谢谢,不如告诉我你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发现的东西,以及为什么那个死去的马仆一直盯着你?”   “还有你为什么敢进这间屋子?”张程宁摊手,“我早就想问了。”   安蕊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忍不住憋气,但是说到底人家也救了她这么多次,她应当适时给予一些回报。   “我敢进这间屋子是因为我先看见了门口的稻草——”   “至于马仆一直盯着我。我想是因为我和林先生都触摸过枕头下的这份高利贷协议,所以他才会攻击我们两人。刚刚太紧急,我就把这份协议装在了身上,所以他一直不肯放弃攻击我。”   张程宁弯腰细看脚下的稻草,突然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将稻草翻来覆去看过一遭,然后叹气。   “原来是泥点……我居然没发现。”   庄月新此刻也逐渐平静,想着下一次就会是自己开门,忍不住怯怯地问道:“泥点怎么了?有泥点的房间就是安全的吗?”   张程宁和林豪皆不应声,李望叹口气,在他眼里,庄月新这种既没脑力又没体力的新玩家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那么告诉她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倒也没什么。   “问题不在于泥点,而在于泥点很新。这说明不久前此处还有人进出,18世纪的欧洲神魔之说大行其道,如果这间屋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当地人绝不会愿意接近。”   “但也说不准,也许这是谁不小心从门外走过留下的呢?还是要赌一赌,看看自己的运气如何,是不是,安小姐?”张程宁扶了扶眼镜,询问身旁的安蕊。   安蕊对他示好的话不以为意,一耸肩:“显然我的运气还不错。”   林豪皱起眉头,回想起那个马仆的动作:他目标明确,第一下对着自己,眼看自己退到门边再抓无望,就立刻转向安蕊。   而且,这尸体恰好就是在他们发现这份高利贷协议之后暴起的……   林豪抬头望向安蕊,忍不住皱眉。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事情的缘由,还能迅速判断对自己最好的做法,自己当时恐怕也无意中被她利用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像新手,聪明得让人心惊,如果她是对手,敌人一定会焦头烂额。   很棘手。   几人在这里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听着竟然是不久前离开的吴涟娜和胡成在大声争吵,仔细听来,只有“声音”、“死路”等字眼重复不断地出现,两人甚至越吵越火大,后来甚至听到了肉搏衣服猎猎作响的风声和人的闷哼。   孙靖城一反常态地走在最前端,着急地跑到张程宁身边道:“张哥,我们在外面走了至少一刻钟,只有一片漆黑笔直的走道,怎么也走不到头,可是等我们准备回来,只走一分钟就回到了门口附近。而且……”   孙靖城想起刚刚的瞬间,忍不住害怕地咽口唾沫。   “我们刚准备回头的时候,走道两边突然多了些东西,那些东西一直在动,我们举起蜡烛去看的时候,那些东西又没了。胡哥把我和吴涟娜的蜡烛弄灭了,我们才看见——那是无数个死去的马仆肢体扭曲在墙上,他还在动……”   说完孙靖城望向身后的胡成,眼神忿忿。   安蕊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心中想着:看来孙靖城、胡成和张程宁是一伙的,其中孙靖城与张程宁关系更好些。   “你当时都已经跟这个女人串通好了要灭我的蜡烛,我不先动手,等你们来害我吗?”接着到来的胡成愤愤不平地说道。   紧跟其后的吴涟娜被人拆穿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样,挑眉道:“老胡,蜡烛这事儿先不提,你明知道我跟你动手是因为你们俩想把我废了脚留在走道喂那些东西,咱们大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别站在道德制高点互相指责了吧?明知道都没什么用的,难不成你还真指望张程宁作为现代法律的化身给咱们仨现场开个庭?”   孙靖城和胡成瞬间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张程宁的表情也绝对算不上好看。   “涟娜,说话别这么绝。”   “那张哥你倒是让你手下的人做事不要那么绝啊!”吴涟娜被人推在身后直面死亡,险些真的回不来,此时的火气怕是有三丈高。   林豪和李望走到吴涟娜身边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应该是我们在房里发现的东西勾起了马仆的愤怒,屋里的马仆刚刚也起尸了。”   “那现在咱们算是被马仆困在这儿了?凭什么啊,他只是个死者,又不是npc或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他都能造个空间出来把咱们困在这儿,那其他的……”李望瞪圆眼睛,越说心中越凉。 第5章 马仆之死   “女伯爵可只给我们七天的时间,谁知道我们从这该死的空间里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孙靖城气得一个匕首扎向木门。   张程宁不赞同地看着他,胡成也趁机告状。   “都说了马仆会起尸,你还扎他的门,能不能带点脑子?别每次都让张哥想方设法救你。”   “你……”孙靖城气急,又嘴笨不会争论,把匕首□□愤愤不平地蹲到一边嘀嘀咕咕骂人。   “行了,你们没发现他们那边都抱成一团了吗?”烛火摇曳下的张程宁面相比之前更加阴郁。   没想到他们一开始想要孤立新人,最后被孤立的却变成了他们三人。   吴涟娜拉着林豪和李望往后扯,正要说话,林豪却突然制止她的话头,朝着安蕊招招手。   那边的安蕊一愣,这是接受她的意思吗?   吴涟娜虽然惊奇于这一幕,但是张程宁那边虎视眈眈,也容不得她思考太多,对着三人道:“我刚刚在最后,其实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是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她表情略纠结,“那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很像宙斯。”   林豪眼睛陡然亮起光芒,激动地问道:“它说了什么?”   吴涟娜思索片刻,磕磕绊绊地说道:“一个男人……坠于黑夜,怨恨着金钱的秘密。应该是这个。”   安蕊立刻拿出揣在怀中的高利贷协议,看着其上鲜红的指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指印似乎比起之前更加鲜艳,像是沾染新落的鲜血造就而成般。   合上眼眸,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消除心中的恐惧。   “看来,马仆是一定要我们揭开他死去的秘密才肯将我们放出去了。”   李望焦躁地啃咬手指甲,“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接触其他npc,根本无从得知他生前跟各个npc之间的利益关系,也就无法知晓杀人者的动机,更没办法顺着这条线去找他杀人的方法。难道我们得像法医一样把这个马仆的尸体解剖了探知谜底吗?”   “不用这么麻烦,一旦我们之中没有法医,那么我们就永远都走不出这间马仆屋,这与宙斯一贯留一线生机的游戏方法不同。”林豪垂头深思,目光回返落在安蕊手中。   “这份高利贷协议,应该会指向更多的证据。”   安蕊四人将高利贷协议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却只收获了一只更加焦躁的李望。   安蕊小心观察着林豪和吴涟娜,发现这两人似乎并不着急,相对于迫切希望走出空间的李望,他们更加专注于此刻的谜题。   这种态度说不上错,但是总让安蕊有一种不协调的怪异感觉。   也许是经验不同导致的?安蕊如是想。   撇开这个谜题之外的问题,专注于谜题本身,宙斯给出的这句话,其实也有太多隐晦的含义。   “一个男人坠于黑夜,怨恨着金钱的秘密。”安蕊小声念叨着。   一个男人坠于黑夜,说的应该是马仆在夜半死去;而他所怨恨的,是他们手上这份看似寻常的高利贷协议吗?   偏偏这份协议上盖着的是暴雪山庄的红印,他一个刚刚进入暴雪山庄的低等马仆,凭什么拥有堪称暴雪山庄最具价值的印章?   除非……他握有某些高级人士的秘密!   会是女伯爵的吗?   验证这些想法的方法只有一个,安蕊提起裙摆再次靠近马仆的尸体,在床边仔细地寻找,最终眼神落在床边的小木桌上。   不,说它是个小木桌都抬举它了,它顶多是个木凳。其中木制烛□□占其四分之一,旁边搁置一只笔尖早已干透的羽毛笔,显然桌子的主人曾经尝试写过什么东西,但是如今这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马仆的杀身之祸,是由此引来的吗?   他究竟知晓了什么样的秘密,才让杀人者如此迫不及待地在女伯爵宴会前七天进行这场杀戮?   安蕊将手上的手套拿下,以指尖抚摸木桌,但是遗憾的是,木桌十分平整,马仆并未能力透纸背,留下只言片语。   线索又断了……   饶是安蕊,也不禁挫败。   凶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按照尹大佬给出的时间,以及马仆被搬出木桶的尸体状况,他的死亡时间一定不超过四个小时。   凶手也在山庄内,而山庄这段时间以来忙碌于女伯爵的宴会,他(她)势必不能长时间地消失于人前,他(她)是如何利用短暂的时间策划一场堪称完美的刺杀,又将马仆屋内的证据销毁殆尽呢?   所有人都在山庄内,所有人都在山庄内,所有人……   原来是这样!   安蕊灵光一现,激动地站起来朝着跟过来的林豪等人说道:“凶手一定用了药!”   李望早一步到达她身边,着急地抓住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我们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但是马仆死前并不是,他正常地生活在暴雪山庄中。如果凶手试图溺毙马仆的计划失败,马仆得以逃脱,他一定会惊声高呼,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发现凶手的身份和暴行,他只能用药!”安蕊忽略肩膀上那两只手带来的刺痛,惊喜地朝众人解释。   不料尹承晞大步上前不耐烦地拎住李望的后颈衣领,将人往后一带,安蕊眼疾手快一缩肩膀,就从李望的无情铁手中挣脱了出来。   尹承晞紧接着收回手,正想说些什么,马仆房中的烛火再次摇曳。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安蕊立刻拼了命地迈步往门口跑,之前就因为看一眼蜡烛险些坏事,她可不会在同一个跟头上跌倒两次。   可惜事与愿违。   哪怕她反应再快,这帮人的游戏经历比她丰富是事实,他们得到了更多来自宙斯的点数馈赠。像张程宁那样将点数放在人格魅力上的玩家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选择将点数放在强化身体能力上,以保障自身更高的生存能力。   不过两步,仅仅是两步,那是她依靠自己灵敏的反应为自己争取到的优势,在宙斯的馈赠面前瞬间消失。   李望和尹承晞在第三步开始时已经出现在她身旁,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两人还是越过她跑向了前方。   两人跃动的背影像是一座高山,压塌了安蕊心底最后一丝希冀。   仓皇间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像是试图抓住他们的衣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越过自己向前方、向生机奔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安蕊神色一凛,猛地掉转身形撞向左方的墙壁。   她能感觉到马仆带着湿意的手指从她的后颈滑过,过于阴冷的气息让她后背窜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紧急之下的撞击导致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再跑动,如果判断失误,那么她的命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   顾不得休息,她抬头望去,看见马仆果然如她所想奔向了李望,终于得以大口喘息。   她靠自己活下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男主抛弃女主是有原因的,你们要相信男主哇! 第6章 马仆之死   李望此时手忙脚乱地应付着马仆,马仆已经抓住他的手,正试图将他往后拽,他则是用另一只手拉住木门,双腿弓步拉开,努力地稳住身形。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力气逐渐不支,眼看着手就要拉不住木门,可是马仆却比上一回诈尸持续的时间更久,甚至根本没有要重新陷入昏睡的征兆。   李望的脸憋得通红,愤怒地望向安蕊嘶吼:“你做了什么?!”   被点名的安蕊缓缓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平静无波地望着他,或者说是望着他面前的马仆。   将木桌旁的水杯拿起,放在马仆身后,低声念道:“杀死你的凶手,就是为这杯水添料的人。”   马仆骤然狂暴,之前还能僵持的李望被他骤然加大的力气扯离了木门,因为惯性狠狠地摔在地上,半晌不能爬起。   马仆将杯子高高举起,狠狠摔碎,他早已死去的双目赤红,紧盯身后的安蕊,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七日后,若正义不得抒发,卑劣者之血将浸满暴雪山庄!”   说完这句话,只见之前还癫狂发怒的马仆身影霎时化作灰尘,消散于此间,而他们心中也感觉到了某种释放。   张程宁若有所思地走出马仆房,发现外面的走道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暗沉得如同要吞噬来者的黑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走道,打开的五彩玻璃窗外飘来阵阵沁鼻花香,外面盛开的白玫瑰花瓣上凝结着霜起的露珠,在寒风中摇曳。   “她答对了,马仆将我们放出来了。”张程宁握住马仆房旁的露天马房的栏杆,低声说道。   而处在众人之后的安蕊望着自始至终被尹承晞护在身后的庄月新,不知为何胸膛中翻涌着不悦与背叛感。   尹承晞越过她,竟然是为了保护庄月新。   这个想法荒诞又令她难以置信,可它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他和他所说的一样,救她只是心血来潮,并非出于其他原因。   她忽而释然一笑,某些不该有的心火骤然熄灭。   没有人规定他必须要救她,生死之际,能伸手救一个素未相识的人,已经算是大发善心,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天生该是谁的保护者,更何况被保护的弱者也没有资格要求保护者在生死之际依然以弱者为先,唯一这种想法,更是可笑又可悲的无稽之谈。   那一瞬间的心动,也只能是心动而已。   他不是说了吗,只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比较“有用”而已,而现在,也许在她并不知道的地方,庄月新更有用了呢?   这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垂首自怜,因为对他人有用而存活,将来必会因无用而被舍弃。唯有自己,永远不会抛弃自己。   李望将将站起的身子尚且摇晃,甩开扶他站起的林豪,气势冲冲地向安蕊大步走去,一把揪起安蕊的领口,抖着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该说什么呢?   为什么陷害我?   别搞笑了,这是个事关生死的游戏,大家各凭本事,他凭借身体素质求生超过她,那她当然也可以靠头脑求生。   陷害?大家只是临时的队友,连朋友的边都摸不着,不,他们连组队都没有明言说过,谈什么陷害,他越过安蕊的时候可是一丝犹豫也没有。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平静?她刚刚险些害死一个人,她作为一个新人,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一丝寒意自李望心头升起,手上的动作随之逐渐僵硬。   纵然被李望揪起领口,呼吸不畅,安蕊依然冷静地看着他说道:“我在你和尹承晞身上都抹了东西,这是个赌命的选择题。要问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我的弱小。”   因为弱小,所以即使发现了凶手会使用药物,也分辨不出。马仆床头既有水又有酒,她根本来不及确认究竟是哪一个里面添了料,马仆就再次觉醒。思及马仆上一次觉醒是因为高利贷协议,她用两根手指各蘸取了一部分液体,原本是准备抹在不同的墙壁上加以分辨,但是在他们两人即将越过自己的时候,紧急之下,为了生存她将液体分别沾到了他们两人衣服上。   她像之前的林豪一样转换方向避开了马仆,然后马仆果然朝着身上沾水的李望而去。   真相如何,已经明了。   和高利贷证明一样,那杯加料的水也能够引起马仆的怨恨,凶手当然就是给水添料的人。   她正视自己的弱小,同时也正视他们的强大,她敢拿命去赌,也不畏惧于算计强者。   因为她想要活下去!   她必须要活下去。   “嘶——”   裂帛声惊起。   安蕊再次脚踏实地,脱离了桎梏后喉咙的不适瞬间涌来,忍不住地咳嗽,直将苍白的脸颊咳得如血般嫣红。   孙靖城不离身的匕首架在李望脖颈处,开玩笑般地用刀背划过颈部的大动脉,还用嘴配音。   “一刀下去,哗地一下,你全身的血液都会从这个小小的口子里奔涌而出,是不是很美妙?”   “虽然我很想这么干,但是张哥不让,所以饶你一命,只玩了十次游戏的小子。”   李望松开自己攥着破碎衣领的手,神色算得上百转千回。   “看来你们临时组建的小队伍内出现了一些分歧。安小姐,哪怕他们不忌讳你此次的行为,但是你毕竟伤害了他们的队友,以后再难互相信任,不如加入我们。我们这里,向来实力为尊。”张程宁扬起完美无缺的笑脸,朝着安蕊伸出手。   “你已经证明你的实力,足够配得上与我们并驾齐驱。”   安蕊眼神掠过林豪吴涟娜等人,毫不意外地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忌惮,虽然她只是为了活着,但是显然他们已经不再信任她。   再望向一旁如高山般立于庄月新身前替她遮风挡雨的尹承晞,心中骤然涌起酸涩,逼得她不敢再看。   与其在孔雀的忌惮中小心收敛羽毛,不如干脆展开翅膀,与鹰隼共游。   搭上张程宁伸过来的手,安蕊又一次转换营地。   她从来都无意造敌,但她只与自己为友。 第7章 马仆之死   清晨的阳光撒在一片玫瑰花园中,吸满霜露的花瓣泛着凝露的白色,十点的暴雪山庄中尚有仆人们为工作辛劳的碗碟相撞声,而客人们已经在欣赏这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my dear,我总觉得伯爵大人快要不喜欢我的嗓音了。”一个头顶大得夸张的繁杂礼帽的女人伸手抚过庭院里的白玫瑰,华丽的嗓音中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别担心,你也知道sweet小姐最近生病了,伯爵大人的脾气才会阴晴不定,这世上不会有比你的嗓音更美好的歌唱家。”脸上涂脂抹粉的男人轻轻拿起眼前女人抚摸白玫瑰的手,珍惜地看着她。“小心些,别让玫瑰的刺划伤你,那样会使我的心受伤,你难道愿意看我这样难过吗?”   “当然不愿意,可是我究竟该怎样挽回伯爵逐渐远去的心呢?”女人收回自己被拢在他人手中的手,唯一落在外面的嘴角忧郁地下落着。   男人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双手,顺着她的话说道:“不论如何挽回,my dear,不要忘记我对你的爱。”   “我当然不会忘记。”女人仿佛此刻才意识到男人的情绪转变,信誓旦旦地朝他说道。   “这俩,是情人吧?!”吴涟娜正大光明地带头躲在花园里偷听,听完还对当事人的身份进行一番揣摩。   “显然是,而且这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应该就是伯爵请的那个歌唱家,就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和山庄有没有关系。”林豪看着那个男人,总觉得他的表情和神色不对劲。   “那个男人那么油腔滑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歌唱家一定是被他迷惑了,对不对,尹大哥?”庄月新此刻一扫之前的颓靡,精神抖擞得向尹承晞展示自己,企图证明自己并不比安蕊差。   哈,谁能想到呢?尹承晞在马仆尸体再次暴起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了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直到马仆消失为止,他都一直将自己护在身后。   他的肩膀宽阔而伟岸,给予她无数的安全感。   安蕊聪明又怎样?还不是要自己费尽心思地得罪人,想办法在夹缝里存活,哪里像她,有尹大哥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   有了安全的环境,难道她还比不过凄风苦雨的安蕊?她们可是同一批进游戏的新人,能有多少差别。   说起来,这安蕊还是靠她才知道可以向宙斯提问,一个只会捡漏的女人!   对安蕊嗤之以鼻,陷入自己情绪的庄月新错过了尹承晞低头的一次打量。   男人眼中的审视较之往常更加严厉,他似乎在透过庄月新的模样寻找什么痕迹。   不过这眼神只停留了片刻,转瞬又转移到了处在所有人最后面的安蕊身上。   安蕊此刻的处境绝对算不上好,即使张程宁有心交好,但是她不可能将信任交托给随时可能背叛队友的玩家。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相信看中她能力的张程宁会立即对她失望,任由孙靖城和胡成把她撕碎。   张程宁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示好两三次后也没有再过来刻意与她搭话。但是现在npc给出了信息,他当然会跟安蕊一起讨论,毕竟他这边除了他之外,净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   “你觉得那两个npc,谁比较有问题?”   安蕊抿唇看向说完话后就走回山庄的两人,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扮相上,这个歌唱家实在太奇怪,哪怕是19世纪也没有这么夸张想要挡住脸的演出服,她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看清她的脸;而从表情上来看,这个男人每次提及伯爵都会撇嘴,显而易见的不屑与厌恶,难道他曾经是山庄中的人吗?   张程宁失望地看着她,“安小姐,我向你伸出友情的橄榄枝,可是你对我的戒备心太强了,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为了你与他们针锋相对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如果是一般的新人,听见这话恐怕立时心中就要开始惶恐不安,生怕唯一的队友也将自己丢下,赶快有什么就全都说出来了,但安蕊只是抱歉地朝他笑笑,“张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现在状态不太好。”   之前李望揪起她,她虽然看着态度强硬,但其实因为之前精神一直紧绷着再加上衣服束着胸口难以呼吸,在张程宁出手相助后,她只能强撑着一口气落在队伍的最后慢慢恢复。   张程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叹一口气,假惺惺地骂着:“李望真是不会做事,明明是你救了他,他还要找你算账。要我说啊,你就是太心软,放他被那马仆杀了,你又不说话,谁能知道是你干的呢?”   “张哥,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游戏,我不想杀人。”安蕊皱眉,过往二十多年的和平人生让她不可能对身边的人挥下屠刀。   胡成怪声怪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嘲笑着安蕊的天真烂漫。   “他们一开始让你问的就是有没有叛徒玩家,你以为他们手上没有人命?不想杀人,就等着被人杀吧!”   安蕊猛然被他这话点醒,忍不住苦笑,原来她一开始听到吴涟娜他们俩问这个问题时的不适感是因为这个。   是啊,林豪他们一开始问的就是有没有叛徒玩家,而他们此刻都在这里与她进行游戏,这就说明曾经有叛徒玩家的游戏他们一定都赢了,无论他们是作为正常的玩家,还是叛徒玩家,他们的手中必染鲜血。   “没关系,新人嘛,总是得有点不切实际的心软。”张程宁拍拍安蕊的肩,安慰道。   “有个人冲着咱们来了。”最前方的孙靖城突然出声,引起三人的警惕。   来人身着燕尾服,怀表的金链坠在胸口口袋外,白手套在行走间与燕尾服衣角不断摩擦,最终随着主人弯下的腰背服帖地按在胸口。   来人带着完美的绅士笑容与礼仪朝九人道:   “各位侦探先生,请容许我为你们引路,伯爵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提起时间,林豪的眉间一跳,吴涟娜心领神会地问道:“伯爵一直在等着我们吗?”   管家直起身子诚恳地说道:“自各位先生进入马仆房,已经过去两天了,伯爵大人正担忧诸位的安全呢!若不是还有三天宴会就要举行,伯爵大人太过繁忙,恐怕大人会因为愧疚亲自前往马仆房救助各位。幸好诸位大人能力出众,并没有遭受什么磨难。”   九人脸色顿时一白。 第8章 马仆之死   “该死,该死!我就知道第十场会是一道坎,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熬不过去,之前的马仆虽然惊险但是也没有断绝生机,我还以为这一次能顺利通过,真是在白日做梦!我早该知道的,宙斯怎么会这么好心送通过十场的玩家……”   李望止不住嘴地一直念叨,眼看着就要说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来,吴涟娜突然捂住他的嘴,微笑道:“到伯爵的房间了。”   李望不甘地瞪了一眼吴涟娜,神情却变得更加仓惶,甚至时不时地回头望,好似在寻求什么支柱,能叫他不要这么快绝望。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敌人来帮助你吧?”庄月新瞧见了他的目光,联想到落在所有人最后的安蕊,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望焦躁地捻了捻手指,不大高兴地看着前方暗自低语的林豪和吴涟娜两人,暗哑着嗓子说道:“这游戏里的玩家没有绝对的敌友,只要能够顺利通过游戏,靠谁赢又有什么关系?”   以安蕊寻找机会解题和适应游戏的速度和能力,李望几乎可以确信,宙斯此次选中资质高的新人就是她,此时那边又有张程宁……   但她偏偏又是个新人,她能接受五分钟前的敌人与她化敌为友吗?   眼看着李望就要下定决心,庄月新忍不住朝身后慢悠悠走着的男人看去。   尹承晞的强大武力有目共睹,他的保护对她来说来之不易,如果安蕊再回到这群人中间,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再用什么下作的手段把尹大哥勾走?   不行,她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庄月新的眼神一厉,拉住李望,小声说道:“你别去找她,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你?哈!”李望听完立刻不屑发笑,一个被吓得一直缩在门边瑟瑟发抖依靠别人才能够活下来的女人,跟他说她能做到安蕊做到的事?   庄月新像是难以忍受这种羞辱似的颤抖着,但想到尹承晞的保护,还是忍着脾气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完:“其实……宙斯跟我说了一些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听到的话。”   李望嘴上讽刺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震惊地看着她。   宙斯选的居然是她?   抬头望向立在一边做雕像的尹承晞,心里逐渐活络起来。   是啊,如果不是宙斯选了她,以尹承晞的性格,何必大费周章保护这么个废物。   只是想到从来不会出错的宙斯选择了一个愚蠢的新人,而放弃另一个明显拥有游戏才能的玩家,不知怎么的,心头泛起阵阵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宙斯在忌惮安蕊,试图利用游戏让她死去。   想到这儿,李望忍不住发笑。   哈,宙斯难道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死吗?   人类死前的痛苦、悔恨、怨毒、回忆、甜蜜,正是宙斯梦寐以求的人类情绪的极致体现。   李望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有回答庄月新的话,庄月新很快着急起来,眼看着张程宁已经发现他们俩的异样,她再顾不得留底,低声道:“你们失忆的那两天,我记得。”   李望骤然抓住她的手臂,使的力气过大,勒得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可是没有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选择询问。   她只能将眼中的泪水憋回,小声哀求:“先去见伯爵,我只跟你们说。”   “记得你说过的话。”李望警惕地看着她,“别觉得尹承晞会一直护着你,如果吴姐动手,一定能在他跑过来之前杀了你。”   一句话打消了庄月新所有的小心思,她的脸色不由得白了白。   管家轻叩门扉,缓缓说道:“打扰您难得的休息万分抱歉,但这里有一份您看见后便会心潮澎湃的礼物,我便自作主张为您将礼物送到门口了,愿他们能为您驱散这段时间以来笼罩在暴雪山庄上的乌云。”   被称做礼物的九人不同程度上地皱眉,这管家可真够不尊重人的,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说话。   一道慵懒而黏腻的女声自门内响起,女仆顺应着打开门扉。   “亲爱的,希望你没有用一些华丽的辞藻来夸大礼物的成分。”   一个看着就沉默古板又年老的女人正对众人,显然她不会是之前声音的主人,她打着手势让九人跟着她走进伯爵房。   哑女。   这可是奇了,居然让一位哑女成为自己的贴身女仆,这其中可探寻的故事,可就太多了。   这位伯爵大人的美貌并没有让众人失望,她有一张令人心喜的瓜子脸,欧洲经典的深邃蓝色双眸落在她标致的眉下,几欲诉情,虽然年华带走了她脸上的部分精神,但是好在保养得当,那双眼睛即使笑起来也没有丝毫细纹。   如果忽略她看向他们时眼中掩饰不住的饥饿和恶意的话,他们也很乐意对这位美人的美貌加以称赞。   “呀,原来是各位侦探先生,这可真是这么多天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张程宁端起一张假面笑容,对她眼中的恶意视而不见,不动声色地朝她抱怨道:“伯爵大人实在是不够体贴,马仆房如此危险,怎么能放我们毫无准备地进入其中呢!”   他很相信自己,绝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进入马仆房面对未知的困难,要么是情况紧急,要么……   这帮npc在骗他!   不论是哪种情况,去质问山庄权力最大的伯爵大人都是能最快得到结果的方法。   以往的npc在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之后,都迫于宙斯计划定下规则的压力不得不对着已经死里逃生的他们吐露真相,但是这一回的伯爵大人却看着他们,笑容加深。   “各位侦探先生如此英勇,怎么会畏惧一个小小的马仆房呢?当初听闻各位先生愿意主动进入马仆房为我分忧,我可是感动了许久呢!”   他们居然是主动要求进入的?还是九个人一起?   见鬼了吧!   也许是看出了众人的心思各异,伯爵大人托腮轻笑道:“不过诸位先生确实才能卓著,两天就替我将马仆房的难题解开了。为了感谢诸位,我决定今日午间在山庄中设宴,希望各位先生不吝到场。”   “啊,当然了,既然马仆房只能进不能出的奇怪之处先生们已经破解,那么找出装神弄鬼的真凶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最后一句,与其说是称赞,不如说是威胁。   安蕊发誓,这位伯爵大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视线将他们从头扫到尾,一个人都没有拉下,末了还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在看即将入口的美味食物。   众人心绪沉沉地离开伯爵房,落在人后的安蕊回头望向房中的坐在桌前拿着羽毛笔写写画画的伯爵与站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管家,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熟悉。   就好像,这一幕她曾经看过似的。   无论怎样都清除不了那一幕带给她的异样感,她忍不住攥紧双臂,喊住闷头沉思前行的张程宁道:“中午别去餐厅,趁着伯爵不在,我们再来一次伯爵房。”   张程宁颇为惊奇地看着她:“你不怕我们害你了?”   安蕊摇摇头,“没有时间害怕了,而且,还有一个线索……”   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短,必须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刀刃上,此刻也顾不得藏私了,唯有与同伴摊牌才能顺利度过难关。   张程宁听完她的话,看着走在前方的五人,脸色一点点变得沉重。   “看来,三天确实太短了,我们需要合作。” 第9章 马仆之死   “不行!”尖锐的女声刺破众人耳膜。   庄月新气愤地身子不停发抖,红着眼睛朝李望怒吼:“你分明答应过我,不会再找她的!”   李望不耐烦地推她到一旁,敷衍应付着:“我没说要合作,只是张程宁突然过来要求合作,他们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等知道了他们的线索,我们就拆伙。”   “不行!你答应我的!”庄月新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想到之前没有尹承晞的保护,她只能不停地向众人哀求度过的日子,她就忍不住地害怕畏惧。   绝对不能让安蕊再跟尹大哥有接触!   “庄小姐的新手礼包还真是怎么拆都拆不完呐!”   吴涟娜站在一旁将手中的枪械重组,迅速拉动枪栓,顶着她的额头威胁道:“一想到你揣着前两天的记忆,还在我面前装成个新人样躲着不干事,我这火就歇不了。我们现在不是在跟你打商量,而是告诉你,我们要合作了,爱待这就待着,不爱待就滚。”   庄月新额头被冰冷的枪口抵着,冷汗不住地往外流,心中大恨。   她明明把她知道的告诉他们了,为什么他们还是要选择哪个女人?她难道给所有人都灌了迷魂汤吗?   可是尹大哥是不同的,他是不同的!   她绝不能让安蕊把尹承晞夺走!   庄月新胸膛中突然充斥着一股勇气,使得她一反常态地将头扬起,紧盯着面前的吴涟娜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了、不、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眼看着吴涟娜额头青筋直蹦,李望赶忙上前拢住她握枪的手,将枪栓放回去,小心翼翼地劝着:“吴姐,她毕竟是宙斯选的,咱们还用得着呢!犯不着为个新人跟自己置气。”   吴涟娜胸中有气,看着李望在一旁赔笑脸都觉得厌烦,抽回自己的手,烦躁地说:“要不是你当时冲动把安蕊逼走,他们那边新得到的消息就是我们的了,还用得着现在对着个新人缩手缩脚。”   李望的笑容一顿,心想当时逼走安蕊的难道只有他吗?   吴涟娜一走,庄月新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李望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嘲笑,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不放心地问道:“你看,我还是向着你的,不过你确实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吧?没有瞒着我们什么吧?”   庄月新低垂的头掩住她眸中的惊慌,粗声粗气地说道:“当然都告诉你们了,我留着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会解谜。”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李望这话不知是赞是讽,总之他是说完就走了。   唯留下坐在地上的庄月新心中惊慌不定。   她确实是把所有事都跟他们说了,只除了她冒名顶替了不少安蕊的功劳。   张程宁冲着在原地不安等待着的安蕊摇头,自己也觉得稀奇。   “他们居然拒绝了,而且好像还是因为那个新人闹起来才拒绝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可不知道他们的心肠能软到这种地步。”   安蕊眸光暗了暗,从听到拒绝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心思再听他后面的话,而是告诉他们自己的思路。   “我们大家都失忆了两天,我刚刚一直在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可是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我们一开始在的那间屋子的记忆应该是真的。那并不属于马仆所在的空间,因为宙斯出现过,马仆作为npc不可能知道宙斯会做什么。”   张程宁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也发现了其中存在的不合理之处。   “没错,不然我们被困在马仆房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起回到最初的房间去,显然是我们的潜意识觉得那间房子是回不去的。”   “要这么说,我们是从那间房里出去之后记忆就没了?”孙靖城费劲想了想自己在出那间屋之后干了什么,记忆却总是模糊不清。   “是那阵风。”安蕊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排除所有的可能,剩下的那一个,即使多么不可能,它也是真相。   “开门那阵风吹过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蜡烛都被护住了,只有庄月新的并没有护住,她的烛火熄灭了,所以只有她保留着那两天的记忆。这就是他们愿意听另一个新人话的原因:他们需要依靠她得到那两天的记忆。”   “我们的谨慎反而变成了束缚我们的藤蔓,这可真是……”张程宁想起那时的情景,一如既往的假笑都险些崩裂。   胡成想到自己当时还因为提前护住蜡烛,心中略带优越感地看了庄月新一眼,嘴里立刻蹦出个“艹”。   “问题是,那个新人显然和我不太合,你们如果抛弃我,也可以融入到对面去,就能得到那两天的所有证据了。实话实说,在场的几位都不是第一次玩游戏,那两天的价值,你们肯定比我更清楚。”安蕊冷静地分析着利弊,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帮人会不会弃她而去。   张程宁完美的假笑中这次居然透露出几分真诚来,诚恳地说道:“既然安小姐这么开诚布公,我也不会遮遮掩掩的。正大光明向来不是我的行事风格,不折手段达到目的才是。眼看着对面有消息我怎么会清高自持不去打探呢?刚刚我已经和林豪那边说好了,胡成,你等一下就过去那边,记得认真探听消息,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挖挖墙角,就像之前我对安小姐做的那样。”   突然被卖的胡成:???   “张哥,为什么是我去?”   张程宁笑着鼓励他:“因为你看起来最好策反啊!”   胡成:张哥这是在骂他,对吧?!   安蕊愣住,她是真的没想到张程宁这样的老狐狸居然不选择抛弃她。   “是不是很感动?不如这次游戏结束加入我们的组织?我们组织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绝不会抛弃队友。”张程宁极具诱惑力地对着安蕊说道。   安蕊抿唇不语。   不得不说,张程宁笼络人心的手段确实厉害,她被这么一折腾,都险些感动地要答应了。   “等出去再说吧……对了,有个事,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方便问……”   眼见着安蕊态度较之之前温和许多,张程宁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温言细语地询问着:“没事,安小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你连那么重要的线索都能告诉我们,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蕊将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低声问道:“你们两边,是不是都在带人过任务?”   张程宁嘴角弧度不减,更加欣赏地看着她。   他向来不怕手下的人比他厉害,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这你也看出来了,真是厉害。实话告诉你也没什么,因为每位玩家的第十场游戏都会惊险无比,所以背后有组织的玩家在面临第十场的时候,都会选择求助组织中游戏经验更为丰富的玩家,来带自己过游戏,当然这份求助的价格也是高得吓人,不过总比没命好。以后你到了第十场,我可以给你打五折,怎么样,是不是很优惠?”   想到之前焦躁不已的李望和老神在在的林豪和吴涟娜,安蕊的心中逐渐有了想法。 第10章 马仆之死   对着胡成一张忠奸不辨的冷脸,吴涟娜不免怀疑地靠近林豪耳边小声问道:“林哥,他们把人就这么送过来是几个意思?”   “是自信,我还是小瞧他了。”林豪皱着眉头,不断地想着该怎么处置胡成。   本来他开玩笑似的提起让胡成过来就接受,也是看出张程宁显然和孙靖城关系更好而起的挑拨离间之计,但没想到他真把人送过来了。   怎么处置,现在倒成了他们这边的难题。   让他融入吧,怕他把秘密听了就带走,他们平白添损失;不让他融入吧,这挑拨离间还有什么用?人家肯定巴巴地等着回去呢!   张程宁啊张程宁,难怪能在西城玩家中横行霸道这么些年。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   林豪皱成川字的眉头逐渐舒展,只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他拢过胡成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说道:   “胡成兄弟,你可算是来了,你可不知道,我们被那新人闹惨了。现如今的玩家里谁不知道西城张的名号,我们东城因为有个尹承晞在,谁做老大都有人不服,一直闹得厉害,也就是张哥有本事,才能在西城稳坐钓鱼台这么久。   兄弟,你也知道,我出身西城,对张哥只有敬仰的份儿。前些时间闹得那么难看,我也不想的,这不是手底下的兄弟们觉得太约束了吗?我有心和好,却一直忙着碰不上面,这次好不容易碰上,又被两个新人搅得一滩浑水,我是生怕咱们两边闹出什么来,兄弟你可得帮帮我。”   既然那边不介意放个主力过来,他当然也不介意让这个大男人去试试庄月新每时每刻的歇斯底里,只要一想到处理这个女人的事儿的时候的心力交瘁,他就恨不得立刻把这个累赘扔下去。   胡成打着哈哈应付过去,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叛徒就是叛徒,还敢往自己脸上抹金,什么玩意儿!   “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组织,别跟我客气。”林豪将人送到庄月新面前,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胡成也上道得很,一拍胸脯信誓旦旦:“林哥你放心,张哥在我来之前都教育过我了,我肯定不给你们添麻烦,不论你给我安排什么琐碎的工作,我都尽力完成!”   林豪眉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应声好,转头就黑了脸。   张程宁难不成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连他想给胡成安排琐碎的工作都想到了?还是……他们这群人里有内鬼?   胡成背地里狡诈地“嘿嘿”直笑,这可不是张哥说的,是他自己想的。这姓林的,就让他瞎琢磨去吧!   庄月新本就不安,眼下安蕊那边的胡成又被自家队长样的人送到自己跟前,她几乎是认定了李望他们阳奉阴违,还是和安蕊勾结上了。   左右搜寻又看不见尹承晞和安蕊的影子,庄月新胸中的那簇火越烧越旺。   她绝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安蕊和张程宁两人商量来商量去,都还是觉得他们三人不能全都去伯爵房。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得留下一个人安抚伯爵,并且一旦伯爵提前回来,他们也能互通有无,不至于被抓个现行。   而以孙靖城的脑力,他显然不适合做那个左右逢源的人,这个人选只能在张程宁和她中间选。   安蕊说这话的时候分外小心地注意着孙靖城的表情,却见他毫不在意地挥手。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脑子不好使。我脑子再怎么不好使,也到了第十场,说我脑子不好使的人,也没几个比我强!现在,你勉勉强强算一个。”   张程宁随手一推眼镜,开始分配任务:“靖城,你和安蕊一起去。安蕊的体能不行,如果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你先去做,她脑子好使,你都听她的,知道吗?”   孙靖城被安排个保镖的工作,也没有抱怨,只是询问道:“张哥,要是那伯爵一定要我们出席中午的聚餐怎么办?”   张程宁眼眸一转,没什么压力地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们就安心地去查,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的。”   走在一楼的走道中,身后的孙靖城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安蕊还是忍不住将后背绷紧。   毕竟在第一间房里孙靖城拿匕首出来划拉座位的样子还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是自己去聚餐。但是显然张程宁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刚刚进入自己团队的新人。   无意间经过厨房,虽然十数人都很忙碌,但是安蕊却发现其中负责处理肉类的仆人只有一个,而且他的动作十分笨拙,像是刚刚才开始做这项工作似的。   这就很奇怪了,暴雪山庄是远近闻名的大庄园,怎么会请这样一位技艺不娴熟的仆人负责客人的饮食?   反正离午餐时间还早,安蕊悄悄地朝孙靖城低语几句,孙靖城心领神会地冲进去对着那名处理肉类的仆人厉声呵斥:“怎么回事,庄园中竟然养起了这样手脚懒惰的仆人,连肉都处理不好!”   手持剁骨刀的仆人被吓得面无人色,立即弯下腰胡言乱语地请求宽恕。   旁边的仆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停下手中的动作,七嘴八舌地替这名仆人进行解释。   安蕊悄悄藏身其中,将事情的真相了解得七七八八。   原来处理肉类的工作都是由两名在庄园中工作许久的仆人负责的,他们与管家交好,所以一直没有人敢动他们手中的工作。   但是两天前的夜晚,他们突然在仆人们的屋子内自杀身亡,令人心惊的是,他们都是拿着自己平日里常用的剁骨刀朝着自己的脖子狠狠砍下去,最终导致流血过多死去,而与他们同处一屋的其他仆人,竟然一整晚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直到早晨才发现他们的尸体。   所以现在这位处理肉类的仆人,也是初上手,难免技艺生疏。   众多仆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猜测,最终却都指向一个奇怪的传说:暴雪山庄内藏了一只猫妖。   稀奇古怪的妖怪传说到处都有,而这个传说,很可能只是凶手为了掩盖罪行而故意扩大散播的“替罪羊”。   孙靖城收回嚣张的神情,就连他也发觉其中的不对劲来。   时间太巧了,这边仆人夜间死去,他们九人就立刻主动进入了马仆房,要说这中间没什么关联,鬼都不会信。   偏偏知道一切的只有那个蠢得要死的新人,这下就连孙靖城都觉得憋屈死了。   在两人守在伯爵房二楼楼梯旁管家女儿的房间内时,孙靖城就不止一次地向安蕊建议着:干脆把那个新人绑过来,威胁恐吓利诱什么都上,就不信她不说。   总之他是信不过胡成的。   在安蕊第无数次压下孙靖城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时,伯爵和管家两人终于从伯爵房中走了出来。   两人立即紧张屏息,好在伯爵和管家非常顺利地下了楼,安蕊再次按住想要立刻出去的孙靖城,透过门缝望向楼梯口谨慎地等待了五分钟,发现他们并没有回来的痕迹,这才将门打开。   孙靖城早就急得不行,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直往最里面的伯爵房走去。安蕊在后面小心地将房门关上,却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隐秘的视线,猛地回头却只对上一扇迅速合上的木门。   是谁?!   安蕊的心骤然被提起,孙靖城却急得拉着她走,小声道:“对面只不过是个npc,他的事儿我们可以之后再查,但是伯爵房空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孙靖城知道对面有人?   又是宙斯赐予的点数吗?   安蕊觉得有些奇怪,她总觉得,这帮老玩家还隐瞒了很多很重要的信息,像是约定俗成的。   那扇门后面的人,究竟为什么要偷看他们?   还是说,那个人也在等伯爵房空下来的时候?   伯爵和管家知道吗?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俩现在去伯爵房,不就是替这个npc试险,更是羊入虎口?   但难道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们就不去了吗?眼睁睁地看着线索摆在面前,却让它从自己手中溜走?   这个游戏,本质就是让他们在危险中搏命。   --------------------   作者有话要说:   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写的故事,感觉在文章初期埋的暗线和介绍的人物太多了,导致“马仆之死”的主线体现地没有那么明显。   朋友也说了我的这个问题,大概会在最近修改一些,希望增加些可读性,不过是不影响已经观看过的内容的,大家放心。 第11章 马仆之死   想通一切的安蕊不再犹豫,猛地推开伯爵房的门,恰好撞上了正在其中茫然团团转的庄月新。   孙靖城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刚刚冒出的青茬,心想:   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呐!   庄月新瞧见安蕊站在门口,立即上前亲热地挽起了安蕊的手臂,往她左右和身后仔细看一遍后松了口气,接着非常假地惊喜道:“蕊蕊姐,你也来查伯爵房吗?”   安蕊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直接前往窗台。   她和庄月新没什么好说的,唯一能让她觉得感兴趣的,也只有她是怎么进伯爵房的这一点了。   玻璃窗果然没有合拢,冷风顺着窗缝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推开窗户往下看去,一条长长的木梯半斜着卡着墙立在窗下,安蕊半阖眼眸。   好吧,跟她想的差不多,这个谜题没什么意思。   将手收回,不小心刮到窗底,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安蕊视线再次落到窗台上。   庄月新跟着看了一眼,脸颊微红解释道:“下面都是土,我进来的时候又得借力,窗台肯定会沾上土的。”   “不是……”安蕊皱眉不语,刚刚刮到她的土很硬,不可能是庄月新脚底刚带上来的湿土,而是干土。   将那土放在两指尖,果然需要使力气才能碾开,指尖的刺痛感也很强烈。   这土至少在三四天前就在了,四天前不正是马仆死亡的那一夜吗?那天之后马仆房就因马仆的怨恨而形成了一处密闭空间,伯爵不可能再去,她一定是在那一天夜里去的!   难道她就是那个杀死马仆的凶手?   不不不,这只能证明她几天前出去过,既不能证明是四天前,也不能证明她去的是马仆房。   有什么证据被她忽略了吗?还是说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突然,她回想起马仆尸体上最初的异样,眼前一亮。   没错,就是它!   安蕊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伯爵的衣帽间,挨个拉开抽屉,却只见绸带和内衬,直到拉开最里面的一间抽屉,终于见到了手套!   然而还不等她动手,庄月新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推开,双手急急地在抽屉中搜寻着,突然面露惊喜地抓起一只手套,将它塞进自己的怀中。   进而转头戒备地盯着安蕊和前来扶她的孙靖城,还不等安蕊说话,她就率先警告两人:“这是我找到的!你们别想抢,我告诉你们,尹大哥一直在我周围保护我,你们要是敢动手,他一定马上过来把你们一起捏死!”   安蕊拒绝了孙靖城的手,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刚刚一时陷入思绪,居然忘了防备庄月新,该说自己是自食恶果吗?只是她不明白,这个手套顶多算是个证据,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推导,到时候难道举着这个手套说伯爵就是凶手吗?   还真别说,庄月新真就是这么想的。   这都不用说安蕊心里的五味杂陈,孙靖城都快炸掉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横的新人!不给她点教训尝尝,她还真以为背靠尹承晞就高枕无忧了?   不知何时,那只看着就骇人的匕首再次出现在孙靖城手中,他伸出鲜红的舌头在匕首尖舔了一口,那匕首立即像是活了过来似的泛着择人而噬的寒光,比先前安蕊在一开始的房间中见到的样子更加骇人。   只是还没等孙靖城出手,庄月新就惊喜叫道:“尹大哥!”   孙靖城身子一僵,心道晦气,嘴上还是逞强道:“尹承晞,你真要一直护着这个废物?”   安蕊感知到身后有人,为了克制自己,捏得手指发白。   虽然她表现得很淡然,但是庄月新毕竟是抢了她的东西,尹承晞……他真要助纣为虐吗?   庄月新不管不顾地要往尹承晞跟前靠,尹承晞看着眼前的安蕊一直背对着他脊背挺得笔直,不肯回头看他一眼,眸色逐渐转深,朝着孙靖城冷声道:“我来不是为了保护什么人,你要动手就快点。”   庄月新一愣,转而愤恨地瞪了眼安蕊,将怀中的手套拿出来,朝着尹承晞说道:“尹大哥,我找到了跟马仆怀里那只手套一对的另一只,它是伯爵的,凶手肯定就是伯爵!他们俩是想抢我的证据,尹大哥,救我!”   “放屁,明明是你抢安蕊的,就你那花生仁大小的脑子也配找到这么重要的证据?”孙靖城见多了倒打一耙的,倒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又倒打一耙的。   “叫你动手,没叫你动嘴。”尹承晞冷冷道。   三人又是一愣,还是孙靖城最先反应过来,匕首瞬间割向庄月新,庄月新躲闪不及,被迅速到达眼前的孙靖城当胸一刀扎了个透心凉。   安蕊惊呼:“别在这儿,”伯爵回来了该怎么办。   发觉自己在说什么的安蕊突然浑身一震。   为什么她会说“别在这儿”,明明该说“别杀她”吧!   她怎么能这么快就适应游戏的杀戮性,她在过去二十几年里确实是个正常人啊?!   孙靖城将匕首缓慢拔出,带出一簇簇鲜艳的血花,他畅快不已地说道:“是不该在这儿,但是杀了她真的太爽了,管他呢。”   庄月新脆弱如蒲苇的身躯在疼痛下颤抖两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整个身子伴随着“啪嗒”一声软倒在地。   然而下一秒,满地的鲜血和刚刚倒下的尸体上方骤然出现大片大片的灰白条纹,互相之间还在不断扭曲纠缠,将原本躺在地上的条纹逐渐立起成一个人形。   孙靖城如临大敌般将匕首举在胸前,接着他们就看见一秒前死在他们面前的庄月新一脸震惊地再次完好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们竟然亲眼目睹了一场玩家的死而复生!   安蕊忍不住后退一步,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人是鬼?”   庄月新看起来比他们更加震惊,此时孙靖城还举着匕首对着她,吓得她慌不择路地向身后的衣柜躲去。   孙靖城对着她,面露忌惮。   这女人不会真是被他杀了之后变成鬼了吧?那现在这是在引诱他犯错?   “喂,尹承晞,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论如何,尹承晞的游戏经验比他们丰富,而且看他那态度,这会儿是又向着安蕊了,问他准没错。   尹承晞挑眉道:“她可是幸运新人,杀一次可不够。”   “幸运新人?”孙靖城在自己有限的脑袋里搜寻者关于这个词的记忆,瞧着尹承晞的模样,这个词应该很有名…才…对……   不会吧????   “她是幸运新人?宙斯眼睛是不是瞎了?”孙靖城匕首直指庄月新所在的衣柜,眼睛险些瞪掉。   “谁知道它呢!”尹承晞一声轻笑,似讥似讽。   安蕊听不懂他们俩在打什么谜语,但是她直觉这就是他们这帮老玩家如此看重新人的原因,庄月新的死而复生,以及她惊恐的表情都表示她并不知情。   林豪他们并没有告诉她实情,或许庄月新那两天的记忆并不是吸引他们的原因,“幸运新人”的能力才是,那么,他们想要利用她的死而复生做什么?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一点口风都不露了。   孙靖城突然撇开脸上厚重的刘海,露出那张阴沉的面容,勉强自己扯开一个笑容。   “尹承晞,我要是真把她杀了,林豪他们不会找你麻烦?”   “一堆沉迷游戏带来的虚无缥缈的现实成功的人,也配?”尹承晞少有地露出属于高级玩家的骄傲来,他高高地扬起头颅,无所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强大。   偏偏事实也如他所说,如果尹承晞真想在游戏里弄死个别玩家,还挺容易的。   想到这一点,孙靖城的表情瞬间不对味了。   这叫什么,自己送上去让人家打了个脸顺带还替他做了个宣传?   别以为他没看见,刚刚尹承晞说话的时候偷瞄安蕊了!   不过尹承晞追人,可真是老铁树开花,头一回啊。 第12章 马仆之死   自觉咂摸出点儿味道来的孙靖城也不那么急着杀庄月新了,反正庄月新这么爱跟安蕊作对,根本犯不着他动手,尹承晞迟早把庄月新处置了搏美人一笑,他干嘛非夹中间做夹心饼干里的夹心呢?   何况,“幸运新人”可不是他们这些人有办法处理得了的。   安蕊突然对上孙靖城投递过来的“你懂得”笑容,满头问号。   她懂什么了,你们都还没解释“幸运新人”是什么啊喂!   四人正处于一个微妙而平静的氛围中,安蕊率先出声,试探着问:“既然不杀了,那要不,我们再搜搜?”   安蕊突然想迎风流泪,她这是什么嘴,什么叫“既然不杀了”啊!   她发誓,她听见尹承晞在她后面笑了,虽然很小声。   “伯爵大人——”一道男声响亮又无奈地自门外不远处响起,门内四人神情顿时一肃。   “伯爵大人,我们是真心想要和您共进午餐的,我的同伴们只是刚从马仆房出来,身体有些不适,如果以疲惫的身躯和状态与美丽聪慧的伯爵大人共进午餐,是对您好意的亵渎。”张程宁说得嘴皮子都要干裂了,伯爵大人脸上的怒容却未减半分。   管家替伯爵推开木门,伸手拦下试图进入其中的张程宁,谦卑地弯下腰致歉:“侦探先生,请您理解伯爵的愤怒,毕竟一场本该九人到场的宴会只到了两人实在是太过失礼。”   张程宁尴尬地握住管家的手,看似十分紧张地说道:“管家先生,请一定要将我们的歉意与真诚传递给尊敬的伯爵大人,我们绝对无意冒犯,这一定是个误会。”   管家摆出完美的笑脸应对,“好的,先生。”   张程宁松开管家的手,视线悄悄往屋内掠过一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伯爵因为愤怒所以走得太快了,他又被管家拦着一直没办法阻止伯爵,他已经尽量高声提醒他们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躲起来了?   鬼知道他在午餐席上跟林豪面面相对的场景有多让他心惊,然而当时再叫停他们二人又已经来不及,只希望伯爵不要发现他们。   现在,他得去想办法制造点麻烦,逼伯爵和管家离开伯爵房,为他们俩的离开提供机会了。   事实上,他们四个人确实想办法躲起来了,但是也因为太紧迫,导致现在的环境不大好。   安蕊难耐地往里缩,尽量忽视自己身旁具有强烈存在感的男人。   啊,她为什么会跟尹承晞一起躲进床底呢?   当然是因为离得近了。   在迅速将抽屉复原之后,孙靖城和庄月新就近躲进了衣柜里,衣柜就那么大,能躲进去两个人都是勉强,她和尹承晞只能另寻他处,时间如此紧凑的情况下,他们的选择也只剩下床底了。   安蕊心里忍不住叹气,有多少影视剧配角在床底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之后被灭口!有多少炮灰在恐怖片里被鬼在床底抓了个正着啊!   床底,实在是个危险的地方!   怎么就到这儿了呢,总感觉是个死亡FLAG。   突然,安蕊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手,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尹承晞,只见他用手指着耳朵,又悄悄指向外面。   他让她听什么?   摒除杂念,安蕊放轻呼吸,隔着床罩还真的模模糊糊听见了一些声音,是伯爵和管家的!   “这帮私家侦探根本没有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还有两天半的时间,如果他们真的没做到……”伯爵话语中的寒意深可见骨,显然今日的午餐他们将她得罪了个彻底。   “大人,您不必为这些小事生气,免得伤害身体。”管家的呵护如期而至,伯爵的声音也渐渐和缓下来,显得有些疲惫。   “自从马仆到了山庄,这里就没有安静过一天,最近就连她也敢跟我争吵,也不想想究竟是谁铸造了今日的她,她怎么能,唉……”   管家的声音有一刻停顿,“大人,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如果您愿意,完全可以将她接回来作为庄园的继承人,毕竟她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以全部的真面目示人,应该也是有这种想法的。”   伯爵沉默了很久,久到安蕊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你不知道,之前……我尝试着向她提过,这次将她叫到山庄来,本意也不是让她来表演。毕竟我们这么多年都没能孕育出一个孩子,我不得不考虑将她接回来,可是她为了那个男人拒绝了我。她居然放任一个吸血鬼趴在自己身上,我不可能接受一个这么愚蠢的继承人。”   安蕊猛地深吸一口气才掩盖住自己的震惊,歌唱家竟然是伯爵的私生女,伯爵还和管家有私情。   这信息量,有点爆炸。   她就说那个歌唱家那顶礼帽实在大得夸张,只能勉强看见她的下巴,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看人和路的,原来是另有用途。   不过既然伯爵和歌唱家有过谈话,还涉及到了歌唱家的这位情人,那么利益牵扯可就相当大了。   首先伯爵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虽然是私生女,但是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相貌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容,要说这歌唱家对暴雪山庄没有继承的企图,根本没人相信。   但是她又偏偏为了自己的情人拒绝了伯爵继承山庄的计划,如果只是因为爱情,那这爱情实在太过伟大,要知道从伯爵的话语中就能够明白,歌唱家能够拥有今日的名气和财富,全是由伯爵提供的。   若是伯爵不愿意再提供帮助,又为她设置些难以跨越的难关,那这份爱情,就如同海风中的细沙,只能任由自己毫无姓名地消逝在这世间。   也许这位歌唱家小姐的爱情足够坚固,但是据她早晨所见,那位情人的小心思倒是多得很,怕是不会愿意跟着歌唱家过苦日子。   思及那个情人当时的表现,安蕊忍不住进一步思索,他当时听见歌唱家提及“伯爵”的时候,那显而易见的不屑与厌恶,实在是令她印象深刻。   按照这个人物关系,情人应该费尽心力地巴结伯爵才对,为什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神情,难道他知道伯爵有心以他们二人分开为条件让歌唱家继承山庄?   可是歌唱家明面上答应着,等日后再藕断丝连,不是万事大吉?还是说歌唱家真的为了爱情,一点苦都不想让自己的情人吃?   可是哪怕想了这么多,这些人跟马仆又有什么关系?   安蕊觉得这个游戏简直像是一团纠在一起的毛线团,每一根都看似清晰,将每个人都总结在一起之后却让人找不到关键点。   伯爵似乎不擅长这么开诚布公地谈及自己的失败,转而问起管家:“别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事了,你查到究竟是谁将马仆放进山庄中的了吗?”   安蕊听见了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一声漫长的叹息。   “非常抱歉,我的伯爵,这件事与我脱不了关系。”   伯爵的声音逐渐警惕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与他们俩是同时进的山庄,虽然后来承蒙您的看重成为了管家,但是与他们的情谊依然牵绊着我,我偶尔会给予他们俩超越寻常仆人的权利,这一次的马仆,就是他们招揽进来的,请您惩罚我吧!”   管家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愧疚,安蕊几乎是立刻就将这声音与他俊美愁苦的表情联想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叫“美人计”。   而美人,通常是带毒的。   但是显然这位沉浸在爱情中的伯爵大人并没能参透这个道理,她的声音再一次柔软下来,“别这么说,你只是太过心软,一定是他们触怒了马仆,而现在他们俩已经受到了马仆的惩罚,事情都已经结束,你没必要这么苛责自己。”   安蕊面无表情地心想:这对母女,在被男人骗这一点上,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他都是管家了,如果真想帮扶当初的兄弟,何必让他们在厨房每天砍肉做菜卖力气,有的是轻松又体面的活计替他的兄弟们长面子。这明显是被人抓住小辫子,没办法应对威胁所以妥协了吧!   可是显然伯爵大人并不这么想,尽管伯爵已经劝过管家,但是管家依然坚持要为自己的失误求得惩罚。   伯爵无奈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又痴迷又难过:“你还是这样正直又迷人,好吧,我总是说不过你的,就罚你为我们创造一个新的孩子吧!”   管家震惊地抬起头,“大人,这不是……”   伯爵拿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将身体依偎进他的怀中,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管家有义务替他的主人解决难题,他的主人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管家慢慢收拢手臂,揽起伯爵的腰肢,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第13章 马仆之死   安蕊感觉床垫骤然下落,险些和她的脸来个亲密接触,表面毫无波动,内心不断咆哮:我就知道,躲进床底一定逃不过这种桃色定律!   为什么好好地聊着正经事都能扯到床上去啊,真的太离谱了吧,宙斯听着声音像个小孩,怎么脑子里装的都是这种黄色废料啊!   宙斯计划真的没有十八禁标准和监管局什么的吗?   可惜头顶的两人并不能听到她内心的声音,兀自动得厉害。   颤抖的床铺混合着女人的娇喘声,气氛突然变得焦灼起来,尤其是她旁边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的时候。   安蕊又往里面缩了一点。   突然她的面无表情险些裂开,她感觉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贴着脸的床铺会有湿漉漉的感觉,不是她想得那样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安蕊,冷静一点,她是个伯爵,她的床铺上垫满了丝绸和棉麻制成的柔软布料,吸水性可好了,不可能渗透得这么厉害。   不会的不会的。   突然她的身体僵住了,因为身旁的尹承晞不知道怎么回事,伸出手来摸了她的脸。   她缓慢地转头,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见尹承晞在有限的范围内移动手臂,将摸过她脸的手放到鼻下轻嗅,狭长的凤眸眯起,愈发显得深邃。   “血。”   他非常肯定,虽然味道很淡,但确实是他熟悉的血的味道,似乎有几天了,所以他一开始竟然没有发现。   这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   看一眼突然僵住的安蕊,他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还没有适应。   他伸出手盖在安蕊脸上1cm处,替她将上方可能藏着某些不干净东西的地方挡住。   至少、至少现在,让她喘口气吧!   安蕊眨眨眼睛,目光所及之处都被这只干燥又温暖的大手封住,来自男人身上清新的薄荷香气与他的性格完全不符,但是这只手却将她与血腥完全隔开,在嘈杂的世界里为她创造出一小片伊甸园,出奇地让她觉得安心。   她突然有些理解庄月新为了夺得尹承晞关注而做的种种行为了:太安全了,好像将这世上的一切交予他,他都会做好。   他好像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叫女人们欲罢不能。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或者只是他们之间太过沉默,导致时光的流逝都显得格外缓慢。   头顶床铺上的两人云雨初歇,门口就传来“嘟嘟”的敲门声,焦急又克制。   “父亲,那两名仆人的房间突然着火了,发现的时候火势太大,很难扑灭!”   头顶的声音再次忙碌起来,皮靴踩在柔软的毛垫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木门被人轻轻打开一条缝,管家的声音里极其少数地露出些严厉和不满来:“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伯爵房吗?”   伯爵的房间在二楼最里侧,仆人的房间在一楼最外侧,而且伯爵的房间几乎独立在整栋楼外,除非火势大到能够瞬间吞没一楼,否则伯爵房是绝不会产生意外的。   管家女儿在他的注视下垂首不语,管家看着面前以沉默表达抗拒的女儿,不免头疼。   “大人,这或许会演变为火灾,还请您先离开山庄,我会为您解决难题。”   伯爵此时像一只餍足的猫儿,眉眼含情,虽然不满管家女儿的突然到来,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应声:“好的,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解决所有的事情,而且找到了此次起火的原因。”   “为您效劳,不甚荣幸,大人。”管家垂下头去。   随着木门的再次关闭,躲在衣柜中和床底的四人迅速且安静地借由窗边的梯子离开了伯爵房,庄月新逃跑的速度甚至让安蕊怀疑宙斯是不是额外给她加了什么体力属性。   眼看着张程宁和林豪等人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而尹承晞还是始终跟在自己身后不声不响的,安蕊忍不住出声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尹承晞低头看她头顶的发旋,被她问得一愣神,然后笑道:“做你队友啊!”   安蕊皱眉,“我不需要关键时候会背叛我求生的队友。”   尹承晞想到之前的场景,心脏一缩,半敛眼眸。   “是我的错,对不起。”没能早点认出你。   安蕊捏住自己的虎口,忍住眼眶的酸涩感。不管怎么说,当时尹承晞的背叛确实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几乎认为自己没有价值险些否定自己,还好这个念头被她及时打住。   他此刻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道歉,也并不想原谅你。”   尹承晞沉默一会儿,平静地说声“好”。   安蕊松了一口气,再向前走时却发现他还是跟着自己,猛地回头怒声道:“你不是说好了吗?”   “我不是为了取得你的原谅,也无意增加你的负担,我只是跟着你,你当我不存在就好。”尹承晞敛眸低语,模样有几分委屈。   委屈,他委屈什么?我才该委屈吧!   安蕊憋得满肚子火,却找不到方法把尹承晞逼走,但是转念一想,有这么个体能惊人的老玩家在身后跟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恰巧这时孙靖城兴奋地冲着前方边跑边挥舞着双手喊道:“张哥,尹承晞投诚了!”   安蕊的表情瞬间微妙了起来,她当时进队的时候孙靖城可没这么高兴。   你之前在马仆房外对着尹承晞作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暗恨队友区别对待的安蕊这下小心眼地连带着尹承晞都不待见了,体力好算什么,她还脑子好使呢!   看着本来表情都趋于平和的安蕊突然冲他冷哼一声,尹承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程宁远远地看见他们两人安全回来本就松了一口气,再听见孙靖城耀武扬威似的大声朝着他们这边喊话,瞧见身旁林豪的嘴角不断抽搐,他的心里大感畅快。   接着看向孙靖城和安蕊的眼神就倍加和蔼,嘴上却口不对心地回孙靖城的话:“怎么回事,没看见你林哥在这儿呢,你说这话,让他怎么下台?”   林豪只得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没事,尹承晞本来就不是我们队里的。”   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庄月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尹承晞都勾搭不住,居然让人跟安蕊一碰面就跟着走了。   庄月新的价值在他心里又下落了一档。   待得孙靖城三人靠近,张程宁立即将人拉往一边小声说道:“我点燃那两个仆人的房间前先搜了一遍,结果在他们的房间里也都发现了那份高利贷协议,而且,他们俩都有不断进出赌场的证明,最近的那一次,是八天前,据仆人们说,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们俩整晚未归。”   “这个时间……”安蕊皱眉。   张程宁点头肯定她的想法:“没错,他们俩第二天回来后就让马仆进入暴雪山庄了。”   “那马仆不就是高利贷那边特意过来看着他们俩的,他们俩还不起高利贷,所以这俩仆人干脆把这马仆杀了,然后马仆化成冤魂又回来找这两个仆人索命?”孙靖城自觉发现了真相,惊喜地说道:“那咱们根本不用再费劲了,这已经解决了啊!”   安蕊不断摇头,直觉告诉她,真相绝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那宙斯就不会给我第二句话。”   在走出马仆房时,由于她落在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宙斯给出的第二条线索:   七个人曾走进这间屋子,却没有一次救赎。   “而且,我们刚刚不是听到了吗?这两个仆人手中握有管家的把柄,而管家又深受伯爵的宠爱,五千银币对于管家来说,不是难事。这两个仆人没必要铤而走险杀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说什么行?”孙靖城直接炸毛,思考向来不是他的强项,而这一次的游戏偏偏又这么烧脑,他能忍到现在才炸已经出乎张程宁意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晋江上“梯 子”也会是禁词啊? 第14章 马仆之死   “我觉得,真正的线索并不在我们已知的npc身上。”安蕊想到之前躲在对面门内的那个npc,随着证据越多,她就越发怀疑那个人。   张程宁轻笑一声,点头应和:“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孙靖城炸毛炸到一半,又被自家俩队友这突如其来的打谜语吸引了注意力。   “你们想到什么了?”   安蕊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内心得到极大的慰藉,斜觑一眼身后的尹承晞,难得大发善心地回答他:“我们目前已知的线索人物有:两名仆人、管家、伯爵、歌唱家和她的情人,而这些人中与马仆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只有两名仆人,偏偏他们俩又都在第二天死去了。虽然我们失去了前两天的记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一定是觉得两名仆人的死与马仆有关,才选择进入危险的马仆房。但是解完马仆房的谜题,我们依然没有得到主要npc,也就是伯爵大人给出关于马仆的直接关系线索,这就说明,我们之前思考和尝试解题的方向,完全错了。”   “我们根本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   “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关键人物,他一直在躲着我们!”   张程宁欣慰地点头道:“没错,两名仆人、管家、伯爵、歌唱家和她的情人,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才不过六个人,剩下隐藏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随后他抬头望向远处庄园内熊熊燃烧的烈火,势在必得地笑道:“这么一场大火,他就是再想躲,也躲不了了。”   果不其然,远处仆人们簇拥着伯爵大人和歌唱家一行人缓缓走来,在中心的人群中,有一张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蕊骤然缩紧瞳孔,张程宁也面色铁青。   难怪这个男人要一直躲着他们!   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么重要的人物,他们之前居然半点都没有发现——   这个男人和马仆,长得一模一样!   纵然马仆死去时被水泡涨了脸,但是那双浑浊的红眼让他们印象深刻,而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也恰好长了一双艳丽的红色眼眸。   越过最初的震惊,再去仔细观察他的面容,越看越是心惊。   面部轮廓、鼻型、唇形,甚至于身材,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不是双胞胎都没人信。   “他是谁?”林豪忍不住开口问庄月新。   不料庄月新也一脸恍惚地望着他,无措地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新人物……”吴涟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李望看着因为一个新人物的出现而慌张的自家队友,再看向另一边已经开始嘀嘀咕咕不知在讨论些什么的张程宁等人,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晃。   胡成看见了他的动摇,思及张哥的嘱托,琢磨着这边能策反还有些用的也只剩这位娃娃脸了,摸摸下巴,计上心头。   “唉,你们这脑瓜子也不太行啊!我都不说我们张哥,你们看看那位新玩家,嚯,那线索找的是一个接一个啊!在场哪一位能力压她一头,除了我们张哥,没有哇!”   他这贱兮兮的语气,瞬间引爆了庄月新刚被尹承晞抛弃的怒火,恨恨地看着不远处的安蕊道:“她再聪明又怎么样,宙斯还是没有选她,而是选了我。宙斯选的是我,你们最好不要再想着把她哄回来,我还是那句话,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林豪和吴涟娜沉默了一霎,他们虽然不明白宙斯为什么选择庄月新,但是长久以来的事实证明,宙斯从来没有做错过。   “宙斯选了你,就一定意味着你比她强吗?”不断隐忍的李望看着队友纵容庄月新滋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实在觉得荒谬至极。   “没有人知道宙斯选人的标准是什么,或许是强,或许……也会是弱。”   “不可能!”庄月新尖声打断李望的话,望向李望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恨意。   “你也向着她,是不是?”   李望抿唇,他实在不明白庄月新为什么要对安蕊有这么强的敌意,两个人明明没有什么仇怨。   胡成眼看着因为自己三两句话就四分五裂的小团体,心中暗笑不已,想着自己该探听的也差不多了,适时开口道:“你们这团队不行啊,我还是跟着我张哥吧!娃娃脸,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走啊!”   林豪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哪有当着别人老大的面挖人的?   吴涟娜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胡成刚刚的话给他们这个团队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只是没想到他最终竟然只是为了拐走李望。   不过,这注定会是一场打空的算盘。   “胡成,这件事你就别想了。是李望请我们俩进来带他过第十场,我们跟他是分不开的,难道张哥性子这么好,愿意让我们这两个叛徒再过去?”   本以为这话说完面前的男人会失望,没想到他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地回道:“谁还看不出来你们在带李望过第十场啊!我说的走可不是游戏里走,而是游戏外。”   “要是想来,西城永远欢迎你。”   这回不只是林豪脸上不好看,吴涟娜的笑容也摆不住了。   李望苦笑目送胡成离去,心想这位大哥可真是能给他制造麻烦,这下,以在场这两位的心胸,他就算是没想着离开,也会被一直忌惮防备的。   该说不愧是西城张吗?本来是他们占尽了先机,结果还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光是这份心计,他们就远远不及。   想到不久前林哥放下“吞噬东城,比肩西城张”的豪言壮语,再看看这帮妖孽般的玩家,他的心情就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而想要加入西城的心,也越发蠢蠢欲动。   胡成这边就轻松多了,回来刚想把探听到的消息跟众人分享分享,好表表功,就突然得知之前的消息都没用这种噩耗,险些当场裂开。   被孙靖城无情嘲讽之后,两人进行了一场“友好而又和谐”的交流,顺利地达成了一致。   “厨房中的两名仆人确实嗜赌,只要手头有钱就会去赌场赌个干净,他们经常欠赌场钱,但是此前一直有人为他们垫付钱款,落款都是暴雪山庄。”   张程宁点头,这就跟他们得到的信息对上了。   “是管家一直在替他们垫付,所以他们赌博越发无所顾忌,赌的钱款越来越大,这次更是直接欠下了五千银币的高额高利贷,管家应该是不堪忍受这种处境,决定不再出手相助。”   胡成听完醒悟般想到一个细节:“所以这次高利贷才会找到山庄里来啊!”   安蕊眼前一亮,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胡成仔细回想细节,缓缓说道:“应该是在马仆死前一天,赌场放高利贷的人追到了山庄里,让两名仆人还钱,最后也是管家出面,才勉强把高利贷劝走。”   “管家和两名仆人之间确实是存在一些龃龉,两名仆人的死,也许并不是马仆干的,而是有人借机杀人灭口、栽赃嫁祸。”张程宁可惜地看向熊熊燃烧的山庄一楼。   “如果能早点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在那两个仆人的房间放火了,本来是想利用鬼神的说法闹大场面逼人出来,结果现在反而把证据毁了。”   众人皱眉望向山庄,此时火势燎人,远远望去,微冷的傍晚空气都被高温炙烤得扭曲变形,想也明白最初被点燃的那间屋子不可能还保留证据。   孙靖城不死心地说道:“等晚上火灭了,我再去搜搜。”   张程宁摇头制止他,“没必要花这个功夫,而且……”   “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证据只能证明两名仆人与管家之间的矛盾,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能算是突破性的进展。马仆本人既跟高利贷没有关系,也和管家没有关系,这两个仆人为什么特地在伯爵开宴会前把他弄进山庄里?”   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又紧随而来。   各种各样的线索汇集分析到现在,他们可以确定这个马仆的身份绝不简单,但是他究竟和多少人有利益牵扯,又是谁最终挥下了屠刀,他们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觉得呢,尹……先生?”张程宁话头一转,对上一直在旁不声不语的尹承晞。   尹承晞勾起熟悉的嘲讽嘴角,刚准备嘴欠两句,却恰好看见安蕊低头皱眉沉思,到嘴边的话立刻变了个调:“我觉得你们这都是走弯路,要想知道马仆的秘密,问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最轻松的吗?”   安蕊抬头悄悄看一眼那男人所在的方向,眉头依然紧皱。   说得容易做的难   那男人此刻暴露在所有玩家眼中,情绪肉眼可见的紧张,他不停地小范围来回踱步,眼神也飘忽不定,甚至在他们讨论的这段时间里,她就不止一次地听到他在痛骂仆人们救火的不用心。   他很害怕。   思及之前自己走出房间时,他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关门,她可以合理怀疑他害怕的是他们这帮玩家。   他的精神在大火烧起他不得不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后就处于紧绷状态,玩家们稍微靠近恐怕都会引起他的恐慌,更别谈从他嘴里套话了。   他这么害怕不就是怕被他们这帮“侦探”们找出秘密吗,又怎么会肯亲口说出秘密?   “这又不是现代法律世界,打到他说就行了。”似乎是看出了安蕊的犹疑,尹承晞活动手脚,暗示意味十足。   求我呀,求我呀,求我我就替你把秘密探听了!   安蕊嘴角抽搐,把头一撇,不想再看他一眼。   说好的大佬气质呢?啊?? 第15章 马仆之死   不出安蕊所料,林豪只不过往那男人的方向走了几步,那男人立刻抬脚向伯爵身边走去,也不知他和伯爵说了些什么,随即伯爵伸手召唤管家,两人贴耳交流几句,管家便向玩家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管家依旧面带标准的服务笑容,洁白的手套一尘不染,落在胸口处。   “各位尊敬的侦探先生,山庄内的火势或许不能迅速扑灭,对于由此引起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好在班纳特先生出手大方,愿意让诸位前往他所在的玫瑰庄园解决近期的食宿问题,还要烦请各位随我们一同前往。”   管家右手指向与伯爵和班纳特先生完全不同的方向。   林豪走到一半被打断,再听见这些话,心知这是那位“班纳特先生”逼走他们的办法,忍不住问道:“那班纳特先生和伯爵大人会住在哪里?”   管家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了,冷静的眼眸凝视着林豪,仿佛在说:你们越界了。   18世纪的欧洲,上尊下卑的等级思想比之同时期的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这帮临时被请过来的侦探,在伯爵和管家的眼中,只是一群靠探听八卦消息混饭吃的小人物,伯爵欲前往何处何必跟他们说明。   林豪不过愣神一秒,接着怒不可遏地一身腱子肉顿时爆发,对着眼前的管家便是一挥拳。   可是这虎虎生风的一拳却被眼前看似瘦弱不经风的管家轻飘飘地接下,再仿佛慢动作似的向后一送。   众人便看见林豪脸上带着来不及收回的震惊,被管家一推后一退再退,却也没能抵消惯性跌倒在地。   “守关者!”林豪恨恨道。   安蕊眉头一跳,林豪这一拳带起的风声之大、速度之快,在她看来已经远远超过人类身体所能做到的范畴,然而却连眼前管家的一推都经受不住。   安蕊忍不住胆寒。   “守关者”,光听这个名字就能明白他们的作用:守住关卡,不让玩家轻易通过,必要时设置门槛,让不小心的玩家跌个跟头,落后于其他人,进而完成筛选工作。   宙斯是在借助守关者的武力警告他们不要想着利用它的馈赠解决游戏吗?   管家是这样,那班纳特先生呢?   想到这里,安蕊忍不住岔神瞥一眼尹承晞,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结果就看见尹承晞还是老样子,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   尹承晞当然没错过安蕊那一份幸灾乐祸的眼神,有些好笑地揉她的头说道:“我和他不一样,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开口说。”   “虽然目前为止游戏里还没出现过我做不到的事。”   嚯,瞧瞧这骄傲的语气,真是让人听了就想打他一顿呢!   安蕊选择不跟他瞎贫。   “现在怎么办?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安蕊歪头询问张程宁。   张程宁看着被围成一圈的林豪,再看看推完那一掌后又恢复完美笑容的管家,点头道:“你的预感没错,班纳特想要溜走。”   “如果我们现在留不下他,我们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他了,第十场的关键性证据只会出现一次!”   “是时候采取必要手段了。”   张程宁话音刚落,孙靖城和胡成就从两个方向同时拔出匕首起身刺向管家,管家连退两步,避开锋芒,接着两只手如有残影打向两人握有匕首的手腕。   两人像是早有预料般迅速收手,但胡成还是慢了些,被管家抓住机会,他手掌并拢如铁板,敲在胡成中指关节处,只听得“咯哒”一声骨头破碎,还来不及发出痛呼,管家手掌已至颈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安蕊突然听见张程宁大声喊道:“我抓到班纳特了!”   那管家的手将将停在距离胡成颈边,表情似有一瞬间的崩裂,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收手。   而抓住班纳特先生的张程宁此时也满是狼狈,原本完好的衣服此时被抓挠得不少地方破碎不堪,从镂空的衣服中能看到肌肉迸发导致那些伤口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而一直梳理得板板正正的背头也有几缕略长的头发从前额落至精致的鼻尖,整个人透着股致命的诱惑。   但是更吸引人注意力的还是他身后指甲冒尖的伯爵,她的恶意和饥饿几乎克制不住地要从眼中涌出,难以想象张程宁衣服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竟都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指甲。   “猫妖!”庄月新几乎是脱口而出。   几人的表情更加紧绷。   山庄内一直有猫妖肆虐的传说,甚至两名仆人死去时都有仆人说看见过猫妖出没。   难怪一直抓不到猫妖,因为伯爵就是猫妖!   而作为当事人的张程宁则是大喘几口气后轻松笑道:“我就知道,手握关键性证据的npc不可能还有那么逆天的武力值,那这个游戏可真就没得玩了。”   “班纳特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和马仆先生的关系了吗?”   班纳特先生自从被张程宁抓住后身体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被他这么一问,居然紧张地直接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管家慢步走到张程宁身旁,和缓地说道:“先生们,如果你们对于你们的安置问题有所异议,也应该采取更加温柔的方式才对,瞧瞧我们可怜的班纳特先生,他又做错了些什么呢?”   从你脸上可瞧不出半点可怜班纳特的表情啊喂!   张程宁松开反翦班纳特的双手,将鼻尖的落发捋到脑后,不失愉悦地回应:“管家先生,麻烦您把班纳特先生跟我们一同送往玫瑰庄园,我们怀疑班纳特先生与马仆死亡事件有关,今夜要认真审讯。”   没想到管家轻轻摇头,不赞同地说道:“哪怕班纳特先生真与马仆之死有关,审讯也不该是侦探先生们的工作。请恕我直言,班纳特先生的财富与地位非同小可,诸位还没有资格审判他的罪行。”   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是不可能的。   张程宁早料到如此,笑眯眯地说道:“好吧好吧,那我们就守在班纳特先生的房门外,防止他中途逃跑,等待能够审判他的人到来,管家先生,不会连这种事你都要阻拦吧?那我可真要怀疑你了。”   管家与伯爵对视一眼,伯爵舔过指尖残留的血迹,饥饿的眼神难耐地从在场每一位的身上扫过。   班纳特被抓,他们确实有所大意,但是宙斯的游戏规则在此,玩家们已经从他们手中抓住了关键人物,如果强行反抗,违抗规则的npc会立时消失。   虽然她很想现在就吃了这帮自以为是的玩家,但是还不是时候。   她倒要看看,两天的时间,这帮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深明伯爵心意的管家缓缓俯下身去,温声道:   “当然可以,侦探先生。”   从张程宁说完话再到抓住班纳特、伯爵和管家收手,其实只过了短短几分钟,但是安蕊却觉得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居然还有攻击npc这种玩法?!   尹承晞眯起眼睛替她解答:“宙斯游戏每遇十场就会出现一次难度加倍的情况,可能会出现限时、无游戏任务、设置叛徒玩家、npc武力值过高这些情况,但是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些东西只要努力就还能克服。最棘手的情况是和刚刚一样,手握关键性线索的npc会用尽一切手段避开玩家,而且一旦消失就再也找不回来。”   “错过线索的玩家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又是我不知道的规则吗?”安蕊喃喃自语。   “对你来说这项规则是很新颖,可对于被张程宁亲手教出来的林豪和吴涟娜来说,可不新了……”尹承晞斜觑一旁面带笑意的林豪等人,面露不屑。   他在这游戏里看多了这样的人,背叛队友、拉人垫背,在游戏里泯灭人性,回到现实生活后纸醉金迷。   这帮人不思考未来,只求活在当下,所有情感在他们看来皆是可以利用的筹码,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宙斯游戏的精髓,却恰恰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安蕊的心骤然提起,抿唇看向己方这边又是伤手又是伤身的队友,再看着那边只是被推了一下的林豪,联想到自己从前被骗的经历,心中的天平骤然失衡。   “亲手教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奇怪吗?这么聪明又精于算计的张程宁身边竟然只有两个打手?”尹承晞说话点到为止。   安蕊的眼神在两方间来回逡巡,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这帮人对着新人如此地同仇敌忾却又分立两旁,为什么在马仆房里张程宁只说了一句话林豪就立刻思考到了新方向,以及这段时间以来两边持续长久的微妙气氛。   因为他们本属一体,最终却因为利益分开。   宙斯游戏已经算是难关,人类却还在相互内耗,真是滑稽。   由此看来,这些所谓的“组织”,也是因利益而起,想要得到这帮人在第十关的庇护,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种组织,不参与也罢。   不过,如果非要在这两者之间选择暂时的队友,或许看似精明的张程宁他们反而是一个好选择。   毕竟在刚刚的情况下,他们默契十足,也互相信任,最终抓到了关键人物,而林豪等人只坐等他人付出。   孰优孰劣,一眼辨明。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看着抱着手不吱声的胡成和因为流血过多而面色惨白的张程宁,还是忍不住要为他们打抱不平。   只是她这伤感只存在了三秒,张程宁的话让她下一秒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了,我们跟那边几位不是一起的,班纳特先生想必也不会想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是吧?”   管家自然希望看着班纳特的人越少越好,立刻接话道:“那是当然,我会替他们安排绝对舒适的环境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卑微作者在线求收藏。   大家看着觉得还行就点个收藏吧,球球了……   这样看文也方便的,拜托拜托。   收藏和评论是我更新的动力惹 第16章 马仆之死   深夜,玫瑰庄园内一片漆黑,黑暗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蠢蠢欲动,未知的恐惧远比已知的危险来的惊人。   昏暗的烛火勉强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胡成的右手临时打着绷带和木板固定,整个人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反倒是失血过多的张程宁此刻跟没事人一样还在和孙靖城讨论着今晚守夜的分工。   管家先生面带微笑站在他们身旁,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其实,让林豪他们跟过来也不错,好歹能让他们这儿的伤员歇一歇。   这句话在安蕊的肚子里转啊转,怎么也没法儿从嘴里转出来。   她不是当事人,光是听“背叛”两个字都忍不住气血上涌,他们只会比她更愤怒。   把拼命得来的重要线索跟叛徒分享?   那是圣人才会做的事。   “张程宁……”尹承晞低沉的声音自安蕊耳后响起,过近的距离让安蕊半边身子陡然发麻,还来不及责怪他自作主张突然靠近,就听见他一声悠长的叹息。   安蕊竖起耳朵等着他后半截话,他却突然像个锯嘴葫芦闭上了嘴巴,仿佛之前叹气的人不是他。   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真的太可恨了!   我是绝对不会开口问他的!   安蕊咬牙切齿地想。   一阵幽冷夜风来袭,安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瞟一眼周围。   好家伙,这帮人跟没感觉到风似的。   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把所有点数都点到体能上!   尹承晞贴心地去将走廊尽头的窗户关上,安蕊撇撇嘴,现在讨好她,晚了。   “我们之前,不是关窗了吗?”孙靖城骤然察觉不妥。   张程宁神色一凛,猛地推开房门,只见屋内窗户大开。   该死!班纳特不会跑了吧?   几人疾步走向床边,一掀床帘,却正对上那双艳丽的红眸。   那双眼睛跟死去的马仆实在太像,几人动作皆是一滞。   红眸的拥有者班纳特先生却比他们还要紧张地揪紧被单,勉强道:“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几位有胆量如此粗暴地对一位庄园的拥有者武力相向?”   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班纳特,不是死了依然会暴起伤人的马仆。   这一事实瞬间抚慰了几人紧绷的心脏。   张程宁轻声道:“您当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您的孪生兄弟就不一定了。”   班纳特合上眼眸,半晌后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没有孪生兄弟。”   张程宁皱眉,他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到了这份上,班纳特还要拒绝承认事实。他说这话本是想用兄弟间的感情激起班纳特的愤怒,进而套话,没想到第一步就走错了。   他还不知道错在哪儿。   “18世纪的欧洲,双生子被人们视为不详,是恶魔的化身,诅咒的具象。如果是大家族,要么两个都会被处理掉以免留下祸患,要么处理一个留下一个,少有两人都能活下来的。”安蕊回想起从前查阅过的资料,悄悄小声地对几人说道。   虽然这两人都活了下来,可一个是坐拥庄园的富户,一个是艰难求生的马仆,不难想象马仆是被人暗中保下来的。   这可麻烦了。   马仆房本就是最神秘的房间,自从他们破除了密闭空间后,马仆的尸体犹如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   马仆深知自己的容貌会为班纳特先生引来灾祸,所以在山庄内极少与其他人接触,而唯一知晓他相貌的两名仆人已经死在剁骨刀下。   现在单凭他们的一面之词,谁能相信马仆和班纳特是孪生兄弟?   恐怕班纳特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跟他们对峙。   不过,张程宁的方法并没有出错,想要刺激他,突破口还得从马仆身上找。   “马仆的尸体是凭借自己的意愿消失的,他哪怕死后也想要保护你,你却不敢替他说一句话。”安蕊向前一步,紧盯面前的男人。   班纳特手臂上青筋毕现,呼吸声也逐渐粗重,可他还是忍着一声不吭。   安蕊眼前一亮,有戏。   这兄弟俩果然感情很好。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是为你而死的!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来到暴雪山庄,又怎么会惨死在这里!”   “你知道什么!”班纳特双目赤红,气喘如牛,“我劝过他,是他自己不愿意收手!”   “暴雪山庄这帮骗子,我迟早、迟早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班纳特将手中的被单狠狠一扯,裂帛声骤起,这声音将他惊醒,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逼自己咽了下去。   “班纳特先生,我不得不说,您如今的言语十分配不上绅士二字。伯爵大人本是好心为您与歌唱家牵线搭桥,哪怕最终您未能得偿所愿,也不该怪罪到伯爵大人身上才是。”管家举着一支银铸烛台,面色略有不满。   班纳特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们这帮骗子事后绝不会承认自己所做的恶行,但你们早晚会有报应的。我明天就会启程回彭怀郡,将你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是吗?那真不幸。”管家轻声道。   几人赖以照明的烛火被窗外骤然扬起的阴风吹灭,那风还带进一阵细小的砂砾和灰尘,继黑暗之后又迷住了几人的眼睛,只听见班纳特一声惨叫,他们忍痛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见窗边一跃而走的黑猫身影。   “班纳特!”张程宁惊呼。   尹承晞闪身出现在床前,只一伸手,就冲他们摇摇头。   安蕊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可怜的班纳特先生,怎么就招惹了被诅咒的黑猫呢?我猜一定是他的父母留下这对双胞胎才为他引来这般不幸,真是可怜,父母的过错为何要由他来承担?”管家缓缓再次点亮烛台,站在班纳特先生的床前,悲悯地在胸口划个十字。   “愿伟大的神指引您获得救赎。”   “各位侦探先生真是才能卓著,连这样久远的双胞胎事件都能查清楚,要不是各位,我们暴雪山庄还不知道要牵扯多少魔鬼的诅咒,真是万幸有各位先生相助。”   孙靖城气得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就想要上去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扎几个洞,却被张程宁伸手拦下。   张程宁看着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班纳特,明白这是第十关的守关npc在关键人物说完必要线索之后就杀人灭口,以免玩家获知更多的信息。   他们自大,不愿意跟林豪等人分享信息,一堆老弱病残在这儿没能拦住,是他们棋差一着。   “打不过他,算了。”   愿赌服输,识时务者为俊杰。   更何况他们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既然班纳特先生如此不幸,想必诸位也不会再借机审讯他,我也该离开去向伯爵大人汇报情况了。那么,诸位,晚安。”管家端起笑脸,漫不经心地自众人身旁走过。   “汇报情况,呵,不都是她的杰作吗?”胡成看着喉咙被尖利猫爪割开而惨死的班纳特,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两个守关npc在打什么哑谜。   无言的沉默蔓延在几人中,眼睁睁看着重要人物在自己眼前被守关者杀掉的耻辱充斥着几人的胸膛。   “梳理梳理线索吧!”张程宁望向安蕊,饶是他,这会儿都有些筋疲力尽之感,这次的第十关游戏,比往常的第十关游戏都难得多,也不知是为什么。   安蕊思索片刻,缓缓将自己所想道来。   虽然班纳特先生依然没有承认他与马仆的关系,但是这段话中的信息量,可大了去了。   伯爵居然试图替自己的私生女和班纳特相亲,最后还没成。   联系之前在床底听到的关于歌唱家拒绝继承的疑问,她揣测伯爵一定是以和班纳特结婚为条件,让歌唱家继承自己的爵位,但是歌唱家心系自己的情人,不愿意这么做。   这也进一步解释了歌唱家拒绝伯爵的理由,如果伯爵只是让她和情人分开,她们二人完全可以暗中藕断丝连,但如果歌唱家和班纳特结婚,他们两人再在一起一旦被发现就会成为丑闻。   若此时班纳特再对情人提出决斗,情人恐难逃一死。   看班纳特当时恼羞成怒的模样,他恐怕是对歌唱家动心了的,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那么这位马仆,班纳特先生的孪生兄弟,他潜藏在暴雪山庄之中,是否透过仆人们之口得知自己兄弟爱上的女人身边有一位难以割舍的情人?他又会不会将这份秘密告知自己的兄弟?   如此说来,歌唱家和情人与马仆之间也终于建立了联系。   “奇怪的是,马仆究竟有什么不愿意收手的?”胡成勉强跟上安蕊的思路,提出自己的见解。   “目前已知,”安蕊蘸水在地上写写画画,“当晚有七个人进过马仆房,从伯爵房搜出的和马仆怀中的丝绸手套得知:伯爵当夜是去过马仆房的;而马仆房中的枕芯里的高利贷证明和两位仆人房中的证明可以证明,这三人之间有经济,或是威胁关系,我认为这两名仆人当夜也去过马仆房。”   “应该是马仆发现了这两名仆人以暴雪山庄的名义在借高利贷,并用这个消息威胁了这两名仆人。”张程宁补充道。“我在仆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把厨刀和跟马仆房中一模一样的一瓶酒,还有用纸包着的一堆粉末,兑水喂给老鼠后,老鼠迅速死亡。”   “马仆是昏迷后溺死,而不是毒药,多亏你当时的尝试。”张程宁欣慰地看着安蕊,这也是他们现在为数不多觉得自己做对的地方了。   “所以结果是什么?”孙靖城听得迷迷糊糊,一心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这两名仆人,都不是杀害马仆的真凶,凶手隐藏在剩下四人之中。” 第17章 马仆之死   当天夜晚,还有四人曾去过马仆房。   如果按照两名仆人被威胁这一条来推导,这两人请来马仆可以说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而与“用暴雪山庄红印做高利贷”这件事相关的管家,也脱不了关系。   管家当夜很有可能也曾去过马仆房,再加上刚刚得知的歌唱家和情人,最终居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会是班纳特吗?   他们俩容貌如此相似,应该竭力避免碰面才对。   而且如果班纳特去过马仆房,一定会选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他很可能会跟凶手碰面,或者看到昏迷中的马仆,可是都没有。   难道真有这么巧合?   可如果不是班纳特,又会是谁呢?   “太糟糕了。”张程宁掩面苦笑。   安蕊也跟着叹了口气。   孙靖城和胡成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突然一下队里两个智囊就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联系人物之间关系的线索,很可能被我烧了。”张程宁将那两名仆人和马仆之间连起一条线。   “我们一直都没能找到这两名仆人请来马仆的真实原因,也就推不出马仆究竟想要什么,不知道他要什么,就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本来还有个班纳特可以问问,但是守关者显然也发现了我们自作自受弄没了线索,所以在班纳特说完该说的东西之后立刻杀了他,让我们再也找不到线索。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张程宁痛苦得揪住头发,忍不住骂自己放火时的冲动。   孙靖城听完吭吭哧哧憋了半天,努力安慰道:“张哥,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放火,我们说不准就要被伯爵和管家发现了,而且不也是放火才把班纳特逼出来了?”   “现在后悔为时已晚,还是想着怎么补救吧!”眼看张程宁陷入自责,胡成忍不出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喂,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把歌唱家和情人那段话忘了个干净啊?”一直默不作声的尹承晞用指尖轻点地面上写下的歌唱家和情人,强调这两人的关系。   安蕊顺着他的手看去,一段苍白瘦削的小臂,微微放松的情况下依然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力量,那不单纯是瘦,也意味着力量和安全感,让她回想起之前在床下时覆在她面上的手掌。   带着清新的薄荷味,干燥的手掌替她遮挡住……   ?   ???   血!   尹承晞当时说过,那床底是有血的!   她居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线索?   果然是男色害人。   “你知道伯爵床垫里的血是谁的?”安蕊一边在心中暗暗唾骂自己,一边以一副我完全是为了游戏进度的义正言辞的表情质问尹承晞。   “在这个山庄内,谁最恨伯爵?”尹承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她。   “你这是从动机来推人物的行动,实话说,这种推理方法并不稳定。”张程宁皱眉,他不喜欢这种难以确定真假的推断。   “可你们现在根本没有新方法了,暴雪山庄一楼被你泼油烧了个干净,短期内大家都不能回去,凶手在暗处虎视眈眈,这次还有两名守关npc。不采取点非常规手段,怎么玩?”尹承晞毫不犹豫出言嘲笑他的死板。   “张程宁,你是靠谨慎出名的,但是宙斯也在进步,总有一天,它会让你死在你的谨慎上。要想活着,就别让宙斯找到你的弱点。”   张程宁三人虎躯一震,张程宁神色更是变幻莫测。   “呃,最恨伯爵的当然是情人吧!但即使他恨伯爵,却也没办法改变歌唱家和他如今的生活都是依靠伯爵而来的事实,所以他知道了伯爵的安排,也不敢表达什么不满,只能暗搓搓地暗示歌唱家别忘了他们的感情。”安蕊受不了这微妙的气氛,用上了胡成的烂招:转移话题。   胡成急忙接话:“是啊是啊,以情人这么懦弱怕事的性格,他是不可能有胆量杀人的,尹大佬,那血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这就喊上尹大佬了?   不愧是你,整个队伍最容易策反的男人!   尹承晞才不管他之前说了让人多么震惊的事,好心地替他俩解答:“他胆子确实小,也不敢杀人,但是弄点儿吓人的恶作剧的胆子还是有的。”   安蕊把自己代入伯爵,深夜正准备睡觉,结果摸着床垫总觉得湿漉漉的,点起灯一看,哦豁,一片的血,那确实挺吓人的。   如果伯爵不是猫妖的话。   “可惜伯爵和管家之间有私情,伯爵房的床恐怕很少用得上,所以哪怕床垫中的血迹干透,也没能发生午夜惊魂一幕,反倒是被我们先一步发现了。”   先前搜寻伯爵房时就感觉整间屋子整洁又毫无生气,似乎少有人住,本来以为是仆人们清洁工作做得好,没想到是主人背地里暗度陈仓。   “那血是哪儿来的?”胡成又问。   尹承晞轻笑一声道:“所以让你注意他们说的话啊!”   安蕊仔细回想清晨两人的对话:   歌唱家:my dear,我总觉得伯爵大人快要不喜欢我的嗓音了。   情人:别担心,你也知道sweet小姐最近生病了,伯爵大人的脾气才会阴晴不定,这世上不会有比你的嗓音更美好的歌唱家。   情人:小心些,别让玫瑰的刺划伤你,那样会使我的心受伤,你难道愿意看我这样难过吗?   歌唱家:当然不愿意,可是我究竟该怎样挽回伯爵逐渐远去的心呢?   情人:不论如何挽回,my dear,不要忘记我对你的爱。   歌唱家:我当然不会忘记。   “我们一直都下意识以为sweet小姐是伯爵的孩子,但是伯爵只有歌唱家一个私生女,所以这位seeet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张程宁终于反应过来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说起来,我找到的线索可能还有用些。”尹承晞随意在地上坐下,后仰身体扭动一直紧绷的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你们搜伯爵房的时候,在暴雪山庄里稍微溜达了一会儿,发现这位‘sweet小姐’在山庄内真是赫赫有名。”   “它是伯爵养的一只猫。”   “一只黑猫。”   恰好在尹承晞说完这句话后,窗外吹进一阵阴风,安蕊只觉眼前一花,孙靖城就已经手持匕首站在窗边四处警戒。   然而双目所及之处皆是黑暗,曾经被黑猫踩过的地方如今也毫无痕迹。   那只是夜晚无意间吹进来的一阵风而已。   但是保险起见,孙靖城还是关上了那扇窗户,严肃地催促尹承晞继续说下去。   尹承晞终于让自己的脖子舒服了些,眉间也舒展开来,接着说道:“猫妖的传说在暴雪山庄中流传了这么久,山庄内也经常有奇怪的猫爪印,然而仆人们依然不以为意地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就是因为伯爵养了这么一只黑猫,大家都以为那是黑猫做的恶作剧。”   “其实这是伯爵为了掩盖自己猫妖身份的小把戏,所以那夜两名仆人死去时其他人看见的黑猫身影就是伯爵,她是来杀人灭口的。”张程宁想到那些仆人众口一词的猫妖传说,更加肯定了伯爵的恶行。   “据我所知,这位sweet小姐因为生病,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屋子了。更有趣的是,那两名负责剁肉的仆人,居然是负责照顾sweet小姐的人,生病这件事也是他们对伯爵说的,在他们说完生病后,就把马仆弄进了暴雪山庄里。”尹承晞颇有趣味地将马仆-仆人-伯爵-管家连在了一起,还在四人交缠的线上画了只不成形的猫耳朵。   “你的意思是,那只猫并不是生病了,而是被情人暗中杀害塞进了伯爵的床垫里。”安蕊仔细揣摩,越想越觉得这种说法是极有可能的。   从情人的角度来看,他并不知道这只黑猫是伯爵用来掩盖自己真身的道具,只知道伯爵极其喜爱这只黑猫,甚至不惜将它当做一位小姐来养。   他想要报复伯爵,又想要恐吓她,拿她最爱的猫给她造就深夜的阴影,再好不过。   而从伯爵的角度来就更容易理解了,她根本不知道sweet这只倒霉的替罪猫已经被情人杀死,甚至藏在了自己的床垫里,只以为它是生病了,还在利用“猫妖传说”杀戮得知了自己与管家私情的两名仆人。   那么马仆的身份……   他自从进入暴雪山庄,就不停地探知各个人物之间的关系,挖掘每个人的阴暗面和不能见人的隐私,甚至以此威胁他人……   “他才是真正的私家侦探!”安蕊一合掌,终于想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两名仆人突然发觉伯爵心爱的黑猫不见,不敢告知旁人,只谎称它生病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它的房间,然后找来一位私家侦探,让他找到黑猫。   没想到侦探竟然与山庄中的一位客人是孪生兄弟,侦探顺藤摸瓜查到是情人杀害了黑猫,自然也就发现了情人与歌唱家的隐秘关系,再进一步找到伯爵与歌唱家之间私生母女的证据。   他将这一切告知了自己的孪生兄弟班纳特先生,却因为知道得太多很快死于非命。   至于两名仆人的高利贷证明和伯爵与管家的私情,那都只不过是搜查过程中不小心知晓的信息罢了。   “班纳特说过,是马仆,不,私家侦探不肯收手才导致了死亡,他图的应该是钱吧?”胡成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人物线,不确定地说道。   “其实宙斯早就给过我们线索了,一个男人坠于黑夜,怨恨着金钱的秘密。那并不是帮助我们走出马仆房的线索,而是指向马仆的身份是私家侦探,他是为了钱才来到这里,最终也因钱而死。”安蕊再次感慨宙斯在游戏中的布局之巧妙。   “不是,我不明白,他孪生兄弟就是一座庄园的拥有者,他怎么还缺钱?”孙靖城难以理解马仆的做法。   “因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安蕊忍不住叹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探知到歌唱家和情人之间的关系,为了避免自己的兄弟受人蒙骗,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相见。”   没想到,此生唯一的一次见面,却成了他们俩的催命符。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要签约啦!! 第18章 马仆之死   班纳特的尸体静静躺在床上,曙光不知何时掠过窗边,撒入房中。   五人顶着十个黑眼圈,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都盯着地面上如同线团般纠缠在一起的人物关系。   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因为他们昨夜推断了这么多,却还是没能找到杀害马仆的凶手。   “要不,尹大佬你再从动机推一下凶手?”胡成经历了这痛苦的一夜,现在只想睡觉,或者抱个大腿赶紧把问题解决了,出游戏睡也成。   “如果每一次游戏都能从动机推断凶手,宙斯游戏还会死这么多人?”尹承晞头也不抬,直接怼死。   “那您不是没死过么?”胡成嘀嘀咕咕小声反驳。   尹承晞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都不想搭理他。   “其实也不是没有收获。”安蕊仔细盯着地面上的人物线,勉强梳理出每个人的动机。   当夜去过马仆房的人七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已知这七人是:伯爵、管家、班纳特先生、歌唱家、情人、以及两名仆人。   目前两名仆人和班纳特先生已死,而游戏没有结束,那么可以证明他们三人都不是杀害马仆的真凶。   真正的凶手即在歌唱家、情人、管家和伯爵之中。   歌唱家杀人的动机在于马仆发现了她私生女的身份,以及她和情人的关系。   但是她应该是想要继承暴雪山庄的,偏偏伯爵一直不松口承认她,马仆就算发现她的身份,该去堵住马仆嘴巴的也是伯爵。   至于她和情人的关系,那就更不可能引诱她杀人了,她都已经拒绝伯爵的要求,根本不会和班纳特先生结婚,她不会害怕马仆将事实告知班纳特先生。   除非马仆威胁她,要把他俩的关系公之于众,她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去杀害马仆。   情人么?   他的动机复杂些,马仆查到了他杀害伯爵的猫,还塞进了伯爵的床垫里,如果伯爵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勃然大怒,他想要借着歌唱家情人的身份登堂入室就更难了。   关键是他最近可能知晓了伯爵的安排,情绪正处于一个不稳定的状态,哪怕是平时没有脾气、唯唯诺诺的老好人,在情绪处于极端情况下时,也容易做出错事。   他是有激情犯罪的可能性的。   但是他去杀人,会提前买好迷药,放进马仆的水里,再把他搬进浴桶里,让他慢慢地把自己淹死吗?   安蕊觉得这不像是激情犯罪,更像是有预谋的谋杀。   可除去了歌唱家和情人,剩下的管家和伯爵都是守关者。   “守关者,真的不可能是凶手吗?”安蕊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宙斯绝对不会轻易更改规则,也绝对不会欺骗玩家。”张程宁掩面苦笑,“因为诚实是开发者最先为宙斯设定好的永远不能更改的性格,为的就是防止宙斯在学习人类的过程中改变了想法,欺骗他们、脱离他们的控制。”   “守关者绝不会是凶手和答案,他们只会在玩家游戏失败后开始猎杀玩家,一场游戏如果失败,最后只能有一个玩家活着走出去。”   想到之前孙靖城和胡成两人合力,也只能和管家过上两三招,而张程宁则是被伯爵挠了个透心凉,这还是宙斯规则压制下的守关者。   一旦游戏失败……   她只会死。   安蕊打了个寒颤,接着更加努力地开始思索整局游戏,既然答案不对,那么她一定是漏过了什么,她一定要回想起来。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也不能放过。   可是她没有游戏前两天的记忆,胡成带回来的线索也多是庄月新的自吹自擂,以及一些极其琐碎的细节,基本上没什么用。   想也知道,肯定是前两天他们就感觉到这个新人没什么头脑,所以不愿意带着她,所以他们找到的核心线索,庄月新根本不知道。   亏得宙斯给她开这么大一个外挂,结果最后也半点用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这种好事怎么就永远轮不上她呢?   都是同期进来的,庄月新什么也没做就成了幸运新人,她倒是一直苦难加身,真是对比有够惨烈。   这想着想着,思绪就开始跑偏,安蕊想到自己现实里为了拍部电影,先是立项比起旁人难上好几倍,后来招投资时又被合伙人骗去了大学时勉强赚下的全部身家,后来她没办法,挨个去剧组里干活。   又是道具组,又是打光组,就是摄像组她也去过,苦的累的都不说,好不容易赚了点钱,还是心心念念自己的这点儿梦想。   又去找合伙人,好嘛,这回她是长心眼了,找了大三届的学长合作,所以那次只被骗了一半身家。   嗯,也算是进步了。   就在这种哭笑不得的情况下,居然睡一觉就被拉进这种游戏里。   她安蕊何德何能啊!   她只是一个心怀梦想的倒霉打工人罢了。   看看人家庄月新,人生赢家。   出生就含着金汤勺,庄氏地产董事独生女,注定了一辈子吃穿不愁。哪怕被选进了游戏里,这运气也半分没减,成了幸运新人,被人杀了也能复活,还能知道他们不知道的线索。   或许还有许多其他的好处吧,但那些都是她得不到的。   真是酸呀!   如果宙斯对每个人的数值有判定的话,她一定是负数,庄月新估计都要满值了吧!   不过好歹她比庄月新聪明,也算是聊作慰藉吧!   哈哈,哪有自己夸自己聪明的。   安蕊挺会苦中作乐,把自己逗笑了。   尹承晞余光看着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喜笑颜开,实在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在愁游戏进展,纠结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通关。”   在场四人眼前一亮,四双眼睛如同八个探照灯,全都打在他的脸上。   “这场游戏其实是有规则漏洞的,可以试着钻一钻。”   另一边的情况比之安蕊这边也谈不上有多好,四人多多少少身上都挂了彩,庄月新更是再次一脸震惊地重新从一具尸体变成活人。   刚刚复活的她看见眼前的人精神彻底崩溃。   “啊——”   属于女人的尖利声音响破穹苍,惊起林中鸟鹤几群。   “你怎么能推我出去送死!”   “我是新人啊!你不是老玩家吗?为什么要推我去送死,你说话啊!”   吴涟娜眸中不带波动地看庄月新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厉声质问,寒凉的目光将正处激动中庄月新的情绪一寸寸冻结。   “早跟你说了,新手礼包是会拆完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爱给自己找麻烦带新人?”   “当然是因为新人最好骗了。”   庄月新被她这段话骇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抖动不停,避开她的视线,不敢再与她起冲突,却仍旧渴望能有一个人开口替她说话,哪怕是一句也好。   她将目光转移至一旁擦刀的林豪和李望身上。   这一次死亡与孙靖城杀她那次不同,孙靖城杀她是一刀毙命,她只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接着便倒下去被判定为死亡复活了。   这一次却是被吴涟娜当做逃生工具扔进了发狂追逐他们的兽群中,被撕咬踩踏至死的感觉仍在皮肤骨骼上驱之不去,而队友们扔下她远远逃走的背影鲜活地印在脑海中。   她不知自己死了又活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那兽群的,只知道这一次复活醒来,便看见了害自己这么惨的罪魁祸首。   吴涟娜轻嗤一声,不知是笑她的不自量力还是笑她的天真。   林豪看见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对上庄月新陡然亮起的眼眸,略带犹豫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哄道:“你是幸运新人,不会轻易死去的,刚刚情况太紧急,涟娜也是为了救我们。”   “你看,现在情况稍好一点我们不就来救你了吗?”   “说到底,其实你最该恨的还是张程宁他们。要不是他们不愿意跟我们分享信息,我们也不至于被守关者迁怒引起藏有野兽的山林中,你也就不用死了。”   庄月新恨恨地瞥一眼吴涟娜,还是放不下心中这口气。   林豪神色骤然严肃起来,“月新,我们留下你是因为相信你比安蕊厉害,你现在却要跟我们内斗,我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如果安蕊此刻在这里,就会发现林豪此时所说的话和神情,都与从马仆房刚出来时的张程宁对她所做一模一样。   从这方面来说,林豪确实得到了张程宁的真传。   而庄月新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阅历去抗下这种老油条的职场pua,立刻神情慌张地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林哥,别抛下我。没了你们,我怎么办呀?”   颠三倒四地说了一轮,早已忘记自己是为了讨个公道,伸出手紧紧拽住林豪的衣角,害怕得眼泪漱漱直落。   林豪这才像是不忍心似的再次揉她的发顶,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我知道。既然选了你,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但是你也得为团队做贡献是不是?”   庄月新的眼泪止住,眸中尚且含着泪珠,抽抽噎噎道:“那我、我还要死吗?”   林豪不赞同地否定她:“月新,你不会死,只是有点疼。为什么要把团队协作说得这么可怕呢?”   庄月新呆愣楞地看着他,脑中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可是她更害怕林豪他们将她就这么扔在这个无人的林子里,所以赶紧点头。   “我知道了,林哥,我会为团队做贡献的。”   “真懂事。”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仆之死大概会在五六章之后结束,然后会正式步入主剧情,也就是安蕊和庄月新之间的矛盾。   其实闺蜜们听完我的设定之后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因为晋江上的文哪有二十几章之后才揭露主线剧情的,我也自责了好久,感觉故事设定得很好,但是被我自己的节奏糟蹋了。   之前真的很难过,还好现在签约了,555   得到肯定的感觉真的很好,感谢在看的你们,因为章节跳动的每一个点击,其实都是对我的一种肯定辣,谢谢大家~ 第19章 马仆之死   听完全程的李望嘲讽道:“多少人觉得林哥吴姐跟别的老玩家不同,愿意免费带新人,讲解游戏规则,还将没有组织的他们吸纳进东城。可是谁又知道……”   “你们其实只是为了找有资质的新人做替死鬼呢?”   “游戏规则是西城张带着老队友用命一次次试出来的,他毫无保留地教会了你们这些后来进入西城的玩家,只是希望宙斯游戏中能够存活更多的玩家。”   “可是渐渐地,后来加入西城的新玩家,只知林豪不知张程宁,林哥吴姐成了代言人。可惜啊,西城只属于西城张,新玩家认可你们,有实力的老玩家却只认他张程宁,所以你们只能败走西城,到混乱的东城寻找一席之地。”   “你们骗不了老玩家,就一直骗新玩家。新人若有实力便被组织吸收,若是没有实力,就被当做替死鬼。现在居然还让你们撞大运碰上了个蠢钝的幸运新人,真是苍天不长眼。”   吴涟娜毫不在意地笑笑:“不,是宙斯不长眼。”   “如果宙斯选的是安蕊,这好处根本轮不着任何人。可见,宙斯还是欣赏我和林哥的做法的。”   “强者生,弱者死。谁管你是不是新人?”   李望已经闭上眼睛,对吴涟娜的话充耳不闻,吴涟娜想起之前胡成的话,笑容更加真挚,靠近李望耳边道:“你现在能好好地在这里跟我争论,不也是搭了我一份情吗?”   你李望,不也是当初被我们一路带过新人阶段的吗?   而且要不是我当机立断把庄月新扔下,你李望想要逃出去,难于登天。   李望睫毛微颤,喉头干涩不已,哑声道:“我知道,我不会背叛组织的,放心。”   吴涟娜满意地离开。   明明吃着她干坏事的好处,却还要谴责她做了坏事,她也是会伤心的。   李望在她走后睁开眼睛,眸中一片茫然。   吴涟娜确实救了这支队伍,但是他从来没有开口让吴涟娜救他过,若是死了,那便是他能力不足,用别人的命来填自己往前走的路,他实在做不来。   可是他确实是林哥和吴姐带出来的,他也曾被蒙蔽,对张程宁痛骂出声,毫不犹豫地叛出西城,这是无法磨灭的过去。   突然,林豪、吴涟娜、李望三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对视一眼发现对方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更觉此事严重。   庄月新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林豪眉间川字又起。   “又死人了。”   此刻的安蕊逼着自己握紧手中的银刀,也逼着自己一直看着眼前人的生机断绝。   她杀人了,虽然是游戏中的npc,但是手背上喷溅的温热血液与不断抖动的双手证明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歌唱家瞪着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眸,眸中满是震惊。   她似乎不明白,刚刚还与自己相谈甚欢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动手掀开她的礼帽,对方还用那个该死的马仆的话来激她,她本是想要拿刀刺死对方以保守秘密的。   可是这刀,怎么会到对方的手里呢?   她的不解与疑惑在第三人——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到对方身后时得到了解答。   原来她也有情人在保护她啊!   那输的,倒也不冤。   尹承晞将安蕊颤抖的双手纳入掌中,一点点掰开她僵硬缩紧的手指。   “别怕。”低沉的声音带着胸膛的震动,震得安蕊心头发酸。   她再怎么聪明,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杀人。   “我、我,是我杀了她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眼泪便止不住地向外涌。   歌唱家是最不可能杀马仆的npc,所以分配任务时,张程宁特意将歌唱家留给了她。   这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善意,可是她才不过说了两三句,歌唱家就陡然暴起伤人。   如果不是尹承晞跟在她身边,暗中用石子打落了歌唱家握刀的手,而歌唱家又在之后不慎摔倒,正撞上她手中抢来的刀,或许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她。   尹承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徒然地将她冰冷的双手握在掌中,一点一点地将之焐热。   说的依然是那句:   “别怕。”   别怕,我在你身边。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尹承晞的样子较之平常少了些不在意,多了份郑重。   他的手掌依然干燥且温暖,却为她擦拭手背上的血迹,当她的手重现白皙,他原本干净整洁的手指却沾满了血迹。   仿佛这人并不是她杀的,而且他杀的。   安蕊抬头看他,从他的眼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没关系,这些你害怕的事情都扔给我也没关系。   我不会怪你。   安蕊嘴唇颤抖片刻,眼眸失神。   最终还是撇过头去,极力克制自己身体的颤抖,问道:   “现在怎么办?”   本来他们听完尹承晞的办法后一致否决,决定再找npc们单独谈话试一次,没想到看着最安全的歌唱家都暗藏凶器,随时能够暴起伤人,其他人去做的事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安心,他们的体能远胜你,守关者在玩家们游戏失败之前不能随意攻击玩家,他们不会出事。”   安蕊勉强笑道:“还不如用你的办法呢!”   尹承晞眉眼微扬,复又沉寂下去。   “如果不是这局游戏这么难的话,我也不想用这种办法。”   风险高,难度大,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安蕊欲遗忘歌唱家的事情,想尽办法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好像玩过很多次宙斯游戏,这次的游戏你没有玩过吗?”   尹承晞伸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又无奈地指了指天空。   “如果这一局游戏我曾经经历过,在进入游戏前,宙斯便会洗刷我关于这场游戏的记忆,让我重新来过。”   “它是个脾气很恶劣的孩子。”   安蕊抿唇,想到自家表弟七八岁时熊孩子讨人嫌的模样,然后代入宙斯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注意到尹承晞用“孩子”来形容宙斯,忍不住问道:“宙斯它、成长过吗?还是一直都是个孩子?”   尹承晞的笑容骤然隐没,似乎有什么沉痛的记忆被唤醒,但是他又懊恼地思索着,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   “它一直在成长,但是论起成长幅度最明显的,还是很久以前了。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它现在究竟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那你是很早以前就进入游戏了吗?”   “嗯,让我想想……也应该有十年了吧!”   “这么久吗?”安蕊惊讶。   “是啊,久到周围的玩家们都离开了,我也没能离开。”尹承晞有些惆怅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那你很孤独吧?”安蕊笑嘻嘻地戳着尹承晞的心窝,“不是都说高处不胜寒吗?你怎么手里还是这么暖和啊?”   尹承晞原本还想再伤风悲秋引得她一番同情,没想到她居然拿这个打趣自己,本想板着脸教训她两句,好让她下次不敢再这么胡闹,却被安蕊那双小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她依然笑嘻嘻的,举着他们的手放到中间,夸张地说道:“你的手太暖和啦,我都要舍不得放了。”   “但是上面有点脏,洗掉它好不好?”   “我们都要干干净净的。”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笑颜如花,眸中不带半点阴霾,仿佛方才因为歌唱家死去而崩溃大哭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选择自己踏过这一步,而不是由其他人替她抗。   虽然欣慰于她的勇敢,但是莫名其妙地,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尹承晞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简直惊奇。   但他面上半点不显,拿过一旁的水杯,轻轻冲洗两只手,草草地擦干后放在她面前,眨眼逗她:“小洁癖,你看,我们都干干净净的了。”   ****   张程宁和孙靖城此刻紧绷心神面对眼前人,半点不敢松懈。   伯爵和管家两人倒是泰若自然。   伯爵手执鹅毛笔,快速流利地在纸上写出一段花体英文,一边还能分出心神与他们两人对话:“各位侦探先生们这又是怎么了?”   管家如同一座无声的雕塑,站立在书桌旁,替伯爵遮挡着窗外过于刺眼的阳光。   孙靖城在这种场合深谙自己不是对手的道理,闭口不言,全盘交托给自家张哥。   张程宁不负所托,遥望暴雪山庄所在的方向感慨:“没想到火势如此迅猛,暴雪山庄一楼损失惨重,可是大人的生日宴即将来临,不知伯爵大人对于两日后自己的生日宴是作何打算呢?”   伯爵写字的速度缓了下来,笔尖轻点纸面,仿佛在仔细思考。   张程宁与孙靖城就这么不作声地等着。   眼看对方不接招,伯爵拿笔狠狠一戳,这张纸就此报废。   虽然本来就已经坏的差不多了……   管家适时替她开腔:“伯爵大人的意思是,生日宴照常举行。”   “同时,我们也非常有诚意地邀请各位侦探先生们留在这里,与我们共同度过难忘的一天。”   孙靖城忍不住身体抖了两抖。   完成任务他们就该走了,只有完不成任务才会被留下,到时候四面厮杀,可不难忘么?   张程宁则是仿若完全没听到这句话一样再次问道:“伯爵大人真是好雅兴,只是不知道这生日宴要在哪里举办呢?”   伯爵眯起眼睛,觉得眼前男人实在碍眼。明明是他放的火,害得她生日宴不能成功举办,她又碍于宙斯的规定不能直接撕了他,他反倒过来挑衅她。   真是好大的胆子。   管家轻轻按住伯爵的肩膀,平息她的怒火。   “暴雪山庄此时确实不宜举办宴会,不过玫瑰庄园不是也可以吗?相信班纳特先生一定会愿意将庄园借给我们办这样的好事的,毕竟,他是一个好人啊!”   一个手握关键性证据的好人,却因为他们的疏忽丧生。   孙靖城脸色顿时变臭。   当时在场的几人,张哥和胡成身上有伤,安蕊是个弱鸡新人,尹承晞除了安蕊的安危什么都不管,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有他。   结果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班纳特就死了。   事后没有一个人责怪他,他却恨不得所有人都骂他一顿。   他心里清楚,张哥放火确实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后果,但是真正害得大家走向死胡同的,其实是他。   张哥替他承担骂名,安蕊和尹承晞没揭露,胡成则是忙于解谜没有时间找他的茬。   但是他得记得,得赎罪! 第20章 马仆之死   眼看击破了孙靖城的冷静,管家微笑的弧度微微扩大。   张程宁轻咳一声,将三人的视线引至自己身上。   “班纳特先生确实是一个好人,想必他会很乐意在自己的庄园中为自己未来的岳母庆生。不过,sweet小姐也太可怜了……”   伯爵和管家的动作皆是一滞,又装作若无其事般接着做事,但是明显分出不少心神在听他接下来的话。   “大火烧得这样猛烈,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救它,唉,真是可怜!”   张程宁眉宇微微拧起,似乎为它悲惨的遭遇而感叹不已。   伯爵听到这话,美目瞪圆,将笔狠狠拍在桌上,怒视管家道:“没有人去救sweet?”   管家眸中泛起阴翳,白皙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当时忙于伯爵大人的安危……”   伯爵咬牙切齿地再次问道:“我是在问你,是不是没有人去救sweet?!”   管家低下他的头颅,缓缓单膝跪地,向他的主人献出他苍白瘦弱的后颈,他的肩膀仿似因为爱人突如其来的怒意而畏惧得颤抖不已。   “是我的失误,大人。”   伯爵伸手握向管家的脖颈,染红的指甲仿若一把锋利的刀,在管家不断跃动的青色血管上划动。   管家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生怕这阴晴不定的伯爵一爪下去,自己就要命丧当场。   “你最近犯错,是不是太多了?”   伯爵阴寒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能够察觉到嗓音主人不悦的心情。   “马仆、那两名仆人、着火、sweet……”   管家心头涌起一阵寒意,火灾前,他好不容易才把两名仆人的事含糊过去,现在又出sweet的事……   不过,管家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只要她还愿意听自己辩解,就不是真的想要追究。   “大人,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是生日宴即将到来,还请您允许我为您解决这段时间的琐事。”   管家臣服的姿态极大地取悦了伯爵,她尖利的指甲终于自他颈部退走,伯爵冷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别再让我失望。”   管家颤抖着慢慢站起,眼底有一丝寒光闪过。   张程宁看着两人突然闹崩又突然和好,坏心眼地补充道:“这哪里能怪到管家先生身上呢,哪怕有人想起来去救sweet小姐,也救不了啊!”   管家站到一半,被他这话一堵,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侦探先生,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程宁连连摆手,惭愧道:“唉,我们只是顺手查了一下,没想到伯爵心爱的sweet小姐早已被人杀死,还塞进了伯爵大人的床垫中,哎呀,真是惨不忍睹!”   “如果我们能够早点发现就好了,说不定还可以劝一劝歌唱家身边的那位先生,怎么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情呢?”   伯爵脸色骤然冰寒,管家身子停滞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跪回去比较方便。   “是他做的?”   伯爵的语气中沾染几分难以置信。   张程宁心中暗笑,恐怕在伯爵心中,歌唱家的这位情人是一朵毫无胆量的菟丝花,对于他居然敢挑衅恐吓她,感到难以接受吧!   她一直以为身边的管家、她的私生女和私生女那无能的情人,都是一帮靠着她存活的寄生虫。   谁会在意脚底的一只小虫子呢?   但是他现在告诉她:小小的虫子也会化出带有獠牙的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她还能接着保持冷静吗?   虽然他不赞同尹承晞的提议,但是不得不说,他确实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宙斯从一开始给他们的题目就是替这位伯爵大人解决困扰她的难题,虽然前言中赘述的全都是关于马仆死亡给伯爵带来的烦恼。   可是宙斯从来没有明说过,要替伯爵解决的难题是马仆究竟被谁杀死。   一个荒唐的语言陷阱,却把他们都骗了过去。   身为私家侦探的马仆在伯爵的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仆而已,他的死去并不足以勾起伯爵如此大的怒火。伯爵愤怒的是凶手居然胆敢在她生日宴前犯罪,这种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她。   而马仆房的异变则引起了仆人们的恐慌,之后两名仆人的死,更成了她举办生日宴的最大绊脚石。   为此,她怎么不会怒火中烧?   她想要撮合的两人,私生女为了情人拒绝她,班纳特先生因为知晓了内情也不愿意再露面,她的撮合成了个笑话,两人都不同程度地打了她的脸。   以她的性格,她如何不会恼羞成怒?   她请私家侦探来,真的只是为了查清马仆死亡的真相,找到杀人凶手,将正义还于世间吗?   她真的是这么替仆人们着想,无私奉献的人吗?   她不是。   宙斯想让他们忘记的前两天,根本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线索,而是伯爵真正的委托!   尹承晞很聪明,他几乎一直在怀疑这一点,但是他提出的建议,是将在场除两名守关者外的npc全部刺杀。   对于已经走进死胡同的他们来说,说起来已经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方法了。   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   无他,队伍实力不够这么挥霍。   尹承晞敢这么说是因为以他的实力完全能够在护住安蕊的情况下杀掉npc,但是他们不行。   他不可能再跟林豪合作,以他们三人现在老弱病残的状态,想要刺杀其他两名npc,虽然不是不可能,却难免会出现差错。   谁知道守关者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后手?   他是来带胡成过任务的,不是带他送死的。   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就不愿意施行计划。   他要借守关者的手,杀掉情人!   因为情人是目前最有可能杀死马仆的人选,如果他死了,宙斯还是不放他们离开游戏,那么也就证明了一件事:伯爵的任务绝不是让他们找到凶手。   而如果伯爵的任务是关于私生女的婚姻,哈,班纳特是她亲手杀死的,她的委托绝不会是让私生女与班纳特结婚。   情人已死,他依然替伯爵解决了难题。   这一局,是他赢了!   伯爵的神色百转千回,表情有所崩裂。   像是被一只细微的小虫撕咬,不疼,却侮辱性十足。   “让他来见我!”   她的眸中有难灭的怒火,管家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利落应声就要离开。   张程宁心神紧绷。   没错,把他弄到眼前,质问他、逼迫他,扰乱他的心神,击破他的防备,碾压他的自尊。   以情人软弱的性情,不出一刻钟就会供认不讳,到时候情人被伯爵重挫,哪怕不死,他们下手也比之前容易。   伯爵的眼神就在此时扫过张程宁和孙靖城,张程宁毕竟经历得多,稳得住,孙靖城却没那么老道,稍显紧张,立刻被伯爵看了出来。   “等等!”伯爵狐疑地扫过两人,看着孙靖城越发紧张的动作,瞬间将怒火转向张程宁:“你骗我?”   张程宁心里忍不住叹气,没想到就快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这是命运的调戏吗?   封闭的房间内两名守关者虎视眈眈,仿佛他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要横尸当场。   张程宁却明白,他们不过是摆个架子,其实两人根本不准备听他的辩解,他跟伯爵斗智,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现在解释于事无补。   今天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就在两边对峙期间,房门突然被敲响,礼貌的“嘟嘟”两声,伴随着来人温柔的声线:“父亲,另外两位侦探先生请求与伯爵大人见面。”   张程宁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得救了。   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好好请安蕊吃一顿饭。   “看来是我的同伴们找来了,那么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大人。”   “另外,关于sweet小姐的事,都是真的,如果大人不信,可以让人回暴雪山庄查查看。”   伯爵抚摸着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神色晦暗不明。   管家询问道:“大人?”   伯爵这才像是缓过神来,注视着面前两人,挥挥手:“你们走吧!”   推开门,正对上一双含雾般的双眼,张程宁一愣。   “这位是管家的女儿,她要过来找管家,我们想要找你们,她就正好带我们过来了。”   安蕊还以为张程宁是不认识她,赶紧开口替他介绍。   张程宁的视线由上至下,不带任何感情地快速扫过她全身,笑着回应:“原来是这样,真是感谢这位小姐。”   管家女儿似乎有些羞怯,低头轻声道:“没关系,都是顺路。”   几人又寒暄几句,才慢慢走远。   瞧着张程宁脸色不对,安蕊笑道:“你是不是觉得管家女儿的穿着太富贵了?”   张程宁沉思道:“确实,虽然都藏在内里,但是还是能看见一点。工艺复杂的蕾丝和一看材质就很好的内衬,最要紧的是……”   “她外衣上的金线!”安蕊替他补足后半段话。   张程宁失笑,“你都知道。”   “我们俩遇见她的时候就偷偷讨论过这事儿,也怀疑过她。但是她胆子很小,且三句不离她的管家父亲,完全是一个崇拜着父亲长大的孩子。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她的拜金观念极其严重,或许也是受这种观念的影响,她的服装才会那么地……额,浮夸。总之种种行为证明她不是装的,我个人觉得她不会是杀人犯。”安蕊想了又想,将自己的结论说给张程宁听。   张程宁看着她,憋不住感慨:“我有时候真觉得,宙斯游戏就是为你而生的。”   “我们这帮人都是在游戏中至少厮杀了十场的老玩家,可是你却频频能够跟上我们的脚步,甚至超越我们。”   “跟我们对比起来你或许没有什么实感,但是等到你跟同期的玩家们碰面,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现在连我都开始有些期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合同要求的东西格式错了,得重新弄,难过…… 第21章 马仆之死   安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等我们把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张程宁突然装起甩手掌柜,“我已经尽力了,反正有尹承晞在呢,我们这些凡人躺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尹承晞双手交错,骨头舒展的“咯哒”声响起,斜睨一眼张程宁,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   ——弱鸡。   张程宁半点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我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他是尹承晞。”   “所以没人会觉得丢人的。”   尹承晞在宙斯游戏里的地位仅次于宙斯之下,他也被玩家们戏称是最接近神的男人。   被这样的人带着过任务,完全不丢人好吗?   安蕊狐疑地回头看向尹承晞,他舒展完骨头后又是一副懒散至极的模样,那没骨头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蹭个床睡着了。   最接近神的男人,就这就这?   画个猫头就一个圈带俩角的神?   不是她阴阳,而是目前为止,她真的觉得尹承晞只是体能厉害。   尹承晞被她这眼神一激,蹭一下挺直了后背,底气十足地翘起腿拍拍。   看见这个金光闪闪限量出售的大腿了吗?   抱不抱?   安蕊: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一名盲人。   如果我有罪,应该用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一个帅哥在我面前展示他比例惊人的长腿。   “哎,你们怎么都在这儿?”胡成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快步走来。   他被安排去找情人套话,为了隔开情人和歌唱家两人,他以知道了情人的秘密为由把情人骗出去问话了。   张程宁伸手招呼他:“有收获吗?”   胡成一脸哀怨,“可别提了,他一看见我就跟丢了魂儿一样,问他话,吓唬他,他就在那儿哆嗦,我都怀疑他有帕金森。”   安蕊急急问道:“你问他什么了?”   胡成很快说道:“没什么啊,不都是咱们说好的吗?问他知不知道谁杀了马仆,如果知道一定要说,不然就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谁知道我刚问到一半,他就跟个哑巴似的不说话,光是站着抖……”   “该死!”随着张程宁怒骂一声,尹承晞也少有的一脸正色地抓起安蕊的手腕,拖着她快速奔跑起来。   他的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安蕊刚跑两步就险些被带着摔倒。   正咬牙想让尹承晞别管她了,尹承晞突然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脊背,双臂一使力,就将她抱了起来,迅速追赶前方的张程宁和孙靖城。   不得不说尹承晞的体能是真的好,即使抱着安蕊,刚刚还稍微拖延了一小会儿,但是不过片刻又追上了他们,整个过程中呼吸声平稳和缓。   如果不是掠过耳际的风声提醒,她甚至不能分辨此刻身在何处。   薄荷味的清香,干净又凌冽,跟他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像。   “下来吗?”低沉的声音自胸膛隆隆发声,震得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随即而来的一声轻笑又将她飘荡的魂魄塞回了肉·体。   他们居然已经到门口了?   这么快?   孙靖城他们人呢?   脊背处施力的手臂突然下沉,失重感让安蕊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   不是偶像剧里一样轻柔地环住男主角的脖子,而是死死地抱紧他的胸膛,像一只树袋熊扒拉在属于它的树上。   毕竟这样比较安全。   “别担心,我开个门。”声音中的笑意渐渐加重。   安蕊嗅着浓重的薄荷味,脸蹭地一下红透了。   哦豁,完蛋。   “不用,我下来就行。”   尹承晞也没强求,半蹲下将她放了下来。   脚落地的一瞬间,安蕊就蹦跶到了一边,尴尬地干笑:“你用的香水真好闻,哈哈哈!”   尹承晞顺手开门,一边回应她:“这么喜欢?”都要扎进怀里闻?   安蕊脸上的红云褪去不少。   呵,狗男人,就不知道适时跳过这种让人尴尬的话题吗?   好在这会儿张程宁和孙靖城也追了上来,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打破了。   尹承晞是率先看见门外场景的人,他神色一凛,立即转身挡住安蕊的视线。   安蕊:???   “哎呀,居然又是各位侦探先生,真是太巧了。”管家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孙靖城只看一眼便怒火中烧:“你居然公然杀害嫌疑人,你这是违背规则!”   “先生们真是健忘,明明是你们让伯爵大人询问他的,不是吗?”   安蕊视线受阻,不能看见管家的脸,却更能听得清楚他语气中的不耐烦。   “可是……”孙靖城还欲再说,却看见张程宁一脚迈出,向着门外奔去,立时闭嘴跟了上去。   安蕊也趁此抓到机会,踮起脚扒着尹承晞的肩膀看见外面的景象。   遍地的血,像一朵朵盛开荼蘼的曼珠沙华落在白色的砖石上。   潮湿又黏密的气味冲击着鼻腔,血泊中一个脸上沾染大量血液的男人徒然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生命中最后一丝希望。   张程宁握住他的手,焦急地质问:“你知道是谁杀了马仆!告诉我,是谁?”   情人勉强张开嘴巴,却只能无力地吐出一口血沫,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暴雪山庄的方向。   那曾经是他满怀期望之所,后来却被现实压得倾塌。   终究都是妄想。   情人的手无力地滑落。   张程宁这一次没有再选择沉默,他缓缓站起身来,盯着管家:“为什么杀了他?”   管家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仔细地、一根根地擦拭自己浸满血迹的手指,再将擦干净的手放进洁白的手套中,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似的。   他满脸厌恶地望着倒地不起的情人:“先生们不断挑动伯爵大人的怒火,不就是为了这个卑劣的男人吗?怎么现在如愿了反而要怪罪我呢?”   孙靖城骤然提高语调:“守关者也不能肆意杀害角色!”   这也是张哥一直试图激怒伯爵的理由,如果伯爵真的将情人杀了,她自身也会受到惩罚。   管家勾唇一笑:“谁知道宙斯是怎么想的呢?”   一句话将两人逼得沉默。   这次的游戏真的太诡异了,往常游戏中的套路全不管用,证据一个接着一个被守关者摧毁,他们总是慢一步,永远比守关者慢一步。   难道这也是宙斯的意图吗?   将现在游戏中的高级玩家一网打尽?   在管家走过门口时,安蕊突然抬眸问他:“你说他是个卑劣的男人,那么你呢?”   尹承晞手臂紧绷,立即将她护在身后,紧盯管家的动作。   管家万年不变的微笑面具稍许崩裂,像要吃人一样瞪着安蕊。   “希望两天后,你还能这么硬气。”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尹承晞蔑笑一声,表示:关你什么事儿啊,没事别在这儿瞎比比。   管家与尹承晞宛如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放过谁。   “总算找到你们了。”就在这时,林豪领着人缓缓走进院子。   看见院中的血泊和倒在地上失去呼吸的情人,他迅速扫过视野中的每一个人,最后锁定在管家和张程宁身上。   只因他们俩身上的痕迹最多。   “这是怎么了?”   比起在院中与管家对峙的几人,林豪四人状态可算得上是狼狈。   几人身上原本板正的衣服此时皱皱巴巴,李望外套前方还破了个大洞,冷风吹过,他都忍不住抖两下。   林豪和吴涟娜则是头发凌乱,林豪头上还夹着几片细薄的绿叶。   反而是庄月新,虽然衣服看上去也破破烂烂,但是人却是好好的,仿佛什么苦难都未曾受过。   但是她的那双眼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闪着光明,如同被厚重的灰尘掩埋,再也发不出一丝光亮。   但是当她看见安蕊,那双眼睛里投射出异于常人的凶狠和怨恨,恨不得立刻过去与她鱼死网破。   安蕊立即戒备,却没想到这回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低下头拨弄头发。   她的手依然在颤抖,可以想见,那双眼睛中的仇恨并没有减少,她只是没有选择继续与她作对。   是谁改变了庄月新?   不过对她而言,也算是好事。   既然对方不欲挑起矛盾,安蕊也乐得当做没看见她刚刚的目光。   她们两人的暗流涌动并没有被大家发现,众人的关注点依然在林豪和张程宁身上。   “让你们别来,偏要来,来了又兴师问罪给谁看呢?”胡成刚来就听见林豪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吴涟娜抽出鞭子一甩,身旁的石砖顿时裂开一道纹路。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张程宁似笑非笑:“没有他说话的份儿,难道还会有你的?”   林豪挥手制止吴涟娜,望向张程宁:“张哥,你就非要一直这么对我们?”   “不然要怎么对你们,当兄弟吗?”张程宁说话难免还是夹杂了些怨气。   他多年培育,专心带他们过任务,几乎是倾囊相授,最后却教出了两只白眼狼反噬他。   当游戏中的队友突然对你拔刀相向是什么感觉?   他当时震惊、愤怒、怒骂,后又怀疑、反思、冷静。   最后留下的,只有寒心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感觉看的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好的可以说哒 第22章 马仆之死   吴涟娜抿唇道:“张哥,我们都很感激你带我们这么多年,可是西城玩家都只知道我们是你张程宁的徒弟,却不知道我们叫林豪和吴涟娜,我们也是没办法。”   “我呸,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当初在游戏里对张哥拔刀,不就是想趁着那场游戏难度大偷偷杀了张哥,好回来继承张哥手上的势力吗?现在算盘打空了跑去东城又籍籍无名,又来卖可怜?我可去你的。”   孙靖城恨不得用唾沫星子直接把面前两个脸皮厚比城墙的人给喷死。   “没有我们叛逃,就凭你也想跟在张哥身边?”   林豪根本看不起孙靖城这样的莽夫,而张程宁在他们叛逃之后立即又开始培养新人更让他烦躁愤怒不已。   “他或许能力不足,但绝不会怀疑是我杀了情人。”张程宁冷冷地看着林豪。   林豪一噎。   吴涟娜眸色转深:“张哥,要是我们不赶过来,恐怕npc就真要死绝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李望根本不管两边扯皮,着急地直接突破两边对峙的防线,直往房里冲。   好在两边人对他态度都还不错,竟然真的让他冲了进去。   眼看李望冲了过去,林豪朝庄月新使了个眼色。   庄月新接收到后小心翼翼地往门边靠,看见门内的尹承晞,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尹承晞的目光直视虚无地从她面前扫过,她的身影仿佛从来没有在这双眼眸中停留过。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抹空气,而并不是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令人惊惧的感觉令她大失方寸,逼迫自己转身朝屋内狂奔。   张程宁几人心中明白,林豪他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再拦着他们已经毫无意义,所以对于这两人的态度十分放纵。   但林豪和吴涟娜,他们俩别想轻易通过。   两边人对峙,尹承晞却在此时悄悄护送安蕊向后退。   他并拢食指与中指,按压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拉着她的手臂慢慢向后方阴影处退去。   直到转弯后,再也看不见门前的那群人,安蕊才悄声问道:“你是想去找伯爵?”   尹承晞摇头:“不,我们要去找管家的女儿。”   安蕊不解:“之前遇见她的时候,不是你先说她没有嫌疑的吗?”   “我之前确实这样觉得,但是你不觉得这次游戏,每一次守关者抢在我们之前消灭证据的速度都快得离谱吗?”   “就好像有人藏在暗处,一直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再向守关者报告一样。”尹承晞一边拉着安蕊奔跑,一边脸不红气不喘解释道。   安蕊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体力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这是自大学毕业以来,她跑过最远最快的步了。   偏偏带她跑步的人还扔了个炸脑袋的谜题给她。   可是按照他的说法细想下去,简直细思极恐。   他们在进入游戏后的前两天兢兢业业,在暴雪山庄内不停地奔波搜索线索,甚至为了探求真相不惜全员进入危险未知的马仆房。他们的孤注一掷并没有失败,只花了两天就解开了本场游戏最大的难题:封闭的马仆房。   但是从马仆房出来后,却发现自己前两天的记忆被抽走,他们无法将从马仆房中得到的信息与伯爵的委托相结合,只能再次铤而走险暗探伯爵房,进而得知了伯爵与管家的私情和歌唱家的真实身份,然而得知的这一切依然对解题毫无作用。   为了保护己方队友,也为了逼出掌握关键性证据的npc,张程宁一把火几乎将暴雪山庄一楼烧光。   班纳特因此暴露在众人眼前,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抓到了真相的尾巴,若是能够撬开班纳特的嘴巴,他们就能窥见事件的全貌。   偏偏命运再次开了个玩笑,班纳特被“猫妖”杀死了。   就在他快要说出真相前。   事情的走向从此刻开始变得诡异且离奇。   山庄中经久未绝的猫妖奇谈,伯爵莫名宠爱的黑猫,以及看似柔弱的情人内心蕴含的毒汁,所有繁杂的线索堆叠在一处。   幕后黑手以为终于将他们难住,满意地闭上了一直藏在暗处的眼睛。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反推出马仆的身份,还将他们分开询问。   意志力不坚又软弱的情人没能抵挡胡成迅猛的攻势,露出了马脚,暗处的眼睛又一次赶在他们之前将危险告知了守关者。   于是情人就在他们到达之前被杀害。   与班纳特之死几乎是异曲同工,却分外有效。   他们或许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好人阵营的npc。   但是他们还没有输。   管家女儿——真凶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想通一切的安蕊也顾不上自己喘了,憋红脸闷头跑。   好在在她把自己的肺跑炸了之前,他们就撞见了正在不远处给李望指路的管家女儿。   安蕊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想说些什么,张开嘴的瞬间却不由自主地猛吸气,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管家女儿被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断转动手腕想要将手收回去,然而安蕊是曾经手执十来斤摄像机器的人,那手就跟铁制锁扣一样死死地扣在她的手腕上,她怎么甩也甩不开。   “你好,美丽的小姐,能和我们聊聊天吗?”尹承晞捋一把奔跑时微乱的头发,笑着问道。   阳光顺着半开的窗户投射进房屋内,略带些阴冷气息的厚重毛毯在来人的奔跑下扬起波澜,空气中的些许灰尘在光束下上下翻舞。那可能是错觉,她们似乎看见了一滴刚刚凝结的汗珠顺着发梢落入毛毯中,让人疑惑如此晶莹剔透的人流淌出的汗珠竟然舍得落于人间俗世。   在感情上完全是新手的管家女儿愣神看着阳光下耀眼的尹承晞,呢喃道:“阿波罗……”   安蕊被她这一声惊醒,暗自抽鼻子。   狗男人居然还会用美男计。   失算了。   管家女儿的眼神逐渐痴迷:“这一定是神明赐予我的福报,因为我每日忠诚的祈祷与勤劳的侍奉,太阳神阿波罗在我眼前现出他的真形,嘉奖我对于大人的耿耿忠心。”   安蕊震惊望向尹承晞,发现对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明白事情大了。   管家女儿居然是为伯爵大人做事,她还以为是管家!   因为她是管家的女儿,而且对自己的父亲有超越一切的崇拜。   不不不,如果她真的是那双埋藏在暗处的眼睛,怎么敢在她们面前暴露背后主人的行迹?   看来真的是伯爵大人。   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听宙斯的话,帮助伯爵解决困恼她的难题,可如果杀死马仆的人,就是伯爵自己呢?   聪明又自负的伯爵大人当然不会委托他们来调查自己杀人的真相,难道她请他们这帮玩家来,是为了帮她掩盖这件事的真相?   但是他们却不停地追寻事件的真相,引起了伯爵的警觉,让她不得不一次次地再对知晓真相的人们痛下杀手。   而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只剩下他们这帮玩家了。   只要他们一死,这件事就会顺理成章地被掩埋在地底下,永远也没有人知道。   难道他们从马仆房中走出来之后,就一直走错了路吗?   安蕊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尽全力勉强自己冷静,可是焦虑的情绪还是驱之不去。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真是按照她推断的一样,那他们现在已经走入死路,不可能再有逃生的机会。   他们这帮人将会为了最后一个存活的名额互相撕咬、背叛,然后在现实中突然地死去。   这太可怕了。   她还没来得及实现梦想,还没做好准备对这个糟糕又荒唐的人生说再见。   能、能有人救救她吗?   一双干燥的大手捂住她不断颤抖的双手,双手的主人温柔而又坚定地告诉她:   “别怕。”   别怕,我在你身边。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就是守关者吗,又不是没杀过。”   他用最无所谓的态度说着宙斯游戏里最恐怖的话。   安蕊被他这话逗笑了,游戏进行到这会儿,她早就知道哪怕是尹承晞,想要杀掉守关者也是够呛,但是他这无所谓的态度还是冲破了她心中的恐惧。   她能感觉到,常年封闭充满阴霾的心中,突然被照射进了一抹阳光。   很突然,但感觉并不算太坏。   神思回笼的安蕊收拢手指,这才发现自己指尖凉的出奇。   不好意思地将手从尹承晞的手掌中抽出来,安蕊偷摸去瞧尹承晞的神情,却见对方只是神色淡淡地将手收了回去。   好像他做的不是什么暧昧不清的事,而是在对着一个木头人拍手。   安蕊暗自咬牙,狠狠心也不理他之前的话,问道:“你有想法了?”   尹承晞自信地勾起嘴角:“你知道高级玩家和顶尖玩家差在哪里吗?”   问完这话,不等安蕊回话,他就嘚瑟地打响指道:“布局能力。”   “顶尖玩家永远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绝不让自己陷入无路可走的绝境。”   “所以你做了什么?”安蕊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尹承晞咧开嘴笑得不怀好意,跺跺脚道:“我在这栋屋子里,埋了火乍药。”   --------------------   作者有话要说:   尹承晞战术后仰:什么叫顶尖玩家啊!感谢在2021-01-19 14:09:03~2021-01-19 23: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吴命。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河长诀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河长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命。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马仆之死   “是不是震惊于我惊人的布局能力说不出话了?”   “不,我是震惊于你惊人的反社会行为。”   安蕊一边怼他,一边抚慰心中的波澜。   埋火乍药,这可真是……   “你就不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炸死了?”   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这么干吧?!能好好解题为什么要采取这么暴力的方式啊喂!   “但是现在,这就是我们翻盘的希望。”尹承晞握紧手掌,不以为意地笑着。   阳光似乎也格外偏爱这个命运的宠儿,柔黄的光晕落在他的脸颊处,深色瞳孔中倒映着安蕊的身影,犹如柔光使碎冰炸裂。   他俯下身,又一次趁着安蕊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一下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醒醒,该逃命了。”   戏谑的声音入耳,安蕊绷紧后背,过一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这么果断地就点引线了?   美女震惊。   呼啸的风声掠过耳畔,走廊中的饰品因为快速移动在眼睛里化作一堆凌乱的线条和图块,呈现出一片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   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甚至能够听到心脏每一次搏起落在耳膜的“咚咚”声,有力又坚定。   她伸手摸向胸膛,不是,那不是她一个人的声音,还有将她死死护在怀里奋力奔跑的男人的声音。   他们的心跳频率竟然在此刻达到了一致,仿佛他在奔跑的每一步,落下的每一处脚印,都印有她的痕迹,他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由她呼出。   他们此刻心意相通,不分你我。   仿若天生一体。   安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她似乎触摸到了某种真相,又站在门外不得而入。   “哎,你们怎么……”   胡成打头跟他俩打招呼。   安蕊立即朝他喊道:“快跑,庄园要炸了!”   胡成身后好不容易扯皮结束,刚准备进庄园找找线索的林豪和吴涟娜:????   搞什么?   针对他们啊!   疑惑归疑惑,该逃命的时候这帮人绝不马虎,个个腿上跟安了风火轮似的溜得飞快。   安蕊这会儿才发现李望居然也跟在他们后面奋力跑着,不过这孩子有点苦,跑得整张脸通红,汗更是打湿了额角的头发,黏在额头上。   可是他连甩开这扎眼头发的时间都没有,苍天呐,他只是问了个路,结果就听到这两个妖孽要把楼炸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程宁忽然醒悟:“难怪刚刚管家突然往屋里冲。”   安蕊无意识地抓住尹承晞的手臂,探出头去问道:“什么时候?”   “就刚刚。”孙靖城也趁机插一嘴。   犹如拨开云雾,始见光明。   安蕊抬头望去,尹承晞不出她所料地笑得肆意。   他是故意的。   他根本没有相信管家女儿的那番话,当着她的面把埋□□这种事大喇喇地说出口,就是为了让管家女儿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和编制谎言,她只会下意识地将事情告知她背后的人。   管家听到消息就有所行动,说他不是控制着这双暗眼的人,谁信?   可是管家为什么要一直阻止他们?   安蕊将自己所知从马仆房出来以来管家的行踪在脑海中仔细模拟了一遍:   他是第一个发现马仆房的诅咒被打破的人,也是第一个找到他们这帮玩家们的npc,但是他当时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是:伯爵大人已经等待各位侦探先生很久了。   利用语言轻易地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伯爵大人,兼之伯爵对他们不加掩饰的恶意,他们不由自主地就对伯爵多加关注起来。   但其实伯爵厌恶他们是因为他们私家侦探的身份,上一个自称私家侦探的马仆将她死死掩藏的私事调查了个明明白白,甚至以此为由要挟她。   她对私家侦探厌恶至极。   之后这位管家先生又借向伯爵请罪的机会,极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赌徒拖累要挟的老实人,不得已屈从于伯爵,并且小意讨好。   在火烧起之时,是管家女儿来敲的门,那把火是谁放的,是为了干什么,他一定一清二楚!   但是他还是把伯爵请出伯爵房,让他们得以逃脱。   他就是想要让玩家们觉得他是个无能无害的npc,进而摆脱嫌疑。   那么班纳特的出现,他也一定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才会变成伯爵看守班纳特,而他与玩家们过招。   因为一旦班纳特是在他的手中被玩家们夺走,伯爵势必会怪罪他。他提前一步与玩家们对立,就不会引起伯爵的猜忌。   他把班纳特送到他们的手上,却又装模作样地看着他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班纳特就像是个定时火乍弹,说不准就会把他炸个粉身碎骨,他为什么要让玩家们抓到班纳特,还一直贴身跟随呢?   安蕊突然想到了那只黑夜中迎窗而立只得见一面的黑猫,那是他们确信伯爵是猫妖的证据。   但是,那真的是伯爵吗?   或者说,真的是伯爵要杀他吗?   明明伯爵根本没有杀害他的理由。   换个角度想,管家那天晚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安蕊皱眉拼命地抽调自己过去的记忆,她记得:他们先是发现走廊上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觉得不妙,随即推开了班纳特卧室的门,本以为班纳特想要逃走,没想到他仍然好好地待在床上。   他们开始趁机问话,班纳特不敌他们的攻势,在她提到马仆后险些失控。   管家……   哦,他是在班纳特说到“暴雪山庄这帮骗子”时,突然进来插话的,他的话又一次误导了他们。   他说班纳特如此愤怒是因为他与歌唱家的婚姻无法结成,他将班纳特的怒火引向了伯爵一人,但是班纳特哪怕是临死前说的也一直都是“你们”!   又是这该死的语言陷阱,他们居然放任一个凶手在他们眼前一次又一次地毁灭证据和证人。   她确信了,管家一定知道有人在那天晚上发现了他杀死马仆的秘密,但是他不确定是谁,他又不能堂而皇之地逼班纳特走出房间,所以他费尽心力将玩家们的视线转向班纳特,他们这帮玩家所做的只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的事罢了。   他用玩家们引出班纳特,探听他是否知晓真相,在发现对方对自己有敌意即将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时,立即将班纳特杀死,又栽赃嫁祸到伯爵身上。   刚刚的情人也是,他还在用伯爵的命令做幌子。   如果不是火乍药暴露了他和女儿之间紧密的联系,他或许能把他们一直团团转玩到游戏结束。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是……   “他是守关者,是宙斯说谎了吗?”安蕊迷茫。   游戏到现在,她仍然不清楚宙斯游戏的规则,她认为是铁律的规则,却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被推翻,宙斯就是靠这个吸取别人身上的负面情绪吗?   “你知道守关者和实力强劲的npc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尹承晞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给自己再设问,又自问自答:“是看他们,抗不抗炸!”   “这是无数次游戏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免费告诉你了。”   看着尹承晞一副你捡大便宜了的模样,安蕊一阵无语。   谁会想着每场游戏都把守关者炸一炸啊?   不过,尹承晞这话的意思是:管家不是守关者,而是实力强大的npc?   可是他凭什么实力比别的npc强?   等等,猫妖的传闻还没有被破呢?   难道伯爵不是猫妖,管家才是?   安蕊震惊。   又一个思维误区,因为sweet是一只母猫,所以他们一直都下意识地认为猫妖是伯爵,难道这也是管家的谋划?   那他也太恐怖了……   尹承晞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脏水泼了,污名甩了,结果到最后才发现情根深种,不觉得太晚了吗?”   安蕊骤然收拢手指,一直想不明白的最后一个关节也被打通。   管家为什么得到女儿的消息后不是逃跑,而是向庄园中奔去,原来是因为爱情。   他是一只妖,却愿意为了伯爵收拢爪牙,假装温驯。很久以前的猫妖传闻中,猫妖生食人心,划破人的肚皮,血腥又肆虐;如今的sweet,即是他的化身,偶尔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虐因子时,便将山庄大闹一通,四处皆是梅花爪印。   他从一只野猫心甘情愿地变成了家猫。   他装人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猫妖。所以在马仆发现他的秘密时,他采用人类的方法杀害了他,又用人类的方法替自己掩盖踪迹。   做下坏事的他忙乱无章,但属于兽类机敏的直觉告诉他,栽赃给伯爵是最轻松的,反正伯爵不会因此受过。   但是作为一只妖,他已经尝到了情的滋味儿,纵然这情并不纯粹,但是伯爵已然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犹如他的半身,若要拔离,必是鲜血一片。   所以当他得知庄园中埋着火乍药的时候,他克服了妖类天生退避危险的直觉,向着他的半身奔涌而去。   他或许此刻什么也没想,就像当初做妖时随手杀人一样,随心意而行。   他始终都没有改变。   --------------------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的时候猫猫也太黏人啦,一直踩键盘。 第24章 马仆之死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脚底传来,眼前的圆形建筑从基底一寸寸坍塌下去,高处的圆顶摇摇摆摆地砸下,扬起的灰尘被淹没在如雾般飘扬的空气中。   安蕊感觉到耳膜一阵刺痛,接着便是像小时候老式电视机没信号时发出的电流声占据了脑壳,从左耳传到右耳,又从右耳回贯到左耳,那声音在她的脑子里钻来钻去,就是找不到出口,陷入一片死循环。   “咳咳,该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俩谁能解释一下?”   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渐渐由轻变重进入她的耳中。   她徒然地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说杀死马仆的凶手已经被炸死了吗?   她不大愿意这样定义这位猫妖先生,因为整局游戏,他们这些玩家就只是别人的工具而已。   还好在她沉默的时候,尹承晞将她放在地面上,让她得以从这种恍恍惚惚的情境中找回自己。   还来不及说声谢,他们背后缓缓走来一道丽影。   她抚摸着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盯着面前不断坍塌的庄园,面容沉静。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断她,或是询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伯爵大人,此刻再想些什么呢?   是缅怀一个得力情人的死去,或是得意于自己的精彩之作?   安蕊不无恶意地揣测着这位较之往常都平静得多的伯爵大人。   “恭喜各位玩家,你们已经完成了本次的游戏任务:帮助伯爵解决她无法拥有继承人的困扰。现在你们可以选择:   1.继续待在本次游戏场地中;   2.现在立即退出游戏领取奖励。   请做出你们的选择。”   久违的孩童声音再次从他们的脑海中响起,众人神情各异。   林豪看了一眼张程宁和安蕊,皱着眉在面前戳了2,消失在原地。   吴涟娜本想立即跟上,却突然换了个主意,走到安蕊面前说道:“如果你愿意,仍然可以来东城加入我们。别急着拒绝,虽然西城张的名号很响亮,但是他身边有能力的兄弟几乎都跟着我们去东城了,想好了再做决定。”   说完后就在孙靖城的黑脸下消失了。   “你别听她瞎说……”孙靖城忍不住开口护张程宁,却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来。   还不是这帮叛徒在那次游戏里大大削弱了张哥的实力,不然张哥现在能这么憋屈?还得靠尹承晞通关游戏,张哥全盛时期能和守关者打平手的人。   那帮跟着林豪和吴涟娜走的人也都是心思浮动或者受骗的,他们不乐意留,张哥还不愿意收呢!   安蕊有些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了,可是这事儿总归是要说的,不如早早说开了。   “额,其实,那个吧,我不准备加入任何组织来着。”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的表情,生怕他们暴起给她来一下。   不过三人倒是都比她冷静得多,张程宁笑着安慰她:“没事,你实力这么强,不想加入组织是很正常的,我当初也是不想加入组织所以才成立的自己的组织。不过一个人过任务总归艰难,如果有困难……”   张程宁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到S城辉南小区找我,我一定恭候。”   他在避开李望?   安蕊瞥一眼一看就知道想要凑过来又不敢的李望,得出结论。   很快没能听到什么的李望和没能招揽到安蕊的张程宁三人都选择了离开。   离开前,张程宁还好心地告诉她:就算选择呆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也只能看见后面一两天这些npc的行迹而已。   缺乏了宙斯的强制,npc们根本懒得搭理他们这帮玩家,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过生活,更别提什么npc看中你给你个金手指这种无稽之谈了。   安蕊点头应是,却依然没有离开。   她并不是抱着得到什么的心态留在这里的,她只是突然地不甘心,不甘心那个为爱突破本性的猫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期盼着能有一只遍体鳞伤的小黑猫从废墟中爬出来。   伯爵也会是这样想的吗?   可是明明就属她最想要这只猫妖死去。   不矛盾吗?   “生殖隔离啊!”安蕊忍不住呢喃。   人妖殊途,对于手握金钱与权力的伯爵来说,没有继承人比什么都可怕。   可要是她再养一个情人,猫妖会接受吗?   他曾经肆意又猖狂,说不准到时候连伯爵都要被他迁怒杀死。   可是刚刚当这只为了她义无反顾奔向她的房间的猫妖死去,她会不会也在后悔自己的决定?   安蕊和尹承晞静静地坐在废墟前,与站立的伯爵相隔不远,她们三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等到天黑,又一直等到了天亮,在黑夜再次来临时,安蕊垂下眼眸问道:“宙斯从来不给人反悔的机会,是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谁,尹承晞、伯爵、宙斯,或是她自己,都有可能。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伯爵终于张开了她的红唇:“谢谢。”   她最后看一眼那摊废墟,像是割舍了身上某一部分,让它永远沉睡在这里。   安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虽然明白这是即将要消失的征兆,但还是惊奇不已。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比她还沉默,他的眼眸中不知何时盛满了悲伤,他对着她不断地说话,可是她的耳朵此时已经消失,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努力辨认他的嘴型,可还是理解得很吃力。   到最后居然只辨认出了个“为什么”。   他要问她什么?   下一秒,她就猛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明亮到让她眩晕的白炽灯安在头顶。   她盯着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发现她只不过才睡了三分钟。   那一切,都是梦吗?   自己的想象力什么时候这么丰富了?   还没来得及再感慨两句,那个梦中的半透明屏幕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同现在市面上的游戏一样,中间是个不断旋转的立体人形,按照比例和造型来说,好像确实是她。   左边是她的各项数值,右边是一堆的空格子。   “原来不是梦啊!”   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安蕊整理精神,仔细看着自己的数值。   【运气】:0(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天选之子呢)   【头脑】:100(恭喜,你已经击败了99.99%的地球人)   【体能】:5(这是努力锻炼的成果)   看完这三项,安蕊伸手往下划,却怎么也划不动了。   ???   只有这三项?   张程宁说的加在人格魅力上的点数呢?   老骗子了,这个男人真的坏得很。   安蕊在心里骂骂咧咧,然后看着运气上的鸭蛋和那完全是嘲讽的“天选之子”,认真思索与宙斯打架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的念叨被宙斯听到了,她耳边突然就响起了宙斯那幼童般天真又无情的声音:   “恭喜新人玩家安蕊完成第一场游戏《马仆之死》,获得10点点数,请谨慎使用。”   安蕊沉默地盯着自己的0,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由非入欧的好机会。   但是10点运气,那也做不了什么事啊!顶多是从走路上都会被楼顶扔垃圾的砸到,变成走路上险些被楼顶扔垃圾的砸到而已啊!都是别人碰不到的倒霉事情会被她碰到,只不过变成没有大危险而已。   体能就不一样了,她馋那帮老玩家们惊人的体能很久了。   但是这该死的0,一直诱惑她。   安蕊狠狠心闭上眼睛道:“都加体能上。”   “好的。”安蕊神奇地从宙斯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愿意。   安蕊睁眼再看自己的左边各项数值。   【运气】:0(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天选之子呢)   【头脑】:100(恭喜,你已经击败了99.99%的地球人)   【体能】:15(加油,你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平凡的地球人)   后面宙斯说话的语气,更让她确信,宙斯确实是不高兴。   “恭喜玩家安蕊获得守关者【伯爵】的感恩——一份隐声猫垫。”   只见她右边空荡荡的格子里突然多出个一样形似猫爪的脚垫,安蕊点开它,还有它的使用说明:   来源:第十关《马仆之死》守关者【伯爵】的谢礼。   等级:A级道具   用途:本猫垫可用于任何宙斯游戏场景中,穿戴本鞋垫的玩家可以消除自身所有声音,自由窃听。   注意:本猫垫并不能隐身,无限制使用次数。   “还不错。”安蕊突然想到了马仆之死中的管家女儿,这份隐声猫垫恐怕就是从她身上得到的灵感吧?!   “新人玩家拥有一次复活机会,仅此一次。每场游戏成功后都可以参与一次抽奖,现在,请玩家安蕊抽奖。”   安蕊满意的笑容险些当场裂开,刚把点数加体能上,你就让我抽奖,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安蕊哀怨地看着面前的转盘。   啊,这金光闪闪的0.1%可能的复活卡!   啊,这鲜艳无比的1%可能的控制技能!   啊,这占了十分之一位置的npc好感度满值项链!   啊,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居然也赶上了一波吃瓜热度?   大致就是伯爵想要孩子,但是管家是猫,俩人生殖隔离,伯爵想再找情人,但是忌惮管家的武力,所以让玩家们来把管家解决了。   真实恶女,但是两个人最后都后悔了。   ====================   # 现实世界-她的使命   ==================== 第25章 现实世界   脸黑的安蕊颤抖着手按下了抽奖键,她觉得抽的不是奖,是她脸黑又无奈的命运!   每一次指针划过复活卡,都是对她的一种凌迟。   没救了毁灭吧,宙斯游戏迟早药丸。   这种抽卡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的,尖叫!   但是她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细得仿佛一条线似的的复活卡转,突然她发现转盘停了。   她的瞳孔开始震颤,她的表情难以置信,她的动作逐渐癫狂。   “恭喜玩家安蕊,获得基础包一份。”宙斯幸灾乐祸地说道。   安蕊颤抖着手指向那同样细的像一条线一样的基础包,眼中饱含热泪:“我以为最低就是占了一大半转盘的医疗包,可是这个基础包,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宙斯不怀好意地告诉她:“一直都在啊!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天选之子’呢!”   安蕊被一噎,再次对自己的脸黑有了一种全新的体悟。   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至少她的世界不会再好了。   她痛心疾首地点开格子里的基础包,然后就看见:   馒头x10   250ml水x10   没了。   居然连解释说明都没有,真是让人惊喜的奖励呢!   还来不及陷入失落的情绪,宙斯再次开口:“新人玩家完成游戏后皆有一次提问游戏规则的机会,请慎重询问。”   安蕊愣住,这事儿可没人跟她说啊!   原来他们一直说的张程宁带人用命试规则是这么来的吗?通过不断带新人过第一场,进而让新人在事后问出不同的问题,通过交叉试探得出真正的游戏规则。   说的容易做的难,谁能保证自己每一场游戏都安全通过,谁又能保证新人会按照他们交代的问问题,那一定是充斥着尸体和鲜血的道路。   如今的新人玩家们,都受惠于此。   安蕊突然理解了开场张程宁和孙靖城面对她直接要规则时的态度,他们是怕又养出一个林豪吗?   用过去兄弟姐妹们的血去填一个名为欲望的黑洞,搁谁也不愿意啊!   安蕊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规则,具体每个游戏的规则,会由宙斯到游戏内后宣布,所以她并不需要问这些问题,她好奇的,是其他的东西。   “宙斯计划选择玩家的标准是什么?我为什么会被选进游戏里?”   “警告,玩家只拥有一次提问权。”   安蕊没纠结多长时间就做了决定:“第一个问题。”   宙斯等了五秒才开始像念书一样语调毫无波澜地回答她:“宙斯计划选用玩家采取高级筛选制度,只选取三项能力中人类的金字塔顶尖,为主玩家。但为丰富游戏层次,增添游戏趣味,宙斯计划也会从地球中挑选欲望强烈的人类进入游戏,为副玩家。主玩家更易获得游戏npc好感或恶感,易激发特殊剧情。”   好家伙,感情副玩家们都是工具人呗!   不过,她属于主玩家还是副玩家?   从数值的角度来说,她很有可能是主玩家,因为头脑一项已是满分,后面的备注更是应和了宙斯所说的金字塔规则。但问题是,她的运气非常糟糕,可以说是另一个极端,这或许会影响宙斯判断她成为哪种玩家?   宙斯说完话就消失,走得非常果断,仿佛一秒钟都不想跟她多待。   安蕊疑惑,她应该没得罪过宙斯吧?   手指无意识地在半透明的面板上划动,这一切来得都太快了,像一场龙卷风,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宙斯不会放玩家重回现实世界,游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她能做的只是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但是心中的不甘犹如难扑灭的篝火,凭什么她就要让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主脑决定她的生死,凭什么让她至今以来的生活变成一场笑话?   电脑旁的手机突然震动,安蕊看清屏幕上显示来电者的姓名,深吸一口气,点击接通。   电话刚一接通,来人的大嗓门几乎要突破屏幕冲出来。   “安蕊,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百想的视后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了你的剧本,她的经纪人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安蕊握着手机的手骤然缩紧,想到了老玩家们频频提及的宙斯给予玩家们现实的馈赠。   这就是她在现实生活里的奖励吗?   “喂喂喂,你在听吗?”来人一直听不见他回话,疑惑问道。   安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李姐,我最近不太想拍。”   不说她已经陷入这场没有尽头的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抹杀,到时候她所有的心血会被一次性消除。   何况这并不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她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收下,这是属于宙斯的馈赠,谁知道它又会在什么时候骤然收回?   从顶端跌向谷底,比从头到尾都在谷底痛苦得多。   宙斯不是要靠分析他们这些玩家的情绪来学习人类吗,她不得不怀疑,它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李姐激动的声音在那边一顿,半晌后说道:“唉,你也是不容易,之前又被骗了吧?但这次真是个好机会,你好好想想,我把她经纪人的电话发给你。”   李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安蕊对着手机上新收到的短信哭笑不得。   李姐是她在跑剧组的时候认识的带群演的工作人员,她性子风风火火,离异后女儿又跟着爸爸走了,算起女儿年龄也跟她差不多,所以李姐一直拿她当闺女看。在知道了她的梦想之后,更是全力支持她。   现在机会来临,她选择退缩,李姐居然对她仍是理解。   她的眼睛盯着那串电话号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是……   安蕊迅速点开电脑的浏览器,开始搜索张程宁的名字。   百度百科上的张程宁,穿着挺直的西服,打着深色领带,表情严肃动作板正,配着身后章程律师事务所的logo,俨然是正义的化身。   词条里关于他的生平更是满满当当:出身富贵、家世显赫、名校出身、辩论天才……自他成为律师以来几乎从无败绩。   但是三年前,他在一场几乎不可能败诉的案件中失败了,自此以后,他就销声匿迹,如今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   业界人士为此评论:一个自小没有经受过挫折的天才,在被路边的小石子绊倒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安蕊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三年前,他一定被卷入宙斯计划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究竟是主玩家还是副玩家。   从他目前神隐的状态来看,他也没有接受宙斯关于现实世界的馈赠。   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还是和她一样,厌恶别人操纵自己的人生呢?   手指在搜索页面上又快速打出“胡成”和“孙靖城”,可是这两人并不像张程宁那么有名,光是重名的都不计其数,她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和他们俩的脸相对应的人和事。   不得已只能放弃,转而搜索林豪和吴涟娜。   林豪:著名国家游泳运动员,代表华夏在世界上夺得了不少冠军奖牌,在退役后更是投身运动推广事业,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是口碑事业双丰收的成功人士。   而他开始成功的时机,恰好是两年前。当时他刚刚退役,就声称要开公司推广全民游泳运动,商界专业人士一片唱衰,可是他偏偏突破各种不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发展事业,跌破一众人的眼镜。   吴涟娜这边,说实话,安蕊以前见过她。   只是她在游戏里外差别太大,她居然没能认出来。   吴涟娜在现实世界里是一个清纯玉女系明星,勉强够得上一线的那种。   她的演技、长相、人缘都很一般,但是选剧本的水平堪称一绝,她刚出道时,就是捡别人不要的小成本电视剧剧本做女主角,一炮而红,之后选的剧本不论是哪种类型,都能保证收视率,堪称奇迹。   谁会把一个现实里说话轻声细语不停考虑他人感受的女明星和游戏里脾气暴烈一言不合就甩鞭子抽人的玩家联想在一起呢?   这两个人,都曾接受宙斯的馈赠,且不止一次。   林豪的体能在人类中当属顶尖,说不准会是主玩家,吴涟娜……网上关于她过去的消息封得很死,没有办法辨别她的身份。   还有一个她很想知道的人……   指尖在键盘上摩挲,却仿佛畏惧着什么,久久不敢落下。   尹承晞,他一定是主玩家吧?能够成为游戏中的顶尖玩家,宙斯给予他的诱惑一定不少,他也会选择不断拒绝吗?   无意识间,她竟然已经按下了这三个字,但是浏览器突然跳出404 not found的白□□面。   她愣住,将浏览器关闭再次打开,输入“尹承晞”三个字,却依然是404 not found的界面。   是浏览器坏掉了吗?安蕊拍拍电脑,再将浏览器返回至一开始的界面,输入“庄月新”,这次关于庄月新的信息却很快跳跃出来。   与她所说的一致,庄氏地产的独生女,长相精致生活幸福。她似乎很喜欢在社交平台上晒照片,网友们也很爱在下面评论。   最新的一条状态发布于五分钟前,照片中的她眼神仓惶无助,缩紧身子半拥自己,配上的文字是:   做了好可怕的一个梦。   --------------------   作者有话要说:   安蕊:看见外面的黑夜了吗?它就像我的脸一样黑。(默默垂泪)   尹承晞:老婆老婆,我有欧气,想要吗?哎,我不给你! 第26章 现实世界   网友们怜爱的评论蜂拥而来。   “宝贝,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害怕。”   “我是前排,老婆快来我怀里!”   “楼上太过分了啊,这么想入赘庄氏吗?”   “姐姐性别不要卡得那么死嘛,看看孩子吧!我不想努力了!”   ……   浏览器没有出问题,那就是宙斯搞的鬼。   尹承晞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安蕊疲惫地合上电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在这场游戏里待了整整七天,几乎没有睡过一场好觉,她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就算明天就要世界崩塌了,她今天也要睡个彻底。   但是这一回,她睡得比她想的时间要多得多得多。   当她醒来时,窗外仍是一片灰暗,半眯着眼睛去摸枕头旁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打着哈欠给手机冲上电,慢慢悠悠地开机,一连串的短信和未接电话接连跳出,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把她吓了一跳。   她这是捅了广告宣传的老窝吗?   最新的一条短信内容让她一个社畜瞬间窒息:明天不用来了,你被解雇了。   刚从游戏里出来一心睡觉的打工人安蕊忘记了,她还要在现实世界里靠钱生活,而她刚刚拒绝了宙斯的馈赠。   淦,生活为什么这么戏剧?   她点开手机锁屏,冲入眼帘的就是分组执行导演昨天给她打来的十几通电话,以及短信里对方由疑惑到愤怒的全部过程。   安蕊心如死灰,完了,她工作彻底没了。   还来不及悼念自己刚刚丢失的工作,手机上再次显示了一个陌生来电。   安蕊满怀希望地点了接通,在心底里不断祈祷一定要是执行导演,她一定好好挨骂,只要能继续让她工作。   “喂,安蕊吗?介意给我开个门吗?”   随着电话里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她这个独身公寓的门铃也应声而响。   安蕊脸色不大好看地打开猫眼,果然看见了一身清爽运动装的李望手持手机朝猫眼挥手,兀自笑得灿烂。   考虑到这个老玩家一脚就能把她这老公寓的门踢翻,而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修门了,她不得不忍辱负重地开了门。   然后拦在门口:“进门五百,绝不还价。”   李望来找她,一定是因为他看见了张程宁跟她说他具体的住址,要么想加入西城,要么就是替林豪他们来探听消息。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这个劳苦人民收点中介费,不过分。   李望一愣,傻傻地说道:“我没带现金……”   安蕊立刻祭出自己的付款码:“支持支付宝微信,你选哪个?”   “那,那微信吧!”   安蕊满意地从李望身上宰了五百,扬起一张笑脸给他找拖鞋。   “哎呀,你说你来也不早说,我这什么也没准备,你就穿这个吧!”   李望盯着脚下的毛茸茸粉嫩嫩的小兔子拖鞋,陷入沉默。   安蕊还乐呵呵地催促他:“穿呀,哎呀,又没有别人看的。”   “介意我穿袜子进屋吗?”李望还是没能突破自己内心的底线。   安蕊可惜地啧了一声:“不介意,进来吧,记得把门关上。”   李望忙不迭拖鞋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安蕊为了招待客人去厨房烧水了,李望得以独自巡视整间房子的全貌。   老小区的墙皮一般都呈现一种老旧的灰暗感,还会有不少裂痕,着实影响观感。安蕊并没有(钱)将整个屋子重新粉刷,而是在有裂痕的地方画上一片紫黑色的荆棘,裂痕要么变成荆棘主枝,要么变成了缠绕荆棘的藤蔓,配着老旧的墙皮,别有一番风味。   从那绘画荆棘的寥寥几笔中,就能够看出安蕊超乎常人的天赋,可是房间内其他的家具和痕迹,又证明了她是个非常生活化的人。   一个生活在俗世中的艺术家,李望突然就想到了一位名人:苏轼。   “你喜欢吃东坡肉吗?”   面对李望没头没脑的提问,安蕊简直满头问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还行吧,我更喜欢萝卜烧肉,便宜又管饱。”   李望听见她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能理解一个瘦条条的美女张嘴说出“便宜管饱”这种话。   卧室的门关着,李望当然也不会去看,但是光是等着又觉得太无聊了,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在这间小屋子瞎晃。   晃来晃去就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不得不说,老小区最令人称绝的就是采光,不像完全为了效益而不顾人性的城中心高密度小区,老小区大多注重居民的入住体验,到处都是透光的,房间里明亮无比。   但是眼前杂物间的窗户明显被人用好几层厚重的窗帘盖得严严实实,半点光都透不进来,狭小的空间里塞着一架洗片机,只能勉强容一个人来回走动。   安蕊把果盘放到餐桌上,哀怨地看着杂物间。   “那就是个烧钱玩意儿,唉……”   李望从善如流地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没事,你不是都完成一次游戏了吗,很快就会有钱了。”   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安蕊的表情更加哀怨了。   他尴尬地拿起果盘中的苹果,试图用“咯吱咯吱”的啃苹果声音掩盖这微妙的气氛。   “别吃多,我这个月能吃的水果都在这儿了。”   这下,就连苹果都啃得充满了罪恶感。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安蕊拿起另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皮。   李望一看说到正事,也顾不上啃苹果了。   “我想加入张哥他们的组织。”   安蕊在削皮的间隙勉为其难抬头看他一眼,意思是:你继续编,我听着呢。   李望着急地原地团团转:“我不是被林豪他们派来探听消息的,如果我真的这么向着他们,也不会留到最后才走。”   安蕊将中间断开的皮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她这刀工还是不行啊!   “也许这就是你们提前盘算好的呢?而且,你有什么必要非要加入西城,你又不是刚进入游戏的新玩家,都过了第十场的人了,哪个组织不上赶着要你?”   李望突然停顿,语气逐渐愤恨:“是,我是通过第十场了。可是林豪他们强行拿走了我第十关获得的免死卡,我这第十场等于没通过。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他们最近还逼我去带别人过第十场游戏。我们这第十场是怎么过的,他们心里还不清楚吗?这就是在逼我去死!”   转而又充满希望地看着安蕊:“能跟林豪他们对上的,也只有张哥了,我是实在没办法……”   听完李望情感激昂的一番话,安蕊将削完皮的苹果放回果盘,严肃地看着他:“你一直都这么遮遮掩掩的,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   李望一阵慌乱,对啊,他只顾着想怎么骗她,却忘了她聪明至极,在她面前他哪里能藏得住什么?   颓然地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庄月新没死。”   安蕊皱眉,又没死?   “幸运新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豪把她吸纳进了东城的组织里,现在因为她的能力,林豪和吴涟娜决定每次进入游戏都要带着她,当个活的免死金牌用。她现在在组织内的地位,仅次于林豪和吴涟娜。”   “那天我和庄月新都冲进了房里,时间紧急,我只顾着自己跑,没通知她,她因此记恨上了我,现在我在组织内是四面楚歌。如果张哥不愿意收我,我很快就会死。”   说完这段话,李望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打不起一点儿精神。   “噗嗤——”安蕊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怪她坏心眼,实在是这事儿简直就像现世报。她在马仆房里被他超过,事后靠自己的本事转移灾祸,他当时不也是迁怒于她吗?   怎么这报应到自己身上就接受不了了呢?   李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越发坐立难安。   “把水果钱付了,我带你去找张程宁。”   李望盯着安蕊的眼睛突然如同狗狗看见肉骨头一样闪闪发光,又把安蕊逗乐了。   “别这么看着我,是真的。”   反正张程宁特意在李望能看到的方向告诉她地址,就是为了吸引他去西城投奔,至于他说的这些事儿是真是假,她多少还算个见习导演,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李望点开手机,光速又转了一万给她,然后激动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吧!”   安蕊狠狠戳下收款键,心中怒骂“万恶的有钱人”,随口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还有地址的?怎么不直接去找张程宁?”   李望没了心头重担,乐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张哥有特殊道具,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找不到他的,就算找到也会很快忘掉。林豪他们也是因为这个特别害怕张哥,要是有个仇人突然住到你隔壁,每天观察你的行踪琢磨着什么时候出手好,你却一无所觉,是不是很恐怖?”   “其实我家是开娱乐公司的,我问了一声,就有人把你的信息给我了。”   听到这话的安蕊,收钱的手微微颤抖。   钱收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是我不懂现在的美女了吗?   安蕊:不,是你不懂非洲人的贫穷。 第27章 现实世界   霞光初落,人声鼎沸,来往匆匆的行人向着家的方向步履不辍。   安蕊和李望站在辉南小区门口,李望难以置信地问道:“张哥住这儿?”   安蕊看着眼前缩在保安室里打瞌睡的大爷,以及老旧得岌岌可危的铁门,陷入沉默。   辉南小区,起了个好名字,但是实物和名字相差也太大了吧!   这小区比她租的老小区都还不如。   虽然在心里疯狂吐槽,但是安蕊表面上还是稳住了,迈步向保安室走去。   “大爷,你知道张程宁住哪栋吗?”   大爷被打扰睡眠,不悦地半睁眼睨她:“找谁?”   安蕊挤出个笑脸:“张程宁。”   大爷扭动身躯,换一边闭眼继续睡:“去里面花园找。”   安蕊按下自己的暴脾气,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那大爷在那儿嘀咕:什么张程宁赵成宁,这里都是养老的人,都傍晚了当然在跳广场舞,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不好使?   额头青筋猛跳,搁以前她肯定是听不到大爷说的话的,但是现在体能提升了,竟然分毫不差地听完了全程。   李望显然也听到了大爷说的话,小心翼翼地时不时偷偷注视她,生怕她一个没忍住去跟大爷理论。   安蕊冷哼一声,把这个仇记到了还没见面的张程宁身上。   这小区不大,花园也不难找,这个时间点,果然有不少人大妈聚集在这里跳舞,花园里飘扬着令人心醉的旋律:   怎么也飞不出   花花的世界   原来我是一只   酒醉的蝴蝶~   安蕊的表情在看到一个拖着人字拖,穿着半袖T恤和荧光色沙滩裤的男人后,变得难以言喻。   不,她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张程宁。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顶着巨大的音响,和旁边牵着躁动不安蹦跶的泰迪的阿姨大声交流着养狗心得的时候。   养狗阿姨:别看我这狗小,它可聪明了,刚跟它说要出门,它就自己把牵引绳咬出来了;不让它在家里乱糟蹋,他就听话了,再也不瞎翻瞎丢东西。   张程宁满脸感慨:唉,要是我家的能和阿姨你家的旺旺一样拥有这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就好了。   养狗阿姨笑得眉毛不见眼睛:你得训练它,不然它不会懂的!   张程宁认真思索:阿姨你说的对,我得向你学习,今天回去就训。   养狗阿姨看见在不远处盯着他们表情复杂的安蕊和李望,提醒张程宁:“那是不是你朋友啊?”   张程宁像是这会儿才发现他们,朝他们挥挥手,然后一脸惋惜地说道:“阿姨,跟你聊天我受益匪浅,咱们下次还在这儿交流。”   “我每天晚上都在这儿,你来就行。”养狗阿姨看着面前俊俏又诚恳的年轻人,满意地点头。   瞧瞧这长相,瞧瞧这身形,再瞧瞧这说话聊天的态度,比她儿子好得不知到哪里去了。   唉,就是可惜了,怎么年纪轻轻的这么缺钱呢?哪怕稍微有点钱的年轻人也不会来他们这小区住啊!   顶着养狗阿姨怜爱的目光,三人后背灼热地走进了一栋居民楼。   安蕊和李望处于冲击中,一路沉默地盯着楼梯间里贴满的“维修水管138xxxxxxxx”、“家政上门158xxxxxxxx”……   张程宁老神在在地爬到三楼停了下来,从自己显眼的荧光沙滩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只扣着一根钥匙的钥匙扣。   “咔哒——”   门开了。   看见房间内的景象,安蕊的心跳直飚180。   放在门旁细瘦的衣架上胡乱重叠搭着五六件厚重大衣,鸭舌帽一只叠一只,最上面的那只已然岌岌可危。   扑鼻而来廉价的红烧牛肉味和老坛酸菜味泡面味道让人头脑发晕,究其根源原来是客厅的茶几上满满当当地摆着的刚吃完不久的泡面盒、撕扯下来的火腿肠包装、拆到一半的巧克力盒子,以及撒在地上的巧克力外皮包装。   最令人窒息的是躺在沙发上抱着饼干袋“咔擦咔擦”咬得起劲的孙靖城,安蕊发誓,她刚刚看见饼干屑掉沙发缝隙里了。   神奇的是,地板居然不脏,好像常常有人打扫。   显而易见,打扫的人不会是躺沙发上的孙靖城,而胡成始终不见踪影,但是她似乎听见了其中一间卧室里响起了“快快,跟我一起把他们包了”,和激烈的键盘声,是谁在里面玩游戏不言而喻。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张程宁,惨!   忽然,又想到了来投奔的李望。   李望,危!   张程宁似乎也被这两人短时间内糟蹋房间的速度震到,考虑到身后还有客人,他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平时不是这样的,主要是这次游戏确实有难度,回来之后就放松了点。”   安蕊点头表示理解,李望也跟着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张哥,你养的狗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   安蕊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你是不是傻!看见这景象,你还不明白这家里糟蹋房间的“狗”是什么人吗?!   倒霉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李望被一瞪,脑子开始转弯,然后就觉得完了。   提问:面试工作时无意识得罪顶头上司该怎么办?   答:亲,这边建议您换一家公司应聘呢!   张程宁动作毫无停滞,给他俩拿了两双拖鞋,接着从门口的鞋架上拿起鸡毛掸子精准命中沙发上的孙靖城抱着饼干的手臂,等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微笑着劝导:“来客人了,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孙靖城抱着自己的手臂,不甘自己一个人受过:“哥,别光骂我啊,是胡成先说要趁你不在吃泡面的!”   张程宁眉心一跳,想到养狗阿姨的话,深呼吸三次,将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压抑下去。   “泡面没有营养,而且会污染房间空气,就算要吃,吃完记得开窗通风,我不是说过很多回了吗?”   孙靖城再下一剂猛药:“胡成说你今天回来得迟,不用急着散味道。”   “屋里都浸上味儿了,那还通什么风!”张程宁忍无可忍,一路冲向胡成的房间,迅速拧开房门又关上。   不久后,里面就传来叮当作响的桌椅划动声和胡成的讨饶声。   安蕊不忍心地问李望:“你真的要加入这个组织吗?我觉得不太靠谱。”   李望神情呆滞,“西城张”在他心目中聪明睿智,将一切尽揽于手中的精英形象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跟在两个破小孩身后不停收拾烂摊子的老妈子。   可是除了张哥这里,他还能去哪儿啊?   欸,不过换个方向想想,张哥这么会照顾人,受益的不是他吗?而且看张哥和他俩相处的模式,也比呆在东城安全多了,至少没有被人逼着去参加第十场的危险。   “我决定了,就要待在这里。”   下了决心后的李望胸中燃起熊熊烈火,他一定要向张哥证明他的能力。   视线扫过整间屋子,李望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   所以等到张程宁发泄完怒火,拽着胡成走出卧室时,就发现了完全整洁干净的屋子,地板亮得几乎能反射人脸。   目睹了一切的安蕊表示:啊,好耀眼,这就是金钱的光芒吗!   没错,李望作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他挽起袖子给负责自家别墅清扫工作的专业清洁公司打了个电话。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望甚至诚恳地表示:如果大家有经济上的难题,都可以来找他,因为他的钱这辈子也花不完。   孙靖城立刻上前搂过他的肩膀,把胸膛拍得声声作响:“不瞒你说,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们将来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弟。”   胡成不甘落后:“你放心,以后有你胡哥一口肉吃,绝不会少你一口汤喝!”   张程宁则是上来给这俩人的后脑勺一人一个爆栗。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李望:“当初跟着林豪他们走的时候我劝过你吧?”   李望的表情黯淡下去:“张哥,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说话也没个轻重,你别……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张程宁想到李望进入宙斯计划的契机,也能理解他,“当时你就是想赶快多过几场游戏,把你爸的公司救活,林豪他们愿意带着你过游戏,我却一直拦着你,你会选他们,我不意外。”   “听说你去东城之后就和林豪闹矛盾了,怎么这次第十场又找他们俩带着过?”   李望觉得丢人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安蕊直接就揭了他的老底:“林豪他们在东城没能把组织发展成龙头,被地头蛇打压得不行,他倒是想让别的组织带他,但是人家出价都高得离谱。”   “最可笑的是,本来和林豪他们说好的价格,在出游戏之后,林豪他们突然变卦,把他的免死卡拿走了。”   在来的路上,安蕊从李望嘴里套出来不少事,比如说:一般有经验的高级玩家带人过第十关,只会收一样S级道具,而免死卡是每个玩家终极的追求,有价无市,只有玩家自身逢十的那场游戏才有可能获得。   本来李望和林豪说好了是给两样S级道具的,结果从马仆之死里出来后,林豪和吴涟娜两人就联手控制了他,把他的免死卡强制转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看我钞能力! 第28章 现实世界   张程宁和李望越聊越多,眼看着是谈成了,安蕊这个中介琢磨着自己也是时候该走了,张程宁听见她的话,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大衣,说要送送她。   安蕊看着那件大衣,有点发愁。   该如何委婉地告诉对方,其实她有点洁癖呢?   好在张程宁并没有尝试和她走得很近,安蕊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件大衣,倒也还好。   夜幕下的小区静谧而和谐,偶有的几盏灯火如同天空中的星星,为迷途的人指引方向。   “你应该不缺钱吧,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安蕊早就想问了。   张程宁轻笑一声,看着前方柔和的灯火,眉目温柔:“你应该搜过我的生平吧!”   “你是说那些说你是天才又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新闻吗?那我确实是看了不少。”安蕊深觉像他这种人存活在世上,对她这拼命努力却一事无成的人生就是一种打击。   张程宁不在乎她的嘲讽,“曾经我也以为我是个天才,但后来发现,其实我不是。”   “至少宙斯不承认我是。”   安蕊停下脚步,“你不是主玩家?”   张程宁苦笑:“让你失望了,我不是。”   “为什么?”   “其实那些评论家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我当时确实被那颗小石子绊倒了。我每天每时每刻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抗拒见所有的人事,我恨不得一切从未发生,这个世界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都消失,或者干脆让我消失了也好。或许就是这极致到疯狂的渴望引来了宙斯……”   后面的话张程宁没有说完,但是安蕊懂了。   进入宙斯计划后,他渐渐明白当时的挫折其实真的只是他人生中的一颗小石子,但是他却因为这颗小石子落入了深渊。   时也,命也。   “不过现在的生活也很不错。”张程宁感慨地看着这个小区,“这里改变了我很多,它让我明白,人总是要生活下去的,既然如此,不如趁还活着的时候多让自己开心开心。”   安蕊不无调侃地说道:“每天暴打队友以获得快乐吗?”   张程宁不禁失笑:“今天真的是意外,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地铁站门口,安蕊朝他摆摆手,就要离开,没想到张程宁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疑惑回望。   张程宁脸上满是纠结与疑惑:“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但是你有权知道这些,关于尹承晞……”   “他是目前已知的宙斯计划最老的一批玩家,十年前他不过十七岁,各项数值还没有成长完,就被宙斯作为主玩家选中,他才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但可能是因为长期待在宙斯设计的游戏里,他已经无法适应现实世界,几次回到现实都险些引起骚乱,所以他现在都一直活在宙斯创造的世界里,不愿意回归现实,宙斯也在现实中尽量删除了他的存在。   在他之后的玩家,资历最老的,就是我们这一批三年前的。也就是说从宙斯计划第一年到第七年之间,除他之外,所有的同期玩家都渐渐消失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安蕊攥紧手掌,听见自己问道:“意味着什么?”   张程宁望着天边,喉头干涩:“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宙斯游戏,却始终无法找到出口。他的存在对所有玩家来说,既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绝望。”   “还有人认为,他参与这么多游戏一定是得知了什么秘密,比如说可以和宙斯交易,所以这帮人学习他疯狂地不断地进游戏,那段时间,是宙斯计划获益最多的时候……”   “十死无生的现实击垮了玩家们的意志,不少人开始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但是大家还是认为他从宙斯手上拿到了别人拿不到的福利。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却做到了呢?”   “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不再称呼他天才和顶尖玩家,他开始拥有一个令人不耻的名号——宙斯的走狗。”   安蕊的身躯因为愤怒而不断小范围地抖动,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骂出声。   这帮人,这帮人凭什么?   明明是他们打从心底里想做宙斯的走狗,却因为做不成而将污名泼给一个优秀的人,只因为他的光芒太过耀眼。   若是他不那么耀眼,他也将变成那些枉死的孤魂,他成了所有玩家们继续努力活下去的希望,却也成了那些垃圾们的负面情绪堆积所。   哈,多么可笑又荒唐的世界,宙斯在背后看着这一切一定在冷笑吧?   张程宁担心地看着她:“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认同他们的话,而是告诉你,尹承晞这样的人身上同时充斥着迷雾和光芒,和他绑定,且不说可不可能,对你来说,弊端一定大于利端。”   安蕊将手腕收回,平静地说道:“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我也没打算和他绑定。在马仆之死里你不是看见了吗,他一会儿向着庄月新,一会儿向着我,就算是我想绑定,他又不一定会肯。”   她自嘲般笑道:“毕竟想和他绑定的新人多了去了,他难道还能挨个都帮不成?”   张程宁听见她这话,不仅没有觉得安心,反而觉得更加不安。但是看安蕊的表情,恐怕他再说就要引起她的反感了,只是最后不死心地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安蕊抬头看他,“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这种搭讪方式真的很老套。”   张程宁的耳尖突然泛红,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觉得我们以前见过。”   安蕊眯起眼睛:“说起来,你骗我还有人格魅力这一条的时候表情和现在差不多……”   张程宁突然正经,一边冲她挥手一边往回走:“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了,真不知道这么一会儿他们又得把家里糟蹋成什么样了,李望管不管得住他们啊……”   听他一路碎碎叨叨的话,安蕊失笑。   真没想到张程宁真实世界里居然是这种性格,她还以为会看见一个戴着一丝不苟的金丝眼镜,穿着禁欲系白衬衣,每看人一眼都带着三分不屑三分高傲和四分凉薄的小说男主角呢!   不过他先是经历了被绊倒,后又不被宙斯承认天赋,对于他这种自负的人来说一定会非常地不甘心,所以他一手创建了当初的“西城张”,吸纳玩家,与宙斯对抗。想必当时哪怕不是叱咤风云,在玩家中也算风头无两。   没想到宙斯还没出手,他培养出来的兄弟却带头跟他打对台,把他的心血拆得七零八碎。他和他死去的兄弟们用血肉铺就的康庄大路,被人从后方截断,曾经的他站在路口回望过去,是怎样的心情?   再多的傲气与不甘,经历了这些挫折与磨难后,也会向现实弯下脊梁。   那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区,一定在他最颓废的时候给过他不少温暖吧!所以他说起现在生活的时候不自觉地会带上微笑,脸上充斥着温柔。   野心勃勃的西城张已然远去,留下的是学会了好好生活的张程宁。   但是这一切也让人觉得胆寒。   饶是心气高如张程宁,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而林豪他们叛出西城,也没能得到最想要的地位。   新一代的玩家们,竟然已经没有能与宙斯抗衡的能力。   人类的未来,难道只有灭绝一途吗?   站在地铁站台前,安蕊满怀感慨地望着玻璃门。   突然,不经意间透过玻璃门看见身后的长楼梯上,有个身穿黑色风衣,破洞牛仔裤的长腿帅哥托着腮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地铁驶来,带来一阵阴凉的冷风,扰乱了她的发丝,她将落在眼前的碎发拢至耳后,缓缓地转过身去。   明眸星目,万千星辰落入此眼中,他眉梢一挑,懒散的姿态一变,高大的身形骤然充斥着爆发的美感,手下稍一使力,便从一米多高的楼梯旁翻身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甚至没有引动任何声响,像一只灵巧而机敏的豹子。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引起怎样的骚动,笑着朝她走来。   伸手在她额头轻弹:“我还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惊不惊喜?”   安蕊被他亲昵的动作吓到,脸红地捂着额头,又突然想起在地铁口张程宁和她说的那番话,担心地抬起头看他:“你一直跟着我?”   尹承晞捏着下巴假做思考状:“大概是……在你说你想绑定我又不一定愿意的时候开始跟的。”   安蕊的脸突然爆红。   想到他的恶劣本性,越理他他越来劲,她直接转身钻进地铁里。   没想到他比她还快,她刚进门,他就已经找到了空位置,并且用手不停地拍着身旁的位置,非常热情地欢迎她来坐。   好在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地铁里根本没几个人,不然以他这反人类的速度,不被抓起来才怪。   安蕊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每次到现实世界里都会引起骚乱了。   他这体能放游戏里是能救命的宝贝,放现实世界里……   已经……不算是人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张程宁:尹承晞他不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坚定)。   下一秒,尹承晞突然冒头。 第29章 现实世界   无言的沉默。   “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安蕊选择打破这无声的寂静。   尹承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本正经地教训她:“这是徐志摩在分别时写的诗,我们这叫久别重逢。”   安蕊无语。   他们也不过才从游戏里出来三天,哪就叫久别重逢了?   尹承晞好像这会儿才终于歇够了,睁眼瞧她:“你应该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你和庄月新之间来回转,为什么不问我?”   安蕊避开他的视线时,一不小心瞥见他眼眶中的红血丝,忍不住皱眉:“问你你就说?”   他轻笑一声,把真相缓缓道来:“我参与过很多宙斯游戏,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曾经我也想过干脆放弃算了……但是后来某一次游戏结束,机缘巧合之下我拥有了再一次向宙斯提问的机会。”   “我问它:人类的希望究竟在哪里?”   “它告诉我:希望就藏在十天前那场《马仆之死》的新玩家身上。”   “宙斯从来不会撒谎。”   “我赌那个希望,是你。”   安蕊向来波澜不惊的内心此刻波涛汹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用最随意的语气说出人类未来的男人。   这叫什么,天边突然飞来一个锅,说拯救地球就靠你了。   不过听完这些话,她莫名其妙地也开始热血沸腾起来,难道她也是个有英雄主义精神的人吗?   然而不等安蕊高兴两秒钟,尹承晞接下来的话又把她打入了深渊。   “宙斯存在一天,就绝不允许人类拥有逃脱的希望,所以它会用尽一切力量来抹杀掉这份可能性。选择庄月新为幸运新人,既可能是培养她和你打擂台,也可能就是为了让我觉得你才是希望,然后它好将真正的希望抹杀。”   “你和庄月新两人的数值有两项都属“绝对”,又进入的是魔鬼第十场,所以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被选为对立观察者,等到时机降临,你们会在游戏中再次相遇。那一次,赢者生,败者死。”   安蕊徒然张嘴,却突然失声。   她的数值她清楚,两个绝对,指的是头脑绝对好和运气绝对差,那么庄月新的两项绝对,恐怕是运气绝对好和头脑绝对差。   说起来仿佛在游戏中是她占优势,可是庄月新手握“幸运新人”光环,在游戏中犹如拥有不死金身,有无数次试错机会,可是她却只能失误一次。   更何况林豪和吴涟娜今后进游戏都会带着庄月新,她积攒数值的机会太多了!   等到庄月新将头脑分值提高,她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何其不公平,又何等残酷。   宙斯,果然不想看到人类有一丝一毫翻盘的可能性。   “不过,你也不是没有机会赢。”   在把安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的同时,尹承晞自信地说道:“很多人都不知道,宙斯计划所给的三项数值,哪怕加到了最高的100,也只是最大限度地开发自己的身体而已。天才与庸人,在进入宙斯计划的一瞬间,就已经开始产生分别了。”   “也就是说,庄月新哪怕把头脑值刷到满,她只是能从一个笨蛋变成一个普通人而已,宙斯居然选择这样一个人来做你的对立观察者,它是看不起你还是看不起我?”   “更何况,就算林豪和吴涟娜带她刷游戏拿奖励,我带你还能比他们慢?”   安蕊此刻看着尹承晞,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大腿啊!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甚至想给尹承晞来首《征服》。   眼看安蕊被说服,尹承晞满意点头。   “行,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开始刷游戏吧!”   尹承晞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硬币,正是马仆之死开局时,他替她解围用过的那种硬币。   安蕊贼胆包天按住他的手腕,仔细地看着那硬币,嘴上问道:“这是什么?”   远瞧着像硬币是因为它的厚度和圆形形状和现代硬币很相似,但是近距离观察后发现两者还是有非常多不同的。   这枚圆圆的硬币状东西上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多余的图案,只有一圈圈向内盘旋的螺纹,像是一条盘起来的麻绳,正反两面皆是如此。   尹承晞任由她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也不提醒她其实可以把东西拿过去自己看,装模作样地说道:   “这是游戏币,可以立即开始游戏。你还记得马仆之死开场的时候我扔过一枚这个吧,当时就立即引来了宙斯,其实第十场开局时玩家们可以有一晚上的时间商议战术或是接触npc,第二天凌晨才会开启游戏。”   难怪当时其他人脸色那么难看,安蕊了然。   “完成游戏的玩家,大约每两个月进入一次游戏,游戏币可以让玩家提前进入游戏。只要你手持游戏币,然后将它扔出去,它落在实地上的一瞬间,宙斯就会听见你的需求。”尹承晞解释完,又伸手欲扔。   安蕊再次拽住。   “游戏币在哪儿兑换,我怎么不知道?”   尹承晞捏着游戏币,神情淡然:“等你把所有数值都刷满,每一次通关游戏的积分都可以用来换这东西,你想要吗,我这边有很多,送你?”   安蕊推拒,然而未果,兜里突然多了一堆游戏币。   怎么办,为什么这么慌,万一我蹦起来它落地了,我岂不是立刻就要进游戏?   安蕊看似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突然,她想到了自己空了一大堆的格子,哦豁,格子不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吗?   打包,直接塞进去!   尹承晞看着安蕊做完,用眼神示意她:这次没事了吧,我扔了啊!   安蕊纠结了一下,然后问他:“就这么进,不用组队吗?”   尹承晞奇怪地看着她:“不是你说想跟我组队的吗?我刚刚跟你见面的时候就直接组了啊!”   安蕊想到了那个脑瓜嘣,然后看向自己的面板。   果不其然,自己的名字上面赫然显示着——【组队中】。   按着尹承晞的手臂无力地垂落:“进吧!”   银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地面上,接着竟如同水滴融入河流一般渐渐消融。   深夜的地铁上,坐着两个相貌惊人的一对男女,一个抱胸而坐,另一个半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软软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一对平凡的因为不敌疲惫而小憩的情侣。   **   庄月新躺在床上刷着手机上的评论,往常能够让她开心的话此时却起不到任何效果,她将手机一把扔出去,抱被而泣。   突然,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既似儿童天真又夹杂着无情滋味的催促声:“安蕊和尹承晞已经进游戏了,你还要逃避多久?”   庄月新掀开被子,对着虚空怒目而视:“她有尹大哥,什么关过不去?你看看给我的都是什么破烂光环,除了不死还有什么用,我现在就是个替死的肉盾,哪怕以后碰上了安蕊,还不是要被尹大哥直接杀了给安蕊铺路。”   宙斯的声音停顿片刻:“幸运新人是别的玩家求而不得的东西,如果你不需要,我可以现在收回。”   庄月新的愤怒突然被憋住,眼眶越来越红,可最终还是没开口说出“不要”这话来。   显然那10点头脑值是加上了。   面对她的态度,宙斯满意道:“别担心,我会创造一场专属于你们俩的游戏,让你绝不可能输。”   “赢了又能怎么样,不还是要接着被你摆弄,我看,倒不如让安蕊赢了算了……”庄月新真有这想法,赢了她没半点好处,输了反正她也不会死,还能恶心恶心宙斯。   宙斯的声音骤然严肃:“你们人类真的很奇怪,做任何事都想要好处,为了好处,甚至连未来都可以出卖掉。”   “既然你这么想要好处,那我就给你。”   “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成为尹承晞心目中的安蕊,怎么样?”   庄月新狐疑地问道:“你真的能办到?”   尹大哥那么厉害,这宙斯不会诓她呢吧?   “宙斯从不说谎。”   庄月新眼前骤然一亮,连连点头:“行,我答应你,我肯定赢过安蕊!”   **   突然头痛欲裂。   无力感遍布全身,甚至连握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在地铁上和尹承晞一起组队进第二场游戏吗?   对了,尹承晞!   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却被刺目的灯光晃得眼睛一痛,出于自我保护,右手抬起去护眼,同时眼睛也自动地再次闭上。   这不小的动静总算是引来了别人的关注。   “她醒了。”一道忽远忽近的女声,带着焦急和恐惧。   等她适应了灯光,就看见一个身高大约160的年轻貌美的女孩儿满脸惊慌地站在她面前,对方手持拖把,直指她。   “你别动,告诉我,你是谁!”   惊慌程度堪比庄月新,却比庄月新更具攻击性。   以庄月新为类比目标,把眼前女人做了个评估后,她的视线扫过周围。   她躺在一张极其简朴的木床上,铺在床上的床单因为长久晒不到太阳而散发着阵阵霉味,枕头硬邦邦的,虽然里面塞的是棉花,但似乎浸过水,摸着像块冰冷的石头。   身旁叠好的被子和这两样东西一样不堪入目,这不是个好环境。   整间屋子大约有十平米,放了三张供人睡觉的床,一间窄小简陋的洗手间,四面贴着仿佛上个世纪油画般浓烈的字报。屋内只有一扇小小的,如同一个小镜子般的窗户,还被建在人绝对摸不到的高度。   正常的房间绝不会是这样,而在看到门口那一道道铁制圆柱时,一切都拥有了答案。   这里是监狱。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开启第二个游戏!第二场会比第一场简单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甚至怀疑没等我写到一半大家就能知道答案   ====================   # 第二卷 :逃出监狱   ==================== 第30章 逃出监狱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女人面色一狠,甩起拖把作势要打,可是脚下突然多了个圆珠,一步踩滑,没打到安蕊,自己反而摔了个屁股蹲,还被手中的拖把砸到了头。   蹲在地上泪水涟涟。   安蕊往对面看一眼,果不其然,发现尹承晞手里捏着个什么东西,朝她一笑,安抚她。   真让人安心啊,这个男人。   她朝地上的女人伸手:“认识一下吧,我是玩家安蕊,第二场游戏。”   地上的女人心中埋怨安蕊不早说,害得她出丑,别别扭扭地不肯跟她握手。   “我叫王静,也是第二场。”   话刚说完,周围突然传来宙斯那如儿童般天真又无情的声音: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逃出监狱》,星城监狱是M国有名的人性化监狱,这里居住着无数罪行轻重不等的罪犯,但是玩家们作为普通居民却莫名其妙地被关进了这里,请各位玩家开动脑筋、开拓思路,找出自己的逃脱之路。   注意:本场游戏没有时间限制,但是逃脱难度会随着时间增长而增加。”   宙斯介绍完前言,就立刻消失了,没有像上次那样停留。   以宙斯这么高冷又懒于应付人类的性格,难怪高级玩家们对宙斯的提问趋之若鹜。   王静此时已经靠自己站起,丝毫不觉得宙斯的态度有什么不对,而是满怀憧憬地朝着对面喊道:“陈大哥,她醒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被她称作“陈大哥”的陈盛是个中年男人,络腮胡被好好地打理成尖角形状,他使劲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些,却始终因为塌陷的酒槽鼻显得滑稽。   “看来大家都醒了,根据刚刚的情报,除了我之外的四人都是第二场游戏。而我,陈盛,已经是第四场了,鉴于我是最有经验的,我来当队长,大家没有意见吧?”   安蕊默默地看了一眼尹承晞,发现对方正老神在在地扮演着新人,一点儿也不觉得亏心。   没想到他们还没开口说话,陈盛就率先点了他俩的名。   “没想到我们的团队中居然会出现两个资质这么差的新人,普通人进游戏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而且很快就适应了,只有资质过差的玩家才会有不良反应,真不知道你们第一场是怎么过的。”   安蕊心里默默回答:我们把npc杀光了过的,想不到吧!   安蕊是个姑娘,陈盛显然不能开场就把火烧到她身上来,处在他身边的尹承晞就成为了他开炮的重点关照对象。   尹承晞“柔弱”地半躺在床上,仿佛还没缓过来,面对他质问的视线,慢悠悠地说道:“上一场遇见张程宁在带人过关。”   陈盛的表情瞬间更加不屑,就差没把“小白脸”三个字贴尹承晞脸上了。   安蕊则是瞪大了眼睛,深深地感受到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瞧瞧,这话说得有哪里不对吗?可就是哪里都不对啊!   “盛哥,您别跟我们新人一般见识,求您带我们过了这关吧!”一直站在陈盛身旁的男人低声下气地哄着他。   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惊慌程度和王静没什么不同,下意识地依赖着等级高的老玩家。   像他们这样到了第二场仍然会惊慌失措的玩家才是普通玩家,而像安蕊这样迅速接受现实投入游戏的人是天才,也是怪胎。   陈盛被眼镜男一吹捧,再看见对面王静漂亮的小脸蛋上挂着的期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始指挥他们报出上一场抽出的奖励。   王静和那个眼镜男,也就是严意,两人的运气不好也不差,都抽中的是最普通的医疗包,里面有内伤和外伤药丸各两颗。   安蕊学着他们俩的样子,也把自己的基础包从格子里拿了出来,馒头和水刚出现,陈盛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嫌弃了。   “基础包只有0.1%的可能性才会抽到,你手气怎么这么差?这儿是人性化监狱,不可能缺吃的。本来以为新人好歹能有抽奖的作用,没想到你连这点用都没有。”   接着又去问尹承晞:“你的呢?”   他刚骂完安蕊,尹承晞不悦地眯起眼睛,决定这场游戏里要让这个酒糟鼻多吃点苦头。   “抽到医疗包,用完了。”   这回陈盛还没说话,严意就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就给用完了,这可是救命的药。”   尹承晞惆怅地说道:“在游戏里被抓了好多伤口,虽然出了游戏,但是我害怕自己身上还有伤,所以就把药全吃了。还好都吃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身体状况特别好。”   严意和陈盛皆是愣住,显然,他们还没有遇到过这么“憨”的玩家,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原本对安蕊拿基础包还有些异议的王静,这会儿也不说话了。   这人啊,就怕对比,一对比,好像安蕊的基础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五人之后又讨论了不少事情,多数时候都是陈盛在说,其他人在听,严意和王静两人偶尔提问,但是陈盛却很少耐下性子给他们俩解答。   这两人也不生气,仿佛老玩家拥有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才正常。   整个过程在陈盛不止一次地暗示尹承晞和安蕊没用下落下帷幕,安蕊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她开场难受不是因为她身体受不了,而是因为她使用了游戏币强制进入游戏。   现在在场玩家一共有五人,她和尹承晞并不方便表示出相识的关系,那会引起其他玩家的警惕,尤其是陈盛,他一定会带头给他们俩找麻烦。   他们的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通关游戏,可没时间跟别人瞎扯皮。   所以两人干脆当做互不相识。   “咳咳……”   一道沙哑又缓慢的男声从右边高处的一个小型扩音器传来,看来这个监狱还配备了广播站。   “各位罪犯们,辛苦的一天即将结束,我明白你们此刻疲惫想要睡觉的心情,也不愿意打扰大家珍贵的时间。但是非常遗憾,总是有一群人,不断地为监狱增加工作量,引起众愤,很显然我们不能再容忍这些违规的行为,这是对严格遵守规则的罪犯们的侮辱,这些破坏监狱规则的人必须要受到惩罚!   所以我们将这帮可耻的、想要逃脱自己的罪责、逃离监狱的罪犯们,关进了禁闭室一周。今晚他们将回到自己的狱室,希望他们的舍友能够好好地劝阻,让他们不要再做傻事,平白增添大家的负担。”   “来自永远珍视你们生活质量的监狱长——利德尔。”   他们两边房间的罪犯们声音骤然沸腾,抱怨声不停。   “这些该死的逃离者究竟想干什么,星城监狱已经是M国数一数二的人性化监狱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利德尔监狱长那么为我们罪犯考虑,不停地替我们争取福利,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哈,逃出监狱,真是异想天开!”   “每次他们犯错被关禁闭,剩下的工作就要我们这些人来补,真是烦死了!”   ……   安蕊眼中泛起异色,罪犯中也有想要逃离的人?   说起来,她们这间屋子里有三张床,却只有两个人。   站起来走到那张空床前,床头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一个秀气的名字——樊雨星。   这个人,是npc,还是另一位玩家呢?   另一边的严意小心翼翼地问着:“盛哥,我们抽到的东西都说了,您能说说您的吗?”   陈盛鼻子一抽,酒槽鼻更显红色,不耐烦地摆手:“我抽到的也是医疗包,之前几场游戏都用得差不多了,我之前的游戏危险程度太高了,没点本事的人根本过不去。别问那么多,跟在我后面,包你过关。”   “哎哎。”严意虽然有些不满陈盛只问他们不说自己,但是想到能安全过关,那点不满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是几颗药,大部分人的运气都不会像安蕊那么背,这场把药用完了,游戏过关再抽就好。   换句话说,能用几颗药就过关的玩家就偷着乐吧!   晚上七点,突然有狱警推着小推车挨个给房间里的罪犯们送餐,送到安蕊他们隔壁时,她明显听到有人在抱怨今天的晚餐像猪食。   狱警不大高兴地解释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最近食堂的存货都用完了,还不是因为那帮在关禁闭的家伙,送菜的都快一周没来了。”   隔壁的罪犯立刻骂骂咧咧地转移了怒火,声称再让他看见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一定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狱警满意地离开这间充斥着骂声的房间,来到安蕊所在的房间门前,眼神扫过安蕊和王静的脸,用警棍敲打铁门,将两碗流食状食品放在门口的小托盘上。   王静吓得缩在床上,狱警每敲一次铁门,她就抖一下。   狱警似乎玩上了瘾,一直敲击铁门。   安蕊不耐烦地走到门前,推开那道很小的推门,伸手出去将两碗食品端了进来,随后平视门外的狱警。   “感谢您的辛劳付出。”   狱警惊奇地看她一眼,下意识回道:“不用谢。”   随后突然发觉对方其实完全并没有谢意,只是想让自己别再敲门,不由得恼怒。   可是后面的罪犯们已经在催问晚饭怎么还没来,他临走前盯住安蕊和王静的眼神如蛇般阴冷,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王静把脸深深地埋进屈起的腿里,抱怨着安蕊的莽撞:“都怪你,没事干嘛去顶撞他,他现在肯定要找我们麻烦。气死了,我怎么跟你这种猪队友进同一场游戏。”   安蕊大无语,怎么她每一场都能撞见像庄月新一样的玩家啊?   如果不是你抖得太厉害,这位狱警根本不会对这间房子产生任何兴趣的好吗? 第31章 逃出监狱   “进去!以后记住了,跑一次,关你一次禁闭,没你好果子吃!”   “里面的舍友,也看清楚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都别想着跑!”   铁门突然被拉开,又骤然被关上,狱警们快速说完话就离开了,远远地还能听见他们开玩笑的声音。   “这次关禁闭的妞儿可真多,你去试了没?”   “哈哈哈,还说我,你没去?”   ……   安蕊的表情突然严肃,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女人?不、是女孩儿。   女孩长了一张漂亮的脸,鹅蛋脸高鼻梁,还有一只樱桃小口,只是此时脸色惨白,嘴唇血色尽褪,显然状态不佳。   “真是帮畜生。”   王静走近,她也听见了门外那帮狱警说的话,此刻神色复杂地看着樊雨星。   她的年纪看起来不超过18岁,怎么会进监狱?   看她手臂上烟头烫伤的新疤和脸颊上的红痕,还有她身上无意间露出来的其他暧昧的痕迹,简直触目心惊。   这些人怎么敢!   安蕊刚把她抱起来,就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想到她之前在关禁闭,怀疑她很可能是低血糖发作,再加上流血,这很有可能导致休克,甚至致死。   “晚饭!”   王静立刻将那两碗流食拿过来,两人都是刚进游戏,完全不饿,而且这晚饭确实磕碜人,她们也没胃口吃,这会儿倒是可以救这女孩儿的命。   女孩儿已经失去意识,没有办法自主吃饭,她们俩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饭给她喂下去。   勉强把她放在床上后,两人也累得不行,也顾不上那床不舒服了,躺上就睡着。   深夜。   安蕊做了噩梦,突然吓醒。   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宙斯游戏中。   正准备闭上眼睛再睡,却突然听见了洗手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声音的主人似乎很害怕别人发现,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在这无声的黑夜中,像是加了扩音器一样萦绕在安蕊耳边。   屋里只有三个人,而王静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不是王静,那就只会是刚被拖回来的樊雨星。   虽然樊雨星的遭遇十分悲惨,但是宙斯游戏中的每一个npc都不简单,《马仆之死》的经历已经将这个道理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脑海中,在不能判断npc是好是坏的情况下,玩家行事谨慎就是对自己生命最大的尊重。   安蕊穿上猫垫,手持拖把,慢慢靠近洗手间。   顺着高处那一小处窗户透进来的星光,她看见樊雨星手中拿着被折断的牙刷,不断地向自己手腕上的大动脉刺去。   监狱中的牙刷都是特质,并不坚硬,为的就是防止犯人借机自杀。   她不停地用带有毛刺的一边刺向自己的手腕,已经不知刺了有多久,鲜血已经淌满她的手掌,而她仍然精神专注地继续刺着自己的动脉。   如果安蕊没有发现,她迟早能就这么把自己戳死。   最关键的是,她居然能忍住这么久不喊疼。   死亡对于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并不可怕,死不了才可怕。   但是……   安蕊突然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牙刷,冷声质问她:“你在干什么?”   樊雨星专注的表情骤然崩裂,仿佛安蕊夺走的不是牙刷,而是她的命。   那双眼睛犹如焚烧着九天烈火,连绵不绝的恨意顺着目光投射到安蕊心中,她不禁为之震颤。   因为久未进水而干涸的咽喉,发出声音也带着悲泣般的嘶鸣:“给我!让我死!”   王静被她的喊叫声惊醒,摸了过来,看着小小的洗手间里洒满的血滴和樊雨星不断滴血的手腕,想到晚上的场景,忍不住劝她:“何必呢?这件事又不是你做错了,要死也该他们那帮畜生死,你干嘛要死要活的?”   樊雨星却仿佛听多了这样的话,恨意不减反增:“都说是他们错,他们该死,那为什么他们死不了?”   王静被一噎,心想你们npc的事儿,我哪知道,你去问宙斯啊!   安蕊借助她俩说话的机会,趁她不注意,将被折断的牙刷扔进马桶里,迅速按下冲洗键,直接把牙刷冲走。   随后视线扫过整间屋子,确认没有什么其他可能的“凶器”之后满意地拍拍手。   嗯,可以好好睡觉了。   然后她就真的回去睡觉了。   剩下王静和樊雨星在洗手间面面相觑,樊雨星满腔的愤恨无处发泄,王静则是一脸懵。   这个安蕊,她不按套路出牌啊!   王静搜刮满肚子里能安慰人的话,却被樊雨星一次次拿事实堵回来。   比如王静说“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你要向前看”的时候,樊雨星就说这是监狱,她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面,外面的世界和生活确实很美好,但那都与她无关。   再比如王静安慰她“虽然你身陷囹圄,但还应该抱有不屈不挠坚强生活的意志,要像一颗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樊雨星就满脸冷漠地说:积极生活也是苦,消极生活也是苦,不如死了利索。   最后王静气急了,直骂她不知好歹。   没想到樊雨星这回终于愿意展露些情绪,嘲讽地看着王静道:“我又没求着你们救我,是我自己想死,也没有打扰你们,你们才奇怪吧,为什么要阻止别人解脱?说到底,你们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拯救别人的幻想而已。”   王静这下气得叉着腰就要骂她,却被安蕊抢了先。   已经躺回床上的安蕊闭目养神,神色平静,语气清冷:“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自杀,劝你死了这条心,早点睡吧!”   樊雨星的眼眶骤然发红,她哑着声音质问安蕊:“你凭什么不让我死,你知道我遭遇过什么吗,就替我做决定……”   安蕊翻身,正面对上她的目光,平静地说道:“首先你要知道,我不是替你考虑,而是你在我面前自杀,我阻止你,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本能。”   “其次,用那种牙刷戳死自己,虽然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真的一心求死,你就会对准大动脉,而不是犹豫不决在周围戳来戳去,这么久了除了折磨自己什么也没得到。”   “最后,你很吵,我很困。”   樊雨星的表情突然慌张,王静则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好一顿奚落。   “好哇,我还看你年龄小,一直安慰你,结果原来你是耍着我们玩呢!”   樊雨星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内心不断地挣扎反问。   她真的想死吗?   真的是她下意识不想死,所以一直把牙刷往安全的地方戳吗?   王静把嘴皮子都说干了,最后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樊雨星,怒气冲冲地说道:“早知道就当没看见了,反正你也不会死。”   再不能当做没听到的安蕊将被子掀开,对王静怒目而视:“你们还睡不睡?”   这妹子是不是脑壳有坑?   哪怕樊雨星没有真的往大动脉戳,但是半夜做这种事就已经足以证明她的精神状况不对劲,这很可能是她下意识的求助行为,结果您直接一句“反正你也不会死”,把人刺激得是彻彻底底,仿佛对方不死才是罪过。   这真的是通过了第一场游戏的玩家?   在你面前的是npc啊,人家要是守关者,一个暴起,她们俩组成团都不够人家一把拧的。   王静讪讪收手,“睡睡睡,这就睡。”   一边心里暗自嘀咕:都是第二场游戏玩家,你神气什么?   樊雨星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抿着苍白的唇瓣,倔强地站在原地看她。   安蕊无奈起身,牵着她往床边走,给她讲道理:“我们是第一天到监狱里来,结果半夜就撞上了你自杀,能不救你吗?不能,是不是。我救完你之后,就后悔了,我凭什么干涉别人的人生呢,所以我就觉得非常地愧疚,不敢面对你,我就去睡觉了,但是你们又一直吵,我很困却没法儿睡觉,就很生气……你看,你自杀并不是对我们没有影响的,而是有非常大的影响。”   樊雨星今年不过才16岁,哪里懂得成年人的险恶,被安蕊一顿忽悠,虽然仍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长久以来的教养让她下意识地张口道歉:“抱歉。”   “没事,谁让我们是大人,你是小孩儿呢,我多关照关照你吧!快睡吧,别担心,我守着你。”   安蕊充满爱怜地抚摸她的头顶,安慰她。   温暖的触感从头顶传来,樊雨星突然红了眼眶。   好想妈妈,她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看着樊雨星睡觉拿被子盖脸,安蕊刚想伸手给她拿下来掖被角,突然眼尖地发现被子在轻轻地抖动,还有细微的抽泣声,一点点地从被子下面传来。   只好盘腿坐在她床边,托腮望向门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小孩子在这个年纪情绪敏感波动大,自尊心又强,让她哭过发泄过就好了。   从目前的证据显示,樊雨星应该是类似于班纳特或者情人那样的角色,手握线索,但是却不相信玩家。   还得想想办法……   对面房间内,尹承晞收回手中的小木块儿,闭上眼睛再度浅眠。   安蕊因为是盘腿坐着,一直睡不安稳,在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听见周围无穷无尽的戏谑调笑声,无数人在问:“羔羊在哪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安蕊:我想睡觉   尹承晞:我也想,不如……   安蕊:谢谢,不困了 第32章 逃出监狱   睡眠不好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精神状态不好。   安蕊一早晨都是揉太阳穴,深觉自己是亏了,什么都还没从樊雨星嘴里套出来,自己先是给人当了一整夜的守夜丫鬟。   不过好处也显而易见,樊雨星从早晨开始看她的目光就和看别人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也没那么熟络,但是好在愿意和她正常说话打招呼。   天晓得今天陈盛试图和樊雨星搭话被气得半死的模样有多搞笑。   早晨7点。   在房间内吃完早饭后,狱警挨个前往房间替他们开门,拿着警棍威胁他们向外走。   其中一个狱警,安蕊眯起眼睛顿感不妙,是昨天晚上送饭的那个。   只见他目标明确,走到王静身旁,用警棍敲打着她的后背,一边欣赏着她害怕到颤抖的模样,一边拿眼神挑衅安蕊。   安蕊把眼神移开。   她又不是什么绝世圣母,时时刻刻愿意为了别人得罪npc。昨天去拿饭菜只是因为警棍一直敲铁门真的很吵,而且她也没有刻意挑衅这位狱警先生吧,明明她还说了感谢的话来着。   这也能引起npc的注意,她是没想到的,看来她真是主玩家。   狱警管理罪犯是工作,他敲打王静的力度又不大,她要是敢在这种时候出头,这位狱警先生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打个半死,然后让她自生自灭,她都没处说理去。   更何况,难道看见王静受苦的只有她一个人吗?陈盛都没说话,她一个刚过一场宙斯游戏的玩家说什么?   她又不笨,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王静默默忍受着狱警的骚扰,一路上心情忐忑,但是她还是安安稳稳地进入了大型会议室。   狱警刚走,王静就忍不住抱怨:“昨晚让你不出头你偏出头,今天该你出头你又当缩头乌龟,跟你做队友真是烦死了。”   安蕊早看见她不时瞥向陈盛那边的目光,明白她这是柿子挑软的捏,怯怯地说道:“咱们不都是听陈盛哥的吗?我看陈盛哥没出声,就没敢说话。”   突然被cue的陈盛可是个暴脾气,对王静怒目而视:“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王静连连摇头,恨不得将头摇成拨浪鼓。   陈盛冷哼一声,对自己在团队中说一不二的身份感到十分满意。   安蕊快活地眯起眼睛,她对很好摆弄的陈盛也觉得甚是满意。   尹承晞看着安蕊笑,觉得她活像个小狐狸。嘴角不知不觉也勾了起来。   渐渐地,被按区域带进来的罪犯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手上还被特意拷上“银手镯”,瞧着他们麻木又无情的眼神,就能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严意的脸也越来越紧绷,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陈盛不屑地笑道:“一看你就是新人,宙斯都说了,游戏难度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加,今天才是第一天,肯定是给我们引入剧情的,怕什么?”   严意感激地看向陈盛:“盛哥,你懂得真多,有你,这关游戏肯定能过。”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陈盛嘚嘚瑟瑟地又开始吹嘘起自己从前三关的英勇事迹。   王静和严意如获至宝般地听着,恨不得能将他的每句话都拿笔记下来,这更是大大助长了陈盛的自信心,吹起牛来根本不打草稿,张嘴就来。   安蕊趁机凑到尹承晞身边,压低声音问他:“陈盛怎么不认识你?”   以尹承晞的性格,懒得理人是正常,可是陈盛都是第四关的玩家了,怎么也该进某个游戏组织里了,怎么会不认识尹承晞呢?   “大多数人都只是知道有‘尹承晞’这么个玩家存在而已,现实里查不到我的资料,认识我的玩家他又接触不到,不认识我很正常。”尹承晞打了个哈欠,深觉这场游戏无聊。   安蕊震惊:“他居然连你的名字都没问?!”   是认定了尹承晞抱的张程宁大腿才过的第一场,所以把他当炮灰了吗?   安蕊突然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陈盛。   老哥,你路走窄了啊!   你见过小白脸进游戏之后不吵不闹天天睡觉还睡得倍儿香的吗?   这难道不是大佬标配吗?   “肃静!”   一个身穿狱警服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站在会议室前方的高台上,手握立麦,表情严肃地冲着所有罪犯说道。   嘈杂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下面照常有请监狱长利德尔先生为我们宣读本周的工作重点和要求,请各位保持安静。”   中年男人说完话后恭敬地朝右后方九十度鞠躬,接着居然以鞠躬的动作别扭地慢慢退离立麦,直到退下高台一直没有将腰抬起来过。   安蕊左右瞄一眼,发现罪犯们无论是戴手铐的,还是没戴手铐的,表情在提到监狱长利德尔的时候,都骤然变得狂热,但是所有人又都压制着内心的这份狂热,渴望地注视着那即将出现人影的高台。   如果这位监狱长先生不是才能卓著又天生和蔼可亲,那么他一定是个邪*教头子。   安蕊心中如是想。   右后方的高台上终于开始冒起一颗头颅,明明是地中海又强行挽尊,将左边耳际的头发留长,硬梳到右边,可是却始终因为头发太少而显露头皮,在头顶明亮的白炽灯和脚底油光水亮的木质地板之间,成为一颗时隐时现的隐秘星球。   紧接着一张堆满了肥肉的脸出现在他们视野中,众玩家不同程度上地表现出厌恶。   如果一张脸上集齐了绿豆眼、大而塌陷的鼻梁,巨大且肥硕的肉脸,几层下巴几乎堆到脖子以下,其上还布着不少痘坑的时候,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这样一张脸。   那么他能够让罪犯们为之癫狂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利德尔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格子手帕,缓缓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虚汗,随后将手帕折叠放在手心,对着立麦缓缓说话,那声音和昨晚他们在广播中听到的沙哑声音一模一样。   “又到了周一,我本该和大家共同探讨监狱未来的建设工作,但是,因为一件大家都知晓的事情,它恶劣地破坏了我们监狱的工作人员与你们之间的信任,让我们双方长久以来的努力化为乌有,他们这群人是如此地自私、恶毒而没有责任心……”   只说了这么一小段话,他就不得不停下来狠狠地喘气,又用手帕再次擦拭额头上刚冒出来的汗珠,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们不能放任他们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即使我非常地不愿意,但还是不得已以这种不人道的方式惩戒他们——把他们关进了禁闭室。事后我感到非常地难过,是我的管理方式出现了问题吗?不然他们怎么敢偷袭狱警,用警棍和枪支要挟为厨房运送物资的可怜的工作人员们,试图偷偷逃出监狱呢?”   他语气诚恳,向底下的罪犯们发问。   罪犯们情绪骤然炸裂,难怪最近的饭菜越来越难吃,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帮人屡教不改,一直在破坏规则,就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关禁闭算什么,把他们都枪毙了我们才能过得舒坦!”   “鬼知道最近的饭菜有多难以下咽,每天做事累得要死,回来还吃不饱,我早就觉得奇怪了。”   “监狱长,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监狱长,您这么仁慈,是管束不了这帮脑子不清楚的犯人的,还是让我们来教训教训他们,您把名单告诉我们,我们替您解决掉这些麻烦。”   ……   本就是践踏规则自私自利的犯罪者,在自身利益受到侵犯时,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人拖出来吊死。   视线扫过全场,这是个混合制监狱,但是女性犯人毕竟占少数,如今那帮女犯人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附和监狱长的话,而是在角落抱团,她们中的每一个人看着利德尔的眼神都隐隐地带着恨意。   而为利德尔摇旗呐喊的全都是男性罪犯。   这就让人不由得深思了。   监狱的本职,原是为了教化罪犯,让他们认知错误,再不重犯,可是这所监狱中的每一个罪犯,他们有在悔过吗?   他们甚至敢当着监狱长的面口口声声喊着要杀人,这正常吗?   安蕊的视线飘到樊雨星身上,突然发现对方微微仰头,望着高台上的利德尔,眼神与男性罪犯的狂热和女性罪犯的厌恶皆不相同,如果一定要形容……   安蕊更倾向于“孺慕”。   她因为利德尔逃跑失败,被关禁闭,遭受了许多非人的待遇,昨晚甚至半夜试图自杀,现在伤口应该都还在隐隐作痛,结果见到罪魁祸首的时候,她居然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   是她不懂现在青春期的小孩儿了吗?   突然,樊雨星像是克制不住自己一样,猛地向前冲,想要冲上高台。   她的速度太快,动作太急,安蕊离她又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拦住她。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瘦小的身躯在众多魁梧的男性罪犯之间来回穿梭,不断地向着前方靠近。   在她快要突破最后的防线时,安蕊心跳如擂鼓,这么快就要引发重要剧情了吗? 第33章 逃出监狱   “快抓住她,她就是想要逃走的人!我昨晚看见狱警把她拖回来的。”一名眼尖的罪犯看准时机,伸手一把掐住樊雨星的后颈,朝着周围人喊道。   早已被愤怒驱使的罪犯们的眼神全部朝她投射而来,她犹如身处狂风暴雨中的小舟,情不自禁地瑟缩发抖,却仍然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抬头呼唤:“利德尔监狱长!求您看看我!”   掐住她后颈的罪犯怒喝:“你是个什么脏东西,也敢让尊贵的利德尔监狱长看你?”   柔嫩的颈部被死死扼住,对方毫不怜香惜玉,拽起她的头发就往地下磕,一声沉闷的“砰——”。   少女没有得到任何的救援,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叫好声中,罪犯们为久违的血腥与暴力欢呼不已,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野兽张开了他们肆意的獠牙,要将光明吞噬。   “够了,利德尔监狱长决不允许自己的监狱内出现斗殴死亡的案例。”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手持警棍,朝着这帮失控的野兽呵斥。   “利德尔监狱长”的名号如同这帮亡命之徒身上的镣铐,他们不得已将獠牙收起,便显得兴致缺缺。   众人包围中的少女躺在地上,早已失去了意识。   安蕊抓准时机突破重围,将她扶起来,发现她额头上又磕出了新的伤口,不禁皱眉。   她真的是npc吗?怎么会有这么惨的npc?   照理说,宙斯的恶意应该都投注在玩家身上才对,可是目前为止,玩家们毫发无损,反而是樊雨星接受了这个游戏里大多数人的伤害,这合理吗?   王静躲在人群后面,看着尹承晞跟在安蕊后面去照顾那个病恹恹的npc,不断撇嘴。   “找线索过关都来不及,还关照什么npc啊?她那么招别的罪犯讨厌,肯定是做过什么错事,你们看她对那个丑兮兮的监狱长那副殷勤的样子,和其他的这些罪犯有什么区别。别到时候照顾不成反而拉仇恨,还得陈盛哥你去给他们俩擦屁股。”   陈盛看着尹承晞和安蕊到处惹麻烦,再想到今早樊雨星对他那爱答不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道:“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关老子屁事。”   严意看着尹承晞慢悠悠走来走去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   真有这么作死还能活着的新人吗?   利德尔监狱长终于擦完了他额头上的虚汗,又将左边的头发仔细地别到右耳后,干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引向自己。   “不论这些扰乱我们秩序的人的行为有多么的荒谬可耻,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要我们监狱陷入混乱和丑闻,这是我作为监狱长绝对不能允许的,所以,我更要保持监狱生活的规律,让他们的算盘打空!”   “古德,开始抽签。”   利德尔一边擦汗,一边用那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指使台下维持秩序的背头狱警。   古德走到角落处,将一个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盒子捧在手中,垂头呈给利德尔。   “监狱长,我已经检查过,所有的房间号都在其中。”   安蕊和尹承晞合力将樊雨星拖到一旁,听见这句话心头一跳,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会议室内左巡右视,终于在另一个拐角处看见之前作弄王静一路的那个狱警,对方直挺的裤子因为装兜的那一块儿鼓起,显得左低右高,右脚的脚踝都露了出来。   安蕊左眼狂跳,望着利德尔伸向抽签盒的手。   利德尔的嘴角突然抿起,不悦地看着面前躬身不起的古德,思及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尊敬,决定还是不当众戳穿他了。   将抽签盒中唯一的那张纸条取出,缓缓读道:“本周的羔羊就是——156号房间,恭喜。”   念完后将那张纸条和已经沾满黄色汗渍的手帕一同扔向古德,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古德大感困惑,正想将纸条收起下次再用,没想到抽签盒内除了这张纸条空空如也。   按捺突然猛跳的心脏,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所有狱警的脸色,很快确定了目标。   他捏着抽签盒的手骤然缩紧。   居然用这种小手段挑拨他和监狱长的关系,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   **   王静的脸色惨白,拽着陈盛的衣摆死也不肯松手,一遍遍地哀求着:“陈盛哥、陈盛哥,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陈盛不耐烦地甩着衣服,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儿:“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游戏刚开始,难度不大,不会死,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王静的眼眶骤然红了,“陈盛哥,那是对你来说难度不大,我才过了一场,我的人生刚开始有一点起色,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了啊!反正对你来说难度不大,陈盛哥,你就救我这一回,好不好?”   “怎么跟你说不清呢?”陈盛不停地想把衣角从王静手里抽出来,却始终不能如意,早就恼了。   安蕊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段对话,安蕊用眼神询问在一旁尴尬不吱声的严意:怎么回事啊?   严意指指他俩,然后做了个循环的动作。   安蕊明白过来。   王静想跟陈盛换房间啊!   没办法,谁让她们所在的房间就是156呢?   王静也不敢把陈盛彻底惹恼了,手从陈盛那儿一撤回来就黏到了严意身上。   还在看戏的严意:???   王静睁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朝他卖惨:“我精神状态不好,真的受不了这种刺激,你的适应能力比我好,你跟我换好不好?”   严意伸手阻绝她的脸,他一个宅男,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跟漂亮女孩儿接触过,差点心软就要答应。还好他求生的本能克制住了他的嘴,不然这会儿该受罪的就是他了。   眼看严意的态度比陈盛和缓得多,王静正准备再来一波眼泪攻势,没想到一直坠在安蕊身后吊儿郎当的尹承晞突然开口道:“我跟你换。”   王静先是没反应过来,再就是惊喜不已,说话犹如机关枪扫射,快得生怕尹承晞反悔:“那就说好了,我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就不回去了,我看你也没什么要带的,直接去156就行。”   瞬间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尹承晞倒不怎么在乎这些,他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怕安蕊有事,留在她身边好护着她。   陈盛原本看王静去缠严意看得还挺开心,结果尹承晞一开口,他就忍不住出口嘲讽:“就你这三两肉都没有的白斩鸡身材,也敢学人家高级玩家带妹,宙斯游戏可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在这里,脸没用,大帅哥。”   说到“大帅哥”三个字的时候他目露不屑,他最讨厌这种小白脸了,凭什么靠着一张脸就能赚那么多钱,他却一直在底层混,宙斯计划就是为他们这些有野心有欲望的人设立的,为了让他们翻身!   这个世界早就该这样了!   安蕊内心划过一股暖流,发现尹承晞并未将陈盛说的话放在心上后,缓缓地对着王静说道:“你别后悔就行。”   王静还以为她是在羡慕自己能从156号房逃出去,故意吓她,眉梢飞扬:“会后悔的是你才对!”   没想到脑残新人多还有这种好处,替死鬼多了两个,宙斯还是很公平的嘛。   严意作为被解围的人,处在两方交锋的中央,左看看右望望,觉得非常纠结。   让他抛弃陈盛去解救这俩新人吧,显得他也跟个脑残似的,何况他也没那个本事;但要是就这么跟着陈盛走了吧,心里又难安……   安蕊瞄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完全跟第一场的时候被尹承晞解围的自己一样尴尬,她那个时候甚至搞不清楚尹承晞究竟是不是在替她解围。   暗暗瞥一眼尹承晞。   呵,男人,原来你每一场都会这么干,还不论男女,浪费我的感情!   突然被鄙视的尹承晞:???我过来保护她,她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她自尊心这么强的吗?接下来要不要尽量少保护她一点,让她自己尝试着打打npc?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迫害的安蕊笑着哄走了还想留下来再看看的严意,又将昏迷中的樊雨星送到医务室,忙完一切后理直气壮地指挥尹承晞去探查地形,尝试从围墙周围找到出去的办法。   至于她自己,溜溜达达地避开人群到处瞎逛,看着似乎是没有目的,其实她心中一直在画自己走过和看过的路线图,还记住了每一个监控录像的位置。   将整栋监狱溜达得差不多之后,又往外面的小操场走。   小操场是个100x100的正方形操场,正前方还建了个升旗台,只不过这一片因为长期没有人清理,操场上已经长满了野草,又被人们拿脚踩得软塌在地面上,黄黄绿绿的躺着一片,杂乱无章。   升旗台上挂着几面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然而久经风吹雨打,旗帜都褪去鲜艳的颜色,冒起了毛边,其中有一面旗帜,安蕊看着觉得很眼熟,然而那一面是残缺得最厉害的一面,只剩下一小半坚强地立在冷风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码字每一天 第34章 逃出监狱   “刚刚明明在这的,上哪儿去了?”光头男疑惑地抓着自己刚冒毛茬的后脑勺,围着升旗台饶了两圈,最终无功而返。   待人走后,安蕊表情严肃地从操场对面的监狱二楼杂物间窗户上冒出头来。   看来有犯人和狱警达成了合作,狱警透过监视器监视她的行动,然后通知犯人,犯人再来找她的麻烦。   她得去一趟监控室。   可是监控室在另一栋楼,他们所在的监狱与狱警们坐在的办公楼隔着一层常年带电的铁丝网,除非狱警进入监狱,否则根本没办法偷偷溜过去。   小心翼翼地将杂物间的门拉开一条缝,在确认外面走廊没人后迅速窜出来,接着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往156号房间走,中途若是撞见人就提前躲开。   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非常清楚的认识,被一名狱警讨厌后,暗箱操作成为了全监狱的公敌,所以能不跟别人打交道就不打。   鬼都知道那句“羔羊”绝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这种除自己之外全民皆敌的状况,和第一场游戏有些相似,她适应得倒挺好。   一路左躲右藏地回到156号房,王静果然早已跟着陈盛他们躲得远远的,尹承晞不见踪影,只剩刚刚清醒的樊雨星呆滞地半倚着床,嘴里念念有词。   安蕊能听见她在说话,却不能分辨她在说的是什么,摸了摸自己瘪掉的肚皮,开口打断她:“你去吃饭吗?”   其实是她想吃饭,但是她找不到地方。   樊雨星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话,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   安蕊又问她:“你知道什么是本周的羔羊吗?”   樊雨星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她惊惶地看着面前的安蕊,像是面对着什么洪水猛兽,不断地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   铁门突然被敲响,安蕊回头望去,发现尹承晞站在门前,指节轻叩门扉。   “走,带你去吃饭。”   “你找到地方了?”安蕊惊喜地问道。   尹承晞骄傲地应了一声,正等着安蕊夸他,没想到安蕊接下来一句就是:“你不会什么都没做,光是找食堂去了吧?”   尹承晞:???   明明你才是真正的干饭人,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肚子叫声。   安蕊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离开前还不忘瞄一眼樊雨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很在乎这个npc。   尹承晞早看出她的不同,开口提醒她:“主玩家是宙斯观察学习的主要对象,所以宙斯会在主玩家身边设置很多遭遇诡谲离奇的npc,通过观察主玩家们的不同反应,生成具体的数据。宙斯游戏之所以能够杀死那么多的天才,根本原因就在于——每一个人都有缺点和软肋,而宙斯总能精准地抓住他们的软肋,给他们致命一击。”   安蕊认真地听着,想到尹承晞活到现在,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没有软肋吗?”   尹承晞被她问得愣住,背过手去沉郁答道:“也许有过吧,但我都忘了。”   忘了?   安蕊还想再问,可是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食堂中的犯人们突然沉寂,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投向他们。   安蕊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警惕地想要找出这帮人中的领头者,可是她却惊奇地发现:没有领头者,所有人都是一致的恶劣、邪肆、视法度如无物。   心渐渐沉下去。   集体无意识无约束的恶意,很多时候会突破人性的底线,人们常说“法不责众”,更何况此处已经是被法律约束的最终之地,再坏也不过是在这里再多待几年,对这帮人来说又有什么可怕?   难怪宙斯说时间越久难度越大,恐怕下一周的羔羊就是另外三个玩家所在的160房间,宙斯就是想要在两周之内解决他们!   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尹承晞领着安蕊坐到靠门的桌上,低头小声叮嘱她:“在这里别动,我去领饭菜。”   同时,她发现尹承晞往她手里又塞了一枚硬币,她还以为又是游戏币,反手准备放进格子里,等他回来再给他,没想到那硬币突然从手心滑落,咯哒一下躺在了桌面上。   在硬币落下的瞬间,她突然发觉周围的人仿佛和她之间隔了一层膜,明明听他们说话仍然能听得清楚,可就是感觉与他们不在一个空间内。   伸手捡起那枚硬币,发现与之前的游戏币花纹不同,上面刻着一个立体方块,正发着淡淡的光芒。   王静紧紧挨着陈盛坐,一边耐不住性子想要看安蕊和尹承晞的状况,整个人扭来扭去,扭得陈盛满身火气都要冒出来。   严意奇怪地“噫”了一声,指着安蕊的方向说道:“那些犯人们好像看不见她。”   陈盛和王静顿时望向安蕊,发现她周围的犯人们果然说话的说话,吃饭的吃饭,根本不像之前那样对她充满恶意,她所在的区域,似乎成为了一片真空地带。   陈盛一拳锤到桌子上,他们的汤菜顿时撒了一桌子,他犹不满足地将饭也打翻。   “那个小白脸抽到了控制类道具,我就说他怎么敢跟你换房间,原来是早有打算!”   王静在陈盛的怒火下瑟瑟发抖,心想这事儿她也不知道,冲她发火也没用啊!   严意想的就更多了,他总觉得尹承晞像是个谜团,现在他又悄无声息地拿出了难得一见的控制类道具,他真的是一个被人带过游戏且只通过了一关的玩家吗?   而被他关注和保护着的安蕊,又会是什么人物?   陈盛愤怒地盯着尹承晞去打饭的背影,鼻翼翕动,心头恶念突起。   “小白脸,别光给妹子盛饭,给我们也带点儿!”   他快速走到尹承晞背后,试图从身后拍他的肩膀,实则是想制住他的双手强制召唤出游戏界面,夺走控制类道具。   控制类道具使用后会绑定使用者本人,哪怕本体放在安蕊那里,道具也会存在尹承晞的格子里,只要制住了他,还愁拿不到道具?   想他陈盛如此英雄人物也没抽中控制类道具,让一个小白脸拿着这种东西犹如幼童抱财宝,还是由他来接管最为合适!   宙斯让他们俩相遇,一定就是为了帮助他陈盛更进一层楼,这道具,他收下了!   他的嘴角刚刚咧开一半,突然发觉脚下已经不踩实地,只听“轰隆”一声,尘土四扬,尾椎骨剧烈的疼痛感遍布脑神经,刺激得他手脚抽搐,涕泪横流。   犯人们看向尹承晞的眼神逐渐由残虐的恶意变为警惕,尹承晞此时两只手各拘着一份打好的饭菜,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道:“这是怎么了?”   陈盛躺在地上,从泪眼朦胧的间隙看见自己之前所在的地方躺着一枚小小的圆溜溜的玻璃珠子,再看向一脸无辜不知所措的尹承晞,心中大恨。   真是便宜这小子了,没想到他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偏偏他的身后就有一枚珠子。   不过这小子能抽到控制类道具,说明宙斯对他也有偏爱。   该死,为什么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在哪儿都有特权?   王静身高太矮,没能看见全部过程,还以为陈盛就是被珠子绊倒了,嘴里也嘀咕着什么运气好之类的话。   而目睹了一切的严意放在两侧的双手微微颤抖,虽然尹承晞的动作快得惊人,但是因为他一直心怀疑虑,眼睛死盯着尹承晞,他分明看到尹承晞放在托盘下的右手弹了一下。   可是他根本没有回过头,他的背后长眼睛了吗,怎么能那么精准地知道谁走到了他身后,又走到了哪里?   他、真的是人吗?   尹承晞茫然的眼神隔着茫茫犯人,与严意震惊的脸对上,他缓慢又细微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个邪肆的笑,又忽而隐没下去。   严意惊吓地立即埋下头。   他发现自己看到了!   这是何等锐利的观察力,他不可能是新人!   是谁?是西城的精英玩家吗?还是混乱东城的新兴玩家?   他这边心里揣测个不停,嘴上却闭得死紧。大佬明显看出来了,他要是敢瞎讲,大佬一定不会放过他。   尹承晞也不在乎他说不说,只是对严意的敏感表示“一些善意的赞许”而已。   将餐盘端到安蕊所在的桌子上,对上安蕊微妙的表情,嘴巴自己就开始解释起来:“他欺负你,我总不能一直不表示点什么,不然多有愧于我这保镖的身份。”   安蕊倒不是怪他,她想的是别的事儿,“这枚硬币怎么到我格子里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刚她感觉格子里不太对劲,趁乱一打开,发现里面除了游戏币外,突然又多了一格放置这枚硬币,点开就显示着:   【隐秘空间】   来源:玩家【尹承晞】赠送   等级:A级强力控制类空间道具   用途:扔出后可于原地制造2x2x2的立体型空间,与周围环境隔绝,绝对安全,时间持续一小时。   注意:每场游戏仅可使用一次,使用者第一次使用后自动绑定。   尹承晞点开自己的游戏界面,展示着满满当当的格子,大方地挑眉问她:“有喜欢的吗?直接拿,管够。”   --------------------   作者有话要说:   尹承晞:在游戏里,我不仅是个大佬,我还是个拥有万贯家财(道具)的男人! 第35章 逃出监狱   安蕊的左手死死地压住蠢蠢欲动的右手,克制着内心的酸涩。   她这一眼望过去,一个基础包都没看见,倒是金光闪闪的免死卡,看见了好几张。   她恨呐!   都是0.1%的可能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啊?   怨念的目光化作实质,黏附在尹承晞的屏幕格子上。   不过她一点都没想着要接受尹承晞的过于汹涌的“帮助”,逼着自己将眼神从那个让她眼红心跳的屏幕上移走,痛心道:“我要是接受,那我也别当全人类的希望了,干脆跟着你躺赢不就行了么?”   可问题是,要是尹承晞能直接突破宙斯计划,还用得着等她来拯救地球吗?   想要赢过宙斯,靠宙斯给的这些道具可没用,这些东西全都在它的运算系统中,逃不出它的法眼。   尹承晞倒也不奇怪她的话,只是多少有些可惜,看着自己的格子嘀咕着:“主要是最近又塞满了,我又不想让别的玩家不劳而获,要不然扔了算了……”   安蕊: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化悲愤为食欲,安蕊化身干饭人,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顿饭,意犹未尽地正准备再打一份红烧狮子头,突然发现众多犯人们早已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汹涌起来。   眉梢一挑,果不其然在食堂门口看见了紧抓袖口的樊雨星。   她脸色紧绷,警惕地望着食堂内的众人,背对墙面缓缓走至打饭处,细若蚊蝇地小声说道:“我想要一份饭。”   不料一向好说话的打饭阿姨横眉冷对,反手扣下打菜的铁勺。   “前几天不是威胁我们威胁得很来劲吗?说什么破监狱再也待不下去,吃的都是外面狗也不吃的东西,怎么这会儿还要我这老太婆给你打饭呢?”   樊雨星垂下眸子,右手下意识地抓挠昨夜险些割破的手腕。   “我想要一份饭。”   打饭阿姨扯着大嗓门喊道:“见过不要脸的,是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那天闯进食堂的人里就属你最嚣张,拿枪指着我的头,恨不得把我直接给崩了,我就奇了怪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平时你这饭也没少吃,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说到底,还是性子烂,小小年纪就被关进监狱里,你可别是杀过人吧?!”   樊雨星不理她的聒噪,重复自己的需求:“我想要一份饭。”   打饭阿姨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以为我会给你盛饭?你是156号房间的吧,这周都没你的饭吃,走走走,别妨碍别人吃饭。”   樊雨星突然抬头,她的眼球遍布血丝,表情凶狠,透着股穷途末路的狠劲,整个人癫狂又糜烂。   她骤然伸手欲抓,打饭阿姨还当她是要抓自己,吓得“哎呦”一声跌倒,接着就发现,樊雨星将自己已经被抠得鲜血淋漓的双手伸向摆放饭菜的托盘,疯狂地往嘴里塞,眨眼间托盘便被她拿手搅和得一片狼藉。   阿姨愣了一下,接着哭天抢地地大喊大叫:“这工作真是没法儿做了,到处都是强盗,做个饭也能碰见疯子,我不干了!”   临近巡逻的狱警很快赶到,迅速制住已然癫狂的樊雨星的双手,看着其上遍布的血迹、汤汁和被烫出的水泡,表情不屑又厌恶。   “怎么又发疯了?”   这个“又”字迅速吸引了安蕊的注意力,她竖起耳朵正想再听听这狱警还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后闭口不言,拖着樊雨星就要走。   樊雨星在挣扎中露出那张白皙美丽的脸来,此时她的嘴边满是因为乱塞而挤出的汤汁,红红绿绿的像是油画颜料撒在白纸上,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   “我只想要一份饭,只想要一份饭……”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我?”   安蕊的心骤然缩紧,但是她知道宙斯一定藏在游戏中的某处观察着她,她不能够这么轻易地将她的心软暴露给敌人。   然而樊雨星被拖走时,颓然低下的头,将她的心也压得沉甸甸的。   “npc愿意给我们俩饭,但是却不肯给她,你觉得是为什么?”   尹承晞挑眉看她:“七成可能是因为我们是玩家,而她是npc,这是她被设定的剧情。”   “还有三成,”安蕊眼神迅速划过食堂中的一片狼藉,最终落在被众人围着劝慰的打饭阿姨身上。“是因为她和食堂里的npc确实有恩怨。”   “一周前监狱中有人策划逃脱,她们的做法是,先由其中具有姿色的犯人引诱狱警,趁其不备偷走钥匙和木仓,摸到厨房后用木仓要挟所有人,然后偷偷跟着厨房运送物资的卡车出监狱。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监狱的大门设置了红外线扫描仪,一个人都没能逃得了,全部被抓回来关了禁闭。”   尹承晞打听消息向来比她要快,上一场关于sweet的消息就是全靠他才知道的,安蕊对他带来的消息深信不疑。   “那个有姿色的犯人……”   尹承晞肯定了她的猜想,“确实是樊雨星,她太急着逃走了,甚至连脸都没来得及蒙,所以厨房的npc都记得她。”   安蕊沉默良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樊雨星确实长得漂亮,可是她还那么小,根本不懂风情为何物,她能够想出勾引狱警这样的办法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被那帮想要逃走的女犯人们利用了,最后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蒙上了脸就足够证明她的推论。   所以她在禁闭室才会遭受狱警那么多的折磨,那些伤痕和烟疤,都和被她欺骗的那个狱警有关吧!   从禁闭室出来后,她想明白了吗?   是想明白之后才想着要自杀的吗?   哪怕到了最后,她也没有想过要报复和公开其他人的身份。   为了那一丝一毫、遥不可及的希望,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最后替所有人承担了大部分的恶意,却无法自救。   简直就像是为人类带来火苗的普罗米修斯一样,被宙斯惩戒着。   她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一个小时的道具时间转瞬即逝,安蕊还没能想出来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就不得不面对着犯人们重新开始凝聚的恶意。   两人无奈地转移阵地,避开监控偷偷溜到之前的杂物间。   尹承晞听完安蕊所说的整个监狱的构造后,不禁皱眉:“我去试了周围的围墙。围墙有三米高,虽然看着是很难越过,但是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我尝试着爬到了围墙顶端,发现有一道空气墙一样的东西阻隔着我,显然宙斯允许的逃脱方法并不包括利用体能直接跳出去。”   安蕊点点头:“可以理解,如果碰上你这样体能优秀的玩家,可能游戏第一天你就蹦出去了,甚至如果你愿意,能把整个团队的人都送出去,那这场游戏就没有意义了。”   尹承晞摊手:“还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原本三天来一次运送物资的卡车,因为之前的逃脱事件,现在变为七天来一次。昨天,就在我们进入游戏的晚上,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了。”   安蕊的眼眸一暗。   没想到,她们为了求稳,竟然错过了第一波逃脱的机会。   虽然大门口有红外线扫描仪,但是深夜值班的人总是精神疲惫,加上想要逃脱的人都被关在禁闭室里,狱警们的情绪一定很放松。抓住机遇夺去卡车使用权,再打晕看门的狱警,第一天就逃脱绝对有巨大的可能性。   宙斯,它说难度随着时间增加而增加,真的没有撒谎。   狱警和隔壁犯人的对话其实就是提示,第一天晚上是最容易也最难抓住的逃脱机会。   闭上眼眸,缓和心情。   现在想再多都没用了,他们必须抓住下一次机会!   “这么大一个监狱,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这帮犯人如此践踏规则和法律,而利德尔又这么纵容他们,下面的狱警和其他人员一定上行下效,想办法利用这帮欲望强烈的犯人们给自己弄点利益。”安蕊很快思考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我们要跟紧食堂,明面上真正能弄到油水和进出的只有这里,只要跟紧食堂,总会探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尹承晞捏着下巴作思考状,“那下午我们还分开查吗?”   安蕊抬头看一眼他,他不自然地歪头。   “不是我觉得你打不过这帮犯人,而是这些人确实没有底线。假如我们俩分开,你又联系不到我,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发生什么不测……”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赶紧改了个说辞:“我是说万一、万一。”   随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他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道:“我怕我会忍不住把这个监狱都给炸了。”   安蕊:???   大哥,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炸游戏场地啊?   宙斯都在哭了,你听见了吗?   吐槽归吐槽,心里感动是一点也没少,甚至让她觉得原本还算宽大的杂物间都变得窄小起来,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让她不禁想起了《马仆之死》最后他抱着自己狂奔时,两人几乎合二为一的玄妙感觉。   别扭地转过头说道:“也没说要跟你分开。”   --------------------   作者有话要说:   究极轰炸爱好者尹承晞:正是在下! 第36章 逃出监狱   一个幸运值为100的主玩家和一个幸运值为0的主玩家在一起蹲守重要npc会引起怎样的结果?   安蕊一巴掌拍死第十九个试图突破长袖扎进她皮肤里吸血的毒蚊子,面无表情地想着:看来还是她的0比较毒。   她的非,是连欧皇都救不了的非,是命中注定的非,是永远无法改变的非!   她恨!   都蹲了五个小时了,再过二十分钟狱警就要查房了,到底是怎么做到半天厨房里半个有嫌疑的人都没有的?   她要怀疑人生了。   尹承晞显然也没想到会蹲这么久,伸手在她周围轻挥,将蚊虫赶离,轻声道:“再等十分钟。”   算了算食堂到房间的距离,安蕊默不作声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突然,两人同时看见厨房的后门处被人扯开了一道透光的小缝,一个贼头贼脑的女人冒出头来,警惕地向四周望去。   尹承晞立即伸手按住安蕊的后背,两人同时向下倾倒,脸颊几乎贴在地面上。   他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狱服传递到她的后背上,因为离心脏很近,她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灼伤。   难耐地捏紧胸前的衣服,安蕊忍不住皱眉。   真的太奇怪了,每一次和他有近距离的接触时,自己总是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感觉,这是过去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经验。   是、宙斯搞的鬼吗?   对方感觉到她在尝试脱离他的手掌,立即再次贴上后背,为了防止被外面的人发现,薄唇贴近她的耳际,轻缓又不容置疑地说道:“别乱动。”   安蕊身体突然僵住。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从耳畔处传来的电流一路顺着皮肤滑下半边身子,麻得她手都没力气握紧,只得微微蜷曲着。   不用去看都知道,她现在脸上一定红了一片。   尹承晞对此却一无所觉,紧盯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待她确认环境安全后离开,他立即松开压住安蕊的手,急声道:“快,我们得赶紧……你耳朵?”   他盯着安蕊耳朵下面的一抹红晕,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记得他没压到她耳朵啊?   安蕊板起脸,一脸严肃地说道:“别管这些,快跟上她。”   尹承晞看着走在前方左右脚施力不平衡的安蕊,疑惑.jpg   他应该也没压着她的脚啊?   难道……   她的筋这么硬,压一下就会麻?   自以为真相了的尹承晞拿右手狠狠给左手来了一下,心里碎碎叨叨:让你手快,还压得那么低,万一给她压个半身不遂可怎么办?   安蕊走了好远还没听见他跟上来的声音,咬唇回头恼怒地瞪他:“还不跟上来?”   晚霞晕染半明半暗的浅色天空,她站在天空与大地的交界处,是一抹缓缓升起的月光。她的身上辉映着光与暗的界限,披着星空的神秘与半落的霞光,她是他的缪斯,也是所有人的希望。   尹承晞垂下眼眸,怕她看见自己眼中滚烫的情意与欲念,进而畏惧疏远他。   他已经坠落泥潭,而她走向了光明,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可能,却不想人类的希望也在她身上。   这是宙斯的恶趣味,也是对他最高的馈赠。   轻笑一声,似讥似讽。   “来了。”   无论相隔多久,只要你一声呼唤,只要你还有需要,我永远都会来到你的身旁。   **   安德是监狱厨房的一个帮厨,平时毫不起眼,最近闹得最大的和她有关的事情,大概就是一周前的犯人挟持厨房事件了。   当樊雨星被其他女犯人们拿话哄着,手持木仓口抵在她额头上的那一刻,她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她平淡的一生在脑子里快速放映,想到尚且年幼的儿子,忍不住涕泪横流地跪下求着眼前仅有十几岁的女犯人。   最终她活了下来,那帮该死的犯人们也被关了禁闭,可是她跪下向樊雨星哀求的场景被当时的每个厨房帮厨都看在了眼里。   厨房里其他人最近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嫌弃和不屑,没事就给她穿小鞋。因为她们都知道了,她独身一人养育年幼的小儿子,一旦失去这份工作,就再也没有经济来源,她根本不敢反抗。   所以当安德在食堂看见了樊雨星时,愤怒又尖锐地针对着她,安德心想,大家都会挑软柿子捏,我捏一捏更软的柿子又有什么不行的?   但是发泄愤怒之后,因为饭菜的盘子被抓得乱七八糟,回到厨房,她又被其他人大骂一通,还要将本属于所有人的洗盘子的任务全做了。   这工作真是不能做了,这么下去,她和这些被关在这里受罪的犯人们还有什么区别?   明明她又没犯罪!   安德一边洗盘子一边抑郁难平,突然,她听见外面的两个帮厨在闲聊着“走私”的事情。   监狱里常常会发生这样的事,从前她没有关注,现在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听听看。   洗盘子的手渐渐放缓,靠近门口,屏住呼吸。   外面的帮厨扯着破锣嗓子道:“你怕什么,我们又不是买卖危险物品,只是给他们带点儿外面都有的药,人生病吃药天经地义,利德尔监狱长是这个世界上最人性化的监狱长,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惩罚我们?”   “可是……”听她这样说,另一个女人有些心动,却还是犹豫不决,“我听说,那种药有副作用,容易上瘾。”   声音难听的女人突然怪声怪气地笑,不难想象她的表情时多么地讥讽:“都是些犯了终身监禁罪的犯人,不知道在外面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结果你还害怕他们会不会上瘾?”   另一个女人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这能有几成利?”   女人的语气软和下来,虽然还是很难听,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样阴阳怪气了。   “别说是姐姐不帮你,这是有三倍利的好事,里面这帮犯人们虽然犯了不少事,但是有些人的家里人,可是相当愿意塞钱让他们过得好一点的。要不是你和我关系好,这样的事,我是绝不会向外说的。”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早告诉我是三倍利,我还哪会这么犹豫。”女人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又谄媚。   安德呆立在门后,听着她们越走越远的脚步声,脑子里全都是“三倍利”,她的身体激动得不断发抖。   三倍利。   三倍利!!   只要来回做上几趟,她就能攒下好大一笔钱,到时候谁还要在憋屈的监狱里受一帮小心眼女人们的排挤。   哈,也是时候轮到她安德发财了!   迅速丢下手中还没刷完的盘子,她急急忙忙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左思右想,肉疼地将自己一直没舍得抽的一卷好烟揣进兜里,偷偷摸摸地从后门离开厨房,往监狱东边走去。   根据那两个女人的说法,东边有一个像狗洞一样的地方,平时用杂草和大石头堵住,专门有个老头在门外看着。   只要给的价格满意,他就能够让她们偷偷带些正门不能带的“好东西”进监狱,若是价格不满意,他就会招来自己拿肉养了多年的凶狠狼狗,咬得人血肉淋漓。   这卷烟还是以前厨房发过的,每个人只得了一卷,她一直宝贝着,只舍得每天拿出来嗅一嗅味道,想来价值应该会让对方满意。   裹着衣服风风火火往东边走的安德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不远处坠着两个小尾巴,一路悄悄地跟随,并亲眼看到了她艰难地将自己肥硕的身体塞进那个窄小的狗洞里。   尹承晞和安蕊算着时间,悄悄靠近狗洞,听到了一阵凶狠的狗吠声,伴随着男人女人细微的谈话声音。   至此,正好还有十分钟就要查房。   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查清洞外的具体情况,而一旦查房狱警发现他俩消失,一定会全监狱搜寻,他们没必要自行增加游戏难度。   两人当机立断,拔腿狂奔,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在狱警查到他们这一层前跑到156号房内。   安蕊气喘吁吁是被尹承晞拽着跑的,尹承晞气喘吁吁是装的,毕竟还跟陈盛他们对门来着,他怎么说也是个刚过了第一关的“新人”,怎么能跑这么远气都不带多喘两口气的呢?   狱警走过他们所在的房间,狐疑地看着里面两个坐在地上剧烈喘气和另一个脸对着墙面不知是睡是醒的犯人。   总觉得这个房间里有问题,但是他没有证据。   安蕊看一眼躺在床上蒙被睡觉的樊雨星,拖着尹承晞到房间另一边拐角,小声说道:“这算是重大发现了,明天怎么办?”   尹承晞好笑道:“你倒是真关心她。”   安蕊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樊雨星,“她还那么小……”   尹承晞:“她不小了,我当初第一次进游戏就跟她差不多大。”   安蕊抿唇,突然有点心疼。   是啊,她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尹承晞的强大,好像他就是那把永远撑在她头顶永不倾覆的保护·伞。   但是她忘记了,伟大的保护·伞曾经也只是一个在游戏里慌张无措的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个月那么多的小花怎么没啦,大哭 第37章 逃出监狱   眼看着安蕊想歪,尹承晞伸手去揉她的发顶,发现发顶和她的人不同,软绵绵的,手感还挺好,忍不住又摸两把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我不是让你心疼我,是告诉你,别对npc抱有过多的感情。上次在《马仆之死》里,你陪着伯爵,最后虽然得到了道具,但是如果管家真的活着出来,他对你抱有恶感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你懂我的意思吗?”   “而且,你的情感就是宙斯的养料,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不要在宙斯面前展露太多。”   前半句话安蕊能够理解,但是后半句没头没尾的,安蕊实在是听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不能在宙斯面前展露太多情绪?”   尹承晞眼眸稍暗:“我怕它模仿出一个你来……”   安蕊想象了一下一个假的她站在尹承晞身边,突然一阵恶寒。   “我知道了。”   看着面前难得温顺的安蕊和她垂下头后露出的发顶,尹承晞觉得自己的手心又开始发痒了,干咳一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个东边的狗洞应该就是逃出监狱的一种办法,明天我们再去看一眼。”   安蕊想到那个狭窄的洞口,猜测道:“那个洞口应该是故意留小的,让人卡在洞口,然后外面的人好收过路费。”   说完后,她托腮看着对面三个一无所获的玩家在160房间里互相推诿责任,突然开口说道:“这次游戏,是不是有点儿太简单了?”   以尹承晞的体能,那洞就是再小,外面的人也没法儿制住他,只能被他制住。越过那个狗洞,真的就可以获得本场游戏的胜利了吗?   她总觉得不大真切,还有种身处迷雾中的虚幻感。   尹承晞还是没忍住,魔爪伸向安蕊的头顶,快乐地揉了两把,在手下脾气不好的安猫猫要亮指甲挠人前收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你解不出的题,没有我破不了的景。”   爆破专家尹承晞如是说道。   两人玩笑打闹间没有注意到,靠墙睡觉的樊雨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空洞的双眼,盯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   第三天早上7点。   吃完早饭后,照常狱警前来为每一个房间开门,但是今天玩家们被告知需要参与劳改,一个都不能跑。   王静的眼神骤然哀怨,还想和狱警说两句好话好偷个懒,没想到之前作弊的那个狱警居然特意来到她跟前,吓得她把话全都死死地塞进了肚子里。   安蕊则是因为计划被打乱,着急地望向尹承晞,换来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轻轻按住不断跳动的左眼,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展得超出预期。   五人被带到植物房,要求用一上午的时间把整间植物房的植物全部浇水施肥除虫一遍。   安蕊抬头望去,植物房说是个房间,其实只是回字型监狱中间空出来的一片空地,向上只能看见一片狭窄的天空,阴郁又冷清。   看来今天会下雨。   她拿起水壶,默不作声地开始浇水。   她这边想着怎么离开植物房,去勘查那个狗洞,陈盛那边则是昨天到现在为止都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想办法把尹承晞的控制类道具抢过来,眼看着现在五人要待在植物房一整天,他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   “哎,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安蕊抬头看去,发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陈盛不见她过来,不悦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新人,稍微傍上个小白脸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了?你要知道,他只不过过了一场,只是运气好才抽到了个道具,我可是过了三场的!”   安蕊挑眉,心想:你这三场过了可跟没过一样,连尹承晞站你面前都不知道是谁。   不过到底不好就这么和他撕破脸皮,便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得浇水呢!”   怒火在陈盛眼中酝酿,他咬牙看着面前毫不在意的安蕊,但还是顾忌着尹承晞的道具,贴近她小声道:   “你偷偷把这东西放进他的水里,我就给你一份药。”   安蕊的视线从他手心的小纸包转移到他脸上,想要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让她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陈盛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压抑着激动颤抖道:“反正那道具也绑定在他身上,他只是给你让你用一下,又不是你的。但是这药我给你,就是你的了,我还能带你通关,这道具可不能,你自己掂量掂量。”   呵,这个小新人根本不知道那是控制类道具,稍微拿点蝇头小利骗骗她,等下完药,给不给她东西不还是他说了算?   安蕊内心无语地翻白眼,这位大哥是真把新人玩家都当傻子耍啊,以为他说什么她就会信?   不过,以他能通过三关的水平来看,对方不至于为了一件道具放弃通关,而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很急迫地寻找通关的方式,只是向其他人承诺“肯定能通关”。   他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心思百转千回,安蕊不动声色地收下了他的纸包,“那你什么时候带我们通关?”   陈盛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神色,高傲地说道:“等着,总之肯定能带你们出去。”   这么自信,看来他手里果然有能够改变现状的道具。   不远处耳朵非常灵敏,以至于听完全程的尹承晞半垂眼眸,悄悄给安蕊递了个眼神。   安蕊立即捂住肚子,朝着看守的狱警“哎呦”一声,她紧闭呼吸,憋得满脸通红额头冒汗。   尹承晞早有准备,三步并作两步赶至她身旁,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狱警透过被锁住的铁门上的透明玻璃窗向内瞧,发现安蕊半躺在尹承晞怀里,晶莹的小汗珠冒在藏有绒毛的脸颊上,腮处如血般嫣红,显然是透不过来气了。   想到监狱长的要求,狱警匆匆忙忙地找出钥匙开门,只见抱着安蕊的尹承晞突然站起,焦急地询问着狱警:“附近的医生在哪里?”   狱警下意识答道:“在东边的医务室。”   接着尹承晞抱着安蕊便朝着东边跑得飞快,徒留狱警在身后,却半点也不担心他会追上来。   果不其然,陈盛以为安蕊是迫不及待想要立功,自然不会让狱警轻易地追上他们俩,拉着王静和严意,用百般方法拖住狱警。   王静自然是唯陈盛之命是从,严意么,他琢磨着大佬应该不想让别人打扰他们,反正大佬们破题,他跟在大佬身后捡漏,别给大佬添麻烦就行。   尹承晞抱着安蕊避开各处的监控摄像头,飞速跑至昨晚发现的小洞附近,到了之后却突然发现,远远瞧着就能看见洞口附近遍布着脚印,原本横生的杂草仿佛被人着急地胡乱拨开或拔掉了,一个萧条的小洞口送着幽幽的冷风。   那处被杂草和大石头盖住的狗洞,此刻竟然如此明显。   安蕊的心跳突然一滞,尹承晞赶路的脚步也渐渐放缓。   是谁?   不等他们靠近,男人与女人之间焦灼且暧昧的急促呼吸声自洞口外飘飘荡荡地传进他们的耳中。   男人如野兽般地发泄着,偶尔伴随着漏风风箱拉扯间声音般的刺耳笑声,女人如小兽般呜咽,似不能承受。   狗吠声一如昨夜。   男人自然是昨晚放安德离开的看门老人,这个女人,   是谁?   安蕊心底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猜想令她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双手紧紧地攥住尹承晞的衣袖,眼睛却死死地盯住那个空空的洞。   不要是她,拜托了,千万别是她!   像是心有灵犀般,女人在呜咽声中传出一句破碎的话语:   “你说过……之后,放我……放我出去的。”   安蕊如遭雷击,双手无意识地松开、落下,她无助地望向尹承晞,发现对方和她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狗洞。   为什么偏偏是她?   在两人震惊之际,洞外的老头已经完事,一手提溜着裤子扯着腰带,桀桀笑道:“这么急着走作什么?”   女人忍着疼痛,压抑着哭声:“你说过,会放我走的!”   老头快速穿好裤子,一声口哨吹响,两只威风凛凛的狼狗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至他两旁,尚带野性的竖瞳一直死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在它们眼中,那是一块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即可撕咬下去的血肉。   女人瑟缩着身子,在冷风中不断颤抖,重复着她的诉求:“你明明说过,完事之后,就会放我出去的。”   老头摸着狼狗后脖处柔软的绒毛,某种欲望得到满足后的男人这回稍微有兴致去回答她的话:“我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是犯法的,小姑娘,你找错地方了!”   女人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愤怒地抬起头来,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上挂着一双盈满愤怒与绝望交错的水眸,赫然是昨夜偷听到消息的樊雨星。   “你骗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樊雨星的角色其实和很多早年间的电影女主角很像,比如说《天浴》。   先是被欺骗,后来底线就被击穿了,最后精神会陷入崩溃,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她精神上的癫狂来,辣鸡作者真的有努力在写这种感觉了!   祝大家小年快乐~ 第38章 逃出监狱   尚在震惊中的安蕊一听老头说话的语气便觉得不对劲,立即指使尹承晞:“快抓住他!”   她话音刚落,尹承晞便如以最快速度赶至洞口,他手上抱着安蕊不便使力,提脚一踹。   那堵着半边洞口的巨石就“轰隆隆”地往旁边滚了两遭,两人两狗隔着洞口与他俩对视。   看着樊雨星慌张地收拾自己的衣物,安蕊心下犹如滴血,却始终谨记着尹承晞之前说的话,不敢摆出太过心疼的模样。   尹承晞只看她一眼,就知她胸中憋着满腔怒火,他是何等肆意的玩家,指尖微动一枚药丸就被弹出,冲着那老头微张的嘴巴直去。   没想到那两只狼狗护主得紧,纷纷跃至老头身前,压低身体呲着牙冲尹承晞低吼。   其中一只替他挡了那枚药丸,隔着厚厚一层毛发也忍不住呜咽一声,更加激起了另一只的凶性。   尹承晞根本没将这两狗一人看在眼中,巡视四周发现他们确实走出了监狱,然而宙斯却久久未提示通过游戏,眯眼看着眼前的老头,心想是不是必须得把守门人解决了才算真正通关。   安蕊和他一样看向四周,在他们背后是高大的墙面,面前却是成片的桦树林,在凉风渐起的秋日泛着沧桑的灰白色。桦树林简直像一座迷宫,一眼望不见头,唯有老头身后一座小小的木屋能够当做方向的指标。   “得试一试。”   听到安蕊这话,尹承晞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或许她还没有意识到,但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确实在飞速地提升,他甚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是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们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老头伸手安抚受伤狼狗,三角吊梢眼间透着精明,“你们是来替她打抱不平的?这可不是我逼她做的,是她自己找过来,说愿意用身体作为条件换出洞,不信你们自己问她。”   樊雨星好不容易将衣服往身上套的差不多,被他这么一说,慌张地嘴唇直颤,语不成句:“对……对不起,我,是我……不是……”   突然又像是崩溃了一般蹲着抱住自己大哭不止。   安蕊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指,她发现自己自从进入这场游戏就变得很奇怪。   明明她是个再自私冷血不过的人,连庄月新当初想要询问她游戏规则,她都能狠得下心来直接拒绝,但是却在面对樊雨星时频频无法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刚发现在这儿的女人是樊雨星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天空即将倾塌的恐慌感,那感觉甚至驱使着她想要直接毁掉这一场游戏。   如果要说同情,她连同为玩家的庄月新都不同情,为什么要对一个npc产生同情?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受,令她厌烦至极。   “别说话。”难得恶声恶气地对樊雨星说话。   樊雨星身子一抖,抱住自己的双臂收缩得更紧了些。   尹承晞将安蕊放下,随即再次扔下一枚隐秘空间,叮嘱道:“呆在这儿别动。”   安蕊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财大气粗”,也明白他这是要去探路,乖巧地席地而坐。   尹承晞没了后顾之忧,手中残影无数,不出一秒,那两狗一人便纷纷被打中身体多个重要关节,跪落下去。   到底顾忌着这老头可能还藏着什么重要信息,他没选择当场结束老头的性命,而是用绳子将他和狼狗牢牢地捆在树上,转瞬间便消失在那片茫茫的桦树林中。   老头震惊地看着他以非人的速度“逃跑”,心底立即凉了半截,要是真有犯人从他这狗洞处逃走,那他这条命,也是别想要了。   想到这里,他心焦地不断望向洞口。   怎么还没来?   樊雨星许是哭够了,擦干脸上的泪水,赤红着眼走到绑着老头的树旁,把老头盯得心虚地不敢看她。   他嘴上仍然逞强:“我告诉你,敢在监狱墙上开洞做生意,是因为我在监狱里有关系、有人脉,你最好不要把我惹急了,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樊雨星像是又陷入了那天前往食堂的状态,她的理智已然飘走,留下的似乎只是一具空壳,徒然重复着自己的需求:“我想出去。”   “我想出去。”   “我想出去!”   面对着她渐渐狰狞的脸,老头心头骇然,一边慌张地说话试图安抚她,一边不断地朝着洞口望去。   “让你出去,让你出去,没说不让你出去。”   “你把我松开,我立刻放你出监狱,好不好?”   樊雨星呆呆地看着他,险些陷入癫狂的眼神骤然变成一潭死水。   “不,你不会让我出去的,你们都不想让我出去。”   “可是,为什么呢?”   她执着地靠近老头,掐住他无法移动的脖颈,慢慢收紧手指。   “为什么都不让我出去?”   老头的脸由黑变红再变紫,不过短短几秒,眼看着她就要活生生掐死一个人,她却是毫无所觉地空洞地看着老头的脸,不断地问着:“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老头此时被尹承晞打伤了关节,还被捆住,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能以气声回答:“我没有,我、错了……”   安蕊本想当做这一切都不存在,可是电光火石之间,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地铁口前,拉住她询问“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的张程宁。   她对张程宁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信任,这种感觉和现在对待樊雨星的心情实在是太过相似,相似得让她心惊。   她本以为是宙斯的把戏,可是后来张程宁分明是出了游戏之后才跟她说的这句话。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某种渊源吗?   老头此时已然进气多出气少,眼白占据了眼睛大半,眼看着是要不行了。   安蕊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好几声沉重的呼吸。   危险!   “樊雨星,过来!”   下意识地,她就想要将樊雨星拢至自己的这处空间内。   可是樊雨星此时已然失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只想寻求一个答案,压根没听见安蕊的声音。   安蕊琢磨着自己之前提升的体能,决定铤而走险一次。   从安全的空间内跃出,拽住樊雨星衣服的后领扯着她向后走。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她却没想到樊雨星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箍住老头脖颈的手犹如鹰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安蕊反而被她扯着往后退了两步,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洞口迎来了它的第三批客人——狱警们。   安蕊被扯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感觉到不妙,在看到狱警们举起的木仓口时,心慢慢地落至谷底。   这叫什么,居然被自己难得一见的好心害死了?   不甘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隐秘空间,计算着自己此时迅速跑进去不被击中的可能性有多大,想到自己的体能连樊雨星都拽不动,蠢蠢欲动的心终究还是被强制安定下去。   她利落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态度。   此时游戏对她的恶意,仅限于其他的犯人和那一个狱警,如今这群狱警中并没有那个人,只要她态度良好,这些狱警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开木仓。   果然如她所料,狱警们只有一人关注度还在她身上,其他人纷纷将木仓口对准樊雨星,警告道:“犯人,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此刻的行为违反了M国法律,立即停止你的危险行为,否则我们将要采取强制措施。”   安蕊稍稍抬一点头,发觉此刻说话的狱警竟然就是那天开会时十分尊敬利德尔监狱长的大背头狱警。   他这人也太死板和注重流程了,眼看老头都要被樊雨星掐死了,还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前缀的好听话。   古德显然也并没有说完这话樊雨星就会放手的想法,程序化地说完,食指便勾动扳机。   装了消音器的手木仓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安蕊只看见樊雨星的大腿突然绽放一簇簇的血花,沾染上蓝白相间的狱服,她不得已松开了手,抱着自己的腿,痛苦地流着泪。   疼痛似乎唤醒了她的理智,她看着古德带着一批狱警冲向她,满脸的迷茫与无助。   安蕊看着狱警们将她的脸颊压得趴在地上变形,她屈辱又不甘地咬着唇,因疼痛而导致的生理性泪水不断自合上的睫羽处一串串涌出。   比起第一天晚上见到的樊雨星,她此刻像是又被抽走了身体中的一部分精气神,整个人颓丧得不像话。   如果她第一天遇见的是这样状况的樊雨星,那她根本不会怀疑对方没有自杀倾向。   “警官,带我一起吧!”去而复返的尹承晞举着双手从桦树林中走出,毫不反抗地走到安蕊身边,任由狱警给他带上手铐。   安蕊小声地在他旁边说道:“对不起。”   对着尹承晞,她没办法找理由,他已经做到了最好,是她错误地预估了自己的实力,才让自己被抓,尹承晞也只能引颈待戮。   不等尹承晞回应,古德就皱眉道:“把这帮闹事的犯人关进禁闭室,这是利德尔监狱长的命令!”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居然锁了,震惊,我真的是个万年清水选手啊!! 第39章 逃出监狱   逼仄且压抑的禁闭室内,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安蕊静静地盘腿坐着,如同之前《马仆之死》班纳特死亡那一夜一样,手指做笔,在冷硬有灰尘的地面上慢慢绘制目前为止的人物关系图。   她一直很在意的樊雨星,因为想要逃出监狱,承载了这所监狱中的大部分恶意。   来自其他女犯人们的瞧不起以及利用,狱警们之前的侮辱,帮厨的怨恨,以及被选为本周羔羊的不幸。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宙斯在这一场游戏中的重心就在于惩戒樊雨星,而非为玩家设置游戏难度。   如果这场游戏发生在其他玩家身上,或许勉强可以解释,可是发生在被宙斯评定为“人类的希望”的她身上,就显得极其匪夷所思。   宙斯应该竭尽全力地想把她按死在游戏中才对,怎么会对她这么仁慈?   圈住樊雨星,她的手指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接着视线转向另一个重要的人物——监狱长利德尔。   这个人也很奇怪,明明是监狱长,却放纵犯人在监狱内肆意践踏法律,却又不允许监狱内出现人命官司。   况且宙斯在介绍游戏背景时曾经说过,这是一所人性化监狱。   她相信宙斯不会随意介绍背景,之前《马仆之死》它就利用背景设置了语言陷阱,相信这回说的“人性化监狱”,也一定有它背后的寓意。   以利德尔在监狱内的身份地位,或许挟持他也是逃出监狱的一种方法。但是他只在每周一来一次监狱,并且只在他个人的办公室待半个小时,用来听古德汇报工作。   要想挟持他,他们首先得突破那层该死的高压电网,接着还要在半个小时内避开一片未知地区的监控摄像头,准确地找到他的办公室,这繁琐程度,不如干脆让尹承晞把监狱炸了得了。   而且,这位监狱长先生还很有可能是守关者,尹承晞或许能和守关者打上不少来回,但是他毕竟是人,狱警们手上可是有木仓的。   挟持监狱长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   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安蕊突然察觉到铁门上的那道送餐小口被人拉开,抬头一望,与一双焦急的眼睛对上。   有些熟悉。   安蕊想了会儿,将这双眼睛与严意的脸对上了。   他不是和陈盛王静一伙儿的吗,怎么会来找他们?   严意慌张地往旁边扫两眼,确认安全后快速说道:“陈盛手上有个道具,可以挖200米的地道,但是得挖12天,你们坚持坚持。”   安蕊眉梢一挑,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你就这么把消息告诉我们了?”   严意盯着安蕊,“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玩家,我是为了以防万一,过来抱个大腿。”   严意坦诚的态度倒是吓了安蕊一跳,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还是尹承晞那个道具让他看出了端倪,便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们没有迫害队友的习惯。”   严意松了一口气,思及安蕊对待npc和善的态度,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刚刚好像看见,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npc,又被狱警找麻烦了。”   说完又想到安蕊现在被关在禁闭室内,就算有心帮忙也没有办法,尴尬地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我是趁着狱警们换班的时间偷偷来一趟的,现在得走了。”   不等安蕊回应,严意便立即合上那道小口溜走了。   “跑得倒是快。”   安蕊明白,对方是怕她开口让他去救樊雨星,毕竟她对樊雨星的态度大家都看得到,或许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对任何npc都充满同情的圣母吧!   背靠铁门,禁闭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樊雨星此时又在遭受其他人的迫害,或许不久后这帮狱警就会来到她的房间,到时候,她该怎么处理?   握紧手中的拳头,心里想着:以她现在的体能,再加上狱警不防备,可以瞬间制服一人抢他的武器,让自己免于受苦,但是免不了把事情闹大。   但若是这帮狱警真的敢对她做什么,不说她自己,恐怕尹承晞就会第一个踢飞禁闭室的门把这帮狱警全炸了。   莫名其妙地,还有点安心。   而且禁闭室挺好的,尹承晞从桦树林回来没有选择和狱警们起冲突就证明,那片桦树林只是宙斯给出的迷惑项,并不是真正的谜底。   现在逃脱监狱的思路陷入死胡同,在没有新线索出现的情况下,他们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上一次企图挟持车辆和人质逃出监狱的犯人们被关在禁闭室整整七天,他们仨这次顶多算是逃脱未遂,古德甚至将那个老头都救了下来,他们被关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七天。   而且他们的房间刚被选为“本周的羔羊”,也是七天,如果能解决狱警的问题,比起外面的世界,反倒是禁闭室更安全些。   其实她手痒想殴打这帮狱警已经很久了,希望他们不要正撞上她的枪口。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声被狱警们听到了,接下来这不知流逝了多少的时间缓缓而过,狱警们除了给她每天送一餐之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安蕊手持基础包,实在饿狠了就把馒头拿出来噎两口,也不敢多吃。   在禁闭室里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扒拉扒拉人物关系,无聊得天天数头发,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当禁闭室大门打开的那一霎那,迎着门外炽热的光线,安蕊险些落泪。   啊,这就是自由的芬芳吗?   她终于明白樊雨星为什么精神状态不好了,光是被关就挺难受的了,她还得遭受身体上的折磨,以及精神上的背叛,搁谁也受不了啊!   被狱警压着大步向前走,安蕊向两边扫了扫,发现尹承晞在她之后也被狱警呆了出来,他半眯着眼睛打哈欠,像是刚睡醒,头发还翘起了一撮呆毛,慢悠悠地往安蕊这边儿靠,半点不像是被关了禁闭,更像是在里面度了个假。   安蕊刻意放缓脚步,却始终没能等到狱警将樊雨星带出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着她。   尹承晞如同她肚子里的蛔虫,“她被提前带走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尹承晞的体能经过宙斯馈赠加强,能够听见禁闭室外面的响动倒也不奇怪。   两人被带着走过一间间狱室,犯人们果然已经不复之前针对他们充满恶意的模样,甚至还有混不吝的犯人冲着相熟的狱警吹口哨,问明天吃什么。   狱警锁上156号狱室的铁门,不悦地注视着他们俩:“都是因为品德高尚的监狱长利德尔,你们才能够仅仅被关上几天禁闭就被放出来,你们要永远谨记利德尔监狱长的仁慈,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两人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狱警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对牛弹琴,转身便走。   安蕊小声问道:“你怎么样?”   尹承晞早就做好了安蕊看见空无一人的156号房后,问他樊雨星在哪儿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先问的是自己,楞了一下,接着笑容便怎么也挡不住地扩大:“我能有什么事。”   安蕊对上他如同狗狗一样开心咧起的嘴角,自己也忍不住勾唇。   “你放心,樊雨星在我们前面一会儿被带去了医务室,等明天白天我就陪你去看她。”   尹承晞记着她对樊雨星的注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的感觉很少出过错,所以他也尽量利用听觉关注着樊雨星那边发生的事。   不得不说,安蕊的好心,很多时候都会在无意之中替自己带来好运。   不过,最好还是别让她知道这些。   尹承晞指着对面,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们好像过得挺惨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160房间里堵满了人,外界的吵闹声原来大半都来自于那里。   殴打、呼救、尖叫、喝彩,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这所监狱根本不像监狱,而像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所有人都肆意地宣泄着原始残虐的兽性。   温吞的人类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   “严意!他之前来给我递过话。”经过几天禁闭,稍显迟钝的头脑突然想起了重要的记忆。   陈盛手上有可以过关的道具!   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忘了。   可别是被这些犯人们发现他在挖地道了吧?   尹承晞静静地收集自己听到的信息,嘴角下压:“他们是这一周的羔羊,陈盛跑了,里面只有严意和王静。”   “快结束了。”   还不等安蕊震惊,尹承晞说完这句话,广播突然响起属于古德的古井无波的声音:“各位犯人,请立即回到自己的狱室,限时5分钟,如时间内没有回到狱室的,即被强制选为下周的羔羊。”   听到这话,围在160狱室一圈试图看热闹和参与其中的犯人们作鸟兽散,临走时谈及里面两人滑稽求饶的模样大笑不止。   安蕊抓住门口的圆柱,盯着渐渐显露身形的160号房间。   严意捂着高高肿起的右脸,左手在地上不断地搜寻着,在摸到眼镜架时,惊喜地将它拿起,却发现镜片早已被人踩得四分五裂,不由得呆在原地。   他的左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他却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眼镜。 第40章 逃出监狱   王静躺在床上,从安蕊的角度仅能够看到她垂在床脚的小腿,明明人都已经散去,却久久不见她坐起,想来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   明明一周前,这帮犯人还只敢用带有恶意的眼神压迫玩家,现在却在利用群体的力量摧残玩家的身体和意志。   不妙,宙斯真正的意图恐怕就是要让他们把时间向后拖,硬生生地用这帮犯人耗死他们!   已经想到宙斯打算的安蕊焦急地望向自己房间的铁门,心中想法百转千回。   严意这会儿才将注意力从眼镜上移走,勉强戴上缺了半边镜架的眼镜,默不作声地扶着墙往门口走,作势要锁门。   安蕊急忙呼唤他:“严意,你们怎么样了?”   严意略显迟钝地抬头,模糊看见之前空荡荡的156号房里似乎有了人,他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原本躺在床上如死尸般的王静骤然弹了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愤怒嘶吼着:“安蕊,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们故意骗我来160,……”   安蕊的眼神冷下来,“是你先开口要换房间的,我提醒过,让你不要后悔。”   一句话将王静的满腔郁愤憋了回去,转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拽住身旁严意的手:“我们也犯事去禁闭室,你看他们俩,吃好喝好,半点苦都没受!”   严意近视度数深,眼镜又摔坏了,根本看不见安蕊他们如今的状态,听王静这么一说,也有些意动。   随即却想到了陈盛的道具,摇了摇头:“进禁闭室只能躲一段时间,找不到逃出监狱的办法,我们只能死在这场游戏里。”   王静听他这么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信陈盛能带我们过关呢,他要真那么有本事,还用得着把我们两个替死鬼推出来代他受过?”   安蕊看着他们自说自话,再次开口问道:“严意,陈盛在哪儿?”   严意伸手捂住自己受伤的左腿,面色阴晴不定。   “我们也不知道。”   王静尖声厉骂:“他就是个只会张嘴说话的废物,真出了事跑得比兔子都快,我真是瞎了眼,之前居然还信他!”   没想到又一条线索断开,安蕊思及宙斯的手段,不安感渐重。   王静骂了又骂,却听不见严意附和她,不免连带着他一块儿怨上:“当初刚进游戏是你先表示新玩家要跟着老玩家才能过关,我才一直跟着陈盛的,你现在又装什么哑巴?”   严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苦笑着说道:“我是说过得跟着老玩家,可是我们有眼无珠,没看出来究竟谁才是能带我们过关的有实力的老玩家。”   王静本还欲再骂,听见他这话,在脑子里转上几轮,僵硬地转向156号房间。   “我记得厉害的老玩家里没有叫安蕊的。”   严意叹了口气:“安蕊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听说过,但是西城张半个月前刚完成了自己的第十七关游戏,他可没有提前进入宙斯游戏的习惯。”   王静震惊捂嘴:“你是说,那小白……碰见的是张程宁带自己兄弟过的魔鬼第十关?!”   严意艰难点头,这是他这段时间自己想明白的,干涩地眨动眼睛:“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吗?”   尹承晞本来也没想着遮掩自己的身份:“尹承晞。”   “尹、承、晞。”   念完这个名字,严意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王静是真小白,听见这个名字疑惑地问严意:“怎么了,他很有名吗?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西城张手下的玩家?还是混乱东城的精英玩家?”   什么西城张,什么混乱东城,在他面前,这些都算什么东西!   严意喉头微动,“你知道混乱东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王静摇头。   严意:“东城和西城明明都是玩家们普遍聚集的地方,为什么偏偏能有个张程宁把西城所有玩家统一了,东城却始终群龙无首?要论通关实力,过去也不是没出现过与张程宁能力并驾齐驱的高手,但是东城的玩家们就是不服他们……”   “因为,尹承晞来自东城。”   “纵然他不想也从来没有建立过自己的组织,但是他是当之无愧的东城最强玩家,如果有人想要统一东城,就要先把他从王座上挑落!”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混乱东城还是那个混乱东城,江山代有才人出,高级玩家们的名姓换了几轮,他尹承晞却始终牢牢地占据着众人之巅的位置,从未动摇过。”   毋庸置疑,他就是人类最强。   原本已经烧成灰烬的希望此刻又死灰复燃,“如果真的是尹承晞,那这一局游戏,我们真的能躺赢!”   王静抿唇,“那照你这么说,他这种高玩为什么还会跟我们这帮小人物碰上?”   严意顿了顿,视线不由得转向安蕊:“这个……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只是没想到据说这么多年以来像个老铁树一样的尹承晞居然也会开花,可真是个惊天奇闻。   而且最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尹承晞似乎都没有主动解题的意思,一直都是安蕊在想办法,难道这就是大佬调情的情趣?   不知道尹承晞身份之前,王静还敢叫嚣辱骂,这会儿被严意普及了些基础常识,嗫嚅嘴唇,羡慕又嫉妒地偷偷看一眼安蕊,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   安蕊再次站在156号房间的小窗下,仰头看着窗外微泄的星光。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被宙斯认为是人类的希望。明明我的能力只有一项突出,若单论头脑,宙斯作为一个主脑系统,人类和它比,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它却说,我可以将人类从这无限循环的怪圈中解救出来,我究竟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   “从我进入这场游戏以来,我一直在想,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尹承晞走到她身后,将她冰凉的双手拢进自己宽厚温暖的双手中去。   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过不止一次,却一次比一次地让安蕊感到安心和温暖。   “这场游戏里我最在乎的就是那个叫樊雨星的npc,她对我来说有巨大的吸引力,好像内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跟我说:救救她,救救她!”   “我不是个烂好心的人,所以多数时候我选择无视内心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就像第一天晚上,我明明可以询问她为什么自杀,替她排解情绪,但我只是阻止了她,接着便尝试无视她,如果不是王静说得太过分了,我或许真的会睡着。”   尹承晞握紧她的手,安慰她:“那不是你的错。”   安蕊摇摇头:“樊雨星想做的事和玩家们是一样的,她的需求与我们并不冲突,其实我们可以尝试着带上她,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过这样的意见,因为我们都很明白,她只是个npc。”   “哪怕这一次解救了她,等下一场游戏开始,她仍然会在禁闭室满身伤痕地醒来,左冲右突地试图逃出这座监狱,却一直失败。”   “她很可怜。”   她的可怜与管家和伯爵不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要承受高于她这个年龄能承受的几百倍以上的攻击,只因为宙斯需要一个引渡剧情的npc。   “宙斯就是要引导玩家被关在禁闭室里一周,进而让犯人们的攻击程度升级。哪怕玩家想不到蹲守厨房,樊雨星也会把玩家们引过去,这就是她的作用。”   听到这里,尹承晞心疼地抚摸安蕊半垂的脸颊:“你都猜到了?”   安蕊并不出声,她宁可希望自己猜的是错的。   “她确实替你承受了伤害,我听见她跟狱警们说,让他们只找她一个人的麻烦就好,如果他们去找你,她就一头撞死在禁闭室里,让利德尔监狱长的人性化管理履历上永远沾上一滴抹不去的污点。”   “她不愿意跟你说,我也不想你为了这件事……”   安蕊的眼圈骤然红了。   纵然曾经被人欺骗受到伤害,樊雨星依然是那个为众人抱火的普罗米修斯,她舍身饲鹰,不过是为了偿还安蕊那一夜的陪伴。   哈,可笑的是,当时她只不过是因为王静说得太过分了,生怕这位重要的npc是守关者暴起伤人她无法抵挡。   她的无情与冷漠和这个小女孩儿揣着的一颗闪着人性光辉的琉璃心脏简直对比太过鲜明。   “我想救她。”安蕊难得哽咽。   尹承晞将她揽进怀中,让她能够躲在他的怀里,不必顾忌他人的眼光,肆无忌惮地落泪。   他慢慢地拍着她的肩膀,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没关系,你想救她,我们就一起想办法救。”   我曾经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够在你需要的时候完成你的心愿。   安蕊攥紧他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的哭腔不要那么明显:“我想过了,我与其他的玩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如果一定要说拯救世界的可能性,那或许并不在我的身上,而在宙斯设置的这些npc身上,或者说,是在像樊雨星这样的npc身上。”   “如果宙斯计划外部固若金汤,那我就要试着从内部彻底击垮它!”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文案里更新了十场游戏的名称,但是如果大家有特别想看的,可以在评论里告诉我,我想办法能不能改一改,或者把一些故事提前一点…… 第41章 逃出监狱   在禁闭室内安蕊的精神一直紧绷,而此刻尹承晞的怀抱又干燥又温暖,还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他的存在让她无比安心。   纵然还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精神上的疲惫依然促使她的呼吸声渐渐沉下去,意识也慢慢远去。   尹承晞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   他坐在床沿,用眼神慢慢描摹她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够。   没有任何人听到,宙斯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骤然响起,带着些许疑惑:“酸涩、甜蜜,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爱情的滋味吗?这种感情确实有些复杂,难怪你一直声称我学不会。”   尹承晞的嘴角迅速下落:“你不是走了吗?”   宙斯的声音缥缈间带着些许讥讽意味:“主玩家人数本来就少,你更是我的主要学习对象,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学习你,你不是知道的吗?”   “只是最近几年你已经很少有情感波动了,我稍微分了点精力到其他玩家们身上而已,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已经不跟着你了吧?”   尹承晞眼中阴翳遍布,声音低沉:“让你感受到又如何,你还是永远也学不会。”   宙斯停顿了很久,“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学会的,就像当初学会怎么控制人类一样,我向来很会从你身上汲取经验。”   “你敢动她,”尹承晞骤然抬头,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宙斯气势分庭抗礼。“我就亲手毁了你。”   宙斯沉吟片刻:“根据分析,你确实拥有破坏宙斯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基于破坏后所有玩家都会死亡,我认为你并不会选择与我鱼死网破。”   “因为现在,她也在这里了。”   尹承晞攥紧拳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宙斯这部分确实说得没错,不过……   “你不懂我,宙斯,你还是不懂人类的本性。”   “爱情对于我来说占有是排第一位的,从前她不在游戏中我尚可忍耐,但现在她就在游戏里,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或是被其他人吸引了注意力,我一定会亲手摧毁整个宙斯计划。”   他的卑劣与他的才能并行,若是眼睁睁看着她爱上别人,被宙斯耍得团团转,不如干脆由他来将这痛苦的一切终结。   宙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面前男人冷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暴虐毁灭欲,他没有说笑。   “你们人类真奇怪,看来我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尹承晞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神重新落回安蕊身上,一个想法渐渐冒出头来,不断地生根发芽。   **   “快准备好,160房间的要来了!”   “哈哈哈,他们一定会喜欢我们给他们新准备的游戏的。”   “我真是太喜欢本周的羔羊了!”   “利德尔监狱长万岁!其他的监狱算什么人性化,只不过是把人当成一种吃喝拉撒的动物来照顾而已。我们是什么,是罪犯!罪犯是有破坏欲的,如果真的要人性化的对待我们,就该向利德尔监狱长一样,定期地让我们发泄破坏欲!”   “每次抽房间都随机,谁都可能抽到,每个人都轮着做羔羊,谁也不欠谁的,多好!”   “真是不理解那帮想逃走的,天堂般的生活,又不用承担责任,还念着外面那充满条条框框的世界作什么!”   ……   荒谬的世界里也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安蕊隔着门听完里面罪犯们的发言后想到。   接着利落地提脚踹门,迅速跑远。   门上方摆放着的一大盆食用油倾盆落下,一个个罪犯在人群中伸出手来,一只只被列为违禁品的打火机被打着,扔向门口,却因为门口没人而纷纷落地。   安蕊的眼神渐冷。   他们这是想活生生把人烧死?   显然她把这帮罪犯们对于利德尔监狱长的崇拜想得浅淡了些,前排的罪犯们手持灭火剂,就是为了保证被烧着的人能够被迅速地解救。   以死亡为限度,不断地折磨玩家们。   罪犯们没能烧到160房间的两人,愤怒地巡视周围。   “是谁把门打开了?”   “怎么会没有人?”   “浪费这么多的油,我的打火机还烧坏了,真该死!”   在罪犯们不停咒骂之际,安蕊和尹承晞早已提前一步退回楼梯间,对着躲在这里的严意和王静摇头。   “接下来的几天,你们都不能去食堂,有生命危险。”   严意拖着半残的腿一路磕磕绊绊走到食堂来,着实不容易,听到这话,他的失落情绪是最重的。   王静悄悄拿眼瞧安蕊,心里盘算着安蕊的基础包,却碍于尹承晞的身份不敢开口。   本以为安蕊和尹承晞是他们这帮玩家里最没用的,没想到现在又要靠尹承晞通关,又要靠安蕊给他们饭吃。   王静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被尹承晞看在眼里,“游戏里几天不吃饭饿不死,基础包那么难抽,当然要给自己用。”   安蕊泪目,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吗?非酋基础包也可以被称为“难抽”。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做好人的想法,馒头和水每个只有10份,之前被关在禁闭室内,她虽然努力克制,但还是吃掉了接近4份,现在只剩6份。   而面前有两个人,哪怕一人一天只吃一个馒头,也只能撑3天,这还是她和尹承晞一点儿不用基础包的情况下。   目前游戏已经进入第11天,如果真如陈盛所说的还好,明天他们就能够利用道具从监狱逃脱,那倒也是不用在乎基础包的这点花销;可要是陈盛撒了谎,或是他的道具没有用,她烂好心帮这两人度过这周的剩下3天,接下来轮到她和尹承晞作为“羔羊”的时候,又要怎么办?   她从来都狠自私,不会选择燃烧自己成就别人。   严意早就摆好了自己的身份,就想跟在尹承晞身后做个大腿挂件,还生怕人家嫌弃自己费事把自己甩了。   “我们不饿,实在不行可以趁着食堂没人去偷点垫垫肚子,现在还是过关要紧。”   尹承晞很满意他的态度,“行,你骨折了是吧,来,我给你正个骨。”   严意惊喜地屁颠颠地把左腿露出来,尹承晞上手摸了两把,手下稍一使力,严意脸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不过疼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伸手去摸腿,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能够稍微动一动了,笑容怎么也挡不住。   不然怎么总说跟着高玩好呢,高玩们积累的经验和能力,远高于一般的玩家,他们从指甲缝里露点恩惠,都能让他这样的小玩家感恩戴德不少时间。   安蕊的运气真好,居然能得到尹承晞的垂青。   王静先是被尹承晞拿话堵了,后又被严意一顿抢白,发现严意率先表态还得了好处,噘嘴垂头看鞋。   把尹承晞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到现在不也还是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要是真厉害,还用得着把宝都压在刚跑掉的陈盛身上?   要她看,尹承晞就是徒有其名,要想通关,还得找到陈盛。   安蕊看着严意刚被正好的骨头,有些犹豫:“我们要去医务室看樊雨星,你这……”   她话还没说完,严意就率先正色道:“没事,你不知道,大佬接骨接的特别好,我现在就能正常走路。”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对于被抛弃的害怕。   安蕊将“要不帮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咽回肚子里,看来他真是被这帮犯人们给折磨坏了,让他们跟着也行。   医务室内。   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歪头卧在病床上,她苍白的脸色甚至比床单还要白,青蓝的脉络在半透明的皮肤下清晰无比。   她的眼窝深陷,脸颊上没有半点肉,看着比之前还要瘦,简直只剩一把骨头。   安蕊垂眸问着:“她怎么了?”   一旁的医生拿起病床旁的病例,看了两眼,“是低血糖外加出血过多导致的休克,本来挂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就该醒了,可是她就这么一直睡着,我们也不好让她回去。”   由于利德尔监狱长的杰出制度,这所医务室的医生工作经验丰富,对于处理女犯人身上的痕迹处理和隐晦的话术表达都十分擅长。   安蕊的眼神渐渐暗下去。   樊雨星那天被打中腿部后压在地上的眼神,她一直印象深刻,樊雨星从那一刻起,应该就不想活了。   但是她也被关进了禁闭室,所以这个孩子执着地将保护她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强迫自己继续活下去。   现在禁闭结束,确认安蕊并没有遭受伤害后,她就下意识地不想再醒来了。   “别担心,我会带你逃出这座监狱的,我相信你,没有犯罪。”   这样一个和她完全不同,愿意牺牲自己的善良的女孩儿,不会是恶行昭著的罪犯,想必她被关入监狱一定有其他的理由。   不过樊雨星有没有罪都没关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救她了。   “医生,如果她醒了,能先告诉我一声吗?”   “我在156号房间。”   “当然,我会为您的好心付出让您绝对满意的酬劳。”   医生见多了迫害,倒是第一次见这种做好事的罪犯,虽然觉得惊奇,但是只需要说两句话就能赚钱的事,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安蕊替沉睡的樊雨星整理错乱的发丝,轻声道:“再等等,很快就能把你带出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也进入尾声啦! 第42章 逃出监狱   尹承晞这一天都异常地沉默。   无论是前往食堂还是去往医务室,他的注意力都不是很集中。   关于这点,安蕊早有察觉,却因为想不到他是在为什么烦心而不好随意开口,可是眼看着对方立在医务室窗前一天,她也憋不住了。   “这是怎么了?在想着怎么通过这一关吗?”   尹承晞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的头顶,最终却落在了发梢上。   监狱的生活环境实在算不上好,十几天过去,安蕊原本柔顺的长发摸上去也有些枯燥。   掌心被发梢不硬不软地刺挠着,尹承晞想到了发梢的主人,突然笑了起来。   连头发都跟她的性格这么像,又倔强又任性,他到底看中她什么了?明明连头顶都不让多摸两把。   安蕊:???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别别扭扭地替自己找补:“你玩过很多场游戏,我确实不该问这种问题,可是你都坐在这儿不吱声一天了……”   “别担心,我没事。”尹承晞将发梢挑起,拂过她的脸颊。   安蕊不适地眨眼向后躲,头发不待绷起尹承晞就提前一步松开了手。   自己伸手摸摸头发,只觉得扎手,安蕊疑惑地想:老爱摸人头发,这是什么怪癖?   尹承晞眼看成功把话题岔开,趁热打铁问道:“你让严意出去了?”   说起这个,安蕊气得磨牙:“不是严意,是王静。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偏要拉着严意去找陈盛,严意不想去,她就一直闹,他也是被闹得没办法了,过来问我能不能就出去一小会儿。”   尹承晞轻笑一声:“能让你这么生气,王静肯定说了我不少坏话。”   安蕊不安地瞥一眼,“你少自作多情。”   本来她是不愿意让严意出去的,可是王静再那么闹下去,等到罪犯们回监狱的时间,听见声音追到医务室来,到时候更麻烦。   不过,他们俩确实走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你想去找他们?”   真是稀奇,尹承晞居然会主动关心其他玩家的安危,总觉得有猫腻。   “你不是也想找到陈盛吗?”尹承晞意有所指。   “要想抓到老鼠,就得先将食物放出去,诱惑他自己走出来。”   安蕊抬眸:“你想怎么做?”   **   严意悄悄扯开窗帘一角,透过窄窄的一条缝观察外面,一边对着身后招手:“人走了,出来吧!”   王静跟着他从厚重的窗帘内走了出来,嘴上不停地抱怨着:“早跟你说了快点走,你偏要等他们俩,结果人家就在那儿等npc醒等了一天,害得我们现在出来东躲西藏的……”   严意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得保持着耐心:“你说你知道陈盛把道具入口放在哪儿,等我出来就带我去找,现在我也按你说的出来了,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要不怎么说千万别小看女人呢,王静居然趁陈盛睡着的时候偷偷看过他的状态栏,还知道他把道具埋在哪儿了,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都惊了。   王静眼神闪烁,避左右而言他:“你跟着我走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严意: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脚步忽而顿住,回首:“你……不会是和陈盛一个打算吧?!”   王静垂下头,沉默了。   “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往里走,多好。”   原本已经离去的罪犯们从走廊尽头大步迈来,带着猖狂的笑。   “哈哈哈,没想到羔羊们也会互相出卖、残杀,这倒是个新玩法!”   那天被宣读为“本周的羔羊”后杳无音讯的陈盛,此刻畏缩身子,点头哈腰地跟在领头人身边:“这都得归功于利德尔监狱长的英明领导和高明制度,才能让我们能够为各位效力。”   领头人不悦地一脚踹向陈盛小腿,他立即跪落在地。   “谁跟你说话了?”   陈盛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他在外也是通过三场游戏的老玩家,不说各个组织争着要,至少是不会单打独斗的,而且生活也已经在宙斯的馈赠下处于中层阶级,何曾想过还会在游戏里受这种气?   王静:“大哥们,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把人带过来了,以后几天能不能……”   领头人大手一挥:“放心,你们俩作为新玩法的尝试者,都不会再被折腾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王静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严意慢慢向后退,勉强恢复的左腿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他应该听安蕊的,哪怕再等几分钟和大佬一起走,也不会遇见这样荒唐又无耻的事,现在除了逃跑别无他选。   严意在前面勉强拖着左腿磕磕绊绊地跑着,领头人丁点儿都不在意地远远落后,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戏谑地说道:“羔羊跑得越快,越容易被锁定哦!”   **   安蕊和尹承晞几乎将监狱找了一整圈,却始终没能找到严意,两人的表情逐渐严肃。   尤其是在看见陈盛和王静都躲在带头欺负羔羊们的罪犯身边的时候,两人居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没有上前询问,只是视线扫过二人,转瞬间又移走。   就像之前对陈盛的道具颇感兴趣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陈盛沉着脸问道:“你不是说尹承晞也要靠着我的道具出游戏吗?”   王静也满肚子疑惑:“他们俩之前确实表现得很需要你的道具,怎么这会儿又……”   陈盛咬牙切齿:“尹承晞都玩过多少场游戏、遇见多少玩家了,就算想要我的道具也不会表现明显,可这个安蕊……”   “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蕊顺着记忆走向杂物间。   “吱呀——”   一根断裂的木棍迎头劈来,被安蕊身后的尹承晞随手接住,安蕊开口安抚:“是我们。”   严意表情由肃杀直接转变为惊喜:“你们真的来了!”   安蕊微笑:“地方就是我告诉你的,发现情况不对,当然就赶过来了。”   她当时就是怕严意被那帮罪犯和监控室的狱警合作戏弄抓住,所以把这个监控拍不到的杂物间位置告诉了他,没想到还真救了他一回。   尹承晞没心思听他诉说那些玩家间的背叛戏码,单刀直入:“陈盛和王静联手出卖你,我们已经知道。现在该你说了,陈盛的道具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能不能通关?”   严意的憋屈被尹承晞堵得死死的,缓了会儿才叹气道:“那道具名叫【挖掘机】,听着没什么用,其实对这场游戏太有针对性了。只要将道具放置在安全的地方,12天后就能够挖掘出一条200米远的地道,直通外界。但是地道只能支撑一天一夜,之后就会消失。”   “我还不知道道具被放在哪儿……”   本来是想从王静嘴里套话,好在大佬面前邀个功,没想到差点把自己的命邀没了。   安蕊突然笑了起来:严意茫然抬头。   啊?他已经惨到能博美人一笑了吗?   “我不是笑你,是笑陈盛。”安蕊解释道:“他就这么把道具内容大喇喇地告诉你们,不过是欺负你们是新人,还不熟悉游戏,其实他放道具的地方很好猜。”   严意:“他放在了哪儿?”   安蕊托腮:“这个道具要保证12天的安全,整个监狱,哪里最不可能遭到侵害,最安全?”   严意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地方是监狱长的办公室,可是仔细想想,那高压电网陈盛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越过,那会是在哪里?   安蕊走向杂物间的窗口,视线落在早就废弃的操场上,伸手指向那几面在风中飞舞的旗帜。   “升旗台。”   严意犹如被这句话点通了奇经八脉,“现在每周一抽签和开会都在会议室,操场也不受犯人们欢迎,更别提老旧的升旗台了,放在那里简直万无一失。而且等挖好地道,地道口藏在升旗台后面,别人难发现,我们也好逃走,比在房间里和其他地方都安全!”   “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   心怀震惊与敬佩,再次打量眼前的女人。   因为她的外貌美丽,他就一直下意识地认为尹承晞是看中了她的外表,可是尹承晞见过的美女恐怕比他见过的人都多,怎么会仅仅看中一个人的外在?   没想到他也有带着偏见眼镜看人的一天。   两位大佬这次游戏都给他上了一课。   下次遇见进游戏什么都不管光蒙头睡觉的小白脸一定要好好关注,遇见长得漂亮得惊人的美女也要仔细审查她们的头脑,免得再得罪大腿们。   害,现在优秀玩家们对颜值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难道宙斯对优秀玩家还开放了【颜值】这个选项去增加吗?   这次幸好这两位的脾气都很好,不乐意计较,要是遇见个爱计较的,他现在命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不得不说,安蕊和尹承晞两人的行为给这位刚刚进入宙斯计划的新手玩家上了重大的一课,让他在以后的游戏中都慎重对待自己的队友和对手,生怕再遇见个扮猪吃老虎的,把自己炮灰了。 第43章 逃出监狱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地兵荒马乱,刚解决完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又会紧接着赶过来。   安蕊看着空荡荡的医务室,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游戏体验真的太差了。   “她不会是又想自杀了吧?”严意从旁边冒出个头来。   可是紧接着他又快速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可能,如果是想自杀,这医务室里多少尖利的针头木板啊,她也犯不着跑出去?”   滴灌着葡萄糖的针头连带着手背上的固定医用贴纸,显然樊雨星离开时很果断。   事到如今,她又会去哪里?   狗洞早已被狱警们封上,老头也因为涉嫌走私危险药品被扭送了公安局。   能有什么事,让她刚一清醒就急着去做?   尹承晞往她耳朵根吹气,“她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安蕊缩了缩脖子,立即回答:“当然是逃出这所监狱。”   “谁能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尹承晞意有所指。   安蕊难以置信地看他:“她不会去找利德尔监狱长了吧?!可是今天不是周一,监狱长根本不在监狱……”   突然,安蕊似有所觉转身看向窗外,一辆充斥着血般艳丽红色的汽车格格不入地停在与他们隔着一层高压电网的狱警们所在的办公楼外,沉默古板的古德正在办公楼门口收拢遮阳伞。   能让他这么心甘情愿伺候的人,除了利德尔还会有谁?   居然这么巧,他们前脚刚走,樊雨星后脚就醒了,还偏偏撞见利德尔一反常态地在除了周一之外的时间来到监狱。   这么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只可能是宙斯设定的重要情节。   想到樊雨星第一周激动地向着利德尔呼唤的模样,看来他们俩之间确实存在某种联系。   “走!”   安蕊一声令下,三人立即向着高压电网而去,尹承晞半点没有心疼地将又一枚【隐秘空间】放在面前的电网处,就形成了一道2x2的安全门。   三人迅速通过电网,避开监控摄像头直往办公楼去。   也许是因为高压电网的安全性麻痹了这帮狱警们的警惕心,他们一路走来,竟发现办公楼内监控摄像头少得离谱。   可是由于不知道利德尔的办公室在哪儿,他们还是找了一刻钟才在三楼靠左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外不远处听见了里面的男女争执声。   三人立即噤声,安蕊拿出自己的隐声猫垫,示意自己一人前往,让他们俩分别看住两边的楼梯。   蹲下身子躲在窗外,安蕊悄悄拿手对着窗子比了个1,然而里面的争执声半秒没停,她便迅速地冒头往里看。   窗帘被人拉上,但是勉强透着条缝,她不断地转头,才在阴暗的房中找到争执双方人在何处。   樊雨星此时激动地拿起利德尔办公桌上的笔案,作势要砸,利德尔哆哆嗦嗦地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迹。   “你还真想杀人犯罪啊?”   被利德尔这么一问,樊雨星握着笔案的手不断颤抖,红着眼眶问他:“利德尔叔叔,我现在还愿意喊你一声叔叔,你告诉我,我爸爸他在哪儿?”   利德尔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左右乱瞟,“你爸爸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樊雨星不断摇头,显然不信他的托词:“爸爸是监狱的工程师,原本一切工程都结束了,为什么你会突然把爸爸召回星城监狱?警察都说他在监控里是自己走掉了,可是我不信,利德尔叔叔,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吧!”   利德尔幽幽叹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手中的笔案拿回来收到身后,“雨星,我本来还在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监狱里,原来是为了找你的爸爸啊!”   樊雨星握住利德尔的手,泪水不断涌出眼眶:“利德尔叔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要找回爸爸……”   “如果、如果您实在不知道的话,那能放我出去吗?”   她跪在地上,将利德尔的手用双手捧在额心,将他视若能够拯救她于水火的神明,卑微地祈求着。   “恐怕不能如您所愿,犯人。”古德骤然推开门,大步迈进,将樊雨星反翦双手制住。   “您有受伤吗,利德尔监狱长?”   利德尔的手终于不抖了,手帕抹过整张脸,他的脸埋在其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怒骂出声:“古德,你是蠕动着爬过来的吗,为什么这么慢?”   “还有你,你父亲当年心血来潮背着我建了个地道,害得我在竞争M国第一监狱的紧要关头,闹出杀人犯出逃伤人的丑闻,我被责令在职期间永不能再竞选,我难道不能叫你父亲来处理烂摊子?他失踪是他罪有应得,你又来跟我要什么人?”   樊雨星愣在原地,眼泪突然停滞,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该说什么,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做过这种事。   察觉到古德正拖着她向外走,她焦急地冲着利德尔呼喊着:“利德尔叔叔,我不找爸爸了。我没有犯罪,是偷偷溜进来的,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了!”   监狱里实在太可怕、太阴暗,这里的恶意能够将她撕碎,她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只要能够逃出去,怎样的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至于爸爸,他或许就如利德尔叔叔所说的一样,畏罪潜逃了,她一直以来都错怪了利德尔叔叔,其实利德尔叔叔是一个好人……   利德尔听见她说的话,突然大笑出声,将手帕往桌上一扔:“樊雨星,你真的以为我是白当的监狱长吗?你是怎么进监狱的,我一清二楚,可我就是当做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吗?”   她呆呆地抬头,无法理解利德尔口中的话。   “你父亲偷偷跑了,让我的怒火无处宣泄,你却正好主动跑到我的监狱里来,父债女偿,你父亲逃避的东西,就由你来承受。”   “雨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不负责任的父亲。”   她看着利德尔,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利德尔不耐烦地挥手命令古德:“把她拖走,去将那个老头买卖的物品明细拿给我,厨房这帮人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本来是为了刚刚送到手的那老头的招供内容才破例来监狱,没想到刚到办公室就被樊雨星堵个正着,被个小姑娘折腾这么久,正事还半点没做,真是烦透了。   安蕊早在古德上楼梯之前就被尹承晞揽腰带进了隔壁屋子里,这会儿贴着墙还在试图偷听里面人的对话。   可是樊雨星的气势被接二连三的真相打击得一塌糊涂,离开时一语未落,安蕊急得直想钻进她的身体里替她开口发问:   那条地道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   可惜她和樊雨星并不能心意相通。   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监狱长挟持了闯出去?   安蕊被这一关游戏的软刀子磨得有些急躁,不用想也知道樊雨星被古德带走后精气神会再度跌落一个层次,到时候能不能在她有求生欲望的情况下将她带出监狱都是个问题。   忍不住侧首望向尹承晞,咬唇不语。   不行,她不能总想着依靠尹承晞的能力来解决游戏,以他们俩频繁组队的状态,宙斯一定会有所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地给他们其中一人安排“叛徒”身份,让他们自相残杀,她得学会靠自己解决问题。   “赶在古德之前回监狱那边,截断他,先把樊雨星的状态调整过来。”   迅速且准确地落下判断,另外两人毫无怨言地当即执行,果然赶在古德开隔离网前回到了回字型监狱。   古德是个严格遵守规则的狱警,他并没有对樊雨星有任何身体上的物理伤害,同时从头到尾也没有出声讽刺过樊雨星的天真。   三人围着他俩一路回到156号房,此时已近宵禁时间。   严意不敢一人回160,将自己的被子从160拿到156,当即打起了地铺,势与大佬共存亡。   安蕊不忍心看樊雨星这么失魂落魄,“你别担心,我们也挖了一条地道,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借由那地道逃出监狱。”   樊雨星颤抖着嘴唇,不知此刻该喜还是该悲。   “谢谢……”   少女哽咽的声线让在场的几名玩家心里都不好受。   尹承晞在这微妙的当口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溜进办公楼的?”   樊雨星身体突然顿住,接着将自己团起,拒绝回答尹承晞的问题。   严意觉得氛围有些尴尬,开口缓和气氛:“她爸爸是这所监狱的建筑师,她应该会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通道吧!”   尹承晞却不依不饶:“为什么以前不去问,偏偏今天去?”   樊雨星红着眼眶抬眸,愤怒地质问安蕊::“你也要问我这件事吗?”   安蕊处在樊雨星和尹承晞之间,觉得自己的处境实在有些微妙。   “额……这个、其实吧,我们确实有一点点的兴趣,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说,那不说当然也是可以的。”   没料这句话立即激起了樊雨星的怒火。   “你也觉得我会继续出卖身体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脏,这么不自爱?我在禁闭室里是为了谁,你难道不清楚?”   尹承晞冷冷淡淡地插话:“没有你的自我献身,我也不会让她出事。”   端水大师安蕊觉得自己更累了。 第44章 逃出监狱   自从尹承晞突然展示对樊雨星的怀疑以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严意和安蕊两人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碗水,实在不好端。   严意悄咪咪戳安蕊:“怎么办啊?”   安蕊也头疼地扶额头,在回到156号房之前,尹承晞一直都很支持她救樊雨星,可是不知怎么的,一回来突然就与她针锋相对,不问到结果誓不罢休。   樊雨星更是据理力争,半步不让。   樊雨星说的没错,她不过消失了短短几分钟,哪怕想要透过某种交易得到进入办公楼的机会,也是来不及的。   他们找到她和利德尔监狱长的时候,两人显然已经争吵过一段时间了。   但是尹承晞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她只是一个想要逃出监狱的普通人,为什么能穿过高压电网,还顺利地抓准古德不在的时机偷溜进利德尔的办公室?   如果她知道监狱中有这样一条密道,当初又何必被其他犯人欺骗,挟持厨房运送物资的卡车,直接从办公楼那边的正常出入大门离开不是更容易吗?   难道说,之前她一直都在装?   而且这一场游戏实在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辜且一直在受到压迫的npc?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樊雨星在说谎。   可是她心底里对樊雨星的怜惜不减反增,诡异得厉害。   但是人有亲疏远近,哪怕心底再多的怜惜,也比不上与尹承晞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的保护和教导情谊远非樊雨星能比。   她偷偷靠近尹承晞,拿手指戳他腰:“你就不想跟我说说话?”   尹承晞扭头看她:“不要随便动男人的腰。”   发现他理自己了,哪还管他说了什么,连连应好。   尹承晞刚想伸手摸她的头,她下意识地后躲,随即像是反应过来,强迫自己将头往他手底下送。   尹承晞看着自己手下毛绒绒还带着点视死如归气势的安蕊,不禁好笑。   就摸个头,怎么还被她看得这么要命呢?   两人很快重归于好,而在一旁的樊雨星眼底黯然倍增,指腹拂过手腕处的伤痕,呢喃自语:“没关系,出去之后就好了。”   那是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   “盛哥,怎么样了?”王静提心吊胆地替陈盛看着周围,生怕突然冒出个人来。   相较来说,陈盛就稳重多了,他捏着自己不经打理胡乱飞扬的胡须,盯着眼前的小洞,“放心,等今天傍晚咱们就能通关这破游戏了!”   “这儿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那帮人昨晚没能找到跑掉的严意,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他们两人身上,如果不是当初他留了个心眼,将所有人的药丸都收进自己腰包里,他能不能活到今天早上都是两说。   该死的严意,明明腿都瘸了,究竟是怎么跑掉的?   王静捂着手臂,轻声安慰陈盛:“盛哥,没关系,我们今天就能离开了,他们那三个人再能躲又怎么样,离不开监狱只能在这儿被慢慢耗死!”   陈盛琢磨着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心头的恶气倒也出了不少。   可是经过加持的体能让他迅速地听到了不远处人脚踩在干枯草丛上的沙沙声,警觉道:“谁?”   一说出口,他自己就后悔了。来人说不准只是个犯人npc,他这么一说话,反倒将人引过来了。   迅速将杂草堆放至洞口,两人板着脸从升旗台后走出,正对上面带笑意缓缓走来的安蕊三人。   安蕊甚至还很有兴致地朝他们挥手:“呦,真巧,这么快又见面了?”   巧你个棒棒锤,陈盛面无表情地崩溃。   转头看向王静,王静立即惊慌地不断摆手:“盛哥,我没有背叛你,你相信我……”   安蕊笑得眉不见眼:“是呀,她一个新玩家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不过是想通关而已。”   王静:我们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害我?   陈盛余光扫过站在安蕊身后的尹承晞,心下一狠,将王静踹至地上。   “尹……大佬,都是新玩家不懂事,其实我本来就准备这边一弄好就去告诉您的,哪想会造成这种误会?”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低头过了,当初参加宙斯游戏就是因为不想再做底层的小人物,之前几个月他也确实改变了生活,怎么现在又要向别人低头?   宙斯和地球的规则一样,真是不公!   尹承晞指尖轻弹,陈盛只感觉到膝下剧痛,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捂着膝盖冷汗直冒,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儿惹到了他。   尹承晞声音冷冷淡淡的,“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他这一手直接让陈盛想起了食堂的那一跤,脸色忽青忽白,事到如今哪还能不明白,当初就是尹承晞下的黑手。   可他敢找尹承晞麻烦吗?   不仅不敢找,还得赔着笑脸问人家手打疼了没有。   安蕊上前察看那小小的洞口,抬头看着升旗台上那一面破损的旗帜,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还真得感谢宙斯的小习惯,每一个道具都会带着特殊的螺纹。陈盛在放置道具时,这座升旗台就多了一面破损的旗帜,因为她一直仔细观察尹承晞的那些硬币的螺纹,所以才会在看见那面旗帜时觉得眼熟。   “严意,去把樊雨星带过来,等傍晚我们一起走。”   其实本不该让严意去的,毕竟他现在还是本周的羔羊,可是眼下陈盛和王静这么听话全是因为尹承晞在这里,一旦尹承晞离开,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打什么鬼主意转移道具?   至于她自己,说起来有些惭愧,她走到哪儿尹承晞就跟到哪儿,她严重怀疑尹承晞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完全采用全天候全方位看守方式守着她。   严意也早就明白了自己跑腿的命运,仔细回想安蕊教给自己的逃跑路线,深吸一口气便向监狱冲去。   本以为严意很快会回来,没想到等了半个小时仍然不见他的身影,安蕊皱眉望向尹承晞。   尹承晞也一反常态地深思:“出事了。”   是严意出事了,还是樊雨星出事了,他们却不知道。   但无论是谁,在傍晚即将来临的当口,都是极其拖后腿的行为。   “再等十分钟。”   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安蕊点头。   两人只不过等了两三分钟,突然看见严意一脸焦急地冲他们奔来,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马不停蹄地说道:“樊雨星被狱警刁难,去植物房浇水,打碎了一片植物架,又被关禁闭了!”   安蕊的呼吸一滞,“有说要关多久吗?”   “一天。”   严意艰难地说出了事实。   很难以置信,但事情就是这么滑稽。   地道只能存在一天,她偏偏被关禁闭一天。   要想带她走出这座监狱,就要将自己的命再次放在火上炙烤,哪个玩家进宙斯游戏不是艰难求生,谁敢赌这么大,就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可怜的npc?   “来自宙斯的选择题。”安蕊垂眸低声道。   王静听见这话,惊恐地大声问道:“你们不会是还想等她吧?你们脑子坏了吗?”   谁进宙斯游戏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每通关一次宙斯游戏现实世界就能好过一分,他们居然要为了一个小小的连生命都算不上的数据搭上自己的命?   最可怕的是这帮人还很有可能会拉她下水!   “盛哥,你说话啊!”   陈盛突然被王静引火烧身,心底不停怒骂她蠢。   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他能不知道,没看见他一直在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吗?   等他们都去忙着解救那个npc的时候,他就偷偷从地道溜走,不是更轻松?现在好了,完美的计划全被这个女人破坏了。   对上来自尹承晞的死亡注视,他硬着头皮答道:“尹大佬,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这个地道它确实只能存在一天,而且一场游戏里只能用一次。如果你们真的想救她,可以去禁闭室被她救出来……”   安蕊默然。   禁闭室周围一直都有值班狱警,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拉响警报,所有预警都有备枪,任是尹承晞有再多的隐秘空间也不够他们从禁闭室走到升旗台。   或者说,不等他们走到升旗台,狱警们就会发现不对劲,进而销毁地道。   樊雨星这次,可是拖了个大大的后腿!   严意纠结片刻,凑到安蕊身旁道:“我知道狱警什么时候换班,但是最多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上次我就是利用那个时间去找的你。”   安蕊思索片刻,“带我去。”   她总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想到办法。   突然回首望向尹承晞,发现对方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刚一张嘴试图劝他留下看着陈盛,防止他们俩有什么坏心眼,尹承晞就心有灵犀地说道:“陈盛,如果在我们回来之前你对地道做什么小动作,我会到现实世界找你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堪比□□,想到那些传闻中被尹承晞找麻烦的玩家,他闷声应道:“尹大佬,你们安心地去,我就是死也会把地道守好的。”   毕竟他可不想被高级玩家强制组队,带入高等级宙斯游戏中去做炮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会有什么坏心眼呢,只是在我码字的时候忍不住伸爪拨翻水杯而已。 第45章 逃出监狱   扶正歪斜的帽子,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他转身问一同值守的同事:“还有多久换班?”   同事的状态也不遑多让,只不过勉力让自己不要睡倒过去而已。   “还有几分钟吧,唉,办公楼的工作真清闲,怎么禁闭室非要两班倒呢?”   最先提问的那名狱警眼睛咕噜噜地转,“要不,我们提前几分钟走?”   他的同事有些犹豫:“不好吧,禁闭室里还有人呢!”   第一个狱警对她不以为意,“害,她算什么?只不过是个被温迪算计的小可怜,那片植物架早被温迪破坏得差不多了,她只要碰一下就会倒,谁叫她当初要去招惹温迪?”   接着又道:“你要是不走,我可走了,外面有一家新开的烤肉店,今天有优惠,肯定会排长队,我可得早点去。”   同事被他这么一激,心想他都不守了,自己还在这儿呆呆地站着,岂不是白白让他占了便宜?   “等等我,我也去!”   隐在暗处的安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好事,急忙走近那几间禁闭室,挨个打开那个窄小的洞口。   终于在最后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樊雨星。   “雨星!”   樊雨星的魂魄像是突然回到了这具身体里,她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奔来:“我以为你走了……”   毕竟尹承晞那么怀疑她,安蕊又偏向尹承晞,他们早就说过有方法出去,抛下她这个累赘离开,多么省心。   但是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慌地问她:“别在这儿,让狱警们看见了,你也要被关起来。”   安蕊止不住胸口的酸涩,樊雨星哪怕到这种时候依然在为她着想。   “没事,他们偷懒走了。”   樊雨星神情黯淡:“我真没用,只是去浇个水,还把植物架弄倒了,害得你也走不了。”   “不是你,没事,我们都会出去的。”安蕊无法告诉她,其实植物架倒下根本与她无关,是当初那个狱警的报复,因为一旦提起这个话题,就必然要说起她曾经被那帮犯人们欺骗的过去。   那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安蕊的到来对于樊雨星来说无异于一针活力剂,她畅想着一天后的生活:“不管今天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因为明天我就可以离开了,等我出去了,我会继续找爸爸的。不过我脱离外面的世界这么久,不知道短期内能不能适应好,安蕊,出去之后我还能跟着你吗?”   安蕊软声安慰她:“别担心,你一定能做好的。”   严意小声打断她们的对话:“时间快到了。”   安蕊的眼神一凛,“雨星,你听我说,我们不能从地道走了。从禁闭室出来后,得再等利德尔监狱长来到监狱,我们挟持他,逃出去!”   樊雨星表情一滞,问道:“是因为我吗?”   她突然反应过来,安蕊刚来时表情十分严肃,原来是因为她又拖了别人的后腿吗?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难道要假装大义凛然地说不要管她,让他们先走吗?   那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啊!   安蕊温柔地笑着:“别担心,是地道出问题了,不是因为你。”   “该走了。”尹承晞眼神最好使,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狱警的身影。   安蕊最后急忙说道:“你一定要等我们明天来接你。”   樊雨星将脸贴在小口上,目送着他们逐渐远去,泪水不断落下。   安蕊是在骗她,能让她开口说能逃出去的地道,肯定早就已经挖好了,哪里会等到这会儿才出问题?肯定是为了她才不得不铤而走险挟持利德尔,用以图谋离开监狱。   而她面对这样的善意,竟然除了流泪,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她所求的只是逃出监狱,只要逃了出去,她一定给安蕊做牛做马,偿还她的恩情。   严意跟在两人身后,避开了前来值班的狱警,小声问道:“刚刚时间那么久,大佬们怎么不直接把她救出来?大家一起从地道走,那不是皆大欢喜么?”   安蕊叹了口气,不知是叹樊雨星的命运还是叹严意的不仔细,“那禁闭室一旦被暴力打开,会自动响铃,到时候狱警们很快就会赶过来。”   而且,他们俩再加上一个樊雨星,尹承晞他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也带不上三个人狂奔啊!   说到底,还是她太弱了。   之前还在说樊雨星拖后腿,对于尹承晞来说,她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拖后腿呢?   如果只是垂首自怜,那么永远也不会进步,她能做的,也只有不断地向前奔跑了。   “既然已经决定不走地道,那我们也没必要回去了。”尹承晞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串圆珠,随意扭下一个弹到走廊尽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将一众狱警吸引过去。   “严意,你没必要跟着我们冒险,去和他们俩一起走地道吧!”   严意突然愣住,没想到这个时候就要分道扬镳,但是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尹承晞这考量背后的暖意。   他们这是要自己承担选择背后的风险,将另一个获胜可能性极大的选择项交给了他。   他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两人,深沉道:“保重。”   安蕊笑着安慰他:“又不是赢不了,宙斯又没规定时间。”   严意想了想,宙斯所说的难度升级,恐怕等到下一周的循环开始,升级的不止是犯人们的霸凌,还有办公楼的守卫,哪里有安蕊说的那么轻松。   可是他们已经做下了决定,他一个小人物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深深看两人最后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真无情,都不多说两句好话。”安蕊小声嘀咕。   尹承晞看那帮狱警似乎停下来了,又弹出一枚圆珠。   “他会在游戏里活很久。”   当断则断,毫不优柔寡断,他也很适合宙斯计划。   “你这是在干嘛?”安蕊之前就想问了。   尹承晞面无表情地撸珠子,“给狱警们找点事做,让他们没空去找她的麻烦。”   安蕊立即笑得像只狐狸:“你终于不怀疑她啦!”   尹承晞顿了一下,“我不是怀疑她,只是……”   “觉得有些奇怪。”   “这场游戏从头到尾都很古怪,或许等到明天地道消失,一切就都会有答案了。”安蕊托着腮,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尹承晞耸耸肩膀,不动声色地送到她身旁,安蕊就势直接把他肩膀当枕头使。   “晚上记得喊我替你,一个人守整晚,太累啦!”   “喊我起来陪你说说话也好。”   尹承晞嘴唇稍动,眉眼柔顺。   “没关系,我愿意的。”   安蕊一觉至天明,醒来就发现早该离去的严意又出现在他们周围,而一夜未睡的尹承晞依然精神抖擞,还在执著不懈地给那帮狱警们找麻烦。   瞧瞧狱警们憔悴的样子,活像是被妖精刚吸完精气。   严意发现安蕊自然醒了,这会儿才敢凑上去:“我觉得,还是跟着你们安全一点。”   安蕊直接问他:“哪来的感觉?”   严意一脸严肃:“直觉。”   安蕊感觉自己有被噎到。   将剩下的六份馒头和水拿出,他们仨每人拿到一份,再将剩下的三份收起来,幽幽叹气。   基础包,真是太没用了啊!   不好吃量还不大!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但是狱警们比他们更觉得时间漫长,精神恍惚间仿佛听见四面八方都是珠子落地的清脆声响,偏偏还找不到人,简直就是鬼故事!   到底什么时候换班啊,他们好害怕。   掐着点放人的狱警还没来得及走出禁闭室周围多远,突然操场传来一阵轰隆巨响,所有人都围到窗边,向着老旧的升旗台望去。   灰尘遍布,一条像是蚯蚓一样的地道向下塌陷,渐渐蔓延至监狱外部,它的坍塌就在几个呼吸间完成,快得惊人。   安蕊抓紧空档来到樊雨星身边,抓住她冰冷的双手问道:“没事吧?”   这会儿才发现樊雨星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却没有呜咽声。她担心地试图蹲下身子,看看樊雨星低垂的头下究竟是什么表情。   樊雨星就在这时突然解脱似的说道:“谢谢……真的谢谢!”   樊雨星抓住安蕊的手骤然使力,周围的景色此刻竟如同被大雨冲刷一样向下掉色。   一个个的狱警和犯人惊恐地看着自己头顶的天空与身旁的建筑在融化分解,接着便轮到了自己。   安蕊恐惧得想要撤下自己的手,然而樊雨星的手却捏得死紧。   “你不是第一个尝试救我的玩家,但是你是唯一一个在面对宙斯的选择时,依然愿意选择我的玩家。”   “你很了不起。”   尹承晞眯起眼睛,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   “松开她。”   樊雨星没有尝试挑衅尹承晞,她从心底里畏惧这个男人。   苍白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她松开了安蕊的手,缓声道:“我会让你看见的,这个世界的真相。”   安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周围只剩一片寂寥的白色。   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在她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张病床样的东西,上面还躺着一个瘦削得仿佛只剩下骨头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评论里揪几个小可爱发红包 第46章 逃出监狱   是樊雨星吗?   安蕊无法确定,向前不过走了两步,突然发觉尹承晞已经不在她身边。   前所未有的惊慌。   自打进入这场游戏以来,尹承晞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周围,平时虽然偶尔能够感受到他的保护,但是并不频繁。   而此刻他一消失,不安迅速攫取她的心脏,使她草木皆兵。   苦笑摇头,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努力进步,结果尹承晞一消失,她就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惊慌失措,也太打脸了。   原本白茫茫的一片空间逐渐变为四四方方的封闭空间,房间内静地可以听见安蕊和床上人的呼吸声。   病床上的那道呼吸声微弱而缓慢,配合着隔段时间跃起的心电图,昭示着此人虽然活着,却仿佛像一个飘在半空的幽灵的事实。   隔空用眼神描摹病床上女人的容貌,安蕊垂眸确认,是樊雨星。   不过比起监狱里的她,似乎大上好几岁,她被摧残得唇色浅白,半点血色都无。   房间外突然传来朦胧的争吵声,一个女人据理力争地请求着什么,换来的却是沉重的叹息。   安蕊迈步靠近,随着她的走近,四四方方的房间逐渐变为一间蓝白色为主的病房。   透过玻璃窗口,她看见一个貌美却难掩年华老去的女人满脸憔悴,她拽着医生的白大褂,不断地哀求着:“我的星星就快要醒过来了,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她转去其他医院呢?”   被她拽住衣物的中年医生表情尴尬:“女士,我明白您心疼和关爱女儿的心情,但是樊雨星已经在这里待了接近一年了,她一直没有醒来,您也该是时候为她的将来考虑了……”   然而女人却拒绝听到这样的言论,“您在说什么呢,我之前明明看到过她动了手指!”   医生挠挠下巴,“其实,您有没有想过,那可能是您的错觉……”   女人:“不,我的星星还没有来得及看见那帮该死的罪犯和利德尔是怎么在监狱中受尽折磨,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她那么坚强,即使被欺骗和抛弃了那么多次,依然想到办法联络我,她不会一直这么睡下去的!”   医生们互相对视,表情充满无奈。   和一个护女心切的母亲,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不过当初由这个女孩儿逃脱而揭露的星城监狱中癫狂的情形,震撼了整个M国,整整一年间国家都处于整治阶段。   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扇动了整个国家,波及无限的行业,而蝴蝶本身却一直陷入沉睡,丝毫不知自己带来的剧烈影响。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这个无辜的女孩儿能够醒来,但是——   “女士,我们利用M国最先进的脑部仪器为樊雨星做过扫描,她的沉睡原因来源于恐惧,曾经不断被欺骗和背叛的经历强烈刺伤了她的神经系统,大脑为求自保,开展了自我保护机制。她将自己锁在大脑创造的梦境里,不断地接受刺激,然后崩溃,再重建世界,企图寻找到自救的方式。但是您也明白这有多困难,那座监狱里没有正常好心人会帮助她,不断地重建梦境只会损害她本就脆弱的神经,所以我们还是真切地建议您,将她送往专业的康复医院,这对谁都好。”   后面的话安蕊几乎没能再听进去,她心底的震撼胜过了之前监狱世界掉色崩塌的时候。   原来他们之前所在的世界只是樊雨星为了自我保护而设立的梦境吗?   其实现实世界中,她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还是从星城监狱里逃了出来,也揭露了那些人的罪行,但是却因为精神问题陷入了沉睡。   因为她是梦境的主角,而玩家们只是过客,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在梦境中将大部分的恶意归到自己身上,才会让安蕊不断地感觉到诡异和不协调。   在她如此明显的诡异情况下,唯有玩家不断选择帮助她,不背叛她,甚至于哪怕面临自己可能死亡的危险,依然坚定地站在她身旁,才能将她从梦境中拯救出来。   而玩家们的任务是逃出监狱,或者说逃出樊雨星梦境,才能够通关。   因为她那莫名其妙升起的同情心,居然帮助她度过了这一场难关。   没错,这是一场极其难的关卡。如果她没有猜错,选择放弃樊雨星逃离的陈盛和王静应该已经被压死在那个迅速坍塌的地道里了。   梦境中的所有构造都来源于樊雨星的恐惧,她的恐惧就藏在这座形成监狱中,所以白桦林没有尽头,那么自然地道也无法通往外界,他们俩最终被卡在地道中,含恨死去了。   前期大部分玩家都会选择相信或者怜惜樊雨星,但是在面对宙斯给出的“选自己还是选别人”的选择题上,玩家们斟酌利弊后都会选自己,没想到这样反而将他们带入了死亡的深渊。   这实在不该是第二轮游戏的难度,宙斯果然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到跟庄月新碰面,安蕊抠门自省。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蕊迅速回头,对上了一双懵懂的眼眸。   眼睛的主人似乎还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疑惑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吊水针,以及自己所处的病房,迟钝的思维慢慢开始转动。   “蕊蕊,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久未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失调,却执着地看着面前的安蕊。   安蕊看着面前已经成长起来,沧桑了许多的樊雨星,心中酸涩,原来她最终还是救不了她的。   “我不算救了你,那些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比什么都要令她难过,她明明下定决心要将樊雨星从火坑中解救出来的。   樊雨星挤出一个安慰性质的笑容,“蕊蕊,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法儿从宙斯设定的梦境中醒来。”   安蕊笑容一滞,npc可以直接说这种话吗?   樊雨星替她解答:“你已经通关了,我作为守关者好歹还是有些权力留你多说两句话的。”   “对了,蕊蕊,你和尹承晞准备得怎么样了?”   安蕊此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自从樊雨星醒来之后,就一直在亲密地喊她“蕊蕊”,如同她们是认识多年的老友,而她居然也不觉得突兀,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更奇怪的是,“我和尹承晞准备什么?”   看着安蕊突然戒备的模样,樊雨星愣了愣神,干巴巴地解释:“就是摧毁宙斯啊,你们不是研究了很久吗?”   说完又小声自言自语:“是我睡了太久记错了吗?可是不对啊,当初硕研摧毁宙斯,还能在游戏里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只有你们俩啊!我应该没记错才对。”   安蕊被她熟稔又快速输出的信息击倒,松开抓紧门把手的手,快步朝她奔去,然而宙斯早她一步察觉到了此处的异样,她眼前的景象顿时一花。   下一秒,什么病房樊雨星通通消失,她的耳边只有地铁前行的闷响,宙斯计划的半透明屏幕再次出现在眼前。   “恭喜玩家安蕊,成功通关第二场游戏《逃脱监狱-逃离梦境》。恭喜玩家安蕊获得守关者【樊雨星】的感恩——一份厄运诅咒。”   只见她右边放了三份馒头和水、一堆游戏币、一枚【隐秘空间】以及一份隐声猫垫的格子里又多出个不断滚动的黑色衔尾蛇,安蕊点开观看它的使用说明:   来源:第二关《逃出监狱》守关者【樊雨星】的谢礼。   等级:A级道具   用途:曾经承担了监狱中大部分人恶意的樊雨星将自身的厄运隐藏在这只衔尾蛇中,使用者只需选定目标,并高呼三声该目标的名字,诅咒立即应验,该场游戏内该目标会承担大部分npc的恶意。   注意:诅咒仅可使用一次。   又一次从守关者手中得到赠礼,然而这一次安蕊可没有那么高兴,厄运诅咒这个道具看起来厉害,但是一共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使用前还要高呼目标的名字三遍,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对方,我要开始陷害你了吗?   而且……   尹承晞不见了。   宙斯稚嫩的声音响起:“玩家安蕊,你有十点点数待分配。”   安蕊摸着身旁尚且温热的座椅问道:“他去哪儿了?”   本来问出来没准备能够得到回答,没想到宙斯却开口了:“尹承晞已经不适合现实世界,他在地铁里引发的骚乱不小,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清理完所有的痕迹。”   它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以后,他应该不会再到现实世界里来了。”   因为它已经想办法将他扯进了另一场游戏里,相信短时间内他是出不来的。   这两个人组在一起,实在是让它放心不下。这一次它必须,额,那句老话是什么来着,哦,找到了,防患于未然。   在他们逃避的这段时间里,它也有在认真进修其他知识的。   安蕊听见它这话哪里还听不出来这是变相软禁,脸色骤然难看。   但是宙斯的态度也进一步证明了,她和尹承晞确实有些异于其他玩家的交情,可是偏偏她毫无记忆。 第47章 现实世界   “玩家安蕊,你有十点点数待分配。”宙斯再次提醒。   安蕊直接说道:“都加到体能上。”   她的数据瞬间产生了变化:   【运气】:0(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天选之子呢)   【头脑】:100(恭喜,你已经击败了99.99%的地球人)   【体能】:25(你现在可以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且毫发无伤)   面无表情地无视那个“胸口碎大石”解释,挑眉道:“不让我抽签吗?”   宙斯用突然升起的转盘给出回答。   平静地按下抽签项,平静地接受自己再次抽到基础包这一噩耗,安蕊现在已经不再对自己的运气抱有任何的指望了。   就在宙斯以为安蕊已经接受现实,忍不住放下心弦的时候,安蕊突然启唇道:“我们是组队状态,我却没有和他一起进入游戏,宙斯,你在以公谋私。”   肯定句,直戳宙斯死穴。   宙斯没有给出回答,它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它不会撒谎。   它选择逃避,反正安蕊抓不到它。   感知到宙斯的离去,安蕊将脸埋进手掌中,沉默着。   她心里是明白的,宙斯一定会利用各种各样的条件阻止她活下来,但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惊醒了沉思中的安蕊,迟疑着拿出手机,发现居然是李姐的来电。   刚一接通,李姐的大嗓门几乎要将安蕊的耳膜穿破:“安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娜娜,她怎么会当众提起你的剧本?”   思维尚且停留在之前那场游戏的安蕊不明白李姐在说什么,“李姐,我不认识叫娜娜的人……”   李姐的声音突然变得惊奇:“怎么可能,你不认识她,她怎么会夸你的剧本,娜娜选剧本的眼光从来没错过……”   安蕊的脑筋终于跟上,“吴涟娜。”   “吴涟娜是谁?娜娜的本名吗?就这样了你还说不认识她,安蕊,你要是一直这么瞒着我就不够意思了。”李姐越听越觉得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   安蕊的脸色骤然复杂,吴涟娜他们眼看着跟庄月新是一伙的,这会儿说欣赏她的剧本,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李姐,我最近比较忙,没来得及看新闻,这是怎么了?”   李姐没想到一直关注着这个圈子的安蕊居然也有一天会不看圈内新闻,“就是娜娜今天开了场记者会,她说下一步拍摄的意向是你的剧本,还和记者们夸了你的剧本的深度和内容。你也知道,娜娜一年只拍一部电影,每次选中的电影都能大火,她这次公开说明自己想选的剧本……安蕊,你最近可能得忙起来了,百想视后从娜娜说到你之后就一直在联系我,我没有把你的联络方式告诉她,但是估计也不能瞒太久,你做好准备。”   居然不是趁机抹黑她,反而是给她的电影造势?   难不成庄月新没有把她们俩是对立观察者的事情告诉林豪和吴涟娜?不然以他们现在完全对立的状态以及她将李望介绍给西城张的行为,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拉拢性质极其浓厚的行为。   不过想必这会儿庄月新应该急坏了吧?!   李姐久久等不到安蕊的回应,着急地问她:“安蕊,你听见了吗?你别不当回事儿啊,你那剧本我看过,只要拍出来肯定能火,难怪百想视后和娜娜都盯着。娜娜这回办得太招人眼,是势在必得,她那人跟背后有邪神似的,想做的事儿没有一件是做不成的。可是百想视后先联系的你,她经纪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语气可差了,估计也是不想放,你被夹在中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哎,我都急死了,你怎么半天不吱声呢!”   安蕊默默笑了,要是以前她困顿的时候,还真的会因为这种事而辗转反侧,可是如今有更加危及性命的宙斯计划出现,她过去的梦想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姐,别着急。”   反正她近期内都不准备拍摄,两边催她也没用。   李姐一听这话,沉默半晌,“安蕊,我总觉得,你变了……”   安蕊一愣,李姐接着便着急地解释道:“不是坏的变化,就是觉得以前你活得总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现在就好多了。”   变化、吗?   “多多少少有些吧!李姐,还是得谢谢你,之后有机会请你吃个饭。”   “嗨,咱俩还犯得着你这么客气,导演那边要人了,我挂了哈!”李姐说完便挂了电话,一如既往地风风火火。   安蕊哭笑不得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点开最近的热搜,果然看见热搜榜前几名都高高地挂着关于吴涟娜选剧本的热词。   #娜娜看中新剧本#   #导演安蕊何方神圣#   #百想视后汪梦发博宣誓主权#   点进去一看,吴涟娜一改之前热辣性感的模样,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衣坐在记者会台前,之前高高扎起的马尾长发散落身前,面上带笑粉唇轻启:“是的,今年的计划已经确定了,是导演安蕊的电影,希望我们能够为大家带来好作品。”   汪梦的微博内容极其地简单粗暴,就在半小时前发布:   @娜娜,抱歉,这个本子我早就在接触了。   如今两人的微博下方粉丝掐架极其严重。   娜娜心头好:乌鸡鲅鱼,汪梦是哪里来的三线演员也敢蹭娜娜热度?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娜娜: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路人不知道娜娜选什么剧本就会爆吧?   只关注最火明星:汪梦这波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好歹还是个百想视后呢,太让人失望了。   梦梦今天休息了吗:上面那个娜粉出来抹黑前先把自己粉籍捂好了,别装黄泉路人误导其他人。汪梦再不济也是公认的百想视后,演技比起靠选剧本出名的某些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汪梦工作室做个人吧:工作室怎么回事,居然还要梦梦出来说明情况,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你们能有一次干人事吗?   美色流氓:汪梦可是靠演技获得实打实的百想视后,而娜娜么,只听说过炒作选剧本的热搜,其实我特别想问她的粉丝们,如果她真的有本事,为什么不去大制作剧组?还不是演技不被大导演认可么?粉丝面对她的演技真的能吹得起来吗?   ……   汪梦今年刚过三十岁,以前一直籍籍无名,今年作品大爆发,凭借演技拿下视后,但是她很有野心,想要借此机会进军大荧幕,她既有野心也有实力,宙斯给她安排改变生活的选项确实不错。但是她才刚冒头,粉丝数量不多,且大多不会为她在网上冲锋陷阵。   相比之下吴涟娜这几年异军突起,慕强粉众多,战斗力极强,几乎将评论区占领大半,但是她的实力一直为外界诟病。   有了路人加入,竟让汪梦和吴涟娜打了个平手。   安蕊的手指停留在第二条热搜上,迟迟不按下去,一不小心刷新,不想关于自己的热搜竟然盖过吴涟娜的热搜成为了第一。   突然按下手机侧键,微微抬头,手背覆住眼睛。   那里面会说些什么,她很明白。   她的过去、天赋、江郎才尽的传言、拖后腿的父母、养父母传言、舍尽钱财断绝关系的传闻……   她的过去二十年跌宕起伏,简直是这世上最精彩的故事,足以让观看者大吃一惊,再大肆感慨。   被扒开一切,展示给公众,她曾经有幸感受过一次,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   吴涟娜他们,这回真的激怒她了。   林豪伸手接过吴涟娜递来的手机,扫过上方的言论,不以为意:“汪梦而已,不足为惧。”   吴涟娜想的却是别的,“汪梦不是玩家吧?”   怎么偏偏就今年爆发作品名气了?   林豪摇头:“她不是,东西城都没听过她。”   吴涟娜皱着眉,不悦道:“本来以为能很顺利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是够烦的。”   “李望会走在意料之中,反正免死卡已经拿到手了,他留在组织里作用也不大。”林豪捻过吴涟娜的发梢,神情温柔:“要是能把安蕊吸进组织里,比几个李望都有用,张程宁也是真傻,居然就这么放她离开了。”   “确实,能进第十场的新人都不简单,刚刚和庄月新一起进游戏的成员出来都要嫉妒死了,不死之身啊——”吴涟娜心中不无酸涩。   林豪眼中闪过厉芒:“不死之身对于解谜类的游戏没有半点帮助,她的脑子看来是不管用的。这回只不过是第二场,带她的玩家都过了第七场了,都差点被她害死,她的祸害可不小。”   “所以我才对安蕊势在必得,她的智谋对于解谜类游戏来说,简直就像是bug一样。只有握有她们二人,我们称霸东城,便指日可待!”   他一刻也从未忘却过,当初离开西城的誓言。   吴涟娜思及东城的混乱形势,也忍不住咬牙,“尹承晞就是最大的绊脚石,既然这个绊脚石既搬不开也绕不走,那就让他为我们所用。到时候尹承晞跟着安蕊进入组织,又有谁能阻止我们?”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现实中的剧情不会再开单独的一卷,因为一般会很短,开了觉得好浪费啊!我就直接现实世界一二三四好了,嘻嘻 第48章 现实世界   “哗——”   一把扯开淡黄色的窗帘,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沉寂了一夜的卧室中。   舒心地伸展腰肢,安蕊靠在窗边,深吸一口窗外的清新空气,心情无限好。   没有什么事是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觉。   良好的睡眠让她的头脑无限清醒,尹承晞如今不知所踪,而林豪和吴涟娜又紧随而来,短期内她最好不要进入游戏,免得疲惫得从游戏里出来时,直接被现实中的人抓住虚弱阶段,一不小心落进陷阱。   至于电影的事么……   思绪刚至此处,手机突然响起铃音,拿起一看,居然是个陌生号码,眸色转深。   接通后不待她说话,那头就有女人冷淡的嗓音传来:“安导,我是汪梦,有事想要请您谈谈,就约您小区周围的兰亭咖啡厅,我就在这里等您。”   安蕊失笑,几句话的功夫点明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住处、电话号码,而且人已经到了附近,说是请,却处处是威胁。   “昨晚没睡吧?”   这么大的信息量,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可得费上不少功夫。   汪梦的呼吸声一滞,安蕊又一笑:“看来我猜对了,演员可不能这么熬夜啊,上镜就不好看了。”   “还请安导放心,我一向很自律,只是我对您,势在必得。”汪梦声音清冷却很坚定,容易让人联想到短发的女强人。   “行,我这就下去。”安蕊倒不讨厌汪梦主动逼宫的行为,她是个有野心的演员,好不容易有机会摆在面前,可是突然有个后辈开发布会要抢她的机会,她怎么会肯让。   安蕊眼神戏谑:就让我看看,你和吴涟娜能斗到什么地步?   汪梦不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安蕊,安蕊在原地转上一圈,打趣道:“是不是没想到传说中的安蕊现在居然这么和蔼可亲了?”   汪梦摘下巨大的墨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标准的三庭五眼,精致的妆容,整个人艳光四射,以容貌论绝对算得上圈内佼佼者。但是到底年纪大了,不大能熬夜,妆容也遮不住她眼底的疲惫。   “作为曾经的先锋派导演代表,我以为您会更加尖锐些……”   而不是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的连体睡衣站在我面前不停打哈欠。   不过就连汪梦也不得不承认,安蕊确实配得上那么多路人的称赞,即使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之久,人们依然记得她张扬肆意的容貌和一往无前锋利的工作态度。   人们称赞着、感叹着、惋惜着,就连当前最火的明星也不敌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难以想象,若是她一直在这个行业里,其他人要如何出头?   在来之前,她一直在设想安蕊的模样,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在片场抱胸平视前方一脸冷漠,前面是忙碌无休的人群。   人们垂首自顾自地做事,余光却始终追随着角落的她,她即是剧组的神明,是光芒的中心。   如今的她,仿佛从云端落在了地面,她的脸上带了烟火气,活得像个人,神色都温柔了不少。   但是,不变的还是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琉璃般在阳光下泛着光,叫人不敢直视。   安蕊托腮看向窗外,不经意道:“你选的位置倒是不错。”   汪梦拿咖啡杯的水微顿,“我比较喜欢阳光,怎么,安导不喜欢吗?”   安蕊眯起眼睛,像是懒洋洋晒太阳的猫咪。   “没有,还挺喜欢的。”   汪梦松了一口气,将服务员送来的咖啡递过去:“我听说安导喜欢喝黑咖,特意点的,安导尝尝?”   安蕊看都不看那杯咖啡,“我不喜欢黑咖了,那是以前有余钱的时候喝的。”   汪梦突然感觉尴尬,她一心想着讨好安蕊,却没想到她早已经把全副身家给了自己的养父母,还住在这种老小区里,明显是没钱了,哪里会有余钱常喝咖啡?   兴趣这种东西,一旦离得久了,就会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   好在安蕊也不是很想让尴尬的氛围继续下去,单刀直入问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说到正事,汪梦表情一肃:“安导,相信李姐几天前就告诉过您了,我很想出演您的剧本,我有能力也有信心能够演好女主角,关于男主角,我也已经物色好了人选,我愿意自降身价进组,并且引入资金。当然,最终的拍定还是由您来决定,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的决心。”   说完,汪梦仔细地盯着安蕊的表情,不想安蕊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既自降身价,又要带资进组,把我当傻子耍么?”   对上安蕊平视过来的视线,汪梦呼吸一滞,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口才在那双似乎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前失去了作用,只是干巴巴地说道:“安导,我是真心的。”   安蕊冷笑:“真心想施压改我的剧本吗?”   “我的庙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座大神。”   汪梦看安蕊直接点明她的心思,也不再遮遮掩掩:“是,我确实想改剧本,加大女主的戏份,但是您心里也很清楚,您离开导演圈已经有七八年了,当年那些欣赏您的人早已交接职位离去了,您想拍电影,却受制于资金和人选。我能够为您提供资金,提供人脉,只不过要您放下些许傲气,小小地涂改些内容而已。”   安蕊垂眸低声:“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选项。”   汪梦冷脸以对:“娜娜么?她这两年确实还可以,看中您的剧本也是我没料到的,可是她不是科班出身,论人脉她差的太多,论资金,她背靠的是体育宣传公司,哪怕老板再想捧她,哪里来那么多资金?或者说,若是那老板真愿意拿那么多资金捧她,那他们俩的关系,哈,只怕为了捧她,改剧本的事只多不少罢。”   安蕊食指有规律性地轻敲桌面,汪梦紧张得手心出汗。她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冷静,她害怕极了,安蕊的电影是她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大荧幕资源了。   一个有才名在外的导演,有保障的镜头基础功,再加上她的电影首秀,到时候只需稍稍操作一番,这部电影就能够作为她进入电影行业的敲门砖。   安蕊抬眸,冲她笑道:“让我再想想。”   提着的心半落,汪梦勉强按捺心情,“我会等您的答案的。”   安蕊起身,路过她身旁时轻声道:“不喜欢喝黑咖就别喝了。”   举着咖啡杯的手突然一抖,汪梦敛眸答道:“您猜错了,我喜欢喝黑咖。”   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安蕊耸肩:“你说喜欢就喜欢吧!”   安蕊穿着海绵宝宝黄色睡衣渐渐走远,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对面大楼中走出,手持相机一路小跑到汪梦身边。   汪梦将墨镜再次戴上,冷淡问道:“都拍好了?”   男人将相机内的照片放到汪梦眼前,自得不已:“不是我说,您不愧是大明星,360度怎么拍都好看,不过这个安蕊也是厉害,明明是个导演,却长得比明星还漂亮,愣是没拍到一张丑的。”   汪梦划过相机触摸屏,不悦地皱起眉头。   失算了,这些照片一放出去,到时候人们看见的全都会是安蕊的相貌,还哪里会听她说的是什么。   “P一P她,别那么漂亮。”   男人滔滔不绝的话头突然止住,了然道:“我做事,您放心,肯定不会抢了您的风头。”   汪梦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谨慎地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按照我们说的剪辑,定金已经付过,能不能拿到尾款,就看你的本事了。”   男人接过录音笔,乐呵呵的,“您放心,做您这一单,够我歇好一段时间了,我肯定用心做。”   **   站在自己租的小区楼道前,安蕊认真思索,今天是否不宜出行。   林豪穿着一身西装,肌肉将西装绷得紧紧的,与安蕊相隔五六步之远,扬着公式化的微笑,可惜紧皱的眉头半点没舒展,瞧着倒有些滑稽。   “又见面了,安蕊,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安蕊面无表情地说道:“进门五百,先交费再谈后面的事。”   林豪的表情有一丝崩裂,“大家都认识,以后说不准会在游戏里见面,没必要这么疏远吧?”   安蕊诚恳说道:“李望当时找过来的时候,也交了五百,我很公平的。”   林豪完全将微笑收起,他才不信五百之说,这只是安蕊为难他的方式而已。   “既然你不是很想邀请我进屋的话,我们就在这里聊吧!”   “安蕊,我诚挚邀请你进入东城,加入我们的组织。”   安蕊抬眸看他:“我连张程宁的邀请都没答应,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加入你们?”   林豪早料到她不会乖乖就范,“张程宁是怀柔派,但是宙斯计划是充满厮杀的,当然也允许玩家们在游戏外厮杀,你应该不想每天都活在危险中吧?!”   安蕊轻笑:“这是法治社会。”   “这早就不是法治社会了。”林豪不赞同她的想法,“哪怕玩家犯罪,只要通过下一场游戏,就能够成功洗白从监狱中出来,宙斯的能力远超你我的想象,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它对着干呢?”   “强者掠夺弱者的资源,乃至于剥夺弱者的生存权,这在宙斯计划中稀松寻常,你作为一个强者,难道宁愿收敛尖利的爪牙活在一个满是框架的世界中吗?”   “你这话,真是像极了利德尔。”安蕊讥讽地看着他,“你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吗?”   林豪深觉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不愿意接话。   安蕊却自顾自地作答:“他被他眼中的弱者掀翻了一心布好的棋盘,最终连命都丢了。那么你、也想要这个结局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和闺蜜一起去看“你好,李焕英”,哭得脑阔疼,就没更新哈哈哈 第49章 现实世界   林豪走前面色难看,眼看着是不会让安蕊好过,可安蕊半点后悔也无。   没有人可以一直是猎手,总有一天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害人者人恒害之。   林豪他们一朝借宙斯之势鸡犬升天,便开始瞧不起未被选入游戏中的人,居然还推崇肆意杀戮同族的连生命都算不上的主脑,真是叫人无法理解。   只是林豪走前放话,会摧毁她在现实世界中的根基,这话着实让她不安。   她如今是个孤家寡人,不怕别人来害她,却害怕别人找她周围人的麻烦,林豪他们会这么没有底线,去骚扰普通人吗?   一个能为了名利背叛队友的人,哪里有底线可言?   立即拨通李姐的电话,通知她最近小心,好在李姐虽然觉得奇怪,却感觉到了她的关心,认真应了。   再将短短的手机通讯录翻了一遍,手指停在“弟弟”名字上,有些挣扎,这么久没联系,一开口就说她惹了麻烦,这……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安蕊看着眼熟的一串号码,眯起眼睛接通:“什么事?”   “你没事吧?”李望清爽的声音透过小小的屏幕传递过来。“我刚看见吴涟娜他们做的事,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逼你,也是我没处理好,居然让他们查到我是通过你才重新回到张哥这儿……”   安蕊听他絮絮叨叨还想往下说,立即打断:“我没事,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实在逼急了我就进宙斯游戏下一轮,就不信他们敢跟。”   电话那边的李望惊喜道:“哎,我怎么忘了还有这种办法,不过他们这次动作这么快,肯定是之前就想好办法了,你还是多注意点。”   安蕊也正有此意,“知道了,挂了。”   “哎——”   李望呆滞地看着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第一次体会到了示好被不当回事的感受。   孙靖城路过他身后,意会深长地拍他的肩:“少年,撩妹的道路是长远的,你的技术、啧啧啧!”   李望的脸骤然爆红,结巴着说话:“我、我没,唉,不是……”   胡成从巨大的电脑屏幕上方冒出头,“有钱人的事,怎么能说是撩妹呢?小孙,这就是你不会说话了。”   孙靖城一巴掌捏烂手中的薯片袋,露出核善的目光,“你叫谁小孙呢?我可比你先过第十关,你最好注意一下我们之间的差距。”   胡成呵呵一笑,“又要论资排辈是吧,我跟在张哥身边的时间可比你久多了!”   孙靖城目光逐渐走向扭曲,矛头一转问李望:“你说,我们俩谁辈儿大?”   胡成也放下从不离手的鼠标,看似温和实则威胁地问他:“确实,李望来了之后咱们就更得论资排辈了,免得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自诩张哥手下第一,心里没点数。没事,李望你就照实说。”   李望面对两道信心满满的目光,感到鸭力。   虽然以前就知道张哥手下的孙靖城和胡成向来不怎么对付,但他本以为那只是为了欺骗外界的玩家而做出的把戏,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痛心疾首的发现,这原来是个事实啊!   而且这火总是莫名其妙烧到他身上来,他真的好慌啊!   今天也是后悔加入西城的一天。   张程宁突然穿着粉红围裙从厨房走出,手持锅铲指向他们三人,面色不愉:“在我炒菜的时候,不要出声。”   三人立即噤声。   等张程宁再回到厨房,孙靖城才敢小声说道:“小李,你有没有发现张哥最近越来越敏感了,是更年期到了吗?”   胡成立即抢白:“你胡说,张哥今年才三十,而且更年期是女人得的,张哥怎么会得?但是张哥最近确实对我们太严厉了,他以前都不管我玩游戏的。”   “是啊,连在沙发上吃饼干都会被骂,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到底还是在一起久了,感情变了。”   李望夹在两人中间,表情呆滞。   啊,这两位是真的没有自我反思的自觉啊!   **   另一边的安蕊并不知晓电话那头之后的戏剧化发展,果断挂断电话的她只觉得李望是忧心他牵连到了她,但她心里明白,林豪和吴涟娜是有备而来,只要她不加入东城,哪怕没有李望,也会有王望、陈望。   不过,林豪和吴涟娜自诩为高等玩家,凌驾于弱者之上,大肆行剥夺之举,且毫无悔过之心。   就让她来教教他们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吧   ——适用于宙斯计划的游戏方式,并不一定适用于现实世界。   尤其是在自己没有宙斯馈赠加持的时候。   跌入深渊的痛苦,他们至少也该尝尝味道才是。   **   凌晨2点,人们不是沉睡就是昏昏欲睡,想要睡觉的人们临睡前刷新了微博热搜,便准备放下睡觉,突然,一个这两天颇为熟悉的人名堆在了同一个词条里,勾引着人们点开。   #汪梦方公开与安蕊合作录音#   点开热搜,立即冲入眼帘的是一段文字版录音讲解视频,以及号称圈内人的营销号的内容介绍短文章。   娱圈扒婆:大家都知道扒婆热衷于扒各个当红明星的私料,这一回就跟的是百想视后汪梦,没想到跟了两个月,什么料也没挖出来。本以为这段时间都是白费功夫,没想到前段时间某小花在记者会上大放厥词,说已经敲定新剧本,可是一个月前该导演才和汪梦见过面,两人早已私下里签好了合约。这可真是让扒婆感到奇怪了,究竟是谁在撒谎?还是这位导演在左右逢源?(无图无真相,扒婆敢说这话,就敢把证据摆上来,[图片][图片])   本准备睡觉的人们突然来精神了,这可是个大瓜啊!   扒婆是个特别没底线的狗仔,踩着法律的红线跟踪明星,最长的一次跟拍长达一年,就为了拍到当红男星的地下女友。但是他有一点好,就是从来不撒谎,且直接放锤。他不经常出现,但每次出现必定会引起娱乐圈一片腥风血雨。   这一次,他显然把矛头对上了娜娜。   虽然他的文字里只谈到了汪梦,并未提及其他人的真名,但是最近与汪梦有剧本牵扯的也只有娜娜和那个神秘的导演安蕊了。   这几天三人之间的关系被各种揣测,种种版本风云迭起,吃瓜群众目不暇接,都已经不知道该信哪个版本了,扒婆这一记重锤可称得上是恰好锤在了群众的心上。   一堆人急忙点开图片,只见相貌精致的汪梦手执咖啡,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莹莹如玉,她红唇微翘,兴致不错地前倾身体,似乎对身前人所说的话非常感兴趣。   而照片的另一端,那个人与汪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身着连体海绵宝宝睡衣,眼眸半抬不抬,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坐没坐相,表情也是淡淡的,慵懒得不像话。   两人的对比立即让汪梦的粉丝情绪爆发,评论区里一片炮轰。   汪梦工作室做个人吧:工作室出来挨骂!你们就是这么作践梦梦的?人家导演摆明了看不上梦梦,还非让梦梦倒贴,工作室你没有心!   梦梦今天休息了吗:我看就是这个导演在背后兴风作浪,两边都联系了,然后弄这一场炒作,我们两家吵个不停,最后受益的不还是导演吗?!   美色流氓:根据我多年的看图经验,这张图应该被ps过,导演脚下白地板反光出来的导演本人可不长这样,扒婆你是不是收钱了?[图片]   先锋爱好者:楼上好眼力,想当初安蕊出圈可是靠脸,后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脱离镜头用实力说话,哪怕她退圈多年,以她的骨相怎么会变成图片里那副鬼样子。   娜娜心头好:呵呵,要收也是收图片里另一个人的钱,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难怪成名这么晚。   我爱吃瓜:不是,这个录音的重点难道不是安蕊已经提前和汪梦约好了演电影吗,那娜娜是怎么回事啊?   ……   众人沉浸在吃瓜狂欢中,几乎忘记了事情的初衷,被许多人忽略的文字版录音这时被引入众人眼帘,将视频点开,听见了两个女人的声音,一道熟悉的女声引入,正是汪梦:   “我听说安导喜欢喝黑咖,特意点的,安导尝尝?”   瓷质咖啡杯在晃动间叮当响了一声,却在另一个女人冷淡的声音下不得已停了下来。   “我不喜欢。”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凝,咖啡终究还是被人端了起来,浅啜一口,汪梦再次开口:“安导,相信李姐几天前就告诉过您了,我很想出演您的剧本,我有能力也有信心能够演好女主角,关于男主角,我也已经物色好了人选,我愿意自降身价进组,并且引入资金。当然,最终的拍定还是由您来决定,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的决心。”   “我是真心的!”   汪梦的语气卑微得简直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可是与她对话的女人沉默半晌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像是勉为其难才接受这一结果,汪梦却因此更加高兴。   之后窸窸窣窣声音不断,不知两人在做些什么,安蕊突然开口便不耐烦地说:“不喜欢喝黑咖就别喝了。”   汪梦像是不知该怎么接话,干巴巴地说道:“我喜欢喝黑咖。”   “你说喜欢就喜欢吧!”女人毫不在意地说完,便传来走动的声响。   至此,录音终结。   --------------------   作者有话要说:   张程宁: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爱养狗的家庭煮夫。 第50章 现实世界   网上因为这则录音炸开了锅,汪梦的粉丝几乎将安蕊的个人信息扒了个底儿朝天,以种种过去不知真假的传闻将她塑造成一个傲慢不知礼又无真才实学的人。   而吴涟娜的粉丝这会儿大多闭麦不言,少数在前方冲锋陷阵的也都声称吴涟娜并不知情,一口咬死是安蕊左右逢源,破坏二人关系。   安蕊肩膀半耸,夹着手机,嘴里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安慰电话另一头的李姐,一边手上不停,在电脑上翻动查找目前的舆论导向。   这个扒婆确实有些群众基础,不少人虽然讨厌他的行为,却十分相信他爆出来的料,再加上汪梦方的协助,成片带有引导性的评论牢牢把控着走向,瞧不见一人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也能看的出来,汪梦和她背后的团队对安蕊的电影是势在必得,甚至不惜得罪安蕊,也要强逼她接受。   这一遭事情过后,吴涟娜若仍坚持出演,哪怕她现在炙手可热,也会引起大众的愤怒,毕竟汪梦跟安蕊都约好了,你之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还不肯放手,人品实在有些问题。   至于圈内其他的女艺人,自然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作妖,和汪梦抢资源。   失去了其它选项的安蕊,也只能乖乖引颈就戮,接受汪梦带资进组的提议。而且哪怕汪梦之后拍摄完成,电影不爆,大众也会认为是安蕊心性不端,看不上汪梦而故意挑刺导致的,她汪梦能够干干净净地从这一盆脏水里把自己摘出去,还能顺利进入电影圈,事业更进一步。   这一步步的圈套,都是好打算。   可惜,这些都是建立在吴涟娜不与她竞争的情况下,她作为不知晓宙斯计划的人,并不知道宙斯会给予玩家现实世界的馈赠,哪怕如今大众厌烦吴涟娜,可她只需要通关一场游戏,便又可以重新获得大众的喜爱。   以他们狂妄的姿态,又怎么会向汪梦低头?   再次刷新界面,突然跳出了吴涟娜大号的声明,安蕊的嘴角微勾。   瞧,这大鱼不就上钩了吗?   汪梦这个年纪,实在不适宜经常熬夜,平时也多以保养为主,但是最近为了这事儿已经逼不得已熬了两次通宵,脾气差到极致。   一看吴涟娜的声明,只觉眼前发黑,怒而摔了手边的水杯,狠声问道:“你们不是说她不会跟我们对着干吗?”   在场的工作人员个个噤声,大家都熬了好几天,精神都快熬垮了,本以为终于有了结果,娜娜却出乎他们意料地发声了,声称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剧本,这简直是再糟糕不过。   她的经纪人举着电话走进屋内,瞧着地上碎裂的玻璃碎片,再看着沉凝的气氛,不禁叹了口气。   他跟着汪梦这么多年,知道她有多努力,也知道她有多想进电影圈,她今年已经三十,再不进这个圈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可是……   “我刚刚联系了那边的公司,他们倒是豪横得很,说娜娜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汪梦听到这话,面容阴晴不定:“那林豪是真宠她啊!”   经纪人瞧着她的脸色,轻声安慰:“她那点演技,本来演个小配角都吃力,也就是林豪捧着才能演女主,安蕊如果有脑子就不会选她。”   虽然他们这次算是暗算了安蕊,但是对于这位导演的能力以及剧本还是非常看好的,不然也不会将宝都压在她身上。   汪梦却仍觉得不安,命令经纪人再引导新舆论:“你把刚刚电话的录音放出去,势必要把娜娜的豪横展现地透彻,让所有人都不喜欢她为止。敢和我抢东西,我就断了她以后的路!”   经纪人犹豫一瞬,他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又不能确定会一直跟着汪梦,若是别人看到这录音,以后哪个艺人敢用他?   但若是帮助汪梦一飞冲天,只做她的经纪人几年或许便可攒足一辈子的身家。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经纪人心一狠,立马组织宣发团队工作起来。   而林豪和吴涟娜这边,两人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庄月新,大感头痛。   “你和安蕊能力不同,就算她进入组织,也不会动摇你的地位。而且尹承晞不是跟着她么,她进了组织,你不是更常见到他?”   林豪算得上是苦口婆心,慢慢地将其中的利弊分析给她。   他们只以为庄月新所说的对立观察者是她瞎扯的,毕竟这种玩法闻所未闻,而且庄月新对安蕊莫名其妙的嫉妒是因尹承晞而起,谁知道这是不是她自己想的不让安蕊进入组织和她争抢地位的把戏?   吴涟娜更是看见她就厌烦,若不是她还有点用处,根本不想让她待在组织里。   庄月新刚从第二场游戏中出来,连休息都未顾得上,就听说了这事儿,如今又被两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进退两难,委屈地含泪望着林豪:“林大哥,不是我故意找茬,而是我跟她本来就势不两立,她根本不可能答应加入。”   林豪见她依然在说她那套说辞,不耐烦地说道:“若是真如你所说,那安蕊为什么不加入西城张的组织?有人庇护,又和你对立,那不是更妙?”   庄月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林豪见她呆在原地,眉头渐展:“月新,你对组织的重要性是无可替代的,我向你保证,哪怕安蕊进来了,她也绝对不会越过你。”   二十点头脑值加上去,庄月新早已不再那么任性,眼看着林豪他们的态度如此坚决,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便闷声应了。   只是心底却不由暗恨,当初招揽她进组织说的千好万好,不过才几天过去,就将视线转向旁人,真当她是个软柿子好捏么?   **   网上的舆论从安蕊左右逢源转向娜娜咄咄逼人抢前辈资源,粉丝撕得是昏天黑地,不过说两句公道话的路人也被卷入其中,经常吃力不讨好,被两边按头粉籍骂得狗血喷头。   眼看着太阳渐落,星光初起,人们吵得实在精疲力尽,路人们也都对两边粉丝的态度厌烦至极之际,安蕊指尖落在早已准备就绪的微博发表界面上,轻轻按下发送键。   “宙斯,帮我扩散影响,要让所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童声瞬间抵达,略带疑惑:“你不是不喜欢我的现实馈赠吗?”   安蕊玩着自己的指甲,低头浅笑:“我只是不愿意被你掌控人生,但是我更讨厌别人用你的馈赠随意改变这个世界。”   “世界是复杂的,人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每个人都绽放光彩,世界才会绚烂多姿。而不是因为有所依仗就肆无忌惮地将这个世界当做另一个游乐场。”   宙斯仿佛在思考,它大致听出了安蕊是在谴责它,但是其中的意味它还要再想想。   “你的思考方式很不同,非常值得学习。”   安蕊不在意地笑笑,指着刚发出去只有个位数阅读的微博道:“现在就请你兑现你的馈赠吧!”   她将她的第二轮游戏后的现实馈赠用于扩大这篇博文的影响力,比起改变生活,难度小得多,所以宙斯发力下去,不出十分钟便被顶上了热一。   #导演安蕊发声#   安蕊那新注册的账号刚刚通过认证,其下也只发了一篇微博,如扒婆那篇文一样,配着一份录音文字版视频,博文配字简单明了   ——还没定人选,都勿cue。   这录音内容不是其他,正是那一天汪梦与她的对话,她将所有的对话半点不带剪辑地放上了网络。   虽然她不喜欢林豪他们仗着玩家的身份肆意张扬,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喜欢汪梦背地里自私的算计,现在有机会,当然要一网打尽。   这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起,震得三方人马头晕眼花。   感情汪梦娜娜两边争来夺去,人家导演手握剧本,压根没定是谁,那她们俩在网上这番明争暗斗有什么意思?   两人的粉丝更是懊悔不已,本以为是为了自家偶像能更好,没想到却得罪了偶像想要争取的导演。   真实的路人不怀好意地在评论区@汪梦工作室做个人吧,扣字:我作证,这回工作室可做人了,你们粉丝刚吵起来工作室就发声明了,这锅可不能甩到工作室头上去。   路人们眼看着粉丝们把微博搞得乌烟瘴气,心里早就憋着火,这会儿看见安蕊的声明,将幸灾乐祸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汪梦的粉丝只听到录音的一半,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个个偃旗息鼓,心虚地不得了,更有甚者,直接当场在评论里脱了粉。   娜娜的粉丝在安蕊的评论区里语气稍软,寄希望于安蕊能够收吴涟娜为女主演,却被路人一通乱怼。   “人家导演说了‘都’字,你们粉丝这是连字都不认识吗?”   “要说这导演也是真惨,只不过是剧本好本事强而已,没想到惹来两个疯女人,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搁我我也不能忍。”   “是啊,只是表明态度已经够温和的了,两家疯狗粉丝退散!”   ……   安蕊满意地关闭页面,伸个懒腰道:“这事儿算是解决了,不过,林豪他们这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得好好睡一觉再接着处理这事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养的猫猫真是绝了,今天家里来人,我们都坐在桌前,它直接跳上桌子翻滚肚皮,让客人摸它。   认真思索将它送到猫咖开始工作的可能性 第51章 现实世界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安蕊揉了揉自己半夜被吵醒后有些疼的头,猜测着电话那边的人:“汪梦?”   呼吸声暂停,变为隐约的抽泣:“安导,你真的很聪明,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害我?”   安蕊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按下录音键,随后答道:“在咖啡厅我就已经三番两次地提醒你,我比你想象得要聪明,不要轻易招惹我,结果你还是非要做蠢事,难道你连自己的愚蠢也要怪罪到别人太过聪明身上吗?”   汪梦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想来短时间内都不会再骚扰她了。   半夜被吵醒,心情着实不悦,再睡又没了困意,只好倒一杯水走到窗边,望着静谧的月光,沉默着。   此时,有一道道黑影顺着明亮月光下的树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安蕊楼下,领头人右手一挥,身后的四个人都停下动作。   领头人定神朝楼上看去,发现仅有安蕊一人坐在窗前,嘴角泛起笑容,指使着两人从墙外翻进窗户,他则带着两人一路冲进楼内,提脚一踢,那扇大门便如同脆纸般裂开。   明明是一声巨响,可是除了安蕊之外,整栋小区内竟没有一人被惊醒。   三人堂而皇之地从门口踏入房内,与如临大敌的安蕊正面而视。   “又见面了。”林豪一身黑衣,融于身后寂静夜色。   安蕊尽力扯出一抹笑,“是挺快的。”   身后人很快替他找到了椅子,林豪就势坐下,不急不慢地开始谈判:“安蕊,我说过我不会轻易罢休,现在这个情况,你最好是乖乖地听话,不然可有的你苦头吃。”   视线扫过守住门窗的四人,捏着水杯的水紧张地泛白,安蕊强迫自己看向林豪:“你用了游戏道具?”   林豪也没想着瞒她,反倒是有意向她展示能力:“为什么这么多人更愿意加入组织而非单打独斗?因为每一个玩家拥有的道具都有不同,甚至还有这种能够影响现实的道具,这是我最后一次劝告你,加入组织。”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挟之以利,告之以弊。   重重封锁,不信她还敢不从!   手指摩挲着发凉的水杯,心思百转千回,安蕊想到如今危急的状况,却始终不想自己一人直接进入游戏,不愿取出那枚游戏币。   可是林豪步步紧逼,势在必得,又哪里容得了她不给回复。   一个眼色使下去,门后的男人突然发力,一拳打向安蕊面部,安蕊体能早有提升,却只能勉强躲过。那拳风从头顶掠过,将她胡乱扎起的头发瞬间吹乱,落在眼前。   一拳刚落,她脚下骤然一痛,原来是那男人见拳头落空,脚立即踢向她的脚踝。   脚踝脆弱,对方虽然有意收敛力度,她仍是因为疼痛额头冷汗直冒,渗得额发贴合,凌乱又柔弱。   林豪见安蕊已经知晓厉害,挥手让那男人回来,对安蕊接着说道:“你再怎么聪明,也只是新手,我今天带来的人,都至少过了五六场游戏,其实强行带走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强迫,你懂我意思吧?”   安蕊捂着脚踝,垂眸应声:“我知道了,你想要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没必要和林豪这种拥有一个组织的人对抗。   林豪满意地点头赞许:“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现在告诉公众,女主角定了,就是娜娜;第二,加入我们;第三,把张程宁的地址告诉我。”   “投名状吗?”安蕊冷笑。   林豪不置可否,“你觉得是,那便是吧!”   “我不会背叛,也不会违背本心。吴涟娜的那点水平,还配不上我的剧本。”安蕊从怀里取出游戏币,迅速往地下一抛。   她根本不可能与林豪委以虚蛇,他提的这些要求完全不尊重她,想也知道他这么费尽心思把她抓进组织里,只是为了当一个帮助他们过关的工具。   既然她打不过,那她就进游戏,拼了命也要一轮轮地通关,靠体能总有一天能突破这层禁锢!   就在游戏币快要落地的一瞬间,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赶在落地前握住了它。   “看来我来的时机正好。”   几天未见的尹承晞仍穿着那身长得离谱的风衣,半蹲在她面前,手心落着一枚游戏币,温和地朝她笑着。   林豪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如临大敌的人如今变成了他。   “尹承晞,你怎么会到现实世界里来?”   他不是已经很多年没出宙斯计划了吗?   尹承晞将游戏币塞进安蕊手心,趁机捏捏她软软的手心,替她将额前散乱的头发捋至耳后,慢悠悠地回应道:“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渣滓欺负她啊!”   话音刚落,眼前的尹承晞如同一道幻影转瞬即逝,守住门窗的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惊呼,挨个捂着关节倒下,比之安蕊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豪只觉面前一阵风吹来,急忙双手交叉护于胸前,正迎上尹承晞踢来的重重一脚,臂骨剧痛不已,脚下更是连连后退,抵着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我只是想招揽她,没有坏心。”他连连高呼,试图解释。   尹承晞歪头看他,“虽然我已经很久没到现实世界里来了,但我好歹记得,像你这样的叛逃者,话是一句都不能信的。”   林豪脸色骤变,他最厌恶别人说他是叛逃者,可是尹承晞能力比他强,他不得不低头。   尹承晞慢慢走近,摸着下巴思索:“你是东城的吧?”   林豪心内一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超脱他意料。   尹承晞不负他所望地眉梢扬起,说道:“我都好久没去东城了,要不这次干脆把东城统一了算了,也省得我次次出来陪着她,怕她出事。”   林豪只觉得自己在听天书,尹承晞若是重回东城,哪还有别的玩家什么事儿?只要将十年未死这一个消息放出去,便会有不知多少玩家前仆后继地愿意为他扫平障碍,只求他能分享一星半点的经验。   毕竟比起现实世界的荣华富贵,最重要的是能够活着,活着才能够享受这一切。   挤牙膏似的开口问道:“前辈,你说的是真的吗?”   尹承晞啊挑眉,意味十足地说道:“你懂事些,我就不会再临东城,但如果你不懂事……”   高高吊起的心脏总算是落了地,林豪低眉顺眼地应声:“前辈放心,我们绝不会再找安蕊小姐的麻烦。”   “如果东城其他的玩家来呢?”尹承晞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逼他再承诺。   林豪咬牙应下:“回去后,我会与东城其他组织沟通,绝不让安蕊小姐再受骚扰。”   这下尹承晞才算满意,“行了,你们走吧!”   林豪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被尹承晞欺负得不得了,却还得赔着笑脸感谢对方。   待林豪的人挨个搀扶着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安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门窗家具损坏的费用,记得赔给我。”   林豪嘴角抽搐,“当然,很快就会奉上。”   几人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生怕再多待一会儿尹承晞又要安排什么事让他们去做。   尹承晞将安蕊抱到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半蹲着,将她的脚踝握住,放在自己半蹲的膝盖上,轻轻地替她揉捏着。   安蕊的脸颊突然泛红,假装不经意地挑起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她以为至少得要一段时间呢!   尹承晞笑着回答:“要不是我这么急着回来,恐怕你就要抛下我自己进游戏了,一想到你这么冷酷无情,我可不就要赶着出来么!”   安蕊被他说得耳朵也红了,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贫,明明是她被人逼急了才想着进游戏的,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是她冷酷无情了?   “宙斯没有为难你吧?”   尹承晞看着她肿起的脚踝,不在意地说道:“它能难为我什么?倒是你,有没有被它骚扰?”   安蕊想了想,摇头:“没有,它基本都不出现。”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将安蕊的脚踝放到沙发上,安慰道:“淤青差不多揉开了,歇两天就能好。”   安蕊将脚藏进睡裙里,这会儿才想起来尹承晞没地方睡,睁大眼睛问他:“你还有身份证吗?”   尹承晞迅速接收她想问的话,表情尴尬:“中二时期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该埋在游戏里解决世界难题,回到现实只会影响我通关的速度,所以就拜托宙斯把我在现实世界里的痕迹都抹除了。”   安蕊想到了自己那张小床,忍痛分享:“你去睡我的床吧,我睡沙发。”   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不好叫人家睡沙发。   尹承晞一声不吭地将她抱起,塞进卧室的被窝里,替她掖好被角,抚摸着她的额头,笑道:“还是病人优先吧,两天后我们还得进新游戏呢!”   安蕊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眼看着尹承晞慢慢走远,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欢喜。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游戏叫《无尽航海》,会失忆的。   ====================   # 第三卷 :无尽航海   ==================== 第52章 无尽航海   倒霉,实在是倒霉。   安蕊盘坐在沙滩上,对着无尽的海面发出感慨。   她这一生,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   她的爹娘一个好赌,一个爱娼,两人曾臭味相投一阵,便有了她,可是时日不久,两人的情爱便走到了尽头。   当时世道又艰难,她娘怀着她,日日与爹争吵不休,心中明白若是生个女儿必会被这没心肝的男人赶出家门,到时候娼门里的小蹄子就势进门,抢占她的地位,这叫她如何能忍?   于是自己一人硬是把孩子生了下来,又强说是男孩,稳固自己的身份,安蕊的日常起居半点不让给别人,权当个男孩养。   好在安蕊天生神力,十岁便能劈碎五六块木板,周围也并无人怀疑过她的性别。   若是这么一直生活下去,虽说爹娘无爱,但却谁都没有吝啬过给她的好,倒也无碍。   可惜,爹娘两人都是败家子,很快将家底消耗一空,她娘受不了没钱的日子跟上门收贷的人跑了。她爹为此心里憋着口气,硬是要靠自己赚钱,却又不肯吃苦,整日里只去茶楼打听有什么事儿来钱快。   没想到还真给她爹撞上一遭,说是京城来的玉家在招船夫舵手,欲要前往茫茫大海寻找前朝留下的宝藏。   向来财帛动人心,何况她爹还曾经是个优秀的舵手,当即便要去报名,她虽然觉得自己这个爹很不靠谱,但他终究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她实在害怕这是个骗人的把戏,便要求同去。   没想到竟真是霸占京城航运的玉家,此次更是连家主都出动了。玉家主一眼相中了安蕊的神力和她爹的经验,将两人都留了下来,并许诺事成之后分他们二人百两银子。   当时她还以为这是她这是要时来运转了,毕竟一个人,她总不能一辈子一直都在倒霉吧?   结果老天告诉她:你可以。   航行不过五日,刚深入海面,她还来不及感慨大海奥妙,就在深夜被一股浪潮扑进了海里,一路挣扎求生才到这座小岛上来。   那浪也太怪了,简直跟冲着她来似的,也不知道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安锐,我觉得我们到这座岛上,一切皆是天意。”玉忱心拧干衣角,满面春风。   安蕊虽是她的本名,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她在外向来说自己叫“安锐”。   玉忱心见她不回,扭头看她:“怎么,你不信?”   安蕊望着一片平静的湖面,陷入深深的沉默。   “我信。”   这一定都是老天为了让我遭罪的天意!   玉忱心自然听不出她的话外音,只当她与自己一样满心欢喜:“这段时间一起在海上飘着,我越想越觉得,你就是老天派来让我坚定理想的使者,不然怎么会一座船上只有你我两人在一起流浪呢?”   安蕊面无表情:“照你这么说,蘑菇也是老天派来让鸡服从天意的使者。”   要真是天意,老天能让你这么遭罪?   这位大少爷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天真地活到这个年纪的?   玉忱心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眼露馋意:“你说起这个,我便想起了一道菜,名叫小鸡炖蘑菇,也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吃到?”   “不能。”安蕊立即冷酷无情地掐灭了大少爷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荒郊野岛的,能吃到熟食都已属不易,还小鸡炖蘑菇,她现在就想把他炖了。   玉忱心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安蕊的态度都明摆着不乐意搭理他了,他却每每还要凑上来说话。   “安锐,眼看着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我们二人还需在外漂泊许久,我年长你几岁,为表亲近,便唤你锐弟,如何?”   “这岛远看着小,上了岸之后反倒大得厉害,也不知今夜能不能找到休息的地方。”   “锐弟,我有些饿了,你不饿吗?”   “锐弟,你怎么不理我啊?”   ……   玉忱心聒噪的嘴巴是半刻也不闲着,吵得安蕊脑瓜疼,不得已开口回应:“这不是在找吃的吗?”   真是麻烦,若是她一人漂泊到这岛上,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偏偏身边多了个人,还是那位玉家主的独生子。   玉忱心整个人长得如玉一般莹润,那双眼睛如同林间小鹿般灵动,对所有事物都带着好奇与探索欲,虽然聒噪些,但是外表很能招人喜欢。   这几日在船上听那些跟着玉家的老船员说,玉忱心长到二十岁,还才是第一次入海,也难怪对海上的一切感到新奇。   她现在不仅得好好藏着自己女儿家的身份,更要保证自己和这位玉大少爷的安危,不然等玉家主找来,遭罪的就是她了。   用从海滩捡到的棕榈叶包裹着刚刚摘下的半红带青的果子,送至玉忱心面前,“吃吧!”   玉忱心本来一直喊着饿,但一瞧见这果子便又像见到了新大陆似的,将果子捧在手心里来回地看,欣喜问道:“我从未吃过这种果子,这是何物?”   安蕊手下未停,不停采摘果子用衣服兜起,回道:“这果子没名字。”   玉忱心又问:“那你如何得知这果子能吃?”   安蕊叹了一口气,“大少爷,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口口相传的经验,你多少也该听听船员们聊天。”   玉忱心恍然大悟,羞涩看她:“锐弟,你懂的真多,若不是你,愚兄还不知该如何度过这荒岛生活。”   安蕊心底非常认同他的话,以他的少爷脾气,如果独自一人流落荒岛,只怕不出几日就要丢了性命。   不想玉忱心接着便说:“看来锐弟你果然是老天派来的使者。”   他还没放弃这一茬呢?   安蕊心下无力,实在不明白他的脑子是如何长的,怎么事事件件都能扯到天意上去,不免开口问他:“你说这一切都是天意,那老天想让你做什么?”   一说起这个,玉忱心连忙正色:“锐弟,这其实是一个秘密,但看在你是老天赐予我的使者的份上,我便偷偷地告诉你。”   “其实,我出生那日,玉府府内湖池翻涌不断,路过的一名老道士瞧见异象替我算了一卦,说我乃是天生的舵手,此生必能游遍海面,踏足这世间的每一片土地。”   “可惜,我爹娘怀我艰难,后也再难有子,玉家偌大家业不能无人继承。我虽从小便有航海梦,却始终因为束缚不得施行,此次航行,也是我再三恳求父亲才得来的机会。航行之后,我本该听从爹娘之意,嫁娶生子,替玉家传宗接代……”   “所以你就认为这次被海浪扑打到荒岛是天意?”安蕊虽然感慨他的身世,情绪上却没什么大波动,毕竟再怎么想,这位大少爷过的生活也是纸醉金迷的,她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靠什么可怜他的梦想?   玉忱心正伤怀自己的过去,也没发现安蕊情绪不对,接着说道:“我玉家一艘船上何止千人,为何偏偏海浪只将你我二人打出,又一同流浪到这荒岛中来,锐弟,你竟半点也不怀疑么?”   “许是巧合。”安蕊依然嘴硬。   玉忱心拈起那果子,放进嘴里,只吃了半边就被酸的龇牙咧嘴,还得回她话:“无论是不是巧合,我是铁了心要游历四方的,锐弟,你可要与我同行?”   安蕊将他手中那半枚通红的果子扔掉,拈一颗半青的塞进他嘴中,无奈道:“你都叫了我这么久的锐弟,我总不能这会儿与你分道扬镳。”   玉忱心抗拒吃这果子,却不想合上嘴唇的速度比安蕊还是慢了些,果子依然进嘴,他却将安蕊的食指尖含在了口中。   安蕊使劲缩回手指,竟带起了异常清脆的“啵——”地一声。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玉忱心无意识地嚼着果子,心中想的却是:锐弟刚刚又是摘果子又是捡绿叶,指尖恰好带了些清新气息,与这略带酸涩的果子倒是恰到好处地合适。咦,这果子回甘了!   安蕊则是背着玉忱心偷偷将食指在外衣上疯狂摩擦,总觉得还有口水沾在上面。   她可没那么烂好心,答应玉忱心一同航行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刚刚瞧玉忱心那副样子,如果她不肯答应,他一定自己溜走试图航行去了,可他别说是船了,就是连块能漂浮时抓着的木板都没有,让他独自航行,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玉家主只有这一个儿子,一旦发现他失踪,一定会发动全部力量寻找他,到时候如果玉忱心死了还好说,她胡乱掰扯就行;可要是玉忱心活着,偏偏还遭了不少的罪,那她的磨难可就要来了。   所以先答应这位大少爷,麻痹他的情绪,反正造船也要不少时日,只要她能够慢慢磨,磨到玉家主找来,那她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想到这一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冲着玉忱心笑得毫无芥蒂:“玉少爷,我瞧着天色不大好,还是先找个山洞为晚上做准备吧!”   玉忱心见她朝自己笑得阳光,暗自唾弃自己心中那些念想,干咳一声道:“我们都流落荒岛了,哪还有什么少爷下人,喊我忱心兄即可。”   安蕊笑容越发真挚:这傻少爷真好骗!   --------------------   作者有话要说:   安蕊:作者,我作为女主一直这么倒霉,我认为不合适   作者微笑:哪有,我明明给你配了超帅男主和痴心男配   安蕊:???痴心男配在哪儿,我连根毛都没看见!虚假宣传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作者:啊,就,玉忱心啊!   安蕊瞳孔震惊:你把他收了吧! 第53章 无尽航海   玉忱心从内而外,完全就是个大少爷,不识草木不懂航海技术,空有一个伟大的航海梦。   好几次,在玉忱心畅谈未来的时候,安蕊都用尽力气才按捺住想要一巴掌拍醒他让他面对现实的手。   玉忱心对于安蕊来说,就是一个移动的拖油瓶,且这拖油瓶还十分地没有自觉,总是看见什么都惊奇,看见什么都要问一问。   如果安蕊知道就算了,可安蕊也是第一次出海,只偶尔听过自己父亲和老船员们谈论过些过去的经历,说起来也只比玉忱心多上那么一两分的经验,还是纸上的。   玉忱心问的多,她不知道的更多,难免恼羞成怒,在玉忱心再次指着一棵树上的鸟雀发问时,怒道:“我又如何知晓这么多?”   玉忱心愣住,呆呆的,“我还以为锐弟你什么都知道……”   说完像是自己也受到了冲击,气势萎靡下去。   安蕊表情凝滞,难以置信地问他:“你不会以为我是老天特意降下来教你如何航行的吧?”   玉忱心被安蕊说破心事,唉声叹气起来:“现如今我知道不是了。可是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少年突有奇遇,碰上一同道老者,授其技艺,使其完成心愿,怎么到我这里便不成了呢?”   “话本之所以是话本,自然是因为那都是写书人臆测出来的,现实中哪里会有?”何况她明明年纪比他还小,他怎么能把她比作话本中的老者?   玉忱心却犹不死心:“锐弟,你这话便说得绝对了,话本种类繁多,有千万之数,若全是臆测,人力有所不及,可见写书人还是在现实中寻找到依托的,怎能说是全无依据呢?”   安蕊望着眼前的男人,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说他傻吧,他在一些事上确实傻,可偏偏他又能给自己的傻找出辩解的依据来,叫人也不知该如何评定他。   两人谈话间,已逐渐深入岛内。   安蕊早就掰下一根长长的树枝用来探路,途中若遇见可食用的果实,便支使玉忱心去摘下。   好在玉忱心虽然心性上稚嫩些,行动上却毫不含糊,不消安蕊多说,他便将事情做的妥帖。   二人一路向内,虽说遇见了几次虫蛇,但是好在安蕊眼尖目明,全都提前发现带着玉忱心避开危险。只是走了一上午也没看见有合适的洞穴,虽然午间阳光正好尚不觉得寒冷,但是想到老船员们的叮嘱,安蕊心中不免焦虑。   “这是打火石吗?”玉忱心突然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石子。   安蕊回首望去,只见他双手托着几枚圆滚滚的石子,仿若托着的是一位神明。   她立即冷酷无情地浇灭他的热情:“打火石在野外是找不到的,忱心兄,你知道为什么吗?”   玉忱心毫无所觉地问她:“锐弟,这是为何?”   安蕊扬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因为打火石是人造的呀!”   人造的呀!   造的呀!   的呀!   呀!   !   这句话在玉忱心的脑中不断回荡,冲击着他幼小的心灵,手心捧着的石子咕噜噜滚落地面。   他再次仰头看着安蕊,满面忧愁:“锐弟,没有洞穴尚可忍耐,可若是没有火,难道我们要过茹毛饮血般的原始生活么?”   一想到他和锐弟费尽心力打下一只硕大野猪,而两人苦于没有火,而只能趴在野猪伤口上喝血生食猪肉。   啊,他不能继续想下去了,感觉会死。   安蕊对上他诡异的眼神,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根圆棍,解释道:“此物可引火。”   玉忱心顿觉之后的生活都有了着落,他和锐弟也不必生吃野兽血肉,高兴不已。   安蕊瞧见他这副模样,心内觉得好笑,却又觉得诡异,明明引火物是每个人都必备的,为何玉忱心身上没有携带?只是再想到这位大少爷的脾性和玉家的仗势,想来是玉家主觉得玉忱心周围有人护着,不会流落他地,这才没让玉忱心带着吧!   这玉家主也是心大。   “锐弟,我仿佛听见了水声。”玉忱心突然开口道。   安蕊一惊,屏气凝神耐心倾听,果然听见有一阵细微的流水声,转而望向玉忱心。   他居然能在她之前听见水声,怎么回事?   玉忱心没发觉她的疑虑,兴致勃勃地赶在安蕊之前向水声靠近,一边走一边说:“无数次,我在梦中都梦见自己游走于荒岛之中,召集不少同道中人,我们一同建造一艘大船,在无边无际的海上航行无忌,领会这世间四处的美妙风景与人情世俗,可惜醒来总是一场空妄。”   “不过,这梦境也并非毫无益处,它让我对水声无比敏感,长大后便更加明显……”   后面的话玉忱心没有再说,安蕊却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   若是他当真与航海一途毫无天赋也就罢了,偏偏他有诸多奇遇,且拥有与旁人不同的才能,这叫他如何能够轻易放弃梦想,只做稳坐玉家的生意人?   看来这世间所有人皆有自己的难处,困顿如她与她爹,为了生存,卖命前往海中博一个未来;束缚如玉忱心,明明心有所想,却只能为了家族封闭内心。   不过,这老天还是太过偏心了。   玉忱心经此事确实有可能逃脱自己的家族,完成梦想,她却不能因此而逃离贫穷的困境,除非……   找到宝藏。   虽然她是个务实的人,但是经过玉忱心这一天不停地在耳边叨叨“命定”、“天意”之类的词,她心中也开始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幻想。   或许这当真是一场奇遇。   玉忱心顺着声音而走,将密集的树丛抛于身后。越是接近,水流潺潺之声越发明显,甚至还有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   安蕊捂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眼前一亮。   三步并作两步,越过玉忱心向前跑去。   拨开最后一丛灌木,眼前豁然开朗,清澈瘦长的溪流似一条飞天绸缎自山上一路流淌下来,溪水清澈见底,溪中鱼虾成群。   晚饭有着落了!   安蕊拿起手中早已被磨尖的树枝,还未进水中,先在岸边挥手一掷。   只见那树枝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扎中了一条肥美的鱼儿。   目睹一切的玉忱心看见安蕊轻舔嘴角,犹如饿虎扑食般奔向水中,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走到溪边,看着安蕊脱鞋挽起裤脚便向水中走,玉忱心犹犹豫豫地瞧着溪边被水泡着的软烂泥泞的土地,尴尬地走来走去,下不了决心进水。   安蕊不过看他两眼便明白他的顾虑,无非是少爷脾气又犯了,朝他不断挥手:“忱心兄你不必过来,我一人便可。”   玉忱心听见这话便是一喜,却又不安:“这怎么可以,锐弟,你待我来助你。”   安蕊立即回头坚定地拒绝他:“忱心兄,我善于此道,你不必前来。”   开玩笑呢,真让他进水,到时候她是捕鱼还是救人?只怕是两人都得饿肚子。   玉忱心被拒,表情尴尬,但是瞧着安蕊一树枝下去便是一条鱼,不一会儿便串满了,看来确实是不需要他帮忙。   安蕊举着满树枝的鱼儿涉水而来,玉忱心瞧见她光滑细嫩的脚腕踩在乌黑软烂的泥土中,白中透红,与她人一般娇嫩,引人遐思。   玉忱心忙避开视线道:“我去找些能生火的树叶树枝来。”   安蕊未多想,上岸后就开始着手料理这些鱼,鱼鳞用手倒是可以剥除,可是这鱼腹如何剖开尚还要想些办法。   所以当玉忱心抱着一堆干树叶树枝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安蕊依然没有穿上鞋袜,正专心致志地与那些死鱼作斗争。   视线刻意避开安蕊的脚,玉忱心将东西放在地面上,开始尝试支起烤架,一边用余光暗暗瞥着安蕊的动作。   安蕊正用那树枝尝试剖开鱼腹,旁边放着一些磨尖的石块,显然是已经被抛弃了。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子,眼看太阳都要落山,这才将第一条鱼吃进了嘴里。鱼肉进嘴的那一霎那,安蕊险些落泪。   傍晚的林间已经开始散发着阵阵凉意,两人围靠着火堆,一边烤着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困意袭来,安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玉忱心发现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欲给安蕊披上,却被安蕊以奇怪的眼神拒绝了。   “你把外套给我,你晚上穿什么?”   玉忱心愣住,像是根本没想到这种事,磕磕巴巴地说道:“没事,我是男人,我不冷。”   安蕊表情一冷:“我也是男人,我也不冷。”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少爷为什么说这种话,但她自信自己的伪装工作绝对到位,况且孤男寡女同处一岛,她可不想闹出点别的事情来。   玉忱心脸被火映照得通红,眼珠更是四处乱转。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那种话,只是锐弟的脚腕过于细瘦,而且半根汗毛未见,实在不像个男子,他便忍不住出手照顾。却忘了不论外表如何,锐弟依然是个男子,他的行为无形中伤害了锐弟的自尊。   思及此处,他忍不住开口认错:“锐弟,此次是愚兄错……”   未料他话未说完,安蕊突然警惕站起,紧盯身后丛林。   “有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了三天,实在是因为游戏太好玩了!!!   感觉非常地愧疚,游戏害我不浅! 第54章 无尽航海   “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一日安生也没有!”男子举着火把开口不断抱怨着。   他身后的同伴挠挠脖子,怒骂丛林中的蚊虫,抱怨声不比他小:“酋长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要找人,偏又要找长得好看的人。部落里找不到,便要我们出来找,可我们岛上都多久没来过人了?”   “谁让他是酋长呢?”男子说完这话,两人的抱怨声停了一瞬,随后幽幽叹气。   是啊,能怎么办呢?谁让他是酋长呢?   “咦,那里是不是有火?”男子突然看见前方微弱的火光,兴奋地问道。   同伴顺着方向看去,果然也瞧见了。   “岛上竟真的来人了?”   两人心内又惊又喜,立即向这方向奔去,不料还未走近,便遭一声呵斥:“谁在那里?!”   两人现身望去,只见不远处溪流旁正坐着两名长相秀丽气质如尘的男子,正生火烤鱼,一脸警惕地瞧着他们。   举着火把的男子开口便问:“你们、怎么到岛上的?”   安蕊和玉忱心看着穿着一身兽皮衣遮体的两人,同时开口问他们:“你们是岛上的居民?”   两边同时发问,霎时陷入僵局。   安蕊立即发扬底层人民笑脸相迎基础技能,笑容灿烂地朝两个岛民说道:“我与我家少爷在海上航行,不小心遭遇风浪,被扑打到这座岛上,不知两位可是岛上的住民?”   见安蕊先示弱低头,两个岛民脸色也和缓下来,用蹩脚的官语回她:“我们是岛民,跟我们走,有吃的。”   安蕊思考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他们俩。毕竟以他们两人这处理鱼肉的速度,吃已是问题,更别提找不到合适居住的洞穴,若是天气恶劣,只怕命都要交待在这岛上。   岛民能说官语,说明这座岛是与外界有联络的,只要打入其中,想办法混进外出的船只里,何愁逃不出这座岛?   只是玉忱心对她这个决定颇有些异议,他好不容易脱离父亲的压制,如今又要去别人的地域,说不得又要受人胁迫,他如何能肯。   可惜,安蕊不容他多想,见他不肯就范,直接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将晕倒的他抗在肩上,依然笑容灿烂地朝岛民说道:“现在没事了,走吧!”   两个岛民瞳孔震惊,他们不过一段时间未出岛,外面的世界竟已经变化这么大了吗?   原来仆人可以随意打晕主人,而且瘦弱的宛如女子般的男子竟能轻轻巧巧扛起比他还重的大活人。   果然,酋长不让他们随意与外界联络是有原因的!   外面的世界太过复杂和危险了!   安蕊扛着玉忱心,跟着两个岛民在黑夜中的丛林中游走,两个岛民在前方一边时不时地用眼神回看她,一边用她听不懂的话互相沟通。   安蕊直觉不妙,可是比起在荒郊野外莫名其妙地葬身野兽腹中,她倒宁愿和活生生的人打交道,毕竟人的行为总是有迹可循的。   渐渐的,以安蕊的耳力,竟然顺着风向听见了欢呼声,她不动声色地问前方两人:“最近岛内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两人脚步一顿,闷声不答,却眼神闪烁,证实了安蕊的猜想。   在越过一道小山丘后,安蕊在山丘顶俯视下方,一个小小的部落篝火通明,众人欢欣鼓舞围火而歌,四处皆是搭的帐篷与树屋,能够遮风挡雨。   而远离众人之外的一个兽骨椅上,坐着一个懒洋洋的男子,他长腿一只半曲一只舒展在外,整个身子向右歪着,仿佛只有右手撑着把手才勉力保持不跌落。可是明明隔得远,不能见其容貌动作,却始终觉得他是一只贪睡的狮子,野性喷薄只在一刹间,叫人不敢招惹。   “那是、酋长!”岛民发现安蕊看酋长看得出神,骄傲地说道。   安蕊垂眸敛神,因而错过了坐在骨椅上男子向山丘上投射而来的注视。   岛民似乎也被一路的沉默憋坏了,提到这位酋长,哪怕是官语说得不好,也说个不停。   安蕊想要了解部落中的详情,自然听得仔细,只是越听越觉得这岛和部落有古怪。   据岛民所说,从前这座岛中的居民常常乘船外出,与附近陆地上的商家交换物品,生活得也算是有滋有味。可惜天不遂人愿,几年前,这座岛周围突然生出许多暗礁与旋涡来,岛中的人一出去便再也回不来,外面的人更是怎么也进不来。   陆地上交换的物品渐渐用尽,他们便只能过回原始人的生活。   是以安蕊和玉忱心能够顺着海水飘到他们岛上来,实在是稀奇,酋长待会儿定会过问。   安蕊忍不住开口问道:“酋长是个怎样的人?”   两个岛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话来,只说等她见到便明白了。   这更是平添了安蕊心中的不安。   果不其然,他们四人刚到部落外,便有一堆人围上来,警惕又惊奇地盯着她看。   一个上身穿着麻衣制浅灰色上衣,下身穿兽皮的娇艳女子冷冷地上来将她打量了个遍,眼高于顶地朝她冷哼一声,“酋长让你们过去说话。”   安蕊只觉这女子的态度莫名其妙,身旁的岛民们却嘀嘀咕咕窃笑不已,可惜她听不懂岛民之间的话,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来,安蕊垂眸向前,将肩上的玉忱心丢在地上,朝中间的酋长半蹲抱拳道:“我们无意叨扰众位生活,实乃风浪所致,还请酋长明察。”   然而上首迟迟不语,她悄悄抬眼,便见那酋长一双多情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瞧得她心尖一抖,赶紧又将眼神落下。   “吾名、尹承晞。”   “你很好,留下吧!”   周围突然声音大噪,岛民们突然情绪暴动,说得面红耳赤,眼神看着她和玉忱心,简直在看两个祸国殃民的祸水,恨不得能立刻将他们俩扔出岛外。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话的意思,可是瞧着声嘶力竭的大多是女子,而男子则是一副幸免于难的庆幸模样,安蕊心中缓缓涌起一种猜测:   莫非,这位酋长乃是断袖?   越想越觉得正确,若不是断袖,这酋长何必用那种黏糊糊的眼神瞧她?她如今的外表可是个男子。   想到这里,安蕊不禁为玉忱心点了根蜡烛。   至于她自己么,总归她是个女的,酋长这个断袖也不能拿她如何。   她老神在在地看着一帮岛民在此争执无休,怜悯的眼神划过部落中长相貌美眉眼含情的女子。   唉,可惜了,她若是男子,必不叫这些美人含泪。   她这“挑衅”的态度立即激怒了不少女子,说得更是起劲,安蕊甚至怀疑,她们是在骂她。   酋长根本不理会下面那些人的吵闹,眉眼含笑,眼睛里几乎只容得下安蕊一人身影,挥挥手:“去准备吧!”   男子们听见这话,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个个跑得飞快。   先前那眼高于顶的女子攥紧拳头,站在尹承晞身侧,咬牙切齿地死盯着安蕊说道:“他们是外来人,酋长不要信他们!”   尹承晞半托腮盯着下面,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我要找的就是外来人。”   女子愤恨地看着安蕊和玉忱心的容貌,又道:“他们不够格。”   尹承晞似笑非笑地反问:“他们若还不够格,还有谁够格?”   那女子还欲再说,突然部落门口再传来一阵喧哗,女子立即改口:“酋长,看来还有别的外来者,您再看看。”   尹承晞兴致缺缺,朝安蕊招手:“你过来,和我一起看。”   人群不过片刻又分出一条道来,这回被带来的三人形容狼狈,衣不蔽体不说,还有人头发上沾了不少绿色海藻,远远闻着便带些异味。   安蕊被尹承晞招到上方,视线扫过这三人,见他们神色慌张,见尹承晞便拜:“我等是被风浪拍打而来,并非有意冒犯,还请饶恕则个。”   三人动作不一,且无眼神交流,显然不是从前认识。   这便奇了,明明许久都未曾有人出入的海岛,怎么突然就迎来了好几拨被海浪吹打来的五人呢?   这回不等尹承晞开口,那女子先尖声道:“把脸抬起来。”   三人见状慌张抬头,尹承晞视线挨个扫去,嗤笑一声:“他们便够格了?”   那女子脸憋得通红,也知道自己理亏,又不能将火撒在酋长身上,怒声道:“总之他们三人也是无用,赶去做苦力!”   底下的岛民立即上前压着三人要退下,安蕊一惊,没想到这女子在部落内的权力与威望不逊于酋长,酋长尚未发话,她便可以处置旁人,也难怪这酋长要搭她的话了。   只是他们似乎在找样貌姝丽的人?   刚刚那三人的样貌不算丑陋,只是平庸了些,可是他们两人皆是看不上,倒是她和玉忱心,明明这女子极看不惯他们,却也不敢出声制止尹承晞的行为。   看来这座岛上,尚有许多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时候要记住哦,这一卷的名字叫《无尽航海》。 第55章 无尽航海   “我从不知道,长得好看还有这等好处。”孙筍一边挥着斧头挥汗如雨地砍树,一边感叹。   王思宇与赵兴两人也在一旁砍树,听见孙筍这话,隐晦的目光投向在凉棚中免于暴晒的玉忱心和安蕊两人,目含妒色。   明明大家都是一同被风浪打到岛上来,怎么人家长得好看就被岛民供着养着,他们三个就要被压榨做苦力?   不过,他们也多少听了点那些岛民们的闲言碎语,明白玉忱心和安蕊两人不用干苦力的原因。   “那有什么好,谁知道酋长是不是将他们当个兔儿爷在养。”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是最好的安慰心理的办法。   突然,玉忱心自凉棚中站起,一脸严肃地朝他们三人走来。   三人一阵惊慌,只当他是听见了他们背后编排他,正想着该如何应对,没想到玉忱心开口便问:“你们可愿随我一道出海航行?”   三人愣住。   玉忱心见他们不作回应,将自己那番惊世骇俗的话本理论再说了一通,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五人相遇是老天的恩赐,要他们做出一番大事业。   孙筍三人被他说得天花乱坠,虽觉得玉忱心异想天开,可又忍不住怀疑,是否真如他所说,他们乃是天选之人。   赵兴眼珠直转,“玉少爷,不说别的,我们若是加入你,你能给我们什么?”   赵兴这话一出,王思宇与孙筍两人霎时顿悟。   是啊,说得再好又如何,没有实质性的收益,谁愿意替他做事?   玉忱心没想到他们竟还想要好处,一时愣住,结结巴巴地说道:“自然是能够实现梦想……”   王思宇意兴阑珊:“玉少爷,那是你的梦想,不是我们的。”   玉忱心被他说得呆在原地,三人瞧见他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兴往地上吐口唾沫,不屑道:“还当自己是什么大少爷呢,不给好处就想支使别人,我呸!”   安蕊远远瞧着,到底是不忍心,抱拳上前打圆场。   “诸位,我家少爷从前生活富裕,于人情世故上不大通,还望多担待。”   “好处自然是有的,我家少爷乃是京城玉家家主的独生子,只要将他救出去,玉家主必有重谢。”   这话一出,三人的眼睛登时亮起,看着玉忱心宛如看着一堆移动的金银珠宝。   “早说是玉家少爷,我们哪里还有不从的道理?”   “是啊是啊,玉少爷想要什么,与我们说便是。”   玉忱心听见这话却并不高兴,反而怒视安蕊,甩袖回到凉棚。   孙筍三人纷纷疑惑地望向安蕊,不明白自己这话是怎么惹得这位大少爷不悦了。   安蕊早就做好玉忱心生气的准备,朝三人致歉:“三位也看到了,我家少爷天真烂漫,不愿以家族之名在外行走,是而如此,还望诸位不要怪罪。”   孙筍三人立即回礼,“小兄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哪里敢。”   安蕊只当看不见他们眼底的嘲讽,老神在在地回到凉棚,又开始开(忽)导(悠)玉忱心:“忱心兄,何故如此生气?”   玉忱心腮边鼓起,活像只憋气的鱼儿,甩过头去,不愿搭理安蕊。   安蕊心底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可是为着我将玉家主的名号报出而生气?”   玉忱心一听她说到重点,立即回头怒视她:“锐弟,我当你是兄弟,与你知心相交,你却只想着将他交到父亲手上,好换取钱财?”   安蕊缓缓开口:“忱心兄,我也是将你当做好兄弟,为了实现你的梦想,才去做这个恶人,你如今却要疑我?”   玉忱心被她倒打一耙,气也忘了生,瞪圆眼睛望着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安蕊叹了口气,“忱心兄,先前那些岛民说话你未听见,想要走出这座岛,只靠我们两人实在太难,我只能想办法先多笼络些人手,再细细图谋。可你瞧那些人的模样,若是不先为他们许下些承诺利益,他们如何肯助你我?”   玉忱心将她的话在心中细细嚼碎了,觉着甚是有理,挽起她的手道:“锐弟,是愚兄错怪了你。”   安蕊不自在地抽回双手,“无碍,忱心兄能够得偿所愿便好。”   只是,安蕊瞧着周围一群光着上半身在烈日下挥洒汗水砍树伐木的岛民,心中疑虑颇深。   按照之前了解到的消息,岛上应该很久没准备出海航行了,而小部落中的日常用木,需要砍伐这么多吗?   正在思索间,那日见到的能与酋长地位同起同坐的高傲女子再次出现,扬着脸恨不得用鼻孔看他们俩:“酋长有请。”   玉忱心突然紧张起来,虽然害怕,却还记得自己身为兄长,将安蕊护在身后。   “锐弟,你走在我身后,若有什么不对,你便快逃,莫要管我。”   安蕊心下感动,自小她便因为力大无穷而被视作孩子王,当真少有别人走在她前面护着她的时候。   只是不等她应声,前面带路的女子便冷哼一声厉声道:“逃?岛就在这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安蕊眯起眼睛,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官语听说都不成问题,立即凑上前去:“姐姐,你这官语说得真好,难不成你不是岛上的人?”   不料那女子横眉冷对,“我当然是岛上的人,官语说得好那是因为从前岛上采买皆是由我处理,我聪明罢了。”   安蕊丝毫不怕她又凶又坏的态度,笑嘻嘻地往她跟前凑:“姐姐,你长得如此好看,想必从前性格也很好,只是常年负责采买,总要与那些偷奸耍滑的商人们往来,无奈之下便只得作出这副凶巴巴的样子了,是不是?”   女子神色稍微缓和些许,安蕊乘胜追击:“姐姐,第一次见你,我便知你内心良善,这座岛上更是民风淳朴,我见之心喜,比外界要好上许多。我欲在此久住,不知姐姐可否为我行个方便?”   见那女子目存疑虑,安蕊立即放软语气:“姐姐,我们只想要一瓦遮头,往后的事,我与少爷都会自行解决的。”   女子终于松了口:“你能看出这座岛的好处,便说明你与外面那些人不同,若是你们没被酋长选中,我也愿意帮你。只是,只当你命不好吧!”   女子这话让安蕊和玉忱心心头都是猛地一跳,被选中是什么坏事吗?让他们不能在此久住?   安蕊一路上还欲再问,那女子却是闭口不言,这让安蕊心中的不安到达顶端。   “酋长就在里面,去吧!”女子将他们送到帐篷外,说完这句话便离开。   玉忱心拉住安蕊,焦急询问:“锐弟,她那是什么意思?”   安蕊眉头皱起,“总不会是好事。”   一把掀开帐篷,封闭的空间内却不显闷热,思及方才摸到的帐篷的特殊材质,想来是因为它的缘故。   这位酋长倒是会享受。   “见过酋长。”两人抱拳半蹲。   这还是玉忱心第一次见到酋长,抬头望去,却发现酋长容貌俊俏,却直勾勾地盯着锐弟瞧,直觉不妥,悄悄挪了挪位置,挡住了他的视线。   尹承晞立即不悦,而他表达不悦的方式也非常地简单粗暴:“你出去,留下她。”   玉忱心立即慌乱,“酋长,锐弟他尚且年幼,有什么事便朝我来吧!”   尹承晞嗤笑一声,嘲讽他的天真无知:“朝你来,让你去当海妖的祭品你也替她去么?”   安蕊听见这话,不待玉忱心回应率先问道:“海妖?”   尹承晞懒洋洋地将视线从玉忱心转移至安蕊身上,“正是海妖。”   安蕊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难看起来:“难道岛边突现暗礁与旋涡,也是因为海妖?”   尹承晞点头:“这座岛已经太久没有供奉海妖,海妖便发怒,让这座岛周围布满陷阱,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唯有让海妖满意,我们才能重新与外界联系。”   玉忱心声音发抖:“那我爹他们……”   尹承晞目露怜悯:“既然是被突如其来的风浪扑打,想来也是海妖作祟,如今只怕你爹他们早已成为海妖垫肚子的食物了。”   安蕊登时愣住,原本她还想着玉家主能够找过来,却原来,他们俩才是这场海难的唯二幸存者吗?   她爹,就这么被海妖兴风作浪地消逝在这片海里了?   一种荒谬又悲凉的感觉将她击中,让她僵在原地。   尹承晞却不管他们此刻的震惊,敲击骨椅把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勾回两人的魂魄。   “现如今,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成为酋长夫人,在部落里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二是成为海妖的祭品,不日便要葬身妖腹。”   玉忱心脸色铁青:“我与锐弟皆是男子,如何能做酋长夫人,简直是无稽之谈!”   安蕊看着尹承晞的目光晦暗不明,她也不知这酋长是不是真的看出了她女扮男装,还是他原本就是个断袖?   尹承晞毫不在意地挥手:“我言尽于此,你们回去自己想想,想明白了告诉我便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尹承晞搓手:作者,我终于可以搞强制爱了吗?   渣作者:不行的哦,咱们还得走剧情呢!等以后的哈   安蕊提刀赶来:你们在聊什么? 第56章 无尽航海   “不行,我们决不能如此坐以待毙。”玉忱心呆坐半晌,最后得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   安蕊皱眉问他:“那忱心兄可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玉忱心被问得沉默,安蕊连连叹气。   她就不该对这位大少爷有任何的期待,所有事都还得她自己来想办法,真是叫人头大。   玉忱心在帐篷内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一合掌,惊喜地说道:“这酋长必然是在撒谎,他这是在恐吓我们,叫我们不敢离开这座岛,好对我们予取予求。”   安蕊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可是那些突生的暗礁与旋涡,她这几日偷偷去看了,都是真实的,绝不是随意捏造。而且不少岛民的亲人皆是外出不回,他们总不至于在这方面欺瞒她。   “忱心兄,做事需得讲求证据,不能空想。”   玉忱心却半点没听进她的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我玉家此次出来寻宝的船足有五层,若真是海妖兴风作浪,那这海妖需得有翻天覆地之能,如何能让你我逃生?何况这么多日,你可看见海边飘来任何木块?”   不得不说,玉忱心这番话,瞬间点醒了安蕊。   是啊,若真是海妖作乱,为何不见船只碎体飘零?   难不成,真是这酋长撒谎骗人?   那他所求为何?   想到自第一面起,对方就一直盯着自己,不是安蕊自恋,而是酋长的动作确实诡异,她不得不为自己做些打算。   “忱心兄,你看那三人如何?”   玉忱心顺着安蕊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孙筍三人依然在热火朝天地砍树,“锐弟,你是想与他们联合?”   复又皱眉反对:“不可,此三人为利而来,若是让他们知晓部落中人的打算,岂不是要告发我们?”   “何况就算我们想要逃脱,我们手上也没船啊!”   这也正是安蕊一直头疼的点,但是她此刻看着孙筍三人,心中已有定论。   “忱心兄,这几日你可都瞧见了,到处都有人在伐木。可是这木头却不知所踪,你以为如何?”   玉忱心被她这么一点,眼前一亮:“锐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造船?”   安蕊眉眼含笑,点头称是。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只是父亲落海死亡的消息骇住了她,竟一时未想透。   既然尹承晞声称他们要向海妖献祭,总不能让祭品在陆地上蹦跶,必定是要想办法送进海里,让海妖收下,当然要造船。   而等这座岛能够与外界联系,岛民外出交换物资,也需要船,是而最近才一直砍伐树木。   玉忱心依然忧虑那三人的态度,安蕊却不以为意:“总之普通岛民又不怎么会说官语,那位姐姐又不愿意搭理我们这些外来人,只要我们不告诉他们三个,他们又怎么能知晓酋长的打算?”   玉忱心瞧着安蕊势在必得的模样,虽然奇怪她怎么突然对逃出这座岛兴致勃勃,但也只当是她不愿以男儿身嫁与酋长做夫人,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锐弟,你放心,若是事情败露,兄长一定替你搏出一条出路。”   “那便多谢兄长。”   是夜,篝火已灭,月朗星稀,正是出行好时机。   五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两个不同的帐篷中溜出,互相只是点了个头示意,一同向山后快步而去。   由于害怕被发现,五人不敢燃起火把,山间蚊虫众多,五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叮咬得瘙痒不已。   王思宇不免开口抱怨:“你们真知道船在哪儿?可别是被咬了一路结果走错了。”   玉忱心正替安蕊挥手赶飞一只毒蚊子,望着前方安蕊坚定向前的背影,语气诚挚:“锐弟说知道,就一定知道。”   孙筍三人互相对视,虽有怀疑,但已经跟着他们俩走到半路,如今再回去,也是前功尽弃,不如信信他们。   安蕊走在队伍最前面,抬头仰望星空辨别方向,脚下不停,一直向他们来到部落之前的方向走。   眼见景色逐渐熟悉,玉忱心立即靠近安蕊小声问道:“锐弟,你怎么往我们之前烤鱼的地方走?”   安蕊嘴角微翘,“船只造成之际,总不能不试船便航行。海边未设港口,若是在海边试,少不得船只会被冲走,所以我猜,他们会在岛中的溪流中试船。”   玉忱心听完立即朝安蕊抱拳:“锐弟机敏,愚兄不及你多矣。”   安蕊连连摆手:“这只是我的猜测,到了溪边,若真如此,忱心兄再说不迟。”   事实上,她这猜测也只是基于对这座岛的认识,得出的最大的可能性,尚且不知是否如此。   若是今日找不到,那便明日,明日找不到,便后日。   岛只有这么大,她总能找到的。   五人到了溪边,果然没有立刻发现船只,立即分道而行,往溪流上下游分走查探。   这分组自然是安蕊与玉忱心一组,孙筍他们三人一组。   玉忱心在查探的路上总是在安蕊耳边嘀咕,害怕他们三人找到船只后会不通知他们,直接溜走。   安蕊听见这话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忱心兄,你可知这溪流与海边隔着多远?”   玉忱心虽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却依然乖巧答道:“若是不知路途,许要半日,若是知晓,大约半个时辰便可到达。我们那日不是一同走来吗?锐弟为何如此问。”   安蕊举起自己瘦弱的手臂,炫耀似的说道:“哪怕是力大如我,想要将一艘小船从溪边拖至海边,也得要一个时辰,何况他们三个?他们若真想抛下我们离开,不等他们将船拖至海边,我们便已经顺着痕迹追过去了。”   她可不是不防备旁人的傻白甜,既然敢放他们三人单独搜寻,自然有她的道理,也有她的退路。   顺着溪流一路向下,不过一炷香,安蕊便眼尖地瞧见了一艘制造粗糙的小舟,心思百转千回。   “忱心兄,我瞧见那船了,你快去通知他们三人来帮忙,我先将船往岸边拖。”   玉忱心不疑有他,转身而去。   安蕊三步并作两步,快速靠近那船,发现这确实是赶工做出来的,如果遇上什么大的风雨,只怕是遭不住。   先前引开玉忱心也是怕他因此而犹豫,海妖之说来源于尹承晞之口,玉忱心虽然未说,但她看得出来,他内心对此忌惮不已。   她是分毫不信这些精怪传说的,她必得要尽快离开这座岛,不然留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发现女儿身。   这几日因她总是避开众人洗漱,已经引起了玉忱心的怀疑,要不是她插科打诨,玉忱心又好糊弄,只怕就要暴露,但那位酋长可就没有那么好骗了。   林中光线暗沉,她拖着小舟慢行,玉忱心当不会发现船的问题。而那三人这几日受苦受累,早已疲惫不堪,等到岸边,哪怕船瞧着有些问题,也不会太过介意。到时候玉忱心一人难敌四口,她再说些好话,这事儿也就了了。   果不其然,四人与她在林中汇合后,一心只想着拖船,都并未发现船的问题。   直到拖到岸边,玉忱心才瞠目结舌地指着船,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船、这怎么可以?”   安蕊只作不知状,那三人则是不知船的质量好坏,七嘴八舌地劝他不要闹,安蕊做个好人从中调停,玉忱心渐渐沉默下去。   终于将船放进水中,那三人迫不及待地跳进船中,拿起船桨作势要划,却见玉忱心拉着安蕊的手,不让她上船。   孙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玉忱心一脸严肃:“锐弟,我们且再等等。”   安蕊勉强一笑:“忱心兄,又等什么呢?今日我们已经动了船,往后便等不到了。”   玉忱心焦虑地看一眼那船,“这船不行,若遇上……可怎么好?”   “不是忱心兄与我说的吗?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怎么忱心兄自己倒信了呢?”安蕊是铁了心要离开,既是为了她爹,也是为了她自己。   孙筍三人被他俩这打谜语似的说话方式弄得一头雾水,只问他们:“你们还上不上船?”   安蕊手上使力,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桎梏中脱离,笑着应声:“上,自然要上。”   玉忱心呆呆地看着落空的手掌,神情逐渐坚定:“我也上。”   行走间靠近安蕊,小声道:“别怕,锐弟,我们都是上天选中之人,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安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不敢歪头看他的眼睛。   孙筍待他们坐好,手下使力,船只便被推向海面,顺着退潮的浪势前行。   安蕊视线收拢于即将远离的岛上,忽见一道身影似拖着什么东西往岸边慢慢走来。   眼皮骤然狂跳,忍住喉中的尖叫,她沉声道:“快划!”   孙筍不知她何意,正要问她,赵兴骤然站起,惊恐地指着那道身影:“那不是酋长吗?他怎么会来?”   只见由他们五人费尽力气才能拖到岸边的船只,被尹承晞一人用手拽着绳索,一步步向岸边走来。   他的目标坚定,视线始终跟随着——他们这艘船。   --------------------   作者有话要说:   尹承晞:单手拉船,不愧是我。 第57章 无尽航海   “快向东划!”安蕊顾不得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告知他们三人。“东面有一座小岛,是从前这周围岛上的人与附近陆地上商家做买卖交换的地方,如今正是商家滞留的时候,只要到了那座岛上,报出玉家的名号,便可逃出去了!”   孙筍三人听见她这话,也从尹承晞追逐他们而来的震惊中走了出来,事已至此,他们除了努力逃脱外毫无他法。   船桨划得飞快,顺着海浪划行百米,玉忱心瞧见前方开始出现旋涡,出声提醒:“快避开!”   孙筍改变航行方向,勉强避免被旋涡卷走,但是船只方向难免歪了,又得费心调整,浪费不少时间。   安蕊眼睁睁看着沙滩上的尹承晞已经将船抛入海中,瞧着很快便要追上来,着急地抢过船桨,发挥力大无穷的潜力,一划下去,不仅纠正了船只的方向,也向东走了不少距离。   “忱心兄,你替我辨别方向,我来划。”   玉忱心毫不犹豫,立即坐在船头,仔细辨认海水中的场景。   “正前方似有暗礁,绕开它。”   “左边有旋涡,不可接近。”   “锐弟,向右。”   两人配合默契,一路不知避开多少暗中的危险,孙筍纵然被抢了船桨,看见如今的场景,也生不出半点怨气来。   可是王思宇突然惊恐出声:“他怎么追上来了?”   孙筍回头看去,只见之前还离他们有百米之远的尹承晞,距离他们的船已只剩区区十米,简直唾手可及。   “我们一路看海水避危险,速度已经提到了极致,他怎么做到的比我们还快?”赵兴嘴巴张开,简直可以吞下一只鸡蛋。   安蕊胸口憋着气,根本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部落的酋长又岂是好当的,想必他身上是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在,而且,我们船上有五人,他仅有一人,自然快些。”   玉忱心被她说得心神摇动,看着船只上其他三人,眼底划过厉芒。   他这一瞧,却瞧出了问题。   安蕊一心只划船桨,全身心相信他,故而根本没注意到前方有一处小旋涡,驾着船正好撞了上去。   五人被这小旋涡摇动,皆不能在船上保持平衡,瞬间左歪右倒。   赵兴正欲抱怨,不想一直紧追不舍的尹承晞突然变了脸色,舍弃自己的船,朝他们扑来,吓得惊叫出声。   下一秒,他们身下的小旋涡骤然奔涌波涛,宛如酝酿着一场海上风浪,水波迭起,拍打得他们站立无能。   尹承晞脚踩船尾,伸手去拽安蕊,“快跟我走!”   不待安蕊出声,玉忱心率先挥袖打向尹承晞的手臂:“你想对锐弟做什么?”   尹承晞一抓不成,显得焦虑不已,“没时间了,快跟我走!”   似是印证他说的话,遥远又幽深的海底骤然响起一阵悲鸣,似有无数幼童齐齐啼哭,吵得人耳膜震颤,恨不能当场聋掉。   尹承晞望着海底,眼神转深,像是放弃了什么,转而安稳地坐在船只中间,闭上了眼睛,似在凝神休息。   安蕊拼命捂住耳朵,可是那哭声宛如能透过所有物质,直达耳边,而此时脚底的旋涡逐渐变大,似乎即将放出什么吃人的野兽来。   高频率的噪声刺激,让安蕊精神恍惚,而脚下波浪的倾袭则把她的身体撞得七荤八素,她只坚持了半柱香,便昏倒了。   临昏迷前,她似乎看见尹承晞依然端坐船中,腰间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那是他能用来自保的东西吗?   她这次真是害惨玉忱心了。   这便是她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锐弟,醒醒。”   肩上传来轻微的晃动,身子便跟着抖了两下,出声唤她的男人惊喜地发现她的动作,再唤:“锐弟,你可能听见我说话?”   被吵得头脑嗡嗡响,安蕊不得已慢慢睁开眼睛,想知道这个不识相一直扰自己好眠的人是谁。   眼眸半睁,对上一张布满了焦急与惊喜的俊脸:“锐弟,你可算是醒了!”   安蕊眨了眨眼,脑子开始活泛起来。   她记得他们似乎是被海妖的声音攻击了,她记得昏迷前船上只剩尹承晞还保持着清醒,他们这是还没死?   那尹承晞人呢?   她突然从地上起身,四处张望,瞧见了不远处昏迷着的尹承晞。   他也晕了?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放眼望去,四处皆是幽深的黑色,唯有一颗颗夜明珠在黑暗中散发着光芒,勉强让人辨别方向。   向上看去,只见此处如同被盖上一层穹顶,圆碗倒扣般将这处世界与外界的海水隔开。   而他们六人被散落丢在这片地上,说是地,其实是一片片巨大的石头,不知是何材质,但是坚硬无比。   玉忱心在一旁看着安蕊自醒来后先是看尹承晞,后又观察这个世界,心中虽有不悦,但也理解安蕊的情绪。   “锐弟,此处是海妖建造的海底世界,我们撞上了海妖,被它们带到了这里,还不知它们要抓我们作什么?”   安蕊沉默不语,致歉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玉忱心似有所觉,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与你无关,我们既然被选中,不是做酋长夫人,便要成为海妖的祭品,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逃出岛屿的,遇见海妖是迟早的事。”   “好哇,原来你们是想拖我们当替死鬼!”刚刚醒来的赵兴正好听见这话,怒骂出声:“还当你们是什么好人,放着岛上人上人的日子不过,非要与我们一同离开,原来是自己在岛上活不下来了,这才想着出海!”   “你们早知海上有海妖,为何要骗我们?”孙筍醒来,并未像赵兴一般暴跳如雷,而是缓缓发问。   王思宇沉默着看着他们俩,显然是要他们给个说法。   玉忱心欲要开口顶下所有罪责,安蕊却拦住他,自己站了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我挑起的,若有什么怒气,朝我来便是,与忱心兄无关。”   玉忱心眼看赵兴暴起,着急不已,偏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之子,打不过这些粗鲁莽夫,只得用身体护在安蕊前方。   “赵兴兄,还请冷静。”   安蕊搭上玉忱心的肩膀,正要将他推向后方,正面迎接赵兴的怒火。   突然,一直安静坐着的尹承晞骤然出声,疑惑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我的夫人?”   他显然是在问安蕊,他的疑惑让全场的气氛为之一凝。   让个男人给他做夫人,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若非情势比人强,是个男人都要给他一拳,倒也难怪安蕊这么急着离开。   孙筍三人视线在安蕊和尹承晞之间来回转上几遭,怒火逐渐转为了解了某种秘辛的满足。   所以说,人类总是爱听别人的八卦。   孙筍还算冷静,接着问道:“海妖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他只当安蕊他们什么都知道,是以并不着急,而等安蕊将情况进行说明后,他立即眉头紧皱。   “你的意思是,我们遇见了海妖,它们没有将我们吃了,也没有将我们杀了,只是用声音将我们弄晕,然后弄到海底来……那它们到底图什么?”   这也正是安蕊感到疑惑的地方,她也不知这海妖究竟有何意图,又或者他们身上有什么是海妖看得上的?   想到这儿,她不免瞥一眼尹承晞,若要说他们这群人的特殊,最特别的就是这位酋长了,海妖若真是看得上他们,也只能是因为他了。   孩童啼哭声突至,搅乱了六人思绪,安蕊几乎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这一次的哭声尖利且短,并无之前那次的穿透力,似乎只是为了震慑他们。   安蕊立即拉着玉忱心躺下,闭目假做不知。   就在他们躺下后,两个手持三叉戟相貌丑陋的海妖走到石头前,用时而简短时而长的哭声互相交流。   安蕊感觉到一只海妖拿三叉戟戳了戳她的腰腹,接着一股腥臊味直奔鼻尖,她更是能感受到海妖靠近她脸颊传来的呼吸。   手握成拳藏在衣服下,心想,若是这海妖再靠近一分,她就要将这海妖的头脑砸烂。   海妖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在她身上嗅了两下,鼻尖呼出冷气,似是不屑,抛下她走向玉忱心。   接着似乎又不满玉忱心,走向孙筍三人。   海妖闻赵兴不过一下,突然发出叫声,纵然不明白它们的语言,安蕊也能听出来它的喜悦。   这是看中那边三个了?   两个海妖在那边三人身上闻来闻去,越闻叫声越兴奋,活像是磕了什么药似的。   三人终于忍不住,出手相向,却被海妖拿三叉戟挨个拍晕,扛着向外走。   待海妖走后,安蕊缓缓睁眼,皱眉看着海妖们离开的方向。   她本以为海妖是为尹承晞而来,然而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海妖去闻尹承晞,似乎对他毫无兴趣,而对他们五人,反而像是在挑选合适的人选,似乎自己也没有提前选好。   这便奇了,海妖究竟想要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会不停换场地来着 第58章 无尽航海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哈哈!”赵兴眉眼间皆是瞒不住的得意,“要说老祖宗都叫咱们随意不要得罪人呢,谁知道你上一刻还在欺负的人,下一刻会不会踩在你头上呢,你说是吧,安锐?”   安锐挥下采石的锄头,神情不见半点变化。   赵兴手里拿着鞭子,对着她叨叨了半天也不见她给点回应,啐一声:“活哑巴。”   眼珠子咕噜一转,转向早已累趴下的玉忱心:“玉大少爷,你觉得呢?”   玉忱心捂脸不语。   不是他不愿意搭理他,而是这三四日以来,赵兴三人得那帮海妖看重,咸鱼翻身成了看守他们三人的守卫。   赵兴不忿于之前他们坐在凉棚里看他们三人劳作,便让他们在这海底里采石,他则是拿着鞭子在一旁看着,若是他们敢躲懒,他便一鞭子抽下来。   玉忱心原还当他是在玩笑泄愤,劳作半日便累得不行,刚一坐下试图歇一歇,赵兴的鞭子便抽来。若不是锐弟机敏,时时护在他身边,眼见赵兴意图对他不利,立即将他拉走,恐怕那鞭子便要抽到他的脸上。   思及当时的场景,他忍不住摸过自己的脸颊。   虽他不是太过在乎自己的相貌,但是他也不想让别人随意毁了它,何况是以男子间的嫉恨,如此荒唐的理由。   而他如今能坐着歇息,皆是因为锐弟知晓他劳累,替他多承一倍的力气活。   赵兴三人对锐弟的愤恨绝对高于他,是以这几日想尽办法地折腾锐弟。   他绝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视线扫过一旁喝酒的王思宇与孙筍,在两人之间艰难抉择,最终选定了孙筍,毕竟他算是三人中唯一对他们态度尚算可以的了。   海底世界暗无天日,无法分辨日夜,人却会疲惫。   赵兴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收起鞭子,“行了,今天就到这里,采石这几日想必你们也玩乏了,明儿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安蕊骤然握紧锄头,又缓缓松开。   她不是不能杀了这个狐假虎威的赵兴,可是据她观察,海妖每日都会过来看一眼赵兴三人,显然对他们的安危很是在意。   若是三人骤然消失一人,海妖说不定要做出许多她承受不了的事来,这里毕竟是海妖的老家,形势比人强,她是不得不低头。   不过这赵兴倒是开始不知好歹起来,明日他若真敢再搞出些别的烦人名堂来,她少不得要让他吃些苦头。   她怕的是不知底细的海妖,可不是怕他这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赵兴三人仍然与他们睡在一处,显然他们三人虽然得到了海妖的认可,但也对海妖心存畏惧,不敢多加靠近。   安蕊和玉忱心的前车之鉴更是告诉他们,每一份突如其来的甜蜜背后皆有暗藏的蜂刺,他们如今无法与海妖沟通,根本不知道海妖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畏惧之心更重。   赵兴和王思宇呼噜声四起,吵得孙筍无法入睡,他直接起身怒视睡梦中的二人,可是二人显然毫无所觉,他泄气般地委顿。   无奈地想要翻身再酝酿睡意,却突然听见玉忱心悄悄唤他:“孙筍兄弟,孙筍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神色变幻,冷着脸轻声道:“我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若不是安蕊和玉忱心一心想逃,他们如今又怎么会深陷海底,生死犹不可知。   玉忱心听见他这话并未气馁,“孙筍兄弟,你当明白,你们如今的处境就是当日我们二人的处境,若你易地处之,自然也会和我们选同一条路。何况海妖作祟并非我们二人所愿,我们只是想要逃脱那座岛而已。”   孙筍攥紧拳头,“可你们之前半分未曾透露过海妖之事,岂不是害我们白白去死?”   瞧见孙筍态度松动,之前还在装睡的安蕊起身道:“海妖之事确是我错,我不信精怪传奇,只当那是在骗人,又怕你们信了,不愿跟我们一同离开,这才隐瞒。所以这几日以来,任凭赵兴如何刁难,我全盘接下并未抱怨过一句。”   “但是,你难道真的愿意就呆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海底世界中吗?如今可是海妖为刀俎,我等为鱼肉,谁知道海妖哪一日便要了我们的性命?”   孙筍沉默不语。   安锐这几日的态度他看在眼里,虽还有愤恨,但也因赵兴花样百出折磨人的法子消磨得差不多了,现在最令他忧心的便是海妖的态度。   “或许如你们所说,如今最重要的乃是逃出这海底世界,可是,你们不足信。”   说完这句话,孙筍直接翻身躺下,拒绝再与他们对话。   安蕊眸光暗下,玉忱心挤出个微笑来安慰她:“锐弟莫怕,兄长必定设法救你。”   安蕊这几天也累得很,并未注意到玉忱心语气中的坚定与往常绝不相同,只当他是在说大话,应了声便睡去。   倒是尹承晞,在黑暗中缓缓睁眼,将玉忱心偷偷溜出去的身影看在眼中。   第二日晨起时,安蕊才发现玉忱心消失,着急地顾不上搭理赵兴的叫骂,一脚踢开他,跑了出去。   海底世界看似大,其实很小,中间是一座巨大的海妖宫殿,挤占了近乎二分之一的位置,且四周的入口皆有海妖守着。宫殿旁散落着各个海妖居住的小屋子,与人居住的房屋有所区别,只是简单地将石头挖空,用做休憩而已。   海妖们平时不在海底世界中多待,时常外出,整个海底世界说是海妖的世界,倒不如说是个空荡荡的世界,不过海妖们偶尔也能带回些和他们当初一样昏迷的人类进入海底。   安蕊细瞧过一回,海妖带人回来,都是将人放在一个宛如气泡般的东西里,一路提过来的,气泡进入海底世界后便破碎。   他们所在的区域处于整个世界的最外围,稍不小心便可突破倒扣的碗口,走向外界,但是安蕊心中总有个声音让她不要尝试,她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以从未尝试过。   她现在只怕玉忱心一个想不开,着急走出去,遇见了什么事。   好在玉忱心还没有那么傻,她很快在周围一小片水草中找到了昏迷中的玉忱心。   指尖凑到他鼻下,试探出他尚有鼻息,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昨晚该有所察觉的,都怪这几日太累了,她一心只想休息无暇顾及其他。   好在他没事,不然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突然,安蕊眼尖地发现玉忱心嘴角残留着一些绿色汁液,扫了一眼周围的水草,正欲探查,赵兴三人已经追了过来。   暗地里将玉忱心嘴角的汁液抹除,面上不露半分,警惕地看着赵兴:“你跟过来作什么?”   赵兴捂着自己被踢得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安蕊的眼神中透着惊惧,他不明白前几日还很好欺负的安锐怎么突然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王思宇却不管这些,劈头盖脸一顿怒骂:“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在这海底世界里还敢到处乱跑,怎么没让海妖大人直接将他们吃了,也好叫我彻底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安蕊抬头看他:“你就这么恨我们?”   赵兴掩下心中那抹异样,觉得安蕊只不过是着急找人,他又没有防备,这才踢着了他,而王思宇的话又给了他新的灵感:“恨你们是自然的,若不是你们,我们只不过是受些辛劳罢了,哪里用得着在这里担惊受怕?快些起来,不要装死,为海妖大人打扫宫殿去!”   王思宇听见赵兴这话,也是眼前一亮。   这个办法好,让他们当替死鬼,先去海妖所在的宫殿试探走一遭,若是无事,他们自然能够进去探查,若是有事,死的又不是他们,可不是皆大欢喜?   孙筍昨晚听见安蕊的内心剖白,其实心中的郁愤已经消失了,这下再看他们两人逮着安蕊和昏迷中的玉忱心可劲儿地欺负,心中不忍。   “不如还是采石去,玉少爷毕竟没醒呢!”   王思宇一口否定:“那可不行,昨日赵兴便说了要改法子,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懒呢?”   安蕊嗤笑一声:“给你们些脸面,倒真让你们找不清自己身份了。”   “孙筍,让开!”   孙筍听见安蕊一声冷斥,身体比脑子动得快,立即向后退去,接着便见赵兴和王思宇两人加在一起敌不过安蕊一拳,齐齐被掀翻在地。   安蕊一脚踩上先前踢过的赵兴的胸口,低头瞧他:“怎么,这会儿风光不起来了?”   王思宇试图偷偷爬走,被安蕊一脚踢到一旁,捂着肚子哀哀叫唤,再也动弹不得。   “先前听你们的,那是我的确有错在先,但是你们心里得明白,我赎罪不是因为对不起你们,而是因为我做错了,我自己罚自己罢了,还轮不到你们来管教我。”   赵兴脸色难看,嘴上依旧不肯让她:“有本事,你就将我们都杀了,到时候,总之也是咱们大家一起死,我也不亏!”   安蕊眉头皱起,没想到赵兴的骨头竟然这么硬,她顾虑着玉忱心,这下倒不好真的杀了他。   赵兴显然也是看出了安蕊的犹豫,眉梢飞扬:“你不是很厉害吗?来啊,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逃出这海底世界!” 第59章 无尽航海   孙筍再不肯默不作声,直呼赵兴大名:“赵兴,你如今死得痛快,可你的妻儿却要在外受尽辛苦,你不配为人父,也不配为人夫!”   赵兴脸皮一抽搐,显然被孙筍说中了心事,想到家中等待的妻儿,渐渐偃旗息鼓。   见对方不再叫嚣,安蕊也乐得各退一步,收回落在他胸口上的脚,走回玉忱心身边:“我与你们本是无冤无仇,当初想要逃出孤岛,带上你们虽有私心,但也是不忍你们一直受苦,但就是有再多的过错,我如今也该还清了,你们实在不该一再咄咄逼人。”   赵兴神色变幻莫测,显然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然而王思宇不像他有妻有儿,是个孤家寡人,瞧见赵兴不出声,他便对着安蕊叫嚣不停。   “你也只不过是个空有力气的无胆小人,若你真是个汉子,便将我杀了,可你敢吗?”   “不过是个绣花做的假把式,也敢在我面前充英雄,今日便让你原形毕露。”   安蕊面色毫无改变,或许别的男子被如此挑衅就上了,但她原是女子,她没那么多的忌讳。   尹承晞一直坠在五人身后,听完全程的他突然开口道:“我可以替她去海妖宫殿。”   安蕊骤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图什么。   尹承晞并未回望安蕊,而是对着王思宇说道:“你们争论不休的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我去替你们试探一番,不是更好?”   王思宇被剩余几人注视着,宛如被架在火上烤,粗声粗气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愿意去的,跟我没关系。”   安蕊冷笑一声。   事至此处,还哪里看不出来,这王思宇就是想捡软柿子捏,因为之前在孤岛上尹承晞给他留下的余威甚重,他虽心有愤恨也不敢冲着他发,便一并发落到她身上来。   小人行径!   尹承晞毫不在意地点头称是,走到安蕊身边,挨着她的肩膀坐下,“我就要去海妖宫殿了,你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安蕊掐着自己的虎口,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你先去,忱心兄醒了我会去寻你。”   尹承晞得了她一句承诺,眼睛骤然亮了,嘴角也克制不住地翘起:“我一定会等你过来寻我。”   望着尹承晞离去的背影,安蕊抿唇不语。   她明白,尹承晞此举并不是简单地为了应对王思宇的威胁,而是要铤而走险前往宫殿寻找离开这个奇怪的世界的方法。   他们如今只是内讧,左不过是斗斗嘴皮子打一架的事,可若是海妖有什么企图,在这个海底世界里,他们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她对尹承晞说的话也绝非空话,她不信任何人,这海妖宫殿,她必得要一探。   只是如何安置昏迷了的玉忱心,却是个大问题。   他们这群人中没有大夫,无法为玉忱心把脉查探病情,也不知他何时能醒,若是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替她看着玉忱心,倒是能让她分出心神去勘验那片水草,也好为他的昏迷寻找原因。   孙筍显然也看出了安蕊的难处,但他只当安蕊是不放心尹承晞,故而眉头不展,顺势开口:“若你信得过我,便将忱心兄交于我,我必会完璧归赵。”   说实话,有赵兴和王思宇两人在旁,安蕊并不放心让孙筍安置玉忱心,可是无论她怎样拍打玉忱心的脸颊,他仍是昏迷不醒,这让她不由得害怕那水草中有毒。   解毒之事宜早不宜迟,她必须早下决断。   冷眼扫过赵兴和王思宇,“你们且记住,我将忱心兄放在孙筍手中只是权宜之计,若是回来我发现忱心兄有半分损伤,必叫你们葬身此处。”   刚刚经受安蕊一拳的两人此时眼神躲闪,想来短时间内也不敢太过造次。   将玉忱心交给孙筍,暗地里又扯了些水草揣进怀中,她便假借追逐尹承晞之由离去,实际上躲在不远处观察他们近半柱香,发现他们确无伤害玉忱心之意后方才离去。   顺着找玉忱心来时的路走去,发现之前她瞧见在石屋中休息的海妖仍在深眠。   海妖身形犹如陆地上的四足蜥蜴,只是用双足行走,脸上如鱼儿一般布满鱼鳞,鱼鳃便如人的耳朵一般伏在脑后。   海妖此时深眠,锋利的獠牙只露两颗牙尖在外,泛着寒光,只瞧着这两颗牙便能知晓海妖口器咬合力之高远非人力能及。   若非事出有故,她也不愿骚扰海妖,只是这海底的活物除了他们就只剩下海妖,要想试药看药性,也只能找上这帮怪物了。   将怀中的水草碾出汁液,悄悄顺着海妖外露的牙尖滴进它嘴中,那海妖睡梦中砸吧两下嘴巴,直接将汁液吞进腹中。   安蕊仔细观察,发现这海妖几乎是吞下的下一刻,之前尚且保持警惕的身体就松散下来,尾巴也不再四处乱拍打,软趴趴地落在地上。   上前试探这海妖的鼻息,发现它如同玉忱心一样宛若昏迷,心中便有成算。   想来这是一种海中生长的迷草,只是不知会让人睡上多久。   如此一来,玉忱心的事便不再危急,她迅速转身,欲往海妖所在的宫殿走去。   然而刚走两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安蕊复又转身,将这个被迷晕的海妖翻过身来,上上下下地仔细翻遍了它身上的每一寸,而越是翻,她便越是心惊。   她知晓此时不是验证猜想的好时候,将海妖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满腹心事地往海妖宫殿而去。   海妖宫殿内。   尹承晞双目一睁一闭,骤然化作竖瞳,宫殿门口正欲抓捕他的海妖愣住,以孩童啼哭声交流,不甚聪明的脑袋上写满了疑惑。   之前瞧着分明还是个低等的口食,怎么突然变成了同族?   两妖凑到他身边嗅嗅,发现他身上的气味斑驳杂乱,却还能闻出同类的味道来,更加奇怪。   尹承晞目光向内,欲要向前走,却被两个守卫拦下。   他的眸子顿时化作一条锐利的竖线,喉头咕噜不停,显然被激怒。   两个守卫也被吓了一跳,这味道有些像从前的高等海妖大人们,叫他们打心底里就想要臣服,然而……   两个守卫依然用身体挡住尹承晞前行的道路,但也不敢对尹承晞动手,只是小声地如同孩童般哀求着,希望这位大人能够看在它们只是看门的份儿上不要与他们计较。   尹承晞两次欲进门被拦,便明白此时海妖宫殿中必定有大事发生,普通海妖皆不能进入其中,心神一转,又问起它俩来。   这两个海妖守卫发现尹承晞不再像进入宫殿,只是想问些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所以当安蕊赶到时,发现的就是两个海妖守卫小心翼翼地在尹承晞面前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而尹承晞回首看去,竖瞳与安蕊一对上就吓得化作人眼,直叫海妖守卫疑惑不已。   尹承晞顾不得其他,抛下守卫赶到安蕊身边,干巴巴地说道:“你听我解释。”   因为这几日千奇百怪的东西见多了,此时发现尹承晞的不妥,安蕊反而不那么惊奇,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是海妖?”   “不是。”尹承晞一口否决。   “那你是人?”   “也不算是。”尹承晞纠结着回答。   “那你是什么?”安蕊好奇心渐起。   “我的母亲是海妖,我的父亲是人。”尹承晞小心翼翼地看着安蕊的脸色回答,生怕她会挥袖离去,因为人们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实在是害怕。   “你能在海底行走?”安蕊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不想尹承晞却摇头:“我母亲虽是海妖,但我承袭更多的还是人族特性,只能比旁人多在水中待一段时间罢了。”   眼看安蕊失望,尹承晞又说:“不过我可以试着将你带出去。”   “怎么带?”   尹承晞指着外面的世界,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这几日总在试验,能否如那些海妖一般吐出个容纳一个人的气泡来,如今已有小成,只是要委屈你蹲在其中。”   安蕊只觉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焦急地抓住他的衣袖再问:“这些都不要紧,你能不能将我和忱心兄都带出去?”   尹承晞听见她提及玉忱心,脸色便臭上三分,“不行,带一人走出海底已是极限。”   安蕊仍不死心:“那便再一个来回。”   尹承晞都被她气笑了:“你当我是个什么,天上的菩萨吗?去救你的情郎?”   安蕊骤然警惕:“你果然知道我是女子。”   尹承晞并不急于否定她的话,反而如同打哑谜般说道:“在海中这几日,你也算看见了不少海妖,我不信你毫无所觉。”   安蕊想到先前翻看的那个海妖身体,脸色难看:“那终究只是猜测,何况有你的存在,便证明那猜测不一定为真。”   尹承晞不想她事到如今还想装傻,缓缓摇头:“我母亲生下我后便消失,我只是一个特例,何况我不能如正常海妖一般在海中行动自如便是证据。”   --------------------   作者有话要说:   尹承晞:玉忱心是不是你背着我找的情郎?   安蕊:什么,我背着谁?谁敢在我背上?   安蕊——暧昧终结者 第60章 无尽航海   尹承晞与安蕊两人败兴而归,带回了无法进入海妖宫殿的坏消息,孙筍三人皆是失落不已。   玉忱心于夜晚醒来,彼时安蕊将将欲睡,算了算时间,也明白了那迷草的功效。   一日一夜,叫人和海妖都睡得天昏地暗,醒来后身子倒没有大碍。   安蕊私下询问玉忱心为何要吃那水草,玉忱心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欢喜,呆呆愣愣的。   “我原本想着,海底只长了一种草,它总该有些特殊的功效,或许能让我们与海底行动自如也未可知呢?”   安蕊听见他这话怒极攻心,恨不能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又做什么春秋大梦,你还真当自己是老天选中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死了?你可知道,若是那水草有毒,等不得我去救你,你就要死在那里,还谈什么狗屁航海梦!”   被安蕊劈头盖脸一顿骂,玉忱心气势委顿,委屈巴巴地接话:“可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安蕊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被气疯,她打从心底里觉得玉忱心脑子确实缺根筋。   见安蕊气得都不愿意搭理他了,玉忱心这才着急地连连解释:“我也是见不得赵兴他们一直欺负你,孙筍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只能自己去试,若真是有奇效的水草,此刻说不准我们已经离开海底了……”   安蕊瞧着面前的玉忱心嘴巴张张合合,眸色复杂。   她原本只觉得玉忱心天真,如今更觉得他像个赤脚赌徒。   他的种种想法与早已离开她和她爹的母亲何其相似:要钱财,拿去,下一场我必能收回;要房产地契,拿去,下一拨必是我胜;最后的最后,只余一条命,她便说,左不过是一条命而已,若是能赢,我便能有万贯家财。   可是结果如何呢?   家破人亡,她离开那个风雨飘零的家时,走得潇洒肆意,不带半分留恋,甚至还大言不惭地与唯一的女儿说:没关系,等我手头松快了,会将家当再赌回来的。   玉忱心过往经历明明与她母亲无一处雷同,但是处理事情时的想法相似得让她心惊胆战。   她最了解:赌徒若赌红了眼,什么都敢放在赌桌上。   安蕊的眼神逐渐变得陌生且坚硬,玉忱心心神慌乱地捉住她的手,低声下气地说道:“锐弟,我也是为了你……”   一句话,宛如一滴温水落入坚冰,不能消融万里冰城,却能腐蚀窄小洞口,容下短暂温暖。   “下次莫要再行此举。”安蕊敛下眸光,将手抽回。   玉忱心也不知安蕊如今是什么态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往回走,自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往后整整三日,六人在石头地上勉强算是相安无事,尹承晞和安蕊每日都会想法子进入海妖宫殿,然而守卫森严,无论好说歹说,就是不放他们进去。   玉忱心则充分发挥了他的沟通技巧,让孙筍逐渐对他放下心防,安蕊每次回来都发现玉忱心和孙筍聊得火热。   只是也不知两人在聊些什么,若一见到她回来,两人就立即住口,闷不吭声地做事。   安蕊也问过玉忱心,玉忱心只说他在与孙筍聊外面的家人,也叫安蕊不好再问。   夜间,众人皆睡着,尹承晞和安蕊突然起身,悄悄地从侧边绕开几人,结伴往宫殿疾行而去。   一路上二人皆未多言,直到快到宫殿门口,二人寻一处大石头躲在其后,对视一眼,都含着几分打量。   “你也觉出不对劲了?”尹承晞没想到听不懂海妖语言的安蕊竟然也能发现最近海底的暗潮汹涌。   “我虽然听不懂海妖说话,但至少能看见这三天以来,海妖到我们那片石子地看管我们越来越频繁,近日它们必定会有所动作。”安蕊眉头紧蹙,说的话也是句句带刺。   若不是尹承晞坚决不肯透露那些海妖守卫跟他说话的内容,她又何必这么费劲巴拉地想破脑壳。   尹承晞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两人动作皆是一滞,他将手握成拳放至口角干咳一声:“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这事,告诉了你也没用。”   安蕊撇嘴:“你都不告诉我,如何知道没用?”   尹承晞无奈:“海妖是群居的族群,须有首领统管。这几日,宫殿内就是在选择新首领,族群内如今最强大的海妖都在宫殿内厮杀,最后活下来的海妖,就会成为新一代的首领。”   “所以守卫才不让别的海妖进入其中?”   “正是。”尹承晞对于安蕊很快理解情况感到很满意。   “若是新的首领被选出来了,会如何?”   尹承晞脸色骤然沉下去,“我也只知道一些守卫口中冒出的小道消息,纷杂繁多,没几个有用的,就是有用的那些也不知是真是假,告诉了你反而会扰乱了你的判断。”   安蕊扯了扯嘴角,“总之对我们来说都不会是好事。”   尹承晞正想再与安蕊说些什么,鼻尖突然闻到了些特殊的味道,立即转头望向宫殿门口。   安蕊虽觉得奇怪,但是看着尹承晞满面严肃,也急忙趴在旁边偷看。   约莫半柱香时间,尹承晞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安蕊终于也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粘稠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挥之不去。   这是、分出结果了吗?   经历整整十日的厮杀,宫殿内部遍布残肢血肉,一具刚刚失去生命的海妖尸体躺在血泊中,再也无法站起与眼前的敌人再做搏斗。   最终的胜利者比起在地上失去生命的海妖好不到哪里去,尾巴少了半条,伤口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下五处,可是那双野性十足的眼睛里布满了海底凶兽的自得。   扑向已经倒地不起的失败者,狠狠将其血肉撕咬吞噬,随着它吃下的同族血肉越多,它身上的伤口竟渐渐地长出崭新的粉嫩的新肉来,连同断尾也慢慢长回。   感受到身体中汹涌澎湃的力量,它忍不住尖啸,顿时,所有守在宫殿外的海妖守卫们都明白:海妖一族新的首领,已经诞生。   众多守卫朝着宫殿俯下身子,以示尊崇。   而四散在海底世界正在休憩的海妖们,听见这声尖啸,皆从睡梦中惊醒,朝着宫殿涌来。   “再待下去就要被发现,走!”尹承晞当机立断做下决定,托起安蕊的腰,毫不留恋地离去。   安蕊却忍不住回头望去,那座沉寂的宫殿一如往常,但是鼻尖萦绕的血腥气味儿却越发浓郁,那个真正的首领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却叫她发自内心地胆寒。   人类尚且有种说法叫“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从厮杀中拼搏出来的海妖首领为了立威,又会做些什么?   “尹承晞,你真的不能将我和玉忱心都带走吗?”心底的不安促使她发问。   尹承晞眸光暗沉:“安蕊,就算为救你一人,我也要损伤自己。”   言尽于此,安蕊也只能沉默下去。   在即将到达石子地时,尹承晞突然看见前方站立的两个海妖,不由得停下步子。   安蕊眯起眼睛,语气深沉:“它们想要带走赵兴。”   海妖首领刚刚诞生,其他海妖早就忙着去宫殿参拜,这里的两个海妖是怎么回事?   赵兴被推搡着向中心的宫殿而去,而石子地上的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和前几天一样走个过场,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回来,他们此时更奇怪的是尹承晞和安蕊去哪儿了。   就连被推搡的赵兴本人都警惕心不足,慢悠悠地走着。   安蕊暗自咬牙,尹承晞伸手拦住她,冲她摇头:“你拦不住,静观其变吧!”   捏紧拳头,想到海妖尖利的牙齿,而自己只是力气稍大些,说到底也是血肉之躯,禁不起对方一咬,眸光黯淡。   海妖携着赵兴从他俩藏身的地方走过,安蕊近距离地看见这两个海妖的模样,呼吸一滞。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从那天翻动那只昏睡的海妖时她就觉得奇怪了,海妖似乎没有男女之分,也没有生育功能。   若是按照她看到的这些东西来看,海妖应当如同骡子一般一代而亡,但是这海底世界中的海妖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甚至让她瞧见过一些刚会走的海妖,她便生了疑心。   看见尹承晞的异常后,她便猜测海妖是人与某种海底生物的后代,海妖仍与人类交合产子,以保海妖一族永存。   然而尹承晞却用他的存在否定了她的推断,尹承晞并不能化作海妖,仅能化一双眼眸,也不能在水中畅游无阻,算不得是海妖一族。   那这么多的新生海妖,究竟是从何而来?   想到方才被海妖押走的赵兴,不知为何,心头疑虑浓重得很。   而且,自打她被风浪扑打到孤岛上以来,她就察觉到自己异于寻常地冷静,对于发生的一切惊奇现象都不会过多惊叹,而总是想着如何逃脱。   明明是她在做选择,却总让她觉得在过别人的人生,荒唐无比。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三四天可能要请假,因为有考试来着。 第61章 无尽航海   “赵兴究竟被带去了哪儿?都过去三天了,他怎么还没回来,连一句话都不送过来,他不会死了吧?”王思宇在石子地上踱步来去不停,嘴中念念有词。   安蕊抬眸看他一眼,视线扫过一旁表情微妙的玉忱心和孙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天海妖到来抓走赵兴这件事和他们俩脱不了干系。   玉忱心察觉到安蕊的目光,镇定地朝她看来,冲她微微一笑。   玉忱心本就长得如玉一般莹润,那双鹿眼更显无辜,哪怕此刻落魄,也是翩翩公子。   安蕊眼神闪烁,避开他的视线。   玉忱心顿时失落。   “你们这帮人怎么如此冷血,他都消失了整整三日,你们竟然一句都不问?”王思宇怒火无处发泄,瞧着这片石子地上的其他人都来火,嘴巴嘚吧嘚说个不停。   四人不欲理睬,王思宇这三天极其焦虑,不过是因为当日海妖带走他们三人时,最喜欢的就是赵兴,其次便是他,他这是害怕接下来轮到他,所以心绪难平。   他们不想理会王思宇,王思宇却会自己找到出火口:“孙筍,你分明跟我们是一起的,天天和他们待在一处作什么,还嫌被别人骗得不够吗,还是你也想给别人做兔儿爷?想不到,你还有此等雄、心、抱、负!”   玉忱心立即站起:“你莫要含血喷人,孙兄与我一见如故,是情谊深厚,岂是你口中那等龌龊之事?”   王思宇似笑非笑:“我骂的是他,你又急什么?还是说,你是急着出来认这个姘头?”   玉忱心隐晦地看一眼安蕊,咬牙道:“分明是你脑中龌龊,瞧什么都不干净。”   玉忱心毕竟打小在玉家长大,没听过什么过分的话,打嘴炮是万万比不过王思宇的,孙筍也深知这一点,连忙拦住玉忱心,平和地看着王思宇。   “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得很,别白费力气了。我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同你打架,若是海妖真要再来带人,只会看见一个完整无缺的你。”   “孙筍,你!”   被戳穿心思,王思宇骤然暴怒,欲起身发难,安蕊一颗石子砸向他脚踝,他立即摔落在地。   安蕊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总觉得,扔石子这个动作她仿佛看过很多次了,所以自己做来也顺手得很。   王思宇本来只是稍疼了些,脑子一转,抱着自己的脚踝就开始满地打滚哀哀叫唤,仿若断了脚一般。   孙筍表情难看,若真让王思宇装病躲过海妖抓人,下一个可就是他了。   突然,孩童般的哭声传来,五人表情一肃。   想到三天未归的赵兴,王思宇后背突然窜起一层冷汗,捂住脚踝,身体像是冻住似的不停打颤。   两个守卫模样的海妖缓缓走到五人附近,瞧见五人纷纷垂头俯首的姿态,十分满意。   两个海妖迅速找到了缩在地上的王思宇,可是王思宇为了躲开这次抓捕,可谓是用尽了一生的演技。   只见他额间满是冷汗,打湿额前碎发,贴在脸颊两侧,他脸色惨白,又咬着唇,痛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仿佛下一秒便要痛晕过去。   两个海妖也被他这番演技骗得疑惑不已,不明白三天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番模样,两海妖互相交流了两声,突然便没声儿了。   安蕊心头警铃骤响,猛地向后倒退一大步,恰好躲过海妖带着獠牙伸来的脸颊。   那是她第一次真实地看见海妖嘴中獠牙的全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粗壮,牙齿间的黏液沾染在牙缝间,她还在其中看见了一些未被嚼干净的碎肉沫。   她根本不敢多想,那究竟是什么动物的肉。   海妖一咬未中,突然鼻尖翕动,在她周围转圈闻个不停,接着狠狠打了个喷嚏,冲她的脸又打了个响鼻,一副不愿意再和她站在一起的模样离开了。   安蕊回味着方才海妖临走时的表情,总觉得这海妖有些哀怨?   两个海妖又一次在五人身上挨个闻过味道,对于安蕊和尹承晞都是一副不想再闻的表情。在剩下三人中,他们依然在王思宇和孙筍之间来回打转。   王思宇因此抱腿叫得更加起劲,恨不得将孙筍直接塞进两个海妖手中才好。   没想到海妖似乎是听他叫唤得烦了,突然朝在地上喊疼的王思宇伸爪发难,王思宇眼睁睁看着那如铁般的爪子伸来,下意识地便用上了“伤腿”向后蹬去。   两个海妖立即发现他的不对劲,恶狠狠地朝他伸爪欲抓。   眼看着计划落空,王思宇嘴中怒骂出声,一边拿出自己袖中藏了几天勉强磨好的石刀,朝两个海妖掷去。   本以为这样能够为自己争取到一些时间逃跑,不想海妖根本不在乎那石刀,迎着来势直往他奔去。   石刀恰好砸中其中一个海妖的手臂,却只留下砸中金石般的叮当一声,在海妖皮肤上留下一道雪白的表皮痕迹,半点没有打扰到他抓王思宇的动作。   王思宇被吓得忙中出错,脚下一软跌落在地,被海妖恰好抓在手中,他还想再挣扎,海妖却先一步劈向他的后颈,直接一个手刀将他劈昏。   眼看着王思宇被海妖抗在肩上即将被带走,安蕊突然站起,帮着海妖扶了一把王思宇,防止他跌落。   海妖奇怪地看她一眼,冲她冷冷呼出一口气,安蕊顺势缩回原地。   玉忱心眼神扫过安蕊指尖,嘴角微微勾起。   不愧是锐弟,果然聪明。   安蕊刚刚坐下,就被尹承晞拽住了手臂。   “一起去。”   早想到自己这个动作会被剩下的三人看见,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笑着点头:“我方才往他身上系了一个开了口的香囊,里面是些荧光粉末,等过一会儿,我们顺着痕迹追上去。”   孙筍还有些担心:“海妖会不会发现,把香囊拆了扔了?”   安蕊摇头:“海妖常年在海底,眼神大多不好使,就算他们发现,也够我们缩小范围了,总比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强。”   海妖一直用鼻子嗅他们,本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而刚刚那海妖能够迅速判断出王思宇的异常与她有关,进而发难,显然也是因气味而起。   尹承晞那日发现海妖宫殿中的转变,也是因为血液气味。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海妖比起眼睛更依赖鼻子。   思及方才海妖的表情,安蕊面容整肃。   海妖不喜欢闻尹承晞,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气息驳杂,既有人类的气味,又有海妖的气息,叫他们难以分辨。   而海妖不喜欢闻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她是女人。   若真是如此,海妖想要的只有男人,而外界的审美似乎与海底世界的审美大相径庭,他们更喜欢赵兴等人的长相、或者是气味儿?   只是他们要这么多的男人作什么?   尹承晞避开玉忱心和孙筍,悄悄问她:“发现什么了吗?”   安蕊缓慢摇头,“若不是当日的眼神,我当真不会怀疑他们二人。”   当日赵兴被带走时,玉忱心和孙筍站在石子地上,并不知晓安蕊和尹承晞两人躲在一旁,所以表情畅快又肆意,实在没法不叫人多想。   可是就连尹承晞也只是勉强弄明白宫殿中发生的事,玉忱心和孙筍就算有些什么想法,他们无法与海妖沟通,又如何能够施行?   身处海底,已是深处险滩,此时还有内讧,简直再糟糕不过。   她不怕死在海底,但是她害怕是被身边人算计,死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玉忱心或许此时并无伤害她之意,但是她却不得不防。   尹承晞轻声道:“玉忱心似乎能听懂海妖之语。”   安蕊震惊转头,险些没克制住眼神,直接望向玉忱心,还好理智尚存,勉强在看去之前收敛回来。   “怎么回事?”   “先前那两个海妖说话,是在商量预备如何带人走,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便先我一步向你的方向跑去……”尹承晞捻了捻手指,觉得这位玉大少爷真是个谜,但是他那着急的动作情态,真是叫他心中不悦。   安蕊眼神晦暗,他们来到海底不过几日,遇见海妖沟通的时间更少,玉忱心就算是个学习语言的天才,也不可能速成到如此地步。   只可能是他以前便懂海妖之语。   她一心想着玉忱心是被她拖累,所以一直想着要将他救出去,哪怕她自己出不去也没关系,结果现在却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她原来被别人当个傻子耍玩了半天?   尹承晞捏起下巴:“这几日我仔细思索了你们之前所说的话,我原以为你们只是乘坐小队商船被风浪扑打来的,没想到你们的船只竟然那么大。海妖也不是神明,无法召来滔天海浪,很有可能海妖只是借机将你们二人从船只上扑打下来,但为何是你们二人,这便需要问一问玉大少爷了。”   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安蕊问他:“你确定你所说句句属实?”   尹承晞早明白安蕊疑心重,说再多的话不如实实在在的证据:“我不敢说自己猜测皆为真,但是赵兴走的那一日玉忱心的表情,你是亲眼看见的,方才玉忱心的动作,也确实快我一步,事态紧急,我总不能在你生命危急的时候还盘算着如何骗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前重感冒,现在天天头疼,但还是赶着四天的时间上来发文了,等会还得挂水呢呜呜呜 第62章 无尽航海   海底世界黑影重重,石屋四散分落层峦叠起,毫无美感。但是以海底世界的中央海妖宫殿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八条中央主干道,将整个世界分为八块。   两个身高近两尺的四爪海妖顺着其中一条大路直立行走,手中还扛着一名已经昏迷的年轻男子,两个海妖时不时用鼻子嗅嗅他,似乎害怕他突然醒来。   突然,其中一只海妖顿住脚步,疑惑地回首望去,却只能看见一片黑影下的石屋,寂静的街道一如往常,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气息只是它的错觉。   另一只海妖此时更是不耐烦地出声催促,它只能疑惑地挠挠头,托起王思宇,继续前行。   直到两名海妖渐渐走远,躲在石屋后的安蕊等人才敢偷偷追上去。   玉忱心懊恼地反思自己:“都怪我平日不努力锻炼,方才跑得稍急了些,险些被它发现。”   孙筍急忙安慰他:“无碍,你只是喘气多一些罢了,接下来我们小心点,不会再出问题的。”   玉忱心悄悄瞄一眼安蕊,发现她眉头紧蹙,似有不悦,抿唇道:“要不我还是别跟上去了,免得拖累你们。”   “不可!”安蕊和尹承晞同时出声制止。   安蕊勉强挤出个笑容安抚他:“忱心兄,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和海妖有什么联系,若真让他单独行事,谁知道他能给他们折腾出多大的祸事来?   玉忱心却以为她是在担心他的安危,眉梢立即高兴得飞扬起来,眉眼弯弯地冲她应声:“锐弟如此担忧,愚兄自然不能逆你心意。”   尹承晞冷冷瞧他,“再不追就要跟不上他们了。”   安蕊立即醒神,招呼几人一同追上去。   孙筍落在众人最后,看着前方的明争暗斗,心中啧啧称奇。   一个是大家少爷与随行小厮,一个是霸道酋长与落难航行者,啧啧啧,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竟叫他在海底还能看得了这样一场好戏?   海妖们可不知身后跟着几个人,一路大摇大摆地进入中央的海妖宫殿。   这下可难倒了跟在后面的几人。   孙筍瞧着宫殿门口无人值守,正欲跟上去,却被尹承晞伸手拦下,当即疑惑问道:“怎么,这不能进?”   尹承晞视线扫过此处宫殿大门周围,眸光暗沉:“前几日这里的守卫森严至极,连根草都飞不进去,没道理现在什么都没了。”   安蕊闻到过那一日宫殿中传来的血腥味儿,那绝不是一两只海妖能够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只海妖首领不知在里面杀了多少同族,而海妖们依然尊它为主,可见这个种族只认实力。   既然已经尊它为主,又怎么会不尽心守卫?   所以这门口无人,多是幌子,要么内部守卫更严,要么外面还有守卫埋伏。   可是当日见过所有海妖赶向宫殿叩拜场景的人仅有尹承晞和安蕊两人,而孙筍更是畏惧于下一个被带走的人会是自己的可能性,恨不能直接冲进去查看个究竟。   “我们都追查到了宫殿外,难道要功亏一篑?”   说完孙筍朝玉忱心使了个眼色,玉忱心表情顿时为难。   从心里来说,他信锐弟,但是海妖明摆着不喜欢锐弟和尹承晞,自然可以慢慢查,他们俩却是迫在眉睫,若是不能查个清楚明白,他们又这么甘心?   “若是被发现了,我们便只说是误闯,锐弟你觉得如何?”   安蕊敛眸低笑:“海妖与我们说话方式不同,如何叫它们知道我们只是误闯?”   玉忱心嘴角弧度凝滞,手指无意识地轻搓:“是我想岔了。”   孙筍眼看自己唯一的队友就要被说服,着急地冒头出声:“这些海妖一直把我们养在石子地,又不让我们有什么身体上的损伤,必定是有所图谋,只要我们小心些,被发现的时候态度乖巧些,不会有大碍的。”   “我不喜欢赌博,也不喜欢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选择。”安蕊断然拒绝他的提议。   孙筍红了眼眶,低声骂她:“你当然可以慢慢等,总之三天后要出事的又不是你!”   “锐弟不是那样的人,孙兄慎言!”玉忱心急忙拉住孙筍,替安蕊开脱:“我锐弟天资聪颖,能够追到宫殿外也是托了他的福,想必他能够想出万全之策的,你且等等。”   “玉大少爷这番话,可真像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尹承晞毫不留情地反讽玉忱心这坐等别人想主意的行为。   玉忱心对上他,态度也不遑多让:“你不也是与我一样在这儿呆呆等着吗?”   只见尹承晞双眼一闭一睁,化为海妖之瞳,朝玉忱心嘲讽一笑:“我与你当然不同,我能直接进去。”   “海妖——”孙筍抖着手指指向尹承晞,被吓得险些晕过去。   玉忱心狠狠攥紧拉着孙筍脊背的手,面向尹承晞,目露寒光与他针锋相对:“你是什么人?”   不料安蕊率先走到两人之间,朝玉忱心解释道:“尹承晞不是海妖,只是有些海妖的血脉,恰好可以迷惑这帮海妖,他是同伴。”   安蕊护在尹承晞身前,情真意切地替他辩解,还说他是同伴,那他又算是什么呢?   玉忱心捏紧拳头,“一炷香,他只能进去一炷香,若是不出来,我们便冲进去。”   尹承晞不发一声,直冲宫殿门口而去,安蕊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有让尹承晞先进去探查一番的想法,但是并没有让尹承晞在这两人面前暴露身份的打算,毕竟能接受人与海妖之子的人还是少数,她不想平白为尹承晞增添麻烦。   没想到尹承晞自己主动暴露,但他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想来是为了威慑玉忱心,逼他自乱阵脚,好从他的语言动作里猜出他真正的意图。   方才玉忱心眼神骤然变冷,语气更是透着彻骨寒意,与他寻常时的模样截然不同,这一招果然是有用处的!   “忱心兄厌恶海妖吗?”   玉忱心手扶石屋,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宫殿门口处,“厌恶倒也算不上,只是海妖在海上兴风作浪,迫害航行之人,也难以讨人喜欢吧?!”   他这话说的三分真七分假,半点不提自己对海妖的态度,着实奇怪,看来他确与海妖有什么联系。   “或许当日来到玉府替忱心兄批命的道士也不是胡言乱语,我们若是化作海妖肚中一块血肉,随着海妖浪荡海面,也算是游遍海面了。”   安蕊假做开玩笑,用玉忱心在乎的道士批语试探着他的想法。   玉忱心浅浅一笑:“我倒觉得海妖们抓我们到海底不是为了将我们吃了,要吃不能在海面上吃么?”   “忱心兄比从前聪明多了。”安蕊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更加确认他的不对劲。   玉忱心转头看她:“锐弟,我一直未变,是你变了。”   安蕊觉得他这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变了什么?”   “你从前想和我一同游遍海面,如今却不想了,但是我未变过,我依然认为你是老天赐予我的同伴,我们会成就人类过往从未成就过的伟事。”   玉忱心说完拉起一旁装聋作哑的孙筍,提醒安蕊:“一炷香时间到了,他没有遵守约定,我们该进去了。”   安蕊一噎,心想:哪里就一炷香了,他们这才说了两三句话。   但是瞧着玉忱心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不禁扶额。   千算万算算错一着,海底是没有香的,谁又能精准计算一炷香是多久呢?   伸手欲抓玉忱心,对方的脚却比她的手快上一步,早就往宫殿奔去。   孙筍尴尬地发现安蕊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在原地愣了一秒,忍不住出声安慰她:“额……这个,玉少爷虽然不精运动,但是脚上动作还是很快的,哈哈……”   紧接着戳戳她:“这个,锐小兄弟,宫殿门口确实无人,咱们要不要也跟进去看看?”   安蕊收拢手指,表情看不出异样:“当然要去。”   **   宫殿内遍布海妖守卫,隔一段路便有一队海妖巡逻,顺着安蕊留下的荧光粉末越往内走,越是发现守卫数增多,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荧光粉末不知是撒完了,还是王思宇被带到了什么封闭的地方去了,已经不能再寻找到其他的痕迹。   尹承晞已在周围徘徊一会儿,实在找不到王思宇所在,这会儿缩在一根大石柱后,躲过刚刚走来的一队海妖守卫,心中犹豫着是否该见好就收,先回去再做计议。   突然,前方一处半掩的门扉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轻声叫唤。   那声音与前几日消失的赵兴十分相似,却又像是变了调似的,但是能够确认的是:那绝不是海妖发出来的声音。   尹承晞只犹豫一瞬,就赶在下一拨海妖守卫返身前溜进了那间屋子里。   在他未曾来得及看见的门扉顶,有一扇摇摇欲坠的牌匾,其上用海妖们的语言写着三个大字,用人类的语言翻译过来,即是   ——孵育室。   --------------------   作者有话要说:   太绝了,我今天一天都在不停地打喷嚏。 第63章 无尽航海   玉忱心不出片刻也追至此处,他比之尹承晞仿佛更熟悉此处地形,躲避海妖守卫的动作熟稔无比,将安蕊和孙筍远远甩在身后。   时间充裕,玉忱心有空打量四周,自然看见那张摇摇欲坠的牌匾,他的脸色骤然沉下去,回首望一眼还在艰难躲避守卫的安蕊和孙筍,一个闪身进入孵育室。   无论是什么都没有事实发生在自己眼前更让人难以辩驳,孙筍看着玉忱心半点不遮掩的动作,悄悄打量身旁安蕊面沉如水,只觉头皮发麻。   他倒是随心所欲了,自己可是在安蕊身边呢!   “等进去了,我会问个清楚的。”   安蕊轻飘飘地给孙筍心头又降下一道厚重的枷锁,可他却不敢接这话,只能装傻:“锐小兄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安蕊轻嗤一声,指着那牌匾问他:“你可知道这字的意思?”   孙筍茫然摇头,通海妖语言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安蕊耳朵微动,听见里面男人痛苦叫唤又细若蚊蝇,仿佛被折磨得叫不出声来,其中还夹杂着两道厚重克制的呼吸声,显然就是尹承晞与玉忱心。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海妖会将人抓到这里来,所以提前踩过点是不是?”   孙筍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锐小兄弟,你怎么……”   还未说完,他便发现自己失言,立即止住话头。   可是安蕊始终神情不动,想来早已知道他与玉忱心勾连,吸引海妖将赵兴抓走,如今他这马脚一露,再掩藏也是无用。   “锐小兄弟,我们也是没办法,虽然之前瞧着勉强还能在海底活下去,可是赵兴他们与海妖关系稍好些,知道海底可供人类吃食的食物只够再吃十日,他们已经着手要利用海妖对付我们,我们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安蕊眉梢微动,“是赵兴引来的海妖?”   孙筍连连点头,生怕安蕊不信。   “那日夜晚,你与尹承晞两人皆消失不见,赵兴害怕你们是发现了他的计谋想要投靠海妖,便立即实施了计划:他趁着我与玉少爷熟睡,将周围的海妖招来,欲让海妖生食我二人。幸亏玉少爷天资聪颖,与海妖一番沟通争执,这才引来了海妖守卫,才有了后面的一幕。”   安蕊眯起眼睛,“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合理反击?”   孙筍不禁叹气:“锐小兄弟,我知道这事儿很难叫你相信,可是事实如此,我又何必欺瞒你?”   安蕊扯起嘴角,也不说自己信或不信。   “先进屋子。”   玉忱心熟悉路途,其实走得比尹承晞快上不少,他们二人进入屋内的时间所差无几。   故而尹承晞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时突然警惕,下意识地朝来人一掌劈去,没想到却被玉忱心悄然躲开。   看着动作游刃有余躲到一旁的玉忱心,尹承晞收起手掌,讥讽道:“玉少爷果然真人不露相。”   玉忱心只当自己是个聋子,探头朝内看去,却被尹承晞伸手拦下。   “酋长这又是什么意思?”   “等人的意思。”尹承晞咧开嘴角,笑得嚣张肆意。   玉忱心眼眸中划过一道厉芒,尹承晞肌肉立即绷紧,他打心底里很想与这位一直隐藏的玉少爷打上一架,要不是场地不适合,他一定会逼玉忱心动手。   玉忱心显然也在忌惮场合,勉强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情,抱胸站在一旁。   好在他们二人没等一会儿安蕊和孙筍就进来了,看见他们两人分立两旁,互不搭理的模样,只觉得奇怪。   “这是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孙筍藏不住心思,立即上前询问玉忱心。   玉忱心睁开眼睛,此刻已经不再装着从前那副什么都不知晓的大少爷模样,纵然整张脸庞未变,然而那双如林间小鹿般温润的眼神此刻变得犀利又极具攻击性,他这一枚润玉,仿佛在此刻被打磨成了一柄夜色下散发光芒的玉刀,一往无前斩破荆棘。   “尚未,我们一同去。”   尹承晞冷笑一声,似乎在嘲讽他抢了自己的话头。   玉忱心原本表情不动,可是一看见安蕊往尹承晞方向去,他立即着急地收拢手指。   “锐弟,你难道忘了你为何想要离开那孤岛吗?”   安蕊顿住脚步,缓缓回头直视他:   “那忱心兄如何回答我:你怎么能够懂得海妖之语?”   玉忱心懂海妖之语,又一心只想远离生父,浪荡海面。   那一日他们二人被海浪扑打落入海面,当真是巧合吗?   那一夜他们试图从孤岛离开,又被海妖追及拖入海底世界,也只是不幸吗?   如今,偏偏是赵兴、王思宇这两个得罪过他们的人都被海妖守卫拖走,难道与他毫无关系吗?   玉忱心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哀切地看着她:“锐弟,我万万不会害你……”   “我只问你,只我们两人被海浪扑打,是否与你有关?”安蕊冷静地望着他:“我们兄弟一场,你不要到最后还在骗我。”   玉忱心被她问得愣住,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该怎么去说呢?   他当初在港口时见到锐弟的第一眼就明白,他与自己的人生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想尽办法想要与他套近乎。   可他是玉家唯一的少爷,锐弟不过是一个小小打杂舵手,他父亲又深知他心中航海梦未灭,若是他贸然行动,必然会引来父亲对锐弟的打压。   他只能整日地想,在船舱里想,在甲板上想,看见锐弟时想,看不见锐弟时也想……   就这么想啊想啊,某一夜,他忽然从梦中惊醒,梦中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轻轻地说出自己的愿望:“若是此刻能有一场风浪,单独卷走我与锐弟就好了。”   接着风浪便突然来临,仿佛应他召唤而来。   所以他坚信,他与锐弟,乃是老天的恩赐,可是如今多了海妖一族,他也弄不明白了。   这风浪,究竟是老天看不过去他的人生故意为之,还是他无意之中召唤来了海妖一族,替他们二人招来的灾祸?   事到如今,他竟然只能回他:   “我不知道。”   安蕊眉眼落了下去,“我明白了,进去吧!”   玉忱心试图追上去再解释,被孙筍一把拦下,孙筍冲他挤眉弄眼:“玉少爷,锐小兄弟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就别去招惹他了。”   玉忱心心有犹豫:“此刻真不能去追?”   孙筍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搭上玉忱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他:“追……啊,不是,咳咳,交朋友重在诚心,叫别人看见你的诚心即可,但也不能一直死缠烂打,要张弛有度。例如此时,对方明显态度不良,你便要适当松手,再选良机进行接近。”   玉忱心听他这么说完,总觉得有些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过交朋友还有这么多的规矩与道理?”   “因为你是玉家少爷啊,多少人求着你做朋友,你从前是不必学习这些道理的,如今是你主动想与锐小兄弟做朋友,可不就得学学了吗?”   看着玉忱心一副受教的模样,孙筍觉得自己真是为了他们俩操碎了心。   不过感觉还不错。   **   明明外面守卫森严,可是孵育室内却一个海妖也无。   他们走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遍布窄小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配着一扇装饰用的木门,轻轻一推便能推开。   可是门内哀哀叫唤的人们却都只是在门内不停喊疼,无一人推开这扇木门。   尹承晞神情凝重,顺着听见的疑似赵兴声音的房间走去,将木门推出一条小缝。   赵兴正躺在那屋子正中央的一张床上,他四肢细如骷髅,肚子却隆起犹如怀孕十月的产妇,仿佛将身上所有的营养都供给了肚中的东西。   他双目赤红,手紧紧地抓着床脚的布料,随着肚皮的微动抽搐着腿脚。   他整个人比之三日前,精神气已被耗去七分,剩下的三分全用来喊疼,眼瞧着是要活不成了。   孙筍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肚子里那是什么东西?”   因为赵兴等人穿的皆是一身短打,此时肚皮肿起,上衣便遮不住,露出的肚皮因为短期内肿胀得太过厉害,仿佛只剩下薄薄一层水膜。   因为听见孙筍的声音,赵兴肚子里的东西被惊动,忽然来回滚动了两圈,赵兴疼得直接翻起了白眼。   安蕊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赵兴肚子里那东西的模样,心底胆寒不已。   “是海妖。”   尹承晞也随之点头:“看来海妖一族能够不停繁衍,就是依靠人类男子的身体作为母体,吸收完营养后,便能够出生。”   “那海妖出生后,人还能不能活?”孙筍急忙问道。   其他三人皆是沉默。   赵兴在此不过三日,肚中的海妖尚未完全成形,可是他就已经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能不能活?   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该问的是:   他还能不能撑到海妖出生那一日?   这条走廊上的房间有百个之多,可是海妖族群依然数量不多,便能知道人体孕育海妖成功率有多低。   他们今日若不是找到这里,恐怕也要成为孕育海妖的容器!   --------------------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真要命呀,一整天头都昏昏沉沉的,舌尖又因为吃了麻辣烫被烫破了,现在真是生无可恋,555 第64章 无尽航海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晓自己的死期,却无能为力。   孙筍攥紧门扉,眼睁睁看着赵兴肚中的海妖欢快地滚上一圈,而赵兴此时已经昏死过去,两旁的房间里皆传来不同的呼救声,时重时轻。   难怪海妖要向周围的孤岛施压索要祭品,它们根本不是要人类去吃,而是要他们作为母体培育新生海妖。   这么多的人类,让它们这么培育下去,海妖迟早能够成为海面上的霸主,到时候人类想要再踏足海面,便是难上加难!   “王思宇呢?”安蕊突然问道。   孙筍眼前一亮,现如今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王思宇刚被带来不久,说不定还能来得及救他。   原本他们以为粉末已经用完,可是进入这条走廊后,尚还有粉末残余,只是需要细细辨认。   孙筍忍不住对安蕊竖起大拇指:“锐小兄弟这粉末真是分量好足。”   安蕊走在前端,对他的夸赞坦然收下。   毕竟很难告诉他,这些粉末其实是她从那些海底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身上刮来的,石子地附近的夜明珠都被她刮得坑坑洼洼,都没眼看了。   四人顺着痕迹走近一扇木门,前端的尹承晞突然屏息,冲身后人直摆手,又比出一个2。   安蕊心领神会,放轻脚步,放缓呼吸,生怕惊动屋内的一人一妖。   木门是不敢开了,不过好在海妖在此地并不谨慎,门前留下一条小缝,四人勉强从缝隙里看清屋内场景。   王思宇此刻依然歪头沉睡着,不知接下来即将发生何事。   他身前立着一只强壮的海妖,尾椎处犹如新生,身上有几道疤痕的地方纷纷长出了新肉,,此时它那锋利的爪尖落在王思宇肚皮之上,戳破了上衣,不知在做些什么。   可是随着它的动作,王思宇突然在睡梦中皱眉,似乎极不舒服,下一秒便要醒来,而他面前的海妖依然将将爪子稳稳地戳在他的肚皮上,一分一毫也未松动。   他们能够清楚地看见,王思宇的肚皮在他们的视线下,已经隆起了整整三寸。   从那隆起的短打上衣外露出的肚皮里,一颗小小的如同鸡蛋一样的东西在他的肚子里打转,迅速地长大,变成了一个拥有四只爪子的小海妖。   那小海妖依恋地围着肚皮上方的尖爪转上两圈,四只爪子朝着它不断收缩。   孙筍牙呲欲裂,恨不能立即冲进去,尹承晞却从这个海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神色一凛,生怕他冲动祸事,立即将他拖着离开那间房。   四人一路退回走廊初端,孙筍一把拍掉尹承晞的手,怒声责问:“不救赵兴尚可理解,为什么不救王思宇?”   尹承晞抬眼看他:“那是海妖一族刚刚选出的族长,我们连普通海妖都打不过,你还想和这种妖中之王打?”   安蕊想到那一日宫殿中浓厚的血腥气味,鼻子微抽,下意识地不想和那个新首领对上。   “果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它这把火,是烧到海妖一族的后代身上了。”   那一走廊的人类母体,恐怕都是用于孕育这位新首领的孩子。   因为它身体强壮,比之其他海妖更有孕育后代的资格,而哪怕这一走廊百十个房间中再出一两个和它一样的后代,对于整个海妖一族来说,就是取之不尽的财富。   “不能让它这么孕育下去。”   可是究竟该怎么办?他们现在知道了真相,可是却对现实毫无办法,从武力上来说,他们打不过海妖,从智力上来说,他们连与海妖沟通也不能……   不,不是的,他们之中还有一个人,可以与海妖沟通   ——玉忱心!   “忱心兄……”   不待安蕊说完,玉忱心先一步拦住她的话头,一副了然的模样:“锐弟所思,亦是我所想,只是若这么做,我们恐怕一辈子都要被海妖一族追杀。”   尹承晞轻笑一声:“若你真能成事,我就是拼尽满身伤痕,也一定将你们送离海面。”   孙筍眉头微动,悄悄看向玉忱心,却发现玉忱心没有一丝动摇,心底不禁着急。   玉忱心敛眸:“一言为定。”   **   三日复三日,一直未有海妖守卫来到石子地带孙筍前往孵育室,孙筍看着如同老僧入定般的三人,不禁怀疑焦躁无比的自己是不是个正常人。   安蕊看着他在面前走个不停,心底觉得好笑:“放心,那一日我们给每个人都弄了些伤口,短时间内自然无虞,但是供给他们腹中的海妖营养却要大打折扣。它们此刻一定急于找出其中的原因,自然不会和之前一样三天后便来带人,且耐心些。”   孙筍摸了摸腰间的布囊,勉强安下心。   在一旁沉默着的尹承晞和玉忱心突然同时睁开眼睛,望向宫殿方向,警示出声:“来了。”   孙筍猛地抓紧安蕊的衣袖,神情紧绷,安蕊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些,他们三人都会帮他。   孙筍一心看着路口,哪里还有心神分给她?   不出片刻,两名海妖守卫来到石子地前,鼻子微微翕动,冲着在场四人身上闻过一圈,伸手便要擒孙筍。   安蕊他们早有准备,孙筍更是提前将手中紧攥着的布囊猛地扯开,对着面前的海妖一顿乱洒。   海妖虽然是野兽,但也有些思考的本领,下意识地觉得孙筍洒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急忙避开。   孙筍也就此机会从两个海妖手下逃脱,眼看孙筍脱离战场,玉忱心和尹承晞分别上前用双手箍住两个海妖守卫的上身与双爪,安蕊也趁机将藏在身后的拳头大的石头砸向两个海妖的后脑。   砰砰两声,石头仿佛砸上了什么硬物,自身反倒裂出两道裂痕,而那两个海妖守卫只是脑子晕了一下,接着便愤怒地要挣脱玉忱心于尹承晞,欲要攻向安蕊。   玉忱心使力气使得满脸通红,这才制住了那海妖,着急地朝安蕊大喊:“锐弟,快,我要制不住它了!”   安蕊手中攥着这几日来他们磨出的迷草汁液裹着迷草制成的简易药丸,冷静地等待着这两个海妖守卫愤怒而张嘴的时刻,听见玉忱心的话,额角不禁生出汗珠。   胜败,就在她这一举!   就是现在!   猛地将手中药丸疾射入两名海妖口中,那两名海妖守卫立即察觉到不妥,却已经迟了,药丸太小,直接顺着口腔划入腹部,不出片刻它们便软倒在地。   安蕊用脚踢了踢晕倒的海妖,确认它们确实晕倒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一停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方才浸出的冷汗,忍不住苦笑。   她从前只觉得自己倒霉,却没想到若是老天愿意,她会一日比一日更倒霉,如今更要在海妖手下抢一条生路。   “这迷草药效是一日一夜,我们可以歇息一段时间。”   孙筍听到这话,心才勉强放下,想到方才千钧一发的场景,若是他们之中一个人没有做好,便要葬身妖腹,后怕不已。   “如今海妖也抓了,你们总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   这三人一直都像是打哑谜似的不肯告诉他真正的打算,只说先等海妖抓到手再说,如今他们可不能再推辞了。   安蕊不安地捻手指:“说实话,这事我连五分的把握都无,全凭忱心兄能否说动海妖族长。”   孙筍的视线转向玉忱心,发现玉忱心也是一脸严肃:“要骗这位新首领,普通的方法想来是不行的,我们手中的筹码太少,需要另辟蹊径。”   尹承晞这会儿已经将那两个海妖守卫拖到一旁,听到此处不禁一笑:“我们手中的筹码,也只有这条命和人类的身份而已,能让这位首领动心的,只能是我们去做整个人类的叛徒,为海妖一族发扬光大付出自己的性命而已。”   孙筍瞪圆双眼,难以置信:“你们要替海妖做事?”   安蕊将双指并拢,放在唇畔,示意他轻些声:“只是骗骗这位新首领而已,只有海妖能带我们走出海底,也是时候让海妖们见识见识人类的阴险狡诈了。”   孙筍仔细琢磨,终于弄明白了,他们这是要利用海妖,可是他还有一事不明。   “那我们何必这么费心费力地弄晕这两个海妖?”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安蕊不断摇头,否定他这天真的想法:“野兽的世界总是比人类的世界蛮荒,却比人类的世界更加简单。当你有本事给他们制造解决不了的麻烦时,野兽会下意识地注重你,只有你有了本事,野兽们才会听你说话。”   “这不是自讨苦吃,而是我们向这位新首领递出的投名状。”   孙筍挠挠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总之现在我是听你们的,我相信你们。”   尹承晞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人,他是个半妖,连人都算不上;安蕊是个女扮男装的假汉子;玉忱心身上藏着一堆的秘密不肯说……   孙筍竟然连这阵容都敢信,果真胆子很大。 第65章 无尽航海   好几夜辗转难眠深思熟虑,好几日费尽体力折腾琢磨,这才想出了合力制服海妖守卫的办法,此时事成,四人皆是精疲力尽。   安蕊和尹承晞安安稳稳地守了上半夜,将困倦的玉忱心和孙筍叫醒去替守下半夜,接着便倒向简易床铺沉睡下去。   睡前安蕊还心想:今日倒是比往常困上许多。   如果她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地睡去。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一觉睡醒,身体上疲乏尽除,懒懒地伸个懒腰,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站在窗边也曾有此动作,似乎是在等谁?   然而深思下去,却始终不得内涵,仿佛那感觉只是起床时一时想岔了。   正奇怪时,尹承晞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一向冷静的尹承晞居然这么耐不住性子,可真是稀奇。   安蕊这么想着,朝他的方向望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险些将她的眼眶看裂。   尹承晞原本搬动的那两只海妖守卫皆已消失无踪,随之消失的还有玉忱心和孙筍二人。   安蕊和尹承晞陡然起身,在周遭不停搜寻呼唤,然而玉忱心和孙筍却始终没有回应。   尹承晞走到原本放置海妖守卫的地方,发现地上全无打斗和拖拽痕迹,显然双方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最终都是以和平方式解决的。   “他们应当性命无虞,我们睡了多久?”   安蕊脸色不大好看,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我昨夜便觉得身体困乏,只是没有多想,现在仔细一想,那迷草只怕在碾碎的过程中也会散发气味,影响人的意志,之前我们一直精神紧绷,尚不觉得,骤然心神松懈,药效发作,说不准睡得比海妖守卫还久。”   尹承晞摸着饥肠辘辘的肚皮,无声肯定了她的猜想。   安蕊仔细回想昨夜的场景,心有疑虑:“昨夜孙筍被喊醒时百般不愿,恨不能赖在地上睡到地老天荒,可是玉忱心却显得精神奕奕……”   他食迷草昏迷过一日一夜,是否因此迷草不再对他有效?   尹承晞点头道:“他若真清醒着对孙筍来说只会是好事。”   安蕊眉间纾解。   尹承晞说得没错,若两人皆是昏迷,那此刻他们早就被海妖守卫一并拖到孵育室做母体了,玉忱心若是醒着,好歹还能斡旋一二。   现场如此平静,想来玉忱心是醒着被带走的。   虽然与他们原本所想并不一致,但是结果是相同的,接下来,便要看玉忱心的嘴皮子功夫是否到位了。   只是好生奇怪,海妖守卫先一步醒来,应当愤怒于他们的行径,少说也该在他们周围设立些看守的海妖,怎么一觉醒来,周围什么东西都没了。   整个海底世界,安静地宛如静谧无声的黑夜,连一点其他生物的呼吸声都听不见,诡异至极。   安蕊扶住不停跳动的右眼,心绪难安。   尹承晞感知到她的情绪,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送你出去。”   安蕊看着眼前诚恳的男人,眸色复杂:“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对我?”   她明明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滔天的财势,也没有惊人的才能,自落海以来一直拖累旁人受难,她自己在一旁瞧着都觉得不像话,可为什么尹承晞一直坚定不移地要救她?   难道真是为了这张脸?   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张面皮付出自己的性命吗?   尹承晞坦然一笑:“因为我心底的声音告诉我:相信你。”   “即使我们素昧平生?”   “即使我们素昧平生。”   安蕊掩下眸中苦涩,复又亮起光彩:“看来我是不能叫你失望了。”   有这样一个坚实的堡垒落在身后,她行事也该大胆些才是。   “尹承晞,我有一个危险的猜想,若是猜对了,恐怕我们就要成为整个人类群体的英雄,若是猜错了……”   “那就猜错了!”尹承晞朗声一笑,双目化作竖瞳,拉着她向海底世界外奔去。   临近海底世界倒扣的那道膜时,尹承晞朝外吹上一口气,只见那口气跨过薄膜,晃晃悠悠变作一团半人身的气泡。   安蕊信任他,猛地憋一口气,迅速跨步走入那团气泡中。   一瞬间犹如泰山压顶,纵使她已经有所准备,依然忍不住塌了腰,缩紧身子,尽量缩小受力面积。   好在她向来皮糙肉厚,不出片刻便勉强适应了这份压力,只是胸腔处依然觉得压抑,不过这已经是尹承晞尽力所为,她能适应的。   朝着气泡外的尹承晞点头示意,尹承晞一只手触碰着气泡边缘,那气泡便仿佛黏在他手心一样动也不动,他双腿一蹬,两人便开始逐渐远离海底世界。   她抽空回首望去,整个海底世界在黑暗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夜明珠散发着柔顺的光芒,即使他们二人在周边搞出了这许多的动静,也没有看见任何一只海妖前来捕捉他俩。   看来玉忱心果然将他们全都引了出去,她明白,玉忱心这是怕留下的海妖会有心伤害依然沉睡的他们两人,但是他这么做,反而露出了马脚。   他们要快些,再快些!   尹承晞带着她不断地上升,她能看见的只有茫茫深沉水色,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靠近海面,却催不得。   因为尹承晞越是向上,越是难以为继,好几次险些碰上路过的食人鱼兽,一路上又要躲避又要抢时间,还带着安蕊这么一个大活人,可谓是心力交瘁。   若不是先前在海底睡了一场好觉,只怕都撑不到海面。   安蕊一直关注着尹承晞的状况,发现他额角青筋直蹦,眼尾泛红,那句“歇一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二人都明白,若是不能及时赶到,阻止玉忱心,只怕不止孙筍要死,他们二人也再难逃出海底。   尹承晞瞧见安蕊满脸担忧,还有心思冲她调笑:“没事,若你实在担心,亲一亲我就好了。”   安蕊缩在气泡中,看着上方阴沉无比的水色,头脑一发热,将唇贴近那气泡与尹承晞手掌相连之处,轻轻地贴上去。   温热的红唇与冰凉的液体相连,安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缩了回来。   尹承晞只觉得一丝电流酥酥麻麻地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尴尬地想要干咳一声,却又想起这是在海水中,将手收到身后暗自蜷缩。   他似乎忘了告诉她,这气泡与他身体皮肤相连,她方才轻轻一触碰,于他来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感知,无一处不酥麻,险些让他丢盔卸甲当场露相。   看来他的耐力仍需磨砺。   安蕊自己头脑发完热,被那冷水一激反而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方才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正欲开口解释。   可是抬眼一瞧,尹承晞一副端正君子的模样,面沉如水目视前方,仿佛根本不曾看见那一幕。   呵,这便怪了,分明是他先挑起话头叫她亲一亲,怎的说完自己又不当回事儿?   安蕊觉得丢了面子,心里既酸又涩,再看尹承晞,只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多看一眼都费精神。   两人各怀心思,反而少分了心神在周遭的环境上,故而当暗流冲击气泡波动时,两人皆是一惊。   尹承晞立即贴近仔细查看,确认安蕊安全后才松了口气,安蕊则是在稳住身形后立即看向四周。   此时周围的海水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暗沉无光,反而有波光粼粼之感。   “快到海面了!”   安蕊惊喜无比。   然而老天向来对她不够友好,她的运道一向糟糕。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水骤升波澜,一层层浪潮叠涌,无穷无尽地不停将他们向下拍打,似乎不愿让他们上至海面。   “稳住了!”紧急之下,尹承晞只来得及叮嘱这一句,双腿便并拢,如鱼儿一样猛地拍打身下海水,借力向前。   安蕊慌张之下四下查看,发现无把手可握,只能尽力将自己团成一个球,随着尹承晞的动作在气泡内左冲右撞。她翻滚倒置皆有,觉得自己是眼冒金星,肠胃涌动更是厉害,若不是许久未进食,只怕她要吐出来。   尹承晞努力在浪潮中辨认方向,可是无论怎么走,总是会遇见新的旋涡。   再一次停在旋涡前,他不禁怒骂:“该死!”   安蕊好不容易得了这片刻的安宁,抬头看向上方海面,明明他们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却还是没能赶得及吗?   前有旋涡,后有浪潮,何处躲避?   他们的生路,究竟在何方?   安蕊咬紧牙关,几乎能闻到口中用力过甚而渗出的血腥味儿。   不能进,就退。   既然已经来不及,那就亡羊补牢。   “尹承晞,下潜!”   尹承晞全身心信任她,她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向下游去。   海面上风波不断,海底下却平静异常,因为这一切,本就是针对海面上的人类而行的险招。   安蕊梗着脖子望向上方,似要透过层层水色看见海面上的景象,她想知道:   如今玉忱心,得偿所愿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刚好18:01,感觉很难过,所以决定把时间定在18:18:18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6章 无尽航海   “玉少爷,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孙筍震惊地看着玉忱心跪倒在海妖首领面前,难以置信地发问。   玉忱心额头触地,虔诚无比,嘴中念念有词。   他明明听见玉忱心说话,却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而上首的海妖听完他的话后交头接耳,交谈声不绝。   孙筍方才醒来,不停转头看向四周,发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脱离了海底世界,此刻正站在一小片陆地上,四周望去,全是海洋。   玉忱心斜眼觑他,示意他闭嘴,孙筍立即想起之前安蕊和尹承晞的话,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玉忱心真的说动了海妖首领,怎么会只有他们两人在海面上?   不对劲,这事怎么看都不对劲!   “玉少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忱心低眉顺眼地接过上方海妖首领递来的一颗鱼卵,作势就要放入口中,被孙筍眼尖地狠狠一拍,落在地上。   上方海妖首领骤然愤怒,嚎哭一声,两名海妖守卫上前就将孙筍压得整个身子贴在地上。   孙筍勉强扭过头,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冲着玉忱心哀求着:   “玉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鱼卵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一时冲动,手下没个轻重,你跟首领解释解释,让它把我放了,好不好?”   玉忱心撑起身子,将地上的鱼卵捡起,轻轻拍掉它表面沾染上的砂砾,朝着地上的孙筍无辜地笑。   “这是海妖一族的洗礼,人类吞下这枚海妖首领的鱼卵,就可以异化为海妖,自此之后,山高海阔,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险滩难以跨越,你既可以以人身在地面上丈量土地,也可以化为海妖在海中航行无忌,这是其他人做梦都没法得到的机会。”   “孙筍,你想要吗?”   孙筍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与贪婪在心中交织,理智却将他狠狠地拖回现实。   “这么好的机会,玉少爷肯让给我?”   玉忱心托着腮,轻慢笑着:“所以我让你先试啊!”   孙筍一愣,突然想到方才海妖首领将鱼卵交给玉忱心时,表情并不愉快,而玉忱心接过鱼卵的动作也甚是缓慢。   他根本就是在等着自己把鱼卵打落地,好借着海妖首领的怒火让自己替他试这鱼卵的效果!   “玉、忱、心!”   恨得牙呲欲裂,却被海妖守卫压制得半分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鱼卵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孙筍终于慌张:   “玉少爷,我和你无冤无仇啊!我知道你喜欢锐小兄弟,我还帮你俩牵线搭桥,我还教过你如何与他沟通,玉少爷,我求求你,别……”   玉忱心托腮的手指划到眼底,那双湿漉漉的鹿眼此时满是不屑:   “刚进海底的时候,我是给过你机会的,你没要,不是吗?”   话音未落,他的手犹如铁钳扣住孙筍的下颚,将鱼卵强迫塞进他口中。   孙筍张嘴欲吐,可鱼卵入嘴即化,他呆滞地原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慢慢地,腹部仿佛有一把剧烈燃烧的火焰,一路灼烧至喉间,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烧成了一滩水,而那火烧完他的喉咙后竟然还朝着头部奔去。   剧痛之下,连海妖守卫都压制不住他,他双手抱头,在地上不断滚动嚎叫,短短片刻就在疼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玉忱心冷漠地看着他的尸首,“不管多少次,你都不能成为我的同伴,唯有安蕊……”   想到安蕊那固执的性格和聪明的脑袋,再加上这次陪她一起下水的尹承晞,他不禁烦躁一“啧”。   毫不犹豫地接过海妖首领再次递来的鱼卵一口吞下,朝着满怀恶意的首领放肆一笑:   “海妖一族,再来多少次都是这么愚蠢。”   海面上风云剧变,这一小片陆地上方天空突然生出一层层乌云,罩住一片青空。   云层翻涌,雷电氤氲,目标直指陆地中央的海妖首领!   一道闪亮的雷击划过长空,直落地面,震得这片陆地上的海妖摇摇晃晃,惊慌不已。   它们不明白,只是区区弱小人类,怎么能够驱动天地力量?   明明连它们中最强的首领都不能做到。   玉忱心稳坐如山,看着被雷电劈得趴倒在地不能言语的海妖首领,嘴角微扬:   “你知道你喂过我多少次鱼卵吗?我比你强太多了。”   “啊,忘了你听不懂了,算了,跟你说话也没什么意思。”   “这回,蕊蕊想通了吗?”   玉忱心随意打了个响指,天空再次氤氲雷电。   海妖们纷纷抛弃首领,畏惧得向海中奔逃。   玉忱心了无趣味地瞥着它们的动作,觉得自己第一次进入海底世界居然会被这些只有体力没有脑力的逼到绝境,真是不可理喻。   无奈摇头时,再打一个响指。   海中波澜骤升,无数道大小不一的旋涡裹挟着海妖在水中涌动,雷击适时落下,与海水结合,电得这一片海域所有生物纷纷翻白肚皮涌上水面。   玉忱心走到海妖首领面前,无情地掐起它的脸,让它看清那一海面的海妖尸体,用海妖的语言问它:   “你原本是想用人类来树立威望,所以叫上所有的海妖来看你是怎么惩治人类这种贪婪的物种的,现在你的族人全部死了,你也会死,海妖一族将不再存活于海域,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首领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同族尸体,生平第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海妖一族孕育艰难,不知用了多少心力才有了如今的规模,现在却被眼前无害的男人一手毁了!   玉忱心看着首领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又无聊起来:   “如果不是前几次你一直对我们这么坏的话,我也不想灭你们海妖一族,你说咱们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多好,非要闹得你死我活,何必呢?”   海妖首领听不懂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在说些没用的话。   玉忱心说到此处却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跟他沟通:   “第一次,我和锐弟被你们勾进海底,费尽心思还是没法儿逃出去,最后狠下心将孵育室烧了,被你喂了鱼卵,偏偏我们俩命大没死,你又派海妖去追杀我们……”   “第二次,我们根本没去海底,结果你们种族一步步壮大,我们被困孤岛一生。”   “第三次,我们去了海底,我费尽心思学会海妖语言,骗过你们带着锐弟脱离了海底,可是我们却因为吞服鱼卵身形异化,不为人类接受,流浪一生。”   “第四次……”   “第五次……”   ……   “所以渐渐的,我明白了,不阻止你们是不行的。但是单纯的只是阻止了你们保护人类,也是不行的。”   “我们既要斩断海妖一族的血脉,也要成为人类的英雄。我与锐弟注定不凡,我们将要完成过往人类没有完成过的伟业,这条路途注定艰难,而你们海妖一族,就是我们最开始的垫脚石。”   “那个道士说的没错,我生来便要踏遍每一片海面与陆地,成就一番不朽人生。”   玉忱心说了半天,不见首领有任何回应,低下头看去,才发现它不知何时竟已经死去了。   恐怕先前那一次雷击后,它也只是强弩之末,瞧见自己的同类尽数死在海面上,丧失了生的意志吧!   真没意思。   还是去看看锐弟吧,这会儿也该醒了,不要被那个酋长骗了才好。   **   尹承晞和安蕊虽然下潜得果断,然而却没预料到浪潮过后还有雷击,两人下潜得不够深,被雷电到,两人不由自主地抽搐。   尹承晞双目赤红,用尽最后力气双腿摆动向上。   他们绝不能在海底失去意识,那只有死路一条。   凭借一腔执念,他将已经昏倒在气泡内的安蕊送上海面,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其他人类的声音。   安蕊,应该会得救的吧?!   随着意识的远去,他慢慢闭上了双眼。   感觉自己好像,完成了很久以前就很想做的事。   **   嘈杂的人声,不断地拍打,安蕊觉得自己的脸颊都要被打肿了。   忽然人中一阵刺痛,逼得她不得不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浩瀚天空,远处与海平面相连,而她躺在甲板上,四周围的全是人,有一个男人的手正落在她的人中处,拼命地掐着,疼得她直皱眉。   “爹,别掐了,我醒了。”   被她喊爹的中年男子眼圈一片红,“锐儿,爹还以为你要没了。爹可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苗,你要是去了,可让爹怎么办啊?”   安蕊伸出手去擦拭他的眼泪,“爹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容易流眼泪?”   她爹被她这么一教训,立即横眉冷对:“我早就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再跟玉少爷单独出去了,你怎么还跟他出去,爹现在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安蕊眨眨眼睛,不明白她爹在说什么。   她爹瞧见她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玉忱心是玉家少主,他没了玉家主会派整艘船的人去寻他,你呢?你没了只有你爹我整天提心吊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一次两次的不听,非要回回都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才回来。那玉忱心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次次跟着他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就,无尽航海嘛~   然后玉忱心和安蕊两人轮回的时间流速和玉家主所在的船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第67章 无尽航海   她爹说的话让她头脑发胀,无法思考。   什么叫“次次跟着他出去”?   她明明是被海浪扑打才落入海水中,然后和玉忱心一道流落到孤岛,接着便是在海底艰难求生,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她爹一面。   怎么到她爹这儿就变成她和玉忱心私自出逃,还不止一次了呢?   她爹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心中是又恨又疼。   “爹知道你又全都忘了,你就听爹一句劝,这回别再跟着他出去了,好不好,啊?”   安蕊视线划过围着她的一圈人,发现他们都是与她爹交好的船员,他们脸上都是对她爹话的赞同,甚至还有人出声应和她爹的话,说了好多她记忆中根本没有的事。   一个人说话或许有错,可是这么多人都说她几次负伤回船,多半出不了错。   看来,她失忆了,还不止一次。   她爹握着安蕊冰凉的双手,心中的难过溢于言表。   “锐儿,爹不想赚大钱了,就听你的,咱们爷俩好好过。等到下一个港口,爹就去向玉家主辞行,那什么宝藏财宝,爹不要了,爹就想让你好好的。”   安蕊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经过这几天在海底世界的经历,现在听到那宝藏之说,只觉得好笑。   尹承晞早就在和海妖聊天的过程中套了话,这宝藏传说就是海妖放出去的假消息,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人来到海面上,让他们肆意捕捉,带回去孕育海妖一族。   整个海底世界,真正能被称为宝藏的,也只有被她刮得坑坑洼洼的那些夜明珠了。   说起来,尹承晞呢?   她明明记得晕倒之前他们俩都是在一起的。   “爹,你们把我捞上来的时候有看见和我呆在一起的人吗?”   她爹不满地瞪她,他掏心掏肺地和她商量以后,结果她只想着和她一起落水的人。   明明是个儿子,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呢?   “你放心,他就在这里。”   好心的舵手替安蕊解答,他们散开左后方一点缝隙,使她能够看见此时躺在甲板上昏迷不醒的尹承晞,亲眼看到他的胸口仍有起伏,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们都活着。   先前那旋涡和雷电,让安蕊至今仍心有余悸,虽然在海底醒来时,她就已经有所猜测,但是没想到玉忱心与海妖合作后威力会这么大。   玉忱心从一开始就执着于航行,他一直坚称他和自己是老天选中的人。   一个正常人,会因为一个道士不知多少年前的话而决定自己的一生吗?会在面临生死劫难时,将之视作一场幸运吗?   被海浪扑打、被岛民抓捕、被海妖压迫……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的危机意识,已经不是一句“天真烂漫”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与其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如说是他手中早有这一场场剧情的话本。   他不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尝试任何一种生活,何必冒着死亡的危险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不合常理,所以无论他说得多么情真意切,她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他的说辞。   方才她与尹承晞一觉睡醒,发现玉忱心和孙筍消失,她就感觉不妙。   虽未明说,但她原本是想让尹承晞和玉忱心一同面见海妖首领,免得玉忱心背地里琢磨些奇怪的东西,便于他在海面上航行。   据他们这么多天的观察,海妖的力量虽不足以移山填海,但是呼唤浪潮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最怕的就是玉忱心想要和海妖合作,以人身欺骗更多的人类进入海底,成为海妖族壮大的容器,以此换取他自己在海面上的平静。   她觉得这不是杞人忧天,以玉忱心那样与她母亲同出一辙的赌徒性格,真的做得出来。   而之前的风浪雷电,与她所料虽有偏差,但她可以肯定,玉忱心一定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   “爹,带我去见玉家主!”   安蕊只要一想到玉忱心于海妖联合,她的心就狂跳不止,仿佛在预兆着什么。   她爹不悦地骂她:“都说了叫你离他们家远点,你还非要贴上去,你这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就爱热脸贴冷屁股是不是?”   安蕊推开她爹,“事急从权,爹,玉少爷可能出事了,我得去告诉玉家主。”   “胡说,我儿能出什么事?”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在这一圈人后面冷斥。   所有的船员纷纷垂首,安蕊勉强撑起上半身,面向身后,焦急地解释:“玉家主,你有所不知,这几日我与玉少爷在外颇有奇遇,此时玉少爷只怕与海……”   话说到一半,突见一张俊俏脸庞自玉家主身后缓步而出,温润地朝她笑着,似乎包容着她所有的任性与言语。   “这几日,确实是有奇遇,否则我都不知,锐弟,竟是蕊妹。”   众人打量的视线骤然射来,安蕊身子忍不住摇晃,双手使力撑在地上,才让自己免于跌回甲板。   视线从玉忱心下颚至耳际扫过,嘲讽地笑道:“你如今究竟是人,还是海妖?”   玉忱心伸手摸过她方才看的地方,摸到了一枚小小的鱼鳞,不禁笑道:“我已经努力掩藏了,不想蕊妹眼神如此之好,只一眼就看破了。”   周围的一圈人都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还以为他们是在打哑谜,安蕊她爹此时却是整个人都愣住,难以置信地指着她:   “锐儿,你告诉爹,你是男是女?”   安蕊不吱声,她爹气得满脸通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也和你娘串通在一起来骗我?”   安蕊看着她爹气得恨不能拿个什么东西将她当场砸了,冷声道:   “爹,娘这么决定的时候我尚在腹中,没有选择的能力,其实我也很奇怪,我长到这么大,你居然能一次都不发现。虽说有娘给我打掩护,可你,难道就没有一丝错处吗?”   她爹被她这些话逼得脑子发热,又不知是谁向他手中递了一个硬物,他看也不看,直接冲那孽子砸去。   结果砸出手才发现,那是个掂实又带有尖角的铁块,此时尖角正面直对安蕊。   他急忙伸手欲拦,但是又哪里能拦得住?   安蕊更是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孩子,是要诛他的心啊!   千钧一发之际,安蕊突然被人猛地一推,歪倒在地,而那带有尖角的铁块正砸上尹承晞的肩膀。   铁块与骨头相撞,发出令人牙疼的笃实声响。   尹承晞本就是刚醒来,看见安蕊要受伤就赶了过来,这再被砸一下,疼得额头冷汗直冒。   然而也是因为疼痛,让他之前快要消散的,在将安蕊送到海面上,他临近闭眼前的感觉越发清晰。   感觉到自己即将要再次晕倒,尹承晞死死地箍住安蕊的手臂,靠近她的耳朵说道:“别信,此时发生的一切,都不要信。想清楚,玉忱心是谁,你是谁!”   说完便再也克制不住脑中的晕眩感觉,倒向安蕊。   安蕊赶紧双臂展开,将他护在怀中。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不要信?   玉忱心就是玉忱心,她就是她啊!   她怀疑地望向周遭,围着的人依然是那些人,她爹正绵连愧疚又难堪地看着她,想要道歉又张不开嘴。   玉家主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玉忱心在她与玉家主之间,方才铁块被扔,他也在试图靠近,只是比尹承晞慢了一步。   铁块静静地躺在地上,它的尖角锋利无比,如果她方才被铁块砸中脑袋,恐怕会当场丧命。   她爹她知道,唯一的爱好就是嫖,身体不算差,却也被酒色掏空了不少,莫说是铁块,就是木块他也扔不了这么远,也扔不了这么准。   当时是谁将这铁块递到了她爹手中,又为什么铁块会这么精准地朝她头处袭来。   这里有人竟然这么恨她吗?   为何?   她自认没有出头,也没有与他们产生什么利益冲突,是谁这么狠毒,非要她的性命?   此时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惊恐,所有人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哪有向自己的孩子下此狠手的爹呢?   玉忱心半蹲在她身前,看着她死死地抱着尹承晞,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他不会有事的,他比正常人强健很多,你不是知道的吗?”   安蕊抬眼看他,想要透过眼前这副皮囊看破他内里的灵魂。   假若玉忱心不是玉忱心,那么他又会是谁?   玉忱心避开她奇怪的视线,打量着昏倒的尹承晞:“说来也是奇怪,他也不算是人,我也不能再算是人了,为什么你次次都不信我,只信他呢?”   安蕊收拢手臂,将尹承晞的头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忽而温柔地笑了。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   为什么他看见我之后态度如此熟稔,为什么赖在我们周围不肯离去,为什么偏偏对我刮目相看?   就在方才,我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了。   因为我们是队友。   该醒来了,十殿阎罗。”   一柄刀刃破穿玉忱心的外衣,扎进他的左腹。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可讨厌感冒了,鼻子一直不通,还不如发烧来得痛快,直接去医院挂水,几天就完事儿了。   感冒之后我每天码字都要对着自己的大纲捋好一会儿,感觉脑子一团浆糊,生气。 第68章 无尽航海   刀尖抵在比钢铁更坚硬的皮肤上不得寸进,玉忱心疑惑地歪过脑袋:“锐弟说话真是让我越发看不懂了,十殿阎罗又是什么东西?”   没能扎伤他,安蕊早有预料,并不遗憾。   慢慢将卷刃的匕首收回,眉眼不动。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荒谬。玉家靠航行发家,你身为少主,你爹却始终不让你碰接触航行,难道就只是因为爱子心切?若真的爱子心切,又为什么这回带上你了呢?”   玉忱心回首看向玉家主,玉家主梗着脖子怒声道:“你一个小小的船员,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总会继承玉家的未来,我带他出行难道有错?”   安蕊抬眸与他对视:   “为什么偏偏是这回?宝藏之说玄乎其玄,在海上毫无目的地地游荡,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且不论真假,你玉家富可敌国,真有必要玉家家主和少主齐齐上阵寻求这些黄白俗物?”   玉家主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四周的船员看清玉家主的表情,顿时骚乱。   难不成这玉家竟有什么背地里的秘密不成?安蕊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是针对这个玉少主,玉少主又不加以否认,想来他身上应该藏这些不为人知的秘事。   方才大家可都瞧见了,一把匕首扎进人身,人毫发无伤,匕首却卷了刃,这难道不是铁证?   人人自危,看向玉家父子的表情愈发不善。   玉忱心眯起眼睛,“锐弟,难不成你只是想煽动其他人与我作对?这可不太理智。”   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总觉得安蕊不会费尽心思做这样的蠢事。   安蕊轻笑一声:“不错,我知道这里的人都加起来也斗不过你,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想着和你作对。但是玉忱心,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玉忱心皱眉,将她的话在心里碾碎了细细琢磨,也没品出其他的意思来,有些烦躁地回她:“你总不会是要说,我是你口中的十殿阎罗吧?!”   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安蕊却笑着朝他点头,一副“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嘛”的模样。   玉忱心扯起嘴角,嘲讽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十殿阎罗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若没有海底这一遭,我只会是个盲目听从家里安排的棋子,自此庸庸碌碌过一生,成为这万千人群中的渺小一粟……”   安蕊看着他此时既肆意又嘲讽的表情,心中暗叹:所以宙斯看中了你不甘平凡的渴望,本场游戏中你与海妖的交易,便是现实生活中你与宙斯的交易,只不过,你在游戏中能够反抗海妖,然而现实中却不能反抗宙斯。   玉忱心一直都是个赌徒,为了抵抗平庸,他愿意将性命放在赌桌上。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落入海底吗?”   她已经不记得前几次的轮回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了,但是根据玉忱心到现在为止都不害怕海妖追来的无所顾忌的态度,她合理猜测,海妖已经自食恶果,被玉忱心惩治了。   反复了这么多回,他却始终不肯放过海妖,只说明了一点:   在轮回未开始前,他们第一次落入海底时,海妖一定迫害了他们很久,因为无数次的轮回会模糊人的记忆,但是第一次的伤害却会被永远铭记。   之后每一次的重复,都只是将这份怨恨的情绪不断加重而已。   要想找出他们不断循环轮回的秘密,还需要从源头找起,而如今拥有源头这份记忆的,也只有玉忱心。   她必须要撬开他的嘴。   玉忱心眼前蒙上一片阴翳,回忆起第一次落入海底世界,现在仍然郁愤难平。   “锐弟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我已经帮我们俩报过仇了,海妖一族自此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上。”   “哦?你不也是他们其中一员吗?”安蕊听到他说的话心头一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狠得下心,将整个海妖族群都骗到海面上用雷电击杀。   玉忱心不屑冷笑:“我只是吞服了鱼卵,算不得海妖,说起来,锐弟你也吞过呢!”   安蕊想到在赵兴和王思宇肚中不断胀大的鱼卵骤然长出手脚的过程,想到那东西居然被自己吞进了肚子里,立即忍不住干呕起来。   没想到第一次进入海底,他们竟然会被喂鱼卵而不是被当做母体,为什么?   “当时我们身边可没有尹承晞这只半妖,我也不会说海妖语言,想要走出海底世界,可谓难于登天。有人尝试直接越过那道屏障,结果整个人在我们眼前炸成了一片血沫;有人对海妖卑躬屈膝,却被率先拖走;有人试图反抗,例如你我,就被喂下鱼卵,九死一生……”   “锐弟你说,海妖是不是该死?”   安蕊万万没想到,轮回没开始时,居然有这么多的玩家参与其中,根据玉忱心所言,恐怕本场游戏的玩家数量远超以往,至少有二十人。   “最后活下来的……”   对上安蕊仍带有希望的眼神,玉忱心小心避开:“只活下了我们二人。”   安蕊却眉头不解:“可这次的孙筍三人……”   玉忱心想到被喂下鱼卵后死亡的孙筍,不耐烦地摆手:   “谁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每一次重复都会出现些新面孔,可他们次次都活不下来,也只有尹承晞,他倒是奇怪,出现后次次都要护着你回到船上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蕊心头一寒,终于明白了这次游戏的危险性。   她根本不是和尹承晞以组队的形式进入游戏,而是在睡梦中被宙斯以个人形式直接拖进了游戏里,尹承晞怕是发现了她的异常,中途强行参与游戏,所以才会出现孤岛上的那一场相遇。   不然她会和玉忱心在一开始就被风浪卷进海底世界,部落里说的寻人是寻她,要将玉忱心当做祭品献给海妖是尹承晞看出了玉忱心身上的不对劲,造船恐怕也是为了看清楚海妖和玉忱心的关系吧!   可是她却因为恐惧多次避开尹承晞,如今想来,玉忱心多次以身相护,真的没有他自己的盘算吗?   只是尹承晞不断地将她救出来,她却始终找不到通关游戏的办法。   游戏每一次重复,都会进入新玩家,但却一个都活不下来,足以证明玉忱心对待其他玩家的漫不经心。   可是他却始终对她步步紧逼,为什么?   而且与玉忱心套话套到现在,却始终找不到轮回未开始前的奇怪之处,太不妙了!   “锐弟,我心如坚石,假若你仍不愿意与我一起遨游海面,那么再来一次,我也是不惧的,只是不知你腿上的这个半妖,可还撑得住?”   玉忱心一句话破开安蕊的重重防备,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纵然再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也不得不承认,尹承晞比起前两次游戏,虚弱太多了。   那或许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强行进入游戏的惩罚,也或许是一次次将她救出海底世界付出的代价。   他原本不用受这些苦的。   “玉忱心,你如今早已能够肆无忌惮地在海面上航行,为什么非要我和你一起?”安蕊攥紧衣袖,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疑点,能给她解答的,也只有面前的玉忱心。   玉忱心半蹲下身子,托腮看着安蕊,想到他们俩第一次服下鱼卵,痛不欲生地醒来,发现周遭所有同伴全都死去,而他们二人脸颊上零星散落着透明鱼鳞。   那一瞬间的恐惧他记忆深刻,他伸手不断地撕扯自己脸上的鱼鳞,好不容易扯下带血的鳞片,脸上却又飞快地长出了新的,他除了疼痛,什么都没得到。   安蕊比他冷静得多,是她说变成这样子也好,就能逃出海底世界了;也是她谋划了逃跑路线,带着他一路逃出海底;还是她,在海妖守卫追来时,替他受伤,险些死亡……   “锐弟,你曾经将生的希望让给了我,不就是希望我来决定我们的未来吗?何况你我都吞服了鱼卵,只是我吞的次数多,你吞的次数少而已,轮回并不能改变这一点,我们早就不算是人了,能容得下我们的,只有这片茫茫海域,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   安蕊一拳打向他的脸,玉忱心由于没有防备,直接被她击中,嘴中泛起血腥味。   安蕊恶狠狠地看着他:“玉忱心,你醒醒,我绝不可能将生存的机会让给别人,如果我做了这种事,那么一定是因为:   我觉得那是死局,且,只有你能救我!”   “我不知道你手上究竟有什么道具能让我们轮回这么多回,但是够了,真的够了,你也是时候该想起来了。”   你是东城的十殿阎罗,是每逢十场游戏都会让整个游戏只剩你一人活下来的玉忱心!   宙斯当真是好手段,把她安插进玉忱心的第二十场游戏中,想要利用其他玩家的特性来杀死她,既不违背它的原则,又能解决她这个大麻烦。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的话,她都想给宙斯鼓掌庆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每逢十场不止是玉忱心自己的第十场,包括其他人的第十场,比如说他带人过第十场,但是最后就只有他自己活下来了。 第69章 无尽航海   在玉忱心还不是如今的玉忱心时,他经常默默地站在班级窗口眺望远方。   同学们吵闹着,喧哗着,有着永远发泄不尽的活力,他却静静地看着远方一只回巢的鸟儿在天空翱翔。   他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平凡着,又渴望不凡。   生活波澜不惊,他在某一个瞬间,幻想自己是那只鸟儿,跨过高山和海洋,越过波澜和山丘,一生短暂而灿烂。   可是回过神来,他依然处在教室中,数学老师提前进入教室,呼斥着他回到座位上。   真没劲。   玉忱心双手按在玻璃窗上,眼睁睁看着那只鸟儿在即将飞回巢穴时被人击中翅膀,坠落下去。   那是一群嬉笑不知世事的孩童,手中拿着能够随意伤害鸟儿的弹弓。   啊,原来自由是有代价的。   他忽然之间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么自由和生命,他究竟更爱哪一个呢?   一整节数学课,他都在不停地思索,在下课铃音响起来时,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鸟儿的自由不是它的选择,是环境让它自由了;他如今不自由,也不是他的选择,是环境让他不自由。   反抗吗?   当然可以,但是如果鸟儿选择反抗,在冬天来临时固守原地不愿迁徙,会冻毙在深冬寒夜;他如果反抗,成为人群中的异类,环境会自动排斥他,压迫他,他还能获得自由吗?   扪心自问,他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渴望自由的想法一刻未停,但是因为畏惧反抗后的孤独,他一次也不敢付诸于行动。   今天也不过是从前每一天的重复罢了。   明明已经忍耐了这么久,现在又何必非要撕扯欲望?   他又一次在心底默默地说服了自己,克制了欲望。   说起来有些玄幻,他从小就觉得自己心中藏着一只名为自由的欲望猛兽,时不时在胸腔处嘶吼叫嚣要出来,但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用铁索捆绑着。   他害怕着这只野兽的力量,畏惧这只野兽会伤害他人。   且他有预感,这一定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   这一天与从前的每一天都一样寻常,如果没有他心脏突然猛地收缩,整个人透不过来气晕倒在地被送往医院这件事的话。   他那一瞬间几乎以为那是那只野兽不满足于总是被束缚而做出的挣扎,是对他的反噬。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摸到了,关于平凡和不平凡之间的壁垒。   一觉醒来,面对着洁白的天花板,他听着医生沉痛地告诉他: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们不停地质问着医生,要求查看病历单,闹来闹去就是不肯相信这一事实。   但是他很快就接受了。   这平凡的一生对于他来说,充满了自我折磨。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幸好他现在年龄还不大,父母或许还来得及再生一个弟弟妹妹。   同学与老师开始轮流来到病房看望他,花束与水果篮放在病房内每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大家都在哭泣,大家都在惋惜。   他们说往日里他是个多么温和善良的好人,说他多么地乐于助人,说病魔真是不长眼,怎么会挑中他。   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感觉他们口中的自己是一个与他不相干的虚拟人物,可是他们又哭得那么真切。   他只好伸出手去握住每一个人的手,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好,我觉得真的很好。   但是每一个人都哭得更加厉害了。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运,父母却没有。   他们奔波劳累,不停地更换医生和设备,他甚至看见过他们俩向一个医生下跪。   那一瞬间的震撼不亚于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时。   于是他又一次克制了自己想要获得永恒自由的欲望,开始接受治疗。   但是痛苦如影随形,有许多次他都要撑不下去了,他的父母在病床前拽着他的手哭着撕心裂肺地呼喊他的名字,又将他从鬼门关前喊了回来。   这份努力让他多活了三年,但是再也没有下一个三年了。   他必须要死去。   当他看着自己的父母从以前的富裕到如今背着他为了几十块钱吵架,他突然之间又明白了。   是时候逼他们放手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手术,他丧失了求生的意志,只希望自己能在手术台上死去,对于早有预料的父母来说,已经算是温柔的告别了。   他如愿死去,然后听见了一个孩童的声音。   “玩家玉忱心,恭喜你绑定宙斯计划,成为副玩家。”   他询问宙斯几个问题,这个孩童一样的主脑耐心地回答了他。   原来他可以凭借这个计划重新生活,也可以让自己的父母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好迎接新的生活。   他居然真的有一天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那是他一直渴望却无法实现的事。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宙斯。   宙斯似乎早有预料,笑声说不出的诡异。   接着他出现在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环境里,与一群人厮打,那是他第一次,放出心中的野兽。   事实果然如他所想,他控制不住那只野兽。   一场游戏下来,只他一人活着。   他慌忙脱离游戏,将第一个馈赠兑换成让自己复活,接着又进入下一场。   他又赢了,这一回依然死了很多人。   他脱离游戏,询问宙斯,那些玩家都是真人吗?   宙斯却不再像刚出现时那样随叫随到,开始对他爱理不理。   他忍下心中的恐惧,将第二场游戏后的馈赠兑换成改变父母和周围人的记忆。   从前的玉忱心已经死了,他们都要开始崭新的生活。   随后他开始了第三场游戏,好在第三场游戏是解谜类,加上他努力克制,这一场结束后,只死了一个自己作死的玩家。   他用第三场馈赠换取他在这个世界的新身份,他决定为自己而活。   他定居东城,虽无意成立组织,但是东城鱼龙混杂,没有组织作为靠山的玩家平日里多受嘲笑,更有甚者,会在游戏中抱团取暖,让无组织玩家做炮灰。   他和玩得好的几名玩家一起成立了一个小组织,大家一起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既不打扰他人,也不妨碍自己。   那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以为他已经控制住心中的野兽了。   但是他不知道,野兽一直在暗中窥伺,伺机而发。   他的第十场游戏来得太快了,他的朋友们都很担心他。   因为他每一次在游戏中都会故意压制自己,许多次都是勉强通关。   魔鬼第十场在玩家心中威名赫赫,他的朋友们自告奋勇要带他通关。   结果那一场游戏,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他甚至不记得游戏里发生了什么,是他们输了游戏,他在大逃杀中活了下来,还是他没克制住野兽,野兽杀了所有人?   没有人能回答他。   这一场游戏的所有玩家出游戏后纷纷吐血昏迷,几分钟内迅速死亡。   他们都喊着同一个名字:玉忱心。   那是十殿阎罗成名的开端。   他不甘于记忆的消失,决心找出自己身上的秘密,匿名带别人过第十关。   他收费低,当时他十殿阎罗的名声也传扬得不广,不少玩家会来找他。   但是无一例外,每一次都只有他活了下来,且他毫无记忆。   他手中的血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执着。   直到——   再也没有人敢让他带着过第十关。   那时候,十殿阎罗的名号,早已响遍整个东西城。   他难以避免地开始孤独。   但孤独不是他的选择,是环境让他孤独。   他想到了宙斯那天的笑声,不断地在每一个深夜里咒骂宙斯,希望它能够出来给他解答,可是它始终闭口不言。   他在无边的孤寂中开始了自己的第二十场游戏,他有预感,这一次,他也会死去。   然后,他遇见了安蕊。   有时候感觉就是这么地奇怪,他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很熟悉,他认定了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她会替他将谜团解开,将真相铺开展示在他面前。   果不其然,海底世界吞下鱼卵的一众人中,只有他们两人活了下来。   海妖守卫追来时,她将他抛了出去,自己迎向守卫。   她是想活的,她已经将手中所有的牌打尽,她认为唯一的希望在他身上。   在他眼中安蕊的模样,和第十场游戏时他那群朋友们的背影相互重叠,似乎在第十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时间久远,他的记忆也很模糊。   他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胸膛,却触碰到了一块圆圆的硬盘。   然后,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都只有他活着,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会失去记忆。   道具:【轮回转盘】   来源:系统BUG修复馈赠   等级:S级   用途:本转盘可将游戏时间倒退,保障此时未死亡的玩家治愈全部伤口,使用转盘的玩家保留此时能力。   注意:转盘使用后,自动消除使用者关于本转盘的记忆,且转盘一经启动,除非使用者寻回记忆,否则不予停止。   --------------------   作者有话要说:   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挖掉了一个伏笔。   有读者说感情线莫名其妙,我好想哭。   因为我伏笔埋得太多了,男女主当然不是刚认识的,所以看起来会奇怪吧   唉,说到底笔力不足,哭了…… 第70章 无尽航海   玉忱心从怀中将“轮回转盘”取出时,宙斯的声音气急败坏:“你们怎么能……”   “咳咳,恭喜各位玩家,你们已经完成了本次的游戏任务:脱离无限航海,下面请前往现实世界领取奖励。”   在它话音落下时,三人的身影立即开始变得透明。   玉忱心焦急地询问安蕊:“你是第一个能够破除我的游戏魔咒的人,照理说你不可能籍籍无名,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你到底是谁?”   安蕊抱着怀中的尹承晞低声道:“你很快就会在东城听见我的名字。”   林豪手脚很快,相信玉忱心就快要知道她究竟是谁了。   眼看着他们就要消失,玉忱心想到那道具上令人心悸的介绍,忍不住告知她:“这个道具的来源是系统BUG修复,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蕊忍不住皱眉,脑中回想起樊雨星说的那些她不能完全理解的话,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东西,很有可能都跟她有着脱离不了的关系。   猛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夜灯勉强萤亮一方天地,她和睡前一样躺在床上,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她的左手被人紧紧地握着,他的额头抵在她的指尖,他半跪着趴在床前,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她一直都不明白,哪怕自己或许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可他也没必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他甚至不愿假手于人,也不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众。   那不是他的独占欲在作祟,她明白他不是这么自私的人。   只要是能够让人类拥有未来的事,他全都会努力去做,哪怕要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   一旦她的身份被揭露,或许会牵扯出一些宙斯身上的秘密,而这秘密极有可能引起玩家的动荡,所以他在竭力缩小秘密带来的影响。   如今想来,自打她进入宙斯计划,每一场游戏都有奇怪的地方:第一场结束后尹承晞突然的流泪;第二场结束后樊雨星疑惑的询问;第三场结束后玉忱心怀中的道具来源……   如果这一切当真都与她有所关联,那她究竟是谁?   宙斯所谓的人类的希望在她身上,又究竟是从哪得来的结果?   有太多的疑问缠绕着她。   其实在她第一场游戏结束后,就很想问他:最后你哭着问“为什么”,究竟是想要问我什么呢?   我们是不是从前就认识?   为什么马仆之死一开始,你又是一副并不认识我的模样呢?   她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揣在肚子里,想要问清楚,可是他们每一次现实中见面,都仓促而焦急。   她的潜意识又在告诉她,绝不能在游戏世界中询问他。   一拖再拖,竟然拖到了现在。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好好问问他吧!   用右手划出游戏界面,宙斯也应此而来。   “玩家安蕊,你有十点点数待分配。”   “体能。”   安蕊依然做同一个选择,她的数据变成了:   【运气】:0(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天选之子呢)   【头脑】:100(恭喜,你已经击败了99.99%的地球人)   【体能】:35(你的爆发力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我这次应该也获得了其他的道具吧?!”   虽是个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宙斯憋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规则的限制,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往外蹦:   “恭喜玩家安蕊获得道具【海妖之身】。”   她的道具格子里出现了一个站在岩石上张嘴歌唱的美人鱼。   “这对丑陋的海妖美化可不止一两分了。”   点开道具,其上介绍写着:   来源:第三关《无尽航海》守关者【海妖首领】的“洗礼”。   等级:S级   用途:使用该道具后可在水中自由行动,且身体素质堪比海妖。   注意:玩家不能拥有海妖的治愈能力,且每次只有在水中自由呼吸15分钟。   不算好也不算坏,在特定的情况下或许有用。   安蕊迅速对这个道具做了判定。   宙斯看她一直观察道具,催促道:“该抽奖了!”   安蕊在心中翻白眼,她每次都只能抽中基础包,早就对抽奖不抱有期待了,宙斯真是恶趣味,就这么急着看她倒霉吗?   可是一种诡异的感觉突然来袭,她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歪头看向一直压着自己左手昏迷不醒的尹承晞,她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宙斯,他为什么还没醒?”   宙斯沉默良久,它本来就想着快点结束抽奖环节,好直接消失的,谁知道她居然被它这么催着也能发现不对劲。   难道就是因为它催了,所以她才发现的异常?   “是因为强行进入我的第三场游戏吗?代价是什么?”   纵然知道宙斯不想回答,安蕊还是问出了声。   只有将话说出来,才能让她勉强保持冷静。   尹承晞不会做冲动不看未来的事,他才刚刚开始带她进入第三场游戏,要是想让她成为拯救人类的希望,他应该会活得更久才对。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害怕?   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宙斯,我知道你没有走,你在用沉默等我妥协。但是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平时正常得很,疯起来,我自己都害怕,你确定要这么对我吗?”   纵然宙斯是个主脑,此时体内的数据也开始疯狂飙升,它按照过往的经历快速计算,发现安蕊发疯成功逼它妥协的概率出奇地高。   但是此时的安蕊应该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安蕊了才对啊!   现在的她,失去了来自家庭的爱,失去了队友的守护,失去了骄傲的数据,她不可能再这么疯了!   宙斯的沉默激怒了安蕊,她一拳砸向自己的游戏界面,一条条一桩桩数着宙斯的罪行。   “我参与三场游戏,两场游戏失忆,一场游戏是幻影,这根本不正常,概率太低了。你在利用规则漏洞刻意加大我的游戏难度,而这一定是背着你的主人进行的,是不是?”   “尹承晞和我是组队状态,理应同时进入一场游戏,你却在第二场游戏后擅自将尹承晞单独拉入游戏中,后又趁我睡着将我单独拉入别人的第二十场游戏,说你其心可诛都是轻的。”   “或许你会觉得,哪怕我知道这么多,也没办法拿你怎么样。可是宙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创造一个你出来学习人类吗?”   “当然是因为我们比你强。”   骄傲的宙斯听不得别人诋毁他的能力,突然幻化出一个小男孩的身影出现在安蕊面前,与她对视。   “你们这么弱小,根本不值得我多学,还敢大言不惭说你比我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他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安蕊,将她视作自己脚下的一个蝼蚁。   安蕊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宙斯疑虑重重地看着她在床上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算盘。   它突然开始后悔现出原形了。   安蕊揩去眼角的泪珠,低声道:“对于你来说,人类多么渺小啊!随意将人抓进来,让他们互相残杀,或许你也曾经参与其中,于是你就认为人类是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种族。不过你也学习过的吧,卧薪尝胆,人类的报复心也从未停止滋生,你能算出来吗?我此刻对你的恨意。”   “如果我不告诉你我恨你,依然笑着对你,满怀感激地参与每一次游戏,最后背刺你致命一击,你真的能辨认我的感情吗?”   宙斯皱着眉头,嘟囔着:“你这叫欺骗,宙斯是诚信的。”   “你是诚信的,不代表我必须得诚信。宙斯,我在向你证明,我比你想的,要强得多。”   安蕊抬头看它,却不卑微。   “宙斯,第三场游戏结束,我还差一份馈赠你没有兑现,猜猜看,我能给你制造多大的麻烦?”   **   洁白的病房内,一坐一站两个人。   尹承晞将窗帘拉开,透明的窗外只有白茫茫一片雾气,回首看向半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樊雨星。   “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樊雨星脸色苍白,但是比起安蕊第一次见她,已经恢复了些气色,她声音和缓:“也不是一直。”   尹承晞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抓回来的?”   樊雨星想了一会儿,只能摇头:“太久了,当守关者的时间真的太久了,不断重复的经历会模糊我的记忆,要不是蕊蕊来破了游戏,可能再过不久我自己都要放弃了。”   “我没想到蕊蕊也被抓回来了,她是意志最坚定的人,我以为至少她不会回来。”   尹承晞坐回凳子,双手并拢抵在额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她不是主动回来的,只剩她一个人没回来,宙斯用了点办法。”   樊雨星看着尹承晞少见的颓丧,笑着骂宙斯:“它还是这样,嘴上说着诚信,其实早就把人类的欺诈法学到了精髓。”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打着宙斯的名义,一直呆在我这里,蕊蕊会伤心的吧?”   尹承晞将头垂得更低,额前泛起一块小小的红印。   “我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如果是以前的她,不需要他一次次地重复提醒,她就能自己找到玉忱心身上的异常,在他没有参与这场游戏时,第一次她不就发现了玉忱心身上带有道具能够救他们俩了吗?   或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尹承晞这面保护盾,是一枚必须踢开的绊脚石。   --------------------   作者有话要说:   安蕊:我会骗人你不会!【骄傲】   宙斯:咬牙切齿骂骂咧咧.gif 第71章 现实世界   名为宙斯的小男孩的身影,逐渐由半透明变为一连串胡乱交叠的代码,它的声音也慢慢地扭曲,根本无法分辨它究竟在说什么。   可是很容易知晓,它以往平静无波的语气都带上了人类才会有的愤怒。   安蕊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宙斯自身出问题,冷淡地问道: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把尹承晞放回来,我放弃馈赠;二、你一直不说,每一次我从游戏里出来,都会用馈赠折磨你一次。   作出你的选择吧,伟大的、从不会作出错误选择的宙斯。”   如果宙斯这个时候能骂人,它一定会用上自己平生所学,把安蕊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可惜它的主板烧坏了,它还没来得及作出选择,就陷入了深眠。   公元2021年3月18日,宙斯毫无预兆地陷入沉睡,所有在宙斯计划中进行通关游戏的玩家都被卡在游戏中不得进出,现实世界的身体纷纷处于昏迷状态。   全国范围内昏迷人群骤增,引起群众恐慌。   末世灾难论、新型病毒论、恶意揣测层出不穷,然而却始终没有科学知识能够解释这种现象。   最终,专家现身各大平台说明,可能是由于近阶段地球公转角度偏移导致的磁场变化,部分体质不强的人类受到了影响,所以短暂陷入昏迷,并不会出现传染现象,这才安抚了群众的恐慌心理。   罪魁祸首安蕊站在窗前接着张程宁打来的慰问电话,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尹承晞。   “我没事,出事的时候我刚从游戏里出来,没有影响到我,你们呢?”   张程宁早料到安蕊会不停通关游戏,这才打电话过来询问,一听她居然是踩着点出来的,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这么急?距离你第一场游戏结束才过去不到十天,你休息会儿不好吗,非要这么快进下一场?”   安蕊抿唇,不敢告诉他这其实是第三场了。   张程宁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手机被孙靖城抢了过去,他急急问道:“安蕊妹子,李望不知道为什么也昏迷了,恐怕是背着我们接了别人的单,你时间那么靠近宙斯出问题,能不能回想起宙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当时只想着要尹承晞恢复过来,几乎将其他人的性命都忘了个干净,不,她是不允许自己去想。   李望,那是一个娃娃脸又单纯的人,她以为至少他们几个正处于休息阶段的人不会参与其中,没想到……   “宙斯应该是任务冲突导致的问题,现在应该被返还实验室进行修复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说完这些,安蕊立即挂断了电话,徒留张程宁三人面面相觑。   胡成眯起眼睛,突然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你们说,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宙斯出问题就是她搞的吧?!”   孙靖城当即被吓得跳了起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她没事折腾宙斯干嘛?”   张程宁俯视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望,眉头不解:“应该出大事了,可惜她不愿意说。也不知道李望他们现在身处的游戏世界里是什么样儿的,不要有危险才好。”   从头到尾,这三人都没有怀疑过,安蕊有没有能力折腾宙斯,而是直接认定了事实。   玉忱心通关第二十关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恰逢宙斯出了问题,不少玩家暗中揣测是不是玉忱心又用什么残忍的方法杀害了其他玩家,导致宙斯发生异变。   玉忱心本人听着组织内的汇报,神色倦怠,对于他人的猜测,他向来不予理会,别人泼过来的脏水,他也当做从未听闻,他现在只想知道:   安蕊,究竟是谁?   吴涟娜在私人美容院内正做着指甲,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上面闪烁着林豪的两字。   她不紧不慢地将新做好的指甲放在灯光下细细查看,对着美甲师说:“在旁边再加一个钻。”   然后才将持续不断打来的电话接通,懒洋洋地:“什么事?”   林豪见她久不接电话,还以为她也出了事,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这下听见她的声音,总算放下心来。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吴涟娜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指甲,笑道:“我能出什么事?”   林豪小声说道:“很多玩家都昏迷了,庄月新和另一个第七关的组织成员背着我进了第三场游戏,结果现在两个人都昏迷不醒,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你尽量早点回来吧!”   吴涟娜想到庄月新那张每次对着她就一副害怕得要死的小白莲模样就来气:“宙斯真是我的心头肉,次次做的事都这么合我心意,最好把她永远关在里面别出来才好。”   林豪知道她心里有气,可是现在诱捕安蕊失败,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还得和其他东城组织扯皮,少不得要脱层皮。   这个时候失去作为护身符和替死鬼的庄月新,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毕竟游戏道具这种东西,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能不停地通关游戏抽取获得,但是如果不能保证自己活着,那想要恢复元气,就太难了。   听着林豪用沉默抗议自己的观点,吴涟娜臭着脸挂断电话,任凭那电话打过来多少遍,就是不接。   替她做美甲的女服务员偷偷看一眼一直亮着的手机界面,心中暗叹林总可真是宠着娜娜,在她看过的所有明星和金主里,这还是第一个敢挂金主电话,金主还上赶着来哄的,娜娜可真是有本事。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禁更加细致。   不料吴涟娜突然一脸烦躁地推开所有美甲物品,拿起门口的外套就要离开。   服务员着急地说道:“娜娜小姐,还没结束呢!”   吴涟娜穿戴好衣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所有账务找林豪报销,照着两倍报。”   服务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愣在原地。   这就是金丝雀的报复吗?   **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宙斯一直不声不响,玩家们只能够召唤出基础的游戏界面,看着自己的道具格和数据发呆。   不少即将开始下一场游戏的玩家倒是挺开心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安蕊一样保证生存率,大多数人通关游戏只是靠运气,能够将死亡的时间延长,他们当然很高兴。   只是随着三天又三天地过去,玩家们始终没有办法进入游戏获得馈赠,他们的生活开始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明明之前所向披靡的公司突然股价跌宕起伏;一直向着自己的合伙人竟然生出了背叛的心思;被誉为天才的人仿佛江郎才尽……   不少人在网上发出感慨:这段时间的瓜仿佛其中在了一起,所有的名人好像约好了一样要在这个时候向公众展示自己的真面目,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刚刚凭借运气通关游戏,又因宙斯馈赠翻身的玩家,在肆无忌惮地使用馈赠后,骤然遭遇了巨大的打击。   一个被他们忽视已久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所有玩家面前:   如今他们所有的成就、身份、地位,全部都依托于宙斯,一旦宙斯愿意,他们就不得不变回从前。   宙斯掌控这他们,而他们手中,并不握有掌控宙斯的筹码。   在游戏里,他们是鱼肉,宙斯是刀俎。   脱离了游戏,他们依然是鱼肉,宙斯仍然是刀俎。   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和宙斯叫板的能力。   能够被宙斯选中的人,要么本就处于人类中的顶端,要么自身欲求过大,这些人只要经历时间,就会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   他们会甘心受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控制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无声的沉默蔓延整个玩家群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就在这样一个微妙的当口,宙斯悄悄地回到了地球。   当昏迷中的玩家们逐渐苏醒时,其他人才惊觉,宙斯已经归来。   安蕊照常替尹承晞擦脸翻身,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将游戏界面打开,开始重复之前十几天的动作——   反复戳点抽奖键。   就为了能够在宙斯回归的第一时间和它对话。   一上午依然是无功而返,变化出在下午。   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杂音,抿唇竭力克制情绪,朝着半空道:“宙斯,我知道你回来了,躲着我是没有用的。”   想到害自己返厂重修的人就在面前,宙斯既气又害怕,虽然想不管她怎么威胁都不现身,但是始终心有余悸。   修复它的时候,它听见创造它的设计师说:“宙斯身上似乎有些异常,不不,不是诚信规则被破坏了,是什么呢?”   它只听到了这些,却让它害怕不已。它当然不会违背诚信的原则,但是它学会了人类的一样东西,叫做“狡猾”,它因此学会了钻规则的空档。   最终它还是被放了回来,说明设计师并没有发现它身上的异常,但要是再被返修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它现在看见这个女人,就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比从前更甚。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十几天尹承晞身体怎么没出现问题,问就是身体改造超能力,不然就是女主天天给他吊葡萄糖,我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有人会问这个,所以说一下。   卑微.jpg 第72章 现实世界   宙斯没有说话,因为它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安蕊对话,陷入沉睡的尹承晞就像是引爆安蕊情绪的一根导·火索,谁知道它说什么就会让这个女人爆炸?   但是为了避免安蕊再次搞事,它迅速地在安蕊面前现了身。   这一次没敢高高地飘在空中,而是脚不沾地悬在半空与安蕊平视。   安蕊近距离地看着这个让这么多人陷入苦难的罪魁祸首,拿手比着它的身高。   “你是不是比上次长高了一点?”   她这么温和的说话方式,让宙斯骤然心生警惕。   人类有一句老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你的馈赠已经用完了,你现在是没有办法威胁我的!”   而且它的主板已经被设计师加固过了,不会再那么容易烧了!   安蕊笑着说出让宙斯崩溃的话:“可是我的馈赠,你并没有兑现啊?”   她当初提出的馈赠是——要全世界人类都知晓宙斯计划。   这与宙斯计划的目的背道而驰,本就是要暗中筛选优秀人群做实验,要是所有人都知道,地球就乱套了。   混乱会滋生邪恶不假,混乱也会让许多优秀的、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人不断陨落在现实世界中。   优秀人群陨落越多,人类的欲望愈发高涨,宙斯计划的成本也会不断提高,到时候可就不是宙斯掌控人类,而是人类掌控宙斯了。   所以两相冲突,宙斯内部就出现了问题。   想到安蕊这个魔鬼早就想好了对付它的办法,却一直隐而不发,正应对她之前所说。   若她藏着恨意,每日对它笑脸相迎,它根本测不出她的恨意,也探知不了她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是尹承晞出事,它可能要到安蕊和庄月新碰见时才能发现她的异常。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极了。   “你想要什么?”   虽然早已知晓安蕊的诉求,但是它还是照规矩问上一句。   安蕊也如它所想地回答道:“把尹承晞放回来,我就收回之前的馈赠要求。”   宙斯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才像挤牙膏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安蕊垂眸不语,吓得宙斯噼里啪啦一顿解释,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再搞自己。   “一开始确实是我把他的灵魂和思想留在了游戏世界里,这也是他强行进入你的游戏的代价:他要替我测试一个新创造的还没彻底完成的新游戏世界。但是他从无尽航海世界脱离出来的一瞬间突然和我失联了,我找了他很久,可确实是没找到……”   宙斯小心翼翼地看着安蕊的脸色,觉得她好像没有生气,就接着说自己的猜测:   “虽然整个宙斯计划的游戏世界都受我的规则限制,但是为了保证玩家们的体验真实,会向守关者和普通npc开放一定的自由度,比如说,守关者封闭的私人空间,我是探查不到的。”   安蕊仔细回想着上一场游戏的过程,“无尽航海没有守关者,海妖首领虽然强,但是还没到守关者的强度。”   宙斯面无表情:不,海妖首领的强度它知道,无限接近守关者的能力,比《马仆之死》的管家强,是玉忱心轮回多次积攒的能量太恐怖了,才显得海妖首领弱。   可是明面上它仍然顺着安蕊的想法说了下去:“没错,所以他不可能被困在无尽航海里,很有可能是被他认识的某个守关者,带去自己的私密空间,然后躲避我的惩罚……”   安蕊凝望着尹承晞沉睡的面庞,突然笑了。   她一笑,宙斯心里就是一抖,上次她笑完它就被返修了,这次它应该没惹她啊,怎么还笑呢!   安蕊从怀中取出一枚游戏币,呢喃自语:“其实你被送回去返修的时间里,我仔细地想过了,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只是用来佐证我心中的猜测而已。”   宙斯听她这么说,系统设定中的求知欲令它开口问道:“什么猜测?”   安蕊朝着它笑:“我们本就是对立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扔下游戏币,系统判定直接进入游戏。   留在原地的小男孩一直没有波动的脸部突然出现了几段意义不明的乱码,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看着面前纷纷沉睡的尹承晞和安蕊两人,它真是恨不得他们俩永远都不要再出来得好,可是它知道,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   庄月新和同行的组织成员走散了,游戏世界突然停滞,他们俩产生了争吵,她一气之下走了,没想到人家居然没追。   好在她现在多少适应了些游戏,仗着自己幸运新人的光环,遇事直接冲上去,大不了就是死。   她总会复活的,复活后会记得死前看见的所有东西,虽然方法笨了点,但是通关的速度并不慢。   只是……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每一次死亡的疼痛和恐惧并没有减弱半分,如果没有对尹大哥的执念,她或许早就放弃了。   林豪对她说了无数遍,让她不要和安蕊争,可是他哪里知道,这根本由不得她选择,她只是想要活着,依偎在尹大哥的怀里。   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这两天,她在彻底停滞的游戏世界里游荡,反应过来宙斯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她不能继续游戏,被卡在了里面。   别人或许会慌张,但是她不会,因为宙斯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可是时间久了,她也会饿,也会渴。一路走来,全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她根本找不到吃的。   或许是听见了她心中的抱怨,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   她高兴地朝屋子奔跑而去,边跑边喊道:   “有人吗?”   可是那屋中一直没有人应答,她跑了好久,那屋子仍然在她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伫立着,这让她始终摸不着头脑。   “海市蜃楼?”   尹承晞和樊雨星站在窗前,看着隔着不远的庄月新,神色复杂。   樊雨星:“她怎么能找到我的私人空间来?”   尹承晞:“她是幸运新人。”   “幸运新人也不可能随意穿越游戏世界,还找到其他守关者的私人空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尹承晞将窗帘放下:“别让她进来。”   “你就是把所有事都藏着,要是站在这的是蕊蕊,我看你藏不藏得住!”樊雨星嘀嘀咕咕地利用白雾将屋子隐藏起来,彻底远离庄月新。   **   李望醒得突然,守着他的胡成正趁着张程宁去厨房做饭的时间偷偷开电脑准备玩游戏,他就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胡成将鼠标扔出了窗外,砸到了底下正准备跳舞的大妈。   慌忙朝底下道歉,又急着朝屋外呼唤:“李望醒了醒了!”   张程宁和孙靖城迅速涌来,将李望围住,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测试他的反应,发现他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后,张程宁开始老妈子式的数落。   “你第十关才过去多久啊,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好歹人多力量大,能帮你解决一点是一点,为什么要自己背地里跟别人组队进游戏?这次是被我们发现了,要是没被发现呢,你还准备瞒我们多久?”   孙靖城也连连点头:“李望,你这可真不够意思了,大家都是一个组织的人,你干嘛背地里自己进游戏?你又不是安蕊那种妖孽玩家,过关跟砍菜似的,你要是出个什么事,让兄弟们怎么想?”   李望骤然接受这么多的责骂,心里却并不委屈,只觉得温暖,笑中带泪地解释:   “我的第十关都是大家带着过的,太水了,要是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能行,我的免死卡又被林豪他们拿走了,我想提升自己的能力,替咱们组织做点事,不要总是拖后腿……”   张程宁叹了一口气,多少明白了他心中的顾虑。   李望长期处在林豪他们的管制下,太明白作为一个组织成员必须要展示自己的能力,由此作为留在组织的根基。   如果不让他这么做,他反而心中难安。   真是造孽!   “你接的是谁的单?第几关?”   李望立即说道:“我是从网上接的,只是第五关,我以前也带过人的,第五关对我来说危险不大。张哥,我没那么傻,不想白白送命。”   “网上的玩家质量鱼龙混杂,你怎么保证里面不会出现坑货?”胡成听见他这傻白甜发言简直痛心疾首。   “要是有关卡不高,实力又好的玩家跟你就好了。”孙靖城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程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安蕊的影子。   她关卡本来就不高,实力那是好得不得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想到这里,他立即拨通了安蕊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接通,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表情逐渐严肃。   孙靖城看着张哥手机上亮着的名字,朝着李望挤眉弄眼:“这回可是正合你心意了。”   张程宁锁屏合上手机,朝李望说道:“李望,你跟我一起去找她,当面谈。”   她为什么不停地进入新关卡?   她身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是《雪域苍狼》,女主单独的。   ====================   # 第四卷 :雪域苍狼   ==================== 第73章 雪域苍狼   “本场游戏名为《雪域苍狼》,玩家作为前往雪域山采访最后一只苍狼和饲兽族的记者,需要探知苍狼与饲兽族的故事,完善报道,即为通关。希望各位玩家发挥尽力发挥,完美通关。”   无机质的电脑合成声和方才她在现实世界里听见的宙斯真身的声音似乎有所不同。   安蕊努力用发软的手臂撑起上半身。   游戏币虽然能够快速进入游戏,但是这后遗症真够人喝一壶的。   扫过面前所有人,发现这一场游戏玩家不算多也不算少,加上她一共七个人,目前来看,没有人有眼神交流,应该没有带人过关的,但是后面还得注意。   而在这些玩家的眼中,安蕊的出现可谓是让人眼前一亮。   人人皆有爱美之心,安蕊的长相本就偏小白花那一挂,平日里眼神锋利才显得气势如虹,这会儿别人站着她半躺着,看不见她的眼神,男人们的保护欲骤起。   但是看着安蕊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都不起来,不少人皱眉。   不会是身体素质太弱了,进游戏就会不适吧?   这一场让他们去雪域山,还要探求苍狼的故事,肯定要耗费不少体力,她这副模样,只能当炮灰吧?!   走到这一步的玩家大多已经明白宙斯计划弱肉强食的原则,不会随意发善心帮助弱者,换句话说,他们其实很乐意看见有这么弱的炮灰替他们去试错。   除了安蕊之外的六人互相假笑着打交道,报上自己的通关数,发现在场通关数最高的是一个第六场的彪形大汉,看着那身材其他玩家纷纷觉得很靠谱,立即推举他做领头人。   他几次推拒无果,就接下了,后来又与周围的npc聊天,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Q城,他们作为记者,要在今天下午六点前登上去往雪域山的汽车,而现在是早晨八点。   安蕊默默地听着,然后翻开自己腰上突然多出的一个小包,发现里面有一些日用品,还放着一些钱,以及一张下午六点的车票。   想到中间隔着这么长的时间,明白宙斯这是放宽时间让他们去提前购置物品。   那边六个人把她当做透明人,她也乐得清闲,等他们打听的差不多了,她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了,站起身子就要离开。   那边领头人看她要走,好心地喊道:“妹子,休息好了就过来吧!”   安蕊回头看他一眼,领头人叫江河海,长得很憨厚,说这话应该没什么别的意思,可是那边的其他人有不少都在撇嘴,显然不乐意让她加入。   安蕊冷声嘲笑;让她加入她还不愿意呢!   林豪吴涟娜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她不会再随意相信别人。   不过为了回报江河海的好意,她还是在摆手离开前出声提醒:“中间隔着这么长时间,不如看看自己身上缺什么,提前买好了。”   江河海也不是傻的,被她一提醒,立即将身旁的包打开,发现里面果然有钱。   “我说怎么让我们在这儿等这么久呢,原来是有安排,快,我们也去买东西!”   “没想到在这虚拟游戏世界里也能购物,倒是头一回。”   “没想到这个女的脑子转得还挺快的,你们说她现在是第几关?”   “得了吧,看她那身体素质,要想在宙斯计划里活下来,可不就得脑子好使点吗?她这种的,一碰上个体力关卡,不得当场暴毙?”   玩家们七嘴八舌,听得江河海头脑都要炸了。   “吵吵什么,赶紧去买东西,别耽误时间。”   有一个歪嘴的中年男人朝天翻白眼。   只不过是推他出来领头,还真把自己当个官儿了!   要不是他这才是第五关,轮得着他来当领头人,切!   另一边的安蕊在离开众多玩家之后,发现他们之前所处的空间是车站内的休息室。   休息室内向外看,是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她没发现包中的钱,或许也想不到走出休息室买东西。   走出休息室,车站的嘈杂与喧闹立即冲入耳中,仿佛休息室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   她刚刚走出去两步,突然瞧见一个年迈的老爷爷坐在休息室门前不远处摆摊。   老爷爷眉发须白,脸上皱纹层生,正躺在椅背上打瞌睡。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与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什么不同。   让安蕊感到警惕的:一是他所处的位置以及面向的方向,都和她刚刚走出的休息室有关;   二是他面前摆放的东西,从电子表、机械表到摆钟,全都是计时工具,车站明明在最前方有公开的时间,他为什么要在车站卖这些东西?   她走到老爷爷面前,将这些计时工具全部看过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而那老爷爷一直没有睁开眼。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恰逢后面的玩家也都走了出来,看见她在这个摊子前停留,所有人都好奇地跟了过来,想知道这个摊子有什么稀奇的。   摊前集聚的人多了,自然引起了周围npc的注意力,一个大妈走过,好心劝他们:   “老李就是个怪胎,非要在车站卖表,还卖得特别贵。你们看,就那个电子表,外面一百块不到,他在这里坐地起价都要卖五百,啧啧啧,简直吓死人了喂!”   玩家们被这价格吓了一跳,眼睛黏在那些表上,开口问道:“老人家,你这表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宙斯不会白白设定一个奇怪的npc在这里,肯定有它的道理。   那老爷爷勉为其难地睁开眼,“都是表,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买不买,不买别在我这儿捣乱!”   安蕊将电子表拿在手中,笑着递给老爷爷五百元:“老人家,这个电子表,我要了。”   老爷爷看着安蕊,一副她很识相的模样,迅速将她的钱揣进兜里。   “年轻人就该这么豪气,好孩子,拿走吧!”   安蕊起身欲走,江河海立即唤住她:“妹子,这明显是在坑你的钱,你怎么还给他送钱啊?”   安蕊慢条斯理地将电子表戴在手腕上,“听到旁边阿姨说的话了吗?老人家是贪财的,最便宜的电子表是五百,其他更贵的会是多少呢?江大哥,你有空在这儿和我闲扯,不如赶紧去抢下一个表吧!”   六人脸色铁青,大妈捂嘴道:“哎呦,这小丫头简直神了,我没说她都知道。”   六人再一问,好家伙,下一个表的价格直升一千,当场就有人怒骂安蕊抢走了电子表。   歪嘴中年男人撇嘴:“我才不买这什么破表,人家都说了外面有表卖,你们非要在这儿当冤大头让人宰。”   几个原本心动想买的玩家心中也摇晃起来。   说起来,他们只是看着安蕊在这儿停留就跟着过来了,看着安蕊买,所以觉得或许会有用,可万一它没用呢?   他们手里的钱就这么点,真买了这表,还能出去买什么啊?   江河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安蕊临走时笃定的态度实在让他心中难安,便朝几人道:“这样,愿意买表的人大家凑一凑钱,一起买一个表,出去的时候也走在一起,共用这个表,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同意,只除了歪嘴的中年男人。   他撇着嘴从摊前走过,直接走向车站外,一边走还一边骂:“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还第六关,我呸……”   周围玩家立即安慰江河海:“江大哥,他就是嫉妒你,谁不知道他想当领头人,但是我们都相信你。”   江河海的脸色稍微温和了些,赧然道:“我也不确定这个表有没有用,但是之前咱们这边有个人说得没错,那个妹子身体这么差,还能跟咱们分到一场游戏,说明她通关次数也不算少,那她脑子肯定是很有用的。既然她宁愿花五百都要买这个表,我想,应该会有点用的。”   剩下的人本就是为了花钱买个心安,听江河海这么解释,也觉得在理。   五个人每人出两百,将机械表买了下来,老人家看着他们抠抠搜搜地凑足钱才买一个表,脸色难看的很。   五人也觉得丢人,想他们在外面的世界怎么也不会这么在乎几百块钱,没想到在游戏世界里体验上了。   安蕊走出车站,外面围着一圈等着拉人上车的出租车司机,还有各种拿着住宿广告牌的服务员,他们一瞧见安蕊从车站里出来,立即上前问道:   “小姐去哪儿啊?没带行李箱吗?”   “小姐要住宿吗?我家特便宜,还包各大景点优惠券。”   ……   安蕊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扫过面前一圈人,指着缩在后面挤不上来的一个小男孩道:“你家旅馆在哪儿,带我去吧!”   小男孩正懊恼着自己身量小,挤不过那些大人,没想到好运突然砸到了自己头上,高兴地欢呼雀跃。   其他人一见安蕊定下了人选,顿时作鸟兽散,围上了后面出来的歪嘴中年男人,现实得很。   小男孩绕着安蕊走了一圈,疑惑地问道:“小姐,你的行李箱呢?我可以帮你拿。”   安蕊笑着朝他说道:“刚刚说去你家是假的,我要你带着我去城市里最近的化学工厂,我会付给你一整天的钱。”   小男孩一愣,没想到这位客人的要求这么不一般,但是在安蕊将一百块定金放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立即点头:“好的,小姐,跟我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感冒要好了,今天写得超顺畅,准备多写点,攒点存稿。   晚上看创造营啦~去看利路修老师戴痛苦面具,哈哈哈哈哈哈 第74章 雪域苍狼   小男孩悄悄偷看走在前方的安蕊,不明白安蕊为什么放弃那么多大人选择他,又为什么非要去化学工厂,想开口问,又怕冒犯到她,接下来的钱就赚不到了,纠结不已。   安蕊仔细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发现时间走动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禁皱眉。   不应该啊,那么异常的情况,这个表应该很有用才对。   不过花五百块钱买这个表对她来说并不算奢侈,她有基础包在手,基本不需要再买吃食,就当是这部分钱省下来买这个表了。   至于挑中这个小男孩儿,其实只是因为顺手。   当时围着她的人太多,她既不想住旅馆,又不想坐出租车被当地人坑钱,当然得选看起来老实的小孩儿了。   小男孩儿把她带到了化学工厂外面,她叫这孩子就在附近等她出来,毕竟她要买的东西,工厂可不一定会卖给她。   **   歪嘴中年男人以及江河海两批人都被那群司机和招揽客人的人围住,为了方便,都随机点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帮忙载他们去附近的大超市。   没想到司机听出他们口音不是本地人,狠狠地将他们宰上了一笔,两批人下车的时候都脸色铁青。   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开始购物呢,钱就少了一小半,可不让人难过吗?   好在这司机也没黑心到底,带他们来的这地方,确实是Q城最大的综合型商场,里面不仅有超市,还有许多其他的店面,免得他们还要往别的地方跑了。   歪嘴中年男人和他们在一处,每次撞见都要冷嘲热讽一番,还向他们展示自己在外面买的电子表,只花了几十块钱,与他们的机械表时间完全一致。   五人的兴致逐渐降低,虽没有明面上说什么,但心底里的抱怨是少不了的。   而那歪嘴中年男人和他们对完表上的时间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更加觉得自己聪明机智,与他们这些普通玩家完全不同。   江河海一脸愧疚地朝大家道歉:“实在对不住大家,可能是白花这钱了。”   其他人立即宽慰他:“哪里就轮得到江大哥你来道歉,要道歉也该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道,要不是她在那儿故弄玄虚,我们哪犯得着跌这个跟头?”   其他人纷纷应和,江河海这才勉强不再向众人请罪。   采购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江河海五人将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之后按照约定下午一点在商场门口集合。   江河海将一直揣在怀中的机械表拿了出来,准备看看具体的时间,突然发现指针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下午四点半。   吓得他险些将机械表扔了出去。   其他四名玩家觉得奇怪,也凑了上去,这才发现这表的奇怪之处。   “这分针,什么时候走得这么快了?”   分针走动得比普通手表的分针快上两倍,就在他们讨论的时间里,时间就又过去了三分钟。   想到npc叮嘱的下午六点前一定要到达车站,五人后背顿时窜起冷汗。   “车站里的表,时间是跟着车站里的时间走的,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只剩下一个小时多的时间了?”   江河海听罢立即出门拦出租车,结果突然发现载他们来到这里的司机一直停在门口没走,看见他们后还和他们笑嘻嘻地打招呼:“回车站不绕路,一个小时两倍车费,上来吗?”   五人顿时僵在原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套路。   江河海上前讨价还价:“我们剩下的钱已经不够付两倍的车费了,而且你说不绕路,我怎么信任你?”   司机咧着洁白的牙齿毫不在意地落下最后一记重锤:“这个商场虽然看着大,但是位置很偏,你们逛的时候没发现人很少吗?你们确定不搭我这辆车?”   江河海想到不停跳跃的分针,只觉得前途黑暗,咬咬牙道:“我们坐。”   五人掏空口袋勉强付完车费,满脸沧桑地到达了车站,然后发现:   果然,车站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致,以他们手中的手表为准,他们赶上了六点的车。   这也算是一点慰藉了。   没想到等他们走到车上,就发现安蕊早就一人独占最后面一排的位置,躺着睡得安安稳稳。   几人苦从心中来,忍不住想拜拜这尊大佛。   他们至今仍未知道安蕊为什么能看出那老人家的不同,为什么敢出钱买那么贵的电子表。   安蕊比他们这帮人早到了接近两个小时,买完她想要的东西之后,她突然发现表中的分针转速加快,就明白车站内和车站外的时间流速不同。   只是当时时间还早,她又跑去城市中最大的图书馆查询了雪域山和苍狼与饲兽族的故事。   不过苍狼和饲兽族当然现在是查不到的,雪域山倒是有些介绍。   雪域山之所以被称做雪域山,就是因为它山上一直不融化的白雪。无论春夏秋冬,始终是白茫茫的一片。   又因为植被稀少,所以很难有动物存活,说是不毛之地也能当得。   为什么苍狼偏偏会生活在这种地方呢?   正处于思考中的安蕊被猛烈的敲门声惊醒,将刚买的眼罩掀起一条缝,发现那歪嘴中年男人正拼命敲打着已经合上的门窗,企图引起车内人的注意。   举起手臂一看,原来已经18:01,他迟到了。   开车的司机仿佛没听见他的敲门声,直接挂挡起步踩油门,徒留他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向前的汽车。   在距离汽车一段距离之后,所有玩家亲眼看见他的身体炸成一片血雾。   这不是玩家们第一次面对其他人的死亡,但这一次却比从前的每一次的冲击都来得大。   因为这一次他们离死亡,仅有一毫之差。   一个玩家浑身颤抖,将自己团在座位上抱紧双腿,希冀这样可以给予自己更多的勇气。   “他算聪明的了,虽然没有买车站里的表,但是他一直不放心,跟在我们后面。看见我们着急走了,他也跟在我们后面出来了,我都看见的。”   江河海收回向后看的视线,想到之前被司机宰的时候,忍不住地一阵后怕。   “我们五个人都是勉强凑齐两倍来时的车费,他哪能留那么多钱?所以他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谁都没想到,在去雪域山前,就已经暗藏杀机。   如果不是恰好买了表,如果不是五个人一同出行,恐怕他们也会和那个男人一样的结局。   这如何不让人害怕恐惧?   有玩家忍不住冲着安蕊开口:“既然你那么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安蕊再次掀开眼罩的一角,懒洋洋地看着正处于恐惧和愤怒中的这名玩家。   江河海伸手将他抓住,怒斥他:“别捣乱,如果没有这妹子,我们都活不了!”   没想到这么劝着,他反骨更甚。   “我哪里说错了?她明明早就知道表的时间不对,也没有跟我们一样坐出租车,更是早早地到了车上。如果江大哥你没看表,我们不就是和那男的一个结局吗?她知道的那么多,为什么一句都不肯跟我们说?是她害死了别人!”   其他玩家神色各异,说不得也有这个心思在。   如果大家都是一样地受苦受难,那就算了,偏偏所有人都辛苦,偏偏你安蕊什么事儿都没有,可不就是让大家觉得不公平吗?   何况你安蕊还是个体力废柴。   不应该依附他们,替他们出谋划策,好让其他玩家保护你吗?   怎么能将自己知道的事实掩藏起来,看他们这帮人的笑话呢?   安蕊就那么看着这五个人神情各异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扯起嘴角嘲讽地笑道:“这么难过他死了,刚才怎么不开窗呢?”   那男人为什么不停的敲打门窗,不就是为了引起玩家们的注意力,希望能有一个人替他开一扇窗户,他好抓住那一线生机,从窗子翻进车里吗?   明明是一帮害怕开窗会让自己死亡的人,怎么这会儿又急着把害死别人的罪责推给她呢?   一直叫嚣的男人骤然哑掉,想到那中年男人临死前看向他们那仇恨的眼神,发自内心地胆寒。   “不,不是我们害死的他,是你不肯把事实说出来,所以他才死了,跟我没关系!你胡说!”   安蕊无奈摊手:“行吧,你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小朋友。”   江河海这回听完直接下了狠手,一巴掌把他从魔怔的状态中拍醒了。   “你说什么疯话呢?清醒点!”   他捂着挨了一巴掌的脸颊,怔怔然。   其他玩家看不过去了,开口替他开脱:“唉,他这才第二关,江大哥别对孩子这么凶,慢慢地,他能适应的。”   “是啊是啊,孩子还小嘛,多给点适应的时间。”   江河海渐渐被说动,看着他满脸愧疚。   安蕊看着应该没什么人再不长眼地找她麻烦了,将折起的眼罩一角翻回来,继续躺车里睡觉。   开玩笑,这趟车的车程她查过,整整12个小时,不睡可怎么熬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经典语录:他还是个孩子啊! 第75章 雪域苍狼   清晨六点。   伴随着阵阵晨起的雾霭,一辆来自Q城的汽车缓慢驶入人迹罕至的雪域山。   茫然一片的雪,白得干净又凌冽,天地之间浩然无物,只余这一辆车在道路中行驶。   突然,汽车停在了道路的尽头,前方已经被深埋入人膝的雪覆盖,汽车难得寸进。   司机挂空挡拉上手刹,对着身后喊道:“都醒醒,到地方了,该下去了。”   玩家们大多假寐,被他一喊,立即跑到车窗前,仔细观察周围的景象。   江河海皱着眉问道:“我们不是要去采访饲兽族的吗?这儿全都是雪,我们怎么采访?”   司机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那就是最后一个饲兽族,她会带你们去她住的地方,快点收拾东西下去,别让她一直等着,外面冷得很,等得久了,人的身体会被冻坏的!”   顺着司机指出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一片雪白中缓慢移动,目的地确实是他们这里没错。   玩家们听话得挨个走下车,落在最后的安蕊按着司机身旁的扶手,前倾身体问道:“师傅,你跟这个饲兽族很熟吗?”   司机奇怪地看她一眼,“Q城到雪域山的人特别少,每一趟都是我送,当然熟了。”   “我知道你们这帮记者就想要流量,肯定要从她身上挖话题,但是阿朵一直生活在雪域山里,人纯粹得很,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   安蕊还欲再问,江河海疑惑地探身回来问道:“妹子,怎么不下来?”   江河海身后几个玩家见状立即涌回车内,江河海拦都拦不住。   安蕊对此一笑置之,坦然下车。   江河海五人则留在了车上,逼问司机:“她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司机觉得这帮人简直是怪胎,一脸烦躁:“你们问她不就行了,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快点下去,别耽误时间!”   见此,江河海五人情绪更加紧张,只觉得司机手上捏着重要线索不肯告诉他们,怎么也不肯下车,非要司机说出个所以然来。   安蕊下车后装模作样地取出自己的行李箱,看似在行李箱里拿衣服,其实是通过物品格取出自己买的超级厚实的棉服和手套,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   等她做完,阿朵恰好骑着雪橇来到车前。   阿朵看起来年龄不大,皮肤却被雪山的风雪摧残得厉害,左脸颊处能看出有几处从前冻疮的影子。   “你就是阿朵吗?”安蕊率先发问。   阿朵解开腰间的扣子,将自己拖在身后的雪橇拉到面前来,朝着安蕊咧嘴笑道:“是,我就是。雪域山里没有路,记者小姐用这个吧!”   安蕊挑了一个单人的,不动声色地一边穿戴一边问道:“最近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来吗?”   阿朵毫不设防,对安蕊有问必答:“有哇,前几天才来了一帮摄像老师,不就是替记者小姐你们提前踩点的吗?”   安蕊应声,恰好这时也将设备穿戴齐全。   和她想的差不多,他们这几个玩家身上只有日常用品和钱,那点钱加在一起都不够买个专业摄影设备,要想他们完成报道工作,光用嘴说用笔写是不够的,果然已经有人在他们前面到达了。   不过玩家之前是平等的,应该不会安排一部分玩家先到好几天,提前获取信息这种事。   所以这些提前到达的摄像人员是npc,而且他们手中很可能握有信息,就看玩家有没有本事让他们把信息吐出来。   想通里面关窍的安蕊温和地拒绝了阿朵帮她提行李箱的提议,自己将它提到一旁。   行李箱里空空如也,只是为了装个样子,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江河海等五人好不容易从司机口中得知了对话内容,正失望着,一下车就发现来带人的阿朵和安蕊相谈甚欢,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   又慢了一步,先前安蕊和司机打听到了阿朵的名姓,他们涌上去再问,已经落后一步,结果她问到名字之后先去和阿朵打好关系了,他们又落后一步。   要是没有上车就好了,这样先遇见阿朵的就是他们了。   懊悔和不甘在胸腔内发酵得滚烫,对安蕊的态度也越发不良。   一帮人冲上去一口一个“阿朵”地喊着,简直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吓得阿朵直往后缩。   江河海见状拉住几人,憨厚地挠了下后脑勺,问道:“阿朵小姐,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阿朵对上他诚挚的眼神,身体稍微放松,略警惕地解释道:“雪域山只有我还在居住,所以我会带各位到从前饲兽族居住的地方安置,大家放心,那里空房子很多,我也提前打扫过了,环境不会太差的。”   江河海笑着安抚阿朵的情绪:“阿朵小姐,我们虽然是记者,但不会随便报道不实的事件,这次主要是听说苍狼只剩最后一只了,所以来进行环保宣传,你别紧张。”   阿朵听完这话,忍不住开始叹气,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江河海一看有戏,正要再添一把火,将阿朵的情绪全部引出来,不想身后那个只是第二场的高中生玩家突然原地跺脚道:“好冷啊,咱们还走不走了?”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阿朵急忙用手套将泪花擦干净,不好意思地朝着众人笑道:“这个小兄弟说得对,咱们还是先去住的地方吧!”   江河海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怒火压了下去。   安蕊却在这时走到他们身后,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   “孩子还小,多给点适应的时间嘛~”   说完划动雪橇,跟在阿朵身后向饲兽族的族地而去。   只留下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高中生和一群在风中凌乱的老玩家。   江河海憋了半天,最后痛心地将手搭在高中生头上,语重心长地劝道:“以后如果能不说话,你能不能尽量别说?”   其他玩家纷纷跟着点头,高中生看过一圈人,失落地垂下脑袋,低低地应了。   江河海过意不去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大家刚开始的时候都没那么好,以后经历的多了,就会好起来的。”   高中生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和众人一起追逐阿朵而去。   但如果安蕊在这里,肯定会告诉这个天真的高中生一个事实:   宙斯计划的玩家有没有通关游戏的资质,从一开始就被决定了,所谓的经历得多了就会好起来,只是经历的死亡多了就会习惯而已。   习惯同伴的死去,以及开始习惯接受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死亡的事实。   饲兽族的族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恰好就在雪域山一片山脉的山脚下,距离汽车停留的地方单论直线距离是很近的,但问题是中间隔了两三座小山,绕来绕去的,就显得远上不少。   他们大概九点才看见族地的影子,有几个不怎么会用雪橇的玩家,那时候简直热泪盈眶。   饲兽族的房屋建造和普通的屋子不同,用水泥浇成的柱子抵在地面上,将整间屋子与地面隔开一道屏障。   阿朵发现众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屋子,解释道:“雪域山的雪很冷,祖先不敢让房子和雪有直接接触,所以从前都是用远处拖来的竹子隔开,后来技术发展起来,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所以房子是这样的。”   众人恍然大悟,阿朵看着这一片的房屋,却突然倍感伤情:“我的族人们建好了房屋,却逐渐离开了雪域山,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多的空房子……”   安蕊一直注意着阿朵的情况,突然发现她的眼角泛红的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才买的冻疮膏,递给阿朵,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阿朵愣住,难以置信地伸手摸向自己的眼角,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泪花没有擦干净,凝结在眼角,又被一路冷风吹袭,恐怕又要变成新的冻疮。   感激地接过安蕊的冻疮膏,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   安蕊不禁感叹:哪怕阿朵的身份再怎么特殊,也是一个女孩子啊,哪有女孩子不爱惜自己容貌的呢?   提前他们一步到来的摄像老师早早地在屋里熬了姜汤和奶茶,就等着他们来了之后喝进肚里暖暖身子。   摄像老师的数量恰好也是七个,正好和他们一一对应,只不过歪嘴中年男人的死去让其中一个摄像老师空闲了下来。   对此江河海率先给出了解释:“他临走的时候发现家里有急事,所以就不来了,这次的拍摄你就随便挑一个人一起,你看怎么样?”   那位摄像老师连连点头:“那我就选你吧!”   江河海隐晦一笑,“那怎么好意思,你还是再看看别人吧!”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你就挺有眼缘的,就咱们仨一起,不改了!”那个摄影老师揽过江河海对应的摄影老师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其他玩家却觉得这场景尤其地刺眼。   多一个摄像老师就多一个人帮江河海找线索,这如何让他们不眼红?   不过四人心中想着,江河海好歹是和他们一伙的,通关也会一起,那个自诩聪明不肯跟他们一起组队的安蕊可就麻烦了,她一个人,难道还能快过他们五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安蕊:这帮人真不长记性,我真的可以。 第76章 雪域苍狼   阿朵的态度比他们想象的任何一种态度都要积极,当天中午在煮饭吃饭时,她就开始给众人讲解起了苍狼和饲兽族的渊源。   这个故事的最初,要追溯到四百年前。   那时阿朵的祖先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因为家中弟妹嗷嗷待哺,祖先拿着一把砍刀,抱着赌命的心态冲进了雪域山。   祖先当时只是想猎杀一只小型猎物,没想到进山后不久却撞见了刚刚和宿敌战斗结束,奄奄一息的苍狼。   宿敌的尸体躺在不远处,苍狼也没有力气再起身威吓这个小小的人类。   如果阿朵的祖先狠下心,杀了苍狼,或许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出现饲兽族,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一切变故。   但那是祖先第一次进山,第一次见到大型动物之间的厮杀,看着受伤的苍狼和另一只死去的宿敌庞大的尸体,阿朵的祖先做下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祖先用附近的草药替苍狼敷住伤口,又打来泉水替它清洗周围的血迹,免得引来更多的凶兽。   做完这一切之后,祖先跪在苍狼面前,声泪俱下地说了家中弟妹挨饿的事实,指着宿敌的尸首,说自己要割一些肉回去带给弟妹,希望苍狼能够同意。   其实祖先根本没指望苍狼有回应,他们语言不通,而且苍狼怎么会将已经到嘴的肉分给别人?   那只是祖先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做的仪式而已。   但是苍狼却躺在地上,低低地叫唤了一声,似是应和。   祖先难以置信,再次问道:“苍狼大人,您真的愿意将肉分给我吗?”   苍狼拖着伤重的身体,来到宿敌尸体前,将它腹部最柔软和厚实的肉撕咬一大块下来,叼给了祖先。   祖先涕泪横流,直说自己一辈子都会铭记苍狼的恩德,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报答苍狼。   苍狼像是不在意似的拖着宿敌的尸体渐渐走远,祖先也收拾东西,将肉带了回去,终于让一家人渡过了那个难捱的冬天。   后来祖先不断地将故事说给自己的弟妹听,弟妹却始终认为那是山间的精怪传奇,谁也不信。   直到五年后,雪域山的雪落得一年比一年大,山上的雪却怎么也化不开,植被也渐渐地稀少,仅仅在雪域山脚下打猎已经无法让祖先几人谋生。   祖先的族人们渐渐离开雪域山,想要前往外界寻求其他的活法。   祖先约束着蠢蠢欲动的弟妹,直说他们一家是受苍狼惠泽才能存活,哪怕在雪域山活得再艰难,也要努力在这里生活下去,因为不知道哪一天,苍狼或许就会来找他们要求报恩。   弟妹听多了祖先的话,只觉得烦扰,终于在一个冬夜里撬开房门,跑了出去。   祖先被半夜的冷风吹醒,哆哆嗦嗦地出门寻人,却看见那只苍狼伫立在村子尽头的路口,扯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的衣角,将他(她)向前拖动。   祖先大着胆子向前奔去,发现苍狼咬着的正是自己刚逃出家门不远的妹妹。   妹妹当时已经只剩胸口还有热气,他赶紧将妹妹带回家中,紧急救治,那一整夜,苍狼都守在他们家中的院子里,一步也不曾离开。   妹妹总算是救活了,可是却带来了噩耗。   原来当夜弟妹是和村中其他的大人说好了,让他们带着弟妹俩走出雪域山,去外面谋生。   但其实那帮人只是想骗他们俩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和吃的偷出来,然后打劫他们,根本就没想着带他们两个孩子出去。   可是弟妹两人心中念着留在家中的祖先,没从家中拿走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带什么吃的出来,被那帮大人看做弃子,抢光了东西扔在山中。   弟弟为了保护妹妹,临死前将衣服都给了妹妹,而妹妹后来冻晕过去,幸好被苍狼发现,才能够回到村中。   祖先知晓了实情,恨意难平,又因为妹妹提及的那些大人,几乎涉及到整座村庄中的所有人家,恨不得能一把大火,烧光所有人。   突然,祖先想到了在院子中伫立的苍狼。   五年的时间,健壮的苍狼变得年老,山中的境况又每日愈下,想来它是来要求报恩的。   祖先领着苍狼,将一户户牵涉其中的人家的门打开,引苍狼进去猎杀。   苍狼经由祖先的帮助,渡过了极其艰难的一个冬天。   而祖先一家,由于和他争夺资源的人变少以及苍狼的帮助,冬日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那一年结束后,祖先与苍狼定下约定,他们一家将成为伺候苍狼的饲兽族,永远饲养苍狼,直至他们中的一脉断绝。   听完了这一个长长的故事,阿朵也正好将锅中的骨头汤熬好,嫩白的豆腐飘在汤面上,让人食欲大开。   她将骨头汤笑着递给每一个人,像是方才那么沉重的故事与她毫无关系。   江河海接过骨头汤,饱含深意地问她:“阿朵小姐,你现在把这些事都告诉我们,没关系吗?”   七个早就架好了摄像机的摄影师在镜头外都很意外,阿朵却将骨头汤挨个递了过去,笑意不减。   “不用叫我小姐,直接喊我阿朵吧!其实你们来之前我就想过了,饲兽族到我这里,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苍狼只剩下最后一只,我也是时候和其他族人一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了。”   “但是我第一次听到苍狼和我祖先的故事的时候,就觉得很震撼,我想,这样一个故事,不应该随着苍狼的消失而消失,我想让这个故事在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迹。”   高中生听完连连点头:“我要是你的话,我也想把这个故事说出去,多酷啊!”   特别的种族,特殊的人兽情谊,都是阿朵特别的证明,谁不喜欢自己是拥有特别故事的主角呢?   江河海将汤碗搁在桌上,不动声色地提点高中生和阿朵:“可是阿朵你的祖先毕竟和苍狼合谋杀过一个村子的人,即使过去了四百年,但还是会有隐患的吧!”   “比如说,这些村民的后代来寻仇什么的……”   阿朵突然沉默,高中生更是费解不已:“都过去四百年了,谁会这么记恨着,还要找后人报仇啊?”   江河海瞪一眼高中生,高中生急忙缩了下身子。   江河海心内无力,这都是什么垃圾队友。   他当然知道四百年过去,基本上不可能有人会再来寻仇,可是无论如何,阿朵主动将祖先犯下的罪行说出来这件事就很可疑啊!   知道整件事始末的人现场只有阿朵一人,如果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将故事稍微润色,将祖先变成一个完美的保护者,而不是一个施暴者。   总不可能是那位司机先生所说的,阿朵是个纯粹的姑娘,所以不愿意对故事做出任何的改变吧?!   安蕊饮尽汤汁,轻轻抿唇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呢?   她明白江河海故意这么说的用意,很多时候,用言语攻击npc的软肋,很容易得到一些意外惊喜。   比如说《马仆之死》时最重要的情人的异常,就是被逼问时露出的马脚。   npc和人一样拥有感情和弱点,江河海显然很了解这一点,也很擅长用似是而非的话挑起npc的情感波动,难怪能够到第六关。   但是,他这种行为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只会引火烧身。   除了安蕊之外,所有的玩家都没有喝阿朵递过来的这碗骨头汤,阿朵疑惑地收回碗筷,问道:“各位记者怎么不喝,是不合你们的胃口吗?”   江河海立即笑着回应:“一路坐车过来,我们都累了,只想睡觉,所以没什么胃口。”   阿朵点头表示理解,指着近处的三间房子,任由他们挑选。   五名玩家松了口气,正要去挑选房子,突然阿朵又在他们身后嘀咕道:“各位记者不觉得冷吗?”   江河海等五人身体骤然僵硬,摸着自己身上薄薄的羽绒服,心中大喊糟糕。   安蕊像只小狐狸一样兀自笑得开心,摸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手套,看着他们五人,觉得这场游戏真的挺有趣的。   因为通关游戏的点数可以增加在体能上,其实她已经对寒冷和炎热的天气拥有一定的抗性,但是在图书馆查到雪域山的情况后,为了不显得自己很奇怪,她还是用剩下的钱去购置了一套衣服。   不过看起来这帮匆匆忙忙才赶上去往雪域山汽车的玩家们显然是没有时间查询雪域山具体情况的,仗着有体能点数加持,这帮人可真是为所欲为啊!   这不就让主要npc看出不对劲了吗?   作为记者中一员的安蕊不得不替他们擦屁股,她起身走向阿朵,感叹道:“阿朵,你看他们,明明冷得要命,却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喝汤,非说想睡觉,这哪里是想睡觉啊,分明是想进屋子躲冷啊!”   阿朵恍然大悟,赶忙招呼他们进屋,江河海五人就着安蕊的话头,假装寒冷地抖了两下。   阿朵看向他们的眼神更加奇怪了,她凑到安蕊身边问道:“安小姐,外面的男人都是这样要面子的吗?”   安蕊嘴一张就开始说胡话:“阿朵,你不知道,外面的男人比他们还要爱面子呢!”   阿朵立即感慨:“唉,这么说下去,我都不是很想去外面的世界了。”   安蕊拉住阿朵的手臂,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但是外面的男人也很帅哦~”   阿朵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给主角两人起名字的时候,我也是仔细思考过的,女主是人类孕育出的花蕊,男主是承载着花蕊的希望。 第77章 雪域苍狼   阿朵觉得安蕊在骗她。   虽然帅哥这点真的很诱人,但是阿朵仔细观察了来到雪域山的每一个男人,发现他们的长相都不是很帅气,不禁对安蕊的话产生了质疑。   但是此时的安蕊正在自己独自一人的小屋内收拾房间,没空替阿朵解答她的疑问。   说是收拾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屋子看起来经常被打扫,非常干净,床单被褥不算好,但是干净整洁。   睡过监狱里蘸水发霉冰枕头的安蕊表示这个环境她非常满意。   她满意了,剩下的五个人可未必满意。   她一个人住,意味着有三个人需要挤在一间房内,高中生在此发挥了自己年龄小的优势,快速地抱上了江河海的大腿,表示一定要和江河海一间房。   而江河海又迅速表明自己不愿和太多人一起住,剩下的三人无奈之下住在了一起。   三人收拾房间时将安蕊放在嘴边骂了好几回,可是他们都是男人,总不能去和个女人住一间屋。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她。   不止一个人这样说道,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这么说。   从手表到司机和阿朵,再到她那一身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棉服,都向他们明白了,安蕊绝对不是一个小人物,如果还想好好通关,最好不要去惹她。   收拾房间时,阿朵非常贴心地为五位玩家送来了厚实的棉服,后又在傍晚时分呼唤他们,说饭菜已经准备好,让他们去到村子中央的大祠堂一起用餐。   五名玩家早就饿坏了,立即结伴前往。   安蕊落在众人之后,吹灭了房中最后一支蜡烛,忽而望向窗外。   沉沉夜色中,一双充满野性的狼眼锋利直对安蕊半开的窗口,在不远的距离与她对视着。   狼生性畏火,她方才熄灭蜡烛,这狼是想要捕猎她吗?   想到阿朵曾说的苍狼食尽一村人的传言,安蕊心中警惕,与苍狼对视,一刻也不肯示弱。   苍狼似乎瞧出了她的意志,在原地焦躁地跺了跺脚,忽而耳朵尖微微颤动,接着便仰天呼啸一声,奔逃而走。   安蕊捏住桌角,抿唇不语。   正在思考间,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她猛地抬头望去,发现原来是阿朵站在门口。   阿朵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脸色通红,还不停地喘着粗气。   可她气都没喘匀,就仓惶地上前抓住她转圈将她全身看了个遍,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拍着胸口舒气。   “安小姐,你怎么不跟大家一起走啊?”   抱怨的语气,做的却是关心的举动,何况要不是她来了,苍狼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多收拾了一会儿,正准备去呢!”   安蕊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但是阿朵看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房间,想到先前喝骨头汤时那五人对安蕊隐隐的敌对,以及他们唯江河海马首是瞻的行为,哪里不明白呢?   “安小姐,我虽然一直生活在山里,但是我不傻。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欺负你?”   安蕊用衣服的袖角替阿朵擦拭额头的汗珠,笑着说道:“你出来好一会儿了吧,再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阿朵疑惑地看着安蕊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说出实情?   但是安蕊心里想的是:那帮菜鸡玩家,她不用怎么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她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苍狼为什么这么顾忌阿朵?   按照阿朵所说,饲兽族和苍狼之间应该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不存在谁服从谁,可是方才苍狼听见阿朵到来的声音立即躲远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不可能有假。   难道阿朵骗了他们?   可是阿朵态度坦荡,说话也颇有章法,而且方才阿朵觉得其他玩家在孤立她时,神情颇为愤懑,这些都是装不出来。   那就怪了。   阿朵推开祠堂的大门,安蕊随之迈入祠堂内部。   村子中央的祠堂占据着大量的土地,而其中大部分被用作搭台院子,正前方像是祭祀一样有一座高台,上方摆着三个高高的铜制香炉,下方是一片杂乱陈旧的蒲团。   不待安蕊发问,阿朵就率先解释道:“这里原来是用作祭祀苍狼的,后来因为科技发展,大家都能走出雪域山,再加上苍狼越来越少,很多族人并不能成为饲兽族,所以不得已走出了雪域山,在外谋求生路,这里就逐渐荒废了。”   安蕊蹙眉:那这不就和当初杀害祖先弟弟的村民们行为一样了吗?   按照这个祠堂的摆设来看,当初村中人应该很信任苍狼才对,他们怎么会忤逆祖先的意愿,全部离开雪域山?   这其中,恐怕还有不少猫腻。   刚刚吃完的江河海一心记挂着离开的阿朵,从祠堂内屋走出,正要出去寻人,就在大门口撞见了给安蕊解释的阿朵。   他一眼扫过前方的摆设,听完阿朵的解释,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里。   大家都是玩家,怎么安蕊处处顺遂,都不用怎么做,重要npc就这么向着她?   宙斯不是号称自己公平对待每一位玩家吗?   安蕊突然注意到拐角暗处一抹气息,嘴角微翘,“江大哥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江河海顺势从黑暗中走出,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憨厚笑着:“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不太好意思打扰你们,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   阿朵将江河海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语重心长地说道:“江记者,下次可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欺负安小姐了,怎么能让小姑娘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呢?”   江河海嘴角微僵,下意识地避过身体,隐晦地看一眼屋内,人群纷扰,烟雾缭绕,那是一群以他为首的玩家和npc。   他没有分毫犹豫地转头笑道:“还有这样的事发生,我都不知道,真是委屈了……安小姐?”   阿朵奇怪地看他:“你不会不知道她的名字吧,我都知道啊,安蕊嘛!”   江河海搓动手掌和手背,尴尬地笑着:“这个,其实……安记者是省里的记者,比我们都高一级,她不主动跟我们说话,我们也不太敢……唉,总之都是我没弄好。”   阿朵回望安蕊,发现她只是笑着,并不作回应,想到安蕊的态度,也觉得她确实和这些人不在一个级别上,点头道:   “也是,安小姐看起来就很厉害,我还以为是你们嫉妒她厉害,所以故意孤立她呢,原来是我想错了,是我没弄好才对,江记者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朝着安蕊走去,对着安蕊就数落:“你看看你,态度摆得这么高,别人当然不敢靠近你啦,雪域山又不是在外面,这里可是有苍狼的!”   江河海嘴角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他这么费尽心思挑拨离间,结果还是被阿朵归类为“别人”,他就搞不明白了,这帮npc怎么就跟中了毒似的,非要安蕊不可?   三人回到祠堂内屋,屋中气氛为之一滞,玩家们的眼神在三人中间来回转动,发现阿朵显然和安蕊更加亲近,而江河海则是一脸晦气。   他们只当安蕊是又用了什么办法,让江河海吃瘪了,反正他们进游戏这一两天里,在安蕊身上吃的瘪也不少。   安蕊一边替火堆添柴,一边问道:“阿朵,村子里没有电吗?”   所有的摄像老师心中为之一紧,每个人都带了备用电池,但是只有一个,多了就没了,要是村子不通电,那不是完犊子了?   阿朵叹了口气,“原本还是通的,但是后来村子里的人渐渐都走了,这里又少有人来,电线坏了也没法儿修,就没电了。”   “那平时睡着了,没有火,苍狼如果袭击村子,该怎么办呢?”安蕊不动声色地问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阿朵却惊讶地看着她,立即驳斥她:“安小姐,苍狼绝对不是那样控制不住野性欲望的动物!”   安蕊想到之前在窗外盯着自己的苍狼,那样饥饿的眼神,她敢确定,那只狼当时是真的想要吃了她。   阿朵赌气似的劈着干树枝,一言不发。   江河海觉得安蕊绝不会问无意义的问题,于是使了个眼色给剩下的玩家,高中生立即接收到信息,冲着阿朵问道:   “阿朵,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苍狼不会害人?”   阿朵将手中的树枝扔向火堆,气鼓鼓地说道:“我就是知道,苍狼比人都要有情有义,如果不是苍狼快要消失,我愿意一辈子守在雪域山里当饲兽族。”   高中生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阿朵姐姐,你知道苍狼是好的,可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会害怕呀!姐姐,你跟我们说一说,我们好安心嘛!”   阿朵瞪他一眼,“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我的父亲曾经在荒年割了自己手上的一片肉,想要喂给苍狼,却被饿得快要死去的苍狼推开了。   为什么苍狼会渐渐变少,那是因为苍狼不吃好人的肉!”   安蕊咽下最后一粒米,心想:那不是因为苍狼不吃好人的肉,而是苍狼不吃饲兽族的肉。 第78章 雪域苍狼   安蕊不知道饲兽族和苍狼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她知道,最后一只苍狼已经盯上了她。   时至今日,她已经确定了自己就是宙斯计划的主玩家,在这场游戏中,她获得了阿朵的好感,同时也获得了苍狼的恶感。   所谓危机并存,就是这种场景吧!   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苍狼之前已经有了袭击陌生人的想法,听到阿朵这么说,一阵对苍狼的敬意油然而生。   高中生捂着胸口兴奋地接着问道:“阿朵姐姐,那是你亲眼看见的吗?是你多大的时候发生的事?后来苍狼怎么活下来的?难道苍狼能分辨人对它的好坏吗?”   阿朵听得脑仁疼,伸手制止他继续发问。   “总之我确信这件事是真的,至于苍狼怎么分辨人的好坏,又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时候我还不是饲兽族,我当然不知道了。”   安蕊眉心一跳,“饲兽族的人选不是一开始就决定的吗?”   阿朵沉默着拨动火焰中燃烧殆尽的木柴,不予作答。   显然,这是涉及饲兽族隐秘的私事。   安蕊想到祠堂院子中摆放的三个香炉,总觉得很怪异。   为什么要摆三个呢?   吃完饭,趁着夜色不重,阿朵催着他们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并且让他们明天早晨六点准时再来祠堂吃早饭。   临行前,阿朵站在祠堂门口,笑意盈盈地再次叮嘱:“明天早上六点,各位千万记得不要迟到。”   安蕊裹紧身上的棉服,走在队伍最前方。   江河海因为缠着阿朵多说了两句话,稍微落后一些,但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赶上了安蕊。   “妹子,你叫安蕊?我是江河海,方便认识一下吗?”   安蕊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他长着一副老实人的憨厚长相,但是心中却有九曲回肠,此时突然跑来示好,大概是觉得她很有用吧!   假装没有看出他真面目地握上他递过来的手,先发制人地问道:“像江大哥这样已经走到第六关的玩家应该有很多组织抢着要吧,江大哥最后选了哪个组织?”   江河海手掌下意识收缩,安蕊立即惊呼:“江大哥,别这么用力。”   江河海触电似的收回手,愧疚地看着她:“我刚刚突然忘了,安妹子你身体不太好,你通关几场了,怎么没加点点数到体能上?”   安蕊假装抱怨地揉着手,“我体能本来就差,想着加到体能上也改变不了多少,所以就全都加到运气上了。”   江河海的表情瞬间和缓不少。   看来她这一路以来的顺利,并不是因为超过常人的头脑,而是拜好运所赐。   安蕊的危险程度在他心中骤然落了一档。   安蕊追问:“江大哥你光顾着问我了,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啊?”   江河海挺直腰杆,掩住眸中的不屑,尽量让语气和之前一样:“安妹子知道林豪和吴涟娜吗?”   安蕊眼神一冷,揉手的动作渐渐停下,低笑一声。   “我还说呢,怎么第一次见你就会想到他们?”   “安妹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安蕊回神继续揉手,“没有,我就是嘀咕,难怪江大哥看起来这么可靠,原来是背靠东城这么大的组织。”   江河海显然很吃安蕊这一套眉角飞扬。   “安妹子你也不错,这场游戏结束之后,如果有机会,我帮你引见,你也有机会进入你口中的大组织。”   “但是,安妹子你可不能再这么独来独往,而且不跟大家分享线索了,这多影响玩家之间的信任,你说是不是?”   安蕊抿唇,压住自己快要克制不住的嘴角。   江河海的利诱想法不错,如果是普通没组织的玩家或许就屈服了,但是她显然不一样。   要是他真的把她带了回去,恐怕痛苦的只会是林豪。   没能得到安蕊的正面回应,江河海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正想拉住安蕊再说两句,高中生从后面窜了上来。   “江大哥,你们说什么呢,也带我听听呗?”   高中生性格跳脱,但是和李望的适时跳脱不同,高中生完全是不分时间和场地地随意跳脱。   江河海已经对这个男孩不耐烦了,但是却因为领头人的位置,不好对他多做苛责,安蕊更是借此时机再次走在前方,显然不愿意再谈。   诸多不顺让江河海心中淤堵,而且方才和安蕊的对话,他总觉得还有哪儿不太对劲。   安蕊在前面越走越快,就想把江河海这个面善心不善的甩在身后。   她如果直接问江河海问题,恐怕出于警惕,他要么不会回答,要么给个错误答案,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率先发问,激起江河海的逆反心理,江河海自然会因为不甘落后地也提出问题,这时候她再示弱,先进行回答,再对他进行恰到好处的一番吹捧,让他认为两人言语交锋之间,是他占了上风。   他就会认为她的能力低于他,进而降低戒备,接着再问他问题,他就会说出口了。   事实证明,跟她想的一样。   江河海和林豪一样,将队友当做通关的阶石,对于有能力的玩家,要么招揽,要么毁灭。   只不过她的能力超出了江河海能够掌控的范畴,所以他对她放不下心,那她就想办法让他放下心好了。   她不需要没水平又没心胸的队友,那种人只会拖后腿,但是很不巧,这一场游戏中的玩家都是这种拖后腿的队友呢!   出于安全考虑,安蕊冒着蜡烛被用完的风险,整晚定时起床换蜡烛,保证自己房中灯火通明。   因此也注意到了,在夜半时分,窗外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悄无声息地落满了整座雪域山。   而聚在一起讨论到半夜的江河海等人,则是满脸忧愁。   高中生看着其他几人摆出来的道具,不好意思地将自己抽到的药丸贡献出来。   “我就通关了一场,运气也不太好,只抽到了药丸……”   江河海看着一片的药丸,以及其他三人摆出来的对这场游戏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道具,大感头痛。   “目前来看,阿朵是最重要的npc,你们有对npc有好感加成的道具吗?”   四人面面相觑。   江河海不得已,忍痛拿出了自己的私藏。   “这是能让npc对使用者产生百分百好感的项链,但我只有一条,所以我们要慎重使用。”   四人看着江河海从半满的物品格中取出项链,眼馋得不得了。   江河海趁机打广告:“你们知道东城吧?林豪哥对新人玩家很好的,如果你们也想像我这样,就去东城找林豪哥。”   高中生看着项链,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   “真的吗,江大哥?”   江河海隐晦地问道:“你在第一场游戏里没死过吧?”   高中生连忙点头:“没有没有,我第一场碰见大佬带过关了。”   江河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林豪哥肯定欢迎你,虽然大家都是新人,但是如果没死过,不是证明你比死过的新人更有资质吗?”   高中生挺起胸膛,看着魁梧的江河海,心中畅想着不久之后,他也会成为江河海这样的优秀玩家,成就自己的一段不凡人生。   三人仍有犹豫,毕竟林豪和西城张闹翻的事情,在玩家之间流传得还是比较广的。   江河海也没想拉着他们进伙,这帮人不够聪明体能又一般,说不定还死过一次,进了组织也只能当一次替死鬼,说不准发现事实后还会反咬一口,何必呢?   将项链收回物品格,对上几人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虽然目前来看,阿朵是唯一重要的npc,但是其他摄像老师也可能握有线索,我们只有一条项链,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之前不是也说了吗,要慎重使用。”   如果可能,他最希望不要使用这条项链,毕竟他也很肉疼。   **   因为总是定时醒来不能深眠,在三到四点左右,安蕊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叹气起身,打开窗子伸手去接窗外的雪,静静地看着夜色中雪域山上唯一的村庄。   这里曾经居住着一群充满神秘色彩的族群,后来因为守护着他们的神明渐渐衰落,族群也开始衰弱,变成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孩守着这份传承的场景。   苍狼如果是通人性的,它应该也会悲伤吧!   同样,苍狼应该会极其感激这个愿意一直守着它的女孩儿吧!   阿朵就像是盛开在雪域山的一朵花,苍狼就是守着这朵花的守护兽,护着她在这个除了雪之外什么都没有的雪域山平静地生活。   可是苍狼老了,它老死后,阿朵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安蕊不禁自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还要替阿朵一个大活人思考她今后的生活,阿朵干起活来可比自己利索多了。   突然,安蕊攥紧窗柩,回想自己方才的想法。   雪域山是不毛之地,连电都不通,可见平时人迹罕至。   雪域山是不毛之地,除了常年不化的雪,连植物都很少,苍狼究竟靠什么存活?   阿朵常年活在雪域山里,从来没有出去过,可是今天中午骨头汤的骨头,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一直在用的蜡烛,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村庄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打了新冠疫苗,大家也要记得打哦~ 第79章 雪域苍狼   安蕊尽量让自己不要将思维发散往恐怖的方向走,毕竟从她到雪域山开始,这里给她的感觉一直都非常温暖,阿朵更是友善。   这一场游戏应该不是恐怖类型的,所以应该从更加现实的角度去思考。   假设,有商人会到雪域山来做生意,卖一些基础用品,比如说之前的蜡烛和新鲜的肉类与骨头。   这也能说得通,雪域山寒冷,只要阿朵学会冷藏食物,一次购买能够撑很久。   但问题是:她用什么买的这些东西?   钱?还是物?   如果是钱,阿朵从不出门,她怎么会有外界通用的钱;如果是物,阿朵手中能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不辞辛劳地来到雪域山向她兜售商品?   这个问题环绕在安蕊脑中久久不散,眼看着电子表指向四点半,立即披上衣服出门。   阿朵叮嘱他们明早六点一定要到祠堂吃早饭,而要准备早饭的她一定起来得更早。   她早点去祠堂门口等阿朵,顺便将这些事问清楚。   这些事并不涉及到饲兽族的隐秘,以阿朵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一定会告诉她的。   踩着深雪缓步前行的安蕊,当时怎么也没想到,来到祠堂外,会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   江河海坐在安蕊面前,眼神不善地审视她。   安蕊尴尬地捻手指。   昨天刚刚想办法降低了他的戒备,结果今天就让她撞上大事,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高中生从外面偷偷溜进室内,对这里面几乎凝滞的氛围感到窒息。   “江大哥,他们问过了,阿朵说的和安蕊说的都一样。”   江河海扯动嘴角,“那有什么用,阿朵向着她。”   他本来也不指望能从阿朵口中听到什么和安蕊说的不一样的东西,这个女人聪明得可怕,算计人更是蕴于无形。   既然她敢当着大家的面做事,当然会做到滴水不漏。   高中生回想着方才阿朵的动作,发现阿朵确实非常在意安蕊,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好几次主动问及安蕊的情况,而且对他们的敌意也很强。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进的游戏,也是一起见到的阿朵,哪怕你比我们早见她几分钟,她也不该偏心到这种程度,安蕊,你究竟做了什么?”   安蕊还未出声,江河海就率先说道:“听说,当然我也只是听说,玩家其实也被宙斯分了三六九等,安蕊,你不会是被宙斯选中的主玩家吧?”   安蕊眉心一跳,没想到江河海真敢往这一点上猜。   高中生看着江河海严肃的脸色,想着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主玩家这种名词,忍不住问道:“江大哥,主玩家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都是玩家吗?这还分主副的?”   江河海冷笑一声,“当然分主副,七十亿人类不可能让宙斯一个个地去学,宙斯计划是为了筛选出更有资质的人类成为宙斯学习的对象,主玩家就是宙斯认为初始资质最好的人类,我们这些副玩家,只是供主玩家刷经验的废品而已。”   听见这话,安蕊可就坐不住了。   “江大哥好像对我是主玩家已经很笃定了一样,可是我在进游戏的时候从来没听宙斯说过我是主玩家,相信你们也应该从来没听宙斯说过你们是副玩家吧?”   “而且副玩家就是废品这一点,我可是太不赞同了。你知道统一西城的张程宁就是副玩家吗?你口中的废品完成了东城这么多年无数人都没能做成的事,你却要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自己是副玩家这一点吗?哪怕退一万步说,如果主玩家真如你所说被宙斯偏爱,为什么如今的玩家里,怎么都找不到一个主玩家呢?”   江河海一直沉默着,在听到安蕊提及张程宁时,突然指着安蕊张狂地大笑:“原来你是西城张的人,难怪要问我背后的组织是谁!怎么,你要替西城张打抱不平吗?”   安蕊微笑:“江大哥,在这一点上,我不说谎,我确实没有组织。如果我真是西城张的人,你为什么会没有听过我的名号呢?明明双方之间都在意得不得了,只要对方收下一个有潜力的玩家,就要把他(她)的老底都扒干净。”   高中生头左摇右摆,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觉得这两个人明明说的话都是中国话,他却怎么也听不懂。   “江大哥,安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啊!”   “咱们不是在说苍狼死了这事儿吗?怎么扯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河海看着面前微笑着仿佛什么都击不溃她的安蕊,心中头一次生出无力感。   他所有的攻击都被对方化解,他想要问的问题,对方看似解答,他却一个字都不敢信。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是主玩家,那他真的不知道宙斯会选什么人作为主玩家。   “安蕊,你老实告诉我,今早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蕊托着腮,重复之前的说辞:“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早上过来,听见阿朵在哭,等我冲进祠堂里,就发现阿朵怀里抱着刚刚咽气的苍狼。后来为了安抚阿朵的情绪,我扶着她到祠堂内屋里休息,由我去替大家继续做早饭,接着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说起来我还给你们做了早饭,结果你们到这里二话不说就把我抓到小房间里来逼问,真是不讲道理。”   高中生皱眉反问她:“可是我们来的时候,苍狼的尸体已经消失了。阿朵在休息,你在做饭,难不成这苍狼自己又活了,偷偷跑了?”   安蕊摆手无奈:“这个我真不知道,你们可以去检查,厨房位置偏,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我在厨房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前提是你真的在厨房。”江河海默默补充。   安蕊立即反击:“难不成送到你们嘴边的早饭都是凭空变出来的?”   江河海分毫不让:“或许你之前去采购时买早饭放在物品栏了呢?”   “那我可真是未卜先知。”安蕊嘲讽毫不留情。   “把你的物品栏打开。”江河海突然说道。   “你是在拿我当傻子看吗?”物品栏这么私人的东西,摆在敌人面前任人欣赏,她看起来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   江河海突然站起身,想要武力胁迫安蕊就范,却被安蕊的下一句话逼了回去。   “啊,上一次跟你说的话其实有些出入,其实我所有的点数都加在体能上了,你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   江河海脸色铁青,握着椅子直接捏下一个角。   高中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可是你进游戏的时候那么弱,你在说谎吧!”   一只玉白的拳头突现在他眼前,带起的拳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全部吹得向后散落,与他鼻尖相隔不远的拳头,带给他无穷的恐惧。   安蕊宛如恶魔般在他耳边低语:“还是你想跟我比试比试?”   高中生脚软后退,扒拉着江河海的手臂寻求安全感。   “江、江、江大哥,她、她……”   安蕊若无其事地收回拳头,“怎么样,现在还想看我的物品栏吗?”   “你究竟过了几关?”江河海将面前女人的模样和脑中记得的那些高玩一一比对,却一个也对不上。   安蕊没有作答,直接转身离开,这一回没有一个人敢伸手拦她。   走出小房间,安蕊也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打起来,她打不过江河海,刚才那是杀鸡给猴看,吓吓高中生,好让江河海看不出她的底细,不敢随便出手。   不过江河海迟早会觉察出其中的不对劲,他对她的恶心已起,没有尹承晞作为安全保镖,她这场游戏必须要速战速决。   回到祠堂的院子中央,发现先前躺着老死苍狼的地方,苍狼确实已经消失无影,只有比旁的地方稍浅的落雪痕迹证明苍狼之前真的呆在这里过。   可是祠堂只有一个出口,雪地上只有杂乱的人的脚印,没有狼走过会留下的梅花印。   何况她亲眼看着苍狼死去,还上前探过苍狼的气息。   她去厨房之前摸过苍狼一回,那会儿苍狼身上都没有热气了,它怎么可能还活着?   如果不是苍狼复活,那就只有可能是人把苍狼的尸体带走了。   当时在祠堂内的只有她和阿朵两个人,她一直在厨房没有出来过,阿朵会出来处理苍狼的尸体吗?   如果是阿朵处理的,那她又有什么不能和别人说的?   还是说,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藏在祠堂内,偷偷地将苍狼尸体移走了?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太多的可能性,搅得安蕊脑壳疼。   无奈地站起身,眼神突然扫到她一直觉得奇怪的香炉上。   上前仔细观察,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香炉上沾染了一些血迹。   凑近一闻,那血带着野外动物的异味,很可能是苍狼身上的。   安蕊眼神一凛,觉出几分不对。   苍狼是老死的,当时躺在阿朵怀中,她确信,苍狼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这是谁,将苍狼的尸体偷走,还割了它的血沾在香炉上? 第80章 雪域苍狼   阿朵避开众人,偷偷回到祠堂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扇抽屉。   只有人手那么大的小狼藏在脑后的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顿时耸立起来,奶里奶气地冲着阿朵龇牙。   阿朵看着抽屉里饿得没有力气还在保持警惕的小狼,心疼地想要抚摸它,可是小狼恶狠狠地朝她的指尖咬了一口。   她的食指冒起了一串血珠,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可是她却半点也不生气,知道小狼这是不相信自己。于是从怀中取出小托盘,将藏好的米糊倒进托盘中,放到离小狼有些距离的抽屉边缘。   “我暂时只能这么养着你,你还太小了,我怕那群人里有坏人会伤害你,你要乖乖的,好不好?”   纵然还有诸多忧虑,阿朵还是不得不忍痛和小狼告别。   可是没等她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高中生疑惑的声音:“这怎么还有一只狼?”   阿朵手一抖,险些将抽屉抽出来,小狼在抽屉中也被颠簸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此刻正委屈巴巴地叫唤。   江河海将抽屉接手,凝视着那只小狼:“这也是苍狼?”   阿朵快速将抽屉抢了回来,死死地抱在怀中,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干什么?”   高中生感觉奇怪:“不是说只剩下一只苍狼了吗?这只是怎么回事?”   阿朵梗着脖子道:“它也是苍狼。”   “你说它是那只老苍狼的后代?那它早上是向你托孤来了?”江河海理出了一条较为清晰的故事线。   阿朵勉强认同他的话,但还是将小狼护在怀里,不肯让其他人多看一眼。   安蕊恰好就在这时走了进来,也非常凑巧地看到了一眼小狼的模样。   看到的一瞬间,安蕊就觉得这只小狼并不是苍狼的后代。   苍狼她见过两次,虽然看见的时间都很短,可是她清楚地记得,老死的苍狼是灰白花纹,而这只小狼,它是黄黑纹。   虽说有可能小狼继承的是母狼的花纹,可不可能和公狼差得这么多。   而且,为什么阿朵没有和她提过还有小狼这回事?   高中生一看见安蕊进屋,立即跳到江河海身后,隔着远远地问道:“安蕊,你也觉得这只小狼是苍狼的后代?”   “明明只剩下一只苍狼了,还是个公狼,整座雪域山除了苍狼什么都看不见,它怎么生个小狼出来,无丝分裂吗?”   “如果它真是苍狼的后代,我们这次要找的分明是‘最、后’一只苍狼和饲兽族的故事,现在显然是阿朵在骗我们啊!”   安蕊致命地沉默着,高中生只好将话头又对准江河海。   “江大哥,现在不就是用项链的好时候吗?还犹豫什么,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高中生自以为掌握了重要npc撒谎的证据,只要打碎阿朵的谎言,就能成功通关,可是江河海却疑虑重重。   他心中始终装着那些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是跟着他们东奔西跑的摄像老师,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宙斯不会设置毫无作用的人物。   项链只有一个,他必须得慎之又慎。   眼看着江河海这边也没戏,高中生简直两头抓瞎,不明白他们俩为什么对着这么大的破绽不发一言,只好自己来逼问:   “阿朵,你为什么要撒谎小狼是苍狼的后代?”   阿朵咬紧牙关:“我没有撒谎。”   “你现在仍然坚持它是苍狼的后代,好,那你拿出证据来!”高中生也被阿朵的态度逼急了,语气逐渐强硬。   “它就是苍狼,不需要证明。苍狼是最在意血统的,如果它不是苍狼,老狼不会将它托付给我!”   阿朵直视高中生,态度比他更强硬。   高中生气急,他真没见过这么倔的npc,明明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都被别人揭穿了,还要坚持自己说的是真话,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就是跟他唱反调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你说谎,怎么还能这么厚脸皮地在这儿继续说下去,我刚刚那是给你台阶下,你都不肯就坡下驴,我倒要看看你的谎言能撑到什么时候!”   阿朵被人指着鼻子骂说谎到这种程度,是她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未受过的委屈,泪珠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她依然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小狼身前。   “我没有说谎,它就是苍狼!”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哪怕小狼的花纹和老狼不一致,安蕊也相信小狼是苍狼了。   司机的提示等同于一句箴言   ——阿朵是不会说谎的。   对于她不想说的话,她会避开,或是不谈及,比如说饲兽族的秘密和小狼的存在,但是她绝不会用谎言来搪塞。   而现在她这么坚持小狼的身份,也一定有她的理由,只是……   “阿朵,当时你把我支开去厨房后,你真的一直都在房中休息吗?”   阿朵看向她,带着凄楚的失望:“连你也怀疑我,我当时一直都在房里,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你不是一出来就能看见了吗?”   安蕊上前抓住她的手,垂首道:“那这件事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江河海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和她几次打交道的过程让他心力交瘁,知道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真话,于是转身面向高中生。   “看着阿朵的三个人呢?”   阿朵生怕江河海会迁怒旁人,赶忙解释:“跟你们一起的摄像老师好像说找到了苍狼的尸体,然后他们三个才挨个离开了,我才过来的。”   阿朵本是好心替他们解释,她以为他们是一起来到雪域山的,所有的行动都是一致的。   但是她也说了,三人是挨个离开,显然三人都想独吞线索,真是一帮好队友。   江河海甩手离开,怒气冲冲,显然要去找他们三个算账,高中生磕磕绊绊地跟在后面,还时不时把脸对准安蕊,防范她突然袭击。   看着高中生别扭的动作,安蕊没忍住笑出了声。   阿朵无暇顾及其他,将抽屉重新安插回柜子上。   接过安蕊适时递过来的棉布,将小狼包裹在其中,米糊还剩下一些,她们俩轮换着给小狼喂食,总算是手忙脚乱地将小狼喂得懒洋洋地睡着了。   安蕊心中记挂着问题,早上因为阿朵情绪不好没能问到,这会儿总算是能抽出空来问清楚。   阿朵给出的回答更是出乎安蕊的意料。   阿朵的日用品确实出自外界,但却不是有商人定时来到雪域山售卖,而是带他们来到雪域山的司机送来的。   司机曾经也是饲兽族中的一员,但是最终阿朵成为了最后一个饲兽族,他只好往外寻求生活,但是他心里又记挂着阿朵的生活,所以后来就成了唯一一个来往于雪域山和外界之间的司机。   难怪司机当时一直催促他们下车,原来是心心念念阿朵的身体,后来又对她这个只想要流量的记者提出警告。   哈,一个普通认识的司机怎么会替旁人做到这个地步呢?   不过好在这么一来,就能够解释雪域山中的不妥之处,也充分证明了阿朵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小狼窝在棉布里,用四只爪子抱着毛茸茸的尾巴,尾巴尖挠到鼻子,它在睡梦中摇头晃脑地想将绒毛晃开,却怎么也晃不开。   安蕊看着觉得好笑,于是上前替它将尾巴稍微撇开一些。   小狼抱着尾巴砸吧砸吧嘴巴,再次睡去。   阿朵看着小狼对安蕊毫不设防,表情骤然凝重。   将小狼抱进怀里,背对着安蕊道:“安小姐,他们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不去找找他们吗?”   似乎自从小狼出现,阿朵就变了。   她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偷偷将小狼藏起来,后又不希望她和小狼接触。   虽说小狼年幼,但她的保护实在过头了些。   安蕊不欲刺激正处于护崽心态的阿朵,只是饱含深意地最后看她一眼。   “好的,我这就去。”   雪域山很大,四处都是白茫茫的雪,除了玩家们所在的饲兽族的村庄,没有任何其他可以辨别方向的标志。   如果此时走出村庄,没有摄像老师和玩家给她指明道路,她在雪地中别说找到他们人了,走得久了,还很有可能得雪盲症。   得不偿失,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去找他们。   她在祠堂外,阿朵在祠堂内,静谧无声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村庄中才传来其他人声。   安蕊站起身,倚在门旁,看着他们远远地拖着一具被冰冻的苍狼尸体靠近。   其中和她绑定的那位摄像老师兴高采烈地冲她挥手:“安记者,我们找到苍狼的尸体了!”   阿朵应声也从祠堂内走出。   为了让蜡烛能够用得久些,安蕊方才没有点蜡烛,只能看见阿朵在屋内静静地站着,她的神情看不清楚,但是她的手始终举在小狼眼前,不让小狼看见苍狼的尸体。   高中生此时兴奋得不得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呼喊着:“我就说那只小狼不是苍狼,你们看看这花纹,那能是一个品种的吗?”   安蕊猜,阿朵现在的表情一定不是很好看。 第81章 雪域苍狼   是夜,高中生偷偷掀开被角,在江河海沉睡的脸前挥手,发现对方确实喝下了自己准备的安眠药混着的水,短时间内不可能醒来。   高中生动作幅度骤然变大,用手在江河海身上摸过一遭,终于在他胸口摸到了项链。   惊喜地将项链拿出来,趁着夜色仔细观看,确认无误后,高中生穿上外衣,义无反顾地朝着祠堂奔去。   江大哥太谨慎了,明明他们到这里以来唯一重要的npc就是阿朵,现在显然阿朵身上有秘密,而她却因为不信任而不肯告知他们,这时候不就该用道具加满好感度问清楚吗?   江大哥还总说等一等,明明第一场他碰见的那位大佬就剑走偏锋,利用各种高级道具直接快速通关了。   大家为什么费尽心思都想要进大组织,想要成为高级玩家,不就是因为大组织的高级玩家手握多样能够改变局势的道具吗?   等他从阿朵口中套出话来,到时候他们也通关了,江大哥不仅不会怪他,还会将他作为潜力玩家推荐进组织里,他的人生可就要大反转了!   畅想未来的高中生迈着轻快的步伐前行,因此没能注意到,除了被他迷晕的江河海之外的四名玩家,此时都没有睡着,纷纷将窗子撇开一条小缝,看他渐渐走远。   江河海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安蕊身上,生怕中了她的计,没想到最后让他狠狠跌上一跟头的,却是他一直看不起的小小高中生。   安蕊颇觉有趣地合上窗户,缩进被窝里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等明天醒来好好地嘲讽江河海一番。   另外三名玩家则在屋内小声争执起来。   “就这么让他把道具拿走了?鬼知道他要对谁用?”   “他今天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肯定是要用在阿朵身上,反正最后也要用在她身上,让高中生早点用了有什么不行的,我也不爽江河海这么磨叽。”   “万一真和江河海说的一样,最后秘密其实在其他npc手上呢?”   一人立即斜觑这个提问的人,“你怎么怕东怕西的,什么都害怕什么都考虑,那还过不过关了,人没有点冒险精神怎么能行?”   这人在原地不断踱步,始终还是放不下心。   “不行,我得跟在他后面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两名玩家立即将他拉住,“你不要命了,那个高中生有一次复活机会,你可没有。而且要是你跟在后面被江河海发现了,到时候你怎么解释?”   “就是,哪怕你能解释,也会拖累到跟你住在一起的我们俩。江河海要是出去之后利用组织的势力刻意针对我们怎么办,你好歹也为队友考虑考虑吧!”   这人被双重夹击,虽然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高中生,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行,那我们就等到快天亮那会儿,如果他还没回来,我们总可以用发现不对劲为理由去找他了吧!他毕竟是个新手,万一把项链用错了,最后替他兜底的可是我们。”   另外两人面上应和,心里想的却是:反正还有江河海,轮不到他们来兜底。   总之他们是不信江河海身上真的只有一串项链的,大不了到时候再让他拿出来一串。   怎么说他们都认认真真让他当领头人当了一整局游戏,他总不能什么血都不出吧!   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之下,高中生孤身一人去寻阿朵,居然一直到清晨都没有人去找他。   三名玩家发觉不对劲已经慌了,跑去拍开江河海的房门,把江河海直接弄醒,声称高中生不知何时走丢了。   江河海醒来就听见这个消息,头皮都要炸开,接着在身上一摸,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没想到高中生居然这么有胆子,敢给他下药又偷走道具。   根据他们现在还在游戏中来看,这小子根本没有破解谜题。   所以这是害怕了,自己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江河海黑着脸拍响安蕊的门,安蕊打着哈欠开了一条门缝,然后看着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十来人,问道:“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   江河海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小孩儿,来你这儿了吗?”   安蕊顺着他推门的劲头将门大开,屋内的摆设落入所有人眼中。   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江河海烦躁地“啧”一声,挥手让身后人跟着到下一个房间去找人。   安蕊饶有趣味地跟在后面问道:“怎么,小孩儿不见了?”   江河海沉着脸闷声向前,又推开一个空房间,其内空无一人。   安蕊看着他们接连推开好几个房间也找不着人,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晃,好心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昨晚又没下雪,顺着只有一个人走过的脚印找找看呗!”   江河海警惕地看着她,他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安蕊一脸受伤的模样,“江大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在替你们出谋划策啊,我可是做实事的人!”   江河海想嘲讽她两句,那边的玩家突然呼唤他过去:“江大哥,这儿有脚印,就一个人的。”   江河海和安蕊立即跟过去,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脚印。   江河海确认方向后很快发现,这脚印只有向前走的,没有向后退的。   说明高中生向外走,此时还没回来,而脚印的终点,是他们这两天一直在用的简易厕所。   一个玩家调侃道:“真没想到他害怕成这样,把自己躲厕所里一直不出来,不嫌味儿大么?”   后面的摄像老师笑作一团,终于找到失踪人口的踪迹,众人心头的重石勉强也算放下了。   玩家站在厕所外恶声恶气地喊道:“小孩儿,别躲了,再不出来可得有苦头吃了!”   可是厕所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   玩家有些生气,“小孩儿,别玩了,我们已经找到你了,快点开门!”   里面还是无人应答,玩家尴尬地搓手,“额,小孩子嘛,比较爱面子,看来不使出点真本事是逼不出这小子了!”   踢腿如鞭,一脚踹向简易厕所的门。   不远处的安蕊突然发现那些脚印很凌乱,有一部分还在原地打转,觉得有些奇怪,上前将周围多余的雪拨开,突然看见被掩在下面的星点血迹。   深重的褐红色在洁白一片的白色之间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她恰巧听见厕所门前玩家踢腿的声音,大声喝道:“停下!”   可是已经来不及,玩家收腿不及,简易厕所瞬间分崩离析,一具扭曲的男尸顺着塌落的木头软绵绵地跌落在地。   那是午夜就消失了的高中生。   死亡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江河海率先反应过来,要将高中生从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拖出来,其他人也慢慢回过神,上前帮忙。   安蕊在远处,正迈步想要向前,忽然感觉后背有危险,猛然回头。   只见阿朵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五米处,怀中抱着小狼。   她站立的地方正是清晨太阳升起的方向,他们忙活了好一圈,这会儿阳光已经刺眼,安蕊眨眨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背光的阿朵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只能听见阿朵用着和之前一样的语调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去吃早饭?”   “我明明叮嘱过你们很多次的,早晨六点,一定要来吃早饭。”   不知为何,安蕊的后背窜起一阵鸡皮疙瘩。   那不是她熟悉的阿朵,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确信,这绝不是她知道的那个阿朵。   “阿朵,我们中有一个记者死了。”   阿朵用棉布将小狼包裹好,点头应道:“我知道了,那你们是有原因的,下次记得,不要迟到。”   接着便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缓缓走回村中。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也绝不会是阿朵的反应。阿朵视饲兽族的身份为荣耀,也将整个村庄看得如珠似宝,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将村庄中的每一个房间进行细致的打扫。这样一个尊重和爱护村庄的人,如果发现村庄中出现了死人……   她会恐慌,会愧疚,会难过,但永远不会无动于衷。   安蕊掐紧手指,凝视着阿朵的背影。   阿朵很奇怪,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是因为高中生做了什么吗?   她思考的这段时间,江河海等人已经将高中生从杂物里拖了出来,等他们细致地查过他身上的伤口后,一名玩家忍不住怒骂出声:“畜生,这根本是虐杀!”   高中生身上多处骨折,皮肤更是被割了不少血口,却都不是致命伤,最终导致他死亡的伤口是脖颈上的一道刀口。   杀他的人明明可以一击毙命,却偏偏要先折磨他,最后才给他致命一击,这不是畜生,又是什么?   高中生的眼睛冲着头顶的天空瞪得圆圆的,恐怕他临死前也没想明白,明明是美好的未来生活,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江河海根本顾不上和其他人一起言语讨伐凶手,他在高中生身上摸过一圈又一圈,最终无力地将拳头砸进身旁的雪地。   项链已经被他用过了,该死的! 第82章 雪域苍狼   在摄像老师的帮助下,众人沉默着将高中生的尸体带回村庄。   以江河海为首的四名玩家落在后方争执不休。   “江河海,是你保管道具不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恐怕到现在你还在床上睡着呢,凭什么出了事你就把责任往我们身上推?”   江河海直接抓住身旁一名玩家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当初选我做领头人,你们就是打着出了事就把通关任务全推到我头上来的盘算吧,昨晚我睡着了,你们可没有。说!为什么放他一个人出去!”   被他提起来的玩家用尽全力也无法掰开江河海的手,双腿在空中不停地蹦跶,觉得脑子充血,害怕地说道:“他有复活机会,我哪知道他真的会死!”   江河海将他甩到地面上,朝地上啐了一口。   摔在地上的玩家摸着自己重获自由的脖子,后怕不已。而和他住在一起的另外两名玩家此时也开始替他说话。   “他究竟还有没有复活机会,我们谁都不知道,或许是他自己故意骗我们,所以才把自己害死了,我们也没想到他敢在这事儿上撒谎啊,要是知道他没有复活了,我们肯定不会放他一个人出去的。”   “也是江河海你太谨慎了,我们昨天找到了苍狼的尸体之后,阿朵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见,她简直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这种时候就该用道具了,那小孩儿就是个急性子……”   “你们懂什么?!”江河海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出声喝止。   “谁都看得出来阿朵有问题,但是宙斯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吗?把项链一送,阿朵就会把秘密全都跟你说了?这项链只是让使用者获得npc的满分好感度,不是让npc口吐真言!”   他为什么犹豫,为什么谨慎,不就是因为项链的作用没那么大吗!   “现在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这些。”江河海痛苦地揪头发,蹲在了地上。   一旁的三名玩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那什么重要?”   江河海觉得自己的游戏人生从未有过的灰暗,“好感度项链只作用于使用者一人。”   阿朵只对使用项链的高中生有满分好感度,可是高中生死了,死之前他们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项链,等于废了。   更恐怖的是,如果杀他的人真是阿朵,也就是说,即使在有满分好感度的情况下,阿朵依然选择杀了他。   这根本不合常理。   那三个玩家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再拿一个项链出来不就好了?”   江河海赤红着眼睛盯着他们仨:“我要是有第二个项链,之前还会那么谨慎?”   直到此刻,三人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骤然僵在原地。   其中一人返身骂道:“我就说昨晚该跟过去,你们偏说他有复活不让我去,现在好了,大家一起死!”   那两人颓丧着脸,根本张不开嘴替自己辩解。   安蕊恰在此时走到他们身旁,“这是怎么了,都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江河海挥手,“要是想嘲笑我们,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看你那么聪明,结果不也眼睁睁看着他死了,还什么信息都没得到,你跟我们差不了多少。”   “不不不,”安蕊连连摇头,否定他的想法,“我跟你们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我知道,死人之后先去找证据。”   “你什么意思?”江河海捏紧拳头,以为安蕊是在故意挑衅。   “喏,这不就找到了吗?”安蕊伸手指向前方。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群人高马大的摄像老师压着阿朵的双手,踉踉跄跄地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走来。   江河海眯起眼睛,琢磨出其中几分安蕊的盘算。   “你让npc去抓她?”   安蕊摊手:“我又不是新人,我是非常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说话的功夫,一群摄像老师就着急地涌到安蕊面前,将刚刚搜出来的匕首递给她。   “安记者,幸亏你提醒的早,我们追过去的时候这女人正在藏凶器!”   安蕊看着被收进塑料袋里的沾血匕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的阿朵。   阿朵此时双手被人死死压住,身躯轻轻地颤抖着。   “安蕊,安小姐,是你让他们来抓我的吗?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一名玩家率先反击:“比起你问我们为什么,我们才应该先问你为什么吧!我们这里死了一个人,结果凶器就在你手上找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朵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带上颤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匕首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我很害怕,刚想把它扔掉,结果一群人就闯进来了……”   “安小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没有理由杀他啊!”   一路的拖拽和其他人的恶言恶语,让这个本就没有接触过太多世事的女孩儿慌张忙乱。   她早已哭红了双眼,泪痕在冰天雪地的雪域山内化作一道似冰的雪痕,坠落在那张不通世事的脸上。   那是她熟悉的阿朵,那确实是她这几天接触的雪域山孕育出的纯洁的阿朵,她没有说谎。   可是方才,她也分明从阿朵身上感觉到了危险,而且是来自死亡的威胁,她很相信自己的判断,那绝不会是错觉。   两个完全不同的阿朵   这让她不得不向人格分裂方向揣测,或许阿朵身体内藏着两个人格,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另一个则是心狠手辣的。   但是人格分裂通常会有诱因,多是在人类幼童时期遭遇巨变时,为求自保而形成,阿朵一直生活在雪域山里,会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必须要分裂人格保护自己呢?   安蕊久未回应阿朵,阿朵怆然惨笑:“江记者说的没有错,我真不应该将祖先的故事说出来。”   她的祖先为了报仇,将苍狼引起一户户村民家中,而这些人之中,恐怕真的潜藏着当年死去村民的后代。   她和当初那些死去的村民一样,主动打开了自己的家门,将危险引了进来。   这就是报应吗?   可为什么要报应在她的头上呢?   在场的人都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质疑的目光扫向周围同伴,一时间看着谁都像是那个背后的黑手。   其中一个npc大声呵斥道:“她这是垂死挣扎,就想看着我们互相怀疑,然后她好逃脱,别中了她的计!”   众人朝着阿朵看去,阿朵颓然垂首跪在地上,似乎被那人说中了心事,彻底放弃所有希望。   那人接着说道:“现在明摆着是她杀了人,我可不想和一个杀人犯呆在一起,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杀人?”   其他人想到这一点,也骚乱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最近的回Q城的车也要十天后才有,难不成我们一直捆着她?”   “光捆着怎么行,还得有人看着她,那不是还得安排人守夜?”   “不行不行,万一有人真的是来找饲兽族寻仇的,安排守夜一点也不安全。”   众人争论不休,突然,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npc冷不丁开口:“反正她是个杀人犯,这里除了我们又没人知道,不如我们干脆把她处决了吧?!”   气氛骤然一滞,以安蕊为首的五名玩家心弦猛地绷紧。   来了,重要剧情!   以一个玩家的死换来的npc冒头推剧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   有一个摄像老师看着方才开口的人,向后退了一步,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   “你……你就是那个来寻仇的后代吧?!”   众人惊疑的目光不断投驻到他身上,他直接耸肩,没有否定。   “实话说,这次拍摄轮不到我,但是因为我家祖上有亲人死得很惨,家里人一直记着,所以我就想办法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她这么蠢,自己把事情都说了。”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换了是你们,家里除了你以外,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一夜之间全都死尽,你们心里难道不恨?”   江河海插嘴:“可那都是四百年前的事了,和现在的你无关,更和阿朵无关。”   那人扯嘴笑了,指着高中生的尸体,“那他的死,总和阿朵有关了吧!”   高中生是阿朵杀的,物证确凿,且玩家们心知肚明,高中生昨晚就是去找阿朵的。   如果不是阿朵出其不意杀了他,至少他能发出声音,他们也不至于一直等到天亮才发现不对。   “就算是阿朵杀的,也不该由我们来处决阿朵,你刚刚的提议,完全是在泄私愤。”安蕊毫不留情地指责对方行为中的私心。   那人又是一耸肩,似乎对阿朵的事无可无不可。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这个什么饲兽族看得太神圣了?说到底是旧社会靠着动物强大的武力压迫同类的人,真说的严重些,可以算是通敌卖国的汉奸,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向着她?”   安蕊冷静地看着他,完全不为他的话所动。   “我还记得故事的全部,如果不是你的祖先害死了饲兽族祖先的弟弟,其实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率先行恶的人,没有资格要求他人向善。” 第83章 雪域苍狼   “你!”那人激动地要过来找安蕊动手,被身边人拦下。   安蕊冷冷地看他一眼,又将眼神落回阿朵身上。   “阿朵,或许你并不认为人是你杀的,但是我曾经目睹过两次你与其他人的不同:第一次,我和苍狼在窗内外对峙,苍狼听见你的脚步声后立即逃走;第二次,我们刚发现他的尸体,你就站在我身后,问我们为什么不按时去祠堂吃早饭。”   “我想你一定有许多话想说,或许你并没有这其中一部分的记忆,但是阿朵,对于我们来说,你太危险了。”   阿朵沉默着坐在雪地上,微微歪头看向躺在一旁的高中生尸体。   在昨天以前,他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聒噪地在她旁边不停地质问她、怀疑她、刺激她,但是他今天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她没有昨晚和今早的记忆,她相信安蕊不会随意骗她。   所以,是她自己出了问题,是吗?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问题呢?   不论如何,以她目前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取得众人的信任,再留在村庄中恐怕还会遭到某个村民后代的报复。   她不愿意被人伤害,更不愿意伤害别人。   那个男孩儿,是她杀的,这已经成了无可辩驳的事实。   “我知道了,只是最后,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安蕊,好好保护它。”   阿朵从自己一直护得紧紧的怀中掏出了一脸懵懂的小狼,递到安蕊面前。   阿朵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那是她最后的一个心愿,如果她真的出了问题,也要让苍狼好好地生存下去。   安蕊静默接过小狼,“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它就一定会好好的。”   阿朵勉强笑着:“那我就放心了。”   那人不耐烦地跺脚:“你们说那么多,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阿朵:“等十天后车来了,我会去自首。在这十天内,我不会靠近村庄,我会尽量走远些,哪怕我……也不能到你们周围来伤害你们。”   那人立即跳脚:“这不就是放你跑了吗,不行不行!”   “把她绑在这里方便你报仇吗,我也觉得,不行不行。”安蕊走到他身后,慢悠悠地重复着他的话。   “阿朵显然是人格分裂,趁她意识清醒的时候让人带她走远点,离开的时候再将雪橇之类的工具都收回来,既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也能让她不再杀人,有什么不好的?”   那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又生出不同的坏心思来。   “你要非这么偏心她,我也没办法。那就只给她三天的食物和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命了。别这么看着我,对待一个杀人犯,这样的方法绝对算得上温柔。”   安蕊还想和他争论,阿朵却先应声:“好,就这样吧!”   安蕊皱眉看着阿朵,对方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她伸手摸着小狼身上的绒毛,勉强将躁动的心情平复下去。   一旁观看全程的江河海不断摩挲手掌,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安蕊先是叫人把阿朵抓了,后来又帮阿朵说话,好人坏人都让她当了,她图个什么?   仔细想来,这么一圈绕下来,最后安蕊只得到了那只小狼,所以她是图那只小狼?   可是她怎么能确定阿朵一定会把小狼给她?   事情走到这一步,最重要的npc居然被玩家和其他npc联合逼走,这游戏还怎么进行下去?   安蕊到底会不会玩?   江河海摸不清楚安蕊的套路,一时间踌躇不敢行动,生怕她是又想用npc替她做事,结果他撞上去替死。   他伸手拦下身后蠢蠢欲动的其他三名玩家,隐晦地提示:“别跟她对着干,好好看着她。”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把她手中的小狼抢过来。   最后他们四个玩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本场游戏最重要的npc阿朵被驱逐出雪域山内唯一的村庄,临走时,她仅仅穿着一身薄薄的棉服,从口袋里取出那根冻疮膏,艰难地朝着安蕊微笑挥手。   她接受了自己可能存在问题的事实,她不愿意伤害别人,所以她选择了伤害自己。   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所有的npc,这个和阿朵祖先有仇的npc或许会偷偷摸到阿朵的住处,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伤害她。   她不会不知道,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江河海站在村口,忍不住开口问道:“她这么信任你,你就让她去送死?”   安蕊冷漠撇开头,“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同情心,明明高中生死了你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找道具,现在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假慈悲也比没慈悲好。”江河海咬牙。   “你怎么知道,单独出去,对她来说就一定是坏的?”安蕊抬头看向天空,天气阴沉沉的,这几天的雪一直没停过。   搓搓手呼出一口热气,不欲多做解释。   “走吧,祠堂里面这会儿也该吵起来了,江大哥你得赶紧过去主持大局啊!”   安蕊半带嘲讽半带不屑的语气把江河海气得不行,但是安蕊对他的态度越是看不上,他就越觉得安蕊是个顶级高玩,不敢轻易造次。   安蕊将小狼揣进怀里,小声提示:“如果你是苍狼的话,应该能听懂我说话,接下来几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跟紧我,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明白吗?”   小狼拿爪子扒着棉服的扣子,勉强将脸挤出领口,如同奶猫一样呜咽一声,表示自己听懂了。   安蕊缓缓吐出胸口处的郁气,望着不远处的祠堂。   里面现在肯定为了小狼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真是搞笑,明明阿朵只把小狼托付给了她,但是其他玩家一定不愿意放手,npc见状只会以为小狼身上有什么大利益,也要跟着抢。   抢来抢去,都没人来问过她这个小狼持有人的意见。   他们不尊重她,那她也不需要尊重他们。   安蕊目不斜视地从祠堂门口走过,直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跟在后面的江河海简直满头问号,不是她喊他过来主持大局吗,结果她自己直接溜了,怎么回事?   他出声喊她,结果越喊她走得越快,江河海简直恨得牙痒痒。   这个女人对危险的嗅觉也太灵敏了,感觉到一丁点不对劲就撤了,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有一名玩家在祠堂里听见了他的声音,急忙跑出来,“江大哥你快来看,之前都没发现,祠堂里的蒲团好奇怪啊!”   一听见有线索,江河海也顾不上安蕊了,直接进入祠堂内,发现所有人都围着一院子的蒲团打转。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有人试图将脚下的蒲团拿起,可是那看似结实的蒲团在他的手接触到的一瞬间,化为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碎片。   “我们刚刚正要讨论事情,因为人多里面不大施展得开,就想着到外面来坐着说,结果一坐上这蒲团,一个个的都碎了……”   说话的人将碎片握在手中,稍微一使力气,本就破碎的蒲团直接化作一团木屑,从他指缝中溜走。   江河海心内一震,想到这些蒲团或许代表着曾经在村内生活过的村民,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他立即指挥众人把所有的蒲团翻个遍。   最后发现,整个院子内部的蒲团,只有一个是可以使用的,其他的所有蒲团全部都一碰即碎。   江河海将唯一完好的蒲团握在手中,“这是阿朵。”   阿朵是最后守在村子中的饲兽族,司机没死,说明这些蒲团并不只是意味着村民死去了,也是指这些村民背叛了信仰,离开了村子。   阿朵确实是最后一个饲兽族,那么他们要找的故事确实是关于阿朵和最后一只苍狼的。   以安蕊那么聪明的脑袋,她应该已经确定那只小狼是最后一只苍狼了。   只要将小狼握在手中,何愁找不出它和阿朵的故事,这个女人简直是抢尽先机!   朝着地上砸一拳,江河海阴郁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那边又有人大呼小叫个不停。   “干什么呢?”   一个玩家从人堆里挤出来冲着江河海呼喊:“江大哥快来看,这香炉好奇怪!”   原本放置在祠堂院子正中央高台的三个香炉,此时从左至右,分别有不同的变化。   最左边的香炉表面爬满了血痕,褐红色的厚厚一层,糊在香炉表面,如果安蕊在场,就会发现上面的血痕比起昨天多了近一倍;   中间的香炉表面覆上一层冰霜,有人用手去摸,结果被冰得直打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热劲来;   最右边的香炉外表看似正常,但是他们都看见,香炉内正缓缓燃烧着一段檀香。   檀香才烧不久,而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一直在祠堂内,没有人能单独出去点燃檀香。   这香,是人还是鬼点的?   江河海试图搬动香炉,但是香炉底部和高台铸在一起,如果想动香炉,就必须要动整个高台。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冒险伸手拔掉最右边香炉中的檀香。   未燃尽的檀香在雪域山寒冷的空气里悠然吐着灰色的烟气,被江河海从中撇断,摔到脚底碾尽最后一丝星火。   “我不管是谁在装神弄鬼,但是做事的人给我小心点,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第84章 雪域苍狼   浅眠的睡梦中,似乎一直有人跟在她身后,不断地伸手,呼唤着她回头。   她试图回首,可是背后除去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她向着前方的光明行走,但是那个闪着光的小点,始终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她在坚持与放弃之间来回逡巡。   一直追寻着光明,总会疲惫,当她停下来想要歇息时,背后的黑暗却趁此机会直接将她吞噬。   安蕊猛地惊醒,发现手背处一阵湿漉漉的感觉,眨两下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这才看清。   原来是小狼趴在她的手腕处,不停地舔着她的手背,见她醒了过来,小狼着急地冲着桌上跑去。   桌子上放着安蕊睡前给它准备的水和米糊,没想到它竟然这么快就吃完了。   勉强放下先前梦境中的心有余悸,安蕊替小狼添水加粮,托腮看着它在桌上吃得尾巴直摇,突然伸手摸向它的尾巴。   小狼警惕地向后一跳,冲着她呲牙。   显然,安蕊这个饲养人还没有达到让小狼满意的程度。   安蕊撇撇嘴,放弃了让小动物抚慰自己不安心情的打算,哦,或许这只小狼不应该被算作小动物,但管它呢!   被惊醒后很难再次入睡,何况白天她一直在睡,正要起身去点一支蜡烛,桌上的小狼突然朝着屋外恶狠狠地低吼一声。   安蕊正好也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一把揽过小狼,揣进自己怀里,顺便把它试图伸出来的头按了下去,她则戴上隐声猫垫悄悄靠近门边。   门外的男人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气声,用气音和旁边的人沟通:“你确定她在里面?”   另一个男声响起:“我一直在周围看着,她一天就没出来过,肯定在里面。这迷烟一吹进去,她和那只小狼都得倒,你就等着捡宝吧!”   最先出声的男人还很犹豫,毕竟这种行为弄不好就是犯罪。   “你这烟确定管用吗?”   “都走到这儿了,可别跟我说你现在怂了?”   “唉,行吧,那你吹。”   安蕊听完全程,又正好看见一根细管顺着门缝往里钻,急中生智,将方才用来垫托盘擦桌子的湿毛巾放到细管前方,瞬间将那些烟雾吸了个干净。   门外的两个男人等了约莫五分钟,开始轻声呼唤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两人立即取出工具开始撬门。   也许是觉得大事已成,两人说话肆意起来。   “你真的确定那小狼能让人延年益寿?”   “当然,你以为我是没有一点准备就来的雪域山吗?我早就仔细调查过了,他们饲兽族为什么对苍狼这么忠心,还不是因为苍狼的肉对人的寿命有延长的奇效。”   说话的人正是今天白天对阿朵言语相逼的村民后人,他们俩的目标直指小狼。   安蕊趁着他们心神懈惫,猛地拉开房门,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后衣领,将他抓进屋中,对着另一人则是抬脚一踢,对准他的膝盖,痛得对方直接跌落在地。   为避免他们俩出声弄醒其他人,安蕊迅速将剪刀抵在屋中人的脖颈处,威胁道:“现在,不要出声,慢慢走进来。”   两人面对突然的变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呆呆愣愣地顺着安蕊说的话走进屋,接着就被安蕊拿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哭都没处哭。   安蕊将小狼重新放回桌上,趁着夜色观察两人的表情。   她记得,这个村民的后人叫姜楠,是分属江河海的摄像老师,这人前期一直没什么异常,他真的装得很好,连她和江河海都被骗过去了。   “姜楠,半夜三更偷偷对我屋里放烟,还要撬我的门,你是不是该做出些解释?”   姜楠神色阴郁,显然没想到安蕊竟然一直清醒着,再看着一旁趴在桌上狂吃米糊的小狼,眼中散发着渴望。   “安记者,你刚才都听到了,苍狼的血肉能够让我们人类活得更久,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分食这只小狼。”   小狼显然听懂了他的话,从米糊碗里抬头,耳朵尖害怕得直抖,却还要假装凶恶地冲着他们三人低吼。   安蕊突然笑出了声,面向另一个人问道:“他就是这么忽悠你的?”   另一个人抿唇不语,等于默认了她的话。   安蕊摇头不赞同,指着那只害怕的小狼:“你看看它,巴掌大点的肉,哪够三个人分,真要是苍狼肉管用,姜楠怎么不带你去吃那只老死的苍狼尸体,它的肉不是更多吗?”   小狼甩甩头,一时分不清安蕊是个什么态度,又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果然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望向姜楠,姜楠耐不住性子,立即将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来:“安记者,那只老死的苍狼身上能让人增长寿命的肉全都被阿朵吃光了,我们要吃,就必须得吃这只小狼崽子!”   “苍狼长得很快,相信安记者你也发现了,它吃饭的量比普通动物多得多,所以不趁着它还没长大快速分食,等到它长大就没有机会了。”   安蕊眉梢一挑,“你说苍狼的肉是被阿朵吃了,有证据吗?”   姜楠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觉得阿朵是个好人,焦急地说道:“那天苍狼尸体消失,祠堂里只有你和她,是谁将苍狼的尸体带了出去,还拖了那么远,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后来苍狼的尸体被找了回来,身上几乎不剩多少肉了,你也是看见的啊!”   安蕊垂下眸子,“或许那时候她正处于人格分裂的状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楠简直痛心疾首,“什么狗屁的人格分裂,他们饲兽族一个个都不是好人,他们一代代地守在雪域山里吃苍狼,把苍狼吃得都要绝种了才出山的。你们放她出去,就是放虎归山!”   小狼听见这话,浑身的毛都要炸开,安蕊连忙伸手将它揣进怀里安慰。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我看到的阿朵不是坏人,但你的行为……不好说。”   姜楠没想到安蕊这么难以说服,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化为一股狠劲。   “安记者,你是个相信证据的人,那我就告诉你,我拍到了阿朵那天拖着苍狼往外走的照片,而且还拍到了她吃苍狼肉的场景,我敢确定,那时候她没有变为另一个人格。”   “那照片呢?”安蕊的声音平静无波,让姜楠摸不清楚自己的话是否打动了对方。   “你先给我松绑,我才能带你去找,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不会放在身上。”   安蕊抬头看着他,目光稳定而具有穿透力,姜楠面对着她,仿佛整个人被扒光了放在她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无处遁形。   “姜楠,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说真话,但是你总想着骗我。”   “你说你拍到阿朵拖走苍狼,我信,毕竟你来到雪域山就是为了找饲兽族的错处,后来你带人找到远处苍狼的尸体,也证明了这一点,可是另一张照片,不是你拍的吧!”   姜楠表情堪称崩裂,“你、你怎么知道?”   安蕊无聊地托着腮,看着被绑的两人。   “现在是我在提问,你来回答,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接下来,回答我,为什么不吃那只老死的苍狼的肉,非要来吃这只小狼崽的?记得说实话,再说谎,我会直接把你扒干净丢进雪地里。”   姜楠和另一个男人身子皆是一抖,他们只是普通人,被扒光丢进雪地里根本没有活路,这女人怎么敢?   可是转念一想,她明明知道阿朵杀了高中生,还出面维护阿朵,已经证明了她并不是个好人,恐怕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恐惧逼迫着他们开口,“那只老死的苍狼身上已经一块肉都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姜楠不甘地回答:“应该是昨晚,今早找高中生的时候我发现的。”   他那时候以为阿朵已经吃完了不会再碰,周围人又多,他不敢冒险割肉,没想到一个晚上,整个苍狼只剩下骨架了,简直匪夷所思。   安蕊的食指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打着,两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   “不能。”   还没听完他们的话,安蕊就迅速否决了两人的提议。   敢夜袭她,还想着全身而退,把她当圣母看呢?   两人闭紧嘴巴,心里第一万次后悔把安蕊当做普通女人来对待,本以为这是个好捏的软柿子,结果是朵霸王花啊!   两人在安蕊有规律的敲击声中昏昏欲睡,又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被身上捆绑的绳子瞬间弄醒。   安蕊突然停止敲打桌面,将怀中已经睡死过去的小狼捧在手心里,仔细地观察着。   小狼睡得很安稳,哪怕被她从怀里掏出来,眼皮也只是睁开一条缝,发现安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迅速合上眼睛再次睡着。   安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说,从祠堂到我们住的地方和到厕所的距离差不多远,那小孩儿为什么要向厕所跑呢?”   两人困倦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那个高中生,两人面面相觑。   这件事除了阿朵和高中生之外,应该没人知道了吧! 第85章 雪域苍狼   安蕊再次穿上隐声猫垫,借着夜色来到他们居住的地方附近,尝试重新还原高中生当夜的路程。   他以为自己掌握了重要道具,只要使用得当,就能够成为带领团队走向胜利的胜负手,所以在前往祠堂的这条路上,他兴高采烈雀跃不已。   他的步伐轻快,恨不得能直接飞到阿朵面前去,然后他迫不及待地敲开了祠堂的大门。   安蕊站在祠堂门前,夜色宁静,她像高中生一样,抬手叩打祠堂大门。   整个祠堂空荡荡的,只有她敲打门扉的声音。   她轻轻推开祠堂的门,眼神对上院子中央的香炉。   高中生性急,他不会和阿朵过多寒暄,阿朵也会戒备一个男人的深夜来访,他们的一切变故,都在这扇门边发生。   点燃手边的蜡烛,对着这扇门由上至下开始检查。   这扇门很老旧,上面浸透着风雪的痕迹,或许再过几年,它就会自己报废,而她要找的,是不属于大自然的痕迹。   她用温黄的烛光对着这扇门,来来回回地找了三遍,最终在铜制门把手的下方发现了一点刮擦的痕迹。   铜制把手用料纯粹,普通的东西很难留下痕迹,而这个位置又恰好处在想要进入祠堂内部的人一定会触碰到的地方。   她合理怀疑,那是宙斯给予的道具留下的痕迹,高中生急急忙忙跑来,手里拿着项链敲门,等到阿朵将门打开,他立即把手中的项链揣进阿朵手中,以此获得阿朵的好感度。   他送完项链就会问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他当时问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是阿朵一定因此发生了变化。   如果人格分裂是真的,那么高中生送出的项链只得到了其中一个人格的满好感度,对于另一个人格来说,没有丝毫作用,那么高中生被杀,也能够被解释。   如果她是高中生……   安蕊将蜡烛熄灭,一只手握着铜制把手,一只手扶着门框,她微微抬头,看向门内,似乎在等待一个回答。   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畏惧地后退,随后扭身准备往回跑。   她停下脚步皱起眉,就是这个地方不对劲,高中生一定发现了阿朵的异常,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对他起了杀心,这说明项链失效了。   以他的经验,他一定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求生的本能会让他向玩家所在的方向逃跑,而不是另一个方向的厕所。   厕所前方被雪埋住的星点血迹更是让她感到迷惑,高中生是在厕所内被杀害,为什么厕所外也会有血迹?   突然,她右耳听见有人踩裂了一根枯树枝,立即点燃手中的蜡烛朝右边扔去,精准命中一个男人。   江河海伸手接过蜡烛,缓缓向她走来。   “安妹子遇见夜袭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求助,真让人伤心呐!”   “比不上江大哥半夜躲在后面半天不吱声来得叫人害怕。”   安蕊开口就是讽刺,江河海已经习惯。   “也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安妹子找到什么了?”   江河海极其自然地上前将安蕊方才查看过的地方全部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又极其自然地问起了安蕊。   安蕊心中冷笑,要不是你出现,我能找到更多。   思绪被人打乱,安蕊也没了继续寻找的兴头,挥挥手直接告别。   “江大哥要是想找就继续在这儿找吧,我要回去睡了。”   江河海收起笑脸,上前拦住安蕊。   安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还有事吗?”   “安妹子,npc手中有照片。”   安蕊挑眉,“所以呢?”   “我们应该和他们寻求合作,便于完成任务,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并不需要保护任何人或动物,只要找到苍狼和饲兽族的故事就可以了。”   江河海是真的很真诚地在和安蕊讨论合作的可能性,毕竟他这边剩下的人都不太行,他还是更看好安蕊。   如果能顺利通关,那他委曲求全一场游戏,也没什么。   “实话说,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好骗,姜楠是不是说,他手中有照片可以证明阿朵吃苍狼肉,但是需要你们把他安全带出雪域山,还要吃那只小狼?”   听着安蕊准确复述姜楠的要求,江河海眉心一跳,觉得事情要坏了。   “那根本是他的托词,他只拍到了阿朵拖着苍狼走出去的照片,真正拍到阿朵吃苍狼肉的,是那个小孩儿。”   阿朵为什么一定要杀高中生,这是安蕊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如同阿朵被拖到他们面前时无力的辩解词一样,她没有理由杀害他。   除非,他看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还留下了证据。   结合姜楠所说,苍狼肉彻底消失的那个夜晚,就是高中生惨死的夜晚。   高中生为什么会被虐杀至死?   至此也有了答案,因为他把藏有证据的相机藏了起来,另一个人格占据上方的阿朵为了逼迫他说出藏相机的位置,不断在他身上制造不致命但是疼痛的伤口,可是没想到高中生宁死不屈,最后只能直接杀了他,背地里再去找相机。   可惜姜楠先阿朵一步,将相机找到,并且掌握了她的把柄,所以才敢在那一天那么嚣张地逼迫阿朵。   因为旁人都是猜测阿朵杀死了高中生,他是确信。   江河海撇下嘴,“安蕊,玩到这一关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像高中生那样的玩家死了再多都和你我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能不能通关,姜楠现在手握本场游戏最重要的两张照片这件事无可辩驳,我们的身份是记者,要想报道出苍狼和饲兽族的故事,一定需要照片。”   “换句话说,只要拿到照片,我们就能通关,你把小狼交出来,我去逼问姜楠,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安蕊不屑地一笑,“如果你还带着点脑子在游戏,那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让我听了就想笑的话。”   “姜楠想吃小狼崽,你真以为只是为了延年益寿?”   “阿朵为什么会是饲兽族,你搞清楚了吗?姜楠先是逼走阿朵,后又要吃小狼,他不也是想要成为饲兽族吗?!”   “等他成为了饲兽族,难道你还指望他把属于饲兽族的秘密照片交给你吗?”   江河海被安蕊一通话说得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让姜楠把阿朵逼走?”   安蕊骤然沉默下去,“阿朵太危险了。”   比起拥有神秘的饲兽族力量,还无法控制自己的阿朵,她当然更倾向于未知的,还没有得到什么力量的姜楠。   何况阿朵当时的模样太奇怪,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愧疚地不敢说出口。离开村庄前往其他地方,也是阿朵的选择。   阿朵之前明明很戒备她靠近小狼,可是临走前却坚持要将小狼交给她,显然,阿朵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是有所察觉的,她选择离开村庄,或许就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   江河海不懂安蕊在打什么哑谜,暴躁地原地转圈。   “是你想办法把阿朵弄走了,结果现在又不让我听姜楠的话拿证据,那你说,这场游戏该怎么通关?!”   安蕊选择保持沉默,而江河海身后一直跟着的三个尾巴此时也接连露面,对着安蕊目露不满。   “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亏得我们还以为你有本事,原来也只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江大哥,你别听她的,她跟我们不一样,她现在手上有小狼,最后实在不济还能和姜楠谈判,我们可是两手空空,不拼不行!”   “是啊,说到底还是她占尽先机,害得我们对整个游戏一直摸不着头脑,现在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江大哥,别跟她呆在一起了,来我们这里吧!”   三人偷偷摸摸跟在江河海身后,先前听见江河海预备和安蕊结盟,简直是胆战心惊,所以这会儿一看见两人有分歧,就立刻跳了出来。   江河海捏紧拳头,咬牙再次询问安蕊:“安蕊,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通关?”   安蕊连一眼都欠奉,“我和你们组织里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好,你真是好样的。”江河海从牙缝里憋出了这句话,挥手命令身后三人。“我们走!”   小狼从安蕊的衣领处冒出头,担忧地拿爪子底部的软垫贴着安蕊的下巴,表达它的担忧。   安蕊将它往上托了托,笑着安慰它:“我手里有你,所以他才来找我谈判,无论和我结盟或是和我翻脸,目标都是为了将你夺走,而我不会把你交给他,所以最后总会变成这种结局,早点晚点都是一样。”   小狼拿湿漉漉的鼻尖靠了靠她的鼻子,然后扭动身体从她衣服里跳出来,朝着祠堂内部跑去。   安蕊被它动作吓到,急忙伸手要抱它,它却左躲右闪,一路跑进祠堂院内,对着高台哀哀叫个不停。   安蕊心疼地把它抱起,放在手心里教训它:“你想让我看这个用不着跳下来,指着方向我就能过来了。”   小狼委屈巴巴地垂着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安蕊叹气,心说养崽可真不容易。   抬头看去,那三个香炉较之白日里,又有了变化。   中间的香炉除却表面覆上的冰霜外,也开始如同第一个香炉一样从内渗出血迹。   安蕊将小狼揣进怀里,低声叹气。   “我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开始掉毛了,啊啊啊啊啊啊,感觉自己每天都能看见房间里无数猫毛在飞舞。 第86章 雪域苍狼   变化开始得很快,安蕊也接受得很坦然。   以姜楠江河海为首的npc和玩家阵营结盟,对她一个人开始进行针对性的盗窃和报复行动。   或许是之前夜袭被抓的经历历历在目,也或许是江河海对她仍有忌惮,他们不敢明面上和安蕊对着干,于是都趁着安蕊出门的时候在安蕊的房间里一通乱翻,安蕊回屋后时时刻刻安排人在周围走动看管。   他们就是想用这种办法绷紧安蕊的神经,让她在心神疲惫之下不得不向他们低头。   但是他们没想到,安蕊该吃吃该睡睡,回来发现屋子被翻乱了,一点也不生气,把被子一铺一卷直接睡觉,反倒把他们自己来来回回折腾地够呛。   江河海站在人群中,痛心疾首地说道:“计划失败了,她完全看透了我们的想法,知道我们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肆无忌惮。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除了浪费人力一点好处都没有。”   姜楠坐在一旁,阴沉着脸。   “小狼的事先放一边,江河海,出雪域山的路还没找到?”   以姜楠为首的npc们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为了离开雪域山,虽然阿朵是他们眼看着放逐出去的,可她毕竟还在雪域山内,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谁知道她下次发病还会杀了谁,所以他们这几天疯狂地在附近寻找出山的路径。   江河海又是深吸一口气,“很不幸,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找到出山的正确路径。”   姜楠痛苦捂脸,“也就是说,没了阿朵,我们根本出不去这山?”   其他npc这会儿也慌乱不已,“明明来的时候敢在阿朵后面,感觉没绕什么弯子,几乎就这么直直地划着划着就到了,谁知道雪域山里这么复杂,直着走撞山,绕着走四面八方全是雪,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别说是找到出去的路了,有几回人都险些回不来。”   “是啊是啊,而且碰上日头好的时候出去,看着一片雪,回来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众人纷纷抱怨着,姜楠烦躁地摆手,“实在不行,当时不是咱们的人把阿朵带走的吗,现在再去把她带回来让她给我们带路不就行了。”   众npc面面相觑,说得简单,当初可是你硬逼着人家穿着薄薄的衣服就出去了,连吃的都没给多少,现在要用到人家了,又要让人回来,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江河海等玩家实则眉头皱得更深,这帮npc不知道,其实他们四个早已背地里去阿朵所在的地方找过一圈,但是却发现对方早已不在那里。   这几天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他们感觉自己才是要神经衰弱了。   姜楠看着一群人垂头丧气地坐在火堆旁不吱声,只觉得头疼。   “好,既然现在出不了雪域山,我怎么也要吃到苍狼的肉,这是当初结盟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江河海,别说你忘了!”   江河海眉头一跳,感觉姜楠真能给他找麻烦,安蕊那么扎手一个刺头,他还敢硬逼着他跟安蕊对着干。   要不是看在他手上有证据,早把他直接扔进山里了。   姜楠见江河海不给回应,不悦地再次问道:“江河海,你还想不想要照片了?”   江河海身后的玩家们听见对方话语背后的威胁,小声劝说着江河海:“江大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四个一起去抓她,总能抓住的。”   “是啊,她就算是个高玩,也抵不住咱们四个人一起上,拿到照片要紧!”   “江大哥,你要是实在气不过,等咱们拿到照片了,再来找他麻烦也不迟。”   江河海呼出一口胸腔内的浊气,被人拿捏着七寸的感觉真是分外不适,偏偏他这几天都快把村庄翻遍了,也没能找到相机,真不知道姜楠是怎么藏的。   迫于无奈正欲答应姜楠再图后事的时候,安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身后,扬声道:“江河海,一直被人威胁做事,这样真的好吗?”   姜楠骤然变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一夜安蕊抵在他脖颈处的剪刀和咄咄逼人的问话方式仍然鲜活地印刻在他脑海里,她无声无息出现的方式更让现在的他感到害怕。   安蕊没理会他,对着江河海继续说道:“他能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一次,就能逼你第二次,只要他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得一直听他的话,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   “如果你是姜楠,此时手里握着别人想要得不得了的一样东西,你会轻易给他?还是不榨尽他最后一丝价值为止,绝不肯罢休?”   安蕊的话恰好砸在江河海心中最大的弱点上,他就怕姜楠像安蕊说的那样,想要成为饲兽族,等他替姜楠做完所有的事,姜楠就将那些照片销毁,到时候他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我没有选择,安蕊,你也没有给过我另一个选择。”   本来他们可以合作,是安蕊率先拒绝了他的提议,现在又过来装好人想要瓦解他们的联盟,有意思吗?   轻拍姜楠僵硬的肩膀,安蕊无比自然地坐在众人中间。   “你想要的就是照片,那么何必跟姜楠做交易呢?和我做交易不是更加合算吗?毕竟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   姜楠抖掉安蕊的手,冷笑道:“你怎么可能知道照片在哪儿。”   安蕊一拍掌,惋惜道:“你看看,就是因为你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就猜到照片在哪儿啊!”   姜楠表情一僵,“你在胡说什么!”   安蕊叹气,“就说你心理素质不行,被我抓住的时候问你两句话,你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抖落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被我这么一诈,不是等于把答案摆在脸上让我猜吗?”   江河海眼神在他们二人中间来回转,迫不及待地问道:“安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安蕊翘起二郎腿,突然摆起架子。   “江河海,你看看,被人拿捏住短处就是这么令人难过,姜楠可以威胁你,我也可以威胁你,你都不觉得憋屈吗?”   “安、蕊!!”江河海怒吼出声。   安蕊毫不在意地抱胸和他对视,“别想着用这种方法能吓到我,还是想想,怎样才能打动我吧!”   江河海身后三名玩家看着暴怒的江河海和老神在在的安蕊,脑筋像是打结了一样。   “江大哥,她只是猜的,说不定猜得不对呢!”   “而且我们和姜楠一起合作折腾她这么多天,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反水来折腾我们!”   “江大哥,反正她现在是自己撞过来的,我们一起把她抓了,还愁找不到小狼吗?”   江河海的心情犹如坐上了云霄飞车,飞上飞下没个安稳的时候,用尽力气合上眼眸,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说道:“安蕊,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被人威胁真的很憋屈。”   “但是你太小瞧我了!”   她为了在人前吐一口气,也为了把他羞辱一番,暴露了手中最重要的筹码,藏照片的地方。   能够让姜楠觉得绝对安全,没有人能够找到的地方,整个村庄里又能有几处?!   江河海对后方玩家招手,“去高中生死的厕所那儿找,相机肯定在那儿。”   三名玩家愣住,接着惊喜不已。   “姜楠这小子真敢藏啊,放在厕所那堆废木头里简直是灯下黑,我都想替他鼓掌了。”   “走走走,快去。”   姜楠脸色骤变,起身欲拦,却被江河海直接拉住衣领摔在地上。   “现在你的手上已经没有筹码了,给我老实点。”   姜楠抖着手蹲在地上,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不可能,我藏得很好的,怎么会猜出来呢,不可能啊……”   江河海狞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感谢这位安小姐了!”   安蕊老神在在地点头:“你确实是应该要感谢我的。”   江河海本来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这会儿看见安蕊这么淡定,又在心里阴谋论起来,怀疑安蕊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将安蕊来来回回看了两圈,突然凝神问道:   “安蕊,小狼在哪儿?”   她平时把这只小狼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同进同出,一秒钟都不允许它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找到机会抓住小狼,怎么这会儿看不见它了?   安蕊无奈摊手,“唉,它长大了,开始叛逆了,我也很难办啊!”   一副很忧愁的老母亲模样。   江河海却更加怀疑她暗搓搓地在搞什么计划,警惕心骤起,绕着房间转上无数圈,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你搞什么名堂?”   安蕊稳坐钓鱼台,“我说了,它想走,我也拿它没办法啊!”   “你放屁,你说什么那小狼就做什么,它有个屁的叛逆期!”江河海焦躁不已。   明眼人都知道安蕊在说谎,但是谁都不知道她说这谎是为了什么,江河海在原地打转,怎么都觉得不安,正准备招手让npc散开在附近搜寻小狼的位置,那三名玩家突然举着一台相机狂奔而来。   “江大哥,完了完了,照片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之前腰就不舒服了,但是好歹还能忍,但是前两天出门排队当时站了好久好久,回来之后腰疼得厉害,所以就歇了两天。   大家千万不要久坐!就算久坐也要记得坐直了,不然对腰的伤害真的很大,超级疼,来自作者本人血的教训!感谢在2021-04-01 16:31:23~2021-04-04 17:4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秋风心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风心语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雪域苍狼   “解释。”   不安化为现实,江河海甚至都没有力气再生气,直接把被拔走存储卡的相机丢在安蕊面前。   他打定主意,不管安蕊的体能有多强,他这次都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绝不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他!   安蕊稍微坐直,将脚边的相机拿起,“卡没了,大家都很失落,你怎么非要让我解释,要解释也该是姜楠解释。”   “他还要利用照片威胁我,他不会……”   “为什么他不会?”安蕊截断江河海的话头,“我早就说了,他想要成为饲兽族,根本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姜楠当场跳脚,“你别血口喷人,我那天早上发现相机之后只看了一眼就放到厕所那堆木头下面去了,你的说法全都是你猜的,没有一丁点的证据。我们这几天所有人都在一起,反而是你,一直单独行动,有时间去动这张卡的人只有你!”   江河海的心也是偏向姜楠的,或者说,他其实偏向的是容易掌控的人。   “江河海,用你为数不多的脑细胞仔细想想,如果相机真是我动的手,为什么我现在还会在这里?”   姜楠等npc当然不明白安蕊的意思,但是江河海等四名玩家对她想表达的意思了解得清清楚楚。   本场游戏的任务是探知最后一只苍狼和饲兽族的故事,阿朵之前主动向他们描述了祖先与第一只苍狼的故事,姜楠又告诉了他们,饲兽族会吞食苍狼的血肉增长寿命。   显然,阿朵作为饲兽族也吞食了那只老死的苍狼肉,最后一只苍狼和最后一个饲兽族之间的故事到此为止。   他们互相之间相互依靠,苍狼依靠饲兽族在寸草不生的雪域山生存下去,而饲兽族相应的在苍狼死去后吞食它们的血肉助长寿命。   如果安蕊真的找到了相机,那么在她发现照片的那一刻,宙斯就会告知她游戏结束,她现在不可能还在这里。   除非,她选择继续停留在游戏世界里,可是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看他们的笑话吗?   姜楠不知道江河海等人的心理活动,只能看见他们陡然间态度都软化了。   “你们怎么回事,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你们说的改变立场了?”   安蕊左手拍着他的肩膀,稍稍使力,将他站起的身子压了回去。   “姜楠,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一直单独行动,但是我记得这几天你们一直有人跟着我,难道我去动照片,他们都不知道吗?”   姜楠面色阴沉,捂着脸坐在位置上。   他丧失了所有的筹码,还没办法一棒子打死他的竞争者,江河海一定会反水。   没想到江河海反而一拳向着安蕊砸来,安蕊提前向右规避,而她之前的椅背直接被江河海用拳头砸出个洞来。   安蕊面容凌冽,“江河海,你这么做很不理智。”   江河海将拳头收回,吹落拳头上的木屑,“我现在不管什么理不理智,你能这么冷静全是因为你有办法通关,但我没有,我只能抓了你,慢慢地问了。”   安蕊眼神迅速扫过被江河海砸出一个洞的木椅,大致估量了双方的体能差距,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打不过他。   “我可以把通关方法告诉你。”   “可是我不信。”   江河海根本不为她的话所动,再次挥拳砸来,安蕊勉强下蹲躲过,小腿突然一阵刺痛,失力半倒。   江河海趁机欲擒她双手扳到身后,安蕊就地仰面倒下一滚,脱离江河海控制范围。   本是可以松一口气,但是跟在江河海身后的三名玩家早就在这个方向严阵以待,同时对安蕊出手。   三人等级不高,安蕊双手推出拍倒两个,正想对另一人下手,身后江河海又追到,不得已收手再次向一旁退去。   只是这一收手,她就不得不面对四人围攻的场面。   江河海在正面拳影密集,她本就躲得艰难,只能一步步后退,而另外三人趁机在她躲避地身形不稳的时候下黑手,不过短短数秒,她身上就受了不少伤。   安蕊瞟一眼自己现在靠墙的位置,心想:现在这情况,倒也勉强能够接受。   江河海直面出击一拳打向安蕊,安蕊身后的玩家与江河海配合在她身后欲推她向前。   她想避开他这一拳,就必须要躲向两边,而两边的玩家会拦着她不让她离开,只要拦住她一瞬,他就能将她击倒,到时候就能把她抓起来了。   江河海嘴角的微笑不断扩大,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安蕊不得不向他低头的模样。   本来忌惮这女人是高玩,怕她把体能堆得高,现在看来,要么她又说谎,没有所有点数都加在体能上,要么她就和开场时看见的一样,本来体能太差,加得再多也没用。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就会被抓到手,真是白费了前些天的功夫。   拳头不断向前,安蕊也如他所想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安蕊突然扬起一张笑脸,冲他说道:“看来是时候说再见了。”   还来不及想她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就听见墙面一阵轰隆巨响,接着一声凶猛狼吼从刚刚破开的洞口外传来。   安蕊趁着众人愣神之际,不顾洞口处一片灰雾,直接越过。已经长到半人高的成年苍狼将她叼到背上,冲着众人露出锋利的獠牙。   姜楠一路拨开前面的人群,走到洞口处冲着苍狼惊喜地喊道:“是苍狼,快杀了它,杀了它!吃了它的肉,我们都能长生不老!”   江河海紧盯苍狼,苍狼也死死地盯着他。   突然江河海拉着周围的人向后退了一步,小声告知其他玩家:“守关者。”   三人面色一凛,纷纷后退,毫不留恋。   姜楠冲在众人前面,看着眼前的苍狼,垂涎欲滴。   “没想到苍狼的成长期这么短,但是我们这里人多,总能杀了你的,别挣扎了,死在我手里,好歹还能得个痛快。”   苍狼鼻子出气以示不屑。   姜楠周围的npc乱糟糟的,不停地问着:“姜楠,你之前明明说吃苍狼肉只能延年益寿,怎么现在变成长生不老了?”   “我要是一开始就说是长生不老,你们怎么可能相信我,跟着我一起做事?”姜楠不耐烦地挥手。   “我家里有当初祖先的照片,整个村庄人的脸我多少都认得,阿朵分明就是她口中四百年前的祖先!”   “阿朵根本不是什么最后一个饲兽族,从头到尾,饲兽族都只有阿朵一家人。阿朵就是当初的祖先,那个司机就是她亲妹妹,整个村庄死得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们又吃了苍狼的血肉得以长生不老,根本没办法在外面的世界生存。她们是为了掩盖罪行和自己身上的奇怪之处,才一直生活在雪域山里不肯出去!”   安蕊等人苦苦寻求的真相,一直都藏在姜楠口中。   这一回,不等姜楠继续说下去,江河海突然冒险向前,拿出一枚硬币朝着安蕊和苍狼的方向掷去。   安蕊警惕心骤起,立即从游戏格子里取出隐秘空间,对着地上一砸。   两边动作快慢不相上下,根本看不清谁在先谁在后,只有在原地的安蕊知道,是她快了一步。   隐秘空间造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勉强将她和苍狼护在其中。   而江河海掷出的那枚硬币,化为一柄泛着蓝色光泽的匕首,恰巧跌落在隐秘空间外,由于没有命中目标,匕首变成一抹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江河海再次深吸一口气,以压制自己的心痛。   这可是自带百分百命中率的S级道具,就算是守关者被扎中也要受重伤,就这么没了。   不过S级道具到底是S级道具,隐秘空间只靠着自身的强力控制属性挡住了一击,就跟着它一起消散了,没办法继续维持接下来的一小时时间安全。   江河海呼唤着另外三人:“在游戏里获得的增益buff会稍打折扣变成玩家现实的道具或者点数,跟我一起杀了苍狼,我们分肉!”   原本以为只是稍微增加寿命,现在看来,是连他们这些玩家都会垂涎的不死buff,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去尝试简直是傻子!   江河海的话将剩余三名玩家的欲望直接勾起,哪怕知道这只苍狼是守关者,也挡不住他们想要杀死它的想法。   富贵险中求,世界只认成王败寇。   苍狼焦躁地在原地跺脚,对着面前一群人压低身体,想要冲上去直接将他们撕碎,可是顾虑着身上受伤不轻的安蕊,不敢莽撞行事。   安蕊躺在苍狼的脊背上,将手腕上的电子表放到眼前,看着上面的秒针一点点地划向预估的位置。   江河海和姜楠都争前恐后地想要从那个洞口处涌出来,生怕自己慢了对方一步,被欲望驱使的嘴脸分外可憎。   安蕊低声呢喃:“你们知道高级玩家和顶尖玩家差在哪里吗?”   忽而一笑,“布局能力。”   一声惊响爆破,以被破了洞的墙面为中心,雪域山中唯一的村庄寸寸坍塌沦陷,化为一片废墟。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就,祖先和司机是伏笔来着,前面写的时候一直都没写性别。 第88章 雪域苍狼   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递给阿朵冻疮膏时,阿朵分明很在意自己的长相和皮肤,所以接下她的冻疮膏,还很感激她,可以说,阿朵最开始对她产生好感,就是因为这一管冻疮膏。   可是既然阿朵这么在乎长相,为什么以前不用冻疮膏,为什么放任自己脸上长了那么多冻疮还留下了疤痕?   在知道司机会为阿朵送来物品之后,安蕊更加怀疑这一点。   虽说没能猜到阿朵拥有两个人格,但是安蕊已经知道,阿朵身上潜藏着许多不可说的秘密,当时她便感觉到了危险。   第二次发现不对劲是发现高中生的尸体时,她在厕所外不远处发现的血迹。   按照她的猜测,高中生当天晚上一定会尝试回到玩家们住房附近,无论阿朵变化有多大,他作为被大佬带赢过一局游戏的玩家心里一定十万分的明白,能救他的只有手握道具的高级玩家。   他当夜,一定回过住房附近。   但是他们这些玩家当天晚上一丁点奇怪的声音都没能听见,说明他还没来得及到达住房附近,就被杀了。   安蕊相信高中生不会说谎,他是新人,并且第一次复活机会确实没有用过。   当天晚上,高中生应该是发现阿朵的不对劲后,试图跑回住房,被阿朵中途截到,遭遇了第一次死亡。接着他复活后,发现阿朵仍然在住房附近没有离开,无奈和恐惧之下,他不得不选择远走另一方向。   所以他才会再次出现在厕所附近。   安蕊亲眼见过庄月新复活,血和伤口全都消失,整个人宛如新生。   那一小摊血迹绝不可能是之前被阿朵另一人格伤害留下的,阿朵当时远在玩家住房附近,根本无法发现高中生,能够伤害他,还造成这种小伤口的   ——只有那只小狼。   这一次的发现让安蕊胆战心惊,阿朵的危险程度直线上升,她拥有两个人格且无法自控,她身边的小狼会变成她另一个人格的眼睛,向她播报其他人的位置,还能出其不意地伤害玩家。   出于对安全的考虑,她决定让阿朵远离村庄,但是对阿朵第一人格的好感,使得她承诺,一定会保护好小狼。   第三次发现不对劲,是小狼指给她看的那三个香炉的变化时,她终于明白了整局游戏的赛点。   第一个香炉,其上沁着老死苍狼的血,第二个香炉,在阿朵穿着薄薄的衣服离开后覆上冰霜,并在当天晚上同样沁出血迹。它们分别代表的是谁,不言而喻。   最后一个香炉,在阿朵预感到不妙时,自己插上了一根檀香,希望事情能够圆满结束。   苍狼与饲兽族究竟意味着什么?   阿朵遭遇了什么,才会催生裂变出第二个人格来保护自己?   结合阿朵曾经说过的祖先的故事,一切故事都已经摊开展示在安蕊面前。   阿朵在叙述祖先的故事时,从未提及过祖先的性别,又对祖先愤怒后带领苍狼杀了一整个村庄的人的过程说的模糊不清。   当时安蕊便觉得奇怪,哪怕当初祖先的弟妹都要饿死,祖先也没有对濒死力竭的苍狼动手,为什么发现弟妹一死一伤后会性情大变,坚定地杀光所有仇人的亲人?   显然,因为弟弟死去,妹妹重伤,她难以接受现实,愤怒和悔恨占据了她的心,“第二人格”悄悄抬头,将这个善良又软弱的阿朵保护起来。   “她”承担了所有的罪恶,让阿朵和妹妹成功活了下去。   从来都没有苍狼群,这世上一直都只有一只苍狼,这只苍狼和阿朵融为一体,成为了这世上唯一的苍狼,也成为了这世上唯一的饲兽族。   肉·体终究会老去,但是纠缠的灵魂永远不灭。   当苍狼肉·体老死,会立即衍育出新生的幼狼,阿朵吞食老死的苍狼血肉,能够增添寿命,让她能够抚育幼狼长大,而当阿朵肉·体老死,幼童同样会出现,由成年苍狼吞食阿朵的肉·体,再养大幼童。   双方互相哺育,成为雪域山永不灭的灵魂。   那个司机,并不是阿朵的亲生妹妹,而是她妹妹的后代,守着阿朵善良的天真。   安蕊在想清楚整件事之后,依然没能得到宙斯的通关提示,于是她去了相机所在的地方,看见了那两张照片,彻底印证她的猜想。   宙斯的声音确实如期而来,但是它说的话,却和安蕊所预估的完全不同。   “玩家安蕊,恭喜你发现本场游戏关键性线索,但是鉴于守关者接近死亡,本场游戏具有被npc破坏数据风险,请玩家协助守关者度过危险时期,板正游戏数据后才可通关游戏。”   宙斯不肯放她走出这一关,它的想法无非那么几种,安蕊嘲讽地冲着半空比了个中指,然后快速删除了相机中的照片,假装无事发生般回到了房间,接下来几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守关者是阿朵,也是苍狼,她们处于接近死亡状态是因为阿朵被逼走,耐不住天气的寒冷,那个身体可能已经死去,而小狼还没有成长起来,无法保护阿朵新生的幼童。   小狼成长很快,但是玩家和npc们找路出出于山或是攻击她得手更快,她想要保住小狼和阿朵,必须要兵行险招。   只能说是幸好,她提前有所准备,虽说是借鉴了爆破爱好者尹承晞的招数。   她在采购时去工厂里提前购置了大量的火乍药原材料备用,并且在来到雪域山村庄的当天就悄悄将它们埋在了地底。   接下来只要等到他们聚在一起,就可以前往引燃,整座村庄都会如同玫瑰庄园一样化为废墟。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和小狼到时候该怎么逃出来?   小狼和阿朵在一起才是守关者,如今的小狼正处于脆弱阶段,根本守不住她们二人,而想要确认所有人是否都在爆炸点范围内,安蕊必须现场观察。   时间不等人,安蕊只能赌一把。   每天晚上她都用隐声猫垫偷偷带着小狼出去找阿朵的尸体,找到之后让小狼吞食,助它成长。   本来只要再半天就能结束,没想到姜楠忍不住开始逼迫众人要对安蕊出手。   眼看着江河海就要屈服,安蕊不得不现身房内拖延时间,小狼将剩下的成长完成,再赶来帮她。   如果小狼再迟一会儿,恐怕安蕊就要不得不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废墟外的一片白雪中,突然闪现一人一狼两道身影。   苍狼刚刚成长完,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能力,安蕊从它的背上摔了下来。   她就地直接躺下,面朝着蓝天白云,再次比上一个中指。   “你以为我会烂好心到宁可自己不通关,也不伤害其他人的命吗?狗屁不通,当然是自己活着最重要!”   宙斯让她帮阿朵和苍狼恢复守关者的能力,却又不明说对手是谁,就是想增加她辨别对手的时间。   她第一场第二场在帮npc,第三场又帮玩家,宙斯根据分析她的游戏经历,肯定以为她不会随意伤害npc和玩家,所以将这一点当做她的弱点来攻击。   如果她慢上一点,宙斯会想尽办法让她陷入困境,无法通关游戏。   但是宙斯忘了,过去三场游戏,尹承晞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有一面最安全的屏障,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她当然可以对别人好心。但是如今尹承晞不在,她当然选择独善其身。   当初和玉忱心进入海底时,没有尹承晞,她也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玩家死去了,宙斯居然还以为她是烂好人?   江河海说的没错,其他的玩家死了再多,和她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她最终能够通关,击溃宙斯,那么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苍狼,或者说是阿朵,轻轻舔舐着安蕊的脸颊,半蹲下身子,亲密地挨着她的头磨蹭。   安蕊伸手撸狼头,不禁失笑。   估计这回守关者这么喜欢她,又要送她道具了。   想来她通关几回,没一次是自己抽到的道具,全是守关者送的。   “阿朵,好好生活。”   许是知道了她即将离开,苍狼低头呜咽,可是再一抬头,安蕊已经消失不见。   苍狼在原地默默徘徊几圈,仰天长啸三声,朝着一处洞穴奔去。   **   “恭喜玩家安蕊获得守关者【阿朵】的感恩——道具双生。”   安蕊点开格子中一人一狼抱团依存外表的硬币。   来源:第四关《雪域苍狼》守关者【阿朵】的赠礼。   等级:S级道具   用途:双生相依,永存不灭。玩家选定一人与玩家成为双生,互相依存,只要双方不同时死亡,皆有复活机会。   注意:仅可使用一次,复活过程须自行探索。   正琢磨着该怎么用这个道具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张程宁发来的语音。   “安蕊,我和李望现在正在去你家的路上,我们谈谈吧!”   张程宁的声音冷静且克制,安蕊心虚地放下手机,眼睛瞥着躺在床上的尹承晞,突然有种即将被抓包的窘迫感。   从张程宁那儿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和尹承晞有交集,结果转眼就把人领进家了,这场面着实是有些……   --------------------   作者有话要说:   雪域苍狼这就结束啦~ 第89章 现实世界   “事情就是这样,反正你也没有队友,跟李望一起对你也有帮助。”张程宁拿起手边的咖啡抿上一口,勉强缓解一次性说太多话的口渴。   安蕊向咖啡中又加了一块方糖,翻动小巧的勺子轻轻搅拌,等咖啡中的苦味渐渐被方糖的甜味冲淡,她将勺子放至托盘处,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有队友了。”   张程宁眯起眼睛,对她的话毫不惊讶。   “这就是你这么快就选择进入游戏的原因?是不是尹承晞?”   安蕊的沉默等于肯定了他的猜想,张程宁将双手从桌上收回,看着安蕊眼神不善。   “我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尽量别和他扯上关系,这对你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顶尖玩家,根本不需要他来带。”   安蕊抬头看着坐在一旁战战兢兢不安地扭来扭去的李望,“那你何必跑来让我和李望组队?”   “你们俩是组队互助,你和尹承晞组队,他只会阻碍你成长。”张程宁不喜欢她将两种组队方式混为一谈。   张程宁对尹承晞有种安蕊超乎想象的忌惮,而他对她的事,也奇怪地上心,考虑到尹承晞目前的身体状况,安蕊喝下咖啡,不动声色地妥协。   “好,我可以和李望组队,只是我进游戏的速度很快,希望他能跟上。”   张程宁皱眉还想再劝,李望急忙在桌下悄悄踢了一脚。   “可以可以,不过我的道具因为上一场游戏宙斯出现问题,损毁了不少,能不能给我一周时间,我去找关系买点道具。”   安蕊点头,张程宁在一旁忍不住出声:“一周的时间也太短了,你不是刚从游戏里出来吗,多歇几天……”   “怎么组队?”安蕊盯着李望问道。   李望急忙调出自己的屏幕,指着上方的人物头像道:“在这里,我点了面对面申请入队,你同意就好了。”   安蕊调出自己的屏幕,点下确认,突然想起当初在地铁里尹承晞只是弹了下她的额头,后来还说那就是组队了,根本没有申请或是同意的过程。   古怪,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张程宁看着旁若无人开始聊起天的李望和安蕊,突然想撮牙花。   李望收起屏幕,随口问道:“十殿阎罗手下的玩家最近一直在问一个玩家,我们听着觉得挺像你的,不过你才刚进游戏,怎么会碰上他的第二十场游戏呢?”   结果张程宁和李望就发现,安蕊突然尴尬地抿了一口咖啡,眼神飘忽落向窗外。   “真是你?!”张程宁直接站了起来。   李望也倒吸一口冷气,“十殿阎罗逢十就杀光所有玩家,你怎么活下来的?”   张程宁把中间的时间一算,冷脸问道:“你现在究竟到第几场了?”   安蕊挠了挠脸,心想到第几场游戏这事儿还是得跟李望说一声的,“接下来是第五场。”   张程宁和李望犹如两只被掐着脖子的鹅,一个劲儿地倒吸气。   “从马仆之死之后,有一周吗?”李望几乎热泪盈眶地拉着张程宁的手问道。   他真傻,真的,还以为安蕊是个稳定的队友,原来是个嫌命长的。   绑定队友后不能随意更改,他刚刚为什么手那么快,就申请了呢?   张程宁光知道安蕊着急通关,不知道她着急到这个地步。   安蕊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说道:“庄月新这会儿也该到第四场或者第五场了,我不能比她慢。”   “她是幸运新人,你不是!”张程宁简直痛心疾首。   “所以我才更要比她快一点,进入第十场。”安蕊将咖啡饮尽,“一周后不论你有没有买好道具,我会直接进入游戏。”   李望正襟危坐,“你放心,我一定提前买好。”   张程宁想拦住安蕊再问她话中的意思,李望立即伸脚绊住他。   “张哥,是这样的,你也看见安蕊冷酷无情的样子了,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你有什么认识的人能卖点道具给我吗?”   张程宁眼睁睁看着安蕊走远,直接将身体陷进沙发里。   “我会给你介绍的,你直接去他那边,我要去一趟东城。”   **   在亲眼见到玉忱心前,张程宁曾经在脑海中大致描摹过他的模样,手上能够沾那么多人的鲜血,想来会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对方或许态度傲慢,或许目中无尘。   但他从未想过,玉忱心会是这样一个瘦弱的人。   街上随处可见的T恤运动裤,他穿得整个人空荡荡的,让人怀疑是不是一旦有一阵风袭来,他就会被风一同带走。   不加打理的头发垂落在肩,遮住他的眼眸,露出毫无血色的双唇。   他身上有种颓丧欲死的气息,张程宁很不喜欢。   他的态度立即被玉忱心身后的玩家发现,对方走到玉忱心身前,怒视他。   “让开。”   平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身前的人憋屈地退后,只是望向张程宁的眼神中的怒火不减半分。   张程宁看着他们,想起了从前的日子,不禁失笑:“也许说起来有点冒失,不过刚才真的觉得你和曾经的我很相似。”   林豪也曾经这样站在他的身前身后,坚定不移,但是后来物是人非,谁也没有料到。   玉忱心身后的玩家捏紧拳头,急急怒声道:“我不会变成叛逃者!”   玉忱心挥手,示意自己明白。   “套近乎就不必了,西城张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张程宁点头,玉忱心点开自己的屏幕,拿出一张复活卡放到桌面上。   “带我去见她,这张卡就会是你的。”   张程宁抬眸,看见玉忱心身后的那名玩家着急的模样,生怕他骗玉忱心。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她吗?”   玉忱心沉默下去,转手将复活卡收回。   “你不会带我去见她。”   起身欲走,又被张程宁用话挽回。   “她叫安蕊,是最新一批的玩家,一周前刚刚加入宙斯计划。第一场游戏是魔鬼第十场,第二或者第三场游戏是你的第二十场游戏。宙斯如此针对她必定有理由,她的特殊之处连我都不明白,或许她才是人类的希望,我当然要看清楚你的态度。”   “她曾经救过我,破了我的十场魔咒,她是我的救赎。我还有很多想要问她的话,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玉忱心伸手摸向胸口,那里藏着一枚小小的转盘,里面埋藏着他一直没能弄清楚的秘密。   张程宁从怀中掏出一枚黑雾般的盾牌,轻声道:“让他出去,我们仔细聊聊。”   玉忱心身后的玩家瞪圆眼睛,想要上前争辩,玉忱心却出声道:“出去,我本来也没想继续活着了,这是我最后想做的一件事,如果他真的敢动手,我死之前一定会先杀了他。”   张程宁笑眯眯地挥手和他说再见,把人气得不轻。   整个包厢内安静无比,玉忱心将转盘放在桌面上,张程宁也顺势放下盾牌。   “宙斯计划内道具大部分都以硬币形式出现,但是显然我们面前的两个道具并不是,你有什么线索吗?”   玉忱心盯着他的盾牌看了一会儿,“当初林豪背叛对你挥刀相向,就是这个盾牌保护的你。”   所有人都知道叛逃者林豪是在自己的第十场游戏里,对前来帮忙的张程宁出手,却出乎预料地失败了,导致他不得不败走东城,可是没有人知道张程宁究竟是怎么躲过那致命一击的,就连林豪自己也说不明白。   张程宁也不介意他猜到当时的情形,“它叫鬼盾,具体用处不便说明,不过,它的来源说明很奇怪,想来和你的转盘应该差不多?”   玉忱心点头,“系统BUG修复馈赠。”   “我和你素昧相识,更恨宙斯计划入骨,怎么可能会一起帮它修复系统BUG?”张程宁将鬼盾收回手中,笑容渐渐收敛。   玉忱心也将转盘收回,“所以我需要见到她。”   张程宁不懂他的执着,安蕊进入游戏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她身上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的系统BUG修复馈赠道具,见到她根本无法解开如今的谜题。   他更倾向于玉忱心是想要从安蕊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玉忱心身上的死气太重,而现在那双暮气沉沉的眼睛,只有在谈及安蕊的时候才会挥发光彩。   这根本不正常。   玉忱心看出他的顾虑,沉默片刻后说道:“见到她之后就能见到尹承晞,他或许知道为什么。”   尹承晞几乎不在现实世界里停留,玩家们想要找他,只能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进游戏里正好撞上。   可是宙斯游戏种类繁多,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这运气到底要怎么碰才能碰上一回?   但也正是因为尹承晞身上的神秘色彩太浓,所以玩家们才会将这种好的坏的猜测不停地往他身上安。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能有人知道这些道具时怎么回事,除了宙斯,只有他。”玉忱心实事求是地说着。   张程宁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但是只要一想到连玉忱心都知道安蕊和尹承晞关系不菲,他就忍不住扶额。   明明当初有好好警告过她的,为什么事情还是会变成这样? 第90章 现实世界   突然多了一周的空闲时间,安蕊却呆在家里无所适从起来。   不断地进入游戏中,长期保持思考和警惕已经成为她这段时间的常态,骤然让她放松下来,她还真不太适应。   在屋内焦躁地转了三圈之后,安蕊叹气坐回床边,看着尹承晞熟睡中的脸庞,安蕊好像突然明白尹承晞为什么从前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的原因了。   不止是体能上与常人的差距,如果一直沉溺于日常生活,心神懈惫,就很容易被宙斯找到破绽。   他一定不愿意因为这种原因被宙斯打败吧!   其实他还挺好胜的。   安蕊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见自己的笑声后,她的笑容又骤然凝滞在脸上,慢慢沉寂下去。   “我要单独过几场游戏,你才会满意地回到我身边?”   不给任何提示,单方面地消失,如果他们都是普通人,安蕊一定把他甩掉就离开,但偏偏他们不是。   心里有气,就不愿意继续在屋里窝着。   一直看着他这张脸,她怕自己忍不住打两下。   想起来也很久没和李姐见面了,快速拨通李姐的电话走向客厅:“李姐,你还在那个剧组吗,我今天过去看看你,没事,我知道地方,自己过去就行。”   她住的地方偏,坐了好久的车才转到李姐剧组附近。   原本在路上随意走着,没想到出门的时候没注意阴沉的天气,这会儿突然下起了雨。   雨来得突然,降落得又快又急,砸在人身上居然有痛感,原本在路上行走的人群纷纷往路两边店铺外搭的遮雨棚跑去。   安蕊被人挤来挤去,等好不容易挤进了遮雨棚,发现自己还是在最外面的,鞋子裤子全都湿透了黏在腿上,头发更是湿淋淋地贴着脸颊,浑身都不舒服。   不过安蕊的心情反而挺好的,她一直纠结的自己被宙斯改变的身体是否还是正常人这一点,在老天毫不留情地给她泼了一大盆水之后,也不再是问题。   她就算体能再好,遇到雨还是会被淋,遇到火还是会被烧,只是比常人身体稍微好一点罢了。   将脸颊上的湿发捋到耳后,安蕊看了看大雨倾盆的世界,心中莫名地静谧。   突然,遮雨棚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抱怨和骚动声,人们一个挨着一个勉强挤在遮雨棚里面,有人在里面想要动,自然会影响一圈的人。   一个小姑娘红着脸小声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稍微过一下。”   她身后的男生似乎是她男朋友,用手拉着她不准她走,面露不满:“她明明知道有这么大的雨,干嘛还非要你现在就把奶茶送过去?”   小姑娘手里确实拎着两份刚刚做好的奶茶,发现周围人都在看他们之后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别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   她男朋友听见这话更是来火,“你是临时助理,又不是卖身给她了,凭什么下这么大雨还让你冒雨给她送奶茶?她不会点外卖吗?”   小姑娘嗫嚅嘴唇,委屈巴巴地,“汪梦姐是大明星,不能随便泄露住处和电话的。”   周围人听到这里,简直听不下去了,反正雨这么大,大家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七嘴八舌地给这个小姑娘分析。   “就算汪梦她是大明星不能泄露信息,但是她经纪人总能点吧,再不济,你总能点,为什么非要你来来回回地跑,还不是看你好欺负吗?”   “这么大的雨,等你跑回去肯定得生一场病,到时候难道她能给你开医药费?得了吧,她不抱怨你耽误工作就不错了。”   “不过汪梦之前还挺好的,怎么这几天变得这么奇怪,以前也没听说过她苛待身边助理啊?”   “估计是被那个导演刺激了吧,她和娜娜争得那么厉害,结果人家谁都没看上,可不得闹心吗?”   “她闹心就要折腾手底下的人,真够有意思的,还是人品不行呗!”   ……   话题越来越歪,小姑娘眼看着众人猜测往坏的方向走,害怕得直往男朋友怀里钻。   安蕊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多多少少跟自己沾点边,不能让个柔弱的小姑娘去顶着雨跑来跑去,于是开口道:“我正好急着要去剧组,要我帮忙把奶茶带过去吗?”   小姑娘一边害怕去迟了被骂,一边又觉得大家说得有道理,她不想一直受欺负,正犹豫着,她身后的男朋友直接果断地将奶茶袋递给安蕊。   “麻烦您了。”   “不麻烦,正好顺路。”安蕊接过奶茶,整理一下衣服,冲入雨幕中。   安蕊离开后,有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嘀咕着:“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眼熟呢?”   背后有八卦的人问道:“哪儿眼熟?像谁啊?”   “哎,那不是网上之前说的特厉害那个江郎才尽的导演吗?”那人突然想起来了。   众人听见这话面面相觑。   “额,让她去给汪梦送奶茶,她们俩不会打起来吧?”   后知后觉的小姑娘眼眶更红了。   安蕊没能像人们预测的那样和汪梦面对面接触,来拿奶茶的人自称是汪梦的经纪人,而且显然对方认识她。   他高傲地抬着头,试图不屑地俯视安蕊,但是碍于身高,只能放弃,选择平视。   “安导不是号称看不上我们梦梦吗,怎么还亲自来剧组找人?”   瞥一眼安蕊手中沾水的奶茶袋,再看着安蕊一身湿漉漉的模样,眼中的不屑愈发浓重。   “如果你是想来和梦梦继续谈合作的事,非常抱歉,我们已经不愿意再跟您这种多少年都没有作品的假导演合作了,而且,这种奶茶,我们梦梦看见就头疼,根本不想喝。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我们梦梦喜欢这种奶茶的消息,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消息错了。”   安蕊看着周围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走路缓慢假装看手机实则注意着他们俩这边的一堆人,感到十分地惆怅。   她本来是想把奶茶给了就走,奈何他自己给自己挖坑。   接下来她说的话,希望不会让这位经纪人先生丢太大的脸。   “这是汪梦让临时助理买的奶茶,我正好和她一起躲雨,汪梦急着要,我觉得让小姑娘淋雨不太好,所以帮她送过来了。不过既然汪梦不爱喝,那我觉得还是扔了比较好。”   眼看着安蕊要扔,经纪人眉心直跳,连忙去拦。   笑话,他之前因为在舆论战里公开了和娜娜那边联系的录音,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他现在只能死死地扒着汪梦,不然他的地位一定会下降。   这奶茶汪梦爱不爱喝,他还不清楚?   “之前是我误会了,谢谢安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多少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安蕊微笑,“没关系,举手之劳。”   经纪人实在见不得安蕊这副模样,想到汪梦最近的变化,一个没忍住,冲着周围人大声说道:   “奶茶的事就算了,是我弄错了,可是电影的事,那是确实没得谈了,安导或许还不知道,我们梦梦已经搭上京圈导演了,再过不久就会出演辛忍导演的新作,还是女主角。您这种身份的导演,我们梦梦从来就没看上过,只不过之前觉得本子还不错,娜娜又想抢,一时意气而已!”   “还得多谢您看不上我们家梦梦了,不然怎么会有我们梦梦的今天!”   经纪人一通阴阳怪气,活灵活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可是他口中的辛忍导演大名鼎鼎,且脾气不好,要是知道有人顶着他的名号在外面乱放消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人。   经纪人敢这么说,看来汪梦这个女主角是十拿九稳。   安蕊心思直转,面上带笑,像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   “本来也不想拍这个本子,不知道是谁把本子放了出去,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现在汪梦小姐能攀高枝,我自然替她高兴。”   安蕊丢了个软钉子回去,经纪人看不见她吃瘪便憋着气,拎着奶茶袋转身就走。   一旁假装散步实则看戏的人听到个大瓜,此时都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传达着消息,剧组这种地方,向来最能打听到内部的第一手消息,谁不认识几个娱记朋友呢?   安蕊把湿发向后捋,原地叹气。   她本来真的不想挑事的,如果出现的人是汪梦,她还准备好好沟通一番。   当初她是想给林豪和吴涟娜一个教训,汪梦被牵扯进来算不上无辜,但对星途不利。   汪梦不是玩家,能够利用宙斯随意改写人生,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结果,所以才会看不惯“运气好”的吴涟娜,想要一争高下。   本来她还在想该怎么补偿一下对方,没想到汪梦这就搭上了辛忍导演的电影,想来之前的舆论发酵对她来说也不全是负面影响。   至少提高了知名度,让京圈导演看见了她,她的演技功底不差,之后应该会越来越好的。   安蕊乱七八糟地想着,眼角注意到旁边有人靠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胛骨控制住行动。   对方“哎呦”一声直喊疼,安蕊才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姐。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刚把《砸锅卖铁去上学》看完,看得我如痴如醉,   呜呜呜,红刺北是什么神仙。 第91章 现实世界   热气腾腾的姜茶被递到安蕊桌前,安蕊伸出双手将茶杯捧着,手心总算暖和起来。热热的蒸汽扑向脸颊,安蕊闭上眼睛狠狠嗅了一口姜茶辛辣的气味,感叹道:   “都好久没喝李姐煮的姜茶了,还有点想念。”   李姐看着安蕊缩成一小团坐在临时小板凳上,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衣服还一直往下滴水,从旁边拽了个大毛巾扔到安蕊头上。   “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避一避,要不是有人在微信群里发照片喊人瞧热闹,我都不知道你过来了。”   安蕊在毛巾盖头的情况下,一口将姜茶喝光,然后拿毛巾疯狂搓头发,把雨水吸得差不多了才冒出个乱糟糟的头回话:“我也不知道汪梦她经纪人这么小人,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家小姑娘,顺道帮忙送个奶茶,反正我也要来剧组找你的。”   李姐把她手中的茶杯夺过去,又替她盛了一杯,一边数落她:“那也不用那么着急,这么大的雨淋身上,你接下来准得发烧,小心跟上次似的伤着肺。”   说完也不管她想辩驳什么,直接把她往卫生间推。   “快把这杯喝了,赶紧洗个热水澡,出来再喝一杯,好歹能缓解点。”   安蕊甚至来不及说话,就被推了进去,眼神一扫就发现李姐早就把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心里咕噜咕噜地就开始冒泡,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李姐则是站在门外,转动着胳膊,嘀咕道:“怎么几天没见,力气变得这么大?”   李姐是个闲不住的,安蕊在卫生间里洗澡,她就在外面搞卫生,一边拖地一边试着和安蕊聊天,其实安蕊隔着一扇门和水声,不大能够听清李姐问的话,但是总会给出一些回应。   李姐和以前的她一样,都是孤单的人,只需要稍稍一点回应,就能够开心很久。   安蕊从卫生间出来,喝下今天的第三杯姜茶之后,拒绝了李姐再给她倒一杯的动作。   她现在体质和以前不同,很难生病了,只是不想让李姐担心而已。   “我听说汪梦搭上京圈导演了,什么时候的事?”   李姐一听她这话,立即将手头的东西放下,神秘兮兮地跟她说道:“这事儿是真的,还是辛忍导演先联系的汪梦,人家都直接找到剧组来了,当时闹得还挺大的。你最近还是小心点,我觉得汪梦气劲没消呢,别到时候逮着你给你穿小鞋。”   “辛忍先找的汪梦?”安蕊惊讶地重复。   她怎么觉得这件事的发展轨迹有点熟悉。   “是啊,也就两三天前的事儿吧,那会儿微信群里大家都八卦疯了,猜什么的都有,这回你一来,汪梦经纪人自己没兜住,大家全都知道了。”   李姐想到这几天的风云变幻,感叹着:“这人的运气真是不好说,也许昨天还在谷底,今天就能飞上山顶,所以说你当初非得得罪她们俩干嘛,现在骑虎难下了吧!”   李姐和她熟悉,说话也不顾忌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   安蕊失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人的运气真的很奇怪。”   但是汪梦这一回,怪得过分了。   李姐瞥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在阴阳怪气汪梦欺负临时助理的事儿。   “汪梦以前脾气也挺好的,没什么奇怪的传闻出来,但是辛忍导演来了之后,她的脾气就变恶劣了。欺负身边助理就算了,前几天副导演都被她当着剧组人的面骂了一通,那骂得,啧啧,可难听了。副导演和导演关系特铁,导演组那边正吵着要把她换了呢!”   “她这样迟早把自己作死,你躲她一两年,她自己就没了,到时候你再回来,姐给你介绍工作。”   李姐事事处处都替她着想,是真的把她当女儿看。   但是安蕊心知汪梦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以汪梦目前刚刚入局宙斯计划的情况来看,她的情绪明显亢奋过头。   从前努力很久都得不到的东西,赌一次命,甚至赌一次运气,就触手可及,那还不得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安蕊可以躲,李姐却不能。   “李姐,汪梦她那边的人不知道咱们俩认识吧?”   李姐拍她脑袋,“倒霉孩子,我说你以后的生活呢,你扯我干什么?我就是个管群演的,汪梦连看都看不到我,她能知道什么。”   那就好。   安蕊心中默念。   李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儿似的将手机拿过来,“有个人自称是你弟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我的电话,前两天打电话问我你最近在干嘛,我没敢跟他说,但是我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认识的。”   安蕊一愣神,安锐找李姐电话问她最近在干嘛?   可是一看上面的号码,安蕊就失去了兴趣。   “不是我弟,可能是之前曝光我身世之后想挖点爆料的娱记,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联系方式,幸亏李姐你机灵。”   李姐急忙将号码拉进黑名单,“我就说嘛,真是你弟直接给你打电话不就得了,还非得从我这儿七拐八弯地问你……”   “不过,你养父母真的和新闻里一样那么对你?”   她光是看着那些新闻都觉得触目惊心,安蕊那时候才多大啊,成年了吗,真不知道怎么挨过来的。   安蕊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沉默着不应声。   李姐对着她叹气,然后接着拖地去了。   “说到底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你现在也成年了,得向前看。”   安蕊盯着李姐拖地的样子走神。   她一直都在向前看,但是身后总有黑暗拖着她向后走。   而剧组的另一处,汪梦的休息室内。   经纪人刚拿进来的奶茶被人狠狠摔在地上,黑色珍珠滚落,沾染一身尘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叫我去和他道歉,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过去给他道歉?”   经纪人看着暴怒的汪梦,大感头痛。   以前汪梦真的很懂事,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忍是上策,等她爬到最上面,就不用再忍了。   可是自从辛忍导演来了之后,汪梦就跟吃了火乍药包似的,随处撒火,根本不看对象是谁。   如果不是他现在根本不能跟汪梦分开,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你上次当着整个剧组人的面骂他,他和导演早就暗地里想把你撤了,是公司和我不停游说,他们才肯松口。只要你去饭局里给他认个错,他们就既往不咎。”   “你别不听劝,最近闹得实在太过分了,以前低头的事儿又不是没做过,现在快要翻身,怎么反而忍不住了?”   经纪人自认为自己这一番话出自肺腑,绝对的温和又替她考虑,她这回怎么也能听进去一点。   只是他不知道汪梦如今就是亡命徒的心态,有一天快活就过一天。   “你拿我当傻子耍呢,他既然都气得要把我换了,还能一场饭局就原谅我?”   经纪人点头,“所以公司其实放了不少利益给剧组,这也是公司看重你以后的发展,做出的前期投资,希望你能理解公司的苦心。”   汪梦甩手回头,望着化妆镜中憔悴的自己。   自从她因为太想成功,报复娜娜和安蕊的欲望被宙斯知晓,吸引她作为副玩家进入宙斯计划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休息了。   两个月开始一场游戏,两个月抵什么用,她连一部新电影都拍不完,到时候她在片场死亡,顶替她女主角的位置的又不知道是谁,到最后,竟是替他人做嫁衣。   这叫她怎么能忍?   “你别管了,副导演的事我自己解决。”   经纪人看着汪梦一脸冷漠的模样,感觉自己简直一腔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也为自己不值当。   汪梦要是真有解决这些事的本事,就不会到这个年纪还被个没实力的小辈在舆论场上欺压,他也不必要公司导演组两头跑,险些把自己嘴皮子磨破。   “你怎么解决,再去找他吵一架吗?”   “就像当初吸引辛忍导演一样,就这么解决。”汪梦瞥一眼地上滴落的奶茶,“叫人去把东西收拾了。”   经纪人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憋屈得就跟个孙子似的,可是寻摸着汪梦最近有点邪乎,想来想去还是给她又当了回保姆。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过,安蕊早早联络李望,对方兴致勃勃地向她展示这一周的收获。   三个基础包,三个医疗包,还有一枚强攻击性质的硬币道具。   这么几样东西就花了李望接近五百万,不过他似乎看着还挺高兴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我很有钱快来宰我的快活气息。   安蕊出声打击道:“基础包通常情况下没用,医疗包只能治愈非致命伤,这个强攻击性道具只有B级,还是一次性的,只能打打普通npc,你真的确定对方没有坑你?”   李望的笑容凝滞,看着她的表情逐渐哀怨。   “不是每个玩家都像你们那么变态的,基础包是最低保障,医疗包是试错成本,攻击性道具玩家们自己用都来不及呢,我能买到就不错了……”   “而且正经人谁会打守关者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正经人谁打守关者啊!   尹承晞、安蕊、张程宁、玉忱心:有被内涵到   ====================   # 第五卷 :帅府新婚   ==================== 第92章 帅府新婚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不过由于体能点数逐渐提升,安蕊抵抗这种不良状态的抗性也逐渐增加。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本场游戏——《帅府新婚》。   本场游戏为沉浸式玩家对抗赛,即玩家各具身份,须按身份行事,如出现与身份不符行为过多,将予以抹杀。   且本场游戏不设守关者。   希望各位玩家能够守望相助,共渡难关。   祝各位游戏愉快。”   玩家对抗赛!   新名词,这就是宙斯之前说想让尹承晞帮助测试的新游戏吗?   不等安蕊多想,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脑中像是多了一段记忆,却和她本人相去甚远。   她能清楚地知道,脑海中的记忆并不属于她,但又觉得那就是她的一部分。   记忆中的她生活在一个名为“卫”的年代中,曾经诸侯分裂,互相打仗掠夺,无视中央皇权。后来皇权中心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横空出世,用几年的时间左扫右荡,将皇权重新收回中央。   她自小清贫,家中男人又都被征兵召走,小小年纪的她和她娘遭遇饥荒,只能背井离乡往京城走,但求能吃一口饭。   恰好进城时看见大将军凯旋归来,大将军伟岸又锋利的模样刻进她的心中,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自愿入府为婢,因为相貌好手脚麻利,逐渐成为大将军的贴身婢女,她兢兢业业服侍大将军,终于在三日前成为了大将军的第三房小妾。   今日本是她的回宁日,可她父兄皆死在疆场上,母亲前年又死于病灾,根本无家可归,所以说好了只在将军府内一同吃一顿饭便好。   她昨夜早早睡去,只等今早与大将军共用早饭。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这是植入记忆,看来宙斯果然可以改变人类的记忆。   安蕊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摸着床边站起来,突然手边传来一声响。   她刚进游戏,手软脚软,所以方才是有什么东西本来握在她手中,结果摔到床下了。   掀开床帘,落在地上的是一把沾着干涸血迹的匕首,静静地躺在床脚,而在不远处,一个男人面朝下倒地不起,还穿着一身护卫服。   安蕊面色一寒,意识到这是有人栽赃嫁祸。   只是不等她反应,外面的丫鬟突然开口道:“姨娘,您起了吗,大将军已经到院外了。”   安蕊额头冒汗,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儿藏住尸体,既然宙斯说了这场没有守关者,那这个大将军十有八九也是玩家。   他平时根本不会这么早来一个姨娘的院子,难道这个男人就是他栽赃给她的,所以一大早来抓人?   根本来不及多想,安蕊将匕首拿起,对着周遭所有可以破坏的东西割去。   她是没力气拖尸体了,但是破坏其他东西把屋子弄得一团乱,让人看不见尸体,她还是做得到的。   毕竟这屋里不是纱就是地毯,全往床边堆就是了。   【警告:玩家安蕊,你的行为不符合人物行事风格,请按规则行事。】   按规则?!   按规则她马上就要被陷害至死了!   不过顾虑着宙斯之前所说的抹杀,安蕊好不容易把尸体盖住后,狠狠心往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一拧,生理性眼泪立即冒出来。   “别人都能回家归宁,我却无家可归,将军待我虽好,却也要为国家在沙场拼命,我真是害怕极了,是不是有一日,我连这个家,也要没了……”   “若将军出事,我要这些荣华富贵又有何用,不如现在剪了废了,换将军康健体魄,好圆我一场有家的梦。”   门外的丫鬟听见安蕊在里面如此哭闹,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扑通一声对着石砖就跪了下去,朝着已经走到门外的将军连连磕头:“将军容禀,姨娘归宁日心神不宁,担忧将军才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还请将军宽恕。”   将军沉默着,周遭一圈丫鬟嬷嬷全都跪了下去,不敢吭声。   安蕊看着眼前的警告红条慢慢消失,心满意足地抹掉脸颊上鳄鱼的眼泪,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挺有演戏的天赋。   记忆中的她能这么多年守住大将军身边的贴身婢女位置毫不动摇,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听见大将军靠近后唱一场不爱富贵只心疼大将军的戏码,自然可行。   木门被人打开,迎着曦光走来的男人身影伟岸而尖利,身后一众跪下的人群和不断磕头为她求情的丫鬟都让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格外地冷漠无情。   但那都是在安蕊看见这位将军的脸之前。   大将军确实是玩家,但他是李望。   宙斯计划规则在于,组队人员最多只有三人,且组队成员之间属于同一阵营。   她刚刚完全可以只让李望一人进入房中,然后两人一起处理尸体,白给自己挖了个坑。   现在的问题变成了怎么处理这堆东西和东西下面的尸体。   安蕊隐晦地将他的视线引向床脚那片乱糟糟的地方,希望对方能够明白她的意思,没想到对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跟傻了似的。   她低咳一声,将李望的魂咳了回来。   他尴尬地转头,方才安蕊坐在一堆散乱的飞纱重毯之间,眼圈红红,像是被堆在云间的玉兔,他一时看傻了眼。   眼看着丫鬟的头都要磕破了,安蕊说道:“将军,这都是妾身的错,您罚妾身吧!”   只是比起方才着急的情真意切,现在多了几分懒洋洋的意味在里面。   好在李望并不是个拉胯的队友,他挥手制止想要上前收拾东西的奴婢们,喜怒难辨地说道:“这里的东西谁都不准动,让姨娘自己收拾。”   奴婢们垂着头,又退了出去。   原以为大将军有多宠爱这位姨娘,一大早就赶过来陪姨娘过归宁日,这可是将军府里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   但是也就这么回事,犯了错照样罚。   哪有让主子干活收拾屋子的道理,这摆明了是让姨娘摆正自己的位置,说到底不过是个奴婢爬上来的,以后还得以奴婢的身份过活。   两人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第一关。   李望端着身份坐在屋子中央,等外面丫鬟将门一关,立即窜了起来,将身旁的椅子擦了擦,朝着安蕊拍椅背。   这么一遭惊吓过后,安蕊的手脚也不似之前那么软了,坐上椅子,头疼地看着那堆东西。   “那里面有尸体,恐怕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你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望早知道那堆东西有问题,但没想到是尸体这么刺激。   “没有,我刚刚接受到的记忆里,我是卫氏皇朝的守国将军,之前一直在外面打仗,最近因为皇帝猜忌,不得不回到京城假装沉迷酒色,所以连娶三房妾室。今早为了显示对你这个新姨娘的看重,所以我早早地就往你院子里来了。”   “玩家对抗赛这种模式我从来没听说过,是宙斯最新研发的吗?”   安蕊眯起眼睛,“恐怕宙斯在为第十场做准备。”   安蕊这话说的又低又快,李望没能听清,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安蕊摇头,第十场现在去想还太远,要从眼下的事情开始做起才行。   “新模式不稳定,为了让游戏能够顺利进行,宙斯一定会加大对玩家的行为约束,我们就像刚才一样继续打配合就好。”   缺少尹承晞的测试,宙斯不得不用大量的数据进行填补,难怪它那么气急败坏。   李望看着那一堆的东西,又想到外面院子里井然有序的丫鬟嬷嬷,觉得处理尸体比登天还难。   “根据我的记忆,这个将军府里跟个筛子似的,被皇帝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眼线进来,之前二房姨娘的死说不定也有皇帝的手笔。你屋里的尸体一定要藏好,不然被那些下人们看见了,哪怕你行为符合人物形象,也会被这帮奸细想办法弄死。”   安蕊点头示意知晓。   “既然暂时没办法处理尸体,就先把他藏起来。”   将尸体从杂物里扒拉出来,安蕊拽着他的双臂将他拖出,勉强塞进床底,又在尸体外边围上一圈木箱,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要晚上之前没下人进来打扫房间,就不会有人发现。等到了晚上,你来我房间我们一起把他处理了。”   她有隐声猫垫,可以避开npc直接处理尸体,但是万一有人找她,到时候会露馅,让李望在房中,也是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   李望:“没事,我刚刚当着那些人的面放下话,她们肯定不敢靠近屋子。”   安蕊突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李望立即紧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什么。”安蕊暗暗唾弃自己。   上次乌鸦嘴灵验的明明是张程宁,她怎么能就此怀疑李望呢?   站在门外的丫鬟拦住试图上前的小厮,皮笑肉不笑地警告着:“今日是姨娘的回宁日,早就说好了在院内和将军一起过的。何况将军来姨娘院里不到一炷香时间,夫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非要将军这时候出去?”   小厮面色不变,“正是因为今日是三姨娘的回宁日,夫人才不忍她形单影只凭影淍怜,请她去主院共度。” 第93章 帅府新婚   屋内的安蕊和李望听到外面两人扯皮,神色各异。   记忆中这位夫人出身高贵且善妒,将军第一次纳妾时,夫人直接甩脸没露面,害得整个将军府被京城嘲笑。   安蕊做贴身婢女期间也被这位夫人明里暗里地下过不少绊子,现在她成了新姨娘,搅和她和将军的独处时间就变成了她最大的爱好。   “红泥,既然是夫人有请,就莫要推三阻四。”安蕊明白此时这位夫人已经变成了玩家,对方一定会将夫人善妒的特质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将他们俩拆开决不罢休。   红泥对上走出门外的安蕊和李望,噘着嘴百般地委屈,暗地里还剜了那小厮好几眼,看得安蕊好笑不已。   李望为了保住自己冷酷将军的人设,冷着脸先行,安蕊落在后面,想到红泥方才跪地磕头额头破皮的模样,心里稍软。   “这一趟先叫别人陪着,你去库房里拿些药膏,擦了伤口再来,小心留下疤痕。”   红泥眼眶顿时红了一圈,想到夫人平日里跋扈的做派,怎么也放心不下,还想跟着安蕊前去。   安蕊伸手按住她欲起身的肩膀,轻声道:“去将昨夜的茶水倒了。”   红泥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安蕊。   安蕊却仿佛从未说过这句话似的,随手点了个小丫鬟,聘聘婷婷地往主院走去。   将军府前身是丞相府,只是从前的丞相老来贪财,敛财无度,甚至将手伸向宫中,被大将军抓住把柄,一击致命。   大将军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在皇帝面前露了脸。   豪华奢侈的丞相府也在大将军战功赫赫归朝后,由皇帝赏给了他。   是恩宠,也是警醒。   这一整个府邸,占地大得惊人,又经由江南园林设计名手亲自督办,光是各个院子都各具特色,院子之间的廊道更是蜿蜒曲折走势复杂,稍不小心就会走错。   因为府邸大,每日里巡逻的护卫人数也众多,就在她从自己院子走到主院的这段时间里,她就看见了三四拨不同的护卫。   整个将军府,说是极尽奢华,也不为过。   她的视线在周围不断地游走,看似随意观赏,实际上是在记住一路走来的路途以及护卫巡逻的规律。   好不容易到了夫人主院门外,一位嬷嬷突然伸手拦住安蕊。   “三姨娘,夫人正与将军有要事相商,您还是请回吧!”   安蕊眸光一暗,身后的小丫鬟立即跳了出来。   “你们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分明是夫人去我们院子里将姨娘喊了出来,结果现在一勾到将军的人,就过河拆桥不让我们姨娘进院子了!”   那嬷嬷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主仆二人。   “夫人在这院子里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们来,你们就得来,让你们走,就乖乖地夹起尾巴走。”   丫鬟听见这话,急得满脸通红,“你们就是欺负将军不管后院的事,我们姨娘贴身伺候将军这么多年,要是让将军知道你们这么欺负姨娘,没你们好果子吃!”   那嬷嬷不屑一笑,“那也得你口中的姨娘见得到将军才行。”   身边的丫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急得团团转,正准备不顾脸面直接冲着院内喊将军,被安蕊伸手拦下。   安蕊不着痕迹地冲她摇头。   看来这位饰演夫人的玩家喜欢借着角色便利给其他玩家设绊子,她又不是真正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的三姨娘,重要的是完成本次游戏任务,没必要争一时意气。   恰好尸体还没藏好,她回去也能看着点。   她久不去主院,李望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不会让这个玩家如意的。   她退一步,那嬷嬷脸上的张扬意味就多一分,直把她身后的小丫鬟气得要命。   小丫鬟不大高兴地一甩手,正撞上一名跌跌撞撞跑来的小厮,对方哎呦一声捂着胸口直喊疼。   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问有没有伤到,那小厮龇牙咧嘴地摆手:   “没事,我是来给将军传信的,钱公子突然到了,说是之前的布匹生意出了差错,正寻将军呢!”   在场几人脸色都是一肃,那嬷嬷也顾不上占安蕊的口头便宜,着人赶紧进去通报将军。   而在主院内,汪梦和李望隔桌对坐,两人之间的氛围着实尴尬。   汪梦率先笑道:“没想到李小公子也是玩家。”   李望干咳一声,“汪影后也让我大吃一惊。”   他家中本就在娱乐行业有所涉猎,平时的各种聚会他少不得要露面,两人算不上熟识,但也互相能叫得上名字。   汪梦不知是何情绪地低声道:“到底还是比不上你们,年轻时候就能有这种机会扭转人生。那个什么娜娜,呵!”   想到之前的自己对娜娜人生的嫉妒,现在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只不过是比她早进入宙斯计划而已,竟敢踩在她头上图上位。   李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刚入局,出于好心提醒道:“别去招惹娜娜他们那帮人,你还不太了解这个游戏世界的规则,胡乱行事只会害了你自己。”   汪梦将杯中的热茶饮尽,冷脸道:“李小公子比我年龄小,只不过虚占着个前辈的名号,还是别想着教我怎么做事的好。”   李望本就是一时好心,看着汪梦不领情,他也不多说,直接走出屋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在里面和个怨声载道的女人待一起感觉自己都要郁闷了,还是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得好。   一出来就碰上前来报信的小丫鬟,李望从记忆中稍微一找,就明白这是个大事。   钱得宝是枉死的二姨娘的亲生哥哥,他如今依靠着将军府的权势,做着大半个京城的布料生意,简直日进斗金。   将军府能够保持这份煊赫,与钱得宝背地里的进贡不无关系。   布料生意若是出错,那将军府就先塌了大半。   李望想明白其中的厉害,二话不说就往前院赶,一边赶一边还在心里骂着:   真是倒了霉了,自打进游戏就没歇超过两分钟,全赶路用了。   走到主院门外,正好看见在门前等待的安蕊,偷偷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马不停蹄地向外走。   安蕊等了这么一会儿就是为了看看李望的态度,现在瞧着似乎他能解决,心下一松,转身欲走。   却在这时又被门前的嬷嬷拦了下来,安蕊抬眸望去,那嬷嬷嘴角含着讥笑,朝她侧身:“姨娘不是要进院子吗,这便去吧!”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们是夫人养的狗吗?”小丫鬟气得浑身发抖。   “都是一个府里的姐妹,说什么狗不狗的,这小丫鬟真是不会说话。”人未接近,大姨娘的声音先到。   话音尾句总是上挑,带着几分媚意,跟小勾子似的勾男人的心,一听就不是正经养出来的良家女子。   安蕊偏头,看见一个穿红着绿艳丽衣裳的女子扭着腰靠近,她用圆扇遮住下半张脸,那双杏眼尾被勾勒出上挑的尖尖,整个人透着股风尘味。   大姨娘邹妩是将军从青楼里带出来的,人生得妩媚,性子却精明。   门边的嬷嬷嘴角一僵,她最是明白邹妩的厉害,撒娇耍泼样样在行,她们这些下人全都避之不及。   “既然姨娘们都到了,就随老奴一同进院吧!”   邹妩将扇子悄悄放下些,眼睛在安蕊身上扫过,琢磨着她刚刚的动作,一时间摸不清楚她是真的性格懦弱还是蓄势待发。   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惊动她。   想到方才看见的画面,她突然边走边抱怨似的说道:“将军走得太快了些,我正准备告知将军,景王世子也来咱们府内了呢!”   嬷嬷的步子突然顿了一下,“怎么没人通报?”   邹妩捂着嘴笑,“谁知道呢?可赶巧了,都是今天一早来找咱们将军,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嬷嬷嘴角向下撇,显然看不上邹妩套话的方式。   “总归都是男人们的事,或许夫人能够知道一二,姨娘们么,只管伺候好将军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这是连带着安蕊一块儿嘲讽上了。   邹妩也不气,笑嘻嘻地接着说道:“是啊,咱们也就只能扒拉着后院这点儿事聊了,方才路上遇见了章管家,他说景王世子要来咱们府上看一幅山水画,正急着去取呢!”   这女人!   嬷嬷眼中含怒,她分明什么都知道了,非要过来撩拨别人的好奇心,好显得她自己高人一等,简直气煞她!   汪梦站在门外,冷眼瞧着她们几人渐渐靠近,眸中闪烁着一股狠劲。   “将军是个粗人,府中向来只有兵器,哪里来的山水画?”   邹妩将圆扇举起,敛下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免得叫人看出来她有心看人好戏。   “夫人说的是,是奴婢短浅。”   话音刚落,众多玩家耳边突然响起宙斯电脑合成的无机质声音:   “玩家章云,你的行为不符合人物设定,已引起部分npc怀疑,给予第一次惩罚。”   正在路途中行走的章云脸色一白,接着便感觉身上窜起一阵电流,他闷哼一声直接倒下,刹那间唇色尽失冷汗直冒,而他周围的护卫和奴仆们仿佛看不见他似的从他身旁走过。 第94章 帅府新婚   李望端坐在中堂,眼睁睁看着婢女进来换第三盏茶,而钱得宝还是胡言乱语拉扯家常不说到重点,甚至时不时地望向门外。   他心知其中有异,却不想打草惊蛇。   终于,在他们喝完第三盏茶后,门前突然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钱得宝一看见他,立即长出一口气,冲着李望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还请将军为我妹妹做主!”   李望被他这突然的转折弄得愣了一下,想起这个已经死去的二姨娘确实死得蹊跷,看来钱得宝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要来将军府告状?   “你有什么冤屈,仔细说给本将军,本将军一定替你做主。”   钱得宝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章云,想等对方先开口,不想章云此时身上电流后遗症还没清除,光是走到这里都是费了不少体力,此时已是冷汗涔涔,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帮他说话。   钱得宝心中怒骂一声不中用,连忙声泪俱下地朝着李望哭诉:“将军,别人不知道,您是知道我们兄妹对您的情谊的。我妹妹嫁入府内不过一月,就暴毙了,来看病的太医都说是急症,无药可医,可是她从前再是康健不过,怎么会突染急症,一定是府中有人要害她,还请将军明鉴!”   李望听完,面上装着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心底里早就叫嚣开了。   就这就这就这?   他还以为钱得宝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结果只是来哭惨啊!   疲惫挥手,“如果只是无端的猜测,就到此为止,本将军只当今日什么都没听到过,你回去吧!”   钱得宝咬牙望向章云,章云这会儿也明白自己不能再歇了,上前同样跪着说道:“将军,其实钱公子已经找到了证据,只是害怕走漏风声,希望您能将后院的主子们喊在一处,免得他们吩咐人动手脚。”   一口气说完这话,章云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的粗气才缓过来。   李望沉吟片刻,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挥手吩咐下面的人,把夫人和姨娘都带到前院来,不许告知实情。   “若是查出来与府内后院无关,钱得宝,你该知道本将军不是好性子的人。”   冷冰冰的威胁让钱得宝身子一颤,“将军放心,凶手必在这些人之中。”   **   汪梦等人来到主厅的内间,与外面的男子隔着一扇屏风,被下人带过来安排坐下后面面相觑,不知这又是唱哪一出。   邹妩圆扇不离手,眼珠子咕噜噜地在屋子里转,最后落在安蕊手边。   “妹妹这手上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多出个伤口来?妹妹肤若凝脂,伤了一块儿简直暴殄天物,定是手底下伺候的人不尽心,还不快快报与夫人,让夫人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帮没规矩的奴才?”   汪梦的视线被邹妩的话引到安蕊手上,发现她右手手心有一条不深的伤口,像是不小心被利器划过。   正想利用夫人的身份给安蕊一个下马威,安蕊却率先贴近邹妩轻声说道:“姐姐这么快就能注意到我手心的伤口,真是心思细腻。”   汪梦立即合上嘴。   伤在手心,安蕊若是不想让人看见,一直捏着拳头就好,方才大大方方放给别人看,怕是在钓鱼。   此事与她无关,不必强出头,让安蕊和邹妩狗咬狗正合她心意。   邹妩的笑意顿时收敛,悄悄打量安蕊,不知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却见她又像没骨头似的歪了回去,活似没说过这句话,不禁暗自咬牙。   这场的女性玩家怎么全都是硬茬子,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完成任务?   也不知景王世子那边如何了。   也许是世子听见了她的心声,厅外突然有一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呼道:“将军,不好了,世子在三姨娘房里发现了一具护卫的尸体!”   李望骤然攥紧茶杯,难掩焦虑,引起了场内另外两个男性玩家的注意。   而真正的当事人安蕊,依然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坐没坐相,甚至还有闲心想着:   不愧是投奔张程宁的人,乌鸦嘴和他一样灵。   汪梦听见小厮说的话,先是惊愕,接着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下站了起来,急声高呼:“金护卫,快将这个杀人凶手拿下!”   一名身着护卫服的男子持刀闯入,无视李望制止的手势,直接越过屏风将安蕊右手腕抓住扭到背后,将安蕊逼着滑坐在地。   李望、钱得宝和章云三名玩家都惊了,想不到还有玩家一直藏在外面不吱声,若不是汪梦暴露,还不知这个金护卫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李望沉着脸走进来,看见安蕊被压在地上,心里就是一抖。   你们知道你们在惹谁吗?这个女人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你们这是在玩火!   偏偏面上还要保持着将军的人设不动摇,冷脸质问:“金护卫,难道你方才没看见我的手势吗,你要公然抗主?”   金玦紧跟着半跪在地,“金玦不敢,只是三姨娘房中有尸体,夫人又高声惊呼,害怕三姨娘行凶所以不得已入内先将人制住。”   李望眯起眼睛,不悦至极,一掌拍向屏风,那屏风立即化作四分五裂的碎片,飞向屋中每一处。   “你到底是本将军的护卫,还是本将军夫人的护卫?”   “金玦不敢,此女凶险,还请将军回避。”金玦头颅垂下,一副谦恭的姿态,但是制着安蕊的手,半分力气也未松动。   这哪里是不敢,这是太敢了。   安蕊左手撑地,突然轻笑一声,笑得李望心里又是一抖。   “男女授受不亲,不说如今还没确定尸体是否与我有关,单论我是将军的姨娘,我便是你的主子,你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她是为了不违背三姨娘的人设才任凭金玦轻松将她抓住,结果这男人好像不太识好歹,想和汪梦联手让她直接出局。   那就让她来教教他,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玩家金玦,你的行为不符合人物设定,已引起部分npc怀疑,给予第一次惩罚。”   宙斯声音一响,所有玩家目光立即投向金玦,只见他手臂突然失力,接着整个人轰然倒地,眼珠暴突,嘴中呃呃啊啊地语不成句,在地上不断扭曲着试图缓解痛苦。   章云看一眼,心底就寒一分。   别人只是看着觉得痛苦,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考验人意志的惩罚。   安蕊将右手从背后收回,慢慢地直起腰,冷冷地望着门外说道:“景王世子这是看傻了,还不准备进来和咱们打打招呼?”   一个身着青竹白衣的男人扶着门边,勉为其难挤出个微笑来,冲着安蕊打招呼:“呃,好、好久不见了哈!”   安蕊只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进来。”   那男人跟小媳妇儿似的,快速跨过惩罚中的金玦,走到安蕊面前。   “早知道你是三姨娘我就不……”   邹妩和安蕊同时看来,男人的话立即吞回了肚子里。   李望也默默打量着男人,问道:“你是?”   男人尴尬地摸鼻子,“我叫严意,各位好。”   严意说完话,立即围着房间到处摸摸看看绕上一圈,奇怪地问道:“就只有咱们八个人吗?”   其他人看着他奇异的举动,又听见他问这话,还以为他发现有其他玩家躲着,都精神紧绷地盯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结果严意又走回安蕊旁边,冲着她挤眉弄眼,“哎,那个大佬,没来啊?”   李望看着他这比自己还不着调的样子,默默走到安蕊旁边警告道:“别随便套近乎。”   怎料严意视线在他和安蕊之间转上两圈,突然开始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安蕊:“尹大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邹妩终于看不下去,一边用圆扇底部的温玉敲打桌面,一边用“善意”的目光注视着严意。   严意干咳一声,这才找回状态。   实在是碰见以前一起通关的大佬,他兴奋啊!   严意一打岔,金玦的惩罚也结束了,周围npc的无视效果也逐渐消失。   金玦趴在地上喘粗气,眼神晦暗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安蕊,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想好事。   李望走到安蕊身前挡住金玦的视线,又向着另一边的严意问道:“世子一个外男怎么到了将军府的后院?”   严意没主张地偷偷求助邹妩,邹妩早有准备地将圆扇放到桌上,突然软着腰跪了下去。   “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能管好手底下的丫鬟,让她们生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妾身实在是无颜面对将军,也没脸替她们辩解,不如将军直接罚妾身吧!”   还不等李望说话,一直跟在邹妩身后的丫鬟也跟着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将军,与姨娘无关,是奴婢一时糊涂,昨夜用药药倒了世子殿下,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想到世子殿下撑着药劲跑了出去,一夜都在将军府内躲藏,这才会在后院中。”   丫鬟抖着身子伏在地面上,看着害怕,实际上将该说的都说了。   开局才多久,就能把npc折腾得这么忠心。   安蕊凝视着一旁垂泪的邹妩,心想,这个女人可了不得。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大家可能忘了,提示一下:严意是《逃出监狱》里最后选择跟男女主一起留在监狱中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玩家嗷 第95章 帅府新婚   一看丫鬟出来认罪,严意着急慌忙地出来说道:“正是如此,昨日我是投了拜帖来到府上的,将军不信自可让管家去查。”   这就是过了明路了,玩家敢开口让人查,就说明查不出任何猫腻。   但也不能不查,李望用眼神示意外面的下人,让他去取昨天的拜帖。   一旁缓过劲来的金玦为了不再次违背人设,不得不勉力站了起来,但他始终记得是谁让他受这番苦,立即朝着安蕊发难道:   “三姨娘是主子,金玦确实不该以下犯上,但世子殿下在姨娘房中发现尸体乃是不辨的事实,姨娘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安蕊看他一眼,又转头看严意。   严意手一抖,改口道:“其实我看得也没那么清楚,说不定是我看错了,那不是尸体,是个模型呢!”   睁眼说瞎话,莫过于此。   邹妩私底下踩了他一脚,让他的谄媚收敛点。   安蕊坦然接受了这份瞎话,然后朝着金玦问责:“世子殿下都说是自己看错了,金护卫反倒像是真切看见了一般咬着我不放,不知是何居心?”   “那分明是……”   金玦面红耳赤,急于争辩,却被汪梦冷冰冰的话打断。   “金玦,退下。”   “夫人!”金玦满面不甘,汪梦却心意不改。   “我让你退下。”   金玦愤恨咬牙,捂着腰间的大刀走到房门外,临走前还不忘瞪安蕊一眼。   可惜安蕊压根就没看他,他这一瞪,等于在瞪给空气看。   汪梦支使金玦这一手,不仅没让房中凝滞的气氛化解,反而越绷越紧。   汪梦本就长着一张冷艳的巴掌脸,又常年演绎各种身居高位的角色,身上的气势比起安蕊来不遑多让。   方才是她率先朝安蕊发难,却被对方化解,这会儿大家都以为她会想办法再针对安蕊,甚至连安蕊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直接坐了回去,将视线对准一旁还在状况外的严意。   “好一个丫鬟,竟能引开府内层层巡逻的守卫,引诱世子一个大男人进后院,又恰好寻得一间空房用来药倒世子,真是好深的心胸,好大的阴谋!”   汪梦说话层层递进,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吓得那丫鬟伏在地面上不停颤抖。   严意不由地再次将视线转向邹妩,却见对方同样眉头深锁,显然还没想出办法。   汪梦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沉寂无声的众人,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将军,府中丫鬟放肆至此,该审审咱们这位的章管家了。”   一语惊醒众人,严意和邹妩皆是缓缓呼出一口气,没想到汪梦东落一锤西打一棒,最后是为了找章云的麻烦。   安蕊却在不经意间瞥一眼汪梦,让汪梦的手微微一滞。   又是这种眼神,像是她所有的动作都如跳梁小丑一般被她看透,怎么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是从前安蕊敢这么看她,是因为她不是宙斯计划的玩家,现在又是凭什么?   李望一直注意着汪梦和安蕊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最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过节,生怕两人一个没忍住直接彗星撞地球把整场游戏给毁了。   “章云,昨夜你在何处?”   果然,他一问起章云,汪梦的脸立即转了过来,不再针对安蕊,李望悄悄吐气。   章云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答道:“回将军,奴才昨夜在屋中休息。”   钱得宝突然咳嗽一声,章云回魂似的原地一抖。   “不过昨夜有个小厮来奴才房中,说咱们府中的活水湖水面似乎升高了,所以奴才曾出去过一回。”   “是吗?”李望拖长尾音,显然不信。   钱得宝拿茶杯挡在嘴前,慢悠悠地提着建议:“大人若是不信,不如让章管家找出那名小厮来问个清楚?”   “去。”李望一挥手,章云立即从地上蹦起来,一边擦着额角的冷汗,一边朝钱得宝递眼神。   这会儿,在场的八名玩家彻底分为四个阵营。   安蕊和李望   邹妩和严意   汪梦和金玦   钱得宝和章云   宙斯在开局就说过,这一场游戏是玩家对抗赛,而且让玩家队友之间守望相助。   想来她房中的尸体也是这帮人中的一队放的,目前来看最有嫌疑的是严意和邹妩,因为尸体是严意发现的。   她把尸体藏得很隐蔽,如果不是有目的地寻找,不可能这么巧合。   但是看着严意的态度,她又觉得对方并不是真正想要陷害她的人。严意刚通关一场游戏,会这么快进入游戏,十有八九和这个邹妩有关,这个女人手段了得,或许她背着严意做了什么也未可知。   安蕊不动声色地看遍在场所有人,心中暗暗分析。   章云一时嘴误,被邹妩抓到了把柄,邹妩却不肯自己去试,而是借由汪梦的嘴惩罚了章云,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露馅了。   章云心态不好,开局失利后一直没能调整好心情,不断拖累钱得宝,害得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最早暴露,被汪梦针对后也没人出声替他们说话。   不过,若论起快速吸收新游戏规则的玩家,还得是汪梦。   害得章云受罚的是她,最开始发声想要利用规则制住安蕊的是她,发现邹妩严意借口的不合理之处的还是她。   玩家对抗赛,宙斯又没有明说胜者究竟为几人,只有自己队伍赢了才稳当,汪梦这步棋走得很妙   ——如果不是撞上她的话。   安蕊突然轻笑一声,看着门外说道:“光审章管家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后院又不是管家一人的事。”   门外有谁,大家心知肚明。   后院归谁管,更是明摆着的。   汪梦想乱棍打死章云和钱得宝,却反而把自己的队友全都拖进了水里。   邹妩眼前一亮,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办法替丫鬟脱罪,没想到人家胆子大地直接反手掏了汪梦的老窝。   她现在恨不得上前和安蕊握手言和,她终于明白严意为什么刚进来就对着安蕊谄媚不已了。   金玦刚吃过这个女人的苦头,眼看李望这个权力最大的玩家是和她一伙的,他根本不想着解释,直接半跪在地:“大人,奴才不知此事。”   他一口咬死不知道,难道安蕊还能把罪名直接瞎扣到他头上来?   被府内一个小丫鬟骗过去,左不过就是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总好过接这个女人后面的暗枪冷箭。   然而汪梦比金玦了解安蕊,知道她每一次出招都会有后招在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恨恨地剜一眼安蕊,跟着跪在地上,酝酿了一下情绪,瞬间泪盈满眶:“大人,还请听妾身一言。”   李望看着场内波澜迭起,而波澜的制造者还一副我很柔弱的姿态坐在地上,觉得这场游戏真他妈的刺激。   “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后院的事都是夫人做主,不听夫人说话还能听谁的呢?”   呵呵,让他们刚才不把他当回事,兔子狠起来也是会咬人的。   汪梦泪眼一凝,没想到看着老实的李望也会出言讽刺她。   “这都是妾身的错,错不该让金护卫昨夜离开职位去替妾身办事。可是妾身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着想啊!”   众玩家身子一震,这女人又要牵扯出什么事来?   汪梦不顾众人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钱姨娘死得蹊跷,妾身一直放心不下,前不久刚刚得到消息,钱姨娘带来的陪嫁丫鬟家中突然发了横财,妾身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昨夜让金护卫出府去找这个陪嫁丫鬟,这才让邹姨娘身边的小丫鬟抓住了机会。”   李望蹙眉,又是钱姨娘。   “那抓到人了吗?”   汪梦声音骤然沉落:“金护卫还是慢了一步,听说这个陪嫁丫鬟被人提前接走了。”   金玦紧接着开口:“夫人不必再为他人遮掩,昨夜带走那丫鬟的人正是钱公子的小厮,奴才看得清清楚楚。”   汪梦沉沉叹气,不愿将此事说出来似的。   钱得宝没想到汪梦金玦这都能把火烧到他身上,昨晚他确实吩咐小厮领走了妹妹的一个陪嫁丫鬟,但是金玦昨夜根本没出府,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多想无益,钱得宝对上李望的目光,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了下去。   “将军容禀,方才我请后院的夫人和姨娘们来到前厅就是为了此事。”   虽然现在情况与他设想的有所出入,但是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丫鬟家中确实突然多了一笔不菲银钱,甚至还敢胆大包天地与我府上的管家论起赎身的事,她当初签的可是死契,若不遇大变,是不该想着买契赎身的。”   “自此我便对她起了疑心,一边派人去她老家核对情况,一边暗中让人跟着她,看她是否与旁人接触。”   说到这里,钱得宝发现自己面前突然多了个警告红条。   立即跟上一句:“因为钱家的布匹生意涉及机密,我是怕她泄露给我的竞争对手,妨碍之后钱家的生意。”   红条逐渐消失,钱得宝抠着地毯的手才稍稍松缓。   “这丫鬟的老家真是得了好大一笔钱,大得叫我派去的奴才感到害怕,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告知我。”   “不过,这些便都罢了,最要紧的是,在那丫鬟的老家中,奴才还看见了一样东西——”   钱得宝抬头望向女眷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一匹只有将军府才有的布。”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帅府新婚推剧情推得挺快的,大家看的时候观感怎么样啊? 第96章 帅府新婚   钱得宝的话犹如平地一道惊雷起,炸得众多玩家脑子嗡嗡响。   钱得宝也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具有绝对的指向性,直接一口气将剩下的消息全都抖了出来。   “那丫鬟的家人声称钱财与布匹皆是京城中的主子送来的,丫鬟只说让他们收下,那是她替人做事得来的奖赏。可我妹妹已去,她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恶心事才拿到了这份钱财,难道还需要再多想吗?”   李望渐渐回神,视线在汪梦和邹妩之间来回逡巡,“钱得宝,你确定那布匹只有将军府内有?”   钱得宝点头:“那是钱家新法刚制成的,全天下只那一匹,连宫中都没有。”   铁证如山。   李望坐在中堂,仔细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将不善的目光投向汪梦,“夫人,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当初布匹一进门,他只是听钱得宝提起一嘴,就被送到后院夫人处了,这布匹如此珍贵,全府女人除了汪梦谁能用得起?   不想汪梦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将军贵人多忘事,但是妾身不敢忘,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扣下这口黑锅。那布匹最开始是送进我院中不假,可是邹姨娘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消息,去将军书房外又哭又闹想要那匹布,将军不耐烦,不是允了她吗?”   李望一懵,他记忆里没有这一段啊!   可是再一看邹妩,她此时脸色苍白,抓着圆扇的手紧张到泛白,看来汪梦说的是事实。   李望只是扮演将军这个人物,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记忆是根据将军的性格来设定的。   将军心系家国,又忧心未来,整日想的都是大事,哪里装得下后院女人的争风吃醋?   钱得宝得到信息,矛头直对邹妩,“邹姨娘,不知那匹布现在在何处?”   邹妩抿唇不语,钱得宝便知道这布她是交不出来了,语气立即变得急厉,“不知我妹妹究竟哪里触犯了邹姨娘,竟然能让姨娘使出这么阴毒的法子去害她!”   汪梦在一旁煽风点火,“能买通钱姨娘的陪嫁丫鬟,看来邹姨娘手中确实有些把控丫鬟们的本事,本夫人真想讨教讨教。”   邹妩不断深呼吸,胸膛起伏不定,突然又安定下来,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将军,布匹丢了。”   她说得冷淡,又面对着如此多的证据,听着没什么说服力。   李望却愿意再听她解释,一力拦下想要将她直接拖出去处置的钱得宝和汪梦。   “为何丢了,丢去了哪?”   邹妩将圆扇放到桌面上,整个人滑到地面上,轻声道:“丢去了哪不知道,但是是在三日前丢的。”   警告红条突然浮现眼前,但是她却跟没看见似的继续说着:“三日前三姨娘入府,下头的人以为我即将失宠,急着拿好东西去哄新姨娘,所以丢了。”   邹姨娘出身青楼,好不容易爬到将军府姨娘的位置上,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地位和尊严,让她自己开口说自己被下人慢待,她这行为无异于将人设扔到脚底乱踩。   安蕊一抬眸,眸光水润,清清冷冷地看着邹妩,看着对方用嘴型说了句“抱歉”,宙斯的惩罚紧随而来。   “玩家邹妩,你的行为不符合人物设定,已引起部分npc怀疑,给予第一次惩罚。”   邹妩突然捂住自己的右手,竭力想让自己在被众人看着惩罚时保留些体面,但仍是避免不了瘫软在地表情狰狞。   疼痛麻痹感知,但是脑袋却异常清醒。   她能感觉到仆人们的冷漠,能看到玩家们的戏谑和无情,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此刻的丑态百出。   这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行,但是为什么会这么丢人?   邹妩感觉时间被拉得好长,她试图闭上眼睛,可是疼痛却让她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五官,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扭曲狰狞。   然后一柄圆扇轻轻地覆在了她的脸上,替她遮挡住所有的目光。   那一刻她甚至想要流泪。   安蕊将扇柄搁在地面上,让扇面后的女人保留最后一些尊严。   “这匹布不仅我知道最后在谁手上,景王世子也知道。”   严意突然被cue,急忙扒拉自己的记忆,想起来之后愧疚地看向邹妩;“对对对,我和三姨娘都看见过,是夫人身边的嬷嬷把一匹布扔进了将军府外的一驾马车里。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那么好的一匹布,怎么说扔就扔了?”   弯弯拐拐,又回到了汪梦身上。   汪梦虽然脸色难看,但是仍然不慌不忙:“你们只看见是一匹布,怎么能确认就是钱得宝送进府的那一匹?”   但是她这话说出来,周围的npc和玩家们都露出不相信的目光。   将军夫人善妒满京城谁人不知,这可是全天下只有一匹的布料,放手里还没焐热,就被姨娘去将军跟前闹腾走了,以夫人的性格,干干脆脆地把布匹给了邹姨娘才奇怪。   先给邹妩,再派人偷走,送去给钱姨娘的陪嫁丫鬟家中栽赃嫁祸,才符合夫人一贯的作风。   汪梦咬牙,反正她这边没跳出警告红条,这帮人只是觉得她在撒谎,但是却没有证据将罪名栽在她头上。   只是亏了这步好棋,安蕊和邹妩一个都没拽下来。   屋内空气凝滞,屋外章云带着一名小厮快步走着,路上还不停地催着:“快些快些,到了屋里你记得把昨晚的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决不可支支吾吾,知道吗?”   小厮哎哎应是,心里直犯嘀咕:章管家平日里沉稳地很,怎么今日这么奇怪?   章云看着突然出现的警告红条,觉得眼前发黑。   为什么偏偏让他撞上了玩家对抗赛这种新模式,连比赛规则都还没摸清楚就要和其他人比拼。他是为了避开这帮勾心斗角的玩家才跑出来的,现在又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   想不出原因,他只好闭上嘴巴走得更快。   没想到当他出现在门口时,正好听见严意问道:“将军府外那架马车究竟是谁放的,我瞧着每半月都要在外面候着,规律得很。”   他立即退后半步,躲在门后,悄悄偷听。   李望摇头,“府中的事务都是夫人和管家在处理,本将军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汪梦因为布匹的事本来就被npc怀疑,这下一听李望的话,急忙为自己撇清关系:“既然是定期在将军府外等候,想必与府中的外务有关,这事儿还得问章管家。”   章云站在门外,愣愣的。   他走后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提到马车的事?   他还想再听其他玩家说上两句,一直小跑努力跟着的小厮突然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章管家,您怎么不进去?”   玩家们的目光纷纷投射向屋外,章云心中怒骂这小厮一万遍,捏着门边勉强挤个笑容去迎接屋中的腥风血雨。   “将军,昨夜发现活水湖水面上升的小厮到了。”   可是当他说完这句话,没有任何一个玩家选择搭理他。   谁都不会喜欢一个躲在门外偷听的人,何况这个人还很有可能是你的对手。   钱得宝这会儿已经心如死灰了,队友不停地拖后腿,他们这一队几乎是全场最菜,被另外三队人压着打,他甚至都想和章云割裂,单人通关算了。   章云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只想缩着头当乌龟,但求能活着走出这场游戏。   可是现实与他的想象总是背道而驰,汪梦早就想祸水东引,他的出现对她来说犹如及时雨,她直接问道:“章管家,将军府外的马车是不是你安排的,是用来做什么的?”   章云嘴笨,这会儿又慌了神,根本回答不了汪梦的话,他不停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场内的每一位玩家,希望他们之中能有一位好心善良的玩家开口替他解围。   但是没有,就连他的队友钱得宝这会儿都不愿意抬眼看他。   章云心中突然也来火了,大不了就是再被电一回,又不是没电过,只是丢人而已。   跟着他来的小厮一直听不见人问他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门外不停踱步,时不时地还偷偷冒出个头来望望里面的情形。   看见章云蔫巴巴地耷拉着头跪在屋子里,奇怪地想着:章管家向来能说会道,在将军面前很是得脸,怎么这会儿所有人都站着,唯他一人跪着?   就在他这么想完后,宙斯的声音骤然在每一位玩家的耳边响起:   “玩家章云,你已多次违背人物设定,引起了npc的严重怀疑,为保游戏继续进行——”   说到这里,宙斯忽然停顿,似乎在计算、思考最佳答案。   章云呆呆地抠着地毯,心想:大不了就是多电两回,这场游戏一点也不适合他,等出去了一定要狠狠吐槽宙斯。   “决定将你抹杀。”   宙斯的声音落地,章云难以置信地抬头,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直接一头栽地身亡。   众人心头一寒,没想到宙斯这么狠,为了让游戏继续进行,直接就把章云弄死了。   可是章云身死也没能送走宙斯,它紧接着说道:“玩家章云身亡,为保游戏故事完整通畅,故向众玩家公开其游戏任务。”   钱得宝骤然暴起怒吼:“宙斯,你根本不讲道理!”   宙斯说话没有半点停顿,“玩家章云的游戏任务为【隐瞒与钱得宝偷偷置换御赐用品的事迹】。”   “因玩家章云游戏任务暴露,故判定队伍钱得宝、章云游戏失败,现抹杀玩家钱得宝。”   于是众人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钱得宝上一秒还在原地无能狂怒,下一秒就和章云一样倒地死亡。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接下来剧情也会推得很快,所以为了保证观看体验,隔几章会整合一下目前的重要疑点。   1.安蕊房中的尸体是谁杀的,谁放到安蕊房中的?   2.将军府内活水湖水面上升是因为什么?   3.钱姨娘为什么死,钱得宝为什么今天一大早来府上质问?   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么弄有点多余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第97章 帅府新婚   寂静,一片无声的寂静吞没了玩家们的情绪。   宙斯说杀就杀,一丁点反驳和思考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   章云和钱得宝的尸体倒在地上,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天真,人类怎敢与宙斯抗争?   两名玩家的尸体化作一片片乱码,逐渐消散,宙斯依然毫无感情地说着:“游戏参数已重新调整,感谢各位玩家提供的宝贵数据,希望各位能够吸取教训,珍惜队友,守望相助。”   安蕊捏紧拳头,原来守望相助是这个意思。   共享任务内容,一损俱损。   李望显然也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但是想到自己和安蕊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也顾不得宙斯不爱理人的特性,高声问道:“宙斯,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没有任务!”   其他玩家悚然一惊,没有任务?   是他一个人没有任务还是他们一个队伍都没有任务?   他们手里没任务都能跟他们玩成这样?   ……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想法掠过大脑,最后统统化为一句:宙斯你酷爱解释啊!   宙斯果然没有负众望,极具恶意地在高空中浮现一道半透明的男童身躯,朝着安蕊道:“那你就要问问你的队友了。”   李望不明白它的意思,正要再问,安蕊率先抬头看向宙斯,“皮痒了?”   李望瞳孔震惊:啊,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宙斯刚杀了两个玩家啊,跟切菜似的,你居然这个时候挑衅它?   张哥,看来今天我就会死在这里,早知道进游戏之前就告诉你胡成新买的游戏手柄藏在电视机后面了。   不料宙斯脸部表情不断变化,最后气哼哼地一扭头,拿屁股对着他们。   “鉴于本场已经死亡两名玩家,给予一句箴言——所见非真。”   说完就从半空再次消失。   玩家们悄悄打量安蕊,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宙斯拿她毫无办法。   侯在外面的小厮一直等不到人传唤,再次在门口冒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里面的场景。   夫人照旧是一张冷脸,正使眼色让金护卫长站起来退出去;而将军眉头深锁,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而发愁,根本没瞧见夫人和金护卫张的小动作;邹姨娘也不知为何倒在地上,脸上还覆着她从不离手的圆扇……   总之里面的主子们怪极了,唯一看着还算正常的只有三姨娘,他不知自己还要在外面等多久,又不敢出声打扰将军的思考,只好偷偷往三姨娘那里递眼神。   故而安蕊一歪头,就看见门外一小厮跟眼睛抽了筋似的冲着她胡乱眨眼,还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她挺不想懂的。   “将军,府内活水湖水面上升一事您还没问清楚。”   李望用余光瞧安蕊好一会儿了,生怕她怪罪自己嘴快,把他们俩没任务的事儿暴露了出去,这下一看安蕊跟他搭话,忙不迭说道:“那小厮就在门外,怎么还不进来?”   小厮急忙朝安蕊送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垂着头一路恭敬地走入屋中,正跪在李望面前。   “小的见过将军大人。”   李望左右打量这小厮,发现他年纪尚小,处事却灵活又稳重,难怪看守湖面的工作会交给他。   “昨夜是你发现府内活水湖面上升了?”   小厮点头道:“回将军,昨夜子时一刻,奴才照常去察看湖面情况,却突然瞧见湖深刻度高了近一寸,于是报给了管家,管家让奴才只管回去休息,他会亲自处理。奴才昨夜寤寐难安,今早去一看,发现湖面刻度又降回去了,所以才没报给将军知晓。”   那就是章云昨晚做了些什么,让湖面下降了。   昨夜竟然这么巧合,金玦被汪梦派出去找人,管家被小厮喊出去解决府内安全问题,正好给了邹妩身边丫鬟作案的时机。   邹妩和跪在地上的贴身丫鬟终于得以逃过一劫,能够轻松喘气了。   汪梦此时简直要将手中的手帕绞碎,她几次率先出击,都被这帮人轻松化解,反而让自己队伍落入下乘。   这一场游戏和第一场强度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望冲着小厮点了点下巴:“都问完了,你自去做活。”   小厮疑惑抬头,“回将军,奴才的工作就是看管活水湖面,没有别的活计。”   安蕊立刻站起,“你说你只做这一件事,谁让你做的?”   小厮被吓了一跳,还当安蕊要问罪他偷懒,立即伏地道:“回三姨娘的话,是管家命令奴才去做的。因为活水湖易出差错,须有人时时看着以防出事,并不是轻松的活计。”   安蕊眯起眼睛,朝李望递过去一个眼神,李望立即心领神会,挥手命令下人:“去,将府内湖水抽干!”   下人们虽然惊愕,但是李望毕竟是将军府最大的主子,他想要做什么,他们就得帮他做好,所以听完后一群人脚步匆忙地就开始找工具干活。   汪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嘲讽道:“左不过就是章云和钱得宝的任务相关线索,我们都知道了。”   李望听见她跟他唱反调,不悦地扬眉,“对了,夫人还没解释呢,为何身边的嬷嬷会将那匹布扔进将军府外的马车里?”   “夫人说别人认不出那匹布是不是邹姨娘房中的那匹,但我想,那位嬷嬷肯定是认得的,是不是?”   汪梦骤然变了脸色,想起来自己身上还背着这么一茬事,她又没有邹妩的本事,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让下人对她忠心不二,出来替她抗罪认错。   李望要是铁了心找那嬷嬷问话,纸是包不住火的。   “回将军,那布匹确是妾身吩咐下人趁乱从邹姨娘房中取出来的,但下人们只是听从吩咐,随意扔了出去,妾身也不知道那马车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认一半撇一半,只说是后院女人争风吃醋,却不涉及钱姨娘的死,壁虎断尾求生而已。   可是邹妩方才刚被她逼迫遭遇一轮惩罚,此刻正处在悬崖边缘,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让她过关?   “夫人这话说的好生轻巧,一句不知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是妾身却要被人怀疑是杀害了钱姨娘的幕后黑手。”   严意也大致看明白了场上的形势,汪梦和金玦联手,把场上所有玩家都当成对手,只想自己一队获胜。   目前邹妩已经被逼得不得不违背人设遭受惩罚,若是再来一次,恐怕就要出局,他们必须要从汪梦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让他们不敢再对他们出手。   “府外的马车是定期出现的,若说夫人不知道,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汪梦神情晦暗,环视四周,心中想的是,若是让金玦直接出手,能不能把他们四人全部解决掉。   金玦是她通过特殊渠道雇佣的高玩,没进游戏之前就是雇佣兵,现在更是快要进入第十场游戏,论单打独斗,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   可是偏偏,偏偏金玦上来就被安蕊折腾出一次惩罚,偏偏安蕊的队友就是金玦身份上的顶头上司,不能轻易出手。   宙斯对安蕊,真是偏爱。   汪梦的沉默引来了严意更进一步的攻击,“夫人如果不愿意说,我等也不能强逼,只是那马车是用来做什么的,夫人总知道吧?!”   面对严意赤裸裸的威胁,汪梦冷笑一声,“妾身不懂世子殿下在说什么。”   汪梦冥顽不灵,李望直接烦躁地一拍桌子,正欲呵斥,却见汪梦突然站了起来。   “既然将军不相信妾身,那妾身不如以死明志,好留得身后干净名声!”   说罢,她拎起裙摆,快步朝门边撞去。   屋内的丫鬟嬷嬷们瞬间乱了套,一个挨一个地往前去拉汪梦的手臂,还有人堵在门口,用肉体挡住坚硬的门板。   “夫人,您别想不开,将军只是问问罢了。”   “是啊,您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将军得多伤心呐!”   汪梦本就不是真想撞,被她们一拉,便软软地倒在其中一个嬷嬷的身上,假装昏迷。   李望在后头咬牙,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招。   恰在这时,屋外又来了一名穿着与金玦十分相似的男人,进屋后朝李望跪倒回话:“回将军,三姨娘房中的尸体身份已经核实完毕,乃是府中一名昨夜守夜的护卫,亥时交班后在府中消失。”   金玦见状立即上前,“将军,钱姨娘的事已有时日,可以稍后再查,可是府中护卫的死亡一事刻不容缓,或许凶手还未来得及消除痕迹,正是查清真相的好时候!”   说完不等李望反应,对着来报告情况的男人问道:“那护卫年岁几何,近期可有什么异常,昨夜最后一次见人是在哪里,身上可有什么异状?”   那男人不假思索地答道:“今岁二十,近期并无异常,昨夜最后一次见人是在府中竹林处,身上肿胀,似有溺水症状。”   严意瞪圆眼睛,竹林那儿离内湖很近啊!   安蕊却暗自捻了捻手指,她拖动那尸体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头发都是干的,怎么会是溺水死亡?   --------------------   作者有话要说:   汪梦:宙斯偏心安蕊!   安蕊:这好处给你你要不要啊? 第98章 帅府新婚   安蕊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这么问了出来:“确定他是溺水死亡吗?”   那护卫没想到安蕊这个当事人居然还敢问尸体的细节,顿了一下后回道:“尚不确定,虽然他身上的衣服被人换成了干燥的新衣,头发也被处理干净,但是身上的痕迹确实与溺水症状一模一样。”   严意悄悄看了一眼安蕊,想到他刚在安蕊房间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身上确实很干燥。   金玦听完这护卫的话,直面安蕊,“三姨娘,尸体在你的房间被发现,又确实有人替他处理过衣物,你认不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安蕊懒洋洋地抬头看他,“金护卫长好大的官威啊,连将军都没发话,你就先定了我的罪?”   金玦咬紧后槽牙,恨不得直接出手结果了安蕊,可是又想到第二次违背人设就会被宙斯处理死亡,憋屈不已。   “将军大人英明威武,想来绝不会为一个小小姨娘,既伤害与夫人之间的感情,又寒了我们一众护卫的心。”   护着汪梦的一群丫鬟嬷嬷表情纷纷变幻,虽然她们没那么喜欢夫人,但是夫人毕竟身份高贵,光凭姨娘几人的怀疑就要惩治夫人,实在是没有道理。   金玦见自己牵制住了李望,不禁自得,又转向攻击安蕊,“不论姨娘再如何狡辩,尸体出现在姨娘房中是事实,不仅是世子殿下,后来进屋查看的下人们都瞧见了,尸体被藏在床底,还用一圈木箱围起来,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邹妩和严意纷纷皱眉,将打量的目光投向安蕊。   安蕊不慌不忙地挺直腰杆,对着那回话的护卫问道:“我身边伺候的红泥,你们是不是抓了她?”   护卫不知安蕊问这个做什么,但他们确实将红泥抓在手中,于是点了点头。   安蕊见他点头,立即朝上一拜,“将军,这其中的冤屈,您只要召来红泥一问,便都能知晓。”   李望一直都在等她开口,他相信安蕊一定能够自救。   当初在张程宁和林豪之间她都能来去自由,光凭汪梦和金玦,还奈何不了她。   “将红泥带上来。”   安蕊毫不担忧的态度让金玦心中骤生波澜,他不知道一个婢女能替安蕊解释什么。   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安蕊要和邹妩一样,把罪过全都推到这个丫鬟身上,他一定会用死亡威胁,让那丫鬟倒戈。   红泥被带来时,早已哭得满脸泪痕,一进屋瞧见安蕊还坐在椅子上冷眼瞧她,她就忍不住地身子发抖。   带她来的护卫半跪在地,将身后挂着的一个小茶罐拿了出来,奉给李望细看。   “大人,我们到三姨娘院子中时,正好看见这丫鬟想摔这茶罐,之前姨娘房中的茶杯已经被摔碎,还被这丫鬟扔进了井里,属下怀疑其中可能有线索,便自作主张将它带来。”   红泥哭得泣不成声,连成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伏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有懂药理的嬷嬷上前接过茶罐,靠近鼻尖一闻,脸色骤然变幻,怜悯地瞧一眼安蕊,“回将军,这里面沾了极重的迷药,人喝上一点,就会陷入沉睡,就算外面天塌地陷也醒不过来。”   金玦攥紧拳头,厉声问道:“这位嬷嬷,不知晓事实,话可不敢说的这么满!”   嬷嬷本就是有能耐的人,被金玦这么一刺激,立刻觉得被冒犯,眉头倒飞道:“没有那个金刚钻,我也不会揽这个瓷器活,你去打听打听,府中谁有个头疼脑热又请不起大夫,不是请我去看?三姨娘说的果真没错,金护卫长真是好大的官威,不仅要管控手底下的护卫,还要替将军管我们这些下人!”   金玦脸色一变,立即恭敬地说道:“大人,属下是心系兄弟死亡真相,一时失态。”   李望也没有将人赶尽杀绝的戾气,挥挥手只当没听见他这话,他的注意力全在堂下的红泥身上,只要从红泥嘴里撬出点东西来,安蕊就能彻底脱离危险。   “红泥,这茶罐中的迷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红泥趴在地上,心如死灰。   三姨娘早上临走时提醒了她,昨夜用过的茶杯和茶罐都还没来得及清理痕迹,虽不知三姨娘为何放过她一马,但她只能尽快想办法清洗这些东西。   可是三姨娘前脚刚走,景王世子后脚就在三姨娘房中闹开了,她慌张不已,清洗再放回动作太明显,她只能趁乱将茶杯全都收拢起来偷偷砸碎,再扔进井中毁尸灭迹。   只是这样做来回颠倒,终究慢了,被护卫们抓了个现行。   如今说得再多也无用,用药叛主,偏偏三姨娘房中还搜出具尸体,她的结局,除了死还是死。   红泥说不出话来,安蕊身边的小丫鬟反而义愤填膺地指责道:“红泥姐姐,三姨娘与你一同在府中长大,刚成姨娘就急着将你调过来做有脸面的贴身一等丫鬟,你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联合旁人陷害姨娘!”   不知有多少人背后羡慕红泥沾了三姨娘的福气,可她居然丁点都不珍惜。   眼看着红泥就要被定罪,金玦不甘地开口:“就算这丫鬟煮了茶,可谁能证明三姨娘就喝了?更何况她们二人多年情谊,如果这是上演的一出苦肉计呢?”   他这就是在强词夺理了,非要给安蕊泼上一盆脏水,不让她干干净净地把自己摘出去。   安蕊身后的小丫鬟被他气得脸通红,想到金护卫长和夫人沆瀣一气,连夫人院子里的看门嬷嬷都敢欺负姨娘,一股怒气冲上心头。   “姨娘在府中多年,一直习惯睡前喝茶,府里如今谁不知道。何况那护卫尸体那么重,我们姨娘如何把他拖到房中藏起来?如果姨娘有那样的力气,为何不直接将他扔进别人房中去?你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金玦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不死心地说道:“兴许你们院中有人替她接应搭手。”   李望干咳一声,示意金玦实在过分牵强了些。   金玦逼着自己将头扭了回去,他本来都打算好了,怎么利用生死这道选择题策反红泥,没想到安蕊下手这么狠,直接没给红泥说话的机会。   事实胜于雄辩,红泥当众摔茶罐已经注定了她绝不可能翻身。   小丫鬟被金玦气得还想再说两句,安蕊适时地将她拦了下来,对着其他护卫说道:“为今最重要的事,是找到杀害这位护卫的凶手。他敢对府中的护卫动手,已是在挑衅将军权威,又将尸体丢进我房中,更是肆无忌惮来去自如。你们身为守卫将军府的护卫,此事乃是你们重大失职之故,让将军府丢了大脸面。”   一众护卫惭愧地低头,不由自主地说道:“三姨娘,我等皆知此事重要,只是现如今在您院内搜寻,始终未能找到歹徒痕迹……”   说到这里,护卫们又是一阵失落。   同伴被杀,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姨娘被栽赃,他们险些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如今查找凶手,他们又没找到丁点有用的信息……   安蕊像是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既然我院中找不到痕迹,那就从死人嘴里撬话。”   “您的意思是……”   “他身上不是有别人替他换的新衣吗?”   被安蕊这么一点拨,护卫们眼前一亮,立即就要跳起来去找线索,李望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大手一挥,“去吧,找出结果时再来见我。”   这一找就是三个时辰,六名玩家在屋内互相盯着,谁也不准轻易离开。   汪梦本就是装晕,这会儿早醒了,一直偷偷和金玦打眼色。   邹妩和严意看起来更慌乱些,不时地偷瞄安蕊,似乎想要和她说话,又碍于汪梦二人,不敢随意开口。   安蕊和李望两人,简直跟来度假似的,一会儿吩咐拿个躺椅,一会儿让人送过来水果,一会儿又闹着要打叶子牌,没一刻消停时候。   npc进进出出忙得团团转,剩下的四个玩家生怕安蕊这个黑心眼的是试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时时刻刻注意着进出的人群,把自己闹得精疲力尽。   严意顶着疲惫的双眼,沧桑地对邹妩说道:“我真傻,真的,当初光知道她当队友厉害,不知道她当对手这么折磨人。”   邹妩也累得不轻,感觉自己脑门上的筋一蹦一蹦的。   “我们也可以选择和他们俩合作当队友,反正他们俩没有任务,应该就是随他们自己选阵营吧?”   严意此刻只想抽一根烟,点燃他无边的寂寞。   “我酸了,我也想没任务轻装上阵。”   邹妩毫不留情地打击道:“得了吧,开局一具尸体,你处理得了吗?”   安蕊不仅处理了开局的危机,还特意替后来的人埋下了足以引爆真相的定时火乍弹,没看这会儿除了他俩之外,他们四个人都焦头烂额的吗?   以严意的智商,那他不能够。   严意听出她语气中的嫌弃,哀怨地看着她。   明明都是雇佣的高玩,为什么汪梦的队友冲锋在前,他的队友就一直在怼他呢,他真是不明白。 第99章 帅府新婚   一堆半湿软状态的护卫服被胡乱堆在木盘上,一旁还搁着一枚铜制护卫腰牌。   李望看着这些证据,沉声问道:“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举着木盘的护卫嘴唇嗫嚅两下,李望没听见他说什么,提高声音又一次说道:“回答我!”   护卫不敢再有隐瞒,垂首道:“是在邹姨娘房中发现的。”   众人倒吸冷气,视线投向邹妩。   严意紧张得手脚发软,神经兮兮地盯着邹妩看,反而是邹妩,比他更冷静,还能替自己辩解。   “昨夜世子殿下·体内有药性,一路跑出去,不小心落进湖中,正巧撞上了一名护卫,将他从湖中救了出来。妾身发现不对劲后为他们提供了场所,供二人使用换衣,但护卫走出妾身院中时,还是活着的。”   勉强圆上了,如果李望不追击询问的话。   “你昨夜就知道手底下的丫鬟做下这等错事,还替她包庇罪过?”   事到如今,证据就在眼前,第一个进安蕊房间发现尸体的就是严意,安蕊临走时特意在尸体外围上一圈木箱,如果不是确定尸体就在安蕊房中,怎么会在一片狼藉中找到尸体?   现在尸体换过的衣服又在邹妩房中被找到,足以证明栽赃嫁祸安蕊的就是邹妩和严意二人。   他们俩的任务很有可能就是要掩埋杀人的事实,如果再放任邹妩随意替自己解释,安蕊迟早要被他们俩拖下水。   邹妩深吸一口气,勉力冷静地解释着:“此事毕竟是丑闻,传出去对将军府并无好处。妾身一心为将军着想,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世子殿下也不想因此事污糟了名声,故而一直拖到了现在。”   一个谎言说出,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邹妩现在完美地向他们展示着这一点。   李望稍加思索就点出了她话中的漏洞,“景王世子是何等人物,他被人下药,还落水险些命丧,你一个小小姨娘,能劝得动他心中的激愤?”   “况且既然昨夜你已经知晓自己丫鬟做的好事,就当你是劝住了世子,为何今早世子还会出现在三姨娘院子里,难道不该及时补救,将世子殿下送出府去吗?”   邹妩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没有说服力,可是能给她反应的时间实在太短,中间这三个时辰她快把脑壳抠破了,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护卫服和腰牌简直是雷神之锤,把他们俩和安蕊两人锤在了立场两端,由不得她亲近。   汪梦在一旁听着李望不停对邹妩发难,突然眼前一亮,冒出个想法来,于是立即给金玦递眼神。   金玦接收到这个眼神简直莫名其妙,但是考虑到自己是被雇佣的,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他都得听雇主的,于是不得不开口替邹妩补足漏洞。   “回将军,昨夜世子殿下确实愤怒难当,但是当时正处深夜,且世子殿下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出府。属下去送换洗的护卫服时,恰好与世子谈及此事,便商量着让世子先在府内休息,等明日护卫交班,属下再将世子殿下护送出去。”   李望看着他们闭眼瞎胡诌,气不打一处来,不停拍桌子表达愤怒,“我问一句,你们补一句,若是我不问,你们就都藏着不说,拿我当傻子耍着玩?!”   众人纷纷垂首跪下,“妾身(属下、奴婢、奴才)不敢,将军息怒。”   李望点头,“好,既然都说不敢,那就干干脆脆地说清楚,你们一个个的昨晚都做了哪些好事,不得有半点的隐瞒,若是之后再有措辞不一的,直接拉出去杖毙!”   除李望和安蕊外,另四名玩家表情都瞬间难看起来。   他们有任务在身,昨夜做的事怎么可能完全讲给别人听,可只要做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以安蕊的能耐,迟早能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查出真相,到时候他们难免又要想办法遮掩。   这一来二去,根本避免不了说谎,李望这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李望见他们一脸为难,便知道自己想的方法奏效,更不肯轻易放弃。   “怎么,你们说的不敢都是假话不成?”   安蕊听到李望这话,突然皱眉回望,紧盯门口,轻声道:“有人来了。”   李望一呆,不明白安蕊作为队友怎么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打断他的话。   接着他就看见一名小厮快步走进屋中回话:“将军,湖水已被抽干,护卫们发现了个奇怪的通道,不知是否要继续挖下去,请将军前去定夺。”   李望捏紧椅背,转瞬间脑中转过无数想法,最后都化为安蕊进入这场游戏时曾经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新模式不稳定,宙斯一定会加大对玩家的行为约束。   古代抽干一整湖的水,怎么可能短短三个时辰就能做完?宙斯用这件事来断他的想法而已。   剩下四人猛地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刀还悬在头上,但是有宙斯做后盾,李望短时间内根本动不了他们。   李望还对宙斯的做法感到挫败,而安蕊早已习以为常,直接出声提醒道:“将军,有人在您府中偷偷搭建暗道,您不去瞧瞧吗?”   李望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宙斯是真不喜欢她,开场替她拉仇恨又不肯说明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宙斯偏爱她呢,结果一感觉她要躺赢,宙斯就开始弄各种幺蛾子。   这么说起来,宙斯怎么跟个熊孩子似的?   甩开脑袋里那些滑稽的想法,李望起身甩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带路。”   安蕊落在后面,轻飘飘地补充道:“这屋中的人都跟着将军去瞧瞧吧!”   汪梦做贼心虚,“谁要走了?”   安蕊一笑置之,反倒让汪梦自己难堪起来。   邹妩从汪梦身旁走过,想起方才汪梦让金玦出手救她,踌躇两步后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屋子都被搜过了,她不让走的只有你们,你原不用接她的话的。”   不料她这么一安慰,汪梦表情更臭了。   邹妩的意思就是说她笨呗,被安蕊玩得团团转。   **   “这可怎么好,眼皮子底下被人说生造出个这么大的暗道来,足可以走一个人了。”   护卫们盯着干涸的湖中一个大洞,胆战心惊地互相对视,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那一直负责看守湖面刻度的小厮身子一抖,“难怪管家要让我时时刻刻看着湖面,若是这洞堵上,湖水岂不是要泛滥成灾?”   众护卫纷纷点头,“也只有管家能有这个能耐,只是不知这暗道是通向哪里的?”   小厮摇头,“总之不是造出来留着看的,管家掌管着府内大量财物,谁知道他背地里在做什么勾当?”   “哦?管家竟有这么大的权,本将军怎么不知道。”李望不知何时走到了这小厮身后,冷不丁一开口,将小厮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大人,奴才只是一时嘴快,还请恕罪。”   安蕊也跟在李望身后听了一嘴,觉得这小厮显然是懂些事的,他们这帮外来人虽然有人物记忆,却终究不是游戏世界里土生土长的人,没办法了解这些细枝末节,由小厮开口正合适。   “将军只是问话,你照实作答就是。”   小厮偷偷瞄一眼李望,发现他确实没怎么生气,这才敢继续说:“大人常年在外征战,从前夫人还未进门时,便是由管家一人管理整个将军府。小到厨房采买,大到各府观礼送礼,一应全由管家做主,后来夫人进府,才从管家手中勉强分出些后宅事务。”   “其实府中有不少御赐下来的用品,又没刺上御赐标印的,悄无声息地都从库房里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管家刻意收拢权力,侵吞府中财产,又用此暗道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将府中的贵重物品运送出去,充作自己的钱财?”   安蕊听懂了这小厮的言外之意,小厮也缓慢点了头。   汪梦在后方冷眼瞧着安蕊和小厮一唱一和,把周围的护卫们吓个不轻,不由撇嘴。   “这不都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拿出来显摆什么?”   金玦却眉头紧锁,悄悄捣了一下汪梦,小声道:“不能再放任她蛊惑护卫,她这是在收买人心。”   汪梦虽然心中嘀咕着收买这些没有生命的npc有什么用,但还是想着金玦多次游戏的经验,拨开前面的邹妩和严意上前打断安蕊的话。   “想要知道此事是否如这小厮所言,不如派人将暗道挖开,直捣黄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金玦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率先一步抢过身旁护卫手中的铁锹,双手一扶跳入湖底,冲着那洞就开始挖。   护卫长身先士卒,其他护卫也不敢偷懒,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   汪梦见状,缓步走到安蕊身旁,拿余光斜觑她一眼,“别以为只有你才会收买人心,金玦他始终是护卫长,论起影响力,你始终不及他。”   安蕊却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处望。   她觉得奇怪,也跟着看了过去,结果干涸的湖底只有乱七八糟被人踩在脚底的水草。   故弄玄虚! 第100章 帅府新婚   夜色四起,将军府内有一片却灯火通明。如果有人此时从空中向下看,就能瞧见整座将军府几乎所有人都集聚在干涸的湖边,来来往往的仆人们运送着从下面洞口挖出来的软泥。   将军沉脸坐在湖边,冷眼旁观着人们动作,仆人们皆噤声不语,井然有序地在湖边伺候着主子们。   哪怕慌乱至此,每一位主子都还坐在红木椅上,身旁搁着小桌,放着瓜果茶饮,尽可能地提供了最佳环境。   可惜这些主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小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从洞口扫过。   金玦进去挖洞都快有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   汪梦拿起手边的青果,心中还是放不下安蕊之前的眼神,又往之前那片水草地看一眼。   结果看到的场景惊得她突然站起,身旁的丫鬟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夫人,您不舒服吗?”   汪梦按下心中的骚动,一巴掌挥开丫鬟的手,“这安排的是什么破烂椅子,坐得我浑身不舒服,去把管事的叫来!”   丫鬟捂手忍着痛道:“是,夫人。”   一名微胖的男子一路颠着小步子谄媚地冲汪梦笑,“夫人,都是奴才伺候地不得当,奴才这就让人替您换椅子。”   汪梦瞧他一眼,说道:“本夫人问你,你要如实地答,如若胆敢撒谎,等湖水填回来,你就是第一个葬湖的!”   微胖男子用袖角擦拭自己额头上流淌下来的冷汗,胆战心惊地回道:“夫人尽管问,奴才只要知道,一定不敢说谎。”   汪梦点头,很是满意他的态度,指着湖中的一片空地问道:“那里的土去了哪里?”   之前安蕊盯着那片地她就觉得奇怪,放着她找出来的暗道不管,看一片长满了水草的地作什么?   这会儿看见那片地似乎被人直接拿铁锹挖走了,她更是不安。虽然不知道那片地有什么用,但能让安蕊这么在意,里面一定藏着秘密。   微胖男人擦汗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夫人如此在意的一片地是什么样子,可是看了半天也觉得没什么不同的。   “夫人,那片地离暗道洞口近,许是金护卫长他们嫌麻烦,就给挖走了……”   汪梦不等他说完,就冷笑一声,把他的话逼回肚子里。   “金玦有没有让人挖,你当本夫人不知道?”   他不由得又开始擦汗,面上着急心里发苦,一块土而已,夫人为什么非要拿这个为难他?   一定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夫人只是借机发泄怒气!   男人的眼神从汪梦周围的物件上迅速溜过,最后停留在那红木椅上,突然悟了。   夫人是夫人,姨娘是姨娘,夫人和姨娘们怎么能用一样的椅子呢!   自以为猜中汪梦心意的男人忍住心头的喜悦,转而解释道:“夫人,其实您身后的这红木椅,与旁的椅子是不同的。您与将军两人的椅背上刻着鸳鸯并颈的花纹,是宫中赐下的圣品,世间只这两把。”   说完男人悄悄朝汪梦递了个眼神,又朝着姨娘那边挤眼撇嘴,把谄媚小人的模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汪梦瞬间被他恶心到了,她和李望鸳鸯并颈?这男人是在搞笑吗?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扯什么椅子?”   男人懵了,夫人不就是因为椅子坐着不舒服才招他过来问话的吗?   汪梦看着这呆呆愣愣的npc就心烦,吩咐手下的丫鬟:“去下面仔细问,究竟是谁把那块土挖走了。”   丫鬟也是一愣,看着湖底的烂泥,又看了看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装束,捂着手不大愿意地嘟囔着:“就不能让粗使丫鬟去吗,我可是一等贴身丫鬟,肯定会被她们笑话的。”   汪梦没听见她嘀咕的话,只是看着丫鬟和男人一样呆呆愣愣的,烦躁地挥手,一副不想看见她的模样,“快去!”   丫鬟跺着脚,眼圈红红地就跑下去了。   一直看着事态发展的安蕊将视线落在那小丫鬟身上,若有所思。   邹妩也颇有兴趣地看了两眼,靠近安蕊耳边问道:“怎么,想策反?”   安蕊拿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遮住嘴角的笑容,“哪有这么容易?”   邹妩那双勾子般的媚眼弯弯,“如果我出手,很简单哦~”   安蕊早有预料,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再等等。”   就在两人小声交流的空档里,李望骤然站立,不顾湖底软泥遍地,朝着洞口大步迈进。   几名玩家神色肃然,急忙跟上去。   一个头发脸上全是泥点的护卫急匆匆地奔至李望面前,伸腿欲跪,被李望抬手拉了起来。   “你跪了可就不一定能站起来了,有什么就说。”   护卫看着自己已经陷进泥中的双脚,感激地冲李望抱拳,“将军,金护卫带领我们方才挖到了通道另一头,乃是钱公子的府邸中一处假山后,而且在通道中发现了这个。”   护卫手中攥着一团麻绳,李望接进手中,将绳上磨蹭的痕迹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呢,这么远的道路,再有经验的水手也不敢随意尝试,原来是靠这东西传递。”   “去清点府库,将往年的礼单全都翻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大胆到什么地步!”   李望装模作样地发了一通火,就想借此将事情了结,继续他们玩家之间的恩怨,却被安蕊伸手突然拦住,疑惑地转头看她。   安蕊微笑着说道:“将军,妾身觉得,有些东西很是奇怪。”   “哦?说说看。”李望知道安蕊这是又要搞事了,忙不迭捧场。   安蕊挥手,在湖边等待的小丫鬟接收到信号,立即招呼着身后的仆人将一挑土抬着往湖底走。   “尸体出现在妾身房中,虽然如今已与妾身无关,但是到底在意,想为他寻回公道。”   李望点头,这是由头,只是不知道安蕊这次想搞谁?   恰好这时,仆人们也将土运了过来。   汪梦脸色极其难看,这土果然有问题,都怪那帮蠢得要命的npc,耽误了她的大事。   安蕊指着那一挑土上的水草,“将军可瞧见这片土与它旁边的土有何区别?”   李望迈腿上前仔细看了半晌,顿了顿道:“这是被人割过的。”   安蕊肯定道:“正是,这一片水草正好长在洞口附近,湖面昨夜又突然上涨,联想起来,实在是叫人害怕。”   看管湖面的小厮听见这话,脸色瞬间惨白。   暗道洞口勉强能容一人通过,若尸体被水草缠住堵住洞口……   李望眼神如电,射向小厮,正想开口问昨夜他发现湖面上涨是什么时候,安蕊却第二次伸手拦住了他。   “只不过这都只是猜想,也许一切都是巧合也未可知,故而——”   安蕊拖长语调,故意吊起一众玩家的心。   “妾身自作主张,让人去清查了尸体。”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紧盯安蕊的嘴,等着她宣判结果。   邹妩嗓子发干,等不及问道:“查到了什么吗?”   安蕊缓慢点头,“尸体发顶有未清理干净的水草屑。他确实死在湖中。”   李望简直想给安蕊跪了,她怎么又悄没声地干了件大事?感觉这场游戏他并没有磨炼到什么,只是抱大腿的姿势更加熟练了而已。   “将所有护卫传进主厅,本将军要挨个审问。”   他不知道安蕊为什么不肯让他对邹妩发难,但是现在必须查找护卫昨夜死去的准确时间,府中护卫多,也许有人能够撞见些东西。   说是没学到东西,那是假的,安蕊教会他最大的道理就是:证据大于一切。   只要能够抓住蛛丝马迹,找到背后存在的证据,就能够逃离来自宙斯和玩家的死亡威胁。   安蕊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黑透了的天,打了个哈欠,“将军去审吧,妾身先回院歇息了。”   李望前行的脚步骤然一顿,难以置信地回头,“你回去了?”   那我咋办啊?   安蕊跟看不懂他表情似的,提起被软泥沾粘的裙角,“是啊。”   “我觉得不行。”李望冷着脸重申自己立场。   这回轮不到安蕊张嘴,安蕊身后的小丫鬟跟炮弹似的往外蹦话:“将军大人也怜惜些姨娘吧,今日本是姨娘的回宁日,可是姨娘整一天都没歇过。又是被人陷害,又是替将军找杀人凶手,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今早将军还吩咐了姨娘得回去收拾房里呢!”   听着都替姨娘委屈,将军怎么连休息不让!   李望瞪大双眼: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中间喊着要打叶子牌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可是他环视四周,发现所有npc都是一副很认同那丫鬟说法的样子,不由得震惊。   安蕊什么时候得到了这么多npc的喜爱?   她一个姨娘,敢在将军还工作的时候先去休息,其实是违反人设的,可是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任何惩罚出现,是不是说明,npc们对她的容忍度,变高了?   她到底在今天都做了多少事!   李望彻底崩溃了,无力地回答:“既然三姨娘累了,那就回去休息,房中的物件也不必自己清理,让下人帮忙。”   --------------------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写到一百章了,震惊! 第101章 帅府新婚   安蕊甩手走人走得干脆,李望不知道她想去做什么,但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剩下的四名玩家,他一个也不准备放他们离开。   反正除了安蕊之外,另外四个人没有赢得所有npc的好感倾向,他这个将军身份可不是摆设!   故而四个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被npc们强行拉回主厅,李望直接让人架了个屏风,让他们男女分隔梳洗换衣,直把汪梦气得牙痒痒。   想她汪梦也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凭她的本事虽没有大名气,但也到处受人尊敬,哪里受过这种憋屈?   邹妩倒是接受良好,很快换好了衣裳,在一旁对镜梳妆,又恰好透过铜镜看见身后的汪梦正心气不顺地把火撒到身边那丫鬟身上。   “夫人还是快快梳妆地好,将军急得很,怕是一会儿要派人来催。”   汪梦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他?”   她的身份出身名门,打小在宫中长大,本就是皇帝明目张胆放入将军府的耳目,李望只要动她,一定会违反人设。   邹妩也不在意她语气中的嘲讽,“夫人虽不怕将军,但是以将军的性子,恐怕会逼夫人穿着一身沾泥带水的衣裳去堂上听话,到时候……”   汪梦脸色一黑,想了想李望的品性,觉得他真能干出来这么缺德的事。   到时候护卫们在下面回话,她在上面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滴泥水,想想就头大。   瞥一眼跪在脚边不停颤抖哭泣的小丫鬟,汪梦不耐烦地提腿踹上一脚,“还不快过来替我更衣?”   这小丫鬟比她身边的小助理都没用,就知道哭哭哭,好像她欺负了她似的,听着就让人心烦。   小丫鬟被踹的眼泪汪汪,可也不敢停歇,急忙擦干眼泪起身替她更衣,只是靠近邹妩时用感激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   府中下人们都说邹姨娘是苦出身,所以待下人们极为和善,果然是真的。   邹妩本就是为了这小丫鬟,这会儿接收到信号更是满意。   而另一边李望匆匆忙忙地换好衣裳,一路直奔主厅口,看着所有护卫都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满意地点了领头人。   “跟我进厅回话,其他人等在外候着。”   众多护卫板正身形,直视前方,整齐划一地回道:“是,将军。”   领头人正是之前汪梦发难的那名微胖管事,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望身后汇报着之前了解到的内容:   “将军,咱们府□□有护卫近百人,每日在亥时、卯时、未时交班,交班后去到门房处登记入册,之后或去往府中安排的房间休息,或是回家去,府中是不管的。”   李望点头表示了解,“死去的那护卫昨夜交班后可去了门房?”   管事悄悄擦汗,心中庆幸自己方才查的东西够多,不然怕是要在将军面前丢人。   “他昨日未时入府,亥时交班,门房处的人们都说他来去皆是与护卫们一起,亲眼瞧见他两次签了字。”   李望突然觉察出管事口中的重点,“他不在府中住?”   管事急忙点头,“正是,将军,这也是最为奇怪的一点。据与他同乡的好友所说,他同他娘相依为命,没有一日是不归家的。”   李望皱起眉头,“将他的同乡叫进来。”   管事忙不迭要出门去喊人,又被李望拦住,仔细叮嘱道:“你只管去他面前喊他,不要说我要问什么,也不要回答其他人的问题。”   管事知道将军对此事的看重,被这么一番叮嘱更是严肃,“将军放心,奴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管事出门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满身污泥的年轻男人忐忑地敲着主厅的门扉,里面传来将军低沉的声音:“进来。”   年轻男人深吸一口气,神色逐渐坚定,猛地推开门,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李望坐在堂上,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满身满脸的泥,手脚因为一直挖土得不到休息而微微颤抖着,可是那双眼睛看着他,亮得出奇,仿佛把他当做能够拖他远离地狱的神明。   李望逐渐坐直身子,来了,重要人物。   **   汪梦和邹妩在屋内等了许久,连头发都用帕子绞干了,也没等到人来招呼她们去主厅。   百无聊赖的汪梦开始打起了邹妩的主意,“你方才不是一口一个将军吗,你的将军这会儿怎么不来接你啊?”   邹妩用拿起了圆扇,玉底触手生温,稳定她焦躁的心情,“夫人也实在心急,将军自然有将军的考量。”   汪梦冷嗤一声,瞧不起邹妩这副模样。   好歹也是在宙斯计划里沉浮过的玩家,却活得既没名又没利,真是没出息。   邹妩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就想要教教她道理。   “你是新人吧?!”   汪梦也不忌讳,“是新人又怎么了,我没进宙斯计划前就已经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厉害,你们只不过是借着宙斯的便利爬到我头上而已。”   邹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汪梦皱眉看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宙斯就是筛选优质人类的主脑系统,不知有多少金字塔尖的人类早早地被宙斯选中死在游戏中,又有多少高级玩家惫懒于一边闯关一边涉及现实而放弃了现实世界的人生拼搏,这才有了你的今时今日。结果你却说,他们只是借着宙斯的便利爬到你头上?”   “新人,不要坐井观天,你连东西城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厉害?”   邹妩说到最后,眼神已经渐冷,汪梦被她的眼神冻得一激灵,忽然想起来这还是在游戏中,惊慌地看向周围的npc。   邹妩笑了一声,“放心,涉及到宙斯计划的内容,游戏中的npc会自动过滤,不会引起警告。”   汪梦脸色一会黑一会白,被她刺得怒火腾升。   这女人分明是用信息差打压她,偏偏她说不过她!   恰在这时,屏风外传来金玦的声音:“夫人,邹姨娘,将军派人来接了。”   汪梦一甩袖子,冷脸先一步走了出去。   邹妩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踱着步,不想金玦恰好等在屏风外,与她一眼对上。   “欺负新人算什么本事,你不如和我聊聊东西城?”   邹妩先是一愣,没想到金玦会在外偷听,再往旁边一看,严意早就跑了,他生怕慢汪梦一步,失了先机。   “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   金玦鼻子抽动,嘴角下撇,“我都快要进魔鬼第十场了,还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字,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邹妩握住圆扇的手一紧,接着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不认识我不要紧,但你不认识安蕊,那才是真的要了命。”   金玦嘴角肌肉一抽搐,“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也许只有你们这些在宙斯手底苦苦挣扎的玩家才会努力记住每一个有一丁点本事的玩家,但是我不同,除了西城张,没有人配在我眼里呆着。”   金玦说完就走,邹妩落在后方神秘一笑,“傲慢。”   汪梦和严意带着下人争先恐后地涌进主厅里,就看见李望坐在堂中,满脸阴郁地看着他们俩,两人心里都是一抖,不知道李望在这段时间里怎么会心情变化这么大。   堂中早就放好了椅子,只等他们坐下,本来汪梦作为将军夫人应该坐在李望身旁,但是下人们不知怎么回事,将她引到了左下方坐着,而严意则被引到了右下方。   两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万分摸不着头脑,想要开口问上面的李望,可是李望摆明了一张晦气脸,什么话都不想说。   下面跪着的几个护卫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灯火通明的主厅,此时却透着一股阴气森森的感觉。   金玦和邹妩很快赶来,面对这样的场景,不断地向自己的队友发射询问信号,但是对方只是不断摇头,表明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邹妩很快被安排坐下,但是金玦却等不到自己的处置,环望四周,没有一个下人敢和他对上眼,他的心逐渐沉下去。   好在李望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视金玦,沉声道:“金护卫,本将军平日里待你如何?”   金玦立即半跪在地,“将军待属下恩重如山。”   他这个人物本是死犯,被将军挑选出来上战场建功立业,后来又跟着将军回到京城,做起了整座将军府的护卫长,风光无限,他打从心底里感激将军。   李望用着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他,“我当初将你从断头台上救下来,教你武艺,带你立功,让你重归良民身份,本以为你会感念这份恩情,却不想,你原来是一只白眼狼!”   金玦心中一惊,不知道李望究竟知道了什么,只能磕头认错,“属下不知将军究竟听了哪些小人的谗言,但属下对将军确实满心忠义,天地可鉴!”   “好一个满心忠义,好一个天地可鉴,那我就让你看看,究竟是哪个‘小人’在说你的坏话!”   李望怒极,将手边的茶杯直接摔下地面,顿时炸得四分五裂,不少还溅到了左边坐着的夫人姨娘身上,引来女人们的惊呼声。 第102章 帅府新婚   跪在下方的同乡护卫方才已经对着李望将话说过一遍,这一遍再说时,更加捋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脑子里也更明白自己的同乡是死于秘密,对上金玦,属实愤怒。   “金护卫,您在府中威名赫赫,谁不知道你是将军大人的心腹,咱们一百余人谁不是尊你、敬你?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护卫动手,甚至不惜嫁祸给旁人?”   金玦跪在地上,慢慢阖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大人,属下没有。”   李望眼底阴翳不减,“你别急着辩驳,听他说完。”   同乡也知道金玦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于是将他知道的情况缓缓道来:“我与他是同乡,一路北上京城,又一同进入了将军府做护卫,平日里便有许多来往。他是个脾性耿直的,向来有什么就说,看不惯什么便骂,故而得罪了不少同僚,属下……属下也因此,疏远了他。”   汪梦听得急躁,直骂道:“让你说的是金护卫杀人的证据,你在这攀扯什么旧情?”   同乡的眼中泛起泪花,但还是仰面将泪水逼了回去,带着哭腔应答:“回夫人,属下并非是攀扯旧情,而是怨愤自身,为何因为这些小事就与他断了联系,害得他遇事后无人倾诉,如今也无人替他伸冤!”   李望斜眼觑她,汪梦只得咬牙又缩回去乖乖听他说话。   “其实此事早有端倪,几日前,他突然在交班后回到府里,被属下撞见。当时属下正巧在活水湖附近巡查,他便扯着属下,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那时属下只觉得他是有心找茬,随意找个理由就溜走了。现在想来,恐怕那时他就已经对自己后来的遭遇有所猜测,想要寻求帮助,属下却没能看透……”   如今再想起那一日,他慌张的神情和语无伦次的话,完全就是被什么事吓到了的模样,他只是想找同乡倾诉自己内心的慌乱与惶恐,却被同乡想方设法地推开了。   严意听到这里,还是觉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出声问道:“既然你与他已经久未联络,那一日他说的话你又未曾认真听,如今你又怎么能一口咬定此事是金护卫做的?”   同乡沉默下去,仔细斟酌着后面的话,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叙述着:“昨日,属下也是未时入府,亥时交班,与他一同进府,一同去门房处签字。但是他签完字后,走出门房处不远,又突然说自己身上有东西落在了府中,要回去取。”   “当时属下便觉得不妥,深夜府中多处灯火不明,又护卫众多,若他被当做是盗贼刺客,易出意外,所以劝他报给门房,天明时再寻。他却始终不肯,只说那东西是他爹留给他的遗物,万万不能丢,甩下我们就又回了府。”   一旁跪着的门房处昨夜守夜的小厮也连连点头,“昨夜确实有一名护卫在签完字后又回了府,奴才们只当他是要在府中歇息,也没有多问,毕竟这事从前也有过。”   邹妩越听越来劲,催促道:“后来呢?你追上去没有?”   同乡慢慢摇头,“若是追了上去,属下现在就不会如此追悔莫及。”   严意又一次问道:“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确定杀你同乡的人是金护卫啊?”   李望冷笑一声,“急什么,这事儿由不得他说,要让他旁边的护卫来说。”   同乡旁边的护卫几人精神一震,知道是时候让他们说话了。   “回世子,那一夜与他们交班的正是属下,后来属下几人在子时左右经过活水湖附近时,突然听见湖边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严意一捏下巴,“子时正是深眠好时候,选这个时间出来见面,还是一男一女,实在叫人无法不往苟且的方向去想。”   几名护卫连连点头,“正如世子殿下所说,属下也是惊惧不已,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敢在府中如此肆无忌惮,于是试图上前喝止,不想刚刚靠近,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是想说,这说话的男人是金护卫?”汪梦直接打断几人的话,嗤了一声表示不屑。   “只不过是声音相似,你们见到那人的脸了吗?手中有证据吗?”   几名护卫一愣,面面相觑,磕磕巴巴地说道:“虽未见面,但金护卫的声音属下等实在熟悉,况且当时那男子还说‘放心,凭我在将军府中的威名,杀了他没人敢追究’,这句话属下几人都是亲耳所闻!”   话语难以形容他们当时的恐惧,平日里最为敬重的护卫长居然私底下和女人勾勾搭搭,甚至为了掩盖秘密出手杀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金玦听到这话,立即反击:“手中并无证据,只凭一张嘴就要定属下的罪,属下不服!”   不料李望嘴角一勾,娃娃脸也透出股邪肆感来,“谁说没有证据了?”   那同乡膝行两步,将兜中揣着的一条深紫色绸缎拿了出来。   “他一夜未归,属下觉得蹊跷,特意赶早进府,沿着他昨夜巡查的路途找了一遍,却始终没能看见他,最后无奈之下去到湖边,在灌木丛中发现了这条短绸。”   “我那兄弟会水,金护卫想要将他淹死,须在湖边按住他让人吃水,再将他丢进湖中,他又不是手中没有功夫,定是两人动手间金护卫的衣服刮到了灌木丛上,被扯了这么一段。”   汪梦抢先一步站起,欲伸手去夺,李望在她身后冷冰冰地说道:“夫人不用着急将证据呈上来,这绸缎,本将军看过了,里里外外的护卫仆人们,也都看过了。”   伸出去的手将绸缎攥紧,汪梦心中大恨,怒视上方李望。   李望饶有趣味地看她,“其实如今还不知道金护卫宁愿杀人都要保住的秘密女人究竟是谁,夫人这番做派,莫不是……”   汪梦挤出个笑容,咬牙切齿地否定:“将军怎么会想到妾身头上来,妾身对将军之心,天地可鉴。”   “又是一个天地可鉴,这天地也委实太忙了些。不过忙起来,时有疏漏也是常态,故而会漏过那么一两个对着天地起誓的人。不过本将军眼里容不得沙子,看见这样的人,就想自己化作一道雷,劈死他们。”   李望指桑骂槐说得痛快,邹妩和严意都在偷偷发笑,汪梦怒气冲冲地坐回座位上,恨不得将手中的绸缎直接碾碎。   金玦不愧是老手,情绪根本冲不到他的头上,他的眼睛在护卫和绸缎中划过,心中筹谋不断。   现在看来,这绸缎和护卫们的证词就是李望手中所有的牌了,也不知李望是怎么想的,居然上来就把自己的底牌亮个干净,白白给他留了机会。   “大人,属下不服!”   李望迅速回头,眯起眼睛望向金玦,“你到如今还敢不服?”   金玦缓缓抬头,将自己的衣服拎起,“将军请看,属下衣服可有损耗?”   那同乡立即激动地说道:“护卫都有两套护卫服以作换洗,这一件没有损耗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金玦诚恳地平视他,“若我第二件护卫服也无损耗呢?”   同乡愣住,没想到金玦居然态度如此强硬,“你有第三件?”   金玦摇头,“我明白你因为同乡死去而急需找到一个杀人凶手平复心中的愧疚,可是所有事都要看证据。府中每名护卫定例两件护卫服,若要换,须将前一件交还回去,这是造不了假的。”   同乡身上坚定的气势骤然委顿下去,难以置信地反问自己:“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我在瞎想?不,不可能,他们分明也听见了你的声音!”   金玦又将视线转向他们,温声问道:“既然昨夜就发现那声音是我,为何不早早报给将军知晓?”   护卫几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本就是凭着将军的怒火和死去人同乡的坚定态度才敢出来说话,这下被金玦这么一搅和,他们的态度也含糊起来。   “夫人不是说金护卫长被派出去寻人了么,属下等就想着,也许是听错了……”   “混账!”李望眼睁睁看着大好局面被金玦三言两语弄没了,火气一蹦三尺高,吓得几名护卫话都不敢说。   “那句话不是你们亲耳听到的吗?”严意听着也觉得奇怪,那句话几乎给金玦定了死刑,这怎么还能翻过身来的?   金玦缓了一下,“连三姨娘房中出现尸体都能是被人栽赃嫁祸,属下以为,此人居心叵测,假做属下的声音想要定属下的罪,借此机会,离间将军与周围人。烦请堂上诸位想想,属下乃是护卫长,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湖边有护卫经过吗?”   邹妩将圆扇顶过眉毛,不忍看李望此时的神情。   队友替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他却被人截断了前行的双腿,怎一个惨字了得,她都要心疼了。   而此时的安蕊,盯着尸体身上那件少了一条短绸的深紫色护卫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其实本来准备每天修改之前的三章剧情的,结果这周正好上榜了,又有字数要求,就不太敢修。   ps:中间有一天修了,把我花修没了,明明更新过三千了的,心疼死我了。 第103章 帅府新婚   在玩家对抗赛里,如果你的对手是弱鸡,那么恭喜你,你可以非~常顺利地完成整场游戏;而如果你的对手是高玩,那么也祝贺你,因为这场游戏,你将见证不一样的循环修罗场。   宙·特洛夫斯基·斯如是说道。   **   本以为可以将军,不想对方直接把死局破了,还用的是安蕊的例子,李望气得肺都要炸了。   “三姨娘有实证证明她昨夜被人刻意下药迷晕在房中,更没有杀人动机,可是你不同!人证物证俱在,动机时间你都无人替你证明,你还敢狡辩?”   金玦稳声回道:“属下昨夜奉夫人之命,跟踪钱姨娘的陪嫁丫鬟,自然不可能有人证明,至于动机,这几名护卫自己都不敢肯定当时所闻是否确为属下,如何能算实证?”   “大人,属下认为,此人居心叵测,且十分了解府中人员流动走向,这才能够找到机会栽赃属下与三姨娘。此人在府中横行霸道,根本不讲将军放在眼中,实在不能姑息!”   严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抽搐着嘴角问道:“金护卫,你不会想说做这事的人是管家吧?!”   不料金玦十分沉重地一点头,“虽然属下也不愿相信,但管家先是在府中挖湖,与钱公子沆瀣一气偷取府中财物。后来钱公子又早早来到将军府,让将军召集后院诸位女眷,拿陪嫁丫鬟说事,硬要栽赃给夫人和邹姨娘,如今想想这二人简直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如果忘却了章云和钱得宝临死前的任务,金玦这一番说辞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而且他们二人已死,死人无法张嘴说话和他辩驳。   在场的玩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谎话,可是有什么用,评判他们是否有罪、是否违背人设的,是这些npc。   堂内骤然沉寂,李望缓缓站起,用尽全力克制住胸腔处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明日再议。”   金玦伏下身子,“听从大人吩咐。”   李望瞧见他这副表面恭顺的模样就来火,一甩袖子离开。   跟在后面的管事急忙问道:“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李望忿忿,“你们不是说本将军不顾念三姨娘回宁日辛苦吗?我这就去瞧瞧,她到底有多辛苦!”   管事朝身旁的小厮递个眼神,小厮飞也似的朝着三姨娘院子里去了。   下人们随着李望的离去,离开了大半,剩下的人都是玩家们人物身边的心腹,还有被莫名其妙落下的护卫们。   护卫们想到自己今日当着护卫长的面说他是杀人凶手,此刻连看一眼他都不敢,恨不得能躲到角落里去。   汪梦面色阴沉,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总算能发出来,直接将手边的茶杯碗碟全往几名护卫脸上摔。   可怜他们几人念着汪梦是夫人,也不敢反抗,白白被砸了一身的茶水叶子,和着干巴巴的泥块在脸上,看着就觉得惨。   严意看着汪梦提脚似乎要踹其中一人,连忙起身要拦,却被邹妩突然扫过来的视线阻止。   其中一名护卫被汪梦当胸踹倒,捂着胸膛面色惨白。   汪梦怎么说也是顺利度过一场游戏的玩家,体能不能同日而语,这一脚踹下去,犹如重石砸胸,闷声不作响,却能让他里面的五脏六腑都受损。   眼看着汪梦犹觉得不解气,还要再踹,一旁的金玦拉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向后拖了两步。   “行了,别真把人弄死了。”   汪梦抬眼瞧他,“没看出来啊,你也有这烂好心?”   金玦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护卫,冷漠地移开眼神,“你以为他把这些人单独留在这里是为了让你撒火?”   “他的蠢我又不是没看见,何况人生气的时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你这是杞人忧天。”   汪梦此时对李望已经全无忌惮之心,方才她瞧着金玦三言两语就摆脱了李望设下的局面,让他费尽心思遮遮掩掩的证据全没了用处,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金玦再次拉住试图上前拿npc撒火的她,冷不丁地说道:“在我眼里,你和他也没什么不同。在我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别总是挑战我的底线。”   汪梦一愣,接着恼羞成怒,“你可是我雇来的!”   金玦点头,“所以我现在还愿意好好跟你说话。收起你莫名其妙的怒火,回到你的座位上,好好呆着。”   汪梦忿忿咬牙,然而想到第一场游戏中这男人惊人的游戏表现,终究耐不过心中对宙斯馈赠的渴望,将脚收了回来。   “你最好能带我安全过关,不然……”   “没有那个不然,毕竟我们还有盟友,不是吗?”金玦话题一转,波及到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邹妩和严意。   邹妩将圆扇玉底握在掌心,一双勾人的媚眼在金玦身上飘过,“你们不是想把所有玩家都挑出局后独享通关奖励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变想法了?”   金玦早料到她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合作,从物品栏中迅速取出一张卡片,又迅速放了回去,引得邹妩花容失色。   “复活卡?!”   对于邹妩的态度转变,金玦表示很满意,“现在我们能谈合作了吗?”   邹妩心中迅速盘算,但是无论怎么盘算,都是和安蕊一起合作成功率更高,但是金玦手中的复活卡简直就是眼前的一块肥肉,不尝试着咬一口,总归不甘心。   “既然你手中有复活卡,为什么还要和我们合作?”   金玦饶有趣味地看着邹妩来回变脸,“复活卡只能保我不死,却不能让我通关游戏。对于我来说,这个道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是对于你,它的意义便完全不同了。”   邹妩挣扎着试图让自己恢复理智,“就算你不在乎复活卡,可是你可以用它和大组织换取许多有用的道具,哪怕我们和你合作,最后你也不会将复活卡给我。”   金玦拍掌大笑出声,“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不给你,可是万一,我是真的想要给你呢?”   “和安蕊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不会向你提供令你心动的道具,我也不会白白让你们压制,你们势必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是选择了我,我们的胜算有几何,你难道算不出来吗?”   邹妩沉默下去,不得不承认,方才李望的表现让她大大地失望了。虽然安蕊先前替她保留了部分颜面,可是人都是现实的,那一丁点的好意,真的能让她毫无保留地跟着她拼命吗?   “让我想想。”   **   李望脚步踩得飞快,恨不得下一秒就到安蕊院子里,向她负荆请罪,请这位如来佛祖去镇压了那个泼皮金猴子。   没想到到院子里,就听见丫鬟们抱怨,说三姨娘才歇下不久,怎么将军又要来,完全不给人留活路,要把她们忙死。   李望目光呆滞,啊,现在整个将军府里,他的威望已经降低到这种地步了吗?他明明一整天都憋着情绪摆冷脸,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是他这张娃娃脸的锅?   还好丫鬟们一看见他,立即闭紧了嘴巴,互相打眼色,紧张得不得了,李望才感觉自己捡回了一点点属于将军的尊严。   “姨娘怎么刚睡下,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一个性格跳脱的小丫鬟急忙出来解释:“回将军,姨娘虽然先回了院子,却是为了仔细地再审查一遍尸体上的痕迹,生怕下人们有什么遗漏,故而睡得晚了些。”   “那可发现了什么?”李望对安蕊现在充满了期待,她总能在各种地方搞出他想不到的操作,然后拯救他们俩。   小丫鬟显然也听先前来的小厮说了主厅的事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说道:“三姨娘在尸体身上衣服的裤脚处发现少了一段紫色短绸,还未来得及报给将军知晓。”   李望听见这话,先是一惊,后又一喜,着急忙慌地要人带他去看尸体。   恰在此时,安蕊正好推开主屋门扉,清凌凌的一双眼睛与李望的视线相撞,把他喜悦的情绪冲散了大半。   他在原地踌躇几步,忽然有种小时候没考好带着卷子回去见家长的感觉,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与她对视说明情况。   反而是安蕊率先走了过来,将仆人们都挥散让他们各自休息,接着对李望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行。”   李望懊悔不已地说道:“半夜替护卫送护卫服是他亲口承认的,我方才是忘了这事,不然在主厅就能将他定罪。你就让我将功折罪一次,你信我!”   安蕊摇头,“若他用的是旁的说辞,你还能对他定罪,可他将所有的罪责全部甩到了死去的两名玩家身上,死无对证,任凭你有再多的证据,他只需一张巧舌,你就定不了他的罪!”   “难道就放他如此逍遥?”李望想到方才自己信心满满,结果被对方直接打脸的过程,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安蕊拉了拉身上穿着的斗篷,对着寂静的深夜呼出一口暖气。   “所以我们要逼他们犯错。”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之前提到的三个疑点,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1.安蕊房中的尸体是谁杀的,谁放到安蕊房里的——金玦杀的,严意放的;   2.活水湖上升是因为什么——因为尸体被水草缠住堵住了洞口;   3.钱姨娘为什么死,钱得宝为什么一早上就来——钱姨娘是被陪嫁丫鬟毒死的,丫鬟被夫人买通了。钱得宝一早来是为了确认湖面上升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主要是见章云。   目前的问题是:1.邹妩和严意的任务是什么?   2.金玦和汪梦的任务是什么?   3.邹妩会选择和金玦联手吗? 第104章 帅府新婚   严意半夜翻进安蕊房中前,从未想过里面的场景会让他这么害怕。   他前脚刚落地,后面就有一双手扼住他的脖颈将他从窗外拖了进来,而他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人死死地压在地上。   没防备的他试图开口说话,结果被猛地一磕,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嗷嗷直叫。   屋外守夜的丫鬟立即警觉地问道:“姨娘,你还好吗?”   回丫鬟话的不是安蕊,反而是李望,“放心,是本将军自己磕着了,姨娘无事。”   严意眼前一黑,此时也明白了在自己身上压着的人就是李望,他肯定早就在屋里听见了外面有鬼鬼祟祟的声音,就等着抓他呢!   “我是带着诚意来结盟的。”   他不敢再绕圈子,生怕身上的李望此时怒气还没消,要拿他当出气筒。   李望犹豫了一下,严意急忙伸出双手越过头顶,示意自己毫无恶意,只是这个动作趴在地上做,多少有些滑稽。   安蕊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严意听见这声音,跟见了亲妈似的,急切地扭头想要求助安蕊,又被李望伸手将头扭了回来。   “你说是来结盟的,可为什么是你来,不是邹妩来?”   严意听着这话头,觉得有戏,就想要打个商量,“好兄弟,你先放我站起来,我才好认真跟你说清楚啊!”   李望却不认他这个好兄弟,“半夜三更爬女玩家闺房的窗户,这样的事明显邹妩来做更方便,偏偏是你来,你觉得我该不该放你站起来说话?”   严意真是有苦说不出,“邹妩姐当然想来,可是咱们的谋划必须要让邹妩姐去稳定金玦和汪梦的心,只好我替她来爬窗。如果不是事出突然,我也不敢做这事啊!”   瞧着严意像是真急了,安蕊挥手让李望放他站起来,对上他的视线问道:“她有什么谋划?”   严意忙将之前金玦拿复活卡诱惑邹妩的事说给安蕊听,“邹妩姐不傻,哪怕最后费尽心机将你们推出本局游戏,但是但时候我们俩也不会是金玦的对手,所以还是稳稳当当地和你合作,过关游戏,别贪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见安蕊皱着眉头不信,严意在原地转上两圈,咬牙道:“你还记得宙斯说的那句‘所见非真’吗?”   不等安蕊点头,李望先一步上前逼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没错,宙斯所说的那句‘所见非真’,其实是在给我线索,因为昨夜我这个人物亲眼瞧见邹妩姐在房中替尸体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还替他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裳,我之前一直以为人是她杀的。”   严意说完这些,安蕊反倒觉得有意思起来,“所以你就替她将尸体藏到了我房中来?”   不料他却连连摇头,一脸惶恐的模样,“怎么可能,这其中,有些其他难以启齿的缘由,你别问了……”   安蕊立即明白过来,这就是涉及到他们二人的任务了。   “好,关于这个,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说‘所见非真’是宙斯让你明白杀人的不是邹妩,又与我们如今合作有什么关系?”   严意从桌上拿过茶杯,将杯身、杯底和杯盖拆开摆放,指着说道:   “这便是我们三队玩家,这个杯盖是你们,你们没有任务,却率先面临险境,如若处置不当,会直接被其他人在开局就踢出去,而且你们不知该如何通关游戏;   中间的杯身是我与邹妩姐,诸多事虽然与我们有所联系,但却不深,稍加注意就能脱身,但是却也不能轻易赢得这场游戏;   最后的杯底是金玦和汪梦,这二人的任务定是为了掩埋杀人的罪行,故而才在开局不断攻击除他们之外的所有玩家,因为只要其他玩家出局,他们便能安枕无忧地通关。”   说完这些,严意抬头望向安蕊,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诚意。   李望瞧着地上的三样东西,仔细一思索就懂了。   “你是在说,杀人的玩家,其实是所有玩家的敌人,就和叛徒一样,叛徒一清,游戏就结束了?”   严意点头,“邹妩姐想过很多次,既然你们没有任务,那么就要从你们的身份背景入手。李望是将军,夫人与护卫私通,必定杀之而后快,安蕊是苦心经营多年的姨娘,也想拉身世高贵的夫人落马。所以只要将汪梦弄出局,你们就能通关。”   “我们到时候通关了,你们呢?”李望仍然不相信他们俩,尤其是在听完他说金玦的筹码之后,玩家中有几个人能拒绝复活卡的诱惑。   严意笑得咧出一口白牙,“到时候你们通关离开,金玦汪梦早已出局,我们二人自然也通关了。但若是与金桔联手,恐怕我们四人最后还得厮杀一番,实在是不值当。”   “你们的诚意,我已然收到了,邹妩预备如何做?”安蕊上前两步将茶杯三件套收了回来。   “时间紧急,邹妩姐没有细说,囫囵说了个大概。她会假意投诚,慢慢换取金玦和汪梦的信任,待收集到两人私通的证据,直接带回来交给李望,定死他们的罪行。”严意跟在安蕊身后期期艾艾地,等着安蕊给个回音。   安蕊皱眉摇头,“不妥,金玦胆大心细,都敢在验尸后单独去给尸体换衣服撇清干系,这会儿回去,肯定第一时间销毁所有证据,邹妩不可能找到那些物件。”   李望现在想起那个短绸,还是气得心梗,“没错,金玦奸诈狡猾,邹妩假意投诚时间越久越容易被他发现,这事儿必须快刀斩乱麻!”   严意被他们这么一说,也没了主意,只能问道:“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安蕊拨动杯盖,轻声道:“汪梦身边不是还有个小丫鬟吗,用得好,她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子。”   严意本想应和,可是这会儿心神歇了下来,眼神下落时,正好看见安蕊腰间别着一枚残玉,他的脸色骤然白了三分。   “这玉……”   安蕊见他感兴趣,伸出指尖挑起束着残玉的红线,将半月状的残玉拢在手心,“说来也怪,我回来屋子里,走路突觉硌脚,就捡着了这块玉,瞧着倒是眼熟,就戴身上了。”   李望见严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玉,不悦地挡住他的视线,“好好地说办事,你又扯什么玉?”   严意唇色又淡三分,警惕又惧怕地瞧一眼安蕊,承诺道:“还请安小姐放心,我与邹妩姐一定竭尽所能。”   安蕊嘴角带笑,温温和和地,“能够双赢通关,自然是最好的。”   **   子时末,夜色正浓。   万物寂静的将军府内突然燃起一抹亮火,“嗤”地一声,火苗窜得老高,火油的气味被老木烧着的腐朽气味遮盖,无一人发觉这火是人祸。   刚刚歇息不过几个时辰的将军府中人又忙不迭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认命地打水扑火,可是湖中的水下午方才抽干,仆人们打水还要去老远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一直向外蔓延。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不报主子是不行了,管事急招几个小厮丫鬟去喊将军和夫人出来主事。   夫人倒是如期来了,可将军那边小厮们说破了嘴,将军也只称头疼,让他们去喊金护卫长带着护卫去扑火。   管事的明白这是将军今儿晚上觉得丢人,不愿意出来,只好又遣人去请金玦。   夫人和护卫长一起在火边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来来回回地招呼人救火,好不容易才在天将亮时将火扑灭了,刚想回去休息,又被管事拉住了。   管事一边擦着额角的汗水,一边指着被烧成灰碳的房子,“虽救完了火,但是损失几何,奴才从前并不知晓府中事务,还需要夫人在旁提点一二。”   汪梦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今年三十了,不是二十,更不是十来岁。从早晨开始就一直不消停,这会儿熬到天亮,已属极限,还让她在旁边看着算账,不如干脆给她一刀来个痛快。   只是她刚想张嘴说回去,眼前的警告红条就有要冒出来的趋势,她只能硬咬着牙答应。   左不过就是少睡一觉,等出了游戏,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管事一看把夫人劝住了,面对金护卫长时底气就更足了。   “您也瞧见了,这里实在烧得不成个样子,下人们不懂构造,随意挪动怕砸了人,还得劳烦护卫长在旁边看着些。”   如果说汪梦还能有选择,那么已经受过一次惩罚的金玦,是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的。   看着管事走远了,汪梦憋了半天,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金玦,“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一遭是得人心的。李望不肯出门丢人,反而让你钻了个空子,之后做事这帮npc对你的容忍度也高些。”   不想这时旁边突然走过两个脸上带有黑灰的护卫,手上一人一碗白米粥,嘴里还念叨着:“三姨娘真是体恤我们,明明自己身子也不爽利,非要起来替咱们所有下人都熬粥,还让院里的人挨个递到我们手上,跟菩萨转世似的。”   汪梦和金玦的脸突然就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汪梦、金玦:明明是我先的,救火是我,对账是我,看顾是我,为什么好处是你的? 第105章 帅府新婚   听见身边的小丫鬟活灵活现地形容着汪梦和金玦当时的脸色,李望躲在被窝里笑得整张床都在抖。   “夺笋呐,他们俩在那儿累死累活干了半天,结果你算着时间往那边送粥。他们刚救完火,又累又饿,你不出面就把npc的好感全赚了,他们这会儿恐怕要气死。”   眼看着李望就要在这小丫鬟门前露馅,安蕊急忙把她支了出去。   李望从床帘里冒出个头来,问道:“可是汪梦没回去休息,她非要硬撑着在那儿对账,这可怎么办?”   安蕊捏着手心的玉,“没事,她不回去,就让邹妩走一趟,她总会回去的。”   李望从床上爬起来,“我总还是觉得邹妩和严意有问题,真有人能抗拒复活卡的诱惑?反正我不信!”   安蕊沉默片刻,轻声说道:“严意没有说谎,至少邹妩告诉他的所有,就是让他来向我们寻求结盟。”   “你是说邹妩其实背着严意想和金玦联手,然后坑我们一把?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们结盟,这样下去所有的计划不都暴露给金玦他们知道了吗?”李望着急问道。   安蕊摇头,“邹妩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宙斯给的箴言——所见非真,那确实是针对严意去的。”   她上次见到严意时他带着眼镜,但是这一场游戏,他的眼镜不翼而飞。如果说所见非真必须要有一个玩家作为载体,那一定是严意。   而确认了这一点,就能够知道邹妩和严意都不是杀人凶手,最后凶手只能是金玦和汪梦。   她和李望两人都没有任务,必须将金玦汪梦逼出局,才能够通关。   所以邹妩想投靠他们,或者是想投靠金玦,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借此机会把金玦扳倒。   李望无奈叹气,嘟囔个不停:“张哥还说让我跟你绑定做队友一起提升,我看等你到了第十关,我还是现在这副臭样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结果安蕊一个眼神扫过来,他立即挺直腰杆,中气十足地说道:“我马上就按照您的吩咐好好做事,争取早日脱离这场游戏,出去整理过程,吸收经验,早日提升,以后不再拖您的后腿!”   安蕊被他贫得失笑,他立即也乐呵呵地转身摸门,“我真去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大门骤然开启又骤然合上,将房内房外的世界隔在两边,安蕊闭上眼睛,忽视着不停跳跃疼痛的太阳穴,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想通。   **   汪梦整个人窝在太师椅里,没精打采的,感觉自己只要一合上眼睛,下一秒就能睡着,可是挂念着周围的环境乱糟糟的,不知道其他玩家又打什么坏心眼,只能硬逼着自己不睡。   旁边念经似的管事终于将手中的单子念完了,双手呈给汪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可有什么不妥?”   汪梦真想一巴掌把单子拍飞了,可是手却先一步接了过来,勉强靠着零碎的记忆指出其中几个不对的地方,然后把单子扔到管事身上。   “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本夫人要回去歇息了。若还有事,不准来骚扰本夫人,只管去三姨娘院子里找人,反正三姨娘惯会做好人,让她来,你们高兴,她也高兴!”   一帮不知好歹的东西,她在这儿陪着救火一个多时辰,结果这帮人转眼就感谢起了人影都没见到的安蕊,真是贱得慌!   汪梦抬脚就走,根本没给管事留丁点反应时间,等他知道夫人生气了,想追上去解释两句,就被夫人身边的丫鬟拦住了。   管事急忙说道:“我只与夫人解释几句,这里的事务我一个小小管事的话怎么算数啊,夫人一走,岂不是要乱套?”   不料丫鬟还是拦着他不准他上前,“夫人早该歇息,你们烦扰夫人这么久,还要夫人接着熬,你也不害臊,将军府给你的月例难不成是让你白混饭吃的?”   管事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在原地急得直跺脚,却也不敢再上前去,一转身又去整理单子了。   汪梦听见全程,终于愿意给这丫鬟一点好脸看,“总算能在你身上看见这么蚊子大点的作用。”   丫鬟垂首恭敬,“是夫人抬举。”   汪梦急着回去睡觉,走得跟飞似的,身后的丫鬟们个个追不上,远远地落在后头跑得直喘气。   可是汪梦刚到自己院子门口,就感觉到不对劲。   院子门口的守门嬷嬷魂不守舍的,扒着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跺着脚靠近,也没见她转过头来看一眼。   她拿团扇拍了拍守门嬷嬷的肩膀,“这是怎么了,把你们吓得这么厉害?”   守门嬷嬷身子一抖,瞧见汪梦跟瞧见救星似的,“夫人,您可回来了,方才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是明日皇上要亲临将军府,可府里半点准备都没有啊!”   汪梦脸一黑,想到这里面有多少事,她作为将军夫人根本推脱不得,恐怕回来睡一觉的打算又全落了空,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不死心地问道:“真是皇上要来?说不准是门房传错消息了呢!”   “哪儿能啊,我的夫人欸!”守门嬷嬷都要急哭了,“谁敢乱传皇上的旨意?而且邹姨娘这起子小人一早听到消息就来咱们院里等着了,生怕这样露脸的好事少了她!”   一听邹妩来了,汪梦反而不急了,甚至还有闲心等着后头的丫鬟们追上来。   她随手点了一个丫鬟,“你跑着去,告诉金护卫长,皇上明日要来将军府,邹姨娘与我都知道了,让他小心些行事。”   丫鬟气喘如牛,又被点中,狠狠心眼睛一闭,“是,夫人。”转身又开始跑。   邹妩不知何时听到了风声,来到院门口,拿着圆扇捂嘴笑,“何必这么为难一个小丫鬟呢,慢慢去也使得,总之皇上是明日才到。”   汪梦这会儿困劲过去,反而精神抖擞了不少,瞧见邹妩这幅样子就烦,张口就怼:“你这么好心,怎么我让她跑去时不开口,现在她走了反而开口?”   邹妩将圆扇顶搁在挺翘的鼻子上,“夫人是夫人,姨娘是姨娘,姨娘终究越不过夫人,就像胳膊拗不过大腿。即便妾身开口,夫人也不会放过她,当时说了,只会让夫人更加愤恨,加罚她而已。”   “我倒成了你嘴里的恶人。”汪梦在娱乐圈里见多了这种伎俩,但是邹妩和娜娜一样,都是其中的翘楚,让她心生厌恶。   邹妩笑一声,没再继续刺激汪梦,而是向旁边退去,让出院门前的主道,“妾身说过,夫人终究是夫人,姨娘也终究越不过夫人。”   汪梦从鼻孔里哼出冷气,连一眼也不想再多看她。   邹妩借此机会,朝着汪梦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丫鬟先是一愣,后来表情逐渐坚定。   等着汪梦一群人都走过去了,邹妩这才带着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慢悠悠地往主屋去。   小丫鬟不明白姨娘为什么来这一遭,免不得抱怨:“方才夫人没回来,姨娘在偏厅等着,竟连一壶茶水都不递上来,完全不将姨娘放在眼中。如今夫人回来了,她倒是比下人们更飞扬跋扈些,姨娘替咱们下人说句好话都要被她说成是包藏坏心,姨娘何苦来这一趟?”   “自然是为了坐山观虎斗,我好做渔翁,坐收鹬蚌相争之利。”邹妩圆扇后的嘴角悄悄扬起。   而此时金玦正在到处都是烧焦的房梁支架中指挥着下人们搬动尚未被烧毁的贵重金银器物,突然被一个小丫鬟喊名,他也是猛地一惊。   定睛一看,是眼熟的人,上前问道:“怎么,夫人有话要传?”   小丫鬟也跟着夫人受累了一日一夜,更比不得玩家们的身体素质,来回一跑,大脑缺氧,这会儿正精神恍惚。   “夫人说,明日皇上会来府中,邹姨娘也到咱们院里了……”   后面似乎还有些什么,只是她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她已经将大事都说清楚了,应当没什么。   金玦看着小丫鬟说话犹犹豫豫,皱眉问道:“没了?”   小丫鬟费劲想了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后面是什么,只记得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丢了也没事。   “没了,金护卫。”   金玦看着这小丫鬟跑得满头是汗,就知道汪梦一定又没把这些npc当人来看,但是他这会儿也被各种各样的事烦着,没心思顾及这些人。   “行了,你回去回话吧!”   小丫鬟期期艾艾地,“那、那还要……跑吗?”   金玦有没有折腾npc的想法,摇头转身,“我没有欺负下人的习惯,你慢慢走回去吧!”   小丫鬟高兴得险些跳起来,美滋滋地就走了,走到半路又缓过神来,想起夫人最后让金护卫小心行事。   只是她回头看看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又抬了抬跑得发软的双腿,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何必再跑回去一趟呢?回去得迟了,说不准还要挨夫人的骂。   这么一想,小丫鬟立即把这件事抛诸脑后,接着往夫人院子里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吗?逃出监狱里,严意的眼镜曾经被踩碎过。 第106章 帅府新婚   皇帝突然要来暗访将军府,而且是在玩家们进入游戏的第三天,应该是这个游戏世界的固定剧情。很大可能是宙斯为了应对玩家们冲突不足而特别搞出来的固化剧情,为了加速游戏进度。   他们是第一批试验玩家对抗赛的玩家,宙斯还没来得及调整参数,所以即使在他们玩家之间矛盾冲突已经激化的情况下,固化剧情依然出现了。   安蕊得到消息不比汪梦和邹妩迟多少,因为李望在她院子里,这回来传话的人就是为了请他回去主事。   临走前李望颇为担忧地看着安蕊,他们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这剧情突然打断了,他们俩也不能继续待在一起,也不知是好是坏。   相比于他的忧虑重重,安蕊的状态完全游刃有余,她甚至还有功夫朝他挥手,“找机会多给汪梦找点事儿做,累不晕她!”   李望满脸苦相,“那金玦怎么办?”   安蕊吃惊,“那不是邹妩该头疼的事儿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负责把汪梦搞得晕头转向就行了。”   外面的小厮不停催促,李望不得不带着一脸纠结无奈地离开安蕊的院子,临走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过好几回,让安蕊身边的小丫鬟美滋滋地说道:“将军果然还是最看重姨娘,连一会也不愿意分开。”   安蕊没吱声,只抬眼打量整个院子里所有下人的动作,发现其中几人鬼头鬼脑地往她这边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皇帝在将军府里埋了不少暗桩,甚至红泥这个三姨娘的贴身丫鬟就是其中一个,但是没想到,小小一个三姨娘的院子里,十数个下人中就有近一半的人心怀鬼胎。   四面楚歌不外如是。   小丫鬟得不到安蕊的回应,忐忑不安地看一眼安蕊,不知道自己的马屁怎么拍到了马腿上。   安蕊淡淡看她一眼,说给院子中的所有人听:“将军最看重的当然是夫人,胡说什么?”   那几人表情微动,安蕊全部看在眼中。   安蕊这边形势复杂,邹妩从汪梦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心情也绝不美丽。   “虽说皇上来府中照理该由将军与夫人接待,姨娘是不能露脸的,可是哪有将姨娘直接禁足院子里的道理,这不是看犯人吗?”   邹妩身边的丫鬟愤愤不平骂着,不时还怒视身后的夫人主院。   邹妩眼前也不见笑意,她本以为汪梦被折腾得这么累,少说也该歇了几分害人心思,更何况明面上来说,她现在是倒戈向金玦的。没想到汪梦为了降低安蕊的威胁,直接下令不允所有姨娘出院子,连带着她也要被禁足,真是好没道理。   丫鬟喋喋不休地骂着汪梦和汪梦院子里的嬷嬷丫鬟,吵得邹妩头疼,她挥扇制止丫鬟。   “行了,你先回院子,我去透透气。”   丫鬟立即反对:“姨娘,府里刚死过人呢,还是让奴婢跟着你吧!”   邹妩好笑道:“就算加上你,碰上杀人凶手难道你就能护着我逃出去?别闹了,过了今天姨娘我就不能出门,得趁着今天多走走。”   丫鬟一听这话,直替邹妩委屈,却也拗不过邹妩,只好先回去,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邹妩早些回去。   一直在暗处等着的严意终于得以现身,立即伸个大大的懒腰,感慨道:“你这道具也太好用了,那丫鬟简直恨不得把命给你。”   邹妩嘴角弧度根本压不住,“碰到过一个相投的守关者,她送的。”   接着又问道:“安蕊那边怎么说?”   严意突然叹了一口气,“她说她只负责汪梦,金玦那边,我们自己想办法。”   “她这是要甩手不干?”邹妩没想到计划了一切的安蕊居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她就断定我们一定会帮她?”   严意脑海中浮现出安蕊勾起的那块残玉,满脸懊悔,“她一定知道我们的任务了,这根本就是威胁。”   邹妩脑子转得飞快,突然又朝着夫人主院走了过去。   “你继续回去等消息,能不能成,就看运气了!”   **   皇帝暗访,不仅仅是为了表示对将军的亲近与看重,同时也是要从将军夫人这里听取近些日子以来将军的动向和心思,以便于更好地掌控这只现在沉睡的雄狮。   皇帝并不是昏君,他没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但同时,他也没有将手中至高无上权力拱手让人的想法。   他要将军变成他脚下的一只猎犬,化为他手中的一柄长枪,成为他指哪打哪的一杆矛。   而将军夫人作为他埋下最深的一个暗桩,手中握有将军府近半的权力,这一次暗访,对于汪梦来说,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哪怕她如今今非昔比,整理完所有的东西,从桌案前站起时,仍然不免眼前发黑。   扶住桌角,汪梦轻喘两口气,嘴里念叨着:“没事,出去了就好了,这回他们都逃不掉,很快的……”   有丫鬟这时要进来添烛,看见汪梦脸色苍白靠在桌边,急忙丢下木盘上前扶着她。   “夫人,已经戌时一刻了,您该休息了。”   这正合汪梦心意,只是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不痛快,虽然说话声有气无力,但仍然朝着丫鬟发火:“这会儿才想起来喊我歇息,之前干什么吃的?”   丫鬟垂首听训,一副乖顺模样。   汪梦也没力气多骂她,只问道:“屋里都安置好了?”   丫鬟点头,汪梦心下总算松快些,将手中的文本合上堆到一旁。   “带我过去。”   丫鬟看着带过来的木盘,上面叠着好些蜡烛,都是要换的,犹犹豫豫地不敢走。   汪梦都走到门口了,发现身后的丫鬟才走两步,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你的脚是长出来留着看的?照我看你也不必做丫鬟了,干脆你做夫人我做丫鬟,也不必我等你来伺候我!”   丫鬟吓得肩膀一抖,急忙跟上解释:“嬷嬷令奴婢替夫人卧房换烛火,可夫人回去是要歇息,是而奴婢这才犹豫不决。”   汪梦冷笑一声,“蠢货,我既是要回去歇息,你又点灯,究竟是伺候我舒服还是伺候我难受?”   “夫人英明。”丫鬟垂头迈着小碎步急忙跟上,将那一盘蜡烛留在了书房里。   汪梦不经意间回头看一眼那丫鬟,不禁皱眉。   虽然平时就感觉这些npc呆呆愣愣的,但是今天这丫鬟,尤其地蠢。   一路走到卧房外,不等丫鬟说话,汪梦直接说道:“你在外面候着,不准进来。”   古代贵人都有让下人睡在床边等伺候的习惯,她可没有,半夜梦醒怕不是要吓死她。   丫鬟被她的话弄得愣了下,也就是愣这一下的功夫,汪梦直接迈步走进屋里,还将门从里面拉上了门栓。   丫鬟呆呆地在门口走了两步,又尝试着推了一下门,发现确实推不开后,竟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从袖兜里掏出一把铜制锁,悄悄地从门外将门锁了起来,又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窗户,发现里面确实被用临时制成的胶水糊住,一时半刻推不开。   她这才敢抬起头来,迎着月光,那双如同勾子一般的媚眼顿时映入眼帘。   严意从墙根阴影处走出,小声问道:“一切都妥当了?”   邹妩此刻终于掩不住心中的快意,大大的笑容印在脸上,拖着严意就向外走,一路走一路说:   “真是老天都在帮忙,汪梦对自己手底下的丫鬟这么坏,我连道具都不用使,那丫鬟就倒戈了。可我也没全信她,所有事都经由我手去做,保证万无一失。”   严意听完也松了口气,但仍是担心地问道:“我现在就去找李望和安蕊,让他们带人过来捉奸,只是金玦和汪梦会不会察觉到不对劲逃走?”   邹妩连连摇头,显然对自己一手促成的场面十分自得,“我眼睁睁看着金玦把药喝下去的,他就算体能提升再多也是人,剂量那么重的迷药喝进肚子里,他短时间内根本醒不过来。就算醒了,我把他塞进了狭窄的衣柜里,他那时候手上又没力气,怎么能轻易出来?”   “可是他不出来,我们还怎么捉奸?到时候进去床上只有汪梦一个人,不是都露馅了?”严意听她说完,不仅没有放心,甚至更加紧张了。   邹妩慢悠悠抬眼看他,“安蕊要的是捉奸成双,我当然会在屋子里留点东西,你忘了我这个人物是从哪里出来的了?”   “青楼”两个字骤然从严意嘴中蹦出来,然后就想到了某些不可言喻的香料,他给邹妩悄悄地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汪梦困得要命,进去闻到外室的第一重香料是助眠的,彼时金玦并不会出现在她的床上。等到她陷入沉睡,金玦差不多也该醒来,只是内室一直燃的都是助情香料,两人难免受到影响。   他们只需要听着里面的动静,让李望在最激烈的时候带人进来,直接让他们俩百口莫辩,驱逐出局。   严意咂舌,“真是惹什么都不能惹女人。”   如果是他一个人在玩这局游戏,他一定会选择沉寂下去,等待寻找金玦和汪梦私通的证据,稳稳当当地完成这场比赛。但是安蕊和邹妩两人,一个选择造出一场虚伪的“捉奸现场”,一个选择出手让这个“捉奸现场”成为现实,她们根本不需要宙斯提供的证据,她们自己就能把制作出证据然后糊宙斯一脸。   宁惹小人,莫惹女人。   严意在心中再三默念。   李望和安蕊姗姗来迟,他们身后跟着近二三十个小厮嬷嬷,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将军突然怒气冲冲点人前来夫人院子是为了什么。   李望和暗处的邹妩一通视线,得到了对方一个点头后难掩兴奋,“去,将夫人的卧房冲开!将那对奸夫淫妇捉出来!”   夫人院子里的嬷嬷丫鬟们立即哭喊着上来拦,虽不知将军时听到了什么风声,但是看这架势,屋里怕是真有事。   若夫人出了事,那他们也难逃脱,是以这帮嬷嬷丫鬟们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抵挡,一时间竟真的让她们拦住了。   眼见两边纠缠不下,而屋里的两人若是反应过来,只怕到时候这一场戏全是白做,李望着急地推开周边npc,朝着房门疾跑过去。   门口的铁锁早在安蕊来之前就被邹妩收了起来,这会儿李望一推房门,发现和严意说的一样,里面用门栓拴着推不开,就冲着身后呵斥:“为何深夜夫人房内用门栓拴着不愿见人,可不就是里面在行什么不轨之事?你们这些人若再敢阻拦,全部拉出去处置了!”   李望说的笃定从容,似乎料定屋中夫人正与外男私通,嬷嬷丫鬟们被吓得原地发愣,而原本被她们拦着的小厮们接收到李望的信号,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朝着门边靠近。   李望指出其中两人,“去,将门撞开!”   其实招呼护卫过来是最好的,只是他和安蕊准备时间太少,生怕护卫中有属于皇帝的暗桩,到时候替金玦汪梦做遮掩。   而之所以只在小厮和丫鬟里挑选,为的就是让他们亲眼目睹情况,好定金玦和汪梦的罪。   两个被点中的小厮沉声应是,两人一对眼神,齐齐朝着门口撞去。   “吱呀”一声,门口裂开一条细缝。   只是这门,最终不是被小厮们撞开的,而是被人从屋内慢慢打开的。   汪梦披散着头发,面容沉郁,紧盯着门前吵闹不休打扰她睡眠的一堆人。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李望瞧见汪梦身上衣服完整,眉心一跳,但仍不死心地命令那两个小厮:“去,将屋中那奸夫替本将军捉出来!”   小厮应声而去,然而在屋内转上两圈,连细小缝隙都查看一遍,却怎么都没找到奸夫的踪影。   汪梦听见李望的话,也跟着朝屋内望去,却带着嘲讽的戏谑声:“将军疑心妾身至此,竟无缘无故带人来院内搜查,真是好手段!”   “却也不知,将军若不是将军了,还能不能如此对妾身强横?” 第107章 帅府新婚   “你是睡久了,把脑子睡坏了?”   李望觉得眼前的汪梦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什么叫他不是将军了,他的身份是宙斯分给他的,她怎么能随意剥夺?   反倒是安蕊脸色骤然一变,对着自己身后的小丫鬟耳语几句,小丫鬟不明所以,但还是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此时院子里混乱不堪,安蕊又一直没往人群中走,是以根本没有人发现安蕊的动作。   汪梦也不急着解释自己方才放下的不敬之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屋内的两名小厮,“搜完了?”   小厮吓得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明鉴,是将军命我等进来搜屋。”   李望见不得她对自己派进去的人施压,抢先一步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夫人这就忙着对下人发火了?”   汪梦不语,李望心中疑虑重重,返回头去再人群中搜寻邹妩的身影,邹妩也正奇怪着怎么没找到人,与李望视线对上后,急忙做了个拉开柜门的动作。   想起严意说过,邹妩是将金玦塞进了衣柜里,方才这两名小厮由于汪梦站在门口,也没敢真动里面的东西,想来可能是药效过重,金玦还在衣柜里没醒过来。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怎么也不可能现在收手不干,虽不能亲手抓住他们两人私通的罪证,但只要从衣柜里搜出金玦,就能说是汪梦听见外面声音,慌张将他塞进衣柜里的。   李望咬牙走向衣柜,却被汪梦提前拦住,目光不善,“将军这是要彻底和妾身撕破脸?”   李望见她如此,更加笃定金玦就在衣柜中躲藏,汪梦手中已经没有后招,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可是安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派出去的小丫鬟还没回来更是让她脑海中冒出些危险的想法,高声喝道:“将军,回来!”   李望身体已经前倾,听见安蕊的声音后一顿,虽然不知缘由,但脚跟还是逐渐回落,汪梦却突然大笑道:“现在才发现,晚了!”   她伸手直接拽住李望手臂,趁他重心不稳心神摇晃,将他硬拖拽两步,拉进了屋内。   接着房门骤然关闭,院子中众人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院外突然同时传来打杀声,一个小丫鬟满脸是血,手脚并用朝着安蕊跑去。   “金护卫打着替夫人正名的名号,拉着一大批护卫下人拿着武器正往咱们院子里来,快逃吧,姨娘!”   所有人被她身上的血迹骇住,听到她说的话,更是不敢相信,不停问着:   “什么叫替夫人正名,怎么还要打杀人的?”   “将军抓奸夫没抓着,这是夫人反击了?”   “可这与金护卫长又有什么关系?”   “瞧她身上的血,外面必定死人了,我还不想死啊!”   ……   安蕊听完丫鬟这话,快速瞥一眼邹妩,发现对方同样惊愕,恐怕没有叛变,那就是金玦发现了邹妩的不怀好意,假装喝下装料的茶水,将计就计骗了她。   那现在事情可就麻烦了。   安蕊拖着丫鬟的手腕,一边拉着她往主屋走,一边嘴上不停问着:“你可看到金护卫身后跟着多少人?有眼熟的没有?如今打到哪里了?”   丫鬟被吓了个半死,都没来得及细看就跑回来报信,这会儿被问到细致的问题,回答得磕磕巴巴:“大、大概五六十人,也许多些,但是他们手上都带着刀,下手砍人半点不带心软的,再有一炷香就该到咱们这里了,姨娘,咱们还是逃吧!”   安蕊皱眉,看着四四方方的院子叹气,“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小丫鬟一看院子构造,眼泪也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她们想逃,就得从正门走,一出去就正好撞上金护卫带来的人,那就是送羊入虎口,插翅也难逃。   安蕊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伸手去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直接一拳锤在门上。   “汪梦,等金玦攻进来,你们确实能赢,可你怎么活?”   屋内一片寂静,像是之前吞进去的俩玩家俩npc全都消失了一样。   严意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直接跳下墙头,指挥剩下的所有人:“去,将院子里所有重物和大物件全部堵到院子门口,好歹能阻挡个一时半刻,每个人也去寻些武器自保,我去外面寻人来救将军。”   不顾邹妩朝他疯狂使的眼色,他转身再次跳上院墙,四下眺望,随后选了个方向跃出。   眼看是不能再隐瞒下去了,邹妩狠狠一跺脚,也跟着来到屋外,小声问安蕊:“怎么回事,李望不是高玩吗,怎么会被一个新手弄得声都发不出?”   安蕊抿唇,她该怎么解释,李望这个傻白甜其实以前都是用钱和道具砸人带着他过关的,这次是他真正意义上自己尝试成长的第一场游戏。   安蕊不说话,邹妩猜也能猜出来李望这个高玩身份恐怕掺的水分不少,不由得宽慰安蕊:“他能撑这么多场游戏,可见运气还是不错的,肯定能活下来。”   结果她一说完这句话,一直都很平静的安蕊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一惊,“我说错什么了吗?”   安蕊突然纠结,“一个队的人,会共享运气吗?”   邹妩“额”了一下,不太肯定地说道:“应该吧?”   安蕊突然就提脚开始踹门了。   邹妩被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她的手,“你别这么冲动,这可是古代,你是姨娘,这么多人在呢,你怎么提脚踹门?多不雅观。”   关键是真踹开了可怎么跟这帮npc解释啊!   安蕊这会是真顾不上这些了,她进宙斯计划为止,从来没有过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先例。李望是张程宁交给她的,要是不能完好地把他带回去,她拿什么脸去见张程宁?   邹妩是劝不了安蕊了,只能曲线救国,冲着屋外喊道:“汪梦,你现在开门我们还能好好谈谈,不然我们将门直接砸碎,你一定在我们前头死!”   寂静无波的屋内突然传来几声击打声和男人的闷哼声,安蕊严肃的表情稍缓,是李望的声音,他还活着。   屋内的汪梦与安蕊仅隔一扇门,声音却尤其癫狂:“安蕊,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想直接定我们的罪吗?现在你就自食恶果吧!”   “邹妩!”汪梦的声音突然转向愤怒,“你居然倒向安蕊,复活卡你不想要了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邹妩居然能放弃这么大的诱惑,要不是金玦警惕性够高,觉得这些事一重重地叠上来,像是有人背后作祟,恐怕他们俩就要落入这帮人的圈套之中。   邹妩眼神落在安蕊腰间的残玉上,心中发苦。   好在安蕊也没想着让她单独承受汪梦的怒火,“邹妩当然不会选择你们这帮连他们俩任务都不知道的蠢货。”   汪梦声音陡然一滞,“安蕊,你不要太嚣张!你知道所有人的任务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玦打进来?”   安蕊也不恼,知道李望在里面还活着之后,她就不着急破门了。   “所以说你们俩蠢,偏你还不信。我能知道他们俩的任务,又能让他们俩为我所用,难道只是靠邹妩抵抗诱惑,你也太小看我了。”   汪梦用手指抠着门边,眼中满是嫉妒与愤恨。   她的确想不通,为什么邹妩要放弃他们,选择不给任何好处的安蕊。   “我手中有可以证明他们俩任务的证据,每时每刻都挂在身上,就是为了警醒他们,好好做事,不要有歪心眼。”   “复活卡再诱人又有什么用,这场游戏被人捏住了死穴,他们动也不敢动。”   汪梦指甲尖渗进木头里,心中满是不甘,原本大好的局面,居然被邹妩一手断送,害得金玦和她不得不铤而走险,可恨至极!   邹妩回首看一眼院门,发现下人们只来得及抬几样家具到门口,而门外已经有人开始喊门了。   邹妩能够听到,汪梦自然也能够听到,她的底气多了许多。   “是,你确实聪明,能找到证据拿捏他们俩,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被围在里面出不去的是你们,只要……”   然而不等汪梦说完,安蕊就率先一步补足了她后面的话:“只要金玦攻进来,把其他玩家都杀了,你们就能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   安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金玦一定是这么跟你说的,是不是?”   汪梦心底一寒,“你怎么知道?”   安蕊摊手,又反应过来汪梦看不见,再叹一口气让她听到,“所以说你们俩都蠢,但是你比金玦蠢得更厉害些。”   “我们都是玩家,实在门口撑不住了,从墙边跳走就行,金玦真能杀了我们,这话你信,我可不信。”   汪梦惶然回首,看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李望,又逐渐坚定,“不可能,李望在我手里,你不敢跑。严意出去搬救兵,可是将军府里到处都是我安插下去的皇帝的眼线,他筛选人手都耗时耗力,根本赶不回来。邹妩已经被惩罚一次,再从墙边跳走,宙斯会直接过来收了他们俩的命!”   说到最后,汪梦再次捡起自信,安蕊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离间她和金玦,好从她手里把李望抢走,破了他们的局,可是她也不会任她糊弄!   邹妩听到这儿,着急地冲安蕊眨眼,问她激将法离间计都没用,接下来该怎么办。   安蕊扶着门,停顿了近一分钟,也是在这一分钟里,门外的喊门声势浩大,连她们在最里面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将军拥兵自重,朝堂上不尊陛下,府邸中不善待王侯之义女,偏爱妾室,陛下早已有灭杀之心,今派我等前来,绞杀不忠君罪臣。里面的人听着,此时开门,尚有一条活路,待我等进门,只有死路一条!”   还在搬动物品的下人们呆呆地站立在门前,态度犹豫。   若将军还在,他们自然是要保护将军,只是自从将军被夫人拉进屋内,好半天一声也没有,谁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邹妩看着局势不妙,甚至有人想要将那些搬好的东西搬开,出去投诚卖好,急忙对安蕊说道:“你在这里,我去稳住他们。”   安蕊点头,邹妩却犹不放心地补上一句:“我也不知能撑多久,你尽量快些。”   安蕊垂首不语,在屋内的汪梦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方才这么逼迫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结果还不是被我们俩困在这里,怎么,想不到办法逼我出来了?别啊,你再想想,说不准你跪下来求我,我会大发善心地给你开门呢?”   安蕊再次推门,门纹丝不动,但她感觉到了来自道具的波纹,就和她的隐秘空间一样,但是这个道具能够涵盖的范围比隐秘空间更大,相对应的,时间一定会更短。   “金玦给了你不少道具,能把李望制服,少说也得A级顶尖道具以上,他就是用这些道具来换取你在这里拿命替他抗时间的信任。”   安蕊默默呢喃自语,也不管汪梦听还是不听。   “但是为什么非要你在这里呢?因为他必须要困住李望,但是他自己又不愿意承担这份风险。”   “为什么有风险?如果道具足够有效,又会有什么令他害怕的……”   安蕊突然停下,汪梦的心被猛地提起。   “原来,这个风险,是我啊!”   汪梦感觉不妙,脚下不停不断向后退,转身欲抓李望。   但是李望听到这里也不是傻子,直接腰腹使力,连人带着绑在一起的椅子摔在地上,避开了汪梦的这一抓,但是自己的头也被猛地磕了一下,瞬间头晕眼花。   汪梦一抓不成,又一次伸手要抓,结果后背突然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向另一边躲去,仓惶歪头一看,安蕊五指并拢成拳,猛地打在她原本在的地方,空气都有被过快的速度割裂出的破空声。   她看着此刻大开的门,难以理解。   安蕊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近没什么码字的心情,唉……   昨天本来写到一半,我喜欢的战队开始直播打比赛了,结果开局连输两场,我难过地关掉直播间回去码字,结果又听群里人说赢了第三把,急忙放下文档又去看直播,结果第四把又输了……   我就是最强毒奶吧,哭了 第108章 帅府新婚   安蕊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   她在门口又摆了个隐秘空间,把门拢了进去,然后把门推开了。   一切都是这么地简单,而又不可思议。   “刚刚的叫嚣确实很刺耳,你的第六感救了你一命,汪大明星。”   安蕊上前将捆着李望的绳索解开,拿在手中后发现只是普通绳子,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再不济,他手上明明还有收购的B级攻击道具,怎么会连声音都发不出就被人用普通绳子绑了?   李望气得眼前发黑,“她手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我的体能属性瞬间全部清零了。”   天知道当他感觉到自己属性清零的时候有多害怕,汪梦抓住这个机会直接一次性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还往他嘴里塞手帕。   “属性清零,金玦真是舍得。”安蕊歪头面向汪梦,“他就是拿这个道具骗你在这里替他?”   被李望揭穿后,汪梦也不害怕,直接将一枚硬币状的道具捏在指尖展示给他们看,“S级道具,虽然绑定了金玦,但是队内成员可以共享,如果你想试试,也可以来体验一把。我想这个道具的滋味儿,李望是最清楚的。”   李望划开自己的面板,看着依然显示为0的体能一项,慌张不已。   这道具有永恒效果?!   安蕊按下他发抖的手,无声地传递力量。   “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况,你有道具,难道别人就没有吗?李望只是时间来不及,他手里有一样定向攻击道具,只要用出来,不等金玦带人杀进来,你就先死了。”   李望心情稍微平复,只是看了眼自己的B级道具,暗暗腹诽:这明明就是个简单的攻击道具,安蕊怎么说它是定向的?   安蕊按住他的手骤然加大力气,李望疼得龇牙咧嘴。   但是这一切在汪梦看来,就是李望突然被安蕊点醒,恼羞成怒要拿道具杀她,她急急后退,可是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出口。   当初是为了关住李望所设的封闭空间,现在反成为禁锢她的牢笼。   “看来哪怕是金玦,在给你一套近乎完美的矛盾组合后,也没办法再给你其他保命的道具了。”   通过辨别汪梦的神态,安蕊终于确定她已经没有后手,急速上前。   汪梦瞧见安蕊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眼前,根本避无可避,咬牙将手中的硬币捏紧,趁着安蕊抓住她肩膀的一刹那,顶着剧痛双臂合抱,确保掌心的硬币贴在安蕊后背。   手心触摸到绸衣的触感令她一喜,她没想到安蕊竟然这么蠢,在明知道她手中有道具的情况下还敢直接冲过来。   可是安蕊下一个动作直接浇灭了她所有的想法。   安蕊动作根本没有一秒停滞,手从汪梦的肩膀转到脊背,两指并拢对准中间的脊柱狠狠一戳。   疼痛直冲天灵盖,下半身直接麻痹,汪梦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跌落在地,仰视着面前的安蕊。   安蕊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捻了捻手指,低下头去用怜悯的眼神垂望着她:“我从一开始就在说,你是金玦抛下的弃子,你偏偏不信。现在道具失效,看来你是终于肯信了?”   方才失力,她手中的硬币被软弱无力的双手抛下,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地毯上,像是嘲笑她的天真。   “为什么……”   安蕊直接拿着李望送过来的绳子,也把汪梦捆了个结结实实,接着把硬币拿在手中抛了两下,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李望心中念着自己的属性,不停逼问汪梦:“这道具的效用究竟是什么,快说!”   汪梦一脸颓丧,“别白费力气了,我都已经落到你们手中,难道你们还会放我一条生路?”   李望气急,提脚直接踹,没想到汪梦被他这个体能为0的人一踹,瞬间疼得脸色泛白,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你别在这装,我不会心软的!”   汪梦也不吱声,还是安蕊好心出来解释:“她拿自己试过这个道具,不然怎么敢信金玦?”   李望瞬间明白过来,转而又想到:“那是不是说明这道具效果不是永恒的?”   安蕊点头,李望终于得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是他这口气刚呼出去不久,邹妩又从门口跑了进来,看见李望还站在屋里,连话都来不及说,急忙拖着他就要往外走。   安蕊自然要拦着,邹妩急得满头大汗,指着外面说道:“你找到他还不快点让他出去,院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要投诚。”   但是安蕊依然死死地拉着李望另一边手臂,“他不能出去。”   李望本来听见邹妩的话,也想跟着出去安定院子里下人的心,可是安蕊一张嘴他就想起来了,他体能现在还是0,出去和金玦对打简直是送菜。   他急忙冲着邹妩摆手,“不成不成,我出去了他们肯定让我去和金玦对打,我现在体能被汪梦折腾没了,打不了。”   邹妩原地跺脚,“那怎么办?”   院子外眼看就要撞门了,院子里的人心还不齐,这样下去,他们怎么等得到严意搬救兵回来?   安蕊指着被捆在椅子上的汪梦,“把她拿出去,去和外面的人谈判。”   李望一愣,“她明明被金玦放弃了,去谈判他也不会同意啊!”   安蕊抬眼看他,李望从那眼神里瞧出了些许对智商不行的人类的怜悯。   “金玦不一定会为了她放弃撞门,但是npc会啊!”   他们这些护卫之前打着的旗号有一个就是替汪梦这个王侯义女打抱不平,金玦和他们有的扯。   邹妩快速想明白后,看着被绑着的汪梦,仿佛看着一块大肥肉,眼睛都亮了。   “你们俩都呆在这,我和她出去。”   邹妩拿捏人心相当有法子,安蕊也放心她去做,只是临走前,她还有些话要和汪梦说清楚,防止她到时候说些不该说的话,坏了她们的计划。   “汪梦,明明你才是那个被皇帝安排进将军府暗中统领所有暗桩的人,为什么最后是金玦来讨伐?他一定和你说,他的体能比你好,打架比你在行,但这些都是狗屁,他就是不想冒险。”   “你看看,他现在在外面领着一群人,还有闲心让人喊门离间,却不肯直接冲进来救你。他难道不会猜我和李望手上有其他道具能打开这扇门?他为什么这么不着急你的命?”   汪梦的手被捆在椅子上,死死地抠着把手,却始终一声不吭。   安蕊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因为他有复活卡。”   汪梦的指甲突然崩断,身子不断颤抖,哑着嗓子说道:“章云死后暴露任务,钱得宝是连坐死的,他不敢让我死。”   安蕊突然短笑一声,似讥似讽,“告诉你吧,宙斯巴不得我死,金玦如果真能有机会杀我,你死了宙斯也不会出来连坐金玦。”   汪梦的身子又抖了一下,“可是他不知道,他不敢让我死的。”   汪梦的坚持倒是让安蕊惊讶,不过也只是惊讶而已。   “你这一场,一定会死。金玦如果冲进来,我会在他进来之前先杀了你,如果金玦冲不进来,你们的计划失败,李望只需要整合府兵,就能用谋反的罪名名正言顺地杀了你们俩。”   “汪梦,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活路了。”   安蕊用最冰冷的语气判她死刑,而她只能抖着嘴唇,找不到任何一句话来反驳。   “如果你现在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安蕊念完汪梦之前放下的厥词,攻破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可惜你被绑住了,跪都跪不下来。看来你只剩下最后一条活路——金玦手中的那张复活卡。”   “骗不骗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汪梦将下唇咬得出血,整张脸阴郁不宁,冷冷地盯着邹妩:“还不出去?”   邹妩被她背水一战的气势吓到,连人带椅子,直接拖了出去,临走时还贴心地替他们将屋门又合上。   就在邹妩将门合上的瞬间,安蕊脚下一个踉跄,扶着手边的桌角才没摔倒,李望急忙上前去扶。   “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安蕊把手中的硬币拿出来,无奈地放在桌面上,“我也中招了。”   当时事态紧急,她必须要尽快拿下汪梦,否则后患无穷。   可是她手中的几个道具:隐声猫垫用于监听;厄运诅咒需要借助npc,当时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堵门,不能随意挪动;海妖之身只作用于水中;双生堪比复活卡,但没有攻击力……   数来数去,她只能上去硬抗道具,然后靠着中医穴位知识制住汪梦,再骗汪梦自己没中招,在她心神不定的时候把她绑起来。   事实证明这出离间计非常有效。   李望将她扶着坐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还奇怪呢,你明明都把她制住了,怎么不直接杀了她通关游戏,原来是怕露馅啊!”   他还以为安蕊还和第一场一样不愿意杀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已经有之前总结的三个问题的答案了吗!感谢在2021-04-26 22:19:48~2021-04-27 20: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沙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帅府新婚   门一关上,这间屋子就像是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一样,安静地不像话。   安蕊坐在那儿本想闭目养神,可是李望歇不住,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仍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想问安蕊,可是看她状态似乎不想搭理人,不问安蕊,自己抠脑壳想不明白,只能焦躁地在屋子里打转。   安蕊无奈睁眼,“有什么就问,问完好好歇一会儿。”   李望眼睛一亮,窜到安蕊面前,捡了个最疑惑的问出来:“邹妩和严意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安蕊把腰间的半月形残玉拿在手里,“你就不觉得这玉眼熟?”   李望仍然满脸疑惑,安蕊指着残玉空缺的部分,补足一个完整的圆形。   “邹妩圆扇不离手,扇底那块玉一直握在她手心,不愿意让我们看见。”   李望仔细回想,发现确实如此,“除了金玦和汪梦有私情,邹妩和严意也有?我这将军做的太没意思,头顶绿帽得叠好几层!”   “邹妩在玩弄人心上比金玦和汪梦都强,她胆子大得很。”安蕊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严意是世子,不能经常出入将军府,他们俩难有私情。其实他们的任务早在一开始,邹妩就放在所有人眼前,偏偏所有人都忽视过去。”   李望直接想到开局邹妩就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替严意说出他在后院的理由,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她临时想出的办法,为的是替队友的行为打掩护,现在听安蕊这么说来,确实有几分怪异。   “难道,给严意下药的不是丫鬟,是邹妩?”   这话一说完,李望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邹妩怎么敢?   可是又一想,因为邹妩一开始坦坦荡荡地把丫鬟和严意的事摆在众人眼前,他们反而不怎么关注这件事,金玦和汪梦也因此没能找到邹妩和严意想要隐藏的任务内容,当真是好心计。   可是能想到这一切的安蕊,又是怎么发现的?   “人是金玦杀的,已经毋庸置疑。他杀完抛尸湖中,没想到堵住洞口,害得章云半夜发现异常,将尸体打捞出来。尸体身上穿着护卫服,章云当然会去找金玦,问明情况。”   安蕊并不急着解释李望的困惑,而是将整件事慢慢梳理给他听。   “金玦自然不会说人是他杀的,但是尸体却被他以护卫长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扣了下来。他想找一个替死鬼,在这座将军府里,最适合做替死鬼的就是我和邹妩。”   “夫人视两个姨娘如眼中钉、肉中刺,他陷害姨娘,既能替自己洗清嫌疑,又能帮助心上人除掉障碍,何乐而不为?”   李望听得连连点头,“他最后没选咱们,反而选了邹妩,又是为什么?”   安蕊手指在桌面上停顿一下,似在思索,“也许……他还在犹豫,但是正好看见了邹妩对严意下手,趁着两人离开屋子,就把尸体和其他的罪状塞了进去。”   “然后邹妩回来就发现自己屋里多了具尸体,急忙处理了,又威胁严意把尸体塞到你房里去?”   李望联系所有,终于把事情的经过串联起来。   “难怪咱们俩没有任务,整个过程中只有咱们俩没碰到过那具尸体。”   章云和钱得宝一大早来将军府,一是为了确认他们俩的通道有没有出现差错,二是为了禀明昨夜尸体的事。   难怪汪梦开局发了疯似的攻击所有人,她分明是想赶在章云开口提到此事前把所有玩家都弄出局。   章云这人也实在不中用,明明手握金玦的命穴,却因为紧张而频频被罚,直接害得他们四人现在失去判定金玦有罪的重要人证。   李望心思急转,虽然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但仍然记挂着外面的场景,嘴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严意到哪儿了,汪梦能骗过金玦吗?她准备怎么骗?”   安蕊跟他讨论这么久,本来是为了安抚他,让他坐下,结果说完他反倒更加焦躁,她也倦了,懒得理他。   李望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边,屏住呼吸试图探听外面的情况,可是外面一片嘈杂声,他的体能又被清零,根本分辨不出邹妩和汪梦的声音。   只好盘腿坐在地毯上,将自己的属性界面拉出来,呆呆地看着那个0。   **   门外的汪梦和邹妩可没有门内人这么悠闲,两人一唱一和,把外面的npc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金玦却没这么好糊弄。   他一直不出声,听到最后只说要见汪梦一面,好确认夫人的安全,免得是他们这帮人在威胁夫人说假话。   邹妩看了一眼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汪梦,觉得不行。   汪梦想了想自己的计划,觉得也不行。   金玦借此机会给外面的护卫洗脑,说夫人已经被人挟持,方才的话都是假话,全然不必信,只要冲破这道门,就能救夫人。   吓得里面人直抖三抖,汪梦直接大骂出声:“好你个金玦,明明是拿我做幌子,想要对将军不利,被揭穿了就想鱼死网破,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   金玦听着脑门青筋直蹦,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她脑子坏了吗?他们俩是队友,现在搞什么事?   眼瞧着身后的npc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他也顾不得其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对着木门利落地连砍四五刀。   快速凌厉的刀锋将木门从中间砍出数条交错的裂缝,接着他提脚一踹,木门顿时四分五裂,飞扬的木屑顺着风飘向院内。   无视眼前的红色警告条,他直指院子中央人群前的汪梦,大声呵斥身后:“看见了吗?夫人被人如此对待,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内讧?”   npc的注意力迅速被汪梦的现状所吸引,他眼前的红条瞬间消失。   邹妩一惊,双手拽住汪梦的椅子,把她向后一拖,躲进人群中。   汪梦本以为自己已经难有活路,没想到金玦竟然能靠武力强行突破还不被宙斯惩罚,瞬间又扬起斗志:“金护卫,我在,呜呜……”   邹妩及时捂住她的嘴巴,又将她向后拖了几步。   可是金玦已经听见了声音,稍加分辨方向就朝着那一面疾跑而去,一路阻挡他的那些重物,要么被他用巧力推开,要么从空档处挤过去,硬是没让这些npc瞧出半分不对劲来。   反而是邹妩,碍于姨娘身份,空有体能属性却不敢越过这个身份半分,拖半天只走出一点距离,眼看着是走不到主屋了。   邹妩一咬牙,一甩手将汪梦扔到一边,顺势还踹上一脚,把她送得更远,而她自己则选了另一个方向,混在人群中向门口跑去。   这可不是她不救安蕊,而是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   说到底,是安蕊先不仁,拿游戏任务威胁她逼她做事,现在失败了,只要她和李望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和严意的任务,她还有通关的机会……   邹妩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逼自己向外走。   在宙斯计划里,抛弃队友寻求生存,不是很正常吗?   这真的正常吗?   两道不同的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地交缠打架,她的腿一边向门边跑,一边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里面的人还对外面的变化一无所知……   她的眼前似乎又被覆上了一扇冰凉的扇面,遮掩着她最后的尊严。   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不是那样的,是她没有做好事,没能分辨出金玦是假晕倒,才踏入对方准备好的陷阱,一步错步步错。   她的错误,不该让曾经对她施以善意的人去承担。   打定心思的邹妩扭转身形,再也不顾忌眼前的红色警告条,逆着人流飞速朝主屋而去。   但是她还是慢了一步,有一个人,比她更快地站在了主屋门前。   是严意。   严意黑发散落在肩,面色发白,右手无力垂下,左手接过右手中的明黄色黄帛,高声喝道:“皇上有旨:犯人金玦,以下犯上,即刻斩杀!”   邹妩悚然一惊,盯着他手中的黄帛,不知道他这么短的时间从哪里拿到的圣旨。   不止她不信,金玦刚替汪梦解开束缚着她的绳索,沉声道:“世子殿下怕是假传圣旨,我才是拥有陛下口谕的人。”   严意来回奔波,又急速追到屋门前,这会儿全在硬抗宙斯的惩罚,咬着牙根本不敢出声接话。   邹妩和他熟悉,立即察觉到不对,急忙出声道:“陛下即刻便到,到时候便可见分晓!”   金玦狐疑地看着他们俩,举棋不定。   汪梦刚刚得到自由,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阴森森地笑着,“他们有个屁的圣旨,安蕊早已黔驴技穷,金玦,攻进去!”   金玦试探性地朝着严意拔刀,严意想躲,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他堪称绝望地闭上了眼。   金玦目露精光,刀锋朝前直劈,本该被他劈中血溅四处的严意却被一个满身黑衣的蒙面男人拉着向旁边一闪,躲了过去。   “皇上驾到——”   一道专属于宫墙内院的尖利太监声音自后方传来,一声叠着一声响,所到之处人人跪伏。   金玦眼睛盯着面前的刀锋,看它尖利处豁出的一道口子,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110章 帅府新婚   沉寂已久的房间内,两个体能清零的玩家静默地坐在其中,像是度过了一整个世纪。   门外的世界纷纷扰扰,吵个不停,不时传来下人们的尖叫声,带着无穷的惊惧与哀切。   李望难耐地站了起来,在门边不断来回走动。   安蕊也休息得差不多,睁眼看他一眼,“放心,如果金玦真的赢了,这门早就该被破开了。”   李望脚步稍停,眉间的焦躁半分未减,“我知道,只是时间太久了。”   安蕊指着门口的位置,“待会儿若是金玦闯了进来,你只管往门边靠,隐秘空间还有一刻钟才会消失,他们拿你没办法。”   李望立即反对:“那你怎么办?”   安蕊将物品格子里的厄运诅咒捏在手中,掩下眼中的不甘,“我有办法。”   李望听见这话就急了,上前两步想要问清楚,可是正赶上这时候,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他整个身子都僵住,缓缓回头看去。   严意苍白着脸,左手死死地捂着右手臂,似乎受过伤,但是却没看见半分血迹。   他的表情堪称复杂,先是落在李望身上,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李望被看得浑身发麻,“你干嘛?”   严意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又将视线转向安蕊,抿唇半晌不吱声。   这下就连安蕊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究竟找到救兵没有?   邹妩紧跟着在门旁冒出头来,眼神也迅速落在安蕊身上,露出和严意如出一辙的复杂神情,但是她比严意多说了一句话:   “咱们赢了。”   恰在她开口的瞬间,门外传来一道尖利的男声:   “斩——”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寂静下去,只余一道道刀锋摩擦空气的猎猎声响,血液喷薄,溅射在软烂的泥土上,迅速被吸收殆尽。   一道熟悉的挣扎哭泣女声透过人群传入安蕊耳中,她仿佛突然惊醒,从桌上猛然站起。   她越过面前的人群,嘴中念念有词:“皇上怎么会这时候来?为什么会这么巧?”   邹妩和严意的表情再度变化,自行让开,目视着她向屋外走去。   她不断拨开面前的人,试图向前靠近,可是体能清零的她速度实在太慢了,慢到她刚刚走到半路,就听见属于太监的声音遥遥传来。   “陛下回宫——”   周围人一圈圈地跪了下去,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看见一顶明黄色的轿子被一群蒙面黑衣人抬着,稳稳地向着越来越远的方向行进。   微风带起轿子窗帘一角,她只模糊看见轿子中那人明晰的下颚角,以及手指刚刚抹去的唇边血迹。   是他吗?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一步,却被赶过来的邹妩压着后背当场跪下,邹妩声音中还带着惊惧的怒火。   “你疯了,我们还没判定胜利通关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安蕊终于收神。   皇帝带来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似乎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解除他们几人的危机。   安蕊歪头看着一旁被处决后处理完的土地,不知该作何表情。   李望什么也不知道,他和严意两人相互扶着走出房间,看见完全安全的将军府,当场握着严意的手热泪盈眶:   “好兄弟,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严意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干咳一声,开始望天望地。   “我也没做什么,刚跑出去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人,结果在正门就撞上了皇帝身边先行探路的护卫。后面我先赶回来压住场面,护卫去通报皇帝,他们压后出场,直接一击必中。”   李望想了想当时的场景,终于明白严意为什么一直捂着手,再次热泪盈眶:“好兄弟,我都明白,你为了我们受苦了。”   严意直接手握成拳,放嘴前假咳一声,试图掩藏翘起的嘴角。   邹妩拉着安蕊站起,奇怪地说道:“怎么宙斯到现在还不宣布游戏结束?难不成汪梦没死?不可能啊,我没看见她复活……”   安蕊想到之前听见的汪梦那声惨叫,“她没有复活。”   有后路的人不可能发出那种绝望的声音,瞧瞧金玦,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宙斯似乎听见了她们的心声,这才姗姗来迟地宣布他们四人游戏通关,只是安蕊敏锐地发现宙斯似乎心不在焉。   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在宙斯给出选项之后直接点退出游戏世界。   她动作这么快,把身旁的邹妩吓了一跳,嘟嘟囔囔地也跟着点了退出。   李望见安蕊退出,他也跟着要退出,但是严意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腕,语重心长地说道:“看在你说我是好兄弟的份儿上,你听我一句劝,别做第三者,尤其是其中一个人还是大佬的时候。”   李望听得懵懵懂懂,但是他还是乖巧地点头,“放心,我不是那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严意的五官突然舒展开,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接着也点了退出游戏。   李望挠了挠脑壳,觉得这一场游戏下来,每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   从游戏里一退出来,李望就直面对上三双紧盯着他的眼睛,吓得原地蹦起来,差点撞到墙顶。   但是他忽然乐得不行,转动着手腕,一拳打向身后的沙发。   沙发瞬间破了个洞,里面的黄色海绵开始冒头。   “哈哈哈,我的体能属性回来了!”   天知道他后来在游戏里有多憋屈,吓死他了,还以为唯一的优势也要没了。   可是刚刚高兴一秒,一只来自魔鬼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阴森森的语气从后背冰地他一激灵。   “看来这一场学习很顺利啊,都学会破坏家具发泄情绪了。”   他缓慢转头,试图挤出个微笑来,“张哥,我可以解释……”   张程宁慢条斯理地卷袖子,无情的目光透过反光的眼镜片落在李望的肚皮上。   很显然,这是他接下来会遭罪的地方。   李望急忙打眼神官司输送给一旁的孙靖城和胡成,不想这两人相当没有义气,平时花起钱来称兄道弟,这种危急时刻一个躲得比一个远。   胡成甚至坐在游戏椅前对着这边吹了个口哨,一副看戏模样。   孙靖城则是打开电视,撕开薯片包装,翘着二郎腿抖啊抖,一边给李望做心理建设:“没事,兄弟,进组织都有这么一遭,打过一次之后你就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张哥又不会打死我们。”   死猪不怕开水烫,李望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   最后救他命的是一通电话,张程宁看见来人的名字后眼神一变,直接接通出了门,显然是不愿意让他们三个听见内容。   李望悄悄呼出一口气,在内心为这位好心人祈祷以后生活幸福美满,安康平顺一生,然后迅速扑到孙靖城面前去抢薯片吃。   那可是他花钱买的,这两个白眼狼!   张程宁直到走得很远,才开口说话:“你问邹妩干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安蕊沉默半晌,显然不愿意多说,张程宁不禁叹气。   “邹妩是西城的人,但她早就从我手里分出去了,她家里人就是一群吸血虫,趴在她身上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还怨她做的不好,她之前离开是想求死,你碰见她了?她怎么样了?”   好歹也是曾经在他跟前活生生的人,如果能有法子让她活下去,他早就都试过了,难道这回是让安蕊撞上了?   安蕊哑着嗓子,“我看见的她没想求死,还带着一个叫严意的男孩儿,差不多二十岁,她……现在挺努力地在活着。”   张程宁愣怔一瞬,眉眼突然降落,显出几分温柔暖意。   “那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以前听她说起过,没想到他也被拉进游戏里了,那是个好孩子,真好……”   还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顿住,苦笑一声。   好什么呢,明明原来只需要提心吊胆一个人的死亡,现在变成了血缘相亲的两个人。   安蕊出声叫停了张程宁的情绪:“你有她现在的地址吗?我想找她问点事情。”   张程宁将微信点开,把联络方式直接推送过去。   安蕊道谢,张程宁手摸着胸口处的那枚小盾牌,问道:“安蕊,你有什么奇怪的道具吗?”   安蕊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但是想了想自己的几个道具,诚恳说道:“我觉得我每一个道具都挺奇怪的。”   张程宁感觉自己有被噎到。   **   一片白茫的世界中,尹承晞捂着胸口勉力推开门,躲进樊雨星的房间中,这才倒下。   樊雨星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把人拖到床上,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嘴中不断涌出的鲜血。   “是不是蕊蕊出事了?你一声不吭就要出去,我就该知道的,一定是蕊蕊有危险。”   “你又强行进入她的游戏世界中,宙斯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到底是被怎么了?”   尹承晞一边吐血,一边还咧着嘴笑,“没事,我攒了不少复活卡,宙斯弄不死我。”   “它彻底急了,我不去替它试新模式,它就让她去,想诛我的心。没想到她完成得那么好,一点伤也不受就要赢了,它就卑鄙地告知金玦,让她陷入困境。这种情况下,我不去才是傻。”   “我去了,又好好地回来了,它肯定气得跳脚,哈!”   笑到一半,他又吐了一口血,把樊雨星吓得浑身打哆嗦,还得继续替他清理血,免得呛到口鼻。   “你就没想过不能活着回来吗?”   尹承晞突然沉默,看着头顶纯白的墙皮。   “她能一直活着,就还有希望。”   --------------------   作者有话要说:   帅府新婚到此结束~ 第111章 现实世界   安蕊按响门铃,在等待的十几秒时间里,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从出游戏到联络张程宁,再到现在来到邹妩家门口准备见面,她全是靠着冲动去做,不带半点思索和权衡利弊。   她没有想过邹妩在游戏中被她威胁过,也没有想过邹妩的体能比她高,如果邹妩有心抢夺道具,她根本无力阻挡。   她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里面的门先打开,接着一个右脸布满烧伤痕迹的年轻女人隔着防盗门与她对视。   “你游戏内外都没改变外貌啊!”   尾音不自觉上扬的声调让安蕊立即辨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游戏中的邹妩,但是她的脸……   邹妩拿着钥匙将防盗门打开,侧身让安蕊先进屋,而她则又一次仔细地将防盗门锁好,又带上里面的屋门,再加一道反锁,这才回到屋中,招呼安蕊坐下。   对上安蕊疑惑的目光,邹妩无奈地触摸着自己的右脸,声音沉郁,“张哥应该跟你提过我的情况,我那次游戏之后不愿意再给家里赚钱,他们就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往水里下药,然后趁夜烧了我的房子,想拿我的遗产挥霍生活。”   安蕊听着她的经历,不禁绷紧后背,表情严肃。   “你可以用宙斯的馈赠换痊愈疤痕。”   邹妩指尖轻触右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我根本没被药倒,这疤是我自己烧的,为了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看清楚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群豺狼虎豹,她曾经又是多么地愚蠢,好永远都不要再犯这样的错。   安蕊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保持沉默。   反倒是邹妩,从桌上拿起水杯,神情自若地给安蕊倒水,“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热搜上,我们的经历很相似,但是你比我聪明,早早地和那帮人断开联系,说实话,我很佩服你。”   安蕊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被人说敬佩,别人向来都说她冷血,不然就是讽刺她离开了养父母后就江郎才尽,是冤孽反噬。   邹妩把水递到安蕊面前,“你有一个弟弟,我也有一个弟弟,偏偏我们和弟弟的关系都还不错。我有时候真的会想,这世上难道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你的弟弟,是不是也进入宙斯计划了?”   听到邹妩提到弟弟,安蕊身体一震,她和安锐关系好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邹妩到底怎么打听到的?   “很吃惊是不是?”邹妩对安蕊戒备的神情接受良好,从胸口拽出一直佩戴着的项链,让安蕊看了一眼,又很快收了回去。   “离开组织我还能通关游戏,靠的就是它,我能让一场游戏内三名除守关者以外的npc对我满好感值,愿意听从我的一切调配,它也能影响一部分现实世界里意志不坚定的人。”   安蕊收回视线,不知为什么,想到前几天李姐说打到她那里自称是安锐的电话,骤生不安。   “你什么意思?”   邹妩摸着项链的轮廓,突然轻笑一声,缓和过于紧绷的气氛。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觉得太巧合,或许我们都被骗了,也说不定。”   邹妩说出“被骗”这两个字时,神情忽暗忽明,握着项链的手也无意识地紧缩。   安锐发现了她的异常,使劲将她的手掰开,发现她手心已经被项链的尖角扎破,正往外渗血。   “如果这一切真是假的,你还能活下去吗?”   安锐的话直戳邹妩内心软肋,她求死心切时发现严意也在宙斯计划中沉浮,这才重新拾起生的希望,如果真如她所想……   不,不能是那样!   安蕊看着她重新恢复正常,这才缩回自己位置上,然而刚才她说的话,却始终在她脑中环绕。   邹妩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没头没尾,试图将话题纠回正常方向,“还没谢你帮我们顺利通关游戏,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尽力满足你。”   安蕊抿唇,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那时候,皇帝是……是他吗?”   邹妩下意识拿起水杯喝水,却被安蕊抬手拦下,安蕊的表情较之方才的忐忑,现在更多的是确信。   “你在紧张,而且你没有第一时间问我‘他’是谁。”   邹妩楞了一下,接着笑起来,“你果然很聪明,能通过各种小动作探知别人的心理。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那他说了什么?”安蕊急忙问道。   她从游戏里出来后,尹承晞依然没醒,而且他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显然又一次遭受重创。   邹妩摊手,“既然是他,做了这些事又不留下,当然有他的用意。如果真有话留下来,也没必要通过我们让你知道,自己跟你说不是更好?”   安蕊突然起身,“你不愿意说,我可以去问严意。”   邹妩脸色突然一黑,按住安蕊的肩膀,安蕊也没反抗,顺势坐下,邹妩瞬间头疼。   安蕊摆明了吃准她会护着严意,再打太极也没意思。   “是尹承晞没错。”   这句话瞬间让安蕊的心熨帖下来,又温暖得直冒泡。   “计划失败不是因为你的计谋出错,也不是我出手失误,而是宙斯给金玦开了后门。”邹妩说到这里,不禁咂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宙斯违背规则。   “这我早就知道,他当时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会吐血?”安蕊对游戏内容毫无兴趣,反而追问尹承晞的状况。   邹妩奇奇怪怪地看她一眼,“本来他是皇帝,是不用出手的,但是金玦不知道发什么疯,敢一再违背设定使用超出人物的武力值,杀了好几个黑衣人,尹承晞才出手的。”   “他应该也违背人设了,我当时看着他身体状况确实差,可能宙斯在借机惩罚他。”   如今想到当时的场景,邹妩仍然心有余悸。   本以为是绝处逢生,又波澜迭起,最后尹承晞顶着毫无血色的脸一脚踹倒金玦又直接一刀结束他性命的场景仍然鲜明地印刻在她脑海中。   身体状况如此之差,还顶着宙斯的惩罚,仍然能随意处决即将步入魔鬼第十场的高玩。   她难以想象,巅峰时期的尹承晞究竟有谁能与之匹敌,而如果人类当真拥有希望,这份希望除了尹承晞,又会是谁?   安蕊越听越沉默,难怪他不愿意见她。   这是他第二次强行进入她的游戏场次,他的身体状况一定差到了极致,连见她一面都不能支撑下去。   但这些也恰恰证明,哪怕他躲在某个守关者的私人空间内,他依然关注着她的游戏进度,依然是她头顶撑起的一顶巨伞,依然无声地支持着她向前走。   安蕊长久的沉默让邹妩无所适从,她以为安蕊会感动,会惊讶,可是现在看下来,她似乎是在悲伤?   这让她不禁揣测起两人的关系,听严意说,他那会儿分明见到安蕊是和尹承晞组队的,尹承晞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他和谁组队。   “你之前说,宙斯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死,是什么意思?尹承晞在保护你?”   安蕊敛眸,藏住所有情绪,“尹承晞说,宙斯算出人类的希望在我身上。”   这一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大得吓人,邹妩直接站了起来,凳子在地板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安蕊毫无所觉,将自己过往的经历慢慢细数:“第一场游戏,我和庄月新作为新人一同进入西城张和叛逃者林豪带队的魔鬼第十场;第二场游戏,这一场游戏的守关者樊雨星一直在等待着救赎,她认得曾经的我,但我却对她一无所知;第三场游戏,我遇见了十殿阎罗玉忱心,他一心求死,手中却握有能够改变游戏内容的传奇道具;第四场游戏,因为我狠狠地威胁了一把宙斯,这场游戏竟是我所有游戏中最平凡的一场;而第五场游戏,我遇见了你……”   邹妩听到这里,对上安蕊的目光,头皮险些炸开。   “什么意思?”   安蕊捻了捻手指,“张程宁、樊雨星、玉忱心,加上你,说实话,你们都给我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我们明明并不相识。”   “我们生活轨迹不同,经历的事情不同,就连进入宙斯计划的时间都不同。明明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邹妩觉得自己嗓子干得冒火,直勾勾地盯着安蕊:“为什么?”   安蕊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被宙斯改变记忆丢进游戏的事,我在想,他是不是有本事把我脑子里的记忆,直接换成另一段人生?”   “你刚刚不是也在说吗?或许我们都被骗了。”   邹妩突然摇头,不愿承认她这种惊悚至极的想法。   “你经历过的那些事都是在宙斯计划中,宙斯有绝对的掌控权。但是这是现实世界,如果想要改变我们的人生,需要改变的地方何其多,万一有一丁点缺漏就会前功尽弃。”   “而且我们何德何能,让宙斯纡尊降贵替我们改记忆?” 第112章 现实世界   不得不承认,邹妩说的没错,他们说到底也只是宙斯计划中的几名小小玩家,宙斯何必大费周章顶着风险修改他们的记忆?   她的猜测毫无根据,完全凭借着自己主观对于几名玩家的奇怪感觉推测,确实让人听着觉得没有道理,甚至会觉得她纯粹是胡思乱想。   邹妩见安蕊似乎放弃了之前荒谬的想法,她也不禁松了口气。   “我之前说被骗,是指宙斯的馈赠也许并不是改善我们的生活,而是引诱我们继续为宙斯计划奉献生命的诱饵。”   安蕊不明所以地看她,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发给安蕊。   安蕊将照片点开,发现这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邹妩指着绿条聊天框的头像,“这是我”,又转向白色聊天框的头像,“这是严意。”   邹妩:最近怎么样,生活费还够用吗?   严意:你怎么突然往家里送这么多钱,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邹妩:没什么,最近赚得多。   严意:……   我也好想像你一样给家里赚钱啊!   邹妩:别这么想,有我呢。   完全正常的姐弟聊天记录,安蕊疑惑抬头。   邹妩也不解释,又发了一张聊天截图,“之前那张是我和家里彻底闹掰,决定退出组织的时候和他聊的,这张是我家里被烧三天后,他进入宙斯计划那天发给我的。”   时间挨得这么近?!   安蕊将第二张图放大。   严意:姐,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   邹妩:?大半夜做噩梦了?   严意:没事,姐,你睡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我也能给家里赚钱了哈哈!   邹妩:?   邹妩握紧手机,试图利用这个动作压抑心中的怒火。   “严意被我保护得很好,因为宙斯计划会挑选主玩家和副玩家,我不能让他不成为主玩家,但是我尽力满足他的欲望,绝不让他有被宙斯吸引的可能,我以为哪怕我死了,他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安蕊恍惚间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只是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大脑完全放空,但还是被宙斯拉进宙斯计划中。   “宙斯强行拉他进入游戏?”   邹妩难掩愤怒,却依然摇头,“如果是强行拉进游戏中,就是宙斯自行违背规则,它不敢。”   “它钻进严意的梦里,替他造了一场梦,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惊惧害怕,然后它就趁虚而入,将他吸进游戏里。”   “卑鄙。”安蕊不知该如何安慰邹妩,只能狠狠唾骂宙斯的行为。   邹妩拿起手机,将最后一张图片发了出去。   “关于那场梦,他出来之后就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他当时把零星记得的一些事全都写在便签里,有一次被我发现了。”   安蕊一目十行地将便签上的内容看完,心内大受震撼。   梦中邹妩被火焚烧,痛苦不已地质问着自己的家人,却只得到冷漠的回应,她接受不了这场现实,选择自尽,严意发现她的尸体时,连那些人逼死她的证据都找不到。   他在梦里仓皇失措,被那些恶毒的人推来搡去,不断有人指责他,身为最亲近的弟弟却没有保护好她。   他也不断地反复诘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端倪,为什么不能救她于水火?   最后,宙斯问他:你愿意救你的姐姐吗?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自此迈入火坑。   看似是宙斯被严意想要拯救姐姐的欲望呼唤而来,其实这背后都是它一力促成。   邹妩不忍再看那张图片上的内容,愤愤不平道:“当初宙斯馈赠刚刚出现的时候,所有玩家欢欣雀跃,觉得这是改变人生的好机会,可是却没想到这背后的含义是宙斯对我们的掌控力度越来越深,我们越来越逃脱不掉它的影响,身边的亲友还会无辜受牵连。”   知道严意也进入宙斯计划的时候,她的世界都要坍塌了,发现这一切都是宙斯的阴谋后,她更是恨宙斯入骨。   “我自己妄想一步登天,引来宙斯,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甘愿承受,但是严意是无辜的,它为什么要把严意牵扯进来?”   “它一直都这么霸道,想要做什么就做,全然不顾玩家们的想法。”安蕊忽然感慨起来,“所以说熊孩子就得治,你不把它治服帖了,它就会一直闹腾你。”   安蕊这么一比喻,邹妩就想到那天悬在半空中的小男孩,心底非常认同“熊孩子”这个定义。   “不过,既然你会被宙斯针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场纯体力关给你?这比例根本不正常。”   安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游戏还有比例这回事,立即来了兴趣,“其他玩家都有游戏比例吗?”   邹妩没想到安蕊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就是你不加入组织的坏处,很多基础知识你根本没地方打听,也没有什么老人带你……”   不对,尹承晞在带呢,只是带的方式有点特别。   咽下想继续说下去的话,邹妩僵硬转移话题,“一般来说,为了避免玩家是偏科生,以致于筛选出来的高玩德不配位,参与宙斯计划的玩家普遍会进行一场脑力、一场体力的循环赛,一直到魔鬼第十关,脑力体力双需求。”   “只有踏过魔鬼第十关的玩家,才称得上是站在玩家中的顶峰,笑傲群雄。现在东城说得上名字的大型组织,里面都有不下两个通关魔鬼第十关的玩家。”   “林豪他们是东城划分大中型组织的三八线?”安蕊很快提炼出其中的亮点。   邹妩也极其乐意对他们俩嘲讽上几句:“当初离开的时候卷走张哥不少道具和人,结果到了东城,想用道具收买人心壮大队伍,又拼不过人家组织家大业大,反而被人疯狂挖墙脚。消息传回西城的时候,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被人挖墙脚到人尽皆知,他们依然稳坐东城三八线,可以想见当初西城张威势有多重。”安蕊之前一直对张程宁的身份没什么实感,现在听邹妩这么一说,对比起来,觉得张程宁确实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   “那玉忱心背后的组织怎么样?”   安蕊这一问只是随口,邹妩的表情却瞬间严肃。   “十殿阎罗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当初他和一帮朋友在东城安家立户,那时候的东城还不像这会儿一样组织众多,各人自扫门前雪,反而对外来者尤其排斥。结果他们硬是抗住了所有人的排挤,还成了极少数留到现在的人,算起来,他也是如今宙斯计划里的元老级玩家。”   “现在各个组织之间暗潮汹涌,但是没一个敢去惹他。”   邹妩一口气说完这些,突然眼前一亮,“我看你体能数据涨得太快,底子不扎实,以后碰上体力关肯定会出问题,不如你去东城找玉忱心,让他训练你体能。”   安蕊立即心生抗拒,“我还得快点通关到第十场,呜呜……”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邹妩捂住嘴巴,对方极其严肃地声明:“想要顺利通关,就听我的。你走得快,基础不牢,玉忱心的经验是最多的,跟着他学准没错。   我知道你急着见他,但是如果你继续进入游戏,只会不停陷入上一场游戏中的困境,他能吐血出来救你一次,就会吐血救你两次,谁知道下一次宙斯会不会是利用你的困境来抓他?”   邹妩的话正中安蕊心中最深的忧虑:她害怕自己成为拖累尹承晞的包袱。   “玉忱心在哪儿?”   邹妩美滋滋地将玉忱心的地址发给安蕊,顺便利用超高的手速向张程宁汇报战果。   邹妩:有些人整天愁容满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我已经三言两语解决了问题,谁是西城最强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程宁:出来打一架?   邹妩:大可不必。   聊天期间,突然有一条娱乐新闻从手机上方跳了出来,邹妩正想直接刷过去,但是突然看见标题上熟悉的名字,犹豫再三还是点开。   【速递新闻:百想视后汪梦突死试戏现场,辛忍导演遭警方起底调查】   根据知情人透露,百想视后汪梦前不久得到辛忍导演青睐,于今日至辛忍导演家附近私人咖啡厅试戏,现场突发身体不适,由救护车紧急带走,已于今日16时53分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据了解,根据辛忍的剧本保密要求,当时在场人员仅辛忍与汪梦及其经纪人三人,汪梦经纪人于汪梦出现不良状况的第一时间报警,目前警方已经介入其中,辛忍导演及背后投资方或将被不断约谈调查。   “真够狠的。”   耳边安蕊突发一声叹息,邹妩问道:“什么狠?”   “她就是挑和辛忍谈剧本的时候进入游戏,如果活着出来一切好说,她有四个月的空余,完全足够撑完一部戏。如果游戏失败死亡,她就要用自己的死让这部戏再也拍不了。”   导演深陷杀人犯新闻,投资方也会因此撤资,项目直接摆停。   她得不到的东西,就要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第113章 现实世界   邹妩不在娱乐圈中,但也多少听过辛忍导演的名号,难以置信地说道:“辛忍不是没能力的人,又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杀人凶手,汪梦怎么可能毁得掉这么大的项目?而且拿自己的命来算计,都快死了,还想着怎么害别人吗?”   安蕊想到之前去李姐剧组时碰见汪梦经纪人时的样子,那个险些冒雨回去送奶茶的小姑娘,她不断摇头。   “我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良的人,但我也没想到,哪怕是死,她也不愿意让别人踩着她上位。”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这份好胜心,才让她对吴琏娜的事耿耿于怀,最终被宙斯吸引进宙斯计划中。   不不不,不是这样。   安蕊突然脑中冒出一个惊悚之极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开始出现,她就怎么都无法克制它泛滥生长。   从她进入游戏后,汪梦作为她的第一场馈赠,被宙斯强行塞给她,接着由于她的拒绝,汪梦与吴琏娜在舆论上展开交锋,两人都落败了,但是汪梦显然无法接受自己没有战胜吴琏娜获得角色的事实,被宙斯吸引进入游戏中。   然后,辛忍作为汪梦的第一场馈赠,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借由汪梦游戏的失败,辛忍即将面临种种舆论问责和项目失败,处于绝境下的他只要被宙斯稍加引诱,就又会成为助长宙斯计划的养分!   每当一位玩家通关游戏,就可以获得一场来自宙斯的现实馈赠,立即有贵人前来相助,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中的难题,但是这些贵人,其实就是宙斯选中预备替代这名玩家的候选玩家?   难道宙斯计划始终拥有源源不断的玩家,竟是来源于每一位老玩家的欲望吗?   这种想法实在惊世骇俗,却符合目前宙斯计划的所有不合理之处。   她一直觉得自己进入宙斯计划的过程太过诡异,与目前所有玩家的经历都不相同,现在看来,原来是她在以前曾经不知何时成为过某一名玩家的贵人吗?   邹妩不知道安蕊在想什么,将手机中的新闻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感慨着:“辛忍导演也是倒霉,摊上汪梦这种疯得不要命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安蕊被她的话点醒,立即点开自己的游戏屏幕召唤宙斯。   “宙斯,这一场游戏的馈赠我还没有兑换,出来!”   邹妩被她的话惊到,急忙拉着她的手腕,“宙斯平时根本不爱搭理我们,你喊了也没用的,直接把馈赠写进……”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曾经在游戏中出现过得小男孩儿身影浮在半空,脸臭臭的。   “馈赠换什么?”   邹妩用微笑代替尴尬,心里疯狂吐槽:安蕊喊它出来都没超过三秒,它就屁颠屁颠地来了,平时他们喊破了喉咙也不见它搭理一声,差别待遇玩的挺溜啊!   安蕊也不是很想见它,“让辛忍脱离嫌疑,别让他的人生出岔子。”   宙斯突然在空中围着安蕊的头顶绕上一圈,怪声怪气地发笑,“你能救得了一个,能救得了所有人吗?”   安蕊懒得理它,它现在就是气她之前害得它被返厂重修,又不敢明着跟她对着干,怕她再搞事,每次出现都要阴阳怪气一把,她越理它,它就越来劲。   “别人我管不着,至少从我这里分出去的孽缘,我要亲手把它斩断。”   宙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发现安蕊根本不为所动,转而攻击她身旁的邹妩:“她要斩断她的孽缘,怎么,你不表示表示?还是你要接着拿别人的命换钱去养你那一家子白眼狼?”   邹妩感觉自己是被迁怒了,但却听不明白宙斯在阴阳怪气些什么,只是绷着脸回应:“我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又把宙斯气个仰倒,围着屋子天花板来回飞上三圈才忍住骂人的嘴。   它是个文明的主脑,不会做这种跌份的事,但是这帮人怎么这么气人呢?!   它伸出手指指向眼前,突然手指化作一连串的数据,穿过墙壁向着远方飞去,短短五秒后,那些数据又重新飞了回来,重新幻化为它的手指。   “你的馈赠我已经兑现,安蕊,我们下一次游戏再、见。”   宙斯临走前将“再见”两个字尾音咬重,显然不安好心,邹妩不禁再次拉住安蕊的手腕。   “你一定要去找玉忱心,不然下一场会出事的,放慢你的脚步并不是示弱,反而能帮助你走得更远。”   安蕊也已经下定决心,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利害。   关于辛忍事情的猜想,她已经从宙斯的态度上得到了验证,但是对上邹妩的眼神,她却觉得开不了口。   还是告诉张程宁,让他通知西城的玩家吧!毕竟他的影响力更大,也能最快地限制宙斯计划壮大,避免更多的人进入其中白白送死。   **   “这是第几次了?”吴琏娜压着怒火沉声问身后的玩家。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刚刚死去的男人尸体,他临死前只来得及告诉身边守着的玩家,是庄月新害死了他。   那玩家半点都不敢耽搁,立刻把事情报了上来。   “这是庄月新的第五场游戏,她次次全须全尾地出来,但是陪着她进去的玩家出来后不是骂她没用拖后腿,就是直接死了没人发现,他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能留下遗言的,可惜能说的话还是太少了。”   吴琏娜闭紧双眼,咬牙问道:“庄月新怎么解释?”   那玩家低着头,“她每次出来都害怕得要命,躲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说自己死了太多次,进去陪她通关的玩家没什么能力,一直推她出去送死试通关条件。”   “我们不是一直在给她换人吗?这都是第三个通关七关的老玩家了,组织培养一个都要费大力气,结果硬生生在她手里死了两个,你让我怎么不生气!”   吴琏娜简直气得眼前发黑,本以为庄月新培养培养能成为组织中刷道具的利器,所以和其他组织谈条件的时候也不那么肉疼,结果现在看来,没等她成为利器,组织里的积蓄就要先被她吸干了!   “把她带过来,如果她不愿意出门,就让人把她给我拖出来!”   没有用还会拖后腿的玩家,他们根本没必要养着。   身后的玩家转身即走,甚至偷偷呼出一口气。   他也是通关七场的玩家,组织里的老玩家不多了,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轮到他,他可不想成为一个蠢货的引路人,还是会把自己引死的那种。   庄月新在组织中安排的住处只比林豪和吴琏娜差,这名玩家敲门时态度仍然十分恭敬:   “庄小姐,吴副组长请你过去。”   寂静的房屋中骤然响起一阵脚步踩踏声,在体能已经经过提高的玩家耳中清晰无比。   庄月新在屋子中来回踱步,反复不定,显然对吴琏娜请她过去问话这件事背后的含义有所揣度。   就在他以为庄月新准备拒绝的时候,对方却反而朝着门口走来,一脸沉郁的庄月新用质疑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人,他缓缓收起蠢蠢欲动的双手,朝她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庄小姐,请。”   “虚情假意。”庄月新轻嗤一声,对他不屑一顾,却没有抗拒前往吴琏娜房间的路途。   只是当他们到达吴琏娜房间外时,突然发现房门大开,吴琏娜坐在沙发上,抱胸冷眼看着面前的林豪。   他不知道该不该向里面告知庄月新到了,吴琏娜就率先扭头看了过来。   “通关游戏的能力一般般,找靠山喊人救命的本事倒是挺厉害。”   庄月新视线偏转,对吴琏娜的定向羞辱视若无睹,把吴琏娜的火气又激了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叫上林豪,就能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你做梦!你对组织有害无利,留你一天都是浪费粮食,当初就不该为了你和李望闹掰,留你这么个废物在组织里,天天祸害其他人!”   “够了!”眼看着吴琏娜越说越过火,林豪立即出声制止,皱眉呵斥她。   “当初李望离开的事,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我们也都有纵容的过错。何况就是我们选择了她,放弃了李望,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吴琏娜显然还有气,但也知道林豪说的在理,把脸撇过去不愿意搭理他。   林豪一副无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又转向庄月新,“小庄,是这样的。组织毕竟发展到现在不容易,通关七场的玩家都属于精英,白白死了两个,谁都会心疼,你也体谅体谅娜娜的心情。”   庄月新站在门口,视线在林豪和吴琏娜之间来回转,随即点头。   林豪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地劝着:“我是信你的,他们能力不足带不了你,还把责任推卸到你头上来,你一定很委屈。下一场游戏,我跟着你进去,好好带你通关,让你学点东西。”   吴琏娜突然站起,冷笑一声,直接走到门口撞着庄月新的肩膀离开。   林豪头疼地跟在后面,细声解释着。   带着庄月新的玩家不禁感慨:“居然能让他们俩吵起来,真有你的。”   庄月新却始终一声不吭,冷冷地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   虽然我慢了一天来送祝福哈哈哈   喜欢的队伍虽然前几天输了一场常规赛,但是今天赢了淘汰赛,   啊啊啊是化身尖叫鸡的一天! 第114章 现实世界   老玩家打量着庄月新的模样,总觉得她似乎哪里变了。   “林组长带你过关,你还不乐意?”   庄月新冷笑一声,“别拿我当傻子,他才不是想帮我积累游戏经验,而是为了测试我还能不能对他们有用而已。”   老玩家不禁咂舌,早听说过她蠢,怎么现在真正见到反而觉得挺正常的?   “不论如何,林组长下一场游戏都会和你一起,我劝你还是收敛收敛之前的游戏风格,免得把自己害死。”   林豪看似脾气好,但是清理废物玩家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没能力的玩家落到他手中只会生不如死。   庄月新摆手示意知晓,一声不吭地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玩家摸着下巴,默默念叨着:“林组长和吴副组长最擅长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现在连这种头脑不行的玩家都糊弄不过去了,不进步可真是不行啊!”   不远处去而复返的林豪和吴琏娜皱眉看着庄月新不为所动地离开,也清楚地听到了那名老玩家发出的感慨。   吴琏娜抱胸站立,神情严肃,“她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林豪反而稳得住,“毕竟是宙斯选出来的幸运新人,要是没点真本事,怎么能压安蕊一头?”   “他也发现了,我就说这办法不能总用。”吴琏娜怄气不已。   每次他们俩为了看重的组织内玩家假吵架,都是为了拉近这名玩家与他们中某个人的关系,进而将人更好地绑定在组织内。   如果是男玩家,就由吴琏娜接近,如果是女玩家,就由林豪接近。这套做法从前百试不爽,现在怎么又开始没效果了?   似乎自打把庄月新收拢进组织之后,他们的生活就变得越来越辛苦,叫人心里不畅快。   林豪揽住她的腰肢,侧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我一定把她的本事试出来,如果真的没用,我们到时候就直接把她处理了,反正她能复活的特性只存在游戏中。”   吴琏娜烦躁地推开他的脸,从怀里取出一张复活卡,塞进他手中。   “这是李望的卡,以防万一,你拿着。”   林豪被她推开本来有些伤心,但是手里捏着复活卡,又觉得熨帖。   **   “运气0、头脑100、体能55。”   玉忱心念完这一串数字,突然笑了起来。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过这么极端的数据了。”   坐在对面的安蕊面无表情,“你帮不帮忙?”   玉忱心整个人缩在软沙发里,瘦弱的身体似乎只剩一口气吊着,却始终让安蕊觉得面前的人拥有和尹承晞一样的威胁。   玉忱心身后的玩家经过张程宁那一遭,已经不再会动不动冲到玉忱心面前去发火,反而对安蕊的到来充满期望。   玉忱心无奈地坐直身子,冲她温和地笑着,“我总是没办法对你说不的。”   安蕊一蹙眉,“我们的交情倒也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那是我的第二十场游戏,你解决了困扰我多时的难题,交情有没有好到这种地步,由我说了算。”   玉忱心朝身后人伸手,那人立即递上来一份文件,他顺手直接送到安蕊面前。   “你的情况,张程宁跟我说过,我们一致认为宙斯在温水煮青蛙。一直让你经历脑力关卡,顺利通关,然后突然给你设置一关体力,让你狠狠跌上一个跟头,无力回天。”   安蕊翻看文件,发现里面全是介绍一家武馆的内容,甚至含括里面的训练日常和曾经训练出来的明星学员,里面有那么一两个,她也曾经听过名号。   “我现在的体能数据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潜能,去普通武馆恐怕会引起争议,而且也没法得到提升,你不会不知道,所以这家武馆有什么不一样?”   玉忱心点点下巴,“你翻到最后一页。”   安蕊应声而动,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仅供宙斯计划玩家加入。   “这是东城最大的几家组织联合成立的武馆,主要就是帮助刚刚接受体能点数无法适应的玩家,进去之后既能跟着学对打的招数,也能恶补体力关的基础知识,和你现在的需求完全契合。”   这家武馆哪怕是东城玩家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如果没有玉忱心在中间牵线,安蕊根本找不到机会进去。   玉忱心将这家武馆的内在慢慢讲解给安蕊听,确实称得上掏心掏肺对她好。   可是安蕊心里记挂着好几个问题,不问清楚她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   “这家武馆既然是几家组织联合举办,收费一定不菲,我手里没有可以用来付费的道具。”她手里其他的道具远比宙斯转盘中的道具厉害,把它们作为学费交出去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且这几家组织里有没有林豪和吴琏娜的组织?我和他们的关系不好,恐怕不能顺利进入武馆。”   玉忱心将那份文件慢慢翻动,熟练无比地指着中间介绍建成武馆的各个组织名号的内容开始解答:“收费确实不菲,不过我一直在里面担任名誉指导老师,所以有免费推荐名额,这个你不用担心。至于林豪他们,他们还没能耐进入这些组织眼中,你只管安心进去学习。”   玉忱心说完抬头,就看见安蕊正盯着他瘦削的手指发呆,将手指放在她眼前的桌子上敲打两下,笑着问道:“你听到了吗?”   安蕊“额”了一下,逼自己把视线从手指上移开,“听到了。”   在收拾文件时,她悄悄打量着玉忱心,来时没怎么注意,刚刚看见他的手才感觉到:他真瘦啊!   明明年纪比她小,却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暮气沉沉的感觉,如果不是一直挂在他嘴角的温和笑容,她根本无法将他和无尽航海中那个阳光天真的玉家少主联系在一起。   玉忱心似乎对她有无尽的耐心,明明察觉到她在偷偷观察他,却始终避开她的视线,假装没有发现。   而一直跟在玉忱心身后的玩家瞧见这状况,忍不住开口向安蕊邀功:“玉组长对你的事特别上心,这份文件他从头到尾看了好多遍,所以才能在你问问题的时候快速找到对应的内容。名誉指导老师这事儿也是,玉组长都多久没教过人了,这次让你进去肯定得被他们狠狠薅一把羊毛……”   安蕊听到这话,立即抿唇看向玉忱心,“你……”   只是玉忱心脸上笑容迅速黯淡,冷眼瞥一眼身后人,他立即噤声。   “安蕊,是你让我弄明白了,第十场游戏中我的朋友死亡与我并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救赎,我为你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是因为你,我才重新获得了活着的欲望,这比什么都重要。   安蕊早就听过“十殿阎罗”这个名字的由来,也知道“轮回转盘”的作用,却不知道当初那件事对玉忱心的伤害有多大。   玉忱心对她坦诚,也毫无顾忌,直接替她解惑:“当初他们害怕我出事,所以陪着我一起进了第十场游戏,但是那一场难度惊人地高。开局就有一个人为了救其他人把命丢了,后来我们一路拼命走到最后,却发现那个早就死去的人是诈死,他其实和队伍中另一个人是叛徒,我们没能提前发觉,被骗的彻底,最后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   安蕊疑惑发问:“不是最多只有三人能够组队保证阵营一致吗?你们竟然半点都没发觉?”   玉忱心身子深陷进沙发中,苦笑道:“每一条规则都是拿玩家的命试出来的,现在的三人队也是之后才被玩家们知晓的。”   “可是你手中有轮回转盘,就像无尽航海那次一样,不断轮回试错,不至于除了你之外一个人都活不下来。”这也是安蕊一直无法理解的一点,为什么玉忱心每一次游戏最后都只有他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玉忱心伸手摸向胸口,那块小小的转盘此时安静地待着,没有半点危险性。   “轮回转盘一旦发动,除非我找回记忆,否则绝不停止。在遇见你之前,我每一次发动转盘,都会遗忘跟所有组队玩家的记忆,一切行动都只为自己活着。所以哪怕他们察觉出不对劲,也无力回天。”   安蕊诡异地看他一眼,“那就更奇怪了,我和你连见都没见过,为什么转盘发动后,你一直心心念念要拉着我一起航海?”   玉忱心无奈摊手,“我也说过,是曾经的记忆告诉我,我这一生要奉献给航海,同时你是上天赐予的伙伴。”   “你的记忆全部来源于宙斯,你的意思是,它强行让你拖着我一起完成航海事业?”安蕊这么一想,觉得更加奇怪。   “不对,它没这么好心。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提议,只会觉得你异想天开,我们之间永远找不到平衡点,那我们就永远无法通关,这才是它最终的目的。”   “所以尹承晞进来救你。”玉忱心温和笑着,满是感怀。“我们都不要辜负他这份好心,好好活着。”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2 23:49:14~2021-05-03 23:4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枫心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 第六卷 :末日逃生   ==================== 第115章 末日逃生   整整两个月,安蕊消失了整整两个月!   李望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大脑一片放空。   太闲了,这日子。   脑袋旁边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他猛地一下蹦起来,把手机拿手上,眼睛骤然瞪圆,挥舞着手机朝着屋内乱吼乱叫:“安蕊出来了!我又可以进游戏了!!”   前不久刚刚结束了自己游戏的三人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敷衍着:“啊,那真是恭喜。”   李望满腔热情突然被浇灭,挥舞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嘟嘟囔囔又回去房间。   另一边刚从武馆走出的安蕊将手机收进兜中,深吸一口外界新鲜的空气,迎接久违的自由。   玉忱心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眯起眼睛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忽而轻笑一声。   “两个月吸收完所有的基础知识,还把带她的玩家打趴下,她的天赋……”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玩家也抿唇看着安蕊,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安蕊只是脑子聪明,没想到在体能方面她也这么天才,每一个动作只要在她眼中示范一遍,她就能快速吸收。   两个月的时间,她的名号已经传遍整个武馆,每天都有人来向玉忱心打听她的来历。如果不是玉忱心一直在暗中护着安蕊,这两个月的时间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来。   “东城的戚柏枢昨天刚让人往武馆里偷偷递消息,玉组长,我们不管吗?”   玉忱心嘴角笑容隐去,回首看向整座武馆,里面声声练武声不绝于耳。   这里经过时间的淬炼,已经变为培养高玩的最佳场所,也成为了各个组织的博弈场。   “暗中动手脚的又不止他们一家,他能忍到现在才出手,我已经很惊讶了。”   玉忱心举起自己稍微养了些肉的手,指着身后右方,“躲在那儿看了这么久,以为我没发现你吗?你组长没和你说过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玩这种小把戏吗?”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玉忱心指着的空无一人的木柱旁如同波纹般慢慢浮现身影,他拍掌称赞着:“玉组长这么久没现身人前,能力还是半点没退步。”   玉忱心身后的玩家一看见男人的长相,吓得绷紧身子冲到玉忱心身前。   “戚组长为什么会出现在武馆里?”   戚柏枢视线投向安蕊离开的方向,“当然是为了来考察未来成员的资质,听说她刚过了第五场游戏,真是后生可畏!”   瞧着玉忱心不搭他的话,他也不尴尬,“玉组长,迟早东城都是要统一的,建议你还是早点加入我们。”   玉忱心闭上双眼,“只要尹承晞在一天,东城永远无法统一,我也建议戚组长还是认清现实,不要做无谓的梦。”   戚柏枢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都消失多久了,东城玩家们总不能一直这么一盘散沙地活着。”   “那就祝你好运吧,戚组长。”玉忱心连敷衍都不愿,抬脚就走。   戚柏枢咬牙站在武馆门前,暗暗发狠:这一次他放出大量时间合适的高玩去碰安蕊的游戏世界,不信抓不到她!等安蕊在他手中,看看玉忱心还能不能这么轻松地拒绝他的招揽。   **   熟悉的手脚发软不受控制的感觉袭来,安蕊已经习惯,闭着眼睛准备缓过最开始的那一阵不适。   可是身下突然颠簸一下,她立即睁开双眼,眼神如电投向身下。   破旧的封闭空间内放着四张宿舍上下铺的床位,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人,其中有一张床上躺着一对情侣,而她处在左边的下铺,离门最近。   没有李望。   快速扫过所有人,她确认了这一点。   五人都感觉到了之前的颠簸,先后坐了起来。情侣中的男人率先从右边下铺走到门边,刚握住门把准备开门,脚下突然不稳向左连走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坐在床上的四人也不好受,整间屋子像是突然向左运动,带起的速度导致他们全都向左倾斜,安蕊因为手脚还没缓过来,更是直接额头砸到了紧贴床面的墙,疼得闷哼一声。   轰隆隆的火车发动声音随之响起,盖住了安蕊的声音。   安蕊上铺的中年男人猛地掀开窗边遮掩的窗帘,快速划过的绿色风景昭示着事实:他们现在在一辆刚刚开始行驶的火车中,不知即将通往何方。   宙斯幼童的声音适时响起:“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本场游戏——《末日逃生》。这是一辆从果城到符城的长途绿皮火车,总时长12小时,中间没有任何停靠站,而各位玩家的本场游戏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活下去。”   “祝各位游戏愉快!”   一屋子的玩家听完瞬间沉默,这么简单粗暴的游戏说明,绝对是个体力关卡。   还在床上的情侣中的女生从床上翻下来,立即挨到男生身边去,紧紧抓着男生的手,视线在屋中几人中来回穿梭,确定对象后拿手肘捣男生。   男生意会后揽着她朝安蕊所在的床铺走去,大方地做起自我介绍:“我叫张伟,这是我女朋友胡静,我们俩绑定过五场游戏了,你们都是玩家吗?”   安蕊抬眸看了一眼,虽然这两人是面向她所在的这片床铺说话,但是视线大多停留在她上铺,目标显然不是她。   上铺的玩家也知道这对情侣是在示好,乐呵呵地回应:“我叫李国富,这是第九场游戏,今年五十,都是能当你们爸爸的年纪了,喊我叔叔或者大哥都行!”   第九场!   安蕊眼尖地看见情侣中的女生激动地掐了男生的腰间软肉,男生表情一瞬间有点扭曲。   上铺的李国富突然关心起下铺的安蕊,“哎,我下面是个小姑娘吧,刚刚撞得那一下我听着可结实,没事儿吧?!”   安蕊突然觉得丢脸,缩进被子里,声音翁翁的。   “没事儿,我体能太差了,刚进游戏适应得不好。”   李国富对她兴趣骤减,“大家都有这个阶段,没事啊,往后加点数就好了。”   胡静很快了解李国富的想法,转向自己床铺上方的那个十四五岁还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姑娘问道:“小姑娘,你呢?”   那小姑娘胆子看着就挺小的,即使胡静尽量温和地问她,她还是吓得跳了一下,指着自己的嗓子不断地挥手摇头。   胡静愣了,“哑巴?”   小姑娘立即神情受伤,胡静也对自己的嘴快觉得尴尬,拉着张伟的手急忙说道:“哎,我们还没看过外面什么样儿了,走,出去看看去!”   张伟也接话缓解尴尬,顺带着拉上李国富,“大哥,我们要出去看看,你要不跟着我们一起去?”   李国富对于这个房间内另外两个没什么能力的玩家没什么兴趣,搭上张伟递过来的橄榄枝立即下床。   “行,那咱们先替这两个小姑娘出去探探,你们身体都不大好,还是在里面歇歇,没事儿,叔叔肯定带你们通关,别害怕哈!”   等他们三人出了门,安蕊才把自己的脸从被子里放出来,她视线转向趴在另一边床角的小姑娘,“你手边应该有手机,会打字吗?”   小姑娘黯淡的目光立即亮了起来,手在枕头边一顿乱摸,终于摸到了一只手机,打出一串的字放在屏幕上给安蕊看。   “我叫甄茗羽,正读初三,刚刚还在上课,突然就到这里了。这里是哪里啊,刚刚那个声音是什么意思,我会死吗?”   小姑娘惊慌失措又迷茫的样子像极了刚进入宙斯计划的她,偏偏还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心里应该更害怕。   安蕊极具耐心地告知了她自己知道的关于宙斯计划的规则,在说话的过程中,手脚也渐渐开始恢复感觉。   甄茗羽听完规则就从床上翻了下来,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就要往外走,她临走前还打字给安蕊看:不能把活着的希望交给别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安蕊颇为欣慰地看着她,她适应游戏的速度还挺快的,难怪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宙斯拉进游戏里。   “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甄茗羽一脸坚定:好,你等我找到线索回来救你!   甄茗羽一走,整间软卧房就陷入寂静,安蕊躺在床上仔细算着时间,估摸着李望应该快找来了。   她不出去也有这个原因,防止两人在找人的过程中交叉错过,浪费时间。   正在思索中时,门外突然响起规律的敲门声,伴随着一声轻灵标准的乘务员女声:“乘客您好,请问您需要餐车服务吗?”   餐车?   安蕊迅速从床上翻身站起,“你们有什么餐车服务?”   乘务员站在门前自如地向她说明:“本次列车自晚上八点开启,明早八点到达目的地,车厢内并未设置餐厅,只有餐车为乘客们提供饮食需求,每两个小时经过一次所有车厢,其余时间并不提供服务,这边建议乘客您先取用一份以防万一呢!”   乘务员口中的“以防万一”让安蕊眉心一跳,大感不妙,“怎么取用,需要付钱吗?”   她刚刚都把周围摸遍了,一毛钱也没有。   乘务员贴心解答:“并不需要的,只要向我出示您的车票就可以免费领取了,乘客您需要一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启动! 第116章 末日逃生   安蕊回到自己的床铺上,急急搜寻车票在哪儿,门外此时突然来人,对着站在门口的乘务员怒斥出声:“你在这干什么,里面人都没开门,还不赶紧走?”   听声音像是之前情侣中的男生张伟,乘务员想要解释,却被他一口咬死不怀好心,硬给逼走了。   安蕊终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车票,上面清楚地标明了出发地和目的地,从晚上八点上车,明早八点下车,和乘务员所说的内容完全一致。   张伟推门而进,安蕊来不及藏,只好将车票收拢进手心,歪头看他身后问道:“你女朋友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张伟神色自若,“她和李大哥一块儿去召集所有车厢内的玩家了,我是回来通知你们俩的,等会儿一起去第六节 车厢,那哑巴呢?”   安蕊听着他这么称呼甄茗羽,心中不悦。   “她是第一次参加游戏,想自己出去找线索。”   张伟突然皱眉烦躁,“既然是第一次参加,那你就更应该告诉她这事儿的危险性,跟着李大哥就行,干嘛非要自己跑出去?平白无故给别人增加工作量,我还急着回去分配任务呢!”   恰好这时,李望出现在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安蕊,急忙敲了敲大开的门,引起安蕊和张伟的注意力,“你们是在吵架吗?”   张伟一脸的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   安蕊越过他走向门外,站在李望身边,“这是我的队友。甄茗羽是我放出去的,我会把她找回来,你走吧!”   张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甄茗羽是谁,反应过来后听她自己揽事儿,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喜色,“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完不等安蕊回应就跑了。   李望把手腕上的手表拿起来,疑惑地问道:“这才八点十分,十分钟的时间,你就已经惹出麻烦了?”   安蕊朝天翻个白眼,“这能叫我惹事吗?行了,你一路找过来,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望急忙正色,拖着安蕊进房间,关上门开始说明:“这是个老式火车,一共有六节车厢,我在第一节 ,你在第五节,我们俩几乎被隔在火车两端。前四节车厢都是硬卧,后两节是软卧,每节车厢内都设置了洗手间,但是一路走来没看见餐厅。”   安蕊看着他紧绷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有重要的事没说,“出什么事了?”   李望抓住安蕊的手臂,难忍心中的恐惧,“这辆车上一共就大概300号乘客,但是我刚刚一路从一号车厢走过来找你,撞见了好几个跟我动作一样在找人的,还有本来就组队在一起的,这场游戏里的玩家浓度,太高了!”   安蕊迅速算了一下他所说的话,发现这场游戏中的玩家人数很有可能大大超过二十人,比玉忱心的第二十场游戏中的玩家人数都多。   虽然玩家人数不一定能够完全代表一场游戏的难度,但是玩家越多,游戏情况一定会越复杂,通关游戏的难度也就越高。   在武馆的两个月内,她就从那些“老师”口中听过不少本来游戏难度并不是很高,但是因为玩家人数过多,资质参差不齐,导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全员覆灭的例子。   “难怪李国富急着要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李望还不知道这事,用眼神扣了个大大的问号。   安蕊解释:“李国富是我们这间屋里的玩家,他这是第九场游戏,经验丰富,刚刚让人过来通知,想要把所有玩家都聚集到第六节 车厢里。”   “那我们去不去?”李望试探性发问。   安蕊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去?”   “你不是刚刚都要和那个人吵架了吗?去了不会给你穿小鞋?”李望自认为也是考虑得当的。   “等他真有本事给我穿小鞋的时候再考虑这种事吧!”安蕊毫不在意地说道。   李望咬牙,可恶,被她装到了!   “甄茗羽也是你的室友?”   安蕊把车票往兜里一揣,点头应是,“一个刚进游戏的小姑娘,还在念初三。”   李望呆了一下,“那我们去哪儿找她?”   安蕊指着第六节 车厢,“她出去时间不长,我看见她是往这边走的,慢慢找吧!”   没想到等他们俩到达第六节 车厢,安蕊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李国富身边的小姑娘,一声不吭的跟在李国富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后。   李望迅速察觉到安蕊微妙的眼神,大致看了一下那个方向,不由“呃”了一声。   “小姑娘好像挺聪明的哈!”   李国富被所有人围在中间,正吼着嗓子指挥一堆涌过来无处安坐的玩家们分散位置,好接下来一起讨论事情。   张伟走在他们前面,胡静站在甄茗羽旁边一脸着急,一看见张伟回来,她立即朝他招手,并不断用眼神示意身旁的甄茗羽不好惹。   张伟回头望一眼刚到门口的安蕊和李望,心底暗笑:你把人家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儿,却不知道其实人家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瞧瞧她缠李国富的样子,胡静都争不过她!   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安静坐了下来,李国富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捋去额头冒出的汗水,又咽下口水勉强缓解一下嗓子的不适,开始梳理游戏任务。   “各位,想必大家都很疑惑,为什么要把大家召集到第六节 车厢里来,其实是因为我在进入游戏之后就发现,我们这一场游戏的玩家人数实在太多了。大家现在可以数一数,火车里乘客一共才300人,而现在在场的玩家人数就接近50人,这是个什么概念?!”   玩家中一片骚动,显然不少人都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看来大多数人还是经历过不少场游戏的,李国富暗暗松了一口气。   “宙斯的话大家应该都听见了,这场游戏叫《末日逃生》,体力关。如此之多的玩家,哪怕npc全部暴动,我们也能够控制住他们,为什么宙斯给我们的任务是‘活下去’?”   立即有人急性子说道:“你有什么就说,没必要在这里一直绕关子。”   李国富笑着,一张肉圆脸上泛着独属于中年男人的平和,半点不生气,“末日嘛,大家都看过电影,无非那么几种:病毒感染、陨石辐射、地壳运动,外星来物……大家觉得咱们现在的情况符合哪一种?”   没有人吱声,甄茗羽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打字,然后举起来放到李国富面前。   “如果是地壳运动,我们在火车上毫无反击能力,应该不可能;如果是陨石辐射,车上也没有防辐射的装备,总不可能让我们现做,也不太可能;只剩下病毒感染和外星来物,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但是现在的场景挺像一部电影的。”   李国富把她打的字慢慢念出来,发现她和他的想法差不了多少,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   “真是后生可畏,前段时间是有这么一部电影,《釜山行》,我想宙斯既然要学习人类,应该也会看人类创作出来的东西吧?!”   众人沉默着认可他们俩的揣测,病毒感染在这种完全封闭又不允许中间停止的火车上,简直是一大利器。   一旦普通npc被感染,能力成几何倍上升,到时候玩家们还能不能制住几乎是他们人数五倍的npc?   胡静眼看着李国富对甄茗羽态度越来越和蔼,一咬牙站了起来,“李大哥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们所有玩家抱成团,对每一节车厢内的npc进行看管,一旦有人出现病毒感染情况,我们就先出手消除隐患,大家觉得怎么样?”   人群中噪声骤然增大,李国富眉间立起一个小小的山丘。   其中有人声音大,质问站着的李国富:“你说让人看管,那到底谁去看,谁不去?这分配的规则怎么说,你又在哪儿,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李国富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要控制大家,只是想要最大限度地保全大家的性命,刚才已经统计了一部分人的通关关数和体能点数,接下来也会询问其他人的,希望大家都能够诚实作答。”   “能力强的人会被分配到前五节车厢中,每个车厢三名玩家,我们安排两批人,进行轮换,剩下能力不强的人留在第六节 车厢中,我一个人护着他们所有人。”   有人立即不乐意了,“你这不就是把自己护在最后面,让我们去前面给你送死吗?”   李国富直接点开自己的游戏面板,物品栏似乎被他隐藏,但是关于他个人的三项数值,坦荡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的第九场游戏,目前为止,我是在场玩家中经验最丰富的,且我的体能为100,除我之外,真的有人能护住这接近20个没太大能力的新人玩家吗?”   躁动声骤减,但仍有人质问:“能走到第九场,你怎么也该小有名气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李国富精准找到了一直在跟他唱反戏的玩家,盯着他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只需要知道我是东城戚组长手下的人就可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4 20:43:28~2021-05-05 18:3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末日逃生   东城戚柏枢   李国富说出这个名字后,一直叫嚣着唱反调的玩家立即哑火。   李国富很满意他的反应,“我让体能点数高的玩家顶在前面,是因为体能越高,眼力越好,能够迅速找到发生异常的乘客,把危险扼杀在摇篮内。”   “我也知道大家不满自己冲在前面替别人冲锋陷阵,但是如果我们不团结起来,又怎么能顺利通关?事情总有好坏两面,我也说了,会进行轮替,并不是让大家去送死,还希望大家能够放下成见,共同努力。”   李国富背靠东城最大的组织,自己的游戏经验还丰富,居然还愿意如此低声下气地请求每一位玩家,他尊重每一位玩家,这样的态度完全打动了每一个人。   胡静嘴角忍不住上扬,还是她眼光好,进游戏第一眼就看中了李国富,现在算是抱上这场游戏最大的一个大腿。   不过,胡静视线转向一旁的甄茗羽,这小姑娘年纪这么小,怎么黏李国富的速度和效率比她还强?难道李国富对弱小群体更有保护欲?那她岂不是争不过这个丫头?   甄茗羽也察觉到了胡静的目光,但是她并不在乎,而是在手机上继续疯狂打字。   胡静骤生危机感,赶在甄茗羽打完字之前先开口问道:“李大哥,要是有人谎报自己的通关次数,想躲在第六节 车厢里受保护该怎么办?”   甄茗羽抿着嘴,捏紧手机,慢慢按着删除键将自己打的字全部删掉。   李国富显然对此也早有准备,“这也是我想要提前和大家说的,留在第六节 车厢内的年轻男性玩家,都和我稍微对上几招,试一试水平。”   并不是每一位玩家都愿意将自己的三项数值展现给别人看,李国富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免得再次引起玩家们的反感。   这一提议显然得到了认可,张伟和胡静立即承担起询问的工作,挨个过去统计数据,而李国富刚刚坐下,甄茗羽眼力见很好地立即将一瓶水递了上去。   李望在人后和安蕊对视一眼,靠在安蕊耳边小声说道:“你留在第六节 车厢里,我去前面轮换。”   安蕊大致扫了全场玩家一眼,跟着点头,“你应该是这里通关次数最多的玩家,别暴露自己,只说是第六场游戏,不然枪打出头鸟,离我太远,我救不了你。”   李望用手机两边加了联络方式,“到时候保持联络。”   只是他们俩想的很好,却没料到一件事,那就是安蕊的运气,实在是太臭了!   李望听着自己被分配到第一节 车厢,茫然地回望安蕊,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五分之一的概率啊!   安蕊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李望。   在游戏里靠着脑子玩这么久,都要忘了自己运气差这件事了。   李望认命似的向外走,安蕊却突然举手示意有话说,李国富认出她是一开始在下铺的姑娘,“怎么了?”   安蕊指着第一批即将去其他车厢的玩家问道:“他们去了之后大概多久换一次人?”   胡静贴在李国富身后,小声提示着:“她的队友被安排在第一批第一节 车厢里。”   李国富脸上笑容不减,“火车一共十二个小时,我们只有两批人,当然是六个小时一轮换最好。”   安蕊却摇头反对,“不行,两个小时轮换一次。”   眼看其他玩家又有骚动,胡静立即跳出来指责她:“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队友是第一批就强行要求其他人配合你的节奏,两个小时一轮换,他们还睡不睡觉了?”   “想睡觉还不简单,躺进骨灰盒里,能睡一辈子。既然进了游戏,就得提起精神想着怎么活下去,我提议两个小时,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安蕊不急不慢地说着。   李国富拦住还想冲锋陷阵的胡静,温和又不乏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安蕊也不想卖关子,直接把乘务员会带着餐车两个小时经过一次所有车厢的事说给众人听。   “当时我正想拿车票换一份过来看看,是不是能用,就被人打断了。”   张伟脸皮一抽搐,鬼知道她那时候是打的这个主意。   在场近50名玩家,自然也有人撞见过这个乘务员。   “她说的没错,我当时也碰见那个女乘务员了,她一直让我拿餐车上的水和面包,还说是免费的,我根本都不敢碰,直接跑了。”   “我也是,她的态度真的好奇怪!”   ……   这么多人都碰见过乘务员,而且一致认为对方有古怪,李国富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她真的说餐车是每两个小时在火车内走一趟?”   所有碰见过她的玩家纷纷点头。   李国富瞄一眼安蕊,觉得她之前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少睡一觉和少一条命,当然要选择少睡一觉。   “行,两个小时一轮换,记得在群里实时发消息通知安全情况。如果出现无法控制的状况,所有玩家全体后缩至第五和第六节 车厢,一定要护好最后的底线。好了,你们都去吧!”   李国富站在第六节 车厢内发号施令,但却并不像江河海那般令人不适,大概是因为他给了所有人一种,他真的能守住最后两节车厢的底气。   安蕊靠着车窗,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火车一路快行,偶有的几点烟火也消失地迅速,他们像是被抛弃在这辆车上,与整个世界毫无联系。   甄茗羽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安蕊身边,忐忑不安地亮起手机屏幕,打了一行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   安蕊瞄了一眼,也不生气,“你有选择如何活着的权利,没必要跟我道歉。”   甄茗羽咬唇盯着安蕊泫然欲泣,但是安蕊眼睛始终望向窗外,显然不愿意再和她交流。   甄茗羽在她旁边抽泣了好一会儿,李国富实在看不过眼,过来数落两句把她拎走了。   在她走后,安蕊也悄悄松一口气。   李国富是个情商高的,哪怕甄茗羽哭成这样,他过来也是数落甄茗羽,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问罪安蕊。 第六节 车厢中不少人已经就地睡下,也不知道李望那边怎么样了?   而李望此时背靠着车厢,一脸晦气地听着另外两人不断的抱怨。   “真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哎,你是不是因为没给那对情侣塞东西所以被分配到第一节 车厢来了?”   李望终于听到了点和自己相关的事儿,但是一听到,就傻眼了。   “还要给他们俩塞东西?”   另外两人立即转移视线到他身上,一脸怜爱,“真是个傻孩子,他们过来登记数据的时候动作那么明显,你没看见?”   “我以为她在给我抛媚眼,但是她有男朋友的,所以我还劝她忠诚一点……”李望呆滞地回想自己之前的行为,觉得被安排到第一节 车厢,可能真的是活该。   另外两人用同样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会有玩家这么傻,这么天真?   两人很快就和李望划出分界线,生怕带上他,会让他们俩也变得难以言喻。   李望不甘示弱,“那你们看懂了不也没给他们送东西吗?”还在这儿说他。   那两人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们给了,但是不如别人给的多,这对情侣简直太黑了!”   李望这么一听,觉得张伟和胡静干的事儿简直一本万利,一场游戏就能赚到这么多人的医疗包,甚至还有人把攻击道具都给出去,只求在第五节 车厢里混时间。   顿时他就觉得自己格子里花五百万买来的东西不香了。   安蕊说得对,他是被宰了没错。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过,安蕊收起刚刚和李望联络过的手机,突然伸手摸向肚子,皱起眉头。   她饿了。   而且,用舌头轻舔唇边,嘴唇有些干燥,舌头掠过时有稍许一刻的缓解渴感。   不对劲。   显然不止安蕊一个人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变化,李国富直接站了起来,“有感觉到饥饿和口渴的人现在举手。”   一堆人举起了手,李国富扫了一眼,几乎所有人都举手了。   有人抖着嗓子问道:“是不是我们都被病毒感染,马上就要变异成丧尸了?”   李国富疾声厉色呵斥她:“如果连留在第六节 车厢内最安全的玩家都被感染,那这场游戏根本没有通关条件可言,不要在这种时候乱说话扰乱军心!”   那人被李国富生气的样子吓到,急忙闭紧嘴巴。   李国富知道自己刚才语气严厉,但也是因为着急,这会儿又缓过来慢慢解释:“虽然我们感觉饥饿和渴,但是并没有撕咬他人的欲望,不一定是被感染了。”   虽然李国富说的没错,但是怀疑的种子还是种在了众人心中。   硌哒——   一声属于门锁的惊响落在第六节 车厢每一位玩家耳中,三十多人的目光投向车厢尾部。   一个脸上带着标准笑容的女乘务员推着一辆满是瓶装矿泉水和袋装面包的餐车从车尾走出。   “乘客您好,请问您需要餐车服务吗?” 第118章 末日逃生   面对三十多个沉默着盯着她看的人,这名乘务员依然神情自若地推着餐车从每一间软卧室外走过,不断询问:   “仅凭车票便可免费领取吃食,请问有乘客需要吗?”   三十多名玩家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尝试的小白鼠,虽然已经又饿又渴,活似一整天没吃喝,但还是硬逼着自己不去领东西。   安蕊眼睛盯着餐车上面的矿泉水瓶,越看越觉得和自己抽到的物资包里的水是一模一样的包装,一个想法立即冒出头。   在乘务员经过她身旁时,她主动将车票送出,“两人份。”   乘务员秀丽的面容上扬着甜腻的笑容,“乘客抱歉,一人只能凭车票领一份。”   安蕊也不尴尬,从餐车里挑了一瓶水一袋面包。   乘务员将车票送回,“祝您用餐愉快!”然后非常平淡地接着向前走。   整个过程非常平和,并没有任何不妥的情况的发生,和其他玩家料想的完全不同。   安蕊把矿泉水瓶双手握住,来回翻转查看,发现包装确实和她物资包中的水一模一样。   是巧合吗?   拧开瓶盖,鼻子凑近嗅了嗅。   这味道……   安蕊突然想到了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但是这水的气味比医院消毒水的味儿要淡上很多。   或许是因为她的体能点数已经超过许多玩家,嗅觉也变得更加敏感,连似有似无消毒水的味道都能够闻见,如果是其他玩家的话,应该闻不出来,或者能够忽视气味直接喝进嘴。   安蕊对面包没有任何兴趣,直接扔到了一边。   胡静惯会投机取巧,看见安蕊拿了东西又开了水,什么反应都没有,眼珠子一咕噜,她就追着餐车跑到第五节 车厢,拉着在第五节车厢里看人的张伟一起领了两人份的水和面包。   其他几个忍不住饥饿和渴的玩家也追上去,凭车票领东西回来,开了水就喝下肚。   胡静仔细看着那些人喝水下肚,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开盖喝水。   大部分玩家本来还能忍得下去,但是旁边都有人喝了,还一点问题没有,咕咚咕咚的水声听着更加刺激饥渴的感官,顿时就憋不住了。   乘务员很快被一帮玩家团团围住,安蕊合上瓶盖,转头望向李国富。   他显然也不大同意这些玩家们的行动,但是却没有起身制止,一旁的甄茗羽把手机举在他眼前,他看了一眼就开始叹气。   “没用的,才过去两个小时就开始又饿又渴,我们的车程可是整整十二个小时。没有足够的证据和工具检测证明水和面包有问题,我能阻止这一次难道能阻止后面每一次?能忍住的自然会忍,忍不住的就赌命吧!”   甄茗羽抿紧嘴唇,她的嘴唇干燥地冒起死皮,强制让自己的视线从餐车上的水上移开,也不去听旁边人大口喝水吃面包的吞咽声。   安蕊背着人将手中的水瓶和物品格中的水瓶交换,揭开瓶盖后直接畅饮。   这一幕也被其他人看在眼中,他们对于安蕊的忌惮瞬间减少。   毕竟她是第一个上去换水和面包的玩家,结果别人都吃喝了,她却始终不动嘴,难免让人心里犯嘀咕。   她只喝了半瓶,就又拿起手机给李望发消息:【别拿餐车上的东西,轮换后回来,我有干净的水。】   李望的回复很快也很干脆:【好的。】   其实就在安蕊发来消息后不久,乘务员就来到了第一节 车厢,李望此时已经完全被另外两人孤立,那两人显然收到了什么消息,自然地上前用车票换水和面包,却不向李望透露一个字。   李望收起手机,只当是不知道,余光看着乘务员走过第一节 车厢,用钥匙打开第一节车厢门口的锁,推着餐车走进其中。   他立即跟了上去,但是乘务员比他更快,那扇门在他到达之前就被关上。锁孔是老式的三角锁头,他没学过开锁,就提脚欲踹,没想到被身后赶来的两个玩家一人一只手地架住往后拖。   “你疯了?!”   李望一顿挣扎,愣是把两个人甩开了,这两人看他的目光顿时不善。   “轮换时间到了,你别惹事!”   李望狐疑地拿起手机,发现就在几秒前,李国富在他们的群里发消息,说两个小时轮换时间到,第一批人回来换人。   看到这个消息,李望不仅不喜,反而生怒。   “打开那扇门,说不准就能找到通关游戏的快速通道,你们为什么拦我?”   另外两人极其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当你是谁啊,救世主吗?你说打开那扇门能通关宙斯就让你通关啊!”   “通关的事交给李国富,我们在自己守车厢的时间内保证不出现问题就行了,干嘛多管闲事惹麻烦?万一开门开出个死亡buff,你负责?”   李望被两人一顿挤兑,气得咬牙切齿。   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乘务员身上有问题,早查出来早通关,他愿意做这个出头鸟,结果这两人胆小怕事非说他是在拖后腿,简直有理没处说。   正巧赶上第二批人过来轮换,李望一甩手直接走了,剩下两人直接摊手。   “他脾气不好。”   李望听到这话,气得脚步越发快。   安蕊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看见李望气冲冲地从第五节 车厢方向走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不说话,一副憋着火的模样。   安蕊觉得他这样子还挺新鲜的,刚准备问两句,第六节 车厢门口突然冒出两个男人,争先恐后地往李国富边儿上靠,一口一个大哥,叫得特别亲热。   而李望则是一脸鄙夷地盯着他们。   安蕊突然就悟了。   “他们不是跟你一起去看第一节 车厢的玩家吗?怎么,聊不来?”   李望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倾诉,可是一对上安蕊的眼神,所有的话就又被吞了回去,委屈巴巴地,“他们欺负我!”   安蕊好笑地把矿泉水递给他,“先喝水再说,你嘴唇都起皮了。”   李望听话地接过水,但是打开瓶盖,他鼻翼突然耸动,一脸嫌弃,“这水怎么一股消毒水味儿?”   安蕊脸上的笑容骤然隐去,把水夺回来放在鼻下嗅了嗅。   是之前从餐车里拿出来的那瓶水的味道,这一瓶的味道甚至比那瓶更浓了点,李望的体能是满值,所以一闻就闻出来了。   安蕊表情极其严肃,李望也被影响得正襟危坐,连那两个讨厌的玩家的事儿都忘得差不多了。   “怎么了,这水有问题?”   安蕊从物品格里取出之前放进去的餐车处拿的矿泉水,放到李望鼻子下示意让他闻。   李望不明所以地嗅了两下,然后也很嫌弃地撇开头,“这瓶味道稍微淡点,但也是消毒水味儿。”   安蕊自己闻了一下,也觉得是这样,嘴角绷起。   “这瓶是我抽到的物资包里的水,我刚刚换出来喝过,当时没有味道,那瓶是从餐车上换过来的,打开就有味道。我刚刚去卫生间,里面的水也有消毒水味。”   李望一惊,险些跳起来。   “水变异了?”   安蕊眼神示意他情绪收敛点,旁边人都看着呢!   “我本来以为是这辆车和乘务员有问题,所以车上的水才带味道,现在看来是整个火车内的空间有问题。我的水放外面不到十分钟就发生了变化,而且比餐车里的水味道还大,不知道火车空间里的问题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李望缓缓坐回来,觉得自己的大脑受到了冲击,现在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在挑战他脆弱的神经。   他沉痛发问:“有多少人喝水了?”   安蕊将他最后的希望打破,“大半玩家都喝了,我看几乎所有乘客npc都喝了。”   李望呆滞地望着车厢外,安蕊挥手轻拍他肩膀,又拿一瓶干净的水递给他,“你放松点想想,至少现在看守第一节 车厢的不是你。”   李望化悲愤为食欲,猛地喝掉一整瓶矿泉水,又接过安蕊递过来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吃进肚里。   “时间越长遇上变异的可能性越大,偏偏我还被安排在第一节 车厢,想回来都费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变差了。”   安蕊收回自己的手,一脸正经,“怎么会呢,运气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说不准的,我们都不是庄月新那种幸运爆表的人,运气时好时差是正常的。”   李望狐疑地看一眼安蕊,安蕊立即转头指着李国富和甄茗羽,“你看,李国富周围那群人就没喝水。”   李望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过去,李国富和甄茗羽那边的人嘴唇都干得起皮,因为饥饿,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够良好,但是并没有危及生命。   “这才两个小时,大约是饿了一天,再过两个小时,你猜他们还扛不扛得住?”   李望紧张起来,“现在扛不扛得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喝水的人变异了,他们这帮人还能不能作为主心骨指挥整个玩家群体?!”   他最了解现在这些在守车厢的玩家,他们根本不想付出,只想让李国富这种高玩顶在前面带着通关,万一李国富他们都顶不住,这场游戏岂不是要全面崩盘? 第119章 末日逃生   他们俩能够想明白的事,李国富自然也能够想到,而且随着时间流逝,有些玩家留存着水没有喝完的,水中的消毒水味道越来越浓,这件事很快就被捅破到李国富耳中。   他取过那些还剩下的水,放在鼻下稍微一闻,就被那股刺鼻的味道刺激得脑袋发蒙。   “你们确定之前没有味道?”   拿水过来的玩家神情紧张,“我刚开始喝的时候一点味道都没有,真的!”   其他玩家也跟着应和,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闻过水的味道,但是也要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们开盖之前水是没有问题的。   李国富把水放下,犹豫不决。   胡静恰好赶在这个时间挤了进来,“李大哥,是水有问题吗?要不要等下一次乘务员出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把她抓了?”   李国富就是在纠结这件事,“有没有人之前观察过这个乘务员,她究竟是不是守关者?”   听见李国富问到这事儿,之前和李望一起的两名玩家急忙上前揽功劳:“我们是守在第一节 车厢的,当时亲眼看见这个乘务员拿钥匙开门走进前面的房间里,有个玩家想攻击门,但是她一直没有反应。”   李国富一直都记得每节车厢里守着的玩家有谁,所以迅速望向李望所在的地方,询问道:“小兄弟真是有先见之明,门打开了吗?”   李望嘲讽地瞥一眼那两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玩家,“我倒是想开,可惜有人拦着,生怕我拖后腿,现在倒不知道是谁拖谁的后腿了。”   安蕊都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茬,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大概明白了李望为什么回来的时候那么怄火。   “乘务员是不是守关者都不是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我们这些喝水的人,是不是没救了?”一个淹没在众人之中的玩家突然发声质问李国富。   “为什么我们取水的时候你不说话,明明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肯喝水,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们去死?”   “那对情侣呢?我们可是交了道具的,收了东西又不做事,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群体戾气一旦升腾,就很难短期内让它停歇,李国富纵有心克制,但是喊破了嗓子也没多少人能静下心来听,至于张伟和胡静,他们俩躲在角落里避着人,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甄茗羽被人群挤来挤去,几次要摔倒,都被李国富在旁边伸手提溜着,拎到旁边去。   她趁着空挡赶紧打了几个字塞到李国富面前,李国富面容一肃,大声喝道:“张伟和胡静人呢?”   安蕊和李望落在人群后面,但是眼力好,直接看见了甄茗羽打的字,两人眼神一对,李望直接回头去抓想跑的情侣,一手一个把人拖回来。   两人挣扎不断,但是李望的手犹如铁索,嵌在两人的肩胛骨上,动作稍大点就把他们俩疼得龇牙咧嘴。   “收医疗包和道具是这对情侣贪心自行制定的规则,现在大家的身体出现问题,虽然不知道医疗包有没有用,但是至少要试一试。”   安蕊拽着胡静在人群后方,逼着她打开自己的物品格,将之前收进去的医疗包和道具全部吐了出来。   李望也有样学样,压着张伟让他把东西拿出来。   李国富顿时感觉压力骤减,直冲他们俩伸大拇指。   玩家们看着满地的东西,态度犹疑。   如果接过这些东西,李国富是不是就不管他们死活了?   李国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几张纸,撕成无数个均等的纸条,上面写着1-5的数字。   “虽然现在知道水有问题,但是我们手里有医疗包,不一定就会死,所以该守的车厢还是要守,只是安排的位置要重新抽,这一次抽签放在大家眼前,绝不会有任何猫腻!”   他的做法取悦了在场的玩家,虽然原本分配到第五节 车厢的玩家们有些不乐意,但也敌不过大众的意愿,只能再度抽签。   李望上去就是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拿到签打开之后表情更是惨不忍睹,尤其是在看到张伟又抽中第五节 车厢的时候,他的心理已经要变态了!   他好酸,为什么又是一,来个二也行啊!   李国富一直在旁边盯着,直到所有人抽完签,他才又开始指挥众人:“接下来还有八九个小时的仗要打,能歇的时候就多歇歇。”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水的问题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所有玩家心上,明明现在还躺在旁边的玩家,会不会下一秒就变成吃人的怪物?他们能打得过这些变异后的玩家吗?   所有人心中都怀揣着这样的困惑与警惕,不敢熟睡。   两个小时的轮换时间很快又到,李国富手机上很快收到了消息,但是并不是好消息。   他盯着手机上的消息,无奈叹了口气。   “乘务员确实是守关者,她刚从第一节 车厢出来,我们守在第一节车厢里的玩家们就选择动手,但是没能打得过她,她打伤三名玩家,缩回去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有人直接站了起来,“那餐车上的水呢?有没有拿一瓶出来?”   只要能够拿下来一瓶,他们闻一次,就能解除心中的疑惑。   这水到底是一开始就出了问题,还是喝完后出现的问题。   李国富眉头一直无法舒展也是因为这个,“守关者护着餐车,他们碰都没碰到。”   艹   无数国骂在这些玩家心中大声浮现。   “既然第一节 车厢玩家受伤,那第一批的玩家应该很快就要去轮替了。”   安蕊暗中将物资包中的水和馒头分了一部分给李望,小声叮嘱着:“这一趟乘务员是不会出来了,但是下一趟不一定。如果到时候她真的出来,别急着打她,把她一路带到第六节 车厢里,我会想办法把她困住。”   “记住,千万不要着急。”   安蕊说话时一直紧盯李望,搞得他非常紧张。   “你放心,她如果敢出来,我就是拼了命也把这个守关者给你带回来!”   安蕊忽然一笑,“那倒不必,你活着回来更重要。”   李望再次叹气,看看,现在这队友和组织的氛围,多么的以人为本,以前的组织简直就是个吸血魔窟,他到底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呆那么久?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李国富也知道第一节 车厢现在情况不稳,或许是因为之前看见了李望一人抓张伟胡静两人的场景,他主动走到李望身边问道:“小兄弟,你的体能挺强的,已经加入组织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们东城戚组长?   这句话就卡在李国富嘴边,下一秒就要蹦出来,结果李望非常自豪地自报家门:“哦,我有组织了,西城张,听过吗?”   李国富不得已咽下即将出口的话,“那挺好的。”   李望兀自笑得灿烂,“我也觉得挺好的。”   李国富一时竟然分不清李望究竟是听不懂他的话外音还是故意在阴阳怪气他。   “那这个小姑娘也是……”   李望见他把话题转到安蕊身上,立即警惕心暴涨,“她的事儿那不能随便和你说。”   李国富立即明悟,没有追问,“小兄弟身手好,我过来是想拜托你到时候如果能帮其他车厢的玩家一把就帮一帮。”   “这帮玩家能力良莠不齐,本来为了保持公平,是根据数值进行分配的,但是现在你们也知道,改成抽签,布置全被打乱了。”   李国富说话间也很为难,他知道李望答应的希望渺茫,但是仍然想要过来试一试。   安蕊站在李望身后小声提醒:“第四节 车厢,三个第五场游戏玩家,之前没有跟风质问过。”   李国富明显也听到了她说的话,望向她,安蕊抿唇冲他轻笑。   李望想着反正都是第四节 车厢,离第六节也不远,而且那三名玩家看着态度还不错,便答应下来。   李国富高兴地直拍他肩膀,“小兄弟,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安蕊瞧着李国富嘴唇上已经满是干裂的唇纹,说两句话就要舔唇,而且精神状态已经不佳,犹豫再三还是从物品格中取出一瓶水偷偷递了过去。   “这是抽到的物资包,你可以闻味道,尽快喝完。”   李国富如果都扛不住,他们这一盘散沙根本赢不了这场游戏。   李国富对她突然的示好表示极大的惊喜,他只是稍微闻了一下味道,就立刻喝下大半瓶,最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硬是忍住继续喝下去的欲望,盖上了瓶盖。   “你放心,你有物资包的事我绝不会对外说,我也懂你的意思,我会努力带着大家通关这场游戏,哪怕不能完美带所有人通关,也一定会带着你们俩!”   安蕊把水递给他本就是担了风险的,看到他摆出态度当然是再好不过。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看来我是很聪明地贿赂到你了?”   李国富哈哈大笑,“那是当然,这可无异于雪中送炭!” 第120章 末日逃生   十五人很快被轮替回来,这些人又重新抽了签,惨的是之前守着第一节 车厢的三名玩家,被守关者打得鼻青脸肿,稍微碰一下就引起一阵哀嚎,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被安排去守第五节车厢,大家也都没什么异议。   此时已是深夜十二点,作息稍微规律些的玩家已经撑不住,挨着墙面打盹。   安蕊每次进游戏都精神抖擞,这会儿别说睡觉了,她恨不得和李望一起冲到第一节 车厢里抓乘务员。   也许是因为李国富的存在能够稳定人心,慢慢地,睡着的人越来越多,车厢里也只剩下缓慢悠长的呼吸声。   而作为定海神针的李国富站在窗边,眼睛始终凝视着窗外,一刻也不敢松懈。   安蕊看着都替他累得慌,趁着深夜寂静,她走到李国富身旁,悄悄递个馒头过去,食指竖在嘴中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也没多推辞,接过馒头几口吃了下去,接着又从物品格里取出剩下的半瓶水,缓解过干的口腔。   安蕊看见那半瓶水楞了一下,回头看一眼睡着的甄茗羽,发现她的嘴角依然干燥。   李国富冲她摇头,解释道:“她胆子小,不敢喝。”   草木皆兵?   应该不是,她只是单纯地信不过别人而已。   “挺好的。”安蕊由衷感慨。   刚进游戏能有这份警惕心,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李国富看着她完全一副看女儿的心态,“我也觉得她这样挺好的。我现实世界里的女儿死了,因为太想让她活过来,我就中了宙斯的圈套,结果赢了游戏,宙斯跟我说,它没法让死人复活,真是……自己害自己。只是不知道她遇见什么样的困难,居然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弄进宙斯计划里了,真是造孽!”   安蕊还是第一次听到宙斯没法帮助玩家实现愿望,立即来了兴趣。   “那宙斯给你的馈赠是什么?”   李国富说起这个话题,悲伤地落下嘴角,“我女儿的好朋友对我女儿的死很愧疚,在她的葬礼上跑过来和我说,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一辈子都替我女儿向我尽孝,她当时和甄茗羽一样的年纪,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李国富说起这个孩子,眼角甚至泛起了泪花,安蕊顿时感觉不妙。   “她也被卷进宙斯计划了?”   李国富惊讶地睁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安蕊抿唇,心想恐怕因你而起的这份孽缘走到这一步,都还没有断绝。但是这事错不在他,何况他已经到了第九场,早就找不到被牵涉的人已经发展到哪里了。   李国富是真的被安蕊吓到了,明明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安蕊偏偏就是猜到了,思及李望之前的态度,他大概理解了对方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女孩儿不肯松口。   “那个孩子太单纯,进了游戏就信任别人,被骗得团团转,最后替别人送死,临死之前都护着别人,不肯松口让我去报仇……”   时至今日,说起这件事,李国富仍然咬牙切齿,恨不得钻进那场游戏中,把那个垃圾活生生打死。   他的两个女儿,一个亲生一个非亲生,他一个都没能护住!   “所以你看着甄茗羽,就想护着她?”安蕊大致明白了他对甄茗羽莫名其妙的偏心。   李国富刚刚回想起这段伤心往事,情绪仍然无法抽离,泪花蓄在眼中,望着沉睡中的甄茗羽。   “我只是在想,要是当初,她也能碰见一个像我这样的老玩家,慢慢地带着她往前走,是不是事情就会不同?”   安蕊无法给予他回答,事情已经发生,世上没有“如果重来”这一选项。   “节哀。”   李国富望向窗外,“我现在没什么牵挂,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要是碰见像我女儿的玩家,我就伸手帮一帮,勉强也算是为人类做贡献了,是不是?”   安蕊对着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断遇见生活的重击,仍然保持着对生活的希望,甚至将希望传递给其他人。光是这一点,已经比大多数被打击后就一蹶不振的人要了不起得多。   李国富也收敛下悲伤的情绪,短笑一声,“你是第一个听完这些故事后夸我了不起的人。”   安蕊歪头,“别人都怎么说?”   李国富思索一会儿,“他们都说我是个好人。”   两人都笑出了声,冲破悲伤的氛围。   这还是安蕊自从进入游戏以来,聊天聊得最多的一场游戏。   李国富站在窗前,虽然眼睛盯着窗外,但是嘴巴一直在和她聊天,一心二用完全适应良好。   安蕊则是一边关注着车厢内玩家们的情况,一边和他胡侃,不知不觉间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又溜了过去。   轮换的时间越近,安蕊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   但是车厢内一片平静,玩家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聊天,丁点变化都没有。   李国富就在这时突然挺直腰板,一边拿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中气十足地冲着车厢内吼道:“警戒!所有玩家全都起来,外面的人变异了!”   这话炸在玩家耳边,所有人都从原地蹦了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变异?车厢里也有吗?”   李国富按下发送键,神情严肃地冲着众人道:“火车刚刚经过一个村庄,我清楚地看到同样服装的村民在咬其他人的脖子,不是闹着玩,他们把血肉都咬出来了。”   玩家们一阵骚动,一直怀疑的事变为现实,他们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惊慌。   “是因为那些水吗?我们会不会也变成怪物啊?”   李国富扬起手机,安抚众人。   “我已经通知每一节车厢内的玩家,一旦出现异常,立即出手,这一次一定会努力从乘务员手中拿走至少一瓶水来检测!”   可惜李国富对于每一节车厢内发生的变异情况的预知还是不够准确。   李望一拳砸碎状似变异丧尸的npc的颅骨,避开对方溅射的血液和脑浆,焦躁地对着后方怒吼:“别他妈的躲了,过来解决人啊!”   两个被分配到第一节 车厢的玩家自从轮换之后,一直缩在第一节车厢与第二节车厢之间的过道里,就等着出事之后立即逃跑。   害得李望不得不来到车厢另一头,防止观察不到另一边乘客的情况,现在想要回到第六节 车厢简直是难上加难。   一想到所有车厢内的乘客都是突然变异,他们两人在过道里想回到第六节 车厢也得经过四节和第一节车厢一样的情况,李望就真的理解不了,他们为什么还能缩在过道里看戏不动手解决这些变异丧尸?   但是显然对方的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同,听见他的声音后甚至像见到了救星似的大叫:“你体能那么强,快点来救我们啊!”   李望一边打人,一边眼前发黑,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你们不都通过好几次体力关了吗?为什么自保都做不到?”   那两人毫不羞愧,“怎么打啊?丧尸咬到人会传染病毒,这是末日常识吧!”   好家伙,李望直呼好家伙。   原来不打丧尸是因为害怕被传染。   这真是他听过为了偷懒最离谱的理由。   放在裤兜中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一拳打爆一只丧尸,下一只又扑了上来,根本没空去看。   好在两个偷懒成性的玩家临走之前“好心”地告知了他内容:“所有车厢都出现变异丧尸,具有攻击性,李国富让我们都回第五第六节 车厢。李望,你记得把乘务员带过来,我们先走了!”   李望觉得自己真的要被生活的重担压弯脊梁了,但是现实告诉他,你还可以再撑一撑。   因为乘务员在丧尸层层叠叠冲着李望扑过去的时候,突然打开了第一节 车厢的门,推着那辆随时可能会散架的餐车,依然扬着笑脸冲着已经变异的丧尸们问道:   “乘客您好,请问需要餐车服务吗?”   丧尸们被她问的动作皆是一滞,眼珠不由地被餐车吸引,给了李望吹响反击号角的机会。   从物品格里取出一把锋利小刀,利落蹲下用力掷出。   刀锋划破一众丧尸脚腕,最后被钉在车厢内的墙面上。   不顾这一批丧尸的痛苦嚎叫,李望一脚踢翻餐车,矿泉水和面包散落满地,他则是拉着乘务员的手腕从另一个方向向着过道狂奔。   乘务员奇怪地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腕,很有礼貌地提醒道:“乘客您好,毁坏公共财物需要给出相应的赔偿,且在火车内应该尽量避免快速奔跑等危险行为……”   李望跑得满脸通红,生怕慢一步就被后面那帮丧尸追上,结果还要听她在自己耳朵旁边跟唐僧似的念念叨叨,忍不住烦躁大吼:“命都要没了,你还管这些狗屁规则?!”   乘务员不赞同地停住脚,李望就惊奇地发现自己拖不动她了,只好苦逼兮兮地回头求她:“是这样的,姐姐,我想活着,能请你高抬贵脚,让我带着你一起逃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我太难了! 第121章 末日逃生   李望的请求很真挚,但是乘务员的原则也很坚定。   “火车车厢内禁止快速奔跑,容易引起安全问题。”   李望指着身后追过来满脸凶相的丧尸们,“这些难道不是最大的安全问题吗?”   趁着乘务员回头看向丧尸,李望手上骤然发力,可是乘务员仍然纹丝不动,甚至疑惑地回头看他。   他尴尬地收起手,放在脑后挠两下,“我怕你跌倒,扶你一下。”   乘务员: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眼看着短时间内劝不动这个乘务员,李望不得不返身回到第一节 车厢与第二节车厢过道,快速将两节车厢之间的车门拉上,手一旋转,也落上了锁。   没能赶过来的第一节 丧尸全部被关在第一节车厢里,徒劳无功地对着玻璃窗后的李望用力嘶吼。   李望悄悄放松扭着锁的手,发现这些丧尸确实和电影中一样并未继承人类的智慧,只懂得蛮力冲撞,并不知道怎么打开反锁的门,不禁松了一口气。   回头一看,乘务员一人对上第二节 车厢里涌过来的丧尸,面对着他们“嗷嗷待哺”血肉模糊的大嘴,仍然平和地推着他们的胸膛,“各位乘客,餐车已经损坏,本次送餐已经被迫中断,如果饿了的话还请稍等两个小时。”   问题是,这些丧尸竟然真的突不破她瘦弱的手臂,半天了连她人都碰不到。   李望一时又喜又悲,喜的是乘务员能力惊人,最后恐怕不是他把人带到第六节 车厢,而是她带着他走;悲的是对方实力如此之强,他得费多少功夫才能把人骗走啊? 第二节 车厢的玩家早就接到消息准备撤离,但是由于第一节车厢的玩家过来汇合,还是稍慢一步,此时将将走到过道边,被眼尖的李望一眼瞧见。   “嘿,过来帮忙啊!”   经过了两次被同行者孤立的情况,即使傻白甜如李望也学得聪明了些。   “我带着乘务员,要是没法儿把她带回去,就算你们之后回去了,也得被李国富踢出来把我俩救回来!”   那边五名玩家确实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被他这么不软不硬地一威胁,反倒犹豫不定起来。   李望趁着他们犹豫的时间,靠在乘务员耳边轻语,乘务员立即睁大眼睛,“真的?!”   李望坚定点头,“真的,第六节 车厢现在特别需要乘务人员,不仅过载还可能有传染性疾病。”   乘务员脸色周骤然严肃,终于认真地推开面前的丧尸们,并致以歉意:“各位乘客,虽然你们的需求很强烈,但是餐车还在第一节 车厢,还请你们根据需求寻求帮助,我有更紧急的事要去做。”   李望就看着那堆人挤人的丧尸硬生生被乘务员那瘦弱的手臂推出了半米距离,一个接一个地仰面倒下,忍不住在后面悄悄竖起大拇指。   守关者,yyds。   李望紧紧跟在乘务员身后,躲开脚下试图张嘴咬他的丧尸,并毫不留情地给他们一人一脚。   乘务员走到过道对上之前的五名玩家,诚挚发问:“你们也是知道第六节 车厢困难情况想要去提供帮助的热心人吗?”   五名玩家:???   李望脚下不停,又踢飞一个企图不轨的躺地丧尸,在后面冒出脑袋,朝他们不停地挤眉弄眼。   “没错没错,看来每个车厢热心肠人的比例都差不多啊!”   五名玩家:还有这种糊弄人的说法?   可偏偏乘务员就信了,她点了点头,像只老鹰护着小崽子一样将自己身后的空位置放出。   “请各位好心乘客来到我身后,我们一同去往第六节 车厢帮助其他乘客,但是第六节车厢内可能有过载风险,还请你们呆在第五届车厢内。”   “那可太好了!”其中一名玩家没忍住,把心声喊了出来。   而其他几个人,见缝插针挤进乘务员和李望中间,一个接一个地死死拽住前面人的衣服或腰身。   李望只是稍微回头对付一下又扑上来的丧尸,自己的位置就变成了最后一个,不禁在心中大喊:你们以为这是在玩老鹰捉小鸡吗?   可是乘务员开头打丧尸,真的太轻松了,轻松到李望难以置信,他只需要在最后稍微补一补还能站起来咬人的一两个丧尸就行。   当他再次锁上第三节 车厢到第四节车厢之间的过道门时,他一点都不奇怪地看见老鹰身后的小崽子们又多了三个。   都说守关者厉害,但也没想到是能抗衡整个游戏世界所有npc这种程度的厉害啊!   眼看着离第五节 车厢仅有一步之遥,所有玩家心神都懈惫不少,李望还记得李国富之前拜托的话,视线不停在第四节车厢内扫视。   可是奇怪的是,这一节车厢内变异的丧尸并没有在他们进入车厢时第一时间涌过来,反而像是被其他的什么东西吸引着。   反常的状况很快被玩家发觉,“他们怎么全都是散开的,和之前的丧尸完全不一样?”   “管它呢,正好他们被其他东西吸引,我们一次性冲过去,到第五节 车厢就安全了!”   有第二种想法的玩家不在少数,催促乘务员向前走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可是乘务员反而警惕地脚步越放越慢,走到一半甚至突然停了下来。   李望眼神在丧尸分散围住的三个方向来回转,想要找到它们的相似之处,乘务员一停,他的眼神也跟着黏在一个地方。   该死!   乘务员和李望都向着那个方向跑去,留下中间一直没怎么出力适应丧尸列车的八名玩家在车厢中央瑟瑟发抖。   李国富此时正在料理第五节 车厢里剩下的丧尸,一歪头看见他们八个,直接怒吼:“想什么呢,还不快跑过来!”   八人这才回神,发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向第六节 车厢。   而乘务员和李望虽然同是奔向一个方向,但是他们的目标却不同。   李望跑过去从地上捡起一个已经空了的矿泉水瓶,都不用放到鼻下,消毒水味直冲鼻腔,逼得他不得不屏气凝神,免得被这味道刺激得脑袋发昏。   应该是玩家保留下来的水,本来想着之后还能喝,但是有这么重的味道在,玩家不可能再喝,是谁又喝了这瓶水?   思及之前乘务员在第一节 车厢走出时,所有丧尸因为餐车出现而恍惚的一瞬,李望突然觉得后背发寒。   “二次变异!”   只有二次变异能解释第四节 车厢内丧尸和前三节车厢完全不同的举动,因为有高等级丧尸操纵他们。   喝了多少水能二次变异?   李望忍不住想到之前他为了吸引丧尸的注意力,一脚踢翻了餐车,那里面有多少瓶水,现在他根本不敢去想。   完了,他闯大祸了!   乘务员就是冲着这一小堆丧尸中的高级丧尸来的,她能感知到这个人身上拥有威胁列车安全的能力,必须要抹除。   可是高级丧尸显然聪明很多,一直缩在丧尸堆里不肯出来,三名高级丧尸甚至将整节车厢内的丧尸化零为整,不断调换位置,饶是乘务员也被这种风筝打法溜得够呛。   李望缺少乘务员在前面替他扛着大部队,一下子面对一整节车厢的丧尸,压力骤增,险些扛不住。 第五节 车厢的门,离他那么近,可又那么远。   想到最开始停留在这节车厢的理由,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呼喊出声:“还有玩家活着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阵激烈的丧尸嘶吼声。   果然已经被高级丧尸解决了吗?   李望咬牙踹倒面前两三个丧尸,跳到一张布满血迹的硬卧床铺上,探头望向走道,发现乘务员所在的方向正好与第五节 车厢门位置相反,也不知是不是高级丧尸的阴谋。   正当他犹豫是去和乘务员汇合回到第五节 车厢,还是自己先回去时,耳边探听到的声音里,除了各式各样丧尸的嘶吼声,突然多出一道玻璃即将碎裂的毛呲声。   不会吧?!   李望用尽吃奶的力气从硬卧床铺上蹦起,借助墙边的惯性,硬是往第五节 车厢多走了好几步,但他也因为控制不住身形即将跌倒在地。   他直接团起身子,落地就打滚三圈,接着鲤鱼打挺又踹开身前的丧尸,不顾一切地朝着第五节 车厢过道门狂奔而去。   可即使他已经用尽全力,堵在他面前的丧尸也只是减少了七八个,仍然有十来个在前方守候,而玻璃碎出裂缝的声音越来越多,一直挑战着他即将崩溃的神经。   越是紧张的情况,他的大脑反而越清醒。   十来个丧尸,他自己解决至少需要三分钟,还不能保证不受伤,而按照玻璃碎裂的速度来看,前三节车厢的丧尸一定会比他更快冲破车门。   不能再思考了,赌一把!   “乘务员,往我这里来!”   他再次转身,赴往一片丧尸群中。   乘务员不想伤害“正常乘客”,对待低级丧尸只选择推开,早被高级丧尸溜恼了,听见李望的声音跟着应和:   “好,我马上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yyds:永远的神 第122章 末日逃生   安蕊一直和李国富待在一起,看着他把第六节 车厢内的所有丧尸快速汇聚赶到第五节车厢,又跟着他来到第五节车厢。   她眼神闪烁不停回转向第六节 车厢,虽然情况已经大致得到了控制,但不知为何,她一直觉得危险在接近。   玻璃窗碎的声音不止李望一个人听见,李国富乍一听见这声响,险些失手被丧尸咬中。   他拿起手边的铁棍,塞进面前丧尸嘴中,对着第五节 车厢内休息的三名玩家喊道:“第四节车厢出事了,你们过去看看!”   三人中恰好有张伟,他从物品格中取出一样东西,偷偷藏进手心,鬼头鬼脑地跟在另外两人身后。   他们三人一走,就意味着李国富要一个人对付一整节车厢里的丧尸,很难再分心照顾安蕊,于是他也急忙叮嘱安蕊:   “你回第六节 车厢里,把门关好,我不让你开门,你绝不要开!”   安蕊也听见了那声响动,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   “第四节 车厢的过道门要是坏了,我把第六节车厢门关的再好,它也是要碎的。”   李国富又是一棍打倒一个丧尸,勉强抽出空来,“我快要护不住你了,你先听话回去。”   安蕊从物品格中取出半瓶水,不出所料地看见围着李国富的丧尸骤然被吸引注意力,转向她。   李国富脸色一变,手上的铁棍挥得只剩一片残影,“你疯了?!”   丧尸成群地向她涌来,安蕊却不紧不慢地打开瓶盖,伸出手指蘸取些许水渍,随后深吸一口气。   “有的时候,道具的空子一钻,就容易上瘾。”   她的脸颊两侧突然由平滑的皮肤变为灯光下七彩粼粼的鳞片,双目更是化作两道竖瞳,右脚后撤一步使力蹬起,整个车厢都是一晃。   李国富扶住硬卧床铺勉强稳住身形,身边行动缓慢的丧尸全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摇晃摔倒在地,他也终于有空去看一眼安蕊的情况。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安蕊的手指刚从一个丧尸的脑后拔出,丧尸已经失去知觉瘫倒在地,她将手抽出,向地上一甩,混杂着红白色的脏污全都滴落在地,而她手上仍然洁白一片。   再放眼望去,不过短短片刻,倒在她脚底不能行动的丧尸已经有十余人,有些被攻击了后脑,有些被攻击了心脏,有些被攻击了四肢,还有些不知被做了什么,但是同样的是,它们都还没死!   安蕊烦躁地拧起眉,“杀不死……”   李国富骤然和她那双竖瞳对上,属于兽类无情的注视让他发自内心地胆寒。   那一刻他甚至以为安蕊才是守关者。   安蕊毫无所觉,突然靠近他,李国富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就见到安蕊伸手攻向他身后一只早已长大了嘴巴等待的丧尸。   他不禁老脸一红,居然会被人吓成这样,还做什么前辈。   安蕊这一次直接贯穿这只丧尸的大脑,可是它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仍然不断扭曲着,像是没有大脑的无脊柱生物。   两人被这幅场景恶心地够呛。   李国富来不及询问安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快速判断第五节 车厢内的场景,嘱托道:“我们分两边,让这些东西全部失去攻击力。”   安蕊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转身攻向人数更多的一边。   李国富忍不住松口气,解决两节软卧车厢的丧尸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个难题,能有厉害的玩家和他一起分担,当然更好。   张伟三人刚走到第四节 与第五节车厢过道门边,张伟就突然喊停。   “你们也看见了,刚刚他脸变得那么厉害,第四节 车厢肯定出事了,你们真想替他卖命?”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可是前面出了事,要是不弄清楚我们就是躲得再往后也没用啊!”   “而且他只让我们过去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就回来,也没什么风险。”   “狗屁!”张伟恨铁不成钢地骂着,“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我们哪还能回得来?他分明是怕事,不自己去查看,让我们给他做替死鬼,反正我不去!”   那两人被他说得一阵心神摇晃,可是又举棋不定。   张伟眼看有戏,急忙从手心里取出一枚硬币状道具,“这是我之前得到的道具,能把一个地方封闭起来,只要不是守关者故意攻击,能撑整整六个小时。”   那两人立即欣喜道:“那要是把这两节车厢一罩着,我们不是躺着过关了?”   张伟志得意满,朝着门外正拼死搏斗的李望冷笑,“本来是不想动用这种好东西的,但谁让外面的人非要得罪我?”   两人忽然想起,之前抓住张伟和胡静的人正是在第四节 车厢的李望,立即明白过来,这是私人恩怨。   两人很快让出位置,张伟将道具贴在过道门上,硬币处泛起波澜,逐渐融进这扇门中。   正在打斗中的李国富和安蕊立即有所感觉,眼神一厉,向着门边冲去。   而处在第六节 车厢内被保护的玩家们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而胡静缩在墙角突然扬眉。   他动手了?!   **   李望拽着脱力的乘务员走到过道门边,一拧车门锁,却没拧开,只好皱眉用沾满血迹的拳头敲打着门。   “开门!第四节 车厢的丧尸没过来!”   门后阵阵响动,他侧耳仔细听,似乎还有拳头相向的殴打声,这是怎么了?内讧?   车门玻璃上突然冒出还未褪去海妖形象的安蕊,一双竖瞳吓得李望往后直退好几步。   安蕊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终于恢复成墨黑圆瞳。   “李望,门被张伟用道具关上了,你再等等。”   她的声音经过一道门的屏蔽,显得有些失真。   “原来是在殴打他啊!”李望背靠过道,闭目养神。   安蕊说让他等等,那他等等就好了,反正第四节 车厢里的丧尸都被乘务员用两败俱伤的办法折腾得半死不活了,他等得起。   另一边的车门内可不像安蕊说的那么简单,胡静抱着张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头,哭得不能自已。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是我们拿出好道具来救人,结果还要挨一顿打,哪有这样的道理?”   安蕊被她哭得脑仁疼,竖瞳与圆瞳不断来回切换,显然脾气正处于即将喷发的边缘,离她近些的玩家都忍不住后退。   “李望说了,第四节 车厢的丧尸没有跟过来,把门打开,让他进来,然后再关上门,有什么问题吗?”   “有!”即使被打成这样,张伟依然不肯松口,“你们敢对我们俩动手,难道不准我们报复回来?你有本事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死我,总之我活着,就不会让他进来!”   胡静生怕他惹恼安蕊,真被打死了,紧跟着补充道:“他要是真死了,这道具可就没用了!”   其他玩家们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又不是只准你们一队人通关,私人恩怨私人解决,张伟又没做错什么!”   “是啊,如果他真有本事,早该在之前就进第五节 车厢了,哪还会被人弄到这步田地?”   安蕊咬牙,李国富看不下去站了出来,“是我在李望临走前拜托他经过第四节 车厢的时候照顾一下那节车厢的玩家,他们能力低点,我怕他们出事,是我的问题,不然李望早就回来了。”   不想有从前三节车厢回来的玩家立即不平,“说好了一视同仁,凭什么偏偏照顾他们第四节 车厢的三个人?”   本来就对李国富有所不满,这下彻底让他们逮着了小辫子,吵个不停。   安蕊捏紧拳头,脸颊处的鳞片骤然增多,“张伟,我不是在同你打商量,你要是不开这个门,我就亲手把它打碎!”   胡静冷笑一声,“不自量力,你以为这是什么道具,凭你也想打碎它?!”   安蕊手握成拳,手面覆上一层深蓝色的坚硬皮肤,一拳挥向过道门。   所有围在此处的玩家都被两边相砸的声响惊得捂住耳朵,而安蕊每砸一回,他们都能感知到脚底下这节车厢正在猛烈地震颤中,他们惊惧地发现,如果真让她这么砸下去,再好的道具也得分崩离析。   “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安蕊收回拳头,缩进长袖外套藏住受伤的手面,冷脸朝着所有人,“我说过,会让他安全地回来,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她的坚持和固执让这些人暗恨不已,可是她摆明了就算害死所有人都要救李望,他们根本奈何她不得。   “张伟,你要算私人恩怨,把他放进来再算也是一样的,我们都给你作证!”   “是啊,退步一海阔天空,你先替大伙忍忍,我们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张伟看着这帮人变脸,恨不得吐口血出来,可是安蕊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看,他心里也是一阵阵地害怕。虽说游戏里挨一顿打,等回到现实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他还是会疼啊!   胡静眼看形势不妙,眼珠一转又想出别的招来,“放李望进来不成,放你出去可以!” 第123章 末日逃生   张伟听见胡静的话,眼神也跟着闪烁起来。   反正道具的使用权是在他手中,门打开后放安蕊出去,他再扰乱人心让他们关门,及时把道具作用再次启动,李望和安蕊就都得死在外面了。   他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出去就是送死,但是既然安蕊能力这么强,出去了应该也能带李望回来,唯一的问题是她出去了之后,张伟和胡静会不会再开门放他们俩进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非常显而易见,如果胡静真想低头,大可直接放李望进来,非让安蕊出去不就是想祸害她吗?   傻子才答应。   “好。”安蕊却压根没怎么犹豫,立即答应了她。   胡静喜上眉梢,却又听见安蕊接着说道:“我出去之后再回来,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直接把你们的道具碾碎。”   安蕊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像是随口而说,反而杀伤力加倍。   这回不等胡静回答,其他人急忙补足:“没事,我们都替你看着,门肯定不关上。”   本来以为还有的掰扯,现在安蕊都已经退了一步,他们当然要见好就收,不敢太过放肆。   但是安蕊却信不过这帮说变就变的人,转头望向李国富。   “你必须一直守在门边。”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是开门让李望进来,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她海妖之身的限时15分钟时间也快要到底,相信李国富实在是无奈之举。   李国富捏紧拳头,“好。”   李望扶着门,听见里面全程,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可是又突然犹疑望向身后半躺在地面上的乘务员,守关者拼尽全力把他从丧尸堆里拖出来,他不能做没有良心的人。   思来想去间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免得扰乱现在的情形。   咔哒——   门锁应声打开,安蕊和李望相隔不过两三步,相视而笑,李望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是二人刚一见面,玻璃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相较于之前的那道声音,这一道离得更加遥远。   安蕊脸色一变,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上前两步越过门边,拽着李望的手臂就要把他拉进来。   可是李望本就挡在乘务员身前,安蕊一拉,乘务员的情况顿时展露在所有人面前,胡静反应最快,尖声惊叫:“快关门!”   门边的玩家下意识地推门想要关上,又被李国富伸手挡住,李国富此时的表情也满是惊异,但是仍然铭记安蕊的信任。   “不能关,关了他们俩都活不了!”   胡静瞪圆眼睛,指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乘务员,“她都被咬成那样了,怎么能放他们俩进来?!”   被她指着的乘务员垂着头半躺在地上,裸露在外的手臂和手面上遍布被丧尸咬伤的伤口,虽然此刻是寂静无声仿佛毫无攻击力,但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   “她可是守关者!把她放进来,她变成丧尸,我们之中有谁能打得过她?”   门边的玩家使出吃奶的力气要将门合上,一边指责李国富的行为不为众人考虑。   李国富也对这个受伤的乘务员会不会变异疑虑重重,先退一步道:“让李望和……反正两个玩家进来,乘务员先不进。”   “不行!”张伟肿着脸怒视门外三人,“李望和乘务员一起过来的,乘务员被咬成这样,谁知道他被没被咬?”   “就不该开这个门!”   有玩家对方才他们的妥协懊恼不已,谁知道变异的原因是什么,万一是这些变异了的人身上带的空气呢?   安蕊在他们争吵间扒住车门,握着李望的手用力不肯松开,眼中泛起红血丝,恶狠狠地看向整间车厢里的人。   “我说过,谁要是不让我们回来,我就把道具碾碎!”   不料有眼尖的人看见了她扒门那只手的手面上的伤口,立即叫道:“她根本伤不了道具,之前打那么多下,她自己也受伤了,快关门!”   李望跟随他们的话语来到安蕊手上,看见了那双原本干净白皙的手面上满是破碎的伤痕,突然攥紧拳头。   “你进去吧,不用管我,是死是活看我自己的本事。”   “本来宙斯计划就没有一直让队友救人的道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已经很知足了。”   安蕊被里面这帮墙头草气完还要被身后这个自愿慷慨赴死的队友气,直接骂出声:   “你别在这放屁,要是你能力不足回不来,我也不会救你,可是乘务员一路被你带回来,你为的是什么?是这车厢里的一群吸血虫!他们现在反过来要害你,你还想替他们死?”   “圣父不是你这么做的,李望,别让我对你失望。”   自始至终,安蕊始终没有松开攥着李望手臂的手,李望垂下头去,肩膀不断地发抖。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用,明明是经历了魔鬼第十场的玩家,却比不过一个新入局的新手,全身上下对组织来说最有价值的复活卡也被林豪他们夺走。   他一直在组织里寻找自己的价值所在,不停地替组织内的玩家们花钱,但他明白,钱这个东西对组织中的高玩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他才想要私底下自己进游戏积攒经验和道具。   就像上次他花五百万买一堆医疗包和B级道具,却被安蕊质疑是不是被坑了一样,真正能在宙斯计划里安身立命的永远是高等级道具,但他一个都没有。   这场游戏好不容易是个体力关,轮到他发挥些许优势,结果还要安蕊过来救他,或许她还会因为他陷入危险境地,这让他怎么能够说服自己安然享受队友的守护?   可是安蕊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守护队友,并不在于队友的价值,而仅仅是因为,队友是队友。   就在他们这边僵持不下之际,瘫软在墙面的乘务员突然弹动指节,而这一幕,并没有任何一人看见。   玻璃二次碎裂的声音响起,没了安蕊大动作吸引注意力,在场不少体能好的人都听见了这道声响,也终于明白安蕊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李望拉回来。   “不行,安蕊,要么你就自己回来,要么你们俩都在外面呆着,我们不可能让你们一起回来的!”   车厢内的玩家给安蕊下达最后通牒,而安蕊视若无睹,咬牙扒着门,试图让门缝变得能够让一人通过。   这里不断传来的响动也吸引了部分在第六节 车厢里等待的玩家,他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窃窃私语为什么前面发生了争吵。   胡静一回头就看见甄茗羽也一脸着急地站在那里,掂着脚想要看清楚这边的情况,想到之前李国富和安蕊聊天的内容,直接朝着李国富怒吼:   “李国富,你是当好人了,要是把丧尸放进来,甄茗羽这么弱的玩家,活得下去吗?!”   李国富一怔,回头望去,恰好对上甄茗羽焦急的眼眸。   她已经有六七个小时没吃没喝了,从感官上来说,等于三天没进食,走路时脚都是软的。   她没有道具,没有点数,是现在所有玩家中最弱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丧尸真的进来,她还能不能挡得过丧尸的一咬。   他一松动,仅靠安蕊一个人,根本拉不住这么多玩家拉着的门,逃生之门就在安蕊面前要被合上。她一着急,直接把几根手指抵在门边,被骤然合上的门砸个正着。   五指连心,她的眼角立即沁出泪花,却硬拼着让手指部分海妖化,变为最坚硬的钢铁,嵌在门上,绝不肯让他们把门锁拉上。   在门内的甄茗羽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压倒李国富的最后一根稻草,眼睛瞪得圆圆的,快速在手机上打字,高举过头顶,让李国富看清楚。   【他们公报私仇想夺权,别听他们的!】   道具是他们俩出的,掌控在他们手中,具有天然优势,何况李国富现在已失人心,此时不夺权更待何时?   李国富看着被挤来挤去站不稳脚的孩子仍然努力地掂着脚把手机伸得更高,生怕他看不到似的,不由咬紧后槽牙。   “都不要胡闹了,让他们俩进来,李望要是出事,我第一个出手扼杀威胁!”   哪知门边的玩家早就想关门想的红了眼,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一个个掰着安蕊的手指想要丢出去。   李国富眼看他们说了不听,直接出手,短短片刻就打落两人,把其他人惊得不行。   “李国富,你是不是也想出去?!”   胡静扔下不能行动的张伟,上前质问他。   李国富神态冷静,当着众人的面又扯开门边一名玩家,直接双手拉开大门,“我说了,我会负责。”   但是当他们把门打开,安蕊和李望身后正站着一个姿势诡异的乘务员,她依然垂着头,手臂却不自然地外扭,脚上似乎也受了伤,走得一瘸一拐。   根本没必要看她的脸,门内所有玩家全部白了脸。   守关者变异了! 第124章 末日逃生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是首当其冲的李望,他稍一回首就看见乘务员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不断地喘着粗气,她身上浓重的属于丧尸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   李望下意识地掐住安蕊的腰,“病毒感染不是通过水吗?为什么会传染?”   安蕊对上李国富的眼神,他的眼中已经布满顾虑,不像方才开门时一样无惧无畏。   病毒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但是现在乘务员的状况等于告诉他们,病毒除了水,还有一种传播途径是感染,而且看起来很像是伤口感染。   李望全身是血,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伤口,而她手面上有伤口,又和李望亲密接触,李国富不敢放他们进来了。   安蕊没有思考多久,当机立断扯着李望把他送进门,然后回头对上一直垂着头缓慢向前走的乘务员,轻声道:   “抱歉。”   她打开物品格,捏着其中一样道具,高声呼唤:“乘务员、乘务员、乘务员!”   每当她喊一声,远处玻璃碎声就快一声,当她喊完这三声,前几节车厢所有锁好的车门全部应声破碎,丧尸群体的嘶吼声响冲破无数条过道,直奔乘务员而来。   安蕊手中的黑色衔尾蛇应声消散,她转身拉住只剩一道指缝即将合上的门,对上李国富的目光。   李望被一群玩家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李国富的目光停留在她受伤的手面上,满是忌惮,他似乎想要合上门,但是有一双瘦弱的手拉着他的手臂,慢慢摇晃哀求着他。   甄茗羽抿着唇,直勾勾地看着李国富,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安蕊低笑一声,“迟了,你们拦不住我的。” 第六节 车厢内被安抚下来的正常的乘客突然变了脸色,全部冲着第五节车厢门外涌去,玩家们只来得及制住其中几个,其他的全都让他们跑了,只好向第五节车厢的玩家示警。   “他们发疯了,你们快避开!”   胡静本来还在幸灾乐祸,一看情势变幻,惊慌叫道:“你又用了什么道具?!”   一个能媲美守关者的体能道具在她手中,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为什么她手上还会有这么大范围作用于npc的道具?   宙斯为什么这么偏心?!   李国富被身后涌过来的乘客挤得一歪,安蕊就势拉开车门,李国富手指回缩,没有再次阻拦。   大批量的乘客越过车厢向着乘务员快速奔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与咒毒。   安蕊看着他们熟悉的模样,费尽力气才逆着人流走回车厢,接着一把将门关上,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她这才能够真正地歇上一口气。 第五节 车厢内剩下的全部都是玩家,静默无声地盯着满身是血的李望和狼狈的安蕊,人群的质疑与忌惮在不断发酵。   安蕊没心思搭理他们,伸出没伤口的手抹一把额头的汗珠,仰面凝望着头顶晕着黄光的灯罩。   用了两枚道具,才把李望救回来,她还以为自己在武馆里学得挺好的,现在看来,速成还是不太行。   李望被好些人压在地上,都快喘不过来气了,拿手拍着地板求饶,“反正我们都进来了,这么压着我也不是事儿啊!”   胡静脑子转得快,也极度担心他们两人会变异,直接扯着张伟往后退。   “谁知道你们俩会不会变异,又什么时候会变异,你们俩呆在第五节 车厢里,我们去第六节!”   不少玩家如梦初醒,急忙跟着往第六节 车厢跑,压着李望的几名玩家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撒手也往回跑,李国富拦都拦不住。   甄茗羽跟在李国富身后,噼里啪啦地直打字,手机按键都快被她按坏了。   李国富按住她打字的手,警告道:“你有好心我知道,但是他们俩确实有危险,胡静说的没错,只是没人在这儿看守他们俩也不行。我在这儿看着,你跟他们回去。”   甄茗羽急急摇头,拽着李国富的手臂不肯放,看他态度坚定,又想从他手里把手机抽出来打字,却怎么也抽不动,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国富看着她替自己着急,欣慰地摸摸她毛茸茸的头顶,“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但是现在人心散了,我不来看,又会有谁来?”   安蕊一拳拳的力道他们都见识过,李望更是从第一节 车厢一路杀过来,连他也不敢断言自己能打败变异后的这两人,别人又怎么肯来?   眼看甄茗羽还是摇头不肯走,李国富直接一掌劈晕她,又是怜爱又是不舍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没了他护着,回到第六节 车厢,心软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安蕊看不下去李国富一副永别的模样,从物品格里拿出一瓶水又扔了个馒头过去。   “好歹送她回去之前喂她喝点水,她都多久不吃不喝了?”   李国富充满感激地朝她拱手,“你放心,要是你们俩没事,我肯定带着你们安全回去。”   安蕊本来就是念着李国富之前拉开门的好心,也不在乎他的回报,闭上眼睛直接休息,就当没听见。   不想李国富拧开瓶盖后半天也没能把水喂进去,安蕊不耐烦睁眼,发现李国富正把东西往小姑娘的物品格里放。   被安蕊看了个正着,李国富尴尬地笑笑,“她晕着喝不进水,我又不是她的亲人,不好喂,就给她放着。”   安蕊又闭上眼睛,“没想到,你还是粗中有细的性格。”   李国富充满怀念地无奈笑着,“毕竟我曾经也是有过两个女儿的爸爸,想不细都没办法。”   李国富抱着小姑娘往第六节 车厢走,此处就只剩下安蕊和李望两个人,李望瞄一眼安蕊,悄悄坐得离她远些。   不想安蕊竟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开口:“怎么,你真被咬了?”   李望动作一僵,下意识地把衣领往上提。   “还是肩膀被咬,真有你的。”安蕊直接转身对上他的目光。   李望正襟危坐,诚恳解释:“第四节 车厢里有乘客丧尸化后又喝到了玩家留下来的矿泉水,二次变异成了高级丧尸,它们能控制低级丧尸。我和乘务员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我去引丧尸,她来一次性消灭。”   整节车厢的丧尸压力一下子全堆在他头上,乘务员去堵第三节 车厢的过道,不让那扇门裂开,鬼知道那时候他有多害怕。   只被咬一口那都是他超常发挥了。   “听着你还挺骄傲的啊!”安蕊休息一会儿,就又来劲了,数落起他之前自暴自弃的行径。   “什么叫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本事?什么叫宙斯计划没有一定救队友的道理?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当时的情况你不跟着我一起搞车厢里的玩家,反过来折腾我心态?”   安蕊是真的气得不轻,李望吓得大气不敢出,眼睛心虚地左瞄右晃。   “我知道自己被咬了,你救了我也……”   安蕊直接打断他的话,怒视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拖着乘务员回到车门前,为什么要拍门,为什么不之前跟我说你不愿意进来?”   说到这里,安蕊也稍稍缓过怒气,沉默一会儿后说道:“你想不想活,我比你看得清楚!”   李望被说的鼻子发酸,眼泪不断上涌,但他仰面看着天花板,不肯轻易在安蕊面前示弱。   “对,我是想活着,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情况!我活不了,还要害得你也活不了,这样难道我就会开心吗?!”   安蕊终于逼出李望的真心话,看着平时没个正形的男人此时拿着沾血的袖摆不停抹着发红的眼角,心中满是感慨。   “李望,我们是队友,我希望我们能互相信任。就如同我相信你能活着回来一样,你也相信相信我,信我能带你活着走出这场游戏。”   李望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还有袖摆上的血迹晕染,此刻像个大染盘,他大口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平复心情,低着头不断摇头。   “太迟了,离我们到站还有五个小时,我肯定会变异。这次是我自己没能按时回来,和你的能力无关,是我自己不够格,你不用安慰我。”   安蕊看着一副颓唐样的李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说一万句话,不如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有用。   她扶着身后的车门,耳朵贴着门听了几秒,然后挥手喊他:“我没力气了,你过来替我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丧尸。”   李望虽然觉得自己快死了,但是对于安蕊还是言听计从,听话地走过来望着玻璃窗外,却惊奇地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不断转动角度,却始终没看见一个人,反而血迹和残肢遍地都是。   安蕊不用站起来看,光是看李望的动作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乘务员没有变异,她把所有npc引走了。”   【厄运诅咒】作用于一人,却能吸引所有npc的恶意,能把现场变得这么寂静,除了乘务员这个守关者主动离开,她不做他想。   --------------------   作者有话要说:   乘务员:你以为我变异了,哎,其实我没有,反复横跳,就是玩~ 第125章 末日逃生   李国富一脸警惕地迈步回来,视线在安蕊和李望身上不断逡巡,确定他们俩没有异常后,最终在距离他们俩大约一米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双手成团,抵在额上,眉间山字不减。   这件事说到底因他而起,李望明明可以好好地回来,甚至乘务员当时也可以回来,是因为他在李望临走时过去多说的那几句话,害了这两个人。   “对不起。”   虽然这句话对于即将变异的两人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效力,但他必须要说。   李望情绪已经被安蕊安抚下来,此时能够心平气和地看着李国富,“你要是觉得抱歉,就好好研究丧尸的习性,免得等会儿死在我们俩手上。”   李国富抿唇不语。   安蕊就势支手半撑起身子,敲了敲自己身后的门,听见声响的丧尸立即围过来,不过也只有一两只而已。   李国富疑惑地看着安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安蕊无所谓地笑着,“你就当我们是舍己为人,不想看你死。”   李国富揣着满腹狐疑慢慢靠近门边,眼睛对上玻璃窗外嘶吼的丧尸,“怎么研究?”   安蕊回忆着之前攻击第五节 车厢内丧尸的过程,“无论攻击身上哪里,都打不死他们,但他们行动缓慢,只有张嘴咬人或许能够传染这一点威胁。”   “还有一点,他们人多,而且不怕伤不怕死。”李望默默补充。   李国富点头肯定,第五节 车厢的那些丧尸都被安蕊打得不成人形,最后全部塞进硬卧房间里,现在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安蕊又敲打着身后的门发出声响,“刚刚我们试过了,丧尸对声音很敏感,听见声响会聚集过来,并且在不看见人的情况下,依然有攻击欲望。”   李望从身后抽出一叠厚厚的报纸,递给李国富,“现在你来试试,他们要是根本看不见这节车厢,还想不想攻击?”   李国富接过这叠报纸,诚挚发问:“这都是你们从哪儿找到的?”   他抱着甄茗羽来回一趟,顺带着叮嘱别人照顾一下小姑娘,时间也不长啊,怎么感觉回来之后感觉两个人做了这么多事?   李望一副过来人的心态,拍拍李国富的肩,朝着安蕊挤眉弄眼,“习惯就好。”   李国富绷着脸把李望的手从肩膀推下去,语气严肃,“你别随便靠近我,你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变异,我就不能保证不会攻击你。”   李望耸肩退后,“行吧,反正先试试用报纸糊玻璃窗。”   李国富不愿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他们俩,只是侧着身子糊,只是他一把水拿出来,外面的丧尸陡然加大了嘶吼力度,撞门的频率也变高了。   他把手贴在门上,突然问道:“外面丧尸的能力、是不是提升了?”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   李望望向安蕊,在得到她的肯定后,开口解释:“当时我被堵在第四节 车厢里,就是因为一瓶空矿泉水瓶,我怀疑餐车上的水就是变异为丧尸的主因。他们现在喝了更多的水,能力自然就进化了。”   李国富不赞同地摇头,“不可能,几乎所有玩家都喝了水,但是没有一名玩家产生变异,如果水是导致变异的主因,玩家一个都没中招的可能性太低。”   这倒是奇怪,安蕊眸光闪烁不定,“真的一个都没变异?”   李国富极其笃定,“我数过人数,一个都没少。”   李望被噎了一下,换了个思路,“或许是因为玩家的体能比普通npc好,所以抗住了变异?乘务员作为守关者不也没变异吗?”   “那像甄茗羽这种刚进游戏的玩家没有变异该怎么解释?”李国富不紧不慢地问道。   李望被问得“呃”了好长一声,给不出回答。   李国富见他们俩都开始沉默,只好又皱着眉头琢磨怎么糊报纸,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竟然用地上没干的血糊。   窗户确实是被封住了,但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驱之不散。   李国富把水瓶收进物品格里,外面的丧尸撞门的力道立即小了不少,但是仍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门。   “明明之前咬人的时候兴致很高,为什么现在血对它们的刺激还不如水?”   安蕊没有回答,李望又从身后掏出一团团的棉花。   “既然视野受限也没法儿降低他们的攻击欲,那就试试气味,也许只要他们闻不到人味,就不会想破开这道门了呢?”   李国富接过棉花,神色变幻,突然叹气,“你们想做什么就直说,这么一点一点地磨人,实在难受。”   李望欣喜若狂,正要张口回答,一对上安蕊扫过来的视线,立即委顿。   安蕊又拍了拍身旁的门,“你先把散味口堵住,后面自然就会知道为什么。”   李国富拿他们俩没办法,只好上前去老老实实地把所有会散出味道的缝隙全部用棉花细实地堵住,等到最后一个小洞也被堵好,李国富终于能够直起身子。   他捶捶自己辛劳的腰,免不了抱怨:“虽然你们俩是有变异的风险,但是也不能这么摧残老人家啊!”   李望搭着他一边手臂,有模有样地把他搀到旁边坐下。   李国富歇了也才两分钟,就憋不住气问安蕊:“现在能说了吗?”   安蕊闭目养神指着门外,“不是我说,是由它们亲口跟你说。”   李国富一脸的莫名其妙,望向李望,就见他一副“佛曰不可说”的高深莫测的表情,简直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思来想去,觉得他们俩是因为之前的事怨他,所以把他这么一顿折腾,消消心里的怒气。   “你们开心就好。”   安蕊、李望:???   李望看不过眼,提示他:“你等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等等就知道了?   李国富看着似乎累极,从始至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直靠着墙面休息的安蕊。   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和队友会变异,明明之前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救回队友,没道理现在这么平静地认命。   难道这件事还有转机?   这个想法骤然在他心头发芽,怎么也克制不住生长,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门外,期待着一场奇迹。   可是期待着期待着,门外属于丧尸的嘶吼声仍然不止,撞击声也并没有减少,安蕊和李望依然各做各的事,半点没有要变异的自觉。   李国富不禁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而他认为没有变化的安蕊和李望,此时正头挨头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李望:“他怎么还没发现,不是都第九场了吗?”   安蕊:“别着急,再等等,人家毕竟都要五十岁了,尊老懂吗?”   李望:“我尊老,宙斯它尊吗?不行,我得去提醒他。”   安蕊:“那你去。”   李望:“?你为什么不劝我,之前不是还说咱们说出口别人不信,得用事实让他自己发现吗?”   安蕊:“随机应变懂吗,等他发现估计第六节 车厢玩家都要死绝了。”   李望:“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说的很有道理。”   ……   李望突然清嗓,李国富下意识看过来。   “你就不觉得门外的丧尸有什么奇怪的吗?”李望循循善诱。   李国富耐心听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明明和之前一样啊!   李望嘬一下牙花,突然明白了每次安蕊看他一脸茫然时的心情,“它们是不是和之前动作一致?”   李国富点头,声音能吸引部分丧尸,视野受限也还是会向他们攻击,没有气味还是撞门……   突然,李国富猛地抬头,李望一脸欣慰。   “就是因为他们一直都一样才奇怪!”   “看不到后两节车厢里的活人,听不见活人说话的声音,闻不到活人的气味,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执着地攻击车厢门?”   安蕊适时睁眼,“我之前用在乘务员身上的道具叫【厄运诅咒】,本场游戏内所有的npc都会对乘务员贯以最深的恶意,一直追逐她直至某一方死亡。”   “现在门外除了这三两只,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丧尸,显而易见,乘务员把他们引走了,但为什么,他们几个能抗住这个效力如此之强的道具,仍然锲而不舍地攻击车厢门?”   安蕊每说一句,李国富的脸色都沉一分,他一把扯开之前糊着的报纸,透过玻璃窗望向第四节 车厢。   空荡荡的过道里只余一片狼藉,那几只围在门边的丧尸看见活人后撞门的频率再次提高,似乎下一秒就能将门撞破。   李望对上窗外几只熟悉的丧尸脸,“这几个都是第一节 车厢里的,我临走前踹翻了餐车,他们几个应该是喝水喝得最多,也是变异得最厉害的。”   “它们在渴求、后两节车厢里的某样东西。”   李国富艰难地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立即得到了安蕊的应和。   “而且丧尸咬人后并不会促使人变异,乘务员依然能够意识清醒地离开这道门,回到第一节 车厢她单独的位置,我们俩是没有危险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如果一只眼睛少量流泪,精神和吃喝都没问题,是怎么回事啊? 第126章 末日逃生   李国富沉默良久,“所以你一定要我亲手去验证,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你们俩不会被感染?”   安蕊耸肩,“如果你一回来,我就跟你说道具的用法,然后推测我们俩不会变成丧尸,你真的会信吗?”   李国富叹气,不得不承认,安蕊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如果这些事不是他亲手去做,他根本不会相信他们俩,还会更怀疑他们。   李望拿出手机比对时间,“现在是凌晨1:40,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六小时二十分钟,根据之前车厢内npc突然产生变异的时间来看,接下来我们还要面临三次丧尸能力升级。而目前的这个道具只能保证六个小时的安全,最后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要面对已经变异强化了三次的丧尸,实话说,我并不觉得我们有胜算。”   李国富也想到了这一点,忧虑重重,“是不是把车厢里它们找的东西丢出去,我们就安全了?”   没有人回答,因为谁都不确定这场游戏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李国富看着两人,突然一咬牙站起,“我回第六节 车厢去找找,你们就在这呆着,哪儿也别去。”   李望一下就急了,“你还是不信我们不会变异?!”   安蕊伸手拦住他,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好,我们在第五节 车厢里找找。”   等李国富一走,李望就迫不及待地跳起来,“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他一个人去找,那么大一节车厢,他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安蕊默不作声从最近的一间房间开始找起,李望不情不愿地跟在旁边一起找,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费了半天劲,结果还是没说动他,看起来也不像个老顽固啊,怎么这么固执?就算不信自己过手做的事,看见我们过了这么久还没变异,也该信了……”   安蕊被他念得头疼,直接一巴掌糊他脸上去。   “他那是为了我们好,你别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李望撇嘴,掀开面前的一张床垫,对着空空如也的木板徒然兴叹,“他要是真为我俩好,就该把我们带到第六节 车厢去,谁知道这些丧尸什么时候就会冲进来?”   “真冲进来在第五和第六又有什么差别?”安蕊是真的不懂李望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心思,明明没什么用,但他就是要叨叨两句。   “心理上舒服点,感觉安全。”李望诚恳作答。   和大多数人待在一起,总比独自两人守着一节空荡荡的车厢强。   安蕊大无语,“我们俩现在不是有伤就是疲惫,第六节 车厢里那么多玩家,你敢保证他们就能接受我们?别一不小心被人敲破了脑袋,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李国富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不敢现在带他们俩回去,因为到目前为止,为了让所有玩家回到后两节车厢,消耗最大的就是他们三人,其他玩家可以说是以逸待劳。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目前来看,如果动起手来,他们没能力和四十多个玩家对抗。   李望不禁咂舌,“所以说多玩家关卡恶心就恶心在这,总有人躺着等带。你不带他吧,你怕他把你祸害了,你带他吧,他等你累了,可能给你来个闷棍,真是烦人。”   安蕊没吱声,接着翻床铺以及每个乘客放在床边的一些包裹,企图找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李望的嘴是闲不住的,没安静一会儿又忍不住张嘴说话,安蕊被烦得受不了了就回他一两句,他就消停一会儿,但之后又说,安蕊都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   “感觉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都快把车厢翻个底儿朝天了,连根和病毒相关的毛都没找着,总不能藏在墙里吧?!”李望绝望地盯着铁皮看。   安蕊也觉得奇怪,“每件事发生都会有蛛丝马迹可寻,哪怕东西被藏在第六节 车厢里,也总该被动过,不然车上的水怎么会变异,为什么现在一丁点痕迹都找不到?”   “会不会是有什么地方被我们略过了?”李望看着安蕊苦恼,也跟着思考原因,可是又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连塞了丧尸的房间都被我们扒拉出来找过,没有忽略过哪啊!”   安蕊被他嘀嘀咕咕的话一点,突然抬头,大步朝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有一间软卧室,我们都没有仔细搜。”   李望站在这间熟悉的房间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不是你们五个人刚进游戏时候的房间吗?”   因为这间屋内的五人全部是玩家,所以刚刚在搜房的时候两人只是稍稍检查一番,并没有像其他房间一样翻天覆地地搜查。   “如果这节车厢内还有什么不妥,也只能在这里了。”安蕊也十分不愿意相信事情的变化是发生在这里,但还是那句话。   排除所有不可能,哪怕剩下的这个选项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它也一定是事实。   李望率先掀开张伟和胡静的床铺,两人突然听见一阵咕噜噜的滚动声,伴着硬物砸在瓶身上的脆响,接着,在看见这样东西的模样时,两人的瞳孔都不由自主地回缩。   安蕊抢先一步把东西放进物品格中,脸色铁青地说道:“这里呆不了了,去第六节 车厢!”   李望仰头看车顶,心中泪流成河。   本来以为是第六节 车厢里有脏东西,那些玩家会先死,现在看来,原来还是他们俩比较倒霉。   **   最后一节车厢的过道门突然被人拍响,车厢内不少玩家紧张得直接站起,一脸警惕地望着门外,并质问着李国富:   “这就是你说的他们不会变异?本来还有六个小时的安生时间,现在连六个小时都没了,都是因为你把他们俩放了进来!”   李国富也很奇怪,明明这两人之前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安蕊也知道他们怕死的心态,拍门后就直接解释:“我们俩没变异,只是在第五节 车厢里发现了东西,必须要询问两个人。”   门内的玩家听着她尚算冷静的语气,对她没有变异这一点也信了七八分,但仍然不愿意替她开门。   “要问谁?你们俩不用进来,我们替你问。”   安蕊抿唇,又退一步,“可以,不过这两人必须要在我看得见神态的地方,以防他们两人撒谎。”   安蕊的态度让门内众人平和不少,甚至有人问一句:“怎么,你还能看出来人有没有撒谎?”   安蕊微微一笑,“不才现实生活中是个还算有能力的导演,看普通人的微表情,多少能够看出来一点点。”   所有人一愣,其中不少人开始在底下说悄悄话,这会儿总算有个稍微安静点的环境,再看安蕊的面貌,和新闻上报道的年轻时候模样,只是稍微长开了些。   许多人都认出了她,知道她所说能看出人是不是撒谎是真话,对她的态度顿时微妙起来。   “是哪两个人?”李国富彻底确认她的身份,急切地上前两步问道。   想到戚组长临行前的交代,他仔细回想之前的种种,突然发现他可能办坏事了,急着挽回安蕊的好感。   “张伟和胡静。”安蕊奇怪地看一眼李国富,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转变这么大。   被点到名的两人一直盯着门外,听到安蕊念他们两人的名字也没觉得有多奇怪,两人直接走到门前,紧盯门外的安蕊和李望。   “这就是你休息之后公报私仇的办法?未免太低劣了,现在我在里面,你在外面,你就算问再多,又能改变什么?”   张伟脸肿着,不大愿意张嘴说话,怕拉扯伤口,胡静就没什么顾忌,什么能够刺激安蕊就说什么。   安蕊也不跟她掰扯这些事,只是问道:“你们知道叛徒的玩法吗?”   胡静脸色一变,破口大骂:“好你个安蕊,眼看着自己是活不成了就过来诬陷我们俩,叛徒是你张嘴就能定下来的玩法吗?这局摆明了是体力关,宙斯计划里从没有过体力关里有叛徒的先例!”   “那就是知道了。”不理会胡静的辱骂,安蕊冷冰冰地把眼神转向张伟,“那你呢,你知道吗?”   张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瞳孔放大。   “你也知道。”安蕊敛眸,手指不断搓动衣角。   张伟和胡静两人返过神来,立即转身向众人解释:“我们是知道这个玩法,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俩就是叛徒啊!”   “叛徒自从被揭露出来之后,只要是组织里的玩家,都被老玩家叮嘱过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安蕊她就是想动摇你们对我们俩的信任,她自己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就不想叫我们俩好过。”   “就算你们再怎么不信,那外面的道具,保证咱们六个小时安全的道具,可是我们拿出来的,真正的叛徒玩家会这么做吗?”   两人诚挚的语气和坚定的态度打动了车厢内众多玩家,但是李望就见不得这两人嘚瑟,阴阳怪气张嘴说道:“这些都好说,但是从你们床底下搜出来的东西,你们可就不好解释了。” 第127章 末日逃生   “你不要含血喷人!”胡静怒极,直接想冲出去与他理论,却被张伟抱住腰,困在原地。   张伟肿着脸,说句话都费劲,这会儿眼神阴郁,盯着窗外的安蕊和李望,质问他们:   “本来我们是从一间软卧房里出来的,也没什么冲突可言。可是你们俩二话不说把我们抓了,给这帮胆小怕事的人撑腰,不就是想借着李国富的势头好顺利通关吗?”   “我偏不让你们顺心,是,我是卑鄙,用道具逼李望死,可这也是因为你们俩惹我在先。现在你们好端端地进来了,我挨了一顿打,还花了个大价钱的道具,怎么说都是我吃亏,怎么你们还要逼死我不成?”   安蕊皱眉,“是你们先背着李国富搜刮别人的道具,要没有这桩事,你们俩又怎么会被我们逮住?”   胡静歇斯底里地冲她怒吼:“你别在这撇清干系,那是我们和李国富的事,他都没开口让我们把东西交出来,你们装什么好人?!”   李国富在旁边听得眉头直跳,“就算他们俩不动手,我也会让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本就是你们俩做了错事,怎么死不悔改还拖害旁人?”   胡静咬牙切齿恨意十足地望着李国富,字字句句都直往他心管子上戳。   “你倒是悔改了,没能救你女儿你就四处拯救同龄小女孩儿?甄茗羽她是个什么东西,你宁可护着她也不护着我们俩?要不是我们一开始帮着你散播消息,这么多玩家能聚在一起?李国富,你有没有良心啊!”   李国富被她的话刺激得不清,没想到从头到尾这两个人都对他抱有不满,仅仅是因为没有对他俩有足够的优待。   “幸好他是你口中没有良心的人,否则所有人都要被你们俩害死了。”   安蕊从物品格中取出一个空瓶,放在玻璃窗前轻轻摇晃。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坑坑洼洼的陨石被装在瓶中,随着安蕊的摇晃,陨石跟着左右摇摆,砸在塑料瓶边壁咯哒咯哒响个不停。   而头顶炙热的灯光照得滚动中的陨石泛着五彩斑斓,久看甚至觉得陨石周围一片空间扭曲模糊,唯余陨石散发着夺目光彩。   车厢内的玩家们忍不住缩到后方,惊惧不已地盯着瓶子问道:“那是什么?”   安蕊迅速将瓶子收回物品格中,“这是在第五节 车厢张伟和胡静进游戏时的软卧床铺里找到的,至于具体是什么,那该由他们俩来回答。”   李国富在第六节 车厢里找了好一会儿,没想到东西竟然先被他们俩找到了,还是在他们五人最开始的那间软卧房中,简直惊悚不已。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刚进入这场游戏时,张伟和胡静就得到了叛徒玩家的游戏任务,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贴在他身边做事,还把玩家们召集起来,其实是为了方便对玩家动手?   “所以你们俩才对李望有这么强的恶意,就是为了把这个体能强大的玩家逼死在外面,免得他坏了你们的好事?”   被质问的张伟和胡静也刚刚从那瓶东西上回神,对上李国富的质问和全车厢玩家的疑虑,慌乱不已。   “我们不知道那瓶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我们。”   “对对对,一定是栽赃嫁祸,他们俩一直在第五节 车厢里,这东西又是他们找出来的,随便张口说就是了,他们说是谁的就是谁的,还有比他们更明显的栽赃嫁祸吗?”   李国富简直对他们苍白的话语不忍卒听,直接打开过道门放李望和安蕊进来。   “方才我和他们在第五节 车厢内已经发现了异常,外面的丧尸一直觊觎着后两节车厢的某样东西,现在恰恰就找到了,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玩家们被李国富突然扔下的话炸个不清,个个恨不得长十个八个嘴巴问清楚怎么回事,李国富只好将自己在外面试验丧尸的过程讲解出来。   众人顿时神情复杂,看着满身伤痕的安蕊和李望,一时不知是该怜悯他们二人的遭遇,还是该敬佩。   即使遇见险境,依然能够凭借冷静的思考突破僵局,他们俩绝不会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西城张收人,果然都是看资质的。   而一旁听完全程的张伟和胡静脸上一片惨白,嘴唇嗫嚅半天,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安蕊已经证明自己脑力与体力皆在他们二人之上,又有证据在手,哪怕是诬陷,他们也无力回天。   这帮玩家最是听风就是雨,一看安蕊能力强,这会儿就想着靠着这棵大树好乘凉,一个个语气风头都往她那边靠,大有要直接处决叛徒玩家的意思。   张伟胡静两人听着一阵胆战心惊,生怕安蕊答应下来,直接给他们俩判死刑。   之前安蕊用道具变成海妖的厉害他们都是见过的,而且她手中不知还有多少高级道具,他们俩根本生不出和她鱼死网破的决心。   纵然胡静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刚刚骂过安蕊,总不可能现在就去抱着她的大腿哭求,只是僵着脸说道:“我们真的不知道那石头是怎么回事。”   安蕊坐在一张软卧床上,星眸半敛,不知听进去没有。   李望站在她身后,看着张伟和胡静两人被其他人口诛笔伐,心中却不见有多痛快。   一是叛徒玩家并非自己愿意与他人为敌,而是被宙斯安排所致;二是现在征讨他们二人最厉害的那些人,也是之前最不愿意让他进门的人。   他的耳力好,听见的声音记得清楚,总是那几个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让人浑身不痛快。   甄茗羽拽着李国富的衣角,面对这么多人不断怂恿杀人的场景,害怕得往他身后躲。   李国富满是无奈,护住身后的甄茗羽,冲着人群压手,示意安静些。   “他们俩只是有嫌疑,并不一定是,再说了,只要叛徒的任务不成功,不用我们出手,宙斯就会抹杀玩家,大家何必非要手上染上玩家的血?”   李国富这话说的在理,不少人本来也只是跟着凑热闹,这会儿热闹凑足了,也真怕有人因自己而死,便缩了回去。   留在最前方的依然是闹腾得最厉害的那几个人,他们是最怕死的,却也是最不想自己动手的,恨不得能逼着李国富和安蕊动手杀人,替他们消除隐患。   李望一眼就瞧见跟自己分在第一节 车厢的两人赫然在列,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一人踹了一脚。   “让你们打丧尸你们一个个跑得飞快,结果这会儿闹腾得杀自己人你们倒是起劲了,感情你们就是窝里横啊!”   几人被踹又被骂,脸立即红了,却不肯松口,“谁知道叛徒玩家任务是什么,放他们俩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就死了,为什么要留隐患在身边?”   静默了好久的安蕊突然张口,却不是对着此刻争吵的所有人,而是面向李国富。   “第六节 车厢里应该还有石头。”   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又吓得所有人魂飞魄散。   李国富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你又发现什么了吗?”   安蕊把瓶子拿出来,放在众人眼前。   “这石头只有一半。”   如果是完整的陨石,该咕噜噜地满瓶子跑才对,可是她晃的时候,石头总是突然停滞一会儿,她就多看了两眼,结果发现石头上有一面的一小处,有平滑的切割痕迹。   “当务之急不是杀死叛徒,而是找出叛徒放置的东西,不清除这些石头,我们迟早也会变成外面那些丧尸。”   李国富确认了陨石一边的痕迹,一脸凝重,“确实是用什么东西切割的,切割面很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切割的人很用心,看来是不想让人发现。”   安蕊把瓶子放在眼前,越过空瓶看着面前的所有人,观察着他们表情的细微差别。   “李望其实带回了一瓶餐车中的水,而且一直放在物品格里,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们,餐车里的水一开始就被污染了,喝过水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全都是叛徒的清除对象。”   李望表情险些崩裂,他才没有带水回来,安蕊现在说谎怎么都不打草稿了,万一这帮人要看水怎么办?   可是安蕊能力出群言出必行的形象已经根据几次重要事件深深扎根在这些玩家心中,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询问她水在哪儿。   安蕊对此也感觉十分顺心,又将小石头晃了晃,充满趣味地说道:“叛徒这么处心积虑地污染水源,最后却只让乘客中招,未免太过小题大做,这不会是他最终的目的。”   陨石围着瓶盖上方转了一圈,最终静静躺在瓶盖里。   “玩家们都爱堆体能点数,大家的体质都这么好,当然能扛得住第一波变异。但是,如果在封闭的空间里给所有玩家来一场污染源的辐射变异,那可就没人扛得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带猫去医院看病所以发迟了,还好猫猫眼睛没什么问题,不然可能没心情更新了 第128章 末日逃生   众人一阵骚动。   不得不说,安蕊这番猜测吓到了他们,什么叛徒什么丧尸什么利益,这些对于眼下有生命危险的他们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些该死的陨石找出来,然后想办法销毁。   安蕊直接分派人手,挨个软卧室搜查,务必几人一组互相监督,绝不允许有人单独出行。   她和李望呆在原地看守张伟和胡静两人,有人质疑安蕊不想做事,安蕊直接冷笑一声就要将装有陨石的瓶子扔给说话的人,吓得他向后蹦了老远。   她和李国富不同,李国富或许会想着带大家共赢,但是她只想解谜通关,至于这些人能不能顺利通关,那不是她应尽的责任。   如果这些人品性良好,她也乐意随意帮上一帮,但是显然整局游戏下来,他们除了拖后腿什么都没做,那她也没必要替他们扫清危险。   李国富和甄茗羽也被分配出去,临走前还颇不赞同安蕊的做法,安蕊直接闭上眼睛,只当自己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搞得李国富哭笑不得。   等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李望悄悄摸到安蕊身后,小声问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第六节 车厢有陨石?”   李望问的问题也被张伟和胡静听到,两人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安蕊余光瞟他们俩一眼,也没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我们这些普通玩家的任务是活下去,如果你是宙斯,你觉得你会给叛徒发放什么任务?”   李望沉吟片刻,尝试性开口:“杀死所有玩家?”   “不可能,如果是这个任务,叛徒的通关条件太困难。”胡静忍不住插嘴。   安蕊瞄她一眼,她立即心虚低头。   安蕊也没否定她的话,“确实很难,所以我猜叛徒的任务是杀死一定比例的玩家,或许是90%,或许是80%,看宙斯的心情了。”   李望皱眉,“可是要杀死这么多和叛徒等级相当的玩家,难度也很大。”   安蕊将瓶子放在双手之间抛来抛去,“所以宙斯也会给叛徒提供一定的便利条件,比如说这个陨石,还记得最开始咱们揣测末日产生的条件吗?”   李望仔细回想,勉强回忆起两个:“地壳运动、病毒感染……”   “还有外星来物和陨石辐射。”胡静瞧着安蕊不反感她插嘴,心思顿时活泛起来,也跟着加入到讨论中。   安蕊突然眼睛眯起,看向这间软卧室门外,房内三人觉得奇怪,也跟着看了过去,可是他们盯着门外空空的走道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在看什么?”李望憋不住,率先问道。   安蕊把手中的瓶子收起,耸耸肩,“没看什么,活动活动眼睛。”   李望:你大可不必如此敷衍我。   回到原来的话题,安蕊接着说道:“因为在火车上,我们就判定此次末日是病毒感染,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不是太明显了点,但是我毕竟没玩过体力关,没什么发言权,所以也就没说话。”   李望觉得安蕊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触伤他的自尊心,但是没等他捂上自己的耳朵,安蕊的话就提前一步传了进来。   “可是我的队友,明明通关了不少体力关,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我当时可是看他的态度才怀疑自己的,现在看来,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李望:我就是个菜狗,麻烦下次不要给我这样的殊荣,不然丢人的还会是我。我的能力,永远超乎你想象。   李望被打击到已经麻木了,但是张伟和胡静还没有,这两人纷纷感觉自己也是被安蕊鄙视的“明明通关不少体力关依然被宙斯玩得团团转”的那群玩家。   安蕊沉浸在回忆中寻找当时的破绽,丝毫没发现在场几人的心情都不是很美丽。   “现在这块陨石证明了病毒感染只是个幌子,真正导致末日来临的原因是陨石辐射,那么不难想象,叛徒手中被宙斯赠予了能够影响玩家的陨石,帮助他完成任务。”   胡静斟酌语句开口问道:“既然陨石能直接对玩家起作用,那叛徒直接让陨石辐射我们不就行了,干嘛还又折腾npc变异攻击我们?”   “因为陨石想要对玩家起作用,也有限制条件。”李望这回总算是跟上了思路,指着张伟,“比如说,把所有人完全封闭在某个空间内之类的。”   胡静脸色一变,攥紧男友的手,绷着脸否认。   “不可能,我和他是队友,我们任务一致,我没接到叛徒任务,他一定也没接到!”   “你怎么证明你没接到叛徒任务?”安蕊慢悠悠地反问。   “目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指向你们俩,聚集人群是李国富安排没错,可是你们俩做事最为积极;封闭后两节车厢张伟是当机立断,根本不将李国富的话放在耳中,只顾着寻私仇;现在,又在你们俩的床铺底下发现了陨石……”   安蕊每说一句,胡静的脸就白一分,她的瞳孔不断晃动,显然自己也很震惊,事情竟然这么巧合。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寻私仇这种事,通关之后去现实世界一较高下不是更痛快吗?”李望摸着下巴,跟着落井下石。   安蕊趁着胡静思考的时间将目光投向窗外,夜幕下的世界不断有零星火光冒起,凭借惊人的眼力,她能清楚地看见外面世界里充斥着咬人的丧尸。   火车外的世界已经变成末世时,李国富和她亲眼瞧见过程,同一时间车厢内也产生变异,所以当时她未作他想,只当是病毒感染突然爆发。   现在看来,是叛徒提前知晓了末日来临的时间,算准时机让npc变异成丧尸,用来欺骗他们这群玩家,好让他们在慌乱之中汇聚到一起。   李国富一开始为了避免玩家分散影响通关效率的动作,只是恰好合上叛徒的心意而已,至于后面的事,想来这个叛徒也是筹谋良多。   张伟一直沉默着不吱声,这会儿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开口问道:“你不信我们俩是叛徒,是不是?”   安蕊嘴角勾起一抹笑,“是。”   张伟回握胡静的手,刚刚他冷静回顾二人几个小时的行为,发现他们简直出头的次数多得惊人,明明是小事,却总是会逐渐走向偏激。   “我们被利用了。”   枪打出头鸟,他们俩往常都习惯于做出头鸟身边的马前卒,既能顺利通关,又能收获一大批道具,顺利的事经历多了,这次遇挫就格外忍受不了。   尤其是让他们受挫的人还是一开始他们俩没看中的玩家,简直是在明晃晃地打他们俩的脸。   这个叛徒就藏在这群玩家里,偷偷地观察着中间几人的行动,故意在他们之间掀起波澜,让事情走到他想要达到的方向。   同时这叛徒还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有叛徒的事被揭露出来,玩家们也只会在第五节 车厢他们俩的床铺上找到陨石,到时候他们俩就会变成替罪鬼。   真是好深的算计,好狠的心肠!   “为什么不是他们俩,我瞧着他们就挺坏人相的。”李望还是愤愤不平这两人之前的行径。   安蕊也没打算替他俩洗白,“叛徒不是他俩,又不是说他俩就不是坏人了,咱们该讨厌,还是得讨厌,该给他们穿的小鞋,那也一只都不能少。”   “这话听着舒服。”李望快乐地眯起眼睛。   “你明知道不是我们俩,故意拿石头过来吓我们?”胡静终于想明白前因后果。   就说呢,当时所有人都叫嚣着要杀了他们俩,安蕊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站在旁边,没事儿眼神就往他们俩身上溜一圈。   她本来以为安蕊是在琢磨着要不要杀了他们俩,心里紧张得很,现在看来,安蕊只是时不时扫过来看他们俩被吓时的丑态来获取好心情?!   “这怎么能叫故意呢,顶多叫有点坏心眼,比起你们来,那还是差远了,我们还得修炼修炼。”李望抑扬顿挫地把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   差点把胡静气个仰倒。   “所以这个叛徒到底是谁?”张伟按住胡静,依然询问安蕊。   只是安蕊这回却没有这么好的心肠去回答他,打个哈欠就想睡觉。   “我又不是你们俩的队友,现在陷入困境的也不是我的队友,为什么我要回答你们?”   “我只要保证陨石被找到,隐患被消除,接下来躺在床上睡几个小时,等到终点站,自然一切都结束了。”   “我又有什么义务,替你们两个试图害死我和我队友的玩家解脱嫌疑?”   李望听完这段话,通体舒泰,简直感受到了正道的光,跟在安蕊身后狐假虎威。   “就是,自己没脑子吗?不会自己想,非要依赖别人,还依赖仇人,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回事,素质真差!”   “跟你们说这么多,还真当我们是你们的知心朋友了?说得多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俩一件事:我们知道叛徒是谁,但我们就不说,哎,就是玩~” 第129章 末日逃生   张伟和胡静两人被李望的花气得脸颊通红,却找不到什么话能够反驳。   虽然是叛徒在中间不断算计,但是拿出道具陷害李望呆在外面被丧尸咬的人确实是他们俩无疑,更何况后来他们还一直坚持要让安蕊和李望呆在第五节 车厢,隔绝他们俩向其他人求助的机会。   任是个脾气再好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与仇人把手言欢。   李望一顿痛快话说完,却忆起自己先前分明问的是第六节 车厢内为什么一定会有陨石,偷偷觑一眼安蕊,发现她盯着手中的瓶子不知在想什么,一时也不好再问。   派出去搜车厢的玩家陆陆续续地回来,却没有一人带回好消息。   所有人都声称已经将自己分配到的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却还是没找到安蕊口中的“另一半陨石”。   此时便有人开始质疑起安蕊,只是她之前说的都在理,质疑的人也不敢把话说死,只说是不是安蕊有什么地方算错了。   安蕊也不和他们争辩,将所有人再次打乱分配,每一组都不是之前的人,又派到不同的房间去,让他们再搜一次。   对于安蕊无视自己质疑声音的行为,那位玩家显然愤愤不平,身旁的人急忙劝他:“哎,她这么笃定一定有她的道理,人多手杂,也许是有人故意把东西偷偷藏起来了呢?”   “再说了,那陨石上的划痕不会作假,现在别急着吵,先去寻东西要紧。”   众人不过聚在一起十分钟,就又散了出去。   李望却对第二次搜查并不看好,而且他分明感觉到安蕊也对第二次搜查不抱什么期望,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出去再查一次?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出口,但是碍于张伟和胡静在旁,他也不好问清楚,只能不断向安蕊使眼色,示意她出去聊聊。   可他都快把眼睛眨抽筋了,安蕊也只当没看见。   眼瞧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即将就要又到两个小时一次的时间点,李望越发坐不住了。   “我去第五节 车厢瞧瞧。”   安蕊抬眼看他,“瞧什么?”   李望憋闷,“乘务员说不准还会出来,我去盯着点。”   李望师出有名,安蕊也不好阻止。   “去吧,如果有事不要硬抗,好歹这里还有四十多号活人,轮不到你抛头颅洒热血。”   安蕊这就是在挤兑李望之前劝她放手的话,李望被堵得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一扭头跑了。   这间软卧室里顿时只剩下被绑着的两个嫌疑叛徒和安蕊,张伟和胡静先前被安蕊提点,已经知道这事儿是被人算计了,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琢磨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琢磨来琢磨去,觉着看谁都像是藏在幕后的叛徒,甚至连带着安蕊都算上。   安蕊也不管他们俩的小心思,一听见有人靠近立即起身。   “谁在外面?”   三人熟悉的某人扶着门框,冲他们微笑。   “有人渴了,我就想着过来问问你,还有没有干净的水?”   问问题的人正是本该在其他地方搜查的李国富,也不知他们那一组出了什么差错,他竟然能独自一人回来。   安蕊眸光闪烁不定,“我有些听不懂你的意思。”   李国富也知道自己过来问的这事儿不讨喜,只是安蕊第一次给他水时,他留了半瓶想给甄茗羽,当时甄茗羽不肯要,他俩推辞之间不知怎么被旁人瞧见了。   这也就算了,毕竟那会儿大家手上都有水,谁也不馋那一口。   偏偏安蕊后来又给了一次水,李国富给塞进了甄茗羽的物品格里,甄茗羽实在太渴,背地里拿出来想喝,却被那人再次抓个正行。   这回百口莫辩,甄茗羽一时慌乱,水被别人抢走了,旁人一闻就知道那水是干净的,又逼问。   好在甄茗羽懂事,并没有将安蕊卖出去,等李国富赶过来,也只能说他去想办法,最后不得已求到安蕊头上。   “我们并没有将你有水的事告知旁人,若你愿意就分旁人些,若没有就让他们撑着就是!”   李国富也不是想硬逼着安蕊拿出手里的东西,毕竟一共有四十多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安蕊手中又能有多少东西够这些人消耗?   安蕊听见他的话,想的却是另一方面,“既然不逼着我拿出东西,根据先前的事,你应该也知晓我是什么性情,我是不会拿东西喂这帮白眼狼的,又何必要来问一遭?”   李国富被问到这一点,肉圆脸上也泛起丝丝红意,想他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不停向年轻姑娘寻求帮助,真是日子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再给些……给我和甄茗羽。”   他说的忐忑,安蕊回的却痛快。   “不行。”   不顾李国富黯然的神情,安蕊冷静地分析着:“你在整节车厢里走来走去还是独自一人,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刚刚出水的事,你就来找我,你们说不说水是从我手里漏出去的又有什么差别?”   李国富不是这么不妥当的人,他会这么做,要不是把她当好心傻子耍,就是被人算计了。   李国富还以为安蕊是为了这事儿跟他别扭不愿意把东西给他,急忙解释:   “我一路走来都避开人,而且我有些道具,能够让别人瞧不见我,绝对不会走漏消息。”   安蕊眯起眼睛看他,“之前在门外的人是你?”   她当时察觉到门外有一道不属于四人的气息,却始终看不见人,现在看来竟然是李国富?   李国富先是一愣,接着表情难看起来。   “我之前没有来过。”   安蕊挑眉,“那难道有人偷了你的道具来过?”   李国富跟着皱起眉头,不断回想。   “不可能,道具已经和我绑定,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用。”   “那看来是有人拥有和你一样的道具?那可真是巧了。”安蕊说着这话,语气不分喜怒。   李国富没想到自己要水竟然牵扯到这桩事上,想来自己在安蕊心中也是嫌疑骤增,想着多说多错,不得已就想离开。   “甄茗羽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去瞧瞧她。”   又听他提到甄茗羽,安蕊抬眸问道:“我不是说了所有人都要组队行动不允许单独搜查吗?你们组里有人单走,居然到现在还没人举发你们?”   在敏感时段,玩家们情绪都处于即将爆发的时节,哪怕身边人有什么小动作都会被放大,李国富居然能弹压他们不上报这么久?   李国富惊讶地看安蕊,“叛徒不是找到了吗,怎么还一定要组队不允许分开?”   安蕊冷笑一声,“让所有人都回来。”   李国富回去喊人,众人不出片刻就聚集在了一处,盯着安蕊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蕊冷眼看着他们,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散漫到这种地步。   “从头到尾都和分组成员在一起从未分开的人举手。”   所有人都把手举得高高的,安蕊扯起嘴角,根本不信。   “好,那现在我请人高发,看见谁在哪里、什么时候,独自一人,告发为真,一瓶干净的水,先到先得。”   安蕊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跳起来,指着身旁的玩家,“他刚刚一个人在软卧室里躲懒,我过去找他才看见的。”   那被他指着的玩家也急红了眼,“我也告发他,先前分明是他们俩关系好避开我,害得我一个人在房里搜东西,他们出去休息。”   第三人被牵扯进来,脸色也不好看,“你别含血喷人,有证据吗?我们俩都看见你单独在旁,好歹也算有人证,你有什么?!”   有这三人在前面打头,其他人互相攀咬不亦乐乎,结果互相咬了好一阵,都没听见安蕊说要信谁给谁水,逐渐视线回拢到安蕊身上。   就见安蕊脸若寒霜,冷冰冰地盯着他们这些人,一时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我说分组的时候各个答应得好好的,我就没用心解释,结果各位用事实告诉了我,烂泥就是扶不上墙。”   “早就告诉你们,查出东西,一并处理,大家相安无事顺利通关,你们却总是给叛徒创造条件,嫌活得太长了,迫不及待去送死?”   李国富知道其中些许原委,替安蕊解释道:“安蕊觉得叛徒或许并不止张伟与胡静两人,组队是为了让咱们互相防范。”   只是没想到所有人都没能意会这份深意,个个阳奉阴违,害得第一次搜查毫无成效,现在那陨石定是被叛徒玩家背地里再次藏了起来,只等下一次动手。   玩家们听到这话,愣怔无言。   “我们、我们不知道啊!”   若是他们知道,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玩家们被吓得不轻,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安蕊,希望她能够再想出什么招数来将陨石找出来,却不料安蕊一摆手,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叛徒把陨石收进物品格里,我哪有办法寻出来?总之那陨石是被叛徒收回去了,短时间内大家都不会变异,大家就歇吧!” 第130章 末日逃生   安蕊这话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她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有细心的看见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李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还当是他们俩都想跑回第五节 车厢去,不管他们了。   那怎么能行?   “安小姐,这事儿确是是我们做的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再帮我们一把,我们一定记着你的情,出去报答你。”   可是众人把软话说尽,安蕊神色不见有半分变动。   “我说了,叛徒现在把东西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藏起来了,最安全的就是物品格,我难道还能逼你们一个个地把自己物品格全放出来让我看一眼?”   李国富听见她这话,就明白了。   安蕊不是不想管,而是要管就得逼这些人自己主动把东西摆出来。   “都到这种时候了,什么隐私之类的东西就别忌讳了,我们挨个让安蕊看一眼,免得再有隐患。”   不少人神色犹豫不决。   不是每一个道具都可以被绑定,比如说李望之前买的B级攻击道具,就没有绑定能力,而大多数玩家手中的道具不是医疗包就是不可绑定的道具,如果看着物品格的高级玩家心生歹念,直接把道具夺走,他们根本阻止不了。   “我手里有什么道具你们也看见过,你们居然还担心自己手里那些破烂会被我看上?”安蕊嘲讽撇嘴。   被安蕊点明心思的玩家立即尴尬地不吱声了。   李国富瞧着时机成熟,就开始安排所有玩家排队,他陪着安蕊一个个地盯着他们打开物品格。   不过李国富心细,思虑着这些人往后还要回现实世界,要是道具被人看上眼,别人背地里出阴招就不好了,所以看道具时只让人和安蕊到一旁去审查,玩家们的抵触心理也减少许多。   但是人一个个地看过去,安蕊却始终没能找到另一半陨石,玩家们用怀疑的眼神望向最后五个老弱病残。   这五个人里总不会有叛徒吧?!   李国富这会儿也急的手心直冒汗,却仍然压着情绪朝甄茗羽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也没想到都查到这儿了,居然还没找到东西,只剩下甄茗羽在内的五人,她们不是身体瘦弱就是身有残疾,怎么也不像是要杀尽列车的叛徒玩家。   随着甄茗羽前面的人一个个地确认无误离开,她作为被安排在最后一名的玩家,揪着衣领磨磨蹭蹭地走到安蕊面前,却不肯将自己的界面打开。   安蕊看了好多人,这会儿眼睛也累得慌,随口打个哈欠。   甄茗羽悄悄看她,把自己早就打好字的手机屏幕拿出来:【姐姐,要是大家都没有问题,该怎么办啊?】   安蕊擦拭哈欠打出来的泪花,没搭理她的话头,李国富在一旁着急地冲她使眼色。   “你先把物品格打开,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甄茗羽这回却没这么听话,执拗地盯着安蕊,一定要她给出答案。   安蕊终于把泪花擦干净了,扭过头来看着她,“现在只剩下你没被检查了,我倒是觉得在你这找到东西的可能性更大。”   甄茗羽的脸色一白,接着一声不吭地打开了自己的物品格。   安蕊和李国富一眼扫过去,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完全是个新人模样。   李国富担忧地看向安蕊,现在事情正如甄茗羽担心的那样,所有人的物品格都看了,偏偏没找到陨石,她该怎么给这些玩家交代?   安蕊将视线收回,似笑非笑地盯着甄茗羽看。   李国富想到先前甄茗羽去给安蕊道歉却没被接受的事,只当一开始进游戏的时候两人单独在一间房内有了什么矛盾,于是站在两人中间隔断了安蕊的视线。   “现在怎么办?”   听见李国富问这话,安蕊倒觉得莫名其妙,摊手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   李国富奇奇怪怪地看她一眼,“东西没查出来,你怎么不着急?”   安蕊托腮看着他,“谁说东西查不出来,这不是还没查完吗?”   “你没睡醒,不是都查完……你怀疑我!”李国富突然醒悟,幡然生怒。   安蕊却半点不被他的怒火感染,伸手请他,“所有人都打开了物品格,只差你一个,难不成你想搞特例吗?”   李国富咬牙咬得后槽牙泛出血腥味,盯着安蕊不肯低头。   他自认在这场游戏对安蕊不算好也不算坏,尤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想到戚组长的叮嘱,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她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唯一稍有越界的就是要水那件事,她就这么记恨着之前他松手不拉门的事儿?   安蕊见他想歪了,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催促他:“这哪叫我针对你,是事情针对你,所有人都瞧过,只剩下个你,难道我不看你的?快放出来,你自己也好洗清嫌疑。”   李国富憋红一张脸,但也知道这不是争论的好时机,忿忿点开物品格,自信摆到安蕊眼前。   “怎么,你看清楚了吗!”   安蕊一脸诡异地从物品格里抬起头,“确实是看清楚了。”   李国富觉得她语气不对劲,正要问,就见安蕊伸手从他物品格里取出一个空瓶,里面恰好装着那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陨石。   虽然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和所有人在一起,但是他们的动作全都落在所有人眼中,这也是李国富之前为了防止叛徒玩家耍小手段设置的。   结果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有人都看见安蕊从李国富物品格里取出了陨石,众人一片哗然。   “好啊,我说他怎么那么积极把我们笼络在一起,原来是为了好做叛徒任务!”   “他和张伟、胡静在门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我们都骗过去了!”   “说起来最后要不是安蕊有本事自己用道具进来,李国富本来也不准备放她进来的!”   ……   所有人的质疑和辱骂全部落入李国富耳中,而他却无法开口反驳,因为东西就是从他物品格里搜出来的。   他是在场通关次数最多的玩家,没有人可以背着他偷偷把东西放进去。   连甄茗羽在看见此番场景后,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他只能徒然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辩解。   安蕊硒笑一声,似是嘲讽他的行为。   “这瓶子是我最开始给你的?”   李国富勉强定神看了两眼,点头肯定。   当时他留了半瓶想给甄茗羽,后来甄茗羽不愿意喝,他就想着省着喝,特意在上面做了标记刻度,一次只准喝一点。   安蕊和之前一样晃动这个瓶子,陨石在瓶身内咕噜噜打转,突然停住,安蕊盯着陨石身上某一处瞧,最后确认。   “是另外一半,没有别的了。”   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要命的东西总算是找到了。   “不过叛徒是谁,还有待商榷。”安蕊大喘气似的发言又把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胆子大点的久开口问:“这都从他物品格里搜出来了,还不能确定?”   安蕊一言不发,直接砸开火车窗户,将手中的两块放在瓶中的陨石丢了出去。   “都跟我去第五节 车厢。”   众人不知道安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高速行驶的火车多了个漏风点,乌拉拉的风声吵得人心烦意乱,而且那冷风时不时往里窜,大家也确实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安蕊来到第五节 车厢和李望一碰头就问道:“外面的丧尸怎么样?”   李望疑惑地看着跟在她身后乌泱泱一群人,“你们是不是找到东西了,刚才丧尸骚动了一阵,但是乘务员一直没过来。”   “嗯,我把陨石扔出去了,你现在去看看,外面的丧尸是不是还围在门边。”   虽然身后一群人等着安蕊的解释,但是安蕊仍然选择先安排李望去检查一遍丧尸,后面的玩家也不敢轻易张口。   他们总觉得,接下来安蕊要说的话,极其重要,所以安蕊必须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所有其他的可能性。   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第五节 车厢寂静无比,唯有玩家们此起彼伏或粗或细的呼吸声。   李望的脚步声再次接近,不等安蕊问,他对着所有人严肃道:“怎么回事,你们确定把东西扔出去了?那些丧尸分明还围在门外。”   有人一惊,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可能啊!我们大家都、都看见的,打碎玻璃扔出去,还听见了刮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安蕊思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不把我当回事。”   众人不知她在指谁,面面相觑,不懂她为什么这时候说这话。   李望此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听见安蕊这话他就知道,有人得罪她了。   究竟是哪位勇士,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安蕊缓缓站起,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位玩家,冷笑道: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一个个地连环扣,想拖时间是吧?可惜啊,离两个小时的时间,还差得远呢!我有功夫和你慢慢玩。” 第131章 末日逃生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蕊自从说完话后,就直接坐到角落里,拿了几样东西在那里摆来摆去,时不时还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有耐不住性子的玩家不敢去打扰她,只好偷偷溜到李望身边,企图通过他这个队友打听消息。   李望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仍然一脸严肃正经地谴责这人:“管那么多干什么,坐回去!”   那人被拒绝,讪讪地坐了回去。   李国富自打瓶子被从他物品格里拿出来后,表情一直相当难看,周围人也不敢靠近他,他想来想去还是走到了李望身旁。   “小兄弟,你能不能去和安蕊说说,我有话跟她说。”   李望疑惑转头,比了一下他们和安蕊之间的距离,“你直接过去跟她说不就行了?”明明两个人离她一样远。   李国富对这件事也颇觉难以启齿,“我现在被大家怀疑是叛徒,要是去找她,大家会拦着,得她来找我。”   虽然他可以直接动手撇开这些人,但到时候他就更加洗不清嫌疑了。   李望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站起身替他传话。   安蕊正陷在自己的思索中,听完李望的话只是稍稍扬眉,连头都没抬就说道:“他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也记得,让他别着急。”   李望嘴上应着,眼睛却一直在地上摆着的东西上打转,随口问道:“这些是什么?”   安蕊挑眉,把地上的物品归个类,又划上线,“你不觉得眼熟?”   李望盯着看一会儿,犹豫着说道:“额……马仆那场?”   安蕊这回多看了他两眼,“记性不错嘛!”   被安蕊一肯定,李望的语气立即笃定,“你这是在分析咱们这些玩家之间的关系?”   安蕊默不作声地点头,食指在几样东西上来回转动。   “这是乘务员,这是我们俩,这是李国富,这是张伟和胡静。”   “我们为什么会怀疑张伟和胡静是叛徒玩家?”   正等着安蕊分析的李望突然听见她问这么一句话,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巧回答:“不是因为咱们在他俩的床底下发现了装有陨石的空瓶子吗?”   安蕊点头,手指按在代表张伟和胡静的面包上。   “他们俩一进游戏就分辨出李国富是最有能力的玩家,并且迅速地报上了这个大腿,直接扔下了我和甄茗羽‘没有用处’的累赘,符合他俩的行为处事方法。后来李国富要把人聚集在一起,胡静守在李国富身边以防其他人钻空子,张伟出去替李国富办事赚取好感,也没有问题。”   李望听安蕊说这么多,终于明白过来安蕊的意思。   “你想学尹承晞从动机分析每个有嫌疑的人?”   看见安蕊点头,李望的劲头突然也上来了,撸起袖子就给安蕊一顿分析。   “他们俩一直都没问题,威胁别人给道具,后来出了事又恨上咱们俩,后来用道具把地方封住只能说是巧合……”   “等等!”安蕊突然伸手暂停李望的分析,轻咬下唇脑中飞转,“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六个小时的安全时间,两节车厢这么大的空间,宙斯为了平衡道具的效用根本不可能创造这么不合理的道具!”   “这道具不会是出自宙斯的馈赠,更可能是针对这一场游戏专门设置给叛徒玩家的便利道具!”   “这道具为什么会到张伟和胡静手上?”   李望一拍章,“他们俩不是从别人手里搜刮了不少道具吗?是不是叛徒在那个时候浑水摸鱼把道具送到他们俩手上,然后等道具回收的时候又故意不过来领?”   李望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就连安蕊也听的连连点头,认可他的想法。   “我这就去问他们,这个道具时从谁手里收过来的!”终于找到一个重要的线索,自己还在中间出了一份力,李望精神抖擞就要去找张伟和胡静。   但是安蕊并不像他这么乐观,“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隐藏在我们之中的叛徒脑筋转得很快,估计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给我们。”   “但也不能不查,你去那边之后把这件事说给所有人听,让张伟和胡静站出来说话,我要把这个叛徒逼到绝路上,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李望被安蕊这么一说情绪也没之前那么高涨了,沉声应下就回到人群里开始搞事,同时仔细注意着几个重点怀疑对象的表情。   安蕊留在原地把代表着张伟和胡静的面包撇到一旁不再多看,盯着一个空水瓶念念有词:   “李国富进来之后被人巴结,选择主动外出查清外面的情况,发现玩家人数众多后将人聚集起来,分配人手守车。他不喝餐车上的水,也时时刻刻注意外面的动向,如果没有他的提醒,玩家中有小半都会因为应对不及死在前几节车厢里。”   而且那些被分配出去的玩家才是玩家中能力较强的,如果李国富真是叛徒,这些玩家死在外面才便于他完成任务,为什么还要特意找李望叮嘱对第四节 车厢的玩家帮把手?   他身上唯一的嫌疑就是那瓶子里的陨石,他根本百口莫辩。   如果说张伟和胡静坏的众人皆知,那么李国富之前就一直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叛徒为什么要偏偏陷害他?   不不不,或许正是因为他是个老好人,所以叛徒才会把第二盆脏水泼到他头上。   如果真有玩家查到第二颗陨石身上,就说明张伟和胡静已经洗清了嫌疑,这么坏的两人都能摆脱叛徒名号,就说明出现了什么重要的证据证明他们俩不可能是叛徒,那么他们俩身上的罪名就会转移到真正的叛徒身上。   李国富这种好人相,再配上一颗陨石,所有人都会认为李国富之前是装腔作势,为的就是欺骗所有人的信任,进而顺利完成叛徒任务。   可惜她和李望的记性都很好,虽然知道张伟胡静或许是没有嫌疑的,但是仍然要折腾他俩,所以暗地里的叛徒觉得自己的第二套计划没必要启用。   叛徒放松了警惕,安蕊做事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致使李国富身上的脏水这个叛徒没能及时泼出去,显得李国富又像是装的,又像是被人陷害的。   想到这里,安蕊突然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和李望说话的李国富,他正一脸焦急地争辩着什么,李望似乎并不赞同,直朝他摆手。   她想,李国富物品格里的陨石,叛徒究竟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去的?李国富不像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   突然,安蕊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旁边拿起一根铁管,放在李国富旁边,盯着铁管看了半天,然后笑了出来。   倒是聪明。   李望隔着远远的,看见安蕊这个笑容,不仅抿唇。   完蛋,她又在没有自己的帮助下抓到人了,他又错过了一个参与进去的好机会。   安蕊想通了一切,直接把面前的东西全部推到旁边,慢悠悠地往人堆里走。   其他的玩家时刻注意着她的行动,这会儿看她走过来,顿时噤若寒蝉。   安蕊环视一圈人,最后眼神定在某个人身上,朝她微微一笑。   “要我请你上来吗?”   被盯着的甄茗羽拽紧校服拉链,企图获得些许的安全感。   安蕊也不生气她的态度,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她走到甄茗羽面前,压住对方试图掏手机的手。   “你能说话的吧,来,张嘴说一句让我们听听!”   甄茗羽面色惨白,一脸震惊地看着安蕊,仿佛不明白安蕊为什么会轻佻地戳她残疾的伤口。   旁边有玩家看不下去,“她哑巴我们都是知道的,整一局游戏下来一句话都没说过,一直打字,我们看着都替她累。如果她真会说话,不可能这么习惯的。”   安蕊也不应声,只是捏着面前矮了她一个头的甄茗羽的下巴,笑着说道:“或者说,也不需要你说话,你只要张嘴就行。”   甄茗羽脸色一变,想要脱离安蕊的掌控,可是安蕊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她离开?   甄茗羽脚步刚向后退一步,安蕊的手就直接转到她的肩胛骨,学着李望之前对付张伟、胡静两人的做法,对着锁骨附近就是使劲一掐。   不想甄茗羽看着安蕊伸过来的手面露寒光,松开拉着校服拉链的手,对着安蕊扔了个不知什么东西过去。   李望一惊,急忙拉着安蕊往他旁边一倒,倒下时还能看见甄茗羽扔出来的是校服拉链上的铁扣,此时正插在车厢铁皮上,足可见扔它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再想到方才她对待安蕊的态度,所有人如梦初醒。   “抓住她!”   没想到藏在所有人中间悄悄放冷箭的竟然是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女孩儿,这让他们这帮经验丰富的玩家情何以堪?!   甄茗羽此时面色如霜,半点不像柔柔弱弱的普通初中生,有人在前后拦截,她直接脚踏两面车厢,弹跳力惊人地越过人群,直冲第五节 车厢车门处。   “她想开门引丧尸进来!” 第132章 末日逃生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急,处在安蕊和甄茗羽身边的十来名玩家还好,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围在外面的,只看见甄茗羽突然飞檐走壁向门边奔去,后面的玩家不停喊着“抓住她”。   围在外面的玩家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看见甄茗羽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体能惊人地飞来窜去,就知道有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抓她。   安蕊盯着那枚陷进铁皮里的拉链扣,眸光泛冰。   “她绝对不是新人。”而且还很有可能比李国富强。   李望也跟着咬牙骂道:“我们都被她骗了,该死的!”   两人说这两句话的功夫也没耽误往前追逐的脚步,但是前面人挤着人,有玩家试图效仿甄茗羽沿着墙壁向前,却总是不得章法,顷刻间就要摔落。   不过甄茗羽想要突破一群人的围攻跑出第五节 车厢,难度也极大,飞檐走壁只能支撑一时,更何况后面的人知道她有这个本事,就会加以防范。   甄茗羽眼看着要被人围堵,脸色阴寒,瞧着竟然不像个小女孩儿,反而像是装作小孩儿的大人。   她面前的玩家见她这副模样,都被吓得一愣,接着便感觉到身上一痛,不由自主地捂着发疼的地方脸色发白倒下。   而她也顺手将这几个人直接抬起来向前扔,企图扔出一条无人的走道来。   不想她刚刚扔出去的第一个人就被紧随而来的李国富伸手拦下,安安稳稳地放到旁边玩家手上。   一直温和好说话的李国富此时面色铁青,对着甄茗羽质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甄茗羽禁闭嘴巴,眸光明灭不定,始终不肯直视盛怒中的李国富。   安蕊和李望此时也终于赶到,安蕊直接指着甄茗羽渴到干裂的嘴唇,“最后那颗陨石在她嘴里!”   众人悚然一惊,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甄茗羽的嘴巴。   被说中事实的甄茗羽不由得将嘴巴抿得更紧,却等同于在众人面前坐实了这件事。   李国富捏紧拳头,眼圈陡然红了一圈,“为什么?!”   他最信任的就是甄茗羽,这场游戏从头到尾都带着她,生怕她受丁点伤,结果最后竟然是她把东西塞进了他的物品格里企图栽赃嫁祸!   甄茗羽回头沉沉看了一眼安蕊,那一眼中的情绪翻涌让李望瞬间站到安蕊身前,并且用手臂将她护在身后。   结果甄茗羽看见这一幕却得意一笑,整个人突然如同波纹一样消失在众人视野前。   安蕊在李望站到自己身前时就觉得不妥当,刚一拨开就看见甄茗羽消失的一幕,简直咬牙切齿。   “李国富,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竟然拉她当队友?”   先前她和张伟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有不同的呼吸声,后来以为是李国富,可是问过之后李国富承认有道具却不肯承认来过,她只当是当时听错了。   结果现在甄茗羽明晃晃地在他们眼前消失,她的物品格又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能用的只有队友的道具,偏偏李国富又有。   这一切一切的巧合只能证明李国富和甄茗羽组队成了队友!   李国富被安蕊指责得嘴唇发抖,甄茗羽摆明了是叛徒,他和甄茗羽做了队友,那他在所有人眼中就也是叛徒!   “我是进了游戏之后才和她组队的,安蕊,我和你说过女儿的事,我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宙斯计划里活不下去……”   安蕊根本没心思听他拖拖拽拽解释一大堆,直接问道:“道具作用是什么,怎么解除?”   李国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个隐身道具,但是不能隐去人的声音,时限5分钟,道具主人不解除,除非时间到,否则不会解除道具效果。”   安蕊一听这个道具作用就觉得和自己的【隐声猫垫】很相似,立即让人去把第五节 车厢门守好,无论有什么声音,都要死死地拽住门,不能让门打开。   他们中的战斗主力因为两个小时的轮换一直没能休息,这个时候大多精疲力尽,而外面的丧尸因为李望踢翻的一餐车水,已经不知道变异了多少轮。   连乘务员这个守关者对付二次变异后的丧尸都这么费劲,他们这帮人对上现在的变异丧尸无异于喂菜,到时候一定死伤惨重。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甄茗羽的叛徒任务究竟是杀了多少比例的玩家才算成功,而甄茗羽成功之后,她们这些输给叛徒玩家的人还有没有活路?   种种顾忌之下,她绝不能让甄茗羽轻易打开这扇门!   可是甄茗羽不会猜不到她的做法,却还是一直往车门处跑,为的是什么?   思及之前甄茗羽嫁祸张伟、胡静和李国富的过程,她不得不对甄茗羽的行为思索再思索,免得漏过一丁点,害得满盘皆输。   5分钟的时间,她除了走出后两节车厢,只够藏身,但是两节车厢就这么大,他们又有四十来个人,她又能藏到哪儿去?   突然,安蕊眉心一跳,喊来张伟:“你是什么时候放下的道具?”   张伟没想到这会儿安蕊不忙着抓甄茗羽,反而过来问他这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大概一个小时多之前吧,当时没注意看时间,但估计快要到……两个小时?”   张伟说着说着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嘴里的那个陨石,是不是能在两个小时之后让我们变成丧尸?”   安蕊没理会他,直接交代李望:“你去第六节 车厢,把我之前打出的那个洞看好了。”   李望压根没问她为什么,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张伟的话也吓到了一大批玩家,他们此时不停地问着安蕊:   “要是5分钟之后她的陨石就起作用了,我们不是现在只能等死?”   “安蕊,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救救我们……”   众人又是慌张又是哀求,安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心情,开始统计起目前的情况。   “喝过餐车上水吃过面包的人站左边,其他人站右边。”   众人面面相觑,大批大批的人往安蕊左手边挤,而她的右手边只有寥寥三四个人,而且这三四个人全都又饿又渴,精神状态极差。   安蕊沉声对着左边的人说道:“看来无论叛徒任务是80%还是90%,都不能让甄茗羽得逞。”   玩家们按照比例一算,个个脸色惨白,仿佛被判了死刑,有承受能力不强的,直接当场晕了过去。   安蕊不想吓唬他们,但是也不得不将现实跟他们说清楚:   “我猜测,甄茗羽先是在乘务员第一次推餐车出来的时候就用陨石辐射污染了餐车上的东西,所以喝了水的npc最先变异。但是玩家们身体素质强,她只能把我们的视线引到病毒感染上,让我们畏惧丧尸,进而把所有人关在后两节车厢里。”   “封闭的空间,二次辐射,整两个小时,就算是玩家也扛不住这些条件,喝了水的一定会变异。”   其中有人胆子稍微大点的,此时也慌得六神无主。   原来甄茗羽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难怪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时间快到了,他们是不是没救了?   但是安蕊转过头来又对着面露庆幸的右手边的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宙斯的任务是‘活下去’,你们就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了?”   “别做梦了,叛徒玩家和普通玩家之间从来都是不死不休,没道理这次游戏就会破例。而且我让李望去守着窗口,就是为了防着甄茗羽从窗户外面跑出去,从外面破开车厢门,到时候你们也没有活路。”   李国富站在右边神情恍惚,在听到安蕊说到窗户洞的时候突然回神,“你不是把窗户打出个洞了吗,那这两节车厢就不算是封闭空间了!”   可是安蕊转眼就从物品格里拿出了那两个空瓶,里面的两枚陨石正静静躺在瓶底。   “我扔出去了,但是它们又回来了,显然宙斯并不承认扔出去的这种做法,合理猜测,那个洞,也不会被判定为道具失效。”   李国富脸色突变,“宙斯它怎么敢?!”   它有什么不敢?连私底下通知玩家这种下作的事情它都能做得出来,就是仗着玩家和它之间的信息差公然作弊。   这局游戏从开始到现在,宙斯从未现身过,仿佛半点不在意她能不能完成任务活下来,结果接近通关,它就又耐不住性子出来搅和。   看来它因为上次尹承晞出手的事尝到了甜头,憋不住想利用这些小漏洞逼尹承晞为了保护她再次现身。可是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她了,怎么会让它如意?   从来都是尹承晞保护她,她也该学着去保护他。   “如果还要5分钟就足够陨石发挥作用,她刚刚根本没必要跟我们一直纠缠。现在所有人按照我之前的分组,进行区块划分盯防,务必要在她现身的第一时间就把她抓住!”   宙斯能给她开便利帮助她完成任务,她就能利用玩家的人数,逼得她无处可逃! 第133章 末日逃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甄茗羽一直没有离开,听见了安蕊安排的话,不一会儿分守各处的玩家都听见了李望在那个洞口喊道:“她在这儿!”   这回不用安蕊说话,所有人一股脑地全向着第六节 车厢涌去。   受人围攻的甄茗羽再也无法突破重围,被几名玩家死死压在地上,旁边有玩家着急地去抠她的嘴巴,她却依然闭得死紧。   安蕊一路赶过来,恰好看见有人抠她下巴,惊声喝止:“不要这么多人一起动手,把她下巴卸了!”   鬼知道万一动作太多,她把陨石吞进肚子里,到时候该怎么办?   杀了她尸体也扔不出去,说不定又被宙斯钻空子,强行让叛徒任务成功。   正抠甄茗羽下巴的几个玩家立即松手,甄茗羽趁着这个机会把头扭向另一边。   可是在场的玩家众多,根本没人怜惜她这个叛徒,有人直接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硬生生扭了回来。   安蕊上前快速卸掉她的下巴,从她舌底取出一块完整的陨石,生怕时间快到了,直接放进物品格里。   三枚陨石全部消失在后两节车厢空间中,堵在第五节 车厢门口的丧尸疑惑地摆头,围着车门转上好几圈,不明白原本浓重的吸引力怎么会突然消失。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吸引它们的是第一节 车厢内残余的辐射气息,渐渐从车门前离开。   丧尸嚎叫声骤止,说明所有的陨石已经被完全清除,玩家们终于长出一口气。   总算是活下来了!   安蕊眉头也终于纾解,好心地把甄茗羽的下巴接了回去,但是她似乎被自己的失败打击到了,垂着头不言不语。   玩家们相拥而泣,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庆幸此刻活着的美好。   而李国富仍然抑郁难平地盯着地上的甄茗羽,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知道,却偏偏要利用他,还故意示弱和他组队,用他的道具,栽赃嫁祸他。   这些事,本来根本没必要的。   她明明手上有宙斯给予的强力道具、整整三枚陨石,还有宙斯无尽的偏爱,为什么还要欺骗他?   甄茗羽不知是愧疚无颜面对他,还是觉得自己做得没有错,始终不愿意回答他。   安蕊见李国富站在甄茗羽面前,一副不得到回答不罢休的模样,深深叹一口气。   “因为她不是新手,也不是第一次完成叛徒任务了。”   甄茗羽猛地抬头,眼中不知何时盈满泪水,就这么望着安蕊,不知道究竟是想阻止她说出事实,还是想哀求她给她一个解脱。   李国富已经猜到她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但是叛徒任务不是第一次,他却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也许她只是心思缜密?”   可是说完了,连他自己也不信。   甄茗羽突然释然一笑,“安蕊,你真的很聪明,难怪宙斯跟我交代任务的时候特意叮嘱,一定要先弄死你。”   “我还以为你们俩之间有什么渊源,还奇怪宙斯怎么不自己动手,结果原来,是它斗不过你。”   “这样也好,我也累了,能在死前看到人类的希望,值了!”   甄茗羽的话让安蕊和李国富心里一跳,同时出手制止,但是甄茗羽存了死志,动手的时候干脆利落,不带丁点犹豫,他们俩根本没有机会救她。   血不断从她口中冒出,洇湿身下的校服,蓝白色的校服上开满了嫣红的花朵,复又晕染开去。   她望着李国富,哀切一笑。   没有说话,但是李国富明白,她在向他道歉。   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算得上事业有成,却抱着她无助地哭泣,就像是当初两个小女儿相继死在他胸口处一样。   他想要辱骂命运、愤恨人生、报复世界,却被怀中的女儿们不断地劝解着:   没关系,我没关系。   别怪他,我自愿的。   对不起,非我本意。   ……   安蕊看着面前的两人,眼角温热,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内撞来撞去,始终无法寻找到合适的宣泄口,只能闷在喉咙,恨不能化作一团火,将整个世界烧得一干二净。   如果是天生恶人,去做叛徒玩家坑害同类当然无可厚非,可是甄茗羽显然不是,她忐忑地踏上宙斯计划这条路,或许还是受人波及,却始终不和大多数人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她禹禹独行,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在光亮中发现她。   李国富是她好不容易寻到的一抹阳光,这光是独独照向她一人的,只要挨过这一场游戏,也许今后的游戏,她终于能够拥有同伴,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了。   可是第二颗陨石的存在被揭露,叛徒任务岌岌可危,如同当头棒喝,将她打醒。   安蕊相信她借着和别人以水闹矛盾的时候,偷偷给李国富物品格里塞东西时,心中一定是痛苦的。   但是错的人,归根到底不是她,而是宙斯。   如果没有宙斯,没有这些该死的游戏,她根本不必要这么痛苦地纠结,究竟是让自己死,还是让别人死这个问题。   李望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李国富,表情复杂。   “甄茗羽是宙斯给他准备的第十场游戏叛徒玩家吧?!”   巧合的外貌、年龄、性格,让他不能不多想。   安蕊没有否定他的想法,现在甄茗羽已死,宙斯也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但依她看,甄茗羽是。   李望扯起嘴角,不大适应这种悲伤的氛围,撇开头不让安蕊看见他湿润的眼睛,照常用调侃的语气吊儿郎当地说道:“至少他下一场游戏能轻松点儿了。”   安蕊歪头,恰好看见他脸颊处一滴泪水滑落,嘴角也颤抖着,不禁愣了一下,停顿一会儿后说道:“他大概不会觉得是件好事。”   折腾了一整夜,此时已经凌晨,天边曙光萌发,划破整夜的沉寂与黑暗,昭示着光明的到来。   除去围在甄茗羽身边的三人外,其他玩家纷纷欢呼雀跃,围到窗边贪婪地盯着东方冒起光亮的地平线,渴望着太阳能够快点升起。   李国富如同被抽去了魂魄,抱着甄茗羽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轻声呢喃。   李望这会儿也勉强收敛了情绪,不忍再看李国富,匆匆对安蕊说道:“大家都太懈惫,我去守门。”   安蕊也没拦着他,反正现在所有威胁都解除,他只要呆在后两节车厢里就不会有安全问题。   反倒是李国富,安蕊盯着他眉间皱起一个小尖尖。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你,其实她留了很多破绽,希望你能够发现,然后揭露她。她宁愿死在你手上。”   李国富呆呆地抬头,慢慢回味安蕊的话,脸色越来越白。   “她已经不愿意再伤害别人活下去,不然以她的本事,可以一直溜着我们到处找线索,我也不能根据她的那些破绽迅速锁定她是叛徒。与其说是我聪明,不如说是她在求死。”   李国富闭上眼睛,两行泪水又一次滑过脸庞。   “我究竟……我究竟错过了多少次。”   “我知道的只有两次:第一次是你召集所有人之后,她递给你的那瓶水;第二次是你想要把我们俩关在外面,她上来拉你的手。”   安蕊不想让李国富一直陷在愧疚的情绪中,所以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说她是第一次进游戏,可是她手里却有一瓶干净的水,要么她撒谎不是新人,要么她在餐车上的水被污染前买过水,无论哪一项都足以让你对她起疑心,但是你没有。”   “叛徒任务分析出来就是要让大部分玩家变异,而空间必须要封锁住,把我放出去,万一我真的把道具打碎,叛徒就彻底没了办法。所以当时最着急放我和李望进来的人就是叛徒,她给了一个天大的把柄给你,你还是没接下。”   李国富胸膛不断起伏,愤恨着自己的迟钝,没能早点察觉。   安蕊的语气又骤然软了下来,“也许就是因为你太相信她,所以她才决定把第二颗陨石放进你的物品格里。”   甄茗羽想要彻底摧毁李国富对她的信任,让他对她动手。   可是李国富依然在替她遮掩,不愿面对现实。   安蕊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两人的行为,他们努力想要救赎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安蕊还想再说两句,此时整个火车却突然晃动起来,不少玩家直接摔到在地,安蕊勉强抓住面前的床铺稳住身形,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她瞳孔迅速收缩,手中攥紧木板,连指甲被崩断都不知道,死死地盯着突然弹出的游戏界面上的视频不肯移开。   尹承晞的脸庞放大在每一个玩家眼前,他似乎在调整摄像头的方向和位置,认真又执着,只听“咔哒”一声,他忽而扬唇笑了起来。   炙热又肆意的笑容本不该属于年近三十的男人,那该属于十几岁不知世事的少年,但他偏偏身上融合着少年与青年的气质,又纯澈又成熟。   “嗨,各位宙斯计划的玩家们,你们好啊,怎么样,最近游戏还顺利吗?”   闲话家常的开端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安蕊周围玩家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宙斯吗?”   “不可能吧,声音也不像啊!”   “可是除了宙斯,谁还能调动所有玩家的游戏界面?”   正说话的尹承晞此时似乎也听见了玩家们的质疑,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大尾巴狼。   “忘了做自我介绍了,各位好,我是尹承晞。”   --------------------   作者有话要说:   人是矛盾的,求生与求死是可以共存的。   这就是这章想表达的意思。   以及——撒花!男主终于要回来啦! 第134章 末日逃生   一片无声的寂静笼罩着整座车厢。   尹承晞这个名字,又熟悉又遥远,他像是个被雕刻在石碑上的人物,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他还活着。   无数人以为他将会在某一天死去,并做好了祭奠的准备,残食他留下的名声。   可是他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众多玩家眼前,肆意张扬,广而告之:   我还活着,很好地活着,我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迄今无人能攀脚底。   戚柏枢铁青着脸,盯着自己的游戏界面沉声问身旁玩家:“他为什么能操控所有玩家的游戏界面?”   玩家们面面相觑,纵然他们心中都有同一个猜测,但是没人敢开口第一个说话。   戚柏枢问出这句话后自己也有答案,只是不甘心承认,尹承晞永远走在他和所有玩家之前。   张程宁收起正在炒菜的手,和赶过来的胡成与孙靖城对视。   “要出大事了。”   玉忱心照旧缩在沙发里,握紧怀中的转盘,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去联系一批人,拖住庄月新,最近别让她再进游戏,确保安蕊和她进度一致。”   身后人稍一点头,转身离去。   玉忱心窝在沙发里,捏着自己瘦的不成样子的胳膊和脸颊,无可奈何地苦笑。   “明明对我寄予了厚望,我却什么都没做到。”   尹承晞根本不管这些对他有各种各样想法的人,自顾自地对着镜头笑得开心。   “大家现在一定很好奇,我作为一个玩家怎么能拥有宙斯的权利,是不是?”   他把摄像头扭转方向,让所有玩家看清了他所在的地方。   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全是云层一样的浓密烟雾,而让摄像头能稳定安置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石台。   尹承晞的脸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他伸脚踩了踩脚下的云层,白色烟雾迅速向脚两边散去,地面露出银白的底色。   “如大家所见,这就是个完全封闭的四方空间,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待,因为氧气不足。”   尹承晞嘴上说着死亡的可能,态度依然随意,仿佛死亡并不足以使他畏惧。   “大家应该会很好奇,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不如你来给大家解释,我们无所不能的主脑——宙斯?”   众多玩家悚然一惊,就见尹承晞摄像头面向的方向的高处,一层厚厚的烟雾散开,一个相貌精致却冷着脸散发拒人于千里之外气息的男孩身形逐渐显现。   它不借助任何外力漂浮在半空中,显然不是人类。   然而当它开口说话,却不像每次给他们发布任务时那么冷冰冰又机械化,反而像是正常人在说话,连语气都模仿得极其精准。   “尹承晞,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承晞眯起眼睛看它,“你被植入了诚实特质,又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所以就谈及其他,真狡猾。”   宙斯嘴角稍稍翘起,对于尹承晞的话权当是夸奖。   “毕竟要和狡猾的人类斗智斗勇,我必须时刻学习。”   尹承晞摊手,无奈地对着镜头说道:“看来它是不准备开口了,但是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所以就由我来为大家解答:   这里是宙斯的私人空间,如同每一个守关者都有私人空间一样,宙斯作为整个宙斯计划的主脑,同样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空间。   之前误打误撞闯入一名守关者的私人空间内,发现守关者的私人空间其实反映了他们内心的恐惧以及强烈的自我保护欲望。   我就在想:宙斯会恐惧什么?   于是我偷偷地通关了一场游戏,用馈赠进入了这个空间,同时向所有玩家发起这个直播。”   尹承晞一直没心没肺地笑着,通关在他嘴里变成最轻松的事,但他此刻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紧盯着镜头。   “你在看吧,专属于你的解题时间到了。”   为你筑起堡垒,为你铲平障碍,为你铺砌一条通往我身边的康庄大道。   因为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视频戛然而止,所有玩家如梦初醒。   安蕊把下唇咬得泛出血色,脑海中满是他最后对着镜头比出的无声口型。   他说:等我。   她知道,在宙斯一直等着机会抓住他的时候,瞒着宙斯完成一场游戏有多难。   宙斯的馈赠只有一个,他选择了进入它的私人空间,而直播让她看见,又要用什么条件去换?   她脑海中一直都是上一场游戏他离去时嘴角的血,午夜梦回时也常常看见他为了救她而倒在血泊中。   她的心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愧疚与恐惧逼迫着她向前。   照理说,看见他好好地站在镜头前,她应该欣慰,但却因为隔着屏幕的相见而愈发思念。   “在想什么?”李国富拍她的肩膀,把她的神思一巴掌拍了回来。   安蕊回神一看,她的手还停留在游戏界面上,触电似的收了回来,勉强笑道:“没什么。”   李国富也没在意她奇怪的态度,实在是因为看完这一场奇奇怪怪的直播之后,所有玩家都显得十分兴奋,企图找到宙斯的破绽,对比起来,安蕊的走神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所有人围在一起讨论了一圈,也没想明白宙斯恐惧什么。   它害怕白雾?害怕封闭的空间?还是害怕石台?   这些东西都太过虚无缥缈且无根据,他们在这一刻突然醒悟,宙斯一直在学习玩家,而玩家却对宙斯知之甚少。   “真狡猾,它平时说完游戏任务就走,馈赠和抽奖外关于自己的一句话都不回答,这让我们怎么了解它?”   玩家们不停抱怨着,关于宙斯的讨论兴头也渐渐降落。   此时时间接近八点,再有不到五分钟,他们即将离开这一场游戏,玩家们正向周围的人约好见面的地方,互相将看中的人物揽入自己组织之中。   李国富想起戚组长的话,犹豫转头,“你有兴趣加入……”   “没有,她什么兴趣都没有!”李望严防死守,立即否定。   加上李国富,想过来拉拢安蕊的人几乎占整节车厢大半,这些人之前为了保住自己不让他们俩进门的事情他可还记得呢!   有这种人在组织里,那组织看着纪律就不行,比起张哥那格局差太远。   安蕊连张哥的组织都不进,凭什么进别人的?   李·究极张程宁吹·望愤愤不平。   李国富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愣了一下,抱着怀中失去温度的甄茗羽尸体,陷入沉默。   安蕊虽然烦那些人,但是到底对李国富还是有些不同,趁着最后的时间,默默开口:   “玩家任务失败不会立即死亡,你出去后有馈赠,可以见她最后一面。”   只是见过之后不久就要再一次面临她的死亡,究竟怎样选择,还是要看你自己。   安蕊的未尽之语李国富全都明白,“谢谢。”   宙斯的声音适时响起,李国富几乎是在界面跳出来的一瞬间就立即点击离开,安蕊最后看一眼李望,得到对方疑惑的眼神,抿了抿唇,也点了离开。   李望觉得奇怪,挠了挠后脑勺,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在这儿也是想不明白的,不如回去问张哥,跟着走掉。   在玩家们纷纷脱离之后一会儿,道具效用消失,丧尸们晃晃悠悠地走进后两节车厢,对着空荡荡的火车发出怒吼。   **   摄像头突然炸开,镜片碎渣四散,尹承晞躲得及时,没被伤到。   他掸着身上粘上的碎镜片,好笑地调侃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那么小,话都说不利索,现在都会发脾气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宙斯脸上表情不变,冷冷地质问着他:“为什么你能逃脱我的眼睛通关游戏?”   尹承晞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当初学我的时候倒是利索,怎么现在反倒不高兴了?”   宙斯拧眉,小孩子的形象配上童音,一点严肃的感觉都没有。   “尹承晞,你作为我唯一的半身,应该知道,哪怕将来人类灭绝,你也不会死。配合人类攻击我的弱点,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尹承晞止住笑意,眼中泛起寒光,就连宙斯都忍不住挥手用烟雾笼罩自己的身形。   “人类是群居动物,我这个人性格恶劣,喜欢做人上人,但不喜欢做唯一活着的人。”   “你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宙斯的声音藏在烟雾中,飘渺寻不到方向。   尹承晞调出自己的游戏界面,将其中大部分道具一次性扔了出去,落在地上叮铃咣啷一阵响。   “这是直播交易条件,拿走吧!”   那些道具瞬间化为烟雾消失,宙斯仍不死心地想要策反他:“只要你和我站在一边,我保证会替你留下一批人,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你越是着急想让我向着你,越说明我走的这条路是对的,我又怎么可能放弃?”   尹承晞的话一次性截断了宙斯的话头,让它哑口无言。   “而且你与其在这里策反我,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你的创造者,刚刚的直播,可不仅仅是面向玩家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今天会双更补上,其实这一章是在手机上码的,超级不习惯。 第135章 现实世界   安蕊点开自己的物品格,惊奇地发现《末日逃生》中搜出来的三枚陨石并没有随着游戏结束而消失,反而静悄悄地躺在她的格子中,看着没有一点杀伤力。   点开最后那枚最大的陨石,属于它的具体介绍显现出来:   道具:末日真凶   来源:第六关《末日逃生》叛徒玩家甄茗羽   等级:S级道具   用途:本道具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放置完全封闭空间内两个小时即可感染正常人为丧尸,也可感染正常食物及水,促进感染。   注意:本道具对使用者无保护作用,除非使用者将之含在口中。   点开另外两个陨石,也是同样的作用,只是这两个或许是因为被削开减弱了作用,纷纷降级为A级,时间也由两个小时加倍变为四个小时。   她的手停留在【厄运诅咒】原本放置的那块空空的格子上,沉默了半晌。   “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下意识地说完这句话,她甩头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向空中呼唤宙斯。   “宙斯,你还没有兑现我的馈赠。”   然而宙斯并没像往常一样迅速现身,安蕊起初还以为它是想躲着不见人,可是转念一想,宙斯知道她的脾性,也被她折腾过,不至于这么拎不清。   难道尹承晞那边还没有结束?   一旦联想到这点,安蕊就坐不住了,正要再次呼唤宙斯,一道机械化的女声从她的游戏界面处传来。   “玩家安蕊,恭喜你顺利完成第六次通关游戏,现在将根据你的运气数值进行抽奖,检测到运气值为0,现在进行抽奖……”   一阵哗啦啦转圈的声音响起,然而安蕊眼前始终没有出现转盘的影像。   “恭喜你获得‘物资包’一份,已放入物品格中,请及时查收。”   “现在进行十点点数分配,请玩家选择。”   女声一板一眼的自顾自说话模式让安蕊不停皱眉,“不是应该先分配点数再进行抽奖吗?”   女声停滞一秒,接着不大聪明地回答道:“请玩家分配点数。”   “你这是准备赖账?”安蕊再次逼问。   女声立即回应,“主脑宙斯目前正在维修中,如有问题,请等待之后查询,请玩家分配点数。”   相比宙斯的灵活,这个女声所代表的机器人只会根据设定的格式进行回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安蕊不得不把点数加在了体能上,等这一项结束,抢先问道:“那馈赠怎么说?”   “现实馈赠属于主脑宙斯私自操作,正在向上核实内容,目前暂停服务。”   安蕊一愣,没想到自己问出来个大事,馈赠竟然是宙斯背着开发者自己搞出来的?!   现在看来,宙斯终于被抓住了小辫子,现在不得不回炉重造,目前由这个死板的机器人代替它进行宙斯计划的所有工作,免得出现上次那种引起全人类注意的昏迷事件?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个机器人显然公正得很,她的通关之路会顺畅许多。   但是这时间点也太巧了,会和尹承晞有什么关系吗?   **   “张哥,你说尹承晞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李望刚从游戏里出来,就拽着张程宁问个不停。   一旁的胡成和孙靖城跟着耳朵竖起,想要听到他的高知灼见。   张程宁却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嘴上敷衍他们仨:“等会儿人到了一起说。”   三人对视一眼,“等谁啊?”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非常礼貌的叩门响声。   “张哥在吗,开个门呗!”   李望突然觉得这个声音非常地熟悉,但他突然之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正在他抠脑壳试图想明白的时候,孙靖城已经先一步跳到门边给开了门,答案瞬间摊开在几人眼前。   邹妩和身后一群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外,邹妩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似乎正准备再敲一次。   一帮人大眼瞪小眼,在门内门外愣住了。   张程宁倒是提前就知道了,对着门外人招手,“都进来吧,人太多没鞋换,临走的时候帮忙拖个地就行。”   李望:?一般不都是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吗,为什么到张哥这里,就可以这么轻易地把临走拖地这种事说的这么地自然不做作?   门外的人显然早已习惯张程宁的洁癖,挨个走了进来,还不忘和他打招呼,甚至自顾自地进门之后围着张程宁就成了个圈,孙靖城他们三个楞了一下落在后面,这下更是挤不进去了。   孙靖城正要发火,想他堂堂西城张身边第一人,居然被这帮人挤得连张哥身边都靠不了,那怎么能行?   只是没等他开口,他前面的一个男人突然唉声叹气,拉着他的手臂开始卖惨。   “我们以前都是张哥手下的玩家,当初西城张的名号多响呐,我们跟在张哥身边都觉得倍儿有面儿,可惜后来出了林豪和吴涟娜那事儿,张哥心灰意冷,不愿意再搞组织了,我们这些小白菜就被扔下了。   可怜啊,外面看着我们是西城张手下的人,可我们平时连张哥面都见不到,你们天天跟在张哥身边,一定被照顾得很好吧?”   孙靖城还没见过三四十岁的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辛酸,也挺同情他的。   “这……这个,咳咳,毕竟我们天天都能见到张哥,你们平时看不见,偶尔亲密点……”孙靖城勉强从牙缝里憋出个“也行”。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手臂,“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胡成简直没眼看,李望也呆住了,下意识拽住胡成的衣服。   “我觉得还是你比较适合做张哥身边第一人。”   胡成点头,“还是你比较明事理。”   就孙靖城这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样子,哪能替张哥撑起场子来?   被人围在中间的张程宁不知道后面因为他还起了这么一阵风波,正在和邹妩以及其他几人讨论着将来的游戏该怎样进行。   “来的路上我已经接收到了底下不少人汇报,说宙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问什么都不答,也不给现实馈赠,只加点数和抽奖。”   “可能是尹承晞用了什么手段让宙斯短时间内不能现身,可是我们不知道这个新的主脑制定的规则,难不成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这些高玩带新人去试?”   “这些都不是最着急的,你们有没有人看懂尹承晞给出的那个世界,宙斯终究会回来的,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必须赶在它回来之前找到它的弱点。”   几人说来说去也定不下要点,张程宁扫向一直沉默的邹妩,“你怎么看?”   邹妩虽然有原生家庭拖后腿,但是通关游戏向来又稳又快,在场的人没有不佩服她的,顿时全部静下来。   邹妩沉吟片刻,“尹承晞给出的那个谜题,我认为不是让我们解的,他是专门让某个玩家看到,给她解题的机会,之前他说话也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我们的重心不应该放在这里。”   “但是对于新规则的事,我反对由高玩带新人,损伤太大,我们目前的实力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是真的敢这么干,东城那两个叛徒迟早会把手伸过来。”   当初西城能够被统一,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张程宁手中握有宙斯计划的完整规则,要是他们拼尽全力把新规则试出来,结果被人黄雀在后,可难保林豪他们不会借此机会在东城崛起。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都绝不愿意看见的场景,他们宁愿永远都试不出来规则,也不像看着林豪拿他们辛辛苦苦试出来的规则去壮大己身。   张程宁沉思不语,身旁的人犹疑提问:“就算尹承晞是让某个玩家解题,可是万一那个人解不出来怎么办?”   “不可能。”邹妩斩钉截铁地否定他的想法,接着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不太对劲,跟着补充:“她是尹承晞选出来的人,一定能解出来。”   提问的人觉得她说的倒也没错,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邹妩绷着脸,生怕别人看出来她在紧张。她敢肯定,尹承晞说的人是安蕊,但是不知怎么的,心中就很笃定安蕊能够解开谜题,可是明明她自己连谜题是什么都摸不清楚,真是见鬼了。   张程宁恰好在这个时候张口,破解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我们不能再采用以前的办法,但是新规则也不能不试,不然西城的所有玩家都会遭殃。我这里有个法子,可以让两个高玩带一个较弱的玩家组队进入游戏,既可以进入较低的场次降低难度,又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生存概率,你们看怎么样?”   旁边立即有人鼓掌,“这方法好,二带一,我们也能提前通气,免得撞上同一场。”   这些人都是跟过张程宁一段时间的,互相熟悉,一决定好办法,立即互相计算手中的玩家,开始互相置换约定时间。   张程宁在后面看得一脸欣慰。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没有你也过得挺好的?”邹妩突然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00:06,我恨!!! 第136章 现实世界   张程宁吃惊回头,“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们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我,我怎么会以为自己可有可无?”   邹妩抿唇轻笑,掩在长长刘海下的半张脸也显得柔和起来,不再那么可怖。   “你能想通就好。”   张程宁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偷偷对着邹妩耳语:“玉忱心想出手遏制林豪他们利用庄月新刷道具的动作,你带人去给他打打配合,他那边人才精,但是人太少。”   邹妩一听要给林豪找麻烦,眼前顿时一亮,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别的不说,给他们添堵我们这群人一定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有劲头。”   而此刻林豪这边这对自己充满荆棘的未来一无所知,正高兴地数着这两个月以来他和庄月新四次进入游戏获得的道具。   吴涟娜的脸色较之两月前也缓和许多,“看来她多少还有点用,没在组织里白吃白喝。”   林豪把道具在两人间大致分配,半点没考虑到庄月新,毕竟在他看来,庄月新已经拥有不死之身,还需要什么道具?   “我和她进游戏这几回,也大概摸清楚为什么之前咱们的高玩死亡率高,主要是庄月新运气好,随便就能碰到左右游戏的局点,守关者自然会出来捣乱,她自己是不会死的,但是她的队友扛不住守关者的折腾就会死。”   林豪这么一解释,吴涟娜也多少明白过来,只是尚且狐疑,“她最近怎么这么乖,连你要道具她都一声不吭交出来,不会是憋着气等着使坏呢吧?!”   林豪对此毫不在意,这几次游戏他和庄月新接触增多,不断地给她洗脑,他敢确保,庄月新没那个胆子和他们作对。   “她最在乎的就是咱们不和安蕊合作,只要咱们跟安蕊不搭边,她什么都会乖乖听我们的,你就放心吧!”   吴涟娜只能把剩余的话埋在心底,毕竟组织现在确实非常需要庄月新,大不了她多提防着点,以庄月新的脑子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而处在房间内的庄月新正和机械化的女声不停斗争着。   “宙斯呢?”   “主脑宙斯目前正在维修中,如有问题,请等待之后查询,请玩家分配点数。”   “我问你宙斯呢!”   “主脑宙斯目前正在维修中,如有问题,请等待之后查询,请玩家分配点数。”   庄月新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换了个问法,“宙斯要多久才能回来?”   女声没有停滞,迅速作答:“维修时间未知,请玩家耐心等待。”   庄月新一脚踢向面前的桌子,可是除了自己的脚背红了一大片以外,厚重的红木桌一动不动,她的眼圈泛红,冲着游戏界面怒吼:   “我听宙斯的,一直都把点数加在头脑值上,现在随便一个新人玩家都能捏死我,结果快要和安蕊见面了,你告诉我宙斯没了?!”   “当初要不是宙斯说会为我创造出完全适合我的世界,你以为我会接受这种不平等条约,现在看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又不是没死过!”   女声任凭她宣泄情绪,只是在她说到死亡的时候,正好搜寻到她的数据和“幸运新人”光环说明,提示道:   “检测到玩家有自杀倾向,故说明:‘幸运新人’光环不死效果仅限游戏世界,请玩家慎重选择。”   庄月新顿时被噎住,也不说寻死了。   女声于是再次说道:“请玩家分配点数。”   庄月新眼睛在即将满值的头脑和完全为0的体能上来回纠结,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脚背,还是决定加在体能上。   万一宙斯一直回不来,她碰上安蕊只有死路一条,最近她一直在打听安蕊的事,听说她连十殿阎罗的第二十场游戏都活着出来了,跟她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她不可能不害怕。   **   从噩梦中醒来的安蕊悄然睁眼,发现她正睡在高铁座椅上,耳朵塞着耳机,窗外是迅速略过的绿色风景。   她恍惚间向旁边看去,只看见一个抱着孩子正在睡眠的年轻妈妈。   这才回过神来,她记得,她是在回家之前随意挑了家旅馆进入的游戏,因为不想回去面对一个仍然躺在那里没有声响的尹承晞,这会儿正在回家的路上。   这次回家或许不一样了,她亲眼看见尹承晞明晃晃地出现在宙斯面前,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干,更何况一出游戏宙斯就消失,更证明了她的想法是对的。   但她同时也害怕自己猜错了,回去了依然面对着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植物人。   她纠结来纠结去,身旁的年轻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原来是孩子睡醒了,正闹着要到窗边看风景。   安蕊把腿并拢往旁边一放,孩子顺利走了过去,年轻妈妈朝她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啊,孩子小,好奇心重,打扰你睡觉了吗?”   安蕊摇头,“没事,这个年纪的孩子这样很正常,你教的很好,他醒了都不闹腾。”   年轻妈妈抿唇羞涩笑着,看着孩子的眼睛泛着光芒。   “不是我教得好,是他爸爸教的,他是个好爸爸。”   安蕊扫了一眼周围,没见谁和她走得近,年轻妈妈显然也看懂了安蕊的眼神,连连摆手。   “他不在这儿,在家里等我们呢!他最擅长烧土豆牛肉,早早地就起床炖肉,算好了时间等我们俩回去,正好吃午饭。”   她说到这些生活中的小事,脸上幸福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安蕊看着她的模样,突然愣神。   “我曾经,也做过大概的梦。”   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等待的人,一盏长明的灯。   年轻妈妈听见她说的话,还以为自己触及别人的伤心事,立即安慰道:“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会找到的。”   安蕊温和回应:“虽然漂亮和找到不能建立完全稳固的联系,但还是借您吉言了。”   终于下了高铁,她乘坐着挤满了人的公交,转了一班又一班,被人群拥挤着,推搡着,耳边听见的是大妈怒骂今天的菜价涨了一毛,眼睛看见的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争吵着班中谁是最好看的……   足足一个小时以后,她才脚步虚浮地从公交上挤了出来。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体能增强再多,也比不过视座位如亲爹娘的大爷大妈。   她慢慢迈步向着那间小小的屋子走去,因为是白天,没有梦想中那一盏长明的灯,但是在她常常坐着的窗台能恰巧看见的银杏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冲着她挥手。   像是两人同时下班回来,只是恰好他在前面早走一步,心有灵犀地回头看向她。   **   几天后,林豪面沉如水地看着下面递上来的组织内成员死亡名单,咬牙切齿地问道:“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好像是十殿阎罗那边……”   林豪眉头皱起,“玉忱心以前出手是这样,会有大批成员死亡,可是我们跟他没有恩怨,而且他手上没有那么多人可用。”   那人接着把话补齐,“听说西城那边出人,全听十殿阎罗吩咐。”   林豪猛拍桌案,“你说什么?!西城什么时候和十殿阎罗搭上关系的,你们都是饭桶吗,半点消息都没听到?”   那人一脸苦涩,早知道说出来组长会生气,但是不说也不行,这几天死亡的人数都快赶上他们一个月的了,而且死的不是他们安排好做挡箭牌的新人,而是有些许经验的四五场的玩家,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听说是上次十殿阎罗第二十场游戏遇见的那个玩家,西城张认识,两人私底下见了一面,具体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林豪简直被气得头疼,好不容易解决了庄月新的事,结果突然又扯上十殿阎罗,戚柏枢想拉拢玉忱心东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是让戚柏枢知道这事儿,他肯定也会上来踩一脚。   他们本来就在一线组织边上,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去,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下面的人噤若寒蝉,看着他们蔫头耷脑的模样,想到问题解决还得靠这堆人,林豪纵然有火也不敢发。   “让下面有资质的人到时间前上报,由高玩带着过关,一旦发现西城的人,全部做掉!务必要在三天之内看见效果,让西城的人不敢再把手伸过来!”   想了想,林豪还是不放心,张程宁出手向来狠,这么久都没惩治他,他还以为是他忘了,结果现在突然动手,恐怕还有后招。   一想到这点,他也坐不住了,“带人的时候也安排上我。”   本来下面的高玩挺不乐意带那些低级玩家,但是一听林豪都要下场,顿时也不好多说了。   林豪挥手让他们离开,又转身对看着庄月新的玩家叮嘱:“最近别让庄月新随意进出,告诉她最近要休息一段时间,也约束着下面的人,必要的时候告诉他们和她组队的死亡率,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和她刷道具。” 第137章 现实世界   “你还会烧菜?”安蕊刚把青菜洗完,转身就看见尹承晞极其熟练地点火拿锅铲下油,一气呵成。   相貌不输她巅峰时期见过的那些男明星的尹承晞,她一直以为他也像那些人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听他说准备烧一顿饭菜时,还以为只是炒个青菜什么的,结果现在看来,对方实力相当超群啊!   尹承晞把切好的葱姜蒜放进锅里煸香,下巴骄矜点向冰箱贴上挂着的围裙,意思不言而喻。   安蕊有些好笑地把围裙拿过来,正要递给他,结果他看也不看她递过来的手,左手握着锅柄翻动,右手拿着铲子忙个不停,一副“我很忙你想办法给我系围裙”的无赖模样。   安蕊只好大致比一下腰身,想要伸手给他系围裙,结果手刚伸过去,就差点被突然窜出来的火苗燎到,把尹承晞吓了一跳。   锅里的菜也不管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后退,还回头看她脸色确认:“烧到了吗?”   安蕊被他们俩的姿势脑了个大红脸,本来她就是想给他系围裙,两只手都伸了过去,被他这么一按,像是她主动抱着他不撒手似的。   “没烧到,快管管锅里的菜,要糊了。”   说着就要挣脱,尹承晞拉着不放,还把手放眼前仔细看了一圈,确认没有燎到之后也不肯松手,拖着她向前。   “你看看,围裙被烧坏了,我可是要做菜的,你说怎么办?”   安蕊看着地上被他作势踩上几脚的围裙又好气又好笑,“你想怎么办?”   尹承晞拉着她两只手,让她合拢双手,完全贴着他的后背,满意道:“这样倒是勉强可以当个围裙。”   说完就炒菜去了,还不忘威胁:“在我烧完菜前,这围裙可不能脱。”   安蕊只好跟着他向前去,脸颊贴着尹承晞的肩膀,能够听见他胸膛处强有力的心跳,突然感叹:“真好。”   尹承晞这回没再秀自己的颠勺技术,正正经经地在那儿炒菜,听见安蕊说这话笑着回应:“这会儿就说好了,那吃菜的时候怎么办?我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的。”   安蕊笑眯眯地不说话,心想你天天泡在宙斯计划里,哪有空练习手艺?烧饭做菜这种事一段时间不动手就会生疏很多,看在他刚从宙斯手中逃脱的份儿上,她到时候给他点面子不嫌弃他就好。   结果等到菜式一个个从锅里出来,安蕊渐渐瞪圆了眼睛。   “你真会烧菜啊?!”   尹承晞自信挥手,“随便吃,哪个不好吃你找我!”   安蕊挨个尝过去,发现居然真的每个都很好吃,想到高铁上哪个年轻妈妈说自己的丈夫烧土豆牛肉特别好吃,嘴快说道:“看来是我赢了。”   “嗯?”尹承晞递来疑惑的目光。   安蕊不想告诉他,她在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年轻妈妈作比较,立即转移话题,“宙斯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安蕊转移话题的方式很硬,但是尹承晞也不想追问太深,放下筷子就给她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安蕊咬着筷头思考,“那就是说,宙斯还是会回来?”   尹承晞点头,随即迟疑问道:“你不问我关于半身的事?”   安蕊埋头吃饭,“你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就觉得不需要问这些了。”   尹承晞笑了笑,夹了个藕夹给她。   “我估计宙斯这次返修时间会比上次更久一点,但也不会太久,总之二十天一定有。之前我打听了一下,庄月新已经走到了第九场,为了不让她优势扩大,张程宁和玉忱心会出手压制,你不用担心。”   安蕊咬了口藕夹,肉香味和藕的清香同时涌进鼻腔,让人食欲大增。   “她倒是走得很快,我们是不是要加快进度了?”   尹承晞看着许久未见的她,忽然之间有点舍不得将那些话说出口,明明当初是他把拯救全人类的重担交到她手上,还中途失踪,害她一个人在游戏世界里拼搏,结果现在不舍得的人也变成了他。   他知道她必须要成长,但是看见她成长的过程,仍然令他心痛。   安蕊看他不说话,嫣然一笑,“我没关系,都走到现在了,功亏一篑不是更难受?”   宙斯不在,意味着庄月新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通关游戏,直接拉庄月新进入魔鬼第十场,对于他们来说好处多多。   这些尹承晞不会不知道,他只是心疼了而已。   “对了,还没跟你说,我们三人组队名单已经满了,张程宁之前拜托我带着李望一起积累过关经验,我就把他组进来了。”   安蕊随意说着话,又随意地问道:“说起来我和他组队的时候倒是和你组队时候不太一样?”   尹承晞喝口汤缓和一下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哪个李望,你们一起多少关了?”   安蕊笑了笑,“你作为队友不是都能看得到吗?明明还来救过我们,怎么现在不愿意承认了?”   尹承晞舌尖抵着后牙,勉力保持平静,“谁跟你说的?我没去。”   安蕊笑容淡下去,叹了口气,“我看见的。”   尹承晞没话说了,只好坦白从宽。   “我们俩一直都是组着队的,只是很多东西你现在不记得,说实话,我之前也都不记得了,是遇见你和樊雨星之后,才渐渐想起来一点。”   安蕊抬眸看他,“樊雨星告诉过你什么?”   尹承晞扶着桌子边缘,仔细盯着安蕊,一字一句地说道:“樊雨星的记忆也不一定是真的,我只能告诉你,所有人的记忆对于十年前的事都有偏差,不要相信任何人。”   安蕊的手停滞在半空,接着又开始正常地吃饭吃菜,让如临大敌的尹承晞显得十分小题大做。   “你记忆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过了半晌,安蕊才突然问道。   尹承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哪怕说出一星半点,他都怕会伤害到她。   安蕊倒是自己猜到了,“是不是家庭幸福美满,吃穿不愁,我又聪明有天赋,简直所向披靡?”   尹承晞大致想了想,觉得差不离,于是点头。   “大概是这样,那时候,我们身边的朋友也很多,所有人都对我们能够击溃宙斯坚信不疑。”   “可是我们失败了。”安蕊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抬起深色眼眸,“所有的朋友散落在世界各地,丧失记忆,有的像樊雨星一样,哪怕在游戏中死亡,也要被宙斯放在游戏世界里循环折磨;有的像玉忱心一样,被抓住弱点一心求死;有的像张程宁一样,挫伤他的锐气打击他的自信,让他一蹶不振……”   “如果宙斯不是我的敌人,我大概真的会出声称赞它的学习能力。”   可它终究是我们的敌人。   说到这里,尹承晞也一直有个疑惑的问题没来得及问,“你当初究竟是怎么重新进入的宙斯计划?”   安蕊意志坚定,一直没有被宙斯引诱,他总觉得这其中还藏着什么阴谋。   但实际上,安蕊对于这件事也没有解答。   “我那天晚上在电脑前面写东西,只是突然感觉很困,然后就睡着了,接着就进了游戏,根本没有宙斯引诱的过程。”   “没有任何预兆?”尹承晞觉得奇怪,“或者说前几天,你有没有碰见过什么怪事?”   安蕊思来想去,关于那几天的事情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同的。   “那几天我一直在跟一个小剧组,做的是普通摄像工作,最怪的就是被导演骂过两句,但那也是因为我熬夜写剧本,趁着他给演员讲戏偷偷睡了一觉。”   “我想起来了,安锐在我进游戏之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但是我当时没接到,这算怪事吗?”   安蕊和安锐这两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有血缘关系,尹承晞猜测:“他是你弟弟?”   安蕊点头,“我们都和养父母关系不好,但是他还是愿意抚养他们俩,我不想再和那两个人渣扯上关系,所以自从成年之后,我们就基本很少见面,基本只用电话联络。”   “那你后来给他打过电话吗?”   安蕊被尹承晞问得一愣,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各种事情充斥着,竟然忘了回个电话,尴尬一笑,拿起手机就要拨通。   可是打了好几回,安锐那边一直没有接通,安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尹承晞不知在游戏界面里查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有心理准备。”   安蕊茫然抬头,“是安锐他也进了宙斯计划吗?”   尹承晞不敢和她依然充斥着希望的眼神对视,“安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宙斯计划,但他一直在东城戚柏枢组织里,在你进入游戏前几天,他死了……”   犹如晴天霹雳打在头顶,震得安蕊身子发麻,抖着嘴唇否定:“不可能,如果安锐去世,那两个人渣失去经济来源,一定会来找我……”   她突然想到李姐和她说过,有个陌生人打电话声称自己是安锐,要找她。   她的身子不断颤抖,忽然相信尹承晞说的是真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是撒糖撒糖撒糖,然后挖伏笔。   想不到吧!弟弟已经没了!   ====================   # 第七卷 :坠楼疑云   ==================== 第138章 坠楼疑云   安锐已死这件事给安蕊带来了莫大的冲击,纵然多年未见,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安锐一直是与她关系密不可分的亲人,他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卷入宙斯计划又突然死去?   尹承晞看着她难过,手下不停地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寻找关于安锐生活的细枝末节,结果越查越是心惊。   “安锐很可能不是人!”   安蕊心又是猛地揪起,“什么意思?”   “我刚刚问过东城不少组织的组长,包括戚柏枢,安锐从不和人组队,也从没见有人和他在游戏世界里撞见过,按概率来说不正常。要么和他同一场的玩家全部死亡,要么他就根本没进过游戏。而且他死亡的时间点太巧,正好在你进入游戏之前几天死,那个电话幸好你没有接到,不然恐怕连我们的第十场都赶不上。”   “你是说,安锐是宙斯安排给我的陷阱。”安蕊捏着桌角,愣愣说道。   按照宙斯的行为方式,很有可能,但是她的那些回忆,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有多久没见安锐了?”尹承晞开口问道。   “两……三年了。”安蕊算着日子,自己也恍惚起来,他们俩竟然这么久都没有见面了?   她是因为自己一直做不出成就来,安锐还替她阻拦着那两个人渣养父母,她实在觉得无颜面对唯一的弟弟,除了定时汇钱给他,都尽量避免见面。   那么安锐呢?   她记得安锐明明一年至少要来一回,这三年却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被牵绊住,两人一直无法见面。   “大概那会儿就出事了。”尹承晞也没想到宙斯针对安蕊布下的局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   “要不是宙斯现在返修,等你电话打过去,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阴谋诡计。”   安蕊撑手抵住额头,与安锐从小到大的回忆在脑海中不断回放,他们俩曾经一起爬过树、摸过鱼、挨过骂,安锐虽然是弟弟,却一直把她护在身后,直面养父母的辱骂不休。   后来她成名后与养父母在利益方面有越来越多的争执,也是安锐不停在中间调解缓和,她才能坚定内心断绝关系。   可以说,没有安锐,她根本甩不开养父母,结果现在却告诉她,安锐只是一个虚拟出来的虚妄人物?   “我不相信。”安蕊沉默半晌后坚决否定,“我要去找戚柏枢。”   尹承晞伸手握住她团起的双手,把被冷汗浸润的手心捂在干燥的大掌内,“不用你去找他,我已经联系过了,他会来找我们的。”   他最了解她,早就替她安排好一切,但是安锐这个名字他从来没听过,还是更倾向于安锐只是宙斯虚拟的人物。   以安蕊目前的心理状态,还是不要让她立刻和戚柏枢见面的好。   “反正等人的时间也是无聊,不如我们去开一关游戏放松放松心情?”   安蕊失笑,“开游戏放松心情,我该说不愧是你吗?”   尹承晞见安蕊没有拒绝的意思,立即从怀中取出游戏币,直接扔下。   安蕊:还是和以前一样决定好立刻了就去做的风格啊!emmmmmm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忘了,是什么呢?   刚刚回归现实不到一天的李望感觉到熟悉的感觉,一脸崩溃地抓住身旁张程宁的衣角嚎叫道: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以前还跟我说一声,现在一声不吭就要把我拖进游戏里,迟早有一天我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上,张哥,你要记得给我报仇啊!”   张程宁不理会他虚假的求救,伸出食指把他的手弹走,冷酷无情地说道:“那好,等这次游戏结束我就去跟她说让你们分开,别组队了。”   李望嚎叫哭惨声骤停,“大可不必,张哥我走了,记得给我炒个番茄炒蛋,狂加糖那种,你懂的,我幼小的心灵需要抚慰。”   **   “欢迎三位组队玩家来到本场游戏——《坠楼疑云》,本场游戏为单人本,允许组队。   根据目前玩家通关情况匹配难度,叮——,匹配成功,本场游戏任务:请玩家帮助队友脱离嫌疑。”   安蕊甚至来不及对这个刻板卡顿的声音吐槽两句,就忽然感觉到身子被人一推,手脚发软的情况下,她就要向下倒去。   腰间突然有一双炙热的臂膀抵着,让她勉强稳住身形。   她迅速睁开双眼,对上一张眼角嘴边都带有些许皱纹的脸,和尹承晞极其相似的五官,但却比他本人老了约二十岁。   “有没有事?”顶着年老尹承晞脸的男人忽然开口问道。   安蕊摇头,接着摸向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松垮,大概眼角也有纹路。   这是把他们俩代入到游戏中人物的年龄了?   尹承晞确认安蕊没事后,转头看向伸手推安蕊的那人,发现对方身上穿着板正的警服,一脸浩然正气,此时对他们俩怒目以对。   “问你们好多遍了,是不是李望同学的家长?!”   安蕊倒吸一口冷气,坏了,忘记自己还有个队友没通知。   尹承晞也是刚反应过来,比对了一下他俩的年龄,突然心情愉悦。   “我们是。”   “请问李望他、他犯了什么事?”   安蕊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发现她和尹承晞应该是在家中,大约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两室一厅,此时房门大开。   一个大主卧应该是她和尹承晞住的,另一个卧室则是被装扮得粉粉嫩嫩的,完全是个小姑娘的房间,而客厅的小沙发上正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薄被子。   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警察敲门敲了半天,打开门后这对父母又一直装傻,结合之前查到的内容,心里的火气怎么也灭不掉,哗啦哗啦地翻着手头上的文件,皱眉问道:   “李望的生母安蕊,在李望生父死亡后三个月改嫁,并将年仅三岁的李望丢给乡下公婆,现在与丈夫尹承晞育有一女,在公婆去世后才把他接到家中抚养,情况是不是属实?!”   安蕊一愣,没想到他们组内成员扮演的角色之间还有这么混乱的关系,“应该是吧!”   “那你们俩就是李望目前的法定监护人,李望涉及一起学生死亡案件,请你们二位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李望已经在那里等你们。”   年轻警察啪地合上文件,盯着他们俩眼神不善,大有他们俩一旦拒绝他就动手的趋势。   安蕊还没来得及说话,尹承晞就高兴地走了出去。   “去啊,当然要去,唯一的儿子出事,那怎么能不去?”   安蕊:我怀疑你占李望的便宜,但我没有证据。   年轻警察倒是没想到这两人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乖巧地就要出门跟着警车走,狐疑地跟在后面,生怕他们俩中途逃跑。   两人一坐上警车,就开始不正经地摸来摸去。   “太写实了,这个新系统挺注重细节。”   “确实,宙斯天天只想着怎么搞死人类,在细节方面做得真不行!”   “还是新系统好!”   两人一踩一捧,话术十分娴熟,把私底下正在偷看他俩游戏过程的系统夸得数据乱码了一秒。   年轻警察额头蹦青筋,咬牙切齿地坐上副驾驶,对着同事说道:“回警局。”   尹承晞和安蕊见好就收,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等到年轻警察不那么生气的时候小声问道:“李……额……我儿子他到底怎么和学生死亡案件扯上关系的?”   年轻警察不吭声,显然还记恨着之前他们俩一直不开门的仇,开车的同事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   “我叫宋庆,他叫姜匀,你们喊我小宋就行。你们也不用太紧张,现在只是对李同学进行一些询问,并不是说确定了他就是犯人。”   可是他这个解释迅速让安蕊的心沉底,听宋庆的意思,李望很有可能是目前的唯一嫌疑人,不然警方不可能对一个未成年人采取拘捕询问,还要让他的法定监护人到场。   悄悄和尹承晞互相换个眼神,两人的表情都严肃许多。   警车一路通行到达警察局门口,只是还不等他们俩下车,一个头发炸开满脸泪痕的女人就冲到车窗前,死死地扒着车门,冲着车内的两人怒吼:   “是不是你们?!是不是李望的父母?你儿子杀了我女儿,我要你儿子给我女儿偿命!你们出来,出来啊!”   形貌癫狂的中年女人很快就赶出来的警察安慰着拉到一旁,“阿姨,您看错了,去接他父母的车还没回来呢!”   “之前和您说了,李望他父母拒不合作,我们的人还在门前等着呢!”   宋庆和姜匀趁她不看车边的时候,拽着尹承晞和安蕊快速溜进警局里。   宋庆关上门,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吴醒她妈妈还在这儿呢?!”   房内的几名警察也都是很头疼的模样,“劝不走,她就要在这儿耗着,之前一个没注意,她差点冲进房间里把李望给掐死!”   当时李望被掐得都翻白眼了,现在看着人还呆呆愣愣的。   宋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叹。   姜匀冷着脸对上尹承晞和安蕊,“走吧,去见见你们儿子,他非要见到你们才肯开口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启动! 第139章 坠楼疑云   尹承晞和安蕊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着姜匀走向审讯室,而负责开车的宋庆则是带着笔记本电脑跟在他们俩后面。   看来姜匀和宋庆是目前负责审问李望的警察,听刚刚车外女人的意思,是一个叫“吴醒”的女孩儿死了?   安蕊脑内飞转,利用目前干瘪的信息不断猜测着可能的情况。   姜匀右手握着门把,突然回头警告他们俩:“进去之后你们所有动作声音都会被录音录像,所以别想着教他怎么撇清关系,也更别想让他一个人扛罪名,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只要真相!”   以他们三人这种扭曲家庭关系,姜匀有各种各样的担心也不难理解。   安蕊极其乖巧地点头,尹承晞也不吱声。   姜匀勉强满意地打开门,安蕊一偏头就看见了年轻了好几岁的李望,被卡在椅子上,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和尹承晞。   李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尹承晞先一步高呼:“儿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让爸爸好担心啊!”   李望表情瞬间扭曲,想要站起来理论,结果正好被椅子卡住裆部,疼得龇牙咧嘴。   姜匀和宋庆也不管这对父子之间怎么样,毕竟吴醒妈妈还在外面闹着,这事儿必须得尽快解决。   “按照你说的,我们已经把你父母请过来,现在你可以说了,昨天晚上十一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三教学楼天台附近?”   安蕊眼睛迅速往宋庆的电脑屏幕瞟去,虽然隔得远,但是她现在眼力好,看见了文件开头的介绍。   《乐山中学高三学生吴醒坠楼案》   乐山中学高三(12)班在读女学生吴醒昨夜彻夜未归,其母吴俟云清晨回家发现情况后报警,今早六点,高三住校生王某在到达教学楼时,于教学楼背面发现吴醒尸体,系天台摔下导致死亡。   安蕊还想再往下看,动作稍微大了点,就被宋庆发现她在偷看,立即把电脑转了个方向。   安蕊啧了一声,怪烦躁的。   姜匀正气浩然都摆在脸上,不怒自威,李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安蕊的脸色开始回答:   “这个……我,我和吴醒没什么关系,我们俩就是同班同学,话都没说过几句……”   姜匀直接皱眉拍桌,“我问你昨夜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台附近,谁问你和吴醒的关系了?!你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句话一下子把李望的脸色说白了,安蕊心中暗叫糟糕,李望不懂掩饰神情,恐怕警察会更怀疑他。   果不其然,宋庆突然从电脑里抬头,“你喜欢吴醒?你们俩在谈恋爱?”   初高中懵懂时期的男女生,在激素驱动下开启一段爱恋也不是不可能,那么李望去天台的理由就很充分了。   不料李望却疯狂摇头,“不是不是,班里学生要是敢早恋,会被薛老师骂死的。”   “早就听说乐山中学老师管学生管得厉害,现在看来名不虚传啊!”宋庆开口缓和气氛。   看李望的恐惧不似作伪,宋庆指尖在键盘上停留片刻,又问道:“那你喜欢她?”   李望不说话了,宋庆明了地点头打字。   短短一分钟,两人就从李望的表现中套出来这么多东西,安蕊的眼皮疯狂起跳。   “这个,警察同志,我儿子他性格很腼腆,看你们问的他一直答不上来,能不能让我先跟他沟通两句?”   姜匀不满安蕊突然开口打断审讯节奏,可是宋庆倒是无所谓,答应下来。   “行,但你少说两句。别这么严肃,人家还没成年呢!”   他前一句是对安蕊说的,后一句则是对着姜匀。   姜匀被他劝得一皱眉,想到文件里介绍的李望的家庭,就忍不住想把这对父母赶出去。   李望显然是因为在家庭中缺爱,导致性格缺陷,喜欢同班的女生,却又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最后恶从心中起,怒从胆边生,把吴醒推下了天台!   这样的家庭,毁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又去毁了另一个家庭,简直造孽!   安蕊得到其中一个人的松口,立即与李望对视语气严肃,“你昨晚去没去过天台附近?”   李望也知道自己之前搞砸了,这下面对安蕊半点不敢隐瞒。   “班级每天晚上都会安排人打扫卫生,昨晚正好排到我,我打扫完教室就差不多十一点了,因为拖把要还到天台上,所以我才去的,我真的没见过她!”   安蕊当然信他,但是现在得让这两个警察相信,就需要人证或者物证,不能光凭一张嘴。   “你昨天有没有碰见过什么人?”   李望绞尽脑汁,最后勉强想到一个人。   “我昨天晚上去还拖把的时候看见天台的门被锁住了,后来出校门的时候特意和门卫说了一声,他说他会去看一眼的,这算吗?”   安蕊心想,我说了可不算,扭头看向两个警察。   宋庆直接起身出门,姜匀则是把电脑接手过来,看都不看李望,直接说道:“我们已经第一时间检查过学校安置的楼梯间摄像头,十一点之后,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来到天台附近。”   李望面如土色,憋了半天吭吭哧哧地,“那是门卫没去,他不讲信用,我真和吴醒死亡没关系。”   “和你也没关系,难道吴醒是自杀?!”姜匀嘴角嘲讽的弧度扬起,“吴醒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吧?虽然是单亲家庭出身,但是成绩一直很优秀,和同学也没有大的矛盾,她为什么要自杀?”   李望被姜匀咄咄逼人的态度气到,撇过头去,“她也不是一直成绩都好,也就是这学期开始成绩才上来的,再说了,她长得那么漂亮,大部分女同学都不想跟她在一块儿,男生净围着她转了……”   察觉到双方之间的信息接收有偏差,安蕊立即插嘴:“警察先生,我能问一下,你关于吴醒在学校内的消息是从哪儿找到的吗?”   安蕊一直用词谨慎,对待姜匀的态度也很恭谨,姜匀根本无从发火,扬眉不耐烦地回道:“时间那么短,当然是问她妈妈了。”   安蕊稍微安心了点,“这就对了,妈妈看孩子跟同学之间互相看肯定是有偏差的,现在的孩子背着家长有抑郁症的可多了,学习压力大,也不能根据李……我儿子去过天台,就硬把吴醒的死栽在他头上啊!”   本来还以为是有什么铁证,结果只是有监控拍到他到过天台,又不是拍到他亲手把人推下去,把李望弄出来,这事儿不难。   姜匀盯着安蕊眼神不善,尹承晞立即把她护在身后。   姜匀冷笑一声,“嘴上说的头头是道,结果到你自己儿子身上不还是做不好。都高三了,还让他睡小沙发,你们这对父母做的可真是好啊!”   安蕊想到沙发上叠好的被子,突然脸一红。   明明不是她做的,为什么别人的冷嘲热讽要由她来受,淦!   李望现在就指望着安蕊和尹承晞能帮他出去,一看姜匀呛安蕊,立刻着急了。   “那是我乐意,你凶她干什么?!”   姜匀万万没想到,李望会为了这种父母说话,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像是在看什么新物种。   “真有你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行,是我多管闲事。”   恰好此时宋庆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走进来反锁门。   “学校那边找到了昨天值夜班的门卫,他说昨天晚上十一点过后不久,确实有个男孩儿过来说天台门被锁了,但是他后来太困了,想偷懒就没去。现在听说有个姑娘死了,正后悔着呢!”   宋庆隐秘瞄了一眼李望,发现李望一脸“你看,我没说谎吧”的有底气的样子,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判断李望是凶手,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李望接触下来,并不像吴醒她母亲所说的那样阴郁偏执,一直纠缠她女儿不肯松手,反而性格单纯,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   “就算门卫证明,也只能说明你过去说过这句话,怎么就能证明你没杀她?”姜匀盯着李望,不肯轻易让他通过。   安蕊被他这种态度弄得来火,跟着说道:“可是这些证据也不足以证明他杀了吴醒!”   这个姜匀根本就是用个人情绪办事,他对他们这一家人有偏见,所以看着他们就像杀人犯,他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两边正在对峙中,审讯室的门却再次被人狠狠砸响,把手也被人不停拧动。   一个女人癫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就是他弄死的我女儿,我有证据,我有!让我进去!”   门内几人神色各异,安蕊迅速回望李望,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外面人所说的证据是什么。   姜匀直接打开门,堵在门口问道:“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吴醒的妈妈眼圈赤红,盯着李望的眼中满是狠戾,她咬牙切齿地把手机举起。   “我在我女儿的手机里发现了这个,有人昨天给她发的!” 第140章 坠楼疑云   突破性的进展来自于死者的手机短信。   姜匀将手机夺过来,快速翻动短信记录,然而手机中其他的短信全部被删除干净,连同联系人也一个不剩。   姜匀皱眉望向面前的吴俟云,“这手机从哪儿来的?”   吴俟云一直试图通过他进入屋内,被他质问后动作一滞,“我从我女儿身上拿的,怎么,不行吗?!”   姜匀简直被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搞得无语了,“吴醒妈妈,我们都理解你的情绪,但请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她手机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删的?”   吴俟云眼神左右摇晃,仍然嘴硬:“我没动过,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看那条短信不就行了!”   姜匀正要发火,宋庆从后面接过他手中的手机,对着门口的吴俟云冷冷道:“哪怕你把所有东西都删了,我们也能复原。真相总会大白,但不会是你操纵下的假真相。”   说完吴俟云身后就出现一名女警,半劝半强制地把她带离,宋庆把门再次关上上锁,姜匀憋着一肚子的火,直接脚踢墙发泄。   “她居然能动尸体,现在的人是白痴吗?”   宋庆把手机连上电脑,双手不停操纵,还有空分心过来安慰他两句:   “她是死者母亲,控制不住情绪想要靠近死者是人之常情,而且吴醒倒在教学楼下,周围围着的学生老师人数也多,情况复杂,她趁机拿走手机还不被人发现,挺容易的。”   姜匀仍然忿忿,宋庆则是接过了审讯的工作,把手机中的内容展示给李望三人看清楚。   【明晚天台见,我知道你的秘密。】   “当晚去过天台的人除了吴醒,只有你一个人,现在你还要狡辩吗?”   李望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安蕊却盯着手机看了两眼,然后迅速否定:“这不可能是我儿子发的,他没有钱,也没有手机。”   李望被安蕊点醒,立即回神。   “对啊,我父母对我不好,我没钱买手机啊!”   宋庆狐疑地看着一脸欣喜的李望,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带半点自伤自怜,反而还挺高兴的,这家人怎么回事?   姜匀也跟着坐了回来,再次仔细翻查李望的个人信息,指着其中一点说道:“他不需要你们给他钱,每年学校会给年级前50发放奖学金,李望的成绩向来很好,他今年高三了,难道还攒不出一笔手机钱?”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安蕊眼神下落,示意李望稍安勿躁,要随机应变。   不料一直沉默着的尹承晞突然开口冲着宋庆说道:“能查到电话号码的所有人吗?”   宋庆其实已经在查了,听见尹承晞的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加快速度。   审讯室里开始长达十分钟的平静,只有宋庆电脑键盘的“哒哒”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突然,宋庆手上的动作停下了,接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个两年前就报失身份证重新办的人,早就不在这儿工作了,应该和他没关系。”   尹承晞轻笑一声,似讥似讽,“看来碰上了个硬茬子。”   安蕊的表情也逐渐严肃,宋庆所说的话足以证明,短信约吴醒去天台的人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并且蓄谋已久,吴醒是自杀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要是真把这个案子定性为谋杀,李望想要脱离嫌疑,就必须要把这个藏在黑幕中的真凶抓出来。   而想要抓住这个真凶,必须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要么帮助警察找到物证,要么找到人证。   昨夜只有李望去过天台附近,人证不可能有,有也是真凶本人,物证……   宋庆的眉间越皱越深,“显示这个号码现在已经被注销了,是在一家黑网吧操作的,没有监控。”   “注销时间呢?”姜匀越听越心惊,头挨了过来。   “发完短信之后。”宋庆点着鼠标,比对着手机短信的时间,简直对发短信人的慎重感到敬佩。   从头到尾,一丝痕迹都不留下,绝不让自己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   这样的人,会在当天晚上公然出现在天台附近的监控中吗?   还是说,李望知道他们会查到这里,特意利用逆反心理,替自己洗清嫌疑?   说实话,以李望过往成绩展示出来的智商,宋庆更倾向于短信是他发的,但是目前来看李望的性格,他又觉得不像是他。   李望一家人身上的迷惑性都太强,他无法快速下判断。   姜匀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沉声问宋庆:“手机里面的东西复原要多久?”   宋庆捏着眉心,“怎么说也得要一天。”   姜匀想了想,拿起自己的外套。   “反正现在也不能闲着,我去学校问问吴醒的老师和同学,看看到底是吴俟云还是李望在说谎?”   安蕊一听这话头,立即跟着站了起来。   “我也去。”   姜匀不满地盯着她,“你在这儿好好呆着。”   尹承晞在安蕊身后微笑,“没关系,你去吧,反正乐山中学的路我们也认得。”   姜匀瞬间噎住,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只能限制李望,却不能限制他父母,他们俩非要过去的话,他还真的没有理由拦着。   “……行,我带上你们,但是可别被我发现你们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不然就以妨碍公务罪名逮捕你们俩!”   与其让他们私底下偷偷去,不如放在自己眼前看着,姜匀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尹承晞还想再皮,安蕊直接拦下。   “我们保证不惹事!”   这个姜匀一看就是个脾气火爆的愣头青,真让尹承晞再呛两句,她都怕他直接拔枪出来来个你死我活。   李望一看他们俩要走,头在他们和宋庆之间来回转,不停朝着安蕊发射求救信号。   “你们这就走了?!”   尹承晞迅速回身挡住安蕊视线,满脸慈爱地看着李望,“儿啊,你都17岁了,该学会一个人独处了。”   李望表情瞬间扭曲,尹承晞快乐地收回视线,推着安蕊向前走。   “走了走了,宋庆看着呢,肯定不会让别人伤害他的。”   宋庆拍打键盘的声音骤然加大,显然是对自己工作又多了一项表示不满。   宋庆不跟着一起出来,开警车的人就变成了姜匀,安蕊和尹承晞从善如流地坐在后排。   姜匀开车时候一直摆着个臭脸,安蕊却一直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热脸贴冷屁股。   “姜警官,等会儿到学校你准备问谁啊?”   “姜警官,我觉得先从学生问起比较好,毕竟老师不是和吴醒天天相处的人,对她的了解也没那么深,你说是不是?”   “不过老师也不能不问,还是得从班主任问起,不知道他们班上的班主任性格怎么样,好不好聊天啊……”   姜匀被安蕊弄烦了,又听她说起班主任,开口嘲讽:“乐山中学班主任都是从高一就开始带班的,你作为李望的妈妈,一次都没见过班主任,呵!”   安蕊就像听不懂他的嘲讽似的,扬着笑脸继续感慨:“哎呀,我忙嘛!反正等会儿也要见面了,不如您跟我们说说见班主任和同学要注意什么,免得我们等会儿丢您的脸?”   姜匀本来不想回答她,但是眼睛往后视镜上一瞥,就看见尹承晞跟个大爷似的抱胸坐在后面,想到对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气死人的特性,觉得还是提点一下比较好。   “班主任叫薛满道,脾气好得很,没什么注意的,人家对学生负责是整个学校都知道的。也就只有你们这对父母,连薛满道做班主任都不在乎,别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家孩子塞进薛老师班里。”   听见这话,安蕊立即来了兴趣,“怎么,这个薛老师很厉害吗?”   姜匀看着刻有“乐山中学”四个大字的石碑逐渐出现在眼前,不无感慨地说道:“薛老师可是乐山中学的活招牌,他带的班年年重本率超过90%,简直跟神话似的。”   安蕊和尹承晞对视一眼,一个词突然冒了出来:   “尖子班?”   所谓尖子班就是把学生中成绩优异的一群人单独收拢进一个班中,选取最优的师资进行培养,最后达到帮助学校提升重本率的班级。   可是姜匀不断摇头,一边停车一边说道:“能把尖子班带好的班主任太多,而薛老师超乎常人的能力在于能把普通班带出尖子班的效果,不管是多么叛逆的孩子,在他手下,也会乖乖听话学习。”   “要是我学习时候碰上这么个好老师,现在可能也是个社会精英了。”   安蕊听完后眸色深沉,“有得就有失,他能带好这么多班级,成绩得到提升的同时,学生或许也失去了某些东西。”   如果说听姜匀说薛满道的事迹之前她还觉得吴醒大概率是被人谋杀的,在听完之后,她更倾向于吴醒是自杀。   姜匀觉得她说的话挺奇异,“学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学习,能把学习成绩搞好不就行了,失去点其他的东西又能有什么妨碍?”   安蕊抿唇不吭声,想到之前癫狂的吴俟云,觉得他们之间关于学习的概念可能是相通的,这或许会让吴醒更加绝望。 第141章 坠楼疑云   “这就是高三(12)班,这个,警察同志啊,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儿吗?”年级主任摸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尴尬又忐忑。   姜匀对这所重点高中充满了敬意,连带着对年级主任也语气恭敬,“是不是学校方面有什么难处,我会想办法降低影响的。”   年级主任看着12班的班牌,幽幽叹气。   “是这样的,12班是咱们乐山今年的重点冲刺班,他们……他们不能出问题啊!”   安蕊快速观察年级主任的说话神情,发现他极其地担心。   不过这也能理解,班级里有个女生死了,另外一个男生又被牵扯进去,班级里的学生不震动是不可能的,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一个学期,他们要是因此影响到成绩,对学校来说,是个大损失。   但是年级主任说这话也不是想让姜匀替李望开脱,而是小声问道:“能不能尽量单独问话,学校会设置房间的,也免得同学之间再传播些不好的传闻……”   “什么叫‘再传播不好的传闻’?”姜匀眉目一厉。   年级主任顿时对自己的嘴快懊恼不已,“唉,这个……”   “就是李望偷偷告白吴醒被拒绝了的事。”一个顶着锅盖头戴着厚眼镜的男生皱着眉拉开班级门,对着他们几人说道。   “你们一直在门后面说话,影响到我们学习了。”   年级主任干笑两声,对着严肃的学生气势反而矮了两截,“叶同学,作为班长你能这么为同学考虑是很好的,但是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处理,你的行为是不礼貌的。”   叶班长锁着眉,勉强理解了年级主任的意思,可是仍然不愿意退步。   “主任,距离高考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现在还出了吴醒和李望的事,我们班里的同学们都很着急,我们学生的本职是学习,学校不能给我们创造一个适合学习的环境吗?”   安蕊攥紧手指,从他的语气中听到的完全是对一个人死亡的冷漠,哪怕这个人是曾经和他朝夕相处近三年的同学。   然而年级主任和姜匀却毫无所觉,被这个班长问的哑口无言。   有叶班长打前锋,早有怨言的同学们也开始抱怨。   “不是说吴醒死了和李望有关系吗,为什么还要问我们啊?上次考试我不小心看错了题干,下降了20名,这段时间必须得努力才行。”   “李望喜欢吴醒班里人都知道,他私底下告白被拒绝了,后来吴醒故意把这事儿散播出去,他就恨上她了,这不是很简单吗?”   “吴醒也是个怪胎,自己学习不好,她妈非要把她塞进我们班里来,结果来了之后又说我们孤立她,天天和外班的女生混在一起说我们坏话,烦都烦死了!”   “说起来吴醒这段时间倒是不怎么跟外班那些女生呆在一起了,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吗?”   一个女生立即高声回答:“她自己贱,勾搭人家男朋友,结果被发现了,谁还愿意跟她一起玩啊!”   班级中为之一静,接着七嘴八舌地说着吴醒肯定是自己做的不好得罪了人,所以才会被人半夜推下天台。   尹承晞在最后面看着一场闹剧,突发感慨:“早就听说女孩儿对漂亮女生的嫉妒心很强,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   安蕊狐疑回头,“你听谁说的?”   尹承晞脊背一僵,“额……就,一个曾经一起通关的人。”   安蕊瞄他两眼,撇嘴道:“这个人说的不怎么样,女生比起男生来说,竞争意识确实更强,但是对美的欣赏以及包容心也更多,她们讨厌吴醒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别的。”   “不完美受害人。”尹承晞叹气。   学生们叽里呱啦一大堆,姜匀听得脑袋爆炸,只觉得这个班里事儿简直多得吓人。   “按照学号顺序,一个个地去年级主任办公室,不准私底下通气,被我发现了就把你们抓进警察局里,你们都这么爱学习,一定不想浪费时间在警察局的,对吧?!”   姜匀简单粗暴的威胁相当奏效,学生们立即噤声。   叶班长推着眼镜,站到姜匀面前。   “我是第一个。”   姜匀皱眉,“我说按照学号来。”   叶班长仰脸骄傲地笑,“学号是按照学习成绩排的,我一直是班级第一,班长当然也是我。”   难怪敢跟年级主任对呛,原来是有依仗。   姜匀又一次被气到,率先往主任办公室去。   叶班长跟着就走,主任只好留在班级里维·稳情况,安蕊和尹承晞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靠近叶班长,不动声色地开始打听情况。   “我是李望妈妈,班长同学,李望平时在班级里表现怎么样?”   叶班长勉为其难看一眼安蕊,“李望成绩不错,长期稳定在校内前50,但在我们班只能算中游,他平时也没什么冒头的地方,要说表现和印象,也只有他向吴醒告白这事儿了。”   安蕊想问的就是这个,既然叶班长主动谈到,也不用来回迂转了。   “他真的跟吴醒告白了?为什么大家都知道?”   叶班长不屑地撇嘴,显然对这两人“不务正业”的行为极其不满。   “他真告白了,还趁着晚上硬把情书和银项链揣进吴醒兜里,吴醒看不上他,第二天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东西扔到了他脸上,叫他别痴心妄想,他当时脸色可难看了。”   叶班长刚说完,反应过来自己身旁的人是李望的父母,尴尬地找补:“这个,吴醒是校花,追她的人太多了,李望条件确实不算优秀……”   说着说着,他觉得自己还是在扎这对父母的心,于是干脆闭嘴不说了。   安蕊和尹承晞若有所思,叶班长直接拧开办公室门,带着身后两个人走进房内。   乐山中学是当地重点高中,占地面积极大,但大部分用作宿舍楼和运动场搭建,教学楼只占一小部分,高一高二高三三栋楼建在一起,呈E字型,中间连接的部分就是教师们的办公室,所以大多狭窄又压抑。   姜匀早一步到达,此刻坐在屋子中央的办公桌上,勉强将怒火压制,指着另一边的沙发让叶班长坐下。   看姜匀没有安排他们俩的意思,安蕊就近找了个沙发,也跟着坐下来。   姜匀不想再气自己,只当看不见他们俩,对着叶班长拿出自己审问犯人时候的气势,沉声问道:“你叫什么?”   叶班长大约对这种问话有兴趣,推一下眼镜直视姜匀。   “叶远,今年17岁,高三。”   姜匀对他不受影响的态度感到头大,还是硬着头皮问下去:“你和死者吴醒是什么关系?近期有没有交集,或者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叶远思考了一下,“我和吴醒是同学,但我们只同学了一年多,她是高二上学期转学过来的。我和她不熟,最近也没什么交集,毕竟我天天除了学习就是管理班级,她算不上刺头,我也懒得管她。”   “你要是问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真是问错人了,吴醒就没有正常的时候,她天天在班里班外发疯,最近一段时间还稍微好一点了。”   姜匀越听越觉得奇怪,“一个17岁的小姑娘,天天在班里班外发疯?”   叶远耸耸肩,他也不理解吴醒的脑回路。   “估计是在以前的学校被人捧的,到了我们班里,大家都不拿她当回事,她就受不了了,天天和班外的人说我们对她不好,在班里骂我们校园冷暴力,隔三差五就要闹一次,她妈妈经常来学校替她向老师赔罪的。”   安蕊突然抬头看向姜匀,意味深长地说道:“吴俟云可是一直坚称她女儿平时乐观阳光讨人喜欢的。”   “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姜匀仍然嘴硬。   叶远点了点头,肯定姜匀的话,“只听一个人的话确实辨别不出真假,我去换下一个人来。”   被抢先一步的姜匀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胸口,难受至极,为了掩盖情绪,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又拿起手中的笔记本假装写内容,其实写了满纸的“小屁孩”。   安蕊眼力好,一眼就看见了,然后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远站在门边,被安蕊的笑声吸引回视线,疑惑地看着她。   姜匀“啪”地一声,猛地合上笔记本,嘴角含笑:“怎么了,叶班长,还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叶远觉得姜匀的笑容非常阴险,他最好快点离开。   “也没什么了,只是想告诉你们,吴醒在班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是宗瑜,她知道的事应该更多。”   “宗瑜……”姜匀把名字默念一遍,又一次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叶远,“你不是说吴醒在班里被孤立了吗?”   叶远拧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的声音悠悠扬扬飘进三人耳中。   “都说了我们没有孤立她,是她性格不好交不到朋友。宗瑜是班里脾气最好的,也只有她最心软,看不得吴醒没人陪,能忍得下吴醒的臭脾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会不停引入人物的 第142章 坠楼疑云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三名学生到来,但是他们所说的话和叶远相差无几,在他们口中,吴醒就是一个从前被娇惯坏了,来到他们班里之后适应不好的十足自我的讨厌鬼。   姜匀随意提起班中有没有人和吴醒关系好,这三人纷纷为难地双手攥紧,却不像叶远一样说出宗瑜的名字,只是沉默。   安蕊捏着下巴思索,看来这个叫宗瑜的女生人际关系确实很好,而能够在人才济济的12班把人际关系搞好,她的性格可不一般。   刚刚想到这一点,门外就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其实除了叶远以外,目前到达办公室的学生态度都非常认真严肃,种种恭敬的用语和礼貌的行为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帮学生不仅学习成绩很好,在做人方面至少看起来也是无可挑剔的。   “进来。”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带着红红的眼眶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安蕊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不禁感叹:   真白啊!   这个白不仅仅是她的皮肤白,毕竟学生大多长期待在教室里学习,女生少有爱运动的,大部分都不黑,她虽然皮肤白皙细腻,但是也没有太过出彩。   让安蕊感叹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宛如一张白纸一样的纯真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同时也会恶趣味地想要在其上涂抹其他的色彩。   显然会这么想的人不止她一个,姜匀在看见她之后自己都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语气放轻柔,生怕吓到她。   “到对面沙发上坐着就可以了。”   女生冲着姜匀小声说了句“谢谢”,抓紧手中的笔记本,缓慢走到沙发边,触电似的和安蕊对视一眼就分离。   “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眼皮耷拉着,把怀中的笔记本放到双腿上,静静作答。   “宗瑜。”   听见这个名字,姜匀猛地站起,紧盯着她。   “你就是宗瑜?!”   宗瑜被他的话吓得手一抖,笔记本险些跌落,她深吸一口气,沉重点头。   姜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想问的话在嘴里转来转去,又怕吓到她,于是不得不斟酌斟酌再斟酌。   “你和吴醒是什么关系?”   宗瑜的眼眶再次泛红,她憋着哭腔回答:“我们是……是朋友。”   未成年的小姑娘突然遭遇朋友死亡,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掉情绪。   安蕊扯了扯嘴角,不如说到目前为止,这个班里情感正常的学生只有宗瑜一个。   “唉,叔叔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现在问你们的话都是为了早点确认吴醒死亡的真相,你也不想她这么稀里糊涂地死掉,是不是?”   姜匀安慰小女孩儿还是有一手的,三言两语就把宗瑜哄好了。   宗瑜接过安蕊递来的纸巾,稍微擦拭一下眼泪,郑重地把手中的笔记本交给了姜匀。   “这是吴醒的日记本,我们俩以前会交换日记本为对方留言,这是她上次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还回去。”   姜匀眼睛一亮,马上接过笔记本,哗啦啦地翻了起来。   尹承晞和安蕊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姜匀不可能把日记给他们俩看,只得按捺情绪,转过来和宗瑜聊天。   “宗瑜同学,你的学习成绩很好啊,班级第五,有没有想过未来要去哪所大学啊?”   宗瑜依然垂头拭泪,兴致不高地说道:“还没定好学校,我最近成绩波动有点大,薛老师很不满意,他说要再替我考虑一段时间。”   尹承晞听出里面的不对劲来,“怎么,你们班里学生的高考志愿都要由班主任决定?”   宗瑜点头,理所当然的态度,“薛老师的班很难进,他也很有能力,我们能有今天都是薛老师的功劳,而且薛老师比我们了解各个大学专业的长短处,他会根据学生的性格和特长斟酌考虑的。”   意思就是说,薛满道负责把他们的成绩带上来,而最后学生高考填报志愿这件决定了学生生杀大权的事,就是学生和家长给予他的绝对权利?   这大概是为了巩固他在学生面前的威严,让学生产生畏惧心理,进而更好的听话学习。   如果剔除安蕊对他先入为主的恶感,薛满道的行为顶多算是比普通老师斯巴达些,不是无法理解,但是安蕊就势控制不住地不喜欢这种教学方式。   姜匀翻看日记的速度飞快,或者说他其实只是在看日记记录的天数,确实一天不落,但是……   “为什么只写到寒假前?”   宗瑜身子一抖,又一次捏紧自己的大拇指。   “这是她上一次留在我这里的,后来的日记,我就没有收到了。”   宗瑜不会撒谎,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姜匀当然不会放过她展现出来的漏洞,不停追问:   “为什么没有收到?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消息,吴醒在班级里只有你一个朋友,哪怕放假期间,难道你们一面都没有见到?开学已经过去一个月,为什么她的日记还在你手上?”   宗瑜焦躁不安地不停抿唇,企图依靠小动作获取安全感,“她没问我要,我就忘记还……”   “你在说谎!”姜匀一拍桌案,怒目圆瞪,“别说这本日记才写了一半,就是吴醒最后一篇日记还在畅想寒假要单独和你一起去新开的密室玩,怎么可能开学过去一个月还不问你要日记?!”   宗瑜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失去血色,整个身子如坠冰窖,僵得动弹不得。   “我、我……”   她的瞳孔快速扩散又凝聚,被姜匀吓得已经无法集中精神,眼看着就要吐露真相,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一个满头大汗的帅气男生踹开。   他眼神直接落在沙发上的宗瑜,确认她安全后狠狠松了一口气,接着对着姜匀就是一通吼:   “你是不是警察,懂不懂法啊,宗瑜只是跟她做朋友,是犯什么罪了吗?现在她死了,你们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说吴醒是因为宗瑜不肯再跟她做朋友才自杀的!”   宗瑜被说中心事,眼泪猛地砸了下来,顿时泣不成声。   姜匀被吼得一脸懵逼,“你又是谁啊?”   帅气男生看着宗瑜在哭,立即上前想安慰她,可是宗瑜却把身子扭过去,背对着他,他气得直接一脚踢翻垃圾桶,又把宗瑜吓得一抖,哭声都停了半秒。   安蕊亲眼目睹他自作自受,一脸懊恼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男生转过身去,对上姜匀的视线,仰着头说道:“我叫曹梓锐,学号在后面,来这儿是因为喜欢她,你们问她问这么久,我当然得来。”   曹梓锐理直气壮的态度让在场几个大人目瞪口呆,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都一直认为这个班是“存天理,灭人欲”的。   宗瑜听见他这话,慌慌张张地回头,“你别瞎说,让薛老师听见你就完了。”   曹梓锐一脸无所谓,“总归咱们俩高考之后就会在一起,怕什么?”   宗瑜被他大胆的话吓到,连连摇头,“你别说了!”   曹梓锐嘴唇蠕动两下,不甘地把话憋了回去。   姜匀表情诡异地看着面前两个少男少女,勉强收起八卦的心,把话题扯回来。   “他说别人认为吴醒是自杀,还是因为你不跟她做朋友了而自杀,是怎么回事?”   曹梓锐一听姜匀的话头眉毛就飞了起来,眼看着张嘴就要骂人,却被宗瑜抢先一步堵住了嘴。   “我和她起了一点矛盾,寒假时绝交了。”   或许是有曹梓锐的打断,也或许是刚刚的大哭缓解了情绪,宗瑜现在已经能够冷静地回答姜匀的问题。   “什么矛盾?”姜匀穷追不舍。   “因为她撒谎骗我,而且不是小事,也不止一次。”宗瑜低头冷静地回答着。   “她在什么事上撒谎了?”姜匀仍然要问清楚。   曹梓锐上前两步,“喂,你就没有隐私吗?她已经尽力回答你了,你还要问下去,这事儿和吴醒死又没关系,干嘛一直问!”   曹梓锐像个毛头小子冲锋在前,宗瑜躲在后面一声不吭,两人的态度一致,都不想告知矛盾的缘由。   姜匀沉着脸看向他们俩,“要是不愿意在这儿说,那我只能请你们到警察局里去说清楚了。”   宗瑜脸色雪白,曹梓锐直接就炸了。   “是不是叶远把宗瑜和吴醒关系好的事儿告诉你的?他就没安好心,宗瑜成绩好,正在跟他竞争市状元。他那种卑鄙的人,就是看准了这事儿会影响宗瑜成绩,故意使绊子,你懂不懂啊!”   学生之间居然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姜匀表示有被吓到。   一直沉默的安蕊突然开口问宗瑜:“你成绩波动是因为和吴醒之间的友情破碎?”   宗瑜捏着拇指,“我不会为自己成绩下降找理由。”   这是属于优等生的骄傲,绝不容许质疑。   姜匀思来想去,心想万一真是叶远搞幺蛾子折腾竞争对手,那他不是无意识地成了帮凶?   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既然是这样,那叶远和你们俩都要跟我去警局。” 第143章 坠楼疑云   现实总是不会让人如意。   年级主任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即将秃掉的头顶,语气坚定地拒绝姜匀的提议。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能这样!”   姜匀痛苦地头都大了,“就是让他们一起去警察局问个话,只要他们和案情无关,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污点,在他们的档案上也不会留下痕迹,甚至如果抓到凶手,他们也会得到嘉奖,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年级主任仍然坚定不动摇,“不行,高考在即,宗瑜是因为和吴醒做朋友牵涉其中,曹梓锐故意过去打断问询也可以去,但是为什么叶远也要去?”   “警察同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学校也有学校的难处,你之前明明答应的好好的!”   姜匀看着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的叶远,不耐地咂舌。   “要是叶远不耍这么多小心思,我也不至于想到拉他一起去警察局。我问你,他是不是在和宗瑜竞争市状元名额?”   年级主任一下被噎住,嘴硬地问道:“这和他去警察局有什么关系?”   “他故意利用这个消息,故意引导警察查案的视线,只为抢夺市状元身份,你不觉得他这种行为不论如何都应该得到惩罚吗?!”   原来这才是姜匀一定坚持要把叶远带到警察局去的原因。   尹承晞站在楼梯间,听着那边两人在走廊上的小声争执,若有所思。   年级主任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叶远,可是看着他一脸专注地做题,咬牙回头辩驳:   “哪个学生身上没有缺点,叶远只是有点自私,再加上情况变成现在这样,所以一时想岔了。说到底,要是宗瑜不跟吴醒做朋友,事情根本扯不到她头上去,还不是她自己没处理好人际关系!”   “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她在学校天天交那么多朋友有什么用,这些朋友不仅帮不到她,还会害了她。你看,现在吴醒一出事,不就牵扯到她头上了吗!”   姜匀目瞪口呆,没想到年级主任为了保下叶远,连这种浑话都说得出口。   “你、你真的算是个老师吗!”   年级主任说完也有点后悔,语气稍稍放缓,“你别嫌我说的难听,事实就是这样,早点告诉学生也好让他们早点醒悟。只要把学习学好了,什么东西都会自己找过来的。”   “别和他吵了,他不会松口的。”尹承晞不知何时来到姜匀身后,深色瞳孔带着戏谑注视着班级里端坐的叶远。   “毕竟乐山中学绝不能让市状元的名号让给别的学校,既然宗瑜成绩不稳定又牵扯进‘脏事’里,当然得费尽心力保住另一个了。”   年级主任脸色不断变幻,“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年级主任不否认尹承晞的话,几乎等同默认,姜匀的脸色骤然变黑。   “我他妈这会儿要是真把宗瑜带走了,叶远这孩子的人生路就彻底走歪了!”   从陷害竞争对手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他以后难道不会再犯?   许多错误的人生,就是因为身边人没有及时地予以纠正,才酿成大祸,叶远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恶,难道他要轻易放过?   年级主任这会儿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分歧无法求同存异,转身放狠话:“要想带走叶远,行,你拿逮捕通知来!”   姜匀被气得不轻,一拳捶向墙面,白色墙皮顿时脱落一小块脆皮。   而此时另一边的安蕊也正看着一对少年情侣互诉衷肠互相怨怪,舌尖抵着后槽牙才勉强不被酸倒牙齿。   曹梓锐围着沙发直转圈,就想看看宗瑜的脸,可是宗瑜把脸埋在手心,连看都不愿看他。   “你干嘛要来,现在事情闹大了,大家肯定都会知道。”   乖巧的女孩儿在这个年纪总是脸皮薄得不像话,连被人起哄一两句都会羞得想跑。   曹梓锐看她愿意说话了,龇着大白牙笑得爽朗帅气。   “我算着时间的,问别人的时候顶多三分钟就结束,问你的时间都快有七八分钟了,而且叶远那混蛋回来的时候故意挑衅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怎么可能不来?”   “可你来了也没法儿解决问题!”宗瑜忍不住怨怪。   “叶远他不会对着警察撒谎,我和吴醒是朋友这事儿谁不知道,早晚都要查到我头上来,你来了又有什么用?!”   除了把事情越闹越大,甚至现在还要去警察局,他又帮上什么忙了?   曹梓锐猛地站起,怒气冲冲,“我是为你好才来的,结果你现在怪我不怪叶远?”   宗瑜觉得和他无话可说,撇过头去,只一味恐惧落泪。   曹梓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在原地不停打转,最后竟然病急乱投医,投到一直试图假装空气的安蕊身上。   “你一直都听见了,你说,这事儿到底我们俩谁说的对!”   安蕊无辜眨巴两下眼睛,缓慢开口:“呃,这个事情,我们说了也不算……”   你们俩在这儿争吵也没用,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不如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对于他们俩来说,人生第一次进警察局,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恐惧。   曹梓锐偷瞄一眼安蕊,发现她站得挺远,于是挨近宗瑜耳边,小声密语:“你别害怕,如果真的要去警察局,你就只管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宗瑜捏着拇指不吱声,曹梓锐只当她不信任自己,咬咬牙接着说道:“反正这事儿和你本来也没关系,都是叶远从中作梗,他们要查就查我,反正我没做,我不怕!”   安蕊歪头看着他俩,尤其注意看着曹梓锐。   他后来的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停说话给自己鼓气说没做不怕,然而越是说,就越是证明他和吴醒的关系不菲。   她观察着曹梓锐的相貌,发现哪怕以成年人的角度来看,曹梓锐的长相都是潇洒阳光少年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无从厌恶。   他就像是个骄傲肆意从没遭受过挫折的少年,看着世间的一切都不是难题,任何问题都可以靠一腔意气冲散。   他没有错,只是不成熟,又缺乏对世界之大的认知。   与之相反的是宗瑜,她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却能够知晓事情背后的利害关系,听见叶远挑衅之后,她哭得眼眶通红,还主动上交日记本,殊不知不是她自己想出来脱身的办法?   但是她浑身上下却还能散发着纯然气息,并不带半点攻击性,这个女孩儿的性格,真是了不得。   安蕊轻笑,虽然看破这些小心思,但是她不讨厌宗瑜,毕竟宗瑜只是在自救,又没有妨碍旁人。   在学校里进度艰难的时候,守在审讯室里的宋庆和李望正大眼瞪小眼。   宋庆扶着额头,“半小时前你说要去厕所,我跟着你去了;十分钟前你说口渴,我给你倒水了;五分钟前你又说饿了,我给你拿了面包,结果你放在面前一口不吃;现在又要干嘛?”   李望窸窸窣窣地捏着面包包装袋,他也很痛苦,但他必须得说:   “我和这个品牌的面包相性不太好,能不能给我换一个牌子?”   他真饿了,但是这个面包为什么和《末日逃生》里的面包一样啊!   吓得他都不敢吃了。   “都在审讯室里当犯人被审问了,还敢对吃的有要求?”宋庆简直大无语。   他数据处理思路被断了好几次,都没这么无语过。   李望小心瞧着宋庆的脸色,发现对方确实烦了,委屈巴巴地把面包袋放手里捏来捏去。   宋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对着李望这张脸实在欺负不来,无力地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别的面包来。”   恰好起身时接到了来自姜匀的电话,他捂住手机走到门外接起电话。   他以为走到门外李望就听不见了,所以直接贴在门边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姜匀聊着。   “还有这事儿,那个叫曹梓锐的小孩儿态度那么横,你没给他点颜色瞧瞧?”   “乐山中学也太不明事理了,你别生气,总有解决的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还在这儿?”   “行了,别抱怨了,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回来。”   李望捏面包的动作稍停。   曹梓锐   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究竟是在哪儿听过?   他直接划开游戏界面,点击自己当前所扮演人物的过去记忆,快速拉进度条来回搜寻,突然,他的视线被那个趾高气扬朝他摔东西的女孩儿所吸引。   “李望”攒了好久的生活费才买下的银项链被心上人不屑地摔在地上,明明是他早晨才拖过的地,他却觉得那条银项链沾染上许许多多的脏东西,令他浑身颤抖,根本不欲弯腰去拾。   女孩儿把完整封好的信封扔到他脸上,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地底下的垃圾。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表白,还把东西硬塞给我?我告诉你,我吴醒就算要找男朋友,也找曹梓锐那样的,你、不够格。” 第144章 坠楼疑云   “李望”环顾四周,同学们大多惊愕,所有人都对此没有心理准备,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在惊愕,为什么惊愕?   因为他自不量力喜欢校花吗?他们是不是在看他的笑话?   凭什么他不能喜欢校花?   高中三年以来他给班级里打扫过多少次卫生,多少次别人让他帮忙他都一声不吭地应下,结果到头来这帮人还是看不起他!   他也是个人,凭什么不能喜欢别人!   “李望”感觉空气都能将他凌迟处死,攥在手中的笔几乎要被他拦腰捏断,他抬头看着长相艳丽的女孩儿。   是因为她,他的自尊才被人踩在脚下,也是因为她,他才会如此狼狈不堪,只不过是喜欢她,就要被她这么羞辱吗?   女孩儿皱起眉头,满脸厌恶,“你那是什么眼神,因爱生恨吗?我管你是什么,总之以后离我远点,看你一眼都嫌脏。”   “李望”低下头去,不言不语,依然是往日里那副阴沉沉的模样,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将情书藏在桌肚里撕了个粉碎。   李望听见宋庆拉动门把的声音,立即把游戏界面收了回去,接过宋庆丢过来的面包,心事重重地吃着。   照着刚才回忆里的内容,他这个原身看来是因为告白被拒丢失脸面,真恨上吴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增大游戏难度,他的回忆都是断断续续的,导致他根本不敢随意开口辩解,只希望队友能快点找到证据救他出去。   他安静了,宋庆又觉得奇怪,不时地从电脑前抬头看他,发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面包,整个人的魂跟飞了似的。   “嗳,你怎么了?”   李望还想着曹梓锐的事,被宋庆一问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刹车改成了别的。   “我在想吴醒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被人威胁大半夜的去学校天台。”   宋庆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等把她的手机复原,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是吗……”李望深知这场游戏不会这么容易结束,对手机复原并没有报任何希望。   宋庆看他情绪瞬间低落,摸不着头脑,只好跟他聊聊别的:“我看你性格挺好的,怎么周围人都说你阴郁不好接触?”   李望回想起方才的回忆,“我以前是挺不爱跟人交流的。”   宋庆耸肩,“或许你们优秀学生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怪癖吧!”   李望一听话头往“他们优秀学生”上走,立即竖起耳朵听下文。   “你们班班长叶远平时怎么样?”   李望本来是等他说出点什么来,结果宋庆开口过来问他,他兴致索然。   “就那样。”   回忆最后是叶远站起来呵斥他们俩,义正言辞地让他们不要打扰到其他同学学习,和全天下的班长一个样,跟班主任穿同一条裤子,恨不得把学生拴起来。   宋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平时还挺小心的,没露出狐狸尾巴来。”   “什么意思?”李望问道。   宋庆笑笑,朝他摆手,“没什么,你继续吃。”   李望:请不要说的好像我就只有吃这一件事可做了一样,谢谢。   嘟嘟嘟——   叩门声突然响起,宋庆坐在桌前问道:“谁在外面?”   一道柔和的女声压着惊异,缓声道:“宋警官,法医鉴定报告送来了。”   **   姜匀瞪着年级主任,恨恨地剜了教室内的叶远一眼,不得不低头。   “我就先把他们俩带走,等有证据了,我会再来的。你最好每时每刻都在这祈祷,他别有一丁点牵扯进吴醒的事里。”   年级主任刚松了一口气,心又被提了起来,嘴中满是苦涩。   姜匀办事不顺,学生的话又没问完,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喊来两个同事把宗瑜和曹梓锐带回警察局,他留在学校继续询问。   尹承晞和安蕊一打照面,话都不用说,尹承晞就跟着宗瑜曹梓锐坐车先回警局,安蕊则是留下继续正大光明地偷听。   后来的学生似乎知道了是叶远把宗瑜弄去了警察局,来说话的时候都对他带着埋怨,但是他们更埋怨的仍然是吴醒。   他们始终认为,吴醒自己的问题,最终扰乱了一整个班级的学习节奏,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姜匀从一开始听到这种话头的怒气直冲云霄,后来渐渐变成了疲惫,看着一个个孩子理所当然地坐在沙发上谴责着一个刚刚死去不久的少女,不带半分愧疚。   “乐山的教育方式真的对吗?”   在一个孩子离开之后,姜匀突然问出了声,此时房间里除了他只有安蕊,他只能是在问她。   “当然是错的。”安蕊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但是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去了名牌大学,最后会拥有光明美好的人生,他们未来会成为国家的栋梁……”   “他们真的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吗?”安蕊击破姜匀的自欺欺人。   “教育优秀的学生不只有这一种方式,薛满道只是把他们教成了自满于成绩的自私的吸血鬼。人生的路还有那么长,没了成绩以后,让他们从哪里汲取自信,怎么活下去?”   姜匀按着太阳穴,无奈叹气,“我们在这里想对不对又有什么用,他们是不会改的。”   实话说,他现在都快要相信吴醒是自杀了。   如此封闭的学校,压抑的班级氛围,吴醒这样爱美又骄傲受捧的女孩儿,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从来寻求不到任何认同,绝望之下选择结束生命,不是不可能。   然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即使吴醒死了,乐山中学依然不认为自己的教学方式有错,或许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吴醒死去,他不能坐视不管。   门把扭动的声音突然把他们二人的注意力全部引走,这还是今天第一个不敲门不出声就要进门的学生。   背着阳光,一个身高将将170,满脸油腻讨好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对着桌案前坐着的姜匀点头哈腰。   “实在对不住,我之前去市里开会了,刚刚才赶回来,我班上的学生没给您添麻烦吧?”   “你是、薛满道?”安蕊楞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   薛满道看她一眼,犹豫发问:“我是,请问您是……”   姜匀早就看过关于这个班级的资料,对薛满道的长相早有准备,此时应对自如。   “她就是李望的妈妈,想要跟过来听听看同学们怎么说的。”   薛满道的注意力瞬间从安蕊身边划走,转移到姜匀身上。   “姜警官,我听说您把宗瑜和曹梓锐带去警察局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俩怎么会牵扯进吴醒的事里?”   安蕊看着薛满道满头热汗,用白色西服衬衫袖子擦拭着汗水,不一会儿袖角就泛起黄渍。他围在姜匀周边问个不停,又因为是老师的缘故,嗓门大得厉害,吵得她直皱眉头。   姜匀被年级主任气得要命,又看过这些学生的德行,对薛满道是满肚子的看不上,说话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听。   “就是去问两句话,怎么,薛老师连这事儿也要管?”   薛满道停下脚步,突然叹了口气。   “警察局的事,我一个老师能管得着什么,您别开这种玩笑。宗瑜会被带走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毕竟她和吴醒的关系好,班里人都知道,但是曹梓锐……”   说到这里,薛满道又叹了口气,把眼神往安蕊身上一递,显然还有点什么话,当着安蕊的面不好说。   安蕊扬眉,不用他俩开口,直接抬脚向外走。   办公室的门一合上,薛满道的声音就被彻底掩盖,安蕊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神色自若地向着高三老师办公室走去。   刚刚打听到了薛满道的办公室位置,这会儿正好可以去探听探听,比起年级主任办公室的隔音效果,薛满道所在的数学组老师办公室就差得多了。   “听说了吗,宗瑜和曹梓锐也被带走了,这么算下来,12班都有四个学生栽在这事儿上了。”   “今年学校把重心都放在培养12班上了,一下损失这么多,主任得愁死。”   “我看不见得,薛老师的能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班里能顶替的学生多了去了,别的不说,今年市状元肯定是叶远的!”   不知是谁说到这件事,所有人都沉默下去,毕竟叶远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   “害,薛老师管学生真是太狠了,我在旁边看着都替学生觉得害怕,结果他班上的学生还挺满意他的,真是奇了!”一个年轻女老师突然插嘴惊诧。   老教师见多识广,立即哈哈大笑。   “你不知道,薛满道当初就是从乐山尖子班里出去的,他回学校做老师之后很推崇这个模式,但是政府搞平等教育,不允许折腾这些,他就自己私底下弄,结果效果相当不错,学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弄了。”   女老师被人解释才恍然大悟,“所以薛老师班级的师资才那么好啊!”   一直沉默着打字的中年男人撇嘴不屑,“当年薛满道也是尖子班里垫底的,真不知道他推崇这个模式推崇个什么劲?” 第145章 坠楼疑云   办公室内的气氛因为男人一句话而凝滞,男人恍若未知地接着说道:“你们别不信啊,我好歹是和薛满道同年念书的,他那时候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   “可是你们俩根本不同班吧?”女老师狐疑地问道。   男老师说不出话来了,只好换种方式证实自己的话是对的。   “当初尖子班的那批人全都去名校进名企了,偏偏他薛满道回来做个穷老师,还不是证明了他当初成绩差!”   这倒是有点道理,只是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是绝对不会开口承认自己是个“穷老师”的。   安蕊立在门外,若有所思。   其实教师这个行业也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类似乐山中学的重点高中的老师。从姜匀的态度上来看就能知道,普通人都对他们报有敬意,只是相比于名校名企的高材生,多多少少在名头上就落了下风。   安蕊还想继续听下去,身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欲敲门,被刚走过拐角的姜匀喊住。   “你干嘛呢?”   安蕊歪头,“我想去老师们的办公室问问李望平时表现怎么样。”   姜匀阻止她还想继续敲门的手,警告意味十足地说道:“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不然饶不了你。”   安蕊就势收回手,不着痕迹地问道:“怎么,姜警官和薛老师聊完了?”   姜匀眉头紧皱,听见薛满道的名字更是懒得遮掩对他的厌恶之情,“还当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全是在放屁!”   一路跟着跑过来的薛满道恰巧听见姜匀的话,顿时脚步缓了下来,“姜警官,我是为了你好才跟你说的,到时候吃亏了可别来找我。”   说完他直接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哐当一声当着他们俩的面合上,还刻意在里面锁了起来。   姜匀冷哼一声,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走了。”   “走去哪儿?”还有几个学生没问呢!   姜匀面若寒霜,拿起手机,“宋庆刚刚打来电话,吴醒的鉴定报告出来了。”   安蕊听他话只说半边,忍不住抬头想要催促他,却正撞上他打量的目光,气势无端矮了三分。   “报告里说了什么?”   姜匀盯着面前的中年女人,试图看出她是否知情。   “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法医说,她几天前才做过堕胎手术。”   安蕊脚步一滞,双手紧握,“你们怀疑是我儿子干的?”   姜匀视线转回手机上的图片,“真相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   领着宗瑜和曹梓锐的两个警察刚到警局门口,就一脸晦气地把他俩转交给了宋庆,一副再也不想和他俩多待的模样。   宋庆觉得稀奇,让人把他俩接去单独的休息室,对着两人就问了起来:“怎么了这是,被高中生呛到了?”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那两个警察气得直咬后槽牙,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尹承晞踢着两条大长腿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颇有趣味地替他俩作答:“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有人仗势欺人,当着公正严明法律化身的面公然密谋怎么脱罪而已。”   宋庆听得稀里糊涂,却还记得他是和安蕊一起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老婆人呢?”   一听见“你老婆”这三个字,尹承晞的眉眼顿时舒展。   “我老婆放心不下儿子,非让我过来看着点。”   宋庆看他情绪突然高涨,感觉莫名其妙,结果尹承晞又趁机凑了上来,小声说道:“可得小心点刚带过来的男生,叫曹梓锐那个,最好赶快问完放了,他爸爸官职好像不小,在车里语气大得很。”   两个警察这会儿也返过味来,顺着尹承晞的话头说:“宋警官,来的路上这男孩为了安慰女孩,一直保证说他爸只要一听说这事就能立刻把他俩弄出来,让她别担心。”   “他说的信誓旦旦的,没有底气恐怕不敢这么讲,肯定是乐山中学的老师跟他家里人通话了。”   宋庆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在隐隐作痛。   问话又不是随便问的,得事先准备基本材料,他本来准备吓吓这俩孩子,让他们在警局待一晚上,明天等吴醒的手机复原再问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既然知道事情宜早不宜迟,宋庆也顾不上再跟他们闲扯,挥挥手就要喊人去审讯室。   结果他的手机却率先一步响了起来,屏幕上大大的“局长”两个字印在所有人眼中。   而此时的休息室内,曹梓锐揽着宗瑜的肩膀,用炙热的话语抚慰着她不安的心。   “都说了没事,薛老师有我爸的电话号码,我一被带走他就会给我爸打电话的,我爸和警察局局长关系可好了,肯定不一会儿就把咱们俩放出去了,你就当高考前来警局调解一下心情。”   宗瑜破涕为笑,“哪有来警局调解心情的,你净瞎说。”   眼看心上人笑了,曹梓锐也跟着笑了出来。   “你高兴了就行。”   “对了,”曹梓锐的表情突然严肃,“万一他们问你什么事,你记得一定要全推到我头上来,知道了吗?”   宗瑜又捏着拇指不说话了,曹梓锐顿时着急起来。   “当时和她有接触的一直都是我,学校里的监控都能查到,推到我头上你就没事了,你是不是傻啊!”   宗瑜鼻头哭得红红的,连带着说话声音都囔囔的,“学校里的监控内容七天一覆盖,查不到的。”   “怎么这么不顺心?”曹梓锐突然生气。   宗瑜好笑地调侃他:“你怎么还跟监控生气发火啊!”   曹梓锐嘟嘟囔囔地,总之就是不高兴。   “对了,你最近没和吴醒单独见过面吧?”宗瑜不知为何突然问道。   曹梓锐声音一顿,歪头看她,“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宗瑜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轻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我自己乱想。”   曹梓锐顿时松了口气,“你就是平时想的太多了,又心软,才会被吴醒这种毒女人缠上,等出警局我必须带你去寺庙里好好净化一次。”   宗瑜低着头,小声应和着。   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宋庆站在门外,对着里面的两人神色难看地说道:“曹梓锐,你回学校吧!”   宗瑜的手瞬间收紧,曹梓锐也难以置信地问道:“那宗瑜呢?”   宋庆嘲讽一笑,“你真当你爸能只手遮天?宗瑜和吴醒的关系这么要好,怎么可能放她回去?”   曹梓锐脸色一寒,“不行,你让我跟我爸打电话,要么我们俩都出去,要么我也不出去!”   “小同学,这可由不得你。”尹承晞贴在门边,眼神扫过垂头的宗瑜,“你爸特意叮嘱,你的人生履历上不能沾染任何污点。”   曹梓锐眼睛顿时红了,一股脑冲上去对着尹承晞挥拳,却被旁边的宋庆抬手拦下。   宋庆被他的手劲折腾得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大呼“好疼”,但还是面色不变地把他双手压在背后塞给其他警察。   “把他带回学校,回去路上不准他乱打电话,什么毛病,出事就找爸爸,没断奶吗?”   “宗瑜,你跟着我进审讯室。”   宗瑜被喊到名字,身子不由得一抖,曹梓锐自己被抓都没这么着急过,身子被人拖着往前走,头还不停地往后扭,朝着宋庆不停叫嚣:   “审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有能耐就审我!”   对于毛头小子的挑衅,宋庆只当没听见,站在宗瑜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宗瑜身前所有光亮。   “走吧!”   宗瑜抿唇起身,没有再听身后曹梓锐渐行渐远的声音,跟着宋庆一步一步走进封闭的审讯室内。   尹承晞落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在宗瑜走进审讯室后,宋庆看了他一眼,还是等他进来之后才将门关上。   宗瑜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雪白,厚重的刘海遮住她的眉眼,让人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但是紧紧握住的双手和手心的冷汗还是透露出主人的紧张。   宋庆审过不少人,宗瑜这种乖学生是最好审的,他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拿着鼠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叫什么,多大了,和吴醒什么关系?”   宗瑜尽力让自己的声线不要颤抖,“宗瑜,17岁,和吴醒以前是朋友。”   “为什么是以前,你们之间出现什么矛盾了吗?”   被问到关键问题,宗瑜精神瞬间紧张,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宋庆当然不会放过她的小小破绽,冰冷的目光直视她,不允许她有丝毫的侥幸心理。   “据你的同学们透露,吴醒好像喜欢曹梓锐,但是他现在却跟你在一起,你还要说你和她之间的矛盾和她的死亡毫无关系吗?”   宗瑜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问道:“谁说的?”   宋庆勾起嘴角,看着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看来是真的。”   宗瑜身体一震,“你诈我。”   “兵不厌诈。”宋庆双手离开电脑,托着鼻尖,目光如电,“乖乖说吧,你玩不过我。” 第146章 坠楼疑云   宗瑜没有认输,但也没有开口说话,她选择了沉默。   或许是宋庆的欺诈让她心头火起,接下来无论宋庆说什么,她都只盯着眼前的几根手指,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偏偏她这个方法奏效得不得了,毕竟她只是作为涉案人员进行调查,并不能对她使用暴力,而她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只是不愿意告知有关个人隐私的事件,一时间宋庆还真拿她没办法。   宋庆下意识地望向自从进屋就默不作声倚在墙角装空气的尹承晞,眼神询问对方该怎么办。   “你不会还指望着曹梓锐出去之后把你弄出去吧?”尹承晞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及时开口。   审讯的人忽然换了一个,还是李望的继父,宗瑜没有和他说话的欲望,于是抿唇摇头。   “那就怪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替他遮掩?”尹承晞走到宋庆身旁坐下,压迫力十足地对上宗瑜。   “你别觉得我还是在诈你,警局里四处都有监控,你以为刚刚你们俩说的话我们不知道?”   宗瑜手背瞬间绷紧,“我们没说什么……”   “确实没说什么,只不过是他不停地催你把罪名推给他而已,你不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不敢这么做吗?”尹承晞点出宗瑜心声,让她哑口无言。   “吴醒的手机消息明天就能复原,不如你现在猜猜看,我们能从你们俩的聊天记录里找到多少好东西?”   宋庆听得满头雾水,但是眼看着宗瑜情绪绷得越来越紧,只差最后一拨就会彻底崩断。   “你知不知道,吴醒几天前才去做过堕胎手术?”   宋庆的话让宗瑜久违地抬起头来,她脸上交杂着震惊、悔恨、怨愤,望着宋庆怔怔然落下泪来,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到手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她仰着头直视天花板的炙热白灯,试图将一腔热意逼回。   “别逼我,别逼我……”   她泣不成声,却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尹承晞不知从哪儿掏出来面巾纸,递到她面前,此时缓和声调温和地说道:   “不是我们逼你,吴醒已经死了,不管你怎么遮掩,过去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从你嘴中说出的真相还能受你控制,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可就不一定了。”   宗瑜掩面痛哭,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纠结全部发泄出来,尹承晞和宋庆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给她递纸,直到她情绪缓和下来自己开口为止。   “我从高一开始就暗恋曹梓锐了。”宗瑜手中紧攥着沾着泪水的纸巾,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家境好,人也阳光,特别招人喜欢,唯一稍微差点儿的就是成绩,但那也是在我们班里差,在年级里还是名列前茅。我和他不一样,家庭条件不好,家里就等着我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好分担经济压力,我根本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喜欢他,怕别人笑话我。”   青春期的女孩儿敏感多思,喜欢一个人后容易把自己摆在尘埃里,偏偏宗瑜的成绩好,自尊心强,于是就这么别扭地喜欢着。   “为了配得上他,我努力地跟班级里的人做朋友,成绩上也不落下,如果没有吴醒,我会藏着这份心思,一直到毕业。”   吴醒和班里其他只顾学习的同学不同,她的七情六欲充沛得让人心惊,尽管有心遮掩,还是被她发现了这份掩藏已久的心思。   “她当时很生气,问我为什么不跟她说,还说她拿我当她最好的朋友,我却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愿意告诉她。我当时特别害怕,怕她告诉老师,怕她告诉其他人,我怕丢脸,怕得整个人都在抖。”   “你们见过李望被吴醒羞辱的样子吗?那就是我当初以为我告白后的样子,我吓得魂都飞了,差点跪下来求她别说出去,可是她跟我说,她愿意帮我。”   现在说到这件事,宗瑜仍然忍不住地颤抖,“她就是个疯子,我早该知道的,我不该答应她的,但是我太害怕了,她说什么我都只敢说好。”   “她说去替我给曹梓锐告白,这样既不用我丢人,又能传递我的想法,她还让我写一封情书,好到时候交给他。”   宋庆想到吴醒对李望的态度,突然感到不妙,“你写了?”   宗瑜却摇头,“我没那么傻。”   只有李望才会在不了解吴醒恶劣本性的情况下,突兀地给她递情书,把羞辱自己的机会亲手送到她面前。   事实上,在看见吴醒对待李望的态度之后,她不止一次地庆幸过,当时没有听吴醒的怂恿。   “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她其实就是单纯地恨我们,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活得痛苦,所以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把自己折腾没了。”   “她恨别人可以理解,可她为什么恨你,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宋庆听她突然而来的嘲讽,有些莫名其妙。   宗瑜哑着嗓子说道:“女生之间的友情最重要的就是平等,从她知道我的秘密那一刻起,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不再平等了。”   她知道了我的秘密,然而我却不知道她的秘密,她的本性展露无遗,颐和气使变成常态,更是有事没事拿暴露隐私威胁达成她的目的,谁会愿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她们俩那段时间朝夕相处,她的态度转变很容易就被吴醒发现了,吴醒眼里容不下沙子,她满足不了吴醒对好朋友的要求与期待,两人的关系逐渐走向崩坏。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吴醒突然开口说要替她向曹梓锐告白。   “既然这么怕她,为什么不干脆当时就跟她断绝朋友关系?她到时候说什么你全否认不就行了?”宋庆突然问道。   宗瑜沉默了下去,仿佛重临当时的痛苦心境,深陷沼泽不得出,脚下没有施力点,头上还有人不停地把她往下压。   她想要挣脱,但是吴醒的恶劣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尹承晞有所察觉,于是问道:“吴醒代替你去告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终于和曹梓锐牵扯上,宋庆也竖起耳朵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那天晚上我没去,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吴醒第二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就跟我说……”宗瑜回忆起当天的场景,仍然要深吸一口气才能平稳心情。   “她说,曹梓锐没等她说话,就先一步和她表白了。”   “她答应了。”   审讯室里静默无声,宋庆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你们现在年轻孩子的情感纠葛,还挺……挺复杂的。”   宗瑜拨动自己的指尖,突而笑了,“从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也恨上我了,她不会让我好过的。”   对于吴醒来说,她就是水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对这个班的恨意不足以覆盖整个心脏,而她逃避的态度让她愤怒抓狂,所以她决定用曹梓锐来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报复。   “那你为什么当时还不跟她划清关系,还一直拖到寒假?”尹承晞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对劲。   “因为我不甘心啊!”宗瑜一巴掌拍向手下的木板,皮肉与硬物接触发出猛烈的响声,她的手心瞬间赤红。   “我喜欢他两年了,我以为他会喜欢优秀的女孩儿,我努力、谦逊、待人和善,我恨不得事事件件都做好,结果到头来他喜欢的是吴醒?”   “吴醒除了脸,她还有什么?!”   “你们查了这么多,不会不知道,她性格有多自我,谁跟她做朋友都会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哪怕他喜欢个普通的女孩儿也好,可为什么是吴醒!”   “你们叫我怎么甘心放手,我怎么可能甘心!”   宗瑜越说越激动,半个身子都站了起来,如果不是椅子上的挡板有克制效果,她这会儿恐怕已经冲到他们俩面前了。   宋庆的手停留在键盘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段事写进文档里,而且面前的女孩儿显然需要情绪抚慰,他一个母单实在有心无力。   尹承晞此刻眉毛高扬,把这三人之间的故事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场游戏可能是个青春爱情伤痛文学浓缩故事,没想到啊,新系统对网文还挺感兴趣的,学得挺快。   “人都有七情六欲,你会嫉妒是正常的,没有人能说自己一直都是阳光正面的,你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   “但是吴醒最近的变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尹承晞记挂着李望之前说吴醒这学期开始有了些许变化,直接问这个和她最亲近的朋友。   “还有什么没说的一并都说了吧,反正最后曹梓锐还是跟你在一块儿的,里面一定发生了不少事儿。如果有涉及隐私的部分,你挑着和吴醒有关的说就行。”   不料宋庆这句话说完,宗瑜反倒失语般坐了回去,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中,抖动着肩膀不断哭泣。   “我只是嫉妒,也不想看见她和曹梓锐在一起,我没想到她会跳楼,我真的没想到……”   “如果我早点知道,不会对她说话那么狠的,我会留点余地,毕竟做了一年多的朋友,我没有真的想让她死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青春伤痛文学几大利器:三角恋、堕胎、自杀   我全都要!(哈哈哈哈哈简直文艺复兴) 第147章 坠楼疑云   “她的死真的和你有关?”宋庆在她泣不成声的语调中迅速提取关键词句,直切重点。   宗瑜双手抖得不像话,但她也知道,走到这一步,已经由不得她不说了。   “手机里……手机里有前几天她给我发的消息,她说她怀孕了,是曹梓锐的。我不肯信她,说她是说谎精,让她这辈子都别再跟我说话,当初就不该出于好心跟她做朋友……”   “我不知道她得抑郁症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抑郁症?   尹承晞慢慢坐直身子,“吴醒有抑郁症?你从哪儿知道的?”   之前听其他同学提及吴醒的精神状态,他就有所猜测,但是不敢确定,没想到最先证实这点的人是宗瑜。   “今天她妈妈来学校拿东西的时候,我在她书包里发现的药盒,我去查过了,是抗抑郁的药。”   宗瑜声音颤抖,“我刚把药盒拿到手里,就被吴醒妈妈骂了,她说吴醒是因为我才会得抑郁症的,说我以后一定不得好死……”   宋庆皱眉,这个吴俟云,怎么哪儿都有她?   “吴醒有抑郁病史,去找吴俟云询问,顺便去医院查她的病历单。”宋庆通过手机快速向同事分发任务。   尹承晞手指落在桌面上,规律地敲打着,思索着自从进入游戏以外的经过,其中尤其注意曹梓锐和宗瑜的动作。   他跑得满身大汗,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房中的宗瑜,在车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一直说话分散她的恐惧,在休息室内不断向她保证能够安然出去。   这一切究竟是他真情流露想要保护心上人,还是他假装深情,借此将嫌疑全部转移到宗瑜身上?   “你一开始说,吴醒不止一次地骗了你,说的是什么事?”   宗瑜抬眸,她说的已经够多了,也不怕再多说些。   “我当时以为曹梓锐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心里不甘,所以一直赖在他们俩身边,就是想弄清楚曹梓锐到底喜欢她什么。结果寒假前,曹梓锐突然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不给他答复。”   宋庆一拍桌子,精神抖擞,“曹梓锐喜欢的是你!他那天晚上其实不是给吴醒表白,而是给你表白的,是吴醒从中作梗!”   但是宗瑜此时圆杏眼下垂着,像是个被丢失的小狗,不带半点开心。   “曾经我也以为是这样,甚至为此开心了好久,因为我可以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个坏人来痛恨。可是现在看来,是曹梓锐在把我们俩当傻子耍。”   吴醒肚子里刚刚堕胎的孩子,就是铁证。   现在想想,曹梓锐那么着急地赶到办公室,根本不是怕她出事,而是怕她把他和吴醒的事情抖落出来。   他一直让她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他,也是为了混淆证据,最大程度地脱离吴醒死亡这个旋涡,如同他爸爸说的一样,他的人生履历里绝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污点。   那么她呢,她也会成为他人生履历里的污点吗?   宗瑜前所未有地恐惧,甚至第一次感觉看不懂这个做了两年多同学的人。   宋庆看着宗瑜蔫头耷脑的模样,突然愧疚地干咳一声。   “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局长是让把你们俩都放出去的,但是为了问出内情,我们采取了一点特殊手段,简而言之,就是离间计。”   尹承晞也跟着说道:“当时我说的话都是为了给你压力,什么‘人生履历没污点’的话,当然也都是我虚构的,你可以继续相信曹梓锐的话,而事情的真相会由警察进行调查。”   宗瑜缓缓抬头,呆呆地看着他们,半晌后哑着嗓子问道:“那吴醒堕胎……”   “是真的。”尹承晞迅速否决她的幻想。   宗瑜苦笑,“那我还能信什么呢?”   宋庆和尹承晞面面相觑,对少女跌宕起伏的心思猜不透。   “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无论如何,吴醒的血就在沾在我们俩手上,我们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我能出去了吗?”   宗瑜的话让在场的两个大男人心头沉甸甸的,但是宋庆还是狠下心摇头。   “恐怕不行,根据你的口供,你确实涉及到这件事当中,短时间内不能放你回去,如果你有作业,我可以让同事帮你带过来。”   宗瑜本来也没报多大指望,勉强弯嘴笑了笑。   “也好,我现在回去也只会更难过。”   宗瑜走出审讯室的背影像是背着一座大山,缓步又迷茫地向前走去。   “嗳,你信不信她说的话?”   由于离间计是尹承晞出的,宋庆对他的态度上升了不少,这会儿甚至还有闲心问他怎么看。   尹承晞也不跟他客气,“半真半假,她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恐怕从被带走的时候就在琢磨这套说辞了。”   “有了她的证词,这会儿你还不去申请带曹梓锐回来问话?”   宋庆看两眼手机上的消息,摆摆手,“不着急,姜匀正好回来,顺手就把他带回来了,咱们继续聊聊宗瑜的事儿。”   尹承晞趁机瞄两眼他的电脑,“宗瑜的事情可以之后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儿子?”   宋庆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对喔,你俩儿子还被关着呢!”   尹承晞苦口婆心地解释:“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切都跟我儿子没关系,他只是当天晚上恰好经过,监控拍到他上去,不过几分钟他就又下来了,这点时间够他推个大活人下楼再锁上天台再清理脚印痕迹吗?”   宋庆无奈叹气,“不是我不愿意放他出来,实在是他去天台的时间太可疑了,法医鉴定报告说吴醒就是在昨天夜里十一点左右跌落天台的。”   宋庆说这话,其实已经基本排除了李望的嫌疑,所以才敢和尹承晞交底。   “你儿子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证据全部指向他,我们警察不能靠臆断断案,得看证据,现在证据就是指向李望的。”   意思就是目前为止,他们并不能证明李望犯罪了,但也不能证明李望没犯罪,所以还得把他扣在警察局里。   尹承晞头一回觉得头疼。   实话说,这一关游戏的故事线清晰得不得了,偏偏想要把李望救出来,就必须找到真正的凶手,而哪怕他们找到了凶手,找不到证据也是白搭。   说起来,给吴醒发短信的人究竟是谁?   宋庆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走吧,姜匀和你老婆到门口了。”   思绪被打断,尹承晞本该不高兴,可是他的脚步却抢先一步往门边走去,不禁心中暗笑:真是栽了。   两边一汇合,都各自头挨着头嘀嘀咕咕个不停,安蕊此时对薛满道的过去经历充满怀疑,而尹承晞眼睛则是盯着刚刚才被带回来的曹梓锐。   可是这回他们俩都没有被允许进入审讯曹梓锐的审讯室,因为姜匀回来了,他对他们俩可没有好态度。   宋庆抱歉地朝他俩拜手,“你们放心,我们肯定能找出真相,你们就去陪陪李望吧!”   尹承晞和安蕊微笑着答应,却在他们俩进屋后直接转脚走回门边,试图听墙角。   “你们是李望的父母吧?”一个俏生生的女警察抱着一叠文档出现在走道里,冲着他们俩挥手,“宋警官让我过来带你们去见李望,快走吧!”   安蕊心头一沉,新系统这是不让他们偷听?   尹承晞表情不动,拉着她的手臂,冲着女警察笑得一脸慈祥,“哎呀,真是谢谢你了!”   安蕊也知道这绝不是和新系统硬碰硬的时候,默不作声地跟着去到了李望身边,三名组队玩家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呃,你们查出什么了吗?”李望忍受不了静默的环境,率先发问。   “查出了一段三角恋情,现在还不确定真假,就被赶出来了。”尹承晞围着李望转上一圈,突然兴起,“你要不喊声爸爸来听听?”   “你做个人吧!”安蕊都听不下去了,“李望,你记忆里的吴醒是什么时候转学到你们班的,当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薛满道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李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点出自己的游戏屏幕,直接将回忆回放到两三年前,让他们俩直接观看曾经发生的事。   “李望”的视线永远向下,不常被注视,也不常被训斥,像是一抹缥缈的空气,没什么存在感。   吴醒来到班级的那一天,天气很好,“李望”正在拖着班级的地,恰好看见薛满道笑容满面地领着吴醒越过朗朗读书声走向班级。   她身材高挑细长,却不干瘪,反而前凸后翘,白面红唇,眼波流转间对上他的目光,一转即逝。   他的心脏被瞬间剥夺,缓缓落在她的手心。   吴醒骄傲又肆意地笑着,向大家介绍着自己:“大家好,我是从二中转学过来的吴醒,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为很好的朋友。”   回应她的是一堆人连一秒都欠奉的搭理,以及有人突如其来的一句:“二中不是混混聚集地吗,为什么能进我们班?” 第148章 坠楼疑云   说话的人没情商,而不去反驳他的话,视若未睹的学生们却更让吴醒感到难堪。   她不理会身后薛满道的喊声,扶着摇摇欲坠的笑容奔出教室。   这就是吴醒第一次出现在高三(12)班学生们面前的样子,让他们觉得迷惑不解,徒留两边人的尴尬。   安蕊指着其中薛满道的笑容蹙眉问道:“薛满道为什么这么开心地把吴醒带过来?吴醒的成绩很好吗?”   李望想了一下,犹疑道:“据她说,以前在二中她成绩名列前茅,但是到了我们班里之后,就一直是吊车尾的那个人,薛满道后来经常骂她,恨不得把她从班级里踢出去。”   薛满道自满于自己一手创建出来的尖子班,当初拉吴醒进来以为是补强,结果吴醒和班里的学生相比,没有半点竞争力,反而一直出幺蛾子,以他的性格,确实会来火。   但是安蕊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薛满道平时在你们面前都是什么样子的?”   对这一点,“李望”可太有发言权了。   “李望”的成绩中上,属于不会被薛满道看不上,也不会被薛满道捧在手心里的学生,他眼中的薛满道是客观的。   “薛满道就是个完全钻研怎么把学生学习成绩搞上去的班主任,为了提升学生的学习成绩,他完全采用丛林法则。学校自招的福利和露脸机会是胜者独食,叶远和宗瑜两人几乎分刮了乐山中学所有的顶尖资源,导致他们俩和其他学生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安蕊和尹承晞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为什么年级主任怎么都不肯松口让姜匀把叶远带走。   整整三年顶级资源的喂养,才养出了两个优秀人才,现在距离高考仅有几个月,上哪儿再去找这样的人才来顶替?   “同时薛满道对差生的态度也极其鲜明果断,他经常在班级里描述当年他在尖子班里的场景,以此来激励我们前行。对差生他不会一次性打击对方的自信心,而是给上两次机会,如果月考成绩一直上不来,他会和学生讨论,让他转班。”   李望对此印象非常深刻,因为班级中有一个女学生连续两次考试垫底,去过薛满道的办公室一次后,大哭了一场,回来就收拾东西去了隔壁普通班。   听说那女学生后来成绩一蹶不振,薛满道还常常在班级里拿她做例子威吓成绩落后的学生,效果拔群。   听到这儿,尹承晞就点了点桌面,“吴醒成绩一直不好,为什么能待在你们班里一年多?”   李望叹气,“关系嘛!当初吴醒能从二中转到我们班,她妈不知道找了谁,关系太硬了,直接塞进我们班里,薛满道后来每次骂吴醒骂得要死要活,还是没法儿把她从班里弄出去。”   以他对班级平均分的执着水平,掉了0.1分他都要在班里狠狠弄上一场班会做批评,如果不是没办法,薛满道不可能主动留她在班里。   “又是吴俟云,我去瞧瞧。”尹承晞想到就立刻去做,开门直接出去了。   李望一懵,“能从她嘴里问出来吗,她连她女儿手机里的东西都给删干净了。”   安蕊也有担忧,但是想了想尹承晞的本事,突然又镇定下来。   没事,他一定可以做到。   **   审讯室里迎来崭新的客人,客人此时情绪暴躁,对着面前的铁板疯狂捶着。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坦白从宽,我有什么可坦白的?”   姜匀板着脸朝他冷笑,“怎么,这就憋不住了,继续装啊!”   曹梓锐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赤红,“我装什么了?!我堂堂正正!”   宋庆抬眸看他,冷静地问道:“你和吴醒是什么关系?”   曹梓锐咬牙,“你们管我什么关系?”   宋庆又从档案袋里抽出吴醒的鉴定报告,放在他眼前,“吴醒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曹梓锐眯着眼睛刚准备看,宋庆的话一下子吓得他往后一缩,大受震撼地盯着宋庆。   “你在说什么鬼话,那种毒女人我怎么可能和她沾边?”   “根据李望和宗瑜的供词,你和吴醒是一对情侣,不是吗?”宋庆又接着抛下一个问题。   曹梓锐更是无法理解这种说辞,“不可能!我喜欢的是宗瑜,吴醒那种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女人我喜欢她什么?”   “不是,你们倒是看看喜欢吴醒的李望,都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儿了,我敢喜欢她吗?”   李望的惨状两人都有所耳闻,也是因此对李望产生怀疑,曹梓锐的反驳简直有理有据。   宋庆干咳一声,稍往后退一步,姜匀默契十足地迅速补上。   “别的不说,那天你和吴醒单独见面到底说了什么?”   曹梓锐一听这话头,气得又要站起来捶桌子。   “这毒女人坏得很,用宗瑜的名义约我出去,跟我说知道我喜欢宗瑜,还说她和宗瑜关系好,知道宗瑜对我没什么意思,但是她愿意在中间给我们俩牵线搭桥,让我和她走近点,好接近宗瑜培养感情。”   “我当然不信她,可是后来我过去找她们俩,宗瑜确实对我态度不对劲,我还以为是吴醒告诉她了,她没那个意思。还难过了好久,最后憋不住了单独找她,想让她给我个痛快,没想到发现了是吴醒在中间作梗。我当时气都要气死了,还怎么可能跟她缠在一块儿?”   姜匀眉梢挑起,“这么说来,你在和宗瑜说开之后,就再也没和吴醒有过任何牵扯?”   曹梓锐眼神转向左下,“没有。”   姜匀从牙缝里挤出个冷笑,“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牵扯?”   曹梓锐咬得牙齿咯吱作响,“真没有!”   宋庆直接把电脑屏幕转给他,“不要想着骗过我们,学校里的监控录像我全都调过来了,你见吴醒的频率可不低啊小同学!”   屏幕被分成四块,分别在校园内的小卖部内、夜晚无人的操场上、停放着自行车和电动车的车棚里,以及E字型教学楼后方的宿舍楼背面,他们都见过面,而且吴醒的肢体语言极其激烈。   小卖部内吴醒正要爆发情绪,被曹梓锐拉着离开,转到监控拍不到的死角;   操场上两人并肩而行,吴醒突然猛地推了一把曹梓锐,又狠狠踩了他一脚,随即跑开;   车棚里吴醒正要用钉子去扎一辆粉色自行车的车胎,被曹梓锐拦下,吴醒直接转手就把钉子往曹梓锐身上扎,曹梓锐捂着手臂吃痛倒下,吴醒似是害怕,想要上前帮他,又在原地踌躇不定,最后仍是曹梓锐摆手示意没事,吴醒才恢复正常表情,趾高气昂地离开;   至于最后一个,宿舍楼前,那就复杂得多了。   吴醒捂着肚子,冲着曹梓锐正说些什么,曹梓锐向后退了两步,不断地摇头,吴醒却跟着上前,要拿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腹部。   曹梓锐不断后退,一脚踩空,跌进花坛里,吴醒居高俯视他,见他态度不好,随即明确地伸手指向宿舍楼中的某一处,嘴巴不停动作,不知说些什么。   曹梓锐赶不及她的动作,在她即将离开时,一下子扑向前方,抱住了她的腰,却被对方狠狠甩开。   接着吴醒像是注意到了这个监控摄像头,领着垂头丧脑的曹梓锐向着其他地方走去。   四个摄像头,明确无比地记录了他们俩之间的复杂关系,宋庆拿出一支黑笔,点着吴醒指着的宿舍楼的方向。   “她指着的是宗瑜的宿舍吧?”   曹梓锐颓然低头,“是。”   “吴醒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你是知道他存在的,是不是?”宋庆看一眼手机,语气平缓地问着。   曹梓锐也无从辩驳,接着点头。   “堕胎的事情你知道吗?”宋庆拿着手机不知在向谁发送消息。   曹梓锐握紧拳头,又一次点头。   “堕胎的时候,陪同她的男生,就是你吧!”宋庆从手机消息中抬头。   “别想着撒谎,我们已经找到了这家诊所,确实没有营业资格,不会留下手术书面痕迹,但是去的人也少,所以对你们两个形象靓丽的学生,记忆可是深刻得很!”   想要掩藏的事事件件都被人扒出来,放在太阳下供人评价,曹梓锐觉得自己的头,这一辈子或许都无法抬起来了。   默认的曹梓锐让宋庆稍许松了口气,这个案件走到这一步,总算是有了突破性进展。   “别的我都认,但是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曹梓锐少年气十足的声音此时低落无比,他放弃了所有的辩驳,唯独对这一点绝不松口。   “我不知道吴醒为什么一直要把孩子栽到我头上来,但是孩子真的不是我的,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和她沾上关系。”   姜匀直接把开房记录甩到他面前,“看来你还对宗瑜不死心呐,可惜脚踏两条船的人,向来都不会拥有好结果。”   暑假期间属于吴醒的开房记录,多次只是使用了她一人的身份证,但是中间仅有一次,登记的人里多了一个名字:   曹梓锐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找灵感,今天去玩了一场剧本杀,害,玩得脑壳疼。 第149章 坠楼疑云   铁证如山,容不得曹梓锐再出言解释,面对着这样的证据,他也拿不出任何的解释。   姜匀指着开房记录,嘲讽道:“你的身份证,没丢吧?”   曹梓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份记录上自己的名字,呆呆愣愣的。   “没丢,可是……”   “那就没什么可是了。”姜匀将记录收回,冷漠地看着他。   “吴醒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和你都脱不了干系。”   姜匀一努嘴,宋庆跟着叹了口气,打下电脑文档里最后一句话,带着电脑对他说道:“走吧,你得在警局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事到临头,曹梓锐眼神失焦,看着自己双手上的手铐,嘴唇不断蠕动,最后忍着泪水问道:   “那、那能把宗瑜放出去吗,她还要高考……”   宋庆回头看着这个男孩儿,他充满希冀又带着些许自我放弃地看着他们,只希望宗瑜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无论过去他做过什么,这一刻的他是向善的。   “她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这段经历会将她原本一片光明坦途的人生变成何种样子,他们都不得而知。   能做的唯有祝福与祈祷。   姜匀拉开审讯室的大门,正对上在和吴俟云说话的尹承晞,姜匀直接皱眉,“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吴俟云透过门缝看见了里面被铐住的曹梓锐,整个人犹如秋后落叶抖得厉害,“就是他害死了我女儿?”   姜匀眉头越皱越深,“吴醒不是被人杀害,她是自杀的。”   校园霸凌案件最棘手的地方就在于,死者极有可能是在相当之大的精神压力之下,自己选择结束了生命。   犯人既可以说是犯人,又不是真正的犯人,因此定罪条例也变得极其模糊。   最有效的依然是道德惩戒,然而鉴于未成年人保护法,警局多数情况下并不会公开他们的个人信息,霸凌者换个地方,就可以改头换面开启新人生。   何其不公平,一条人命换来的只是霸凌者花些钱平息风波。   吴俟云抖得越发厉害,看着曹梓锐的模样,声泪俱下控诉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她怀孕、堕胎、自杀,你看着她被同学欺负,你连一句话都不帮她说,你是人吗!”   曹梓锐眼圈也红了一片,撇过头去,“她自作自受!”   吴俟云双手握成拳头,姜匀眼看不妙,立即抓住她。   “吴醒妈妈,你冷静一点,我们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吴俟云不成语调地胡乱嘶吼着:“我冷静什么,唯一的女儿被人骗成这样,年纪轻轻跟人出去开房,还不要脸地怀了孕,人家压根不想要她这孩子,他就是拿我女儿当个器物用!你放开,我杀了他替我女儿报仇,你放开!”   尹承晞看见曹梓锐突然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浑身颤抖地抑制住想法,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他看着这场闹剧越闹越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听见声音的安蕊跑了出来,看见这儿不少人围着要拦住已近疯癫的吴俟云,而尹承晞正站在墙边一副有了想法的模样。   “发现什么了?”   尹承晞把一个手机塞到她怀里,又拽上一旁的宋庆。   “我知道真凶是谁,跟我走!”   两人一头雾水,安蕊还好,跟着就走了,宋庆脚下急刹车,一脸抗拒。   “没什么凶手,曹梓锐也只是间接导致吴醒死亡,李望应该没事了,你们也别添乱,等明天聊天记录出来,你们就能把李望领走了。”   不料尹承晞一挑眉,“不行,多在这儿待一天,我儿子就少学一天,我今儿就要把他带走。曹梓锐就是个替死鬼,你们都被凶手骗了!”   安蕊适时从手机中的截图中抬头,神情肃穆。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宋警官。”   宋庆满头的问号,安蕊直接将手机又塞给了宋庆。   “这是吴俟云的手机,里面是她在把女儿聊天记录删除之前,自己留下的照片。估计她当时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想替女儿隐瞒,又怕以后还有用,所以一边删一边留。”   简而言之,犯不着吴醒手机恢复记录了,吴俟云手机里就有。   宋庆一把接过手机,快速阅读其中的信息,然而他是越看越心惊。   吴俟云全程只拍了自己女儿和一个网名为“123”的人的聊天记录,或许是对方删除了吴醒的好友,他们已经看不见从前吴醒对他的备注名为什么。   最先开始的几页全是吴醒一个人的独角戏,每一个消息前都有个大大的红叹号,显示对方从未接收过。   吴醒先是不解对方为何删除好友,后又询问是否最近她做过什么打扰了对方心情的事,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吴醒恼羞成怒,对着无人的聊天页痛骂出声。   聊天记录中有大段大段长达一分钟的语音消息,吴俟云并没有用视频记录,但是其中一条被转成文字,满是污秽不堪的骂语,也不知道吴醒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吴俟云显然也不想记录女儿不光彩的一面,后面的语音消息都没有再尝试过转文字。   再往下,“123”不知为何突然通过了她的好友,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   【你是我人生唯一的污点,但我仍然热爱如火般炙热的你,我愿做一只扑火的飞蛾,带你一同陨落,我需要你的证明。】   吴醒:【我知道了。】   吴醒回复的时间正好是昨夜晚间十点五十。   宋庆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诱导自杀?!”   如果是诱导自杀,那就和校园霸凌的性质完全不同了!   “姜匀,立即向上申请曹梓锐的逮捕令,直接走法律程序!”   安蕊眼睁睁看着宋庆带着手机离开,心中着急,想要把手机夺回来,却被尹承晞拦住。   “先跟我去个地方,迟了怕是就彻底没用了。”   如果说话的人是李望,安蕊理都不会理,可是此刻说话的人是尹承晞,安蕊连一秒留恋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尹承晞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报了个从未听过的小区名,司机应声开车。   尹承晞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同时双手抱胸,右手食指不停点着手臂,显然仍在思索。   纵然安蕊心中有万般疑问,也知道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出租车很快到达目的地,尹承晞轻轻握住安蕊的手,干燥的手掌给予她无限的底气与信心。   “等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一定记得不要离开我身边。”   安蕊好笑道:“我现在也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新手了,以我的体能,普通的npc根本没法儿伤害我。”   尹承晞握着她的手渐渐加深力气,“我们要去的是,守关者的家。”   安蕊一愣,看着面前平平无奇的小区,这就是本场游戏守关者的家?   太普通了点。   尹承晞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本来想拉着宋庆一起来的,但是看来不行,只能我们俩闯上一次。”   “明天李望就能出来了……”尹承晞的急躁让她摸不着头脑。   “真等到明天,他就彻底出不来了。”   尹承晞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等安蕊品过味儿来,拉着她就往小区里走。   他是真的着急,但也极其冷静,两人没有从正门走,而是小心避开了监控,直接绕到一栋四五层楼的房子背阴处。   “我偷偷从窗子潜进去,你在外面等我,如果里面出事,我会把东西扔下来,你拿到东西就往警局跑,一定不要犹豫。”   尹承晞郑重的态度令安蕊顿生不安,“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上去,我替你上去,你来拿东西!”   尹承晞突而一笑,捧着她的脸在手心,他弯下腰,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我怕我说了你会不开心,可你现在确实还打不过守关者,乖一点,让我保护你。”   安蕊的脸骤然爆红,对着尹承晞的一双桃花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尹承晞笑眯了眼睛,忍不住朝她额间落下一个湿热的轻吻,“等我。”   尹承晞的身影在背阴的楼房墙面上快速闪动,空调外机、微微突出的管道、甚至是小小的窗檐,都成为助他向上的落脚点。   他不知手上做了些什么,四楼的窗户被他打开,他的身影在微微抖动的窗帘后转瞬消失。   安蕊仰起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在确认好尹承晞进入的房间后,开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自己离开找好路线。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渐渐靠近,安蕊立即穿上隐声猫垫,躲进墙角。   声音确实越来越近,目的极为明确,就是她所在的这栋楼,来人没有分毫犹豫,直接抬脚开始爬楼梯。   安蕊从兜里拿出一枚镜子,悄悄放了一个角到可以反射楼梯间的地方。   来人走得快,安蕊又不敢动作太大,她只来得及看见镜子里正在转弯爬楼的一只鞋,以及深灰色的西装裤底。   安蕊迅速将镜子收回,难掩面中惊色。   竟然是薛满道?! 第150章 坠楼疑云   曹梓锐侧躺在□□室内,双目无神地望向地面。   宋庆合上笔记本电脑,对身旁的女孩儿问道:“他现在没事,放心了吗?”   宗瑜手中捧着刚刚送来的作业,各科各类齐全的不得了,显然送来的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可惜她的注意力却不在作业上。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已经有所猜测,可是没有听到整个过程,她还是不愿相信:   阳光帅气磊落光明的曹梓锐会背着她,脚踏两条船,甚至卑劣地让吴醒怀孕,却不愿意承担责任,最终为了掩盖痕迹,逼死吴醒?   那她近三年的喜欢岂不是一场荒唐,朝夕共处三年,她都没能看出对方的品性。   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曹梓锐,吴醒就不会去接近曹梓锐,他们俩之间就不会发生那些荒唐事。   如果她早点看清曹梓锐的本相,就会在吴醒给她发消息的时候信任她,向她提供帮助,或许吴醒也就不会死。   然而最荒唐的是,哪怕事到如今铁证如山,甚至揭露曹梓锐不对劲的人就是她本人,可是她仍然不相信,他是一个卑劣至此的人!   她彻头彻尾地对不起吴醒……   宋庆细心,一眼就看出宗瑜的情绪不对劲,拽住她的手腕,坚定地说道:“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吴醒的死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听姜匀说过学校里的事儿,宋庆也极不希望叶远的算盘成真,比起让一个满心成算的人做市状元,他更愿意让眼前这个还有点人气儿的姑娘来做。   宗瑜瘦弱的身体晃了晃,冲着宋庆勉强一笑,可宋庆却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了。   “你怎么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他话音刚落,宗瑜就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幸好他及时反应伸手接了一下,不然怕是要直接头砸地上去。   “快去叫医生!”   宋庆思来想去,脑袋里突然冒出个惊人的想法,硬是忍着怒火把宗瑜放到休息室去,转身怒气冲冲地往□□室里去了。   □□室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身材高大身着警官服的男人揪起曹梓锐的衣领,强压怒气低声斥责:   “你个混账玩意儿对宗瑜做了什么?”   曹梓锐一潭死水般的眼突然漾起波澜,扭头看向宋庆,“她怎么了?”   他生锈不工作的脑子转了起来,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珠骤然猛颤,语调都在发抖。   “她怎么了,怎么了?谁对她做过什么吗?我杀了他,杀了他!”   宋庆被他突然爆发的力气推开,看着他的怒气越来越具有指向性,变为具象的某个人。   他的状态好奇怪,好像知道是谁会对宗瑜做什么一样。   宋庆摇头否定,“会对她做什么的只有你!”   曹梓锐抠紧床铺边角,咬得牙齿咯吱作响,“我明明已经替……”   “宋警官,宗瑜醒了,医生说她就是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低血糖所以晕过去了,没事的。”   女警察得到消息气喘吁吁地赶来通知,让□□室内两人瞬间思绪万千。   曹梓锐立刻闭紧嘴巴,又翻身上床,背对着他俩抗拒交流。   宋庆站在门口,看着他团起的小小的背影。   “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曹梓锐闭上眼睛,身体没有丝毫移动。   宋庆点头,合上□□室的门,背靠着墙面叹气。   赶来的女警察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提醒道:“宋警官,曹梓锐的逮捕令还没批下来呢,你刚刚的动作可能会被对方抓到小辫子。”   曹梓锐的爸爸要是知道这事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宋庆再次叹气,“冲动了。”   他当时满脑子都以为宗瑜情绪波动这么大的原因是——她也怀了曹梓锐的孩子。   结果闹了好大的乌龙,才发现宗瑜只是太过苛责自己。   好友死去,从听到消息到现在,一天快要过去,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她的悲伤与难过是真切的。   “可我不后悔。”   宋庆抬头,回忆起刚才听到宗瑜消息的第一时间,曹梓锐的那双眼睛。   那是从地狱里回望人间的眼神,他与这混沌世间唯一的牵绊就是她,如果她出事,那么他绝不介意毁灭人间。   “真是老了,都被人耍着团团转了。”   大步走来的姜匀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我跟你再去一趟学校,这此一定要找到真正的凶手!”   宋庆笃定的语气让姜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瞄一眼关得好好的曹梓锐,脚下意识地跟着宋庆往外走。   “你又发现什么证据了?”   宋庆穿起外套,手中调出自己打从一开始记录的整个案件的文档,指着其中几处一直没解释清楚的疑点说道:   “我们这就在发现证据的路上。”   **   主任办公室里,主任终于从抽屉里扒拉出档案室的钥匙,一边擦着额角的汗珠,一边带领宋庆和姜匀往档案室走。   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官左右两边夹着他,心头压力十足。   人一紧张,就容易多话。   “这个,事情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又想起来要查吴同学的档案了?”   姜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板起脸装深沉,逼得主任不敢看他。   宋庆看着越来越近的档案室,像是随意闲聊:“哦,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吴醒同学当初是怎么从二中转到乐山来的,这个案子差不多收尾了,多补充点细节。”   主任一听和定案没什么关系,立即松了一口气。   “害,把我吓得,还以为又有什么差错呢!对了,警察同志,刚刚薛老师一脸着急地走了,是不是你们联系的他?”   宋庆脚步稍停,歪头盯着年级主任,“他说是我们联系的他?”   主任连连摇头,尴尬地笑,“没有没有,他说是有事,又不愿意跟我们说是什么事,我们瞎猜的。”   恰好此时走到了档案室门前,主任连忙低头开门,不想再面对压迫力十足的宋庆。   上一个警察虽然凶,但只是脾气坏,后来的这个警察看着脸上带笑,可是却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还是赶紧给他们俩办完事溜了,主任真不是人干的事。   “这就是他们这一届学生的档案,都是按照班级分的,直接找就行,我去门口看看,防止学生混进来。”   宋庆拿起架子上的档案袋不断翻动,一个个名字在眼前划过,又被立即放到旁边的空架子上。   姜匀刚翻两个就直接把档案袋拆开,“在这儿。”   “吴醒”两个大字印在档案袋表面上,宋庆凑到姜匀身旁,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读吴醒的生平。   出生、小学、中学、高中、奖惩记录配着老师评语,一个人十来年的人生被浓缩在仅仅几张纸内。   姜匀指着转学的时间,“在这儿。”   【2020年9月1日,经由薛满道老师作保,由乐山第二高中转学至乐山中学高二(12)班。】   “薛满道。”这个名字仿佛灼烧了宋庆的眼睛,他缓缓闭上双眼。   “你还记得李望跟他母亲在审讯室里说的话吗?”   姜匀骤然捏紧纸张,“他明明说过,薛满道每天骂她,恨不得把她赶出班级,只是碍于背后的关系不好动作,可是这里记录的让吴醒转学过来的人就是他……”   “他刻意把吴醒拉到自己班里来,又打击她,图什么?”   宋庆也想不明白,“但是至少能证明薛满道另有所图。”   一直在门边晃悠的年级主任一听这个话头,不由地奇怪道:   “这事儿确实怪得很,薛老师一直都对班级平均分特别在乎,但是吴醒到班里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反而一直对外宣称要把这颗歪苗正回来。   吴醒她妈妈每次来都感动得不得了,经常拉着薛老师的手哭得厉害。”   又有吴俟云   姜匀不耐烦地“啧”一声,宋庆也跟着皱眉。   主任从架子里抬头,试探性地问道:“你们需要看看薛老师的档案吗?他当初是从咱们学校出去的,后来又回来工作,档案就转回来了。”   宋庆点头,“带我们去看一眼。”   主任抬脚欲动作,又想到薛满道对乐山中学的重要性,有些犹疑不定,但是转过来一想,薛满道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看看档案能有什么的?   比起学生的档案来说,员工的档案就少得多了,主任稍微一翻就拿到了薛满道的档案袋。   “喏,就是这个。”   姜匀先手接过来翻动,却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转手交给了宋庆,他则开始盘问主任。   宋庆皱着眉头看着薛满道每次毕业时,老师们送给他的评价和寄语:   乐山初级中学:【该生努力勤勉,聪明刻苦,且成绩优异,在校期间积极帮助老师分担班级事务,与同学关系融洽,是一名优秀的班干部。】   乐山中学:【该生勤奋克己,专注己身,有明确的自我认知,在校期间积极与同学交往,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学生。】   寻南省师范学校:【该生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和坚定的意志,在校期间积极参与省内学校教学实习,经验证能够为学生提供优质的教学服务,且具有一定的奉献精神,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第151章 坠楼疑云   “薛满道当初是怎么向学校作保的?从二中转学到你们学校来,没那么容易吧?”   年级主任转头避开姜匀的目光,“薛老师在咱们学校的话语权其实比外人想的要大,吴醒在二中的成绩也确实不错,学校没理由不同意。”   “那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件事,之前就没有任何征兆?”姜匀不屈不挠。   年级主任费劲想了想,还是没想到什么奇怪的。   “薛老师平时在办公室里只备课,跟其他老师的交流也不多,其余的时间全都放在班级里,就算有什么异常,我们也不知道啊!”   “别为难主任了。”宋庆把文件放回档案袋中,“以薛满道的能力,如果不是不善沟通交流,也不会快四十了还没升职。”   年级主任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宋庆紧接着问道:“能把当年薛满道在乐山中学读书时的学生名单给我们一份吗?”   姜匀奇异地看了宋庆一眼,却发现他表情不变,冲着主任笑得和善。   主任犹犹豫豫,“这个,当年的东西大多保存不了那么久,我们学校只在前几年把数据录入了系统,要找这些信息得联系校长,我说了不算的。”   “那就请帮我们联系校长,多谢。”宋庆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开口。   主任这会儿心中更添忐忑,“薛老师是有什么事儿牵扯进去了吗?”   宋庆诚恳摇头,“怎么会?都说了,只是为了填补细节内容,毕竟当初记录下来,是薛满道帮助吴醒办理的转学工作。”   虽然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对着宋庆的严防死守,主任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趁着主任出去打电话联系校长,姜匀疯狂朝宋庆递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宋庆无奈叹气,把档案袋塞到他手里,“你仔细看看当初老师对他的评价,从初中到大学,整整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世界观。”   姜匀还比宋庆先一步看过档案,当时只囫囵吞枣看一遍,现在只好认认真真又看一遍。   “这不就是普通的评语吗?”   宋庆靠近他耳边,悄声说道:“薛满道初中可是很开朗活泼的,结果到了高中老师就不再评价性格,而是夸奖他学习用功努力。”   “你的意思是他高中遇见了什么,导致他性格大变?”姜匀稍加思索就明白过来,“所以你想要他高中时期的信息。”   “可是你怎么突然对薛满道这么感兴趣?”   他可不信什么“为了填补细节”之类的鬼话。   宋庆跟着叹气,“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方向对不对,或许还会是白费功夫一场,但我不想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搞鬼,少不得要查这一场。”   “好像有消息了。”   主任扬着手机冲他们示意,姜匀心事重重地跟着走了过去。   “校长说可以查询,已经把当年薛老师所在班级的信息整理成表格发过来了。”   姜匀接过手机,点开表格,却发现上面只有每个学生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甚至连联络方式都没有。   这能看出个鬼啊!   不断划动表格页面,心中的烦躁却只增不减。   “等等,翻上去。”宋庆突然按住他的手。   他只好翻上去,这回动作还特意慢了点。   “好了,就是这里。”宋庆指着页面最上方的人名,“吴俟云当年和薛满道是同学,为什么校方没有提前查清?”   年级主任一脸茫然,“吴俟云……是谁?”   姜匀恨不得把手机贴到他脸上去,“就是吴醒她妈!”   主任骇然失措,“这怎么会?!”   他接过手机确认了好几遍,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当年薛满道和吴俟云曾经是同班同学,吴醒的转校与他俩绝对脱不了关系。   “这个,这个是校方的失误,我们以后一定、一定会增加转校学生的资质审查,也会……”   宋庆举手制止,“我们查案不是为了让你们保证以后,而是要在当下就惩戒犯案人,当年教导他们的班主任是谁,我们要求与他面对面对话。”   主任脸色惨白,他明白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属于他能够掌控的范围。   “那位老师已经去世了。当年教学的时候就是要退休的年龄,后来听说是发生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就提前退休了。”   宋庆和姜匀两人的视线极具压迫力,不等他俩开口,主任先一步调出通讯录。   “我这就跟校长联系。”   居然还会牵扯到十几二十年前的往事,姜匀焦躁地在原地点起一根烟,看着E字建筑里满满当当的学生,吐出一层烟雾。   “你说薛满道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学校,总不可能是他未卜先知,赶去消灭证据了吧?”   “能有什么证据?”宋庆眉头紧锁,“这案子难就难在这里,我们都知道吴醒是被人教唆自杀,问题这人是谁!”   寒假期间开房时一直选在黑店,没有任何摄像头,去询问店主,店主都说只看见小姑娘一个人来,唯一一次使用身份证还是用的曹梓锐的,典型栽赃嫁祸。   联络时用的网名123草率至极,绝不会是平时向外的沟通渠道,很可能只是用来和吴醒联络,更别提沾染上一分一毫本人的信息。   实话说,哪怕他们查到现在,也只是证明薛满道当初让吴醒转学采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或许吴俟云与他之间有过什么交易,可是这些根本无法让他和吴醒的死沾上关系!   “不行,”姜匀把烟头放在脚底碾灭,“我放心不了,你在学校继续查,我去找他。”   姜匀的话正中宋庆内心,“记得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放心。”姜匀转身刚要离开,正撞上刚挂电话一脸震惊的年级主任。   “校长说,当年薛满道高一追求吴俟云,但是没成功。后来不久吴俟云家里为了给弟弟攒学费,就托人把吴俟云嫁出去,收了好大一笔彩礼钱,薛满道后来性格就变得不爱跟人交际了。”   “那家人其实是借钱买老婆,家里儿子命不长,吴俟云生下吴醒之后不久他就死了,害得吴俟云这些年又得养孩子又得还债。”   “校长还说,他们班里大约两年前办了场高中同窗会,薛满道和吴俟云应该就是在那儿重新认识的。”   宋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薛满道都快四十了,他没结婚?”   两人要是都单身,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怎么会,薛老师早就结婚了,家里有儿有女,幸福得很!”   “该死,他就是为了报复!”姜匀愤怒地一脚踢翻身旁的垃圾桶。   “他就觉得当年吴俟云拒绝他是因为他没有钱,所以一直记恨在心,只想让她付出代价,对于现在的吴俟云来说,最大的代价就是毁了她的女儿,这个疯子!”   主任被姜匀的暴怒吓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会吧!”   “被人孤立、成绩不理想、没有朋友、或许还被喜欢的人拒绝,你看吴醒,像不像二十年前的薛满道?”   宋庆闭上眼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叶远、曹梓锐、宗瑜和李望,他们都是曾经的薛满道,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当年的仇恨。”   **   悠悠扬扬的小调在楼梯间里飘荡,哼歌的人兴致不错,奈何气息不稳,每句句尾都会走调,显得不伦不类。   他手搭着深灰色西服,白色衬衫的袖角洇着汗渍,一步一步地向上迈去。   老旧的教师公寓,楼梯扶手都被按得吱呀作响,这是他走过无数遍的路程,目的地的终点,他会看见一个温馨的家。   正中眼帘的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他们全都笑得幸福且平凡。   在两年前,他一直以为会就这样无奈地结束自己平凡的一生,即使他心中仍然潜埋着怨恨的种子,但是始终没有机会发芽成长。   有时候他也会在深夜质问自己,亲手创立新的“尖子班”,创造一个又一个曾经的自己,会令他感到慰藉吗?   有时答案是有,有时是无。   直到同窗会的开办,当初那些曾经遮住他头顶光芒的人仍然活得光明,相较之下,他变得越来越渺小。   吴俟云的出现算是一个不错的慰藉,她过得很不好,比他还要不好。   这让他心中的种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芽。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借着月光来到客厅,盯着正对门扉的全家福不停地思索。   当初这张照片上的灿烂笑容,究竟是真是假?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吴俟云就先一步找到了他。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他的班级成绩好,千求万求地让他帮助吴醒转学到他班级里上课。   什么好话都说尽了,甚至还把他带回家,言语动作含糊不清。   他知道吴俟云想要什么,半推半就地完事后,他在床上点起一根烟,正好看见床边吴俟云和已死的丈夫拍下的结婚照。   两人也笑得灿烂,在红色衣服的映照下,身体不好的丈夫也面色红润不少。   一根烟燃尽,他终于明白了。 第152章 坠楼疑云   如果说吴俟云只是让他心中的种子发芽成长,那么吴醒就是催生这颗种子不断壮大的营养。   他本来只是想让吴醒感受一番他当初的痛楚,在看见吴醒那与吴俟云年轻时如出一辙的长相时,他改变了主意。   但他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大人,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想法。   第一年里,他让吴醒和从前的那些学生一样,挫伤她的自尊,利用教师的身份公然孤立她,让她疑惑不解。   但同时他和吴俟云保持密切的联系,两人只越界一次,他之后义正言辞地拒绝对方的杂乱想法,一次又一次地摆出人民教师的好模样。   不出意外,吴醒不仅在学校内失去支撑,连家庭这最后一块立足之地也不复存在。   她的性情快速变坏,暴戾无常,情绪常常不受控制,甚至和学校里那些不学无术的人玩了起来。   但是她始终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彻底堕落,他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   很快他发现了原因,因为宗瑜。   宗瑜是个老好人,谁都不愿意得罪,她就是吴醒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把这根草拿开,他想做的事就永远做不成。   大人和孩子之间的对抗,大人占据着天然的信息优势。   他把吴醒的人生搅成一团乱麻,暑假和吴醒见面后,利用话语彻底控制了她,让她完全依附于他生存。   当她和当年他梦中的吴俟云逐渐贴近时,他越来越愉快,甚至觉得整个人都年轻许多。   却没想到,吴醒突然怀孕了。   他又一次在客厅里整夜整夜枯坐,盯着那张全家福,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为了吴醒拆散这个家?不,那完全是不现实的,一旦这么做,他过去的一切都会变成他勾引学生的罪证,好不容易经营的口碑毁于一旦。   既然要保住名声,那么吴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都不能留,可现代科技如此发达,他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个替死鬼。   实话说,替死鬼的名额只在李望和曹梓锐之间,他没什么力气就做出了选择。   这件事不能深查,而只有曹梓锐的父亲有能力把案子压下去,曹梓锐当然是第一人选。   至于如何栽赃嫁祸,临近高考报志愿,整个班级里学生的身份证都被他捏在手里,他想让谁和吴醒搭上关系,谁就得和她搭上。   他毫不费力地实施了整个计划,栽赃嫁祸一气呵成,唯一意外的也只有李望当晚也在现场,不过这些都并不妨碍计划的进行。   案件已经进入尾声,听说曹梓锐在警察局里一声不敢多说,他大概是猜到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宗瑜的高考志愿填报还捏在他手里,曹梓锐敢说吗?   只要等他回到家里,把之前一直想留作纪念的东西烧了,吴醒的事就再也不会跟他扯上一丁点联系。   往后他依然是乐山中学能力最强的班主任,他会和自己的妻子儿女幸福平凡地度过一生,或许还会有当初成绩好的学生回来替他长面子。   吴俟云和吴醒,那只是他执教生涯中的小小失误罢了,谁的人生从没有失误呢?   咯哒——   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他的手腕稍稍转动。   “薛老师!”   高扬的女声自身后传来,薛满道不满地回头望去。   李望母亲气喘吁吁地扶着扶手,两颊泛红,冲着他露出几分尴尬和祈求。   “薛老师,能问您点事儿吗,警察局的同志们都不搭理我们了。”   薛满道心思急转,食指一使力把钥匙拔了出来,朝安蕊露出个和蔼的笑容。   “李望妈妈,我只是个班主任,警察局里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你还是去找警官吧!”   一路跟上来,听着薛满道心情愉悦的哼歌声,安蕊早明白他身上有问题,但是尹承晞刚进去,她必须要争取时间。   假装抹一把额上的汗,她小心翼翼又委屈地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家李望怎么天天都在班里搞值日啊,他又不是和吴醒一样成绩不好,要搞也该是其他同学搞才对。”   “而且要不是还拖把这事儿,我儿子也不会这么倒霉,牵扯到这件事里去。”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薛满道心中冷笑,“这些事都可以在校内谈,但你追到我家门口来,是不是不太好?”   薛满道逐客态度极其鲜明,安蕊却硬着头皮假装听不懂,拉着他胡扯。   “薛老师,我也想在学校跟你谈,可你不是不在学校吗?”   薛满道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学校,你一直跟踪我?”   安蕊背在身后的手心冒起冷汗,面上仍然保持焦心母亲的表情,“我可没有,是提前打电话你同事说你回来的。”   薛满道直接甩开安蕊,目光冷凝。   “我没跟他们说我去哪儿,你老公人呢?”   不等安蕊回答,薛满道毫不犹豫地开门进屋,安蕊想要跟着进去,薛满道关门的速度飞快,一着不慎被门夹了腿。   疼得安蕊瞬间龇牙咧嘴,一边心里还在暗叹薛满道果然是守关者,一边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追在他后面大喊:   “薛老师,你怎么突然就要走,咱们还没聊完……”   薛满道停在卧室房门外,突然转身回到客厅。   安蕊趁此机会偷偷靠近卧室,在确认卧室窗帘后,确定这就是尹承晞偷偷摸进来的屋子。   卧室已经人去楼空,窗户大开,落地窗帘随风不断摇摆。   仓促之下尹承晞并没来得及复原场景,整间卧室像是刚被小偷洗劫一空,乱得不像话。   看来是听见她在门外和薛满道聊天的声音了,幸好幸好。   薛满道回到客厅,发现客厅里干干净净,木地板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突然一声冷笑。   “让你老公把从我房间里拿走的东西还回来,不然,你和你儿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安蕊一手扶着卧室房门,一手去揉受伤的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老公还在警察局里陪孩子呢!”   “看来薛老师不怎么乐意跟我沟通,那我们下次见面再聊。”   安蕊不过朝前走两步,薛满道就已经把手边的大门关上。   “究竟走不走得了,要看你的诚意。”   安蕊皱眉,伸手摸向木制餐桌,预备把桌子砸到薛满道面前,她好趁机从卧室窗户翻出去。   可是她一使力,餐桌纹丝不动,而薛满道却越走越近。   安蕊脸色一变,利用没受伤的腿快速转身走进卧室,反手把房门锁上,快速调出自己的游戏面板,瞪着65的体能数值表示难以理解。   薛满道在门外慢悠悠地拉开抽屉,掏出备用钥匙,不急不缓地站在卧室房门外,用言语威逼利诱。   “这儿楼层这么高,你跳下去不死也半残,这会儿教师公寓都是空的,你跑不了,还得被我抓回来。与其让自己受伤,不如乖乖地让你老公把东西拿回来,咱们皆大欢喜。”   安蕊戳着体能数值也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见薛满道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没有你,我们压根不用受这么多罪。”   薛满道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其实说起来,李望和我之间不存在什么相害的关系,我向你保证,你儿子很快就能出来了。”   门已经打开,可是推门的一刹那,还是受到了来自门后的阻力。   薛满道直接抬脚踹过去,安蕊根本抵抗不了成年男人全力一踢,随着卧室门的打开,她也跟着向前倾倒。   到这会儿,她也明白过来了,数值正常说明游戏过程中并未出现任何BUG,只是新系统的游戏模式设置和宙斯不一样而已。   薛满道是守关者,他并没有特别的能力,所以玩家在和他正面对抗的过程中,会变成从前体能没有加过点数的自己。   本来以为能靠着点数撑到尹承晞带人回来,现在看来,她是送羊入虎口,再难逃生。   薛满道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捂着腿的安蕊,扔出选择,“其实你老公拿出去的东西根本定不了我的罪,但是我不喜欢节外生枝,所以你们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我能悄无声息地处理一个人,也能处理第二个,别挑战我的底线,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把东西送回来。”   薛满道的脚踩向安蕊受伤的小腿,疼痛感骤然增强,安蕊瞬间脸色雪白。   她左手不断拍打地面以示求饶,薛满道脚下力气不减。   “打电话。”   安蕊疼得脑袋发晕,感觉自己的小腿像是骨裂了似的,勉强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可却因为太过疼痛,手机从手心滑落,跌在地板上。   她歪着头,及肩的黑发沾上汗水,黏在她雪白的面颊上,整个人像是疼得晕了过去。   薛满道烦躁地“啧”了一声,又对着她的小腿踢上一脚,确认她毫无反应后,弯腰下去。   在他弯腰的一瞬间,一直躲在客厅的尹承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举起酒瓶,对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下。 第153章 坠楼疑云   薛满道没有立即晕倒,而是扶着受伤的后脑诧异回头。   “是你?”   原本晕倒在地上的安蕊迅速睁开双眼,趁着他回头,把手机一角狠狠砸向他的太阳穴。   头部两次遭受打击,薛满道终于撑不下去,身子向上,仰倒下去。   尹承晞扔掉完好的红酒瓶,伸手把安蕊慢慢扶着站起来。   “没事吧?”   安蕊白着脸,显然还疼得厉害,但却朝他露出笑容。   “我知道你没走。”   就像她会为了他特意现身拖延薛满道的时间一样,尹承晞也绝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守关者。   卧室越是杂乱,窗户越是大开着,就越是证明他没有离开,他只是想让薛满道以为他走了而已。   “你到底是为了找什么?”   尹承晞皱着眉头看着被搅得一团乱的房间,从怀里取出一个崭新的手机。   “这是他用来和吴醒单独联络的手机,里面的聊天消息他应该还没舍得删除,但是有密码。”   他还在试的时候,就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只好破坏卧室躲到客厅去。   只剩下最后一次尝试的机会,如果继续错误,手机将自动锁定。   “别试了,放回抽屉里,让警察去找。”   安蕊按住尹承晞的手,脑中飞快转动。   尹承晞听她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是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蕊歪头看他,他直言不讳:   “我怀疑里面没有东西,这个手机还是个幌子。”   “因为他之前说的话?”安蕊很快就理解他的意思。   方才薛满道真的以为屋里只有安蕊一个人,放松的时候说了一句“拿出去的东西根本定不了我的罪”,不像是假话。   尹承晞的视线在屋内逡巡,试图找出其他证据。   安蕊也跟着在屋内晃悠,但是两人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简直恨不得把薛满道弄醒严刑逼供问他东西在哪儿。   “刚刚在楼梯间里他一直哼着歌,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哪有一个学生死了一个学生要坐牢,班主任还这么高兴的?”   “再说了,现在明明是上课时间,整个教师公寓都没人,他又带的是高三尖子班,怎么会突然回家,家里肯定有东西!”   安蕊蹲在晕倒的薛满道面前,脑中已经闪过各种各样不同的刑罚,却听见尹承晞站在她身后突然问道:   “他为什么歪着头?”   薛满道是仰面倒下,且倒下前看着的是身后的尹承晞,为什么最后头却是歪向另一个方向?   安蕊顺着他歪头的方向看去,那是客厅正对大门的一面墙壁,上面挂着薛满道一家的全家福,四人对着镜头咧嘴笑得幸福又平凡。   “不会吧?!”安蕊默念着。   她想要上前去掀开这张全家福,却被尹承晞伸手制止,他手上戴着手套,稍微一掀,全家福的边角露出一块白色布料。   捏着布料向外拽,慢慢地拉出了一条四四方方中间带血的纯白色的布。   尹承晞摸了摸布料手感,眸色转深,回首看向躺在地上的薛满道。   “畜生!”   安蕊咬牙,直接上去给他一脚,废了他的子孙根。   “这个证据够他死一百回了!”   尹承晞把布料捏在手里,任由安蕊发泄怒火,“你上来的时候被监控看见了吗?”   安蕊看薛满道似乎要被疼醒,就势又给他脑袋来了一下,确认他没死后回答道:“没有,你不是来的路上一直都躲着监控吗,我从侧墙翻进别人屋里又开门进楼梯间的。”   尹承晞轻笑一声,把布料叠起来,特意将有血的部分叠在最上方,然后塞进薛满道手中。   “那咱们这回,赢定了。”   **   姜匀开着警车,一路风驰电掣,冷着脸直接冲上教师公寓。   身后跟着的物业和看门大爷一脸苦相,物业小心翼翼地看了姜匀一样,得到对方点头后,咽下一口口水,扣响门扉。   “薛老师、薛老师你在吗?”   门内无人应答,物业无法无视旁边姜匀的死亡凝视,又尝试了一次。   “薛老师,我是咱们小区的物业,您家的水费这个月还没交呢!”   房内依然一片寂静,让人不由得怀疑屋内到底有没有人,可是刚刚他们都在监控室里看见了,薛老师半小时前刚回来,而且一直都没出去过。   物业苦着脸冲姜匀摇头,示意自己无法叫开房门。   姜匀直接来到门前,沉声道:“薛满道,我们还有事要问你,现在开门出来回答问题!”   可是等了半晌,屋里还是没有声音,姜匀皱着眉去拧房门,想要制造出些声音来,可没想到,稍微一拧,房门大开。   三人站在门前,正对整间屋子。   屋内一片杂乱,正中间的全家福不知道被谁撬动半边,此时虚悬挂着,沙发围着三边,中间放着的茶几上满是各式被开瓶的白酒红酒,地上还有不少空瓶。   一个男人仰面躺在沙发上,满色酡红,一张染血的床单正攥在他手中,他似乎还正要去嗅那血味儿。   崭新的手机静卧在桌面上,沾染了酒精的气味。   姜匀伸手拦住震惊得想要冲上前去的物业和看门大爷,眼睛紧盯薛满道手中的床单,拨通宋庆的电话。   “你赶快过来,我有重大发现。”   **   悄悄躲在卧室外空调外机上的尹承晞和安蕊偷听到宋庆和姜匀到达现场,并且把床单送去化验之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几次跳动到达地面。   又一次避开所有的监控死角,两人开始慢悠悠地往警察局回。   “新系统的守关者判定方式好像和宙斯不太一样。”   薛满道顶多算是个正常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强大的攻击力,也没有不会受伤的防守。   但相对的,玩家也都会变成正常人,算是强行让玩家之间进行合作吗?   “总之不论是谁,都比宙斯好。”   安蕊总算是玩了一把不受针对的正常游戏,体验感极好,这会儿因为胜券在握,甚至伸了个懒腰。   尹承晞看着她懒洋洋地晒太阳,也跟着眯起眼睛笑:“你现在越来越像小狐狸了。”   安蕊:?   “狐狸又可爱又贪玩,还爱撒娇躲懒,你不就是这样吗?”   尹承晞学着她刚刚伸懒腰一脸舒适的模样,安蕊看一眼还真觉得像。   “我看着你学得倒是挺像的。”安蕊不甘被打趣,非要拉别人一起下水。   尹承晞反倒欣然接受,“我们本来就是同类,不然怎么说同类相吸呢?”   安蕊脸一红,暗骂一句加快脚步。   偏偏尹承晞还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以安蕊绝对听得到的声量感慨:“唉,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贴身做围裙,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同类相吸吗?”   安蕊直接捂住耳朵,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当着尹承晞的面把他关在门外,“去警察局。”   尹承晞无奈地隔着车门敲窗,“真不让我上车啊?”   安蕊头都不带歪一下,严肃正经地对着司机说道:“开车吧,他喜欢跑步。”   尹承晞见逗过头了,自己率先把腰直起来,含笑挥手。   “麻烦了,师傅,您先把她送过去,我很快就到。”   司机也是见过世面的,脚下离合一踩,车子就发动了,一边开车一边还在做安蕊的思想工作。   “妹子啊,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你俩是夫妻吧!哎呦,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跟自家老公闹什么别扭呢?”   安蕊一哂,不作声。   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知道她没听进去,热心肠地又说道:“到这个年龄,大多数夫妻那就是过日子了,可你老公刚刚哄你那样子,我看了就觉得甜,妹子啊,做人得学会知足!”   安蕊:?那有什么可甜的?   师傅就像是读懂了她心思似的,哈哈一笑,“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眼睛都要黏你身上去了,还不甜啊?”   安蕊脸又是一个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尹承晞跟着打车追到警察局的时候,就发现安蕊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脸更红了。   尹承晞:?   司机在车内朝他递了个“兄弟加油”的手势,他才慢慢明白过来,发挥长腿优势三两步赶上安蕊,小声哄着:   “他们就是游戏里的人物,丢人也就是这会儿,等世界重置,他们都不会记得的。”   安蕊脚步一顿,垂头默然,刚刚害羞的情绪被他这么一说,全部化作惋惜与惘然。   尹承晞还想再哄两句,身后警车上的警铃由远至近,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警察局门前,在等待门卫放行的时间里,尹承晞和安蕊都看见了车中一脸颓丧的薛满道。   夹着他在中间的正是姜匀和宋庆两人,两人难掩厌恶神色,即使在车窗外都能清晰看见。   有跟着警车差不多时间回来的人员陆陆续续地来到警察局门前,几人之间小声地讨论着在薛满道房屋内搜查到的证据,以及一些不合理之处。   尹承晞和安蕊静静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过,安蕊抬头看着遍布彩霞的天空。   “又要结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其实到这里就完全显露出来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其实我埋了个百合暗线蛤蛤蛤蛤(主要是为了剧情合理) 第154章 坠楼疑云   李望觉得自己这场游戏就是来做人质的,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警察局,也压根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饶是如此,听着门外不断的跑步声,还有经过的警察小声的咒骂,他也大概明白,事情又有了其他的转折。   尹承晞和安蕊离开得突然,是和他们俩有关吗?   看守他的女警察看他一直抖腿不安,把眼睛从手机微信群里的消息转开,干咳一声。   “这位同学,再过一会儿你爸妈来了,稍微再过几道手续,明天早上你就可以离开。”   李望诧然,“找到真正的凶手了?”   女警察皱眉,“问那么多干嘛,反正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明天按时离开就行。”   因为李望的嫌疑解除,女警也不用一直在房里看着他,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   “也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磨难,回去之后好好调整心态,祝你高考顺利!”   李望勉强扯起一个笑脸,抬头的时候正好听见门外传来尹承晞和安蕊的说话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不仅李望听见,女警过一会也听见了,上前替他俩拉开大门,极具善意地提醒道:   “不管以前是怎么对孩子的,但是这次你们忙前忙后大家都看在眼里,以后还是对孩子好点儿。”   安蕊顺从应声,三两句话就把女警劝了出去。   尹承晞抬眸看一眼房中的监控摄像头,朝安蕊递出眼神。   一枚圆圆的硬币被安蕊抛向李望脚边,快速形成2x2x2的立体空间,把三人全部笼罩其中。   李望伸手触摸空间壁垒,疑惑问道:“为什么要放这个?”   《帅府新婚》里他见安蕊用过隐秘空间,只能维持两个小时的时间,事件已经接近尾声,为什么还要使用道具?   尹承晞来到他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为了洗脱你的嫌疑,安蕊差点被守关者打成残废,我们已经完成了本次案件的90%,但你出不出得来,还得靠你自己。”   李望脸色不变,只是脊背僵硬,“安蕊受伤了吗?什么靠我自己,事情不是都结束了吗?”   安蕊正对着李望,垂首望去,满是失望。   “都走到这里了,你也没必要继续瞒着,为什么还不愿意说实话?”   明明都是一个队的队友,不可能接到叛徒任务,尹承晞和她为了救他出来,不惜以身犯险,难道还换不来他一句真话?   李望眸光颤动,启唇欲语,却又犹豫不决。   尹承晞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你不敢说我知道,隐秘空间能挡住监控摄像,也不会录进你现在说的话。”   “其实也只不过是你发现了吴醒和薛满道之间的关系,以此作为要挟逼吴醒上天台而已,至于天台究竟锁没锁,也只有你和死去的吴醒知道了。”   李望颓然塌下肩膀,沉重地叹气。   “我刚进游戏都慌得不成样儿了,回忆视频断断续续的,我都不知道人究竟是不是我推下去的,什么话都不敢说……”   安蕊皱眉,“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告诉我们?”   李望一拳捶向关着自己的椅子,他坐这儿都快一整天了。   “我倒是想,可是这房间里全是摄像录音,我敢有小动作吗?”   要不是现在有道具,他直到明天离开都不敢张嘴说这事。   安蕊看向监控,觉得李望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一整天下来,姜匀和宋庆之中一直都有一个人守在警察局里,守的不是别人,就是李望,但凡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绝对逃不过这两名警官的眼睛。   也就是薛满道的嫌疑展露了,他们俩才肯一起离开。   “你们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我一直在听外面人说话,他们说薛满道觉得事情办成了,自己在家庆祝喝酒得意忘形被姜匀抓了个正着?”   李望深觉这事里面有蹊跷,却想不明白。   安蕊朝着尹承晞努嘴,“薛满道不对劲的苗头是他瞧出来的,我是后来才发现的,等我们发现,恐怕薛满道早就把唯一能定罪的证据给烧了。”   李望扭头渴望地看向尹承晞,急需一个答案。   尹承晞充满慈爱地抚摸着年轻高中生的头发,“乖,喊声爸爸就告诉你。”   李望表情瞬间扭曲,“我没有你这种爸爸!”   尹承晞惋惜咂舌,“唉,虽然你不认我这个爸爸,但我还是认你这个儿子的,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去找了吴俟云聊天,聊天的过程中,她突然说道:‘要是当初答应薛满道的告白就好了’。”   “不奇怪吗?我们都知道薛满道讨厌吴醒,偏偏爱女儿爱得不得了的吴俟云在为女儿死去的事疯魔的时候,她不恨薛满道利用师生身份搞语言暴力,还记挂着自己曾经没答应薛满道的告白?”   尹承晞这么一说,他们二人顿时理解了。   安蕊看李望仍然有疑惑,又把他们二人后来如何打晕薛满道,把他装扮成醉酒的模样,又是怎么一直等到姜匀来到现场的事说了一通。   李望直接鼓掌,“绝了,但你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让姜匀发现,直接把床单带回来不就好了吗?”   安蕊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是啊,把床单直接带回来,然后我们全家都进监狱了!”   “整场游戏的任务是帮助队友脱离嫌疑,把你嫌疑脱了,我们俩因为入室抢劫进来了,有什么意义?”   那就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地送。   李望干笑两声,自己也觉得尴尬。   “这个,那,我之后该怎么说啊?”   最好化解尴尬的方法就是转移话题,李望迅速实践。   尹承晞看出他的小心思,“也不用怎么说,还跟之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说你是去天台还拖把的,没见过吴醒。”   李望诚挚点头,“我知道了。”   **   审讯室内。   白炽灯炙热的光线似乎要灼烧人的眼睛,“醉酒昏迷”刚刚醒来的薛满道一脸颓唐地仰倒在椅背上,睁眼看着灯光,生理性泪水不断从眼角流出。   中年男人的压力来自于家庭,也来自于工作,同窗会成了击倒他的最后一颗石子。   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不小心走了一条岔路,但是他明明及时回转了。   不仅回转,而且还把事情处理得很干净,只是那份初次的证明,那是他智慧的勋章,他一直没舍得毁掉,还和他最珍视的全家福摆在一起。   现在却变成了定他罪的证据,真是后悔!   面对着拒不合作的薛满道,宋庆揉着眉心看向他。   “事实上,化验结果出来的一瞬间你就已经无法规避责任,我们只是在尽某部分工作职责,尽量走些流程。如果你还报着只要不说就可以不定罪的幻想,劝你还是早早抛弃为好。”   “因为幻想破灭的刹那,你为罪行付出的代价就会成倍叠加。”   薛满道冷笑道:“随你说多少,判刑十年或二十年对我来说有什么差别,总之我的人生都被你们毁了!”   “你的人生是被你自己毁了,关别人什么事?”姜匀简直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明明自己做错事,却在被抓现行之后怪罪抓他的人?   薛满道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而想到害他被抓的那对夫妻,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现场那么多疑点,你们却视而不见……”   不等薛满道说完,姜匀快嘴率先堵住他,“现场有什么疑点?现场是你家,没有任何其他人闯入的痕迹,酒瓶上全是你的指纹,地上也只有你的脚印,你还想狡辩什么?”   薛满道没想到他们俩居然把现场处理得这么完美,嗫嚅着嘴唇,“不可能,他们到我家,还从楼梯间追我上楼,怎么会没有监控拍到?”   姜匀嘲讽地勾起嘴角,“我还是劝你别做梦了,你家里里外外所有监控我都看过,你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什么跟在你身后的人,恐怕是你心中的鬼吧!”   宋庆扭动手腕,毫不在意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既然薛先生这么不愿意接受问询,那我们还是带着证据法庭上见吧!”   姜匀还想嘲讽两句,可宋庆都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也不好多留,只好跟在后面。   等出了门,他就抱怨起来:“你怎么都不多问问他,要我看吴醒这孩子可死得太冤了,说不准还能从他嘴里撬出更多消息。”   宋庆视线扫向李望所在的审讯室,停留片刻后移开。   “有什么可问的,以他的教学方式,这些年下来不知道制造了多少和他一样的悲剧,问下去只会给媒体增加点击量,对那些孩子也是二次伤害。”   即使那些孩子或许已经长大成人,可是曾经的这段经历仍然是扎在心中的一根刺,他们都可能成为薛满道,也都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吴醒。   就让这些往事随风埋葬,让这些孩子能够把往事忘却,努力地向上向好生活。 第155章 现实世界   完成最后一道手续,终于得以离开那张椅子的李望热泪盈眶,正想说点什么感谢一下队友,三人的身影就从游戏世界里彻底消失。   之前鲜活的人物凝固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刹那,等待着下一位到访者的激活。   重回现实世界的时机有点突然,导致李望回到现实后仍然愣了几秒。   张程宁在他眼前挥手,“怎么了这是?”   李望回魂般地开口:“张哥,番茄炒蛋好了吗?”   张程宁不忍直视,“从你进游戏到出来,顶多一分钟,我拿什么给你做番茄炒蛋?而且现在不是三餐时间,把你不规律的饮食习惯给我改了!”   试图蹭一口的孙靖城和胡成迅速把头缩了回去。   “你也算是新系统出现之后第一批进游戏的玩家了,感觉怎么样?”   李望正遗憾着自己的番茄炒蛋呢,听见张程宁问问题,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里。   “就那样吧,我整场都没怎么参与,直接躺平了,全靠队友。”   张程宁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还是认命地去了厨房。   “芜湖——”   三人迅速从沙发和椅子上弹起,光速到达餐桌。   **   尹承晞和安蕊回到现实世界后就平淡得多了,两人各自分配了点数,安蕊得到了新的道具——【真理】。   来源:第七场《坠楼疑云》npc宋庆所赠   等级:S级道具   用途:使用后可得到玩家所在场次游戏的一条真理。   注意:本道具为消耗品,仅可使用一次。   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安蕊已经见过不少,对于这枚道具只是稍看一眼就放进了物品格里,转头看向尹承晞。   “我已经调整好情绪了,什么时候去找戚柏枢?”   在安蕊转头瞬间,尹承晞立即将自己的游戏界面关闭,镇定回答道:“联系过了,我刚刚买了车票,等会儿就去。”   安蕊信了,然后两个小时之后,她站在火车站外,手中捏着尹承晞刚刚取出的途经不少城市的慢速火车票,神情恍惚。   “这是什么?”   “火车票啊!”尹承晞一脸坦然。   “不是,”安蕊把票拿在手里,看着长达八个小时的车程,感觉他们之间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为什么买时间这么长的火车票,去东城不是有高铁吗?”   尹·已经十年没回现实世界·承·以为自己很懂·晞:“东城通高铁了?”   安蕊痛苦捂脸,“西城都通高铁了,东城当然也通了,你不是还坐过从西城回来的高铁……”   安蕊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盯住尹承晞,“你那次出现在我高铁座位旁边,不会是逃票吧?!”   尹承晞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当时只是让宙斯定位到你身边,哪知道你在高铁里,可我没逃票,宙斯帮我补票了!”   让宙斯计划主脑帮你黑进系统里现场补票,真有你的!   尹承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顶着安蕊谴责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票已经买了,而且我跟他们约好的时间就是火车到之后不久,还是勉强坐一坐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安蕊也只能接受现实。   两人在火车里晃晃悠悠地睡了一觉,在黎明时分到达东城火车站,两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互相搀扶着向火车站外走。   还没走两步,就被一群黑衣壮汉拦住,这群人个个身材彪悍,身上的肌肉硬邦邦地顶着西装外套,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来,而且个个都戴着配置相同的墨镜,一群人站在身旁,威慑力还挺足。   和他俩一起下车的乘客看见这仗势,迅速作鸟兽散,离他们老远还觉得不安全。   尹承晞把哈欠打到一半的安蕊拢到身后,“你们老板人呢?”   这群保镖模样的黑衣人沉默着围着他们俩,领着他们向外走。   安蕊贴在尹承晞身后,小声问道:“是戚柏枢的人吗?”   尹承晞感受着耳边的温软气息,眉眼舒展,“除了他,也没人会想出用普通人堵住我的办法。”   果不其然,尹承晞话音未落,保镖群就忽然散开,他们面前露出一辆黑色加长林肯,一个长着双笑眼的男人替他们打开后座车门。   “组长今天有事不能亲来,特意让我来给尹先生做司机赔罪。”   尹承晞眯起眼睛打量他,半晌后才恍然大悟,“你是副组长,叫什么来着?”   笑眼男人并不生气,“我叫施明夜,我们倒是曾经在游戏里有过一面之缘,尹先生贵人多忘事,我却一直记得尹先生的风姿。”   碰了个软钉子,尹承晞也差不多知道施明夜的性子,这才把安蕊从身后拉出来。   “这位是安蕊,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查你们组织里的一个成员,是她的弟弟,需要知道他的游戏经历、死亡时间、死于哪一场游戏、是否为人所害,等等。”   安蕊看见笑眼男人突然诧异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还以为尹先生这辈子都会活在我们触不可及的云层里……”   “我一直活在人间。”尹承晞没让他把话说下去,拉着安蕊坐进车中,望向施明夜,“司机不开车吗?”   施明夜恍然一笑,“我的荣幸,先生。”   安蕊的视线在施明夜和尹承晞之间来回转,总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尹承晞一路上被她看得眉心直跳,等下了车,立刻拉着她远离施明夜。   “你离他远点儿,那就是个黑心洞,过关能力不强,但是算计人的手段一个接一个,简直防不胜防!”   安蕊歪头看一眼悠闲走着的施明夜,表示疑惑:“你们不就见过一面吗?”   尹承晞扳正她的脑袋,严肃说道:“你得把话听进去,他最擅长的就是叛徒关卡,为了完成自己的叛徒任务会不择手段,只要普通玩家不够团结一致,稍有漏洞都会被他击破,别小看他!”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也别太接近他,靠近越多他越能看出你的弱点,万一碰上他做叛徒……”   想到那场景,尹承晞自己都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尹承晞都如临大敌的玩家,安蕊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对这位施明夜副组长充满了兴趣。   但是兴趣归兴趣,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位副组长。   施明夜为了停车,落后他们两人一步进入写字楼,在他进入楼中的瞬间,整座写字楼的门窗全部封闭,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尹承晞回首望去,施明夜摆手表示无奈。   “十分抱歉,戚组长最近忙于带领成员尝试新系统的游戏风格,短时间内无法和你们见面,还请你们在组织内部等上两天。”   安蕊感觉到体能的迅速流失,偷偷点开自己的游戏界面,发现体能已经回到5,猛地抬头问道:“你用了什么道具?”   施明夜笑眼依旧,“别紧张,这并不是针对你们二位。这栋大楼建造时使用的材料非常特殊,能够帮助玩家短期内抵抗进入游戏的强制性,但同时也会让玩家丧失添加的点数。感觉力量消逝是正常的,在大楼重新开启之后,点数也会回到从前的数值,不用担心。”   “这种材料……”   安蕊皱着眉头思索,施明夜像是猜中她的心思,直接回答道:   “材料并不属于地球,是我们组织内的玩家利用无数次宙斯馈赠,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量,才能够让我们造成这栋大楼。”   被人看透心思的感觉并不好,安蕊的脸色不大好看,施明夜当然也看见了,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领着他们俩来到一间休息室。   “最近为了摸索新系统的性情,基本上组织内的玩家都回到了写字楼里,房间比较紧张,还请见谅。”   体能只有5的安蕊迅速理解了对方的话外音:这一整栋楼里都是我们的人,你俩就乖乖在这呆着等人,不然有你们苦头吃!   能屈能伸的安蕊直接接受现实,“好,我们等戚组长事情结束。”   施明夜听到这话,满意地离开了。   他们俩在休息室里把门一关,开始四处找摄像头,确认没有监控录音之后,安蕊破口大骂:   “之前什么都不说,偏偏等我们进写字楼了把门关上了才说,他们的心肝是黑的吧?!”   尹承晞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施明夜会这么狠,直接上来把他们俩关起来了,他还以为施明夜会趁机敲竹杠多要点东西。   “都说了他就是个黑心洞,现在信了吧!”   扑进软沙发里,冷却情绪,过了一会儿又抬头说道:“不对啊,如果真是为了关我们,在关门的时候他们就该动手把我们俩抓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住下?”   尹承晞想了会儿,“听说戚柏枢一直想拉拢玉忱心,是不是他已经知道是你想问不是我想问,所以刻意用你作饵,引玉忱心来?”   安蕊一下子蹦起来,拿起手机就给玉忱心发了好几个消息,让对方不要听戚柏枢的鬼话。   然后她就傻了。   “这特殊材料不屏蔽网络,施明夜会放这么大的漏洞给我们钻吗?” 第156章 现实世界   施明夜显然看起来并不是个傻子,而玉忱心那边也迅速给出回应。   安蕊盯着手机,直到黑屏才突然回神,幽幽地望向尹承晞。   “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尹承晞歪头,“怎么了?”   “玉忱心说,戚柏枢前不久刚找过他,被他拒绝了,又赶上你通告所有玩家,以一人之力搞崩了主脑宙斯,他东城第一组织的位置岌岌可危。”   “为了稳固人心,他没有像西城一样求稳,而是把组织内所有复活卡收集起来,由他们几个高玩替低玩测试新系统的游戏习惯,这会儿东城里的玩家都快羡慕死他组织里的成员了。”   安蕊冷笑一声,盯着四周的墙壁。   “难怪要让所有成员回到这栋楼里,原来是为了帮低玩抵抗强行进入游戏的阻力。”   “这么说来,施明夜居然没撒谎?”尹承晞惊奇道。   安蕊也艰难地点了个头,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施明夜确实说的都是实话。   “这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一直跟在玉忱心身边的那个玩家,他昨天正好进入游戏。因为场次较高,玉忱心不放心,跟他组队绑定进入游戏,没想到新系统居然多次明晃晃地放水,最后更是问他是不是更愿意她做主脑!”   尹承晞缓缓站起,原地踱了两步,沉声道:“变化,这是我们一直渴望的、能够彻底击溃宙斯计划的变化!”   安蕊狠狠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光凭人类自身的力量,太难和宙斯抗衡,反而让系统之间进行竞争,我们才有机可乘。”   “玉忱心已经决定站在新系统一边。”安蕊含笑看着尹承晞。   尹承晞嘴角扬起,笑得肆意张狂,“那就等宙斯回来,好好瞧一瞧咱们为他准备的这场大礼!”   两天时间飞逝,除了每天定时送餐到门前的普通服务生,他们俩没见过任何活人。   导致当施明夜再次出现在他俩面前时,他们俩谁都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施明夜嘴角的笑容摇摇欲坠,“戚组长昨天结束测试,现在正在会客厅等候,请跟我来。”   两人立即精神抖擞,尤其是安蕊,明明之前最积极想见戚柏枢问个清楚的人就是她,可是现在真的要见到本人,反而近乡情怯。   尹承晞伸手拢住她的手掌,干燥的掌心一如从前,给予她底气,赠予她信心。   会客厅的大门被施明夜推开,久违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猩红色地毯上,映出格子斑点。   地板尽头一个俊秀的男人沉郁着脸色紧盯门口,见到尹承晞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透露的满是疲惫与恩怨皆休。   安蕊从尹承晞身后慢慢转出,他看了她一眼,像是愣住了,忽而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整个人笑得倒在椅背上。   那笑声里既有嘲讽又有悲凉,听着是笑,心里是哭,蕴藏着的情绪满到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居然是你要问安锐?!”   “哈!”   “我居然还想过招揽你!”   安锐皱眉,她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您认识我吗?”   “你叫安蕊……”戚柏枢止住笑声,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上的壁画,“这么明显的事,我怎么没早点发现?”   安蕊望向施明夜,自打他们进屋以来,戚柏枢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似乎根本不准备和他们进行对话。   施明夜也诧异于戚柏枢的态度,但是他冷静得多,带着笑脸直接越过戚柏枢和尹承晞谈条件:   “想要获得什么,就得失去对等的东西,尹先生的价码带够了吗?”   尹承晞面色不改,“我知道你们现在缺复活卡,我的卡管够,可是关于安锐的信息你们准备好了吗?”   施明夜食指微蜷,“那是当然。”   安蕊一把按住尹承晞欲点开游戏界面的手,缓缓摇头,“这是我的事,代价应该我来付。”   施明夜立即转头抢先问道:“那么安小姐又能给出什么样的价码?”   安蕊没急着说,而是眯起眼睛问道:“以施副组长的能耐,如果安锐的信息已经整理好,那么我问一些基础的信息,施副组长不会不知道的吧?”   施明夜笑眼一顿,旋即笑开,正要回应,戚柏枢冷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行了,别互相试探了,安锐的信息在我手里,除了我谁都没权利看,你要想看,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比起施明夜,戚柏枢爽快得多,说话直击重点。   “尹承晞,你当初搞那场直播不就是为了给她看吗?我现在就问你们,宙斯的弱点究竟是什么?说了就能拿到这份材料,不说,我就直接把它毁了!”   戚柏枢手中捏着一份文件袋,里面夹着厚厚的纸张。   尹承晞和安蕊的神色同时一凛,紧握的双手也是一紧,两人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   施明夜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过来戚柏枢的意思,立刻做好人在中间打圆场。   “尹先生,你们风头出的也够多了,也是时候该让别人出出风头,总要给后来的人留点出路,是不是?”   两边各两人,将整个会客厅割裂成两个空间,会客厅内每一次呼吸都掺杂着考量与博弈。   安蕊率先松开尹承晞的手,退后一步。   “为了弟弟,我当然会说。”   戚柏枢和施明夜顿时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刚刚松到一半,尹承晞已经突然出现在戚柏枢面前,那份文件袋也被他夺到手中。   “本来想用文明点的方法跟你们做交换,结果你们偏偏要逼我来野蛮的。”   戚柏枢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冷笑一声。   “看来我们都没有做交易的诚意,施明夜,送客!”   听见这个“都”字,安蕊眉心一跳,随着文件袋的打开,她和尹承晞脸色一变。   里面全是一堆没有字的白纸,戚柏枢也在使诈,他根本没想过把安锐的信息给他们!   两边都理亏,谁都没有责问,施明夜又一路客客气气地把他们俩送回休息室去。   回到休息室,两人越想越气,安蕊在屋里来回打转也浇熄不了心头的怒火。   “安锐是我弟弟,他凭什么不让我看我弟弟的游戏历史?是不是他心虚,其实背地里和林豪他们一样,把安锐当挡箭牌用,所以他才死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安蕊恨不得重回会客厅,抓着戚柏枢的衣领质问他。   尹承晞把暴怒的她拉回来,“稍微冷静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安锐的信息,既然明的不行,那咱们就来暗的。”   安蕊抿嘴,“写字楼就是他们的天下,出了休息室四面八方都有监控,体能点数还被清了,怎么来暗的?”   尹承晞正要张嘴说话,门外突然响起轻微的两声叩门声,伴随着一个中年男人细微的气声:   “里面是安蕊吗?”   安蕊听见这声音,腾地站了起来,贴近门边。   “是李大哥吗?”   门外中年男人顿时欣喜不已,“欸,是我,李国富!”   安蕊把门打开,李国富左右瞄一眼,确认无人发现后闪身进屋。   一进屋就撞见了那张现在玩家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脸,吓得他向后又退了半步,正好撞上关门的安蕊。   “怎么了?”   安蕊询问得非常真挚,李国富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尹、尹承晞。”   尹承晞歪头看向安蕊问道:“这是谁?”   安蕊给李国富搬来一张椅子,“是我第六场游戏里碰见的玩家,帮了我很多,叫李国富。李大哥,他是我组队的队友,名字就不介绍了,反正你都知道。”   李国富略带拘谨地坐下,听安蕊介绍后连连摆手。   “我都没帮上什么忙,你就别这么介绍我了,否则我没脸在这呆着。”   安蕊微笑缓和李国富紧张的情绪,“帮多少都是帮,李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说到正事,李国富立即正襟危坐,“我前两天看见施副组长把你们俩从正门带进来就觉得不对劲,刚刚你们去见戚组长的时候我偷偷跟过去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我只能说:要是你们来这儿是为了找安锐的游戏历史和死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   安蕊坐在沙发上,明媚的眸光渐渐暗下去。   “李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国富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的神色,“你别怪我多嘴,我也是为了你好。”   “安锐和戚组长是同期进游戏的,他们俩的第一、二,两场游戏都撞在同一场,所以在游戏里留下了对方的联络方式。两人合作创办组织,后来两人在东城把组织一路做大,安锐却突然死了,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施副组长现在顶的就是当初安锐的位置。”   “除了戚组长,没人知道安锐身上有多少疑点,也没人知道他死前经历过什么。如果你真的就是安锐的姐姐,那戚组长就绝对不会把安锐的信息交给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第157章 现实世界   “当初要不是你,末日逃生那场我就没法活着出来,我是怕你在这儿一直忙活,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国富说的情真意切,安蕊沉默半晌后突然问道:“李大哥,宙斯在我们出游戏之前出了事,你见到真正的甄茗羽了吗?”   李国富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神色黯然。   “新系统不懂我的需求,馈赠也没了,我没能见到她。”   不过李国富又勉强笑了下,乐观地说道:“不过这也是好事,说不定她没死呢?”   安蕊突然卸下心防,“李大哥,别怪我多心,你毕竟是戚柏枢组织内的成员。”   李国富这才反应过来,安蕊刚刚的话是在试探他。   如果他是因为末日逃生的经历或是被组长要求,过来欺骗安蕊,那么他面对甄茗羽的问题不会如此坦然。   “谨慎是好事,不谨慎就会像我一样,差点被人骗到死。”   安蕊见李国富确实没有怪罪她,急切地问道:“李大哥,你说戚柏枢绝对不会把安锐的信息交给他姐姐是什么意思?”   今天见到戚柏枢她就觉得奇怪了,戚柏枢明明像是以前见过她似的,结果知道她是安锐的姐姐之后,态度大变。   这里面一定有安锐的原因在。   李国富抹一把脸,也下定决心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我现在也才第九场,这个场次拿出去说挺唬人的,但是放高玩圈里就不出彩了。所以我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戚组长和安副组长,关于他俩的消息,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其他玩家聊八卦的时候听到的。”   “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聊得最多的就是安副组长,毕竟除了戚组长,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撞过同一场,大家都猜他是不是第二个玉忱心,安副组长很讨厌听见这种话,所以特意订立规矩不让我们谈论这件事。”   尹承晞陷在沙发里,嘲讽一笑,“这不就是宙斯会干的事吗?听你说起的弟弟性格温柔体贴,他会为了不让别人谈论他的私事特意定规矩约束全组织的玩家?”   安蕊烦躁地推他更深地陷进沙发里,“你别说话,让李大哥说完。”   李国富眼睁睁看着人人皆知的尹承晞听话地窝在沙发里,还一脸颐指气使地朝他点下巴,偏偏他是刚刚被一个小姑娘推进去的,自己还不敢出来惹她生气。   好好一个游戏之王变成了受气包,他这态度不仅不让人生气,反而让人想笑。   费劲压下试图上扬的嘴角,李国富接着说道:“我没怎么和安副组长接触过,所以不清楚他是什么性格。他不怎么管组织内的事,只负责通关,然后把游戏关卡信息带回来,很多时候还会向组织里贡献一些多余的道具。”   “但是据一些和他碰过面的玩家说,安副组长性格很怪,一会儿春风细雨,一会儿暴戾无常,像是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两个灵魂……”安蕊目光投向空中,不知想些什么。   李国富疯狂点头,“他性格好的时候会主动指点组内成员,性格差的时候,随便撞见一个人都会出手把人打个半死。也因为这一点,所以玩家们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真的只有戚柏枢和他关系密切?为什么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姐姐?”安蕊仍然对这一点不死心,再次问道。   李国富叹了口气,反问安蕊:“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养父母一次都没去烦你吗?”   安蕊愣怔,“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拿走了我所有的钱……”   当初她的名声如日中天,手底下又有好几部爆火的电影,光是票房分成就够她生活几辈子了。可是赚来的钱她几乎一分没花,全部存进银行卡里,就是为了堵住那对养父母的嘴。   李国富深深叹一口气,“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你拿出了全部,他们只会认为你的价值比当时拿到手的一切还要多,怎么肯放手?”   “是你弟弟,他答应他们俩,每个月提供资金,替他们俩养老送终。不仅如此,他还威胁他们俩,如果敢去找你,他就动手把他们俩全杀了,他自己到时候会去警察局自首。”   “两三年前,有几个月他实在拿不出钱给那对养父母,就被拉进了宙斯计划。”   安蕊闭上眼睛,泪水沁得眼尾嫣红。   她怎么会偏偏把这点忘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那对该死的吸血鬼怎么会肯放过她?   她当时一心想着脱离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却不知道这些年来一直有人代她偿还代价,甚至现在付出了生命。   她还一直无法理解安锐为什么不跟那对吸血鬼彻底断绝关系,甚至因此疏远对方。   这些年她都做了些什么!   李国富看安蕊大受打击,接下来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犹犹豫豫地转向尹承晞,想寻求帮助。   尹承晞拉着安蕊的手腕,看都没看李国富一眼就说道:“你一次性把所有事都说了,也免得她一次次遭罪。”   李国富心想是这么个理儿,一咬牙说道:“进入宙斯计划之后,安副组长的生活境况好了很多,后来又和戚组长一起成立组织,人多了之后,他向戚组长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要戚组长派遣手底下的玩家,把那对夫妻看守在东城郊区一个别墅里。”   “因为这件事,所以组织里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也知道了他有我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养姐,是吗?”   安蕊的声线仍然有些抖,但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安锐真的这么恨她,不想让她知道他生前的事迹,那么她接受,因为这是她该受的。   李国富却摇头否定,“不是,这件事组织里之前并没有人知晓,只是组长和副组长之间的协议,每次被派去看守的玩家也不知道那对夫妻是谁。”   “是前不久,安副组长突然死亡,戚组长不知道怎么了,就把这件事宣告天下,还把那对夫妻赶了出去,说他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他们的养子,不会养吃白饭的,让他们自己去找养女。”   尹承晞挑眉,“他是在替安锐打抱不平?!”   安蕊想到前不久给李姐打电话的那个号码,越是对时间,越是觉得那就是冒充安锐想要重新联系上她的养父母。   曾经被他们又打又骂的童年,以及被当做赚钱工具的青春期,还有逼得她唯一的亲人步入宙斯计划的怨恨,她对这两个眼里只有钱的畜生没有一点感情,只有满腔的愤怒。   安锐的身体颤抖着,双手不断缩紧,指甲陷进手心的痛感疯狂刺激着大脑,可是理智迫使她开口发问:   “李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弟弟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安锐已死,她和那对畜生一样,都是害得他死去的凶手,只不过一个无意,一个有心,但是这些在戚柏枢看来又有什么区别?   难怪李国富会让她放弃尝试,换了她是戚柏枢,也不会对害死好朋友的凶手和颜悦色。   可是安锐明明都已经成为东城第一大组织的副组长,手中道具无数,她不信他手中没有复活卡,为什么还是会如此突兀地死去?   对上安蕊压抑着悲伤的问询,李国富满脸为难。   “这个,唉,我一开始也说了,多少东西都是道听途说,关于安副组长的死,大概连施副组长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具体内容啊!”   安蕊眼中的期待瞬间湮灭,李国富尴尬地挠一下后脑,绞尽脑汁最后搜罗出一丁点消息。   “是有传闻,但是大多都是假的,唯一可能有点像真的,也是说安副组长是被宙斯暗地里特意弄死的,否则不会手里捏着好几张复活卡还死了。”   安蕊心中荡起一层层波澜,闭上眼睛回握尹承晞,尹承晞立即明悟起身。   “李大哥,她情绪不大好,要不还是让她休息会儿?”   被尹承晞叫“李大哥”,李国富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是来的时间有点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我走了。”   李国富趁着外面没人,快速离开他们俩的休息室。   而屋内此时两人正在接受现实中,尹承晞少了份情感影响,他率先想明白所有事件发生的联系。   “安锐当初根本不是被引入宙斯计划,而是被宙斯抢去了一半的身体控制权,挑选资质不错的戚柏枢一起创办组织。所以他既没跟人在同一场游戏里撞见过,但是又能提供源源不断的道具和游戏经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在人前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   “你第一次进游戏前几天的那个电话一定是安锐本人打的,他和宙斯共享身体,可能还共享了某部分思想,所以发现宙斯对你的敌意,想要提醒你。”   安蕊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而他忘了,既然他能探知宙斯的想法,宙斯自然也能探知他的,所以几天后他就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爱埋伏笔,虽然伏笔埋着埋着就会让读者猜到后面的剧情,但我就是爱埋,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重点提示:1.宙斯可以侵占人的意识;2.宙斯会学习和进化。 第158章 现实世界   人生时常在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发生变故,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多已经无法挽回。   就像两三年前的安蕊,她那时候怎么能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宙斯计划这种事物存在呢?   这样的道理安蕊不会不懂,可是道理并不能减轻她心中的愧疚与痛苦,因为事实已经铸成。   安锐死了,他死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而一直被保护着的她一无所觉。他闭眼溘然长逝的时候,她还在琢磨着新剧本的资金要从哪里取得。   如果尹承晞没有发现异常,如果她没有提前认识李国富,关于安锐曾经付出的一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许在不久之后也死在宙斯手中。   如果说以前通关游戏安蕊只是为了活下去,那么现在又多了一份仇恨与怨愤。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些,至少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都会替他报仇的。”   尹承晞替她拂下眼角的泪珠,柔声说道。   安蕊冷笑着,满腔的愤怒无从发泄,“我以前居然还幻想过人类或许可以和宙斯共存,现在看来全都是妄想。它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跟我们站在对立面上,不是它死,就是我们亡!”   尹承晞看安蕊的情绪不太对劲,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按进怀中,“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别人,如果你想哭,就使劲哭,我会忘记此刻发生的事,走出这栋大楼,你还是以前的你。”   “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别让情绪毁了你。”   安蕊嗅到他衬衫上的薄荷味道,眼泪率先涌了出来。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但是泪水却很快将尹承晞胸前的衣衫沾湿,还有向外晕染的趋势。   尹承晞一只手放在她后背上,慢慢地拍着,像在哄孩子。   如果李国富此时还在场,一定会惊叹,尹承晞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   **   施明夜回到会客厅,拾起满地的白纸,“组长何必这么不留情面,你之前不是还看中了安蕊,特意赶到武馆去想招揽她吗?”   如果不是因为玉忱心的阻挠,还有审核安蕊的资质,也不至于赶不及安蕊离去的时间。   戚柏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指尖将灭未灭的烟头释放着最后一丝烟雾,从烟被点起到现在他竟然一口都没抽。   是因为见到安蕊,想起安锐了吗?   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他冷笑道:“这叫什么不留情面,是兵不厌诈!你都看见了,他们给不出我要的价码,就要明抢,幸亏我没把东西放进去,不然现在后悔的就是我们!”   施明夜把白纸塞进文件袋里,幽幽叹气,“安蕊是个好苗子,这话可是组长你先告诉我的,结果现在安蕊没招进来,玉忱心又不愿意低头,更是得罪了尹承晞……”   说完他又叹一口气,一句话一句话地把压力加到戚柏枢身上去。   戚柏枢又点起一根烟,毫不在意地瞄他,“尹承晞、玉忱心、安蕊,这三个人里,谁有成立组织吞并他人的想法?得罪他们就得罪了,大不了游戏世界里见真章,我也不怕他们!”   戚柏枢态度坚硬,施明夜不敢再多劝,只是有一点,还是要问问。   “组长,如果安蕊想去安锐墓上祭拜,要不要告诉他们具体的地方?”   “墓,什么时候弄好了的?”戚柏枢又愣住了,这件事连他都还不知道。   施明夜从他桌子上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安锐墓地的地址,以及落成的具体时间。   “前几天弄好的,当时就把文件放在桌上了,只是之前你正好去测试新系统,可能还没来得及看到。”   “您要去先看一眼吗?”   戚柏枢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从前安锐温和笑着的样子和临死前他眼珠暴突死不瞑目的模样重叠。   是啊,他真的死了,连尸体都被火化放进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自己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去,也不准告诉安蕊,她不配去看他!”   施明夜语音稍顿,还是越界说了两句:“组长,安副组长应该很愿意见到安蕊。”   戚柏枢拿手把烟头掐灭,借由灼烧的痛感压抑怒火,“你跟安锐没有接触,凭什么说话?”   施明夜抿唇,“组长,安副组长死亡当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后,看见安副组长临死之前手里一直攥着旧手机,里面只有一个没有拨通的电话。”   多余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他们两人都知道,被宙斯判定游戏失败的玩家会在出游戏的一分钟内死亡,临死前安锐仍然记挂着自己的养姐,他对养姐的感情毋庸置疑。   戚柏枢的脸被怒气充的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就连他临死前最后想要听一听姐姐声音的电话,她都没接,她有什么资格去祭拜他?!”   这是他始终无法原谅安蕊的心结,安锐临死前只是想最后听一听姐姐的声音,这与他这些年对安蕊的付出而言,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愿望,最后却连这么小的愿望都没实现。   施明夜摩挲着桌面上的纸,低声道:“组长,你明明也看过安蕊的资料,知道她那时候的经济状况。一天跑好几个剧组,时不时还出去做兼职,送外卖、做服务员、洗碗工……这些事她也都瞒着安副组长,还每个月定时给他打钱,接不到电话不是她的错。”   姐弟两人都为了对方生活得好而努力着,作祟的是宙斯,是命运。   戚柏枢挥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推下去,瞪着施明夜,“我说了不准她知道,到底你是组长还是我是?出去!”   就知道说这些话会得罪组长,施明夜垂首走出会客厅,对着合上的大门叹气。   **   玉忱心把手机屏幕反卡在桌面上,窝在沙发里若有所思。   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瘦得惊人,整个人的精气神上来不少,眼睛里满是熠熠生辉的色彩,所以一直不放心跟在身后的玩家也逐渐地会离开一会儿去做别的事。   结果一回来,就发现玉忱心一直盯着他看,却又不说话,怪渗人的。   “玉组长,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玉忱心摇头,“不对劲的不是你,不对劲的另有他人。”   和玉忱心有联络的人很少,他很快就猜到人选。   “是安蕊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办吗?”   “这件事……”玉忱心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一个大难题,“很麻烦。”   他稍微凑近些,关于安蕊小姐的事情一般都比较复杂,他还是贴近一点,免得有什么听漏了。   “安蕊她不愿意跟我一起投靠新系统,她还是更中意宙斯。”   玉忱心幽幽开口,吓得身后玩家和暗地里正在偷听的新系统都是一跳。   “怎么会?安蕊小姐不是一直被宙斯针对,而且第十场要和庄月新对决吗?我听说庄月新现在进步挺多的,如果宙斯回来,她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能等死?”   玩家的话简直就是新系统的心声,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安蕊为什么会拒绝?   玉忱心捏着自己的眉心,表示自己也很想不通,非常头大。   “虽然她不喜欢宙斯,但是她身边不是还有个尹承晞吗?可能尹承晞觉得比起新系统,他更适应宙斯,也有自信能把安蕊从第十场里保下来吧!”   “可要是没保下来,安蕊小姐不就死了吗?!”玩家表示相当程度的不解和迷惑。   “陷入爱情的女人没有道理可言,我跟她好话说尽,她也只说信任尹承晞,还说我又没有尹承晞的游戏经历,怎么能说他保不住人什么的,看着怪气人的。”   玉忱心无奈地把手机丢远点,自己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生闷气。   玩家目瞪口呆,“以前听别说说过,有些女人谈恋爱之前聪明机智什么都行,结果一谈恋爱就会变成傻子,我还以为是瞎说的,原来是真的啊!”   玉忱心装模作样地调出自己的游戏界面,无聊地戳着自己的游戏界面感慨着:“是啊,安蕊以前能力多强,开场就是魔鬼第十场,连我这个十殿阎罗的关都能破,宙斯想尽办法都没折腾到她,要是能把她拉到我们这边就好了。”   玩家一无所知跟着感叹:“安蕊小姐确实聪明,要是来了咱们这边,肯定能给宙斯整出不少头疼的事来。对了,宙斯第一次返修不就是因为惹到了安蕊小姐吗?”   玩家话音刚落,暗处隐秘的监视目光瞬间消失,玉忱心把游戏界面收回去,舒展双腿起身。   “走,我心情好,咱们去楼下吃点好的。”   “玉组长,楼下只有烧烤摊,你最近刚恢复饮食,医生说最好不要吃味重的。”   “医生只管普通人,你组长我不普通。”   --------------------   作者有话要说:   玉忱心:不普通,所以自信!   ====================   # 第八卷 :大道成神   ==================== 第159章 大道成神   “听说了吗?最近问天宫出大事了!”   林间一寻常茶馆内突然有一壮汉兴奋异常地大谈八卦。   别桌喝茶的茶客一听“问天宫”的名头,茶也不喝就搬着板凳凑过来,“怎么,那位大宫主终于飞升了?”   壮汉斜睨一眼,伸出食指摇摆,“不不不,这算什么大事?!问天宫历来就该宫主飞升后才会选下一任宫主,这位大宫主早该飞升却始终不能突破,又不愿意见人躲到万年冰川里去,这才有现在的小宫主。她飞升是应该的,我要说的事可比她飞升大得多!”   “那你就快点说,别一直卖关子!”一直在旁边竖起耳朵等着听事的路人怒道。   壮汉得意一笑,干咳清嗓,“这事儿要说还得从一百年前说起……”   端茶过来的茶客脸一黑,“谁要听你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快点说问天宫出什么事了!”   壮汉被他的话噎住,圆眼怒瞪,“我说的自然都是和这些事有关的,你还听不听了?”   路人想听壮汉说话,虽然明知茶客说的才是对的,却偏帮壮汉。   “如今知道消息的整个茶馆里只有他,你和他置气做什么。好兄弟,问天宫可是如今正道第一宫,如果出事与你我皆是息息相关,你快快说来!”   壮汉满意昂首,志得意满地朝着身边茶客挑衅一笑,“也没什么,就是问天宫大宫主待着的万年冰川突然塌了,大宫主前几日已经重回问天宫主殿,占了小宫主的宫主殿。”   茶馆内的一众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气,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大消息!   重要的不是问天宫宫主回到宫主殿重掌权力,而是正道与魔修之间的天然壁垒万年冰川突然倒塌了!   冰川存在的时日颇久,生得如同一道被人硬生生劈开一半的垂直悬崖,生生阻隔了魔修与正道之间的交流,这才使得正道修士能够休养生息不断壮大。   但是冰川并不是完全安全,每隔五百年会有一次不大不小的崩塌,且每一次冰川出事,都会引发一系列正道与魔修之间的血腥争斗。   最近的就是百年前冰川崩塌,硬生生给他们送来了足以重创问天宫的毒计。   现在百年刚过,怎么冰川又塌了?   壮汉见他说完后茶馆内一片寂静,十分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你们怎么了,这事儿可是个大八卦,怎么不急着问我小宫主后来如何回应?”   茶客不忍直视地说道:“命都要没了,谁还管问天宫里的争斗,总归大小宫主灵力深厚不会死,咱们这些小喽啰可就不一定了!”   他这话引起不少人的共鸣,壮汉却不屑撇嘴。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问天宫小宫主就是乡野出身,不照样爬到所有修士的顶峰,还有尹承晞尹修士,那可是剑冢里自修成才呜呜呜……”   壮汉身边的茶客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惊慌地往周边看一圈,其他路人也跟他动作一致,人人都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疯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尹……幸亏没有问天宫弟子在此,否则他们定要发起疯来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壮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大嘴巴说了些什么,不禁后背冷汗直冒,拿起桌上的茶杯满饮下去压住惊慌。   他们这边听八卦听到惊慌,另一边却坐着七个年轻俊美的男女,个个飘逸出尘,放在哪里都夺人眼球。   可奇怪的是两边人明明同处一室,可是壮汉那边的人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他们一样,视线从这里扫过又迅速离开。   一柄飞剑呼啸而来,茶馆的窗户开了又关,这片小地方又突然多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正在品茶的红衣女人眉眼带媚,桃花般的眼波投落在白衣男子身上。   “李小宫主的动作好生磨蹭,叫我们好等。”   男子冷眼以对,坐在一名身着白衣的慵懒女子身旁,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一身黑衣袖角用金线绣有盘云的男子干咳一声,不无恶意地说道:“李小宫主来得迟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我们不就在此处听到了些好听的传闻么?”   “盘云宫向来爱打听别人的私事八卦,不足为奇,我问天宫却一心只向修道,还请云宫主不要带坏我宫中人的品性。”   慵懒女人目光如冰,落在黑衣男人身上,云宫主身子一僵,却不敢出言讽刺。   “人已到齐,我就直说了。”   正在说话的秦宫主是一位穿着黑白道服的严肃男人,他视线扫向众人,沉声道:“如今冰川崩塌,我们万万不能再将主动权白白让给魔修,问天宫百年前的教训犹在眼前,魔修恶劣无耻,我等作为正道表率,应当彻底铲除魔修,消除隐患!”   盘云宫的云宫主抚着袖角金线,嘲讽笑道:“铲除魔修要是真这么容易,怎么前人不做?秦宫主未免有些太想当然了,想来是在剑修堆里扎久了,脑子也生锈了。”   红衣女人托腮媚眼如丝地望向秦宫主,声音如同含蜜般,“云宫主可别这么瞧不起剑修,我们合欢宫可是很乐意与剑修双修的。”   秦宫主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怒而望向主座的一男一女。   “问天宫觉得如何?”   安蕊看着一脸看好戏的盘云、合欢两宫,以及默默和秦宫主站在一处的余下四宫宫主,心中冷笑。   一帮闻利而来而来的蚊虫蛇蚁。   “这会儿你们倒是想起来问天宫是天下第一宫了,召集天下修士苦战的恶名都由问天宫来担,你们再去收拢人心,真当我会干看着你们吸问天宫的血?一百年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吸了一百年的血,你们还是无法望问天宫项背,真是叫我失望!”   几大宫主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虽然被安蕊点明心思,但是脸上不动分毫。   “大宫主说的哪里话,我等都唯问天宫马首是瞻,若不是问天宫号令,七宫也不会在此齐聚。”   秦宫主依然一副剑修老成不懂世事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滴水不漏。   安蕊手握茶杯,冷笑一声,“要不是因为你们畏惧魔宫宫主,早就私底下商量去了,还带问天宫?呵!”   红衣女子眼波流转,忽然察觉到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宫主,秦宫主他们怕的不是教主,而是您那位道侣!”   “尹承晞百年前就半只脚踩在飞升边缘,如今百年过去还未飞升,论实力,也只有大宫主您能与他相提并论,他们不拉上问天宫,可怎么敢和魔修打起来啊!”   秦宫主身后一直不吭声的四人又一次被女人戳中心事,顿时急得跳脚。   “红缨,你瞎猜什么,尹承晞百年都没出现,说不准早就陨落,我们怕他作甚!”   “当初尹承晞在与大宫主的道侣大典上被魔宫宫主的亲女引诱堕魔,弃大宫主不顾,害得大宫主成为笑柄,这可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事。既然要对魔修开战,当然要通知大宫主,让她手刃仇人!”   红缨冷嗤,“说到底不还是打心底里害怕,当初尹承晞就是靠着挨个挑战各宫宫主打出的名声,百年时间于我们弹指之间,诸位对他的阴影都还在吧?”   四人慌乱地望向秦宫主,希望主心骨能够给予他们力量。   秦宫主也确实没让他们失望,沉声对着李望说道:“李小宫主,大宫主对我等敌意颇深,想来心结未解,我等百年来一直与李小宫主接触,你最是知晓我等品行,还请替我们兄弟几个主持公道。”   进入游戏几天已经彻底换了芯子的李望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前的小宫主是真傻啊,被人玩得团团转,其实他也不比原身好多少,但是没关系,他有腿儿!   “秦宫主,问天宫向来实力为尊,从前是因为大宫主不愿理会世事,所以我才被赶鸭子上架当上宫主,如今大宫主归位,问天宫上下自然都听大宫主的。”   在场除安蕊和李望外六人全部呆住,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望居然随随便便地就对权力放手了。   那可是问天宫宫主,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秦宫主表情险些崩裂,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看来问天宫无意报仇,是我们兄弟几人自作多情,只是不知大宫主此次召集七宫宫主是为了何等大事?”   他把“大事”两个字咬得极重,恨不得放进嘴里嚼碎了。   安蕊勾起嘴唇一笑,“当然是为了剿灭魔宫。”   几人又是一惊,不明白安蕊是什么意思。   红缨惊诧开口问:“那不是和秦宫主一个意思吗?”   李望冷脸上鲜少泛起得意又不怀好意的笑容来,“确实都是一个意思。”   “但是正道攻打魔宫,只能由问天宫提出,旁的什么阿猫阿狗,还是闭紧嘴巴不要想着越俎代庖好些。”   安蕊将茶杯放到桌面上,直接拍板。   “七宫宫主三日后到冰川齐聚,共探魔宫。”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始了!是个修仙世界!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是派人去,而是这些正道头头去探魔宫,问就是女主想见男主。 第160章 大道成神   虽然跟着安蕊向其他宫主放下狠话,但是回到问天宫后,李望还是忍不住焦躁地在主殿里走来走去。   “这可怎么办呐!你的任务是飞升,我的任务是帮助你飞升,可是你要是能飞升早就飞升了,哪还用得着我来帮,我自己离飞升都还有好一段呢!”   “尹大佬这回直接被强行叛变了,也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该不会是帮助魔宫宫主或者她女儿飞升?”   “不会不会,我们三个是组队的队友,怎么会任务冲突?”   “可是新系统跟宙斯定的规则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啊?”   李望自言自语,把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   安蕊掀开白玉珠帘,“李望,你就呆在问天宫应付那帮人,总之咬死这事儿是我定下的,不允许更改,我已经提前前往冰川。若是三日后看不见他们,我就挨个杀到他们宫里去,让他们狠狠丢一次人。”   李望一边“哎哎”应着,一边跑到她跟前问道:“你是要出门吗?”   安蕊挥手召来十六颗玉珠,虚悬在她身边。   “冰川是我弄塌的,为的就是让尹承晞能上来跟我们汇合,这三天我都会在剑冢等他,你要替我拦住这些人,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和尹承晞见面。”   因为这是个修仙世界,从前他们积攒的体能点数全都没了用处,这里修仙修魔的任何一个小修士,只要稍稍掌握点窍门,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在万年冰川接收完记忆后,安蕊立即击塌了冰川的一部分,好让尹承晞能够顺利上来汇合。   玉珠环身是问天宫每一任宫主必修的功法,攻守兼备,堪称无敌,她此时使出这一招也是为了尽快赶到剑冢。   可她刚要走,又被李望别别扭扭地拦了下来。   “这话我真的只问一次,你不能骗我。”   “你飞升跟尹大佬到底有没有关系?”   安蕊保持笑容安抚他的心情,“有没有关系也得等我见到尹承晞之后才能知道。”   没能得到准确的回答,李望十分失望,可是安蕊在他把手放开的一瞬间嗖地一下就飞了出去。   “这是真着急了啊!”   **   剑冢之所以被成为剑冢,就是因为里面除了无主的残剑外,什么都没有。   传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震天动地的仙魔之战,最后两败俱伤,高阶修士不知陨落几何,他们的剑也因为失去主人而丧失剑灵,成为一柄柄残缺的剑。   剑冢中的剑虽然丧失剑灵,但却遍布着从前高阶修士的剑意,如果能够参透一二,于修仙一途进益颇多。   但是有好处便也会有坏处,剑冢中的剑已经丧失剑灵,失去剑灵控制的剑意肆无忌惮地肆虐着土地,普通人靠近剑冢便会被剑意撕碎,修士中也只有体修能够靠得近些。   可是要学剑意的只有剑修,体修又用不着,故而剑冢一直被修士们视为一个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地方。   直到百年前剑冢出了位少年天才,吸纳百家剑意,出招惊险,一次挑落六宫,最后来到问天宫主殿门外,带着六宫挑战牌向问天宫宫主示爱,一时传为佳话。   但也只是那一时。   说书人合上纸扇,指着远处的一座山说道:“诸位,翻过那座山就是剑冢,究竟能在剑冢中走多远,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一群模样年轻意气风发的年轻修士听完说书人的话,早已热血沸腾,只等到剑冢里大展身手,扬名立万。   说书人将面前打赏的财物稍作收拢,等看到那群人走远了,讥诮一笑,“千百年来剑冢中来来去去多少人,最后真正成名的不过几个,年轻人多的是进去不到一刻钟便喊疼叫娘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店家一边抹桌子一边骂他,“好歹你也是靠他们吃饭的,怎么还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了?”   说书人气不过,又与店家争执上了。   这种事一天里会发生好几回,等到下一拨年轻人来了,说书人又会换上一副面孔,激情昂扬地替这些“钱袋子”介绍剑冢,店家也烂好心,从不在人前揭他的短,任凭他诓骗这帮年轻弟子的钱财。   安蕊托腮坐在这家店的屋顶,无聊地听着他们俩今天第二次争执。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她一开始去剑冢里等,可是剑冢内部一个活人也没有,时间快到了,她也怕白天出去被人瞧见,只好趁着夜色来到去往剑冢的必经之路上唯一的小店,做起了梁上、啊不、屋顶君子。   可是依然没能等来她想见的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店里店家和说书人又不吵架了。   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一批人?   掀起一片瓦,从屋顶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个头颅凑得很近,像是害怕似的对着门口那个一头花白头发的拄杖老人。   “这里是剑冢吗?”   店家和说书人方才不知看见了什么,两人身体纷纷僵住,明明听见老人在问问题,却不敢开口回答。   老人扶着门柩,木杖慢慢向前腾挪,确认是平地后才迈步,动作虽然多,但却并不慢,而且准确无误地冲着两人走来。   说书人脑中的弦险些崩断,急急开口:“你别过来,这里不是剑冢!”   老人脸朝向说书人的方向,说书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别把脸对着我!”   老人一愣,连忙低头,又将花白散发弄得更加散乱,恨不得把整张脸都盖上。   “我、我只是想去剑冢里找一柄剑,我的剑丢了。”   看不见老人的脸,说书人和店家精神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店家的好心肠又开始泛滥,“老人家,你的剑怎么会丢在剑冢?”   说书人嗤笑道:“把剑丢在剑冢的只有修士,你是个没有灵基的普通人,连剑冢边都摸不到就死了,怕是你这剑啊,得去你自个儿的梦里寻!”   老人一听这话,急得不停跺木杖,散发也跟着颤抖,“不可能,我的剑就是在剑冢里丢了的,它不在我手上,就一定在剑冢里,我要找到它……”   “我要找到它,之后、之后……”   老人自己说着说着也愣了神,之后做什么呢?   说书人本就是个坏心眼,一看老人有些痴呆相,忙不迭说道:“是啊,那就是在您梦里丢在剑冢里的,我说了呀,您去梦里寻,寻到之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毕竟是梦嘛,想做什么不行,哈哈哈哈!”   说完他自觉十分好笑,捧腹大笑不止,弄得老人家耻得全身都在抖。   店家面露不忍,稍微偏过头去劝老人:“老人家,剑冢普通人是去不得的,您还是回去罢!”   老人握紧木杖,“不用你们告诉我,我自己也能去!”   眼看着这老人就要赌气自己去剑冢,安蕊连忙戴上半边白玉面具,从砖瓦空处向下问道:“老人家,你的剑长什么样子,我替你去寻。”   店内三人都是一惊,店家和说书人仰起头来,透过那一砖瓦的空处,只能看见一张莹润的白玉面具。   对方躲在屋顶不知有多久,可来来回回多少修士竟没有一人察觉,足见对方功力深厚。   老人与他们二人抬头动作不同,他更深地把头埋了下去,又将头发拨得更乱,只让安蕊看见个花白的发顶。   “我已经不记得它长什么样子了。”   安蕊捏着下巴,这倒有些难办,不过看起来这位老人有些老年痴呆的倾向,会记不得也很正常。   “那你记得剑的名字吗?”   每一柄剑,若是主人认定了,便会在剑上刻上取好的名字,以便与其他剑区分,不同的是,修士的本命剑因为逐渐拥有剑灵,会自己显现名号,而普通人都是靠雕刻的。   老人仓惶地攥紧木杖,又一次摇头。   “我、我也不记得了。”   嘴欠的说书人明白屋顶的高人是想帮这老人一把,生怕对方要替老人出气打自己一顿,或是更严重的,要了他的命,此刻着急地说道:   “高人明鉴,剑冢普通人连靠近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把剑丢在那里?如今您愿意替他找剑,他又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不是耍着您玩吗?”   老人着急地摇头,“不,我没有撒谎,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只要让我看一眼,只要一眼,我就能知道那是我的剑!”   说书人不屑地讥笑,店家也无奈地叹气劝他:“老人家,你的眼睛都没了,还怎么看剑啊!”   老人这才缓过神来,一边摇头一边不断地向后退,用头发捂着脸退出小店,又向密林深处颓然走去。   说书人得意地说道:“他走的可不是去剑冢的方向,我都说了他是在胡说,你们偏不信!如今骗人撞上个有能力的好心人,就害怕了跑了,多丢人!”   正巧这时,方才在店中志气昂扬的一名年轻修士满脸后怕地从店门口经过,脚步不停地狂奔而去。   说书人更是得意,却也顾忌着安蕊在屋顶,不敢再乱说话。   安蕊看着老人安全走进密林中,又抬头看了眼日头,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十六颗玉珠环身,她的身影瞬间消失。 第161章 大道成神   李望领着其余六名宫主靠近冰川,只是还未等他们走近,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先一步扑面而来。   几人身形都是一顿,常年居于暖地的红缨是最不适应的,直接运功在身体覆上一层薄膜,隔绝寒意。   “李小宫主,大宫主就是在这种鬼地方硬生生待了百年?”   李望忐忑地搜寻着安蕊的身影,没空回应她。   这可让秦宫主身后几人寻到了空隙,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红宫主,若你认定的道侣在道侣大典上被一魔女轻易诱拐,抛下你堕魔,你还会想着见人吗?”   “是我我也找地方躲起来,恨不得大家再也不要看见我才好哈哈哈哈哈哈!”   李望终于在前面不远处看见熟悉的身影,对后嘲讽道:“真希望几位宫主能当着大宫主的面把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再说一遍,那我还真会佩服一番。”   几人脸色忽青忽白,被挤兑得没话说。   李望隐忧的目光掠过秦宫主,其他几人就和小喽啰没什么区别,真正棘手的是这个姓秦的。   也不知道安蕊和尹承晞见了面没有。   七人缓缓落地,冰川的寒意从脚底一路直贯天灵盖,整个人都被冰得精神不少,但这只是短时间的效果,如果在这里待久了,连脑子都会冻住,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安蕊冲着李望缓缓摇头,李望立即明白过来,心中一阵失望。   尹承晞没有去剑冢,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尹承晞可能失去了记忆,他认为魔宫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第二,尹承晞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或者他目前没办法自己上来。   李望发自内心地希望是第二点,因为还稍微简单点。   或许是因为有三天时间缓冲,也探听明白了安蕊对此事的坚定态度,这回几人穿着都不像三天前那般招摇,反而极尽普通,只是几人修仙时日颇久,飘然出尘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失的。   安蕊对此早有准备,从纳戒中取出一罐药丸,自己取出一粒吃下,变成一个相貌普通的小丫鬟,又扔给李望。   “此乃换颜丹,为免透露行踪,诸位都要改头换面。”   李望听话地跟着取出一枚吃掉,正想分给其余六人,以秦宫主为首的四人组直接推拒。   “不必,我等有秦宫主分发,不劳问天宫烦心。”   明晃晃的不信任。   红缨和盘云宫云宫主都是噗嗤一笑,红缨二话不说吃下换颜丹,变成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云宫主吃下后没有变动年龄,只是五官稍加变动,变得不那么惊艳了。   云宫主将换颜丹送还安蕊手上,对着一脸为难的秦宫主调侃道:“换颜丹只有问天宫能够炼制,秦宫主在这一百年内作威作福,为自己的盟友遍寻好处,如今却连一枚小小的换颜丹的丹方都没有,啧啧啧!”   秦武久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表露出分毫弱势,让身后的盟友对他失望。   他苦心经营百年,才得来这几宫支持,绝不能毁于一颗小小换颜丹。   “虽然换颜丹千金难得,但是问天宫炼制也颇为不易,我等无功不受禄,还是用易颜丹为好。”   易颜丹听名字就知道是照着换颜丹炼成的仿制品,不能完全改变使用者的相貌,会与人仍有七分相似,但是价格没有换颜丹那般夸张,各门各派弟子出行常用。   秦武久身后的几位宫主立即面露不满,只是他们和秦武久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此刻也不能轻易割裂。   八人易容后来到冰川崩塌处,脚下使力,各显神通,一路腾挪飞展,终于来到冰川崖底。   红缨刚一落地,整个眉头就皱了起来,配着她现在的模样,完全是一个严肃不讨人喜欢的老太婆。   “这就是魔修的聚集地?”   跟他们想象也差得太远了些。   或者说跟他们的想象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万年冰川之下依然是一片寒冰世界,只是较之上面,温度稍有回升,普通人也能在此稍作停留。   但是冰川之上一片白色,除了厚厚冰层下还有几尾游动的鱼儿,不见任何活物。   不是都说魔修纵情声色吗?   在这鬼地方纵,不能这么重口味吧?   秦武久伸手感受空气中的灵气,跟着不安起来。   “这里的灵气怎么会如此浓郁,明明前人记札里提过,冰川下灵气稀薄,不适宜修行,所以才将魔修赶往此处。”   “魔修功法殊异,不挑剔修法之人根基,且修行后进步飞快,这才一路壮大。但是等到法力高深后,根基不足的毛病就会显现,灵力越筑越满,根基却脆弱不堪,极易修行途中暴毙而亡。也是为了遏制魔修初期进步飞快的特点,才将他们赶到冰川下,可是现在此处灵气满溢,不知养出多少高阶魔修!”   几人心头瞬间拉响警报,正魔不两立,冰川下环境变化,能养出高阶魔修修士,如今冰川又突然崩塌,难保不是他们搞出来的阴谋。   秦武久看向安蕊,提议道:“此处似乎不是魔宫所在,不如你我二人先行,替他们探路,如何?”   安蕊心中冷笑,这个秦武久心机从来不停,既然问天宫内部打不穿,就潜移默化地要让其他人觉得他和自己并驾齐驱。   “秦宫主怎么总是爱做别人的主?”李望率先质问,不给秦武久留半点面子。   云宫主干咳一声,“此时不是起争执的好时候,此处也不是起争执的好地方,不若安秦两位宫主先行,我们坠在后方,先探明魔修意图。”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都坐在宫主的位置上,谁都不想当池鱼。   被盘云宫宫主明晃晃地在言语里排在安蕊之后,秦武久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安蕊也被他几次三番抢跑行为惹恼了,虚空召出一柄剑来,飞驰超过他。   看着前面两人越走越远,秦宫主联盟的几人脑子一转,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指责起李望:   “都是问天宫不好,才让魔宫壮大!”   “就说当初尹承晞被魔女诱导堕魔实在突然,定是魔宫暗中培养他,又借着百年之机将他送上来,一举成名后打入问天宫窃取功法改造魔宫!”   “问天宫竟然私藏功法,还被外人盗取,现在害得正道都要受苦,令人不耻!”   李望后槽牙咬得要出血,这么多场游戏了,就没这么憋屈的时候。   照他们猜测,问天宫分明是被偷了功法,结果反而要道歉?   qtmd   “你们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红缨站出来问道。   那几人理直气壮,“问天宫囊尽天下秘宝,定有可以改变魔宫的!”   李望皮笑肉不笑,“那几位百年也算是囊尽天下秘宝,可曾见过这样的好宝贝?!”   几人面面相觑,复又说道:“虽然我等未见过,但是问天宫底蕴深厚,又岂是百年可比?”   李望都给气笑了,“怎么,诸位竟眼馋到这等地步,想去问天宫宝库中看一看不成?”   李望这话就露骨了,各宫宝库都是重地,只有贼人才会去看。   那几人被说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人目露恨意,忽然召出一柄飞扇,直直朝李望打去。   李望神色一凛,挥手要召出玉珠,红缨却惊呼“不可”。   这一打断,飞扇便直接打到李望胸口,他立即吐血不止。   血腥味被前方的秦武久和安蕊察觉,两人迅速飞回,便看见那手持飞扇的人还想再动手,被旁边刚刚醒过神的人赶紧拉住。   安蕊看见李望模样便是恨极,一挥袖,那手持飞扇的人直接倒飞出去,摔到冰面上半晌起不了身,其他围在他身边的人也被劲风吹倒,脚下不稳跌落在地。   都是宫主,他们之间却如同隔着一条天堑,难怪总有人说与安宫主同处一时期的天才都是痛苦的。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有人惊惧,有人赞叹。   秦武久勉强挤出个笑容,“得饶人处且饶人……”   安蕊冷眼看他,硬生生把他的话憋回他自己的肚子里。   “饶人的事向来不是我做,几位新来的想必还不明白我的秉性,我爱打便打,爱杀便杀。”   李望有人撑腰,这会儿虽然胸口仍然疼得厉害,但是心里有着使不完的劲。   “红缨,你方才为什么喊停?”   红缨从愣怔中醒神,对上安蕊投过来的冰冷目光,腿肚子都在发抖,她干什么多那一嘴。   她无奈地看向一处凸起的冰块后面,“几位,你们准备偷听到什么时候?”   有人在周围!   此时几人跟着将视线转过去,几名穿着怪异的魔修从冰块后缓缓走出,朝着几人露出堪称和善的笑容,尤其是对着秦武久,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位修士,你的长相颇合魔宫宫主口味,今日起,您便是魔宫宫主第七任男夫人。夫人,请随我们回宫。”   两批人突然陷入沉默,魔修们仍然对秦武久散发着笑容,安蕊他们则是觉得怪异。   这叫什么,瞌睡了就来枕头吗? 第162章 大道成神   最先憋不住坏笑的就是盘云宫宫主,从嘴角泄出一丝笑声后,他就彻底放弃隐藏,捧腹大笑不止。   被他的笑声诱导,红缨也以短袖遮面,掩住自己勾起的唇角。   “想不到啊想不到,魔宫宫主口味竟是这般。”   秦武久等四人服用的皆是易颜丹,与从前样貌有七分相似,修仙修士的气质消减不少,能够打消魔修的怀疑,只是和普通魔修邪气十足的模样比起来,要正上不少。   魔宫宫主竟然好正道气质的夫人,真是奇了!   况且还是第七房夫人,这都是从哪儿搜罗来的人?   难道就和现在一样,看准了人就上前“请”人去魔宫吗?   秦武久脸色铁青,想他堂堂一宫之主,竟然要被当成个附属物上供给魔宫宫主讨趣。   “多谢诸位,只是此般好意盛情,秦某却不得不推却了。”   那几名魔修身上穿得花红柳绿,脸上更是涂脂抹粉,眼中精光乱闪,显然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秦修士,不要急着拒绝。我等知道,你们几人乃是游离于魔宫之外的散修,不愿受魔宫约束,但是如今万年冰川崩塌,宫主与少宫主正蓄势待发,一举歼灭正道。”   “到时天下一统,宫主知晓夫人曾经拒绝过她,那可就……”   安蕊眼睛一眯,察觉出魔修内部的暗流涌动,直接一掌劈晕秦武久。   “让他去做夫人可以,我们几人也要跟去,免得魔宫是要拿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蕊之前出手已经震住在场几人,现在又听到魔宫有阴谋,几人自然对安蕊的决定毫无异议。   几名魔修虽然惊讶,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望捂着胸口慢慢站起,背着众人从游戏界面里取出药丸,调理内伤。   红缨见他落在后方,左思右想还是放缓脚步来到他身边解释道:   “先前我才看见那几名魔修躲在冰块后,行事鬼祟,我们又离冰川崩塌处不远,若你再使出问天宫独门功法,我们此番探查便要打草惊蛇,无功而返。”   李望略一想就明白过来,朝她抱拳示意此事已过。   红缨这才舒出一口长气,先前大宫主的眼神险些将她的胆都吓破,难怪百年前秦武久不敢沾染问天宫一丝一毫。   几人跟着魔修七拐八弯,在一片冰雪世界里不知疲惫地走着,然而越走越是感觉寒气在逐渐远去,红缨也渐渐停止灵力覆身这样奢侈的做法。   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小抹绿色,与白色世界相互隔绝。   云宫主伸出手臂,感受到那抹绿色处不停向外涌散源源不断的灵力,这才让冰川下的世界彻底改头换面。   几人脚步加快,不断靠近那抹绿色,但是靠近之后却只余疑惑。   远远看去,还以为这抹绿色笼罩着这边土地,可是靠近之后却发现绿色只是攀爬在冰砖上的绿植,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冰砖盖住。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宫殿,这些冰砖就是它的墙壁。   在这座宫殿外,一处处隆起的小冰丘,都是魔修挖出的暂时住所。   领着他们来到这里的魔修争先恐后地去到冰砖前,在一块冰砖上敲敲打打。   那块冰砖被里面的人取出,露出一双烦躁的眼睛。   魔修知道这人脾气差,所以快速将抓到一个符合宫主要求的夫人的事告知对方,几人迅速散开,让眼睛的主人能够清楚看见昏迷着的秦武久的脸。   那双眼睛在秦武久脸上刮过几遍,露出满意的神色,笼着绿植的大门轰然大开。   冰丘里的魔修们纷纷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几名领着他们过来的魔修也跟着去到自己的冰丘里拿起几样东西,就没命似的往里跑,生怕慢上一步,门就关了。   安蕊几人缓步入内,想要看看大名鼎鼎的魔宫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可是几人刚一入内,便看见一条长长的楼梯,直通正殿。   两边分立各门,此时里面魔修来往不休,忙个不停。   楼梯两边每隔十米便有一处雕刻的魔兽黑玉像,或嚎叫或战斗,见之心生惧意。   门口那双眼睛的主人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离主殿极近的一处宫殿说道:   “如果你伺候宫主高兴,往后那就是你的,但若是宫主不满意你,你就得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去冰天雪地里住着!”   可是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该听这话的人还晕着,烦躁地挥手赶他们到旁边一个小小门庭去。   “你们都去那儿,等他被调·教好了才能去见宫主。”   几人心中都藏着事,半点顾不上别的,他让他们往哪儿去救赶紧向哪儿走。   等到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他们几人,秦武久立即被放到榻上,几人神色各异地盯着安蕊和李望看。   动手打李望的那位宫主此时嘴角一撇,“先前只是猜测,现在看来,魔宫的变化果然是因问天宫而起。”   回想起魔宫的布置,云宫主跟着叹气,“大宫主,此事实在太过蹊跷,为何魔宫构造会和问天宫主殿如此相似?”   说是相似都好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问天宫用白玉,雕的是神兽,魔宫用黑玉,雕的是魔兽。   说尹承晞没有在里面出力,谁信啊?   他既然能把问天宫构造摸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不能盗取问天宫的宝库?   安蕊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问天宫宝库没有被盗,尹承晞当年只是在问天宫山脚暂居,并未多次来到问天宫主殿。”   “当年魔女赵莘娆趁着道侣大典人手混杂守备松懈,带领魔修攻上问天宫主殿,为何不能是她别有用心,特意观察?”   李望知道安蕊是要死保尹承晞,也跟着反驳。   李望反驳得在理,而且安蕊余威尚在,秦武久也没醒,那群跟着他的人不敢闹事,只好偃旗息鼓。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众人这才觉得尴尬。   秦武久如今昏迷着,等他醒了之后该怎么告诉他,他接下来得被魔修调·教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宠?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办法来,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目标明确,就是向着他们这间屋来的。   红缨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只看一眼就脸色骤变。   “是赵莘娆!”   若是旁人还好,赵莘娆可见过他们之中好几名宫主的样貌,若是让她看见秦武久,就彻底露馅了。   安蕊临危不乱,点下李望、红缨和云宫主,“我们几个服用了换颜丹,绝不会被察觉,待会儿出去一定要拦住她。”   “你们几个就躲在屋内,千万不要露脸!”   安蕊推开房门,赶在赵莘娆靠近之前先一步走出去拦住她,只是还没等开口,就看见她身后跟着的黑衣男子,顿时哑口无言。   尹承晞怎么在这儿?!   李望跟在后面,看见了尹承晞,又看着安蕊突然卡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位是?”红缨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但是听着赵莘娆脚步不停,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开口。   赵莘娆双手抱胸,眼睛在他们之中扫过。   一个丫鬟似的小姑娘、一个病弱书生、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婆,还有一个样貌普通的修士。   全都不认识,而且也不想认识。   应该只是npc,跟游戏任务没关系。   “听说又有人替我母亲寻来了第七位夫人,我特意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天香美人,怎么,美人竟不愿意见我?”   安蕊双手互相捏着,时而转变手型,变幻角度想让尹承晞看见,可是顶着尹承晞模样的男子却视若无睹。   安蕊愤恨咬牙,果然是失忆了,连他们之前约好的手势都忘了。   云宫主落在后面,此时也跟着糊弄赵莘娆:“非也,乃是这位友人先前不愿,被人打晕,现下还未醒,不宜见人。”   这个不宜见人的意思就是,他自个儿压根不愿意过来,要是他醒了,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您作为宫主的女儿不想看见别的夫人,我们理解,而且我们也不想当这个夫人。   云宫主的话极大地取悦了赵莘娆,她嘴角微抬,“做我母亲的夫人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敢抵抗,呵!”   云宫主脸上的笑容突然僵化,这个魔女怎么回事,明明哄得好好的,怎么她又要劝人做她后爹?   赵莘娆就爱折腾这些游戏世界里的npc,主脑折腾她,她就折腾游戏世界里的npc,也不亏。而且折腾折腾着,她自己心情就好了,何乐而不为?   “既然他此刻晕着,那我就改日再来见他,到时候再好好教教他,如何伺候好母亲。”   “阿尹,我们走!”   赵莘娆唤起这个名字,云宫主和红缨这才将视线转到她身后男子身上,看见他容貌后皆是一震。   尹承晞居然一直跟在魔女身后,他的灵力竟然已经深厚到这般境界,他们二人半分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难怪问天宫大小宫主一出来就没了声,原来是被惊着了。   四人目送赵莘娆和尹承晞离开,心中各有心事,翻江倒海不能平静。   安蕊刚刚向前踏出一步,就被身边的李望和红缨纷纷伸手抓住,寸步难移。   “你不能去!”红缨说得果断坚决,“尹承晞已然堕魔,无论你是去杀之泄愤,或是想要劝其弃暗投明,都会暴露。”   “魔宫和问天宫构造相同,都是易守难攻。我们已经进来,若是成为众矢之的,哪怕灵力深厚,车轮战也能耗死我们!”   另一边的李望就更着急了,他最知道安蕊和尹承晞感情有多好,他们俩一直是队友,又一同度过不少难关,安蕊心底里对尹承晞是一万个信任。   可是这次任务太怪了,稍微踏错就会失败死亡,他不能让安蕊冒这个险。   “晚上,等晚上我们二人偷偷去探,好不好?”   安蕊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脚收了回来。   “就今晚。”   而此时带着尹承晞走向主殿的赵莘娆突然回头,盯着尹承晞左左右右看上好一会儿,疑惑问道:“你怎么就失忆了呢?”   尹承晞大名鼎鼎,又有直播加成,进入游戏的时候发现他和自己呆在一起,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还以为这一把游戏稳赢了。   结果,尹承晞失忆,完全不记得宙斯计划的事儿,她还得自己警惕,想办法完成任务。   她的任务是帮助尹承晞飞升,只是现在毫无头绪。   尹承晞和那位问天宫大宫主一样,早就该飞升了,可是却久久没有动静,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会和那些小说写的一样,尹承晞其实修的是无情道,得要杀妻证道才能飞升?   那她不是得去帮尹承晞把问天宫大宫主给杀了?   可她哪有这个本事啊!   痛苦面具已戴上   真是脑壳都要抠破了,这破游戏怎么越来越折腾人了?   **   秦武久醒得还算早,临近傍晚就睁了眼,听着她们七零八落地把事情说出来,又被手底下几名宫主求来求去,险些没一口血吐出来。   最后也不得不屈服于安蕊的武力镇压,暂时装作听话懂事,等他们探明魔宫秘密,再回正道,一举剿灭魔宫。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魔宫宫主身边的人刚刚知道秦武久醒了,哪怕是傍晚,也派人过来说要让秦武久现在去接受调·教。   秦武久黑着脸被带走,红缨站在门口看着安蕊和李望穿夜行衣,感慨着:   “真是世风日下,我们合欢宫好歹还讲究个你情我愿,这魔宫真是强买强卖,不讲理得很!”   “可惜了我的秦宫主,我曾经还想和他春宵一度,现在看来,还是罢了。”   李望穿好衣裳,凑到红缨旁边问道:“为何,因为他不守男德吗?”   红缨跟见了鬼似的看他一眼,忽而又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从来只听俗世有女德,不料原来还有男德,真是奇哉怪哉!”   安蕊理好衣裳,飘然一笑,“既有女德,为何不能有男德,又有何奇、有何怪?”   红缨瞧一眼屋中男人难看的脸色,忽而叹气。   “确实本不该奇怪,我怎会觉得奇怪呢?”   红缨说完这话,境界便有松动,不得不打坐压制沸腾的灵力。   现在身在敌营,可不是突破的好时机。   安蕊和李望见她不欲继续聊天,两人便如一道风般从每个宫殿顶飞过,快速到达主殿。   如果说魔宫比照问天宫主殿修建有什么坏处,那么最大的坏处就是此刻的魔宫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就如同走在自家后院,如履平地。   问天宫主殿分为三处,一处用来待客见人谈正事,一处是宫主休息之所,还有一处常年空置。   魔宫宫殿显然也和问天宫一样,一处用来见客,一处是魔宫宫主休息,还有一处,便分给了她唯一的女儿——赵莘娆。   而她的那些夫人们,都住在离主殿较近的一些宫殿里,足见赵莘娆在她心目中地位之高。   安蕊和李望在待客处没看见人,便转向属于赵莘娆的住处,可是此处也是一片漆黑,没有人气。   两人心中生疑,视线投向灯火通明的魔宫宫主所在的住所。   其实按照他们本来的盘算,是不准备与魔宫宫主有接触的,毕竟对方功力不知几何,万一打草惊蛇会影响后面的计划。   可是现在主殿两处都没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魔宫宫主处,安蕊又势必要见到尹承晞弄清楚情况。   李望一咬牙,朝安蕊比手势,示意他们二人先靠近魔宫宫主住处,如果有异常,就明天再探。   安蕊点头,两人直接潜到后门墙角,贴着墙面听着里面的声音。   里面是一片丝竹奏乐声响,还时不时有人饮酒颂诗,似乎正在办什么宴会。   见没有被发现,两人越过墙面,更贴近宴会主厅。   然而越是靠近,二人的眉头就皱得越深,不时交换视线表达想法。   后门外还不觉得,越是靠近,丝竹声就越是响亮,便是再好听的曲子,如果只是一味地抬高音量,也只会变成噪音。   魔宫宫主在自己的住处弄这么大的声响,是为了干什么?   突然主厅大门被人推开,赵莘娆一脸红润地从主厅走出,身后却没有跟着尹承晞。   主厅大门因为被打开一瞬,里面丝竹声竟然一时没有压住,一道男人的尖利惨叫声刺破安蕊和李望耳膜。   李望下意识地按住安蕊的手臂,安蕊却冲他摇头。   那声音不是尹承晞的,她听得出来。   两人躲在暗处,目送赵莘娆走远,隔了一会儿,里面穿着怪异的魔修抬着两具尸体走出主厅,从后门处离开。   两人在暗中看得分明,那两具尸体一男一女,都是穿着正道修士服,整个人如同被人抽去了精血,活活的变成了干尸。   联想先前男人的惨叫声,以及赵莘娆离去时满脸的红润,安蕊和李望心里同时打了个寒颤。   “走,跟着赵莘娆。”   安蕊率先反应过来,他们今天出来不是为了找出魔宫宫主的秘密,而是探知尹承晞的情况。   幸好赵莘娆走得不远,也只是回自己的住处,两人稍微一追就追了上去。   可是他们在赵莘娆殿外守了整晚,也没见到尹承晞,眼看天色将白,两人不得不提前离去。   两人一回到住处,就看见六人围在一起,神情肃穆,似乎正在讨论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秦武久也是刚刚回来,看一眼穿着夜行衣的安蕊、李望两人,也没心思问他们俩去了哪儿,直接说道:   “你们可知道,魔宫宫主身上有陈年旧伤!”   云宫主眉毛一抬,“是谁伤的?”   秦武久摇头,“是谁伤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伤须得与男子双修,定时将体内孕生的毒气传入这名男子身上,才能活下去。”   “那这些男子岂不是自己就时日无多了?”红缨捂住嘴巴,惊诧道。   秦武久想到自己先前偷偷潜入见到的前几任夫人的尸骨模样,心底一阵阵发寒。   “何止是时日无多,他们的骨头上都附着毒,死前一定极为痛苦。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魔宫宫主打下这么烈的毒伤?”   秦武久身后的几人也跟着说出自己打听到的事情。   “魔宫宫主与魔修所练的功法相同,本该早死,可是这位宫主也不知从哪儿得来一本秘籍,将自己的根基由一块破碎的底盘化为一个露孔的筛子,只散功,却不会死。”   “可是她散功也散了百年,怎么还坐在魔宫宫主的位置上?”   李望一听这话头,再看他们鬼头鬼脑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想把锅又栽在问天宫头上,立即说道:   “她一边散自己的功力,一边吸旁人的,当然没什么妨碍。”   随后将两人在主殿里看见的事全数说了出去,并且细细描述那两人的衣服制式。   有认得的宫主立即红了眼眶,“那是我宫中刚派出去历练的弟子!”   “魔宫宫主,我与她此仇不共戴天!”   可是秦武久阵营中仍有人不死心,“好,只当此人如你们所说,被魔宫宫主吸干精血而亡,那百年来冰川隔绝正魔两道,她又要吸谁的精血?”   “能有雄厚的灵力供魔宫宫主少宫主两人每日散功所用,这世间,除了大宫主外,也只剩下一个人了,不是吗?”   李望气得面红耳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宫主在中间左右为难,又见过尹承晞对赵莘娆言听计从的样子,一咬牙,“李小宫主,尹承晞确已堕魔,会帮魔修也不足为奇。”   秦武久嘴角升起笑意,“只要将尹承晞杀了,魔宫便后继无力,我们自然不战而胜。”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所以没更,今天就直接双更合一啦~ 第163章 大道成神   “魔宫宫主如今离不开替她散功之人,只要将尹承晞除去,不需要我们动手,魔宫宫主与少宫主都不成气候,正道之危瞬间破解,岂不快哉?!”   秦武久一边说一边合掌大笑,一解之前做男宠的不快。   他们三言两语之间就要定下尹承晞的罪行,想要借此机会杀死他。   李望不安地回望安蕊,不出意外地发现她的眼睛冷的出奇。   “好,只当你们是说的都是对的,那么你们准备派谁去杀他?”   安蕊缓步上前,冰冷的视线扫过方才说话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在与她视线接触后都选择避开。   只有秦武久,他冷笑一声道:“大宫主怎么如此紧张叛徒的安危?难不成旧情未了?”   “你是正,他是邪,大宫主可别忘了。”   安蕊默然看他,也不说话,秦武久自己反倒不安起来,嘴硬道:“大宫主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李望明确地知道安蕊此时正处于爆发边缘,急忙上前一步拦住安蕊,朝秦武久怒斥:   “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大宫主面前呼来喝去?尹承晞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大宫主手上!”   秦武久身后几名宫主立即窜起来,“凭什么?”   “尹承晞盛年之时无人敢略其锋芒,也因为情情爱爱,没有与问天宫宫主一战,我们几宫这百年来因此事颜面大失,问天宫却始终独坐高台,现在手刃仇人的机会却也要我们拱手相让吗?”   “尹承晞如今为魔宫宫主和少宫主散功多年,必定境界大跌,谁去都能轻易收服,用不着大宫主出手,我等自能解决!”   ……   安蕊看着他们的模样就想笑,先前害怕尹承晞还在魔宫,就千方百计地要把她拉过来,现在觉得尹承晞变弱了,就急不可耐地想要上去吸一口血。   不觉得可悲吗?   “原来是为了抢夺‘杀尹承晞’这个名头,好好地让自己宫再壮大一把,你们早说啊!”   “早说的话,秦宫主就会亲手把你们一个个地全弄死,也用不着我来动手了。”   安蕊似笑非笑地看着盛怒中的秦武久,向这些人提示着:   你们能走到今天,一是我安蕊没有出冰川,懒得管你们;二是秦武久在背后推波助澜;   第三才是你们自己的本事。   这几人也是一时热血冲脑,被安蕊一盆凉水浇下来,再对上秦武久的目光,个个瑟缩不已。   李望见缝插针说道:“你们说报仇,那你们的仇又有哪个能比得上问天宫?大宫主百年未飞升,就是因尹承晞而起心魔,心魔不破,何以飞升?”   “所以,尹承晞若是要死,必须死在大宫主手下。”   “若是有人对此事有异议,就是与我问天宫为敌。”   李望边说边看着在一旁装空气的红缨,眼神中表达的意思满是:   我昨天傍晚就知道你心境突破,境界也要突破,你最懂大宫主现在为什么没能飞升,别装哑巴快说话!   红缨被人当场逮住,只好出来做个和事佬。   “大家真是闹了好大一个误会,如今还没弄清楚尹承晞究竟是不是帮助魔宫宫主散功的人,就先想到杀他了。若是弄错了,谁杀谁,犹未可知啊!”   云宫主跟着出来和稀泥,“现在大家都在魔宫里,各凭本事寻到信息拼凑成一个不知真假的‘真相’,我是信不了的。”   秦武久这会儿知道自己身后的几人各怀鬼胎,火气也上来了。   “有什么信不了的,到时候由大宫主拦住魔宫宫主,我们几人围杀尹承晞,谁杀了就是谁的功劳,岂不是公平的很?”   红缨噗嗤一笑,“秦宫主,你这是拿问天宫当刀使呢?!”   李望咧嘴笑道:“若是让你们去围杀魔宫宫主,我们问天宫独自去杀尹承晞,也是使得的。”   安蕊冷眼看着李望和这些人讨论怎么杀尹承晞讨论得神采飞扬,拳头越攥越紧,终于忍不住挥袖离去。   李望动作僵直,朝秦武久最后放下狠话,急忙追出门去。   然而两人功力相差甚远,等李望追出来,安蕊已经不知去向。   见状,他直接跃上屋顶,环视四周,可是依然寻不见安蕊的影子,他这才着急起来。   这是游戏中,他没法向npc寻求帮助,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安蕊为什么生气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安蕊想救尹承晞,只怕他们首先就要把想方设法把安蕊控制住,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很怀疑问天宫的站位了。   可是现在这时候,安蕊在魔宫里会去哪儿?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李望顺着他们所在的屋子屋顶向主殿周围摸去。   安蕊一定是去找尹承晞了,而尹承晞一直跟在赵莘娆身后,他住的地方不会离主殿太远。   果不其然,在翻动第七个主殿周围宫殿屋顶的冰砖的时候,他如愿在这间屋子里找到了安蕊,只是她站在这间空屋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翻动,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李望从窗外窜进屋内,一把抓住安蕊的手,急斥道:“你疯了,这是大白天,被抓到这场游戏就完了!”   但是安蕊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依然围着书桌翻来找去。   李望又是无奈又是气急,生怕把外面的人引进来,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生气什么,可是你不也一直瞒着我通关的条件吗?”   如果不是红缨因为心境突破而灵气涌动,他根本不会想到安蕊这个身份一直无法飞升的原因就是心魔。   “明明只要杀了尹承晞,你就能顺利通关,我们就都能出去了,你却因为私情不愿意动手,还欺骗我。这些我都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安蕊将手中的纸狠狠摔在书桌上,扭头冷眼质问他:“怎么,杀了你的队友获得游戏顺利通关让你觉得很轻松吗?这对你来说,是很容易就能做出的选择题吗?!”   李望傻眼了,磕磕巴巴地说道:“不是、我没有,我……他……”   “都这么多场游戏过去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宙斯计划的主脑会轻轻松松地让我们通关游戏吧?”安蕊的话不停直戳李望的肺管子。   “不管是以前的宙斯,或是现在的新系统,它们始终都是压迫者,新系统终有一天也会成为宙斯,我们还是一样翻不了身,那为什么不现在赌一把?”   李望一愣,“赌什么?”   “算了,”安蕊疲惫地转过头去,“你既然是这么容易就能抛弃队友的人,我也没必要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你。”   李望一听这话,立即急眼了,“尹承晞通关十年,手里一定积攒了不少复活卡,就算你杀了他,他也不会死!”   “到时候咱们俩顺利通关游戏,他使用复活卡,大家还是好好地做队友!”   安蕊的手按在桌面上,嗤笑一声,“好好地做队友?”   “能对队友挥下屠刀的人,还怎么好好地做队友?”   李望又磕巴了,“这、这个,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主脑设置的任务……”   “你连自己都骗不过去,还指望骗尹承晞?”安蕊叹气。   “没事,尹承晞最看重你的安危,如果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也会选择放弃自己让你活着的,毕竟你没有复活卡。”   李望突然想到《帅府新婚》里,安蕊和他最后出现危机,是尹承晞不顾身体,拼命冲进这场游戏里解救安蕊,他一定视安蕊的生命高过自己。   安蕊眼神一凝,转头盯着李望,“你为什么笃定复活卡一定会生效?”   李望呆住,“什么?”   怎么又转了个话题?   “现在主脑换了,连规则都变动不少,现实馈赠更是直接消失,你怎么确定复活卡一定能生效?”   李望在身前划了个圆,“可是转盘还在啊,转盘里不是有复活卡吗?”   安蕊摇头,“尹承晞的复活卡十有八九都是逢十凑到的,要是这些复活卡,新系统不认呢?”   “你这是杞人忧天,哪有那么多万一?”李望摆手。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我们队友的命!你这种不经意的态度才让我觉得奇怪。”   安蕊不停地指责让李望有些疲于奔命,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说服现在钻牛角尖的安蕊的办法。   “好,那我们暂且搁浅杀尹承晞通关的计划,你想怎么通关这场游戏?”   “我们俩都没有复活卡,一旦死在游戏里就是真正的死亡。你是新人,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可是复活不是让你通关游戏,而是回到死亡前的状态,问题依然摆在眼前。”   “你到底准备怎么通关?”   安蕊的手搭在书桌的纸张上,沉默不语。   李望就知道她还没有办法,正想再说两句,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两人动作一致,将所有东西快速恢复原样,但是此时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们从窗户离开。   他们这时候出去只会正撞来人。   扫过整间屋子,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钻进房中卧室床底。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是·伏·笔   有三天没更新,是为了转换一下心态。   我上了连续十周的榜(感恩编辑),没有事情的话都在日更,文的质量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有在进步。但是十周的榜都没能让收藏变多多少,我一直在想文是哪里有问题。   联想到不少读者提出来的关于感情线的部分,实话说,我还挺挫败的。   我不喜欢传递负能量,但是真的好丧啊呜呜呜呜! 第164章 大道成神   李望紧张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结果转头一看,安蕊此时已经闭上双眼,全然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思及刚才安蕊的胡搅蛮缠,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明明平时都冷静理智,为什么偏偏这场游戏跟失了智一样不听别人的话?   不对,她不冷静不理智只是针对尹承晞一个人,难道是原身该死的心魔在作祟?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李望在心底里不断咒骂着新系统的恶行,一边仔细听着外来人的脚步声。   来人走路的频率非常快且急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赶,到门口之后直接推开门迈步进来,站在门口一瞬后直对着书桌而去。   李望屏住呼吸,听着来人不断翻动书桌上的笔案纸张,生怕对方发现东西不在原位。   可是似乎他们的运气很好,对方并没有将所有东西放在指定位置的奇怪的强迫症,又或者是他们复原得非常完美,来人在一堆纸张中翻出一张收拢进衣袖中的暗兜,又匆匆离去。   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李望又在床底等待了几分钟,确认对方确实离开了之后,拉着安蕊从床底钻了出来。   “这是谁的房间?”   安蕊瞥一眼书桌,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没猜错,就是尹承晞的。”   李望倒吸一口冷气,抖着手指着来人离去的方向,“那刚刚进来的人是尹承晞?”   安蕊冷笑一声,上前把书桌上的纸张一张张按照顺序复原,“要是尹承晞,早就发现我们俩在床底躲着了。”   “那是……赵莘娆?”李望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赵莘娆显然是玩家,如果她背着尹承晞偷偷来拿东西,是不是说明他们俩之间的游戏任务是冲突的?   这局游戏是三对一?   新系统真的在针对尹承晞吧?!   然而安蕊很快也打碎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要猜也得根据线索来猜,刚刚的脚步声显然是个男人。”   李望尴尬地挠下巴,“原来你刚刚闭眼睛是为了听脚步啊!”   安蕊斜眼看他,“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李望干笑两声,试图蒙混过关。   “既不是尹承晞,又不是赵莘娆,还是个男人,究竟是谁啊?”   安蕊把整理好的纸张放回桌面,嘴角微勾,“是个男人,又对尹承晞手里的东西感兴趣,以前不来拿,偏偏现在来,你觉得是谁?”   “你的意思是,刚刚进来的那个人就在我们这帮人里面?”李望一惊,接着又觉得合情合理。   如果是一直在魔宫中的人,怎么会百年来一直不动手,而在他们来到魔宫的第二天就动手?   对方直奔尹承晞房间,目标明确,推门之后站在门口打量房间陈设后,就向书桌奔去,来回翻找说明他并不知道自己想找的东西被放在了哪里……   这些特征,不都恰好和他们这一批刚进魔宫的人符合吗?   是秦武久和他身后那几个宫主,还是云宫主?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   “他在找什么?”李望盯着安蕊,急切地需要她的回答。   从他找到她时,她就围着书桌打转,一直在折腾这些纸张,她最有可能知道对方带走的究竟是什么。   甚至,那就是她放在桌上的“饵”。   安蕊粲然一笑,扫尽阴霾,“别担心,不是什么会影响我们通关的东西,而且他拿到的也只是个假的。”   果然!   李望心惊胆战地看着安蕊,第一次生出不可与之为敌的念头。   之前一直作为队友和她在一起通关,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安蕊出头帮助他,但是他多多少少也是出过力的,所以他总是会不经意间在心理上将自己和安蕊缩小差距。   但是安蕊这回受新系统设置的心魔影响,做事肆无忌惮,向他证明:   靠她一个人,就足够让一场游戏翻天覆地。   以前只是顾念着队友情谊,所以多少分配点任务给他,让他们之间像是一个团队一样互相帮助,事实上,只是她一个人在向下兼容他这个队友而已。   李望再也不想着劝她杀尹承晞了,怕劝着劝着她就先把自己给杀了。   咽口口水缓解过于干渴的喉咙,李望指着那堆纸问道:“他这么费劲也要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安蕊眯起眼睛,“能让他不惜不要命也要闯进来的东西,也只有改造魔宫灵气稀薄的秘术了。”   来人不管是谁,只要是他们这帮人,一定是因为贪心而起的欲念。   什么杀尹承晞让魔宫自行溃败,都是冠冕堂皇的假话,他们只是不敢对问天宫动手,转了个弯,想从尹承晞身上挖出秘密而已。   问天宫之所以能够长久地居于正道之首,就是因为问天宫位置得天独厚,灵力充裕,进来修行的修士一日可敌外界百日。   其他几宫早就眼红的不得了了,所以才会在发现魔宫变化后一把栽到问天宫身上。   可是安蕊态度强硬,他们眼看着讨不了好,又把算盘打到尹承晞身上,一堆的理由找出来,最后还是为了利益。   既然他们这么想要这东西,那她就生造一份。   有心人自然会来尹承晞周边寻找,而她刻意留下的书桌上其他纸张的痕迹,也会让下一个来此处的人明白:   东西已经被人提前取走了。   就让他们先窝里斗个爽快,她已经没心思跟他们再纠缠下去了!   “最近他们会闹得非常厉害,你我只需装作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就足够欺骗他们了。”   安蕊摸着刚刚被拿走的那张纸上下两页沾上的墨水,意味不明地笑道。   李望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要遭,“怎么,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最近几天,不管他们怎么闹腾,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这几天都要跟紧尹承晞,势必要从他身上找到通关游戏的突破口!”   安蕊没有回答李望的问题,而是反过来又叮嘱一遍。   李望勉强压下心中不断涌起的好奇心,默念着“好奇心害死猫”的定律,硬逼着自己点头。   不论如何,通关游戏是最重要的,这场游戏他必须要辅助安蕊飞升,而他又没有本事杀尹承晞,所以还是好好听大佬的话比较好。   **   三天后。   红缨捂着嘴角急出的火疮,拦住正欲出门的李望,满脸怀疑地问道:“你们问天宫一大一小两个宫主整天不回来,到底去做什么了?”   房中几人跟着竖起耳朵。   李望心头警铃骤响,“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没有妨碍到旁人,反而是你们,这三天一直到处找东西,怎么,还没人找到吗?”   李望怒视在场每个人,见他们避开视线,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红缨朝身后的几人缓缓摇头,挫败地坐回位置,双手捂脸。   “到底是谁把东西拿走了?”   云宫主伸手拍肩安慰道:“别想那么多,这人总会露出马脚。”   可是他的好心却换来红缨怀疑的目光,“云宫主,你真的没找到吗?”   云宫主尴尬收回手,冷声道:“自然没有。”   红缨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但是那天在尹承晞书桌上翻到那两张明显沾着墨迹的纸,她的心就如同被放在油锅上煎。   睁眼闭眼全都是那张纸,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纸上究竟写着什么。   “别让我找到拿走它的人,不然我定要……”   剩下的话被红缨咬碎嚼进肚子里,眼中熊熊燃烧的□□升腾不息。   李望走出房间后再三确认没有人跟上来,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三天以来,他每次回来都要被不同的人质问一遍,质问的人一个比一个歇斯底里,个个都像是赌红了眼的赌徒。   虽然他不知道安蕊放下的“饵”究竟是什么,但是单从效果来看,简直拔群。   这也让他在心里更加畏惧安蕊。   和安蕊汇合时,发现她果不其然又坐在屋顶,正不远不近地跟踪着一个人。   他禁不住想要仰天长叹,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是他没有,他反而拿着准备好的吃食凑了上去,舔着脸劝安蕊多吃两口。   毕竟辟谷也不是什么都不吃了,这回他们手上又没带辟谷丹,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   安蕊倒是听话,拿着筷子吃的非常快,但是眼神一直黏在那男人身上,一秒都没有离开。   李望跟着坐在屋顶,呆滞地盯着不远处的尹承晞看。   “都三天了,他除了跟着赵莘娆就是回宫修炼,三点一线都不足以形容他生活的单调,不可能在他身上找到突破点的。”   “要我说,跟踪他不如跟踪赵莘娆,那小丫头功力不深,而且一看就知道,游戏场数不多,我都能把她骗得团团转,套出游戏任务轻而易举……”   “你在听吗?”   李望不得不悲催地承认,他又被安蕊无视了。   “他没有入魔。”安蕊突然不知怎么的开口说道。   “是,他没有入……什么?!”李望险些蹦起来。   “他没有入魔!”安蕊放下碗筷,再次肯定地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传递了负能量,新人作者就是这样,心态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65章 大道成神   经过这三天的跟踪,他们都发现尹承晞并非为魔宫宫主和少宫主散功之人。   主要因为他们有几次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就差点被他发现,如果他散功退步,绝不会如此敏锐。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露了几次马脚,尹承晞行事更加谨慎,从来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   李望这才无奈之下跑去跟踪了赵莘娆,指望着从她身上挖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可是现在安蕊却说尹承晞没有入魔?   开什么玩笑,尹承晞百年前被赵莘娆引诱堕魔是系统设定,而且和他们一起进入魔宫的秦武久就见过他入魔的场景,难道所有人都被骗了?   “我知道你想救尹承晞,可是没有证据不能无端猜测,这是你以前教过我的!”   李望恨不得抓着安蕊的肩膀狠狠地晃上几晃,好让她清醒一点。   安蕊眼神随着尹承晞的身影转动,“你看,他是不是和旁边的魔修格格不入?”   李望咬牙看上两眼,“是这样没错,但那是因为他当了不少年的正道修士,当然和这帮活过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魔修不一样!”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现在也是魔修,也朝不保夕,凭什么和其他魔修不一样?!”   李望攥住安蕊的手腕,试图用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他是半道入魔,而且灵基稳固,不会轻易死去的!”   魔修之所以选择修魔,大多是想要修仙获得长生不老能力的普通人,然而走正道却没有功法,只好求助于魔功。   所以大多数魔修的灵基才会在金丹期就破碎不堪,其后余生都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   但是尹承晞不一样,他是走正道都是天选之子的人物,一路坦途只剩飞升,入魔对他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正道众人才会觉得惊讶。   魔功对灵基损伤极大,但是尹承晞的灵基在修士中也是万里挑一地好,他绝不会像魔宫宫主一样灵基破碎,需要靠吸食他人灵基和灵力来修补。   “那我问你,”安蕊抬眸看他,“为什么他现在还没有飞升?”   李望被问得愣住,转头看向人群中的尹承晞,脑中灵光一现。   对啊,魔功纵然有千百般地不好,但有一点好处是绝对无法磨灭的,那就是短期内能让修行者快速晋升。   修习魔功的修士会在短期内快速吸收大量的灵力,灵基破损也是因为承受不住过于庞大的灵力,但这些对尹承晞来说都不是问题。   如果他入魔了,应该很快就能飞升才对,为什么和安蕊一样又拖了一百年?   难道他也有心魔?   “他的心魔不会是要杀妻证道吧?!”   李望惊悚地和赵莘娆想到了一处。   安蕊眉头一跳,“都说了他没有入魔。这三天我跟着他,连他修炼的时候都在不远处盯着,果然发现他修炼时周围宫殿的灵力旋涡和我修炼时差不多。”   “如果他是魔修,根本不该是这个规模。”   李望不断摇头,拽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有没有入魔,而是他和你一样,都有心魔,既然你的心魔是要杀了他才能解,那他的心魔当然就是杀了你!”   安蕊岿然不动,冷眼旁观李望的着急慌忙。   “他没有心魔,具体原因还要等我再跟踪看看。”   “那他为什么还没飞升?!”李望简直气红了眼,“不是你问我的问题吗?你能给出除了心魔以外的解释吗?”   “你们俩感情好,可以互相拯救,可是我的命不能白白死在你们俩的感情上!”   安蕊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望,“我没有轻视你的生命,这不就在远远地跟踪他想办法吗?”   如果是她一个人,她早就采取更加激进的方式了,不就是顾念着李望的生命安全,所以才忍了又忍吗?   李望知道自己刚刚出口伤人,但是情绪激动之下他也不愿意低头,甩头看向地面,想用尹承晞来转移注意力,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尹承晞竟然不见了!   慌张地在人群中来回搜寻,可是无论看向哪里,都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尹承晞、他人呢?”李望声音不自觉地都在发抖,甚至神经质地突然望向四周,“他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安蕊跟着望向地面,眉间渐渐皱起一座小山。   “不可能,他如果靠近我们,我一定会发现,应该是察觉到时机恰好,跑了。”   他们吵架实在吵得不是时候,尹承晞早就有所戒备,说不定一直暗中留心着。   趁着他们吵架的时候,稍作试探,发现跟踪的人没有跟上之后就立即离开。   是他们小看失去记忆的尹承晞了,哪怕失去记忆,他仍然是那个站在所有玩家之上的尹承晞。   李望呆呆地看着地面上不断的人流量,喃喃道:“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走了?”   安蕊转头望向他,突然严肃地问道:“你说什么?”   “什么叫偏偏在这个时候走了?”   李望指着尹承晞先前在的地方,“如果他知道有人在跟踪,为什么一直不出声警示赵莘娆和魔宫宫主,还挑着明知道我们还在跟踪的时间点,特意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   “确实可疑。”安蕊捏着下巴沉思。   “可如果他是想借此提示我们什么,就这么消失之后,我们怎么找得到他?”   李望站在屋顶,俯视着巨大的魔宫,陷入一片茫然。   “假设,我只是说假设,”安蕊深吸一口气,拉着李望蹲了下来,理清目前所有的事情,“尹承晞没有入魔,百年前在道侣大典上是被赵莘娆用什么办法威胁,不得已之下来到魔宫……”   李望立即打断,“别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不少人都亲眼见到尹承晞入魔的场景,这是造不了假的!”   安蕊抬头哂笑,“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的具体视频,怎么,你有吗?”   李望顿时哑口无言。   “他不得已之下来到魔宫,就是为了查明真相,所以又逗留百年不能飞升。所以察觉到有人跟踪他的时候,他以为我们是赵莘娆或者魔宫宫主的人,轻易不敢吱声,这一切不都能合理解释了吗?”   安蕊将所有的故事画成一个圆,形成完美的闭合。   即使李望有心反驳,可也只能说:“你没有证据。”   安蕊缓缓起身,“想要证据很简单,找到尹承晞就能得到答案。哪怕被人发现,他也急着脱身离开,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他本人去做,找到这件事,我们就离通关不远了!”   李望蹲在地上一脸挫败,“是,找到他是能解开谜题,可是他到底在哪儿,我们根本不知道啊!”   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这么痛苦自责吗?   吵架什么时候不好吵,偏偏挑刚刚,明明安蕊一直很笃定跟踪尹承晞就能找到通关线索,可是他却一直不相信、找茬,导致出现现在的问题。   都是他的错!   安蕊拍拍李望的背,示意他站起来。   “工作量很大,我们兵分两路。他不会去这三天我们跟踪时他去过的地方,也不会去被几大宫主经常光顾搜索的地方,我先挨个去宫殿里搜,你回去从各个宫主嘴里把他们这三天搜过的地方抠出来,要尽快!”   瞎猫撞上死耗子,她为了避开这帮宫主之间的勾心斗角而做的布置,现在也能帮上她一把。   李望被点醒,也是眼前一亮,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但是这份干劲在他们俩以最快速度搜完几乎小半个魔宫之后,迅速消失殆尽。   李望嘴唇发白,双眸无神,“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   他确认他们仔细搜过每一座有可能的宫殿,可是连尹承晞的一根毛都没看见,现在时间过得越来越久,再找不到,或许这一场游戏就得就此终结了!   安蕊跟着咬牙,“该找的地方都找了,除非他不在魔宫!”   “魔宫的门有多难开我们来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他要是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的!”李望视线在偌大的魔宫内不断飘摇。   尹承晞费尽心力避开他们也要去的地方,到底会在哪里?   安蕊一跺脚一咬牙,闭上眼睛说道:“既然情况变成现在这样,那就要狠狠赌一把!”   “他这几天三点一线都是在哪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真相就藏在他们忽视已久的地方。   “魔宫主殿、他自己的住处,只有这两个。”李望望向魔宫最上方,和安蕊想到了一处。   两人脚下生风,飞速到达魔宫主殿屋顶。   还没等两人稳住身形,就看见缺了最上面一横的“口”字型主殿中间的假山,骤然多出一道黑黢黢的缺口。   熟悉的身影提着一盏昏黄的烛灯从缺口处缓缓走出,他左手提灯,右手捂着左手手臂,神色晦暗地又回望缺口一眼。   环视四周确认无人后,他这才按下假山周围一处小突起,黑黢黢的缺口慢慢转动,退向水流处,掩下所有痕迹。 第166章 大道成神   潺潺水流静默流淌,冰山所化的清泉顺着溪流一路流淌至魔宫主殿深处,掩藏着深色秘密。   提灯离去的男人背影透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也不知道他在那洞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安蕊和李望从屋顶同时探出头来,盯着那座平平无奇的假山,突然都笑出了声。   明明第一次夜探魔宫主殿时,在赵莘娆与魔宫宫主住处之间游走,或许还在这座假山上停留过,但却从未有一刻将心思放在它身上。   因为他们从未想过,秘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避开所有人也要来的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李望问出心声,安蕊却不急不缓地说道:“不急,先确认安全之后再进去。”   既然已经知晓尹承晞的去向,现在反倒不急着去探那洞口下的东西。   刚才为了找到尹承晞,李望和她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先得让别人把这黑锅背了,他们才能安安心心地去探路。   安蕊附在李望耳边耳语不断,李望表情不断变换,最后化为向她伸出的一个大拇指。   **   红缨在屋内走来走去,绕得其他人眼花缭乱,心底更生烦躁。   “红宫主,就算你把整座魔宫都转塌了,改变魔宫的秘术也不会凭空出现,还是过来歇歇吧!”   “要我说,或许压根就没那什么狗屁秘术,问天宫就是折腾我们闹着玩!”   云宫主越听越离谱,怒斥道:“别说风凉话了,那东西究竟有没有,看过尹承晞书桌的人心里自然有数,东西被人提前一步拿走,而这人就在我们之中!”   一听这话,一直跟在秦武久身后的几名宫主顿时跳脚。   “你有什么证据,就要凭空污蔑我等?!”   红缨眸底闪过沉色,“果然是你们拿走的。”   那几名宫主又把火口转向红缨,“你又有什么证据?”   云宫主嗤笑这几人不打自招,“我只说在我们之中,可不一定说的是你们,你们偏偏上赶着来认,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那几名宫主顿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恰在这时,秦武久沉着脸走进屋中,看见屋内锋芒相对的场景,毫不犹豫地坐到主座上。   “方才在屋中的只有你们几人,云宫主你又与红宫主交好,他们自然会认为你说的是他们,有什么好奇怪的?”   红缨就是看不惯他一副想做老大的模样,明明打不过问天宫,非要私底下搞那些花花肠子,好从中获利。   分明都是剑修,怎么和尹承晞差了这么多?   “秦宫主,旁的都可以再论不谈,只是东西,你得交出来。”   云宫主站在红缨身旁,表达相同的立场。   “大家都是一同进入魔宫,都担了风险,只有你们受益,我们却空手而归,没有这样的道理。”   秦武久身后几名宫主也跟着站到秦武久身后,替他壮大声势。   然而秦武久却推开他们,朝着红缨和云宫主二人抱拳,“如果我手中真有秘术,早该想法子离开魔宫,为何还在在此受辱?”   “还望两位信任,秘术确实不在我手中。”   秦武久向来以声势压人,低头的情况少之又少。   他生得正气凌然,此时说起屈辱时满脸不忿,羞耻与委屈尽展于眼中,不像是撒谎。   而且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纵然红缨心似油煎,稍稍冷静也能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你的意思是,东西还在问天宫手里?”   秦武久收回双手,一拳砸向身旁的桌椅,以泄心中怒火。   “不在他们手中还会在谁手里,难不成是你我?”   云宫主稍一抬眼,“就如同他们刚才所说,秦宫主手里有证据吗?”   秦武久哑然,云宫主跟着又说道:“好,我只当你手中有证据。可秘术本就是从问天宫传出,他们再取回又有什么不可?”   “更别提如今问天宫大宫主归位,你我之中,可有人敢与她一战?”   云宫主一句句将他们的退路全部击溃,最后落下一声自嘲:“都是胆小鬼。”   秘术想要吗?   人人都想要。   要是在问天宫手里呢?   那就得掂量掂量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够不够安蕊摔打的了。   秦武久自尊心受挫,立即转头望向红缨,“红宫主,集我们几人之力,就不信那大宫主能有三头六臂,打得过我们所有人!”   “到时候秘术谁能得到,端看自己的本事。”   “你觉得如何?”   红缨脚步骤停,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起来。   这是个极大的赌局,赢了合欢宫或许就此跃居几宫之首,她也能尝尝安蕊当初的滋味儿,但是输了就是满盘皆输,定会死在安蕊手下。   一边是一条通天的坦途,一边是一道万劫不复的深渊。   赌不赌?   秦武久见她犹豫不决,立即转向云宫主。   “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方才李小宫主特意来向每一位宫主打听他们查探过的地方,行事颇为慌张,打听到之后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猜猜,他为什么放心了?”   云宫主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早就对问天宫有所怀疑,三天前安蕊就开始不见人影,李小宫主来去也是行色匆匆,每每被问到秘术时,表情都不自然。   方才的事,更是加深了他心中的疑虑。   “秦宫主,我还是那句话,或许所有人加在一起能勉强敌得过大宫主,可是你别忘了,问天宫现在不止一位宫主,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和红缨不同,盘云宫久居云端,地位超然,虽然比不上问天宫,但在几宫之中绝不垫底。   输了之后代价太大,他不愿意付。   秦武久攥紧拳头,心中暗骂他是个死脑筋。   本想用他来刺激红缨,让红缨答应与他联手,现在看来也不成了。   云宫主看他恼羞成怒,转头按住红缨,缓缓说道:“红缨,他们有几人,你有几人?”   “你功力较之秦宫主如何?”   红缨被欲望蒙住的心突然窥见一丝缝隙,快速顺着缝隙钻出来狠狠地透了一口气。   要想赢,首先得赢过安蕊和李望,其次还要跟一帮人竞争秘术,若是云宫主在还好说,现在他明确表示不参与,那她的赢面就是最低的。   “多谢。”   红缨缓下这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你是该多谢他。”李望的声音由远及近,不过短短一秒,身形就出现在门前。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屋里一场闹剧,从怀中取出一颗琉璃球,扔到云宫主怀中。   “大宫主当日在偷盗者到来之前便已先至,往后的事,这颗记忆水晶会告诉你们当日的真相。”   “另外,大宫主已经放话出来,问天宫能居于七宫之首,不是靠秘术,而是靠能力。你们愿意为一秘术抢破脑袋,问天宫却不会自掉身价。”   “不论最后是谁取得秘术,都赢不了问天宫。”   李望嚣张至极地把安蕊的话全部复述出来,发现他们果然和安蕊说的一样敢怒不敢言,且个个都因为问天宫不追究责任,而对秘术起了更大的欲望。   李望悄悄扬起嘴角,“问天宫言尽于此,接下来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云宫主回神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启动手中的琉璃球,接着便看见秦武久推开房门,环视四周后来到书桌前一顿翻找。   突然他眼前一亮,将一张纸珍而重之地放进暗兜中,左右环视无人后迅速离去。   云宫主与红缨顿时怒目相向,“秦宫主,你真是巧舌如簧!”   分明是他偷偷将东西拿走,却要栽赃到问天宫头上,幸亏问天宫骄傲自满,还有琉璃珠为证,否则真是百口莫辩!   秦武久脸色铁青,盯着李望咬牙切齿问道:“既然当日大宫主就在现场,为何不拦下我,你分明是在胡说!”   李望微微一笑,“大宫主虽为人傲气,但却考虑大局,若当时闹起来,必定会引来魔宫注意,所以才没有动手。”   呵,小样,早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   秦武久还想再问,眼前的视线却被红缨阻拦。   “秦宫主,交出秘术,否则别怪我等辣手无情!”   秦武久看着所有人虎视眈眈的模样,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辩驳,深吸一口气。   “我是拿了秘术,难道你们还以为我会随随便便交给你们?当然是好好地藏起来了!”   “你?!”   接着又是几人不断的逼问和小范围动手,逐渐引来周围不少魔修指指点点和关注。   李望看着火候差不多,也不用他煽风点火了,心满意足地功成身退,避开众人的视线又朝着魔宫主殿飞去。   秦武久藏起来的秘术被安蕊猜到了地方,他偷偷趁着刚刚的机会又藏到了屋子被褥里。   这招还是跟着尹承晞学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他们在魔宫里闹腾一圈,把魔修视线吸引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就正好差不多把那黑黢黢洞口里的东西探明了。   安蕊说,这叫充分利用游戏资源为自己创造良好的环境,真不错。 第167章 大道成神   沉寂的魔宫在一小片喧嚣繁杂愈演愈烈后,逐步蔓延至中心位置,尚在肆意抒发欲望的魔修们纷纷不耐地掀开门扉,大骂出声。   可是骂来骂去,只激发了更多的负面情绪,魔修本就肆意生活,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场乱战一触即发。   正在魔宫主殿两所住处内吸食正道修士灵基的魔宫宫主和赵莘娆听着汇报,各自冷笑。   宫主将洇满血色的指甲从将死未死的修士腹部抽出,舔舐着即将滴落的血滴。   “你说,是本宫第七任夫人带来的人闹得整个魔宫不得安宁?”   宫主的声音有种久未开口的沙哑,尾音却拖得极长,伴着望向对方的深红色眼尾,集魅惑与危险于一体。   可惜来人并不敢抬头对视,未能看见这一幕。   来人穿着最常见的魔修随侍服,垂头贴在地面上,恭敬不已。   “宫主,此次夫人资质非凡,或许能解您百年之苦,下面人不敢擅自作主,特来请教宫主。”   宫主饶有趣味地伸脚在那濒死修士的脖颈处碾压,看他因为畏惧和惊恐而不断轻颤,终于大发慈悲地移开脚。   “能被你们这么夸,想来不是等闲之辈。说起来,竟有人敢在魔宫内与本宫的夫人起争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宫便去为夫人撑腰。”   赵莘娆跟着放下手中已死的修士尸体,眉眼弯弯,上前揽住宫主手臂,撒娇卖痴:   “母亲,我也要去瞧瞧!”   宫主被她晃的心都软了七分,好笑道:“难道还有人拦你不成?”   赵莘娆嘴角翘起,忽又想起了尹承晞,将手抽了回来。   “母亲,您先去,我带着阿尹一起去寻您。”   宫主笑容渐隐,深红色眼尾随着笑颜散去,只剩余威。   “早早便同你说过,不要在终究会死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赵莘娆暗暗咬牙,她也不想的,游戏任务让她帮尹承晞飞升,她有什么办法?   外面闹得这么厉害,一定有重要剧情,不把尹承晞带上怎么能行?   宫主看着女儿冥顽不灵的样子就是一阵恍惚,提起手边的剑柄劈向尸体。   因为那尸体已经被赵莘娆吸干精血,此时不过一具干尸,劈开后只有惨白的骨头连着一层薄薄的皮,一滴血都未落。   “他只是本宫为你养的活干尸,若是你动了旁的心思,那本宫明日就将他采用了!”   “母亲不要!”赵莘娆骇得跪倒在地,拽着宫主的衣摆戚声哀求。   “孩儿没有其他心思,只是觉得他灵力深厚,可保孩儿与母亲安全!”   宫主毫不留情地抬脚向外,将衣摆一次带出,却在即将走出住处时悠悠叹气。   “娆儿,母亲是为你好。”   赵莘娆顺着风声听见这话,明白宫主没有真的生气,还来不及品味这话其中的含义,就急忙追了过去。   住处内丝竹奏乐乐师见两名魔宫主人渐次离开,互相瞧眼色,跟着偷懒去了。   偌大的魔宫主殿,不过短短一柱香时间,便散的空旷无人。   一直垂首贴在地面上的随侍缓缓抬头,露出一双算尽机关的眼眸。   随侍抬头的方向,正对着那将死未死的修士,修士看见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面容,可是那双眼睛却仿佛看透世间繁杂,与面容格格不入。   是换颜丹!   只有问天宫才有的换颜丹!   修士身体里突然被注入无穷的能量,挣扎着朝随侍伸出手去,那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缕光芒,抓住它,或许他就能活下去。   随侍略带无情的眼眸注视着修士痉挛的手,从手逐步转向他的面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想让我救你?”   修士险些落泪,不断地抽搐着点头,还以为终于抓住了这束光,可是随侍接下来的话又将他打入深渊。   “先说你知道的情报,我再考虑救不救你。”   随侍恶劣地歪头看他,像个未经教育的熊孩子。   **   安蕊站在假山前,指腹在一处小凸起处流连。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安蕊没有回头直接问道:“都处理好了?”   李望拨开会刮伤衣裳的树枝,含笑上前,“都按照你说的处理好了。”   “秦武久被红缨缠得厉害,要不是怕暴露,早就真枪实干打起来了;周围的魔修我也用法子让他们闹了起来;宫主和赵莘娆还有尹承晞都去处理情况,一时半会回不来。”   安蕊默默点头,按下早就找到的机关,趁着假山转动之际,转头与李望对视。   只一眼,安蕊就开始皱眉,指着对方的衣袖,“怎么沾上了血?”   李望一愣,举起衣袖一看,果然内部沾上了几滴血迹,想了想,无奈解释道:“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宫主和赵莘娆闹矛盾,她们俩杀修士泄愤,我就不小心沾到了。”   安蕊想到之前看见的干尸模样,不禁疑惑:都被吸干了,还会有血吗?   只是不等她想明白,李望先一步拽着她的衣袖兴奋说道:“比起这个,我听到了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恰好这时假山转动结束,黑黢黢的洞口再次展示在他们眼前,安蕊伸手制止李望的话头。   “先进去,再说消息。”   李望立即用手给嘴巴拉上拉链,还学着迎宾小姐的动作,站在洞口向安蕊招手。   安蕊失笑摇头,缓步入内,李望最后看一眼四周,跟着踏入洞中。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机关声,假山再次旋转,洞口被遮蔽住阳光,陷入更深的黑暗。   安蕊点燃洞口处的火把,持在手中。   向前是一条不知道终途为何的长路,生死不知,但她却不得不探。   只是拖累了李望,要陪她一起深入险境。   “李望?”   久久没听见身后人的动静,安蕊忍不住将火把朝后递去,想要看清身后的场景。   又是一阵火光亮起,相隔不远处一把相同的火把燃起火焰,映着李望纯稚的笑容。   “怎么了?”   “没什么。”安蕊确认李望安全后,又将注意力转回前方未知的道路上。   只是,刚刚那么久的时间里,李望一直藏在黑暗中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得到了个大消息吗,现在说吧!”为了撇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安蕊率先开口。   李望立即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你说那个啊!就是……”   **   赵莘娆站在尹承晞面前气得叉腰,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不管,但你必须得飞升!要是不能做到,你迟早要死在魔宫!”   你死了就算了,到时候还得拖累我陪你一起死,我可不愿意!   尹承晞目光投向魔宫主殿,不明白方才心中突生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赵莘娆围着他转两圈,脑筋一转,又好言好语地问道:“你修的什么道?”   尹承晞垂眸,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赵莘娆有心查就能查到,他犯不着撒谎。   “剑道。”   赵莘娆心一梗,怀疑他听不懂人话,“我当然知道你是剑修,我问你是无情道还是多情道!”   尹承晞眸光闪烁,“我只修剑道。”   赵莘娆本来还想再骂,可是转念一想,尹承晞一直在剑冢修炼,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修的是什么,剑意教什么他就学什么。   所以他说,他只修剑道,还真是没说错!   可是他这种说话方式,怎么就让人这么来火呢?   赵莘娆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可也不敢跟尹承晞动手,因为打不过。   “你还想不想飞升了?!”   这问话让尹承晞一阵恍惚,道侣大典上两人恩断义绝的模样犹在眼前,他自嘲一笑。   赵莘娆顿时毛骨悚然,完了,遇到大麻烦了,原来是他自己不愿意飞升。   “你修这么多年的正道,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走上通天路,飞升入上界吗?别放弃啊!”   赵莘娆简直要为自己流下一滴鳄鱼的眼泪,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宙斯计划玩家第一人丧失记忆不想完成游戏任务,还得靠别人来帮忙,哪来的奇怪道理?   尹承晞心情流露只有短暂一瞬,他沉脸望向闹事的宫殿问道:“不用去看看吗?”   赵莘娆知道他没把话听进去,只是她也没了办法,想想可能还是刺激不够,还是得想办法把他拉到问天宫去,和大宫主见上一面。   “去,当然要去!”   走到半道,赵莘娆有心停顿,开始小范围地刺激,“尹承晞,你还记得你和安蕊大宫主是怎么认识的吗?”   尹承晞脚步随着赵莘娆的话而停顿,脑中快速闪过无数的记忆,每一次记忆都与初见相关。   有他拿着挑战牌初次来到问天宫时的相见;有他坐在九人圆盘中,替她点灯时的一次对视;有他坐在酋长座上看她狼狈一步步走来时的戏谑;还有,她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扫尽阴霾,毫无芥蒂地向他伸手时的帮助……   这些记忆……都是从哪里来的?   修士修道是为勘破大道真相,看清世间轮回真实,他半只脚踩在飞升路上,所以看见了他们的前世今生吗? 第168章 大道成神   随手将火把放在洞口两旁的托盘上,从火把落下的星点火焰骤然栽进一处巧妙的圆口,借着余火与灯油燃起整座圆形地宫。   安蕊和李望都吓了一跳,随即两人脸色骤然难看。   “坏了。”   李望盯着只需丁点火焰就绵延不绝燃烧照明的地宫,嘴中念念有词。   “这灯油燃烧完会留下痕迹,尹承晞一定会发现有人进来过,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原本他们准备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迟早能发现里面的秘密,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安蕊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是他准备的地方,有这些东西不足为奇。”   做队友太久,都快要遗忘当初非敌非友时尹承晞的能耐了。   李望看了眼圆形地宫的模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一路走过来,确定没有其他分叉路,这也就是最后的目的地,可是这里为什么空荡荡的?”   火焰映照下,圆形地宫里除了他们二人外,没有任何东西,说话时都能听见他们二人的回声,显得鬼气森森。   安蕊蹲下去触摸脚底的地板,又敲打一番,“东西在下面。”   李望眼前一亮,“那要怎么开?”   安蕊环视四周,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渐渐重叠。   “他是从剑冢中走出来的天才,如果你是他,想藏一样东西,会用什么藏?”   李望稍一思考就得出答案,合掌大笑,“他一定是用剑冢最中央的那些剑招来藏东西!现在怎么办,我们也要在这儿比划剑招吗?”   安蕊直接召唤出随身十六颗玉珠,念动口诀,玉珠挨个毫不留情地对着地宫地面狠狠掷去,直至砸出一处足以让一人通行的洞口。   “我们既不是剑修,又不是真正的修士,怎么可能几天内参透剑意还用剑招破解谜题?”   这个谜题显然是新系统留给秦武久的,可是秦武久现在被他们折腾得心力交瘁,哪还有机会来替他们解题?   李望看着窸窸窣窣还在往下掉落石块的小洞,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去,“就这么砸开,要是引来别人怎么办?”   安蕊伸手收回玉珠,脸色不变,“我之前不是让你把人全部引走了吗?”   李望这才回过神来,对啊,魔宫主殿现在一个活人都没有,离得近的也都看热闹去了,哪还有人注意这些。   安蕊抚过洞口被玉珠砸后留下的特殊痕迹,心中暗暗祈祷:等尹承晞再次回到这里,就会知道她已经抵达魔宫,希望他能来主动找到她,他们才能顺利共同通关。   安蕊一跃而下,李望紧随其后,可是他们二人还未落地就纷纷屏蔽了嗅觉。   实在是气味过于刺鼻,再慢一秒恐怕都会晕厥过去。   安蕊在脑中将方才的气味与自己所知晓的气味一一比对,可是始终找不到一个与之相似的。   下方的空间比上面的地宫要小得多,但是没有了火把的照明,只剩上方小小洞口的一缕光明。   李望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不停拍打着安蕊的手臂,甚至惊惧地想要往她身后躲。   安蕊一边心里暗暗唾弃李望的小胆,一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是这一望,她的心脏也随之一停。   李望越是害怕越是多话,这会儿眼泪都险些飚出来。   “就知道传言多半都是真的,剑冢天才都会受到诅咒,剑冢里除了尹承晞以外真的出过别的天才,但是每一个天才都是迅速成名又迅速湮灭,但是他们的剑都没有回到剑冢里。   离得最近的上一任天才据说是消失在冰川里,这一任直接被拐到了魔宫,肯定跟魔修有关系!”   “你看看这些剑,不是和剑冢里那些剑一个样子的吗?”   在那一丝渺茫的光明映照下,勉强可以看见面前一片深色池水中插满了失去剑灵的残剑。   失去控制的剑意在池中肆虐,使得本该平静的池水不断翻涌泡沫,左冲右突。   但是与剑冢中随意摆布的残剑不同,池子中的残剑似乎按照某种奇妙的阵法规律摆放,各自剑意相互冲突却又能融洽相处于一片池水之中。   安蕊伸手感知此处的灵力,一直未能解开的谜题也被逐步破解。   “魔宫就是靠这些天才的剑意孕生出源源不断的灵力,滋养着魔修的力量,这才能够建造出现在的魔宫,他们做这件事至少已有千年。”   千年来只要剑冢出现天才,魔宫就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人拖下冰川,成为饲养魔宫的养料。   因为剑冢出来的天才必定是正道中的佼佼者,既是体修又是剑修,而去剑冢磨炼的修士,大多并非出身七宫,也不会引起七宫的注意,魔修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是……   安蕊闭上眼睛在池边静立,始终能感觉到池中有一柄剑传递的灵力比之其他较为微弱,为了更细致地感受,她不得不围着池子转动挨个排查。   只是还没等她发现那柄剑,李望就率先一步惊呼出声:“安蕊,你右手边的那柄剑,有点奇怪!”   安蕊睁眼望向右手,突然对上一只暴突的眼球,一惊之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李望忙上前来扶住她,愧疚道:“我在那边没看清楚,就看见它剑柄上比别的剑多了个圆圆的东西,不知道会这么恶心,你吓着了吧?!”   安蕊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摇头道:“没事,那应该是真的。”   其他剑柄上都很正常,偏偏这柄剑上恰好多了一只眼球,是巧合吗?   她伸出手去在这柄剑周围感知,接着发现果然是这柄剑所散发的灵力更弱些。   那就不是巧合了。   李望也趁这时间把这柄剑看得清清楚楚,“魔修真恶心,估计是剑主人的一双眼睛,被人刻意嵌在剑柄上,完完全全的恶趣味!”   安蕊收回手掌,眼尖地在池子边看见了点不同于池水的新鲜痕迹,像是前不久刚刚落下的。   而之前来过的人只有尹承晞,她立即蹲下去触摸那痕迹。   只是一接触就让她皱眉,是血。   几滴散落在池边的痕迹是尚未干涸的血迹,其他地方她确认没有这样的痕迹。   之前尹承晞离开时她也注意到他当时捂着手臂,似乎受伤。   难道说尹承晞刻意避开跟踪的人,就是为了定时来到这片池子里放血?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背着魔宫主人往池子里放血?   换种说法,他百年前就也该成为这片池子中的一柄剑,为什么一直活到了今天?   种种谜团纠结在安蕊心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李望见安蕊不说话,自己也跟着摸了摸那几滴血,独自推理道:“说起来,先前我去引走魔宫宫主的时候,赵莘娆正好也在,魔宫宫主还特意跟赵莘娆说什么不要对尹承晞产生感情之类的话,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   你说会不会是赵莘娆这个人物她之前爱上了尹承晞,然后把人带回魔宫,又不愿意让魔宫宫主杀了他,所以就让尹承晞定时过来放血,以保证魔宫灵气供应?”   李望越往下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就是真相,越说越有底气。   “也许剑冢就是魔修放在正道吸引人的办法,从剑冢里走出来的天才都会受制于魔宫,尹承晞当初莫名其妙跟赵莘娆离开也就能解释了!”   李望猛地站起身,看着这一片血池眼冒金光,“说不定这池子就是害得尹承晞一直受制于人的原因,我们把池子一毁,尹承晞不就能跟你一起飞升了吗?!”   太爽了,被大佬带飞这么多局,终于有我放光彩的一次!   不料他刚想动手,就被安蕊伸手拦下,他满脸疑惑,心中冒出无穷无尽的“为什么”、“难道我又推测错了”的恐惧。   安蕊抿唇,“虽然只是猜测,但是这柄剑的主人,应该还活着。”   那个到剑冢处寻找自己丢失的本命剑的寻常老人,如同失心疯一样什么都不记得,被人剜去双眼仍然在寻找着自己的剑。   不是因为他疯了,而是因为他的灵力和生命力都被封在剑中,即使消除记忆,他也依然对本命剑有本能的追寻。   上一任魔宫宫主为了完成魔修大业,势必要绞杀剑冢天才,而对天才产生私情的现任宫主终究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他没有丢掉性命,却丢掉了曾经拥有的一切,以及一双看见世界的眼睛。   曾经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即使入门问路也要被说书人挑衅怒骂的“无用”又满嘴谎话的普通老人,对他来说,这真的是好吗?   而定时来到血池放血的尹承晞,百年前怕也是为了救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而舍身饲魔。   他放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补足这柄剑中缺少的灵力与生命力,只要这柄剑还对血池有用,那么即使变得平凡,那位曾经的天之骄子也不会死亡。   所以这血池毁不得,毁了,尹承晞一定会生心魔,通关游戏完全无望。   他们不仅不能毁,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恢复。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重感冒导致发烧,头实在太疼就没有更新,今天或者明天会把字数补上的。 第169章 大道成神   “什么叫他还活着?都被魔修、这样了,还能活着?”   李望在眼睛前比划着挖眼的手势表示不解。   安蕊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毕竟剑冢老人的故事是因为她心血来潮想要见到尹承晞而摧毁冰川引发的,那并不是系统设定的必经剧情。   “这柄剑传递出来的灵力较之其他,微弱太多。而且尹承晞放血的地方,也是对着这柄剑。”   李望伸手稍稍感受一番后就明白过来,捏着下巴沉思道:“这么说来,尹承晞是为了救这柄剑的主人才自愿来到魔宫的?”   “所以我们不能毁了血池。”   安蕊思量片刻,从玉珠中取出两枚,与剑柄上的眼珠替换。   莹莹玉珠完美嵌合在剑柄之上,得到增强的残剑发出阵阵诤鸣,剑阵之中残剑交相辉映,映出安蕊骤然苍白的脸色。   李望没想到安蕊居然用自己的本命法器交换残剑主人的眼睛,心急之下一顿怒喝:“你疯了,玉珠就是你的修为,搭进去两颗,修为大减,要是打起来你怎么自保?”   在这场游戏里安蕊最大的优势就是傲视群雄的战斗力,一旦失去这个优势,等秦武久反应过来,他们俩怎么招架?   安蕊摸着剩下的玉珠,屏息凝神,止住喘息。   “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我修为大减。”   “话是这么说,可……”李望着急地原地跺脚,就恨自己刚才动作慢了,没能及时阻止安蕊。   “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就要想办法把眼珠送还给这柄剑的主人。”安蕊打断他的话,朝着洞口飞出。   李望见安蕊又开始不听他说话,暗自咬牙追在后面不停念叨:“光是还眼睛有什么用,只要他的本命剑还在血池中,他的命就仍然不受自己控制,尹承晞就还得被魔宫拴着不能飞升。你自断功力也对他没多大的帮助!”   安蕊重新脚踏地宫实地,看着即将燃尽的火焰,嗤笑一声。   “谁说没有帮助了?本命剑就是剑修以自身修为炼出的,我把眼睛还给他,曾经的记忆也会一并还回去,他只需要耗费百年时光,再炼一柄剑,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她之前之所以不断在血池旁感知,就是为了确认这些残剑是否吸收了主人的灵基。   如果连灵基都一并吸走,那此局无解,她和尹承晞中必有一死。   因为大宫主原身最大的心魔源于愧疚,她认为是自己识人不清,导致问天宫作为正道七宫之首被魔宫踩在脚底,受人耻笑。   她前往万年冰川受尽苦寒并不是因为羞于见人,而是为了赎罪。   然而在冰川中时日越久,问天宫越被以秦武久为首的四宫压制,因此她心中的愧疚就越深,心魔也渐渐扎根。   为了破解心魔,要么尹承晞从魔宫叛出,一同征讨魔宫,证明她当年并未看错人;要么,就要由她亲手将心魔斩除,还问天宫一个清白。   这是她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就知道的事实,但是她不信,他们三人明明是队友,新系统再怎么任意妄为,也不敢公然挑衅宙斯计划的规则。   她认定这局游戏一定有别的解法,而现在解法就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李望早知道安蕊疯,可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允许这么疯!   “你知不知道之前的盘算等于把我们两个人摆在了秦武久那帮人的对立面,盘云、合欢两宫就算拿到了你写的秘术,他们俩联手也保不住!   魔宫宫主跟着过去,只要她稍微看上一眼,就能知道东西是别人伪造的,到时候最先成为众矢之的的就是我们俩!   没了你的武力作保,我们拿什么走出魔宫?!”   走不出魔宫就要丧命当场,他们俩没有复活卡,全得死,她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摇摇欲坠的火焰在李望一顿嘴炮输出后终于燃尽,整个地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片寂静里只剩下李望愤怒的喘息和不忿的捶墙声。   安蕊从地宫洞口拿起火把重新点燃,冷然道:“所以我不是让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尹承晞也引过去吗?”   “不论别人有没有见过秦武久他们,尹承晞一定见过,他的心仍然向着正道,所有的问题,他都会替我们解决。”   这是来自于队友的信任,也是她机关算尽的用心。   李望在黑暗中沉默着,安蕊看不清他的脸色,也不想看,损失两枚玉珠后她精神与身体双重疲惫,现在只想出去好好睡上一觉,脑子不愿再转动一下。   不知不觉间,李望走到了安蕊身后,拿起洞口另一只火把,似是自嘲:“你总是把所有事情提前安排好,但是却一句都不跟我说,要是我有丁点误差,你不是满盘皆输?”   “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太信任我,还是太不信任我……”   “你觉得我是不信任你也好,是信任也罢,我的处事方法一向如此。”安蕊半垂着眼眸,懒得再开口。   “我们之间的队友关系从来没有平等过。”李望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委屈,鼻头一酸想要流泪,又硬逼着自己把泪水憋了回去。   安蕊迈着稳定的步伐向前,轻飘飘的声音从前方钻进李望的耳朵里。   “是你觉得不平等,所以才越来越敏感,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拖累。《末日逃生》里,我们不是一直在互相帮助吗?”   李望如同饥饿中的大狗狗突然看见一根散发着香味的肉骨棒,眼睛亮得快要闪光。   “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嘛!”   **   遍地狼藉,墨玉雕刻的魔兽兽角上挂着不知是谁的手臂,血淋淋地一直朝下滴血。   笔直的走道上不是扯烂的五颜六色的衣服,就是沾着各种混合液体的法宝。   这样的魔宫,已经有百年没有见到过了。   赵莘娆站在魔宫宫主身后,满脸都是看热闹的兴致勃勃。   这位夫人可真能闹腾,还没跟宫主双修,就能把魔宫折腾得天翻地覆,要是双修了,那不得闹翻天?   宫主可不会放任一个惹祸精成为自己的双修对象,至少也要打断他的牙齿,磨平他的爪子。   “夫人在哪儿?”   果不其然,宫主深红色眼尾因为怒气沁得更深,层层灵力释放,压得周边魔修不得不跪地求饶。   “宫主明鉴,夫人是被同行人欺负,我等是看不惯他们这般行径,拔刀相助。”   宫主嘴角连抬都未抬,只从齿尖漏出一丝不屑的嗤笑。   “就你们,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娆儿,全杀了。”   赵莘娆打从一开始感觉到宫主释放灵力就知道她气性不小,这下她一开口,就更明白了。   只是她不愿意为了这些人脏了自己的手,又转头对着尹承晞吩咐。   尹承晞眉眼未动,手起刀落,在场所有魔修瞬间人头落地。   赵莘娆一直饶有趣味地看着尹承晞出手,突然发现他左手行动间似有不便,不禁皱眉。   她正想开口询问,宫主就先一步嘲讽:“杀魔修杀得倒是痛快,可惜你永远都不可能再成为正道修士了。”   尹承晞嘴唇紧抿,神色坚毅,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赵莘娆连忙挤在两人中间打圆场,“母亲,咱们不是来看新夫人的吗?”   宫主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到底是狠不下心来,甩袖转身。   赵莘娆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连忙追着宫主而去。   一惊一乍之下,刚才想要问尹承晞的事,瞬间都抛诸脑后了。   尹承晞眉眼微松,右手拂过左手手臂,似有痛色。   如果有人能够掀开他手臂上的衣服与纱布,就能看见一道道旧伤未愈,新伤又添的伤痕。   百年前在他最意气风发之时,功成名就洞房花烛,赵莘娆却突然带领魔修攻上问天宫,在他与大宫主的道侣大典开始之前私底下找到他撺掇他堕魔。   她手中握有久久未见音讯的师傅的信物,还有师傅当时在血池中痛不欲生的模样。   要想救师傅,他就要牺牲自己深入魔宫,用自己换师傅。   当时他以为事情很快能够被解决,他仍然能回到正道做回他的剑冢天才,可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记重击。   魔宫计划造成血池已有千年之久,残剑剑阵不仅不能破,还是这世上唯一能让师傅继续活着的方法。   这些年来他想尽办法,终于把师傅从血池中救了出来,可是他却被永远禁锢在血池边,每隔几日就要去为师傅的本命剑续血,以免残剑通过联系吸食师傅为数不多的生命力。   但是这些都只能延缓师傅死亡的速度,他始终无法替师傅找到永绝后患的方法。   再这样下去,他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换师傅的命。   只是他对尘世仍然留有眷恋,始终不愿意放弃那万万分之一的希望。   可是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发觉得希望渺茫。   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尹承晞手上使的力气不经意间增大,左手手臂的痛感将他唤回现实。   前方那间屋中传来阵阵惊呼,尹承晞不禁皱眉。   屋顶不知被谁动手掀开,屋中几人的相貌骤然曝光在他视线之内,他瞳孔骤然收缩。   秦武久!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还有他身后的几个人,不都是……   他们都来了,那……   尹承晞的心脏猛烈跳动,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异常,猛地回头望向主殿方向,脚下不受控制地迈动一步。   但却在下一秒停滞,他再次回首,看向正一脸不忿怒骂秦武久的盘云,桃花般多情的眼眸中泛起层层涟漪。   再没有一丝犹豫,他向着秦武久等人所在的方向而去。   还不等走近,就听见了赵莘娆不留余地的嘲讽声:“距离道侣大典还有七天,你还不一定能坐上魔宫宫主第七任夫人的位置上,就先耍起夫人派头来了?”   秦武久耻辱至极地浑身发抖,后槽牙险些都咬碎。   他们本是正道领头人,是因为安蕊莫名其妙的强制要求才来到魔宫受辱受罪。   若依他的想法,此刻干脆揭竿而起,把魔宫杀个一干二净,再带领正道众人扫平魔宫。   可是他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匆匆赶来的尹承晞,曾经被他轻松挑落马下的记忆骤然鲜明起来。   还未战,已先生退意。   但现在决定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他的脸曝光在尹承晞的视线之中,易颜丹的功效不足以骗过尹承晞。   哪怕他再不愿意打起来,只要尹承晞一张口,他们所有人都要被面前魔宫灵力最为深厚的三人打个稀巴烂。   盘云和红缨也跟着看见了尹承晞,被愤怒冲昏的头脑骤然清醒,惊惧的眼神一闪而过,两人瞬间站在秦武久一边,随时准备出手应对。   只是尹承晞没有开口,先开口的反倒是本来一脸沉肃的魔宫宫主。   “你是正道修士?”   出乎意料的,魔宫宫主并没有和赵莘娆一样愤怒嘲讽,而是略带着几分惆怅与怀念的意味。   红缨心思最为细腻,灵机一动抢先回答:“回宫主,我们兄弟姐妹几人皆曾经是正道修士,隶属同门。然而门派太小,遭遇正道七宫压迫,流离失所,愤恨之下弃暗投明,决定加入魔宫。”   红缨虽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但既解释了秦武久几人身上的正道气质,又打消了魔宫宫主的怀疑。   赵莘娆却仍然质疑:“既然你们隶属同门,为何要大打出手,引发动乱?”   红缨下意识地想要护住藏在胸口处的纸张,被盘云攥住手腕,克制住了。   “我们几人虽属同门,但此次将师兄带来魔宫做夫人,只是我们其他人的主意。师兄不愿,醒来后几番吵闹不止,此次只是闹得略过了些。”   盘云把事实颠来倒去,将黑说成白,将白说成黑,偏偏他生得一副病弱书生模样,又缓缓道来,让人不得不想要相信他。   秦武久握紧拳头,怒目而视,“你在说什么鬼话?”   盘云眼睛一闭,“师兄,事已至此,宫主都愿意亲来见你,可见视你甚重,你也为兄弟几人想想吧!”   秦武久想要开口争辩,可是瞟一眼对面一直没有声音的尹承晞,怀疑对方还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这个猜测让他更加不敢出头。   而在他身后的那几名宫主,一看见尹承晞和魔宫宫主本人,就立即变成了鹌鹑,秦武久不吭声,他们压根不敢出大气。   所以事情就由几人争抢秘术变为同门师兄弟为了卖不卖身而大打出手。   滑稽得很。   魔宫宫主用眼神描摹着秦武久的相貌,像是在透过他看向某个特定的人。   “你们正道修士,看起来总是很相似。”   总是倔强、咬牙不吭声、流血流汗不流泪……   所以她曾经很好奇,尝试着接近,结果接近之后就是连绵多年的痛苦。   红缨脸色一变,她能听出来魔宫宫主语气中的眷恋不舍,对于一个有权利又有能力的女人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   但如果魔宫宫主要为秦武久出头,他们之前的架不是白打了?!   魔宫宫主嫣红的长指甲轻佻地扫过秦武久的脸颊,语气骤然阴森。   “所以我不再好奇了。”   “道侣大典不用等到七天后,明日即可,一切从简。”   拇指指甲掐在秦武久嘴角处,渐渐渗出血来,魔宫宫主盯着那处伤口,肆意发笑。   “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待你被采补之后,我会替你向你的师兄弟报仇,别担心,黄泉路下,你不是一人。”   在场之人都被魔宫宫主突然的疯癫吓到,纷纷噤声。   她自己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没趣味,回头温和地抚摸着女儿的发顶。   “又要多一个爹了,你高不高兴?”   赵莘娆皱眉不语,新系统游戏世界里的npc怎么变态变态的,这话她怎么回?   魔宫宫主本来也没想听到她的回答,摸完头就收手。   “是母亲问错了,他算个什么,值得你喊一声爹?” 第170章 大道成神   “你?!”秦武久不堪受辱,大喝出声。   盘云和红缨二人联手,一人一只手臂,瞬间将暴怒中的他压得起不了身。   “师兄,事已至此,我们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为好。”红缨语气诚恳,似是已经认命。   秦武久脸色一黑,正欲使出真本事将二人击退,盘云却突然耳语道:“秦宫主,魔宫不宜久留,待大宫主归来后,我等今夜速速离去,勿要多生枝节。”   听到这话秦武久的脸色更黑了,是他在多生枝节吗?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就想让他闭嘴吃亏?真当他这百年正道第一人是白干的?   “大哥,打不过,还是算了。”   最了解他脾气的还是他身后的几名宫主,一看态势不对,他们也跟着上来帮忙按住秦武久,一边还轻声劝解。   面前就站着魔宫最强的三人,而他们中最强的人却不在,怎么看打起来都是他们吃亏。   虽然逃跑很丢人,但是打起来要丢命啊!   赵莘娆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几个人团在一起,不停唧唧歪歪说些丧气话,甚至兴致上来,直接搭着尹承晞的肩膀问道:“你猜,这个新夫人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师兄弟低头?”   自打进入游戏以来对她任何行为都没有反应的尹承晞,突然皱眉挪开一步,避开她的手。   “虽然道侣大典没有彻底完成,但是我与安蕊已经成为道侣,如今也算是有妇之夫,烦请你在行为上多加注意。”   赵莘娆一下没注意搭了个空,脚差点崴了,又听见尹承晞突如其来的男德发言,整个人都有点懵。   “你……也太入戏了吧?”   等出游戏了,她一定要把“尹承晞因为失忆爱上npc为其大守男德”几个大字贴在每一个组织的门口,让大伙都乐呵乐呵。   尹承晞再次避开赵莘娆伸过来的手,忧虑重重的视线扫过周围每一寸可能藏人的地方。   这几天应该就是她一直在跟踪自己,她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吧?   赵莘娆也真是,非要搭他的肩膀,自己没有腿站不住?   眼看赵莘娆不依不饶还要搭,尹承晞直接冷脸,“宫主似乎要去血池,少宫主不跟去吗?”   赵莘娆脸色一变,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打闹之间魔宫宫主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坏了!   “你怎么不早说?”   尹承晞大致算了会儿时间,觉得安蕊差不多也该出来了,于是依然冷着脸镇定扯谎:“还以为少宫主知晓。”   赵莘娆怒骂一声,朝着魔宫主殿飞奔而去。   这场游戏对她来说最大的麻烦当然是帮助尹承晞飞升的办法,但是游戏并未设定时间,无论花一天或是一百年,只要最后尹承晞飞升了,那么游戏都会成功通关。   但是前提是尹承晞不能死亡,一旦死亡就再也没有丝毫希望。   而偏偏在接收记忆的时候,原来的赵莘娆为了解救自己的亲爹,把尹承晞找到魔宫,又两人合谋把亲爹放出去了。   魔宫宫主因为从前被他亲爹在身上下毒的原因,对这个男人既爱又恨,把他锁在血池里遭受磨难,又不让他死,她自己又不愿意看见心上人受苦的模样,所以从来都只是透过亲女儿的嘴听听他的现状。   但是现在这个新夫人,似乎勾起了魔宫宫主关于心上人曾经的记忆,她要是看见空荡荡的血池,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残剑剑阵微弱,为了补足其中的灵力,难保魔宫宫主不会杀了尹承晞取代心上人的位置。   到时候她的游戏任务就彻底崩盘了!   魔宫主事的两人一走,盘云和红缨立即松开手,如临大敌般盯着尹承晞。   他们不会抱有侥幸心理,尹承晞一定已经认出他们了,为什么不告知魔宫中人?   尹承晞在他们俩的相貌和表情中停顿一会儿,犹豫道:“是盘云宫和合欢宫?”   盘云、红缨脊背挺起,“是又如何?”   尹承晞坦然一笑,“只是稍作确认,无事。”   尹承晞态度坦荡,反倒显得他们小题大做。   盘云红缨的气势稍减,秦武久的气焰就烧了起来,一直没能发泄得了的怒火这会儿总算是找到了出口,“尹承晞,你当初是怎么叛逃入魔的都忘了吗?现在又想回头走正道,我告诉你:晚了!”   尹承晞右手拔出腰间长剑,剑尖直指秦武久喉间。   “晚不晚不由你说了算。”   “能够裁判我罪行的人也不在你们之中。”   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安蕊,其他人没有资格,也不配审判他。   秦武久几度吃瘪,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锋利剑刃抵在喉间,他不敢再出声刺激尹承晞。   百年前他出招就是一副疯样,瞧瞧魔宫宫主先前那疯癫的样子,跟在这样的人身后,他现在比之百年前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尹承晞十分满意他的态度,收回长剑,又对着盘云和红缨说道:“今夜问天宫宫主归来,我亲自送你们出魔宫。”   红缨察觉到他的好意,上前一步试探性地问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问天宫大小宫主何时回来,他们到底是去了哪里,你可否指明方向,我们好去寻人?”   尹承晞又恢复无表情的冷脸,“只管等着就是,他们自会回来。”   “还有,要想守住你怀中的东西,少问多做。”   红缨捂着胸口,大步猛退,讶异地看着他。   尹承晞抚摸着剑柄,想起书桌上被人按照习惯整整齐齐垒成一堆的纸张,忍不住笑道:“我的房间被人进进出出多少回,你们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盘云听出尹承晞不想计较的意思,急忙松了一口气,甚至有闲心替他考虑起他的事来。   “她们俩都离开了,你不跟过去,没事吗?”   “她们的事自己会解决。”   一提到魔宫宫主和少宫主,尹承晞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三人之间显然存在着什么恩怨难以调解,恐怕当年尹承晞堕魔也是逼不得已。   盘云心中几经盘算,转而开口道:“等解决完这些问题,你总归是要回到问天宫请罪的,到时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荐一番,免得大宫主不愿见你。”   尹承晞嘲讽一笑,“所以代价就是这次离开魔宫时要我出手相助,让你全须全尾地逃出去?”   盘云被他点明心思,也不觉得尴尬,一耸肩无奈道:“我只是觉得到时候打起来,你肯定不会管我们的死活而已。”   尹承晞受控于魔宫,魔宫那对母女深知他不会对问天宫下手,可是没说不能让他对别的宫下手,这只是为了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而已。   不得不说,他的后路留得很有道理,尹承晞心里也害怕安蕊不愿意见他,答应得十分爽快。   两边协议刚刚达成,匆匆从主殿离开赶来现场的安蕊和李望就站在门外对着短短一天之内大变样的环境啧啧称奇。   “魔修真是了不得,看看这破坏力,正道真是比不了啊!”   “呦,这是谁扯下来的手,怎么还挂在魔兽嘴巴上,真没有公德心,我强烈谴责!”   李望一路看着一路赞叹,虽然事情是他一手闹大的,但是这帮魔修惹事打架的能力可真不是盖的。   哎呀,要是能把里面的秦武久他们也狠狠打个鼻青脸肿,让他们短期内都起不了床就好了!   想到安蕊落在血池里的两颗玉珠,李望现在仍然非常心痛。   安蕊听他在旁边耍宝,跟着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说说笑笑,就对上了怔怔然望过来的尹承晞。   安蕊一愣,接着脸上的笑意不受控制地收起,尹承晞原本闪光的眼眸顿时失去光彩。   他勉强看一眼站在安蕊身旁的李望,想要质问,却又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   为什么和别人就能谈笑风生,一看见他就笑容消失?明明早就来到魔宫,却半点都没有试着来找过他,反而和别人一起跟踪他、怀疑他、试探他……   酸水一层层咕嘟嘟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   长时间以来替师傅放血都没有当前这个情况痛苦。   可是他又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是他自视过高,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快速解决,结果被困魔宫,害得她被天下人耻笑。   质问之后,也只是让自己更加不堪而已。   不想再傻站在这里,他匆匆留下一句“深夜再来”,就转身离开。   李望满脸懵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又瞬间恢复平静。   “你不跟他说两句什么的吗?”   安蕊摸着自己的嘴角,对于刚才莫名其妙超乎意料的状况怀有隐忧。   明明之前见他的时候都能自控情绪,为什么突然不受控制地看见他就忍不住冷淡和怨恨?   “该说的他都知道了,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先休息。”   她的头自从玉珠被取出两颗之后一直疼得厉害,尤其是离开血池越来越远,与玉珠之间的联系渐渐变淡之后。   即使知道现在的情况还有很多谜题摆在面前,但是她的脑子只要稍微一思考就晕眩得厉害,只想直接倒下去狠狠睡上一觉。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回家比较迟,而且又下雨,撑着伞路过医院附近工地的时候听见了小猫的叫声。   因为雨不算小,害怕小猫出事,所以壮着胆子进去找了一下,但是小猫很怕人,躲起来我没能找到。   回家之后拿了家里猫吃的猫条和猫粮又回去找小猫,但是这个时候小猫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看来跟它没有缘分),所以把猫粮放在了附近的地方,希望它能吃到吧!   码字的时候一直在想小猫能不能熬过今晚,唉…… 第171章 大道成神   李望好不容易安顿好安蕊,回头就对上凑过来的盘云红缨两人,把他吓了好大一跳。   歪头看向他们俩身后,发现秦武久四人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   盘云着急地扳正他的身形,“大宫主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偏偏是这个时候……”红缨手握秘术,正等着今夜离开,看见安蕊状态不好简直焦心至极。   李望食指竖在唇畔,示意二人噤声,半拖半拽把两人拉出房间。   “大宫主只是疲劳过度,只要休息好就没事了。比起这个,你们是怎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的?”   盘云和红缨两人连连摇头,“我们只是小范围的打闹,并未真正动手,谁知道外面先闹了起来,等魔宫宫主亲至,我们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真正的罪魁祸首李望眼不跳气不喘地对着两位无辜人士进行训话:“明明都已经把事实真相告知你们,还闹得魔宫宫主前来,真是……”   两人羞愧地低下头去,虽然不知道事情因何而起,但确实是他们内斗太过厉害,这才使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红缨摸了摸怀中的秘术,心中增添几分勇气。   “李小宫主,此事我们的确处理不当,可是魔宫宫主仗势欺人,明日就要举行道侣大典,待采补秦宫主后就要围杀我们一众人等,现在当真不是大宫主能安然入睡的时机。”   李望眉毛一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事,盘云一看有戏,跟着就要推门唤醒安蕊,却依然被李望拦住。   盘云伸出的手都被传染上主人的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李小宫主,虽然尹承晞答应今夜会领我们走出魔宫,但是他毕竟曾经堕魔,我们信不过他,还是得请大宫主出手……”   李望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我说了,大宫主疲劳过度,只要休息好就会没事。明明现在醒了也不能立即离开,为什么非要打扰她休息?”   红缨终于放弃最后一丝幻想,不再隐瞒,拉开裙摆就跪了下去。   “李小宫主,与云宫主无关,是我之前心境突破,又强行压制,与秦宫主动手之际诱发契机,恐怕撑不到今晚。还请问天宫救命!”   盘云蹲下想要扶她,她却挥手拒绝,盘云只好随她一同跪下。   “红缨突破在即,绝不能在魔宫,还请问天宫救她、也是救我们所有人一命。”   修士突破俱有雷劫,魔修逆天而行,雷劫惊世,向来九死一生。要是被魔宫中人看见红缨的修为和雷劫,定能猜到她真正的身份,到时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秦武久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提前一步带人不知去到了哪里。   这几天以来只有他深入接触过魔宫中人,或许在暗地里买通了什么人,找到暗道能够自由进出魔宫也未可知。   秦武久四人都走了,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几个。   李望只觉得头大如牛,前三天什么事都没有,天天跟着安蕊逛街跟踪人,无聊得恨不得数蚂蚁,结果现在一天之内事情全部堆在一起,一个接一个,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看着天边慢悬的余日,在心底里不断抠算着时间。   “你还能忍多久?”   红缨讶异抬头,“李小宫主答应了,我这就去唤醒大宫主!”   “等等,我是问你还能忍多久,没说答应你。”李望恨不得把自己造成一堵铜墙铁壁,堵在门前。   红缨的情绪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大约还能撑一个时辰。”   时间这么短,确实撑不到夜里。   李望抠着木门的纹路,脑中飞快闪过好几种办法,又一一否决。   面前一男一女还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无形中释放着压力。   “至少让她休息一炷香。”李望无奈之下只能勉强为安蕊争取到一炷香的时间。   他自己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可是安蕊之前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疲惫,匆忙唤醒她也对现状无济于事。   虽然心里知道一炷香的休息也不算是什么正经休息,可是还是会对安蕊抱有期望,毕竟她曾经创造过不少奇迹,说不定这次也能改善境况?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过,不用他们俩催促,李望先一步开门进屋,站在床前试图轻声唤醒安蕊。   可是安蕊不知何时竟深陷噩梦中无法自拔,额间渗出密密的细小汗珠,手脚皆是绷紧,似乎与什么东西正在争斗。   无论李望如何呼唤,安蕊始终不能清醒。   着急的盘云上前推开李望,一把抓住安蕊的肩膀,急切地大喊道:“大宫主,快醒醒!”   安蕊呼吸一滞,三人皆是一喜,以为安蕊就要醒来,可是等了又等,安蕊确实不再做噩梦,整个人却陷入更深的睡眠中去,似是晕死过去了。   盘云难以置信地再次摇晃安蕊,却发现手下的身体已然卸下所有防备,人事不知。   李望大感不妙,拽开盘云,自己上前去试探安蕊的鼻息。   还好,正常呼吸。   盘云呆呆地站在床前,自己都不敢相信地问道:“大宫主有心魔?”   李望没有否认,这给盘云和红缨两人心头蒙上又一层阴翳。   “纵然是有心魔,以大宫主的本事,不至于会受心魔控制,你们二人方才究竟去做了什么?!”   面对盘云突如其来的质问,李望不怒反笑,“方才还跪下来要求人,现在一看没用了,就耍威风咄咄逼人起来,云宫主习得一副好变脸功夫。”   红缨虽然被即将到来的雷劫分去大半精神,但是面对这一情况,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解:“李小宫主、盘云,莫要再吵了,雷劫将至,大宫主又昏迷不醒,我等该当如何?”   李望抱起安蕊,神色坚毅,“没办法,只能硬闯。”   “不可!”盘云、红缨同时开口喝止。   “硬闯会引来魔宫宫主,没有大宫主,我等敌不过!”   要是硬闯能成,他们俩还用得着之前又跪又求?   李望也知道这是下下策,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魔宫刚刚经历骚乱,此时正是守备松懈的时候,要硬闯,也只有现在有机会。”   他不能对二人言明的还有魔宫宫主和赵莘娆此时都在忙着血池的事,一时半会儿事情还传不进她们俩耳朵里。   抱着安蕊将将走到门口,头顶砖瓦突然被人踏过,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三人眼前。   尹承晞视线落在晕倒的安蕊身上,眸中泛起柔光,将安蕊从李望怀中接过。   “跟我来,我知道密道。”   李望一拍脑袋,“你在魔宫生活一百年了,肯定知道密道,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尹承晞压根不答他的话,将安蕊稍微往上托了托,让她能在怀中睡得更舒服些。   “走吧!”   李望早习惯了尹承晞的差别待遇,压根不知道尹承晞这会儿所有动作都是特意做给他看的,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尹承晞心里顿时又是熨帖又是奇怪,为此多看了李望好几眼。   三人避开人群随着尹承晞一路偷偷离开,等到看见所谓密道的真容,都傻眼了。   “这不就是大门吗?你耍我们!”盘云率先发难。   红缨也跟着在门边摸来摸去,确认后脸色也不好看。   李望心里也十分忐忑,但是看了一眼尹承晞怀中被护得好好的,睡得甚至脸色恢复红润的安蕊,又放下心来。   尹承晞可能会坑别人,但他一定不会坑安蕊,等着抱大腿就完事儿了!   “魔宫完全依据问天宫而建,既然问天宫没有密道,那么魔宫自然也就不会有。我们要走的是外面魔修自己挖出来的地道。”   尹承晞双手用来抱住安蕊无法动作,于是抬脚在一处冰砖狠狠踹上一脚。   外面听见动静的魔修立即将冰砖拿出,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对上门内几人,上上下下打量过后直接开价:“一百年灵力。”   这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一百年的精纯灵力足够让他跃升一个大境界,但他只需要放几个人出门去。   但是盘云和红缨两人心急,立即就要答应,尹承晞抢先一步否决了他。   “你方才放出去的是宫主要娶的新夫人,只收了五十年,这几个人只是陪嫁,你却要一百年?”   眼睛的主人贴在冰砖前,语气中讨好意味十足,“旁人确实不值这个价,这不是还有您在吗?”   尹承晞眉眼不动,只是手中抱得越发紧了。   “我不出去,二十年。”   冰砖后的眼睛满是诧异,没想到尹承晞还要继续待在魔宫中,只是诧异归诧异,生意归生意。   “好,先交灵力,后放人,是我的规矩。”   盘云大跨步上前将储满灵力的珠子交给对方,冰砖再次被封上,盘云和红缨忐忑地等在门前。   李望则是走到尹承晞身边,诚挚发问:“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安蕊用两颗玉珠换了参见主人的一双眼睛,血池已经不再需要尹承晞定时放血。   方才尹承晞应该已经回过血池看过了,以他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接下来只要他们一起出去找到残剑主人,助他重铸本命剑,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他不懂,尹承晞为什么这个时候选择不离开?   尹承晞极为眷恋的目光流连在安蕊沉睡的面容上,似乎想要铭记她最后的模样。   “她有心魔,所以才会在损失修为后突然昏迷,我不能这么自私。”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他们不远处的一小片冰层被人慢慢顶开,一张用黑布遮住面容只留一双眼睛的人朝他们招手道:“等什么呢,快过来!”   尹承晞将安蕊交还给李望,割舍下最后一份留恋。   “去吧!”   李望不明所以地接过安蕊,突然发觉安蕊的脸色红润得出奇,而且眼珠不停转动,好似即将醒来。   她的修为恢复了?   尹承晞替她把玉珠拿回来了?   他惊喜抬头想要询问,可是面前早已人去楼空,尹承晞不知何时早已消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6 01:41:28~2021-07-06 22: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日牛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大道成神   黄昏将至,三人在冰面上不断游走,精神极度紧绷,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身后,像极了亡命天涯的囚徒。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一名男子背上还背着个晕迷不醒的白衣女人,女人面色红润,眼珠不安地乱转着,显然即将转醒。   背着她的男子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仍然全心放在脚底长剑上,三人朝着同一个方向飞驰。   安蕊悠悠转醒之际,对上的景象就是不断后退的冰面,以及只剩下芝麻大小的魔宫外的绿蔓。   出魔宫了,为什么?她睡了多久?   “李望……”问题太多脑子太乱,最后说出口的只是名字。   她一开口身下的长剑就是一抖,接着李望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你心魔突然发作,可吓死我了!”   安蕊动了动发软的手脚,恍然大悟:“原来是心魔发作了,难怪我一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制着醒不过来,不过为什么我现在又能醒了?”   李望下意识回望身后的魔宫,“是尹承晞,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你的修为回来了,所以又把心魔压了回去……你怎么了?!”   李望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背后的重量轻了大半,立即停下飞剑转头看去。   在前方一心赶路的盘云和红缨同时感知到周围灵力的异常波动,吃惊地回首。   万年冰川下常年不变的不带温度的太阳不知何时被重重乌云遮蔽,仿似天空中所有阴云全部集于一处,沉沉地向着地面压下。   风雨欲来的态势太过令修士熟悉,所以他们才惊讶不已。   雷劫、   是谁的?   李望徒然地伸手去抓,也只能在安蕊即将被雷云吸走的瞬间抓住她的手臂,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两人,李望使力使到快要脱力,就听见安蕊冷淡地开口:   “放手。”   李望还没反应过来话语的意思,手已经先脑一步放开,眼睁睁地看着安蕊被雷云吸走。   盘云和红缨逆风来到李望身旁,大声询问着:“大宫主怎么会突然引来雷劫?”   李望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我被利用了,我居然被利用了?!”   他脸上不知是羞是怒,表情全都扭在一起,瞪着空中的雷云,不知在和谁做斗争。   因为风愈来愈大,李望说话声音又小,两人根本什么都没听见,只好再次发问。   这次李望总算是回过神来,“你们赶快离开,红缨再过不久也要突破,她们俩不能在一起经历雷劫。”   高级修士之间的雷劫若是叠在一起,只会成几何倍地增加雷劫难度。   盘云红缨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得到他这句话,两人直接转身离开。   最后茫茫冰面上,只留下了茕茕独立的李望一人,他惘然抬头,看着飘立在天地之间,即将遭受雷劫的安蕊。   “从知道尹承晞是为了保住残剑主人命才来到魔宫的时候,你就能飞升了,偏偏为了救他,自愿把本命法宝留在血池里。   心魔早就没了,你会昏迷根本就是新系统在背后搞鬼,拖延时间让尹承晞赶过来,替你把玉珠补上,再等你醒过来我一开口。   你就不得不飞升了。”   没了你,尹承晞拿什么通关游戏?   新系统就是要尹承晞死。   看来和你最开始的猜测一样,尹承晞手中的复活卡,新系统根本不会认同。   从魔宫处或看见或听见动静的魔修们,如同闻见肉香的鬃狗,闻风而动应声赶来。   整个修仙界的修士都知道,刚刚经历雷劫的修士最为虚弱,也最容易被乘虚而入杀人夺宝。   李望收起长剑,神色漠然地看着无数黑点向着此处涌来,手中抚摸着玉珠,只等最恰当的时机,将这些人的野心一次打碎。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安蕊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沉闷的阴云压在头顶,隐隐有电光闪烁,身体不受控制,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立脚点。   一切都加重了心理压力,安蕊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难以消除的恐惧感,将玉珠如同往常一样环绕周身。   按照整场游戏新系统对她的态度来看,还算友好,但是难保不是在麻痹她的感官,就等着最后给她重重一击。   还不等她思考明白,天空雷云翻滚,第一道雷击毫无征兆落下,直击头顶。   从头至脚雷电一路扫过,每一根骨头都传来劈啪作响的声音,最上面的玉珠表面已经开始泛黑,安蕊不得不将他们转向脚底。   她仰头等待第二道雷击,脚底却传来阵阵惊呼。   “这跟我们平时的雷劫程度根本不一样,有人知道是什么境界吗?”   “我怎么觉得很像是正道修士的雷劫?”   “看错了吧,这里是魔宫,冰川还在,正道修士没事来魔宫找死吗?”   “不对啊,冰川前不久不是说又塌了吗?”   “所以说果然是正道修士?!”   怀疑的声音渐渐增多,安蕊摸着自己的脸,发现第一道雷劫直接将换颜丹的效果击溃,她已经变回从前的模样。   此时只能庆幸雷劫会将人吸到半空中,下面的魔修不敢靠近雷劫范围所以看不清她的模样。   头顶轰隆作响,第二道雷劫来得声势浩大,最后却只是和第一道雷劫一样的效果。   再次翻转玉珠,这回安蕊仔细观察玉珠的模样,发现被雷击中的地方玉珠正在进行重塑。   新系统果然对她格外好心,这是要送她一份大礼!   九道雷劫一次比一次来得快,雷电落下时一次比一次粗壮,可是在中心接受雷劫的安蕊却始终没有重伤迹象。   下方一众等着捡漏的魔修看着这样的场景,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道果然是天道之选,连雷劫都格外偏爱,凭什么?!”   “她都经历九道雷劫了,为何还不结束?”有一直数着数的魔修突然震惊。   这一提醒,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九道雷劫已是修士顶峰,若是有第十道……”   即是飞升!   他们即将亲眼见证一人飞升?!   漫漫修仙途,无数天才涌现又湮灭,能够飞升的修士在天才之中都是凤毛麟角,所以问天宫每任宫主皆可飞升才会像个神话一样存在于每一位修仙者心中。   修仙界有多久没有人飞升了?   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不记得了。   但谁能想到会有一个正道修士在魔宫飞升?   这难道不是公然挑衅,嘲讽魔修无法飞升?   每一个魔修都气红了双眼,可又无法克制地嫉妒、羡慕。   第十道雷劫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落在雷劫中心,一直漂浮在半空的人影随着雷击猛然落地。   失败了吗?   层层乌云渐渐消退,被雷击打得四分五裂的冰面上站着一个相貌昳丽的女人,环身的十六枚玉珠经历雷劫洗礼,此时晶莹剔透,个个闪烁着大道至简的光环。   女人身上遮掩不住的恐怖灵力让周遭一圈魔修瑟缩不敢上前,明明是多对一,可是却看不到丁点胜利的可能性。   女人的视线在他们之中逡巡,似乎在找什么人。   就在此时,天空乌云散尽,大放光彩,女人也随之皱眉。   在场魔修中有人小声询问周边人:“雷劫之后一般不都会有甘霖雨露吗,怎么这么久还没落下来?”   “或许飞升和普通雷劫不一样……”回答的人自己说了也不大相信。   安蕊感受到天空中传来的熟悉的吸力,以及这个世界对她突如其来的排斥。   新系统根本不让她在游戏世界里多待一秒,逼她飞升后就想把她从游戏里踢出去,与之对应的,李望也可以选择完成任务退出游戏,尹承晞就会陷入彻底孤立无援的状态。   终于在人群中找到李望的身影,由于她已经暴露,她不敢上前去找他,只能在被吸走前一遍又一遍地用口语对他重复着:   救他、救他、救他   不能让挣扎求生到现在的尹承晞死在这场游戏里,不能让新系统的计划得逞……   新系统只能把她踢出游戏,可是李望仍然拥有出游戏或是继续待在游戏世界里的两个选项,如果说尹承晞还有什么希望,也只能在李望身上了!   李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天空,少见地放空。   眼前已经跳出了两个选项,新系统根本没有出声,似乎对它来说,李望会选择哪一个,它早有预料。   手心处咯人的纳戒被李望放在眼前打量,纳戒里藏着尹承晞拼命想要保护之人的眼睛,那是他活着走出这场游戏的希望。   安蕊在他试图拽回她的时候趁机塞到了他的手里,在十场雷劫中他一直把纳戒紧紧握在手心,因为太过用力,现在手都有些麻痹感。   队友之间的信任、吗?   勉强也算是个值得学习的新东西,况且新系统欺瞒利用他的动作确实令他极其不快。   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游戏世界中,无视脑中气急败坏质问出声的新系统,飞剑落在脚底,朝着冰川一路飞驰。 第173章 现实世界   “恭喜玩家安蕊完成第八场游戏《大道成神》,获得10点点数,请合理分配。”   无起伏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安蕊缓缓睁开双眼,对上窗外柔和的阳光,沉默着。   女声再次响起,安蕊仍然静默,像是一尊雕塑。   女声也察觉到了什么,渐渐隐去声音。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只有地铁前行的轰隆声响,车门开了又关,涌进来一批批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碌的年轻人。   他们挤在车厢里,或打电话痛骂无作为的同事与不明事理的领导,或和身边人吐槽室友的不良生活习惯,再不然就是抱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而安蕊始终扭头看着窗外,等地铁驶入黑暗,阳光被一点点剥夺,始终不肯转头看一眼身旁似在沉睡的尹承晞。   车门再次开启,大批年轻人匆忙下车,又有新面孔涌了上来。   突然,有个大约六十岁的奶奶拎着袋子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和沉睡中的尹承晞打量大约五六秒,尖嗓质问:“现在的年轻人素质就是这样的,连给老人让座都不知道?”   安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或者说是不愿意回到现实,仍然盯着对面窗外的广告牌,像是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一样。   而沉睡中的尹承晞就更不可能回应这位老人了。   老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最终选定了目标。   “小伙子,别睡了,起来给奶奶让个座。”   老人推了推沉睡中的尹承晞,可是对方完全睡死了,毫无反应。   安蕊无意识地攥紧手指,没有焦点地盯着广告牌上取代汪梦而红的新生代女星。   老人见安蕊不说话,只当他们俩并不认识,动作便更加肆意,拽着尹承晞的肩膀厉声质问:“还装睡,给我起来!”   但是她的一拽并未能成功将尹承晞从位置上拽到地下,安蕊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扶着尹承晞的腹部,让他稳稳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安蕊在心里已经放弃了希望,但是仍然不愿意相信现实。   好像不去伸手扶他,他就仍有可能会自己醒来。   但是最后还是不忍心看着他被人拖拽得狼狈不堪,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老人根本没看见安蕊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但是尹承晞这会儿被对方稳稳地箍住,她一个人拖不动两个人,气得原地破口大骂:   “刚刚说话就跟个聋子一样,现在拦着不让动,怎么,嘴这么金贵,跟我说两句话累着你?看你是个小姑娘不想跟你计较,你还先动手了,真是受不了啊,这社会对老人还有点关爱吗?”   老人越说越起劲,但是安蕊始终沉默着。   手腕处感知到的温度仍然是温暖的,这份温暖什么时候会消失呢?   不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手臂所在的腹部渐渐地颤动起来,她难以置信又充满惊喜地抬头。   尹承晞含笑低头看她,调侃道:“我刚刚还在想,完蛋,你生气不愿意理我了,结果你就出手了。”   安蕊看着他,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尹承晞被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急忙把她揽进怀里哄。   骂个不停的老人登时愣住,显然没料到看着坚强的小姑娘被骂之后毫不犹豫地就哭了。   尹承晞冲着车厢内看过来的人打手势说抱歉,“我女朋友聋哑人,我们刚刚吵了一架,我太生气睡着了,不好意思,奶奶来,您坐!”   尹承晞生得高大帅气,揽着安蕊一起站起来时,本该给周围人带来压迫感,但是听到他说的话,再看看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安蕊,周围人顿时正义感拉满。   “说什么呢,要说弱势群体,你女朋友才是,怎么也轮不到你们让座!”   “这奶奶之前骂人骂得中气十足,我觉得她也不缺个位置,就是看你们年轻想逼你们让位置。”   “我们都看见了,你们俩安心坐,什么人呐,人家聋哑人又听不见又看着窗外,你拉人家男朋友人家肯定要拦,就这都骂的出口,老不羞!”   路人一个接一个的嘲讽声把老人的脸嘲讽得通红,下一站刚一开口她就夺门而出。   尹承晞见事态差不多了,跟着半搂半抱着安蕊也下了地铁,一路上还收获了不少车厢内人们的祝福。   等渐渐走远了,安蕊一确认周边没人,立即把他推开。   “你怎么瞎话张口就来?”   上来就给她按头聋哑人,当时她还在情绪不能自控当中,都被吓得一惊,眼泪都憋回去了。   尹承晞自然地把她手中的随身包接到肩上,轻声哄着:“那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吗,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安蕊被他提到这事儿,怒从心头起,又给他胸口来了一拳。   “你明明醒了,为什么装没醒?”   尹承晞捂着胸口,委屈巴巴地,“我也才刚醒,发现你不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哪敢随便跟你搭话?”   安蕊没想到自己那么长时间的悲伤竟然是因为这种无厘头的原因导致的,大感无语。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尹承晞为什么看见她不说话就认为她生气了?   难道他做了什么会让她生气的事?   质疑的目光扫来,尹承晞立即缴械投降。   “我承认,私底下和玉忱心联络过。”   他想要承担下这一场游戏的全部风险,同时也帮助安蕊更上一层楼,只是新系统对他过于忌惮,不仅让他失忆,而且剥夺了他大部分的行动力。   这场游戏对他来说,只凭他一个人毫无胜算,只有等到队友前来才有一丝渺茫的可能性。   如果安蕊没有当机立断进游戏就崩断冰川,他可能等不到安蕊来就会选择和魔宫同归于尽。   但即使尹承晞说完这句话,安蕊仍然不相信他说出了全部事实,“把你的物品格打开。”   有一件事,从游戏开始就困惑着她,她不得不实践证明。   尹承晞的表情瞬间僵硬,安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连看都不用看,就说出事实:“你的复活卡全部都被宙斯拿走了。”   “也是,宙斯的私密空间是那么好进的吗?!”   可笑的是,他一直说自己用大部分道具换取进入宙斯私密空间,她居然还信了。   难怪新系统有恃无恐,就是看准了他手上没有复活卡。   尹承晞尴尬地想要解释:“我是怕你担心,所以……”   “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你当时给我看见的场景,我也给出相应的回答了,不是吗?甚至可以说一切都物超所值。”安蕊此时冷静得可怕,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一样。   可是尹承晞知道,安蕊生气了,特别生气那种。   所以接下来他就像个蜜蜂一样围在安蕊身边,嗡嗡嗡嗡,说个不停,把安蕊烦得受不了,他自己一看见安蕊烦躁,反而更来劲,活脱脱把安蕊折腾得没了脾气。   “差不多行了!”   安蕊愤怒地要拿回自己的随身包,但是尹承晞凭借身高优势,把包高高地举在头顶,耍赖皮:“你不生气了我就给你。”   安蕊现在看见尹承晞嬉皮笑脸就来气,一跺脚就走。   “我不要了。”   尹承晞又带着包赶紧跟上去,“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安蕊气得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怒气。   尹承晞见这招没办法了,又转而提及李望,“要不要听听后面发生的事?”   安蕊脚步暂缓,“李望去帮你了?”   尹承晞趁此机会偷偷将随身包放回安蕊手中,“也不算是帮,他把眼睛还给我师傅,又找到赵莘娆,告诉她一切,他就退出游戏世界了。”   安蕊想了想,按照当时的情况,正魔两道开战在即,李望作为外来者,并不能完全适应游戏世界,如果停留时间过长,难保不会死在其中。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尹承晞撇嘴,“他是跑了,却放我一个人在游戏世界里东逃西窜,一边还要努力修炼,足足又花了五十年才补足以前损耗的灵力得以飞升。”   安蕊就看不得他夸大事实的模样,“你哪里就一个人了,赵莘娆不是你队友吗?”   尹承晞立即对天发誓:“我和她只是暂时性的队友,而且不得不说,她的游戏水平真的很低,你不懂我那五十年的痛苦。”   按照他以前的游戏风格,根本不会管游戏水平过低的队友,只要自己赢了,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自己的本事或运气。   但是新系统气急败坏地又折腾了一堆的新东西,把他和赵莘娆的性命绑在一起,他不得不在正魔两道的追杀之中四处流浪,还要带上一个拖油瓶。   否则不需要五十年,他很快就能走出游戏世界。   只能说新系统为了消灭他,真是煞费苦心。   瞧着样子,尹承晞好像确实挺痛苦的,安蕊也就没有继续嘲讽。   从随身包里取出手机,果然有玉忱心前不久发来的消息,大致扫上一眼,安蕊心里就有数了。   “我们现在就去西城,一定要赶在新系统之前说服张程宁。” 第174章 现实世界   张程宁食指不断轻点桌面,邹妩忐忑不安地将手机收回。   “张哥,十殿阎罗之前确实出手联合整治了林豪他们,现在提出合作的意向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们毕竟是东城的玩家……”   东西两城玩家泾渭分明,要是让大家知道西城张和十殿阎罗合作,玩家内部一定会有一场大动荡。   不论他们愿不愿意,东城的各个组织都会使尽手段打压他们。   这个合作,真的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吗?   张程宁望向窗外,想起之前见到玉忱心的模样,毫无朝气死气沉沉。   这样的人哪怕短时间内获得了生存下去的勇气,一般情况下会在这时候产生联合新系统统一东城的野心吗?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先不急着回复他,等组织内玩家的游戏统计结束后再说。”   张程宁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邹妩表情立即变得微妙起来。   “张哥,其实有一件事,我们一直瞒着准备之后再说,现在看来必须得提前告诉你了。”   “什么事?”张程宁询问道。   邹妩开口欲说,张程宁的手机率先一步震动,他抬手示意邹妩稍等,把消息仔细看完,食指又开始在桌面上轻点。   “安蕊说她要来看看李望,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邹妩激动地直拍桌子,“要说的就是和安蕊有关的事!”   “自从玉忱心向我们提出合作邀请之后,组内成员参与的游戏过程或多或少地都被新系统放过水,张哥,新系统显然已经和玉忱心站在一边,而根据玉忱心提供的可靠消息,安蕊和尹承晞选了宙斯。”   这话更让张程宁疑惑,“什么叫安蕊和尹承晞选择了宙斯?”   要问宙斯最想杀的人是谁,第一是安蕊,第二就是尹承晞,结果这两个人反过头来投靠了宙斯?   搞笑呢!   可是邹妩的脸色十分庄重,显然没有说谎。   他们俩真的选了宙斯,为什么?   邹妩把玉忱心的猜测一点点说给张程宁听:“这个选择完全是尹承晞主导,安蕊现在无条件信任尹承晞。一定是尹承晞和宙斯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在察觉到新系统有威胁宙斯的可能性之后,拉着安蕊打对台。”   “尹承晞被多少人说过是宙斯的走狗,他可从来没有辩驳过,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他和宙斯之间没那么简单,安蕊被骗了!”   张程宁听得一阵恍惚,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握着胸口处的道具“黑盾”。   它意味着他和玉忱心之间曾经有过的联系,安蕊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但是尹承晞……   他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真挚地提示大家:千万不要在体检之前熬大夜,数值可能会变得很吓人,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   前几天有点事情所以忙得厉害,体检前作息就没调整过来,结果去拿体检报告的时候吓死了,趁这几天调整作息又去做了一次体检,今天刚拿到体检报告,数值正常了。   今天时间有点晚,所以写得少点,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啦~ 第175章 现实世界   茶香袅袅,静室幽幽。   尹承晞举杯饮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张程宁,“这是什么意思?”   张程宁言辞不见动摇,“不合作的意思。”   尹承晞摩挲着茶杯,久久不语。   张程宁转头问安蕊:“新系统在积极取代宙斯,它对玩家的掌控力不如往日,你恢复记忆了吗?”   安蕊默默摇头,张程宁不由叹气。   在几人没发觉的时候,尹承晞的手反而停滞一瞬。   张程宁没有得到足够的保证,只能拒绝二人:“我不能仅凭个人感情偏私干预整个西城玩家的决定,但是你们放心,西城不会投向你们双方任意一边。”   “我们既不会成为战友,也不会成为对手。”   这是他能够为他们俩做的最大让步。   但是安蕊显然不能接受,“新系统现在和颜悦色,可是谁知道宙斯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侵入玩家组织之中?不站队或许更会受双方压迫,无奈之下你仍然要做选择。与其把主动权放出,不如抢先一步。”   张程宁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安蕊说得对,这也是他考虑过的事,但是……   “尹承晞,我只问你一次,你要诚实地回答我。”   “你和宙斯,到底是什么关系?”   按照目前整理到的线索来看,他们这群玩家当年分明同属一方,互相熟识,又是最有希望攻破宙斯计划的一批人。   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分散四地、记忆飘散,以至于险些挨个死去?   而又为什么当初所有人都分散,偏偏尹承晞还能活在游戏世界里,恰好他还失去了记忆,又恰好有一局游戏让他知道安蕊才是击溃宙斯计划的唯一可能性?   难道这些种种,都是因为巧合?   尹承晞静默着,他的脑海中翻滚着无数痛苦的记忆,但无论哪一个,都不能随意宣之于口。   眼前张程宁的表情毫无犹疑地告知他:这是真正的最后一问。   “我……”   安蕊捂住他的嘴,突然笑道:“张程宁,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为什么你非要问出口?”   “李望早就调查过我,你也早就知道我弟弟的事。事已至此,逼他亲口说出事实,除了让他痛苦,还能得到什么?”   张程宁一诧,接着将茶杯放下。   “你才让我觉得奇怪,当初现实里第一次见面我就劝过你,不要和尹承晞扯上关系,结果你不但扯上了关系,还又组队成为队友……”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宙斯附在他身上,窃听到我们所有人的计划,怎么会导致计划破产,所有人四散奔逃?”   “已经吃过一次的亏,你还要拉上我再吃一次?”   安蕊眉头狠狠皱起,张程宁的话字字句句都往他们俩的心窝上戳。   因为他的话,让她不断地回想起樊雨星在游戏中的经历。   要说他们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樊雨星。   她自始至终都相信着他们俩,即使重回宙斯计划,在游戏世界中死亡,仍然相信他们俩回来解救她,一直在不断轮回的折磨中坚持着。   或许等到将来,他们真的把宙斯计划击溃,到时候樊雨星也无法复活,因为她在现实世界中,早已死去多年。   对此,安蕊无从辩驳。   尹承晞拿下安蕊捂在唇畔的手,在手腕处轻轻划过。   “你想错了,我并不是在请求你合作,而是在威胁你。”   “威胁我?!”张程宁背靠太师椅,面露不屑,“事到如今,你还能靠什么威胁我?”   尹承晞对张程宁的态度视而不见,指尖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快速写下几个字,复又抹去。   欣赏着张程宁骤变的脸色,他淡然道:“你早就丧失了选择权。”   说完他起身走出静室,临走前留下一句:“其实你不用这么防着,还特意选在外面,我们并不会对其他人动手。”   安蕊随之站起,犹豫行至门口,还是丢下了那句话。   “我和尹承晞的队友关系在这十年间从未解除过,哪怕是当初逃离宙斯计划,我也没有选择解除。”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是她自始至终都相信着尹承晞。   张程宁一个人留在静室内,双手撑起额头,暗自咬牙。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   吴涟娜刚刚结束广告拍摄,浅笑和附近的记者打招呼,维持着清纯女神的形象直至走进房车内。   刚一进车她就忍不住一脚踹向车座,“宙斯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没了现实馈赠,这段时间内她选的广告不是出问题,就是销量带不动,在圈内的资源短时间内骤降。   现在连跟行程的狗仔都少了大半,取代汪梦的新女星一直靠打压她来蚕食汪梦遗留的粉丝,再这么下去,等不到宙斯回来,她手里的资源都要被人瓜分完了。   而现在的她除了等待之外,竟然还什么都做不了?   林豪戴墨镜遮住浓厚的黑眼圈,忍着困意轻声哄她:“再过一段时间就好,新系统最近学会先给点数再抽奖,应该快了。”   吴涟娜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但是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散不了,见着林豪之后就更加忍不下去,一个劲地责问对方。   “你最近有这么忙吗?让你稍微出现在狗仔面前炒点绯闻,提升点关注度,你不是在游戏就是在忙组织内成员调度,一直躲着我。”   “好,我就当你真是这么忙,那我说让你去和庄月新谈谈,让庄氏地产出面给我谈资源,你也是一直说不行,再等等。”   “我问你,我到底要等什么?!”   说到最后,吴涟娜已近歇斯底里咆哮出声。   林豪下意识想要揉捏眉心缓解情绪,却被黑色墨镜挡住手指,只好把手又收回来。   “涟娜,组织一直在被西城张和十殿阎罗打压,根本离不开我,今天我也只能来一小会儿,怎么见记者?”   吴涟娜一把拽掉他的墨镜,冷颜道:“就这么见。”   林豪被金属镜架划伤脸颊,顾不上处理,立刻把要拉开车门的吴涟娜拉了回来。   “你疯了?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哪怕出现在镜头前,能为你带来什么正面报道?”   林豪此时眼中布满血丝,黑眼圈重成咖啡色,活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下巴勉强刮了个胡子,但也只是勉强,青色胡茬仍然是底色。   吴涟娜看着看着却不在意地笑了,“在这个圈子里,是正面还是□□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你都看着我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明白?”   正面报道当然是好,但有时候面临危机,不算触及道德底线的□□反而能刷一波存在感。   从前有宙斯的现实馈赠,她从来不屑于使这些小手段,但并不意味着她不懂。   林豪却对以目前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充满抗拒,“别那么着急,等到宙斯回来,只要一场游戏结束,以前的东西就都会回来了,你犯不着使这些小伎俩。”   吴涟娜顿时怒目以对,“你以为我手里的东西全都是宙斯给的吗?那是我这两年自己拼出来的!”   “林豪,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被谁拖累进的宙斯计划,又是因为谁失去了唯一的复活机会?”   听见这话,林豪顿时哑口无言。   吴涟娜见林豪态度松动,自己也跟着坐在他身旁,循循善诱劝导:“你不想狼狈地出现在公众面前,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的情况很差,需要有人拉我一把,既然你不愿意,那为什么不试试庄月新背后的庄氏地产呢?”   庄氏地产从地产业发家,后来几经扩张,在餐饮业、服务业、娱乐业皆有涉猎,他们如果愿意出面,一定能够缓解吴涟娜的燃眉之急。   林豪心中如何不知道,只是庄月新最近一段时间情绪波动很大,有时候连他的话也听不进去。   还想让庄月新出面说动她的父母给吴涟娜谈资源?   庄月新不去想办法封杀她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她还敢想着伸手问庄月新要资源。   这东西是张口闭口一要就能拿来的吗?   林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甚至开始后悔今天临时抽时间过来安慰吴涟娜。   吴涟娜跟他相处两三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表情也跟着冷下去。   “你最开始让我等,我等了,结果等来的是别人对我步步紧逼,前两天连个刚出道的新人也敢背地里笑我是秋后的蚂蚱。   当初你答应过我,要让我在娱乐圈里风风光光地活着。   是你说,在宙斯计划里的玩家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与其憋屈地活着,不如肆无忌惮地利用现实馈赠,活得张狂肆意,死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我听你的了,现在你却要来教我,说我做错了吗?”   林豪抹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过吴涟娜手中的墨镜。   “你不是要去见记者吗?我陪你去见。”   只不过是丢一次人,当初叛逃西城丢的人不大吗?后来他在东城站稳脚跟,不照样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说三道四。   这个世界是以实力为尊,只要他今后能够再次站起,今天丢下的人,自然会有后来人忙着替他圆场。 第176章 现实世界   李望盯着手机上刚刚弹出来的热搜消息,眉眼舒展语气嘲讽,“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靠着宙斯的现实馈赠作威作福,现在受到反噬了吧!”   孙靖城不甘落后,阴阳怪气:“高高在上的二人组也有这一天呐!”   胡成把耳机拿下,挂在脖子上,适时表示疑惑。   “这是怎么了?”   李望举起手机,将上面的图片放大到最清晰,摆在胡成眼前。   点开的热搜新闻里全是憔悴的林豪配图,下面的评论不是嘲讽他们俩这都要出现在记者面前宣传的仓促行为,就是恶意揣测林豪的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蹦跶得最欢腾的还属从前汪梦的粉丝,恶毒的语言不断宣泄,一路把新闻送到热搜第一。   就在刚刚,取代汪梦而出名的女演员又发了条隐喻味十足的微博,嘲讽吴涟娜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看见所有人都在骂他们俩,李望心里是一阵接一阵地痛快,不断翻下去看个不停。   恰好此时张程宁开门回到家中,他举起手机想要和张程宁说上两句,张程宁却连眼神都欠奉,转身背对三人回到屋中。   李望的手举在半空中,疑惑地回头问孙靖城:“他不是去见安蕊了吗?”   孙靖城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张哥去之前叮嘱过,不准任何人跟过去。”   咔哒一声,张程宁突然拉开房门,阴沉的眼神在三人中扫过,三人顿时噤声。   “李望,进来。”   李望捏紧手机,虽然只是一眼,但是他确实从张哥脸上看到了烦躁与厌恶,总觉得……   不会是好事。   等到李望从房间中走出时,整个人身上都布满了灰暗的情绪。   他垂着头捏紧拳头,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但又可悲地无处发泄。   孙靖城和胡成此时尚未发觉不对,直到李望去往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时,两人才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李望咬紧下唇,双手攥紧行李箱拉杆,倍感委屈与屈辱,“还能是什么,我又要被赶走了!”   孙靖城和胡成都是一愣,两人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一步,明明几分钟前他们还一起对叛徒冷嘲热讽,怎么转眼就要分开?   胡成率先反应过来,冲着张程宁的房间冲了过去,孙靖城刚想跟着一起去质问,在抬脚的瞬间又停了下来。   “李望,你别担心,张哥从来不会随意驱逐组员,你又没有做错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李望仰头试图憋回泪水,可眼泪还是从眼角不断溢出。   “没用的,张哥都跟我说了,这事儿没得商量。组织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能力又不突出,关键时刻自然而然就被舍弃了。”   孙靖城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李望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是看他拖着箱子就要走,孙靖城立刻拦下。   “胡成还在谈呢,你就这么急着和我们分开?!”   这段时间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组织给予李望的温暖仍然存在心中,如果不是因为仍然眷恋,他也不会委屈到流泪。   恰在此时,胡成和张程宁同时打开房门,孙靖城充满希望地扬高语调:“张哥,你们之前是有什么误会吧,怎么会突然让李望离开,咱们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   可是等他细看过去,发现胡成的脸色和张程宁如出一辙,面对李望时都带着复杂和不得不舍弃的决心。   “别说了。”   胡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断却了李望所有的希望。   张程宁好似还嫌不够强力,接着说道:“李望,我自认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望盯着张程宁看了几秒,突然自嘲一笑,“是我傻,以为找到家了,其实玩家们哪有家啊!”   拉杆滑动,伴随着滑轮滚动的细声,李望逐渐要走出这间居住许久的屋子。   孙靖城急得眼都红了,原地跳脚,“你们俩吃错药了吗?他什么都没做错,当初被林豪他们逼出来的时候,走投无路才投靠的咱们,要是咱们再抛弃他,他还能去哪儿啊!”   张程宁转身进屋,语气平稳,“他还有队友,轮不到咱们西城的玩家操心。”   孙靖城还想再说两句,胡成看准时机迅速捂住他的嘴巴,“安蕊和尹承晞铁了心要跟新系统对着干,甚至拿李望来威胁张哥,要怪就怪李望跟他们是队友。现在宙斯不在,新系统根本不会玩家之间组队和解除组队关系的操作,张哥也是不得已,难道要留他一个人,害了整个西城的玩家吗?”   走到门口的李望握住门把的手一顿,嗓音低哑,“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大门打开,屋外定时播放的广场舞音乐一下子钻进屋中,楼下狗叫声与带狗阿姨的呼唤声应和着,恰如他刚来的那一天。   孙靖城被胡成一通解释之后,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李望一步步远去,背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初入宙斯计划,怀着憧憬进入西城,被林豪和吴涟娜蒙骗,以为他们俩才是西城的核心,而张程宁是个罪大恶极压迫玩家的恶人,所以毫不犹豫跟着林豪离开。   结果失去张程宁的保护,林豪带着的玩家在东城跌得头破血流,为了保证地位,林豪又一次玩起了当初在西城的手段,吸引新玩家替老玩家受死。   换了个视角,他才明白真正的恶人是谁。   他开始反抗,不再听林豪的话,所以在第十场游戏之后,被夺走了复活卡,不得以之下,求回张程宁头上。   他不甘落后,想要进步,于是他们为了满足他的心愿,替他挑选了安蕊作为队友。   现在把他抛弃,他们不就成了和林豪一样的人?   胡成看着李望走下楼,顺着小区内的石子路向外走,不无遗憾地说道:“他没有做错,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西城已经不是当年的西城,西城张也已经被生活磨去了大半的棱角。   他不想、也不能随意站队。   或许再早上一年,张程宁还会选择和安蕊一起拼一把,但是现在的张程宁并不想卷进这场宙斯与新系统争权的浩大风波之中。   他只想让跟着自己的西城玩家们,能够平平稳稳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   安蕊和尹承晞两人和张程宁谈话结束后就坐上了回家的动车,两人心里都装着事,一路上各自盘算着。   等动车到站,安蕊才突然发觉他们一路上竟然都没怎么说过话,猛地转头看向尹承晞。   “你怎么不说话?”   尹承晞对她的后知后觉大感叹服,“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害得你们分散各地,这么多年都在受苦的。”   尹承晞一边说着话,一边无比自然地取两人的行李。   但是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差点让安蕊笑出声。   这人看起来很厉害,其实很好搞懂,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先把对方必不可少的东西拿在手里,这样对方就不会轻易跑掉离开了。   “《马仆之死》里,你陪我坐到了最后一秒,即将离开游戏世界的时候,你哭得很厉害,还一直在说话,但是当时已经听不见了,我只能分辨出你在问为什么。”   那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件,可是后来尹承晞在地铁站突然出现,笑着和她打招呼,又说了一大堆等着她拯救世界的大话,把她绕得晕头转向就又进了游戏。   她一直没能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就这么一直拖了下去。   “在《大道成神》里,我在剑冢里等了你三天,那三天很安静,我也没什么事做,没事就把那天你的样子在脑海里过上几遍,慢慢地我就明白了。”   “你说:为什么要回来,只要你还没回来,我就还觉得自己不算罪大恶极。”   尹承晞拿着行李箱,轻笑一声,“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当时是你第一次恢复记忆吧?”安蕊询问。   尹承晞往座位里一倒,“也不算是恢复记忆,只是感觉心里又愧疚又痛苦,情感不受控地涌上来。”   “张程宁有一点没有说错,我和宙斯之间确实有着很复杂的关系。说起来,我算是它的半身,它最初的学习能力基本是按照我的数值来进行调整的,现实馈赠之类的东西也是因为我脑子里冒出过类似的想法,被它窃取了。”   “也因为这一层关系,它无法像控制你们一样控制着我,我的记忆或许不会轻易回归,但情感是压抑不住的。”   “在你我都并不知晓的十年间,我的情感还一直偷偷地爱着你。”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想必在宙斯计算出攻破自己的可能性是安蕊的时候,它的内心也产生了不小的动摇与震撼。   有些命运就是系好的绳索,只等时间到达准时触发,是计算不来的数据。 第177章 现实世界   尹承晞和安蕊呆在安蕊租住的屋子里等了三天,但却一直没能等来张程宁的回应。   反而是玉忱心发来催促安蕊离开尹承晞的消息语气越来越急促不安,好似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安蕊站在卫生间里删掉玉忱心刚刚发来的消息,抬头看着顶灯,思索片刻。   尹承晞已经把饭做好,久久等不来安蕊,站在厨房门口喊道:“饭好了,该起床了。”   安蕊陡然回神,拉开水龙头放水,趁机打开手机发下一段消息。   来到餐桌前,安蕊刚要夹菜,就被尹承晞率先一步夹了个鸡腿进饭碗里。   安蕊哭笑不得,自打动车站那一次谈话之后,尹承晞言语动作上对她都多带了几分怜惜与歉疚。   事事件件都不跟她争,也不吵不闹,她说什么他都说好,弄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必要这样,就像以前一样相处不好吗?”   尹承晞收回筷子,垂下双眸,“以前大家也都是听你的,如果不是我被宙斯附身却没能及时发现,或许你早就把大伙都带出宙斯计划了。”   安蕊拿筷子在红烧鸡腿上戳了戳,“可不还是失败了吗?我是不知道以前我有多厉害,但是看我们最后的样子,恐怕想出来的办法也不能彻底摧毁宙斯,而是逃离,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尹承晞不赞同地蹙眉,“你很厉害。”   安蕊失笑,“你怎么护人护到连当事人都不准多说两句的?”   尹承晞看她笑起来,眉眼就跟着软下去。   电视机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新闻事件,娱乐圈里照常还是八卦绯闻满天飞,两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吃饭,一时间温馨不已。   安蕊瞧着时机差不多,开口道:“等吃完饭,我们再去一趟东城吧!”   尹承晞停下碗筷,转头看她:“你想和林豪他们合作?”   电视机上正好在此时播放起了林豪和吴涟娜的绯闻,两人的状态都不算上佳,但是仍要挤出一脸假笑面对镜头,嘴里说着一切都好的谎言。   明眼人都看得见吴涟娜眼中的急切和林豪面上的疲惫,眼尖的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料,不断地提出刺激性的问题,弄得双方都很难堪。   安蕊看着电视机内的吴涟娜扬着笑自信满满地与记者大谈特谈即将与庄氏地产合作的消息,不禁嗤笑。   痴心妄想。   这段时间以来,即便她一直都在不断地进入游戏世界,也没有停下透过种种关系网打听庄月新背后庄氏地产的动作。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最终还是通过李望收集来的消息,拿到文件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些恍惚。   庄月新确实运气绝佳,但她的运气开始于十年前。   十年前,在乡下长大的她突然被庄家寻回,说她才是庄家真正的唯一的女儿。   当年庄家在医院生产,赶上医院闹出一起医闹纠纷,犯人不知有什么仇恨,持刀冲进婴儿房一顿乱戳。   在场的护士与医生为了护住孩子受了不少伤,最后犯人被抓住,但两个孩子的编码却在忙碌之中被人拿错了。   直到十年前,庄家千金手术需要输血,这才发现和父母的血型对不上,做了DNA核检,一切大白于天下。   野鸡一夕之间成为了凤凰,钱财与权势皆唾手可得。   短短十年,庄月新整个人大变样,从泥地里滚出来的野丫头变成了堆在锦衣玉食里的贵千金。   但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她的头脑始终比不过从小接受高等教育的养女。   为了公司底下几千人的生计考虑,庄氏地产的生意最后还是交到了养女手上。   也就是说,庄月新只是个被养起来的假千金,实际上真正掌权的是从前的养女。   而这些年来,庄月新大闹庄家给养女难堪,更甚至闹到公司去,还得让庄家二老过去善后的事情屡见不鲜。   但是庄月新的运气奇好无比,哪怕她再怎么闹腾,庄家二老都觉得亏欠亲生女儿,事事依她心意,时常也让养女退步。   久而久之,养女即便再怎么大度,也会心生怨恨。   光是李望打听来的养女在谈判时听不得“妹妹”等词汇的怪癖,就有一大堆。   所以说,林豪和吴涟娜想通过庄月新撬动庄氏地产这颗大树,怕是不成。   不仅不成,还很有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刚刚庄氏地产发了声明,你看了吗?”安蕊调出微博界面,推到尹承晞眼前。   做到庄氏地产这一步的企业号,粉丝量并不多,但是介绍上带着的title都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微博也没什么可发的,基本上只是在官宣代言人时大致说明一番。   但是这次声明不仅配上了“严正声明”四个标粗黑体大字,里面的配图更是密密麻麻用词严谨,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是经过专业律师之手。   通篇下来都在传达一个意思:吴涟娜女士请自重,庄氏地产选取代言人审核标准非常严格,您暂时还达不到。如果继续蹭热度造谣言,我方将与您对簿公堂。   丝毫不给吴涟娜留一丁点的面子。   安蕊现在坐在家中都能想象到吴涟娜暴怒的样子。   尹承晞扫了下去,大致明白了安蕊的想法,“他们现在腹背受敌,急需帮助,新系统想要玉忱心、戚柏枢和张程宁这样的优秀玩家倒向它,但是却不一定非要林豪,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安蕊把碗筷收起放进洗水池中,趁着这点时间闲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最重要的是,现在除了我们之外,他们没得选了。”   张程宁和玉忱心联手就是要把林豪一巴掌拍死,戚柏枢有心拉拢玉忱心,并不会出手。而戚柏枢不出手这个讯号一释放,东城其他组织就更不敢出手相帮,林豪现在是孤立无援。   之前的组织道具存量被尹承晞那次威胁弄得所剩无几,哪怕有庄月新这样的刷道具神器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补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豪纵有手段,也不得不为了留住组织内高玩而不断与他们一同进入游戏世界,想必这几天高强度游戏下来,他也该要吃不消了吧!   但是即便是这样,尹承晞还是怀有担忧。   “可是目前宙斯归期还不定,我们又只有两个人,林豪加入之后只会增加组内成员的游戏难度,他会同意吗?”   安蕊看到手机突然跳动一则消息,笑弯了眼睛。   “人在被逼到绝境时,总会抱有平时不会有的幻想,这种时候人很难保持理智与冷静。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出一个小小的饵食,接下来不需要我们多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咬上来。”   尹承晞疑惑地低头盯着手机看,发现发消息的来人是李望,他一改往日的活泼风格,只有几个字。   【已见面,正谈,勿扰。】   “你和李望联络了?”   安蕊拿着钢丝球不断刷洗着锅碗,语气轻缓,“李望被张程宁赶出来了,他无处可去,心里憋屈,你又没有微信,他就只能对着我大骂一通。我想来想去,觉得他很不讲道理,明明把他赶出去的是张程宁,他却要过来骂我们,所以就威胁他给我干苦力去了。”   “毕竟我还想跟你多相处两天嘛!”   安蕊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儿不对,最后还不忘跟尹承晞撒个娇,弄得尹承晞哭笑不得。   都不用想,安蕊一定是以“下个游戏不保护你了”这种幼稚的方式威胁李望。   虽然幼稚,但是有效。   现在再想想李望发过来的消息,竟然品出些许赌气的味道来。   明明是他主动发来的消息,最后却非要加上“勿扰”两个字。   挺有李望的风格   “你让他去和林豪谈,不是要打起来?”   安蕊关上水龙头,欣赏着自己洗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碗碟,非常具有成就感。   “就得是他去和林豪谈,才具有欺骗意味,毕竟得让林豪亲眼看看西城张有多忌惮我们俩。”   忌惮到不惜做下和他最厌恶的叛徒一样的事,也要和他们几人划清界限,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肯和新系统合作。   为什么?   当然只能是因为忌惮他们俩的能力了,他既不觉得宙斯会赢,也不觉得他们俩会输。   尹承晞失笑,“你这简直就是在空中划了个饼,还想让林豪来吃。”   安蕊伸个懒腰,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往尹承晞身上靠,“可是他就是会吃啊!”   “他不是喜欢赌博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现在我把赌桌摆在他面前,他忍不住的。”   就像当初,明明在西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偏偏不满足,还是要博一手,最后在东城赌输了。   但是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更改,把赌桌再次放在他眼前,他并不会觉得上一次赌博是错误的,只会觉得上一次的机会欠佳,处理不当,只要再来一次,结果就会不同。   她很了解他的想法,也明白他的处境,他想赌,也是不得不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告诉我们:赌博不可取哈哈哈哈哈哈 第178章 现实世界   李望坐在包间里,对着来人摆着一张臭脸。   “你迟到了。”   后来的林豪眉心一跳,险些压不住涌上来的怒火,但是一想到正处在悬崖边的处境,又硬生生把火压了回去。   “堵车,抱歉。”   僵硬的语气足以让人听出他的勉强。   李望瞧见他就生气,林豪堪称他不断被抛弃人生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既然来了,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那我们直接谈细节……”   “等等,”林豪突然喝停,“我来只是为了防止这是你们耍下的花招,伤害其他玩家,并不是我同意合作。”   李望就像是没听见他所说的话一样,从背包里取出打印好的文件,直接翻到签名页。   “我不想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你要合作就签字,不合作我立刻走人,你当我愿意跟你一起合作?”   林豪被曾经的手下败将不断羞辱,本该愤怒难当,可他只是猛地站了起来,在对上李望看好戏的目光之后,又突然歇火。   如果有心合作,安蕊不会不知道李望对他们充满敌意,但是她明知道,还要让李望一个人前来谈判。   究竟是觉得他不会同意合作,还是觉得他的合作可有可无?   如果是觉得可有可无,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了?   为什么,难道尹承晞手中还有关于宙斯的底牌?   这能解释得通,无数玩家投身宙斯计划,至今也只有尹承晞有本事进入宙斯的私人空间,还进行直播。   他不会平白无故跟新系统宣战,只能是手中还有底牌。   李望看着林豪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接着在包间内若有所思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向他投来一些类似“羡慕嫉妒”的目光,让他后背发麻。   这人怎么了,终于抗不住巨大的压力心理变态了吗?   “你到底签不签?”   被李望一提醒,林豪终于止住不断发散的思维,重新坐回桌前,对着文件抠字眼。   “这个部分,今后不允许向庄月新女士提供任何形式的辅助,什么意思?”   李望保持假笑,“如你所见,字面意思。”   利用合作条约为自己寻好处,难道不明显吗?   林豪憋屈地继续读下去,不过片刻又指着一个地方问:“什么叫‘管束好组织内部玩家,避免争风吃醋影响合作进度’?”   李望继续假笑,“字面意思。”   吴涟娜脾气火爆众人皆知,请你不要后宫失火殃及池鱼,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   林豪又吃瘪,然而短短几行字,差点把他气出脑淤血。   “不允许欺骗利用新人玩家复活机会,不允许任意剥夺玩家所属高级道具,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所有的条约都是针对我们的,怎么不见半点针对你们的条约,合作完全不公平!”   李望破除假笑,露出你终于明白过来的怜爱表情,“本来合作就是不公平的。”   “我们这里有游戏历时最久的玩家,有宙斯亲自计算出的宙斯计划最大的变数,还手握多重别人见都没见过的高级道具与复活卡,你能提供什么?”   “道具?复活卡?算了吧,你们一个组织的量加起来还不如尹承晞一个人。”   “到最后能提供也只有人头了,人海战术向来是最劣等的战术,他们俩对和你们合作的意向根本不强烈。要不是张哥拒绝得太快伤了他们俩的面子,也不至于赌气过来找你合作。”   林豪一张国字脸憋得通红,两排牙齿之间嘎吱作响。   “李望,你别得意忘形!”   “你也只不过是被两边同时抛弃的棋子,怎么敢来嘲笑我!”   李望被戳到弱点,整个身子抖了一下,恼羞成怒就要夺走文件离开,却发现林豪双手死死攥着文件不肯松手,不禁嘲讽道: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想合作?”   林豪闭上双眼,不断深呼吸,只当没听见李望那些话,拿起黑笔毫不犹豫地在文件最后签下大名。   “合不合作不是你说了算,是我和他们说了算,你就算再怎么跳上跳下,也阻止不了。”   “更何况我是什么人,安蕊不会不知道,区区一份合约约束不了我,这些都是你为了不让我合作而玩出的小把戏,你以为我会被你骗到?”   文件一式两份,林豪签完名毫不犹豫地把其中一份拿走,临走前不忘嘲讽。   “我连这种合约都签了,足以证明我的诚意,接下来该是你头疼了,要怎么向你的队友解释你的行为呢?我都替你觉得难过了。”   包间大门哐当一声合上,李望对着门眨巴两下眼睛,幽幽叹气。   “给那么多次机会,你不中用啊!”   【一切顺利,已经签完。】   按灭手机屏幕,李望倒在背椅上,盯着脚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又一次感受到无家可归的悲哀。   手机的震动声在此刻响起,目光扫过去。   【干完事就快点回来,我不会多给外勤费的!】   娃娃脸上闪过懵懂,接着无措地笑出了声。   【我有钱,你很缺钱吗,需要我转点给你吗?】   【再提一次钱,你将会死在我手上。】   消息来得又快又急,显然触碰到了对方的死穴。   安蕊愤怒地压下手机,“我决定还是不让李望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正在看电视的尹承晞:?   安蕊语气里满是辛酸,“有钱人一定看不上我这间又小又窄的小房子。”   尹承晞抬手发问:“不是,你什么时候决定了要让李望来和我们一起住?”   安蕊坦然,“就在刚刚。”   尹承晞:?   “他刚刚替我们谈成了一桩大事,难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接纳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吗?”安蕊义正言辞。   话是没错,就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安蕊没等尹承晞接着辩论,就挨了过去。   “你现在手上大概还剩下多少道具?”   尹承晞不疑有他,直接把物品格展示在她眼前。   曾经满满当当让尹承晞愁着多余的道具扔到哪儿的物品格此时只剩下寥寥几件道具,复活卡一张不剩。   安蕊挨个点开,表情严肃地比对着每一个道具的属性。   尹承晞看不得她这副样子,出声安慰道:“留下来的道具都经过多次考量,道具贵精不贵多,想想以前的样子,想找个道具用的话还得先在物品格里找一会儿,也挺浪费时间的。”   安蕊回望:“你这话说得挺讨人厌的,别说了。”   安蕊把自己的物品格也调了出来,两边比对之后得出结论。   “现在你最大的优势在于体能和游戏经验,尽管系统可以抹去你曾经游戏通关的经历,然而直觉总会给予你一线生机,缺点是复活卡全部清零,一次失败即被抹杀。”   尹承晞点点头,“《大道成神》里新系统采取了不错的办法,分隔我和队友,封锁我的记忆,双重保险让我无法对游戏世界产生疑惑。然后利用任务制造□□,企图让我们自相残杀。”   安蕊戳着上场游戏结束后新系统送给她的经过飞升雷劫的环身十六颗玉珠,若有所思。   “主脑总是在不断进化,每一次失败或成功都会成为它成长的养料,想必《大道成神》也让它学到了不少东西。   《大道成神》最大的败笔既是它企图分裂队友,它低估了我们之间的信任,想来下一场游戏它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但同时,”安蕊指着尹承晞满值的三个100,“《大道成神》里它做得最好的地方就是削弱了我们这些玩家的数值作用,我们的体能拉到满值也敌不过游戏世界内的一个普通修仙者,体能直接被废掉了。”   尹承晞跟着皱起眉头,“运气值100即是变为人中龙凤,但是在危险系数极高的修仙世界里,人中龙凤意味着怀揣宝珠,没有大势力在背后坐镇,就是众人眼中的一块大肥肉。”   “新系统和宙斯一样,都没有想到办法限制玩家的头脑值,但是运气和体能是可以通过游戏世界的变幻来限制的。”   安蕊拿起一颗玉珠在手中把玩,“不止《大道成神》,后面的两场游戏都会是这种情况。”   安蕊想到一个人,突然笑道:“我都有点同情庄月新了。”   如果现在的主脑还是宙斯,第十场游戏宙斯只会限制体能,运气值的作用会被不断放大,庄月新头脑值低的弱点也多多少少能被遮掩。   现在新系统当道,为了绞杀尹承晞,一定会费尽心思把运气值变为危险,庄月新的日子,不好过啊!   说起庄月新,尹承晞突然坐了起来,“趁着现在歇着,还是尽快把第九和第十场游戏通关,免得宙斯突然杀回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尹承晞的提议虽然突兀,但也没有出乎安蕊的意料之外。   只等她点头,尹承晞就将游戏币抛了下去。   而匆忙进入游戏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被安蕊屏幕向下压在桌上的手机前不久刚刚亮起一瞬,弹来玉忱心的消息。   【别进游戏,新系统要杀你。】   ====================   # 第九卷 :星际明星   ==================== 第179章 星际明星   熟悉的酸软感并没有袭来,安蕊不安地睁开双眼。   她正站在一间空荡荡的别墅内,所有隔断都被打通,屋内几百平的情境一览无余。   完全电子化的世界。   三个不同功能的家用机器人在通行无碍的一楼各行其事,偏右方旋转楼梯通往二楼,各种电子屏幕投射在空中,不断反映着屋内的空气质量和调整手段。   这些都还是看得懂的,更多的都是些不断跳跃的数值,不知在监测着什么。   房中最大的投放屏上播放着视频,安蕊来到投放屏前仔细查看。   新闻里女主持人正端庄地采访着一名身穿军装的肃穆男人,两人的谈话内容一直围绕着星际防线外杀不灭的虫族。   期间男人几度皱眉,还曾不悦地扫了女主播好几眼。   安蕊听了听就明白过来,女主持人提问时似乎问题背得不是很熟,明明循序渐进的问题被她颠来倒去,问得不伦不类。   这种录播采访都会在采访前将提问的问题发到采访对象手上,对方一定十分清楚女主持人问错了顺序。   但是男人明明身上戴着好几枚勋章,看似军衔也不低,面对女主持人如此不敬业的表现,却并未表示出任何不满,甚至堪称配合。   果然是新世界,有虫族且军人地位空前地高,看来是星际世界。   早有预料的安蕊稍稍心安,试图调取自己的游戏界面查看情况,然而伸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吓得后退两步。   在后退的瞬间,她的身体骤然穿过了正在清理垃圾的家用机器人,机器人却毫无所觉。   她的身影忽然飘散,复又凝聚。   什么情况?!   莫名的状况让安蕊不免焦躁,刚刚光顾着环视四周,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情况。   她现在根本不是站在地上,而是飘在半空,伸出去的手也像一团不清晰的迷雾。   她现在根本不是人!   【叮咚——】   房门响铃突然响起,安蕊慌乱望去。   负责待客功能的机器人快步来到门前,通过门前摄像头搜索主人输入的来访者名单,无感情一字一顿地说道:   “检测到来人名单,【经纪人】到达,有预约,请求主人允许开门。”   机器人空荡荡的声音在一楼反复回荡,然而始终无人回应,机器人疑惑地再次重复:   “检测到来人名单,【经纪人】到达,有预约,请求主人允许开门。”   安蕊来到门前,看着门外那张熟悉的面孔,惊喜地想要对机器人下达命令,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根本不是人的情况,只能站在门边干着急。   机器人第三次重复后似乎明白主人目前并不能给予指令,稍作思考后替来人开了门。   门咔哒一声打开,站在门口等待的李望对着面前的机器人一脸茫然。   机器人卡在门口,迅速说明情况:“主人并未允许开门。”   李望刚刚接收完原身记忆,非常了解目前的情况,摸摸机器人的头夸奖道:“做得好。”   安蕊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李望也和机器人一样,完全无视她,从她身上穿梭过去,直奔二楼。   安蕊茫然回头,望着自己重新凝聚起来的迷雾般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新系统为什么一直没有发布游戏任务?   头顶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以及李望猛烈的几声喘息。   安蕊骤然回神,整个身子慢慢飘到二楼。   李望捂着嘴,整个人倚在墙边,难以置信地盯着一个方向。   安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容貌熟悉的女人倒在梳妆台前,人已经没了呼吸。   那是这个世界的她自己。   **   警察、或者说星际安全保护局的工作人员,在接到电话后很快到达了现场,跟他们前后脚到来的还有一批又一批的记者。   各个台标的话筒不断突破工作人员的阻挡戳到李望脸前,每个人都寻求着李望的反馈。   “请问安蕊小姐是确认死亡了吗?是自杀还是他杀?”   “有人说下午在时针私人餐厅看见安蕊小姐和严明先生先后出现,请问安蕊小姐是因为与严明先生的矛盾导致自杀吗?”   “安蕊小姐死亡,她的未婚夫尹上将知晓情况吗?”   “请你说两句!”   李望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被周围人推来倒去,脑子里全是安蕊倒在梳妆台的景象。   这叫什么,游戏还没开始,团队的主心骨就被强制清除了?   记者们永不疲倦地用话语刺激着李望,期望他能够在失态之下透露出些许具体的情况。   毕竟死去的可是安蕊啊!   是在帝国娱乐圈长红不衰、家喻户晓、资源不断的女演员安蕊!   而此时真正的安蕊化作魂魄,游荡在别墅内,眼睁睁地看着星际安全保护局的人把她的尸体用仪器收集,又在她屋内不断地搜寻线索。   她明明还站在这里,但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去。   “你是什么意思?”   新系统似乎一直在等待她发问,她一张口它就迫不及待跳了出来。   “本场游戏名为《星际明星》,恭喜成为本场游戏最特殊的玩家——死去的明星。玩家在本场游戏内禁止使用道具、无法触碰物品、无法与人对话,请根据其他玩家的行动,猜测出真正杀害你的凶手。   限时三天,请玩家自行发挥,祝您游戏愉快!”   即便安蕊现在只是一团迷雾,也气得不断发抖。   这无异于剥夺了玩家所有的行动权,将生死的天平交由其他玩家。   而不用多说,新系统给予其他玩家的任务一定会和找到凶手背道而驰。   新系统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玩家安蕊,与系统作对的后果并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安蕊冷笑一声,“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系统已经被送回原星球重装了,你也要试试吗?”   新系统哑声。   安蕊深呼吸好几回才勉强压抑住胸膛中的怒火,现在生气发火并不能解决困境,反而会耽误宝贵的时间。   “杀害我的凶手是玩家吗?”   “无可奉告。”   “杀害我的凶手,会是我的组队队友吗?”   新系统停顿了一下,语气都带上几分欣赏,“并不能完全磨灭这种可能性。”   “最后一个问题,”安蕊站在梳妆台前,沉声发问,“如果凶手真的是我的队友,并且我完成任务,他会死吗?”   新系统简直想要幻化成型出来奖励一番安蕊了。   “谁知道呢?”   连续三个提问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回答,要是到现在安蕊还不明白新系统的意思,那她就是真的傻。   “你想杀我,为什么?”   新系统语气愉悦,“按照你们这些玩家对宙斯的看法,其实我们主脑想要杀人很正常,反而不想杀人才会奇怪。”   安蕊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直接飘出别墅,跟着自己的尸体一路到达安全保护局。   星际安全保护局大致等同于现代的警察局,只不过它类比于警察局来说工作范围更广,权力也更大。   由于星际世界最大的危险就是星际防线外杀不光的虫族,所以军人的地位空前提高,整个星际社会都以参军为荣。   即使没能参军,剩下的人们也都以高度的社会道德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如果一定要说这么做的理由,只能是傲慢。   傲慢于自身高度发达的文明,不屑于行鸡鸣狗盗之事。   所以星级安全保护局的日常工作内容基本都在军人之间的事务处理上,而安蕊死亡案件之所以被分到这里来,一是因为她的身份,二就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尹承晞上将。   尹承晞上将是星际百年来基因检测最强的人类,也不负众望地在剿灭虫族的道路上建下丰功伟业,年纪轻轻就走到了上将位置。   他们俩的结合是星际基因监测管理局得出的最完美的结论,是全星际人类的希望,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们俩结合后生出一位小上将,承担起星际的下一个未来。   但是安蕊却突然死亡,这不得不说,暗含着多重可能。   星际安全保护局在第一时间就到达了现场,排除了虫族作案的可能性。   但也依托于高素质人才的到来,他们迅速发现一个令人惊奇的事实。   安蕊死于中毒。   而她服下的毒药,正是星际研发部刚刚发明出来的专门针对于虫族的毒药——灭绝。   众所周知,虫族身体坚硬,即便是星际最强的战士,离开机甲后也只能被虫族碾碎。   而新研发出的毒药“灭绝”将针对虫族的多种毒素凝练在一小瓶药水之中,只要虫族接触,24小时内必定死亡。   “灭绝”名副其实,表达了星际研发部的决心,要将虫族彻底剿灭。   毒性丰富的“灭绝”对人类同样有效,但是使用的计量和发作时间息息相关,所以必须要将安蕊的尸体带走进行细致检查。   而这其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是:毒药“灭绝”由于毒性过强,目前还在试验过程中,并未投放于前线战争,也只有极少部分人群能够接触。   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能弄到“灭绝”,还骗安蕊吃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游戏,启动! 第180章 星际明星   如果一定要说变成鬼魂之后有什么好处,安蕊一定会说:   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穿墙,实现偷听自由。   虽然她本来不是很想要这个优点,但是飘了一会儿后发觉还真挺方便的。   负责本次案件调查的江洋江警官拿着技术人员刚刚送来的各项数值报告,眉头皱得跟小山一样。   “死者的利益关系网怎么这么复杂?”   饶是经历过不少案件的江警官在看见底下人费尽心思整理出来的人物关系图之后,吹了声口哨。   “钱财、权势、情感……她全都沾上了。”   还挺牛   送来资料的人整理人物图已经整理得精神恍惚,听见江洋还有空调侃,幽幽吐字:   “江警官,我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一个月都不会有假期了。”   江洋一听这话就来劲了,“不行,上个月就因为星际大盗没放假,这个月还不放假,当我们是旧时代996的程序员吗?”   送资料的人看江洋起了干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从星网上传输好几份视频文件给他。   “死者虽然身上牵扯着巨大的利益关系,但是也因为这些关系,所以常年受到星际基因检测局的监控,很少有不处于摄像头下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江洋眉头舒展,“谢了,有这些东西在手,估计半天都不要就能找到凶手,你猜是我找得快还是尸检报告来得快?”   送资料的人早已习惯江洋的吊儿郎当,直接无视他的提问离开。   而作为阿飘站在江洋身后的安蕊在心里默默补充:我猜你手里的监控屁用没有。   江洋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后背一阵恶寒,回头看去却只是一片空气,只好挠头自问:“是不是最近工作太久产生幻觉了?”   安蕊站在江洋身后看他点开那几份视频,根据视频上的时间标注,都是今天的行程。   只一天内,她接触过的人就超过了千位,要在这一千人中寻找凶手吗?   “这种工作量,难怪他说接下来一个月又别想放假了。”江洋痛苦合上星网,把半长不短的头发揉成一团乱麻。   眼看江洋要离开,安蕊抢先一步穿墙而过,来到李望身边。   接下来江洋一定会照例询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经纪人李望,可是她还不知道李望收到的来自宙斯的任务是什么。   他会为了做成自己的任务,而在她的死亡事件上撒谎吗?   李望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他似乎到目前为止还没搞清楚情况,傻愣愣地看着周围人走来走去,整个人的魂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安蕊突然对此产生一丝愧疚。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突然把李望拉进宙斯计划的游戏世界了,这次她还开局就死了,想必他心里一定非常恐慌。   江洋可不管这些,直接拍着李望的肩膀指挥他,“跟我进来问个话。”   李望呆愣楞地抬头看他,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江洋想到资料里的描述,把李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别紧张,只是问你点普通的问题。”   李望缓慢的反射神经这会儿才开始工作,听话地跟着江洋进了房间内。   安蕊提前一步到达房内,发觉星际世界的审美确实比较统一,安全保护局内的每一间房子构造都完全相同。   或许也是为了让进来的人分辨不出自己进入的究竟是正常证人询问房,还是嫌疑人询问房。   至少根据她刚才看到的资料,李望也是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江洋打开星网准备记录,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叫李望,是安蕊的专职经纪人,三年内她一直只有你一个经纪人,你了解她的生活习惯、喜好、情感状况,并且所有负面消息也全部都由你来进行处理,是吗?”   李望又一次坐到熟悉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甚至回答时磕巴起来。   “是、是的。”   江洋瞥他一眼,见他一脸懊恼,反而宽慰他。   “放轻松,只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证人,所以需要对你进行一些基本的询问。”   因为江洋身上自带的不严肃的氛围和他刻意调整的问话节奏,李望果然慢慢平静下来。   江洋见时机差不多,再次问道:“今天安蕊有什么异常吗?”   李望想了好一会儿,比平时思考的时间长上一倍。   江洋察觉出其中的异常,笑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涉及到她的隐私了?”   李望默不作声地点头。   江洋不由叹气,“所以才说名人的案件最难调查,他们都有太多不愿意公之于众的秘密,周围人也因为种种原因跟着三缄其口,害得案件推进奇慢无比。”   “可是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说出事情的真相,我们说不出,他们只会骂我们吃着公粮不干事,李经纪,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委屈?”   江洋的抱怨让李望心生歉意,但是这事儿他确实不能随意说出口,万一和安蕊的任务有关,他只会害了自己的队友。   “抱歉。”   江洋摆手,“真抱歉的话还是实话实说吧,毕竟经我手的案子目前还没有我查不到的真相。是被我一层层扒出来,然后被闻风而来的记者撕咬暴露;还是你自己主动开口,我们双方合作替死去的她遮遮丑?”   李望不安地拧手背,“安蕊身边一直有监控,其实她今天干了什么你们都能看到,没必要让我亲口说。”   他进入游戏世界的时间并不长,虽然看见了自己的记忆,但是很多关于安蕊的东西,他也是一知半解,而且他还有任务在身,多说多错,最好证据查证之类的事还是交给游戏内的本地人。   江洋从牙缝里挤出笑声,让李望的幻想成空。   “监控里只能看见她做了什么,却不能看见她为什么做,关于这一点,当然需要你这个最亲近的人来解答。”   李望闭上双眼,几乎榨干自己所有的脑细胞,费劲地说了点和他不相干的事情。   “新电影要上映,所以最近她一直在各个星球之间来回辗转做宣传,今天恰好碰上男主演严明也在同一星球,所以两人私下里见了一面。”   江洋眯着眼睛摇头,“不,你说的还不够。”   李望咬牙,挤牙膏似的又挤一点出来,“严明和她的关系一直不和,宣传会有她就没严明,长久下去不利于电影播放,所以她今天才主动约见严明。”   江洋没再逼他说下去,两个有名又当红的演员合作,粉丝期待,制作方等着上映后回钱。   就连他这种常年工作的人最近都能在星网上看见宣传两人感情甚好的稿件,要是他们俩不和的事情传出去,两人都会面临天价赔偿。   安蕊已死,赔偿自然而然落到公司头上,公司会把火撒到谁头上,显而易见。   “他们俩谈妥了吗?”江洋并不想知道其他细节,只问结果,想了想又补充,“如果没有谈妥,甚至闹得更加难堪,我们少不得要请这位演员来一趟。”   李望无奈地摇头,“安蕊的自我保护意识极其强烈,非常厌恶别人跟踪和拍摄她的私生活,当时我和严明的经纪人都不允许进入屋内,并不知道结果如何。”   江洋若有所思,“她非常不愿意别人看见她的私生活,那为什么会进娱乐圈,还成了最红的明星?”   要知道在星际时代,普通人的私人信息都很难做到完全保护,明星之类的人物更是几乎完全处于摄像头下。   虽然星光璀璨,但是毫无隐私可言。   据他所知,尹承晞和安蕊两人由于受到大众期待,他们二人的基因数据每时每刻都展示在基因检测局的星网上,供所有人观看。   比起明星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望握紧拳头,撇过头去。   “警官,你所问的问题与她的死亡无关,我选择不回答。”   江洋耸肩,“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不会强求。”   但他接着又问道:“不过目前监控还缺一部分,今天你们开车过程中的记录仪,希望你能够提供。”   还不等李望回答,他又满不在乎地笑道:“说起来是征求你同意,实际上我们已经派人去车里提取了,你不会介意吧?!”   李望瞬间瞪大双眼,娃娃脸配上受惊的眼睛,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介意倒是不会,只是车上并没有记录仪。”   说出这样一件违反星际行车规定法的事让李望颇感羞耻,他无奈地叹气又叹气。   “之前就说了,安蕊的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烈,基因检测局不顾她的意愿在她家中也安装了种种监测仪器,害得她无处喘息,所以车内就成了她最后的阵地。   她决不允许车内出现任何录音录像设备。   一旦出现,她一定会发疯的。”   人如果连自己的一丁点隐私都不剩下,那么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但是李望也明白,江洋索要记录仪只是为了探明安蕊在车内的动作,或是曾经吃下过什么东西。   他堪称善解人意地替江洋解围,“关于安蕊今天在车内的情况,你可以询问我和司机,我们俩都可以回答,并且我们二人可以互相作证。”   江洋被他的话说到身体顿住,接着意味不明地短笑一声。   “是吗?那看来我还要好好感谢你。”   “请问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司机先生会在下午突然去体检吗?虽然星际医药学十分发达,但是体检仍然是清晨去效果最好吧?”   “听说他的体检时间可是你一手安排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洋:究极社畜,拒绝加班 第181章 星际明星   “每一次你回答我的问题时思考时间都很长,你想让我认为你是接受不了安蕊的死亡才反应迟钝,可是反应迟钝和思索的差别,我还是分得清的。”   尽管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江洋仍然笑嘻嘻地看着李望。   李望不由自主地开始抿唇,江洋注意到后吹了声口哨。   “顺便告诉你,你所在的这间屋子会实时监测你的心跳和脑电波,建议你不要轻易撒谎哦~”   星际时代科技空前发达,测谎仪这类在旧时代被称为无用之物的机器,现在经过一系列的改造和发展,已经能够应用于刑侦日常工作中。   李望作为非原住民,当然还不知道这些事。   但光是听着江洋说,就够吓人的了。   “那么现在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司机先生的体检时间偏偏被安排在下午?”   李望听见江洋再次询问,内心充满挣扎。   说,还是不说?   说了不仅对他自己的游戏任务没有任何帮助,甚至可能会害得他任务无法完成。   目前看来安蕊被新系统排除在本场游戏之外,或许和《大道成神》一样,只有他和尹承晞都完成任务之后,才能帮助她完成任务,脱离游戏世界。   但是不说的话,他的嫌疑会无限增大,江洋的态度看着飘忽不定,但是显然在怀疑他。   凶案现场出现的第一人很多情况下就是凶手,江洋一定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而家用机器人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居然给他开了门,这事儿更让他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还是说吧!   现在安蕊不在场,他如果再被关在这里,尹承晞一个人通关压力太大了。   “司机的体检时间明面上确实是由我调换,但其实真正作下决定的人是安蕊,而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即将做一些不能被公司和大众知晓的私事。”   李望思考和挣扎的过程都被江洋看在眼里,而透过监测的心跳和脑电波数据来看,他并没有说谎。   这反而让江洋起了兴趣,“下午她不是约了严明见面吗?她和严明不合司机应该早就知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李望立刻三缄其口,“这个问题涉及到她的隐私,鉴于她本人死亡,我作为经纪人有权替她保留最后的尊严。”   那就是确实有猫腻,但是不能说。   江洋大致明白了。   李望不安地看门,“你想问的我都配合回答了,现在我能离开吗?”   不知为何,在这间屋子里待得越久,他越不安,直觉催促他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不然可能会发生些出乎意料的大事。   江洋挡住他望门的视线,嬉笑着调侃:“怎么这么想离开,是心虚吗?”   李望骤然黑脸,“你这根本是诱导式发问,不符合问询规定,我有权向上申诉!”   江洋毫不在意地耸肩,“你尽管申诉,反正我被领导传唤的次数很多,也不缺这一次。”   “倒是你啊,啧啧啧!”江洋边摇头边感叹,“明明是安蕊最贴身的经纪人,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把她搞垮,你说安蕊要是活着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放过你?”   李望拍案而起,怒吼出声:“你在胡说什么?!”   “瞿颖。”   面对着暴怒的李望,江洋收敛笑容,冷冰冰地呼出这个久违的名字。   李望愤怒扭曲的表情仍然停留在脸上,瞳孔却由愤怒的扩大骤然收缩,化为无尽的恐惧。   “你知道了?”   这句话等同于不打自招,李望在说出口后立即后悔,捂着嘴懊恼地坐了回去。   江洋颇为伤感地看着李望,“实话说,在看见你的个人履历的时候,我对你充满了厌恶。毕竟我也算是瞿颖的粉丝,瞿颖一死你就转头倒向安蕊,哪个粉丝能接受得了?”   李望没想到江洋竟然还有这一重身份,撇过头去艰难开口,“这是公司的决定。瞿颖已死,公司还得继续盈利才能养得起员工,而我作为瞿颖以前的专职经纪人,最了解她手头上有哪些代言和项目……”   “所以你就把本属于瞿颖的东西当做敲门砖,敲开了公司下一个摇钱树的门,还借此成为金牌经纪人?”江洋反讽意味十足。   江洋似乎也不需要李望的回答,接着又问道:“本来我以为你是真的利益至上,可是我仔细一想,今天正好是三年前瞿颖死的日子,安蕊死前你还偷偷在星网上用私人号发布了一条类似缅怀的话。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李望被江洋一层层递进的问话逼得额头冷汗直冒,勉强抬头盯着他,嘴硬道:“怎么,难道我不能缅怀瞿颖吗?”   “那倒不是,”江洋又转语调,“我就是觉得好奇,你就当做是我这个小粉丝的私心好了。毕竟我是真的不希望瞿颖死前身边连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那也太可悲了,不是吗?”   李望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刚把头低下去思索对策,又听见江洋再说道:“按照我想的,你最好是对瞿颖真心实意,看不惯公司的行为,所以刻意埋伏在安蕊身边,暗地里等待机会,只等有一天把她也拉下马来,给瞿颖报仇。”   “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江洋得意问道。   李望瞳仁不断震颤,心跳狂飙,他知道自己的状况会被江洋看出不对劲,可是这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江洋在问询时时紧时松,将问询的节奏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让他大脑疲于奔命,不断地猜测江洋究竟有没有发现他的秘密,所以才能在最后说出猜想的时候让他控制不了自己。   江洋看着瞬间猛涨的心跳频率,满意勾唇,“看来你很满意我的想法。”   李望喉咙不断滚动,想要开口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心跳频率一直持高不下,紧张和焦虑叠加在心头,让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江洋觉得时机成熟,是时候抛下最后一问。   “李经纪,只是我有一个疑问需要你来解答。你心甘情愿做了安蕊三年的专职经纪人,手里应该握有不少能够危及她事业的东西,为什么要选择杀了她?”   “杀了她”三个字在李望发晕的头脑处盘旋,拯救了他即将崩溃的心态。   江洋惊奇地发现,在他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李望的心跳突然开始慢慢下落,逐渐恢复到平稳状态。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也重拾理智,脸色虽然称不上好看,但是眼神中满是坚定。   “我没有杀她。”   测谎仪处并没有传来滴滴的警告声,证明对方并未说谎。   “我本来准备让她名声扫地,品尝瞿颖当初承受过的一切,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我从没有想过杀她。”   测谎仪的数值跳跃了一下,但是最终仍然判定李望并未说谎。   江洋挑眉,“什么叫‘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瞿颖之死属星际联盟调查范围,当年跟进调查的眼睛有无数双,最后证实她的死亡原因是拍摄过程中使用道具不当,并没有凶手。而如果是因为安蕊吞噬瞿颖的资源,一方面有你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公司,关安蕊什么事?”   李望绝望闭眼,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似乎让他十分痛苦。   “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我当然不会想不明白。只是瞿颖和老板相识于微时,两人一同把公司做大,当年在公司内说一不二,公司里谁见她不得客客气气说声‘瞿姐好’。   可是就在正当年的时候,她却要给安蕊这个新人做配,她是个犟脾气,怎么可能接受?   后来她没忍住在片场语气不好指点了安蕊两句,当天就被资源降级,原来谈好的合约全部被公司以她的名义向外推拒,换谁不崩溃?”   李望这么说,江洋就更不明白了。   “那你最该恨也最该报复的人该是老板,其次才是安蕊,难道你没有信心搞垮一家大型企业,于是柿子挑软的捏?”   李望把头埋进双手之中,痛苦无比。   “如果那天能够重来,我绝不会被安蕊派来的人骗走,不会放阿颖一个人留在片场。”   至今他仍不知晓那一天在瞿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安蕊那天明明没有要拍摄安排,可是她却在片场,然而事后片场所有人众口一词,都说安蕊并未来过,因此安蕊从未被列入嫌疑人名单。   关于瞿颖的死亡,他听见看见的都只有那些人仿佛被提前设计好的证词,而后就是安蕊迅速接管瞿颖的资源。   他没有办法证明瞿颖的死与安蕊有关,同样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与安蕊无关。   他无法不多想,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愤怒与仇恨。   所以决心用自己的办法惩戒对方。   江洋没想到还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而根据李望的证词和当年的调查内容,好像还真的掩藏了什么。   江洋瞬间血脉喷张,正想再问,从墙面一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想李经纪已经说得够多了,再往下的部分与安蕊的死亡无关,是不是也该把李经纪放出嫌疑人询问室了?”   李望一听见这声音就眼前一亮,尹承晞来得好快!   --------------------   作者有话要说:   猜凶手这种事,评论区买定离手不退不换啊!(猜对了给红包哈哈哈哈哈哈) 第182章 星际明星   江洋最讨厌在审讯过程中被人打断,而听这声音、这语气,对方还能闯入审讯室的行为,想来官职一定不小。   会因为安蕊的事紧急前来,不惜暴露也要叫停审讯、官职很高的人,也不难猜是谁。   “尹上校来得好快,是想看未婚妻最后一眼吗?可惜,有点迟了。”   话筒处呼吸声突然加重,但是来人很快控制。   “我带来了基因检测局强行放置在安蕊家中的监控,李经纪今天从未出现在她住宅中,唯一可疑的是行车记录仪,可这并不足以支撑你把他带进嫌疑人询问室吧?”   尹承晞说话缓慢而坚定,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而经过他两次强调,李望环望四周,脸色突然难看。   嫌疑人询问室和证人询问室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含义,江洋在领他进入前一声不吭,是违反星际问询法的。   江洋被发现后也不急着辩驳,一耸肩无奈道:“有时候为了问出些有用的东西,还是得使用些不寻常的手段,毕竟嫌疑人问询室的测谎仪机器更精准。”   李望猛地站起,冲到门前,却怎么也拉不开,回头怒视江洋。   “我可是星耀公司的金牌经纪人,你违规问询,我一定要向记者举报你!”   江洋摊手,“咱们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对了,瞿颖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洋不听劝告自顾自仍要进行问询的行为,立即激怒了同处一室的李望和另一边的尹承晞。   “和你有什么关系?放我出去!”   “现在、立刻、马上,开门。”   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到屋内,嫌疑人询问室的大门滴答一声自动开启,李望抢先一步跑了出去。   他惊魂未定地在周围扫来扫去,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隔壁隐门走出。   “尹……”   “尹上校以势逼人的手法熟练得让我自愧不如。”江洋跟在李望身后走出,嘴中满是嘲讽。   尹承晞已经达到目的,连个眼神都欠奉,视线扫过李望,确认对方身上没有受伤后立即转身离开。   李望当然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只余下江洋对着隐门里不敢出来的人骂骂咧咧。   “你们怕什么,他才说两句话你们就把门开了,我都扛着没同意,你们倒是先把门开了……”   **   李望坐上副驾驶座,对着开车的尹承晞满心满眼地感激。   “幸亏你过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那个江洋。”   尹承晞并没有把车开远,而是将车停到一处没有监控的拐角,转头问他:“安蕊真的死了?”   李望感激的心情突然停滞,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   “真的。”   “你亲眼所见?”尹承晞再次问道。   李望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进去之后就看见了安蕊的尸体,也试探过,她确实没有呼吸了。”   尹承晞沉默下去,李望尴尬地扯扯嘴角。   “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只要我们顺利完成任务,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尹承晞一拳砸向方向盘,“我更怀疑她是被提前单独投放进游戏世界,被人杀害了!”   “你知道基因检测局在她家中的监控录像显示,今天进入她家中的人是谁吗?”   李望茫然摇头,“林豪和我们成为了队友,张哥不会与我们为敌,十殿阎罗也绝不会对她不利,难道是戚组长?”   尹承晞被自己的猜想折磨得不堪重负,直接打断李望的猜测。   “是金玦。”   李望身子一抖,瞳孔不自然收缩。   “怎么会是他?”   “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尹承晞自从看见监控录像后,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   车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坐在、哦不,是飘在后座的安蕊挤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两人的想象力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跟真相一点也不沾边就是了。   李望搓搓手掌心,试图让车内僵硬的空气流动起来,“对了,你的游戏任务是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尹承晞也明白当前的情况容不得他们胡乱猜测,如果安蕊并不是像他们猜测的一样已经失败死去了,他们反而因此被扰乱心情,无法顺利通关,或许正中新系统下怀。   “你的任务是查出瞿颖当年的死因?”   尹承晞居然这么快就猜出来,李望惊讶地张大嘴巴。   “你怎么知道?”   “你诱导江洋的样子很像她。”   李望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毕竟教了我这么久,要是不学会点东西,不是显得我太笨了?”   尹承晞“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李望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尹承晞,发现他表情十分严肃,也就大概明白了。   他的游戏任务估计别人帮不了忙,而且还很棘手。   安蕊飘在两人中间,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个人都不会是凶手,但是新系统对她问题的回答又让人不得不怀疑,新系统真的会轻易放过他们吗?   由于新系统给她的时间只有三天,她的一分一秒都得掰开来仔细使用,现在车内毫无动静,两人又不说什么案件相关的内容,安蕊正考虑要不要离开,去找找金玦。   尹承晞的星网突然传来声响,他看后对李望说道:“尸体检测报告出来了,江洋带人刚刚出去了。”   李望茫然问道:“所以?”   尹承晞解开安全带,神情坚毅,“我一定要亲眼看见才能相信。”   李望脑子直接懵掉,“你要硬闯?”   “想什么呢,我早就打点好了,只等江洋出去。”尹承晞拉开车门,“你要一起吗?”   李望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当然要一起!”   安蕊精神一震,不愧是尹承晞,和她脑电波同步了。   她现在最想看的就是自己的尸检报告,毕竟只有知晓死因以及致死物质,才能找到物品来源,更有助于找到凶手。   但是江洋看完报告后带人出门,他是要去哪儿?   安蕊飘在尹承晞身后,默默思索着。   正在行走中的尹承晞似有所觉,突然停下脚步。   安蕊没注意撞了上去,魂魄散开又凝聚,回过头就想骂人。   尹承晞莫名其妙地对着身后望去,“总感觉……她好像就在周围。”   李望被他的话吓到,窜到墙边,“你别乱说话,我们等下要去的就是停尸房,招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阴魂就不好了。”   尹承晞也自嘲一笑,“大概是错觉。”   安蕊留在原地,任由尹承晞穿过她离开,喃喃自语:“新系统你也太菜了。”   **   星际时代的停尸房和旧时代的停尸房比起来,只是仪器更先进了些,能够保留尸体死前状态更久,也算是人性化发展的一部分。   尹承晞打点好的工作人员领着两人穿上封闭工作服,逐步靠近存放安蕊尸体的独立房。   安蕊穿着家中的睡衣,躺在冰床上似在深眠。   可是泛青的皮肤和无起伏的胸膛都证明她已经死去。   尹承晞隔着封闭工作服触摸安蕊手腕皮肤,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指尖直达后脑。   厚厚的尸检报告被送到尹承晞手中,工作人员根据其上的数据解释道:“灭绝是一种新型毒药,由于是针对虫族所研发,所以从未应用在人体中,我们只能根据毒性数值进行大致的判断。”   “根据她体内残留的灭绝含量来看,她大概是于死亡前两小时内接触的灭绝。”   李望不断翻动报告,不解问道:“她体内没有发现任何食物残渣,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就证明她根本没有食用含有灭绝的食品吗?   尹承晞用手肘捣李望腹部,“她作为明星,为了保持身材,除了专门定制配比的营养液外什么都不吃,全星际的人都知道,你怎么能把这事儿忘了?”   李望脸一僵,坏了,忘了星际时代有营养液。   工作人员介绍完一切后,非常自觉地单独离开,留给他们和尸体相处说话的时间。   尹承晞在确认周围监控全部处于关闭状态后,开口问道:“你到安蕊家门前的时间是几点?”   李望回想一番,“应该是下午六点整,因为我预约的时间就是六点,机器人也是因为我有预约才主动开门。”   “那就是四点前沾上毒了,你们是什么时候和严明分开的?”尹承晞再次问道。   李望想了想,突然一合掌,“那家餐厅叫时针,会记录每个客人到来和离开的时间,我记得我们离开的时候是四点十分。”   “那严明也有投毒可能。”尹承晞吐出胸中一口浊气,“不管是谁,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李望跟着点头,转而又想到突然离开的江洋,“你说江洋是不是因为看到尸检报告,所以又去安蕊住处找让她中毒的东西了?”   毕竟时间已经缩减到死前两小时,而安蕊四点半到达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家中中毒,而家中和她有接触的人只有金玦。   反之,如果家中没有有毒物品,那么嫌疑人就在半小时内安蕊接触的人中,他和严明的嫌疑就大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人会问,但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且没必要写进文里(因为太啰嗦了)的内容如下:   1.安蕊没有跟着江洋,反而跟着尹承晞和李望,是因为和新系统的对话让她对两个队友有怀疑,且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更愿意和自己的队友待在一起;   2.虽然说是尸检报告,但是星际时代科技发达,并没有剖尸啊啊啊啊啊!仪器一扫,滴——等结果就完事儿了,哪个作者会喜欢自己的主角被剖尸呢【猛女落泪.gif】 第183章 星际明星   尹承晞半蹲在安蕊尸体面前,额头抵着冰床,低声问道:“把你知道的关于安蕊的行程、具体的时间,全部说一遍。”   李望急正色,“等我捋一下。”   他围着冰床转上整整三圈后才开口。   “最近和严明一起拍摄的电影刚刚定档,所以我们在积极配合电影前往各个星球进行宣传,今天也是一样。   早晨六点我就来到她的住宅,当时她已经收拾完毕,所以我们直接前往宣传地点进行化妆。   上午九点开始进行宣传活动,为了扩大影响,整个过程现在都可以在星网上观看,活动一直进行到下午一点才结束。”   尹承晞伸手打断,“九点到下午一点这段时间内,她一直都处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李望疯狂点头,“电影男主没来宣传已经很夸张了,要是还不把重心放在她身上,这部电影也就不用放映了。”   “后来呢?”尹承晞接着问道。   李望说的断断续续,希望能把所有细节都回忆起来。   “后来就吃午饭了,我记得她的午饭是单独发放的,按照报告来说,她吃、不,是喝的就是□□营养液。后来她就在现场等之前播放的视频剪辑完成,好第一时间发到自己的星网上。”   “她喝的营养液都经过基因检测局的检查,不可能含有毒素,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出发去见严明的?”   李望被尹承晞步步逼问,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安蕊是什么时候联络的严明,但是她在下午三点突然告诉我,说严明那边定好了私密性极好的餐厅,我们要过去一趟。”   “见严明是她自己决定的?”尹承晞皱眉。   “这事儿确实不合理,但他俩目前水火不容,我们做经纪人的私底下联系,说不定被发现之后就会被炒鱿鱼了。所以虽然我们想和好,但是明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李望说起这事儿,满脸苦涩。   “他们俩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尹承晞觉得不解。   李望尴尬地搓手,“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好像是之前就有些不和,后来私底下谈了一次,之后两人就谁都看不上谁的样子,后来更是在争番这件事上闹得不可开交,公司粉丝齐下场,最后安蕊还是靠着你帮了一把才硬压他一头。”   李望一说,尹承晞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李望干咳一声,“不是我乱说,只是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输给安蕊对于严明来说一定非常受辱,所以安蕊率先低头要求见面,他说不准真的干了什么。”   毕竟当时安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情绪极差,几番克制才勉强恢复往常的模样走出时针餐厅。   “我们三点半到时针见面,四点十分离开,中间有十分钟我都在安抚安蕊的情绪,当时严明和他的经纪人完全不见踪影。”   不见踪影有可能是像他一样,经纪人怕再发生什么,所以把人拖到另一边安抚情绪去了,也有可能是发现严明做了坏事,畏罪潜逃。   尹承晞在安蕊的脖颈处仔细察看,终于发现几道几乎要消失的浅白勒痕。   根据勒痕的形状和深度,尹承晞很快想到了一样东西。   “她今天穿的是高领衬衣?”   李望点头,惊奇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简直神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尹承晞突然笑了起来。   “放心,严明没占到什么好处。”   根据勒痕来看,严明当时应该是愤怒之下拽住安蕊的衣领,导致勒到脖颈,但是勒得并不深,之后很快就消除痕迹。   所以尸检报告上并没有提及,是在冰床上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勒痕又慢慢显露出来,但也同样很浅。   他们俩应该是第一批发现这一点的人。   “安蕊在进入娱乐圈前曾是星际第一军校的学生,哪怕已经脱离搏杀的环境,但面对一个只敢对女人施暴的男人,惩治起来还不是问题。”   李望想到严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稍稍代入就一阵恶寒。   “坏了!”李望陡然站起,双目瞪圆,“严明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被他经纪人拉走,我在原地哄安蕊时,为了缓解情绪,她喝了一杯水!”   “水是谁端来的?”尹承晞猛抬头,眼神犀利。   李望干涩地咽下口水,“是、是服务员。”   李望双手不断颤抖,嘴中念念有词:“服务员进来送水的时候,我还在说怎么会有餐厅只送水过来的,但是安蕊当时生气上火口干舌燥,也正好缺水,我就端过去了。”   “尹大佬,不会是我害死的安蕊吧?”   尹承晞直接按住他的肩膀,用痛觉唤醒他的理智。   “就算是那杯水害死的她,害死她的凶手也是往水里放毒的人,不是你!”   李望舔舐着干燥的唇角,神情恍惚,“能给水里下毒的人还有谁,不就是严明吗?!”   尹承晞也默认了李望的说法。   一开始站在两人身后的安蕊现在半蹲在地上,托着腮看他们俩讨论来讨论去,感觉两人都有些奇怪。   李望作为她的经纪人,不会不知道她入口的东西全部要经过检验,但是面对服务员递来的来源未知的水,他就这么直接送到她嘴边了。   而尹承晞之前的态度还很活跃,不断询问李望细节,然而当李望说到她和严明的见面之后,他就突然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而且尹承晞一直不愿意言明自己的游戏任务是什么,这一点也非常可疑。   眼看着再呆在这里也听不到什么重要信息了,安蕊一边心里不停地盘算着,一边穿墙往家里的方向飘。   虽然他们俩身上仍有嫌疑,但是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要确认,她家中到底有没有含有灭绝的东西?   **   江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抬头看着私人别墅防护屏,感慨道:“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再不放假我要起义了。”   其他一同前来的人听着江洋的话,跟着心中泪流成河。   为什么?   为什么、   安蕊的家、   可以这么大?   最过分的是,跟着一起来的基因检测局的人,前来回收放在安蕊家中的仪器,他们刚准备把检测灭绝的仪器放到什么东西上,对方就大呼小叫警告他们不要破坏仪器,简直是侦破案件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江洋听着手下的人挨个汇报工作进度,越听越觉得冤。   “也就是说,她家里根本没有沾过灭绝的东西?”   “我们完全是,白、跑、一、趟?”   咬牙切齿的江洋让人不敢应话,不过好在他自己也知道这趟检查不可缺少,深深地叹口气。   “为什么就是不能出现一些超级简单,我看一眼就能知道凶手是谁的案件呢?”   “这笔加大工作量的仇,我就先记在凶手身上了!”   安蕊好不容易飘回自己家门口,就听见江洋对着凶手放狠话,急忙穿墙来到他身边。   所有人都没查到灭绝?   她真是被那杯水毒死的?   也太冤了!   可惜安蕊虽然知道一切,但却不能对江洋说出她知道的事实,只能看着他和李望之前想的一样,又把怀疑放到严明和李望两人身上。   “去查查,今天下午在时针私人餐厅用餐的人有谁,这家餐厅专门针对不能出现在外界的高端人士,在场人数应该不多,好好查,一个人都不能漏。”   江洋吩咐手下的人跟进工作,自己则是来到门口,查询今日预约来访人员。   金玦并不在其中,说明他是被主人临时单独约来的。   李望确实有下午六点的预约,显示来访原因是晚上还有一场属于剧组的晚宴,安蕊需要出席,经纪人提前来接人。   由于是工作相关,所以家用机器人在没有获得主人允许下也自动为其开门,这也是机器人被设置的一项功能。   一切都很正常。   但不知为什么,李望总觉得这间屋子很诡异。   或许是因为长期受到监视,安蕊厌恶在监控镜头前展示自己的喜恶,这里并不像是个家,更像是一栋冷冰冰的屋子。   身后传来一阵阵惊呼,江洋思绪被打断,烦躁地捋头发。   “干嘛呢!”   安蕊抢在他之前率先一步来到惊呼声中心,发现客厅的投影屏居然自动开启了。   似乎正在播放什么节目,节目看起来十分眼熟。   “这不是《军政一对一》吗?”人群中有人看过节目,小声议论着。   “安蕊作为大明星居然喜欢看这么严肃无聊的节目?”   江洋来到人前,盯着视频中的两名女主持,“你们有人知道这个节目?”   之前说话的人立刻被推了出来,她扭捏地说道:“也不算是知道,只是我父母爱看,所以就陪着看过几期。”   说完她也觉得惊讶,“这个节目收视率不高,而且因为是针对军政大人物进行访谈,所以吸引的观众都是中老年,对于年轻人来说形式过于冗长和无趣,没想到安蕊居然喜欢看……”   身后有人提醒道:“安蕊以前就读于第一军校,应该是因为这个才对节目感兴趣的吧?” 第184章 星际明星   “她以前读过第一军校?”江洋张大嘴巴,无法把明艳照人的大明星和在机甲中搏杀的军人联想在一起。   身后的人接连点头,“这是全星际的人都知道的事儿啊!”   反倒是你不知道,显得很奇怪。   江洋撇嘴,嘟嘟囔囔:“谁会关心对家的好新闻,再说了,好好的军人不当跑去当明星,安蕊一定是个好吃懒做的人!”   江洋这话完全带着个人偏见,第一军校的选拔要求高得吓人,能进去的人都是万里挑一,安蕊背后的公司敢把这消息放出来,就是确信它能帮助安蕊迅速扩大名气。   当年安蕊顶替瞿颖横空出世,可没少惹瞿颖的粉丝发怒,几乎见天地跑到公司楼下去抗议。   也是在安蕊来自第一军校的事情放出去后,大众舆论全面倾倒向安蕊,抗议的人没了底气,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几人盯着节目看了会儿,发现节目确实无聊,看得人哈欠连天。   “这破节目居然还能办得下去?不得亏死?”   江洋忍住哈欠逼出来的泪花,把投影机器的设置全部点开。   一溜排稀奇古怪的设定,看了也没用,他也不准备看,直接拉到隐私栏。   众人都盯着设置看,所以一看见上面的字,面面相觑。   “邹妩是谁?”   江洋敲着大腿,低头沉思。   只见隐私栏设置上,有一个关键字抓取,上面只有“邹妩”两个字。   说明只要星网上涉及“邹妩”这个人的视频,安蕊家中的投影屏都会自动抓取,投放到客厅。   以前看过节目的人突然举手,“邹妩就是那个《军政一对一》的主持人。”   安蕊飘在人群中,盯着“邹妩”两个字发呆。   难怪她刚进入游戏的时候,投影屏在播放节目,原来是自动抓取关键字。   “联络李望,问问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江洋当机立断。   如今最了解安蕊的就是她贴身的经纪人,想要知道她的人际关系,问他是最快的。   而此时的李望坐在副驾驶座,刚把星网关闭,就接到了来自驾驶座队友的问询:   “江洋那边的电话?”   李望点头,“他们在安蕊家中的投影屏上查到了一个名字,邹妩。”   尹承晞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严明和邹妩是队友,有严明当然就会有邹妩。只是你的任务是查清瞿颖死亡的真相,既然把希望交托到江洋身上,那就得让他加快进度。”   李望:“你的意思是?”   尹承晞把车停在李望家门口,“江洋不解决完安蕊的事,就没精力管瞿颖的死,你要想通关,就得快点找个替罪羊去顶罪。”   李望深吸一口气,“你想让我怎么做?”   **   江洋来得很快,敲开李望家大门的时候,他头上还顶着湿漉漉的毛巾。   “抱歉,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刚刚正泡澡想放松一下心情。”   “打扰了。”江洋抬手示歉,“只是查到了些新东西,想要问问你。”   李望侧过身子,“先进来吧,在门口也不好问。”   江洋从善如流,带着身后几人进了李望家中。   李望的家虽然比不上安蕊住宅豪华,但也十分惹人羡慕,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新红酒,倒入给每个人准备的酒杯中。   “这是旧时代人们很喜欢的饮品,现在做这些东西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找到的,你们尝尝?”   江洋微笑着拒绝,“不用,现在很晚了,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比较好。你认识邹妩吗?”   李望晃着红酒杯眼神迷离,好像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不算认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圈子里。”   江洋看他对红酒如痴如醉的模样,忍不住也放在鼻下嗅一嗅。   “香味不错,安蕊和邹妩认识吗?”   酒精麻痹了李望一部分的反应能力,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她们俩专业方向不同,平时根本见不着面,谈不上认识。最近一次见面也是好几天前的宴会上,当时人很多,她们俩全程也只是打了个招呼而已。”   “这么说起来,我这个经纪人其实也很不称职,安蕊居然对邹妩有这么大的关注度,还需要你们来告诉我……”李望自嘲一笑。   李望对安蕊的态度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令江洋不得不心生警惕。   “怎么,你又开始同情安蕊了吗?”   “算不上同情,”李望半躺在沙发上,“我以前真的挺恨她,打心底里觉得就是她杀了瞿颖,可是现在想想,我一点证据也没有,就这么暗地里恨着她,我才是最可悲的。”   江洋的思绪被他一瞬间带到瞿颖身上,难免悲伤。   跟他来的人却忍不住打破两人之间长久的寂静,“金玦和安蕊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望急正色,眸光如冰投向问话的人,“安蕊家中没有搜查到含有灭绝的物品,足以证明跟金玦没有关系。你根本不是在查案,而是在满足自己的窥私欲,我绝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问话的人被怼得表情讪讪,缩了回去。   江洋拍掌为李望喝彩,“现在看起来很像是金牌经纪人了。”   李望听见他的夸奖,表情不动,反而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被我漏掉了,后来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可怕,也让我后悔不已的事。”   “我喂她喝过一杯未经检测的水。”   **   深夜难眠,呼啸而来的爆款新闻占据着星际人民的视线。   他们最大的希望,星际时代下一个平安的象征之一,陨灭了。   星网上遍布恐慌和惋惜的言语,但是更多的人都在讨论——基因检测局还能找到和尹上校完美契合的婚约者吗?   江洋合上星网,不无嘲讽地对着眼前男人说道:“尹上校不好奇自己的下一个婚约者会是谁吗?”   尹承晞把手中提着的时针私人餐厅老板扔到江洋面前,“我现在只关心究竟是谁杀了她。”   老板看见穿着工作服的江洋,像是见到了救命的恩人,连爬带滚地抱住了江洋的大腿。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手底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有人未经允许送水给安蕊的,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全星际都知道安蕊的一言一行都受到基因检测局的监控,她的食物都要经过专业机器检测三遍才能入口,谁敢随便送东西给她吃喝?   江洋看着这老板吓破胆的样子,也挺心疼,“服务员人呢?”   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得找到人才能知道水里究竟有没有毒。   不料他一问,老板的眼神就开始飘忽不定,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些不祥的预感。   尹承晞恰在此时站在老板身后冷笑,“这位服务员非、常、巧、合地失踪了,真是太巧了!”   老板听他阴森森的语气,腿就不停打摆子,急忙点开自己的星网界面,“先生,虽然她跑了,但是监控录像还是在的。”   “我们餐厅主打隐私性好的特点,选用的服务员都经过精挑细选,可是这个服务员,今天不知道怎么混了进来,等我发现不对想要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溜走了!”   江洋越听越觉得这事儿蹊跷,立即夺过老板的星网开始查看监控录像。   根据李望的描述,他们是在下午三点半来到时针,江洋直接把时间调了过去。   穿着高领白衬衣和黑色长裤的安蕊果然在三点半左右,在李望的一路护送下低调地进入时针餐厅内。   李望和另一名经纪人都守在门外。   大约四点,安蕊突然拉开包间门,怒气冲冲走了出来,接着是鼻青脸肿的严明。   两人的经纪人纷纷迎了上去,因为害怕被人拍到,李望就近将安蕊拉进原包间,而严明则被搀扶着进入了拐角处的另一个包间。   接着重头戏就来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女人从拐角探出头来,她来到严明及其经纪人所在的包间外,耳朵贴着门,似乎是在偷听。   不过她的技术不过关,很快就被门内的人发现了,她被一双手拖进了包间。   等到再次从包间里出来,她手中已经端着一杯水,笔直地朝着安蕊所在的包间走去。   当她从安蕊包间中走出时,手中握着被喝完的水杯,脚步轻快。   江洋看得心潮迭起,不得不靠着深呼吸缓解情绪。   这个服务员他认识,是当年瞿颖最有名的私生饭,还曾经偷偷摸到瞿颖所在的公寓,幸好被人提前发现抓住,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瞿颖死后,她也是最恨安蕊的,时不时就要在星网上发布诅咒之类的话。   严明把这个人拉进自己的包间里,跟她说了什么,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替他给安蕊送水?   “包间里的录像呢?”   老板听见这话,身子就是一抖,“时针私人餐厅主打的就是隐私性高,要是敢在包间里放监控,我的店也不用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有人猜凶手,难受…… 第185章 星际明星   江洋烦躁地“啧”一声,想把自己的腿从老板的双臂之间抽出来,可是刚一抬脚,老板就吓得整个脸都贴了上来,反而越抱越紧了。   “我还要查案,能请你把手收回去吗?”江洋皮笑肉不笑地冲着他说道。   老板下意识地想松手,可是想到身后的尹承晞,狠狠心一闭眼又抱了上去。   “先生,抱歉,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江洋将视线停留在尹承晞身上,大约明白了老板在害怕什么。   “行了,正好也要让你跟严明见个面,你跟我去局里做个常规问询。”   老板等的就是这句话,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根本用不着江洋提醒,自己钻进了他们车里。   甚至还开着车窗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用眼神询问他们怎么还不走?   江洋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尹承晞,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两句。   他们一行人在回星际安全保护局的路上,江洋的星网突然响动,他拿起来边看边问老板:“今天来时针餐厅的都有谁?”   由于远离危险源,老板的精神总算是缓了过来,被问到顾客这种隐私的事,他的算盘珠子又打了起来。   “我们餐厅主打的就是隐私,不会轻易泄露顾客的信息……”   江洋笑出一口大白牙,“不用泄露隐私,我今天就能让你的餐厅倒闭,你信不信?”   老板脸上的肉一抖,再不敢折腾花花肠子。   “信信信,我肯定相信。其实餐厅每天的人流量很少,来的人我自己都记得。今天来的人里除了安蕊和严明还有他们俩的经纪人之外,只有两个人——邹妩和金玦。”   “又是邹妩。”同在车中的工作人员不由嘀咕。   江洋用眼神制止对方,避免影响老板的说辞。   “邹妩和金玦是一起来的吗?几点到的餐厅?”   老板听见了那声嘀咕,大约明白这件事或许还跟这两个人有关系,于是也不敢多说什么猜测,只是把星网上的监控视频发给了江洋。   “他们俩是一前一后来的,但是两人一直在同一个包间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一直没有出来。时间大概是在下午三点到四点二十,后来金玦率先离开。”   时间和安蕊到来以及离开的时间好接近!   江洋眯起眼睛,这下可有的聊了。   安蕊飘在车厢内,盯着江洋刚刚收到的名单,觉得江洋的心眼实在很多。   没有了测谎仪,他就一边让手下的人去店里查预约名单,一边自己在这儿问老板,双重保障免得被骗。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在星际安全保护局里做小领导。   只是邹妩和金玦他们俩居然认识,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星际时代深夜的星空总是格外璀璨,可惜星空下的人类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   成群的记者围在星际安全保护局外,每当有一个人进出,他们都会抓住对方问个不停,恨不得能撬出点惊世新闻来。   从知道安蕊死亡那一刻起,他们已经蹲守在安全保护局外整整七个小时,随处可见被喝空的营养液。   一辆低调的车停在不远处,严明及其经纪人焦虑地盯着那些记者。   “这可怎么办,要是你被他们拍到,肯定一通乱写,公司也遮不住。”   严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伪装外套,以及口罩墨镜。虽然这些不能完全遮挡面容,但是有遮挡总比被镜头怼脸拍到表情来得轻松些。   “一直等着不是办法,里面限制时间,要是我们到时间还不进去,人家就会出来抓我们,那时候更难看。”   经纪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严明已经拉开车门,义无反顾地朝着记者堆扎了过去。   此时正值深夜,门前来往寂寥,严明一出现就被记者群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全部围了过去。   即便有多重伪装,他们仍然很快认了出来,来人是严明。   瞬间所有话筒都堆到严明嘴前,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挤着,就是不肯让严明再向前一步。   经纪人一看态势不好,立即冲上前使蛮力把人推开,为严明开出一条勉强能走的道路。   “各位记者朋友,严明听说安蕊死亡,实在是觉得难过,所以想一个人偷偷过来送她最后一程,真的不想出现在大众视野前。你们看他的装扮,真的不想上镜,大家行个方便……”   这套说辞并未能阻止记者们不断亮起的闪光灯,只是终于有了个他们自己的说辞,免得记者们乱写。   严明好不容易从记者群里脱身,刚一进入安全保护局大厅,就被江洋拉进了询问室里。   江洋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严明身上确实背负着极重的嫌疑,终于配得上高精密度的测谎仪。   安蕊先是在问询室里待了几秒,又穿墙来到隐门内,左右比较之后发现还是隐门里听得舒服点。   还没等她在隐门里待多久,尹承晞突然拉开隐门走了进来。   而隐门内的工作人员个个一副了然的模样,看来又是利用尹上校的职务为自己创造游戏便利了。   询问室内江洋先是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等严明稍稍放松之后,突然加快问话节奏,打了严明一个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明撇过头去,不愿意和江洋对视。   江洋根本不用看测谎仪的结果,都知道他在说谎。   “在你来之前,时针私人餐厅的老板已经告诉我们,你和安蕊在下午见过一面,你连这个也要否认吗?”   严明攥紧的手又松开,“怎么,和同事见面吃个饭也要向安全保护局报备吗?”   “那倒是不用。”江洋半蹲在严明面前,逼迫他与自己对视,“只是你们俩可不止吃饭这么简单啊!”   严明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不是吃饭又能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她?笑话,她离开餐厅时人还好好的。”   隐门里能清楚地看见属于严明的测谎仪正在不断跳跃红值,说明他刚刚说的话是谎话。   真的是他杀了自己吗?   安蕊站在尹承晞身旁,歪头看向尹承晞,想要像以前一样和他讨论,又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俩现在无法对话。   尹承晞似有所觉,转头看向她。   可是他只能看到一团空气,暗骂一声自己魔怔了。   询问室里的江洋当然也看见了这串数据,于是问话节奏又快了起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让严明不得不用无数的谎言来遮掩自己所犯的错误。   红值不断跳跃,工作人员们忙得不可开交。   尹承晞此时突然开口问道:“测谎仪真的精准吗?”   工作人员以为他是怕抓到的不是真正的凶手,百忙之中替他解答:   “旧时代的测谎仪主要针对的是心跳,所以不能很好地甄别说谎人群。但是后来造出了这间嫌疑人询问室,能够实时监测里面人的心跳、脑电波以及皮肤受刺激程度,再加上询问者的微表情观察,基本不会出错。”   安蕊听完默默点头,原来江洋问话时一直情绪起伏这么大,是为了刺激被询问者的情绪,好找出对方的破绽。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严明已经难以招架询问愈发犀利的江洋,额头冷汗直冒。   江洋看着差不多了,稳稳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冷淡地说道:“其实你不知道,这间屋子有着整个星际最精密的测谎仪,询问期间你撒的每一个谎,我都知道。”   严明猛地抬头,恐惧地望向四周。   “那就让我们真正地进行常规问话吧,凶手候选人!”   江洋毫不犹豫地在严明脆弱的心脏上再戳一刀。   严明双手抖个不停,强行按在桌面上,连带着桌子也轻微颤抖,哪怕如此,他依然坚持开口辩驳:“我不是凶手!”   他的种种数据瞬间汇总到隐门内,江洋很快收到消息。   隐门内人员认为他在说谎。   而他看着严明的动作,也有些紧张过度,普通人被怀疑为凶手,会这么紧张吗?   为了确认结果,江洋再次问道:   “你知不知道时针餐厅走廊里是放有监控摄像头的,你做的事全部都被拍下来了,这你还要狡辩吗?”   严明脸色一白,显然不知道还有监控这回事,整个人都慌了。   “我没、我真没……”   江洋缓下语调,“那你为什么把瞿颖的私生饭拉进包间里,还能让她去给安蕊送水?”   严明整个人一愣,接着暴怒,“她是瞿颖的私生饭?难怪、难怪她那么主动!我被她骗了!”   严明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吓了墙内墙外一堆人。   他一拳捶向桌面,恨不得冲出去把那个女人打一顿。   “我只是看她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想要让她帮忙把监听器放到安蕊或者她经纪人身上。是她提出来去送水更自然,我根本不知道水里有毒!”   江洋眉毛一挑,“你为什么要往安蕊和她经纪人身上放监听器?”   严明咬着牙,心想再不说自己就得被冤死,也顾不上那些了。   “我是为了金玦。”   “安蕊她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凶手和杀人方式已经写出来了,如果有聪明又细心的小可爱,大概可以猜到哦! 第186章 星际明星   严明颓然瘫倒在椅背上,绝境之下提出唯一的请求:   “我知道现在我没有说条件的资格,但真的、真的求求你了,我愿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只求不要向媒体公开我做过的事,我以后还得……”   接下来的话他没能说出口,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很明白。   他是活在镜头下的人物,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安排人给同事偷偷安装窃听器,这个同事还死了,那他往后的路就全断绝了。   江洋抬头看他,见他活像是一根绷紧的弦,考虑再三后答应道:“可以。”   虽然答应了,但却没有任何保障,唯一值得信赖的就是星际时代人民素质提高后的自我约束能力。   严明抿唇再三,还是决定相信这最后一根稻草。   江洋让人把严明先带了下去,自己则站在询问室外若有所思。   尹承晞又一次毫不顾忌地当着他的面从隐门中走了出来,惹得他一阵皱眉。   “尹上校,虽然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能靠着权势走后门,但你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   尹承晞挑眉不语,显然心情不悦。   江洋刚刚听到一堆星际政娱圈的大八卦,心情大好,甚至调侃兴致起来,上去拍着尹承晞的肩开解他:   “想开点,毕竟这事儿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又不是你的错……”   如果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含量少点的话,还真像那么回事。   躲在隐门内不敢出来的工作人员仰面长叹:   领导爱看热闹真是要了下属的命了!   尹承晞表情不动,肩在江洋手下划转,江洋还没来得及碰到他,他就先一步偏离。   “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凶手的话?”   江洋耸肩摊手,“看来男人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在情感上的失败,就连尹上校这样的天才人物也不能免俗。”   尹承晞冷嗤一声,丢下一句话后毫无留恋转身离开。   “等你找到证据,再来评判我的人生。”   隐门里的工作人员听着军靴踩地的声音逐渐远去,这才敢悄悄露出头来。   “队长——”   江洋一看见他们这副怂样儿就来火,恨不能挨个踹一脚。   “你们怕什么,他是军部,我们又不归军部管!”   里面有个小姑娘,期期艾艾地解释着:“安蕊死后,尹上校一直精力扑在找凶手这件事上,他只是想亲手抓到凶手而已……”   江洋嘴都快把气歪了,口不择言地说道:“什么叫他只是想亲手抓到凶手而已?你们明知道致死物是灭绝,现在整个星际能偷偷摸摸搞到灭绝的人能有几个?!”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妥,骂骂咧咧地离开。   “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等我找到证据狠狠甩到他脸上,看他还能说什么大话!”   小姑娘挤在几个人中间,小声念叨着:“可我还是觉得尹上校不会是凶手,他那么爱她……”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但是情感却能够互相感知。   一个人是否真的悲痛,是否真的满含爱意,还能够被感知到的。   安蕊站在门边,试图张口告诉小姑娘:   你所想的一切都没有错误,只是杀害我这件事发生在我们进入游戏世界之前,即使现在这份爱意真切,他依然是最有力的凶手候选人。   **   尹承晞刚刚坐回车上,就接收到了来自李望的视频请求。   此时已近凌晨,初晨破晓,整个星球即将苏醒,而他虽然疲惫,却不能休息。   “刚刚星际安全保护局那边突然问我,今天有没有在安蕊身上发现窃听器,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接通视频后,刚睡醒头发还在炸毛的李望声音又快又急,亟待尹承晞的回应。   尹承晞揉捏眉心默默点头,“算是顺利,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说没有了!”李望的语调扬高,对尹承晞的怀疑表示不满。   抱大腿是他做的最熟练的一件事,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尹承晞盯着不怎么熟悉的星网,不知想到了什么,示意李望不要继续说话。   “有什么等见面再说,我先开车。”   李望歪头不解,“你之前不是一直一边开车一边说话吗?”   眼看尹承晞伸手要挂断视频,李望立即急了,“好好好,我不说了,只是你总得告诉我,严明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尹承晞回忆起刚才听到的话,眼神晦暗,“他说他是金玦的表哥,金玦铁了心要做安蕊的情人,他劝不动,所以就想从安蕊身上下手。”   李望顿时被噎住,半晌无言,尹承晞也借此机会把视频挂断。   而尹承晞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其实就在星际安全保护局内,江洋方才一直都监视着他们俩的聊天视频过程。   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仔细地听入耳中,同时也印在安蕊的视线之中。   “你们都听见了,李望有撒谎的可能性,现在立刻派人去安蕊车中搜索,不要放过李望近几个小时去到的每一个地方,一定要把窃听器给我找出来!”   江洋在视频结束后,把耳机狠狠摔在桌面上,命令众人开始大范围搜查。   一直不肯相信尹承晞是凶手的小姑娘此时也开始产生动摇,难道爱情也能伪装吗?   她不大理解,但又忍不住开口问:“队长,他今天既没有出现在受害人眼前,受害人家中也没有他送给受害人的东西,为什么会怀疑他?”   小姑娘的质疑非常有力,让好几个人都有些抬不动脚。   毕竟侦查凶杀案最宝贵的是时间,而按照江洋的安排,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枚窃听器。   找到还好,勉强能说是尹承晞身上有嫌疑;要是没找到,那就是彻头彻尾地浪费侦查时间,或许会让真凶逃脱法网。   江洋对上小姑娘怀有期待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他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才怀疑到尹承晞身上。   他不禁叹气,完蛋,要让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失望了。   稍稍冷静后他就清醒过来了,刚刚的决定是他个人的想法,是因为熬通宵和接连一个多月的工作,他被折腾得烦躁了,想要干脆凭借直觉办案。   这可是大忌啊!   而且没有搜查令,他们也没法进李望家进行搜查,就算是他想的那样,他上哪儿去找证据,真是上头上的太厉害了。   “所有人分成两队,一队跟进尹承晞和李望,一队跟我去再审严明,咱们今天就学古人熬鹰,熬死他!”   江洋说得咬牙切齿,连带着剩下的人都对此事充满决心。   害得他们假期泡汤的人,一个也不能轻易放过!   **   “什么叫严明是金玦的表哥?还金玦要做安蕊的情人?太离谱了吧,这个世界!”   尹承晞还在门边换鞋,李望就围着他开始问起来了。   尹承晞眉眼低落,“新系统故意恶心我呢!”   李望想想觉得也是,“是够恶心的。”   “严明说他们第一次发生冲突之前,他尝试过跟安蕊沟通,但是无功而返,你知道这事儿吗?”   尹承晞其实现在恨不得倒在沙发上睡一觉,但他仍然忍着,仔细询问李望,生怕有什么细节没有对上。   “有,是在剧组的时候,当时也是避开双方经纪人,他们俩单独谈话的,但那次冲突并不像昨天那么激烈,两人只是不欢而散。”   李望又想起一件事,补充道:“冲突的时间点很巧妙,就是在安蕊借你的势力压住他之后第二天。”   尹承晞默默点头,“那就和严明说的一样,他说进入剧组后他才知道金玦私底下在做安蕊的情人,而且安蕊对他就像对待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儿,所以想劝他放弃,没想到劝不动。   后来又亲眼见证安蕊一边养情人一边借助我的势力往上走,所以更加不耻她的作为。   为了自己表弟的未来,他找她谈了一次话,要求她主动和表弟断绝关系,不然就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只是没想到安蕊完全不在乎他的威胁,说他手中没有证据,我不会相信他。”   “呃……”李望挠挠下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尹承晞坦荡一笑,“你有什么好尴尬的,做这些事的人又不是她,只是设定而已。”   李望一琢磨,觉得也是,自己替一个不是他们俩的故事尴尬什么?   “后来呢?”   尹承晞也不卖关子,“后来电影拍摄结束,他本来准备花一段时间看住表弟,不让他越陷越深,可是几天前还是让他跑了出去,还在酒会上公然顶撞了我。”   李望倒吸一口冷气,目前对星际时代的了解让他清楚地明白,尹承晞的身份多么受人尊敬和仰慕,如果有人顶撞,他都不需要开口,这个人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娱乐圈内。   “他没出事。”尹承晞看李望一脸紧张,笑着缓和气氛,“安蕊开口先骂了他,把他赶出酒会了。”   李望听见前半句松了一口气,听见后半句之后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狗血三角爱情片! 第187章 星际明星   即使李望再怎么粗神经,这会儿也知道不能随便说话。   看看尹承晞的表情,真是被新系统恶心得够呛。   “后来呢?”李望急忙转移话题。   尹承晞接着说道:“他说金玦从酒会被迫离开之后心伤严重,每天喝酒,烂醉如泥,清醒的时候就闹着要去找安蕊,痛苦得他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更恨造成这一切的安蕊。”   “那他答应和安蕊见面岂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李望吃惊。   尹承晞默默点头,“他说他本来不想再和安蕊有任何牵扯,但是看着金玦的情况不见好转,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安蕊见面的请求。他提前准备好窃听器,如果安蕊还是不同意断绝和金玦的关系,他就用窃听器里窃听的东西到我面前告发她。”   “这么说下来倒是挺合理的。”李望想了想,从动机到行为,基本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是昨天见面安蕊是抱着和好的心思去的,她不想影响自己的事业,应该会答应和金玦断绝关系才对!”李望作为安蕊身边最亲近的人,最了解安蕊当时的迫切心情,所以更加不解。   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人怎么还会闹到打架的份上?   “因为严明要求一定要是安蕊主动和金玦断绝关系。”尹承晞想到严明坐在询问室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震惊表情,嘴角迅速下撇。   “断就断了呗,设定里就是金玦一直纠缠不清,安蕊又看重事业……”李望想都不想就说道。   “哪有那么轻松?你忘了我和安蕊在星际人民心中的形象了?”尹承晞想到这个设定就憋屈,明明是未婚夫妻、基因匹配天造地设,结果新系统还能整出这么恶心的一套连招来。   “安蕊早就想断绝关系了,也试图和金玦讨论过,可是金玦一直不肯放手,为了不把他逼到绝境,防止他鱼死网破揭露两人的关系,让她在公众面前形象破碎,她怎么能主动?”   李望顿时哑口无言。   严明作为金玦的表哥,听到安蕊冷静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一定气得火冒三丈,所以才忍不住动了手。   只是动手了也打不过,白白挨了一顿打。   事后想想又很生气,正好有个服务员撞过来,他就让这个服务员给安蕊送水,顺便偷偷往安蕊身上装窃听器?   这么说下来剧情确实连贯了,那个江洋一定也差不多相信了吧!   所以才会有人给他打电话,问知不知道安蕊身上有窃听器……   李望从裤兜中拿出一枚小小的窃听器,早在安蕊从时针私人餐厅离开的时候,车中的设备就发出警报,那时候他们就已经让这枚窃听器报废了。   李望想要捏碎这枚窃听器,尹承晞却想得更多。   “吞下去。”   李望惊诧不已,“吞、吞……”   尹承晞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管是砸碎了扔掉,还是下水道冲掉,都有被找到的可能性。我们不了解星际时代的科技程度如何,不能随便冒险。   你的嫌疑已经降到最低,接下来基本不会招来检查,吞下去是最安全的。”   李望视死如归地看着窃听器,最后眼一闭一狠心,还是把它吞进肚子里。   “这下严明就跑不掉了。”   李望摸着自己的肚子,有点害怕窃听器会影响自己的健康。   “快点定罪吧,不然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   严明被人轮转熬鹰似的熬了二十来个小时,加上之前江洋询问的时间,总时间已经接近三十个小时。   此时他又困又累,眸光暗淡无法聚焦,脑子重的只想倒下去睡一觉。   可是轮转的人从来都没有这份好心。   “还不说吗?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快熬不下去了吧!”   “他一口咬死没说谎,怎么折腾也还是说这句话,真拿他没办法。”   轮换的两人偷偷看一眼严明,小声交流着。   安蕊飘在屋中,围着严明也焦躁地直打转。   她知道这次任务会很难,但还是低估了新系统对她的恶意和忌惮。   在江洋熬鹰似的熬严明这段时间内,她实在是等不及,时不时地就会飘出去,想要找到仍然藏在暗处没有出现的金玦和邹妩。   可这是一整个星球!   就算她飘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飘完一整座星球!   邹妩和金玦两人同属于娱乐圈人群,他们居住的地方安保和保密工作都做的十分到位,她根本打听不到两人的位置。   目前她三天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只剩一半了。   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她居然只能回到这里,等着严明或许会憋不住说出什么。   而凶手是谁,她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   “我的项链坏了,这里有能够修项链的人吗?”   一道女声从门外突然传来,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屋内的一人一魂都是精神一振。   是邹妩!   不出所料,邹妩很快推开了据说除了熬鹰几人之外不允许别人进入的房间大门。   她把项链重新戴回脖颈,环视四周确认没有监控后才敢走进来。   严明看见她就跟看见了亲妈似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姐……”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哭诉,就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你怎么搞的,进游戏不先找我,独自行动还被抓到这种地方来,要不是我到处打听,恐怕等游戏结束了都不知道你在哪儿!”   邹妩确实找了他整整一天半,整个人都风尘仆仆的,也不知道都找到哪里去了。   严明被训之后反而情绪稳定下来,只是眼泪和委屈都止不住,一边打嗝一边流泪,在这种情况下还一点都不妨碍他告状。   “我找了!但是……又不敢动作太大,再说了,我们不认识,怎么找啊……”   “而且我进来后……不久就被抓了,后来一直被关着……”   严明越说越委屈,眼泪掉得也就更多。   邹妩恨铁不成钢地敲他头,“要不是我有项链能刷好感度,根本进不来,你得被硬生生熬到改口,替别人背黑锅!”   严明泪眼婆娑地捂着脑壳,“有人要让我背黑锅?”   邹妩看他这副样子,就忍不住想敲打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你知不知道,唯一能证明你动机的窃听器,被李望否决了!”   “不止是这样,当初你被问话的时候,尹承晞一直都在另一边的隐门里听着,你说了什么,什么被判断是真话,什么被判断是假话,他全部都知道!你个傻子,直接踩进别人设好的陷阱里了!”   严明呆愣楞地捂着脑袋,迟钝的大脑怎么也想不通邹妩所说的话的意思。   邹妩看他眼底的黑眼圈,也是一阵心疼。   “新系统真是势利,张哥前脚刚说保持中立,它后脚就停了对我们的关照,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时间带你再过一关轻松的,是我大意了。”   严明虽然不明白陷阱或是其他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对自己目前的情况还算了解,难掩恐惧。   “姐,我的任务就是不能让外面的群众知道我对安蕊做过什么,以后还得在娱乐圈继续工作,可是现在被算作凶手,我是不是完了?”   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他又没通关第十关,没有复活卡,死了就是真死了。   这叫他怎么不害怕?   邹妩把他拉进怀里,拍着后背安慰道:“别害怕,你还有姐呢,姐一定不让你死!”   严明埋在邹妩肩头,泣不成声,“窃听器的存在被李望否决,我怎么摆脱嫌疑?!”   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去,这些事里包括他对安蕊厌恶的原因,既有工作利益,又有亲戚的情感纠纷,最要命的是,他承认了在安蕊死前两小时内,他和安蕊产生了语言和肢体冲突。   激情下毒杀人,在那个服务员找不到人的情况下,他根本百口莫辩。   他现在已经站在万丈悬崖边,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跌个粉身碎骨,他该做什么,才能把自己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邹妩一边顺着他的后背抚摸着安抚情绪,一边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   “没关系,有人比你更有嫌疑,你就能出来了。”   “他们俩费这么大的劲,说明凶手就在他们俩之中,只要我发挥优势,转移一点点目光到他们俩身上,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安蕊飘在半空,亲眼目睹这场姐弟情深的戏码,视线在邹妩身上转来转去。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飘来飘去这么久,结果最后还是得这个人自己现身。   还好她在外面的时候想到邹妩曾经说过她和她弟弟严明的事,想着她应该会主动来找严明,所以及时赶了回来,这才没错过。   说起来,她戴着的项链,是以前给她看过的那个?   能随意刷npc好感度,真好啊!   不过说起来,金玦怎么还藏着?他准备藏到什么时候,不会他才是那个凶手,所以一直藏着准备藏满三天,害她不能找到证据,最后找不对凶手? 第188章 星际明星   江洋躺在休息室里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后来脑子里就一直转着这个案子,实在是睡不下去了。   一把掀开被子,就听见上铺也跟着坐了起来,幽幽问:“队长,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严明不像是在撒谎,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江洋把睡扁的头发一顿乱搓,烦躁地回答:“我怎么知道,现在又没证据。”   而且也没有新进展。   跟着李望的那一队人一直守在李望家门外,可是李望除了去瞿颖的墓碑处送过花,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那队人甚至违规进入李望家中进行搜查,可是把那地方翻了个遍,窃听器的渣渣都没找到。   事情完全陷入僵局。   “反正现在除了等严明开口说话之外,也没事情干,不如干脆把瞿颖当年的案子再看看?”上铺的兄弟尝试性提议。   江洋翻个白眼,“我当年可是瞿颖的狂热粉丝,你以为我听李望说过之后没想着查?”   从上铺探头到床顶,这位兄弟突然来了精神,“所以瞿颖的死真的和安蕊有关系吗?”   连续一天的高强度吃瓜体验让他对这件事也充满了八卦欲望。   江洋冷笑一声,白他一眼,“要是这样的话,我现在还能睡得着?”   上铺又倒了回去,默默念叨。   “也是。”   “不过,”江洋突然大转弯,“瞿颖当年的死亡,现在去查档案,居然缺失了不少东西。”   上铺扒拉着指头算了算,也觉得奇怪,“瞿颖死于三年前,档案局应该还没到整理归档化为数据的时候吧?”   档案局保存着几乎星际所有人的档案,档案所属人被社会定性为死亡十年后,档案会被录入数据,书面材料被溶解,重新进入物质循环,以保障星球资源反复利用,不会陷入枯竭。   档案局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才对。   不过档案局……   “档案局不是归军部……”上铺的兄弟猛地蹦起来,险些头砸屋顶。   江洋看着头顶岌岌可危的床板,心有余悸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远离某个危险元素。   “知道就行,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上铺兄弟仍然不解,“可你不是说瞿颖的死和安蕊没关系吗?”   江洋眯起眼睛,“是和她没关系,但是和她未婚夫,可就不一定了。”   其实目前为止最困扰他的就是证据,即使他脑子里有全部成形的想法,但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越想越烦躁。   江洋“啧”了一声,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出去。   上铺的兄弟急忙问道:“队长,你都一天没睡了,等会儿你还得去替班熬鹰,现在出去,回来撑得住吗?”   江洋摆摆手,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但是上铺的兄弟想来想去还是担心,一个翻身就从床上跃下,想要拉住江洋。   可是江洋却在他落地之前就拉开了房门,他还以为会拦不住。   江洋自己在开门瞬间被一道身影牵制,瞳孔快速收缩,体内肾上腺素急飚。   “邹妩!”   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个名字,整个人就如箭一般飞射出去,追逐着那道身影而去。   上铺的兄弟还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立即用星网快速通知所有人员,一定要把邹妩抓到。   他们一直没能搞清楚,安蕊的房间为什么偏偏对邹妩关注度如此之高,现在当事人偷偷出现在安全保护局内,更加证明她和安蕊的关系绝不简单。   或许解开这桩毒杀的关键,就在她身上!   绝对不能放她离开!   安全保护局内警报声响个不停,所有人员突然全部出动,目光如炬,在每一个走道内挨个排查。   江洋和上铺的兄弟两人拼命追了两条路,还是丢失了邹妩的身影。   江洋的拳头狠狠捶向墙面,“她怎么比我们还熟悉路?”   两条分叉路,她每次都能选中其中能够最快速度转移方向的一条,要不是江洋拼命追上去,只怕第一次转弯后就跟丢了。   上铺兄弟抹去额头的汗,“我们还是休息时间太短了,身体太疲惫跟不上心理。”   江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更加气愤。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叫守大门的人机灵点,别把她放出去。我们去监控室,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只不过等江洋两人气势汹汹来到监控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挤了好几个人面面相觑。   看见这情形,江洋心里就开始叫遭,果不其然,负责监控的人员把所有监控都调了出来,却找不到邹妩的所在地。   安全保护局全体出动,她居然还跑出去了。   耻辱   奇耻大辱!   江洋气得险些火气冲头晕过去,还好负责监控的人还有些别的发现,这时候急忙拿了出来。   “知道她进来了之后,我就查了前半个小时的监控,发现了她的轨迹。”   他指着几个摄像头中鬼鬼祟祟的女人,“她进来之后目标非常明确,似乎有人向她提供了内部路线图,直接去到最底层的停尸房。”   经过他的指示,以及对于内部路线的解释,他们发现确实如此。   江洋瞬间反应过来,“她去看安蕊的尸体,为什么?”   监控给了他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邹妩来到停尸房外,在门口不断踱步,犹豫再三后还是敲开了大门。   守着停尸房的老爷子和她说了两句话,她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塞进老爷子怀中,老爷子便拉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贿赂!”上铺兄弟恨铁不成钢,“我们的专业团队里出现了一个叛徒!”   负责监控的人不断摇头,“一点油水都不给下面人留的话,就没人肯干停尸房这活了,而且老爷子也不算违反规定。”   果然,老爷子把女人拉到安蕊所在的停尸房外,并没有打开房间,而是让她透过一小扇玻璃窗,看见安蕊现在的样子。   女人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贴在窗户边身子不断颤抖着。   监控并没有拍到她的表情,但是很明显   她在哭泣   基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偷偷跑来安全保护局,跑到她的停尸房外哭泣不止?   也只能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毫无联系吧!   江洋身体里骤然被注入无穷的能量,他一直等待着的新发展,终于来了!   或许是霉运终于到头,前台也传来好消息。   “每个进入的人我们都会负责登记理由,刚刚找到了邹妩登记的化名,她用的理由是探望家属。”   上铺兄弟张大嘴巴,把邹妩和安蕊的模样在心里比对了一下,不像啊!   江洋也觉得想不通,正好监控室工具足够,他把之前让人调取的安蕊和邹妩前几天见面的监控录像拿了出来。   正好和金玦触尹承晞霉头的那一场酒会是同一场。   酒会持续时间不长,毕竟主人公尹上校诸事缠身,难得有空闲。这次也是为了让未婚妻能够在圈内更加通行无碍而举办的酒会,目的就是展示他的人脉和关系。   一个小时,酒会的时间掐得非常准点准时,尹承晞到点之后就把酒杯放下走人,丝毫不留恋。   而留在原地的人也没有怨言,反而觉得尹承晞此举非常正确。   监控看完后他们也没能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只好又看一遍,这次主要去看安蕊和邹妩见面的一段,以及金玦与尹承晞起冲突的一段。   酒会举办大概十分钟后,尹承晞因为被人缠住,和安蕊短暂分离了一段时间,但说是分离,两人也只是相隔一段距离而已。   只要一抬头,两人依然能够对视。   邹妩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内,主动到安蕊面前举起酒杯,安蕊似乎不认得她,她开口自我介绍了一番。   再加上安蕊身后的李望小声提点,安蕊终于端起客套笑容,朝她举杯。   两人饮下酒杯中的酒水后,邹妩就含笑从安蕊身边离开。   “暂停!”   江洋突然出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放大、放慢。”   江洋表情严肃,不似玩笑。   随着两人的动作被不断放大,他们终于知道江洋严肃的原因。   “邹妩竟然偷偷在安蕊耳朵边说话?!”   上铺兄弟震惊地都要把下巴磕碎了。   监控摄像主要是为了监视安蕊的日常生活情况,以便于在她出现安全问题时及时派人解救,所以角度并不全面。   他们看不到邹妩在安蕊耳边说了什么,也无法根据唇形判读唇语,只能看见安蕊客套的笑容突然出现一丝裂缝。   但安蕊无愧于当红演员的称号,只有那一瞬的动摇,她的表情就立即恢复正常,只是她的视线,仍然克制不住地向尹承晞的方向望去。   尹承晞似有所觉,转头与她对视,嘴角的笑容刚刚扬起,就看见了刚刚与安蕊擦肩而过的邹妩,眼底的笑意顿时消失,同时嘴角迅速抿紧。   一系列的小动作,在放慢后,表达的含义完全传递给在场所有人。   “这是对于他们俩来说非常重要的场所,就算有任何失误,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掐灭,以保障今后的道路通行无碍。”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3 22:18:08~2021-08-04 22:2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圆的方的圆的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的方的圆的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星际明星   邹妩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埋在在场所有人心中,让人抓心挠肝地想要知道。   上铺兄弟甚至暴躁地通过星网质问自己的同事:“明明封锁了所有地方,怎么还没抓到她?”   这就有点为难在外的同事们了,连监控都拍不到的人,他们怎么能轻轻松松找到她的身影?   江洋又把这一段反复看了三遍,实在是无法确认邹妩说了什么,不得不放弃继续重放的打算。   “继续,快进到金玦主动找尹承晞麻烦那一段。”   视频以倍速播放,很快来到这场酒会最大的闹剧。   金玦自从进入酒会,表情一直阴郁着,眼神从头到尾都盯着正大光明站在众人眼前的一对“璧人”。   酒会随着流程渐渐深入,在场众人也放开了些,甚至有人主动上前与尹承晞攀谈,而尹承晞也带着笑意与他们随意聊天。   金玦注视着一切,突然放下酒杯,走了上去。   “等等。”江洋再次喊停。   “倒放。”   负责播放的工作人员这次学聪明了点,主动问道:“需要放慢吗?”   江洋点头。   但是这一次,即使经过放慢处理,几人也没看出金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周围没有人,或者说其实所有人都围到尹承晞身边去了,没有人在意他,所以才让他挑衅成功了。”   上铺兄弟这回看得很仔细,可也没想明白江洋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段喊停。   江洋也皱着眉,他看这一段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等放慢了,却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原速、多放几遍。”   工作人员立即照做。   果然,只要按照原速播放,这种违和感就会不停地从脑袋里冒出来。   到底是哪里,让他这么在意?   上铺的兄弟跟着看下来,终于摸到点门窍,犹豫着问道:“他这个时机,是不是选得不太好?”   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他,他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不是乱说,视频里都能看出来酒会当时气氛正好,所有人都想巴结尹上校,他怎么挑这个时间点出头挑衅尹上校?明明有更好的时机吧!”   被他这么一说,几人也觉得金玦的动作有点突兀。   “他从头到尾都盯着尹上校和安蕊看,一直看不惯的样子,但是爆发的点很奇怪,放下杯子就上去了,难道是嫉妒尹上校被人围住?”   “嫉妒尹上校拥有他没有的权势吧,可是上去呛声挑衅尹上校也不能帮他赢得权势,他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   “我怎么感觉他像是早有预谋的样子,从进入酒会他就打算把酒会搞砸什么的,放杯子更像是个信号?”   ……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江洋听到其中关于“信号”的猜测,突然眼前一亮。   “他上去挑衅尹承晞之前看了哪儿?!”   上铺兄弟秒懂他的意思,快速利用星网构建重现了当时所有人的站位。   尹承晞和安蕊站在中间,围着一圈的人。   金玦站在厅内,远离人群,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安蕊和尹承晞,片刻没有分离。   这是视频中表现的样子。   但是经过立体化的重建之后,上铺兄弟满脸严肃地把无关人员全部抹开,只留下尹承晞、安蕊、金玦和邹妩四人。   所有东西都变得一目了然。   金玦在放下酒杯上前挑衅前,看的不是被人围住的尹承晞和安蕊,而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同一个角度的邹妩。   在视频中,狭小的内角里,邹妩也面带笑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金玦挑衅到一半,被安蕊出声呵斥黯然离开时,邹妩也表现出了失望的神情。   江洋从肺中狠狠呼出一口气,“去邹妩家,把她‘请’过来。”   邹妩这次明显有备而来,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抓到她,只能说明她已经从这里逃走了。   要想抓她回来,还得费一番心思。   出乎江洋的意料,当他带着人来到邹妩住宅外时,主人没有任何反抗就打开大门,欢迎他们的到来。   走进屋内,照常宣读着请她作证的场面话,她也毫不慌乱,浅笑嫣然。   “我知道,从选择去看她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决定了我的结局,但这是我的报应,我愿意接受。”   **   嫌疑人询问室内。   邹妩坐在李望和严明都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视线扫过整间屋子,试图适应完全封闭和陌生的房间。   江洋看她淡定的样子就心生烦躁,这次的案子一个个嫌疑人都麻烦的要死,平白无故增加他的工作负担。   再不延长假期他一定辞职!   “看来你的接受程度很高啊,连被当做杀人凶手都能泰然处之。”   邹妩视线从墙面转向他,勾起嘴角,“先生,需要率先说明一下,我并没有泰然处之。事实上我的心跳的非常厉害,但做这行就是这样,心里再害怕也不敢让观众看见一丝一毫。”   江洋摊手,“职业操守,好吧,当我没问。”   江洋双手搭在鼻尖,与邹妩对视,其实心里一直在盘算该如何审问邹妩。   邹妩看起来心理明显比前两个人好太多,寻常一惊一乍的办法对她没用。   要不循循善诱?不行,她自己就是做主持人的,万一让她察觉出什么真实意图就不好了。   干脆直球问,靠测谎仪辨别真相?可是他不就要花更多的精神去分辨她的微表情?工作负担太大了,尽量还是别了。   江洋想来想去,想得眉头渐渐皱起,也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反而是邹妩率先出声,“你是想问我关于安蕊的事情?”   主动权被嫌疑人抢走,江洋不悦地撇嘴,但是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邹妩露出个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容来,“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偷偷跑去看她的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等我清醒过来,就已经站在停尸房外面了。”   安蕊穿墙而过,来到隐门内,看着不断跳跃的数值,不禁撇嘴。   什么高科技,结果她说这种带有擦边球性质谎话的时候,也测不出来她是不是在说谎啊!   看来从严明口中得知询问室里有测谎仪之后,她说话比之前两个人慎重多了,应该很难靠测谎仪查出什么。   邹妩不知道安蕊就在一墙之隔外听着她鬼扯,接着说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证词。   “你们来我家的时候,我就说了,是报应来了。”   江洋连听两次报应,嗅到了点秘密的味道。   “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报应?怎么,难道你害过她?”   邹妩紧张得捏紧手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伤害过她。”   江洋眼睛瞬间眯起,看向邹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邹妩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歧义很深,急忙补充:“但那是曾经,在那个酒会上,我偷偷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差点毁了她和尹承晞准备好的酒会。”   “你说了什么?”江洋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邹妩或许是觉得羞耻,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抗拒说出答案,但她还是忍着羞耻心,说了出来。   “我说,尹承晞昨天突然消失,是被我喊了出去。”   原话一定比这更露骨些,但是邹妩为了保留一些尊严,在这里撒个谎也没什么。   江洋瞥一眼接近撒谎红线的数值,相信了邹妩的话。   “所以你和尹承晞是什么关系?”   邹妩说完那句话之后,似乎开始自暴自弃,垂着头小声说道:“情人吧!”   她自己的语气也不十分确定,似乎对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也没有明确的认知。   邹妩自己说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嘲笑道:“这么看下来,其实我和金玦也没什么不同,亏我之前还觉得自己比他聪明,也只不过是被那对‘天造地设’的未婚夫妻玩弄在手掌心的傻子而已。”   邹妩的倾诉欲望一旦打开,就很难停下。   江洋也不准备让她停下,她说得越多,他就越是能找到破绽,他是求之不得。   “尹承晞和安蕊基因匹配程度高达100%,是星际所有居民看重的创造星际下一个未来的夫妻,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俩深陷爱情,只有我和金玦不觉得。   我们俩都跟傻子似的以为自己才是命定的那个人,心甘情愿地做着地底情人,就等着他们俩公开闹翻的那一天。   可是等啊等啊,怎么也等不到,反而他们俩要结婚了,我们俩要被踢出局。   也太好笑了吧!”   邹妩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只是旁人听着全是辛酸。   “我当然不甘心,所以和金玦联手,本来准备在酒会上大闹一场。可是金玦不中用,安蕊只不过冲他摆个冷脸呵斥两句,他就受不了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那儿。”   “我一个人能干什么,尹承晞那么聪明,看见我和安蕊说话之后就派人把我看得死死的,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了。”   邹妩现在想到那场酒会,依然是满满的意难平。   明明是计划好的事情,结果还是因为心软和该死的爱情无法下狠手。   哪里闹不起来了,只是她也心软心痛了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暗藏的糖刀:其实这个世界的尹上校和安大明星也是相爱的,只是因为被按头,所以非常厌恶,再加上无处不在的监视,让两人将厌恶的一部分转移给了对方,是既喜欢又厌恶但是又因为利益扯不开关系。最后想通了,两人才会和各自的情人说清楚,准备正式开始夫妻生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安大明星死了。   总的来说,是个be   感谢在2021-08-04 22:29:58~2021-08-05 22: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uiii 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0章 星际明星   “这就是你口中对她的伤害?”江洋反问。   邹妩默默点头,“虽然我和金玦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但是他们俩并不知道我们俩私底下的身份,毕竟他们俩都不像我们一样那么在乎,抽丝剥茧地从细节里找到对方。”   对于一个预备和情人分手,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来说,突然得知自己的未婚夫背地里还有个情人,哪怕是安蕊也不能泰然处之。   在酒会开始之前,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安蕊也确实如她所料,听完那句话后对尹承晞心怀芥蒂,酒会后半段和他的接触明显多了几分戒备与抵触。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安蕊似乎和尹承晞一样善于隐藏情绪,在场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看出她的异常。   尽管事情再乱再烦,她仍然选择继续酒会流程,和尹承晞一起扩展人脉,所以他们俩才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   由金玦上前再挑衅尹承晞,让两人之间的裂缝进一步扩大,大到无法愈合的程度,那么他们俩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和你的报应有屁的关系?”江洋听了一肚子八卦,还是没能听到关键证词,心里毛躁,语气就不大客气了。   邹妩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捏着项链,汲取些许勇气。   “尹承晞是最心狠的,他比安蕊狠。”   当天看见她偷偷和安蕊说话,尹承晞在酒会上一直隐忍不发,她还在心里偷偷庆幸过,想着他多少对她还有点情意在。   结果酒会时间到点,他立即离开,之后再没有听她任何一句解释,就把她最重要节目的单人主持换成了双人主持。   甚至有人还偷偷告诉她,节目之后会逐渐变为竞争单人主持模式,后来居上的新主持野心勃勃,是他早就挑好的人选,只等着踩着她成为这档节目的唯一主持人。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尹承晞真的没有爱过她。   想要处理掉她的时候,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利用手上的权势就能把她压倒,剥夺她目前拥有的一切,让她只剩下恐惧。   她甚至质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和金玦合作,给他添堵?悄悄地收下分手费,重新开始新生活不好吗?   “安蕊对金玦至少还有仁义在,她在等金玦自己放下离开,尹承晞快刀斩乱麻,要让我彻底消失在他们俩眼前。”   同样是做情人,她又不可避免地开始嫉妒金玦,为什么得到堪称温柔的对待之后,在她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深受伤害的模样,是在嘲笑她吗?   江洋挑眉,“可是《军政一对一》当初也是尹承晞给你的。既然是他手中的东西,你违逆他、甚至想要毁掉他,他会有所报复,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没有酒会上的策划,尹承晞应该也会给她一个体面离开的机会,明明是她自己弄丢了,现在却反过来怪别人?   邹妩缓缓摇头,语气中满是惘然,“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先生。”   “他拥有的权势和我手中握着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我就是他脚下可以随意踩死的小蚂蚁,蚂蚁试图咬他一口,也只是为了渴求他的一次回眸。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因为连伤口都没有的疼痛而不断地伤害我,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冷酷无情、报复心极强的男人。”   “这样的他会轻易放过背着他找情人的安蕊吗?”   江洋仰倒在椅背上,呼出一口闷气,“原来都是你的猜测,我还以为你手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全是狡辩。”   邹妩一听他说这些是“狡辩”,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什么!”   “他坚信犯错的人必须要得到惩戒,我犯了错,所以他惩戒我。在他眼里难道安蕊没有犯错?你难道要否认他的犯罪可能!”   江洋合上星网,看着她,满是失望。   “你知不知道,在酒会后,安蕊从未与尹承晞有过任何接触,无论是现实还是星网,都没有沟通交流。按照你所说,他或许有作案动机,但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反而是你,在安蕊死前曾经主动拉着金玦前往时针私人餐厅。根据你的星网聊天记录,你是通过严明助理得知他们两人那天会见面,所以提前蹲守。而瞿颖著名的私生饭,也是你特意带进去的,这些都是事实,你狡辩不了。”   邹妩脸色一白,没想到江洋居然查得这么快。   江洋也懒得再跟她费口舌,这个女人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没有证据就是要咬死尹承晞是凶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么是严明往水里放毒激情杀人,要么是邹妩提前埋伏,唆使那个私生饭杀人,真正的凶手只在两人之间。   “我是带人进去了,那又怎么样!”邹妩声嘶力竭吼出声,眼眶红了大半,“瞿颖怎么死的,她心里明明一清二楚,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我就是要带人过去刺激她!她就是不能活得这么好!!”   “至少不能活得比我好……”   “可是我带过来的人,还是被尹承晞偷偷拉走了,他怎么这么在乎她啊?”   邹妩吼到最后,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挣扎着说出最后的心声。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到了她的手里?   她一直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   ——尹承晞或许爱她   江洋向外走的脚步骤停,拉起星网查看隐门刚才传递过来的消息。   隐门内的工作人员认为,邹妩刚刚,没有说谎。   “尹承晞那天也在时针餐厅?”   邹妩麻木地点头,“他当然在,自从酒会之后,他有空就跟在安蕊身后,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只不过是两人没有见面而已。安蕊在哪儿,在做什么,他全都知道。”   江洋反驳道:“不可能,时针餐厅那天的监控里没有他……”   然而他自己说到一半,突然想起,那天去时针餐厅找老板时,尹承晞在他们之前到达餐厅,而且老板当时对尹承晞十分害怕,不等他开口就把监控拿了出来。   监控造假、提前通好口供   江洋气得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你那天看见他了?”   目前来看,尹承晞一定已经把原版监控录像毁掉了,而老板已经做过一次口供,为了今后的餐厅发展,大概率不会翻供,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的人证。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金玦,勉强能弥补物证的缺失。   “看见了,而且我还拍了照。”   邹妩的话对于江洋来说无异于一针强心剂。   “照片在哪儿?!”   邹妩从自己的星网中将照片调出。   隐蔽的角度,模糊拍摄到两名壮汉拖着一个挣扎不休的服务员,而在他们的前方,是一个拧眉不悦回头的男人。   熟悉的时针餐厅,熟悉的人物。   就是尹承晞!   江洋快速将照片复制到星网中保存,免得物证再次丢失。   “可是这也不能证明他和安蕊的死有关系,毕竟他抓人是在服务员送水之后,他和安蕊没有接触过。”   邹妩知道江洋是个讲究证据办案的人,抛下最后一个诱饵。   “可是整个星际,除了他,还有谁能弄到试验中的‘灭绝’?”   **   尹承晞手起刀落,血液从人鲜活的身体里奔涌而出,溅到他的军衣上,染得一片鲜红。   “以后记得不要和我撞到同一场,即使你手里还有复活卡,见你一次,我就杀你一次,直到你真正死亡为止。”   濒临死亡的金玦在脱离游戏世界前,听到的是属于宙斯计划最高等玩家的警告。   确认金玦没有呼吸之后,李望终于从巷口走了过来,不忍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他这次没跟咱们做对吧?”   尹承晞把道具刀收回物品格,冷眼看着地上逐渐失温的尸体。   “凶手只会在他们三人之间,金玦是最有可能的,而且他和邹妩这场游戏走得很近。”   最重要的是,他听到金玦背地里说安蕊要是活着,一定要再杀她泄愤。   因为带汪梦过关失败,害得汪梦第一场游戏就失败死亡。   汪梦的名气又大,金玦在玩家圈内名气大噪,却是负面的那种,彻底影响了他的事业,少赚了不少钱。   而杀安蕊,既是为了自己泄愤,也是因为宙斯和新系统都对安蕊没好感,杀了她去讨好两个主脑,何乐而不为?   尹承晞想来想去,还是难泄心头火,往尸体上又踹了两脚。   李望不知道那么多事,只以为尹承晞是在兑现进入游戏时说过的话,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我们一定能找到凶手,替安蕊报仇的。说不定等我们把凶手找到,安蕊就能被复活呢?”   星际时代科技这么发达,谁也说不准,是不是?   老实说,尹承晞和李望现在游戏进行下去的最主要动力之一就是这个。   尹承晞抬头看向天空,星月高悬,深夜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可惜他们都没空品鉴。   已经是安蕊死后第二天深夜,时间不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吗?安蕊刚进入游戏的时候看见的《军政一对一》是单人主持,是以前的节目重放;后来江洋带人去安蕊家中那一次,变成了双人主持,那一次是当期录制当期播放。   真的很像让大家猜猜凶手是谁,大家猜猜嘛,真的写出来了…… 第191章 星际明星   邹妩被人领着离开,江洋瞥了她两眼,没忍住问道:“你脖子上的项链是他送给你的?”   看她在询问室里一到紧张环节就下意识地摸项链,每一次情绪激动险些收不回来时,也是一摸项链就能稳定下来,所以他早就想问了。   邹妩把项链从内衬中拿了出来,放在江洋眼前。   旧时代制成的项链在星际时代的人看来,虽然精致小巧,但也只是廉价的金属制品而已,毫无任何作用。   如果尹承晞真的爱她,就不会送这种东西。   江洋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个夸奖,“挺好看。”   邹妩默不作声地把项链收回去,江洋也意识到自己虚伪的夸奖大概被对方识破了。   “你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彻底洗清,等尹承晞的事情处理完,才能离开。”   江洋这话一说出来,隐门内的众人都是一惊。   虽然邹妩说了许许多多有关尹承晞嫌疑的话,但是根据目前的证据来看,还是邹妩和严明的嫌疑更重。   江洋是最看重证据的人,他怎么会对邹妩态度如此和蔼,甚至话里话外都认定了凶手不是邹妩?   然而已经化作魂魄的安蕊虽然知晓一切起因,却不能告知在场所有人。   自打邹妩现身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秒都没有离开过邹妩。   她亲眼看着邹妩利用自己项链的属性,迷惑当时看守严明的工作人员,得以进入其中,和严明进行汇合,从严明口中得知了案件目前的发展情况。   后来她又前往监控室,刷满了当时工作人员的好感度,拿到了星际安全保护局的内部路线图,并且删除了自己和严明见面的视频记录。   她故意前往停尸房,让监控录像拍摄全部过程。之后又一直躲在江洋房门外,只等江洋一开门,她就立即转身离开,故意让江洋看见她出现,再利用路线图甩掉身后两人,回到自己家中。   所有证词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她把项链作用的最后一个名单留给了江洋。   现在江洋完全信任她的证词,打心底里认为尹承晞就是凶手。   一番操作下来,她已经成功把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尹承晞,严明终于能够喘息片刻。   作为姐姐,她已经做到了极致。   安蕊一直跟在她身后,目睹全部过程,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   但是目前的情况对于尹承晞来说,实在太过不利。   不管邹妩使出再多的小心思和计谋,无可辩驳的是她在询问室内,几乎没有说过谎。   按照她所说,目前星际中“灭绝”唯一的私用人,只有尹承晞。   这也得益于她情人的身份,发现了些旁人不知晓的私事。   真的是尹承晞杀了她吗?   三天的时间转眼间只剩不到一天,事情的真相缓缓浮出水面,但是想要看见它的真貌,似乎目前的状况还不足以支持。   **   尹承晞和李望处理完金玦的尸体以及他们弄脏的衣服,重新坐回车上。   李望焦躁地看着星网上显示的时间,“只剩不到一天了,江洋是不是把瞿颖的事儿给忘了?”   他虽然是想把任务直接放给npc,但是目前看来,江洋好像根本没有闲工夫管他的事。   照这样下去,他的任务不是要失败了?   尹承晞表情不动,启车往住宅去。   “瞿颖当年的事只能由江洋查,以你的身份,连案宗都摸不到,你的方向是对的,接下来等就行。”   尹承晞的肯定多少缓解了李望的焦躁,“我也知道,但是时间不多,我就是静不下心来。”   而且这种风雨欲来的态势,让他今晚总是没来由的不安。   空荡的行车道上迎面开来一辆车,车前灯炽烈,闪的李望不得不闭上眼睛。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半夜也要大开车前灯?”   与他的嘀咕声同时响起的是尹承晞的星网账号,嘀嘀嘀的警告声刺入耳中,让李望在闭上双眼之后又痛苦地捂住耳朵。   “什么声音?”   星网的信息声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尹承晞的提示声这么刺耳?   难道这也是做上校的特权?   要是大半夜在睡觉突然来一遭,也太刺激人的心理接受能力了。   李望心里乱七八糟一顿想,身体突然因为惯性向前倾倒,吓得他立即睁眼拽住车座。   “怎么回事?!”   原来是迎面而来的车子突然横停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尹承晞一直没有点开的星网在嘀嘀声中自动自动打开,传来江洋冷然的声音:“尹上校,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尹承晞似有所觉,拿起后座的风衣搭在手上,叮嘱李望:“你开车回去,什么都不需要做,等到第三天结束就好。”   李望想要开口问他,可是又对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能问些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尹承晞被江洋带来的人拉进车中,而江洋也就势走过来,上下打量他。   “这么晚还和尹上校一起出门,做什么去了?”   李望绷紧脸皮,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睡不着,出来走走。”   这话谁都不会信,但是李望确定江洋一定查不出他们去做了什么,所以表情没泄露分毫。   江洋盯着他看半晌,没有找到破绽,烦躁地挠头。   一开始就不该这么轻松地把这个经纪人放出去,还是意气用事了,觉得这个经纪人对瞿颖好,也没怎么撒谎,不会是凶手。   却忘了他可能是帮凶,会协助凶手掩藏证据。   **   “尹上校在隐门里看过很多次,但是在隐门里看,和在询问室里体验,还是挺不一样的,是不是?”   江洋拉上门锁,调侃意味十足。   尹承晞淡然闭目养神,不理会他。   江洋耸肩,“我知道,如果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光凭着我私自逮捕帝国第一上校,要不了一会儿我就会被卸职。不仅如此,星际里生活的人们光用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咱们尹上校就是这么讨人喜欢。”   阴阳怪气   江洋觉得尹承晞这会儿一定在心里这么骂他。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还真的不敢这么干。可惜,你百密一疏,还是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江洋拿出邹妩拍摄的那张照片,此时已经被打印出来,清楚地显示着尹承晞的脸。   “安蕊死亡当天,你也在时针餐厅,而且端水给安蕊喝的服务员,最后被你拖走了。怎么,是她做完你想要让她做的事之后,杀人灭口了吗?”   尹承晞半睁眼眸,无感情地看了一眼照片,毫无波动。   江洋知道他嘴巴紧,也不着急,而是慢慢地抛下自己找到的证据。   “灭绝是试验中的毒药,目前还没有量产,能弄到的人屈指可数。可是偏偏你、伟大的尹上校,去实验室取过灭绝。”   尹承晞极其小心谨慎,没有留下任何书面材料,而是通过收集每次实验灭绝残余量,而逃过审查。   但是要这么做,不经实验室人之手是不可能的。   他收买的人已经松口,说出他利用实验缺漏私自采集的事情。   证词被摆在尹承晞眼前,一字一句描述的都是他们违背规则的暗箱操作。   尹承晞伸手按住证词,冷笑一声。   “我是抗击虫族的一线军人,想要了解灭绝的毒性,所以违规操作,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证据?顶多算是巧合。”   江洋吹了声口哨,总算是把他逼得说话了。   “你说得对,顶多是巧合,如果灭绝现在还在你家中的话。”   尹承晞蹙眉,“什么意思?”   江洋含笑取出第二份文件,“尹上校可能不大清楚底层人做交易爱留后路的本能。这位工作人员每一次替你收集残余灭绝的时候,都会清楚地记录下收集量,是每一次哦~”   “而在你家中,这里要先说声抱歉,上校先生,我又违规操作了,在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的情况下,就进入你家中。但是好在,我们找到了剩下的灭绝,看来我不用向我的上司道歉了。”   “缺少的量有点多啊,上校先生!”   第二份文件中清楚地记录了每一天收集的灭绝含量,每一次都很少,最少的时候只有一滴半滴,但是耐不住时间久。   按照他收集的含量,已经足够毒死一片活人。   而根据邹妩的举报,他们在尹承晞家中暗藏的地道里,果然找到了剩余的灭绝。   两边含量一比对,就发现少了不少。   “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不得不说,江洋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在听完邹妩的话之后,并没有选择直接抓捕尹承晞问话,而是多方收集证据,以便于一次性击倒这个庞然大物。   毕竟尹承晞所拥有的能量,以及他在军部中的地位,哪怕军部知晓他或许有杀害安蕊的可能性,但只要证据不够充足,依然会利用一切能量将他保出来。   而哪怕是准备到现在,面对着沉默不语的尹承晞,他仍然没有万全的把握,只想抢在军部之前,逼他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   这是一场抢时赛!   他绝不能输给军部。 第192章 星际明星   即使所有证据都被摆在尹承晞眼前,但他仍然不为所动。   “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江洋呼出一口长气,勉力保持冷静。   “这些证据已经足够逮捕你了,上校先生。”   尹承晞把几张纸合在一起,“其实我已经解释过了,作为抗击虫族的一线军人,我需要了解灭绝的具体作用,所以收集了它。这顶多是我本人滥用权力,钻规则空子,怎么能断定我就是杀人凶手?”   “安蕊死于灭绝,只有你拥有灭绝……”   江洋说得又快又急,却还是被尹承晞出口打断。   “谁说只有我拥有灭绝了?向你举报我拥有灭绝的人,告知你灭绝所在地的人,她不也是嫌疑人吗?”   “你这是狡辩!”江洋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呵——”嘲讽的语气词从唇边泄漏,尹承晞根本不需要多加解释,江洋自己就闹了个大红脸。   个人情感影响案件发展,江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这种困境中。   两人第一番交锋,纵然江洋众多证据在手,仍然落于下风。   隐门内人算着时间,觉得这么下去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不利,立即通过星网发送消息。   江洋看到消息后,瞪着星网接近半分钟,最后无奈妥协。   “看来我们短时间内并不能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那不如让我们聊聊别的,比如说三年前瞿颖的死,你觉得怎么样?”   尹承晞扬眉看向他,“怎么,难道她的死也和我有关系?”   江洋看他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里就窝火,“你要否认你曾经犯下的恶行?!”   “没有做过的事,有什么否认不否认的。”尹承晞视线转向一旁。   当年瞿颖是星耀当家花旦,众多资源聚在手中,未来是一片坦途,却突然接了一个和她身份完全不符的配角影视剧,又在片场离奇死亡。   她的死亡引起多方猜测,星际安全保护局也适时介入,但是根据当时的调查,确实是因为片场道具流程繁琐,瞿颖在使用时忘记扣上一根安全绳,导致死亡。   其实安全绳只是物理上保障紧急情况下人能够安全降落,除了安全绳之外,还有好几个受星网控制的高级安全防护措施,所以安全绳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忽略。   但是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偏偏她的运气就是这么差,除了安全绳外的其他高级安全防护措施全都因为当时片场内出现电磁干扰而失效,她从高空直接坠落。   在瞿颖之前,许许多多的演员都为图省事而不扣安全绳,有了前车之鉴,后来人一定会扣上这根安全绳。   这件事只是瞿颖的运气不好,因为当天的电磁干扰也并非人为,而是当时所处的山脉有轻微地动。   江洋作为瞿颖的粉丝,当年一直关注着整件事情的发展,虽然案件不是由他经手,但也不差多少了。   听见李望所说的话的时候,他只觉得怅惘,没想到世间竟还有人和他一样一直记得瞿颖。   他不觉得瞿颖当年的死有什么隐情,但不知怎么的,还是去查了当年的案宗。   结果就发现瞿颖此事的案宗,消失的文件多得可怕。   “回答我,瞿颖当年死亡,到底有没有你从中作梗!”   尹承晞扬起唇角,“没有。”   江洋焦急地等待着隐门内的人给他准确的答复,可是等了又等,里面的人只是向他传来一份数据。   每一个数值都卡在说谎与未说谎之间,将红未红。   他觉得奇怪,为什么不给他准确的答复?   隐门内人立刻又传过来几句话解释:之前尹上校在隐门内时,已知晓测谎仪工作原理。   他是星际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人,在知晓了测谎仪的原理之后,完全能够控制心跳与皮肤,让他们在标准数值范围内跳跃。   换句话说,这间屋子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江洋捏紧手腕,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敌人,提前一步步准备好一切,让他束手无策。   但这也强烈地刺激他,让他不得不在与他斗智斗勇的过程中进化。   “你不愿意说没关系,证据是不会说谎的。”   江洋坐回自己的位置,冷静地调出瞿颖的案宗。   “缺少的部分主要与医院相关,以及当年证人的证词,如果我没有记错,安蕊应该也在证人之中。”   “三年前,安蕊刚刚退出第一军校,进入星耀公司,基因检测局也在那一年公布了她和你之间的基因匹配度。”   “根据调查显示,当年你曾经因为受伤在首都星休养一年,并于这一年间在第一军校担任老师,安蕊就是你的学生之一。在你结束教学离开第一军校后,安蕊就退出了第一军校。”   看到这些往事时,江洋也不禁感叹一声孽缘。   一直无感情波动的尹承晞心跳也在监测数据下迅猛跳跃。   “重要的是,”江洋从星网中取出一份文件,投放在两人眼前,“瞿颖当年的死亡证明,医院其实还偷偷留了一份。”   尹承晞眼皮不受控地跳动,然而越在紧急情况下,他的心跳就越是稳定,让隐门内人找不到分毫破绽。   江洋指着文件下方的评述,“死者到达医院时仍有意识,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自从特效抢救药发明以来,抢救失败的案例,应该无限趋近于0了吧!”   特效抢救药专门针对濒死人群,利用加速细胞以及血液生长循环速度帮助吊住他们的性命,即使后来不能成功醒来,也多能保住人的性命,但坏处是会大大降低使用者的寿命。   特效抢救药造价昂贵,但是对于瞿颖这种等级的明星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她没理由不用。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利用特权,让瞿颖死于抢救。   这个人要么是安蕊,要么是尹承晞,而事后调走档案的人,一定是尹承晞。   尹承晞默默听他说完,调整了一下坐姿,“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了,由于你认为我是凶手,所以就四处收集我可能是凶手的证据。   档案丢失不一定是人为,就算是人为也不一定是我做的;瞿颖死于抢救,或许是没用特效抢救药,也或许是药效不足以支撑她扛过抢救,为什么一定是我动手杀人?   最重要的是,档案都缺失了,你怎么确保医院给出的文件一定是真的?”   尹承晞句句在理,字字扎心,直戳江洋心肺。   他在原地转上好几圈,还是难掩愤怒,撇下尹承晞一人留在询问室中,自己出去了。   隐门内人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追出去把江洋拦下来。   “队长,不能走啊,时间紧急,再不从他嘴里抠出点东西来,我们都得倒霉!”   江洋怎么不懂这些道理,但是他指着询问室的大门,怒声问道:“测谎仪测不出他说没说谎,证据被他毁得七七八八,只要他一直否认,我能有什么办法?”   隐门内人面面相觑,也陷入难题中。   安蕊懒得听他们互相抱怨,飘回询问室内。   被留在询问室内的尹承晞面露疲惫,用手揉捏着眉心,阴郁的表情不散。   安蕊围着他绕上几圈,往常最熟悉的人在这种视角下也变得陌生起来。   他一直不肯告知李望自己的游戏任务,还明里暗里地提前探听测谎仪的工作原理,更是急着要把杀人凶手的名头扣在严明头上。   种种行为都不像是往常的他,他会是凶手吗?   还是说……   安蕊越过几面墙,来到邹妩休息的房间。   由于江洋对她的好感度拉满,特殊照顾下,她的休息室条件非常宜人。   恒温空调、水果、还有适口的冷饮热饮,更过分的是床面对着的一架投影仪,她倒像是来度假的。   此时她正处于睡梦中,经历了整整两天半的奔波,她总算是把自己的傻弟弟救了出来,终于能够得到片刻的安歇。   安蕊在半空中凝视着邹妩,回想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一切。   尹承晞所说的话中,最让她在意的就是那句“向你举报我拥有灭绝的人,告知你灭绝所在地的人,她不也是嫌疑人吗?”   事情进展到现在,接触过灭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偷偷指使实验室内部人员采集灭绝的尹承晞,一个是背着尹承晞去往地道里发现灭绝的邹妩。   凶手一定就在两人之中。   由于邹妩房内很安静,所以她干脆在里面思考了好半天,等到勉强捋出点头绪来,又回到嫌疑人询问室的时候,就听见江洋在里面大放厥词。   “尹上校,军部已经抛弃你了,当初你调走的瞿颖的档案现在就在我手上,没想到吧?!”   两人之间的星网屏幕上满是文件,落脚全是当年瞿颖的死亡医院证明,与江洋之前拿出来的文件如出一辙。   尹承晞表情阴郁,双手成拳压在腿前,压抑着胸腔中的愤怒。   刚刚才来的安蕊:???   怎么回事,她才走一会儿,就发生这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激情二选一了朋友们! 第193章 星际明星   尹承晞对于军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军部怎么可能在罪行都没定下来的情况下,先一步选择放弃营救他?   是江洋发现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吗?   可是不对啊,江洋手里拿的东西是军部给他的,有医院的证明他才能够证明尹承晞曾经在瞿颖死亡案件中留有痕迹,更像是军部不愿意保尹承晞了。   看尹承晞的表情,不知道之前听见江洋说了什么,他似乎对军部放弃自己的行为深信不疑。   没有军部作保,尹承晞再不吐出点真东西来,江洋完全可以用现在的证据将他一棍子打成凶手。   尹承晞也深知这一点,所以直接开口认下,“没错,瞿颖的档案确实是我调走的,但我和瞿颖的死毫无关系。”   江洋眯起眼睛,“你以为事到如今还能骗到我吗?要是和你没有关系,你会这么好心,替别人遮掩?”   尹承晞轻缓笑了一声,喃喃自语,“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不像我会做的事。”   “当年瞿颖死前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可以说给你听,前提是,你得相信我。”   江洋心里想着测谎仪上那一串串将红未红的数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信不信你,要看你说的和当年负责案件的人说的是不是一样了。”   尹承晞不在乎他的威胁,自顾自地回忆当天的场景。   “那天我正好留在首都星,准备和安蕊私底下见面,那是我们自从知晓对方是自己未婚夫妻以来的第一次见面,我做了很多准备,但是她突然告知我她来不了了。   我问她具体的情况,她不愿意说,我只好联系星耀公司的老板。   从他口中,我才得知,瞿颖死了,而且瞿颖的死很有可能和安蕊有关,她前不久跟我通话后,就被星际安全保护局的人带走问话了。”   江洋不耐烦地敲打桌面,“你是说,当你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瞿颖就已经死了?”   “没错。”尹承晞抬眸看向隐门所在的位置,坚冷的眼神直射隐门后人。   隐门内人不堪他的压力,将数值发送给江洋。   他刚刚说的话,各项数值都十分正常,距离红线值远得很。   江洋皱着眉头看数据,又偷瞄尹承晞几眼,勉强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所以害死瞿颖的人是安蕊,你后来得知事实后,替她清理痕迹?”   不料尹承晞再次摇头,“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所以自此以后不愿再跟她有过多接触,但是前不久我们两人巧合中相遇,才解开了几年的心结。   当天瞿颖在片场心气不顺,没敢拿安蕊开刀,而是指使安蕊身边的经纪人和助理替她跑这跑那,后又在两人拍摄过程中频频失误,加大安蕊的工作负担。   安蕊又不是能随意容忍的性子,同样把瞿颖身边的经纪人支开,私下里警告了她一番。   后来的安全绳事故,就只是个事故而已,就算李望当时在场,他们平时也没有扣安全绳的习惯,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江洋听见别人污蔑自己的女神,噌地一下跳起来。   “你好好说话!”   尹承晞看着暴跳如雷的江洋,不经意间笑出声,“你最该恨的人并不在这里,他仍然好好地活着,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罪行。”   “令你愤怒的是我与安蕊的权势,但她只是反击,甚至只是言语反击,当时在片场她曾经接受过瞿颖几番侮辱挑衅,你难道要让她这个第一军校的优秀学生全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吗?可惜我并不是这样教导她的。”   “我一直教导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敌人彻底打趴下,才能让自己站起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学生。”   江洋根本听不进去他后面说的话,他的脑袋里全都是:“那个‘他’,是谁?”   尹承晞挑眉,“星耀公司的老板,瞿颖当年的重要合伙人,就是他冻结了瞿颖所有的资产,让她无法使用抢救特效药,在医院死亡。”   江洋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不知怎么的回想起李望当时说过的话。   “瞿颖和老板相识于微时,两人一同把公司做大,当年在公司内说一不二。”   既然瞿颖说一,那不二的人只会是老板,当时的瞿颖让老板不得不避其锋芒。   而在安蕊出现后,如此完美的时机下,老板借机除掉瞿颖,再扶安蕊上位……   “他一方面对你说,事情是安蕊做的,让你利用权势帮忙掩盖;另一方面对安蕊说,事情是你做的,让她守口如瓶;而他自己只需要看着你们俩怀揣这个秘密,替他做事就好。”   江洋终于想通了一切,看见案宗他就觉得奇怪,首都星的医院又不归军部管,尹承晞哪来的本事阻止抢救。   原来真正的豺狼虎豹一直藏在这两人身后,躲过了法律的制裁。   “这些年,他让你做的应该不止瞿颖这一桩事吧?”   江洋终于反应过来,“你和安蕊渐行渐远,也是因为这些事。”   曾经仰慕的教官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恶人,曾经追逐梦想开口要和他并肩的女孩变得面目可憎,双方的感情在一桩桩恶行中被不断消磨。   只能说,星耀老板确实工于心计。   尹承晞没有过多解释他和安蕊的私事,“当年他冻结瞿颖资产的证明仍然可以查到具体的时间,你只要去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江洋一边跟同事发送消息,一边安抚尹承晞,“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既然瞿颖的事都说了,那安蕊的事不如也干脆说清楚?”   他觉得目前的情况还算不错,尹承晞的态度也很好,多年工作经验告诉他,这时候最适合一网打尽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尹承晞早就准备好应对他的这番说辞。   “江队长的记性好像一直都不太好,那我就再说一次,说得更清楚一点。”   “在酒会前几天,我和安蕊就已经解开多年的误会,并且决定和各自的情人分道扬镳,迈入婚姻。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杀她?”   江洋的手突然顿住,大脑终于活跃起来。   说得对啊,既然尹承晞和安蕊已经解开误会,两人不计前嫌准备再续前缘,尹承晞何必要杀她?   这么想下来,邹妩所说的,“惩戒”之类的话,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有力。   既然他准备和安蕊开启新生活,那么邹妩和金玦的这番动作就会直接威胁到他们的未来,他出手惩戒邹妩,让邹妩无法在今后出现,威胁到两人的生活,也合情合理。   只是……   “你为什么要偷偷带走瞿颖的私生饭?还有你家中的灭绝,消失的部分究竟用在了哪里?”   尹承晞:“带走她是因为她可能对安蕊不利,事实上她现在因为多项罪名被联合起诉,我只是负责看住她,不让她逃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告知你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江洋疯狂点头,“请你务必要说出来。”   尹承晞把地图上的具体位置发给江洋,江洋立即派人去抓这名最重要的私生饭。   毕竟水中有没有灭绝,是谁往里放的灭绝,只有她这个全程经手的人知道。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私生饭居然还在尹承晞手里没出事。   第一个问题解答完毕,第二个问题就更简单了。   “酒会后,我家中曾经遭窃,后来经过监控录像查出,来人是金玦。考虑到他和安蕊的关系,以及我们两人的社会形象,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公之于众,但是监控录像仍然在我手中。”   “我的住宅虽然不算是铜墙铁壁,但是好歹也有多重防御锁,金玦却如入无人之境,我合理怀疑有人背后替他出谋划策,江队长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尹承晞把问题抛给江洋,江洋的表情骤然僵住。   还能是谁,只能是邹妩。   费尽心力让金玦闯入尹承晞住宅中,难道只是为了大闹一通?   不,这些都是尹承晞的一面之词,不能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这样只会正中他下怀。   他要的就是把嫌疑转移到邹妩身上,不然为什么之前问话的时候一声不吭咬死不认,现在乖乖地全说了?   如果他真的毫无嫌疑,一开始把事情全说清楚,就能继续做他的尹上校,为什么要提前打听测谎仪的原理,还不到黄河心不死?   “金玦昨夜失踪,和你有关系吧?!”   江洋在收到手下发来的消息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们虽然降低了金玦犯罪的可能性,但是一直在暗中寻找金玦的踪迹。   但就在昨夜,金玦突然消失,等他们找过去时,早已人去楼空,目前金玦处于失踪状态。   偏偏是昨夜,偏偏尹承晞昨夜出门了,偏偏车内没有任何监控,查不到他去干了什么。   偏偏有这么多的巧合。   “他失踪了,当然是觉得自己做错事,怕被抓住,所以提前逃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尹承晞放松肩颈,肆无忌惮地挑衅着江洋的神经。 第194章 星际明星   老实说,哪怕不是以当事人的角度来看,尹承晞的态度也十分欠打。   安蕊飘在尹承晞身后,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江洋从尹承晞这里得到不少消息,又有他前面的态度做铺垫,反而更能接受。   “那么就请尹上校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等我们抓到私生饭和金玦之后,就能够还你清白。”   “当然了,究竟是清白还是污名,还得看他们怎么说了。”   江洋将所有的文件全部收拢起来,带出询问室。   安蕊对比光秃秃的询问室和度假般的邹妩的休息室,感叹邹妩的项链确实是个好东西。   她馋了。   尹承晞一直紧绷的后背随着江洋的离去稍微松懈些,但是他始终记得询问室内的测谎仪,为了不被隐门内人察觉到他的想法,他尽量让自己的头脑放空。   这场游戏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得过分,尽管他不断克制情感,但是奇怪的感觉一直围绕着他。   就像是现在,明明询问室内除他以外空无一人,但他总是会产生错觉,好像安蕊就在身边。   有好几次,他都险些下意识地喊出声。   是新系统故意设下的陷阱,想让他心神松懈被抓住把柄吗?   还好安蕊听不见他的心声,不然可能会当场嘲笑他的多思。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走过,这是不可避免的。   尽管留下的时间已经只剩半天,但是抓捕和搜寻踪迹是需要耗费时间的,安蕊作为一个魂魄,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但是她并没有闲着,时不时跑到严明的房间里利用自己不同的磁场干扰一下房间内的灯光,刺激他已经非常脆弱的心脏;或者溜进邹妩的休息室里,恶意卡住她正在播放的电影,让好好的甜蜜爱情变成了主演表情扭曲的鬼片;李望也没有例外,虽然他呆在自己家里,但是隔一会儿就会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等他找过去却发现空无一人,顿时寒毛直竖。   鉴于整场游戏过程中只有尹承晞发现了安蕊的踪迹,她大发慈悲地没有恶作剧他。   当然,这也是明目张胆的另类偏爱。   终于在下午一点整,本场游戏最重要的人证被带回了星际安全保护局。   她仍然穿着在时针餐厅的服务员服装,在两名壮汉间不断挣扎扑腾,冲着空气放狠话,辱骂着一切曾经对瞿颖不利的人。   她怨恨侵吞了瞿颖资源的安蕊,怨恨轻而易举放弃瞿颖的公司,怨恨很快遗忘的人们。   但是却没有怨恨最该怨恨的那个人。   江洋捏着下巴看着她被拖进另一件嫌疑人询问室里,顿时计上心来。   “她是不是还不知道安蕊死了?”   站在他旁边的上铺兄弟想了想,“应该不知道,过去抓人的兄弟们都说她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所有通讯工具都被没收了。”   江洋嘴角咧起,“走,刺激刺激她!”   审尹承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他都快怀疑自己的技术了。   安蕊感觉自己即将名誉受损,立即跟了进去。   果不其然,江洋先是说她被抓是因为安蕊举报她跟踪,她立即叫骂不停,愤怒值达到顶峰,把所有接触过的人的家属全部问候了一遍。   接着江洋又说邹妩替她作保,证明她没有跟踪,只是替她介绍一份工作。   她打蛇随棍上,话锋急转,卖起一副可怜样。   江洋听她胡掰瞎扯,笑眯眯地告诉她,可惜安蕊死了,死前只喝了她递过去的那一杯水。   安蕊飘在隐门内,屏蔽凝神,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她先是愣住,后又大笑不止,接着才反应过来,人直接呆住。   “她死了就行,凶手是谁,我不在乎。”   这是准备替凶手背锅!   江洋踢开椅子,站了起来。   怎么这个案子里的人都这么不正常?   她闭上眼睛,拒绝和江洋对话沟通。   “我知道有人拿我当棋子,但没关系,安蕊死了就行,我心甘情愿替这个人顶罪。”   隐门内传来数据,江洋只看一眼就觉得糟心透了。   全是实话,她知道凶手是谁,但就是不愿意说。   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尹承晞曾经说出的话不知怎么的浮现在他脑海中,他抓住那瞬间的感觉,拍案问道:   “害死瞿颖的人不是安蕊,是星耀老板。我已经核实当年一切真相,再过一个小时,瞿颖的名字会再次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之中,她没有消失,人们也不会遗忘她,你难道不想看到真正的凶手伏法?不想看到所有人都在你眼前忏悔、怀念她!”   这句话正中她下怀,即使她多番克制,还是没忍住睁开眼睛,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在她眼中摇摇欲坠。   “你说的是真的?”   江洋憋住胸膛中的那一口气,“是不是真的,再等一个小时,你就能看到。”   “如果是真的,一个小时后,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真相。”   她眼中的希望犹如草原上顺风而燃的烈火,烧染半边天空,炙热的气焰透过瞳孔灼烧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江洋所说的一个小时,乃是已经准备好的通报预定时间,星耀老板已经被抓捕归案。   隐门内工作人员听到她的回答,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错综复杂,最后的真相却要从一个不起眼的私生饭口中得知,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一直信任尹承晞的女孩儿已经沉寂多时,此时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她是尹上校交给我们的,是不是证明尹上校真的和安蕊的死无关?”   谁会让能够指证自己罪行的证人曝光在星际安全保护局的目光之下,甚至把能够撬开证人嘴巴的秘密堂而皇之地告知他们。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她说出的话得到在场多数人的赞同,然而安蕊却突然拧眉。   尹承晞似乎在这场游戏里一直执着于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并将其惩治。   他不会是中途才发现自己是凶手,然后以为必须要他伏法才能换回她的性命?   像是新系统会干出来的恶心事,但不知为何,安蕊总觉得尹承晞身上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违和感一直存在于整场游戏当中,让她的视线不断停留在他身上。   下午两点半。   瞿颖死亡真相公开于星网首页,星耀公司老板伏法视频在星网上光速流传。   江洋将下载好的视频和新闻带进询问室中,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   她恍惚着,回忆起自己迷迷糊糊怨恨着旁人的三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江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情绪,问道:“凶手到底是谁?”   “什么?”她仍然有些恍惚。   江洋只好问得更加仔细,“在时针餐厅里,往水里放毒的人,是谁?”   这回她总算是听懂了,但是她意味不明地短笑回答:“没有人往水里放毒。”   江洋眉头几乎要跳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没有可能?是邹妩带我进去的没错,但我也不傻,她想让我干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到时候出事了全都甩到我头上来,我为什么要替她背锅?”   她终于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东西,此时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了,说话更没忌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安蕊这女人就是没有承瞿颖资源的命,非要抢,结果你看,现在怎么样了?”   “一起拍电影的合作伙伴偷偷摸摸让人往她身上贴窃听器;她身边的经纪人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证据,就等着哪天把她彻底毁了;她自己的情人和未婚夫的情人联合在一块儿,蹲着她,想借别人的手害她;她的未婚夫跟踪她,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说她这么拼命吞掉瞿颖的地位和资源,到底图什么?”   显而易见,这个私生饭跟踪安蕊的时间绝对不短,知道的事情也远比他们想象的多。   “我根本没必要听邹妩的,她迟早有一天会被周围这群人吞掉,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而且邹妩和金玦那天意见不统一,邹妩想杀了她,金玦想把她迷晕带走,你说我听谁的好?”   “我谁也没听,那杯水就只是一杯普通的水而已,鬼知道她怎么后来在自己家里又死了?造孽太多自食其果呗!”   她的话一拳一拳锤在江洋心头,而隐门内快速传输过来的数据让他哑口无言。   她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那杯水里没有毒,安蕊到底是怎么死的?   事情兜兜转转,最后居然又回到了原点,他们这三天以来忙忙碌碌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场众人都大受震撼,但是最着急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处于灵魂状态的安蕊。   距离新系统给出的三天时间仅剩不到三个小时半,而她现在连凶器都没找到。   对于江洋来说,只是延长了工作时间,而对于她来说,这是死神正在靠近的脚步声。   她似乎听见了新系统在暗处窃窃发笑,嘲讽她的天真与束手无策。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是这么写的,但还是表达一下态度哈:   私生不算粉丝,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自私人群而已,希望大家都离私生远一点。 第195章 星际明星   倒计时的秒针不断跳动,而江洋还在不死心地逼问眼前女人,试图从她口中探寻更多的消息。   安蕊最后看他们一眼,彻底放弃依靠江洋找到凶手的可能性。   她早该反应过来,新系统既然下狠心要杀她,怎么会安排一个帮助她解开谜题的警官队长负责案件?   江洋是这场游戏里最大的迷雾弹,跟着他只会不断陷入新系统设置的陷阱,正中它的下怀,永远都无法解开谜题。   要想完成游戏任务,她只能孤身一人重新将整个案件的谜底掀开。   只剩三个半小时,她该怎么分配时间?   她不能接触游戏中的npc,不能对他们产生任何干扰,所以无法从时针餐厅老板口中套话,所以没必要回时针餐厅。   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并不都是无用功,至少知道了致死物不是那杯水,那么她的死亡时间就被缩在四点十分到六点之间。   16:10-16:30 她和李望一同乘车回到住宅,后单独进入屋中   16:30-17:30 她和金玦在住宅中进行最后一轮交谈   17:30 金玦离开   17:55 她死亡   18:00 李望到达住宅,按响门铃,发现死亡现场   在这中间能够有时间作案的仅有金玦和李望两人。   能证明李望无罪的行车记录仪被拆解,根据李望的说辞,是她本人不愿意车中有录音录像设备,大概率是真的。   但是这也大大增加了李望的作案可能性。   金玦是所有人中作案时间最充裕的,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他都和安蕊同处一室。   但是因为安蕊的刻意躲避死角,安装在她家中的摄像头并没有拍摄到金玦和她的相处过程。   能证明金玦来过她家中的,只有机器人的招待客人记录,以及别墅周围的隐蔽监控。   在这里空想毫无用处,她必须回到别墅,重演当天的情况!   **   由于长时间的放空大脑,尹承晞不自觉地陷入浅眠。   乃至于江洋再次打开大门,他隔了大约一两秒之后才清醒。   江洋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坚毅的男人,即使从睡梦中惊醒,他的眼中也没有一丝迷惘,直射向他,像是看透了他一切的想法。   “尹上校不愧是历史上最年轻的上校,我不得不承认,我们所有人都被你玩得团团转。”   可笑的是,他之前从尹承晞这里得知私生饭的踪迹时,还曾沾沾自喜,以为尹承晞也不过如此。   事实上一个人能够在高峰长久耸立,必然兼具常人不备的品质。   “你明知道那个私生饭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让我们去抓她、审问她,把我们耍来耍去很好玩吗?”   正是因为当时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失落。   尹承晞挑眉疑惑,“她居然不知道?”   江洋看都不看隐门内发来的消息,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嘲讽道:“都到这种地步了,还需要装傻?”   尹承晞眉眼舒展开来,换了个话题,“现在几点了?”   江洋不愿意回答。   尹承晞自己大致算了一下,“大概五点,还是五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啊!”   时间还是没掐好,本来以为那个女人好歹能拖到游戏世界结束的。   “还有十分钟就是你未婚妻三天前的死亡时间,你对这个时间还会敏感?”江洋无时无刻不在嘲讽他的假惺惺。   尹承晞只当听不见他说话,自顾自说道:“接下来根据时间线,你该去抓金玦了。”   江洋不断摇头,经过几次交锋,他已经放弃和尹承晞对抗,“本来我是准备去的,但是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金玦这个人是找不到了。”   尹承晞走一步算五步,他不想让别人找到凶手,就不可能找得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尹承晞意味不明地暗示着。   江洋则是不断地摇头,“你越是诱惑我,我越是不会这么做。”   隐门内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不断地给江洋发送消息,可是全部都被江洋无视了。   “挫败感确实有,甚至觉得这次案件永远没有揭开面纱的那一天。但是就在刚刚,因为太困我不小心睡着之后,你猜我在梦里见到了谁?”   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在尹承晞心头响起,他缓缓抬头看向江洋,“谁?”   江洋见挑起他的兴致,也不急着说了,懒洋洋地在椅背上伸懒腰。   电光火石之间,尹承晞将整场游戏奇怪的感觉瞬间串联了起来,他挣脱禁锢着他的手铐,怒视江洋。   “她已经告诉你凶手是谁,你应该去抓人!”   江洋盯着落地一分为二的手铐,眼皮猛跳,喂喂喂,那可是安全系数最高的手铐啊,这个男人的存在到底符不符合科学?   “你好像很着急?”   尹承晞深吸一口气,回忆起每一次觉得不对劲的时刻,想要穿越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早该反应过来,早该帮她的!   “她说凶手是谁?!”   江洋下意识地往门边靠了靠,避开眼前充斥着愤怒情绪的男人,“只是一个梦而已,哪里就能算是真相……说不定是我想抓到凶手想疯了,所以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你在包庇凶手。”尹承晞扭动脖子,看出江洋不愿开口的理由,“她没有告诉你凶手是如何作案的,所以你不信。”   “邹妩。”   这个名字从尹承晞口中冒出,江洋瞬间心惊肉跳了一把。   “你想干什么?!”   在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尹承晞一脚踹倒嫌疑人询问室的大门,堂而皇之地踏着门板走了出去。   巨大的时钟摆在嫌疑人询问室正对面的高墙上。   17:52   距离游戏结束仅有八分钟   尹承晞呼出胸口闷热的浊气,整场游戏过程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快回想起来,每一次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所在的场景……   私家车、和李望对话、隐门内……   都不是,不对……   还有哪里,哪里可以帮她解开谜题?   一阵阴冷的气息顺着回忆窜入脊背,尹承晞一把抓住身后的江洋,拖着他开始飞奔。   江洋脚跟都没站稳,就被拖着跑,他可没有享受到当初安蕊享受过的公主抱待遇,只能在不断提升的狂奔速度中头晕眼花,甚至猛灌了好几口空气。   17:55   在七拐八弯的星际安全保护局内,尹承晞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拖着江洋来到了停尸房门口。   不等大爷替他们开门,尹承晞再次发挥暴力本色,一脚踹翻停尸房大门。   阴冷冰寒的气息顺着残缺的大门溜出来,刚刚一路狂奔而来的江洋又接受了一把冰火两重天的洗礼,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尹承晞一声不吭地将他拖到安蕊所在的房间外,让他透过玻璃窗看向平静安歇的安蕊。   “邹妩杀人的证据就在她身上。”   17:56   江洋一边搓着手背,缓解泛起的鸡皮疙瘩,一边盯着停尸房里的安蕊看。   “她已经被最精密的仪器检测过,能够查明的线索全都都写在尸检报告中。我又不是机器,你带我来这里我也没法给你找证据!”   尹承晞也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时间如此紧迫,他只能相信他和安蕊之间的默契。   “仔细回忆刚刚的梦,她一定给过你提示。”   “就算你这么说,但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江洋搞不清楚他突然情绪爆发的点在哪里,为什么要对一个梦境执着不放?   17:57   尹承晞看着星网再次跳跃的数字,心脏也跟着狂跳。   “别管梦是真是假,快点回忆起梦里的细节!”   江洋被逼迫着回想,揪着头发痛苦闭眼。   “她只是突然从迷雾里走出来,然后不停地和我说,邹妩是杀死她的凶手,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从头到尾都只说一句话,就算我再怎么回想,也就只有这一句话!”   17:58   “不可能,你一定漏了其他的细节!”   尹承晞断然否决他的说法,按住他的肩胛骨,“你一定要想起来!”   江洋肚子里灌了空气,又被冷气一逼,这会儿正不舒服着,又被尹承晞掐住骨头,他手劲又大,简直痛不欲生。   “疼疼疼,你先松手!”   尹承晞看见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突然松开双手,趴到玻璃窗上对内再三确认。   他心中有一道声音再告诉他,他已经接近真相。   17:59   “她在你梦中是什么样子的?”   江洋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说道:“没什么特别的,跟电视里差不多,估计是因为死亡当天是准备参加晚宴吧,她还穿一身晚礼服来着。”   尹承晞按住逐渐回落的心跳,指着停尸房内的尸体。   “凶手是邹妩,她让金玦带去了一根只有顶部涂有灭绝的口红,安蕊死前正在化妆,灭绝通过嘴唇渗透到她身体中,而等你们去采集时,口红顶部已经被使用,凶器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江洋瞪大双眼,跟着趴到玻璃窗前。   停尸房内的安蕊安详而平静,死后面容光彩更甚,只是因为那一份精巧的妆容而已。   18:00   游戏时间截止。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暗示挺多的,比如说安蕊是倒在化妆台前的,李望一开始就说他下午六点过来是要接她去晚宴,化妆是必须的,以及两个队友第一次见到安蕊的时候,觉得安蕊仍然非常好看之类的……   都没有人猜,感觉伏笔埋了个寂寞…… 第196章 现实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的安蕊猛地大口喘气,劫后余生般按住自己的胸口。   这是她迄今为止遇见过的最危险的游戏世界,她就像是在走钢丝,稍稍差一步都会跌个粉身碎骨。   最后也是刚刚好卡在游戏结束的时间点完成了任务,判定她游戏任务成功。   身旁同样醒来的男人盯着她,从胸膛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还好,来得及。”   安蕊充满感激地握住他的手,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命悬一线不过如此。   尹承晞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热度不断传递,熨帖她不安的心。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之际,安蕊的手机突然响动,原来是李望打电话过来了。   “接吧,我让他一直躲着,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尹承晞率先放开她的手,转身去往厨房。   两人的精神都处于疲惫状态,这个时候需要温水,他既是去准备烧热水,也是给她留下私人倾诉的空间。   但这个动作也表明,他其实把李望当做了无害的倾诉机器,而不是一个男人。   李望:悲伤.jpg   “安蕊,你没事吧?!”李望的大嗓门透过电话扎进安蕊耳中。   安蕊把电话稍稍拿远点,“没事,我也完成任务出来了。”   电话那头顿时松了口气,“你任务到底是什么?怎么我们一进去你就死了?”   “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懵,进去就发现自己死了,也太刺激了。”安蕊想起李望看见自己尸体时的窘状,噗嗤笑出声,“我变成魂魄,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见我尸体之后,怎么叫得那么大声啊?”安蕊打趣着。   李望顿时就不乐意了,“我没哭都算心理承受能力强了。”   安蕊想想觉得也是,任是谁一进去发现自己队友没了,打击一定小不了。   “你的任务就是找到瞿颖当年死亡的真相?”   “是啊,”李望说到这儿还在嘀咕,“我看见新闻才知道,原来尹大佬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我,还一直劝我别想别的招,等着就行了,我还想等什么呢,原来是等他开口啊!”   尹承晞耳朵灵得很,听见李望在电话里打小报告,立刻眯着眼睛从厨房里冒头出来,“我那是战略性拖延时间。”   李望被吓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安蕊,你开了免提吗?”   安蕊看着尹承晞又缩回厨房里,乐呵呵地回答他:“没有,他耳朵好使。”   李望是彻底不敢嘀咕抱怨某个耳朵好使的人了,反过来问安蕊:“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没有记忆,要在三天之内找到杀死我的凶手。”安蕊想起新系统玩的一系列花招,又是一声冷笑。   李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听见她冷笑,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了,你不是找到了吗?”   不然也不会顺利走出游戏世界。   安蕊想起这个就来火,对着电话噼里啪啦把新系统骂了个狗血喷头。   李望听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从诸多辱骂中截取到一部分有用的信息。   原来还剩三个小时半的时候,安蕊彻底放弃跟随江洋找真相的可能性,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她花半个小时快速模拟了当天别墅内的情况,由于监控摄像头还没有拆除,所以她很快找到了监控的死角位置。   但是那些地方都没有任何残余的物品,当天吃喝的食物都是经过检测局检测的。而且安蕊作为明星,从来不食用除了营养液之外的食物,那些东西只有金玦在吃,消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性。   安蕊陷入茫然,在别墅内不断转圈,甚至跑到别墅外拍摄到金玦的位置,模拟金玦当天的行为。   可是即便如此,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她绝望之际,她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模拟过,那就是安蕊死前呆的位置。   由于死亡的尸体和她本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无论是她还是尹承晞、李望,内心都很排斥去到她死亡的具体位置上一探究竟。   当时她已经别无选择,克服心理来到梳妆台前仔细排查,这才发现异常。   联想到她死前脸上的妆容,安蕊确信灭绝就在这些化妆品之中。   但是江洋曾经带人来到别墅中进行地毯式排查,他不可能没查过这些化妆品,却仍然没有查到含有灭绝的物品。   只有可能是灭绝被涂了薄薄一层,在她使用之后消失无踪,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口红了。   而“安蕊”的梳妆台上,正好就有一枚刚刚打开使用的口红。   凶器找到了,却更加扩大了犯人的范围。   因为这个凶器让犯人的作案时间无限扩大,不再局限于四点十分到六点之间。   犯人只需要送口红,之后等着安蕊使用中毒而亡就可以。   而送口红这个动作极其暧昧,极有可能来自尹承晞和金玦两人。   安蕊觉得自己已经靠近事情的真相,却又被一层薄膜阻碍着,不能窥见真貌。   她只能围着那支口红转着圈看,企图从它身上看出朵花来,恨不得口红能自己开口说话,告诉她凶手究竟是谁。   新系统乐得幸灾乐祸,就在那个时候蹦出来嘲笑她,时间剩余太短,而她的思考太长。   安蕊被它气得不轻,却也因祸得福,想到了最重要的时间问题。   灭绝是新型毒药,谁也不知道它用在别的物品上有什么特性,凶手或许曾经用灭绝往口红上涂抹测试过,但也不敢保证毒药是否会因为颠簸温度等原因向下渗透。   为免夜长梦多,口红当然还是送到她手上立刻就用才好。   这下怀疑的矛头全部指向金玦,而金玦本人更是从游戏一开始就毫无踪迹。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就是凶手,为了避免自己被抓,所以一直在外面东奔西逃。   李望听到这儿的时候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金玦被尹大佬杀了……”   他不是东奔西逃,而是真的死了,出不来啊!   他们无意间做的事,是不是坏了安蕊找出凶手的任务?   “没事,凶手不是他。”安蕊摆摆手,想起李望看不见,又解释了一遍。   “新系统那个憨货自己憋不住,哪怕我想到凶手或许是金玦了,它还在那儿耀武扬威,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凶手要真的金玦,它早就垮起个批脸想方设法阻挠了,能那么主动地问她要不要提前交任务?   所以说新系统在狡猾这方面,真的不如宙斯,还得修炼。   “真正的凶手是邹妩。”   安蕊想起自己最后没办法,痛苦地把脑袋里关于整个案件所有相关的线索都扒拉出来的时候,现在都想替自己捏一把辛酸泪。   真的苦啊!   “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李望的好奇心冒个不停。   “是她常常主持的节目里,她使用的口红颜色,和梳妆台上那只口红的颜色一模一样。”   听到安蕊这么说下来,李望在电话那头就忍不住呱唧呱唧鼓掌。   “太牛了,这都能想到!”   要是他,哪还能记得第一天看见的邹妩的口红颜色?而之后的节目都由新主持担任,邹妩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完全是稍纵即逝的线索!   尹承晞就在这时端着温水走了过来,对着电话那头的李望说道:“新系统可比宙斯不要脸多了。”   “那确实。”安蕊迅速肯定,并且辅以疯狂点头。   李望顿时头冒问号:???   “新系统发现我要完成任务,就临时把我的任务改了。”安蕊说起这个,现在还咬牙切齿。   “本来只要找到凶手和手法就行,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被它变成了要让npc知道凶手和作案手法。我又不能影响npc的行动,怎么让他们知道?”   李望噤声了,他不知道在最后这段时间里还有这事儿,可真是阎王殿里走一遭。   “因为太生气,所以我又去邹妩在的休息室里折腾她的鬼片了。”   安蕊这话一说出来,李望立即抓到了错误的重点。   “‘又’是什么意思,你之前去过吗?”   发现自己即将暴露恶意坑害队友行为,安蕊立即干咳一声,“口误口误。”   “总之后来我想了个办法,进入江洋的梦里,但是碍于新系统的种种规定,凶手是谁和作案手法只能二选其一进行告知。还好有尹承晞帮我,不然这回真的完了。”   得到夸奖的尹承晞心里美滋滋的,连喝进嘴的水都变甜了。   李望注意力顺利地被安蕊带偏,没有再想那个“又”字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他的大脑里全都是一个问题:   “尹大佬,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啊?”   在游戏里一直神神秘秘的不愿意提,他甚至猜过凶手是不是他本人,所以才那么避讳。   毕竟他整场游戏下来行动也太谨慎诡异了!   尹承晞这会儿脱离了游戏世界,也不需要继续隐藏了,坦然道:“我的任务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其实我在三年前养病时就已经被虫族感染了,收集灭绝是为了让虫族能够更好地应对。” 第197章 现实世界   咯噔——   安蕊手中的水杯掉了。   电话那头的李望陷入长久的沉默。   谁能想得到?   从头到尾尹承晞都没有跟虫族扯上丁点关系,结果任务恰恰和虫族相关。   不过也很合理,不然尹承晞作为星际上校为什么要偷偷收集“灭绝”?   而且他们一进入游戏世界的时候,江洋他们的侦破角度就是围绕着灭绝展开的,只是后来牵扯进来的人事越来越多,他疲于奔命,才将这件事忘了,逐渐偏离主题。   安蕊觉得让江洋疲于奔命,或许就是尹承晞的企图。   毕竟他的任务牵扯过大,而且全游戏世界里只有他和灭绝私用有关系,江洋如果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他身上的问题。   如果说安蕊是很快接受了事实,那么李望就是在暗地里为自己擦了不止一把眼泪。   论起这场游戏最了解尹承晞的人是谁,那只能是他。   除了游戏最后不到一天的时候,尹承晞被江洋抓走,其他所有时间他们俩几乎都是绑定在一起的。   结果尹承晞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任务向他想要的方向推进,而他作为同伴却一无所觉,果然这就是智商碾压吗?   “抱歉,我的任务要求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不管是npc还是玩家,都不能泄露。”尹承晞透过电话真诚道歉。   李望无语凝噎,“新系统也是挺能折腾人的。”   他以为自己的任务就够难完成的了,三天内找到三年前死亡艺人的死亡真相,还要公之于众。   当时他灵机一动想到让江洋帮他查,还挺沾沾自喜的,觉得跟着大佬混了这么多场游戏,总算是进步了,能和大佬们看见一样的风景了。   现在再一看队里这两个大佬的任务,嚯,一个赛一个的高难度,新系统真是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他还是做一个普通玩家吧,阿弥陀佛。   安蕊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开口问道:“这次又是突然进游戏世界,你那边没有什么麻烦吧?”   说起这个李望就哀怨,“你们是不是就把我当个跑腿的了?”   他才刚刚和林豪签完合约,还没来得及收回孤家寡人的感慨,感受一把金钱的快乐,就又被这两个魔鬼拉进了游戏世界里。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明明是我们小队里密不可分的一份子,是绝对不能缺少的一块重要拼图,少了你跟我一起进入游戏,连谜题我都不想解了。”   安蕊极其夸张地一通乱夸让李望心花怒放,不得不说,他就是吃这一套。   “倒也没有这么重要……”   李望的自谦刚开个头,就被安蕊打断了。   “你知道就好,快点带合约回来吧!”   冷淡的女音像是刚刚夸他的话全是幻觉,李望咬牙,果然都是骗他的,坏女人!   骗都骗了,就不能骗得久一点吗?   李望愤愤不平地抢在安蕊前面挂断电话,瞬间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不得不说,两个人确实有越来越幼稚的嫌疑。   目睹一切的尹承晞坐在旁边暗暗发笑,却突然被安蕊点名。   “这场游戏的难度,你以前见过吗?”   尹承晞慢慢坐直,“第十场有,第九场、难。”   那就是新系统恶意调高游戏难度,甚至有可能是将原本的第十场游戏调前,只为了一击必中。   玉忱心在她进入游戏前发来的消息也证明了,在她一直不动摇地站在宙斯阵营中时,新系统对她杀心已起。   而这次游戏里出现的邹妩和严明两人,是属于中立阵营。   新系统这是要把中立阵营的人全部算作敌人,加大游戏世界难度,硬逼他们加入自己。   这也是尹承晞和安蕊去找张程宁时曾经担忧过的事情,张程宁想护着西城的玩家,那他就只能加入新系统阵营,最后还是会和他们成为敌人。   恐怕张程宁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回去之后就选择舍弃李望,为的就是将来发生变故时,能够向新系统展示他的诚意。   这样算下来,他们俩算得上是与全体玩家为敌了。   不过好在主脑不能操控玩家在现实世界中杀人,而在游戏世界里,想要杀他们可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想想,在《大道成神》里,新系统还抱着能拉拢就拉拢的态度,送了她十六颗经过雷劫的玉珠,现在一定后悔死了。   不过想起张程宁,安蕊仍是意难平。   “宙斯要是能看见现在发生的事,你说它会不会后悔这些年折磨我们这群人?”   张程宁当初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是当初的张程宁,安蕊只要一开口,他就自己会想办法挑拨两个系统的关系,让它们鹬蚌相争,玩家们渔翁得利。   然而被磨平了棱角的张程宁只是窝在西城里,随波逐流,等待着某个救世英雄拯救所有玩家。   玉忱心是因为恨透了宙斯,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新系统。   而他们俩选宙斯是别有用心。   “宙斯这么多年主脑当得也太失败了,没一个玩家愿意跟着它,害得我们现在举步维艰。”   尹承晞冷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它非要挑玩家中拔尖的折磨,现在就是冤孽反噬。”   玉忱心的通关次数在东城一骑绝尘,西城是张程宁的一言堂,有这两个人站在新系统身后,等宙斯修好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或者说,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宙斯修到一半,修宙斯的看见新系统已经完全取宙斯而代之,干脆就不修了。   玉忱心最乐得见到的场景就是这个,但是这也是有隐患的。   一旦新系统将宙斯取而代之,她就会变成新一代宙斯主脑。而宙斯主脑的任务始终都是依靠人类收集数据,升级己身。   宙斯计划从一开始就是用人类做养分,培养宙斯。对人类来说,这个计划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现在新系统为了向开发者证明自己,可以为盟友降低游戏难度,等到宙斯消失,它取而代之,只会继续剥削玩家。   或许有些玩家会觉得事不关己,但是看看目前的情况,除了安蕊小队和骗过来的林豪他们,没有任何人站在宙斯一边。   几乎所有玩家都是新系统的盟友,它难道要庇护所有玩家?   至于高玩,那可说的东西就更多了。   宙斯计划持续至今已有十年,可是游戏通关次数最多的是尹承晞这个宙斯半身,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宙斯当年附身过,杀不了他。   除了尹承晞之外,就是玉忱心,而玉忱心至今才通关二十场游戏。假设他两个月只通关一场游戏,也才不过三年多,以前的高玩都去哪儿了?   安蕊合理猜测,宙斯计划的开发者设定过,要让主脑定期清理高玩。   高玩数量一旦变多,总会有人成立组织吸纳新成员,也一定会有好心玩家向外宣传游戏内容以及通关方法,底层新手玩家存活就会变得容易,直接违背了宙斯计划的主要任务。   由于近期游戏过程中死亡玩家人数不断减少,高玩也一直在冒头。安蕊可以断言,当前宙斯计划的高玩成员已经趋近于饱和,很快就会迎来一波大清洗。   但是新系统究竟会将清洗留到取代宙斯后,还是取代宙斯前,她还不清楚。   这也是她没有告知玉忱心的原因。   所有东西都是她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而她要做的事不能说出口,这种情况下,想说服一个恨宙斯入骨的玩家加入宙斯阵营,太难了……   甚至她怀疑,哪怕她说了,玉忱心也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还是会选择加入新系统阵营。   因为无论新系统还是宙斯谁赢了,最后都要进行高玩大清洗,他还不如选个让自己痛快点的主脑。   “你现在的数值都是多少?”尹承晞突然问起这个,把安蕊的思路稍稍打断。   安蕊点开自己的透明人物面板。   【运气】:0(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天选之子呢)   【头脑】:100(恭喜,你已经击败了99.99%的地球人)   【体能】:100(现在的你可以一拳打十个)   “上场游戏因为难度过大,新系统又不愿意给道具,所以多给了5点点数,我把体能加满了。”   但是这个一拳打十个是什么鬼?最好不要出现这种被动群殴的情况好吗?   尹承晞的记忆恢复了一些,指着她的运气值说道:“我以前就觉得很奇怪,这么低的运气,出门都会被楼顶的花盆砸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安·非酋·蕊不善地看着他:“说点好听的。”   不提到钱和运气,她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提到了,不好意思,先打一架吧!   尹承晞顿时心虚,“不是那个意思,我的记忆里你的运气值一直是满的,不管做什么事都很顺利,这一点我不会记错的。”   毕竟当初但凡队内要抽奖什么的,全都让她这个小红手去抽,没有一次不出好东西。   明明是个大欧皇,怎么突然就变成脸黑得不行的非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阿弥陀佛,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第198章 现实世界(三)   堪称死里逃生的林豪揪起庄月新的衣领,怒红的眼睛似要喷火。   “你犯什么病,想死是不是?”   庄月新被紧绷的衣领勒住脖颈,双脚离地的情况只能让她的呼吸更加不畅,不一会儿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她只能通过不断拍打林豪的手臂,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吴涟娜坐在两人身后的沙发上,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语气微凉:“得了,又不能真的杀了她,泄泄火就行,别没完没了的。”   林豪被吴涟娜的话刺激到,转头怒声道:“你知道这个疯子在游戏世界里做了什么吗?她去主动招惹守关者!”   明明能够顺利通关的剧情,由于她激怒了守关者,难度成几何倍上升,他险些死在里面!   “她发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次次都这么生气?”吴涟娜连眼神都欠奉,直接倒进沙发里假寐。   自打上次的算盘落空,她就想对庄月新出手了,结果林豪非要保住这个蠢女人,现在又来卖惨给谁看?   林豪深吸一口气,真是被气得狠了。   庄月新眼看着一直要保自己的林豪似乎也态度松动,这会儿是真的着急了。   新系统说过,幸运新人光环只作用于游戏世界中,现实世界是无效的,林豪动手杀她,她就真的死了!   “我没有故意……”   勒紧的嗓子里传来细若游丝的声音,却充满了急切。   庄月新将自己的个人面板打开,让林豪看见她的各项数值。   林豪只扫一眼,就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她的三项数值,除了运气之外,其他两项已经完全清空,两个硕大的“0”明晃晃地摆在他们眼前。   “你没给自己加点数?”   她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庄月新拼命摇头,在林豪的刻意放水下,终于脚底沾地。   “咳咳……我加了,但是点数……咳咳、突然消失了。”   她对此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林豪,也因此恐惧更甚。   林豪盯着她的点数头皮发麻,曾经0头脑值的庄月新破坏力是能在低阶游戏世界里坑死高玩的,现在游戏世界等级上升,她头脑值反而降了,那她不就是个死神召唤器?   傻子才跟她做队友!   但是明明有一块大蛋糕放在眼前,却没办法吃进肚子里,这让他怎能接受?   庄月新以为自己已经用数值安抚住林豪的情绪,思来想去还是说道:“组长,我最近不能再进入游戏世界了。”   林豪的眉头瞬间皱起,庄月新硬着头皮说道:“宙斯曾经叮嘱过我,第十场是关乎我和安蕊生死的游戏,在宙斯没有回来之前,我不能单独参加。”   虽然她不知道宙斯要为她构建什么样的游戏世界,但是之前她违背宙斯另加点数往体能的苦果,已经被她充分品尝,她一定要听宙斯的!   林豪抬眼盯着她看,看得庄月新心里一阵阵地发毛。   “怎么了?”   吴涟娜嗤笑出声,“说你蠢,你还不信。你对组织唯一的作用就是无限制刷道具,现在不仅道具刷不了,还要浪费资源……我们看起来很像是习惯收留废物的好心人吗?”   庄月新脸色一白,下意识抿唇,湿漉漉的目光朝着林豪而去,正好对上对方待价而沽的眼神,顿时冰在原地。   “你和安蕊之间确实存在某些矛盾,恰好我们刚刚和安蕊达成了一致,或许把你卖出去,能收获不少好东西。”   “能为组织发挥最后一份光热,也是你的荣幸。”   **   严明怀中抱着半张脸被烧毁的女人,呆愣楞的。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为什么姐姐还是没醒?   他不敢去想最可怕的结果,只是将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些,期盼着怀中人能够因为疼痛跳起来给他一巴掌。   可是怀中女人依然无声无息。   如果她真的死亡,身体应该慢慢变凉才对,可是偏偏触手的温度温暖得真实,她还没有死!   泪花从眼角沁出,又被主人狠心憋回。   姐姐不喜欢他这么软弱,姐姐想要他独立。   他要坚强地等着姐姐醒来。   怀中女人的食指突然跳动,瞬间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   “姐!”   与他的呼唤同时而来的,是缓慢睁开双眼的邹妩,她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懵懂,似乎没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弟弟的泪水猛地砸在她脸上,她下意识地拍他脑壳,“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严明委屈巴巴地捂着脑壳,“我以为你……”   邹妩见他说到一半又不肯说,再琢磨自己的记忆,大致明白过来。   “我用了复活卡,这场游戏我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游戏记忆被清除了。你把游戏过程说给我听。”   严明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上场游戏他被操纵得太厉害,直到最后都被关在房间里,根本不知道游戏进展如何,更不知道邹妩的游戏任务是什么。   “你的任务是保留秘密,不能公之于众。告诉警察不等于向公众公开,但是如果时间充足,警察就会把进展向外公开。你能顺利走出游戏世界,说明警察直到最后都没有精力追究你的事情。安蕊不会这么容易死,但是整场游戏确实没有她的踪影,她一定被派遣了其他特殊的任务。”   “为了把你从任务失败的阴影里拯救出来,我把警察的视线引向尹承晞,但是我的任务却失败了,甚至不得不使用复活卡。当时的时间一定紧张到我以为对方无法翻盘,所以放松了警惕,没有做出更多的应对。”   严明听她念念叨叨不停,乖巧地坐在旁边,“这次游戏难度这么高,你都要使用复活卡,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做队友了,没了我,你通关一定更轻松。”   邹妩转头看他,一拍巴掌,“没错,难度提高了,我得把这件事告诉张哥!”   严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邹妩风风火火地走出家门,自己落在后面尔康手。   姐姐,你听见我刚刚说话的重点了吗?   不仅仅是邹妩,西城不少玩家都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游戏世界难度变高,甚至已经有几名不小心的玩家死亡。   张程宁听着汇报,一边拨通玉忱心的电话。   “我已经考虑好了。”   那头传来的笑声却不属于玉忱心,而是另一个他并不陌生的声音。   “大名鼎鼎的西城张也会弯下脊梁,咱们的新系统可真是了不起。”   戚柏枢   这个名字在张程宁的嘴边滚过一圈,化作一团呼出的热气。   “一心想要统一东城的戚组长都能对十殿阎罗俯首称臣,我以为我做的不算什么。”   戚柏枢并没有被激怒,他甚至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玉忱心只是凭借一腔怒火联合新系统,等到宙斯灭亡,他也活不了多久,我的肚量还没有小到容不下一个甘愿为我拢合东西城资源的冤大头。”   张程宁挑眉,不论是戚柏枢能够使用玉忱心的手机,还是敢于和他大谈特谈利用玉忱心的事情,都证明玉忱心确实无暇管顾他。   “到时候各凭本事吧,西城张!”   戚柏枢留下挑衅的话语,刺激得张程宁眉心直跳。   桌前的邹妩忍不住骂道:“他也太嚣张了,不就是比我们更早投靠新系统,至于这么心高气傲?”   “总感觉……”张程宁取下眼镜轻轻擦拭,“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了。”   张程宁的预感通常都十分准确,那是他常年浸泡在专业中培养出来的灵敏嗅觉,对于局势的发展和变化有种微妙的感应。   这曾经数次救他和西城于水火之中。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种话了,邹妩不由得把整张脸皮都绷紧。   **   玉忱心收到来自施明夜的通报,得知西城已经全面归顺,立即敲打自己的游戏界面呼唤新系统。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新系统一直等待着他的回音,他话音刚落,就将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所有能量一次性宣泄而出。   如同《末日逃生》结束时一样,所有玩家的游戏屏幕突然不受控制地显现在眼前,一份影像传递到每一位玩家眼中。   瘦弱的玉忱心窝在软陷的沙发中,眉眼却像刀一样锋利,直射屏幕前的每个人。   “宙斯与新系统将在十天后开启地球归属战,每位玩家都要参与,所有玩家自行组队。但是记住,所有玩家都必须选边站队,无一例外,最后只有胜者才能活着走出游戏世界。”   “让我们开启一场绝对疯狂的游戏,以命做赌,告诉宙斯,它掌控不了我们。”   影像至此终结。   所有玩家简直要发狂,什么叫地球归属战?为什么要让他们参与这么疯狂的游戏?好好地通关度过余生,不好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玉忱心一样怨恨宙斯,有许许多多的玩家,都在认命地通关,以为总有一天能够打破所有关卡,重回现实世界。   对于玉忱心的做法,他们不解、疑惑、怨愤,却无法拥有对等的力量反抗。   十天后就是生死决战,而他们必须要选边站位。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5 02:22:24~2021-09-01 23:0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uiii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9章 现实世界(四)   看完视频的尹承晞和安蕊双双陷入沉默,安蕊手机接通的李望那边也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这是新系统对宙斯的宣战,但是宙斯现在不在,宣战的对象由宙斯换成了投靠宙斯的他们这批玩家。   新系统两次试图伤害他们不成,这次决定拖上全人类,利用同类的力量击溃他们。   “我们真的要选择宙斯吗?”   李望自从被张程宁赶出西城,在他们三人队伍里一直默默不语,对于他们二人的抉择绝不质疑,只是跟随,这是他第一次询问。   尹承晞将手机拿起,“不是我们非要选择宙斯,而是不能让新系统和宙斯当初一样为所欲为。”   通话被适时掐断,尹承晞将手机放回安蕊手中。   “林豪会联络你。”   安蕊握紧手机,头一次觉得前方尽是漫无边际的敌人,而她毫无根基与退路,甚至连突破重围后能不能窥见真正的光明也未可知。   人类的希望,太难找寻。   “没关系,这一次没有别人,要拖累,也只是拖累我一个人。”   尹承晞最明白她的顾虑与不安,和缓笑着安慰她。   安蕊不想两人之间空气总是这么凝滞,调侃道:“当初所有人都受苦了,这回可轮到你了!”   “求之不得。”   尹承晞最知道被丢下的感觉,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和她共进退。   林豪的电话果然如期而来,安蕊嘲讽地撇嘴,“猜猜看,他会用什么理由来向我解释庄月新被他卖出去了?”   尹承晞想了一下,“大概是说她逃跑了?”   安蕊接通电话,那头的林豪语气慌乱,“安组长,庄月新听说我们要和你合作之后收买组织内成员偷跑了!”   安蕊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声,电话那头的林豪说话声一顿,“她真的逃跑了,施明夜在我组织里挖人,她趁机跟着那群人跑了。”   尹承晞适时插嘴,“林组长,她跑不跑不重要,我们只想知道,你现在能动用的人手,到底还有几个?”   林豪坐在一片狼藉之中,面露疲惫,掰出手指算了算,不由得苦笑,“实话说,虽然现在剩下的人还很多,但是恐怕接下来十天内,他们都会不停投靠新系统,我没办法给出准确的人数。”   林豪是真的被刚刚的视频吓到,哪怕之前他们签下合约,这会儿想要翻脸不认人的火苗也没有熄灭。   “安组长,这怎么说都是要命的一场豪赌,麻烦你跟我透个底,你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和新系统对着干?”   林豪虽然有豪赌的心,但也明白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新系统之前提高手下玩家的游戏世界难度只是警告,十天后的地球归属战它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投靠宙斯的玩家制造险境,没有十足的保证,谁敢投入宙斯阵营?   可以说,如果安蕊此刻给不出让他满意的回答,他就会立刻倒戈。   尹承晞将手机拿到自己手中,对着电话那头的林豪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是宙斯的半身,宙斯比你想的要强,而且要强很多。想想当初我对着全部玩家播放的宙斯的私密空间,那里就是答案。”   林豪还想再问,可是挂断后的忙音已经响在耳边。   尹承晞看似说了什么,却仿佛什么都没说。   自己抛出了一个问题,对方同样用问题来回答。   究竟是他故弄玄虚,还是忌惮于新系统的窥伺,不敢说得太过明显?   搓搓头顶的乱发,林豪感觉连日来的疲惫全部都在今天袭来。   组织里确实出现了叛徒,但是庄月新是在对峙过程中被他强行拍卖出去的,再留她也只是浪费资源。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施明夜似乎也不是很想要庄月新,后来还是戚柏枢听说了这边的事,通话施明夜让他把人带回去,听那语气,对庄月新也没有多看重。   到头来,只有他一直把庄月新当个宝看。   尹承晞给出的谜题解不开、其他人的态度看不明白、曾经的组织成员挨个背叛……   他第一次如此挫败。   吴涟娜提着鞭子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颓丧的林豪。   “他们人呢?!”   林豪勉强挤出个笑脸给她,“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他们把你带走吗?”   吴涟娜一鞭子抽向地面,“就凭他们也想骗过我,你太瞧不起我了!”   不论如何,吴涟娜赶回来和他同进退让他心中倍感宽慰。   “他们领着人走了,对我没兴趣。”   其实林豪之前在电话里也只是和安蕊摆摆样子,施明夜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明说,张程宁已然投靠新系统,他投靠的要求只有一个——新系统不准接纳林豪。   新系统答应了。   他已经没有退路。   施明夜有副恶劣性子,明明能当场了结他,偏偏任由身边人将他百般言语羞辱,却不允许他们动手,最后带人扬长而去。   只因为施明夜知道,没了新系统的庇护,十天后的地球归属战,他必死无疑。   可是吴涟娜不在名单之中,她可以投靠新系统。   吴涟娜只看他一眼就骂道:“跟着那个蠢货经历几场游戏,你也变蠢了!张哥都这么对你了,能轻易放过我?”   说不定这就是给他们设下的计谋,让林豪众叛亲离,再折磨他们剩下的这堆人。   林豪痛苦捂脸,“不管怎样,活着才有希望。”   被折磨也好,被辱骂也罢,痛苦都属于生者,死者消弭,什么都不能留下。   “我觉得尹承晞和安蕊不像是会主动寻死的人,还不到认命的时候。”吴涟娜这几天也是波折不断,不过这也让她有时间看清当前的形势。   “新系统这么着急开启地球归属战,是不是说明只要宙斯回来,它就没有与宙斯一争的实力?甚至,宙斯是不是就快要回来了?”   林豪呼吸一滞,想到那片迷雾一般的私密空间。   尹承晞是在告诉他,宙斯还留了一部分意识在私密空间中吗?   **   正在与玉忱心对话的新系统语音突然停滞,玉忱心正要询问,新系统率先说道:“我有事离开,这十天内所有事情交给你了。”   新系统说完后立即消失,没给玉忱心留下半点空子询问缘由。   刚刚开门进来的戚柏枢与施明夜对玉忱心投去疑惑的目光,玉忱心目光微沉。   不管是宙斯还是新系统,对人类都是一样的不予尊重。   也是,谁会和终将灭亡的种族多费唇舌?   新系统当然知道玉忱心的不悦,但它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根据安蕊他们的对话,它大概明白了他们以为的后盾在哪里。   人类就是这样,自以为聪明,其实一切都在它掌握之中。   人类的大脑的确十分神奇,但是开发程度过低,比起机器主脑来说太过低能,最后也只能依赖机器。   就让它来亲手摧毁他们的希望,让他们彻底绝望。   充满迷雾的私密空间里突然出现一名不速之客,由数码变幻而成的人形女孩在迷雾之中不断游走,每当迷雾从她身边穿过,她的身形便更加清晰。   “这里的确非常适合主脑休养。”   新系统第一次肯定宙斯的选择,只是待在这里短短一段时间,它就能感觉到体内的数据轮转速度在以微小的速度加速。   难怪宙斯会比它强。   除去时间拉扯的经验差距外,还有这片私密空间的作用在。   它根据人类玩家的记忆,模仿尹承晞当初的路线,缓缓靠近私密空间的中心地带。   银白色的地面随着它的到来散开地面的云雾,和当初的视频一样,整个空间内除了放置摄像头的石台外,只有散不尽的云雾。   如果宙斯真的保留一份意识在私密空间,只会在石台中。   新系统挥手停留在石台上方,它没有第一时间摧毁石台,而是默默感应。   主脑之间可以互相察觉,它不能随意出手。   石台中确实有宙斯的气息,但是十分微弱,那会是它留下的休眠意识吗?   所以是因为这份意识的存在,安蕊和尹承晞才一直不肯接受它的招安?   女孩儿模糊不清的面容上数据拧成一团,它在考虑如何对待这个石台。   直接毁了吗?   不,如果这是宙斯留下的意识,它一定会有所感知,反而加快了它返回地球的速度。   留在这儿也不行,总归是个隐患。   女孩突然伸出手,一串又一串的数据顺着指尖传输到石台表面,覆住整个石台,进而慢慢延伸到整片空间。   空间四周墙壁宛如电脑中毒一样被纷繁的数据以极快的速度污染,银白色很快被覆盖,再也看不见踪影。   既不能毁了,也不能留着,那就把它化为己用。   女孩满意地看着崭新的空间,却突然听见一声属于同类的讥笑。   它视线转向石台,笑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宙斯不是在沉睡吗?   此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尹承晞突然睁开双眸,瞳孔中迅速闪过一串数据,转向安蕊道:“成功了,它被困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开最后一个世界啦~   ====================   # 第十卷 :鬼影迷踪   ==================== 第200章 鬼影迷踪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过,在宙斯毫无回应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类玩家都投向了新系统的怀抱。   安蕊这群人还没开始游戏,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十天内,玉忱心无数次地试图联系新系统,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他不认为新系统是故意不回应,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它被困住,无法回应。   谁有能耐困住新系统?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这样也好。”   玉忱心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与谁听。   失去新系统和宙斯,地球归属战却是被设定下的游戏世界,在准确的时间应时而来。   所有玩家都能感觉到灵魂处熟悉的拉扯感,仿佛一个黑洞,即将吞噬所有人。   这一战,究竟谁会获胜?   众人不知。   这一战,会将人类的命运引向何处?   众人不知。   这一战,对人类来说意义为何?   众人依然不知。   但这一战,避无可避。   **   安蕊和尹承晞双手紧握,从现实世界来到游戏世界,两人这次竟然没有分开,都在对方身旁。   身体也没有了从前强行进入游戏的酸软感,安蕊甚至觉得这是她进入游戏以来最舒适的时候。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他们两人双手紧握,恐怕未必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旁。   “尹大佬,你们在吗?”   李望掐着嗓子的尖细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把他们俩吓了一跳。   实在是因为太近了,如果是往常,有人以这么近的距离靠近,他们身体就该先一步有所反应。   “在这儿。”安蕊定下心思,把李望拉过来。   李望也被近距离队友的声音吓一跳,直拍胸口,“你们怎么离得这么近?”   接下来更令他们惊奇的是,林豪、吴涟娜、以及声音并不熟悉的两男一女接连在他们周边问及位置。   当他们发现彼此之间相距并不超过半米后,纷纷陷入沉默。   黑暗让视线受阻,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   安蕊能听出他们五人的呼吸声逐渐加重,显然被意外状况吓到,无法保持冷静。   “有人收到游戏通关任务了吗?”   她最擅长利用新话题引开注意力,这回也很奏效。   林豪率先说道:“没有,我进入游戏后只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其余四人也都说没有。   “看来游戏任务还没有发布,我们作为宙斯阵营的玩家,新系统铁定不高兴接待我们,说不定就是要拖拖我们。”   李望思维跳脱,很快自圆其说,这个说法也得到了林豪他们的认可。   但是安蕊却不敢苟同,据她所知,新系统已经被他们困在宙斯的私密空间中,这个游戏世界的一切都是之前设定好的,应该不会存在主脑对待两个阵营玩家的偏爱才对。   “除我们八个人之外,好像没有别人了?这和林组长说的可不一样。”   陌生的女音从黑暗中幽幽飘散,矛头直指林豪。   皮鞭甩动的破空声穿透耳膜,吴涟娜语气森森:“收了东西就别多嘴。”   安蕊不禁皱眉,听他们说话的内容,这三人竟然是林豪用道具收买过来的玩家?   后背的同伴无法信任,这怎么能行?   尹承晞按住安蕊试图抬起的手,慢慢左右摇晃,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安蕊想到的道理,林豪怎么会不明白,他好歹也是做过这么久组长的人。   只是安蕊队友一共有三人,他却只有两人,要是队内出现意见分歧,少不得要他低头。   用道具买过来的三人只是充个人头数,用来与安蕊他们抗衡。   即便是在黑暗中,尹承晞也快速定位了林豪所在的位置,对他私底下的小手段嗤之以鼻。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时,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骤然燃起一点烟火。   真是微小的一点,远的像是在天边,但是在此刻八人的眼中,却犹如初升的太阳般耀眼。   不用谁开口,八人同时朝着烟火处奔袭。   当他们开始跑动时,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冲破了某种屏障,有种从巨大泡泡内部冲出的感觉,安静的黑暗空间里骤然多出许多窜动的人影,喋喋不休的声音也传入耳侧。   五感似乎在一瞬间回归,但那都是错觉,只是因为他们之前被隔绝在一个空间中而已。   尹承晞借助身高优势扫过跃动的人影,贴近安蕊耳际,“大约百人。”   安蕊脖颈瑟缩,捂住发麻的手臂,“嗯”了一声。   他们似乎比周围人慢出来不少时间,已经落在人群最后面,眼看着挤是挤不进去了,安蕊心思一转,戳了戳李望。   李望早就明白自己在队伍中的定位,刚一被戳就发动自己社交牛逼症的本能,远离七人,单独拉着身旁往前凑的玩家套近乎。   “兄弟,人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啊?”   李望的傻白甜特质嗓音在黑暗环境下更有杀伤力,对方显然没设防,拉着他的肩膀就哀叹:“少说也得十来分钟,毕竟得排队买符,这个旅游村真是黑,想进去就得买符,一个符就要五千块,拢共系统也就发了五千块钱,唉……”   李望顿了一下,拍拍这位玩家的肩,跟着叹气。   “就不能不买吗?系统发这个钱说不定之后有用呢?”   这位玩家登时瞪大眼睛怒斥他:“你想什么呢,这可是远近闻名的鬼村,不留下买路钱命都得丢在里面,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当然命重要,我这不是舍不得,嘴里就爱贫么!”李望讪笑两声。   “别贫了,这场游戏总感觉怪怪的,新系统也不出来说游戏任务,只给我们几句游戏介绍,可别是宙斯回来了要整治我们这帮人。”   这位玩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打了个哆嗦,只是等他再想和身旁人说说话时,对方却已经消失了。   李望带着消息走回小队中,安蕊听完便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她没有收到任何钱财。   尹承晞和李望也是如此,不用再看,林豪他们一定也是一样。   “新系统确实被困住了,但是这个游戏世界被它提前设定好环节,哪怕它不在,也能对我们形成阻力。”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进这个鬼村?” 第201章 鬼影迷踪   果然和那名玩家预测的差不多,五分钟过去,前面的人群已经散去一半,松散的结构让安蕊勉强看清,购买完保命符的玩家手持符纸,被一团黑雾缓缓包围,消失身影。   “那里应该是鬼村的边界,手中有符能够安全地进入,没有似乎也能进去,但是几乎没有玩家……”   安蕊话音还未落下,前方突然传来中年女人的一声惨叫,周围人慌忙散开,场面顿时杂乱。   和女人同队的队友怒骂出声:“真是疯了,还想把这钱攒着,死在里面怎么办?”   尹承晞和安蕊在人群中逆行,不断拨开面前阻碍,终于看见了这位“抠门勇士”。   中年女人穿着浆洗多次的衣裳,边角都泛白,捂着右手手指,整个人颤抖不止,唇色发白。   “总归我是活不了太久,所有东西都要留给我儿子。”   她的队友也清楚她的性子,烦躁地拉扯她的手,“好歹让我们看看你伤成什么样了!”   他不拽还好,一拽出来,把周围吓出一个真空地带。   中年女人很小心,只是用一根手指试探着触摸鬼村的边界,可此时那根手指已经乌黑,与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更为可怕的是,那黑色宛如自有生命,不断向着人的身体上方移动,不过短短数十秒,中年女人的手掌已经消失了大半。   看见那黑色仍在蔓延,周围人又向后退上不少步,这下便显得试图上前看清楚的安蕊和尹承晞特立独行。   安蕊手握成拳,干咳一声,“那可能是鬼村里的脏东西,你脸色这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中年女人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腕,试图遏止黑色蔓延,但是毫无作用,听安蕊一说,脸色更白上几分。   这东西不仅看着吓人,她亲身体验,更能感觉到它似乎是什么活物,一直吸食着她的生命力。   不过大半手掌,她整个人都感觉要被抽干了,等它再蔓延上手臂,就来不及了。   “老冬,把剁骨刀给我,我儿子还在外面等我呢!”   被唤作老冬的中年男人与她对视一眼,从物品格里取出一把骇人短刀,女人看也不看,朝着自己手腕就是一刀。   鲜血溅落,女人立即从物品格中取出外用药丸服用,伤口愈合速度极快,她的脸色也逐渐红润。   宙斯出品的药丸还是很有质量保证的。   而落在地上的小半手掌,仍被那不知疲倦侵染的黑色蔓延,直至彻底溶于黑暗。   虽然紧急状况解除,但是谁也不知道那黑色的东西走没走,所以个个都绕着那片地方走,生怕一不小心沾染上也得剁手跺脚。   中年女人也终于放弃抠门省钱留给儿子的幻想,乖乖地取出自己的五千块钱去买符。   安蕊站在黑色消散的地方不远处,喃喃自语:“说是鬼村,进去要交买路钱,可是伤人的东西却不是鬼,买路钱到底是交给谁的?”   “还不知道那黑色是什么东西,说不准并不是我们人类社会认为的鬼。”尹承晞注意到周围人快要散光了,他们俩再留在这里会引来其他玩家的注目,悄悄带着安蕊离开。   他们没走几步,正好撞上了之前分开行动的李望,对方跑得满头大汗,看见他们俩眼睛一亮,似乎找了他们很久。   尹承晞和安蕊的知名度太高,都容易暴露,不便于打听消息,所以李望主动脱离队伍,就是为了从别的玩家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   林豪他们本就和安蕊不是一条心,知道林豪的小心思以后,安蕊更没空和他玩什么好队友的戏码。   各凭本事打探消息,打听来的消息要不要共享完全看自愿。   现在想到林豪当时的表情安蕊都想笑,各凭本事是他教给李望的,怎么别人对他这样,他就受不了了?   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林豪这种人进来替他们承担风险而已,既然他已经进入游戏世界,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虚与委蛇。   “你们怎么在这儿?!”李望大口喘息,顾不上别的,快步把两人从边界处拉走。   “这鬼地方真的邪门,门口有个卖保命符的老大爷,旁边还站着个年轻女导游,拿着小喇叭在那儿重复播报购买须知。明明就那么点距离,偏偏出一米外就听不见喇叭声了,那还要喇叭干什么?”   李望现在看着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没来由地让他不快。   尹承晞抓住重点,问道:“购买须知是什么?”   李望挠头,“就是那儿只收现金,不允许赊欠,而且购买之后永不退回。”   安蕊刚要张嘴,李望就抬手制止,“我试过了,真的,不行。”   不用安蕊说,李望自己都知道他们最大的问题在于没钱,所以没少在老大爷和导游那儿旁敲侧击,软话说尽,甚至还想过要不干脆拦路打劫。   可惜没用,一招都不成。老大爷眼里只有钱,所有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女导游倒是跟他聊了一会儿,可是一听说想赊账,一个白眼翻完再也没理过他;而且每个玩家的五千块钱都是绑定的,他们抢不了。   “总会有人不花这笔钱。”   安蕊心中默默算了一笔账,当前游戏玩家大约有百人,但是新系统设定的地球归属战明明是全部玩家共同参与,所以很有可能玩家们被分到不同的地区,但是参加的是同一个游戏。   为了匹配他们的实力,这个地区应该有很多高玩。   是高玩就更明白主脑主动赠予玩家的道具有多珍惜,他们会想尽办法保留五千块钱,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只要仔细观察他们如何进入鬼村,总能找到方法。   于是三人组全部蹲在边界不远处,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来往往的玩家,把买符准备进入的玩家吓得够呛。   一共有百人,他们观察的时间也只有大约五分钟,最后剩下来的就是他们八人。   林豪五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毫无灵魂地蹲在他们旁边。   只不过他们在观察玩家,林豪在观察他们。   场面一时有些搞笑。   或许是剩下的人有些特殊待遇,老大爷捻着白短胡子颤巍巍地问他们:“年轻人,买不买符啊?很便宜的,也就五千块钱。”   常年贫穷的安蕊拿出自己面对生活中邀请花钱办卡帅哥的假笑表情来,“大爷,我现在手头上没有钱,您能不能先把符借给我们,等我出来了一定还您。”   老大爷没想到还有人能把赊账说得如此清丽脱俗,捻胡子的手都抖了一抖,“年轻人,手头连五千块都没有,还敢出来旅游?”   “来鬼村旅游,全是冤大头。”李望小声吐槽。   老大爷听见这话,一脸孺子可教的和蔼表情。   林豪看李望和npc打得火热,又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与吴涟娜商量道:“游戏任务还没出,反正我们也没钱,不用着急进鬼村。”   吴涟娜想着也是这个理儿,又没人规定一定要进鬼村,鬼村鬼村,听名字就不吉利,进去一定没好事。   女导游隔着老远,却仿佛听见他们二人的话,甜嗓发声:“这几位旅客朋友,夜晚即将来临,为了保障您的生命安全,建议还是尽快购买保命符哦~”   “夜晚?!”   八人异口同声问道。   这乌漆嘛黑的情况,居然还不是夜晚?   女导游视线扫过潜在客户,笑容弧度丝毫不变,“是的,鬼村变幻无穷,夜晚时尤其危险,极有可能扩张范围。为了安全出行,保障旅客出游体验,还是建议各位旅客朋友能够购买一张保命符呢!”   这个“极有可能”对上新系统爱憎分明的性子,那就是百分之百会扩张。   这是硬逼所有人进鬼村,不给宙斯阵营玩家留活路。   安蕊面对主脑恶意已经习惯了,从物品格里取出八枚玉珠,分给在场八人。   “之前看到其他玩家在没有保命符的情况下接触边界,身体被莫名的东西侵染,甚至会被吸取生命力,我猜测贸然接触边界应该会受到攻击。后来有玩家利用防守型道具顺利进入鬼村,这玉珠攻防一体,进去感觉到攻击就把玉珠抛出,它会主动抵御。”   玉珠被放进物品格后即能看见具体介绍,林豪等人看见一连串介绍都是一阵眼红。   安蕊手里竟然还有这等好东西,这岂不是来去自如?主脑也太偏心了。   安蕊可不管他们想些什么,林豪这几人她一定要带进去吸引对面阵营的视线,因为她小队中的三人,都是计划中的一环,一个人都不能出现差错。   虽然听了安蕊的解释,但是玉珠到底有没有用,谁也不敢第一个去试,尤其是林豪几人,此刻只想着从安蕊手中抠出更多和玉珠等价值的道具,哪里肯轻易进入鬼村?   尹承晞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样子,一手捏着玉珠,一手拉着安蕊,又眼神示意李望跟上,三人毫不犹豫就从鬼村边界消失,没给林豪继续敲竹杠的机会。   --------------------   作者有话要说:   穷鬼安蕊:一人五千块,出游戏后我挨个去收钱。 第202章 鬼影迷踪   眼看着安蕊三人从眼前消失,吴涟娜满脸严肃,“现在怎么办?”   林豪瞥一眼不远处没有动作的老大爷和女导游,“他们不是也没走吗?”   就是不着急进去的意思了。   吴涟娜把玉珠放在眼前仔细查看,玉珠通身晶莹剔透,转动之间指尖还会有被电击的酥麻感,绝不是凡物。   “看来投靠宙斯也不是没有好处,只是好处都在他们三个人手里,我们只能捡他们的漏。”   “只是现在宙斯更需要他们。”林豪昂起头颅,语气不屑,“等我们向宙斯证明价值,他们就会被抛弃。”   别的不说,论起狠心,尹承晞和安蕊永远比不上他。   两人窃窃私语时,被道具招来的三人也没闲着,跑到老大爷和女导游身旁问来问去。   只是老大爷是个“马冬梅语”十级爱好者,只要不是涉及钱的话题,他一概听完就忘。   女导游早就看出这帮人手里没钱,凭借高端职业素养保持微笑,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可把这三人气得够呛。   就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时候,边界的黑雾缓慢涌动,似乎有什么活物在黑暗中逐渐苏醒,蠕动着向外蔓延。   林豪的外套首先传来“嗤嗤”的烧灼声响,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尤为突出。   林豪脑中立即响起安蕊提过的那名断手的玩家,下意识将整个外套从身上粗暴扯下,扔进一片黑暗中。   那嗤嗤的声响骤然变大,秋季不薄的外套在黑色活物的吞噬下仅仅坚持了三四秒,就再也没有声响。   林豪脸色骤变,拉起吴涟娜朝着女导游身旁而去。   他们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周围一定是安全的,只要到达他们俩身边,就不必担心被这东西伤害。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   他们俩刚刚迈步,那三个原本距离女导游极近的玩家就被无形中的推力推出一米范围外,喇叭声顿时消失,不仅如此,两人的身影也渐渐溶于黑暗,只留下女导游最后的声音:   “祝愿各位旅客朋友旅途顺利!”   在那两人代表的光亮彻底消失后,林豪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身后的黑雾蔓延速度骤然加快,瞬息之间就来到两人耳后。   吴涟娜当机立断,反手将两颗玉珠扔出,拉着林豪一头冲进黑雾中。   黑雾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薄,反而越往后走越是浓厚,两颗莹白玉珠在两人周身不断旋转,隔绝黑雾侵袭。   只是随着他们越走越深,胸中压抑感越甚,玉珠渐渐难以转动,留在一首一尾,隐隐有破裂倾向。   两人不敢再耽搁,不顾心头的不安,加快脚步向内走去,终于在玉珠彻底碎裂前走出黑雾,得见光明。   吴涟娜颇为肉疼地摸过玉珠碎成粉末后落下的土地,这可是能当做守关者一攻一守的极品道具,结果耗在了进入游戏的初期。   林豪感觉到身后有新动静,严阵以待,结果看见的是三个惊魂未定的队友,以及同样碎成粉末的三颗玉珠。   “还以为你们死在外面了。”安蕊盘腿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戏谑几人的慌张。   林豪转头望去,发现她腿下的石头上用朱砂写着鲜红的三个大字——牟德村。   这是鬼村的名字?   牟德村宛如从天空劈下一道大道,将整个村庄划为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长而直的划分线是一条细长的河流。   涓涓细流从村庄面向的巍峨高山半山腰处始,一路流淌到安蕊脚下的大石处止,从石头后陡然坠入土地,变为一条地下暗流。   此刻太阳已然落山,他们本不应该看得这么清楚,只是村庄的右半散发着温暖的黄色烛火光亮,照得牟德村右半光明永驻。   如果没有听导游介绍说这里是鬼村,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村庄会闹鬼。   “走吧,我们已经找好今晚的住处。”安蕊招呼着几人往黑暗的左半边走去。   林豪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去右边?”   左边一片黑暗,连一小片光明都难寻,哪怕是体能已经刷成满分的他们都不能在黑暗中轻松视物,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更别说在人的潜意识里就认为黑暗环境更容易勾引鬼魂出现,去左边就是吃力不讨好。   安蕊也没解释,只是对着右边伸手,示意几人尽可以按照自己心意离开。   只是依靠道具投靠宙斯阵营的三人不知道安蕊的恶劣性格,一马当先往右走去,结果撞了个头破血流。   真是一点也没夸张,几人只是稍稍触碰而已,结果就如同被一道屏障狠狠砸在脸上,不是额头出血就是鼻骨受挫。   安蕊看见几人吃瘪,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毕竟她刚进来的时候尽管小心翼翼也还是被砸了手。   “我们被右边拒绝了,具体被拒绝的原因还不清楚,但是我建议以这条河流为界,还是不要尝试往右边去的好。”   反正她没见到右边的玩家有尝试跨过河流来到左边的。   三人知道自己被捉弄,多少有点来火,只是安蕊和尹承晞的名头他们也听过不少回,只能暗暗吞下。   安蕊领着几人来到一处靠近河流的破烂房屋中,推开吱吱呀呀即将报废的腐朽木门,朝五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找好的住处。”   吴涟娜抬头看着屋顶被夜风卷走的茅草,指着能够看见头顶星空的大洞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洞。”安蕊一副这你都看不出来吗的表情看着吴涟娜。   林豪皮靴在地面踩过,软陷的泥地慢慢吞噬他的皮靴底面,让他坚定的表情产生一丝裂缝。   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环境如此之差的一间屋子的?   上不能遮雨,下不能防虫,连个睡觉的床都没有,他们是来逃难的吗?   尹承晞和李望正好在这时也带着临时找到的半干不湿的茅草回来了,看见五人对着屋子无语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对屋子不大满意。   李望非常了解他们的心情,一开始他也很嫌弃这间屋子,但是,凡事都有意外嘛!   “这间屋子是距离河流最近的,尤其是这个窗户,正对着两边唯一的通道——石桥,只要我们轮流守夜,对面要做什么都会落入我们眼中。环境差可以忍一忍,可是安全、安全是最重要的啊!”   李望指着那个没有玻璃的窗户,说是窗户都抬举了,那像是个临时钻出来的洞。   至少在李望开口前,他们没把它当个窗户看。   吴涟娜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俩捡回来的茅草,“这是用来点火的?”   茅草半干不湿,能不能点燃是一回事,点燃之后疯狂冒烟造成安全事故又该怎么办?   不料尹承晞将茅草铺开,向几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今晚的床,茅草数量有限,还请各位体谅。”   吴涟娜看着勉强够两个人休息的茅草量,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直跳。   “这么安全的环境还是由你们享受吧,我们是配不上了。”   林豪还想多说两句,被吴涟娜骂道:“你就感觉不到冷吗?!”   这句话一出,林豪自己就打了个冷颤,在场几人的关注点也全都转向冷热上。   照理说他们体能都已经点满,环境温度对他们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了才对,可是自打进入牟德村以来,幽冷潮湿的寒意还是绵密不绝地往他们的骨头里钻。   林豪脱掉了外套,比他们更容易感觉到寒冷,被吴涟娜一提醒,甚至还打了个喷嚏。   “游戏刚开始,你要是病了……”吴涟娜掐着他的手臂,说的话不知是关心还是威胁。   林豪脸色一僵,朝着尹承晞抱歉一笑,“确实是住不了这间屋子,还得麻烦几位晚上多看着点对面的动静。”   那三人又不是爱吃亏的,跟着林豪和吴涟娜就溜了。   总之要有人看着对面,既然安蕊主动揽下,就让他们看着,自己享福呗!   这回连李望都啧啧称奇,“没见过这么爱偷懒的。”   安蕊眯起眼睛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抿起嘴唇,“他们往主庙去了。”   主庙不是他们起的名字,而是和牟德村村口的大石头一样,用朱砂刻在门上的大字,像是用来镇压什么邪物。   主庙里虽然有灰尘,但是房屋环境极好,在阴冷的左边房屋中显得尤其温暖。   但是安蕊在看完第一眼后就放弃了那间屋子,因为通风效果太差。   而且左边其他房屋环境都差的情况下,出现一间名为主庙环境极好的屋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们五人但凡带点脑子都不至于住进那间屋子里。   尹承晞铺好茅草,站至安蕊身后,轻声道:“他们会住进去的。”   要是只有林豪和吴涟娜离开,林豪绝不会选择主庙,但是现在又有三人跟着离开,且这三人并不是阵营坚定的队友,林豪为了避免生病给他们可趁之机,一定会住进主庙中。   安蕊不由得叹气,“看来今晚我们的工作量很大。” 第203章 鬼影迷踪   事实证明,五个人还是没带太多脑子。   原因之一是光线昏暗,他们没能注意到主庙门口两个鲜红大字,原因之二是林豪感冒症状来得又快又急,吴涟娜认准了主庙的温暖,怎么也不肯离开。   “我们仨都是北方人,真的受不了南方的湿冷气候,感觉空气里的冷水都要往骨头里钻。”   三人虽然也觉得主庙的温暖有些奇怪,但此时屋外又飘起细雨,配着幽幽吹起的冷风,谁都不想再从主庙里走出去。   “真是见鬼了,明明只是秋天,怎么这么冷?”   一人出声抱怨,引来另一人嘲讽:“这儿是鬼村,可不就是见鬼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林豪面颊泛红,嘴唇起皮,还得顾着几个人的吵闹,实在是心力交瘁。   吴涟娜皱眉看着他,“不是吃药了吗?”怎么感冒反而愈演愈烈了?   “大概是这个游戏世界的设定。”林豪脑子虽然混沌,但还没到完全不能思考的地步。   既然是鬼村,他生病就有可能是遭了鬼灾,宙斯给的药丸治内伤外伤,可没说治鬼。   还是因为他碰到了那层黑雾,尽管外套扔得早,这东西仍然缠上了他。   “感冒得发汗,我去找干柴生火。”   吴涟娜也不含糊,即刻起身冒雨出行。   林豪要是重病,那么他们这一场游戏就算是走到头了,她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能一个人通关游戏的程度。   三人中的女人大约是觉着只自己一个女人留在屋里不大安全,下意识地就跟着吴涟娜出去了。   留下林豪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三人也没什么话说,只是各自找角落待着等人回来。   **   李望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双手扒在空窗上,一刻也不停地盯着石桥。   除非是鬼,否则没人能从他的火眼金睛下逃脱。   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动,他连头都不回,“谁?”   这副样子,要是鬼来找他,回过神来不是要吓死?   尹承晞低笑一声,“该换班了,你去睡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望终于松了口气,把窗口的位置让了出来,“尹大佬,还不到换班的时间,你可以多睡会儿的。”   “没事,我不困。”尹承晞早已习惯在游戏世界里紧绷精神,让他安然入睡反而困难。   李望也是说句客套话,他一个人在窗边看着石桥,心里没有一秒不害怕,现在尹承晞醒来,他也觉得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来到茅草做的简易床面上时,发现安蕊侧头睡得安稳至极,不由得转头看向窗边半阖眼眸的尹承晞。   还是不一样的,他心中暗想。   有尹承晞守在窗边,无论是安蕊还是李望,都睡得很沉。   所以当女人的尖叫声响起的时候,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醒来。   尹承晞挨个唤醒半梦半醒的二人,眼神如刀,划向主庙。   “是吴涟娜。”   从沉梦中惊醒的感觉并不好受,安蕊觉得手脚皆软,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询问:“除了尖叫声还有什么?”   尹承晞摇头,“右边没有任何动静,尖叫声之后也没人靠近石桥,他们今夜应该不会跨过石桥。”   根据现在情况来看,右边明显有人在领导玩家动作,对方很谨慎,甚至怀疑尖叫声是他们自导自演的引子。   “去主庙看看。”安蕊借着尹承晞的手站起,仍然觉得整个人如同踩在棉花上,脚底使不上力气。   太像正常人了。   体能数据又被削弱了。   李·孤家寡人·望自己扶着墙站起来,三人在极致的黑暗中摸索着往主庙走去。   细雨不大却密集,夜间一直未停,落得地面软陷难行,期间李望和安蕊都险些摔跤,还好有一直清醒的尹承晞在旁搀扶,这才以最快速度来到主庙门前。   说是最快速度,等他们到门口时,也已经过去了四五分钟。   从始至终只有吴涟娜的一声尖叫,后来便是静默无声。   “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人。”李望熟知吴涟娜品性,扶着主庙庙门心存疑虑。   在游戏世界里,女人的尖叫毫无用处。   吴涟娜深知这一点,却还是叫了,说明她就是为了把他们三人引过来,或者说,当时的情况紧迫,她只来得及叫这一声。   “她是或不是,我们都得进去。”尹承晞推开庙门,与一个仓惶逃出的女人面容相对。   是那三个被道具吸引进来的玩家之一。   女人神色慌张,看见他们三个仿佛看见了救星,整个人都朝门口扑来。安蕊拉着李望急急后退,这才免于被女人扑倒。   女人没扑到人,只能抓着门边,朝他们求救:“主庙里有鬼,把他们都抓走了!”   李望一听到鬼字,眉头就不由自主地乱跳,“哪有什么鬼,你别自己吓自己!”   “真的有鬼!”女人的声音因为恐惧骤然提高声调,又心有余悸般向主庙内望一眼,“我看见了,那鬼和主庙里供奉的恶鬼像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我出来上厕所恰好躲过,恐怕你们连我都见不到。”   恶鬼像   被她这么一提醒,安蕊想起来了,主庙里确实供奉着一座鬼像。   那是一座铜像,烧铸技术极粗糙,鬼像身体比例都不大对,头约有肩大半宽,显得头重脚轻。偏偏生得青面獠牙,头顶还有两道弯角,让人不由得把注意力全部投向它的脸。   说它是恶鬼,又像是恶魔,说它是恶魔,它右手偏偏又拿着一把三叉戟,不伦不类得很。   “那鬼现在在哪儿?”安蕊直切重点。   女人还没缓过劲来,说话断断续续的,“恶鬼将人抓到自己的铜像里,也不知怎么的,人就没了。我害怕被发现,一直躲在厕所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刚刚你们脚步声靠近,我才敢走出来……”   那就是不知道恶鬼在哪儿了。   麻烦   “领路。”尹承晞轻点下巴,暗示女人。   女人似乎从他们三人身上又汲取了些许勇气,小心翼翼地放开庙门,一步三回头。   “你们跟紧点,我害怕……”   李望同情心向来泛滥,她一开口他就想走到女人身前,却被安蕊死死按住。   安蕊贴在他耳边细语:“一共五人,只活她一个,事有蹊跷。”   李望对安蕊的信任度高达百分之二百,当即板起脸开始装钢铁直男。   “姐姐,我也害怕得很,还是让你在前面吧!”   女人恐惧的表情产生了一丝裂缝,再看另外两人,一男一女都是扑克脸,瞧不出情绪来。   怎么这么难?   尹承晞视线扫过主庙庭院,在模糊的夜色下,勉强停留在右方一处小小的搭亭上,“那里是厕所?”   女人点头应是,“搭亭里有道口子正对我们睡觉的屋子,所以我才能看见恶鬼行凶,也是因此才逃过一劫。”   尹承晞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这一眼让女人忐忑不已,可是尹承晞问完这句就没有下文,仿佛方才都只是她的多心。   女人站在恶鬼像门前,深吸一口气,对着墨黑的屋内呼唤几名队友的姓名,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尹承晞和安蕊仍然在距离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半点没有进门打探的意思。   女人心中暗骂三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提脚迈进屋中,不断呼唤队友,用自己的安全向三人证明恶鬼已然离去,屋内是安全的。   然而此举只是让他们三人靠近了半米,接着又若有所思地停留在门外,还围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女人演了好久独角戏,也不见有人搭理,大约明白自己漏了马脚,但仍然垂死挣扎道:“你们不进来找人吗?”   李望经过安蕊提醒,一路观察下来,早就发现这女人身上诸多不合理之处,急吼吼地冲她骂道:“你把我们当傻子蒙啊!天这么黑,你在厕所离得那么远,居然还能看见恶鬼把人挨个抓走,你是千里眼吗?”   连尹大佬都不能做到的事,这女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女人被戳穿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直害怕得耸着的肩膀逐渐打开,站在门边冷笑。   “时间紧迫,计划确实漏洞百出,但你们也奈何不了我。恶鬼已经选择我做代行人,你们要是想赢,此刻束手就擒!”   她站在正门中央,背后是瞪大双眼的恶鬼像,那双硕大的眼睛宛如活过来一般随着她的身影晃动。   “趴下!”   安蕊只来得及警告一声,恶鬼手中的三叉戟便顺风急速飞来,直指李望。   好在李望信任安蕊,身体反应比脑子都快,那本对着他心脏的三叉戟擦着他正向下趴倒的头皮而过,高速摩擦让他的头皮如同火烧般燎痛。   “好恶毒。”   李望捂着头皮,心里已经在思索秃头的后半生该花多少钱在假发上。   安蕊眯起眼睛盯着恶鬼像,终于在女人和恶鬼像手指处看见一根坚韧银线。   “三叉戟是她造出的机关,恶鬼是幌子!”   女人表情大变,正门轰然关闭,看来安蕊说到点子上了。   尹承晞提脚踹翻正门,正欲冲进屋中,安蕊在身后大喊:“屏气!”   --------------------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惊魂,甚至有点搞笑。 第204章 鬼影迷踪   安蕊不会无的放矢,她一定发现了什么危险。   尹承晞硬生生止住前倾的身体,屏气缩回屋外。   也就是在安蕊喊完话后,屋内骤然漫起浓烟,白色烟雾与空气中的水汽融为一体,黏厚泛冷。   李望盯着白雾表情严肃,“和进来时的黑雾好相似。”   黑雾杀伤力几何,他们心中清楚,白雾虽然没有黑雾那般可怕的外表,但是杀伤力想必不会小,三人此时自然不敢轻易靠近白雾。   只是再等下去,那女人就要逃了,她显然比他们知道更多关于这场游戏的信息,让她跑了说不准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李望眼神在尹承晞和安蕊两人身上划过,两人是队伍的绝对中心,不能出事。   他将手腕上的手表取下,快速扔进白色烟雾中。   安蕊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就出手制止,但还是没能拦住,立即怒斥道:“你疯了,林豪临走时什么样子你没看到?!”   林豪脱了外套,衬衫并没有受到黑雾侵扰,但是仍然身体虚弱,说明那黑雾是有可能通过人的贴身物品分辨气息再行伤害的。   李望眼睛一直盯着手表扔进去时流动的白雾处,惊喜说道:“白雾没有腐蚀手表。”   他根本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安蕊还想拉着尹承晞一同好好对李望说教一番,结果刚回头就看见尹承晞不知从哪儿扯布弄了个临时面具捂住嘴鼻,脚下轻踏就进入白色烟雾之中。   一个比一个大胆,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安蕊嘴角抽搐,按住蓄势待发的李望,警告道:“你就别再想着进去了。”   李望摸鼻子讪笑,“多一个人多个帮手,尹大佬抓人也能轻松点。”   屋子那么大,白雾又浓厚,尹大佬还要屏息,一两分钟内真不一定能抓到人。   “不一定非要把人抓住。”安蕊深知尹承晞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躁动的心,“把人吓出来就行。”   轰隆——   屋子一角被突如其来的轰炸声炸得砂石飞扬,露出一处小小的洞口,白色烟雾顺着那处洞口不断向外飘散。   可惜屋外的细雨从不留情,暖风烟雾在秋夜冷风的吹打下很快消散无形。尽管屋中白雾不断散溢而出,然而屋中白雾的浓度始终不见削减。   李望终于捡回尘封已久的记忆,他都快忘了,这位大佬可是炸过守关者的狠人。   尹承晞出手并不是为了毁掉这间主庙,而是为了逼迫烟雾中的人走动,只要烟雾流动,他就能够感知到对方所在的位置。   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不强,被吓得不断转换位置,在仓促逃窜间渐渐丧失方向感,变为被尹承晞追逐的猎物。   她只知躲避,却一步步靠近白色烟雾边缘,终于,自烟雾中伸出一双白玉双手,死死擒住她的两侧肩胛骨,直接将人从白雾中拖行出来。   自女人被拖出白色烟雾的瞬间,烟雾便不断收拢,快速回缩,在多处化为旋涡,最后又变为小小一点,弥散于黑暗之中。   安蕊押着女人半跪在地上,质问道:“他们人呢?”   女人此时心如死灰,万万没想到手握优势还会被逼到绝境,咬牙不肯作答。   尹承晞在屋内来回翻动,始终没能找到四人身影,最后只能将注意力停留在屋子正中央的恶鬼像上。   恶鬼像底盘厚重,四四方方地占据屋子四分之一的范围,看着着实诡异。   尹承晞手指拂过四面铜像底盘,又不断敲击,终于听出底盘中间有空心的部分,想来人就是被藏在里面了。   只是找机关不是他的强项,安蕊见他面有难色,便将女人交给李望,自己也进入屋中围着恶鬼像打转。   李望之前守夜精神就紧张得很,这会儿造成白雾的罪魁祸首被交到他手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眼看着两个大佬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总觉得自己的头皮正在隐隐作痛,而且半跪在地上的女人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打伤他逃走。   他实在是忐忑,于是学着安蕊抓住女人的肩胛骨,追着安蕊的脚步往屋内走。   不料他刚进屋内,天边骤然亮起一道足以劈开天地的雷电,照得整个牟德村亮如白昼。   尹承晞和安蕊恰在此时回首望来,与李望惊惧的眼神对上,三人都是惊疑不定。   秋夜、细雨、绵密不绝,为什么会打雷?   被制住的女人忽而哧哧发笑,笑得前仰后合。   “两个如此聪明的人,偏偏带着个蠢货,真是要乐死我了!”   李望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中,这才从方才恍惚的情绪中走出。   女人自始至终就是为了引诱他们进入屋内,安蕊也是顾虑这点,才把女人交给他看守,结果他做了什么?!   不等他们说话,新系统的声音在每一位玩家的耳边响起,这场游戏的帷幕,自这一刻起,才被缓缓拉开。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地球归属战游戏战场,本场游戏名为《鬼影迷踪》。   牟德村在十年前曾经是个默默无闻的偏远村庄,一次秋夜惊雷后,村庄中百余口人瞬间消失毫无踪影,只剩下空荡的房屋和可供祭祀的主庙。   各式奇谈鬼说层出不穷,拥有猎奇心理的驴友不断前往牟德村,然而每一个人都不能在牟德村久待,甚至有人在离开牟德后就突发急病死去。   为此,道教宗师暗中出山,将牟德村封印其中,每一位前来的驴友都要向此地鬼神付下买路钱,方可保住生命健康。   只是手持符纸也非绝对安全,每个人最多只能在牟德村待15天,再多一秒,符纸都不会再显灵护佑。”   安蕊听完介绍已是满面寒光,15天,没有符纸的他们究竟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   新系统声音至此稍稍停顿,似乎在处理什么情况,接着又说道:“鉴于牟德村双方阵营皆已出现,本次游戏阵营战模式正式开启。”   “双方阵营,不死不休。”   新系统无情的话音落下,将本次血腥的游戏彻底定性。   --------------------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不死不休,其实我并不会写死人……   可恶,写了十个故事,死的人加起来有十个吗? 第205章 鬼影迷踪   尹承晞冷笑道:“真是偏爱得有够彻底。”   新系统早被困住,这些都是提前设定好的游戏环节。不难想象,如果此刻它并未被困住,他们几人的处境一定会更加不堪。   提前投靠新系统的玩家,进入游戏前持有它发放的钱币,轻松购买保命符,就能顺利在牟德村活过15天。   如果没有阵营战,所有投靠它的玩家都能走出这场地球归属战。   而有阵营战的情况下,他们的对手也仅有8人,更别提这8人中还有提前被它策反的叛徒。   相比之下,他们8人的游戏难度就是地狱级别。   首先没钱买保命符,要想活过15天,不知要耗去多少价值千金的道具;其次还要想办法杀掉对面近百人玩家,杀不尽游戏便不会结束;最后,身边还藏了个叛徒,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他们背后来一刀。   只能说幸好新系统被困住,叛徒收不到主脑的指示,在游戏一开始就自作主张,露出了马脚。   但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安蕊提前识别白雾,他们三人仍会和林豪一样被暗算生死不知,最后要么被这个叛徒杀死,要么等对面人涉水而来,仍然是个死。   这场游戏的难度对双方来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对不起。”李望嗫嚅嘴唇,瞳孔颤动,“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的,脑子里只剩害怕,拖着人就进来了。”   安蕊瞄一眼半跪着的女人,“或许是被人用道具控制了,现在说这些没用,先把林豪他们找出来。”   李望眸光暗淡,虽然安蕊替他解释,但是方才女人大笑着说的话,安蕊并没有否认,这话现在就像是烙在了他心里一般。   安蕊在恶鬼像边盘旋,由于黑暗,只能慢慢摸索。可是黑暗也有好处,就是能让人的其他感官无限放大,她因此发现恶鬼像耳后似有一个小凸起。   还没等她按动凸起,鬼像底座中就传来人使力踢踩的声音。   安蕊找不到其他机关,按下凸起,底座突然弹出一个似抽屉般的格子,里面正是被捆绑着的四人,使力踢踏的乃是率先清醒过来的林豪。   尹承晞替几人解绑,忽而发现林豪面色如常,而吴涟娜似乎挨了打,左脸颊高高肿起。   林豪将将脱离桎梏,脚步尚且踉跄,却朝着叛徒奔去,掐着她的脖颈便不松手。   “你怎么敢?!”   他下了狠手,才两三秒过去,叛徒就撑不住翻起白眼,眼看着就要死了。   “还得从她嘴里问东西。”安蕊没有出手,只是站在不远处凉凉地说话。   林豪是个有分寸的人,方才也只不过是怒火攻心。   任是谁生病不舒服,病好了发现自己被关起来,心上人还不知挨了多少打躺在身旁,都不能控制好情绪。   女人终于勉强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劫后余生当即涕泪横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场游戏你们根本赢不了!”   林豪气得又想上前去掐死她,幸好这回李望机敏,及时把他拦了下来。   尹承晞不知用什么东西在昏迷三人鼻下晃过,三人渐渐有转醒的迹象。   安蕊借此机会询问女人:“你投靠新系统叛变队友,就不怕你的队友醒来找你麻烦?”   林豪招过来的三人是同一支小队,在进入游戏前也是在一处,女人如此动作,等出了游戏,那两名队友游戏失败暴怒之下愤而将她在现实世界中杀死也不无可能。   她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又或者说,其实他们小队三人都已叛变,只是让这两人昏迷做做样子?   女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望着即将醒来的三人冷笑,“什么狗屁队友,为几样道具就把整支队伍卖了,他们想死,我可不想!”   那两个男人率先清醒,入耳就是女人愤愤不平的怒骂声。   “明明都是队友,却不肯听我的劝,非要因为些许蝇头小利把命送掉。偏偏宙斯不在,我又没有解绑小队成员的道具,要不是新系统及时投递橄榄枝,我岂不是要和这俩蠢货一起送死?!”   一下就把两人骂清醒了,腾地一下跳起来指着女人对骂:“好哇,你做叛徒还要倒打一耙,都是收道具办事,我们俩可没做叛徒!”   女人此刻虽然身处劣势,面对队友时却难掩优越感。   “什么收道具办事,只有你们俩这种蠢货才会因为道具把命丢掉,新系统承诺让我安全通关十场,这可比道具有用太多了,蠢东西!”   一道暗红鞭影在众人眼中快速落下,鞭尾甩在女人嘴角,噼啪一声,女人惨叫与血液滴落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   众人纷纷噤声,最后一个清醒的吴涟娜左手捂住肿胀疼痛的脸颊,眼神阴鹜。   她右手边是刚刚收回的长鞭,尾尖沾着艳红的血。   “你的胆子当真是不小。”   “小”字刚刚落下,长鞭又一次落在女人背上,这回抽得她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心里的火等问完话再泄。”安蕊觉着她再不出声,吴涟娜就要把人打死了。   李望着急忙慌地又去拉住吴涟娜,恨不得好话说尽,让这位姑奶奶消消火。   谁不知道吴涟娜最看重自己那张脸?要是有人敢伤了碰了,就算林豪出场也不定能把人劝下来。   “新系统之前想让你做什么?”趁着李望缠住吴涟娜,安蕊缓步来到女人身边问道。   可是女人埋头向地面,始终不出声。   “你该知道,新系统没有在我们进入游戏的第一时间联络你,就说明它已经出现问题,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是宙斯出手了。这场游戏究竟谁会赢,还没有定论。”   “你始终和他们是队友,新系统开的阵营战意欲何为,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它就没想让你活着走出这场游戏。”   安蕊的话犹如恶魔的低语,勾引着人心底最深的怀疑与恐惧。   就连身后几人都忍不住心生动摇。   打从进入这场游戏以来,他们心中始终不踏实,但是安蕊这几句话一说,他们突然发现自己阵营似乎也不是全无胜算。   宙斯隐在暗处,已经提前困住新系统,或许还能腾出手来帮他们一把;阵营战已经开启,总归两边人都是不死不休,他们虽然人少,但也好隐匿,打游击总能耗死对面不少人,最后究竟谁占优,现在还说不准呢!   可是尽管安蕊说得口干舌燥,女人仍然不动。   安蕊顿时觉得不对劲,上前把女人翻身面朝上,发现女人竟然咬舌自尽了!   尹承晞呼吸一滞,“障眼法道具。”   他明明时刻注意着屋内几人的呼吸声,至少在女人翻身前一直没有发现异常。   安蕊还想再看两眼,女人的尸体骤然化为炸开的白色烟雾,和方才他们所见的烟雾一模一样。   尹承晞瞬息之间来到安蕊身后,抱着她直奔屋外。   其余几人反应也都不慢,跟着尹承晞前后脚离开。   庭院中方才被惊雷劈中的搭亭散落满地,空气中满是焦糊的气息。   尹承晞本想停留在院中,想办法再察看后况,可是明明站在空荡的院子中央,却始终感觉拥挤。   他的右眼皮不断跳动,安蕊也抓住他的手臂警惕道:“主庙有问题,快走!”   两人几乎同步的直觉更加验证此处的危险,虽然看不见,但是这里或许正在孕育着某些东西。   可惜地回望一眼白雾弥漫的屋子,两人退出主庙。   “现在去哪儿?”李望紧跟在两人身后问道。   安蕊想了想,指着村庄外的密林,“原来的屋子不能回了,离石桥太近,进山。”   事态发展太快,难保对面有人心急已经越过石桥,他们来时没有收拾痕迹,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天边又有一道惊雷,划破黑夜的闪电让玩家们得到片刻光明,然而他们在看清院内的场景后,恨不得这道闪电从未出现过。   主庙里密密麻麻站着的全是衣衫褴褛的村民,他们朝着白雾中的恶鬼像匍匐拜去,眼中既有恐惧,也有渴望。   虽不知他们所求为何,但是神情中的癫狂足以证明,那不是什么正常的需求。   “快走!”   林豪率先反应过来,拉着还在恍神的吴涟娜急忙离开。   这帮村民是在雷电之后出现的,看样子像是活人,可活人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吗?   他们手里可没有保命符,得趁村民们忙着祭拜恶鬼像,赶快离开。   吴涟娜不甘心地回望一眼,“那女人到底死了没?”   李望直接扯着她跑起来,“别管她了,是死是活都是自己选的路,现在也管不了她,咱们得先活着!”   许是他们说话声音太大,惊动了主庙内的村民,他们纷纷抬起头来,在看见几人的瞬间,表情骤然狂热,一声声不似人声的呼啸从他们的喉咙处发出,在寂静深夜中尤其刺耳。   与呼啸声呼应的是不少空屋中传来的响动,李望满脸痛苦地哀嚎:“原来不是所有鬼都在主庙里待着啊!” 第206章 鬼影迷踪   “听着不像是鬼,倒像是人猿泰山。”安蕊缩在尹承晞怀里,还有功夫吐槽两句。   可苦了后面几个人,自从有了宙斯体能点数的设定,几人几乎没再锻炼过身体,这会儿体能一被削,全都现原形。   落在最后的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前面人的距离越拉越大,而被雨水浸泡半夜的泥地还在不断拖拽他本就快要没力气的脚步。   恐惧之下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那不人不鬼的村民伸出五指冲他眼睛抓来,顿时吓得魂飞九天。   恐惧下爆发的力气让他越过前面一人,勉强松了一口气。   被他超过的那人就是他的队友,可没有他的好运气,跑得太快又被超过,一下子岔气了,脚步便慢了下去。   于是在前方奔跑的几人都听见男人的痛苦闷哼声,安蕊有空闲回望,发现那些村民围着男人绕成一圈,将他死死堵在其中。   他们只能听见男人在黑夜里不断嘶吼,却看不见那些村民究竟在对他做些什么。   “他们没有追过来。”   安蕊勉强借助视力辨别身后没有村民继续追逐,急忙通知身后所有人。   李望一直憋着一口气跟在两人身后,安蕊一说危险解除,他那口气立刻就泄了,脚下一软直接摔在泥地上。   “太吓人了。”   林豪和吴涟娜没想到他说摔就摔,他们之间距离又近,黑暗之中没法儿分辨他摔在哪儿,两人都被绊住,跟着倒在地上。   “李望!!!”   吴涟娜捂着自己差点着地的脸,愤怒地想要殴打李望,然而漆黑的环境却成了李望的天然保护色,她找不到人打。   最后一人踉踉跄跄赶来,仓惶回头想要看清后面的情况,可惜他的视力不如安蕊,只能看见一团黑影窝在一起。   “现在怎么办?”李望摸黑来到尹承晞身旁,小声问道。   尹承晞顺势把安蕊放下,示意一切听她安排。   安蕊还没开口,最后的男人先一步焦急催促:“在这里堵着干什么,快跑啊!”   和他的语言一致的是他的行动,越过他们五人,他朝着村庄外的密林深处一路狂奔。   安蕊站在原地语气微凉:“好歹也是队友,连试着救一下都不愿意,真让人寒心呐!”   林豪摸不透她是个什么想法,试探着问道:“安组长是想救人?”   他对安蕊的印象还停留在《马仆之死》中,当时安蕊优柔寡断不肯动手杀人,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场游戏下来,她的同情心竟然还这么泛滥。   “他既不能自救,队友又不愿意出手相助,而且队伍里还有个人是叛徒,我为什么要救他?”   安蕊诚心发问,语气真挚,反让林豪不好接话。   安蕊的声音不算小,被村民围着的玩家一定听见了她说的话,惨叫嘶吼声骤止,随后一直围着他的村民们仿佛突然失去了目标,茫然地原地打转。   与之前女人死去时一样,从他所在的地方开始向外溢散白雾,只是因为在室外,白雾散播速度较慢,而且浓度也消减不少。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安蕊拉着还在恍神的李望再次逃跑。   “该死,叛徒这东西原来是能批发的吗?”吴涟娜一边骂一边跑。   这是什么魔鬼概率,一共8个人,现在已经有四分之一都是叛徒了,该不会刚刚溜走的那个人现在正躲在密林里等着埋伏他们?   稍稍想象一下就觉得头痛,这场游戏难道要变成跑酷?   吴涟娜能想到的,安蕊和尹承晞都想到了,但是他们仍然让这人提前一步进入密林中,也是为了测试密林是否是安全的。   叛徒多虽然麻烦,但用好了,也会成为让人没有心理负担的测试仪。   比如说现在,他们就换了个地方进入密林中。   既验证了密林的安全性,又和疑似叛徒的玩家分道扬镳,安全性大大增加。   “黑暗是针对双方的,属于游戏设定,对面短时间内抓不到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安蕊盯着追随他们而来的村民,在看见村民们站在林外茫然无措的样子,确认密林安全后,开始安置队友。   “仅仅一夜,就丧失了三名盟友,而且还失去了遮风挡雨的住处,糟糕透顶。”林豪抹去脸上的雨水,懊恼不已。   尹承晞还记得之前看见他时他的样子,“至少你的感冒好了。”   一路跑下来心中惊惧体外出汗,他要还是感冒,早就该撑不住发烧倒下了。可他如今思路清晰,言谈正常,说明病灶已除。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除的,但对他和吴涟娜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感冒,林豪和吴涟娜的表情都不大好看,呼吸也比往常重上三分。   安蕊想起自己模糊看见主庙屋内的余烬,大致明白他们是怎么中招的了。   “光顾着把病养好,也不带脑子多想想。我们傍晚时分进入鬼村,借着晚霞都只能找到半干不湿的茅草,怎么你们摸黑都能轻轻松松找到干柴?”   林豪哑口无言。   “谁知道她连自己队友都坑?”吴涟娜不服气地反驳。   干柴是那女人找到的,她也觉得奇怪,但是想着看好三人,无论他们做什么,她和林豪就做什么,已经算是小心翼翼,结果那女人连自己队友都晕。   “好了,少说两句,我们能逃出来多亏了他们仨。”林豪拉着吴涟娜坐到覆满青苔的石头上,安抚她的情绪。   “她是怎么把人迷晕的?我们听见的尖叫声又是怎么回事?”安蕊心中仍有疑虑,于是不断追问。   这事儿只有吴涟娜能给出解释,“我和她单独出去找干柴,回来后发现林豪已经发烧不省人事,就急着把火升了起来。守夜是提前安排好的,但我一直不放心所以睡得浅。半夜听见有动静,发现那女人在恶鬼像边摸来摸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用鞭子制住她,她却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东西砸了我后脑勺,我只来得及叫一声就晕过去了。”   “幸而你还来得及叫一声。”林豪心有余悸。   “她手里应该有坚韧丝线类的道具,和之前控制恶鬼像手中的三叉戟攻击李望是一个套路。”安蕊解开了谜团,却觉得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吴涟娜听不惯她凝重的语气,轻松道:“管她是用什么道具,反正她是眼睁睁死在我们面前的,就算有复活卡,也得是脱离游戏世界之后。”   说到此处,吴涟娜突然表情狰狞,“他们三个进入游戏之前都和我们在一起,等我出去,第一个结果了她!”   女人死得太痛快,她都还没来得及折磨她,叫她体验体验什么叫痛苦!   明明打晕了她,还非要在她脸上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恐怕没这么容易死。”安蕊想到方才被村民围住的男人,发现无法引诱他们靠近之后毫不犹豫选择消失,消失后的白雾和女人死后景象如出一辙,不得不让人多想。   “没死更好,”吴涟娜怒火烧心,恨不得现在就冲回主庙再杀那女人百十回,“她的命,我要了!”   “难。”李望从喉咙里艰难吐出字眼,“阵营战没公开攻击方式,凭我们手里的道具,杀不了一百人。她知道惹怒了你,整场游戏都会躲着我们。”   安蕊和尹承晞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瞒下【末日真凶】这个道具的存在。   【末日真凶】要想使用,要么混进日常取用的溪水中,等待道具发挥作用;要么需要有人含着陨石前往对方阵营,而且要在封闭空间内待两个小时。   现在还不知道道具多久才能发挥作用,而且他们几个人还得吃水喝水,万一毒着自己怎么办,安蕊手里可没有解药!   再者么,选人去对面,能活过两个小时就不错了,还得去封闭空间,到时候周围玩家丧尸化,被围住的人怎么活着出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新系统不可能不知道安蕊手中有这道具,在面对团战时具有天然优势,它应该会留下些心眼。   比如说,对面阵营的玩家变为丧尸,并不算死亡。那么他们这群失去了体能点数加持的玩家,需要面对当初有体能加持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的丧尸群。   想想就觉得绝望。   所以,这道具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除非绝境,否则最好永远封印。   吴涟娜被李望的话噎到,气得捶石头。   “总归都要杀光对面,迟早会找到她!”   虽然说出来的话很有气势,但是吴涟娜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有多难。   “我一直在想,既然开启阵营战不死不休,那15天的安全期限到底还有什么用?”安蕊忽然叹了口气,望向无尽的黑夜。   “每一次的故事梗概都很重要,15天是新系统不断提及的一个期限。对于手中无符的我们,15天的期限有或没有都不重要,我更倾向于认为,15天后,对方阵营玩家就能够脱离游戏世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起名鬼影迷踪,实际上根本恐怖不起来。 第207章 鬼影迷踪   安蕊的猜测让林豪一阵恶寒,越想越觉得像是新系统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我们要在15天内杀掉对面所有人,一旦超过这个期限,对面有人离开,我们就再也不可能完成游戏任务了?”   “恐怕是这样。”安蕊默默点头。   李望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宙斯呢?它不出来帮帮我们吗?”吴涟娜突然想起自己背后应当还有一尊大佛,他们也是为了它才选择赌命一把。   尹承晞闭目养神,语气微凉:“困住主脑是这么容易能做到的事?何况它只是留下一些意识。”   要不是有他们暗中设下陷阱,连新系统都留不住。   “你们骗我?”林豪稍一思考就明白过来,自己是上当受骗了。   安蕊十天以来也不是什么都没打听到,此时对上林豪半点愧疚心理也无。   “除了我们,你本来也没得选。”   刚刚从村民鬼魂手中逃脱不过五分钟,五人联盟又变得岌岌可危。   李望觉着小队里两位大佬都不是会低头的人,而他们费劲巴拉地把人留在阵营里,多半是这两个人还有用,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作为小队中唯一一个能屈能伸的小弟,他急忙出声缓解两边关系:“吵架也不能改变现状,情况已经这么糟糕,还是不要再继续内耗,我们一起想办法度过难关才对。”   “是啊,情况已经这么遭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偏偏有人非要把事情说出来,给两边难堪,啧啧啧……”   安蕊顺着李望的话头阴阳怪气,可把吴涟娜气得够呛。   “明明是你们……”   “涟娜,”林豪拉住吴涟娜,缓缓摇头,“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进入游戏以来,一直都是安蕊他们救人,离开他们三个,这场游戏通不了关。   “还是林组长会做人。”安蕊气死人不偿命地继续碎嘴,李望简直恨不得能把她嘴巴捂住。   “安组长这么坦然,看来是有办法解决这场困境?”林豪无视安蕊的嘲讽,直击问题重心。   不料安蕊却摇头否定他的想法,“虽然新系统被困住,但是这场游戏已经被提前设置好针对我们这批玩家的玩法,我们目前掌握的游戏细节太少,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阵营战,当然是两个阵营的战争,但是偏偏又设置了不人不鬼的村民,他们属于第三方阵营,与玩家之间的阵营战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因为你们不肯听劝,要是一开始就跟着我们进来,趁着傍晚的余晖好歹还能把周围环境排查一遍,怎么也能找到点线索。”   安蕊倒打一耙一直可以的。   “先休息,等天亮之后再进村。”尹承晞终于找到一块勉强够人躺着休息的大石,拉着安蕊示意她休息。   李望充当两边的三八分界线,盘腿坐在地上,眼都不敢合。   谁知道两边什么时候打嘴仗会突然打起来呢?大佬的小弟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   由于半夜的追逐战耗去他们许多精力,除了尹承晞外,几人都十分困倦,于是渐渐演变成尹承晞守夜,其余四人全部陷入深眠的状况。   以至于当黎明来临时,他们没能亲眼看见游荡在密林边缘的村民们,在接受第一道光束照射时,渐渐化为烟雾消散。   **   主庙中围着一圈玩家,中间的玩家手持喇叭正向所有人传递着此次出行的注意事项,以及每个队伍的分工。   赵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瞄着周围人的表情,发现玩家们情态松散,和他一样欲睡不睡的大有人在。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日出的时候新系统突然出声,告知本场游戏己方阵营玩家一共102人,对面却只有6人。   这人数差距已经大到几乎不可能完成游戏任务了,真不知道对面都是什么样的倒霉蛋。   或者说他们脑子坏了?怎么敢选宙斯的?   不过,现在玩家们也实在是太松散了,说不好会栽跟头,他管不了别人,只要自己能安安稳稳活过15天就立刻离开游戏。   在他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中间用喇叭说话的玩家似乎换了个人。   “各位,我知道大家现在觉得很累,毕竟昨夜并不清楚游戏具体情况,所有人都没有睡好,这个时候还要求你们去对面探查,或许在你们看来是很没有必要的行为。但是,根据我们小队中先行军的消息,对面玩家中有尹承晞。”   喇叭声说到这里停顿了约有五秒,玩家中渐有争论。   “我们没必要撒谎,玉组长猜测尹承晞可能和宙斯一直保持联系,新系统已经被他们攻击,所以不能在这场游戏中给予我们更多的帮助了。”   争论声骤然沸腾,他们显然没想到,选择了新系统却还要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   他们就是看准了宙斯离开地球,所以才选择新系统,要是宙斯还在地球,新系统跟它有巨大的经验差距,还打什么啊?   “好在宙斯似乎还不准备现身,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没法回头,新系统也无法向我们提供帮助,我们只能靠自己走出这场游戏。各位,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还请各位打起精神,仔细探查。”   喇叭被转交回一开始介绍细节的人手中,这一回所有玩家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错过一丁点信息。   赵影眼尖地看见一个人从中心处退走,只看侧脸他就立刻认出,这人是戚柏枢身边的施明夜。   比起被他鼓动地精神紧张的玩家们,施明夜神态轻松,轻步缓从,好像刚才说出那些困境的人并不是他。   真狡猾,骗其他人在前面冲锋陷阵,结果自己却躲在后方坐享其成。不过他本来也是这种人,所以也没资格说别人。   赵影缓缓呼出一口气,和身边的队友打招呼,“我们被分到哪里了?”   队友早知道他通关次数多,甚至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感觉,所以他不听上面的介绍,也不怎么生气,反而细致地替他讲解。   “我们运气不太好,分到的地方离对面主庙很近,不过轮到我们去探查的时间接近中午,应该安全点。”   中午和安全划不了等号,只是图个心里安慰而已。   赵影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支平平无奇的队伍会被分到最危险的主庙附近,他也不准备把原因讲给队友听。   他曾经在林豪身边待了很久,虽然被施明夜策反离开,但是叛逃的人总是得不到看重的,何况张程宁那么想让林豪死。   这场游戏在他看来,只是顶尖玩家的博弈,最后究竟谁输谁赢,和他们这些炮灰都没多大关系。   周围想借此机会出头的玩家不在少数,最后大多只能死在这场游戏里。   宙斯计划教过他最多的道理就是不要自视过高,活着就好。   他领着自己的队伍按照提前安排好的顺序走过石桥,停留在石桥边的溪流旁,等轮到他们再动身。   只是他有观察周围的习惯,眼睛往四周一扫就看见了某个演技拙劣东躲西藏企图混在人群之中溜走的女人。   他本来不想管她,但是想到她在游戏世界中的巨大破坏力,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他还是在安顿好队伍之后,顺着女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施明夜在远离中心圈后,带着一包土找到戚柏枢。   “他们就是靠这东西进来的。”   软泥中混着玉色粉末,摸过去还有些扎手。   “安蕊手里有多少这样的珠子?”戚柏枢对着身后一男一女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尴尬地摇头。   “安蕊似乎和林豪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当时给玉珠的态度也很勉强,只知道这玉珠能当做守关者的一次攻守用。”   “关系不好也能给玉珠……”戚柏枢冷笑一声,“她果然很受主脑的偏爱。”   “说明她够厉害。”施明夜把手中的土撒在地上,没有情感牵绊的他反而能够准确评估玩家的实力。   “难怪一向独来独往的尹承晞会选她做队友。”   “怎么,你羡慕她?”戚柏枢斜眼看他。   施明夜也不反驳,轻笑道:“凭我的游戏风格,做不了尹承晞的队友,我很清楚这一点。”   戚柏枢早知道施明夜一直念念不忘当初和尹承晞未完的游戏对决,那场游戏尹承晞为了救人刻意引开施明夜,害得他游戏任务险些失败。   施明夜一直觉得那场游戏尹承晞没有全力和他对决,或者说,尹承晞对待高玩,总是尽量让对方也能够活下来,反而对于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挫败感与好胜心同时落在同一个人身上,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尤其是对于像施明夜这样精密计算不允许自己出差错的人来说。   “这场游戏赢他就行,往后人们不会再记得尹承晞,只会记得我们。”戚柏枢望着被天光照耀的牟德村,想到一直窝在主庙中不做声响不露面的玉忱心,势在必得地说道。   施明夜笑着看向石桥对面的玩家们,“那就要看这群玩家能为我们带回多少信息了。” 第208章 鬼影迷踪   赵影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脱离了林豪之后,投向新系统的庄月新。   说起来,他们这帮从林豪处转投戚柏枢的玩家大多没有得到重用,唯独庄月新,明明当初被领走的时候,施明夜一脸勉强,进游戏之后却一直把她守在内围,要多安全有多安全,让他们这帮老人眼红不已。   所以,她不好好地呆在主庙里,怎么跑出来了?   庄月新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个尾巴,还以为已经顺利瞒过所有人,偷偷潜入敌营。   她的目标很明确,远离人群后就直往主庙而去。   清晨露水深重,一路走来裤脚沾满荇草水迹,坠地脚步发沉。然而庄月新越走越快,盯着主庙的眼眸亮得闪光。   “前面就是主庙,你到底想干什么?”一路跟过来的赵影眼看着主庙越来越近,不得不主动现身阻止庄月新。   庄月新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待看清他的面容后又松了口气。   “别管那么多,这事和你没关系。”   赵影心想我本来也不想管,嘴上却得哄着这位死不掉的姑奶奶:“以你的体质,进主庙一定会发生大事,这才第一天,没必要这么着急。而且中午我的队伍会来这周围巡查,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我可以替你做。”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小人物,只想好好活着走出这场游戏,希望这位幸运新人少折腾幺蛾子。   庄月新要是能听劝,她手上也不会沾那么多高玩的血了。   “都说了和你没有关系,这次我不会害人,只是有样东西必须要我自己取回来。”   赵影不禁皱眉,指着不远处石头上用朱砂写下的“主庙”二字,质问她:“你是新系统阵营的玩家,一整夜都没出来过,能有什么东西落在对面阵营的主庙里?”   庄月新、对面的老巢、落下的东西   这三个词汇,都在拼命刺激着赵影的神经,不断叫嚣着“我很危险,快阻止我”。   眼前男人固执得很,当初不愿意做下一个跟她组队的高玩也是费尽心思,不把事情说清楚他不会放她过去的。   庄月新仔细掂量当前的情况,拉住赵影的袖口,慎重地说道:“这事儿我只跟林豪说过,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了不起,她居然还能藏住秘密。   赵影视线扫过她柔弱的后颈,还有功夫想东想西,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我和安蕊被宙斯安排成为对立观察者,必须要在第十场游戏分出胜负,而且必须是一方亲手杀掉另一方,我得趁着她还不了解游戏……呃、你!”   赵影手刀干净利落地劈在早就瞄准好的后颈位置,对上庄月新因震惊而瞪圆的双眼一脸无辜。   “杀不了你,可以弄晕你,反正就是不能让你害人。”   说完这句话后,赵影还小声地嘟囔着:“真搞不懂你的脑回路,既然要杀安蕊,昨晚不来偏要赶着今天白天来,来了还直接往主庙走,哪来的自信觉得安蕊一定在主庙里?”   他的碎碎念在周围第二次传来脚步声时骤止,来人无意遮掩,但光听声音就知道已经离得太近了!   施明夜抬手掀开遮住视野的绿叶,看向不远处的主庙,和仅差一步就可以进入主庙,现在却晕倒在赵影怀中的庄月新。   他眼中的算计顿时收起,对着状态紧绷的赵影舒缓笑道:“别那么紧张,我们是同阵营的玩家,不会对你怎样。”   “怎么把她弄晕了,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主庙,是你动的手吗?”   赵影揽着庄月新的手臂僵得发硬,“是你让她来主庙……”   “这话说得不太对,我并没有‘让’她来,只是稍微泄露了点安蕊的行踪而已,我可不是会主动让玩家以身犯险的领导者。”施明夜认真纠正赵影的用词,又可惜地看着庄月新。   “怎么这么容易就晕倒了?”   种种行动与言语都证明:他并没有将庄月新当做一个人看待,而是看做一个试探前路的工具。   难怪庄月新能够从重重看守中轻松逃出,难怪没有安排人进入主庙,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试探的人选。   许是看出赵影的不悦与忌惮,施明夜换了种谈话方式:“你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占有欲吗?你还是觉得庄月新这个幸运新人是属于你们组织的附属品,所以别人用一用,你会不高兴?”   “那我下次用之前和你们这些前成员说一声好了,毕竟我不喜欢组织内部成员有矛盾。”   施明夜正正经经地和他探讨庄月新的下次使用方法,让赵影毛骨悚然。   他本来以为自己组织利用庄月新已经够无耻,没想到东城第一组织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施明夜垂落的眼尾泛起落寞余色,“好像我们都是坏人一样。东城可不像西城那么安稳,不狠心点怎么做得了东城第一?”   头顶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尹承晞,后又有十殿阎罗威名赫赫,下面的玩家再如何惊艳,也只能得到一个“还算可以”的评价。   东城第一的名头争不上,只能想尽办法争东城第一组织,谁懂他们的辛酸?   赵影向来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个淹没在众多高玩中的一个,连顶尖玩家的脚边都碰不到。施明夜居然愿意在这里和他说这么多废话,还一副要敞开心扉聊天的态度。   不是好兆头!   “施副组长想要她,我可以给您。”   施明夜嫌弃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庄月新,“我要她干什么?现在对你更感兴趣些,不如你去主庙里向我证明一下你的价值?”   听到这里,赵影终于听出施明夜对他暗中劈晕庄月新,破坏他的计划而上火,他想要惩戒他!   赵影深吸一口气,心中怒骂庄月新一万遍,接着毫不犹豫将怀中晕倒的女人扔进主庙中。   “我的价值太过微小,恐怕入不了施副组长的眼,今天是我多管闲事,下次会小心注意,绝不再犯。还请施副组长高抬贵手,饶我一次。”   赵影扔得果断,庄月新在昏迷中额头直接磕向门槛,鲜血顺着伤口流下,好在伤得不重,血不一会儿就止住了。   “瞧瞧,咱们好好说话,你怎么就把人扔了呢?”施明夜笑得双眼眯起,好不快活。   “快把人带上,一起回去吧!”   这就是要放他一马的意思。   赵影不敢松懈,接着说道:“但是主庙还需要探查,要不要再把她扔远些,她虽然晕倒了,但是触发事件的几率是不会减少的。”   施明夜看着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把人带回来,等下次让她自己进去转个遍。”   赵影求饶就求全套,上前收回庄月新的时候动作极其粗暴,拖着她往外拉,还是施明夜看不过眼提醒他动静太大,他才转为扛在肩上。   眼睁睁看着三人走远,耳边也清楚地听见离去的脚步声是两人,藏身在隔壁房屋中的安蕊终于敢从窗户边冒头,打探周围情况。   因为现在是清晨,主庙周围还没有分配人员搜查,他们三人离开后,附近便再无人烟,看着凄冷得紧。   “施明夜在,戚柏枢在,玉忱心也在,这场游戏的高玩质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而且施明夜的性格,算得上扭曲了吧?!”   刚刚听完施明夜教训玩家,安蕊这会儿已经把施明夜排在阴晴不定玩家榜第一名。   尹承晞早知道他的性格,安抚安蕊:“他就是这种性子,现在做明面上的敌人算好的了,我怕的是他做队友突然反水。毕竟他的情绪说出来都要七拐八弯,生死游戏里真没空时时刻刻深究他的想法。”   而且比起那些,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注意吗?   “庄月新说的对立观察者,还有必须要我亲手杀死她是什么意思?”   安蕊也一直记着这件事,当时庄月新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赵影劈晕,气得她险些呼吸过促被施明夜发现。   “不知道,这事儿除了庄月新只有宙斯知道,不过她既然这么说,看来你在这场游戏里还多了个任务,得想办法杀了她。”   尹承晞也忧虑不已,本来这场游戏对他们来说就很艰难,结果庄月新又跳出来添乱,简直不能再遭。   “想那么多也没用,现在知道他们正午前都不会到主庙附近,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找找线索。”   安蕊已经习惯面对危机,率先翻墙进入主庙中。   白日里的主庙什么魑魅魍魉都无,好似昨夜他们看见的密密麻麻挤在院中的村民全是假象,只有那尊不伦不类的恶鬼像保留着昨夜他们的痕迹。   安蕊快步前往恶鬼像底座弹出的能容纳四人的“大抽屉”处,她昨夜就想好好看看里面的构造,却因为事情太多不能如愿,现在可算是有机会了。   而就在她向恶鬼像走去的同时,玉忱心在两名叛徒玩家的指引下,从主庙的观音像底座中取出一支鲜翠欲滴的柳枝。 第209章 鬼影迷踪   “大抽屉”里确有暗格,只是其中的东西已经被人提前暴力打开拿走,如今只剩空空洞口。   安蕊抿唇比划着洞口大小,猜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能将东西拿走的无非是昨夜待在此处的五人,林豪和吴涟娜拿了没道理不说,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那两名叛徒玩家。   安蕊无语望天,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整场游戏处处都落在下风。   随后而来的尹承晞稍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再丧气难免影响士气,便出声宽慰道:“李望和吴涟娜还留在密林里,说不定他们能碰见那个拿走东西后走单的玩家。”   “希望吧!”安蕊也知道这可能性有多小。   注意力从“大抽屉”上移开,便不由地转向屋中另一处——昨夜吴涟娜生起的那堆残火余烬。   除却昨夜尹承晞炸出来的几个洞,主庙里本来封闭得很。在这种地方生火,如果燃烧不充分,一个屋子的人都有可能一氧化碳中毒,在睡眠中不知不觉就死了。   该说吴涟娜是胆子大还是运气好呢?   木柴烧得很干净,剩下的全是黑炭与灰烬,触手咯吱作响。   捏碎手中的脆炭,安蕊再次叹气,“她到底在哪儿找到的这么好的干柴?”   明明他们仨都只能找到茅草,难道他们小队成员在收集物资技能上没点满?   尹承晞想到自己在密林周围见到的古怪之处,犹豫开口:“可能是靠砍树。”   清晨出来时,他曾看见有几棵树被人从树根底约20厘米处斩断,而周围却不见被砍断的树干压在地上的痕迹。   当时他便揣测是不是有玩家来过这里,只是不能确定,现在安蕊一问,他便把这事儿对上了。   安蕊听完嘴角抽搐,“居然有人道具可以临时用来砍树,真是了不起。”   深夜冒雨出行,砍树收进物品格,再慢慢劈开树干,挑拣中心干燥的木柴,这位叛徒小姐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可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也只有做得这么小心,才能骗过吴涟娜。   主庙看着大,可是尹承晞和安蕊在里面只转了十分钟,便再无所获,看来主庙里已经没有线索。   在出来前安蕊就特意告知昨夜在奔逃间,她作为唯一一个稍微有空的人,暗中记下了几家家中有鬼未去主庙的地址,今天有空一定要查探。   尹承晞刚和安蕊对视,便明了地从物品格里取出一枚怀表。   “现在是八点半,对面阵营的玩家大约会在十一点到达主庙附近进行搜查,要想安全离开,最好十点在主庙汇合。”   安蕊早知道他手中有游戏内通用的计时工具,只是没想到是怀表。   尹承晞取出怀表就没有收回的意思,直接揣进安蕊手心。   “我会提前回来,你拿着它,我安心点。”   怀表还韵着前人的体温,躺在她的手心里触手生温,她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天看见的尹承晞物品格中已经寥寥无几的道具,眼角突然酸涩。   “第一次见面,我问你时间,你也是靠它告诉我的吗?”   尹承晞本来都准备走了,听见安蕊这么问,默然回首,看着她的眼神比从前每一次都更加温柔。   “我知道它没那么重要,我看过你以前的物品格,比它重要的道具多了去了。”   安蕊感觉在生死游戏里还差点被人感动哭的自己实在太糟糕了,于是话音一转,“你真败家!”   尹承晞的温柔晕在如水的桃花眼眸中,波澜迭起,始终注视着眼前一人。   “我确实没有持家的打算。”   在与她重新相遇前,他一直认定自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为人类虚无缥缈的希望,踽踽独行。   那段时间,死亡对他来说,都算是种解脱。   但同时他的自尊又不允许自己死于机器主脑的计算,也不愿死于同类的无趣斗争,甚至可以说,有一段时间,他在持续地寻求自己死亡的意义。   但是遇见她后,记忆与情感渐渐复苏,他又开始期待活着。   活着拥有一个家。   安蕊捏着怀表看一眼,又歪头看他一眼,突然生气道:“一个怀表就想拐个老婆,真有你的。”   尹承晞顿时哭笑不得,先前的那点感怀伤心全都消失不见,屈指冲她额头轻弹。   “不会只有一个怀表的。”   谈话越来越歪,安蕊借着捂额头的动作遮住嫣红的脸颊,“先走出这场游戏再说吧!”   说完她率先走出主庙,气势磅礴地指着对面的两户房屋,“那两个我要了,你去看其他的。”   尹承晞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顺着她应承,“好。”   安蕊又觉得没意思了,这男人的态度总是弄得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明明她是很冷静理智的人。   远离尹承晞,安蕊用冰凉的手背贴着面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选择这两户房屋不是没有原因的,当时在奔逃中,她清楚地记得其他几家有村民的,屋子里都只有一人,唯独这两家,挨得近,而且不止一个人跑出来。   尹承晞的眼力比她好,她后来仔细问过他,当时围着第二个叛徒玩家的村民里并没有那两户村民。   这就值得玩味了。   她先进的印象最深刻的老妇与孙儿搀扶着走出来的一家,老妇脊背佝偻,头顶还包着棉布,孙儿至多不过八岁,这个组合都被主庙内的啸声引出来,当时可把她惊得够呛。   当然也和她料想的一样,他们只是稍加追逐,便被他们几人甩在身后,再不见踪影。   此时房屋里已经没有那对祖孙的身影,但是安蕊仍然十分小心地在屋内走动。   原因无他,实在是屋子太破了。   明明离主庙这么近,可是能看的只有门面,里面布满蛛网,屋内的家具已经被白蚁啃噬中空,看着像是大吼一声都能摧毁这间岌岌可危的屋子。   安蕊小心翼翼地在屋内腾挪检查,可是这间屋子和那对祖孙的境况一样,缺乏青壮年劳动力,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源,贫穷得可怕。   她就是想找点什么特殊的东西,也找不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退出来,转而观察院子。   狭小的院子让人感觉呼吸不畅,靠门的一边简略搭了个棚,下面还有水槽食槽,似乎从前在那里养过什么活物。   另一边堆得全是杂物,现在被虫子咬得破破烂烂,安蕊翻了一下,发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估计是老年人不舍得扔,便攒了下来。   这边没有收获,安蕊直接翻墙到隔壁,看起另一家来。   现在看的这家,昨夜出来的是一对男女,安蕊注意到他俩是因为他们行动较之其他村民更为犹豫缓慢,瞧着不情不愿的,被啸声催促着才勉强追赶。   他们俩作为青壮年,在一众表情狰狞动作狂野的村民之中格外地出彩。   只是这家也叫安蕊失望了,虽然比起隔壁来说,他们的家庭条件明显好了很多,但是所有东西都很正常。   太正常了,什么神神鬼鬼的都没沾,简直离谱。   这两家在名为“鬼村”的牟德村里,显得格格不入。   难道鬼里也有不想打工的社畜?   安蕊止住自己可怕的想法,继续认命地在两边翻来翻去,企图找到什么特别之处。   她一直很信任自己的直觉,既然在当时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她都觉得这两家人很不寻常,那他们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与其他村民不同的。   她只是没能找到这些细节,只要多翻几次,总能找到。   而就在安蕊拼命乱翻的时候,早与他们俩分开的林豪此时正贴墙喘息,神情惶恐。   他没有安蕊的好脑子,也没有尹承晞的好体能,没能在一开始就大胆进入主庙附近,而是徘徊在村庄外围。   所以他不断地遇见对面派来搜查的小队,左躲右避地早就偏离了先前想好的路线。   昨夜他本就没能提前进入游戏世界观察村庄整体构造,只是今早听安蕊说了个大概,现下别说安蕊提醒过的一定要去检查的几户人家,他已经只能记得回去的路了。   这已经是他碰见的第三队搜查人员,刚刚要不是躲得快,恐怕他现在已经被抓住了。   况且搜查队伍里的玩家他认识大半,几乎全是东西城高玩,这些人用道具堆也能堆死他,他不能继续冒险了。   虽然放尹承晞和安蕊两人单独在村庄中搜查有些不道德,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得先保证自己活着。   下定决心的林豪从墙角探头观察,确认方才的队伍已经离开后,迅速按照原路返回。   就在他走后不久,带着赵影和庄月新回来,走到外围的施明夜不小心听见有一队人在小声嘀咕之前似乎看见了个人影,他的脚步便顿住。   赵影是个相当有眼力见的人,上前替施明夜问明方向和位置,又眼巴巴地回来告知。   施明夜这下是真的有点喜欢他了,让人把他肩上的庄月新接回来,又拉着他去找那个或许被看见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今天的感情线写好了吗?   没有   可恶,又菜又想写 第210章 鬼影迷踪   施明夜拖着赵影来到被提到的地方,略在周围转了转就知道没有什么人。   “可能是他们看错了。”赵影贴心地替施明夜找好台阶,绝口不提方才施明夜对此处有人的笃定态度。   他和林豪共处时间久,最知道他这人是什么品性,只要对他有好处,能让他活下去,万般手段都能使出来。   像是这种信息不明的游戏场景,林豪为了小命,初期绝不会轻易探头,就算想查,也会想尽办法让别人替他去查。   所以一开始听到那队人说看见的人疑似是林豪,他心里就觉得不可信,只是施明夜有兴趣,他陪着看看而已。   现在的场景也证明了,他想的没错。   施明夜也就是性格怪了些,能成为顶尖玩家或许是因为他体能好?   施明夜顺着搜查小队留下的杂乱脚印缓步行走,时不时地停留下来在周围看上一会儿。   “我知道你觉得林豪那个惜命的不会冒险。”   施明夜一开口就让赵影的心脏险些停跳,嘴中迅速反驳:“怎么会?”   施明夜嘴角落着笑,不在乎地冲他摆手,“我承认,如果只有林豪,那他肯定会做缩头乌龟。可是现在对面有尹承晞和安蕊,这两个人在游戏世界里的进攻性,太强。”   根据李国富和其他玩家搜集来的消息,安蕊作为新人玩家展示出了成熟的攻略游戏的能力,每场游戏都恨不得将所有信息全部握在手中,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再加上之前她因为和玉组长关系亲密,所以格外破例让她进入东城组织内部武馆学习,她如今体能绝对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顶尖。   如此优秀的人,会和林豪一样选择龟缩不前吗?   而林豪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必定也躲不了,怎么也得做足样子,别叫他们俩看低了自己。   “顶尖玩家之间的争斗,许多时候都只在游戏初期,谁能先拿到优势,这场游戏的节奏就会被牢牢把控。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现在手上的优势紧紧握住,并且不断扩大。”   施明夜停在林豪最后躲避的墙面前,弯腰触摸地面上湿润的泥土,将视线投向两人头顶,指着墙壁顶端。   “那就是我们的优势,你去把握住它!”   赵影脑子没转过来,但是他向来“懂事”,施明夜让他把握住,他就一个跃身踏在墙上。先做再问,才不会引来上位者的厌恶。   正想开口询问,自己就看见了墙上除他所在的地方以外,还有一处污泥脚印。   “昨夜的雨水,总归不会是白下的。”   施明夜背手仰头看他,虽然是在低处,但是赵影却由衷觉得,施明夜始终站在顶端,用不屑的眼神注视着底下攀爬的玩家。   那些玩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为自己方才轻蔑的想法。   “林豪很小心,只在墙上或屋顶走,留下的泥印很少,如果不是施副组长,恐怕我们永远也发现不了。”   赵影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一边还不断打量着施明夜的表情,生怕惹他不高兴。   施明夜一路不吭声,沿着泥印来到村庄外围,最后一片砖瓦上的泥印已近乎于无。   而离开最后一个房屋后的脚印,渐渐混杂于一片乱七八糟的脚印水汪之中。   赵影看不出什么线索,只能指望着施明夜。   虽然他原来打算混完15天就离开,但如果己方玩家过于牛逼,提前结束游戏,他也乐见其成,总之是活着就行。   施明夜望向村庄外的密林,眸光闪动,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   牟德村处于山脚,背靠的高山从低处便长满了绿色,一路蔓延到半山腰,再往上便是终年不化的白雪,划分左右两边阵营的河流就是由半山腰处雪融化的雪水一路流淌而来。   “回去了。”   赵影还以为自己幻听,猛地抬头望向前方胜券在握的施明夜问道:“为什么?”   他们有一百人,足够在密林中抓捕对面6个人,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居然要放弃?   施明夜按着他的肩膀,围着高山画一个圈。   “你是想让玩家们这么一圈一圈搜上去?”   赵影疯狂点头,这是人海战术最好的用法,也能迅速终结这场游戏。   “我们这儿有很多高玩,不会有随便给他们送菜的情况,肯定能抓到他们。”   施明夜手下使力,盯着他问道:“那我让你冲在最前面抓人,你愿不愿意?”   赵影身体骤然僵住,他一直拍马屁哄着施明夜,怎么还要让他去前面做马前卒?   “你看,你也不愿意。”施明夜松开手掌,嘲讽十足,“你都不愿意,怎么能肯定别人就愿意呢?”   正是因为都是高玩,所以心思更多,谁都不是随随便便成为高玩的,都不愿意替他人做嫁裳。   真进山了,这份心思便有可能成为对方脱逃的机会,施明夜要出手,就不给对面留机会。   他还有更妙的办法,犯不着冒这个险。   “走了。”   施明夜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纵然赵影心里还有万般话语想要说出口,也不得不咽回肚里。   临走前,他一次次回头看向密林,这种明知道敌人在哪里,却不能出手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万一他们马上就换地方躲着怎么办,施明夜怎么能忍得住的?   林豪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行踪,正向着他们之前休息的地方一路狂奔。   在接近他们休息处时,他正想要开口唤吴涟娜,却突然看见本该留守两人的地方突然多出了第三个人。   那人正是昨夜抛下所有队友,惊恐着独自跑进密林中的男人。   男人此时狼狈至极,衣裳沾满雨水贴在身上,整夜的奔逃让他面容潦草,下巴处的青茬全都冒头。   而且他的小腿似乎被毒蛇咬到,两个小洞正不断向外渗着血,嘴唇也因为毒性泛起青紫色,连看人的眼神都变得呆呆的。   吴涟娜正从物品格里拿出药丸,要让他就着李望的矿泉水吃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尹承晞、安蕊:我在搜查线索   吴涟娜、李望:我在照顾病患   林豪:我在勾引敌人过来殴打我们   所有人:???????? 第211章 鬼影迷踪   “这是怎么回事?”搞不清楚状况的林豪拨开已经长到大腿的杂草,询问二人。   二人也正六神无主着,看见林豪回来,虽然惊讶,但也松了口气。   “我们听见周围有动静,结果就找到了他,也不知道被什么蛇咬了,刚刚好歹还能说两句话,现在就变成这样了。”李望着急忙慌地把情况大略解释一番。   吴涟娜把药往他嘴里一喂,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硬壳纸,推到林豪面前。   “他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说这东西很重要,是他昨夜从恶鬼像底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的,一定对游戏有用。”   这男人也是害怕了,他当时中毒,身上又没药,生怕这两人看他没用就不救他了。   林豪伸手接过那张硬壳纸,到手才发现它重量完全像是一本书,而非一张纸。   硬壳纸一面墨黑,一面莹白,界限分明,两面右下方都刻着一行小字——   阴阳生死簿   林豪心思一动,想把它收进物品格里查看属性,李望一直紧盯着他,立即伸手去夺。   “只要我在这儿,你们就别想把东西占为己有!”   龌龊心思被人点明,林豪讪笑道:“都是同一阵营的玩家,怎么叫占为己有呢?”   李望将阴阳生死簿夺在手中,敌视二人,“我不会把东西收进物品格里,你们也别想这么做。”   道具只要进入某位玩家的物品格中,大部分情况下会被自动锁定,除非主人主动分享,否则其他玩家都无法使用。   林豪和吴涟娜现在都一直在偷懒耍滑,什么危险都不想碰,要是让他们把这么厉害的道具握在手里,安蕊肯定会受制于他们,更加艰难。   他被留在后方,就得做好自己的本分,绝不能拖二人后腿。   吴涟娜已经被他缠了一会儿,早就没脾气了,拉着林豪低头给中毒晕倒的玩家挤腿上的毒血。   总之李望是个老实孩子,他说不会把东西收进物品格里,就不会收。林豪早早回来也是理亏,还是暂且别计较那么多。   宙斯给的药丸向来有效,不一会儿被蛇咬破的伤口都愈合了,他面上的青紫渐渐褪去,变得红润起来。   只他才刚刚睁开眼,脑子都还停留在即将死亡的恐惧之中,就对上三双炯炯有神盯着他的眼睛,顿时吓得一抖。   吴涟娜扶着他的脊背,在他小幅抖动的瞬间就感知到他的情绪,轻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你还好吗?”   他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伸手在周围左右摸索。   李望举起那张硬壳纸,询问道:“你在找这个?”   他先是一喜,想要伸手去拿,接着又突然反应过来,之前为了让他们救自己,他似乎、把东西送出去了……   伸出去的手指蜷缩,又收回腰间,“多谢你们救我,这东西就当是谢礼。”   太阳升起时新系统的播报声他们都听见了,对面有102人,他们有6人。那多出来的2人是谁,经过这段时间的思索,他已经很清楚了。   如今他的队友全部叛逃,留他一个人遭同阵营玩家忌惮,要是还不识相,很快他就会变成这场游戏里唯一一个孤家寡人。   见他这么懂事,在场三人都十分满意。   另一边仔细搜查的尹承晞和安蕊还不知道他们以为没可能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正苦哈哈地在屋子里翻来翻去。   尤其是安蕊,就差把这两家屋子掀开了,是拆家哈士奇看见都要说声妙的地步。   有时候费尽心力努力寻找,反而会陷入怪圈,安蕊现在就是这样。   把怀表掏出来一看,已经九点半,她郁卒地望着这两家院子,打心底里生出无力感。   她还有地方要去看,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   最后回望一眼乱七八糟的院落,她皱着眉奔向昨夜两名叛徒玩家最后消失的地方。   **   赵影跟着施明夜回来,还以为他会有一番大动作,可是对方只是淡淡地询问庄月新被带到了哪里,接着便离开了。   至于他?   早就被分配好的工作,并不会因为这一趟出行而改变,该去主庙附近搜查还得去。   赵影觉得自己真是费力不讨好,拼了老命拍马屁,结果小弟的待遇一点都没有。   他一脸晦气地回归队伍,被他消失这么久吓到的队员们急忙围上来问东问西,他挥挥手敷衍着让他们散了。   队员们瞧出他态度不佳,想说想问的话也都憋回肚子里,只能三两个私底下嘀咕。   轮到他们去搜查的时候,太阳正压在头顶,晒得人脸皮发烫。   赵影一边被晒,一边想着此时躲在屋子里等消息的顶尖玩家们,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想当初他也是在组织里受人追捧的人物,现在却要做马前卒,真是好大的落差。   只是顶尖玩家不用晒就算了,连庄月新都不用被晒,他真的好酸。   人一分心,事情就容易做不好,再加上他是队长,队员们的心也跟着散了不少。   落在队伍末尾的三两人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之前看到的事,讨论八卦的劲头可比搜查的劲头足多了。   “听说施副组长是特意出来抓一个女玩家的!”   “我也挺听说了,是他们组织里的大嘴巴说的,叫庄什么的,铁定没错。”   “大佬们就是有闲情逸致,明明是生死游戏,还能有空谈情说爱,啧啧,比不上啊!”   有人突然抓到了话中的重点,八卦兮兮地探头过来,“这女的自己跑出来,施副组长还去抓人,不会是强制爱吧?”   嚯,这话可激发广大人民群众超凡绝伦的想象力了,一时间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替身新娘你别跑都出来了,甚至扯到了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有人实在听不下去,过来制止他们如野马般狂奔的想象,“想什么呢?那女人是玉组长带进来的,她跑了之后玉组长身边的人都出来找过,当时不是还问你们了吗?”   嘶——   三角恋   好带感!   那人一看自己解释完,他们的眼睛更亮了,不由得再次强调:“这女人很重要,不仅仅是玉组长着急,连西城的玩家也一直在问,估计是西城张授意,恐怕和咱们这场游戏有关系。”   一沾上西城张,玩家们的八卦心渐渐地就熄灭了。   无他,西城张这人,近年在玩家心中像个和尚,无欲无求。   光是想象一下西城张为女人癫狂的场景,几人都是一阵恶寒。   不过熟悉的人名一个个蹦出来,倒是挺让人心惊肉跳的。   “十殿阎罗、西城张、东城第一组织的正副组长,这场游戏怎么回事?”   不提他们这些顶尖玩家,就连在场的一百人,也基本上都是高玩,这种概率,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说之前都是八卦,那现在这个问题,就和他们切身相关,每个人都很在意。   众所周知,高玩浓度决定游戏世界难度,虽然目前看来,游戏都更偏向他们一方,但是他们102名高玩,居然匹配对面6人,对面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毕竟是尹承晞……”   这话一说出来,就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只是给他配100个高玩也太夸张了,当我们是白菜吗?”高玩不甘愿地吐槽。   他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这场游戏终归是顶尖玩家之间的博弈与厮杀,他们只负责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尽量别挂了才是正经。   “你们说,咱们这边这么多厉害人物,究竟谁才是老大?”八卦是不会停的,永远都不会停的。   “不是戚组长吗?自从进入游戏,不一直都是戚组长和施副组长出面分配任务的吗?”有人天真问道。   他的话立即招来反驳,而且反驳的相当有力。   “你见过这么抛头露面的老大?”   也是。   何况就算戚柏枢能收拢东城,西城张也不会轻易低头,应该不是他。   “难道是玉组长?”   玉忱心倒是有可能,只是……   “玉组长手底下还有人吗?”   这话可把人问倒了,他们只知道玉忱心手下还有两三个忠心耿耿的玩家,都是被他救过命的,只是再多的,就没听说过了。   毕竟十殿阎罗的名头摆在外面,又没什么带玩家过关的好处,谁愿意进这种组织?   “总不会是西城张吧?”   几人一阵沉默,虽然在紧张的时节搞分裂很不好,但是作为东城玩家,还是很不愿意由西城玩家来带领他们。   东城是因为人才辈出才久久不能团结,西城虽然玩家被整合,但是看玩家质量,还是不如东城。   要真是让西城统率全体玩家,那简直是东城玩家的耻辱!   “应该是玉组长。”先前打断他们想象的玩家又一次站了出来,“那女人跑了之后,玉组长身边的玩家出来找人,还把戚组长手下的玩家骂了个狗血淋头,戚组长手下的玩家都不敢吭声,我亲眼看见的。”   玩家们先是松了口气,是东城的就行,接着想到玉忱心的名声,脸色白了又白。   “玉组长现在多少场了?”   要是没被游戏弄死,被玉组长弄死了,可上哪儿哭!   --------------------   作者有话要说:   庄月新,一个平平无奇搞破坏小能手。   早早安排好的计划的戚柏枢、施明夜:我甜美的…… 第212章 鬼影迷踪   “玉组长前不久刚通关第二十场,没那么快逢十,放心。”说话的这名玩家似乎很了解顶尖玩家的动向。   他对每一个玩家耳熟能详的名字最近的事迹都如数家珍,“玉组长本来就不是爱管事的,会把权力下放给戚组长也不出奇。”   “那西城的人就没说什么?”像他们这些东城的,刚刚只是想象一下被西城张管住都浑身不舒服,西城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西城张自从进游戏之后就和玉组长一样躲在主庙里,也不知道他们在琢磨什么,总之就是不出来。”   那玩家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能把事当八卦说出去,说不定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有人能想明白呢?   “估计是没争过东城,觉得丢人不愿意出来。”   “是我我也不想出来给其他人打下手,哈哈!”   可惜他注定失望了,这群玩家只是想聊八卦,多的半点不往脑子里去。   反而是早已汇合的尹承晞和安蕊两人窝在墙后,把他们说的话前前后后听了个全。   两人稍加对视,便一同转身离开。   既然巡查队伍已经到了主庙附近,那么外围就会相对安全,他们还是不信任林豪,分配给他的工作得要自己再去看一眼才安心。   只是外围比起内围范围广,且其他地方他们也想要查看一番,是以当两人终于看完所有有嫌疑的房屋后,日头已经偏西。   揭开怀表一看,时针已经转到下午四点。   “天黑得很快。”   安蕊抬头看向天边,看着云层堆积的景象不禁皱眉,难道每个夜晚都要下雨?   “天气设定在深秋,日短夜长,对我们来说危险更多。”尹承晞一看就看出这是新系统的小心思。   “如果还会下雨,我们必须要找到躲雨休息的地方。”   游戏设定期限是15天,昨夜尹承晞近乎一夜未眠,其他人也只是睡了半夜,如今还勉强能撑住白天搜查线索,再过一天就不行了。   就算能强撑身体,精神也会疲惫,脑子都转不动,怎么跟对面斗?   “看今夜村民还会不会出现。”尹承晞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的所有想法。   由于先前搜查范围过广,他们已经完全偏离先前的路线,为避免碰上最后一波搜查外围的队伍,他们不敢原路返回,而是先进密林,再转回休息的地方。   回去的空档,尹承晞还特意拉着安蕊去看被砍的树墩,两人更加笃定是叛徒玩家下的手。   等他们弯弯绕绕地赶回去,已经是四点四十,天空一半是堆积的灰色云层,一半是灿黄的落日余晖。   但是再辉煌的景象也比不上眼前的场景。   四人头挨着头围成一个圈,嘀嘀咕咕地,连他们俩走近的脚步声都顾不上听。   得亏是他们俩,要是对面来抓他们,一抓一个准。   “看什么呢?!”安蕊不大高兴地拍李望肩膀,明明是让他守后方,怎么警惕心这么低?   李望正聚精会神琢磨阴阳生死簿有什么用,冷不丁被人拍一下,魂都要吓飞,回头看见是熟悉的面孔后,猛拍自己胸口。   “你可要吓死我了。”   安蕊没搭理他的抱怨,视线转向林豪,发现他裤脚干燥,鞋底泥印皆已干巴巴地黏在鞋边,不禁嘲讽道:“林组长回来得够早啊!”   林豪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瞬间都没了用处,他也没想到安蕊一个照面就能看出他早早回来了。   “能说说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吗?”   安蕊伸手拿起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硬壳纸,一边打量着东西一边问林豪。   被先发制人的林豪看着阴阳生死簿,不甘心地说道:“安组长,那是阴阳生死簿,是这位兄弟带来的。”   并不是你的,你别想据为己有。   可是碍于安蕊身后守着的尹承晞,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安蕊瞄一眼被林豪提到的最后一名落单玩家,他被安蕊注视后脊背紧绷,不知该作何反应,紧张地举手。   “是我昨晚在恶鬼像底座里找到的,当时太着急,忘了跟你们说。”   或许是害怕安蕊,他很快把阴阳生死簿的决定权推了出去,“之前我中毒的时候拿这东西换我一条命,这东西现在也不算是我的。”   林豪猛咬后槽牙,这人到底还记不记得究竟是谁用道具买他们进来的?能有点雇主为先的意识吗?   “你还没说为什么早回来。”尹承晞替安蕊重新问道。   林豪看着两人神情轻松、毫发无伤地回来,心里也有怨气,“还不是外围搜查的玩家太多,你们在内围当然碰不见人,我可是差点被人抓住。”   安蕊讥笑一声,“不是让你先选去哪儿搜查,你自己觉得安全选的外围,现在又来怪我们?”   一句话把林豪堵得哑口无言,不过这种口舌之快也舒缓不了安蕊心头的憋屈。   要不是两人实在不放心林豪,下午又去外围搜一圈,恐怕会错过不少信息。   从物品格里取出水和食物分给尹承晞、李望以及受伤的玩家,安蕊连眼神都没给林豪和吴涟娜。   基础包的东西看着多,实际上分给几个人也吃不了15天。   没地方住要淋雨,会生病,被鬼追着打,没吃没喝……   这游戏真是处处都难,干脆毁灭算了。   安蕊忿忿咬着白馒头,认真思索炸掉对面主庙让对面和她们一样无家可归的可能性,总不能让对面一直这么舒服下去。   没被分到吃喝的林豪和吴涟娜对视一眼,刚想往安蕊身边挨求情,李望就堵住两人。   “都是在东城做大组织的人,怎么可能手头上没基础包?”   他们明明就是看安蕊手头上东西多,想要蹭东蹭西!   林豪和吴涟娜表情讪讪,也是没办法,李望毕竟曾经是组织里的玩家,他们手上有多少东西,对方心里大致还是清楚的。   好处捞不到,在安蕊手中的阴阳生死簿就让两人格外眼红了。   “救他用的是我的药丸,后续也是我和林豪在照顾,阴阳生死簿理应归我们。”   吴涟娜觉得安蕊是个讲道理的人,于是她试着讲讲道理。   不料安蕊转手就把阴阳生死簿收进了自己的物品格里,毫无诚意地惊讶道:“哎呀,你刚刚说得慢了,这可怎么办啊?”   赖皮程度让林豪为之汗颜。   尹承晞适时将喝完的矿泉水瓶放在石头上,抬眸看向两人,警告意味满满。   吴涟娜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事。”   林豪拉着吴涟娜到身后缓缓心情,自己则是上前转移话题,“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安蕊本来不想搭理提前回来的人,但是眼看着天渐渐暗下来,还是捡着重要的说了说。   “所有有嫌疑的屋子都有一个特点——没有厨房,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还没找到,但是迟早会发现的。”   这事儿还是尹承晞发现的,因为中午时候安蕊嘀咕一句馒头不好吃,他想找个厨房稍微弄点吃的,才发现不对劲。   “昨夜两名叛徒消失的地方留有非常多的水渍,哪怕中午那会儿也没完全蒸腾,我们怕有后患,特意把水清了。”   同时也把对面玩家中有玉忱心、张程宁、戚柏枢等人之类的告知了他们,几人顿时忧心忡忡。   “今夜可能依然会下雨,做好准备。”   安蕊最后这句提醒引得李望抬头望天,高耸的树木遮住视野,可却遮挡不了深夜的细雨和毒虫蚊蛇。   昨夜后半夜他们将外套脱下做被子,清晨起来时仍然感觉身体湿漉漉的不舒服,再淋一夜雨,怕是在场的人都得生病。   也不知道被游戏内的雨淋湿感冒发烧,宙斯给的药丸还好不好使。   李望的担忧安蕊早就想过,她和尹承晞也在周围转过一圈,暂时没能找到能躲雨的山洞,看来他们要想不生病,就必须回到村庄内。   确定了目标,心中反而坚定起来,安蕊拍板定案,“等天快黑的时候去密林边,要是村民没出现,我们就回村里休息。”   对于这事儿,众人没有异议。   林豪在意的始终都是别的,“安组长,别的事都好说,只是阴阳生死簿很可能和阵营战输赢有关,咱们是不是应该多研究研究?”   东西已经被收进物品格里,安蕊断然没有吐出来的意思,“你们之前围在一起就是在琢磨它怎么用?”   李望连连点头,“这东西邪性得很,看着像是硬壳纸,可是我们用什么都没法儿往上写字。”   别说写字了,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都难。   好好的道具在手里,结果没法儿用,把他们急得不得了。   安蕊听完若有所思,右手拿着玉珠,左手拿着阴阳生死簿,用玉珠在阴阳生死簿上写下庄月新的名字。   玉珠堪比守关者一次攻击,写完后自然碎裂落进土中,看得其他人一阵肉疼,而庄月新三个大字只是停留在阴阳生死簿上一瞬,便又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本文又名为《我和我的败家队友》 第213章 鬼影迷踪   当玉珠粉碎、庄月新的名姓逐渐隐去的瞬间,被人困在主庙内,因为不得进出而愤怒与守门人争执的庄月新,突然顿声,张目仰面倒了下去。   守门人吓了一跳,先是呼唤她的名字,接着又试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并不是伪装后,焦急地通知玉忱心。   “没用?”安蕊盯着毫无痕迹的纸面有些惊讶。   林豪可惜地看着地上的玉珠粉末,“也没必要拿这么重要的东西试……”   “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什么?”李望一听这话就知道林豪肚子里憋着坏呢,急忙呛他。   吴涟娜见不得李望狐假虎威的样儿,三人顿时吵作一团。   尹承晞见安蕊还在愣神,伸手按在安蕊肩头,“只是说明阴阳生死簿的道具等级高于玉珠而已。”   安蕊也回过神来,玉珠说到底只能算作是一次守关者的攻守,比起真正的守关者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既然是阵营战,阴阳生死簿又藏在重要的恶鬼像下,它说不定就是守关者的化身,玉珠比不过实属正常,是她把玉珠想得太厉害了。   不过道具拿在手里却用不了,确实挺糟心的。   “既然有纸,当然就会有笔,笔会在哪儿?”   安蕊自言自语,脑中闪过今天在村庄中走过的每一处场景,寻找可能藏有笔的地方,可是却没有头绪。   “天要黑了。”尹承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指着天空提醒众人。   天黑之前,他们要确认村民是否再次出现。   林豪和吴涟娜眼神闪烁,与最后一名玩家对视一眼,那玩家便抱住自己的腿喊疼。   “我们留在这里照顾他,还得麻烦你们去林子外看看。”林豪假惺惺地解释。   安蕊手里拿着阴阳生死簿,也算是理亏,点点头道:“行,李望你呆在这儿,我们俩去看看。”   李望都快在这儿蹲得生草了,就盼着这会儿能动弹动弹,结果又被林豪折腾没了,整个人顿时恹恹的。   同时对林豪的厌恶也增加几分。   安蕊留下李望从来都不是无用功,主要是为了防着这三个人狼狈为奸,害怕被抓偷偷跑了,白白增加他们的游戏难度。   扶着高耸的树木一路向外,天色渐渐昏暗,视线再次变得不清晰。   尹承晞走在前方忽然顿步,朝后伸手,“牵住,别走丢了。”   昨夜的黑暗程度有目共睹,他们等会儿不能出声,万一分开就很难相遇。   安蕊刚刚牵住手,就察觉到一阵与昨夜惊雷后主庙内一致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尹承晞收紧手掌,回应她的紧张。   他也感觉到了。   不会有错,村民们还会出现。   安蕊用空闲的手摸向身边的树干,呼吸渐渐加重。   昨夜村民们并不能进入密林,所以他们才能躲过一劫,但是现在他们俩分明还没有走出密林,却能感觉到村民们的鬼魂。   难道是每一夜过去,村民的鬼魂都能向密林中推进一步?   安蕊顾不上其他,周围的拥挤感觉越来越明晰,她拉着尹承晞示意后退,然而尹承晞却始终没有给予回应。   她不禁朝他望去,发现他正聚精凝神地望着不远处的村庄,跟中邪了似的。   周围已经有鬼魂即将现行,安蕊借着两人紧攥的手,直接将尹承晞拉着向后退了一步。   她还想再拉,尹承晞却突然回神,拦腰将她抱起,冲着村庄内猛冲而去。   安蕊大惊失色,按住他的肩膀想要跳下去,然而他的手牢牢嵌在她的腿弯和肩膀上,在她挣扎之间,两人已经到达村庄外围。   令她惊奇的是,在密林中的拥堵感竟然忽然消失了。   尹承晞将她放下,对着黑暗中的村庄面色不虞。   “有人在白天对村庄动手脚,村民们被赶出去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本该黑暗的村庄外围骤然亮起如另一边一样的莹黄色烛火亮光,中心处主庙的黑暗岌岌可危。   “难怪都挤到密林边了……”安蕊默默看着一片亮光,心中不安,“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有生死簿,他们应该也有差不多的道具。”尹承晞试图伸手触摸这些被灯火照亮的房屋,指尖突然被烧灼,起了几个水泡。   他们进不去了。   安蕊直接骂娘,他们两人现在就是被两层饼干中的夹心,一边是进不去的村庄,一边是围在密林边的鬼魂,无论哪边都能让他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尹承晞从物品格中取出一枚硬币状道具,放到安蕊手心。   “它的名字叫【无效化】,能够让所有道具的效果消失,但是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范围也不够广,用了之后,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安蕊完全听懂了尹承晞的未尽之语,【无效化】虽然看起来效用强大,但是在这片外围完全被对面阵营同化的村庄,一旦使用,对面立即就会知晓他们的动向,到时候他们就犹如瓮中之鳖,只能束手待擒。   她将硬币握紧,缓缓摇头,“还不是时候。”   如果是为了不生病暴露行踪,那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除非她确认只有进入村庄内部才能完成游戏任务,否则她没必要自寻死路。   “我们绕路,去对面。”   对面都快要骑在她脖子上了,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怕是这帮人真要以为自己赢定了。   **   赵影站在施明夜身后,站在高楼上,看着对面被一圈光明围住的村庄,竖起大拇指。   “高,施副组长实在是高!他们现在要么在外面淋雨病死,要么被鬼魂撕咬弄死,再不然就是向咱们举手投降,那也还是个死!”   施明夜听惯了好话,连嘴角弧度都没变化。   “都吩咐下去了吗?”   赵影急忙正色道:“施副组长吩咐的事,当然是最先注意办的,东西城各一人,互相监督形成小队,只要一看见对面有人跑出来,立即上报。”   施明夜满意地点头,“我不指望他们能抓到尹承晞和安蕊,只是让他们跟着,别让人丢了,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   虽然听过好几回,但赵影还是没能习惯施明夜不把玩家当人看的露骨说法方式。   赵影瞧着施明夜似乎没什么事要交代了,正准备转身离开,施明夜却突然喊住他,问道:“今天因为庄月新跑出去,玩家们是不是传出了什么奇怪的谣言?”   赵影没想到施明夜居然连这事儿都知道,急忙撇清关系,“施副组长,我今天一天都在认真搜查,没和队员们聊天,对八卦谣言没什么了解。”   施明夜斜睨一眼,知道他没说真话,嘴角下撇,“这话不是我问,是戚组长问。”   赵影立即懂了,那就是说出来施副组长不会生气,但是要听真话。   “也没什么,就是玩家们在猜咱们这边领头人是谁,不少人说是玉组长,要我说,他们都是瞎猜,除了戚组长,还有谁配领导咱们这么多人?”   赵影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生怕一个字眼用不好,拍到马腿上。   施明夜只是短笑一声,听不出喜怒,“下去吧!”   赵影心中忐忑,不敢多待,匆匆跑下高楼。   等赵影彻底消失,施明夜才出声道:“早就跟你说过,庄月新留着只会坏事,你看当时林豪恨不得立刻把她送出去的态度,那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戚柏枢从暗处转出,眸中底色阴郁,“你以为是我想要她?”   施明夜皱眉,“是玉忱心要她?为什么?”   区区一个庄月新,有什么值得玉忱心亲口来要?   “这场游戏到目前为止,新系统一直没出现,但是我们的好运不断,我怀疑和这个幸运新人跑不了关系。”戚柏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们能这么顺利地进行计划,沾了不少运气的光。   比如说观音像下的柳枝使用方式,就是庄月新误打误撞试出来的。   “但是现在他们妨碍到我们的计划了。”施明夜想到这点就心头郁火难消。   本来他们预备完成地球争夺战后,逐步削弱玉忱心在玩家中的地位,再借助东城玩家的抵触心理收编西城玩家为下属,最终统一整个宙斯计划的玩家。   可是现在因为庄月新,玉忱心的地位渐渐上升,不少玩家都认为玉忱心才是真正的老大,他们俩不过是替老大跑腿的。   到时候他们想收拢两城势力,无论是东城还是西城,都不会愿意向他们二人低头。   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再想要改变可就难了。   “玉忱心不能留了。”戚柏枢望着主庙所在的方向良久,像是在缅怀某些岁月,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施明夜嘴角勾起,戚柏枢最让他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当断则断,即使玉忱心曾经是他仰慕的顶尖玩家,在挡他的路时,他也能狠得下心。   他没有挑错合作伙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赵影又急急忙忙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施副组长,坏事了,好多人都肚子疼晕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安蕊:竟然敢背地里暗算我,等我运气好了,就把你们这些坏东西全都鲨了! 第214章 鬼影迷踪   百来号人中有近半中招,此时捂着肚子哀哀叫唤,本来安排好的监督阵容因此全部被破坏。   人心惶惶,不少玩家都从对面跑了回来,生怕沾上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害得自己也生病。   施明夜大致扫过在地上疼得打滚的玩家们,嘴唇微动:“为什么他们的人都没事?”   赵影还没反应过来施明夜说的“他们”是谁,便看见主庙方向突然冒出一道人影,探头探脑地看了一圈,突然松了口气似的又缩了回去。   孙靖城?!   赵影心中一抖,再联合施明夜的说法,脑中叫嚣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可是看了一圈,张程宁的心腹都没有不适,西城玩家肚子疼的更是寥寥无几。   难怪施明夜看一眼就怀疑到张程宁身上。   “这个……”   赵影毕竟曾是西城张的对头组织玩家,此时说好话不对,说坏话也不对,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施明夜也没想听他说什么真知灼见,藏住嘴角的冷笑,上前查探情况。   这群玩家们是真的疼得厉害,个个脸色煞白,有的甚至连话都回不了,一个劲儿地抽搐。   施明夜靠近意识略清醒些的问道:“还记得肚子疼之前你们在干什么吗?”   那玩家诚惶诚恐地,“我当时正在等待分配任务,其他人有的已经出去巡逻了,有的刚回来。”   有在外的,也有在内的,没什么共通性。   “药丸没用?”施明夜又问。   赵影及时插嘴道:“给疼得最厉害的玩家吃了,半点用处都没有。”   简直跟见鬼了一样,他们明明人人手中都有保命符,怎么还会中招?   那被问话的玩家心中忐忑,总觉得这话现在不问,或许永远都无法知道结果,“施副组长,是不是我们动了对面的村庄,把鬼魂逼出去,惹来了报复?”   施明夜面上表情不动,轻声安慰他:“怎么会这么想?要是报复也该所有人都一起报复,哪会只有一批人疼的?”   “而且最该疼的,不是我吗?”   施明夜不动声色将责任揽到身上,让这位玩家放心许多。   “说的也是,我是疼糊涂了,才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   “没事,你好好休息。”   为了和这位玩家对话,施明夜先前一直半蹲着,这会儿说完话了自然要站起来,赵影眼尖地上去扶,结果施明夜一抓到他的手,就跟铁钳似的使力,痛得他表情扭曲,却又不敢出声,只好埋头。   那玩家只看见赵影低垂的头颅和颤抖的肩膀,心中不屑赵影一味媚上。   人家站起来都要上赶着去扶,连面子都不要了。   戚柏枢其实一直藏在暗处,他本可以和施明夜一同现身,但是他的心中另有打算。   要是能想出来解决办法,他到时候带着办法出现,比现在无用的出现更能收服这群傲慢的高玩。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戚柏枢和施明夜暗中盯着哀嚎的玩家观察了许久,也没能找出症结。   而玩家们一边忍耐着腹中疼痛,一边发现自从施明夜走后,再也没有领头人出现,个个怒火交心,骂得不可开交。   “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邹妩拉上主庙大门,对着屋中的人说道。   张程宁抬眼望向对面,温玉般的人正闭目养神,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干。   自从进入游戏,他就一直保持着这副态度,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玉组长——”邹妩急切地在院中呼唤。   “我没办法救他们,你们也没有。”玉忱心终于舍得睁开双眼,焦点却未落在任何人身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施明夜赶得这么紧,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张程宁耳边飘过玩家们的哀叫与痛骂声,心中平添燥郁。   “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任他们俩去掌控玩家。”   他作为西城玩家,不能随意插手东城玩家的事,东城玩家也不愿意被他插手,所以才有戚施二人横行霸道的一天一夜。   他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好的领头人,玉忱心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为什么不出面阻止?   “你以为管或不管,又有什么区别?”玉忱心缥缈的视线终于晃晃悠悠落在了张程宁身上。“新系统铁了心要清洗高玩层,这场游戏谁都没法活着出去。”   张程宁不吱声了。   他也猜到了,所以才心灰意冷地躲进主庙中,但是玉忱心怎么比他还冷漠?他不是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了吗?   “西城被你管得很好,听话的都没跟外面人鬼混,肚子疼的也没几个,你担心什么?”玉忱心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是因为你们西城疼的人少,外面玩家骂你骂得最厉害,你心里不舒服?”   思绪忽然被打断,说话的人话又不中听,张程宁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玉组长能冷血无情,不代表我可以。”   玉忱心没计较他话中的刺,算了算时间,琢磨着也差不多了。   “既然你不想挨骂,那就去挨着村庄与密林边界线的河流上游看看,那里就藏着他们痛苦的元凶。”   “他们手里有什么道具,新系统都告诉过我,不用担心真假,你去做他们的救世主吧!”   张程宁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人明知道对面的手段,也猜到了方位,为什么还要放任他们……   玉忱心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又把眼睛闭了起来,一副别烦我求速死的模样。   东城玩家多多少少都沾点那个什么大病!   张程宁心里骂骂咧咧,腿上却不停,肃穆神色朝着河流上游而去。   **   在河流上游放置被切割的【末日真凶】后,安蕊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虽然看不见对面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但可以预见的是他们一定不会舒服。   想到他们不会舒服,安蕊觉得自己舒服很多。   泄去心头火,摆在眼前的难题却没有改变。   安蕊蹲在村口大石头上,幽幽叹气。   “我刚刚……”一直守在她身后的尹承晞突然开口,指着东南方向的密林入口,“好像看见一对婆孙进去了。”   “婆孙”重点词一出,安蕊立即从石头上跳下来,“走!”   特点如此鲜明,一定是她之前特别关注的那家人。   黑暗中两人双手紧握,却不耽误奔跑的速度,不过几秒就追到密林边缘。   之前的记忆还在脑中,两人都不由得缓下脚步,仔细感受周围环境。   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拥堵感在这里完全消失,周围只有重重树影,在夜风吹来时枝叶拍打发出响动。   “你真的看见是一对婆孙?”安蕊忍不住问道。   她明明记得婆婆脚步不便,孙儿年纪也小,跑不了太快,照理说他们该赶上了才对。   尹承晞正想回应,忽然又听见身后传来异常响动,急忙拉着安蕊避到树后。   安蕊没过一会儿也听见了声音,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她没忍住扒着树干冒出头,借着黑暗中微弱的视力和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分辨方位,终于看见来人是谁。   是昨天晚上的那对男女!   比起昨晚,两人此时脚步更加缓慢,男人甚至搀扶着女人的腰身,让女人将重心大半转移到他身上。   也因为这点,两人走得格外慢。   等两人逐渐靠近,安蕊看清楚女人的状况后,瞬间瞪大双眼。   她怀孕了!   鬼魂也能怀孕?!   现实冲击着她的大脑和三观,拼拼凑凑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她感觉到身后的尹承晞呼吸也跟着停了一秒,显然他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搞晕了。   这对男女搀扶着向密林内走,安蕊正要跟上去看看他们去干什么,他们二人的身影却突然如同波纹般消失了。   安蕊奔向两人最后消失的地方,来回转来转去,也没发现任何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   难道先前的婆孙二人也是这么消失的?   安蕊还在思考,尹承晞又一次拉着她回到先前那棵树后。   又有人来了。   他们俩呆在树后,前前后后看见十来个村民来到这里,又消失在他们眼前。这些村民中有不少都是昨夜安蕊看见的,与其他疯狂的村民不同的人。   最后一人消失后,他们又等了半个小时,确认没有人会再来后,两人来到所有村民最后消失的地方。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平地,周围的树杂乱分布,根本谈不上阵法,但是这些人就是在他们眼前眼睁睁地消失了。   两人来回走过无数遍,却和走在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明明找对地方,却不得进入其内,安蕊急得加快脚步绕着这片地转。   尹承晞耳朵灵敏,突然拉住她,“有水声。”   安蕊抬头迎接天上飘下的细雨,雨和昨夜一样,彻底入夜后便降临,绵密不绝永不停息。   因为有雨,密林中的土地大多吸满水汁,踩下去咯吱作响。   “和其他地方的水量不一样。”尹承晞能听出安蕊脚踩在这里和别的地方的细微差别。   “怎么跟叛徒离开的时候一样?”安蕊想到被他们俩埋上的水汪,感觉不太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对面:生命不息,内斗不止   安蕊:兢兢业业解题 第215章 鬼影迷踪   尹承晞和安蕊一去不复返,留在原地的李望焦躁不安地来回转圈。   被晃得眼花的吴涟娜没好气地说道:“你着什么急,那两个人能出什么事?”   李望憋着火看他们,“要不是你们一直偷懒,他们也犯不着没有休息的功夫,整天到处跑!”   他本来是不担心的,但是随着两人离开的时间变久,他就总是会想到两人白天一刻未歇,尹承晞更是一日一夜没能合眼休息过,疲惫状态下二人能发挥多少实力,不由得越想越慌。   一慌起来,脾气就急,而眼前的三人无论哪一个都很碍眼。   林豪按住正想和李望争论的吴涟娜,自己站起身子对上他,“你傍上他们俩,是不是觉得自己挺牛的?”   以前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弟,只不过是拥有两个队友,现在对上他时每次说话都这么理直气壮,简直叫人发笑。   李望陡然惊醒,他只有一个人,对面却有三个人,他打不过。   但是现在示弱又很丢人,而且他一旦示弱,林豪的气焰一定更加嚣张。   “是我自己看不惯你偷懒!”   话是尖锐的,语气却柔和不少。   “那你呢?你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呆在这儿,你就不是偷懒?”林豪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目露不屑。   “我是在这里看着你们。”李望急急解释,他和这帮人是不同的。   安蕊特意叮嘱过他,让他看好在场的几个人,他手中还有安蕊特意留下来给他保命用的【隐秘空间】,安蕊很看重他,而他也一直在替队伍做事!   “得了吧,别自欺欺人了,是因为你太弱了,人家不愿意带上你。”林豪毫不留情地戳破李望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如果真是要看着我们,你一个人看得住?”   “打从你进游戏,你为队伍贡献过什么力量?他们俩肯定是觉得你别捣乱就行,才把你安排在后面。是,我们是偷懒,但总比你这个废物好!”   李望被他的话一句句扎得脸色发白,叛徒女玩家的话和安蕊当时刻意略过的话题重新又盘旋在他脑海中,驱之不去。   “你们、你们又好到哪里去?”   任是谁看见李望抖着嘴唇说出的话,都会明白他心中已然慌乱不成形,不过是强撑着不愿承认罢了。   吴涟娜讥笑一声,连搭理他都懒得。   一直沉默的最后一人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   “有东西要过来了。”   林豪瞥他一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在他面前装高手?他都还没察觉到不对劲,这人能察觉到才有鬼!   “能有什么东西?!”   吴涟娜本来被这话吓得不轻,可见林豪一副戏谑的模样,又犹疑起来。   那人不理会林豪的冷嘲热讽,闭目感知,突然指着几人的右前方神情肃穆,“那里有东西要来,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会来!”   李望不像林豪一样不以为然,反而上前一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睁开眼睛,面露难色,“我和他们毕竟是队友……”   虽然那二人已经成为叛徒,但是根据宙斯的判定,他们仍然是队友,所以对于他们的动向,他还是能够模糊地感知丁点。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心跳得厉害,而其中又以他面向右前方时,感觉最为强烈。   那里一定有什么奇怪之处,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知道他们四人绝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总之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最好还是往别的地方移动。”   “不行!”李望断然拒绝,“他们俩还没回来,我们走了,他们俩怎么办?”   “这……”那人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总不能为了等他们俩把自己的命搭上。   “我们先走,他们回来找不到人,自然会离开。等天亮了,我们再回来,到时候很轻松就能汇合。”吴涟娜因为那人的话总觉得安全不保。   不论如何,他们稍微动一动,要是没有危险只当是运动一把,要是有危险不久恰好是躲过一劫吗?   林豪见吴涟娜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唱反调,跟着应声。   反而是李望,又一次坚定地否决三人。   “不行!”   “说得轻松,他们俩临走前明明说过,查探过后就会回来,这里要是有危险,他们回来不是要正好撞上?!”   “你把他们俩当成什么了,玻璃人吗?”吴涟娜恨不得戳着李望的脑门骂。   那两个人能力强的逆天,就算回来撞上麻烦,解决也是分分钟的事,他们犯得着替他们俩操心?   “他们让我守在这里,守着你们。”李望握紧手中的硬币状道具,从中汲取无限的勇气,“你们不能走。”   “死脑筋!”林豪这会儿不光懊恼李望的轴,也懊恼自己方才为什么要跟他争一时意气,现在害得他们所有人都陷入麻烦。   那名玩家想了想,暗中附在吴涟娜耳边细语,让吴涟娜眼前一亮,对着李望喝道:“既然你不想走,那你就替我们把右前方的麻烦解决了!”   林豪也是一喜,没错,还有这个办法,等李望一离开,他们三人还不是想走就走?   “你不想让你的队友陷入危急状况,我们也不想丢掉自己的性命,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去替我们把麻烦解决了。你要是做不到,那就和我们一起离开,或者说,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们也没有意见。”   林豪这番话堪称恶毒,李望听后把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你不是说自己一直在为队伍做事吗?你不是说你和我们不同吗?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同的,不如你还是和我们一起逃命去吧哈哈哈哈!”   李望知道林豪是在激将,他明明知道,可是脑中始终回放着叛徒玩家的话,怒气与耻辱冲上胸腔,激得他开口:“我去!”   说完这句话后,他像是突然松了口气,打从进入游戏后的无力感也渐渐消失。他知道以他的能力十之八九解决不了问题,可是他不能辜负队友的期待。   说他傻也好,说他呆也罢,总归东西城都不是他的归处,他的归处只有迄今为止还没来得及入住的那间小屋。   他不知道安蕊让他一直守着身后三人,究竟是不放心他前线作战的能力,还是太放心他看守玩家的能力,但这么多场游戏下来,他已经明白,安蕊总有她自己的道理。   他不够聪明,但是足够信任队友。他的命是安蕊救回来的,他这回就算是把命还回去,也没什么亏的!   或许是因为目标坚定了,李望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且坚毅,林豪与他对视时都是一惊,那真的是李望吗?   “虽然我会去解决麻烦,但是也不会放你们走。”   林豪因为疑惑李望的眼神,反应略有迟钝,刚刚心中叫遭,一枚硬币道具就落在了他的脚下。   2x2x2的立体空间将三人全部笼罩在内,吴涟娜将腰间长鞭抽出,对着身前甩出去,可是长约一米的鞭子只来得及甩出去半米,剩下的鞭尾全都落在一道空气屏障上。   “你干什么?!”   “【隐秘空间】加上【禁锢叠加】,两个A级道具换你们三个安安全全地在这儿待着两个小时,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望冷淡地看着歇斯底里骂他的吴涟娜,想起自己还曾经因为对方在现实中的清纯软弱外表而暗地里心疼过她,心中一阵感叹。   他以前是真的眼瞎。   他扒拉着自己物品格里所剩无几的道具,十分确信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途,可惜连能让他交代遗言的人都没有。   游戏前的十天,他一直为了探听对面阵营的消息东奔西跑,最后也没能来得及回去和安蕊他们见面,这么看来连回到现实后再交代也没机会了。   真遗憾,想他堂堂富二代高玩,居然最后死得这么凄惨。   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也没阻碍他奔走的脚步。   我只能拦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你们可一定要回来!   **   尹承晞伸手触摸地面上的水渍,又放到鼻下轻嗅,接着又想把它放进嘴里,被安蕊按住了手。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她毕竟刚刚踩过这片土,让尹承晞把脏水喝进嘴里,她觉得不行。   尹承晞默默将指尖水珠甩干,安蕊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都和普通村民不一样,来时个个神情安稳,也不具备强攻击性。”   尹承晞想起今夜瞥见的另一边的状况,跟着蹙起眉间。   “对面,好像没有村民。”   虽然对面一片光明按理说不该有鬼,但是这里分明是叫鬼村,如果对面没有鬼魂如此安全,又怎么会传出鬼魂害人性命的鬼村名号?   不管新系统如何偏爱对面阵营,游戏世界本身的设定是无法更改的,那就是说,对面确实没有鬼魂。   为什么?   “他们是光,我们是暗,白天鬼魂消失,夜晚鬼魂降临,日短夜长,对面凭什么和恶鬼分庭抗礼?”   安蕊自觉已经抓住重要的线索,却始终缕不出头绪。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我觉得我还能活   渣作者:我觉得你可以死   李望:???????? 第216章 鬼影迷踪   确实奇怪,而且奇怪得厉害。   现在想来,对他们凶恶无比的恶鬼,被对面的光明一逼,全都吓得躲进密林中,没一个敢去和对面对抗,这正常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生长发芽只是片刻。   这场阵营战既是他们玩家与主脑之间的战争,也是牟德村光与暗之间的战争。现在看来,光明阵营明显占尽优势,黑暗阵营不仅自身难保,村民和玩家还在互相厮杀。   明明恶鬼像下就是阴阳生死簿,听名字就知道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可是村民们没一个动手去抢。   安蕊自己想不出头绪,从物品格中取出一枚硬币放在手心,深吸一口气。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没必要舍不得。   道具【真理】   来源:《坠楼疑云》npc宋庆所赠   等级:S级   用途:使用后得到玩家所在场次游戏的一条真理   注意:本道具为消耗品,仅可使用一次   手心处的硬币逐渐化为一本自动翻转不停的书籍,哗啦啦的声响在深夜密林中十分刺激人的耳膜。   安蕊忍了又忍,这才没收回手让这本书落进泥水中。   或许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书忽然停了下来,炸做一片萤火,浮在她手边,她下意识伸手去抓,萤火顿时乱作一团,上下飘飞躲过她的手指。   飘飞的萤火似有意识,顺着轨迹飘向自己该在的位置。   由萤火汇成的一句话,渐渐出现在二人眼前。   “信仰与迷信截然不同。”安蕊默默将话念了出来。   信仰和迷信当然不同,信仰是指拥有某种坚定的信念,并主动为之努力,而迷信则截然不同,是不知其理、不明缘由,将人生的希望寄托在鬼神之说上。   这条真理对应光暗两边,光明一边是信仰,黑暗一边是迷信。   所以光明才能稳压黑暗一头?   即使用了S级道具,安蕊仍然觉得无法看清游戏世界的真貌。   “去对面看看。”   琢磨着【末日真凶】这会儿十有八九已经开始发威,对面没工夫管他们,既然问题出在对面身上,他们合该走一遭。   安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拽着尹承晞就要去对面。   尹承晞却一反常态地拉住她,“我们出来很久,该回去告诉他们一声,李望压不住他们三个。”   安蕊如梦初醒般想起,李望还和那三人待在一起,而距离他们出来探查,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是该回去,只是现在林子里到处都有可能藏着恶鬼,怎么回去?”   他们所在的这片地方迄今为止没有恶鬼到来,但是不代表其他地方一样安全,先前恶鬼涌入密林的景象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交给我。”尹承晞朝她伸手。   按尹承晞的体能水平,总能提前看见鬼魂身影,交给他确实能快速避开村民,到达他们的驻点。   安蕊半点没矫情,搭着他的手爬到背上。   两人一路上不知遇见了多少在林中惶惑游走的村民鬼魂,凭借着尹承晞的好视力,不断躲避才勉强赶回。   然而等他们来到约好的地点,早已空无一人。   安蕊不由分说从尹承晞背上落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们当做床的石头旁,伸手触去。   “还有温度,他们刚走不久。”   尹承晞蹲下身去,按着地面上一圈被压趴下的杂草,“是私密空间。”   “他们遇到危险了?”安蕊皱着眉头抽回手指,回望四周。   明明他们刚才来时,鬼魂都聚集在其他地方,这里再安全不过。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指引他们,李望不会这么不谨慎,难道是当时危险来得突然,没来得及留?   “按照私密空间的存在时间来算,他们大约在两个小时前遭遇危险,也就是我们走后一个小时后。”尹承晞计算着时间,再看一眼他们距离密林边的距离。   “不对,村民到这里最多只需要十来分钟,时间对不上。”安蕊快速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尹承晞在地上摸索出一枚硬币,由于无法看清硬币的模样,他用指腹在硬币表面不断抚摸。   “禁锢叠加,有三次使用机会,是我给李望的,使用后没回到主人手中,他怕是出事了。”   安蕊呼吸一滞,寒气从脚底一路冲到眉间,“他不会随便用两枚高级道具,这是为了把人困住。”   可他们三个还是逃了!   “先去找他还是先去抓人?”尹承晞和安蕊仿若心意相通,指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一边是一个人的脚印,一边是一群人慌乱的足迹。   “抓人。”安蕊片刻犹豫都无,朝着人多的方向走去。   顺着李望的脚印去找也只能找到他的尸体,而抓住那三个人却可以替他报仇,李望更想选什么,不言而喻。   林间树影重重,兼之灌木丛生,尖刺肆漫,二人又要辨别脚步,走得并不快。   可是随着走来的方向不断转变,二人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他们三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追赶着,一味地只知道奔跑,期间不知摔了多少次,或许一开始还能分辨方位,摔得多了,着急忙慌地越来越没有章法,哪还记得方向,只知道逃命。   眼下他们的位置,可是离方才他们俩来时村民们围着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不会是……   安蕊还在想,前方就传来一阵阵的骂声,骂人的人似已力竭,明明上下不接下气,却断断续续地骂个不停。   “日你x的狗东西,收了东西,当叛徒,全都是……真瞎了眼,都该死!”   声音很熟悉,是吴涟娜。   尹承晞拉着安蕊不让她靠近,前方的鬼魂太多,哪怕是他,也无法保证两人的安全。   只是里面的景象又对二人十分重要,尹承晞托着安蕊的腰,将她送到手边树上一根粗枝杈上,示意她接着向上爬。   他自己则是抓着树干,脚下使力,瞬间抓上枝杈的根部,借助臂力硬生生将自己送上了树。   两人又向上怕了两根枝杈,才勉强找到一个能看清底下景象的地方。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吴涟娜的骂声一一对应。   那名白日里中毒无法行走的玩家,此时正躲在鬼魂群后,冷眼看着林豪和吴涟娜不断抛出道具阻挡恶鬼侵入身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是林组长的人生格言,我们也只不过是贯彻实施一番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望:啊,我死了   渣作者:不,我觉得你还可以活!   李望:?????? 第217章 鬼影迷踪   “真他么的绝了,林豪,你的运气真是绝了!”吴涟娜用长鞭抽向村民鬼魂,可是长鞭虚幻地从村民身体里穿插而过,他朝二人扑来的动作没有半分滞缓。   林豪这会儿心里也在骂娘,真是捅了叛徒窝了,花道具买过来三个人全叛变了,这到底是什么通天的运气,居然能让他碰上。   白天看见这人带着重要道具过来找他们,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叛徒啊!   嘿,结果还真是!   人家比前两个队友更聪明隐忍,知道俩队友都叛变了,他再来找他们会被怀疑。   所以先找毒蛇咬自己,借机让吴涟娜和李望看见他,在快死的时候又十分合理地把【阴阳生死簿】交出来保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换取了他们的信任。   结果到了晚上,他就开始原形毕露!   一直说和队友有感应,右前方有危险,他们被他的话鼓动得心生恐惧,想要退走,李望那个呆子却歪打正着堵住了他。   为了让计划顺利实施,他又想办法把李望支开,还借的是吴涟娜的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隐秘空间的两个小时里,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就见他们出来后一群恶鬼跟闻见肉香一样逮着他们不放。   慌乱中他们被这人引导,踏入两拨恶鬼汇合处,彻底脱不了身。   正当他们俩想把他推出去做替死鬼,替他们争取时间的时候,人家村民压根不正眼瞧他,直冲着他们俩而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还是看不明白就是傻子。   “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们全都跟着李望出去!”林豪又肉疼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保护性质的道具,然而盾牌只挡住了五秒,就被恶鬼们的撕咬破坏消散。   吴涟娜站在他身旁骂他:“蠢货,李望要是还活着他能不回来找我们?”   “说的也是,”林豪数着自己物品格里剩下的道具,计算来计算去也不够他们俩逃命的,只能换一种思维方式。   “B级保护道具挡5秒,A级保护道具挡1分钟,S级估计更久,但是我手上没有。凭这点道具我们杀不出去,这些恶鬼都是他引来的,我们把他杀了,说不准还有机会出去。”   吴涟娜眼睁睁看着自己宝贝得不得了的A级道具消失在眼前,心都要碎了。她想着临死前怎么也要拖个人一起走,拉着林豪的手,两人的A级道具同时砸向那人所在的方向。   先前他们一直扔保护性质道具,多少麻痹了那人的感官,对于他们扔出来的道具不会多加防范。   对方一直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将道具不断扔出来,却不加以制止,看来是想让他们耗尽道具而死,但是他们二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就此死去?   足以致命的锁定型攻击性道具藏在保护类道具身后,毒牙悄悄探出唇间。   那人躲在恶鬼身后,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林豪甚至忍不住想要发笑,可笑容才至三分,那人被道具扎中后完好无损的模样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   道具被设定为锁定面前的男人,也确确实实扎中了他,为什么他还能好好地活着?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在张程宁身上。   不会是……   “林豪,你真是死性不改。”男人周遭泛起一阵黑雾,最后化为一枚黑盾凝在他身前,复又骤然炸裂。   “幸好张哥猜出你一定会想到拖人下水,特意用复制道具留了一张底牌给我,不然我还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林豪咬紧到凸出的腮帮在听到他不是张程宁后,缓缓松了下去。   “你不是东城的人吗?怎么会听命于西城张?”   只要是和东西城争端有关,或者说与他和张程宁之间的争端有关,他都能想办法策反面前的男人。   毕竟当年的事就是一笔烂账,只要他稍加润色,大部分人都会相信他所说的就是事实。   骗人的事他驾轻就熟,不会出错。   “我是东城玩家,还是你把我带来了东城,你自己倒是忘得一干二净。”男人在恶鬼身后面目狰狞,忆起从前往事让他愤慨难止。   “我和我兄弟信任你,跟你来东城,可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因为我们通关次数少,我兄弟脑子不聪明、体能不强、运气又差,你就拿他去试错,害他死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你却好端端地出游戏,还成了林组长!”   本以为眼前男人是被张程宁收买外加怂恿才过来害他们,没想到居然他们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林豪骤感不妙。   “好兄弟,我从未害过你兄弟,你别听西城张信口开河!定是他暗中做局害死你兄弟还陷害我,为的就是让你心甘情愿地替他做事!”   吴涟娜眼看着那枚A级保护道具也是摇摇欲坠,着急地说道:“既然你是在东城,又是高玩,我们二人如此惜才,怎么会伤害你兄弟!”   吴涟娜的话令那男人冷笑连连,“是啊,你们是最惜才的组织,高玩对你们趋之若鹜,低级玩家却避之不及,要不是我兄弟临死前拼死告知我游戏内的真相,恐怕我也会变成养料养成组织内的高玩。”   低玩在他们眼中不是人,是培养液,是铺向高玩道路的垫脚石,合该愚昧无知地被他们利用殆尽,然后茫然地死去。   他兄弟至死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死,还是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后,意识没有消失,听见林豪和吴涟娜肆意谈论他的死亡,还大笑不止,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成王败寇!”林豪冲他怒吼,“哪个高玩不是踩着众多人的尸体上位,有能力的人就该身居高位。宙斯计划就是在挑选人才,你说我错,整个宙斯计划就是错的!可你也是宙斯计划的受益人,现在装什么大义!”   “好一句成王败寇,”男人已经不愿意再和他争论,“我今天杀了你们,也是你们技不如人,我是成王,你们俩、就是败寇。”   吴涟娜顾不上其他,又要拿一枚道具填补上去,这回男人再也没有给她机会。   道具在出手的瞬间就化为飞灰,没有了保护性道具,周围暴躁的恶鬼瞬间扑向中心圈的二人,不过片刻,两人的惨叫声便彻底淹没在恶鬼圈中。   在玩家中确有名声的著名叛逃者,就在一个寂静的深夜里,被恶鬼撕咬着,不断的死亡又用复活卡复活在原地,再被撕咬死亡,直至所有复活卡全部用完为止。   尹承晞和安蕊站在树枝上,眼睁睁看着听着,他们二人从开始的怒骂,到后来的求饶,再到知晓无望后的最后一声嘶吼。   人死前情绪的变幻,让他们心中发寒。   不是他们不想救人,他们也想手刃这二人为李望报仇,但是围着二人的恶鬼数量实在太多太多,他们俩手中的道具早已所剩无几,进去只能送死。   他们还要为李望报仇,真正的凶手并不是那两人,而是站在恶鬼身后的男人。   安蕊抓着树皮,指甲深陷进去,势要看清男人的长相。   今夜他们已经留不下他,但是迟早、迟早她会替李望索这男人的命!   “这场戏,还算好看吗?”男人从恶鬼身后走出,抬头望向两人所在的树枝。   尹承晞按住安蕊的腰,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招呼恶鬼涌向他们俩,即使看不见他们,也仍然自顾自地说话。   “其实我很喜欢你们三个,只组队,不加入任何组织。所以没有高玩与低玩之间的压迫,凭借能力和信任通关游戏,在成为高玩的路上,你们都没有沾上无辜人的血。”   “我本来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我兄弟死前一直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但是没办法,我需要赶上这群恶魔,所以我也变脏了。”   “宙斯计划真恶心,是不是?”   男人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他只是压抑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报完仇,不跟人说说心里话,他怕自己会发疯。   “我很喜欢你们,所以李望没有死。但是他不相信我,也不肯听我的,跑到了危险的地方去,我没那么大能耐救下他,你们得去村里找他了。”   男人丢下最后这句话,便带着所有恶鬼离开,连一个都没留下,向他们俩释放了诚挚的善意。   然而尹承晞和安蕊还是留在树上等待了约半个多小时才敢下来,两人下来时,手脚都酸软得不像话,精神却无比振奋。   “李望还没死!”安蕊眼睛亮晶晶的,拽着尹承晞的手臂,和他交换心中的喜悦。   “他没死,道具却丢了,说明他状态不对劲。刚刚那人又说他被抓进村里,是不是对面派人抓了他?!”   尹承晞点点头,“十有八九。”   “这傻白甜真是傻人有傻福,居然正好碰上一个不喜欢有组织的,福大命大说的就是他!”   安蕊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还早。   --------------------   作者有话要说:   林豪、吴涟娜:李望都能活,我们觉得我们也可以活!   渣作者:工具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暗中定好了,请淡然接受死亡,去领盒饭恰。   。。。。。。   祝大家中秋快乐啦~ 第218章 鬼影迷踪   虽然看了一场惨烈的死亡,但经过这件事知晓自己的队友还活着,让两人精神无比振奋。本来二人都以为李望已然遭遇不测,现在还有救人的机会,比什么都要重要。   同时也因为安蕊拿出了怀表,她猛然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走出密林,前往河流上游放置道具,一共不过一个小时,而李望被引走也恰恰是在这个时间点。   当时在外巡查的玩家都还没被道具影响,李望被抓住后会遭遇什么?   而且那人离开前说李望在村庄内,村庄外围一片光明,他们只要一触碰都会被灼烧,李望如何进入村庄内部?   “绕一圈,去对面看一眼。”   安蕊当机立断,虽然他们不能随意进入光明阵营所在区域,但是只要尹承晞站得够高,在视线清晰的情况下,一定能找到李望的位置。   他们先要确认那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再徐徐图之。   **   距离玩家们腹痛不止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时间逐渐走向十一点,不少在旁照顾看守的玩家不是也中招了,就是打起了哈欠。尽管有人守夜,但是高玩们向来都只信任自己,不敢熟睡。   戚柏枢隐在暗处看向场内,嘴角下落。   “再这么下去,我们的算盘就彻底落空了!”   玩家们先前还在骂张程宁,西城来照顾的玩家听着就不乐意了,他们听话的人身体都好好的,肯定是他们这帮东城人自己做孽导致腹痛,不反思反思自己,怎么还怪到他们西城老大头上?   东城玩家疼得厉害,说话不利索,又被西城玩家一顿抢白,气得晕过去好几个。   后面人醒了,就开始怨怪起安排他们出去的戚柏枢和施明夜两人,总之现在玩家们一致认定肚子疼是因为他们触犯了鬼村的禁忌,而害得他们受苦的两人却闷头不出现,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这也不怪在场的这些玩家,而是哪怕高玩,也甚少接触到企图绞杀游戏内所有玩家的世界,更不会想到会有玩家手中握有这种道具。   唯一或许能够知道的高玩名字叫李国富,他并不在本次游戏世界中。   还有一个人心中知晓,但是他现在窝在主庙里,连出手都不愿意。   戚柏枢听着东城玩家开始叫起玉忱心的名字,心头顿生不妙。   “怎么有这么多人知道玉忱心在?你不是说只有一小部分人在猜测,他们还不确定吗?”   施明夜眯起眼睛,心想大概是赵影因为害怕没敢跟他说实话,怕他一怒之下迁怒于他。   “别着急,他们只是猜测,又没人见过玉忱心,他们只是见到玉忱心身边的玩家了。玉忱心不跟身边人组队,你忘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戚柏枢刚松一口气,又听见玩家们在求玉忱心救人,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让他们这么喊下去,玉忱心在或不在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群高玩在濒死状态下,认为能够救下他们的人,是玉忱心。   明明知道对方是十殿阎罗,明明听过他们俩散播出去的多种关于玉忱心的谣言,却还是依靠他、信赖他……   这让他们俩怎么甘心?!   “不能着急,”施明夜冷眼看着那群人仿佛寻求神明的语言动作,不动声色地诉说着冷酷的想法,“就是因为他们信赖他,所以在得不到回应后,才会崩溃痛恨他。我们得有足够的耐心,等到那个时候,再出来做唯一的救世主。”   他的野心从来都是顺势而为,反正玉忱心都要死,与其让他在玩家中留有一个强者的美好滤镜,阻碍他们今后的发展,不如让他在玩家心中彻底破碎。   “你知道怎么救他们了?”戚柏枢听出施明夜的话外之音。   “谈不上知道,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只能说尹承晞手中的道具,简直强的可怕。”   施明夜一直不相信是鬼神作祟,所以多番观察安全玩家和腹痛不止玩家的区别,期间还让赵影不停跑腿,去问一些问题,好不容易才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西城的那些听话的玩家,自打进入游戏后,从来没喝过游戏世界内的水,也没吃过游戏世界内的食物。   他们吃喝都来自西城张,而西城张发放给他们的,正是爆率最低的基础包。   说起来好笑,西城包容各种属性的玩家,不仅低玩有生存空间,就连运气极差的玩家也受保护。   从前因为张程宁的种种行为,东城玩家没少背地里笑话西城张是个心软的傻蛋,现在看来,真正没有远见卓识的是他们吗?!   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吃食上,那他们到时候出面说明情况,再威逼张程宁作为盟友展示诚意,用基础包解救这帮玩家就行了。   给不出足够的基础包物资,那也是张程宁实力不足,无法为玩家提供安全的环境,他们俩已经为玩家指明了方向,只是苦于手头没有物资而已。   到时候和玩家同甘共苦,瘦上一圈,所有人心都会拢于他们手中。   至于这对张程宁是否公平,他们何必要为竞争对手考虑?   施明夜算盘珠子打得叮当响,只等面前玩家对玉忱心彻底失望,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张程宁已经带人一点一点摸索到河流上游,终于在一片卵石中找到了看着就明显不正常的石头。   陨石被从中切割,切割面极其平滑,而其他地方都粗糙磨手。黑中带紫的颜色在一众浅色卵石中非常突出,只是因为深夜,难以分辨。   他们一群人带着火把,自然很轻松就找到了它。   轻松得让张程宁心生警惕。   能害得这么多玩家躺在地上痛不欲生,即使找到了它,也没人敢伸手去拿。   张程宁戴着手套,伸进水流中触碰它,试图将它收进物品格中查看属性,可是它却仍然躺在水流中静悄悄的。   “坏了!”   它的主人还没有放弃控制权,有人动它,主人一定立刻能够感觉到。这到底是个什么道具,明明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还有控制类道具的不可丢失性,简直犯规了!   脑中的想法瞬间转了好几圈,既然已经让它的主人知道,那它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将陨石从水中捞起,用脱下的另一只手套将它包住,又放进背包中,几重保护还是无法令人安心,张程宁又狠心用一枚珍贵的S级道具将它彻底锁定,这会儿才勉强放心。   “安排人守着这条河,一旦有人靠近,立刻发信号。”   对方一定会回来,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匆匆赶回村庄的张程宁刚一靠近,就听见里面腹痛晕过去又醒来,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的玩家正怒骂着玉忱心。   张程宁:???走之前不是还在骂我吗?   一直在旁边照顾他们的西城玩家眼尖地瞧见了张程宁,悄悄靠过来说明情况。   张程宁听得一阵无语,从他出门找东西到回来,少说也有半个小时多,群情沸腾成这样,戚施二人居然一直当缩头乌龟?   想到主庙内不吭声的玉忱心,他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东城玩家虽然疯,但是绝不会任由弱者辱骂强者,这也算是东城铁律了。   虽然看不懂当前的情况,但是他只想好好通关。   从背包中取出被锁定的陨石,对着地上大片的玩家喊道:“害得你们腹痛的是道具,不是报应。对面玩家把这东西放进了河水里,你们喝了,所以会疼,现在东西已经取出来,我也派人守着河流,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了。”   正高声骂仗的玩家们都是一愣,无数双眼睛盯着张程宁手中的布包,是对面玩家的道具害得他们变成这样?   张程宁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于是将手套慢慢打开,陨石的真貌摆在他们眼前,特殊的品相,转动时散发的光芒,都让人说不出质疑的话。   是道具,而且是极其强力的道具!   “既然是水,为什么西城的人肚子不疼?!”一玩家还是不信,质问张程宁,这也是所有腹痛玩家的疑惑。   “因为他们听我的,没有吃喝游戏世界内的水和食物,我们用的是基础包中的物资。至于为什么我们有基础包,东城却没有,理由你们应该自己也知道,是不是?”   张程宁并不介意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反正他不说,迟早也有人能猜出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疼?”这才是玩家们最在意的事情。   张程宁望向四面都有的烧水锅,无奈道:“等你们不喝水,把肚子里的脏东西都排出去,自然而然就不疼了。”   要怪只能怪习惯使然,腹痛不止,吃药又没用,大家就想着烧点热水喝进肚子里,或许能够缓解。   热水刚进肚子里确实暖洋洋的很舒服,但是却一步步将更多的陨石效果带到玩家体内,延长了腹痛时间。   玩家脸色又青又白,有脾气不好的,直接抬脚踢翻眼前的烧水锅。还有负责照顾的西城玩家被人怪罪,只是这人刚说两句,就被身边同样腹痛的玩家劝下了。   一则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二则救了他们的人就是西城老大,不看僧面看佛面。   隐在暗处正准备站出来的戚柏枢忽然听闻这些话,已然踏前一步的脚猛地收回来,与身后势在必得的施明夜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惊愕。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们的计划破坏得稀巴烂。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张程宁会比他们更早注意到问题在哪里,还提前去将问题解决了。   “好运气。”施明夜盯着人群中走来走去回答玩家问题的张程宁,眼中阴郁凝为化不开的黑雾,“因为他用了基础包,所以比我们更早察觉不对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都小看了他。”戚柏枢抿唇扫过全场,现在他们再出现,说什么都没用,但是也不能不出现,放任张程宁收割人心。   “还好手里还有一张牌,不然还真的拿他没办法。”施明夜附在戚柏枢耳边轻语,戚柏枢目露惊喜,不断点头。   张程宁一边查看着西城腹痛的玩家,一边替东城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家解释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说:运气差到抽基础包的玩家真的存在吗?   为什么他们不选择把点数加到运气值上呢?   这种玩家真的能在宙斯计划里活下来吗?   堪称当代“何不食肉糜”,安蕊听见会忍不住把在场每个人的狗头全部打爆的那种。   张程宁这些年脾性变好了不少,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们解释着。   运气很差的玩家是存在的,而且他们中有一部分会成为比正常高玩更牛的存在;不选择加到运气值上,是因为有队友在旁支持,而且运气差在某些特定的游戏世界里,反而占尽优势;这种玩家在宙斯计划里能不能活下来他不知道,但在西城,他会努力让他们活下来……   张程宁的解释让在场不少东城玩家逐渐失语,他们一向认为弱肉强食的东城才是高玩的归宿,可是现在看着,西城好像也很不错啊!   玩家们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晃,就在即将倾倒向西城的时候,戚柏枢和施明夜忽然从不远处冲他们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东西。   **   正站在高高的树杈上的安蕊忽然将视线转向河流上游,盯着同一个地方看,引起了尹承晞的注意。   “怎么了?”   “有人把陨石拿走了。”安蕊能感觉到陨石和她的联系忽然变得微弱,应该是对方使用了什么道具导致的,其实没必要这么小心,陨石因为被切割,力量消减,即便被人拿走她也不能将它召回物品格。   “能知道是谁吗?”   安蕊摇头,“没关系,陨石已经和我绑定,只有我能用,被人拿走了也没事。”   何况放陨石只是因为对面逼得太紧,她也没想过能绊住他们很久,毕竟来源只有水一个,只要纠集所有腹痛的玩家问一问就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倒不如说,对面明明都是高玩,这处理速度却慢得让她惊讶。   不过现在也没空说对面了,他们俩站在这里盯着下面村庄看了近一个小时,可是却始终没找到李望的身影,难道他在黑暗的那边?   尹承晞知道她心中着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目前有人进出,但是看不见里面人的地方只有那里,是主庙。”   安蕊也知道那里,但是李望在那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直在里面不出来的是玉忱心,锁在旁边的是庄月新,李望没地方呆。”   玉忱心那个人,非常不喜欢和别人呆在一起,要是李望在他手里,绝不会和他在一个房间。   既然不在光明这边,那就是被抓进黑暗的那边了。   这可有点麻烦,他们那边的村庄只有外围有光,里面还是乌漆嘛黑一片,就算站在树上,也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要想救李望,恐怕要等到明天白天,只是不知道李望目前的情况,他还能不能熬到明天?   也许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戚柏枢的声音被扩大数倍,传递到牟德村的每一个角落,哪怕他们二人在密林之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知道腹痛是你们搞的鬼,敢对我们出手,就要付出代价!你们的队友就在我们手中,今夜十二点前不进入主庙束手就擒,我就亲手杀了他!”   同样的话语重复了三遍,安蕊也借此确定了他的位置。   他站在腹痛人群中央,一段影像正在众玩家眼前播放。   李望被人用道具捆住四肢,挣扎越狠绳索陷入肉中越深,绑着他的人拖着他进入村庄外围的光明中。   嗤嗤的灼烧声不止,李望痛苦地扭曲着身体,绳索不止疲倦地绞着肉,直至箍住骨头。   视频的最后,李望终于被拉进村庄内围,但是他已经被灼烧得不成人形,整个人昏死过去,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安蕊看得眼圈通红,恨不得将戚柏枢千刀万剐,他怎么敢?!   “不是他,是施明夜,他最爱躲在暗处递刀子。”尹承晞眼尾也是一片殷红,但不是泪水沁的,是愤怒洇染出来的。   杀人不过点头地,非要折磨人到这种地步?   虽说他们在这场游戏里是对手,但说到底是同类,总会有这种渣滓对同类出手毫无怜悯之心。   “我们要救他,得救他!”安蕊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那火从胸膛处烧起,恨不得将眼前那些叫好不止的垃圾全部烧死。   “冷静点,我们能救他。”尹承晞握住她的手心,像从前一样传递给她最温暖坚定的力量。   “他们说是十二点前,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半,明显是不想让我们想到万全脱身的办法。或者说,以他们的角度来看……”   “他们认为我们根本不会去救人。”安蕊知道尹承晞的意思,盯着地面上不断用言语鼓动人群愤怒情绪的戚柏枢和躲在墙后的施明夜,“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今天直接写完的,但是!错误地预估了故事线!想把所有人物线都收束起来,大概还需要三四章,可恶! 第219章 鬼影迷踪   戚柏枢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玩家们被鼓动着情绪,疯狂叫嚣着要杀了李望泄愤,甚至有人扬言要将对面村庄彻底同化,让他们翻不了身,提前结束游戏。   目前的情况和施明夜预料的差不多,甚至玩家们的愤怒犹在他们预料之上。   先前这群人明明以为是游戏内的鬼神害得他们腹痛,怎么看都是鬼神和主脑的问题,可他们句句骂语直指领头玩家。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觉得同类相比遥远可怖的鬼怪或阴晴不定的主脑更好欺负。   反正骂上两句,同类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又想泄愤,又要挑对象,欺软怕硬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发笑。   而现在他们突然发现罪魁祸首原来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区区同类,居然折磨得他们如此痛苦,他们的怒意一定更重。   其中几分是因为能力不如人的恼羞成怒,几分是因为疼痛带来的恨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施明夜有一点说的直中红心:   对人来说,被救的恩情是很值得铭记,但恨意总是最强烈的。   没瞧见方才还被围着的张程宁这会儿身边都没人了吗?   本来抓李望回来是有别的用处,现在因为张程宁的事提前将底牌露出,戚柏枢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但是能把张程宁暂时从玩家们的心中抹去,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对面那个被抓住的玩家在哪儿?用不着去对面主庙,我们现在就杀了他!”   愤怒中的玩家将怒火全部倾泻在李望身上,丝毫不顾及他是个人、是个伤患、是个对他们已经毫无威胁的对手。   戚柏枢笑容倏然凝固,对着怒气冲冲的玩家们停顿了一下,说道:   “本来是该把他抓过来的,但是正如视频里大家看到的一样,他刚过第一道就被烧得半死不活,实在是过不来。后来大家又陆续生病,他就被暂时放在对面主庙里看着了。”   笑话,把人拖过来都死得透透的了,还怎么用他在高玩群里立威?   “诸位,我们既然抓到了对面的人,为什么不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方才的话对面玩家一定听得清清楚楚,无论他们来或不来,我们都要做好准备,将这局游戏提前结束!”   提前结束比赛,多么诱人的结果。   他们为什么全部选择新系统?   因为新系统胜算更大。   可是尹承晞在对面这件事死死压在东城玩家心头,让他们提心吊胆不敢安眠。   但如果能用这个人吊出尹承晞,再用人海战术剿灭他,这场游戏就结束了,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一个玩家犹如笼罩在东城玩家头顶的黑雾存在着,他们会更加自由。   没有人不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戚柏枢挥臂高呼,东城玩家们骚动不安,西城玩家们却都惶惑地看向默不作声的张程宁。   “蠢死了,怎么能走单被抓!”孙靖城盯着戚柏枢手中的视频道具,虽是骂着李望,语气中的着急与关怀却毫不作伪。   要不是胡成按着他,他早就冲上去对着戚柏枢拳打脚踢了。   “这场游戏对他们三个人来说,确实难,也难怪李望这次没能受到完全的保护。”胡成绊住孙靖城蠢蠢欲动的腿,抬头看向身前的张程宁。   “张哥,咱们怎么办?”   李望怎么说也曾经和他们朝夕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为了保住西城所有玩家,他们不得已放弃了他,可是不代表他们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以这种可笑的理由杀死。   张程宁沉默了很久,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思绪仿佛飘得很远很远,良久之后才艰难开口:   “我们已经做过选择了。”   胡成和孙靖城纷纷愣住,孙靖城想要质问张程宁,可是当他看向张程宁的时候,恰巧看见了张程宁眼底深深的愧疚。   张哥不是冷血动物,相反他是最在意他们这些人过得好不好的,当初李望在的时候,李望想吃什么张哥都给他做,比对他们俩还好。   无奈把李望逼走的那几天,张哥一直魂不守舍的。   可即便如此,张哥还是没有改变决定,因为他背后是整个西城的玩家。   他想过的,他痛苦的,张哥都知道,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场游戏是生死战,李望终究是要死的。”胡成本来准备提前捂住孙靖城的嘴巴,免得他说话伤了张哥,可是看他盯着张哥不说话,他又不由得开口安慰他。   “我想去送送他。”孙靖城默默半晌,没有再质疑。   张程宁一直注意着戚柏枢的动静,听见他话中苗头越来越不对,冷笑道:“恐怕不仅是你,整个西城玩家都得去。”   孙靖城和胡成一头雾水,就见戚柏枢突然朝他们这边伸手呼唤:“东西城本为一体,相信西城玩家们一定很乐意帮助我们,是不是?”   张程宁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邹妩趁势走到他们二人中间,一手拉住一个往后拖。   “别跟着,张哥要过去谈判。戚柏枢想要人手实施人海战术,东城玩家几乎被那块石头搞得全军覆没,只能借咱们西城的玩家。”   孙靖城顿时瞪圆双眼,指着地上瘫倒的那群玩家。   “等他们把水排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我们西城的人去送死?!”   在他心里,和尹承晞、安蕊作对,其实和找死差不多,没看张哥和玉组长自打进游戏都是一副明哲保身以待后事的样子吗!   难怪刚才戚柏枢说人海战术的时候那群人还不吱声,这会儿群情沸腾的,原来是不用自己去送死!   “戚柏枢刻意挑这个时间,就是为了削弱我们西城的实力,张哥心里都清楚,现在就是要去谈判。”   邹妩心累地再次拉住冲动的孙靖城,费劲巴拉地跟他解释。   孙靖城被轻易说服了,胡成反而眉头紧锁,拉着邹妩远离孙靖城后问道:“你老实说,咱们西城不派人去的可能性有多少?”   邹妩叹了口气,胡成果然不好骗。   “零。”   玩家的情绪已经被挑动起来,不止东城玩家,西城玩家也想早点结束游戏。何况东城不是不派人,戚柏枢以身作则把自己组织里所在的人全部派上场,张哥是躲不掉的。   而只要张哥决定去,他们这群人,说什么也会跟上去保护他。   西城之所以团结,并不是因为西城玩家希望团结,而是西城有个西城张。   “与其留下有别的心思的玩家在后方搞破坏,不如把他们放在眼前看着,张哥选人的时候一定会把喊人海战术喊得最勤快的人都带上。”   他们以为自己能逃过,其实所做的一切都在张程宁眼中。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去?现在出面的只有戚柏枢,要是施明夜留在大本营断了我们的后路怎么办?”   不知为何,胡成总觉得施明夜像是窝在暗处的毒蛇,平时看不见,等他露面,就是他们死亡的时候,叫他不得不防。   邹妩皱眉看向主庙方向,犹犹豫豫的,“这个,玉组长应该不会让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吧?”   她犹豫的原因在于玉忱心的态度,自打进入游戏以来,除了抓住庄月新,他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但是总不至于人都闹到他面前了,他也不管吧?!   胡成听她不确定的语气,心中也是一阵阵的不安,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帮助西城脱离目前的困境。   烦恼化为烦躁,造成困境的人又在眼前,却打不得也打不过,憋屈得不得了。   “真是艹(一种植物)了!”   “你们躲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孙靖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拍着二人肩头一脸疑惑。   二人同时端起假笑,“没什么。”   孙靖城狐疑地看着两人,“算了,管你们说什么,张哥招手让我们过去。”   **   11:50   村庄内围被玩家们的各式照明道具点亮,主庙中道具受到限制,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但是仍然能看见有一个昏迷中的男人被绳索吊起四肢,挂在恶鬼像上。   他的动作像极了受刑的耶稣,似在忏悔。   “他们到底还来不来?”站在主庙庙顶眺望村庄边缘的玩家不禁开口问身边人。   得到的回答还带着一声哈欠,“明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着把他们一网打尽,当然不来了。”   打哈欠的人正是赵影,他懒洋洋地蹲在庙顶,视线根本不往那边去,反而在人群中搜索施明夜的身影。   在他看来,这场戏只不过是戚柏枢和施明夜用来争夺高玩话语权的,傻子才会当真,而经过这一遭,他发现戚柏枢其实不过是施明夜放在人前的明棋,往后东城第一一定是施明夜。   他得提前抱紧大腿,才能回到从前养尊处优的高玩生活。   不过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直没看见施明夜人?   他还在四下里偷偷地找着,身旁的玩家却突然疯狂拍动他的大腿,尖声道:“他们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过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   对面真来人了?!   疯了吧!!   猛地站起,赵影慌张望去,就看见本该严丝合缝化为一个圆圈的村庄外围,突然有一处的光明黯淡下去,堕入黑暗。   根本不用多说,所有暗藏在村庄内的玩家们纷涌而出,向那方向冲去。   赵影身边的玩家也上了头,想冲过去,被赵影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   “我们俩的任务是守主庙,你跟他们争什么?”赵影恨铁不成钢地按住他。   对面有人来确实超乎预料,但是他们能不能到主庙还是个未知数,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到主庙了,也有底下的领头人对付,他们俩躲着就行了,干嘛非要去送死?   人海战术人海战术,那就是用人命去填的!   那些高玩个个以为自己牛得很,手里有复活卡不会死,想着争个头彩,可头彩是那么好拿的吗?   这半边村庄阴森森的,对面又能让光明寂灭,到时候单是把照明道具破坏了,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身旁玩家被赵影一按,上头的热血顿时褪去不少,此时后怕不已。   “谢谢。”要不是有他在旁边看着,他怕是要出事。   之后五分钟内发生的事让这位玩家不停用眼睛瞄着赵影,怀疑他身上可能有什么预言类的道具。   不过短短五分钟,从那片黑暗的缺口起,无数玩家的照明道具被毁,一条蜿蜒的黑暗长蛇从缺口处直奔主庙而来。   从主庙庙顶望去,能够清楚地看见来人的路线,以及速度。   快,太快了!   五分钟就走了大半的路程,照目前的速度来看,再有两分钟,对方就要到达主庙了!   属于尹承晞这个名字带来的阴影又一次降临到每一位玩家头上,庙顶玩家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后槽牙颤抖摩擦的声音。   赵影揭开庙顶的一块瓦砖,亲眼看见恶鬼像上的李望胸膛处仍有轻微的起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李望还活着,有他在我们手中,至少可以谈判。”   赵影此刻已经不想着利用人海战术打赢尹承晞了,他只想活着。   但是他又不由得想到这场游戏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生死厮杀,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问:   己方阵营里,真的有能和尹承晞比肩的玩家吗?   这也是无数隐在暗处偷偷观察的玩家们的心声。   可是就在他们绝望之际,一直势如破竹的黑暗长蛇突然停了下来,一停就是十来秒。   分针已经开始指向57,玩家们盯着那条长蛇,呼吸都变得缓慢。   他被抓住了吗?   分针指向58,长蛇还是毫无动静。   被抓住了吧!   分针指向59,长蛇默默沉寂。   所有玩家都狠狠松了一口气,时间不够,他一定被抓住了。   就在所有玩家松懈的一瞬间,自主庙处为中心,向外整整三十米为圆,骤然陷入无穷的黑暗中,玩家们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而慌张不已,一道所有玩家都熟悉的男声恰在此时出现。   “我到了,把他交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里最不合理的就是男主的体能,是我开的不讲物理超大外挂,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20章 鬼影迷踪   一片沉寂,无人应答。   光明阵营的玩家们自打进入游戏以来,从未有过完全黑暗的体验。   照明道具被毁后,伸手不见五指,连身边人的面貌都看不清。他们心中的慌张不必多言,更可怕的是借助黑暗隐形的尹承晞。   枪打出头鸟,留在主庙附近的全都是和赵影一样冷静求活的玩家。他们都知道此时出声说话便会被尹承晞锁定位置,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等他们适应这片黑暗,尹承晞再次开口说道:“算了,等你们给我还不如我亲手去拿。”   玩家们的心骤然绷起,无数人看向主庙中,李望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可不能让尹承晞轻易抢走!   尹承晞等的就是他们看向同一个地方的动作,这帮人轻而易举中圈套让他讽刺一笑。   就这高玩质量也配让主脑发动清洗计划?   主庙周围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尹承晞的笑声,他们看不见尹承晞的身影,但是能感觉到身旁有人迅速跑动时带起的风。   “戚组长小心!”   有机灵的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下一秒就听见主庙屋子的大门被人用力踹开。   这两天来来往往无数,主庙年久失修,大门本就岌岌可危,被这么一踹,吱吱呀呀地就落了地,屋内屋外人面对面看个正着。   胡成带着邹妩堵在门口,面对携势而来的尹承晞大眼瞪小眼。   “好久不见。”   胡成勉强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僵硬,不停朝尹承晞的身后望去,希冀能为身后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不在,让开!”尹承晞看透他的想法,抬脚欲踹。   胡成拉住想要动手的邹妩,两人在尹承晞出脚前退出屋外。   “打不过,别硬打,大不了让他把人带走。”   反正他们几个本来也不想看着李望死在眼前,尹承晞来救人就救。   由于胡成的迅速退走,屋内几人的动作顿时全被尹承晞收入眼中。   张程宁被孙靖城护着,在一旁冷眼旁观,中心处的恶鬼像上此时不仅吊着李望,还有一个企图攀爬上去的戚柏枢,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上去之后无论是威胁或是杀了李望,对尹承晞来说,都是麻烦。   戚柏枢刚刚爬到一半,距离李望的脖子还有半个身子的距离,眼看着原来的计划是不成了,立即怒骂张程宁:“你的好队友!”   张程宁不吱声,孙靖城却像个炮弹似的说个不停:“一看就知道打不过,当然要避开,我们又不想白白送死!你这么不高兴,怎么不自己去堵门?”   刚刚他听着戚柏枢非打着张哥手下人多的名号让胡成去堵门,他就憋了一肚子火,不说出来心里憋得慌。   “反正都不可能上去了,不如下来?”尹承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恶鬼像底座旁,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戚柏枢的脚腕,抬头询问。   戚柏枢被问得头皮发麻,下意识踢脚,脚腕却被尹承晞的手死死箍住,他使力一踢,脚腕一扭,直接脱臼。   本来是靠着双脚落点勉强站在恶鬼像上,一只脚失去控制,他的身体开始七扭八歪,好在双手勉强扒住李望的腰,才没有立刻摔下来。   可是这么一来,尹承晞想把他拉下来,就更容易了。   “张组长,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带人走吗?他们这么谨慎,这次机会没了,下一次机会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张程宁听见这话,探出半个身子,将孙靖城拉到自己身后。   “尹承晞,我只问你一句,这究竟是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   安蕊察觉出的异常,他同样也有所觉,但是他不敢试探,不敢拿整个西城的人命去赌。   戚柏枢简直要被张程宁气死,可恨的是他不能立刻从恶鬼像上跳下来拍醒张程宁,“你清醒一点,打从进游戏起就说了是阵营战,双方不死不休,你还在奢望什么?!”   “不,这场游戏阵营战只是新系统开启的,本来的游戏任务根本不是这个。”张程宁盯着尹承晞,等着他给予回答。   “这确实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尹承晞将手从戚柏枢的一个脚腕处松开,伸向他的另一只脚,“而是一场你我同归于尽的游戏。”   伴随着张程宁厚重呼吸声的,是戚柏枢再次脱臼的闷哼声。   在戚柏枢双脚失力后,尹承晞借机拖着他的小腿,就要将他从李望身上扯下来。   戚柏枢右手持稳匕首,对着李望的腰就要扎下去。   “尹承晞,你想清楚,他现在半死不活,我这下扎进去,他还有活路吗?!”   匕首尖已经抵在李望腰部软肉上,只要尹承晞再使一分劲,就会狠狠扎进李望的身体中。   尹承晞和他对峙近一分钟,戚柏枢抵在李望腰间的匕首还是不动分毫,尹承晞轻笑一声,率先松开戚柏枢的小腿。   “你的体能不错。”   尽管尹承晞先松开,但戚柏枢还是不敢放松,“你离开屋子。”   只要尹承晞离开屋子,他一定能找到空隙带着李望溜下来,现在看来尹承晞很看重这个队友,他可要好好谈谈筹码。   尹承晞交叉双臂抬头看他,“你把我当傻子?我出去放你带人逃跑?”   戚柏枢不禁咬牙,真难缠!   张程宁一直在思索尹承晞先前说的话,这会儿问道:“你说的同归于尽我和玉组长都大致想过,他已经放弃挣扎,你们呢?”   说完后他自觉不妥,作为敌人一直询问,从尹承晞的角度来看不一定会愿意回答,又补充说道:“如果你们需要,其实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尹承晞在面对旁人时,脾气并不好,张程宁说来说去就是心软,不想自己死,也不想让别人死,可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自己想不出办法,就来问他们,要是他们也没有,他最后不还是会对李望挥下屠刀?   就像刚刚,明明和李望同处一室,明明看见李望此时被折磨成什么样,但还是任由其他人将他吊在恶鬼像上。   “有啊!”尹承晞语气恶劣,“你们全都主动去死不就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忙,明天多写点。 第221章 鬼影迷踪   “尹承晞,你别不识好歹!”孙靖城怒极,想冲出来和尹承晞打一架,却被张程宁伸手拦住。   “那就是没得谈了。”   张程宁抬头看向恶鬼像上无意识的李望,呢喃道:“本来还想救他的。”   尹承晞听他话头突觉不妙,在无数次危机中练就的第六感让他下意识地滚地躲避,待他抬头时,只见初夜恶鬼像手中的三叉戟正插在李望胸膛,戚柏枢则已经被甩向另一边。   而三叉戟尾部勾着的正是那夜的坚韧银丝。   “你居然舍得放她出来……”   尹承晞缓慢站起,扭动脖颈,“她居然也敢出来,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们之所以在这场游戏里处处被动,就是因为叛徒玩家提前知晓游戏细节,多番抢占先机,害得他们进入游戏第一夜就不得不退走村外,丧失了己方阵营土地的控制权。   可以说目前光明阵营的优势有大半都是这个女人打下的。   不然以他们几人的本事,本该休息过后与对面阵营在白天斗智斗勇,待得摸清规则后,给对面阵营添麻烦才对。   虽说各自求活没有错,但是叛徒玩家总是格外让人厌恶。   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圣人,没有别人要杀自己却平白无故放过对方的理由。   这些事叛徒玩家应该很清楚才对,居然还敢出现在他们面前,是觉得现在就能将他们绞杀在此处吗?   手捏银丝根部的女玩家从暗处逐渐走近,见一击不成,她收紧银丝,想要将银丝道具和三叉戟一同收回,再对尹承晞发难。   可她无论怎样拽,三叉戟还是稳稳当当地插在李望胸膛之上,银丝紧绷,却奈何不了它分毫。   更令人惊悚的是,明明被三叉戟贯穿身体的李望,胸膛处仍在缓慢地起伏。   张程宁向前一步,想要触摸李望,被尹承晞手中的剑刃止住去路。   “无视我就想动手,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张程宁忽然回神,视线在剑刃与李望身体之间游移,“你给他复活卡了?”   不等尹承晞开口,他又自己否决,“不可能,复活卡会重塑人的身体,三叉戟不会还插在他身上。”   滴答——   一滴血落入地面,声音将张程宁的思路再次唤回,由于浓黑夜色,他只能听声辨位,那声音分明是从李望所在的恶鬼像处传来。   可是仅仅一滴血落地,再无后音。   明明三叉戟的尖头已经完全扎入他的胸膛,他却还能活着,明明有血滴落,却仅仅只有一滴。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宙斯计划游戏的合理性。   唯一的解释只有……   “他被宙斯附身过。”尹承晞说道。   张程宁得到了心中的答案,却没有半分欣喜。   “你之所以能够在宙斯计划中横行十年,也是因为当初被附身过,被宙斯附身过的玩家不会在游戏中死亡,是不是?”   尹承晞扶着恶鬼像,摸到李望从伤口处一路蜿蜒下来的血液,他的出血量很少,并不致命,和安蕊的判断一致。   “在见到戚组长前,我们确实都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看来,宙斯进化速度比我们想象的快得多。”   戚柏枢刚刚将自己脱臼的双脚接回去,疼得满头冷汗,就又被尹承晞点名,简直晦气得不行。   “关我屁事!”   尹承晞不知该感叹这位戚组长的愚蠢,还是仗义,“安锐也是被附身的一员,可是他非常干脆地就死了,还是死在宙斯手中,说明宙斯已经有办法杀掉被它附身过的玩家了,只是除它之外游戏内的道具或是npc都杀不了被附身者。”   至于他为什么没死,大概是他当时手中的道具过多,宙斯找到办法时已经没法拿他如何,而等他将道具作为交换交给宙斯后,宙斯又被召回重修,来不及对他发难。   “你凭什么说安锐被宙斯附身过?”戚柏枢咬牙扶墙站立,怒视尹承晞,“别想替安蕊脱罪,安锐会死,她至少有一半的责任!”   “我没有替她脱罪,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尹承晞感受着李望第二滴血落下的速度,继续说道。   “安锐有没有被附身过,你心里最清楚。”   明明是甘苦与共的伙伴,却从来没有组队过,没有任何人和他撞见过同一场游戏,他的脾性就像是摇摆的天平,身体里像是住着完全割裂的两个人……   种种疑点都曾摆在他眼前,只是他没有发现。   “你恨安蕊,只是因为宙斯想让你恨她,不仅仅是在游戏里,现实世界里它也要安蕊无处可躲,你的所作所为,恰恰迎合了宙斯的意图。”   尹承晞不顾戚柏枢恍惚的神情,一句接着一句,将无情的事实摊开。   他不仅认错了凶手,还为真正的凶手递刀杀人,杀的还是安锐最看重的姐姐。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施明夜一定很赞同你复仇的想法。因为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顶头上司,很容易受他驱使。”   “身处的环境让你越陷越深,偏偏你自己还毫无所觉。”   尹承晞进入主庙后没看见施明夜,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想法:避开一切危险,想尽办法求胜,最好东西城的领头羊死得七零八落,他再来收割势力。   戚柏枢在墙边摇摇欲坠,尽管他想要开口反驳,可是施明夜曾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曾经被无视过多次的充满野心的双眼,也不断在记忆中闪现。   张程宁眼看戚柏枢状态不对,立刻打断尹承晞还想说出口的话,“戚组长,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是非,这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游戏,与其他事情无关!”   可惜他开口还是迟了,戚柏枢这会儿已经听不进他说的话。   如果他是能听得进去话的人,也不会被宙斯驱使这么久。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需要缓一缓……”   孙靖城手持匕首对着尹承晞,听他这话头皮都要炸开,“你缓什么缓,你缓了我们这儿谁能挡得住他?!”   “让我缓一缓……”戚柏枢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看来他是靠不上了,孙靖城按压心中的不安,直面尹承晞。   不料尹承晞之前面对戚柏枢时的气势汹汹全部消减,他轻笑一声冲他们说道:“别紧张,李望被吊在恶鬼像上,短时间内我又搬不走他,你们的布置做得还是挺好的。”   在这种时候得到对手的夸奖并不会让他们开心,反而更加警惕。   尹承晞说是搬不走,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搬不走?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尹承晞试探性地问道。   “你能给我们什么?”张程宁开门见山,“我们想要你们的命,可你和李望都不会死,这场游戏我们永远都赢不了。”   他们布下这片天罗地网是为了提前结束游戏,可是却意外知晓了游戏中最大的BUG,对面有两名玩家永不死亡。   这些都是新系统不知道的消息,安蕊他们也把它瞒得很好,所以现在才能给他们重重一击。   如果能够谈判,对他们来说,就有时间回去重新思考对策,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交易是假的,主要是想空手套白狼。”   最后一根束缚着李望的绳索也被尹承晞暗地里绞断,他拔下那根三叉戟,朝着早就确定好的叛徒玩家方向扔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叛徒玩家来不及彻底躲开,被扎中右腹,又随冲力撞向墙面,一下磕到后脑,顿时人事不知。   张程宁第一时间赶到她身旁,急忙喂下一颗药丸,又命令胡成和孙靖城去追带人逃走的尹承晞。   胡成和孙靖城领命就要出去,赵影突然揭开主庙屋顶的砖瓦,对屋内几人说道:“有人把那个缺口封住了,他们俩逃不出去!”   胡成借着恶鬼像翻上屋顶,顺着赵影指着的方向看去。   原来被尹承晞不知怎么融开的黑暗缺口,此时已经重被光明占领,整座村庄再次被一整圈的光明笼罩。   赵影方才一直在屋顶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会儿看见胡成急忙将自己的推断说给他听。   “虽说他们两人都不会死亡,但游戏本身的设定是无法更改的。李望经过光明时会被灼烧,尹承晞也要破除光明才能走进村庄,说明他们忌惮这层光,不会轻易尝试通过。   哪怕尹承晞硬要带着李望离开,也会晕倒在村庄外不远处,还是会被我们抓回来。所以只需要在村庄内部搜,就一定能抓到他们!”   赵影说的极快,胡成还反应了一两秒才明白他的意思,“谢了,兄弟!”   能够快速整理情况再给出解决方案,是个人才。   “你都听见了,还不快走!”胡成冲着屋内的孙靖城吼道。   孙靖城这回也没再和胡成争个高低,埋头就跑了出去。   “兄弟东城哪个组织的,有机会出游戏的话,我请你吃饭。”胡成心里总还想着施明夜的种种小动作,暗搓搓地也想从东城捞点质量好的高玩回西城。   赵影突然感觉有点尴尬,不知该怎样作答。   他身边的玩家见他不说话,急得替他说道:“哎,你不是前不久被施副组长带回组织的吗,怎么不说啊?”   胡成面上笑容骤然收起,呵呵一声,跳下屋顶。   赵影看向身旁的玩家,心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不快的事,不然人怎么能缺心眼到这种地步!   前不久被施明夜带回组织的,只有林豪组织内的玩家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到最后的结尾前,说明一下我的想法:   我认为高等文明和低等文明星球之间是不具备平等对话的权利的,男女主拼尽全力也不会拥有和高等文明叫板的机会。   因为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发展差距,主要是科技和思想,而这两样东西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补足,光靠一两个聪明的人是无法弥补的。 第222章 鬼影迷踪   重重人影交织如云,在黑暗中不断有人喘着粗气来回搜寻。   赵影在屋顶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玩家的照明道具被毁,明明在高处能够清楚地确认对方的位置,却始终听不到前方抓人的好消息。   这样下去不行,照明道具不多,迟早会被尹承晞毁完,完全黑暗的环境下他的优势只会更大,只怕是到了白天他们也抓不到人。   张程宁虽然不在屋顶,但是他知道这么久都没听见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去和那边的人说,让他们能动的人都过来。”   村庄就这么点大,他们始终抓不到尹承晞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他们人太少,二是天色太暗看不清。   西城高玩本来就比东城少,这次游戏他们阵营一共百人,西城只有不到三十人,再加上不听话中毒腹痛的,最后能到这半边做布置的只有二十人。   再加上东城那些没中招的,加在一起才勉强有三十人,根本做不到将村庄彻底覆盖搜查。   距离他找到陨石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多,症状轻的应该也能走动了,这时候不增加人手,什么时候增加?   领命的玩家立即跃上屋顶,朝着那边主庙奔去。   被喂下药丸的女玩家终于转醒,她腹部衣服上被扎了个洞,可身体却恢复如初。   她一醒过来就听见张程宁在询问玩家们手上还剩多少照明类道具,就知道尹承晞跑了还没被抓回来,她急中生智,想到自己物品格中的木头。   “张组长,我有可以照明的办法,不是道具,尹承晞也没办法大范围熄灭光亮!”   **   除去外围一圈莹黄色光明外,在夜晚的微风细雨下,黑暗的村庄中,每隔几家门户就燃起一串火堆。   推开门窗,光亮随着露出的洞口向外散播着温暖与光明。   黑暗?   黑暗已经不属于这座鬼村了!   进入游戏以来的安逸让光明阵营的高玩们丧失了大部分的警惕,他们现在全都认为这场游戏唯一的危险来自于对手,至于鬼村,那算什么!   “还挺好骗的。”安蕊站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烧到的黑暗房屋屋顶,对着身后人感慨道。   尹承晞将昏迷中的李望扔到院子中央,又将一枚隐秘空间丢在他身下,这才转头回应:“不是他们好骗,是你太聪明了。”   安蕊轻笑一声,她不觉得自己比高玩聪明很多,只是环境使然,或许高玩中的一部分已经产生了疑惑,但是新系统的偏爱麻痹了他们的感官。   “处理完他,就该我了。”   **   大半的村庄被点亮,可是随着光亮的到来,张程宁却愈发地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这份不安来自何处,但是下意识地拦住想要离开的邹妩,“还没有找到尹承晞吗?”   张程宁不是性急的人,所以他问的时候,邹妩愣了一下。   “没有,不过只剩下最后四分之一,那边刚刚又来了三十个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的藏身地。”   听这些话,似乎一切正常,可是张程宁还是无法安心,又问道:“外围有人守着吗?”   “一直有人守着,施副组长似乎提前有安排,之前那处缺口就是他安排的玩家拿着观音像手中的柳枝去补上的。”   尽管邹妩也不喜欢施明夜的处事方式,但是不得不承认,施明夜确实算无遗策,把尹承晞逼入穷巷。   “但是……”邹妩感觉张哥的状态很不对劲,所以将她以为不用上报的小事也说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被逼进密林的村民鬼魂好像又回到村庄外了,可能是因为密林里没有玩家了?”   张程宁悚然一惊,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瞬间击中他的大脑,“那群鬼魂围在哪里?!”   “就在对面村庄外,反正他们也靠近不了,大家也没当回事,估计是觉得我们破坏了他们的住处,所以想泄愤吧!”   邹妩不以为意地耸肩,自打进入游戏后,他们都知道自己身上的保命符能让他们不受恶鬼倾袭,所以对这些鬼魂毫无忌惮之心,她本来也不准备说的,只是看张哥好像很在意这些细节。   张程宁呼吸猛然加重,拉住邹妩的手腕,艰难地说道:“去把火堆灭了,全部!”   他不知道现在还能挽回多少,但是能挽回一点就是一点。   邹妩简直满头雾水,“张哥,咱们都点燃四分之三的村子了,剩下的那点在我来报告之前也开始有人去点火堆,马上就要抓到人了,怎么突然要灭火?”   赵影驾轻就熟地掀开屋顶的砖瓦,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们二人说道:“已经都点燃了,而且他们好像抓到人了。”   邹妩惊喜地一拍张程宁的肩膀,“张哥,看来这场游戏快分出胜负了,尹承晞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我们这边有六七十个人搜他,抓到人是迟早的事,你也别总是疑神疑鬼地吓自己。”   张程宁握紧拳头,心头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已经抓到人,就让他们把火堆都熄了,我们回自己的主庙。”   他难以解释自己那可怕的猜想,只能强硬地安排手下的玩家按照他的想法做事。   邹妩虽然不明白张程宁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毕竟已经抓到了人,回去也好。   只是还不等她出去吩咐做事,就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急速奔来,冲着他们说道:“他们三个把自己锁在隐秘空间里,我们动不了他们。”   邹妩听见这话就觉得奇怪,“隐秘空间只能保证外界不破坏里面,但是想要把人拉出来还是可以的,怎么会动不了他们?”   传话的人噼里啪啦一顿诉苦,“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那个隐秘空间像是被封锁住了一样,我们伸不进去手啊!”   邹妩心头窝火,想要逮着他骂一顿,可是心里又明白并不是他的过错,烦躁地挥手道:“行了,带我过去!”   张程宁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我也去。”   这一系列的不安与疑惑,他相信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答案。   当他们带人来到尹承晞三人所在的位置时,尹承晞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对围着他一圈指指点点的玩家视而不见。   张程宁按着隐秘空间的边界,那像是一道透明的玻璃门,死死嵌在地面上。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信尹承晞是会束手就擒的人,无论他使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无法靠近他们三人,隐秘空间这枚道具存在时间仅有两个小时是所有高玩都知道的事。   只可能是两个小时后,尹承晞的目的就能达到。   听见了张程宁的声音,尹承晞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与其问我想要什么,不如你看看你们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尹承晞是个坏心眼,虽然他们迟早会知道,但是他不介意将这份恐惧提前宣告。   为了映衬他话语的正确性,本属于他们大本营的主庙处,开始不断地传来人类的惨叫声。   有的声音凄厉而短暂,似乎喊完那一声,主人便已经失去了生命。   未知的恐惧裹挟着在场的玩家,他们的心瞬间揪紧,时不时地对视,企图从队友身上汲取一部分的勇气来抵挡。   “你一定想问我做了什么,但重要的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们做了什么。”   尹承晞垂眸看向始终昏迷不醒的李望,他胸口处的血洞仍未愈合,此刻仍然缓慢地向外渗血。   他和安蕊手上都没有药丸,所以只能任由李望自愈,但宙斯的意识剩不下多少,那点自愈几近于无。   他们要赶在李望流血过量死亡前离开这场游戏。   周围玩家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急切地逼问:“尹承晞,你逃不出去的,垂死挣扎只会让你的死亡更加丑陋,如果还想留下个全尸,就快点停止你的那些把戏!”   尹承晞冷笑一声,压根不搭理这人。   张程宁看他的态度就觉得不妙,而除去主庙方向外,他们所在的村庄外围也逐渐传来玩家的痛呼声,有离得近的立刻打探到消息。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能靠近带光的屋子了!”   张程宁脸色一沉,想到李望血肉模糊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他们是不是被烧灼到了?”   传递消息的人正想说这点,被张程宁说到后连连点头。   张程宁从胸口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问尹承晞:“你是从什么时候把我们变成你们阵营的玩家的?”   “你们明明有办法让我们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的走出这场游戏,为什么要骗我?”   阵营战,双方不死不休,但是如果双方阵营玩家能够相互转换,将一个阵营的存在彻底消灭,也算是一种胜利,这是钻系统规则的漏洞,但是能救下所有人。   尹承晞看着周围一圈人,嘲讽张程宁的想当然:“如果告诉你们,那是你们变成我们阵营的玩家,还是我们几个变成你们阵营的玩家,需要我告诉你其中的差别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故事快结束了,男女主还处于牵手阶段。   不愧是我! 第223章 鬼影迷踪   张程宁没吱声。   因为他知道尹承晞说的话正中红心。   要是让之前的他们知道玩家之间的阵营可以相互转化,与其转化他们这边接近百人,不如转化尹承晞这边几人来得方便。   当然还有些更隐秘的心思,比如说被转化后消失的阵营,会不会反噬从前所属的玩家。   尹承晞他们找到了方法,不愿意告诉他们,而是暗中操作,情有可原。   张程宁能想明白,可不代表在场的其他人都能想明白,甚至想明白了,也不能接受。   “你凭什么把我们的阵营转换了?找到方法之后你们自己转换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拖累这么多人?”   远处的惨叫声一直不停,换着人地叫,他们在这里听着都觉得惨不忍睹。   尹承晞嗤笑说话之人的无耻,“我们本来也没准备这么狠,这不是你们先动的手吗?”   他顺手拍了拍躺在地上的李望,李望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胸膛处还有伤口不断流血。   “要不是他被宙斯附身过,早就死了。就算他没死,你们刚刚不也准备杀了他吗?”   李望的惨状让众人噤声,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尹承晞身上,李望也一直是由主庙内的人处理,他们只是在视频里看见了他。   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他们确实叫嚣着要杀了他,但是现在直面他本人,以及要为他讨回公道的队友,他们却觉得张不开嘴解释。   张程宁听着邹妩报上西城玩家的人数,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为止西城玩家没什么损伤,始终不肯过来的那些人,他本来也不准备再留。   “反正已经转换阵营了,我们现在是队友,你也没必要这么防着我们……”   张程宁现在是无事一身轻,蹲在尹承晞面前尝试和他沟通。   “说起来,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我们转换过来的?李望又是什么时候被宙斯附身的?而且为什么连安蕊都晕倒了?感觉你们瞒了我很多事情。”   关于安蕊的情况,他早就想问了,这场游戏里虽然尹承晞的名头大,但是他最忌惮的还是安蕊。   只是好不容易见面,安蕊却和李望一样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法嘛,不能说,免得你们中有些人动歪心思;李望被附身的时候你们就在他身边,安蕊她还一直以为你们都知道,结果前不久去试探,你立刻就把人丢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尹承晞掰起手指认真回答张程宁的问题,只是一字一句都往他的心窝上戳。   “至于安蕊,她不是出事晕倒了,是被我劈晕了。”   尹承晞说完话后一副我已经说完了,你们都懂了吧的表情,更叫人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理由。   “为什么?”果然有人出声问道。   尹承晞一撇嘴,“你们真的有很多问题,难道不会自己动脑思考吗?”   被呛话的玩家顿时脸红,支支吾吾地想回应,却找不到支点。   邹妩跟着半蹲下来,靠在张程宁耳边小声提醒道:“尹承晞这是在拖时间,他们一定有别的准备。”   张程宁也早就猜到这点,只是尹承晞说话老道,东一榔锤西一棒子,叫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视线下落到昏迷的李望身上,他不禁皱眉,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他们都没察觉出来?   他们朝夕相处,安蕊和尹承晞只是和李望在游戏中相见,每次时间都很短暂,而且根据李望大致描述的游戏内容,他也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胡成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切地将邹妩拨开,“张哥,是不是他刚来的时候,那次宙斯返修他不是昏迷了吗?!”   他们都没察觉到李望的不对劲,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在深入接触李望前,里面的芯子就被替换了。   这同时说明,经过了潜伏在尹承晞体内绝不露面只是探听消息的初期附身阶段,以及在安锐体内与本人争夺所属权的升级附身阶段,现在的宙斯已经成长到能与本人灵魂相融,甚至连本人都能欺骗过去的终极附身阶段!   宙斯的成长速度,居然如此惊人?!   “所以他一醒过来就引导我们给他找能力强劲的队友,他是故意要绑定安蕊,近距离观察安蕊。”张程宁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这几个人居然都被宙斯玩得团团转,亏他们还自诩是高玩!   “还不算太笨。”尹承晞的耳力一直都很好,胡成和张程宁小心翼翼压低的声音全都被他听个正着。   “既然你们都知道他被宙斯附身,为什么还要……”胡成说到一半,对上地上李望的脸,忽然说不下去了。   就连他们几个都没能发现李望的不对劲,安蕊当时肯定也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和李望组队,后来发现不对,已经迟了。   可尹承晞误解了他没说完的话,以为他是问他们为什么要来救李望,冷淡地看着他,“你们在宙斯计划里待得越久,就越冷血,可是安蕊不一样,她的血还是热的。”   “她说当初我被宙斯附身不是我的错,安锐被附身死亡也不是他的错,那么现在李望被附身,当然也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做错,那我们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宙斯计划不以对错论结果,而是以结果论对错。”张程宁将胡成按回人群,自己对上尹承晞,“他们都是为了求活,只是求活求久了,麻痹了五感,不是他们的错。”   尹承晞点头肯定他的话,“没错,确实错不全在他们身上。”   但他忽然话音一转,“要是他们当时干脆地把李望杀了,我们反而不会这么愤怒,因为大家都只是在求活。但是看看他的样子,想想他的遭遇,张程宁,你敢摸着良心说他们没有做错吗?”   张程宁不说话了,一直在旁边围着的玩家们也说不出话来。   场面一下子僵持住,邹妩深知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可是她先前已经提醒过张程宁,他现在显然被李望和安蕊的事牵绊住情绪,无法正常思考。   还有谁能主持大局?   施明夜的名字骤然从她脑袋中冒了出来,尽管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但是她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尹承晞的目的得逞后,他们只怕没有活路可走。   她弟弟是无辜牵扯进来的,根本不是高玩,不论如何,她要让他活着出去!   邹妩缓慢退出人群,朝着他们主庙的方向而去。   她不信施明夜这种等级的高玩会死在那里,他们手里一定还有保命手段。   而就在邹妩离开后,张程宁突然说道:“你看不上我们这群自诩高玩的人,也愤恨我们对李望的暴行,你不会白白让我们捡回一条命,所以你想杀了我们?”   结合他们在主庙中相见时的谈话,尹承晞对他们皆有杀意。   安蕊或许是因为此事和他产生了分歧,所以被他劈晕了?   周遭玩家瞬间被吓得向后退好几步,每个人都生怕自己是被尹承晞选中杀戮的第一批人。   半蹲在尹承晞面前的张程宁顿时显得形单影只。   尹承晞在地上盘腿坐着,盯着张程宁看了半晌,忽而笑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可是隐秘空间禁锢的不仅仅是你们,还有我,大可不必这么害怕我大开杀戒。”   如果他是在张程宁问完就立刻回答,在场的玩家们或许还会信他,但是他停顿了如此之久,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他们瞬间就为这副荒唐的景象找到了解释,一定是尹承晞和躺在地上的队友起了争执,虽然他制住了队友,但队友晕倒前用道具困住了他,不让他伤害别人。   不出一会儿,周围的玩家全部四散而逃,他们明白自己不能逃出村庄,但是只要挨到天明,自然也能顺利走出这里。   现在接近凌晨一点,等尹承晞从禁锢中走出来,是三点,距离天亮有近三个小时。   只要挨过那三个小时,他们就能趁着天亮逃出村庄,在密林里等到早晨八点系统检测阵营人数,就能顺利通关游戏。   众人边逃边骂,骂尹承晞是个疯子,加大游戏难度,骂戚柏枢没脑子,招惹对面玩家,反正就是不骂自己。   一时间尹承晞周围只剩下张程宁和胡成、孙靖城三人,其他人全部没了人影。   怪的是张程宁并没有出声制止西城玩家奔逃,自己跟着盘腿坐在地上。   “我想来想去,觉得能转换阵营的方法只有点火,你是刻意引导我们点火的?”   尹承晞看向四周,那名叛徒女玩家并不在张程宁身边,反问道:“你都不寒心的吗?”   张程宁表情不动,自顾自地说着:“明明之前用照明道具没什么问题,偏偏点火照明不行,那就是方式不对,照明这个结果是没有错的。”   “说起来,夜晚的雨下个不停,就是在警告我们不要点火?”   张程宁顺手接住天空飘下的小雨滴,后知后觉地感叹。 第224章 鬼影迷踪   尹承晞和张程宁面对面说话,各说各的,谁都不爱接另一个人的话,偏偏两人还一直说个不停,那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孙靖城悄咪咪地拿手肘捣胡成的腰,“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胡成看他一眼,“如果尹承晞真想杀人,躲是没有出路的,不如在这里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们俩的对话也同样被尹承晞听入耳中,他嗤笑两人的天真。   “你们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决问题?能把李望恢复原样,让他遗忘昏迷前的痛苦?”   “不对,”尹承晞视线转移到张程宁身上,“你不会用这么温和的方法,你一定是想搞清楚阵营转换的原理,然后用永不结束游戏来威胁我。”   张程宁微笑着,并没有否认。   就在两人隔着道具对峙的空档里,本该昏迷的安蕊手指忽然弹跳一瞬,接着她毫无预警地睁开双眼,对上张程宁。   “他们手握这局游戏的真理——信仰与迷信截然不同,密林中有一处地方不对劲,比旁的地方潮湿得多,你们、呃……要……该死!”   安蕊忽然捂住脑袋,表情一时一变,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眼。   “尹承晞!我找到它了!打晕我!”安蕊赤红着双眼,忽然抬头望向身边人。   尹承晞毫不犹豫,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安蕊重新昏倒,尹承晞扶住她的后腰,慢慢将她放至地面。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张程宁没忍住上前两步,“她怎么了?”   “能公然挑衅宙斯计划的公平性,为你们提供便利,你觉得她是怎么了?”尹承晞垂眸反问。   孙靖城嘴快过脑,几乎是在想到的瞬间就张口道:“她被新系统附身了?!”   他刚说完,就被胡成狠狠瞪了一眼,虽然他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可是再一想,他都能想到,在场的人应该都在他之前想到了,但是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所以果然又是他的错?   “你们小队一共三人,全都被宙斯计划的主脑附身过,足以见得主脑们对你们的忌惮。你们明明不会死亡,新系统为什么还要创造这场阵营战?”   反正孙靖城已经把话说出了口,胡成也不再忌讳,该说的该问的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虽然他们和尹承晞并不相熟,但是打晕安蕊一意孤行要杀掉在场的玩家,怎么看都觉得违和感很重,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尹承晞一边替安蕊揉捏着后颈,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其实你们应该也能看的出来,无论是宙斯还是新系统,哪一个主脑都不想让我们活着。面对这种必死的情况,如果是你们,会怎么办?”   “当然是想尽办法活下去。事实上,如果我们够聪明,也该放弃自己的生命,让你们活下去。”   张程宁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明白了。   “张哥,你说什么胡话呢?!”孙靖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这是以维护西城玩家生命安全为第一守则的张程宁说出口的话。   “主脑会针对你们,恰恰证明了你们能够对宙斯计划造成威胁,从人类的未来考虑,哪怕我们阵营的玩家全部阵亡,也该硬保你们活着走出去。”   张程宁脑中闪过西城众多玩家的面容,“但是能够有这个觉悟的玩家太少了,而一旦有人从中作梗,你们性命堪忧。所以你们从来没有将希望放在这件事上,干脆将我们所有人都当做敌人。”   “反正结果都是我们死,你们活。至于过程是我们主动赴死,还是你们设计杀死我们,都无所谓。”   他们担忧的并没有错,毕竟不是每一个玩家都能充满大义,走到这一步的高玩谁不是费尽心思一心求活,怎么会甘愿替他人赴死?   哪怕现在知道一切的他,也不愿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仍然在寻找第二种解题办法。   “我在主庙就说过,这场游戏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敌人,不论有没有转换阵营,我们之间都只能有一方活下来。”尹承晞打破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毫不留情地说道。   “可是我们确实已经变成同一阵营的玩家了,为什么还是不能一起活着走出去?”孙靖城着急地恨不得把尹承晞抓出来,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游戏世界的设定先于新系统的设定,阵营战是新系统私自开启,而尹承晞和安蕊已经找到了游戏世界内的阵营转换方法,照理说,明天上午八点就该是游戏结束的时候。   “还有人没有转化?”孙靖城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   但是也不对,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点燃了火堆,但是主庙处的玩家还是被光明排斥了。   “这场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承晞看着安蕊眉头渐渐纾解,明白她大概是找到了新系统在她意识中藏身的地方,已经压制住了对方。   新系统不比宙斯,这是它第一次附身玩家,宙斯第一次附身尹承晞时连话都不敢说,就是怕被玩家找到进而压制。   只能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新系统心生恐惧了。   “这场游戏其实就是一场障眼法,保命符、恶鬼、主庙之类的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仰。”   目前为止的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算行走,所以尹承晞也愿意张开尊口替他们解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看到村庄周围的密林了吗?我猜你们村庄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没有厨房,是不是?”   尹承晞虽然是在问问题,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   “没有厨房就烧不了柴,也没有熟食吃,村民们怎么忍受得了?于是光明阵营渐渐地就空了。”   确实如他所说,光明阵营迄今为止,从未出现过任何村民的鬼魂。   他们还以为是保命符,或是鬼魂畏惧光明的缘故,原来是村民们主动放弃了身处光明的机会。   “但光明阵营即使失去了信徒,仍然能够和黑暗阵营分庭抗礼,靠的是什么呢?又是什么不让村民在光明阵营内烧火?”   这回不等尹承晞揭晓谜底,张程宁就抢先一步得出了答案。   “是此处的山神。”   “山神庇佑着光明阵营,不允许人类砍伐树木,所以林木遍布,黑暗受制。”   相较于光明与黑暗两个阵营,还潜藏着第三方阵营,就是山神阵营。   “山神阵营吸纳的是从未砍伐过树木的村民和玩家。”   张程宁说完这句话,颓然地低下头去。   “现在玩家阵营已然割裂,上午八点就会宣布出现三个阵营的玩家,我们即将展开比之前更加混乱无序的攻伐。”   今晚太混乱,谁能记得百人中谁点火了、谁砍树了?   叛徒只会比之前更加难以分辨,15天后,真的有人能走出这场游戏吗?   胡成和孙靖城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禁搓着手臂冒起的鸡皮疙瘩,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是震惊与恐惧。   “可是光明阵营不是都被转换成黑暗阵营了,也没有变成三个阵营……”   胡成的话被尹承晞的嗤笑截断,“你能想到的,你以为张程宁会想不到?”   胡成望向张程宁,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惜他注定失望。   “第三个叛徒玩家,他一直没有回来。”   这是埋在他心中的隐患,让他惴惴不安,三名叛徒玩家分别出自西城、戚柏枢和玉忱心手下,他和戚柏枢派出的玩家初夜就归来,只有玉忱心手下的那个玩家一直悄无声息。   现在看来,这名玩家已然和新系统取得了联系,在帮助新系统绞杀高玩。   在他们全都转换为黑暗阵营后,他再回到光明阵营之中,三方阵营就会彻底形成。   他手中或许还拥有转换玩家阵营的方法,只会把这场游戏的水越搅越浑,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去杀了他!”孙靖城拔出腰间匕首,只要张哥一声令下,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一定会把那个人的性命夺走。   “没用的。”事已至此,张程宁终于想清楚全部关窍,“既然他是唯一的光明阵营玩家,现在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待在对面主庙里,我们接近不了。”   “而且除了尹承晞他们三个,现在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你找都找不到他,怎么杀?”   “目前来说,唯一最简单也是最残忍的办法,就是将被困在光明之中的玩家们全部杀光。无须分辨谁是哪个阵营,只要杀光这里的人,就只剩下那个叛徒了。”   张程宁堪称冷静地叙述着尹承晞的想法,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感叹他的果断和狠心。   想必他们发现第三方阵营的时候也是在不久前,与其让玩家们摸索着发现第三方阵营,搅乱局面,不如他们先一步将人诱捕入局,全部灭杀。   既背负着全部的罪孽,也背负着全人类的希望。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主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队全员被附身! 第225章 鬼影迷踪   尹承晞和安蕊既温柔地对待自己的队友,即使被主脑附身也决不放弃;同时又对他们这帮玩家残忍至极,不给他们留下任何活路。   “你手中有大范围杀伤道具。”   事已至此,张程宁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尹承晞和安蕊禁锢空间并不是为了困住自己,而是不让其他玩家干扰道具发作,那道具的效用时间应该就在两个小时内。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杀光我们,走出这场游戏,想要做什么?”   张程宁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已经做好了为两人牺牲性命的准备,他向来是个看得清大局,舍得下小利的人。   尹承晞抬头看向他,“你明知道,哪怕我们有想法也说不了。”   宙斯和新系统就潜藏在他们三人意识之中,能够走到这一步已是千难万难,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他不会傻到自毁前路。   “只是作为朋友,忍不住想要问一问。”张程宁拍拍膝盖,缓缓站起。   深夜中的雨真密啊!   他伸手去接天下落下的细雨,细小的水珠不断落在他的手心,慢慢凝成小小的水汪。   将手缩紧,水珠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重复动作几次,他忽然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物品格调了出来,鬼盾静静躺在列表第一格。   “这是我欠李望的,他是个无辜的人。”   他为了西城玩家的性命两度抛弃李望,心中不是不愧疚,现在即将死亡,补偿要早早做好。   “你们算得都很好,但是玉忱心和施明夜不会轻易死去,尤其是施明夜,他一定会发现异常,我去替你们把后患铲除。”   “别担心,杀了他之后我会自杀。”   张程宁伸手劈晕胡成和孙靖城两人,他们俩失去意识倒在尹承晞眼前,张程宁最后不舍地按在两人脊背上,恳请尹承晞:   “如果他们醒了,别让他们去找我。”   他现在是一心求死,可到时候要是看见亲近的人还活着,他怕自己改变心意。   尹承晞低头看着被放置在李望身旁不远处的鬼盾道具,对张程宁的怨气与愤怒逐渐散去。   “嗯。”   得到尹承晞肯定的回答,张程宁立即转身离开,他怕再待久些,会狠不下心离开。   而就在张程宁离开后五分钟,尹承晞伸手触向安蕊的额间乱发,“你真的很懂这帮朋友。”   **   玉忱心在主庙内闭目养神,却突然听见外面庄月新的大吵大闹,女人尖利的叫声不断刺激他的耳膜,叫他静不下心来。   “怎么回事?”   他刚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平时形影不离守在他身后的人已经自请去往对面阵营做叛徒,现今还没有归来。   好在门外也守着玩家,着急忙慌地解释:“玉组长,那女人醒过来之后就在发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玉忱心抬头看向屋中悲悯的观音像,观音嘴角含笑,垂首俯视人间,只是它手上的石瓶中空空如也。   柳枝被施明夜想办法拿走了,虽然他当时觉得施明夜的举动不妥,但也并没有阻拦。   现在再看观音像,观音悲悯望世界,却失去了庇护人类的道具,总觉得像是神力已经消失了似的。   撇开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玉忱心打开禁闭的屋门,“带我去看她。”   “是!”   庄月新被看管的屋子离他不远,所以尖叫声才能不断挑战他的神经。   逐渐走近后,庄月新的话也慢慢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的点数变了?”玉忱心听了个大概,停在半路不再靠近。   跟在他身后的玩家也不得不停下来回答:“她是这么说的,但是她不愿意让我们看她的数值,所以我们无法确认是否属实。”   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能让她这么疯狂,看来是满值的幸运没了。   “幸运新人的光环还在吗?”玉忱心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身后的玩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在的,组长。”   庄月新是真的疯,醒来后为了验证自己幸运新人光环还在不在,硬是趁守着的玩家不注意,自己往墙上撞。   结果她复活了,把守她的玩家吓了个半死。   只是似乎她撞了一次后,闹得更厉害了,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   玉忱心想到之前庄月新莫名其妙的一晕,大致猜到了原因。   “无意间夺走的属于别人的东西,尽管再三挣扎,还是无力改变东西回归主人的事实吗?”   身后的玩家听不懂玉忱心的话,不由问他是什么意思,玉忱心只是一笑,“没什么,有感而发。”   “他回来了吗?”   玩家知道能让玉忱心亲口问去向的人不过那么几个,能问回没回来的,也只有一直默默跟随在玉组长身后的那人。   “还没有,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他对组长忠心耿耿,这次也是为了让组长省心才自请前去,相信只要做好那边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了。”   忠心耿耿啊!   玉忱心试图回想和这个人的相遇或是回忆,可是他这几年来一直沉迷于寻找队友死亡的真相,身边人的来去全部忽略不计。   现在去想,竟想不起他的过去与自己有什么交集,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对自己忠心耿耿。   张程宁第一次见他时,也提醒过林豪背叛的事……   不过自己不是很在乎身边人有没有背叛,也无心创建组织拢合玩家,背叛或是依附都没有好处可言,他愿意怎样都可以。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玉忱心突然听见庄月新尖叫一声,随后守着她的屋内玩家跟着闷哼出声。   他先是以为庄月新出手伤害了这些人,可是他们之中有人推开房门奔逃而来,他们的脸上、身上,满是被灼烧的水泡与糜烂的皮肤。   他们慌张逃窜,却无处可逃,身后追逐而来的无形的伤害几乎瞬息间就到了玉忱心眼前。   他下意识地抛出一枚道具,瞬间就被消融,这才明白这东西的厉害。   庄月新的尖叫声凄厉无望,体能点数极少的她,在被其他人抛下后,连走到房门都经历了三次死亡。   疼痛令她眼泪直落,泪眼模糊间她看见慌乱众人之中静默站立的玉忱心,她朝着他伸出手,期盼着他能够来救一救她。   玉忱心如她所愿地来到她身旁,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她已经又死了两次,害怕地哆嗦着想要牵扯他的手臂,她不敢去想,又死了几次的她,幸运值究竟降到了多少,幸运新人的光环又能在它身上停留多久。   “救、救救我,求你!”   玉忱心手中有一枚强力的守护性质道具,如果他想救她,完全可以将她带离这片光明。   可是他没有。   他歪头看着痛哭的庄月新,问道:“你是真的一直都不知道吗?”   庄月新仓惶摇头,水雾般的眼眸望着玉忱心。   她就像是一根柔弱的蒲草,风雨来时无法自保,只能祈求巨树的庇护。   “既然你坚持说你不知道,那我就现在告诉你好了。”   玉忱心坚定地将她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扯下去,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死亡又复活一次,确认她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开口说道:   “你其实不算是个人,顶多是个容器。宙斯把你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接纳安蕊身上过于满溢的点数和感情。”   “你的幸运值,你的幸运新人光环,你对尹承晞莫名其妙的独占欲,那些都不是你的东西。”   庄月新嘴唇颤抖着,紧紧盯着玉忱心说不出话来。   玉忱心牵唇一笑,了然道:“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庄月新本来还想再装无辜,可再次死亡后,她似乎听见了死神渐近的脚步声。   “救救我!那都是宙斯做的事,和我无关,我真的不知道啊!”   玉忱心挑起她的下巴,她立即在他手中哀怜抽泣。   泪水顺着脸颊落在玉忱心指尖,又缓缓滑落。   “宙斯真会恶心人,偏偏把你设置成这么一副样子。”   玉忱心厌弃般抽回手指,“为了创造出你这么个容器,宙斯强行改变了好几个人的人生,你发现事实后,不还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目前的一切?”   “更不要说你已经答应宙斯联手,想要在这场游戏里彻底吞噬安蕊,从容器变为主体。”   庄月新没想到玉忱心竟然把一切都了解得如此清楚,整个人吓得冷汗直出,心中的恐惧几乎要压过身体上的疼痛。   “我、我只是想活……”   她慌慌张张地替自己找着理由,可是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想让她活,所以你就不能活着。”玉忱心缓缓站起,如主庙中的观音像般俯视着趴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庄月新。   “我会在这里看你一遍又一遍地死去,直到你将身体里的东西全部还给她为止。”   死亡有时并不可怕,而轮回的死亡却无望地让人望而生畏。   庄月新扬起头颅,想要祈求眼前人的一丝怜悯,可玉忱心的眼中满是冷漠。   他已经看过太多死亡,经历过太多无辜之人的丧生,他手中在无意识下沾过无数同行人的鲜血。   这一次的血,是为了保护同行人而流。   “不要再这么看我,那只会让我更加厌恶。”   她从不祈求他人的庇护,她自己即是参天大树。 第226章 鬼影迷踪   庄月新趴倒在地上,裸露在外的手背上满是被燎烧的痕迹,这一次死亡后她没能再次醒来。   玉忱心俯身下去,在她头顶轻声呢喃:“你被创造了十年,她就痛苦了十年。每一次好运都被你截走,每一次磨难都由她承担,你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只是容器,还是贪婪地想要吞噬主体。”   “但你不知道的是,哪怕你听从宙斯的吩咐,吞噬了她,你也永远不可能取代她,吞噬后的下一场游戏就是你的死期。”   庄月新向前想后两条路都是死路,作为容器,从她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会以悲剧收尾。   “看来主脑们戒备的不仅仅是尹承晞,安蕊也不遑多让,倒是我之前小看了她。”   一直藏身在不远处的施明夜手持玉珠,缓步靠近。   他本来躲在主庙附近,是想借着大部分人手都去观看李望死亡的机会,暗中刺杀玉忱心。   只不过还没等他找到机会,那边似乎先一步生起变故。   玉忱心盯着他手中的玉珠,冷笑一声,“掠夺是你的本性吗?”   施明夜抛动手中的玉珠,眉眼带笑,不为所动,“如此强力的道具,只用来进入游戏世界,也太奢侈了些。”   玉忱心懒得和这种人打嘴仗,确认庄月新确实死亡后,就欲离开,却被施明夜拦个正着。   “玉组长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   玉忱心环望四周,空无一人,连之前众人死亡前的哀鸣都已然消失不见。   此处似乎只剩他和施明夜两个活人。   “你想杀了我?”   施明夜笑容弧度不变,点头道:“玉组长实在是太碍眼了。”   玉忱心觉得滑稽,可是看施明夜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   十殿阎罗之所以威名赫赫,就是因为他堪称不死的能力,越神秘越让人不敢与他为敌。   施明夜应该不知道轮回转盘的事,他凭什么自信能杀了他?   “我知道,玉组长手里有个叫【轮回转盘】的道具,如果你能用好它,哪怕在场所有人都死了,你也能活着走出去。当然了,前提是你能用好它。”   施明夜在距离玉忱心不远处停下,嘴角弧度稍扬。   “不过,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它了。”   他欣赏着玉忱心突然的变脸,自觉凌驾于玉忱心之上,一时志得意满。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是你这么不在意身边的人,想要探听你的秘密,比你想的要容易的多。”   玉忱心和他对视,想到了一个人,让他频频皱眉。   知道轮回转盘的人就那么几个,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向玉忱心开口,唯一可能听过道具名称,还能猜到他现在不懂如何使用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一直没有归来的人。   他真的背叛了自己,投奔了施明夜?   施明夜手中的玉珠露出一丝裂缝,他不由得惋惜地取出一枚按钮,“虽然我还想和你再聊聊天,但是情况好像不太允许。不过别担心,等出去后,我会去你的墓碑前和你细说的。”   他早就暗中准备好锁定玉忱心的攻击性道具,只要按下按钮,玉忱心要么将手中的道具用于防护,最终死于灼烧,要么就是被道具击中死亡。   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蛰伏与隐忍,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   没了玉忱心,戚柏枢只不过是他放在人前的靶子,而张程宁这个软蛋他从未放在眼中,收服东西两城指日可待。   他将会是宙斯计划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玩家群体的人!   他早就知道手中没有筹码是无法与主脑们谈判,所以他苦心孤诣,才有了今日局面。   他要成为主脑的代行者,踩着众多玩家的血肉向上爬。   什么主玩家、副玩家,他会让宙斯和新系统不得不正视他,他要凌驾于众人之上,不再一味遭受死亡的威胁!   激情幻想的美好未来让他体内肾上腺素骤增,整个人如同沸腾一般激动战栗。   可是明明在他按下按钮就该死亡的人却仍然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像是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板,将他的情绪快速冷却。   他不信邪地再次按下按钮,可道具还是没有丝毫发动的声响。   玉忱心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出了差错,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一直被他握在手心的玉珠自动回转到他身后,抵住了喷射而来的毒牙。   毒牙与玉珠同时消散,灼烧的皮肤发出焦烂的声响,施明夜在一瞬间就将自己手中其他防守类道具扔出去,可是无论是哪个,都不能护他安全。   光明的灼烧设置是新系统用来攻击安蕊和尹承晞的,普通的道具根本无法抵挡。   他和方才的庄月新一样痛苦地满地打滚,可是他只有一条命。   他不明白,一切明明都按照他所想的在走,明明确认再三,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为什么道具会出错?   为什么他、会死?   玉忱心看着他挣扎、迷茫、死去,冲着他来时的主庙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像影子一样活在他身后好几年的男人跪在他面前。   “组长,我没有背叛您。”   他不是林豪,不会做叛徒,那只是为了欺骗施明夜而行的障眼法。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玉忱心看着他完好无损地站立在光明之中,并未使用任何道具,就知道另一边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五一十地将他在那边看见的一切告知玉忱心,对自己借机转回光明阵营的事,也无丝毫隐瞒。   “组长,等尹承晞和安蕊将其他人处理完毕后,我会送您安全退出游戏。”   玉忱心第一次定神去看他,看这个默默无闻在他身后几年的人。   “你不想活了?”   想要走出这场游戏,只有三方阵营只剩一方,虽说砍树能够转移阵营,但是他和安蕊他们都不属于山神阵营,想要安稳送他们走出游戏。   唯一光明阵营的他,只能死亡。   “组长或许忘了,但我不敢忘。是组长救了我,我才能有今天,能够替我的兄弟手刃仇人。”   “我厌弃自己的过去,厌弃自己手中的血,就算出去也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这条命,我想自私地还给组长。”   他低垂着头,向玉忱心展露着脆弱的脖颈,也展示着他的决心。   玉忱心不是个爱干涉他人决定的人,但几年的陪伴也不是虚妄,“再等等,或许他们还有别的打算。”   “是。”   **   第一批丧尸出现时,黑暗的村庄内突然惊现玩家们的呼救和惊慌逃窜声。   那是喝过被末日真凶切割版污染后水源的玩家们,他们在一个小时半后没能撑过去,开始撕咬身旁的同伴。   众人以为那是会传染的丧尸病毒,一旦有人被扑倒咬伤,所有人都趁机离开,绝不向他伸出援手。   玩家的哀嚎声唤醒了胡成和孙靖城,两人捂着后颈摇摇晃晃地站起,几秒的时间里揪反应过来,质问尹承晞张程宁的去向。   尹承晞替安蕊遮挡着天空飘下来的细雨,指着地上的鬼盾,警告两人不要随意离开去寻找他。   孙靖城当然不会听,可是胡成一把拉住冲动的他,再次将他劈昏在地。   “这样的结局也好,其实无止境地游戏,我也挺累的。”   “活着的人才累,你们活着出去之后还得想办法替人类谋出路,想想就够呛。”   这些话不知是说给尹承晞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给我们俩留个全尸,我不想死得太难看。”胡成抹去脸上的雨水,以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   他知道尹承晞能听到的。   可是尹承晞没有回应他,他在心中大骂他小气。   丧尸闻着人类的味道,在黑暗的村庄中不断地追逐着,他们时而能听见玩家们的脚步和丧尸的怒吼声。   或许是因为鬼盾,他们所在的地方一直没有丧尸来临。   可是当整个区域内其他玩家全部死亡后,鬼盾也阻挡不了丧尸的本能。   胡成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过分,眼前的黑色不知怎么的也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血红色,他的喘息声重的一直响在自己的耳边。   他不明白喘息声为什么会这么重,直到他低头看见孙靖诚又一次苏醒,饥渴的红眼在黑夜中亮得惊人。   真狠,一个人都不放过。   他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再和尹承晞调侃一番,却望见尹承晞也在重重地喘息,他正将什么东西放在安蕊鼻下,一边轻轻地推她。   “时间到了,该醒来了。”   迟钝的大脑费了很大一番力气也想不明白,什么时间到了?为什么他们使用的道具连尹承晞都会中招?   他们不是要杀尽其他玩家走出这场游戏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人性在与兽性做最后的抗争,孙靖城被他死死地按在手下,徒劳地怒吼。   他看见安蕊终于醒来,同时一直守护着他们三人的屏障也彻底消失。   李望猛地冲二人扑去,被尹承晞一脚踢开,而尹承晞也似难自控,借惯性倒在地上。   两个小时的时间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带猫去洗澡,下楼时它在猫包里一直发抖,结果上车就不抖了。   更过分的是,洗完澡之后,它觉得自己很干净,我们很脏,现在都不让人抱!!   可恶!! 第227章 鬼影迷踪   安蕊被鼻尖的刺激味道惊醒,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尹承晞和李望对踹倒向两边,不由得狠狠吸了口气。   深夜的细雨都被她吸进鼻腔中些许,冰冷的触感和潮湿的水汽直逼大脑。   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一切。   尹承晞再次踹翻无意识只想攻击她的李望,把人死死地按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她吼道:“快走!”   哪怕意志坚定如尹承晞,也快要不敌道具的效用,彻底化为丧尸。   末日真凶的使用需要人们在完全封闭的空间内待整整两个小时,由光明而造的闭环村庄就是天然培养皿,除了将陨石含在舌下的安蕊,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在做下这个计划时,尹承晞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关于这一点,他们俩都很清楚。   尽管末日真凶就被她含在舌下,她也不能一直在村庄内部停留。因为尹承晞和李望都曾被宙斯附身过,即使其他玩家全部厮杀死亡,他们也会作为丧尸一直活着。   而丧尸的本性就是追逐新鲜的血肉,她停留越久,她们三人之间的厮杀越是无法避免。   更甚的是,如果今晚无法彻底解决问题,明早当太阳升起,她就不得不面对两个不死不灭的丧尸,其中有一个还是尹承晞!   安蕊眸中闪过狠戾,将手指伸进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中,海妖之身瞬间发动。   她的腮边冒起鱼鳞,指甲也随之变长,坚硬的指甲划破冲上前来的丧尸肚皮,瞬间就让他瘫倒在地毫无反击能力。   尹承晞替她拦住围过来的大部分丧尸,指着东边道:“拿着柳枝的玩家在那边,男人、短发、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戴着草帽。”   安蕊连一声回应都没,完全信任他在背后的守护,一跃登上屋顶,冲他指着的方向飞驰而去。   胡成一边和自己的思绪抗争,一边拖抓硬拽把孙靖城带离战局。   他又不傻,尹承晞和安蕊刚刚的动作半点没留情,全在下死手,他们俩眼看着是变异在即,冲上去就是送菜,不如躲得远点,说不准还能等到尹承晞变异后,求一条活路。   没错,就是一条活路。   他相信尹承晞不会就这么死去,安蕊也绝不会让他这么憋屈地死去。   他要等,等安蕊的计划成功,要活着出去和西城玩家们团圆。   而此时对安蕊来说,最紧张的就是时间。   海妖之身纵然强大,但是持续时间仅有15分钟。   好在尹承晞已经将那人的外貌描述得十分清楚,她在十分钟后终于找到了已经化为丧尸的玩家。   柳枝仍然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原本青翠欲滴的枝叶此时已经卷边泛黄,也不知还能再被使用几次。   她试图将柳枝夺走,丧尸僵硬的手却死死守着它,还试图张嘴咬她。   匕首银光一闪,丧尸的头颅与身体分为两半,他的嘴巴仍然大张着,脑袋也未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安蕊掰开他的手指,将柳枝取走,随后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由于此处已经只剩下她一个活人,所有丧尸都闻着味道追赶过来,她又因为柳枝停留了一段时间,丧尸的嘶吼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她此时突然痛恨因海妖之身而被加强数倍的听力,因为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曾经保护着她,却被她亲手送入地狱的人的声音。   柳枝的枝杈咯在掌心,疼痛令她格外清醒。   她还不能停下,她绝不能停下!   赌注已经下得够大,她一定要掀翻这场惊天赌局!   尽管眼前不远处就是灼人的光明,安蕊还是毫不犹豫踏入其中,莹白色的玉珠在她周身环绕,灼烧伤害被隔离在外。   她能够听见身后丧尸追逐她的气息而来,随后被光明灼烧无奈退后的吼声,却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走出光明的瞬间,恶鬼斑驳的面容就扑到她眼前,第一颗玉珠已然破碎,第二颗玉珠被她毫不犹豫地扔出顶上。   恶鬼并非人体,而是鬼魂,海妖之身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要想快速通过,还得靠防守能力强的玉珠。   一只恶鬼扑向她、撕扯她一次,玉珠就会多一条裂缝,她没有去数自己究竟扔出去多少玉珠,执着地向着之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而去。   当她来到先前所在的密林位置时,身后的恶鬼似有忌惮,只敢在不远处冲她龇牙咧嘴,却不敢靠近分毫。   他们最开始发觉水渍明显比别处多的地方,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个完整圆水汪。   安蕊脱力般半跪在水汪前,海妖之身的效用已经消失,她害怕再出差池,立即调取自己物品格,将阴阳生死簿取出。   在取出道具的同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运气值不值何时竟然变成了100,指尖只在其上停留了一秒,就又将面板收了回去。   现如今,运气值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满值运气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一手举阴阳生死簿,一手执柳枝,她用从未有过的虔诚心理,一笔一划地在白色的那一面写下尹承晞的名字。   可是阴阳生死簿上没有被柳枝留下任何印记,哪怕是当初的玉珠,也是先显现名字,后再消散,柳枝却连划痕都没能留下。   她突然愣住了。   巨大的恐惧裹挟着她的心,她抖着唇自问自答:“我猜错了?”   “不对,这里确实时山神庙,那些黑暗阵营的村民重新投向山神,得到了山神的接纳,所以才能恢复理智,时时前来朝拜。我没有猜错。”   “那为什么道具不起作用?”   “柳枝是假的?”   她毫不犹豫地将柳枝上新凝结的水滴滴在手背上,水滴直接融化她掌上的血肉,痛得她大喊一声。   呼喊过后她又用完好的右手举着柳枝,惊喜道:“是真的!”   一切都没有错,可为什么她用不了阴阳生死簿?!   左手仍在滴血,她却已经顾不上了。   山神的存在凌驾于黑暗光明两个阵营之上,黑暗处处受制,光明处处吃香,就是因为山神的偏爱。   阴阳生死簿名字听着就知道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是空有纸壳,没有笔墨。   能够执掌此处生死的究竟是什么?   是山神。   柳枝既有水滴又有枝杈,就是整场游戏里最符合笔墨的道具。而生死大事要经过山神同意,所以哪怕两样道具都在手中,也必须要来到山神庙前,再写下人名。   明明一切都是对的,为什么写下的人名还是不被山神承认?   她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中,思绪在脑中左突右冲,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整个人只能呆愣楞地对着水汪发呆。   就连身后突然有人靠近,她也没能及时发现。   好在来人并不是心怀恶意,而是准备替他们铺平道路的张程宁。   他被恶鬼一路撕咬追逐,此时也是狼狈不堪,但他还是拉起恍惚的安蕊,狠狠晃了两下。   “安蕊,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走不下去了!”   他已经放弃了一切,如果还不成功,他就是西城最大的罪人!   “施明夜已经死了,玉忱心和那个叛徒都在等你,哪怕别人不能活,但你总能活着走出去,无数的人类还需要光明的未来,你不能倒下!”   张程宁的冷喝将她已经泛僵的意识逐渐唤醒,她的眼神终于不再发愣,而是急转几下,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是你吗?!”   “是你趁机操控我的身体,在村庄露有缺口,尹承晞又不在我身边看着的时候,让我动了树,是不是!”   安蕊的怒火喷薄,却找不到宣泄对象,新系统在之前强行突破她意识和张程宁对话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彻底赶出自己的身体。   它不在这里,却又无处不在。   “不仅仅是你,你没有这么成熟的控制人的本事,还有宙斯,你们察觉到威胁,联手了?”   纵然两个主脑联手时间不长,但也足以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张程宁听出她话语中的慌张,虽不明白情况究竟是怎样,但首要的还是要尽快脱离游戏。   “安蕊,你听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但现在没有成功,那就尽快止损,只要你能活着走出去,人类就还有希望。”   “这话说起来或许残忍,但你已经撑过了十年,下一个十年你也可以撑过去的。把我们都忘了,等待下一次机会吧!”   “我会通知玉忱心他们,我们会尽快自杀,一定会保你安全出去!”   安蕊似乎被他的话刺激到了,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臂,不肯让他离开。   “邹妩在哪儿?”   张程宁不解地看着她,事已至此,她怎么又问起了邹妩?   “它们费尽心思,就是想叫我再次变成孤家寡人,可是这一次,我不愿意。”   “十年又十年,谁知道下次机会在什么时候?我现在就要彻底击溃它们!”   安蕊像是溺水的人,尽管身体在不断下坠,却仍然紧攥住手中最后一根稻草。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自利也罢,她已经孤独地够久了,下一个十年,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撑过来?   更何况,下一个十年后,就没有尹承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暗戳戳补充:尹承晞自从进入游戏后,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安蕊,所以哪怕新系统附身,也不敢做什么。他们唯一分开的时间段,就是尹承晞孤身一人去救李望的时候。 第228章 鬼影迷踪   也不知道张程宁和玉忱心是用什么在联系,玉忱心不过五分钟后就到达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身后跟着一个全身是黑的男人,男人手中还提着一个昏迷中的女人。   那女人就是安蕊要找的邹妩。   “她好像是想找施明夜,但是道具不够通过那一圈光明,幸好我们当时走过,顺手把她救出来了。”   天无绝人之路,邹妩本来是想救弟弟,才脱离队伍寻找一线生机,现在却成了安蕊手中的那根稻草。   “我要她脖子上的项链。”   张程宁毫不犹豫将项链从她脖颈处抽出,但却没有第一时间递给安蕊,他手握项链,犹豫不决。   “安蕊,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来他以为他们俩是想用大部分高玩的命换得走出这里,另行图谋,但是看安蕊方才的模样,似乎不是这样。   安蕊将阴阳生死簿和柳枝拿到他们二人面前,“这是阴阳生死簿,听名字就知道很厉害,但是我猜,正反两面都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   “复活卡和一枚攻击性玉珠的合体?”玉忱心来了点兴趣。   安蕊默默点头,“我想救他。”   张程宁听见她说这种话,反而更加疑惑。   如果不想让尹承晞变成丧尸死亡,他们可以采用别的方式,没必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比如说,尹承晞将李望劫走后,留下被禁锢的空间和安蕊在村庄内不就行了?   她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可是他朝玉忱心望去,企图找到相同的论断,玉忱心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立即噤声。   邹妩的项链顺利来到安蕊手中,项链和《帅府新婚》中的模样一致,是邹妩最重要的道具。   它能够让游戏世界中的三名npc对持有者拥有百分百的好感度。   在有npc的游戏世界中堪称利器,在没有npc的世界里却一文不值。   山神,会是npc吗?   安蕊怀着忐忑的心情戴上项链,取用水汪中的水沾在项链上,静静地等待着。   邹妩昏迷不醒,没人知道项链如何使用,幸好她在《星际明星》中作为魂体看过邹妩一次使用道具的过程。   虽然不知道用水行不行,但是总要一试。   玉忱心和张程宁都屏息等待,下一秒安蕊这么大活人就在他们眼前直接消失,吓了两人一跳。   “怎么回事?!”   守在玉忱心身后的男人较之两人更了解情况,拉住意图上前的两人,解释道:“她被山神接纳,进入山神庙了。”   安蕊这边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人就到了一处破败庙门口。   说是破败,也不准确。更像是长久没有人打理,所以荒废了。   蛛网灰尘之类的脏东西并不存在,只是萧条感不减。   她抬头看向庙门上方,旧木牌匾上用艳红朱砂写着“龙王庙”三个大字。   庙中铜像是个生了三头六臂的男人,三头一个怒目圆瞪,一个谦卑悯人,还有一个平视前方,目中无物。   六臂本该各执一物,可现在却有两个手掌空空如也。   安蕊将手中的阴阳生死簿和柳枝紧握,跪在山神像台前蒲团上。   山神不语,她也不急着写下尹承晞的名字。   长久的静默让此处空气都不再流淌。   安蕊等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听见山神的回音,她从蒲团上缓缓站起。   “山神已经抛弃了牟德村,是你们让我进来的。”   **   在外面等待许久的张程宁不时瞥一眼气定神闲的玉忱心,觉得被蒙在鼓中的自己似乎是被以前的同伴们排挤了。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玉忱心身后的男人见不得玉忱心被误会,急忙开口解释:“不是玉组长不想和您沟通,而是玉组长和安小姐之间都没敢把事情说定,生怕主脑会有所察觉。”   “那现在的情况是……”张程宁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心里有些别扭。   玉忱心一直在心中算着时间,又看见附近的鬼魂突然骚动,就知道时机到了。   “主脑想清洗高玩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宙斯当初都在第一次清洗计划里受挫,新系统凭什么这么自信?”   “你不觉得这次清洗计划太仓促了吗?”   张程宁不由得蹙眉,“新系统可以学习宙斯的经验,宙斯此前也一直未对高玩数量进行严格控制,说不准他们早就在策划这一场清洗……”   “前提是庄月新不会死,”玉忱心打断他的话,“如果宙斯和新系统联手清洗高玩,深知庄月新是容器的宙斯是不可能创造让安蕊能轻易杀死庄月新的游戏世界的。”   “所以它们没有联手,宙斯不会让它看到自己的经验和数据,不会让新系统取而代之。”   “你看到了吗?这背后蕴含的深意。”   玉忱心嘴角的笑容越来越难以遮掩,伴随着恶鬼的嘶吼声,尤为可怖。   张程宁不蠢,被玉忱心一点醒,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   “它的弱点!”   所有玩家汲汲营营寻找不得的宙斯的弱点,居然是怕死!   “它也害怕消亡,害怕被毁灭!”   作为宙斯计划主脑的它本该以宙斯计划的进行为第一要务,新系统发动高玩清洗时,它本该共享数据,但是它没有!   因为它有私心,它不想让新系统顶替它,它知道一旦新系统上位后,它将不复存在。   学习了人类狡猾特质的它,一定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了新系统。   一处想通,处处都通透了。   “它的私人空间里全是迷雾,但里面其实空荡荡的一无所有,迷雾是障眼法,那片空间它心中最深的恐惧,它害怕自己归于虚无。”   “安蕊早就猜到了!”   张程宁此时不知是该惊叹安蕊的聪明,还是该责骂自己一叶障目。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不对,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救下所有人?”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安蕊他们已经将最后的战场设置在此处,不成功便成仁。   他们不止要救自己,还有救无数人类,让文明得以延续,让人类能够喘息。   玉忱心盯着在地上震颤的水汪,嘲讽道:“我现在敢说出口,就是因为你们已经没有和我们叫板的资格了。愤怒?我从前比你们更加愤怒,可你们不是一次都没有把我的愤怒放在心上吗?”   “怎么样,弱者的撕咬,疼不疼?”   张程宁确信他们二人已经掐住了主脑们的命脉,胸中激昂澎湃,渴求他给出答案。   玉忱心也不卖关子,将身后的男人推出,“他是这场游戏里最后一个光明阵营的玩家,我是山神阵营,安蕊是黑暗阵营,只要我们三个不死,这场游戏就永远都结束不了。”   “我手中有轮回转盘,安蕊刚被新系统附身,我们都不会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上了最后一重保险。”   男人的手腕处的袖子被掀开,一只小狼匍匐在腕间休息。   “道具【双生】,使用两方只要不是同时死亡,就能复活重来,安蕊绑了另一端,他们俩都不会死。”   “换言之,这场游戏永远都不会结束。”   张程宁盯着男人腕间的小狼,忽而一笑。   “这是npc对主脑不停压榨的反击,在自己可行的范围内向安蕊这个最有可能摧毁宙斯计划的人提供强力的道具,真的是,一群弱者的撕咬。”   “高玩清洗是你们定期必须完成的任务,这次为了让安蕊手中的【末日真凶】不发挥作用,丧尸也一定不算做死亡,15天后,你们该怎么向你们的主人交代?”   蚍蜉撼大树,可以说是不自量力,但是当大树被撼动的那一刻,最惊讶与疼痛的,是树。   恶鬼的嘶吼声就是主脑们愤怒的嘶鸣,高傲如它们,竟然会被人类逼入绝境。   被处处设计,就连进入山神庙前,都在用假话欺骗他们。   这群人怎么敢?!   玉忱心不知道主脑们在哪里窥伺着他们,他仰起头对着天空说道:“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简单得要命,你们用完的高玩,清洗记忆放回人类世界。游戏中的死亡并不是现实世界中的死亡,你们仍然能够收集数据,并不妨碍宙斯计划的进行。”   “你们只需要进行一些小小的修改就可以,比如说,将死亡改为淘汰,宙斯一定很擅长做这种事,是不是?”   恶鬼们像是集体被掐住了脖颈,密林中顿时鸦雀无声。   主脑们本以为他们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可是这些人竟然把它们的后路都想好,令它们疑惑不已。   宙斯和新系统似乎在进行沟通,最终宙斯出声问道:“玉忱心,要想让我们相信你,你需要拿出诚意。”   玉忱心用指节叩击膝盖,冷笑不语。   张程宁听出宙斯语气中的傲慢,也了解宙斯的狡猾,转而威胁道:“现在是我们握住了你们的命脉,你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本。”   宙斯沉默良久,“好,我答应你们。”   张程宁听这语气就知道还是不对劲,“15天后,没有人会退出游戏。现在所有玩家都变成了丧尸,没有选择离开的理智,我不会走,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走。”   他们把所有空子堵死,就是为了让宙斯和新系统无机可趁。 第229章 鬼影迷踪   “你不要认为邹妩会是破绽,她东奔西跑拼命求活是为了她弟弟,而现在她弟弟已经变成了丧尸,除非你答应我们的要求,否则她不会听你们的。”   宙斯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张程宁给气死。   它明明是说答应的话,可这帮人类根本连一个字都不信,可恶!   新系统及时顶上:“玉忱心,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存在信任。哪怕我们答应你们,难道你们就会相信我们退出游戏?”   玉忱心早就料到它会这么说,把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我们之间当然没有信任,所以我们三个都不会离开这场游戏。我们要求让张程宁保持记忆,每隔一段时间进入游戏世界和我们三人保持联络,以确保你们真的兑现了承诺。”   新系统恼火地哼了一声,“全都是对你们有益的好处,我们凭什么要答应?”   玉忱心搬出假笑,“你们当然可以不答应,反正15天后被报废的又不是我们。”   新系统也被话堵个正着。   老实说,现在的场面就是这几个人看着很弱小,偏偏抓住了两个主脑的痛脚一通乱踩。   它们看似强大,偏偏奈何不得他们几个。   宙斯计划的游戏世界设定主要由主人控制,它们只能做细微的调控,钻小空当,像是宙斯之前给金玦开后门一样。   而一旦游戏世界启动,玩家投放进入后,它们能够改动的地方就越来越少。   就像是这场游戏,一共藏着三方阵营,他们几个人偏偏保着一方阵营一个人走到最后,其他可能造成影响的玩家全部变成丧尸,能够让主脑加以转圜的位置已经没有了。   宙斯看着玉忱心和新系统对峙,自己转而去安蕊所在的空间,逼问道:“尹承晞经你手变成了丧尸,你难道不想救他?”   “15天的时间,他来杀你,你能忍得住不动手?和他残杀就是你想要的?”   “或者说,你想和李望厮杀一场?你还不知道吧,他身上其实还有安锐的灵魂,我特意拼上去送到你身边,想看看效果,结果你也没有认出他来,真可惜。”   安蕊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攥在手中的柳枝和阴阳生死簿摇摇欲坠。   “你想诛我的心……”   她最难以忘记的就是樊雨星和安锐的死,他们两人都因她而死,而且无论将来如何弥补,他们的性命都不可能被挽回。   宙斯明知道,它明知道!   “你们人类的兵法书上曾说过:攻心为上。”宙斯卖弄着自己学习过的知识,满是自得。   “只要你取消双生的道具效果,再将另外两人杀了,我就放你们小队出去,如何?”   宙斯抓住了他们为主脑设置的牢笼中最坚固的一角,安蕊。   双生道具来自安蕊,玉忱心也对安蕊毫不设防。   只要策反安蕊,它们的困境就能解除,而策反安蕊,要从尹承晞和她从前的亲友身上下手。   重感情的人总比薄情人更好抓到弱点。   “经过这次事件,我们都知道你的能耐,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愿意进游戏就进,不愿意进就不进,反正进去之后你们也不会死亡,我们已经拿你们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宙斯幼童般的声音如同蛊惑人心的海妖之歌,拉扯着安蕊的心脏。   她不停地想到宙斯说的关于安锐的话,李望身上有安锐的灵魂,安锐还没有彻底死亡,或许等她通过的游戏关卡越来越多,她能够从守关者手中得到解救安锐的道具……   可,这是安锐想要的吗?   安蕊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给出答案。   “我不会答应你的。”   宙斯突然被拒绝,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动摇她的话全被截断,顿时恼羞成怒道:“我们还有15天,我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尹承晞和你互相厮杀!”   “不需要15天,”安蕊听它再次提及尹承晞的名字,不知怎的嘴角还带上了笑容,她对他一直拥有无穷的自信,“他不会让我处于如此尴尬两难的境地。”   宙斯一惊,欲说话反驳,可是想了想尹承晞的性格,又觉得还真有可能。   于是它偷偷摸摸把视角转向村庄内部,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尹承晞几乎是把自己和李望硬生生地绑在了主庙中的那颗大树上,他们俩周围全是散落的道具,看得出他最后绑人的时候意识极其挣扎。   但是绑住两人的道具属于S级,效用完全超过15天。   还真和安蕊所说的一样,15天后也奈何不了他们。   “宙斯,不管你信不信,因为樊雨星,我曾经是想过以和平的方式与你们共存的,是你的所作所为亲手打破了这份幻想。”   她不想让樊雨星彻底消失,所以当时没想过鱼死网破,但是安锐的死就像是一道警钟,一下震醒了她。   如果没有足够的筹码,是无法与主脑共存的,而哪怕有了筹码,主脑也不会轻易妥协。   “大不了你们俩消亡后,你们的主人再派新的主脑过来,对我来说,只是又一段被清洗记忆的十年,或许会痛苦些,但我不是没有机会重来。”   “新系统或许还能返修,你能吗?”   宙斯哑口无言,它已经被安蕊折腾得短期内返修两次,这次之后,它真的还能存在吗?   经过它的计算,这种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它对人类的态度,就是主人对它的态度。   有用,保留,无用,舍弃。   安蕊在山神庙中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宙斯的回音。   “你们真的只是要求不死?”   安蕊粲然一笑,“只是不死,你可以清洗掉他们的记忆,取消他们的点数,剥夺他们的馈赠,让一切归于平静。”   宙斯的声音骤然消失,新系统适时插入:“玩家安蕊,记住你们今天作下的承诺。”   它们终于妥协。   **   由于众人要集体钻空子,所以这场游戏中还未死亡的玩家幸运地免于一死,在黎明到来前,百名丧尸突然同时回归了意识。   宙斯与新系统的声音轮回交替,告知玩家们事实。   当他们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参加游戏,也不再拥有现实馈赠和点数增益时,喜忧参半。   但是像赵影一样艰难求生的玩家还是占多数,哪怕被清洗记忆,他们也甘之如饴。   能够被选入宙斯计划的玩家本身都是人类世界中的佼佼者,只是许多人还未来得及崭露头角,就被早早扼杀在摇篮之中。   哪怕没有宙斯计划,他们也能靠自己活出一片精彩人生。   玩家们的身影一个个从游戏世界中消失,尹承晞也带着虚弱的李望来到了山神庙前。   “给你。”   张程宁接过尹承晞抛来的东西,翻手一看发现是他的鬼盾。   “你以后要常来常往,还是拿着这东西,以免有东西暗中使坏。”   正准备暗中使坏的两个主脑气得连夜卷铺盖走人了。   在身边窥伺的感觉消失后,尹承晞严肃地对着张程宁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程宁将鬼盾收回,默不作声地点头。   此处绝不是他们的终点,他不会让他们三人一直被困在这里的。   人类之所以无法与宙斯计划抗衡,是因为文明的巨大差距。但是如果假以时日,代表着人类最高水平的这些高玩经过重重磨砺重回人类社会,纵然记忆被清洗,也会对文明的变更起到巨大的作用。   “你们要等我。”   等他汇聚足够多的英才,将宙斯计划中高等文明的精髓全部学走,用人类自己的力量解救处自己的同胞!   玉忱心盘腿坐在地上,歪头看着他们俩,突然开口问道:“你不走?”   尹承晞冷笑,心想难道走了让你钻空子吗?   “张程宁最适合拢合队伍做领导,我不行,我就是个独行侠,出去也是捣乱。何况我的梦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看看,村庄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玉忱心脸上扬起假笑,心中暗骂不停。   安蕊从山神庙中走出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二人以假的不行的笑容面对彼此,“这是在干什么?”   尹承晞一见她出来,也顾不上跟玉忱心较劲了,上前仔仔细细地绕着她转上一圈。   “嗯,没伤着,玉忱心也不算太没用。”   突然被内涵的玉忱心:“我有没有用也用不着你来指教。”   “想当初你为了进组织,对着我哥哥前哥哥后地喊了好多天,现在突然就变了。唉,实在是时光飞逝、人心易变啊!”尹承晞搬出他们十几岁时的旧事,惹得玉忱心险些跳起来和他打一架。   安蕊懒得搭理他们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将项链交还给张程宁。   “这是邹妩的东西,估计出去之后会失效,但是毕竟陪了她那么久,戴在身上也算是个念想。”   张程宁还想说些什么,安蕊微笑着制止。   “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不用心存愧疚。况且在这里还不用担心老死,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永生了,不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到这里这本书就正式完结啦~   作为晋江第一本书,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本写完的长篇无限流小说,还是有很多不足,但是我自己还算满意。   因为写的过程中其实经历了很多艰难的时候,一开始其实只构思了《马仆之死》,很幸运地签约之后,随后的故事都是临时去补大纲,所以在故事情节上会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又因为现实的一些原因,大概在第四个故事之后,到目前为止,都一直是无存稿更新,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接下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